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室友是只垂耳兔》 第1章 第 1 章 简游打开淋浴器开关,凉水兜头洒下,湿了他一头一身。 四月刚入春的天气,寒气未退,温度虽说不低,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暖。 冷白的皮肤表面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覆着的薄薄一层肌肉也因为寒冷收缩变得更加明显。 挨冻的滋味不好受。 但胜在效果立竿见影。 身体里簇起直烧的火焰被暂时浇灭,或者说是被另一种存在感更强烈的体感压得偃旗息鼓,让他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 面上泛起的红潮逐渐褪去,他背靠在冷冰冰的墙面,仿若劫后余生,闭上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心中第一万次痛骂,该死的春天! 随着时间流逝,砸在他身上的水温有越来越低的趋势。 简游在自己僵成冰棍之前关掉开关。 没有水雾蒸腾困扰的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模样。 少见舒展的眉头,面色苍白,眼眶泛红,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脸上,色厉内荏,狼狈得像只落水狗。 不对,不是狗。 顶多是落水的兔子。 狗都干净利落,可没有像他这么一双软啪啪垂在脑袋旁累赘又无用的耳朵。 他啧了一声,将目光从镜子里移开,有些烦躁地抹一把脸上的水珠。 甩甩脑袋,伸手去拿浴巾时,才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被冻得颤抖,手指僵硬,险些连浴巾都要拿不稳。 用力握了一下五指,胡乱擦干身体,套上衣服。 深黑色的卫衣拢在他肩膀,衣服尺寸宽大,套在他身上空空荡荡,更将他清瘦突显得淋漓尽致。 宿舍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关门声,紧接着就是往阳台过来的脚步声。 有人回来了。 简游皱紧眉头,动作加快。 擦干头发,兔耳朵也被收了回去,扭头再看眼镜子,好歹是个正常人的模样了。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最后在戴上卫衣帽之前,他又在里面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将脑袋藏得严严实实。 门外随即传来水声。 简游呼出一口气,拿上换下的衣服,拉开门,和外面洗完手正擦着水渍的人遇个正着。 是陆时年。 陆时年掀了眼皮看他,感受到他一身扑面而来的清冷凉气,又往他身后不见丁点水雾的浴室看了眼,不禁挑眉:“这么酷,洗的凉水?” “跟你没关系。” 简游绕过他来到阳台,将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 挂好浴巾,又将两件干了的衣服收起,等他收拾好转身准备进宿舍,陆时年还停在原地没有离开。 简游身形一顿,当他不存在。 目不斜视正要从他面前走过时,余光却捕捉到他忽然伸手靠近的动作,于是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抬手一挥。 啪! 清脆的拍打声,听得出是用上了力气。 “别他妈乱碰!” 简游往后退了两步,眼神不善盯着陆时年,像极了只被薅了尾巴尖野猫,亮着爪子,背脊的猫全竖了起来。 掌心被震得发麻,陆时年眯了眯眼,嘴角弧度泛凉。 不过仅持续了一秒,下一秒又恢复好整以暇的懒散模样。 他收回手,扯着嘴角无辜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帽子歪了。” “用不着。” 简游拉了拉帽子,快步从他面前经过进了宿舍。 刚坐下打开电脑,门又被推开了。 戴亮亮拎着个食品袋风风火火冲进来,用脚带上门,浑身洋溢着快乐二逼的气息。 “吃兔兔吗各位吃兔兔吗!我买到古古家的兔头了,闻见没,贼拉香!” 他们宿舍是混合宿舍。 虽然都是进阶物理专业,但简游比他们要小一届,刚升上大三,搬进来才不到一个月。 所以说起来,陆时年和戴亮亮都是他学长。 至于剩下另一位,据说是去了外省做交换生,简游至今没见过,也从未听他们说起过。 戴亮亮扫视一圈,把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从阳台进来的陆时年身上,献宝似的招呼:“陆哥,来个兔头?” “心领了,你吃吧。” 陆时年笑着拒绝,回到座位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开始慢悠悠回复消息。 戴亮亮转向第二个目标:“简——” 简游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手里的食品袋,眼神凶巴巴的,好像要吃人。 于是刚冒出一个字,他就不敢问了。 默默转身,怂了吧唧将剩下的全咽回了肚子。 ok的,不吃就不吃吧,他一个人也吃得完。 众所周知,吃东西不看点儿什么总觉得差点味道,吃着不香。 戴亮亮打开电脑,熟练地在直播软件首页浏览一遍,最后点进一个游戏主播的直播间。 打开包装带上手套,他快乐啃着兔头,津津有味看直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收拾东西的动静越来越大。 直到简游突然起身来到他身边。 “?” 他茫然抬头,嘴里还叼着一块骨头:“怎,怎么了?” 简游:“兔兔这么可爱,你吃你吗呢?!” 戴亮亮:“......” 戴亮亮:“???” 他被骂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人开店的就搁那儿卖着......” 简游眉头能夹死苍蝇:“他卖你就买?” 这是个什么鬼逻辑? 戴亮亮张着嘴,竟被问得无言以对,犹犹豫豫道:“那,那我下次不买了成吗?” 简游还盯着他。 戴亮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被盯得特别心虚。 他慢吞吞伸个脖子,特别,特别弱小地把嘴里一直含着的一块儿骨头吧唧吐进垃圾桶...... 简游带着火气扭头走了。 带着手机钥匙离开宿舍的那种走。 戴毛毛竖着耳朵仔细听,确定他走远了,委屈吧啦看向一旁看热闹的陆时年:“我是踩到他什么雷了吗?” 陆时年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 戴毛毛挠挠脖子,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我发现他睡觉得开着夜灯的小秘密了?” 陆时年眼神一闪。 哦? 有人脾气炸得像只炮仗,背地里睡觉还会开夜灯? “算了不管了,我还是赶紧先吃完吧。” 他念念叨叨,语气哀怨:“保不准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吃兔兔了,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差的室友,太吓人了......” 吓人吗? 陆时年漫不经心笑了笑,他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特别是见天扣在脑袋上不让人见光的那顶帽子。 “不至于。” 他收回目光,随口道:“以后买了在外边吃了再回来,别让他看见就行。” 戴毛毛脑筋转不过弯,一下醍醐灌顶,喜上眉梢:“诶!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陆哥,还是你脑子好用!” 陆时年:“客气。” 戴毛毛:“那陆哥一会儿一起约个饭吗?” 陆时年:“你不是正吃着?” 戴毛毛嘿嘿一笑:“零食和正餐当然不一样,正好老李他们刚跟我说要去侧门撸串儿,一起?” 陆时年回完最后一条消息,收了手机,起身拿上外套:“不用,今晚有约了,下次一定。” - 简游下了出租车,从后门进入酒吧,在更衣室换好衣服,最后扣上帽子,进入内部工作区。 “简游,你总算来了!” 同事一见他就开始夸张地哀嚎:“小蒋今晚请假,就剩我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两个钟头啊,我愣是没空停下喝口水歇口气,你再不来,我就要累死了。” “知道了。” 简游打开新一台工作电脑屏,按照上面每桌下的订单开始从酒柜里拿酒:“你去后头歇着,这边我来。” “就等你这句话了。” 同事乐呵拍拍他肩膀,在他抵触躲开之前又收了回去,伸个大大的懒腰:“我去喝口水坐会儿,很快就回来。” 简游嗯了一声,从最高处柜格里取下两瓶鸡尾酒。 酒吧里光线昏暗,为防止取酒时拿错,酒柜后面都装了小型日光灯管,简游一靠近,光源便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本来锤着肩膀准备离开的同事一看,脚步立马停下了。 “我怎么看你脸色有点儿不对劲。” 他歪着脑袋打量:“耳朵脖子这么红,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说着,伸手想去探他额头。 “我没事!” 简游迅速躲开,撇过头将帽檐压得更低:“有点感冒而已。” “有点而已?” 同事半信半疑的,犹豫了下,干脆放弃休息了,掉头回到操作台:“算了,放你一个病号在这儿我也于心不忍,先等忙过这阵吧。” 简游看他一眼,因为不擅长说谢谢一类的词汇,语气显得有些生硬:“不用,我一个人没问题。” “那我也没问题啊。” 同事乐呵道:“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真不舒服就请假吧,不差这一天,不然熬坏了身体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到时候看病,多的钱都出去了。” 简游:“今天全勤最后一天。” 同事恍然,叹了口气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简游默了默,难得多一句解释:“我跟经理说过了,今天提前到九点下班,不算缺勤。” 而且工资昨晚就已经打到他手机上了。 同事立刻又咧嘴笑开:“那感情好,现在八点过,也差不多快了。” 他们负责的工作就是按照每桌订单把酒找出来,确认好种类数量后放在一旁容器里,会有另外专门的侍应生将它们送到客人卡座上。 但因为经常出现客单量太大忙不过来的情况,偶尔也会需要他们也担一担送酒的工作。 时间翻过九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黄金点,酒吧里头人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吵杂热闹。 简游送完一桌酒刚回到工作台,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匆匆进来,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冲他招手:“小简,你过来一下。” 简游走过去叫了一声经理。 “二楼三号包间来了几个客人,出手阔绰,点的都是不便宜的酒,眼下已经喝完了一轮,估计马上第二轮了。” 经理说:“我寻思着一会儿让你去给他们送酒,接下来他们点的所有酒,提成都记你头上。” 简游一愣,皱着眉头没说话。 他不知道其他酒吧是什么样,但是单从他兼职的这家来说,包间向来就是个各种事故的多发地。 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坚持留在楼下大厅,而不是往收入更高的楼上跑。 但眼下不一样了。 因为特殊的身体情况,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他能够继续兼职赚钱的时间会大幅减少,在身体恢复正常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多的攒些钱。 一个上等包间一晚的全部提成,诱惑太大了。 经理看出他的顾虑,也是真为他着想:“我知道你怕惹麻烦,放心,我已经替你留意过了,里面就是一群跟你差不多大的男生,估计就是同学之间的聚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你进去之后不用多说什么,把酒放下,问问他们还有没有需要就行,现在还是正常的客人居多,你不用太担心。” 经理对他做了个手势:“小简,我知道你缺钱,要是这单照顾好了,你今晚的提成起码都是这个数。” 简游抬头望二楼方向看了一眼,最终败给现实。 “好,我现在就去。” 第2章 第 2 章 陆时年推开包间门,沙发上男男女女的已经围坐了不少人。 郭繁举着酒杯在吆喝什么,见他进来,高声感慨:“兄弟,一万年了啊,可算把你等来了!” 陆时年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里头太吵他也懒得说话,走进去在郭繁旁边的空位坐下,随意环视一圈,生面孔居多,熟人没几个。 不过他不认识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他。 坐下不过三分钟,耳朵边陆少来陆少去,面前的酒杯被满了五六次。 陆时年一向不喜欢这种官腔应酬的场合,郭繁心里门儿清,所以再有人上来敬酒,他先就拦下了:“兄弟们别搞错了,今天主角是我啊。” 拦得多了,别人也不好意思继续敬,陆时年往后靠在沙发背,总算是清净了。 “这把算我失误。” 郭繁对陆时年说:“我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早知道这样,不如咱哥几个去吃路边小龙虾大排档。” 陆时年:“不是你请的?” 郭繁:“不全是啊,我兄弟也是你兄弟,你能不认识?” 趁着没人注意,他往右指了指:“看见那个穿蓝毛衣的胖墩没?叫秦有良,我爸一合作商的儿子,贼会来事儿。” “今天我去我爸公司的时候跟他遇上了,听说我生日有局他就非要来,当着我爸他爸的面我也不好不答应,后来他又说要带几个朋友一起,我心想带就带呗,谁知道来这么多,真服了。” 陆时年扯了扯嘴角,这么冤大头的活儿,也就郭繁这个二缺接得下来。 侍应生很快送来吃的,陆时年兴致缺缺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一处:“兔子?” “是啊。”郭繁太容易被转移转移力,献宝似的跟他介绍:“这里兔子特别好吃,我每次必点,麻辣味绝了!” 陆时年盯着这几盘兔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 郭繁用一种不能理解的表情盯着他:“干啥呢?兔子有什么好笑的?” 陆时年:“没,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郭繁:“???什么可爱,麻辣兔头?你没毛病吧?” “哎哎,大家都热闹着,怎么还有俩人咬耳朵啊。” 秦有良心血来潮,突然朝着这边抬高音量:“陆少,郭少,有什么话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啊。” 聒噪得像只没进化的猴子。 陆时年没搭理他,拆筷子尝了块儿兔肉,味道确实不错。 郭繁却不好不吭声:“跟我兄弟挺久没见了,叙叙旧,你们玩儿,不用管我们。” “不管?那怎么行!” 秦有良说着,满了杯酒端着走过来,站那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陆少,久仰大名,来来来,咱第一次见,我先敬你一杯。” 陆时年顺手端起手边半杯酒冲他示意了一下,仰头喝完,放下杯子继续慢条斯理吃兔子,全程没抬头看过他一眼。 “陆少,你这就未免太敷衍了点儿吧。” 秦有良没眼力见地又倒满一杯,还把陆时年的杯子也给满上了:“来,陆少,咱认真碰一个行不行?” 不少人在往他们这边看,陆时年眉间隐隐露出不耐,回头瞥了郭繁一眼。 后者对他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意思让他忍忍帮帮忙,别让他为难。 陆时年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扬手跟郭繁碰了一下:“干了。” 结果刚放下,杯子又被满上。 陆时年啧了一声,脸色冷下来。 秦有良:“酒桌上的规矩,三杯下肚就算是交了朋友了,陆少,咱再走一个,就当给我个面子了。” 陆时年重新靠回沙发,抬头看着秦有良,嘴角扯着没什么温度的笑:“我要是不想给呢?” 气氛不太对劲,包间里渐渐安静了。 秦有良大概没被这么直白地下过脸,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两人僵持着,周围没人敢吱声。 郭繁头疼地拍了拍脑袋,正想说点儿什么调和过去,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侍应生推着摆满酒的推车走进来。 陆时年歪头多看了眼。 嗯,他看那顶棒球帽有点儿眼熟。 而同样盯着人不放的,还有一个秦有良。 上一秒还在憋火的人,下一秒就被简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咧着张嘴,眼睛眨也不眨,生怕满场的人看不出他生了什么不要脸的心思。 只有简游不知道。 他低着头谁也没看,把酒取出来整整齐齐都摆放在桌上了,抬起头背台词似的:“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目光触及某处,话音顿时卡了一下,瞳孔微缩。 操。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见他的声音,秦有良笑容更大。 晃悠着上前,指着桌上的酒笑眯眯问他:“哎,我问你,这些是你们这儿最贵的酒了?” 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自己,简游皱眉将目光从陆时年身上挪开,习惯性压了下帽檐:“不是。” 秦有良:“哦,那你一会儿再来一趟,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酒给我带两瓶过来。” 简游没多想,说了句稍等,便转身离开。 人走远了,有人趁机起哄,把刚刚那段揭了过去: “老秦,注意这点儿,可别把眼珠子掉人身上了。” “先别喝酒了,口水擦擦吧哈哈哈。” “怎么着,这就看上了?” 秦有良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是啊,看上了。” “服务生都要,老秦你还真是不挑。”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玩玩而已看什么身份,有脸不就行了?” “别的不说,确实好看,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了。” “良哥,你拿不拿得下?要不行的话我就出手了啊?” 秦有良嗤笑一声:“你良哥看上的人,还有拿不下的?等着吧。” “我靠。”郭繁凑到陆时年耳朵边:“真特么像个地痞流氓。” 陆时年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漫不经心道:“谁说不是呢。” 简游回到工作台,从酒柜里取出两瓶酒放进托盘。 同事在一旁看得咋舌:“这些人什么来头啊,十多万一瓶的酒随便开?” 简游:“不清楚。” 他拿了酒回到二楼,这次一进包间,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到他身上,看热闹的居多,其中不乏意味深长。 简游被盯得不舒服,开了酒放到桌上就想走,结果刚转身,就被那个让他拿酒的男人拦了去路。 “急什么?跟哥一起喝一杯?” 秦有良盯着他的脸来回打量,越看越满意,真就是长到他心坎儿上去了。 简游心头一沉。 他现在知道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 “不好意思。”他压着脾气,面无表情:“酒吧有规定,不能喝客人的酒。” “顾客还是上帝呢,上帝让你喝酒你也不喝?”秦有良半眯着眼睛凑近他:“而且我们点的这些酒,你是有提成的对吧?” 简游退开一步冷眼盯着他,没说话。 极不温顺的表情,满身防备的刺都竖了起来,像只不亲人的狼崽子。 这让看热闹的人兴致更浓了。 郭繁压着嗓子哇哦一声:“有个性,看来这流氓要碰钉子了。” 陆时年看向简游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表情一哂,对郭繁的话不置可否。 简游的反应非但没有让秦有良失去兴趣,反而让他眼睛里的玩味越来越重。 他随手从桌上拿起刚开的一瓶酒,问简游:“这个多少钱?” 简游:“十万八。” “那这两瓶加起来,你提成应该不少吧?”秦有良伸出五个手指头:“有没有这个数?” 简游又不说话了。 秦有良把酒瓶递到他面前,语气暧昧:“你今晚跟我走,我直接把这两瓶酒的钱全打到你卡上,怎么样?” 他嘴上说着话,手里也不规矩,跃跃欲试想去拉简游,结果还没碰到,就被简游啪的一下用力打开。 陆时年不由抬眉。 哟,这招他熟。 周围一片起哄声: “可以啊小漂亮,胆儿挺大。” “知道这是谁么就动手?” “劝你一句,良哥看上你是给你面子,别不知好歹。” 秦有良被这一下打得生疼,有点儿火了:“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让你在这儿呆不下去!” 郭繁瞪大了眼睛:“我靠!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刚,秦有良真来火气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陆时年:“说不准。” 毕竟某些人可是一点就炸。 郭繁:“那完了,秦有良壮得跟头猪似的,真打起来这小子铁定吃亏!” 陆时年:“不会。” 郭繁:“什么?” 陆时年:“吃不了亏。” 话音落下,郭繁余光里人影一晃,再扭头时,旁边座位已经空了。 简游被恶心得不轻,拳头握得指节泛白,但凡对方再出现一点要手动的趋势,他就能毫不犹豫一拳头砸过去。 大不了这工作他不要了! 而秦有良也没让他失望,放完狠话,一点儿不客气地伸手就要揪上他衣领。 简游忍耐到了极限,然手才抬起一半,就被不知哪儿钻出的一只手握住拳头,轻松卸了力道。 陆时年将他带到自己自己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他和秦有良中间。 秦有良怔愣两秒,脸色倏沉。 饶是他再识时务,也被陆时年接二连三下他面子的举动惹恼了:“陆少这是什么意思?想唱白脸英雄救美?” “嗯,差不多。” 陆时年说完不看他反应,转向简游,用一种熟稔又无奈的语气对他道:“现在知道外面人心险恶了?” 简游从短暂的怔愣中回神,火气未散,用力想要抽出手:“他妈说的什么屁话!” 他力气不小,但在陆时年看似轻松的钳制下竟然挣不开分毫,甚至连另一只手也被顺势一同握住。 “操,陆时年你——” “听话。” 陆时年抬起手,掌心隔着帽子压在他头顶,立刻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身体倏地变得绷紧僵硬。 这么怕被人碰? 陆时年不由勾了勾唇,看似纵容,实则恶劣地故意在简游头上又揉了两把。 简游咬紧牙关,整个身体都开始细微颤抖,手上挣扎的力道更大,瞪着他的那双漂亮眼睛要喷出火来。 陆时年眼底笑意更浓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逗一只呲着牙想吃人的野猫。 好玩儿。 “乖,别生气了。” 他倾身凑近,单方面用力量压制得简游手臂生疼动不了,两人姿势在旁人看来却格外亲密。 懒洋洋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足够让所有人听见:“玩够了就早点回去吧,等我这边一结束,立马回去陪你。” 第3章 第 3 章 简游万众瞩目地来,又万众瞩目地走,谁也没敢拦他。 包括秦有良。 门关上了,秦有良压着怒火看向陆时年:“陆少,我没太懂,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不止是他,连郭繁都懵了:“这......这啥意思啊?不是,老陆,认识的?” 陆时年闲声:“嗯,认识。” 郭繁:“认识你不早说???” “郭少,这你都没看懂?人小情侣这是闹别扭玩儿情趣呢!” “我就说,这么漂亮会跑来做服务生。” “这么说老秦是看上陆少的人了?可以啊老秦,眼光不——哎,打我干嘛?” “傻子,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陆时年笑笑,不置可否:“我去趟卫生间,你们继续。” 他转身拉开门出去,在门合上之前还能听见几句打趣传出来: “陆少慢慢来,我们不急,等你。” “看那样气得不轻,陆少好好哄啊。” 陆时年扯了扯嘴角,往卫生间反方向走去。 - 时间差不多了,简游回到工作台,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准备下班。 同事:“怎么了,谁惹你了这个表情?” 简游:“碰见傻逼了。” “什么傻逼?”同事忽地一惊:“你不会跟包间的客人打起来了吧?!” 简游:“......没有。” 差点,没打起来。 同事松了口气:“那就好,想开点儿,什么工作不会遇到几个傻逼。” 简游:“知道。” 同事:“行,那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简游回更衣间换了衣服,顺着厨房旁边的过道从后门离开了酒吧。 刚走出不远,就看见了靠墙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玩着手机陆时年。 简游脚步放慢,直至完全停下。 陆时年抬头,像是才发现简游的存在,意外挑眉:“下班这么早?” 简游没回答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时年抬了抬手:“里面太闷,出来透个气。” 简游干巴巴哦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陆时年好整以暇盯着他:“怎么,想跟我道谢?” 简游没承认,但也没骂人,陆时年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 “不用了。” 他将手机在指间转了两圈,懒洋洋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口头表达方式。” 简游皱眉更深,语气生硬:“那你想要什么?” 陆时年做思索状想了一会儿,随后冲他抬了抬下巴:“我还挺喜欢你这顶帽子的,过来拿给我戴戴?” 他刚说完,简游就立刻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戒备地盯着他:“不行,换一个。” “那没了。”陆时年耸耸肩。 简游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们站在路灯下,充足的光源让陆时年可以将简游脸上任何细微之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冷白的皮肤,微阖的睫毛,以及眼尾处无故泛起的一点红色。 处处都很漂亮。 他驻目欣赏一会儿,突发奇想玩笑道:“哎,简游,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只兔子。” 简游却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直接炸了:“你他妈才像兔子!” “你不喜欢?”陆时年惊讶:“我以为你应该很喜欢兔子。” 简游:“放屁,谁会喜欢那种软不拉几的玩意儿!” “好吧。” 陆时年也不生气:“不过你这个臭脾气跑来干服务业,确实挺让我吃惊。” 他好奇道:“冒昧问下,你在这儿多久了,就没挨过打?” 沟通到这里,简游对陆时年那点儿微薄的谢意完全消耗殆尽。 “关你屁事。” 他扔下这句,头也不回走出了巷道,没对陆时年竖中指是他此刻能表达出的最大仁慈。 简游走后没一会儿,陆时年收到郭繁发来消息,问他人是不是掉进马桶了。 陆时年:【秦有良走没?】 郭繁:【视频】 郭繁:【走什么啊,被你气得不轻,借醉冲他狐朋狗友撒火呢!】 陆时年长按删掉视频,打字: 陆时年:【下次再聚自己注意点,别什么垃圾都往我跟前带。】 郭繁:【别骂了别骂了,真知道错了】 郭繁:【那你还回来吗?】 陆时年看了眼时间: 陆时年:【算了吧,挺晚了,我回去了。】 郭繁:【?】 郭繁:【这么早?】 郭繁:【不对,你要回去陪那男生?】 郭繁:【你难道真把人养着?还是养在学校宿舍???】 陆时年啼笑皆非。 回了句【多读书少脑补,回去睡觉了】,不再看回复,关掉手机,转身往简游离开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 从酒吧到学校大概半个小时车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人多混乱的环境里呆了太久,简游上车没多久就开始头晕,并且随着行驶时间加长,身体不适感也在逐渐堆积。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简游不安地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路灯,将车窗打开一条缝,让冷空气渗入车厢内部,试图用这种方法保持清醒。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问:“怎么了同学,身体不舒服?” 简游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只是有点急事赶着回去。” 司机:“行,那你把窗户关上,我再开快点儿。” 简游关上窗户,车厢再次变得密闭,他头晕的症状更加明显,能够明显感觉到体温也在逐渐上升。 他用力闭了闭眼,拿出手机想要转移注意力。 班群里九十九加的消息,不巧,他点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陆时年的名字。 【我今天在校门口遇见陆时年了,擦肩而过那种,迎面颜值暴击。】 【脸难道不已经是咱陆学长最不足为道的优点了吗?】 【之前军训我被大雨困在食堂,还是陆学长把他的伞给了我,尼玛当时真的以为爱情来了,不过他真的好温柔啊。】 【我听人说陆学长家庭很好。】 【岂止是很好,那叫超级富二代。】 【救救,一想到我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我就想鲨人。】 【鲨谁?】 【没想到,你报名?】 ...... 简游烦躁地关了手机。 其实他没被陆时年欺负过,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坏事,但就是本能地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或者至少不像她们口中这样是个纯粹温柔礼貌善良的人。 但是他拿不出证据。 车程过半,眩晕感更甚,甚至在看车窗外车灯和路灯时都带了严重的重影。 或许他真的不该出门。 不对,其实只要提前些时间离开,情况都会比现在好很多。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不应该贪那些酒的提成,也许会得不偿失。 简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熬不住睡着的。 出租车停在学校大门口,他被司机叫醒,脑袋都是懵的,没力气到手都快抬不起来。 “小同学,你真没事吗?” 司机再次确认:“有病别死撑啊,要不我直接给你拉医院去算了。” “不用,我没事。” 简游缓了一会儿,拖着身子拉开门下车。 过了十点,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简游走走停停,隔一段就得蹲下来醒醒神,从门口到宿舍的距离硬生生花了十多分钟才走完。 回到宿舍差不多花光了他所有力气。 戴亮亮已经在群里说过他今晚跟几个兄弟撸完串就会去网吧包夜,而陆时年还在酒吧,回来至少后半夜。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放心大胆在进去关上门之后脱力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闭眼大口喘气。 没有开灯,门外偶尔有同层宿舍的人走过,来往打闹的声音跟他隔着一道门板,也隔了一个世界。 攒足力气艰难起身,他用掌根用力拍了几下太阳穴,连衣服都来不及拿,一路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这阵潮热来得突然又汹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急需一个冷水澡把它们压下去。 不夸张地说,就算面前有个冰桶,他也能毫不犹豫跳进去。 可打开淋浴器开关,只有寥寥几滴水砸在他肩膀,同时一墙之隔的宿舍传来哀嚎: “不是吧,停水了?” “真假的,我内裤还没洗呢?” “内裤而已,我头上泡沫怎么说?” “等着兄弟,我这就把饮水机水桶给你搬过来!” 简游:“......” 操! 一团滚烫在身体里炸开,荡向四肢百骸,他没撑住腿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在坚硬的地面撞得生疼,帽子也被淋浴器开关刮掉,一对垂在脑袋两侧的兔耳暴露无遗。 “哟,隔壁的兄弟也在?需要饮水机救援吗?” “哈啰,陆哥?还是亮亮?” 两个宿舍的浴室只隔了一道墙,窗户挨着,简游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只光溜溜的手伸到他窗前比了个耶。 手臂上还有泡沫。 生怕对方会突发奇想把脑袋也伸过来,简游撑着淋浴器开关站起身,将磨砂窗户砰地拉上。 “嗯?脾气这么大?” “简游吧。” “哎,小学弟,是不是你?” “干嘛洗澡不开灯?” 简游没应。 他正忙着水深火热。 隔壁久久没收到回应也就闭嘴了,被室友用饮用水拯救之后很快关灯离开了浴室。 简游松了口气,将卫衣帽拉上,扶着墙踉跄回到宿舍。 宿舍里安静得出奇,让他抑制不住从牙缝里泄露出的沉重呼吸清晰可闻。 再坚持一下。 多坚持一下就好了。 他倒在床上,半张脸埋进枕头,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床单在他手上被揪得乱七八糟。 像这样兵荒马乱,痛苦又糟糕的长夜,他熬过很多个,也许今晚的痛苦程度又会被刷新到新高度。 他暴躁,却又无能无力。 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完全陷入模糊之际,门外出乎意料传来钥匙开门的动静。 有人回来了? 为什么会有人回来?!! 简游猛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撑着床面坐起。 外面的人动作很快,简游根本来不及拉上被子,惊慌之下脑袋一热,竟然试图用身体去抵门。 结果当然是失败。 他没能阻止外面的人进来,反而弄巧成拙,跌撞着一头扎进了对方怀抱。 宽大的卫衣帽子不可避免被蹭掉,简游心头蓦地一凉。 完了! 第4章 第 4 章 “这就是你的秘密?” 半晌,简游听见陆时年带着上扬语调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宿舍的灯一直没有打开,不过阳台门开着,外面篮球场上高大的白炽灯灯光散落进来,虽说算不上光线宽敞,但正常视物没有障碍。 陆时年扶着简游,好奇打量着他的兔耳。 低垂着,白白的,软软的,从漆黑的发丝里延伸出来,黑白对比,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 一个人的头上长了一对兔子耳朵,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度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怪整天带着帽子。 难怪这么害怕被人摸脑袋。 他观察了一会儿,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及柔软,怀里的人就剧烈颤抖起来。 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简游紧咬着后槽牙,试图从陆时年怀里挣脱。 但是他忘了,他此时全身的力气加起来甚至不足以支撑他站立,更不用说挣扎。 况且就算他此时身体无异,这个人在力量上于他也是绝对压制。 陆时年在他摔倒之前将他捞起来,手臂多用上两分力气,只用单手就轻松将他牢牢困在怀中。 简游一阵目眩,晃神了。 陆时年几乎压抑的拥抱意外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紧贴的身体舒缓了他身体的不适,同时又勾出了更多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期望。 “放开我!” 他用力咬了下下唇,屈辱地抵抗着自己身体的本能,用所剩不多理智将抗拒艰难从牙缝中挤出。 他不需要这样。 他不想这样。 陆时年觉得他这副模样太有意思了。 嘴上叫嚣着让他放开,手上却又将他胸前的衣料攥得死紧。 又怕人又粘人,真矛盾。 “凶什么啊,小兔子。” 陆时年笑眯眯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然后径直往他耳朵去。 “看着手感不错,我浅撸一下不介意吧?” 陆时年刚从外面回来,加上简游体温比他高太多,兔耳神经多敏感度也高,他的手掌一经覆上,冰凉与滚烫的碰撞,简游舒服得闷哼一声,缩起肩膀,肩膀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陆时年却恶劣地将他一边耳朵整只裹紧了手掌心。 比想象中更软。 温暖的,毛茸茸的,手感好得出奇。 简游手搭上他的手腕,想推推不开,想握握不住,狠话挤出喉咙就成了破碎的喘息,气势全无。 “撸......你妈......!” 陆时年好脾气地纠正:“是撸你。” 简游:“......” 他想锤爆他的狗头。 他就说这个逼不是个好人,果然一点没猜错! 陆时年过足了一时手瘾,才分出心思去注意简游此刻的情况。 他捏着他的脸向上抬起,室内光线不足,但也足以让他分辨观察出他此刻的异样。 “你怎么了?”他好奇贴近:“是不是要变回原形了?” 简游:“老子,不是兔子精!” “这还不是?” 陆时年凑近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忽而眉头一扬:“喔,知道了,小兔子,你该不会是发情了吧?” 简游倏地睁大眼睛。 陆时年勾了勾唇:“怎么,不喜欢发情这个词,还是听不懂?没事儿,我们换一个,你是不是思春了?” 简游现在发抖有一半是被气的:“老子......老子思你大呃!” 捏在脸上的手突然用力,让他的声音被迫变了个调,戛然而止。 “乖,小兔子不可以说脏话。” 嗯,脸也是软绵绵的,陆时年心想,在放开之前还顺手多捏了两下。 简游:“......” 他深吸一口气,把这股鬼火压下去,恶狠狠地瞪着陆时年:“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一定让你好看!” 陆时年可没一点儿被他威胁到的样子:“想让我保密?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俯视着他,眼神戏谑:“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简游太阳穴猛地一跳:“操/你——” 陆时年轻飘飘打断他:“再说脏话就亲两下。” 简游:“......” 操操操!操/你大爷!!! “哎,亮亮,你回来啦。” 走廊突然响起的称呼吓了简游一跳。 戴亮亮?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戴亮亮极富辨识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哈喽啊兄弟,要出去?” 隔壁舍友:“不出去,就下楼买个鸭脖子,你呢?才吃完晚饭?” 戴亮亮:“我倒霉啊,本来准备去网吧,到门口才想起来没带身份证,只能跑回来拿。” 隔壁舍友:“可以啊,这么潇洒......” 他们在门外头唠起来了。 而里头的简游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 “他好像要进来了。” 陆时年悠哉道:“哎,要不要来猜猜他看见你这样会是什么反应?” “哦,说不定隔壁那位兄弟也会碰巧看见,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惊掉下巴?” 简游咬着牙死死瞪着他。 狗东西。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陆时年现在已经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陆时年居高临下:“小白兔,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亲不亲?” 门外戴亮亮已经在掏钥匙了。 叮铃碰撞的声音将简游逼入走投无路的绝境。 他抓住陆时年的衣领,被五厘米的差距逼得踮脚:“你最好说话算话!” 说完,一咬牙,带着一股子要创死他的气势用力亲过去。 第5章 第 5 章 “你宿舍不是有人在么?” 隔壁寝室人说:“直接敲门啊搁那儿掏半天。” 戴亮亮:“有人?不会吧,今晚我们宿舍人都有事。” 隔壁舍友:“真的啊,我骗你干嘛,应该是那个新搬来的小学弟,我洗澡时候他还在呢,也没听见有离开的动静。” “是么?” 戴亮亮敲敲门:“有人在吗?” 没人应声,里面也没动静。 “你听错了吧。”戴亮亮还是自己用钥匙开了门,里面黑洞洞一片,灯都没有开。 戴亮亮:“看吧,说了没人。” 隔壁舍友往里头探了眼,摸着后脑勺往楼梯走,嘴里嘀咕:“是有人啊,难道我真听错了?” 卫生间里,陆时年搂着简游靠在门上,压着声音靠近他耳边,笑道:“OK,欠我一个亲亲了,下次记得补上。” 简游头晕得厉害。 刚才他一鼓作气想要亲上去,唇瓣距离不过毫厘时,陆时年忽然轻笑一声,紧扣住他的腰,将他一把抱起迈进了浴室。 “逗你的,还挺好骗。” 这边门刚关上,下一秒那边宿舍门就被打开了。 陆时年怕他听不清,有意低头靠近,说话间,热气全喷洒在他敏感的耳根处。 简游耳垂被烫得通红一片。 确定他会帮助自己,强撑的最后一点理智和意志力也终于在来回的拉扯中消磨殆尽。 索性破罐子破摔,主动抱住陆时年的脖子,借着他低头的动作,猫似的靠过去在他脸侧颈侧蹭,肌肤接触磨擦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陆时年勾了勾唇,故意抬头往后退,背抵上开关,啪地一声,昏暗的卫生间亮起灯光。 “嗯?” 戴亮亮听见动静了,脑袋探出阳台:“真有人在啊?简游,是你吗?” 简游没应声。 他的眉头因为对方的躲避皱得更厉害。 仰头够不到,就垫着脚去找,一股子发脾气的粘人劲儿。 陆时年低笑出声。 戴亮亮耳朵尖,一下子听出他的声音:“陆哥,是你吧?你在里面干嘛呢?” 陆时年捏着简游的脖子不轻不重揉着,懒洋洋道:“洗澡。” 戴亮亮:“那我刚刚问宿舍有没有人你怎么不搭理我啊,宿舍这灯也不开。” 陆时年:“没听见。” 戴亮亮噢了一声,又道:“那哥,我一会儿能进来上个厕所不?” 简游这对兔耳朵存在感太强了,蹭在脖子上毛茸茸的痒。 陆时年偏了偏头,随手撸着:“不行。” 戴亮亮:“为啥啊?” 陆时年:“今晚没做好跟你坦诚相见的准备,自己去隔壁,或者憋着去网吧。” 简游已经彻底自暴自弃了,放任本能舒服地眯起眼睛,甚至主动将耳朵往陆时年手底下送。 戴亮亮失望叹气,将身份证揣进兜里:“好吧,那我走了啊,陆哥你慢慢洗,咱们明儿见!” 陆时年:“嗯,明天见。” 戴亮亮走了。 陆时年垂眼看怀里的人:“真有这么舒服?” 简游回应他的是一片凌乱的呼吸。 于是陆时年捏着他的后颈一点儿不客气地将他往后拉开距离。 从宿舍一进门到现在,他才终于看清简游此时的模样。 冷白的肤色透出濃丽的潮红,而这种颜色在简游眼角和唇瓣沉淀最深。 他微张着嘴,眉心因为不适而蹙着,狭长的双眼半眯,尤似琥珀的眸子失焦严重,睫毛湿得簇簇分明,眼眶里含着摇摇欲坠的水色微光。 陆时年眯了眯眼。 他的视线慢悠悠在他脸上逡巡:“这么漂亮,真是兔子?” 简游被迫与他拉开距离,不安与不适悄然卷土重来,他烦躁地想贴上去,却被捏住下巴定在远处。 大脑彻底宕机之前,他隐约听见一道真心实意的感叹传入耳中: “大自然还真是鬼斧神工。” “......” - 陆时年推门进入物理实验室,里面三个组员神态各异地围在一个实验桌前,默默无声散发着名为沮丧的气压。 他心里有了猜测,走过去:“怎么了?” 白小诗:“力传导实验又失败了。” 杜澜低着头:“对不起啊。” 李清看着桌沿没有说话,脸上全是不耐烦。 陆时年掀起眼皮看了杜澜一眼,拿起桌上的实验报告:“没事,我先把这个给陈教授送过去。” 他转身离开,白小诗留在原地安慰杜澜,李清翻个白眼啧了一声,跳下桌追上陆时年。 李清:“跟陈教授说一声把杜澜从我们组里调走行不行?没见过这么能拖后腿的。” 陆时年:“你去?” 李清:“陈教授又不会听我的。” 陆时年瞥他:“那你又为什么觉得我去说会有用?” 李清:“你跟我又不一样,谁不知道你是陈教授得意门生?” 陆时年:“两码事。” 李清:“可是我们——” 陆时年打断他:“与其嫌弃别人,不如多提提自己实力,你足够强了,没人能拖你后腿。” 李清停下脚步,看着陆时年走远,低声骂了句什么,转身下了楼梯。 陆时年敲开门,将报告送到陈教授桌上:“教授,这是上次的实验报告。” 陈教授:“这次的呢?” 陆时年:“不太顺利,我找个时间重做一遍。” 自己的学生,陈教授心里门清:“杜澜他们又失败了是吧?” 陆时年点头。 陈教授叹了口气:“杜澜在实验这方面确实是......” 但除了陆时年在的这组,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把他放到哪里。 能者多劳,有时候就是铁律。 陈教授:“哦对了,上次跟你说过的你那位学弟你还记得吧?” 陆时年:“记得。” 比他小一届,说是脑瓜灵活极有天赋,陈教授一直试图让他加入陆时年小组搭把手,可惜一直被对方以没时间为理由拒绝。 陈教授:“我找个时间再去问问他吧,毕竟提前参加毕业实验研究,对他也很有帮助,” 陆时年:“我应该可以去试试,教授说的这位学弟叫什么?在哪个班?” “嗯......也行,他叫简游,进阶物理三班。” 陈教授没注意到陆时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几不可察的表情变化。 “不过他会不会答应我不敢保证,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是脾气性格方面,确实不大好相与,脾气倔。” 陆时年笑道:“知道了,我去跟他说吧。” “行,你去试试。” 陈教授说:“那今天就放假一天,你们也辛苦这么些时候,回去好好休息吧。” 陆时年嗯了一声:“辛苦教授,那我先回宿舍了。” - 简游醒得晚,也好在今天是周日,没有课。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戴亮亮不知是回来又出去了还是还没回来,陆时年床位空空,人早已不知去向。 累。 浑身都累。 像是睡前做了一百个引体向上和俯卧撑,抬手都费力。 他缓了一会儿才撑着身体下床。 视线落在对面陆时年床上,昨夜记忆涌入脑海。 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在陆时年面前露出那副模样,简游脸色逐渐难看。 以至于走到一半又不甘心,又掉头回去往陆时年床架狠狠踢了一脚,才转身拿上衣服大步进入浴室。 洗到一半,水流盖过了宿舍门被打开的动静,却盖不过浴室门被敲响的声音。 简游立刻警觉地回头:“谁?” 陆时年:“猜猜?” 简游黑着脸骂了句有病,伸手啪地将门反锁。 等他冲掉头上身上的泡沫,关掉淋浴器,正好滴答一声消息提示从外面传进来。 简游:“......你在门口做什么?” “等着用卫生间。”陆时年:“顺便百度。” 简游有种不好的直觉:“百度什么?” 陆时年:“兔子饲养基本守则,一般成年兔子的发情期有多长,有没有间隔周期,什么方法能够有效抑制发情热,保护兔子身体不受伤害......” “操!你他妈傻逼吧?!” 气急败坏的怒吼从卫生间传出,伴随着恼羞成怒的一声踹门声:“能不能滚开!” “啊,当然能啊。” 陆时年很好商量地收起手机:“不过滚之前,我还有个百度不到的问题想问问你,正经问题。” 简游压着火:“说。” 陆时年:“你会跳莎利瓦吗?” 简游:“......” 简游:“莎你妈!!!” 第6章 第 6 章 简游愤怒踹门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挂在门后面裤子踹掉了,落地立刻湿得不能看。 操! 火气更大了。 想出去把那个傻逼暴打一顿! 不幸中的万幸,他裤子和内裤原本挂一块儿,幸好提前穿上了,不然连同内裤都要一起遭难。 让他叫陆时年帮忙拿裤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窝着一股火擦干身上水渍,套上衣服拿上干毛巾和换下的衣物,出去之后将衣物连同湿掉的那条裤子一并扔进了洗衣机。 转身回到宿舍,就看见陆时年悠闲靠在桌边玩手机。 余光里出现人影,陆时年偏头去看他,目光从他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一直扫到他宽大衣摆下露出的一双又细又白的腿上。 “腿不错。”他悠悠地吹了个口哨。 简游选择自动屏蔽他的狗吠。 陆时年:“不过,你怎么没有腿毛?” 简游一秒破功:“关你——” 话音未落,腰上忽地一紧。 他被陆时年猝不及防捞了过去,单臂困着他的腰身不让他动。 陆时年完全无视他的挣扎,轻松得像抱玩偶娃娃。 简游硬撑着他的肩膀跟他拉开距离,吼得连一边虎牙都露出来了:“又他妈发什么狗疯啊!爪子松开!” 陆时年用手臂丈量了一下他腰际,挑眉道:“嗯?你腰怎么这么细?” 简游终于能把刚刚被打断的话完整扔出来:“关你毛事!” “淡定点儿,生气伤肝。” 陆时年笑眯眯揉揉他脑袋,手法神似撸猫:“你耳朵呢?” 简游:“砍了!” 陆时年遗憾收手,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光有耳朵?有尾巴吗?” 简游:“???” 陆时年真的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找。 简游简直惊呆了。 “你这个......把你的狗几把爪子拿开!别他妈在我身上乱——焯!!!” 他眼睛倏地瞪大,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这个傻逼他妈的涅他屁股?!! “没焯,摸摸而已。” 陆时年收回手,满意地看着他脑袋上跟变魔术似的噗地冒出来的耳朵:“看,这不就有了?” 简游快被他气死了,握紧拳头对准他的脸用力砸过去,可惜毫无疑问的又一次袭击失败。 陆时年掌心裹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顺势一用力,就将两人调换了位置。 简游被抱起放坐在桌上,他现在他面前略微倾身撑着桌沿,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困在身前。 陆时年:“坐好了,跟你商量个事儿。” 简游:“不会唱!不会跳!没得商量!放老子下去!” 陆时年一愣,忍俊不禁:“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不开玩笑,这回真是正事。” 简游不相信:“你能有个屁的正事!” 陆时年:“怎么没有?我问你,陈教授是不是找过你几次,让你加入一个实验小组帮忙?” 简游狐疑:“你怎么知道?” 陆时年:“我就是那个小组的组长。” 简游沉默两秒,凉飕飕的:“哦,然后呢?” 陆时年:“诚邀你加入小组帮个忙?” 简游果断撇开脸:“不帮,快滚。” 陆时年挑眉:“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怎么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 简游面对他真的忍不住暴躁:“你家祖宗教你的求人帮忙用这个态度?!” 桌面又冷又硬,现在又不是夏天,他以为不穿裤子坐上去很舒服是吗? “求?” 陆时年对他的措辞表示疑惑,纠正道:“你搞错了,我可不是在求你。” 简游面色一沉:“那你在干什么,威胁我?” 陆时年:“放心,威胁这种没素质的事情我不会做,我们位置平等,所以我只是在跟你谈交易。” 简游还是没个好脸色:“什么交易?” 陆时年:“你这发情期持续时间是不是挺长的?断断续续的,没个人帮忙也难受。” 简游:“谁跟你说我难受?你再提一句发情,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陆时年:“抱歉,是思春。” 简游:“陆时年,我——” “我帮你。” 陆时年打断他:“随时随地随叫随到,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让我脱光了给你蹭我也一定照做不误,条件就是你加入小组帮我,怎么样?” 简游:“......” 简游:“别说得我跟个变态一样。” 还是嘴硬,语气却有了明显的松动。 陆时年当然看出他的犹豫,继续诱哄:“简游,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也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人,你好好考虑,错过我这个村,可就没下个店了。” 简游皱个眉头没有说话,他在考虑。 陆时年笑笑:“我听说小动物思春太久一直放着不管的话很容易生病,至少猫是,不知道你们兔子是不是也一样。” 他松开简游手腕,改成捏住他下颌逼着他看向自己,遗憾道:“所以,你要是不答应,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我就只能把你送去绝育了。” “卧槽?绝个屁,傻逼吧你!” 简游啪地打开他的手:“放我下去。” 陆时年:“先回答,答不答应?” “知道了知道了!老子去还不行吗!” 简游忍无可忍用力推他:“松手,放我下去穿裤子!” “我肥来啦家人们!吃饭了没?我还给你们带了西侧门门口那家海鲜粥的早餐~” 简游刚吼完,下一秒戴亮亮就拎着两个大食品袋风风火火冲进来。 简游一个激灵,陆时年反应极快,迅速抓起一旁的干毛巾盖到简游脑袋上,两手一压,遮住他醒目的大耳朵。 戴亮亮抬头就看见这离奇的一幕,快乐的表情逐渐凝滞,转为错愕。 不是,他没看错吧? 他陆哥在帮人擦头发? 更恐怖的是,那位寻常一点就原地爆炸的人,竟然会乖乖坐在那里,任由别人碰他脑袋?? 这么亲密的??? “你们......这是干嘛呢?” 他受惊不小,抖着下巴一张嘴,差点儿没咬着自己舌头。 陆时年神态自若:“看不出来吗,在打架。” 简游瞪着他,右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可恨力气不够,不然真的想给他拧断了。 “?” 戴亮亮世界观受到冲击:“我读书少,打架是这么打的吗?不是......你们什么关系变得这么......这么,丝滑了?” “还行吧。” 陆时年压着简游脑袋,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他:“对了,你带的什么粥?有胡萝卜吗?” 戴亮亮:“啊?” 简游闷着头用力往他腿上踹了一脚。 戴亮亮目光被这一脚吸引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简游居然没穿裤子! “??!” 他张着嘴巴,抖着手指,表情逐渐呆滞:“挖槽......打架还不穿裤子,你们,你们这样......”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瞬间有无数形容词挤在他脑袋里,他因为词汇量过大而词穷半晌,愣愣挤出一句: “好涩情啊。” 第7章 第 7 章 上午九点,陆时年准时来到实验室。 白小诗,杜澜和李清三人已经在实验室里等待了,准备好了实验道具和相关资料却不敢动手,乖乖等着陆时年这个组长到来。 “上次实验的记录表呢?”陆时年问。 白小诗连忙递上:“在这儿。” 陆时年接过翻看。 等待的时间,杜澜表现得有些忐忑。 李清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桌上一个铜球玩儿。 陆时年半天没说话,杜澜憋不住了,小声道:“组长,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他昨天回去之后又研究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问题到底存在哪里。 步骤对了,公式也没错,可最后得出的数据就是对不上。 陆时年抬头:“还没发现?” 杜澜点点头,脑袋都快埋进胸口。 陆时年转向李清:“你也没发现?” “关我什么事。” 李清嗤了一声:“出错的那步又不是我负责的,反正我的部分已经做好了,别的跟我无关。” 白小诗:“李清,你别这么说。” “说得有道理。” 陆时年收回目光,继续翻阅记录:“回头我去跟陈教授说一声,你不需要小组合作,可以从我们组离开,单独负责一个实验项目。” “你!” 李清被噎了一下,神色逐渐恼怒,压着嗓子:“我怎么知道他错哪儿,那记录我就看了一遍,要是发现了问题我不知道给他指出来吗?” 陆时年淡淡:“嗯,既然都一样没发现,就别高高在上地挤兑别人。” 李清没再说什么,心里憋着不服。 陆时年翻完了,把记录合上当回桌面。 白小诗:“组长,有发现问题吗?” 陆时年没回答,而是说:“一会儿会有个新组员过来,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白小诗和杜澜点头:“知道。” 李清管不住自己嘴欠:“都这个节骨眼了怎么还拉新人进组,本来进度就有问题,别又来个拖油瓶。” 陆时年仿佛没听见。 手机响了,他滑下接听放到耳边。 简游带着情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这什么破楼,你教室到底在哪?” 原来是迷路了。 陆时年表情一哂:“在几楼?” 简游没好气:“8。” 陆时年:“回楼梯口等着我,别乱跑。” “快点!”简游果断挂了电话。 陆时年放下手机:“我去接他一下,一会儿回来。” 他靠近楼梯口,远远就能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抄着手靠在墙边,头上依旧扣着那顶标志性的卫衣帽。 简游低着头,脸被帽子遮了一半,露出的皮肤被黑色布料衬得雪白。 陆时年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很像吸血鬼。” 简游抬头,放下手臂:“慢死了!第一个就把你吸成干尸。” 陆时年帮他拉了拉帽边,笑眯眯:“别撒娇。” 简游顿时瞪大眼睛:“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不清楚,有机会去做个体检再告诉你。”陆时年说:“怎么路都找不到,没来过?” 简游撇开目光:“你们大四的地盘,我来干什么。” “有道理,这里头建筑结构确实有点儿反人类。”陆时年伸手牵住他:“没关系,哥哥带你走一遍。” 简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滚你吖的,恶心死了,充谁哥哥呢!” 他用力想甩开陆时年,结果非但没甩开,连肩膀都被一并搂了过去,被连牵带抱地推着往前走。 陆时年还很嚣张地握着他的手左瞧右瞧:“哎,你手怎么这么小?跟个小姑娘一样。” 简游:“小不小关你屁事!” 陆时年:“怎么不关我的事,小点儿好,牵着舒服。” 简游:“牵你大爷!少变态,老子长手是为了给你牵的吗!” 陆时年:“没关系,我长手是为了牵你。” 简游:“......” 操。 这个逼脸皮是真的厚。 幸好还懂点儿分寸,知道在进去前放开他。 简游跟在陆时年身后走进实验室,里面等着两个男一女三个陌生人,应该就是陆时年另外三位组员。 “哇,是你!” 全场唯一的女生在看见他时表现得有些激动:“我在学校论坛上见过你的照片,没想到你真人更好看!” “......” 什么破论坛为什么会有他照片? “来,简单介绍一下。” 陆时年指着他:“简游,进阶物理专业大三年级,是我们学弟。” 说完又对简游依次介绍三位组员:“白小诗,杜澜,李清,都跟我同班。” “学弟,欢迎你加入!” 白小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是真高兴,也是真欢迎。 杜澜长相温和,声音也是一样:“欢迎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辛苦多多指教了。” 唯有李清眼含轻蔑地将他上下打量一圈:“大三的?行不行啊,别东西都没学完就跑过来逞英雄。” 白小诗:“简游学弟是陈教授推荐进来帮我们的,能得教授认可,能力肯定不差,你说话别这么冲。” 李清:“伟人还有看走眼的时候,教授推荐的就一定是对的?” 白小诗:“李清!” “需要我做什么?”简游皱着眉头催促:“能不能快点。” 他不是闲的没事跑过来听挤兑,也没兴趣跟个不认识的人吵架。 陆时年看了李清一眼,低头将自己刚才翻看完毕的记录本递到简游手里。 “这是前几天的实验记录,因为一项数据错误导致实验一直失败,你帮忙看看,我去一趟教授办公室,很快回来。” 陆时年说完,转身离开。 简游开始看记录册,白小诗和杜澜耐心等着不打扰他,唯有李清,安份没两分钟就又开始嘴痒。 “看得懂吗?看不懂早说,别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 白小诗已经放弃约束他了,直接对简游道:“他嘴贱,当他放屁别理他就行。” 李清:“行,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装模作样......” “给我支笔。”简游说。 杜澜连忙找了支笔递给他:“这里,你有什么写在记录册上就行,反正记录之后也要重新做。” 简游嗯了一声,低头在最后一页大面积的空白处开始计算。 白小诗和杜澜离他最近,好奇盯着他的推算步骤,结果是越看越目瞪口呆,在他快速写完这页快速翻到下一页时直接傻眼了。 “好快......” 眼花缭乱,根本跟不上。 李清见状很快坐不住了,他倒要看看他写的都什么东西。 他过去的时候,简游已经把新的一页纸都写满了大半。 纷繁复杂的字母公式从他笔下快速流出,无论是转换还是计算都快到离谱。 甚至于他还在思考上一步为什么要那样换算,简游已经算出答案并且带到下一步的运算之中。 简直就是人形公式计算机。 李清喉咙眼里像卡了刺,吐不出来,咽下去又膈应。 杜澜:“太厉害了......” 白小诗:“学弟你脑子里是装了个电脑,还是电脑上长了个人???” 简游没说话,很快将最后答案算出,随手圈出来:“这个数值,带入实验最后一步重新做一遍就行了。” 白小诗如获至宝,忙不迭问:“所以我们之前的运算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简游翻回前一页,将一出数据划上下划线:“这里,球体落下,忽略了第三公式中张力和不同接触遍之间的变化对它产生的影响,进阶物理中,质量再大,密度再大的球体,在接触面有一定特殊性的时候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弹力......” 简游眉心依旧蹙着,但在给白小诗解释的时候却格外耐心,怕他们看不懂,还将计算时图方便省略的许多步骤又重新写了出来。 条理清晰逻辑强大,白小诗和杜澜恍然大悟。 李清脸色憋得通红,因为简游圈出来的那个地方就是他负责的。 杜澜偶然一抬头才看见门口的陆时年,闲闲倚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组长。”他高兴地叫他:“简学弟帮我找到了之前错误的地方,还把正确的运算过程给出来了,再来一次实验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陆时年视线落在简游身上,笑着夸了一句:“很棒。”走过去接了记录本翻看。 杜澜指着其中一个地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里我没看懂,上一步还是逆推算公式,怎么下一步就变成正反和理论了?” 陆时年:“中间省略了七步推算,你看不懂也是正常。” 他从简游手里自然拿过笔,只看一遍,便行云流水补上了简游省略掉的过程,速度与简游不相上下。 简游难得多看了他一眼。 在这之前他还没有遇到过谁能这么轻松跟上他的速度。 “行了。” 陆时年说:“问题找到了,解决了,也欢迎过新人了,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都回去休息吧。” 白小诗啊了一声:“这就回去吗?” 杜澜:“我们不把实验做完么?” 陆时年:“我刚刚去办公室,陈教授说最后一组高级实验器材被借走了,今天做不了,等过两天再说。”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李清率先离开教室,白小诗和杜澜紧接着离开,实验室很快只剩下陆时年和简游两个人。 没有外人在,陆时年偏头看着简游,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原来你不止有一身臭脾气,脑袋还挺聪明,小看你了。” 简游罕见给了他个不算坏的脸色:“你也不赖。” 陆时年将记录本手进抽屉:“比你多学了一年,不至于丢脸。” “没事我就回去了。” 简游转身往外走。 他有点儿不舒服了,不想在外面多逗留。 陆时年收了东西,慢悠悠跟在他身后:“今天还要去兼职?” 简游:“跟你没关系,少过问我的事。” 陆时年:“既是组员也是舍友,关心一下应该的,主要我觉得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感觉不是很适合出门兼职,你觉得呢?” 简游按了电梯,进去按下1楼,才说:“用不着你提醒,早请假了。” 随他语气再差,陆时年好像都不会生气,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那你现在回宿舍是吧,需不需要我送你?” 简游一字一顿:“不,需,要,我还没弱到那种程度。” “OK。” 走出电梯,陆时年挥手跟他告别:“走了,有点事要去一趟教务处,你自己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去陪你~” “......” 简游嘴角一抽,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冲他礼貌竖起中指: “滚!” 第8章 第 8 章 吃外卖的时候,简游看了眼手机。 不仅发现陆时年把他拉进了一个只有四个人的微信小群,还有一个人通过这个小群申请加他为好友。 对方id只有一个“清”字,然后是一个句号,想猜不出是谁都难。 简游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顺手通过申请,下一秒李清就立刻发来消息,跟守着手机等着他通过一样。 清。:【我是李清。】 asdfghjkl:【知道,什么事。】 清。:【我跟你道歉,今天在实验室是我态度有问题,你很厉害,我心服口服。】 asdfghjkl:【用不着。】 清。:【我有理由。】 清。:【组里的杜澜,你今天见过的,他在实验这块非常不行,不止一次拖了我们全组的后腿,要不是因为他,陈教授也不会麻烦你来帮我们。】 清。:【我一开始也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着急我们组的进度,你应该知道实验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毕业报告。】 简游回忆了一下上午在实验室里李清的表现,不能理解: asdfghjkl:【?】 asdfghjkl:【你很擅长?】 清。:【至少不会拖后腿。】 asdfghjkl:【一个人存在一个小组的意义如果仅仅是不拖后腿,那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把这个毕业实验看得这么重要。】 asdfghjkl:【吃饭了,有事群里说。】 简游发完这句,干脆利落地将李清从好友列表里删掉。 删完瞥到 碍眼得很。 他一直不喜欢把外卖留在宿舍太长时间,吃完把垃圾扔进垃圾桶,他系上垃圾袋准备拿下楼去丢。 谁知拎着垃圾刚起身,猝不及防席卷全身的热潮激得他双腿一软,闷头就要往地上栽。 垃圾袋掉在地上的声音和开门声重叠。 简游没摔地上,他被凑巧推门进来的陆时年捞了个正着。 陆时年戏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这真不是听见我回来了,故意投怀送抱?” 简游脑袋抵着他胸口喘息缓气,闻言怒骂:“少他妈在这儿自作多情!” “好吧。”陆时年换了个话题:“不过你这情况来得毫无预兆啊,要是不在宿舍在外面,你怎么办?” “我能处理,用不着你操心。” 简游揪着他肩膀的衣料,不知道是因为身体难受还是心理个性,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肌无力吗?能不能抱紧点!” 陆时年轻笑出声,故意在猝然间收紧手臂:“这样行不行?” 简游:“......” 真的想往他大动脉上狠狠来一口。 陆时年松了一点力道,不过搂着他的腰安静没两分钟,又有了新问题:“问你个事儿。” 简游:“闭上你的狗嘴。” 陆时年跟没听见似的,兀自疑惑:“据我了解,你们发情这种事儿不是蹭一蹭抱一抱就能解决的吧?不用艹?” 妈的。 他就知道这个狗逼问不出什么好问题。 简游咬牙:“老子是人,不是没有脑子只有本能的畜生!” 陆时年气定神闲:“简单科普一下,有时候能忍不代表不需要......” 简游表示忍无可忍,一把用力捂住他的嘴:“忍个屁,他妈没见过你这么烦的人,早晚被人揍死!” 陆时年盯着他,眼睛忽地一弯。 他一笑,简游就直觉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手掌心就被很轻地舔了一下。 “......” “啊啊啊陆时年!我操/你大爷!!!” “要恶心死我!!!” 简游使劲蹭着他的衣服,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估计他能直接把右手剁了。 陆时年就喜欢看他这副炸毛样,饶有兴致地欣赏一会儿,问:“这么站着挺累的,我能不能申请去坐着抱?” 说完也不等简游答应,自顾自就将他抱了起来。一手托屁股一手搂后背那种,完全抱小孩儿的姿势。 简游只觉身体一轻,视角从仰视变为俯视只需要短短一秒。 ......这什么几把破姿势? 他又要暴躁了! 很快,从门外传来的响亮对话声突兀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等我一会儿!我回宿舍上个厕所先!” “尿频啊你?” “水喝得有点多,辅助保护好我啊,别让我回来就成一具尸体了!” “知道了,赶紧的。” ... 简游脸色一变。 戴亮亮马上从隔壁宿舍回来了。 陆时年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脚步一转,直接抱着简游进了卫生间。 “嗯?怎么就这么把垃圾扔地上了?” 戴亮亮进来之后,顺手将简游落下的垃圾捡了扔进自己垃圾桶,随后直冲向卫生间,却发现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谁在里面啊?”他高声问。 陆时年的声音传出来:“我。” 戴亮亮:“陆哥!how old are you?咱们这两天怎么老是在厕所狭路相逢啊?” 陆时年:“这个问题值得思考,你不是在隔壁宿舍玩游戏么,隔壁没厕所?” 戴亮亮:“有人占着呢!” 陆时年:“那就辛苦你忍忍了。” “可是我感觉快憋不住了。”戴亮亮抱着肚子:“陆哥你还有多久啊?” 陆时年:“保守估计半小时。” 戴亮亮:“......啊啊???” 隔壁厕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尿频遇上尿不尽,笑死我!” 戴亮亮哭唧唧:“真是太不凑巧了,那我去隔壁的隔壁再瞅瞅吧,陆哥你继续,不着急,慢慢来。” 宿舍里传来门被带上的声音,戴亮亮离开了。 陆时年低头看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喘气的简游,伸手不客气地捏住他的脸:“耳朵放出来我摸摸。” 简游都懒得看他:“凭什么你说我就要照做?” 陆时年:“我生平唯二两次狼狈躲厕所都是因为你,于情于理,你不得给我一点儿补偿?” 简游沉默好久好久,放出耳朵,恶声恶气:“赶紧!没见过你这么屁事多的傻逼。”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不可爱的兔子。”陆时年撸上他的耳朵:“跟你说个事。” 简游:“不想听。” 陆时年可不管他想不想听:“收拾一下,暂时跟我出去住。” 简游:“说了别放屁。” “这可不是放屁。” 陆时年挑眉:“简游,我不喜欢躲躲藏藏的感觉,而且出去之后房子里就我们俩,你想怎么抱怎么抱,就是想趴我身上跳兔子舞都不会有人打扰,不比这么偷偷摸摸的快乐?” “傻逼吧你!” 简游一般情况严重的都在晚上,白天完全处于可忍受范围。 缓过一阵就好多了,过河拆桥地收起耳朵推开陆时年:“我要去上课了,闪开。” 陆时年被用完就扔也不生气,让到一边好整以暇靠着墙:“我提醒你一下,这是通知,不是提议。” 简游直接拉开门回到宿舍,从书架上取下书转身就走。 屁的通知。 他就不信他不答应,他还能绑了他出去? - 下午第一节课总让人提不起精神。 两个女生坐在角落,脑袋恹恹趴在桌上:“困死了,想睡。” “睡吧,来年补考我给你加油。” “咒我,脑袋都给你拧断。” “你来......哎,看你后边儿,简游过来了。” 他们这科老师规定了学生必须坐前三排,如今前三排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只剩她们斜前方还有两个空位。 女生支起脑袋,正好看见简游拿着书在她们前面一个空位坐下。 “啊。”女生感慨:“果然春天到了,世界一下明亮了。” “啧啧,又开始了是吧。” “为什么不,有意义的人生不就是既要好学,也要好色么?” 她趴在桌上,隐晦地看着低头翻书的简游,纯欣赏的目光,光是看着就身心舒畅。 “我怎么感觉他最近又好看了?” “是吧,我也有感觉,尤其是气色,看起来好像往常看起来不太一样。” “战损美?” “扯什么犊子呢。” 女生叹了口气:“可惜就是脾气不太好。” 好友吃惊:“这也能叫不好?” “不然呢?” “拜托,会炸毛的漂亮男孩子超级可爱的好吗?要是能让我来顺毛就更完美了。” ...... 简游对她们的讨论内容一无所知,只是在课程过半的时候听见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到了他凳子底下。 他弯腰捡起一支笔,回头就看见一个姑娘笑眼弯弯摊出手:“不小心碰掉了。” 简游把笔放在她桌上。 “谢谢呀。” 简游扔下一句“没事”,转了回去。 “你看,这叫脾气差?” 女生捧着脸,小声感叹:“他真可爱呀,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你真变态。” 下课,简游收拾好东西走没两步,就被人从后面叫住。 是上课掉了笔的那个女生。 他问:“什么事?” 女生笑眯眯:“没事,就跟你打声招呼,拜拜。” 莫名其妙。 简游喔了一声,扭头走了。 恰好一个男生看见,忙不迭围上来:“小慧,你跟简游很熟?” 小慧:“怎么了?” 男生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有好几个专业课上的问题想问他,可又有点儿怵,你要是跟他熟,能不能帮我问问?” 小慧:“你自己去问。” 男生:“啊?” 小慧拍拍他肩膀,胸有成竹:“放心大胆问吧,他要是不搭理你,我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简游站在宿舍门口才发现自己下午走得太急,没带钥匙。 操,都怪那个狗逼。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宿舍群,戴亮亮难得没大张旗鼓报备行程,他推测人应该在宿舍。 敲了敲门。 没反应。 再敲两下,门开了,只不过不是戴亮亮,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的陆时年。 陆时年站在门口:“没带钥匙?” 简游不想回答他的废话:“让开,别杵这里堵着路。” 陆时年轻声笑了一下。 非但没让,还勾着简游的肩膀把人推回了走廊。 左手一松,穿堂风砰地就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 简游脸色都变了:“你真有毛病吧?!” 陆时年无辜举手:“我可没关门。” 简游:“装你大爷,赶紧开门!” 陆时年:“你看我这样像是带了钥匙的吗?” “......” 简游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 陆时年看穿他的意图:“戴亮亮跟老李他们上网吧开黑了,估计没空给你送钥匙。” 简游收起手机:“老子有腿,自己会去拿!” 他扭头要走,刚转身就被陆时年扣着后颈拉了回来。 “乖,我们有地方去,别去打扰人亮亮五排上分。” “乖你大爷!” 简游想还手,可惜陆时年对他完全是绝对的力量压制,仅仅只用一只手,就轻松扣住了他两只手腕。 “我耐心有限。” 陆时年捏着他后颈的手稍稍用力,低头靠近:“再不听话就艹你。” 第9章 第 9 章 简游以为陆时年说的“带他出去住”指的是学校附近的酒店。 没想到陆时年径直打车来到了一个高档小区门口。 刷卡进大门,刷卡上电梯,刷卡进家门,简游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陆时年不是带他去酒店,而是直接带他回家了。 位于20楼大平层的房子,内部空间足够宽敞,落地窗外视野足够开阔。 房子内部的装修并不张扬,但大到沙发壁纸,小到壁灯材料,无一不透露着低调昂贵的奢侈。 简游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一事实,原来这个狗逼真的是个富二代。 “怎么样?” 陆时年跟在简游身后进屋,顺手带上门靠在一边,等简游差不多把整个房子打量完了,才悠悠开口:“够资格给你下榻么?” “你脑袋被糊住了吧。” 简游嘀咕着往里走:“有房子还住校。” “家里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陆时年说:“当初就是考虑到不住校一个人搬出去住比较方便,才特意选在学校周围,不过我没怎么住过,一个人住太无聊了,还是宿舍人多比较好玩儿。” 简游听这话又想骂人了。 人生真他妈不公平。 有人连租房子搬出去的闲钱都挤不出来,有人却能放着几百平的大房子不住跑去挤屁股大一块儿的学校宿舍,和一米宽的小破板床。 “好玩儿个屁。” 他心里不平衡,不吐槽不快:“傻狗钱多,浴室在哪,我要洗澡。” 陆时年抬手指了个方向,问:“需要给你拿衣服吗?” 简游一副看傻逼的表情看他:“你说呢?你把老子从宿舍推出来的时候给过我带衣服的时间吗?” “不是说了让你收拾一下你不听么,等着。” 陆时年转身进房间,在衣柜前翻找了一阵,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扭头上下打量他。 简游皱眉:“看你爹干嘛?” 陆时年笑笑,出来时手里拿的不是睡衣,而是一件白色衬衫,简单经典的款式,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简游盯着他递过来的衬衫,莫名其妙:“你家没衣服了?” 陆时年:“突然有点儿好奇你穿我衣服是什么样,简单满足一下?” 简游:“......” 有病这两个字他已经说腻了! 简游黑着脸拍开他的手,扭头就往浴室走。 “哎。” 陆时年勾住他的后衣领:“怎么不拿衣服,刚同居就准备裸奔?” 简游挥开他:“你他妈才裸奔,老子不换了。” 陆时年又拉住他的衣摆:“可是洗了澡再穿脏衣服不会跟不舒服吗?睡得着?” 简游扭头,食指用力点上他的胸口:“别做梦了,就是睡不着我也不会满足你的变态好奇心!” 陆时年:“好奇心我承认,但是能不能不加形容词?”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简游用力扯出自己衣摆。 陆时年:“生气了?” 简游头也不回往前走。 “哎,别这么小气嘛,开个玩笑而已。”陆时年从门口柜子上拿出一套睡衣,在简游甩上浴室门前一秒伸手递进去。 “操!” 简游飞快拉住门框:“你他妈没长眼睛是吧?狗爪子不想要自己去厨房剁了!” 陆时年淡定收手:“乖,别担心,这不是没砸到吗?” “没人关心你,少自作多情。” 简游关上门反锁,声音隔着一道门从里面传出:“滚一边儿去,别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 陆时年:“没问题~我去做饭,记得早点洗完出来吃。” 脚步声远去,简游嘀咕了一句“你做的玩意儿能吃?”,想找个地方把衣服放起来,转身后当场愣住。 为什么有人家里一个洗澡的地方会比他整个宿舍加起来还大??? “怎么不干脆在家里搞个游泳池算了。” 他把睡衣放到一边,身上衣服脱干净了才发现自己不会用淋浴器。 什么东西? 怎么连个开关也没有? 半天找不到开关,简游有点儿火大。 他还真就不信他连区区一个淋浴器都制服不了了! 在他跟淋浴器专心致志作斗争时,咚咚两声,陆时年在外面敲门。 “干嘛!”简游声音带火。 陆时年:“想起来忘了告诉你,我家淋浴器是声控,就认我声音,不然打不开。” 简游:“......” 简游:“???” 简游:“什么傻逼,淋浴器装声控?!” 陆时年:“方便嘛。” 简游深吸一口气:“那你赶紧让它打开!” 陆时年声音无奈:“不行,隔着门它听不清,你得让我进去。” “......” 简游低头看了眼光溜溜的自己,好想骂街。 认命准备套上刚脱下的卫衣,穿到一半想起什么:“等一下,声控开关,意思是一会儿我洗完关水,你还得进来?” 陆时年:“理论上是这样。” 简游憋不住了:“你房子真的跟你人一样傻逼!淋浴器最傻逼!” “还好吧。” 陆时年谦虚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怕麻烦,也可以按一下开关把手底下的小按钮,它变绿了,也能出水。” 简游:“......” 他找到。 简游:“.........” 简游:“爬!” 迟早有一天,他要把门外头这个逼揍成一摊泥,然后往他嘴里塞满臭袜子! 妈的,狗东西! “没问题,有事记得叫我。” 陆时年乐得慢悠悠溜达回厨房。 简游打湿身体,在拿沐浴露和洗发露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 “大男人瓶瓶罐罐放这么多干嘛?” 他在一堆看不懂是哪国语言的包装里里努力辨认着沐浴露字样。 真服了,打记事以来他就没洗过这么磨擦耐心的澡。 陆时年在厨房煮面。 冰箱里的排骨是现成的,他把小葱切细,又烫了热油,滚了淋在辣椒粉上,滋滋声响起的同时,香味弥漫。 简游洗完澡换上衣服,挽起裤腿,又把过长的袖口挽到手肘,回客厅闻到充斥空间的香味,不得不承认有些感到意外。 这狗逼居然真的会做饭。 他来到厨房,陆时年正在把面条往碗里捞。 “洗完了?”陆时年余光注意到他。 简游没理他,站在他旁边低头去看已经捞出的半碗面,卖相不错。 陆时年鼻尖微动,忽然偏头靠过去,在他颈侧嗅了嗅。 简游像是被电了一下,条件反射后退:“你又发什么疯?” 陆时年:“你用了粉色那瓶沐浴露?” 简游没好气:“干嘛,不行?” 在一大堆瓶子里,他唯一可以清楚辨认出是沐浴露的只有粉瓶子了。 其他上面写的根本不是他一个人中国人能看懂的语言! 陆时年:“行是行,不过那瓶是我妈买的,说是栀子花味儿,我觉得太香了就一直没用。” 说完一扬唇,又道:“不过你用着还挺合适,正好压压你的狗脾气。” 简游一整个无语。 难怪他用的时候就觉得这玩意儿香得过分,还骂了好几句陆时年死闷骚。 “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 他转身出去:“饿死了,能不能快点。” 简游坐好,陆时年很快端着两碗面出来:“来吧,尝尝我的手艺。” 他把其中一碗放在简游面前。 香味扑面而来钻入鼻腔,简游挑不出毛病,又不想夸他,索性不说话了,拿起筷子闷头开吃。 陆时年视线轻飘飘落在他身上。 从削尖的下颌,到垮下肩膀的睡衣肩线,再到细瘦的手腕和凸起的腕骨。 简游吃得认真,碗里忽然多了块排骨。 他抬起头,狐疑:“你干嘛?” 陆时年:“你太瘦了,抱得我硌手,多吃点。”说完又将一块排骨夹到他碗里。 “黄鼠狼给鸡拜年。” 简游不客气地夹起排骨咬一口,忽然想到什么,倏地抬头:“你多久没回来住了?” 陆时年寻思两秒:“开学就没回过,应该有一个多月吧。” 简游:“???那你这排骨什么时候放的?还能吃?” “我不确定啊。”陆时年说:“所以我这不是都夹给你了吗?” 简游:“???” 陆时年看着简游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还是没忍住破功了。 “宝贝儿,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他乐不可支:“我虽然没回来住,但是有阿姨会定期上门打扫和更换冰箱食材啊。” 简游:“......” 他,妈,的。 光塞臭袜子还是便宜他了,换成三天没洗的内裤! 晚饭过后,简游摆着一张臭脸开始收拾餐桌。 陆时年想阻止他,还没开口就被他一把把碗抢了过去,还被劈头盖脸吼:“别他妈跟老子说话!” 陆时年立刻收手:“好的,洗碗机开关在右边。” “两个碗还用洗碗机,你手是断了还是废了!”简游骂骂咧咧进了厨房,里面很快传开漱漱水声。 陆时年眉峰一挑,怎么还会主动洗碗? 不过他好像真的把小兔子惹火了。 要哄吗? 可是他刚刚看过了,冰箱里没胡萝卜。 啧,真是太遗憾了。 简游从厨房出来,陆时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简游对看电视没兴趣,直接选择忽视陆时年,在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刚拿出手机,意外发现又有人申请了添加他的好友。 不是李清,是通过班级群发出的申请,应该是他班里同学。 简游通过了申请。 小刘同学:【哈啰简游!】 asdfghjkl:【你谁?】 小刘同学:【我刘剑川/憨憨笑jpg.】 有印象,是他们班体育委员。 asdfghjkl:【找我什么事。】 小刘同学:【就是,有点儿问题想跟你请教一下,哈哈,你有空吗?当然如果忙的话就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asdfghjkl:【你说。】 卧槽? 刘剑川把简游的回答看了三遍,一层三尺高:“兄弟们!他真答应了!” 小刘同学:【马上!我拍个照!】 小刘同学:【图片】 小刘同学:【就是这个第12题和13题,我怎么算都不对,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公式代错了?】 简游读完题干,直接给刘剑川弹了语音邀请。 刘剑川心怀敬畏地接起,另外还有一丝丝紧张:“歪?” 简游:“笔拿上,我说什么你记什么。” “哦哦!”刘剑川受宠若惊,忙不迭从笔筒找了支笔。 他手机开了外放,另外三位室友听见了也带着试卷兵荒马乱凑过来,聚精会神准备听大神讲解。 简游:“第一步公式带错了,厦索得定律公式不能用在这里,直接把后面所有数据设为未知,重力和摩擦力先忽略......” 无聊的电视剧跟临时上任的小老师比起来失去了吸引力。 陆时年目光不知何时从电视悄无声息移到了简游身上。 这跟他认知中满身暴躁的简游似乎不大一样。 简游讲完一段挺难懂的解答过程,留了时间让他们自己先想想,一抬头就对上陆时年打量的眼神,眉心一皱,关了麦克风:“看我做什么?” 陆时年敲着指尖:“你对人竟然也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 简游:“废话,他们又没惹我。” 陆时年:“这样吗?” 简游奇怪地看着他:“不然呢?” 陆时年往后靠:“我以为以你见谁炸谁一言不合就能跟人原地干一架的脾气,在他们发消息的时候就应该让他们滚了。” 而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耐着性子慢慢教。 简游:“......” 简游:“你有病,不代表我也有病。” “简游简游,你喇叭怎么关啦?” 刘剑川在手机里头叫他:“那个公式,你能不能仔细再说说啊?” 简游收回目光,打开麦克风:“什么公式?” “就是上上步略的那个万能公式。” 刘剑川讪讪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跟我室友都没听懂。” 简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万能公式。 “是胡边定律。” 陆时年不知何时凑过来,正好接上:“把所有已知数据代入进去,用所得出的答案再倒回去反推,同时也可以完整验证答案是否正确。” 刘剑川一愣:“这个是?” 陆时年热情主动打招呼:“学弟们好,我是游游的室友,比你们高一届,叫陆时年。” 简游:“游你——唔!” 陆时年掐准时间迅速捂住他的嘴。 陆时年??! 刘剑川和室友对视两眼,眼珠放光。 进阶物理的陆时年全校谁不认识? 有钱有颜有智商的公认男神,本以为应该是恃才傲物不好相处的人,没想跟简游关系这么好,人也热情,还愿意给他们讲题! “我知道我知道!” “陆学长我仰慕你很久了,真的!” “陆学长我叫刘剑川,就是剑川的剑,剑川的川......” 线上课程变成了迷弟追星现场。 简游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不听就挂了”才勉强将话题拉回正轨。 但春天的夜晚对成年后的简游来说,从来都是没有定数。 熟悉又令人厌恶的不适感缓慢而不可抗地开始蔓延,简游大脑转动的速度跟着慢下来。 讲解一个公式的时间,他晃神了三次,连刘剑川也听出不对:“简游,你还好吧?” 简游神色间闪过烦躁:“我没事。” 陆时年不着痕迹扫了他一眼,低头:“困了就先去睡吧,剩下的我给他们讲。” 简游按了按太阳穴,没跟他客气,把手机丢给他就从沙发站起身:“我睡哪儿?” 陆时年指着房间:“那间。” 简游转身走了,刘剑川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愕然:“学长,你们不在学校?” 陆时年:“嗯。” 刘剑川:“出去玩了?” 陆时年:“没,带他回家探个亲。” 刘剑川:“......?” 怎么感觉更不对劲了? 简游也觉得不对劲。 一进房间就非常不对劲。 装修从哪儿看都不像客房,尤其是被安放在正中间两米多宽的软包大床。 算了。 他头太晕懒得思考。 爬上床把自己裹进被窝闭上眼睛,想要在情况加剧之前用睡眠麻痹意志。 床很舒服,他入睡很快。 可惜抵不过身体不适层层堆叠。 当他从混乱的梦境中浑身发热地惊醒过来时,客厅的电视声还在,这个房子里另一个活人还没有休息。 简游盯着黑暗笼罩的房间发了一会怔,闭了闭眼睛,费力撑着床面坐做起来。 交易都谈好了,他也跟着他出来住了,现在到了他有正当需求的时候,他还忍个屁! 他甩了甩脑袋,想下床去找陆时年,脚一碰到地面就开始发虚,手不慎碰落了床头柜上的小摆件,砸在地毯发出一声闷响。 他试了几次想捡起来都失败了,只能放弃,垂个脑袋等待这一阵目眩缓过去,没注意到门口有个人正安静倚在那儿抱臂看着。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一鼓作气站起身,眼前瞬间再次地转天旋。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栽回床上。 陆时年总是能在这种时候及时出现,像棵长了脚的大树,接住他这簇春日限定菟丝花。 “又犯毛病了?”陆时年明知故问。 简游不想跟他废话,土匪似的不客气地直接伸了手臂去搂他脖子。 陆时年往后躲开,顺势握住他的手腕。 简游一愣,下一秒眼睛里聚起怒火,与他脸上濃似桃花的红晕相得益彰:“我们说好的,你想反悔?” “不反悔。”陆时年趁火打劫:“就是想谈个小条件。” 他将他抱起放回去,左手撑在他脑袋一侧,右手不知从哪里又拿出的那件白衬衫:“给你科普一下,我好奇心真的挺强。” 简游咬紧了下唇盯着那件衬衫,太阳穴突突地跳。 “游游,乖。” 陆时年将白衬衫塞进他怀里,望着他逐渐在失焦涣散的双瞳,似笑非笑:“穿上,我就给你抱。” 第10章 第 10 章 简游盯了陆时年许久,最终败下阵来,自暴自弃闭上眼睛:“老子没力气。” 陆时年展颜:“没关系,我服务到家。” 简游任由他把自己当换装洋娃娃似的换下自己原本的睡衣,再轻车熟路套上白色衬衫,放弃挣扎一动不动,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直到发现纽扣被扣得乱七八糟。 “你手残还是脑残?”强迫症让他看一眼都不能忍受。 陆时年接住他冲自己挠过来的手捏了捏,好心科普:“你不懂,板正已经不符合现代审美了,凌乱随意一点才比较好看。” 他体贴地帮他拉上一边领口,将半截精致嶙峋的锁骨遮起来,用纯粹欣赏的目光居高临下打量:“看,多漂亮。” 简游被他这么盯着,不知为何,热潮猝然凶猛阵阵袭来,撞得他抑制不住一声闷哼。 眼角的绯色快速晕染,衬衣遮挡不住的地方也无力例外沾上粉色。 一朵猝然绽放的野玫瑰。 这样的形容用在男生身上并不适合,但如果这个人是简游,那么的确是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漂亮个头!” 简游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你的狗屁好奇心满足了,可以给老子抱了吧?” 嗯,很凶,就是挺可惜,配上他湿漉漉的眼睛,威慑力降低百分之两百。 快瞧,有只小白兔在冲人发火。 “可以了。” 陆时年手熟地摸摸他耳朵,张开手臂作出拥抱的姿势。 只不过在抱住之前,他临时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陆时年:“稍等。” 简游:“你个狗人又有什么屁事?!” 陆时年真诚发问:“可以拍张照留念吗?” 简游:“......” 简游耐心尽失,用尽全力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不下来,就愤怒地把自己贴上去。 “我拍你祖宗!” 没见过这么凶还这么粘人的兔子。 陆时年拥住他,嘴角高高上扬,乐不可支。 也太好逗了。 简游有时候觉得陆时年就跟支止痛药似的,根治不了他的毛病,好歹能够缓解疼痛狗帮他最难熬的时期。 美中不足就是这支止痛药长了张破嘴会说话,就他妈烦! 哦,不止。 他还长了脑子,还会动手动脚。 当简游发现陆时年抱着他舒舒服服躺下时,简游只有一个想法——想一记飞毛金刚腿给他踹下去,最好附赠踹断小唧唧。 简游:“你上来干嘛?!” 陆时年:“我不能上来吗?” 简游:“你说呢!” 陆时年一脸无辜:“可是这是我的房间。” 简游:“你——” 陆时年:“没有客房,我家就这一个屋能睡人。” 简游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陆时年叹了口气:“好吧,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睡,等你抱舒服了睡着了,我就去沙发。” 简游吃软不吃硬这事儿鲜少有人知。 但是如果遇着个脸皮厚会卖惨的,他就会稀里糊涂中招。 比如现在。 房子的主人可怜巴巴地说要把房间让给他自己去睡沙发。 简游明知道他在装,还是沉默了。 妈的。 算了,随便吧。 两个大男人,躺一块儿睡一晚又不会死。 心里这么想,从嘴里表达出来生硬别扭:“随你,关我屁事。” 这竟也能奏效? 陆时年惊讶于简游的心软程度。 若有所思看了他半晌,得寸进尺:“那聊会儿天?” 简游:“聊个屁,别打扰我睡觉。” 陆时年:“你搂得这么紧,体温这么烫,睡得着?” 简游:“......有屁赶紧放。” 陆时年捏着兔耳朵尖:“有没有意愿搬出来跟我一起住?算我雇你的,我给你开工资,带年终奖那种。” 简游:“你钱多没处撒?” 陆时年:“是啊,我不缺钱,就缺个跟我挤被窝的。” 简游:“自己去买抱枕。” 陆时年:“抱枕没耳朵呀。” 简游:“你不会买个有耳朵的?!” 陆时年:“有道理,可抱枕不会骂人。” 简游想骂他有受虐倾向,还没出声,就听他悠悠补充:“也没你会噌。” 简游:“......” 滚蛋吧! 睡觉! 三更半夜聊个几把的天! 陆时年再说什么他也不搭理了。 就当自己是个聋子,额头紧贴着陆时年微凉的下颌,疲惫感袭来,他很快陷入意识模糊。 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变得漆黑一片,窗户好像被严丝合缝遮住,空间里没有哪怕一丝光亮透进来。 简游浑身紧绷,下意识用自我保护的姿态蜷缩起来。 他慌的叫了好几声陆时年,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声。 房间里怎么会有回声? 不对。 不止有回声,还有从外面传来的,下楼梯的脚步声。 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瞬间涌入大脑,简游呼吸一窒,心跳骤然加快。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当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简游不堪忍受起身想要逃跑,却又拴在脚腕的东西拉扯绊倒。 沉重的撞击声,不用摸他也知道,那是一根快有他手臂粗的一条锁链。 那个人进来了。 粗重的呼吸声听着让人恶心的同时,更恐怖至极。 简游死咬着下唇不发声,以为这样对方就会找不见他在那儿。 他抱住膝盖努力往后退,试图把自己缩进一个安全的角落。 呼吸声突然消失了。 但是门没有被打开过,那个人还在。 简游浑身紧绷到极致,摸索着铁链想要用蛮力把脚□□,可是铁链太紧了,脚腕上很快沾满了黏稠的血液。 简游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声不吭将血在衣服上用力擦干净。 呼吸声出现的猝不及防。 就在他耳边。 简游蓦地瞪大双眼,听见粗粝的声音响起:“小兔子,抓到你了。” 大脑嗡地一声,轰然炸开。 “简游,简游?” 呼声由远及近,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简游睁开眼睛,他还是在陆时年的房间。 躺在宽阔柔软的大床,壁灯的光线温暖明亮,没有骇人的呼吸声,而他的脚上也没有挣不脱的锁链。 “做噩梦了?” 陆时年手放在他脸上,真实的触感和温度满满将他从梦境里彻底拽出来。 他大口呼吸着。 脸在发麻。 手和脚都在发麻。 “还没醒?” 陆时年皱了皱眉,思索着要不要用点儿力掐一下帮助回神。 下一秒,简游忽然抬起手臂急切而用力抱住他,力气大得好像很不得把自己嵌入他身体。 陆时年难得表情一怔。 “什么噩梦吓成这样?”他体感新鲜地点点他的背脊:“梦见变成怪兽被奥特曼揍了?” 简游:“闭嘴,傻逼。” 陆时年欣然闭嘴了。 但是他还有手。 原本停留在背脊的手掌产生了想法,往他尾椎骨的地方顺了顺。 过电的感觉席卷全身,简游抑制不住仰起脖子眯起眼睛,贴着他耳朵猝然哼出一口气。 简游:“你他妈......有病是吧?” 陆时年表示无辜:“听说小动物都这样,一撸靠近尾巴的地方就会很舒服,我试试能不能安慰你。” 按照常理,简游下一秒就应该将他推开,顺便送上一拳头以表达感谢。 而事实是简游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一声不吭收紧双臂,将他抱得更紧,紧到陆时年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不明显地发颤。 陆时年笑容敛了些,偏了偏头:“真吓到了?” 简游太累了,埋下脑袋不想说话。 陆时年看着他,垂下的眼帘挡住了其中不明的情绪。 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他竟然破天荒被他这样抱得心软了。 平时凶成那样,合着都是色厉内荏。 收回手闭上眼睛,扣着他的后脑勺温吞揉了两把,带着安抚的味道: “行了,别怕,梦都是假的,有哥哥在呢。” 第11章 第 11 章 简游想去厨房洗个手,看见陆时年从里面出来,立马刹住脚掉头回了房间。 站在衣柜前想换件衣服,看见陆时年打算进来帮他找,立马闪身过去砰地甩上门,把人无情关在门外。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想换个频道,刚要去拿遥控器,看见陆时年也弯腰去拿,又立马放弃,重新窝回沙发开始闷头玩手机。 指尖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也找不到该干嘛,更心烦了。 陆时年将遥控器在手里抛了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快要别扭成麻花精的兔子。 他是没想到无意间还能点亮这么个隐藏属性。 稀罕。 简游余光注意到他,僵了又僵,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爆发了,气急败坏:“看个屁啊,傻逼,别他妈盯梢似的盯着老子。” 陆时年:“唉,我们简哥怎么这么霸道,连看都不准人看了?” 简游:“凭什么给你看?” 陆时年安静两秒,弯起眼角笑眯眯地:“你害羞了?” 他这句话,无异于往燃烧的火苗又淋上一层油,简游:“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我没红耳朵,我全家也没红耳朵。” 陆时年浅浅指了一下他:“可是你红了哎。” 哎哎哎!哎你妈啊哎。 简游咬着后槽牙,飞快捂住耳朵。 捂完了,才发现自己做了这个动作不就等于默认? 可是要放下来,就还要被这货被盯着耳朵,他面子往哪儿搁? 可是不放又显得他在心虚...... 简游脑回路在分秒内瞬息万变,越想越暴躁,偏偏有些人还在继续火上浇油。 “做人脸皮太薄了不好。” 陆时年好整以暇:“不就是二十来岁做噩梦被吓到往室友胸口钻,抱着人一晚上不肯撒手吗?问题不大,很正常,而且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别不好意思了。” 简游:“......” 他抄起手边抱枕砸过去:“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编字典?给老子闭上你那张猪嘴。” 陆时年顺势闪到门边:“好吧,那我下楼扔个垃圾,你自己在家好好冷静一下。” 简游竖起中指:“你爹现在很冷静。” 陆时年笑容满面对他比了个“OK”。 拎起垃圾拉开门,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回头冲简游晃晃手机:“给你重发好友申请了,记得通过一下~” 简游等着陆时年离开了,用力搓了几下耳朵后拿起手机照了照。 操,怎么这么红? 起身到厨房用凉水打湿手又捂了一会儿,直到耳朵尖降温降色。 回到沙发坐下,打开手机,盯着好友申请里那个用影子底下半张脸做头像的人闷声骂了句死闷骚,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通过了申请。 asdfghjkl:【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十年:【你的小兔子突然出现jpg.】 十年:【小兔子啃萝卜jpg.】 十年:【兔耳朵甩呀甩jpg.】 简游:“......” 妈的。 他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脑残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 简游不想理他,没有再一次给他展示红色感叹号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他点进他的朋友,试图找一找切入点狠狠骂他一顿解解气。 不出他所料,陆时年的朋友圈也充满了一股傻逼气息: 【早起无事可做,打扫个卫生~】 配图:微信扫一扫截图,扫的不是二维码,而是宿舍地面。 【西郊的牛排店不大行,三千块半小时租个盘子,上面竟长了一块牛肉,很离谱,建议大家勿要光顾。】 配图:一个巨大的盘子,精致的摆盘,中央放了一块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牛肉。 【被朋友委托去他家看看他爸妈是否在为他的夜不归宿而生气,还根据怒气值多少问他家里人吃了吗,我很客观,但是他说打算跟我绝交/抱拳/抱拳】 配图:一张聊天记录。 朋友问:情况怎么样? 陆时年回复:你吃了吗,你妈吃了吗,你爸吃了吗,你弟吃了吗,你妹吃了吗,你姐姐姐夫吃了吗,你叔叔婶婶伯伯舅舅吃了吗,你祖上十九代都吃了吗? 朋友:...... 不止是朋友,简游看了都想揍他。 本以为这种闷骚朋友圈应该全是自拍,然而事实是往上翻了大半年,简游才翻到陆时年一张照片。 集体照,看样子像兄弟聚会,陆时年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在一群人里依旧鹤立鸡群。 真几把没意思。 简游翻个白眼,关掉朋友圈。 退回去时意外发现又有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皮卡丘,名字是咔咔咔咔啾。 简游在脑海里翻找一遍,不确定自己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这只皮卡丘。 他点了通过,还没问对方是谁,倒是对方先打了招呼: 咔咔咔咔啾:【哥哥好?(? ? ?ω? ? ?)?】 咔咔咔咔啾:【哥哥你在吗(? ?︿ ??)】 简游:“......?” 什么玩意儿? asdfghj:【你谁?】 咔咔咔咔啾:【我是一个缺爱等爱的小男孩,哥哥要跟人家网恋吗?人家超甜的哟~?(? ? ?ω? ? ?)?】 asdfghjkl:【有病吃药。】 咔咔咔咔啾:【吐厌厌,哥哥不要这么说人家嘛>_  咔咔咔咔啾:【图片】 咔咔咔咔啾:【这是我的自拍,哥哥还满意吗?/小可爱暗中观察jpg.】 照片里是个小男生。 简游没仔细看长什么样,因为对方这个语气加上性别为男就已经够让他面部抽搐了。 只是一个滚字刚打出来,他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asdfghjkl:【你见过我?】 咔咔咔咔啾:【没有呀,哥哥朋友圈都没有照片,生气气(? ˇ?ˇ ?)】 简游迅速从陆时年朋友圈里找到那个合照,然后把陆时年从里面单□□出来,再发过去。 asdfghjkl:【图片】 asdfghjkl:【这是我。】 手机那头,扔完垃圾又顺便买了两支雪糕,刚准备返程的陆时年看见自己照片,不禁眉尾一挑。 他想做个两手准备,怕再被删,就想着把小号也加上。 原本只是自报家门之前习惯性顺手逗一逗,没想要还真给他逗出惊喜来了。 拿他的照片跟他网恋,真新鲜。 咔咔咔咔啾:【哇!哥哥好帅!哥哥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帅的男人了!哥哥是神仙吧!】 咔咔咔咔啾:【哥哥这么好看,跟我网恋好不好,我超甜!?(? ? ?ω? ? ?)?】 得一长串彩虹屁,简游又不爽了。 帅个屁。 这货哪里帅了? 都眼瞎了吧? asdfghjkl:【我丑得要命。】 asdfghjkl:【我全世界最丑,而且我还是个脑残,是个闷骚,是个经常把头别裤腰带上的大傻逼!】 陆时年看着简游形容词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压不下去了。 他思索着点了点手机边缘,想好了,好整以暇继续打字: 咔咔咔咔啾:【呜呜呜哥哥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就是最好的哥哥!】 咔咔咔咔啾:【哥哥跟我谈恋爱吧,让我为你重拾自信!成为夜空中最闪耀的星,最好的哥哥由我来守护!(≧?≦)】 ......这他妈是个什么猎奇物种? 简游的鸡皮疙瘩快成精了。 但是他很坚强,他忍着恶心答应了。 asdfghjkl:【可以。】 咔咔咔咔啾:【哇,好耶好耶!我有男朋友了?(? ???ω??? ?)?】 咔咔咔咔啾:【哥哥你是我的初恋噢?(? ???ω??? ?)?】 咔咔咔咔啾:【哥哥哥哥,我可以叫你亲爱的吗?】 asdfghjkl:【随你。】 咔咔咔咔啾:【好耶!那亲爱的,我可以叫你宝贝吗?】 asdfghjkl:【......随便。】 咔咔咔咔啾:【好耶!那宝贝,我可以叫你老公吗?】 简游:“......” 没等他回复,对方又发来一句: 咔咔咔咔啾:【作为交换,我允许你叫我老婆噢~老公快叫一声老婆,还要亲亲老婆?(? ???ω??? ?)?】 简游太阳穴猛地一跳。 asdfghjkl:【不谈了,分手。】 “?” 这突如其来的分手。 陆时年愣了半秒,不由得低声失笑。 怎么办,他竟然开始觉得他有点可爱了。 不过更多还是遗憾。 怎么分得这么快,他还没谈够呢。 再然后,就看见他的分得快男友给他发来这样几条消息: asdfghjkl:【我就是个大渣男。】 asdfghjkl:【看清楚了,我,锦大,2018级,进阶物理一班,陆时年,有种就带上你全家来锦大围殴我。】 asdfghjkl:【我皮厚扛揍,你最好带上一个连。】 第12章 第 12 章 简游也不拖泥带水,发完消息直接就把咔咔咔咔啾拉黑了。 正好一个备注超市老板的电话打进来。 简游接起电话:“喂。” 超市老板:“小简啊,你现在还在忙着准备考试是吧?” 备考是简游为自己特殊时期向兼职地点的老板请假的理由,他是学生,这个理由最妥当不容易出错。 简游嗯了一声。 超市老板:“我打这通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好好准备考试吧,我们这里已经找了一个新员工,你的工作我都交给他了。” 简游一愣:“老板,你的意思?” 超市老板语气抱歉:“小简,不是我不讲信用,实在是最近太忙急需人手,而且招个新员工来,你总不可能说就用人家一个月是不是?” 简游默了两秒,垂下眼睑:“嗯,我知道了,辛苦老板特意通知我。” 超市老板:“嗐,没事儿,那你继续学习啊,我还有的忙,就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简游呼出一口气,转手打开求职软件,试图寻找新的合适的兼职。 他被敲了一记警钟。 开店做生意都是利益优先,人情在后,他情况特殊,今天超市老板能解雇他,就保不齐明天他在酒吧,在咖啡店的工作也会丢。 但急了一阵脑热过去,他动作渐渐慢下来,直到完全停下,任由手机自动黑屏。 算了。 现在找到又有什么用。 他啧了一声,抛开被一通电话带来的危机感和不安全感,在大脑飞快将自己最近收入和账户余额过了一遍。 对了,还有一笔没有到账的奖学金。 这一年的学费已经凑够了,剩下的钱也足够支撑他未来两年生活开销,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太焦虑,需要冷静一下,时间还长—— “唔!” 一支雪糕猝不及防被塞到他嘴里。 冰凉的温度好像将他混乱如麻的思绪一下冻住了。 他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尝到了融化在嘴里的奶香味,还有巧克力味,很甜。 “装什么鬼。” 简游握住雪糕木棍大口咬下一块:“吓你爹很有意思?” “没装,是你自己没听见。” 陆时年顺势将手搭在他肩膀,跟他吃着同款雪糕:“一个人在家想什么呢,发呆都这么专心致志。” 简游:“关你屁事。” “火气这么大?”陆时年偏头打量他:“该不会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吧?” 简游:“呵,少把自己看得太高。” 陆时年:“可是你脸有点儿红,怎么,背着我谈恋爱了?” 简游蓦地扭头,瞪大眼睛看向他:“你——” 陆时年:“跟谁?我家电视?冰箱?还是阳台上的绣球花?” 简游:“......” 简游面无表情:“跟你家床,让它帮忙半夜杀了你。” 陆时年眯起眼睛:“是么?虽然你很好睡,但是我床跟我感情还挺深的,应该不至于这么轻易被策反吧。” 简游:“......” 真想把他这张嘴锯了。 吃完雪糕,陆时年将木棍扔进垃圾桶,起身时顺手在简游脑袋上揉了一把,又熟练地在被打之前缩回:“十二点了,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简游看也不看他:“随便。” 陆时年笑说一句“这么好养活啊”,转身进了厨房。 没过多时,他留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时年声音从厨房传来:“谁?” 简游瞄了一眼:“戴亮亮。” 陆时年:“我没手了,帮我接一下。” 简游才不想帮他接电话,干脆起身去厨房,滑下接听后将手机凑到他耳朵边。 “陆哥!” 戴亮亮嗓子洪亮:“你去哪儿了啊?一天一夜没回来了,简游也是,宿舍里就剩我一个人,好孤独。” 陆时年:“他跟我在一起。” 戴亮亮:“啊?你们去哪儿了?” 陆时年:“私奔。” 说完耳朵就被手机怼了一下,简游臭着一张漂亮脸蛋在瞪他。 戴亮亮:“???” “开个玩笑。”陆时年笑着改口:“带他回家探亲,过两天就回。” 简游拧了拧眉,又是这个破借口。 不过比起上个理由,好像勉强能接受。 戴亮亮:“探亲?” 陆时年:“嗯,随便见见我爸妈。” 戴亮亮傻兮兮地:“喔,那怎么不带我也见见啊?” 陆时年似乎短促地笑了一声:“下次一定,在忙,挂了。” 戴亮亮:“喔好。” 挂了电话好一会儿,戴亮亮双眼蹭地一亮,幡然醒悟! 我凑? 宿舍暧昧? 探亲?? 见家长??? 电话打完了,简游扭头就要走,被陆时年用小拇指勾住后衣领不让走。 “别走嘛。” 陆时年盛情邀请:“一个人做饭太慢,帮我打个下手?” “蒜和生姜不用切,拍一拍就行。” “洋葱不用你切,一会儿我来。” “葱切细一点,对,就这样,特别棒。” 简游提着菜刀:“警告你别他妈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跟我说话。” 陆时年把手里四根蒜苔掰弯一跟,对他比了个蒜苔“OK”。 简游黑着脸收回目光,小心把葱白摆放整齐,继续专心致志切他的小葱段。 陆时年看着他,没来由的,忽然想到了楼下那只爱趴在小湖边用爪子勾锦鲤的狸花猫。 认真的模样还真是如出一辙。 油炸食物的声音滋滋脆响,简游闻到香味抬头,嘴里就被投喂了一块儿吹凉的小酥肉。 陆时年:“好不好吃?” 简游嚼着两下。 嘴上:“能吞。” 心里:操,怎么这么香? 陆时年:“不然你搬出来跟我住,天天炸给你吃?” 简游:“你什么破毛病,自己住会死?” 陆时年:“一个人住我害怕。” “......” 简游表情一言难尽:“你怕个鸡毛啊。” “我也是个人啊,当然也会害怕。” 陆时年叹气:“你别看我有钱,其实我也只有钱,除了钱,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简游:“......” 操! 简游真想一菜刀给他砍上去:“有钱堆出来的臭矫情病,这种又废又欠揍的话别再让老子听见第二遍!” “不是矫情,真心话。” 陆时年低头洗菜:“小时候我爸妈就整天满世界地飞,我被他们丢在家里不管不问,除了定时往我卡里打钱,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回。” “我比较倒霉,学校认识的人里没什么朋友,他们大多都是看中我家世背景,只想让我当他们的提款机,随叫随到的冤大头。” 第二锅小酥肉出锅了。 简游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句“什么老土的破剧情”,却没有再像刚刚那样凶巴巴让他闭嘴。 “挺长时间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 “所以那时候我就总想要是我身边也能热热闹闹的,有人陪着就好了。” 简游抿了抿唇,手上动作一慢再慢。 陆时年瞥见他的神色变化,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再开口时,语气变得苦恼起来:“可是后来我爸妈环游世界回来了,天天围着我绕来绕去,我才发现原来有他们比没有更烦。” “大大小小的各种奇怪节日纪念日都要过,礼物一个接一个,里面还有他们环游世界时给我收集的各种纪念品,我收得头大,还得劳神费神,特意买个房子用来堆放。” “那些心思不正的草包在公司无端破产后搬走了,我几个发小想法设法终于跟我进了一个学校,整天乐得跟只草履虫似的,很降智。” “......” 短短两分钟,简游表情从沉重,到懵逼,最后慢慢转为面无表情。 草泥马。 陆时年:“所以高中一毕业,我就不堪其扰搬出来过清净日子了。不过住了一阵发现一个人住还是太没意思,上课还很容易迟到,就又搬回了宿舍。” “当然要是有个人形闹钟,我就不用再担心迟到了。”他笑眯眯看向简游:“简哥,怎么样?” 简游:“滚。” 陆时年:“给个机——” 简游:“滚!!!” 狗几把东西! 神他妈害怕迟到!! 他发誓,要再信他一次,他就是傻叉!!! - 朝夕相处的时间越久,互相了解的时间越长,神秘面纱就越趋近于无的程度,印象也会不断刷新。 这是铁律。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大概还是逃不过因人而异。 比如陆时年。 不过短短两天,他就已经开始发现简游跟他以为的需要被以暴制暴的素漏鱼小混蛋形象并不是那么吻合。 脾气差,爱炸毛是真。 却过分嘴硬心软。 口是心非,还特别好骗,说什么他都信。 很不一样,却更有意思了。 而在简游的角度。 根本没有什么鬼的印象刷新,只有初始直觉不断加深认证—— 陆时年他就是个狗比! 不说其他,就谈当下。 刚吃完一顿非常不美妙的午饭,他连气儿都没喘匀,就被陆时年以吹风降火为借口,强行拖出家门散步消食。 简游倔牛似的闷头走在前面,陆时年则是因为被勒令不准靠近,落后几步悠闲跟在他身后。 手里好整以暇转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多放风或可缓解小动物发情痛苦”的答案搜索页面上。 “游崽,慢点儿。”陆时年叫他:“刚吃了饭别走太快。” 简游:“你别张嘴,听见你声音就心烦。” 去林山湖的路上会路过一段林荫街道,在路过一家鞋店时,简游脚步停下了。 橱窗最明显的地方放着一双球鞋,简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末了又瞄了眼底下标价,抿直嘴角收回目光,大步走过。 陆时年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正想开口,忽然几声孱弱的猫叫传来。 “喵呜~” “喵~” 简游很明显也听到了,脚步一顿,循着声音往旁边绿化带看过去—— 一只巴掌大的小猫里面钻出来,四只脚没什么力气,走路摇摇晃晃,颤颤巍巍。 它很快爬到花台旁边,眼看就要一头摔下去,简游忙不迭冲上前,一把揪着后颈给它拦住。 “喵呜~” 小猫一点也不挣扎,缩着爪子可怜巴巴望着他。 “这么小,丑死了,本来就难看,再怼脸摔一跤,还不知道得丑成什么样?” 简游挠着它的下巴,嘴上骂骂咧咧嫌弃得要命,手上却生怕弄疼了它,动作放得一轻再轻。 陆时年凑过来跟他一起摸:“喜欢?” 简游:“瞎了吧,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了?” 陆时年喔了一声:“那就放下吧,随它自生自灭。” 简游拧着眉头没动。 半晌,低声嘟囔:“这么屁大一丁点,放哪儿,路过没看见一脚就能踩死了。” 陆时年眼底闪过笑意,抬眼看他:“那我们带回去养着?” “这么丑这么脏谁要养?”简游下意识反驳,末了,又嘀咕:“自己都养不起,养个屁的猫。” 简游和小猫大眼瞪小眼。 陆时年看看口是心非的小兔子,再看看讨巧卖乖的小猫咪,突然觉得这个场景萌得有点儿离谱。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一个人,他当初怎么会单纯觉得他就是个臭脾气欠收拾的小混蛋? 他勾起唇正要开口,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呼唤:“咪咪?咪咪?跑哪儿去了咪咪?” 是旁边米线铺子的老板。 陆时年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 “哎呀!怎么一会儿没看着,又跑到外面去了。” 老板小跑过来,从简游手里接过小猫:“谢谢你们啊,真是,一窝里就这只最活泼爱乱跑,一天得找八百遍。” 原来不是流浪猫。 简游暗自松了口气,摇头说没事。 陆时年:“人家有主的,看样子还有父母兄弟姐妹,这下不担心了?” 简游大步往前:“一只猫而已,谁担心了?” 陆时年步履悠闲跟上:“我啊,我特别担心它那么小就流浪,担心它被踩死......” “屁话话怎么多怎么不干脆去讲单口相声?” 简游耳朵通红:“能不能走快点,热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林山湖。 简游懒得走,直接在湖边柳树底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陆时年自觉挨他坐下。 “离我远点儿。”简游往旁边挪。 陆时年跟着挪。 简游又挪一点儿:“你聋了?” 陆时年继续跟着挪。 简游脸一黑就要开骂,陆时年捏住抬手他的后颈,笑眯眯:“乖,别闹,还有人要坐。” 刚说完,一个年轻小姑娘推着婴儿车过来,在他们留出的一边空位坐下,摇着车哄孩子玩儿。 简游把骂声硬憋了回去,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还是难看。 “小兔崽子,气性这么大。” 陆时年笑了笑,起身按了一下他脑袋:“我去买个东西,在这儿等我一下。” 长椅少了一个人,一下宽敞了。 简游玩着手机没劲,收了,眼睛漫无目的一瞥,跟婴儿车里的小孩儿对个正着。 小孩儿咿咿呀呀的还不会说话,但是会笑了,对着简游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极度灿烂的笑容。 “小屁孩儿,这么小就知道看漂亮哥哥了?” 女孩儿年纪不大,刚刚哄孩子时简游就听见了,她是孩子小姨,不是妈妈。 女孩儿也是个健谈的,逗了会儿孩子就主动跟简游聊起来了。 “你们是同学吗?” 她轻快道:“关系真好啊,果然帅哥都跟帅哥一起玩儿。” “不是。”简游盯着小孩儿,想看他什么时候会再笑一下。 女孩儿一愣:“啊?” 简游:“我跟他不是同学,关系也不好。” 女孩儿:“那那位小哥哥是......?” 简游:“我儿子。” 男生之间互称父子是再正常不过的玩笑,但是简游的表情正经得一点儿不像开玩笑,乍地就把她给唬住了。 女孩儿:“儿,儿子?可是你们看起来不是差不多大......” 简游:“干儿子。” 女孩儿:“......” 简游语气里多少沾点儿私人恩怨:“我就是他干爹!” “干爹。” 贴着耳边落下一道带笑的声音,简游吓得一激灵,飞快蹿起后退。 “你他妈有病吧?!” 陆时年拎着个购物袋笑得月朗风清,说出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我刚一不小心看上辆超跑,干爹,什么时候有空给我买?” 女孩儿:“???” 卧槽??! 简游见鬼似的:“你脑子坏了吧?我凭什么给你买?” 再说看上一辆车,他要拿什么买,拿头买吗?? “干爹疼干儿子不是天经地义?” 陆时年皱眉叹气:“干爹当初是不是答应过,什么要求都会满足我吗?” 女孩儿来回地看他们,屏声敛气,眼睛里都快放出光来。 简游被他秀得头皮发麻。 真尼玛服了。 没料到这逼脸皮厚成这样,他这波纯属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偏偏某人还骚不够,继续火上浇油:“干爹,给我买,晚上我让你睡里面?” 第13章 第 13 章 简游没他这么不要脸,被他骚得脸红脖子粗,扭头就走。 “哎,太阳还好,不晒了?” 陆时年在背后叫他。 简游头也不回:“爱晒你自己晒,最好晒成人干别回来了!” 不妙,小兔几又炸毛了。 陆时年提步跟上去,路过女孩儿见她还双目放着光,弯了弯唇:“同学,你也是锦大的?” 女孩儿啊了一声:“不是,我念芙大。” 陆时年:“那也很近,芙大很漂亮。” “谢谢,锦大也是。”女孩儿下意识说,说完才想起来问:“你们是锦大的啊?” 陆时年笑着嗯了一声。 女孩儿:“可是,你们不是......” 陆时年:“大学室友,开个玩笑。” 两个人回去跟来时一模一样,一个在前面怒气冲冲地走,一个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追。 后面的偶尔还要欠两句,生怕前面那位毛炸得不够厉害。 “简哥,我就随口一说。” “不然你叫我干爹,我给你买怎么样?” “简哥,游游?” 简游:“游你妈!闭上你的狗嘴。” 陆时年:“狗没人权?” 简游:“一条狗要个屁的人权。” 陆时年:“你看不起狗。” 简游:“狗不配跟老子说话!” 陆时年:“那要杀生丸呢?” 简游:“......” 简游:“闭上你的猪嘴!” 陆时年:“好哦。” 陆时年:“......” 陆时年:“啧,真生气了?” 简游蓦地停下脚步,怒气腾腾转身:“就问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要点脸?能不能别在别人面前瞎几把说!” 陆时年摊手表示冤枉:“可是是你先说的。” 简游火气蹭蹭的:“能一样吗,你说那些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陆时年:“怎么想?” “会以为老子他妈跟你关系不正当!以为我是什么大款富二代,你就是个不务正业靠脸吃饭被包养的垃圾小白脸......” 简游声音渐渐变小,原本纯粹愤怒的表情里也多了几分迷惑。 嗯? 好像......也还行? 陆时间:“嗯?然后呢?” “没然后了。” 简游仍旧皱着眉头,脸色却已经没了刚才那么难看:“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乱说,唧唧都给你剁了。” 恶狠狠放完话,扭头继续往前走。 余光瞥见来时路过的鞋店,意外发现店门口悬挂的牌子从原本的“营业中”变成了“休息中”。 “什么店关门这么早。” 他嘀嘀咕咕:“这个态度还做不做生意了。” 陆时年三两步追上来搂住他肩膀:“我道歉,别生气了呗?” 简游一撂肩膀:“猪蹄撒开。” 陆时年不但没撒开,还把另一只猪蹄也伸到他前面。 “什么东西?”他瞥着陆时年送到他面前的购物袋。 陆时年:“给你的,道歉要有诚意。” 简游接过看了眼,认出包装盒上的标志和刚刚关门那家鞋店的标志一模一样,双眼微微睁大:“你?” 陆时年趁机捏了捏他的脸:“高兴吗?” “高兴个屁。”简游把袋子塞回给他:“拿回去,我不要。” 陆时年不接:“为什么不要,刚刚不是盯着这双鞋看了挺久?” 简游:“我看你就买?那我刚刚盯着世贸大厦看了更久,你怎么不干脆给我买幢楼?” 陆时年:“你想要?” 简游:“......傻逼!” 他铁了心不收陆时年的礼物。 这人也是有病,他们无亲无故的,莫名送他这么贵的东西,不是脑子有毛病是什么? 但陆时年也是铁了心要送他。 “你收不收?”他问简游。 简游:“老子不收!” 陆时年叹气:“不收就表示不接受我的道歉,因为你不接受,所以我下次还敢。” 简游不受他威胁:“随便你。” 陆时年:“下次就说你是我老婆。” 简游:“???” 简游:“滚你大爷的老婆!老子是男的!” 陆时年反问:“怎么男的就不能是老婆了?” “乖。”他手痒地又捏捏简游耳朵:“咱们是经过高等教育的人,不搞性别歧视那一套。” 简游后槽牙磨得咔咔响,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想要捶死一个人。 “用这种破理由威胁我,做梦!” 他一把扣住陆时年的脸往后推开:“爱说不说,随,你,便!” - 两人在外面住了一周多时间。 在这期间,除了简游偶尔跟陆时年一起进实验室,两人在学校几乎没什么交流。 但是回家就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至少简游已经可以坦然接受每晚抱着陆时年这个“人形止痛剂”入睡。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是因为陆时年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最艰难的第一周即将过去的原因,至少在这几天里,他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每晚都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是再好的睡眠也抵不住有傻逼作妖。 临搬回去前一晚,简游睡得正熟,忽觉身体一轻,半梦半醒之间就觉得好像有人正抱着他往外走。 他太困了,眼睛也睁不开,鼻息间熟悉的味道也让他生不出防备,迷糊一阵,干脆不管了,歪头靠在人胸口继续睡。 直到呼吸受到阻碍,他憋不住睁开眼睛,陆时年随即松开捏着他鼻子的手,笑眯眯看着他。 炸毛的小兔子难得有这么乖巧的模样。 头发凌乱眼神茫然,总是皱着的眉心也松开了,愣愣坐在他身上,表情又呆又懵,直勾勾看着他的样子乖得不像话。 哎呀。 怎么这么可爱? 陆时年笑意更深,低头开心地蹭蹭他的额角:“游崽,晚上好啊~” 简游被他蹭得一只眼睛都眯起来了。 “......?” 什么情况? 等他终于慢半拍地醒过神,第一时间,他就自己被此时此刻的处境气得鬼火直往上窜。 “陆时年,你,你踏马的!” “放老子下来!” 陆时年收紧手臂着不让他挣扎:“我腿坐着不舒服?” “舒服个毛线,硌得要命!” 简游使劲推他肩膀,无能狂怒:“撒手,别抱着老子!” 陆时年悠悠道:“你别蹭来蹭去,不然会更硌。” 简游:“???” 简游:“......?!” 简游这下是彻底醒了,脸倏地涨红:“我艹?陆时年你个臭狗流氓!” 陆时年:“乖,别撒娇。” 简游:“老子没有!” “嗯嗯嗯,游崽说的都对。” 陆时年把一双筷子强行塞进他手里,握住:“快尝尝流氓做的宵夜味道怎么样。” 简游这会儿才发现桌上还摆了两盘吃的。 他多看了两眼,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陆时年:“你大半夜强行把我弄醒,就为了让我吃你做的宵夜?” 陆时年很坦然:“是的呀,一个人吃多没意思,而且你都要走了,下次再想吃我做的饭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呀? 还呀? 妈的这个逼怎么还有脸呀? 桌上东西挺香。 但香味一阵阵飘进简游鼻腔,那就是火上浇油。 简游已经出离愤怒了。 啪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搁,管他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抱住陆时年脑袋就撞上去: “我吃你大爷!” ... 早上睡醒,简游脑门疼得厉害。 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单纯字面意义上的疼。 收拾好东西拎出房间,陆时年就绕着他晃悠:“游崽,你脑门青了。” “疼不疼,要不要哥哥给你揉揉?” 简游不想搭理他。 不明白大家都是人类头盖骨,怎么陆时年头盖骨是金刚钻的吗? 他都磕青了,反观路是陆时年完全没事人一样,红都没红一下。 合着这纯属他自讨苦吃了。 陆时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挽留他: “游崽,明天就周末了,要不再多留两天?” “一天也行。” “半天?” “好吧,不过要不要吃个早餐再走?” “能不能闭嘴别烦?” 简游的装聋作哑在陆时年面前每次都撑不过三分钟:“不吃!我一秒钟都跟你呆不下去了。” “为什么?” 陆时年跟条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我们一起住多好玩儿啊,你不觉得吗?” 简游止步扭头,食指用力戳着陆时年的肩膀:“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玩!好玩的只有你,我真是越看你越烦!” 陆时年捧住他的脸:“可是我怎么越看你越可爱。” 简游拍开他的手:“可爱你妹。” “好吧。” 陆时年遗憾叹气,很快想到什么:“那能问问你们兔子发情周期是多久吗?下次需要我是什么时候?” “下辈子。”简游拎着行李往门口走。 陆时年跟着来到玄关,看他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鞋子。 “怎么不穿我送的那双?”他问。 简游头也不抬:“说过了不需要,你留着自己穿。” 陆时年:“尺码不对,穿不了。” 简游:“那就拿去退了。” 陆时年:“可是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退回的道理。” 简游:“你的道理跟我有个屁的关——” 话没说完,他忽然被人一把抱起,往后一搁放在了鞋柜上。 简游:“???” 他愣了几秒,火气上来,撑着柜子想跳下去,被陆时年直接扣了手腕压在玻璃隔断上。 ......什么鬼姿势? 陆时年:“既然送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只要你把它穿出这道门,是留是扔都随你,懂了吗?” 简游用尽全力抽不出手,又气又挫败,这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吗,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儿?! “不懂!” 他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上来:“你他妈算哪根葱?老子说了不穿就不穿!” 陆时年:“真不穿?” 简游梗着脖子:“不穿!” 陆时年冲他很友善地笑了一下。 突然凑近。 简游躲闪不及,被他一口咬在脸上。 “......?” 简游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呆住了。 等他回过神,脸颊,耳朵,脖子迅速充血窜成一个色,脑袋都快冒烟了。 “□□大爷的陆时年!” 他用力挣扎,手挣不脱,就想用脚去踹。 可惜被陆时年一眼看穿意图。 他将一条腿伸到简游腿间卡住,笑吟吟看着他的眼睛:“我记得跟你说过的吧,我这个人耐心有限。” “再对我说一个‘不’字,我就亲到你哭出来。” “要不要试试?” 第14章 第 14 章 简游瞳孔一缩,不可置信:“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还要不要脸?” 陆时年:“那你穿还不是穿?” 简游胸口起伏不断,却在沉默对视几秒后,撇开脸不再挣扎。 太艹了。 陆时年笑得人模狗样:“游游真乖。” 他松开简游,却不让他下来。 “道歉得有诚意。” 他弯腰从盒子里拿出球鞋,握住他脚腕:“为了向你表示十二分的歉意和诚意,第一次就我亲手帮你穿吧,别客气。” 简游嘴角抽了抽。 说什么别客气,他也没给他客气的机会。 “行了。” 陆时年帮他穿好一双鞋,站起身揉一把兔子脑袋:“鞋子收下了,就是代表接受我的道歉了。” 简游:“我才——” 陆时年:“之前那么欺负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指的不是公园里那个小玩笑。 简游沉默两秒,哦了一声跳下鞋柜,把换下来的鞋子快速装起来,起身:“闪开,我要回去了。” 陆时年扬眉:“就这样?” 简游不自在地吼他:“鞋子我不都穿上了吗?你还要怎样?” 这个小孩儿,道歉害羞就算了,怎么连被道歉也要害羞? 陆时年凑近前些:“我道歉你就接受?这么好哄?” 简游:“那不接受了,滚蛋。” 陆时年摇头:“那不行,你都收了我的鞋子了。” 简游:“……有病,屁事多得烦死人,闪开。” 陆时年笑起来。 本来是准备闪开了,不过又一时兴起想件事:“游崽,我好吃好喝好住好睡地伺候了你这么几天,你对我笑一下,不过分吧?” “?” 简游:“你别得寸进尺!” 陆时年:“合理诉求,难道我不好睡?可你都是抱着我一夜不撒手。” 简游受不了了这个骚狗了。 管他让不让,他直接上手想把人拉开。 谁知道陆时年突然柔弱不能自理起来,一拉就往旁边歪,连带着用了十成十力气的简游也跟着歪过去,手忙脚乱之际迅速撑住门板才不至于摔倒。 陆时年垂眼看着一手揪着他胸口布料,一手撑在他身侧的简游。 满眼生笑地做了个“哇哦”的口型:“你壁咚我?” 简游:“......碰瓷狗天打雷劈。” 咚咚咚。 外面传来急促敲门声,伴着吆喝:“哥?哥?你在不在?” 简游一愣,迅速收回手站直后退。 “哥哥哥哥哥哥哥!!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快给我开个门,我要渴死了!” 时逾气喘吁吁拍了半天没人应,正想掏出手机打电话,门从里面拉开,一个人影从里面快速走出来。 时逾张口就想叫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生,脸有点儿眼熟。 可惜对方连个打招呼认识一下的时间都没给他,臭着张脸大步进了电梯间。 “?” 他收回目光,问陆时年:“哥,这谁啊?你朋友还是同学,怎么以前找你都没见过?” 陆时年没答他,转身信步往里走:“你不去缠你苏同学,来我这儿做什么。” 时逾说:“我来拿个蓝牙耳机,犹落最近在忙着他实验室的事情,你知道的,他们实验室一向神神秘秘,我不敢去打扰他。” 本来就难追哎,可不能再招人嫌了。 陆时年收拾着客厅:“书房抽屉里,自己挑,拿了就走,别妨碍我锁门。” 时逾轻车熟路跑进厨房冲咖啡,一边问他:“哥你要去哪?” 陆时年:“回学校。” 时逾:“上课?” 陆时年:“回去住。” “又回去?”时逾咋舌:“你才出来住几天啊,我还以为你要彻底搬出来呢,搬进搬出的不累么。” 陆时年:“一个人住没意思。” 两边都能住,也不需要带什么行李。 时逾:“也是,对了,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实验?” 陆时年随口道:“养兔子。” 时逾一个手滑:“啥?” 陆时年:“养兔子听不懂?” “不是,我就是好奇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兴致了?”时逾惊奇。 陆时年:“有段时间黏我,就养着了。” 时逾:“哇,什么样的兔子啊?” 陆时把抱枕挨个放回原位,想了想,中肯道:“很漂亮的兔子。” 时逾:“废话,我是问什么品种?” 陆时年:“垂耳。” 时逾:“垂耳兔贼可爱啊!我朋友就有一只,又白又乖,确实粘人,而且性格特别温顺听话。” “温顺?” 陆时年重复一遍,耸耸肩:“那不巧,我这只脾气不太好,也不大听话,还有点儿凶。” 时逾啊了一声:“那岂不是不太可爱。” 陆时年:“呵,谁说凶就不可爱了?” “呀,你要成兔子奴啦?” 时逾嘿嘿笑了两声,开始往咖啡里加糖加奶:“不过也正常,有些小动物就是这样,认生,刚开始都会有点脾气,养熟了就只认你了。” 陆时年被这个描述吸引,眉心微动:“只认我?” 时逾:“对,我表嫂家的猫就这样,刚捡回来时候特别野,后来被我表嫂尽心尽力养熟了,就认她一个,对别人都凶巴巴的,只黏着她只给她抱。” 陆时年:“是这样?” 不得不说,这个形容听起来真是很难不让人心动。 时逾:“是啊,养宠物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而且我听说兔子都胆子小,潜质都粘人,想养好就得多陪着哄着才行。” 陆时年若有所思。 时逾见状,眼睛咕噜一转:“哥,你要觉得麻烦,送我我给你养?” 陆时年睨他:“我的兔子凭什么给你养?” 时逾忽悠失败,遗憾改口:“那摸摸总行吧,你养哪儿了?” 陆时年:“我的兔子凭什么给你摸?” “......” “行行行!你的兔子你的宝贝,我不过问了还不行吗?” 时逾翻个白眼,喝完咖啡去书房拿了耳机,出来还是不死心地问:“哥,所以刚刚出去那谁啊,我越想越眼熟,是我们学校吧?” 陆时年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时逾得到回应更来劲了,凑到他身边:“谁啊谁啊?跟你啥关系?怎么都把人带家里住了?” 陆时年用手盖住他脑袋,往后一转:“安静点,大人的事,小屁孩儿别多过问。” - 简游回到宿舍,戴亮亮正玩儿游戏,抽空扭头看他:“诶,简游,你终于回来啦!陆哥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不知道。” 简游开始收拾东西。 戴亮亮还藏着好奇呢,迅速结束一把游戏,凑过去扒拉着床架,问他:“简游,你们探亲探出啥来啦?” 简游:“没有。” 戴亮亮:“没有?怎么会没有?” 简游不由抬头:“那你觉得应该有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 戴亮亮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头跟他数:“红包啦,手镯啦,传家宝啦,房子买哪儿啦,毕业计划啦......” “什么鬼?”简游皱眉打断他:“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戴亮亮:“见家长基本进展步骤啊。” 简游抬高音量:“谁告诉你我跟他见家长了?!” “就,陆哥亲口说的啊。” 戴亮亮茫然:“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他这话的离谱程度让简游一时间都忘了还要生气:“你疯了吧?我跟他都是男的,谈哪门子的恋爱?” 戴亮亮:“男的跟男的不能谈恋爱吗?” 简游:“男的跟男的能谈恋爱吗?没事玩儿什么非主流。” 他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以至于戴亮亮都在一瞬间对自己的包容产生了自我怀疑。 直到“钢铁直男”这个词蹦出他的脑海,一切就得到合理解释了。 “好吧。” 他悻悻挠头:“是我误会了,你们前几天那黏糊劲儿,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谈恋爱呢。” 简游打了个寒噤:“操,别跟我讲这种鬼故事。” 戴亮亮回到座位,想不通又问:“那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简游:“首都医院。” 戴亮亮:“没事儿去哪儿干嘛?” 简游:“找医生给那个傻逼治脑子。” 戴亮亮:“???” 陆时年回到宿舍的时候,简游已经去咖啡厅兼职了。 戴亮亮看见他拿起桌上的帽子,以为他会问,顺口就说:“简游给你搁那儿的,估计是送你的吧。” 陆时年心头一动。 “我知道。”他说。 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喜欢,小兔子居然信了,还记到现在。 他带上帽子,随手拍了张照片给帽子前主人发过去。 十年:【很帅,谢了(o^ ^o)】 asdfghjkl:【没我戴着好看】 asdfghjkl:【别他妈发颜文字卖萌!恶心死了】 陆时年于是又回了个颜文字,退出时不小心点到上面聊得热火朝天的专业大群,正好看见有人发出一张图片。 蚂蚁牙黑:【图片】 蚂蚁牙黑:【外校朋友在咖啡店偶遇的,崽崽好帅啊,果然衣靠人装。】 他看图片很眼熟。 他点开大图,上头穿着咖啡店侍应生衣服的人果然是简游。 照片拍摄角度很棒,卡着简游弯腰递咖啡的瞬间。 身姿清瘦,长睫低垂,侧颜轮廓恰好拢在阳光里,那样的环境下,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确实好看。 陆时年欣赏了一会儿,刚想点保存,屏幕一黑,显示图片被撤回。 他皱了皱眉,退回聊天界面,发现不止图片被撤回,连发图人刚发出的话都被撤回了,只留下一句“错频”任由被她炸开锅的消息给刷上去。 陆时年直接点进她头像: 十年:【你好,可以麻烦把刚才那张照片发我一下吗?】 蚂蚁牙黑:【......小姐姐?】 十年:【我男的。】 蚂蚁牙黑:【!!男姐妹?!】 十年:【?】 蚂蚁牙黑:【我问你,你要简游照片做什么?】 陆时年点着屏幕稍加思衬,打字: 十年:【很帅,想换个壁纸。】 蚂蚁牙黑:【!!果然是!呜呜我崽太有出息了,竟然连男粉都有了。】 蚂蚁牙黑:【相逢即是有缘,进群吗姐妹?】 就这样,陆时年不仅拿到了简游的高清无水印照片,还顺便加了个简游非官方宇宙粉丝后援会。 就,有点离谱。 更离谱的是进群之后,意外发现置顶公告里还列了好几个相关群,男生女生,学生老师的名字都有,甚至地点都不限于锦大。 “陆时年全球粉丝后援会”也赫然在列。 他欣然点击加入,很快申请通过。 欢迎仪式草草,里面正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不限于吃穿住行化妆品,只偶尔会夹杂一张他的照片,带起小小的围观话题。 陆时年窥屏一会儿,打字: 十年:【还行吧,也没觉得有多帅。】 回应他的是刷屏的问号。 十年:【图片】 十年:【我觉得简游比较帅,比起来,陆时年还是差得有些远。】 刚发出去,就显示他被踢出了群聊。 陆时年不禁一哂。 回到简游粉丝群,稍加思索后,愉快地将群名片改成了“炸毛兔御用胡萝卜”。 “简游几点下班?”他问戴亮亮。 戴亮亮:“不知道啊,他也没告诉过我,不过附近咖啡店的话,我估摸着都是九点左右吧。” “知道了。” 陆时年收起手机,往外瞧了一眼。 嗯,看来要下雨,可以去接炸毛兔子回学校了。 - 咖啡厅里生意比平时还要好些。 一整个下午,简游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最黄金的下午茶时间段过去了,他才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负责收银的小郑趁着他休息整理橱窗的时间,凑过来跟他闲聊:“你往常不都是黑帽子吗,怎么今天换了白的?” 简游:“有只狗喜欢,送他了。” “狗也能戴帽子???” 小郑疑惑,不过随着又几位顾客结伴进入,他很快换了个话题:“小简,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来的小姑娘特别多啊,往日里你没来的时候可没这么热闹。” 说着,玩笑地撞了下简游肩膀:“你说她们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今天来了,特地过来看你呢。” 简游:“我没这么大能耐。” 小郑:“你还没有?你这也叫没有?算算,从你过来兼职开始,都收到多少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了。” 简游:“没有。” 小郑:“嘿,不承认,光我看见的就好几次。” 他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想我母胎solo二十多年,想谈恋爱愣是没一个姑娘看得上我,你不想,偏偏就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他这声感慨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被一边拉花的咖啡师听见了。 “这话说的,这是想不想的原因吗,不过是纯纯看脸的世界罢了。” 咖啡师玩笑一句,将制作好的咖啡放进托盘:“小简,来,13号桌送一下。” 简游嗯了一声,关上橱窗端起托盘走过去。 13号桌。 小郑打眼望去,笑起来:“该说不说,我刚刚可看见13号桌那个妹子一直偷瞄小简呢。” 咖啡师:“嗯哼?” 小郑:“你猜她会不会抓住机会给小简塞纸条?” 咖啡师啼笑皆非:“哪儿来那么多纸条,你以为人人上咖啡厅都随身带纸笔的吗?” 没想到刚说完,就看见小姑娘趁着简游放咖啡的功夫迅速掏出手机捣鼓两下,然后递上去。 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笑容甜得堪比蜂蜜棉花糖。 咖啡师:“......” 小郑得意挑眉。 咖啡师无奈笑笑:“好吧,不是人人都带纸笔,但确实人人都带手机。” “哎,小简在吗?”有人从后厨探出头。 小郑帮忙应了:“在呢,喏,那儿,你找他什么事儿?” “小简今天是8点下班对吧?正好有个外送的单子,他回学校顺路,麻烦他下班的时候顺便送一下。” 咖啡师接过点单的打印小票:“行,一会儿我跟他说。” 简游送完咖啡回来,小郑冲他猛挤眼睛:“怎么样,这个该给个微信了吧?” 简游:“没有。” 小郑啊了一声:“为啥啊?人家那么甜一女孩子,你舍得拒绝让人家伤心?” 简游皱眉:“伤心什么,她只是想加我方便给她推荐咖啡。” 小郑:“不是吧这你也信?那你怎么说?” 简游:“我不懂咖啡,加我没用。” 小郑:“......服气的,真想知道未来能把你拿下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人。” “意料之中。” 咖啡师笑着把打包好的咖啡和甜点放上柜台:“外送的单子,地址在上面了,跟你回学校顺路。” “知道了。” 简游去后面脱了工作制服,回到前台拎上包装盒离开了咖啡厅。 “哎,天气预报今晚有雨啊。” 小郑往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看天色也就这个时间了,小简带伞没?” 咖啡师:“好像没有。” “啧,别走一半再挨淋了,我给他送一把去!” 小郑从底下柜子里翻出一把雨伞急匆匆跑出去,可惜迟了一步,街上已经不见了简游人影。 八点刚过三分钟,雨滴接二连三砸落地面,越来越密集。 地面沾了水很快从浅色变成神色,两旁行道树在风中摇头晃脑,雨打叶片的窸窣声奏成了乐。 临近入夏的雨不似春雨绵绵,雨声渐急。 路上行人从步履悠闲变为行色匆匆。 简游身上的薄衬衫也很快被浇得潮湿,他压低帽檐挡住被风吹斜打在脸上的雨丝,将盒子护在怀里,步伐加快。 好在目的地不远。 简游将咖啡送到顾客家门口,接了对方好人递给他的一小包纸巾,回头边等电梯边打车。 因为雨天的缘故,加上下班小高峰,打车人太多,他前面排了快一百个人,直到他进了电梯也没人接他的单。 也怪他刚刚太急没想到这层,不然上楼时就下单应该正好。 简游拉着领口抖了下湿漉的衣服,有些烦躁。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按了1层就低头盯着手机上排队人数的变化,等到察觉不对劲抬头时,电梯已经在15层停了好一会儿。 应该是15层外面有人按了电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电梯到了指定楼层停下,却始终不见开门。 简游试着按了一下开门按钮,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这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开门呢?” “满了吧应该是。” “不对啊,那它为什么还显示到了?” “总不可能是故障了吧?” 简游额角猛地一跳。 下一秒,电梯陡然下坠! 简游站立不稳,摔倒时脑门磕到的地方正好是原本就青着的地方。 伤上加上,一瞬间,他人都被磕懵了。 等他晕完最严重的一阵,电梯又猛地停下,数字显示在12楼。 劫后余生,却不知是不是还有后劫。 电梯里的示警红灯开始闪烁,无线报警装置自动启动,开始往外拨打求助电话。 简游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正在以一种几乎不堪承受的频率剧烈跳动。 他闭了闭眼,快速让自己平静下来,将所有楼层的按钮按个按了一遍,然后不停按开门键。 求助电话接通了,接线员以最快的速度询问了他的受困位置,被困人员数量以及目前的安全状况,并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前往救援。 “同学你别急,也别怕,我们已经派了人过去,会以最快的速度救你出去,你现在不要站在电梯中央,去任何一个角落,尽量靠墙......” 电梯似乎不会再下坠了。 简游乖乖按照对方说的做,努力平复情绪。 可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里的灯忽然快速闪了两下,伴随着电流故障的滋滋声。 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简游脸色骤白。 果不其然,下一秒灯灭,通话也被中断,整个电梯间陷入一片黑暗。 简游脑袋地嗡地一声,炸了。 刚才为保持冷静做的所有努力,在这一刻都成了无用功。 他急促呼吸着,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胸口开始剧烈起伏,顺着墙壁滑坐到地面,全身控制不住地发冷发颤。 在这样黑暗的,幽闭的,静谧到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狭窄空间,他总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下一秒就可能扑过来将他撕成碎片。 很快,电梯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 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极力躲进角落贴紧墙壁,抱着膝盖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臂弯,额头早已渗出一层冷汗。 恐惧并没有因为他自我保护的动作而有所缓解。 他也察觉到了,于是忍着不适拿出手机,手抖得厉害,一个手电筒的按钮他试了好几次才打开。 通讯录的人寥寥无几。 他一划到底,选中最末尾的联系人拨出去,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电话通了,嘟嘟的等待音从里面传出,却久久等不到有人接听,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眼里涌出了的液体在接触到空气后变得冰凉。 他胡乱抹掉,不死心地继续打,一直打。 等待音中断又继续,继续又中断,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可是他停不下来,好像一停下,他就会被黑暗吞噬,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只是想要一个人来拉拉他,救救他。 他快要被黑暗溺死了。 - “这里需要反复试验求证,只做一边肯定不够。” 实验室里,陆时年指着试验记录册对身边几个男生说:“不过实验物品的材质可以适当换一下,做一下比较。” “哦哦,好。” 男生接过陆时年递回的本子,十分感激:“太谢谢你了学长,要不是遇到你,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卡多久,不过我们没有耽误你的时间吧?” 陆时年往教室正前中央的挂钟看了一眼,还没到九点。 他收回目光,好脾气笑了笑:“没有,那你们继续忙,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学长再见。” 陆时年走出实验室,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开了静音忘记关,上头多出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并且都是来自简游一个人。 他皱了皱,正要拨回去时,对方又打过来了。 这一次,陆时年在等待音响起之前按下了接听: “喂?简游?”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但是能听见异常不稳的呼吸声。 陆时年在楼梯间停下了脚步,眉头皱得更深:“简游,是你吗?你在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陆时年......” 简游的声音终于传来,透着浓浓的疲惫,很弱,发颤,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哭腔:“救救我......” 陆时年:“你在哪?” “我在,电梯里......”简游发声艰难,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这里太黑了。” “陆时年,我快喘不过气了......” “简游?简游!”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任陆时年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他沉着脸挂了电话,飞快下楼大步往校门口走,一边拨通戴亮亮的电话:“你知道简游打工的咖啡厅在哪吗?” 戴亮亮:“啊?我不知道这个啊,简游没跟我说过,不过咱们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就那几个——” 陆时年直接挂了电话。 而就在打开地图打算挨个搜索时,他忽然又想了到什么,立刻打开微信,找到那个叫蚂蚁牙黑的女生,拨通语音电话。 蚂蚁牙黑:“嗨?小老弟,你怎么这么突然——” 陆时年:“抱歉,打扰了,我想问一下简游兼职的那家咖啡厅在哪?叫什么?” “啊?咖啡厅啊,我想想......” 蚂蚁牙黑说:“哦,应该世纪广场那边那家,叫初遇,你是想去看他吗?不过这个时间他应该都快下班了吧。” 陆时年没有多做解释,道了一声谢便利落挂了电话。 女生盯着手机,不禁挠头思索,怎么觉得这个男生声音这么耳熟呢? 她困惑地往前走了一段,忽地止步,福至心灵。 “不对!这不是......??!” 第15章 第 15 章 陆时年一刻不停从咖啡厅找到简游送咖啡的公寓。 不用问路,进去就能听见走廊里有人在讨论: “电梯好端端的怎么坏了?” “还不是物业保修检查不到位。” “我看外面停了消防车,是不是有人被困电梯里了?” “可不是,说是个男孩儿,来送外卖的,可倒霉就被关里头了。” “别出人命吧?” “什么?” “我看好多新闻里都这么说。”男人手舞足蹈的比划:“电梯下坠,坐在里面的人跟跳楼自杀没两样,人都得摔烂咯。” “啧,瞎咒人孩子干什么,不是都说了电梯卡12楼了吗,没坠下去,何况现在消防队都来了,肯定没事。” “哎,你说这一出,搞得我都不敢坐电梯了。” “怕啥,坏了一边而已,另一边好好的,再说你家35层呢,不坐电梯用脚爬啊,腿都给你爬废。” ...... 陆时年冷冷瞥了男人一眼,收回目光,大步走进另一边电梯,按下12层按钮。 两个电梯口罕见的没有相邻。 到达12层,陆时年迈出电梯径直去往另一边电梯口,步履匆促,拐角时不慎撞到了一个带着蓝色渔夫帽的男生。 “抱歉。” 他皱眉匆匆留下一句道歉,没有细看男生的长相,脚步也没有停,径直绕过男生跑向人群汇聚的地方。 知道他听不见,男生还是回了句没事。 他盯着陆时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投向出事的电梯口。 半晌,笑了笑,抬手扣住帽子往下压了些,顺势在靠墙的座椅上坐下,安静等待。 陆时年靠近人堆,正好听见一阵低呼,是消防员终于设法打开了电梯门,将简游成功从里面救了出来。 “哎,是个年轻娃娃,还在读书吧,幸好没事。” “这是醒着还是晕着?小同学,小同学?” “哎哟,怎么脸色这么差,白惨惨的,还满头冷汗的,不会是关出什么毛病了吧?” “有医生吗?要不赶紧打个120?” 被抱出电梯的简游背靠墙坐在地上。 歪着脑袋低着头,双眼轻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不吱声也不应声,不确定还有没有意识。 消防员看着也觉得不对劲,难怪从一开始他们在门外喊的时候就一直没听见回应。 “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史?还是磕碰着了?” “也可能是被关太久缺氧了,先送去医院!” “来来,大家让让,让让!” “我不去......” 简游在意识模糊间隐约听见“医院”字眼,睫毛几颤,竟侧过身体开始挣扎,声线孱弱却格外固执:“我不去医院......” “小同学?你醒了?” “你能听清我们说话吗?” “你现在的情况不去医院可不行。” 他们再次上手去扶,简游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他们,紧咬着牙关:“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 “不好意思,我来吧。” 陆时年快步上前:“我是他舍友。” 消防员让出位置,陆时年在简游面前蹲下,第一时间伸手帮他把帽子戴好,又摸了摸他的脸,入手冰凉一片。 简游还想躲,被陆时年扣住手腕:“简游,睁眼。” 简游听见熟悉的声音,艰难将眼睛撑开小半,眼前人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陆时年......” 陆时年嗯了一声,低声:“是我,我来了,没事了。” 简游重新闭上眼睛,身体一松下来就要往地上栽。 陆时年将他捞进怀里,让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 简游抖得厉害,他不断抚着他的背脊安抚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在他耳边低声哄:“乖,我在这儿。” “我们去医院,我守着你,不会让人发现。” “相信我,游崽,别害怕。” 简游呼吸撒在他耳畔,手指勾着他的衣领,没有说话。 陆时年知道他答应了,摸摸他的后脑勺,一把将他抱起:“麻烦送我们去一趟医院,辛苦了。” - 辅导员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拎着湿淋淋一把雨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人怎么样?” 她压着声音,站在门口伸长了脑袋焦急往病房里瞧,想进去吧,又怕人在睡觉会被她打扰:“没伤着吧?” 陆时年站在他旁边:“没有,医生说是空间幽闭症,好好休息一阵就行了。” “空间幽闭症?” 辅导员惊讶地望着病床上熟睡的人:“这是心理创伤类疾病吧?小简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会......” 她话止于此,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人没事没受伤就好。” “嗯。” 陆时年收回目光,问:“要不要给他父母说一声?” 辅导员:“小简一个孤儿,哪有父母可说。” 陆时年不由皱眉:“孤儿?” “你们现在是室友,本来也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辅导员话里不免叹息:“小简没有父母,自小就是在政府和各种社会资助下长大,到了年满18岁高考结束,他就主动申请停止资助,说是成年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想再麻烦别人。” “你们应该也知道,他课余时间一直在外面做兼职,只是跟普通学生不一样,他赚的不是零花钱,是包括他学费生活费在内的所有费用。” “读书和生活都得靠自己兼顾,他压力大,又习惯了自我保护,耐性脾气差一些也能理解,我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多体谅着他点儿,小事上让着他点儿,毕竟年轻男生脾气冲,有时候一个口角误会就容易动起手来。” “没。”陆时年默了默:“简游他挺好的。” “是你脾气好吧。”辅导员笑起来:“不过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 陆时年又问:“他父母呢?去世了?” 辅导员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哎,既然简游人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辅导员拍拍裤腿站起身:“学校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简游这里就辛苦你了。” 陆时年:“嗯,我今天没课,等他醒了跟他一起回学校。” “行,那我就走了。” 辅导员转身,没走两步又被叫住,回头:“怎么了?” 陆时年:“我问了这些的事,麻烦老师别告诉简游。” 简游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得好像睡了很久。 睁眼被灯光晃得眼晕,他想缩进被子躲着,就有一只手伸手来捂上了他的眼睛,帮他挡住刺目光线。 还没来得及疑惑是谁,就听见一道低沉好听,但在他听来无比欠揍的声音:“举手之劳,不用感动。” 简游:“......” 想揍陆时年已经是简游刻进DNA里的肌肉记忆了,于是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 陆时年抽手的一顿,到底稳着没动,被他啪地抽在手背上。 倒是意外的不疼,简游没用上什么力气。 简游:“拿开。” 陆时年收回手:“饿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不饿,不吃,我要回去。”简游掀开被子就想下床,才伸出一只脚就被陆时年握着小腿又给捞了回去。 陆时年:“乖,再躺会儿,养养神。” 简游:“乖你个头。” “也行。”陆时年贴心地帮他将被子重新盖上,目光触及他的脚腕时,略微一顿。 “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去摸简游脚腕上一圈疤痕一样的东西。 还没碰到,简游就迅速将腿缩回去,为了防止他动手动脚,还很戒备地裹了一下被子:“关你屁事,别乱碰。” 陆时年收回手,笑了:“不关我的事?那不久之前一口气给我打二十几个电话的人是谁?” 简游被噎了一下。 半晌,撇向另一边不吭声了。 陆时年捏捏他的耳垂:“嗯?为什么光给我打?” “别摸我。” 简游臭着脸挥开他的手,闷声:“我没人可以打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走廊外医护人员来来往往,步履匆匆。 “对不起,我的错。” 好一会儿,简游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嘲笑,反而等来了一声道歉。 他皱着眉头看向他,半信半疑:“你中邪还是撞鬼了?” 对不起? 这三个字怎么会从这个狗逼的嘴巴里说出来。 陆时年难得没逗他:“以后不会了。” 他打开手机,点亮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看,哥哥给你设了特别关注,还有专属铃声,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给我打电话,都不会接不到了。” 简游怔忪,甚至忘了去计较他厚着脸皮自称的那句哥哥。 “谁稀罕。”他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操,这只狗转性了吗。 嘴里居然掉出了象牙?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一首《天竺少女》响彻整个病房。 简游:“???” 陆时年:“特意给你挑的专属铃声,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你二大爷!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简游想去抢手机,陆时年抬起手臂让他抓了个空。 “随你。”简游躺回去拉上被子,愤愤翻身面朝另一面:“再给你打一次电话我就是傻狗。” 陆时年勾了勾他被角:“别生气嘛,那换个你喜欢的?” 简游:“爬开,别挨老子。” 陆时年:“行吧,你不想聊这个的话,那我们换个话题,来说说你为什么怕黑怎么样?” 简游:“放屁,老子不怕。” 陆时年:“我有个通话录音,要听吗?” 简游:“......” 陆时年:“真不怕?” 简游扭头冲他一声怒道:“怕又怎么样,你报警抓我?” 陆时年:“怕黑多正常,抓你做什么?” 简游冷哼一声,扭回头去。 陆时年:“所以你为什么会怕黑?” 怎么半天又绕回来了? 简游快被他烦死:“小时候晚上看不见,摔了一跤。” 陆时年好似不信:“就这?” “不然你以为什么,被鬼啃过脑袋吗?” 简游把自己蒙进被子,自我封闭拒绝跟他继续聊天:“困死了,能不能别叭叭打扰我睡觉?” “当然能。” 陆时年帮他掖好被角:“不逗你了,休息吧。” 简游是真的困,也累,知道他坐在自己床边守着,也没有要赶他的意思,闭上眼睛入睡。 意识陷入朦胧时分,他听见陆时年叫了一声“简游”。 他睁不开眼睛,不耐烦地想应,听见陆时年又很轻叫了一声。 “游崽。” 他玩笑自语一般:“要不我来当你监护人吧。” “......” 简游拽着被子,困倦地又往里缩了一些。 傻逼。 第16章 第 16 章 离开医院,回学校之前,陆时年带着简游去了一家粥店吃晚餐。 简游身上套着陆时年的外套,两手插兜,被陆时年强行搂着肩膀半往前走,满脸写着高兴:“大晚上喝个毛线的粥。” 陆时年:“病号不喝粥喝什么,火锅底料汤?” 简游:“老子没病!” “嗯嗯嗯。”陆时年顺着他的意思:“你没病,是我有病,简哥赏脸陪我这个病号喝个粥?” 简游:“......” 简游拉了拉帽子:“屁事多。” 陆时年进店点了两份蔬菜粥,简游在旁边等他,在他打开手机付款时随便瞄了一眼,眼神忽地定住。 不确定地拧紧了内心:“喂!你用的什么破壁……” “纸”字还没出口,就听见陆时年问店主:“请问一下,你们这儿蔬菜粥里面有胡萝卜吗?我室友他爱吃。” 简游沉默两秒。 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再说一遍,我,不,爱,吃,胡,萝,卜。” 简游不知道陆时年信不信,但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店长没信。 因为他的那份粥端上来,里面胡萝卜丁的数量明显多过正常分量。 “......” 他下意识看向陆时年,对方没有看他,而是专心盯着手机时不时敲两个字,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简游收回目光,闷不作声用勺子飞快挑出胡萝卜丁先吃掉。 不能让这个狗人看见他碗里这么多胡萝卜。 陆时年在跟那个id叫【蚂蚁牙黑】的姑娘聊天。 其实说是聊天也不太准确,主要是小姑娘发现了点儿什么好东西,摸摸索索过来求证。 蚂蚁牙黑:【你真是陆学长本人???】 十年:【嗯。】 蚂蚁牙黑:【OMG!!】 蚂蚁牙黑:【我们群还真是人才汇聚!】 蚂蚁牙黑:【等等!那简游呢,他该不会也在群里吧?】 十年:【那倒没有。】 十年:【需要拉他进来吗:)】 蚂蚁牙黑:【啊不了不了不了,这样就挺好】 蚂蚁牙黑:【不过学长,你为什么要加这个群啊?近身粉??】 十年:【不是你拉我进来的?】 蚂蚁牙黑:【啊对对,差点忘了哈哈哈】 蚂蚁牙黑:【那学长岂不是也看见群公告,看见你的粉丝群了?/擦汗/擦汗】 十年:【看见了。】 蚂蚁牙黑:【学长也加进去了?】 陆时年想说自己加了,又被踢了,蚂蚁牙黑紧接着发来一句:【隔壁群群管理位没满,学长要是进群,估计还能混个管理员当当哈哈。】 陆时年对担任自己所谓粉丝群的群管理没兴趣。 不过要是能换个群,他想,那倒也不是不行。 十年:【这个群群管理满了?】 蚂蚁牙黑:【这倒也没有。】 十年:【方便给我个管理位吗?】 蚂蚁牙黑:【啊?】 十年:【不方便?】 蚂蚁牙黑:【没有!没有不方便,就是有点儿意外。】 蚂蚁牙黑:【我现在就设置。】 十年:【麻烦了(*^ ^*),另外我是陆时年的事情,不用告诉群里的人。】 蚂蚁牙黑:【学长放心,我懂(*^ ^*)!】 半分钟后,陆时年群名片后就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管理员后缀,以及响当当的“后援会副会长”称号。 不仅漂亮,还很有排面。 陆时年表示很满意。 简游抬头看了陆时年好几眼,实在没忍住:“你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做什么?” 每次笑都没好事。 “不怀好意?” 陆时年对这个形容词表示质疑,无辜反问:“难道我不甜吗?” “......你别恶心我。” 简游顿了顿,越回想越抓狂:“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为什么老是可以张口就来,你就没点儿心理负担吗?” 陆时年:“陈述客观事实为什么要有心理负担?” 简游:“鬼的事实!” 陆时年正色:“就像我也可以说我们简游同学漂亮可爱聪明善良,都不过是最自然的事实陈述罢了。” 简游:“......” 简游:“.........” 陆时年:“嗯,害羞了也可爱。” 简游:“我没有!” 陆时年偏了偏头:“宝,耳朵红了。” 简游:“......” 艹。 他嘴贱。 他就不该跟他搭这个话! 简游拉起外套帽子戴上,将勺子里的东西全塞进嘴里。 再搭理这个狗逼他就是条京巴! 陆时年:“wow~你果然喜欢吃胡萝卜,老板加了那么多,这么快就要吃光了。” 简游一口胡萝卜困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脸都青了。 陆时年:“乖点,别挑食,也吃点其他的。” 简游:“陆时年你大爷的。” 简游:“最后一遍,老子不喜欢吃胡萝卜!” ...... 回到宿舍,简游立刻收拾洗澡洗漱上床,全程冷着一张脸,像鼓囊囊的气球,估计一碰准得炸。 戴亮亮玩游戏都不敢开声音,在简游上床后悄悄给陆时年发消息: 一闪一闪亮晶晶:【哥,咋回事儿啊?】 十年:【嗯?】 一闪一闪亮晶晶:【简游啊!】 十年:【喔,生气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啊?】 十年:【我干的/呲牙笑】 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闪一闪亮晶晶:【陆哥,不是我说你,简游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干嘛还老招他啊?】 十年:【你不也总招校长养在实验室楼底下那只小白猫?】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那不是看它可爱忍不住手痒吗?】 十年:【我就忍得住?】 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闪一闪亮晶晶:【招完了那你哄哄啊!这样宿舍氛围很吓人啊!】 十年:【哄了一路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那?】 十年:【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越来越生气?】 一闪一闪亮晶晶:【......】 服气。 简游一晚上经历超标,身心俱疲,就算在医院睡过一会儿,回宿舍躺下后也很快又困了,熄灯后没多久便渐渐陷入梦乡。 只是这一觉没能顺利睡到天亮。 做了几个零碎的梦之后就开始浑身发冷,没一会儿又开始发热。 眼皮沉得睁不开,梦境更加稀奇古怪,显示和虚幻搅合在一起,涨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简游,简游?” 迷迷糊糊中,听见好像有人叫他名字。 额头贴上一片冰凉,很舒服,他下意识地偏头去蹭。 “发烧了?”戴亮亮举着台灯小声问。 陆时年坐在简游床边,点点头。 下午淋了雨,又在电梯里被吓了那么久,生病也属正常。 戴亮亮:“那我去叫阿姨开门,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陆时年:“低烧不严重,他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别再折腾了。” 戴亮亮:“那怎么办?” “我有退烧药,先给他吃了,好好睡一晚,明早看情况再说。” 陆时年收回手,想要起身去拿药,却被勾住了食指。 简游病得没力气,勾着他的手指也是轻轻的,眉头却蹙得很紧,显然是因为发烧不舒服。 陆时年顿了顿,反手将他整只手裹进掌心用力握了一下:“乖,我去拿个药,马上回来。” 他松开手站起身,对戴亮亮说:“你先去睡吧,我喂他吃个药。” 戴亮亮:“不要我帮忙吗?” 陆时年:“我来就行。” 戴亮亮喔了一声,乖乖把台灯放在一边上床睡觉了。 陆时年从柜子里拿了药,倒了水,回来重新在床边坐下,扶着简游坐起来靠在他身上。 简游脑袋一歪,贴上他的颈窝就不动了。 陆时年真有了一种自己养着一只小动物的感觉。 心头软成一滩。 他勾了勾唇,捏着他的后颈不轻不重揉着:“听话,药吃了再睡。” 大片的药都被掰碎成小块儿,陆时年半哄半灌地喂简游吃下,扶着他躺回去,杯子放在一边,低头发现衣摆又被勾住了。 台灯开着最低档位,灯光是暖黄色,夜灯也是暖黄色,照得生病的人不显病态。 炸起的毛也顺下去了,眉心浅浅蹙着,看着暖融融的,又软又乖。 陆时年看了会儿,手痒地捏捏他的脸:“兔崽子,病了才知道黏人?” 简游将另一只指尖也搭了上去。 陆时年目光落在他指尖。 半分钟后。 他关了台灯,拉开被子轻手轻脚在简游身边躺下。 大概是之前在外面住时养出的习惯,简游动动鼻尖认出他的味道,主动翻身贴近,勾住他胸前的衣料。 陆时年顺势拥住他,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隐约听见他在很轻地呓语:“不麻烦你......” 陆时年顿时好气又好笑:“小没良心的。” 刚抬起手,又听见一句:“我就跟着...” “让我跟着你......” 陆时年指尖一顿,蜷起手指,将手重新绕回他身后,掌心贴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知道了。” “抓紧点儿,别跟丢了。” 第17章 第 17 章 简游早上是被吓醒的。 他梦见自己掉进了海里,被一条八爪鱼逮住了,八只触手都紧紧缠在他身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最过分的是其中一只触手还在恶劣地挠他脚底板。 然后他就醒了。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正盛。 风卷着被大树枝桠切碎的光点跳跃进来,零零星星落了一地。 但简游最先入目的不是阳光,而是从宽大领口里露出的一对锁骨。 再往上是脖子,然后是下颌,最后是陆时年熟睡的一张脸。 原来是这个狗币。 好看顶个屁用,还不是欠揍得一匹。 “靠,老子又不是人参精。” 一晚上抱这么紧,难怪他半夜里想翻个身都翻不了。 宿舍床窄得很,两个大男生躺在上面真的很挤。 简游要把自己从他怀里抽出来,又要控制着动作不吵醒他,人都快被逼进角落挤成一张饼了。 烦死了! 真想一脚给他踹下去! 简游咬牙切齿半天,终于把自己从被窝里小心翼翼盘出来。 长吁一口气,弯腰踩着被子想从陆时年身上跨过去。 谁知道脚刚迈出去,忽然被人扣住手腕往下一拉,摔下去时,几乎将全身重量都扑在了躺着的那人身上。 陆时年闭着眼睛一声闷哼:“游崽,你要谋杀亲夫吗?” 简游:“关我屁事?谁他妈让你手贱拉我。” 陆时年没说话,脸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简游被他唬住了:“不会吧,真砸到了?” 陆时年嗯了一声。 简游皱着眉头,眼底浮出几分焦躁:“让你再手贱,砸哪儿了?啧,不会断子绝孙吧?” 陆时年拉着他的手摁在自己心口的地方,痛苦道:“这儿。” 简游:“这儿???” 陆时年咳了两声:“砸我心上了。” 简游:“不可能,我刚刚都没碰到——” 简游:“......” 再抬头一看,陆时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哪有半点儿被砸受伤的模样? 简游:“滚你大爷的,砸死都是活该,撒手!” 老子真是信了这条狗的邪! “你这身量想砸死我,估计还得再来几个。” 陆时年不但不放手,反而将他拉得更近:“昨晚有只兔子发烧,我照顾了他一夜,你说我跟他讨个早安吻算过分吗?” 简游脸色一变:“吻个狗屎,你他吗刷牙了吗?” 陆时年眉头一扬:“噢,所以刷了牙就可以?” 简游:“不可以!!!” “哎,好吧。”陆时年遗憾道。 简游刚松口气,下一秒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脑后的手忽然扣住后脑勺往下按。 “!” 简游惊恐地睁大眼睛,又飞快闭上。 嘴巴抿得死紧,一张脸在眨眼间憋得通红。 然而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到来,他们只是额头贴在了一起,要说更多,也只是似有似无接触的鼻尖。 “嗯,不烧了,难怪这么生龙活虎。” 陆时年松了些力气,看着惊魂未定盯着他的简游,睫毛颤得跟两把扇子似的,嘴角一弯:“怎么,吓傻了?还是失望没亲到?” 简游一巴掌扣在他脸上。 对面上铺传来一声崩溃的哀叹:“两位大哥,你俩要不谈恋爱就别整天钙里钙气的行吗? 戴亮亮心好累:“知不知道你们这样,连我这个变态看了都觉得变态,大家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别再冲击我对直男的认知观了好吗?” “关我屁事,变态的又不是我。” 简游黑着脸甩开陆时年,迅速翻身下床:“赶紧起来!要睡滚回你自己床上睡。” 陆时年拉上被子蒙住脑袋,用行动对他说不。 简游懒得理他,去阳台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吃早餐。 陆时年靠坐在他床上看手机,见他路过,极其自然地举了个手:“简哥,帮我带两个奶黄包,再加一杯豆浆,非常感谢~” 本来已经躺回去的戴亮亮闻言,赶紧探出脑袋跟着道:“哥,哥!三个肉包,一杯豆浆,两根油条——” “记不住,自己发群里!”简游反手甩上门。 外面阳光比宿舍看着更盛。 简游在林荫道上放慢脚步,手机叮咚两声,戴亮亮和陆时年在往群里丢消息。 简游吐槽了一句“懒死鬼”。 收手机时动作一顿,想到什么,重新打开了微信找到黑名单,犹豫两秒后,把里面唯一一个人放了出来。 试着发了一个【1】,没有红色感叹号。 对方居然没删了他? 很快,他就发现对方不止没有删掉他,而且对他热情不减: 咔咔咔咔啾:【啊啊啊哥哥!】 咔咔咔咔啾:【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一定会对我旧情复燃把我加回来的,我果然没有猜错?(? ???ω??? ?)?】 咔咔咔咔啾:【哥哥我们复合吧?】 asdfghjkl:【......】 asdfghjkl:【不合。】 咔咔咔咔啾:【啊,那哥哥干嘛要加回人家?】 asdfghjkl:【我问你,我让你找人来揍我,你找了吗?】 对方的名字几次变成正在输入,半天发来一句: 咔咔咔咔啾:【还没有呢~哥哥人家还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哦】 asdfghjkl:【不用了。】 asdfghjkl:【我骗你的,我不是陆时年。】 手机另一头,陆时年不禁挑眉。 咔咔咔咔啾:【啊?哥哥为什么要骗我/哭哭】 asdfghjkl:【因为我看不惯他!】 asdfghjkl:【满嘴骚话跟个变态一样,但是我又打不过他,就故意骗你,想让你帮我揍他】 咔咔咔咔啾:【噢,酱紫呀~】 asdfghjkl:【行了,解释清楚了,互删吧。】 咔咔咔咔啾:【哥哥我这就立刻找人去揍他!】 asdfghjkl:【???】 asdfghjkl:【你什么毛病?都说了我不是陆时年!】 咔咔咔咔啾:【哥哥,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 咔咔咔咔啾:【那个陆时年惹你不高兴,我就帮你揍他!】 asdfghjkl:【......不需要。】 咔咔咔咔啾:【哥哥我对你痴心绝对,我要让你感受到我的真心/握拳/握拳】 简游摁了摁太阳穴,他真服了。 asdfghjkl:【他没惹我不高兴。】 咔咔咔咔啾:【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他变态吗?】 asdfghjkl:【那是刚刚,现在我想法变了!】 咔咔咔咔啾:【啊?】 asdfghjkl:【我现在觉得他变态得特别可爱!】 咔咔咔咔啾:【......】 asdfghjkl:【.........】 操! 简游蹲在地上,崩溃捂脸。 他到底在发些什么东西啊? 宿舍里头,戴亮亮穿着裤衩蹦下床准备上厕所,就看见洗漱台边,他们陆大帅哥叼着牙刷盯着手机,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戴亮亮挠挠屁股,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哥,刷个牙你笑啥呢?” 确认自己又搬进黑名单了,陆时年关了手机放在一边:“被人夸了,随便高兴一下。” 戴亮亮:“夸你啥了,聪明?帅气?进阶物理天才?” “没。”陆时年悠悠道:“他夸我可爱~” - 一周之后,简游准备回酒吧上班。 陆时年知道之后,表示惊讶:“不是说得至少得一个月?这应该没有一个月吧?” 简游不想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好得比以往都快,于是按照常规送了他四字真言:“少管你爹。” “好吧。” 陆时年要去实验室,顺路送他到楼下:“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定好闹钟,每隔半小时跟我报一次平安。” 简游皱起眉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知道,三岁小孩儿哪有你招人疼?” 陆时年嘴角一咧:“你可以不发,那我就每隔半小时给你们经理打一次电话,让他去帮我看看你是不是安全无恙。” 简游撇开脸:“知道了!烦死。” “这还差不多。” 陆时年笑眯眯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小朋友出门要听话。” 简游拍开他:“滚蛋,走了。” 陆时年:“今天实验留得晚,不能去接你了,下班回来自己注意安全。” 简游:“用你废话。” 到酒吧换好衣服。 出去之前,简游嘀咕着“麻烦死了”,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给陆时年发了条消息: asdfghjkl:【到了。】 十年:【真乖/亲亲jpg.】 简游嘴角一抽。 今晚不是很忙,简游几乎没有离开过工作台。 同事也难得闲暇,擦着酒瓶跟他聊天:“小简,跟谁发消息啊这么频繁?该不会瞒着我们偷偷恋爱的吧?” 简游收起手机:“没有,室友。” “室友?以前也没见你跟哪个室友联系这么频繁啊,哦对了!”同事忽然想起件事:“前些时间听人说你被困在一公寓电梯里边儿了,真的假的?” 简游:“真的。” 同事嘶了一声:“太危险了,幸好你没事......” “哎,我知道了。”他忽然灵光一闪:“你室友是不是怕你再出事儿,所以让你隔段时间就给他保平安?” 简游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猜对了是不是?” 同事乐起来:“嘿嘿,这招我熟,我爸之前当志愿者去山上救灾的时候我妈也是这么嘱咐他的,说要是两个小时收不到他的消息,就要亲自上山去找他,你室友真关心你......” “简游简游。” 一个送酒的侍应生过来,指着一个方向:“那边儿那位客人指定要你给他送个酒,我看他年纪也不大,不像是会来事儿的,要不这几瓶你去?” 简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个头戴渔夫帽的男生,背对着他们安安静静坐在卡座里。 简游收回目光:“知道了。” 他将男生点了几瓶鸡尾酒送过去。 男生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是他,抿嘴笑起来。 阳光又青涩,年纪应该跟简游差不多大,笑起来的样子有些腼腆。 确实不像是会来事的。 简游放下戒备。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男生的目光好像黏在他脸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看得他很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加快速度。 放下最后一瓶酒时,他听见男生忽然开口,喟叹一般说了一句:“好喜欢啊。” 简游不明就里抬起头。 见他愣愣盯着桌上花花绿绿的鸡尾酒,语气像是自言自语:“可以藏起来吗?” 奇奇怪怪的。 简游想,没有接话,收了托盘转身离开。 “下班了,我先走了。” 他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去后面换衣服。 同事冲他比了个“OK”,擦完手上一瓶酒抬头,发现对面坐着渔夫帽男生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挠挠脑袋,咦了一声:“刚刚还在呢?” “年轻人手脚就是轻快。” 第18章 第 18 章 简游上车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为了不在车上睡着,他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脑袋往后靠在椅背上,让夜里的凉风从缝隙渗入打在他脸上。 有点湿润润的,估计今晚还要下雨。 “哎,小同学。”似乎忽然叫他。 简游下意识应了一声:“怎么了?” 司机:“你是不是有朋友一起啊?” “没有。”简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就我一个。” “那后边儿那辆车怎么一直跟着咱们?” 司机朝后视镜示意的了一下:“我可注意着呢,从你上车开始它就一直跟在咱们屁股后头。” 简游皱了皱眉,回头去看,后面的也是一辆出租车。 “别嫌我话多,现在你们这些一个人在外面读书的大学生有时候可比几岁小孩儿还危险。” 司机拐了个弯儿:你们老师应该讲过的吧,现在社会上就是专门有一种组织,拐卖大学生到深山老林,或者直接迷晕了拖去噶腰子......” 他话还没说,后面的车子就在临近红绿灯时超过了他们,拐进了右边一条双车道。 司机:“......” 简游:“......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顺路而已。” 司机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顺路好,不是坏人就行。” 十分钟后,简游在学校门口下车。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辆出租车在他下车时又出现了,正好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简游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他说不上来。 没等他想出什么,手机振动一声,陆时年发来一条消息: 十年:【/爱心/爱心失意独居少男深夜孤独寂寞,想要找个知心人说说话温暖心房/爱心,如有意愿,我的心门和房门都将为你敞开,门牌号7栋305,来时麻烦帮忙带一份校门口胡大爷的芝麻炒面,少加辣椒,伤心人不能吃辣/爱心/爱心/亲吻】 简游:“......” 这是个什么人身狗头的奇葩玩意儿? 满头黑线,无语至极地回了个【TD】,简游臭着脸,脚步一转,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小摊。 “大爷,一份芝麻炒面,不加辣。” - 下了课,学生们如同蚂蚁搬家成群结队涌向宿舍和食堂。 简游刚出教学楼没几步,就觉得有人盯着他。 不过下一秒就听见刘剑川扯着嗓子混在后面人堆里叫他的名字,手觉得老高,生怕他跑了。 简游停在原地等着他挤到自己面前。 “有事?”他问刘剑川。 刘剑川刚从楼上一口气跑下来,气喘吁吁,冲他咧嘴笑得又憨又灿烂:“简游,吃不吃牛排火锅?” 简游一愣:“什么?” “不想吃这个也没事。”刘剑川掰着手指头:“还有日式烤肉,韩式烤肉,涮羊肉,麻辣烫......” 简游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健挠挠头,嘿嘿一笑:“就前段时间你不是给我们讲题来着吗?我们宿舍合计了一下,想请你吃顿饭。” “不用。”简游转身就走。 他还得赶到7点之前到酒吧。 刘剑川哎了一声,跟着他绕来绕去:“你想吃什么,我们都行的,随你定。” 简游:“讲个题而已,没费功夫,你们也不用请我吃饭。” 刘剑川:“那我们下次还能问吗?” 简游:“随便。” 刘剑川:“那不就得啦,要一直问一直问,不就费工夫了?” 简游:“......” 简游:“下次再说,今天我有事。” 刘剑川见他松口了,笑逐颜开:“行!那我先回去找我室友了啊,我跟他们说一声改时间。” 刘剑川挤着人群很快离开了。 但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简游左右看了看,都是成群结队跟他一样刚下课的学生,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的错觉? 但是这错觉未免持续得太久。 从前几天开始,他就总有种被人时时刻刻在暗处盯着的感觉了。 “崽~想什么呢,走个路也能发呆?” 临近校门的林荫道上,陆时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欠地压了下他的帽檐,随后亲密搭上他肩膀。 简游想得正专注,被他吓了一跳,火大地用胳膊肘去撞他:“有病啊!以为自己土行孙吗?!” 陆时年掌心接住他这一招暗算,无辜道:“我叫你了,你没听见,这也能怪我?” 简游没好气:“我是不想搭理你,离我远点!” “那不行。” 陆时年笑眯眯凑过去跟他碰了下脸:“就要贴贴。” 简游挣扎着往后躲:“烦死,贴你个大头鬼。” 陆时年笑起来。 风和阳光打在他脸上,额发被扬开一些,光点跳跃,路过的谁都要忍不住多看一眼。 “刚刚在想什么?”他问简游。 简游:“关你屁事。” 说完就被搭在肩膀上那只手捏住了脸,肉挤得嘴巴都变形了。 “你他ua唔手贱会死是唔?!”话都说不清了。 陆时年故作惊讶:“游崽,你这样也太可爱了吧,来,亲一个?” 简游倏地瞪大眼睛:“亲以ua!” 陆时年:“嗯嗯,ua~” 操。 简游直翻白眼。 陆时年:“说不说,不说真亲了?” 简游用力掰着他的手腕:“撒叟啊!” 陆时年顺势松手,还体贴地帮他揉了下腮帮。 简游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我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盯着你?” 陆时年玩笑劲儿散了些:“什么时候?” 简游:“就这几天。” 陆时年:“知道可能是谁么。” 简游摇头。 陆时年不知道在想什么,静声半晌,很快笑道:“没事,可能是你学习压力太大想多了也不一定。” 他捏捏简游耳朵:“别太担心,我不还在么。” “算了,就当我想多了。” 简游不想多说这个,抬头才发现往宿舍的岔路都过去了,陆时年还跟着他:“你不回宿舍?” 陆时年嗯了一声:“去趟市区,我爸公司。” 两人顺路,就打了一辆车。 到了酒吧简游先下车,陆时年摇下车窗叫住他:“今天晚上几点下班?” 简游:“十点,干嘛?” 陆时年下巴搁在窗沿:“嗯,我差不多也十点回来,那下班就别自己回去了,等着我来接你。” 简游愣了一下,扭头就走。 “谁等你,自己掐点,过时不候。” 进更衣室换好衣服,刚当工作台,就被同事叫住。 “哎,小简小简,你快看。”同事殷切冲他招手。 简游走过去:“看什么。” 同事用手指了指:“那儿,看到没,那个渔夫帽又来了。” 同事:“这些天他几乎每天来,每天坐在那个位置,每天都戴着那顶渔夫帽,每天都要指定你去送一次酒,你说是为啥啊?” 简游看他一眼:“不也叫了你们?” 同事想了想:“也是,那我知道了,肯定就是个缺爱的毛小子,爹不疼娘不爱,出来找陌生人求关爱了。” “啧啧,真可怜,要不是我是个社畜还要打工养家,我就去开导他了。” 简游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 今晚的渔夫帽也跟之前几天一样。 他把侍应生挨个叫去给他送酒,临到简游快下班时,按时点到他。 还是那几瓶鸡尾酒。 简游端着酒过去,开了瓶盖依次摆上桌。 但是今天的渔夫帽又不太一样。 他第一次跟简游搭了话: “你好,我叫钱舒,金钱的钱,舒服的舒,你呢?” 年轻阳光的男生,声音也透着股轻快。 简游想到刚才同事的话,默了默:“简游,简单的简,游戏的游。” “简游,简游。” 钱舒重复了两遍,展颜笑起来:“你的名字真好听,很高兴认识你。” 简游嗯了一声,抿紧了嘴角又放开,最后不大自然地补上一句:“我也是。” 十点到,简游下班了。 去更衣室换完衣服时,他接到陆时年电话: 陆时年:“崽,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麻烦死了。” 简游扣上帽子:“快点。” “......算了也别太快,我还有点事。” 陆时年低笑:“好,辛苦游崽等我了。” 挂掉电话,简游准备回前厅等,经过后厨时被个小姑娘叫住:“简游简游。就是你了!能帮我扔个垃圾吗?那袋装了碎玻璃,重死了,我拎不动,感谢感谢。” 简游应了一声,弯腰把几个袋子拎起来。 沉甸甸的确实重,小姑娘拎不起来也正常,他拎着都费劲。 他从后厨旁窄道经过,从后面小门出去,外面是条三人宽的巷子,往右是三环大街,往左是弯弯拐拐的死胡同。 几个硕大的垃圾桶放在靠门靠墙的地方。 因为顾及袋子里有碎玻璃,简游扔进去之前得挨个检查系紧。 偏偏这个时候陆时年还在一直发消息给他,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简游怕他有急事,掏出手机一看: 十年:【图片】 十年:【路过个烧烤摊,烧烤吃不吃?】 十年:【图片】 十年:【炸串吃不吃?】 十年:【图片】 十年:【关东煮次不次~】 十年:【wow~好像看见卖糖人的了,给你带个孙悟空?】 简游:“......” 妈,的。 他右手还拢着垃圾袋口,没办法打字,只能按下语音输入: “陆时年!你脑子里到底有几个唔——!” 半截话没说完就被发了出去。 手机滑落砸在地上,惊破了一巷的宁静。 第19章 第 19 章 陆时年收到简游的消息,很有自觉地先将音量调小,才点开语音。 听到骤然停顿的结尾,他表情一凝,笑容迅速敛尽。 心觉不对,皱紧眉头又点开重复听了一遍。 不正常。 就像是语音发到一半被人突然捂住嘴不能发声。 简游只会骂得他狗血淋头,不可能跟他开这种玩笑。 陆时年想起上午简游说最近一直觉得有人盯着他,太阳穴猛地一跳。 他立刻回拨了微信语音,没有人接。 挂断直接打电话,通是通了,依旧没人接听。 他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李叔,我有急事,麻烦再开快一点。” 声音里并无多少异样,不过是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用力,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几分钟后,一辆价格不菲的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酒吧门口。 陆时年推门下车,在行人好奇的打量下大步走进酒吧。 “简游?他已经下班走了啊。” 答话的是跟简游同在吧台前工作的那个同事:“可能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吧,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陆时年抓住他话里的不确定因素:“可能?” 同事说:“对,他去更衣室换衣服就一直没再出来,估计是从后门出去的,那我就不知道他离开的具体时间了。” 陆时年:“后门在哪?” 同事给他指了个方向:“喏,就从这里进去,经过后厨那里就是了,你可以问问后厨的人,他们应该见过。” 陆时年立刻赶往后厨,在从一个女生处得知简游不久前确实从这道门离开,留下一句“谢谢”后追出去,很快发现了简游遗落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因为落地撞击碎了几道裂痕,上面还有他的未接来电。 陆时年眼底生寒。 他将简游手机收进口袋,站起身大步往巷子暗深处去,同时用自己手机拨通电话: “喂,您好,我要报警。” - 一开始被人从背后捂嘴辖制是因为事出突然简游没有防备。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抵不过暴徒,没办法从他手底下挣脱,只能被压倒性地拖着前行时,他愤怒了。 真就撞鬼了。 打不过陆时年他认,现在连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鼠辈都能轻易压制他,显得他跟个弱鸡一样。 他知道这是条死胡同,再往里面就是一堵墙,根本没有出路。 而这个人一直拖拽着他往里走,估计是还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对方一直紧紧捂着他的嘴,他没办法呼救,只能等待对方发现这个死胡同时慌乱露出破绽,他好趁机脱身。 然而还没等到巷子走完,钳制他的人不知是踩着了什么,突然脚底站立不稳滑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几分。 机会来了! 简游手肘猛地用力往后一拐。 听到对方吃痛的闷哼,趁机挣脱束缚,攒着怒火捏起拳头回身就想送他一拳,却在看清楚对方面容时蓦地一愣。 拳头也僵在半空。 “是你?!” 他惊疑不定瞪着对方脑袋上那顶蓝色渔夫帽。 钱舒笑笑:“对啊,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钱舒陡然发难,右手直袭简游脖子。 简游因为那一愣失了先机,狼狈躲过几招后开始还手。 两人在僻静的小巷中扭打在一起,简游几乎用尽全力,仍旧在力气被消耗大半后落了下风。 钱舒用巧劲将他放倒,单腿跪地压着他,用一只手控住他两只手手腕压在墙上,墙壁粗糙,简游手背很快蹭出一片深红。 简游往后靠着墙大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钱舒眼睛:“你到底是谁?!” 钱舒还是笑着。 跟在酒吧里对他露出的笑容一样,干净阳光。 只是在这无人之处,他深藏在眼底的眷恋和疯狂颤巍浮现。 他特别认真地重复自我介绍:“简游,我是钱舒,钱舒,金钱的钱,舒服的舒。” “谁他妈要听这个!” 简游火大地扯了一下手腕,没挣开,两边腕骨被挤压抵得钝痛。 “那你想听什么呢?” 钱舒神色流露出疑惑,他靠近简游,语气不解,又隐隐含着焦急:“我就是钱舒,游游,我就叫钱舒。” “金钱的钱,舒服的舒,你记住了吗?应该很好记吧?你记住行吗?” 简游盯着他的脸,被他颠三倒四的发言弄得心里发毛。 “操,怎么是个神经病。” 他低声骂着,恨自己识人不清真信了同事的话,以为他只是个缺爱的小屁孩儿。 更恨自己倒霉,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能落他脑袋上。 “我不是神经病。” 钱舒皱着眉头,急切解释:“游游,我不是神经病,我就是钱舒,我真的不是神经病,我脑子很好,我一直记得你,我没病的。” “游你大爷!别他妈这么叫我,恶心死了!” 简游用拖延的时间回复了几成力气,突然发力,忍着痛抽出一只手攥住钱舒领口,同时曲起一只脚用力冲钱舒踹过去—— “我知道你的秘密。” 钱舒突然说:“游游是兔子对不对?” 简游再次被贴上定身符。 他倏地瞪大双眼,瞳孔骤缩:“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见过的。” 他用一只手碰了碰简游的帽子,弯起唇角:“你用这个来藏你的耳朵对不对?” 他轻微一用力,帽子落在地上,但是 “没有啊。”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手往下移:“怎么这么不巧。” 简游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一滴冷汗随着额角落下,他僵着背脊,一动不敢动。 钱舒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注射器,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液体,针头就对着他的脖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快疯了,谁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什么会让人上瘾的脏东西:“我认识你吗?我得罪过你吗?!”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久别重逢,想看看你。” 钱舒眼神柔和,却因为他现在的动作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你认识我的,也跟我说过话,但是你没见过我,当然也没有得罪过我。” “我不知道!你要不想死,就最好把你的破东西拿——” 后颈一阵锐痛,针尖刺入,简游未能说完的话卡在喉咙,惊恐笼罩他满眼。 钱舒用力摁着他,直到将针管中的液体全部注入。 拔出针头,空掉的注射地掉在地上,钱舒露出开心的笑容,松了钳制的力道。 “好了好了,我应该没有弄疼你吧?” 简游浑身发冷,咬着发抖的牙关一把推开钱舒,捂着后颈,撑着墙面摇摇晃晃站起来。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钱舒见状赶忙想去扶他:“别起来游游,小心摔倒。” “妈的,死疯子。”简游觉得头好重。 他笨拙地躲开钱舒的手,转身想走,踉跄不过两三步,大脑被突然袭来的晕眩占领,眼前一黑,直直往地上摔去。 失去意识前一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陆时年你个傻逼! 这么久还不来,是挂在炸串摊了吗?!!! - 逼仄昏暗的小巷里出现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不紧不慢,由远及近。 钱舒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简游,眼神眷恋地看着他,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对不起。 陆时年看见了落在墙边的注射器。 指节因为用力咔咔作响,他盯着钱舒,脸上仿佛结着一层寒冰,眼底酝酿着风暴。 “别担心。” 钱舒终于还是在他靠近时抬头了。 他的脸色比起刚才苍白不少,不过笑容依旧,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只会以为是个乖巧阳光又单纯的大男孩儿。 他笑着说:“不是毒品,对他身体也没有伤害,只是能让他乖乖睡一觉的东西而已。” 陆时年没说话,脚步也没有停。 钱舒有节奏地轻拍着简游肩膀,歪着脑袋打量陆时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眨眨眼睛:“我记得你。” 陆时年掀了掀眼皮。 钱舒:“我这些日子看见你好多次了,你总是陪着游游,一直守在他身边。” “真好啊,我还以为游游一直一个人呢。” “我还以为,他交不到朋友呢。” 陆时年停在他面前,矮身蹲下,从他手里抱过简游。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钱舒也不抵抗,温顺地将简游交到陆时年手里,仿佛他不是加害者,只是偶然路过见义勇为把人救下的热心市民。 陆时年将简游打横抱起,让他头靠在自己肩膀,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起身。 钱舒:“我——呃!” 后面的话变成吃痛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挤出来。 陆时年陡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十成的力气,钱舒捂着剧痛的胃部蜷缩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痛得呼吸一窒,心跳都似乎停了,还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掉。 “游游是你叫的?” 陆时年踩着他右手,居高临下看着他吃痛的表情,语气如同夹着冰刃,低沉冷调: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急促的警笛声响起,警察正在赶往这边。 钱舒听见了,歪在地上,释然一般闭上眼睛。 “好。” - 简游在黑暗中跑了许久。 没有来路,没有尽头,周围全是黑暗,只有直觉在催促他快一点,再跑快一点,不能停,一停就会被抓住。 他不知道是谁在追他,每当他累得不行了想要停下来,就能听见身后空旷放大的脚步声。 不能停,不能停。 双腿已经犹似灌了铅,他铆足了力气继续往前跑。 可是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他实在跑不动了,脚下一软,惯性使他整个人往前摔出好长一段距离,怎么也站不起来。 脚步声又出现了。 随着距离拉近,还能听见那人钝刀锯木一般嘲哳刺耳的笑声。 简游心脏砰砰直跳。 他转身想要往前爬,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从腿上传来,他低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那条该死的铁链又捆上了他脚腕。 笑声越来越近了。 简游浑身发抖,干脆捂住耳朵趴在地上—— “游游,游崽?” 阴森可怖的笑声里,忽然夹杂了一道带着轻笑的呼唤。 简游倏地抬头,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光点,陆时年就站在那里等他,手里还拿了一根不知道画了个什么的糖画。 “让你在门口等我,跑这儿来做什么?” 陆时年蹲下身,晃了晃手里的糖画:“看看,哥哥给你买了个小兔子,喜不喜欢?” 简游仿佛即将溺死于深渊的人,在最后一刻看见了希望。 “陆时年......陆时年!” 他竭力想要朝他爬过去,伸长了手想去抓他。 可是不行。 铁链拴得太紧了。 陆时年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无论他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 而铁链已经开始将他往后拖拽。 他崩溃绝望,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桀桀笑声近在耳畔,远处的光点如同虚幻泡沫骤然破灭,烟消云散。 当那双手握住他的脚踝时,他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 天色大亮。 鸟叫声清脆悠扬,阳光被茂盛的枝桠切得细碎,姿态轻盈地跳过窗户,零零星星洒在地上。 黑与白,明与暗。 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冲击,冲撞得简游头皮发麻,半天缓不过来。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简游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他在梦境里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的那张脸。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陆时年皱着眉头,伸手想去探他额头,还没靠近,被简游突然一把握住手掌。 能抓住。 是梦,他醒过来了。 简游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仿佛累到精疲力竭。 他拉着陆时年的手掌扣在脸上,闭上眼睛,无声长舒一口气。 陆时年低眸看着他。 他的脸好小,几乎能被他一只手掌完全遮盖。 这种被下意识依赖的感觉,好像是往他胸口里面轻轻挠了一下,不痛不痒的,却没办法忽视。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化开了,软绵绵淌了一地。 “对不起。”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我来迟了。” “他往我身体里注射的什么?”简游问。 陆时年:“放心,已经检查过了,不是致瘾物,也没有携带病菌,只会让你短时间陷入昏迷,睡一觉就没事了。” 简游放松下来,很酷地甩开陆时年的手。 在陆时年这儿,他一向把过河拆桥四个字践行得很彻底。 “慢死了。” 他嘀咕:“老子架都打完好几轮了。” 陆时年也不生气,特别好脾气地揉揉他脑袋:“我的错,以身相许补偿你?” 简游:“滚蛋。” 陆时年笑笑,帮他拉了下被子:“那个人叫钱舒。” 简游:“知道。” 陆时年:“认识?” 简游:“他这几天天天蹲在酒吧。” 陆时年:“但是他说你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早就认识?” 简游拧眉:“在这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他。” 陆时年:“他说,在监控里见的你。” 简游:“?” 陆时年:“还曾经请你吃过很多次蛋糕。” “什么蛋——” 简游蓦地收声,脸色骤变。 陆时年抬了抬眼睑:“想起来了?” 简游:“现在几点了?” 陆时年:“八点四十五。” 简游:“我睡了一夜?” 陆时年嗯了一声,神情似笑非笑:“宝贝儿,提醒一下,顾左右而言他这招对我没用。” “......” 简游闭了闭眼:“是,想起来了。” 陆时年:“说说?” 简游:“我被关那会儿,是他帮过我。” 陆时年眯了眯眼:“被关?” 简游不说话了。 陆时年:“怎么回事。” 简游拉上被子:“这个你用不着知道。” 刚想翻身,就被按住肩膀拉下被子。 陆时年捏着他的脸:“说不说?” 简游:“我不......” 陆时年:“不说就把你扒光了舔一遍。” “???” 简游再次被他的流氓发言震惊到:“你他吗敢。” 陆时年:“试试?” 简游被他低头凑近的动作吓到了,怂得凶巴巴的:“说说说,你闪开别靠近我!” 陆时年满意收手:“早答应不就好了,说吧。” 简游不情不愿瞪他,撑着床面坐起来,靠在床头:“你知道我没爸妈是不是?” 陆时年眼神一闪:“你怎么会知道。” 简游:“正常人谁会无缘无故说要当别人监护人?” 陆时年表情一哂:“我还以为那会儿你睡着了。” 简游顿了顿:“用不着可怜我,我爸妈没死。” 陆时年:“那为什么——” “因为他们把我卖了,在我快八岁的时候。” 简游把头撇向一边:“他们觉得我是怪物,怕养着给他们招灾,正好那会儿有人暗里从他们口中套出我的事,出价不低,他们就答应了。” 陆时年表情淡下来,笑意敛尽。 他问:“然后呢?” 简游:“买我的那个人是个富商,我原本以为他们是看我奇怪,想把我上交国家送进研究室研究,后来才发现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富商心思龌龊,买体质特殊的小孩儿也不是为了上交国家给生物研究做贡献,而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癖好。 这对简游来说就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从那天起,他被关在不见阳光的地下室。 那里只有一个正常房间的大小。 四面是墙,有一扇窗户和一道狭窄的门,分别在正对的两面墙上,以及角落不起眼的地方装着的一个监控。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这些人几乎刻板执着的癖好救了他。 富商嫌他太小了。 不满八岁的小屁孩儿,玩儿起来太没意思。 于是他就养着他,就养在地下室,等慢慢长到十二三岁,脸长开了,身体也长开了,那会儿才好玩。 简游很害怕,他试过逃跑,在人送饭的时候,可惜没有成功,还被抓回来狠狠抽了一顿。 逃跑几次,几次都是这样。 富商烦了,干脆让人找了一根手臂粗的铁链将他拴起来,活动的范围从整个房间限制到小小一个角落。 还把房间的灯也取走了。 地下室很深,阳光照不进来。 简游闭眼睁眼都是黑暗,不知道外面是晴是雨,更不知道时日更迭,白天夜晚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区别。 而这样的压力哪里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儿能承受的? 简游很快情绪崩盘了。 他铆足了劲儿想要扒下铁链,不管脚腕被磨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整个人麻木得就像是感觉不到痛。 如果当时有人往他面前扔下一把刀,他说不定都会毫不犹豫把腿砍下来。 “他经常会进来看我,带着特制的,能在夜晚视物的那种眼镜,但是我看不见他,我只能听见开门声,关门声,脚步声,呼吸声,还是铁链撞击的声音。” “有次他想摸我,差点儿被我咬断手指,他就掐着我脖子抽我巴掌,之后他再想摸,我就还咬,然后再被他揍,痛是挺痛,不过也值,几次之后他再来,就不会靠近我了。” 他抿了抿唇:“钱舒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那会儿并不知道钱舒的名字,也不知道钱舒是谁,只知道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或者要比他一点。 在富商没来的时候,钱舒就会偷偷跑来,从小窗户里塞东西给他。 有时候是蛋糕,有时候是饼干或者饮料。 很好吃,是他从小都没尝过的味道。 简游那时候已经被关得应激了,谁也不想搭理,看谁听谁都觉得是坏人。 因为太饿了,他会吃钱舒送来的东西,但是他不跟钱舒说话,无论钱舒隔着一堵墙怎么跟他搭话,他都不理。 就这么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某天钱舒再来,他捧着蛋糕愣了很久,然后小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们开始聊天,却默契地没有交换姓名。 钱舒告诉他自己也是被富商抓来关在这里的,不过他听话,对富商言听计从,所以他的活动范围可以是整个别墅。 而简游不愿意听话,所以他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大概是一年后吧?应该是,我被关太久,对时间没概念了。” 简游回忆着:“那个人喝醉了,带着一身酒气突然跑来找我。” 那次真的是他离意外最近的一次。 富商膘肥体宽,就是喝醉了力气也大,揪着简游的耳朵把他摁在地上,一边打着恶心人的酒嗝,一边扒他的裤子。 第20章 第 20 章 简游哭叫着掐他的手腕, 甚至想去扣他眼珠,被一个耳光扇得脑袋嗡嗡作响,半天挣不开眼睛。 就在紧要关头, 钱舒来了。 简游听见他喊富商钱叔叔, 哆嗦着嗓子说太太回来了, 正在客厅发脾气找他。 富商呸了一声, 骂骂咧咧走了。 简游躺在地上, 然后侧身将自己蜷成一团,小小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钱舒没有走。 他从门外绕到窗外, 一声不吭, 就蹲在那里陪着简游。 简游知道他在, 所以在缓过来之后, 他爬到窗边求他,求他帮自己逃跑。 “我不行, 我不行的。” 钱舒一直拒绝:“我不敢,我害怕,要是被钱叔叔发现是我放走你的,他一定会打死我。” “只要把锁链解开, 你就不用管我了。” 简游哭着说:“我可以自己走, 我就跟在你身后,我就远远跟着你, 这样不是你放我走的, 是我偷偷跑出去的......” 简游求了钱舒很久, 钱舒答应了。 但是这种小孩子闹腾一样的计划, 成败与否几乎没有悬念。 钱舒还没把锁链打开, 富商就发现了。 就在地下室, 他当着简游的面狠狠揍了钱舒一顿, 简游扑过去想帮他挡,被一脚踹开。 “急什么?”富商恶狠狠地:“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那天之后,钱舒就再也没来过了。” 简游说:“没人再找我说话,也没人再给我送东西,我一个人在那儿被关了很久,久到好像一辈子都快过完了。” 陆时年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最后呢。”他问:“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简游:“是钱舒。” “那天他突然冲进来,说外面出事了,解开了我的锁链让我跑,顺着地下室的路一直往前跑别回头,保证不会再有人抓我回去。” 简游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被突如其来的希望淹没,头昏脑涨往前跑了一程,才发现钱舒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大声问他:“你不跟我一起跑吗?” 钱舒站在阴影里,简游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形,瘦瘦小小的,明明年龄比他大,身量还没他高。 “我不走了,你走吧。” 他看不见钱舒的脸,但是他听得出来,钱舒在笑:“你自由了,以后好好过,好好生活,藏好秘密,别再被坏人抓住了。” 简游逃出了别墅区,找到警察局,在里面过了一夜,才知道原来是富商做生意碰了禁区,被一锅端了。 但是他没有看见别的消息,比如富商私自囚禁儿童,警察解救被囚禁的未成年。 那个给他送水送蛋糕,陪他聊天救他离开的男孩儿,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 简游自始至终不知道他是谁,就像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明明可以跑,他却执意要留下。 半夜,警察局大厅的钟声响起。 他抬头看了一眼,2011年5月13日,正好是他的十岁生日。 持续两年之久的囚禁终于结束了。 往后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他没有告诉警察自己被囚禁的事,只说自己是孤儿,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已经一个人流浪很久了。 如果他说了囚禁的事情,警察一查就能发现他的秘密。 他得保护好自己秘密,他不想被研究,更不想被当成怪物,被所有人用异样嫌弃的眼光打量。 就像他爸妈对他那样。 “我就是懒得接受采访。” 不过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这样告诉陆时年:“明明没什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显得我多可怜多惨一样。” “麻烦死了。” “要不要抱一下?” 陆时年几乎与他同时开口。 尾音重叠在一起。 简游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怀抱。 脸瞬间皱成一团,抽出手抵着他的肩膀:“靠,你抱就抱,能不能轻点儿?我快被你勒死了!” 陆时年:“这次不行,下次一定。” 简游:“......” 算了。 他松开手,放纵自己靠在他身上。 反正也没那么容易死。 陆时年:“难怪我前两天梦见我家户口本成精了。” 简游:“说的什么东西。” “它说上头缺个人,早点儿补上。” 陆时年低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振得他耳膜发麻:“游游,要不我领养你吧?” “我来给你个家,怎么样?” 简游表情一下就呆住了。 过了好半晌,皱紧了眉头一把推开他:“不怎么样,你脑子没毛病吧,你就比我大一岁,领养个屁。” ......撞鬼! 他刚刚一瞬间,居然心动了? 果然近傻逼者傻逼,他脑子也要坏了。 “也是,怪我出生太晚了。” 陆时年看他活蹦乱跳的模样,眼神一柔,伸手捏捏他的脸:“不然咱们口头领养?你叫我一声爸爸就算数。” “?” 简游嘴角抽搐,一句国粹就要破口而出,结果又被陆时年拉过去,脑袋埋在他颈窝处亲昵地蹭了好几下。 简游惊恐往后躲:“你干嘛啊?” 陆时年笑眯眯:“提前吸儿子。” 简游:“......” 太狗了。 是打不过也不想加入的那种狗。 简游面无表情再次推开他:“我要睡了,是男人就别再打扰我。” 陆时年看着简游背朝他躺下,贴心帮他掖好被角。 没过一会儿,说了要睡觉不能被打扰的人又主动开口:“我能去见他一面吗?” 他想去见见他。 他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不肯走; 为什么在消失这么多年后突然出现; 为什么才一见面,就要用这种方式对他。 陆时年抬眼,看着他露出被子的半个后脑勺:“能,你想见,我就帮你。” “你跟我一起去。” 简游又往被子里埋了一些,声音闷闷的:“我不想一个人去见他。” 陆时年勾了勾唇。 “好。”他揉一把小兔子别扭的后脑勺:“爸爸陪你。” - 陆时年等着简游睡着了,起身离开病房,去办理出院手续。 这个时间难得不忙,两个护士趁着休息时间在闲聊。 “你们念书那会儿做实验用的小白鼠多还是兔子多?” “好像是兔子吧。” “巧了不是,我们也是兔子。” “那你知道为什么很多活体实验要用兔子吗?” 陆时年填着信息表,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们一眼。 “你知道?” “因为兔子不怕疼啊。” “嗤,你这算什么理由,而且兔子才不是不怕疼,它只是忍痛能力太强,骨折不会叫,口腔发炎不会叫,就算是摔得内脏出血也只是趴在那里安静等待死亡,又不是机械做的身体,怎么可能不怕疼。” “唉,那么小的身体,却有那么强大的精神抵抗力,也是让人心疼” ...... “先生,在这里签个名就好了。” 陆时年回神,在信息表最 转身回去时,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5月12日,上午9点12分。 简游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醒来的时候脚腕痒痒的,动了一下,才发现是被人握着,指腹扫过带起的痒意。 他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你干嘛?” 窗帘被拉开一半,阳光刺眼,简游用手背盖住眼睛,声音里藏着困意,柔软沙哑。 陆时年:“我在想你脚腕这么细,你又这么高,走路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折掉?” 简游:“......” 简游抬腿踹了他一脚。 陆时年顺势松手,不躲不闪被他踹在手掌心。 “不错,挺有精神。” 陆时年笑眯眯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走了,带你进局子了~” 简游不知道陆时年是怎么办到的。 到了警察局,也没个人多问他们什么,把他们带到暂时关着钱舒的地方,嘱咐一句只有半小时时间就离开了。 隔着一道墙,他们坐在外面,钱舒坐在里面。 光线很足,钱舒没了那顶蓝色渔夫帽,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简游才终于清清楚楚看见钱舒的模样。 很瘦,很白,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白。 身形清瘦,表情温和无害,光看这副样子,简游真的很难把他跟昨晚那个暴徒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摆在眼前,再不像,他们也是同一个人。 简游盯着他许久,开口:“你——” 钱舒笑着打断他:“我应该能猜到你要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初为什么不跟着你一起逃走?” 简游闭嘴了。 钱舒:“因为钱建忠是我爸。” 钱舒:“我是他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是他情人生的儿子,我也不算骗你,我确实是被他勒令不能离开别墅一步。” 简游震惊:“可是你叫他钱叔叔。” 这是他亲耳听见的,这也是为什么在酒吧里听见钱舒的自我介绍时,他一点儿也没往钱建忠的方向去想。 在他的潜意识里就不存在钱建忠儿子这个人。 钱舒语气轻松:“他不让我叫嘛,不能叫爸爸,就只能叫叔叔了。” 陆时年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坐在简游旁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 不过难得安分地没有说话,安静地当一个陪同者。 钱舒:“后来钱建忠倒了,我虽然只是一个私生子,但也有继承一部分财产的权力,当时我如果走了,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但我总得替我妈着想,她在钱建忠身边一直没名没分,她的那部分,只能我来替她争取。” 简游:“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钱舒说:“这些都是我家的脏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的。” 简游:“那你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钱舒摇头:“我没有找你,我承认我一直很想再见你,但是我真的没有找你,我也不知道你在锦大念书,那天在公寓遇见你纯属巧合,我也很惊讶。” 简游:“你惊讶的方式还真别致。” 钱舒笑道:“是么?” 简游皱眉:“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非得要像昨晚那样......” 钱舒:“因为我找到你了。” 简游:“什么?” 钱舒往前倾了些,贪婪地看着简游的脸:“因为我找到你了,我得想个办法,把自己关起来。” 简游不能理解。 陆时年抬起了头,眼神就落在钱舒身上。 “游游,你别觉得我善良,真的。”钱舒说:“其实那次在地下室,我是可以放你走的。” “不对,不止是那一次,在之前和之后,有很多很多机会,我都能放你走,但是我都没有,一点挣扎犹豫都没有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舍不得。” “你一定不知道地下室的监控连接着别墅放映室的设备,钱建忠没去找你的时候就在监控里看你。” “我也在,甚至钱建忠不在的时候,我都会在,因为我被困在别墅无事可做,因为我很好奇,好奇跟我一起被关在这个别墅里面的你是什么模样,都会做些什么。” “你小时候就很好看,精致漂亮得像个窑烧出来的陶瓷娃娃,我每天在监控里看你,看着看着,好奇就变成了欣赏,变成了喜欢,变成了想要独占。” 他顿了顿,笑容忽然变得灿烂:“你知道我那时候就在想什么了吗?” 简游看着他,没有回答。 钱舒也不在意,自问自答:“那时候我就在想,你这么漂亮,就应该被藏起来,藏在没有人发现的地方,就给我一个人看,就跟我一个人说话,就陪我一个人玩儿。” 陆时年转动手机的动作不知何时变成了指尖敲击屏幕。 哒哒哒哒。 昭示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 钱舒:“你还记得钱建忠喝醉了酒去找你的那天吗?其实他那天没想起来要去地下室,是我提醒他的。” 简游手指蓦地攥紧,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钱舒:“是你让他来的?” 钱舒:“是我,如果我没有故意跟他提起你,估计他撒完酒疯就上楼睡觉去了,你也不会在那晚见到他。” 那晚是对简游来说就是甩不掉的噩梦。 这么多年,不管他如何暗示自己忘记,暗示自己那晚什么也没有发生,场景还是会不停在梦境中被重现。 所以他开始恐惧黑暗,恐惧被囚禁在狭小幽闭的空间。 每当陷入黑暗,他就会控制不住想起那种被压在地上无论怎么挣扎也反抗不了的无力感,只能任人宰割。 喷洒在脸上的粗重呼吸,在他手臂上四处游走的那只手,那种恶心又恐怖的触觉,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为什么?” 简游死死盯着他,指节泛白发抖:“为什么要那么做?” 钱舒:“因为我发现你想逃跑啊。” 简游也不知自己在挣扎什么:“为什么......最后明明是你叫走了钱建忠。” 钱舒:“我就是想让钱建忠吓吓你而已,游游,我喜欢你啊,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他吓到你了,所以你才会求我帮你逃走,只有你求我了,我才能在你面前装出帮你逃跑失败的模样,当着你的面挨钱建忠一顿毒打,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你不可能逃得掉,彻底打消你想逃跑的念头。” “后来,后来啊,会帮你逃出去也是逼不得已。” “钱建忠要坐牢了,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你,不管怎么样你最终都会获救,我留不住你了,只能做个顺水人情放你走,这样即使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你也能一辈子记得我。” 敲击的咔哒声变得急促。 陆时年面无表情偏了偏头,将手机屏幕翻转朝下。 钱舒:“但是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还是在这么巧的春天。你长大了,长得比小时候还漂亮,我只看一眼,就能认出你来。“ “或许基因真的会遗传,钱建忠想关着你,我也想关着你,不见时还好,一看见了,就不想走了,总想什么能有什么办法把你藏起来,藏在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 “我知道这种冲动很不对劲,但是我忍不住,我甚至不确定什么时候冲动会压过理智,将这些念头付诸行动。” “游游,为了不伤害你,我只能把自己关起来。” 他抬起手,隔着玻璃描绘简游的模样,干净苍白的笑容落在简游眼里只觉得背脊发凉。 钱舒:“可是我又自私地想让你记得我,想让你一直不忘记我,所以我每天去酒吧,每天去找你,每天穿同样的衣服,戴同样的帽子,一遍一遍地告诉你我叫钱舒,金钱的钱,舒服的舒,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想把这两个字刻进你的脑海......” “死疯子。” 简游耐心消耗殆尽,忽地起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想说的话没说完,但是他的听众走了,他只能遗憾地将剩下的话宴咽回肚子里,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目光转动,看向仍旧坐在原位的陆时年。 “你会一直陪着他吧?”他轻声问。 陆时年靠着椅背冷眼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看起来很依赖你,来见我都能允许你陪着,也不怕你听到这些过去。” “真羡慕你,能这样光明正大守着他。” 钱舒顿了顿,说:“你能替我一直陪着他吗?” 陆时年:“他不是你的。” “我知道。”钱舒:“我就是想他能过得好,别被人欺负。” “欺负?”陆时年嗤笑:“什么样算欺负,像你一样当面唱白脸,背后唱黑脸,坏都使尽了,到头来还想着让别人记挂你?” “钱舒,你就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钱舒:“男人在面对极度心爱的东西时,情绪和表达方式都是不能受自己控制的,我以为你你能理解我。”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跟你不一样。” 陆时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冷调:“换做是我,你做的这些,我绝对不会做。” “我从来想说就说了,想做就做了,面对简游,我这个人自始至终从头到尾摊开了放在他面前,是黑是白我都不屑掩饰,也不需要掩饰。” “钱舒,占有欲是喜欢的伴生条件,保护欲也是,如果你的表达方式就是给他建立一个可能一辈子都抹不掉的噩梦,你也不配谈什么喜欢了。” “这些畜生都知道的道理,你不知道,那么你是什么东西,可想而知。” 这场精神博弈里,最终是钱舒率先移开了目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半晌,开口:“其实我刚刚还有话没说话,挺重要的,你能帮我转告他一下吗?” “就帮我转告他,我不难过,不后悔,更不遗憾,因为在分开之前,我已经抱过他了......” 陆时年:“不可能。” 钱舒失望地叹了口气:“一句话而已,真的不行吗?” “死之前可以尽量安静点儿,别老想着回光返照膈应人。” 陆时年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让他为你这种人心烦,我不乐意。” “钱舒,你和你那个父亲,这辈子都别再想要见到简游了。” 四五月的天,蝉鸣声已经开始聒噪。 陆时年跟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打了声招呼,从警察局大门出来,一眼看见站在树下垂着脑袋等他的小兔子。 “看看,谁家小孩子等得这么认真啊。”他走过去撸一把毛茸茸的脑袋:“手机都不玩?” “以为你长里面了,半天不出来。”简游转身就走。 陆时年跟上去,轻车熟路勾住他肩膀:“来都来了,不干点儿什么就走多可惜啊。” 简游瞥了他一眼,没忍住问:“你干什么了?” 陆时年:“我帮你揍了他一顿。” 简游:“??你怎么进去的?” 陆时年:“没进去啊。” 简游:“???” 陆时年高深莫测地点点他脑袋:“我指的是精神上的凌虐。” 简游:“......傻逼。” 简游撇过脑袋不想搭理他。 陆时年把自己帽子摘了扣在他头上,脑袋一歪靠着他:“天开始热了啊,游崽,今年夏天快到了。” “到了就到了。” 简游随口应了一句,犹豫两秒,问他:“喂,他这个情况,会怎么判?” 陆时年:“他是谁?钱舒?” 简游:“你别明知故问。” 陆时年挑眉:“怎么能是明知故问,很明显吗?” 简游反问:“不明显吗?除了他还能是谁?” 陆时年:“有道理,那么他是个坏人这一点,应该明显得不用我提醒你吧?” 简游脚步放慢,扭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让你别老记挂他的意思。” 陆时年望着前方,慢悠悠道:“我知道印象这种东西一时之间不好改,不过他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做着伤害你的事情,你不会还想关心他吧?” 简游:“谁关心他?问问不行?” “不行。”陆时年说:”你是不是觉得他为了保护你主动进监狱这件事很感人,感人到让他之前做的拿下坏事好像都情有可原了?” 简游别开脸:“我才没有。” 陆时年:“那最好,毕竟就算他今天没有主动认罪,以他的心理变态程度,被抓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说着,嘴角不觉牵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何况能够把自己送进去方法那么多,他最后还是选了伤害你的那一个。” 简游拉拉帽檐垂下脑袋,没再吱声。 “游崽。” 陆时年叹息:“心软这毛病不好改,不过你要是惦记着他那种人,会让我觉得很失败。” 简游:“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时年:“有啊,我会受伤。” 简游:“你受哪门子伤?” 陆时年:“你关心人渣。” 简游:“说了没有!” 陆时年:“但你就烦我。” 简游沉默两秒,扭头,不自在地回了一嘴:“也没有很烦。” 陆时年整个脑袋靠在他肩上:“唉。” 简游:“......” 陆时年:“难~受~” 简游:“说了没烦你没烦你,你怎么这么烦!” 简游:“......” 你妈的,随便吧! 简游摆烂了:“对,就是烦你,你想怎么样?” 陆时年好像就等着他这句,抬起头:“那我得讨点合理补偿。” 简游有种中计了的感觉:“什么补偿?” 陆时年眼角一弯:“今晚拐你回家睡觉~” - 简游以为陆时年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把自己带去了他学校外面的房子。 简游站在门口,看着正输密码开门的陆时年,心情复杂:“你认真的?” 陆时年拉开门,转身理所当然道:“嗯,认真的啊。” 简游的母语是无语。 陆时年看着他一脸“我看你病的不轻”的眼神,绷不住乐了。 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带进去:“医生说了你24小时内可能会出现一定情况不稳的现象,宿舍不保险,在这儿歇一晚,明天再回去。” 简游嘀咕吐槽:“那不早说,扯什么关子。” “因为生活需要小玩笑怡情嘛。”陆时年松开他:“点餐时间到了,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随你便。”简游扭头就往房间走:“我去洗澡了。” 毕竟是住了一个多星期的地方,简游不再像第一次来时处处生疏,做什么都称得上一句轻车熟路。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陆时年正端着两道菜往桌上摆,抬头一看见他,视线上下打量一番,笑了。 简游皱眉:“你笑什么?” 陆时年:“不错,都会自己去翻衣服穿了。” 简游:“别说得我好像一个智障似的。” 陆时年笑眯眯:“夸你呢,这身衣服你穿着不错,要不要带回学校穿?” “稀罕。”简游拉开凳子坐下。 陆时年看他一副小祖宗翘着脑袋等自来食的样子,觉得莫名可爱。 真的奇怪。 这么理直气壮等人伺候的架势换别人来做就是欠扁,但套在简游身上,他就是觉得无比顺眼。 嗯,这种感觉很新鲜,而且他并没有觉得反感。 简游等着陆时年将饭菜都端出来了,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你怎么这么快?” 他洗澡才花不过二十来分钟,陆时年就是个米其林大厨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丰盛的四菜一汤吧? 除非他是个章鱼精。 陆时年:“游崽,我辛苦做饭给你吃,你怎么还骂我。” 简游:“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陆时年一脸无辜:“你骂我快。” 简游:“......” 简游一声不吭,埋头开始吃饭。 夹第一筷子塞进嘴里,嚼了领口咽下,他面无表情抬起头:“外卖就外卖,跟我扯什么骂不骂?” 味道跟上次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陆时年惊讶:“厉害啊崽,怎么发现的?” 简游默了默,撒谎:“诈你的,谁知道你认这么快。” 吃完饭,简游又被陆时年哄着回房间睡觉了,理由是药效可能还没过,多睡会儿利于挥发。 简游觉得这就不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这会儿除了睡觉他也确实没别的事情可做,所以也懒得反驳他了。 两点睡下,下午六点被第一次吵醒。 其实也不算是吵醒,就是觉得脚腕上痒痒的,凉凉的,想抽抽不出来,反复几次就醒了。 跟在医院几乎一样的情况,他都快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中梦。 “你又干嘛啊?” 这次窗帘没拉开,房间里光很暗,他困得厉害,迷迷糊糊清醒不过来,眼睛都不大睁得开。 模糊中听见陆时年低声哄着他:“不干嘛,给你涂个药,我们游游脚腕这么好看,不能留疤。” 没事涂什么药? 简游这么想着,就是太困了,懒得张口。 “好了,涂完了。” 痒痒的触感消失,陆时年拉了被子盖住他的脚。 然后是起身的动静,脑袋也被轻轻揉了几下:“乖,不打扰你了,睡吧。” 简游又睡着了。 结果到了十一点,又被吵醒一次。 醒来才发现床上不止他一个,陆时年不知道在他睡下多久之后也跟着上来了,抱着他一直睡到现在。 如今正跟只大型犬似的凑近他,在他颈侧很轻地嗅来嗅去,不知道在干嘛。 简游就是被他蹭在自己脸上的头发弄醒的。 很烦。 非常烦。 张口就往他耳朵尖来了一口。 “嘶——” 陆时年倒抽一口气,往后退开:“游崽,你怎么咬我?” 简游:“谁让你在我脸上拱来拱去,活该。” 陆时年乐了:“没拱,不过我好像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简游条件反射:“我没用你粉色那瓶沐浴露,别冤枉我。” 陆时年:“不是沐浴露的味道,所以你们兔子是有体香的么?是所有兔子都有,还是单你一只有?”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还要仔细再闻一闻。 简游捂了一下眼睛,忍无可忍推开他坐起来:“你才是一只人,别他妈把这种奇奇怪怪的量词放在我身上。” 陆时年:“好吧,那我有个问题。” 简游:“不想听。” 陆时年可不管他想不想听:“我需要打狂犬疫苗吗?” 简游蓦地扭头:“你被狗咬了?” “没。”陆时年正色道:“刚刚兔子咬的。” 简游:“......” 他磨着后槽牙,飞快拉过被子一把蒙住陆时年脑袋。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还没来及说什么,就被陆时年扣着腰往下一翻,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位置就掉了个个。 陆时年在上,他在下。 陆时年半眯着眼睛掐他的脸:“兔崽子,谋杀亲父?嗯?” 简游自暴自弃把被子往自己脑门上一盖,很烦,不想说话。 陆时年拉了拉被子,没拉下来:“自闭了?” 简游:“滚蛋。” “滚蛋可以,不过你得跟我一起。” 陆时年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游崽快起床,爸爸带你去个地方~” 简游跟着他坐上车库的超跑时,脑袋都是懵的。 靠? 这么炫酷的车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他还坐上来了? 试着往自己脸上掐了一下,痛的,不是做梦。 陆时年从后视镜瞄到他的小动作,嘴角一勾:“下午刚让人送过来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简游不知道自己眼睛里都落满星星了,嘴巴很硬:“还行。” 陆时年轰动油门:“那我们简单跑一圈,感受一下再说。” 简游不知道陆时年的简单跑一圈是怎么定义的,反正在他的世界观里,简单跑一圈绝不是这样。 临郊绕城高架这会儿没什么车,陆时年就载着他在这条路上飞奔。 敞篷的超跑,速度飞快,风从四面灌入耳朵里,呼啦啦的声音和车子油门的轰鸣撞在一起,好像密集的鼓点敲在简游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慢点!”他大声去叫陆时年。 陆时年大声回问他:“你说什么?” 简游只能扯着嗓子更大声地:“我叫你慢点!慢点!!!” 陆时年:“太慢了是吧?行,等着!” 轰隆一声油门,简游倏地整个人被惯性拉得往后,背紧紧贴着椅背,一点缝隙也没有。 太快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道路两旁的景物一晃就被他们远远抛在后面,路灯连成一串灯带似的光影,一直绵延伸向远方。 简游紧紧抓着安全带,掌心蓄了一层汗。 怕,紧张,但是不可否认更多的是一种刺激的畅快,连人带魂魄都好像要飞上云霄。 情绪拉满,他都舍不得闭上眼睛。 陆时年笑着喊他:“游崽,你可以把手伸出去摸摸,有风。” 简游当然知道有风,他想让他别说这种废话,不过话没说出来,手已经鬼使神差地抬高伸出去。 张开五指,路过的风撞进他的掌心,又飞快从指缝漏走,快到,快到他好像可以都感受到风的形状。 不断撞击,不断流失。 错过的很多,但是前面还有更多。 旧的飞快逝过,新的源源不断,一点也不需要惋惜。 最后,他们的车子回到市区停靠在江边。 “怎么样游游,爽不爽?”陆时年问他。 耳边的轰鸣声好像还没有散去,简游闭着眼睛平复心跳,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陆时年拉开门下车,从车头绕到简游这边来,敲敲他的车门:“时间要到了,游崽,快下来。” “什么时间?” 简游下车关上车门:“你搞什么鬼?” 陆时年靠着车身,数着手机时钟的倒数,在最后两秒时冲江对岸的大楼抬了抬下:“看那边。” 简游放眼望去,正好目睹大楼灯光闪烁亮起,犹如众星汇聚,缓缓靠拢,最后在正中悠悠汇聚: 游崽,生日快乐! 简游愣在原地。 楼下江边,已经有不少人在驻足观望。 灯光没有停留在这里,不断变换: 恭喜你来到了一年一度的出厂日期! 2.0版游崽成功升级为2.1版本了~ 健康长大,平安开心! 真羡慕你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室友(*^▽^*) 轮播完一边,还有色彩鲜艳斑斓的电子烟花,红红绿绿的,看着喜庆极了。 简游仰着脸看了好久。 心脏砰砰的,好久回不过神。 5月13,对,12点一过,好像今天正好就是5月13。 真的好巧。 他讲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 不过随口一带,怎么......就有人记下了。 “宝贝,怎么这个表情?” 陆时年靠过来搭着他肩膀,跟他一起看:“不喜欢?不感动?” 简游回过神,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狠狠皱紧了眉头,试图努力掩饰什么,语气凶巴巴;“陆时年你傻缺吗,把钱砸在这种东西上?” “心疼我的钱包啊?” 陆时年笑起来:“放心,那栋楼我爸的,没花钱。” “......” “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摸了把脑袋,闷声嘀咕:“老土死了!” “我承认确实是挺老土,主要时间太仓促,想不出别的了。” 陆时年顿了顿,又道:“不过公式说负负得正,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个更土的,试试能不能凑个质变。” 他拉过简游的手,把车钥匙放进他手心:“这车现在是你的了。” 简游一个激灵,像抓了个烫手山芋,立刻想把钥匙塞回去。 陆时年直接裹着他的手握住,笑着说:“游崽,飙车的感觉是不是很痛快?” 简游抬头看他。 风吹过额前,陆时年笔直望进他的眼睛:“是不是感觉自己想去哪就去哪,自由得不能再自由,谁也拦不住你?” “你现在就是自由的,是不被束缚的个体,你有绝对的自主权,你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你自己。” “你不能一到生日就想着那两年的困境,想着冷冰冰的警局大厅,或者说想着那个人渣败类。” “研究证明过记忆是可以被覆盖替换的,你要是非要想,那就从今天起替换一下,想想这栋为你一个人亮过半小时的大楼,想想这辆限量发售的跑车,或者也可以想想车技一流偶尔还会漂移的陆时年。” “怎么样?” 他略微弯下腰平视简游:“我们游游现在有没有对过生日心动一点了?” 江边夜里风大,吹动了陆时年的发梢,万里挑一的好模样都和灯光一起落在简游眼睛里了。 简游细细抽了口气,喉咙哽的有点难受。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是......十几年抗拒听见的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记忆替换,好像在忽然之间就变得没有什么可怕了。 陆时年眼看着兔子的眼尾染上不明显的红色,不确定是灯光还是什么,他想定睛仔细辨认,简游闭了闭眼,忽然用力抽出手,勾下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什么时候回去?” 他把脸都埋进他肩膀:“冷死了!” 第21章 第 21 章 时逾从一大清早就开始给陆时年打电话, 一直打到快十点,那边才接。 “做什么?” 陆时年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阳台给绿植浇水。 时逾:“昨晚的事儿我知道了!” 陆时年:“什么事?” 时逾:“你包了陆叔叔市中心那栋楼的灯光显示屏整整半个小时的事!” 陆时年哦了一声:“然后呢?” 时逾:“能有什么然后呢?我好奇啊!我们兄弟姐妹都好奇啊!你干啥呢搞这么大动作都不知会我们一声, 告白还是求婚, 说出来也让大家一起开心一下啊!” 陆时年:“没告白, 也没求婚, 想象力别太丰富。” 时逾:“我才不信你啥也没干。” 陆时年:“也不是什么没干。” 时逾:“嗯嗯嗯?” 陆时年重新往水壶里灌了些水:“给人过个生日。” “给什么人过生日需要这么大阵仗啊?” 时逾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声音贼兮兮的:“是不是心上人?” 心上人? 陆时年不知道此刻眼角都堆满了丝丝缕缕的愉悦。 他想起了昨晚江边那个拥抱。 以及,那种在一瞬间被正中红心撞在心口的奇妙感受。 他竟然很喜欢这种情绪被另一个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在那一刻, 甚至觉得整个锦城的江水都应该升温冒泡, 为他助助兴。 “不太清楚。”他扬着语气说。 时逾:“what?” 陆时年:“再看看。” 时逾:“......” 您这个语气可一点儿也不像不清楚的样子。 “行吧, 那我就等着你再看看。” 他无语地说,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又来劲了:“对了哥, 你兔子养得怎么样了啊?养熟了吗?” 陆时年:“嗯,养熟了。” 时逾:“哇塞,那真是恭——” 陆时年:“我快被养熟了。” 时逾:“???” 挂掉电话,陆时年打算去看看小兔子起床没。 刚放下洒水壶, 就收到戴亮亮发来的消息: 一闪一闪亮晶晶:【陆哥早上好, 我来分享坏消息了。】 戴亮亮这条消息是私发给他一个人,没有发在宿舍群。 十年:【什么坏消息?】 一闪一闪亮晶晶:【周采要回来了!】 陆时年看到这个名字, 目光一沉。 十年:【谁说的?】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刚去辅导员那儿交材料的时候听见的, 说大四了, 得开始准备实习的事情, 交换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唉, 我还以为他不会回来, 会直接在苏城那边儿实习呢, 没想到。】 陆时年半天没有回消息。 戴亮亮心里没底: 一闪一闪亮晶晶:【陆哥,你说周采回来见到简游,会不会......?】 十年:【他不会有机会。】 一闪一闪亮晶晶:【啊?】 十年:【当我是死的?】 简游醒过来就没在房间看见人影。 洗漱完毕收拾整齐了从房间出来,看见陆时年站在阳台前,就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陆时年收起手机:“就要回去了吗?” 简游:“不然你想怎么样?” 陆时年默了两秒,忽然抬手捂着额头,很做作地咳了两声,声音猝不及防的虚弱:“游崽,我突然有点难受,好像是重感冒了咳咳咳。” 简游:“......” 简游满头黑线:“你他妈敢不敢装得再假一点?” 陆时年走到沙发边一头倒下去,闭眼□□:“没有装,是真的难受,游崽,我头很晕,喉咙也痛。” 简游看着他不说话。 陆时年:“你说是不是因为昨晚江边水太冷,风太大了,咳咳咳。” 听他提到昨晚,简游睫毛不自在地颤了颤,眼神有了松动:“你这突然未免也太突然了。” 嘴上嘀咕着不相信,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迟疑。 “真的很突然。” 陆时年翻身埋住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翘起弧度:“浑身都累,浑身都难受。” “什么臭毛病,我没出来时候你怎么不难受。”简游皱眉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我看看。” 陆时年听话地抬起脑袋给他摸。 简游手背贴上去,仔细感受:“没发烧啊,你这体温比我都低。” 陆时年蹭蹭他手:“手测的温度不准确。” “是么?”简游半信半疑,总觉得哪里不对。 陆时年又咳了两声:“你看我上次探你体温用的是手吗?” “真麻烦。” 简游皱着眉头在他身边蹲下,低头贴上他额头。 陆时年眼底布满笑意,在简游抬头时又虚弱无力地眯起一半:“我没骗你吧,是不是有点烫。” 说实在,简游没觉得哪里烫。 但是看陆时年一副快休克断气的模样,他就不确定了。 “你家体温计呢?”他问。 陆时年:“摔了还没买新的。” 这么巧? 简游啧了一声:“那就起来,跟我去医院。” 陆时年手臂搭在脸上:“起不来,不想去。” 简游:“......你真的不是一般的欠扁,那药箱呢!药箱总有吧?感冒药退烧药总不会摔吧?” 陆时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简游刚想起身,就被拉住袖子。 陆时年看着他,一脸真诚:“其实感冒药治不好我的感冒。” 简游:“?” 陆时年:“我们一家人都这样,所以关于感冒,我们家有个家传秘方。” 简游:“???” 三分钟后—— 整个厨房充满了中草药的苦香味。 简游觉得自己脑子是被驴踢了。 才会放着现成的感冒药不冲,在厨房给那个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的狗币熬什么感冒药秘方。 而且什么屁的秘方? 又要熬又要煎,生姜还非得切成末,麻烦死了。 陆时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起来了,靠在厨房门边看着简游忙碌的背影,连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暴躁。 但是动听。 至少在他听来是这样,让人不禁心声愉悦。 戴亮亮还在给他发消息: 一闪一闪亮晶晶:【所以陆哥,你跟简游是又探亲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十年:【周采什么时候回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很快,最迟今天下午。】 陆时年没有急着回复,指腹点在屏幕上,神色不明。 简游好不容易切好姜末丢进砂锅,转身就被悄无声息立在门口的身影下了一跳。 “你不是浑身难受?不躺着跑这里干嘛?” 陆时年:“我来监工~” 简游找了砂锅盖子盖上去:“神经病,监个屁,说得跟谁要下毒害你似的。” 陆时年一笑:“当然不是监这个工,你又不常进厨房,我是怕你一不小心弄伤自己。” 简游:“我是不会做饭,又不是智障。” 陆时年:“昂,知道我们游游最聪明了~” 简游:“最后警告你一边,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好哦。”陆时年收起手机,走到他身边:“都弄好了?” 简游没好气:“废话,什么狗屁秘方,麻烦死了。” “这么麻烦你都愿意帮我做,游崽,我真感动。”他伸手盖在他头顶:“想要什么礼物,哥哥送你啊。” 简游:“想要你离我远点儿!” 陆时年:“这个太为难我了,乖,换一个~” 简游:“那就闭嘴别说话。” “可是我长了嘴就是要说话啊。” 陆时年说:“你不让我说话,那就只能用来亲你了,不然奖励你一个亲亲?” 简游一脚踹过去:“亲你大爷!” 一道感冒药熬了快两个钟头。 出锅的时候简游闻到味道,不禁陷入深深怀疑——他没做错吧?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把陆时年发给他的祖传配方又对了一遍,确定步骤没错,才把药端着陆时年。 眼看陆时年要喝了,忽然又伸手捂住碗口,皱紧眉头:“你确定这个真的能吃?你不会被毒死吧?” 陆时年顺势在他手背上啵唧一口,笑眯眯地:“怎么,关心我,怕我死啊?” “靠!” 简游脸色一黑,飞快缩回手,使劲擦擦手背:“别他妈瞎亲!谁关心你,要喝赶紧的,要死也赶紧!” 陆时年面不改色喝光一碗药。 简游光是看着,脸都快皱成一团。 “怎么样?” 他紧紧盯着他的脸:“死不了吧?” 陆时年面色如常:“嗯,应该是死不了。” 简游暂时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没发烧了吧?头还晕不晕?嗓子还疼不疼?” 陆时年乐了:“游崽,知道你关心则乱,但就是仙丹你也得给它一点发挥药效的时间吧?” “......” 简游端着空碗,一扭头大步回了厨房。 因为陆时年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本来上午将就该回学校,一直拖到下午还没回去。 没办法,只能又在屋里吃了顿晚饭。 简游:“你药也吃了,休息也休息了,现在该回去了吧?” 陆时年仰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简游走过去踢踢他的脚:“喂!” 陆时年闭着眼睛没吭声。 简游想到那碗黑乎乎味道奇怪的感冒药,太阳穴猛地一跳。 不会药效发作中毒了吧? “喂,陆时年?!” 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到,才弯下腰伸手过去,就被拽着手腕往前一拉,一下跪在了地上,整个上身都压在陆时年身上。 “哎。” 陆时年睁开眼睛,满眼戏谑:“听着呢。” 简游闭眼深吸一口气:“你他吗一天不贩剑就会死是吗?!!!” 陆时年:“不会,但是贩了会很开心。” “滚!”简游用力抽手 陆时年:“嘶,突然又头晕了,好晕。” 简游:“你再装。” “没有装。”他把自己的脸拱进简游手心,闭眼:“是真的晕。” 简游真想就这么把他摁死算了:“那你还想怎么样?” 陆时年:“我需要静养。” 简游:“???一个感冒你静个屁的养?” 陆时年笑了,热气都喷在他手掌心:“没办法,身子虚嘛。” 简游翻:“先回学校,随你怎么养。” 陆时年:“不行,学校人太多,不适合静养。” 简游眯了眯眼,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你想养多久?” “起码半个月吧。” 陆时年:“有个人陪着最好,当然不陪也没关系,最多不过就是我一个人挂在家里没人发现——” 简游面无表情一把抽回手:“那你挂吧。” 狗东西。 他居然还真的相信他生病了! “游崽,你不管我了吗?”陆时年在背后叫他。 简游头也不回往门口走,火气直窜:“不管了,你爱死不死。” 计划夭折,陆时年惋惜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简游来到玄关,故技重施挡在门口:“多留几天再走嘛,学校哪有这里住着舒服?” 简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老子不用写作业不用准备论文的吗?闪一边去。” 陆时年:“那我去学校帮你把电脑搬过来?” 简游:“不,我要回去。” 陆时年一伸手就把人捞进怀里,脑袋一埋,在他肩膀上使劲层啊蹭,猛男撒娇:“不走嘛游崽崽~” 简游耳朵腾地红了,但是脸唰地青了。 用手掌死命抵着他肩膀,脑袋努力后仰:“滚啊!你蹭个毛线!别他妈这么鸵鸟依人地挨着我!!!” 陆时年在他耳边可怜兮兮的:“真不留啊?” 简游只觉得这边耳朵又痒又烫,干脆拿手捂住:“不留,没得商量!” 刚说完,掌根和脸颊指尖就被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简游低头一看,是那把车钥匙,上面烫着金闪闪的标志,他不认识,但是一看就知道很贵。 陆时年:“好吧,不过你这个忘带了。” 简游毫不犹豫给他塞回去:“说了不要。” 陆时年:“游崽,生日礼物不能拒收,这是礼貌。” 简游压着脾气:“谁生日礼物送这个?陆时年,你脑子是背门挤过吗?” 陆时年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放钥匙,笑吟吟地:“别人送不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送你就行了。” 简游脸撇到一边:“我没驾照,你送我这个没用。” 陆时年:“问题不大,一会儿就给你报驾校。” 简游:“......” 简游算是服了他了:“我是21岁又不是80大寿!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裹着钱睡觉长大的?他妈送个这个谁敢收?” 陆时年:“为什么不敢,警察知道了会抓走你?” “老子懒得跟你说。” 简游摁着他的脸往后推:“撒手!” 陆时年:“不收生日礼物撒不动手。” 简游不耐烦:“那你留着明年再送。” 陆时年:“今年呢?” 简游:“反正我不要这台车,你随便换一个!” 随便换一个...... 陆时年寻思了一下,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一个钥匙挂件,巧的是上面的玩偶挂饰恰好是一只白色兔子。 “喏,这个总行吧?”他把钥匙链递给简游。 简游伸手想去拿,陆时年举起手躲开:“你钥匙给我。” 简游嘴角一抽,不情不愿掏出钥匙,眼睁睁看着陆时年把那只毛茸茸一点也不符合他酷哥气质的兔子挂上去。 他想:回头就给你拆了。 陆时年:“你敢拆了我回头就买一堆兔子玩偶堆你床上。” 简游:“......” 淦。 这狗为什么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 下楼时,陆时年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 简游回头瞥他一眼,陆时年笑眯眯对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你看,其实我也不是闲。” 简游懒得理他。 上车之后,陆时年才点开消息: 一闪一闪亮晶晶:【陆哥,你们回来了吗?】 一闪一闪亮晶晶:【要没回来就别回来了吧?】 一闪一闪亮晶晶:【周采刚刚已经到宿舍了,现在正在收拾东西,我跟他本来也没话说,现在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就躲隔壁宿舍去了。】 十年:【来不及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你们回来了???】 十年:【我也不想,这不是没拖住么。】 一闪一闪亮晶晶:【行吧,那我只能祈祷他已经转性不搞那些鬼艺术了。】 十年:【呵,你不如祈祷他立刻出去实习来得实际。】 “游崽,跟你说个事。” 简游正看着窗外,头也不回:“不听。” 然后就被扣着脑壳顶强行扭头。 “要听。”陆时年说:“这是正事。” 简游躲开他的手:“放。” 陆时年:“周采回来了。” 简游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疑惑:“周采是谁?” 陆时年:“我们室友。” 简游反应很快:“你对床那个?” 陆时年点头。 “哦。” 简游没什么反应,反正他不认识,回不回跟他没什么关系。 陆时年:“他有毛病,你离他远点。” 简游:“什么毛病?” 陆时年:“拿低级当艺术的毛病。” 简游:“?” 陆时年:“而且病得不轻。” 简游蹙眉盯着他:“你又逗我???” “天地良心,这次真没有。” 陆时年:“你听我的就行了,外面碰见了离他远点,宿舍里就当他不存在,总之别理他,哥哥不会害你。” 简游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又扭头继续盯着窗外。 “知道了。” 回到宿舍门口,简游从兜里掏钥匙,陆时年压了压他的帽檐,顺便把他的卫衣帽也一起拉了戴上。 简游奇怪地看他:“干嘛?” 陆时年微微一笑:“我手痒。” 简游瞪他一眼,低头刚把钥匙插进锁眼,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陌生面孔,跟简游差不多的身高,气质冷沉,五官端正却并不出彩,只能称得上一句中规中矩平平无奇。 估计他就是周采了。 简游听了陆时年的话没搭理他,径直路过回到座位。 但周采不是。 从看见简游第一眼,他愣了一下,目光就黏在了简游身上。 直到视线受阻。 陆时年隔在中间冷眼看着他,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音量沉声警告: “管好你的眼睛。” 第22章 第 22 章 戴亮亮听见动静抱着电脑从隔壁回来了。 宿舍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简游坐下在捣鼓电脑,陆时年也在往座位走,只有周采还跟门神似的站在原地, 看见他进来才面无表情转身走开。 他电脑里还开着直播, 男主播游戏解说的声音激情四射, 稍稍缓解了一点空气中的低气压。 “回来了啊, 哈哈。” 干巴巴的一句, 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 左看看又看看,试探地开口:“那个, 你们认识过了吗?没有的话我来帮你们做做介绍?” 没人反对, 他挠挠头, 对简游说:“简游, 这就是之前跟你说过去苏城当交换生的周采,也是我跟陆哥同班同学, 周采,这是......” “这是简游。” 陆时年截了他的话,抬眼看着周采:“我学弟。” 戴亮亮有点儿愣神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说呢,陆时年这个介绍是没问题的, 但是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简游, 后面跟的可以是“进阶物理三年级学生”,也可以是“我们这年新搬进来的室友”, 又或者顺着陆时年的意思, 说是“比我们小一届的学”。 但陆时年偏偏挑了一个最冷门的。 我的学弟。 我的。 好像把他们两个都排除在外, 一股宣誓主权的霸占味道。 一定是介绍太简洁了, 他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的吧? 简游当然也听见了。 点击鼠标的手微微一顿, 没有反驳。 没过两分钟, 他接到辅导员打来的一通电话, 说是今年的助学金明名额下来了,信息表得赶紧填了交上去,问他现在现在有没有空去找她一趟。 简游很快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很巧,办公室里小慧和刘建川也在,在帮忙核对全年级的信息表。 简游奇怪为什么今年的助学金名额还有他。 因为助学金相关是一开始就统一商量好的,他们班没有什么特困生,就按照第一年的期末考名词把前四名过一遍。 而他因为去年应该拿助学金的人申请表出问题已经拿了两次,今年再拿,就是第三次了。 “还能为什么,又有傻子把申请表填错了。” 辅导员挺无奈地嘲了一句,随手将信息表放在他面前。 “又填错了?”简游皱眉:“是谁?” “哎呀你管他是谁。”刘剑川抬头插话:“反正申请时间已经过了,名额都放下来了,想改也不了,简游你就快填吧。” 小慧跟着帮腔:“没错,简游快填吧,填完还要去教务处盖章,别一会儿慢了教务处老师下班了,又要等明天。”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去年也是这样,总是没人肯告诉他填错表的是谁。 简游只好填了信息,又往教务处跑了一趟,最后去宿舍楼下的打印店复印申请,等做完一切,天色已经很晚了。 回到宿舍准备洗个澡上床。 他站在衣柜前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短袖,这样一衬,手臂和脖颈白得晃眼。 没注意到在他背对的地方,一道视线悄无声息落在他身上。 他撩了T恤下摆准备一起脱了,刚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忽然眼前一黑,被头上罩下的布料挡得严实。 他拉下看了眼,是一套并不陌生的深色睡衣。 回头看向陆时年:“又手痒?” 陆时年靠在桌面,笑眼弯弯:“穿我的,这套布料贴身很舒服~” “一天天哪儿来这么多事。”简游关上衣柜门。 陆时年看着他一边不耐烦地吐槽,一边抱着自己睡衣准备进浴室,眉梢都是愉悦:“游崽,我能打个申请吗?” 简游:“有屁就放。” 陆时年:“今晚我想跟你睡。” 简游:“你自己没床?” 陆时年:“降温了,被子薄,我身娇体弱比较怕冷。” 简游:“......你要脸?” 陆时年:“要啊,但是冷也是真冷,简哥批准吗?” 简游甩上浴室门:“随你,烦死人。” 戴亮亮觉得这句“身娇体弱”好好笑啊。 从窗帘后边探出头来想打趣打趣陆时年,就看见刚刚还笑吟吟的人表情一沉,拽着周采的衣领就把人强行拖出了宿舍。 戴亮亮:“???” 和谐宿舍,大哥别打架啊! 走廊没人,陆时年掐着周采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管好自己眼睛,聋了?还是眼睛不想要了?” 周采脸色涨红,看着陆时年:“你们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都跟你没关系。” 陆时年居高临下:“周采,我只警告你这一遍,离简游远点,不然就别怪我不顾同学情谊,不留情面。” - 随着时间往前推,在五个人的通力合作下,陆时年他们小组的全部试验项目终于圆满完成。 “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白小诗大大伸了个懒腰,夸张道:“最后这段时间,我真是做梦都在做实验纠正,都快熬成熊猫眼了。” 杜澜温和道:“大家都辛苦了。”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说这个话的人是最不像能说出这种话的李清。 面对白小诗和杜澜诧异的目光,他不自在地挠挠头,语气生硬:“我知道刚开始那会儿我态度不好,对不起了,这顿饭我请,算是道歉。” “大家都是同学,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一起吃饭庆祝一下还差不多。”白小诗说:“不过吃饭之前,我有个提议!” 陆时年:“什么?” 白小诗:“学校附近有个新开的密室逃脱,我好想玩,可惜一起凑不齐六个熟人,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去玩玩吧?听说可好玩了。” 杜澜:“可是我们一共也才五个人啊。” 陆时年:“戴亮亮下午没事,可以叫上他。” 白小诗一声欢呼:“好耶!正好六个,那我们就约下午三点校门口见啦?结束正好吃晚饭。” 陆时年点头:“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 简游忍不住开口:“我没答应,别算上唔——” “他开玩笑,不用理,我们下午见。”陆时年说完,捂着简游的嘴把人半搂半抱地出了实验室。 “谁跟你开玩笑?” 下楼之后,简游想甩开陆时年的手,可惜这逼握得太紧,愣是没甩掉:“什么密室逃脱我没兴趣,不去。” 陆时年:“可是我有兴趣哎。” 简游:“有兴趣你就自己去。” 陆时年:“人家想跟你一起玩嘛。” 简游:“卧槽,你正常点说话!别这么恶心!” 陆时年眉头一挑:“这就恶心了?” 简游:“恶心死了。” “还有更恶心的。” 陆时年冲他一笑,简游心觉不妙扭头想跑,被圈着腰就给逮了回来,比他高的人愣是低头把脑袋拱进他怀里:“简哥简哥,陪人一起去玩儿嘛~” 这会儿还有不少同学上下课经过,不断有好奇的目光向他们投来。 简游要疯了。 一手捂着红成一片的脸,一手使劲推搡着陆时年脑袋:“妈的神经病啊!快滚开!” 陆时年抬头:“去不去?” 简游:“不去!” 陆时年作势低头:“那我们继续。” 盯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甚至还有人兴奋地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跟陆时年这个厚脸皮比不得,简游脸皮薄,被这么围观一会儿就扛不住了,崩溃地双手捂住脸: “老子去还不行吗?赶紧撒手啊!” 距离下午三点还有段时间,他们得先回趟宿舍把东西放下,再一起去吃个午饭。 进了宿舍楼,简游满脸写着高兴地走在前面。 陆时年尾巴似的跟在身后:“游崽想吃什么?冒菜?黄焖鸡?或者去吃个盐帮菜?” 简游当自己聋了。 没想到一打开宿舍门,满室暧昧的声音瞬间扑入耳中,脚步顿住,下意识循着声源看去。 好了。 这会儿甚至想戳瞎自己双眼。 陆时年紧随其后进来。 简游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眼前就是一黑。 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陆时年保护地把简游搂在身侧,同时一脚用力踹在周采凳子上,幸好贴着桌子,不然周采能直接被踹翻。 “你干什么?”周采站起来,面色不虞盯着他。 “你说我干什么?” 陆时年一声嗤笑,眼睛里笑意全无:“再这么大张旗鼓,我就把你这些恶心东西都扔到楼下,让所有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出了宿舍下了楼,简游才勉强反应过来。 视频里那个,是周采吧? 虽然只有一眼,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 怎么会有人拍自己的那种视频,还在宿舍那么明目张胆的放? 简游眉头越拧越紧。 其实周采长得还不错,但是他现在回想起那张脸,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反胃。 “别想了。” 脑袋忽然被用力搓了一把,一撮呆毛顺势翘起。 陆时年欣赏了一下,牵住他的手:“带你去看点儿可爱的洗洗眼睛。” 简游被陆时年带着七拐八拐来到两栋宿舍楼间的空隙,从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轻唤了几声。 很快,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从绿化带里探出半颗脑袋,眼睛滴溜溜盯了他一会儿,试探地靠近过来,立着尾巴开始小口吃起火腿肠。 “猫?” 简游被吸引了注意力,在他旁边蹲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时年:“就前几天,路过的时候听见有声音,它有点凶,我猜到你会喜欢,为了带你来时能顺利找到,我可是坚持每天来喂。” 他把火腿肠掰成小块儿摊在手心,扭头问简游:“怎么样,可不可爱?” 简游嘴硬:“还行。” “这还叫还行啊?”陆时年故作惊讶:“这么漂亮,在我见过的小动物里颜值能排第二了。” 简游下意识:“第一是什么?” 问完就觉得有种中计的感觉。 果不其然,陆时年下一秒就愉快道:“一只嘴硬的兔子。” 简游:“......” 简游搓了一把耳朵,面无表情站起身:“还吃不吃饭了?” 他们没在宿舍见到戴亮亮,原本是打算吃了饭再找他,没想到刚好在校门口遇见。 爱玩爱凑热闹的人一听密室逃脱,趔趄都没打一个就高高兴兴答应了,顺便跟着他们一起去吃了个午饭。 下午三点,六个人准时在校门口会合。 碰巧时逾逮着时间给陆时年打了个电话,陆时年顺口邀请了一句,这货还真就从床上爬起来屁颠儿屁颠儿地来了。 陆时年:“时逾,我表弟,大三化学的。” 时逾:“学姐学长好,嘿嘿。” “你好你好。”白小诗惊讶道:“组长!合着好看是你们家族基因啊?一家子都这么帅!” 时逾跟只二哈似的,挨了夸,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他社交牛逼不认生,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我记得你,咱俩在我哥家门口见过。” 前往密室地点的路上,时逾跟所有人都聊完一遍,最后来到落在最后的简游身边,笑嘻嘻道:“原来你是我哥新舍友,难怪我说之前都没见过你。” 他自来熟地想去搭简游肩膀,被走在简游左手边的陆时年一巴掌拍开:“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说完,自己搂了上去。 时逾:“???” 简游面上和内心都毫无波澜。 他已经麻木了。 时逾:“哥你太霸道了,养只兔子不让我摸就算了,室友都不让我靠了?” 简游敏感捕捉到关键词:“什么兔子?” 时逾:“你不知道吗?我哥他养了一只垂耳兔,说是无敌漂亮无敌可爱,就是脾气不好有点儿凶,偶尔还挠人,不过他当宝贝似的不肯给我看,你在他那儿住过,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简游:“......” 时逾:“你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什么兔子。”简游忍了又忍,扭过头,礼貌地对陆时年竖起中指:“我只知道有只欠扁的狗皮很痒了。” 陆时年笑眯眯跟他对了一下手指:“这不巧了?兔子什么时候有时间,给他挠挠?” “挠你大爷!” 简游甩开他,加快步伐把两兄弟摔在身后。 时逾不解地挠挠脖子:“刚刚不还好好的吗,这是咋啦?” 陆时年高深莫测:“情趣,你不懂。” 到了地点买好票,工作人员抱出一个木箱子让他们抽纸条。 白小诗:“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解释:“这是我们最新加入的玩法,除了玩家和npc两队,玩家内部也会分成两队,里面有两张鬼牌,抽到的玩家就是本局的鬼。” 戴亮亮:“我们一共就七个人,还要分出来两个鬼啊?” 工作人员微小点头:“增加游戏趣味性嘛。” 时逾兴奋地搓手手:“我喜欢这种,刺激,那最后的奖励是怎么算的?” 工作人员:“最后顺利通关的只有人,或者只有鬼,通关者就能获得我们的神秘大奖,如果即有人又有鬼,那就没有奖励了。” 他挨个让他们抽了纸条:“鬼可以直接杀人,人必须在看见鬼杀人之后,才能杀鬼。” “被杀的人留在原地不能说话,直到游戏全部结束才能出去,所以游戏开始之后,要尽快集合,尽量避免落单。” 李清:“这样人是不是有点吃亏?” 杜澜:“好难的感觉......” 戴亮亮:“懂了懂了!开始吧!” 时逾:“gogogo!” 陆时年脑袋凑往简游身边:“游崽,你是人是鬼?” 简游飞快捂住纸条:“关你屁事。” “简哥好凶。”陆时年直起身,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没关系,不管你是人是鬼,哥哥都保护你~” 第23章 第 23 章 “怎么没有灯啊?这么黑。” 戴亮亮第一个进去, 第一个怪叫出声。 简游听见了,心里头咯噔就是一紧。 时逾紧随戴亮亮其后:“哪里没有灯了?不就是光线暗了点儿吗?兄弟你害我白激动一场,精神上谴责你。” 简游松了口气, 又不咯噔了。 里面流水的声音很明显, 还伴随有滴答滴答的空旷声。 一个密室不可能总不可能搬个岩洞挪条河过来,估计是喇叭藏在墙上哪里放得气氛音效。 里面光线确实暗。 简游一进去就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好在不是完全看不见, 身边人也多,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他还来不及酝酿太多情绪,就被打断得烟消云散。 他们有七个人,跟着进来的就有七个工作人员, 一个工作人员带一个玩家, 得先把他们打散了带到不同房间等着游戏开始。 房间之间间隔多远,他们倒是敢问,可惜人家工作人员不答。 “我能跟他关一块儿么?”陆时年问,他指着简游。 工作人员问:“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陆时年:“我比较内向,离不了人。” 此话一出, 前面人堆笑作一团。 尤其是戴亮亮和时逾, 好大声, 一个鹅叫一个驴叫, 整个“岩洞”都是他俩的回应。 简游靓仔无语。 理由敢不敢再烂一点? 工作人员:“他们的笑声告诉我你在撒谎,抱歉了帅哥。” 陆时年深觉遗憾, 对前面一鹅一驴说:“出去就杀了你们。” 简游在第三个房间被关进去了。 工作人员也陪同一起进了房间, 等游戏开始, 他们就会从旁边的小门撤退。 房间里和外头一样暗。 灯是绿色, 偶尔还会变成蓝色, 在天花板上忽闪忽闪, 跟极光似的,有点恐怖,还有点浪漫。 但是简游光觉得有点闷了。 因为人少了,没人打断他酝酿情绪了。 在他的工作人员报时距离游戏开始还有十秒的时候,房间门再次被推开,另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是引着陆时年的那位工作人员。 “简游是你吧?”他问。 简游点点头。 工作人员说:“别担心,你男朋友就在你隔壁,出门往左拐就是,等游戏开始了,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十秒倒计时结束,游戏开始,工作人员撤退了。 简游按照工作人员说的,出门左拐,找到房间入门,拧动把手,推门—— “wow~” 他被守在门口的人一把抱住:“游崽你在命运的指引下找到我了,我真开心~” “......” 简游使劲推开他脑袋:“你跟人家瞎说了什么?” 陆时年:“我说我有幽闭症,不能一个人待太久。” 他说话,热气就喷在简游手掌心。 简游表情变化在暗处不明显,冷艳地哦了一声收回手,屈指捻了捻手掌心,热热的,不如刚刚痒。 “走吧。”陆时年自然起牵住他的手:“去找其他人。” 这太别捏了,谁家两个大男生走路手牵手? 简游很不自在,想抽回手,可是陆时年握得太紧了,他一抽,他就握得更紧,生怕他长出第三第四跳腿跑了一样。 简游:“你撒手。” 陆时年:“为什么?” 简游:“又不是女孩儿!为什么要牵着走啊!” 陆时年声音笑着:“我怕黑嘛,知道你害羞,克服一下。” 简游:“你怕个鬼的黑啊,那你怎么不克服一下?” 陆时年被他点醒一样:“哦,有道理。” 简游:“什么有——卧槽你干嘛啊!” 陆时年是撒了他的手,但是抱住了他的腰,沉甸甸的脑袋可劲儿往他肩膀埋:“游崽我怕鬼,我就这样走了,你看着点儿路。” 简游气儿不打一处来。 可巧就是气儿太多,一又散了。 他心累道:“你起来。” 陆时年:“我身娇肉贵,克服不了。” 简游:“老子给你牵还不行吗?起来!” 下一秒肩膀一松,才自由没两分钟的手又被裹进了宽大温热的掌心:“好嘞~” 他们沿着路往前走没多久,就看见了扒在墙边伸长了脑袋小心翼翼瞭望的杜澜。 陆时年牵着简游走过去,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干嘛呢?” 杜澜没仔细注意听脚步声,被吓了一跳,回神是陆时年的声音,松了口气正要回头:“我就看看......” 撕拉一声。 杜简背后贴着的图标被撕了。 杜澜没说完的话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那么卡在喉咙,震惊地看着陆时年。 同样震惊的还有简游。 作为一个“活人”,他不止震惊,他还惊恐:“你他妈是鬼?!” 陆时年:“是啊,帅不帅?” 杜澜傻眼,呆呆的:“我的游戏才刚开始就结束了吗?” 陆时年向他致以真诚的歉意。 死掉的人得留在原地,而且不能说话。 简游看着陆时年毫无愧疚之心地对他挥手告别,用一只地狱魔爪准备牵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简游是人。 他不想跟一只鬼走在一起。 他再次努力想要把自己手抽出来,后面传来两道交谈了声音,陆时年反应很快地带着他躲到旁边角落里。 角落里头有一处往墙内的凹陷,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 交谈声走近,是白小诗和李清。 简游刚探个头,就被陆时年掐腰抱着放在里侧高一点的台子上坐下,手搂在他背后:“游崽,我摸到你的贴纸了。” 简游心猛地一悬。 陆时年压着音量,笑眯眯地说:“我是个很好商量的鬼,你跟我撒个娇,我就不撕你。” 简游不服输:“你看见你杀人了,现在我也可以撕你。” 陆时年:“太妙了,游崽你想跟我比赛?” 简游:“......” 白小诗和李清看见杜澜了。 他们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被示意贴纸已经被撕掉后就千方百计想知道鬼是谁,可惜死掉的人不能说话。 他们开始在周围找线索,摸摸索索从角落旁边经过一万遍。 简游生怕被发现,绷紧神经:“什么狗屁撒娇,我不会。” 陆时年这个鬼倒是很放松:“叫一声哥哥总会吧?” 简游:“不会!” 陆时年:“我给你示范一下?哥哥~” 这一声叫得又地又沉,在黑暗里很有一种蛊惑的味道。 简游浑身毛孔都缩紧了,迅速捂住他的嘴:“别他妈叫了!”完了想起什么,忙不迭补充:“也不准舔!” 光线暗成这样都遮不住他涨得通红一张脸。 陆时年笑得胸口直发颤。 白小诗和李清终于离开了。 简游被陆时年抱下来的时候还用手挡着背,手肘一蹭,一个小东西桄榔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时年弯腰捡起来:“一把钥匙?”他将夸奖的眼神递给简游:“游崽,你搞到宝贝了。” 简游可不想管什么宝贝不宝贝的。 下来之后,他甚至臭着脸主动把手塞进陆时年手掌心。 只要他占着手,就没手撕他了。 与鬼谋皮,真的刺激。 他们继续往前走,过了几道在陆时年看来并没有难度的关卡,来到一个摆满镜子的房间。 白小诗也在里面,看见他们很惊喜:“组长,简游!” 简游想问她怎么一个人,李清人呢,被陆时年挠了挠手掌心才反应过来,连忙闭嘴。 他是不应该知道白小诗和李清在一块儿过的。 陆时年:“你一个人?没有找到其他人吗?” 白小诗:“本来和李清一块儿,可是在上一关那儿他说去找线索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陆时年放开简游,漫不经心检查着房间的镜子:“这一关是什么?从这些镜子里面找线索?” 白小诗估计是看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相安无事,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巧正好他们两个是鬼,所以格外放心,毫无防备地走到陆时年身边。 “好像其中一面镜子是一扇门。” 她摊开手:“这是我刚刚在箱子里翻出的钥匙,不过只有半块儿,应该要找到另外半块儿拼一拼。” “是不是这面?”简游发现异常。 陆时年和白小诗走过去:“有不对劲?” 简游敲了敲镜面:“声音跟其他镜子比起来有点不一样。” 陆时年仔细观察研究了一下,很快发现这面镜子最底下有一个小角可以折叠,打开里面就有一个锁眼。 “果然是!” 白小诗:“我们得赶紧找到剩下半把钥匙。” 陆时年:“我看看钥匙什么样。” 白小诗把钥匙给了他,陆时年只看了一眼,就放进简游手里:“你也认认。” 简游接过钥匙,看着陆时年悠哉绕到白小诗身后。 默默捂住脸。 他是助纣为孽了,他是人类的叛徒。 推开镜子穿过暗门时,简游还能感受到身后来自白小诗悲愤谴责的目光。 后面是一个更大的房间。 水流水也更流畅空旷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角落放着一只格外巨大醒目的箱子,尺寸之夸张,好像生怕他们瞧不见。 通关的钥匙应该就在里面。 简游走过去打开箱子,猝不及防一颗鬼头冒出来,青面獠牙,七窍流血,喉咙里还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简游心跳骤停一拍,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他妈什么鬼玩意儿?! 鬼是个NPC,吓完一波还想爬出来接着吓。 简游为了面子努力咽下一声惊叫,刚向后退,撞到身后的陆时年,就被握住肩膀往怀里一带,面朝里按着贴上他胸口。 “怕就别看。” 陆时年单手抱着他,把他牢牢护着,另一只手认真在箱子里翻找,那只鬼就在他旁边不停叫唤想吓到他,他全当没看见,从容淡定,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 偶尔被鬼掉下来的头发挡住视野,还会好心地帮他缠回脖子上。 NPC:“......” 钥匙找到了。 他们打开门,外面变成了类似山洞的模样,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洞口,从洞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里面石壁嶙峋,藤蔓绵长,以及—— 以及时逾偷袭撕了戴亮亮。 简游:“时逾也是鬼!” 陆时年拍拍他脑袋:“放心,我不会跟他这种偷袭人的鬼同流合污的。” 简游:“闭嘴吧你。” 陆时年笑起来:“鬼不能撕鬼,我把他交给你了。” 简游:“???” 时逾余光瞥见有人过来了,装模作样地蹲在伤心欲绝的李清旁边,猫哭耗子:“兄弟啊,你怎么就英年早逝了,是谁干的,我一定替你报仇啊报仇。” 人影近了,一抬头,看见简游牵着个身披带血衬衫,满头白发脸都看不清的“鬼”。 时逾:“简游你牵个npc干嘛?” 简游面无表情:“这是我的任务。” 时逾来劲了:“什么任务?” 简游:“牵他十分钟,就能给我一条鬼的线索。” 时逾表情微变:“你牵了有十分钟了吗?” 简游:“还没,你牵吗?“ 时逾一震:“这么大方的吗?” 简游点点头:“牵着太麻烦了,不能找线索,你要就让给你。” 时逾小鸡啄米式点头。 简游把npc交到他手上,趁着他上下好奇打量的时候默不作声来到他伸手,等时逾发现不对劲时,手已经挣不开了。 他绝望地任由简游撕了他的贴纸:“你这什么npc道具啊,怎么还带钳制技能的?” “npc”松开他,摘下假发扣在他头上:“纠正一下,不是npc,是跟宠。” 时逾看到陆时年的脸,更绝望了:“你们联手搞我?” 李清竖起大拇指,满脸写着一个字:该! 好了,只剩下一个戴亮亮了。 两个人带着一身荣誉战绩接着往前走,经过三个房间,在倒数第二个关卡处,终于发现目标任务。 “你是鬼吗?”陆时年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谨慎”问他。 戴亮亮举起手:“对天发誓,我是人!” 陆时年又问:“那你杀过鬼吗?” 戴亮亮摇头:“我这一路上就没遇到过谁,你们呢?” 陆时年:“遇到过死掉的李清,顺道帮他报了个仇。” 戴亮亮:“你们杀了鬼?” “杀了个我表弟。”陆时年指了指简游:“他杀的。” 戴亮亮:“没骗我吧?” 陆时年:“要不带你回去看看?” 戴亮亮想了想:“还是不了,就剩两关了,我信你们!” 陆时年和简游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倒数第二关很难,他们在二十分钟内带着戴亮亮顺利过关。 “太强了太强了。” 戴亮亮感激涕零:“我在这里卡得头都大了,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好爽,好得劲,好欲罢不能!” “行了,最后一关了。” 陆时年打头阵,房间很小,和另一个房间连接着,不过中间隔着铁丝网编成的槅门,他们得想办法把它弄掉。 房间角落什么柜子箱子都找了个遍,最后用找出的小物件拼出了一幅《格尔尼卡》画作。 戴亮亮:“嘶——这是个什么意思?,不会是暗示这里有密道,让我们跳下去吧?” “你看这里有楼给你跳?”陆时年问。 戴亮亮:“那是什么?” 简游指着画:“应该是灯。” 三人齐齐抬头看向头顶昏暗的吊灯。 很高,三人里最高的陆时年踮脚伸手也还隔着小段距离。 房间里唯一可以用来垫脚的东西只有一把破木椅,估计踩上去就能碎一地。 戴亮亮哀嚎:“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简游四下观察,想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用用,耳边靠过来一道声音:“简哥,靠你了。” “???” 什么就靠他了? 简游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时年一把举起,坐上自己肩膀。 “卧槽?” “卧槽!” 两道国粹重叠,前者属于戴同学,后者属于简同学。 戴亮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少侠好臂力!这也行?” 简游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儿恐高,不过也可能是坐骑的锅,不知道靠不靠谱会不会把他摔下去,他抱着陆时年脑袋不敢撒手。 “你他吗有毛病啊!”他怒道。 陆时年感慨:“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出此上策么?” 简游:“不会提前打声招呼吗?!” 吓死他了,狗贼! “下次一定。”陆时年哄着他:“快找开关。” 简游憋着气在灯底下摸到一个不大明显的小按钮,按下去,铁丝网抖了两下,缓慢打开。 戴亮亮兴高采烈:“开了开了!咱们可以通关了!” 他迫不及待冲出门口,三两步后整个人冻住一般,立在原地不动了,欲哭无泪:“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陆时年放下简游,走过去蹲下看看:“非牛顿流体,你走得太慢,被卡住了。” 戴亮亮伸出求助之手:“陆哥快拉我一把,我都踩到底下拔不出来了。” 陆时年:“你转身,我直接提溜你上来。” 戴亮亮听话转过身。 然后就听清脆一声“嘶啦”。 小戴同学人没了。 戴亮亮:“???” 戴亮亮:“?????” 戴亮亮:“我去!什么情况啊!!!” 陆时年对他做个了开枪的手势:“你已经死了,安静。” 戴亮亮:“......” 呜呜呜你妈的,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陆时年打横抱起简游,踩上流体池。 简游极度不乐意被他这么抱着:“放老子下来自己走!” “乖,两个人压强大一点不容易沉下去。”陆时年说:“也免得弄脏你鞋子。” 再出一道门就通关了。 戴亮亮似乎已经看见终极大奖,满眼羡慕。 陆时年和简游同时在门口停下。 或者说是陆时年拉着简游停下了。 简游奇怪地回头:“干嘛?” 陆时年:“游崽,人和鬼一起出去没奖可拿。” 简游啧了一声:“赶紧的!”说罢正要转身时,陆时年拉住他的手,往里放了一张被撕掉的贴纸。 “出去吧。” 陆时年看着他,满眼生笑:“大奖是你的了。” - “组长你也太狠了!一己之力干翻所有人,这次游戏体验感极差,下次我还要来,我就不信我能菜到这种地步。”白小诗说。 从密室出来去吃饭的路上,一行七个人看似热闹和谐,实则五个都是在嘀咕抱怨。 杜澜:“是啊,组长,简游也是人,你怎么撕了我们所有人,就是不撕他?” 陆时年落在最后和简游并肩走在一起,懒洋洋道:“他是我室友嘛,我怎么下得去手?” 白小诗:“哦室友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老婆呢。” 时逾竖起大拇指:“好样的,为了老婆不要弟弟,我死的真的惨,可惜你们都没看见,我是怎么被这两口狠狠欺骗感情。” 简游:“......” 戴亮亮:“那我也是室友啊!合着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室友吗,就撕我!” 不对,戴亮亮越想越气:“陆哥,你最后明明都让简游赢了,干嘛不顺便带我一个?你都已经知道我不是鬼了,我出去也不影响拿奖励,你干嘛还撕我!” “是哦。”陆时年倒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笑吟吟对他道歉:“不好意思小戴同学,撕得太上头了,没控制住。” 末了,转向时逾:“我们当时不撕你,你就不撕我们了?” 时逾:“你都知道我是鬼了,你要是跟我摊牌,我肯定不撕你啊,咱们强强联手,大奖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时年很无情:“你太菜了,带不动。” 时逾好气。 李清哼哼:“组长,我觉得你不如一个人通杀通关,最后拿到礼物再送给简游不是更方便。” “死掉的人得留在原地啊。”陆时年抬手揽着简游:“我怕黑嘛,一个人走多孤单。” 好厚脸皮的话。 他们又忍不住开始叽里呱啦喝倒彩了。 陆时年笑笑,对吐槽照单全身。 道路两旁的银杏前段时间还是萌芽阶段,现在已经隐隐可见郁郁葱葱的趋势。 他抬头看了看正前铺满一路的夕阳,眯了眯眼,开口叫简游名字:“游崽,其实我也有问题,你一开始就看见我杀人了,后来有那么多杀我的机会,怎么都不动手?” 简游习惯性皱着个眉头:“不是你个傻逼说自己怕鬼?” 陆时年:“我怕鬼,你就舍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简游:“狗屁的舍不得,老子日行一善不行?饿死了,能不能闭嘴别跟我说话!” 陆时年笑得很是愉快。 到底谁怕鬼,在那个只有大箱子的房间一目了然。 不过就是两个人谁也不想丢下谁罢了。 时逾在跟戴亮亮争执是吃烤肉还是牛排火锅,白小诗站烤肉,李清站火锅,杜澜中立,双方平票。 时逾不服气地回头找落在尾巴上的两名连体婴选手,就看见他哥靠在人身上死皮赖脸缠着人家不撒手,简游烦得龇牙咧嘴也没把人推开。 他多看了会儿,不禁一乐:“哥,你好像一条狗啊。” 烦死人了。 黏死人了。 - 大四总有听不完的宣讲会,尤其是大四上学期。 很多就算学生并没有意愿,督导员也会勒令过去坐着凑个人数,让宣讲会不至于太难看。 上午,陆时年走完一场宣讲会过场,回到宿舍,光看见戴亮亮一个人在闷头打游戏,简游位置空着,消息不回,打的两个电话也没人接。 他问戴亮亮:“知道简游去哪儿了么?” 戴亮亮:“六教那边儿的足球场。” 陆时年:“他去那儿干什么?” 戴亮亮:“今天大三年级运动会啊,陆哥你不知道?” 陆时年笑着说了句没听说,放下东西,带上一小包纸巾离开了宿舍。 六教的足球场位置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会过来,今天运动会,少见的热闹了一把,远远就能听见起跑的枪声哨声,还有高一阵低一阵的欢呼。 运动会这种事情嘛,永远是不参与的比参与的更激动。 陆时年溜达过去,远远的就从人堆里找到了简游。 戴着那顶白色棒球帽,穿着白色球衣仰头在喝水,阳光打在他脸上身上白得能反光,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格外明显。 整个人立在那里清爽得像顶着一身雪的翠竹,也不知道参加的什么项目,开没开始。 陆时年朝他走过去,有个穿黑色球衣的男生也在朝他走过去,看样子是参加了同一个项目的同学,在小小沟通心得。 黑球衣笑容灿烂,说着话手也闲不住。 陆时年眯了眯眼睛,看着黑球衣伸手想去搂简游肩膀,看着简游面一脸不高兴地提前挥开他的手,嘴里说了两句什么,隔太远听不见,只能隐约辨认出最后几个字是别挨着我。 “我刚换的衣服,还没出过汗呢。” 刘剑川有点儿委屈,不过也就是一点儿,下一秒又开心了:“简游,我刚刚看了,咱们班是内侧跑道,吃香,我们两个铁定能有一个进决赛。” “什么决赛?” 声音自背后响起,懒懒散散的,配上今天艳阳高照得天气,听得人耳朵发酥。 “陆学长!”刘剑川回头一看,喜得眉毛都快飞起来:“我是刘剑川,咱们之前在电话里说过话的,学长你还记得我吗?” 陆时年笑着:“当然记得,你们参加了什么项目?” 刘剑川:“1500,我们对经管和建筑。” 陆时年:“加油。” 刘剑川为偶像的鼓励乐得晕头转向了:“我一定拿第一。” 那边有人在叫,刘剑川跟陆时年摆了摆手就跑了。 陆时年开始盯着简游上下打量。 简游被他盯得发毛,刚想问他干嘛,就被特别用力地抱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一拳头砸在陆时年背上:“你有毛病啊?” “这件衣服抱着真舒服。”陆时年笑起来:“有病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才知道?” 简游:“有病就去治!” 陆时年:“这叫不跟游崽贴贴就会死综合征,已经在治了。” 简游对他无语,放弃挣扎:“抱够了就赶紧撒手,我比赛要开始了,别耽误我时间。” 陆时年放开他,又摸摸他脑袋。 简游臭着一张脸,却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对他动手动脚的亲近已经习以为常,默许意味深重。 陆时年想起刚刚刘剑川要搭一下他肩膀他都不肯,现在却对自己这么纵容,眼底笑意变得越来越浓:“我们游崽真乖~怎么真的就给我一个人抱啊?” “......” 他这个问题简游答不上来,干脆扭头:“走了。” 陆时年声音从背后传来:“去吧,哥哥在终点等你。” “谁稀罕你等。” 简游嘀咕两句,等到身影混进人群了,脚步越放越慢,眉头越皱越深。 是啊,到底是从什么开始,他已经这么习惯陆时年所有越界靠近的动作了? 班级自发组成的啦啦队在起点等着了。 简游甩甩脑袋,走过去在他的赛道站定,起点裁判和终点裁判举旗对了手势,一声令下,预备动作起势,枪响,起跑。 简游听见耳边呼啦啦的风声,两边的人群树木都成了虚影,他被拉回生日那天晚上,郊区的高架上被他抓住的风好像和现在一样,唯一不同大概就是原本坐在他身旁的人,现在在终点等着他。 陆时年站在最靠近跑道的地方,简游从他身边经过三次,第四次是冲刺,他看见陆时年从跑道外来到了跑道上,跟旁边的男生女生一起凑热闹,举高了手笑容满面喊他加油。 简游胸口憋得快要爆炸,咬着牙使劲冲过来,脚步迈过重点线,闷头砸进陆时年提前张开手臂准备好的怀抱。 不明就里的人群乍起一阵欢呼,沸反盈天,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欢呼一下两个大帅哥1500米冲刺下的拥抱。 “累不累?”陆时年顺着他的背脊。 简游全靠他的支撑才没有像旁边几位哥们一样四脚朝天瘫在地上,胸闷头晕得厉害,粗气喘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骂他:“他妈废话,累死了......” 陆时年往后退了一些,看着身前抓着他手臂缓气的男生。 他大概真的快累死了,眼睛都睁不开,嘴唇红透微张,挂了满额头的汗珠子,往下滚滚落,又被长得过分的睫毛拦住。 雪在融化,这颗翠竹嫩得过分,更漂亮得过分。 陆时年眼神逐渐变深。 趁他累得无暇顾及他事,指腹在他眼尾轻而慢地蹭过,都没有用力,转瞬就能看见瓷白的眼角浮出淡淡晕染的红晕。 “我们游游真好看。” 周围不断有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陆时年有意无意捧着他的脸遮挡住那些视线,让男生无意绽放的所有惊艳都落在他一个人眼中。 “真想把你揣进口袋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简游打了他一下,有气无力的,像小猫挠痒痒。 陆时年笑得更欢了,手从他腋下穿过,再次把人按入怀中:“好好休息,哥哥的怀抱只给你一个人靠。” 简游很快发现他的不适跟累没什么关系,气儿是顺过来了,头还是晕。 “中暑了?”陆时年摸摸他的额头。 简游:“不知,好像是。” 舞台上在念决赛名单了,简游和刘剑川赫然在列。 陆时年:“还能跑?” 简游:“我没问题。” 陆时年:“我有问题,旁边站着休息,决赛我替你去跑。” 简游一愣:“这样行?” 陆时年已经在脱外套了,顺手往他肩膀上一套:“班级之间还能互相借学生参赛,你情况特殊找个替跑而已,怎么不行。” 简游抱住他的衣服,双手占着,被掐了下脸蛋:“一会儿等着上去领奖就行。” 简游其实是有点儿怀疑陆时年水平的。 不怪他带颜色眼镜看人,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虽然这人力气大,但是总是一副懒洋洋没骨头的模样,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走个路恨不得能把自己架在他身上。 跑步这种考验体力和耐力的运动,感觉跟他不太搭。 事实证明他的印象岂止大错特错。 陆时年能跑,不但能跑,还跑得飞快,跑得特帅。 第一圈就一马当先,将后面的人越甩越远,经过时简游就觉得一道残影从自己面前忽闪而过,并且残影还能空出手跟他打个招呼。 最后五十米冲刺时更是赚尽风头,尖叫喝彩捎带的都是他陆时年的大名。 骚包。 简游撇撇嘴,看着朝他笔直走过来的陆时年,跑完1500仅仅是喘气快了些,以及额头鼻尖多了一层薄汗,跟他刚才一口气不顺就要厥过去的模样天差地别。 这人是铁打的吗? “游崽,帅不帅?”陆时年停在他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刚剧烈运动的原因,简游觉得他身上烧得慌,眼神也明晃晃的烫,他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帅个屁。” 陆时年本想让他把纸巾给他,不过看简游宝贝似的抱着他外套样子太爱人,怕这一说就会被整件外套扔到脸上,欣然放弃,撩起衣服下摆就要擦汗。 然后就被一整件外套扔到脸上。 陆时年:“???” 简游看着他刚露出的腹肌被滑下的衣裳布料遮住,黑着脸把纸巾塞他手里:“大庭广众掀什么衣服,你他妈的能不能讲一点男德?!” 他们班得了第一,领奖台是简游去的。 陆时年在底下翻手机,不出所料地在简游的后援会群里看到了刷屏的靓仔照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拍怎么好看,就是在跑道上全力飞奔时候的模样都叫人赏心悦目。 比较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他的照片。 当然不是单人照就是了,是他在跑道尽头抱着简游那会儿被拍的,从拍摄者的角度看过去,简游被他完全拢在怀里,看着又乖好好抱。 陆时年美滋滋欣赏后保存,觉得按照这个走向估计就要有人刷他们般配了,结果往下一翻,全是对他羡慕嫉妒恨,吵吵嚷嚷也好想抱抱简游。 “......” 笑容一收,后援会副会长想给姐妹们来个群禁言套餐。 抬头时简游正从领奖台下来,陆时年眼神在他身上荡啊荡,最后停在小腿外侧,那里泛着红,像擦伤。 回到宿舍,戴亮亮没再,估计是吃午饭去了。 陆时年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顺道打包两份回来,从柜子里拿出双氧水和擦伤药:“什么时候弄的?” 简游说不知道:“你说之前都没发现。” 陆时年:“傻的啊,不疼?” 简游:“没注意。” 陆时年让他坐到自己桌上。 简游不干:“有凳子我干嘛坐桌子。” 陆时年抖了抖没开封的医用棉签:“你是想让我跪着给你上药吗?我倒是没意见。” 简游默不作声转身上桌,一气呵成。 陆时年在他面前坐下,让他踩着自己大腿:“这是双氧水,不是酒精,放心,不会痛。” 简游哦一声。 陆时年抬头看他,简游本来抱着自己腿在看伤口,见状也跟着抬头,奇怪道:“干嘛?” 陆时年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特别乖。” 简游送他个白眼,无语。 简游腿很好看,长,直,白,细,还没腿毛,要不看脸,说是个小姑娘的腿都不会有人不信。 现在受伤了,擦伤红肿印在小腿外侧,和旁边完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该说不说,这样红与白,强烈的视觉冲击,漂亮得像挂在卢浮宫墙上的油画。 陆时年这样想,但是没敢说。 说了要挨打。 众所周知,人一贩剑就会挨打。 他怕简游气起来踹他,蹭到伤口要疼死,毕竟连沾了药的棉签一擦上去,他脚指头都蜷紧了。 “刚刚不是还说没发现没感觉?”陆时年握着他的脚腕不让他乱动。 这些日子每天坚持涂药,简游脚腕上的疤痕已经有明显的的减淡,不出意外能够完全消除。 简游:“刚刚忙着比赛,哪有空顾这个?” 现在闲下来了,十分的注意力都在上头,痛觉神经吹哨集合,不疼才怪。 陆时年往他伤口吹了吹:“这样会不会好点?” 简游:“你说呢?你吹的是仙气吗?” 陆时年:“也是。” 简游抿着嘴角,想说也不是很痛,让他赶紧,就见陆时年忽然低下头,特别轻,特别轻地在他伤口上亲了一下。 简游一愣。 滚烫的血液瞬间倒流,一下全部蹿到脑壳顶! 第24章 第 24 章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不对, 定脚咒,简游觉得受伤的左腿已经不是他的了。 “游崽。”陆时年抬头看见他的表情,轻笑出声:“小心一点, 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啊啊啊你他吗的!!!!” 简游要疯了,脸腾地红透, 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像只煮熟的水煮虾,头顶上还蒸蒸冒着热气:“你亲个毛线啊你亲!!!有病啊!!!” 陆时年:“你是毛线?” 简游:“你才是毛线!!!” 陆时年:“亲亲可以缓解疼痛, 何况只是室友之间亲个腿而已, 游崽,淡定一点, 别这么激动。” 简游现在就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好像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羞耻心, 感觉跟洗了澡没穿衣服就跑出来裸奔似的。 他甚至有冲动想伸手去捂一下。 别问,问就是内心极度崩溃:“我亲你大爷!哪个室友之间要亲腿啊!!!你他吗, 你他吗都不怕嘴巴发炎的吗?!” “这个不至于。” 陆时年打量着炸毛的兔子, 脸红红的,鼻尖红红的, 脸眼眶都是红红的:“游崽, 你都害羞得要哭了吗?” 简游终于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双手扣着陆时年的脑袋往下按:“你才要哭了!你全家都要哭了!再这么跟我废话信不信现在立刻就揍哭你!!” “好好好我哭了。” 到底这个剑还是没忍住给贩了, 陆时年举起棉签投降:“游崽你别乱动, 别把伤口扯着, 等我上完药你再揍也不迟。” 简游气儿还没喘匀呢,就不撒手:“你就这么上,安分点, 再乱亲我真的捶你!” 陆时年忍不住想笑:“你这样压着我, 我都不用故意亲, 一不小心撅个嘴就要挨上了。” 简游:“你没事噘个——” 吱呀一声,宿舍门开了。 简游话说一半被打断,抬头跟进来的周采眼神对个正着。 像是鼓胀的气球一下子被戳破,又像滚烫的油锅陡然被倒入一瓢冰水。 简游炸起的毛顺了下去,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收手松开陆时年。 自从那天进宿舍一不小心看见周采看的东西,虽然在陆时年警告之后再没瞧见过,他还是已经没办法正常直视他,把他当一个寻常室友看待了。 哪个室友会这样大模大样在宿舍里看自己的颜色视频。 而且还是颜色双方都是男生的那种。 陆时年回头看见周采,笑容淡了些,伸手拿了简游随手摘了放在手边的帽子再次给他戴上,帽檐下压,只露出鼻尖,嘴唇,和轮廓精致的下巴。 周采视线就从那露出的小半张脸上淡然扫过,一声不吭关上宿舍门,去了阳台。 气氛冷下来。 陆时年没再都简游,仔细给他上完药处理好伤口,收拾好东西起身:“行了,去床上坐着休息一下,哥哥去给你冲个中暑药。” 运动会下午还在继续,不过简游参加的只有1500,上午比完了,不用再去,就在陆时年麻烦死的门外指导下洗了个澡,上床歇着睡午觉。 两点睡饱醒过来,宿舍没人了,他看了看手机信息,起床换了身衣服下楼取快递。 回来时路过超市,进去买了根火腿肠,到陆时年带他去过的绿化带试着唤了两声,小白花果然屁颠屁颠出来了。 “你还记得我啊?” 他蹲下,把快递盒放到一边,撕了火腿肠揪成小块,用一片树叶托着放到不敢太靠近他小猫面前:“那个傻逼跟你说起过我是不是?” 小猫咪拖长了嗓子喵一声,像是在回答他的话。 简游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又张开中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感觉它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长了一点,但是不明显。 其实学校的动物,不管是猫狗还是鸟鱼,体型都能比外头同样流浪的胖上一圈。 学生们心善,路过看见了,手里有什么都要喂一喂,久而久之它们也不怕人了,心情好还能翻着肚皮让人撸一撸。 这只不太一样。 它好像格外胆小,认生,不叫它它能一直躲着不出声,不主动怎么能有吃的? 简游叹了口气,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小白猫拍了张照片,然后给他的另一个野生主人发消息。 asdfghjkl:【图片】 asdfghjkl:【它有名字吗?】 十年:【有。】 asdfghjkl:【叫什么?】 十年:【游游~】 asdfghjkl:【???】 十年:【现起的,喜欢吗?/可爱】 asdfghjkl:【喜欢个毛线!它说难听死了,换一个!】 十年:【难听嘛,我觉得好听死了。】 asdfghjkl:【滚吧。】 十年:【逗你的,没名字,你可以给他起一个。】 asdfghjkl:【又不是我的猫,我干嘛给他起名字】 十年:【行,都依你,我晚上有毕业班班级聚会,吃海鲜大餐,要不要来?】 asdfghjkl:【你们班毕业聚会我去干嘛,吃多了撑的?】 十年:【好吧,我今晚会晚点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在宿舍要乖乖的,别拆家/抱抱/抱抱】 asdfghjkl:【......】 十年:【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晚上回来给你带。】 asdfghjkl:【不,稀,罕!】 简游关了手机,守着小白猫吃完火腿肠,起身时一阵眩晕,赶忙扶住旁边的绿化树。 奇怪,也不是多热的天,他这暑怎么中得这么严重? 他揉揉太阳穴,抱着快递慢吞吞走回宿舍。 买的是一只新鼠标,之前的鼠标用了太久,已经有些不灵敏了。 回到宿舍换上新鼠标,旧的没扔,就放在搁杂物的小纸箱里。他起身去阳台,把中午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才发现里面还夹着一件不属于他的白色外套。 那个狗币,夹带私货最在行。 他把白外套一并扔进洗衣机,又将原本已经放进去的黑色T恤拿了出来,机器转动清洗浅色衣物,他则是认命手洗完了一件T恤。 太阳晒在阳台晃得人眼花,简游晾衣服时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收起晾衣杆,撑着洗漱台缓了一会儿,顺道洗了一把冷水脸,一转身险些和身后不知道何时进来的人撞上,对方见他似乎站不稳,抬手扶了一下。 “不舒服?”周采盯着他的脸。 沾着的水珠,没有擦干,他脸颊和眼角都有些不正常的泛红。 简游闭了闭眼睛,抽回手:“没事,谢谢。” 好像不太对劲。 他回到座位坐下,心里有点没底。 可是现在已经五月了,按理说春天都过了,没可能还...... 应该只是想多了。 - 包间里热热闹闹的,同班同学都在,还有几位带了他们近四年,关系已经非常熟悉的任课老师。 陆时年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他们谈天论地,寒暄告别,没有主动跟谁搭话的意思,有人来找他了,或者话里牵扯到他身上,他才会笑着答上两句以作回应。 “我实习的公司已经定了,明天就要报到,然后搬出宿舍,估计都没机会再见了。” “我也是,那公司贼远,租房子还花我好几千,真是,工资没拿到,钱先搭进去了。” “没办法,看似很值钱,其实便宜得一笔的东西就是咱们大学生了吧。” “我不想离开学校,我打算考研,不过看我姐考研那么辛苦,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来。” “我也是,哎,真羡慕陆哥,保研一身轻啊。” “谁让你大学就知道在宿舍玩儿游戏,专心一点认真一点,保不齐你也能挣个保研名额了。” “得了吧,我对自己水平有数。” 话题这就来到陆时年身上了。 他笑了笑,随口客气:“运气好罢了。” “是运气好拿到保研名额,还是运气好有个天才大脑?” “哪样我都羡慕不来呜呜。” 菜一道一道上来,大家的注意力和谈话内容也从毕业烦恼转移到了丰盛的海鲜盛宴。 大家开始争相倒酒,好在有老师在,拦着他们适可而止,吃海鲜的时候别喝太多酒,要喝的就另开一桌,不准吃海鲜。 陆时年不贪酒,一杯红酒放在手边半天见不到底。 原本以为这口酒能撑到晚餐结束,没料菜才吃过一半,就得动用上了。 坐在他斜对面的一个女孩儿站起身点名了给他敬酒。 “陆时年。”女孩儿说:“咱们也同学快四年了,你条件好,长得又好看,很多女孩儿都喜欢你,可是你就是不谈恋爱,搞得好像大家都有机会,又好像都没机会。” “说出来的多,藏在心里的更多,不过这种沾着青春回忆的事要一直藏在心里也太别扭了,正好今天吃最后一顿饭,我就——” “就借你吉言了。” 陆时年打断她,朝她举杯:“藏着确实别扭,谢谢你的鼓励,我肯定早点儿找时间跟他表白,嗯,尽量争取毕业前吧。” 女生一愣,但也不笨,很快明白过来这委婉的拒绝,失落之后释然地笑笑:“那就祝我们陆大校草表白成功了。” 她仰头干了杯,重新坐下不再多话。 周采瞥了陆时年一眼,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起身出了包间。 陆时年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话题重心三两句就转移到了他喜欢的人身上,谁都好奇风云人物陆时年心上人是什么样,能让他都告白忐忑。 “真的假的?陆哥,你别蒙我们啊!” “没蒙你们,真的。” “那她是谁?几年级几班?” “这个无可奉告。” “那她什么样总能说说吧?” “优点太多无从说起,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介绍吧。” 这废话文学,说了等同于没说,戴亮亮嚷着陆时年不够意思,朝夕相处的室友都瞒着不告诉他,比传家宝还能藏。 陆时年啼笑皆非,在调笑声中悠然低头给简游发消息。 十年:【睡了?】 十年:【猫猫探头jpg.】 简游没有回复。 真睡了? 现在才九点不到。 陆时年转着手机,抬头注意到对面空位的所有人久久没有回来。 “周采人呢?”他出声问。 坐在周采旁边的人帮他答:“刚跟我说上厕所去了。” “哦,他给了发了消息我没注意看。” 班长盯着手机:“他说有点急事要先走了,让我给大家说声抱歉。” 话音刚落,陆时年忽然拿上外套从座位站起身:“不好意思,我也突然想起来我有急事得先走,离毕业还久,我们可以找时间再约,下次我请。” - 简游是睡了,但是没有完全睡。 从白天开始就出现的不适感在身体里汇聚,到晚上量变凑成质变,一股脑发作。 根本不是什么中暑,就是他最烦的老毛病。 所以是天气有倒春寒,他就有倒夏春? 真的服了。 他想给陆时年打电话,但是热潮来势汹汹,趁着他睡觉送了他一个鬼压床,眼皮似有千斤重,死活睁不开。 他和眼皮斗争了许久,指尖都摸到枕头底下的手机了,恍惚中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还以为陆时年回来了。 他能感觉到有人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但是没动,也没吱声,就盯着他,目光在他脸上来回逡巡。 这个人不是陆时年! 陆时年不可能这么安静,更不可能在他情况明显糟糕时这么安静,应该早就上手抱住他,要不就是厚着脸皮直接掀了被子跟他一起躺下,绝对不会这样一声不吭。 也不可能是戴亮亮。 戴亮亮性格跳脱容易惊乍,要是他早就咋咋呼呼叫唤着要给他叫救护车了。 不是陆时年,也不是戴亮亮,那就只可能是...... 简游头皮发麻,在高度集中的精神压迫下猛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周采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 简游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知道他这么鬼鬼祟祟无论干什么都让自己很上火。 “滚开!” 他咬着牙用力拍开他的手,同时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不小心额头撞上床架,疼抽抽了,扑通又给倒回去,头晕眼花。 “撞疼了?我看看。” 周采说着关心的话,语音里倒是听不出一点关心,只有隐晦的振奋激动。 他从坐着变成跪在床前的姿势,伸手是想去探简游额头的模样,可惜一靠近,指尖就不受控制地往他眼角摸去。 简游太反感这个周采了,被他碰到简直要恶心死。 他捂着脑门往后躲,听见嘭地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当然,一并被踹开的还有周采。 “周采,我警告过你。” 陆时年语调既冷又沉:“既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就自己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简游听见他的声音,心落了地,闭上眼睛长松一口气。 被摸摸脸低声安慰了一句别怕,简游睁开眼睛再抬起头,就只能看见周采狼狈跪倒在地上,死狗一样被陆时年拖去了阳台。 第25章 第 25 章 拳头砸上颧骨, 剧烈的疼痛让周采呼吸一窒,嗡地一声左耳轰鸣,大脑只剩空白一片。 没等缓过来, 胃部又猛地挨了一下,他甚至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好几拍,背靠着阳台墙壁滑坐在地上, 细细密密地抽气呼吸,好半天缓不过来。 紧接着又被掐着脖子往后一撞, 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墙壁上, 他被撞得头晕目眩, 喉咙里一阵阵犯恶心,干呕。 “怎么,想吐?” 陆时年一声冷嗤:“被你恶心的人都没吐,你吐个什么?” 周采抓着他的手腕, 艰难发声:“陆时年,我什么都没做......” 陆时年:“是没做?还是没来得及做?” 周采:“都......都没有......” “都没有,那你提前回来做什么?靠他那么近又是做什么?” 陆时年冷眼看着他,手上用力:“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是不够,让你还有胆子在我眼皮底下干这种事。” 周采呼吸困难,脸快憋成猪肝色:“陆时年, 你, 你冷静一点,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没有碰到他......” 陆时年:“这句话刚刚已经说过了。” 周采求生欲望强烈,死命掰着他的手:“以后不会了......你放过我这次,求, 求你了......” 陆时年猛地松开手, 空气骤然涌入喉咙, 周采手掌撑着地面剧烈咳嗽,恨不得能把肺都给咳出来。 陆时年站起来,脚碾上他的右手,用力,看着周采疼到整个人栽倒在地上说不出话,笑了笑:“迟了。” “周采,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自己做好准备吧。” 简游差点又睡过去。 好不容易保持清醒撑到陆时年回来,脸颊就被掐了一下,不痛,就是能明显感觉出对方舍不得底下的咬牙切齿:“怎么就这么招人惦记?嗯?” 简游好累,身上累,心也累。 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陆时年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给他套上外套戴上帽子,把人从床上抱起来:“今晚这宿舍不能住了,我带你回家。” 简游都懒得挣扎,歪着脑袋靠在陆时年肩膀上,转身时正好可以看见狼狈躺倒在阳台上的周采,看来被教训得不轻。 冷汗热汗出了一身,路上又吹了一阵风,回到陆时年的房子,简游清醒了些,进去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洗澡。” 陆时年:“帮你?” 简游当然不同意,陆时年:“你这样子一个人进浴室,你觉得我能放心?” 最后取了个折中的办法,陆时年往浴缸里头放满水,守着简游坐进去,干净的衣物都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舒服就叫我,有问题也叫我,我就在门外。” 简游半眯着眼睛点头。 温水包裹住他的身体,和他的温度互相传染,最后都凉了下来,只剩他身体里一团火始终扑不灭。 陆时年在外面叫了半天得不到回应,推开门进去,才发现人趴在浴缸边缘昏昏欲睡,水都凉了,他脸上还是暖烫。 “就不该放你一个人。” 陆时年啧了一声,拉了干毛巾裹上他的肩膀想把他从水里抱出来,简游被他的动作吵醒,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抬臂抱住。 陆时年动作一顿。 认命叹了口气,放轻声音:“很难受?” 简游低低嗯了一声。 凉水比温水更让他觉得舒服,但是最舒服的,还是只有抱着他的这个人的时候。 被搅乱的水面碰撞发出声音,陆时年穿着睡衣踩进浴缸,没管一身全被打湿,跪在简游面前将他紧紧搂入怀中。 兔耳朵湿漉漉耷在脑袋两边,陆时年低头亲了亲,未命名的情绪在胸口持续膨胀:“真想干脆把你拴在身上算了,一时半会儿不守着都不让人安心。” 声音就落在耳朵边,小兔子耳朵颤了颤,也不知听没听见。 终于收拾完躺进被窝,陆时年摸摸简游的脑袋确定吹干了,突发奇想:“游崽,你困了吗?” 简游脸上红潮退了许多,闭着眼睛:“干嘛。” 陆时年:“要不要讲故事哄你睡?” 简游:“......” 简游:“不要,闭嘴。” 陆时年:“真不要?我看别人家哄小孩儿睡觉都这样。” 简游真的想一巴掌拍他脸上。 他太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德行,今晚要不让他把这个故事讲完,过足哄孩子的瘾,估计他也别想睡了。 “随你,要讲赶紧。” 陆时年心满意足开始讲他的故事了。 “从前有只小狗,他想要过河去找它的主人,但是他不会游泳,在河边徘徊了很久,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过不去。” ......好故事,智商超过三岁都不敢听。 陆时年:“就在它难过哭泣的时候,几条善良的小鱼游过来了,问他是不是要过河,需不需要帮忙,小狗摇着尾巴开心地说需要需要,小鱼就合力去取来了一张大荷叶。” “荷叶飘在水面,很多只小鱼撑在荷叶很高兴地对他们道谢,说过河之后一定请它们吃肉骨头,接着一跃跳上荷叶。” “然后它就因为体型过大荷叶载不动,掉进水里淹死了。” 简游:“......?” 简游:“???” 陆时年:“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个狗屎。”简游一言难尽皱紧了眉头:“你这什么破故事?” 陆时年:“不喜欢是吗?没事换一个,我还有,就说从前有一只南飞的小鸟翅膀受伤了,掉了队伍,一只鸟特别伤心地抱着翅膀在河边哭泣。” 又是河边? 简游有种不好的预感:“淹死了?” 陆时年惊讶:“当然没有,游崽你怎么这么残忍?” 简游:“......你继续。” 陆时年:“然后一个小朋友路过,发现了这只悲伤的小鸟,跑过去问它小鸟小鸟你哭什么,小鸟就说它受伤了,还掉队了,不能去南边过冬,冬天要冻死在这里了。” “小朋友很善良,说没关系,我家有火炉很暖和,你可以去我家过冬,小鸟答应了,小朋友就把小鸟带回家里悉心照料,给它吃最好的鸟食,上最好的药膏,怕它冷,还给它用毛线织了一条围巾,小鸟很喜欢这条围巾,每天都把它围在脖子上。” “很快小鸟的伤好了,春天也到了,它的家人们从南边飞回来了,小鸟准备归队,就去给小朋友告别,小朋友很舍不得它,一人一鸟抱着哭了很久,相约今年也要一起过冬,小鸟答应了,围了小朋友给它织的围巾跳上窗台准备起飞。” 简游半天等不来后面的,没忍住问:“然后呢?” 陆时年:“然后小鸟刚扑腾开翅膀,就被小朋友家盯上它很久的小猫突然冲过来吃掉了。” 简游:“???” 陆时年:“因为那条围巾太长,猫没吞下去,卡在喉咙呼吸困难,也死掉了。” 简游:“??????” 陆时年:“这个好听——” “好听你大爷!”简游一拳头送在他胸口:“什么破几把故事,别讲了,再讲老子揍死你!” 陆时年笑得肩膀直颤。 简游明白自己又被耍了,愤怒翻个身背对他:“睡了,别他妈再跟老子说一句话。” 陆时年:“好,我不说了,你睡。” 简游本来就累得慌,要不是为了满足陆时年哄小孩儿的恶趣味听什么破故事,老早就睡着了,现在耳边安静下来,背紧贴着温暖的胸膛,睡意比之前更加汹涌,不一会儿便沉沉陷入梦乡。 陆时年听着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慢慢收紧手臂,嘴角弯起,长睫掩住的眼睛里满当当的温柔多得快能要漫出来。 其实一切早有预见。 从一开始只当他是个臭脾气欠收拾的小混蛋时就有抑制不住的好奇,没见过这么好玩儿的小孩儿。 到发现他的凶不过是色厉内荏,口是心非,嘴硬心软,抱着小猫一边嫌弃又脏又丑一边死活舍不得撒手的样子简直能可爱到他头晕目眩。 再到触及他的过往,滋声出的不只有同情,更多是上瘾于他在不自知时对他流露出的信任和依赖,每一次,每一下,都正中红心撞在他心上。 防线本就已经被他磨得差不多,这么一撞,更散得不成样子了。 只是沦陷的速度太快,快到让他对自己都产生怀疑,不敢确定,所以才会对时逾说再看看。 这可是件大事,总不好马虎,总得仔细确认。 就是没想到所谓的再看看也不过就是往更深了继续沉下去,被来势汹汹冲得更加猛烈。 他的感情和表达方式向来同步,面对简游时,说是浓烈都不为过,总想着跟他多说话,多闹闹,抱住了就总会舍不得松手,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他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心头顶了天的愉悦。 所以想哄着他,疼着他,把手上能拿得出的最好的都给他,他知道周采什么都没做,但仅仅是看着他坐在他床边,伸手想去碰他,他就特别想干干脆脆砍了那只手。 他没喜欢过人,现在忽然有了,才惊觉这种感觉比实验一次成功还要好上不止百倍千倍。 以至于都会开始遗憾怎么就没有再早一些遇见。 或者再贪心一点,怎么就没能从小捡到他,绕过那些糟心事,守着他一起长大。 他一定会把他照顾得很好,随他玩随他闹,好吃好喝都给他,看的玩儿的都送他。 唉,甚是惋惜。 不过还好,现在不算晚,21岁的生日过了,往后还有31,41,51,时间还很长,他可以都陪着。 简游睡觉了就忘了置气,本能地会在睡梦中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包括但是不限于翻身往陆时年怀里靠。 他要是此刻能睁眼看看,就知道身边的人笑得多开心。 “游崽,以后我守着你?”陆时年低头亲亲他头顶:“嗯,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你答应了。” 同一时间,还在生物实验室门外蹲守的时逾收到他亲爱的大表哥一条消息: 十年:【你说对了,奖励你一胎18个】 时逾大人:【???】 陆时年不回他了。 对什么对,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还来招他。 时逾很沮丧地撇撇嘴,抬头望一眼紧闭的实验室大门,还有窗户里头隐约可见的清瘦人影。 什么时候出来啊,都快两天没瞧见了。 - 简游睁着眼睛等了好久,好久。 陆时年还不醒。 他没耐心了,使劲推他:“起开傻逼,老子要起床。” 陆时年眼睛都没睁,圈着简游脖子把人勾回来:“困死了,这么早,再睡会儿。” 简游:“早个屁,要睡你自己睡,放我起来。” 陆时年艰难睁眼,松开手,在简游跳下床之后盯着枕头看了半晌:“游崽!” 简游叼着牙刷,眉头皱着:“叫你爹干嘛?” 陆时年从枕头上捻起一根什么:“你耳朵怎么还掉毛?” 简游:“???你他吗才掉毛?” 犹豫几秒,还是不信邪地快步走过去,拉住陆时年的手凑近一看,狗屁,毛都没有一根,又上当了! 简游气得牙痒,恨不得喷他一脸牙膏沫:“傻缺!” 陆时年笑倒在床上,眯着眼睛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眼睛底下黑眼圈难得明显,一副被女鬼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简游盯着他:“你昨晚干嘛了?这幅鬼样?” 陆时年懒洋洋的:“彻夜照顾你啊,顺便规划了一下未来。” 简游眸色闪了闪,撇开脸转身往洗手间走,嘀咕:“有毛病,你能规划出什么东西。” 陆时年笑了笑,没说话。 简游刷完牙正洗脸,陆时年溜达进来了,跟他并排站在镜子前慢悠悠挤牙膏。 简游动作慢下来,沾着满脸水珠没急着擦掉,从镜子里看了他好几眼。 陆时年:“想看可以正大光明看,不用从镜子里偷瞄。” “少臭美,谁想看你?”简游骂他已经是条件反射,骂完顿了顿,才说:“那天你就是因为知道周采回来了,才故意拖着不让我回学校的,是不是?” 陆时年坦然承认:“是啊,可惜功力不够。” 简游:“谢了。” 陆时年眉梢一挑:“什么?” “没听见算了。”简游擦了脸扭头就要走,被陆时年拽着手腕拉回来,手撑着洗漱台把人困在身前。 简游脸一黑:“又发什么骚?!” 陆时年笑眯眯看着他:“没听清,再说一次。” 简游:“好话不说两遍,没听清算了!起开!” 陆时年:“好吧,那我就当你说喜欢我了。” “???”简游心头猛地一跳:“你放什么屁?我没有说过!” 陆时年:“都说了没听清——” 简游十级暴躁,虎牙都在示狠:“你他吗,老子说谢谢!谢谢谢谢!你哪只耳朵听见老子说喜欢了?!” 陆时年眯起眼睛,笑了:“游崽,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么惊慌激动干嘛,我差点都要以为我猜对了。” 简游:“烦死你了,闪开。” 陆时年:“跟我住吧,游崽。” 两人同时开口,简游一愣,皱着眉头看他:“同一个问题你要问多少遍?” “你一直不答应,我只能一直问了。” 陆时年靠近他,望着他的眼睛,难得认真:“难道你还想回去跟宿舍里那个变态一起住?” 于是简游也认真道:“你真就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变态?” 陆时年笑起来,跟他碰了碰额头:“嗯,那就算我一个,所以你是愿意跟我这个变态一起住,还是跟昨晚挨揍那个?” 第26章 第 26 章 简游回到学校, 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周采被开除学籍了。 他滥交的事情被曝出来,校园论坛人尽皆知。 本来这属于私事或许还够不到大四生被开除学籍这么严重,主要其中有好几次还涉及到金钱交易,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有看不惯他的好心人见东窗事发, 怕大家瓜吃得不够香, 还很热心场地把手里的视频和图片一并挂上论坛。 当然被删除下架得也快, 不过架不住校园论坛人流量大, 手快看见保存的不在少数,周采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简游想过周采品性很能有点问题,但是没想到这么有问题。 陆时年去了实验室, 周采床位已经空了,现在宿舍里就简游和戴亮亮两个人。 简游粗略翻看了一下论坛, 多嘴问了一句周采到底怎么回事, 戴亮亮立刻就被打开了话匣子。 “周采啊,我感觉他脑子仿佛有点问题,刚开学那会儿还好,就是爱看那啥了一些, 后来熟了之后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一个纯纯理科生,老是把什么性艺术挂在嘴上,听得我头都涨了。” “现在是开放社会,性取向偏小众一点这很正常, 我也理解, 但是我不理解他总是偷看人家长得好看的男生, 偷看就算了, 还偷拍, 我算是整明白了, 他这个被他美化成艺术的东西他妈的其实就是好色!” “而且他的好色还不是正常人那种过过眼瘾就得了那种好色,他看上谁,就想把人搞上床,还特爱拍自己那啥时候的视频,就在宿舍正大光明地看,我第一次发现视频里面男主角是他的时候都惊呆了好吗?” 戴亮亮越说越激动,直接一拍桌子:“简游,你知道最过一次是什么吗?我他吗的撞见了!就大晚上在临时自习室,他就跟一男人在教室角落!我乍一看还以为他们身体有问题在做什么心肺复苏,我人生第一大阴影这么落下了啊!” “还有一次,我跟陆哥吃晚饭回宿舍,好死不死就撞上他跟个变态似的在阳台偷闻陆哥晾在外面的裤衩子!” “......” 简游不知道这会儿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但是他很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不好看。 戴亮亮继续说:“陆哥本来就烦他,不过没被他舞到面前就全当没看见没这个人,结果这一下直接踩着陆哥雷点蹦迪了,陆哥那必是不可能忍,上去就是一顿狠揍......” “好了,你不用说了!” 简游拧着眉头阻止,他现在有点反胃。 纯纯想起周采这个人就反胃。 果然是社会大舞台,他这离真正的社会还有一段距离呢,就什么奇葩都冒出来了。 戴亮亮激情未褪:“不听啦?我还有更猛的料在后头呢!” “不用了。”简游拿起桌上的钥匙:“我去吃饭了。”再听怕影响食欲,那才是不值当了。 这个点已经过了餐点高峰,食堂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都是穿着背心拖鞋的大男生,一看就是在宿舍激情游戏到扛不住五脏庙撒疯,才勉强下来填点儿东西。 简游取了餐在角落坐下,吃了一半,收到陆时年发来的消息: 十年:【游崽~吃饭没~我在三教食堂了~一会儿回宿舍~要不要顺便给你带一份~?】 波浪线看得简游想把人从手机里头揪出来锤爆脑袋。 他抬头四周看了一圈,根本就没看见人。 asdfghjkl:【吃了,不需要。】 十年:【噢,好叭~那次不次零食~我在超市了~】 asdfghjkl:【不吃!你他吗再发个波浪线试试!】 十年:【好~~~~~哦~~~~~~】 简游直接免打扰关了手机。 妈的,智障。 三两下吃完把餐盘放在回收处,简游原本能直接从旁边的门出去,不过转身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更远的,通往旁边超市那道门。 走过一程就没忍住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近路不走绕远路,何况距离陆时年发消息已经过了半天,就算刚刚在,现在也该走了。 没想到上一秒刚骂完,下一秒拐个弯,陆时年人就撞进眼帘。 不过不止有他一个。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简游没见过的男生,矮矮小小的,白白净净的,堵在陆时年面前叽叽喳喳说话,像个话痨的麻雀。 “学长,我知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也是进阶物理专业的,明年我就大三了。” 陆时年在拆数据线包装,头也没抬,也不看他,就随口应:“确实不认识。” 男生:“没关系没关系,我认识学长你就好了,从大一进校我就总是听见同学和老师提起学长你,我真的特别崇拜你!” 陆时年扯了扯嘴角,冷淡中勉强带点客气:“不用。” 男生就跟个睁眼瞎似的看不懂他的脸色意思,眼睛亮亮,热情不减,甚至还带了一点隐晦的羞涩:“学长,我一直想跟你学习,也有好多问题想要向你请教,但是学长就要毕业了,所以我想,能不能要一个学长的联系方式......” 陆时年被堵得走不开,神情保持着客套的礼貌,隐隐蹙起的眉心却已经有不耐烦的痕迹:“不好意思,不——” “还走不走了?” 忽然横出一道声音打断他,简游站在男生身后,语气不好地催他:“真烦死,还要我等你多久?” 陆时年怔了半秒,灿然笑开,眉宇间因为陌生男生升起的那点儿不耐烦立时散了个干净。 他径直绕过男生走到简游身边,抬臂搭上他的肩膀,笑眯眯对男生道:“下次聊,我老公脾气不太好,等久了要揍人的。” 简游脸色顿黑,在男生逐渐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一拐子送上去:“再他妈瞎说滚蛋!” 陆时年捂着心口:“游崽,开个玩笑嘛,你好狠的心~” 简游扭头就走,陆时年翘着嘴角亦步亦趋跟上,留下男生一个人傻在原地,一脸愕然,一脸受伤。 陆时年:“游崽,你怎么会在这儿?知道我在,特意过来找我的?” 简游:“路过而已,少自作多情。” 陆时年:“你还帮我解围,我好感动。” 简游:“我只是看不惯你误人子弟!整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招蜂引蝶。” 陆时年:“游崽,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吃醋~” 简游脚下一个趔趄,回头冲他凶道:“我吃你大爷!” 陆时年抱着他的脸一顿乱搓:“好好好,吃我大爷,乖了,别生气~” 简游扭头加快脚步:“烦死,别跟着我。” “可是回宿舍就这一条路啊,”陆时年迈了几步,厚着脸皮重新勾住简游肩膀:“你说考虑一下,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跟我搬出去住?” 简游目不斜视:“周采已经搬走了。” 陆时年:“游崽,我浅浅提醒一下,你答应考虑一下的前提里可没有周采搬出去就不考虑这一项。” 简游:“......” 简游:“时间太短,不够我考虑。” 陆时年好脾气地:“行,那你慢慢考虑,别让我等得海枯石烂就行。” 路过生物实验楼,远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时逾鞍前马后地绕着另一个男生打转,又是递水又是递吃的,偶尔还以手作扇给扇扇风,像只离不开主人的大型犬,殷勤得很。 那个男生跟时逾差不多身高,容貌出众,是让人看一眼就绝对忘不掉的那种长相,简游肯定自己见过他。 陆时年啧了一声,显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简游瞥他一眼:“你认识?” “认识啊。”陆时年给他介绍:“生物学院的谢犹落,跟我同一级,时逾的学长,也是他心上人。” 简游诧异:“他们在谈恋爱?” 陆时年嗤笑:“那你就太高看时逾了,他追了人快两年,到如今还没追上呢。” 简游恍然,再次向远处二人投去目光。 时逾倒是笑得灿烂讨好,反观谢犹落一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神色冷淡,一副冰美人的模样。 确实不像谈恋爱的模样。 照这个情况来看,时逾追人之路尚且任重道远。 回到宿舍,简游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陆时年动动手指将钥匙勾过去,开了门也不还给人家,就抬起手仔细端详自己亲手挂上去的小兔子。 “游崽。”他开口:“我发现这只兔子越看越像你。” “像个屁,还我。” 简游伸手去夺钥匙,陆时年忽然捏着兔子凑近嘴边响亮亲了一口,趁着简游没反应过来,飞快用兔子碰了碰他的鼻尖:“亲亲~” 简游愣住,脸刷地涨红,一把抢过兔子:“有病啊!” 陆时年被吼了一脸,嘴角翘得更高了。 目送一只火爆小龙虾怒气冲冲去阳台洗衣服,手掌一撑坐上桌子,打开某宝优哉游哉地搜索胡萝卜挂件,意外收到一条来自某大型犬的消息: 时逾大人:【哥呜呜呜呜呜呜】 十年:【放。】 时逾大人:【犹落又不理我了/爆哭/爆哭】 哟,要唠这个,陆时年可就不困了:【怎么说?】 时逾大人:【我一天不见他就想,可是他嫌天天见到我很烦,呜呜呜呜,我怎么办啊QAQ】 十年:【我问你个问题,你跟谢犹落表白过吗?】 时逾大人:【没有,我不敢,万一犹落拒绝我怎么办?】 十年:【你不表白,谢犹落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时逾大人:【我这么明显!他们实验室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犹落不可能不知道吧?】 十年:【呵,我说怎么追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成效。】 时逾:【啊?】 十年:【谢犹落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你不表白,他怎么答应?难道你还想要他主动跟你表白?】 时逾:【!!!】 时逾:【卧槽,有道理啊!】 时逾:【我靠哥,我现在醍醐灌顶!现在就是怎么说?我直接A上去表白吗?】 十年:【嗯。】 时逾:【好!那我直接上了!!!】 十年:【可以,表白完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看看效果。】 时逾:【啊?】 十年:【沾沾喜气。】 时逾:【哦哦!没问题!等我好消息!】 “陆时年!!!” 简游一声怒吼从阳台传来:“老子说了多少遍!浅色衣服别他妈直接扔盆里,染成狗屎老子看你下次穿什么!” 陆时年差点儿被吓掉手机,手忙脚乱接住了,乐得应声:“好的呢游崽,以后买衣服我一定都买深色!” 第27章 第 27 章 酒吧的同事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简游前段时间被超市老板辞退的事, 主动找到他,说有个亲戚开大型超市的,因为最近忙, 放出两个兼职岗位, 主要就是收银和摆货。 薪酬12块钱一个小时, 时间随他方便,工作很轻松,环境也宽敞干净,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离学校有些远。 不过距离从来不能成为简游赚钱的阻碍,他没犹豫便答应下来,去上了几天班适应得还不错, 而且距离的麻烦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地铁直达很方便,中间都不需要换线。 今天照常一下课他就直接出发去了超市, 为此还无情拒绝了陆时年约他一起吃午饭的盛情邀请。 “小简,这箱纸巾你帮忙摆一下吧。” 另一位负责摆货的女生叫他:“这个牌子得放在最高那格,你人高,够起来方便。” 简游应了一声,单方面终止了微信聊天,走过去将装了满满纸巾的推车推到货架前, 又去角落搬了爬梯过来。 他忙着工作, 兜里的手机时不时振动一下, 用膝盖猜也知道是谁这么话多且密, 懒得搭理。 中午刚过, 超市人不多, 得过了五点的坎才会开始热闹起来。 简游摆到一半, 听见隔了他几个货架的地方有个男生突然大叫了一声,骂骂咧咧:“你就是舍不得钱给我买!还是我妈呢,明明出来时候我看见你带了好些钱了,为什么不给我买?!” 居于少年和成人之间的嗓音,很明显的变声器,有点沙哑,本就说不上好听,语气再一坏,更听得人耳朵不舒服。 简游翻了个白眼,又是个被惯出毛病的熊孩子。 “让让,你听话啊,不是妈妈舍不得钱给你买,主要是那个东西他影响你学习啊,你看你们班上,有几个好学生买了游戏机的?那些买了游戏机的学生里,又有几个成绩好的?” 女人苦口婆心劝说,被男生这样凶也没点儿气性,还纵着宠着,拒绝也是百般地哄。 听见她的声音,简游不由一怔。 这个声音...... 和他记忆里那道声音太像了。 语气,音色,除了被岁月摧折得更沧桑,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他皱了皱眉头。 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会遇见? 简游垂下眼帘,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没出息,怎么还记着。 男生听了女人的话,不但没被成功劝说,火气反倒更大了:“你什么意思啊?!你就是嫌弃我成绩不好呗?整天拿我跟这个比哪个比,你要那么喜欢那几个书呆子,不如去认他们当儿子啊!” 女人:“怎么会?让让,妈妈从来没有嫌弃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妈妈都最喜欢你啊。” 男生:“是吗?那我要生下来就缺胳膊少腿,你也喜欢我?” 女人自证一般:“当然,你是妈妈的儿子,妈妈不喜欢你喜欢谁?你乖,让让,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男生:“那你还不肯给我买游戏机?” 他们在朝着这边走,谈话声越来越近,音色越来越清晰。 简游听着那道不断在跟记忆重叠的声音,手上加快加重的动作无一不昭示着他此刻心情烦躁。 最终他们在简游身在的货架终点停下了,女人在男生咄咄逼人的坚持下终于妥协:“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 简游用力闭了闭眼,几乎烦躁地扭头过去,视线却在落在女人脸上的瞬间蓦地定住—— 原来不止是声音重叠,这张脸也完全重叠了! 真的就是她。 简游觉得胸口被一把看不见的重锤猛地砸了一下。 脑袋嗡地一声,几乎在一瞬间,他被这张脸拉进了那段记忆,那个噩梦开始前夕的晚上。 他被哄骗着洗完澡穿上新衣服,在房间里,她半跪着蹲在他面前抱住他,一遍一遍说对不起,又一遍一遍说不能留他。 她的眼泪多得打湿了简游肩膀,简游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甚至还试着回抱安慰她。 然后,他就被牵着去到客厅,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地送到了钱建忠的手上。 她老了,脸上多了很多他没有见过的皱纹,还有堆满眼角的讨好宠溺的笑容,除去这些,她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如出一辙。 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看着他的眼神里总是忧愁,总是烦心,总是舍不得,又甩不掉。 真的很讽刺,明明离开那年才不过8岁,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到如今才发现记忆居然被时间打磨得越来越清晰,就连她嘴角的那颗痣,他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还会遇见? 那个家分明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在这里遇见? 毫无预兆的重逢打得简游措手不及。 短暂沉寂之后,四肢百骸都传来涌动的心跳。 他僵着背脊,手里紧紧攥着一包纸巾,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合适。 “好,妈妈给你买,但是你答应妈妈,有了游戏机之后不可以沉迷游戏,一定要以学习为重知道吗?” “哎呀我知道!天天就知道念叨成绩成绩,烦不烦啊。” “你这孩子......” 陈白琼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叹了口气,走向不远处正在摆货的超市员工:“你好,请问一下厨房用具区域在哪里?” 对方飞快扭过脑袋压低帽檐,遮得看不清脸了,才抬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陈白琼道了一声谢,很快带着儿子离开了。 被他们留在原地的简游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未动。 直到收银处的阿姨来找他换班,他才回魂一般,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活动活动发麻的小腿,慢吞吞从爬梯上下来。 脚触到地面,有种踩上云上的不踏实感,以至于不慎绊了一跤。 手肘擦得钝痛,帮他他清醒了不少。 下午的班只到六点,六点一到,简游脱下超市统一的外套,准时下班。 “小简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一天看你脸色都很差。” “没事。” “这精神都恍惚成什么样了还没事,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要面子不服输,面子哪有身体重要,赶紧回去休息吧。” 简游敷衍地点点头,离开时恍惚想到什么,转身又买了一根火腿肠。 六点地铁晚高峰,简游等了三趟才挤上去。 刚下班的人都累得不想说话,车厢里很安静。 简游神魂分离后归位,后知后觉地忆及自己那时候压帽子的动作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像个跳梁小丑。 都十几年了,他从八岁长到21岁,她早就不该认得出他了。 也说不定在她心目中,他早死了。 简游靠在车壁上,往后仰起头,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回到学校,他揣着火腿肠绕了一截远路,去找那只小猫。 中途收到刘剑川发来消息,很突兀地想跟他求个陆时年的联系方式,简游还没问为什么,他就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我表妹在隔壁学校念书,听说我认识陆学长,死活求我给她弄个好友位,可我跟陆学长又不熟,这不就想到你了,简大神,帮个忙吗?】 简游只看了一眼就关了手机。 远远看见陆时年也在,他脚步慢了些,脸色也缓了些。 刚走近,就听见他问揣着手站在绿化带旁边望风的宿管大爷:“这里之前有只白色的猫,很小,您见过吗?” 简游愣了愣,停在原地。 猫不见了吗? 宿管大爷半眯着眼睛:“你说蓝眼睛的那只是吧?死了。” 简游瞳孔骤缩。 “死了?!” 陆时年皱紧眉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死了?” “野猫嘛,管不住嘴馋,指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呗。” 宿管大爷大概也无聊,就着这个话题跟陆时年唠了起来:“不过那只猫也不讨喜,脾气差又不爱人,白天躲着不出来,学生娃娃看不见它,怎么养他?” “其实它那一窝本来是有三只小猫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猫妈带着另外两只小猫不知道挪窝去哪儿了,就剩它一个,没妈照顾着能活到今天也不错了......” “大爷!”后头有学生叫他:“急事儿,来开下门呗!” 大爷哎了一声,抄着手溜溜达达走了。 陆时年回过头,看见站在他身后不远的简游,身形一顿,很快扬起笑脸,语气如常:“游崽,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简游就问他:“猫呢?” 陆时年无奈摊手:“跑丢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自己找回来。” 他以为简游会多问两句,或者什么时候跑丢的,或者可能跑丢到哪里,又或者别扭地要求他跟他一起去找。 结果都没有。 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就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身往回走了。 陆时年眯了眯眼睛,敏锐地察觉不对劲。 以他对简游的了解,怎么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他听到了。 这个认知让陆时年心沉了沉。 他疾步追上去,拉着人转身,刚张了口,看见简游脸上挂满的泪水,想说的话就猛地堵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简游睫毛被泪水沾得湿透,还要强装出一脸的不在乎,竭力压着哭腔:“死了就死了吧,反正那个臭脾气也没人要它。” 他把脸撇到一边,幼稚地试图用睁大眼睛这种方式阻止眼泪掉下来,发泄般的语气,不知道在说谁:“反正它妈都不要它了,死了正好少受罪。” 陆时年用手去擦他脸上的眼泪,发现源源不断擦不干净,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干脆用力把人按进怀里,让他掉的眼泪全沾在自己肩膀上:“宝贝儿别哭了,哪儿来这么多眼泪?” 简游哽了一下,原本可以忍住的呜咽在陆时年的诓哄下毅然决堤,似幼兽落单后绝望的哀鸣,手抖得厉害,那是情绪崩溃后最直白的表露。 陆时年心疼得要命。 他紧紧抱着他,用手臂为他划出最安全最可靠的一方天地,低头亲吻他的发顶,字沉句稳:“谁说的没人要?” “他们不要,我要。” “我陆时年要。” - 这个状态不适合回宿舍,陆时年直接将人带回了家。 简游哭累睡着了,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一个人躺在陆时年房间的大床上,窗帘拉得不留缝隙,霓虹透不进来,只有一盏云朵形状的夜灯在床头温柔发光。 那是陆时年特地给他买的,下单的时候还缠着问他要粉色还是蓝色,被简游不耐烦踹了一脚,最后买了白色。 他从床上坐起来,听见敲门声扭过头,陆时年靠在门边闲闲看他:“还说叫你,正好你醒了,出来吃饭吧。” 陆时年发挥稳定,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简游扒拉两下头发,一声不吭拉开凳子坐下吃饭。 陆时年在他旁边坐下,关于下午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提,只是偶尔给他夹个菜,说这个好吃,让他多吃一些。 一切都和平常没两样。 简游抬头看了他几眼,吃饭的速度渐渐放慢。 “我今天......遇见她了。”最后还是他主动开的口。 陆时年是他身世的唯一知情人,他憋得难受,能够倾诉的人只有他。 他也只想告诉他。 陆时年问:“他是谁?” 简游盯着筷子尖,闷闷道:“我妈。” 这个称呼好陌生,简游说得拗口,差点咬到舌尖,浑身不自在,浑身不适应。 陆时年眸光忽地一闪,保持语气如常:“超市遇见的?” 简游嗯了一声。 陆时年帮他盛了一碗汤放在手边:“那还去吗?” 简游睫毛颤了颤,说:“不去了。” 这种久别重逢挺恐怖的,遇见一次就够了。 陆时年又问:“那还哭吗?” 这次简游很久没有出声。 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食物,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她跟她儿子在一起,我就在她面前,正好听见她对她儿子说喜欢他,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喜欢他。” 刚说完,他就被捏住下巴,被迫抬头。 陆时年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果不其然,肿胀未消的眼眶又红了,见被发现,还倔驴似的皱起眉头想躲。 “躲什么。”陆时年淡淡开口:“是我又不是别人。” 简游嘴硬:“我没哭!” 陆时年:“嗯,现在还没开始哭。” 简游艹了一声,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陆时年扯着嘴角:“是不是委屈,她对另一个儿子那么包容,对你却这么狠心?你不过只是多了一对耳朵,她就不要你了。” 简游死不承认:“我没有。” “最好没有,她不配。” 陆时年一字一句:“她抛弃了你,你可以恨她,也可以念在她给了你一条命的份上不恨她,但是你不能怀念她,不能原谅她,你得记清楚,从来都是她对不起你,害怕重逢的也不应该是你,而是她。” 简游愣住了,陆时年见状松了些力道:“人一不记仇,就容易受委屈,但是游崽,我不喜欢你受委屈,所以你得争气一点,记仇一些,什么也不用怕,只要时刻记着,有我在后头给你撑腰,记得住吗?” 简游没回神,也没说话。 陆时年勾起唇角,在他下颌轻轻挠了两下:“出声。” 简游飞快眨了两下眼睛,眼眶红潮褪去,神情缓慢地浮现出几分不自在,却难得听话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就好。” 陆时年满意收回手:“别去信那个人的鬼话,她早就从你的人生退场了,你现在平安长大,生活顺遂,未来一片光明,没必要去为一个淡得只剩称谓的人浪费时间。” “游崽,不谦虚地讲,‘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这句话,现在只有我配对你说。” 简游以为自己会难过自闭很久,或者至少心塞失落很久,但事实是,根本没有。 他的意难平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平。 那阵想要失声痛哭的情绪像个久后意义浮于表面的默认仪式,更像是积攒过多空气陡然爆破的气球,哭过了炸过了,就散了飞了,宣泄完毕,沉甸下来的寥寥无几。 以至于现在想起来非但不能理解,还觉得有点儿丢脸。 至于原因,不得不承认陆时年功不可没。 他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在摸清他所有的情绪走向后往七寸处一顿痛击,让他想抑郁一下都找不到正当理由。 原来记忆深刻,并不就一定代表地位重要,这么多年的不知不觉里,他早就积攒了太多比过往那些单薄的亲情更重要的东西,何必再为下次见面不知十多年以后的过路人伤神。 以致现在陈白琼带给他的情绪波动,还不如陆时年大。 他对陈白琼的仪式感结束了,现在满脑子回荡的只有两句话: 我要你。 和我都喜欢你。 这两句话都是出自一人之口,而这个人现在就坐在他面前,给他擦伤的手臂清理上药。 初时不觉得,现在越回想,就越觉得心里怪怪的。 他怪怪的,陆时年也怪怪的。 但是具体是哪里怪,简游又说不上来。 他良久思索无果,再看着陆时年认真帮他涂药的样子,半晌,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上次在宿舍时,陆时年低头吻他伤口的模样。 整个人一个激灵。 陆时年手一顿,抬头看他:“怎么了?” 简游耳朵烫得厉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些什么,摸摸耳朵随便拽了个理由:“刘剑川说给你介绍个女孩子,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结果刚说完,手背就被咬了一口。 还挺用力,疼得他一阵抽气,眼睛都瞪起来了:“你干嘛?” 陆时年面无表情:“我激动。” 简游不可置信:“激动你就该咬我?” 陆时年:“不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简游嘀咕:“口头道歉顶个屁用。” 陆时年挑眉:“简哥想要什么行动表示?” 简游沉默两秒:“那你考完试帮我搬个东西。” 陆时年猜测:“快递?” “宿舍的行李!” 简游呲个虎牙,用凶巴巴掩饰别捏:“老子可不想搬出来了还要老是穿你的衣服!” 第28章 第 28 章 “终于考完了~啊~爽~” “爽什么啊, 就是个半期而已,不影响你期末挂科。” “那我也爽,你管我?” “哎外面下雨了, 带伞没?” “带了带了,叫爸爸就带你用。” “滚!” 刘剑川笑骂着推了室友一把, 回头看见落在走廊最后的简游, 扬声叫他:“简游!外面下雨啦, 你带伞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简游应他说带了, 手机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 十年:【图片】 十年:【@asdfghjkl 游崽~我被困在图书馆大门口了, 求接~】 图片里是图书馆门前的花坛草坪, 此刻被雨淋得湿漉苍翠,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楼檐去接雨水, 掌心沾了水珠, 被天然得背景衬得苍白漂亮。 有毛病,装什么忧郁。 简游动动手指想回消息, 戴亮亮的消息先跳了出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不是吧陆哥,你还需要人接?那图书馆里头不该遍布你的小迷弟小迷妹吗?】 一闪一闪亮晶晶:【随便跟旁边的女同学拼个伞岂不是完美?不但不用麻烦人家简游跑一趟, 说不定还能盛开一个妖艳的小桃花,嘻嘻~】 十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思考/思考】 十年:【@asdfghjkl 游崽你来了吗?】 简游:“......” 删掉输入框的【等着】, 重新打出一行字发出去: asdfghjkl:【接个屁, 自己淋着回来!】 十年:【呜呜游崽你好狠的心】 asdfghjkl:【呜你大爷。】 简游黑着脸关掉手机。 走到门口刘剑川问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不?” 简游拒绝:“不了, 有事得去一趟图书馆。” 刘剑川:“这会儿去图书馆干嘛?” 简游带着情绪:“接条狗。” 刘剑川:“???” 入夏的雨气势逐渐迈向磅礴,低洼的地上很快积了一滩一滩的水坑, 雨点是那种砸进水坑还能冒个水泡的那种大。 简游鞋底湿了一圈。 图书馆门口的楼梯高得离谱, 简游拐过花台正要上去, 伞一抬, 就看见陆时年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生,正举着一把粉色蕾丝花边的伞满脸笑意地对他说着什么。 不出意外,应该是在邀请他一起撑伞回去。 简游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陆时年客气地摆手拒绝,女生也不失望,从包里掏出一朵蓝色的花递给他,又说了句什么。 简游觉得按照陆时年的尿性一定会拒绝。 没想到他低头打量了几眼,还真就接下了,谢谢的口型谁看谁懂。 比之刚才在教学楼下,简游脸色更黑了。 他隔得老远狠狠瞪了陆时年一眼,转身就走,结果被靠伞认出来了,跟女生挥手告了别,毫不犹豫踏入雨幕追上简游,特别自觉地躲到他伞下。 “游崽,不是来接我的吗?怎么人没接到就要走?” “少他妈自作多情,谁来接你,我就是路过,不行吗?” “那你路过顺便接个我吧,我特意在等你呢。” “不是有那么多伞给你用?谁让你等了。”简游啧了一声:“能不能过去点,想挤死谁啊?!” “你伞太小了,不贴贴就要挨淋了。” 陆时年笑着将他搂得更紧,在简游撒火撤开雨伞之前把手里东西递到他面前:“别生气,哥哥送你一朵小花花~” 是刚刚在图书馆门口时那个女生给他的花,远看看不清,隔得近了,就能发现不是真花,只是用蓝色彩纸灵巧折成的纸花。 简游特别嘲讽地扯起嘴角:“别人送你的你拿来送我?” “我们班女生最近流行这个,说到时候毕业典礼人手送一把,现在先试试水。” 陆时年笑眯眯用花挠挠他的脸:“所以不算是送给我的,就是顺手发了一下,现在可以收了吗,简黛玉?” “......” 简游脸色稍霁,抬手抓住攥在手里:“一朵破花谁稀罕。” “我稀罕你稀罕啊。” 陆时年打量着他的脸色,未几,恍然大悟一般挑起眉头:“游崽,不会是在吃醋吧?因为亮亮说有女孩子接我?还是因为误会了别人给我送花?” 简游一愣,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唰地一下臭了个彻底,恼羞成怒地把花塞回去:“我吃你大爷的醋,你有病吧?!” 靠! 就是说谁借他伞谁送他花关他屁事啊! 他在不爽个毛线?! 果然不能跟傻逼待太久,他都要被传染傻逼综合征了。 “好好好,没吃没吃,是我在吃行了吧?”陆时年赶紧把人哄住:“别乱动游崽,我肩膀全湿了。” 简游吼他:“关老子屁事,你最好淋成个落汤鸡回去!” 陆时年:“可是我要是感冒了,辛苦的人还是你啊,乖,听话。” 简游:“......” 简游:“别想我再给你熬那个破秘方!!!” 果然简游不适合跟长了嘴的陆时年一起撑伞,从图书馆到宿舍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两个人半边衣服都快湿得不能看。 洗澡换衣服吃饭又是两个小时起步,下午雨都快停了,两个人才终于拖拖拉拉开始收拾行李。 陆时年打开柜子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摊开的行李箱,稍作寻思,回头叫简游:“游崽,来打个赌怎么样?” 简游:“没空,不打,你少跟我说话。” 陆时年丢出是男生都无法拒绝的赌注:“你要是赢了,我叫你一声爸爸。” 简游立刻停下叠衣服的动作,扭头:“赌什么?” 陆时年指着柜子:“就赌我能不能把这些衣服全部装进行李箱,我觉得可以,你觉得呢?” 简游往里面看了眼,除了慢慢的衣物,甚至还有几只从火锅店门口的抓娃娃机里抓到的几只流氓兔。 再看一眼空间有限的行李箱。 “不可能。”他信誓旦旦。 “好。”陆时年笑眯眯地:“装不进去我叫你一声爸爸,要装得进去,你叫我一声哥哥,怎么样?” 这波不亏,简游答应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陆时年在行李箱即将装不下的时候在四周小小捣鼓了一下,行李箱褶皱打开,收纳空间多了快一倍。 简游:“???” 他怒了:“艹,你这个狗人怎么这么阴险?!” 陆时年表示无辜:“你也没有问我啊,这怎么能算我阴险?游崽,愿赌服输?” 简游:“老子不服!” 陆时年冲他笑了一下。 简游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扭头就想跑,刚站起身,就被勾着腰抱过去一屁股坐在行李箱里头。 陆时年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困着他不让他跑,似笑非笑看着他:“服不服?” 简游梗着脖子:“不服!” 陆时年:“游崽你知道吗,说不定把你送到火葬场烧成灰,拨弄几下还能找到两片嘴瓣子。” 简游满头黑线:“你才被送火葬场!” 陆时年:“听说说话越硬的嘴亲起来越软,我能试试吗?” 简游瞳孔一震:“试什么?” 陆时年嘴角弧度更大:“你说呢?” 他扣着他的后脑勺作势低头,简游刷地红成一只小龙虾,捂住他的脸努力往后退,惊慌地嚷嚷:“服了服了!你他吗的!老子服了还不行吗?!” 陆时年颇为遗憾地拉下他的手,不再靠近:“那叫吧。” 简游撇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哥!” 陆时年严谨地纠正他:“是哥哥。” 简游:“......” 他张了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音节。 见鬼了,怎么多了一个字就死活叫不出口。 陆时年掐着他的脸催促:“快点快点~” 简游后槽牙磨得咔咔响,又试了几次,不行,还是叫不出口:“屁事这么多,不是一样的吗?!” 陆时年:“一样你怎么叫不出口?嗯?” 简游:“......” 陆时年:“耳朵都快滴血了,这么害羞?” 简游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声:“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行了吗?!!!” “......游崽。”陆时年皱了皱眉心 简游没好气:“干嘛!” 陆时年:“我都被你叫硬了。” 简游倏地瞪大眼睛:“你他吗——” “拳头硬了。”陆时年悠悠补充:“我不是刘备,你也不是张飞,下次记得温柔点~” 简游现在就想送他一记张飞拳。 “陆哥!简游!!!” 戴亮亮风风火火冲进来,看见他们愣了一下,哇地一声下意识转身捂眼睛,想了想不对,又撒手回头:“算了!非不非礼我也不管了,我都要独守空闺了!” “你们真的要搬出去啊?” 他蹲在他们旁边,一脸苦相:“宿舍这么大还不够你们gay的吗?我又不打扰你们,你们搬出去了,宿舍就剩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简游拍开陆时年的手,站起来:“他非要搬的,你问他。” 陆时年慈爱地拍拍戴亮亮狗头:“我们搬出去纯属私人原因,不过就算不住一起了,我们还是好兄弟,欢迎你常来玩。” 戴亮亮眼神亮亮:“那我能跟你们一起搬出去吗?” 陆时年想了想:“也行。” 简游闻言,扭头瞥了他一眼。 陆时年继续补充:“不过我家就一张床,你搬过去的话,得睡沙发。” 戴亮亮战术性沉默,半晌,沧桑叹气:“那还是算了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们出去之后自己多保重,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戴亮亮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还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伤春悲秋,下一秒就应了隔壁好兄弟的邀请,欣欣然抱着电脑快乐五排去了。 简游去阳台收衣服,陆时年正斟酌着要不要给戴亮亮留两个玩偶做念想,就收到小表弟发来的声泪俱下的控诉: 时逾大人:【哥!!!你这个害人精!!!】 时逾大人:【我刚刚跟犹落表白了,结果他不但没有答应我,而且更烦我,更没有好脸色给我了!我特么,我直接就一个表白失败送人头的大动作了!】 时逾大人:【这一波都怪你乱出主意呜哇哇哇!】 这样啊。 陆时年摸着下巴思索。 十年:【看来没有把握就直接表白的这条路行不通啊。】 时逾大人:【你才知道啊!】 十年:【行,我知道了,谢了老弟。】 时逾大人:【???】 时逾大人:【你谢我什么?】 时逾大人:【......?卧槽?!】 时逾大人:【你拿我当试验品!!!!你这个禽兽啊啊啊啊我要告诉我舅妈!!!!】 第29章 第 29 章 简游搬进了陆时年的房子, 但是没有搬进他的房间。 虽然陆时年不理解两个人各种抱姿都睡过了,为什么还要在“同居”之后“分房睡”,但是简游懒得理他, 并且附赠一句亲切的问候—— “你他妈别想得寸进尺!” 陆时年好脾气地压下他的中指:“这不是得寸进尺,是合理表达疑惑。” 简游哼了一声, 拖着行李扭头进了书房。 当初这个傻逼就骗他说整个房子只有一个房间能睡人, 放屁, 明明书房柜子后面还隔着一个大房间, 桌床, 凳子, 衣柜, 独立卫生间,一应俱全。 虽然陆时年对此解释是在他眼里书房休息室原本就不算房间, 但是简游觉得他纯属脑子有病。 陆时年自己的行李都摆在门口没动, 跟屁虫似的黏在简游屁股后面跟着他进书房,守着他把洗漱用品依次摆上卫生间的洗漱架, 说:“这个镜子太小了,要不要把这些放主卧去?” 简游:“然后洗澡刷牙都去你那儿?” 陆时年:“恭喜你答对了~” 简游:“傻逼。” 简游去收拾衣服, 陆时年又蹲在他身边:“这个衣柜太小了,要不还是把衣服放到我房间那个衣柜去吧, 省的以后再搬也麻烦。” 简游抬头:“你说什么?” 哎哟糟糕,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陆时年随手拿起他一件外套, 厚着脸皮从容改口:“以后发现衣柜不够用再搬,两边都放太麻烦。” 简游把外套从他手里抢过来:“我才不会, 闪开。” 最后简游的衣服还是都被挂进了主卧的衣柜。 原因无他, 书房的衣柜一打开, 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备用的棉被, 枕头,许久不穿的衣服,甚至是体型巨大的玩偶。 陆时年太久没开这个柜子以至于自己都忘了,一拉门看见里头被塞得满满当当再腾不出空隙装衣服,他游手好闲靠在一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这不是天都在助他? 简游的衣服多是浅色,陆时年的则多是神色,挂在一起风格对比强烈,看得陆时年格外舒心。 “你笑什么?”简游扭头瞥他一眼,这家伙一笑起来准没好事,不是在想坏事就是想干坏事。 陆时年抬了抬下巴:“游崽,你有没有觉得跟我的衣服摆在一起,显得你的衣服特别可爱~” 简游:“......” 陆时年拉拉他后脑勺一撮头发:“游崽,干嘛不理人?” 简游:“不想跟你说话,别挨我。” 陆时年:“别不理人嘛,我有礼物送给你。” 简游:“不稀罕。” 陆时年信誓旦旦:“不可能,这个你肯定稀罕。” 刚说完,门铃声响起。 陆时年放下手:“说曹操曹操到,游崽,你的礼物送货上门了。” 同城快递的工作人员留下一只箱子就走了。 简游被陆时年强行拉出来拆礼物,看到箱子上的出气孔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你买了什么东西?一箱子海鲜???” 陆时年:“海鲜就用泡沫箱装了,游崽你怎么这么可爱?放心吧,不是什么奇怪玩意儿,我保证。” 他的保证没有一点可信度,简游半信半疑,拆得小心翼翼,直到听见“咪”地一声轻叫。 简游愣了一下,手掌心里就拱进一只猫猫头。 一只猫。 陆时年送他的礼物是一只猫。 陆时年看着呆住的简游,笑了:“怎么样,没骗你吧?” 手底下的触感毛绒柔软,小猫一身白毛,看起来好小,最多不过三个月,眼睛蓝得像嵌了星辰,一眼能把人心看化了。 和宿舍楼的那只小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像是被拧巴了揉成一团,又塞进灌满柠檬和砂糖的玻璃缸,简游几次张嘴,又几次闭上,最后憋出一句:“你买这个干嘛?” 陆时年:“治愈你受伤的心灵啊。” 简游:“放什么屁。” 陆时年笑了笑:“没办法,你哭得我心疼,总得想办法哄着。” 简游抿直了嘴角,睫毛乱颤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小声问出一句:“有名字吗?” 那只去了喵星的小猫,到底他们也没给他起好一个名字。 小猫亲人,钻出箱子第一眼看见的是简游,就开始喵喵地黏他,往他手掌心里头钻,脑袋蹭着他的掌根撒娇。 陆时年看着简游小心翼翼捧着小猫咪,生怕它磕了摔了,一副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爱面子死活不肯表达出来的样子,就觉得他真比小猫咪还可爱亿万倍。 “有啊。”他说:“它叫柚柚,柚子的柚。” “......”简游面无表情盯着他:“凭什么不叫年年?” 陆时年:“也行,不过家里有两个年年,以后你叫的时候我可能会分不清你到底在叫哪个年年。” 简游简直想喷他一脸:“谁他妈会管你叫年年啊?!” 陆时年:“你只叫他?那不行,我会吃醋。” 简游:“......” 陆时年想了个主意:“要不咱们比比?给它弄个起名抓阄,看它更喜欢哪个。” 简游:“滚吧,谁要跟你比这么无聊的东西?” 陆时年:“无聊?那简哥觉得比什么才不无聊?比谁唧唧大?不过这个没有挑战性,你稳输的。” 简游深吸一口气,现在家里有只小朋友在,不可以动手。 他站起身,语气很差很暴躁:“猫粮呢?猫砂盆呢?你他吗养猫就买只猫回来别的都不管了?!” 陆时年嘶地一声,皱眉:“还真忘了,你等等,我现在去订,附近宠物点不少,送过来应该很快。“ 简游:“......” 真的智障。 简游有点儿撒不下小猫,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陆蛔虫看明白了,看破不说破,主动让他负责安抚暂时没粮吃的小猫,自己接下了收拾两个人行李的任务。 等猫粮猫砂猫窝猫罐头送来了,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两人在阳台合力腾出一个角落给柚柚安家,一天就这么晃过去了,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七点,饥肠辘辘的陆时年带着同样饥肠辘辘的游崽出门觅食了。 陆时年一个人的时候不放盐的面都能面不改色咽下去,现在多了个简游在身边,他就多出一份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来。 “乔迁的第一顿晚餐得丰盛,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时年开车带着简游来到一家距离并不远的私房餐厅。 是的,不远,走路估计也就二十来分钟,但是陆时年选择了开车,开的还是那辆骚包的跑车。 简游骂他有毛病,他回简游这叫仪式感,生活需要情调。 简游就觉得他毛病更严重了。 “想吃什么?”陆时年把菜单给简游,又被简游塞回去:“我又没来过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点。” “行。”陆时年翻着菜单,笑眯眯又问:“那喝的我也一并给你点了~” 简游总觉得他这个语气怪怪的,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菜很快上齐了,味道确实很不错。 不过最特别的还是陆时年给点的那杯饮料,颜色鲜红,晃一晃好像能看见花瓣状的颗粒上下沉浮,喝起来味道也是甜丝丝的,透着一点发酵的酒味。 不知不觉简游喝光了一杯,饭还没吃完,于是陆时年又给简游叫了一杯。 在这餐结束之前,他哄着简游喝下了三杯。 结账时候他是牵着简游去了,简游现在行动不太能自理,眼神都散了。 他喝醉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喝醉了,特别乖地任陆时年牵着他,跟平时张牙舞爪的炸毛兔子模样判若两人,安静跟在陆时年身边。 这个模样可太爱人了。 陆时年喜欢得不行,当即放弃了仪式感和情调,车子也不开了,在夜晚的马路上牵着简游慢悠悠地走。 路过一个摆满抓娃娃机的店铺,老板不在,也没有客人,只有一房间被关起来的玩偶,看着寂静又热闹。 陆时年带着简游拐了进去,偏头柔声问他:“想要什么,哥哥给你抓。” 简游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台抓娃娃机上,里面的兔子玩偶排列整齐,耳朵长长,身体圆圆,怀里齐刷刷抱着一根大大的胡萝卜。 陆时年笑了:“想要这个是吧?等着。” 陆时年松开他去换了一把游戏币,回头简游已经在那台娃娃机旁边等着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里面。 陆时年花三个币,成功给他抓出一只兔子。 “还要吗?”陆时年问他。 兔子抱着兔子,场面一度可爱到险些失控。 简游没说话,但是眼睛一点没从那群兔子身上挪开。 陆时年就用剩下的币又给他抓了一只,一左一右抱着,舍不得撒手。 陆时年端详两眼,看得发笑,出了店门,他站在简游面前,略略弯下腰对他伸出手。 简游盯着他的手皱起眉头,他没手给他牵了。 陆时年就问:“你自己可以走吗?要不要哥哥背你回家?” 简游抬了抬眼睛,没说话。 简游瘦,但是身高放在那儿,人也不轻,陆时年背他却跟背只小鸡仔一样轻松。 简游抱着兔子挺得腰板累,就捏着兔子耳朵把手搭在陆时年肩上,陆时年走个路不停被兔子撞到,看着倒像是兔子挂在他胸口一样。 夜风,路灯,天空隐约可见的点点星光。 陆时年脚程放得很慢,二十分钟的路程被他走出半个小时还不止。 简游伏在他背上一直没有声音,陆时年怀疑他睡着了,小声叫他游崽,简游没应,不过他能感觉到肩膀上被手指尖轻轻点了两下,好像在告诉他:我没有睡觉。 陆时年心软成一片。 酒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他怎么没有早发现小兔子喝醉了会乖得这么一塌糊涂。 到家,进门,陆时年把简游从背上放下来。 不过多看眼,又舍不得撒手,这么宝贝的游崽,不多贴贴简直就是浪费大自然的馈赠。 简游也不闹,他抱他,他就抱兔子,大量得好像就算陆时年要跟他一起在这玄关耗一晚上都没问题。 陆时年问他:“这么喜欢这俩兔子啊?” 简游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陆时年一路上都没听过他的声音了,捏着他的脸:“怎么喝醉了就变成哑巴了?游崽,出声。” 简游迟钝得躲不开,只好勉强开个尊口:“喜欢。” 一点不别扭,特别诚实,陆时年觉得稀罕,差点想要拿个手机录下来。 所以除了乖巧,话少,还有个隐藏属性是不撒谎? 他来了兴趣,弯腰跟他对视:“烦我吗?” 简游背靠在背后,盯着他说:“烦。” 陆时年有点受伤:“那讨厌我吗?” 简游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就在陆时年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自找心塞的时候,他摇了摇头:“不讨厌。” 陆时年一愣,嘴角逐渐上扬,放轻放柔了声音,诓骗一般:“不讨厌,那就是喜欢?” 简游似乎被他问倒了,眉头蹙了蹙:“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答案可比明确的否定要来得意味深长得多。 陆时年眸光轻闪,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那耳朵可以给我摸摸吗?” 这个简单,简游几乎没有犹豫地放出耳朵,对他完全信任。 陆时年隐约意识到什么,眼神逐渐转深,指腹蹭在柔软的兔耳表面,他不停得寸进尺:“那给抱吗?” 简游点了点头。 陆时年又问:“给亲吗?” 这回简游不点头了。 陆时年:“不可以吗?” 简游试探地凑近,嘴唇在他下巴的位置轻轻碰了碰。 触感比一根羽毛划过重不了多少,却让陆时年呼吸一窒。 简游见他没反应,又凑近碰了一下,困惑地皱起眉头:“不是这样?” 陆时年目光骤沉,用力闭了闭眼,竭力忍耐着什么,再睁开时,里面装着的都是简游看不懂的东西。 “游游真乖。” 指腹缓缓擦过他的眼尾,脸颊,嘴角,最后略微用力按着饱满漂亮的唇瓣上: “那,给艹吗?” 第30章 第 30 章 “游崽, 今天没课,出去玩儿吗?” “不去!” “游崽,天好热, 吃雪糕吗?” “不吃!” “游崽,玩儿游戏吗?” “不玩儿,你别跟老子说话!” 陆时年刚一坐下,简游就立刻从沙发弹起来作势要奔回卧室, 被陆时年眼疾手快勾住腰楼回去, 简游被他绊了一下, 好死不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 “啊啊啊撒手你他妈的陆时年!!别跟抱小姑娘一样抱着老子啊!!!” 陆时年收紧手臂制住他的张牙舞爪,咧嘴笑着:“冷静一点游崽, 又不是没抱过,你现在难为情的样子才更像个小姑娘。” 简游:“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为情了?!” 陆时年:“两只,我视力5.0, 都看见你脸红了。” 靠! 简游迅速用手背遮住脸。 陆时年好整以暇:“耳朵也红了。” 简游下意识又想去遮耳朵。 陆时年继续:“还有脖子, 锁骨, 哎你看, 你连手指节都红了。” 简游:“......” “不知道你在放什么屁!”简游将死鸭子嘴硬进行到底:“热死了撒手!别拦着我去换衣服!” 陆时年:“一个上午的时间你已经借口换了三次衣服了,我们游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打扮了?” 简游撇过脸:“关你屁事。” 陆时年:“怎么不关我的事,一上午都在躲着我, 脾气又差态度又不好,我要是再不哄哄,你是不是昨天刚搬进来,今天就要搬出去了?” 柚柚在猫砂盆里刨得唰唰响, 埋好宝贝了才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来跳上沙发, 歪着脑袋好奇看他们。 简游嘴硬:“我没有!” 陆时年眯了眯眼睛:“真没有?” 简游态度极其不自然, 真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藏着事:“说没有就没有, 你怎么这么烦,没事干就滚去铲屎。” 陆时年盯了好好一会儿,若有所思:“游崽,你是不是......” 他停顿这两秒,简游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陆时年拖长了声音:“昨晚......” “没有!”简游慌忙打断他,心虚更甚,态度更凶:“不是!昨晚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你他吗别在这里瞎猜!” 陆时年乐了:“我没说你记得啊,我就是想说你昨晚是不是喝了太多头晕不舒服,所以今天心情才这么不好。” 简游一噎,脸都青了。 陆时年握着他的腰,半眯着眼睛:“所以游崽,你不会真的都记得吧?” “老子不记得!说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老子真是烦死你了!赶紧撒手滚蛋!别拦着老子换衣服!” 兔子急眼了,挣扎个不停,陆时年顺势松了手,简游如获大赦从他腿上跳下来,一溜烟跑进房间嘭地甩上门。 隔绝了身后那道目光,简游就像是泄了气的河豚,从膨胀到干瘪不过眨眼的功夫,连走到床边把自己扔上去的力气都没了,背靠着门滑下蹲在地上。 一手捂着眼睛,露出的皮肤像刚煮熟的水煮虾,让人怀疑下一秒是不是他就要七窍冒热气了。 比喝醉了更恐怖的事情是喝醉了还要撒酒疯,比喝醉了撒酒疯更恐怖的事情是主动亲了室友,比喝醉主动亲了室友更恐怖的是,这些事他妈的第二天醒过来居然全记得! 喝多了不应该断片吗? 难道是他昨天喝得不够多? 可要是不够多,他怎么能被哄着干出来那么傻逼的事情??? 他想到那时陆时年深到几乎沾染了郁色的眼神,还有最后竭力克制下印在他嘴角的轻吻。 如果说他的亲吻能归结于酒后脑子不清醒,那么陆时年的呢? 操。 简游将几乎熟透的一张脸用力埋进掌心。 这个傻逼,怎么...... 客厅里,陆时年将目光收回,落在时逾给他发的一则消息上。 时逾大人:【亲爱的大表哥,你情况怎么样啦?】 十年:【?】 时逾大人:【表白了吗?】 十年:【跟你有什么关系?】 时逾大人:【好兄弟就是要一起受伤!你害犹落不理我了,我也要等着看你告白失败!】 陆时年轻笑了一声: 十年:【那大概是没希望了。】 时逾大人:【我靠,你告白成功了?!】 十年:【差不多。】 时逾大人:【?????】 - 实验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阐述实验报告,这一项不能临阵发挥,得多做联系准备,以免到时候分组上台被老师逼问得哑口无言。 陆时年极其组员以及外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可能被问及的问题和相对应的答案都陈列出来,讨论到后面,气氛逐渐闲散,话题逐渐偏离。 白小诗突发奇想,问陆时年:“对了组长,上次吃饭你说要跟心上人告白的,现在告白了吗?她答应了吗?” 唰啦一声,简游笔尖失手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一画。 陆时年视线扫过,笑了笑:“惭愧,还没。” 白小诗打趣:”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啊,憋这么久。” 陆时年:“喜欢啊,就是因为喜欢得要命,才越不敢表白,万一被拒绝了他不理我了,我怎么办?” 白小诗:“啊?” 陆时年:“而且他脾气不太好,可能还会揍我。” 吧嗒。 简游笔掉了,弯下腰去捡。 白小诗:“所以她是不喜欢你吗?” 陆时年摊手:“不知道,大概是有一点吧。” 白小诗:“大概?” 陆时年:“他同意我亲他了。” 白小诗哇塞一声,瞪大眼睛:“都同意你亲她了,那必定就是喜欢了呀——” 简游突然站起身:“我还有事,讨论完了我就先走了!” 干巴巴说完,也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扭头就走,人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杜澜望了一眼:“什么事怎么这么急?” 白小诗歪了歪头,也挺疑惑:“不清楚,不过我总感觉简游今天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作业太多晚上没睡好啊?” 陆时年低头看着稿纸上胡乱划拉的痕迹,笑而不语。 简游出了实验室径直去了酒吧,到地快半个多钟了才想起赶得太急晚饭忘了吃,让同事辛苦多看一会儿,自己去休息室用最快的速度啃了个面包后回到工作台。 同事:“怎么了小简,是不是最近学业太繁重,还要忙着做兼职,精神吃不消了?看着总是精神恍惚的。” 简游:“没。” 同事:“对了,超市那边你没去了啊?” 简游嗯了一声:“太远了,来回不方便,抱歉。” 同事笑着摆摆手:“这有啥,兼职嘛,而且他那儿招人不难的。” 简游擦着酒瓶子,啧了一声,转向同事:“问你个问题。” 同事:“你说。” 简游:“我有个朋友......他忽然发现他室友喜欢他——” 同事:“你室友跟你表白了?” 简游一个激灵,大声:“说了是我朋友,不是我!” “哦哈哈哈!”同事乐了,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好好你朋友,发现了然后呢。” 简游皱紧了眉头:“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办?” 同事:“什么怎么办,关键还不是看你......你朋友对他室友什么感觉啊,要是也喜欢就可以直接送入洞房了,要是不喜欢,趁早搬出去,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直接送入洞房什么鬼??? 简游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同事:“怎么,不喜欢?” 简游面露烦躁:“谁知道。” 酒吧里灯红酒绿,简游杵在这里一门心思纠结什么喜欢不喜欢,显得纯情得要命。 同事都看乐了,引导地问他:“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问你,那室友对你朋友好不好?” 简游没法反驳,只能郁闷吐出一句:“张嘴就欠揍。” 同事:“哦,意思是不张嘴的时候就很完美了是吧?不过他既然对你朋友这么好,怎么你朋友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心思?” 简游:“没往那方面想过。” 他是真的一点儿没朝那方面去想,就算有时候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他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并且因为想不通,干脆就抛到脑后当做自己错觉。 结果抛得多了,都堆积在一起,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就是蛛丝马迹一抓一抓大把,显得他蠢得跟没脑子一样,这都没发现。 还有就是,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表面装得若无其事,佯装什么也不记得,能躲一时是一时。 同事是个人精,几乎一下抓住重点:“一直没往那边想,那现在又是怎么发现的?世事暴露总有个契机吧?” 简游:“......” “没有契机。”他默了默,说:“就是突然发现了。” 同事拖长了嗓子哦了一声:“那你朋友现在是个什么想法?想接受,还是想拒绝?” 简游很烦:“不知道。” 同事眼神逐渐意味深长。 简游:“你这是什么表情?” 同事:“一个成年人的人生哲学,当你在对一件事犹豫是拒绝还是接受的时候,那就是已经偏向接受了。” 简游表情凝固许久,扭头就走:“我去厨房帮忙了。” 同事目送他离开,哼着调子笑眯眯继续工作。 炮仗也会开花了,妙哉~ 临近下班,简游收到陆时年的消息要过来接他,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拍了照证明消息发出的时候他人就已经在半路了。 简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下班后,他在门口等着陆时年来接,正好同事也换班出来透气,跟他站一块闲唠。 基本都是同事在说,他在听。 不过唠着唠着,同事发现了件新鲜事:“小简,你喷香水了?” 简游说没有。 同事说:“那我怎么好像闻到你身上一股香味?” 香味?简游疑惑地偏头嗅了嗅:“你闻错了吧。” “我真的闻到了,不骗你,虽然有点淡,但是我鼻子尖着呢!”同事求证似地凑近他脖子仔细确认。 简游不习惯跟人靠这么近,浑身不自在地刚想躲,就听马路传来一声喇叭响,抬头一看,那辆过分眼熟的超车就停在对面。 简游:“......” 周围开始有人自作聪明地开始讨论起跑车的车牌车价,简游留下一句“我先走了”,转身朝着跑车走去。 拉开车门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吐槽他骚包:“你那么多车,非要整天开着这辆到处跑吗?” 走到哪儿就被人看到哪儿。 陆时年罕见地没有应声,驱动车辆掉头往回驶。 一路安静得反常,往常不骚两句就不舒坦的人今天愣是没出声,简游不由得疑惑地转头去看他,后者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前方,看不出喜怒。 不过看不出喜怒,放在他身上就是明显的不高兴了。 车辆驶入车库,两人一前一后下车,上楼,开门的时候,简游终于忍不住了,皱眉出声:“喂,你怎么了,谁惹你——” 话音未落,被握着手腕用力往前一带。 门在他身后咔嚓一声关上,他背抵着门板被陆时年搂住腰身,紧接着颈窝挤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他颈侧,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简游愣住了,听见耳边闷闷一声“游崽”,下意识应声:“在。” 陆时年:“你怎么让别人亲你脖子?” 简游不理解:“你在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人亲我脖子了?” “我看见了。”陆时年在他颈间细细地嗅,像犬类巡查地盘:“他凑过来,你没有躲。” 简游被他蹭得臊得慌,肩麻背僵,只觉得鼻息之间空气都稀薄了,脑子卡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那是我同事,他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喷了香水,根本没有亲到。” “他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陆时年低声问。 他贴得太近了,简游都能感觉到他唇瓣隐约摩擦在他皮肤表面的触觉,只觉得一股电流流窜全身,从头到脚的麻,快要站不住了。 “我没喷香水。”简游刚说完,后颈就被咬了一下,不轻不重,存在感十足。 简游倒抽了一口气,后腰一下软了个透。 “你......” 陆时年收紧手臂,拥抱透着强烈一股占有欲:“游崽,以后不准别人靠你这么近。” 简游听见自己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心跳,一下比一下猛烈。 “知道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大概陆时年也没想到可以得到回应,抬头望进他的眼睛,眼底氤氲的墨色浓得化不开。 简游喉结上下滚动。 半晌,如梦初醒般一把推开他,逃也似的奔向卫生间:“我去洗澡了,没事别叫我!” 第31章 第 31 章 发表结业实验的时间到了。 陆时年他们小组被排在午后, 睡个懒觉起来上午的时间就缩短一半,什么也干不了。 简游躲了陆时年好几天,不是借口上课就是借口兼职。 今天两个借口都用不上了,他真的不想跟陆时年单独呆在一起, 飞快吃了饭就干脆想躲房间去, 却被陆时年勾着肩膀强行摁在沙发不准他走。 陆时年对他的躲避心知肚明, 却不直接点出来,故作不懂地问:“跑什么?又换衣服?” 简游说:“关你什么事。” 人走不掉了,不干点儿什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简游眼睛转了圈,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剥开一半,掰了一瓣果肉正要往嘴里塞,就听耳边悠悠一声响起:“这橘子看起来好像不大甜,要不要我帮你试试毒?” “不稀罕。”简游把果肉塞进嘴里,下一秒就带上了痛苦面具,被酸得整张脸都狰狞了。 陆时年端详着他的脸色:“嗯,果然不太甜。” 简游:“......” 他已经被酸得说不出话了。 “快吐出来, 哥哥给你报仇。”陆时年拍拍他的背,伸手去拿他留在茶几上的一半橘子,顺便拿了根圆珠笔。 简游本想为面子咽下去,后来发现实在办不到, 只得认输吐进垃圾桶,喝了两口水漱了口,再去看时, 陆时年已经在那半个橘子的橘子皮上画好了一张脸,眼睛鼻子嘴巴都很齐全。 简游嘴角一抽:“你在干嘛?” “给你报仇啊。”陆时年说完, 一根牙签从橘子脸上噗地扎进去:“好了, 它死了。” 简游:“......” 陆时年把橘子递到他面前, 盛情分享:“要不要补一刀?” “滚蛋,老子才不会跟你一样幼稚!” 简游皱个眉头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不过橘子没碰到,倒是被人顺势往手掌心里头塞了个小盒子。 “什么东西?”简游捏着盒子打量。 陆时年扔了被杀死的橘子:“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简游嘴里嘀咕着什么日子就莫名其妙送什么礼物,打开一看,一条男士手链静静躺在里面,浑身散发着“虽然我看起来很低调但是一般人绝对高攀不起”的奢侈光芒。 “不要。”他精神一震,立刻就想塞回去,被陆时年强制地裹着手握住:“为什么不要,不喜欢?” 简游就问:“你这玩意儿多少钱?” 陆时年轻松道:“不值钱,买一送一来的。” 简游不信:“你买什么东西送这个?” 陆时年浅浅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花纹一看就跟手链是一对。 简游深吸口气,更觉得这礼物烫手了。 “我不要!”他死命想抽出手,飞快瞎编一个借口:“哪个男的会在手上戴这种东西,被人看见要笑死我!” 陆时年认真问:“那你要什么?” 简游:“我什么也不——” “房子,车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陆时年说得轻轻松松,但是简游一点儿也不怀疑他要是真的点头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套海景房的房产证送到他手上。 越来越离谱了,眼见事情就要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奔去,简游情急之下,低头一口咬在陆时年虎口上,然后趁机飞快抽手逃开:“砸钱想包养谁呢,我什么也不稀罕,去学校了!” 陆时年被他这一口震慑到。 看着虎口留下的印子,半晌,不禁失笑出声。 果然兔子急了会咬人。 “轮到我们组还有一个多小时,游崽,你确定现在就去学校?“ 简游已经穿好鞋拉开门了:“我去学校散步行不行?!” 小祖宗要去学校散步,跟班自然无条件跟上,两人最后在食堂用一碗鱼粉消磨掉了这无所事事的一个多小时。 进入报告厅,他们运气不错地抽到第一组上台,发言人毫无疑问是身为组长的陆时年,简游坐在台下,在一众毕业生营造出的紧张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一般这种场景学校都会拍照放到官网,为下一届招生简章的更新做准备,所以应之前通知的要求,陆时年特意穿上了偏正式的白衬衫,西装裤,身子挺拔地站上讲台,灯光从他头顶倾泻,像覆雪不弯的翠竹,清冷孤傲,神色泰然,风姿卓绝。 深知他骨子里是有个怎么样无赖品性的简游在此时也不可避免地被他这副模样蛊惑欺骗,更遑论那些对他的认知始终停留在浅显表面的普通同学。 “陆时年真的好帅啊,看了四年都没办法免疫的帅。” “谁说不是呢?想到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跟我有什么更深的交集,我就觉得人间不值得。” “伤春悲秋不如趁着还没毕业多看两眼。” “有道理,很难不赞同。” 简游听见从身后传来的讨论声,不禁翻个白眼腹诽,要是有了更深的交集,你们大概就会知道什么叫人间梦碎了。 “看看我男朋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哈哈你男朋友也不错啦,而且对你很好不是吗?不像我有个姐妹,男朋友抠得要命,在一起了连喝杯十几块的奶茶都要叨叨半天太奢侈。” “这还不分???” “我也说啊,看看有的别人家,还没在一起就对人好到心坎,又是送这又是送那的,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儿像他呀,真难看!” “不是吧,真有这么好的?” “当然有。” “是你身边的人吗?别是被当备胎舔狗了吧?” 备胎舔狗这词一出,无意偷听的简游愣了半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就青了。 陆时年发表完下来,看简游脸色不太好,碰碰他的手背:“怎么了?垮着张脸。” 简游不耐地扯着领口扇了扇:“这里面太热了。” 陆时年:“去给你买瓶水?” “......” 简游脸色更难看了:“不用。”他说了一遍觉得不够,强调:“不用你给我买。” 发表全部结束已经是接近下午六点了。 为表庆祝,陆时年带着他们小组全员去外面吃了顿饭,吃到一半时,他临时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我爸让我过去一趟。”陆时年起身:“你们慢慢吃,完了直接走就行,账已经结过了。” 路过简游时,揉了揉他脑袋:“晚点儿回来。” 简游垂个脑袋没吭声。 白小诗三人不知道他们搬出去的事情,只以为陆时年是说晚点儿回宿舍的意思,白小诗觉得有趣,在陆时年离开之后跟简游开玩笑:“你们关系真好,组长连多久回来都要报备。” 简游闷声说了句“没有”,低头认真吃饭,后面再没开过口。 结束之后,简游随便找了个理由与他们分道扬镳。 十来分钟脚程的距离,他一个人走着,没人打扰,脑子就总忍不住慢慢去想白天在报告厅里听见的话。 他没把陆时年当备胎的意思,更不可能有当舔狗的那种想法,可是不得不承认,长久以来无论是金钱还是帮助,他们两个之间确实是陆时年一昧在付出,这是就算这个人在面对他时过分热爱贩剑也无法掩盖的事实。 而且他不爽的不仅是他们的关系可以完美带入这个话题,更是类似舔狗这样的标签被贴在陆时年身上。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回应。 自己都还混混沌沌没读通透,就猝不及防发现了对方的心思,两边都是死路,这要让他怎么搞? 他这里乱成一团,陆时年更是除了他喝醉那一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束手无策进退两难,甚至想着如果陆时年能够逼他一把...... 他啧了一声,心烦意乱呼噜一把脑袋。 算了,他在瞎想什么。 到家收拾好回到房间,简游一眼发现了床头柜上那只装着手链的盒子,也不知道陆时年什么时候给放进来的。 他拿起盒子,想要打开再看一眼,扣上盖子又犹豫了,最后还是选择拉开抽屉,将盒子扔进去关上,眼不见心不烦。 刚钻进被窝,就收到陆时年发来的消息。 十年:【敲敲门jpg.】 asdfghjkl:【放。】 十年:【睡了?】 asdfghjkl:【睡了,没事别打扰我。】 十年:【你没睡。】 十年:【语音消息】 什么屁话还不能打字了? 简游翻了个白眼,点开长达十秒钟的语音消息。 陆时年的声音传出来:“游崽~我现在在市中心,有个需要混一混走走过场的饭局,大概夜里两点才能结束,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烧烤?奶茶?麻辣烫?晚点回来给你买......嗯?在,怎么了?” 简游听完语音,愣住了。 不是因为陆时年,而是因为在语音最后两秒的时候,他听见旁边有一道女声脆生生在叫“时年”。 回过神拧紧了眉心,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简游抱着确认的心态再次点开语音,调大音量仔细又听了一遍。 没听错,是真的有个女生在叫陆时年,还是叫得很亲密的那种,陆时年最后一句“在”就是在应那个女生,语气还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简游摩挲着屏幕,心里忽然极不舒服,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结果抱着手机敲敲打打半天,愣是没发出去一个字。 十年:【宝贝儿?】 十年:【在给我写什么小作文?】 “......” 冲动下的头脑风暴过去,简游冷静了,动作慢下来,盯着手机逐渐茫然。 应酬的场面下打声招呼而已,不代表陆时年跟那个女生就有什么。 何况就算真的有什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立场去质问陆时年? 不对。 他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这个? 陆时年跟别的女生不过说句话,他在烦什么? 简游被自己后知后觉的认知惊到,手机忽然变成烫手山芋,被他删掉输入框的文字后脱手扔到一边。 躺下一翻身,简游将自己整个裹进被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陆时年是不是还发了什么,他都不管了。 枕边手机几次因为新消息进入亮起,又几次因为没人搭理而熄灭。 简游睡到后半夜,被开门的动静吵醒,陆时年回来了。 他费力地睁眼坐起来,拉开灯,就看见陆时年靠在门口笑吟吟看着他,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白衬衫,只是不再规矩板正,领口往下解了两颗纽扣,露出脖颈一片,一副刚从外边风流回来的浪荡样。 简游想起语音里的女声,再看他这副模样,火气又上来了,语气极差:“大半夜不睡觉杵在那儿吓唬谁?” 陆时年语气散漫:“不吓唬你,我就想看看你睡了没。” 简游:“早睡了,不是你回来我能一觉睡到天亮。” “合着是盼着我不回来啊?” 陆时年扬着嘴角:“那我要是说今晚想跟你一块儿睡,你是不是也不会同意了?” 简游表情凝滞,直勾勾盯着他,面色几经变换,一句嘴硬的“随便”正要出口,那道女声忽然又出现了。 不止是声音,还有人。 一个女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动作自然拉住陆时年的手,撒娇地开口:“时年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快点电影要开始了。” 陆时年任她牵着,温柔应了声好,转向错愕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简游,轻松笑道:“知道你不愿意,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 简游眼睁睁看着陆时年被那个陌生女孩儿牵走,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快爆炸了,想要掀开被子追上去,却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张嘴叫也叫不出声,情急之下蓦地睁开双眼—— “怎么了?” 陆时年侧躺在他身边抱着他:“又做噩梦了?” 是梦? 简游急促呼吸,受到巨大惊吓的后怕和转瞬间失而复得的情绪将他瞬间淹没,心脏蹦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幸好是梦。 幸好是个梦! 简游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于黑暗中,他着陆时年的轮廓,胸中那股缠人扰人的情绪疯狂滋长,几乎要破体而出。 陆时年发现他情绪不对,以为他在生气自己大半夜爬床的无耻行为,刚要开口,心口就挨了一拳头。 带着泄愤的意味,不过不痛不痒的,更像撒娇。 揍完了,紧接着就被紧紧搂住。 陆时年虽然不明就里,不过不影响他开心地抱回去:“游崽?” 简游声音从他怀里传出,瓮声瓮气:“闭嘴,傻逼。” 烦死了。 他居然喜欢个傻逼! 第32章 第 32 章 上课路上, 简游先是在宿舍楼附近遇见了刘剑川和他室友,然后又在林荫路上遇见了谢犹落。 不过隔着一段距离。 谢犹落身边还有几个学生和老师,简游看见他的时候, 他正边往这边走, 边把手上的文件之类东西给老师看, 应该实在介绍这什么。 谢犹落抬头看见了他。 目光对上的瞬间,简游不由得恍了下神。 其实之前也见过几次, 不过因为是远远遇到,只是大致认个脸, 知道有这么个人,叫这个名字,是陆时年表弟的心上人。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 靠得近了,简游看着他,忽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但是存在感非常强。 为着这股异常,他迷惑地放慢了脚步。 谢犹落也愣了,但比之简游的茫然, 他要冷静许多,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叫住简游说什么。 只是刚好在擦肩而过时,谢犹落身边的老师看了眼手表,拍着他的肩膀催促着他快些。 谢犹落又看了看简游身边另外几个同学,犹豫了一下, 最终什么也没说, 对简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很快随身边人离开。 “简游, 你跟谢学长认识啊?”走过一段确定他们听不见了,刘剑川才开口问。 不是他好奇心强,实在是陆学长和谢学长都是学校风云人物,认识一个还关系密切已经让他惊讶了,而现在情况看来,简游似乎两个人都认识。 简游摇了摇头:“不认识。” 只是知道个名字,认得一张脸,最多的交流也就是在刚刚,的确不算认识。 刘剑川:“那为什么谢学长刚刚一直在看你,而且我感觉他还想跟你说话。” 那种奇怪的感觉随着谢犹落走远也消失了,简游皱了皱眉,加快脚步:“不知道,快点要迟到了。” 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有一件极度烦心的事情,程度之深足以让其他任何事都变得无足轻重。 关于陆时年。 几天了,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对他该照顾还是照顾,该贩剑还是贩剑,该做的事情都给他做尽了,那张嘴就是跟被谁拿针缝住了似的死活不开口。 开口就是讨打。 甚至几次,简游都以为他要说了,紧张得心脏都快蹦出喉咙,脑袋里一瞬间闪过一万中回应。 结果那个傻逼半天冒出一句与他期待没一点屁关系的话,让他想好的没想到的说辞全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吞不下去,暴躁得想拿刀砍人。 平时骚起来一身都是胆子的人,这会儿全身上下器官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张嘴,简游不懂他到底在等什么。 明明先开这个头的是他,现在反而搞得他比他还要急躁。 操。 刘剑川本来还想说点儿啥,见简游不知道在寻思什么,脸色越来越臭,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自觉住口保持安静。 公开课都是同个专业几个班一起上,教室里人头攒动,简游他们只能在一个还没有人占据的角落坐下,周围一圈几乎都是他们班同样来迟的女生。 选修课没几个人会认真听,尤其是后排同学,上课不过十分钟,大家开始掏出手机各玩各的,难得有人低声讨论一下,某个人的名字就飘飘荡荡入耳了。 “看见学校网站首页更新的招生简章了吗?陆学长演讲的照片一被放上去,浏览量蹭蹭往上涨啊。” “可能技术部太落后,到现在都没开通简章下的评论留言功能。” “陆学长都快毕业了,学校这么做很有诈骗嫌疑啊,下一届学弟学妹进来一看,哦豁,学长没了,被骗了。” “哈哈哈所以有没有可能不开评论就是故意的?” ...... 简游打开校网,滚动播放的第三章照片就是那日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陆时年。 人模狗样。 他翻了个白眼,关掉了手机。 女孩子的话题转得很快,他不过漏了一耳朵,再听见时,他们已经谈到了陆时年整个大学时期似乎都没谈过恋爱这件事情了。 “大学多自由,但凡自持有几分姿色的男生哪个不是女朋友换得比换衣服还勤快,半壶水响叮当,陆学长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果然越好看的男人越自爱。” “不是,我听说的啊,说陆学长亲口承认有喜欢的人了。” “没听说陆学长恋爱了啊?” “啧,是喜欢,单方面那种喜欢,没谈呢。” “为什么不谈?难道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666,是哪位姐妹这么牛逼ps,面色这样的美色也不折腰,我直接膜拜好吗?” 刘剑川闲得没事也在听着呢,听到这里好奇了,碰碰简游的手肘:“哎,简游,你跟陆学长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得比我们都多吧?陆学长真有喜欢的人了?” 简游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刘剑川:“哇哦,所以陆学长没谈恋爱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简游:“不是。” 刘剑川:“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没长嘴!”简游带着情绪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语气很差:“他自己不表白怪得了谁?” 嗡嗡。 手机振动一声。 简游低头重新打开手机: 十年:【游崽在吗?】 asdfghjkl:【放。】 十年:【我忽然想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简游对他虚晃一枪的假动作已经免疫了,不抱任何期待: asdfghjkl:【说。】 十年:【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提前回来,又为什么要去你房间睡觉吗?】 简游盯着这两行字,眯了眯眼睛: asdfghjkl:【为什么?】 十年:【主要担心你晚上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做噩梦。】 十年:【知道原因吗?】 简游感受到忽然加快的心跳。 好吧,不得不承认,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 不过这是不是来的有点突然了? 他抿直了嘴角,皱着眉头飞快转动脑筋思考着如果陆时年说出来了,此时此刻他应该回复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陆时年自问自答: 十年:【因为那天晚上后半夜停电了,你的夜灯都不亮了,你是不是没有发现?】 十年:【我收到物业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就怕你做噩梦醒来家里没人害怕,贴不贴心?】 简游:“......” 简游:“.........” 他闭了闭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结果发现心中那股火越烧越旺怎么都压不下去,直至被怒火蒙蔽双眼,飞快敲下一条消息: asdfghjkl:【傻逼!!!你他吗是不是非要等到宇宙爆炸了才给老子表白?!!!】 这条消息就像是急火攻心下的怒气值承载物,发出去的瞬间,简游大脑迅速降温冷却。 额角猛地一跳,他动作飞快点击撤回。 然而就在他撤回的两秒钟内,陆时年紧接在他这条消息后面发来了一条消息,随后也在他看清之前迅速撤回了。 他愣是一个字没瞧到。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消息陆时年已经看见了。 简游太阳穴突突的,不敢看消息了,迅速翻转手机盖在抽屉里,几乎崩溃地一把捂住眼睛。 刘剑川见状关心道:“简游你咋了?脑壳昏不舒服吗?” 简游慢慢低下头直至整张脸埋进臂弯,露出被红色染透的一双耳朵:“......我没事,上你的课,别管我。” 他已经约等于完蛋了。 实验楼办公室里,陆时年盯了手机良久。 确认那边不会再有消息进来后收起手机,催促地敲了敲桌面:“核对自己的信息还需要看这么久?动作都快一点。” “哎快了快乐,我的身份证号码有点复杂。” “不是,你刚不是还说让我们慢慢来,不急的吗?” 陆时年:“我现在急了。” “什么事急得这么突然啊?” 陆时年眼角上扬,心情极好的模样:“急着去见心上人。” - 选修结束,是堂体育课。 简游从一开始的不敢看手机,到现在去往操场的路上皱个眉头一分钟看十次手机。 什么情况? 手断了不能打字了? 还是他白担心一场,那个狗币压根儿就没看见? “简游你是不是有事啊?要不帮你请假?” “不用。” 集合完毕解散,简游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看一眼,还是没有消息,不禁陷入更深的疑惑: 难道真的没有看见? 要不要发个什么试探一下? 不行。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迅速否定了,某件事拿不准的时候,绝对不要先开口,不然注定暴露个底朝天。 天气热得他心烦意乱,摆摆手拒绝了刘剑川一起打篮球的邀请,去操场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瓶水,拧开瓶盖转身撞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眼熟。 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估计就是在学校里偶然碰见过吧。 简游没放在心上,走进教学楼,打算挑后面阴凉的林荫路绕回操场。 没想到刚出楼梯口,就被那个眼熟的人堵了路。 “简游是吗。”男生站在简游面前,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打量,姿态透着隐约的傲慢。 简游:“你谁?” 男生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我问过了,陆学长是单身没有谈恋爱,你们根本就不是情侣。” 矿泉水冰透的瓶身贴着手掌心。 简游想起来了,是那天在食堂门口缠着陆时年要联系方式的那个男生。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情侣又怎么样?” 男生:“你喜欢陆学长,那天才会故意出现打岔?” 简游:“所以呢?” 男生:“那天的事情不跟你计较,不过既然你们没有在一起,那我就有权利跟你公平竞争,咱们各凭本事,你也别仗着跟陆学长认识早就像上次那样在背后耍阴招!” 这发言在简游听来幼稚得可以。 不过世道变了,放在以前他大概率懒得跟他计较,但是现在不行,他觉得很不爽。 “不是情侣又怎么样?” 简游皱眉:“他喜欢的人是我,你跟我公平竞争什么?” 他冷嗤一声,绕过男生大步往前走了半程,气不过似的,再次扭头面色不虞盯着他:“你他妈打哪儿冒出来的,也想跟我抢人?” “你!” 男生被他气得不轻,人走远了都没憋出回嘴,越想越气,不料冒着火转身一拐弯,和他们口中的另一位当事人撞个正着。 陆时年靠在墙边光明正大听墙角,被发现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心情很好地冲他笑了笑。 男生顿时傻眼,火也散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 最后想着反正都被发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白地问:“陆学长,你难道真喜欢他?” 陆时年语调轻扬:“是啊,真的。” 男生不甘心:“可是我——” “没可是,你没听见他说吗,没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陆时年立身站直了,笑眯眯地:“我这边儿连人带心,早就全是他的了。” 第33章 第 33 章 简游回到篮球场, 刘剑川中场休息站在场边扇风,见简游带水回来了,乐颠颠跑过去接了一瓶,拧开一灌就是一大半:“谢谢简哥救我狗命, 嘿嘿。” 简游继续往球场旁边阴凉处走, 没说话。 刘剑川一看他脸色就不对, 虽然已经不对一天了, 但是这一趟离开又回来之后变得格外差。 “你怎么了?”他问。 简游:“碰见傻逼了。” 刘剑川:“买水碰见的?谁啊?叫什么?” 简游:“不知道。” 刘剑川挠挠头:“不认识的傻逼, 那有点难搞哦。” 场内第二场友谊赛快开始了,有人高声在叫刘剑川赶紧, 刘剑川应了句“马上”,走之前对简游说:“可别为傻逼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简游拧开水又喝了几口,压下火气, 再掏出手机看一眼,依旧没有消息。 操。 真哑巴了。 原定体育课是自由活动到下课, 不过辅导员临时让他们第二节小课的时候回一下专业课教室, 有事要说。 第一节下课铃响, 班里的人陆续往教学楼走。 简游回去得早, 刚坐下不久, 身边的空位就跟着坐下一个人。 本以为是刘剑川或者他其他的室友, 结果扭头一看, 谁都不是,是两个钟头前撤回一条消息就开始装哑巴的陆时年。 简游背脊一下僵住了。 他从来没有因为见到他这么紧张心虚过。 “你来干嘛?!” 他凶巴巴地硬着头皮先发制人。 艹,有事不能手机上说吗?非要跑过来跟他面对面对线? “来找你啊。” 陆时年说:“你们班怎么回事, 上个课这么折腾, 一会儿室内一会儿室外, 现在又是室内,我拿着你的课表还得找半天。” 简游:“折腾的是我们又不是你,嫌麻烦别找。” 陆时年懒洋洋地:“那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耽误。” 简游心又提起来了。 直勾勾盯着空无一人的讲台,目不斜视:“有屁赶紧放。” 他两手交叠着,手掌心里都聚了薄薄一层汗。 陆时年指尖敲着桌面,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半天不出声。 简游不敢去看他,等得心浮气躁,简直烦死这种为他轻飘飘一句话就牵动满身神经的感觉,就在差点儿要忍不住送他一句:“没屁放就赶紧滚”时,陆时年开口了。 他说:“游崽,我们来打个赌吧。” 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简游一愣,皱眉看向他:“什么?” 陆时年往前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们来赌下一个进教室的人是先进左脚还是右脚怎么样?我赌左脚。” “......” 合着又是大老远跑过来虚晃一枪? 简游磨了磨后槽牙,想刀他的眼神藏不住了:“你他吗有毛病吧,谁要跟你打这种没有意义的破赌!” 陆时年搭上他的肩膀:“你赌右脚?” 简游气死了:“不赌,快滚。” 陆时年:“谁输了就跟赢的人谈恋爱。” 简游:“说了我不——” 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陆时年看着呆住的简游,揉揉他脑袋,眼底都是笑:“怎么样游崽,玩不玩?” 简游一口气憋在喉咙。 半晌,像一只被鼓胀到极致后噗嗤一声被吹破的气球,色厉内荏的气势一下泄了个干净,皱个眉头撇开脸:“赌就赌,右脚就右脚,谁怕你。” 小兔子耳朵尖尖红了。 红了个透。 陆时年屈着手指,用指背虚虚碰了碰,弯着嘴角无声地笑。 教室里的人都进来得差不多了,只还有几个打篮球的稀稀拉拉落在后边,半天不到。 简游等得烦躁,坐立不安。 从篮球场到这里才几步路,到底在拖拉什么? 陆时年姿态悠闲靠着椅背,神色间看不出什么,只是目光一直未曾从门口挪开,搁在膝盖上的指尖无节奏地点着,暴露了他其实并不悠闲的心情。 怎么还不来? 又过了一会儿,走廊终于传来篮球拍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刘剑川跟其他男生大声笑闹的声音。 尽管陆时年设下的赌注毫无悬念,根本没有什么胜负之分,简游还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刘剑川一跃起跳摸了一把门框最高处,双脚同时落地进入教室。 简游:“......” 陆时年:“......” 他也愕然了。 失策,打死也没想到这样也能出现平局。 刘剑川放眼一望教室,蹬蹬蹬跑过来在简游身边的空位坐下,才发现陆时年也在,热情又开心地跟他打招呼:“陆学长!你来陪简游上课啊?” 陆时年保持着微笑礼貌点头。 但是简游不行,他笑不出来,尤其面对现在的刘剑川。 刘剑川:“三班那几个打球是真的猛,跟他们打太爽了,我们约了明天继续,简游,要不要一起?” “不去。”简游:“下次你打完球能不能好好走路?” 刘剑川懵逼:“我走路怎么啦?我没摔。” 简游不说话了。 陆时年抬手抵了下唇角,好心解救他:“他的意思是进了教学楼就别蹦跶了,万一撞到人呢。” 刘剑川不明就里哦了一声,行吧。 前面同学在唠嗑,刘剑川最喜欢凑热闹,趴在桌子上三两句就加入了。 陆时年看了眼面色不虞的简游,忍着笑说:“没关系,不是还有辅导员还没进来吗?咱们就赌她进来之后先迈上讲台的是左脚还是右脚,赌注不变,怎么样?” 简游面色稍霁,闷着声音:“随便。” 很快辅导员带着一沓文件进来了,分给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从前往后依次传递到每个同学手上。 “这些信息表都填一下,关于之后期望的就业方向,是否考研,还有自我评价......” 辅导员详细给他们讲这份信息收集表要怎么填,因为不需要开多媒体,人就一直站在讲台底下和第一排同学前面的空场,简游表都快填完大半了,她就是不上讲台。 陆时年啧了一声。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简游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压着嗓子骂陆时年:“你他吗能不能找点正常的对赌方式!” 陆时年好无辜:“游崽,我也不想的。” 简游简直不想理他这个黑鬼,带着满身情绪拍开他的手,闷头填表,笔尖刷刷动得飞快。 陆时年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岔子的对赌方式了,安静看了一会儿,自告奋勇:“他人评价我帮你填?” 简游:“你又想干嘛?” 陆时年:“夸你的话我能一口气三千字不带重样。” 简游:“不,需,要!” “好吧。”陆时年深觉遗憾。 他没能在简游教室留太久,他们班体育课的期末考提前到今天了,他今天来学校主要就是为这事,上午被抓去办公室帮忙完全是个意外。 填表花不了多少时间,填完交上讲台就能离开了。 值得提一句的是,一直到简游走出教室,辅导员都没上过讲台。 绝了。 去室内游泳馆的路不远,大概是天气好的缘故,游泳馆里学生一大堆,估计是首考补考的都来了。 简游一近泳池,就能听见闹腾的欢呼声,知道的就是个体育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了水立方比赛现场。 岸边或站或坐聚集了好多人,旁边用以练习的半个泳池也全是人,简游默不作声望了一遍,没看见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正在考试的其中一道身影上。 刚好动作干净利落地翻身掉头往回游,一马当先,把同组的另外五个人远远甩在身后。 难怪欢呼声这么大。 简游站在终点附近,看着那道身影率先摸到终点线,跟记录时间的体委说了两句什么,正想上岸时无意偏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抄着手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的他。 陆时年一下笑起来,立刻放弃了上岸的打算,沉下水游到他身边再哗啦冒头,抹一把脸上的水珠,扬着嘴角问他:“看见我考试了?怎么样,帅不帅?” 嘚瑟死了,简游想给他摁回水里。 周围不少目光频频在往他身上瞥,简游不爽地拿了旁边备用浴巾直接扔他脑袋上整个遮住:“话怎么这么多,考完了就赶紧起来。” 这边没有梯子,陆时年直接撑着池边上了岸,拉下浴巾随便搭在肩上,再拉上一个简游提步往更衣室走。 简游想抽手:“你去更衣室拉我干嘛?” 陆时年:“你跟我一起。” “不要!”简游全身上下连同头发丝都在抗拒:“老子才不要看你换衣服,赶紧撒手!” 陆时年就不撒手,不但不撒手,还连拉带抱地被他拖进了最里面的更衣间。 狭小的空间站两个大男生多少显得有点儿拥挤了,简游想趁机跑掉,被陆时年搂着腰勾回来抵在墙上不让他跑。 “靠,什么破姿势。” 简游被圈在他身前,为了阻止他靠近,只能两只手全抵着他胸口,掌心贴着他胸口湿漉的皮肤,脸唰地红透:“不想挨揍就赶紧闪开!” 陆时年笑眯眯看着他,一点儿没被威胁到:“游崽,你知道刚刚考试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简游:“你想什么关老子屁事。” “关啊。”陆时年挑着眼尾:“我就在想有什么对赌方式能够百分百成功不出意外,一直没想到,不过刚刚回头看见你的一瞬间,我想到了。” 简游眼神闪了闪,语气软了一丢丢:“什么?” 陆时年:“我们来玩儿个不心动挑战怎么样?” 简游:“......什么鬼东西?” 陆时年:“挑战一分钟不为小兔子心动,3,2,1,挑战开始。” 不过眨眼的时间,简游都还没反应过来,陆时年就叹气道:“好的,挑战失败,我输了。” 简游:“???” 陆时年望进他的眼睛,眼底笑意泛滥:“游崽,我喜欢你。” 他来得太快了,从进更衣间开始简游就没跟上过节奏。 如今劈头盖脸一句喜欢砸下来,简游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嘴角就被飞快亲了一下。 “?????” 他眼睛都快瞪成铜铃,听见占完便宜的陆时年把下一句悠悠说完:“跟我谈恋爱吧?” 简游耳朵里蹭蹭冒烟,咬着后槽牙:“你能不能好好告白,老子同意了吗你就亲?!” “不好意思,一想到是在跟你告白我就有点忍不住。” 陆时年的道歉不仅毫无诚意,反而眼底的笑越来越浓,都快溢出来:“所以同意吗?” 简游都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捏了下脸蛋:“乖,快点说同意。” “......” 简游简直服了,这是告白应该有的态度吗? 又有人进来了,简游能听见细碎的对话声,还有湿哒哒的拖鞋踩在地上一脚一吧唧。 陆时年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用额头碰碰他的,低声催促:“宝贝儿,快同意,快同意~” 简游:“......哦。” 陆时年眨眨眼:“哦是同意了的意思?” 简游极度别扭地嗯了一声。 陆时年忽然变得特别没眼色,执着追问:“是还是不是?” 简游被他问得火大,想骂他又怕外边人听见,重重往他肩膀上锤了一拳头,压着嗓子:“是是是!同意了!你他妈是傻逼吗这都听不——唔!” 陆时年甚至没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扣着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下去。 唇瓣紧贴挤压,舌尖轻巧叩开齿关,陆时年接住简游瞬间软下的身体,唇角溢出低笑声,在他下唇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将这滚烫的一吻加深到极致。 开心,这个人终于是他的了。 第34章 第 34 章 陆时年吻得很用力, 压抑的贪婪在得到肯定后被完全释放,他就像是自愿被关进笼子里狼,压抑本能的渴求守着笼子外面的小白兔,自己不靠近, 也不肯让别人靠近。 而现在小白兔自己蹦跶过来, 不但帮他打开了笼子, 还主动跳了进来, 对他摇头摆尾傲娇地说可以给他摸, 而且只给他摸。 这谁忍得住? 不知道谁忍得住,反正陆时年忍不住, 他已经忍了太久了。 看得见吃不到这么久,如今终于能咬进嘴里了,尽管受地点限制只能止步于此尝尝味道,但是依旧不妨碍他惊喜地发现小兔子的味道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味太多。 脾气那么暴, 说话那么硬,尝起来却软得出奇, 甜得发齁, 好像要再用力多吮两口, 就能吸出十分糖的甜汁来。 他咬他的唇瓣, 身体里的暴虐因子被勾起, 想再用力一些, 最好能将他整个吃进肚子, 但是理智又阻止了他的动作,告诉他这样不行,咬破了会疼, 他又舍不得让他的小兔子疼。 这样的亲昵实在让人上瘾, 停不下来, 也不想停下来,仅仅只是限于接吻的触碰,就让他满足得快要爆炸。 简游被困在墙壁和陆时年身体之间,后脑勺枕着陆时年的掌心,腰被掐得生疼,前后都躲不开,此时无论对方做什么,他都只能被动接受。 陆时年表达出的占有欲和独占欲太强了,他像是被他编织的大网牢牢笼罩在其中,一旦他表现出想要躲开,想要逃跑的意思,这张网就会立刻收紧。 吻得太深,口腔里的空气都快被掠夺干净,他目眩得厉害,身上也软得厉害,过电似的感觉一阵一阵流窜在经络之中,他推不开陆时年,为了不让自己缺氧,只能努力尝试无师自通地学会在接吻时用鼻子呼吸。 事实证明他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 手从陆时年的胸口移到他肩膀,攀紧,指尖努力挠下去的瞬间,舌尖就被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低笑声溢出唇角,陆时年像是终于发现怀中人不妙的情况,大发慈悲地退出一些,却还是不肯离开,磨磨蹭蹭在唇角流连。 “亲一下就挠我这么用力,以后到了床上,岂不是得挠得我满背出血?” 他将简游按向自己,身体贴得很近,恨不能能跟他黏住似的,声音低沉得似大提琴独奏结束的余韵:“看来得记得把你的指甲剪掉。”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里,简游感受到他的鼻息和说话是吐出的热气都喷洒在自己脸上,唇上,下颌上,带着被满足后慵懒音调的声音钻进耳膜,拂过每一根细小的绒毛,擂动耳膜,全敲在他心口上。 他闭上眼睛靠在陆时年手掌里,掩住眼底不想示人的情绪。 陆时年越看越喜欢,吻流连着往上,为所欲为地吻过他的挺翘的鼻尖,精致的鼻梁,白净饱满的额头,路过眉峰,眼皮,最后在沾着湿意泛着微红的眼角久久停留。 对新发现感到惊讶:“哎,游崽,你真的被我亲哭了。”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简游蓦地睁开眼睛,气儿还没喘匀,羞恼地把脸撇向一边:“我才没有!” 一出声就知道不妙,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时年就眼睛一亮,扬起尾音开心地问:“游崽,你声音好软,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简游无能狂怒,还不能大声,憋屈死了:“没有!” “完了。”陆时年自言自语:“我好像中毒了。” 简游:“???” 陆时年:“游崽,你歇够了吗?” 简游还没来得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见他又要亲过来,忙不迭用手背挡住嘴,可惜没什么卵用,轻易就被流氓土匪拉开了:“乖宝,这次记得要用鼻子呼吸。” 简游垂死挣扎:“你他吗不是中毒了吗?” “中了你一说话,我就控制不住想亲你的毒。”带着闷笑的话音落下,滚烫的吻再次堵上了他的呼吸。 简游技不如人,只能被迫仰起脸逆来顺受,在咬他与不咬他之间来回挣扎,最后还是选择愤怒地在他背上用力又挠了一下,听见外面的谈话声阵阵入耳: “你刚刚考多少?一分多?” “一分零八啊,刚好及格......嘿你这问题问得有够废啊,搁谁不是一分多?” “陆时年就不是啊,我刚登记分数的时候看了眼,他54秒啊,太牛了,这特么是期末考?我差点儿以为是奥运会现场。” “我擦???练过的吧?” “幸好他不是我领居家或者亲戚家的孩子,不然我这成长道路不知道会多出多少阴影。” “全能男神果然不是盖的,我宣布他是我偶像了!” ...... 简游在心底狠狠翻了个白眼。 偶像?什么狗屁偶像! 你知道偶像现在正在隔间里面流氓似的强吻小学弟吗! 最后拯救简游的还是陆时年体委。 体委打听到人进来更衣室就没出去,也不知道是在哪个隔间里头,随口喊了声:“陆时年,还在吧?快点换好衣服出来一下,老师找。” 陆时年原本不想应,被等到救星的简游揪着后脑勺头发逼着他应。 “知道了。”声音懒洋洋从最里面的隔间传出:“麻烦跟老师说一声,一会儿就来。” “行,那你快点啊,快下课了都。”体委说完转身出去。 简游松了口气,一抬眼看见陆时年似乎还有靠过来的意图,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迅速捂住他的脸,慌不择言:“你他吗就不能回家慢慢亲吗?!” 陆时年原本只是看他头发蹭乱了想帮他顺顺,没想到还能炸出一个意外惊喜,不禁挑眉:“噢,所以回家就能慢慢亲,亲多久,怎么亲,都可以?” “......” 简游真想抽自己一嘴巴,以这货顺杆往上爬的尿性,回家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他。 他想矢口否认说你耳朵有问题听错了,陆时年就跟看穿了他的意图似的,提前一步截了他的话:“简哥是男子汉,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简游一口气被堵得不上不下,只能硬着头皮:“当然,老子才不会反悔。” “行。”陆时年用力在他已经颜色鲜红的唇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先去体育馆门口等一会儿,哥哥很快出来找你。” 简游先出了隔间,压下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快走到门口时听见陆时年同学夸张地哇了一声:“陆哥,泳池里面是有水鬼吗?你肩膀怎么被挠成这样?” 简游脚下一个趔趄,不想听陆时年的回答,加快步伐逃也似的跑出了更衣间。 陆时年将某人心虚的姿态收入眼底,勾着唇角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什么水鬼,是我对象。” 同学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要不是知道你是棵老铁树,我差点就要信了。” 陆时年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看看这个世道,假话纵横,说真话反而没人信了。 外面阳光正盛,简游在一棵树下阴凉处等着。 等到脸上的热度退却,血液降温,心跳频率也下来,捂着脸勉强接受了刚恋爱就被男朋友藏在学校更衣室亲到差点休克这件事后,陆时年就出来了。 听起来很离谱。 但是带入一个陆时年,一切都显得正常了。 “走了游崽。”陆时年来到他身边,动作自然牵了他的手:“我们回家了~” 有些东西女生做起来无比自然,换成男生就会哪里都不对劲,牵手正是其中之一。 工作日的学校里来来往往都是学生老师,总有人将好奇打量的目光投放在他们身上,简游浑身不自在,想抽出手:“没看见别人都在看着我们吗,撒开,烦死了。” 陆时年不悦:“我牵我自己男朋友还怕他们看?” 简游:“我怕,我要脸行不行?” 陆时年眯起眼睛,语速放慢:“游崽,你要跟我地下恋?” 简游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那不然呢?” 难道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他完全都没做好准备。 陆时年却曲解了他的意思:“我这么见不得人?” 简游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陆时年握着他的手不松开,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更直接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简游偏过头看他抿直了嘴角面无表情,满脸写着不高兴。 “......” 简游啧了一声,反手握紧他:“算了,随便你,当我刚刚在放屁。” 陆时年立刻就笑了,变脸速度之快让简游强烈怀疑自己又上当受骗,登时黑了脸嘀咕:“靠,你个狗币。” 两人走出校园了,陆时年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啵一下,笑吟吟:“兵不厌诈,游崽,你对我太心软了。” 简游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从学校到家里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在林荫道上慢悠悠地走,阳光漏过树叶撒在他们身上,风挤进他们紧贴的掌心,分不开,又灰溜溜地跑掉。 进入小区,从进电梯开始,简游就试图跟陆时年拉开距离,以便待会儿回家之后直接一个灵活闪现跑掉。 可惜陆时年动作比他更快,出了电梯打开门刚进玄关,就眼疾手快把人勾回来,甚至连去客厅都懒得了,直接把人抵在玄关隔墙上又开始亲。 简游气死了,一拳头落在他肩膀上,被攥着手腕往后压在墙上反抗不了,眨眼满面通红,气喘吁吁。 嘴唇都麻得没知觉了,陆时年才略略退开。 简游急促喘了两口气,扯着嗓子骂他:“你他吗的是接吻狂魔吗?狗玩意儿!” 陆时年闷笑,松开他手抱住他的腰,低头脸埋在他颈侧:“是你说回家慢慢亲的,我只是在践行你的吩咐。” “你别偷换概念——操!” 脖子被吮了一下,过电一样的酥麻从腰窝开始往全身扩散,简游软了腰,尾音都跟着变了调。 陆时年惊讶的声音落在耳畔:“游崽,原来你脖子这么敏感?” 简游顿觉不妙。 陆时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到点到即止,他发现了什么感兴趣了,就一定要死咬着不放,绵软亲昵的从脖子一直往上,耳软骨被牙齿轻轻摩挲时,简游差点没能站稳脚。 陆时年就像个发现新大陆的探险者,在这片只有他涉足的大陆上耐心又细致地开拓,慢慢探索,简游在他手下的每一点细微的反应都是值得载入他人生史册的惊喜。 耳廓的敏感程度不比脖子低,简游急促喘了一口气。 目眩过这一阵,才发现某人已经得寸进尺地用指尖挑起他右侧衣摆的一角,指腹贴着他腰际的皮肤慢吞吞往上,被他摩挲过的皮肤阵阵发烫。 “可以了!” 简游羞恼地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都染上了一层粉色:“随便亲已经很给你脸了,你别得寸进尺!” 陆时年乖乖收手,另一只手随便一挑,简游的帽子都掉在地上,藏匿已久的兔耳终于得以出来透口气。 只是很快又因为“随便亲”这句来自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承诺,被叼着耳朵尖轻轻啃咬。 感觉到简游僵硬下的轻颤,陆时年低低笑起来:“游崽,你怎么浑身都这么敏感。” 简游紧紧揪着他手臂的衣料,咬着牙关睫毛颤着,身上由内而外烫得厉害。 陆时年拉开距离,低头打量着他,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脸上逡巡,最后得出一个令人愉悦的结论:“游崽,你真的太容易害羞了,小兔子不能太害羞,这样很容易被欺负的。” 至于被谁欺负,答案不言而喻。 简游已经恼羞成怒了:“滚蛋,是你有毛病,谁会在告白完刚开始谈恋爱就立刻接吻啊!” 陆时年:“你觉得太急了吗?” 简游没好气:“废话!” 陆时年笑了笑,低头靠近他,额头贴着额头:“可是游崽,从那天晚上你在江边主动抱我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亲你了。” 人就在身边,天天跟前晃来晃去,他看得见吃不着,只能想着念着,牵着盼着,一些事情的确没有实践经验,但是他已经在脑内预演过千遍万遍了。 梦想成真的一刻是情绪最蓬勃不受控制的时候,这种时候想要无限靠近简游完全是他在被本能操控下做出的动作,不夸张地说,连他自己也不好控制。 没把人一口气吃得骨头都不剩,只是停留在亲一亲抱一抱,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棒棒了。 江边,那不是他生日那天...... 简游一愣,不可置信地低低骂了一声艹:“你个流氓,居然那么早就有非分之想了?” “回答正确。”陆时年:“奖励你再多亲我一会儿。” 简游:“???” 最后的结局是两个人灰溜溜地分别进了两个浴室。 简游出来的时候,陆时年已经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实验报告了,脸上还戴了一副眼镜,看着倒是气质清冷人模狗样,翘着腿无欲无求似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按着人耍流氓的土匪无赖相。 简游对此报以一个见鬼的目光:“你在干嘛???” 这角色转变也太快了,根本不符合这个家伙的人设。 陆时年扶了扶眼镜,叹息:“你点的火烧得太旺了,冷水澡不怎么顶用,你又不肯负责灭,我总得找点别的事情冷静一下。” 简游:“......” 他就知道。 简游抱着手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所以你现在冷静下来了?” “差不多吧。”陆时年合上电脑放在茶几:“接下来可以开始走流程了。” 简游刚想问什么流程,就被他拽过去一屁股坐在他怀里,陆时年适时往后靠上沙发背,连带简游也被迫歪在他身上。 简游都懒得挣扎了:“喂,又抽什么风?” 陆时年施施然摸出手机,用手臂把他圈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来先看看咱们游崽的微信名是个什么意思。” 简游:“没意思,随便敲的。” “嗯,行。” 陆时年点进自己的资料页面,把用了十多年的“十年”两个字删了,换成拼音全键的第一排字母:qwertyuiop 简游不理解:“什么意思?” 陆时年:“情侣名~” 简游不爽了:“凭什么你用第一排不用第三排?” 陆时年挑眉:“游崽,你不能否认,我才是上面那个。” 简游:“......” “行了吧。”简游黑着脸拿回自己手机。 陆时年说:“快了,只剩最后一步了。” 他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不过两分钟,简游就收到了一笔,一笔好多个零的转账??? “卧槽?!” 简游一个激灵坐直,扭头震惊地盯着陆时年:“你干嘛啊?!” “资产上交啊。” 陆时年笑眯眯地:“游崽,我的钱都归你管,有家室的好男人不存私房,往后要记得按月给我发零花钱喔。” 第35章 第 35 章 简游当然没要他这笔“巨款”, 也不想承担给他发零花钱的鬼任务,当场把那笔钱物归原主转了回去。 陆时年在再次试图转账被摁着脑袋揍了一顿之后放弃了,心情很好地抱住简游啵唧一口:“连我的钱都不稀罕,游崽你对我果然是真爱, 怎么办, 我更爱你了~” “勒死了撒手!” 他努力撑开他的脸, 脑袋后仰:“滚蛋啊傻比!” 不过不稀罕归不稀罕, 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笔钱的简游当天晚上就做了个资产自由的美梦。 梦里他才是那个富二代大亨, 而陆时年是他包养的穷学生。 陆同学刻苦性格听话,乖得跟他养的大狗狗一样指哪打哪随叫随到, 对他唯命是从,而他就负责每个月给他卡里打进去30万,包他日常全部生活开销。 嗯,哪里都好, 就是有一点,大狗狗太黏人了。 招招手要过来, 不招手也要过来;主动联系会对他撒娇, 不联系会被主动联系追着撒娇;抱他跟抱宝贝似的得用吼的才能撒手;每次接吻都卖力得恨不得能把他生吞了似的。 大亨简游有点苦恼, 烦倒也不烦, 就是觉得这个程度太严重了, 所以他在某天主动找到陆同学跟他说明了一下这个情况。 陆同学表示很冤枉, 并且委婉地表达他已经非常克制了。 简大亨不信, 陆同学立刻表示可以用行动证明给他看自己不克制的时候又是怎么样一种程度。 说完,就在简大亨还没反应过来时猛扑上来一把扒掉了他的裤子—— “卧槽!” 简游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第一时间迅速摸摸裤子。 还好, 还在。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之后, 很快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面无表情扭过头,看向枕在他旁边睡得正香的陆时年。 他昨晚明明是一个人睡下的,为什么现在床上会多出一条狗? 陆时年抱他抱得好紧,树袋熊似的,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冒在被子外面的脑袋比他还要矮一截,特别鸵鸟依人地把大半张脸都埋在他肩膀上。 无语,身边有这么个挂件,难怪美梦会变噩梦。 他靠着他醒了会儿神,动了动手臂,试图把手先抽出来。 结果某个睡着了人还跟装了雷达提醒装置似的,好像生怕他多长出两条腿跑了一样,手臂一收,将他圈得更紧了。 简游用力抽,他也用力。 简游再用力,他更用力。 简游直接火了:“靠,你装睡是吧?” 陆时年闷笑起来,睁开眼睛,脸上倦意未散:“哎呀,被发现了,我们游崽真聪明。” 简游:“自己房间没床啊跑过来。” 陆时年声音困顿:“昨晚做噩梦失眠了,要男朋友抱抱才能睡着。” “......”简游嘴角抽搐:“香蕉都没你脸皮厚。” 陆时年闭着眼睛笑:“嗯,我男朋友惯的~” 简游:“惯你妹,起开,别挡着我起床。” 陆时年:“还早,再睡会儿。” 简游推他:“不睡,你别抱我这么紧,热死了都。” “不热怎么叫热恋期?” 陆时年开心地蹭着他的脖子:“男朋友,男朋友,再陪我睡会儿?” “我靠你别撒娇,恶心死了。” 简游被他蹭得耳朵通红,别扭哼了一声:“就十分钟,赶紧睡。” 陆时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翘起嘴角:“谢谢宝贝~” 说好的十分钟,结果简游一不小心又睡着了,陆时年倒比他还先起床,醒来床上就剩他一个,门留了一条缝,能闻到飘进来淡淡的食物香味。 简游上午有一节课,吃过早饭准备出门,看见陆时年也在换鞋,就随口问了句:“你要去哪?” 陆时年:“陪你上课。” 简游动作一顿,奇怪地看着他:“你陪我上课干嘛?” 陆时年看他一脸不理解,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死了,抬手压了压他的脑袋:“你可是我宝贝男朋友啊,陪你上课需要什么为什么?” 谈恋爱要陪着上课? 说实话简游不太理解,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行的,就还是带着陆时年去了教室。 不同于上次悄无声息的来,这次两人一进教室,几乎就吸引了大半人的注目。 当然,主要归功于陆时年。 他们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四面八方都有人往这边看。 简游被盯得受不了,小声吐槽:“你是什么大明星吗?真的烦死,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陆时年弯着眼睛,表示很无辜:“游崽,太受欢迎不是我的错。” 这么久了,这还是陆时年第一次陪着简游上课。 大三的课程内容都是他听过的,再听一遍也无聊,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闲得慌,一闲手就痒。 简游记着笔记,大腿上突如其来痒让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他一把压住陆时年作乱的手,压低声音:“瞎挠什么?!” 陆时年把手翻转,又挠挠他手心,声音自带波浪线:“简哥,年年无聊~” 简游一阵鸡皮疙瘩,收回手:“无聊就回去,谁让你要跟来。” 陆时年扯扯他衣角,简游不搭理; 陆时年勾勾他衣领,简游不搭理; 陆时年碰碰他耳朵,拉拉他帽檐,简游还是不搭理,最大的反应也就是凶巴巴瞪他一眼,手都没松过笔。 烦人,简游就是要打定主意让他一个人无聊。 这法子还行,安分倒是安分了一会儿。 不过也就一会儿。 很快,就有两只手指头作走路状从简游右手手背一路走到他书上,然后在简游异样的注释中扑通跪下,语气微扬:“简先生,嫁给我吗?” 简游:“......” 他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傻逼啊? “不嫁。”简游干脆把他的手拉下放在腿上握着不放了,让他再作怪。 陆时年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动动手指眼角一弯。 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被简游轻易一个动作顺毛了,也乖了不造了,拿出手机例行公事打开男朋友的全球后援粉丝群。 一看消息,不由眉头轻挑。 巧了,怎么在讨论他们? 【他带陆学长来上课了!】 【准确一点,应该是陆学长陪他来上课吧?】 【我不清楚,但是我大受震撼,男生舍友之间也有陪课的?还是跨年级啊。】 【盲狙一枪,我觉得他们......】 【这是可以说的吗?】 【就因为他们一起上个课?鲁莽了吧,万一只是约着吃饭,想着回宿舍再出来太麻烦,顺便呢?】 【喔那倒不是因为这样,主要你们难道没发现简游在陆时年手底下特别乖吗?】 【我发现了,他好纵容陆学长!我眼见为实,陆学长对他持续性动手动脚,甚至摸了脑壳,他都没反应诶!】 【我觉得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要不是陆学长,换做是谁都得挨一顿胖揍吧?】 【陆学长是不是也有点过头了?我感觉......怎么说呢,他们之前的氛围好亲昵啊。】 【我不确定有没有看错,但是他们好像真的在桌子底下手牵手了/滑跪】 【啊?????】 ...... 嗯,陆学长看得心情大好。 这个走向不错,继续保持下去,估计很快就能谈论他们般不般配简游嫁不嫁的问题了。 他非常喜闻乐见。 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我好羡慕,为什么我不暂时性变成男生,这样我就可以左拥右抱可爱的男孩子了QAQ】 【乖乖的简游太让人心动了,我也想捏捏!】 【我都能想象得到,要是可以,他一定是一边皱着眉头嫌弃好烦,一边乖乖不动随便捏随便揉,啊呀呀太可爱了~】 【这一刻的我,是想魂穿陆学长的我。】 ...... 陆学长啧了一声。 简游扭头看他:“又怎么了?” 陆时年:“有点胸闷气短。” 简游:“???”他打量陆时年的脸色:“不是吧,你是不是中暑了?” 陆时年:“应该不是,就是有点上火,需要清热解毒一下。” “娇气死了,早说了让你别来非要跟来。”简游皱着眉头,飞快摸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就赶紧先回去,我又不用你陪。” 陆时年:“家里没药。” 简游:“清热解毒的药不是有吗?” 陆时年笑了笑:“没事,不严重,你认真上课,不用管我。” 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翻新,来回都没谈论到陆时年想听的点上。 敲敲手指头,没办法,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了。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确实很可爱。】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他头发软,摸起来很舒服。】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让揉,很乖,就是嘴很硬。】 【???】 【哇塞!真的吗?】 【哇哦,那里的消息来源,靠谱吗?】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没来源,亲身验证。】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脸可以随便捏,很好捏。】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还嘴硬心软,边骂人边关心人的样子无敌讨人喜欢,被骂我都开心。】 【什么情况?】 【???】 【不是,等等,这么入戏的吗?】 陆时年抬眼看看身边人,低头打字: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嗯,目不斜视认真学习的样子好可爱。】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好抱,特别好抱,香香软软,抱着舒服极了。】 炸毛兔御用胡萝卜:【就是太爱挠人了些,不过小情趣嘛,完全可以接受。】 【......】 【我竟无言以对。】 【副会长疯了,抬出去吧。】 ...... 陆时年舒服了,收了手机笑而不语。 而此时此刻食堂里面一位少女抓着筷子盯着手机,双目呆滞,被朋友拍一下肩膀,手机差点儿掉汤里。 “怎么了?” “没......没怎么......” 蚂蚁牙黑低头又将聊天记录翻看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不是幻觉。 “就是心情有点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她抖着嗓子: “姐妹,我好像一不小心发现刺激惊天大秘密了......” - 陆时年没能在教室里留过第二节课。 老师发了张小测试卷,要将无关人员清理出教室,很显然陆时年就是那个无关人员。 陆时年走得很干脆,没有留什么我在哪里等你之类的话,但是简游就是知道他不可能一个人回去。 外面太阳越升越高,漂浮的空气越来越热,简游记挂着陆时年那句胸闷气短,试卷做得飞快。 需要在45分钟内完成的卷面,他半个小时就填完提前交了卷。 门口没有人,走廊没有人,楼梯间也没有人,到了教学楼大门口,还是没有人。 难道他估计错误,人已经先回去了? 还没等到疑虑消失,甚至等不到他掏出手机将电话拨出去,就看见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自己上火胸闷气短的人如今正跟一群学弟在篮球场上打得火热。 看着都像体育学院的学生,哥哥人高马大,皮肤呈着过深或浅的健康小麦色。 陆时年站在其中,无论是身高还是球技都丝毫不逊色,唯一突出的就是他太白了,跟周围一圈格格不入,加上原本就出众的外表,让人很难不一眼就注意到他。 简游看过来的时候,他正好跃起往篮筐里灌了一球。 “......” 这也叫胸闷气短? 简游意识到自己大概又被骗了,臭着脸走过去,隔着只剩半近不近的距离时,他看见一个男生下场拿了两瓶水,其中一瓶递给了陆时年。 而陆时年接过水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撩起衣服下摆盖住瓶盖,然后才动手扭它。 没过心下意识的动作,腹肌露了大半。 篮球场边缘不是空荡荡没有人,而是坐了好些乘凉吃冰棍唠嗑的女生。 陆时年太扎眼,目光有意无意的都落在他身上了,对这一幕依然是毫无悬念收入眼底,纯纯欣赏了个够。 简游停下脚步,脸色刷地青了。 陆时年是真的渴,仰头咕咚几口一瓶水就去了大半,等他放下手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朋友。 “学长,歇够了继续啊!” “我等的人来了,不来了。”他冲他们抬了抬手:“你们玩。” 说完提步朝着简游走过去。 简游看他过来了,扭头大步就走。 陆时年跟上去:“游崽,怎么还没下课就出来了,提前交卷了?” 简游没理他。 陆时年:“游崽?” 简游:“闭嘴。” “?” 陆时年挑眉。 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生气了? “崽,考试没考好?” “老师骂你了?” “还是同学欺负你了?” 他跟在简游身后,信步迈上教学楼底层台阶时,伸手去勾他衣领:“乖,有委屈跟哥哥——” 话没说完,简游忽然转身攥住他的手腕往旁边一推,暴脾气地把人摁在旁边柱子上:“你他妈肌无力吗?徒手一个瓶盖都拧不开?” 陆时年表示很茫然:“什么?” 简游恼火地盯着他,用力点着他的胸口,语气极差:“下次再敢随便大庭广众撩衣服,头都给你拧下来!” 第36章 第 36 章 陆时年从疑惑到目光骤亮。 他眯了眯眼看着简游, 嘴角翘得老高:“游崽,吃醋了?” 简游:“没有!” 陆时年:“真没有?” 简游:“没有!” 陆时年好整以暇:“可是你这样分明就是吃醋了,不承认也没用。” 简游磨了磨后槽牙, 直接摆烂:“对!吃醋了又怎么样,有本事报警抓我啊?!” 刚说完, 两遍脸颊就同时被宽厚温暖的手掌心贴上。 陆时年捧起他的脸响亮亲了一口,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我宝贝真是可爱死了!我怎么舍得报警抓他?” 他的游崽吃醋了。 因为他在篮球场上一不小心撩了一下衣服,所以游崽吃醋了。 陆时年一想到这个就开心得要命,原来被心上人吃醋霸占是这种感觉,像是喝了一百升鸡尾酒, 彻底被甜味放倒,还停不下来, 还想无限继续。 没忍住再亲一口, 吧唧亲在眼睛上, 把人眼睛都亲得眯起一只。 “对不起游崽,保证下次不撩了, 就给你一个人看~” 简游被他吓得够呛。 谁知道四面八方哪个角落装着摄像头, 他一想到陆时年亲他这一下会被老师从监控里看见就觉得头皮发麻, 别的都顾不上了。 “有毛病啊瞎亲什么亲!” 他使劲推他:“没看见在学校里面吗?赶紧撒手!” 陆时年不但不撒手,还心情很好地想拉着他的手伸向自己腹肌:“要不要摸摸看?就当我付定金了。” “不要!” 要也不要在这里摸啊! 简游努力想抽手, 没注意到余光里多出一个人影,等发现有人出声时, 都已经不知道被围观多久了。 “我说, 你们......” 戴亮亮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左右地看, 费劲拼凑着语言:“那啥, 要不回去再gay?这里大庭广众的调情, 我是知道你们没什么, 要是被别人看见多不好?” 有第三个人出现,陆时年识相松了力道,简游趁机飞快抽回手后退:“调什么情,我是在揍他!” 陆时年:“嗯,家暴,见笑了,” 戴亮亮:“......” 简游瞪他,压着声音威胁:“你再多说一句,从今晚开始我睡觉就锁门!” 意思就是目前是默许他半夜爬床的状态了? 陆时年听懂他的潜台词,笑眯眯地给自己嘴巴上了拉链。 简游:“别听他乱放屁。” 还好来的是戴亮亮不是别人。 戴亮亮也早习惯了两个人的盖里盖气,至少在宿舍都那样,出去两人单独住了这么久,感情增进了,对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很正常。 “你们今天还有没有事啊,忙着回去吗?”戴亮亮问。 陆时年保持嘴上拉链的状态不吭声,只好简游问:“有事?” 戴亮亮跑到他们边上,嘿嘿笑了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要没事的话正好就一起回宿舍看个好东西怎么样?” 简游:“什么好东西?” 戴亮亮不说,就憋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假装捋胡须:“当然是男生都爱看的好东西,你们肯定会喜欢。” 简游有种不太妙的预告。 但是为了分散戴亮亮的注意力,生怕拒绝了就会被旧事重提,答应了。 两人跟着戴亮亮一起回了宿舍,戴亮亮跟招待客人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蓝莓两盒草莓放在桌上:“都是洗干净的,直接吃就行。” 陆时年挺稀罕:“你买的?” 戴亮亮 :“怎么可能,我是买这种水果的人吗?我妈前两天路过塞我的,放在那儿我总忘记吃,水果不能放太久的,再不吃都要坏了。” 他把电脑开机,站起身对他们说:“等会儿,我去找个隔壁的兄弟一起来!” 什么东西还要吆五喝六的一起? 简游无语,丢下一句“上个厕所”,转身去了卫生间。 现在他们宿舍卫生间就戴亮亮一个人用了,戴亮亮大大咧咧的典型粗心大男孩儿,说他不修边幅可能有点夸张,但是生活随意不爱收拾是真的。 没了简游在,洗漱台和卫生间里头的置物架被造得乱得可以,简游看得强迫症犯了,极度不爽,干脆花了几分钟快速整理成能看的模样。 等他收拾好刚掀开马桶盖拉开裤子拉链,门被象征性敲了两下就被推开了,他吓了一跳,捂着裤子扭头看见陆时年,火气噌就上来了。 “干嘛啊?!” “给你送吃的。” 陆时年把一颗好大好红的草莓递到简游嘴边,简游脸都绿了:“你他妈有毛病吧!!!” 挑个上厕所的时间给他递吃的? 陆时年趁机把草莓塞进他嘴里:“外面来了两个水果剿灭机,我怕你一会儿出来草莓叶子都没得吃,这两个最红最大,乖,再张嘴。” 简游:“......” 真尼玛这辈子就没想过会在放水的时候被人投喂草莓!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辈子没想过会发生的另一件事情以最短的时间为间隔,又一次发生了。 那就是坐在宿舍里,和男朋友,和室友,还有两个隔壁室友围坐在一起,看,片。 一开始简游尚未意识到什么。 画面开头是一男一女在逛游乐园,看起来像情侣,但是女生叫男生哥哥,简游就不大确定这是个恋爱剧还是家庭伦理剧了。 画面一直到他们从过山车上下来还一切正常。 直到他们在电玩城里面路过一个房间,男孩儿推开门牵着女孩儿走进去,事情就变得不寻常起来。 那是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看得出很多报废的没用的玩具器材,简游注意力集中在角落那块儿红色上,他看着有点像卡布达。 等他注意力回到男女主身上,才发现男孩儿已经把女孩儿推在墙上啃了好长时间耳朵,一边不停问女孩儿刚刚为什么要盯着前座的男生看那么久。 家庭爱情伦理片? 简游觉得没意思,他不爱看这种黏糊糊的恋爱剧,亲来亲去别扭死,要是变形金刚或者宠物大战,他还能多点兴趣。 然后他就发现事情的发展开始走向不对劲,男生的动作越来越......出界了。 “卧槽?不是吧就在这里就???” “这么刺激的吗?” “你懂什么,就是要这种一墙之隔大庭广众的感觉。” “这男的没腹肌啊,还不如我,看,我有两块儿~诶嘿嘿” “......你有毒吧这个时候看男的?” 简游:“......” 当每一个应该掐点停下的地方男主角都没有停下之后,简游就知道这是个什么片子了。 说是男生都看过,但是简游真的没有,结果第一次就让他跟这么多人一起看。 他不知道自己脸红没红,就是耳朵烫得厉害,一时之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合适。 屏幕里的“剧情”越来越深入,男孩儿已经直接把女孩儿抱起来抵到墙上。 简游偏了偏头,在其他三人目不转睛盯着手机时,他和陆时年的目光安静撞上。 对视片刻,陆时年忽然站起身:“草莓汁沾手上了,我去洗个手。” 说完施施然转身去往阳台。 简游在他身影消失后也跟着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戴亮亮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挥挥手:“去吧去吧,不过你这也太快了,这还没演到一半儿呢。” 简游随口应了声,刚迈出阳台的门,就被陆时年拉过去抵在墙上,亲住。 阳台的推拉门开一半关一半,他们正好就在关上的那一半遮住的地方,一门之隔,里头三个人情绪激昂,他们在外面热火朝天。 陆时年的亲昵从来和他在面对简游时暴露出的性格一般无二,温柔中带着几乎压制性的独占欲,和克制下依旧不免泄露的粗暴。 他捏着他的下颌抬起,每一次都恨不得能将他的味道尝尽。 按道理但说两个人都没有经验,无论是恋爱还是接吻都没有,摸索阶段局面不应当这么一边倒。 但事实就是如此。 陆时年总是这么无师自通地占上风,每一步都是由他在带着简游走。 这种被引导有方向的感觉并不差,但是简游有时候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也会想尝试争夺一下主导地位。 比如现在。 他可以先咬一口把他吓退,然后反追过去,就学他之前的样子,脑内演练一遍,轻轻松松,并不难。 简游开始将计划投入实践。 然后出师不利,刚进行完成第一步,就被实力的悬殊摁在地上摩擦。 陆时年非但没被他吓到,反而因为他回应一般的挑衅,兴致更高了。 ......算了。 简游彻底放弃挣扎,只在受不了的时候用力往陆时年脖子上扒拉一下。 笑声溢出,陆时年松开他已经被他造得艳丽的唇,抵着他额头看他懒得搭理他似的闭眼喘气。 脸颊也是红红的,睫毛在眼底白皙的皮肤上打下淡青色阴影,眉心微蹙,像月光照耀下浪花凝结的精灵,乖张又漂亮。 陆时年抑制不住,又在他唇上重重亲了口。 “好甜。” 他开心地笑着:“那个片子没意思,她一看就没你好亲。” 简游刚刚抢占主导权失败,有点憋气,故意说:“可是那个男的看起来比你会亲多了。” 陆时年果然立刻面色微变。 哎呀,好难得扳回一城,简游爽了。 只是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一只手挑开衣角攥了一下腰。 陆时年半眯着眼睛,偏头吻了吻他的耳骨,在他耳边似恶魔低语:“怎么说?因为没有像他一样一边接吻一边手里不规不矩?” 简游急促的一口气还没喘出来,耳垂一热,过电的感觉传遍全身,他仰起脖子,咬牙忍下一声出口妥妥变调的闷哼。 陆时年满意他这样的反应,慢条斯理继续说:“还是因为我没有扒了你的裤子,把你抱起来托在手臂上亲?” “......” 不行,气过火了。 简游摸不准陆时年现在的心思,就怕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在家里就算了,如今在宿舍,里头还有三个外人在...... 陆时年见简游不说话了,以为他害羞恼了,弯了弯唇想抽回手好好哄,怀里主动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简游抬手抱住他,透着股服软的意味,趴在他肩上小声说:“哥,我错了。”顿了顿:“他没你会亲。” 陆时年笑容凝在脸上。 心口像对上自动打气机的气球,急剧膨胀。 他闭了闭眼,抵着简游后背的手一用力,双臂收紧,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恨不得能将他揉进身体。 “宝贝,你真是......” 真是,太知道要怎么拿捏他了。 第37章 第 37 章 “喂!那两位, 都快演完了,你们两个好了没啊!” 里面的人在催了。 简游怕他们出来,推了陆时年一下, 没推开,干脆偏过头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哄着一样:“行了撒手,要抱回去再抱。” 陆时年像个被哄顺了脾气的大狗, 乖乖撒手。 简游转身进了卫生间, 陆时年简单洗了个手回到原位坐下, 小电影不长, 这会儿已经进入男女主抱着互诉衷肠的小意情节了。 “陆哥, 你这手洗得够久啊?” “你这不是沾草莓汁, 是沾沥青了吧?” “哈哈哈哈哈沥青可还行?” 陆时年笑笑没说话,随他们打趣,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的水渍。 很快简游也回来了。 陆时年掀了眼皮,视线追着他, 简游刚跟他对上,就装作清嗓子咳了两声, 眼神闪烁地躲开。 他的害羞后劲有点大。 戴亮亮觉得有点奇怪。 陆时年一个人的时候没问题, 简游一个人的时候也没问题, 但是他俩只要同框出现呆在一处, 他就觉得气氛变得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硬要说的话, 就像是可乐加了曼妥思, 黑咖啡添了甜奶油,或者......板蓝根里混进了跳跳糖? 好怪。 没等他仔细感受这浓浓腻腻的怪意, 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华点。 “简游, 你嘴巴怎么肿了?” “还这么红?” 简游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皱着眉头正要开口,就被抢了话:“哎哎,别告诉我们是蚊子咬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蚊子可咬不出这样的。” 简游:“......” 简游:“爱信不信。” 隔壁一哥们儿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扫荡,不知道是不是也和戴亮亮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点着手指头指着他们:“我说,你们两个该不会去厕所互相解决了吧?” “我靠?!好有道理!难怪能凑一块在外面呆这么长时间,难怪简游嘴都肿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牛逼ps!知道你俩关系好,没想到都能好到互相帮助的程度了?!” “没有。” 简游愣了一下,瞬间炸毛:“我靠,能不能别几把瞎说!谁互相帮助还用嘴?!!” “所以你们用的手?” “怎么不能用嘴,学弟啊,果然你还是太单纯。” 简游慢半拍反应过来他们的意思,脸腾地红了个透,整个人就跟一壶刚烧好的开水似的,咕咚咕咚往外冒泡:“单纯你大爷!老子没有!” 说完后颈就被捏住了。 陆时年像安抚气到拱起背的小猫一样轻轻揉着他安抚他的情绪,不咸不淡开口护短:“行了,开玩笑也差不多得了。” “哦哟哟哟,这就护上犊子啦?” “哈哈哈我们就口嗨下随口唠唠,别当真,希望没把你宝贝教坏。” “不过你们这确实也太黏了吧,我看别人家真谈恋爱的都没你们黏糊。” 简游没好气:“你交过女朋友吗?你就知道了?” 隔壁哥们儿嘿嘿笑了两声,反问他:“那你交过嘛你就说我不知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陆时年靠着椅背,悠悠道:“他有我就够了,不需要交女朋友。” 简游脸色微变。 隔壁哥们儿一听这个,来了劲儿:“陆哥,谈恋爱跟拜把子可不一样!你讲这话要负责啊。” 陆时年挑着眼尾:“我宠着他,惯着他, 让着他,所有好的都给他,他看上什么喜欢什么我都给他买,把他当小祖宗一样,不比他去供个女朋友强?” 啊? 这话说得......? 戴亮亮眼神看他们的有点变了,隔壁俩哥们儿也同理。 简游暗戳戳吸了口气,看似镇定地解释:“别听他放两个屁就多想,他就是单纯钱多烧的慌,不砸不舒服。” 陆时年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嗯,就爱砸你身上。” 三个局外人看傻眼了,为什么会有种强烈的这两个当着他们面在正大光明打情骂俏的感觉,头顶蹭蹭往外冒的全是粉红粉红的小爱心。 戴亮亮看得最多,另外两人好像不敢说的,他憋不住一口气问了:“那个......我就说一句,你俩不会盖着盖着,真谈起来了吧?” 简游像是被一脚踩在尾巴上,飞快辩解:“没有!我跟他就是好兄弟而已!敲,不对,也不是很好,他太烦我了,顶多算个间歇性好兄弟!” 陆时年点头:“嗯嗯,不过也就是能在一张床上抱着睡的那种好兄弟而已。” 简游在拼命撇清,而陆时年就在拼命撇不清。 看热闹三人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好兄弟他们也有,但是能在一张床上抱着睡的,那还真没有。 简游百口莫辩,狠狠瞪了陆时年一眼,干脆起身:“我还有事,电影看完了我走了!” 他一走,陆时年自然也不会多留,跟着站起来:“我好兄弟好像生气了,我去哄哄,你们慢慢看,回头见。” “......” “......” “......?” 靠? 这该死的奸情的味道,未免也太浓郁了? 简游出了宿舍脚步飞快,带着一股子火气,可是出了学校大门,步子就慢下来了,并且是一慢再慢,垂着个脑袋有几分恹恹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时年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直到这时,才追上前揽住他的肩膀。 只要不是周末,这条路上人一直不多,学校围墙很长,一面过去都没什么店铺,街对面倒是有,不过马路太宽了,还有两排行道树杵在中间,更让这条林荫路显得静谧悠闲。 “生气啦?” 陆时年的声线一直很好听,尤其是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懒洋洋优哉游哉的,带着一点笑意,藏在风中灌进他耳朵,温柔抚着每一根细小的绒毛。 清风,树荫,光点,还有远处传来的车辆鸣笛,简游踩在这条路上,什么火气都没了。 “没有。”他说。 陆时年弯了弯唇,揉揉他脑袋,没再说话。 他们就这么一路安静走到红绿灯路口,刚好跳到红灯,倒数时间还有87秒。 简游盯着倒计时,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我不会谈恋爱。” 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人,这是第一次,他光知道互相喜欢了就可以成为情侣,就可以在一起,却不知道在一起之后应该要怎么样。 他知道陆时年不喜欢在人前躲躲藏藏,他想把他介绍给所有人,以男朋友的身份。 他其实没有不愿意,甚至会因为不遮掩的情绪表达而高兴,只是现在他还连两个人的恋爱关系都没有完全适应,就要匆匆拽着他去走下一步。 说实话,他有点招架不住。 所以理所当人觉得愧疚,有些心思嘴上说不出口,但他也是真的很想让陆时年高兴。 就像刚刚在宿舍里,他都能想象到如果他点头承认了,陆时年嘴角铁定的下一秒就能咧到耳根。 陆时年太张扬肆意了,也太有主见了,他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 眼光,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唯一在乎的就是简游的感受。 所以即便口口声声说想要一个正经名份,说自己也不是拿不出手见不得人,没有简游的点头同意,他那么骄傲,却也只敢在朋友面前措辞隐晦,过过嘴瘾。 越是这么想,简游就越丧气。 “我真没有跟你地下恋的意思,也没觉得我们的关系拿不出手。” 他把脸撇向另一边,不知道该给他什么表情:“我就是没适应......你多给我点时间,戴亮亮他们那里,下次我亲口说......” “游崽,我看见你撤回的那条消息了。”陆时年忽然说。 简游脑子空白了,理解到他说的是哪个消息,脸又没憋住红了,咬着牙啧了一声,用最凶的气势说着最怂的话:“老子不会表白!” 陆时年:“嗯,知道,所以你知道我回复你的那条消息是什么吗?” 简游:“什么?” 陆时年:“我说,不用等宇宙爆炸,我现在就过来。” 简游睫毛颤了颤,气势弱了,心里头软唧唧的,说话却依旧不饶人:“那你撤回个什么劲儿?” 陆时年笑:“我也不知道,看你撤回了,我想了想,你脸皮薄会吓着你,也就跟着撤回了。” 简游无话可说。 “抱歉,游崽,是我太迫不及待了。” 陆时年主动摊牌:“谈恋爱这种我也是头回,说实话我也不太会,不过我大致在网上查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快了。” 简游抿着嘴角,扭头去看他。 陆时年颇为感慨:“别人是一个阶段把时间线拉得老长,而我是谈恋爱第一天,就想把你拐上床从头到尾舔一遍。” 简游:“......” 艹。 他嘀咕:“果然就不能指望你这样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 “别呀,还是可以指望一下的。” 陆时年捏了下他的脸:“游崽,不用你迁就我,你就留在原地慢慢来,用你最舒服的方式,别的都交给我,等着我来迁就你就行。” “你觉得太急了,那我们就慢慢来。” 他松开简游的肩膀,动作自然牵住他的手:“今天先从牵手开始怎么样?” 说完顿了顿,立刻缜密补充:“不过宝贝,我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你老公没别人家的那么能忍,每个阶段的时间线估计拉不了太长。” 毕竟众所周知,每忍住一次亲哭男朋友的冲动,世界上就会有个陆时年承受一次精神上和心灵上的双重重创。 尽管往后都会在某个特殊地点一一找补回来。 他低头看看两人紧牵的双手,不禁心中感叹,此时此刻,他可真像一只纯情的黄鼠狼啊。 简游被一把小锤子在心口摸摸缩缩敲了一下。 他睫毛颤着,哦了一声。 甚至没去计较某人自封的头衔。 手在陆时年手掌心里头默默转了一圈,主动把手指挤进他指缝,牢牢牵住。 撇开脸清了清喉咙:“随你。” 第38章 第 38 章 晚上陆时年带着他的游崽宝贝去吃火锅。 在火锅一条街上千挑万选, 最后相中街末端一家名声挺大的本城老火锅,环境好都是其次, 主要楼上楼下的香味路过就勾得人迈不开步子。 虽然简游觉得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喜欢大晚上拉着他在大马路上闲逛。 无语。 他居然还有耐心陪着他瞎逛,更无语了。 “先生几位?” “两位,有靠窗的位置吗?” “有的,这边请。”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窗边坐下,拿来一份菜单一支笔,等他们挑完菜后问:“需要鸳鸯锅底吗?红汤需要什么辣度?我们有微辣中辣和特辣三种, 如果有其他特殊需求也可以提的。” 陆时年自觉将选择权交给简游, 简游刚张口, 被隔壁同样正点菜的姑娘抢了先:“要什么微辣呀,你是不是本地人?太弱鸡了吧!” 她在跟好朋友说话, 声音传到这边:“特辣, 不需要鸳鸯锅,红汤就行。” “......” “特辣。”简游对耐心等待他考虑的服务员说:“不要鸳鸯锅。” 陆时年不禁一哂, 他就知道,简哥总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胜负欲。 “好的,稍等。” 服务员转身要走,被陆时年叫住:“麻烦再加一瓶大瓶的豆奶,温一下,谢谢。” 简游有点儿忐忑, 其实他吃辣能力很一般, 所以当看见隔壁桌上锅之后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好像也还行,没见她们吃着有多辣。 他没考虑到每个人对辛辣程度定义不同, 接受程度也不同, 所以在过了五分钟吃下第一片毛肚之后, 他就有点绷不住了。 “靠,怎么这么辣......” 简游同学死要面子,嘀咕都得压着声音。 陆时年:“给你倒碗开水,淘着吃?” 简游:“看不起谁?” 陆时年把他空了的饮料杯填满,认真回忆家里的清火药有没有过期。 但是有一说一,简同学被辣得鼻子通红眼眶含泪的模样真的漂亮。 说得文艺一点,就像冬日里头沾了雪的红梅一样惹人怜人,是风吹着枝丫晃一晃都会让人心软的程度。 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嫩牛排上撒好了孜然,可口美味得让他止不住地想咬上一口,一定会让人口齿生香,停留长久。 喷香的火锅也不吸引人了,在陆时年眼里,什么的吸引力都不及他的十二万分之一。 原来真的有现实意义里的秀色可餐。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么妙哉,好像全世界的饱和度一下被拉满了,连犄角旮旯都变得丰富多彩。 简游适应了一下,发现过了最初那阵,现在自己竟然也能勉强接受这种味蕾在沙漠里翻滚的爆辣口感了。 陆时年基本没怎么吃,全程都在帮他烫帮他捞,汤面漂浮的一层油最辣,陆时年就在中间滚开没有油层的地方给他淘一淘,辣味能淡一点是一点。 “你干嘛不吃?” 碗里又被放了两片牛肉,简游抬头问他,鼻尖更红了,眼眶也是,嘴巴也是,配上他此刻晶亮的眼神,让陆时年想到了奶奶家里那只圆脸圆脑袋的金渐层。 可爱,想rua,想亲,想咬。 人在不饿的时候坐上饭桌,无欲无求倒也能吃一点,若是一旦有了更想吃的东西那就...... 陆时年又烫了一片羊肉卷投喂给他:“没什么胃口,你吃,不用管我。” 后半场,火锅店店主拿着只麦克风出来了,激情昂扬地讲了一番不知所云的话,变脸的戏剧演员登场了。 人多又有好吃的,这种时候最不缺热闹,也最不缺锦上添花,大堂里的热闹气氛在表演人出来之后又一次被推向高潮。 抬手从红脸关公变成白脸曹操,扭个头的功夫又能变成个黄脸红须的孙悟空。 当然能来热场子的演员怎么可能只会变个脸就完事,他还得会互动热场子,从门口一路跟人招呼过来,在简游又闷下一杯豆奶解辣后来到他面前。 满场的目光也跟着投递过来,包括隔壁桌两个特辣爱好小姑娘。 简游懵逼地看着对方的猴子脸,看他点了点脸,自己也跟着点了点自己的脸,对方再拍了拍脑袋,他也拍拍自己脑袋,一头雾水,愣是没懂什么意思。 表演者不能说话,就摆了个好生无奈的表情,引得众人发笑。 陆时年也笑得眯起眼睛:“游崽,他的意思是让你摸他的脸,不是你的。” 喔,狗贼,知道不早说,看他出丑。 简游去摸表演者的脸,还没摸到,人唰地一下点个头,脸谱就从孙悟空变成了程咬金。 简游惊得瞪大眼睛迅速缩回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哦,更像小猫咪了。 陆时年笑意更浓,要不是周围全是人,他早把人提溜过来从头到脚揉一遍,再埋个肚子好好吸一吸。 他没管他们的互动,只在演员想去摸摸简游帽子的时候伸手挡下:“抱歉,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脑袋。” 像守着小孩儿出门玩的家长,一个合格又护内的监护人形象被他诠释得十成十。 好看的事物真的很容易在一瞬间吸引住目光,多少人因为这一出将目光聚集到简游身上,同龄人驻足得尤其久一些。 甚至自己都没发现,等人家戏剧演员踩着欢快的音乐拍子叮叮当当转完一圈了,才蓦地回过神,心说哎我去我怎么盯着人家男孩子看了这么久,太没礼貌了,还好没被发现。 简游是真没发现,表演结束收回目光低头才吃两口,身边过道多了个白裙子身影,一个小姑娘在脆生生叫他小哥哥。 简游第一反应是牛逼,吃火锅还敢穿一身白;第二眼才把人认出来了,就是隔壁那位点菜的姑娘。 “有事?”他问女生。 陆时年还在帮他烫海带苗,见状掀了眼皮去看,表情闲散,没有太多情绪,更没有插话。 女生不止声音娇俏,长相和性格也很娇俏:“你有女朋友吗?” 简游说没有。 女生笑得更开心啦,手机捧在胸口:“那我能问你要一个联系方式吗?下次有机会出来一起玩?” 简游也不是个傻子,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下意识就是去看陆时年。 陆时年就不吭声,似笑非笑盯着他,一副将看热闹进行到底的模样。 啧,假死了,要是他真给了,晚上回去指不定还要怎么收拾他。 简游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决定权扔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某人:“你问他吧,他做主”,然后就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不管了。 怎么给个联系方式还要别人做主哇? 女生愣了,扭头去看另一个男生,后者像是听见了什么好开心事,嘴角呈一种压不住的趋势上扬。 他把烫好的毛肚放进简游碗里,才抬头笑吟吟道:“同学,不好意思,这个已经是我的了。” 吃完饭,时间不早不晚,陆时年没开车,走路来的,还打算走路回去。 他果然没猜错,他就是有拉着他在大马路上瞎逛的破习惯。 简游:“你上辈子是台压路机吧?” 陆时年:“游崽,文明人说鸡不说吧。” 简游:“......” 陆时年:“何况我对压路没兴趣。” 简游随口接:“那你对压什么有兴趣?” ......我靠! 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在陆时年挑着眉头准备回答时飞快捂住他的嘴:“行了这个问题不用回答!我忽然没兴趣知道了。” 陆时年顺势亲亲他的手掌心:“好的。” “瞎亲什么。”简游嘟囔地收回手,被亲过的那片皮肤好像在发烫。 陆时年叹气:“亲嘴不行,手也不让亲了?游崽,地主克扣长工口粮时候都没你这么过分。” 简游皱眉:“放屁吧,我什么时候克扣你口粮了?” 陆时年:“精神口粮也是口粮,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又要只许我看不许我碰,你这是想做什么,熬鹰吗?” 简游:“......熬狗,你有意见?” “哪儿敢,你可是家里最高领导。”陆时年笑了笑:“为了老婆狗就狗,我都行。” 简游:“谁是你老婆!老子是男的!!” 他瞪着眼几乎红了半张脸,气恼得虎牙都在用力。 陆时年立刻改口:“老公。” 简游:“......” 剩下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 艹!这个人。 陆时年:“游崽。” 简游:“干嘛。” 陆时年:“你真的很可爱。” 简游:“少放这种没用的屁。” 陆时年:“我觉得没有遇见你的之前二十年生命都被辜负了。” 简游:“......你正常一点。” 陆时年:“你知道人民币吗?” 简游:“???” 他觉得他应该知道,但是陆时年这么一问,他就不确定了:“红的,写着100,印着大英雄头像,能换东西那个?” 陆时年:“聪明~” 简游:“......” 简游:“日你妈。” 陆时年:“那你知道人民币有多受欢迎吗?” 简游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我是智障吗?” 陆时年笑起来:“它生来就是讨人喜欢的,就算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看一眼就打从心坎里喜欢得不行。” 简游不明就里:“然后呢?” 陆时年:“你看,这不是巧了嘛,它居然跟你一样诶。” 简游:“什么?” 陆时年:“你也是啊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看见你,就会觉得你浑身上下哪里都好,会想亲亲你,抱一抱,你要是再对我笑一下,我能跪在你面前,把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 简游愣住了。 陆时年的声音带着未命名的混响,鼓点敲击着他的耳膜。 就是一下子感觉,一直站在最底端挣扎着不让自己陷入泥淖的他忽然被人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他原本一辈子可能也够不着的台阶上。 那里干净,整洁,明亮,宽敞,他再也不用担心今天不努力往上爬,明天就会狠狠摔得爬不起来。 那个抱他上来的人自己却站在了比他矮一头的台阶上,心甘情愿捧着他,仰望他,绕着他打转,把他的喜怒哀乐都挂在心上。 这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太好了,陆时年表达出的情绪强烈得让他心脏所有空缺的地方都被一一填满,一丝风也漏不进去。 他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快飘起来了。 “你干嘛!” 简游同学惯用的手法,越害羞越感动,我就要越凶,就算鼻子酸得快哭了,气势上不能输。 陆时年苦恼地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明显了:“听不出来吗,我在给你讲情话。” 他们路过的地方有个小水坑,正好一辆车也在开过来,担心溅起的水会弄脏简游的裤腿,陆时年拥着人往旁边躲。 结果抱上了就跟黏上了似的,就不撒手了。 “游崽,我好喜欢你啊。” 在月光皎洁下,在疏影斑驳中,在空荡街道上,这是简游唯一能听见的声音,直白浓烈的表达,一点不屑掩饰,温柔地拉着他共沉沦。 “全世界最喜欢你,想每天都看见你,每天都能抱抱你,恨不得能变成一只挂件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黏着你。” 陆时年贴着他的耳朵,最近的距离,话音一出,新鲜热乎地就往人耳朵里头钻。 “现在呢,听出来了吗?” 简游被他呼出的热气缠住了,被他炙热的爱意包裹得严严实实,电流钻不出去,就在他身体里面一通乱窜。 咚咚的鼓点在心口飞快锤着,黑夜掩藏了他此时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通红。 胸口起伏几下,回魂似的,简游忽然抬手捂住用力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崩溃似的把自己砸进陆时年怀里:“我靠,快闭嘴,别在我耳朵边上说这种话!” “肉麻死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本来二十分钟就能结束的路程, 被两个人拖拖拉拉走了半个多钟头。 回到家洗完澡,陆时年让简游先睡,自己还有点事情要忙。 简游:“你忙什么?” 陆时年:“写点儿东西。” 陆时年作为一个已经获得保送资格的大四生, 课也没有, 也不需要起早摸黑地复习, 整日里闲得要命,一时之间听见他要写东西,简游的感觉就是闲不住的半壶水要响叮当了。 简游:“你写什么?研究报告?” 陆时年:“嗯......也算个报告?” 简游:“???” 大概是他头冒问号的样子太好玩儿, 陆时年没忍住上手rua了一下他脸蛋:“学校广播站让我明天去帮忙播个稿子, 就浅打个草稿而已,不用太好奇。” “随你, 谁好奇了,关我什么事。” 简游扭头回房间:“动作快点,要是超过12点还没睡,明天上午别想再跟着我去上课。” “得令。”陆时年说:“游崽, 那我今晚还能跟你一起睡吗?” 简游哼了声,骂他烦死, 好像自己没房间一样,嘴里一边嘟囔,一边却又口嫌体正直地给他留了门。 陆时年弯了弯唇,转身进了书房。 简游躺下时时间刚到十一点,不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火锅吃得太辣, 感觉大脑刚沉入睡眠就被渴醒,在黑暗中口干舌燥地睁开眼, 下意识摸摸身边。 空的, 凉的, 没人, 也没人睡过的痕迹。 几点了,还不睡。 简游迷糊中也皱起眉头,摸出手机摁亮,眼睛适应了黑暗,面对忽然出现的亮光不适地眯起,瞄一眼—— 什么十二点必须睡,这都快一点了。 简游直接排除了陆时年只是没来他这儿,而是回了自己房间的可能。 只要他在家,只要陆时年脑袋没被门挤过,就不可能有这个可能。 起身先去厨房倒杯水解了渴,端着剩下半杯水来到书房,果然从底下的门缝里看见了透出的澄亮光线。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又喝了一口水,迷瞪地想了一下自己过来的目的,才说:“几点了看不见吗?” 夜晚本身就很有吞噬表象营造氛围的魔力,他才睡醒,嗓子都没打开,凶人凶不出气势,窝里横的模样落在某个人有心人眼里,那不是妥妥的撒娇吗? 他笑了,冲他勾勾手:“游崽,过来。” 简游就走过去了,陆时年去接他手里的杯子,简游以为他想喝水,松手把杯子交给他。 结果陆时年转手就将杯子放在桌上,扣着他的手腕往前一拉,简游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的姿势,暧昧又亲昵。 不可名状地贴在一起,简游脖子蹭一下烧起来了:“干嘛啊?” 陆时年捏着他的下颌亲上去。 或许是灯光太温和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柚柚也没睡跟着进来了,就坐在旁边乖乖仰头看着他们,本着不能教坏小朋友的选择,陆时年这一吻格外的温柔。 唇与唇间柔软的厮磨,呼吸与呼吸间的缱绻,简游觉得自己被这样温柔的亲昵蛊惑了,舒服地眯起眼睛,在察觉对方又退意时还恋恋不舍追过去。 笑声溢出唇角。 下一刻,伪装不过三分钟的大灰狼现出原形,压着他的后脑勺用力深吻而下,带着克制下的粗暴,熟稔开始掠夺他的呼吸。 简游:“......” 尼玛!骗人的狗东西。 照例非得把人亲的喘不过气才送开,然后就跟粘人的大型宠物似的把人脸上密密实实都烙上自己的亲亲,被揍也是笑眯眯的,美其名曰“亲热”解毒。 “游崽。”他碰碰简游的额头:“你叫哥哥叫得好听,再叫一声好不好?” 简游果断:“不。” “叫嘛。”陆时年笑吟吟望着他的眼睛:“叫一声,哥哥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跟你换,怎么样?” 简游是只浑身充满猫咪属性的兔子,好奇心撑不过三分钟,被人拿逗猫棒在他面前多摇了两下,他就扛不住伸爪子了。 “什么秘密?”他问。 小兔子没有意外地上钩了,陆时年故作神秘,老神在在:“叫了才能告诉你。” 简游真的想听,甚至已经开始在大脑脑补小秘密是什么相关,是小时候在床上尿床画地图,还是青春高中生时期网恋被骗30w。 但是这会儿没了下午的氛围,陆时年想听的称呼,把那两个单拎出来没什么,合在一起却沉甸甸的。 像是在他舌根底下挂了三万个秤砣,在口齿间辗转来回几十遍,就是叫不出口。 “游崽?” “哥哥。” 两道声音一不小心重叠在一起,更显得简游拼尽老脸挤出的声音敷衍得跟蚊子哼似的。 陆时年眼睛一亮:“嗯?” 简游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堵住他可能出口的话:“你自己说的一声,反正我已经叫了,你听没听见不关我的事。” 陆时年偏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得简游扛不住想发火了,忽地笑了:“游崽,你知道在宿舍阳台那会儿,我在想什么吗?” 简游的别扭劲儿还没过去:“什么屁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的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本来只是口嗨跟你开个玩笑。” 陆时年说:“可是你一叫我哥哥了,我忽然就特别想把那个电影里男生做的事情变本加厉对你做一遍。” 简游没看进去多少,但终归看了,好几个堪称名场面的镜头被存进了脑海,包括但不限于抱在臂弯里压在墙上弄。 一听,他的目光落在陆时年手臂上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有些话没机会过脑子就冲出齿关:“你能抱得动我?” 陆时年忽而眉头一挑,似笑非笑:“要不我们试试?看我能不能抱得动你。” 简游:“???” 下一秒,他就忽然被搂着腿弯腾空抱起,腿贴着劲瘦的腰身,简游如梦初醒,顿时慌了:“我靠!你干嘛?!” 陆时年用一种你怎么明知故问的悠闲语气:“游崽,你说我干嘛?” 本意只是起床喝口水的简游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相信自己会就这么惹祸上身:“你他妈良心不会痛吗?” 陆时年扬起眼角:“为什么会痛?” 简游努力挺直腰身跟他拉开距离,急中生智:“等一下,这就是你说的慢慢来吗?!” 下午才牵手,晚上就特么要拉着他复刻人家爱情动作片,他当然知道他阶段时间拉不长,但是也没必要快成这样吧? 多走两步都快起飞了! 陆时年恍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承诺,很惭愧,道歉非常迅速:“喔,对不起,我忘了。” 简游:“......” 完全感受不到一点诚意!嘴上道歉飞快,却一点没有要把他放下来的打算,甚至脚步都没有停,抱着他径直进了主卧。 简游是真慌了,紧紧抓着陆时年肩膀的衣料,表情是肉眼可见的不淡定,频频回头去看那张几乎成为他惊慌源头的大床。 “陆时年,你来真的?” 越靠近床,他的紧张感越甚,明明陆时年还只是抱着他,还什么都没做,他已经开始觉得腿软了。 甚至,脑袋飞快开始盘算需要准备什么,需要准备什么来着? 套? 那除了套子呢? 靠靠靠! 除了这个他就不知道了啊! 男人跟男人要怎么弄,他没有这个知识储备啊! 好吧,他怂了! 被放进被窝,他惊慌失措瞪大眼,死命抱着陆时年不撒手,为了躲过现下的兵荒马乱慌不择言:“不对,等,等等!” “现在不行,陆时年,我还没准备好,你至少给我点儿时间学一下......” 陆时年直接叼着他的唇吻下去。 他们已经亲过很多次了,玄关,客厅,书房,甚至是学校宿舍。 简游全身上下就一张嘴硬,还只是说话硬,真行动起来什么都不行,定力不行,肺活量也不行,每次都能被陆时年单方面碾压得手脚发软头晕目眩。 但是没有一次是像这样,在这个“高危事故多发地点”,一种隐秘的热切和冲动仿佛被拉开了闸门,陌生,惧怕,但是因为明明白白地知道对方是谁,又多了几分不可忽视的期待。 陆时年的温度是炽热的,温暖的,给他强烈的安全感,如果他是一只流离失所的动物,他就是专为他而生长的参天大树。 树枝伸展向四周绵延成巨大的伞冠,偶尔垂下两条藤蔓逗逗他,却能在酷暑天为他遮住烈日,数九天遮住雨雪,妥帖将他守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 于是简游渐渐软化,眼神也乖下来,搂着陆时年的脖子生涩地学着他的动作试着回应,第一次不是想要扳回一城占个上风,只是想让他开心一些。 他知道的,这个人总是这样,面对他时情绪从来不掩饰,他把赤诚一颗心都摊开了摆在他面前供他换上,告诉他我人在这里,从里到外都属于你,你可以随意拿捏,我心甘情愿。 他对他毫无保留掏出所有爱意,却从不要求他同等付出什么,简游无意间给出一点回应,就如同往热油锅里浇上的一滴水,炸开的热气能迅速将他包围。 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可以治愈一切风霜也填不满的沟壑,时间也带不走的创伤。 房间里没有开灯,简游半睁着眼睛,目光只能勾勒出路时年模糊的轮廓。 收到回应的陆同学果然开始浑身冒粉色泡泡了,五指挤进简游指缝,与他掌心想贴。 研磨未几,热吻的路径蔓延,在敏感度聚集的耳根流连一阵,顺着颈侧往下。 简游在发抖,侧过脸差点咬到被压到的兔耳朵。 腰际被探进来的掌心贴着握住,陆时年咬上他喉结时,他闷哼一声,摸了摸陆时年的耳朵。 “你,一会儿轻一点。” 他哑了声音,已经怂到一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会,有点害怕。” “哥......” 陆时年动作停下,抬起头,光线太暗了,面对窗外光源那一面,他只能看见简游咬着下唇,眉头皱着,像暗湖水凝的冰晶,精致漂亮,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能散了。 好像被淋了一大杯柠檬汁,立刻又撒了好大一把糖,陆时年心瞬间酸软得都快化了,忽然特别后悔进来时没有开灯。 他怎么就这么宝贝这个人啊。 “不怕。” 陆时年看不清简游,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眼神都软得一塌糊涂。 他学他的动作捏捏他的耳朵,侧身躺下将他拥进怀里抱好,亲亲他的兔耳朵,声音温柔的哄:“跟你开玩笑的,没打算欺负你。” 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简游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茫然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靠在陆时年胸前,听见他也不算淡定的心跳声,未几,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拉了拉他的袖子,挺小声地嘟囔:“其实,也不是不行,如果你实在想的话......” 还没说完,耳朵上的浅吻变成了一下不轻的噬咬。 陆时年声音低哑,舍不得动他,只能泄愤似的捏他的后颈:“游崽,你乖一点,别招我了。” 原本就是差点擦枪走火的趋势,被他咬牙硬生忍下来,简游却一点也不理解他现在的处境,每句话都在不留余地火上浇油。 简游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就听陆时年的轻快声音在他头顶再次响起:“不过要是实在冲动想要满足你男朋友的愿望,还有一个办法。”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真的很有趁虚而入的嫌疑。 简游发现了。 但是简游选择忽视:“什么?” 路时年埋下头蹭蹭他柔软的发顶,和毛茸茸一碰就上瘾的耳朵:“男朋友,咱们不分房睡了行不行?” 就算能半夜换房间,他还是更想每天晚上光明正大地抱着人躺下,闭眼前最后见到,睁眼第一眼见到。 大概也知道自己趁虚而入很无赖,所以他想了想,试图拿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这样以后半夜再停电,有我在,你醒过来也不用害怕了。” “你夜里渴了,我还可以帮你倒水,不用你自己下床惊跑瞌睡虫,热了我给你扇风,冷了我就当人影保温仪抱着你睡。” “或许你还想听睡前故事吗?我明天就去恶补睡前童话一百篇......” 简游抱住他,也把他没说话的理由堵了回去。 “谁要听你的破故事。” “以后我要睡靠墙里面,敢抢我被子,就把你一脚踹下床。” 第40章 第 40 章 某人心怀不轨好久了, 简游的衣服从搬进来那天起就全在他房间,现在要搬简单得不行。 早上简游定好的闹钟就响了一声,不对, 半声, 就被关了,亏得他早上睡眠浅,加个早养成的生物钟,不然都不可能醒。 睁眼就看见陆时年坐在床边, 差一丢丢手就要碰到他的脸了。 “......你想暗算我?” 陆时年啧了一声,掐他的脸:“怎么醒这么快?你老公的温柔叫醒服务还没开始。” 简游嘴角一抽:“滚蛋吧, 你这也叫温柔叫醒服务?” 陆时年遗憾道:“你不醒我就温柔了。” 有毛病。 简游拍开他的手, 眯着眼睛醒了会儿神,掀被子下床。 起来才发现就在他多睡那一会儿的空档,陆时年已经把他的东西全搬到主卧来了。 “......” 托男朋友的福, 简游短短一早上能反复无语好多次:“这么殷勤,我会怀疑我踩了狼窝。” 陆时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靠着门框语气坦荡, 弯着眼睛笑眯眯地:“人家迫不及待嘛。” “人家个毛线,再这么说话揍你。” 简游转身进卫生间, 刚挤上牙膏, 跟屁虫也跟着进来了, 在他旁边也开始挤牙膏。 简游睨他:“起那么早在干嘛?”牙都没刷。 陆时年:“搬东西,准备早餐, 掐时间偷关你闹钟, 还有, 等你一起刷牙。” “......” 毛病。 简游一个白眼没翻完, 就被叼着牙刷的陆时年抱起来放在洗漱台上。 “??” 接触到大理石面,简游屁股一凉,皱了皱眉心:“抽的哪门子的风?” 陆时年一手撑在他旁边,简游坐着的高度正好跟他面对面,看见他眼底泛滥成灾的满足笑意。 “游崽,开心~” 陆时年身后隐形的尾巴对着他都能摇出虚影了。 简游不解:“你莫名其妙开心个什么?” 陆时年笑眯眯:“开心男朋友终于跟我同居了呀。” “什么叫终于??”简游纠正他:“我都搬进来多少天了?” 陆时年一本正经:“没有夹心的奥利奥不叫奥利奥,同理,没有同房的同居也不算同居。” “......” 简游含着满嘴泡沫,懒得跟他闲扯,哼哼两声不说话了,蕴着一星半点儿的困意继续刷牙,至于面前的人,他爱看就让他慢慢看。 洗漱完发现陆时年衣服前面不知怎么湿了一片,简游留他一个人在房间换衣服,自己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去了客厅。 桌上是已经提前准备好的早餐,沙发上是把自己盘成标准圆型正在睡觉的柚柚,眼睛闭着,尾巴尖尖一点一点,就是不知道是真睡着了呢,还是装模作样在那儿悠闲地闭目养神。 小猫咪可真幸福啊。 简游脚步停在它们俩之间,哪一个对他的吸引力更大,没有悬念,一目了然。 脚尖一转,简游就朝着小猫咪走过去了。 陆时年换好衣服出来,简游正蹲在沙发前面爱不释手地搓小猫咪脑袋,而柚柚就扬起脸来任圆搓扁,偶尔冒出一声也跟撒娇一样,听得人更舍不得松手了。 哎太可爱了,再用脸贴贴~ 陆时年挑了挑眉,勾着唇角靠在原地默不作声看。 简游揉够了,肚子叫了两声才站起来,走到门口被人墙堵了去路。 “杵这儿干嘛,闪一边去。” 简游推了他一下,没推开,柚柚倒是跳下沙发从他们脚边优哉游哉溜达去自己碗边吃饭去了。 简游:“?” 陆时年:“游崽,你不能区别对待。” 简游:“??我区别对待什么了?” 陆时年:“你摸它不摸我。” 简游:“......” 陆时年:“柚柚可以,那年年也可以。” 简游抱着他脑袋就是一通乱揉。 陆时年头发立刻乱七八糟了,不但不在意,反而眯起眼睛一副被揉舒服的模样,弯下腰靠近:“还有贴贴~” 哎呀谈恋爱真浪费时间,什么都没做两个人就在家里耗完了一早上,最后简游被陆时年载着狂奔去学校,差点没迟到。 陆时年:“宝,我去广播站了,中午再来找你一起吃饭。” 距离上课还有六分钟,简游匆忙应了声知道了,跟他挥挥手臂,转身跑进教学楼。 “咋了,睡过头了啊?” 刘剑川在玩儿消消乐,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喔,是个气喘吁吁踩点进来的小简同学。 “没。”简游放下书坐下,还好赶上了。 刘剑川:“那咱十点上课把你跑成这样,二环路那边儿赶过来的?” 简游:“路上有只狗。” 刘剑川:“?” 简游:“叼着我衣服不让我走。” 刘剑川精神一振:“我擦?咬你了?” 简游:“没有。” 刘剑川:“那它叼你衣服干嘛?” 简游面无表情:“非要我摸他,摸够了才放我走。” 刘剑川:“??什么狗这么亲人啊?那你摸了吗?” 简游嗯了一声。 刘剑川:“你就是太善良,下次绕路走,有一说一流浪狗都挺脏的,而且指不定哪天就发疯咬你一口。” 简游:“不是流浪狗。” 刘剑川:“啊?” 简游一本正经纠正:“不是流浪狗,不凶,不会咬我。” 也不是所有狗都摸。 喜欢才摸。 这门课老师太讲究仪式感,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你得来凑个人数,让教室看起来满满当当,点名一个不漏,他就满意了。 反之点到名谁没有来,直接扣期末成绩三十五分,到时候期末考就只有五分的容错率了。 陆时年发消息问他上课没,中午想吃什么,简游想不出来,反问他怎么念稿子还有时间玩手机。 小慧和另两个女孩子坐在他身后,课程过半,老师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不管他们了,几个女孩子就在后头窸窸窣窣开始聊起天。 “这不是快儿童节了吗?想送他个礼物,你觉得我应该送什么?” “啥?你男朋友是什么巨婴吗?还要过儿童节,还要收礼物?” “精准一点,他们是两个巨婴,她男朋友已经用攒了几个月的钱偷偷给她买好一根死贵的项链了。” “......这就是小情侣吗?不过不是儿童节礼物吗?你男朋友怎么就送你了?” “没送。” “那你怎么知道?” “我一不小心翻到他的购物清单了,顺便看了眼他跟卖家的聊天记录......我到底送什么啊,这几天愁死我了都。” 简游共情了。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他其实也挺烦的,陆时年的生日就在最近了,百度知乎都快被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礼物。 其实很多建议都不错,什么送手表,送项链,送耳环,送鞋子,送游戏机...... 但是放在一般情侣来说合适,放在他们俩身上就不太合适了。 先不说他对象是个男生,项链耳环这一类不行,就说手表鞋子游戏机,陆时年不是自己就有一大堆,就是之前他就送过他了。 第一件礼物,他不想蒙混过关,送个对陆时年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充仪式感。 就是因为知道他送什么陆时年都会喜欢,所以他才更想送个他真正想要的。 “不行啊,你说的这些要不就是他都有,要不就是他已经给我送过的,我再送也太没有诚意了。” “那你想怎么办?” “我就想送个他真的喜欢的,不是因为是我送给他的,他才喜欢。” “那他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啊。” “送呗!” “可是那些他都有了啊。” “那就送个最喜欢的。” “啊?” “真麻烦,他不是最喜欢你么?我看你把你自己送给他的了。” “啊啊???” “洗洗干净打包好,把自己塞他被窝里等着。” “这不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以她男朋友那个封建保守的性格,估计被子都不敢掀,一晚上就躺被子外面变成水煮虾跟她畅聊人生理想到早上了!” ...... “简游,点你了。” 刘剑川拐了他一下:“大哥,点名啦!” 简游回神,答了一声到。 刘剑川:“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简游含糊应了句没什么。 十二点下课,铃声结束,难得出现的校园广播的音乐也响了,主持人的声音结束后,是一道简游熟悉至极的低沉嗓音。 毕业稿的内容大都千篇一律,或许听一遍还能感动感动,不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学校又要开始煽情一波毕业情怀了。” “我就知道陆学长会被抓壮丁。” “多抓几次吧,要是以往的校园广播嘉宾声音都这么好听,我也不至于每次午睡被吵醒都想去砸了广播站喇叭。” “嘿,简游,一起去吃午饭不?” “不了,等人。” “行,那一起下楼?” “嗯。” 走出教学楼,广播里简短的演讲稿差不多也念完了,按照惯例,接下来是主持人自由提问环节。 算是学校里非正式的采访,往常大家也最喜欢听这个环节,因为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都是学生自己在论坛里贴出来的,都由主持人收集起来代为转述。 两个无关痛痒的关于学习和毕业感想的话题之后,主持人提出第三个问题:“大家都知道陆学长家境优渥,各方面又都很优秀,所以特别好奇,像学长这样从小就拥有太多的人,也会有宝贝的东西吗?” 陆时年略带懒散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经过电流的影响,不算优质的大喇叭的扩散,依旧悦耳:“有啊,怎么没有,可多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按照主持人的思路,接下来就该问宝贝的东西都有什么了。 但是陆时年紧接着悠悠补充的一句话,猝不及防打乱了他的阵脚:“特别声明,所有宝贝的东西里,我对象永远是最宝贝的那个。” 主持人傻了,差点儿接不上话。 这波......该不该称之为自曝??? 一直在专心听的简游也愣了一下,最后台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紧接着,他就听见主持人以压抑的激动语气问陆时年:“对象?陆学长谈恋爱了?但是之前陆学长的状态一直都是单身不是吗?” 毫无疑问,是八卦的兴奋感直冲天灵盖。 刘剑川:“陆学长竟然这个当口恋爱了?哇塞!夕阳红啊!” 简游阴测测看他。 刘剑川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校园夕阳红,陆学长这不是马上毕业了嘛哈哈哈。” 陆时年:“刚追上。” 主持人:“陆学长竟然是主动的一方,对方也是我们学校的么?” 陆时年:“嗯。” 主持人:“可以透露一下吗?” 陆时年笑了笑:“不行,他害羞。” 简游撇撇嘴,傻逼,谁害羞了。 主持人有些失望,不过很快退一步又问:“那可以透露一下对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可爱。” 陆时年说,说完又觉得这样表达的程度不够,寻思两秒:“特别可爱,不是那种找不到别的可夸了只能夸可爱那种,他就是都已经可爱到骨头里面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主持人:“......” 我好好八卦,你也请好好回答,别炫。 “神经病。”简游摸摸耳朵,小声吐槽了句。 刘剑川:“啊?你说什么?” 简游:“没什么。” 他们在大门口分道扬镳,现在周围没人了,他抬手搓搓耳朵,在旁边树荫底下花台边坐着等。 主持人:“我明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浑身都是优点,绝对没有缺点——” 陆时年打断他:“倒也不是没有。” 主持人:“什么?” 陆时年中肯道:“他其实脾气不是很好,老爱骂我。” 简游翻了个白眼。 哼,狗贼,当着全校师生面告我状是吧? 主持人:“啊这?打是亲骂是爱?” 陆时年:“你怎么知道?” 主持人:“?” 陆时年美滋滋地:“我也这样觉得,全世界人有这么多,怎么就光骂我不骂别人,他就是喜欢我。” 主持人:“......” 简游:“......” 广大竖起耳朵的听众师生:“......” 看主持人貌似提不出问题了,陆时年看了眼时间,主动道:“还有三分钟,我能多说两句么?” 主持人:“啊?” 陆时年:“他好像有点情话过敏,嫌我在他耳朵边上说这些太肉麻,可是我觉得有些事应该让他知道,正好他现在学校,我在这里说是可以的吧?” 主持人已经一愣一愣了:“呃,可以,那你是想说些什么呢?” 陆时年弯了眼角,似感慨一般:“想说真的好爱他啊。” “怎么就跟按照我怀抱形状长的一样,每次抱完得撒手的时候,总让我有种渴了三天三夜最后却拧不开冰镇可乐瓶盖的感觉,难受。” “很神奇的是什么,不在他一起时候,路上几个蚂蚁搬着碎饼干屑路过;树林里哪只蜻蜓打架输了;或者午饭吃的炒菜叶子比肉还多,我居然都想要马不停蹄跟他分享。” “有时候会特别想把他藏起来,让他所有小脾气都撒在我身上,但是更多时候我是想昭告全世界,我是他的人了,我和我的猫都归他管,都跟他姓。” “不知道他会不会嫌我太黏他,不过嫌弃也没用,高数题可以克服,进阶物理应用题也行,这个是真不行,我太喜欢跟他呆在一起了,不夸张地说,几十年以后挂掉了,我都想跟他躺一个棺材。” “说来惭愧,除了用不完的钱和一直对他好的念头,我还真的没什么别的可以给他了,所以真的特别感谢他长得那么好看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跟他呆在一起越久,就越觉得觉得一辈子太短,浅算一下,大概都不够我把所有喜欢仔仔细细对他说个遍。” “不过问题不大,我跟他的时间还长,所以眼下,我还可以只问一个重要问题。” “宝贝,中午要不要陪我去吃干锅牛肉?” 第41章 第 41 章 “稿子念完了, 我可以直接走了是吧?”关掉播音设备,陆时年问主持人。 “呃,对, 已经没事了,辛苦学长, 已经可以离开了。”主持人内心尚未平静,心说您这哪儿是念稿子啊,来念情书的吧? 陆时年本人却一点没有自己干了一件足以轰动校园, 在论坛热帖上挂三天三夜的大事的自觉,嗯了一声,很快离开了。 下楼一出大门, 就看见靠在不远处写着育德楼的大石块儿上等他的简游。 脚步瞬间变得轻快, 他走过去停在简游面前:“怎么过来了, 我本来想说让你去侧门等我近些, 就不用多走这么远。” “多走几步又累不死。”简游站起身:“走了。” 陆时年跟上。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简游忽然又停下了, 陆时年刚想问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就被人忽然转身用力抱住。 陆时年扬了扬眉尾:“游崽?” 简游凶巴巴地:“干嘛,不能抱啊?” 陆时年勾着嘴角:“能,当然能,我是你的人嘛, 你想怎么抱都行, 不过能不能别这样抱?” 他抽不出手,都没办法抱回去。 简游:“不能,让你提要求了吗?” 陆时年:“好的。” 没过两秒, 又恍然大悟地问:“不过游崽, 我们昨天才牵手, 今天就拥抱,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简游:“......” 简游一点儿不客气地往他肩膀上就是一拳,送开他:“傻逼,昨天跟我睡一张床的是狗吗?” 陆时年:“打个副本都有特殊掉落。我表现那么好,不能有个附加奖励?” “奖励个屁,你顺序早乱成渣渣了。” 简游没好气地拉住他:“走了,不是要吃干锅牛肉,晚了没座位我才不陪你傻等。” 周围都是来往的学生,简游大大方方的,谁也没避着。 陆时年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眼睛弯得都快看不见了。 嗳呀,有点飘。 “游崽崽。” “放。” “给你买了件新衣服,明天穿?” “你买的东西能穿?” “当然,你不相信我。” “喔。” “那穿吗?” “看我心情。” - 陆时年这两天学校忙,隔天早上简游醒过来,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和一张写满乱七八糟叠词,画满莫名其妙颜文字的便签纸。 “......” 简游把便签纸拧巴拧巴就想扔进垃圾桶,不过脱手之前想到什么,又飞快止住了动作。 还是留着吧,他想。 二十年后再掏出来,让某人看看他年轻时候有多傻逼。 吃完收拾好桌子,看看时间,还没到九点,他十点才有课。 站在原地几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去了书房。 点开电脑登录账号,把昨天“斥巨资”买下的资源包解压,无数子文件排排跳出来,光看文件名就足以让人脸热心跳。 要不要这么直白。 简游抹了把脸,深呼吸一口气,随手点开一个文件开始观摩。 怎么说呢?就......不可不谓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简游越看越咬紧了牙关,逐渐拉远脸和电脑屏幕的距离,满脑子充斥着卧槽卧槽卧槽? 男人和男人原来是这样,男人跟男人还能这样? 不痛吗? 不撑吗? 不,不会太深了嘛? 不行,最后关头,他还是撑不住地一把摁掉电脑电源。 屏幕太大了,有点招架不住。 他把学习工具从电脑换成了手机,整个人缩在电竞椅上接受新知识的冲击,腮帮都咬得发酸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还好是陆时年那个狗币。 他想,要是换个人,要换个人要对他做这种事,他一刀架在脖子上自噶算了。 正紧要关头时,突然一通电话打进来,吓了他一跳,手机差点儿没抓住摔地上。 陆时年的电话。 “靠。”他脱口而出一声感叹词,心跳一时稳不住,接起电话语气很差:“有毛病啊!没事打什么电话?” 陆时年:“嗯?游崽,你在干嘛?” 简游:“关你屁事。” 陆时年:“这么心虚,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简游被踩着了尾巴,快蹦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哪只眼睛看见我心虚了?” 陆时年好整以暇:“两只眼睛是没看见,两只耳朵听到了。” 简游没好气:“你听错了!” 陆时年:“不——” 简游:“你再冒一个字试试!!!” 陆时年噤声了。 门铃也响了。 谁会这个时候过来啊。 简游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同城快递员,问:“简游先生是吗?” 简游点头:“是。” 快递员:“您的同城快递,签收一下。” 简游一头雾水收了个快递,关上门才问电话那头的人:“你干的?” 电话那头静悄悄。 简游看了眼屏幕,没挂断啊:“喂?狗贼?你人呢?” 对面还是不说话。 简游以为卡了,啧了一声,刚想挂断发信息,忽然想起什么,试探地:“你现在可以冒声了。” 陆时年:“昂!是我给你寄的快递,昨天说的衣服,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简游:“......” 简游:“你他妈敢不敢再幼稚点?” 拆开快递,是件t恤,白色,胸口印着一只蓝色小熊,往左歪着脑袋,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 陆时年:“看见了吗?” 简游拎着衣服:“丑死了,这什么傻熊?” 陆时年正色给他科普:“这个叫傻乐熊,在游乐园都很火的公仔,很多小朋友都喜欢。” 简游:“小朋友喜欢关我屁事?” 陆时年理所当然:“怎么不关,你也是我的小朋友啊。” 简游:“你才小。” 陆时年:“嗯......现在暂时不讨论这个~衣服是先送往洗衣店洗过的,你可以直接穿。” 简游:“穿个屁,那么丑。” 陆时年:“丑吗?我挑了好久的。” 简游:“我让你挑的?没事就别废话,挂了。” 陆时年:“行叭,宝贝拜拜。” 简游直接挂了电话。 屏幕跳转到通话记录的页面,被这一打岔,简游也没心思继续拓展知识面了,干脆关了所有后台。 奇了怪了,他作为一个成年人,看个动作片怎么就搞得做贼一样。 拎起衣服又打量一圈,然后顶着一脸对那只傻乐熊极度嫌弃的表情进了房间。 五分钟后,纯情男大学生出门上课了,白色的t恤干净利落,胸前的蓝色小熊又给添了不止两分的可爱气。 出门早了些,简游不赶时间,脚程就放得慢了,影子在疏影下慢悠悠地往教学楼一栋。 滚轮声响起,一道影子追了过来。 陆时年踩着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滑板,技艺纯熟地绕着简游转了两圈,美其名曰周游世界,两遍。 简游情不自禁露出看傻逼的表情,视线在他身上逛了不到一圈,就发现了华点:“等等,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黑色布料,胸前印着跟他同款的傻乐熊,不同的是简游是蓝色,而他的是粉色,脑袋往右偏,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两只熊要碰脑袋一样。 陆时年抖抖衣服:“特意定制的情侣装,怎么样,还可以吧?” 简游一字一句:“不,怎,么,样。” 难怪非要他今天穿,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这个人真的鸡贼。 算了,穿都穿了也懒得计较,简游无力吐槽地摆摆手:“闪开吧,别耽误我上课。” 陆时年听话地从他面前闪开了,但没完全闪开,踩着滑板依着他的速度跟在他身边慢悠悠地滑,一边滑一边欠扁地问他帅不帅,要不要学,他手把手亲自教。 简游瞥他一眼:“帅个毛线,要跟着我就从上面滚下来,显你多高一样。” 本来就比他高,现在踩个滑板在脚下,看他都快成低头俯视状了。 这让简游很不爽。 陆时年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可是游崽,我就是要比你高啊。” 简游:“不到十厘米而已,我也不矮,你别拿这个说事!” 喔,揪着尾巴尖了。 原来身高也是小兔子的地雷啊,他不仅踩了,还在上面反复横跳。 记挂在乎这几厘米的小兔子也太可爱了吧,陆时年脑壳顶蹭蹭往外冒爱心。 他跳下滑板,在简游疑惑的表情中忽然出手,轻而易举将他抱起放旁边花台边上站好。 简游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你又想做什么啊?” 陆时年笑吟吟冲他勾勾手指做了个手势:“游崽,来,头低一下。” 简游不明就地,弯下腰凑近,催他:“有屁赶紧放,我还赶着去上课——” 课字刚出口,陆时年抬头在他嘴角飞快亲了一下。 简游话语一噎:“?” 陆时年夸张地一声哇塞:“游崽,你好厉害,亲我都得弯腰啦。” “......” 简游表情一凝,反应过来,半天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算合适,干脆从花台上跳下来愤怒推了他一把:“陆时年,你幼稚死算了。” 陆时年:“宝贝你耳朵又红了。” 简游:“被你气的。”他扭头继续往前走,比之前更加快了脚步。 耽误这么会儿,要是迟到了全算在这傻逼头上。 陆时年:“上来我载你去?” 简游:“爬!” 陆时年:“摔了我给你当人肉底垫~” 简游:“别扒拉我!弄脏我衣服信不信我拍死你!” 上午两节课,陆时年本来想忙完了就过来陪他上课,结果一忙就是两个钟头,快结束时简游也快下课了。 qwertyuiop:【游崽,我这里还有点收尾的活儿,很快就好,你在教学楼底下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两分钟(o^^o)】 asdfghjkl:【知道了,到了发信息。】 简游回复完这条消息,拿了书下楼,没想到刚出教学楼大门,跟谢犹落碰个正着。 “有空么?”谢犹落在他绕开之前开口。 简游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有事?” 谢犹落:“嗯,耽误你几分钟行吗?” 原来不是巧合,谢犹落是特意过来找他的。 距离下课已经有一会儿了,教学楼门口只剩零零散散几个人。 谢犹落将他带到里面远离楼梯口的一个角落,这里没有监控,是个死角,外面的监控也拍不进来。 谢犹落:“你叫简游是吧?” 简游点点头:“你认识我?” 谢犹落:“不算,只是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谢犹落,生物专业,比你高一届。” 简游心说那跟他一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犹落没有拐弯抹角的铺垫,单刀直入:“你是不是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耳朵?尾巴?或者鱼鳞?” 第42章 第 42 章 简游表情顿时一变:“你——” “你不用慌。” 谢犹落直接拉开衣领, 略微侧过脑袋,露出的一块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片色彩耀眼的青红色鱼鳞:“我跟你一样。” 简游:“” 表情从震惊到愕然,再到一脸懵逼, 无缝衔接。 给他看过后,谢犹落的鱼鳞下一秒就消失了,重新整理好衣服, 而简游还没能从视觉冲击中回神。 “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我们是同类,这种刻在基因的牵引力与生俱来,或许你无法形容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是不能否认它真实存在。” 简游确实无法形容,但更无法形容的是他现在的心理感受:“你说,同类?”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过这个词会与自己扯上关联。 “嗯。”谢犹落淡淡道:“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我们这样的情况么?” 简游摇头,他不知道, 他现在还很懵。 不仅如此, 他还有种强烈的直觉, 或许一直在他观念里根深蒂固的东西,马上就要被彻底推翻了。 谢犹落:“其实返祖基因一直存在, 不过因为是隐性所以一直被忽视。” “但是近几十年里, 环境原因导致情况发生了变化, 返祖基因出现了从隐性往显性的过渡,虽然概率仅有十万分之一, 但是在庞大的人口基础上, 数量也不容小觑。” “返祖基因?” 简游愣愣重复这几个字, 隔了好一会儿, 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所以, 我不是怪物?” 谢犹落皱眉:“你当然不是, 返祖基因每个人都有,只是我正好是被转为显性的极少数,要说怪物,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是隐性怪物?” 谢犹落的话犹如重锤字句砸在他心口,砸得他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身体的特殊,他一直被别人的眼光束缚在条框里,顶着亲人冠以的怪物头衔成长至今。 不管他装得有多无所畏惧,心底总是存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那里阳光照射不到,地上满是青苔,他就把自己藏在那里,寸步不敢挪动。 遮遮掩掩早已经成了习惯,自我保护的面具套了一层又一层,甚至过程中几度觉得自己这样见不得光不过是苟活在世。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却突然出现一个谢犹落,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同类,他不是孤零零一个,他有同类,他是正常人,他不是怪物。 就像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猝不及防被人打开,自由来得猝不及防,万般陈杂的心情甚至压过了狂喜,他脑子一片空白。 谢犹落看着不知所措的简游,叹了口气。 他太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因为太理解,所以才更感到可悲,可叹,可气。 “简游,我们在努力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我们终将抛却所有枷锁,不惧世人目光,正大光明行走在阳光下。” 简游心跳快得离谱,他抿了抿唇:“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谢犹落点头:“现在的情况是,获得法律认可,让法律来向世人昭告我们的身份是我们现在可以选择的唯一途径。” “实验项目已经上报了,但因为情况特殊没有公开。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他们需要直观有效的数据,来证明返祖显性基因的人类除了返祖标志的特殊点,其他都与常人无异。” “我们已经联合多个实验室进行实验,但是因为消息没有公开,大多跟我们一样的特殊人类都存在你这样的错误观念,导致我们很难找到更多的研究对象来进行相关实验的数据采集,这也是我们进展缓慢最主要的原因。” “按照规定,实验人数必须至少在规定的人数以上,最终得出的结果才具有考核价值,我们陷入了受困于数量的瓶颈期,你的出现无疑是在为我们雪中送炭。” “简游,你愿意帮我们吗?” - 陆时年过来时,正好看见简游和谢犹落并肩走出教学楼,在门口分道扬镳。 简游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走下楼梯也没抬头,险些和陆时年擦肩而过,被后者勾着衣领拎回来:“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简游才发现他站在这,皱起眉头倒打一耙:“干嘛不吱声。” “吱了,你没听见。” 陆时年揉了把兔子脑袋,抬头望了眼谢犹落离开的方向,问他:“怎么跟他走一块儿了,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两句说不清,何况简游刚刚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自己还没能消化完,干脆转身走在前面:“回去再告诉你,先去吃饭,饿死了。” 陆时年笑着应了声好。 不过跟着走出没几步,他敛了些笑容放慢速度,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时逾的丑猫头像点开: qwertyuio:【在?】 时逾大人:【hello鸽鸽~】 qwertyuio:【问你个事,你之前一直说谢犹落在忙实验,你知不知道他忙的什么实验?】 时逾大人:【啊?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诶,犹落那个实验一直特别保密的,我倒是好奇问过几次,啥也没问出来。】 时逾大人:【不过他们那个生物实验专业嘛,无非就是切来剖去,血淋淋的,我也不大想看,怕做噩梦。】 陆时年被他这个形容弄得脸色都不太好了,啧了一声,正要回复,前面简游发现他落在后面半天没跟上,回头催促:“拖拉什么,能不能走快点?” “来了。”陆时年转手收了手机,提步跟上。 吃饭全程简游也是安静的离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几次陆时年叫他,得叫好几声他才能听见。 难得看他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陆时年玩笑的劲头也没了,态度正色起来,一到家就立刻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别怕,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不是。”简游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斟酌了一下,直接挑了最重点内容长话短说:“谢犹落在做一个重要实验,需要一个对象进行实验研究,我想去帮他。” 陆时年拧眉:“拿人作实验对象?” 简游:“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他的实验比较特殊,而且,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已经平复好心情,把今天谢犹落告诉他的事事无巨细告诉了陆时年。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以为陆时年会跟他一样高兴,然而直到听完全程,陆时年始终面无表情,没有露出一点高兴的模样。 他的反应在简游意料之外,让他一时措手不及:“喂,你怎么了?” 陆时年开口,说的却是与他刚才阐述内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天太热了,吃饭出了一背的汗,要不要去洗个澡?” 简游一愣:“什么?” 陆时年又说:“穿我那件黑色睡衣吧,夏天穿宽松些凉快。” 简游听得皱眉:“陆时年,你扯什么洗澡衣服的,我现在没跟你说这个。” 陆时年没说话,转身作势要去给他拿睡衣,简游觉得不对劲,干脆直接拉住他手臂:“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跟你说的话!”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陆时年忽然说。 他的语气很淡,淡到几乎没有夹杂情绪,却让简游没来由地心头一空。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你说什么?” 陆时年转身看着他:“我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去做他的实验对象呢。” 简游不明白:“为什么?” 陆时年叹了口气:“游崽,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没必要伟大到去为科学献身。” “就算试验不成功又怎么样,就算你们的特殊得不到法律的承认又怎么样,有我守着你,我有能力保护你不受任何人伤害。” “追求太多没有意义,现在这样就挺好,没有必要非要去改变,不值得不是吗?” 凉水兜头浇下也不过如此,简游眼里的光彩瞬间灭了大半。 他闭了闭眼,未几,重新看向陆时年,一字一句:“你觉得我是你养的宠物吗?” “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说没有意义就没有意义?没有经历的事情根本不能感同身受,你凭什么说什么明白我的感受?” 陆时年皱紧眉头:“游崽,你冷静一点,我不是这个意思。” “该冷静的是你,值不值得也不是你说了算。” 简游挥开他的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权利决定,你理不理解是你的事情,搞清楚,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同意。”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转眼屋子里就剩下陆时年一个人。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烦躁地呼噜一把头发,去客厅刚坐下,就接到时逾打来的电话。 “哥,我想了想不对劲,你干嘛突然问犹落实验室的事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时年往后躺在沙发上,手捂着眼睛,声音充满疲惫:“一会儿再说,我现在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时逾啊了一声,就听电话里头传来一阵被挂断的忙音。 “???” 他一头雾水盯着手机:“什么鬼?” 放下手机去倒了杯水喝,正想着要不给犹落打电话问问,他哥电话就打进来了。 “你这么快就冷静好了?” “你把谢犹落电话给我一下。” “啊???” - 戴亮亮一个人在宿舍舒舒服服翘着脚丫子看游戏直播,桌上还放着切开一半插着勺子的冰西瓜。 听见开门声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宿管查房来了,条件反射一个激灵迅速坐直,就差起立敬礼了。 结果回头一看:“是你啊简游。” 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又瘫回去了:“回来拿东西嘛?吃西瓜啵?” 简游:“不是,不吃。”他拉开自己衣柜,幸好里面还备着几套干净的衣服。 “我今晚睡宿舍。” 戴亮亮:“好嘞,陆哥也回来吗?” 简游:“我怎么知道,他回不回来关我屁事。” 咦?这个语气不对劲啊。 戴亮亮回头观察他的脸色:“咋滴啦?” 简游:“吵架了。” 戴亮亮表示震惊:“陆哥能和你吵架?” 明明他看那情况,陆时年都恨不得把简游捧天上去,怎么还吵架了? 简游:“怎么不能,又不是没嘴。” 戴亮亮:“可是——” 简游:“没可是!别跟我提他了,听见他名字就烦死!” 戴亮亮:“喔。” 看来吵得还挺厉害啊。 不过问题不大,戴亮亮抱着西瓜舀一大勺塞嘴里,一起睡觉的好兄弟嘛,床头打架床尾合,估计要不了多久,他陆哥就要回来哄人了。 简游下午没课,去了趟图书馆,心烦意乱,字没看进去多少,手机摸了千八百遍。 谢犹落跟他加了微信,说给他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可以随时给他发消息。 他原本打算跟陆时年说了之后就找谢犹落,明明是件十拿九稳无有悬念的事情,谁知道能闹出这么一出,消息至今也没发出去。 不行,冷静一下现在想想还是好生气,那傻逼是吃错药了吧? 放的那些什么屁话?! 烦躁,算了,不看了。 他收拾好东西起身回了宿舍。 晚上吃了饭洗了澡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置顶空荡荡的,消息没有,电话也没有。 手指漫无目的在屏幕上划了一阵,他将手机塞进被窝,心烦意乱地拉起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世界陷入黑暗。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怎么会,怎么可能会不理解他? 宿舍里安静,戴亮亮听着对床时不时传来的翻身的动静,纠结好久,还是决定担了这个和事佬,给另一位当事人发去条消息: 一闪一闪亮晶晶:【陆哥,干嘛呢?】 qwertyuio:【写检讨。】 一闪一闪亮晶晶:【???什么检讨?你好兄弟都快气死啦你有心思写检讨?】 qwertyuio:【还气着?】 一闪一闪亮晶晶:【不然呢?回来开始脸色就没好看过,你怎么惹着他了,闹得都回娘家了,也不哄哄。】 qwertyuio:【我是想先等他消消算了,我晚点找他。】 一闪一闪亮晶晶:【再晚人都睡了,你就只能等明天了,友情提醒,隔夜气会发酵,老李女朋友就是这样分的。】 qwertyuio:【知道了,谢了兄弟。】 一闪一闪亮晶晶:【客气,不过你们到底怎么吵起来的?】 qwertyuio:【没吵。】 一闪一闪亮晶晶:【啊,所以你又怎么惹着人家了?】 qwertyuio:【干了件傻逼事,家丑不可外扬,就不告诉你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 简游带着满腹心事睡下了。 光怪陆离的梦做了好几个,记不清内容,但是每个都跟陆时年有关。 直到画面陡然一转,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一潭咕噜冒泡的温泉,被温水包裹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 太舒服了。 甚至,舒服得有些不对劲。 意识模糊地醒过来,哪里有什么温泉,他分明安安稳稳躺在宿舍床上。 可是那种被包裹的奇妙感觉并没有随着梦醒消失,反而越发清晰。 抓着床单,下意识忍住一声险些溢出嘴角的低吟,腿侧贴上柔软的头发,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大脑如遭雷击,蓦地清醒。 惊慌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聚集,腰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已经熟悉到被肌肉记忆记住的力道立刻让他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他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样瘫软在枕头上,难以言喻的感觉流窜遍全身又回到出发点。 他咬紧牙关,面红耳赤地仰着头,连抵抗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再次拉进混沌。 脑袋里炸开白色烟花的前一秒,他将痉挛的小腿从陆时年手里挣脱出来,一脚踩上他的后腰,揪着他头发,哑着嗓子骂了一声: “狗东西!” 第43章 第 43 章 简游没忘记这是在宿舍, 这是出了他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在的宿舍。 一个懒腰的动静,顿时他精神绷紧,僵着身体不敢动。 陆时年也不动了。 一个被窝里藏着两个人, 还是以一种微妙的姿势, 简游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现在往他脸上摊个鸡蛋估计都能熟。 戴亮亮打着哈欠下床了,在穿鞋了。 陆时年在挠他手掌心,被他掐在手背上。就是可惜他现在身上没劲, 掐人都不带疼的。 戴亮亮拉开阳台门出去了, 简游听见厕所关门的声音,立刻将床帘拉上,捞起裤子使劲踹了陆时年一脚,压着嗓子骂他:“滚出来!” 陆时年跟他一起躺在枕头上, 简游劲儿没缓过来, 不想说话, 随他抱着他。 “游崽, 对不起。”陆时年在他耳朵边低声道歉。 简游特别想问他是在为什么道歉,想来想去到底还是没问出口,干脆闭上眼睛, 把脸撇到另一边。 不是想问的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恰恰就是因为太知道,才生怕问出口了, 会听见不想听见的答案。 但是某人很有自觉, 道歉也很有诚意, 绝对不遵循无脑一声“对不起”走遍天下那套直男敷衍原则:“我以为你说的帮他们试验, 是要躺上手术台让他们解剖。” “......?” 简游倏地睁开眼睛, 转头看着他的方向:“你说什么?” 陆时年老老实实:“你告诉我之前,我去问了时逾,他把谢犹落的实验用切来剖去解释得信誓旦旦,我先入为主,被误导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波属实脑残,稍微多想一想,或者冷静点儿耐着性子多问问,也不至于把人气成这样。 但没办法,这种事情一跟简游关联,对他的保护欲就会下意识地让他往最坏的方面想,关心则乱在这场乌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简游愕然。 他想过很多理由,或者陆时年对他的控制欲太强,又或者自信太过头,对别的事情不屑一顾...... 就是,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那些话你当我放屁吧。” 陆时年:“我就盼着你没有烦心事,能每天高高兴兴的,只要你平安,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今天是我没长脑子,游崽,不生气了好不好?” 悬了一天的大石头砰然落地,简游抬手捂住了眼睛。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会不懂他的心情,如果没有原因,他怎么可能会说出那些话。 喉咙堵得慌,他不想让自己一开口就显得矫情,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骂他:“这就是你大半夜跑过来耍流氓的理由?” “是也不是。” 陆时年埋在他肩膀:“主要怕你跟我分手。” “现在你得对我负责了,游崽,你不能当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简游:“......” 他真的服了:“你敢不敢再无赖点?” 陆时年:“不敢了。” 简游:“狗比。” “领导说的是。”陆时年笑笑:“所以游崽原谅我吗?” 简游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别自己在那儿杞人忧天,没想过要跟你分手。” 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想冲到他面前摁着把人锤一顿,分手这个念头,如果不是陆时年自己说出来,根本没有可能出现在他脑袋里。 陆时年一愣,抬起头,视线在黑暗中勾勒出他的轮廓。 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然后是慢哒哒的脚步声,戴亮亮回来了。 简游立刻竖起耳 朵,想让陆时年别吱声,就被陆时年用力扣进怀里,闷声道:“游崽,要不你把我剁了解气吧。” 被他气成那样都没想过要跟他分手。 他的游崽怎么这么好啊。 - 隔天一大清早,戴亮亮把脑袋从床帘后边伸出来,看见宿舍里多出来的陆同学时,人都傻了。 “不是,哥,您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陆时年指了指简游被窝。 戴亮亮震惊:“简游!!你在你床上藏了个任意门???” “你为什么会信他的鬼话?” 简游从阳台进来,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条短信。 简游解锁看了眼—— “卧槽!!!” 他瞪大眼睛看向陆时年:“这什么玩意儿啊?!!!” 为什么会有个显示申请时间为昨天的,正在处理中的房产过户信息?! 还是过户到他账户上?! 陆时年笑眯眯:“我干的。” “我当然知道,除了你还会有谁会干这么傻逼事?”简游吼他:“你房子多啊到处送?” 戴亮亮:“?????” 戴亮亮:“?什么情况?谁房子多?谁到处送?没见送给我啊?!” “没到处送,就送你一个。”陆时年笑着:“游崽,以后就要麻烦你收留我了。” 简游:“你他妈——” 陆时年:“下次我再惹你生气,你别走,叫我滚就行。” 简游话音顿消。 怔忪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戴亮亮穿着裤衩从床上爬下来了,站在他们旁边左看看右看看,他觉得自己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我靠,你们......现在兄弟情已经内卷成这样了吗???” “吵一次架就送房子?!你们认真的吗?没搁这儿跟我讲相声???” 陆时年没回答,而是问他:“戴兄,有兴趣做个见证人吗?” 戴亮亮:“啊?见证啥?” 简游也很懵,被带着回到位置坐下,陆时年自己则是背靠在桌子边,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张纸,正色:“陆同学的检讨书。” 简游脑袋冒出大大问号。 戴亮亮恍然大悟:“你昨晚说的检讨就是这个?” “是的。”陆时年抖了抖他的检讨书:“准备好了吗?” 简游:“......” 陆时年:“那我开始了。” 他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昨天下午,因为我个人的过错,导致简游同学不高兴了,所以我,陆时年,在这里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向简游同学道歉,对不起。” 戴亮亮表情复杂。 简游简单,满脸就写着三个字:有毛病。 陆时年:“我已经深刻认识到我的错误,我认知的浅薄,保证汲取教训,不会再犯,如有下次,将自愿上交三个月的零花,并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认清自己身份,摆正自己位置,为简游同学马首是瞻,他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鉴于本人昨日行为过于恶劣,所以在此立下字据,往后若是再惹简游同学不高兴,无论情节轻重,一律严肃处理。” “处理方式包括但不限于禁止回房睡觉,禁止靠近简游同学三尺以内,不能牵,不能抱,不能......” “加一个。”简游抄着手听到这里,面无表情开口:“抱简柚柚也不行。” “好的。”陆时年欣然从笔筒里抽出一根笔,将简柚柚的名字加上去。 “禁止靠近简游同学和简柚柚小朋友三尺以内, 不能牵,不能抱,不能亲,不能埋肚子,如有违反,自行搬出家门,住处自寻,没有简游同学的允许,不得私自搬回。” “本份检讨长期有效,最终解释权归简游同学所有,如有其他要求,可随时附加。” “检讨人,陆时年同学,见证人,” 他冲戴亮亮做了个介绍的手势:“戴亮亮同学。” 好了,陆时年念完了,态度端正地把检讨双手递交给简游。 戴亮亮人都听傻了:“啥,啥玩意儿啊?”他挠挠屁股,怎么感觉真的不对劲呢? 陆时年:“哪里不对劲?” 戴亮亮:“哪儿都......” “算了,不重要。”陆时年打断他:“你做好见证人就行了。” 戴亮亮:“......” 简游将检讨书叠好揣进兜里,站起身:“走了。” 陆时年:“回家?” “这个点还没吃早饭,我不会饿的吗?”简游瞪他一眼,牵了他的手往门口走:“吃完再回去。” 陆时年展颜:“行,都依你。”临走不忘回头冲戴亮亮摆摆手:“走了亮亮,下次见。” “......” 戴亮亮愣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门关上了,他又一个人皱个眉头站在原地良久,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醍醐灌顶般 ——我对象 ——脾气不好爱骂我 ——长得好看 ——能在一个被窝一起睡 ——吵架急着哄,送车又送房 ——不能牵,不能亲,不能抱 靠! 他为什么才发现?!! - 简游给谢犹落发了信息,第二天上午就和陆时年一起去了实验室。 不是学校的实验室,而是在校外一个高等科学研究所的实验室,设备一应俱全,学校里仅供学生练习的实验室跟这里完全不能比。 谢犹落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简游刚迈进大门,远远就看见一个身着白大褂的身影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非常感谢你们愿意配合帮助我们的研究,”谢犹落将他们一路引到实验室:“我先简单说一下实验步骤。” “我们的实验一共可以大致分为两个方面,仪器检测和实验观察。” 在简游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很多个案例,经验和技术都已经接近成熟,步骤清晰,速度效率很高。 谢犹落所说的仪器检测第一项就是实验室专门为他们设定的全身检查,虽说检测的东西不一样,不过步骤是和医院的体检差不多。 除了抽血抽得比较多。 然后就是进行一些数据记录,比较平日起居饮食相关是否与非显性返祖基因的人类存在差别。 光是一套体检就花去了大半天。 最让简游惊讶的是居然还需要进行智商检测。 “哦,之前忘记说了。” 谢犹落单手抱着几份文件,扶了扶眼镜:“经过之前的数据统计,我们发现返祖人类的整体智商水平要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 “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最终的实验数据通过审核,有这一项特殊加持,我们能够争取到的法律权益就越多。” 这个社会从来不会嫌弃高智商人才太多,如果最后真的可以成功,极大可能拟定的相关法律还会偏向于保护他们,甚至是出台特定的对他们有益的政策。 陆时年挑了挑眉,难怪他的游崽那么聪明,原来是生来就基因优越。 简游接受了这个理由,又耗去近一个小时进行实验室的智商测试。 最后才是第一部分的最后一个步骤——对他的 显性基因特征进行记录观察。 辅助进行记录的是个小姑娘,简游耳朵一露出来,她就有点扛不住的意思了,夸张地捂着心口:“这也太太太可爱了呜呜!” 救命,是垂耳兔兔! 好想rua! 除了陆时年,这还是简游第一次正大光明在别人面前露出耳朵,浑身不自在,面对别人打量的眼神,甚至有种冲到陆时年后面躲起来的冲动。 两边肩膀一沉,大概是看出他的局促,陆时年站在他身后,掌心搭在他肩膀,带着安抚的力量。 知道他在,简游心一下就定了。 “只有耳朵是吗?”小姑娘问:“没有尾巴,也没有爪爪之类?” 尾巴简游能理解,但是:“爪爪?” 小姑娘:“是啊,返祖基因不一样,大家情况也不一样,像我就只有爪爪,像隔壁组的小寻又有耳朵又有尾巴,再像谢师兄,虽然没有耳朵没有爪爪,但是他有鱼鳞,碰着水了还能有尾巴。” ......有鱼鳞的尾巴? 这个和简游认知的尾巴不太一样。 陆时年挺好奇的:“什么鱼?” 小姑娘下意识想答,反应过来,立刻捂住嘴巴摇头:“这不行,不能随便说。” “好吧。”陆时年换了一种问法:“什么品种,能吃吗?” 小姑娘:“?” 陆时年:“能不能许愿?” 小姑娘:“???” 第44章 第 44 章 小姑娘惊恐:“什么能吃不能吃, 怎么可以这么问?就算能吃,也没谁吃得下谢学长那么大条鱼吧?!” 刚说完,记录室的门就开了。 谢犹落拿着文件站在门口不咸不淡看过来,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心虚的小姑娘打了个冷颤。 “学长你来啦。” 她僵硬地笑了笑, 怂怂道:“我们只是在讨论什么鱼做红烧比较好吃, 绝对没有在讨论学长你是什么品种!” 谢犹落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懒得计较,没有理会女孩儿的话, 关上门走过来:“都记录完毕了?” 小姑娘老老实实摇头:“没有,才刚开始。” 谢犹落摊手示意她把记录册给他:“这里我来吧,二楼资料室忙不过来了,你去帮一下,” 小姑娘乖乖喔了一声, 把尚且空白的记录册交到他手里,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桌对面坐下的人换成熟悉一些的谢犹落, 简游没那么不自在了。 谢犹落翻开记录册,第一个问题和方才小姑娘问他的相同:“能够表现出来的显性特征只有耳朵?” 简游点头:“是。” 谢犹落:“能够自由控制出现和消失吗?” 简游:“平时可以, 特殊时期不行。” 谢犹落低头写下信息, 没有问他所谓的特殊时期是什么,身为同类,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谢犹落:“会有异于常人的不适吗?” 简游:“没有。” 谢犹落:“耳朵也是?” 简游:“嗯......过度敏感算么?” 谢犹落点头:“算。” 这个步骤耗费的时间不长,很快结束后, 谢犹落合上记录册,盖上笔帽:“可以了,第一部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简游和陆时年都觉得意外,这似乎比他们原本想象的要简单太多太多。 陆时年:“刚才拿着检查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今天能拿到么?” 谢犹落:“没有这么快, 化验检测和最终结果生成, 最快也要在一周之后。” 说完想起什么,抬头:“对了,报告提交需要陪同者签字,地点是一楼楼梯口往左的数据监控室。” 陆时年作为今天简游唯一的陪同者,肯定是当仁不让的签字监护人。 等他离开,谢犹落才拿出一只盒子放到简游面前:“这是第二部分第一次实验需要用到的东西。” 简游打开,里面装着两包药,透明的包装能看见每包里面仅有一颗胶囊,一颗蓝色,一颗粉色。 他问:“给我吃的?” “是。”谢犹落解释:“两颗胶囊效用不同,如果粉色吃下,会使你在短时间内进入特殊时期。” 简游眉头一皱:“那蓝色那颗呢?” 谢犹落:“在你完全进入深度特殊时期后,服用蓝色胶囊,它会慢慢压抑特殊时期给你带来的不适,直至恢复正常状态。” 简游打量着两颗胶囊,想不明白:“这个实验的意义又是什么?” 谢犹落:“比较正常人,最使我们困扰,限制我们活动的就是特殊时期,为了保证特殊时期不成为我们在特定时间日常活动的枷锁,所以研制出可以克制特殊时期的药物也是我们的重点研发项目之一。” “现在药物研究出来了,在不久将来投入正式使用之前,我们需要先进行试用研究,慢慢改进,确保体制不同的人使用它都能有同样的效果。” “放心,在你之前我们已经试用过多次,也反复改进过很多次,药没有问题,不过会因为每个人体质的差别产生个别不同的反应,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药效结束后一天内特别易困,仅此而已 。” “当然,用药的目的不仅仅是试药,我们还需要你在过程中把时时刻刻产生的感受变化记录下来,从进入特殊时期,到热潮慢慢从身体退却,有无对药物的抵触反应,每一个详细的点都不能遗漏。” “这个你可以选择自己完成,也可能选择别人帮助你完成,这个你有绝对的决定权,别人无法干涉。” - 简游知道谢犹落支开陆时年的意思,是让他可以全权决定这件事。 他不打算让陆时年帮忙,至于原因,显而易见。 但是没课的时候两人几乎都在一起,有课也是他有课,他总不可能把药带去学校吃,于是耗时间地等啊等,终于在三天之后等到了机会。 一大早,陆时年接到他爸电话,说让他去一趟公司,有事需要处理。 “游崽,今天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在家,有事给我打电话。”陆时年套上外套。 终于! 简游有种等到花儿都快谢了终于等到的感觉,心中喜极而泣,脸上镇定自若,把人送到门口:“你自己路上小心,到了发个信息。” 陆时年换好鞋,原本都准备走了,听见这话,转身打量他。 简游皱眉:“看什么看?” 陆时年顿时展颜:“嗯,这才对。” 简游:“......”(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陆时年感慨:“游崽,你这样真的好像一个送老公出门上班的贤惠小妻子啊。” 简游:“没有,快滚。” 关上门,简游站在门后玄关处注意听了一下,确认脚步声走远,陆时年进电梯离开了,才转身回书房,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出自己藏着的两颗胶囊。 简柚柚睡醒了,跳下沙发自己去吃了两口粮,喝了两口水,伸个懒腰开始屁颠儿屁颠儿地扮简游的小尾巴。 简游走到哪,它就跟到哪,简游不动,它也就原地一屁股坐下,抬头就把人直勾勾盯着。 圆眼睛圆脑袋真的天生就是长在人类萌点上,简游被盯一会儿就不行了,干脆一只手把它抱起来,走哪儿带哪儿。 先去房间把药放好,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回房间,把简柚柚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开始研究。 粉色得先吃,等药效完全发作,再吃蓝色。 不过这个胶囊看着好大个,他一整个吞不会被卡在喉咙噎死吧? 算了,为了生命安全,还是不吞了。 他把胶囊拆开,把里面的药粉倒进嘴里,苦味儿在舌尖蔓延,他登时变了脸色,忙不迭灌下大半杯水。 什么做的这么苦! 行了,药吃完了,接下来就是等待药效发作了。 简游经历过好几次特殊时期,此次都是来得猝不及防,伴随着烦躁到想毁灭世界的心情,像这样心平气和地等待还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感觉很奇妙。 药效来得缓慢,他等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体温逐渐上升。 简柚柚已经把自己蜷在枕头上准备睡觉了,他也准备上床躺好,结果刚掀开被子,就听见外面传来开门的动静。 “!” 焯???不会吧?! 他一个激灵跳下床,迅速将剩下的蓝色胶囊扔进床头抽屉,心情忐忑拉开门,正把外套往门口衣架上挂的人不是陆时年又是谁? “......” 这一记回马枪,简游同学心凉了半截。 但还没完全凉掉。 “你怎么回来了?”他镇定问。 陆时年:“事情太急,现在过去来不及了,干脆让他们直接把文件扫描了打包文件发给我,在家处理就行。” 简游松了口气:“喔。” 陆时年注意到他从房间出来:“又睡着了?早饭吃了吗?” 简游打了个哈欠:“吃了,昨晚睡得太晚,想再补一觉。” “行。”陆时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帮他把头顶一簇呆毛压下去:“去睡吧,我去书房工作,不吵你。” 简游点点头,转身回房。 门一关上,他就腿软得差点没站住,好险,刚刚差一点就撑不下去了。 谢犹落也没告诉他这药效发作是一阵一阵的啊。 爬进被窝里躺好,拉了简柚柚抱住,仔细感受和记忆着身体里逐渐生长的燥热。 好吧,还是痛苦。 不知道是他身体的原因,还是药本身的原因,药效发作得太慢了,回笼觉本来是他搪塞陆时年的借口,结果等着等着,他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是被陆时年叫醒的。 药效已经完全发作了,加上睡得头脑不清醒,很懵,第一时间都没察觉出那里不对劲,睁眼看见陆时年了,就遵循本能靠过去把人抱住,一股子的粘人劲儿。 陆时年愣了一下,也没往那方面想,就是以为他不舒服了,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没事没事,哥哥在呢。” 什么时候感冒的,他贴贴他的额头,眉头都拧紧了。 怎么身上这么烫? “我们去医院。” 他想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简游都不带给他这个机会的,勾着他的脖子就缠上去,体温滚烫,呼吸滚烫,连吻都是滚烫。 陆时年扣着他的后背,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这似曾相识的情形...... “不是只有春天才会吗?” 他一边用亲吻安抚他,一遍哄似的询问:“现在都已经是夏天了,还是说一年四季都会有?” 简游这会儿神智不太清醒,耳朵是听见他的话了,就是没听进脑子,光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受,而靠近这个人,可以大大减缓他的不舒服。 亲亲不够,蹭蹭来凑。 他用鼻尖去蹭陆时年的鼻尖,让两人的呼吸隐身共舞;用脸去蹭他耳根,像小动物试图用气味霸道地留下记号,标记领域。 陆时年被他蹭的半张脸和脖子都在发麻,手也从原本托着他的后背变成将他整个环在臂弯。 他用力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一圈,低声挤出一句:“行了游崽,不想挨欺负就别拱火了。” 面对简游,他的定力真的能无限趋近于零,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他去做多余的回应,一不小心就得擦枪走火。 但是简游似乎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想不想挨欺负。 他开始咬他耳朵了。 很奇妙的力道,就像刚生出牙齿的小猫用前排的小米牙耍狠,吓不住人,反而很有让人把他裹在手掌心里揉圆搓扁的冲动。 陆时年眼神一沉,扣着他的后颈拉开距离,把他此时面色潮红,双眼失焦的模样都看在眼里。 像正负极相吸引的磁铁,他稍微一靠近,简游就要凑过来亲亲他。 这谁顶得住? 不知道谁能顶得住,反正他顶不住了。 简游有再次贴上来的意图时,他忍无可忍,率先低头堵上他的呼吸。 天时地利人和,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眨眼功夫两人滚做一团。 简游穿着宽松的睡衣,三两下就被弄得乱七八糟,领口勉强遮住的地方星星点点的红印。 整个房间被甜味儿的气泡包围,逐渐升温至灼热,漂浮上升,再炸成水雾腾空,前赴后继,络绎不绝,快将空气都擦出火花。 然而就在最后关头,简游吃痛,倒吸了一口气清醒过来,一个激灵,用力推开陆时年:“不行 ,这是试验,不能做!” 陆时年:“?” 简游:“你闪开,我得吃药了!” 陆时年:“......” 陆时年:“.........” 第45章 第 45 章 药粉太苦了, 简游果断放弃和粉色胶囊同样的吃法,幸好蓝色胶囊个头比粉色胶囊好了大半,直接一口闷下去没有太大问题。 吃完转身, 就看见男朋友还保持一个死鱼姿势趴在床上,后脑勺写满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简柚柚就坐在两只枕头的中缝, 尾巴一摇一摇, 好奇盯着, 想知道它爹这是在干嘛呢?要把自己闷死吗? 简游踢了他一下:“喂。” 陆时年的声音从枕头里面传出来, 瓮声瓮气:“干嘛?” 简游:“你在干嘛?” 陆时年:“我在自闭,看不出来吗?” 好生气,没见过这么过分的。 把人撩得火烧火燎, 最后临门一脚才突然说不行,这已经不是煮熟的鸭子到嘴边飞了的问题了。 这是都已经咽到喉咙,又硬生生被拉出来! 什么怨什么仇,造的什么孽? 简游:“翻过来。” 陆时年:“翻不过来, 你老公已经是条死鱼了。” 简游:“2, ” 陆时年迅速翻身, 委屈纠正:“游崽,倒计时一般都是从3开始的,你不知道吗?” “我爱从几数从几数, 你管我?” 简游嗤他, 重新钻进被窝跟他抱好,贴在一处。 陆时年:“......” 陆时年:“不是说不能做吗?” 为什么还在往他身上蹭??? “就是不能。”简游说:“但是我现在还不舒服着, 抱抱不行?” 陆时年:“.........” 简游抬头看他一眼:“你这什么表情?” 陆时年心如死灰, 两眼无光:“大概是唧唧爆炸的表情吧。” 越想越不甘心, 侧身把人用力摁在胸口, 一口好牙往简游脖子后面一啃就是两排齐刷刷的牙印。 简游嘶地抽了口气:“你属狗的?!” 陆时年:“游崽, 你气死我了!” 打又不可能,骂又舍不得,只能咬两口出出气了。 好吧,简游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快要爆炸了,犹豫了一下,愧疚战胜羞耻心:“不然......我用手帮你?” 陆时年沉默两秒,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不舒服就别折腾了。” 简游:“那你怎么办?” 陆时年:“放心,死不掉,萎不了。” 简游:“......” 陆时年这会儿从鸭子飞走的低谷里缓过来一丢丢,都有心思开玩笑了:“实在愧疚的话,不如叫声老公安慰一下?” 简游没吭声。 陆时年笑了笑,捏捏他后颈,叹气:“这破实验也太折腾了,累就好好休息吧。” 强行撑过半个多钟头记忆身体的变化,特殊时期一结束,简游就扛不住了,闭上眼睛的瞬间睡死过去。 再醒过来一身轻松,全身上下都轻飘飘的,感觉好像比之前还松快些。 房间里就剩他一个人了,陆时年没在,旁边的被窝已经凉了,估计他睡着不久,陆时年就起床了。 身上出了一层的汗,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在书房找到了工作中的陆时年。 “醒啦?” 陆时年从电脑后边抬起头看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游摇头说没有。 陆时年:“那就行,快去吃饭吧,午饭时间都过了,你再不醒,我都要过去叫你了。” 陆时年把做好的饭菜都保温热着,简游吃完,想着回房间去把报告写了,路过书房门口,看见电脑前面埋头工 作那个人,步子又停了。 脚步一转,他走进去,在陆时年询问的目光中自顾自在他腿上坐下。 面对面的姿势,他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陆时年胸前。 啊呀! 老婆知道粘人了,小陆同学狂喜。 陆时年:“游崽~?”开心的小陆同学说话自带小波浪。 简游:“困,找个地方睡午觉不行?” 陆时年:“行,随便睡,想睡多久都行~” 体检报告出来了,简游也把他的亲身试验报告上交了。 谢犹落对两个报告都表示很满意,并请他们下午去一趟实验室,该进行最后一个步骤的实验了。 “这个实验有些特殊。”谢犹落说:“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把他们带到一个实验室,指着里面的仪器:“看见那个了么?” “它是一台干扰仪,作用在人身上,可以干扰脑电波,让接受干扰者在短时间内失去记忆。” 陆时年皱起眉头,猜到了什么。 简游:“你的意思是......需要干扰我的记忆?” 谢犹落点头:“是。” 陆时年:“实验目的是什么?” “检测攻击性。”谢犹落解释道:“你可以试想一下,要人类去接受一个新的群体的融入,最关键的点是什么?” 陆时年思衬:“确认他们不会对人类群体造成任何意义上的威胁?” 谢犹落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干扰实验的目的,也是整个实验项目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显性返祖基因本身存在特殊性,我们需要排除返祖人群在特定极端情况下会出现异于常人的强攻击能力的可能。” “经过多重的对比实验和理论支撑,人在身处陌生的环境时,防御意识和各项身体机能的自我保护数值都会升到最高。”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无法激发他们出的强攻击能力,那就可以确定他们不存在这种能力,是绝对安全的,不会对社会造成威胁。” “制造极端情况的方法有很多,而干扰记忆,是我们通过多番对比,能够拿出的最温和有效的方式。” 陆时年:“之前的实验结果呢?” “结果是没有。”谢犹落说:“无一例外,所有携带显性返祖基因的人,都不存在这种能力。” 简游:“我需要怎么做?” 谢犹落:“我们会对你的脑电波进行干扰,你会在干扰结束后八天内失去所有记忆,在这八天里,你得住在观察室,不能离开一步。” 陆时年:“回家不行?” 谢犹落:“不行,前提条件说了,必须在陌生环境,而且观察室里设备齐全,方便我们进行观察。” 陆时年只能换个问题:“我能来看他?” “可以。”谢犹落说:“不但可以,从第四天起,你还可以进去,但是一点,你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给他,包括任何与此次试验相关,以及你的姓名。” 陆时年转头去看简游。 后者没有犹豫:“可以,什么时候,我需要提前向学校请假。” 他的爽快在谢犹落意料之中,神色放松道:“越快越好,看你方便。” 从实验室出来,他们都看见了门口不远处树底下站着道熟悉的人影。 陆时年在简游耳朵边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下一秒就看见那道人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把一瓶水递给谢犹落:“犹落,下午了,忙了这么久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呀。” 谢犹落接过水,掌心一握,瓶身被捂了太久,都有温度了。 烈日当头,他拧起眉心,语气夹杂 着不悦:“你多久过来的?一直在外面等着?” “没多久!” 时逾说着没一点可信度的保证,又挠挠脑袋解释:“我给你发信息了,你太忙没回我,我怕来晚了会跟你错过,就提前了一点点过来等着你。” 谢犹落性子冷,表情也是,导致说什么听来都是冷冰冰的:“下次别来了。” 时逾眼底闪过肉眼可见的失落,却还是强迫自己保持笑容,乖乖回答:“好。”末了,又小心翼翼问:“那要一起吃饭吗?” 谢犹落没什么情绪地留下一句“随你”,提步下台阶。 时逾立刻又开心了,到这时候才发现旁边有两个熟人,惊讶:“哥!简游!你们怎么在这儿?!” 简游不必开口,自有人来回答:“找谢同学商量点学术上的事。” 时逾:“你们搞物理的,犹落搞生物的,怎么还能有事商量到一块儿?” “谁知道呢。”陆时年懒洋洋地哼笑:“反正不是约他一起吃晚饭的事。” 时逾知道他哥在笑话他,但是无所谓呀,追老婆的事情怎么样都不算丢脸。 “吃饭去了,简游,下次再找你玩!” 时逾跟简游打了个招呼,转身屁颠屁颠追着谢犹落去了。 陆时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游崽,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简游转头看他:“什么?” 陆时年翘着嘴角,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我们家的人,眼光都还挺相似。” “不是看上兔子就是喜欢鱼是吧?” 简游睨他一眼,拉着他:“少说废话,赶紧去吃饭,饿死了。” - 简游挑了最近课最少的一周请好假,由陆时年陪着再次赶往实验室。 车上陆时年接到了时逾的电话,悄摸摸打听他们到底是商量什么事。 陆时年:“反正跟你没关系,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时逾:“那反正跟我没关系,告诉我一下又怎么样,哥哥哥哥哥哥~” 陆时年:“好了闭嘴,别恶心人。” 时逾:“那你告诉我吗?” 陆时年:“不行。” 时逾:“......” 时逾:“你们背着我有小秘密。” 陆时年:“嗯,你说得对,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这会儿在忙。” 时逾:“你忙什么?” 陆时年:“忙着紧张。” 挂了电话,简游幽幽盯着他:“紧张?” 陆时年:“是啊,好紧张。” 简游嗤他:“你紧张个鬼。” 陆时年笑笑:“紧张万一你对我记忆太深刻,干扰脑电波也忘不了该怎么办?” 简游白眼一翻:“滚蛋吧。” 毛病,进实验室的人又不是他。 在地下停车场下车,简游走在前面。 等电梯时,陆时年忽然停下脚步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才转过头,就被力道极温柔地拢进怀里抱住: “别怕。” “我守着你。” 第46章 第 46 章 简游坐在椅子里, 干扰仪伫立在他身后,类似帽子的冠状部位虚虚笼罩在他头顶,白炽灯耀眼的灯光晃得他快要睁不开眼睛。 两根线从里面延伸出来, 末端贴着他的太阳穴,触感坚硬冰凉。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周身围绕的都是冷冰冰的仪器。 好的, 他开始紧张了。 不对,也不是开始,只是一直存在的紧张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心跳的存在感变强, 他握了握掌心,指甲嵌得掌心皮肤凹陷,抬眼看着一道玻璃隔绝的窗外。 谢犹落在那里,陆时年也在那里。 他们视线相撞,像荡开的涟漪扩大延伸到最外层, 从最开始的波澜起伏, 无限趋近于平静。 单单一个眼神, 就成功抚慰了他的紧张。 谢犹落启动程序,简游感受到温和却又强势的电流源源不断过进大脑,再传送到身体每个部位, 细枝末节。 在不摄入食物的情况下能够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五天的营养液被从手臂注入, 伴随着电流,他很快被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逐渐闭上眼睛。 对未知的恐惧已经被弱化得不值一提, 因为他很清楚, 无论接下来的情况如何, 都会有人会一直守在他身边。 实验室外。 陆时年看着简游盍上双眼, 蹙起眉头再次向谢犹落确认:“你们实验室的仪器保证没有问题?” 谢犹落耐着性子再三解释:“这里所有器材都是国家最高级别科研所研发, 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地向你保证,实验室的仪器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陆时年:“实验也保证不会出问题?如果简游他不能适应记忆全失,产生什么强烈的排斥反应,甚至伤害自己,你们有没有办法及时处理?” 谢犹落:“陆同学,请相信我们是专业的,每一个实验开始之前我们都会设想出所有可能的发展方向,并且给每一个发展方向制定一个针对性方案。” “实验开始,我们会有人24小时守着监控,时刻关注实验者的状态,如果真的出现你说的情况,我们会立刻唤醒他的记忆,不会让他有危险。” 上次记录的那个小姑娘也来了,正好听见他们说话,帮着解释:“没事的,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实验,经验很丰富了。” 她指了指自己,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是比较怂的,被关了8天就掉了8天的泪珠子,什么也没干,净在哭了。” 说完又说谢犹落:“你看谢学长也是被关过的,不过谢学长特别淡定,8天愣是没吭一声没说一句话。” 陆时年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也不想这么啰嗦,但是没办法,里面实验的人是简游,是他最爱的游崽啊。 “前三天我能来看他么?”他最后问。 谢犹落:“可以,观察室的玻璃是单面的,你在外面,他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陆时年点点头,松了口气。 能看见就行,能守着他就行。 - 简游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 房间里洁白一片,家具,装饰,门,墙壁,地板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是纯粹的白色,包括他身上穿衣服。 像是特意在遮掩什么痕迹一样,白茫茫犹如他现在的思绪,像是刚从混沌中剥离出来,大脑里头空白一片。 他是谁? 这里是哪里? 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在床边呆坐了许久,满脑子的问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答案,只好放弃,下床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房间很大,桌子,床,沙发一类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宽敞的卫生间,里面生活用品都是崭新的,一切都跟提前准备好了一样。 他在里面只看了一眼,回到房间。 四面的墙,一面嵌着打不开的窗户,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一个小小的天井,有草有树,有花有鸟,没有人。 在它对面的另一堵墙更显得奇怪,说是墙,更像一个巨大的玻璃,但是他看不见玻璃那一面,只能看见上面模糊地映出房间和他的模样。 他皱着眉头伸手去,将手掌印在玻璃上,凉飕飕的,触感没什么特别。 这到底什么情况? “喂!” 他收回手,试着喊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静悄悄没有声息的房间里因为他的声音更显得静谧得不正常。 “有人吗?” “喂!” 没有意外,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这种束手无策只能为人鱼肉的感觉让他他心里发毛,周围一切都让他充满不安。 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儿?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拍了拍额头,扭头走进卫生间,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努力回忆,努力去想入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是一无所获,想不起来。 大脑像是经过最精密的格式化,空白一片,不给他抓住一点头绪的机会。 他闭眼吐了口气,打开水龙头,低头捧了几把凉水胡乱浇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 单从被关的环境来看,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冷静,一定要快点冷静,慌张没有任何意义。 他回到房间回到床上,等待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他等着有人能够进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他孤零零坐在床上,看着外面从天光大亮到夜幕笼罩,他在这个安静到与世隔绝的空间呆了一整天,没等到一个人进来。 像无意间漂流到了一座孤岛,他成了人群里唯一落单的那只,孤立无援等待着无望的救赎。 没有开关的灯自动亮起,光线柔和。 心脏飘荡在冷冰冰的水里上下沉浮,他紧紧攥着被子,嘴角抿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灯光, 外面天井里的路灯灭掉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这个房间里看似什么都有,什么都齐全,但是没有电子设备,能让他联系到外界,或者说看到外界信息的电子设备,一个都没有。 而且除了卫生间,这个房间里没有第二扇门了! 心脏蓦地沉底,他像溺水的人大口呼吸几下,迅速翻身跳下床来到玻璃墙前,一寸一寸摸索过去。 真的没有门。 白天那会儿刚醒过来,大脑处于迷糊状态,观察一阵只觉得不安,没考虑其他,现在完全清醒之后,才发现遗漏的东西太多。 比如这面玻璃墙。 正常的房间不可能会莫名其妙装上一扇玻璃墙,而一旦装上,就只有一种可能——为了观察方便。 他从里面看不见外面,不代表外面就看不到里面。 有人在观察他。 可能是隐形摄像头,也可能就在这堵墙的外面。 一想到在这堵墙之外有人,或者有一群人盯着他,简游就心惊肉跳。 他背脊发凉,飞快转身躲进卫生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后,终于松了口气,背靠着门板泄力蹲下坐在地上,疲惫地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 他在卫生间呆了几乎一宿。 也许睡着过,但往往是盍眼不到十分钟就被稀奇古怪的梦吓醒,更多时候他只是闭着眼睛,耳朵敏锐地竖起,能听见的却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最后站起身时,腿已经几乎麻得没有知觉了。 他撑着洗手台缓了好久,才拉开门出去 窗外已经是天色大亮,烈日当空。 光明对驱散负面情绪有奇效,当然也可能有时间的功劳,简游再看那面玻璃墙,昨晚那种身陷恐惧心惊肉跳的感觉被稀释了大半。 他在无意识陷入一种强烈的自我保护阶段,在这里肉眼可见只有他一个人的有限空间,他的神经绷得很紧,坐在床上抱着腿紧盯着玻璃墙。 时间缓慢推进,他又迎来了一次夜幕降临。 很奇怪,整整两天没有进食,他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 有一个很痛苦的阶段叫很困,但是睡不着,简游现在就身处这样的阶段。 两天两夜加起来的睡眠时间还不超过两小时。 第三天,他的情绪开始产生抑制不住的焦躁。 他在玻璃墙前来回踱步,来到窗前盯着天井看,能看见鸟在树上蹦来跳去,却听不见它鸣叫的声音,能看见树枝摇晃,却感受不到风力吹拂。 郁郁在胸腔中积攒,质量越来越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将卫生间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回到房间将桌上的白色木块掷到地上,想要用这种方法制造出除了呼吸心跳脚步声以外别的声响,却不料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陌生的环境,空白的记忆,未知的迷茫,还有被限制自由,被窥视观察,他的精神已经紧绷敏感到这种地步。 天色渐暗,他坐在窗户前,度过了失去记忆的第三个漫长的夜晚。 从光逐渐消失,到长夜结束光明再次从天空一角绽放,第一只鸟飞过窗口,简游拖着近乎僵硬的身体站起来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男生面色苍白,容色疲倦,眼睛里是布满的红血丝。 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在洗手池里哗哗作响,他捧起水浇在脸上头上,冰凉的水珠沿着下巴流进衣领,挽起的袖口也被沾湿。 一大口凉水灌进肚子,他不禁打了个颤,关上水龙头的同时,听见外面突然传来的开门声。 开门声?! 太阳穴猛地一跳,他拉开门,原本空荡的房间果真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一个看着与他年岁相当,模样极出众的男人。 他一手拿着一小束花,另一只手拎着几颗苹果,看见他就两眼一弯,轻快跟他打招呼:“早~” 简游脑内立刻警铃大作,警惕地退到窗前跟他拉开距离:“你是谁!” 第47章 第 47 章 监控室。 女生看着监控画面, 不禁问出心中久存的疑惑:“让陆学长进去会不会不太合适?他们是情侣关系,陆学长对简游太好了,岂不是很轻易就能让他放下戒备?” 谢犹落:“不会,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女生:“为什么?” 谢犹落:“如果现在是你被关在里面三天三夜, 忽然进来一个什么也不肯告诉你, 但是莫名其妙对你很好的陌生人, 你会是什么反应?” 女生想了想, 豁然开朗:“觉得其中有诈, 一定会更警惕。” “没错。” 谢犹落:“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愿意相信他, 我们所要求证的那种极端情况,就更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了。” 观察室。 陆时年没有回答简游的问题,只是朝他走过去,把花递到他面前:“特意给你带的, 喜不喜欢?” 简游没接花也没说话, 就盯着他。 陆时年笑笑,看他头发有些乱,想帮他把头顶翘起的头发压下去, 刚伸手过去, 就被用力拍开。 简游又连连后退好几步:“离我远点,别碰我!” 他像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猫,对自已以外的任何生物充满本能的警惕和戒备。 面对陆时年,他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企图用这种方式将对方吓退。 简游已经可以让他随便摸随便揉很久了, 突然又回到这种小刺猬状态, 陆时年竟然觉得还挺感慨。 这种被一巴掌拍开的感觉, 陌生又熟悉。 “好。”他好脾气地收回手:“离你远点, 不碰你了。” 他转身去窗边找了个花瓶, 把花儿插进去,就放在窗沿上,一眼就能看见。 简游绕到床边,和陆时年处在房间对角线,是在这个空间里能保持的最远距离。 他戒备地望着陆时年,看着他把花放好后又从身上摸出一把折叠式的水果刀,靠在窗边开始悠闲地削苹果。 他动作很慢,两人共处一个空间无言许久,简游才想起来一开始醒过来时,他是盼着有人能进来的。 “你是谁。” 他语气生硬,然后看着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简游皱眉:“那我是谁?” 陆时年:“这个我也不能告诉你。” 简游沉默两秒,提出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儿?” 陆时年以摇头的方式告诉简游,他的答案还是和前两次一样。 简游有些窝火了:“那到底有什么是可以说的?!” 陆时年低下头,耐心道:“没有可以说的,你不用问了,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简游:“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陆时年不说话了,苹果皮被他削的又薄又长,已经快削好了,还没有断掉。 最后结束将皮扔进垃圾桶,简游盯着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耐心地将刀上沾的苹果汁擦干净。 简游冷声:“既然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你进来又是想做什么?” “怕你一个人太闷太无聊,来陪陪你。” 陆时年走过来,在距离他不过三五步的地方停下,将刚削好的苹果递向他:“水果店的老板告诉我说这个很甜,尝尝?” 简游立刻退进角落。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个什么信息都不愿意告诉他的陌生人,他们把他关在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不妨碍他防备出现的所有人。 “不吃吗?”陆时年放柔了语气,哄一样:“要不就尝两口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落在简游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他知道他几天都没吃东西。 他们果然在监视他,面前这个人就是团伙的一员。 见他没动,陆时年往前了些,手刚伸出去,就被简游用力挥开,苹果咕咚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茶几腿上停下,白净的果肉此时沾了满身的灰。 简游:“滚开!离我远点!” 他越是作出一种友善可亲的模样,简游的警惕心就越强,越觉得他别有所图。 陆时年无奈,举起手倒退回去:“好好好,我不靠近你了,你放松点儿别生气,生气伤身。” 好意被拂,他倒是看不出生气或者恼羞成怒的模样,好脾气地将脏了的苹果捡了扔进垃圾桶,回到沙发坐下。 “我在这里总够远了吧?”他问。 简游冷冷盯着他:“你还可以出去。” 陆时年摇头,慢悠悠道:“那不行,我走了你一个人得多无聊,放心,我就在这儿陪陪你,什么也不做。” 简游:“我不稀罕你陪。” “嗯,你不稀罕,是我稀罕陪你。” 陆时年隔着大半个房间的距离观察简游的神色,将他神色里的疲惫和眼里的红血丝都收入视线。 他知道简游这些天都没休息好。 实验室不允许外人留下过夜,他最多留到晚上十一点就得离开,早上九点再进来。 他看见简游的不安,焦躁,心烦意乱,明明已经是眉梢都缀满疲惫,却还是陷在自我保护的防御状态不肯入睡。 就连上床也不肯躺下,他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那是在极度没有安全感下才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他不知道被干扰了记忆之后是不是所有藏匿在身体记忆里的本能也会随之被抹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怕黑,是不是还会怕一个人呆在密闭幽暗的空间,又或者是不是还会做噩梦被惊醒。 简游是被关在里面,他是被关在外面,简游休息不好,他也一样睡不着,心总是轻飘飘悬浮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直到踏进观察室。 只是呼吸上同一处的空气,他都觉得自己像只搁浅了好几天的鱼,终于被好心人捡了扔回水里。 总算能呼吸了。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疲惫和困倦就如同涨潮时的波浪排山倒海地袭来。 “我能在这儿睡一觉么?” 他打了个哈欠,很讲礼貌地询问如今这个房间的主人。 他需要休息,简游也需要。 简游毫不犹豫:“不能!” 陆时年懒洋洋地笑:“收留我一下吧,我就睡沙发,不跟你抢床。” 说完,也没真要征得简游同意的意思,拿过一只抱枕抱在怀里,脑袋往后一靠,眼睛一闭,开睡了。 简游:“......” 不确定这人是真睡还是假睡,他就站在原地不肯挪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沙发上的人。 盯得腿酸了,他犹豫了一下,爬上床坐好,抱着被子继续盯。 房间里还是安静。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多了另一个人呼吸的缘故,那种被困压抑的气氛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趋近于安稳的静谧,在随着时间的推进,潜移默化地让他放松。 阳光从头顶洒下来,爬不进窗户,只能在窗台外零落一滩,被风裹着奔向树梢,枝叶摇晃,晃得简游眼里的世界逐渐从清晰到模糊...... 意识到自己睡着的瞬间,简游一个激灵睁开眼迅速坐起,第一时间看向沙发。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房间里亮着灯,窗外夜色笼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阳光正盛的树梢,他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那个人,真的就只是为了进来陪他瞌睡一觉?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在洗澡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因为睡了漫长的一觉,眼睛里的红血丝消退不少,就连眉宇间的惫色也淡了许多。 洗完换好衣服回到房间,才想起去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二点零七分。 这是第四天了,比之前三天的苦苦煎熬等待时间流逝,今天过得意外轻松。 几乎睡了一整天,他觉得自己今晚大概率又睡不着了。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意识防御系统通过白天的试验检测到他可以睡觉,还是过去三天缺失的睡眠时间叠加导致量产产生质变,洗完澡躺上床没一会儿他竟然又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 他的记忆太少了,做个梦素材都少得可怜。 以至于醒过来看见沙发上坐着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那个人时,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现实还是做梦。 “醒了?” 陆时年抬头就看见他眼神茫然盯着自己,呆糊糊的,没睡醒一样。 唉,很想抱抱他,又怕吓着他。 简游在被窝里掐了自己一把。 疼的,不是梦。 于是立刻精神一振,眉头皱紧:“你怎么又来了?!” “昨天不是说了么,怕你无聊,特地来陪你。”陆时年笑笑,问:“吃苹果吗?” 简游:“怕我无聊就让我出去,别把我关在这儿!” 陆时年:“那不行,不然我还是给你削个苹果吧?” “......” 简游不想跟这个张口闭口都是苹果的傻逼说话了,白眼一翻,干脆拉起被子重新躺下,翻身背对他。 没过多久,他听见背后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立刻警惕地回过头,看见方才还坐在沙发上的人端着一个小盘子走过来,里面装着切成小块儿扎着牙签的苹果。 陆时年谨记他不让自己靠近的话,没有走到床边,只是在刚好可以够到的地方将盘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放好了就立刻后退拉开距离。 “我刚刚尝了一块。”他中肯道:“确实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简游:“我不喜欢!” 陆时年挑了挑眉:“不尝尝怎么就知道喜不喜欢?” 简游:“不尝我也知道,你少跟我废话!” “好吧。” 看来失忆治不好游崽的小暴脾气。 陆时年表情一哂,也不强求,转身回到沙发坐下,继续开始捣鼓他的东西。 抬头看简游皱眉盯着他,举起手里刚折好的一颗纸星星,笑眯眯问:“想学吗?要不要我教你?” 第48章 第 48 章 简游撇开脸:“不想, 什么破东西,谁稀罕学。” “行。”陆时年好脾气地笑:“不想学就不学,我给你折就好。” 简游:“我才不需要。” 可是他说不需要也没用, 陆时年不采纳他的意见,就坐在那里自己折自己的。 不过他说话算数, 说不靠近简游, 他就真的全程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一角,不给他增加一点精神压力。 简游就坐在床上盯着他折。 两个人呆在一个房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看着房间里面的光线随着太阳移动面积逐渐变化, 大半天过去,愣是没有一句交流。 久到简游屁股都麻了。 注意力集中太久, 开始晃神。 其实特别想问他是不是也不饿,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好几天不吃东西也没感觉。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也不大想跟他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沉浸式折纸的人似乎终于想起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了,抬头看他:“无聊吗?” 简游:“......” 是没你有聊。 陆时年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弯了弯唇,把手里刚折好的一个给他扔过去。 一颗蓝色的纸星星, 啪嗒正好落在被子正中央, 在白色的被套衬托下格外显眼。 陆时年:“喏, 给你玩儿。” ......这破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 心里这么想,他也没捡了直接给扔回去,拿在手上翻过来翻过去地打量。 抬头往沙发方向看了眼, 见那人把星星扔给他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想了想, 收回目光, 动手开始顺着折痕拆星星。 从余光里确定了人没在看他,陆时年才抬起头望着床上专心致志顺着折痕想把星星复原的简游,心头软得一塌糊涂,都快化出水了。 他宝贝怎么会这么可爱? 哎,好想抱抱啊。 夕阳西下,从金灿灿地铺满了房间,到逐渐暗淡消逝,房间里的灯自动亮起,柔和的灯光代替自然光,充满整个房间。 房间里面还是两个人。 简游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分。 马上就到十一点了,他也终于忍不住了:“喂!你还要在这里留多久?是打算在我这里过夜吗?!” 陆时年:“可以吗?” “不可以!”简游皱紧眉头:“就一张床,没你睡的地方,赶紧滚。” 陆时年:“喔,意思是如果能有两张床,我就能留下过夜了?” 简游:“......你有本事现在去搬张床进来。” 陆时年:“那我做不到。” 简游:“做不到就快滚,别挡在这儿。” 陆时年:“也没规定只有床能睡人吧?你看,我睡沙发行吗?” 简游一噎,好一会儿,语气极差道:“你不怕饿死就随便你,记得自己打电话通知别人给你收尸,别想我会管你!” 陆时年眼神一闪,拖着嗓子哦了一声,语气微扬:“所以是担心我饿死,才要急着赶我走啊。” 简游立刻瞪眼:“老子才没担心!又不认识你,你饿死不饿死关我屁事!” 陆时年笑眯眯:“你关心我?” 简游:“说了我没有!你少放屁!” 陆时年:“开心~” “......开心个狗屎。” 有毛病。 简游白眼快翻上天,不想跟他就这个无聊死人的话题扯下去:“随便你,爱走不走,爱吃不吃,” 陆时年一边跟他闲聊,一边手上没闲着,把刚折好的一颗星星放进容器:“等你睡着我就走。” 简游拉上被子躺下,翻身背对他,大半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陆时年慢悠悠折完最后一点,都装好了,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从躺下到现在一直没有换过姿势,应该是“睡着了”。 就当他是睡着了吧。 陆时年笑了笑,锤了锤坐了一天后发僵的后颈和肩膀,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间的灯关到只剩角落一站壁灯,轻轻关上门离开。 脚步声一远,床上的人就睁了眼睛。 简游坐起来,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又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窗边。 半晌,还是没能忍住下床走过去。 房间里没有小瓶子,只有一个空的玻璃杯,那些纸折的花花绿绿的星星就装在这里面,一天的时间,就有了满满的一杯。 “什么毛病搞这种玩意儿,无聊死了。” 他拿起杯子端详了一阵,吐槽完又放回原处,转头去看窗台上的花。 他才发现不是昨天的白色小花了,变成了浅粉色的蔷薇......应该是蔷薇吧?他不大认得,只知道粉粉嫩嫩的挺好看。 稀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竟然还记得有一种花叫做蔷薇。 看来失忆之前他不是个纯傻子,还是有常识的,是个值得开心的好消息。 花瓶里装着水,花插在里面谢得慢,一天了还是精神饱满花瓣鲜亮,简游伸手碰碰,指背触到了柔软的花瓣。 突然感觉,一天天的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这是第五天晚上,简游睡了一个比之前都要好的觉,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论好的梦坏的梦都没做过,大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但是肚子开始抗议了。 好饿。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一感受,也是唯一的,最强烈的感受。 他艰难睁开眼,看向窗户所在方向。 那里没有人,窗沿上的花还在,花瓶里的花更新,蔷薇花经过一夜的冷落已经失去了光鲜亮丽的外壳,最外层的花瓣都焉嗒嗒了。 简游心头一闪而过的失落。 等自己察觉的时候,他立马被吓了一跳,连忙拍拍脑袋将不该有的情绪和想法全部赶走。 靠!他是有多无聊? 不过一起发了两天的呆而已,他居然就开始期待起他的到来了。 孤独使人发疯,这句话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心烦地揉揉太阳穴,下床走进卫生间,哗啦啦的流水声充斥在他的耳朵里。 明明水龙头的开关往右一点,水就能从刺骨的凉变成温热,他偏不,跟自己赌气似的,非要冷得自己一激灵。 流水声把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 等他关上水龙头,才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动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睛,拉开门一看—— “早~” 陆时年把热腾腾的吃的都在桌上摆好,盛情邀请他:“是不是饿了?收拾好了就出来吃东西吧。” 简游再次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在看见他的瞬间心头一闪而过的雀跃。 虽然只有不起眼的一丁点,已经足够让他嘴角抽搐。 尼玛。 我真是被关疯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把桌前的食物打量一遍,又抬头去看他:“你这什么表情?” 陆时年:“受宠若惊,感动涕零。” 简游:“......什么?” 陆时年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点了点,感慨道:“三天了,你头一回离我这么近。” 简游:“......” 陆时年:“还是你主动。” 简游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陆时年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怎么,是担心我给你下毒啊?” 见简游没说话,他夹起一只小笼包自己吃了一口,又从最大的打包盒里倒出一小碗豆浆喝了一口:“看,都没问题,可以吃。” “我才没担心。” 简游嘀咕一句,低头开始吃东西。 他真的太久没吃过东西了,以至于食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香得他甚至有点想落泪。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不用吃东西了。 “为什么前几天我什么也没吃,却感觉不到饥饿?”他问对面的人:“但是今天早上一起床突然就饿了?” 陆时年:“你问我吗?” “那不然呢?这房间你还能找出第四个……”简游话音一顿,啧了一声:“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当我没问。” 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他又不会告诉他。 他吃完一个包子,喝了口豆浆,碗刚放下,就看见面前刚刚空下来的小碟子里又多了一个包子。 陆时年:“这是蟹黄馅儿的,我去的时候只剩这一个了,给你吃。” 简游默了两秒:“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又不是没手。” 边说,边夹了蟹黄包送到嘴边,咬一口,蟹黄的香味充斥整个口腔,他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睛,像只守着粮箱半天了终于吃到小鱼干的猫咪。 陆时年手又痒了,却只能在心里头掰着手指数日子。 八天。 这才是第六天呢。 简游在吃完东西后第一时间跟陆时年拉开距离,过河拆桥被他一套动作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时年也不失落,毕竟能坐在一起吃顿饭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收拾好东西,自觉退回到沙发边,却不坐下,就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井,专心致志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简游一点也不好奇。 还能看什么,天井里头无非就是几棵树,几丛灌木,几块儿石头,偶尔几只鸟,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他百无聊赖靠在床头,吃了东西的饱腹感让他又开始昏昏欲睡。 “有只蝴蝶。”陆时年忽然自语。 简游意识模糊了一瞬,没听清,费劲地撑开眼睛:“你说什么?” 陆时年指着窗外,回头看他:“有只蝴蝶,蓝色的,很漂亮。” 简游:“哦。” 陆时年:“要不要过来看看?” “没兴趣。”简游拉起被子重新躺下,爱看自己慢慢看,他要睡了。 瞌睡虫上头,说睡就睡,闭上眼睛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就眯过去了。 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一次,眼皮太沉,费劲儿也只能勉强撑开一条小缝。 然后就看见本应该站在沙发那头与他保持距离的人此刻坐在他床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书慢悠悠给他扇风。 难怪他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稻田上空的风筝。 算了,他太困了,也懒得赶他了,脑袋一偏,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日头偏斜。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也不是空荡荡的沙发,而是趴在他床边睡着还没醒的人。 也不知道睡着多久了,用来给他扇风用的书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压着他一小块儿被子,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呼吸绵长,睡得很沉。 简游皱了皱眉,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他来的第一天也在他面前睡过觉,不过那时候他睡在沙发,隔得远,而且简游也没心思打量他。 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他眼底的青黑和眉宇间的疲惫不比他少。 怎么搞得好像被关到失眠整夜整夜不睡着的人是他一样。 简游撇撇嘴,干脆动动手掀了被子盖住他脑袋,睡个屁! 第49章 第 49 章 十一点一到, 陆时年准时起身准备离开。 “明天想吃什么?” 走之前他问简游:“可以随便点,能买到的我都给你带。” 简游神色傲娇,语气冷硬地刁难:“鳄鱼肉, 人参汤,油炸大龙虾。” 陆时年面色不变, 从容淡定点点头:“嗯, 可以,明天给你带。” 倒是简游皱起了鼻子, 半信半疑:“你认真的?” “不跟你开玩笑。”陆时年温温和和地笑着:“放心,这些不难搞, 明天你睁开眼就能吃到了。” 简游沉默着在心底骂了一声“靠”。 “算了。”结果还是他败下阵来,别扭地撇过脸不看他:“没想吃, 不用你带,我就随口说着玩儿的。” 他敢带他都不敢吃,怕折寿。 陆时年:“好吧,那想吃什么?” 简游:“随你。” 答完立刻精神一振,不对,怎么说得好像他很欢迎他再过来一样?! 他懊恼地想把这句话撤回,陆时年已经点点头语气自然道:“好, 那就跟今天一样吧, 我明天尽量去早些, 多给你买两个蟹黄包。” 他似乎没有在意他的话外音。 简游暗自松了口气,决定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顺水推舟“哦”了一声, 当作模棱两可的回答。 陆时年离开后, 房间好像一下子空了下来。 简游侧头看向窗沿上的杯子, 不止一只, 三五只快凑成一排摆在那儿,里面装满的花花绿绿的纸星星。 那都是那个人这几天的战果。 折这玩意儿得多无聊啊,他想,幼稚又浪费时间,要换做是他,半杯都折不了就得暴躁,他居然能坚持折这么多。 不过换个思路,他原本不就是声称是进来陪他耗时间的么。 ......所以他口口声声说只是怕他无聊想进来陪陪他,是认真的? 简游眸光闪了闪。 算了,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拉上被子蒙住脑袋,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夜无梦,隔日清晨睡饱了睁开眼睛,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窗户上的花瓶里每天插着一束跟前一天哪儿哪儿都不一样的新鲜花朵了。 今天这是什么? 黄澄澄的,花瓣细细密密的,小小一束就衬得房间都明亮了。 是金色小雏菊,还是专供观赏的小向日葵?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他不认识的花种? 陆时年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看见的就是歪在床上盯着花发呆的简游,还没睡醒,眼神懵懵的,表情也是懵懵的,让陆时年想起了之前在网上见过的一只龙猫。 龙猫在吃东西,吃到一半食物突然被主人拿走了,出现的表情就和此时的简游有异曲同工之妙。 今天才见面的第一眼就开始被可爱到! 陆时年要记小本本了,等老婆之后记起来了,一定要给从头到脚rua个够,全部找补回来才行。 “喜欢这个?”他指了指花,笑眯眯说:“喜欢以后就都给你买这个。” 简游直接无视跳过他的后半句,问:“这是什么花?” 陆时年:“观赏类向日葵,比一般的向日葵个头小很多,外形也比较独特,不会结葵花籽。 简游:“你是个卖花的?” 陆时年笑容一哂:“当然不是,这卖花的老板告诉我的。” 简游哦了一声,起身下床:“饿死了,吃的呢?” 陆时年把带来的东西摆在桌上,简游洗漱完走过来坐下就开吃,陆时年没动筷,坐在他对面笑眯眯看他吃。 简游抬头瞥他一眼:“看什么看?” 陆时年:“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简游:“吃你的东西,别他妈这么恶心吧啦的跟我说话!” 陆时年把打包盒往他面前推了些:“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简游不搭理他了,低头自顾自吃自己的,随他怎么看。 所幸陆时年也没有要真盯着他把一顿饭全吃完,没多久就窗边给花瓶倒水,然后无所事事撑着窗台往下看。 简游吃饱了,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巴,听见窗边的人忽然咦了一声,他抬头,看见陆时年指着窗外,惊讶道:“那只蝴蝶居然还在。” 简游记得他昨天也说过,有只蓝色蝴蝶飞过来了,挺漂亮,但是他没去看。 陆时年:“还带了只黄色过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简游抿了抿嘴角,望了眼窗外。 陆时年:“喔,亲了。” 简游:“?” 陆时年:“打起来了。” 简游:“???” 简游扛不住了,起身走过去:“哪里?” 陆时年偏头看他,不由弯唇,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简游望了半天,苍蝇蚊子都没望见一只,更别说蝴蝶了,意识到受骗,皱眉瞪向陆时年:“无不无聊?!” 陆时年:“没骗你。” 简游:“那蝴蝶呢?” 陆时年:“刚刚还在的,估计是发现我在偷窥他们培养感情,飞走了。” 简游将信将疑:“真的?” 陆时年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简游嗤道:“你怎么就不会骗我?” 陆时年:“我喜欢你啊。” “喜欢个——”简游下意识的反驳戛然而止,表情愣住。 陆时年好似怕他没听清,悠悠重复:“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不会骗你了。” 他太直白了,直白得让人猝不及防。 简游睫毛颤得飞快,眉头皱得死紧:“有毛病吧你,又不认识,喜欢个屁!” 陆时年:“怎么不认识,我们不是已经一起呆了好几天了吗?” 简游:“连名字都不知道也叫认识?” 陆时年挑眉:“难道认名字比认脸还重要?” 简游:“废话。” 陆时年:“我不觉得,这世上重名的那么多,但是我喜欢的就你这一个。” “你别偷换概念。”简游不自在地撇过脸:“我也没什么好被喜欢的。” 陆时年不同意了,理直气壮反驳:“怎么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被喜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长得好看? 简游眼角抽搐,觉得自己刚刚的紧张都被侮辱了,骂他:“肤浅死了你!” 陆时年还想说什么,简游已经懒得听了:“闭嘴吧,再吱一声揍你!” 转身大步走到床边,上床躺下拉上被子一气呵成:“少打扰我睡午觉。” 陆时年靠在窗边笑起来。 阳光洋洋洒洒都堆叠在他身后,金灿灿的,暖洋洋的,好想能把万物都融化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关了太久的缘故,简游的生物钟已经自动调整到频繁休息模式。 无论白天睡了多久,晚上都能按时睡着,同理,无论晚上睡了多久,白天吃饱喝足之后还是会困意上头。 一开始不这样的,就是从那个人的到来,因为那个人在沙发上陪他睡了个午觉,他的防御系统机能就开始直线下降。 一直到如今的明知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眼睛一闭,也能照睡不误。 随他干什么,他想。 反正他那么会打发时间,折星星,浇花,看蝴蝶,或者干脆跟他一起睡觉,都随他,他才懒得管他。 他才不会把他肤浅的喜欢当回事。 傻逼,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还他妈好意思说喜欢。 他是被吵醒的。 有什么东西倒了,咣啷一声,不刺耳,但是已经足够将他从睡梦中拽出来。 他睁开眼睛,正好看见陆时年扶起垃圾桶,拎着袋子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他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大亮。 “天都没黑,你要走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头,手压着被子,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陆时年停下脚步去看他,眼底明晃晃的笑意:“舍不得我?” 简游神色一僵,脑袋立刻就清醒了:“谁舍不得你,别他妈自作多情。” 陆时年:“那——” 简游生怕他提出什么自己接不上话的问题,抢话:“我就想问一下......你那个破星星到底怎么折啊!” 陆时年一愣,忍俊不禁,立刻放弃了下楼扔垃圾的打算:“好,教你。” 简游对折星星鬼兴趣没有,却因为一时嘴快,只能被迫学了一下午怎么折星星。 无聊死了,却不能说出来,只能把气撒在他身上:“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对折这玩意儿这么感兴趣啊!” 陆时年:“也不是感兴趣,来找你的前一天晚上现学的。” 简游:“为什么?” 陆时年:“怕你无聊,折给你玩儿。” 简游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怕被发现似的,飞快收回目光:“......这有什么好玩儿的。” 陆时年表示无奈:“没办法,我也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好玩儿的了。” 电子设备不能带进来,他倒是想过带别的飞行棋之类的小玩意儿,就是担心简游不肯跟他玩儿,总不能真带几张进阶物理的试卷进来吧? 简游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闭上,默不作声继续折他的星星了。 十一点,陆时年准时“下线”。 简游看着自己忙碌一下午折出的一小滩歪七扭八的纸星星,在扔掉和不扔掉之间犹豫良久,最后将目光投向窗台上放着的几只杯子。 他起身走过去,把自己折的丑星星都混进杯子里藏了起来。 嗯,他满意地想,这就看不出他折的丑了,完美。 一天了,窗台的向日葵还精神奕奕。 这变异向日葵还挺好看,明早起来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了。 他是闲得无聊,把自己知道的花儿都数了个遍,就是没想到早上睁眼开奖,开出了几朵没变异的,硕大的向日葵。 真的很大,挤挤攘攘得花瓶都快插不下,花盘巨大,杵在那里灿烂得跟几颗小太阳似的,晃眼。 简游:“......” 简游:“花店关门了?” 这是去哪个农场采的向日葵?里面都能磕出瓜子了吧? 陆时年看来心情很好:“没。” 简游:“卖这个???” 陆时年:“昂,我跑了三家花店才找到的,喜欢吗?” 简游:“......” 合法但有病,说的可能就是这种吧。 陆时年:“主要我想了很久,只有它能完美表达我今天的心情。” 简游睨他。 陆时年:“我今天心情特别好。” 简游:“看出来了。”乐得跟个傻子一样。 陆时年:“知道为什么吗?” 简游翻白眼:“废话,我怎么知道?” 陆时年语气轻快:“因为今天是第八天了~” 简游:“??什么第八天?” 陆时年却话止于此不说了,招呼他:“过来吃饭,再不吃粥要凉了。” 第50章 第 50 章 他吃饭, 陆时年转身回到沙发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铅笔, 开始涂涂画画。 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在画什么, 不言而喻。 简游:“你闲的没事做?” 陆时年诚实点头:“是的。” 简游撇撇嘴,陆时年立刻:“哎,停!” 简游:“???” 陆时年:“保持这个姿势这个表情这个角度不要动,非常棒, 等我画完。” 简游:“......” 简游:“你脑子有病吧?!没看见我在吃东西?保持个屁,滚蛋。” 陆时年遗憾叹气,不过很快又重展笑颜:“没关系,你怎么样都好看。” 简游自动屏蔽他的彩虹屁, 吃完了,把垃圾打包扔进垃圾桶,原地站了两分钟, 还是没忍住:“你画完了没?” “快了快了。”陆时年抬头,敲了敲本子:“要不要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用膝盖想也知道你画不出好东西......” 简游嘴里嘀咕, 却仍旧口嫌体正直地走过去, 端着架子不肯弯腰, 居高临下瞄一眼,顿时眉头紧皱:“你画的什么破玩意儿???” “嗯?”陆时年不禁扬眉,拉开距离打量自己的大作:“不好看吗?” 他觉得还挺好看的哎,这眼睛这鼻子, 活脱脱就是游崽等比例缩小版, 可爱啊。 简游:“好看个狗屎!” 哪里像他了, 简直就像个饿了三年被放出来进食的大猩猩。 陆时年:“我小学老师说过我在绘画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你别打击我。” 简游:“是个人画的都比你好。” “我有点受伤。” 陆时年想了想,撕下一页空白的画纸,又拿出一根铅笔连同纸一起递给他:“不然你来试试?” 简游不接:“没兴趣,不想画。” 陆时年:“来嘛,发挥你的实力,让我感受一下人类的参差。” 简游对画画没兴趣,但不代表他对打击这个人也没兴趣。 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被哄骗着咬了鱼钩,他接了画纸和笔在陆时年旁边坐下,盯着陆时年看了会儿,低头开始画。 很奇怪,他是以为自己得频繁看本人慢慢画,没想到提笔画得过分顺畅,不需要抬头确认,画到哪里,哪里的细节就自动浮现在脑海。 哪里有颗米粒大小的痣,哪里的弧度是需要弯下去再上挑,他都一清二楚。 就好像,他已经和这个人认识了好久,了解得好深。 这个认知随着他的作画进度越来越深刻,以至于大大影响了他的创作速度。 等他从神游中回魂,旁边的人正偏着脑袋认真打量他笔下的半成品, “这是我?”陆时年不大确定。 简游定睛:“......” 他好像太高估自己了。 画肖像这事儿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说陆时年画的他像只饥饿的大猩猩,那么他画的陆时年大概就是未能完全进化的异形,能从笔画间勉强看出个人样。 原来在某些特定事件中,细节没办法决定成败。 陆时年把自己的画跟他的凑在一起对比了一下,抬头看他,一脸的无辜,一脸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游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刚刚是意外。” 他迅速把画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抢了陆时年的画本重新撕下新的一张:“不就是画个人,等着!” 他就不信了,他会连只大猩猩都画不过。 有人认真起来了,速度都变慢了,为了赢过大猩猩,一笔一画都画得格外认真,花了刚刚画完一幅画的时间,这会儿连簇头发也没画好。 陆时年知道自己在艺术这方面的造诣不行,也就想博老婆一乐,没想到啊老婆艺术细胞比他还残缺。 这难道就是高智商人群的通病? 不过放在其他人身上是个缺点,放在简游身上就跟自动添加了可爱buff一样,拜托,有个不会画画又认识不到自己不会画画并且非要画画的男朋友超酷的好吗? 简直爱人到家了。 几天前还坚持跟他在一个房间保持对角线距离不允许他靠近半步,今天就能毫无防备地主动坐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老婆太单纯了怎么办? 以后得更留心守着才行啊,万一一不小心被别人骗去,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这个午后时间过得飞快。 两个菜鸡肩挨着肩各画各的,最后画没画出来,被身后暖融融的太阳熏得昏昏欲睡,连自己是几时闭眼眯过去的都不知道。 简游看见自己画出一张惟妙惟肖的肖像,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是眨眨眼睛都担心画里面的人直接蹦出来的程度。 后来他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看见自己手里还虚虚抓着的画纸,以及上面刚描出个人形的草稿,良久沉默, 这个梦做得让人心里落差太大了。 光线太暗,沙发太软,靠得太舒服,简游眼睛一眯又要睡过去。 两秒钟后再次倏地睁开。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脑袋靠在身边人肩膀上,身边人的脑袋靠在他脑袋上,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眼小憩。 靠,怎么就睡到一块儿了? 简游从刚才的睡意朦胧瞬间过渡到浑身不自在,肩膀到脖子以上都僵硬了。 他没敢动,眼睛努力往上瞥,确定瞥不到人了,才试探着小声一句:“喂,醒着没?” 回复他的一串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看来不用面对尴尬了。 简游松了一口气,为了不吵醒陆时年,开始以缓慢的龟速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往外挪开。 他挪开一点点,陆时年的脑袋就靠着他的脑袋下滑一点点。 脑袋磨擦脑袋的姿势太亲昵了,简游手掌心麻得他有点烦躁,“扔一边儿去不管他了”的念头闪过好几次,可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坐直了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真烦人。 他抬手搓了搓脸,又摸了摸耳朵,心想,要不是看在这几天好吃好喝投喂的份儿上,谁搭理你。 他接着剩下的线稿描,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真不是画画这块料,动作也就越来越慢。 温温吞吞到初具雏形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绘画本放在他的画上,上面翻开的一页画的就是他的模样。 大脑袋,小身体,额角顶着个愤怒符号,抱着一颗纸星星坐在地上撇嘴生闷气。 比大猩猩好太多了,称一句可爱一点都不过分。 “这个怎么样?” 陆时年醒了还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刚出口就钻进他耳朵,和耳膜一起共鸣。 “丑。”简游盯着画违心说。 陆时年唉了一声:“这是我最好的水平了,要不将就一下?” 他把画儿撕下来递给简游:“或许多看两眼就顺眼了。” 简游盯了半天,才态度勉强地接了,很不上心地放在一边。 陆时年:“礼尚往来,你这幅送我?” 他指的是简游手底下正在画的那幅半成品。 简游想也不想,拒绝:“不行,谁跟你礼尚往来,要往就把你的破画收回去,我不要了。” “好吧。”陆时年好脾气地笑笑,看了眼挂钟的时间,站起身:“行了,我也该走了。” 简游头也不抬:“赶紧滚。” 嘴里赶着人快滚,手上的动作却慢下来,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时间。 怎么就十一点了,这么快? 刚收回目光,脑袋就被覆上来的一只手掌揉了几下。 简游脖子以上一下子全僵住了,脑子空白之后,飞快闪过两个念头: 把他拍开;或者自己躲开,再狗血淋头地骂他一顿,敢在他脑袋上动土。 可惜一个都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对方一句话定在原地。 “明天我生日。”陆时年笑着说:“跟你讨个礼物行吗?” 简游沉默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说:“明天生日,你今天跟我讨个屁的礼物,” 陆时年:“没办法,我不能留到十二点,又想生日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可以是你送的,只能厚着脸皮提前讨了。” “......” 简游低头垂着眼睛掩去眼底的情绪,笔尖在画本空白处留下没有章法的痕迹,闷声嘀咕:“想多了吧,我能有什么送给你的。” “有啊,怎么没有。”陆时年说:“我最想要的礼物也只有你能送了。” 简游:“有屁赶紧放。” 陆时年:“你亲我一下吧。” 简游抬头对上陆时年笑意闪烁的目光,眉头皱狠了:“靠!做什么春秋大梦,你谁啊,老子凭什么亲你!” 陆时年咧嘴笑起来,又手痒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才收回手:“逗你的,别生气,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他一转身,简游就装不下去了。 停了笔,盯着他的背影走过房间一半时忽然出声:“喂!” 陆时年停下脚步,转身:“怎么——” “了”字没有出口,就已经被打着光脚跳下沙发,大步走过来的简游一把抱住。 像是被一只触角柔软的小鹿冲撞了一下,一直撞到心坎上,心窝下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整颗心脏为之一颤。 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简游在他反应过来回抱之前已经抽身离开,后退两步再次拉开距离。 “生日快乐。” 简游红着耳朵把脸撇向一边,嘴上还是不饶人:“行了,礼物收到了,赶紧滚吧。” “......” 陆时年简直想仰天长啸三百声。 真是要了老命了,为什么他的游崽会这这这么可爱啊! 不夸张地说,他真是用了毕生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了把人直接拐出实验室带回家的冲动。 心中默念三百遍“这是我老婆明天就能接回家”,被一个拥抱搞得激昂澎湃的心情才勉强冷却。 “我走了。”他笑得满面灿烂,冲他摆摆手:“明天见。” 明天哥哥带你回家。 陆时年走后,简游没有上床,而是回到沙发坐下,将那张画着q版自己的画像看了许久,想折起来又怕折痕会影响画像,只好用裹的收起来放进抽屉。 然后拿起自己没画完的画像继续涂涂改改。 他都画好了,没道理他还画不好,这张画像,他一定要画出来。 第九天清晨。 实验室中央的天井一如既往安静,树梢被风吹得摇晃,懒洋洋的,像是在逗早起就开始叽喳乱叫的鸟儿玩。 一切仿佛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正对天井的其中一个观察室空了。 谢犹落显然对实验结果很满意,也是意料之中,神态难得放松地问简游:“对这几天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什么特别的感受? 感觉莫名其妙被男朋友又追了一次算特别吗? 他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跳过:“实验结果怎么样?我算过关了吗?” 谢犹落扶了扶眼镜:“当然。” 小姑娘赶过来了,一见着简游开口就是恭喜:“坐牢结束,普天同庆!” 简游:“谢谢。” 小姑娘嘿嘿一笑,眼中闪过狡黠,贼头贼脑问:“好玩吗?” 简游不明就里:“什么好玩?” “公费谈恋爱呀!”小姑娘乐颠颠地:“其实从第五天开始,我们就知道这次实验稳了。” 她说:“按照以往的经验,观察实验的人就该撤走一半,但是这次没有,反而围观的人更多了,好几个学长学姐一闲着没事,就要溜达过来瞅半天。” 简游不理解:“为什么?” 小姑娘双手合十,一脸憧憬:“看小情侣谈恋爱多好玩儿呀!老婆意外失忆,老公不离不弃,双双重新坠入爱河,小说里的情节照进现实了,太浪漫了吧......” 简游:“......” 所以他这几天在观察室里的所——有行为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传遍了整个实验室? 操。 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想,早知道昨晚就不铁着脑袋通宵坐那儿画陆时年了。 真丢人。 小姑娘:“顺便说一句哦,天井里头没有蝴蝶,蓝的黄的都没有,你男朋友就是在逗你呢。” 简游:“......” 简游:“实验结束了,我能走了吗?” 小姑娘:“啊?可以是可以,可是你不等你男朋友来接你了吗?” 简游说不用,转身走出实验大楼,久违的新鲜空气新鲜阳光,他竟然觉得有点儿不适应了。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七点半,距离陆时年被准许进入还有半个多小时。 他呼出一口气,打开微信,找到谢犹落。 实验室楼上,谢犹落刚踏进办公室,就收到一条消息: asdfghjkl:【上次的那个药,能不能再给我一个。】 上次那个药? 谢犹落想了想:【抑制药?】 估计是觉得羞耻,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粉色那个。】 第51章 第 51 章 和前几天一样, 陆时年在实验室记名开放的第一时间就进来了。 满心欢心来接终于结束实验的男朋友回家,却被告知恢复记忆的男朋友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独自离开了。 “走了?”他愕然于简游竟然没有等他。 谢犹落点头:“你们没有半路遇上的话,估计他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好吧,怪他太慢。 陆时年没把白跑一趟放在心上, 问起另一件关心的事:“简游的实验结果如何?” 谢犹落:“放心, 一切顺利, 我们已经收集了足够参考标准的数据, 过两天整理好了就会连同申请一起上交, 有了结果也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陆时年:“所以实验都结束了?” 谢犹落:“是,非常感谢你们愿意配合, 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陆时年:“应该的。” 离开实验室,他给简游打了一通电话, 接通就是委屈巴巴一句:“宝贝, 你怎么没有等我过来接你?” 简游:“滚蛋吧, 谁让你骗我窗子外头有蝴蝶?” 这个秋后算账来得猝不及防, 陆时年听着听筒里传出的熟悉语调, 笑起来:“男朋友, 好久不见~” 简游手里还拎着装了画像和纸星星的袋子, 嘟囔:“久个屁。” 陆时年:“到家了吗?我马上回来。” 简游:“没, 我有事要回学校一趟, 你自己先回去。” 陆时年:“要忙多久?” 简游也不知道,随口说了个范围最大的时间:“傍晚吧。” 陆时年:“来找你?” 简游:“不用, 玩你自己的, 别来。” 好吧,恢复记忆的老婆今天也很无情。 挂断之后, 陆时年立刻又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 说是他母亲大人翻日历, 恰好翻到他今天生日,叫他回去吃个饭。 陆时年乐了:“哟,稀罕了,还记得给我庆生呢?” 陆爸爸:“没想起来也就罢了,这不是想起来了么,再当无事发生也不礼貌嘛。” 陆时年寻思了一下,简游在忙学校的事,他一个人回家也没意思:“好,我马上回来。” 临走前不忘给简游发信息报告行程: qwertyuiop:【我回家一趟吃个饭,宝贝忙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简游看到消息松了口气,这下不用担心陆时年会跑来找他了。 asdfghjkl:【知道了。】 陆时年到家才发现他爸口中的随便吃个饭原来一点也不随便,叔叔伯伯舅舅婶婶堂兄堂妹全到了。 陆时年:“简单给我庆个生?” 陆妈妈睨他:“顺便简单聚个家庭餐,有问题吗?” 陆时年:“没问题,哪儿敢有问题。” 陆妈妈:“没问题就赶紧去拆礼物,费我好几天功夫呢。” 陆时年受宠若惊:“几天?” 陆妈妈:“啊,快递太慢了,等了我好几天。” “......”陆时年微微笑:“好的呢。” 家里维了一大波的人,陆时年就知道今天过来不是吃一顿午饭就能脱身的了,果然一家人热热闹闹留到晚上,又开始准备晚饭。 陆时年给简游发信息问他忙完回家了没有,一个表弟挨挨蹭蹭凑到他身边,探头看看手机,一脸八卦:“哥,嘛呢?” 陆时年:“没看到么,发信息。” 表弟:“发给sei鸭?” 陆时年偏头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表弟嘿嘿一笑:“无所事事,随便问问,女朋友吗?” 陆时年收回目光:“不是。” 表弟指着手机念:“宝,回去了吗?还在学校,几点回?再晚点,这不是跟女朋友才有的对话?” 陆时年:“谁告诉你这一定就是跟女朋友才有的对话了?” 表弟一脸懵逼:“那是啥?” “吃饭了!” 陆时年舅妈端了菜出来,喊他们:“别玩儿了,赶紧洗洗手过来吃饭。” 陆时年施施然收起手机起身,留下表弟不满地朝他妈嘀咕:“我这儿正打探消息呢,怎么正好这时候叫啊。” 陆时年洗了手在餐桌边坐下,由于今天他是寿星,菜还没夹两筷子,跟舅舅伯伯碰了两杯,谈论的话题就转到了他身上。 年岁到了,加上有时候大人八卦的心思不比小孩儿淡,说来说去就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在学校谈女朋友了吧?” 陆时年把菜夹到碗里,笑了笑说:“姨妈,我没有女朋友。” “啧!你这模样怎么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没谈上?这不合理。” “说起来我隔壁家那小子今年才十六岁,听说女朋友都换了三个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鼓励的,不过他是年岁小,你这个年龄就刚刚好了。” “我是听我女儿说的,大学最好谈恋爱了,能找就找,别指望着未来工作了再慢慢等,等到三四十岁还打光棍的可大有人在。” 陆时年:“我知道。” 姨妈:“知道你还不谈?等什么呢?” 陆时年:“姨妈,我——” 姨妈打断他:“不过问题不大,我有个老同学是大学教授,他组里几个小姑娘都挺优秀的,我找个时间让他帮忙问问,要是有单身又有意愿的,互相认识一下,万一正中缘分了,不是皆大欢喜?” 陆时年无奈:“不用了姨妈。” “怎么不用,跟你讲啊别不听老人言,不然铁定吃亏,你现在的年纪最好找,晚了里面指不定好的就全被别人挑走了。” 陆妈妈抱了蛋糕过来了,很大一个蛋糕,上面放满了黄桃,金灿灿的一层,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蛋糕包装上标志性的logo让陆时年一眼认出出产店址。 很有个性的一家甜品店,这样的蛋糕至少得提前一周预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准备材料,才能在生日当天准时出货。 蛋糕放在陆时年面前,姨妈站起身一边切蛋糕,一边告诉他:“不要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只是认识一下又没这么就要你们谈起来,要连这个都不能接受,我们那个年代两个家庭面对面相亲换你不得害羞死......” 陆时年:“姨妈,真的不用,我已经谈恋爱了。” “何况人家也是大学生,跟你正好般——”姨妈一时没刹住车,慢半拍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眼睛惊喜地瞪大:“谈了?” 陆时年点点头:“嗯,谈了。” 可不只是姨妈,一家子都惊喜了。 “你这孩子,刚问你不是还说没谈么?合着一家人还跟我们不好意思开口啊。” “说了时年这么优秀,你们瞎担心。” “我就说!!!哥你刚刚就是在给你对象发消息,你还不承认!” “跟你一个学校的么?多大了呀,怎么今天也不带人一起回来吃个饭?” “他怕生,等过段时间他准备好了,我再带他回家吧。” 陆时年说完,正好手机收到对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眼睛一弯,回了个马上,随即收起手机站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大家心中了然,寿星陪了他们一天,这会儿他们也不拦着他回去跟心上人过二人世界了。 “行,路上慢点,到了发个消息。” “下次带人一起回家吧,咱们这儿热热闹闹的,把人一个人就在另一边像什么样子。” “好。”陆时年应下,抬头望向他妈:“妈,这蛋糕能给我打包一块儿带走么?挺好吃的,我想带回去给他也尝尝。” 吃饭时喝了点儿酒,开不了车,陆时年打车回的家。 在室内时还不觉得,室外凉风一吹,酒气非但没有被吹散,反而在安静的夜色里缓慢发酵。 明明注意着量,没想到还是有些醉了,错误估计他大伯带来的酒的度数,是他的失误。 以往游崽能看在他今晚带的蛋糕的份上别嫌弃他。 刷卡上楼,走出电梯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灯只开了餐厅一盏,直射不到的地方光线昏暗。 陆时年以为简游等不过他,已经睡了。 只是绕过隔断,又看见了蜷缩在沙发角落埋着脑袋昏昏欲睡的人。 还好天热了夜里不冷。 这是陆时年在看见简游时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把蛋糕放下,绕过茶几来到简游身边,弯腰摸他脑袋:“游崽,怎么在客厅睡着了?” 简游抬头看他,黯淡的光线将他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你回来了?” 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像困的,又不大像。 陆时年应了一声,想去抱他:“我们回房间睡。” 简游握了一下他的手臂,往上勾住他的脖子下拉,再抬手亲上去,难得得热情主动。 陆时年愣了一下,就着躬身的姿势回吻,空档里啄着他的唇角低声问:“饿不饿?我给你带了我的生日蛋糕,很好吃,不是很甜,是你会喜欢的那种口味。” 刚说完,下唇一阵钝痛。 简游咬完又粘着亲他,含糊地咕哝了句什么,太小声了,陆时年没听清:“游崽,你说什么?” “不稀罕你的生日蛋糕......”简游贴着他的脸,闭着眼睛在他耳朵边细细喘气。 可能真是酒喝多了,陆时年多精明一个人,这个时候竟然没能反应过来:“蛋糕上的黄桃很好吃,我快把整个蛋糕上的黄桃都给你薅过来了——” 他被叼住了耳垂,温热的包裹感让他精神为之一震,酥痒的感觉从耳根传遍整个背脊,半边身体都麻了。 紧接着就被泄愤似地咬了一口。 简游:“吃蛋糕还是吃我,你自己选一个。” 第52章 第 52 章 到了这会儿, 陆时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简游的不对劲。 他拉开距离,捧着简游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里面星点的泪花, 眼神在朦胧中失焦, 眼睛周围都是不正常的潮红, 尤其是眼尾, 红得濃丽。 他在没有节奏地呼吸,双唇微张, 睫毛随着气息吐纳胡乱地煽动, 像误打误撞跌进酒坛子灌醉了自己的蝴蝶, 扑棱棱飞得跌跌撞撞, 进退两难地落在窗棂小憩。 满园春色中的酒香四溢, 煽出的风都带着诱人的味道。 酒的后劲会传染,更会蔓延,陆时年觉得自己醉得更厉害了。 “不是已经好了吗?” 他抵着简游的额头,两道滚烫的呼吸碰撞在一起, 连累空气无辜受累,开始升温发烫:“怎么又开始了?” 简游能主动做出求药吃药催人回家这些事,已经花光了他力所能掏出的全部勇气和羞耻心,再让他亲口承认那是必不可能的事了。 所以为了逃避这个问题,他选择直接堵上陆时年的嘴, 跪在沙发将自己送进他怀抱, 企图用讨好的亲吻和拥抱蒙混过关。 火种在顺着引线燃烧靠近爆炸源, 而陆时年眼底是隔绝光线的深谭, 火星越烈, 他的眸色越暗。 他抱住简游, 享受着对方难得的主动热情, 等到简游倦怠稍显,把重量更多地靠在他身上,他才如同小心试探着靠近猎物的捕猎者一般扣上他的后颈。 “谢犹落告诉我实验已经结束了。” 他啄了啄简游的嘴角,拉开少许距离,目光直勾勾锁定他的眼睛:“游崽,这一次,我应该不用中途停下放你去吃药了吧?” 简游难耐地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回应是把自己的脸藏进暗处,小声说:“不用,我没要抑制药。” 怕这么说他不明白,干脆一狠心:“这次不管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尾音触及空气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简游就被陆时年捏着脸颊强行转过脸去,以强势到几乎粗暴的力度地将他吻住。 牙齿磕疼了下唇,他甚至连倒吸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对方将这个亲吻最大限度加深。 像是被褪去了全身束缚和枷锁,可以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贪得无厌。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简游被笼罩在其中密不透风,惊觉自己的大意时,为时已晚。 “先去洗澡。” 陆时年轻松将他抱起带进浴室,地砖冰凉,他赤着脚刚踩到地面,就被陆时年提着改为踩在他脚背上。 水从两人头顶倾泄流下,简游被靠着坚硬的墙壁,被困在陆时年为他编织出的一方囚笼,被迫接受对方多到漫溢的爱意表达。 简游手臂搭在他肩膀,承受不住仰头换气的空隙,陆时年闷笑着低头咬他喉结。 浴室的灯光被雾气和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得五光十色,将简游眼神晕染得朦胧迷离。 指尖从无力垂下,到慢慢收紧,深深嵌入陆时年的肩膀,手背青筋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作底,每一处骨节都泛着桃花沾露般的浅红。 他闭紧了眼睛,眉心紧皱,表情似痛苦又似快乐,阴影从他眉骨打下,如同即将破茧的蝴蝶,将飞快颤抖的睫毛掩藏在其中。 洗手台的瓷面冰凉,一坐上去,简游就被冻得蜷缩起脚趾,脚后跟紧紧压着陆时年的腰窝。 他仰起头,后脑勺抵着镜面,将覆盖在上面凝成的一层水雾上下蹭成水珠往下滴落,聚集在洗手台的凹槽中,简游支撑的手一往后,淌了一手的水渍。 陆时年看见,捉了他的手亲亲掌心,随后攥住手腕压在镜子上,又蹭得几行水珠漱漱滴落。 简游小腿第一次抽筋了。 陆时年帮他揉了揉腿肚,沉了口气,拉了旁边干燥的浴巾擦干水珠,开始细致地帮简游擦头发和耳朵。 简游呼吸节奏杂乱无章,随着陆时年擦拭的动作还要时不时倒抽一口气,恼羞成怒地偏头咬一口他的手腕:“你先出去!” 一说话,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从来没想到这样的声音会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来,沙哑的,柔软的,充满一种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味道。 陆时年也愣了。 最后擦了一下简游耳尖,冷静地将毛巾放回原处,一把抱起简游离开浴室去往往房间:“抱歉,宝贝,今晚恐怕都不行了。” 房间的灯不比浴室的白炽灯,光晕都透着日落时的暖融味道,洋洋洒洒散落进每个角落。 简游背后陷入的被窝,身下柔软的触觉卸去了他所有力道。 陆时年亲亲他的眼睛:“你可以咬我,但是我大概率停不下来。” 窗口所能见的月亮从无到有,简游像是身处被月亮指引着涨落的潮汐,海浪在他身上尽情拍打,浪花堆出的泡沫拖着他往更深处坠落。 溺水的人眼眶含满了泪,力气一丝一毫全部耗尽,指尖不能动,不能张嘴说话,把呼吸都只能交给了本能, 月亮看热闹不嫌事大,指使着新一轮的海浪汹汹袭来,烫人的海水和浪花一起拥住他上下沉浮,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水花似乎从他的七窍在往里钻,快要窒息时,艰难挤出的呼救带着哭腔,月亮听了都难心软,别说早已声明过被扣了暂停键的海浪。 在被亲吻耳根时,简游偏过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了窗外。 树影在风中一直晃动到天将破晓,一片云悠哉飘过来,将月亮的脸遮住了大半。 ...... 日上三竿,简游先醒了。 全身像是被打散重装的一样,动动脚趾酸,抬抬手臂累,连睁眼这个小动作都让他感觉疲惫不堪。 仿佛身体被掏空。 偏偏背后还紧贴着一具火热的身体,一双手臂铁环一样捆着他,好像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人参娃娃,松手就会长腿跑掉。 靠,始作俑者还睡得这么香。 简游心火直窜,不爽了,一拐子送过去,就是可惜力道很弱鸡,不痛不痒的,揍不疼他,顶多算个叫醒服务。 陆时年眼睛睁开一条缝不到一秒又闭上了,手臂一收将简游环得更紧,还变本加厉用一条腿压住他,神似树懒抱木桩。 “游崽我好累。” 他半梦半醒,依靠本能亲亲简游后颈,然后埋住脸,声音懒洋洋的沙哑:“再多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简游:“你累?你累个屁!” 一句话说得差点儿劈叉,简游开口才惊觉他嗓子怎么坏成这个样子了?! 都怪这个禽兽垃圾人。 陆时年闭着眼睛,慢吞吞地:“游崽,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俯卧撑。” 简游:“......” 陆时年:“伺候你爽了一晚上。” 简游:“.........” 反咬一口你最行。 老子昨晚喊了多少次停,你不听。 老子昨晚说了多少次受不了,你不听。 老子昨晚哭得嗓子都哑了求你轻点慢点,你还是不听。 现在说伺候了他一晚上累得慌? 人话? 简游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一脚踹过去,陆时年差点被他踹下床,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很悲催地扯到了。 操...... 简游痛苦地捂住眼睛。 陆时年见状皱眉:“怎么了?是不是还痛?”他是个行动派,立刻就想帮他揉揉。 简游裹着被子往里翻身,蒙头盖脸,誓死捍卫最后的尊严:“没有,赶紧去做饭,饿死了。” 陆时年怀里空了,无不失落地叹了口气。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午饭时间都快过了,他饿着倒是没事,可不能让游崽宝贝也跟他一起饿着。 探了探简游的额头,确定他体温正常没有发烧,才放心下床:“乖,累的话再睡会儿,一会儿饭做好了来叫你。” 陆时年离开房间带上门,简游才拉下被子解放呼吸。 被窝里另一道热源消失,他才有种这床好大好空的感觉,被抱了一个晚上,突然获得行动的自由还有些不习惯。 身体沉沉陷在床里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累是困,闭上眼睛想着小憩一会儿养个神就起床,结果最后还是意识一空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因为简柚柚吃饱喝足上床来遛弯了。陆时年还没来叫他,估计是饭还没做好。 简游准备起床—— 起个身都艰难。 算了,他闭了闭眼, 冷静,淡定,不生气,生日开心,拆礼物拆得粗暴一些可以理解。 自己选的男朋友。 自己选的男朋友。 自己选的男朋友。 好。 勉强顺气了。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才发现身上是干净清爽的,还换了一身衣服。 不对,是一件衣服。 不知道是偷懒还是存着什么别的心思,光给他穿了一件似曾相识的白衬衫。 简游一头黑线。 他想不起来陆时年是什么时候带他洗的澡换的衣服,睡前最后的记忆还是陆时年抱着他坐在他身上,狗一样在啃他后脖颈。 暧昧的画面牵动一帧,就如同幻灯片一样自动在大脑环绕播放,清晰到他本人都不忍直视的地步。 只一秒,就让简游崩溃地捂住眼睛。 太操蛋了,他的嗓子是怎么能发出那种声音的?他的身体是怎么能做到那样迎合的?简直鬼上身一样。 早知道就不吃那个破药了,一辈子的黑历史,洗不清了。 简柚柚不知道他在干嘛,跳下床在他脚边蹭了一圈,甩着尾巴刚揣手坐下,陆时年敲门进来了:“饭做好了游崽~” 身子能丢,男人的脸面绝对不能丢! 简游立刻放下手,做出一副我无事发生我很淡定的表情:“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去。” 陆时年没离开,反而目光落在他腿上点点的红印上,真情实感夸奖:“游崽,你腿真好看。” 简游不知道没看见自己腿上的情况,单纯以为他真就是夸自己腿好看,白眼一翻:“这个流氓早就耍过了,换一个。” 他想起身,身体的重量刚压在脚上腿就抖得厉害,摇摇晃晃又要跌回床上,被眼疾手快且早有准备的陆时年几步过来捞了抱住。 散乱的领口敞开,布料覆盖的皮肤和腿上的光景如出一辙。 像被盖戳打了记号一样,大张旗鼓地宣誓这个人是他的啦。 哎呀,开心~ 陆时年笑眯眯:“怎么还腿软着呢?” 简游在刚刚就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不再提到昨晚的事,他就放过陆时年,但是陆时年不知道,开始疯狂踩雷。 “我刚刚照了下镜子,背上被你挠得面目全非了已经,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个特殊的勋章,下次你可以再接再厉。” “我查了下,说第一次很容易发烧,所以昨晚你晕过去之后我已经帮你把东西都弄出去了,不会生病,不用怕。” “还有,游崽,我觉得你有点虚,体力真的不太行,有兴趣的话可以适当加强锻炼一下。” 简游脸色很不好了,陆时年还没发现:“我买了些药,消肿的,给你上一下,免得难受......” “你跟我过来一下。” 简游打断他,臭着脸往前迈出一步就腿软着要往地上栽。 陆时年赶紧给他扶住了,干脆打横抱起来:“要去哪儿,哥哥送你。” 简游:“......” 简游:“去玄关。” 陆时年对他的心思一无所觉,一边问他去玄关做什么,是不是忘了拿东西,一边抱着他走出房间去到玄关。 简游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陆时年照做。 简游怕自己站不稳,特意扶着旁边的柜子,拉开门,然后拉住陆时年的手腕,带着他往门外走。 陆时年不明就里,踩着拖鞋刚跨出门口,结果嘭地一声,门就在他面前被用力甩上。 简游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滚蛋吧,傻缺!” 第53章 第 53 章 考虑到简游身体情况, 陆时年把午餐做得格外清淡,三四个菜不沾一点辣椒,炖了海鲜粥, 还特意给他熬了鱼汤补身体。 简游扫了一眼:“......” 干嘛这么大张旗鼓, 搞得好像他大病初愈一样。 他心里头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吃的很合他现在的口味, 算这个狗逼还有点儿用处。 简游拉开凳子坐下, 开始吃饭。 某人还被关在门外,隔着一道门, 求饶道歉的声音伴着敲门声时不时传进来: “游崽我错了。”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 让我进去吧宝贝?” “宝宝?” “宝~~~~” 简游瞥了门口一眼,放下碗筷走过去:“你错哪儿了?” 外头沉默了几秒, 估计是在认真反思:“不该说你体力不行?” 简游:“......” 陆时年:“我说错了, 游崽, 你很强, 我知道,是我不行。” 简游用力磨了磨后槽牙, 这个傻逼! 陆时年用手指尖扣了扣门:“游崽,我真的知道错了, 放我进去吧, 你还没上药。” 简游:“.........” 简游:“进个屁!外边好好呆着吧你!” 他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还知道错了, 知道个屁! 他翻个白眼, 转身回到餐桌边继续吃饭。 简柚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它爹被关在外面了, 好奇地跑过去在门后面嗅来嗅去,时不时抬起前爪搭在门板上,喵呜喵呜地叫。 陆时年:“乖儿子?” 简柚柚:“喵呜!” 简游:“简柚柚,过来,别管他。” 简柚柚甩甩尾巴,不知道听没听懂,屁股一放原地坐下了。 陆时年:“柚柚,帮爸爸开下门?” 简游白眼翻上天,还想一只猫帮你开门,不如想屁吃来得快。 简柚柚歪了歪脑袋:“嗷?” 陆时年声音低了,不是指小声那种低,是高度变低了,从门缝里传进来一样。 估计是为了方便跟他的猫儿子交流,干脆蹲下了。 陆时年:“儿子,抬头,看见那个把手一样的东西了吗?你就跳起来把它压住,爸爸就能进来了。” 简柚柚:“嗷喵?” 陆时年:“看见了吗?跳上去,用你的爪子把它扒拉住......” 简游嘲笑地看着,你要是能指使成功一只猫给你开门,我叫你爸爸好吗—— 啪哒! 简柚柚跳起来扒拉住门把手,却因为体格还小重量不够,只能挂在上面晃悠。 简游:“!!!” 操?!! 这他妈也行?!! 他飞快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在简柚柚摔下来之前眼疾手快接住他,简柚柚落在他怀里叫了两声,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门外某人听见了动静。 陆时年:“儿子?真开了?” 简游:“闭嘴,吵死了。” 他使劲揉揉简柚柚的脑袋,小声骂它猫爪子往外拐,正要回去,陆时年又敲了敲门,叫他:“游崽,我不进去了,你把手机给我一下,我一个人在外面好无聊~” 简游:“......别他妈说这种梦话。” 谁面壁思过还怕无聊带手机?什么人啊。 陆时年:“游崽,我爸刚还跟我交流工作的事,不好耽误时间,不然你帮我回复一下?” 简游:“......” 黑着脸转身去客厅找手机,走到门后刚要开门,灵光一闪想到什么,戒备地问:“不会我一开门,你趁机挤进来吧?” 陆时年:“诶?对哦,还能这样......” 简游:“??靠,你他妈——” “开玩笑的。”陆时年话音一转,信誓旦旦:“放心吧游崽,我很听话,你不让我进去,我绝对不进一步。” “听话个狗屎,这话昨晚你怎么不说?” 简游嘀咕两句,正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他,听见外面响起一道和蔼的声音:“小伙子,怎么站在门外头,是不是下楼扔垃圾忘带钥匙了?” 一听就是有经验的过来人了。 陆时年转身,电梯口站着一个面容亲切的阿姨正在等电梯。 “不是。”他笑了笑,指一指门的方向:“我犯了错惹我老婆了,就被赶出来了。” “哎?”阿姨有些意外:“这么年轻就结婚啦?真好,不像我家那个铁脑壳,非说要等35岁才考虑。” 陆时年:“这种事不能强求,看缘分吧,我也就是运气好,要是这年纪没遇着他,估计我也够呛。” 阿姨显然也不是真心吐槽儿子,陆时年回到他心坎儿里了,笑眯眯一个劲儿说对对对,还热心肠地给他出主意,教他怎么哄老婆。 “女孩儿娇气,不能跟她反着来,吵架了就让让,别头铁得跟人顶嘴讲道理,跟你说现在的姑娘家可烦这个了。” “喔!”陆时年听得好专心,比小学生第一天上课还认真。 阿姨:“你家那位脾气怎么样?” 陆时年实事求是:“有点大。” 阿姨啧了一声:“哎哟,那可有点麻烦了。” 陆时年:“不不,不麻烦,他就是脸皮太薄了,容易害羞。” 阿姨:“嗐,那你就多给台阶就行了,只要人还喜欢你,那就好哄,买点儿礼物,多说点儿好听话,认错态度再端正一些,保准一会儿就消气了。” 陆时年虚心求教:“买点儿什么好呢?” 阿姨是个热心肠又爱凑热闹的,看陆时年态度这么好,也来了劲儿:“这还不简单,一般不都是送珠宝首饰,裙子包包之类,肯定喜欢!” 陆时年想了想,摇头:“算了吧,他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还是哄来得快些,说点儿什么好听话呢?” 阿姨不觉得小姑娘不会喜欢这些,不过既然陆时年说了,她就顺口往下接:“你就说下次不敢了,要喜欢她一辈子,好好宠着她一辈子,生小孩儿都跟她姓......” 陆时年:“他不会生小孩儿。” 阿姨一愣:“啊?” 她还以为是这俩小夫妻有什么隐疾,眨眨眼,刚想试探着打听一下,又见眼前小青年犹豫着开口:“应该......不会?” 阿姨:“??” 陆时年:“我也不是很确定。—” 门在他身后猝然被拉开,简游黑着脸现在门口,怒气冲冲:“滚进来!!!” 陆时年立刻扬起笑脸:“好嘞。” “???” 阿姨震惊脸,看看陆时年,再看看简游,再看看陆时年。 怎么......怎么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简游被盯得臊得慌,脸上火辣辣的温度又升高一度,迅速关上门隔绝目光,扭头:“谁让你在别人面前胡说八——”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时年一个熊抱紧紧抱住,脸颊也被用力亲了一口:“宝贝,好久不见~” 简游努力撇开脸:“谁跟你好久不见?” 陆时年感慨:“至少十分钟了,好漫长。” 简游:“......漫长个屁,撒手,老子说原谅你了吗就动手动脚?” 陆时年扫了一眼吃好的餐桌,将他打横抱起,随他在自己怀里张牙舞抓地挣扎,回到房间小心翼翼把人当回床上,再顺势俯身跟他蹭蹭贴贴。 简游被他蹭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想叫他快滚,下一句就听见他欣喜轻快的声音:“游崽,好喜欢你呀!” “全世界最最喜欢你了~” 简游眸光一闪,心中吐槽他现学现卖,动作却停住不再挣扎,到了嘴边的骂声也毫无气势地转为一句:“烦死你了。” 陆时年笑起来,哄着他:“睡吧,累着了,要多休息休息。” 简游以为自己已经睡饱了,但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一陷进被窝,陆时年再给他一哄,精神放松了,眼神很快耷拉下来,沉沉陷入梦乡。 陆时年在旁边陪着他,等到他呼吸变得绵长,才起身去外面拿了一个盒子进来,拆了包装,认真阅读上面的说明,然后小心掀开简游的被子。 简游睡着没多久就开始做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说不出什么画面,就好像上一秒飘浮在云端,下一秒又跌入温泉,温水和云朵一起裹着他上下沉浮。 水荡进了他的身体,用波纹将热度传递到四肢,说难受不难受,说舒服也不舒服,就是侧身躲一躲,就有柔软的藤蔓缠住他的脚腕,不让他躲。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这次是真的睡饱了,像是被做了一个全身按摩,坐起来也不觉得有中午那会儿那么难受,尤其是......某个地方。 看来他的身体恢复能力还挺强,简游挠挠后脖颈,心想,老子一点儿也不虚。 陆时年不在房间,估计是在书房忙工作。 简游在被窝里窝了一天,即使陆时年在凌晨时已经帮他洗过澡了,身上还是觉得闷得不舒服。 他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回来拿起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准备放下时久违地想起什么。 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打开黑名单,把醒目的咔咔咔咔秋给放了出来。 asdfghjkl:【喂,在不在?】 书房里,陆时年放在手边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闭了闭因为长久盯着电脑而发酸的眼睛,拿起手机看到消息,眼中闪过惊讶。 怎么这会儿想起“他”来了? 咔咔咔咔秋:【!】 咔咔咔咔秋:【我在呢哥哥!】 咔咔咔咔秋:【哥哥终于想我啦,讨厌,人家好开心~】 简游:“......” 许久不见,还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asdfghjkl:【我问你,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找人收拾陆时年?】 咔咔咔咔秋:【是的呀!】 asdfghjkl:【我怎么没看见动静?】 咔咔咔咔秋:【哎呀哎呀,人家记性不太好,忘记了嘛。】 咔咔咔咔秋:【哥哥你还需要我去收拾他吗?】 简游“不”字刚打在聊天框,就看见跳出来的最新回复: 咔咔咔咔秋:【恐怕不行了哦哥哥。】 简游眉心皱起,删除了“不”字,重新打出一句疑问: asdfghjkl:【为什么?】 咔咔咔咔秋:【人家因为怕找错人特意去论坛搜了一下照片,发现他好帅哦,狠不下心揍他了/害羞】 咔咔咔咔秋:【哥哥你讨厌他,要不我去帮你勾引他,等他做了我的男人,我就可以让你再也不去烦你啦?】 简游:“?” 简游:“???” 简游愤怒了,眼睛里差点儿就要喷出火来,键盘敲得好用力,手指头恨不得把屏幕戳穿: asdfghjkl:【你他妈敢?!!】 asdfghjkl:【那是我的男人!!!!!】 第54章 第 54 章 简游刚说完, 就隐约听见一阵动静从书房传来,兵荒马乱的,像走路勾到了椅子, 又像是鼠标滑落砸到地面。 他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 紧接着就是紧促透着欢快的脚步声。 下一秒房间的门被推开,陆时年像个早起吃到好多虫子的快乐鸟儿,满面开心地进来,在简游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抱起他欢快地转了一圈。 然后不知是失脚还是故意,两人一上一下双双跌回床上, 把简游吓得够呛,紧紧抱着他脖子, 生怕摔了。 “卧槽!你有毛病啊!” 陆时年一番发神经的动作, 让他迅速把咔咔咔咔秋抛到了脑后, 愤怒的拳头落在陆时年肩膀:“起开,重死了!” “不重。”陆时年在他嘴上用力亲一口,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轻得很,都快飞起来了~” “你轻个屁, 有点自知之明吧, 特么跟只......” 简游形容词没说出来, 就淹没在男朋友缱绻深切的亲吻中。 陆时年吻技见长。 当然也可能是已经解了二十多年处男的渴,不再一昧地粗糙掠夺,而是开始有了耍花样逗他味道。 一下吸吸他的舌尖,一下勾勾他的舌根,一会儿热情似火地深入, 一会儿缠绵悱恻地浅尝。 跟他比起来, 简游就显得像只弱鸡, 这么久了也没什么长进, 还是不大会换气,被亲亲就面红耳赤,睫毛颤得跟停在花心上蝴蝶似的,快扑棱出花粉来。 这样温柔勾人的亲吻很容易让人堕落,不过一晃神的功夫,等简游再回过神来,他领口又乱了,腿也被抬起搭在臂弯。 随着陆时年手上力道一重,他急促喘出一口气,脚趾用力蜷起,瞬间回神了。 “不行!” 他想用脚去踢他,反而跟自己撞上去的一样,头晕目眩,一声闷哼促然溢出。 陆时年蹭上他的鼻尖:“为什么不行?” 简游:“你他妈昨晚才......” 他卡了一下,脑袋突然空得想不出这件事该如何委婉地叙述,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昨晚才上了老子那么久,就是饿疯了也该解馋了吧!” 陆时年埋在他肩膀,笑出声。 “解馋那是必不可能的。”陆时年说:“会上瘾倒是真的。” 简游垂死挣扎,抵着他的肩膀想推开他:“那你自己想办法,我,哟还没好!” 陆时年:“还疼?” 简游:“对!” 陆时年:“可是我已经帮你上过药了,特效消炎消肿药,按道理睡一觉就好得差不多了。” 简游:“......” 操,他好像知道那个奇怪的梦是怎么回事了! 陆时年见他被自己堵得词穷,心满意足开始亲他耳根,边亲边灵活地用手指尖四处拱火。 在不要脸这一点上,简游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被撩拨得节节败退,很快败下阵来。 但是嘴上必不能认输:“我要在上面!” 陆时年:“嗯?可是游崽,在上面会很累。” 简游:“老子不管!” 陆时年想了想:“行吧,那你坐在上面?” 坐在上面? 简游想象不出这个画面,瞪大了眼睛,又听刚刚才答应的人转眼变卦:“还是算了吧,你在上面会磨得我很疼。” 简游:“???” 他要揍人了,这特么又是什么自带颜色的发言? 简游:“你疼个屁啊!” 明明是他被磨了一夜都没喊疼!!! 陆时年翘着嘴角:“我很娇气的,游崽,照顾一点?” 简游:“凭什么!” 陆时年:“我是你男人嘛。” “你是个......嗯???” 突然的福至心灵,简游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是你?!那个一口一个人渣的傻逼??” 陆时年笑眯眯:“嗯,是我。” 简游迅速回想一下被咔咔咔咔秋欺骗下曝出的所有对话,胸口剧烈起伏,两眼冒火光。 他真的怒了:“你他妈有病啊!骗老子很有意思吗?!” 陆时年认错飞快:“我错了,对不起。” 陆时年:“对不起有用吗,就知道说对不起,老子把你唧唧剁了跟你说句对不起行不行?!” 陆时年沉默了一会儿:“游崽,你别对自己这么狠。” 简游:“......” 简游:“滚!!!”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放屁!” 陆时年立马抱住人开始哄:“不然你也换小号逗逗我?我这个人很好钓的,只要是你,我立马飞起上钩!” “钩你二大爷!”简游气得脸红脖子粗:“给你三秒钟时间从老子身上滚下去!” 陆时年:“宝贝......” 简游:“二!” 陆时年迅速起身下床,乖乖站在床边等候发落。 简游:“转过去!” 陆时年听话转身。 确定他看不见了,简游迅速套上内裤,又从床尾抓了长裤套上。 陆时年听见他下床的动静,刚转过身,就被抓住领口带着往外走:“你跟我出来。” 简游怒气冲天,冲得后脑勺都快冒烟,陆时年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心觉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被第二次扔出了门外。 简游:“今晚就在门口过夜吧你!别想再进来碰老子一下!” “......” 陆时年悻悻摸摸鼻子,嗳呀,他这生日过得也是有够跌宕刺激了。 - 一朝尝过肉,某人沉睡多年肉食动物的属性觉醒之后就压不下去了。 简游觉得他来到了人生的一大受难关卡。 已经连续好多天了,陆时年就跟拴在他身上了一样,不出门在家时好像不粘在一起就会死。 亲亲抱抱都是小的,让简游畏惧的是他就跟饿了几百天被放出来的狼一样,怎么吃都吃不饱,怎么吃都吃不够。 简游就是他叼在嘴里那块肉。 范围限制在家里,陆时年弄他从来不看时间不看地点。 一开始床上,浴缸,沙发,行吧,简游勉强都能接受。 结果到后面某人越来越过分,飘窗上,落地窗前,餐桌上,料理台上,甚至是阳台只能容纳一人坐下的吊椅上。 一开始简游是拒绝的,可架不住陆时年体力压制还会玩儿赖,他招架不住,三两下就化得站不住,最后只能愤怒咬牙被任圆搓扁。 即使事后能骑到始作俑者鼻子上去骂他,踹他,揍他,但这又有个屁用呢,小陆道歉,小陆下次还敢。 算了,随便吧。 简游几番试图挣扎无果,最后只能自暴自弃选择躺平,反正死不了,反正他也挺爽的,就这样凑合过吧,还能离咋滴? 就是架不住有人惯会蹬鼻子上脸。 简游承受能力到极限,后腰和小腿痉挛一阵接着一阵,实在受不了了,有气无力踹他:“你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吗?” 陆时年坦然承认是,笑着偏头去亲他手掌心。 一滴汗从他脸上滴落,简游被烫到一样,抖着蜷起手心,脸高高仰起,脖子细长白皙,像只被扼住命门的天鹅,漂亮,孱弱,轻而易举激起人的破坏欲。 从阳台外照射进来的光逐渐刺眼,一层薄纱窗帘挡不住了,陆时年就把简游抱着往里走。 简游累瘫了,一口咬在他肩膀:“不要了,放我下来!” 陆时年把他往上掂了掂:“最后一次。” 简游:“你说的最后一次从来没有最后一次过!赶紧放我下去,我肚子不舒服。” “嗯?”陆时年皱眉头,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肚子:“疼吗?” 难道真做狠了?可是他明明注意着啊。 “不是......” 简游说不出来什么感觉,结果张口一阵冲动涌上喉咙,他连忙推了陆时年从他怀里跳下来,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干呕。 陆时年眼神一变,连忙跟过去拍着他的后背,好让他舒服些。 简游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倒把自己仅剩的力气也呕光了,跪在地上起不来,最后还是被陆时年抱着冲了个澡带回房间。 陆时年:“还有哪里不舒服?” 简游没精打采闭着眼睛,他好困:“就肚子,不痛,光犯恶心。” “去医院还是叫医生来家里?”陆时年伸手进去帮他轻轻揉着。 “都不要。”简游说:“我没事,不需要看医生。” 陆时年他着他恹恹的脸色,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一个猜想脱口而出:“游崽,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刚说完就被一脚蹬在屁股上,简游怒视他:“滚蛋吧!你才怀孕了,老子是男的!” 陆时年赶忙安抚他:“没有没有,我就随口说说,你当我放屁就行,乖,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简游拉起被子翻身背对他:“出去,你杵在这儿影响我睡眠。” “好,那我出去了,醒了就叫我。” 陆时年起身离开房间,关上门后原地站了会儿,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在输入框输入搜索内容,跳出来的答案让他不禁眉头高挑,惊异又惊奇。 兔子,还能这样? 不过不是说只有母兔会吗?怎么返祖了还能,特点结合? 而在房间里,简游闭上眼睛,却因为身上的不适一直没有睡着。 总感觉肚子里像是装了什么东西,不是胃里,也不是肚子疼时的位置,而是小腹里面,很难形容的饱涨感。 胃里反胃犯恶心,总感觉想吐,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靠!他不会被焯坏了吧?! 简游心中一惊,困意顿消,迅速摸出手机输入症状进行搜索,显示出的结果像是一道定身符将他定在原地。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 好消息是被焯坏的反应不是他这样,他的情况目前来看还是安全的。 而坏消息是,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怀孕了??? 他惊恐地按住肚子,又是一阵犯呕的感觉,这次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潜意识的认同,好像还感觉到有东西在他肚子里面动...... 靠!!! 他不会真的怀了吧?!! 第55章 第 55 章 从这个想法冒出脑海那一刻起, 简游就想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怀孕是大事,男人怀孕更是大事,他就没有进化出孕育生命的器官, 要怎么—— 不对,万一真的有呢? 连怀孕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 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那么他肚子的孩子能和其他身体器官兼容吗?会不会出现什么类似排异的情况?他身体状况不会出问题吧? 简游越想越深,越想越心凉, 恨不得立刻就去医院挂个专家号做全身检查。 可冲动是一回事,行不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简游死要面子。 一想到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要去医院做孕检,被一个科室男男女女那么多医生围观, 严重的说不定还要被列为特例做观察实验,再被媒体大张旗鼓一宣扬, 闹得人尽皆知...... 不行! 必不可能! 他绝对不要丢这个脸! 于是开始在最坏的结果作为垫底的情况下侥幸地去想好的一面。 万一只是错觉呢,万一他根本没有怀孕,只是杞人忧天一场呢?何况检查自己是否怀孕也没必要一定去医院是不是? 他想到了验孕棒。 验孕棒外面药店都有卖, 出去下楼一趟就能立刻带回来。 不过男子汉简游丢不起这个脸,他宁愿在网上下单等待快递两天后送到,也不想去药店承受可能异样的目光。 等快递的时间是煎熬的。 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说法,简游从未觉得等快递这么煎熬过。 他变得更容易发呆了,一时手上没事儿做, 大脑就不知道放空到哪儿去了, 并且总是会下意识地去摸肚子。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层肚皮下已经藏了一个小宝贝。 再反观陆时年,比起简游的心神不宁, 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仿佛那天随口的猜测真的就是一句玩笑话, 说过就忘了,没考虑简游会一直挂在心上。 就连晚餐时简游拒绝了他开瓶鸡尾酒两个人喝点的邀请,并且搬出荔枝味不合他口味的单薄时,也只是感慨他老婆口味变得好快。 简游这两天总觉得身子沉,特别容易累,坐一会儿就困,吃完饭就想回房间休息,可惜某人不让。 “老在床上躺着不好,越躺越没精神。” 陆时年半路把他“打劫”到客厅,拥着人坐进沙发:“看个电影吧,” 碟是早就放好的,摁下遥控器电影就开始了。 画面色调复古,这是一部很老旧的电影,叫《天上来的宝贝》,讲述的是一对多年无子,正在离婚关头的夫妻意外有了孩子的故事。 夫妻两个人兵荒马乱度过孕期,又兵荒马乱地生产,兵荒马乱地照顾小得只会哭的婴儿,最后发现对彼此的爱还没有消散,最终放弃离婚大团圆结局的故事。 简游对他们的感情发展没兴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怀孕,生小孩儿,养小孩儿的一条龙事件上。 怀孕看起来怎么这么可怕? 肚子大得低头都看不见脚背,连睡觉时翻身,弯腰系鞋带这种简单至极的事情都不能完成,需要借助别人的帮助。 每天沉甸甸地拖着肚子,腿还会水肿,还会抽筋,孩子大了胎动的样子在他看来就好像肚子里长了个寄生虫,拱得肚皮动。 不痛吗? 这个疑惑到电影情节进展至妻子生产时消失了,胎动而已,绝对不会比生孩子更痛了。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和医生沉着急促的鼓励都让简游头皮发麻,他又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生孩子要从哪里生? 简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电影可不会给他时间慢慢考虑,镜头一闪,切到了夫妻俩带着孩子出院回家。 家里多了个人类游崽,和养了一只小猫一只小狗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会哭,会吵,会笑,会闹,会学习,会长大,脸上慢慢显现出爸爸和妈妈结合的模样,昭示着他是两个人爱的结晶。 妈妈累得睡着了,爸爸怕吵着妈妈,抱了孩子去花园慢慢哄。 简游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阳台,脑海里浮现的是陆时年抱着一个小婴儿在那里温温柔柔地哄,教他叫爸爸的模样。 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好像也不错。 “游崽,看什么呢?” 陆时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回头看陆时年,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喜欢小孩儿吗?如果你有了一个小孩儿,会不会像他一样好好照顾他?” 简游问完之后看见陆时年脸上的表情变化,如梦初醒一半,脸腾地烧起来,从脑门心一直红到后脖颈。 他迅速撇过脸盯着电视,语速飞快:“你别误会,我可没有给你生孩子的打算,就是看到了随便问问,你答不答都行......” “喜欢,会。”陆时年打断了他。 简游嘴巴卡壳,连带脑筋也卡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将陆时年的答案与他刚才的问题对上。 ——你喜不喜欢小孩儿。 ——喜欢。 ——你会好好照顾他吗? ——会。 简游愣住了,他抬起头,望进陆时年黝黑深沉的眼睛。 “小孩儿挺可爱的,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吧。” 陆时年脸上挂着放松温和的笑,回答也是温温柔柔的,一边想一边说:“如果我有了小孩儿,我肯定会很爱他,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我最爱的人送给我的最特殊最珍贵的礼物。” “我会比这个爸爸对他还要好,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把世界上所有第二好的东西都给他,让他平平安安长大,健健康□□活,每一天都过的快快乐乐。” 简游表情有些呆,连带提问的语气都是呆呆的,抓了个最不是重点的重点:“为什么是第二好的东西?” 陆时年理所当然地:“因为最好的东西要给你呀。” 简游心脏被小棒槌扣了一下。 陆时年:“他重要,但是先是你,才是他,我所有的爱都属于你,它会满得不断溢出,然后才会给到他,他的地位永远不可能越过你排到第一位。” 简游心跳扑通扑通,电视剧演到哪里了他也没发现,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时年。 他不知道这样的陆时年算不算是一个好爸爸,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可以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他几次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还暖着涨着,就见陆时年笑容一深,懒散温柔的模样里沾了些痞气:“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难道游崽想给我生孩子?” “才没有!” 简游立刻反驳,用凶巴巴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我是男人,男人才不会生孩子,你想都别想!” 他看起来像是被气到了,皱眉紧盯着电视,胸口上下起伏着,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陆时年屈了指背碰一碰,在他有要躲开的动作时手臂一展抱住他,埋头在他肩膀上赖皮地蹭蹭:“游崽,你好可爱~” 简游痒得在他怀里缩起脖子:“滚吧,你才可爱,说了别把这种恶心吧啦的词安在我身上。” 陆时年不知道哼哼了两句什么,简游没听清也不感兴趣,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 夫妻俩的误会解开,如今已经和好如初了,抱着孩子开心地坐在公园的秋千上说笑。 丈夫看见妻子脸上开心的笑容,温柔的笑容堆叠在眼角,低头轻轻吻在她的脸颊,夕阳投放出光芒,将他们的剪影在身后拉得老长。 到这里,简游已经完全忘记了看前段怀孕和生产时的恐惧,他被这样幸福的一幕折服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想,如果孩子的父亲是陆时年的话。 身体一轻,他被抱起,座位从陆时年的怀里转移到了旁边的沙发。 一直笼罩着他的温度忽然消失了,简游不适地皱了皱眉,在身旁的人起身时下意识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去倒杯水。” 陆时年低头看他紧握着自己的手,眼底弥漫起笑意:“游崽,你这两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黏人?” 简游嘴硬:“我才没有。” 对,他才没有,就是拉住了跟粘住了一样,撒不开罢了。 陆时年笑意更深,欣然放弃了去厨房喝水的计划,揉揉简游脑袋,重新坐下:“那我不去了,陪你把电影看完。” 他想把简游重新捞回来,简游却不干了。 主要他觉得自己拉着不放人去喝水,一股子黏人精的架势让他有点抬不起头,往事不堪回想,越想越挫,必须要找补回来才行。 于是干脆站起身:“谁要你陪?喝你的水去,我不看了,困死了,回房间睡觉!” 男朋友害羞时口是心非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但还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陆时年心里直乐,在把人拉过来继续看电影和跟着人回房间一起睡觉两个选项之间犹豫起来。 还没等他犹豫出结果,简游突然一声惊呼。 他勾到地毯了,另一只脚找平衡时还踢到了茶几腿,失去平衡,直愣愣往地上栽。 所幸问题不大,陆时年就在他身边。 简游被拉住扶稳时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脸白得厉害,陆时年以为他磕到哪儿了,皱着眉头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疼了?” 简游恍惚地摇了摇头:“没。” 陆时年检查似的打量他,视线下移,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下意识的动作,以为自己要摔了,条件反射地紧紧捂着肚子,保护那里可以不受伤害。 陆时年眼中闪过愕然,视线回到简游简游脸上,好像明白了他此时的后怕从何而来:“游崽,你......” 没想好该怎么组织语言,简游已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不迭撒开手,装作无事发生:“没磕到,我回房间了!” 他的身影逃也似的消失在房间门口。 陆时年转身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一阵,从简游的表现联想到他方才突发奇想的问题,有了一个很奇妙的猜测。 而这个猜测在当天晚上就得到了证实。 本应是情动之后的水到渠成,但是今晚的渠不太行,水流到一半被堵了。 “不行。”简游湿着眼角喘气,明明自己都已经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还要忍耐着拒绝陆时年:“不可以,你闪开!” 陆时年箭在弦上,呼吸声又粗又沉,听得简游小腹里头那团火苗直窜,快要将他烧成灰烬。 “游崽。” 陆时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一口一口轻轻噬咬着他的颈侧:“为什么不可以?” 简游护着肚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憋的脸通红:“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个动作真的太有标志性了,陆时年想不想到那方便就不行。 “游崽。”他惊讶地抬头:“你该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怀孕了吧?” 简游死死抿着嘴角不吭声。 他这幅护犊子的模样,陆时年又感动又想笑。 但实在憋得要爆炸了,怕这一笑又会被赶出家门,硬生生忍下来,苦口婆心:“游崽,你是男孩子,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能怀孕呢?” 简游反驳:“网上都这么说!” 陆时年耐心十足引导他:“网上谁说的?你又是怎么搜索的?是搜索的人还是兔子?” 简游愣住了:“什么意思?” 陆时年把小兔子会假孕这件事很中肯地科普给了他的兔子老婆。 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情不自禁感慨,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要给老婆拓展人与自然知识储备,他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简游不可置信,低头看看自己肚子,又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我其实根本没有怀孕,那些怀孕的反应都是假象?” 陆时年已经满头大汗了,还要点头:“是啊,游崽,你就不可能会怀孕的。” 简游一时有点儿不能接受:“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了啊.....” 感觉到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为他设想了好多好多,万般纠结地接受它的存在了,甚至修改了一些人生规划,做好了为他吃点儿苦头,再慢慢陪他长大的准备。 现在却告诉他,他不可能怀孕,都是假的,他不可能有小孩儿。 这对他来说本来应该是好消息的。 不用担心一个大男人去医院做产检会丢人,会被拉去做研究,会被全国报道,会在生产的时候痛哭流涕。 但失落也是真的。 他不会有一个既像他又像陆时年的小孩子玩了。 陆时年将他的失落看在眼里,他承认自己禽兽了,一边觉得心疼,一边又被满腔温暖的饱涨感逼得冲动更甚。 他的游崽竟然真的想过给他生孩子。 忍不住了。 谁爱忍谁忍。 他用力抱住简游,一边低声安慰,一手勾起他的腿弯。 “游崽,今天最后一晚,就当我们的宝宝真的存在在你的肚子里。” “让我跟他打个招呼,好不好?” 第56章 第 56 章 快递在路上出了一点点小意外, 延期配送了两天。 两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刚好足够让简游忘记他还有快递在千里迢迢赶来的路上。 结果就是门铃响起的时候,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一门心思捣鼓陆时年给他新买的游戏里,踢着陆时年的背催他去开门。 陆时年起身走到玄关, 从猫眼往外看见个快递小哥,还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网购什么东西。 拉开门,快递小哥给他递上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盒子:“是简先生吗?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陆时年龙飞凤舞签下男朋友大名,道了声谢,接过快递盒关上门,转身回到客厅:“游崽,你的快递。” 简游头也不抬:“我又没买东西, 哪儿来的快递。” 陆时年:“可是收件人是你的名字, 那我帮你拆开看看了?” 简游:“随你。” 陆时年在隔断的柜架上拿了一把小剪刀开始拆快递。 胶带撕裂的声音不可避免传到简游耳朵,不知道划拉到了他的哪条神经,他忽然顿了一下。 紧接着,脸上五光十色的表情在一瞬间闪过, 扔了游戏机,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跳下沙发冲向陆时年:“你住手!我自己拆!” 迟了。 在他话还没说话时,陆时年已经拆开了包装,看见了里面几乎要闪瞎他狗眼的两根, 验孕棒。 陆时年:“......” 简游:“......” 气氛被沉默笼罩,而隐藏在沉默之下的暗涌并不如表面看来那么平静。 简游眼睁睁看着陆时年用一种惊异的目光捻起其中一支, 头皮发麻。 “游崽, 你......” 陆时年吐出两个字又卡住:“你买这个是......呃......” “你他妈别瞎几把乱想!” 简游涨红了脸, 一把抢过盒子和他手上那支扔进垃圾桶:“这就是,就是......就是我上次买篮球送的赠品而已!根本不是特意买的!” 陆时年:“买篮球送验孕棒?” “......” 操,简游想朝着自己脸上来一拳了,他这说的什么破借口。 可没办法,大话都扔出去了,还能长摁撤回不成? 由此简游硬着头皮吼:“不行吗?!” 陆时年:“也......行?我就是挺好奇卖家的心路历程,怎么就觉得打篮球能跟怀孕扯上关系,哪家店?我去问问。” 史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简游明知道这个人在逗他,却只能为了面子硬着头皮死撑:“倒闭关门了!” 陆时年:“啊?” 简游:“验孕棒送太多,入不敷出,破产了!” 篮球店破产竟是因为赠品送验孕棒? 陆时年抬手捂住脸,对不起,他实在是没忍住。 简游脑袋要冒烟了,气急败坏踹了他小腿一脚:“笑屁啊你!” 陆时年努力忍住笑,他还肩负着逗完哄人的巨大使命,再笑一下去恐怕今晚都进不去房间了。 拉了简游正想说话,沙发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简游暗暗松了口气,趁机甩开陆时年去拿手机,来电显示上是谢犹落的名字。 简游滑下接听。 “简游。” 谢犹落天生冷调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和之前都不同的是,他的语气里带着的尝所愿的轻快:“我来给你报好消息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游立刻有了猜测,只是不敢太肯定,怕空欢喜一场:“什么好消息?” 陆时年跟着坐下,靠近手机想听听好消息的内容,简游干脆开了免提把手机拿在前面,两个人一起听。 谢犹落没有让他失望:“申请通过了,上面最新放下来的消息,已经在加紧制定相关的法律,过不了多久,我们的身份就能被公开承认了。” 即使早有准备,真正听到的这一刻,简游还是抑制不住地心跳加快,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快?可是制定法律不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么?他们都不需要召集重大代表好好商讨拟定么?” 谢犹落似乎笑了一下,不过太快了,让人分不清是不是错觉:“虽然完整的实验记录才交上去,但是其他相关的数据是很早就已经上传提交的,相信他们也已经准备了许久,进行了很多调查,否则我们的申请不可能这么快速地通过。”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简游,或许你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从很早开始在某些群体中就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 “这一类群体不是平头百姓,他们要么有权,要么有势,在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世界观里,他们拥有着绝对的操控权和统治权,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最稀有的玩物。” “他们甚至有一条趋进于完备的地下交易链,寻找,发现,买卖,囚禁,很多我们的同类都在经受着非人的折磨。” “这也是我们坚持要走法律途径的原因之一,或许在我们看来,不过是能够抬头挺胸地继续生活,但是在他们眼里,却是能从地狱爬出来,重新回到阳光下,以及保护千千万万正在不自知情况下走向这条道路的年轻人。” 吧嗒,一滴眼泪落在手机屏幕。 在更多的眼泪弄花屏幕之前,简游抬手紧紧捂住眼睛。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陆时年守着电话挂断,展臂将他紧紧抱住,细密温柔的吻落在他的耳廓,慢慢平复他此刻澎湃汹涌不能自己的情绪。 他没有叫他别哭,而是在他耳边认真地夸奖他:“游崽,你真厉害,你是大英雄了。” “你是你所属于的世界里的大英雄,你真的拯救了世界!” - 新法律的出台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 其中所包含的内容不仅仅是官方地承认了他们的存在,更认可他们的社会贡献值,为他们列出一些列缜密严谨的保护法律来保护他的安全和基本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 不仅如此,作为补偿和鼓舞他们利用天生的高智商为社会发展多作贡献,甚至还拿出了永久生效的经济帮扶政策。 当然,他们没有忘记所有为这场争取战做出贡献的人。 只要是参与实验的,无论是科研者还是返祖人类,都将公开地接受所属上级的表彰,授予不菲的金钱奖励。 消息由上头最高掌权人亲自宣布,直播之后就在各个互联网平台滚动播出,半天时间不到,已经几乎人尽皆知。 犹如滚油中溅如的一滴水,在社会上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带着动物特征的返祖人存在,科幻电影照进现实,谁不诧异,谁不吃惊?谁不看一眼时间确定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网络炸了,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讨论一件事,没有恐惧和抵触,只有无尽的好奇和向往,抓心挠肺地翻遍了网络,就想看看返祖人类到底长啥样。 周末就这么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下结束了。 周一上午表彰名单被公开,简游纠结地咬着手指节,盯着“将在表彰大会上进行公开表彰”这一行字,心情是无比拒绝。 “就不能线上随便写几个字表彰吗?非要搞得这么声势浩大,还上台领奖。” 他想想都臊得慌,扭头问陆时年:“我能不去吗?” 陆时年:“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相信他们也不会硬逼着你去。” 简游松了口气:“那我——” “可是游崽,你真的不想上去吗?” 陆时年问他:“以你的新身份,代表所有跟你一样遮遮掩掩生活了许多年的同类一起,堂堂正正站在聚光灯下被肯定,被表扬吗?” 简游愣住了。 陆时年摸摸他的脸,温声道:“你这些天看了网上,大家都在说想看看返祖人类到底什么模样,可是你见有一个返祖人类发了照片出来吗?” 简游摇头:“没有......” 陆时年:“对,没有,因为大家藏了太久,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告诉他们不用再小心翼翼藏着,可以大大方方站出来而不被当作异类,他们一时间都不能接受。” “因为自我保护已经是习惯了,他们有疑惑,有顾虑,现在需要的就是有人能挺胸抬头站出来,带着你们的新身份,告诉所有人这是真的,他们从身到心再到精神都自由了,再也不用怕被发现被驱逐了。” “现在这份神圣的任务将落在你的身上啦,游崽,你愿意接受并完成它吗?” 简游沉默良久,最终脑袋一垂,额头闷闷地就砸在了陆时年肩膀上。 “喔,知道了。” 一个小任务而已,他可是大英雄,怎么可能连这豆完成不了? 去学校那天,陆时年陪着他先去了一趟教室。 表彰名单是早就放出来的,简游是返祖人类这件事也早就在同学之间传开了。 一进教室,往常星光汇聚的陆时年难得被冷落在角落无人搭理,大家都热情似火地围着简游,一双双眼睛里迸发出渴望的强光,晃得简游快睁不开眼。 “简游,你真的是返祖人类啊?” “你的返祖特征是什么?是不是猫?!” “简游简游,你有尾巴吗?” “你有小爪子嘛?有粉色的肉垫吗?” “天呐我真的心痒痒好久了,能不能给我看一眼,就看一眼,一眼!” “简游让我们看看吧,求求求求,我们保证只动眼睛不动手!” ...... 简游周围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下意识看向陆时年所在的方向,后者神态放松,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好像在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做吧,我在守着你。 漂泊的渔船望见了灯塔,简游的心一下静了。 他拉下帽子,让一对兔耳朵第一次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我不是猫。”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被偷走,空气瞬间安静。 不只被谁低而短促的一声尖叫打破。 “卧槽!!!!!” “妈呀!!!好可爱!!!” “我的天,是兔子!兔子!” “og,这不是科幻片,是真实存在啊,我好想哭是怎么回事?” “......老天鹅,妈妈我看见兔子精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啊啊啊我要昏古七了!” “好白!好软!我我我能摸摸吗?” “我我我我我我我也想......” 一看有人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爪跃跃欲试了,陆时年挤进去拉起简游帽子重新戴上,手掌盖在头顶上面,端的是一副占有者的姿态:“不能。” 他笑眯眯说:“这只兔子已经家养了,喜欢的话自己去找找别只吧。” 离开教室去往表彰大礼堂的路上,陆时年牵着简游,轻快提问:“游崽,结束之后去度蜜月吗?” 简游瞥他:“你又想干嘛?” 陆时年:“真没想干嘛,就是觉得这阵子你太折腾了,想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简游哼了一声:“借口真多,想去哪?” 陆时年寻思了一下:“带你去看看胡萝卜种植基地怎么样?” 简游:“......” 简游:“别逼我在学习的殿堂里揍你。” 陆时年哈哈笑起来:“开个玩笑,我还没想好,一会儿回去翻翻世界地图。” 拐过楼梯口走了一阵陆时年突发奇想:“游崽,我想起来一件事。” 简游:“别说不想听。” 陆时年:“我生日都没许愿。” 简游:“过都过了许个屁,明年再说。” 陆时年说那不行:“这是仪式感。” 简游白眼快翻上天:“什么愿望赶紧放。” “可多了。” 陆时年数着说:“我希望下次亲我男朋友的时候他能乖乖伸舌头,希望每次换姿势的时候他不要踹我,希望......” 抬眼对上简游感叹号加粗加红的警告眼神,陆时年咧嘴笑起来,悠悠吐出最后一个愿望:“希望能跟他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傻逼。” 简游骂他,骂完顿了一下,收回目光一声不吭继续往前走。 陆时年叫他:“游崽?” 简游不理他,他就勾住他的手指:“答不答应,给个回复?” 阳光照进楼梯,光点像是把楼梯当作了琴键,一阶一阶跟在他们身后追逐跳跃。 “不行!” 简游狠狠剜他一眼。 光晕在他微红的侧脸,勾勒得他漂亮的轮廓像在发光,呼吸的每一帧都能让陆时年感觉到新的怦然心动。 他弯了唇,听见他的宝贝扭回脑袋半天后,才别扭地回勾住他的手,小声补上下句: “除了最后一个,其他都免谈。” 第57章 番外(竹马)一 小区大门口, 大榕树底下,蚂蚁们正列着长排在井然有序地把找到的食物搬回家。 “这搬的是饼干屑吗?” “对。” “皇冠曲奇?” “是小熊饼干。” “喔,所以为什么不搬皇冠曲奇?是他们不爱吃吗?” “......” 简游抬头看向这个半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跟他一起看了老半天蚂蚁搬家的男孩儿。 看着挺聪明的啊,原来脑子这么不好使的吗?怎么问题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 “你午饭吃的什么?”他问男孩儿。 “凉拌鲫鱼。” “你为什么不吃凉拌鲨鱼, 是因为不爱吃吗?” “对啊,上次吃过,不好吃。” “......” 简游被噎到了, 稚嫩的眉头皱紧再皱紧, 有点生气,闷头埋下去继续看蚂蚁搬小熊饼干去了。 他想, 这个小孩儿太笨了,带不动。 男孩儿歪着脑袋观察了会儿他的表情,笑起来:“小漂亮, 你不会生气了吧?我跟你开玩笑的。” 简游抬起脑袋:“你别叫我小漂亮。”好像在叫小姑娘一样。 纠正结束了才说:“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有人吃过——” “不是我不爱吃。”男孩儿继续:“主要是我妈不爱吃, 她觉得那口感太奇怪了, 不许它再出现在餐桌。” 男孩儿的解释再次让简游晒干了沉默。 男孩儿:“你好白啊。” 简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夸自己,所以不知道要不要说谢谢,就喔了一声。 男孩儿:“像白雪公主一样,不对, 像我妈那颗钻石一样, 刚刚太阳光晃到你了,我看见还以为你在不灵不灵发光呢。” “......” 简游这下可以确定他是在夸自己了, 有点突然, 但是不影响他开始害羞:“你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 男孩儿说:“是啊, 我在搭讪你嘛。” “......” 沉默是一种语言, 它在被反复晒干。 他不想跟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小孩儿玩了,扔了抖蚂蚁的小木棍,拍拍手站起来:“再见吧,我要回去吃饭了。” 男孩儿还蹲着呢,特别顺手地就拉住他的短裤裤边,吓得简游还以为他要扒拉自己裤子,连忙抓住裤头:“你干嘛啊?” 男孩儿:“我叫陆时年,时间的时,新年的年,你叫什么?” 简游不大想告诉他的,不过裤腿被人拽在手里就很没有安全感,不情不愿地:“简游,游泳的游。” “喔,游游。” 陆时年特别自来熟地就给人家起好了小名,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仰着脸,笑容灿烂得一塌糊涂:“咱们下次还一起玩儿不?” 简游说:“你别拽着我裤子。” 陆时年松开手,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简游:“不知道,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我现在要回家了。” 他怕陆时年又拽他裤子,一边说一边拎着裤头飞快跑进小区大门,直到回头看不见人了,才放慢脚步慢慢走。 老小区楼都不高,六层顶天了,简游家正好住在六楼,最后两层是拱着背爬上去的,脚板沉甸甸,在家门口直喘气。 打开门,屋子里陈旧但是干净,他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不大的家里充斥着饭菜的香味,混杂的味道闻起来就知道晚餐格外丰盛。 “游游回来啦,快去洗手吃饭了。” “喔!” 简游跑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坐下,一大桌平时难得吃到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他看的肠子都在肚子里蹦跶了。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他想,不过没敢问,就抓着筷子一边吃饭一边偷偷观察他爸妈的表情。 小孩儿阅历太少,看不懂太多太复杂的情绪,但是察言观色几乎是人类生来就有的本能,他能看得出一直不大开心的父母今天依旧不太开心。 但是比较起平时又不太一样。 感觉就好像......好像他明明知道考试考砸了很难受,但是又会忍不住因为考试结束了而感到轻松的那种心情。 好怪啊,难道爸爸妈妈也要考试? 一顿晚餐简家夫妻都没吃几口,全程只有简游不停在动筷子。 每当他觉得气氛好难受想搁筷子时,就会被他们强打起笑脸诓哄:“多吃点,妈妈专门为你做了好久呢。” 一顿饭吃得梗梗的,晚上心跳好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再吃两片健胃消食片。 大半夜了都,路过他爸妈门口时看见门缝里还有光透出来。 简游莫名其妙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还做了个考试得零蛋被老师赶出教室不许上课的噩梦。 敲门声把他吵醒了。 他爸爸走进来,特别好脾气地哄着他起床,洗漱,换衣服,然后把他带到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客厅。 “这就是我儿子简游。”他爸爸这么向那个人介绍。 那人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穿着衬衫马甲,带着斯文秀气的眼镜,向简游投来的目光里充满了打量。 简游被他盯得好不舒服,一个劲儿地往他爸爸后边藏。 男人点点头:“很不错,钱总会满意的。” “那就好。”简爸爸点头应着,将简游从他身后拉出来,弯腰指着男人对他说:“一会儿你跟着这个叔叔走,他带你去玩儿。” 简游不理解为什么突然爸爸要让他跟着一个陌生叔叔去玩儿:“我不想去,我要在家里写作业。” 简爸爸:“去叔叔家写。” 简游觉得怪怪的,他爸爸怪怪的,这个叔叔也怪怪的,心里很慌,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他妈妈。 然而他妈妈就坐在沙发角落抹眼睛,看都不看他。 “游游,你乖。”他爸爸这样承诺他:“就一天,我跟你妈妈忙完了就去叔叔家接你,好不好?” 简游看看他爸爸,又看看他妈妈,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了,终于乖乖点头:“好。” 他被陌生叔叔牵着坐上一个外壳黑得发亮的轿车,他爸爸妈妈跟着送他们下来了,就站在两步开外,目送简游自己爬上车。 车门关上,简游就觉得有点儿透不过气。陌生叔叔还没上车,在外面跟他爸妈说话。 简游捣鼓了一阵,一不小心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就听见他爸爸一句话飘进来:“孩子给你们了,钱什么时候给我?” 简游白纸一般稚嫩的一张脸上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等到陌生叔叔上车了,车了驶进主路开出了好一段距离,完全看不见他爸妈了,他像是睡觉被大人吵醒的婴儿,哇地哭起来,无理取闹,撕心裂肺。 他哭了一路,越哭越大声,哭得那个陌生男人都受不了了,把车停在路边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简游说:“我想吃炸鸡腿。” “行,给你买,买了别再哭了行吗?” 简游抹着眼泪点头。 男人把简游靠着的车窗留了一条缝隙,下车后锁上车门,手机响了,他边往人行道走边打电话。 “嗯,接钱总要的那小孩儿。” “是挺小,估计要先养着。” “百来万,主要孩子父母那边不清楚价,算占大便宜了。” “得了,买卖而已,双方你情我愿,管买卖的东西是什么呢。” 最近的快餐店在路对面的商场里,男人进去买好了东西,出来再下楼,远远就看见有人站在他车子旁边指指点点。 男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加快步伐走过去,只见后座车窗玻璃被砸出了个大洞,玻璃渣里里外外碎的都是。 他心中大骇,跑到车边往里一看,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小孩儿人影? ...... 人流之外,一辆白色越野车大摇大摆驶离现场。 简游还没有车玻璃被砸,自己人被劫的突发事件里缓过来,心脏扑通扑通跳,瞪着陆时年看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一句:“你哪儿来的砖头啊?” 陆时年拉着他的手:“上次路过一个工地,看见就捡了,想带回家送我妈做花瓶的,放在车上一直忘记拿下去。” 简游:“......” 拿砖头做花瓶,冤种大儿! “可是砸人车要赔钱的。” “不用,他们钱多。” “他会找你算账吗?” “我爸妈很牛逼,顶得住。” “哦,那他会叫警察吗?” “他不敢。” “为什么?” “因为一个科学道理,你读书少不知道很正常,以后就知道了。” 简游觉得他在忽悠自己,但是没证据,只好拧巴拧巴接受了:“那你为什么要砸他车啊?” 陆时年:“门锁了又打不开。” “?” 因为别人的车锁了车门打不开,所以我要砸了窗户? 这个固定句式填写好奇怪,是写在试卷上都会被老师画大红叉的那种,但是陆时年他给干出来了。 牛逼普拉斯。 简游觉得他的酷超过了自己,甚至已经炫起来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车上?” “我去你家找你玩,在小区大门口就看见你上车走了,我怕之后找不到你,就想追上来问问你要往哪儿去,还要不要跟我玩。” “啊?” “所以你是要去哪儿来着?” “我不知道。”简游摇了摇脑袋:“我爸爸让我跟那个叔叔去玩儿的,说晚上就来接我。” 刚说完就看见陆时年翻起白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简游一惊:“你晕车了?” “没。”陆时年蹭过去挨他坐,一手学大人哥俩好那套搂着他的肩膀。 “反正都是玩儿,你跟个老男人玩儿多没意思,还是我带你去我家玩儿吧,我玩具都给你,还请你吃凉拌鲨鱼肉。” 第58章 番外(竹马)二 一个小时前的简游:陆时年就是个有点笨爱撒谎还爱砸人车窗的小孩儿。 一个小时后的简游:我承认我刚刚声音有点大。 “不是说去你家玩吗?”他傻乎乎地问陆时年:“为什么带我来公园?” 陆时年说:“这就是我家。” 这是简游从小长到这么大, 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人类的参差与悬殊。 猝不及防,心情激荡。 是车子都能开进家里后院的那种大,简游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看见车子路过“广场”,喷泉池,草坪,最后停在一座伟岸得跟宫殿似的房子前边。 还有专门过来给他们开车门的人。 简游被扶着跳下车, 跟着陆时年往里面走, 房子的客厅比他家里整个面积都大,摆放的所有东西都透着一种“我很贵我很骄傲”的低调气质,连空气闻起来都仿佛是香的。 “你家真大。”他由衷感叹:“住得完吗?” 陆时年说:“住不完, 所以接你来一起住啊。” 简游:“啊?” 陆时年:“要不要吃枇杷?可甜了。” 刚刚给他们开车门的老仆端了果盘过来, 陆时年让他先吃, 自己一路跑上楼去了他爸妈房间。 陆先生出门工作了, 家里主人就剩陆夫人在,他邦邦敲了两下门,里面一应声,他就推开了。 “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妈在跟小姐妹约下午的局, 一边回消息一边说:“放。” 陆时年对她做个压低的手势:“下来点儿?” 陆夫人干脆蹲下, 眼睛还没离开手机。 陆时年:“我想养个小孩儿。” 陆夫人一点也不惊讶, 掀着眼皮很淡定地瞅他一眼:“就你半道上砸人车玻璃劫回来那个?” 陆时年:“yes。” 陆夫人:“没意见, 随你便。” 陆时年:“那我爸呢?” 陆夫人:“你爸我怎么知道, 你自己去问。” 陆时年噢了一声,跑回自己房间拿手机给他爸打电话, 还是那套一针见血的说辞:“爸!我要养个小孩儿!” 他爸在公司, 刚收到司机发过来的被砸那辆车的车牌号:“知道了。” 陆时年:“知道了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陆先生就说:“我随便, 问你妈。” 陆时年嘶了一声:“你俩跟我踢皮球呢?我妈还说他随便,让我来问你。” 陆先生哦了一声,想了想说:“你养是吧?那你以后零花钱少一半。” 陆时年很无所谓:“没问题。” 反正他每个月的零花钱都多的花不完。 陆先生:“那我也没问题了,自己去跟你张叔说让他给小孩儿收拾房间,我这儿忙着,其他晚点说。” 挂了电话,陆先生把手上的文件整理好,又拨通一个电话:“帮我去咨询一下领养相关需要的文件和手续。” “嗯,家里要来一个小孩儿。” 陆时年脚步欢快,蹬蹬蹬跑下楼:“简游,我爸妈答应了,你以后就当我家小孩儿了啊。” 简游手里还拿着牙签,嘴里还含着一块没咽下去的冰荔枝果肉:“我不回家吗?我爸说......他说忙完了就来接我的......” 声音越说越小,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没底气。 “这个啊,” 陆时年眼珠在眼眶地滴溜溜转了一圈,没坦白:“晚点给你说,现在先跟我去洗个澡吧,天好热,你脸好花。” 简游乖乖跟着陆时年进了——比他家客厅还大的浴室! 小穷孩子倒吸一口凉屁:“怎么你家浴室都这么大啊?” “晚点带你去后边游泳池玩儿,那里可比这里大多了。” 陆时年说要养小孩儿,就一定会承担到身为监护人应该承担的责任,给简游的全是自己最好的。 睡衣,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浮在水面上就会叫的小鸭子玩具,洗完了还特地把他妈用的时候都算着分量的身体乳给简游抹了全身。 “这是什么?” 简游抬起手臂闻,好香啊。 陆时年说他也不知道:“反正是好东西。” “那你怎么不擦?” “太麻烦了,我一个男生不用擦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小姑娘。” “知道啦,就这一次,下次不擦了。” 他把旁边挂着的睡衣帮他穿上:“这是我的衣服,咱们差不多高,你穿上应该也合适,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给你买新的。” 简游想说不用,反正他就穿着睡一个晚上而已,不过话在舌尖绕了一圈,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着了,没说出口。 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陆夫人下楼。 陆夫人收拾好了,穿着漂亮的裙子,画着美美的妆,手上拎着一只拳头都放不下的小包,看见简游就笑眯眯过来了,蹲下仰头看他:“真漂亮,可以的儿子,会捡。” 简游有点紧张,小小声叫:“阿姨。” “哎。”陆夫人摸摸他脑袋,发现他穿着陆时年的衣服:“跟时年穿一样尺码是吧,行,正好阿姨出门,晚点就给你买新衣服回来。” 现在家里就剩他俩了,陆时年带着简游吃晚饭,说话算话地带他去后面看大游泳池,大草坪,还有爬满了蔷薇花的花架,最后回到屋子,把人带进自己房间跟他一起玩游戏。 “哇,你房间里还有这么大的电视机啊。” “昂,酷吧,玩游戏可带劲了。” 简游没玩儿过这种游戏,得陆时年手把手地教,陆时年小屁孩儿一个,当起临时老师耐心竟然好得离谱,教了大半天,愣是没一点不耐烦。 中途张叔来敲门了,问简游想睡哪个房间,要不要自己出去挑一挑,挑好了马上给他收拾。 简游想说随便都行,被陆时年打了岔:“不挑啦,他跟我一起睡就行。” 张叔:“睡一个房间吗?” 陆时年点头,扭头问简游:“怎么样?我床很大的,够我们一起睡,而且还能一起玩游戏。” 简游没意见,陆时年又看向张叔,张叔和蔼地笑:“行,那你们好朋友就一起睡吧,以后大些了再分开睡。” 张叔出去给简游准备生活用品了,简游犹豫了好久,才拉拉陆时年的袖子:“以后长大些是什么意思啊?我要在这里住很久吗?” 陆时年低头捣鼓游戏机手柄,胡乱点头:“啊。” 简游声音更小了:“为什么啊。” 陆时年偷偷看他。 简游睫毛一颤一颤的,看着可怜巴巴像只小狗。 陆时年摸了摸小狗脑袋,趴到沙发上摸过遥控器,关了游戏,挑了一部电影播放。 “我们看这个吧,看完你就知道了。” 电影名字是两个字,叫什么雨,前面那个字太复杂,简游读书少,还不认识。 他看得很认真,知道主角是个小女孩,小女孩家里很穷,穷得揭不开锅,家里孩子很多,她是最大那个。 他看着小女孩儿的爸妈就会想到他自己爸妈。 他们好像啊,面对孩子时脸上总是在强颜欢笑,眉眼总有抹不去的忧愁,小女孩儿的父母在愁没有钱花,而他的父母在愁他是不是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呢? 简游想不通,他明明已经尽最大努力地乖了。 故事继续往前发展,小女孩儿出门被一个年龄比她大很多的男人看见了,那个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久,没隔几天,就拎着箱子去他家了。 小女孩儿的父母当着小女孩儿的面对说这是她远房舅舅,让她跟着去舅舅家玩儿几天,等他们有空了就去接她。 但是背着小女孩儿的时候,他们进行了金钱交易,买和卖的字眼毫不避讳地从嘴里吐出来。 简游眼睛睁得很大,愣愣盯着投影,看着那个男人把小女孩儿带走,关起来,动辄打骂,看着小女孩儿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消失,从最开始鲜活的模样慢慢变成一个没有表情的木头人。 陆时年发现他眼泪越掉越多,手忙脚乱从桌上抽了一大把纸巾摁在简游脸上,笨拙地哄:“你别哭啊。” 简游:“我被我爸妈卖了是吗?” 陆时年小心翼翼:“是的嘞。” 简游:“哇!!!” 陆时年:ono。 简游憋了好久了,其实他有点儿感觉的,不然也不至于在车上莫名其妙哭那么惨,不至于不拒绝陆时年把他带回家,给他安排这么多。 就是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他被他爸妈卖了,他还是受不了,眼睛里就跟装了水龙头一样,水哗啦啦地往外涌。 然后他就感觉不太妙了。 一把纸巾湿透,陆时年刚抽出新的一把,简游忽然从小沙发上跳下来,几步跑到床边,把整个脑袋塞进被子里紧紧捂住,陆时年跟着跑过去,拉都拉不开。 陆时年惊恐:“你不要憋死自己啊。” 简游打着哭嗝呜呜咽咽:“我,我没有要憋死,你走开,不要拉我被子。” 陆时年:“我不信,除非你出来。” 简游:“呜呜呜我不出来,出来你你也要把我卖掉了。” “我卖你干嘛?我家不缺钱。” “可是你会嫌我奇怪的!” “你哪儿奇怪了?” “哇呜呜呜呜” “我不嫌弃你,就算你是癞□□我也不嫌弃。” 简游哭声顿了一下:“我不是癞□□!” “我知道你不是,我就打个比方。” 简游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出来,抽抽搭搭:“你真的,真的连癞□□也不嫌弃吗?” 陆时年:“你难道真的是——” 后头三个字没接上,因为简游从被子里冒头了,哭花的小脸,通红的眼睛,还有白白的两只,兔耳朵。 喔!兔耳朵! 兔子! 陆时年眼睛噌地放光了:“小白兔!” “嗯。”简游紧张地盯着他:“你会嫌弃我吗?” “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嫌弃,我又不是笨蛋。” 陆时年小朋友不但不嫌弃,他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你这也太可爱了吧,我能摸摸吗?” 他的喜欢一点不掺假,简游都感受得到,忐忑的心情也变成雀跃,原来他是可以不用被嫌弃的,甚至能够被喜欢。 他奇怪的耳朵,也可以被喜欢。 胸口开始鼓点一样疯狂蹦跶,他看着陆时年,就像是一直被困在屋子里的看雨的人,终于在雨停了窗户干掉了之后看到了大晴天。 有太阳,有蓝天,有白云,还能有风筝,吸一口空气肺里都是暖烘烘的那种大晴天! 膨胀得快要溢出来的开心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手足无措半天,干脆就拉着陆时年的手摸上自己耳朵:“可以,我给你随便摸。” 他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快乐,可陆时年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 他爱不释手地捉着简游的耳朵,忽然凑过去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兔宝,以后我养你!” “我肯定把全世界最好吃的胡萝卜都买来送给你!” 第59章 番外(竹马)三 两个小孩面对面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陆时年问简游:“你都发现了不对劲了, 为什么还要听你爸妈的话跟那个人走?” 简游垂下眼睑:“我不想让他们不高兴。” 他挺倒霉的,生来就有一对奇怪的耳朵,本来以为大家都有,后面慢慢长大, 才知道他是个特例, 还得藏着不能被人发现。 “别人看见了, 就会把你当怪物的。” 父母一直是这样告诉他的,他从小就被灌输着自己是怪物的思想, 从记事起, 每天就要面对父母的欲言又止, 和满眼忧愁。 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一次他半夜发烧头晕, 爬起床去找他爸妈,在门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他们觉得他是甩不掉的累赘麻烦。 原来他们并不期待他的出现。 原来他们很后悔生了他。 真的很难过,世界上跟他最亲的两个人竟然不那么爱他, 简游难过死了, 他还发着烧,没敢敲门, 只是转身默默回了自己房间爬进被窝, 闭着眼睛抽抽嗒嗒哭了一夜。 那场病来势汹汹, 折磨了他好多天, 病中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就这样死掉,他爸爸妈妈就会开心了。 后来病好了, 他就全当没有听见那晚的话,小孩子做不了什么大事, 就只能努力地懂事, 听话, 希望这样能让爸爸妈妈多喜欢他些。 他都以为自己成功了的。 他爸妈表扬了他好多次,他都以为成功了的。 “可是他们让你不高兴了啊。” 陆时年皱紧了眉头:“你干嘛老是考虑他们,想想他们要卖了你,坏透了,不值得你为他们考虑,我要是你,老早跑了。” 简游:“可是我能跑哪儿去?” 陆时年:“你可以来找我啊。” 简游:“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呢。” 陆时年:“你在家怎么可能认识我?跑出来不就认识了吗?” 又来了。 会被语文老师骂的那种逻辑。 简游觉得不对,眼睛红红的,想纠正他,陆时年已经凑近抱住他,小大人一样拍着他的背脊安慰: “没事,游游,你现在是我家小孩儿了,不用去管他们,也不用再看人脸色,只有别人看你脸色的份儿。”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哥,以后我罩着你,谁欺负你,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 早上简游还没醒,陆时年爬起来又突袭了他爹妈一次,把昨晚上睡之前乱七八糟想的一堆全说给他们听了,最后放出狠话: “游游爸妈嫌弃他是兔子,我不嫌弃,你们也不准嫌弃。” “你们要是赶游游走,那我也跟他一块儿走,去要饭捡垃圾睡桥洞!” 他爸妈烦死他了,一个枕头噗地扔过来:“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滚!不然真把你扔出去!” 枕头软软的,砸得一点也不痛,陆时年接住了,从后面歪出脑袋:“你们知道游游是兔子了?” “你都能知道的事,你老子会不知道?快滚,这才几点,别打扰我跟你妈睡觉。” “好嘞!” 哦耶,不用跟兔宝睡桥洞了。 陆时年很快乐,把枕头原路扔回去,在他爸的骂声中麻溜滚了。 陆时年什么东西都是用的最好最贵的,简游在那张超级舒服的大床上睡到自然醒,醒过来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就被陆时年带着跑去了后院。 “看!” 陆时年指着刚翻出来的一片空地:“这里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 “为了给你种胡萝卜开出来的小田呀!” “......为什么要给我种胡萝卜,我又不是很爱吃胡萝卜。” 简游的反驳丝毫不起作用,陆时年不知道在开心个啥劲儿,将一把崭新的小铲子塞他手里,自己也拿了一把,蹲下就开始勤恳挖坑了。 也......行的吧。 不管吃不吃,反正看起来好好玩儿。 简游挠挠脑袋,跟着他蹲下一起挖坑。 两个小屁孩儿在小田里折腾得不亦乐乎时,又有一个小男孩来了。 他来找陆时年玩儿,看见简游了,就蹲在旁边好奇地打量他,然后指着简游问陆时年:“这就是你捡回家的穷酸小孩儿吗?” 简游抬头。 他是念书少,但不耽搁他觉得这话好难听。 陆时年把小铲子插进地里,直起腰盯他。 男孩还在看简游呢:“好瘦,营养不良似的,一看就是个穷鬼,哎,陆时年,之后他都要赖在你家不走了吗?” 陆时年带着一手的泥土走过去,在男孩单纯的目光注视下迅速糊了他满脸,又趁他没反应过来,迅速把人推到面朝下压在地上。 “兔宝,快来!” 他在男孩吱呀乱叫的时候招呼简游,等人不明就地来到他身边了,他才指着地上的男孩说:“揍他!” 简游:“???” 陆时年:“他骂你了,骂你就是欺负你,你揍他就是他活该。” 见简游半天没动,他干脆直接拉过简游的手,让他:“握拳头”,然后攥着他的手腕带着他一拳揍在男孩后背上。 力气不大,再多用力十成估计也揍不疼,但是不影响男孩觉得自己受委屈了,趴地上哇哇哭得好大声。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小孩子尤甚。 震天的哭声中,陆时年咧嘴笑得好灿烂。 他拉着简游,特别认真地教育他:“就是这样,之后谁再欺负你,你就揍回去,往死里揍都没关系,我给你兜着!” “揍不过就找哥,哥帮你揍,反正我们老陆家的小孩儿绝对不能受委屈!” ...... “这就是你回家带着一身伤的理由?” 房间正中央地毯上,两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面对面坐着,一个一脸冷色,一个满身带伤。 陆时年将药水擦在简游手臂淤紫上:“我教了你被欺负要揍回去,也教了你揍不过就要找我,你光记住第一句了?” 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没有人比简游更了解他哥,比如现在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真生气了。 简游很心虚,但是死鸭子的嘴巴是煮不软的:“并没有揍不过,他们三个人,我一挑三,这样的战绩已经很辉煌了。” 刚说完,伤口被压得一痛,简游表情一狞,呲牙咧嘴直抽气。 陆时年松开棉签,似笑非笑看着他:“哟,还挺得意是吧?” 简游后背一凉,不做声了。 陆时年:“下次还敢不敢?” 简游垂头丧气:“不敢了。” 陆时年:“不一挑三了?” 简游继续摇头:“不挑了。” 陆时年:“还提不提我教的你——” 简游忽然身体前倾抱住陆时年的腰,脑袋吧唧埋进他脖子:“哥,我知道错了,你别训我了。” 陆时年手拿远了,怕碰着他伤口:“别撒娇,今天这招没用。” 简游声音闷闷的:“有用。” 陆时年:“坐回去。” 简游:“哥。” 陆时年拿他没辙,用力往他后脑勺揉了下把:“就仗着我疼你是吧?!” 简游特别诚实地:“嗯。” “小破孩儿!”陆时年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行了,不训你了,赶紧撒手去睡觉,明天就不痛了。” 简游不撒手:“伤员不想一个人睡。” 陆时年:“嗯?” 简游:“哥,一起睡。” 陆时年:“......” 二十分钟前的陆时年是真的有心要好好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不过现在的陆时年,算了随便吧,无敌摆烂了。 “以后听话知不知道?” 他只能一边抱着人,一边放着说了一万次却一次也没投入实践的狠话:“下次再受伤,萝卜地都给你刨了!” - 周末一大清早,市高中后街栏杆旁,三个混混叼着烟吞云吐雾地商量着一会儿去哪个网吧消磨时间。 “南边儿那家?听说端茶送水的都是小姑娘,特好看!” “那家一小时30块,你上得起?” “上不起就多收点儿保护费——嘶!操!” 中间那位留长辫儿的话还没说完,后脑勺一阵剧痛,他被人揪着头发摔到了后头墙上,脸压在粗糙不平的墙面,被硌得生疼。 “你他妈谁啊?!” “你爹。” “□□妈......嗷!!!” 陆时年一脚狠狠踹在他腿弯,六成的力气,足够他疼上几天几夜走不动路了。 另外两个人看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冲上去动手解救老大。 陆时年嗤了一声:“挺好,省我时间了。” 墙上那个废了条腿的忽略不计,剩下两个加起来都不是陆时年的对手,过不了几招就被齐刷刷放倒在地,捂肚子不是捂背也不是,反正哪儿都疼。 这他妈哪儿来的莽夫! 打过这么多架,没见过这种打法的,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儿,他们只能庆幸这个社会杀人犯法,感谢法律救他们狗命。 “大哥,我们错了,别打了扛不住了!” “你是我爹,你是我爹!” “爹!我们不认识吧,您别是寻仇寻错了人啊。” 陆时年扯着未达眼底的笑:“不认识就对了,我就来替我弟报个仇。” “你弟哪位?” “简游。” 三个人听见这名字,面色顿时一变。 陆时年:“寻错没?” 两个小的不敢吱声,他用脚尖踢了踢断腿那位,后者条件反射浑身一抖,忙不迭道:“没错没错,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下次不敢了!” “我的人也敢欺负,敬你是条汉子。”陆时年:“说说吧,我弟怎么得罪你们了?” 两个小弟依旧不敢说话,原地装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隐身。 断腿长辫儿支支吾吾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时年:“我耐心有限。” 断腿长辫儿:“啊,就是,我一同学,那个......” 陆时年:“除非你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断腿长辫儿:“我喜欢的姑娘让我帮她递情书给简游我不爽就想给简游一点教训出出气真的对不起信在这儿给你了你拿去送给你弟吧!” 陆时年一挑眉,接过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粉色信封:“女孩儿给我弟的情书?” “......昂。” 陆时年翻来覆去地打量信封,长辫儿战战兢兢:“我都坦白了,我们能走了吗?” 陆时年做了个赶紧滚的手势,三个人互相扶着立刻跌跌撞撞滚了。 陆时年手机响起,他一看备注就笑了,接起来,转身往另一头走:“怎么啦?” 简游声音带着刚睡觉的沙哑:“哥,你人呢?” “下楼给你买早餐了,想吃什么?” “怎么这么早......随便吧,妈说中午带我们出去吃。” “奶黄包配豆浆怎么样?” “喔。” “行,那你起床收拾着,哥哥马上回来了。” 挂电话时正好走到路口,陆时年一扬手,情书piu地飞进了垃圾桶。 送情书? 他可没这么闲。 快高考了,兔宝也要成年了。 他还愁着想办法,怎么才能把他的兔宝从家里户口本上挪出去呢。 第60章 逾落番外一 “这个标本放错位置了吧。” “我看看......分类不对。” “肯定是大一新生搞混了, 这原本是搁哪儿来着,哎,犹落!” 男生举高了标本:“你还记得这个是放哪儿的吗?” 谢犹落在靠近讲台的地方,手底下正在记录新送来的一些生物样本, 闻言抬头望过去, 只一眼:“2号标本架第三排倒二, 看看是不是有空位。” 男生循着他说的位置找过去:“哟,还真是这儿, 犹落, 你神了啊!这都能记住。” “犹落可是智商160的天才, 记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小儿科好吧。” “哈哈,也是, 犹落就是咱班的瑰宝,不对,是咱整个生物学院的骄傲!” 都是一个班一个实验小组的, 谢犹落早已经习惯了他们课余休息时为放松精神的随口调侃, 低头继续他的记录工作。 男生放好了标本,忽然想起件事, 走到谢犹落跟前跟他一样靠着讲台, 打趣:“犹落, 最近是不是有情况了?” 谢犹落没抬头:“什么情况?” 男生:“粉红色的情况, 俗称,桃花。” 谢犹落翻页:“没有。” 男生:“真没有?你别骗我啊, 人姑娘给你要微信的时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犹落有情况了?” “这话说的,犹落情况还少?” “要微信是一回事, 给不给又是另一回事了, 犹落, 你给了吗?” 谢犹落说没有。 男生:“为什么不给?那可是系花。” 谢犹落抬头:“她说想问我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男生:“没毛病啊,然后呢?” 谢犹落:“我是生物系,她是中文系,我不觉得跟她能有什么学术上的讨论。” 男生:“......” 男生:“可惜了这么张脸,居然是个死直男!” “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直男,如果有,那只能说周围没有他中意的人罢了。” “我赞同。” “犹落,你中意什么样的?” 谢犹落随口答:“合适的。” “什么样的才算合适?粘人的?独立的?豪迈的?还是娇俏的?又或者听话的还是叛逆的?你具体点。” 谢犹落:“不知道。” “难搞,那我看那谁就挺合适的。” “谁?” “三天两头来找犹落那位啊,还能有谁?” “你是说时逾?” “你们终于发现了吗?我其实一直就觉得时逾挺适合犹落的,阳光开朗耐心好,体贴又会照顾人,关键长得还帅,绝对良配。” 话题歪到时逾身上了,一直淡定以对的谢犹落皱起眉头:“胡说什么,别拿他开玩笑。” 谢犹落性子冷清,对很多事都是不在意的态度在对待,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很佛系好脾气的感觉,而这样的人一旦冷了脸,比脾气差的人更容易产生威慑。 “OKOK,我闭嘴。” “哈哈,这么护着小学弟呢,行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 “正好实验做完了,今晚我请你们吃饭,顺便为我的口无遮拦自罚一杯。” 有免费的晚餐不蹭是笨蛋,大家当然举双手赞成。 不过谢犹落合上记录册,当了这个笨蛋:“我还有报告没写完,先回宿舍了,你们去吃吧。” 收拾好准备离开时,谢犹落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而比时间更早一步映入眼帘的是时逾十分钟以前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时逾大大人:【犹落,下雨啦,你带伞了没,要不要我来接你?】 吃饭的那群人已经跑没影了,谢犹落站在门边,抬头望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外头疏雨如帘,紧闭的窗户隔绝了雨声,他竟然一直没发现。 他没带伞。 不过也不想麻烦时逾特地跑一趟,动动手指想回复“有”,对方的气泡先他一步弹出对话框: 时逾:【我到你们实验室楼下啦!嘿嘿,学姐说你还在教室,还没忙完吗?我在楼下等你(*^^*)】 谢犹落删掉输入框文字,关门下楼。 下了楼就能听见雨滴砸在地上的动静了,大门口空荡荡的,该走的都走了,只有一朵深蓝色的“大蘑菇”蹲在那里,在看地面积水上被砸出的泡泡。 谢犹落走过去敲了敲伞面。 “大蘑菇”抬起脑袋,露出底下的人,时逾看见他就笑了起来:“你忙完啦?” 谢犹落点点头,看见他湿了一圈的鞋边,问他:“你从宿舍过来的?” 时逾眼神飘了飘:“啊,不是,我从三教过来的,回宿舍路过这边。” 三教到宿舍走这条路就绕远了,谢犹落没拆穿他,嗯了一声:“走吧,回去了。” 时逾右手打伞,主动走在谢犹落左边。 一离开教学楼的庇护,雨点就争先恐后砸在伞面,声音吵闹,让谢犹落设身处地感受到这场雨比他想象得要大许多。 “下次别来了。”谢犹落说:“来来回回的跑很麻烦。” 时逾还是那套说辞:“没事,顺路嘛。” 谢犹落:“下次我会在实验室备一把雨伞。” 这次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郁闷的一声“哦”从左上方传来,很快被雨声敲散。 谢犹落眼神微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不同专业又不同年级,他们理所当然不住在一个宿舍区。 时逾将谢犹落一直送到宿舍楼下,谢犹落转身道别才发现时逾左边肩膀几乎湿透了。 他眉心骤拧,掏兜的动作做了一半,才想起今天身上没带纸巾。 好了,原本软乎了点儿的心肠彻底硬成钢铁:“时逾,下次别来接我。” “顺路也不用,我自己能回。” - 谢犹落回到宿舍,三个舍友都在,其中两个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尸,还有一个顶着干毛巾正从阳台进来,见他回来了,叫住他:“哎,犹落,问你个事儿!” 谢犹落回到自己位置,把东西放在桌上,回头:“什么事?” “你刚刚是跟时逾一块儿回来的吧?” “嗯。” “我隔壁学校的妹妹过来给我送东西时候正巧看见他了,春心萌动,让我帮忙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谢犹落想起刚送他回来,把伞倾向他这边儿导致自己衣服快湿透的男生,抿直了嘴角。 室友催促:“有没有啊?” “没有。”谢犹落拉开椅子坐下。 室友:“那感情好,你把他联系方式推我一下呗,我好给我妹交差。” “推不了。”谢犹落说:“别人的联系方式,我做不了主。” 室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说:“那你回头帮我问问?他脾气挺好的,我感觉他肯定会答应。” 谢犹落又不说话了。 室友:“嘿,发什么呆呢?” 两人一来一往不像是在一个频道的对话终于吸引了两个挺尸人的注意,脑袋从床帘后边冒出来: “你让犹落把他的人介绍给你妹?想什么呢兄弟!” “时逾一看就是喜欢犹落啊,你妹加了他也没用,不如来加我,我还没有心有所属,机会大大的。”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时逾被他身边的人拉出来开玩笑。 “没有。”他的回复和在实验室时一样:“别瞎说。” “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没有。” “不是吧,不喜欢能对他那么好?” “他只是感激我。” 谢犹落的这句话是有依据的。 他和时逾相识于对方大一开学来报道的那天,他临时顶替一个身体不舒服的同学做新生接待,而接待的第一个学生正好就是时逾。 时逾有点路痴,好像记性也不大好,他跟他说整整五遍从这里去往四号学生宿舍的路线,他愣是记不住,没办法,谢犹落只好亲自送他去。 他们在路上交换了姓名,年级,专业,联系方式,还有家住何方,两个人的交集从那个时候起就悄无声息展开了。 其实说是交集,不如说是时逾凭一己之力硬是将两人的距离拽得越来越近。 作为新生,时逾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找到谢犹落,有的一本正经,有的稀奇古怪。 谢犹落一方面觉得新生有问题很正常,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觉得这个学弟似乎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对他格外耐心,也格外关照。 后来两个人真正熟起来没多久,谢犹落就进实验组了,好在那个时候时逾已经脱离了新生大部队,谢犹落也不用担心他再傻不愣登给自己绕弯路了。 于是为了感谢他当初的诸多照拂,至少谢犹落是这样觉得,时逾经常跑来实验室找他。 有时候是给他带水,有时候是路过来看看他跟他打个招呼,也有像今天这样因为天气原因来接他的,不过更多时候是觉得他忙起来三餐不顾,所以经常来找他一起吃饭。 不只是他在实验室的时候,如果他没在忙,时逾正好也不忙,就会跑过来跟他待一块儿,明明特别话痨的一个人,也能守着看书的他安安静静坐一下午。 时逾脾气好,性格好,知恩图报,他最清楚不过,所以他特别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拿时逾开玩笑。 明明人都没在,他就是有种他被云欺负了的感觉。 上铺的舍友喔得意味深长。 头顶毛巾那位想了想,又说:“既然不是你的人,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那你帮我问问完全没问题嘛。” “人小学弟这么好,你顺手给人解决一下单身问题,合情合理啊,我妹人不错的,长得漂亮性格开朗,他们肯定能玩儿到一起。” 谢犹落打开电脑却忘了要做什么,半天想不起来,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睛:“好。” 舍友的意思是让他在手机上问问,问完了就赶紧把微信推给他,谢犹落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怎么,一晚上没动静。 直到第二天早上时逾来找他了,舍友催他赶紧,要是觉得手机上问没诚意,那就当面问,他等他的好消息。 谢犹落带着书下楼,时逾等他的时候没玩手机,就坐在楼下花台旁边拨弄旁边的树叶玩儿。 他走过去几步,叫他:“走吧。” 时逾抬头,还是跟往常一样,看见他就咧嘴笑得特别灿烂,像只萨摩耶:“来了!” 这里离两个食堂都挺近的,不过两个食堂的早餐不一样,时逾吃什么都无所谓,他想让谢犹落来挑,所以翻着手机给谢犹落报菜品: “2食堂今早有奶黄包,油条,甜玉米,还有薏米粥,3食堂有粗粮包和肉包,然后是面条,酸辣粉,豆浆......” “时逾。”谢犹落打断他:“我想问你件事。” “嗯?”时逾扭头看他:“什么事?” 谢犹落:“你想谈恋爱吗?” 时逾愣了一瞬,两只耳朵腾地红了,挠着脖子支支吾吾:“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谢犹落说:“我舍友的妹妹想跟你认识一下,让我帮忙问一问你愿不愿意。” “......” 时逾的脸红来得有多么突然,去得就有多么迅速。 “你,帮别人问的啊?” 谢犹落嗯了声:“毕竟是你的联系方式,我不好自作主张,还是得你同意才行。” 时逾睫毛很长很密,却不够翘,眼睑一垂下,就能把眼里的情绪都遮住。 “喔。”他握着手机,声音不似刚才那么雀跃了:“我确实还挺想谈恋爱的。” 谢犹落呼出一口气,却散不了胸口的郁结:“好,我帮你把联系方式——” “可是不想跟别人谈,我都有喜欢的人了,我想跟我喜欢的人谈。” 这话怎么听起来比上一句更让人郁闷。 谢犹落皱紧了眉头,有点不想跟时逾聊下去了,时逾却在这时候停了脚步。 “犹落。” 他声音闷闷的,却格外直截了当:“我不想跟小姑娘谈恋爱,我喜欢你,我就想跟你谈。” 第61章 逾落番外二 那顿早餐, 两个人到底没能一起吃。 谢犹落忘了自己是去的哪个食堂,倒是记得吃了奶黄包,不过没尝出奶黄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包子有问题, 还是他吃得太过心不在焉。 回去宿舍之后, 等了他大半天的舍友迅速冲过来:“怎么样?问了没有, 时逾答应没, 联系方式可以推一推了吧?” “不行。”谢犹落下意识拒绝,脑袋一闪而过时逾离开时沮丧的目光,像是求抱抱被主人拒绝的大型犬, 耳朵耷拉下来了,尾巴也摇不动了。 他想, 如果那时候他再多看看他,说不定他真的会忍不住摸摸他脑袋。 舍友哀嚎:“为什么啊, 你不会是忘记问了吧。”他被他妹妹缠了一天了,快精神崩溃。 谢犹落默然转身:“他说有喜欢的人了。” 那天之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时逾,故意提前离开宿舍和教室,或者不接时逾电话, 或者拖很久才慢吞吞回复时逾消息。 没有太多想法,只是单纯因为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 不知道再走在一起该说什么, 不知道接了电话又要说什么。 可是谢犹落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毛病。 没遇上时逾, 他总会忍不住去想时逾去找他结果扑了个空会是什么表情,时逾打来的电话, 他即使不接也会一直守着看着直到挂断, 消息也是, 两三行没有营养的字,他也能盯着出神好半天。 大概时逾也察觉出来了他的态度了,不再来找他,也不再频繁打来电话,发来消息。 从前谢犹落觉得学校真的很小,走到哪里两个人总能碰着,现在碰不着了,他才恍然大悟,哪儿是什么学校小,不过是另一个想法设法制造的偶遇罢了。 躲是他要躲的,现在真的见不着了,他又记挂得慌。 对,就是想得慌。 以前怎么没发现从宿舍到实验楼的路有这么长,没发现一个人坐在食堂吃饭那么无聊,下课后没有那个人在的教学楼大门那么空荡。 电脑里显示的论文还没有改完,谢犹落已经在肌肉记忆的引导下重复了一个动作十来遍——拿起手机点亮,看见没有消息进来,又放下。 当他察觉到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循环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学习效率,他开始心神不定,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想干脆一点把手机关机。 刚巧的就在这个时候,屏幕被点亮,时逾久违地又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谢犹落胸腔里原本节奏平稳的心跳忽然快起来。 他的指尖在距离屏幕不过毫厘的距离停留了许久,才触屏点开。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周前,时逾给他发了好几条,没有提告白的事情,都是在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可是都没有得到回复。 今天这条也是,说今天天气不错,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后面还接了一个小恐龙摇尾巴的表情包。 满屏全是对方的白色气泡框,好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手机那头的人怎么晾也晾不干的热情。 还有卑微,和忐忑。 谢犹落忽然觉得心口那处沉甸甸,压着他的不是大石头,是堆积如山的棉花,明明不重,软绵绵的,却能压着他喘不过气。 过了好久,他才动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回复:【不了,晚上有事。】 下午他去了实验室,小组成员已经都到齐了,在做实验汇报之前的最后一次问题清查。 忙完了,才有人伸着懒腰问他:“哎,犹落,你一个人过来的?” 谢犹落点了点头。 男生趴在桌上,脚尖百无聊赖地点着地面,笑着问他:“哎,犹落,怎么最近总看你一个人啊,你的小舔狗呢,怎么没跟着你了?” 这个词乍地灌入耳膜,谢犹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色倏地沉下:“你在说什么?” 男生无所觉:“时逾啊,他不是总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天天粘着嘛?最近好几天没看到还有点儿不习惯,怎么,你们吵架了?” 谢犹落:“他不是舔狗。” “哈哈这还不是啊,很典型好不好,天天追着你绕着你打转,也不管你理不理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男生被旁边的同学暗示地推了一下,才觉出谢犹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戛然而止,道歉:“不好意思啊犹落,我没有侮辱他的意思,也没有骂你,我就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你要不爱听,当我放屁就行。” 男生自觉失言,后头一直没好意思再吭声,结束了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 实验室就剩了两个人,一个谢犹落,一个被安排过来帮忙实验总结的研究生学姐。 这位学姐也是返祖人类研究小组的一员,跟谢犹落已经挺熟了。 谢犹落本以为教室里只有自己一个,准备离开时抬头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学姐不走吗?” “不急。”学姐笑了笑:“多留一会儿,想八卦一下。” 谢犹落:“什么?” 学姐:“你和时逾成啦?” 谢犹落眉心动了动,否认:“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学姐表情顿时失望:“没成啊,听啧,你刚才那么说,我还以为终于成了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没有。”谢犹落低头:“他是我学弟而已。” “什么学弟而已,这话不如拿去骗骗三岁小孩儿,看他们信不信......” 学姐吐槽了几句,想到什么,忽然眯了眯眼睛,打量似的看向谢犹落:“犹落,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时逾喜欢你,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或许这句话提前在一个多星期之前问,谢犹落还能点点头承认是啊,他的确不知道。 但是今天不行了,他知道,不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时逾亲口告诉他的,赖不掉的那种。 学姐看他表情就知道答案了,心情很复杂,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说:“犹落,虽然我这样说可能不太客气,但是为了正义,我还是得告诉你,你这样吊着人家,真挺不厚道的。” 认识了两年,虽不说了解多透彻,但她对谢犹落的性格如何还是摸得差不多了。 她知道谢犹落性子冷,寡言,心里头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肯定是没有那种意思,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多半是有什么阴差阳错。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种事如果不直接点出来,靠他自己的情商,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才能盘理出来。 谢犹落很抗拒这种说法,和别人说时逾是他的舔狗一样抗拒:“我没有吊着他。” “没有吗?”学姐说:“他喜欢你,你也知道他喜欢你,却不愿意给他回应,他对你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的无动于衷也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别说小周,就是我也觉得你在把时逾当作一个舔狗。” 谢犹落心里头乱糟糟的,他想解释,却找不到理由去解释,说出的话都显得好无力好苍白:“我没有......只是他的心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 学姐徐徐善诱:“我们都知道,时逾绝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你如果认真告诉他不喜欢他,不能接受他,他表达喜欢的方式会给你带来困扰,相信就算心里放不下,为了让你开心,也不会再来找你。” “有的人是长情,但也禁不住一直没有希望的等待,就算能,这样不会有回应的等待对他来说是否太不公平?” “时逾很优秀,喜欢他的小姑娘不少,或许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看不见其他人,只要你坚持推开他,坚定地告诉他别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这没希望,总有一天他能看见别人不是吗?” 谢犹落白了脸色,平整的纸张在他手里头变得皱皱巴巴不能看。 几次张嘴,却因为脑子里浆糊一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学姐最后问他:“你不要拒绝他吗?” 谢犹落指节都在泛白,的确,他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拒绝他。 时逾告白了,他假装无事发生,明明是他在躲着时逾,不接人电话,不回人消息,等人真的不来找他了,他却又守着手机失魂落魄。 怪不得别人那么说,他不喜欢听人说时逾是他的舔狗,觉得是别人仗着时逾脾气好用开玩笑的方式欺负他,可是到头来,他分明才是欺负他最严重的那一个。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学姐说:“你的心事我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当一个人在面对一件事时因为不知道该去过抉择而选择逃避时,那么他已经在无意识中倾向于接受了,毕竟拒绝可是最省事又不费力的,不是吗?” “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如去设想一下,如果把时逾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再继续像这样黏在你身边,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你还能接受么?” - 谢犹落晚饭没吃几口就回了宿舍。 大学生的周五下午基本可以和狂欢节划上等号,宿舍里除了他,另外三个都早早离校浪去了。 谢犹落拿着手机,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了许久的呆,等到太阳终于将它的最后一丝光线一并收敛下班,等到月亮升空挂上云端,终于拨通了那个电话。 忙音响了好久,谢犹落的心就在胸腔里悬了多久,悬起的高度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到达顶端。 可惜从听筒里传来的不是他想听的声音。 “歪?谁啊?” 声音很陌生,醉醺醺的,谢犹落有种一头砸进棉花的感觉:“你是谁?” “我是谁,我就是我啊,你是谁啊?” 谢犹落现在不想跟醉鬼浪费时间:“时逾呢?你把电话还给他。” “嗯?时逾?”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自言自语的声音:“咦,不是我的手机啊,哎,时逾,寿星,寿星呢?” 模糊的应答声透过听筒传过来:“不知道,可能喝多上卫生间吐去了......” 谢犹落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难怪,难怪许多天没有联系的人,今天会突然给他发信息约他一起吃饭。 “歪?你还在嘛?时逾不知道哪儿去了,要不嗝!要不你过会儿再打来?” “时逾今天生日?” “是啊。”接电话的人醉的不清了,大着舌头:“时逾,20岁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长命百岁!!!” “你们在哪儿喝酒?”谢犹落问他。 “干嘛,你也要过来一起嗨吗?” 谢犹落:“我过来找时逾,能不能麻烦给我一下地址?” 第62章 逾落番外三 谢犹落赶到的时候, 包厢里大半的人都已经歪着爬不起来,生活不能自理了。 唯有两个人还保持着清醒,因为开了车所以抵住了诱惑滴酒未沾, 最后还得苦逼地负责善后——把这群醉鬼安顿好了。 该扔酒店的扔酒店, 该捎回家的捎回家。 “同学, 你找谁?” 他推门进去是,两个人里其中一个扭头问他, 手上还拉着个抱着酒瓶不撒手的男生。 “我找时逾。”他说:“我叫谢犹落,是时逾朋友,我来接他回去。” “时逾......”男生在包厢里找了一圈, 目光锁定瘫坐在卡座角落,脸上扣着鸭舌帽的身影上。 他暂时放过手上的人,走过去揭了时逾帽子,拍拍他肩膀:“哎,寿星, 醒醒, 还睁得开眼睛吗?” 时逾是醉了, 但好像又没醉得很厉害,竟然真的被叫醒睁了眼睛, 就是聚焦艰难,脑瓜反应速度也被放慢了32倍。 “你朋友来接你了。”他指着走过来的谢犹落,问他:“你认得他吗?” 时逾的目光慢吞吞跟着他手指转, 最后定在谢犹落脸上。 男生又问了一遍:“认识吗?” “认识啊。”他说:“当然认识, 我做梦了吗, 怎么梦见犹落来接我了?” 跟醉鬼不必解释太多, 反正也说不通。 确认了谢犹落的身份, 男生就把时逾放心交给了他:“感谢了兄弟, 我今晚的压力总算少一个。” 醉鬼太多,能少看顾一个是一个。 谢犹落带着时逾离开酒馆,一米八几的大男生,他扶着真有些吃力,只清醒时逾还没醉到完全走不动路的程度。 这个点学校是回不去了,谢犹落只能带着他去附近的酒店。 他们站在路边等出租,凉风一吹,似乎将醉鬼的酒气吹散了些,所以时逾一上车就掏出手机开始捣鼓,全程没理会坐在一旁的谢犹落一眼。 谢犹落心里不是滋味。 估计是在生他的气吧,他想,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任时逾脾气再好,也不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 谢犹落拿出手机,结果打开就看到这样一条消息: 【犹落,我梦见你来接我回家哎,开心!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他不是你,所以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发信人就在他身边,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时逾目不斜视,低头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上正是他们的聊天对话框。 谢犹落哭笑不得,他收回两分钟前的想法,是他太高估时逾了。 心头不禁松了口气,又莫名觉得苦涩。 他回复了时逾一个猫咪摇尾巴的表情包,那是时逾最常用的,他往上翻一翻就能存下来。 时逾对他能回复自己这件事显得特别高兴,一路上一直都在给他发消息。 他因为要思考怎么回复才能让他更开心些,好几次都回慢了,时逾就在他们的对话框里一直艾特他。 私聊时长按头像是没有艾特符号的,时逾每次按完了还要在前面手打一个“@”。 谢犹落看得想笑。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下车之后的时逾死活不让他扶自己,连手都不给碰了,谢犹落没办法,只能当着他的面给他发消息,说梦里的谢犹落也是他,是他特意睡着了从梦里去找他的。 这辈子没扯过这么荒唐的谎,更扯的是对方还信了。 他牵着时逾走进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间房,拒绝了前台帮忙送时逾上去的提议,扶着他慢慢走进电梯。 “自己洗澡行吗吗?” 回到房间,他再三询问时逾,如果不能,他帮他洗个澡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逾点头:“真男人绝不可能不行。” 谢犹落:“......” 谢犹落:“你慢慢来,我就在外边,有事就叫我。” 时逾再次点头:“好喔。” 谢犹落出去了,顺便带上卫生间的门。 但他放心不下时逾一个人在里面,怕他摔了磕了,不敢走太远,就靠在门口墙边等待,捧着手机在购物网站上胡乱逛着,想着应该给寿星后补一个礼物。 十五分钟后,他的礼物还没个头绪,寿星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他听见拉开门的声音,站直回头,对上一双通红晶亮的眼睛,神色一顿。 “怎么哭了?”他没蠢到以为他是在里面洗了眼睛。 时逾小声地嗯了一声。 真男人不能不行,却能坦诚地承认自己在浴室里偷偷掉眼泪了。 谢犹落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时逾说:“我想起来我前不久惹你生气了,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给你表白,你生气了,都不理我了。” 酒精让他的失忆和恢复礼物都来得有些突然,谢犹落反应了一下,喉咙堵得慌。 “我没生气。” 他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句,接了时逾手里的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他比时逾要矮一些,时逾就弯下腰来将就他。 擦着擦着,他就发现时逾眼睛又红了。 谢犹落心里不好受,就摸摸他的眼睛:“傻子,我真没生气,该生气的怎么会是我呢?你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啊。” “对啊,我就是傻子。” 时逾听话光听一半,抓着那句傻子不放:“我表哥自己都没谈过恋爱,我居然信了他的话直接对犹落表白了,那么突然,我一定吓到他了。” 他望着谢犹落,眼睛湿得发亮:“所以他不理我了,不想见到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他一定烦死我了。” “我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我不敢找他了,可是我又好想好想他,如果他以后都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谢犹落用手背试了试他的头发,干了,转身进浴室将浴巾放下,再出来,将抹着眼泪乖乖等在门口的大狗狗用力抱住。 时逾的身体僵住了,好一会儿,才低头靠在他耳边小声自语:“哇,犹落抱我了......” 谢犹落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嗯,我抱你了。” 时逾抬了抬手,做出想要回抱的姿势,却又在中途胆小地停下,犹豫了好久,忍不住小心翼翼问:“我能抱回去吗?” “可以。”谢犹落说:“时逾,你可以抱我。” 时逾立刻开心地抱住他,大着胆子蹭蹭他的脸侧:“犹落,你人真好。” 谢犹落听见这句话,一股酸涩骤然涌上鼻腔,莽撞地冲击着他的眼眶。 “我不好。” 时逾,我一点也不好。 他哄着时逾躺下,守着他睡着了,怕他半夜醒来,转身去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刚坐下,就收到室友发来的消息,问他今晚还回不回去,回的话他们可以想办法磨着宿管大爷给他开门。 时逾的手放在被子外面,谢犹落把手挤进他手心,时逾就自动将他握住。 他的手掌比谢犹落的大些,干燥温暖,谢犹落的手背贴着他的手掌心,让他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不回了。”他对室友说:“我今晚住在外面。” 他掀开被子在时逾旁边躺下,被窝里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得暖烘烘,他靠着时逾,困意来袭,很快闭上眼睛。 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天光,没想到半夜硬生生被热醒,探一探枕边人的额头,发烧了,难怪挨着他会感觉这么烫。 时逾还醉着,把他叫醒去医院不现实,谢犹落起床带上房卡,下楼找到最近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回到酒店扶着他坐起来,在时逾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哄着他吃下。 想扶着他再躺下时,时逾脑袋一歪,从床头歪到他肩膀上。 “脑袋晕。”他含糊地说。 时逾放低声音:“没事,刚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时逾又问:“12点过了吗?” 对面墙上挂着时钟,谢犹落抬头看一眼,说:“过了,已经2点了。” “那我20岁了。” 时逾咕哝着:“20岁的时逾也太惨了,没有听见犹落跟他说生日快乐。” “时逾。”谢犹落说:“生日快乐。” 时逾抬头看他:“有点迟了,都过了十二点了。” 他说完很快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你说了我就开心,别说才迟两个钟头,就是迟二十年,我也开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他接到时逾的时候还没有过十二点,可是时逾醉得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就忘了应该要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的。 “明年,明年我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 感冒药里都有安眠药的成分,时逾的呼吸又有逐渐绵长的趋势。 谢犹落把他放回床上,拉了被子躺下,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时逾那句“有点迟了,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试探地叫他:“时逾?” 时逾侧身面对他躺着,听见他的声音,睫毛很轻地颤了颤,眼皮睁开一点:“嗯?” 不是很清醒,但是勉强还能交流。 谢犹落就问他:“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问完了觉得这样问不太行,又换了一种问法:“你有没有什么生日愿望?” 时逾会喜欢什么,会缺什么,会有什么生日愿望,所有人都知道,谢犹落当然也知道,所以他问了,只要时逾说出来,他就会答应。 或许他有私心,因为胸口悄然膨胀的温度在告诉他,那不只是时逾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时逾,你有想告诉我的生日愿望吗?” “有。”时逾说。 “什么愿望?” “我想犹落尝尝我的生日蛋糕。” 谢犹落表情一滞:“什么?” 时逾说:“我知道你喜欢黄桃,但是不喜欢吃太甜,我特地给你订的蛋糕,奶油是黄桃口味,上面还放了很多黄桃,你一定会喜欢吃。” 谢犹落已经回想不起自己去包间里接他的时候,桌上有没有放着一个生日蛋糕,更不用说记得是不是黄桃蛋糕。 “笨蛋。”他叹息:“你的生日,管我什么吃什么味道的蛋糕做什么啊。” 他总是能有办法无孔不入地让他心软。 “我喜欢你嘛。”时逾傻里傻气的。 谢犹落握着他的手:“蛋糕被别人吃光了,下次我再尝,还有愿望吗?” “还可以有吗?”时逾问:“生日不是只能有一个愿望吗?” “你可以,你有特权。” 谢犹落说:“不用临时起意的愿望,不是尝一口蛋糕,也不是一句生日快乐,再大胆一点也没关系,你可以说你最希望实现的愿望。” 时逾望着他,谢犹落不清楚此时的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梦里的人,还是真实存在。 时逾很小声地问:“可以说吗?我说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谢犹落很肯定地告诉他:“不会。” “真的?” “我保证。” “那我,想要你做我男朋友,也可以吗?” 时逾心情忐忑,谢犹落却如释重负。 还好,还好不算迟,还好他最希望实现的愿望,仍然与他有关。 他靠近抵着他的额头,闭上眼睛。 “好。” 第63章 逾落番外四 “犹落, 我早上碰见你室友,说你昨晚上夜不归宿啊,哪儿浪去啦?” 谢犹落刚进实验室, 就迎来同学打趣, 他没多解释,只是简短回答:“有个朋友喝醉了, 我去接他。” 搞学术的人生活就等于无趣与忙碌的结合,好不容易有点儿乐子,管他真真假假,凑热闹就完了。 “哟,朋友?什么朋友喝醉了还需要你去接呀?” “有点意思, 展开说说?” “人接去哪儿了?昨晚过的二人世界?” “别是下了一晚上飞行棋哈哈哈!” “好了好了,别闹了。” 眼见他们越说越来劲,学姐出面为谢犹落解围:“犹落有没有情况你们天天跟他待一块儿还不清楚啊?还接什么朋友, 犹落人缘好, 有能让他去接的普通同学很奇怪吗?” “不是普通同学。” 别人还没出声,谢犹落先主动自爆了:“是我男朋友,他昨天生日。” “......” “......” “......啊?” 学姐愣住了,胡乱凑热闹的人也愣住了, 浮动的空气似乎都在强对流冷空气的撞击下骤然凝结。 好半天, 才有人虚弱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谁呀?” 声音好轻, 跟生怕吓着谁一样。 谢犹落面对他们的目光如炬,淡定道:“除了时逾,还能有谁?” 啪嗒。 有人笔掉了, 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动, 把旁边人吓得浑身一抖, 赶紧摸摸下巴。 ......好险, 没掉。 工作快要结束时,谢犹落皱着眉头拿出手机,上面仍旧没有消息进来。 早上离开时他已经确认时逾退烧了,这个点还没有找他,是还没有醒吗? 他把总结表递给旁边的同学,自己走到窗前拨通了时逾的电话。 电话那头过了好久才接,声音很轻,透着几分不可置信:“犹,犹落......?” “嗯,是我。”谢犹落看向窗外茂盛的树冠:“你在哪儿?” “啊?我,我在宿舍呢,我刚从外面回来,就是昨天出去吃饭吃得有些晚,回不了宿舍了,我就......” “我知道。”谢犹落打断他:“我这里快好了,你过来我们一起去吃饭。” 隔着电话,谢犹落对时逾的大脑地震意识恍惚一无所知,挂断后回到工作台:“任务完成了就先去休息吧,辛苦了。” 学姐问他:“一起去吃饭?” 谢犹落拒绝:“不了,我等人。” 学姐:“等男朋友来接你啊?” 谢犹落坦然点头承认:“嗯,他一会儿就来。” 有同学到此时还没能将谢犹落和时逾谈恋爱了这个信息消化完全,都走门口了,还是没忍住回头问:“犹落,时逾给你表白你就答应啦?” 谢犹落有些奇怪地问他:“谁告诉你是时逾对我表白的?” 对方一惊:“难道不是吗?” “不是。”谢犹落说:“昨晚是我跟他表白的。” “我操??” 对方捂紧了下巴:“所以刚刚我瞎猫碰上死耗子说对了,你昨晚真在外头,过二人世界??” - 时逾到的时候谢犹落已经在楼下显眼的地方等着了。 他看着不远处月朗风清的男生,脚步微顿,做梦的感觉挥之不去。 犹落怎么会主动打电话让他来接他? 真的不是他思虑过重,在做白日梦吗? 他脚步慢得出奇,谢犹落抬头看见他了,主动朝他走过去:“想吃什么?2食堂还是3食堂?” 一靠近,对上这张白得快发光的小脸,时逾恍惚感更重了:“我都行......” “那就去2食堂吧,近一些。” 谢犹落做了决定,转身之际动作自然地牵住了时逾。 全然不知后者精神为之一大震! !!! 时逾脑瓜正在经受十级龙卷风暴。 他用另一只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揪了一下,疼的,真的,没做梦。 犹落,主动,牵他了! 他几乎机械地迈动脚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明明都没有买彩票,却接二连三中奖的幸运儿,一面忍不住狂喜,一面又担心主办方随时会打来电话通知他搞错了。 他就悬唧唧地站在中间,往哪头都是极端,一个大喜,一个大悲,甚至都不敢回握住谢犹落,手指僵硬地曲着。 食堂里人来往人,他以为到这里谢犹落总该放开他了,谢犹落却没有一点避嫌遮掩的意思,顶着从四方八方涌来的或好奇或惊讶或振奋的目光,淡定去窗口打好饭,再找到位置坐下。 时逾已经满脑子浆糊,等他于其中艰难扯出一丝头绪,觉得自己该问问犹落怎么了的时候,对方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目光清澈,语气认真:“时逾,你喜欢吃青椒吗?” 时逾下意识点头:“喜欢。” 然后谢犹落就低头把自己菜里的青椒全部挑到了时逾碗里:“我不喜欢吃青椒,你帮我吃掉吧。” 于是时逾又被对方这过分亲密的举止扰乱了思绪,脑袋瓜更浆糊了。 他看看谢犹落,又看看面前堆叠的青椒,人有点儿飘飘然。 救,救命,犹落这是在跟他撒娇吗? 吃完饭,一出食堂门口,谢犹落再次牵住他,看他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就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 对上他直愣愣目光,谢犹落将纸巾丢进路过的垃圾桶,问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时逾叫他:“犹落。” 谢犹落不明就里:“嗯?” 时逾听见他应声了,才松口气似的,小声说:“你今天对我好好啊。” 谢犹落更不解了:“这就叫好吗?” 他没谈过恋爱,没有经验,所以在恋爱关系中,一方让对方来接自己下班,牵着他去吃饭,再帮他擦擦汗就是对他好吗? “嗯。”时逾很肯定地点头,接着抬手挠挠脖子,不太好意思地补充一句:“如果能不给我介绍女孩子,就更好了。” 谢犹落眉间褶皱加深:“我为什么要给我的男朋友介绍女孩子?” “你上次不就说要替室友的妹妹——” 话音戛然而止,时逾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蓦地瞪大双眼:“什,什么?!” 谢犹落歪了歪头:“什么什么?” 时逾跟丧失了语言系统似的,停下脚步,呼吸急促地半天才憋出磕磕绊绊的一句:“你,你说我,我,你的男,男朋友?!” “是啊,你是我男朋友,有问题么?”谢犹落脸色也变了,嘴角拉得笔直:“还是说你想反悔?” “不!我不想,我一点儿也不想!” 岂止是不想,他做梦都盼着这么一天好吗? 此时此刻的时逾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千声,甚至是不顾形象嚎啕大哭一场,他时逾终于梦想成真了! “可是为什么啊?” 他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刚刚还连牵手都不敢的人这个时候把人攥得死紧,生怕一松手人就会跑掉一样。 “犹落,是有菩萨给你托梦让你扶扶贫吗?还是昨晚上打了雷,劈到你脑袋了?不是不是,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怎么突然就,突然就,就想起来给我当头一棒,踩这个狗屎运了呢?” 谢犹落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男朋友,心头浮起一个让他十分无语的猜测:“昨晚上的事你都忘光了?” 果不其然,时逾一脸茫然:“昨晚上什么事?” 谢犹落:“......” 还好时逾这会儿脑筋转得飞快:“我知道了,昨晚是你送我去酒店的对吗?!” 他慌得不行,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手忙脚乱:“是不是我说什么......不对不对,是我们说了什么吗?!我告白了,然后你答应了,对不对?还是什么别的?” “算了。”谢犹落似乎想到什么,拧着眉头:“忘了就忘了吧,我的确也欠缺考虑了。” 时逾脸刷地白了下来。 上一秒他还是有男朋友的,下一秒就要没了,谁懂他是什么心情? 他都要哭了。 “不是,犹落,你别算了啊,求你了,我记性不好我道歉,我反思,但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喝太多了......” “时逾,你今晚有时间吗?”谢犹落冷静寻思两秒之后问他。 时逾委屈地点头:“有。” 谢犹落:“昨天的酒店,我们今晚再去一次,房号我晚点发给你,你到时候直接来就行。” 时逾:“......?” 时逾整个呆住:“啊???” - 时逾想了很久,但直到在夜幕降临时收到谢犹落发来的房号,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忐忑又迷茫地到了酒店,在前台处取了房卡,上楼,进房间,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影。 难道是下去买吃的了吗? “犹落?”他试探叫了一声,接着就听见有水声从浴室传来。 他看向紧闭的浴室门,走近两步,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 “犹落,你在里面吗?” “嗯。” 时逾耳朵红了一下,不自在地搓搓:“那你先洗,我在外边等你。” “你进来吧。”谢犹落说。 时逾都准备扭头走远些了,一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啊?” 谢犹落:“你进来,门没有锁。” 时逾灵魂都为之一颤,他没有听错,犹落在叫他进去! 本来只有一丢丢红的耳朵这下彻底红了个底朝天。 “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声音就在门口,人就是不进来,谢犹落无奈:“嗯,我手机在外面,你帮我拿一下。” 时逾乖乖去拿手机,门只开一条缝隙,伸长手把手机往里面递。 “犹落,拿得到吗?” “拿不到,你再往前着。” “哦,现在呢?” “还差一点。” 时逾一点儿没怀疑,努力往前够着,结果就是里面的人趁他失去平衡时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连闭眼都来不及,浴室里的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呈现在他眼前。 不真实到近乎虚幻,强烈到足以震撼人心的视觉冲击。 时逾呼吸一滞,人像是被贴了一道定身符傻不愣登定在原地,只有视线紧紧黏在谢犹落身上,或者说他的尾巴上,已经忘了眨眼的动作还怎么完成。 “幻觉吧?” 他喃喃自语:“我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怎么都看见犹落长出鱼尾巴了......” “不是幻觉。” 不只是尾巴,谢犹落眼下的脸颊,后颈,还有锁骨处都生出了鱼鳞,净透的青白色,让那处皮肤看起来近乎透明。 他像是深海而来的鲛人,缥缈清冷,眉目胜画,抬眼望过来的目光似乎都带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拉着时逾的手靠近自己的尾巴,直到指腹碰到略显冷硬的鱼鳞,顺着方向慢慢往下抚摸:“是我,时逾,这就是真实的我。”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触觉,时逾形容不上来,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跳好快,掌心好麻,指尖抖得好厉害,一直停留在鱼尾上,连谢犹落是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不知道。 好久,他才如梦初醒,抬头去看谢犹落,后者一直在看他,两人目光相撞,他忽然有种险些灵魂出窍的感觉。 “你害怕吗?”谢犹落坐在浴缸里,看似冷静,实际背脊绷得有多紧,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逾被人鱼模样的谢犹落迷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将谢犹落的问题装进大脑,冒出一句:“不怕啊。” 他蹲在浴缸边,脸好红,眼睛好亮,里面被喜欢撑得满满当当。 “犹落,你好漂亮啊。”他特别小声地惊叹:“你是人鱼国来的小王子吗?” 说完又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沮丧地垂下眼睛:“难怪你说算了,我真的配不上你。” 谢犹落在他说不怕的时候,紧绷的神经就立马放松了,听见他不着边际的胡话,不禁啼笑皆非,手还湿漉漉地就去呼噜他的脑袋:“傻子,瞎想什么。” 时逾抬起头,谢犹落就说:“没有什么配不上的,是我担心你会怕我。” 时逾:“怕你什么?” 谢犹落:“怕我吃了你?” 时逾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我才不怕,你要是愿意,吞了我都行!” “......” 时逾目光很快又被那条漂亮的青色尾巴吸引,想碰不敢碰,猜测地自言自语:“难道童话是真的,美人鱼不能谈恋爱,一谈走路就会像踩在刀尖上?” 谢犹落深觉不能放任他继续自由发挥了,捧着他的脸强迫让他看向自己:“没有不能谈恋爱,我也不是什么人鱼王子,我只是怕你不能接受,觉得在关系确定之前应该先向你坦白这件事,仅此而已。” “我没有不能接受啊!我好能接受,都不需要心理准备,一下子就可以接受了!” 他听出来谢犹落的潜台词了,压着他手背,眼神亮得惊人:“所以犹落,你不是要跟我分手,不是要拒绝我是吗?” 谢犹落弯了弯唇,被他感染了,眼里也都是笑:“嗯。” 时逾:“那你说算了,要撤回的那条回复,还能重新编辑吗?” 谢犹落说:“能。” 时逾胸口的小蝴蝶都快扑棱出来了,还得被他努力压着:“那你现在,还是我男朋友吗?” 谢犹落直接靠近亲了他一下,再退开,笑盈盈问:“你说呢?” 说什么? 时逾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又兵荒马乱了。 这会儿男朋友的心理承受力看起来又不太好了。 谢犹落无奈,手往后搂住他的脖子:“水快凉了,抱我起来吧。” 时逾听话地把人抱起来,一手的触觉是细腻的肌肤,一手是光滑的鱼鳞,时逾心里头的小水潭啊在荡呀荡。 真想养一只谢小鱼在里面,好吃好喝地供着,哄着,宠着,他开心了可以给自己吐两个泡泡,不开心了就用尾巴溅他一脸水,他都没意见。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条鱼摆摆刚碰到被子,鳞片就如落潮般迅速褪去,变成了一双细长的腿。 好长,好细,好白,好......好空! 红潮轰地红到耳根,时逾干涩的喉咙艰难咽下一口吐沫,心跳如擂,却硬是撇开脸目不斜视:“犹落,你,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裤子。” 他想起来,却被勾着他脖子的谢犹落拉到迅速贴近。 谢犹落如同融进了月光的双眸静静望着他,眼睛里清清冷冷的干干净净的,只有最纯粹的喜欢,不带一丝杂念。 然后就是这样的谢犹落,从他嘴里轻巧说出的话,却能在瞬间将时逾烧得体无完肤。 “男朋友,想做什么就做吧。” “反正都是你的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