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001章 牛叉的身份VS苦逼的人生 “母妃,咱们一文钱都没有带,换洗衣裳也没有,仆人也没有跟来,也没有车马,可怎么活呀?” “母妃,我饿了。” “母妃,景儿在哭,贞娘哄不好!” “母妃,小妹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啊?” “父王,天快黑了,该找个地方投宿才是。” “父王……” 谁家半夜三更开着大音量看电视?好吵…… “拜托,声音能调小点吗?”李玉竹捂着耳朵,尽量不去听那些声音。 她是个医生,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这时只想美美睡一觉,因为明早还有一个重要的手术! “玉竹又说糊话了,母妃,父王,怎么办?”有少年的声音焦急说道,还推了推她的肩头。 谁? 她的屋里怎会有人?她住的明明是单身公寓…… 李玉竹被惊得睡意全无,赫然睁开眼来。 什么情况? 她入睡的时候,快半夜十二点了,才迷糊了一下而已,怎么就到白天了? 还有,她怎么睡在野外的草地上? 这些古装男女老少又是怎么回事? “三妹你可终于醒了,头还疼不疼?”刚才说话的少年,笑微微看着她。 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相不错,比那些练习生还要长得好看。 只是…… 穿得怎么像叫花子?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乳白衣长衫,最少有半月没洗了吧?衣领上糊着污垢,衣衫上黄一块黑一块的。 李玉竹挣扎着坐起身来,茫然地望向四周。 “头疼也没有办法,如今到哪里去寻大夫?这荒郊野岭的……”坐在前方一块石头上的中年妇人,捶着腿长叹一声,“钱也没有……” 她身旁的地上,坐着两个年轻女孩,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十二三岁。 大的那个高高瘦瘦,小些的长得圆滚滚的。 两人的眼神中,均浮着忧色。 另外,站在附近的,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矮胖男人,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和他说着什么。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和一个同年纪的年轻妇人,并排坐在一根倒掉的树杆上。 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女婴,站在妇人身侧的,还有个两岁左右的男童。 男童满脸泪水,不知刚才在哭什么。 这些人,全都跟这少年一样,蓬头垢面,衣衫脏乱。 这是…… 李玉竹的脑袋忽然嗡了一下,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里翻腾起来。 刚才她听到的声音,不是什么邻居家在放古装片电视,而是这些人在说话! 她穿越了! 单身大龄女医生李玉竹,一觉睡到了古代,成了宋国庐陵王府的小郡主李玉竹。 同名同姓,只不过,年纪小了许多。 李玉竹郡主今年才十一岁。 身份十分牛叉,皇室宗亲,皇五代! 一出生就有十个侍女服侍,吃喝拉撒全有仆人照顾。 但有个不靠谱的王爷爹,断送了她的富贵咸鱼人生。 这王爷爹非要倚老卖老,各种教训小皇帝侄儿,彻底把小皇帝惹毛了。 小皇帝将他全家贬成庶民不说,还罚没了所有家产,一家十一口人被撵到这穷山沟里受苦役。 受苦役倒也罢了,关键是眼前的猪队友们,全是不省心的,不去想办法解决生存问题,只知道哭卿卿。 这苦逼糟心的人生啊! 李玉竹这会儿真头疼了。 ------题外话------ 开新了!! 冉发誓,这一本一定好好更新,每天三更! (′▽`〃) 捂脸求收一个~ 爱每一个点收藏的小仙女。 第002章 累赘的孩子 李玉竹正惆怅未来时,只听世子妃薛氏骂道,“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这个累赘!” 她将手里抱着的小婴儿,忽然扔了出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一块大石头。 大家一起惊呼起来。 离得最近的李玉竹,吓得飞扑上前,将小婴儿接住了。 所有人一起松了口气,全都不满地看着薛氏。 李玉竹看一眼怀里的小婴儿,望着薛氏冷冷说道,“大嫂,你心情不好,就拿孩子出气?她可是你女儿!” 众人的目光,又一起惊讶地看向李玉竹。 这个平时懒得出奇,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三岁才开始学说话,没跟夫子念过一天书,没学过一天女红,琴棋书画样样不碰,全府当傻子看待的三郡主李玉竹,怎么忽然管起闲事来了? 话还说得字正腔圆? 薛氏被这小姑子怼得愣了愣。 没一会儿她愤愤然抱怨道,“家产被查封,一个仆人都不准带出来,这孩子可怎么带?我带不了!” “你身为母亲,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李玉竹看着薛氏,“那些乡下妇人们,难道因为家穷,都要将孩子扔了?天下有钱的请起得奶娘仆人的,没几人吧?大多数得自己抱孩子吧?” 薛氏抬了抬下巴,“那些人是天生的贱命,她们自己要吃苦生孩子抱孩子,那是她们自找的,我可是堂堂国公女!世子妃!我凭什么要自己抱孩子?” “你如今是庶民,大嫂。”李玉竹再次提醒。 “我不想当这个庶民,我凭什么要当这个庶民?”薛氏尖叫起来,“你们家得罪了皇上,惹上的罪,我为什么要跟着吃苦?” “你闭嘴!”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庐陵王妃,彻底怒了,“你一个小小国公府的女儿,嫁入宗亲王府,享了多年的荣华富贵,怎么不说富贵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你不该享?” “……” “要不是当年王爷替你爹向先皇求情,你爹安国公早被先皇砍了头!你现在还有脸提国公女儿的身份?笑话!” 薛氏没说话了,但表情仍是一脸的不服气。 世子李兴茂,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吵了。 被薛氏的手打开了。 “怎么?你还不服气?”庐陵王妃怒道,“你给我跪下反醒!” 这一路上,庐陵王妃极少发火。 一声怒喝,将薛氏吓了一大跳。 她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娘,我饿了,娘,我要吃肉糜粥,我要吃牛乳,娘!”两岁的小世子李景,抽抽答答地哭着,也来拉薛氏的袖子。 “别烦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薛氏将儿子的手打开,掩面哭起来。 世子将儿子拉到身边,数落着妻子薛氏,“你就不能捏着点脾气,对孩子说话温柔点么?” “那谁对我温柔?啊?谁对我温柔?什么都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活啊?”薛氏嚎啕大哭,“又不能离开这镇安府,难道要困死在这里么?” 她一哭,大郡主二郡主也跟着抽泣。 庐陵王背着手,长吁短叹。 二公子也皱起了眉头。 王妃韦氏问庐陵王,“王爷,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庐陵王皱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那里吧。”李玉竹指着前面一个方向说道,“咱们去借些吃的吧。” ------题外话------ 介绍下不靠谱王爷爹的家人: 庐陵王(不靠谱):李伯暄45岁 王妃:韦珍珠43岁 长子:李兴茂23岁 世子妃:薛文贞22岁 二子:李兴盛19岁 三子,李兴安17岁 长女:李玉玟 15岁 次女,李玉恩13岁 三女,李玉竹11岁 长孙,两岁,李景 孙女,半岁,李果果 第003章 借吃的 她很饿。 记忆中,原主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只喝了少量的水。 并且,一个月前从京城出来后,就成天在挨饿。 押送他们一家的禁卫军,每天每餐只给他们每人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和半碗水。 但这仅有的口粮,还常常被薛氏给哄骗走了。 谁叫原主是个傻子呢? 再加上今早被镇安府的衙役扔在山沟里,家里人在大山里找住的地方走了一天的路,原主早已体力透支严重。 如此折磨,原主大约是饿死过去了,才让她意外夺舍。 刚才她跳出去接孩子,又费了点力气,这会儿只觉得眼前发黑,快挣不住了。 “三妹你是不是又头晕了?果果给我抱吧?”刚才说话的少年,从李玉竹的手里接过小侄女。 李玉竹感激地朝他点点头,“谢谢三哥。” 因为说话迟,后天又言语迟钝行动呆板,原主被全家当傻子看待,一直是被忽视的那个。 只有这个三哥不计较原主的傻,时常去看她。 “傻丫头,咱们兄妹,谢什么谢的?”李兴安嘿嘿一笑,说完,又见鬼似地看着李玉竹,“你……三妹?你居然懂客气?” 李玉竹不高兴说道,“我什么都懂,我以前是装的,因为每天要学规矩要读书,我嫌烦。” 对,她摊牌了,她不是傻子! 李兴安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不傻就好。” 李玉竹无语了,“不许再说我傻!” “是是是,不说不说!”李兴安哈哈一笑。 李玉竹指的地方,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矮山头。 半山腰上,正静静飘着一缕炊烟。 庐陵王高兴着大声说道,“有炊烟就有人家,那里可能是个大村子,走走走,去借些吃的来。” 他兴奋地率先往炊烟方向走去。 庐陵王妃淡淡看向薛氏,“起来吧,把孩子带好。” “是。”薛氏扶着世子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但她没抱孩子,一个人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往前走。 世子李兴茂抱着两岁的儿子,叹了口气,陪着她。 二公子李兴盛照顾大郡主和二郡主。 李玉竹和抱着小婴儿的三公子李兴安走在最后。 …… 老话说,望山跑断腿。 飘着炊烟的山头,明明就在眼前,却走了三里来路才到。 看着眼前的人家,一家子全都失望得泄气了。 这半山腰上,哪是什么村子? 只有一户人家! 三间低矮的茅草屋里,只住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削少年。 少年的衣裳上,打着歪歪斜斜的补丁。 他的长相十分的俊秀,容貌和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庐陵王一家前来,他目光幽沉,“你们是什么人?” 庐陵王爱面子,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儿子们回答。 世子李兴茂想说话,但薛氏饿急了,当先跑了过去,“小孩,有吃的没?快拿点大米饭和肉糜汤给我。” 少年神情清冷,“没有。” 薛氏挑着吊梢眉正要发作,李玉竹将她一把拉开,走上前客气说道,“打扰了,我们是从北地来的,家道破落逃难来到此地,我们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能否借口吃的?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李玉竹微微一笑,拉过两岁的小侄儿,又指着李兴安怀里的小侄女,“我这小侄女小侄子不挑食的,咬得动的他们都吃。” 半岁的李果果配合着咧嘴一笑,露两颗晶晶小白牙。 两岁的李景,抬着脏兮兮的小脸,眼神祈求看着少年。 少年望着她,“只有一碗玉米糊糊汤,别的没有。” ------题外话------ 求各种票哟,每天三更~#^_^# 第004章 要媳妇吗 薛氏马上嚷道,“一碗糊糊汤怎么吃得饱?你是不是将吃的藏起来了,不肯给我们?” 少年冷笑道,“我就算有吃的,但凭什么给你?” 薛氏挑眉,“放肆,我可是——” 但话没说完,又被李玉竹打断了,“大嫂,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薛氏一怔。 是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庶民! 一个烦透了的庶民身份! “我们不饿,只要点吃的给这两孩子。”李玉竹浅浅笑道。 少年看她一眼,“你等着。” 他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端了一个大头碗出来。 半碗黄褐色的糊糊汤,中间还夹杂着些绿色的菜末子。 李玉竹将碗接了过来,微笑着道了谢。 “我要吃,我要吃。”两岁的侄儿李景迫不及待嚷着。 “好,有吃有吃。”李玉竹微笑道,“景儿是哥哥要听话,果儿妹妹都没有闹呢。” 李景看向半岁的妹妹,是呢,妹妹以前还哭的,可出了城,怎么就只笑不哭呢? 李玉竹蹲在地上,将碗放在院中一个石桌上,给两个孩子喂起来。 庐陵王府其他人,看着李玉竹越发看不明白了。 三郡主是不是被人换了脑袋? 那少年又看了李玉竹一眼,眸光闪了闪,转身回了屋。 其他人看着那碗里的糊糊汤,由期待渐渐转为失望。 他们都比李玉竹和这两孩子的年纪大,不好意思上前要。 吃的没寻到,好歹找到一户人家。 大家各自寻了地方坐着休息。 大郡主和二郡主也想吃,向她们娘小声哼哼哀求,被王妃韦氏用眼神给呵斥住了。 世子妃薛氏饿得眼前发花,她盯着李玉竹的脸,眼珠子转了转,大步走进少年的屋里。 “喂,小孩,跟你商量件事。”薛氏笑盈盈走上前。 少年在编箩筐,见她走来眸光再次警觉起来。 “什么事?”他淡淡问道。 “你还没有媳妇吧?” 少年一怔,摇摇头。 薛氏笑着道,“刚才向你要吃的那姑娘,是我小姑子,她叫李玉竹,今年十一岁,没许过人家,清白得很,我把她卖给你。” 少年赫然抬头看她。 薛氏往门外方向看去一眼,又小声说道,“价钱方面,我可以让一些,本来我们家打算卖八十两,就收你四十……四十八两怎样?四十八,事事八,多好的数字。” 她不知道卖一个媳妇要多少钱,说了个估摸着少年能接受的数字。 少年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编着的箩筐站起身来。 轻轻弹着身上的竹片屑。 薛氏以为他听进去了,喜得又说道,“她很听话的,你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少年这回没理她,而是大步走了出去。 薛氏不知他要做什么,也跟着走出去。 屋外,李玉竹端着碗,正在给薛氏的两个孩子喂糊糊汤。 两岁的李景乖巧地坐在一个小树桩凳子上,半岁的李果果由三公子李兴安抱着。 少年看着李玉竹大声说道,“李玉竹,你嫂子要将你卖与我,价钱是四十八两。” 这话一出,庐陵王府所有人一起看向薛氏,眸光愤然。 薛氏吓得魂飞魄散,这傻小子怎么嚷出来了? 第005章 宁可饿死也不卖 “我这么便宜?只值四十八两?”李玉竹自嘲笑道。 “薛氏,你怎么敢?”庐陵王妃暴怒。 “贞娘,你怎么能这么做?她是你小姑子!”世子也是十分不满。 “我我……我是为她好!难道眼睁睁看着她饿死?”薛氏委屈说道,“刚才她就饿晕过去了,还能再晕几回?” “我的女儿,宁可饿死也不卖!”庐陵王妃冷笑。 少年的目光,悠悠转到李玉竹的身上,略有所思。 “吵什么?走了!”庐陵王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再吵下去,怕是家底会全抖出来让外人听去。 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庐陵王妃狠狠瞪一眼薛氏,也跟着离开了。 大郡主和二郡主见找不到吃的,也没兴趣在此呆着了,也跟着离开。 二公子催着李玉竹和老三李兴安,“你们快些。” “就来了。”李玉竹将碗里最后的一点糊糊,用勺子刮了刮,喂进俩孩子的嘴里。 李景满意地咂着嘴,“好好吃呀,小姑。” 李果果裂着只有两颗下切牙的小嘴,冲李玉竹憨笑。 “多谢了,改天我家有粮了,定来还你吃的。”李玉竹将碗送回给那少年。 “不必了,一碗糊糊而已。”他接了碗,转身回屋去了。 世子走来抱孩子,“三弟,三妹,我来抱果果。” 老三李兴安冷冷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薛氏,将小婴儿递了过去。 “三妹,咱们走,你好心给人抱孩子,人家却打着主意卖你!哼!”李兴安拽着李玉竹的胳膊,转身便走,“他们大约嫌弃你抱孩子抱得不好,那就让他们自己抱吧!” 李玉竹心里也不高兴呢,就跟着李兴安走了。 大家都走了,将薛氏一家子丢在最后。 世子一言不发,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往山下走去。 薛氏脸色难看,赶紧跟上。 一家子又走到了一起。 没找到吃的,又爬了山,这会儿更饿了。 大家蹲在半路都不想走了。 庐陵王妃问庐陵王,“王爷,这眼下可如何是好?这天都黑了……” 本来呢,就算刚才那少年没吃的送与他们,他们在少年家门口休息着也行。 那院子宽敞干净,坐着心里踏实。 可闹了薛氏要卖李玉竹这一出,大家觉得丢脸,不想在少年家那儿呆着了。 堂堂庐陵王府,居然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这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宁可饿死也不卖! 庐陵王看了看四周,“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天亮再想办法。” 他也走累了,走到一棵大树前坐下来靠着。 其他人也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来。 大郡主和二郡主胆小,挨着庐陵王妃坐着。 世子和薛氏最后才到,大家看到他们走来,全都没说话。 “父王,母妃,贞娘……贞娘刚才只是急糊涂了才那么说的,她并非不喜欢三妹。”世子走到大家的面前,讪讪着说道,又悄悄推了把薛氏,示意她道歉。 薛氏低着头,一言不发。 庐陵王妃冷冷说道,“薛氏,再说那话,休怪本王妃无情!” 薛氏抿了抿唇,不服气应道,“是。” 这时,李二公子忽然说道,“咦?三弟和三妹哪去了?” 第006章 救了个贵人 庐陵王妃抱怨道,“你们只管自己走路,怎么都不看着点他们两个?还有当哥哥姐姐的样子吗?” 大郡主嘟囔着道,“跟着走也会掉队,真是傻得可以!” 二郡主一脸委屈,“母妃,三哥比我大四岁,怎么还要我看着他呀?” “我……我要看果果和景儿。”世子也委屈。 薛氏不说话。 大家把目光移向二公子。 二公子一脸懵怔,“看我做什么?” 庐陵王着急起来,“老二,赶紧回去找找!” 二公子头疼了,“是!” 他赶紧往回跑。 李玉竹和老三李兴安相扶着往山下走。 走了一会儿,李兴安忽然兴奋嚷道,“我看到兔子了,咱们抓起来烤着吃!” 李玉竹也饿,听到有兔子也来了精神。 “往哪儿跑去了?” “往那儿!” 于是,两人奋力往前追去。 也是巧了,那兔子跑着跑着,竟撞树上去了。 砰—— 倒地不动了。 “嘿,我居然遇到了守株待兔中的兔!”李玉竹跑过去,高兴地捡起来。 好肥,有四五斤重了吧? 李兴安听不懂,“三妹,什么守株待兔?” 李玉竹这才反应过来,她穿越的古代,不是她所处的那个时空的古代,而是另一个平行空间。 “一个故事啦,我小时候听嬷嬷说的。”她将故事说与李兴安听。 李兴安揉揉她的头发,“我就说嘛,我三妹不傻,看,小时候听的故事还记着呢。”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揉头发,李玉竹不免好笑,“好啦,咱们回去吧,父王和母妃该着急了。” “走,回去。” 兄妹二人兴冲冲往回走。 只是,李兴安带错路了。 两人怎么走也走不回原来的林间小路。 李兴安慌起来,“三妹别怕,有三哥在,咱们一定能找到父王他们。” 声音都在颤抖,还在安慰人。 李玉竹其实一点都不慌。 这山很小,走到半山腰是三里左右的路,整座山头走完,不超过五里路。 耐心着走,总会走到山下去。 天黑了,两人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在林间找着出路。 走着走着,他们听到有人在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一声一声传来,距离似乎并不太远。 李兴安兴奋说道,“三妹,前方有人!” “去看看!”李玉竹道。 只要有人就好办,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下山的路。 兄妹二人顺着声音方向跑去。 到了近前,他们发现是一个老汉,掉到山坡下面了。 大约摔坏了腿,坐在地上高一声低一声地痛呼着。 李玉竹朝坡下大声说道,“阿公,我们来救你!” 老汉惊喜说道,“太感谢你们了,我是山下桃花河村人,我儿子是里正,你们救了我,我一定叫我儿子好好报答你们的。” 李兴安高兴了,小声对李玉竹说道,“是里正的家人啊,这可是贵人。赶紧救赶紧救!咱们将来可以找里正帮忙。” 李玉竹点头,“嗯,赶紧救起来。” 就算不是里正的家人,哪怕只是个普通村人,通过村人找到村子,就能找到安身的地方。 第007章 空间中的医疗系统 坡底有五六米深的样子,下得去,难上来。 怎么救人,成了难题。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眼睛一亮,笑着道,“我有办法了,看,那些藤蔓!” 附近的大树上,缠着不少藤蔓。 长些的都有十多米长了,足够救人。 “藤蔓?这有什么用?”李兴安看着藤蔓莫名其妙。 李玉竹心说,这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家小王爷啊! 这点常识也没有? “那难道不像绳子吗?用那个将阿公救出来。”李玉竹说道。 李兴安眨着眼,“这结实吗?” “结实!”李玉竹招招手,“跟我来。” 她提起裙子摆,大步跑向一棵大树。 两人扯了两根藤蔓,编成一根粗绳子。 李玉竹将藤蔓绳子拖到坡旁的大树边,系在树根处。 她朝坡下面大声喊道,“阿公,你把藤蔓系在腰上,抓紧了,我们将你救上来。” 那藤蔓的长度,正好垂到老汉身旁。 “好聪明的两个娃子。”老汉笑着道。 他将藤蔓绕在腰间,大声道,“好了。” “一二一二。”,两个饿着肚子的半大孩子,将老人拉上了土坡。 “阿公,您没事吧?”李玉竹又问道。 李兴安出的力气大,累得坐在一旁直喘气。 老人上了坡,一直扶着左腿。 “受了伤,还好,能走路。”老汉呵呵一笑。 “我给您瞧瞧吧?”李玉竹道,“我懂点医术。” 李兴安惊讶了,“三妹?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我怎么不知道?” 记忆中,这个小妹妹就没翻过书。 更别说复杂的医书了。 李玉竹淡淡看他一眼,“你们没注意时,我自己学的呀。” “是吗?”李兴安挠着后脑勺,还真没注意到。 李玉竹掀开老人的左腿裤,查看起来。 腿上没有外伤,但轻按之下,老人却马上痛呼起来。 骨折了,但看不出程度。 要是有CT机就好了。 想到这,她心中苦笑,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古代! 叮—— “我是随穿越而生的空间医疗系统,CT机送到,客人是否需要使用?” 有个奇怪的声音,在李玉竹的脑海中忽然响起来。 她的眼前,出现了古怪的景象,一台现代化的CT机,就在眼前浮着。 似乎触手可及。 李玉竹用意念问道,“怎么使用?” “客人想用时,仪器就会自动启用,不过,不是免费的。” 靠之! 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么使用费用是多少呢?” “用草药做交换。” 李玉竹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清单。 原来,这个空间系统里,不仅有CT机,还有各种医院里的仪器设备,以及各种小型器材,比如手术刀止血钳等物,也有提供。 每一种的借用价格不同。 全都是以草药多少斤标注着价格。 “可我现在需要CT,但没有草药给你。”李玉竹皱了下眉头。 “可以赊欠的,客人。” “可以一直欠着吗?”李玉竹想着,万一她没时间挖草药呢? “那下回就不可以借了哦,客人,若想下回借用,就得先将上次欠的还掉。” 第008章 救助 老汉见李玉竹一直皱眉不语,以为这小姑娘治不好。 他摆摆手微笑道,“不妨事的,过几天这腿就会好,乡下人,哪天不要摔个胳膊腿的?” 李玉竹已经和空间医疗系统沟通好了,她正在用CT机扫描老汉的小腿骨。 很快她就得到数据,老汉的小腿有轻微的骨折。 但仍需上夹板。 可她现在上哪儿找夹板去? 看到四周的树枝,她眼睛一亮,有了! “阿公,你的腿骨折了,得上夹板!”李玉竹道,“我这就给你上夹板。” 她站起身来,走向一棵小些的树苗,折断了三根树棍。 李兴安看着他忙,好奇问道,“这有什么用?” “做夹板。”李玉竹道。 她从自己的裙子摆上撕了两条布下来,用木棍将老汉的伤腿固定住,又用布条捆好了。 “现在,我们送你下山去,明早我去你家,再仔细看看,这会儿我找不到工具也找不到药材。”李玉竹说道。 为了让老汉方便行走,李玉竹又折断了一根较粗的树棍,用来给老汉做拐杖。 腿上上了夹板,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手里还捏着方便走路的拐杖。 老汉感激说道,“不用麻烦你们两个娃子了,到了家里,我儿子会找大夫给我看伤腿的。” “天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吧。”李玉竹喊着李兴安,一起来扶老汉。 李玉竹个子太瘦小,帮不了忙,负责拎野兔。 高个子的李兴安,搀扶着老汉往山下走去。 一边走,李玉竹一边问着老汉附近的情况。 老汉说,离着这座小山三里来路的地方,就有座村子,叫桃花河村。 他是找跑失的小猪崽,天黑没看清路,才摔下山坡的。 大儿子是村里的里正。 老汉又问了李玉竹兄妹二人的情况,“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呢,从北方来的吧?” 李玉竹点头,“是呢,家道破落,来此逃荒的,找住处找吃的,找到这山上来了。” “哦,这样啊,唉,这世道,生活难讨哦。”老汉同情着叹道,“要是你们不嫌弃,就去我家先将就住一晚吧?我家虽然破旧,但总比你们住野地里受冻强。” 李兴安马上高兴说道,“不嫌弃不嫌弃。” 李玉竹也高兴道,“多谢阿公。” “不必客气,你们可是我的恩人呀。”老汉哈哈一笑。 有熟悉这座小山的老汉指引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刚才上山的小路。 沿着小路往山下走,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了庐陵王一行人。 李二公子找人没找着,也正好回来了,看到他们走回来,他十分的惊讶。 “老三,你和三妹究竟去哪里了?我找你们半天了。咦,这位是谁?” 李玉竹给大家介绍着老汉,“这位是秦阿公,他掉到山坡下去了,我和三哥将他救了起来,所以才来晚了。” “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们?咱们日子难过着呢,你还有闲心管别人?”薛氏因为李玉竹不肯嫁半山腰的少年,心里一直有怨言,说话就不好听起来。 第009章 一群恩人 “原来是去救人了。”庐陵王对两孩子的做法,表示支持。 秦老汉忙着打圆场,他笑着道,“今天多亏了两个娃子啊,我老汉在此感谢了。要是大家不嫌弃,几位到我家吃个便饭歇歇脚吧?” 薛氏眼睛一亮,那赶情好。 “路远吗?”她马上问道。 她实在走不动了。 “不远不远,就在山脚下呢。”秦老汉笑道。 其他人全都望向一家之长庐陵王,眼神期待。 “那就,却之不恭了。”庐陵王朝秦老汉拱了拱手,“多谢老丈。” “您太客气了,这不是应该的吗?”秦老汉哈哈一笑。 找到了住处,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互相照应着,跟着秦老汉往山下走去。 秦老汉腿不方便,走得慢。 庐陵王等不及了,示意二儿子背着秦老汉走。 秦老汉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你这腿受了伤,再走下去,伤会更严重。”庐陵王说道,他其实是饿得受不了了,想早点讨到一点饭吃。 李玉竹也点头,“我爹说的对,秦阿公,你就让我二哥背着吧。” 大家都饿着呢,等这老汉乌龟速度走回家,大家说不定半路就饿晕了。 秦老汉只好同意了,再次道着谢。 下山三里路,再走三里路的平地,才到桃花河村。 薛氏饿得眼前发黑,心里直冒火,还说不远,走了半个时辰了吧? 村里人好像都挺穷。 明亮的月色下,清晰可见所有房屋都比较低矮。 来了陌生人,村里的土狗们,时不时地跑出来吼叫几声。 都被秦老汉喝跑了。 “到了到了,就这儿。”秦老汉指着一个土坡旁的三间茅草屋顶的矮旧房子笑道,“这便是我家,家里只有我老伴住。” 李兴安惊讶道,“秦阿公,你大儿子不是里正吗?”怎么房子也这么矮? 薛氏高兴了,“哦,你儿子是里正啊?” 秦老汉点头,“对啊,他是里正,看,那是我大儿子家,他有三儿四女七个孩子呢。” 秦老汉神色骄傲。 在农耕时期的古代,能生会养可是本事。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更加泄气了。 那是个有着五间房的小院子,和秦老汉住前后院。房子的高矮程度,和秦老汉家的一样。 五间房,七个孩子再加上大人,也并不宽敞。 这还是村官之家,可见这个村子有多穷了。 薛氏马上抱怨着叹气。 平安回到家,秦老汉很高兴,拄着拐杖上前拍门,“老婆子,开门啊老婆子,来客人了。” 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六十来岁的瘦个子老妇走出来,抱怨着道,“老头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猪崽找到了吗?呀,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眼瞎,走闪了脚,掉沟里去了。”秦老汉不好意思道,“幸亏有这两个小恩人相救啊,把我从沟里拉上来,还送我回家。” 秦老汉指着李玉竹和李兴安笑道,“快端些吃的来招待恩人们。” 两个恩人? 这明明是……一群恩人嘛! 秦老太发愁了,她可招待不起哦。 ------题外话------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文…… =_= 第010章 带着口粮而来 李玉竹看出了秦老太的为难,将野兔拎上前,“阿婆,我们捡了只兔子,想借阿婆家的锅子炖一炖。” 秦老太这才转忧为喜。 原来是带着口粮而来的恩人,那赶情好。 倒不是她不想拿吃的给恩人,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这二月青黄不接的日子,家家没存粮,村子外围荒地里的野菜,早被人挖光了,如今要挖野菜,得走五六里远去大山里挖。 “借锅子啊,有的有的,都进来吧。”秦老太把大门打得大开,笑着将大家往屋里迎。 屋中的小桌上,燃着油灯,照着十步见方大小的堂屋。 到处都破破旧旧的,也就比牛棚干净点。 看到这样的屋子,大家心里直叹气。 怎么歇脚? 秦老汉拄着拐杖进了屋,招呼大家随便坐。 可大家打量了屋里后,想随便坐也没法随便呀。 堂屋中就三张破旧的凳子,一条窄窄的条凳。 再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 薛氏眼快,当先抢了张凳子坐下了,为了怕人说她,她将女儿李果果从世子的手里抢过来抱着。 她抱着孩子呢,总不能不让她坐吧? 另外两张凳子,自然是给了庐陵王和王妃。 大郡主和二郡主,抢了长条凳坐了。 小侄儿李景机灵,嚷着“我要和姑姑们一起坐。” 也挤上了条凳。 李兴安看不下去了,冲大郡主和二郡主道,“你们怎么不让三妹也坐坐?快让让!” 大郡主揉着走酸的小腿,看一眼李玉竹手里的野兔,“她不是要去炖野兔汤吗?还有时间坐着玩?” “哦,这么说,你是坐着在玩?”李兴安冷哼。 “行了,别吵了,怎么走哪吵哪?就不知道体谅下父母的?”世子身为大哥,训斥起了不听话的弟妹。 李兴安和大郡主互相瞪了一眼,各自扭过头去。 “家里地方窄小,实在对不住啊。”秦老汉愧疚道。 家里再没有多的凳子了,他坐在房门的门槛上。 古时的房屋都有门槛,高些的有一尺,矮些的也有半尺。 有些是用砖头砌的,有些是木头做的。 秦老汉家是木屋,木门槛已经被磨得蹭亮了。 “大哥,三弟,我们坐外头吧?”李二公子一向不记较这些细节,他先走到屋外寻地方坐去了。 秦老汉家的墙壁下,堆着几个粗木头。 李二公子挑了个木头坐下来。 世子走去挨着他坐下。 老三李兴安没去,而是跟着李玉竹,来到了屋后小院中。 两人一起杀洗起了野兔。 秦老太烧了一壶热水,拿着三个碗走到堂屋来,“喝点热水吧,暖暖肚子。” 薛氏皱眉说道,“可我们有九个大人啊,这三个碗,不够分呢。” 秦老太愁苦起来,“家里没那么多的碗……” 庐陵王妃横了薛氏一眼,“行了,总比没有好。” 薛氏不想跟人共用一个碗,抢了个碗拿在手里。 她疑心没洗干净,倒了点热水冲洗。 看到碗里白白的热水,她挑眉说道,“怎么是白水,没茶叶?” 秦老太尴尬起来,“吃不起茶……” 薛氏抿了下唇,将碗里的半碗热水泼向了院中。 秦老太心疼得直皱眉头。 烧水很费柴火的呀…… 第011章 找到住处 另外两个碗,一个由庐陵王妃拿了,和大女儿二女儿一起用了。 另一个由庐陵王和儿子们一起用了。 至于两个小小娃,他们不需要喝水。 因为半岁的李果果,已经歪在薛氏的怀里睡着了。 两岁的李景,也靠到了二郡主的身上,直打哈欠。 小眼睛忽而撩一下,忽而闭一下。 二郡主受不了他的重量,将他放在地上坐着,让他趴在条凳上打盹。 热水吹凉下肚,很快就驱散了身上大半的疲劳。 庐陵王的精神好了不少,他问起老汉。 “老丈,我们想在此村中寻地方安脚,不知哪家可有房舍相借?”他可没钱买,先借来再说。 有钱了再换大房子住。 秦老汉摇摇头,一脸的为难,“咱们村是小村,只有八十几户人家。家家都穷,没有多的房舍啊。” 庐陵王失望起来。 薛氏不满老汉的回答,她问道,“八十几户人家,你都清楚他们家的情况?” 秦老汉点头,“我大儿子是里正,各家什么情况,他常有对我说。” 薛氏又说道,“你儿子是里正,权利不小吧?叫一户人家腾出几间屋子借我们住住,应该没问题吧?” 这话说得,连庐陵王也听不下去了。 他马上沉下脸来,重重地咳嗽着,提醒着薛氏说话不要太过份。 但薛氏根本没理会。 好在秦老汉又说道,“那……那怎么行?那叫人住哪儿去呢?再说了,里正就只是给亭长跑跑腿的,传传话的人,算不得官。” 薛氏失望了,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 “行了,明天再说吧。”庐陵王沉声说道。 这时,秦老汉又说,“还有个办法,不知几位愿不愿意。” 庐陵王忙说道,“老丈请讲。” 秦老汉便说道,“刚才咱们去的那座山,叫牛头山,靠北面的半山腰上有个山洞,洞可不小,有我家这堂屋的三个大小了。你们实在找不到地方落脚的话,可以暂时住那里。” 薛氏马上嚷道,“山洞怎么住人?万一有野兽闯进去怎么办?” “我看可行,就这样吧,明天去看看。”庐陵王妃说道。 总比在野地里住着强吧? 不光有野兽,还会冻死。 “就这么定了,今天叨扰老丈家一晚。”庐陵王做着决定。 薛氏心里不愿意,她跑到外面找丈夫诉苦。 哪知世子却说道,“有山洞住啊?也不错的。” 薛氏气得扭身进了屋。 后院中,李玉竹和李兴安两人一起将野兔杀洗好了,切成块放在小炉上的罐子里炖起来。 半个时辰后,炖肉的香气,渐渐四溢开来。 似爪子一样挠人肚肠。 大家闻着肉香,精神头又好了不少。 大郡主二郡主,伸着脖子频频往后院看。 正在打瞌睡的薛氏,一下子瞌睡全无,飞快跑向后院。 “肉炖好了吗?”她两眼放亮盯着炉上的沙罐。 “没好!”李玉竹淡淡说道。 野兔是她捡的,杀洗是她干的,炖熟也是她。 所以,野兔肉怎么分吃,她说了算。 越急着问,越没得吃。 第012章 着急也没用 薛氏指着装肉的罐子,“这都冒热气了,香气都出来了,怎么没熟?” 在一旁帮忙的李兴安,最不喜欢薛氏了,冷冷朝她翻了个白眼。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碍于她是世子妃的身份,又管着家,他的吃喝用度得靠世子妃分发下来,李兴安就算心中有所不满,也从不敢当面顶撞。 可如今流放在外,大家的境况都一样了,李兴安一点都不怕薛氏了。 “谁说冒热气了,香气出来就熟了?这么容易就做好吃的,大厨们干嘛半夜起来开始炖肉?每回上菜的时候,都说是炖了两个时辰的,这兔肉,才炖了多久?” 把薛氏怼得无话可说了。 确实是这样,以前王府的大厨都是子时起开始做第二天的饭菜。 “那……还要多久才好?”她饿极了。 李玉竹看一眼她怀里的小侄女李果果,淡淡说道,“炖好了自然会叫大嫂吃,这里烟气大,风也大,大嫂还是将果果抱屋里去吧。” 薛氏在一旁站了会儿,发现他们一直不拿出兔肉出来,等着也没意思,怏怏回屋去了。 她一走,李玉竹马上揭开盖子。 李兴安咂着舌头,“我尝尝咸淡。”他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喝起来,“没尝出来咸淡来,我再咬一块肉看看。” 他又舀了一块肉,撕了一片下来放嘴里嚼着。 不就是饿了找借口先吃点嘛。 李玉竹也不点破,笑眯眯问道,“怎样怎样?好不好吃?煮烂了没?” 肉光煮熟还不行,要煮烂,否则咬不动吃起来嘴也难受。 李兴安又撕了一大块,塞进李玉竹的嘴里,“你自己尝尝。” 鲜美的兔肉,在齿间舌尖打转。 “好吃,已经煮烂了,灭火吧?” “好呢。” 李兴安将火灭掉了。 李玉竹向秦老太要了一个大瓦盆,将罐中的兔肉倒出来,放在地上晾凉。 薛氏听到后院说“肉煮烂了”,又坐不住了,跑了出来。 这回,她怀里没有抱女儿李果果,而是空手跑来的。 “熟了是吧?给我尝尝味道,你们俩孩子,从没做过吃的,咸啊淡啊一定把握不好。” 她摆摆手,示意李兴安将手里端着的大瓦盆放下。 李兴安不理会,绕过去就走。 薛氏伸手去拦,“诶?大嫂的话都不听了吗?站住!” 李玉竹将她拽回来,笑了笑,“大嫂,这野兔是我捡的,给谁吃,由我说了算,你着急也没用。” 就在拉扯之间,李兴安已经将瓦盆端进堂屋去了。 薛氏气得磨牙。 李兴竹挑了下眉尖,放开她,转身进了屋。 一大盆肉骨汤放在桌上,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庐陵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慈祥温和起来。 薛氏见李兴安和李玉竹都不理会她,她便跑去找自己男人求助。 “相公,我整天抱着孩子,我最辛苦,你得让我多吃些。” 世子李兴茂拍拍她的手背,“我去跟三妹和三弟说说。” 薛氏的眉梢飞扬起来,柔柔说道,“相公你真好。” 第013章 要不你们喝汤(修正) 碗不够,只能用手拿着吃了。 大家洗了手,坐在桌旁等着李玉竹分吃的。 世子走过来小声问李玉竹,“三妹,你嫂嫂带着孩子很辛苦的,多分点给她吧?” 李玉竹笑微微道,“大哥,离开家来到这里,她抱孩子的天数一只手都数不完。” 世子惊讶了,“怎么可能呢?我看她一直抱着果果。” 李玉竹摇摇头,“你在时她就抱,你不在她面前时,她可是连一根指头都懒得碰果果。在马车里,果果不是母亲抱着,便是二姐抱着,我也抱过几回,论辛苦,母亲和二姐应该多得。” 离开京城后,男眷和女眷是分开坐着马车。 也难怪世子不知薛氏抱孩子的情况。 “还有哦,今天下午时,她还想将果果摔死,就这,还想多吃?”她恨不得饿死薛氏! 世子脸色更加窘然,“她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并非想……” 心情不好就扔孩子?她心情也不好,想暴打薛氏呢! “兔子是我捡来的,肉怎么分,我说了算,大哥你不必多说了!”李玉竹端着瓦盆走开了,将世子晾在一旁。 李玉竹将两只最肥的兔子后腿,给了庐陵王夫妇。 夫妻俩对望一眼,心中好一阵唏嘘。 想不到平时最不起眼的小女儿,是最能干的。 一只前腿给了老三李兴安,再一只给了二郡主。 “二姐,你抱孩子辛苦了,这只给你。” 十分怕饿的二郡主接过兔腿,激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头一次觉得自家的傻妹妹是世上最好的人。 “谢谢三妹。”她感激说道。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李玉竹微微笑了笑。 李兴安熬汤有功,得了兔子腿是名至实归,乐呵呵坐一旁吃去了。 二公子一向随和,有吃就行,自己随意挑了块肉骨头。 大郡主想上前挑,却又不好意思。 急成什么似的。 李玉竹看她一眼,将一块普通的排骨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饿极了,迫不及待啃起来,吃了两口,又发现自己娘正狠狠瞪着她。 她马上改成斯文的样子。 薛氏发现好吃的都被分走了,急得不停地拉世子的袖子。 世子只好又求李玉竹,“三妹……” 李玉竹当没听见。 她拿出两块肉,给了秦老汉夫妇。 老两口笑着摆手说道,“我们牙口不好,咬不动肉块,这肉你们自己吃吧。” 李玉竹还是坚持送与他们,“您二老可以放在粥里炖着吃,炖得烂烂的,没牙也吃得了。”这家穷得只有四面墙了,估计平时吃不上肉。 二人只好收下了。 但他们没舍得吃,放在碗里留起来。 两个小娃子啃不动肉,再说这会都睡着了。 李玉竹没给他们留兔肉,等他们醒了,再想法做些软食。 李兴安嘴里咬着块肉,看一眼世子和虎视眈眈盯着瓦盆的世子妃,含糊着道,“三妹你别光顾我们,你自己也吃啊?下午还饿晕过。” “晓得的啦。”李玉竹左手一块肉,右手一块骨头,美滋滋吃起来。 薛氏气得冒火,“李玉竹,我和你大哥怎么没有吃的?” 李玉竹看着只有汤的瓦盆,“没肉也没骨头了,要不,你们喝汤?” 第014章 秦里正的帮助 “你凭什么拿两块,而叫我喝汤?”薛氏怒道。 “因为兔子是我捡的!兔肉是我炖熟的!我劳动了,所以我多得,有错?再说了,在路上时,你抢了我好几回吃的,我就不能吃点你的?哦,不对,这兔子本来就是我捡的,算不得你的。”李玉竹咬了块鲜美的兔肉,说得振振有词。 虽然她拿着两块,但却是两块顶小的,加起来还没别人一块大。 这薛氏眼瞎看不到? 薛氏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 这个呆傻小姑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行了,别吵了,喝汤就喝汤吧。”世子一手抱着睡着的女儿,伸着另一只手去拿碗舀汤。 薛氏想闹,却发现庐陵王妃正用狠狠的目光看着她,她马上缩了脖子,不敢吭声了。 秦老太将李玉竹给的兔肉送给她时,她也不敢接。 不情不愿地跟着世子,将肉汤喝了。 …… 吃好后,一家子在秦老汉家的侧屋里休息下来。 因为条件有限,洗澡什么的是讲究不了的。 屋里没有床,更没有椅子等物,就一间堆着农具的空屋。 秦老太将农具全堆到一个角落,在空地上铺了一层稻草,让大家坐在上面休息。 屋子虽然简陋,但好过在野地露宿过夜。 稻草暖和,一家子又早已疲劳不堪,很快就睡着了。 但李玉竹睡得并不踏实。 穿越这回事,实在叫人太震撼了。 她搞不懂她为啥穿越了,所以七想八想地,一直没怎么睡好。 也不知睡到夜里几点,身旁的薛氏忽然轻手轻脚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去了。 李玉竹眸光一转,跟了上去。 只见薛氏走向桌子。 桌上的竹篾罩子里,罩着一只装肉的碗,她这是想偷吃? “大嫂,你是不是想偷吃秦阿婆家的兔肉?咱们住在她家,你还偷人家的,像话吗?” 把薛氏吓了一大跳。 “我……我想去出恭,屋里黑,看不清路撞到桌子了,你别瞎说。”薛氏恨恨转身,打开门走到外面去了。 李玉竹翻了个白眼,又走回侧屋去。 薛氏在外面站了站,咬着牙又回了屋,这李玉竹属狐狸的么? 忒狡猾了。 …… 第二天一早,秦老太煮了一锅加了野菜的玉米糊糊,给大家做早饭。 薛氏担心李玉竹不给她吃的,飞快抢了一碗。 庐陵王妃嫌弃得瞪了她好几眼。 玉米糊糊,是两个小娃子的最爱,两人分了一大碗。 吃好早饭,李玉竹又给秦老汉看了伤腿。 并写了个方子给他,叫他按着上面的抓药吃。 农家穷,请不起大夫,李玉竹免费给他看病,把秦老汉感动得连连道谢。 秦老太带着大儿子里正进了屋。 里正听说李玉竹一家救了自己老父亲,连声道谢,又说道,“在下虽然是穷村的里正,但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庐陵王颔首,“那就麻烦里正了。” 李玉竹则说道,“秦里正,住处方面,秦阿公帮我们找到了,我想问的是,桃花河村还有没人领的荒地么?我家想要一块种田。” 第015章 又遇到少年邻居了 秦里正说道,“这村子附近没有空地了,全分完了。牛头山附近倒是有不少荒地,你们看中哪块随便挑,选好了地方,到我这里报备说明下,我丈量后做个记录。不过这荒地变成肥田后,可是要缴税的,一亩地一年二两银子的税。” 这是古时的规矩,李玉竹表示懂。 她笑道,“那可太好了。” 她要圈个十亩八亩出来,至于税银嘛,有了田地有了收入,那就不是难事了。 大郡主却嚷了起来,“李玉竹你开什么玩笑?叫我们种田?我可是……”王府郡主!她忍着怒火,“李玉竹,要种田你自己种啊,别找我!我可不会!” 她把头扭过。 “我也不会种田。”二郡主皱起眉头。 薛氏发现只要她说话,就会被王妃瞪眼,还被李玉竹怼。 她索性不说了,悄悄推了把自己男人,打眼神示意李兴茂说。 世子看她一眼,对李玉竹说道,“小妹,可咱们都不会种田啊。” 二公子性情随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块田也不错,不会种田就种果树呗,结些果子吃也是顶好的。“ 三公子一向支持李玉竹,“三妹,我也不会种田,不过我可以学。” 李玉竹问庐陵王夫妇,“父亲,母亲,你们的意思呢?” 庐陵王不会种田,更不想种田,他堂堂王爷去种田?他不要面子啦? 但他不反对占一块地。 想当初,他可是有一个州府的封地啊,整个青州府的良田全是他的。 只怪侄儿皇帝太无情,将他的封地全收走了。 如今要是得一块地,就说明王府还存在着。 这小女儿真是太懂他的心思了。 “嗯,玉竹的想法极好。”庐陵王赞同说道。 庐陵王妃对于田地一事,不太上心,她没意见,“听你们父亲的吧。” 一家之主作了表态,其他人有想法也不敢说了。 大郡主不服气地冷冷瞪一眼李玉竹。 一家子略休息了会儿后,就离开了秦老汉家。 秦老汉担心他们找不到牛头山的山洞,叫大儿子秦里正送他们去。 一行人又步行着,来到牛头山。 快到半山腰时,李玉竹又遇到了那个少年。 少年的穿着十分的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的,脸颊清瘦,但一双眼睛,却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沉着与机警。 他的肩头上,背着一个竹篓子,手里捏着把铲子。 “里正,上山呢?”他朝秦里正点了点头, 秦里正朝他挥了下手,“元修哇,又去挖草药呢。” “是呢,今天天气好。”穆元修点着头。 秦里正笑道,“你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下你的邻居们。”他指着李玉竹一家人说道,“他们是从北地来的,没找着地方住,会住到半山腰的那个山洞里。” 穆元修朝人群中的李玉竹看去一眼,望着大家说道,“山上最近闯进来一只豹子,你们当心点。” 说完,他将背上的背篓挪了挪,大步往山下走去。 一听说山上有豹子,薛氏和大郡主马上嚷道,“那还怎么住?这不送死么?” ------题外话------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_^# 第016章 别无选择 里正摇摇头说道,“实不相瞒,咱们这村子在大山坳里,山里山外的荒林不少,有野兽出没是常有的事情。” “什么?常有的事情?那这里还能呆吗?”大郡主急得又嚷道。 薛氏也吓得忙去拉世子的袖子,“相公,咱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死……” 世子朝里正拱了拱手,“敢问里正,那这附近其他的村子呢?可有野兽?” 里正说道,“有,不光临近的村子附近有,就是这整个青阳县,随时都能见着野兽行走,被黄鼠狼咬只鸡,被野狗叼走小猪崽,可是十分平常的事情。除了县城里和镇安府城里,全都是这样的情况,有林子就有野兽。” 那完蛋了。 城里房子贵,根本住不起,喝口水都要钱,上个茅厕也要一文钱一次。 乡下又常有野兽出没,圣旨又规定不能离开镇安府…… 这是什么鬼日子? 薛氏急得又哭了起来。 她一哭,性子最娇弱的大郡主也哭。 胆小的二郡主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世子叹口气,轻声安慰起薛氏。 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却并没有害怕,反而是没心没肺地问起里正,最大的野兽有多大,可有老虎出现过。 “去年出现过一只大老虎,在村里闹了半月后,又忽然离开了,这大半年没出现过。”里正说道。 两个少年又问里正,村里的猎手厉不厉害,他们打了多少猎物。 里正一样样回答着。 他们聊得十分有劲,浑然不顾薛氏和大郡主二郡主吓得脸色惨白。 李玉竹将她们的样子瞧在眼里,心中不免好笑。 至于吗? 村里人怎么活,大家就怎么活呗。 “老爷,如今可怎么办?”庐陵王妃一脸忧色,问着庐陵王。 有外人在时,他们是普通人家的称呼,没外人在时,庐陵王夫妇是坚决不肯丢弃皇室身份的。 大家一律按京城王府的称呼来。 “这整个镇安府的情况,都是如此,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就住这山里吧。”庐陵王道。 他实在是走累了,不想东奔西走了。 “父亲,母亲,这山上还住着那少年呢,他都不怕,咱们怕什么?”李玉竹说道。 “他有院子,还有屋子,关了门藏家里,他当然不怕了!咱们要去的山洞,没有门!”大郡主冷笑着提醒李玉竹。 李玉竹淡淡说道,“那院子全是篱笆扎的,屋子也是木屋,能防什么野兽?最多挡只野兔。” 李兴安拍着手,笑道,“没错,三妹说的对,那小子一人在山上都不怕,咱们这么多的人,怕什么?” 他心中在想,如何将那只闯进山来的豹子逮住。 将来回京后,好去朋友间炫耀一番。 “没错,这么多人,怕什么野兽?就这么定了,走吧,去山洞!”庐陵王拂了下袖子,背着手,又往山上走去。 他发话,一家子不敢再反对了。 一行人跟着里正,来到了半山腰北面的山洞。 山洞的环境,比想象中的要恶劣。 洞里的石地,是高低不平的,想平躺着睡,那是不可能的事。 洞口大,里头却小,这样的洞,挡不了寒气。 而且,里头还潮湿一片,洞里的石壁上,不时有水渗透下来,上面长满了青苔。 大家看到这样的地方,好一阵沮丧。 ------题外话------ 更晚了,抱歉,明天继续三更走起~ #^_^# 第017章 你要是有办法我跪下给你磕头 “这能住人么?”大郡主又开始抱怨道,“地上是湿的,又不平整,怎么睡啊?” 二郡主皱着眉头,小声嘤嘤,“会不会有蛇爬来?我听说,湿漉漉的山洞中,会藏蛇。” “啊——,我不要看到蛇!”大郡主尖叫着跳了起来,飞快跑到洞外去了。 薛氏和世子站在洞外看,听到两个小姑子这么议论,也不走进去了,拉着世子飞快往后退。 “那洞里那么脏,你抱孩子进去干嘛?退开退开。”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愁苦。 唯一能安身的地方,居然是这个样子? “里正?这……这便是秦老丈说的山洞?”庐陵王有些不敢相信。 秦里正点头,“正是这里。”他又说道,“虽然艰苦吧,将来你们有钱了,可以再盖房子。” 想法当然是往这方面想,但做起来,天晓得有多难? 庐陵王一家子,又开始自怨自艾了。 李玉竹打量了四周后,说道,“父亲,母亲,咱们先在这里安身吧,改天砍些树,再在洞前盖房子。” 庐陵王点了点头,“先这样着吧。”还能怎么着呢? “那在下便先告辞了,你们有什么事,再到我家找我。”秦里正朝庐陵王拱了拱手,转身回去了。 “怎么是这么个地方……”庐陵王妃叹着气,坐到洞口旁的一块石头上,皱眉长叹。 大郡主和二郡主一左一右陪着她,“母妃,这没法睡觉啊?怎么办?” 庐陵王把儿子们喊到跟前,“你们想个办法,将这洞里整理下,方便休息。” 世子李兴茂马上苦了脸。 李二公子直挠头,左看右看,也想不出办法来。 李兴安跑去问李玉竹,“三妹,你有办法没有?” 大郡主冷哼一声,扬唇冷笑,“她有办法?她要是有办法,我跪下给她磕头!” 李兴安睁大双眼看向大郡主,“当真?玉玟?三妹要是想到办法?你给她磕头?” 大郡主很认真地点头,“是啊,她要是想到一个好办法,还将山洞整得能睡觉了,我就给她磕头!” 她看不惯李兴安围着一个傻子跑前跑后的,她这么优秀,三哥李兴安眼瞎看不到? 处处踩她捧一个傻子李玉竹,真叫人没法心情好。 李兴安兴奋了,大声喊着李二公子,“喂,二哥,大妹说,三妹将山洞整得能睡觉了,她就给三妹磕头嘢!” 二公子是个爱热闹的人。 “当真?”他像听到有好戏看一样,兴冲冲跑过来,“你问大妹,她说的?” 大郡主高傲地抬起下巴,点着头,“没错,是我说的。” 于是,一个爱热闹的李二公子,一个一向不嫌事大的老三李兴安,一起朝李玉竹大声起哄。 “三妹,哥哥们看好你!” 李玉竹淡淡看一眼大郡主,朝两个玩性大的哥哥们招招手,“你们跟我来!” “做什么啊?三妹。”两人想看热闹,屁颠屁颠跑到李玉竹面前来。 “整理山洞好睡觉啊!”李玉竹道,“走吧,你们帮忙打下手。” 第018章 聪明的三妹 “好嘞!”哥两个欢快地点头。 兄妹三人朝庐陵王夫妇打了声招呼,离开山洞这里,往林中走去。 薛氏和大郡主,看着三人背影,嘲讽着翻了个白眼。 进了林中,李玉竹左看看右看看,也不说做什么。 李兴安不解地问道,“三妹,你把我们喊来,帮什么忙啊?” “拔草。” “拔……拔草?”哥俩惊讶地睁大双眼,“这草拔了做什么?” 李玉竹提着裙子摆,走进了一丛荒草里。 现在是二月天,靠南面的山林中,已经长出了绿草。 而北面的山林,还处于冬天状态。 这片荒草是枯黄的,中间只夹杂着少量的绿草茎。 “把这草拔了,铺在山洞的地上,睡觉就不冷了。”李玉竹说道。 李二公子望向老三李兴安,他们的小妹妹,怎么这么聪明? 老三推了把李二公子,“看吧,小妹妹是不是很聪明?” 李二公子没怎么和这个小妹妹一起玩,大家说她是傻子,他也以为是傻子。 他跟着跑出来,纯粹只是想跟来玩。 眼下听李玉竹说着安排,他不禁佩服起她来。 “不过,这么点草,不够用呀,得多找些才是。”李二公子说道。 李玉竹点头,“当然了,越多越好。” 李兴安兴冲冲跑进荒草丛里,撸了袖子就扯草。 草没扯掉两根,还把手挲疼了。 他甩着袖子发起愁来,“三妹,这草拔不起来,我手都弄疼了,才拔了两根。” 他看一眼手里可怜的成果,恼恨之下扔掉了。 李二公子单手托下巴,“这要找工具才行。” 李兴安眸光一亮,拍着手笑道,“有了,咱们到那小子家借工具吧?” 李玉竹淡淡瞥他一眼,“他刚才下山去了,不在家。” 李兴安说道,“他不在家,工具在家就成,咱们去拿来用一用,用好再还与他。” 李二公子表示赞同。 李玉竹却说道,“趁人不在家私自拿人东西的行为,和偷有什么区别?” 说得哥俩一怔,对呀,这不等于偷了吗? 这要是被他们要面子的父王知道,非揍他们一顿不可。 “可没工具,这草怎么拔得下来?”两人犯难了。 李玉竹叉着腰,目光望向四周。 没一会儿,她笑眯眯道,“这不是工具?” 她捡起散落在荒草间的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古人以石为器,咱们为什么做不到?用这个割草吧。” “这行吗?”李兴安也捡了块石头。 他试着去割草,嘿,还别说,虽然不如刀子锋利,但好歹将草割断了。 “还凑合吧。”李兴安哈哈一笑,“三妹就是聪明。” 李二公子也去捡石头。 他捡了块略薄的,似刀片的石头,割起来十分的顺手。 回到山洞时,兄妹三人不仅带回一大堆枯草,还带回了一些鸟蛋。 这些是他们在枯草丛里捡到的。 大郡主看到他们抱着草回来,笑了起来,“李玉竹,你们带回一堆草做什么?难不成,叫我们学牛羊,吃草过日子?” 第019章 该下跪了吧 “是啊,你要不要吃?刚刚割的新鲜的草哦。”李兴安哈哈笑着,将一捧草往大郡主面前送了送。 气得大郡主去拉庐陵王妃的袖子撒娇,“母妃,三哥欺负我。” 住的地方不如意,庐陵王妃正烦着呢。 她没好气说道,“哥哥说个笑话而已,你当什么真呢?” “我……”大郡主没得到安慰,委屈地走开了。 二郡主眨着眼,好奇问道,“三哥,你们不会真的吃草吧?这草好吃吗?” “吃吃吃,你就吃道吃!胖得跟猪一样了,还想着吃?”大郡主冷冷瞪一眼二郡主。 二郡主怕她,把嘴抿住,不说话了。 世子抱着女儿李果果,哄着儿子李景,想上前问弟弟妹妹抱着一堆草回来做什么,但走不开。 薛氏闲坐着,却不敢上前问,她怕王妃说她。 一身轻的庐陵王,走来看着几个子女忙前忙后。 “这些草,拿来做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父王,三妹说用来铺地上睡觉。”李兴安说道。 庐陵王点着头,“主意倒是不错,可是……”他望一眼四周,又愁苦着说道,“这地上湿漉漉的,干草铺上也会浸湿呀。” 这确实是个大难题。 二公子和李兴安,又一起看向李玉竹。 “三妹,你可有办法解决?”李兴安问道。 “她能有什么办法?”大郡主朝他们撇了撇唇。 “有。”李玉竹点头,“我早想好办法了。” “太好了,快说快说,什么办法?”李兴安高兴问道。 说着话,他还朝大郡主那里瞪去一眼。 大郡主不服气地将头扭过。 李玉竹说道,“先砍些柴火回来再说。”她朝李二公子和李兴安招招手,“走吧,二哥三哥,再去林中砍些柴火来。” “来了。” 三人重新又回到林中。 他们去的地方,依旧是北面的山坡。 折枯枝就比割枯草简单多了。 两手用力一拽一拧,枯枝就断了。 三人并没有花很长时间,就各抱着一大捆的枯树枝回到山洞这里来。 但李玉竹并没有急着生柴火,而是喊来李二公子和李兴安,开始整理洞中的湿泥问题。 洞壁渗水的事情,这是没法解决的,但可以解决地面问题。 李玉竹说了方法。 二公子和李兴安,惊讶地连连赞叹,“这个法子好。” 李玉竹说的法子是,沿着崖壁,用石头挖出一条小沟来。 洞中的地并非全是石头,而是泥土和石块混合的地。 洞内面积大约三四十平米,围圈挖条小沟,并非难事。 很快,呈半圆形的沟被三人挖好了,一直延伸到洞外。 那些从石壁上渗下的水,沿着小沟流向了洞外的土坡下。 这个法子真是绝了,庐陵王连连点头称赞。 接着,他们三人又开始整理地面。 较大的石块,也被他们用石块挖了出来,全堆到外面去了。 土挖松了,踩一踩就结实了。 整平整地之后,李玉竹将那些树枝,铺在了地面上,又塞了把枯草在里面。 她取出从秦老汉家讨要来的打火石,引着枯草,用枯草的火,将柴火点燃。 李玉竹对大家说道,“洞顶渗下的水,因为多了条小沟,再不会浸湿地面了。等柴火将湿地烘干后,再移走柴火,铺上干草,就可以美美的在上面睡觉了。” 庐陵王哈哈一笑,“想不到玉竹竟想出了这等好办法,好好好。” 李兴安嘿嘿笑着,看向大郡主,“李玉玟,你该给三妹下跪了吧?” ------题外话------ 感谢:媚惑的小妖的打赏。 今天三更完毕,明天见。#^_^# 第020章 都得听我的 李玉竹看着大郡主,不说话。 她想看看大郡主如何接这话。 “三哥,我……我说个笑话而已,你还当真了?”大郡主吓得脸色都变了,讪讪着道。 “当然啊,你要是不这么说,我才不跟着三妹跑出跑进呢!我这么做,就是想看看你们谁输谁赢,嘿嘿。”李兴安甩着袖子道。 李二公子也催着大郡主,十分认真说道,“我跟老三还打了赌,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母妃,二哥三哥欺负我。我……我是姐姐,怎能给妹妹下跪?”大郡主拉着庐陵王妃的袖子,又开始撒娇。 她在庐陵王的六个子女中,是才学最高的一个。 一直最得庐陵王夫妇的喜爱。 “好了好了,平时玩闹就罢了,怎么还让人下跪的?”庐陵王妃不满地呵斥着两个儿子。 李二公子道,“母妃,不是我们让她跪,是她自己说的呀。是不是,玉玟?” 庐陵王妃惊讶了,“玉玟,是你自己说的?” 这几个子女每天吵吵闹闹,庐陵王妃又心烦着生活的问题,孩子们吵着什么事,她根本没听见去。 一听说是大郡主自己下的赌注,庐陵王妃的脸色马上沉下来,“你一个女孩家,怎能跟妹妹打这种赌?” 大郡主一脸委屈,“是三妹,是她要我跟她打赌……” 李玉竹挑眉,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大姐认为没有输,这是嫌弃我铺的地不满意,不想去睡觉咯?”她淡淡说道。 大郡主冷冷瞪她一眼。 “愿赌服输。”庐陵王妃沉着脸,“给你三妹道个歉吧,下跪的事就算了。” 她一发话,大郡主不敢再不听了,不情不愿朝李玉竹道,“李玉竹,算我错了,行了吧?” 李玉竹拍拍袖子,“那就算行吧。” 看把这傻子得意的!大郡主气哼哼扭过头去。 柴火渐渐烧尽,李玉竹和李二公子李兴安一起,将灰烬清理到洞中的洞壁旁堆着,又用脚踩平。 灰烬有很好的吸水功能。 烧过的地,又硬又平整,还暖烘烘的。 李玉竹带着两个哥哥们,将堆在洞外晒着太阳的干草搂进洞中,均匀地铺在地上。 庐陵王走过去坐下来。 他伸手拍拍地,笑着道,“不错不错,很舒服。”又喊着庐陵王妃,“夫人,快来试试。” 庐陵王妃走进洞中坐下,还别说,又软又暖和。 比昨天秦老汉家的屋子,舒服多了。 那是别人的屋子,住着别扭,这里虽然简陋,但却是属于自己的。 薛氏提起裙子摆,也跑进了洞里,抢了好位置。 她把腿伸得直直的抢着地盘,招手喊着世子,“你坐这里。” 三十四平米大小的地,睡九个大人两个小孩,是绰绰有余。 但薛氏带头抢地盘,其他人跟着抢,大家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反倒显得地方不够了。 李玉竹站在中间,大声说道,“山洞是我整理好的,你们要是不听我安排,这洞中哪天再有问题,我就不管了。” 第021章 分地盘 她敢说,没有她带头做事,这一家子不出半年,不卖儿卖女就全部得饿死! 从小养尊处优的皇亲们,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在野外生存得下去? 但凡事得讲规矩,没规矩就得乱。 全家心不齐,家运就衰。 干大事是如此,干小事也是一样。 “明明是二弟和三弟整理好的。”薛氏发现李玉竹一直盯着她瞧,不服气说道。 “我们只是帮忙的,这主意是三妹想出来的。”李二公子说道。 “没错,我只是帮忙的。”老三李兴安点头。 薛氏被怼得没话说了。 庐陵王忽然发现,这个小女儿十分的聪明,他之前怎么没注意呢? 也怪孩子太多,他太忙,留意少了。 庐陵王说道,“这山洞确实是玉竹整理好的,大家都听她的安排吧。” 一家之长发言了,没人再敢多话。 李玉竹就说道,“这山洞窄小,围圈还有水渍,乱坐乱睡地方就不够了。现在,我划好地盘,大家不得越界。” 二郡主被大郡主快挤得掉旁边水沟里了,十分赞同说道,“这主意好。” 大郡主狠狠瞪她一眼。 李玉竹指着左边一块地说道,“这边是父王和哥哥们的地方,右边是母妃和姐姐大嫂的地方。果儿跟着咱们睡,景儿跟着大哥。男左女右,不得乱。” 李玉竹用石块,划出一块块的格子出来。 除掉中间过路的地方,还剩二十来平米,两边人各占十平米左右,每人有两平米左右的位置。 如此公正的划分,没抢着地盘的二郡主相当的感激李玉竹,“谢谢三妹。” “不客气,二姐。”李玉竹朝她点下头。 大郡主的好地方,被划了一大半出去,气呼呼地坐着。 “咱们中午吃什么?”庐陵王妃捂着肚子道,早上在秦老汉家吃的一碗糊糊汤,早就消化完了。 一说到吃,大家又都是一脸苦色。 去借吧,借多了丢面子,再说了,这附近都穷,也借不到。 买吧,没钱。 去捡吧,上哪儿去捡? 庐陵王望向世子,“兴茂,你是世子,你来想办法。” 世子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是,父王。” 他将怀里的女儿送到薛氏的手里,垂头丧气往外走去。 李玉竹将自己地盘上的干草铺平了,拍拍袖子站起身来,“大哥,你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李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也说道,“三妹,咱们一起走。” 有弟弟妹妹跟着一起去,真是太好了,世子松了口气。 李玉竹看向坐着不动的大郡主和二郡主,“你们不去吗?” 大郡主坐正身子,“我又不会找吃的,我去干什么?” “我……我去,三妹妹等等我。”二郡主飞快站起身来,跟上李玉竹他们。 刚才李玉竹帮她争到了地盘,她可不好意思拒绝李玉竹。 “嗯,咱们一起走。”李玉竹来拉二郡主的手。 一行人离开山洞,往林中走来。 世子漫无目的的东看西看。 李玉竹指着南边的密林说道,“咱们往南边走,到那边找找,看有没有蘑菇竹笋什么的。” ------题外话------ 晚8点还有一更…… 第022章 豹子 二郡主一脸疑惑,“三妹,为什么往南边走?” 李玉竹说道,“这时节才刚刚入春,北边山坡还很冷,那里的草才刚刚发芽,而南面山坡向阳,大多数的树都长了叶子,青草也比较深。要是咱们运气好,能在青草丛里逮到野鸡。” “哦……”二郡主表示懂了,“对了,三妹,野鸡肉好吃吗?” 她真的很饿了。 “拔掉毛,洗净加上盐巴放火里烘熟,好吃着呢。”李玉竹笑道。 “可咱们没有盐巴。”二郡主叹着气。 没有盐巴的野鸡肉,不太好吃吧? “有一点盐巴。”李玉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来。 二郡主惊讶了,“哪来的盐巴?” “向秦阿婆家借来的。”李玉竹说道。 人可以饿一点,但盐巴和水一天都不能少,所以她借来一点盐巴,改天她有钱了再还回去。 二郡主高兴了,“有盐巴就太好了,吃肉没盐巴没法吃的。”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朝李玉竹竖起大拇指,“三妹你想得真是周到,比哥哥们厉害。” 世子看着李玉竹,一脸惊讶,“三妹,你怎么懂这么多?在王府的时候,我没见你学过。” 她居然知道讨要一点盐巴回来。 变聪明的事情,确实得说开了,李玉竹早想好了说辞,“我本来就不笨,我身边的嬷嬷们教了我好多东西。只是你们没有注意而已,我一直偷偷学呢。再说了,有哥哥姐姐们的珠玉在前,我干嘛要表现好?轮不到我呀。” 这话说得大家爱听。 二公子和李兴安哈哈一笑,“原来你以前是偷懒。” 李玉竹叹了口气,“是啊,我以前是偷懒,因为我最小嘛,有什么事不用我出头。可如今家里都这样了,我要是再懒下去的话,就得饿死了。” 说着话,三人走进一片茂密的草丛。 这时,二郡主忽然战战兢兢说道,“那……那是什么?” “哪里?”李兴安来了兴趣。 “就那……”二郡主往草里指去。 李玉竹轻轻挤过去看,原来是一只野鸡。 “野鸡!”李兴安高兴地大叫,撸了袖子就去逮。 但野鸡很机灵,呱叫着一声,飞走了。 李兴安傻眼了,“这就飞了?扫兴!” “老三,你动作就不会轻点。”李二公子抱怨。 李兴安叹着气,“我动作很轻了。” “啊……,那……那又是什么?”二郡主又战战兢兢说道。 李兴安不耐烦了,“又是野鸡是不是?反正也逮不到,要是有弓箭就好了。” “不……不是的,是一只……大……大……”二郡主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东西,看把你吓的。”李兴安嘲笑道。 “是豹子!大家小心!”李玉竹压低声音说道。 此时,那只豹子正悠闲地站在荒草里。 一说来了豹子,二郡主吓得尖叫起来。 “闭嘴,你想害死大家?”李玉竹飞快去捂她的嘴。 二郡主吓得脸色死白一片,身子像筛糠一样抖着。 世子走在最前面,他伸着胳膊,将弟弟妹妹挡在身后,“你们退后,往回跑,我掩护你们!” 二公子嚷道,“你疯了?大哥,你掩护?你一个书生打得过豹子么?”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完毕,明天见。 哥哥们都是极好的,除了公子爷的毛病多点~#^_^# 第023章 这豹子我来对付 “我是大哥,你们不必说了,退后去!”世子的双眼,紧张地盯着豹子,将弟弟妹妹往后推。 “我们走了,你怎么跑?”二郡主小声哭了起来,“我听说,豹子跑得特别快。” 世子一瞬不瞬盯着豹子,“我……我另想办法。” 李玉竹去抓世子的胳膊,“大哥,你们退后,我来对付豹子!” 世子惊讶地看她,“三妹,你疯了?这时候你逞什么能呢?夸你两句,你真当你厉害了?” 李玉竹确实打不过豹子。 也跑不过,但她有麻醉药! 就在二郡主发现了豹子时,她已从空间里拿出了医用麻醉药。 现在,那豹子还没有发现他们,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我真有办法!”李玉竹抬起手,将手里的一截竹杆给大家看,“竹尖上面抹了麻沸散,能将豹子制服。” “麻沸散?你哪来的麻沸散?”世子惊讶了。 “从秦阿公家拿来的,他腿不是受伤了么?秦阿婆备的药里,有一点麻沸散,被我借来了。” 她胡说的,秦阿婆家根本没有。 “好了好了,快退后去,豹子醒了,你们想跑也跑不掉了。”李玉竹将大家往后推。 可就在这时,一只羽箭忽然从前方的林中射出,将豹子的一只眼睛射中了。 豹子狂怒,跳腾起来,朝射箭方向冲去。 “你们快走,这豹子我来对付!”有人大声喊道。 李玉竹听出了声音,正是那个少年邻居。 只见他在林中左躲右闪,避开着豹子的追击。 世子反应过来,推着李玉竹他们往回跑,“有人引开豹子了,咱们快走!” 但李玉竹却说道,“你们先走,我去帮下忙!” 她塞了两块打火石给世子,“大哥拿着这个,到山洞那儿点起火把来!” 说完,她大步往豹子方向跑去。 急得世子直跺脚,“三妹你回来!” “大哥,你带着二妹和三弟先走,我去帮三妹!”李二公子大步跟了上去。 “我也去!”老三李兴安,也跟着跑去。 “哎——”世子急得喊道,“你们可小心啊!” “大……大哥……咱们回山洞吧……”二郡主早已吓得哆嗦不止。 “对,得马上回去!万一豹子跑进山洞可就麻烦了!咱们得赶紧通知父王他们!”世子拉着二郡主,大步往回跑。 回到山洞,世子将见到豹子的事情,对大家说了。 大郡主吓得马上尖叫起来,钻进庐陵王妃的怀里。 薛氏吓得扔下女儿,跳起脚来就往外跑。 世子将她拉回来,“你跑哪去?山上有豹子!” “不跑难道等着被吃么?”薛氏大怒,用力去挣脱世子抓她的胳膊。 世子说道,“豹子怕火,洞口点着火把,它就不敢闯进来!再说了,山上那个少年还在追杀豹子!你呆在洞里比去外面安全!” 庐陵王点头,“兴茂说得对,当年老王爷和先皇狩猎时遇到豹子袭击,他就是靠着火把赶走了豹子。” “对对对,野兽都怕火。”庐陵王妃也说道,“薛氏,你就安份着呆在这里。” 薛氏心中暗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便不逃了。 第024章 不得随意打量姑娘家 二郡主想到豹子凶狠的样子,心中一阵惶惶,跑进山洞后,搂着庐陵王妃直哭。 大郡主看了直翻白眼。 薛氏刚坐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来。 她忙问世子,“相公,可你有火石吗?没火石怎么燃火把堆?” “有,三妹刚才给我了。”世子从腰间荷包里摸出火石来,“便是她建议我回山洞来燃火堆的。” “都学学你们三妹,年纪最小,却有勇有谋。”庐陵王说道。 “等她将豹子打败再说,父王,你夸她夸得太早了。”大郡主不服气说道。 山洞外,堆着不少干柴,是刚才李玉竹没有用完的。 世子在门口燃起一个火堆来。 庐陵王不放心几个儿女,又催着世子,“老大,你去看看他们几个。我这心里不踏实。” “诶,晓得了,父王。”世子烧好火堆,将一些柴火抱进山洞方便大家好加柴,他便又往山林中跑去。 薛氏在心里抱怨庐陵王的做法,却不敢说。 。 山林中,那只大金钱豹,一直追着少年跑。 少年的身影十分的灵活,在林中左躲又闪。 李玉竹在后面追着豹子,看看差不多距离时,她飞快投出早已准备好的抹了麻醉药的竹杆。 竹杆是从林中撇断的,尾端尖利。 这扎上去,如同利箭。 豹子吃痛,大叫一声,跳了几跳。 没一会儿,又朝少年追去。 “一起投石!”李玉竹说道,“看准脑袋和眼睛砸!” “来了!”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一起说道。 两人纷纷扔出手里的大石块,用力朝豹子的脑袋砸去。 豹子被砸了几下,虽然在发火,但怒气像是使不出来似的,只有低吼声,不见行动。 最后,倒地不起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太好了,三妹,豹子跑不动了!”李兴安拍手大笑。 少年发现情况不对,回头来看,发现豹子睡在草丛里,只在呼气,不能行动了。 他十分意外,往回大步走来。 “你们对豹子做了什么手脚?”他眸光惊讶,看着李玉竹三人。 “麻沸散,外加一些特别的草药。”李玉竹指着扎在豹子屁股上的断竹杆,微微一笑,“这家伙中了药,动不了了。” 少年打量起李玉竹来,眸光略有所思。 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发现了他的怪异眼睛,将李玉竹往身后一推。 两人双手叉腰,眼睛不善看着少年。 “喂,小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得随意打量姑娘家?”李二公子扬眉。 “我们全家饿死也不卖妹妹,你死了这条心吧!”李兴安也不客气说道。 穆元修俊眉微扬,“我可没说要买你们的妹妹!” 他从豹子的一只眼睛上,取下那只射出的箭羽,大步离开了。 少年个子瘦削,却走得步伐坚毅。 李玉竹大声喊着他,“喂,那位……,豹子是一起打的,你也有份啊!” 要不是他引开豹子,她可没有机会投出竹杆。 穆元修却当没听见,头也没回大步往前走去。 第025章 离我远点小丫头 穆元修走进林中,撤走了铺在陷阱上的杂草。 杂草割下来有些时间了,已经晒焉了。 陷阱坑里的泥地上,插着不少削尖的竹片。 穆元修一片一片取下来放平。 “原来你做着准备啊,这陷阱是用来捕豹子的吧?” 穆元修回头,发现是刚才的小姑娘跟来了,她蹲在坑口上面,眨巴着黝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忙。 他没说话,接着忙。 李玉竹道,“要不是你冒险引开豹子,我的竹杆根本没法扎到豹子,所以,那豹子你也有份,这样吧,咱们对半分。” 穆元修将竹片全部拔掉了,从坑里爬上来。 他拍拍身上的土,淡淡说道,“是你们自己捕的,不必分了。” 说完,他捡起放在地上的弓箭,转身就走。 李玉竹跑上前拦着他,“等会儿。”她抬头望着他,“喂,小孩,我不喜欢吞别人的战利品,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再说了,昨天我借了你一碗玉米糊糊,这也得还。” 穆元修扬唇轻笑,“小孩?小丫头,你居然叫我小孩?” 李玉竹往前走近几步,抬着头,睁大眼盯着他的脖子瞧。 “你还没有长出喉结,嗓音也没有变,说明还处在第二生长阶段,由此判断,你的年纪不会超过14岁,你不是小孩是什么?” 穆元修,“……”他黑着脸,“我再小也比你大!小丫头!” 他抬起手里的弓箭,直直抵着李玉竹,“小丫头,你的哥哥们没有教过你吗?离陌生男子远一点?嗯?现在,立刻,马上离我远一点!” 李玉竹,“……”他居然教育她? 她需要教育? “行吧,那就不打搅了!”李玉竹朝他摆摆手,转身往回走。 孤僻少年! 小丫头的个子瘦瘦小小的,走得却挺快。 没一会儿,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穆元修一瞬不瞬望着李玉竹离开的方向,直到完全看不见她,他才转身离去。 。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两人合力拖着豹子往回走。 豹子很肥重,两人拖得满头大汗。 “怎么三妹还没有回来?小溺也这么慢的?”李二公子走几步后,又回一下头。 “她不会是拉肚子吧。”李兴安挠挠头,“没草纸啊,这可怎么办?” “把你的袍子撕一块下来,如果她喊着要草纸的话。”李二公子盯着李兴安的袍子说道。 李兴安跳脚,“凭什么撕我的?我的袍子已经破了个洞了!” 刚才追豹子时,他可怜的唯一的袍子,在树丫上挂破了。 “破了才好撕嘛,快撕快撕,撕下来我好拿着去找三妹!”李二公子催着他。 “我就不撕!”李兴安大怒着嚷道。 李二公子丢下豹子,撸了袖子朝李兴安走来,“好哇,臭小子,口口声声说,你是兄弟姐妹中最疼爱三妹的,三妹缺草纸了,你居然不帮忙?虚伪小人!” “你他娘的才虚伪小人!你咋不撕你的?” “我娘也是你娘!臭小子,你还敢骂娘?我今天要以哥哥的身份教训你!” “当我怕你不成?来啊,决斗啊!”李兴安也撸袖子。 ------题外话------ 李玉竹:哥哥们真不省心,头疼~‖∣→_→ 第026章 借刀 李玉竹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个哥哥正在干架。 那些荒草都被哥俩给踩平了,那只肥豹子昏睡在一旁。 “别打了!再打下去,豹子醒了我看你们怎么抓!” 她一声大喊,将哥俩吓了一大跳。 “三妹?你回来了?你是不是拉肚子啊?” “三妹你听说我,老三这小子……” 李玉竹黑着脸,“我没拉肚子,我也不想听哪个小子的事情,你们赶紧地抬着豹子回去宰杀!豹子醒了,你们谁有力气杀?” 哥俩反应过来,吓得赶紧跑回去抬豹子。 不等李玉竹催,两人的腿上像绑了风火轮一样,飞快往山洞方向跑去。 他们没跑多远,世子找来了。 看到抬着的豹子,世子惊讶问道,“咦?你们是怎么打到豹子的?” “没时间说了,大哥你问三妹。”两人匆匆扔下一句话,又大步往前跑去。 李玉竹对世子说了捕豹子的经过。 世子说道,“南山坡的少年帮了你们的忙,这豹子该分一半他才是。” 李玉竹说道,“可他坚决不要。” 世子皱了下眉头,“他不要是他的事,咱们坚持送是咱们的事,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李玉竹点头,“知道的,大哥。” 兄妹二人是空手走路,很快就赶上李二公子和李兴安他们。 四人一起回了山洞。 李兴安高兴地喊道,“父王,母妃,看我们抬回了什么?” 一只肥重的金钱豹扔在地上。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一起惊讶说道,“豹子?你们打的?” “对呀,不对不对,主要是三妹的功劳,我们就负责抬豹子,嘿嘿。”李兴安不好意思笑道。 捕这只豹子,他还真没出什么力。 接着,他又绘声绘色说了捕捉的经过。 听得二郡主一下尖叫,一下拍手大笑。 大郡主一脸紧张,“这么说,豹子还没有死透?” 李兴安反应过来,“哎呀,这只豹子得赶紧着宰杀,一会儿咱们吃烤豹子肉。” 他赶紧转身来看豹子。 李玉竹睇他一眼,“等你说完,豹子都跑了。” 李兴安不好意思伸手挠头,“我这不高兴么,一时给忘记了,对了,三妹,宰杀豹子没有刀,怎么宰杀?” 李玉竹无语了,“二哥已经去借了。” 李兴安往旁边看去,可不,老二不在附近。 李二公子来到南面山坡的穆元修家。 穆元修正在院中修整篱笆。 见李二公子走来,他便问道,“是借刀吗?” 李二公子讪讪笑着,“好聪明,我借用一下就还你。”他还以为借不到。 “等着。” 穆元修进了屋,拿了把剁骨刀出来。 李二公子接在手里,道了谢。 转身时,他看到篱笆院内,种着一株开得极灿烂的山茶花。 想了想,他厚着脸皮说道,“邻居,能否送我一根山茶花枝?”三妹最爱红色山茶花,折一枝回去讨她开心吧。 见少年淡淡挑眉不答话,李二公子又说道,“我种在山洞门口。” 少年看他一眼,拿起放在一旁的砍柴刀。 唰—— 砍下一枝开了数朵大红茶花,还有不少花骨朵的枝丫下来。 “插水里,花能多开几日。”他道。 第027章 送肉是个难题 李二公子看着手里的一根枝丫,惊讶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哪里是砍了一枝,这是砍了半棵树!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只要一小枝,你这砍得太多了。” “花枝砍了,还会再长,人没了……”穆元修抬眸看他,“你还不快回去?大家等着这刀宰杀豹子吧?” 一句话提醒了李二公子,“对对,我得急着回去,多谢你的茶花。” 李二公子抱着茶花枝,飞快往山洞跑去。 穆元修看着眼前的半株茶花树,自言自语念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李玉竹正等得焦急,她担心那古怪的少年不肯借刀。 但没想到,李二公子回来得挺快的。 “咦,二哥,这是哪里砍来的山茶花?”李玉竹接过花枝,轻轻嗅了嗅花儿。 这时节,正是茶花开的旺季。 “哦,咱们邻居送的。”李二公子笑着道,“想不到他还挺大方的,我向他要一枝,他送我半棵树的花枝了。” “哦?这么大方?”李玉竹惊讶了。 “我看他不是大方,他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老三李兴安冷哼。 “一根茶花枝,能打什么主意?”李二公子挑眉。 “是咯,能打什么主意!大惊小怪的。”李玉竹将茶花枝插在洞外的湿泥里,催着哥俩,“快宰杀豹子吧,二哥三哥。” 哥俩将豹子拖到山洞旁的一处空地上。 有一眼泉水,从洞外的石壁上往下流,一直流到山下。 泉眼很小,也就比筷子粗点,但不妨碍洗手洗刀。 世子也走来帮忙。 因为这时候,豹子已经醒了,正在低吼。 世子和李玉竹按着豹子的尾部,李二公子按着头部。 李兴安搓了搓手,自愿干起屠夫。 他看到李玉竹也来凑热闹,不禁说道,“三妹,这杀豹子会有很多血,你离远点。” 李玉竹说道,“我不怕!” “你真不怕?”李兴安很吃惊。 李玉竹催着道,“你倒是快点呀,我快按不住豹子了!” 李兴安慌了,“好了好了,就来了!” 手起刀落,豹子被放血了,彻底不动了。 大家一起松口气。 放血容易,剥皮就难了,哥几个都没有干过这事。 李玉竹接过李兴安手里的刀,“我来吧。” 哥仨一起惊讶看她,“三妹?你会剥豹子皮?” “我会剥鸡蛋壳,道理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三人一起回答。 “我看差不离。”李玉竹拿着刀,比划了几下,就开始给豹子剥皮。 在她看来,菜刀肉刀手术刀,差不多的用法。 李玉竹剥得又快又平整,很快就将豹子皮剥下来了,她将刀递还给老三李兴安,“三哥,接下来是分肉,先分一半给邻居,这是他该得的,再切成小块,方便烤肉。” 提到烤肉,李兴安的精神劲又上来了。 “好嘞,看我的。”他卷了袖子,学着屠夫的样子,开始分肉。 分的形状不好看,但好歹是分开了。 送肉是个难题,因为穆元修的脾气太怪。 第028章 烤豹子肉 世子主动说道,“我去吧,我同他好好说。” 肉太重,世子和李二公子一起去。 一个送肉,一个还刀。 李玉竹和李兴安,则忙着整理小块的肉。 李兴安看着放在石头上的大堆的肉,脸色愁苦起来,“三妹,这么多的豹子肉,咱们一天可吃不完,放几天就会放坏,这可怎么办?” 这一点,李玉竹早就想好了。 “用盐巴腌起来晒干,做成肉干就不会坏。这时候天气还不热,还能做肉干。” 李兴安赞叹道,“三妹聪明!不过,这得需要很多盐巴吧?这一时半会上哪儿去买?” 李玉竹今天一早问过里正,这个地方离着附近最近的集市有十五里路,去集市买,显然是来不及的,再说了,她也没钱。 “晌午后,三哥和我去趟村里吧,咱们拿肉去交换。”李玉竹指着一堆豹子肉,“拿一半出来,换些生活用品。” 因为路远,有些稍稍有钱的人家,去集市后会买大量生活用品回家,囤着慢慢用。 李兴安笑道,“这个主意好。” 兄妹二人又将想法说与庐陵王听,庐陵王没反对。 。 在李二公子走后,穆元修修整好了篱笆院墙,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他进了小厨房做午饭。 穆元修刚准备点燃灶里的柴火,有人在屋外喊着,“邻居?邻居在家吗?” 穆元修只得走出去。 “我来还刀。”李二公子看他走来,将刀递上。 世子举起手里托着的大块豹子肉,“邻居,这是你该得的。” 穆元修看着那豹子肉,眸光微闪,“豹子是你们抓住的,该你们得才是。” 李二公子将豹子肉扔进院中,“喂,邻居,这肉你必须得,要不然,外人还以为我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呢。” 世子也点头说道,“邻居,你还是收下吧,再说了,咱们家会在山上长住,这往后来借东西可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哪能白借呢?” 兄弟二人执意要穆元修收下。 穆元修只好收下了。 世子这时又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总喊着邻居,这有些别扭。” 他先说了自己和李二公子的名字,“我叫李兴茂,木子李,兴旺的兴,这是我二弟李兴盛,我还有个三弟叫李兴安。” 穆元修说道,“单姓禾旁穆,元气的元,修身养性的修。” “好名字。”世子赞叹,想了想,他又问道,“你一个人住山上吗?你家人呢?” 穆元修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自小父母双亡,随爷爷长大,两年前爷爷也病亡了。” 李二公子摇摇头,“你可真惨。” 世子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穆小兄弟,我比你年长,我家人也多,将来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世子又说道。 穆元修轻轻勾了下唇,他想说不需要。 但他还是客气地点着头,“多谢李大哥。” 。 世子和李二公子兄弟俩送完东西回来的时候,李玉竹已经和李兴安烤起了豹子肉。 二郡主蹲在一旁帮着忙。 他们洗了手,也加入烤肉队。 两岁的李景,两眼放亮,安静地蹲在火堆旁,盯着那些肉。 “小姑,烤肉肉为什么要和石头一起烤?”李景看着李玉竹的新型烤肉方式,十分的不解。 第029章 一笼子的灰兔 “这样烤出的肉,才不会焦黑呀。”李玉竹笑道。 她没有将肉直接放在火上烤,而是找了块薄薄的石头,洗净后,架在火上,再将切成薄片的肉放在石板上煎着。 肉是薄片的,直接在火上烤,最后会烤成一堆焦灰。 “熟了吧熟了吧?”李兴安的手里,捏着一双竹子枝折断的筷子,将豹子肉翻了翻,期待着问李玉竹。 大郡主和薛氏很想凑近看,但又不好意思。 庐陵王夫妇是长辈,不会跟儿女们抢,世子和二儿子也在烤肉了,烤熟了自然有他们的份。 李玉竹斜睇了李兴安一眼,“你急也没有用哦,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李兴安瞪大双眼,“什么?我忙了半天,为什么我不能吃了?” “给景儿吧。你这个三叔,让小侄子先吃,没问题吧?”李玉竹说得笑眯眯。 李兴安心里气呼呼。 问题当然有,他也饿! 可跟侄子抢吃的,他可拉不下脸。 李景听说是给他吃的,笑得脸上的酒窝都深了,拍着小手欢呼,“我要吃我要吃。” “果果也说想吃。”薛氏闻着肉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吃,抱着女儿往前凑。 可李果果却不配合,将头扭了过去,看向后面的庐陵王妃咧嘴笑着。 压根没看烤肉。 李玉竹故意揭穿她,“果果在和母妃说话,没看烤肉,大嫂,她这是想吃?” 薛氏,“……” 李玉竹说道,“这些切成小片薄片的肉,是给景儿的,烘熟的几个鸟蛋是果果的,果果没牙,根本吃不了烤肉,她才半岁,吃蛋黄泥吧。” 薛氏气得脸色郁黑,女儿吃不了,她吃不行吗? 李玉竹非得说出来? 这一说,她也不好意思要了。 “那我们吃什么?”李兴安揉着肚子。 “咱们大人吃带骨头的肉。”李玉竹指着世子和李二公子那边,“大哥二哥那里烤着的便是。” 两人在烤排骨。 排骨上面,早已均匀地抹了盐巴粒。 她从秦阿公家借来的盐巴粒,只有一小包,勉强够吃一顿。 沾了盐粒的肉,在木柴火的烘烤下,渐渐地发生出了滋滋的响声,油水滴进火里,腾起小阵的青烟。 没有碗,李玉竹从山洞旁的箬竹上,拔了几片叶子来包肉。 这种包粽子的大叶子,包肉也十分的好用。 小侄儿李景,吃得直咂嘴。 在大家眼馋的等候中,肉排骨也烤好了。 一人两根大烤排,吃了个十分满足。 做小侄女李果果的吃食,就麻烦多了。 她没牙。 李玉竹从灰烬中掏出烘熟的鸟蛋,从空间中借了个烧杯来,接了泉水将水烧热。 大家看着那奇异的杯子,好奇问她,“这是哪来的琉璃杯?” 李玉竹编了个借口,“从秦阿公家借的。”搪塞过去了。 等水烧开,放凉,李玉竹将鸟蛋的蛋黄取出来,放入杯子中,拿竹枝筷子搅匀。 一杯蛋黄羹就做好了。 果果吃得十分开心。 。 晌午后,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自告奋勇跟着来的李二公子,带着豹子肉往山下走,他们要去村里换生活用品。 经过穆元修家的时候,李玉竹意外地发现,他家后院的草垛旁,关了一笼子的灰兔。 ------题外话------ 感谢: 媚惑的小妖和小颠204的打赏。#^_^# 第030章 这些兔子有些眼熟…… 这些兔子,有些眼熟…… 李兴安嘴大,马上低声呼道,“哎呀,三妹,咱们昨晚逮到的那只兔子,跟这些兔子长得很像呢!” 不光是像,可能是一家的。 李玉竹头疼了。 她和李兴安捡的那只撞树的兔子,是穆元修的。 这些免子的左腿上,都有一个共同点,被墨汁染过。 当时宰杀兔子时,她没多想,以为是兔子在林中窜来窜去的,沾到了炭土或是染了什么植物。 李二公子伸手捂着李兴安的大嘴,“别往外说!那小子会找咱们赔的!你现在赔得起吗?” 李兴安惊恐地摇头,他现在连一根兔子毛也赔不起。 “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当没发生过!”李二公子小声警告。 李兴安拼命点头,又伸手指指李玉竹,示意李二公子也提醒李玉竹。 “三妹比你聪明,你管好自己的大嘴巴就行。”李二公子一脸嫌弃。 李兴安,“……” 李玉竹说道,“有句话叫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咱们吃了人家的兔子,就别再老针对人家了吧?” 李兴安拼命点头,他连兔毛都赔不起,更赔不起兔子,还是老实点吧。 李二公子也说道,“那是当然了,万一他追究起来……” “嘘……那小子来了,咱们快走!”李二公子低声道。 他扛起换物的豹子肉,悄悄往后退。 李兴安拉起李玉竹也飞快跟上。 三人一口气跑到山脚下。 李兴安拍着胸口,“可吓死我了。” 李二公子也喘气,因为他还扛着一大块肉啊,好几十斤呢! 李玉竹好笑,“你们跑这么快,叫做贼心虚,应该是慢慢走,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点头,说得对呀,他们干嘛要跑呢? 山上木屋那里。 穆元修往李玉竹兄妹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将几片菜叶子扔进了笼子里。 “少了个同伴,你们可知道?”他看着兔子们说。 。 进了桃花河村,李玉竹三人,先来到了秦老汉家。 秦老汉家的猪崽被里正大儿子找到了,秦老太这会儿正在给猪喂食。 李玉竹借了他们的菜刀,切了一斤肉下来,要送与他们家。 秦老汉夫妇连连说使不得,不肯收下。 “当然啦,并不是白送哦。”李玉竹笑道,“是想请阿公阿婆帮下忙。” 听说不是白送,老两口这才放心下来。 秦老汉说道,“你们只管说,我们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李玉竹指着那大块的豹子肉说道,“我们想拿豹子肉,跟村里人换些生活用品,我们跟村里人不熟悉,所以想请阿公阿婆出面说说。” 秦老汉笑道,“这有什么难事?好办啦。”他对秦老太说道,“老婆子,你去跟大儿子说声,叫他去村里问问。” “诶,我这就去。”秦老太马上去了大儿子里正家。 里正听说了李玉竹的请求,二话不说,就到村民间说开了。 有些巴结里正的,有些就想买新鲜豹子肉的,陆续赶到了秦老汉家。 第031章 满载而归 前来的村民有二三十人之多。 李玉竹单独留了两斤给里正家,剩下的几十斤肉,被村民们很快就分完了。 其实呢,快速分完肉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李玉竹他们不要现钱,只要物品。 而且是差不多等值就可以了,并且不太计较新旧。 这可比在街上买划算。 于是,李玉竹他们回去的时候,几乎收获了日常中所需的全部物品。 砍柴刀,锯子,切菜刀,割草的镰刀。 两顶旧蚊帐,两床旧床单,十来件男女旧衣。 挖草药的小铲子,两个装东西用的旧背篓,两个旧斗笠。 一只洗澡的旧木盆,和一块旧布料。 布料是放得年代有些久的旧麻布,这个可以剪开作洗澡用的布巾,虽然年代久,但没有用过。 一只烧水的旧瓦罐,一只炒菜的小铁锅子并一把断把的旧锅铲,一只两脚旧炉子。 一大一小两个缺口瓦盆。 大的可以作脸盆用,小些的做汤盆。 十来只残缺不一的旧碗,几把调羹,一袋子约莫有四五斤重的糙米,几斤盐巴,一斤多点灯油和几只蜡烛。 有人还给了他们一包白菜种子。 有妇人听说他们家还有没长牙的小婴儿,则送来了一斤磨细的米粉和几个鸡蛋,以及一些小儿的旧衣物。 秦老太则送了一些针线剪刀等物,又告诉李玉竹,小儿的衣物缝缝补补就好,不需要时时买新的,可以节省不少钱。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还在挑眉,嫌弃全是旧物。 只有李玉竹,连连对村人说着感谢。 这些东西加起来,已经超过他们送的豹子肉的价值了。 而他们和村人素不相识,人们这么送,肯定是看在里正一家人的面子上。 虽说小村官不是官,但谁家有什么事要往县城里汇报,田量得面积大与小,都是村官说了算。 这些可都关乎着钱和税。 为了感激里正一家,除了送上的豹子肉,李玉竹又给秦老汉的伤腿作了检查,并重新做了固定包扎。 这让里正和秦老汉也十分的感激。 东西太多没法拿,秦里正还借了辆独轮车给他们。 天擦黑时,他们回到山洞这里。 “父王,母妃,大哥,快来看看我们带回了什么?”李玉竹高兴地喊着大家。 一家子听到她欢快的声音,全都跑出来看。 只见他们三人,背上背着,怀里抱着,外加一辆小推车。 满满当当全是物品。 李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是负重回来,累得坐在地上直喘气。 李玉竹不累,她是坐着独轮车回来的,哥俩轮流推着她。 她说不坐吧,他们还不答应。 庐陵王妃惊讶了,“怎么这么多东西?这这这,吃的用的全都有呢。” 李玉竹笑着道,“拿豹子肉换的。” 发现带回的物品全是旧的,薛氏轻哼,“怎么全是旧的?” 李玉竹毫不客气回怼她,“大嫂嫌弃的话,有钱了再买新的,这些先将就用吧。” 薛氏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 物品比较多,为了将来寻找方便,李玉竹作了分类。 第032章 分衣物 山洞里划分了休息区之后,并没有空余的地方堆放物品。 除了一些不能沾露水的,比如衣物等,全放进了洞中,其他物品一律放在洞外,暂时堆在独轮车上面。 这上面干净。 多了些生活用品,山洞里外,看起来有些家的味道。 大家的脸上,也多了些愉悦的笑容。 就连挑剔得厉害的世子妃薛氏,在接到庐陵王妃送来的一件旧女袍时,脸上的神情也舒缓了不少。 虽然深褐色的旧袍子十分的老气且不合身,但却是干净的还没有破,比她身上穿的这件,可好多了。 从京城出来后,大家就没有换过一次衣。 一件衣裳穿了整整三十五天! 她早就受够了。 庐陵王妃见她抬着袖子看身上的衣裳,一脸的嫌弃,知道她喜新厌旧的毛病又犯了。 “薛氏,你身上那件虽然脏了,但料子却是上好的苏锦,换下来洗洗干净依旧能穿,和这件旧的交替着换洗,别扔了!”庐陵王妃看着她说道。 薛氏一怔。 婆婆居然这么节俭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要是真扔了,确实没得换洗了。 薛氏只好忍着了,“我没有要扔的意思。” “那再好不过。”庐陵王妃又将两个小孩子的衣裳捡出来,“这是两个孩子的,你收拾好,晚上给他们换着用。” 薛氏不情不愿地接了,“晓得了。” 大郡主和二郡主,也分别得到了一件旧裙子,颜色都十分的老气,款式更说不上好看。 其实,她们看中的是一件竹绿色的裙子。 其他的衣物不是粗麻布便是葛麻,只有这件是细棉布的,而且是九成新! 奈何她俩一个高瘦,一个太胖,都穿不了这件女裙。 两人唯有嫉妒,一点办法也没有。 “给其他人的全是旧的粗布,只有李玉竹的裙子是九成新的,还是好布料,款式也是新的!谁这么讨厌区别对待?要新一起新,要旧一起旧嘛!”大郡主心里委屈呀。 恨死那个送竹绿裙子的人了。 庐陵王妃见她们一脸别扭,沉着脸责怪道,“别嫌不好,总比没有强!你们喜欢一个来月不换衣裳么?” “不喜欢!”两人吓得拼命摆手。 “那就先将就着穿。” “是,母妃。”两人低头叹气。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的衣裳没得挑,最老气的给了他们。 世子作为哥哥,一向让着弟弟,他让两个弟弟先挑。 老三李兴安一向活得没心没肺。 “只要不是破的就行。”他对庐陵王妃说道。 曾经是庐陵王府最风流的李二公子,挑了件稍好的外袍。 当他看到那件竹绿色的女裙时,又想恶搞下别人。 他抓了衣裳扔向李兴安,“这件没破,还比较新,你穿正合适,裙摆上面还绣着茶花呢!好美,哈哈哈!” 李兴安从头上扯下来一看,发现是件小姑娘的裙子。 不用说,这么小的裙子只能是李玉竹的。 当下他就跳脚大怒,“死老二,你给我站住!” “我站住你也打不过!” “口出狂言,先吃小爷我一拳!” “你先吃我一脚!”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李玉竹叉腰走到他们的面前,恶狠狠道,“你们中午是不是吃得太饱了,那晚饭就不吃了吧?” ------题外话------ 李玉竹:谁送的竹绿色绣茶花的裙子呀,开心心~ ^_^ 第033章 被炉子嫌弃了 “那不行!要吃!”两人一起回答。 “要吃就干活,不干活没吃!”李玉竹黑着脸。 还当自个儿是王府清闲公子哥呢?每天有十几个仆人侍候着?闲下来就吵架拌嘴打架玩? 哥俩互相瞪一眼,扭头各自走开。 李兴安跑去找那只小火炉子。 李二公子则被世子喊去生火堆,火堆既可以照明,又可以暖身。 大家都只穿着单衣,烤一烤火,正好取暖。 李兴安找了些短小的柴火塞进炉子里生火,这小炉子用来炒菜做饭和烧水,都是极好用的,这是李玉竹说的。 但炉子只有两只脚,放在地上一直歪着。 这可没法用,锅子罐子放上面得歪得掉下来。 李兴安找了片石块,将缺失的脚垫平了。 怎么用这个小炉子,昨晚在秦老汉家炖兔子肉时,李兴安就见李玉竹用过。 她十分熟练地将炉子生燃了。 李兴安当时十分惊叹李玉竹的本事。 李玉竹对他说,是身边嬷嬷给她煎药时,她跟着学来的。 李兴安觉得生炉子好玩,当大家都去打量其他物品时,他只守着这只小炉子。 而且他决定要独自霸占! 当然了,李玉竹是可以用的,其他人不能用。 只是呢,这炉子有点欺负他。 他回想着李玉竹生炉子的步骤,捣鼓了半天,火没生起来,只生了一堆烟。 还将他的脸熏得一团黑,呛得他直咳嗽。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只冒烟,不出火?”李兴安面对一直喷着烟的炉子,又气又急,“三妹,怎么生炉子?” 李玉竹在洗肉,手上都沾着水呢,没法帮他。 她没回头,只说道,“你回想下我昨天生炉子的步骤。” “我便是按着你的步骤做的呀?可它偏偏只出烟,不出火。”李兴安郁闷极了。 烟气还飘进了山洞中。 将两个小娃子呛着了,不停地咳嗽。 气得薛氏大声嚷道,“景儿和果果要被这毒烟呛死了!老三,你在干什么?”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也被呛咳了,两人也一起抱怨道,“老三你做事认真点!” 大郡主和二郡主呛得跑出山洞来,挥着袖子不住地扇烟。 李兴安一脸的委屈,“我很认真了。” 另一边,将火堆生得极旺的李二公子,瞧着他狼狈的样子,嘿嘿笑着,“老三,那火炉嫌弃你呢,叫你离它远点。” “你丫闭嘴!”李兴安又委屈又怒。 他的眼泪呛出来了,直往下流,将脸上的黑灰冲出了两条白杠。 李玉竹洗好了排骨,装进碗里备用,回头时,恰好看到了李兴安的恐怖样。 她又气又笑,“三哥,那炉子的位置放得不好!你不能放在山洞口!” “那放哪儿?”李兴安抬袖子擦着脸。 “咱们山洞口是面北方向,这炉子放在这里,烟气随着风全吹洞里了!”李玉竹说道,“还有,这火都没有生起来,你塞这么多柴火做什么?空气不流通!” “什么叫空气?”李兴安对这个字眼感兴趣。 李玉竹,“……”她解释不清楚,“总之,这里头得留一半空间,等火烧起来,你再加柴。” ------题外话------ 有小仙女说,为什么哥哥们什么都不会?^_^ 不是什么都不会,而是哥哥们是王爷的儿子啊! 他们逗鸟下棋写字画画骑马射箭还是全会的,生活小技能这些事情,曾经是仆人们在做,他们当然是不会咯。 第034章 多此一举的担忧 李兴安按着李玉竹的要求,将炉子提到远离洞口的地方。 李玉竹将炉里的柴火,一根根往外拿。 这些柴火只熏黑了,根本没有烧起来。 她无语了,“三哥,你是要将炉子塞爆么?” “我不知道不能这样啊?”李兴安不好意思挠头。 “要这样烧柴……” 李玉竹拿了团软和的干草,塞进炉子里的木柴下面。 这时期的炉子造型,和现代那世的样子大小差不多。 只不过现代的是铁皮+水泥和其他填充物做的,结实耐用,这时期是黄泥胚做的。 没有盖且内里掏空的圆柱体,侧面开着两个口。 上面开口大,用来塞柴火,下面有个手心大的洞是掏木柴灰的。 李玉竹拿火石擦着火星后,飞快点燃细软干草。 干草马上引着了其他细小的木柴,近而引燃更粗的木柴。 等火烧得旺起来后,李玉竹才慢慢地一根两根地加柴。 李兴安拍着额头,“原来这样就好了啊。” 李玉竹好笑地睇他一眼,“可记下了?” “那是当然,我是天才,一学就会,嘿嘿。”李兴安点头。 那边烧着火堆的李二公子,马上朝他飞了个嘲笑的眼神。 炉子生起来了,李玉竹将洗净的小砂罐装了清水放在炉上,丢入早已备好的排骨煮起来。 现在什么东西都缺,没油没调料,她就不讲究什么做菜的口味了,能熟能吃就行。 等排骨熬熟,再放入大米,放点盐巴,做成骨头粥。 做法粗暴简单,却是极有营养极好消化的,老少皆宜。 至于半岁的李果果,单独煮点米糊就好。 也难为这位小侄女了,早早就断了奶。 薛氏是世子妃,按着惯例,这等高身份的少夫人,不必亲自奶孩子。 小侄女在王府时,有两个奶娘。 但全家被罚受苦役,怎可能有奶娘跟随而来? 于是,当时才五个月大的李果果,被强制断奶。 李玉竹这时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按说,刚断奶的小婴儿会不停地啼哭,但这个小侄女,自打家里接到圣旨那刻起,就没有再哭过! 她饿了尿了时,会哼哼着发出声音,但就是不哭! 反而时不时地看着人笑。 听话乖巧得不寻常! 李玉竹暗想,吃罢晚饭后,她得抽空利用空间仪器设备给小侄女做个全面检查。 全家遭遇了极大的变故,这孩子可千万别吓傻了! 两人在这里研究着炉子,大郡主二郡主也来瞧热闹。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各忙各的。 离着几十步远的地方,有个身影匆匆跑来。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装着水的大木桶。 大约跑得急,桶里的水,还沿路洒了不少。 跑累了,他扶着树杆不停地大口喘着气。 看到烧得安静的小炉子,和正被那小姑娘训斥着且一脸黑灰的李兴安,他马上明白了他的担忧是多此一举。 穆元修暗自失笑,将桶里的水悄悄地倒入草丛里,拎着空桶往南山坡走去。 来时只觉得这山坡满是荆棘,一片坑洼,漫长无比十分难行,回去时,却是遍地春花吐芳。 ------题外话------ 今天的三更完毕,明天见!#^_^# 第035章 分工做事 这顿晚饭,是庐阮王一家一个月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每人一碗排骨粥。 李景吃完了,还捏着骨头舔了好久。 饭吃好,接下来得收拾锅碗。 李玉竹看着十一个碗和一个熬过粥的小砂罐,皱起眉头来。 炉子是她生的火,肉骨头是她洗的,粥是她熬的,最重要的是,豹子是她打的! 全是她做? 她不要活啦! 李玉竹走进山洞,大声说道,“父王,母妃,咱家里的事情,是不是得分下工才对?总不能全是我做呀?明明我最小……”排除两个小辈来算。 庐陵王正躺在草垫上,抚着吃鼓的肚子,一脸惬意。 这肚子饿了一个来月,饿瘦了一大圈,今天才稍稍鼓起了一点。 小女儿发火了,庐陵王马上翻了个身,从草垫上坐起身来哄着她,“玉竹哇,你说得对,可,咱家还有事情没做吗?” 他看看左右,一脸的疑惑。 李玉竹,“……”是咯,您以前是王爷啊!皇帝他叔啊! 吃饱了可不就挺着么,哪里还要做事的? 可现在您不是王爷诶!您就一个满身烟火气的庶民! 她没好气说道,“碗没洗,锅子没刷!剩下没吃完的肉还没有腌制!不腌起来放两天就会臭!洗澡水没有烧,洗澡的盆没有刷!洗脸盆也没有刷!事情多着呢!” 庐陵王一怔,哎哟,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没做? 他坐正身子,轻咳一声,端着大家长的姿态说道,“都别睡了,起来起来快去干活去!”又喊着世子,“老大,快听你妹妹的安排,把事情安排下去快点做好。” 吩咐完事情,他又躺下了。 李玉竹,“……”好吧,一家之长免劳役。 大郡主不想做事,直往庐阮王妃的身后躲。 李玉竹不放过她,“大姐,你怎么坐着不动?今晚上你吃了最大块的肉骨头。” 世子回头,发现大郡主没出来,马上沉声喊道,“玉玟?” 大郡主不服气瞪一眼李玉竹,不情不愿走出山洞来。 世子妃不想做事,马上嚷道,“我要带果果!” 庐陵王妃看她一眼,没说话。 李玉竹点头,“父亲身子不好,大嫂和母妃要带两孩子,他们就不必做事了,其他人都过来吧。” 庐陵王拍拍肚皮,“哎呀,我这肠胃不太好,一动就不舒服,我得多躺躺。” 庐陵王妃皱着眉头看他,“你一年四季的肠胃不好,那肚子怎么鼓起来的?肠胃不好不是该瘦吗?” 体重数字和身高数相等的庐陵王,“……” 兄弟姐妹几个来到洞外,借着火堆的光线,分工做事起来。 二郡主和大郡主一起洗碗。 李二公子刷洗澡盆和脸盆。 老三李兴安和李玉竹一起,给没吃完的肉抹盐巴。 世子仍是打理着火堆。 柴火烧得差不多了,他到附近又寻了一些回来。 这回寻柴火就方便了,有了柴刀,随便找到一棵没长叶的树,咔嚓几下就是一大捆。 收拾好后,就该洗澡睡觉了。 洗澡水好烧,有专门烧水的大砂罐,有炉子。 但,在哪儿洗澡? ------题外话------ 感谢: 小颠204的打赏。#^_^# 暂时固定下更新时间吧, 一更,00:30左右 二更,12:00 三更,18:00 更新有变动会在题外说明,谢谢大家看文~ 第036章 简易洗澡间 在山洞里摆上澡盆洗澡,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洞中有三十来平米的地方,但架不住人多,每人一块休息地划分好后,基本没多少空地了。 再说了,好不容易将地烘干了,弄湿就没地儿睡觉了。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 她看到山洞左侧那儿有三棵树,围成一个一平米大小的三角形。 李玉竹的眸光顿时一亮。 她匆匆跑进山洞,寻找起那两块旧床单。 有一块被薛氏铺在了自己的草垫上,有一块被大郡主占有了。 这两人手脚倒是快! 薛氏就不用管了,因为小侄女果果正睡在床单上。 小婴儿皮肤娇嫩,不能直接接触干草垫。 而大郡主这里的,李玉竹可就不客气了,走过去将床单一把扯了过来。 大郡主马上跳了起来,“李玉竹,你干什么?你居然抢东西?” “谁说这就是你一人的?”李玉竹才不理她,将床单抱起来就往外走。 大郡主跑过去拦着她,“谁叫你们都不要的?不要就是我的了!” 李玉竹要气笑了。 她刚才在忙着做晚饭,所以没有时间抢这床单。 二郡主怕大郡主,不敢抢。 庐陵王妃一向疼爱她,定然是将好东西让着她用。 而世子他们哥几个,怎可能跟一个妹妹抢东西? 庐陵王极爱面子,更是不可能。 李玉竹说道,“你抢到就是你的?你得讲点规矩好吧?床单就两块,一块给了果果用,她是婴儿她用得理所当然。而你呢,多大了?居然跟她比!” “我……,我就要用!”大郡主上前抢。 李玉竹飞快藏向身后,“我要拿这床单围成一个洗澡间,你想天天不洗澡吗?” 大郡主一怔,李玉竹拿去是派别的用场? 也是咯,不洗澡可怎么行? 她三十多天没洗澡了! “过来帮忙!”李玉竹拽着她走向那三棵小树那里,这里离着山洞有几十步远,“大姐,洗澡时不想让人看到你的样子,就围得密封一点!” 李玉竹小声叮嘱她。 “我可比你大,要你教育我?”大郡主抬着下巴轻哼。 姐妹俩拉着床单,利用三棵树的地形,围成了一个三角立体。 进出时,只需将床单往上撩起一点就好。 在里头洗澡时,就扯下来挡光。 按大郡主的身高来看,她得垫起脚才能看到外面。 床单是土灰色粗麻布,比较厚,一点都不透视。 在里头更衣洗澡,相当好用。 “我的主意不错吧?”李玉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雕虫小技而已。”大郡主看一眼满脸得意的李玉竹,清高地抬着下巴走开了。 简易洗澡间,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这里唯一不美好的地方是,有太多的杂草。 这个简单的任务,世子派李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一起完成。 这俩人一边割草铲草,一边吵架。 那边一大罐子的热水已经烧开了,哥俩才割十平米左右的草地。 而他们的话题,由谁是李氏皇族中最有才学的公子,一直吵到京城最好吃的是哪种菜。 第037章 尽想美事 世子不愧是大哥,带着两个弟弟负责烧水,让妹妹们先沐浴。 澡盆被李二公子用竹篾刷子刷了五遍,又被李玉竹又开水烫了一遍,还用空间里的药水消了毒。 但被大郡主抢先一步先用了。 二郡主和李玉竹捧着各自的换洗衣裳,站在外面候着。 但她太慢,那边烧热了一罐子水,她居然还在洗。 二郡主受不了困意,靠在李玉竹的肩头打起了瞌睡。 李玉竹的腿也站酸了,忍不住说道,“大姐再慢的话,我就闯进去了啊。” 大郡主只得匆匆穿衣出来。 她黑着脸瞪一眼李玉竹,扭身走了。 不得不说,洗了澡真舒服。 大家轮流洗了澡,更了衣,一直闹到月上中天才睡下。 为了防野兽闯来,山洞口一左一右,各燃着一个火堆。 至于山洞里,为了防蛇爬来,李玉竹从空间里借了驱蛇类的药物洒在大家睡觉的四周。 劳累了一天,其他人很快就睡着了。 李玉竹想着事情还没睡,她的草垫铺挨着薛氏的。 她挪过去,摸着小侄女李果果的小手,启动了空间的CT机。 详细的检查后,李玉竹没发现小侄女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玉竹摸着李果果的头,百思不得其解。 山洞外附近,穆元修悄悄走来了。 他查看了两个火堆后,正要转身离开。 这时,他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几棵小树上,围着块旧床单。 穆元修疑惑地挑着眉。 他悄悄走过去,掀起床单往里看。 发现里面放着个大澡盆时,他的唇角渐渐扬了抹笑意。 。 不用工作不用应付任何人,想睡到几时起床就几时起床,除了吃,便是睡。 如果有大房子和仆人和大把钱,简直是咸鱼人生,神仙生活! 如果没有钱,那便是乞丐生活! 显然,庐阮王一家是后者。 李玉竹醒来时,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想过神仙生活,靠小皇帝回心转意,这点十分难。 还是靠他们自己的双手,奋斗换来金钱吧! 李玉竹坐起身来,看着沉沉睡着的一家子,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喊着,“起床啦!太阳升到树梢啦!” 一家子中,除了两个小幼儿,其他人差不多都醒了,但就是懒得起床。 大郡主首先抱怨,“李玉竹,一大早的你嚎叫什么呢?”没有嬷嬷监督学琴学书画,吃饱了就睡,人生不要太完美。 薛氏嘀咕着,“景儿和果果要被你吵醒了!” 发现孩子们醒了,庐陵王不好意思再睡。他咳嗽一声,从草垫上爬起来,背着手走到外面溜达去了。 二郡主喊着肩头睡酸了,撒着娇叫庐陵王妃揉。 庐陵王妃还想睡,把她一把推开。 世子倒不用催着干活,他起来后马上去清理烧尽的火堆去了。 李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纷纷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三妹,又不用上学堂见夫子,起床干什么?” “你们想不想住大房子?”李玉竹说道。 李二公子点头,“当然想。” 李兴安兴奋地问,“三妹,有人送房子给我们住吗?” “尽想美事呢!没有!”李玉竹无语了。 ------题外话------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衣和食勉强有了,现在到住了~ 三章更完,明天见,#^_^# 第038章 商议(后半章修正) 李兴安打着哈欠,“没人送房子,那你问什么?扫兴。” “别人不送,咱们自己盖!”李玉竹从草垫上爬起来,朝哥俩招手,“走,盖房子去!” “不去!”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哥俩伸着懒腰,又倒下去挺着。 流放虽然艰辛,但有一点叫人满意,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睡! “盖房子?说得倒是轻巧?你当是画画呢?”大郡主朝李玉竹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也倒下去接着睡。 二郡主见哥哥姐姐都睡,她也闭了眼,睡觉。 而薛氏,发现只要带着两孩子,是不用做任何事情的。 她马上将两个孩子往身边挪了挪,理所当然地睡着。 庐陵王妃出身世家高门,十八岁嫁给庐陵王做正妃,她更是不会主动做事情。 这会儿正闭目养神。 李玉竹摇摇头,这一家子,刚享受一点点,就开始懒了! “如今天气阴冷,蛇儿还没有大量出洞,再过一个月,这山洞就会招来蛇儿,是不宜久住的。”她看着大家说道。 吓不死你们! 一说会有蛇儿来,大郡主和二郡主马上跳了起来。 薛氏也吓得坐起身,惊恐地看向四周,“哪有蛇儿?” 庐陵王妃也吓着了,不敢再睡。 她飞快将两孩子搂在怀里,“还是你们三妹说得对,是得盖几间房子住,这山洞只能暂时栖身。” “母妃,可咱们不会盖房子呀。”大郡主叹气。 二郡主小声说道,“要不,去请那位邻居少年来帮忙?” 薛氏冷笑,“他一个小屁孩,懂盖房子?” 李兴安赞同,“那个小屁孩懂盖房子才怪,但是,请人盖房子得要钱,三妹,咱们没钱!” “我听说,盖房子不同于买东西,是可以赊欠的,等房子全盖好再给钱,等房子盖好的时间,咱们不会想法赚钱吗?”李玉竹说道。 这说法有道理,李兴安点头。 李玉竹又说道,“咱们去村里问里正吧,他一定知道谁会盖房子。” 世子听到他们的议论,说道,“我去问问父王的意思。” 他将庐陵王找回来。 一家子商议后,一致认为,山洞不是宜久住的地方,得尽快盖房子才是。 庐陵王说道,“吃罢早饭后,老大你带着老二老三去村里问问秦里正。” 李玉竹说道,“我也想去!” 李兴安揉揉她的头发,“行行行,带你去。” 李玉竹,“……”她是成人好不好? 一家子洗漱后,开始分工做事。 世子带着两个弟弟找柴火,李玉竹将两个姐姐拉着一起做早饭。 大郡主扭扭捏捏不愿干活。 李玉竹声音凉凉,“每个人都在做事,大姐想不劳而获?” “哪里都在做事,明明有玩的……”她不服气嚷道。 可回头时,发现确实是所有人都在做事。她娘庐陵王妃在缝补果果的一件衣裳,她爹庐陵王在带着侄儿李景散步。 薛氏在洗自己的衣裳。 哥哥们在砍柴,胖成球的二妹在洗碗。 就她站着。 大郡主不敢闲着了,接过李玉竹递来的瓦盆,去接水洗米。 还有几根排骨,李玉竹像昨晚那样,熬了排骨粥。 一直吃肉和粥也不是事,胃会承受不了。 李玉竹决定,下山去时,顺便挖点野菜。 ------题外话------ 求各种票~ ^_^ 第039章 下山 吃过早饭后,李玉竹背上背篓,里头装了把小铲子,跟着三个哥哥们出门了。 李兴安怕她累着了,将她的背篓拿过来自己背着。 李玉竹好笑,“一个空篓子,没多少重量的。” 李二公子拍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说道,“三妹,老三不替你背背篓,会被大哥骂的,你得体谅他。” 言外之意,李兴安并非真心心疼李玉竹,只是怕被世子骂。 李兴安怒了,“老二,你这小人!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嘘,别吵了,那是谁来了?”李二公子忽然拉了下李兴安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穆元修。 他背着背篓,手里提着弓箭,从另一条道走来,看他走的路线,是往山下而去。 李兴安马上将身子往后退,小声道,“大哥,老二,三妹,咱们快跑!” 李玉竹无语了,说好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又忘记了? 跑什么呢? 越是怕,那位越是会怀疑! “不跑,就这么往前走。”李玉竹不跑,还大步往前走去。 世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什么事啊?” “没……没什么……,快跟着三妹,她走远了。”李二公子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李兴安无法,也只好跟着他们走。 世子一头雾水,皱了皱眉。 “穆元修,你也下山啦。”走到近前,李玉竹朝他挥挥手。 穆元修早就看到了李玉竹。 吃得好且休息了一晚,她的脸色比昨天正常多了,齐流海下,一双秋水眼忽闪忽闪着,显得很是机灵。 那身竹绿色的裙子,衬得她娉婷如竹。 是呢,她便叫玉竹。 穆元修眸光微闪,朝他们点了下头,“你们也下山去?” “我们家想盖房子,去村里问问里正,哪里有盖房子的工匠。”李玉竹说道。 “桃花河村刘老汉父子三人都是瓦匠,这附近大多数的房子,都是他们父子盖的,但他们家最近出了点事,你们去了也白去。”穆元修说道。 李玉竹惊讶问道,“他家出什么事了?” 穆元修说道,“他家事情挺复杂的,总之,家里乱成一团,天天打闹,父子三人只怕是无心出门做事。” “究竟是什么事?”世子也好奇了。 穆元修只好说道,“刘老汉的大儿子生的全是闺女,二儿子生的全是儿子。大儿媳去年底怀了一胎,村里的神婆说怀的是儿子,但三天前却出了意外。” “……” “三天前,二儿媳把大儿媳撞倒了,大儿媳流产了。大儿媳说是二儿媳故意害的她,目的是不让大房得到刘家的家产。” “……” “二儿媳说大儿媳冤枉她,说是大儿媳根本没怀孕,用假流产来故意陷害她,如今刘老汉两儿子家,见面不是吵便是打。” 李玉竹听明白了,矛盾的根源,无非就是重男轻女! 男孙多的那一家,得田产房子,女孙那一家,遇到明事理的老人,只会给点嫁妆。 好不容易怀了一胎,又没了,刘家大房当然不甘心了。 ------题外话------ 前一章修改了后半章,冉觉得有部分情节不合理,修正了。 大家可以回头再看看。#^_^# 第040章 那小子是不是看上咱三妹了 李玉竹看着穆元修,调侃笑道,“你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多。” 穆元修神情微窘,“我比你大很多!常在村里行走,村里的事情自然知道一些。” 李玉竹心中好笑,比她大很多?明明只大三岁! 世子皱起了眉头,“穆兄弟,刘瓦匠父子三人不能出门做活,那村里可有其他瓦匠?” 穆元修摇摇头,“桃花河村只有他们父子三人会瓦匠活。” “其他村呢?你可清楚?”李玉竹问他。 穆元修看向她,说道,“牛头山附近除了桃花河村,往北七八里远的地方,还有个村子叫清水河村,村里也有对父子瓦匠,但他们给村里人做活只收现钱,不赊欠。” “要现钱?那不行。”李兴安直摆手。 他们家现在,连一文钱也没有! 世子又问道,“除了这两个村子呢?其他村还有瓦匠吗?” “其他村离这里比较远,都在十多里之外,我没去过那些地方,不清楚情况。”穆元修说道。 李二公子叹气,“怎么办?大哥?这就回去?” 李兴安也垂头丧气,“瓦匠找不到,可不就打道回府么。” 世子在犹豫时,李玉竹说道,“不,还是去刘瓦匠家吧。” 大家疑惑地看着她。 李兴安说道,“三妹,那家在闹家斗呢,哪有心思出门干活?” 李玉竹说道,“我知道啊,我们请不到刘瓦匠,向他打听下还有没有做瓦匠活的人,他应该会说的。他们相同手艺人之间应该都会有联系的。” 瓦匠人不比其他工种,他们极少存私心单干。 因为他们做的活儿具有集体性,比如哪个富人家盖个花园盖栋大宅,主家要求短时期内做完的话,他们不请同行相助,是做不完的。 如果没几个关系好的同行,他们就接不到大工程,钱就会相应的少赚许多。 还有的时候,有的瓦匠将接到手的活儿转给同行做,自己拿点介绍费。 穆元修望向李玉竹的眸光,闪着惊讶,“你说的对,他应该有认识的同行。”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惊讶说道,“三妹,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李玉竹轻哼,“孙嬷嬷告诉我的呀,她什么都知道呢!” “是吗?早知道有今天,我也跟田伯多学点东西。”李兴安叹气,他以前为什么只知道吃吃玩玩呢?多学点东西也不至于今天挨饿。 世子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先去刘瓦匠家问问看。” 穆元修说道,“我给你们带路吧,这样你们不必再去问村里人。”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想说“不必了”。 但世子却先说道,“那可太好了,多谢穆兄弟。” 穆元修朝大家点点头,先一步往山下走去。 世子和李玉竹跟在他的后面。 李二公子拉了拉李兴安,“老三,走慢点,我有话跟你说。” 李兴安挑着眉,“什么事?老二?” 李二公子朝前方穆元修看去一眼,小声问李兴安,“老三,你说姓穆的小子,是不是看上咱三妹了?” “什么?”李兴安瞪大双眼,“他当我死了吗?我还没同意呢!”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完毕。 感谢,小颠204的打赏 #^_^# 第041章 打闹的夫妻(1) “你小声点!”李二公子飞快捂着李兴安的大嘴巴。 “我干嘛要小声?”李兴安不耐烦地拿开李二公子的手。 “你吃了人家的兔子!”李二公子小声说道。 李兴安,“……”他龇牙冷哼,“我怀疑他拿兔子贿赂我们!哼!” 李二公子咝了一声,眯着眼,“有可能呀!” 李兴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所以,兔子的事情就得一笔勾销!” 李二公子点头,“没错!一笔勾销!我们不欠他的!” 世子忽然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跟着。 他便回头来看,就看到那两人还站在原地一直说着什么。 世子沉着脸,大声喊道,“在说什么呢?快跟上,早去早回!” “啊,就来了。”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下,一起追了上去。 穆元修回头来看,就看到两人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疑惑地挑了下眉尖。 走在最前面的李玉竹,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小路两旁的荒草丛。 她在寻找着可以采挖的草药。 她欠了空间不少草药了,得抽空挖点放进去。 早起精神好,李玉竹他们没花太长的时间,就赶到了桃花河村。 村路上,不时有村人赶着牛或挑着担子走过。 路过秦阿公家时,李玉竹还去查看了下秦阿公的伤腿。 得知他们一行人要去找刘瓦匠,秦阿公说道,“那一家子吵得可厉害了,你们去的时候,别往大房家门口过,大房媳妇丢了孩子,正发着疯闹呢,逮谁骂谁。你们直接去二房家吧,刘瓦匠和二儿子住一起。” 世子道了谢,“多谢秦阿公提醒。” 秦阿公摇摇头,叹了一声,“挺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吵成这样了?” 离开秦阿公家,熟悉路线的穆元修在前头带路,又往刘家走来。 他们按着秦阿公的叮嘱,绕过刘老大家的房子,往刘老二家走去。 但事与愿违。 刘老大两口子,从屋里边打边骂跑出来了! 一直打到了路上。 好在打得起劲的两口子,并没关注他们。 “死婆娘,老子好饭好菜养着你,这两月来,没让你去田里过,也没让你烧过饭洗过衣,你可好,假怀孕来骗老子!如今谎话揭穿,害得老子在村里丢尽大脸!害得全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老子今天非锤死你不可!” 刘老大骂着,伸着大巴掌打着。 刘老大媳妇是个强壮身子的妇人,不甘示弱地回打回骂。 奈何男女身体有别,她再怎么强壮,力气始终比男人的小。 身上挨了三脚,脸上着了一记耳光。 刘老大打着骂着,扬言要休妻。 这可把刘老大媳妇彻底激怒了。 “你诬陷我,我不活了!”她哭喊着往前方跑去。 李玉竹眼尖,发现她跑去的方向是个大水塘,大惊失色喊道,“快快,拦着那妇人,她要跳水!” 她提着裙子摆就往前跑。 穆元修丢下背着的箩筐,将她往回一拉,大步往前跑去。 世子拉着李玉竹,“你别去,自有哥哥们!” 第042章 打闹的夫妻(2) 李二公子大声说道,“大哥三弟,你们看着三妹,我去拦着那妇人!” 腿长的他,很快就超过了穆元修。 他冲上去将妇人的胳膊一把抓住,“别冲动!” 妇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别人欺负我,男人还打我骂我也冤枉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一哭,附近的邻居们,全都跑出来看热闹。 刘老大的脸面更加挂不住了,气得骂道,“要死就去死,嚎叫什么?” 这越发激怒了妇人,她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往前冲。 这时,李兴安穆元修都跑来了,和李二公子一起拦着她。 李玉竹跑到她的面前,摇摇头说道,“你要是死了,就亏大了,你男人可以再娶妻。那个女人用着你生前攒的钱,住着你盖的房子,穿着你做的衣裳,睡着你的床享着你男人使唤你的女儿,还时不时嘲笑你是个傻子!” 穆元修看着她,眸光微闪。 李玉竹一说完,哭闹的刘大娘子马上不哭了,抬头看向李玉竹。 发现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在说话,她十分的惊讶。 是呢,一个小姑娘想得都比她透测! 可是,她还是委屈啊! 刘大娘子又哭了起来。 她男人怒道,“你去死啊?去死啊?怎么不跳水塘了?啊?那上面可没盖子啊!要死赶紧死!哭个屁!” 他口里骂着,还冲过来挥着拳头又要打。 世子上前拦着他,“打女人可算不得好汉,这位大叔!” 刘老大一怔,“你谁啊?” “我是……” “他是我爹的救命恩人!哎呀,我说刘老大,你怎么又打媳妇了?”路过这里的里正,大声说着小跑而来。 世子松了口气,朝里正打着招呼,“秦里正。” 秦里正点了点头,“我刚回家,听我爹说,你们来刘家了,我便跟来了。看看,又看到刘老大打媳妇了。” 刘老大不服气地抬着下巴,“里正,这婆娘想好吃懒做,装大肚婆骗人,怎么不该打了?” 里正摇摇头,“刘老大,说你媳妇又怀上的是你呀,又不是你媳妇!你忘记了?是你带着她去乡里集市陈大夫那里看的诊,还问了胡神婆怀的是男是女?” 刘老大,“……” “你呀你!唉,说你什么才好?”里正指指刘老大,走来劝刘大娘子,“大妞娘,回去吧,大家都看着呢。“ 里正都来劝了,刘大娘子不好意思再哭了。 她抬着袖子抹着泪,低着头往家里走去。 刘老大也不好意思再呆着,灰头灰脸跑家去了。 可没一会儿,那家屋里又传来打闹声哭喊声。 “怎么又打起来了?”里正皱起眉头,“真是的!” 他大步朝刘老大家走去。 邻居们看着他家,又是一阵哄笑。 “那是刘老二家。”穆元修指着和刘老大家只隔着几株小树的一座小院说道,“刘老大家有里正在,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不必管了。” 他看着李玉竹。 李玉竹朝刘老大家看去一眼,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去刘老二家见刘瓦匠。” 第043章 打闹的夫妻(3) 刘老大打媳妇,邻居们都跑出来看热闹看笑话。 只有刘老二家没有一人出来。 连探头瞧的人都没有。 李玉竹兄妹几人,跟着穆元修进了刘老二家。 这家的气氛,让李玉竹很意外。 堂屋中的人,个个神情忧郁。 坐在上首的是个六十岁左右的中等个子老汉,想必是刘老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穆元修朝他喊道,“刘阿公。” 刘老汉抬起头来,勉强露了个笑脸,“是元修哇,你下山来了?”又看到李玉竹兄妹他们,惊讶说道,“这不是……里正家卖豹子肉的兄妹几个吗?” 穆元修点头,“正是他们,他们有事想请刘阿公帮个忙。” 世子带着弟弟妹妹走上前,朝刘阿公行了个拱手礼,“刘阿公,我家想盖几间房子,想请刘阿公帮忙。” 刘瓦匠叹着气,“我家现在……,唉,我帮不上忙啊,我走不开身。” 世子说道,“不要刘阿公亲自去,刘阿公介绍几个瓦匠就可以了。” 刘瓦匠摇摇头,“你们可不赶巧了,这月初,县里有家富户在修祠堂,工期是半年,出的工钱还比以往高一成,我认得的瓦匠都去做活去了,要不是我家有点事走不开身,我父子三人也去了。” 确实太不巧了,大家都很失望。 李二公子望向世子,“大哥,那咱回吧?那山洞先将就着住着,等那些工匠们回来,咱们再盖房子吧?” 李兴安说道,“咱们找些雄黄来洒在洞中,就不怕蛇来。” 世子蹙着眉头,“将就当然是可以将就,蛇儿也有办法驱离。只是,那洞里潮湿,住久了对人身体不好,爹娘年纪大,果果和景儿年纪又小……” 李玉竹点头,“大哥说得对,确实不能久住,现在才春天,雨水少洞中就已潮湿不堪,要是到了夏季连日阴雨的日子,更是没法住人。” “可是,我没法帮忙啊。”刘瓦匠一脸的为难。 “也不是没办法……”坐在刘老二身侧的刘二娘子,忽然开口说话。 大家一起看她。 “能有什么办法?啊?能有什么办法?“刘老二冷冷睇她一眼,“大房的事你能管还是爹能管?那房一直闹着,咱们谁也别想去做活!” 刘老二媳妇不说话了。 刘瓦匠低着头,皱眉不语。 一直不说话的穆元修这时问道,“刘二婶,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她瞎说的,元修你别信。”刘老二摆摆手。 刘老二媳妇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李玉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对世子说道,“大哥,咱们回吧。” 说着,她朝世子眨眨眼。 世子看她一眼,朝刘瓦匠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不麻烦刘阿公了,我们另想办法,告辞。” 离开刘老二家后,世子马上问李玉竹,“三妹,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好办法?” 李玉竹说道,“是刘二娘子,她好像想说什么,咱们先不走,在这里等着她,问问她说的那个办法。”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44章 流产的原因(1) 世子点了点头,“好,那就问问她的办法。” 李兴安往刘老二家的大门方向看了看,摇摇头说道,“咱们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呀?那刘二娘子一直不出来呢?” 李二公子望着穆元修,笑了笑,“穆兄弟,你好像跟刘家挺熟的?你去请刘二娘子出来?” 这哥俩自打怀疑穆元修,有意拿兔子讨好李玉竹后,就不怕他了。 而且,看向穆元修的眼神是满不在乎的。 这让穆元修又看不懂了。 他们一会儿怕他,一会儿不怕他,什么意思? 穆元修说道,“刘瓦匠盖房子的手艺活,是我爷爷教的,所以我们认识。” 原来是这样。 李二公子呀了一声,“穆兄弟,你爷爷将瓦匠手艺教给别人,没教给你吗?” 穆元修眸光微闪,“他不肯教。”他将背着的背篓放下,“我去请刘二婶来。”说着,他转身往刘家二房走去。 李二公子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道,“穆兄弟,你爷爷不是你亲爷爷吧?这么好的手艺不教给你,居然教给别人?” “是嘛,要是你会瓦匠手艺,我们就直接找你好了,省得四处找人。”李兴安也跟着遗憾地叹着。 李玉竹沉着脸,“你们俩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也许他那时年纪小,没法学呢?” 李兴安嘿嘿笑着,“开个玩笑而已嘛。” 穆元修的眸光往身后淡淡扫去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大步走进了刘老二家。 不一会儿,刘二娘子跟着他走出来了。 刘二娘子蹙着眉头,一脸忧色。 她走到李玉竹他们面前,小声说道,“咱们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们也是听说了的。” 世子点头,“听说了一些,是个意外吧?” 刘二娘子说道,“是意外,只是……只是我大嫂并没有怀着孩子,她得了重病!” 李玉竹很意外,“她得了病?什么病?” 刘二娘子说道,“是妇人病。那天我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恰巧就来了那个……” 她看了眼世子他们哥几个,转了话题,“总之,你们劝劝她看病吧,她病好了,这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李玉竹好奇了,“刘二娘子,你既然知道她得了病,为什么你们不劝呢?我们只是外人。” 刘二娘子苦笑道,“要是家里人劝得了,还用得着求外人吗?她不信啊!她一直说我们诬陷她。” “……” “而且,她非但不听,还怪我们诅咒她。她天天在我家门前骂,骂我公公,骂我全家,她一骂,就被他男人打。” “……” “她受不了打就寻死觅活的,万一她真的……,你们说,这叫人还怎么出门做事?” 世子皱着眉头,“刘二娘子,可我们哥几个都是男人,怎么好劝她一个妇人?” 刘二娘子一怔,“是呢,这这……” 李玉竹说道,“我去吧,我是女的。” 李兴安笑了起来,“三妹,你一个小姑娘劝一个妇人看病?她听你的话才怪。” 第045章 流产的原因(2) “不去试试怎知她不信?”李玉竹说道,“没准她听信了我的话呢?” 李兴安眨着眼,“也对呀,她不信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二娘子却直摆手,焦急说道,“不不不,你们不能放弃,可千万要劝说她啊。” 李二公子说道,“万一劝说不通呢?我妹妹只是想去试试,她虽然是女子,却只是个小姑娘。” 刘二娘子苦着脸,“要是劝说不通,她就天天这样闹腾,这日子还怎么过?” 世子往刘家大房看去一眼,有些不解地说道,“里正劝说都不行么?” 刘二娘子长长一叹,“她不听,她认为是我们找来的里正。这得需要陌生人劝说,她才会相信的。” 世子又说道,“你们可以请外村人啊,请外村年长者来劝说她。” “我们试过,她也不听。”刘二娘子又叹声道,“不是万不得已,我怎好求到你们几位?你们说的是外乡口音,忽然正经跟她说话,她一定会听的。” 穆元修这时说道,“李家大哥,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我陪李三姑娘去刘大伯家。”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马上说道,“可我们不放心你!” 两人神情冷峻将李玉竹将身后一拉,像两尊神一样堵在穆元修的面前。 穆元修,“……”这又是哪出? 哥俩力气太大,将李玉竹推得踉跄了下。 李玉竹无语了,这哥俩整天一惊一乍的! 吓着她了! “都别吵了,我陪三妹去。”世子说道,“我坐在外间屋和刘家大叔说话,三妹进里屋劝说刘大娘子。” 刘二娘子马上欣喜说道,“那可多谢你们了。” 世子带着李玉竹,往刘老大家走去。 这边,刘二娘子邀请李二公子和李兴安穆元修,去她家歇脚。 刘老大家的屋子,比刘老二家的宽敞不少。 虽然生的全是女儿,却不像其他那种因为只生了女儿,而自暴自弃过日子的人家。 家中窗明几亮。 几间屋子的门帘子上,半丝儿灰尘也没有看见。 可见,是时常有清洗的。 正屋中,没看到刘大娘子,里正和刘老大坐在上首说着话。 两个不到十岁,打扮十分朴素,头发却梳得极齐整的黑瘦女孩,站在刘老大的身后,低着头,抠着手指。 听到脚步声走进屋来,里正和刘老大一起朝他们看来。 “里正,刘家大叔。”世子朝二人拱了拱手,“我妹妹想找刘大娘子说说话。” “在那屋呢。”刘老大不耐烦地随手一指,又推了把身侧站着的一个女孩,“带客人见你娘去。” 那个稍大些的女孩,怯怯地朝李玉竹看去一眼,走向左侧一间厢房,挑了帘子说道,“进来吧。” 李玉竹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卧房。 屋中家具寥寥无几,和外面一样,屋里收拾得十分整洁。 床上睡着刘大娘子,她的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的被子。 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女孩,坐在床边上。 “二姐,她要跟娘说话。”小女孩指了指李玉竹。 ------题外话------ 上新书榜了,求各种票~#^_^# 第046章 流产的原因(3) 女孩看了眼李玉竹,轻轻拍了拍刘大娘子,“娘,有人找你。” 刘大娘子朝里躺着,没理会。 李玉竹朝女孩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家是新搬来村里的,住牛头山。我家姓李,我和哥哥前来,本来是想请你们父亲去帮我家盖房子,没料到你母亲病了……” “我没病!”刘大娘子咬牙捶床,“我没病没病没病!哪个天杀的说我有病的?我是小产了!被老二家那个恶婆娘给撞的!可怜我没出生的孩子……” “你嚎叫啥呢?老子又没死!”外屋,刘老大大声骂道。 似乎还拍了下桌子。 里正马上将他劝住。 刘大娘子将头捂进被子里,小声哭了起来。 “娘,别哭了,娘!大夫说,你这样总哭对身子不好。”刘二妞推了推刘大娘子。 刘大娘子仍不理会。 李玉竹走过去,坐在床沿上,说道,“刘大婶,你的身子确实有个病症,我刚才看到你时,发现你的脸色极不正常。” 看脸色知病情,纯属她瞎编,为的是让刘大娘子配合她看病。 刘大娘子没哭了,掀开被子冷笑一声,“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又是谁叫你来哄骗我的?” 李玉竹摇摇头,一口地道的北方话说道,“我家昨天才来村里,这村里人我们家一个都不认识,没人教我。我自小跟着师傅习医,像刘大婶这样的妇人病,我和师傅瞧了不下五十个人。” 宋国京城在北方,北方人和南方人也能交流,却有着极大的口音区别。 乡下没有北方人前来,但县城里时有北方人经过,也有北方人在此做生意。 刘大娘子进过城,见过北方人。 她听出了李玉竹的北方口音,转过身来,看着李玉竹。 “你会看病?” “会。”李玉竹点头,“我家人刚来村里,我犯不着一来就骗你,是吧?” 外乡人逃荒前来,都是巴结着本地人,生怕本地人不留他们,确实不会一来就得罪村人。 刘大娘子打量着李玉竹,“你一个小姑娘,就看了不下五十个病人?你才多大?” 李玉竹说,“如果在村里,确实看不到这么多的女病人,可我是从京城来的。我师父曾是宫里的女医,她的熟人可多着呢!” “……” “要不是我本家一个远亲犯了错,连累我家被罚抄了家产,我家仍在京城住着,我也仍在学医,我跟着师傅一年何止看五十个病人?五百个都不会多。”她编着身世。 原来是京城来的人。 刘大娘子这才没有太抵触李玉竹,仍却不相信她的医术。 “你真会看病?”她疑惑地看着李玉竹,全家逃荒而来,这小丫头莫不是想骗钱吧? “当然会。”李玉竹认真点头。 就在刘大娘子翻过身来时,李玉竹已经启动了空间的CT机。 她此时清晰地看到,刘大娘子的子宫里,长着一个肌瘤。 而内分泌严重失调,才会长子宫肌瘤。 这刘大娘子的月事不稳定,才会让她误以为有了孩子。 ------题外话------ 求收求各种票~#^_^# 第047章 选盖房子的地址(1) 可没想到,刘二娘子意外撞了下她。 也是赶巧了,刘大娘子的月事,在那天又来了。 “那你说说,我得了啥病?”刘大娘子挑着眉尖,表情仍是有些不大相信。 李玉竹看她一眼,将她的手腕拿过来,认真把脉来。 她查看刘大娘子的病,根本不需要靠把脉。 这么做,只是做给刘大娘子看的。 她像模像样把了会儿脉,又摸摸刘大娘子的小肚子,在子宫方位捏了捏。 捏得刘大娘子直皱眉。 “刘大娘子,这一年半年以来,你的月事是不是忽而多,忽而少?多的时候是以往的三四倍多,而少的时候,又比以前的时候少一半还少?并且,还时不时的小腹痛?” 刘大娘子有些惊讶道,“确实是。” “然后,这几月又忽然停了。”李玉竹又说道。 刘大娘子更是惊讶了,“是这样的。” “你最近没有怀孕过,而是,肚里长了个东西,那东西是个病根,会让女人的月事紊乱,时而多时而少,还时常腹痛。” 刘大娘子十分吃惊。 “这怎么可能?我也并没有很痛!只是轻微的,我做姑娘时也是这感觉。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来骗钱的?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刘大娘子激动起来,推着李玉竹,“出去出去!” 李玉竹被她推下床。 她摇摇头,“刘大娘子,你肚里的那块肉瘤不取出来的话,不光会害你永远不能怀孕了,还能害你性格。” “我不信,你无非是想骗我家的钱!二妞三妞,把她赶走!” 李玉竹被推出了门外。 世子站起身来,“三妹?” 李玉竹摇摇头,“说不动。” 刘老大怒得又拍着桌子,“这个死婆娘,成天想着别人会害她!她当自己是皇帝呢,人人都想害她?” 他甩着胳膊,就往卧房那儿冲。 两个女儿吓得飞快跑进屋里。 “刘大,你又干什么?”里正冲过去,将他拽了回来,“成天跟一个妇人吵来吵去的,你还像个男人吗?” 刘老大哼哼说道,“里正你评评理,那婆娘成天哭哭骂骂,不该打吗?有病不治就骂人,两家人都要被她逼疯了!” “她不是病着吗?你让让她,她病好了就好了。”里正将他拉回椅上坐下。 病因是找着了,但病人不配合治,李玉竹也没办法。 她和世子只好暂时离开。 穆元修和刘二娘子一直站在屋外候着他们,见他们走出来,刘二娘子马上走上前,小声问着情况。 穆元修的眼神,也满是询问。 李玉竹摇摇头,“她不肯治,说我想骗她的钱。” 穆元修皱了下眉头。 刘二娘子叹着气,“怎么还倔着脾气呢?” 李玉竹微微一笑,“她只是一时接受不过了没怀孕的事,过几天她支持不住了,会找大夫看病的。” 刘二娘子过意不去,“她不看病,咱们两家人没法出门做事,刚才我男人想了主意,说她闹脾气只是白天闹,那咱们就改成晚上盖房,你们看可行?只是那样的话,工期会很慢。” ------题外话------ 明天是休息日事情多,二更会在14:00左右 第048章 选盖房子的地址(2) “晚上盖房子,如何看得清?”世子皱起了眉头,“再说了,你们白天劳作,晚上盖房子,怕是得辛苦加倍。” 穆元修说道,“李大哥,刘二婶家的农田并不多,你们不用担心。” “我家才两亩田,并没有多少农活。”刘二娘子说道,“晚上做活点着火把,一样看得清。” 李玉竹想了想,说道,“大哥,要不这样吧,就按刘二娘子说的做。先将房子的事情准备着,刘大娘子那边也让人多劝劝,咱们两手准备着。” “对对对,我家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刘二娘子连连说道,“这样就不耽误你们的事。” “好,就这么办吧。”世子同意了,“不过,这工钱的事情,得房子盖好才能结算。” 山洞十分的潮湿,不是久住的地方。 再说一家子男女老少住一起也不甚方便。 有机会搬走,当然是越快越好。 刘二娘子应道,“咱们家给主家盖房子,向来是这个规矩,不会在房子没盖好就要钱的。” 盖房子的事情繁琐且重大。 世子和李玉竹,还有穆元修,跟着刘二娘子再次来到刘家二房。 大家将事情又仔细地商议了一番。 有大哥世子管着事情时,李二公子和李兴安,一向懒得操心。 对于晚上盖房子的事,他们没意见。 刘瓦匠说道,“今天晚饭后,我先去你们那儿看看地。” 世子道了谢,“那就有劳刘老丈了。” 商议好,大家离开刘老二家。 穆元修要去别处做事,和他们分开了。 李玉竹看了看天,“今天天气好,我去挖些草药再回去。” 说着,她去取李兴安肩头的背篓。 李兴安和李二公子一起按着背篓,两人同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世子点头,“也好,老二老三,你们陪着三妹,差不多时间就回山上去,别走远了。” “知道了!”两人欢乐地回道。 世子好笑地摇摇头,一个人回牛头山去了。 李玉竹拍拍袖子,转身就走,“走吧,咱们去那边,那前面有山丘。” 她欠了空间不少草药了,今天一定多挖点。 再挖点跌倒损伤感冒咳嗽药,留着家里备用。 只是,她还没有迈出一步,就被哥俩给扳了过来,“走这边!这边有树林!树林里的草药多!” 李二公子指着相反的方向说道。 老三李兴安朝李二公子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李二公子得意地挑了下眉尖,心说那是当然得留个心眼啦! 妹妹怎能去穆元修去的方向呢? 万一碰面呢? 他们的妹妹这么好看,哪能便宜不怀好意的人? 去哪儿挖草药,李玉竹心里也没个定数。 刚才她只是随意走了个方向,既然哥哥们反对,那就不去咯。 “好吧,就去那边。” “好嘞。”哥俩欢喜地点头。 三人快快乐乐地进了一片树林。 李玉竹挖草药。 哥俩也没闲着,寻着野兔。 他们在路上时,就悄悄商议好了,一定要还一只野兔给穆元修。 还了兔子,就不存在吃人嘴短这一说法了。 ------题外话------ 三更在21:00左右~ 第049章 选盖房子的地址(3) 只不过,哥俩今天运气不好。 李玉竹挖了一篓子的野菜和草药了,他们连只兔子毛也没看到。 “中午了,咱们回家吧?”李玉竹直起身来,朝他们大声喊道。 这两人,年纪不小了,还跟小孩一样在树林里跑来跑去的玩。 她掂了下手里的铲子。 等哪天有钱了,她得多买几把铲子,给这哥俩派任务,让他们去给她挖草药! “回了,肚子也饿了,回去吃午饭。”老三李兴安有气无力回道。 两人一无所获,还把肚子搞饿了。 这倒霉催的! 二公子大步走向李玉竹,看到她的背篓,惊讶说道,“三妹,你好厉害,挖了这么多的草药?” 李玉竹笑着道,“有一多半是野菜。” 二公子抓了几棵草来看,“野菜?做什么用?” “炒着做菜吃啊!每天光吃肉和米,不吃点菜蔬,肠胃会积食难受的。”李玉竹从他手里拿回野菜,放回篓子里。 她挖了不少马苋齿。 早春时节,正是马苋齿疯长的时候。 这种菜味道略酸,却十分的爽口,还是味中药,能清热解毒治痢疾。 二公子惊讶得睁大双眼,“什么?三妹,这草能吃?” 李兴安叹气,“我记得这草是给马儿吃的。” 李玉竹无语了,“穷人过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每当年初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没有存粮的人家,都会上山进树林挖野菜,北方山少树少的地方,没有野菜,人们为了活命,连土都吃呢,吃得起野菜算是穷人中的好命人了。” 她睇了眼哥俩,“咱家现在这情况,难道还是富人吗?” “咱们现在比穷人还穷。”哥俩一同叹气。 附近村里的人虽然穷,可人家好歹还有房子。 他们堂堂庐陵王府的人,连破房子都没有! 兄妹三人走出树林,遇到了走回来的穆元修。 他的腰间挂着一只兔子,兔子的颈上,扎着一只弓箭。 李兴安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悄悄拉了拉二公子的袖子,“老二,看,那小子的腰间挂了只兔子!好肥!” “我又没瞎!我早看见了!”二公子咬着牙。 李兴安又小声说道,“老二,咱们好像来错了地方,这树林里连兔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那小子去的地方,却有兔子!” “早知如此,该去他去的地方才对。”李二公子也后悔。 穆元修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朝他们三人点了点头,“你们也要回牛头山吗?” 李玉竹正要说话,被二公子打断了,“不是,我们去别的地方。” 说完,他和李兴安拉着李玉竹就走。 嫌李玉竹人小走得慢,个高的二公子干脆将李玉竹背着跑起来。 李兴安给李玉竹背着背篓,抓着铲子跟在后面跑。 望着跑远的兄妹三人,穆元修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 兄妹三人回到山上,庐陵王马上将他们喊到身边来。 “你们大哥已经说了选地址盖房子的事情,就等你们回来一起商议,你们说,房子是盖在山上好,还是盖在山下好?” 第050章 神仙菜(1) 李二公子生怕李玉竹说,房子盖在山上好。 那不是让那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事没事跑来瞄他妹妹一眼? 他按着李玉竹抢先回道,“盖山下吧!进出方便,这山上马车上不来!父王您腿脚又不好,每天爬山可怎么吃得消?” 李兴安才不管房子盖哪儿,只要不是山上就行,“对对对,山下好!山下好。” 庐陵王点着头,“我和你们母妃也是这样决定的,你们大哥大嫂也是这么想的。” 原来都这么想?害他们瞎着急! 哥俩放心下来。 “看来大家的眼光是一样的,哈哈哈。”李二公子轻松笑道。 老三李兴安拍着李玉竹的肩头,故意说道,“三妹,你不会反对全家的决定吧?” 薛氏就怕这小姑子又搞什么幺蛾子,她可受不了山上的杂草虫蚁,马上说道,“三妹,少数得服从多数!” 大郡主怕山上的蛇,也跟着说道,“李玉竹,这是大家商议了许久才决定的,山下就是比山上好。” 李玉竹微笑道,“山下确实比山上好,二哥说得对,山下地势平坦,进出方便,将来运个粮食也省事。” 庐陵王捋了把几根胡须,点着头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那吃罢午饭后,咱们到山下选盖房子的地址。” “好嘞!”李兴安头一个兴奋答道。 。 中午的饭,依旧是骨头炖白米粥。 因为骨头是腌过的,味道比昨天的新鲜肉骨头要差一点。 早上的饭,也是骨头粥,但大家饿了一晚,吃着也没有觉得和昨天的味道不一样。 现在到中午了,人的味觉功能完全恢复了,吃着腌制过的排骨,总觉得跟昨天的味道差了许多。 世子哥几个只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 庐陵王夫妇是长者,也忍着了。 二郡主是个吃货,对于吃的东西,一向是来着不拒。 两个小幼儿孩子只吃粥不吃肉,不发表意见。 薛氏和大郡主就受不了。 大郡主直撇唇,拿着筷子在碗里搅啊搅,就是不肯吃。 薛氏皱着眉头,“今天的肉粥,味道不太好呢,小妹,你来尝尝。” 李玉竹在炒那盘马苋齿。 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这一家子,老毛病又犯了? 享了一天的福,就又开始挑三拣四了? 腌过一晚的肉骨头,和新鲜的肉骨头,当然没法比了! “大嫂是吃多了吃腻味了,换个口味吧。”她将炒好的菜,放在大家的面前。 桌子是没有的。 摆饭菜的地方,就在地上。 将一块平坦些的地,清理掉周围的杂草后,铺上剪掉做洗浴巾剩下的粗麻布,便是“桌子”了。 薛氏看到那盘“菜”,气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草!李玉竹,你叫我们吃草?你过份了啊!”大郡主气哼哼道。 李玉竹说道,“这叫马苋齿菜,略带酸味,却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肠胃有点不舒服的,吃了正好对症。” 大郡主冷笑,“说得像神仙菜一样,你倒是先吃啊。” 第051章 神仙菜(2) 李玉竹拿起竹枝筷子夹了一口,笑眯眯说道,“好吃,你们不吃我可全吃了。” 吃货二郡主舔了下唇,“三妹,真的好吃吗?” “当然啊,我在王府的时候,孙嬷嬷每回出城一趟,就带回这菜做给我吃,可好吃啦。”李玉竹咬着菜,含糊着道。 李兴安惊讶问她,“我怎么没看到孙嬷嬷带这种菜回来?” 李玉竹瞥他一眼,“你又没天天去我那儿,你怎么看见?再说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孙嬷嬷当然只给我吃啦,她是我的乳娘,又不是你的乳娘。” 李玉竹又拿孙嬷嬷开始搪塞。 庐陵王府地方大,庐陵王的几个子女各有地方住。 平时的生活起居,也是各自的仆人在照顾。 大家不知彼此的生活细节,实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好吧,我没有专门的乳娘,有好东西时,桂嬷嬷只给老二!”李兴安愤愤不平,瞪了眼二公子。 他和二公子李兴盛共用一个乳娘。 因为两人年纪隔得近,时常为争乳娘的宠爱而打架吵架。 二公子李兴盛毫不客气回瞪他一眼。 在李玉竹吃第三口菜时,二郡主受不住诱惑了,也夹了一口吃。 菜一入口,她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大郡主冷笑,“难吃吧?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吃杂草…… 后面的几个字没说完,二郡主又飞快夹了一口,“你们不吃我一个人全吃了啊,好好吃。” “少吃点,你该减减肥了!”李兴安左手挡碗,右手飞快去夹菜。 二公子李兴盛一向爱跟老三李兴安抢风头,老三夹,他也夹。 哥俩将菜消灭了一半。 二郡主急得眼都红了,“别吃完了,留点给我!” “别抢了,留点给父王和母妃。”李玉竹提醒着大家。 哥俩这才斯文起来。 “真这么吃好?”庐陵王也去夹菜。 吃进嘴里后,好像,似乎,真的好吃。 他微微笑着,夹了筷子给庐陵王妃,“你也吃吃看。” 庐陵王妃见孩子们抢得欢,早已想吃了。 她吃了口菜,赞着说道,“还不错,别有一番味道。” 世子吃了口,也劝着薛氏吃。 薛氏挑着眉尖,“原来是味药材啊,吃了总归没害处。”她便也跟着吃了。 旋即,眸光放亮。 大郡主抬着下巴,“我最近上火,吃点药菜解解火气吧。” 一筷子夹下去,将最后一点全夹自己碗里了。 薛氏气得狠狠剜她一眼! 吃完饭后,李玉竹催着庐陵王给大家分派工作。 薛氏不想做活,借口要带孩子。 庐陵王同意了,又让庐陵王妃帮着带,也不必下山。 大郡主不想去,“看地方而已,怎么还要都去?” 李玉竹笑眯眯看着她,“我们下山去,先是商议着挑地方,挑好后,再各选各的屋子大小。你不去,将来被分一间最小的,可别哭哦。” 大郡主不干了,“谁说我不去?我只是随口问问。” 李玉竹将一只背篓塞到她的怀里,“背着,一会装野菜用。” 第052章 神仙菜(3) 大郡主柳眉倒竖,不高兴嚷道,“你叫我背这个破篓子?这么难看你叫我背着?” 李玉竹不理会她,反而是塞了把铲子到她的手里,“还有这个也拿着,下山的时候,顺便去挖点刚才吃的野菜。” 提到刚才吃的野菜,大郡主的火气才没有上来。 她瞪了眼李玉竹,扭身走开了。 还别说,刚才那野菜的味道,还不错。 她得多挖点,叫李玉竹单独炒给她吃。 兄弟姐妹几个,跟着庐陵王往山下走。 身子较胖的二郡主,走得直喘气,走一会儿歇会儿。 被大郡主好一顿说,“叫你平时少吃少吃,看看,路都走不动了吧?” 二郡主也苦恼,“我明明吃得不多呀,为什么还胖?” 李玉竹走来挽她的胳膊,“二姐,你吃了饭之后别睡,就不会长胖了。” 二郡主叹着气,“可我吃累了就想睡。” 李玉竹,“……”得,您不长胖谁长胖? 一行人中,胖的还有庐陵王。 他也是走走停停,下山三里来路,他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牛头山的四面,有两面是更高的大山,有一面是一片沼泽地。 往桃花河村去的方向,倒是有片坑洼不平的荒地,长满了荒草和高矮不一的杂树。 这片荒地,方圆一大片,约莫着能开荒好几千亩地。 庐陵王将儿女们叫到跟前,问着大家,“你们说,房子的地基选哪里为好?” 于是,大家各说各的理。 李玉竹站在一处较高的土坡上,看了眼四周,说道,“父王,就这里吧,坐北朝南。” 她伸着手,比划了个房子的方位朝向。 大郡主摇摇头,“前面是片沼泽地,打开窗子看到臭水沟?李玉竹你是怎么想的?别瞎出主意了,听听哥哥们的意见。” 二公子李兴盛却说道,“三妹,这地方选得不错。” 老三李兴安也说道,“我没意见,房子盖得好住就行。” 世子问道,“三妹,为什么选这里?” 李玉竹指着四周,“坐北朝南啊,背靠大山,面向沼泽地……,哦不,那片沼泽地将来挖成荷塘。坐山面水,这就是块风水宝地啊。” 庐陵王十分赞同,“好好,就选这!” 大郡主扯了扯唇,明明瞎说的,怎么大家都信李玉竹的? 房址选好了,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宅子内部的布局如何规划。 大家都想让自己的屋子占着好方位,人多嘴杂,吵得没头没绪。 庐陵王头大了。 他头一次觉得,孩子多也不是好事? 李玉竹看到直皱眉,却不知如何劝架的庐陵王,忍不住好笑。 这王爷爹,当初不是对自己孩子多感到挺自豪的吗? 怎么头疼了? 她折了根树枝,走到一旁没长草的空地上,画起图来。 “都别吵了,咱们画图商议吧。”她回想着,前世所看到的四合院的平面图。 家人多,怎么着也得画个五进五出的宅子平面图来。 哪边是房子,哪边是花园,她三两笔,就画好了。 第053章 严重了(1) 谁知,画了清晰的平面图后,大家更加争论不休了。 大郡主吵着要东边房间。 老二老三死活不肯相邻而居。 二郡主嚷着要跟父母挨着。 没完没了。 李玉竹跳到画好的图上面,双脚踩着地不让大家看。 “图是我画的,听我说。” 大郡主冷笑,“图是你画的,但房子可不是你盖的,凭什么听你的?” 二郡主点头,“三妹,这回大姐说得对,你不能做决定。” “我没说我要给大家做决定啊,我是想说,咱们抽签吧,抽到哪间是哪间。”李玉竹看看大家,“父王母妃住北面上房,大家都不准抢,哥哥大嫂住南面上房,这是毋庸置疑的,其他的几间房,大家抽签决定。” 世子松口气,“三妹的主意好,公平。” 老三李兴安拍手,“这主意好。” 二公子李兴盛看向四周,“我去找签来。” “父王,你说呢,这主意怎样?”李玉竹大声问着庐陵王。 只要大家都不吵了,管他什么办法? 庐陵王没意见,“我看可行,老二,签找到没有?” 他问着在草丛里转来转去的二儿子。 “来了来了。”二公子李兴盛抓了把草叶走来,“给每间屋子编号,一号屋是最长的草,依次往下推。” 大郡主最爱争头名,“我要先抽签。” “行行行,你第一,嘿嘿。”李兴安嘻嘻笑着。 他捡了根树枝,在李玉竹画的图上面,标出几间屋子的编号来。 另一边,李二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草叶,他将草叶全都捏得一般齐整。 大郡主头一个去抽。 可没想到,抽到了最短的一根。 反而是李玉竹抽到了最长的一根。 最长的一根,标示的是东边的屋子,最短的一根,是西边的屋子。 大郡主当下就气得黑了脸。 “大妹,愿赌服输,不可耍赖哦。”李兴安哈哈一笑。 大郡主想找庐陵王妃撒娇说委屈,但王妃不在跟前,她只好气哼哼忍着。 行,都欺负她! 一会儿她挖了野菜,她一个人吃,哼! 房子地址选好,世子陪庐陵王先回山上去了。 李玉竹带着其他人挖野菜。 马苋菜长在泥土的表面,根本不需铲子挖,手一扯一拧就能扯下来。 大家尝到了菜的味道,一起动手,扯了满满一篓子。 大郡主,“……”她晚上不能独享野菜了? 。 晚饭后,刘瓦匠果然来山上了。 庐陵王将选好的地方说与他听。 刘瓦匠点着头道,“那处地方我瞧过了,盖房子没问题,风水朝向都好。明天我就带儿子们和工具前来。” 说完,他又忧心地看着李玉竹,“李三姑娘啊,你真有办法,看得好我家大媳妇的病?” 李玉竹点头,微微一笑道,“我在京城的时候,跟一位女大夫学过医。” 刘瓦匠忙说道,“那就麻烦李三姑娘,今晚去看看我家大媳妇吧。” 李玉竹眨着眼,“她同意看病了?” 刘瓦匠一脸愁容,“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 第054章 严重了(2) 那就是说,不想看病也得看了。 李玉竹马上说道,“我马上跟您去看看。” 刘瓦匠感激着说道,“那可太感谢你了。” 李玉竹摆摆手,“等看好了再说吧。” 大郡主淡淡说道,“李玉竹,菜做坏了,最多吃坏肚子,病看错了,可会死人的,别逞能。” 这话说得,刘瓦匠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李玉竹挑着眉,“我在家的时候,悄悄学过医,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世子也说道,“我陪小妹去过刘家,我相信小妹的本事。大妹,你别这样说。” “就是,自己没学,就怀疑别人?大妹,你这想法可要不得。”老三李兴安反驳说道。 大郡主不服气地将头扭过,不说话了。 李玉竹问着庐陵王,“父……父亲,我去刘家看看吧?” 庐陵王对李玉竹会医术的事情,很是欣慰,他说道,“去吧,早去早回。” 大晚上的不放心小女儿,还让世子跟着去。 薛氏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嘟囔着道,“天这么晚了……” 李玉竹听到她的抱怨,说道,“父亲,还是让二哥和三哥陪我去吧,景儿和果果还要大哥帮着照顾呀。” 老二老三哥俩马上应道,“对对对,三妹说得对。” 庐陵王点头,“也行,你们就一起去吧。” 庐陵王妃说道,“将那独轮车带上吧,坐着车去。” “诶。”李玉竹应道。 这车还没有还给里正家呢,她差点忘记了。 刘瓦匠道了谢,三兄妹燃着火把照明,跟着他往山下走来。 李玉竹坐独轮车,哥俩轮流推着她。 在山脚下时,他们又遇到了准备回山上的穆元修。 穆元修的手里头,提着杆钓竿,手里拎着两条鱼。 老二老三哥俩又不高兴了,一声不吭,加快速度将独轮车推了过去。 李玉竹想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 她又笑又好气。 穆元修朝他们看去一眼,对刘瓦匠点了点头,“刘阿公。” “是元修啊。”刘瓦匠应道,“我来看李家选的新房地址,顺便,请李家姑娘去看看你大婶子。” “大婶子怎么啦?”穆元修忙问道。 “唉,她晕过去了。”刘瓦匠忧心着摇摇头。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穆元修不往山上走了,转身扶着刘瓦匠往山下走。 已经走出了十来步远的李家哥俩,顿时气得脸黑,心里齐齐抱怨,阴魂不散的臭小子! 哥俩越发强烈的希望,尽快搬到山下来。 这山上只有一条路,上山下山总会碰到姓穆的小子,真叫人不太愉快。 大家顶着夜色,紧赶慢赶来到了桃花河村刘家。 刘家大房的几间屋里,全都燃着灯。 刘二娘子,坐在院子里,带着两房的几个孩子。 李玉竹他们一进院,刘二娘子急忙走上前。 “老大群媳妇醒了没?”刘瓦匠问着她。 “没呢,齐大夫和姜五婆都在那屋里看着。”刘二娘子一脸忧色,又见李玉竹他们兄妹来了,喊了声“李三姑娘”。 李玉竹往东间屋看去一眼,“我去瞧瞧。” 第055章 严重了(3) 李二公子马上说道,“三妹,我跟你一起去。” 穆元修拎着鱼,也跟着往前走。 但被老三李兴安拦着了,“穆兄弟,我不记得去里正家的路了,你送送我?我去还独轮车。” 穆元修看他一眼,皱了下眉头,“跟我来。” “多谢啦。”李兴安嘿嘿一笑。 穆元修将手里的两条大鲤鱼,全都给了李二娘子,“二婶子,一条给你家,一条你拿去给大婶子家。”又将鱼杆给刘二娘子的一个孩子,“金宝,帮忙看下我的鱼杆。” “放心吧,元修。”那孩子拿着鱼杆回家去了。 “你说你这孩子,每回下山都送东西来,那豹子肉送了那许多来,家里还没有吃完呢,怎么又送鱼呢?”刘二娘子不好意思说道。 刘瓦匠也说道,“是嘛,你留着自己吃呀。” “我一个人住,吃不了多少。”穆元修微微笑了笑。 李兴安听着他们说话,频频挑眉。 离开刘家,李兴安看了眼穆元修,笑了笑,说道,“穆兄弟,你好像挺大方啊,总送东西给别人?” 要不,他一家子吃的那只兔子也别记着了? 他逮不到兔子还啊! 穆元修眸光幽沉,“于我有恩的人,我当然大方了。” 李兴安,“……”什么意思?这是说,他们李家对这小子没恩情,所以那兔子一定得还了? 李兴安沉着气息,暗暗咬牙,还就还吧,人情债欠着也不舒服。 。 刘家大房那里,刘大娘子的二女儿,引着李玉竹他们进了正屋。 东边间卧房里,传来好几人的说话声,还有年轻女子的小声哭声。 李二公子是男子,不好进去,李玉竹让他坐在外间等着。 她和刘二妞挑了帘子进了卧房。 小声哭的年轻妇人,坐在床头,和刘大娘子长得极像,应该是刘老大的大女儿。 刘老大坐在床前的椅上,一言不发。 屋里有个中年大夫模样的人,还有个年老的妇人。 中年大夫在给昏迷中的刘大娘子扎针。 这二人,想必是刘瓦匠说的村医齐大夫,和村里专门看妇人病的姜五婆了。 刘二妞走上前,喊着她爹,“爹,爷爷让我将李三姑娘带来看娘。” “李三姑娘来得正好,快来看看二妞她娘。”刘老大朝李玉竹点头。 李玉竹却微微一笑,并未走去插手,“我年纪小,怎敢在两位医者长辈的面前班门弄斧?我是来学习的。” 在这两个村医给人看病时,她还是不要做抢风头夺人饭碗的事吧。 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小姑娘,在村里根基浅,低调些为好。 她这般说,刘老大很失望。 但那齐大夫和姜五婆,心里却是相当受用。 一个瞧都没瞧她,另一个,只朝她略微撩了下眼皮。 其实呢,李玉竹没有急着上前看刘大娘子,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刘大娘子病得并不严重。 她只是低血糖晕过去了。 李玉竹对刘二妞小声说了声“去倒碗温糖水来”,就站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了。 她且听听这两个村医怎么说。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完毕,明天见~ 求一波票票~ #^_^# 第056章 她一定会主动看病(1) “妇人血崩症而已,吃点药,休息些日子就好。”姜五婆说道。 刘老大一脸忧色地点着头。 齐大夫扎的针起了作用,刘大娘子幽幽醒转过来。 看到自己睡在床上,又看到大女儿坐在床头哭,她一时愣了愣,“我怎么睡在床上?这……这都天黑了?我睡了多久? 又看到齐大夫和姜五婆都在,她又产生了抵触情绪,“我又没病,怎么又请大夫来?大妞,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爹的主意?” 刘大妞抹着眼泪,“娘,你在院里坐着时晕倒了,还出了好多血。整整昏睡了两个时辰,不请大夫怎么行?” “刘家大娘子,你这身体有个很大的病症,才会晕倒,我刚才跟你男人说了,得吃些药才能好。”姜五婆说道。 “又浪费钱,我哪有病?”刘大娘子是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有病,又埋怨起来。 “你是大夫,还是他们是大夫?叫你吃药就吃药,哪来那么多废话?”刘老大不耐烦了,又吼起了媳妇。 刘大娘子被骂得不敢吱声。 齐大夫按着姜五婆说的症状,写了方子,交与刘老大,叮嘱他快些去他家抓药。 姜五婆又给刘大娘子说了些注重的事项,两人便离开了。 经过李玉竹身边时,他们看都没看她一眼。 刘二妞早就倒好了红糖水,屋里在写方子,她不敢进来。 等大夫走了,她才敢端进来。 李玉竹接过来,端到床前来,“刘大婶,红糖水对妇人身子好,喝点吧。” 这个常识,刘大娘子懂。 她接过来喝了。 李玉竹走到桌旁,去看那张方子。 她前世主修的是中药学,但恩师非说她拿手术刀稳,要她改学外科。 技多不压身,她爽快地学了。 药方只是治普通血崩症的,根本解决不了那个大肌瘤。 这刘大娘子一直拖着不治,迟早会出大事。 李玉竹眸光微闪,将想好的说辞说出来,“刘大婶,我上午跟你说的话,没说错吧?你肚里的那块疙瘩,不快些取出来的话,会对你的身体越来越危害,看,这不就晕倒了?今天是晕两个时辰才醒,下回时间会更长,再下回……” 刘大娘子气哼哼道,“你咒我!我才没病!” “你又开始倔了?”刘老大怒得又吼了起来。 “爹,娘病着,你别吼她。”刘大妞赶紧去拦她爹。 刘老大这才没挥拳头。 李玉竹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也成,大夫们刚才开了药方,刘大娘子先吃着吧,要是不好,再来找我。” 说完,她便走出卧房去了。 听到屋里刘大娘子的责怪声,李二公子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他拉着李玉竹快步走出正屋。 刘二娘子还在院中候着,见他们走出来,马上走上前小声问道,“李三姑娘,怎样?她肯治病没?” 李玉竹摇摇头,“没。” 刘二娘子一阵失望,“怎么还这样?” 但李玉竹却微笑道,“过不了一个月,她一定会主动看病。” 刘二娘子惊讶道,“真的?” 李玉竹点头,“当然。” 第057章 一脸的羞愧(2) 子宫里长着肌瘤,时间久了会让女人严重贫血,而这刘大娘子的身体,本身就很虚弱。 晕倒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 这人啊,偶尔晕一次不会害怕。 害怕的是,短时间内接连几次晕倒。 在性命攸关面前,假怀孕丢面子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什么了。 刘大娘子一定不敢再固执。 。 正如李玉竹猜测的那样。 半月后的一天清晨,刘老大来山上找李玉竹来了。 李玉竹一家子刚吃罢早饭,正准备下山去新房那里。 经过几天的清理,地势已经整平了,地基也打了,今天的主要工作是砍竹子。 砖房造价贵,木屋的大木头不好找,竹屋最简单且便宜。 牛头山上就有不少粗竹子,足够他家砍的。 镇安府地处宋国最南边,冬天很少有冰雪天气,住竹屋就够了。 刘老大看到李玉竹,马上焦急说道,“李三姑娘,你快去看看我那婆娘。” 李玉竹说道,“慢慢说,刘大叔,刘大婶怎么啦?” “她又晕过去了。”刘老大急得拍大腿。 李玉竹又问他,“晕过去之前,她在做什么?” “也没干什么啊?就站在院里,端着一碗糠喂小鸡崽呢。喂着喂着,她就倒地上去了。” “她吃早饭了吗?喝水了吗?”李玉竹又问。 “天刚亮,二妞的早饭还没来得及做,她没吃饭。”刘老大说道,他焦急地直叹气,“这半月来,都晕过去三回了,这……这是不是啥大病啊?” 要说大病,那便是肚里的那个瘤子疙瘩,要说小病嘛,是没吃早饭就干活,贫血引起的低血糖。 死不了人,但能吓死人。 李玉竹皱了下眉头,“确实有点严重了,我这就去看看。” “可太好了,李三姑娘。”刘老大松了口气。 庐陵王不放心李玉竹,叫李兴安跟着去。 李二公子不放心做事毛糙的李兴安,也要跟着去。 这哥俩! 李玉竹无语了,哪里是不放心她?分明想偷懒呢! “把背篓带上,一会儿帮我挖点草药。”李玉竹吩咐着他们。 挖草药是件轻松事,哥俩爽快地答应了。 四人紧急赶路,到了桃花河村刘家。 刘家大房的院里,站着刘二娘子和刘老大的大女儿。 刘二娘子看到李玉竹前来,马上拉着她的手,“李三姑娘,我嫂子就拜托你了。” 李玉竹微微一笑,“我尽最大努力。” 在来的路上,李玉竹问了刘老大,刘大娘子吃药的情况。 刘老大对她说,刘大娘子一直按着姜五婆和齐大夫他们开的方子吃药,可并不见起色。 大前天,他大女儿刘大妞,从别的乡里请了个大夫前来又重新开了药。 可仍是这样,今早刘大娘子又晕倒了。 附近村里的成年大夫全都请遍了,仍然看不好,这是走投无路才找她这个小“大夫”? 李玉竹进了卧房。 她从空间里取了银针来,给刘大娘子施了针之后,刘大娘子很快就醒了过来。 看到李玉竹,刘大娘子一脸的羞愧。 第058章 不要对外说(3) 李玉竹叫刘二妞倒了碗红糖水来,让刘大娘子先喝下。 子宫肌瘤引起贫血,不吃早饭就干活,不晕倒才怪。 这刘大娘子可真会糟蹋自己。 “这病不能再拖延了,刘大婶。”李玉竹开门见山说道,“我那天就说过了,病只会越拖越严重,看看,你现在就撑不住晕过去了吧?哪天要是晕得时间久了……” 言外之意,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刚才倒下去的那一刹那,刘大娘子还记忆犹新。 回想女儿们惊恐的喊叫声,她不敢再傲气了,“你要是看得好我的病,我家一定重谢。” 一旁的刘大妞也不住地点头,“我们一定会重谢你。” 李玉竹说道,“我也不要你们家重谢,要真感谢的话,就让刘大叔去我家帮忙盖房子吧。” 刘大娘子马上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男人的拿手本事就是瓦匠。” 病人同意治病,这就好办多了。 不过,这必竟是个手术,对病人身体有所损伤。 李玉竹将如何治病的过程,大致对刘老大和刘大娘子说了。 “最少得休养十天才能下地,恢复得快的话,一年后还会怀上孩子。”李玉竹说道。 刘大娘子成婚早,现在的年纪还不到四十岁。 一听说还会怀上,刘大娘子很是高兴,催着李玉竹快些给她取掉肚里的瘤子。 李玉竹只让刘大妞坐在屋里守着,让其他人全都出去了。 她要了些热水,和干净的布,让刘大妞坐在门口把守。 虽然如此,她也没让刘大妞看着她如何动手术刀,而是放下半边帐子来挡着。 开启空间,所有仪器设备在李玉竹的眼前出现。 拿掉子宫肌瘤,只是个普通的小手术,李玉竹是信手拈来。 刘大娘子肚里的这个小肿瘤并不大,而且只有一个。 李玉竹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完全收工了。 她将银针等物收进袖中,洗着手对刘大妞说道,“好了,过会儿刘大婶就会醒来。” 刘大妞不敢上前,一直坐在门边远远地看着她忙。 听说好了,她惊喜地跑到床边来。 这时候,麻药散去后的刘大娘子也恰好醒了。 她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身体没什么异样。 李玉竹怕她瞎动,上前按着她,笑着道,“很成功,你以后再不会肚子痛了,葵水也不会多了。” 刘大娘子眨着眼,“那个瘤子呢?” 她居然还想看? 李玉竹指着床脚边,放在一张纸上的一小块肉疙瘩,“那不是。” 刘大娘子看得一阵皱眉,连连叫大女儿拿去扔掉。 刘大妞早已嫌弃不已,包起来跑出去了。 接着,李玉竹又说了疗养的事。 比如吃些食补,注意房事。 听得刘大娘子暗暗赞叹,果然是京城里来的人,小小年纪就懂得许多。 末了,李玉竹又说道,“刘大婶,我给你看好病的事,还请刘大婶不要对外说。” 刘大娘子十分惊讶,“你小小年纪就会给人看病,宣扬出去多光荣啊,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找你看病,不好吗?” ------题外话------ 明天见#^_^# 第059章 这件事急不得 李玉竹摇摇头,笑着道,“我年纪小,不想要这番虚荣。” 主要是,她年纪小不说,还是外乡来此逃荒的。 全家在这里根基浅,家人又给不了她帮助。 她初来乍到,就抢走这附近老大夫们的饭碗,一家子别想在此安稳地住下。 这些老大夫们,在附近村里行医多年,早已建立起了一定的人脉。 可不是她一个外乡小姑娘,能轻易撼动得了的。 她鲁莽地抢人饭碗,断人前程,那等于掘人祖坟,仇恨不共戴天。 想靠医术赚钱,得等全家在这里建立起社交圈来再说。 这件事,急不得。 刘大娘子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勉强。 “好好,我晓得了。”她点头应道。 李玉竹走出卧房,一直等候的二公子李兴盛和老三李兴安,马上朝她走来。 “三妹?怎样?”两人一起问道。 “刘大婶好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她笑着道。 “太好了,三妹好厉害。”哥俩为有一个厉害的妹妹很是高兴。 刘老大进了卧房,也问着情况。 刘大娘子如实说了。 “你这死婆娘,再不闹了吧?” 刘大娘子没好气道,“晓得了。” 外面院中,一直候着消息的穆元修,听到屋里大家的交谈和笑声,松了口气,转身悄然离开了。 李玉竹离开时,刘老大为了表示感谢,将她兄妹三人亲自送回了山上。 山脚下的新房那里,刘瓦匠带着二儿子,正在忙着做房梁。 刘老大走了过去。 刘老二马上问道,“老大,大嫂的病看好了吧?” 刘老大高兴地点头,“看好了,养些日子就会全好。” 刘老二笑着道,“那就好,我和你弟妹还一直担心呢。” 刘家哥俩感情好,大房媳妇老是吵着要去跳水塘闹自杀,这万一真死了,那大房的孩子就得是二房养着了。 刘老二家里还有未成年三个儿子要养呢,他可养不起再多的孩子。 为这事,刘老二两口子一直愁了好些日子。 老大媳妇病好了,二房就不必操心大房的事了。 刘瓦匠也高兴,“这还得亏李家三姑娘啊,人家央求咱家盖房子,那可得抓紧时间盖了。老大,老二,明天赶早来这里。” “晓得了,爹。”兄弟俩一起答道。 。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大晴天。 李玉竹逗着早醒的小侄女玩了会儿,起床梳洗。 收拾好自己,她就来喊其他人起床。 老二李兴盛和老三李兴安,虽然抱怨觉不够睡,但还是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了山洞。 世子抱起儿子李景,走出山洞外来尿尿。 庐陵王夫妇也陆续起了床。 大郡主和二郡主没动静。 薛氏看了眼李玉竹,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搂着女儿李果果接着睡。 李果果想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但力气小不顶事,累得哼哧哼哧着。 李玉竹摇摇头,这是懒病又犯了? 她出门采药挖野菜的时候,她们就偷懒在山洞里睡觉,当她不知道?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治一治懒人们! 第060章 治懒病她有的是法子 “太阳升到树梢了,起床干活了!”李玉竹走过去,一人拍了下。 薛氏不理会,挥开她的手。 二郡主打着哈欠,坐起身来,但没睁眼,垂着头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大郡主不耐烦了,冷笑着道,“李玉竹,你有完没完?昨天下午我不是挖了野菜吗?一大篓子呢。” 李玉竹说道,“那是昨天的事情,今天还有活儿做。人只要活着,每天都得干活。” 李玉竹将大郡主从草垫子上拉起来,“房子还没有盖好呢,快去帮忙。” 大郡主怒了,“我又不会盖房子。”她打开李玉竹的手。 李玉竹挑眉,“不会盖,不会帮忙拿个东西?抬个东西?你天天睡在这里什么都不管,房子盖成什么样,你也不知道。到时候可别嫉妒别人的房间盖得漂亮结实,而你的房间不仅漏雨窗户还是斜的。” 大郡主一听这话,提起裙子摆就跑到山洞外面去了。 不行,她得亲眼盯着瓦匠们盖房。 她不能容忍她的房间窗户是歪的,屋顶还漏雨。 她一跑,二郡主也慌慌张张跟着跑。 薛氏将李果果往李玉竹的怀里一塞,“果果你带着,我去看工匠们盖房子。” 三个人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洗漱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三倍。 看着她们火急火燎的样子,李玉竹轻轻勾了下唇角。 小样! 治懒病,她有的是法子哦。 “走,咱们也去瞧瞧房子。”李玉竹亲亲怀里的小侄女,往山洞外走来。 李果果不会说话,朝她咧嘴一笑。 “三妹,咱们今天去桃花河村西边那片林子吧?”李兴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朝她走来。 “不去,今天有别的事情。”李玉竹将李果果塞到他的手里,将一个篓子提到空地上,倒出里头的野菜择起来。 野菜是昨天傍晚时,她和大郡主二郡主一起挖的。 这俩女孩子的娇贵毛病,被饥饿磨去了不少。 虽然依旧娇懒,但,至少能动手挖野菜了,而不是刚开始的坐享其成。 “三妹,那处树林里有野兔。”李兴安循循善诱,在她面前蹲下来。 “把豹子肉吃完再去打野兔。”李玉竹不想去抓什么野兔。 吃了半月了,豹子肉还剩下好几斤。 天气渐渐热了,再不吃完就坏了。 李兴安扫兴地叹气,什么时候才能抓一只兔子还给姓穆的小子? 择好野菜,李玉竹就去熬粥。 半月前拿豹子肉换的一些糙米,早就吃完了。 李玉竹厚着脸皮,向里正家又借了一些,这得赶紧着赚钱还掉才是。 而且,借掉的也所剩不多了。 一家子吃完每天重样的早饭——野菜粥+豹子肉,收拾好工具,一起出了门。 没人看家,家里全都是破烂货,没啥好看着的。 世子抱儿子李景,老三李兴安和老二李兴盛,轮流抱着小婴儿李果果,一家子往山下走来。 走到南山坡和北山坡交叉的路口时,他们遇到了穆元修。 他的手里,拿着两件小孩子的用品。 率061章 礼物 “又是那小子!”李兴安黑着脸,将李玉竹往人群里推进去。 李玉竹,“……”搞什么名堂? 穆元修看到他们一家子,走上前说道,“我昨天整理屋子的时候,找到两个物件,或许对你们有用。”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我们不需要!”李兴安和李兴盛一起回道。 哪知李玉竹却大声说道,“那可多谢了。” 这两件物品,一个是小儿学步木头推车,推动时,前面有两只猴子在翻跟头,十分有趣,适合两岁的李景玩。 另一个是专门放婴儿的背篓。 这个背篓下细上粗,中间安了块板子,正好容一个一岁左右的幼儿坐在里面。 将来出门,可以让果果坐在里面。 她挤出人群,走到穆元修的面前。 这两件物品有些年月了,但被擦拭得很干净。 “一个给景儿,一个给果果。”穆元修道。 李玉竹拿在手里来看,物件虽老,却十分结实,“多谢啊。” 别的东西,她不能随便收,但小孩的东西,她可以收下,穆元修留着也没用啊。 李景听说给他的,甩开他爹世子的手,快快乐乐跑过去,“小姑小姑,给我玩。” 李玉竹笑道,“景儿,接受礼物要说感谢。” “哦。”李景认真点头,他抬起头,看着穆元修,“谢谢哥哥。” 李兴安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李二公子也跟着笑。 穆元修,“……” 李玉竹瞪了眼两人,对李景纠正说道,“叫叔。” “哦,谢谢叔叔。” “不客气。”穆元修莞尔一笑。 “我们下山去看新房子的进展,邻居,你这是上哪儿?”世子朝穆元修浅浅点头,算是打招呼。 “后天是乡里赶集日,我进后面大山里去转转,看能不能采到什么好药材或是抓到什么野物,好拿去赶集换钱。”穆元修说道,“得知你们家每天在山下,就将这两件旧物找来送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了。” 李玉竹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太熟悉赶集了。 乡下人家分散居住,不管是卖货的,还是购物的,都没有过多时间进集市。 乡里会定个固定的交易时间。 有些是隔五天一个集,有些是隔三天,各乡里不等。 遇到重大的节日,还有大赶集,几乎全乡的人都出动了,相当的热闹。 “是大赶集,还是小赶集?”李玉竹好奇问道。 “后天是三月初一,是乡里的大赶集,乡里逢五小赶集,每月初一是大赶集。”穆元修说道。 “咱们不买东西,也没东西卖,关心这个做什么?走了,三妹。”李兴安拽着李玉竹,往山下走。 “我们忙去了,再会。”世子朝穆元修拱了下手,和家人一起往山下走去。 穆元修目送他们走远后,往山林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李兴安回头,发现看不到穆元修了,马上对李玉竹说道,“三妹,后天咱们也去集市吧?” “不买东西不卖东西,去做什么?”李玉竹没好气瞪他一眼。 第062章 能省工钱 “去瞧热闹。”李兴安说道,“现在不买,将来买啊。” 李二公子抱着李果果凑过来,“果果说也想去集市看热闹。” 李玉竹好笑,“她刚七个月,哪里懂赶集?” 李二公子说道,“我看她懂得很,看,她在笑。” 李玉竹无语,李果果哪天不笑? “反正我不去,我忙着呢。”李玉竹将李果果接过来,放在背篓里坐着。 小侄女今天正好满七个月,有一点会坐了。 将她放进背篓里后,她高兴地“呀呀”直笑。 薛氏挑着眉,“这篓子真丑,配得上我女儿吗?” 李玉竹提起背篓,往薛氏的肩头挂去,“大嫂,这是专门背小婴儿的,比抱着舒服。” “我不要背。”薛氏觉得这样背孩子难看,连连躲开。 李玉竹不客气说道,“一会儿大家都要干活,可没人帮着带果果。” “自个儿的孩子自己不背着,谁背?”庐陵王妃回过头来,沉声说道。 薛氏怕婆婆,不敢顶嘴了,只好老实背着。 背着走了两步后,薛氏又不讨厌这个背篓了。 还别说,跟没有孩子在身上一样,走路十分轻松。 不知不觉间,大家走到山脚下了。 “到了。”李玉竹头一个跑了过去。 大郡主担心她的房间盖歪了,跑得比李玉竹还快。 二郡主向来是她的跟班,大郡主去哪儿,二郡主就去哪儿。 各自的房间在哪个位置,早做了规划。 这会儿房子还没有盖起来,只挖了地基,目前在将竹子劈成片,往地基坑里扎竹片做墙壁。 刘家父子三人已经到了,正忙着劈竹片。 世子走上前打招呼,“刘老丈,你们来得早。” 刘瓦匠笑着道,“耽误你们不少时辰了,不敢不早啊。” 庐陵王走到地基那里查看,坑挖得比较深,坑壁笔直,说明活儿做得精细。 他满意地点头。 世子又说道,“刘老丈,今天我们全家一起来帮忙,你看看有哪些活儿我们能做的?” 前几天刘家有事,不能放开手脚做活,他只带着两个弟弟和三妹李玉竹前来帮着挖过地基,其他人就没有下山过。 如今刘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可以加大力度盖房子了。 三妹还提醒他说,有家里人参与一起盖房,一是保证质量,二呢,可以省点工钱。 房子早些盖好,当然是好事,但活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刘瓦匠想了想,说道,“你们要帮忙的话,就帮着抬东西吧,这样我们就快些,将那边的大竹子抬来,这些劈好的竹片分散着搬到地基坑那里。” “好。”世子应道,转头他就对大家吩咐起来。 庐陵王夫妇是断然不会亲自干活的,这两人爱面子。 他们负责监工。 薛氏带着孩子玩。 这山下地势比山上的林子里要平坦多了,两岁的李景跑得很欢快,一会儿抓个蝴蝶,一会儿摘朵花。 薛氏将装着李果果的背篓放在地上,她坐在块石头上,看着李景玩。 其他人则全部参加搬运竹片。 才搬第二趟,大郡主就嚷了起来,“我的手!” 第063章 听我五天差遣 她左手捏着右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大家都去看她。 庐陵王妃朝世子说道,“老大,快去看看你妹妹!” 世子丢下手里搬着的竹子,大步走了过去。 李玉竹也跟去看。 “怎么回事?”世子关切问道。 “扎了一根刺,疼。”大郡主把手抬起来给世子看,眼泪汪汪。 李玉竹无语了,扎了一根刺而已。 世子捏着她的手,“你别哭,我想办法帮你取出来。” 但他忙活了半天,也没有取出来。 “让开吧,我来。”李玉竹说道。 大郡主冷哼一声,“你会吗?别将我手捏疼了。” 李玉竹眸光一转,说道,“如果我将这刺取出来,五天之内你听我差遣,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大郡主气得嚷道,“李玉竹,你过份了!” 李玉竹眉梢微扬,“我记得,去年快过年那会儿,我求你办件事,你也叫我听你五天差遣来着,还要我去偷偷拿一件东西给你……” 当时,混沌的原主听着大郡主的话,悄悄到小皇帝那里偷了件东西出来给了大郡主。 那是一方砚台。 “你……”大郡主气得咬着牙,“你说过的,要保密的!” 该死的李玉竹,怎么还记着这件事情? 这要是说出来,她会没命的! “是呀,我说过要保密的,那事过去了,咱俩说现在的吧,我帮你将刺取出来,你听我五天差遣,怎么样?”李玉竹笑眯眯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世子听得一阵糊涂。 大郡主不敢说实话。 李玉竹笑眯眯说道,“没什么,大哥,说女孩子的话。” 世子只“哦”了一声,没再问了,又说道,“这刺得赶紧取出来,时间长了会发炎,会更痛。” 大郡主最怕痛,马上催着李玉竹,“李玉竹,你不是有办法取刺吗?那就快点!” 李玉竹依旧笑眯眯的,“说好了啊,取出刺来听我五天差遣,大哥做证。” 大郡主瞪她一眼,“五天就五天。” “好嘞。”李玉竹笑着点头,她从空间里取了枚小镊子,捏着大郡主的手,只一下就取出来了,“好了。” 大郡主看着手指尖,刺果然没了,也不痛了。 她不服气地将头扭过,打算走开。 但被李玉竹抓住了,“说话算话!” “你——”大郡主心里那个气,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玉竹从袖子里,取了两块布给她,“拿这个旧布包着手,就不会被竹刺扎了。” 大郡主眸光一亮,这主意不错,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害得她要给李玉竹当五天丫头。 因为有李玉竹带着做事,大郡主没法偷懒了,姐妹合力将劈好的竹片,往地基坑那里抬。 二公子和三公子一组,世子带着二郡主,李玉竹和大郡主一组。 有人帮忙,效率快多了。 刘瓦匠笑着道,“按这速度,五天就盖好了。” 大家听到这话,越发卖力干活起来。 正忙着时,却听薛氏嚷道,“景儿呢?景儿?” 大家都回头去看,可不是,李景不见了。 第064章一窝兔子 庐陵王妃从地基坑那里跑过来,老远就骂着薛氏,“你就看个孩子都看不好的?”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朝薛氏走来。 连刘家父子也关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 世子高声喊着李景的名字,可是没有应答。 他着急着寻找起来。 “大哥别急,我们一起找。”二公子和三公子一起跟了上去。 薛氏一脸无措,“我我我……,我就看了眼果果,这一扭头,景儿就不见了。我一人看俩孩子,我哪里看得好?” 说到最后,她竟理直气壮起来。 庐陵王妃被她气得头疼。 “果果要你看什么?果果又不会走路又不会爬!她坐在这篓子里,根本不会出来,你看着景儿就好!他会跑!” “母亲你又没干活,就不能替我看一个孩子?”薛氏小声嘀咕。 但还是被庐陵王妃听到了。 “我看孩子,那你做什么?” “母亲在查看地基,你咋说她什么都没做?”大郡主冷笑,“那里又是坑又是竹子,抱孩子怎么走路?万一摔着怎么办?” “是呢,大嫂,你不能这么说母亲。”二郡主也点头。 “我说不来吧,你们偏要我来,景儿丢了还怪我。”薛氏又开始嘀咕。 “那山上都是树没地儿玩,带他来山下跑跑跳跳玩玩,还有错了?”庐陵王妃要被薛氏气死了。 “哎呀,别吵了,赶紧找人要紧!”庐陵王最烦家人吵架了。 “人找到了。”前方一丛荒草里,李玉竹大声说道。 发现李景不见了时,李玉竹也着慌起来。 那孩子个子小,这四周都是齐腰深的荒草,八成是跑进草里玩去了。 她正发愁不知往哪个方向找时,李果果忽然看向一个地方呀呀说话。 看一眼她,看一眼那个方向,表情十分的焦急。 李玉竹心中好奇,就顺着李果果看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她就看到草丛里睡着一个孩子,不是李景是谁? 除了李景,前方草窝里,还有六只没睁眼的小兔子。 大家听到她的声音,一起跑了过来。 世子心疼地将儿子抱起来。 李景困得不行,口里嘟囔着,“兔子,好多兔子”,小脑袋耷拉在世子的肩头,又睡去了。 大家哭笑不得。 “兔子!”李兴安看到一窝兔子,兴奋得直搓手,连连喊着二公子李兴盛,“老二,快将那个装野菜的篓子拿来。” “来了来了。”二公子李兴盛捧着篓子跑过来,将六只小兔子装进篓子里。 “二哥三哥小心点,这兔子刚生下来不久,娇嫩着呢。”李玉竹提醒着他们。 “晓得了,这可是宝贝。” 孩子找到了,还找到了一窝小兔子,庐陵王妃这才没继续说薛氏。 薛氏看着兔子,眼睛放亮,“天天吃豹子肉都吃腻了,今天改吃兔肉吧?” 刘瓦匠走来看兔子,叹息着道,“吃了多可惜,这可是少见的白兔子啊,乡里集市上的柴老爷,正四处买白兔子呢,听说出的价钱还不低。” 第065章 没你的份 “这兔子太小了,一只最多一碗,咱们家这么多人,不够分呢。”二郡主叹着气。 “价钱出多少?刘阿公可知道?”李玉竹来了兴趣。 “听说是五百钱一只。”刘瓦匠说道。 “一只五百钱,六只三千钱,三两银子,不错不错,三妹,咱们拿去换钱吧?”早就想出门逛逛的老三李兴安,马上兴冲冲说道。 说着,还将自己的死党二公子拉过来,“老二也赞成。” “邻居说后天是赶集日,出门走走也好。父亲,您的意思呢?”世子问着庐陵王。 孩子们来了这里,半月没出村子了,估计关坏了,去瞧瞧热闹也好。 庐陵王不反对,“去吧去吧。” “太好了。”李兴安高兴了。 二郡主和大郡主马上说道,“我们也要去。” “没有车马,去集市的十五里路,得靠脚走,你们可想清楚了,别半路叫累,可没人背你们。”李玉竹提醒着两个姐姐。 大郡主不以为然,“我哪天没走路?不就是十五里路嘛,没什么,走就走。” 大郡主不在乎,二郡主也跟着学,“我也不怕走。” 薛氏在一旁冷哼,这兔子瘦不啦叽的,能卖得到钱才怪。 世子说道,“赶集日还在后天呢,到时候再说,今天的活儿还没忙完,大家接着做事吧。” 众人又各回各位。 世子将李景递给薛氏,“抱好了,别再让他瞎跑。” 薛氏没说话,沉着脸,抱着儿子坐在草地上。 庐陵王妃冷冷看她一眼,走开了。 “死孩子,瞎跑什么?差点害死我了。”薛氏见没人看她,扬起手巴掌就要打李景。 “嗯,嗯,呀,呀——”哪知,一旁背篓里的女儿李果果,忽然大声嗯呀起来。 在前方不远处看着小兔子的李玉竹,马上回头看过来,“果果,怎么啦?” 李果果又咯咯咯笑起来。 李玉竹朝她挥挥手,“和你娘玩,小姑忙着呢。”说着,她挑眉看了眼薛氏。 薛氏被她瞧得心虚,不敢打李景了,讪讪着将手放下,去捶自己的腿。 快到中午了,李玉竹喊着大郡主二郡主回山上做午饭。 薛氏想回去睡觉,也嚷着要去帮忙。 李玉竹笑眯眯点头,“好哇,人多做饭快。” 回到山上,李玉竹将装小兔子的背篓,放在一处阴凉处,抓了些嫩草放在篓子里。 接着,她挽了袖子就开始找米做饭。 大郡主要听她五天差遣,她做什么,大郡主只好做什么。 但大郡主怎肯老实做事?她将二郡主喊来帮忙。 又见薛氏进了山洞没再出来,她不干了,跑进山洞里喊薛氏。 薛氏睡在草垫上,不想动,“没看到我带孩子吗?我累了。” 大郡主在庐陵王府六个孩子中,是性子最娇纵的那个,自持有庐陵王妃宠着,谁都敢说。 “俩孩子都睡着了,你看什么孩子?我可没三妹妹性子好,按人分配饭食,大嫂不做事,今天中午别想吃了,没你的份!” 说完,她转身就走。 第066章 如何喂兔子 薛氏不敢再躺着不动了,飞快从草垫子上爬起来,跑到山洞外。 大郡主见她跟来,轻哼一声,“大嫂,咱俩一起来择菜。” 薛氏抿着唇,瞪她一眼,乖乖走过去择菜。 李玉竹在淘米,看了眼她俩,轻轻勾了下唇角。 择菜这种细巧活儿,大郡主担心二郡主做不好,要是择不干净混进了杂草,她可吃不下去,她将二郡主赶去掌灶烧柴火。 大家来了山上半月,对于烧灶这种看起来简单,实则复杂的事,好几人已经能熟练地掌握了。 二郡主将灶烧得极好。 柴火烧得旺旺的,还没有什么烟气。 李玉竹掌勺,大郡主和薛氏复责择菜洗菜洗碗,四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中午饭做好了。 野菜粥,外加炖豹子肉汤。 又是重复的饭菜,薛氏直叹气。 眼睛瞄一眼小兔子那里,她心里暗暗磨牙,吃小兔子肉多好,卖什么卖? 能卖五百文一只? 做梦吧? 那瓦匠老头八成是骗人的。 饭做好了,李玉竹叫大家看着,她去山下喊其他人回来吃饭。 在半山坡那里,她又遇到了穆元修。 穆元修看到她,停了脚步,站在原地候着她。 竹绿色的裙子,被她跑得裙摆飞扬。 李玉竹跑得快,到了近前,弯着腰直喘气。 穆元修眉头皱起,“你就不能跑慢点?总是这么急。” 李玉竹,“……”总是?他们很熟吗?“你怎么知道我是急性子?” 但她家人对她的看法,明明是慢性子。 穆元修一怔,脸色飞快恢复正常,淡淡说道,“猜的。” 李玉竹摆摆手,不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了,这少年古里古怪的。 “求问一件事,你知道怎么养兔子吗?”她前世是个看人的大夫,可不是兽医。 而且,她没养过小宠物,特别是刚生下没多少天的小东西。 刚才她用意念询问了空间,如何养育小兔子。 空间不告诉她,反将她训斥了一顿,空间说它是医人的,不是医兽的,更不是宠物站。 说她嘲笑它,还扬言要跑掉。 李玉竹哄了好久才哄住。 “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我觉得吧,不能喂草。”李玉竹说道,“可我想不起拿什么喂它们。” 记忆中,生下不到一月的哺乳动物们,都得吃奶。 可她上哪儿找奶去? 果果还没奶吃呢! 穆元修家里有一笼小兔子,他一定熟悉养兔子的法子。 穆元修的眸光中闪过一抹笑意,“刚生下的小兔子得吃奶,不过,估计你是找不到母兔子的,就喂它们吃些杂粮吧。” 李玉竹犯愁了,“我家里没有杂粮,除了这些,它们还吃什么?” 穆元修看着她,“你这是要下山吧?” 李玉竹点头,“我喊家里人回去吃饭。” 穆元修说道,“你先去吃饭,一会儿我找些杂粮给你送去。” 李玉竹摆手,“不了不了,你就说说,除了杂粮,它们还吃什么,你告诉法子就行。” 她只想请教办法,不想欠人情。 第067章 热心好邻居 见她一直追问,穆元修只好说道,“它们吃的东西并不复杂,碎玉米粒,麦麸或是豆饼渣,和嫩草嫩菜叶子混在一起喂,有胡萝卜粒最好。” 李玉竹心里叹气,这食谱比她吃得还好。 她还在吃草呢! 她上哪儿找胡萝卜粒豆饼渣喂兔子? “就这些啊?我知道了,多谢啊。”李玉竹爽朗地笑了笑,朝他摆摆手,往山下走去。 穆元修目送她走远,才转道走向南山坡的家中。 回到家,他将背篓里的草药铺在竹篾上晾晒起来后,又去了后院的兔子笼边。 给几只兔子喂了食后,穆元修端起一个瓦盆,往北山坡的山洞走去。 …… 刘瓦匠父子三人带着干粮而来,他们在山下吃午饭。 庐陵王一家的其他人,跟着李玉竹回山上吃饭。 二郡主看到李玉竹回来,马上说道,“三妹,南山坡那个邻居刚才来过了。” 李玉竹惊讶问道,“他来做什么?” 二郡主兴奋说道,“听说咱们捡了一窝兔子,他来看看,对了,他说小兔子这样养着会冻死,还给兔子做了个窝,又送来些吃的给兔子们。” 李玉竹更惊讶了。 她不过是随口问问怎么养兔子,那少年居然亲自跑来喂兔子? 真是热心好邻居。 得,又欠人情了。 “别是稀罕咱们的兔子吧?”薛氏在一旁,凉凉说道。 “大嫂,他家兔子多着呢,怎会稀罕咱们家的?”李玉竹淡淡回道。 薛氏抿着唇,将头扭过。 李玉竹走去看兔子,可不是么,篓子里铺了层厚厚的细软的干草。 兔子们半个身子缩在草里,半个身子探出来,小脑袋们挤在一起,吃着面前一个旧瓦盆里的食物,一些碎白菜叶碎青草扮的玉米饼渣。 老三李兴安走过去,小声问李玉竹,“三妹,咱们还去一只兔子吧?就不欠人情了。” 二公子表示赞同。 李玉竹却问他们,“他要是问,为什么还兔子,你们怎么说?” 两人,“……” 李玉竹无语,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那怎么办?”李兴安犯着愁。 二公子说道,“不如,送一只去委托他养着,咱们不收回来就当还了?” 李玉竹说道,“过些日子他真就还了呢?” 二公子,“……” 李玉竹摆摆手,“罢了,到时候拿其他东西补吧,就别打兔子的主意了。” 两人想了想,看来只能这样了。 午饭后,一家人又去山下帮忙。 全家总动员,房子的进展快了不少,到傍晚收工时,有一间屋子的两堵墙壁已经立起来了。 看到成果,大家都很高兴。 第二天,一家人又去山下重复着前一天的工作。 第三天一大早,不等李玉竹喊,大郡主二郡主就先后起了床。 而这时候,天还没有亮。 接着,老三李兴安和二公子也打着哈欠纷纷走出山洞。 山下远方的鸡,才叫第一遍。 大家借着火堆的光,快速地梳洗。 除了去卖兔子,李玉竹还卖草药。 这半月来,她挖了不少草药,全都藏在空间里。 第068章 一起走 普通人挖的草药,需要晾晒风干才能储存。 而她有空间,草药放进去后,片刻就自然烘干了。 除了一小部分,交与空间作为借用医疗器械的费用之外,大部分的草药,都归她所有。 目前空间里积攒了大约十来斤的干草药。 都是她这半月来,空闲时间挖的。 也有大郡主和二郡主挖的一小部分。 药材主要有黄连,半夏,天麻。 在现代那世,这些是属于价钱贵的药材,这是她特意挑着挖的。 只是不知在这一世,这些药材的价格是多少。 为了不让大郡主她们打破沙锅问到底,在出发前,她将草药从空间里取了出来,放进背篓里装好。 另一个装小兔子的背篓,则由老三李兴安背着。 来不及做早饭,大家吃了点昨天晚上炖好的肉,喝了点水,就出发了。 初一的清早没有月光,山林里阴森森的。 山风阵阵,吹到身上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二公子举着火把打头走,老三李兴安走在最后。 中间是李玉竹三姐妹。 尽管有两个哥哥前后压阵,大郡主和二郡主仍旧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李玉竹无语了,“要不,你们回去好了?” “不回去!凭什么叫我们回去?”大郡主不服气。 “那就走快点,大姐,你这么慢,什么时候走到集市?”李玉竹催着她。 “你走前面。”大郡主跑到李玉竹的身后,站在二郡主的前面,小步小步地走着。 李玉竹眸光一转,推着前面的二公子,“二哥,咱们快些走。” “好嘞。”二公子眉梢微扬。 兄妹两人小跑起来。 吓得走在中间的大郡主二郡主跟着不住地跑。 跑了一会儿,前方林中忽然出现一抹光亮,慢慢地朝他们移动着。 “那……那是什么?”大郡主抓着李玉竹的胳膊,瑟瑟发抖,“会不会是……是……” “是邻居啦!”李玉竹无语了,“那条路通向南山坡邻居家。” 果然,火把渐渐地近了后,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穆元修。 他背着一个背篓,大步朝李玉竹兄妹们走来。 二公子朝他点了下头,“穆兄弟,你这是上哪儿?” “去赶集。”穆元修道。 “你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啊?”二公子随口问道。 “卖草药。” 大郡主往他背篓里瞧了眼,淡淡扬眉,“这能换多少钱?” “估计有一两千文吧。”穆元修说道。 “能值这么多钱?”大郡主不相信。 “当然能了,大姐。”李玉竹肯定回道。 “我才不相信。”大郡主轻哼。 穆元修看了她们一眼,举着火把走到了最前面,“我熟悉路线,你们跟着我走吧。” 二公子本想拒绝,但实在是担心走错道,便也没有反对,“也行吧,我们人多,你只一个人,路上也有个照应不是?” 昨天傍晚,刘瓦匠离开时,在地上画了路线,二公子总疑心自己没记牢。 这万一带错路,三妹估计能将他揍扁。 如今有别人带路,带错了道不关他的事。 第069章 有钱吗 当然了,带错路就将这小子揍扁! 穆元修听着二公子的话,只轻轻勾了下唇角,没说什么,闷头继续往前走。 人多,边走边说着话,倒也不寂寞。 他们走下山,经过桃花河村的时候,还遇到不少一同赶集的村里人。 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不少人都举着火把,只有少数人是提灯笼。 路上的人,大多是步行,有的挑担子,有的背着背篓。 也有大人牵着孩子,步行去赶集的。 只看到两户人家,是坐着牛车或骡子车出行。 大郡主看到车架,羡慕得不得了,“我们什么时候买车啊。” “赚到钱以后!”李玉竹忙不迭的泼凉水,“大姐,你成天喊累,不想劳动,咱们得猴年马月才能赚到钱?所以目前,只能步行了。” 大郡主,“……”赚钱赚钱,说得倒是轻巧。 钱有那么好赚吗? 唉,话说,买一架车得多少钱? 走到天朦朦亮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更多了。 大家的火把也燃尽了。 李玉竹将火把棍子丢在地上,将余火星踩熄了。 她抬头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一条小河边上,沿河建有不少房子,一间一间挨着,排列开去。 依稀看到那里有炊烟袅袅升起,还能听到不少喧哗声。 穆元修说道,“那里便是乡里的集市。” 二公子高兴说道,“这就到了啊?大家走快点。” 大郡主揉着肚子,“那里有卖吃的吧?” 早上吃的一块豹子肉,根本不顶饿,她走了这么久,早就消化完了。 “有,各种吃的,应有尽有。”穆元修说道。 大郡主马上来了精神,大步往前走。 二郡主饿得眼前发黑,也咬牙跟上。 李玉竹也饿,但她还能坚持。 李兴安扶了扶背后的背篓,“咱们是先卖草药,还是先卖小兔子啊?” “先卖草药吧,我也要去卖草药,咱们一起去。”穆元修说道。 李玉竹也点头,“三哥,收兔子的人家哪里会起这么早?先去药铺。” 李兴安挑眉,势头不对啊,三妹怎么听那小子的话了? 集市路口的第一个铺子,是家包子铺。 铺前支起的帐篷上,腾起阵阵白气。 不少人在买包子,有人在询问价格。 “包子一文一个,馒头一文两个。”店家大声回道。 “我想吃包子。”二郡主揉着肚子,唉声说道。 大郡主问二公子,“二哥,你有钱吗?” 二公子看着包子铺,恨不得一口气吞下三个去。 “没有。”他有气无力答。 “唉……”姐妹俩一起叹气。 李玉竹说道,“卖了草药就有钱了,走快点,咱们去卖草药。” 包子很诱惑,但没钱买啊。 穆元修常来集市上,他熟门熟路找到了药铺。 药铺已经开门了,里头站了不少人,有抓药的,还有卖草药的。 三个伙计在招呼着客人。 穆元修走了进去。 一个伙计认出了他,马上说道,“穆兄弟,又来卖草药啊?” “我带了朋友过来,她的药材采得比我好,你给看看。” 第070章 第一笔收入 装药材的篓子是李二公子背着。 他取下来,放在地上。 伙计走过来,抓了把药材看起来。 没一会儿,他的眼睛渐渐放亮,但口里却说道,“一般般嘛。” 穆元修说道,“田二哥,这药材不管是成色还是个头,全都是上层货,怎会是一般般?” 伙计淡淡扬眉,“穆兄弟,你可有所不知啊,今年风调雨顺,送来的药材全都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一般般啊。” “你只说,价钱收多少?”李玉竹问道。 伙计捏着下巴,“半夏一百三十文,天麻一百文,黄连八十文。” 二公子他们不懂草药,只在一旁干干站着。 李玉竹则走开到一旁,去看掌柜给人抓的药,以及其他人送来卖的药材,心知这伙计是在压价。 而且压得狠。 她提起篓子来,“穆邻居,前面还有家铺子在收药材,价钱比这高,可你非要我到这里来,说这里是熟人价钱好说话。他跟你是熟人,可跟我不熟啊,价钱明显压着呢,我不卖了。” 她气哼哼转身就走。 穆元修眸光微闪,挑着眉尖。 伙计急了,飞快将李玉竹拉回来,“小姑娘你等会儿,这价钱只是外部价,熟人当然有熟人价啦。” 李玉竹挑眉,“那是多少?” “你稍等,我去问问掌柜。”伙计讪讪笑着,拿了几块草药,跑去了后堂。 过了会儿,伙计跑出来了,“我们掌柜说了,可以给你熟人价格,平时怎么给穆兄弟的价格,这就怎么给你,不过,你不要对外说。”最后一句,他是压低声音说的。 “哦?是吗?那是多少?”李玉竹好整以暇问道。 什么叫不能对外说?做生意的都是这么哄人的。 “半夏一百六,天麻一百一,黄连九十五。”伙计说道。 李玉竹看向穆元修,“你平时卖的是这个价吗?” 穆元修看了眼李玉竹的草药,“差不多。”心中却暗道,她居然会讲价! “行吧,那就这么说好了,你给过下秤吧。”李玉竹将篓子又放在地上。 “好说好说。”伙计拿来秤杆,将草药一样样过秤。 半夏三斤三两,天麻四斤五两,黄连三斤一两。 伙计拿来算盘,一样样算着,“一千三百一十七文五厘。” 但最后却只给了一千三百文,零头的十七文半不肯给。 为了下回生意,李玉竹只好忍了。 大郡主还在愤愤不平,想跟伙计理论,被李玉竹按着了。 李玉竹的药材称好,接着就称穆元修的。 穆元修的草药种类杂多,不及李玉竹的齐整,而且是板蓝根白术黄精之类的便宜药材,只卖了三百来文。 离开药铺,大郡主马上说道,“三妹,我也帮着挖过草药,这钱得分我一点。” 二郡主也说道,“还有我,那种半夏药,我挖得不少。” 李玉竹不是冷情之人,她们懒惰时,她会不客气地训斥,她们劳动时,她是尊重的。 “当然有份了,大家都有份。”李玉竹笑道,“不仅你们有,二哥三哥都有。” ------题外话------ 明天见~^_^ 求票,求票,求票啊~ 第071章 都有份 这哥俩虽然没挖草药,但帮她做了不少别的事情。 “真的吗?三妹,你给我多少钱?”李兴安高兴得直搓手。 二公子也期待地看着李玉竹。 “一人两百文。”李玉竹手一挥,豪气万丈说道。 “三妹慷慨!”二公子和李兴安哈哈笑道。 大郡主和二郡主也乐开了花。 两人纷纷想着,拿着钱买什么好。 快两月了,大家就没有看到过一文钱。 想当初在王府时,他们每天打发下人的钱,都不只两百文钱。 可如今,他们居然为了两百文钱欢呼。 兄妹几个一阵唏嘘。 李玉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钱分给了大家。 捏着沉甸甸的钱,兄妹几个感到人生无比的圆满。 李玉竹乘机敲打,“大姐,二姐,咱们随便挖挖草药,就赚了一笔钱,回去后,得更用心挖草药才是,才能赚更多的钱。” 捏着久违的钱,大郡主二郡主恨不得这会儿就去挖一篓子草药来卖。 一向清高的大郡主马上说道,“三妹,用不着你提醒。” 二郡主笑眯眯道,“你说得对,三妹,我要多挖草药换钱,好买些吃的。” 大郡主冷笑,“你就知道吃,该买些衣物才是。” 二郡主看向身上,“我有两身衣裳呀,不需要再买。” 大郡主,“……”跟一个吃货没法交流,这是宁可穿旧衣,也要吃肥自己不肯委屈嘴巴? “呀,这里也有包子铺,我要去买包子!”二郡主忽然高兴嚷道。 她飞快跑过去打听价格。 掌柜的说,“肉包子一个一文,馒头两个一文。” 价钱和路口那家是一样的。 二郡主买了三个,乐呵呵吃着。 大郡主朝她直翻白眼。 李玉竹拿自己的钱,买了二十个包子,二十个馒头。 店家用纸袋装了几大袋。 李兴安捧着热乎乎的纸袋子,放进装过药材的空背篓里。 “这是给父亲母亲大哥他们的,你们都不准吃。”李玉竹提醒着大家。 大郡主挑眉,“我现在有钱,我自己买。” 她拿出两文钱,买了两个肉包子。 二公子和李兴安,各自拿钱买了五个。 两人每人匀了一个给李玉竹。 大郡主嫉妒得直瞪眼。 “你不买包子吗?”李玉竹见穆元修没买包子,便问着他。 “我不爱吃包子。”穆元修说道,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李玉竹眨着眼,“那你一直看着我吃干嘛?”难道不是嘴馋? 穆元修,“……”他讪讪着将目光挪过。 “本姑娘我今天大赚了一笔,我请客。”李玉竹从兜里摸了五文钱,买了五个包子塞到穆元修的怀里,“拿着,别客气,咱们是邻居嘛。” 吃了人家的兔子,还没有还人情,可算是逮着一个机会了。 大郡主拉长了脸,心里暗骂,败家丫头,才赚了几个钱就瞎请客? 穆元修想拒绝,但李兴安和二公子一起拦着他,“瞧不起我妹妹是不是?拿着!” 二人秒懂李玉竹的做法,这是还人情呢! 穆元修只好收下。 第072章 我带你们去 李玉竹说道,“看这时辰,柴家应该开门了,咱们去卖兔子吧?” 兔子卖掉,又是一大笔的收入。 大家都很期待。 大郡主连连催着大家走快点。 穆元修说道,“我知道柴家的宅子在哪,我带你们去。” 柴家是这条街上顶有钱的一户人家,稍稍打听就知道。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无可无不可地说道,“也行吧,你一个人来赶集,咱们一起来一起回。” 李玉竹也不反对,“那就一起走吧。” 大家一边走,一边吃着包子,往柴家走来。 柴家的宅子,就在街道的最尽头处。 是一座十分阔气的乡下宅院。 仿城里大宅子而建的大门,两侧还有威严的石头狮子。 大门开着,门口一侧的长条板凳上,坐着一个守门的老汉。 穆元修走过去,朝那老汉拱手说道,“老伯,听说府上收雪兔?我这里有六只雪兔崽,你给瞧瞧?” 老汉应道,“是咯,兔子呢?” 装兔子的篓子是李兴安背着,他将背篓取下,递了过去。 老汉看了眼兔子,点了点头,“等着,我叫人来看看。” 他朝院里一个扫地的小厮说道,“快去跟管家说一声,说有人前来卖雪兔。” 小厮应了一声,丢下扫把跑进后院去了。 不多时,一个中等个子人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到了宅子门口,他马上问道,“兔子呢?先给我瞧瞧。” 李兴安扶着背篓,“兔子在这儿。” 中年男人捏着八字胡须,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兔子我先带进去给我们小姐瞧,她瞧中了,我们再给钱。” 说着,他朝小厮招招手,“带进去给小姐过目。” 李玉竹马上拦着他,“管家,你还没有说价钱呢。” 管家扬眉,“这街上谁不知我家小姐在寻雪兔?五百文一只,她看中了一文也不会少你们的,等着。” 价钱说好就行,李玉竹拦着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她让开了道,让管家过去了。 二公子和李兴安,当年可是京城里的跋扈贵公子,一向是他们瞧不起别人,今天却被别人瞧不起,两人恨不得将傲慢的管家给踹一脚。 李玉竹发现他们神情不动,一左一右按着了。 神气什么呀?哼!两人将头扭过。 穆元修看他们一眼,眸光微闪。 管家进了宅子里,许久不曾出来。 李兴安等不及了,便问那守门的,“喂,老丈,你们管家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们家宅子也并不大呀,前门走到后门,也不过小半碗茶的时间,这都两碗水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来?” 守门的脾气倒还可以,他笑微微道,“兔子是小姐要求买的,这得她点头才行啊,她不同意,管家哪敢做主?” 说得也是,大家只好接着等。 又过了一会儿,管家带着小厮回来了。 小厮将装兔子的篓子扔出宅子门外。 李玉竹眼尖,一眼便看到了篓子里死去的几只小兔子。 耳朵全被剪掉了,脖子上全都扎着一根筷子。 第073章 有病的柴家小姐 “我们小姐说,这些兔子她不喜欢,还给你们。”管家傲慢开口。 “呀——”胆小的大郡主尖叫着跳起来,藏到了二公子的身后。 二郡主吓得双腿打起哆嗦,“三……三哥……” 老三李兴安把她扶了把,推到一旁。 穆元修走到李玉竹的面前,挡着视线不让她看篓子。 李玉竹歪着头,盯着篓子,眯起双眼。 虐杀这些兔子的,是柴家小姐? 那柴家小姐莫非有病? “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二公子冷冷问道,“为什么把兔子弄成这样?” “不喜欢兔子就剪去耳朵,有病吧你们?”老三李兴安也怒了。 李玉竹一点都不怕,她从穆元修的身后走出来,冷声说道,“管家,你们家不给个说法吗?” “不就是几只兔子吗?我又没说不赔钱。”管家从袖里拿了个小布包,扔给二公子,“这里有五十文,拿去吧,兔子也拿去。” 说完,他拍拍袖子转身就走。 “什么?才五十文?”二公子冷笑,“哪怕是买兔子崽,也不只这个价,你们居然只给五十文?” “我们不要这五十文,我们只要活兔子!”李兴安也怒道。 二公子冷冷说道,“五十文?打发叫花子呢?就按说好的价,五百文一只,你们给我们三千文,这事就算了,否则这事没完!” 哥两个曾是京城的跋扈贵公子,一向是他们欺负别人,没想到一朝虎落平川被犬欺,顿时怒火中烧,脾气压都压不住。 管家转过身来,撸着袖子一声冷笑,“呵呵,没完?我看你们哪个敢没完,贵子,老福头,给我揍他们!” 他朝看门人和小厮挥了挥手。 两人一起朝二公子他们走来。 穆元修往中间一站,“柴管家,价钱也是你们说的,你们不要兔子,还与他们便是,弄死了却只给五十文,这钱赔得太少了!那集市的小鸡崽,六只还要六十文钱呢,这六只兔子只赔五十文,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你又是哪来的小毛孩子?滚!”柴管家大怒,挥起拳头就来打穆元修。 穆元修冷笑,“你把我们打了,你家小姐的名声就丢了,柴管家,还打吗?” 柴管家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中,没敢往下放。 “你小子胡说什么?”他收回拳头讪讪着怒道。 这表情,分明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 李玉竹眯了下眼,柴家小姐,有情况? 穆元修又冷冷说道,“柴管家,若有人问我们为什么被打,我们只能实话实说,柴家小姐有病心情不好,将兔子虐死了,我们要赔兔子钱,柴管家不肯给,还打人。” 二公子听出了话中之话,淡淡说道,“我们也不想坏你们家小姐的名声,我们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钱,三千文钱,给了我们就马上离开。” 李兴安哈哈一笑,也说道,“是呢,谁关心你家小姐有病没病的?我们就一卖兔子的,给钱吧,三千文钱对你们家来说,也不多嘛。” 第074章 给钱就好 “好小子,你敢诬陷我家小姐有病?你找死呢!”柴管家大怒,撸了袖子朝李兴安冲来。 穆元修抽出腰间的柴刀,唰地拦着柴管家,“她没病为什么杀兔子?” 柴刀亮闪闪的,吓得柴管家飞快往后退。 “你们干什么?闹事是不是?好小子们,活腻了么?”柴管家朝小厮挥手,“去叫人来!把这几个小子的腿给我打断!” 李玉竹眸光一转,大声说道,“柴管家,你是不是与你家小姐有仇?才拼了命的坏她名声?” “你胡说!黄毛丫头!”柴管家怒道,“哪来的毛孩子们敢来这里闹事?想死是不是?” 李玉竹轻笑,“我们不想闹事,我们只是卖兔子的,是你们不讲理将我们兔子弄死了,却不肯赔钱!你想耍赖,那我们就去找亭长理论理论,到时候,你家小姐估计会恨死你,因为她有病的事情,会传得人尽皆知!你家老爷不打死你,也会打残你!” 柴管家脸上的嚣张表情,渐渐地变成了惶恐。 他有些犹豫起来。 “管家,小姐的脾气……”一旁守门的老汉,小声提醒着柴管家。 柴管家的表情,更加纠结起来。 “怎么回事?”这时,柴家院中,有人大步走来,“一大早的,吵什么?”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 他扫了眼李玉竹几人,冷冷望着柴管家,“又是英儿的事情是不是?” 柴管家行着礼,“大公子,小姐说兔子太差,不让给钱。” 青年男子冷冷说道,“她又没看见,你给了不就是了?” 柴管家苦着脸说道,“就怕……她还是知道了……” “今天多少钱?”青年男子又问,他从袖里摸了个荷包出来。 “六只,三千文。”柴管家说道。 “钱不会少你们的,你们拿了钱赶紧走人,不过你们得记着,兔子的事情不准对外说,若是有一句对我家不利的……”青年男子目光凉凉扫着几人,“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从钱袋子里摸了几粒银子,扔向李玉竹一行人。 又示意小厮将那只装死兔子的篓子拿走,一并埋了。 二公子个子最高,伸手将钱接着了。 他摊开手看了看,银子的份量,估摸着也有三两左右。 “你们家的事情,我们才不感兴趣。”他朝弟弟妹妹们说道,“走了!” 虽然篓子被扣了,但钱到手了,而且还不少。 大家也没兴趣在此逗留,转身便走。 穆元修收了柴刀,跟着一起离开。 但他却发现,李玉竹走几步路后,又回头往柴家方向瞧。 “看什么?”穆元修问她。 李玉竹浅浅一笑,“没看什么。” “对,没什么好看的。”李兴安走过来,将穆元修挤到一旁,拉着李玉竹的胳膊,大步往前走去。 穆元修,“……”他皱了下眉头,大步跟上。 “人呢?不准给钱!凭什么给钱?”一个年轻女孩尖利的声音,从柴家院门那里忽然传来,“都给我站住!” 第075章 有病赶紧治 李玉竹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女孩子,提着棍子从柴家院门跑出来。 她朝宅子门两侧看了看,发现了李玉竹一行人后,又朝他们快步追来。 一边跑,她口里还一边大声嚷着,“站住!都给我站住!几只烂毛兔子,就想拿我家的钱?把钱留下走人!” “嚯,这是想打人么?”李兴安将李玉竹护在身后,“三妹快走,别理这恶婆娘!” 穆元修走在最后,他站在路中间拦着女孩,“你们快走,我跟她说说话。” 他朝后看了眼李家兄妹几人说道。 二公子却走了过来,“我家的事情,哪能让你来管,你走开,我来跟这恶婆娘理论理论。” 他大步走上前,伸手一抓,将女孩手里的棍子抓住了。 “哟,火气这么大,莫不是未嫁先被休了?哈哈哈!”二公子大声笑起来,“你心情不好,找休你的男人去啊,找我们做什么?” 女孩两眼瞪得滚圆,眼球都要瞪出来了。 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响,“你……你无耻!你敢取笑我?本姑娘今天不会放过你!” 她用力去抽棍子。 但二公子是男子,年纪比她大,力气更大,她怎么使力也抽不动。 “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言语冒犯冲撞了你们,我替她向你们道歉,你们放过她吧?”刚才给钱的年轻男子,大步追了过来。 年轻男子也抓着棍子,朝女孩说道,“小妹,别闹了,回家去。” “我不!”女孩怒道,“他们留下钱才能走!” 二公子挑着眉,“我说小姑娘,你弄死我们的兔子赔钱不是应该的吗?凭什么得留下钱?你莫非有病吧?有病赶紧治!” “你才有病呢!”女孩大怒。 “娥英!”年轻男子脸色沉下来。 李玉竹盯着女孩,眯了下眼。 这女孩……确实有病。 眼球突出,说话气短,一张圆盘脸瘦得只剩骨头了。 要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女孩应该得了甲亢,而且还挺严重的那种。 女孩再大怒的话,没准会晕过去。 李玉竹劝着二公子,“二哥,算了吧,人家哥哥都道歉了,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着,她拍了拍二公子腰间的暗层口袋,那里放着柴家公子赔的几两碎银子。 二公子看她一眼,松开了手,淡淡说道,“行吧,咱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走吧,三妹,回家了。” 他们转身就走,穆元修看了眼柴家兄妹,也转身离开。 但那柴姑娘却不依不饶地闹着,“大哥,你放开我,你再拦我我告诉娘和奶奶去!你欺负我!” 她大哭大闹着。 但没一会儿,声音却戛然而止。 “娥英?娥英?”柴公子的声音焦急嚷道。 李玉竹跟着大家,已经走出十来步远了,听到身后焦急的声音,她飞快转身来看。 只见刚才那吵闹不休的圆脸女孩,晕倒在地。 柴家公子焦急地朝院门那边喊着,“快去找大夫来,三小姐又晕倒了!” 第076章 不会白帮忙 柴家仆人慌乱成一团。 找大夫的找大夫,喊人帮忙的喊人。 “二哥三哥,我去看看那姑娘。”李玉竹说着,朝昏迷的柴小姐大步走去。 “诶!三妹?”二公子摇摇头,只好跟着走过去。 “她那么凶,管她干什么?”大郡主不满地说道。 “她看起来很可怜。”二郡主叹着气。 “想想她刚才骂人打人的样子,你就不觉得她可怜了。”大郡主反驳。 二郡主一怔,不说话了。 “你们站在这里候着,我也去看看。”李兴安说道。 他也走去看情况。 在李玉竹走回去时,穆元修也马上跟了过去。 李玉竹在柴家小姐的身边蹲下身来,以手搭脉搏把起脉来,又摸了下对方的脖子。 穆元修在一旁看着她,略有所思。 “柴小姐有些心悸,近些日子,她时常为锁事烦躁不安,脾气暴戾,频繁进食仍是莫名变瘦,腹泻,不停地掉头发,她病了一年多了吧?”李玉竹问着柴公子。 这姑娘心跳过快,手指甲变粗变型,身体偏瘦,脖子处的甲状腺有肿块。 头发稀疏得看得清头皮缝隙,数得清头发丝了。 正是甲亢的症状。 难怪柴家仆人说柴小姐的脾气坏,得了这种病,脾气根本不受本人控制。 柴公子惊讶地看着她。 “我遇到过一个姑娘,她也曾得过这种病。”李玉竹说道。 “她没有病,她只是前几天得了风寒身子弱才昏迷。”柴公子冷冷说道,“你若诬陷她,休怪我不客气。” 李玉竹没说话了。 人家不相信她一个陌生人,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从柴家院里跑出来一个大个子嬷嬷,她走来将柴小姐背到身上,往院门里跑去。 柴公子跟着匆匆离开了。 “走吧,三妹,人家有钱,自会请大夫给妹妹看病。”李兴安来拉李玉竹。 “若你妹妹的病看不好,就到本乡桃花河村的牛头山上找我,我家姓李,我行三,我能看好你妹妹。”李玉竹朝柴公子的背影大声说道。 柴公子往身后看去一眼,没理会,走进院门去了。 “看,人家不理你,你管那么多事做什么?”二公子皱了下眉。 大郡主跑了过来,冷笑着道,“李玉竹,那女人刚才提了棍子要打咱们呢,你还大发善心要救她?你有那闲心不如去采药赚钱。” 李玉竹往回走,说道,“谁说我要当菩萨了?我不会白帮忙。我帮刘瓦匠家大媳妇看好病,人家不是回报了?” 大郡主眨着眼,对呀,李玉竹确实没有白帮忙。 刘瓦匠说,李玉竹治好了他家大媳妇的病,盖房子的工钱不要她家出了。 大郡主扬唇说道,“那还差不多,我就怕你犯傻病!” 李玉竹说道,“再去集市吧,难得来一趟街上,咱们买些日用品回去。” 大家全都赞同。 这时,李玉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挑眉看着穆元修,“穆邻居,刚才你说,柴家小姐有病才心情不好,你怎么知道她病了?”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完毕~ PS, 中午去排队打疫苗到现在才回~ 住在医院隔壁的我,曾经天天经过医院门口听着喇叭喊话却懒得进去,小区对门社区办的大姐姐每天动员我快去打针,说人少,去了会是贵宾接待。我说急啥,医院就在五十米处~ 如今排队三小时才轮得到~ 我觉得我才有病。-_- 嘤嘤嘤~ 第077章 宁可饿着也不能缺少的物品 穆元修微怔,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猜的。” 李玉竹看着他,“你猜得倒是挺准的。” 穆元修说道,“其实也并不难猜,柴小姐买了兔子又不爱惜,还用古怪的法子杀掉,行为十分反常,难道不是有病?” “说得也是啊。”李玉竹点头,她往前看去,“已经走到集市了,我要先去买些布料,哪有布行?我得去打听下。” 宁可饿着,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不能缺的。 那就是—— 姨妈巾! 她这身体目前才十一岁,目前还没有亲戚来看她,但万一哪天忽然到访呢? 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情。 这时候的女人,用的卫生用品,全是手工临时做的。 有钱的人家用棉纱布做,里头塞进去柔软吸水的棉花,没钱的人塞吸水的旧布条,或是灶灰。 大郡主二郡主还有薛氏及庐陵王妃,在上月时都被好亲戚造访过,不过那时候有禁卫军护送。 她们用的东西,负责押送他们的大内总管安公公给安排好了。 一家子被送到镇安府的乡下后,安公公带着禁卫军回去了,现在所有生活用度,得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不用打听,你跟着我走吧。”穆元修指着前方说道,“那里拐弯的第一家铺子,就是布行。” “看把他能的。”李兴安轻嗤。 大家跟着穆元修进了布行。 这里卖的布,虽然没有京城丽罗坊布行的布料精致,但也琳琅满目。 有粗麻布,有葛布,有细棉布,还有少量的绸缎。 颜色繁多。 掌柜是对夫妇。 李玉竹走过去,“老板娘,我要些白色的粗布,和一些棉花。” 女掌柜回头看她一眼,笑呵呵说道,“好嘞。” 大郡主不知她买这些做什么,走过去问道,“李玉竹,这天气一天热过一天了,你买棉花做什么?” 二郡主也问道,“三妹,你要做枕头吗?天气热起来后,绿豆枕,茶叶枕或谷糠枕都是极好的,棉花枕不好,热。” 李玉竹拉过大郡主,小声说了一句。 大郡主,“……”没一会儿脸色腾地红了。 二郡主愣愣着问,“大姐,三妹跟你说什么啊?” 大郡主窘着脸,瞪了眼李玉竹,“你问她。” 二郡主于是又去问李玉竹,李玉竹也小声说了。 二郡主,“……”虽然没脸红,但表情也十分的尴尬,“三妹,你你你……” 这个小妹妹,怎么像嬷嬷一样懂事? 居然帮她们想到了葵水布? 李兴安这个愣头青,不知姐妹几个在说什么,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告诉你!”三姐妹异口同声,并一起将他赶出了铺子。 李兴安,“……” 姐妹三个,头一次一团和气,一边小声议论,一边挑着纱布和棉花。 看得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还有穆元修一头雾水。 那掌柜娘子笑着道,“你们三姐妹感情真好,不像柴家那三姐妹。” 莫不是集市街上的柴家? 李玉竹好奇问道,“柴家怎么啦?” 第078章 姐妹一起买布 掌柜娘子正要说话,就听掌柜轻咳一声,朝她不住地打眼神。 掌柜娘子讪讪笑着,“也没什么。” 见她不肯说,李玉竹便对大郡主和二郡主说道,“我没看中想要的布,咱们到另一家看看吧?” 粗纱布这种便宜东西,应该到处都有卖的。 大郡主点头,“行吧。” 二郡主一向不爱思考,姐妹们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 三姐妹放下手里挑着的布,一起转身就走。 那掌柜娘子急了,忙拉着她们,“哎,三位小姑娘别走啊,我家的布可比别家多,价钱也是相当公道的。” 说着,她还瞪了眼自己男人。 李玉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淡淡说道,“是吗?会便宜点卖吗?” “当然,当然啦。”掌柜娘子一脸堆笑。 “行吧,那我就买点。”李玉竹点头,又走了回来,她看了眼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刚才说,柴家姐妹,她们怎么啦?” 掌柜娘子为了做生意,只好说道,“那柴大姑娘和柴二姑娘,将柴三姑娘的婚事搅黄了,三姐妹跟仇人一样。” 李玉竹惊讶了,“两姐妹将三姑娘的男人抢了?她们嫁给了三姑娘的未婚夫?” “不是。”掌柜娘子摆手,压低着声音说道,“柴三姑娘近来身子不好,在吃药,柴大姑娘便说,三姑娘将来一准不能生孩子。” “……” “三姑娘的未婚夫家知道这事后要退婚。但那未婚夫家有钱,柴家不想错过这门亲事,让二姑娘嫁过去了。” “……” “三姑娘气得彻底病倒,如今瘦得不成人形了,据说,天天在家闹。” 大郡主轻嗤,“男人而已,没了就没了,气什么呢?没了这个,别的男人不是还有吗?” 大郡主曾经是京城贵女圈中的佼佼者,有貌有才华,身份又高贵,从小到大,身边从不缺爱慕的男子。 有谁不爱她了,她向来不在乎。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吸引更完美的追求者。 得知柴三姑娘的行为,她无法理解,马上嗤之以鼻。 掌柜娘子却说道,“一般的相亲男子,没了就没了,可那位却是柴三姑娘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认得的。” “什么?是青梅竹马变了心?”大郡主瞪大双眼,“柴三姑娘确实够倒霉的。” 李玉竹也叹道,“这打击确实厉害。” 如果身体出现甲亢,加上精神上的重大打击,这病确实会变得严重。 甲亢虽然是身体功能出了异常,但外因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诱因。 这病好了也需要心理干预才能不复发。 三姐妹想着柴家的事情,心里一阵唏嘘。 她们各买了几尺白纱布和棉花,又买了些粗布和细布还有针线。 大家的衣物都太少,买些布料回去做衣裳。 现做好的衣裳,集市上也有卖的,但价钱贵,她们目前还买不起。 走出布行铺子门,李玉竹看到柴家的小厮,正拉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往柴家方向匆匆跑去。 ------题外话------ 六一节快乐~ #^_^# 第079章 买独轮车 “陈大夫,你走快点啊。”小厮不停地催着。 “我……我这不快着吗?”矮胖的陈大夫累得大口喘着气。 “我们三姑娘昏迷了,不能不快呀。” “那位是在安和堂坐诊的陈大夫。”穆元修看着跑远的二人说道。 安和堂,正是刚才收他们草药的药铺。 “陈大夫……”李玉竹喃喃念叨,“穆邻居,这集市上,有几个陈大夫?” “就他一个。”穆元修说道。 “那就麻烦了。”李玉竹忧心地皱起眉头。 “什么麻烦?”穆元修,还有其他几人都看向李玉竹。 “将刘瓦匠大媳妇误诊为有孕的大夫,正是陈大夫。”李玉竹摇摇头,担心起柴三姑娘来。 有孕没孕都会看错,这医术也差得没边了。 “原来是庸医。”李兴安甩着袖冷笑。 “这十里八乡的大夫也不只陈大夫一个,他要是看不好柴三姑娘,柴家自然会另寻他人。”穆元修又说道。 “啊,说得也是呢,走了走了,操心他人做什么?回吧,时辰也不早了。”李兴安看了看天,“快中午了。” “我再去买些别的东西。”李玉竹说道,“大家跟我去那边。” 路对面是家木工铺子,门口摆着一辆新做的独轮车。 这种独轮小推车,可是走山地的宝贝。 将来赶集运个粮食什么的,真是太方便了。 比挑担子轻松。 “你又要买什么?”大郡主跟着李玉竹走,“钱省点用行不行?” 有钱就瞎买,败家丫头! “这是必须品。”李玉竹说道。 铺子里不仅卖独轮车,还卖马车架子,两轮大板车。 马车架子和大板车的价格一定贵,李玉竹问都不想问。 掌柜见有人来了,马上停了手里的活儿,走来招呼,“几位要买什么?” 李玉竹指着独轮车说道,“这个卖多少钱?” “这个呀,四百二十文。”发现客人挑的是最便宜的货,掌柜一脸的瞧不起。 “这东西要四百二十文?这么小的车!跟桌子面一样大!”大郡主马上嚷道。 “嫌小就买大板车啊,还能套在牛身上做牛车。”掌柜的一脸嫌弃。 大郡主,“……”狗眼看人低!想当初,她一天打发丫头的钱都不只四百文! “掌柜,我家的马车架子打好了没有?“有个中年男人走来问道。 掌柜马上丢开李玉竹一行人,跑去迎接。 “好了好了,这不是么?”掌柜指着棚子里面一架新马车架子笑着道,“罗大公子新婚用的马车架,咱可不敢耽误。” 这中年人打量了下马车架子,满意地点头,“套在我带来的马匹上。” “好嘞。”掌柜笑着应道。 他招呼着两个伙计,将轮子装上,套到了客人牵来的马匹上。 “罗公子照顾在下的生意,他和柴二姑娘的大婚宴,在下一定会去捧场。”掌柜笑道。 “好说,好说。”中年男人付了钱,赶着马车离开了。 李玉竹眸光一转,走过去问道,“掌柜,罗公子和柴二姑娘的大婚是哪天啊?” ------题外话------ 明天见#^_^# 第080章 一起讲价 “婚期就在这月的初六,那罗家可是咱们乡里顶有钱的一户人家,而且仗义慷慨,你们去捧场贺喜,没准还能得半斤喜糖呢。”掌柜的说道。 这月初六? 今天就是初一,这么说,婚期没几天了? 难怪那柴三姑娘大闹个不停了。 这消息简直太刺激人了。 “喂,你们还买不买独轮车了?”掌柜的催促起来。 二公子挑眉,“当然买了。” “掌柜,价钱便宜点吧。”李玉竹看着独轮车,开始讲价。 她现在钱少,价钱能砍一点是一点。 “便宜不了,我这独轮车是乡里做得最结实的,不少人家用的都是我这里做的。”掌柜的有些不耐烦了,心里骂着,一群穷鬼! 没钱买什么推车啊,挑担子得了! “是吗?最结实?那我踩踩看。”老三李兴安调皮起来,撸了袖子抬起脚,就要往车上跳去。 但被穆元修拉住了。 “掌柜,刚才罗家人买走的马车架上有个瑕疵,你怎么敢说自己的手艺最好?我看别家做的马车,就没有那种问题。”穆元修淡淡开口。 李玉竹惊讶地瞧着他。 好厉害的眼睛!他发现问题了? 掌柜的吓得脸色都白了,“你……你瞎说,那马车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我明明看见了,我目力一向很好,从不看错。”穆元修道,“掌柜的要是不相信,我去罗家看看那架马车。” 说着,他转身就走。 “哎,小兄弟你回来。”掌柜的飞快将穆元修拉回来,讪笑着说道,“我说小兄弟,人家在忙着婚事呢,你跑去添什么乱?” “我不添乱,我只看看马车。”穆元修固执着说道。 掌柜的气得想揍人,但又怕惹着了穆元修。 万一穆元修真跑到罗家去说马车有问题,他会被罗家怪罪的。 他一个小小的手艺人,可忍不起乡里第一有钱人罗家人。 “有什么好看的?罗家人都没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成心给我找事是不是?”掌柜的半哄半吓。 “我又没说要告诉罗家人,我只是好奇去看看。”穆元修依旧说道。 掌柜的气得要吐血了。 哪来的混蛋毛孩子? 这一去罗家,就算一句话也不说,他在那里瞅来瞅去,罗家一起疑心,不得问起来?不得发现出来? “你们不是要买独轮车吗?还买不买呀?真心实意要买的话,我打个折给你们。”掌柜的吐着气。 给他们点便宜,应该不会去罗家吧? “当然要买。”穆元修说道。 李玉竹站在一旁,听着穆元修和掌柜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听出了话外之意。 穆元修故意那么说的。 掌柜的怕着他呢! “那你打多少折?”李玉竹忙问。 “掌柜,打九五折可就没意思啊,打个六折吧。”大郡主轻哼。 掌柜,“……”好肉疼,他苦着脸,“那可不行啊,这工钱都收不回呢,这样吧,我拿你们三百文吧,不能再少了啊,我可从没卖过这么便宜的小推车。” 第081章 腹黑的穆元修 李玉竹点了点头,“也行吧,那就三百文。” 那天送完豹子肉,里正借给她独轮车用,她当时打听过价格,一架这样的独轮车,要四百文左右。 掌柜的只要三百文,明显让价了。 再讲价是讲不下去的,太亏本的话掌柜的就不卖了。 得理且饶人吧。 “六折干嘛不卖?”大郡主觉得,要是六折的话,又能省几十文钱了。 掌柜皱起眉头,一副不想卖的表情。 李玉竹拉过大郡主,喊着二公子,“二哥,给钱吧,买了东西早些回去。” 刚才柴家给的三两碎银,还在二公子的手里。 李二公子拿了一粒银子,递给掌柜。 掌柜捏在手里看了后,又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银,这才喊人拿小秤来称。 “一两一钱银子,三百文的车,找你们八百文。” 李玉竹接过找的一大串钱数了数,分文不差,她认真放进兜里了。 钱货两讫。 好奇心重的李兴安,主动去推小推车,像推着个大玩具一样在街上玩着。 二公子跟他抢着玩。 穆元修看着哥俩玩闹,忍不住扬唇微笑。 李玉竹想起一件事来,问着穆元修,“喂,邻居,那罗家的马车,哪个地方有瑕疵?”她盯着马车看了许久,怎么没看到? “没有瑕疵。”穆元修看她一眼,弯唇说道。 李玉竹一怔,没一会儿马上明白了他的话。 她睁大双眼,“你吓那个掌柜的?” 这家伙玩得一手好腹黑! “他做生意不厚道,欺软怕硬,以次充好。”穆元修轻嗤。 李玉竹恍然。 那掌柜做亏心事做多了,稍稍一吓,就怕死了。 她眯着眼,看着穆元修,“穆邻居,你年纪不大,好像什么都懂诶。”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却有着成人般的睿智和冷静,真叫人刮目相看。 穆元修看着她,目光幽沉,“懂少了,会丢命的。” 李玉竹眨着眼,“有这么严重吗?” 穆元修看着前方,“你哥哥们走远了,快跟上。” 李玉竹往前看去,她的哥哥姐姐们已经跑远几十步远了,这是打算把她丢掉? 李玉竹黑着脸,有了玩具不要妹妹? 李兴安推着推车玩了会儿,又折返回来。 “来来来,三妹,坐上去我推你。” “好。”李玉竹笑眯眯坐上去试坐。 李兴安推着李玉竹就在街上跑起来。 大郡主和二郡主嫉妒得眼睛冒火。 “三哥,我也要坐!”大郡主撒娇。 “你太重,我推不动!”李兴安毫不客气说道。 大郡主气得磨牙,“我明明很瘦!” 二郡主看着她,“大姐,你比三妹高一头半,确实比她重啊。” 大郡主扭头瞪着她,“你比三妹胖两圈,三哥更加推不动你!” 二郡主一脸委屈,“我最近瘦了不少……” “三哥,前面有米店,咱们买些米面回去。”李玉竹指着前方的铺子说道。 “好嘞。”李兴安扶着推车兴冲冲往前推,回头又喊着走在后面的其他人,“你们快跟上。” 第082章 钱不经用 进了米铺。 李玉竹马上打量起里头的货物来。 只见铺子里,摆着不少比桌子面还大的圆形大木桶。 桶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粮食谷子,堆成小山样。 前世,李玉竹闲暇时,就去市场上转悠,买菜买米自己做饭,她熟悉各种作物价格。 看到这一世的粮价,李玉竹暗暗咋舌。 好家伙,这么贵! 珍珠大米十五文一斤,小米八文一斤,玉米面和高粱面也是八文一斤,糙米十文一斤,白面粉也是十文一斤。 大多比前世粮价贵一倍左右。 不过想来也是啊,这时候的粮食产量不高,苛捐杂税也重,价钱可不就贵么? 李玉竹的目光,直接跳过那些漂亮的珍珠大米,落在了糙米上。 现在她一家的条件,还只能以吃饱为准,吃好暂时不想。 “掌柜,称五十斤糙米,十斤玉米面,十斤高粱面,五斤白面,五斤小米。”李玉竹说道。 大郡主抓着一把晶晶亮的珍珠大米马上嚷道,“李玉竹,为什么不买这个米?这米多漂亮,一定好吃。” 李玉竹淡淡说道,“不买。”也不看看价格! 大郡主将手伸向二公子,“二哥,给我钱,我要买这个米。”柴家给的钱,在二公子手里。 二公子笑微微,“不给。” 大郡主咬牙,“凭什么不给我买米?” “这钱是三妹赚来的,她说了算。”二公子依旧笑微微的。 大郡主郁闷极了。 行,她也赚钱去,哼! 一袋一袋的米面,运到了小推车上,李兴安快乐地推着车。 离开米铺后,李玉竹又带着大家,往别的地方去。 见大郡主一直气鼓鼓的,李玉竹便说道,“大姐,不是我不买,是钱不够用。” 大郡主冷笑,“当我不会算帐么?你明明还有剩余的钱!” 李玉竹说道,“今天卖草药得了一千三百文,分了你们每人两百文,柴家赔了三两银子,买全家用的布匹花了一千八百文,买小推车用了三百文,刚才买米面花了七百五十文,之前买包子花了三十来文,我还有六百一十五文。家里还缺碗,灯油,洗澡的皂泥,洗牙刷,盐巴,还要还五斤糙米给里正家,你觉得钱够用吗?” 穆元修看着李玉竹,眸光渐渐惊讶。 大郡主眨着眼,“怎……怎么就剩这么点钱了?” 李玉竹轻哼,“你不是会算账吗?你核对一下呀?” 大郡主窘着脸,“钱真不经用。”以前有钱的时候,她怎么不攒点私房钱呢?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二公子说道,“好了,都不吵了,回家吧?” “回家回家,我饿了。”二郡主揉着肚子。 在路过的铺子里,李玉竹又买了碗,灯油,炒菜的清油,洗澡用的皂角泥。 还买了三把铲子和两把铁锹两把锄头。 又花了两百来文钱。 大郡主问李玉竹买这些工具做什么。 李玉竹不说话,做什么? 种田! 等房子盖好了,全家必须开荒去! 离开集市街,在回村的路口,他们遇到了一个骑马的富家少年。 牵马的小厮,喊着那人罗公子。 李玉竹好奇之下,抬头去看。 第083章 坐独轮车被哥哥推着回家(1) 那少年十八|九岁年纪,穿一身湖蓝色轻绸衫,头戴墨色四方巾帽,面色微黑,但五观清朗,气质儒雅。 看这打扮,就知家里十分的富有。 这位莫非是与柴家结亲的那个罗公子? 他们走过拐弯口,小厮将马儿牵上了街道,说道,“公子,要不要去看看黄木匠打造的马车架?您新婚后三朝回门就坐那车,可别让铺子掌柜做马虎了。” 罗公子说道,“得旺会去看,我们直接回家。” “好嘞。” 街上行人多,挑担子的,推板车的,牛车骡子车,不时走过,他们走得不快。 李玉竹眸光一转,大声说道,“三哥,你听说了吗?买咱们白兔子的那个柴三姑娘,今天忽然晕倒了,听说是快不行了。” 说着,她朝李兴安眨着眼。 李兴安愣愣的,不知她忽然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玉竹小声说道,“快接话,就说是的。” 李兴安哦哦两声,顺着话大声回道,“哎呀,年纪轻轻就要死了,真是可惜了。” “还没嫁人就死了,确实可惜啊。”李玉竹看着那罗公子,大声说道,“听说是被退婚气成这样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啊?被退婚了?那姑娘那么好,为啥退婚?”李兴安扯着嗓子大声嚷道。 “谁知道呢?大约喜新厌旧吧?唉——”李玉竹重重叹了一声。 马背上罗公子的背影,依旧闲适,半点反应也没有。 李玉竹暗忖,好歹是青梅竹马相处长大的人,听说一方要死了,怎么无动于衷的? 看来,柴三姑娘的心,许得不值。 她暗自叹息一声,转身回去。 穆元修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 这时候,那罗公子却回过头来。 他瞧一眼李玉竹几人的背影,只皱了下眉头,但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那小厮回头瞪一眼李玉竹他们,小声愤愤不平说道,“哪来的刁民?背后嚼人是非?退婚又不是公子主动退的,是柴家要退的。三姑娘要病死了,关公子什么事啊?“ “阿福?”罗公子声音冷沉。 小厮赶紧闭了口,再不敢说一个字。 。 阳春三月,太阳高高挂着。 顶着太阳行路,十分的辛苦。 大郡主二郡主跟着走路,不停地喊累。 两人盯着李玉竹,嫉妒得眼睛要喷火。 为啥? 因为李玉竹坐着推车呢,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轮流推着她。 大郡主撒娇,“二哥,让我坐会儿。” 二公子,“你胳膊腿那么长,坐得下?” 大郡主,“……” 二郡主也叹气,“三哥,我脚累了,我想坐推车。” 李兴安才不理她,“你这么个子大,蹲得下去?三妹小小一团,只有她才挤得下。叫你减肥不减肥,看看,一身肉压得脚疼了吧?” 二郡主,“……” 车上放满了物品,只余小小一个角的空地。 她看了眼自己一百三十来斤的身材,沮丧地低下头去。 。 因为大郡主和二郡主一直喊累,大家走走停停,到下午过半才回到牛头山山脚下。 ------题外话------ 今天依旧是三更~#^_^# 第084章 按劳分配所得(2) 李兴安拍拍穆元修的肩头,“邻居,我们要和父亲大哥说话,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山上吧?” 跟了他妹妹一路,今天可把小子美得! “我们可能要到天黑才回山上去,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吧?”二公子也说道。 穆元修点了点头,“你们忙,我先回山上了。”他看了眼李玉竹,背着背篓离开了。 “你们!至于这么做吗?”李玉竹好笑又好气,“他爱几时回就几时回呗,至于赶人家吗?” “一天天的跟着咱们,谁知安的什么心?”李兴安冷笑。 “就是!”二公子赞同说道。 李玉竹,“……”被害妄想症? 新房子那里,刘家父子三人,依旧在忙碌着。 庐陵王在做监工,背着手在监督。 世子在扛竹片。 没看到庐陵王妃和薛氏,估计在山上。 庐陵王发现儿女们满载归来,微笑着走到路上来,“东西买得不少。” “全是三妹买的。”二公子拍拍李玉竹的肩头。 庐陵王对三女儿更是刮目相看了,“玉竹辛苦了,好好好,真是好孩子。” 他极少夸子女,帮他分担了不少家务和政事的世子,也从没得到过夸赞。 来到这牛头山,庐陵王却夸了好几次李玉竹。 这叫兄妹几个都十分意外。 大郡主嫉妒得直撇唇。 二郡主心知比不上,沮丧地暗暗叹气。 “对了,我还买了不少包子馒头回来。”李玉竹笑道,还招呼着刘瓦匠父子几个,“刘阿公,刘大叔刘二叔,你们洗洗手,来吃包子了。” 三个人客气着,连连摆手。 庐陵王说道,“刘老丈,不过是包子而已,不必客气。” 刘瓦匠父子三个,只好笑着答应了。 新宅子对面一两百步远的地方,是片沼泽地。 沼泽地最边上,有片几丈见方的清水塘。 浅浅的塘底还看得见小鱼儿在游,可见水的清澈,大家走过去洗了手。 李玉竹开始分包子。 刘瓦匠他们干体力活辛苦,李玉竹给了他们一人三个包子。 庐陵王讲究斯文,不肯吃,要到山上去吃。 李玉竹也不勉强。 老三李兴安和二公子可不客气了,两人一人抓了两个包子吃起来。 二郡主也拿了两个。 大郡主拿了馒头啃着。 休息了会儿,李玉竹兄妹几个,这才推着推车回到山上来。 看看一车的生活物品,薛氏眼睛放亮,马上在推车旁翻看起来。 庐陵王妃很高兴,“怎么买了这么多?这得不少钱吧?” “我们今天赚了不少钱。”李玉竹笑道,她拿了两百文钱给了王妃,“这些给母妃零用。” “你自己拿着呀,每天忙来忙去的。”庐陵王妃不肯要。 大郡主说道,“母妃,她还有两百文,这些是给你和父王的。” 老三李兴安也说道,“不仅这些,我们几个都有钱,一人两百文。” 薛氏眨着眼,“我的呢?” 李玉竹回头看她,不客气说道,“大嫂,大家是按劳分配所得,你做事了吗?” 第085章 家庭功劳薄(3) 大郡主得了钱,买了一些头饰品和一些梳妆用品,和一双鞋子。 这会儿正拿着小铜镜,照着自己美美的脸,听到李玉竹怼薛氏,得到零用钱的她,相当得意地跟着说薛氏。 “是啊,大嫂,你做了什么事?没做事可分不到钱的。” 二郡主又悄悄拿了个包子在吃,她点头跟着附和,“我没看到大嫂做事。” 二公子和李兴安没看这边,他们在忙着整理小推车上的物品。 薛氏一怔,她没做事吗? 这时,儿子李景跑来抱着她的腿撒娇。 看到孩子,薛氏马上嚷道,“我怎么没做事?我在带孩子呢!” “孩子大多是我在带,你才带了几天?”庐陵王妃冷笑道,“今天一早到现在,这两孩子你挨过一个指头吗?” 薛氏脸色讪讪,“我肚子不舒服,不是我不想带。” “那昨天呢?你没不舒服吧?”庐陵王妃冷冷看着她。 薛氏,“……”她咬了咬牙,“可我前天带了孩子。” “前天你带景儿,景儿都差点丢了!你还好意思提?”庐陵王妃气得不行。 薛氏被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抿着唇站着,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李玉竹从小推车上,拿了小本子和笔墨来,一并放在庐陵王的手里。 这是她在集市上买来的。 “母妃,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家从现在起,实行按劳分配财产。“ 按劳分配这个词,很是新鲜。 庐陵王妃忙问道,“玉竹,怎么个按劳分配?”这孩子从哪听来的词? 李玉竹说道,“大家每天做了什么活,母妃给记下来,到月底时,就按劳动多少分配收入。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大郡主尝到了劳动的甜果,扬眉说道,“这主意不错,母妃,就按这个办。” 二郡主不会思考,大郡主怎么说,她跟着怎么做。 再说了,今天她也得了钱。 “大姐说的对,三妹的法子好。” “没错,三妹的法子好。”李兴安大声说道。 “我也同意。”二公子也说道。 庐陵王妃见孩子们都这么想,便点着头道,“好吧,就这么办。”省得分钱不匀吵架。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他们也时常为得到的打赏不公正而吵架。 但那时钱多,随时可拿其他物品补贴。 如今流放在外,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有钱补偿? 功劳薄记着,谁也没意见。 可薛氏不干了。 这办法对她来说,相当不公平。 她马上说道,“我带孩子呢,怎么去做事?我不做事不给我记帐,我不是亏了?” 李玉竹说道,“大嫂,孩子是咱家未来的希望,你带孩子也是功劳,也参与了劳动,母妃会记录的。” 薛氏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不过……”李玉竹知道薛氏的狡猾,她可不会认真带孩子,便提醒着她,“孩子要是丢了,出什么事了,不记帐,比如再犯丢失景儿的事情,不记帐还得扣掉三天的记录。” 薛氏一听,马上炸毛了。 第086章 分工(1) “两个孩子都归我带,景儿又调皮,我给果果喂吃的时,景儿自己爬高摔着了,跑去玩藏起来了,我又没四只眼,我哪里同时看得住两孩子?”薛氏开始愤愤不平。 庐陵王妃沉声说道,“你是孩子娘,孩子主要由你看护,但孩子也是我孙子,我能看着你忙果果时,不管景儿?” “……” “再说了,王爷和世子不怎么忙时,也在带景儿玩。你要是不想管孩子,就别管了,你去山下跟着世子一起盖房子去!” 薛氏气得一噎,什么?叫她盖房子? 王妃太过份了! “我……,我盖不了房子,我不会。” “那你会什么?”庐陵王妃没好气说道。 薛氏嘴唇紧抿,没说话。 李玉竹盯着薛氏的脸,眸光闪了闪,说道,“要不这么吧,大嫂,两孩子给母亲带,你负责全家的衣物和做饭吧,这两样做好就行了,别的不必管。” 衣服放水里揉几揉,拿棒槌捶出脏水来,拧干挂起来晾晒,这事情简单得很。 熬粥也不是难事,米洗干净,和水一起装入罐子里熬煮,也不太难。 衣服一天洗一次,饭做三回,做完了就歇着,这两件工作相当轻松,薛氏比较满意。 “行,我洗衣做饭,不带孩子。”薛氏爽快答应。 庐陵王妃早就厌烦薛氏带孩子,孩子只要在她手里,总出事。 可薛氏又总抢着孩子带。 她总不能剥夺人家做母亲的权利,干涉母子之情。 这回薛氏主动放弃带孩子,庐陵王妃求之不得。 “也行吧,两孩子归我管着。”庐陵王妃说道。 虽然她生了六个孩子,全是奶娘带大的。 但孩子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她也并没有全都忽视。 她会每天过问奶娘,孩子们的情况。 更而且,六个孩子全都是在身边养到五岁才分院子另住。 养孩子,她有的是经验。 “那就这么定了。”李玉竹说道,“大姐和二姐,跟着我采草药吧,顺带着,家里吃的野菜咱们也一并挖来。” 挖草药能赚钱,大郡主不反对。 “我同意。”她马上答道。 二郡主是跟屁虫,“我跟大姐一起。” 大郡主瞪她一眼,什么都要跟着学! 李玉竹看着二公子和李兴安说道,“至于哥哥们嘛,这几天就帮着建房子吧,等房子建好了,家里的大事,少不得归哥哥们做。” 庐陵王妃很惊讶,小女儿的嬷嬷,究竟教了多少东西给她? 这孩子太能干了。 只是可惜啊,王府一倒,仆人们全都充了官,也不知分到哪里去做苦差了。 庐陵王妃想到过往,心里闷闷的。 “就这么安排吧,把东西收拾下,准备做晚饭了。”她将孙子李景拉在怀里搂着,对大家吩咐说道。 买的东西特别多,不归纳放好,将来一准找不到。 李玉竹不放心哥哥们,跑过去指点他们放。 锄头工具等物放在山洞边靠着。 米面等物较重的,且不能走潮的,放在杂物架的最下层。 第087章 女子都得自己做衣裳(2) 牙刷杯子这等轻物,则放在杂物架最上面一层。 碗筷这些餐具,就放在桌上。 杂物架和桌子,是几前天李玉竹带着哥哥们做的。 当然了,是最原始最简陋的。 山下盖着的竹屋那里,有刘家父子劈好的现成的竹片。 他们扛了一捆竹子片回来。 将竹片用锯子锯短,拿小铁钉固定,拼了个粗糙的三层杂物架,和一个四方桌面。 至于桌子腿,则是手臂粗的树杆锯短做的。 将之前一直铺在地上当桌面的旧布洗干净,铺在桌上,就成了干净的吃饭桌。 坐着的凳子,则是没有的。 这东西做工复杂,不像桌子,承受的重量只有碗盘的重量。 凳子得承受人的重量。 桌子做得歪一点不会影响吃饭,凳子做歪了,人得摔跤。 无论李玉竹怎么比划怎么画图,哥几个研究了好久,还是没做成功一只凳子。 大家只好放弃。 小物件归纳好,李玉竹又喊着哥哥们将布料搬进山洞去。 十一个人的布料,好厚一摞,她可搬不动。 “母妃,每人一身外裳的衣料,一身内衣的衣料,一双鞋子的布料。”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妃看着崭新的布料,心中感慨不已,“好好好,我来分分。” 薛氏瞧中了一块水红的细布。 但还不等她开口,就被大郡主抢过去了,“这是我挑的,都别抢。” 李兴安冷嗤,“我才不抢。” 薛氏慢了一步,却又不敢跟小姑子抢,气得崩着脸。 其他的布料,除了米色的里衣布料,黛色的鞋子粗布,外裳的布料不是浅青就是深青,或是浅灰深灰。 薛氏挑着眉尖,“怎么全是这些颜色?”布料差还罢了,颜色还难看,全是王府里做粗活的仆人们穿的。 “因为便宜!”李玉竹知道她的少夫人脾气又犯了,冷冷说道,“光买这些布,就花了一千八百文!想穿好的衣裳,咱们得多赚钱才是。” 赚钱赚钱! 说得跟吸气一样容易! 薛氏听这话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她把头扭过,不想听。 庐陵王妃扔了两块大的布料和两块小的布料给她,“这是你们一家子的,你抽空做好。” “是。”薛氏不情不愿接了。 全是浅青色的布料,得,一家子就要齐齐整整。 二郡主得了块深青色的布。 她一点都不计较,又在针线堆里找了团颜色相近的钱,拿到自己的铺位上去了。 庐陵王府的郡主,虽然出身高贵,但也从小习女工。 大郡主的一手女工,惊艳京城。 二郡主的虽然不出彩,但给自己做衣裳,还是能信手拈来。 除了李玉竹不会。 她捧着自己的布料,顿时傻眼。 记忆中,原主就没有捏过针线! 而现代一世的她,只会给布娃娃缝个裂开的口子。 薛氏发现李玉竹看着布料皱着眉头,心中高兴了。 终于发现这小姑子的缺点了! “三妹,女子都得自己做衣裳,求人可是要闹笑话的,传出去,会找不到婆家。”她挑着眉尖似笑非笑。 第088章 行动积极(3) 找不到婆家就不找! 多大的事儿? 有着现代思想的李玉竹,这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怕庐陵王妃将她当另类看待,因为这可关乎王府的名声,李玉竹才没有说出口。 “我不会学吗?”李玉竹将布料放在自己的铺位上,“做个衣裳而已,多难的事,大姐二姐都会,我也会。” 输人不输气势,她一向这么行事。 薛氏等着看她的笑话,“哦?那嫂嫂就看好你哦,五天后,看你的手艺。” “看就看。”李玉竹暗暗咬牙。 她连手术刀都学会了,还学不会缝衣针? “好了,天不早了,该做饭了。贞娘,做饭去吧。”庐陵王妃喊着薛氏。 薛氏不情不愿应道,“知道了。” 她卷了袖子,来到灶台那里。 李玉竹也跟了过去。 薛氏马上露了个笑脸,“三妹,你要帮我做饭吗?” 李玉竹站在杂物架前,翻找着面粉,“大嫂,不是说好了吗?你做饭。我来这里,是给果果做吃的。” 小婴儿的食物,得单独做。 就薛氏做事的心态,估计懒得另外开灶,那果果就受罪了。 原来不是来帮忙的,薛氏的笑容马上不见了,她撇着唇,去找菜做饭。 看到今天篮子里的菜,薛氏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篮子里有三棵胡萝卜,有五棵白萝卜,还有一棵大白菜,一把豆角。 这是今天赶集时,李玉竹带回来的。 她把三个胡萝卜全拿出来洗净了,削掉带叶的尾巴,放在菜板上切起来。 只是呢,那萝卜不听话,老是滚来滚去的。 薛氏烦躁起来。 下刀的速度就快了些。 结果,胡萝卜没切两片,薛氏把自己左手的食指切了块肉下来。 疼得她连连尖叫。 李玉竹就站在一旁,听到声音便抬头去看薛氏。 “切手了而已,拿块布包下吧。”她摇摇头,从新买来的米色粗布上,剪了块条布递给薛氏。 “说得倒是轻巧,你切块肉试试?”薛氏接过布条,没好气瞪了眼李玉竹。 “你还能做什么?这才切个菜就切了手!”庐陵王妃一脸的嫌弃。 薛氏小声嘀咕着,“我也不想啊。” “这下好了,现在晚饭谁做?”大郡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刚分好工呢,这就出事了。” “我这手还怎么做饭?我做不了。”薛氏看着直滴血的手,抱怨说道。 “我做吧,不过大嫂今天的功劳可没有了。”李玉竹将菜以及菜板刀重新洗了洗。 薛氏想了想,“我去挖野菜。” 庐陵王妃没好气说道,“这回可别改了。” 薛氏不说话,点着头。 今天的晚饭,比以往都要丰盛,因为菜的样式改了,也多了种类。 除了稀饭,还有包子馒头。 而且,大家平日用的原始竹枝筷子,也换成了普通人家的竹杆筷。 调羹也多了几把,每人都有。 吃着饭,庐陵王妃说了按劳分配的事。 庐陵王很赞同,世子也没有意见。 。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 不用李玉竹催,天才朦朦亮时,除了俩孩子,其他人全都起来了。 行动那叫一个积极。 第089章 穆元修帮忙(1) 一人一个洗牙的柳条牙刷,一个竹筒漱口杯。不是买的,全是李玉竹带着哥哥们做的。 没有牙膏,洁牙用的是粗盐。 这时代工业糖少,很少有人患蛀牙。 洁牙只是除口臭。 薛氏的速度最慢,因为她昨天将手指切了,这会儿拉着世子在撒娇。 世子哄着她,将她手上的布条重新包了包。 做饭的任务,到了李玉竹的头上。 今天的早饭,李玉竹改了花样。 除了有野菜清粥,她还烙了饼。 饼中夹杂着胡萝卜粒和葱花。 金黄的玉米面饼上,嵌着绿的葱花红的胡萝卜,相当的好看。 在路上吃了一个月的白馒头,来到这里又吃了半月的野菜粥,大家早就腻味了。 看到换了花样的早点,一个个眼睛放亮。 “三妹,你跟谁学的本事?还会做这个饼?”李兴安捏着块大饼,吃得津津有味。 “跟孙嬷嬷学的呀。”李玉竹很得意。 她前世没有别的业余爱好,就爱做吃的。 “那你可享口福了。”李兴安叹气,“桂嬷嬷就不会做吃的。” 二郡主吃了一个,又吃第二个,“三妹,你能天天做这个饼吗?” 李玉竹眯着眼,“不能,我才买了十斤玉米面粉,今天就用了一斤,还只能吃九回。” “吃完了再买呗。”二郡主说道。 “要八文钱一斤,二姐。”李玉竹提醒她,“咱家只有两百文钱了,过几天还要买米,可买不起面粉。” “再挖些草药去卖不就有钱了?”大郡主轻哼。 “对对对,挖草药去。”二郡主三两口将饼吃完,将粥喝完,就跑去找铲子。 为了让全家都参与做事,李玉竹买了不少农具。 如今家里有五把铲子。 薛氏担心铲子被其他人抢走,悄悄拿了新铲子放在自己脚边上。 大家吃好早饭,庐陵王又开始分工。 李玉竹负责烧饭洗衣,不必做其他事。 大郡主二郡主薛氏挖草药。 世子哥三个照旧要去协助盖房子。 庐陵王妃看孩子。 安排好事情,大家就各自忙开了。 两孩子还在睡,庐陵王妃闲下来了,就拿出布料来开始做衣裳。 李玉竹不想王妃说她,洗了衣后,悄悄拿了自己的布料放在一个篮子里。 “母妃,我去附近转转,挖点野菜。” “去吧去吧。”庐陵王妃忙着剪布料,头也没有抬地挥手。 李玉竹吐了口气,提着篮子飞快往山下跑去。 她不会做衣裳,她不会找人帮忙? 但,找谁呢? 李玉竹正想着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她面前说道,“想什么呢?” 她忙抬头去看,好家伙,差点撞到穆元修了。 穆元修背着背篓,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一瞬不瞬看着她。 “抱歉抱歉。”李玉竹错开身,往前走去。 穆元修转了个身,跟上她的脚步,看着她的篮子说道,“你带着布料,去做什么?” 李玉竹想了想,转身问他,“邻居,打听件事,你知道村里谁的缝纫手艺又快又好?” 穆元修微微扬眉,“你要做衣裳?” “嗯。” “我会。” 第090章 和穆元修之间的秘密(2) 李玉竹,“……” 不带这么打击人吧? 一个小男孩会做衣裳,她一个正儿八经该学女工的女人却不会! 等等,这家伙莫非在故意逗她? 李玉竹往前凑近些,抬头仔细看着他的脸。 穆元修的眼睛里,不见半点戏谑的情绪,表情一本正经。 “你真会做衣裳?”李玉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双眼看。 直视一个人的眼睛三秒,如果对方在说谎,那么第四秒就会眨眼,更甚者会转头不敢看人,眼神躲闪。 但! 穆元修的眼神一派清明,就这么一直与她对视。 “嗯。”他答。 李玉竹眸光微转,心中想着,与其走到几里外的村里,大费周折的寻人,还不一定寻得到有时间做衣裳的人,不如就找这个邻居帮忙? 哪里做得不合身了,她可以随时去让他修改,也可以随时看进度。 想到这里,她轻咳一声,说道,“那你帮我做衣裳吧。” 穆元修的眼神中,忍着笑意,“好。” 李玉竹松口气。 好干脆,她喜欢这性格。 “要几天做好?不能超过五天哦。”超过五天,她会被薛氏笑话的。 “一天。” “太好了,成交!”李玉竹高兴了,想了想,她又说道,“做衣裳是件费力费时的事情,我也不能让你白忙一天不是?这样吧,我帮你做点事情吧?算作交换。” 给加工钱,她没钱,仅有的两百来文全给了庐陵王妃。 给物……,她家的东西也用得紧巴巴的。 还是拿劳动力换吧。 穆元修看着她,点头说道,“好。” 李玉竹把篮子递给他,笑微微道,“那就这样说好了啊,对了,你要我做什么呢?” 穆元修接过篮子,“你看着办吧。” “行啊。”真是个好说话的人,想到一件事,李玉竹又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算咱俩的秘密,你不能对外说。” 穆元修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好。” “成交!”李玉竹抓起他的手,朝那手掌上拍了下,“击掌缔约。” 穆元修看着手,瞬即呆住。 “走吧,去你家吧,抓紧时间做好。”李玉竹转身走上另一条小路,往穆元修家走去。 穆元修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忍不住唇角微扬,快步跟上。 两人来到小屋前,穆元修推开篱笆院门,提着李玉竹的篮子就进屋去了。 李玉竹站在院中,打量起四周来。 做什么好呢? 院子屋子虽然简陋,但到处都齐整干净,不需要打扫。 篱笆院墙外的一株山茶花,开得艳红灿烂,没有黄叶,树根的泥土那里还浇过水,也不需要打理。 院中一角的竹架上,晾晒着两件男子衣裳,也就是说,不需要她洗衣。 李玉竹想了想,不如给他做顿午饭吧。 想到这里,李玉竹挽了袖子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也就六七平的样子。 靠窗子边放着一张小桌,两张椅子。 桌边的墙角,有个四层杂物架,上面摆着几个瓦罐和一些碗筷。 厨房最里头,有个小灶台。 第091章 给穆元修做饭(3) 灶台前,堆着码得齐齐整整的柴火,还有一些引火的枯树叶子。 锅灶都刷得干干净净的。 灶边有个盖了木盖子的小水缸,李玉竹揭开盖子来看,里面装满了清水。 她不禁暗叹,这少年可真会过日子,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女孩嫁给他。 查看了锅灶后,李玉竹开始寻找食材。 她在杂物架上的罐子里,找到一些面粉和大米,在架子的最下方,找到一些萝卜干和两个新挖的竹笋,还有几个鸡蛋。 杂物架旁,还挂着一块腌肉。 李玉竹找出一个空瓦盆,抓了把萝卜干放进盆里,舀了清水泡起来。 接着,她开始剥竹笋。 将两样菜洗净切好分别装盘,李玉竹又开始切腌肉。 肉切成薄薄的片,放在装菜的盘子里备用。 至于两个鸡蛋,一会做成蒸蛋羹。 菜准备好,李玉竹开始生火炒菜。 灶堂里的灰烬已掏空,她先塞了一把细树枝到灶堂里,又塞了把枯树叶,擦燃火石引着树叶。 晒干的枯叶,很快就腾起火苗来,没一会儿,就引燃了细树枝。 等树枝烧起来,李玉竹又塞了三根稍粗一些木柴到灶堂里。 火旺起来了后,李玉竹马上舀了一勺子猪油到锅子里。 油热了后,她倒入切好的腌肉片,等肉片炒得金黄起了卷,接着又倒入萝卜干。 翻炒一会儿,放入盐巴和少量的清水再翻炒。 锅子里的菜,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布满整个小厨房。 须臾,萝卜干炒软肉片也熟了,装盘出锅。 接着,她又炒第二个菜,春笋炒腌肉片。 两个菜炒好后,李玉竹洗净锅,倒入洗净的一碗米,和清水一并煮起来,待水烧开后,隔上片刻拿锅铲搅拌一下,以免糊锅底。 等米粒煮得稍稍开花,再舀起滤出米汤来。 墙壁上挂着一个圆形的细孔竹片篾子,想必是蒸饭用的。 李玉竹洗净了,放在锅子底备用。 她没有马上倒入饭粒,而是走到院外,摘了几片粽叶来,洗净后,铺在锅中的竹篾上,再倒上过滤掉米汤的半熟的米饭。 米饭堆成小山状,她拿筷子戳了一些透气孔。 接着,她将两个鸡蛋打入碗里,装上清水酒入一点盐巴搅拌均匀,用调羹刮去泡沫,又从罐子里舀了一小勺猪油放入蛋液中,将碗放在米饭旁。 倒入少量清水到锅里,以不没过竹篾为标准,盖上锅盖,小火蒸煮起来。 不多久,锅盖上腾起热气,满屋都是粽香。 这时候,米饭还不能揭盖子,要闷上片刻才会松软清香。 灶堂里还有几根未燃的柴火,不需要再塞柴火了,这些足够蒸熟米饭了。 灶堂前的地上,散着些树叶和柴火枝,为了避免灶里掉出火星引不发安全事件,李玉竹拿扫把清扫干净了。 清理好,她拍拍袖子,往正屋走来。 也不知穆元修将她的布料裁剪到什么程度了。 “邻居?裁剪得怎样了?”李玉竹喊着穆元修。 穆元修听到她的声音,走出卧房来。 他身后的桌上,放着一身已经缝制好的女子衣裳。 第092章 芥菜饺子(1) 但他没有给李玉竹看,而是将门关上了。 “正在裁剪。”他道。 看到穆元修,李玉竹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提醒,“瞧我,有件事忘记了跟你说,你还没有量我的身材尺寸。” 穆元修打量着她,“不需要量,我看一眼就知道。” 李玉竹惊讶了,“哦?真的吗?” “老手艺人不需要量尺寸。”穆元修说得十分的轻松。 李玉竹点了点头,“好吧,看来我是多虑了。” 这时候的衣裳,是宽松型,只要身高看准,尺寸就不会太离谱。 特别胖和特别瘦的人,尺寸才要稍加注意。 普通身材的人,腰细腰粗,胸大胸小,完全可以混穿。 反正是家常衣,又不是重要节日的礼服,做好了能穿就行,李玉竹也就不计较了。 “对了,我给你做了午饭,你来看看。”李玉竹朝他微微点头,往小厨房走去。 穆元修早就闻到了饭菜香气,他眸光微闪,跟着去了厨房。 一进屋,穆元修便看到窗边的小饭桌上,摆着三个菜。 一碗金黄色的鲜嫩蛋羹,一碗腊肉炒萝卜干,一碗腊肉炒笋干。 家常小菜,却做得格外的精致。 菜色赏心悦目,勾人食欲。 还有那锅里,米饭的香气,也与别家不同。 见他瞧着锅的方向,李玉竹得意说道,“那锅里是粽叶饭,来看看。” 李玉竹走过去,揭开了锅盖子。 穆元修跟着走了过去,只见那锅子里,铺着的绿色粽叶上,堆着蒸熟的米饭。 难怪一屋的粽叶香。 “我做的饭菜如何?”李玉竹得意地翘起唇角,问着穆元修。 穆元修眸光微闪,点了点头,“很好。” “好了,下午我再来给你做晚饭,算作咱俩今天的交易。”李玉竹拍拍袖子,微微一笑。 穆元修没有反对,“好。” “那我先回去了。”李玉竹朝他摆摆手。 拿着空篮子和铲子,李玉竹离开了穆元修的家,她脚步轻松,去林间转悠寻野菜去了。 穆元修目送她走远,又回了卧房。 他拧起那身衣裳来检查,唇角渐渐噙了笑容。 。 李玉竹在林间挖了一篮子芥菜,还捡了六个野鸡蛋,时间正好到中午了,她回到山洞做午饭。 其他人全都没有回来。 庐陵王妃这会儿正带着俩孩子玩。 李玉竹陪小侄儿玩了会儿,就开始洗手做饭。 有芥菜有野鸡蛋,不如做芥菜饺子好了。 芥菜洗净切碎,和上盐巴腌制片刻,倒掉溢出的水分,加入一点炒菜的清油搅拌。 烧灶起锅,将野鸡蛋炒熟打散,和腌制好的芥菜一起拌匀,加入少许盐巴胡椒粉备用。 她另找了个大瓦盆,倒了一些面粉加水和起面来。 饺子刚包好,大郡主二郡主薛氏她们回来了。 薛氏走来忙问,“小妹,里头包的是什么馅?” “野菜!”李玉竹没好气道。 “又是野菜……”二郡主沮丧着走开了,“好想吃肉……” 薛氏撇着唇,看都懒得看了。 大郡主放下铲子,快步走来对李玉竹说道,“三妹,我们在山下挖野菜时,遇到了一个人,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第093章 原来是她(2) “谁啊?”李玉竹随口问道。 她家在这里又没朋友,管他是谁。 “柴家那位三姑娘。”大郡主神秘地眨着眼。 “居然是她?”李玉竹好奇了,“她怎么来了这附近?和谁来的?来做什么?” 那柴三姑娘的病好了? 想到她的遭遇,李玉竹倒真心希望她好起来。 大郡主摇摇头,“好像是她家仆人送她来的,不清楚来做什么,她坐在牛车里,一个劲地喊着,说什么‘我不去桃花河村,你们休想让我死在那里’,原来她去桃花河村,她家在村里也有房子?柴家倒是有钱。” 李玉竹想到她反常的举动,想到三天后便是柴二姑娘的大婚,这柴三姑娘一定是被家人有意扔来这里的。 免得她的瞎闹,影响了柴二姑娘的大婚日。 要是大婚日那天,柴三姑娘也将兔子或是什么别的活物,凶残杀死扔在宾客们面前,那婚礼可有得热闹。 柴家这是防患于未然。 “她那二姐不是要大婚了吗?估计是家人怕她瞎胡闹影响了婚宴,才送来乡下静养。”李玉竹想了想,说道。 “有可能嘢。”大郡主点了点头。 “三妹你怎么还聊天?父王和世子他们回来了,快点烧饭去!”薛氏走来催促道。 李玉竹回头,正好看到庐陵王带着世子哥仨回来了。 “煮饺子,很快就开饭。”李玉竹走到灶台边,烧起水来,“饺子不能提前做,得等大家全到齐才好开始煮。” 薛氏翻了翻眼皮,走开了。 李兴安小跑而来,“三妹,今天吃什么?好饿呀。” “芥菜饺子。”李玉竹笑眯眯道。 “一人几个饺子?”二公子也跑来问。 “二十个。”李玉竹笑道。 “哇,那可有口福了。”李兴安兴奋地搓着手,目光往桌上排列齐整的饺子上扫去,舔着嘴角,一脸的期待。 但因为是素的,薛氏和二郡主直叹气。 饺子出锅子后,李兴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二郡主瞪大双眼看着他,“三哥,真的好吃吗?” “嫌不好吃全给我。”李兴安捏着筷子伸向二郡主的碗里。 “我不!”二郡主慌忙拿手遮住。 薛氏默不做声咬了一口,好像,还不错。 她闷头快速吃起来。 世子和二公子,还有庐陵王夫妇,也纷纷赞着饺子味道好。 李景小家伙乖巧地坐在桌旁,独自捧着一只小碗吃着。 他的碗里有十个饺子,“好吃,好好吃。” 小家伙吃一口,说一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只有李果果,吃的仍是加了胡萝卜粒煮的米粉糊。 早早的断奶,她居然不哭闹,乖巧得叫人心疼。 李玉竹给她喂着米糊,心里暗想,得想个法子找头奶羊回来才是。 每天挤点奶,给这俩孩子补营养。 但,上哪儿去找奶羊? 。 吃罢午饭后,李玉竹清点薛氏和大郡主二郡主她们挖的草药。 看来,按劳分配的主意不错。 每人都挖了一布袋的草药回来。 ------题外话------ 忽然想起今天是高考日, 祝所有考生考出理想的成绩!!! 可能没有高考生看文吧,但还是要祝福。 #^_^# 第094章 积少成多(3) 买篮子和背篓,要花不少钱。 家里人又多,一买就得买好几个。 李玉竹想了个主意,将装过米的旧布袋子给了三人用。 草叶儿草药轻,一袋子全装满,也不过五六斤重,扛起来并不辛苦。 李玉竹抖掉草药上的泥土,将草药全收进了空间里。 不多时,这些草药就成了干草药。 空间自动计算,五种干草药一共是十斤多二两。 她将零头给了空间,做为借用医用器械的费用,整数斤两则留给自己。 这些都是便宜药,估算下来二三十文一斤,也就是说,她们三人今天上午赚了二三百文钱。 钱不多,但每天这么积攒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李玉竹将估计会得到的钱,说给她们三人听。 大家都很高兴。 大郡主连连说道,“我休息会儿再去挖草药。” “我也是,大姐你一会儿喊我,我睡会儿。”二郡主吃好了又躺下了。 大郡主朝她翻了个白眼。 小侄儿李景一上午没看到亲娘,扑到薛氏的怀里撒娇。 薛氏蹲着挖草药累着了,这会儿正让世子给她捶腿。 她将李景拎到一旁,“去找奶奶玩。” 说好了孩子不归她管,这死孩子怎么跑来烦她? “奶奶在抱妹妹。”李景委屈着叹气。 “去找小姑,她闲着呢。”薛氏将他往山洞外推。 李景噘着嘴,只好来找李玉竹。 “小姑抱。”李景扑过去,抱着李玉竹的腿。 “好,抱景儿。”李玉竹坐在洞外一块石头上,将李景抱到腿上来。 她往山洞里看去,无语地摇头,这孩子是他爹娘捡来的么? 那两口子恩恩爱爱,孩子不管了。 “来,小姑给你讲故事哈……” 。 午饭后,一家子又各自忙开了。 薛氏和大郡主二郡主,照旧是去挖草药。 庐陵王带着三个儿子去了山下,接着盖房去子。 庐陵王妃守着两孩子睡下午觉。 李玉竹将晒干的衣裳收起来,一件件叠起来,分别放在各人的床铺上。 她提着篮子,朝庐陵王妃打了声招呼,往南山坡走来。 再挖点野菜,差不多就该给穆元修做晚饭了。 大家爱吃芥菜饺子,她再挖点芥菜好了。 下午她的运气爆棚,除了挖了一篮子的芥菜,她还逮到一只野鸡。 李玉竹决定,分一半给穆元修。 她脚步轻快,来到穆元修家。 穆元修正坐在院里,修着一只旧椅子。 敲敲打打,锤得正响。 见她走来,他微微点了下头,“院门开着。” “我瞧见了。”李玉竹笑微微走进来,又将手里的野鸡提给他看,“我逮到一只野鸡,一会儿给你做野鸡汤。” 穆元修的眼角浮着浅浅笑意,“你中午做得太多,我还没有吃完,晚饭不必做了。” 李玉竹很意外,“你没吃完?” 她不相信,走进厨房去看。 可不是么,桌上的竹罩子下面,罩着吃了一半的菜,还有一大碗的米饭。 才吃了这么点? “衣裳好了,来看看。”院中,穆元修喊着李玉竹。 ------题外话------ 明天见~#^_^# 第095章 教我做衣裳吧(1) 李玉竹快步走出厨房。 院中,穆元修的手里,拎着一套女子外裳。 浅青色的短上衫,竹青色的下裙。 上衫的对襟领口处,还用竹青色的布滚了边。 李玉竹惊讶道,“这么快就做好了?” 她走过去,接过衣裳来查看。 衣裳的针脚十分的齐整,做工十分的精致,竟不像是手工做的,倒像缝纫机踩出来的。 “真是你做的?”李玉竹不相信地看着他。 布料确实是她拿来的布料。 但这速度…… 未免太快了吧? 做工还考究。 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嗯。”他应道,“我做的。” 李玉竹扬起唇角,“那么,好人做到底,教我做衣裳吧?” 说来惭愧,她竟不会做衣裳。 “不教。”穆元修一口拒绝。 李玉竹眯了下眼,“开个条件。” 穆元修看着她,还是摇头,“什么条件也不教。” 李玉竹呵呵一声,冷笑道,“是不是担心我拿不出条件?那你可小瞧人了。” 穆元修仍旧望着她,目光幽沉,“学做衣是件吃苦的事,还是不要学吧。”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我不会女红。”李玉竹装可怜,“你可知道,女子不会女红,可是会嫁不出去的?你不会见我嫁不出去,见死不救吧?咱们好歹是邻居。” 她低着头,叹着气。 穆元修身子往前微倾,瞧着她皱起的秀眉,忍着笑意,“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李玉竹抬头,认真点了点头,“这难道不该担心吗?” 啊!你大爷的,居然在笑她? 死小子,是想挨揍吗? 李玉竹忍着怒火,袖中两手紧紧握成拳头。 “不该担心。”穆元修还是笑了起来,“我认为,你会嫁出去的。” 李玉竹彻底怒了。 笑你大爷呢! 她气鼓鼓抱着衣裳转身就走。 走到院门那儿,想了想,她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穆元修,你想多了!我才不担心嫁不嫁得出去!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女红这门手艺,真心想拜师,你不教就拉倒吧,何必笑我?” 小气量的臭小子! “我真没有笑你。”穆元修敛了笑容,摇摇头。 “呵呵!”李玉竹冷笑,大步离开了。 她又没瞎,他脸上的笑容,她可瞧得清清楚楚。 穆元修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抹微笑。 他坐下来,接着修他的旧椅子。 这时,他看到院中的地上,放着一只篮子和一双翅膀被捆的野鸡。 这是生了多大的气,将东西也忘记了? 穆元修再次忍不住笑起来,提起篮子和野鸡,跑出院子,朝李玉竹追去。 他个高腿长,跑得又快,很快就追上了李玉竹。 “李玉竹!”他朝李玉竹的背影喊道。 还敢追来? “我不接受道歉!”李玉竹没回头,继续往前走着,冷冷说道。 “你东西忘记了。”穆元修将篮子和野鸡递上。 李玉竹一怔,这家伙! 她木着脸转过身来,冷冷看他一眼,抓过篮子和野鸡扭头就走。 “李玉竹,你不会嫁不出去的,别担心!”他看着她的背影,忍着笑意说道。 第096章 你去过穆元修家了(2) 担心你大爷! 李玉竹气乎乎回到山洞前。 为了不让大家起疑心,李玉竹将那身衣裳,藏到了一棵树的树杈上,等过几天再拿出来。 庐陵王妃已经午睡醒了,坐在山洞里,逗着果果在玩,见李玉竹拉长着脸走回来,疑惑问道,“玉竹,怎么啦?” 自打来了这牛头山,小女儿整天快快乐乐的,今天竟格外反常,脸色如此难看。 “是这只野鸡!”李玉竹不想庐陵王妃多心,将手里的野鸡抖了抖,“它可张狂了,扑腾扑腾跳着,逮它费了我不少力呢,累坏了。” 她将野鸡丢在地上,身子一歪,往洞前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庐陵王妃笑了,真是孩子脾气,跟一只野鸡呕气。 “下回逮得着就逮,逮不着就算了,别气了哈。”她笑着道。 “嗯,下回我离他远点!”李玉竹不生气了,站起身来,“杀野鸡去!” 对呀,气什么呢? 咱大人得有雅量,不跟小孩子计较! “去吧去吧。”庐陵王妃笑微微点头。这孩子可太能干了,家里得亏了这个小女儿啊。 虽然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早,但杀洗野鸡和熬野鸡汤都挺费时的,李玉竹马上忙活起来。 她将野鸡丢在一个旧瓦盆里。 接着,她又烧了一罐子的开水。 野鸡放血之后,李玉竹马上拿了葫芦瓢,舀了两瓢开水淋到野鸡上。 禽类被开水一淋,羽毛能快速拔下来。 野鸡个子都不大,很少有超过三斤重的。 李玉竹逮到的这只野鸡,也不过两斤多点重量,拔了羽毛去了内脏就没几两肉了。 除了没牙的侄女外,还有十个能吃得动肉的人,两斤重的鸡,肯定不够分。 杀洗干净后,李玉竹将野鸡的肉块尽量切小些,做到每人都能分两块。 然后,她又从空间里,拿了些干野枣子来,洗净放在一个碗里用热水泡着。 一会儿一起熬汤用。 这是她采草药时,在林子里采摘来的。 一棵歪脖子枣树上,稀稀拉拉挂着些野枣子。 摘下后她数了数,有三十多枚。 将炉子生燃,李玉竹拿了小铁锅架在炉子上面。 淋了少许清油到锅里,等油温略热,李玉竹马上倒入切好的鸡块炒起来,炒得冒了油后,再丢入泡发的干枣,再略翻炒,洒入盐巴和少许胡椒粉,锅子里渐渐飘起清香来。 她舀了一瓢水到锅里,等汤煮沸,再倒入小沙罐用小火煨着。 这边忙好,她又着手开始到大灶台那边做饭炒菜。 有野鸡汤,就不必包麻烦的饺子了。 今天大家都做了事,她决定做一锅干饭给全家补能量。 菜嘛,则有清炒荠菜和野鸡汤。 一个时辰后,野鸡汤炖烂了,大家全都回来了。 老远就闻到香气的李兴安和二郡主,大步往炉子这里跑来。 “三妹,晚饭吃什么?” “野鸡汤。”李玉竹得意地扬眉。 “三妹,你去过穆元修家了?”二公子忽然走来问道。 李玉竹一怔,二哥怎么知道? 第097章 救我(3) “怎么啦?二哥?”李玉竹若无其事问道。 “你把铲子掉在他院里了,他刚才给送来了。”二公子看着李玉竹,一脸审视,“你的铲子,怎么会掉在他的院里?你去他家做什么了?” “是啊,做什么了?”老三李兴安,也看着李玉竹问道。 “没做什么啊,我就问他……,谁家有卖母羊的,我想买头母羊回来,挤奶给果果和景儿喝,可能是我说话时,将铲子随手往脚边一放,忘记拿回来了。” 李玉竹从二公子的手里拿回铲子,放在小推车旁。 呵呵!穆元修成心的吧,东西就不能一次性送完? “就这事?”哥俩跟过去一起问她,目光疑惑。 “还能为什么?我跟他又不熟。当然了,他爱理不理,我没问出什么来,就回来了。”李玉竹手一摊。 以她的观察,穆元修是个少话的人,估计不会说出她来。 万一说出来…… 她的银针可不是吃素的! “三妹,下回问事情问村里其他人吧,别问他。我总觉得他心机深,对你不怀好意。”二公子眸光深沉,郑重说道。 老三点头,“我也预感了,自打见到三妹起,他的眼睛就挂三妹身上了,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我聪明着呢,他休想打我主意。”李玉竹哼哼。 “他敢打你主意,我们哥俩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握起拳头来。 李玉竹想到穆元修嘲笑她的事,这回不帮穆元修说话了。 “嗯,打得他满地找牙。”她恨恨说道。 “李玉竹,饭熟了没有啊,我饿了!”大郡主坐在桌边,拿着碗抱怨着喊道。 二郡主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碗盛汤了,眼看她的碗里越装越满,吓得李玉竹飞快跑过去。 这碗可不小,这罐子里的野鸡汤,也只够装两碗,其他人不要吃了? “二姐,你放着,我来!”李玉竹将二郡主的碗抢过来。 她将鸡汤倒回罐子里,找了个大汤碗,将鸡汤全倒了出来。 也不过大半碗。 红枣鸡汤,香气浓郁,但,太少了! 一家子虎视眈眈盯着鸡汤。 “一人两块一勺汤药,不准多抢!”李玉竹护着碗。 她给亲自分配,每个人都吃上了鸡肉和汤。 今天还是干饭,一家子吃得饱饱的。 二郡主舔着鸡骨头,“三妹,明天还有吗?” 李玉竹黑着脸,当这是天下掉下来的? “看运气!”她无语说道。 吃罢饭,李玉竹又清点三人的草药,还跟上午一样,收进空间后,又是十斤左右的干草药。 李玉竹决定,明天她也去挖点草药来。 。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了点粥,就各自忙开了。 薛氏和大郡主二郡主一伙,庐陵王带着三个儿子。 李玉竹向庐陵王妃打了招呼,又提着篮子去了山下。 她没有往盖房子的那处地方去,而是绕到了牛头山的北面山脚下。 那边地方,通往一处大山坡,大家都没有去过,应该有稀有的草药。 才绕到北面山坡下,李玉竹就看到一个女子朝她飞快跑来,“救我!” 她定晴一看,这不是柴三姑娘么? 第098章 嫉妒(1) 柴三姑娘穿一身土灰色的旧衣裳,披头散发朝她这里跑来。 神色惊惶。 她的脸颊比两天前又瘦了一些,使得一双眼睛的眼球,越发突出得骇人。 她是圆型脸,头又偏大,因为太瘦,身材有点像大头娃娃。 “救我,救我——”她跑得气喘吁吁,朝李玉竹不停地挥手求救,“有人要抓我关起来!” “你不拿棍子打我了?”李玉竹想救她,但想先杀杀她的锐气。 “你……你谁啊?我几时要打你?”柴三姑娘跑到李玉竹的近前,扶着膝盖,弯着腰直喘气。 “就前天啊,我送了几只小雪兔到你家,却全被你害死了。”李玉竹扬眉,“你心情不好,就拿兔子撒气?该你赔钱,你不想赔,还要拿棍子打我们,你讲不讲理啊?”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柴三姑娘直起身来,抬了抬下巴,一脸清高,“我哥不是将钱赔了你吗?你还要怎样?” 这态度! “我不想怎样,我是说,我也不欠你的,我干嘛要劳神救你?我可忙着呢!”李玉竹也抬着下巴,叉着腰,傲然看着她。 这姑娘,究竟有没有点眼力见? 自己是什么处境?心里没点AC数? 居然还这么横! 要不是知道这姑娘有甲亢,她马上就甩手走人了。 “你——”柴三姑娘气得眉毛都竖起起来了,她看李玉竹一眼,垂着眼帘,“你救我,我将来一定报答你。” “怎么报答?”李玉竹淡淡看向她。 “我……”柴三姑娘咬着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这时,有马蹄声渐渐地近了。 “跟我来!”李玉竹拉着她的手,她将推进小路旁的荒草里,“别说话!” 柴三姑娘马上明白了,蹲进草里,一声不敢吭。 李玉竹拍拍衣袖,一手挎篮,一手捏铲子,若无其事往前走。 不多时,马蹄声近了。 一个中年男仆,骑马而来。 他勒着马缰绳,问李玉竹,“小姑娘,有没有看到一个圆脸,长得很瘦的,十五六岁的姑娘从这里走过?” 李玉竹往前一指,“往前面跑了。” “策!”中年仆人挥了挥鞭子,又骑马往前跑去。 直到马蹄声跑远完全听不见,柴三姑娘才从草里跑出来,提起裙子摆往回跑去。 “喂,你还病着,你往哪儿跑?”李玉竹喊着她。 柴三姑娘不听,越跑越快,很快就看不见了。 “这脾气!”李玉竹耸耸肩头,继读往前走去。 柴三姑娘跑了一会儿,跑累了,身子一歪,坐在地上休息。 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背着背篓,手里拿着弓箭,大步往这里走来。 少年看到她,说道,“这附近出现了狼,少在这里行走。” 柴三姑娘认出了他,这少年正是和刚才那小姑娘一伙的,那天一起送过兔子的。 想到那小姑娘有那么多人疼爱她,她一个喜欢她的人都没有。 柴三姑娘心底腾起嫉妒来。 “我知道啊,我刚才就看到一头狼,将一个十一二的小姑娘给叼走了,那身竹青色的裙子都咬烂了,所以我才吓得往回跑。” 穆元修的脸色,刷的变得死白,“你说什么?” 第099章 被穆元修背着(2) “你耳朵聋了?我这么大声说话你没听见?”柴三姑娘站起身来,拍着袖子轻笑道,“她长得挺好看的,跟那裙子摆上的茶花一样好看,被人伢子看中了绑走了。呵,指不定卖哪儿去了。” 穆元修一把擒着她的胳膊,声音肃杀,“骑马的人长什么样?往哪走了?” “胖脸,倒八字眉,穿一身灰青色衣服,往那走了!”柴三姑娘指着自家仆人跑去的方向,“哎,你放手,你抓疼我了!” 穆元修飞快松开她,往她说的方向大步跑去。 柴三姑娘看到他紧张地离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一个穷得吃野菜的姑娘,都有喜欢她的少年,有喜欢她的家人。 可她呢? 柴三姑娘坐在地上,越想越心酸,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会儿又觉得没意思,她抹着泪水继续往前走。 穆元修提着弓箭一路狂奔,跑了一二里路后,果然看到一个骑马人,骑马往回跑来。 马儿渐渐地近了,穆元修发现,那人正是刚才柴三姑娘口里所说的“恶人”。 穆元修站在路中间,冷冷看着那人。 “小子,闪开!挡路了!”柴家仆人朝他大声嚷道。 穆元修不让,举起弓箭,指着那人,“下马说话!” “找死!”柴家仆人急着赶路寻人,不仅不下马,反而将马匹赶得更快。 眼看马儿要从穆元修的身上踏过去。 穆元修忽然侧身一让,将马上那胖脸仆人给拽了下来。 “律律律——”马儿吓得跳腾起来,没一会儿,往前撒蹄狂奔跑掉了。 “好小子,你居然敢将我拉下马来?爷我今天非揍死你不可!”胖脸仆人仗着自己个子高,块头壮,一手拉着穆元修,一手挥拳就揍。 穆元修虽然年纪小,个子没长高,但挥拳的动作却极快。 胖脸仆人的拳头还没有揍到,穆元修的拳头先到了。 “嗷唔!”胖脸仆人疼得一声惨叫。 揍脸上了,好疼。 “臭小子,我惹你了?你干嘛打我?”胖脸仆人委屈地大叫。 “你绑的那个小姑娘呢?”穆元修怒道。说着话,又挥去一拳,这回揍的是另一边的脸。 胖脸仆人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坏了,这莫不是三姑娘的小厮? “她跑了啊,我这不正找着吗?” “你还敢找?”穆元修又是一拳,这回揍的是鼻子。 娘啊,好疼! 仆人叫嚷起来。 “还绑不绑小姑娘?”穆元修冷冷问道。 “不……不绑了。”仆人左手捂着脸,右手拼命地摆着。 “再让我知道你绑小姑娘,我可就不客气了!” 死小子你这会儿就没客气! 胖脸仆人心里骂着,口里却不敢说。 “滚!”穆元修将他踹了一脚。 胖脸仆人捂着脸,飞快跑走了。 穆元修眉头紧锁,抓着弓箭大步往前跑去寻人。 这片地方因为远离村子紧靠大山,极不安全,树林和荒草比别处要茂密许多,野兽也一向多。 李玉竹这是吃了豹子胆么? 居然敢独身一人来这里! “李玉竹!”他大声喊着李玉竹的名字。 李玉竹坐在一棵树下的石头上,正揉着脚。 刚才不知从哪跑出来一窝野蜂,追着她跑,她没留意脚下,把脚给崴了。 好在空间中的药水帮了她的忙,将野蜂给驱除了,她这会儿又取了药,给自己的脚治着伤。 “李玉竹?李玉竹!”有人高声喊着她。 李玉竹听出来,是穆元修的声音。 听那声音,火急火燎的。 李玉竹没好气大声回道,“什么事啊?” 想到昨天他取笑她的表情,李玉竹就不想理会穆元修! 正焦急寻人的穆元修,听到路旁的树林中有李玉竹的声音,他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快步跑了进去。 “李玉竹?”林深草密,穆元修没看到李玉竹。 “在这儿!”李玉竹无语了,找她干什么? 声音并不远。 穆元修往声音方向飞快跑去。 看到人,他长长松了口气。 但没一会儿,他的眉头又死死皱起,“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女孩儿不能随便将脚给外人看,你知不知道?” 李玉竹点头,表示知道。 这时期一些习俗着实的奇怪。 世家女子能穿露半胸的礼服,却不能露脚。 “我知道啊,可这林中只有我一人,我哪知道你会跑来?喂,你这外人,看我脚做什么?转过去!”李玉竹瞪他一眼。 穆元修神情微窘,果然转过身去。 李玉竹抿唇而笑。 她慢悠悠地给脚上活络油,“对了,穆邻居啊,你找我做什么?” 穆元修往身后看去一眼,“见你进了林子,好奇你进来做什么?” “还能来做什么?挖野菜挖草药啊。”李玉竹抹好了药,又慢悠悠穿袜子,“话说邻居啊,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同意教我做衣裳了?” “不教。”穆元修依旧回答得斩钉截铁。 “呵呵,真是小气。不教找我做什么?”穿好袜子,李玉竹将鞋子往脚上套。 但脚还疼着,这一碰,疼得她不禁“啊”了一声。 这倒霉催的,野菜没挖几根,还把脚给扭了。 看来下回进林子里,得往身上多多喷些驱虫药水。 穆元修听到她的惊呼声,飞快转身过来,“怎么啦?” 发现她捂着脚,一脸痛楚样,想到她刚才脱了袜子,他眯了下眼,“脚扭了?” 李玉竹看他一眼,不说话。 穆元修将身后的背篓挂在身前,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 李玉竹望着他瘦削的背,笑了笑,“我能走路。” “上来!”语气严厉了些,不容辩驳。 “教我做衣裳啊?”李玉竹笑眯眯道。 穆元修不答,将她两腿一抓,给背了起来。 李玉竹,“……” 她吓了一跳,只好飞快提起篮子,将手搭在他肩头上。 怪脾气的少年! 穆元修稳稳背着她,大步往林子外走去。 “这附近的林子比别处要密,蛇虫野兽也比别处多,一个人不要来这里。”他看了眼身后,放缓语气说道。 李玉竹看着他,“咱俩熟吗?” 第100章 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做饭(1) 熟,很熟。 穆元修想说。 他看着搭在他脖子前方的两只小手,目光渐渐变得幽沉。 “咱们是邻居。” 李玉竹扬了扬眉,“那你这邻居做得过份了啊,怎么老是盯着我?嗯?说吧,打什么主意?” 穆元修默了片刻,道,“不想你死。” 李玉竹,“……”这话题说得深沉,“我谢了哈,我死不了!我定能活长命百岁!” 走出密林,他们来到牛头山附近。 “别走我家新房那里。”李玉竹拍拍他的肩头。 穆元修轻轻一笑,“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李玉竹皱了下眉头。 哥哥们这会儿正在忙,看到他背着她,指不定怎样发作。 穆元修往后看一眼,点了点头。 没多长时间,他们回到山洞前。 庐陵王妃看到他们这样回来,十分惊讶,“这是怎么啦?” 李玉竹讪讪笑道,“没事,母亲,我跑得急把脚崴了下。邻居路过看到了,将我送回来了。” 穆元修将李玉竹背到山洞前的石头旁,扶着她坐下后,朝庐陵王妃行了个拱手礼,“夫人,在下担心她的伤脚,才冒昧背回来。” 庐陵王妃淡淡看着他,“多谢了,等小儿回来,会让他们上门道谢,这里只有我们母女俩,不便留你说话,你且先回吧。” 语气疏离。 穆元修并未计较,点了点头,拿上自己的弓箭和背篓,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远看不见之后,庐陵王妃马上拉着李玉竹,详细问了事情的起末。 穆元修对她有没有动手动脚啦,有没有言语冒犯啦,有没有表情不敬啦。 庐陵王妃这语气,活脱脱像审问一个担心女儿交了坏男友的表情。 李玉竹无语了。 至于吗?哪跟哪呢? “没有。”李玉竹忍着笑,摇摇头。 “什么没有?是没有动手动脚,还是没有言语冒犯?”庐陵王妃一脸严肃。 三个女儿,就数小女儿长得最好看。 放眼整个京城,小女儿也是处于拔尖的那一类。 以前在京城王府时,小女儿呆愣愣的,从不出王府,没人注意到她,眼下来到镇安府,她忽然变聪明了,庐陵王妃不得不担心起来。 再聪明,必竟是小姑娘啊。 被不怀好意的小子骗走怎么办? 李玉竹怎会看不出庐陵王妃的心事? 她前世虽然是地震孤儿,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教导,是被ZF养大的,但从小到大,女老师和年长的女领导们以及邻居家的阿姨阿婆们,可没少对她这般提醒教育。 如今穿越而来,想必是老天怜悯她前世没有亲人,这一世送她一大家子,虽然家人毛病很多,但都护着她。 李玉竹心里感激,笑着摇摇头,“没有。” “这傻孩子,别笑,认真回答。”庐陵王妃再次严厉问道。 “真没有,他很君子的,再说了,孙嬷嬷对我的教导,我可牢牢记着呢。”李玉竹不笑了,认真点头。 庐陵王府的子女们,虽然娇养长大,贵公子贵小姐的毛病很多,但言行方面,却管教得相当严格。 “那就好,你还小,少跟男子单独来往。”庐陵王妃再次郑重提醒。 李玉竹忍着笑,“知道了,母妃。” 庐陵王妃又来看李玉竹的脚,“这脚伤着了,这几天得养养,不然好得慢。一会儿做饭的事情,就交给你哥哥姐姐们来做好了,你别干了。” “嗯呢。”李玉竹幸福地点头。 是得让其他人尝尝做饭的辛苦了,省得天天挑饭菜的毛病。 李玉竹如是想着。 “把脚给我看看伤。”庐陵王妃抓起李玉竹的脚,就来脱鞋子。 李玉竹笑着道,“我抹了点草药泥,母妃不必担心。” “你自己抹了药?”庐陵王妃很惊讶。 “是呀,正好那山下的林子里,长着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我就现摘了一些抹了,母妃,这脚上还散着药气呢。”李玉竹笑着道。 庐陵王妃将信将疑,将她的袜子扯下来些。 可不是么,脚踝上抹了些黄黄的东西,闻着有药气。 “这孩子!”庐陵王妃埋怨地看她一眼,“抹了药也得养养,别乱走,就坐着。” “知道了。”李玉竹笑着应道。 小侄儿李景,蹲在李玉竹的脚边,拿小手指着她的脚,“小姑,疼吗?” 李玉竹笑着摇摇头,“还好,不走就不疼。” “那小姑就不要走路,你喝水,你要玩什么,我拿给你。”李景小大人般地拍着胸口。 真是乖孩子。 “好,景儿真乖。”李玉竹笑着摸摸他的头。 李果果坐在背篓里,眼睛晶晶亮地瞧着李玉竹,一会儿笑,一会儿垂着眼帘,像个大人一样略有所思。 。 正午时分,大家陆续回来了。 与以往气氛不同的是,今天的午饭还没有做好。 冷锅冷灶,不见一点食物香气。 大郡主二郡主还有薛氏,找不到吃的,马上嚷起来。 “吵什么?玉竹脚扭了,走不得路,所以没做饭。”庐陵王妃抱着李果果走来,呵斥着大家。 “脚扭了?我看看。“李兴安飞快跑到李玉竹的身边来,“哪只脚?给我瞧瞧。” “你会看吗?让开让开,让我来看,我会看伤。”二公子将他挤到一旁。 “吹什么牛?去年你那旺财受了伤,你都不会看,还请了宫里的御医来,你会看三妹的脚伤?”李兴安冷笑。 二公子挥拳揍向李兴安,“好小子,你敢拿三妹跟旺财比?旺财是狗,三妹是人!” 眼看哥俩又要打起来,李玉竹马上说道,“我脚上抹了药泥,你们不用看了,我给别人都看好了病,我还看不好自己的脚吗?” “是咯,三妹会看伤,要你多操心?”二公子朝李兴安冷笑道。 “你不是一样?哧!” 两人互相瞪眼。 “那现在谁做饭?”薛氏看着空空的锅碗,没好气说道。 “我不会做饭。”大郡主马上说道。 “我也不会。”二郡主摆手。 “我们也不会。”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嚷道。 “石头剪刀布吧,谁输谁做饭。”李玉竹想到一个主意,看着大家。 ------题外话------ 猜下谁输了~#^_^# 第101章 邀请穆元修来吃晚饭(2) 这个词很新鲜,大家没听过。 “什么叫石头剪刀布?”李兴安不懂就问。 二公子冷嗤,“就你的智力,当然不知道了。” “你知道?你说说看?”李兴安冷哼。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二公子扬眉。 “不知道就不知道,何必卖弄?”李兴安翻了个白眼。 “三妹,你快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大郡主问道。 二郡主一脸期待,看着李玉竹。 她很怕要她做饭,因为她不会。 李玉竹笑微微地,将石头剪刀布的规矩说给了大家听。 “哦,这样啊,好吧,那就开始吧。”李兴安摩拳擦掌,“这不就是划拳嘛。” 薛氏听到兄妹几个的议论,马上走开了。 只要她不参与,她就不会输,做饭就轮不到她。 她悄悄地离开,但还是让李玉竹看到了。 “大嫂,除了父王母妃和果果景儿,其他人都参与,你别走。”李玉竹喊着她。 “我去看下果果,马上就来。”薛氏暗暗磨了下牙。该死的李玉竹,属猫的么?这么精! “快点,大嫂。”李玉竹提醒她。 薛氏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世子将柴火劈好,码在灶台前,见弟弟妹妹玩闹着,他笑微微也来看热闹,“我来一个。” “好,等大嫂来,咱们一起来。”李玉竹笑道。 李玉竹脚疼,坐在石头上催着薛氏。 大郡主可就不客气了。 直接走进山洞里,将薛氏给拽了出来。 “大嫂,下午还有事情呢,咱们做事得快点。” 这位小姑子可是庐陵王夫妇的心头宝,薛氏可不敢顶撞,老实地跟着走出山洞来。 “大嫂,我刚才说了规矩,你可听清了?”李玉竹问她。 薛氏狡猾,得事先提醒,免得她耍赖。 “没有。”薛氏故意说道。 “那好,我再说一遍。”李玉竹又说了一遍,“大嫂,这回听清了吧?” 薛氏冷冷看她一眼,“行了,开始吧。” 石头剪刀布,三下,总有一下赢吧? 只要赢了她就不必做饭了。 薛氏心中如此想着。 但是,她的运气相当的差。 不管和谁组队,她都是输的那一个。 这兄妹几个是不是窜通好的,一起欺负她? 薛氏的鼻子都气歪了。 “大嫂,你输了,该你做饭。”大郡主嘿嘿一笑。 “你们窜通好的是吧?”薛氏嚷道。 “怎么可能?我才不和死胖子合伙!”大郡主瞪了下二郡主,“那会显得我蠢!” “我我我……我虽胖,可不蠢。”二郡主一脸委屈。 “这天下的人死得只有我和老二两个人了,我也不会和他合伙,哼!”李兴安看一眼二公子,冷冷一哼。 “呵呵!”二公子甩袖冷笑。 “你们几个,商议好了谁做饭没有?”庐陵王妃走来催促着。 “商议好了,是大嫂。”几个人一起答道。 薛氏气得眼前发黑。 “贞娘,我帮你。”世子将薛氏拉到灶台边。 薛氏暗暗咬牙,只好去做饭了。 其实呢,她并不是不会做饭。 以前还未出嫁的时候,和几个姐妹们争父母的宠爱,她可没少在做饭方面下功夫。 她熬得一手好汤药,做得一手好点心。 本来和庐陵王世子定亲的是大姐,但大姐那个糊涂蛋认不清草药,亲自熬的补药差点让庐陵王妃见了阎王。 庐陵王妃说什么也要退亲。 庐陵王反对了,因为两家是多年前就定下的亲事,退了婚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于是,婚事照旧,但要选哪个女儿嫁入庐陵王府来,在国公府里很是商议了一阵。 最后,当然是她胜出了。 她比几个姐姐妹妹的厨艺要好,母亲很是欣慰,让她嫁来了庐陵王府。 可是,这福没享受几年,却招来横祸。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争那个风头。 “我来切菜,你别切了,当心又切到手。”世子接过她洗好的菜,说道。 薛氏看他一眼,走开去煮饭。 嫁的男人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却太窝囊。 堂堂庐陵王府的世子,居然只混到一个六品小官。 当年追求她,她没有嫁过去的忠义侯的嫡次子,都封了个正四品的户部侍郎! 薛氏想到当年的愚蠢做法,后悔死了,就不想理会世子。 世子越殷勤,她越反感。 虽然薛氏做饭不情不愿的,但有着世子的帮忙,一顿饭勉强做好了。 没有肉,只有清油炒芥菜和炒萝卜,再便是野韭菜炒野鸡蛋。 野鸡蛋是李兴安在新房附近的草窝里捡的,五个鸡蛋炒了一大盘。 但人多,一人夹两筷子就没了。 果果依旧吃米糊,不哭不闹乖巧地坐在背篓里。 她的脸上一直是微笑的,但目光转到身旁薛氏的身上时,笑容马上收了,马上扭头去看李玉竹。 “女儿啊,你这脚究竟是哪里扭伤的?”庐陵王一回来,就看到小女儿坐在石头上不动,一问王妃,说是脚扭了。 但她没说是在哪儿扭的。 这会儿吃着饭,有着闲暇时间,庐陵王就问起来。 “扭伤了而已,歇两日就会好,王爷今日的话可着实多。”庐陵王妃不想提起穆元修。 “关心自个儿女儿怎叫话多?”庐陵王沉下脸来。 “我在山下挖野菜时,被一群野蜂追,我跑起来时不小心崴了脚,还多亏了咱们邻居,他路过那里,将我送回来了。”李玉竹如实说道。 虽说吧,庐陵王妃不赞成她和陌生男子来往,但人家做了好事,不该被忽视吧? 提都不提,可有点冷情了。 “哦?是那小少年救的你,那可得感谢啊。”庐陵王赞许着点头,“第一眼瞧着那少年,我就觉得他人品不错。自己都没吃的,还送景儿和果果一碗糊糊汤。” 薛氏撇唇,一碗不值钱的糊糊汤,也值得提? “啊,我没瞧出他人品好。”李兴安反对。 “我也没瞧出来。”二公子赞同。 “救了你们三妹,这不能说明人品好?”庐陵王冷哼,“一个个的,夫子怎么教的你们?受人恩惠,咱们得感谢,这样吧,老三,你吃了饭后去下邻居家,请他晚上来咱家吃晚饭,以示感谢。” ------题外话------ 以前每天三更,一章一千字,一天更新三千字。 现在每章是两千字,所以更两章,一天更新四千字。 冉冉没有偷懒啊,章节少了,但字数增加了哦。 另外:求一波票票~ #^_^# 第102章 他要是不去就好了(1) 李兴安嘟囔着,“就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请吃饭?” “一个小屁孩,也值得邀请?”二公子也说道,“我们上门说声谢谢就算给他面子了。” 世子看着桌上的菜,十分为难说道,“父王,家里没有多的菜……,如何请客?” 庐陵王妃不想请人上门来,跟着说道,“王爷,家里什么都没有,吃的都是野菜,这不是让人见了笑话吗?” “菜太少了,咱们都不够吃呢。”二郡主也叹气。 她将碗里的菜全吃了,正拔着半碗米饭。 白饭没味道,她一不做二不休,将菜碗里仅有的一点菜汤全倒进自己饭里了,还招来薛氏一顿嫉妒的白眼。 薛氏十分反感有人来吃饭,多一个人来吃,就意味着她会少吃一点。 但这可是王爷发的话,她连反对的眼神也不敢露一点,低头闷声吃饭保平安。 菜少,饭也少,这确实是个难题。 庐陵王面对这样的现实,也头疼起来。 但他不想欠人情,看了眼几个儿女说道,“家里还有些钱吧?去村里买点菜回来。” 庐陵王妃不高兴了,“统共就两百文!” “用完了再赚嘛。孩子们不是在挖草药嘛,卖掉就有钱了。”庐陵王不以为然说道。 庐陵王妃气得头疼。 这败家爷们,被贬到这里受苦役,爱面子的毛病怎么还不改? “赚钱赚钱,说得倒是容易,你当孩子们是神仙呢?吹吹气就能挖得到草药?她们今天就比昨天少挖了不少。”庐陵王妃冷哼一声。 她刚才听到几个女儿在议论,说这牛头山上已经没几根草药了,得往更远的地方去挖才是。 可见,挖草药换钱这条路,也是靠不住的。 眼看父母吵了起来,李玉竹忙说道,“父王,母妃,赚钱的门道很多的,挖草药只是其中的一种,咱们接下来还可以做别的,等房子盖好了,就在山下开荒种田,养些鱼,喂些鸡鸭拿到集市上去卖。” 庐陵王妃叹着气,“那鸡呀鸭呀,能一天两天长大?那得等多少天才能换到钱?” 李玉竹笑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目子且行且过着呗,上月咱家刚来这里的时候,没地儿住,没衣没粮什么都没有,如今看看,不也样样不缺了?” 说着,她还捧着自己的碗,给庐陵王妃看。 碗是粗糙的青花碗,碗里的饭也是糙米饭,但相比半个多月前的他们来说,这已是很大的改善。 那个时候,别说碗,一粒米也是没有的。 庐陵王妃脸上担忧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我这不是怕你们辛苦么。” “不辛苦,还好啦。”李玉竹笑眯眯道。 辛苦是辛苦,但有一家子陪伴,李玉竹觉得这么活着很值。 病了有人担心,饿了有其他人做饭,走累了有哥哥们背着,受欺负了,有哥哥们替她讨公道。 要是还像前辈子那么单身一人,所有罪都得一个人受着。 “啊,对对对,不辛苦。”李兴安跟着李玉竹说道。 “我觉得还好啊。”二公子也说道,又看着另外两个妹妹,“是不是啊,大妹,二妹?” 大郡主干干一笑,“呵呵呵。”她漂亮的手指都磨出茧子了,还不辛苦? 但抱怨有啥用? 二郡主摸着肚子,“还行吧。”除了吃不饱,其他都好。 “你活得还不如孩子通透。”庐陵王白了眼庐陵王妃。 庐陵王妃不服气地回敬一眼。 “吃过饭后,三哥带我去村里吧。”李玉竹想到去村里买菜的事。 “你这脚怎么走路?”李兴安就坐在李玉竹身侧,看一眼她的脚,皱起眉头来。 “不是有小推车吗?你推我啊。”李玉竹笑眯眯道。 有哥哥就是好,就这么理直气壮地使唤。 李兴安哈哈一笑,“对对对,我怎么忘记了小推车?” “我去吧,老三推不好车。”二公子说道。 “我几时没推好?别跟我抢!”李兴安不服气。 “你这爆脾气跟村里人吵起来怎么办?还是我去。”二公子拍拍三公子的肩头。 “你才爆脾气!”李兴安怒道。 “那么,石头剪刀布决定吧,输了的留下,赢了的跟我走。”李玉竹看看两个哥哥,说道。 天天吵吵吵吵,这旺盛的青少年精力啊! 石头剪刀布,三回定输赢,两赢就是胜。 李兴安赢了。 他高兴地拍桌大笑。 二公子黑着脸,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老三,哼哼着吃着碗里剩下的饭。 李玉竹好笑,隔着李兴安,她伸手拍拍二公子的肩头,“二哥心细,盖房子那里可离不得你,房子快好了吧?二哥要操心呀。” 这话二公子爱听。 他坐正身子,微微一笑,“三妹放心,你的屋子,二哥一定亲自盯着。” “谢谢二哥。”李玉竹笑道。 吃好饭,世子带着薛氏洗碗,二公子提着斧头去砍柴。 下午要多烧饭,柴火要多备些。 大郡主二郡主二回山洞休息。 二郡主依旧是吃了就睡,大郡主朝她翻了个白眼,拿着布料做起衣裳来。 她每天做一点,已经缝了两只袖子和一条领子了。 见李玉竹闲坐在山洞外逗果果玩,她忍不住说道,“李玉竹,你不做衣裳吗?我记得你跟大嫂夸过海口,说五天之内做好衣裳的,到时可别被大嫂笑话哦。” 李玉竹才不担心这件事,“大姐放心好了,我不会被笑话的。” 得意太早了吧?大郡主撇了下唇。 李兴安按着庐陵王的交待,去了穆元修家。 穆元修在后院的小草棚那里喂兔子。 李兴安看到那窝兔子,想到自家吃掉的那只,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邻居!”李兴安讪讪着喊道。 穆元修拍拍衣袖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回头看他,“原来是李三哥,有事吗?” “你送我三妹回家,我父亲为了表示感谢,请你到我家吃晚饭。”李兴安大声道,想了想又说道,“你要是忙的话,改天去也行。” 他这么说,穆元修该客气地拒绝吧? 要是这小子不去就好了,免得老是盯着三妹看。 第103章 白菜种子和小鸡苗(2) 穆元修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点了点头,爽快答道,“好,一会儿我就去。” 李兴安,“……”什么?这就答应了,居然一点都不矜持? 脸皮真厚! “不是,那个,邻居呀,你家还有没有没做完的事情?比如,这兔子要喂呀,你那院子是不是要修一修呀?” 穆元修疑惑地看着他,“兔子刚喂过,菜叶和玉米饼渣放在碗里,它们自己会吃,不需要一直喂着,院墙完好,也不需要修整。” 李兴安心里骂道,死小子怎么这么勤快?懒一点会死么? “那,那里正有没有找你办事?村里人呢?我看你跟村里人挺熟的,对了,特别是刘瓦匠家?”李兴安又问。 穆元修皱起眉头,“我最近没去村里,没人找我。” 李兴安,“……”行吧,死小子这是赖上他家了?“那你一会儿过去哈。” 他垂着头走了。 穆元修目送他走远后,又转身走到兔子笼旁,提了只最肥的兔子出来。 他伸手弹了下兔子的肚子,“不好意思,谁叫你最肥的?李家缺菜,只好委屈你了。” 。 李兴安回到山洞这里。 李玉竹看到他垂头丧气走来,眨着眼问道,“三哥,没请到人吗?怎么垂头丧气的?” 李兴安心里冷哼,正因为请到了,他才不高兴。 “请到了,但他说他胃口大,一顿要吃三大碗米饭,我这不发愁么,家里米又不多了……” 李玉竹疑惑了,穆元修胃口大吗?昨天给他做了一锅米饭,他吃的并不多呀,好像只吃了一小碗。 他故意说笑话的吧? “家里米还有呢,三哥不用担心。”李玉竹笑微微站起身来,“咱们下山吧,早去早回。” “好,早去早回。”李兴安暗暗叹气。 。 牛头山不高,下山的路也不陡峭。 但必竟是坡路。 推车上坡,万一没把握好速度,会连人带车翻下去。 李兴安想了个办法,拉着推车走。 这样的话,即便是他手滑了,车子会因为有他挡着,而不至于翻车。 他倒是聪明。 李兴竹忍不住好笑。 车上除了坐着她,还放着一小袋糙米,一点盐巴。 这都是从里正家,和里正爹秦阿公家借的。 前天他们赶集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一直没时间去还,今天去村里,正好还掉。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如今村里的人,大多不富裕,肯出借的人家,实属难得。 经过新房那里的时候,他们只停留了一会儿,看了眼房子,就走过去了。 房子的竹片墙壁,全都扎进地基坑里了,屋顶也盖了。 目前的进程是,刘瓦匠带着大家在做墙壁的保温层。 一片片的竹子墙壁,看着好看,夏天也凉快,但缺点很多。 缝隙大,屋外草丛里的小飞虫小爬虫,会肆意从竹片缝隙里钻屋里去。 到了冬天,寒风更会不客气地光顾。 刘瓦匠会想办法,将混入了草屑和米浆的黄泥土,往墙壁上夯实了一层。 外面看着是夯土墙,内里却是美观光滑的竹子墙壁。 屋顶铺的是竹片加茅草。 等墙壁完全做好,再围个竹篱笆院墙,“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就完工了。 李兴安兴冲冲说着屋子的进展,“三妹,你那间屋子是我亲自量的地扎的竹片,屋子比大妹和二妹的都要大。” 他又在邀功,其实盖屋子是大家一起盖的。 李玉竹也不点破,“三哥真好。” “那是,我可比老二好多了。”李兴安很得意。 进了村,兄妹二人先去了里正家,去还借的几斤糙米。 秦里正笑着道,“几斤米而已,这么急着还做什么?你们也困难。” “我们日子如今比刚开始好过一些了,再说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李玉竹笑道。 “是呢,我三妹说得对。”李兴安也跟着说道。 “真是两个好孩子。”秦里正笑着收下了。 李玉竹又说道,“对了,秦里正,我带了一些钱来,想到村里买点菜和鸡鸭,不知谁家有多的卖?” 每村的里正都是百事通,只要问里正,就能知晓村里所有事,不必进村茫然地问。 里正说道,“你们要买东西呀?我家就有一些呀,我也不要你们太多钱,你们看着给就成。” 李玉竹高兴了,“那可太好了。” 秦里正拎了只大公鸡出来,又喊着自家娘子拎了些菜来。 “鸡是自家养的,菜是地里的,鸡的话,你们看着给钱,菜不要钱,拿去好了。”秦里正大方说道。 “那哪成?”李玉竹从衣兜里摸钱,拿了一串钱给了里正。 这是一百文钱。 秦里正忙摆手,“哎呀,叫你们看着给钱,也不用给这么多啊,集市上的鸡,也不要这么多的钱呢。” 里正娘子也笑道,“真是孩子气,可知道钱多金贵?快拿一半回去吧。” 但李玉竹去执意将钱塞到里正娘子的手里。 “要是钱有多的,那婶子就卖与我一些白菜种子和小鸡苗吧。”李玉竹笑着道。 里正说白菜是自家地里种,可见,家里一定还要种子。 里正家的后院那里,传来不少小鸡苗的叽叽声,和老母鸡护崽的咯咯声。 这春天时节,正是养鸡苗的时节。 春天养到秋天,就可以宰杀着吃了,而母鸡,则可以养着下蛋用。 李兴安眨着眼,“三妹,咱们要种子做什么?还有,这小苗这么小,怎么吃啊?” 李玉竹无语了,“买一棵白菜,吃了就没了,买一些种子种在地里,可以天天吃白菜!还有,小苗长大了可以生蛋,蛋又生鸡,鸡又生蛋!多划算!” 李兴安听得一愣一愣,他拍着脑门说道,“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 李玉竹心里无语,他要是想得到,他就不是庐陵王府的纨绔三公子了! 一个整天琢磨着吃喝玩乐的纨绔,怎会去了解种子的作用? 里正娘子惊讶了,“李三姑娘,你可真是个精明的娃子,有有有,家里有多的,我这就拿些给你。” 第104章 地里种的花样多才叫种田(1) 秦里正又说道,“我家里还有些豆角种子和萝卜种子黄瓜种子,还有稻谷种子大豆种子,你们可要?地里哪能光种白菜的?地里种的花样多,才叫种田。” 李玉竹高兴了,“要要要,种子越多越好。” “好嘞,你们等着,我这就找来。”里正娘子笑着道。 为了好拿大公鸡,秦里正将大公鸡的两只翅膀,用一根布带子系着。 “这样它就跑不掉啦。”他笑着道。 “这法子好。”李兴安赞叹。 里正娘子动作很快,拎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布袋子走来。 她一样样打开给李玉竹看。 这是什么种子,那是什么种子。 为了区分开来,不至于弄混,李玉竹让秦里正用毛笔在每个袋子上面,写上种子的名字。 种子分别有黄瓜,白萝卜,胡萝卜,玉米,大豆,扁豆,最让她喜欢的是稻谷种子,有三斤多重。 可以洒种一亩田了。 一亩田的收成,加上玉米和大豆的收成,平时再吃些野菜,足够一家子一年的口粮了。 地里有了收成,再不用花钱去买,可以省一笔的开支。 李玉竹接过种子,连连道谢。 “谢什么谢的,你们又不是没给钱。”秦里正哈哈一笑。 李兴安将一袋袋的种子,拎到停在门口的小推车上。 秦里正将那只公鸡,和一些地里摘的白菜豆角等蔬菜,一并放在车上。 至于那几只小鸡苗,里正娘子找了个旧篓子装着。 五只淡黄色的小鸡苗,在篓子里叽叽叽地叫着,引得护崽的老母鸡十分发怒,在篓子外面扑腾着翅膀要去营救。 “走开走开,你崽崽那么多,我拿走五只怎么啦?小气!”李兴安挥着袖子,赶着老母鸡。 这可把老母鸡惹毛了。 咯咯咯咯—— 老母鸡凶狠狠跳腾到推车上,张着翅膀扑向李兴安。 李兴安一时没留意,手被狠狠啄了下。 疼得他跳了起来。 李玉竹好笑道,“母鸡护崽连老鹰都斗得过,你惹它做什么?” 李兴安又气又窘。 里正娘子笑着,拿了扫把将老母鸡扫开了,她将母鸡擒住,“我逮着它了,你们快走。” “快走快走!”李兴安将李玉竹扶到推车上坐着,推着小推车飞快跑走了。 身后,秦里正哈哈大笑。 “真是虎落平原被鸡戏!”李兴安跑得气喘吁吁,垂头丧气。 李玉竹笑道,“村里凶的,不仅有老母鸡,还有大鹅,有大狗,总之,你少惹它们就是。” “我的一世英明!”李兴安叹气。 他推着小车拐了个弯,去了秦老汉家。 推车一停,李玉竹单脚跳下来,喊着秦老汉,“秦阿公!” 秦阿公的腿已经好了,但因为年纪大,李玉竹叮嘱他还要多养养,能不走路,就尽量不要走路。 闲不住的老人,这会儿坐在椅上,编着竹篓子。 脚边的地上,散着不少细竹条。 李兴安好奇着马上跑去看。 秦阿公看到他们前来,很是高兴,连连喊着秦阿婆倒水来喝。 又问李玉竹的脚怎么啦。 “跑快了,扭了下。”李玉竹不好意思笑道。 “那就跟我老头子一样咯,得养着少走路。”秦阿公笑道。 秦阿婆喊着他们喊水。 “不用麻烦了,阿婆。”李玉竹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想到上回借的盐巴还没有还呢,这就拿来了。” 李兴安将装着一斤盐巴的纸袋子,放在桌上。 “哎哟,一点盐巴也巴巴地送来。”秦阿公笑着道。 “家里如今不缺东西,我们年轻人哪能占阿公的便宜?”李玉竹笑。 “这孩子!”秦阿公笑起来,又看到门口停着的推车上,装着不少东西,他便问道,“这都是哪买的?不少呢。” “刚从里正叔家出来,我们向他买了点种子和鸡苗。”李玉竹笑着道。 “你们都买了什么?”秦阿婆走去看。 李兴安担心她不认得字,指着袋子上面的字一样样说着。 哪知她不等李兴安说完,将种子认全了。 李兴安,“……” 李玉竹笑道,“二哥,村里人天天看种子,不看字就认得的。” “是咯。看了一辈子的种子。”秦阿婆笑道,“我这里还有些甜瓜种子和西瓜种子,你们要不要?” 这可是好吃的瓜,李玉竹还没说要不要,李兴安马上说道,“要要要,越多越好。” “就知道你们会要。”秦阿婆笑道,“这种子结的瓜可甜啦,去年好多人来要种子,但大都我都没给。” 她走进里屋,拿了两个纸包出来,各分了一半种子给李兴安,“可拿好了,别洒了。” “洒不了洒不了。”李兴安拿袍子兜着,跟兜金子似的。 李玉竹从别的种子包上面,撕了一半油纸下来,将那十来粒种子包着了。 李兴安当宝贝似的塞怀里藏着。 东西买了一车,收获满满,兄妹俩转道回了山上。 因为晚饭时要招待客人,薛氏被留在山上准备吃的,去挖野菜和草药的,只有大郡主和二郡主。 看到一车的东西推回来,薛氏眼睛放亮马上去翻找。 哪知,除了几棵白菜和几把扁豆,一只看着还行的大公鸡外,其他全是些种子之类的,她失望地直皱眉头,“这就是你们买的?真是小孩不当家不知钱重要!买这些种子有用?能吃?” 李兴安扬眉冷哼,“大嫂,怎么就没用了?这种子种到地里长成苗,苗长大结成粮食,来年粮食种子再下地,再结粮食,有无穷无尽吃的。还有这鸡苗,长大了下蛋,蛋生鸡,鸡生蛋……” “行了行了,说是这么说,种地有那么简单的?”薛氏冷冷说道。 “村里人都是这么做的,咱们跟着学不就是了?”李玉竹回怼薛氏。 “都买了什么?”庐陵王妃也走来看,“种子?小鸡苗?”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李景走来,趴在篓子边看,“哇,五只小黄鸡。” 他伸着手,去抓小鸡苗,那叫一个快又狠,只一下就逮住了。 小鸡在他手里挣扎着,叽叽叽叫个不停。 ------题外话------ 老太太似的碎碎念~ 求票求票~~ap;gt;_ap;lt;~+ 第105章 要常来窜门啊(2) 其他四只,惊得在篓子里瞎跑瞎撞。 李玉竹吓得不行,飞快从他手里夺过小鸡苗,“景儿要听话哦,这些小鸡苗可经不住捏,它们怕疼。” “它们也会怕疼吗?”李景不相信,瞪大双眼,回头看向李玉竹。 “当然会啦,你刚才捏着它,它不是叫个不停吗?” “可是没有哭。” 李玉竹,“……”深呼吸!这是侄子,亲的,不生气,“小鸡不会哭,只会叫唤,要是不高兴了,就会叫个不停。” 李兴安才不会像李玉竹这么耐心说教,他直接拧了下李景的小耳朵。 李景吓了一跳,叫嚷起来,“啊!” “疼不疼?”李兴安黑着脸看他。 “疼。”李景捂着右耳,一脸委屈。 “那你哭了没有?”李兴安冷声问道。 李景眨眨眼,憋着哭,“没哭。”他不敢,怕三叔打。 李玉竹说道,“是咯,景儿只叫嚷没有哭,但还是嚷着疼,小鸡苗也一样啊。你捏它,它知道疼,但不会说,才只会叫嚷。” 李景眨了眨眼,“那我不捏了。” “景儿乖。”李玉竹笑着摸摸他的头。 “多大的事,至于说孩子半天吗?看把景儿吓的!”薛氏走来拉儿子,“小鸡苗难道还不如景儿重要吗?” “诶,大嫂……”李兴安不高兴了,“这可是花了钱买的。” “才值几个钱?”薛氏冷哼。 李玉竹说道,“是咯,不值几个钱,肚子饿的时候,大嫂可别抱怨家里少吃的,鸡苗虽小,但长大了就是大公鸡大母鸡。” 兄妹俩轮番说,将薛氏怼得无话可讲。 “行了行了,景儿给我看着,你去做饭。”庐陵王妃朝薛氏挥挥手,把李景牵走了。 薛氏抱怨地嘀咕着,走到山洞外的灶台旁。 虽说吧,做饭是件恼人的事情,但看到丰富的菜,薛氏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不过,她不喜欢杀鸡。 又是拔毛,又是去内脏的,麻烦死人。 “三弟,我不会杀鸡,这只鸡你来杀吧。”薛氏拎着大公鸡,喊着李兴安。 李兴安却拎了柴刀,往山下走去,“时间还早,我去山下帮会儿忙。” 薛氏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坐在石头上,在给自己的脚抹药。 看来这小姑子更是指望不了了。 薛氏暗暗骂了几句,只好一个人忙着晚饭。 庐陵王妃怕她偷懒,不时走来看看。 薛氏心里恨得要死,却不敢说庐陵王妃。 山林中太阳的余晖,渐渐落下去的时候,庐陵王带着儿女们回来了。 和大家走在一起的,还有穆元修。 穆元修的手里,拎着一块去了皮毛的肉块。 庐陵王老远就笑着道,“瞧瞧咱们邻居,真是客气啦,请他来吃饭,他居然还带了兔子肉来。” 怪不得眼熟,原来是去了皮毛和内脏的兔子肉。 他倒是大方。 李玉竹点了点头,“父亲,家里有菜呢,大嫂杀了只鸡,还有些别的菜。” “是咯,菜这么多,你还客气着拿什么肉呢?”庐陵王笑着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薛氏早就想吃兔子肉了。 上回李玉竹逮到的一只,只让她喝了汤,一片肉也没给他吃。 她一直馋着,没想到今天竟看到兔肉了。 不过,这兔肉怎么烧才更好吃? 李兴安和二公子一起瞪了眼穆元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其他菜照烧,这只兔子肉,我来烤熟。”穆元修说道。 庐陵王哈哈一笑,“邻居少年,你可真能干啊。” 二郡主咬了咬唇,“邻居,你带孜然粉了吗?烤兔肉放孜然粉才好吃。” 李玉竹要气笑了,二郡主当这里还是在京城呢? “二姐,孜然粉这种稀罕调味香料,得在城里才有。” “带了一点。”穆元修点头说道。 二郡主乐开了花,高兴地拍手,“哇,穆邻居啊,你可真厉害,居然带了孜然粉来!” 大郡主翻白眼,“看把你美的。” “放了孜然根本不好吃。”李兴安冷哼。 “我一向讨厌吃孜然。”二公子也说道。 “啊?可我喜欢。”二郡主叹着气,“那怎么烤呢?” “一半放孜然,一半不放吧。”穆元修说道,“我将兔肉分成两半。” 二郡主高兴了,“好好好,这个主意好。” 晚饭的菜多,大家一起忙。 世子帮薛氏洗菜切菜,二公子李兴安帮着搬运柴火。 二郡主兴冲冲跑去看穆元修烤兔子肉。 李景搬了个小树桩,也坐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时不时地吸下鼻子,“熟了吗?熟了吗?” 穆元修看他一眼,莞尔一笑,“还要很久。” “唉……”李景小大人一样叹了气,“我小姑说饿了,她想吃兔肉肉。” 李玉竹,“……”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小屁孩!“景儿,说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哦!” 李景吓得马上伸手,将鼻子死死地压着。 穆元修看着他,唇角忍不住勾起微笑来,眸光中却藏着隐忧。 半个多时辰后,兔肉终于烤好了。 两个半片的兔肉被穆元修取下来,放在桌上的大瓦盆里。 一半放了孜然,一半没放,肉香飘得满处都是。 另一边的薛氏和世子,也将饭菜做好了。 桌上的食物,相当的丰盛。 有一大盆红枣炖鸡,有烤兔肉,还有清炒白菜,清炒扁豆。 这时候,天色已黑,大家在篝火的照亮下,围桌而坐。 每人的面前,还有一小碗米饭。 但大家都没有开吃,而是等着穆元修分兔肉。 薛氏也忽然觉得鸡汤不香了,眼巴巴瞧着兔肉。 庐陵王一眼就看中了兔子后腿,但不好意思开口。 可穆元修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拿小刀切了条肥后腿放在庐陵王的碗上,“李伯先吃。” 另一只后腿则给了庐陵王妃,“伯母的。” 一只前腿给了世子,“李大哥。” 另一只给了李玉竹。 李玉竹挑眉看他,这么大方? 其他人全都一脸的嫉妒,可没办法,兔子只有四条腿。 庐陵王笑着道,“这孩子,哈哈哈,那个,元修啊,你一人在山上住,怪孤独的,要常来窜门啊!” ------题外话------ 明天见~#^_^# 第106章 为父怎会贪嘴(1) 李玉竹,“……”常来窜门?这王爷爹怎么忽然对穆元修这么好了? 不喊邻居喊人名字了? 看着烤兔肉快流口水的二郡主,也笑着道,“是啊,常来窜门啊,穆邻居?” 大郡主白了她一眼。 李兴安坐在她身旁,往她脚上狠狠踩了下。 “三哥,你踩我脚了!”二郡主嚷道。 “女孩子吃饭时少说话!不斯文!”二公子夹了块大鸡腿,放在她的碗里。 二郡主从没得到过这等待遇,高兴说道,“二哥真好。” “吃饭!”二公子沉声道。 “啊,吃饭吃饭。”二郡主笑睐眯去啃鸡腿。 庐陵王妃瞪着庐陵王,但庐陵王没看见。 “好的,多谢李伯。”穆元修点了点头。 “哈哈哈,真是好孩子。”庐陵王爽朗地笑道。 李玉竹无语了,穆元修使了什么法子,将王爷爹哄得开开心心的? 不至于因为一只兔腿吧? 剩下的肉,在大家的期待眼神中,穆元修又做了分配。 大郡主是两根漂亮的大排骨。 李景得了一根肉多的骨头,小家伙满意地啃着。 牙少的果果今晚吃的是,混了豆角菜泥的米糊。 薛氏也得了两根骨头。 穆元修将两根肉超多的排骨,给了二郡主。 二郡主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啊,邻居呀,你真客气。” 二公子沉着脸,“吃饭!” 二郡主赶紧低下头去拔饭。 那半边没有放孜然的,穆元修全推到了二公子和李兴安的面前。 “李二哥,李三哥,吃兔肉,这片没有放孜然。” “多谢哈。”李兴安冷哈哈应了声。 “客气啦。”二公子淡淡开口。 庐陵王指着兔肉,“元修啊,手艺不错,烤得非常好。” 李玉竹无语,看看,她猜中了吧? 王爷爹果然是因为一只兔腿,才如此的巴结人家! “李伯过奖了。”穆元修微笑。 “咦?你也吃啊,元修?请你吃饭,怎么全是我们吃,你还坐着?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呢?吃吧吃吧,这只大公鸡刚宰杀的,肉肥汤美,老大,快给元修打碗鸡汤。”庐陵王喊着世子,“你怎么只管自己吃?不管客人了?” 世子在照顾薛氏喝汤。 “是,父亲。”世子舀了一大勺鸡肉,放在穆元修的碗里。 穆元修接过来道了谢。 “说了不必客气啦,吃吧吃吧,哈哈哈。”庐陵王爽朗笑道。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庐陵王妃,忽然问穆元修,“穆邻居,你怎么小小年纪一个人住山上?你家人呢?” 大家便都看向穆元修。 庐陵王也说道,“我听刘瓦匠说,你爷爷两年前病逝了,之后就一个人住这山上,怎么不见你其他家人?远亲近亲呢?” 穆元修的眸色,黯然了几分,“我也是北地人,出生之地常年征战,我没记事的时候,父亲就没了,母亲……,不知所踪,爷爷带着我逃难来此,至于其他家人……”他摇摇头,“兵荒马乱的,十年不知音讯了。” 庐陵王妃皱了下眉头,“你可是孤儿中的孤儿。” 庐陵王叹道,“小小年纪一个人住在这里,还能好好活着,元修啊,你可着实叫人佩服啊!” 好好的气氛,忽然沉闷下来。 李玉竹忙说道,“母亲,父亲,吃饭吧?这肉凉了不好吃了。” 她前世也是孤儿,最理解被人提起亲人时的心情了。 穆元修蓦然抬头去看她。 “对对对,吃饭吃饭,元修,吃饭吧,凉了不好吃了。”庐陵王笑着道。 “好,吃饭。”穆元修捧着碗,喝起汤来。 晚饭吃得相当的丰盛,对于所有人来说。 月上树梢时,盆光碗光了。 穆元修离开时,庐陵王连连说道,“要常来啊。” 二公子和李兴安想将他们父王的嘴堵住,有完没完? “好,多谢李伯相邀。”穆元修朝大家点了点头,离开了。 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后,憋了半天的李兴安马上说道,“父王,你怎么还请他下回来?这会被吃穷的。” 二公子反对,“不对,老三,这明明是会吃穷那小子。” 李兴安说道,“哪有?我们吃的都是我们家的饭菜。” 二公子呵呵一声,“他不是提了兔子来吗?来一次提一只兔子,他才几只兔子?来个几回就没了,父王,他定会怪咱们惦记他的兔子了,才有意请他来吃饭的,父王您可得三思啊,别因为贪嘴坏了一世英明!” 庐陵王吓了一跳。 “对对对,你们说得对。”待反应过来,他沉声说道,“胡说什么呢?为父怎会贪嘴?” “是嘛,父王,别叫他再来了。”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说道。 “那叫他下回空手来!”庐陵王说道。 二公子和李兴安,“……”老爹怎么这么烦? 。 吃好喝好,休了一晚,李玉竹的脚已经不像前一天那么疼了,可以走路了。 她从里正送的种子中,选了几样种子泡了起来。 先泡再洒种,发芽快。 后天是乡里的小赶集,李玉竹决定,赶紧再挖些草药,趁着赶集日,送到乡里的药铺去换钱。 她的空间里已经存了三十斤草药了,她想再多存一些。 李兴安担心她的脚没有完全好,又用小推车送她下山,吩咐她不要跑太远,就在新房子附近挖草药。 大郡主嫉妒得直撇唇,“真是娇贵!” 因为李玉竹不走远,大郡主和二郡主也不走远,她们就在新房附近的荒地里寻草药。 稀有的草药,得到山里密林里寻。 便宜的草药,那可是寻处可见。 不少人想得高价草药,便宜的直接跳过。 李玉竹有空间,草药自动烘干,她对草药是来者不拒,看见了就挖。 空间还会自动归类,她根本不需操心草药的管理。 李玉竹正挖着一丛益母草时,听到荒草外的路上,有人在大声问道,“李三姑娘可在这里?我是乡里集市上的柴家人。” 李兴安大声答道,“什么事?” “我们三姑娘病了,三姑娘请李三姑娘去给她看病。” 李兴安又说道,“我妹妹的脚扭伤了,在养伤呢,没个十两八两的,她是不会去的。” 李玉竹挑眉,好会喊价的三哥! 第107章 柴三姑娘另有病因(2) “把病看好了一切好说!” “等着!我得跟家里人商议下。” “您可快些啊。” “不会误你的事儿!” 李玉竹眯着眼,听着外面的对话。 一旁的大郡主马上挪了过来,“李玉竹,有人找你看病,出十两八两的诊金呢,快点答应啊。” 二郡主也点头,两眼放光,“好多钱啊。” 不管是十两还是八两,抵得上她们挖两个月的草药了。 “三哥一定去问父亲了,先等等。”李玉竹说道。 “我去催催。”大郡主说道。 她丢下装草药的布袋子和铲子,走出荒草丛来到路上。 她们呆的荒地,就在新屋一旁。 大郡主朝那人看一眼,走进新屋院里,去找庐陵王。 这时候,李兴安也在跟庐陵王说话。 庐陵王不反对,“性命攸关的事,去吧,老三跟着去。” 李兴安很高兴,“是,父亲。” 二公子也要去,被庐陵王呵斥住了,“今天工序忙着呢,去一个人就好。” 二公子叹着气,“知道了。”他瞪一眼得意的李兴安。 大郡主走过去,小声提醒着李兴安,“三哥,三妹那家伙老实,可不能只拿八两钱,得拿十两钱!“ 多二两银子,她可以少挖半月的草药。 李兴安嘿嘿一笑,“那是当然了。” 他走到新屋院外来,李玉竹这时候,也走出了草地。 “三妹,柴家人请你去给柴三姑娘看病。”李兴安朝她喊道。 那仆人没见过李玉竹,听见喊她的名字,马上走来拱手说道,“还请李三姑娘救我们三姑娘。” 李玉竹想到昨天的事,便问道,“我昨天还见着你们三姑娘,她当时不是好好的吗?这又病了?” 仆人是个老汉,他叹了口气,“她昨天堵气跑出去后,我们晚上时找到了她,后半夜就病倒了。她说姑娘看得好,叫我来请姑娘务必前去。” 身体本来就不好,折腾什么呢? “好吧,我跟你去看她。” “哎,劳烦李三姑娘了。”仆人道着谢。 仆人是赶着骡子车来的,但李兴安和李玉竹没坐他的车,而是推着独轮车跟着。 好在不过四里路,两刻左右时间就走到了。 到的地方,依旧在桃花河村里。 “就这里,二位请进吧。”仆人走下骡子车,去拍院子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老妇人走出来说道,“老头子,你可回来了,三姑娘一直发着脾气。” “人请到了,你快去跟三姑娘说。” 老妇看一眼李玉竹,转身快步进去了。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这院子建在村子的最边上,占地较阔,比庐陵王一家新宅的面积还要大。 院墙是砖砌的,看里头的十来间屋子,也全是白墙青瓦。 难怪谁都知道柴家,一路走来,就属这宅子最阔气。 李兴安将小推车停在院门旁,扶着李玉竹走下车。 老仆进了院子,又喊来一个长工去看着院外的车架,他引着李玉竹兄妹进了宅子。 穿过中堂,他们来到后院。 柴三姑娘的屋子,在东侧间的厢房。 还没走进屋,李玉竹就听到那屋里,柴三姑娘正大声呵斥着老妇人,“我不是说过了吗?鸡肉里别放枣子,我讨厌吃枣子!” “大夫说,吃枣子对身体好。” “可我不喜欢鸡肉里的枣子!” 李兴安皱眉,心说这姑娘真是娇气得很,等哪天家道落寞了,就知道红枣鸡汤有多难吃到了。 想当初,他还连人参汤药也嫌弃呢。上百两一碗的人参汤,他二话不说喂了老二的旺财。 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就在这屋,李三姑娘进来吧。”老仆朝李玉竹他们点了点头。 李兴安没进去,寻了把椅子,坐在柴三姑娘的卧房外等着。 “三妹,我在外面候着你,有事喊我。” “晓得了。”李玉竹进了卧房。 卧房十分宽敞,摆设却并不华丽。 靠里摆着一张普通木架床,床侧是一张两开门的小柜子,床前有张圆桌子,并四把椅子,再没有其他物件。 按屋子摆设看,也就比村里人家的好一些,跟一些有钱人家的相比,差得太远。 还不如庐陵王府仆人的屋子。 “你来了?”床上,瘦得不成形,脸色苍白的柴三姑娘,朝李玉竹轻轻点了点头。 老妇人见她走来,端了凳子放在床前。 老仆端了一盆热水放在床前架子上,便走出去了。 李玉竹坐下后,给柴三姑娘号起了脉。 号脉是做给柴三姑娘看的,她空间的CT机,已经开启了,将柴三姑娘的身体扫了个遍。 甲状腺肿大,呼吸会困难,难怪会晕倒了。 得动手术。 李玉竹正要将治疗的情况说与她听时,柴三姑娘忽然抓着她的手,“两天之内全好,我一定重谢!” 一旁的老妇叹了口气,“三姑娘,哪有两天就大好的病?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 “不,我就要好!”柴三姑娘瞪大双眼,“后天是那对贱人的好日子,我怎能让他们如愿?” 老妇人慌忙摆手,“三姑娘,可别说这话了,被大公子的人听见,又得抓你去关起来,我和老头子求了好久,柴良才肯放你。” “大公子?他为了得到柴家的财产,连妹妹都欺骗!”柴三姑娘咬着牙,“我死要去!你们都别劝!” 老妇看一眼李玉竹,一脸为难。 李玉竹看着柴三姑娘,“三姑娘,你去了有用吗?你去了,罗公子可不会回心转意,只会说你更不懂事。” “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柴三姑娘气得脸色通红,大口喘着气,“所有人都在算计我,包括我那人人都说好的好大哥柴大公子!还有我的好继父柴二老爷!撕开他们的面纱,你就知道他们有多可恶了!” 李玉竹眨着眼,这柴三姑娘的病情严重,不是因为退婚,还因为其他? 这心结不除,做了手术病情也会发复。 “你又没说,我当然不知道啊。”李玉竹淡淡扬眉。 第108章 心病还得心药医(1) 老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 她且看看,柴三姑娘的心病是什么。 “说了又怎样?我爹又不会活过来,一切回不到原点。”柴三姑娘苦笑一声。 一旁的老妇,也长长一叹,“三姑娘,都过去了,大度点,一切往前看吧。” “我不!为什么都劝我大度?为什么不劝他们?”柴三姑娘怒得拍着床,“我爹要是还活着,我会过成这样的地步吗?一家子全都欺负我!连娘也不要我!” 说着说着,柴三姑娘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会儿,她忽然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 “你别哭了!镇定点!我有办法让你两天内行走如常!”李玉竹忽然说道。 与此同时,她飞快取了银针扎向柴三姑娘的一处穴位,让她镇定下来。 一番紧急救治,柴三姑娘总算平静了。 她瞪大双眼看着李玉竹,激动说道,“你真有办法?” “有。”李玉竹按着她,说道,“不过,你得暂时放下心里的负担,且看好病再说。心里总是想着不愉快,这病就会一直不好。” “……” “你说你恨一些人,那些人算计你,害得你成了这样。若是你一直不好,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看你的笑话?” “我绝不!”柴三姑娘恨恨说道。 “那你得听话,先不要想其他事情,先将病看好再说。”李玉竹说道。 想问她心底的事情,看来现在不能问了。 柴三姑娘看着李玉竹,点了点头,“好,你快给我看病。” 要两天之内行走如常,手术一时不能做了。 李玉竹只得先开了药,让柴三姑娘先吃着。 她从空间拿了些中成药出来,又写了方子给老妇,“快去抓药,先吃着药看看,过两天后,我再给你们姑娘做其他治疗。” 她出门时,都会背一个布包。 这个布包,就是她掩藏的“空间”。 外人看着是个布包,其实是她的空间。 布包里拿出的中成药,全是她最近采的药放进去自动做成的。 她只要输入药材的名目,空间会自动做成中成药。 老妇道了谢,走到外面将方子给了老仆去抓药。 在等抓药期间,李玉竹先将中成药让柴三姑娘服用了。 所了药后,柴三姑娘的心情,又平静了不少。 她看向老妇,“周婆你先出去,我想跟李三姑娘单独说说话。” 老妇为难起来,“三姑娘,可千万别多想。先保重身体要紧。” “不是有李三姑娘在么?她还能看着我死不成?”柴三姑娘淡淡扬眉。 “呸,大吉大利,快把那个字收回去。”老妇忙摆手。 李玉竹说道,“阿婆先去忙吧,我看着你们三姑娘。” “唉,那就有劳你了。”老妇点了点头,走到外面去了。 柴三姑娘听着脚步声走远后,抬头看向李玉竹,“李三姑娘,你的哥哥姐姐好像挺多的。” 李玉竹点头,“我有两个姐姐,还有个三个哥哥。” “他们待你好吗?”柴三姑娘幽幽问道。 李玉竹回想着这一世的家庭氛围,三个哥哥从不与妹妹们争抢东西。 出事了,哥哥们会护着妹妹们。 三姐妹之间偶有吵闹,倒关系还过得去,没有大仇恨。 兄弟姐妹之间的矛盾,不过是争宠争吃拌嘴吵架而已,早上吵,下午好。 前一天打,第二天又和气一团。 像极了现代一世的多子女家庭。 每天吵架打闹,但大多时候还是相亲相爱。 见不着担心,见着了又互相攻击。 李玉竹因此说道,“还好吧,没啥大矛盾,只偶尔吵吵架,没打过我,因为我最小,哥哥一向爱护我。” “可我的哥哥姐姐们,却都希望我去死!”柴三姑娘苦笑一声,“他们表面和气,暗地里算计。” 李玉竹眨眨眼,“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 “又不是一个亲娘亲爹生的,怎么不会?”柴三姑娘冷笑。 李玉竹叹道,“原来是这样,但也不至于要害死你吧,你可是家里最小的一个。” “若我亲娘活着,他们休想害死我!”柴三姑娘咬着牙,顿了顿,她又恨恨说道,“怪来怪去,都怪我娘,要不是她,我怎会过上如今的日子!” 李玉竹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又和你娘有关?” 柴三姑娘苦笑道,“我爹是我奶奶的大儿子,他前妻死后,续娶的我娘。我和我哥不是一个娘生的。” “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李玉竹意外了。 柴三姑娘又说道,“在我生下来没多久,我爹死了。二叔要抢我家的财产,我哥当时不到十岁,我娘又年轻,没办法,她带着我们兄妹,改嫁给了刚刚丧偶的二叔。” 李玉竹明白了,“所以,你那两个姐姐,只是堂姐?” “对。”柴三姑娘点头,“我娘才生不出抢人夫婿的女儿来。” “……” “只是我娘命苦,改嫁二叔两年后,她就病死了,我在二叔家苟且活到现在。” 说完,她又冷笑一声。 “大哥为了得到财产,为了不被二叔赶走,当二姐看上罗公子时,他劝我放弃。按血亲关系来算,我才是他最亲的人!可他如此待我!” 说着说着,她又激动起来,大口喘着气。 李玉竹忙按着她的穴位,不让她晕眩。 “你别激动,也许你大哥也有难言之隐。” “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牺牲妹妹的幸福得到自己的幸福,亏他是个男人!”柴三姑娘咬牙切齿。 “他当然是为你好,他发现那罗公子是个渣男!他不希望你跳入火炕。” 柴三姑娘眯了下眼,“你说什么?罗……罗郎怎会……” 还罗郎! 人家明天就是新郎了,喊他罗郎的是另外的女人! “他喜欢你是看中你家当时的财产,他压根就不喜欢你,当你爹死后,他早就移情别恋看上你二姐,因为你二叔当了一家之主。” “……” “之所以在你生病后退婚,不过是不想得一个渣男的名声而已。谁叫你的病,传说不能生育呢?” ------题外话------ 渣男是要虐的,一定要虐的~ 第109章 我要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婚宴上(2) “你……你说的是真的?”柴三姑娘瞪大双眼看着她,一脸的不相信。 “是真的。”李玉竹点头,“我赶集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起你被退婚的事情,有人说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又有人说是罗家嫌弃你嫁妆少。” “……” “那天赶集回来时,我在集市往村里走的拐角口,还遇到了罗公子。” “……” “我和哥哥姐姐有意提起你的病,说你刚才又晕倒了,估计活不了两天了,他仿佛没听到这件事一样,神态悠然走过去了。可见,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 老实说,柴三姑娘的青梅竹马罗公子,是不是因为柴三姑娘家中生故,才移情别恋,才悄悄和柴二姑娘好;柴大公子早已知罗公子变渣,才反对妹妹去闹,才一直支持柴二姑娘,这两件事是不是真实的,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得让柴三姑娘知道,罗公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渣。 没必要让自己,一直纠结于过去的情感中。 柴三姑娘还年轻,才十五六岁,不能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就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要死要活地闹。 还是一个闹不来的结果。 失恋之人最受不了的打击是,另一半明明已经和别人好了,明明是自己不爱了,却将爱情失败的原因往受害者身上推。 现代有个词,称这种虚假的爱情为PUA。 往死里打击说着失败者的坏话,来掩饰自己的渣行为。 柴三姑娘的病情越来越厉害,和罗公子的行为,脱不了干系。 所以她有必要提醒柴三姑娘,爱情失败,并非是因为她的身体,而是因为她的身世。 在古代,一个女人因身体不好不能生育被男人抛弃,人们觉得是正常的事情,说女人犯了七出之一。 但女人因身世变故被抛弃,世人反而会唾弃男人见利忘义薄情寡义,会质疑男人的人品。 世人反而会心疼女人。 柴三姑娘无疑走错了一出棋,她不该糟践自己的身体,给渣男留下攻击的借口。 “他……他心里没有我?这……不,不不,我不相信。”柴三姑娘摇头,神情又惊又怒,“我不相信,明明……明明上月他还叫仆人送了补药给我……” 李玉竹看着她,“我说过呀,他那么做是为了堵世人的嘴,告诉世人,他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是你自己的问题,他不想罗家无后,才不娶你。” “……” “可事实上呢?事实上,他很早就不喜欢你了。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给自己挣面子。” “……” “柴三姑娘,男人如果真爱一个人,可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爱人是不是不会生孩子,是不是忽然变穷了。” “……” “古往今来,悲壮的爱情故事可不少,你的罗公子,像那戏文唱的,话本子里写的多情男子吗?” 柴三姑娘静静听着李玉竹的话,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他不像!一点都不像!”她忽然涩然一笑,“从头到尾,我都活得像个傻子!” 她小声抽泣起来。 但很快,她抹掉眼泪,抬头看向李玉竹,“我干嘛要活得像个傻子呢?我就不!” 这是想通了? 李玉竹看着她点头道,“对,就该这么想!” 柴三姑娘的眼神中,愤怒的情绪渐渐少了,淡然和嘲讽倒多了一些。 这姑娘想通后,改变很多,再三要求李玉竹务必让她两天之内好起来。 她说她要容光焕发地,回到家里去赴宴。 去贺喜。 她若能在婚宴上,平平静静地坐着吃了酒菜,那就说明她心中的劫挺过去了。 与其一直让她避开,还不如让她勇敢面对。 李玉竹没反对她的想法。 宅里的老仆将药抓来了,李玉竹检查后,叮嘱着老妇人熬药。 等药熬好,她又亲自看着柴三姑娘吃药。 见她安静地吃药,安静地说话,老仆和老妇都很高兴。 对李玉竹连连道谢。 “这药只是暂时让她病情稳定,两天后,她务必得进行大治疗。”李玉竹说道,“不然的话,激动之下还会晕倒。” “好,两天后,你再来这里。”柴三姑娘说道,又喊着老仆拿诊金,“贵伯,拿十两银子来。” 老仆很惊讶,这三姑娘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怎么还不改? 但他不敢说,怕柴三姑娘一激动,又晕过去了。 “是,三姑娘。” 没一会儿,老仆拿来两个闪闪发亮的元宝。 但柴三姑娘只递了一个给李玉竹,“这么多,够得上你的出诊费和刚才的药丸费吧?” 李玉竹眨了眨眼,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好像还凑和。 她这个没正式挂牌的坐诊大夫,好像没能力嚷钱少了。 “柴三姑娘是想分期给?怕我治不好?”她笑着道。 柴三姑娘看着她,“后天一大早我要回乡里的家中,你陪我去,这另外的一个元宝,我就给你。你若不来,就不给了。” 真是个狡猾的丫头。 “为什么要我陪你去?”李玉竹问她。 柴三姑娘说道,“我怕我又忽然晕倒了,被客人笑话,你要保证我那天精神饱满,等宴席过后,另外一个元宝我再给你。” 这姑娘心思缜密。 “好吧,我陪你去。” “记得穿得好看一些。”柴三姑娘打量着她,“你会以我的好朋友身份去赴宴,所以,你别给我丢脸,别穿这身旧裙子。” 李玉竹无语了。 真是挑剔,这身衣裳虽然是村里人给的,但有九成新! 好在她还有一身新的。 “我还有一身新衣。”李玉竹说道。 柴三姑娘点头,“好,那就这样说好了。后天天刚亮那会儿,你就来这处宅子,我们一起坐骡子车去柴家大宅。” 李玉竹走出卧房,李兴安马上走来,小声问着诊费收了多少。 “出去说。”李玉竹朝他眨眨眼。 “鬼丫头,搞什么明堂?”李兴安一头雾水。 因为是女子卧房,李兴安坐得远,所以,屋里的说话声,他根本没听见。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_^# 第110章 想看她出丑(1) 送他们的仆人回了宅子后,李兴安又问起了诊费。 李玉竹手一伸,亮出一个小元宝,“咯,五两。” “只给五两?柴三姑娘太小气了,想当初在王府……” “王府是什么地儿?柴三姑娘哪能跟王府比。”王府给一个太医的打赏钱,都是二十两起步。 “说得也是。”李兴安摇摇头。 “不过,她说,如果我后天陪她去乡里的柴家大宅,会再给另外的五两。”李玉竹又说道。 李兴安没听懂,“什么意思啊?三妹?“ “那柴三姑娘想回家里去,又担心会再次晕倒。”李玉竹将柴三姑娘的要求,说给了李兴安听。 “要求真多!”李兴安轻哼。 “为了五两银子,我就跑一趟吧,还能白吃白喝。”李玉竹笑眯眯。 “我和你一起去,你年纪小,可别被人欺负了。” “好吧。”跟屁虫三哥! 。 两人回到牛头山下新盖的房子那里。 大郡主看到他们回来,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李玉竹,柴三姑娘给了你多少诊金?” 二郡主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五两。”李玉竹道。 “什么?这么点?”大郡主瞪大双眼,“三哥,你怎么不帮着多要点?” 李兴安不高兴了,“你要,人家就给吗?想得倒是美!” “要是我去,我一定能多要点!”大郡主不以为然。 “后天,柴三姑娘要我陪她去柴家老宅,再给我五两。”李玉竹又说道。 大郡主扬眉,“这还差不多。”她想到一件事,“对了,明天是小赶集日,咱们再去集市吧?” “家里不缺东西买,不去!”李玉竹摇摇头。 三月初一那天的大赶集,他们买了一车的物品回来,吃的都有,用的不缺,赶什么集? 因为柴三姑娘的事,耽误采药了,空间的草药也不多,而且是便宜药,换不了多少钱。 李玉竹想攒攒再卖。 “去买些吃的呀,家里没肉没包子了。”二郡主眼神放亮,挤过来说道。 “二妹,你就知道吃吃吃,你该减肥了!”李兴安指指她的下巴,“现在是三层的,再吃成四层了。” “哪有,明明只有两层。”二郡主摸着下巴,一脸的委屈。 “父亲和大哥她们呢?后天去柴家的事,我得跟他们说说。”李玉竹走下推车,小步走进了新屋院门。 她的脚已经不疼了,但还是不敢太用力走路。 李兴安赶紧跑过去扶她,“三妹你慢点!” “三哥就是李玉竹的跟屁虫!哼!”大郡主朝他们翻了白眼,接着去挖草药。 “那是因为三妹的脚伤了,大姐。”二郡主反驳说道。 大郡主走进草丛里,二郡主也跟了过去。 挖了两铲子,大郡主眼珠子一转,“二妹,李玉竹不肯去乡里,明天咱们俩去吧?” 二郡主连连摆手,“我不会同人讲价,我不敢去。” “废物!”大郡主睇了她一眼。 “大姐,你会不会讲价?”二郡主眨着眼,问大郡主。 “我……我我……,我当然会啦!”大郡主抬着下巴。 二郡主拍手笑道,“那可太好了,咱们俩明天去集市卖草药吧?” 大郡主,“……”死胖子将她一军?“不去!就咱俩去没意思。” 新屋院中,李玉竹将柴三姑娘的要求,同庐陵王说了。 “倒是个可怜姑娘。”庐陵王点了点头,“去吧,让你三哥跟你一起去。” 二公子跑过来,“父亲,怎么又是老三跟着三妹?这回轮到我了?” “你力气比老三大,这里离不开你!”庐陵王指着刘瓦匠那边,“刘老丈说你夯的墙最好,你走了,这两堵墙谁来夯?这眼看就要完工了,别偷懒!” 虽然被训斥了,但好像,还夸了他? 二公子得意地抖着袖子,“老三,看吧,我盖房子的技术是最好的,你,哼,排我后面。” “是吗?呵呵,挺能的啊?”李兴安冷哈哈一声。 “好了,别吵了,就这么定吧。”庐陵王做着决定。 …… 兄妹二人回到山上。 山洞前,庐陵王妃在带孩子玩,薛氏在做饭。 薛氏似乎带着怒气,把白菜切得咚咚响。 “大嫂,你这般切法,当心再切到手。”李玉竹提醒着她。 薛氏没好气瞪她一眼。 李兴安将小推车停好,走到鸡笼旁,和小侄儿李景一起看小鸡苗。 李玉竹洗了把手,去抱果果。 她对庐陵王妃说了后天要去柴家的事情。 “三哥会和我一起去。”李玉竹笑道。 “好,有人陪你一起去,我放心。”庐陵王妃笑道。 “我会带好吃的给你哦,果果。”李玉竹挨了下小侄女的脸。 果果乐得咯咯直笑,抓着她的一捋头发不放。 李玉竹笑道,“别拔别拔,小姑怕疼。” 果果仍就拔,最后,将小手摊开给李玉竹看。 李玉竹怔住了。 好家伙,她拔了个枯苍耳下来。 这是几时挂在她发头上了? “有刺,别玩了哈。”李玉竹捡过来扔了。 果果也不哭,扑到她的肩头,搂着她的脖子。 见两人亲亲密密的样子,薛氏嫉妒得直翻眼。 她放下菜刀说道,“三妹,明天去集市吧?” 又来一个问的。 李玉竹摇摇头,“明天不去,没东西买。” “你不去,我去。咱们挖的那些草药呢?你放哪儿了?我拿去卖。”薛氏又说道。 她总疑心李玉竹姐妹三人会私吞草药钱,明明卖了一千文,会说只卖了八百文。 那她不亏了? 不行,她得自己盯着。 李玉竹不去,她去! 李玉竹眨着眼,“大嫂,草药才挖了几天,还没晒干呢,怎么卖?” 其实,她的空间已经将草药自动烘干了,但草药量太少,没必要费时跑一趟集市。 有那时间,在家里能多做不少活了。 薛氏一怔,她怎么忘记这事了? 扫兴。 这时,薛氏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三妹,你跟着柴家小姐去赴婚宴,可要穿新衣哦,你的新衣呢?” 这丫头天天跑来跑去的,就没见她拿过针线,衣裳八成没做好。 薛氏想看她出丑。 ------题外话------ 端午安康~ap;lt;(^-^)ap;gt; 第111章 元修叔叔为什么老看我小姑(2) “不劳大嫂操心,反正到那天我有新衣穿。”李玉竹淡淡说道。 “不会是让母妃做的吧?”薛氏心里冒酸,怎么没人帮她做衣裳?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李玉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薛氏眯了下眼,这小姑子不是不会做衣裳的吗? “行啊,到时候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没问题。”一定会闪瞎你的狗眼! 。 午饭后,庐陵王又带着儿子们去了新房那里。 大郡主将薛氏和二郡主喊走了,她们要继续挖草药。 李玉竹给两个孩子洗了头,跟庐陵王妃打了声招呼,带着发芽的种子,提着铲子往山下走去。 她要在新房子旁辟出一小块空地来,先将种子洒下去。 村里人家的田里,春播的种子已开花了,她得抓紧时间跟上才是。 种子赶季节,错过了收成就错过了。 只是,她没走多远,李景跟着跑来了,“小姑,等等我!小姑!” 小家伙的手里也提着把铲子,跑得气喘吁吁。 头发刚洗过,还没有完全干。 头心那一小戳头发,被庐陵王妃用一根青色的布条扎着。 像长着一棵葱。 一棵葱随着他的跑动,一晃一晃的。 李玉竹忍不住好笑。 “景儿,你怎么跑来了?”她朝小家伙走过去。 “我要跟着小姑玩。” “小姑去忙,不是去玩。” “那我也跟着小姑忙,看,我还拿了铲子呢。” 李玉竹,“……”这孩子! 庐陵王妃抱着果果小跑而来,“玉竹哇!景儿非得要跟着跑来找你,你可看得住?” 李玉竹牵着李景的手,笑着对庐陵王妃道,“带得了,我去挖块地出来,洒种子,不是特别忙的事。” 庐陵王妃点头,“那好,要是带不住,就喊你哥哥们帮忙。” “晓得了,母亲回去吧?”李玉竹朝庐陵王妃挥挥手,带着李景往山下走。 但小家伙的脚无力,还没走一里路,他就屁股一歪,坐在地上了。 “累了是不是?”李玉竹停下来,笑着看他。 “不累,景儿不累。”李景摇摇头。 小脸儿都走红了,还不累? 李玉竹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来吧,我来背你。” “不不不,景儿不累。奶奶说,小姑的脚疼,不能让小姑背。”李景摆着两只小手。 “我来背吧。”穆元修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传来。 李玉竹回头来看,只见穆元修从通往南山坡的走来了。 他的手里还拎着两只鱼篓子。 “没关系,他个子小,不重,我背得了。”李玉竹不想欠人情拒绝说道。 但穆元修走过来后,二话不说将李景背了起来。 李景还笑嘻嘻说道,“我喜欢元修哥哥背。” “叫叔。”穆元修纠正。 “元修叔叔真好。” 李玉竹,“……”小屁孩子的社交不错啊! “你的脚还没有全好吧?怎能背景儿?”穆元修看了她的脚一眼,背着李景往前走去。 拿着鱼篓子还背着个孩子,倒是难为他。 李玉竹只好说道,“那就多谢了,对了,鱼篓子我帮你拿着?” 穆元修道,“好。” 李玉竹接过鱼篓子。 这两只鱼篓子里的底部,各丢着用麻绳子系着的断蚯蚓。 “邻居啊,你这鱼篓子是要投放到哪里去?”李玉竹看了下篓子,好奇问道。 “放在你们家新房子前面的沼泽地。”他答道。 “能网住什么?”李玉竹来了兴趣。 “鱼,大虾,泥鳅,黄鳝,都能网到。” “网得多吗?你最近网了多少?”李玉竹又问。 要是网得多,她也找几个篓子来,放在那里网鱼虾,用来改善自家生活。 “看运气吧,下雨涨水时,会网得多一些,平时的话少一些,但不会空篓子,一条鱼两条鱼,多多少少都会有。” “太好了,一会儿你教教我怎么放篓子。”李玉竹高兴说道。 在家里没有发生事故前,她一直在乡下跟着奶奶住着。 她时常看到村里人拿着篓子去网鱼虾,她还跑去看村人的收获,只是,她不懂放篓子的窍门,据说,位置放不好,一条鱼一只小虾都网不到。 穆元修看着她,眸光微闪,“好,一会儿教你。” “那可多谢了啊。”李玉竹笑着道。 不多久,他们来到山下。 大家都在新房宅子里忙,两人轻松走过去了。 李景也乖巧地没吱声。 到了沼泽地那里,穆元修将李景放下来。 他接过李玉竹拿着的鱼篓子,寻了个水稍稍深一些的地方,将篓子放了进去。 又找了根根枝,扎在篓子旁,将篓子系在根枝上面。 一边放,他一边说道,“鱼篓子记得要没过水面,不然那鱼虾进不去。但也不要没过太多,那样鱼虾又会跑走。” 李玉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记下了。 放好鱼篓子,穆元修这才问李玉竹,“你们俩下山来做什么?” “我小姑要种种子。”李景抢先回道。 “种种子?”穆元修十分惊讶地看着李玉竹。她居然懂下种子? 这少年怎么一副古怪的表情?李玉竹心中疑惑。 她说道,“昨天我去村里,我在里正家买了些种子回来,想种到新宅子旁。” “这时候正是下种子的季节。”穆元修点头。 两人来到新屋一侧的院墙下,李玉竹拿铲子敲了敲泥土,寻了块土层较软的地挖起来。 李景从穆元修的背上跳下来,也拿着小铲子挖。 “我要帮小姑。”挖了两下,又喊着穆元修,“元修叔叔,你不帮我小姑吗?不帮她为什么老看她?” 穆元修,“……” 李玉竹抬头,看着他微窘的脸,眯着眼道,“是呀,你老看我做什么?” 穆元修讪讪着道,“看你怎么种种子。” 第112章 他会读心术(1) 穆元修,“……” 李玉竹抬头,看着他微窘的脸,眯着眼道,“是呀,你老看我做什么?” 古古怪怪的少年。 穆元修讪讪着道,“看你怎么洒种子。” “我脸上有种子吗?” 穆元修,“……”忽然发觉被一个小姑娘调笑了,他轻嗤一声,“我看你几时才能将土挖好,这么大块的土洒种子,种子出芽少。” 他抢过李玉竹的铲子,大力挖起土来。 挖松土之后,又将铲子翻过来,拿铲子背面拍着大块的土。 很快,那些土块就松了,成了碎泥块。 李玉竹在他面前蹲下来,见他挖土动作娴熟,不禁说道,“你家有田吗?” “没有。” “可你好像很会种田的样子。” 穆元修看她一眼,说道,“以前种过花。” 李玉竹笑了,“种花?那和种田差不多。”她又好奇问道,“种花卖吗?我没看到你那屋子附近有花呀?” “是以前,不是现在。”他看她一眼,“我种的花不卖。” “好吧。” 不愧是常年行走于山地的少年,力气就是好使。 片刻时间,他就挖了个一平米的空地。 而且还将土块敲打碎了。 李玉竹将装有种子的瓦盆放在地上,打量着洒种子的距离。 哪知,穆元修端起瓦盆来,“刚洒的种子,不要间隔太开。” 他将大些的豆子种子玉米种子,每隔一指距离,间隔插入土里。 细小的白菜种子,则是隔上几公分就洒几粒下去。 一平米的地方,半盆种子正好洒完。 “没发芽的种子怕光,得找东西盖上才是。”李玉竹打量着四周,“我去拔些枯草来。” “我去吧,我带了镰刀。”穆元修从腰间取下镰刀,大步往荒草丛里走去。 唰唰唰,几下就割了一捧草。 李景看着他忙,眼神放亮,他拉拉李玉竹的袖子,“小姑,可以天天喊元修叔叔来跟我玩吗?” “不行哦,他不是我们家的人。” “让他做我们家的人行不行?” 李玉竹,“……”这问题太难,“也不行哦,他和我们不是一个姓。我们都姓李,他姓穆。不是一个姓,不能住一起。” “我记得,娘不姓李。”李景看着李玉竹,“娘为什么能和我们住一起?他为什么不能?” 李玉竹,“……”小屁孩的问题太刁钻,“咱家里没多的地儿住了。” 李景想到山洞里挤着的一大家子,每人一块睡的地方,没有空余的了。 他眨着眼,指着新盖的屋子说道,“爹说,这里马上快盖好了,过几天咱们就搬来这里,这里够大吧?能叫元修叔叔跟我们一起住吗?” 这真是锲而不舍啊。 李玉竹沉着脸,“不能,他家房子很大,他不喜欢住咱们家的小屋子。” 李景很失望,“好吧。” 为了不让小家伙无聊,李玉竹拍拍他肩头,“来,小姑带你干活去。” “好哇。”李景欢呼起来。 活儿很轻松,就是折一些小树枝而已。 穆元修把割来的草,铺到了洒了种子的土上面,李玉竹和李景,各抱着一些树枝回来了。 “在周围扎一圈篱笆,免得我家几个粗心的哥哥踩坏了种子。”李玉竹放下树枝,拍着袖子说道。 “他们确实很粗心。”穆元修抽了下唇角,“这主意不错。” “对,他们很粗心。”李景也赞成。 李玉竹好笑,“景儿,什么是粗心?” “元修叔叔知道。” 李玉竹,“……” 这么快就熟悉上了? 穆元修的眸光中,闪着笑意。 他朝李玉竹点了点头,“你看着李景吧,我来扎树枝。” 李玉竹道,“这么点小事我自己来吧。”哪能事事都让人家做? “你不怕他悄悄跑了?”穆元修指了指李景,“你带着他下山来,就得看好他。” 李景点头,拉着李玉竹的手,“对,我会跑掉,小姑要看好我。” 这小屁孩怎么帮外人说话? 将树枝折断成差不多高矮,横斜扎进土里,一个小小的篱笆墙壁就做好了。 李景崇拜地看着穆元修,“好好好。” 穆元修拍拍他的肩头,莞尔一笑。 刚洒的种子要洒水,穆元修又走到沼泽地那儿,折了片野芋的大叶子,装了水来洒到盖在种子的枯草上。 水渍顺着草叶儿的缝隙,流到了下面洒了种的细土里。 “大功告成!”李玉竹笑道。 “哟?在这儿玩啦!”薛氏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李玉竹回头看来,只见薛氏和大郡主二郡主一起走来了。 一人手里拎一个布袋子。 袋子里装得都不满,可见,草药挖得不多。 “娘,小姑没玩,小姑在洒种子。种子能长成菜菜。”李景很认真的反驳说道。 “你怎么跟着下山来了?你奶奶呢?”薛氏朝儿子招手。 “我要跟元修叔叔玩。”李景不肯走过去,往李玉竹身后藏。 薛氏看一眼穆元修,轻轻勾一下唇,这死小子,不肯买李玉竹,却来勾搭李玉竹?还想拐她儿子? 真是阴险狡猾! “跟坏人玩会变坏人,快过来。” “我不去!”李景一步都不肯挪。 “你过不过来!”薛氏发起狠来。 “就不!” “你敢不听娘的命令?”薛氏扬着手巴掌朝李景大步走来。 眼看就要打下去了。 穆元修忽然抬手,将薛氏的手腕抓住了,并狠狠往外一推。 薛氏被推了个踉跄。 “你心中一直打着卖儿子的主意,他当然厌恶你!”穆元修冷笑。 薛氏吓得心肝儿一跳,这小子会读心术么? “你胡说什么?死小子?你敢诬陷我,当心我报官!”薛氏大声嚷起来。 穆元修冷冷说道,“那天你不是要卖你小姑子么?敢卖她,还能不卖儿女的?” “你你你……你胡说!老娘今天抽死你!”薛氏跳起来,挥着手里的铲子朝穆元修狠狠打去。 穆元修毫不躲闪,当铲子挥到近前来时,一把抓在手里,递给了李玉竹,“拿着,沾了人血的铲子,你们都不敢用了吧?” 李竹玉眨着眼,这少年好身手! 第113章 罚跪一晚自省(2) 难怪他敢一个人住在荒山上了。 她把铲子接在手里。 “大嫂,铲子是给你挖草药的,不是给你杀人的!”李玉竹冷声说道。 眼睁睁看着铲子被夺,薛氏的脸气得通红一片。 她指了指李玉竹大郡主和二郡主三人,一脸的愤愤不平,“好你们几个小姑,外人打你们嫂子呢,都不帮忙的?亏我平时对你们那么好!” 大郡主一向会看风向,就穆元修的身手,她根本打不过。 去帮忙不找死? 但她爱面子,只说道,“我帮理不帮人。” 二郡主还希望再吃到穆元修烤的兔子肉呢,摆手说道,“大嫂,你是大人,跟他计较什么?他是小辈。母亲说的,大人不跟小孩计较。” 李玉竹说得更不客气了,“大嫂,一点小事就吵,就拿铲子打人,至于这么闹吗?人家可帮过咱们不少忙!” “帮忙?我可没瞧见。我倒是瞧见他想拐我儿子,想拐走你!”薛氏冷笑。 李玉竹冷冷扬眉,“大嫂的话可就难听了,我一个未嫁小姑娘,被你这般说着,我还嫁得出去么?” 穆元修看了薛氏一眼,拍拍李景的肩头,小声对他说了几句。 李景马上撒腿就跑。 薛氏喊着他,他也没理会。 “死孩子,跑哪儿去呢!”她又催着大郡主几个,“快跟着景儿,别让他跑丢了。” 大郡主轻笑,“大嫂,你自己干嘛不去追他?他那两只小短腿,我可跑不过。” “你……”薛氏被气得人仰马翻。 “吵架了?还打人?”庐陵王威严的声音,大声传来。 所有人往前看去,只见李景牵着庐陵王的手走来了。 这爷孙的身后,还跟着世子他们哥仨。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连世子的脸色,也是少见的郁沉。 薛氏脸色讪讪,走了过去。 “父亲。”她又朝世子点了下头,“相公。” 世子看着她,“天不早了,带妹妹们回去吧。”总不能在外人面前呵斥薛氏。 这里有穆元修,一旁的新屋里还有刘家父子呢。 薛氏咬了咬唇,回头朝几个小姑子喊着,“走了,回去了!” 她愤愤不平往回走。 大郡主二郡主跟着离开了。 李玉竹拉着李景没走,依旧站在原地。 穆元修走上前,朝庐陵王行了个拱手礼,“李伯,在下还有别的事情,先去忙了。” 庐陵王点了点头,说道,“听景儿说,你刚才在帮玉竹洒种子?” “一点小忙,不值得什么。”穆元修谦恭说道。 “不不不,洒种子怎能是小事?这样吧,改天再请你去家里吃饭。”庐陵王爽朗笑道。 “多谢李伯。”穆元修点了点头,拿上镰刀离开了。 “他居然一点都不客气?”李兴安朝穆元修的背影翻了翻眼皮。 庐陵王看了眼大家,沉着脸,背着手转身往山上走,“回了!” “回吧。”世子走来抱李景,“怎么跑到山下来了?小姑在忙,你不该缠着小姑玩。” “我没调皮啊,小姑和元修叔叔都夸我乖呢。”李景很得意。 李兴安走到那处洒了种子的地方,掀开枯草往里看,“三妹,种子呢?” 李玉竹好笑,“种子在土里,你哪里看得到?” 二公子走来,将李兴安拽起来,“不懂了吧?种子不种在地里,怎么发芽?” “就你懂?” “我当然懂,我懂得比你多!” “你们还不走吗?父亲都走远了。”世子没看到弟弟妹妹们跟上,回头喊着大家。 “别吵了,父亲好像生气走了。咱们快些回去。”李玉竹提着铲子,快步跟了上去。 “差点忘记了件事,我得问问父亲。”李兴安伸手一拍脑门。 他还嫌弃李玉竹走得慢,背起李玉竹就跑。 二公子在后面追着。 倒底是年轻人,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庐陵王。 庐陵王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着。 李兴安放下李玉竹,走了过去,“父亲,怎么又请那小子来吃饭?” 说常来往,竟动真格了? 李兴安可不喜欢穆元修常来他们家。 李二公子也走过去问道,“是啊,父亲,这不合适。” 世子对庐陵王的做法,一向支持,他不参加两个弟弟的反对。 倒是李景叹着气,“元修叔叔很好啊,为什么不能请他来吃饭?” 庐陵王回头看了眼儿子们,又看向世子,“还不是因为老大?你媳妇你得好好管管!大庭广众之下,挥手打人,他还是个国公的女儿么?” 说得世子一脸的惭愧,“父亲,回到山洞,儿子一定好好管管薛氏。” “你总一味纵容她,迟早出事!”庐陵王提醒着世子。 世子低着头,“父亲教训得是。” 庐陵王说道,“老大媳妇以大欺小要打他,我请穆元修来吃饭,只是想哄哄他,照顾他的情绪。难不成,让他憋着口气,和咱们成仇人?” “是,儿子们明白了。”世子哥仨一起应道。 李玉竹心说,穆元修不会这么小气量吧?去跟薛氏计较? 不过,她倒是担心薛氏会跟穆元修计较。 。 一家子回到山上。 庐陵王的脾气马上爆发了,他呵斥完世子,呵斥薛氏。 庐陵王妃听出了前因后果,原来是因为薛氏打人。 “薛氏,咱们来这里的路上,王爷是怎么说的?” 薛氏吓得脸色发白,“王妃……,是……不得与当地人结仇。” “这里是我们唯一的栖身之地,如果与这里的人结了仇,我们能去哪?”庐陵王妃冷冷说道,“你今天就不要吃晚饭了,罚跪一晚自省吧!” 世子忙去劝说,“母亲,这……这罚得太过了,她只是担心景儿而已。” “你不用劝了!你看看她来这里,不到一个月,闹了多少事出来?摔女儿,卖小姑,今天更过份,与人发生口角!”庐陵王妃再不看薛氏,“她若是不想跟着咱们一家,我便写信送与安国公府,请他来接他女儿回去。” 把女儿送回去,这是要休掉的意思? 薛氏吓得直接哭了起来。 第114章 不敢了(1) 她想起庐陵王府刚遇变故的那天,悄悄跑回安国公府求救。 但见到的却是紧闭的大门。 管家走出来,转告父亲的话,说嫁出的女是泼出的水,当以婆家为家。 如今庐陵王妃若是叫世子休了她,她往哪儿栖身? “母亲,媳妇知错了,下回再不敢了。”薛氏吓得扑通跪倒在地。 庐陵王妃抱着果果,淡淡看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去。 果果扭头来看薛氏,张着嘴,悠闲地吐了个口水泡泡。 李景走到薛氏的面前,看着她,皱着小眉头。 薛氏眼珠子一转,拉着儿子的手,小声说道,“景儿,快去跟爹说,让爹去求爷爷,娘不想罚跪。” 景儿眨巴着眼,扭身就跑。 他拉着世子的袖子大声说道,“爹,娘说不想罚跪,叫你去求爷爷。” 这大嗓门,嚷得所有人都听见了。 大家一起回头来看薛氏。 薛氏气得想钻地洞,她怎么生了个蠢儿子? 果果看着她哥,咯咯咯咯笑起来,口里发出“啊啊咯咯”的声音。 大郡主冷笑,“哟,犯了错居然不想罚跪?当初我把皇上的马吓跑了,我不也被母妃赶到祠堂罚跪了?怎么到大嫂这里就成例外了?” “薛氏,你还想偷懒?”庐阮王妃怒道。 这一嚷开,世子想求情也求不了了,沉着脸,朝薛氏直摇头。 李玉竹心里笑了。 薛氏嫁来王府也有三年多了,怎么还不知道庐陵王的逆鳞是面子? 这位王爷宁可丢了命,也不肯丢面子。 庐陵王还指望着哪天重回京城呢,怎会容忍儿媳跟村里人打架?这事要传到京城,他的老脸会丢光! 所以,薛氏今天是罚定了! 。 薛氏被罚跪,晚饭是李玉竹带着李兴安和二公子做的。 吃了饭后,大家各自洗漱睡下。 薛氏见周围总算没人了,悄悄从地上爬起来。 哪知,山洞中忽然传来声音,“大嫂要悄悄跑掉吗?” 李玉竹这只狐狸! 薛氏只得又跪下了。 晚上,世子轻轻坐起来,果果却忽然哼哼起来,“啊,啊!” 就把庐陵王妃吵醒了。 她将果果搂着,哄了起来,“睡吧睡吧。”又瞧见对面铺位上的世子似乎坐起来过,她沉着声道,“老大,明天还要早起做事,安心睡着,别想七想八。” 世子不敢起身了。 于是,薛氏跪了一个晚上。 。 第二天早上,李玉竹第一个起来。 薛氏跪了一晚,早已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狠狠瞪她一眼,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李玉竹也懒得跟她说话,挽了袖子去洗漱。 陆陆续续地,大家都起来了。 同样的,没人跟薛氏说话。 直到李玉竹的早饭做好,庐陵王妃才叫薛氏起身。 “你可知错了?”庐陵王妃坐在石头上,冷冷看她。 这一晚罚得够狠,薛氏纵使心里有火气,也不敢吱声了。 “媳妇错了。”她低着头。 “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庐陵王妃朝她挥了挥手。 薛氏这才敢松口气,去揉膝盖。 世子走来扶她,被她嫌弃地打开了手。 。 日子平静地过了一天。 到晚上时,大郡主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手艺,她新做的衣裳。 庐陵王妃帮她系着腰带,打量着做工,“不错不错,这手艺一点都没落下。” 得到母亲的夸奖,大郡主更加得意了。 她挑眉看向其他人,“你们的衣裳呢?做好了没有?” 家里男子们的衣裳都是庐陵王妃做,他们是不操心的。 庐陵王妃要带两个孩子,也没有多的时间做衣,一套料子裁剪好了,还没有动针。 二郡主拿出她的来,叹着气道,“我只做了一只袖子。” “你可真慢!你该把吃饭的力气拿出来才是。”大郡主撇唇。 薛氏的也做好了,虽然做工不极大郡主的,但比她身上的旧衣做得好多了。 她抖着衣裳,“这不是?” 大郡主的目光淡淡瞥了眼,没说什么。 “咦,三妹的呢?薛氏不放过李玉竹,“你明天要去柴家吧?人家不是说,要你穿新衣去的吗?你的新衣做好了吗?” “我泡水里了,得洗洗再穿。”李玉竹从洞外走进来,找了块皂角泥后又走出去了。 她将衣裳放在树丫上多日,可不能这样穿着,会起皮疹的。 “是吗?我瞧瞧你做的衣裳。”薛氏走出去看。 李玉竹莫不是不敢拿出手,才先泡进水里去?然后,明天去集市上带回一身新衣来? 薛氏跑去看,大郡主也跟着去了。 二郡主也嚷着要看。 李玉竹捏着皂角泥,往木盆中的一件青绿色衣裳上抹着,抹几下后,又揉起来。 薛氏走过去,拧起衣裳来看。 虽然衣裳被水泡得皱巴巴的,但光看针脚,比大郡主做的还要齐整。 “还行吧,好歹是件衣裳。”大郡主心里冒酸,心说这件衣裳的做工怎么比她做得还好?她看一眼脸色嫉妒的薛氏,故意说道,“大嫂,小妹做得比你做的还好哦。” 薛氏心里酸水直冒。 “三妹的手艺不是一向很差吗?怎么忽然变好了,莫不是请了别人做的,拿来哄骗我们的吧?” “哦?不会吧?三妹?你叫别人做的?”大郡主瞪大双眼。 “不是,我自己抽空做的。你们不相信,可以去村里打听啊!”李玉竹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穆元修的脾气,是不可能供出她的。 见她说得理直气壮,薛氏倒不敢打听了。 万一闹出什么来,王妃又罚她。 她轻哼一声,走开了。 洗好衣,李玉竹抖干后,挂在火堆边烘着。 庐陵王妃看着衣裳,不住地夸着,“做得真好。” 大郡主回头看一眼自己的衣裳,气得揉巴成一团,不想看了。 。 第二在是三月初六,是柴家的喜日子。 按着约定,李玉竹和李兴安早早起了床,两人没吃早饭,洗漱后就下了山。 反正要去集市上,到那里买包子吃,李兴安如是说。 李玉竹坐小推车,李兴安推着。 到南山坡和北山坡的交叉口时,他们又遇到了穆元修。 第115章 惊艳的柴三姑娘(2) 穆元修手里举着火把,其他什么都没带。 身上的衣裳,也不再是打着补丁的那件,而是一身半新半旧的灰色衫子。 这身打扮很奇怪,李玉竹喊着他,“喂,邻居啊,你上哪儿去?” 穆元修看到他们,点了点头,“去集市上。” “今天又不是赶集日,你去集市做什么?”李兴安淡淡挑眉,穿得还像模像样的。 “去柴家。” 李兴安惊讶了,“你去柴家做什么?” 穆元修说道,“收钱。柴家上月从我手里收了山货去,还没有给钱,我去收钱。” 李兴安笑着道,“哟,看不出你还挺能干的,他们欠你多少钱啊?” “一百多两。” 李兴安,“!!!” 炫富是不是?有钱了不起? 等着吧,等他哪天恢复王室公子的身份了,拿钱咂死你个臭小子! 李玉竹问他,“柴家今天办喜事,你去收钱收得到吗?” “去碰碰运气吧。”穆元修说道。 说着话,穆元修从小道上走到主道上,“你们也去柴家,我跟你们一道走吧。” 脸皮真厚!李兴安想拒绝。 李玉竹倒不反对,“也行啊,这天还黑着,一起走安全些。” “他连野兽都不怕,还怕走夜路?三妹你真是想多了!”李兴安不以为然。 “黑夜中,可怕的不是野兽,而是坏人,三哥!”李玉竹反对说道。 “会……会吗?”李兴安很惊讶,小小的三妹,居然会说这样有深意的话。 穆元修也很意外,他说道,“李三哥,她说得没错,野兽的凶狠表现得明明白白,而人善于伪装,谁是狡猾的,根本没法看出来。” 李兴安眯着眼,盯着穆元修,“所以穆邻居,你是狡猾的吗?” “……”,穆元修一怔,他摇摇头,“我当然不是。” “你要是敢耍奸滑,小心本公子的拳头!”李兴安握了个拳头,在穆元修的面前亮了亮。 “放心好了。” “呵呵呵!”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说着闲话,很快就到了桃花河村的柴家村屋这里。 院门半开着,门外停着一匹马。 院子里面,传来激励的争吵声。 李玉竹听出,其中一人正是柴三姑娘的声音。 李兴安皱了下眉头,“柴三姑娘好像遇到了麻烦,咱们是不是白来了?” 李玉竹想到柴三姑娘欠她的五两银子,马上走下推车来,“去看看,为了五两银子,哪能半途而废?” 五两银子,这得挖多少草药才能赚到? 提到钱,李兴安马上来了信心,“走,去看看。” 他将推车停在院门一侧,大步走了进去。 李玉竹将手里的灯笼往推车上一挂,跟在他后面进了院里。 穆元修将火把熄灭了,也走了进去。 吵架的是柴三姑娘和一个胖脸中年男人。 柴三姑娘吃了两天的药,神情明显好多了,加上穿的是一身崭新的石榴裙,将她脸上的病态神色掩盖了不少。 宅子里的老仆和老妇帮不了忙,急得在一旁拍腿跺脚。 李玉竹认出了那胖脸男人,那天骑马追着柴三姑娘跑的,便是这个人。 这是又想将柴三姑娘抓走? 胖仆人说道,“三姑娘,这是大公子的命令!为了你的身体,你必须去清水河村城隍庙,那里的木子道长会看病。” “我病快好了,我看什么病?我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是叫你来抓我去关起来的,我不是犯人,他不能关我!” “你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了!”胖仆人抓着柴三姑娘往门外拖。 柴三姑娘扭头时,看到了李玉竹他们,她惊喜着喊道,“你们快救我,我必有重谢!” “三哥,咱们救下她吧?”李玉竹说道。 她已经给柴三姑娘在治病了,这要是被抓走了,延误了病情,治好了也是半个废人了。 “好。”李兴安大步走上前,“喂,拉拉扯扯的,欺负个姑娘算什么好汉?” 胖脸男人抬头,发现有认得的人。 李玉竹是指路的,一旁站着的穆元修是打他的。 胖脸男人的脸上,还青肿着,想到被打的过程,他吓得心头打了个激灵。 “你你……是你?”胖脸男人指着穆元修,一脸害怕,“你来干什么?” “这三人是我朋友,为什么不能来?柴良,你不过是我家的仆人,你还敢管我的私事?“柴三姑娘发现哥哥的人有些怕李玉竹他们,马上得意起来。 “又抓小姑娘?”穆元修声音凉凉,眸光沉沉望着那胖仆人。 仆人摸摸自己的脸,侧着身子从柴三姑娘身边走过去,一溜烟跑走了。 柴三姑娘松了口气,“幸好你们了,不然的话……” 她吐了口气,一歪身坐到一旁的椅上,半天说不上话来。 “三姑娘?”老妇吓得连忙跑去扶她。 眼见又要晕倒,李玉竹忙从空间取了银针,给她扎住了穴住。 “今天的药吃了吗?”她问道。 柴三姑娘摇摇头,“我刚起,我哥的人就到了,还没来得及吃呢。” “老头子,快去拿药来。”老妇催着老仆。 老仆转身往屋里跑去。 “按时吃药,你这病得长期吃,一天都不能停,直到病情完全好为止。”李玉竹说道。 柴三姑娘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药有中成药和汤药,取来后,柴三姑娘马上吃了。 她扶着老妇的手站起身来,“天不早了,得马上去乡里,咱们快走。” 当得知李玉竹是坐着推车来时,她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步行。 恭敬不如从命,李玉竹劝着李兴安和穆元修同意了。 反正她说什么话,他们俩都会听。 仆人将李玉竹的推车收进院里,大家便坐着骡子车往乡里而来。 骡子车虽然不及马车快,但绝对比步行快。 天朦朦亮时,骡子车到了柴家的大宅子前。 因为要办喜宴,早早的,宅子门就开着,门前的屋檐下,悬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老仆将车停好,柴三姑娘在李玉竹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宅子门口扫地的仆人看到她,惊讶得扫把都掉了。 第116章 帮我讨回嫁妆我分提成给你们(1) “三……三姑娘?“ “你怎么这副表情?我是鬼吗?”柴三姑娘冷笑。 她冷冷看一眼那仆人,朝李玉竹三人点了点头,“你们都跟我进去吧。” 她以为只有李玉竹前来,没想到李玉竹还带了同伴来,正好,能帮她助助威。 李兴安揉着肚子,“我们还没有吃早饭,我们想先去集市吃早点。” “到了我家,我还能让你们饿着?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家里办宴席,好吃的多着呢。”柴三姑娘提起裙子摆,大步走进了宅子门。 “那就却之不恭了。”李兴安马上眉开眼笑。 李玉竹无语了,拉了拉李兴安的袖子,小声说道,“三哥,矜持点。” “是她请我们吃的,不是我要求的,这不算乞讨。”李兴安说得振振有词。 李玉竹气笑了。 穆元修看着他俩,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大家进了柴家大宅。 院中忙碌的仆人,见到柴三姑娘回来,全都惊讶了。 柴三姑娘懒得理会他们,昂着头,大步往后院走去。 她看了眼李玉竹他们,“咱们先吃早饭,一会儿跟我去见我二父。” 二父? 这个词很新鲜,李玉竹没听过。 她不懂就问,“柴三姑娘,二父……是你家的哪位?” “我继父,因为又是二叔,大家却叫我喊父亲,我喊不出来,就喊二父。” 原来是这么回事。 自己的父亲没有对不起自己,却被迫不能喊父亲,这姑娘心里是伤心且愤怒的吧? 他们去了后院后,前院忙碌的仆人,马上三个五个聚在一起聊起天来。 “三姑娘变了样啊,这才几天不见,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咯,脸色也好看多了。” “精神也好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呀?奇怪了。” “三姑娘回来一准会闹事,快去告诉大公子去!”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宅子里的一个管事,她朝一个仆人吩咐说道。 仆人丢下扫把,拔腿就往后院主屋跑去了。 柴大公子听到仆人的汇报,吃了一惊,“柴良没有送走她?” “小人不清楚,她还带了三个人回来。”仆人说道。 “什么样的三个人?”柴大公子又问。 “三个年轻人,都和三姑娘的年纪差不多,一个女子,两个男子。”仆人回道,“对了,三姑娘还说要请他们吃饭,看打扮,像是三姑娘的朋友。” 柴大公子眯了下眼,三个年轻人? 三妹从哪儿认识的人? 他朝仆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柴大公子担心三妹妹闹事,找到了家里的管事娘子,叫她安排一个婆子守在柴三姑娘的屋子门口,她要什么吃的用的,尽管给,但不准他们任何一人出来,直到二姑娘的花轿离开。 管事娘子得了命令,马上离开安排去了。 柴大公子头疼得直抓额头。 这个三妹妹,她还有完没完? 。 柴三姑娘带着李玉竹三人,来到她住的院子。 院子不大,空地只有十来平米,靠院墙边种着些茉莉花。 院里面只有三间小屋,有个老仆妇在扫地。 看到柴三姑娘回来,她吓了一大跳,“三姑娘?你……你好了?” “嗯,我好些了,这是我的三个朋友,他们还没有用早饭,你端些过来吧。”柴三姑娘指着李玉竹三人说道。 “哎,好好好,我这就去端来。”老妇放下扫把,拍了拍围裙,小跑着离开了。 进了正屋,柴三姑娘让李玉竹几个坐在桌旁等着早饭,她则进了东边的卧房。 李玉竹打量着屋子,这三间小屋,还不如柴家乡下的屋子呢,那里的几间房,虽然布置简陋,但好歹宽敞。 这里的屋子不仅没什么华丽的家具,还十分的窄小。 沿路走来,看柴家院子的装修程度,可见柴家的家世,谁知柴三姑娘竟住得如此的寒酸。 可见,柴三姑娘果真过得不如意。 不多时,柴三姑娘抱着个红漆小匣子出来了。 一尺长,半尺高半尺宽,上面还挂着锁。 她将匣子放在桌上,扬着眉看着李玉竹,“这些东西不该属于我,我得还回去。” 李玉竹眨着眼,“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罗公子送的礼物啊,他不娶我了,我还留着这些东西干嘛,徒添烦恼吗?”柴三姑娘轻哼。 她这么说,这么做,是想开了吧? 李玉竹点头,“确实不该留。” “三妹?三妹?”柴大公子的声音,从院门那儿传来。 院子小,他很快就走进了正屋。 看到李玉竹几人,他微微一愣,“是你们?” “柴大公子。”李兴安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一人,他先站起来,朝柴大公子做了个拱手礼。 柴大公子浅浅还礼,又问着柴三姑娘,“你不在乡下静养,怎么忽然跑回来了?” “二姐出嫁,我这做妹妹的,不该来送送吗?”柴三姑娘抬着下巴,冷冷说道。 “你……”柴大公子想骂几句妹妹,但看到有外人在,他便将话给压下了。 “家里今天客人多,事情多,你别乱跑,当心又晕倒。你二姐的大喜日子,请大夫可不好。你就在这里玩吧,要什么吃的玩的,我会叫人送来。”柴大公子语气严厉,看了眼柴三姑娘,甩袖离开了。 “看看,什么都顾及二姐,却从不替我想想。”柴三姑娘生起气来。 眼看她气得脸色通红,再气下去就会晕倒,李玉竹忙按着她的手腕。 “事情不都过去了吗?你既然回来了,就该想到这些的,怎么又生气了?” “……” “一会儿还要面对你二姐和罗公子,你怎么办?气得晕倒?你是回来扬眉吐气的,不是叫人看笑话的。” 柴三姑娘看着她,深吸一口气。 “对,我不气不气。”她微微一笑,又想到一件事,她看着李玉竹三人,“求你们件事,你们帮忙办好了,我一定重谢。” 听到谢字,一心想发家致富的李兴安高兴了,“什么事?” “帮我讨回嫁妆,我分提成给你们。” 第117章 发财了(2) “提成?那你提多少给我们啊?”李兴安扬眉问道。 与此同时,他心里飞快打着小算盘,是要五成呢,还是六成? “一成。” “一成?这么少?”李兴安不乐意了,“太少了。” “我有差不多一千两银子的嫁妆,一成就是一百两了,不少了。”柴三姑娘说道。 “你要是分一半给我们还差不多。”李兴安摇摇头。 心里却在暗戳戳地欢喜,他要发财了吗? “那不成,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柴三姑娘变了脸色,直摇头。 李玉竹拉了拉李兴安的袖子,“三哥,我觉得一百两也行吧。” 李兴安看着她,想了想,“好吧,看在我三妹的面子上,我就同意吧。” 柴三姑娘说道,“好,一会儿我们吃过早饭后,你们跟我一起去见我二父,我们去收嫁妆。” 李玉竹眯着眼,说道,“要个嫁妆还要如此的兴师动众,可见你家二父不好说话,柴三姑娘,我有个小建议,你看可行?” “说吧,只要能到嫁妆,管他什么法子。”柴三姑娘点头。 “就说你在乡下时得罪了我们,欠了我们的钱,正好拿嫁妆抵,要是你二父不给,你就再以此为借口闹。”李玉竹道。 柴三姑娘点头,“好,就这么办。” 她果真写了欠条。 还想了个理由,说她不小心毁坏了他们三人的一件传家宝,还打伤了人,要赔李兴安,李玉竹,穆元修三人一千二百两银子。 如今债主来了,不给钱,她小命没了。 李兴安哈哈一笑,抖着欠条道,“这欠条一出,不怕柴三姑娘拿不回嫁妆。” 接下来,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 去端早饭的嬷嬷回来了,她的两只手里,各提着一个食盒。 柴三姑娘看着她吃力地将食盒放在桌上,忍不住挑眉,“厨房没人帮你拿吗?这么多吃的,怎么叫你一人拿来?” 两个食盒,十层格子。 每层里面有一只盘子或一只碗。 分别有水晶包子,蒸饺,切成薄片的酱牛肉,炸肉丸子,清炒豆角,煎鱼片,并四碗莲子粥。 嬷嬷一边摆着吃的,一边喘着气叹道,“三姑娘,今天是什么日子,哪有人会管其他人?全都忙着备宴席呢。” 柴三姑娘冷笑,“前年祖母过大寿,我这里要吃的,厨房还叫人帮着一起送呢,这分明是找借口,不想管我了!” “前年姑娘没有生病。”嬷嬷提醒她。 是咯,一生病,待遇就降了。 柴三姑娘勾了下唇,冷笑一声,“行吧,他们为大。” 起了个大早,赶了十来里的路,大家早就饿了。 洗了手后,各自捧着碗吃起来。 让柴三姑娘意外的是,李玉竹三人,虽然穷得卖草药和野兽为生,平时穿得也差。 但吃起这么丰盛的早饭,一个个居然斯斯文文的。 比秀才身份的罗公子还要讲规矩。 柴三姑娘心中纳闷,桃花河村的年轻人,个个都受过特别教养么? 吃好饭,柴三姑娘按时吃了所带的药,就带着李玉竹他们,去找柴二老爷。 只是,他们在院门那儿被人拦着了。 一个大个子的妇人,搬了张长条凳子横守在门口。 “三姑娘,大公子说了,你身子不好,哪儿也不能去,就在院里歇着吧,要吃什么要玩什么,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去找来给三姑娘。” “我找二父和奶奶,你去将他们请来。”柴三姑娘冷冷说道。 “这……”仆妇有些为难,“这会儿他们一定忙着见客人,可没时间来见三姑娘。” “所以我才去见他们啊。”柴三姑娘伸手去推仆妇,“你给我闪开!” 但她身子瘦,加上又在病中,根本推不开一百好几十斤的大个子妇人。 反而被累得够呛。 “你们想要钱的话,快帮我推开她!我拿不到嫁妆,你们也拿不到一文钱。”柴三姑娘向李玉竹他们求救。 李兴安点头,“好嘞。” 只是,他一撸袖子,就见那仆妇软坐在地上去了。 一脸懵怔看着他们。 李玉竹催着大家,“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于是,在其他人一头雾水时,被她左拉一个右拉一个,迈过妇人跑走了。 穆元修看着她的右手,眸光微闪,唇角扬了抹浅浅的笑意。 跑了一些远后,李兴安好奇说道,“怪事了,那妇人怎么忽然坐地上去了。” “管她呢,李玉竹说的,咱们早去早回。”柴三姑娘说道。 “是咯,早去早回。”李玉竹笑眯眯的。 妇人为什么忽然坐到地上去了,当然是因为她的银针。 沾了药水的银针,能让妇人在地上坐上半个时辰。 柴三姑娘带着大家,来到柴家的正房。 这时候,柴家的二老爷确实是在见客人。 柴三姑娘推开守门的小厮,带着李玉竹他们大步走了进去。 “二父。”柴三姑娘开口就说道,“你说过,我十五岁之后,就可以将我娘的嫁妆给我了,如今我过十五了,你该给我了吧?” 这忽然来的一句话,将柴二老爷惊住了。 “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柴二老爷沉着脸,看一眼李玉竹他们,“他们是谁?” “债主,柴二老爷。”李兴安朝柴二老爷拱了下手,从袖中拿出柴三姑娘刚才写的欠条来,“一千二百两,欠债还钱。” “欠条,你怎么欠了这么多的钱?”柴二老爷惊得睁大双眼。 “上面不是写了吗?你自己看啊。”李兴安抖着欠条,给柴二老爷看。 “你个死丫头!”柴二老爷气得扬起了拳头。 “打我是不是?不劳二父动手,我自己带了绳子,我就到祠堂自挂去!”柴三姑娘从袖中抽出一根绳子,转身就走。 李玉竹,“……”这姑娘还备了这一出? 柴二老爷气得跺脚,“你给我回来,不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吗?至于这么闹?你二姐今天出嫁,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虽然不懂事,但我不抢姐妹的未婚夫。”柴三姑娘冷笑。 “你这个逆女!”柴二老爷怒得挥着巴掌朝柴三姑娘冲过去。 第118章 闹(1) “还有这位穆兄弟的钱,你收了他的一只白额花老虎,说好的给人家一百三十两,怎的一直不给?”柴三姑娘指了指穆元修,又说道。 “给给给,宝生,一并拿来!”柴二老爷不耐烦地挥挥手。 很快,柴家仆人端着一个木匣子走来。 柴二老爷接过来,查看了下,冷着脸望向柴三姑娘,“一千三百三十两,你们自己拿去!” 盒子里装着一堆大小元宝。 柴三姑娘看一眼李兴安和穆元修,小声说道,“咱们一起去!” 李兴安心里默然,那是当然,这钱不拿来,他拿不到提成! “我得亲自点点数,可别少了。”他抖了抖袖子,大步走过去。 穆元修也跟了过去。 元宝有十两的,有五两的。 李兴安一个个数着,李玉竹在一旁帮着记数。 一千三百三十两,确实没少。 柴三姑娘将一百三十两捡出来,给了穆元修,其他钱依旧装在匣子里。 她将匣子塞到李兴安的手里,“钱给你,欠条可以给了我吧?” 李兴安将欠条还给柴三姑娘。 柴三姑娘接过来,几下就撕碎了。 她朝李玉竹他们眨眨眼,转身就走。 大家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哼,柴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孝女!”柴二老爷气得直甩袖。 仆人说道,“老爷,您不觉得,这欠条的事,不太对劲吗?” 柴二老爷冷笑,“你是说,那欠条是三丫头和别人合伙搞的鬼把戏?” “老爷都猜出来了,怎么还将钱给三姑娘带走了?”仆人不解问道,“几个黄毛孩子而已,老爷怎的还怕他们?”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客人都来了不少了,要是钱不给,死丫头一定到处宣扬,谣言传到最后,收债的到底是孩子,还是大人,哪里会分得清?”柴二老爷恨恨说道。 仆人一想,是咯,人多嘴杂,事情会越传越变味,不如给钱打发个干净。 “你马上找几个人来,把三丫头给我关起来!花轿走了再放出来。”柴二老爷又吩咐道。 “是,老爷。” 只是呢,柴二老爷的仆人堵了个空。 拿到钱的柴三姑娘,已经带着自己的嬷嬷和李玉竹他们,跑出了柴家大门。 他们也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坐在骡子车里候着花轿。 快中午了,柴家的客人越来越多,门前停满了马车骡子车牛车,还有轿子。 柴家仆人在几十架车架间,寻得一头汗水,也没有找柴三姑娘。 他们只好回去复命。 柴大公子得知妹妹的消息,什么也没有说,只皱下眉头,叫人守在门口,看到三姑娘就抓起来。 时间渐渐地过去,到正午时,热热闹闹的迎亲队就到了。 按着当地风俗,迎亲队会在新娘子家吃午饭,下午过半时,接新娘子离开,到黄昏时分,正好迎娶进婆家门,晚上举行拜堂。 罗家公子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在人们的簇拥下喜庆而来。 四周都响着欢笑着,赞叹声。 赶车的老仆在外面说道,“三姑娘,罗公子来了。” 说完,他心里叹一声,三姑娘这么闹,何苦呢?这不找气受么? 李玉竹问柴三姑娘,“你要去吗?” 柴三姑娘整个人哆嗦着,唇角发白。 “我会晕倒吗?”她望着李玉竹,“你快帮我看看身体,我不希望在我见他的时候,忽然晕倒,那丢脸就是我自己了。” 李玉竹给她把起脉来,“还好。你说话的时候,说慢些,别激动,实在支持不住时,深呼吸,大口深呼吸,应该不会晕倒。” 柴三姑娘点了点头,“我记着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身体,她拉着李玉竹,“你跟我一起去吧。” 她将李玉竹拉出去,李兴安和穆元修只好跟上。 这时候,罗家公子刚刚在柴家大门前翻身下马。 柴三姑娘抱着她那只红漆盒子,大步跑上前。 “罗子坤!恭贺你新婚大喜!”她扬了扬眉,将手里的木匣子忽然打开。 里头的一堆东西,哗啦一声全掉了出来。 有信,有发簪,有药方,更多的是信。 罗公子的脸色,唰的变了。 忽而白,忽然红。 “三姑娘,你又发病了么?来人啊,快叫大夫!”柴二老爷派来的人,马上冲了过来。 柴三姑娘又抖出了她的绳子,“慢着,不让我将话说完,我就挂在大门口!” 她的脾气相当的烈,柴家人早已领教过了,还真怕她此时将自己挂了。 都吓得不敢上前。 罗家迎亲队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你要说什么?三妹?”罗公子隐者怒火,目光直直望着她。 “我只想问你,你退了我的亲,去和我二姐订亲了,却还送我书信,是几个意思啊?你不知道我快死了吗?你是忽然良心大发现,心生怜悯,还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想气死我?”柴三姑娘捡起地上的一封信,抖开来给他看。 站得近的人,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一个个惊讶起来。 “这这这……” “你对得起我二姐吗?她好不容易从妹妹的手里抢了个男人过来,没想到男人的心里装着其他事情,我真心疼她啊!”柴三姑娘冷笑。 “你你……,三妹,你在干什么?”柴大公子忽然跑来抓柴三姑娘。 “不干什么,将些不相干的东西,还给罗公子而已。”她说完,冷冷看一眼罗公子,转身就走。 脚步轻快,背影十分决绝。 她这一走,柴家门前迅即炸了。 趁着人多混乱,那些丢在地上的信,被人们抢了去。 这些信,大多是在柴三姑娘被退婚生病后,罗公子写来的。 情意绵绵的话中,夹杂着对柴三姑娘的指责。 说什么,他并不是无情,而是怕无后,皆因柴三姑娘病重不能生育。 人们看向罗公子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不少人小声议论着,“柴三姑娘虽然病着,但瞧着精神还好嘛,不像是快要死的人啊?” “嘘……,这个退婚啊,哪里是因为人家生病的事,明明是因为三姑娘没父母!” “三姑娘真可怜。” ------题外话------ 啊~ PK中,求个收,求票票啊~~ap;gt;_ap;lt;~+ 第119章 牛头山下第一首富(2) “要是她外祖家不出事,她爹娘不死,她哪里会是今天的境况?” “她外祖家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天灾哦,她生下来那年,她外祖家的村子被洪水冲走了大半,十来年过去了,她外祖那一族的三十几户人家,连尸骨都没寻到。” “外祖全家没了,后来爹没了,亲娘没了,哥哥也不怎么管她,唉——” “真是可怜啦。” 人们说着柴三姑娘可怜,瞧着罗公子的表情越发嫌弃。 罗公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柴大公子安慰着他,将他劝进宅子里去了。 又亲自追出了宅子,来寻他妹妹。 人多,车架多,热闹得很,哪里还找得着? 气得他直跺脚。 宅子门口的事情,传到了后院中,柴二老爷气得脸都青了。 “活该她得了怪病被男人甩!”柴二姑娘跳脚大骂,“罗郎偏要娶我,这也怪我?” 。 李玉竹他们,陪着柴三姑娘回到骡子车上。 “今天多谢你们。”柴三姑娘从一盒子元宝中,捡出了一百二十两给了李兴安,捡出了五两给了李玉竹。 一堆大小元宝堆在自己的袍子上,李兴安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快两月了,他才看到元宝。 不过,贵公子的矜持,让他忍住了去亲元宝的冲动。 “咳咳——”他轻咳一声,“客气了,柴三姑娘。” 说着客气,他不客气地将元宝全塞李玉竹的背包里去了。 他没有衣兜,装不下这么多的钱。 不管怎么说,有钱是件高兴的事情。 可一转头,他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穆元修,脸色又不好看了。 这小子比他多十两!!! 他还不是牛头山最富有之人! “柴三姑娘,接下来你怎么打算?”李玉竹望着眼前的女孩子问道。 她发现这姑娘拿到嫁妆之后,并不高兴。 眼泪就没有停过。 “先给我外祖一家上坟,再给我爹娘上坟,明天你再到桃花村柴家宅子找我吧,今天我没心情看病了。”柴三姑娘抬起袖子,抹着泪水。 李玉竹没听明白,“你外祖一家……,他们都不在了?” “我刚出生那年,一场洪水,将半个村子都冲没了,我外祖父外祖母,我舅舅一家子,我三个堂舅一家,我堂外祖一家……,三十几户人家,一夜之间全没了……尸骨都没找到,我拜的只是衣冠冢。” 李玉竹心里一沉。 难怪这姑娘的亲娘,会改嫁给自己的小叔子了。 。 骡子车走到桃花河村的柴家宅子,李兴安取了推车带着李玉竹回牛头山。 穆元修依旧跟着他们。 想到这家伙比自己有钱,李兴安心里就十分不爽。 “穆邻居,你没什么事吗?不去村里窜窜门?” “不去。” “打猎挺不错的啊,你不去打猎了?” “没带弓箭。” 李兴安生气了,阴魂不散了? 他将推车转了个方向,“我们不回牛头山了,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穆元修看了眼天上,又看了眼李家新屋那里,“太阳快下山了,盖房子的人也全都回家吃晚饭了,你们还要去哪儿?” 李兴安,“……” 。 在南山坡北山坡两条道的交叉口,穆元修没和他们同路了,转道往南山坡走去。 “总算将这小子甩了,呼——”李兴安呼了口气。 李玉竹好笑道,“你就这么不待见他?他没惹着你吧?” “怎么没惹着我?要是没有他,我就是牛头山第一富豪。现在,我只能屈居第二。”李兴安垂头丧气。 原来是为这事? 李玉竹笑起来,“三哥,咱家的房子差不多盖好了,我看这两天就能搬过去了,你不是牛头山上的人了,不用跟他比了,你跟山下的人比,你是牛头山下第一富豪了!” 李兴安一怔,对呀,三妹妹真聪明! “对对对,我是牛头山下第一富豪!”李兴安哈哈哈一笑。 。 兄妹二人回到山洞口,正好赶上吃晚饭。 晚饭已经做好了,三个清炒菜,再便是野菜粥,还有烙饼。 谁做的? 李玉竹问了大郡主。 大郡主淡淡挑眉,“是大嫂。” 居然是薛氏? 李玉竹很意外,每回要薛氏做饭,薛氏总是各种嫌弃各种找理由。 她还以为薛氏不会做饭呢。 “大嫂,晚饭好丰盛。”李玉竹朝她点了下头。 人嘛,要多鼓励。 薛氏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说道,“一家子都在忙,我也不能坐等着吃闲饭不是?” 她其实不想做饭,她怕庐陵王妃将她赶走。 一家子围坐在桌边吃着饭。 今天得了不少钱的李兴安,高兴地说着出行的收获,还将柴三姑娘的故事,说给了大家听。 “难怪了,没爹没娘,可不就受人欺负么。”庐陵王妃叹了一声。 她看一眼自己的儿女们,想到自己的成长过程,还好,她孙儿孙女都有了,父母还活着。 她身体还健康,还能护一下儿女。 薛氏想到自己的父母,还有那紧闭的大门,心里苦笑一声,父母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果果吃着李玉竹喂的米糊,眼睛一眨不眨瞧着身旁的薛氏。 表情清冷。 薛氏身子动一下时,她又飞快将头扭过去看李玉竹。 “好好的,怎么叹气了?父王,母妃,该庆贺才是啊,我今天得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发财了呢,咱们想想,怎么庆贺吧?”李兴安笑着道。 表情相当得意,只差没跳起舞来。 “哟,有钱了不起啦?”二公子睇他一眼。 李兴安嘿嘿一笑,“没错,有钱就是了不起,老二你没钱,你怎能体会有钱的快乐?” “哼!” “呵!” 两人互相嫌弃瞪一眼。 看着儿女们渐渐有了出息,日子渐渐好起来,庐陵王很是欣慰。 他捏着两根小胡子,说道,“山下新屋基本盖好了。刘瓦匠说,再晒两天太阳等墙上的夯土干些时,就可以搬下去了。” “……” “新家得有新气象,一些床啊,柜子啊,桌子椅子啊,得着手办起来了,这都得花钱。老三说要庆贺,不如等搬进去后,办个乔迁宴吧。” ------题外话------ 马上快一千收了,到一千收加一更~ 第120章 李兴安 谁欺负我妹妹定拔掉他的牙(1) “我赞同王爷的安排。”庐陵王妃笑着道,“一呢,热闹,二呢,庆贺咱们家的好日子开始了。” “我也赞同。”世子说道。 “我也是。”二公子也说。 “跟屁虫。”李兴安白了老二一眼,举手说道,“就按父王说的办。” 大郡主二郡主都点头。 李玉竹也笑着说“好”。 两岁的李景正埋头干饭,听到大家都说好,头也没抬,跟着嚷了声,“好”。 把大家都逗得笑了起来。 全家都同意了,薛氏也不说什么,她跟着点了头。 。 第三天的早上,李玉竹一家子刚吃了早饭,庐陵王正安排着儿女们去做事时,穆元修领着柴三姑娘的车夫来了。 穆元修朝庐陵王一家打了声招呼,说道,“我在山下时遇到他,他向我打听李三姑娘住哪,我便给带来了。” 李玉竹放下挖草药的铲子,走过去忙问道,“可是你们姑娘的事?她怎么样了?” “吃着药,精神气比以前好多了,就是总喘不过气来。”老仆说道,“她自己担心又晕倒,叫我务必请三姑娘去看看她。 “是呢,她脖子里长了个东西,卡着她的气管,会让她呼吸不畅。”李玉竹说道,“我马上跟你去看看她。” 柴三姑娘的事情解决后,是该着手安排她的手术了。 听说那个柴三姑娘不大好,庐陵王也催着李玉竹快去看看,还叫李兴安跟着李玉竹去。 二公子也想跟去,但被世子喊住了,“二弟,不是说好了一起去集市吗?明天就搬家,今天得买些日用品回去。” 家里添置物品,用的是李兴安的钱。 李兴安得意地抖了袖子,“老二,用着别人的钱,还想偷懒?” “你丫闭嘴,我什么时候偷懒了?” “那再好不好,记得给我买张漂亮的床!” “我买你奶奶个锤子!” 李景眨着眼,盯着二公子,“二叔,三叔的奶奶也是你奶奶,他奶奶的锤子会给他用,也会给你用,你不用再去买锤子了呀。” 二公子,“……”他不买锤子!!!!! 。 老三李兴安陪着李玉竹,跟着柴家车夫下了牛头山。 穆元修说,想去桃花河村办事,想借车坐坐。 车夫欣然同意了。 李兴安不高兴了,“车里窄小坐不下!穆邻居。” 车夫却说道,“坐得下坐得下,这里头空着好多呢,你们三个小娃娃坐在里面,一点都不会挤的。” 穆元修望着李兴安,“李三哥,车夫阿公说不拥挤。” “呵呵呵——”李兴安把头扭过。 三里来路,骡子车载着三人,很快就到了柴家安在桃花河村的宅子。 宅子门一侧的树上,系着一匹马。 车夫老仆打量着马鞍,马上皱起了眉头,“大公子来了,唉,这又有得吵了。”他朝李玉竹他们歉意说道,“你们先进院子里等候着,容我先进屋里看看。” 亲兄妹吵架了,他们这些外人进屋去,确实不合适。 李玉竹点头,“好的,阿公你尽管去忙。” 老仆进了正屋,他们三人在院中的石头凳上坐着歇息。 当然了,李兴安没让穆元修挨着李玉竹坐,而是挤在他们俩的中间坐下。 穆元修淡淡扬眉。 李兴安坐在圆凳上转了个圈,拿背对着他,“三妹,咱们来说说……” “嘘——,别吵,听那边说话。”李玉竹摆摆手,指了指柴三姑娘的屋子方向。 李兴安马上闭了口,眯着眼,也看着那个方向。 屋里的争吵声,很激烈,李玉竹他们能听个七七八八。 “三妹,回去吧,别闹了。”柴公子的声音说道。 “回去做什么?哦,对了,二姐三朝回门,我先贺喜她新婚,不过我正病着,我这病体回去,恐冲了她的喜气,还是不回了吧。” “你非要这么闹么?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住在这里可怎么行?”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不是有周妈和姜嬷嬷还有贵伯么。” “他们只是下人。” “下人怎么啦?我生病的时候,可是他们这些下人在关心我!” “你住在这里,将来还怎么找婆家?” “多谢大哥关心,我这身体不是快不行了吗?还找什么婆家?” “三妹,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 “所以我不回家里了,我就在老宅住着,不给你添麻烦了呀。” “你你……,行吧,有什么事,再叫贵伯去家里通知我,我先回了。” 门推开来,柴公子灰着脸大步走出东厢房。 看到院里的李玉竹三人,他微微愣了愣。 李玉竹站起身来,朝他点了下头,“柴公子,我是来给你妹妹看病的。” “她的病……”柴公子眉头紧锁,“请务必尽最大能力看好。” “那是自然。”李玉竹说道。 柴公子从衣袖里摸了个荷包给老仆,“这些拿去给三姑娘抓药用。” 老仆接在手里,叹了口气,“晓得了。” 柴公子回头看一眼东厢房那里,无声一叹,离开了。 老仆送他离去后,回来时对李玉竹他们说道,“我们大公子不是坏人,并不是对三姑娘不好,他只是没办法。” 李兴安冷笑,“怎么个没办法?有男的欺负了自己的妹妹,打一顿都不会的?打不过骂一句不会的?居然还安慰那个混蛋男人,这也就叫好?” “罗家的家势,大公子可惹不起。”老仆不满李兴安的说法。 “胆小鬼!”李兴安轻哼,他狠狠瞪着穆元修,“要是谁敢欺负我三妹,让我三妹哭,我会用斧子,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将他的牙齿用铁钳子一颗颗拔下来,哼!” 穆元修望着他,“李三哥,我没有欺负过李三姑娘。” “哼,你还想欺负?” “不想。” “算你识相。”李兴安斜睨着他。 李玉竹看一眼柴三姑娘那里,对老仆说道,“柴公子确实错了,因为柴三姑娘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态度,但柴公子的态度,一点都不暖心,做的每件事都叫人伤心。” ------题外话------ PK中,求收求票票啊! 第121章 柴家兄妹冰释前嫌(2) 老仆听得一头雾水,“李三姑娘……” 李玉竹又说道,“你们姑娘怎不知罗家势力大?怎不知她二父并不在乎她?他们一直在戏耍着她的人生?” “……” “她在他们面前太过于渺小,她无力左右他们的想法,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所以她跑到乡下藏起来啊。” “……” “但她的亲哥,至少能给个安慰吧?但她没有听到,听到的却是斥责。” “我听懂了。”老仆叹了口气,“李三姑娘请稍候,我去喊喊我们大公子。” 他喊来宅子里的老仆妇招待李玉竹他们,自己往院门外追了过去。 吃了杯茶,老妇这才领着李玉竹进了柴三姑娘的卧房。 这会儿,柴三姑娘正坐在桌边抹泪水。 两日不见,她又憔悴了些。 看到李玉竹,她苦笑一声,“我哥跑来说我,你刚才听到了吧?” 李玉竹点头,“你们的争吵,我听到了一些。其实吧,我觉得你哥哥并不是不喜欢你,他有难处的吧?” “连你也帮他说话?”柴三姑娘冷笑。 “我不帮任何人说话,我只说我看到的。”她看着柴三姑娘,“在你娘死后,你二父又娶了第三任妻子,那位娘子是你大姐二姐的表姨,和他们的亲娘是亲表姐妹,对吧?” “……” “你那位继母不久前还生了个儿子,十分的机灵,很得你二父的喜欢,他打算将所有的财产全给他的儿子,包括你生父留下的财产。” 柴三姑娘冷笑,“这不是什么秘密。” “但凭什么那些财产全归你二父得?你身子不好,管不了其中的事情,所以,这事全落在了你大哥身上。” “……” “你大哥,除了年纪大你几岁,是个男子,他和你的境况一样,没爹没娘,没外祖家相助!” “……” “想抢回自己家的那一部分财产,他除了装老实迂腐查帐,没别的办法,必竟,那些财产已被你二父管了十几年了,想一下子拿回来,哪里那么容易?家里的仆人,可全是你二父的人!” 一旁的老妇点头,“三姑娘,连李三姑娘都看得懂咱家的事情,你怎的还不懂?” 柴三姑娘看一眼李玉竹,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是我的眼睛所看到的,至于你大哥心中的真实想法,你心平气和再去问问吧。”李玉竹又说道。 她已经听到了屋外的说话声。 老仆将柴公子追回来了,两人说着话,已往柴三姑娘的卧房走来。 柴三姑娘抬起头来,就看到她大哥走进卧房来了。 李玉竹笑着道,“柴大公子,你们兄妹说话吧,我一会儿再进来。” 她点了点头,走出了卧房。 老妇也跟着走出去了。 柴三姑娘将头扭过去,一言不发。 “三妹……”柴公子走过去,轻声说着道,“对不住啊,三妹,是哥哥无能,没保护好你。” 柴三姑娘眼角一红,依旧低着头,依旧不说话。 柴公子叹了口气,“二父说,父亲生前有遗言,说是咱家的田产全权让他做主掌管,可是我记得娘临死前曾说过,那些田产只是让二父代管几年。” 柴三姑娘赫然抬头。 柴公子冷笑,“他如今,虽然没有明说将田产全给二弟,但做法却说明了一切,他从不让我看田产的帐本,也不让我知道田里的收入。” 柴三姑娘的表情变得平静下来。 “可我斗不过他,三妹。”柴公子一脸的苦涩,“你只怪我不帮你,可是我帮不了你啊,我要是跟他闹翻了,他会赶走我们的。那样的话,父亲留下的田产,我们就永远收不回来了。” “你打算怎么做?”柴三姑娘问道。 “将一些听他话的长工想法换掉,换成我自己的人。不过,这需要时间。所以,很多时候我不能跟他做对,你懂吗?三妹。我得站他那边听他的话。” 柴三姑娘讽然一笑,“你怪我没有听你的话?怪我跟二父做对?” “不怪,我只怪你做事总不跟我商议下。”柴公子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让大家都知道,二父是怎样欺负咱们兄妹的。” 柴三姑娘点着头,“我知道了,大哥你先回吧,我要看病了。” 柴公子叹了声,“那好,你就在这里养好病,家里的事情,我跟他们说。有什么事,你叫贵伯找我。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在这里住着,等病好了,你得跟我回去,不想住大宅里,咱们再寻个地方住,爹娘不在,我必须得管你。” 柴三姑娘眼角发涩,“晓得了,大哥。” 柴公子看她一眼,离开了。 院中,李玉竹马上朝他走来。 “有劳李三姑娘了。”柴公子朝李玉竹拱了下手。 “应该的。”李玉竹颔首。 进了卧房,李玉竹看到柴三姑娘在抹泪。 她抬起头来,涩然一笑,“你说得对,李玉竹,我哥并没有抛弃我,他只是……不太会说话。” “你们误会解开来就好了,那现在,我可以给你看病了吗?”李玉竹问道。 “好。”柴三姑娘点了点头。 “好,咱们开始吧。” 接下来,李玉竹跟她说了病情的详细情况。 大致上说了如何看病,如何摘掉她脖子上的肿块。 以及,醒过来后,注意的事项。 “如果恢复得好,你的身体可以和常人一样。”李玉竹又说道。 这让柴三姑娘信心大增,“你一定要看好我。” “我一定努力。” 李玉竹对站在门外的柴公子说了情况后,就将门关了。 甲状腺肿大,但不是恶性的。 李玉竹开启空间,借用了无菌手术室,半个多时辰后,手术完毕。 李玉竹收了空间,给手消了毒后,打开门来见大家。 等了许久的柴公子马上走来,“我妹妹怎样?” “麻沸散没散,她还在昏睡中,小半个时辰会醒来。” “我想去看看她。” 李玉竹笑着点头,“可以。” 柴三姑娘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柴公子。 他眼里的担忧,藏也藏不住。 柴三姑娘的眼角,一下子又红了。 第122章 送给果果的礼物(3) 术后不能立刻说话,李玉竹忙摆手,“柴三姑娘,你还不能说话,想表达什么就眨眼。好不好?” 柴三姑娘眨了下眼。 李玉竹微微一笑,“那好,你们兄妹说说话吧,我到外边歇会儿去,过会儿我再进来看看。” 她走出去了,将空间留给这对苦命的兄妹。 李兴安见她走来,打了个哈欠,“三妹,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成天忙惯了,闲坐真是无聊啊。 李玉竹说道,“今天都不能回去,我得观察下柴三姑娘的恢复情况再说。”她担心术后感染。 “啊?那怎么办?”李兴安皱眉。 “要不……,三哥你先回去?”李玉竹想了想,说道。 她还能走来走去的忙一会儿,打发时间,让李兴安一直坐着,确实挺难为他的。 “那不成,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李兴安摇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得陪你。” “李三哥,看书能打发时间。”坐在一旁的穆元修,将自己看的书,递给了李兴安。 那书的封面上写着《赵国编年史》。 李玉竹惊讶了,穆元修居然看得懂这么深奥的书? 他念过学堂? 一旁的柴家老仆笑道,“我们三姑娘还有好多书,你们想看,我再去拿几本来。” “我不想看!”李兴安看到书名,几乎要跳了起来,“宁可死,我也不看这书!” 书里写着一堆古人名古事迹,他怎么也理不清这里头的关系。 曾经因为理不清头绪,被夫子罚了好多手板。 看到书名,他条件反射感觉到手疼。 柴家老仆这时又笑道,“李三小哥,你要是太无聊,咱们到宅子外头转转,外头好玩。” “不去,我得守着我妹妹。”李兴安摇摇头。 穆元修这时又说道,“下围棋吧,李三哥总会吧?” 李兴安扬眉,“那是当然了,可你有围棋吗?” “我们姑娘有,我去拿来。”老仆笑着道。 “太好了,赶紧拿来。”李兴安摩拳擦掌。 他心里暗道,穆元修会下围棋? 意外了啊! 棋取来,两人就在院里的石桌上杀起来。 如李兴安所想,头一局,他将穆元修杀了个片甲不留。 但第二局,他反被穆元修杀了个寸草不生。 李兴安怒了,这能忍的? 他不要面子啦! 不行,面子一定得找回来!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杀了个天昏地暗,时间不知不觉就打发了。 李玉竹走进屋,去看柴三姑娘。 手术后的她,恢复得不错,加上两兄妹之间说开了,她的精神状态很好。 这会儿,她正躺在床上听着柴公子说着城里的趣事,柴公子说等她的病全好后,要带她去玩。 李玉竹走来,笑着道,“差不多了,柴公子,她该歇息了。” 柴公子站起身来,看了眼外面,“三妹,我叫人给你做好吃的去。” 柴三姑娘眨眨眼,露了个微笑。 。 甲状腺摘除,只是个小手术。 加上柴三姑娘的病并不是很厉害,她此时心情又好,整体恢复得极好。 李玉竹又开了些药物,并写了食谱,让柴公子照着说明安排柴三姑娘的休养。 下午时,李玉竹试着让柴三姑娘说了几句话。 发现她的嗓音也没有异样。 李玉竹放心下来。 晚饭后,李玉竹要离开时,柴公子非要送诊金。 李玉竹笑着道,“你妹妹已经给了钱,一百二十两,不少了。” 柴三姑娘给了提成的事,柴公子已经知道了。 他说道,“你们帮她拿回嫁妆,按着契约,那是你们该得的,这是今天的诊金,是两回事。” 李玉竹往他家侧院那儿看去一眼,笑了笑,“你要是真感谢的话,那就别给钱,就送我一只奶羊吧。” 她今天在这宅子里呆了一天,将柴家老屋的日常看了个全。 她发现,这里还养着二十只羊。 其中有几只正在产奶的母羊。 柴公子见她提的要求奇怪,不解地问道,“你为何要奶羊?” 李玉竹笑着道,“实不相瞒,我家有一个半岁多点的侄女,和一个两岁的侄儿,我嫂子没有奶水,小婴儿吃大人的食物吃得面黄肌瘦的,我一直都想寻头奶羊挤奶给他们补营养。” 柴公子懂了,他说道,“李三姑娘是个有心人,小小年纪,不仅懂医术,还知道替其他人操心,你稍等,我这便叫人将羊抱来。” 李玉竹道了谢。 天晚路远,柴公子安排老仆赶骡子车送他们回去。 李兴安看到老仆抱着一只大肥羊放进车里,他惊讶了,“哪来的羊?” “我向柴公子要的,这是只母羊,正产奶呢。”李玉竹笑眯眯道,“果果一定喜欢。”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穆元修莞尔一笑。 李兴安恍然大悟,“你可真是机灵!”他怎么没想到呢? 。 骡子车将他们送到山下后,就回去了。 面对这只肥羊,李兴安头疼了。 因为它发脾气了,说什么也不肯上山去。 任凭李兴安怎么拉它脖子上的栓绳,它就是不走。 反被累出了一身汗,他坐在地上直喘气,“三妹,这家伙不肯跟咱们走,怎么办?” 他也扛不动啊! 一百来斤啊,有个大个子男人重了! 李玉竹见他累得够呛,忍不住又心疼又好笑,“我来哄哄。” “我来吧。”穆元修从腰间取了短笛,轻轻吹了起来。 悠扬的声音传来,那羊儿的神情一振,跟着他的步子,老老实实往山上走去。 李兴安惊讶了,“喂,邻居,你吹的是什么笛音,怎么能让羊儿听话的?” 穆元修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一直将羊引到了山洞那里。 庐陵王一家吃过了晚饭,正坐在一起闲聊。 看到他们带着一只羊回来,全都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哪来的羊?”庐陵王妃的怀里抱着果果,惊讶问道。 “柴三姑娘的哥哥送的。”李玉竹笑道,“这是看好他妹妹的感谢费,是只母羊呢,能挤奶给果果喝。” 李景没见过羊,好奇着走过去看。 ------题外话------ 书城一千收了,加更一章。Y(^_^)Y 求收求票啊! (另外:推一下冉冉的完结旧文《家有旺夫娘子》,农家小夫妻的日常生活,也很好看哦。) 第123章 果果新认了一个娘(1) “它不老实,可得栓牢些才是。”穆元修将羊儿脖子上的套绳抓着,让李景看个够。 羊儿忽然咩了一声,吓得李景飞快后退,逃到世子的身后藏着。 但那小脑袋,却从世子的胳膊下面探出来瞧啊瞧。 又怕又想的样子,把大家都逗乐了。 “果果还小,断奶早了对她身子不好,这奶羊带回来得正是时候。”庐陵王妃很高兴,又摸摸李景的小脑袋,“这羊很肥,奶水多,景儿也能吃呢。” 穆元修向世子要了根绳子,将羊儿系在树上。 他说道,“这羊认生,而且脾气烈,少惹它,当心它跑了。” 得知穆元修又帮了儿女们的帮,庐陵王很是高兴,“元修啊,我们家明天就要搬到山下去了,明晚一起到新屋吃乔迁宴吧。” 穆元修点头道谢,“多谢李伯相邀。” “都是邻居嘛,不必客气。”庐陵王哈哈一笑。 李兴安和二公子,一起瞪了眼穆元修,两人心里骂着,这小子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天快黑了,穆元修回去了。 世子将洞口的火把点起来,照着山洞前方。 羊儿到了新环境,不停地叫着。 李玉竹挽了袖子,想上前挤点奶,但羊儿见到人靠近,却马上逃开。 “这羊认生,还怎么挤奶?”薛氏抱怨道,“一点用也没有嘛。算了,杀了吃肉吧,这么肥的羊,能吃小半月了。” “啊——”果果忽然嚷了起来,表情十分的烦躁。 庐陵王妃哄着她,“这孩子,怎么啦?” “果果,你怎么啦?”李玉竹去拉她的小手。 她甩开李玉竹的手,指向奶羊。 李玉竹眨了下眼,“羊,你想看羊?” “羊——”她看着母羊,忽然发出一个字音来。 “这孩子……”李玉竹笑了起来,“她刚才好像在说,羊?我没听错吧?” “哪有,她只是在发脾气,这孩子近来脾气特别大,都不要我抱她。”薛氏看着女儿,眉头皱起。 “我也听见她在说羊。”世子笑道,他走过来,捏了捏女儿的手。 “羊——”果果将世子的手也打开,指着羊。 “你想看羊,可是那羊很凶哇。”李玉竹哄着她,也不管这孩子听不听得懂,只管说着自己的话。 “羊——”果果抓着薛氏的衣领,指着羊。 “她想去看羊。”庐陵王妃就道,“老大,你把那羊按着,让她摸摸吧,果果一直闹着呢。” 世子便跑去按羊。 但羊的力气很大,跳来跳去的,世子按不住。 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跑了上前。 三个人合力,才将羊按住了。 果果又指着羊,“羊。”又拉了拉庐陵王妃的衣领。” “好好,看羊去。” 李玉竹走过去,将羊身挡了大半,就怕这羊跳起来伤着了果果。 果果的手,终于摸到了羊头。 “羊——”她笑微微喊着,软软的小嫩手,轻轻抚着羊头,“羊,羊——,啊咩嗫嘢,啊嘢——” 果果哼起了古怪的语音。 母羊仿佛听懂了她的这些语音,安静下来,不叫不闹,趴到了地上。 温顺得像只小羊羔。 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是不是缘分呢?我找这只母羊来,是用来喂养果果的,咱们都驯服不了,可果果摸摸它的头,哼了几声,它居然就听话了。”李玉竹笑着说道。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意外巧合罢了。”薛氏淡淡说道。 这死孩子看到母羊一脸笑嘻嘻,看到她却像看仇人一样,小小年纪就冷着一张脸。 这孩子是认母羊做娘,不认她这个亲娘了? 薛氏心里不痛快了。 “趁这羊儿不闹了,我去找个碗来挤奶。”李玉竹欢喜地跑开了。 母羊的奶很多,李玉竹挤了一小盆。 估摸着有一斤多了。 她喊着李兴安将炉子生起来,将锅子又重新刷洗了一遍,将那些牛奶倒入锅子里煮起来。 薛氏说道,“三妹,这羊奶刚挤的,还是温的,煮它做什么?直接给果果喝不就得了?” 李玉竹正拿勺子搅拌着锅子里的奶,没抬头,说道,“不是温的就能喝,这是羊奶,不是人奶,不一样!一定得煮开后再喝,不然会拉肚子!” “拉肚子?危言耸听,我就瞧见有人这么给孩子喂过,我怎么没听说有孩子拉过肚子?”薛氏开始说教。 “要说其他事,你可能比我懂,要说孩子的事,三妹,你还是个孩子呢,你哪里懂?尽瞎折腾。有这时间,赶紧烧水沐浴睡觉了。” 薛氏嫌弃李玉竹占用炉子煮奶,不烧沐浴水,很是不满。 “大嫂,你住在那个吃羊奶孩子的家里过吗?你怎么知道他没拉过肚子?”李玉竹不客气地怼她。 把道听途说的事件拿来当真理,就是愚蠢! 动物奶带有不利于人体的物质,小婴儿肠胃嫩,必须得将奶高温杀菌后才能喝! 但薛氏是古人,脾气又固执,怎会听她说教,又哪里听得懂细菌一词? 她还不如直接蛮横一点,她说了算! 薛氏,“……”她被怼了个哑口无言,“我看你是杞人忧天!” 李玉竹懒得跟她争了,接着干自己的活儿。 一起帮忙的李兴安,更是不理会,当她不存在。 奶不多,很快就煮开了。 李玉竹将奶分别倒入两个碗里。 当然了,一个多,一个少。 果果还小,吃不了太多,李玉竹只分了她半碗。 李景两岁了,胃口大一些。 两只碗放在桌上,冒着热气,腾着奶香气。 庐陵王妃抱着果果在看羊,闻到香气,她走了过来笑着道,“可以喝了吗?果果迫不及待了。” 果果两只小手搓呀搓的,两眼晶晶亮看着碗。 “还烫着呢,我给果果吹吹凉。”李景趴在小桌上,将小嘴凑近那只小些的碗,轻轻地吹着热气。 但,吹得力气大了些,噗的一下,将一些奶吹到碗外面去了,洒了不少白点到桌上。 闯了祸事的李景顿时傻眼,“……” 果果大约觉得这样的哥哥有趣,拍着小手,咯咯咯咯直笑,“哥,哥——” 李景忽然转悲为喜,“咦?果果,你在喊我吗?” ------题外话------ 继续求收求票,打滚卖萌求^_^ 第124章 果果不会喊娘(2) 李景尴尬的脸色,忽然转忧为喜,“咦?果果,你在喊我吗?” “哥,哥——”她咧嘴笑着,露两颗小白牙。 “哇,她会喊哥了!”李景高兴得哈哈大笑。 薛氏不高兴了,这孩子不先喊娘,居然先喊哥? 她气得把头扭过去。 听说果果会喊人了,大家都围了过来。 老三李兴安逗着她,“来来来,果果,喊一个三叔。” 二公子冷笑,“她才七个月大,你当她七岁呢?这么复杂的三字,她哪里会喊?”转头又笑嘻嘻瞧着果果,“二比三简单,少一横,果果,来,喊二叔。” 果果瞧瞧二公子,瞧瞧李兴安,笑眯眯喊着,“叔。” 李兴安拍腿大笑,“她觉得二也复杂!老二!” “至少她先喊我叔。” “明明一起喊的。” “你眼瞎了?明明只冲我喊的,你少自作多情!” “你他娘才自作多情!” “我娘也是你娘,你想死吗,敢骂娘?” “吵死了,让开让开!”大郡主将哥俩分开,挤到果果跟前来,笑眯眯捏捏她的小手,“来,喊大姑。” “姑。”果果笑眯眯的。 大君主黑着脸,气哼哼的,“你这懒丫头,多个大字都不愿意喊的?” “我不计较她喊不喊排行,她喊我姑就行,是不是呀果果?”二郡主将圆脑袋挤过来。 果果同样笑嘻嘻喊了姑。 世子很高兴,伸手抱了过来,“喊爹。” “爹。”果果搂着世子的脖子,还亲了下世子的脸。 世子高兴得笑了起来。 庐陵王夫妇也笑着教她喊人,她也口齿清晰地喊了,“奶,爷”。 李玉竹将奶端来喂她,没提醒她,她就笑微微喊着“姑”。 “真乖,没白疼你。”李玉竹摸摸她滑溜溜的小脸。 所有人都喊了,就没喊薛氏。 薛氏的面子更挂不住了,走来伸手要抱她,“来,果果,喊娘,娘来抱。” 果果将头扭过去,抱着世子的脖子不撒手。 “死丫头,我白生你了!”她恼恨着伸手要去掐果果。 被李玉竹一把拦着了,“大嫂,她才七个月大,你跟她计较什么?” “她是我女儿,我不该计较吗?我生她时多辛苦,你知道吗?”薛氏气得咬牙切齿。 “你还知道自己生她辛苦,那天又为什么发狠要摔死她?”李玉竹冷声说道,“生下来又不想要,当孩子是玩偶?” 提到那天的事,其他人欢笑着的脸,全都不笑了。 薛氏的脸色窘到了极点,“我……我当时急糊涂了。” “说得好像别家当娘的没遇到难事一样,天下就你急,就你难?”李玉竹将碗放在桌上,从世子手里将果果抱了过去,“走,咱喝奶去。” 又吵架了,李景怕被她娘骂,识趣地跑开了,坐在桌边吹着他的那碗奶。 “一条狗,你踹它两脚,它还记得怕,见着那人知道躲开,何况是个人?你伤了果果的心,薛氏!”庐陵王妃看着薛氏,冷冷说道。 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呀? 薛氏不敢顶撞婆婆,心里想着,八成是哪个谁暗地里教唆着她的女儿! 离间她母女之情! 她的目光在李玉竹的身上停了会儿,恨恨地移开。 “多大的事情,至于生气?孩子嘛,哄一哄,过两天就好了。”世子安慰着薛氏。 薛氏瞪了他一眼,将头扭过去。 李玉竹用小勺子,小口喂着果果,果果美美地吃着。 李景快急哭了,因为他的奶还没有吹凉。 二郡主眨巴着眼,看着他,“景儿,二姑帮你吹吹凉吧?” 大郡主冷笑,“怕是会吹一半到你肚里吧?” 二郡主红着脸,大姐会读心术?“才不会,你瞎说!” 大郡主翻白眼,“呵呵,在王府的时候,抢吃景儿的零嘴,你可没少干过!” 二郡主委屈,“那是景儿吃不完,我瞧着浪费,我才吃的,但来了镇安府,我可一回都没吃过景儿的东西。” “怎么?你还想抢一回?”大郡主捏捏她的肚子,“瞧瞧你,再胖下去,你又得换裙子了,当你还是郡主呢!有钱月月换新衣?败家丫头!” 二郡主叹气,“……”她也不想肥啊! 果果已经吃好了,李玉竹将果果塞到二郡主的怀里,“二姐,多抱果果好减肥。” 二郡主看着怀里的小娃娃,“……” 吃饱的果果心情好,拿小手不停地捏二郡主肚皮的肉。 大郡主看到了噗嗤一声笑了,“二妹,瞧,果果也嫌弃你肚皮上的肉。” 二郡主的脸色更窘了,“瞎说,她在玩裙子。” 大郡主,“呵呵呵!” 李玉竹接过李景的勺子,拿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吹着。 两个法子齐下,碗里的奶很快就凉了不少。 李景欢快地喝起来。 喝完了,他还捧着碗舔着,“羊奶好香,明天还有吗?小姑?” 李玉竹笑着道,“有,天天都有的。” 李景高兴极了,“太好了。” 世子带着两个弟弟,割了些青草喂羊,又砍了些枯枝烧热了水。 一家子各自洗漱后,睡下了。 明早就要搬到山下的新屋去了,大家都很兴奋,睡不着,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照例是大郡主跟二郡主吵,二公子跟李兴安吵。 世子一会儿说说妹妹们,一会儿说说弟弟们。 山洞里吵得像朝堂。 庐陵王被吵得头疼,拿手捂着耳朵也不顶用。 他冷喝一声,“寝不语,睡觉了!” 声音戛然而止。 但没一会儿,儿女们又小声嘀咕起来。 渐渐地,又由小声转为大声,又吵了起来。 庐陵王,“……”为什么当初不少生几个? 转而一想,他的堂兄弟们还纳了不少小妾,儿孙们加起来多的上百人,少的几十人。 他吓了一大跳,幸好没纳妾!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没有任何人催,一家子陆续起了床。 洗漱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心情不大好的薛氏,在李玉竹的催促下,熬了粥。 李玉竹做了烙饼。 一家子三两口吃好了,就开始清理物品起来。 这时,穆元修走来了。 第125章 乔迁新居(3) 穆元修挑着一担空箩筐。 他朝庐陵王打着招呼,“李伯。”又喊着庐陵王妃和世子,“李伯母,李大哥,我来帮你们搬家。” 庐陵王很高兴,“你这孩子真是热心快肠啊。” 庐陵王妃无可无不可,没说什么。 世子笑着拍拍他的肩头,“那就辛苦你了,穆兄弟。” 李兴安和二公子黑着脸,“我们不需要人帮忙!” 庐陵王呵斥俩儿子,“人家来都来了,哪能这么说话呢?他年纪比你小,可比你们懂事!” 哥俩,“……” “我瞧了下天气,晌午后会变天,所以我特意赶来帮忙。”穆元修说道。 李兴安走到空地上,抬头看天,“天气会变吗?这满天云霞的!”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三哥,一大早就已闷得很,又布了大半个天的云彩,这确实像要变天的样子。”李玉竹说道。 世子说道,“那得抓紧时间了,要是变了天,下了雨,这山路可不好走,搬着东西走泥路,可没法走的。” 一说可能会下雨,大家的速度全都快了起来。 大郡主跑进山洞,将薛氏铺位上的那条旧床单扯过来铺平,把自己的个人用品全都包了起来,四个角一系,就成了个大包裹。 她拉来二郡主,“二妹,给你个减肥的机会,帮我将行李扛到小推车上。” 二郡主皱着眉头,“你将我的东西放进去,我才帮忙。” 大郡主扫向二郡主的一堆东西,气得脸都黑了,居然是一堆吃的! “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一堆干饼果子?” 二郡主不好意思摸摸头,“我给了些钱,请刘瓦匠的二儿媳做的。” 大郡主,“……”她无语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能人!” “就一点吃的嘛,装进去嘛。”二郡主将一堆干饼果子用手归了归。 两件衣裳里,分别装着几十个烤干的饼果。 干饼果多,个个有手心大,两件衫子兜不住。 大郡主冷笑,“你不肥死,谁肥死?把衣裳扎紧了,别让干饼果子掉出来弄脏了我的衣裳。我这衣裳还是新的,我一天都没穿过。” 二郡主马上笑眯眯的,“晓得了,大姐。” 这些干饼果子要是不拿大的布包着,她得来回跑好几趟搬到小推车上。 她可吃不消。 床单重新打开,二郡主将那堆干饼果子塞了进去。 薛氏跑进山洞来时,看到床单被拿走了,敢怒不敢言。 她不敢抢大郡主的。 大郡主和二郡主,口里“哎呀,哎呀”喊着,将大布包合力抬到了小推车上。 至于什么锅碗筷子,菜刀切菜板等小件物品,全被穆元修收进了箩筐里。 小件东西容易遗落,放箩筐里搬运最合适。 他倒是会想办法。 李玉竹不禁莞尔一笑。 在大郡主和二郡主,将各自的物品放在推车上时,薛氏也抢着放了她一家子的衣物。 扛下山去,她可吃不消,用推车推着省事。 果果和景儿由庐陵王看着,庐陵王妃整理好她和庐陵王的衣物,也一并放在了推车上。 李玉竹收拾着自己的物品时,也将二公子和李兴安的一并收好了,把哥俩感动得咧嘴笑。 推车装满了衣物,比较重,由这哥俩一起推下山。 那只母羊脾气烈,穆元修担心他们看不住,他挑着担子时,一并将羊牵着往山下带。 还有鸡苗,铲子,篮子背篓这等轻物,分到了李玉竹大郡主和二郡主的名下。 每人拿一点。 世子扛起了那只笨重的大澡盆。 虽然昨天也买了新的澡盆,但李玉竹觉得这只旧的还完好,拿到山下没准哪天能派别的用场。 东西收拾好,俩孩子由庐陵王妃和薛氏一起带着,庐陵王走在最后,负责查看有没有掉落的物品。 热热闹闹的搬家队,往山下而行。 昨天,在李玉竹和李兴安去看柴三姑娘时,世子带着二公子和李兴安去了集市上。 他们买了一些家具回来,已经提前放在新屋里了。 因为人多,所以每样家具都是挑最便宜的买。 而且,还不能让大家像在王府那样,每人一张床,而是让三姐妹合住一屋,合睡一床。 二公子和李兴安住一屋,合用一床。 庐陵王妃夫妇一屋,世子薛氏带着两个孩子住一屋。 原先分给各人的屋子,好几间还空着,等哪天钱多了,再另行分房。 大郡主不乐意和李玉竹二郡主挤一屋,但也没有办法。 李玉竹对她说,要想单独住一屋,还得再赚钱买床买桌椅和柜子。 目前钱不够,只能凑和。 凑合就凑合,总比睡山洞的草垫上子强,纵使大郡主心里有想法,也只好这样了。 东西搬到宅子前,世子将宅子门上的锁打开,大家又各自拿着东西搬往每个屋子。 李玉竹和大郡主二郡主,抬着各自的物品,去了她们的新屋。 屋里靠里边的墙边,摆着一张大床,床上还挂着蚊帐,床上铺了新褥子新床单,并三个枕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柜子,一个梳妆台,一个小桌子,并三张凳子。 三姐妹一起欢呼。 这才像卧房啊! 大郡主将东西往地上一放,飞快跑到床边去,一会儿摸摸被子,一会儿摸摸枕头。 “好软的床,好软的被子。”大郡主激动得眼角都红了。 二郡主拍着床,笑着道,“我要早早的睡,一直睡到明天中午。” 李玉竹将自己的物品,一件件分类摆放着。 衣裳放柜里,鞋子放床下。 “那不行,明天还有事儿呢,哪能睡到中午的?”李玉竹摇摇头,“得早起。” “你想把我们累死吗?”大郡主翻了个白眼,“我不管,我有好多天没睡好觉了,我明天一定要睡懒觉!睡到中午!” “对,睡到中午。”二郡主点头。 大郡主眯了下眼,“三妹,少数服从多数哦。” 李玉竹不答话,要是这样的话,那她永远都是少数的那个! 刚将东西归纳放好,李兴安就跑来了。 他站在窗子外,朝屋里招手,“三妹,走,咱们往宅子里逛逛去!” 第126章 好吃的干饼果子(1) 李玉竹回头看他,“你屋里整理好了?” “我能有什么东西?不就是两身衣裳两双鞋么?衣裳往柜里一放,鞋子往床下一塞,就完事了。”李兴安说得得意。 也是咯,男孩子收拾屋子,可不就随意么! “好,逛逛去。”李玉竹拍拍袖子,笑眯眯往外走。 宅子在建着时,她一直忙着其他事,还没怎么详细逛过,是得好好看看新家了。 “三哥,我也要去!”大郡主嚷道。 “要去就快点!”李兴安催着她。 “来啦!”大郡主高兴着往外跑,跑到门口时,又回头对二郡主说道,“二妹,帮我将东西收拾下。” “我的东西还没收好呢……”二郡主不乐意。 大郡主跑出去了。 二郡主没跟出来,看着她和大郡主的一大包物品,皱了下眉头。 “好饿,吃点东西吧。”她打开装着干饼果子包裹,拿了个吃起来。 这种干饼果子,是用面粉做的,有一些是玉米面做的。 发酵好,捏成小团,包上馅料,表面洒上黑芝麻粒,放进专门烘饼的炉子里烘熟。 因为烘干了,放十天半月都不会坏。 吃起来又香又酥。 刘瓦匠的大孙女,做这种吃的非常拿手。 有一天,刘瓦匠父子三人,带着这种干饼果子当干粮吃,被二郡主看到了。 她要了半个来尝尝。 发现很好吃,二郡主就拿了五十文钱,委托刘瓦匠的大孙女做了五十个干饼果子。 这时候,二郡主正吃着时,李景跑来了。 他趴在半尺高的竹子门槛上,眨巴眼看着二郡主,“二姑,你吃什么呀?” 二郡主一怔,坏了,她的零食被发现了,藏起来来不及了。 “二姑不给我吃吗?”李景眨巴着眼看着她,“大姑说,一个人偷偷吃东西,是会长很多肉肉的。” 二郡主要哭了,“……” 她不想长肉肉,她已经很胖了,可是,她的干饼子果子也不多…… 二郡主狠了好久的心,才说道,“好吧,我分半个给你。” 她将手里的半个干饼果子,递向李景。 李景乐颠颠爬过门槛,接过干饼果子吃起来。 因为饼子烤得干,咬一口,就会有不少饼末子洒下来。 洒得衣裳上到处都是,李景用手拍拍,将末子拍到地上去了。 二郡主平时吃着时,是右手捏干饼果子,左手接着饼末子。 饼吃完,再将末子拍入口里吃掉。 做到不浪费丁点粮食。 如今看着李景一边吃一边洒末子,二郡主心疼得忙拿双手接着,“慢慢吃,慢慢吃,别洒了。” 接了一手末子,她拍到嘴里吃掉了。 李景吃完了半个,伸着手还要,“我还要。” 二郡主心疼得直搓手,“也不知还有没有,我找找看,你到外面等着。” 她将李景拎到门外,还关了门,这才从柜里拿了个饼子递到外间的李景,“最后一个了,没了。” 李景咬着饼,看着二郡主,“二姑,这是从哪里买的?我叫爹去买。” “是那个盖房子的人家家里做的。”二郡主告诉他,“快去叫你爹买,二姑这里没有了。” “嗯,我叫爹买去。”李景快快乐乐回到南院房去了。 北院正房是庐陵王夫妇住着,南院的三间屋子,是世子一家的。 不过眼下孩子还小,他们一家四口住一屋。 屋里摆着两张床,大床是两口子的,竖着的方向摆的小床是俩孩子的。 李景跑回来,将咬得只有小半个的饼子递给世子看,“爹,我还要吃这个,这个好吃。” 世子眨着眼,“景儿,爹这儿没有,这是谁给你的?” “二姑,她说盖房子的刘瓦匠家有。” 世子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刘瓦匠曾带着这饼子来做干粮,听说是他家大孙女做的。” 薛氏坐在一旁,叠着一家大小的衣裳。 她看一眼李景手里的饼子,轻哼一声,“按二妹的性子,她手里吃的东西一向藏得多,如今却只给一个给景儿,真是太小气了!有这么做姑姑的吗?” 世子说道,“二妹才十三岁,她也是个孩子,孩子都是贪嘴的。” “她是你妹妹,你就帮她说话吧!”薛世不满说道。 “多大的事,至于计较吗?父亲请了刘瓦匠中午来吃饭,一会儿我问问他,央他大孙女儿帮着做一些。” 。 李玉竹和大郡主,跟着李兴安将宅子逛了一遍后,就往厨房走来。 宅子其实不大,除了几间竹子屋,就没其的,大家逛着,逛的心情,不是逛风景。 上午过半时间了,得做午饭了。 家里乔迁,一向爱交际爱面子的庐陵王,请了里正父子和刘瓦匠父子,还有穆元修来吃饭。 这个时候,得准备起来了。 厨房建在正屋的左侧。 里面的大小灶台,可是一应俱全。 大灶台前面,还堆满了粗细不一的柴草。 灶上放着一只崭新的铁锅,还有一个新的木头锅盖。 一侧的小灶台上,则放着一个用来烧沐浴水的大瓦罐。 这种灶台看似分开着,其实是连起来的。 烧着大灶台是,小些的那边也是有余温的,一顿饭烧好了,罐子里的水也热了。 要想水热得快,再往小灶台的洞里塞柴便是。 不烧水时,将瓦罐取下来,放上小小铁锅,可以用来蒸饭。 李玉竹前世在乡下住着时,见到不少农家都有这种灶台。 大郡主打量着厨房,满意地点头,“这才像个做饭的地方。山上那儿根本没法做饭,幸好下雨的日子不多,要不然,简直没法活了。” 厨房里不仅有大小灶台,还有食品架,碗架,杂物架。 这些架子,全是是用竹子片拼起来的简易架子。 食品架上,摆着昨天哥几个买的粮食,蔬菜,肉干,鸡蛋等。 “菜不少哇,可以做十个菜了。”李玉竹数了数菜的样式,笑着道。 大郡主不会做饭,她说道,“我只掌灶啊,炒菜别找我,洗菜的话……”她看着在厨房里晃来晃去的李兴安,“叫三哥做。” 第127章 不会生孩子的女人(2) 大郡主不会做饭,她说道,“我只掌灶啊,炒菜别找我,洗菜的话……”她看着在厨房里晃来晃去的李兴安,“叫三哥做。” 李兴安回头瞪她一眼,“懒丫头!” 大郡主不服气,“我哪里懒了?我这不掌灶吗?”想到一件事,她忽然说道,“哎呀,二妹还在房里,我得将她喊来一起烧饭,她才是个懒丫头,到烧饭时间了,也不来厨房帮忙!” 大郡主提起裙子摆,飞快跑走了。 李玉竹将架上的菜,全拿到地上来。 一样一样清理着,这时,世子进来了,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李兴安走过去,惊讶问道,“咦,哪来的肉和鱼?” 大家一起搬家,山上没这东西嘛。 世子笑着道,“这是穆兄弟送来的兔肉,去了皮,你看不出来是兔子吧?这两条草鱼是里正送来的,这块熏肉是刘瓦匠父子带来的,他们说是送咱们家的乔迁礼。” 李玉竹笑道,“他们真客气。” 李兴安接在手里,第一眼就去看兔子肉,“那小子蛮大方啊,有钱就显摆,哼!” 这三样礼物中,就属兔子肉最值钱。 李玉竹笑着道,“今天人多,把这些鱼肉菜全做了吧,大家热热闹闹多吃点。” 世子笑道,“那就辛苦三妹了,穆兄弟和里正他们,都在正屋坐着呢,我得去陪他们说话了。” 李玉竹笑道,“去吧,大哥,这厨房又大物件又齐全,不需要你帮忙。” 世子笑着离开了。 过了会儿,大郡主果然将二郡主拉来了。 一进门,大郡主就抱怨着,“我去喊大嫂来帮忙,她不肯来,睡着床上喊头疼呢,现在是母亲哄着俩孩子。” 李玉竹说道,“今天就由她吧,家里有客人,又是乔迁来的第一天,吵起来不好。” 大郡主哼哼着,这才闭了口。 三姐妹择菜,李兴安转来转去的,不知怎么帮忙。 李玉竹将两条鱼装在瓦盆里,推到他的面前,又丢了把刀放在盆里,“三哥,杀鱼去。” 李兴安跳了下脚,皱着眉头道,“我不会!” 大郡主冷哼,“男人居然不会杀鱼?” 李兴安窘着脸,“我怕鱼刺,从来不吃鱼,我当然不会杀鱼啊。” 以前在京城住着,世家公子们时常出城游玩抓鱼烤鱼吃。 其他人杀鱼烤鱼吃鱼,他则打野鸡烤野鸡吃。 小时候有一次吃鱼差点卡死了,他现在看到鱼就怕。 李玉竹依稀记得他有这个心病,笑着道,“你不吃鱼,别人吃啊,这里有两条鱼,我杀一条鱼做个示范,另一条鱼你来杀。以后吃鱼的日子多着呢,你都不帮忙的?” 人体不能缺少肉类的营养,动物肉贵,鱼相对于来说便宜些。 吃不起肉,吃鱼呗。 这是南方的村子,沟沟河河不少,到了夏天,她就抓鱼来给大家补营养。 二郡主摇摇头,“三哥,二哥都会杀鱼,你怎么不会?” 提到二公子,李兴安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 “我也不是真不会杀鱼,我只是嫌弃杀鱼。”他哼哼一声,端起瓦盆,大步往厨房外走去,“谁说我不会杀鱼的?” 李玉竹心里好笑,只要提到二公子,李兴安就什么都会了。 但鱼看起来好杀,实际上并不好杀。 万一将鱼胆刺破了,这条鱼就没法吃了。 整条鱼都是苦的。 李玉竹丢下手里的菜,拍拍袖子,站起身来跟着走了出去。 “我来杀鱼吧,三哥。”李玉竹看着端着瓦盆,一筹莫展的李兴安笑着道。 李兴安惊讶了,“三妹,鱼你也会杀?” “孙嬷嬷杀过鱼,我跟着学过。”李玉竹得意地扬眉,将他手里的盆接了过来。 “是吗?”李兴安将信将疑。 李玉竹笑笑不语。 她找了块略平坦的石头,摆在院墙边,又将刀在石头上磨了磨。 两条鱼还是活的,鱼嘴用草绳子串在一起,绳子一解开,鱼儿马上跳了起来。 跳到李兴安的脚边上,吓了他一大跳。 李玉竹伸出左手飞快按着头,紧接着,右手里的刀背拍了下去。 鱼被打晕了,不动了。 另一条鱼也不老实,也跳来跳去的。 李玉竹用同样的法子拍晕了。 李兴安惊讶得睁大双眼,“三妹,你可真厉害!好快的手法。” 李玉竹笑了笑,这都是她前世练出来的。 前世小时候住南方乡下,没少跟着大人们抓鱼杀鱼。 要不是那场大地震…… 她吸了口气,感谢穿越大神,让她这一世拥有一个大家庭。 她手法很快,去鱼鳞,挖鱼鳃,去内脏。 去内脏的时候,她提醒李兴安,“这个墨绿的小块是鱼胆,千万别挑破了,很苦的。要是破了,胆汁流到鱼肉上,这整条鱼都是苦的,不能做鲜鱼汤了,只能做咸鱼吃,还不一定好吃。挖内脏的时候,将刀往里伸里一点,将内脏整个的挖出来,就不会碰到鱼胆。” 她将一条鱼杀好了,将刀递给李兴安,“三哥,另一条归你杀。” 李兴安眨着眼,想着不能输给老二,更不能输给三妹啊。 他心下一横,“嗯,三妹你忙去吧,这条鱼给我来杀。” 李玉竹站起身来,“那我忙去啦,看好你哦,三哥。” 她笑眯眯走开了。 厨房外面,还有一只小水缸,这里的水是用来杂用的。 水缸旁的墙壁上,挂着只葫芦水瓢,李玉竹取了水瓢,舀了水洗了手,回厨房做饭去了。 李玉竹走后,李兴安就跟另一个鱼奋斗上了。 但,他撑握得不好,还是将鱼胆挖破了。 李兴安闻了闻,这味道…… 又不能将鱼丢了,三妹问起来怎么办? 不管了,大不了让老二吃。 为了区分两条鱼,他将鱼胆破的那条鱼做了个记号,把尾巴切了一半。 厨房中,李玉竹一走进去,就听大郡主在愤愤不平说着什么人。 “过份了!不会生孩子怎么啦?不生孩子的女人不是人啦?吃着这个不生孩子女人做的饭,还打着这个女人!还有天理吗?老虔婆!” 李玉竹好奇问,“大姐,你们在说谁啊!” 第128章 受了刺激的大郡主(1) 大郡主气呼呼的,没说话。 二郡主叹了口气,“三妹,大姐刚才去找母亲借剪子剪蘑菇干的蒂,经过正屋那儿的时候,听到屋里里正在说,谁的女儿被婆婆打折了胳膊,原因是嫁过去三年没生孩子。” “哦。”李玉竹走过去,也一起择菜。 她心里却纳闷,大郡主一向冷情自私,今天怎么关心起谁被打了? 还义愤填膺的? “你们还记得韦家六表姐吗?”大郡主表情严肃看着两个妹妹,忽然问道。 二郡主眨着眼,“韦家六表姐韦如月?她不是死了两年多了吗?大姐,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大郡主眸光清冷,看着两个妹妹。 二郡主又眨了下眼,“不记得……” “你就记得吃!什么都不记得!”大郡主冷笑。 二郡主委屈,“大姐,母亲去舅伯家,总带你去,很少带我去,我哪里知道舅伯家发生的事情?” “嚯,还好意思怪母亲?还不是因为你太能吃?你除了吃端给你的,你还悄悄拿表侄儿们的,母亲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她还敢带你去吗?”大郡主冷笑。 二郡主脸色一窘,“那都是我十岁之前的事,我十岁之后,可没再拿别人的。” “反正你拿过啊!”大郡主冷哼。 李玉竹还想着那个韦家六表姐的事呢,就问道,“大姐,韦如月表姐怎么啦?” 因为原主不爱说话,加上性子呆木年纪又小,庐陵王妃便很少带着出门。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就没有搜到去过韦舅伯家的事。 “怎么啦?哼!”说到正题了,大郡主冷笑一声,“因为嫁到婆家三年没有生孩子,天天被她婆婆骂,她委屈着跳了水塘!” 见李玉竹震惊的样子,二郡主小声说道,“三妹,韦六表姐生前对大姐极好,她跳水塘的前一天,将自己所有首饰全都给了大姐。” 难怪了。 她还纳闷呢,大郡主为何忽然关心起别人话题中的陌生女人了。 被好朋友临终前惦记着,再冷情的人,想到同样遭遇的人,心中都会有所悸动。 “喂,你们两个!”大郡主神情冷峻看着两个妹妹,“明天跟我去趟清水河村。” 二郡主惊讶了,“去那儿做什么?大姐?清水河村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呢。” 李玉竹知道怎么走,但也没有去过。 “有事吗?大姐?”她也有问道。 “我想去看看那个恶婆婆长什么样,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吃她媳妇做的饭,还打她媳妇!”大郡主一脸愤然。 李玉竹微愣,韦六表姐的死,究竟给了大郡主多大的刺激? 一向自私自利的人,居然会路见不平了? 二郡主怕惹事,忙摆手说道,“不好吧?大姐,这不关咱的事呢?别人家婆婆骂媳妇,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万一那女人像六表姐那样委屈得自杀呢?”大郡主说得一本正经。 二郡主眨了眨眼,“不至于吧……” “哼,胆小鬼!”大郡主朝她翻了个白眼,见李玉竹还没有说话,又问道,“三妹,你陪我去吧?你胆子大。” “我事情多着呢,要给羊挤奶,要看果果,要采药。大姐,别闹了,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李玉竹不想去,更不想掺和别人家的婆媳之争。 听一面之词,说婆婆是恶婆婆,没准是那媳妇不好呢? 判断事情的对错,得听两方人的说辞,不能只听单方面的。 “胆小鬼!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哼!”大郡主气鼓鼓的。 二郡主皱着眉头,“大姐,你知道清水河村在哪儿吗?就这么一个人去?” “打听呗!”她抬着下巴,“谁说我一个人去的?我喊二哥和三哥大哥陪我去。” 二郡主松了口气,“好吧。有哥哥们陪着就好。” 姐妹们说着话,李兴安将鱼清理干净了,端了进来。 “鱼杀好了,看,干净吧?”他得意地扬眉。 李玉竹走过去,接在手里,表扬着他,“好厉害,三哥。” 李兴安嘿嘿一笑。 不过,李玉竹很快就发现了情况。 为什么有一条鱼,尾巴切掉了一点? 李兴安见她盯着那条鱼瞧,心里马上打起鼓来。 “三妹,这条鱼不够肥,腌起来吃吧?另外一条肥一些的,做鱼汤合适。” 李玉竹眨了下眼,“哦,好吧。”别不是将鱼胆刺破了,才这么分开安排的吧? 她也不说破,笑微微应了。 第一次杀鱼,能把鱼杀干净就不错了,再挑剔的话,他下回就不愿做这事了。 李兴安见她没有怀疑,心里松了口气。 三姐妹加上李兴安帮忙,人多力量大,到正午时,一顿丰盛的宴席做好了。 今天吃饭的客人都是男人,而家里多是孩子和女人,李玉竹将菜做成两份。 男人那一桌,全是下酒的味道重的菜,比如红烧兔肉,煎鱼块,蒸熏肉。 女人孩子这一桌,做的则是鲜鱼汤,炖兔肉。 青菜倒是一式同仁,全都是清炒的。 女人孩子一桌人少些,为了不浪费粮食,做的菜也少些,只做了六个菜。 男人那桌有十个人,李玉竹做了十二个菜。 近二十几个菜,在厨房的长方形简易竹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李兴安高兴得直搓手,“我去通知父亲和大哥,可以开席吃了。” 二郡主眼睛放亮,“好久没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了,我要多吃一点。” 第129章 受了刺激的大郡主(2) 大郡主翻了个白眼,“再吃肥死你!” 李兴安去通知开席,李玉竹走到南院房,去喊薛氏。 做饭时偷懒,端菜再偷懒,那就别吃了! “大嫂,家里来客人了,你就这么一直不出屋么?”她站在门口,不客气说道。 薛氏马上从床上坐起来,揉着额头说道,“昨晚你们吵到半夜,我没睡好,头疼呢。” 李玉竹轻笑,“咱自家人,知道大嫂晚上带孩子辛苦,白天要补觉。外人可不清楚啊,他们只看到母亲带着两孩子呢,以为孩子是孤儿呢。” 薛氏狡猾,却也爱惜名节。 一听这话,她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匆匆梳了头发后,走到外面去了。 看着她装模做样的样子,李玉竹轻轻勾了下唇。 薛氏刚走出屋,庐陵王妃抱着果果,带着李景走来了。 她冷着脸问薛氏,“我还以为,要请个侍女给你。” 薛氏低着头,“媳妇……媳妇刚才头疼。” “那你这会儿头还疼吗?” “不疼了,这不,要去厨房看看么。”薛氏讪讪着道。 “哼!”庐陵王妃抱着果果走开了。 李景只看了眼薛氏,也跟着跑开了。 薛氏咬了咬唇,往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她发现饭菜已做好了。 心下顿时暗喜。 不过呢,大郡主她们心照不宣地都不理会她。 两桌饭,十八个碗盘,加上吃饭的筷子和碗,还有吃酒的杯子,全由她一个跑腿端出去。 把薛氏气了个够呛。 两桌饭菜,世子让安排在两间屋里。 男子们的一桌,在正屋。 女人孩子们的一桌,安排在庐陵王夫妇的卧房。 一家之主的卧房,要比李玉竹她们的卧房宽敞。 床前摆上桌椅,坐进十个人都不会太挤。 饭菜摆上,世子招呼男宾客,薛氏冷着脸去喊小姑子们。 要吃饭了,那三个死丫头还在说什么呢? “你们吃不吃饭啦?”她没好气喊着。 “好了大姐,别说韦六表姐的事了,吃饭去吧,我饿了。”二郡主央求着,“大嫂都来催了,想必母亲都坐上桌了。” “吃饭吃饭,吃饭再说。”大郡主这才终止了被打女人的话题。 三姐妹去了父母的卧房。 庐陵王妃带着两孩子,已经坐到上首了。 按着王府的惯例,她的左边是薛氏坐,右边第一个位置是大郡主的,再依次是大郡主,二郡主,最后是李玉竹。 不过,大郡主嫌弃果果老是拉她的袖子,害她没法吃饭,她和二郡主换了位坐。 果果依旧骚扰二郡主。 二郡主去拿吃的,果果就抓着筷子去敲她的手。 明明是七个月大的小婴儿,手劲却贼大,敲得二郡主的肉手一弹一弹的。 二郡主快哭了,“三妹,你坐母亲身边吧,我怕果果。” 果果看着李玉竹笑。 李玉竹无可无不可,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可是尊位哦,她们不坐,她就不客气啦。 李玉竹就端着自己的碗筷走过去坐了。 但让大郡主二郡主愤愤不平的是,果果不闹李玉竹! “咱们家出事,到现在差不多两月时间了。本以为会饿死在这里,没想到……”庐陵王妃看着一桌子吃的,感慨说道,“虽然跟过去的生活相比,是天壤之别,但比刚来这里却好上许多,这是你们的功劳。” 大郡主二郡主得到表扬,神情一振。 李玉竹微微一笑。 薛氏垂着眼帘。 庐陵王妃的目光扫到她的脸,“但不包括你,贞娘。” 薛氏慌忙抬头,“母亲,媳妇会尽量做好的。” “吃饭前,我安排下将来的事情。”庐陵王妃看着薛氏,“从今天起,果果和景儿归我带着,贞娘你就不必管了,你只管家里的事情就好。” 薛氏一向懒散惯了,管孩子可以不做事。 她忙说道,“母亲,这孩子还小呢,不能没娘。” “我又没让你不见他们。”庐陵王妃冷冷说道,“这俩孩子在你手里,你也没有怎么认真管过。不是丢了这个,那是饿着那个。” “刚来这里那几天,要什么都没有,这不能怪我。”薛氏小声反驳。 庐陵王妃懒得跟她争辩这些事,又说道,“你三个小姑子也渐渐大了,总不给一直留她们在家里做事,她们迟早得嫁出去。这家里的事,你得全部扛起来。” 薛氏看着庐陵王妃,“母亲是想所有事让媳妇做?烧饭洗衣赚钱?媳妇一个人可做不来。” “没说让你一人做,不是还有世子他们哥几个吗?我是说,你再如今天这般遇事就睡屋里,就那走吧。”庐陵王妃将头扭过去,再次说着撵人的话。 薛氏吓了一大跳,“媳妇……媳妇知道了。” 庐陵王妃冷冷看她一眼,“吃饭!” 姐妹三个开心地吃起来,薛氏心里不是滋味。 这苦日子究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桌上有六样菜,鱼块鲜蘑汤,炖兔肉,鱼丸子汤,炒白菜丝,熏肉块炒胡萝卜,外加一个蒸蛋羹。 蛋羹是李景的最爱,庐陵王妃将半碗蛋羹,都舀到了李景的碗里。 李景美美的吃着。 鱼丸是南方食品,做法奇特,且极难,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鱼丸是奢侈品,没几个人看到,更没几人会做。 来自北方地区的庐陵王一家子,都没有见过这种食物。 这是李玉竹做的。 她前世是南方人。 李玉竹将草鱼的鱼背肉去皮后,将无皮的鱼肉剁成肉泥,和碾磨得极细的甘薯粉拌在一起,做成了汤圆样的鱼丸。 第130章 受了刺激的大郡主(3) 冷水中投入雪白的鱼丸,小火烧开,等鱼丸漂浮起来后捞起,另起锅子淋油加水放佐料,投入鱼丸,稍煮片刻就出锅。 鱼丸子软糯可口,因为鱼肉剁成了泥,鱼刺也一并剁得看不见了,适合不会吐刺的孩子吃。 李玉竹喂了口给果果。 她吞下去后,眼神顿时放亮,激动得拍着小手,“要——” 李玉竹笑了,“果果今天又说了一个字哦。” 果果被夸得咧嘴直笑。 鱼丸只有六个。 二郡主看得眼睛都直了。 大郡主拿筷子敲了下她的手,“别看了,那是没牙之人吃的,等你没牙了,也让三妹做给你吃,馋鬼!” 二郡主嘟囔着,“我就瞧一瞧果果吃,我又没说要吃。” “可你满脸都写着我要吃!”大郡主冷笑! 二郡主,“……” 李玉竹看了她们一眼,舀了一个给二郡主,又舀了一个给大郡主,“我小时候,孙嬷嬷经常做这个给我吃,可好吃了,你们尝尝看。” “是吗?那就看看你的手艺。”大郡主咬了一口,心里一阵惊呼,好吃! 二郡主嚼巴了两下,吞下去了。 想厚着脸皮找李玉竹再要,却被果果吃光了。 薛氏嫉妒,但不敢吱声要,闷头吃着。 庐陵王妃不屑跟女儿争吃,提都不提。 女宴席这边,吃得还算满意,男子们那边是高谈阔论,十分的热闹。 一直吃到晌午后,里正和刘瓦匠父子才起身告辞回去了。 穆元修和庐陵王说了会儿话,也回去了。 。 下午的天气,果真如穆元修说的那样。 一阵风过后,天就阴了,渐渐地,小雨下了起来。 下雨就没法出门挖草药了,一家子全都在家。 庐陵王休息去了。 庐陵王妃哄着果果睡午觉。 薛氏一个人在厨房里,奋斗一堆要洗的碗。 大郡主说她,“饭是我们姐妹做的,你洗下碗不行吗?” 没人帮忙,薛氏洗得咬牙切齿。 世子带着两个弟弟,在查看宅子是否漏雨。 因为盖了屋顶后,就一直没有下过雨。 李景还惦记着那种好吃的干饼果子,便跑去找世子要。 外头下着小雨,院中又全是泥地,混进雨水滑溜溜得很。 李玉竹担心他摔跤,只好带着他去找世子。 “你这馋鬼,刚吃了午饭,还要吃零食?” “因为那个好吃。”李景说得理直气壮。 “你爹说去买,哪里这么快就买了?”李玉竹好笑。 李景一本正经点头,“爹爹厉害,他说买得到,就一定买了。” 李玉竹气笑了,“好好好,小姑带你去找你爹。” 必竟是孩子啊,只要肚皮没撑着,总觉得嘴里少口吃的。 她将一只斗笠盖在李景的头上,背着她去找世子。 淅沥的小雨中,哥仨正在三姐妹屋子的后墙外查看屋顶。 李景老远就喊,“爹!那个饼果子你买了吗?” 李玉竹背着他走了过去,笑着道,“他非要来问,下雨都拦不住。” 世子皱了下眉头,抹着脸上的雨水,摇摇头说道,“景儿,那位做饼的娘子,胳膊被她婆婆打折了胳膊,这几个月都做不了饼果子了。” “啊,那怎么办?我不是没有饼果子吃了?”李景叹气。 世子安慰他,“景儿,改天爹爹去别的地方问问看,有没有卖的。” “好。”李景皱着小眉头。 李玉竹想起大郡主说的事,忙问道,“大哥,那个做饼娘子,是谁啊?” 世子说道,“是刘瓦匠的大孙女。” 李玉竹很意外,居然是刘大娘子的女儿! 刘大娘子子宫肌瘤,手术后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又遇到大女儿被婆婆打折胳膊,家里一定很闹心吧? 难怪吃饭的客人中,没看到刘老大。 请的本是刘瓦匠父子三人,来的人却只有刘瓦匠和他二儿子。 刘老大家里出了事,确实没有心情出门吃酒宴。 。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但却是阴天。 下了一晚的雨,山上山下的泥土都是湿的,没法出门做事。 一家子在家歇着等天晴,好整理屋前屋后的荒地。 庐陵王和世子哥几个,这会儿坐在正屋里,商议着将来的事情。 庐陵王妃带着俩孩子玩。 她在教李景认字,果果趴在床上,看着李景咯咯笑。 时不时喊一声,“哥,哥。”又喊一声,“奶”。 把庐陵王妃逗得笑不停。 薛氏今天安静,在她的卧房里缝制着她的衣裳。 二郡主在床上躺着。 李玉竹查看了下种子的发芽情况后,决定去前方的沼泽地边,看看穆元修下的鱼篓。 要是那些鱼篓网的收成多,她也天天来下鱼篓子,网些小鱼虾改善下伙食。 李玉竹提了提裙子摆,刚走到院子门那儿,就听二郡主跑来喊着她,“三妹,三妹!” 李玉竹回头来看她,“什么事?二姐?” “你穿了大姐的木屐吗?” “我没有啊!她的木屐不在床下摆着吗?”李玉竹说道。 木屐的脚板下钉着四根半寸高的木头桩,穿鞋套进牛皮木底的木屐里,走在泥泞的路上不会脏鞋子。 这是那天赶集的时候,大郡主买的。 “那可坏了,她穿着木屐跑去清水河村看那个被打女人去了?”二郡主一阵惊呼。 李玉竹眸光闪了闪,又走了回来。 “二姐,你确定,大姐去清河村了?”李玉竹问道。 这个大郡主,还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去了? “她刚才又拉我去,我没理会儿她,我起床穿鞋子时,没看到她的那双木屐,家里的雨伞也没看到,要是在宅子里,拿什么雨伞呀,我就找了找,没找到她。三妹,她不会真跑去了吧?” ------题外话------ 下午还有更新~ 第131章 哥俩头一次觉得穆元修长得好看(4) 李玉竹眸光闪了闪,又走了回来。 “二姐,你确定,大姐去清河村了?”李玉竹问道。 这个大郡主,还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去了? “她刚才又拉我去,我没理会她,我起床穿鞋子时,没看到她的那双木屐,屋里的雨伞也没看到,要是在宅子里,拿什么雨伞呀,我就找了找,没找到她。三妹,她不会真跑去了吧?” 李玉竹眯了下眼,“这事先别跟父亲母亲说,别吓着他们,我去找二哥三哥来,咱们几个找找她去。” 大郡主是庐陵王府的嫡长女,就算是受苦役在外,也一向摆着高姿态说话呛人。 这要是跟外人吵起来,谁会管她是什么曾经的郡主? 只会先打为敬。 她一个人跑去了,只怕会吃亏。 世子不会说话,憨厚老实,不会吵架,更不会打架。 二公子和李兴安,倒是这方面的能人。 二郡主松了口气,“对对对,咱们找二哥三哥去。” 姐妹俩一起来到正屋这儿。 二郡主不敢进去,她胆小,不会撒谎。 李玉竹让她站在门外,她走到正屋的门口,喊着二公子和李兴安,“二哥,三哥,我找你们说话。” “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的?”庐陵王问。 他们父子四人说着一门生意的事,说得正起劲呢。 “哦,女儿那床架子松了点,想找两个哥哥帮忙修一下。”李玉竹笑眯眯说道。 原来是小女儿要人去帮忙。 庐陵王马上说道,“老二老三,还不快去看看你妹妹屋里的床?” “是,父亲。”兄弟一起回道,往外面走来。 走出门口,两人马上吵了起来。 “老二,你什么眼光?买个床都买不好的?她姐妹三个睡一晚就睡坏了?”李兴安瞪着二公子。 二公子一脸委屈,“买的时候检查过了呀,明明好好的。”他看到站在门外缩着头的二郡主,黑着脸说道,“一定是二妹这个胖丫头太重了,睡坏了。” 二郡主要哭,关她什么事啊? 李玉竹看了他们一眼,黑着脸说道,“别吵了,父亲和大哥还在说话呢。” 她左一个右一个,拉着哥俩往前院走去。 二郡主跟在后面跑。 宅子的中间,扎着一排竹子做影壁,将宅子的院子分成前后两院。 后院是一家子活动的主要地方,属于私密场所,影壁挡着宅门外偷窥人的视线。 这排竹子影壁,是庐陵王要求扎下的。 他虽然由亲王变成了山野村夫,但架子一直爱端着。 觉得他是王爷,就应该保持神秘感。 生活起居方面的事情,不能随便让外人看。 反正扎排竹子也不要钱,扎就扎着呗。 大家都不反对。 “三妹,你不是说床坏了吗?怎么将我们拉到这儿说话?”李兴安看了眼周围,不解地问道。 过了竹子影壁,就是一片空地,空地前方就是宅子门了。 这个地方将来会种些花木,但眼下没找到合适的花木,所以先空着。 “不是床坏了,我是怕父亲担心,才没说实话。”李玉竹沉声说道。 原来是说秘密的事。 李兴安有些小兴奋,两手直搓,“什么事啊,三妹?” 二公子的眸光,也冷峻下来,“是不是出事了?” 他们的三妹一向冷静,今天却面露忧色,跟着跑来的二郡主,更是慌成一团。 “大姐不见了。”李玉竹沉了沉气息,看着哥俩说道,“我和二姐怀疑,她跑到清水河村路见不平闹事去了。” “什么?”哥俩同时惊讶着说道,“她路见不平?” “我没听错吧?就她那性子,她还一直当自己是郡主呢,成天见谁烦谁的,她会路见不平?”李兴安不相信。 二公子也问道,“三妹,你为什么说,她跑清水河村去了?” “二姐说的,再根据她昨天说的事情,我们俩是这么肯定的。”李玉竹说道。 接着,姐妹俩便将昨天,以及刚才屋里的雨伞和木屐不见的事,跟哥俩说了。 “她一直嚷着要去清水河村看看那个恶婆婆,这不是去那村子了,又会去哪儿?”二郡主焦急说道。 二公子看了眼弟妹们,想了想,说道,“走,一起去找找她。” “等等老二,这事虽然不能跟爹说,但得跟他说一声,我们出门了吧?免得又叫大哥找我们。”李兴安说道。 “我去跟父亲说声,就说我们几个找里正问事情去,晚一点回来。”二公子说道。 “这主意好。”李玉竹赞同。 二公子便又回了后宅,将想好的话,同庐陵王说了。 原来是去找里正问事情,庐陵王不反对,只说了句,“早去早回。” 得到同意,二公子和李兴安,带着二郡主和李玉竹,匆匆往清水河村而来。 道路泥泞,兄妹几个走得一头火大。 李兴安将个小的李玉竹背着。 二郡主看了直羡慕,嚷着要二公子背她。 二公子黑着脸,直摇头。 一百三十斤,和他一样重,他背不动。 “叫你少吃少吃,你偏吃那么多!”二公子抱怨道。 “可是我饿啊。”二郡主叹气。 “你再吃下去,就赶上父亲的体重了!”二公子说她。 “啊?那怎么办?”二郡主要哭了。 他们的父亲一百六七十斤呢! “二哥,你背不动就扶着她吧。”李玉竹说道。 “这还差不多。”二公子便去扶二郡主。 有人扶着,走路轻松多了,二郡主松了口气。 兄妹四人在泥路上蹒跚而行,这时,有人喊着他们。 “李家哥哥,你们去哪儿?” 大家回头来看,原来是穆元修来了。 他赶着一辆牛车。 “喂,穆兄弟,你去哪儿?”二公子朝他招手。 “穆兄弟,你能耐啊,都有牛车了。”李兴安也笑道。 哥俩头一次觉得,穆元修长得也眉清目秀嘛,不算太丑,也不太坏,就比他们丑一点点,心眼比昨天好了一点点。 “我去清水河村办点事儿。”穆元修说道,“你们去哪儿?” 他的目光在李玉竹身上停了一会儿,又看向哥俩。 “我们真是有缘啦!穆兄弟!”哥俩一起说道。 ------题外话------ 晚上还有更新~ 第132章 彪悍的大郡主(5) 穆元修微微扬眉,表示没听懂。 “我们也去清水河村,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分呢?”二公子朝穆元修走来,拍拍他的肩头。 穆元修看一眼李玉竹,点头说道,“李二哥,咱们确实有缘。” “既是有缘,那就顺从天意,咱们不分开走了,一道走吧?”李二公子拍拍牛车,“车儿这么空,牛儿拉空车走泥路会打滑,该压些重量才是,你说是不是,穆兄弟?” 穆元修嘴角抽抽,“李二哥说得在理。” “那这样的话,你们几个都上来坐着吧,帮穆兄弟的空车压压重量,免得他的车打滑走不快。”李二公子朝弟弟妹妹招手。 “好嘞,二哥。”二郡主高兴极了。 她都快被泥地折磨哭了,提着裙子快快乐乐走过来,头一个爬上了牛车。 李兴安背着李玉竹也走了过来。 他先将李玉竹放在牛车上,这才拍拍袖子,坐了上去,“穆兄弟,你得亏遇到我们几人,帮你压压空车的重量,要不然,你这空车得走翻。” 二公子坐在穆元修旁边。 他一本正经点着头,“对嘛,穆兄弟,你得感谢我们。” 穆元修认真道谢,“多谢两位哥哥。” “不客气不客气,咱们是邻居嘛。”二公子挥挥手。 “是嘛,邻里之间说什么客气呢?”李兴安也大度说道。 二郡主听不懂,只专心捏着小树枝,刮着鞋子边沿上的湿泥。 李玉竹听得忍不住要笑。 这哥俩,是欺负穆元修好脾气么? 穆元修也确实好脾气,一点意见也没有,只说道,“李二哥,李三哥,你们去清水河村做什么?” 他朝牛背抽了一鞭子,让牛儿加快脚步走着。 “我们怀疑,大姐跑到清水河村去了,我们去找她。”二郡主说道。 “啊,小丫头找个朋友问事情。”二公子说道。 他总不能跟人说,他妹妹跑去跟人打架去了。 名声太彪悍,嫁不出去怎么办? 穆元修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了。 倒是李兴安,又问起了穆元修,“咦,穆兄弟,你这牛车哪来的?” “刘瓦匠家的牛车,他们家央我去清水河村接个人。” “刘瓦匠家的牛车?”李兴安和二公子对视一眼,坏了,这走到一处去了。 万一大郡主跟人打架,被这小子看见了,胡说八道传出去怎么办? 两人犯愁了,不坐车吧,那走到猴年马月才到? 坐车吧…… 算了,见机行事半路下去吧。 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会儿,一致这么同意。 “哦,去接什么人啊?”李兴安随口问道。 “不清楚,只说了一户人家的姓,让我找去便是。”穆元修说道。 他这么说,哥俩又放心下来。 没准去的不是刘瓦匠孙女的婆家呢? 坐着牛车,行路快多了。 七八里的路,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李家兄妹几人想着,这要是走路,怕是得走到天黑,万一大郡主跟人真打起架来,只怕早被打成猪头了。 进了村,二公子就说道,“那个,穆兄弟啊,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忙吧,我们也要去忙了,改天再找你吃饭啊。” 说着话,他朝弟弟妹妹们招手,示意大家准备下车。 二郡主皱着小眉头,不想下去。 清水河村的路,比牛头山前的那段路还难走呢。 那儿的路上有小草,并没有多少泥。 这里的路不见草,全是泥,这一脚下去,怕是鞋子都会陷进去。 李玉竹倒不觉得什么,她前世的乡下,在水泥路没有铺到村子的时候,跟这样的路差不多。 她提起裙子,朝穆元修说了声多谢,就要下车。 穆元修这时说道,“你们等等,看那是谁?” 他指着前方一户人家的院子前,说道。 大家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齐齐大吃了一惊。 好家伙,那是大郡主! 正拿着扫把,跟一个中年大个子妇人干架呢! 打得那叫一个彪悍,比村里的姑娘们还要威风凛凛。 妇人明显处于下风,头发乱了,身上满是扫把扫出的泥水印子。 旁边站着一个胳膊缠着绷带的年轻妇人,一脸焦急朝大郡主说着什么。 二公子捂脸,完了,他们家斯文的妹妹,曾经是京城第一淑女的大郡主,已经入乡随俗了。 “那是李大姐姐吧。”穆元修说道。 李兴安闭眼,他不认得这个傻妹子。 李玉竹睁大双眼去看,确实是大郡主。 二郡主不会说谎话,一脸佩服,“是我大姐,咦,她好会打架呀,她没输呢,妇人比她高大,居然赢不了她。” 二公子和李兴安齐齐瞪她一眼,“把嘴闭住!” 二郡主眨眨眼,“……”她说错什么了? “真巧,一进村就找到李大姐姐了,走,过去看看,可别让人打着她了。”穆元修将牛车赶了过去。 担心自家妹子吃亏的二公子和李兴安,不等牛车走到院前,两人一起跳下车去。 也顾不上袍子是不是被泥水溅脏了,上前就一起将那中年妇人按着了,“大妹,快回去!我们来帮你!” “太好了,哥哥们,把她按好了,这老虔婆骂我骂得可难听了,我今天非将她的牙抽掉不可!”见来了帮手,大郡主更是威风了。 手里的大扫把摆得跟风车似的,狠狠朝老妇人身上招呼过去。 “哎哟,哪里来的小娼妇小蹄子,敢到老娘家里来撒野?你娘跟野男人跑了没家教的东西哦!”妇人嘴里依旧骂着。 “你还骂,我抽死你!”大郡主又抽了她两扫把。 妇人被二公子和李兴安一左一右抓着胳膊,这两下可是挨了个结结实实。 “别打了,别打了,我家的事情,你们别管了!”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年轻妇人,冲了过来,去拉大郡主,“姑娘,你别管我家的事了,你走吧,你们都走吧。” 大郡主收了扫把,恨铁不成纲指着那年轻小妇人,“刘大妞,你有点骨气好不?你胳膊折了烧饭给她吃,还挨她打挨她骂,你还不让我替你出气骂她,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的?” ------题外话------ 真·怼天怼地·见啥啥不顺眼·大郡主~ 今天的更新,明天见。 第133章 跟我们回家去(1) “你只是嫁到她家,不是被卖到她家,你只是她家媳妇,不是她家奴仆!”大郡主愤恨说道。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总之,我家的事情不要你管。”刘大妞又推了推大郡主。 “听见没有?我儿媳妇说了不要你们管,你们吃撑了管屁闲事呢!哪来的滚哪儿去!小贱蹄子们!”中年妇人又骂道。 “骂谁呢?啊?骂谁呢?”呼!李兴安扬手给了中年妇人一巴掌。 打得中年妇人泪花直冒。 “我大妹长这么大,我们还没骂过呢,死恶婆子你敢骂她?”二公子也踹了她一脚。 “哎哟,天杀的,倒霉哟,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招来一群野孩子打婆婆哟,没法活了哟!”妇人跺着脚嚎叫起来。 只是呢,她这屋子建在村子的最边上,离着村里其他人家都挺远的。 任这里怎么闹,也引不来其他人看热闹。 “嚎什么嚎呢?没人会帮你的!”大郡主冷笑,“这话不是你对大妞说的?你仗着自家屋子离着别家远,打大妞引不来别人劝架,生生将她胳膊打成两截!今天轮到你了,我会把你两只胳膊打成四截,也不会有人来帮忙!” 说着,大郡主丢了扫把,撸起了袖子。 她的胳膊纤细雪白,拳头小小的,却也气势凌人。 中年妇人一听这话,马上不哭了。 她发着狠打媳妇时,确实是抱着这个心态打人的。 她家离着村里还有一里来路呢,在这里杀猪,最近的人家也听不到。 中年妇人看清形势,马上开始求饶。 “哼,知道怕了?知道怕了赶紧给大妞道歉!还要发誓!说下回不打她了,再打就被雷劈死,吃饭被饭噎吃,喝水被水呛死!出门被野兽咬死!一走路就摔死。”大郡主叉腰看着她。 李玉竹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愧是大郡主说的话! 以前在京城时,就没人说得过她,在这千里之外的镇安府乡下,依旧是厉害之角。 二郡主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姐好厉害,看,那妇人脸都吓白了。” 李玉竹心说,那是当然了,大郡主连小皇帝的砚台都敢偷,何况打个人? “喂,还不道歉?不道歉就打折胳膊,二选一!”大郡主一把抓着那妇人的衣领,恶狠狠说道。 妇人被二公子和李兴安一左一右擒着,动也动不了,面对大郡主的虎视眈眈,吓得脸色一阵白过一阵。 “道……道道道道歉。”还是道歉吧,打断胳膊可不是好玩的。 “别看我,看大妞,你跟她道歉。”大郡主指着刘大妞。 “大妞,对不住,我再不打你了。”妇人看着刘大妞,咬着牙,讪讪着道。 吓得刘大妞慌忙躲开。 “你们别闹了,求你们了,这是我家的家务事。”刘大妞央求着大郡主。 把大郡主气得脸都黑了,“你个窝囊废!” “大妞姐,你爷爷叫我接你回去住几天。”穆元修将牛车停在院前,大声喊着刘大妞,“他说,他大孙女是家里的宝贝,既然别家不心疼,他接回去自己心疼。” 刘大妞不敢置信,“元修,是……是爷爷叫你来接我的?” 穆元修指着牛车,“看,这不是你爷爷的牛车吗?” 刘大妞自然是认得自家牛车的,她这么问,只是不敢置信穆元修的话。 嫁出的女子犹如泼出的水,她的娘家怎肯管她? 就算是管了,又能怎样? 她迟早还是得回到婆家来。 哪有女子一直在娘家住的? 刘大妞的眼神,没一会儿又暗淡下来。 大郡主看了眼牛车,拽着刘大妞就走,“走吧走吧,这里还得侍候人,回娘家叫亲娘烧饭给你吃,把胳膊养好了再说。” 李玉竹也走过来,“大妞,一会儿我帮你看看胳膊,你这胳膊绑法不对,这样不会好的。” 隔着十来步远,她就已经发现刘大妞的胳膊只是随便包了包。 可见包扎得敷衍。 没有上夹板的骨折,包了也是白包。 将来就算长好了,胳膊也是畸形的,使不了大力的。 刘大妞认出了李玉竹,心里一阵感激,“好。” 姐妹俩将刘大妞扶上了牛车。 二郡主一直没下车,就坐在车上,见刘大妞坐上来,往旁边挪了挪,“来来来,你坐这儿,这儿平坦。” 来的几人,两个男子和李玉竹是兄妹,刘大妞在她亲娘生病时,她见过他们。 他们陪着李玉竹同出同进。 两个小姑娘她没见过,但她们和李玉竹长得像,又都是姐妹称呼,可见这些全是李玉竹的兄长姐妹们。 这一家子,为什么帮她啊? 刘大妞想不明白。 又看到穆元修,这是爷爷好友的孙子,莫非是爷爷请人来帮忙的? 但……她家的人不是管不了她婆家的事吗? 刘大妞心里七想八想的。 院子那,二公子和李兴安警告着中年妇人,不准追来不准闹。 两人放过她,帮着穆元修将牛车掉了个头,大家一起坐着牛车离开了这里。 等车一走,中年妇人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天杀的哦,媳妇被接走了可怎么办?” 她匆匆把门关了,也不管院里东倒西歪的箩筐了,提起裙子摆,往村子里跑去找人帮忙去了。 牛车驶离了清水村河,大郡主将脚上的木暨脱下来,将背着的雨伞放在牛车上,慢悠悠整理着头发。 刚才跟妇人打架,把她一早精心梳的发髻弄散了。 她看着一旁的李玉竹,说道,“李玉竹,帮忙梳个头发,我没带镜子,看不到头顶。” 李玉竹说道,“我只会简单的,你这种复杂发髻我梳不好。” 大郡主挑剔,她得事先说好。 “你怎么这么没用?”大郡主白了她一眼,看一眼二郡主和刘大妞,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我自己来。一个胳膊断的,一个更废的。” 她摸索着,用手指抓了抓头发,头顶梳了个勉强还行的发髻,用布带系着,余下的头发也用布条系着。 “母亲看到我头发乱了,会骂我的。”大郡主又整着衣领和衣袖,“我可是……嗯哼!” 曾经的京城第一姝,哪能乱着头发出行的? 那不淑女。 大郡主将头发和衣裳整好了,端端正正地坐着,十分文静。 跟刚才打人的样子,完全两样。 刘大妞看得一脸愕然。 这时,大郡主看了眼车上的几个人,忽然说道,“我跟那妇人厮打的事情,你们全都不准跟我家里人说?听到没有,否则——,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恶狠狠提醒着大家。 二郡主从小怕她,不住地点头,“大姐,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 “你呢?李玉竹?”大郡主抬着下巴,看着李玉竹。 “大姐,咱们是一起来的,那恶婆子一直嚷着是咱们一起打的她。”李玉竹说道。 “对对对,没错,咱们全都打人了,要是嚷出去了,大家都有事。所以,今天的事情要一起保密,不准跟母亲和父亲说。”大郡主非常满意李玉竹的话。 刘大妞也说,“我不会说的。” “不错不错。”大郡主点头。 “你也别说啊,穆兄弟。”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这哥俩一个坐在他的左边,一个坐右边。 一个卷着袖子,一个抖着腿。 穆元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轻轻抽了下唇角,“我带着你们去的,要是有事,我是罪魁祸首。” 哥俩十分认同这话,“对对对对,你领着我们去接的刘大妞!你是罪魁祸首!” 于是大家一致说好,打死都不肯承认打过那妇人! 反正当时没其他人看见,妇人嚷出去说被他们打过,也没人相信的。 他们根本没有去过那里! 至于刘大妞怎么回的娘家,是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就顺带着送回去了。 事情商议好,回去的几里路,大家一路上都是欢欢喜喜的。 ------题外话------ 下午18:00二更~ 第134章 刘家的意见(2) 从清水河村到桃花河村,有七八里路。 路途漫长且泥泞。 李玉竹想不出,平时娇滴滴,一点都不肯吃苦的大郡主,是怎么走到清水河村的。 “大姐,你穿着笨重的木屐,是怎么走到清水河村的?”李玉竹好奇问道。 那双木屐,一只差不多有三斤重,一双便是六斤重。 她能走快,还走到了七八里外的另一个村子,倒是个人才。 按二郡主的说法,没有注意到大郡主时,只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但大家坐着牛车赶去刘大妞婆家的时候,大郡主已经跟刘大妞的婆婆干起架来了。 显然,她去得挺早的。 大郡主很得意,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二郡主眨着眼,“大姐,你是不是遇到贵人了,将你送过去的?” “反正不告诉你们。”大姐微微扬眉,伸手捋着头发,得意地抬着下巴。 二郡主眨巴了下眼,“好吧,不问了。” 她不肯说,没人问得出。 大家也就不问了。 牛车到了新家竹屋前停下了,大郡主走下牛车,看着刘大妞说道,“你就在家养伤吧,别老是想着回你那恶婆婆家。” 刘大妞一脸愁容,“我哪能一直住娘家呢?” 大郡主恨铁不成钢,伸手一点她的额头,“你且住着再说,你都这样了,你娘家还能赶你走不成?谁敢赶你,你跟我说,我找他们去!” 刘大妞生怕她去娘家闹,慌忙摆手,“不不不,我娘家人对我很好,我只是……,唉,你不懂,你嫁人后就懂了。” “我不懂嫁人后女人的心情,但我至少知道,嫁人后不等于是孤儿,有事尽管找娘家人!”大郡主说道,“别老是将事情藏在心里,你什么都不说,谁知道你受人欺负了?” 刘大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我晓得了,今天多谢你了,李大姑娘,你快回吧,出来这么久,你父母该找你了。”刘大妞勉强一笑。 大郡主回过神来,脸色马上变了,“对对对,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回家去。” 她提起裙子摆,飞快往家跑。 二郡主在身后喊着她,“大姐,木屐和雨伞还没拿呢!” “你替我拿一下不行吗?懒丫头!”大郡主推开竹屋门,咚咚咚咚,一下子跑不见了。 可怜二郡主一手拎一只重木屐,胳膊底下夹一把旧雨伞,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刘大妞看着这姐妹俩,目瞪口呆,“……” 李玉竹不肯回去,要跟着刘大妞回家。 她还要给刘大妞看胳膊,还要叮嘱刘大妞身边的人怎么照顾。 她不回家,二公子和三公子自然不肯回了,两人不放心李玉竹一个人前往。 于是,其他人继续坐着牛车,去往桃花河村的刘家。 牛车是刘瓦匠的,而刘瓦匠住在刘老二家。 穆元修将车赶到了刘老二家门口停下。 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因为阴雨天歇在家的刘老二,马上走出来看。 发现是大侄女,他马上朝屋里喊着,“爹,元修将大妞接回来了。” 李玉竹扶着刘大妞走下牛车。 看到亲人,刘大妞眼角一红,喊了声“二叔”。 “你呀你,胳膊折了,还不肯回来?那家又不管你的伤。”刘老二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瓦匠在屋里修农具,马上丢下木犁耙,跑了出来。 刘二娘子也从后院走来看。 “辛苦你了元修。”刘老二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应该的。”穆元修微微一笑。 刘大妞红着眼,去喊刘瓦匠和刘二娘子,“爷爷,二婶。” 李玉竹三兄妹,朝刘瓦匠打了声招呼。 刘瓦匠黑着脸,一言不发甩着袖子去了刘老大家。 “你爷爷生你爹娘的气呢。”刘二娘子摇摇头,“我带你回家去。”看到李玉竹兄妹来了,又喊了声他们。 李玉竹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大妞了,看到她胳膊伤了,就跟着来看看,这胳膊的包扎没包好,这得重新包一下。” “啊?没包好?”刘二娘子愤恨说道,“胡家婆娘太过分了!把人打伤了还不给看伤!” “二婶,算了,那天也是我不对,我做饭做迟了。”刘大妞叹了口气。 “做饭做迟就把人胳膊打折?她还是个人吗?”刘二娘子骂道,“当初就不该把你嫁到她家去!胡婆娘把她男人逼死了,现在又来刁难媳妇,什么东西?呸!” 李玉竹惊讶了,刘大妞的婆婆逼死了自己的男人? 这女人,够凶的啊! 二公子和李兴安对视一眼,两人均在心里暗想着,他们的妹妹,一定不能找有凶悍婆婆的婆家。 男人再好也不嫁! 做饭迟了就打断胳膊,那要是睡个懒觉,还不得杀人? “走吧,回家再说。”刘老二朝刘二娘子挥挥手,“你带大妞先回家去,我跟元修他们说会儿话。” 刘二娘子带着刘大妞回家去了。 李玉竹兄妹和穆元修,被刘老二请进了家里。 刘大妞的事情,估计有得争吵,他们这些外人在场,听着也不大好。 进了刘老二家,刘老二便问穆元修,怎么接到的刘大妞。 刘大妞胳膊被婆家打断了,婆家不放人,刘大妞也不肯回来。 家里人急得不得了。 他们请里正出面去接人,也接不来。 一家子快愁死了,穆元修主动说去接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回来了。 让刘老二很意外。 穆元修正要说话,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重重地咳嗽着,目光直直盯着他。 李玉竹也看着穆元修,眨着大眼睛。 这兄妹几个! 穆元修心中莞尔。 他对刘老二说道,“是大妞自己跑出来的,我的牛车正好赶到,就接回来了。” 刘老二很意外,“她不是不愿回来吗?怎么就自己回来了?那胡家恶妇看她看得严,她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咳——”李兴安又咳嗽一声。 刘老二一拍脑门,“哎哟,瞧我忙糊涂了,一心想着大妞的事,还没倒水给你们几位喝。家里有茶水,我这就倒来。” 他去倒茶水去了。 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瞪向穆元修,“记着我大妹的话!” 穆元修莞尔一笑,“不会说的。” 第135章 大郡主的执着(3) 刘老二倒了茶水来,又向他们问起了刘大妞的事情。 “大妞姐只说,她婆婆出门去了,她就悄悄跑出来了。”穆元修说道。 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大郡主的事。 李玉竹看着他,微微一笑。 二公子和李兴安两人,也一齐松了口气。 “她那个婆婆!哼!”刘老二愤恨着冷哼,“太不像话了。” 。 刘大妞跟着刘二娘子,回了自己家。 先一步走进屋的刘瓦匠,大着嗓门喊着刘老大两口子,“人呢?都出来!” 刘大妞的母亲刘大娘子,做过子宫肌瘤手术后,过了这么多天,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除了不能做重体力活,一些轻松的事情,比如站着炒个菜,坐着往灶堂里塞个柴火,扫下地,缝个衣裳,也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她这会儿正坐在卧房里,补着小女儿的一件旧衫子。 听到堂屋中,她公公刘瓦匠大着嗓门的说话声,刘大娘子马上走出了卧房。 刘老大因为女儿的事,心情烦闷,正蹲在后院发呆。 被他老爹的声音一吼,赶紧跑到正屋来。 两口子看到刘大妞站在屋中,一起吃了一惊。 “大妞?你怎么回来了?”刘大娘子忙问,又看到那胳膊上的绷带,心里一发酸,“这这这……,胡娘子怎么下得去手哦。” 看到亲娘,刘大妞的眼角,更加红了。 刘老大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甩着袖子说道,“我去趟胡家。” “你去干什么?你给我回来!”刘瓦匠将刘老大喊住,“现在大妞回来了,你们商议着接下来怎么办吧,胡家还能跑了不成?” 刘二娘子也说道,“大哥,大嫂,李三姑娘遇到大妞,说她这胳膊包扎得并不好,这样子长下去,这胳膊好不快不说,将来也废了,这得重新包扎。” “什么?那个胡恶妇!”刘老大骂起来,气得狠狠跺着脚。 “先住下来吧,把胳膊治好再说。”刘大娘子扶着刘大妞。 一家子都同意,刘大妞先在娘家住下养好伤。 这让刘大妞很感动。 刘二娘子回了自己家,来喊李玉竹去给刘大妞包扎胳膊的伤。 李玉竹进了刘家大房,大家没跟她说大妞的事情,她便也没主动问。 给人留一份面子吧。 李玉竹启动了空间CT机,重新扫描了刘大妞的胳膊。 胳膊骨折严重,得上石膏。 李玉竹从空间中拿出石膏绷带,借着布背包的遮挡,取出来给刘大妞的胳膊做了固定包扎。 看着新鲜的包扎物,刘大妞很是新鲜,抬着胳膊看来看去。 李玉竹忙按着她,“别动,松了得重新包扎,会疼的。” 一说疼,刘大妞不敢动了,自从胳膊断了后,她疼得日夜不宁。 “包好了还会疼吗?”刘大妞问她。 “我给你开些药。”李玉竹又从背包里,摸出一些药片来。 一天几次的量,李玉竹分别用小纸袋包好,并告诉她怎样吃。 刘大妞捏着药,心里涩涩地。 李玉竹拍拍她的另一只好胳膊,“别瞎想,你现在在家里,自有家人给你做主。” 刘大妞看着她,点了点头,“多谢你,也多谢你大姐。” “客气什么?”李玉竹笑道,“我家房子是你爷爷和你爹还有你二叔盖的,一文钱都没给他们呢,我们帮你这点忙,是应该的。” 给刘大妞看好伤,又叮嘱刘大娘子看护好刘大妞的胳膊,别让她的这只胳膊受到伤害,李玉竹兄妹三人便起身告辞回去。 刘老大家非要感谢给钱。 要是别家的钱,李玉竹就收了,但刘家的钱,李玉竹没要。 家里的新房盖的规模不小,按村里工匠的价钱,得给刘家好几两银子。 但人家一文钱也没有收,午饭还是他们自己带去的。 所以李玉竹决定,这一回不收他们的钱。 “我家的房子还得亏你们家,今天这点忙就不要给钱了。”李玉竹笑着道。 刘大娘子过意不去,“那怎么成呢?你不收钱,收点东西吧。”她叫二女儿提了一篮子鸡蛋来给李玉竹,“家里的鸡下的蛋,你拿回去给你们姐妹几个吃吧。” 刘大妞也说,“一定要收下哦,你不吃,就给大姑娘吃吧。” 说着,还朝李玉竹眨了下眼。 李玉竹笑了笑,这丫头,这是感激大郡主呢,“好吧,那我便收下了。” 离家里的路可不近,刘瓦匠让穆元修赶着牛车送他们兄妹几人回家。 二公子和李兴安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刘大妞的事情上。 二公子,“将来谁打我们三妹,我就将他头发一根一根地拔下来,送他到庙里当和尚!” 李兴安冷笑,“那可太便宜他了,直接送宫里当太监好了。” 二公子拍手,“这主意好。” 李兴安拍拍穆元修的肩头,阴不阴阳不阳地说道,“喂,穆元修,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穆元修看看左边的二公子,又看一眼右边的李兴安,神色平静说道,“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两人拔高音量。 “不可能有人会欺负你们三妹。” “你怎么知道?” 穆元修不答,“不信的话,你们且看吧。” 两人眯了下眼,一起问道,“你替我们收拾那小子?” 穆元修,“……”这两人怎么这么笨? 。 穆元修将李家兄妹三人送到新宅后,就又折返回刘家去了。 大郡主听说李玉竹他们回来了,马上来问,“怎样?三妹?刘大妞家里人没有为难她吧?” 李玉竹回想着刘家人的表情,总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 刘瓦匠是气愤的。 不关自家事的刘家二房两口子,表现一点关心也无可厚非。 刘老大急得想打人,不像是假关心。 只有刘大娘子,既表现出关心,又表现出烦躁,李玉竹一时猜不透刘大娘子的想法。 因此,她便说道,“目前来看,刘家对刘大妞还算关心。我跟她家人说了,她不能做事,得休养着,否则将来这胳膊就废了。” 大郡主却摇摇头,“我不放心。当年如月六表姐为什么会跳水塘,一是婆家骂她,二是,舅母也说她,她心寒之下,才寻了死。” 这让李玉竹很意外,“她又没错,舅母为何说她?” 大郡主冷笑,“为何?说她不会生孩子,丢人呗!如月六表姐的婆家,身份地位比舅伯高,舅母不敢得罪,只好骂如月六表姐。婆家嫌弃,亲娘抱怨,你说她能想开吗?” 李玉竹不说话了。 两个家庭的双层打击,加上世人的恶毒言语,确实能让一个人精神崩溃。 要是想不通透,思想走入了死胡同,就容易走极端。 大郡主这般提醒,也更让李玉竹担忧起刘大妞来。 跟着跑来的二郡主,皱着眉头说道,“大姐,你不放心又怎样?你又不能一步不离地跟着刘大妞。” 大郡主眼睛一亮,“二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不如,一步不离地跟着刘大妞。我天天开导她,不让她寻短见。” 二公子说道,“大妹,你天天跑到刘家去,不怕母亲说你?” 李兴安也点头,“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呆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说不过去啊,外人会说闲话的。” 一根筋要走到底的大郡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只有这个办法才能阻止刘大妞寻短见,你们帮我想个办法,让我怎样才能天天去刘大妞家?” 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摇头,“想不出来!” 庐陵王妃对大郡主的言行要求极严格,要是知道大郡主无事天天跑别人家去,非抽死他们这些怂恿者不可! 二公子和李兴安可不敢冒险。 大郡主便问二郡主,“二妹,帮我想个法子。” 二郡主苦着脸,“想不出来。” “真没用!”大郡主冷哼,她又看向李玉竹,“三妹,你想个法子。” 第136章 找到一个好借口(1) 李玉竹一时想不出来。 她摇摇头,“你催得这么急,我哪里一时想得好?” 总得给她一点时间吧? “那好,你们快点想,明天早上,你们一定要帮我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大郡主表情严肃,看着两个妹妹和两个哥哥。 二公子和李兴安才懒得理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今天闹的事情还不够?还要闹? 有那闲心还不如想着怎么赚钱。 二公子的手里头,只有李玉竹当初给的两百文。钱太少了,简直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李兴安得的一百二十两银子,有一百两给了家里,用来置办新家的家具了。 又拿了十两给了庐陵王妃家用,他如今的手里头,只有十两了,指不定哪天就用没了。 两人都在操心如何赚钱,不想操心其他事。 “要做晚饭了吧?我把鸡蛋放到厨房去。”二公子提着篮子走开了。 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得有五六十个了吧。 “我找父亲有点事。”李兴安也跑走了。 “跑吧跑吧,哼,我找妹妹们来想办法。”大郡主朝两个哥哥的背影直瞪眼。 于是,她将目光又望向两个妹妹。 二郡主揉着肚子,“我饿了,我找吃的去。” 她跑走了。 “我得给果果挤羊奶去。”李玉竹也走了。 “一群自私小气鬼,哼!”大郡主怒道。 。 除了世子,其他人全是一早出门,下午过半才回。 大家相约撒谎,说路不好走,在路上耽误了时间,又说在外头买了包子吃了,给搪塞过去了。 孩子们都平安回来,庐陵王夫妇就没问什么了。 晚饭的菜,有蒸蛋羹和野韭菜炒鸡蛋,炒白菜,蒸咸肉片。 炒鸡蛋的份量很足,薛氏见鸡蛋多,打了八个鸡蛋炒了,碗里堆得冒尖,庐陵王妃问起了鸡蛋。 “这鸡蛋哪来的?中午还没有看到呢。”庐陵王妃疑惑问道。 大郡主打人的事,大家不约而同的忽略掉,只提胳膊被婆婆打折的刘大妞。 “刘瓦匠的大孙女刘大妞被婆婆打断了胳膊,刘瓦匠委托山上邻居穆元修接刘大妞回村,他们的牛车经过我们家门口时,我看到刘大妞的断胳膊没包扎好,跟着去了她家,重新给包扎了,大妞娘知道后,非要送我鸡蛋,我就带回来了。”李玉竹说道。 “啊?什么婆家这么凶狠的,将媳妇的胳膊都打断了?”庐陵王妃很是惊讶。 她是书香世家的嫡女,后宅的争斗争不到她的头上。 与她来往的世家女,以及后来的一些权贵妇人,也都出身高贵,就算遇到家里有矛盾,也断然不敢出手打人。 因为世家通婚,大多是政治联姻。 婆婆打媳妇,等于挑战了另一个家族的底线,会被直接社死。 日子过不下去,要么和离要么休,要么暗地里打压,没人敢明面上动手打人。 所以庐陵王妃听说,有婆婆把媳妇的胳膊打断了,才十分的惊讶。 “听刘大妞说,她那天做饭迟了,才被她婆婆打了。”李玉竹说道,又故意笑眯眯看着薛氏,“大嫂,幸好我们母亲脾气好,要是你遇到那个婆婆,你两只胳膊都会没了。” 今天的晚饭虽然是薛氏做的,但她闹情绪,从天未黑一直到掌灯,才将饭做好。 一个蒸蛋羹,一个炒鸡蛋,一个炒白菜丝,一个蒸腌肉片,外加米饭,做好这些薛氏用了一个多时辰。 昨天办宴席,李玉竹炒了两桌子的菜,也只花了这么多时间。 “是,断成两截呢。”大郡主也说道,“那个惨叫声,比杀猪叫得还响。” 薛氏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起来。 “母亲是翰林院学士的孙女,出身世家,咱家是皇室宗亲,自有规矩在,行事怎能同山野人家相比?三言两语不和就动手打人?”薛氏淡淡说道。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怕起来。 以前在京城住,大家要面子不敢打人,这来了荒郊野岭,打了谁又知道是谁打的? 薛氏担心庐陵王妃真会打她。 李玉竹冷笑,“是哦,你说打人是野蛮人行为,那你为何还打果果?你也就欺负她不会骂人不会哭。” 果果抬头瞄了眼李玉竹,又瞄向薛氏。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薛氏气得一噎,“……” 世子劝和,“吃饭呢,都少说几句吧。” “食不言,寝不语。”庐陵王怕他们又吵起来,咳嗽一声,提醒大家不要吵了。 于是大家就不吵了,吃起饭来。 大郡主嫌弃鸡蛋的野韭菜放多了,影响了鸡蛋的味道。 李玉竹笑着说道,“大姐,大妞说,她娘家鸡下的蛋,味道比别家好,还让大姐多吃些。” “哦?真的吗?”大郡主很高兴,觉得没白帮忙,“那我多吃点。” 她狠狠夹了一筷子,堆在自己的碗里,“嗯嗯,确实好吃。” 这一筷子去了三分之一的鸡蛋,薛氏气得眼睛喷火。 大郡主天天嚷着自己最有教养,今天的教养呢?呵呵呵! 。 今天外出奔波了大半天,大郡主累着了,早早就关门沐浴去了。 新宅地方大,沐浴的地方,并不安在卧房里。 而是在姐妹们的卧房一侧,单独建了间小屋,用来作浴房。 样式有点像现代的浴室,是李玉竹画的图,世子安排着刘瓦匠父子三人盖好的。 屋里的地上,铺的是不滑的碎石,还在屋角安了排水口。 排水口处接着一根挖空了心的竹子,水是直接排到院外的。 等哪天有钱了,她还计划着在浴室外修个水塔,打开开关,水会自动放进浴室中的盆里,不必提着笨重的水桶装水来洗浴。 卧房中,李玉竹坐在灯下记着帐。 二郡主又摸了个干饼果子吃着。 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李玉竹好笑着摇摇头,二郡主天天嚷自己不想胖,却停不住嘴。 “二姐,晚饭少吃点就不会胖。马上要睡觉了,你怎么还吃?”李玉竹提醒着她,“积食了对肠胃也不好。” 二郡主一脸为难,看了下自己的肚子,“我没吃饱嘛。” “我也没有吃饱,我也还饿,二姑。”也不知李景几时跑来的,正趴在门口,探着个小脑袋,一脸哀怨盯着二郡主手里的半个干饼果子。 二郡主心里头咯噔了下,坏了,抢吃的来了。 “景儿,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二郡主飞快缩着手,悄悄将手里的半个干饼果子往袖里藏。 但李景眼尖,还是看见了。 “二姑,给我点吃的吧?”孩子可怜兮兮看着她,伸着手。 喊得二郡主心肝儿直颤。 会做这种饼子的刘大妞胳膊折了,李玉竹说,得好几个月后才能做饼。 她手里只有三十八个饼了,得省着吃。 “我的也不多,会做饼的刘大妞胳膊折了,再不能做饼了,所以,我不能给你吃。”二郡主摇摇头。 李景要哭了,“二姑,我要吃嘛。你吃了好多了,我才只吃了一个。” “我我我我,我只剩下半个饼了,要不,你先拿着吧。”二郡主叹气。 天啦,小孩哭起来好可怕,还是忍痛割爱给了饼子吧。 她叹了口气,将半个饼子依依不舍地递出去。 李景欢欢爬过门槛,接过来吃了。 李玉竹看笑了,这个二郡主,就这么护吃的? 但转而一想,也是呢,二郡主今年也才十三岁,放在现代那世,也就一个初一的学生。 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在这年纪孩子的眼里,是件顶要紧的事情。 让她让出最宝贵的吃的,已经很难得了。 李玉竹说道,“二姐,大妞不能做饼了,她家其他人也许也会,咱们拿钱去买些来吧,你别愁了。” “可我听说,那是大妞自己琢磨着做的,她家其他人都不会做。”二郡主叹气,“要是我会做就好了,可我不会。” 听到这话,李玉竹眸光瞬间一亮。 大郡主想去刘家,找不到借口。 二郡主想吃饼,会做饼的刘大妞胳膊又伤了。 倒不如,以学做饼的借口,天天去刘家? 第137章 刘大妞的男人来了 李景吃完了半个干果饼子,将手指头上的末子也舔着吃了。 吃完了之后也不肯回去,眼巴巴看着二郡主,“二姑,我还要。” 二郡主的头好疼,她连连摆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可是我还想吃啊。”李景抱着二郡主的腿,“我还想吃,二姑。” 二郡主,“……” “我还想吃,二姑。”李景一脸祈求。 李玉竹笑着道,“二姐,你还有没有那种干饼果子,再给他一个呀?”看把孩子给馋的。 她不相信二郡主只有一个干饼果子,这家伙就一松鼠,最爱屯吃的。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大郡主爱屯首饰,屯胭脂水粉香料布料,屯书册屯乐器,屯一切正常女孩爱玩的东西。 二郡主就屯各种吃的。 能放时间久的坚果,她每种都是几大罐子的屯着。 时常打发侍女们十斤十斤往家买。 一个祈求,一个要求。 二郡主抵挡不了两方的攻势,只好投降。 “你先出去,我找找看。”二郡主将李景拎到了门外,而且还关了门。 李景将脸贴在门上,“二姑你快点啊。” 小家伙很懂,上回被关在门外后不久,就得了一个干饼果子,今天也一定会有吧? 他乖巧地等着。 “知道知道,我要找找啊。”二郡主看一眼门那里,叹着气说道。 本来就不多,这又得分一个出去。 不不不,得分两个出去。 李玉竹还坐在屋里,不得给她一个? 二郡主走到柜子边,打开自己那一层上面的小锁,摸摸索索在里头寻着。 李玉竹忍不住笑起来,“二姐,你在里头放了多少吃的?” “没有多少,就……就两个了。”二郡主摸出两个干果饼子,递了一个给李玉竹,“我吃了一个,这个给你,还有一个给景儿。” 能得到二郡主的吃的,可真是难得。 李玉竹笑眯眯摆摆手,“我不饿,也不爱吃这种干饼果子,你吃吧。” 二郡主睁大双眼,“你不爱吃?” “嗯,有些硬,我咬不动。”李玉竹说道。 “那是你牙不好,我的牙可好了,我连核桃都咬得动。”二郡主见李玉竹不要,她心里欢喜,自己咬着吃起来,又去开了门,将另一个给了门外的景儿。 景儿欢欢喜喜往外跑。 二郡主跟着跑出去,“外面天黑了,你看得清吗?我送你回去。” 大郡主沐浴好了,走进卧房来。 她看一眼外面,轻哼一声说道,“二妹那个小气鬼又不肯给景儿吃的是吧?” 李玉竹点头,“她拿了一个给景儿。” 大郡主冷笑,“才给一个?她那柜里放了好几十个呢!” 李玉竹早猜到了,她说道,“景儿年纪太小,吃多了不肯吃饭。再说了,这都快睡觉了,吃多了会积食。” “二妹那个小气鬼,白天时也不愿多给,呵呵!”大郡主翻了个白眼。 李玉竹道,“那还不是因为,会做干饼果子的刘大妞胳膊伤了,做不了了呗,二姐这是在省着吃。” “吃吃吃,她就知道吃,肥不死她!”大郡主冷哼。 李玉竹想到刚才那个主意,又说道,“大姐,二姐这般爱吃,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能天天见刘大妞的主意。” 大郡主眸光一亮,“哦,快说快说。” 李玉竹笑着道,“二姐这么爱吃干饼果子,刘大妞的胳膊又伤着了,那就让二姐学着做呗。“ 大郡主拍手笑道,“哈哈哈!三妹,我今天发现你一点儿都不笨,你可太聪明了!这主意好,这主意太好了!” 李玉竹抽了抽嘴角,她什么时候笨过? 对了,那是以前。 奈何家里的这几个哥哥姐姐都太优秀,会玩会吃会说话,衬得原主太不出彩。 李玉竹又说道,“做干饼果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三两天是学不会的,得掌握着发酵,揉面的技巧。但这个只能意会,不好言说。” 大郡主眉梢微扬,“就二妹那笨脑子,学三个月都不可能学得会!那就意味着,我能有三个月见得着刘大妞。” 。 二郡主将李景送回去之后,回到卧房,大郡主马上拉着她,“二妹,想不想天天吃你那种干饼果子?” 二郡主点头,“当然想啦。”又叹了口气,“刘大妞的胳膊伤着了,不能天天吃了。” 大郡主勾着唇角,看着她,“她胳膊伤着了,做不了饼子,你不能学吗?” 二郡主瞪大双眼,“我自己学?” “怎么,不想学?”大郡主冷笑,捏捏二郡主的下巴,“这么多的肉,三层下巴了,你还不想做事只想吃?这肉再长下去,就没脖子了。” 二郡主摸着自己的脖子,“明明只有两层……” “行了,我管你几层肉呢,总之,你不学也得学。” “大姐,你为啥不学?”一向懒的二郡主,不想去操心做饼子的事情。 大郡主冷笑,“是你想吃,不是我想吃。” 李玉竹走来说道,“二姐,这可是一门手艺啊,你学了来,将来也做干饼果子卖钱呀。这可比挖草药轻松多了,眼下天气渐渐热了,出门挖草药可是会遇到蛇的。” 蛇是大多数女孩子怕的生物。 二郡主胆小,一下子白了脸,“那那那……那我还是学吧。” “是嘛,你就呆在家里学做饼吧,有得吃,还有钱赚,还不会遇到蛇,多划算。”大郡主循循善诱。 二郡主前后想想,虽然做饼子累一点,但好像也不算太亏嘛。 。 三姐妹商议好后,一起去了庐陵王夫妇的北院正屋,将想法跟庐陵王夫妇说了。 孩子们积极好学,再说了,学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夫妇俩都没有反对。 “让老二或是老三送你们去吧。”最后,庐陵王说道。 “是,父亲。”大郡主高兴极了。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庐陵王将姐妹几个的想法,对哥几个说了。 二公子和李兴安争着要去,石头剪刀布都不行。 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李玉竹想了个法子,“二哥,三哥,轮流吧。一人一天。” 这就没得吵了。 哥俩用石头剪刀布,决赛出了第一个陪三姐妹去的人,李兴安胜。 李兴安相当得意,“老二,你在家跟着大哥整理屋子周围吧,送妹妹们去这等大事,不是你这等文人能胜任的。” 二公子瞪着他,“是吗?明天就该我去。” 。 早饭后,一家子又开始分工做事了。 薛氏做家务,庐陵王妃一边带着果果玩,一边给几个儿子们做衣裳。 在山上时,因为地方小,事情杂,她一直不得空。 庐陵王则带着李景学识字。 那天世子和二公子去集市上买回家具时,也一并买了些笔墨纸砚回来。 当然了,东西都是挑的最便宜的,可不敢买贵的。 来这镇安府的乡下两月时间,李景陆续认识了十来个字。 世子和二公子,清理院外的杂草。 李兴安推着推车,带着三姐妹去了桃花河村。 照例是李玉竹坐着,二郡主和大郡主走着。 两姐妹盯着特殊待遇的李玉竹,嫉妒得两眼喷火。 李玉竹这回没有独享特权,坐了一会儿后,让姐妹俩轮流坐。 可把姐妹俩感动坏了。 李兴安不高兴推她们,“挺大个人了,还要人推着走?二妹,该减肥了!大妹,都快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妹妹抢车坐?” 大郡主不服气,“是三妹让我坐的,又不是我主动的,你说我做什么?” 二郡主点头,“是呀,三哥,大姐没说错。” 三人吵来吵去的,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妇人尖叫声。 “宝儿,就是他们几个打的娘,今儿可是冤家路窄呢!” 李玉竹回头去看,嚯,这不是刘大妞的婆婆胡大娘子吗? 她带着一个高个子年轻男人,从清水河村方向快步走来。 年轻男子和胡大娘子长得极像,可能是刘大妞的男人。 瞧着他们走的路线,这是去刘大妞家? ------题外话------ 抱歉,更晚了,但不管有多晚,每天会雷打不动的三更,每天更7~8千字。#^_^# 第138章 男人太妈宝活该没媳妇(3) “死婆子还这么嚣张呢?这是想闹到刘大妞的娘家去?”大郡主冷笑道。 二郡主一脸的担忧,“大姐,你昨天打那妇人打得太狠了,她今天找帮手来了,你可得小心啦。” “什么叫我打得狠?她打大妞才叫狠,把我大妞的胳膊都打折了!我没打断她的胳膊,明明是很仁慈的好吧?”大郡主不服气说道。 “大姐,这妇人的儿子一脸怒意,他们一定会找你的麻烦。往家跑来不及了,你往村里跑,去通知刘大妞家做准备,我和三哥和二姐拦着他们。”李玉竹沉着说道。 说着话,她已从空间里拿出了抹了药的银针。 悄悄捏在手里。 大郡主打人的狠劲已过,心里有些怕起来,“那你们可得拦住啊!” 说完,她提起裙子摆,拔腿就跑。 二郡主吓得腿都打起了哆嗦来,“我我我我,我和大姐一起去。” 李玉竹点头,“去吧,你追得上大姐就行。” “我咬着牙跑。”二郡主也跟着跑走了。 她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勉强追上大郡主。 李兴安推开李玉竹,“三妹,你也走,我来跟他们理论理论。” 他撸起袖子,一脸煞气看着那对跑来的母子俩。 李玉竹感激他的保护,但担心他打不过那个大个子的男人! “我不怕,我有这个东西。”李玉竹笑眯眯说道,“看我手里。” 李兴安便去看她手里,“这是什么?” “上面抹了药。他们敢打我们,我就一针扎倒他们。”李玉竹得意说道,“那天在柴家,我就扎倒过一个守门的婆子。” 李兴安想起那天在柴家的事情。 他眸光一亮,“三妹,你可太聪明了!“ 李玉竹扬唇,那是当然,不然怎么能在异世活下去呢? 胡大娘子母子越跑越近。 “好哇,那个贱蹄子居然跑了,阿成,快去追!” 胡双成撒腿紧跑起来。 李兴安将独轮车掉了头,拦在路中间。 忽然,他推起车,朝母子俩撞了上去。 这要是被撞上,腿都要被撞断。 胡大娘子母子吓得左闪右跳。 她的口里更是不客气地恶言相骂,“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娘家的闲事?” “你祖宗你大爷!你个恶婆子欠打了不是?”李兴安也不甘示弱,开口回骂。 “哎哟,气死我了哟,阿成,给我打死这个野小子!”胡大娘子一边躲闪,一边跳脚骂。 胡双成闪了几闪,忽然往推车上一跳。 他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比李兴安的年纪要大,又是做惯体力活的,长得胳膊腿都十分的粗壮。 这重量压在推车上,李兴安推不开了。 坏了,好狡猾的人! 李兴安见势头不对,转身就跑。 跑到李玉竹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起跑。 李玉竹不跑,“三哥,看我怎么放倒他。” 她甩开李兴安的手,回过头来。 正好,大个子的胡双成跳下板车跑来了。 他伸着长胳膊来抓李兴安。 李玉竹往他大腿上飞快一扎。 胡双成腿一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阵惊愕看着李玉竹。 胡大娘子见儿子倒地上去了,又吓又跳,又跳脚骂起来。 李兴安可不怕她,冲上前就去擒她。 胡大娘子可打不过李兴安,她昨天被李兴安抽了一嘴巴,吓得她转身往回跑。 李兴安眨眼,笑了起来,“哟,你不要你儿子啦?哈哈哈哈!” 胡双成坐在地上,眯着眼看着李玉竹,“是你扎的我?” “怎么?难不成让你打我哥?”李玉竹叉腰冷哼,“你个愚孝子!你娘把你媳妇的胳膊都打断了,你还要跑到她娘家去闹?还打她朋友?你活该没媳妇!你打一辈子光棍吧你!” 胡双成坐在地上,大声怒道,“我娘才没有打断大妞的胳膊,她的胳膊只是扭了下,她自己提水桶时不小心扭伤的,怎么能怪我娘?” 难怪刘大扭的胳膊,只是随便给包了下,原来是不相信那胳膊是断的? 哎哟,这男人长着挺大个脑袋,却不思考? 这要是骗骗别人,也许能骗过去,但李玉竹是谁? 她的空间CT机可是扫得清清楚楚,那胳膊的骨头完完全全断成两截了! “你看见她提水了?你带着去看了几个大夫?大夫们都是怎么说的?”李玉竹挑眉,冷声问着胡双成。 扭伤和骨折,哪怕是初学医的人都能分得清! 但治这两种伤,价格可是不相同的,治骨折的钱要多一些,得吃药,得认真包扎。 扭伤的话,抹点药就好了,不必吃药。 胡大妞的胳膊包得相当的随便,可见并没有当骨折看病。 胡双成被李玉竹问得愣了愣,“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娘应该不会骗我。” 李玉竹笑了,“是啊,你娘不会骗你,可你娘发现有人要打她时,她丢下你就跑了,看,都跑得不见踪影了。” 这还是亲母子吗? 换作别家,儿子受了欺负,当娘的不得跟人拼命? 可胡大娘子倒好,跑得那叫一个快。 李兴安笑了起来,“把儿子都丢了,还说不会骗儿子?笑死人了,她就没当你是儿子!没把你当儿子,又怎会不骗你?” 胡双成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李玉竹看着他,说道,“我学医多年,扭伤和骨折,可逃不过我的眼睛,我昨天给大妞看过胳膊,她的胳膊是硬生生断成了两截,你要是不相信,我给你看张图。” 她从背包里取出CT片出来。 黑白的图片上,两根白色的粗细条部位,有个明显的断痕。 当然了,胡双成看不懂。 李玉竹编着谎话,“我会摸骨,这是根据摸到的骨头画出来的。看这里,便是断掉的地方。” 胡双成看一眼图片,又看向李玉竹,将信将疑,“我娘,真的将大妞的胳膊打断了?” “是不是真的,你回去问她啊?”李玉竹朝他挥挥手,“人长着脑袋,是要思考的,不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哪怕是当娘的,也是会骗儿子的。” 第139章 回去问(1) 胡双成的脸色,极不自然。 他看一眼李玉竹,“你让我起来,我去找我娘问问。” 李玉竹拍拍袖子,“那可无解,你这腿麻了,得坐上半个时辰才能好。正好呢,趁这个空闲时间,你想想你和大妞之间的事吧,她现在可不想回你们家呢。” 胡双成大惊,“她是我媳妇,她怎么能不回家?” 李玉竹摇摇头,“你口里说,她是你媳妇,可你做过当她是你媳妇的事吗?” 胡双成轻哼,“哪里没有?你个外人知道什么?” “但却我知道,她是好胳膊嫁进你们家的,现在出来时,却是断了一只胳膊,你给解释下吧。”李玉竹看着他问。 胡双成答不上来。 “说不上来了?说不上来坐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李玉竹转身就走,“三哥,走了。” 李兴安将独轮车掉转了个方向,让李玉竹坐上去,推着她继续往桃花河村走去。 没走多远,在一个拐弯口处,他们看到穆元修跑来了。 原本是一脸忧色的穆元修,看到小推车上笑眯眯的李玉竹,他的神情马上舒缓下来。 “你们没事吧?”穆元修小跑着,来到他们跟着问道,“我在路上遇到李大姐姐和李二姐姐,他们说胡家母子正拦着你们刁难你们。” 他看一眼李玉竹,又看向李兴安。 这两人神情轻松,看来,他们并未遇到刁难。 李兴安得意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那胡恶妇被我吓跑了,她那呆头儿子被我三妹的一根针扎倒了。哼哼,我三妹可厉害了!一头大象都不怕,怎会怕一个呆头小子?是吧,穆兄弟?” 穆元修微微扯了下唇角,又说道,“你们先去刘家吧,我去看看胡双成。” 李兴安点头,“你跟刘家人熟,那胡家儿子想必跟你也熟悉,你去跟他说道说道,我们还忙着呢。” 他朝穆元修挥挥手,推着小车走了。 穆元修等他们走远后,往前大步走去。 在一处村边小路上,穆元修看到,胡双成坐在地上,正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腿。 穆元修走了过去。 胡双成是刘瓦匠大儿子家的大女婿。 穆元修的爷爷和刘瓦匠是旧友,穆元修常去刘家,因此,这两人也是认得的。 胡双成见穆元修来了,马上说道,“是元修啊,快来看看我这腿。” 穆元修蹲下身来,去查看他的腿。 中了麻沸散而已。 想到是李玉竹的鬼点子,穆元修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你还笑,我都不能走路了。”胡双成抱怨起来。 穆元修看着他,“你只是暂时走不了路,而大妞姐的胳膊有可能永远断了。” 胡双成讪讪着道,“哪有那么严重?” “她的胳膊不严重,那你的腿更不严重,你就在这坐着等腿自己好吧。”穆元修懒得理他,站起身来,转身走了。 “喂,元修!你回来,你扶我起来。”胡双成喊着他。 穆元修头也不回,走了。 。 大郡主和二郡主,一口气跑到了刘家大房。 两人一进屋,就霹雳啪啦说了刚才见到胡家母子的事。 刘大妞的脸色马上变了,坐立不安起来。 “他们还敢上门来?当我家里没人吗?”刘老大怒得抓了锄头,“我打死那个恶婆娘!” 刘大娘子拉着刘老大,“大妞爹,你这一锄头下去,这亲事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他们家将大妞的胳膊都打断了,就没当大妞是他们家媳妇,这亲事还结个屁!”刘老大跳脚骂道。 刘大娘子皱着眉头,“谁家不吵个架打个架的?你没打过我吗?我和你分了吗?” 刘老大一噎,嚷着道,“我把你胳膊打断了吗?啊?哪跟哪的,这能一样比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咱俩吵来吵去的,还有当年大妞奶奶也骂过我,我也没说什么啊,这些年不就这么过来了吗?”刘大娘子跟刘老大吵起来。 “别吵了,爹,娘,别吵了。”刘大妞烦躁地站在两中间劝架。 但两口子吵架正在气头上,谁也不理她。 “等胡家母子上门来,我教训那婆娘一顿,再骂骂胡双成。我得让胡家婆娘跪在门口发誓,不准再打大妞!”刘大娘子道。 “她发誓有个屁用,她去年也打过大妞,我还了她一耳光,她今年不是一样打了?还将大妞的胳膊都打断了!”刘老大嚷道,“一年比一年过份,明年是不是要打断大妞的腿?” “说来说去都是大妞没生孩子!过几年孩子生了,这日子总能好起来。胡娘子统共就一个儿子,媳妇嫁去三年一儿半女都没生,她心中当然急了。”刘大娘子叹着气。 “急个屁呢,你嫁来二十年了,给我生儿子了吗?我骂归骂,打归打,我打断你胳膊还是打断过你的腿?”刘老大又嚷道。 “我生了女儿,可大妞连女儿都没有生下来!你不让大妞回去,也不让他们两口子见面,这是让大妞和离吗?她不会生,和离了这家,还能再嫁出去吗?”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你现在又不能做事,正好,让她在家做家务好了。”刘老大说道。 “那像什么话?”刘大娘子气得嚷道,“你就不怕村里的闲言碎语?一早多少人在门口看笑话,你忘记了?” 李玉竹和李兴安走来的时候,就看到刘老大两口子吵成一团。 听着吵架的内容,是刘老大不准女儿再回去,也不准女儿再见胡家的人,一副要女儿和离的姿态。 刘大娘子则意见相反,要胡家道歉,但日子照过,因为刘大妞不会生孩子,和离了就再嫁不出去了。 刘大妞站在两人中间,不知怎么劝架,急得都哭了。 大郡主和二郡主没见过这种吵架的阵势,惊得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看着。 “刘大叔,刘大婶,你们别吵了,听我说几句吧。”李玉竹走进去。 发现又来了外人,两口子这才停了争吵。 “李三姑娘?”刘大妞勉强露了个笑脸,朝李玉竹走来。 “胳膊怎样了?今天还疼不疼?”李玉竹走过去,打量起她的胳膊。 还好,这姑娘很小心,打的石膏没有发现破损处。 “比昨天好了一些,不怎么疼了。”刘大妞说道。 “那就好。”李玉竹点了下头,“我跟刘大叔刘大婶说几句话。” “唉,他们刚在吵架……”刘大妞叹了口气。 “李三姑娘来了?进来坐吧。”刘大娘子搬着椅子让李玉竹坐。 李玉竹摆手,“刘大婶你别老动,你得休养着。我就说几句话,你别忙。” 她将路上遇到胡家母子的事说了,又说了胡双成的想法。 “胡家大郎好像不知道,大妞的胳膊是被胡娘子打折的,一直以为大扭的胳膊是自己做事时扭伤的。这才没有认真包扎胳膊的伤。”李玉竹说道。 “那是他卫护他老娘,都在一个屋里住着呢,他怎会不知道?”刘老大骂道。 “要是胡娘子说谎话呢?”李玉竹说道,“我说胳膊是打折的,他很吃惊的样子,还说要去问个清楚。” 刘老大依旧不相信胡双成的话,“满嘴鬼话,这母子俩把我们家当傻子耍呢!哼!” 刘大娘子不满地说道,“双成说要去问问,那就等他问好了看他怎么说啊,这还没问呢,你就下结论了?” “我宁可相当母猪上树,也不相信胡双成那小子的话,跟他娘一样,骗子一个!把大妞骗了过去,却不当人看!”刘老大愤恨说道。 “当初同意婚事的,还不是你?”刘大娘子冷笑。 “那还不是怪大妞,她先同意的嘛,你也在一旁撮合呢,我能不同意?”刘老大嚷道。 “别吵了!”刘大妞烦起来,她拉着李玉竹的手,“李三姑娘,双成……真的那么说吗?” “是的,我没骗你。”李玉竹认真点头。 第140章 找个更好的(2) “唉,我就知道,他还是向着我的。”刘大妞叹着气。 大郡主走过来,“大妞,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就要回去?那你之前受的委屈,就白受了?” 刘大妞看着她,一脸忧色,“我们是成了亲的。” 大郡主无语了,“他再好有什么用?他又不能时时看着你,等他一走开,他娘又打你怎么办?” “我……”刘大妞一时想不出办法来,语塞了。 嘴笨的二郡主,实在忍不住了插话说道,“大妞,我想学做干饼果子,你教教我吧?”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将刘大妞说得愣了愣。 李玉竹眸光一转,对刘老大说道,“这是我二姐,她一直想学做干饼果子,大妞这几天不方便在娘家呆着,又不能马上回胡家,不如,就先去我家吧?我家管吃,包准不饿着她,也正好让她躲躲闲言碎语。” 刘大妞回来后,不时有村里人,在刘老大家的门前探头。 刘大娘子昨天还义愤填膺的骂着胡家,嚷着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今天一看村里人的表情,马上又后悔了昨天的说法。 她不希望女儿在家长住。 李玉竹这样一说,她便说道,“那敢情好,只是,叨扰你们家了。” 李玉竹说道,“不叨扰的。” 刘大妞正心烦着,不知接下来怎么办才好,李玉竹给了个她一个建议,她心中的阴霾,马上退了大半。 大郡主自然是满意这个主意,她催着道,“那就走吧?我二妹急着学呢。” 二郡主眨着眼,想说“我没有急着学”。 被大郡主狠狠的一个瞪眼,给吓得不敢说了。 就这样,刘大妞跟着李玉竹兄妹几个,去了李家新宅。 刘老大两口子在他们离开后,少不了又是一番争吵。 不过呢,看热闹的村人,没有早上那么多了。 因为刘大妞不在,人们猜测着,这是又回胡家去了? 都回胡家了,那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走了走了。 。 李玉竹他们,带着刘大妞离开刘家时,腿上恢复了知觉的胡双成,也回清河村的家里去了。 他一进门,就大声喊着他娘。 “娘?” 胡娘子抱着五岁的外孙,从里卧走出来,冷着脸道,“你吓着宝儿了,那么大声吼什么呢?” 胡娘子生了一女一儿,女儿会生养,嫁到夫家后,儿女一个接一个的生,生了个五个儿女,可把婆家欢喜坏了。 但娶的媳妇却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叫她十分恼火。 她觉得脸都被媳妇丢尽了。 “大妞的胳膊是怎么回事?”胡双成沉着脸问道。 胡娘子脸色讪讪,“她自己扭伤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可是大夫说,那胳膊不是扭伤的,而是折断了!”胡双成发现她老娘的眼神在乱闪,一副说假话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 他亲娘,真的骗了他? “哪个大夫在胡说八道?我带她去看的大夫,明明说的是扭伤,过几天就好了。”胡娘子哄着外孙,不耐烦说道。 胡双成摇摇头,“扭伤过个两三天就好,可她的胳膊不仅不好,还肿起来了,这分明是断了!” 胡娘子不耐烦了,“你是不是去刘家找到她?她自己说的?她就一狐狸精!哄着你什么都听她的,叫她烧个饭不情不愿的,叫她带下你姐的孩子,也噘着个嘴!整天摆着公主的架子,什么东西?呸!娃没生一个,架子倒是摆得大!” 胡双成听着不是滋味,转身往外走。 “诶,儿子,你去哪儿?你得把大妞接回来啦,这家里没人做饭呢,你姐晚上要回来接宝儿,咱娘几个饭谁做啊?” 胡双成不回答,闷着头走了。 当然了,他又去了刘家。 刘老大抓起扫把就往他身上招呼。 胡双成虽然不高兴被老人丈人打,也同刘老大吵了起来,但好在没还手。 “我娘纵使不对,她做为小辈就不该跟我娘吵。”胡双成说道。 “滚!滚滚滚!”刘老大不想跟他说了,也不想看到他,将他往外哄。 刘大娘子想去劝和,被刘老大赶卧房去了,还把门关了。 “爹,我想跟大妞说话,她对我娘有想法,我去说我娘。”胡双成站在刘家大房的门口,不肯离去。 刘老大冷笑,“你还问大妞,她又伤心又气,都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家里正找她呢,你还来问我?我还没问你呢,我女儿嫁给你,可是好胳膊好腿的,如今却断了一只胳膊,人也不见了,说,她人呢?你不把人给我找出来,我把你胡家屋顶都掀了。” 胡双成脸色一变,“大妞不在家里?” “她要是在,她不得跑出来骂你几句?你来了这么久,听到她的声音了吗?”刘老大冷笑。 确实没听到。 胡双成的心里,不禁着慌起来。 坏了,大妞生气跑了吗? “我……我找找去。”胡双成转身就走了。 刘老大却高兴了,看来,李家人接着大妞的主意,真是太好了,就得吓吓胡家。 他跑进屋里,喊着刘大娘子,“大妞娘,快收拾几件衣裳送去李家,叫大妞今晚别回家。” 。 胡双成去了刘家的几个亲戚家,都说没见着刘大妞。 有那脾气恶的,还反骂胡双成,自己媳妇不知道下落,怎么还反问别人? 把胡双成骂得羞愧不已。 他没找着人,只好回了家。 胡娘子却骂着,“找不到不找了,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 李玉竹兄妹几人,带着刘大妞回了竹屋新宅,没多久,刘二妞抱着衣裳找来了。 刘大妞惊讶问着,“怎么还送衣裳来?到天黑我又不是不回去。” 刘二妞便将刘老大交待的话说了,“爹说,麻烦李家收留姐姐几晚。”又将下午胡双成跑到家里跟刘老大吵架事,说的话,跟刘大妞说了。 刘大妞心里更烦燥了,“怎么还吵起来了?” 李玉竹却笑着道,“刘大叔的主意好,大妞就先在我们这儿住下,不要露面,刘大叔再去找胡家要人,胡家找不到你,就会怕起来。” 第141章 劲爆消息(3) “是呢,爹便是这么说的。”刘二妞说道。 李玉竹说道,“就这么办吧,大妞,你先在我家住几天再说。” 大郡主就怕刘大妞想不开,更是十分赞同,“你住在我家,还省得我二妹去大老远去找你,在这里,她能随时请教你做干饼果子,是吧,二妹?” 大郡主捏捏二郡主的肉胳膊。 二郡主愣愣地“哦”了一声。 刘大妞却皱着眉头,“那怎么好?你们也不宽敞,这多麻烦?”又怪着她爹,“爹也真是的,怎么能麻烦别人呢?” “我们两家可不是别家哦,我们家的房子还是你们家盖的呢,我们一直找不着人,还得亏了你爷爷和你爹,还有你二叔。”李玉竹说道,“你们帮了我家大忙,留你住几天,算不得什么。” 大郡主也再三挽留,并提醒着二郡主,她家干饼果子快吃完了,得赶紧着学起来,不能让刘大妞走。 于是,二郡主也劝刘大妞。 大家都劝,盛情难却,刘大妞只好同意了。 “那就麻烦你了。”她不好意思说道。 “不麻烦的。”大郡主笑着道。 庐陵王知道女儿们,带回刘瓦匠的大孙女在家里住几日,也没有反对,只说好生招待便是。 刘瓦匠知道李家日子艰难,到傍晚时,还送来了被子等物。 床不够,李玉竹在家里的杂物间找了几块木板来,搁在长条椅上,再铺上刘大妞家送来的被子,便成了床。 好在姐妹三人的房间大,再搁一个床铺,也不太拥挤。 这一天晚,就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后,刘大妞就和二郡主留在厨房里学做干饼果子。 怎样发面,怎样揉面,刘大妞教得十分的细心。 虽然她只有右胳膊是好使的,但揉的面竟也不差。 家里没有烤炉,但刘大妞的办法多,她找出李家的小炉子,在上面搁上小铁锅。 铁锅烧烫后,淋上油,挨着锅边围圈贴一圈面团子。 盖上盖了小火的蒸着。 过上一会儿后,再揭盖将蒸得蓬松且一面有金黄的面团子翻个面。 面饼子中间软和,两面焦脆,咬上一口,露出中间的咸菜馅料,脆香可口。 二郡主不顾烫,一连吃了四个。 李景闻到香味,跑到厨房来。 他怕烫,拿袍子包着,鼓起腮帮子可劲地吹着。 逗得二郡主哈哈大笑。 刘大妞在心里叹着,什么时候,她也生一个这样的孩子? 。 胡双成这一天,又去了刘家,他是悄悄去的,当然了,没有遇到刘大妞。 他到刘家二房问,到村里邻居家打听,都没有问到结果。 有那想说刘家坏话的,想告诉他,可偏偏不知道刘大妞的下落。 胡双成沮丧而归。 他回到家,少不了被胡娘子一顿恶骂。 平时呢,做饭洗衣扫地都是刘大妞做。 因为胡双成的姐姐生的孩子多,时常将小些的两个孩子放在娘家。 胡娘子才不肯带孩子,就将孩子扔给刘大妞带。 刘大妞一面带着两个外甥,一面洗衣做饭。 她在娘家就是勤劳的,来了婆家做着这些事情,从没有怨言,做得井井有条。 她这一离开,让窗明桌亮的胡家,一下子乱了起来。 胡双成的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外甥,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胡娘子还没得空闲做饭洗衣。 一会儿是大孩子哭,一会儿又是小孩子闹。 胡娘子烧着饭,跑来哄孩子,灶台里的柴火掉出来,差点引起火灾。 气得她不停地骂刘大妞。 “儿子,你去刘家,刘大妞今天天黑前不回来,就拿休书去!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横什么呀?”胡娘子今天忙得头发都没来得及梳,顶着一头乱发,抱着一个外孙,朝胡双成抱怨道。 胡双成很烦躁,没说话。 胡娘子怒了,“好好好,你不写,我写!” 她真找人去了。 没等到天黑,她就将休书,和刘大妞的一些嫁妆,比如用旧的不值钱的被子等物,一并扔回了刘老大家。 刘大娘子吓得不得了,想上前说好话,但被刘老大推进了卧房里。 他指着胡娘子骂道,“那正好,我家大妞就不回去了,咱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那赶情好。”胡娘子高兴地回去了。 胡双成知道这件事,拎了件衫子就出门去了,到吃午饭时,都没有回去。 胡娘子看着两孩子,还做着家务,忙得一头汗水,少不了又骂起儿子来。 。 胡大妞教二郡主做饼,除了包咸菜肉末馅,还包野韭菜炒鸡蛋馅。 但李玉竹她们挖的野韭菜不多,李玉竹要去挖些来,二郡主笑着道,“我去吧,我这也是闲着。” 说着,她便提着小篮子拿着小铲子出门了。 李家的竹屋两侧,都是荒地,野韭菜随处可见。 胡大妞一个人蹲在草里挖着野韭菜,这时,有人笑嘻嘻走来了,“大妞,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男人那儿不行,你嫁她真是亏大了呢。” 刘大妞回头,原来是清水河村的一个泼皮。 她吓得站起身来,不住地往后退,“你你你……你胡说什么?你走开!” “哎,你躲什么呢?这儿又没人,咱们来欢好欢好吧?”那男子笑着搓着手,朝刘大妞忽然抓来。 “啊——”刘大妞尖叫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找抽呢?敢调戏民女!你可真是胆大!”李玉竹的声音怒道。 紧接着,一只铲子朝那泼皮的后脑勺拍了过去。 那人吓得捂着头就跑,也不敢看是谁打了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刘大妞脸色发白,站在原地不停地抖着。 拍铲子的是穆元修,他看了眼李玉竹和刘大妞,“你们先回去,我找那人去。” 他扒拉开荒草,追那人去了。 李玉竹走来,拉着刘大妞的手,“大妞?你没事吧?” 刘大妞深吸一口气后,才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你们来得正好,将那恶人赶走了。” 李玉竹眯了下眼,想着刚才那人说的话,她小声问刘大妞,“大妞,你和胡家大郎成婚后,没有……洞房吗?” 刘大妞红着脸,“你你……你个小姑娘,怎么问这个?” 李玉竹很认真看着她,“我是学医的,在我眼里,只有身体好的人,和生病的人之分,没有男女之分。大妞,你快说,这事有没有?刚才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大妞被她问得愣愣,“李三姑娘,这……这怎么好回答,那个人又怎会知道?他眯说的。” 李玉竹眨着眼,“大妞,刚才那人不会空穴来风的忽然说一句话,他一定知道什么,这可关乎你的名声啊,大妞,你得说实话。” 刘大妞吱唔着不肯说。 李玉竹又说道,“这里就咱们俩,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第142章 运气好送了一个人来帮忙(1) 刘大妞被她问得愣愣的,“李三姑娘,这……这怎么好回答,那个人又怎会知道?他瞎说的,没有的事。” 李玉竹眨着眼,“大妞,刚才那人不会空穴来风的忽然说一句话,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这可关乎你的名声啊,大妞,你得说实话,你说出来,我帮你申冤去。” 刘大妞低着头,吱唔着不肯说。 李玉竹又说道,“这里就咱们俩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你是小姑娘,你不懂。”刘大妞还是不肯说,捡起地上的铲子和篮子,接着挖野韭菜。 李玉竹看着她,“好吧,我不问了。”又说道,“挖得差不多了吧,篮子里装了不少了呢,咱们回吧?” 装了半篮子野韭菜了。 野韭菜炒鸡蛋,用不了太多的野韭菜。 刘大妞心不在焉的,也没心思挖了,说道,“也好,咱们回吧。” 两人走出荒草地,往李家竹屋走去。 厨房中,正在揉面的二郡主看到刘大妞走来,马上说道,“看,大妞,我做了二十个面团子,就等着馅料了。” “哦。”刘大妞闷闷地应了声。 她将篮子放在地上,就去择菜。 一只胳膊择菜,真是挺难为她的。 李玉竹放下自己挖草药的篮子和铲子,走过去帮忙。 将野韭菜择好,洗好,李玉竹正切着菜时,外面,李兴安的声音说道,“三妹,有人找。” 李玉竹眨眨眼,谁找她? “三哥,谁找我?”真是好奇呢。李玉竹拍拍袖子,走了出去。 “还能是谁?哼!阴魂不散的家伙!”李兴安翻了个白眼。 他闪身让开,穆元修走了过来,“李玉竹,刚才那个人抓到了。” “哦?在哪儿?我问问他去!”李玉竹眸光微闪。 问刘大妞问不出来,那就问那个贼子好了。 李兴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他们问道,“三妹,什么事?” 穆元修说道,“李三哥想知道,就一起去看看吧。” “那当然得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拐走我妹妹?我跟你讲……” “三哥!”李玉竹无语了,“瞎说什么呢?”哪跟哪的? 兄妹俩跟着穆元修,往竹屋外的一丛荒草丛走去。 这里不仅有荒草,还有十来株大小不一的杂树。 穆元修伸着手里的棍子,拨开了荒草,李玉竹看到,前方一株碗口粗的杂树上,捆着个人。 三十来岁的矮个儿男人,长得胡子邋遢的,一脸猥琐样。 正是刚才对刘大妞言语不敬的男人。 他看到穆元修提着棍子走来,吓得脸色发白,“小子,我又没惹你,你捆我做什么?” “牛头山有主了,方圆三里内,生人不得靠近!”穆元修提着手里的棍子走上前,伸手指了指李兴安,又指了指自己,“这牛头山,山上是我的,山下是他的,你,下回再敢靠近,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兴安挑眉,好家伙,蛮凶的嘛。 不过他说得对,这里有主了! “对,山下是我家的,山上是他的,你谁啊?跑来这里干什么?”李兴安不知这人是谁,冷声问道。 被绑了起来,一定没干什么好事。 “他刚才想对刘大妞动手动脚。”李玉竹冷冷说道,“被穆元修赶走了。” “什么?他胆子不小!”李兴安怒了,“送官送官,叫官府打他一百大板,看他下回还敢不敢!” 一百大板?打完还有命在? 矮个儿男人吓得马上嚷道,“我就说了几句笑话,我可没有对胡双成媳妇动手动脚,你们冤枉我!” “说笑话也不可以,这叫骚扰调戏,一样要吃官司。”李玉竹冷笑,“人家良家妇人,招你惹你了?你要无端取笑人家?” 矮个儿男人马上说道,“我没调戏,我说的是实话,刘大妞的男人胡双成就一个废物男人,我只是实话实说,这哪叫调戏?” 李兴安眯了下眼,好家伙,这算不算劲爆消息? 他忽然发现,李玉竹正瞪大双眼,一脸好奇听着那男人说话,脸色顿时黑了。 李兴安将李玉竹往家方向推,“说男人的事呢,你回去。” “有那么严重吗?让我听一下。”李玉竹不肯回去。 “不行,让母亲知道你打听这种事,你晚上得罚跪了。”李兴安说什么也不让李玉竹听,将她推回家去了。 李玉竹好笑,古代的规矩啊,“行吧,不听就不听。” 只是呢,李兴安一走,她又悄悄跑了过去。 还跑在了李兴安的前头。 荒草高,她就蹲在草里屏住了呼吸听着。 穆元修在审问那矮个儿男人,“你到这附近干什么?” 矮个男人苦笑道,“家里没吃的,我到附近抓野兽,寻来寻去的,意外撞到了胡双成媳妇,我不是有意来的啊,纯粹是巧合。” “你刚才说,胡双成不行?你怎么知道的?”穆元修眯着眼问。 “我我……我,上月一天,天黑看不清路,我不小心走到胡家去了,见那屋半夜还亮着灯,就好奇着戳了窗户纸往里看。”说到看到的事,矮个儿男人盯着穆元修,笑得一脸猥琐,“小子,你懂男女之事吗?就问我这个?” “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少打岔!”穆元修声音严厉,“胡双成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说着,穆元修还将棍子抵着矮个男人的鼻子。 矮个男人的脸色又一变,只好说了,“就男女造孩子那事嘛,胡双成就一废物,成婚三年了,一次都没将她媳妇办倒,一摸到她媳妇就抖得厉害。偏他媳妇是个傻子,不知男女同房是何意,现在啊,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草丛中传来脚步声,还有李兴安的声音,“穆兄弟,我家竹屋后院处有块竹片松了,好家伙,是不是这家伙搞松的?想钻进去偷东西?你给我好好审审!” 穆元修眯着眼,盯着矮个男人,“刚才的事情打住,现在,你给我说说,李家的竹子院墙那儿,为什么有竹片松了?是不是你撬松的?” “不不不不……不是……”矮个儿男人慌忙摆手,“我没有去竹子篱笆那儿。” 李兴安扒拉开荒草,走了过来,“没去过吗?”他指着矮个儿男人的脚,“这脚上的泥巴,跟那围墙边的泥巴是一样的,还有,那里有个脚印!我们都没去那里,所有人的脚都是干净,你的脚却有泥巴,不是你是谁?” “李三哥,送官吧,这个可能是惯偷。”穆元修道。 “对对,送官去,打他一百板子,叫他长点记性。”李兴安很赞同。 “我我我……我没偷,我就站在那里好奇地看了下,真没有打算偷,你们放过我吧,叫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吗?”穆元修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啊。”他问着李兴安,“李三哥,李大哥安排你割院墙四周的荒草,你割完了吗?” 李家的竹屋,盖在一片荒地上。 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只将圈进院墙那一部分地的荒草割了。 院墙外其他地方的荒草,还有好多没有割,有些地方的荒草甚至有一人多高。 李兴安被穆元修问得一怔,。 他今天还没有割荒草呢! 老二那个家伙将新镰刀拿走了,他是旧的,不好用,正磨刀时,听说穆元修来找李玉竹,他不放心,就跑来看了。 “没有,这贼子他想做事的话,那就给我割荒草去!”李兴安心里乐开了花。 他正想偷懒,老天送了一个人给他帮忙。 虽说穆元修为人不怎么地,但今天的为人相当叫人满意。 深得他心! 荒草丛中,偷听着他们说话的李玉竹,忍不住好笑。 穆元修真腹黑啊! 她家周围的荒草地范围可不少,方圆五里多地了。 这贼子可有得忙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叫这贼子调戏刘大妞,还弄坏她家院墙的! 第143章 说出去(2) 没什么事情可听的了,李玉竹悄悄往回走去。 她还要问刘大妞事情。 穆元修往荒草丛里看去一眼,目光微微闪烁了下,又望向那矮个儿男人。 他冷声说道,“赵短腿,那就这么说好了,你什么时候将这宅子外围的荒草割完,什么时候就不必来了,不然的话,咱们县衙门见!” 李兴安在一旁附和,“我记得本朝律法,调戏良家女子,挨一百棍子不说,还得罚银一百两,做一百天苦役。” 赵短腿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他家穷得窗户都装不起,门也是破了,哪有钱罚? 要是有那一百两的银子,他早把媳妇娶了,把房子修了,还偷什么东西呀? “好汉,两位好汉,你们放心,我一定把草割完。”赵短腿陪着笑脸,连连作揖。 “行吧,现在就去割草吧。”李兴安走过去,将赵短腿身上的绳子松开来,“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今天的任务。” “来了来了。”赵短腿垂头丧气的跟上。 。 李玉竹回到家里的厨房。 二郡主和刘大妞并没有做饼,两人坐在小凳子上,愁眉苦脸着。 一旁的大郡主,正愤愤不平骂着谁。 李玉竹走进去,看着她们几个,惊讶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啦?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啦,刚才大妞的妹妹二妞来过,说胡家恶婆娘往家里丢了休书。”大郡主恨恨地骂道。 这消息确实挺让人大开眼界的。 李玉竹也惊到了,她万万没想到,胡家居然敢先下休书。 “大妞,别伤心了,想想你的胳膊是怎么断的,就不会为这件事烦恼了。”李玉竹走过去,安慰着刘大妞。 刘大妞低着头,滚下泪来,“他怎能这样……,怎能这样……” “过份了,我找那姓胡的母子俩去!”大郡主气愤着往外走。 李玉竹拉着她,“大姐,你回来!” “欺人太甚呢,就这么算了?”大郡主嚷道,“打人还写休书,我长这么大,头次听说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家!” 李玉竹想到那个赵短腿的话,微微一笑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过不了几天,胡家母子会求到大妞这里来的。” 大郡主看着她,将信将疑。 “你确信?” 李玉竹很认真地点头,“要是他们不求过来,我听你使唤。” “永远听我使唤?”大郡主的两眼放亮。 “当然。”李玉竹回答得十分肯定。 “好好好,那我就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大郡主两眼闪光,搓着小手。 。 虽然李玉竹姐妹几个,竭力安慰刘大妞,但刘大妞还是伤心地哭了起来。 二郡主叹着气,看着一堆半成品面团子,“大妞,你别哭了,我自己学着做吧。” 熟了能吃就行,她也不管好不好看了。 大郡主怕刘大妞想不开,没有再出门去挖草药,而是坐在厨房里,守着刘大妞。 李玉竹心里还想着赵短腿的事情,决定去趟刘老大家。 她走出厨房,李兴安就乐呵呵跑来了,像捡了钱似的高兴。 “三妹三妹,我跟你说啊。”他开心地跑来。 李玉竹好笑,“什么事啊?三哥?” “刚才那个贼子,被我和穆元修罚了,他吓得连连求饶,现在,老老实实帮我家割荒草呢。”李兴安得意地抖着袖子。 这件事情,李玉竹已经偷听到了。 穆元修一招,果然高明。 既罚了贼子,也给家里省了不少事。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鬼点子倒是多。 鬼点子的人,应该能帮她一个忙吧? 李玉竹眸光一转,问着李兴安,“三哥,穆元修呢?我问他一件事。” 李兴安马上挑眉,“问他做什么?你问我吧,我知道的比他多。” 李玉竹好笑,“那你知道清水河村有多少人吗?胡家的亲戚有几个吗?” 李兴安,“……”这个确实不知道,“不过三妹,你问这些做什么?” “是为胡大妞问的。”李玉竹说道,“她家的事情,穆元修说得上话,所以我要去找。” “我跟你一起你,你个小姑娘,不能耽误跟外男说话!”李兴安说什么也要跟着。 李玉竹无语了,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 来到院外,李玉竹果然看到,那个赵短腿在卖力地割着荒草。 穆元修坐在一个倒地上的断根上,修着一只鱼篓子。 李玉竹走了过去,“穆元修,找你有事。”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李兴安站在他们旁边。 李玉竹黑着脸,他站在一旁,她还怎么说话? 就李兴安的脾气,还不得将她关起来? “你在这儿,我还怎么说话?你站远点。”李玉竹将李兴安推开。 李兴安看一眼穆元修,看一眼李玉竹,“那个三妹啊,那我站远一点,你快说啊,说完咱回去。” 他打量着两人站的距离,非得让他们站得隔着三步远才放心。 李玉竹要被他气笑了。 “快走吧,三哥,我就问他几句话。”李玉竹朝他挥挥手。 李兴安一步三挪地往后退。 穆元修看着他谨慎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什么事?李玉竹?”他望着眼前的小姑娘。 明明年纪不大,却有着成人般的睿智与冷静,她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 李玉竹回头看一眼李兴安那里,那家伙离着他们有二十来步远,小声说话,他应该听不到吧? “胡双成将大妞休了,你可知道?”李玉竹说道。 穆元修点了点头,“我看到二妞从你家走出来,拦着她问了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你不觉得,胡家做的事,有些过份么?”李玉竹轻哼一声,“把媳妇的胳膊打断了,还休了媳妇!太不讲道理了!” “你打算怎么做?”穆元修看着她。 小姑娘气愤的样子,十分的……可爱。 不过,穆元修还是决定,以后不要惹她生气。 “胡双成和大妞根本没有真正圆房过,这事不能瞒着,大妞替胡双成瞒着,吃亏的是大妞。可大妞又不肯说出去,我觉得,咱们帮下忙吧,帮她说出去,不能让她吃暗亏。” 穆元修发现,李玉竹不可爱了。 “你说出去?你一个姑娘家说这种事?”穆元修生气了,脸色黑沉沉的。 李玉竹无语,她要自己说出去,说胡双成那啥不行,她来找穆元修做什么? 就庐陵王府的家风,她可不敢干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会被庐陵王妃拿棍子抽小腿的! “我来找你,就是找你帮忙,你说出去,比我说要好。”李玉竹看着他,“喂,穆元修,这点小忙不会不帮吧?” 这还差不多。 穆元修松了口气,“你要我去找胡家?把胡双成的事情说出去?” 李玉竹摇摇头,说道,“事情先别嚷出去,你去找大妞爹,只对大妞爹说,大妞爹要是不管,就去跟大妞爷爷刘阿公说。我相信,他们知道胡双成的事,不会坐视不管大妞。” 穆元修望着李玉竹,她安排得十分的合理。 既然保了胡双成的面子,也照顾了大妞的情绪。 “好,我马上去刘家。”穆元修点头。 两人说完话,李玉竹和穆元修各自走开了,李兴安马上朝李玉竹走来。 “三妹,你们说什么呢?说那么久?” “大妞的事情,三哥,你以为是什么?”李玉竹心中好笑,这个李兴安,至于这么紧张吗? 穆元修还敢打她不成? “原来是大妞的事情。”李兴安就没问什么了。 。 穆元修和李玉竹商议后,马上去了刘家大房。 刘大妞被休,刘大娘子坐在屋里长一声短一声的叹着气。 刘老大蹲在后门口,看着院里奔跑的几只小鸡发呆。 他抓了抓头发,不知怎么办才好。 刘大娘子在屋里抱怨着,“我就说了,大妞不能一直呆在家里,住一晚就回去算了,你偏不听,这下可好,被休了,大妞爹,你说这可怎么啊?” 第144章 脸丢大了(3) 刘老大烦得很,走到卧房门口吼道,“送回去被打死么?” “婆媳吵架,过几天就好了,哪里就到和离的地步了?看看,你要和离,人家直接休妻!”刘大娘子恨得直拍床,“这可怎么办哦,家里脸都被丢尽了。” 两口子正吵着时,穆元修来了。 “刘大叔,刘二婶,你们别吵了。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是关于胡双成的。”穆元修一进门就说道。 看来李玉竹说得对,这件事不说开,对大妞的名声不好。 看看,连亲娘都嫌弃着。 要是大妞想不开的话…… “是元修来了?”刘老大朝他点了下头,“什么事啊,元修。” 屋里还坐着刘大妞的两个小妹妹。 穆元修没有马上说话,他朝刘老大点了下头,“刘大叔,咱们后院来说话。” 刘老大疑惑地直挑眉,“你这孩子,怎么神神秘秘的?” 他跟着穆元修,来到家里的后院。 后院外面是一片水塘,二房离他家还隔着十几株小树,另一边是个荒地。 在后院说话,不担心被外人听了去。 “快说吧,元修。”刘老大走到后院中,依旧蹲着。 他心情不好,就爱这么蹲着。 穆元修也走过去蹲着,“我刚从李家回来。” 刘老大看他一眼,“大妞心里不好受吧?唉,这孩子,命不好。” 穆元修说道,“逆来顺受的人,命才不好,敢于争取的人,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刘老大听得糊糊涂涂的,“元修,你就究竟要说什么?” “大妞被胡家休,将来就一定是命苦么?我看不见得。”穆元修说道,“我在李家附近逮到一个贼子,他是清水河村的赵短腿,我要罚他时,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是关于胡双成的。” 刘老大看着穆元修,“胡双成?他什么事?” “他和大妞成亲,不是大妞不会生孩子,而是,胡双成有问题。” “啊?”刘老大跳了起来,“这个死妮子!她怎么不早说?那我还嫁什么女儿哦?嫁个屁!”刘老大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休得好,休得好,哈哈哈!” 穆元修想了想,说道,“刘大叔,这件事情先不闹开,先问问胡双成的意思。他给大妞道歉,咱们好话她说,他不道歉,跟他娘一样不讲理,那大叔也就不必讲理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就去胡家!” 穆元修离开刘老大家后,刘老大马上赶着牛车去了胡家。 不巧是,胡双成不在,只有胡娘子在。 胡娘子一边带着自己的两个外孙,一边在做晚饭,忙得脚不挨地,她心中正没好气呢,看到刘老大来了,便将火气往刘老大的身上撒。 “是不是求情来的?我们家不接受求情,不会下蛋的母鸡,我们家坚决不要!滚滚滚!”胡娘子操起锅铲,轰赶着刘老大。 刘老大气得冷笑,“我是好脾气来商议事情的,你不听我说,直接就撵人,那好好好,咱们两家以后没得话说!' “我呸,我们胡家跟你家有什么好说的?我儿子马上要娶妻了,你走吧走吧,别把不会生孩子的晦气撒我家来了。”胡娘子抓着扫把轰赶着刘老大。 刘老大更是冷笑,“你个蠢货,我女儿嫁来三年没有生孩子,是我女儿的问题,还是你家宝贝儿子的问题?” “放你娘的屁,我儿子才没问题,是你女儿的问题!”胡娘子骂道。 “可是有人说,是你儿子不行!”刘老大冷笑。 “胡说,哪个奸贼胡说八道!” “你不信就算了!你家就等着绝后吧。哈哈哈——”刘老大开怀大笑起来。 这笑声,笑得胡娘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滚吧,姓刘的,我家不欢迎你!” “你当我想来吗?我不过是来告诉你这件事情,免得你到死都看不到孙子。呵呵呵。”刘老大冷笑着,转身走了。 胡娘子心里嘀咕起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不行,她得问个清楚明白。 一直等到天黑,胡娘子总算将胡双成等回来了。 胡双成的手里拎着一只酒壶,东倒西歪地走着。 也不知有没有看到他老娘,朝胡娘子推了一把,就走过去了。回了自己卧房。 胡娘子气得将怀里的外孙往地上一放,大步跑了过去,伸手拍着门,“儿子,出来,问你件事情。” 胡双成没好气回道,“什么事啊?困着呢,明早再说吧。” “有人乱嚼舌根说你那啥不行,是不是真的。”胡娘子拍着门,往里问道。 胡双成听得迷迷的,“没有的事,哪个王八蛋瞎说呢?没有的事。”他才没有打大妞!胡说八道。 胡娘子听儿子这么说,更加坚信儿子是行的,是刘老大不服气故意来闹的。 “呸,他敢来闹,老娘也敢闹!”。。。。 ------题外话------ 错字明早修正。 第145章 胡双成找来了(1) 三月中旬,正是农忙的时候。 要是天气好,不等太阳出来,人们就会出门下地去干活。 胡娘子跑到刘老大家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村路上走过。 胡老大家的大门前,便是一条村路。 她在那里跳脚骂,引得不少路过的人,站在那里看热闹。 “姓刘的,我告诉你,你家不会下蛋的母鸡,我们家不要了,你留在家里打鸣吧!” 刘老大气得操起一根扁担从屋里跑出过,“恶婆娘,你再骂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就许你骂人,不准我还嘴了?我呸,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女儿不能生,害我胡家无后,还有脸骂上门?什么东西?”胡娘子跑到一旁,接着骂。 “你才不要脸呢,是你儿子不行,怪我女儿做甚?”刘老大提起扁担冲来,“你那儿子是个废物,却怪我女儿头上来?我女儿另选别家嫁,一定是儿孙满堂!” “哎哟,我就等着你家不会下蛋的母鸡儿孙满堂哦,我来给你下跪敬酒!”胡娘子叉腰跺着脚骂。 “老子打死你个恶妇!”刘老大气得提着棍子朝她冲去。 刘老二听到这边的叫骂声,也拎了把扫把跑来,哥俩将胡娘子追了一里多远才放过她。 “算了,都不是一家人了,理她做甚?给大妞再挑个好婆家吧。”刘老二拍拍刘老大的肩头。 刘老大愁着脸,“老二,大妞身子好着呢,是胡婆娘的儿子不行,只是,这胡婆娘瞎嚷嚷地,把大妞名声搞坏了,这婆家怕是一时找不到。” “大妞到年底才二十岁,这么年轻,婆家慢慢找,不急。”刘老二安慰着刘老大。 刘老大叹了声,“只能这样了。” 。 胡娘子回到家,人还没有走进屋门,就听到正屋有人在吵架。 听那声音,是她女儿回来了,女儿在骂儿子。 胡娘子走进了屋里。 “那女人不会生养,没了就没了,至于垂头丧气么?”胡娘子的女儿骂道,“人又懒,叫她帮着带下孩子她就噘嘴,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婆娘!” “……” “自己生出不孩子来,难怪对别人的孩子没有同情心了。” 胡双成烦躁着说道,“她带两孩子,还要做饭洗衣,哪里忙得过来?” 胡娘子的女儿讽笑道,“哟,你还替她说话呢?她都不是你媳妇了!双成!” “就是,都不是咱家的人了,说她做什么?我明天就去找媒婆,给你相个更好的。”胡娘子走来,劝着儿子。 胡双成不想说话了,扛了把锄头在肩头,“我去田里看看去。”就就走出去了。 “嘿,这个没出息的!”胡娘子的女儿朝弟弟翻了个白眼。 “双成啊,中午早点回来吃饭,你姐在家,咱们多做几个菜。”胡娘子朝走远的儿子喊道。 胡双成没答,头也没回地走了。 。 刘大妞自从知道自己被休之后,心情就一直低落着,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有好几次走路撞到了墙壁才回过神来。 大郡主哄一哄,吓一吓,都不顶用,她依旧老样。 这样子下去可不行。 大郡主将两个妹妹拉到卧房外,“喂,你们俩,想个办法让她高兴起来,我担心她这样会寻短见。” 二郡主的眼里只有吃,她可想不出办法来。 “我我我,我想不出办法来,你们别找我啊。”二郡主摆着手。 “真没用!”大郡主朝她翻着眼皮。 “你呢?三妹?你最聪明,父亲可是夸过你的,三哥也一直说你最聪明,你有办法吧?”大郡主又问李玉竹。 这帽子戴得高。 想不出办法也得想啊。 李玉竹歪着头想了想,“没有烤炉,这种煎饼做的不好吃,而且不能久放。” 二郡主点头,“是咯,没有烤饼子好吃。” 大郡主黑着脸,“我问你们怎么让刘大妞高兴起来,你们说什么饼子做什么?李玉竹,你好的不学,学二妹只知道吃?” “难道你不关心吃吗?”李玉竹反问,“今天一早,你也说那煎饼吃腻了。” 大郡主冷笑,“我不关心,没有煎饼我吃别的,我才不在乎怎么吃。” 李玉竹道,“不,你得在乎,你嫌弃煎饼不好吃,我们也嫌弃,大家都嫌弃,刘大妞就得想办法改善做饼的口味,二妹一直说烤饼最好吃,刘大妞就会想办法做烤饼,她一忙起来,还有心思想不高兴的事情?” 大郡主恍然。 她笑着道,“对对对,她一忙起来,就没有闲心想不高兴的事情了,走走走,咱们找她去,让想个办法做烤饼。” 姐妹三个回到厨房。 大郡主开口就问,“大妞,咱们这两天总吃煎饼,大家吃腻了,想吃你以前做的那种烤饼果子,咱们做那个吃吧?” 刘大妞苦笑道,“做烤饼果子得用烤炉,你们家没有烤炉,可怎么烤?” “大妞,你以前用的烤炉呢?放哪儿了?我叫我哥去取来。”李玉竹也说道。 刘大妞更为难了,“我大姑子孩子的手在烤炉上烫了下,我婆婆生气把烤炉拆了,现在没烤炉了。” “啊?拆了?那可惜了。”二郡主叹气。 “败家婆子!把烤炉拆了可怎么做烤饼?”大郡主气得骂道。 李玉竹想了想,又问道,“大妞,原先那个烤炉是谁做的?咱们去请他做一个吧?” 刘大妞的脸色更加颓败起来,“是双成做的,如今咱们两家闹成这样,他定是不肯帮忙做了。” “什么?你前男人做的?那没办法了。”大郡主泄气了。 二郡主也失望。 李玉竹眨了眨眼,说道,“大妞,你讨厌胡双成吗?” 胡大妞抬头看她,“我……,我说不好。” 她虽然回答得含糊,但李玉竹看出来了,刘大妞是舍不得这段婚姻的。 必竟,打她的是婆婆,不是她男人。 三姐妹在厨房说话,外面,李兴安的声音喊道,“三妹,有人找。” 李玉竹问道,“找我吗?” “不是,是找别人的……,你先出来,我跟你说件事。” 李玉竹走出了厨房。 李兴安往厨房里看一眼,将李玉竹拉到远些的地方说道,“有人找刘大妞,你让不让他见?” 李玉竹眯了下眼,“胡双成?” 第146章 一起住外面(2) 李兴安拍手,“三妹好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是他?” 李玉竹得意地扬了扬唇角,“有人来找大妞,你不高兴,而且一脸愤怒,那就一定是胡家人来了。” “……” “胡娘子不可能找得到这里,她那脾气也不会找来,那就只有胡双成了。” 李兴安冷哼,“他倒是聪明,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鼻子底下一张嘴,一定是套话套出来的。”李玉竹说道。 “你让不让他见?不让见我就轰走他。”李兴安不喜欢胡家人。 李玉竹想了想,“我去见他。” 李兴安不解地问道,“你见他?有什么好见的?” “有些事情我得问问。”李玉竹说道。 李兴安皱了下眉头,“好吧,我带你去。” 兄妹俩没让胡双成进竹屋来,和他在外面见了面。 胡双成往宅子门那儿不住地探头看,“大妞,她还好吧?” 李玉竹冷笑,“你说呢?换位思考下,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把你休了,还让自己老娘跑你家去骂你,到处坏你名声,你怎么想?” 胡双成愁苦着脸,“那休书不是我写的,是我娘写的。” 这倒叫人意外了。 李玉竹看着他,“不是你写的?” 胡双成苦笑着说道,“虽说我们是媒人介绍着成的婚,但我和大妞自小就认得的,我又比她大了好几岁,她脾气又好,人又勤快,我为什么要休她?” 李玉竹轻哼,“休书不是你写的,你娘写休书的时候,你总归是知道的吧?你为什么不拦着?” “我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啊,她跑到村子里请人写的,请谁写的,几时送的休书,我都不知道,她送好了回来,我才知道的。”胡双成沮丧着叹气,“这事你不能怪我。” 李玉竹笑了笑,“是咯,不怪你,事情都是别人做的,可这个别人为什么敢这么做?你就不想一想的?” 胡双成抬头,愣愣看着李玉竹。 李兴安冷笑,“我说,你挺大的个子,怎么长了个木头脑袋?怎么听不懂我妹妹的话?你娘敢那么做,又是打断媳妇的胳膊,又是写休书的,还不是因为你太废物?你硬气一点,她敢那么对你媳妇吗?” 李玉竹也说道,“要是我是你,亲娘不喜欢自己媳妇,要么休了另娶一个讨好亲娘,要么跟媳妇另过别理会亲娘。” “……” “你这两头都不管,让亲娘跟媳妇斗,算怎么回事?你媳妇敢斗你亲娘吗?斗赢了她名声吃亏,斗输了她自己吃亏。” “……” “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了,你也别要媳妇了,回吧回吧。”李玉竹朝他摆摆手,“大妞过得很好,她说现在谁也不想见,你不必来了。” 她说完,就回去了。 李兴安看他一眼,也进宅子去了。 胡双成站在原地,沮丧着脸,想着兄妹二人的话。 想着想着,他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玉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宅子门边看着门外的胡双成。 她发现,胡双成也并没有走远,一直在前方的小路上徘徊着。 她眸光一转,往厨房走去。 厨房中,刘大妞又开始沮丧了。 因为二郡主问她做新火炉子的事,她不知道怎么办。 李玉竹走过去,问道,“大妞,你娘家还有旧炉子吗?没人做新的,咱们拿旧的先用用吧?” 这话倒提醒了刘大妞。 刘大妞点头,“有一个弃了多年的旧炉子,清理干净还是能用的。” 李玉竹笑道,“那就行了,走,咱们去你家,将那旧炉子运来。” 二郡主也高兴,“那可太好了,大妞,你现在就去将炉子运来吧?” 找到点事情做,刘大妞的脸上,阴霾的神情散了不少,“好,我带你们去。” 听说李玉竹要去刘大妞家拿炉子,李兴安主动要跟着,他推出了小推车,“这个运炉子省力。” 二郡主怕走路,没跟去。 大郡主也不想走路,“李玉竹,你可看好大妞啊,可别让她受人欺负。” 李玉竹挥挥手,“放心,我和三哥陪大妞一起去,谁敢欺负她?” 看到热情的一家子,刘大妞很是感动,心说,她再垂头丧气着不想吃不想做事,是不是对不起他们的热心? 李玉竹和李兴安,陪着刘大妞回桃花河村,他们走出李家竹屋没多远,就看到一个人从一旁的荒草丛里跑了出来,站在路间拦着他们。 人是认得的人。 李玉竹和李兴安没惊讶,刘大妞却是吓了一大跳,“你你……” “大妞,你……你胳膊好些了吗?”胡双成朝刘大妞快步走来,看着她的胳膊关切问道。 “依旧是断的,但死不了。”李玉竹冷冷说道。 刘大妞看着他,抿着唇角,将头扭过去,“有什么事?” 胡双成惊讶地看着她,“我们是两口子,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我……我担心你。” “你不是写休书了?”刘大妞冷笑。 胡双成叹着气,“那不是我写的,是娘写的。” 刘大妞赫然抬头看他,神情惊讶。 李玉竹看了眼他俩,拉着李兴安走开了,“让他们说会儿话,咱们到前面等着。” “磨磨叽叽的!”李兴安嘟囔着,“分都分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玉竹气笑了,李兴安没恋爱过,不懂男女之情藕断丝连的意思。 她说道,“好歹是曾经的两口子,哪里是说断就断的?让他们当面说说清楚也好。是继续好呢,还是就此分开,他们是大人,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咱们就别管了。” “好吧,等着。”李兴安将推车推远一点,停在路边上,等着刘大妞。 那边,胡双成见李玉竹兄妹识趣地走开了,便放心说起话来。 他拉着刘大妞的手,“大妞,那休书作罢,我是不会当真的。” 刘大妞抽回右手,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胳膊,幽幽说道,“可我不敢回胡家了。” 没离开时,她是胆小的,不敢走出胡家。 这走出来了,她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相反的,胡家才是可怕的地方。 “那就不回去了。”胡双成又去握她的手。 刘大妞听不懂,抬头赫然看着胡双成,“什……什么?” “我知道,你很烦我娘,我也烦她,可她必竟是我娘,她打你,我不能帮你还手打她。你不愿回去,那就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你住外面,我陪你住外面。”胡双成一瞬不瞬看着她。 刘大妞惊讶地睁大双眼,“这……,你让我想想。” 胡双成说道,“我明天再来找你。” 刘大妞脸上的抵触情绪,明显少了一些,胡双成暗暗吐了口气。 刘大妞想说不要来找了,可胡双成却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了。 回清水河村去了。 刘大妞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李玉竹从小推车上走下来,朝她走来。 “你怎么这副表情?他没为难你吧?”李玉竹看着刘大妞的脸,问道。 神情不再沮丧的,似乎,有些窃喜? 这是说了高兴的事情? “没什么,走吧,咱们早去早回。”刘大妞说道,唇角轻轻扬了扬。 。 李玉竹和李兴安,带着刘大妞回了刘老大家。 刘大娘子看到女儿回来,十分的惊讶,“大妞,你这两天还好吧?”也不知休书的事情,大女儿知道了没有,这眼角怎么还笑着呢? “还好,娘,家里那个旧烤饼炉子呢?玉竹他们家想要做一个,但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我想将那个旧的搬去给他们用。”刘大妞说道。 “在那厨房一角搁着呢,东西是好的,就是灰尘太多。”刘大娘子道。 “不妨事,清理干净一样用。”李玉竹笑道。 “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们家了。”刘大娘子说着歉意的话,连连喊着二女儿去倒茶水,目光则疑惑地看着大女儿。 第147章 干饼果子铺(3) 李玉竹摆摆手,“我们搬了炉子就回去,大婶子不要忙了。” “你们也真是的,总是这么客气。”刘大娘子喊着小些的女儿,带李兴安和李玉竹去搬炉子,她则拉着大女儿走进卧房中,小声说道,“大妞,娘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刘大妞不禁问道,“怎么啦?娘?” “你爹打听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是和胡双成有关的,娘觉得,必须得告诉你。”刘大娘子眸光沉沉,看着大女儿。 刘大妞心里七上八下,“双……双成的事?是什么事?” “哼,你不能生孩子,根本不是你的问题,是胡双成的问题。”刘大娘子讽笑,“那胡婆娘居然还嘲笑你?娘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笑出来。” 刘大妞脸色一白,眨着眼道,“娘,这不可能呀?他没病呀,好好的呢。” 刘大娘子沉着脸,“能不能生孩子,哪里是表面病不病的?你这孩子,是不是不懂那个……”她一拍大腿,莫不是女儿不懂? 哎哟,当初送女儿出嫁的时候,没跟女儿细说。 她拉过女儿,小声问了几句话。 刘大妞脸一红,怎么跟娘说的不一样? 难道是…… 胡双成真的有问题? “他有没有对你这样?女儿?”刘大娘子沉声问道。 刘大妞咬了咬牙,“有,娘,我们都成亲三年了,你怎能这样怀疑?” 刘大娘子盯着刘大妞,“你可不能替他隐瞒啊,他们家都休了你,你不必替他们瞒着。” “没有,娘你瞎操心。”刘大妞低着头,心里叹着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胡双成究竟是不是有病,咱们管他做什么?他休了你,娘再给你找个好婆家去,你又没病,还愁嫁不出去。”刘大娘子轻哼一声。 刘大妞很烦躁,“这事认后再说吧,我这胳膊还伤着呢,谁家会要我一个坏胳膊的人?” 提到刘大妞的坏胳膊,刘大娘子对胡家又是一阵狠骂。 骂了胡娘子又骂胡双成。 刘大妞的心里很烦躁,“娘,我去看看那只旧炉子。” 她找了个借口,躲过了刘大娘子的絮叨。 炉子是好炉子,有些旧而已。 李玉竹李兴安还有刘二妞,三人合力将炉子搬到了后院中。 刘二妞正拿着一块旧布擦着灰尘。 刘大妞走过去看,她点了点头,“还能用,先将就着吧。” 李玉竹抬头去看,发现刘大妞的脸色,又是一脸颓败,她心中暗忖,刘大娘子跟刘大妞说什么了? 几个人合力将炉子抬到门前的小推车上,刘大娘子因为刘大妞住在李玉竹家,他们离开时,刘大娘子又往车上塞了一些菜。 “都是地里长的,值不了几个钱。”刘大娘子笑着道。 李玉竹洒的那些种子,才刚刚发芽,长得最快的南瓜苗,也只长了三片叶。 等她种的菜长得,最少得等两个月。 李玉竹便道了谢,收下了。 家里成天吃野菜,能换着口味吃点新鲜的白菜和豆角,那是再好不过了。 炉子运到家里,二郡主马上嚷着要刘大妞做干饼果子。 刘大妞勉强露了个笑脸,“好,我这就做。” 。 胡双成回到家。 胡娘子又是一阵絮叨,“你跑哪儿去了?你大姐那村的媒婆来过了,给你相了个姑娘,年纪比刘大妞大三岁,除了个子矮一点,脸黑一点,哪样都比刘大妞强。她姐妹几个都生了孩子,她也一定是不差的。” 胡双成一言不发,放下手里的锄头,洗了把脸,就回卧房去了。 任凭胡娘子怎么拍门,就是不开。 卧房里,胡双成在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胡娘子的女儿拉过她娘,“算了算了,他一时想不开,过几天就好了。” “还是个男人吗?这点事情就想不开?”胡娘子嘀嘀咕咕地骂着。 。 烤炉运回来后,二郡主马上拉着刘大妞试做干饼果子。 第一炉,她们做了二十个。 两面焦黄,咬一口,内里香软。 二郡主不等放凉,就狠吃了一个。 大郡主直翻眼皮,“你也不怕烫着?” “好吃嘛,真的好吃,大姐你偿偿看。热呼呼的可好吃了。”二郡主招手喊着大郡主。 “我不要。”大郡主摇头,二郡主爱吃的东西,大多都不是精致的,她才不要吃。 二郡主又喊着李玉竹吃。 李玉竹怕烫,用帕子兜着拿了一个吃着。 焦黄的表面,洒着黑色的芝麻粒,十分的香脆。 她吃得两眼闪亮。 “怎样怎样?好吃吧?”二郡主眸光闪闪,看着李玉竹,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李玉竹又咬了一口,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被夸赞着,二郡主更高兴了,“太好了,我终于做成功了。” 刘大妞也笑着夸着她,“比我做的还要好吃呢。” “拿些给父亲母亲尝尝吧。”李玉竹笑着道。 “对对对,让他们也点评下。”二郡主马上点头。 李玉竹找了个大些的盘子,装了十个饼子在盘子里,往正屋端去。 二郡主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如今房子有了,生活渐渐安定下来,庐陵王夫妇俩,也没怎么出门了,只在屋里教着李景写字认字。 外头的事情,他们让世子去安排着。 “父亲,母亲,尝尝我做的干饼果子。”二郡主跑进屋里,笑着大声道。 李玉竹将一盘干饼果子放在桌上。 正在学抓笔的李景,马上丢开笔,朝干饼果子跑去,“哇,好多哇,二姑,小姑,哪来的饼子啊?” “二姑刚做的,景儿来吃吃看好不好吃?”李玉竹笑着摸摸他的头。 李景没有自己吃,而是拿了个给庐阮王,又拿了个给庐陵王妃。 “真是乖巧。”两老不住地笑着。 二郡主急着等评价,“父亲母亲快吃呀,看看好不好吃。” “好好,吃吃看。”庐陵王妃捏着饼子咬了一口,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又酥又香,咸淡适合。” 庐陵王也点头,“赶得上京城五香居的果子了。” 都这么夸着,可把二郡主乐坏了。 李玉竹跟着二郡主来,可不是听赞美的,她想到了正事。 “父亲,母亲,我有个建议,你们看可不可行。”李玉竹说道。 “哦,是什么建议?”庐陵王吃着干饼果子,随口问道。 李玉竹说道,“二姐爱琢磨吃的,做的干饼果子的味道也还行,不如,咱们多做些拿去赶集卖掉换些钱。” 庐陵王看着手里的干饼果子,“这能换多少钱?” 李玉竹说道,“一文一个,一天做个一百个,收入就是一百文。我看集市上卖包子的,赶集的时间一天能卖一二千个呢,平时也能卖个三五百的。这种干饼果子不容易坏掉,可能卖得更多。” 庐陵王妃吃惊地看着她们,“什么?你们可是庐陵王府的郡主,怎么能当街卖饼?” 李玉竹先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郡主? “母亲,是面子大,还是性命大?”李玉竹沉声说道,“前几天从柴家得到的感谢费,为购置家里的生活用品用了大半,剩下的钱也撑不了几天。” “……” “可接下来日子得过,每个人都得劳动创造收入才是,二姐别的不会做,她只会做吃的。让她以此为职赚钱,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为了面子,等着饿死?” “……” “再说了,这里的人谁认得咱们?谁知道咱们之前的身份?总是记着身份放不开手脚做事,怕是迟早得饿死。” 二郡主忙摆手,“我不想饿死。” 庐陵王沉了沉气息,“我看可行吧,玉竹说得对,在这里,谁认得玉恩是郡主?” 二郡主点头,“对对对,没人认得我呀。” 庐陵王妃见大家都这样说了,只好同意,“行吧,要是赚不了钱,就回来。” 二郡主高兴应道,“好呢。” 第148章 做了决定(1) 得到父母的支持,李玉竹和二郡主欢欢喜喜回到厨房来。 “大妞大妞,我父母同意我去摆摊卖干饼果子,你得多帮我做些。”二郡主兴奋着说道。 这几天做干饼果子,大多是刘大妞单手和面,二郡主包馅料。 和面可是技术活,和得不好,面团子发不起来,面饼果子干硬硬的没法吃。 刘大妞见她们姐妹高兴,也很高兴,“好,咱们多做点。” 李玉竹说道,“后天又是逢五赶集日,咱们多做些,起个大早去卖干饼果子。” 二郡主期待地搓手。 大郡主挑眉,“那能卖多少钱?” 二郡主说道,“能卖不少钱呢,一文钱一个干饼果子,一天做一百个干饼果子的话,能卖一百文钱。做两百个的话……” 她掐着指头算着。 “做两百个的话,你的胳膊就累断了。”大郡主翻白眼,“还要扣除面粉钱,馅料钱,摊位钱,剩下没几文钱了。” 她这样说,二郡主有点打退堂鼓了。 刘大妞这时说道,“如果提着篮子走动着叫卖,不占摊位,是不必交摊位费的。再说了,其实摊位费也不贵的,一天才五文钱。” 二郡主又高兴了,“那赶情好。” 大郡主淡淡扬眉,“是吗?” 李玉竹说道,“我看到不少人都在摆摊子,可见是有钱赚的,咱们去试试吧,不行就回来,没人买就自己吃呗。” 二郡主心里打的主意便是,没人买那就自己吃。 几百个饼子留着自己吃,真是太幸福了。 她马上又笑眯眯的,“是咯,没人买就自己吃。” 大郡主瞪眼看她,“再吃肥得走不动路了。” 反正一直是都胖身材,二郡主听大郡主说多了,反而不在乎了。 和面,拌馅料,二郡主和刘大妞又忙开了。 薛氏进来做饭,看到姐妹几个忙得团团转,不以为然说道,“这做的有人买吗?别白忙了。” 二郡主说道,“这挺好吃的呀,一定有人买的。” 薛氏撇唇,“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她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但看到李玉竹姐妹只送了饼子给庐陵王夫妇,没有给她,她心中不大痛快。 “娘,好吃呢,二姑给我吃过,可好吃了。”李景趴在厨房门口的门槛门,歪着头说道。 “是呢,景儿吃了一个还嚷着要。”二郡主也说道。 薛氏依旧不以为然,“你们好几个人忙,平均下来,一人能得多少钱?” 说着,她的眼睛扫到了刘大妞的身上。 废了一只胳膊,明显是来分钱吃闲饭的! 一群败家小姑子,居然带个外人回来白吃白住白给钱! 薛氏想将刘大妞赶走,奈何是大郡主请来的,她怕大郡主,只好忍着了。 “我只是帮忙的,我不要钱。”刘大妞腼腆笑着。 薛氏扬眉,“是吗?说话可得算数。” 刘大妞心中暗道,李家姑娘们帮了她的忙,又白吃白住的,她怎好再拿钱? 在刘大妞的指挥下,二郡主用烤炉烤了一百二十个饼子。 李玉竹找了块干净的粗麻布,将这些酥脆的饼子包起来,放进了一个大的瓦坛子里。 这个坛子还是上回拿豹子肉换来的。 这是预备着装米用的,但家里人多,也存不起米来,一直闲着。 坛子洗干净,倒扣起来放太阳底下晾干,再反过来晒一晒杀菌,将饼子用布包起来放进去盖上盖子,防潮又防虫。 今天半天做了一百来个饼子,明天起早些,争取做三百个饼子,后天一大早去卖掉,能赚一大笔收入,李玉竹替二郡主盘算着。 刘大妞每天的三餐,是和李家人一起吃的。 今天的晚饭也是一样。 上午到刘大妞家搬炉子,刘大娘子送了不少菜来,晚饭的桌上,饭菜相当的丰盛。 八个菜,摆了一桌子。 刘大妞拘谨,吃饭时总是一言不发,只腼腆地微笑。 别人不问,她是绝不开口说话的。 庐陵王妃看着刘大妞这样,叹了好几回气,她心里想着,她的女儿断然不能嫁个有混蛋婆婆的人家,打断胳膊,这得多野蛮? 吃饭时,也是庐陵王一家难得的团聚时刻。 大家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今天各自的劳作成果。 二郡主自夸自,炫耀着做的干果饼子,“你们要是想吃,到我这里买,家里人我便宜卖,二文钱卖三个。” 大郡主轻哼,“你这小脑袋倒是机灵。” 世子笑着道,“好好好,我先买,一会儿你送六个到我屋里去,景儿爱吃。” “好呢,谢谢大哥照顾我生意。”二郡主笑眯眯的,又问着二公子和李兴安,“二哥三哥你们呢?大哥买了六个,你们买多少?” 哥俩不爱吃这种干饼果子,不过,照顾妹妹的生意,他们还是愿意做的。 “我也买六个。”二公子道。 李兴安自认是家里最有钱的,“我买九个!” 二公子冷笑,“有钱哦,了不起哦。” 李兴安得意地抬着下巴,“那是当然,有钱随便买,这种感觉你是体会不到的。” 二公子黑着脸,是呢,了不起,哼! 等他哪天有钱了,拿钱砸死这个该死的老三! “父亲,你不买几个吗?”二郡主又开始推销了。 庐陵王笑着道,“好好好,一会儿你送几个过来,找你母亲拿钱。” “多谢父亲。”二郡主高兴极了,今天做了好几笔生意呢。 李玉竹喝着鸡蛋汤,夸着二郡主说道,“二姐,你这法子好呢,到时候有人买时,你也这么做,买五个送一个,买十个送三个,买得多送的多。” 薛氏笑了笑,“三妹,这么送下去,还赚什么钱呢?” 二郡主也愁起来,“是呀,三妹,我刚才便宜卖,是因为卖给家里人,对外人也这么便宜,我这不是亏了吗?这得白送多少?” 李玉竹说道,“二姐,这叫薄利多销,早些卖完早些再做饼子啊,你看那些南北货行做生意的,你要是买十斤买一百斤的干货,人家还六折半折的价呢。为什么这么卖?还不是卖得多,钱来得快呗。” “……” “咱们卖干饼果子也一样,正常价格卖的话,两百个可能得卖一天,要是买几个送一点,人们图便宜,半天就可能卖完了,下半天再做饼再卖,一天能卖四百了。你算算,哪种法子划算?” 二郡主想了想,拍手笑着道,“对对对,三妹说得对,我想起来了,我在京城的时候,买一斤松子时,那掌柜的一两都不送,可我买五斤,他就送半斤,为了图那半斤便宜,我一直是五斤五斤的买。” 大郡主惊讶了,“李玉恩,你吃这么多的?五斤五斤的买?” 二郡主眨着眼,“因为便宜啊?” 大郡主横了她一眼,“怎么没肥死你?” 李玉竹笑道,“是嘛,二姐,就是这个道理呀,不少人都会因图便宜会多些。” 晚饭在热热闹闹的谈话中结束了。 小生意人二郡主,果然挨个儿送起了饼子。 世子,二公子,李兴安,庐陵王,全送了一遍,一趟下来,也小赚了十四文。 可把她美的。 她把钱用布包起来,锁进小柜子上属于她的那一层。 刘大妞见她高兴,回到厨房后,又认真和起了面团。 可这时,李玉竹走来了,将她拉到了外面。 “大妞,宅子外面有人找你,你见不见?”李玉竹沉着声音问她。 刘大妞心里咯噔了下,“……谁,谁找我?” 她心里期盼着,又不敢确定。 慌得不行。 “胡双成。”李玉竹看着她,“他肩头上扛着行李,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刘大妞想到上午,胡双成找来对她说的话,他说他不回去了,要跟她走。 他这是……做了决定? “你见不见?不想见的话,我就将他轰走好了。”李玉竹看着刘大妞,催促说道。 第149章 入赘(2) 刘大妞表情纠结,焦急,“我我……,我见他做什么?他家休书都写了。” “那休书不是胡娘子写的吗?又不是他写的?”李玉竹看着她问。 刘大妞更加纠结了,双手绞着衣摆,“那又怎样?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李玉竹摇摇头,“你跟我说做什么?你跟他说呀?他说生死跟你在一起。” 刘大妞赫然抬头看着李玉竹,“他……他这么说的?” “你不相信?那你自己去问他呀?哎呀,我不当传话人。”李玉竹将她往外拉,“你亲自去问吧。” 刘大妞心里,七上八下的,跟着李玉竹往外走。 李家竹屋外面的小路上,胡双成扛着一个大包裹,在路上来回徘徊着。 他听到宅子门口的说话声,马上抬头去看,看到刘大妞走出来,惊喜着走上前,“大妞?” 李玉竹将刘大妞往胡双成身边拉,“你们好好说说话吧,有事拍门喊我,我先回宅子里去了。” 她朝二人挥挥手,回去了。 这时候,天已擦黑了。 李家宅子的门口没有灯光,不过,天上的月儿升起来了,照在大地上,看得清脚下的路。 刘大妞看着自己的脚,“有什么事?” “我把行李带出来了,我没地儿去了,你得收留我。”胡双成抱着刘大妞的肩头,看着她说道。 刘大妞吃了一惊,抬着头看他,“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家里呆不下去了,你不想回去,我也不想回去。”胡双成看着她,“我跟着你。” 刘大妞一时慌了神,“我都没地儿住,我如今借住在李家,你来找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咱们回你家吧?家里总归有地方住吧?有你住的,就有我住的。”胡双成说道。 刘大妞更惊讶了,“什么?你跟我去我娘家?我爹娘看到你,你还有得命在?”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事就得担着,我去认错。”胡双成看着刘大妞,“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去认错。” 刘大妞被他的执着搅得心头乱如麻。 她打开他的手,“这算什么?你家不要我,我还收留你?”她扭过头去,红着眼睛就要走,“你走吧,我也得回去了,李家事情多,我得去帮忙了。” “你不带我走,我就一直站在这里。”胡双成站在原地,固执着说道。 “你……你怎么这样?”刘大扭跺了下脚,“这是在别人家,你这样不好,李家会说我的。” “大妞,你要是委屈,那我就去你家门口跪着认错。”说着,他转身就走。 脚步坚决。 刘大妞叹了口气,“你回来!” 胡双成回头看她,“大妞?” 刘大妞长叹一声,“我跟你一起去吧。”一直住在李家也不是办法。 胡双成的眼睛闪亮起来,“好,我们一起回去。” 刘大妞朝他点了点头,“我回去跟李家人打声招呼,一会儿再出来。” “我等你。”胡双成高兴说道。 刘大妞看他一眼,走进宅子去了。 李玉竹站在那排竹子照壁那儿,手里提着个小灯笼照着路。 她将灯笼提高一些,看着刘大妞故意问道,“你们说了这么久?说好了吗?胡双成没为难你吧?” 刘大妞朝李玉竹走过去,“李三姑娘,我得回去了。” 李玉竹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故意问道,“回去?回哪儿?你可别回胡家,想想你的胳膊。” 刘大妞摇摇头,不好意思说道,“回我娘家,我跟双成一起回去。” 李玉竹点头,“也好吧,你们是两口子,和好了也好。” 刘大妞吐了口气,“我去跟李伯李伯娘道个别,叨扰了几天,实在过意不去。” 李玉竹笑道,“别这么说,你还教会我二姐做干饼果子了呢。” 刘大妞跟着李玉竹来到北院上房,向庐陵王和庐陵王妃作辞行。 家里人都知道刘大妞的遭遇。 “原配自然是最好的,误会说开了,日子照旧过着吧。”庐陵王妃说道,“谁家没个坎坷的?” 说着话,目光朝一旁站在的薛氏扫了扫。 薛氏抿着唇,将头偏过去了。 庐陵王妃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得知刘大妞要离开,又得知胡双成站在李家的宅门外候着。 大郡主跑到外面,不客气跟胡双成说道,“胡双成,是个男的话,就别让自己女人哭,你不爱惜,世上多的是男人爱惜,可懂?” 胡双成心中正懊悔着,他连连说道,“再不会让大妞哭了。” 大郡主扬眉,“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把这话记着了,哦,还有上天和大地也记着呢,你要是食言了,你就等着被雷劈吧。” 刘大妞走过来,“大姑娘,他不敢的。” 大郡主黑着脸,“这么快就帮着说话了?哼,我不管你们了。” 她扭身进屋去了。 刘大妞朝送行的李玉竹和二郡主挥挥手,“我们回去了,有事再找我们。” “晓得了,你们好走。”李玉竹也挥了挥手。 两人顶着月光,往桃花河村走去。 “唉,前几天闹得要死要活的,这就好了?”二郡主眨着眼,看得一头雾水。 李玉竹笑着道,“他们俩又没有大仇恨,和好了不好吗?” 二郡主眨眨眼,“说得也是啊。”没一会儿她又笑道,“大妞心情,会帮我做些饼子吧?我就可以多赚些钱了。” 李玉竹好笑,“你得出师了,不能总问人家。” “可我觉得我还没有出师。”二郡主苦着脸,“我还不会和面呢。” “慢慢学!” 。 当夜,刘大妞带着胡双成回了娘家。 一家子看到胡双成,少不了一顿喝骂。 刘瓦匠提起扫把,狠狠抽了一顿胡双成。 胡双成没有反抗,只低着头说道,“当初确实没有护好大妞,爹和爷爷罚得对。” “谁是你爹,谁是你爷爷?你家休书不是送来了吗?舔着脸认啥亲呢?”刘老大骂道。 “休书是我娘写的,娶大妞的是我,不是我娘,我写的哪能做数?打官司都打不赢的,爹可以不必理会。”胡双成说道。 刘老大看着他爹刘瓦匠,“爹?您的意思呢?” 刘瓦匠捏了下胡子,想了想说道,“胡双成,你是说,跟着大妞住咱家,你这是不打算回胡家去了?” 胡双成十分认真的点头,“不回去了,我愿蕤入赘刘家。” 说完,他给刘瓦匠和刘老大磕起头来。 刘家所有人都吃惊起来。 “胡双成,男人入赘可不是小事,你可认真想好了?你要是想好了,晚上我就去请族公来给你登记上。”刘瓦匠说道。 胡双成点头,“想好了,大妞没有兄弟,我爹没有儿子,我来做他们的儿子好了,只求不要将我和大妞分开。” 刘大娘子怕女儿名声不好,一直希望他们和好。 她看着刘老大,说道,“大妞爹,我看可行。” 刘瓦匠也操心着大儿子无后,有个上门女婿自然是好的。 他也不反对,“双成既然同意了,我也不反对。” 但刘瓦匠却不乐意。 他沉着脸站起身来,喊着刘大娘子,“大妞娘,跟你商议下。” 说完,他往后院走去。 刘大娘子不知他要说什么,跟了过去。 “什么事啊?大妞爹?” 刘老大看一眼正屋那里,冷着脸说道,“胡双成那方面不行,咱女儿再跟他成婚,不是吃大亏了?” 刘大娘子反对说道,“当初都说大妞不能生养,双成也没有嫌弃,如今他自愿上门入赘,咱们反嫌弃他,你不怕村里人说你?” “说我什么?大妞的胳膊还被胡婆娘打断了,我还没算这笔帐呢。”刘老大冷笑。 刘大娘子说道,“可是大妞愿意,你说怎么办?你没见她什么事都替胡双成瞒着么?再闹下去,她想不开怎么办?” 第150章 生意开张(3) 大郡主来刘家的时候,悄悄找过刘大娘子,说大妞曾经想不开。 差点将刘大娘子吓死。 她当初恨女儿不争气,可也不想女儿死啊。 刘老大被刘大娘子说得烦了,他也怕女儿寻了死。 “行吧,就这样了。”想到一件事,他又高兴了,“哈哈,胡婆娘休我女儿,可没想到,她反把儿子丢了,嘿嘿,报应!” 见他不反对了,刘大娘子心中松了口气。 两口子商议好,来到正屋见胡双成。 “我看在大妞的份上,就认了你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欺负大妞,我可就写休书了!”刘老大不客气说道。 胡双成磕着头,“绝不会的,爹。” 当夜,刘瓦匠便找了刘姓的族老,将胡双成的名字,登记到族里去了。 入赘刘老大家,和大妞的名字写在一起。 这件事情,连夜在桃花河村传开了。 胡双成不能生养的事情,并没有传开,人们只知道刘大妞不能生养。 她没生孩子,婆婆要休她,男人却不嫌弃,反跟着去娘家上门入赘了。 一个不会生养的女人,被男人这么执着的喜欢,可见一定非常的贤惠。 也能说明,婆婆是多么的可恨,让胡双成这个儿子嫌弃得离家出走了。 胡双成入赘这件事,让刘大妞得了一大波的好评,也让胡娘子的名声,更加臭恶了几分。 这天晚上,胡娘子在家没看到胡双成,她以为胡双成又上哪儿喝酒去了,就没在意,帮着回娘家的闺女带孩子去了。 但到了第二天,她就没法淡定了。 儿子入赘刘老大家的消息,从桃花河村,传到了清水河村。 有那好事的,爱挑拨离间看笑话的,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胡娘子听。 “胡家嫂子,你儿子都入赘刘家了,你还在这里悠闲带外孙?你这是有了外孙,不要儿子啦?” 胡娘子一惊,“你说什么?我儿子入赘,放你娘的屁,你爹才入赘了呢!” “我呸,老娘好心告诉你,你还骂老娘?活该你儿子入赘,活该你没儿子了。” 过路的妇人跳脚骂着,推了把胡娘子,愤恨地走了。 胡娘子越想越慌,儿子入赘了? 这可怎么办哟! 她急火火跑到桃花河村刘老大家。 只是呢,她还没有开口问,刘老大看到她,马上操起一根扁担,朝她急冲了过去。 “恶婆娘你还敢来?还我女儿的胳膊来,老子今天非打断你一只胳膊不可!” 胡娘子哪里还敢问儿子?吓得转身拔腿就跑。 刘老大将胡娘子追了两里路才放过她。 这以后,她吓得再不敢去刘家找儿子。 这件事,也让胡娘子沦为了村民的一个笑柄。 骂她,丢了媳妇又失儿子,亏大了。 女儿生的孩子多,忙不过来,依旧是每天带俩孩子塞给胡娘子事。 胡娘子一边带着两个外孙,一边洗衣做饭扫地喂猪喂鸡,忙得脚不沾地,偏偏两个外孙不听话,不是哭就是闹。 气得她不停地打孩子。 胡家院里从早到晚就没消停过,这又惹得村里人一阵笑话。 。 刘大妞一直记着,二郡主想要一个烤炉的事。 在她和胡双成和好后,她催着胡双成赶制了一个新的烤炉。 烤炉送到李家的时候,可把二郡主感动坏了。 “太好了,新炉子呀,这比那只旧的要大一些呢。”二郡主围着烤炉看了又看,笑着道。 刘大妞说道,“大些的炉子,一次烤得多,可以节省客人等烘烤的时间。” 二郡主点头,“好好好,这个好。”以前的炉子,一次只能烤十五个,这个可以烤二十个。 为了知道炉子的质量,刘大妞还试着烤了一炉子饼子。 金黄焦脆的饼子出炉时,香气扑鼻,把二郡主馋得直舔嘴。 大郡主冷笑,“你烤一炉子就吃几个,这样下去,你别卖了,全留着自己吃好了。” 二郡主反驳,“我不吃一个,哪里知道烤得好不好?再说了,我都烤了四百个饼了,够我明天卖的了。” “四百个?卖得完呢?”大郡主挑眉。 “嗯!”二郡主认真说道,“一定能卖出去!” “大话先别说。”大郡主不相信二郡主的实力。 二郡主拉着李玉竹,“三妹,你一定要帮我啊。” 李玉竹在计算着她积攒起来的草药,空间里已经存了五十来斤了,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她朝二郡主点头,“我明天去卖草药,当然一起去啦。” “太好了。”二郡主松了口气。 刘大妞送完炉子,就和胡双成回去了。 不过她和李玉竹姐妹几个约好了,也会去赶集。 晚上,二郡主和李玉竹一直忙到半夜。 她们将饼子一个个包好,放进几个坛子里。 为了不让饼子变潮变得软,李玉竹决定,将坛子也带到集市上去。 反正有推车,推着两个坛子也不会太重的。 第151章 赚的钱要给三妹(1) “你们几个小孩子,知道怎么做生意吗?可别被人骗了钱去。”薛氏说得振振有词,“辛苦几天,被人骗了钱,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姑子们去赶集,一是卖烤饼果子,二是卖草药。 她也挖了不少草药,但草药全都交到李玉竹的手里了。 草药能卖多少钱,可不能由小姑子们说了算。 她得亲自去盯着价钱。 如今家里头个个有钱,就她没钱,这会显得她很没用。 这第一笔收入,她得十分谨慎着。 李玉竹无可无不可,“行啊,到了集市上一起帮忙二姐,你不能干站着。” “那还用说?”薛氏挑眉。 大郡主才不管薛氏去不去集市,爱跟着就跟着呗,走丢了她可不管。 要跟着去集市,薛氏不得不给几个小姑子做早饭。 “行了行了,我来吧。”薛氏从李玉竹的手里头,抢过瓦盆来,开始揉面做饼。 烙饼简单,面加入水揉成一个面团子,压压平,放入淋了油的热锅里。 煎得两面都焦黄,就可以吃了。 想吃些蔬菜的,还可以在面团子里加上菜末子。 大郡主不爱吃加了蔬菜的烙饼,在一旁提醒着她,“别放菜,单面粉就好。” 薛氏心里嘀咕,真是矫情,她只得单做了两个没放菜的饼子。 李兴安和二公子是必定要跟去的,加上三个小姑子,和她一个,一共有六个人要去赶集,薛氏做了十二张饼子,和一锅子糊糊汤。 李玉竹坐在灶边,帮着递柴火。 看着桌上的吃的,她说道,“父亲母亲和大哥他们的早饭有吗?” 薛氏这人,是能偷懒就偷懒,她得提醒着。 “你大哥会做。”薛氏淡淡说道。 李玉竹说道,“他会做什么饭?咱们给做了吧,反正已经起锅了,多做点有什么难的?省得他一会儿来刷锅烧灶。” 她不等薛氏同意,走到装面粉的小坛子边,舀了一碗面粉在瓦盆里,又放了水。 加了水的面粉不得不做成饼了,否则时间长了面粉就坏了。 薛氏气得瞪眼,只好接过来接着做饼。 “行了,我来我来。”怎么这么麻烦?倒底要不要去赶集? 见她忙起来,李玉竹的唇角微微扬了扬,这才没说什么。 早饭做好,李玉竹去喊李兴安和二公子吃早饭。 哥俩站在宅子门外,说着什么。 被李玉竹喊进来,他俩还在说。 “说什么呢?你们两个?”李玉竹好奇问道。 “姓穆的小子真能耐啊,将那个泼皮贼子整得服服贴贴的,那泼皮这么早就来割草来了。”李兴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二公子嘿嘿笑道,“那不好吗?咱们就不必割草了,乐得清闲几天。” “穆元修来了吗?他这么早?”李玉竹探着头往门外瞧。 前方的杂草丛中,闪着火把的光。 哥俩发现说漏嘴了,一起将她往院里推,“没,那小子怎会这么早?那就一懒鬼?三妹你可是最勤快的,你离懒鬼远一点。” “李二哥,李三哥,你们早。”穆元修的声音,在他们几人身后忽然说道。 二公子和李兴安,“……” 李玉竹好笑着道,“看,人家起床了,没睡懒觉。” 哥俩放开李玉竹,没好气回头,“哦,早啊,邻居?起这么早做什么?” 起得早不去干活,就知道跑来看他们妹妹? 过份了! 哥俩脸色极其难看。 穆元修朝他们身侧站着的李玉竹点了点头,“刚在荒草丛里找到一窝出壳不久的小野鸡,给果果和景儿玩吧。” 他从背篓里取了草窝,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五只灰毛小野鸡,叽叽喳喳地叫着。 毛还没有长顺,正是刚出壳不久的。 李玉竹笑着道,“那可多谢了。”她要跑过去接。 但李兴安拦住了她,“三妹,别随便收人的东西。” “我拿东西交换,我不白拿人东西。”李玉竹说道,她跑去接在手里,朝穆元修点头,“你等着。” 穆元修果真等着。 二公子和李兴安对视一眼,心里一起嘀咕着,三妹见的好东西太少了,几只小野鸡就把她美得什么似的。 李玉竹跑进宅子里,很快,就又跑了出来。 她的手里捧着个纸包,“我二姐做的烤饼,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穆元修微微一笑,接了过去,“多谢。” 他将纸包小心地包了包,放进褂子外面的大口袋里,还用手按了下。 “不客气,你不是送我们小野鸡了吗?咱俩这是交换物品。”李玉竹摆摆手。 李兴安淡淡说道,“穆元修,我们要去赶集了,没时间跟你闲聊了,你回去吧。” 穆元修说道,“我也要去赶集,一起去吧。” 李玉竹笑着道,“那赶情好。”想了想,又说道,“外头天还黑着,进屋坐会儿一起走吧。” 穆元修点头,“也好。” 他被李玉竹请进宅子里去了。 李兴安和二公子气得直瞪眼。 “老二,得赚些钱给三妹才是,从小就没见什么好东西的人,得一点好东西就跟人好上,这怎么行?”李兴安沉着脸,看着二公子。 二公子赞同,“大妹心气高,一般的男子别想打动她的心,她一向看谁都不顺眼,没人会喜欢上她的。” “……” “二妹吃量大,吃东西嘴挑剔,没有天上的蟠桃,海里的万年龟,她是不会心动的,咱们更不必操心她会被人拐跑,当然了真拐走了也行,家里能省粮食。” “……” “只有三妹,得一朵花一只鸟就欢喜得不行,看谁都是好人,这还了得?眼界太低,容易被男人拐跑。” 李兴安忽然拍了下大腿,惊呼一声,“坏了,三妹看中穆元修,莫不是因为他有一百三十两银子?因为咱家所有人的钱加起来,都没有那小子多!” 二公子吸了口凉气,“有可能!而且,我认为姓穆的小子那天去柴家收债,是故意挑着日子去的,因为他知道三妹那天送柴三姑娘回柴家!他的真正目的,是让三妹知道他特别有钱!” “好小子,才一百三十两就想拐走三妹?呵!想当初,小爷我一月打发宫里的太监就打发过这点钱。”李兴安恨恨地咬牙。 “简直太过份了,这么点钱就想拐走三妹!”二公子恨恨说道。 两人盯着走在前方那个试图拐走他们妹妹的少年,眼冒火星。 “赚钱赚钱,赚钱给三妹,三妹手里钱多了,就瞧不上穆元修那小子了。”李兴安总结说道。 二公子眸光幽沉,“不就是一百三十两么?想办法,赚一笔钱超过穆元修的财产!” 提到一百三十两银子,李兴安又泄气了。 这得做哪一笔生意,才能赚来? 以前觉得一百三十两很少很不起眼,现在看来,这简直是做梦才能看到的数字。 哥俩垂头丧气走进厨房。 厨房里,穆元修坐在桌旁,面前还摆着早点。 李玉竹在给他舀糊糊汤。 两人更加嫉妒了,因为李玉竹就没有给他们舀过糊糊汤。 哥俩走到穆元修的左边和右边坐下,一起朝李玉竹嚷道,“三妹,我们的早饭呢?舀碗糊糊汤来。” 李玉竹微愣,什么毛病?一大早的撒小孩脾气? “没长胳膊吗?自己舀。”她端着自己的碗,吸了一口玉米糊糊汤。 李兴安和二公子,“……” 两人各瞪了眼穆元修,只好自己去打汤。 薛氏对李玉竹请来的客人,十分不满意,这意味着她要多做一份吃的。 但其他小叔子小姑子都没说什么,她就不敢说话了。 家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大郡主一向无所谓,她只管吃着自己的早饭。 二郡主笑眯眯问着穆元修,“邻居啊,三妹说你去赶集,你去集市做什么?” 她今天要去摆摊做小掌柜,自认本事比别人了得,故意问着穆元修,好显摆下自己。 ------题外话------ 二郡主:喜欢做食品生意,卖不完就自己吃。(# ▽#) 第152章 大力士穆元修(2) 穆元修说道,“一些草药。” 原来只是卖草药,那能卖多少钱? 二公子李兴盛和老三李兴安,在心里不以为然。 “哦,是草药呀,我三妹也挖了草药。”二郡主笑眯眯说道,“对了,你都挖了什么草药呀?” 穆元修说道,“几只人参。” 二公子李兴盛和李兴安,“……”炫富吗?两人马上黑了脸。 二郡主惊讶了,“你好厉害,居然挖到了人参,我们的运气没你的好,挖的草药都是便宜的,三妹说,不值几个钱。” 李玉竹点头,“这几天挖的草药,确实都是便宜的,也不知能换多少钱。” 没一会儿,二郡主又高兴说道,“不过,我们不光卖草药,我们还卖烤饼果子,我做了四百个烤饼果子呢。” “吃你的饭啦!再唠叨下去,天就亮了。”二公子李兴盛拿筷子夹了块烙饼,塞进她的嘴里。 二郡主含糊着说不清了,也就不说了。 薛氏眸光一转,问着穆元修,“邻居,你的人参在哪里挖的?”她也去挖几根过来。 人参的价格,可比一般的草药贵多了。 “牛头山后面的大山里。”穆元修淡淡说道。 薛氏一怔,不说话了。 牛头山后面的大山,她可不敢进去。 牛头山这座小山,树林就已经够茂密的了,还曾跑来过豹子。 后面那绵延数百里的大山,高耸入云,进得去,出得来么? 她没说话了,心中放弃了去寻人参的想法,但二公子李兴盛和李兴安却记下了这话。 他们想着,哪天也去挖几支人参去卖。 一支人参少说能卖二十两,十支人参二百两,好家伙,发财了! 大家吃好早饭,就各自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 穆元修的背篓里,就装着他要卖的草药,不需整理,他帮着李家兄妹收拾物品。 二郡主的东西最多,是两个两尺高的大坛子,里头装满了烤饼。 另外,她还带了一些裁剪好的,准备装烤饼的黄油薄纸。 这些纸张,原本是李玉竹买来给李景学写字用的,但小家伙还小,一天也写不了一张纸。 李玉竹借用来给二郡主作包装纸了。 二郡主幸福满满地摸着她的坛子,像摸着一堆金子。 李玉竹喊老三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一起搬运。 穆元修将袖子挽了挽,二话不说就搬起了一个坛子来。 看得哥俩目瞪口呆。 李玉竹在穆元修后面追着走,“穆元修,你搬得动么?” 穆元修微微回了下头,轻松说道,“要是搬不动,我就走不了路了。” 李玉竹笑了,“也对,不过这坛子挺重的,你别硬搬啊,搬不动就放下来,咱们一起抬。” 穆元修道,“不用。” 就这样,他一个人搬着一个两尺高的大坛子,走到宅子外面去了。 老三李兴安看着二公子李兴盛,“你搬还是我搬?” “我搬!”二公子也挽了挽袖子,又往手里吹了吹气,挽着袖子搬起来。 好重! 但年纪小些的穆元修都轻松着搬走了坛子,他可不能放弃。 二公子咬着牙,将坛子搬到了外面的推车上。 坛子一放下,他长长吐了口气。 穆元修见他累得脸色发白,不禁问道,“你搬的这坛很重吗?” “怎么可能重?很轻。”二公子轻哼,心里却骂道,李玉恩那个死丫头,究竟往坛子里塞了多少烤饼子? 累死他了! 李兴安也没有闲着,他将李玉竹拿出来的草药,搬到了推车上。 草药是分类放着的,一个品种一个布包。 大大小小一共有七个布包。 三姐妹和薛氏挖了好几天的草药,晒干后差不多有四五十斤了。 两个坛子,外加几个大小不一的草药袋子,挤满了小推车,再没有多的地方可以坐人了。 李兴安挠着头,歉意说道,“三妹,车上放满了物品,坐不下了,你只能走路了。” 李玉竹摆摆手,笑着道,“你们不也走路吗?我也走得了。” 被贬在外,没那么多矫情好讲。 李玉竹不在乎走路。 原本大郡主和薛氏还嫉妒李玉竹可能有车坐,这一看,大家都是一样的待遇。 她们心中平衡多了。 三月中旬,出了太阳的中午,会热得像夏天似的。 天一热,人就想喝水。 到外头买水不方便不说,还很贵。 李玉竹将一大罐子烧好的茶水,和两只碗一并放在一个篮子里,又将篮子塞在推车上。 二公子去关宅子门的时候,世子提着灯笼走来了。 他走来查看推车上的物品,点头说道,“东西不少,能换不少钱吧?” 二郡主最得意,“那是当然了。”又豪气万丈说道,“大哥,我会带好吃的东西给你。” 大郡主冷嗤,“怕是半道上就会被你吃掉。” 二郡主不服气道,“哪有?我真的会买好吃的回来。” 大郡主笑了,“那也是买你爱吃的。” 世子笑着解围,“好了好了,别吵了,早去早回。” 薛氏叮嘱世子,别忘记了洗她的衣裳,也催着大家赶紧走路。 大家朝世子挥了挥手,往集市而行。 天还黑着,二公子和穆元修的手里头,都举着火把照明。 大家经过李宅旁的荒草地时,那个割草的泼皮马上奋力地挥起了镰刀。 穆元修站在路上朝他大声说道,“我会回来检查你割的范围,要是少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客气什么?直接报官。”李兴安也大声道。 二公子点头,“没错,懒得跟他废话。” 吓得泼皮赵短腿更加奋力的割起草来。 第153章 竞争(3) “呵呵呵!”李兴安耸耸肩头,推着推车走过去了。 大家看一眼赵短腿那儿,也跟着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赵短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自言自语说道,“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惹着了穆元修那小子?他可是连老虎都打得死的人!” 他歇了会儿,想到还有一大片草没有割,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挥着镰刀割起草来。 。 除了薛氏,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来集市。 路熟,走得就快。 加上二郡主今天的话格外多,大家被她引着说话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间,从村里到集市的十来里路,就走完了。 这时候,天也大亮了。 进集市的路口,不少人脚步匆匆往集市挤去。 挑担子的,背篓子的,推独轮车的,赶牛车的,骑驴子的,很是热闹。 薛氏盯着那条热闹的街,挑着眉头说道,“也没多少人嘛,二妹,你这些烤饼果子卖得完吗?” 二郡主发现,这一天的集市,没有上一回来的人多,她心里打起鼓来。 “能……一定能的。” “算了,反正你爱吃这饼子,卖不掉就带回去自己吃吧。”薛氏看了看街上人的,摇摇头说道。 街上,稀稀松松走着一些人,而且大半是挑着担子叫卖山货菜蔬的人,谁会停步来买烤饼? 李主竹安慰着二郡主,“别慌,二姐,今天是小赶集,不及上回咱们来的大赶集日,人当然少了。再说了,咱们是第一次做生意,不管卖多卖少,只要卖得出去,只要有人说好吃,就是成功。” 她这番安慰后,二郡主心里好受多了。 “好吧,能卖多少是多少吧。”二郡主往街上四周看了看,“咱们停在哪里卖好呢?” 在家里时,她信心十足,但真正的到了街上做生意了,她才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看,她现在连摊位都没有找到。 “进了集市上再慢慢找吧,咱们先去交摊位费。”李玉竹说道。 他们已经走到集市路口,专门收摊位费的坊正这里来了。 小屋子里,坐着三个汉子。 汉子们朝他们望来,“几个摊位。” 二公子作为兄妹中最年长的一个,替二郡主答道,“一个摊位。” “卖什么?” 二公子指了指小推车的两个大坛子,“卖烤饼。” “五文钱。” 二公子摸了五文递了过去。 一个汉子递出一张盖了印章和日期的纸片,“拿好了,到时候会检查的,掉了算逃税的,就得罚十倍的钱。” “晓得了。”二公子收了纸片,塞衣兜里放好了。 大家继续往前行。 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上回买包子的地方。 李玉竹说道,“停一下。” 她站在包子铺旁边,打量起四周来。 包子的对面,是家面馆,再左边,是卖干果的铺子。 包子铺的左边是卖香油的,右边,也就是她站的地方,是片空地,再往前走就是集市的出口了。 这是集市的最边沿。 二郡主今天的生意还没有做成,看到包子也没心思吃。 她催着李玉竹,“三妹,怎么不走了?你看什么呢?” 李玉竹微微一笑指着脚下,“咱们就在这儿摆摊吧。” 二郡主眨着眼,惊讶说道,“啊?这儿摆摊?这这……,这是集市的路口啊没看到多少人呢。” 李玉竹却说道,“不管街上有没有人,只要包子铺开着,我们就摆起摊位来,准会有人前来买。” 大郡主说道,“李玉竹,你糊涂了吧?在包子铺隔壁摆摊?人家买了包子,还会买干饼果子?” 二郡主皱着眉头,“是呀,三妹,大姐说得没错。” 李玉生扬唇微笑,“不试试怎知道不行?这里卖不了,大不了就走呗。” “对,三妹说得有理,大不了再换个地方,坊正给的号牌,又没说不能换地方。”李兴安赞同李玉竹的说话。 二公子看到包子铺那边忽然来了不少人买包子,催着他们,“快将坛子搬下来,看,那边来了不少人买包子。” 薛氏轻哼,“但买包子的人,一个都没有看这边。” “把坛子搬下来,包几个烤饼果子放在坛子上面。”李玉竹说道。 二公子搬起一个坛子。 穆元修想去搬另一个,但被李兴安抢先了,“放着,我来。我们家的事情,哪能总让你个外人来做?倒显得我妹妹没有哥哥似的。” 他咬了咬牙,使着吃奶的力气,将坛子搬下了推车。 穆元修微微扬眉,“李三哥,我倒没想那么多。” “好了,以后我妹妹的事,自有他哥哥们来做,你就不必操心了。”二公子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什么都让穆元修做,妹妹们就会觉得她们的哥哥是废物,就会看上别的男人,小小年纪就会被拐跑,那怎么行? 李玉竹好笑,这哥俩又在争。 “我现在包好了饼子,现在,你们都来帮忙吆喝,越大声越好。”李玉竹说道。 她包了两包烤饼果子。 一包是六个,一包是十二个。 六个那一包是买五送一,十个那一包是买十送二。 李兴安和二公子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人敢先开口。 大郡主和二郡主还有薛氏,更是不敢喊。 李玉竹无语了,“行吧,我来喊。”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喊,一旁的穆元修先喊了出来,“新鲜出炉的烤饼果子,两面焦黄香脆,买五个送一个,买十个送两个啦!” 李玉竹吃惊地看着他,这少年平时不爱讲话,居然敢大声吆喝买卖? 他一喊,不肯服他输的李兴安和二公子,马上也学着嚷起来。 三个俊秀少年,站成一排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卖,很是吸引人。 二郡主为了自己的生意,也大着胆子跟着嚷,“买一送五。” 嚷完了,她吓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坏了,这都喊的是什么? 路人千万不要听见她喊的啊,千万不要听见,阿弥陀佛。 大郡主悄悄掐了她一把,小声说道,“李玉恩你疯了,买一送五?” “我我我……我不小心喊错了。”二郡主想哭。 头天做生意,她怎么就搞错了呢?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刚买了包子,提着篮子的中年胖妇人,笑眯眯走了过来。 “几个小哥,饼子买一送五吗?” 二郡主吓了一大跳,“不不不不,不是的,是买五送一。五个饼子五文钱,送一个。” 胖妇人翻了翻眼皮,“我刚才听到的明明是买一送五。” 这是个来找茬的? 二公子和李兴安马上沉了脸,要跟她理论。 李玉竹抢先一步说道,“大婶,一看您就是富贵之家的人,您将买一送五的东西买回去,邻居们知道了,不会夸您会买东西,只会笑您买到不好的东西了。这年头,能将东西买一送五的卖,这东西究竟有多少差?大婶,您说呢?” 第154章 生意兴旺(1) 二郡主好奇问道,“三妹,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买的?” 她家三妹真是太厉害了,都能猜定妇人会买烤饼果子。 李玉竹笑眯眯说道,“我看出她是个吃货,她的篮子里,除了装着包子外,还装着一些干果,一些蜜饯,走到咱们这里来时,嘴里还一直嗑着瓜子,眼睛盯着咱们的烤饼果子,就没有挪开过眼。她馋着呢,不会不买的。再说了,咱们卖的吃的也不贵。” 大郡主笑了起来,“是咯,是个和二妹一样的人,二妹走到哪里,眼睛只盯着吃的。刚才那个妇人一路走一路吃,看起来也有些钱,当然是会买咯。” 二郡主红着脸,“我哪有走到哪只盯着吃的,我也会盯着玩的看。” “别吵了,又来人了。”李玉竹拉了拉她俩的胳膊。 走来的是一老一少爷孙俩。 五六岁的孙子,拉着六十来岁的爷爷跑,“爷爷,我要那个吃。” “好好好,买给你,你慢些跑,当心摔着了。”头发花白的爷爷,跟着跑得直喘气。 爷孙俩到了李玉竹他们的摊位前,孙子蹲下来,两眼闪亮盯着烤饼果子,“爷爷,我要吃。” 李玉竹将那个掰开的饼子,又分了一小块给那孩子,“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小孙子嚼巴了几下,拍着手道,“好吃好吃,爷爷,快买呀。” 老汉看着李玉竹几人问道,“这饼子怎么卖?” 这一回,二郡主抢着回道,“一文钱一个,买五个送一个,买十个送三个。” 小孙子眨巴着眼,回头看着他爷爷,“爷爷,咱们买十个吧,能送三个呢。” “是呢,能送三个,你好聪明。”李玉竹夸着他。 小孩子更是得意了,“我一直很聪明,这是我爷爷说的。” “好好好,买十个。”老汉付了十文钱给二郡主。 李玉竹包了十三个烤饼果子给那老汉,“您拿好。” 爷孙俩还没有离去,又走来一个挑担的中年男子,“老丈,这好吃吗?” “好吃。”老汉的孙子抢着回道,手里已经抓了一个在吃了。 “我孙子说好吃呢,我还没有吃。”老汉笑道。 “我给家里三个小娃子买点零嘴,您孙子爱吃,我家那几个娃子也应该喜欢吧。”中年男子将担子放下,说道,“多少钱一个?” 二郡主更加欢快了,“一文一个,买五送一,买十个送三个。”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买十文钱的。” 他取了十文钱递上。 “好嘞。”二郡主欢喜得催着大家快给包烤饼果子。 这两人买,也吸引得那边买包子的人走来看。 李玉竹马上吆喝起来,“新鲜出炉的烤芝麻酥饼,一文一个,买五送一,买十送三。” 她喊完了,又催着二公子他们也喊。 大家便都喊起来。 人来的更多了。 可把二郡主喜坏了。她手忙脚乱地一会儿收钱,一会儿包烤饼果子。 李玉竹发现,还有个年轻男子借着混乱想逃掉不给钱。 “这位小哥,你给钱了吗?”李玉竹马上说道。 “我……我给了呀。” “我可一直盯着你,你没有给钱。你买了十文钱的。”穆元修淡淡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先要的饼子,再摸钱时,就没有摸出来。” 穆元修抓着他不放手。 “是咯,他没给钱。”旁边也有人嚷起来,“小本生意呢,你这赖人家这点钱?可不像话啊。” 年轻男子被大家都盯着瞧,不好意思起来,“我忘记了不行吗?给你给你,我又不是没钱。” 他从兜里摸出了十文钱,扔在地上就走了。 二郡主气得一个个捡了起来。 大郡主怪着二郡主不看紧点。 二公子怪着老三李兴安只知道包饼子,不知看人给没给钱。 薛氏不敢说大家,站在一旁自言自语的抱怨。 李玉竹说道,“都别吵了,人一多就会乱,咱们做个分工吧。这生意是二姐的,二姐负责吆喝生意,负责收钱,咱们其他人只管包饼子,别的都不管,二姐收了钱,叫咱们包多少,咱们就包多少,她这里没有收到钱,咱们谁都别包。” 穆元修说道,“这个法子好。” “对对对,这个法子好。”李兴安说道。 “现在分工了啊,都别吵了。”二公子也说道。 分工合作后,秩序果然好多了。 有时候来了七八个人买,大家也没有慌乱。 全都有条不紊的忙着。 生意比意料中的要好,上午过半时,四百个烤饼果子,已经卖了一多半了。 剩下的,约摸着只有百来个饼子了。 二郡主摸摸鼓鼓的布背,幸福满满说道,“哇,好重啊。” 三百文钱,差不多有三斤重了,可不就重么? “瞧你那样儿。”大郡主朝她翻了个白眼。 烤饼果子卖得差不多了,薛氏便催着李玉竹,“三妹,这里的生意差不多了,咱们该去卖草药了吧?” 李玉竹点头,“嗯呢,剩下的饼子,让二姐自己卖吧,咱们去卖草药,顺便,再买些米面清油回去。”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哦,我们去买米了。”李兴安推着推车,掉了个头。 二郡主拍拍袖子,也跟着李兴安走。 穆元修捡起了自己的背篓背上。 薛氏已经走到路上去了。 二郡主傻眼了。 她一个人卖烤饼果子? 万一有人抢东西或是不给钱怎么办? 二郡主吓得要哭了,“你们都别走,留几个人陪我好吧?” 大郡主说道,“挺大个人,怎么还要人陪?这集市上人多着呢,没人敢打你。” 薛氏也说道,“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可是……可是……”二郡主眨着泪眼,“万一忽然人多,我忙不过来,像刚才那样,买东西不给钱呢?” 这倒也是个事。 李玉竹看向二公子,“二哥,你陪着二姐吧。我们几个去卖草药,再买东西。” 做为哥哥的,面对妹妹哭鼻子了,不能不帮啊。 他只好说道,“行吧,我在这里陪着二妹,你们几个快去快回。” 二郡主这才松了口气。 李玉竹和李兴安,穆元修,还有大郡主及薛氏,往药铺走去。 不过这一次,穆元修没带李玉竹去上回的那家药铺。 “集市最尽头,还有一家,去那家吧。”穆元修遇到。 李玉竹对这里的药铺不熟悉,穆元修这么说,她没意,“好。” 大郡主和李兴安无可无不可,没说什么。 薛氏问道,“为什么换一家卖草药?以前那家不收了吗?” 穆元修没答话。 李玉竹想到上回,那家伙计压价的事情,便说道,“上回那家做生意不厚道,换家去看看。” 薛氏才没问什么了。 大家跟着穆元修,来到一家新的药铺前。 这家的药铺规模要小一些,里头只有一个伙计和一个老掌柜在。 穆元修走上前,“掌柜,你要的人参到了。” 掌柜的在翻古书,见他们走来,笑着道,“穆元修啊,你可真准时,送了几支来?” “三支。”穆元修道,又指着李玉竹他们说道,“他们也带了些草药过来,你给看看价格。” 掌柜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先看了穆元修的人参,“都不足半斤,年代短,价格不高,按八十两一斤算吧。” 三支合起来一称,只有七两。 掌柜的收了药材,给了穆元修五十六两。 白花花的银子到了穆元修的手里,嫉妒得李兴安两眼直冒火星。 他暗戳戳地发誓,一定也要挖几支人参来。 接着,掌柜的又看了李玉竹的草药。 好几个大小包,草药有七种。 “都是常见药材,价格也不高啦。”掌柜的一样样检查了,都给报了价格。 李玉竹发现,虽然掌柜的说价格不高,但报出的价格,并没有低于上回去的那家药铺。 最便宜的白芷,只有十五文一斤。 最贵的是黄莲,九十五文一斤,但只挖了十来斤。 最后,七七八八的一称,李玉竹得了一千五百八十文。 掌柜的厚道,将零头也给了她。 第155章 指责(2) 李玉竹将钱放进了随身背的布包里,朝大家点头道,“咱们去买些米吧,家里米不多了。” 薛氏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但看到卖草药的钱才一千多文,她马上泄气了。 穆元修这小屁孩都卖了五十来两的银子,她们好几个人的草药,才一千多文! 这一均分,一人才得几百文! 什么世道? 她气鼓鼓地跟着大家往外走。 大郡主倒没什么,上回跟着李玉竹来卖草药,她就知道了草药价格有高低。 便宜些的,十文一斤的都有,比如益母草。 所以看到掌柜的才给一千多文,她并没有什么想法。 见薛氏一边走,一边叹着气,她忍不住说道,“大嫂,钱虽少,积少成多,叹什么气呢?咱们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一文钱都没有,这才一个多月,房子有了,吃的也有了,穿的也有了。” 薛氏说道,“我不是嫌钱少,这不,要买东西,怕钱不够用。” 大郡主笑了笑,说话更加不客气了,“大嫂知道钱不够用,就该多挖些草药才是,如今叹气算什么?” 薛氏被她怼得无语话可讲了,抿着唇,将头扭过。 到了米行,李玉竹走进铺子,直接说了要买糙米。 那些亮晶晶的好粳米,她看也不看。 薛氏发现,平时吃的米,颜色粗黄,正是糙米,就这种米,居然还要十文一斤! 家里人多,李玉竹要了五十斤,这就去了五百文! 薛氏吸了口凉气。 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李玉竹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心说,很好,就该带着薛氏来赚钱,再来买东西。 让她知道知道日子的艰难! 李玉竹掰着手指头数着,“大嫂,该知道钱不经用了吧?就这点米,就花了五百文。还要买果果的米粉,还要买面粉,还要买清油,还要买……” 薛氏不耐烦了,“知道了!啰嗦!” 买了米和面粉,还买了果果吃的米糊,李玉竹又带着大家去了卖清油的铺子,买了一罐子清油。 这时期炒菜的油,有些是花生油,有些是菜籽油,但压榨技术一言难尽,油的味道也不及现代那一世的好。 可惜她不会技术改造。 除掉买物品的钱,李玉竹的手里头只有八百文了。 “只有八百文了,一人分一百文,多的拿回去给母亲家用。”李玉竹算着帐,对薛氏和大郡主李兴安说道。 薛氏叹气,“才一百文……” “下回再多赚钱吧。”李玉竹看她一眼,说道。 李兴安没说什么,“一百文不少啦。”他点了下头。 大郡主也没意见,甚至笑着道,“一百文钱,够我买一对铜耳环了。” 李兴安瞪着她,“有钱不买吃的,尽买些无用的!” “怎么会是没用的?我这耳朵的耳环,自打上回被官……被强盗抢走后,就一直没戴耳环,这小洞都快塞住了!”大郡主不服气嚷着。 “塞着就塞着,总比饿死强!”李兴安教训着她。 “你管我呢!我自己赚的钱,我爱买就买!”大郡主冷哼,“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给家里赚钱,今天买米的钱,不是我们姐妹几个挖的草药换来的?”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李兴安竟不知如何反对了。 李玉竹劝着架,“三哥,你就让她买吧,钱是她自己赚来的。” 不爱攒钱的人,是听不进去别人劝告的,只有等自己吃亏了没有钱时,才知攒钱的好处。 “行吧,你爱买买。”李兴安就不说大郡主了。 薛氏捏着钱,也在琢磨着买什么好。 街上摊贩们卖的东西,跟京城没法比,王府曾经的仆人都不会用这等差的。 而且样式还少。 薛氏看什么都不满意。 她索性不买了,买了不喜欢,不是找气受? “喂,穆元修,你不买点吗?”李兴安看到穆元修又大赚了一笔,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他得一百文,穆元修得五十六两! 这简直是地域跟天上的差别。 李兴安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了。 “不买。”穆元修淡淡说道。 李兴安挑眉看他,“这么多的钱,攒着干什么?钱就是花的,就是享受的。” 最好花得光光的,比他还穷。 穆元修平静说道。“看着钱,心情好。” 李兴安咬着牙,笑着道,“我说穆元修,你是不是没听过这句话,便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死了,钱带不走’?所以,钱就该花掉,免得死了有遗憾。” 穆元修看着他,“不,世上最揪心的是,人还活着,大笔的钱却从眼前凭空消失了,每天活在穷困中,每天操心着如何得到钱。” 李兴安,“……”他感觉有被冒犯道!这丫说的明明是他! 当初被抄家时,宫卫们从他屋里抬出各种珍奇古玩,各种值钱的物品! 他还活着,可那些值钱的东西却不归他了。 要是他偷偷藏一笔钱在钱庄里,或是埋在哪里,眼下就不至于天天发愁赚钱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 李兴安冷冷看一眼穆元修,不想说话了! 薛氏还记着当初建议穆元修买李玉竹的事,她笑着道,“哟,莫不是留着娶媳妇?” 穆元修冷冷扫她一眼,将头扭过,理都没理。 薛氏被那眼神扫得吓了一大跳,怪事了,这死小子跟她有仇么? 这眼神,像看仇人似的。 大郡主在路边的铺子里,买了一对雕花铜耳环,李玉竹花三文钱买了一个拨浪鼓,和一个木头雕刻的小花儿。 拨浪鼓给李景玩,手心大小木头雕刻的小花儿,则给果果。 拨浪鼓上面垂着两个小木头小球,李玉竹不敢给果果玩,担心她会咬。 这丫头的上切牙快长出来了,现在很爱咬东西。 小粒的东西给她玩,万一吞了可就麻烦了。 那个手心雕刻的花朵儿,比果果的脸蛋还大,李玉竹不担心小家伙会吞,也可以给果果当磨牙玩具玩。 买好了后,李玉竹塞到薛氏的手里,“给两孩子的。” 薛氏一怔,看了一眼,塞进怀里去了。 今天赚的钱不多,买东西不尽兴,大家兴致缺缺往回走去找二郡主。 二郡主和二公子没做生意,在和人吵架。 一圈人围着他们,吵得激烈。 有女人在尖叫,有男人在怒骂。 “怎么回事呢?怎么还吵起来了?”李兴安伸着脖子往前看,“老二这个废物,居然吵不赢?” “咦?大妞两口子也在那里。”李玉竹说道。 围观的人,围着刘大妞胡双成,还有二郡主及二公子,吵吵嚷嚷地,不知在吵什么。 李玉竹只听到二公子在说,“太过份了,你们想吃官司么?你们是诬陷!” “三哥,我去看看。”李玉竹个子小,跑到近前后,很快就挤进了人群。 穆元修也跟着挤了过去。 “哎!这两人跑得好快。三哥,我也去看看。”大郡主也跟着跑去了。 薛氏没跟上去。 李兴安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就不高兴了,他将推车停在一旁,喊着薛氏,“大嫂看下车,我去看看他们。”走了两步又说道,“可别将车丢了,这车可贵着呢。” 薛氏冷着脸,心里嘀咕着,“我就是看车的么?” 李玉竹钻进人群,跑到二郡主的身边,“怎么啦?二姐?” 二郡主一指地上跳腾不止的一个孩子,哭着说道,“他们说我卖的饼子有毒,吃死了孩子。” 第156章 急救(3) 李玉竹马上去看那孩子。 这哪里是中了毒,这是卡住什么了! “都闪开,我来救孩子!”李玉竹冲过去,将那五六岁的小男童拉了过来。 但不等她出手相救,就被一个妇人推开了,“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我儿子吗?” 妇人朝她怒吼道。 穆元修就站在李玉竹的身旁,担心妇人打她,马上站在李玉竹的面前挡着她。 李兴安也挤进了人群,也走到李玉竹的身旁站着。 他一头雾水,看了眼周围后,问二公子,“老二,怎么回事?” “他们诬陷我们卖的烤饼有毒,在这里闹呢。”二公子冷笑道,“这分明是诬陷。” “我要救你儿子!”李玉竹朝那妇人大声道,“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好啊,救不了我儿子,你们得赔钱!”那妇人冷笑道。 李玉竹不答话,又飞快拉过小男孩, 她将小男孩抱在身前,用力去顶他的腹部,几个挤压过后,小男孩一声大咳,吐出一块干饼果子来。 卡得有点狠,上面还还带着血丝。 东西吐出来了,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好了,他没事了。”李玉竹松了口气。 因为太紧张,她的手指一直抖着。 喉咙里卡着东西了,时间久了可是直接就没命了。 “娘,呜呜呜——”小男孩走向他娘,大哭不止。 “死孩子,你吃个东西都不会吃的?卡死你!”妇人挥起手,要打孩子。 但被穆元修伸手拦住了。 他冷冷说道,“你一会儿怪卖东西的,一会儿怪孩子不该吃,这饼子是你买的吧?要说害了这孩子的,是你吧?你不买,他怎么会吃得卡住呢?” 有围观的人说道,“是咯,明明是孩子卡着东西了,你非说饼子有毒。你这妇人,怎的如此不讲理?” 另有人说道,“你一个劲地喂孩子吃的,他还没吞下呢,又吃了一块,不卡着他卡着谁?” 妇人脸色窘在当地。 她望着刘大妞,“大妞,你怎地不帮你姑?我被别人骂了呢。” 刘大妞脸色淡淡,“堂姑,你本来就错了,我如何帮?” 妇人气得脸色都青了,指着刘大妞冷笑道,“你一个不会生养的女人,一直嫁不出去!我好心帮你相了个婆家,你不领情,还这么说你姑?恨,算我眼瞎给你做媒!”她又横了眼站在刘大妞身旁的胡双成,“你也是个废物,休书都写了,还上赶着上门做人女婿,也不怕丢你胡家的人?” 她恨恨不平拉着儿子走了。 那孩子被食物卡得久了些,哭一声,咳一声的。 李玉竹心疼那孩子,朝妇人的背影喊着,“回家后让孩子吃点温软的食物,这两天别吃硬的和辛辣的。” 妇人没理会,走了。 围观的人见热闹没得看了,也三三两两走了。 “唉,刚才吓死我了。”二郡主拍拍胸口,她拉着李玉竹的胳膊,“三妹,幸好你来了。不然的话,我死定了。” “真过意不去啊,刚才那人是三堂姑,她跟我娘吵过架,看到我在这里,以为饼子是我在卖,才故意闹的。”刘大妞不好意思说道。 第157章 穆元修介绍生意(1) 大郡主冷嗤,“看把你美的。” 二公子和李兴安都笑着道,“不错不错,二妹好厉害。” 李玉竹也笑道,“二姐,要是生意一直好,你可以像隔壁包子铺的掌柜那样,租一个长期摊位下来。” 二郡主往包子铺看去一眼,皱着眉头说道,“那掌柜的铺子中,有好几个人在忙,我一个人管铺子,我怕是管不来。” “叫二哥三哥帮你啊。”李玉竹说道。 哥俩的眉头皱得更厉害,叫他们卖饼子?当小二? 他们正要反对,李玉竹笑眯眯问着他们,“我这主意好吧?二哥,三哥?” 李二公子和李兴安,“……”两人干干说道,“还行还行。” “就这么说好了,咱们回家跟父亲母亲说说这件事吧。”李玉竹笑着道。 “快到中午了,咱们回吧,肚子好饿啊,中午饭我一定要大吃一顿。”二郡主揉着肚子,她看着隔壁的包子铺,笑着道,“我请你们吃包子吧?” “今天赚了点钱,不如去吃饭吧,吃点好一点的。”穆元修这时说道。 二郡主吓了一跳,飞快捂着布背包,“我我我……我才赚了三百来文,不够去饭馆。” 开玩笑,这三百来文钱,点一道好一点的菜就没有了。 况且还有这么多的人跟着,她可请不起啊。 穆元修浅浅一笑,“我请客。” 二郡主松了口气,她笑眯眯说道,“邻居啊,你真是好人诶。” 这个见了吃就走不动腿的死丫头! 二公子冷冷瞪她一眼。 李兴安悄悄掐了把二郡主。 二郡主捂着胳膊嚷起来,“三哥,你掐我干什么?” 李兴安,“……” “走吧,饭馆就在前面。”穆元修说道。 “穆元修,你赚的钱也不容易,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李玉竹说道,“不如,咱们AA制吧。” “什么叫AA?”李兴安听不懂,好奇问道。 “就是大家每人出点钱,一起点一桌菜一起吃。”李玉竹说道。 这法子好。 李兴安二公子都表示支持。 薛氏的钱不多,犹豫着要不要同意。 大郡主的钱买了耳环,马上嚷起来,“我没钱,怎么那个AA?”她看着二郡主,“二妹,这钱你帮我出,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穆元修看一眼李玉竹,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请客吧。” “我们有钱啦,穆元修,还是大家凑份子吃饭吧。”李玉竹可不想吃人家的嘴短。 他们一大家子欺负人家一个孤儿,可太不厚道了。 穆元修却说道,“我还有事想请你们兄妹帮忙。” 李兴安松了口气,拍拍穆元修的肩头,哈哈哈笑着道,“咱们邻居们嘛,有事只管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对了,饭馆呢?在哪儿?远不远?” 穆元修指着前方说道,“不远,大家跟我来吧。” 有事相请,就不是吃白食,大家都没想法了。 李玉竹说道,“那就一起去吧。” 二公子和李兴安,将装过饼子的空坛子搬到了推车上面,大家跟着穆元修,去寻饭馆。 也就走了百来步,他们在一个巷子口停下了。 一家小饭馆,正热闹的营业着。 今天是赶集日,饭馆里坐满了人。 李玉竹他们人多,走到饭馆的门口,马上有小二跑来迎客,“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捡好吃的菜端个七八样上来便是。”穆元修说道。 “好嘞,这边还有空座,你们坐这儿吧。”小二将大家引到了角落的一个空桌旁。 这张桌子是张圆桌,是店中最大的桌子。 正好容他们七个人坐下。 李兴安招呼着小二,“帮忙看下门口的推车。” “晓得了晓得了。”小二送了壶茶水来,跑去传菜去了。 等菜的时间里,李兴安问穆元修,“穆元修,你说有事相请,什么事啊?” 二公子说道,“我们哥俩本事大着呢,再难的事也能办到。” 两人一左一右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穆元修说道,“这家酒馆的掌柜,兼做县城大酒楼的供货生意,向我收购鱼虾,要我每月给他提供五百斤鱼虾,我哪里做得到?但不给他的话,他说不收我的山货了。我以前打的猎物,全是整头卖给他的。” 哥俩对视一眼,这是来钱的门路啊。 李玉竹说道,“这位掌柜好能干,能将生意做到县城去,二哥,三哥,咱们以后可以往这方面发展。” 穆元修说道,“同县城的酒楼做生意,得有大量的本钱才行,那里的酒楼有些是月结货款,有些是季结。也就是说,这月收的货物,得下月底才给钱,或是下个季度给钱。” “这般垫钱的生意,咱们现在可吃不消,这月供货,下月底才得到钱,也就是说,有差不多两月或是更长时间一文钱没有赚,那这几月喝西北方啊?”李兴安直摇头,“我们做不了这生意。” 二公子说道,“等有钱再做吧。” 大郡主皱着眉头,“有钱的是越有钱越能赚到钱,没钱的是做什么都没钱。” 李玉竹见他们都垂头丧气的,打气说道,“三哥,二哥,大姐,咱们慢慢来嘛,等有钱了再和县城做生意,一口气哪能吃个胖子的?” 两人赞同,“说得有也是啊。” 二郡主不操这门生意,她只盯着别桌吃的饭菜。 薛氏更不管这事,打量着来往妇人们的穿着。 穆元修看着兄妹几人,问道,“那这生意,你们愿意做吗?愿意的话,咱们一起收鱼虾供货给酒馆掌柜。” 李兴安笑着拍着穆元修的肩头,“我们要是不愿意,你的山货就卖不出去了。咱们邻居,互帮互助嘛。” “对对,老三说的对,邻里之间就该互相帮忙。”二公子也说道。 穆元修点头,“好,那就这样说好了。” 商议好,菜也上来了。 红烧鲤鱼,咸水河虾,卤猪蹄,腊肉炒冬笋,炒牛筋,切成薄片的卤牛肉,炖羊排,还有一碗鱼片汤。 每人的面前,则是一碗堆得冒尖的白米饭。 全是好吃的,二郡主看得眼睛都直了。 在家里时,她吃的大多是野菜粥,很少吃到干饭,也极少吃到肉。 大郡主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她,小声怒道,“斯文点!” “可是我饿。”二郡主委屈地小声回道。 “吃吧。”穆元修看着大家,“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回去。” “啊,对对对,回去还得走十来里路呢。”李兴安赞同。 李玉竹端起碗,捏着筷子不知先吃哪样才好。 菜的样式虽然不及现代那一世做得精致,但她穿越来后,就没有怎么吃饱过,吃肉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她就不挑了,随便吃吧。 李玉竹看中了咸水虾,正要伸筷子去夹时,穆元修将整盘都端到她的面前来了。 李玉竹怔了怔。 见她惊讶,穆元修说道,“景儿说你爱吃虾。” 李玉竹眨眨眼,她有跟景儿说过吗? 那小屁孩什么时候跟穆元修这么好了? 将她的事情往外抖了? 好在不是过份的事情,李玉竹就不计较了。 “谢了哈,不过,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大家一起吃吧。”李玉竹可不想被大郡主和薛氏的眼睛瞪死。 这两人,自打这盘虾到了她的面前,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郡主和薛氏嫉妒确实在嫉妒,因为她们也爱吃虾。 但李兴安却说道,“三妹,你一个人吃吧,我不爱吃。”又拍拍李二公子的肩头,“我记得你最讨厌吃虾,是吧?老二?哦,对了,二妹吃虾就脸上发痒。” 他又看向二郡主。 二郡主才不敢有没有虾吃,她在跟一块羊排干架。 羊排太大,用筷子夹,夹不动,一夹就掉,用手拿吧,一手油。 最后,她豁出去了,卷了袖子用手拿。 她吃得豪气万丈,才不管什么虾不虾的,“是呢是呢,我不吃虾。” 于是,这盘虾成功推给了李玉竹。 第158章 懵懂的小夫妻(2) 既然大家都不要,李玉竹就欣然接受了。 咸水虾蘸酱油醋,味道别样。 好在桌上的菜也不少,大郡主和薛氏有得吃,也不再说什么了。 二公子和李兴安,还要了一壶酒。 他们拉着穆元修喝酒。 不过,穆元修一口都没喝。 哥俩分喝了那一壶酒。 大家正吃着时,李玉竹听到饭馆门口那里传来吵架声。 她抬头去看,发现是刘大妞和胡双成在与人吵架。 两人在被人骂,骂得脸色窘迫。 “真是老实,怎么被骂还不还嘴的?”大郡主也看到了,她拍下筷子,嚯地站起身来,“我瞧瞧去。” “你瞧什么呢?坐下!我去!”二公子将大郡主按下来,大步走了过去。 “我也去,老二嘴笨,吵架就没赢过。”李兴安也跟着去了,他走了两步,回头指着桌子那里,“都坐着,别挤过来,这里人多,杂乱得很。” 今天因着是赶集日,饭馆里坐满了人,闹哄哄的,挤过去得挤一身汗。 大家便没有挤过去,只坐在桌边看着。 很快,二公子和李兴安就挤到了门口那里。 “怎么回事?大妞?”二公子看一眼刘大妞,又看一眼冲他们骂的一对中年男女,“人家骂你,你怎地不还回去?” “你也真够老实的,难怪受婆婆欺负,被人骂着也不还嘴。”李兴安也嘲笑着她。 两人都没理会胡双成。 刘大妞吱唔着,“他们是我们长辈。” 二公子挑眉,“长辈就可以随便骂人了?” “你们谁啊?关你们什么事啊?”那中年男人指了指二公子,“我教训我家堂侄女,你管什么闲事呢?” “原来只是堂叔啊,我还以为是亲叔啊!”二公子嗤笑。 李兴安也冷笑道,“刘大妞是我二妹的师傅,我怎么不能管了?你们是长辈又怎样?她骂你们了还是打你们了?你们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我见过她爹娘,她爹娘都没当众骂她呢,你们算老几?” “就是啊,你们算老几?不过是一个堂叔,这么横的?”二公子冷笑一声。 “是咯,不像话咯,小两口还年轻嘛,孩子生不生的,你管得着吗?”有老人不满地摇摇头,“要管也是人家爹娘管,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们,算怎么回事?” “两口子这么好,你们要他们分开,不怕天打雷劈么?”一个妇人也说道。 “就是,太不像话了。生不生孩子的事,在家里说说就行了,放在外面说,叫人还怎么抬头做人?”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这几人开了口,其他人也愤愤表示着不满。 那对中年妇人是打算来吃饭的,眼见大家都说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呆这里了,灰溜溜跑走了。 “好了,被我们骂跑了,你们接着进来吃饭吧?”李兴安朝刘大妞笑着道。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见你们在这里,想来打声招呼,哪想到……”刘大妞叹了口气,“刚才谢谢你们了,你们接着吃饭吧,我们去别的地方有事去。” 刘大妞不好意思笑了笑,朝李兴安哥俩点了下头,拉着胡双成走了。 “真是老实的两口子,被人骂成这样都不还口。”二公子摇摇头。 哥俩回到桌边吃饭。 大郡主愤愤不平说道,“这两人太老实了!平时怎么在过日子?” 李玉竹在喝鱼汤,敛眸沉思。 她刚才注意到,胡双成的手里,提着不少药材,刚才他俩真的去看病了? 看什么病? 她会看病,刘大妞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另外找大夫?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问问看,“我找刘大妞问件事情,你们先吃着。” 说完,她放下筷子和碗,跑出了饭馆。 “我跟去看看,可别跑丢了。”李兴安也跟着跑出去了。 “回去问不是一样的,非得跑去问?”大郡主挑着眉。 刘大妞和胡双成走得很慢,李玉竹没多久就追上了他们俩。 “大妞,我问你件事儿,你等会儿!”李玉竹跑得气喘吁吁,朝刘大妞的背影喊道。 刘大妞回过头来,“什么事?李三姑娘?”她朝胡双成点了点头,“你走到前面等着我,我跟她说会儿话。” “好。”胡双成提着药包,走到前面去了。 刘大妞往回走,笑着道,“什么事啊?” 李玉竹往左右看了看,将刘大妞拉到一个街角没人的地方,小声问道,“你们抓药的方子,给我瞧瞧。” 刘大妞红着脸,不好意思说道,“李三姑娘,不好意思啊,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医术,是……是双成他……他说找熟人比较好,我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了。” “我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俩看的啥病,我给参参考考。也算是让我学学医。”李玉竹摆摆手,问道。 “看的是盗汗,心慌气短,手抖,方子被大夫拿走了,不在我们手里。”刘大妞叹了口气,“双成一到晚上就是这样的,咱们成婚三年了,他天天都这样的,我担心是啥大病。” 李玉竹要笑了,什么大病? 什么大病也没有! 要说是啥大病,那便是相公见自己妻子可爱,紧张心慌激动而已。 这两人没把事情办成功,可不就心慌慌了? 要是办成了事,睡了三年之后的男女,那就是左手握右手,没什么感觉了。 甚至睡一床还嫌对方多余。 再睡个十年,那就只是合住男女了,会各睡一屋。 “这种病要疗养,一两副药难见效。”李玉竹想了想,从布背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来,塞到刘大妞的手里,“拿着,睡前让胡双成服一粒,这是一月的疗程,服完病就会全好。” 实则是她从空间取来的中成药,其中含有羊淫霍这等助情药。 一个月后,这两人就啥病都没有了。 没准啊,这懵懂小夫妻还能造一个孩子出来。 “哦。”刘大妞看了看一寸高的小白瓶子,塞腰间荷包里去了。 李玉竹又叮嘱她,“这药只对症胡双成的,别让其他人吃,万一不对症吃坏了身子,我就是罪过了。” 刘大妞点头,“晓得了。” “另外,你来葵水的时候,不能让他吃。”李玉竹想到一件事,又叮嘱道。 刘大妞不懂,“为什么?我来葵水,和他吃不吃药,有什么关系?” 李玉竹,“……”这丫头怎么还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呢?她脑袋飞快地转着,转啊转啊,终于想到一个借口,“因为葵水的气息,会降低药效,吃了也是白吃。还不如等你葵水完全干净,一带一丝血色时再吃,效果更好。” 更好造孩子。 刘大妞眨着眼,“我明白了。多谢你了三姑娘。” 她从衣兜里摸了把钱给李玉竹,“这是药费,不知够不够。” 李玉竹摆摆手,“你教我二姐做饼,我们还没有交学费呢,今天的钱算了吧。” “那怎么行?这药丸得草药做成,哪能让你白忙?”刘大妞一定要李玉竹收下。 李玉竹只好收下了。 刘大妞微微一笑,“那我回去了,过几天赶集日,咱们再一起来街上。” “好呢。”李玉竹朝她挥挥手。 刘大妞走远后,李玉竹往回走。 她看到,李兴安就站在几十步的地方候着她。 李兴安一脸沮丧,“三妹,你有补药怎么就不给我吃一点?” 李玉竹吓了一跳,这小子,这能吃的? “那是补女子身体的,你要吃吗?”她横了李兴安一眼。 李兴安一怔,“女……女子的?” “是呀,助女子怀孕的,你要不要吃?”李玉竹促狭着看他。 李兴安黑着脸,“不要!可能老二会要!” 李玉竹笑了起来,“二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损他,会打你的!” 李兴安冷笑,“他打不过我!” 回到饭馆,大家已经吃好了,都等着李玉竹。 不过,穆元修不在桌旁。 第159章 懂事(3) “三妹,穆邻居找掌柜说话去了,他刚才将钱付了。”二郡主眨着眼,故意卖关子说道,“三妹,你知道咱们这一桌吃了多少钱吗?” 李玉竹摇摇头,“不知道。” 她对这一世的酒菜价钱,一无所知。 以前在庐陵王府的时候,家里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她根本不必去外面吃。 当然了,二公子和李兴安,倒是天天往外跑。 但他们去的可是顶级的酒馆,那里的价钱,想想都和这里没有比较性。 不必问他们二人来做参考。 “一千一百二十文。”二郡主啧啧两声,“他真是有钱啦,我今天忙了半天,还不够吃一顿这桌菜。” 说完,她沮丧着叹气。 大郡主看着她,“你天天这般吃好的,只会越来越肥!吃点素的,又能减肥又能省钱。” 二郡主皱了下眉头,“可是吃素没力气啊,我吃肉是补力气。”她不想没有力气。 她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很胖很重,却比大郡主的力气小? 害得她要不停地吃,不停地补力气。 大郡主笑了,“我可没见你补了力气,倒是身上的肉补了不少。” 二郡主一脸苦涩,“……” 穆元修从柜台那里走回来,他看着大家说,“刚才我和掌柜的说好了,李二哥李三哥收到鱼虾,只管往这里送来便是。你们报我的名字就好,一月最少交五百斤。” 李二公子微微蹙眉,五百斤鱼虾,好像有点难…… 李兴安也是如此想着。 但他们刚才已经答应了穆元修,吃了人家的嘴短。 哥俩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好说好说。” 穆元修又说道,“价钱的话,因为他是大量收购,会比集市上散卖的略微便宜一点,比如散卖的鱼是十五文一斤,他只出十二文一斤。” 哥俩没有做过生意,但买过东西,大量买进,就会压价,不然谁会大量买? 两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天也不早了,大家没有坐着聊天,各自收拾着物品,离开了饭馆。 回到牛头山那儿,穆元修回山上去了,李玉竹兄妹几人,回了新屋。 推开竹子做的大门,二郡主马上大声喊起来,“父亲,母亲,我今天大赚了一笔呢,烤饼全卖完了!” 声音中透着兴奋。 她提着裙子摆,飞快往后宅跑去。 大郡主轻嗤,“瞧把她美的!”语气不以为然,但她心里却在嫉妒着,在想着,她也学门本事赚钱才是。 如今附近没有贵的草药挖了,得走更远的地方才是。 可更远地方的草药,就一定等着她挖?没其他村的人挖? 除了挖草药,大郡主想不出什么赚钱的法子。 她垂着头走进了宅子。 薛氏从袖中拿出两个玩具来,得意洋洋回她屋里去了。 “一个个跑得倒是快,车上的东西都不管了?”李兴安十分的不满。 二公子在搬坛子,李兴安在扛大米。 李玉竹说道,“我不是在吗?我也来帮忙吧。” “你站一旁去,长得全家最矮,重物再一压,你就更矮了!”李兴安将李玉竹推到一旁,不让她搬另一个空坛子。 他喊着二公子,叫二公子一次性拿两个。 李玉竹气黑了脸,“我哪里矮了?我只是年纪小而已!” 除开两岁的侄儿李景,和七个月大的侄女儿李果果,她是最小的,今年也只有十一岁! 她还没有第二青春发育好吧! “站一旁去,别挡道。”二公子一手一个空坛子,脚步轻松跑院里去了。 哥俩都不让李玉竹搬东西。 行吧,她乐得自在。 有哥哥真好。 。 薛氏回到自己屋,她没看到两个孩子。 两间屋子都关着门。 薛氏便找到上房这里。 果然,庐陵王妃正带着俩孩子玩呢。 二郡主在向庐陵王说着今天的买卖。 薛氏走过去,喊了声“父亲,母亲”后,便将手里的玩具,递给了儿子和女儿。 儿子李景马上接在手里,欢快地玩起来。 拨浪鼓摇得叮咚响,他一会儿拿给庐陵王看,一会儿给庐陵王妃看,一会儿给二郡主看,玩得哈哈哈大笑。 李果果却没有接薛氏的玩具。 她双手交握着,两眼盯着那朵木头花,眼神清冷。 薛氏将木头花塞到她的手里,笑着道,“果果,拿着玩啊?” 果果不理会,把手一松,木头花儿掉地上去了。 薛氏怒了,“你这孩子,买个玩具还不要的?那就别玩了。” 庐陵王妃不满地说道,“你跟个半岁多点的孩子计较什么?她还小,不知道这好玩。” 薛氏将玩具从地上捡起来,“三妹辛苦寻来的玩具,没想到她不喜欢,所以我生气了。” “玉竹也不会跟孩子计较的,你放着吧,没准她过会儿就会玩了。”庐陵王妃说道。 还真如庐陵王妃说的,果果忽然将手伸向薛氏,将那玩具抓了过去乐呵呵地看着。 她拿着那朵木花,颠过来倒过去的看着,脸上露着甜甜的微笑。 薛氏极少看到她笑。 她忍不住说道,“这是喜欢花咯?瞧瞧,笑得真欢。” 果果抬头看她一眼,忽然又不笑了。 薛氏惊讶了,“果果是听得懂么?我夸她笑,她抬头看我一眼,忽然不笑了,她不像孩子,倒像个大人。” 庐陵王妃沉着脸,“你胡说什么呢?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她才七个月大,能听懂什么?不许再说这话,对孩子不好!” 薛氏这才想起老人们的话,夸不满周岁的小孩子像大人一样懂事,会被神鬼嫉妒,会折寿。 得说小孩子蠢,才是护着孩子, 她敛了神色,“晓得了,母亲。” “行了,你跟着去赶集,来回走路也累了,歇着去吧。”庐陵王妃朝她挥挥。 薛氏向庐陵王行了一礼,又看一眼女儿,眼神狐疑,离开了正屋。 她一走,二郡主更加欢快地说起了今天的摆摊情况。 “这是我赚的钱。”她从背包里摸出钱来,全放在桌上,“三百五十八文是卖饼子的钱,一百文是挖草药的钱,一共四百五十八文,全在这里了。” 庐陵王很满意,捏着胡子夸着她,“好好好,不错不错,玉恩真能干。” 庐陵王妃笑着道,“你也不必全给我们,留些给自己零用吧。” “那我拿走零头。”二郡主将五十八散钱收进荷包里去了,“四百文给父亲母亲存起来。” “好好好,存起来。”庐陵王很高兴。 庐陵王妃笑道,“我记到帐上去。” 说着话时,李兴安和二公子他们搬完了东西,带着李玉竹和大郡主也来了。 李玉竹说了今天卖草药的情况。 “这一次的草药都是便宜药,只卖了一千五百八十文,买了米面粮油和一些日用品,又分给了哥哥姐姐和大嫂每人一百文,就只剩一百文了。” 李玉竹将一百文钱放在桌上。 庐陵王妃笑了,“一百文钱你自己拿着吧,钱多些时再给我来存。” 李玉竹想到刘大妞给的一百文诊费,她说道,“今天刘大妞还给了我一百文诊费。这一百文还是给母亲吧。” “你这孩子。”庐陵王妃笑着,只好收下了。 世子这时也走进屋来。 他问了大家,在集市上的情况。 李玉竹说道,“大哥,你来得正好,咱们说说正事。” 大家都正色看着她。 “什么事啊,三妹?”世子问道。 “是咱们邻居穆元修介绍的买卖。”李玉竹说道,她将给酒馆供水产品的事,对世子和庐陵王夫妇说了,“一月最少提供五百斤货,一月最少得七八两银子。” 世子皱了下眉头,“最少供五百斤鱼虾,可是,上哪儿抓这么多的鱼虾啊?” 这位真是书呆子啊! 李玉竹说道,“咱们新屋前方的那片沼泽地里,就有鱼虾,另外,去往清水河村的路上,有条大水沟,那水沟里一定也有鱼虾,咱们去抓来便是。” 第160章 有戏哦(1) “那水沟可有主?”庐陵王问道,“抢人东西,可不好。” “父亲,我观察过了,那水沟是野生的,没有主人。咱们放下鱼篓子或是鱼网子拦在里面,每天清晨收一收就有鱼虾了。还不耽误咱们做别的事情,我看见穆元修就是这么在收鱼虾的。”李玉竹又说道。 庐陵王问着世子,“老大,你觉得怎样?” 世子说道,“这办法可行。就如三妹说的,放下鱼篓子和鱼网拦着,等着收鱼虾就好,能省出时间做别的事情。” 二公子和李兴安都表示赞同,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得一份稳定的收入。 “可是……这鱼篓子从哪里找到?”庐陵王妃问道,她没有见过鱼篓子和鱼网子,对这类东西,感到新奇。 “去问下那个邻居,他该知道。”大郡主说道。 李玉竹说道,“我问过了,他的鱼篓子是自己编的,但总找人要不太好吧?我们去村里买些来,一个篓子三十来文钱,不算太贵。鱼网看大小,撒河里那种大鱼网,得一两银子一张,拦在沟里的小鱼网,几十文就能买到。” “三十多文一个?也不便宜呢。”大郡主皱着眉头。 李玉竹说道,“一只鱼篓子只要不用暴力破坏,能用十年之久,这样算来,一点都不贵。” 庐陵王说道,“一只篓子三十多文一个,用十年,确实不贵,老大,你明天去村里问问看,谁家在卖篓子。” “好的,父亲。” 。 有了具体的事情做,二公子和李兴安的精神头更足了。 他们离开庐陵王的正房后,各提了一把铁锹去了沼泽地旁。 李玉竹没什么事情做,也跟着去看。 “三妹,看,真的有鱼虾诶。”李兴安指着一处水坑说道。 水坑只有两尺来深,两条小拇指长的小银鱼,和一只柳叶大小的小白虾,在水里惬意地游着。 李玉竹将手伸进水里,两条鱼儿飞快地躲进了水草里,那只呆头虾却仍在水里窜里窜去。 “这只呆子,我把它抓住给景儿玩。”李玉竹卷了袖子,飞快出手去抓。 呆子虾还真被她抓着了。 李兴安和二公子惊讶说道,“三妹,你好厉害。” “虾是呆子,好抓得很。”李玉竹笑道。 她捧在手里,跑回宅子里去了。 李玉竹在厨房里找了个旧瓦盆,装满清水,将那只虾养在里面。 她端去南院上房给李景看。 水多,虾小,虾没有跳出来,在水里窜来窜去的,可把李景高兴坏了。 小家伙蹲在瓦盆边,眼睛都不待眨的。 “小姑,它有两只长长的细手。”李景指着虾须说道,还张着胳膊舞着,模仿着虾须的动作。 李玉竹好笑,“那不是它的手,那叫须,它的手是两只钳子,看,这便是。” “须?胡子吗?比爷爷的胡子长。” 李玉竹,“……”她抽了抽嘴角,要是庐陵王知道自己孙子拿他跟虾比,估计得笑岔气。 “你玩吧,小姑再去找虾。”李玉竹摸摸他的头。 “我也要去。”李景飞快抓住李玉竹的手,“我也要去,小姑。” 李玉竹拍拍额头,“行吧,可不能捣蛋。” “嗯,景儿不捣蛋。”李景十分乖巧地点头。 姑侄来到沼泽地边。 李兴安和二公子,已经开始挖坑了。 沼泽地中的水,有深有浅,深的地方,有一人多深,浅的地方,才刚刚没过膝盖高。 湿地中,长着一些芦苇和一些杂水草。 还有一些野荷。 不过天气还凉,野荷只长了一点小尖尖出来。 有水的地方,也不是连成一片,而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李玉竹建议挖开,让水坑连成一片,好让鱼虾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水塘。 哥俩想到那每月的几两银子,干劲十足。 李景蹲在岸旁,瞧得津津有味。 “二叔,三叔挖得比你好。”李景忽然说道。 这能忍的?二公子往手里吹了口气,更卖力了几分。 过了会儿,李景又说道,“三叔,二叔挖得比你快。” 李兴安冷笑,“怎么可能?我明明比他快!”说着话,手里的铁锹更快了几分。 过了会儿,李景又嚷,“三叔超过你了,二叔。” 二公子马上将铁锹挥得飞快。 “三叔,二叔挖得很好嘢。” 李兴安,“……” 二公子,“……” 臭小子故意的? 因为有李景的“加油助威”,到天黑时,两人挖了十来丈长了。 而家里,二郡主又卖力地做起了她的烤饼果子。 到傍晚时,穆元修拿了三个鱼篓子过来,“我找到几个空余的篓子,你们先拿着用。” 他将篓子递给李兴安。 李兴安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自己会买……” “我要去打猎,网鱼虾的事没空做,这篓子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送与你们用。”穆元修坚持要给李兴安。 李兴安想了想,“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反正啊,我是帮你做买卖。” 穆元修浅笑,“没错,李三哥是在帮我做买卖。” 庐陵王妃知道了穆元修送鱼篓子的事,十分的惊讶,“他为什么对咱们家这么上心的帮忙?” 庐陵王在和李景一起玩虾,睇了她一眼,“你对那小少年的看法是不是得改改了?人家就一个孤儿,好不容易有人做他的邻居,他高兴而已,哪里有什么坏想法?” 庐陵王妃皱了下眉头,“我也没有说对他十分厌恶啊,我只是说……,他必竟是个陌生人嘛,和人相处防三分总是没错的。” “杞人忧天!”庐陵王不以为然。 这话说得庐陵王妃不高兴了。 她埋怨说道,“你看谁都是好人,被人算计得丢了官职,被贬成庶人,怎么就不长点记性?” 庐陵王说道,“哪跟哪呢?元修还是个孩子嘛。” “总归是陌生人……” “我和你成婚前还是陌生人呢,现在不也熟了吗?”庐陵王吹着胡子。 庐陵王妃黑着脸,“这能一样比吗?” “差不多。” 庐陵王妃不想跟他说话了。 。 虽然穆元修送了三个鱼篓子过来,但李玉竹仍觉得太少了。 她决定,到村里找找做篓子的人,再买几个来。 第二天一早吃着早饭时,李玉竹将想法跟几个哥哥们说了。 李兴安马上说道,“我陪三妹去吧。” 二公子也说道,“我也去。” 哥俩互相瞪眼,不约而同伸出了手,“石头剪刀布!” 庐陵王却说道,“都别吵了,让老大去,老大比你们会说话。” 世子点头,“是,父亲。” 庐陵王看着儿女们说道,“将来家里的事情,都听老大的,都不许吵。” 二公子和李兴安互相瞪一眼,“知道了,父亲。” 李玉竹也赞同让世子跟着她去。 世子太老实,将来怎么挑家里的大梁? 二公子为人精明像只笑面狐,老三李兴安蛮横霸道像土匪,这二人的性格都是不会吃亏的那种,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生存。 只有世子,不管是做村夫也好,还是将来翻身了做官也好,太老实是会被人算计的。 庐陵王让世子多担着家里的事情,也是这么想的吧? 李玉竹在心里想着。 宅子外面荒地中的杂草,被穆元修抓到的赵短腿割了不少。 世子安排二公子和李兴安翻晒杂草。 这些细软的杂草晒干了,是很好的引火柴。 将荒地清理出来后,再借头牛和耕犁来将地翻一翻,晒一晒,洒入草木灰,就成种庄稼了。 李玉竹洒的种子,已经全都长苗了,豆苗和南瓜苗长得最快,已经长出了第四片叶子。 反正南瓜也不会大面积的种。 李玉竹将十来株南瓜苗,移栽在宅子院墙边的土里。 沿着墙,种了一排小苗。 早饭吃好,大郡主将薛氏喊去挖草药。 李玉竹和世子,推着推车往桃花村走来。 才走到村子口,李玉竹就看到刘大妞走来了。 她看到李玉竹,马上招手喊她,“李三姑娘,我正要找你呢。” 正好,李玉竹也想问问她,胡双成昨天吃了药的反应。 按说,中成药丸中加入了大量的羊淫霍,不会办不成事的。 不过呢,李玉竹装着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眨着眼问她,“什么事啊?大妞?” 走到了近前,刘大妞看一世子,点了下头,将李玉竹拉到一旁,“我跟你一人说。” 李玉竹心中笑了,有戏哦。 她便朝世子说道,“大哥,你到前面等我,我跟大妞说说话。” 第161章 刘大妞请药(2) 世子答应一声,推着推车走到前面的一株树下候着她们。 李玉竹眨着眼,小声问刘大妞,“大妞,什么事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你有没有那个药?擦……擦那个地方的。”刘大妞红着脸,声音跟蚊子似的。 李玉竹心中了然,但还是装成一头雾水看着她,“擦哪个地方的?” “就是……就是来葵水的地方,我不大舒服,你给我点药抹抹。”刘大妞的脸,更加红了,声音也更加小了。 她心里暗忖,幸好熟悉相好的姑娘会看病,换作以前,村里的妇人看病,都是去找姜五婆。 但姜五婆嘴碎,常常将妇人们的病症传得满村都是。 渐渐的,本村人都不爱找本村的大夫看病了,会去外村。 但最近的村子都隔着七八里路,看病简直是场灾难。 李玉竹故意逗她,“那个地方,怎会忽然不舒服了?你怎么弄的?” “啊,这……”刘大妞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 她如何好说? 昨晚胡双成抱着她又亲又啃,还拿啥东西捅着她的那个地方。 差点没将她疼死。 胡双成力大如牛,把她颠过来倒过去地闹腾,闹了她整整一宿。 她这两条腿,到这会儿走路都打着晃。 怕别人问起笑话她,两口子还跟小娃子似的打架玩,她一直忍着没敢跟她娘说。 起床后,她想去找李玉竹拿药。 没想到,她才走到村口就遇到李玉竹了。 “怎么啦?”李玉竹忍着笑,瞧着她的脸。 “我昨晚走路没看清脚下,不小心摔了一跤,碰着那里了,这一早一直不舒服。”刘大妞叹了口气。 但愿胡双成今天晚上不要这么玩了。 那滋味真不好受。 她问他拿什么捅的她,他也不肯说,黑灯瞎火的,她也没看清。 今天晚上他要是再闹,她就生气了,她得点灯睡防着他。 挺大个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玩? “唉,你怎么走路的,怎么撞到那里了?”李玉竹忍着笑,摇摇头,“我恰好带了一些润肤消肿的药,你早晚洗净那里后,在外头抹一点。” 李玉竹伸手到布背包里去摸,借着布包的遮挡,她从空间取出一个白瓷圆盒子出来,递到刘大妞的手里,“不舒服时就抹一点,平时不要抹。” 盒子有指甲盖那么厚,大小比手心略小一些。 瓷器的盒子,铜皮盖子,盖子上面还描着牡丹花。 像个胭脂盒,很漂亮。 刘大妞打开盖子,发现里面装着浅绿色的药膏,一闻,还有淡淡的清香。 “好好闻的香气。”刘大妞收了盒子,又从兜里摸了串钱给李玉竹,“拿着,药钱。” 好家伙! 这姑娘真大方,又是一小串钱。 一大串钱是一千文整,一小串钱是一百文整。 这种百花加芦荟的药膏,真心用不了一百文钱。 再说刘大妞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富裕,李玉竹没要这么多,“你给得太多了,不要这么多的,她数了三十文,将多的全退还给刘大妞了。” “真的够吗?”刘大妞眨眨眼。 “够,这是用采的花做的药膏,不是特别贵的药材做的,要不了很多钱。”李玉竹笑道。 “那好吧。”刘大妞将多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去了,想了想,她还是问道,“对了,李三姑娘,你给双成开的药,有没有问题啊?为什么他吃了药之后,就全身发烫起来?呼吸也重起来?” 李玉竹,“……”这傻妞!“啊,这是正常现象啦,说明他体内有毒素,在排毒呢,是不是过会儿就不会发烫了呀?” 刘大妞点头,“对对对,确实过了会儿就不烫了。” “这就对了呀,药很对症呢。”李玉竹忍着笑说道。 刘大妞吐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神情轻松朝李玉竹挥挥手,“我还要去地里摘菜,就不跟你聊天了,我先走了。” “好,我也去忙了。”李玉竹说道。 刘大妞提着篮子离开了,李玉竹朝世子走了过去。 世子朝走远的刘大妞看去一眼,疑惑问道,“三妹,你们说什么呢?说了这久?” “没什么,她不舒服,问我有没有药,恰好,我带着药呢,就给她了。”李玉竹笑道。 “我看见她还给你钱了。”世子说道。 “嗯,费了不少草药做的呢,咱们收点钱是应该的吧?大哥?”她还打算卖药膏药丸为生呢,不能白送。 世子说道,“咱们可能会在这里长住,和村里的人会时常见面的,药钱最好少收一些。” 真是憨厚的世子啊。 “晓得了,大哥。”李玉竹笑道。 药费收多少,当然是看人了。 像大妞这样的普通穷人,她收钱差不多意思下就行了。 遇到顶有钱的,当然是不客气收费了。 不过,她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一个顶有钱的。 柴三姑娘算是有钱的一个,但那姑娘是豁出去的救她自己,按平时的小病,是不可能这么出钱的。 柴三姑娘的所有钱,也只有那一千两了,并不算有钱人。 想到柴三姑娘,李玉竹说道,“大哥,咱们买了篓子,一会儿转道去柴家的老屋那里看看柴三姑娘吧?也不知她的病全好了没有。” 给柴三姑娘动过手术后,她也曾去过两回。 柴三姑娘的身体,恢复得比想像中的要好。 世子没反对,“好,听说那姑娘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你去看看她也好。” 兄妹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进了村里,来到了里正家附近。 李玉竹笑道,“咦,咱们走到秦阿公家附近来了,上回来他家时,我看到他屋里堆着不少篓子,咱们去他家看看吧,问他编没编鱼篓子。” 世子说道,“我也看到他家堆着的篓子里了,去看看去。” 他将推车拐了弯,推到了秦老汉家门前。 这一早,秦老汉并没有出门,正如李玉竹兄妹想像的那样,秦老汉正坐在屋里,编着篓子。 不过,不是鱼篓子,而是在编背篓。 背篓这种物件,老少都爱。 出门时,背个背篓,物品放在背篓里,能解放双手,让双手干更多的事情。 “秦阿公。”李玉竹笑着喊道。 世子也喊了一声,他将推车停在门口一侧,和李玉竹走进了正屋。 秦阿公看到他们前来,很是高兴,连连喊着秦阿婆倒水来喝。 “阿公不用麻烦了。”世子忙说道,“都是村里人,常来常往的,不必倒水。” 不过呢,秦阿婆还是倒了水,“外头太阳怪大的,走了一路,能不渴吗?”她笑着道。 盛情难却,李玉竹只好喝了半碗。 居然是蜂蜜水,李玉竹咂了下嘴。 世子说道,“我们兄妹前来,是来买鱼篓子的。不知阿公家里有没有现编好的。” 秦阿公笑道,“有有有,快到雨季了,村里人都会来买鱼篓子,我编了不少放着呢,原想到带到集市上去卖,你们要是买,倒省得我走远路赶集了。” “那可太好了。”李玉竹笑道。 “我去拿来。”秦阿婆笑道,“都堆在你们家以前睡过的那屋呢。” “我们要十个,阿婆。”李玉竹道。 “有有有,家里存了二十来个呢。”秦阿公笑道。 世子眸光微闪,不解地问道,“阿公,你刚才说,到了雨季有不少人来买篓子,为什么到了雨季就会有人买?” 秦阿公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地道的北方人哟,不知南方的情况。 南方河多,一到下雨天,河水暴涨,上游的水会冲到下游去,也会将鱼儿冲着带过去。 这时候哇,只要将鱼篓子放在中游那儿拦着,一天下来,多的时候能网半篓子鱼,运气不好的,也能网个几条鱼。一点力气都没有出,就能坐收鱼儿,多好的事。” 世子恍然,笑着道,“原来是这样。” 第162章 过一个月后看结果(3) 篓子轻,秦老太一口气拿了五个篓子。 世子走过去接在手里,放在了推车上。 另外五个,李玉竹给搬来了。 世子又问秦老汉价钱。 秦老汉笑着道,“要是别人来买,我就按正常价收,你们来买,我随便收点吧,算二十五文一个吧。” 篓子是多少钱一个,李玉竹赶集的时候,已经留意着打听过了。 集市上要三十五文一个,有些做得大些的,价钱更高。 秦老汉做的篓子,竹条密集,不易漏出鱼虾去。 价格应该超过了三十五文一个。 他每个却只收二十五文。 “那怎么好意思呢?”世子摆着手,“怎能让阿公亏本卖?” 李玉竹笑着道,“是啊,怎么也得出三十文一个。” “对,三十文一个。”世子也说道。 他们拿了三百文钱,给了秦老汉。 秦老汉一阵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你们这两孩子呀。” “我们是年轻人,赚钱容易,哪能欺负您一个老头?”李玉竹笑道。 秦老汉又问道,“你们买这么多的鱼篓子,下到哪里网鱼?” 世子说道,“家门前有处沼泽地,那里有些鱼虾,还有往清河村的路上,有条大水沟,那里想必也有鱼虾。” 秦老汉说道,“你们光捉不养,会捉光的。现在是春季,正是投鱼苗的时候,捉鱼虾捉大的,小些的就不要捉了,放生养大些。” 世子说道,“可是那片沼泽地十分宽广,差不多有百亩大了,那条水沟从沼泽地一直延伸到清河村去,也差不多有七八里长了,这如何养鱼虾?” 李玉竹说道,“秦阿公可是有好法子指教我们?” 秦阿公笑道,“我年轻那会儿也养过鱼,为了防鱼跑掉,就拿竹网子扎在水中的淤泥里挡着鱼虾,有时也用鱼网罩着。要说鱼网,我家里还有一些旧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拿去先用着吧,放在我家里也是闲置着。” 李玉竹和世子都很高兴。 “那可就多谢了。”李玉竹笑道。 “谢什么谢的,一些不要的旧鱼网罢了,家里也没有人爱网鱼了,一直放着,再放两年就得烂光咯,还不如送与你们。”秦阿公笑道。 他喊着秦阿婆去取鱼网。 鱼网取来,李玉竹抖开来看,发现大大小小的五六张,最大的一张有半间屋子大小了。 兄妹二人道了谢,将鱼网放在推车上,他们正打算离开时,秦阿公大儿子秦里正最小的一双儿女跑来了。 “爷爷,奶奶,刘家又有热闹看了,快去看呀。”十岁的小姑娘和六岁的小男孩,一脸兴奋地说道。 秦老太摇摇头,“我这里忙着呢,你们自己去玩吧。” “好吧,我们自己去看热闹了。”姐弟俩手拉手,快快乐乐跑走了。 秦老太叹道,“刘家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闹的,这半年就没有停过。” “那二房的就不像话,老管大房的闲事做甚?”秦老汉也说道。 李玉竹眨着眼,说道,“大房二房?可是刘瓦匠的两儿子家?” 秦老汉摇摇头,“不是,刘瓦匠的两儿子,关系不错,两妯娌也不怎么吵,这个二房,是刘瓦匠的兄弟家。” “……” “刘瓦匠会手艺,他兄弟不会,他一直认为是当爹的不教他,总对刘瓦匠有意见,三天两天见着刘瓦匠的儿孙们不是骂,就是打的。” 李玉竹说道,“我怎么记得,刘瓦匠的手艺不是刘家太爹教给刘瓦匠的?是穆元修的爷爷教的啊。” 秦阿公说道,“是嘛,村里人也是这么说的。但刘家二房人不认为啊,这不,就闹意见嘛。再说了,元修爷爷和刘瓦匠的老爹都死了多年了,死无对证了。” “村里头,就属那两房成天闹腾的,刘老大收了个上门女婿,二房人跑去骂刘老大糊涂,这算什么糊涂?刘老大家生的全是丫头,得个上门女婿,怎么不好?”秦老太摇摇头。 秦老汉也说道,“就是嘛,那女婿还是自愿上门的,二房的人真是瞎操心。” 李玉竹还要去看柴三姑娘,没接着听八卦了,和世子往柴三姑娘的住处走去。 不过,她不听八卦,八卦自动送上门。 李玉竹和世子走到刘瓦匠家后门那里时,正好撞到了那两家子在吵架。 其中一个骂架的,正是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妇人,刘大妞喊堂姑的那个。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体胖的老妇人,胖妇人拉着刘堂姑儿子的手,俩妇人指着刘大娘子骂得唾沫横飞。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女婿敢动我刘家的钱财,我二房跟你们大房的人没完!”胖老妇骂道。 “他自己有手有脚,自己养得活自己,稀罕你家的钱?你家钱有多少啊?值得我家的女婿去惦记?”刘大娘子冷笑。 “那胡婆娘不讲理的嘴脸,哪村人不知道?”胖老妇也冷笑,“指不定是她叫她儿子来上门的,好搬走刘家的钱财。” 刘大妞堂姑,指着刘大娘子冷笑道,“大嫂,你儿子没生,招个上门女婿来,人家的意思可清楚着呢,就是惦记你家的钱,可你家的钱能有多少?他的目的还不是整个刘家。” 刘大娘子气得发抖,“你们……你……,她姑,给大妞和双成做媒的,不是你吗?要是那家人不好,双成不好,你做什么媒呀?现在倒怪起那家人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二娘子也说道,“二婶,大妞姑姑,你们想让大妞和双成和离,就直话直说,犯得着拐着弯的这么说大妞他们么?” 胖妇人和刘家堂姑,脸色齐齐一变,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嚯,闹了半天,原来你们是故意这么做媒的?就为等着看我家大妞成亲又和离,被人笑话成一个破鞋?我家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么害我?”刘大娘子气得发抖。 刘家堂姑窘着脸,“还不是因为大妞不能生,我看她可怜么,再说了,那时候胡婆娘也没有这么过份嘛,你们怎么怪我?怎不怪你们家姑娘不能生养惹出的事?” 刘大妞气得脸色都青了,“我姑娘能生养!我呸!我姑娘没成亲前,你咋知道她不能生养?” 刘家堂姑冷笑,“那倒是生个娃娃下来啊?” 二房胖老妇笑了,“成亲三年了,娃娃的头发都没见着一根,她能生个屁!” “老子闺女能不能生,关你们屁事?再骂老子砍死你们!”刘老大提着一把柴刀,怒气冲气朝这母恨俩跑来。 吓得母女俩拔腿就跑,将孩子都忘记了带走。 那个小男童见自己娘和外婆丢下他,都不要他,吓得哇的大哭起来。 李玉竹将他拉开到一旁,拍拍他的头,“回去吧,这里都是大人,当心他们撞到你,下回大人带你来吵架,你别来。” 小男孩认出了李玉竹,正是昨天在集市上救了他一命的人。 他朝李玉竹眨眨眼,点了下头,抹着眼泪,转身跑走了。 吵架的一方走了,架再吵不起来了。 围着看热闹的村人,三三两两走了。 刘二娘子拉了拉刘大娘子的胳膊,“大嫂,回去吧。” 刘大娘子因为太过愤怒,手一直发着抖。 李玉竹走过去,“别生气,刘大婶,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刘大娘子看她一眼,讪讪着道,“是李三姑娘啊,你来村里了?” 李玉竹说道,“我去秦家阿公那里买了鱼篓子,要去柴家老屋,经过这里。” ”回回回,站在路上叫人看笑话不是?”刘老大背着手,大步往家走去。 刘二娘子也拉着刘大娘子往家走。 李玉竹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过去。 刘老大和刘大娘子刚一进屋,就吵了起来。 “都怪你,收什么上门女婿!”刘老大嚷道,“二房找着借口来骂了吧?” “我我我……我不是心疼大妞么。”刘大娘子委屈。 “你心疼他就该另找一个婆家嫁了!嫁给那个废物男,她这辈子能好?”刘老大骂道。 “可他俩愿意好,你说怎么办?硬生生分开?”刘大娘子叹气。 李玉竹走进正屋,说道,“我听出来了,大妞姑姑和婶婆担心大妞没生养,会被胡双成欺负,也担心你们家被胡双成欺负,我看这都是多余的担心,他们会有孩子的。” 刘老大和刘大娘子一起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李三姑娘?” 怎么知道的?因为她是医者。 “啊,当然是我分别给他们把过脉了啊,他们身体没问题。”李玉竹胡诌着说道,“你们要是不信,过一个月再看吧。” 第163章 激动的果果(1) “这一个月内,你们就别骂他们了,给他们点时间。”李玉竹又说道。 刘大娘子望向刘老大,“大妞爹,这事儿还真不能急,先过一个月再说吧。” 还能怎么着? 一个自认上门做女婿,一个死活要嫁。 再逼急了,两个一起想不开可如何是好? 刘老大沉了沉气息,“是我跟他们过不去吗?我都同意胡双成上门入赘了,是村里人在闲言碎语!看看,二房的人不是无事找事骂上门来了?” 刘大娘子冷笑,“他们那一房的人,看咱们一向都看不顺眼,没有大妞的事,也是别的事,反正就爱管一管,好显得那一房本事大。” 刘老大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抿着唇不说话了。 刘二娘子走进屋里来,也来劝着说道,“大哥,大嫂,咱们家怎么对待大妞和双成,和别家有什么相干?他们管闲事未免管得太宽了。” 刘老大想了想,“对,关他们什么事?爱说说去!” 家里吵得闹轰轰的,却不见胡双成,李玉竹正意外时,胡双成挑着一担水走进刘老大家的厨房去了。 两只笨重的大水桶,装着满满的水。 南方村里处处都是水塘,随处可见水沟,极少有人家费钱打井。 家家户户备着齐腰的大水缸。 每隔一天,家里的大个子男人,会挑着笨重的大水桶,从水塘里担水回来倒入缸里。 一家子洗澡吃饭用的水,都从缸里舀。 洗衣洗菜,则到水塘边或小河边小溪边去洗。 将一只大水缸挑满,得来回跑四五趟,甚至六七趟。 小个子的人,是吃不消这么重的体力活的,得力气大的人才能承受得住。 “这孩子真是勤快,也不知我家大宝二宝将来是不是这么勤快。”刘二娘子笑了笑,回去了。 李玉竹也劝说了几句,离开了刘老大家。 刘家屋后那里,世子在和刘瓦匠说话。 “刘阿公放宽心,大妞和胡双成年纪还轻,只要两人恩爱,日子总会过好的。”世子说道。 刘阿公在叹气,“但愿吧。” 李玉竹也走过去,笑着道,“刘阿公,我刚到胡双成在给刘大叔家担水,他可真勤快啦,别家的儿子都不及他能干呢。” 这话说得刘瓦匠心里舒坦起来。 虽然这孙女婿跟个闷葫芦似的,但不得不说,人勤快,这一早,不光将他家的柴火担回来了,还担了水,这又给大儿家担水去了。 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勤快人,只可惜,没个孩子生下来。 想到孩子,刘瓦匠的脸色又沉闷了下来。 “爷爷。我摘了青菜回来,爷爷要吗?”刘大妞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喊道。 她从地里摘菜回来了。 “哦,家里还有,你们家自己吃吧。”刘瓦匠摆摆手,“一早的,都去忙吧。” 他背着手,回自己家去了。 李玉竹还要去看柴三姑娘,只和刘大妞打了声招呼,和世子离开了。 刘大妞叹了口气,回了自己家。 。 柴三姑娘住的小宅子,在村里的最边上。 是柴家没发迹前,在村里的一座旧宅,归柴三姑娘的父亲所有。 柴大老爷病故后,宅子落到柴三姑娘和她哥哥的手里。 宅子里,只有三个仆人,是曾经柴三姑娘父母跟前的佣人。 李玉竹和世子来到柴家老宅时,柴三姑娘正坐在院中的小亭子里画画。 她的嬷嬷坐在一旁,给她磨着墨。 李玉竹走了过去,“柴三姑娘?近来又好些了没有?” 柴三姑娘抬起头来,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她还不能说很多话,只说了一个字。 又看到李玉竹身旁跟着的年轻男子,柴三姑娘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李玉竹指了指世子,笑着道,“我大哥,上回你看到的,是我二哥和三哥。” 柴三姑娘放下笔,朝世子行了个屈膝礼。 世子诧异,只好拱手还礼。 李玉竹笑了,“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这么熟的,就不拘这些俗礼了。” 柴三姑娘微微笑了笑,朝嬷嬷做了个手势。 嬷嬷笑道,“李三姑娘,我们姑娘说,你们一家是她的贵人,她感谢李三姑娘和你的家人。” “这会让我承受不起的。”李玉竹笑道。 嬷嬷又笑道,“你们坐,我去端茶水来。” 李玉竹说道,“我来看看你的身体恢复的情况,你把手给我瞧瞧。” 柴三姑娘坐下了,将手递给了李玉竹。 她的病灶去除了,加上按时服药,身体状况比之前好多了,脸颊红润,也圆润了不少。 “很好,记得按时服药,你这个情况,短时间不能停药。”李玉竹说道。 甲状腺肿大伴甲亢,这姑娘真是多灾多难。 幸好病情是良性,手术也成功。 按时服药,保持心情良好,她能活得很久,不影响出嫁。 世子站在一旁,听着她们说了会话,目光随便看向了亭中的石桌上。 桌上的不少纸张上,用白描手法画着一些小兽。 小兽有狐狸,老虎,有猴子,有兔子,有野猪。 这些兽类,画的是兽的身子,却有着人的动作和表情。 有的兽在除草,有的在吃饭,有的在写字,还有的在跳舞,手拿折扇扮书生样。 纸上的空白处,还写着一些字。 世子细看去,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那些字写明了兽的内心话。 比如狐狸在对老虎说,“虎兄,昨晚的酒饮得不尽兴啦,咱们再一起吃杯酒怎样?” 老虎说,“明天我要去找猴子学习爬树,没空喝酒啦。” 兔子对猴子说,“短尾巴就是好看。” 猴子大笑,“短尾巴好丑。” 野猪被其他兽嘲笑着太胖,嚷着立志要减肥。 看着看着,他不禁笑出声来。 李玉竹抬头看他,“大哥,你笑什么?” 世子一指桌上的图画纸,“有趣。” 柴三姑娘一下子红了脸,连连摆手说道,“拙技而已。” 嬷嬷端着茶水走来,笑着道,“我们大公子的儿子下月两周岁,三姑娘不知送什么礼好,琢磨了个主意,自己画了些画,打算做成画本送他做生辰礼。她说,画得不好,让你们笑话了。” 柴三姑娘打着手势,轻声说道,“不晓得他喜不喜欢。” 世子说道,“画得很好,很有趣,我家小儿两岁多,也爱这等画,三姑娘的侄儿一定会喜欢的。” 柴三姑娘一下子有了信心,眨着眼看着世子,“真的?” “是的,小孩子不喜欢贵重的东西,只喜欢有趣的东西。” 柴三姑娘更高兴了,朝世子点了点头,“稍等。” 她走进屋里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两本册子出来,双手递与世子,“送你家小儿。” 她轻声说道。 两本册子想必是不久前画的,纸张还很新。 一本册子的封面上,画着一只小猴子在看水中自己的倒影。 另一本的封面上,画的是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草里寻吃的,一只小鸡悄悄往别处跑,一边路,还一边回头看向母鸡那里。 表情又紧张又兴奋。 李玉竹惊叹柴三姑娘的细心和画功。 这等白描画法已属难得,还要画出童心般的兽,实属难能可贵。 要知道,这可是画法单一的古代。 世子连连说道,“这怎么使得,我拿出了,你不是没有画册送给你侄儿了?” “还可以画。”她又打着手势。 嬷嬷说道,“离小公子的生辰日还有一个月整,我们姑娘还来得及画,而且,我们姑娘画得极快的,这本册子你尽管拿着便是。” 柴三姑娘再三要送,李玉竹便笑道,“大哥你就收着吧。柴三姑娘决定送,自然是不会耽误她送礼的。” 世子道了谢,只好收下了。 两人陪柴三姑娘喝了茶,便回了李家新屋。 将鱼篓子放进宅子里的库房后,世子拿着画册,和李玉竹去找儿子和女儿。 两个小娃作,都在庐陵王的上房这儿玩。 “看看这是什么?”李玉竹拿着两本册子,朝李景扬了扬。 李景睁大双眼,“咦,画?” “是咯,一个小姨送的。”李玉竹将两本册子递到他的手里。 但这时,坐在庐陵王妃怀里的李景景,却忽然大叫起来,“要!” 声音十分尖利。 她激动地看着那两本册子,“要!” “好好好,也给你一本。”李玉竹从李景的手里,拿了一本塞到果果的手里,“真是的,幸好人家送了两本,要是只送一本,你俩怎么分?” 果果看着画册,眼睛睁得大大的,十分认真的看着。 世子在一旁笑着道,“果果,你看得懂吗?” 果果看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到画册上,像个大人一样,看得十分认真。 第164章 喜事(2) 李景将画册胡乱翻着。 一会儿左翻翻,一会儿右翻翻,纸张都快被他翻破了。 翻一会儿,他又倒过来看。 世子纠正他,但安静不了片刻,他又胡乱翻起来。 果果却安静得多。 她看完一页翻一页,翻到一页画着母羊搂着小羊睡觉的画面时,她不翻了,目光直直盯着画面看了许久。 忽然,她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自打离了王府,她就没有哭过。 薛氏发脾气暗暗掐她一下泄恨时,她也只是尖叫表示不满,并没有哭。 但今天,哭得很是伤心。 眼泪糊了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把大家吓了一跳。 庐阮王妃抱着她哄,却怎么也哄不好。 世子急得什么似的,“果果?怎么啦?” 李玉竹担心她哪儿忽然不舒服,飞快去摸她的额头,去查看她的嘴,去摸摸她的小肚皮,又赶紧启动CT机去检查。 但,并没有发现异常。 她依旧在哭。 “羊!”她尖叫着,拍着书册上的母羊。 李玉竹蹲下来,拉着她的小手问,“果果,你要去看奶羊吗?奶羊好好的呢,这会儿可能在睡觉。” 果果不哭了,低头去看她,抽泣着道,“羊,羊。” 庐陵王妃叹着气,“这孩子,就不能好好的说么?哭成这样的,差点吓死我了。” 世子伸手来抱果果,“好,咱们看羊去。” 庐陵王妃说道,“我也去看看,好好的,她怎么忽然哭着喊羊?” 李玉竹拉着李景,大家一起来到栓羊的地方。 羊圈和几只野鸡,还有李玉竹买来的几只小鸡苗,一同圈养在宅子的后门外。 她让哥哥们建了两间小屋。 一间关着羊,一间关着小野鸡和几只鸡苗。 羊圈宽敞干净,羊儿站在干草堆旁,惬意地嚼着草。 “羊,羊——”果果看到羊,欢快地喊着。 口里发着咕噜啊哦的古怪声音。 那只羊像听懂了她的召唤,不吃草了,走到门边来,抬着头,朝她“咩”地喊了一声。 果果咧嘴而笑。 “咩——”奶羊又叫唤了一声。 果果伸着手,去摸奶羊的头。 “咩——”奶羊眯着眼,又是一声叫唤。 “这孩子真是的,好好的忽然哭起来,只是为了来看羊?”庐陵王妃捏捏她的小手,“果果不哭,要看羊,咱们每天来看看吧?你别哭就是。” 果果朝庐陵王妃伸出胳膊,往她怀里扑。 庐陵王妃笑了,“这才乖嘛,好好好,抱你抱你。” “我也要抱。”李景也朝庐陵王妃伸着胳膊,“撒着娇哼哼。” 庐陵王妃犯愁了,“这怎么抱哟,奶奶抱着妹妹呢,再抱不了你了。” “哥,抱抱。”果果扭过身去,朝下伸着两只胳膊。 庐陵王妃只好蹲下来,让果果去抱李景。 果果的小手一把抱着她哥的脖子,她马上“咯咯咯咯”笑起来。 李玉竹笑着道,“瞧瞧他俩,感情真好。” “哥。”果果抱了会儿又松开了李景,拿手轻轻拍着李景的小脑袋,嘻嘻笑着,“哥啊。” 李景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愣愣看着她。 李玉竹笑道,“景儿乖,果果说奶奶抱着果果,再抱不下你,不过,她想抱你,可又抱不动。” 果果“咯咯咯”笑着,又喊着“哥”。 世子拍拍李景的肩头,“景儿是哥哥,是男子汉,怎能还要奶奶抱?爹都没有让奶奶抱,你怎么能让奶奶抱呢?” 世子沉着脸,看着儿子。 李景抬头看着世子,眨着眼点头,“嗯呢,爹没让奶奶抱,景儿也不让奶奶抱。” “这才乖。”世子摸摸儿子的头。 李果果不闹了,大家又回到北院正房。 世子陪李景玩了会儿,就出去了。 二公子和李兴安在屋外荒地那儿忙,他去查看情况去了。 李玉竹没出门,陪着果果玩。 果果不管被庐陵王妃抱到哪儿,或是放在哪儿坐着,她的双手就是不放开那本画册。 她会反复地翻着看。 口里时不时地念一声古怪的语音。 “呃,嘤。”她看着画册,“呃嘤,呃嘤呃嘤”地念着。 呃,嘤,娥英? 柴娥英? 李玉竹扭头看向李果果。 不会这么巧吧? 她不禁失笑起来,她想多了。 。 穆元修平时不爱说话,但整起人来,却让人胆战心惊。 他将那个胆敢调戏刘大妞的泼皮赵短腿,治得服服贴贴。 每天几时来割草,几时离开回去吃饭,几时再来,晚上几时回家去,赵短腿无一不认真服从着命令。 半月后,李宅屋子周围二十来亩地的荒草,全被割完了。 赵短腿风吹雨淋半个多月,人都整傻相了,见了穆元修,乖得跟孙子似的。 “穆……穆元修,我这都割完了,能放我回去了吧?” 穆元修已经检查了一遍,他点了点头,说道,“勉强可以吧。” 赵短腿哭了起来,“穆大哥啊,我家里九十岁的老母还要养,半月大的娃儿还要喂呀,你不能天天逮着我呀。” “你老母死了十五年了,你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半月的娃儿?” 赵短腿,“……” 穆元修抖了抖手里的木棍子,朝清水河村一指,“行了,滚吧,下回再敢靠近这里,再敢调戏良家女子,我就不是罚你割草了,我直接阉了你!” 他的语气森冷如冰。 见识过他本事的赵短腿,吓得一抖,“不敢不敢。” “滚吧。” “是是是。”赵短腿吓得飞快滚走了。 。 这一天的一大清早,李玉竹正在厨房看二郡主做饼子,刘大妞找来了。 她见到李玉竹马上苦着脸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这几天一直不大舒服,一吃东西就吐。” 李玉竹看着她白兮兮的小脸,心中怀疑着什么。 她安慰着刘大妞,“看你精神尚好,不会是什么大病,你坐着吧,我给你瞧瞧。” 刘大妞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李玉竹坐在她的对面,给她把起脉来。 脉象有些微微地异样。 李玉竹心中乐了,果然,如她所料,刘大妞有喜了。 为了查得更得准确,李玉竹没有马上说出实情,只说道,“我查一下你的血。” 她从空间里取了针管来。 刘大妞眨着眼,瞧着那个古怪的有针头的透明管子,“这是什么?” “查查你有没有大病呀。”李玉竹笑道,“我需要你的一点点血,不会很痛的,就一点点。” 刘大妞信任地点头,“好的呢。” 她按着李玉竹说的,卷了袖子,伸了胳膊,闭起了双眼。 李玉竹飞快取了一点血。 然后,她马上将血放进空间里,让仪器自动检测起来。 她的空间是全自动,数据得到的比较快。 片刻时间后,空间传来数据,刘大妞怀孕两周了。 “大妞呀。”李玉竹笑着说道,“你可以睁开双眼了。” 刘大妞睁开双眼,看了眼扎痛的胳膊处,眨着眼问李玉竹,“李三姑娘,我得的是啥病?” 李玉竹笑眯眯看着她,“你没病,你有孩子啦。” 刘大妞不敢置信看着李玉竹,“我……我我……我有孩子啦?这……这怎么可能呢?”她摸摸自己平平的肚子,一脸不相信地看向李玉竹,“在哪儿?这这……我一点都没发现呀?” 李玉竹笑着道,“孩子还不到一个月,你当然感觉不到了,而且,孩子都是悄悄地来,你要看到他的存在时,最少得三个月时,那时候,肚子会鼓起一点,再到四个多月时,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在肚里会动。真正看到他,得九个半月生下来时。” 二郡主听到她们的说话,面也不和了,笑呵呵跑来摸刘大妞的肚子,“呀,你肚里有宝宝啦?” 刘大妞红着脸,“孩子来得太突然了,我……我有点不敢相信。” 李玉竹笑着道,“你莫名其妙的开始吐,就是来孩子的表现之一,这时候,就该注意起来。” 第165章 闲言碎语的全闭嘴了(3) 接着,李玉竹又对她说了些,头三个月该注意的事项。 她还将二郡主支开,对刘大妞说了些夫妻晚上应该避讳的事。 这两口子成亲三年都不知道干正事,于怀孕方面的事情,估计更是不知晓。 李玉竹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说得絮絮叨叨。 刘大妞惊讶地看着她,“三……三三姑娘?你……这也知道?” 小小的姑娘家,怎么知道夫妻床上的事情? 京城来的姑娘们,都这么彪悍的吗? 李玉竹知道刘大妞惊讶什么。 她笑着道,“你忘记了我是个学医的?我师父曾是宫里的女医哦。她一个生过娃的四十多岁的女人,什么场合没见过?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她都对我教了啦,我能倒背如流呢。” 李玉竹又搬出不存在的女医姬月华来挡箭。 “好吧。”刘大妞心里吐了口气,大夫果然懂得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懂得不多,怎么救人帮人呢? 李玉竹从空间里,拿了些稳胎的中成药给她,又拿了些含叶酸的药。 并告诉她怎么服。 刘大妞道了谢,塞了把药钱给李玉竹。 李玉竹依然不拿太多,只拿了几十文钱,将多的还给了刘大妞。 这又让刘大妞很感激。 李玉竹想去看柴三姑娘,便陪着刘大妞回村。 两人走到刘大妞家的院门这儿,就看到刘家二房刘大妞的婶婆,又在那里骂刘老大两口子。 刘大妞的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 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着那老妇。 老妇骂得相当难听,什么龌龊的话都往外骂。 气得刘老大操了把大扫把,狠狠朝刘大妞婶婆扫去。 “老子家的事,关你们二房屁事?” 几个看热闹的婆子们和老汉们拦着刘老大,“她好歹是你长辈,也是担心你着人暗算,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心是好的。” 五六个人一起拦着他,那大扫把才没扫到刘大妞婶婆的头上。 这老妇成功逃开后,遥遥指着刘老大,“糊涂蛋子,哪天被胡家婆娘将家搬空都不知道,到时别哭,一个娃子都没生下来,姓胡的小子是不会向着你家的,你这蠢蛋,趁早赶走他才是。” 李玉竹说道,“刘家婶婆,你怎么知道胡双成和大妞两口子不能生的?” 刘大妞婶婆回头来看,发现是李玉竹,一个北地逃难来本村的,和刘瓦匠家有些来往。 她冷笑道,“我怎么看?我当然是凭经验看,他们成婚三年多了吧?生了个什么东西下来没有?指不定永远生不了!” 李玉竹笑了笑,“才三年就能看出两口子不能生养?您老莫非神仙在世?当朝皇上的母亲,封妃后十一年才生下他,这事怎么说?太后娘娘也不能生养吗?那皇上打哪来的?你是在指桑骂槐的骂太后娘娘?” 村子虽然远离京城,人们不知京城大臣王爷们的事,但皇帝的事情,一定是知晓的。 皇帝登基三天后,会马上召告天下,也会提及生母,以示孝道。 告示贴在县城的城门口,桃花河村的人,有不少曾进城做过短工,卖过山货,进过城的,都知晓了告示的事。 他们回村后,会将新皇登基的事往村里宣扬开来。 不出三天,满村都知道了皇帝和他母亲的事情。 李玉竹忽然提起一嗓子,可把刘家婶婆吓了一大跳。 “我我我……,我没有骂,你诬陷。” “那你老解释下三年不生就永远生不了这事?解释下太后娘娘封妃十一年后却生了皇上的事?”李玉竹笑盈盈看着她。 刘家婶婆哪里解释得了这等复杂的事情? 她抬袖子捂着脸,转身拔腿就跑。 李玉竹朝她背影大声说道,“刘家婶婆,我刚才可是好心提醒你哦,你若是再提几年不生孩就等于终身生不了这件事,可会被人告你暗骂太后娘娘哦?这可是灭九族的罪哦。” 灭九族? 刘家婶婆吓得腿肚子打了个哆嗦,一屁股跌倒在地。 她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捂着头一口气跑走了。 围着看热闹的村民,见她如此狼狈地跑掉,一齐哈哈哈大笑起来。 刘大妞吐了口气,小声对李玉竹说道,“李三姑娘,你好厉害,搬出太后吓跑她了。” “我也不是故意吓她的啦,我只是好心提醒哦。她以为山高皇帝远的,骂了太后反正皇帝听不见,其实不然哦,村里有不少县太爷的人哦,县太爷知道了事情,骑快马来村里抓人,也不过是一个来时辰的事,我是好心提醒她免得吃牢狱吃灾。”李玉竹看了眼附近三三两两看热闹的村民,大声说道。 她在警告着刘家婶婆,同时也提醒着村民少嚼人是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了麻烦。 村民不怕皇帝,打的便是山高皇帝远的想法,但却怕县令。 县城离村里,可只有五十来里远。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看热闹的人们一个接一个悄悄离去了。 没一会儿,全跑了个干净,再没人敢围着看热闹了。 刘大妞看得目瞪口呆。 刘老大眨眨眼,也是一头雾水。 心说好家伙,李家三姑娘的一张嘴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吓跑了十几个看热闹的。 刘大娘子走来,问着刘大妞,“大妞,你一早说不舒服,去找李三姑娘拿药,可是哪里生病了?” 刘大妞脸一红,“娘,我没生病。” 刘大娘子疑惑了,“那你为何嚷着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 刘大妞的头,低得更下了。 李玉竹笑了起来,“刘大婶,她没有生病,不过,情况也是有的。这事嘛,咱们进屋说吧。” 刘大娘子更糊涂了,怎么还笑了起来? 没生病,却有情况?究竟是什么意思? “进屋进屋。”刘老大松了口气,将手里准备打刘家婶婆的扫把放在院角,拍拍袖子往正屋走去。 胡双成扛着锄头,从外面大步走来。 他看了眼四周,说道,“娘,大妞,我听说婶婆又来骂人了,她人呢?” 这几天,只要胡双成不在,刘家婶婆就来骂人。 因为她不怕刘老大,刘老大每回说打她,但没真下手,只做做样子。 但胡双成可不客气,闷声不说话的人,凶起来像阎罗。 有一次,他直接一个柴刀甩了过去。 好巧不巧地砸到刘家婶婆的脚边上,她吓得都尿了裤子。 自打那天后,她就专挑胡双成不在的时候来骂。 刘大妞微微一笑,“被李三姑娘的几句话,给吓得跑回家去了。” 胡双成朝李玉竹拱了下手,“怎好劳驾李三姑娘呢?” “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哪想到她怕成那样?这以后都不敢来骂了吧?”李玉竹笑道。 胡双成惊讶了,“你说了什么?” “她说呀……”刘大妞便将李玉竹的话,对胡双成说了。 胡双成恍然,“我替我岳父岳母还有大妞,多谢李三姑娘解围。” “小事小事,不值得什么。”李玉竹笑着道,“我还有件大事要跟你们说,进屋说吧,刘大叔已经进屋去了。” “是呢,进屋说吧。”刘大娘子也催促道。 大家都进了屋。 刘大娘子又催着李玉竹。 刘大妞红着脸,低头绞着手指头。 李玉竹笑着道,“恭喜恭喜,大妞有孕了。” 全家人一怔,没一会儿又一起笑了起来。 刘老大一拍大腿,高兴着大声说道,“老子就说了,老子的女儿身体好着呢,怎会怀不了孩子?” 刘大娘子一脸不相信,“大妞,真的吗?” 胡双成将刘大妞从头打量到脚,“大……大妞?你真的怀孩子了?” 刘大妞看了大家一眼,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李三姑娘看出来的。” 李玉竹又说道,“不过,她才刚刚怀上,孩子还很娇,头几月得多加小心才是。” 刘老大大笑,“这个自然啦,双成,快买酒菜去,咱爷俩来庆贺下。” 他从兜里摸了一大串钱出来,豪爽地拍在了桌上。 第166章 庆贺(1) “这钱全部买完,对了,将大妞爷爷和她二叔也接来吃饭。”刘老大哈哈笑道。 他递给胡双成的钱,有三小串钱。 便是三百文。 能买三百个包子。 在农家,一顿菜花掉三百个包子的钱,属于阔绰级别了。 李玉竹心中暗想,刘老大等这个孩子等得快望眼欲穿了吧? 刘大娘子埋怨着刘老大,“这孩子才入肚,别太张扬,咱们两家人吃顿饭就好,别嚷出去。” 刘老大点头,“知道知道,啰嗦的婆娘。” 被喊婆娘了,刘大娘子也不生气。 她反而还笑了笑。 刘大娘子又叮嘱着胡双成和刘大妞,不要乱嚷出去,又喊来自己另外三个小些的女儿,再三叮嘱这件事情。 大家都认真地应了。 胡双成买酒菜去了,刘大娘子拉着李玉竹不让走,“吃了饭再走,李三姑娘。” 有喜事的人家,都喜欢有人捧场,显得更加的热闹和喜庆。 李玉竹便没有走,笑着答应了。 很快,胡双成买了酒菜回来了。 他提了四壶酒,一个大的菜篮子里,装着几样熟菜。 有十来个煮熟的咸鸭蛋,有大块的卤牛肉,装了满满一纸袋的油炸鱼干,还有一包炒花生,一根卤猪蹄,一只猪耳朵。 刘大娘子气笑了,“怎么全是下酒的菜?没别的买了?” 胡双成不好意思说道,“村里猪肉罗家里,只有这些菜。” 李玉竹笑道,“这些菜挺好的呀。” 刘大娘子说道,“不够不够,我到厨房里找找,大妞一早去地里摘了些菜回来,多做几样下饭的菜吧。” 她挽了袖子,去了厨房。 大妞喊着二妹三妹四妹陪李玉竹说话,也去了厨房。 但没一会儿,她就被刘大娘子轰了出来。 “你歇着吧,我来。”刘大娘子说道,又将二女儿和三女儿喊去了。 头次被特别关照,刘大妞不好意思笑起来,她拉着李玉竹坐在正屋里说话。 刘老大最小的女儿刘四妞,站在一旁瞧着她俩说。 胡双成将酒壶放在桌上,提着熟菜篮子去了厨房。 刘老大则去找刘老二和他爹刘瓦匠去了。 李玉竹来的时候,看到刘老二家关着门,门口静悄悄的,想必一家子去田里去了,早春时节,也是农忙时节。 李玉竹和刘大妞闲聊了几句,又和刘老大的小女儿刘四妞聊起天来。 小姑娘腼腆得很,怯怯地看着她,不问不答。 七岁的年纪,因为长得太瘦,看着像只有五岁。 她最近大约上火了,嘴唇干裂开了。 李玉竹从空间里取了一只润唇膏给她看,“这个用来抹嘴唇的,两三天就好了。” 李玉竹打开盖子,往她唇上抹了抹,“别老是用舌头舔,越舔嘴唇越干得厉害的,记住了啊?” 小姑娘眨着眼看了她一眼,接过润唇膏看着,没一会儿,又抬头朝李玉竹露了个笑脸。 “这丫头,胆小得很,多谢都不会说的?”刘大妞沉下脸来。 “多……多谢。”刘四妞怯怯说道。 刘大娘子的菜做好时,刘老大也将刘老二一家和刘瓦匠找到了。 刘老大在路上时,已经对他们说了刘大妞怀孕的事。 这一家子一进门,看到刘大妞马上笑着说恭喜她。 刘大娘子正好端着菜走来,朝他们摆着手,“还早还早,这事儿就咱们两家知道就好。” “是咯,大嫂提醒得是。”刘二娘子笑道。 她走到刘大妞的跟着,小声问着情况。 刘大妞一直抿唇而笑。 。 饭吃好,已到黄昏了。 李玉竹离开刘家,去看柴三姑娘。 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世子大步走来,老远就招手喊着她,“三妹,在家一直没看到你,听二妹说你来刘家来了,怎么这么晚还在村里?”他看一眼路旁的刘家屋子,又问道,“你这是刚从刘家出来?” 李玉竹站在路上等他,笑着应道,“是呢,刘大妞父母请我吃饭了。” 世子惊讶了,“为何请你吃饭?” 等世子走近,李玉竹这才小声说了刘大妞怀孕的事。 刘大妞的事情,因为大郡主的积极参与,全家都知道了。 大家比较关心这个婚姻生活不顺利的女人。 听说她怀孕了,世子替她高兴,“刘大叔家终于不用愁眉苦脸了。” “那是肯定的啦。”李玉竹笑着道,“对了,大哥,你既然来接我了,就陪我去柴三姑娘那里坐坐吧?刚才我在犹豫要不要去,因为天快黑了。正好你来了,你就陪我走走吧?” 世子没反对,“好,陪你走走。” 从刘家到柴三姑娘家,还有一里的路程。 两人边走边闲聊。 世子这时说道,“果果小小年纪,居然看得懂画,每天捧着画册,看得津津有味的。景儿调皮,倒着看,她捧着画册,一次都没有倒过。待会儿见到她,三妹你帮我问问,她还有没有新的画册。要是还没有现成的,我出些钱,请她画一些。” 他是男子,不太好开口向一个不太熟的女子提要求。 李玉竹是女子,又和柴三姑娘相熟,所以世子请李玉竹出面。 “好的,大哥。”李玉竹笑道,“没想到,咱们果果这么聪明,会看画册。” 说着话,两人来到柴家老屋前。 屋门关着,但院里有柴家老仆和柴三姑娘嬷嬷的说话声。 两人在说着点烛火的事情。 这时候,夜色罩下来了。 远处的人家,大多都掌起了灯来。 世子上前拍了拍院门。 李玉竹朝门里喊着,“柴三姑娘?是我,牛头山的李玉竹。” 李玉竹来了多次,柴三姑娘身边的人,都熟悉了她的声音。 那嬷嬷马上笑着道,“是李三姑娘来了?就来开门。” 她笑呵呵开了门。 发现还有世子跟着,也是见过一次的。 她微笑着行了个礼,“李家大哥好。” “你们姑娘睡了吗?”李玉竹往卧房方向看去,“我今天来得有点晚。” “这才几更天?睡觉还早着呢。我们姑娘刚吃了晚饭,这会儿大约在看书,我去喊她来。”嬷嬷笑着,走进卧房。 不一会儿,柴三姑娘从卧房走出来。 如今到了暮春了,天气渐热。 她穿着一身藕合色的春衫,娉婷走来。 亭子那儿的灯笼光照在她身上,将她朝气的脸,照得越发的柔和。 离给她做手术的日子,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她的身体早就完全恢复了。 原先瘦得脱相的脸,长成了正常的样子,眼睛也格外有神。 看到李玉竹,她清亮的嗓音笑着道,“李三姑娘来了?我得了点新茶,正好,咱们来品品。” 看到世子,她腼腆地行了个闺秀礼,“李大哥。” 世子浅浅还礼。 李玉竹笑着说道,“柴三姑娘,我来村里办事,发现离你家很近,就走来看看你。我大哥说,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图册,他想买回去给我半岁多的侄女儿看。” 柴三姑娘看一眼世子,笑着道,“有,不必买了,我送你们吧。” 世子说道,“那怎么行呢?这是你辛苦的作品。” 柴三姑娘笑着道,“这是我前几天养嗓子病时,闲着无聊画的,我大哥取笑我画得幼稚呢,我的嬷嬷又看不懂,你们想拿去看,证明我画的还不是太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收什么钱吧?不要不要,收钱就见外了。别给,给钱我就不高兴了。” 她让嬷嬷在亭子里摆上茶具,泡上新茶,进卧房找画册去了。 “你们看中她的画,她高兴着呢,就别给钱了。”嬷嬷也笑道。 李玉竹笑道,“那就谢谢你们姑娘了。” 不多时,柴三姑娘捧着几本画册出来。 她一本本翻给世子和李玉竹看。 一本全画的是猴子,一本画的是马,一本画的是兔子。 全都是按着人的画情画的,画的也是人的生活图,也都配了文安。 不管是图也好,还是文字也好,都十分的有趣。 “这三本是我去年画的,前几天从一堆旧物里找了出来。你们不嫌弃,都拿去吧,也希望你们家小小姑娘喜欢。”柴三姑娘笑着道。 世子接在手里,连声道谢,“多谢了。” “不必道谢,这只是旧物而已。”柴三姑娘笑道。 她的嗓子全好了,加上心情也好,一直拉着李玉竹喝茶聊天。 一直说到天色全黑,李玉竹和世子才告辞。 柴三姑娘送了只灯笼给他们照路,并亲自送到宅子外面的路上。 那点灯笼光,越走越远,小得跟萤火虫了。 柴三姑娘对陪着她的嬷嬷幽幽说道,“姜嬷嬷,你说,我将来会不会遇到李家大哥这样一表人才的夫婿?” 第167章 (2) 姜嬷嬷关着宅子门,笑着道,“当然会啦。姑娘的病已经全好了,姑娘有才学能识文断字,长得又好,咱公子还能给姑娘挑个差的委屈了姑娘不成?” 柴三姑娘想到被退婚的事情,心里闷闷的。 “可是我没有父母,好的人家,会看不上我这个孤儿,太差的人家,我又瞧不上。”柴三姑娘叹了口气。 姜嬷嬷忙安慰她,“姑娘年纪还小,才刚刚十六岁,夫婿这件事,咱们慢慢挑。” 柴三姑娘又叹了口气,“我晓得的。” 姜嬷嬷说道,“等公子再来,我跟他说说姑娘的事,让他多到县城走走,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县城? 她不想嫁到县城去,她觉得这个村里就挺好的。 但姜嬷嬷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说,“桃花河村才巴掌大的地方,不到一百户的人家,哪有合适的好男子?得到外面去找。” …… 李玉竹和世子回了家。 世子回了自己的南院屋里,将画册拿给果果看,果然,小小人儿的果果,乐得拍手直笑。 “你看着就好,可不要哭了。”世子捏捏她的小耳朵。 果果抬头看一眼世子,咧嘴一笑,又低头去看画册。 看得十分专注,像个大人样。 “她听得懂你的话?”薛氏挑眉。 世子在果果的面前蹲下来,认真看着果果的脸,“我觉得她听得懂。” “才怪!”薛氏轻哼。 。 李玉竹往北屋走来。 北屋中。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还没有睡,李景在他们屋里闹着呢。 小家伙可比果果闹腾多了。 一会儿玩穆元修送的推车玩具,咕噜,噶吱噶吱,将椅子还撞歪过。 一会儿翻着画册玩。 他胡乱翻着,好几页都翻破了。 庐陵王正用小茶炉和旧瓦盆,熬着浆糊,打算补补被李景翻破的画册。 “李景!毁书可是败家行为!”庐陵王拿着小勺子,搅拌着瓦盆里的浆糊,搅一下,骂一句败家孙子。 庐陵王妃坐在灯下,缝制着庐陵王的一件夏衫。 她忍不住说道,“你骂了他半天了,至于吗?他才两岁!败家?我看你才是败家老头子!” “我怎么败家啦?我活到快五十了,就没有毁坏过一本书,我的奶娘说我,从小爱书如命。”庐陵王吹着胡子。 庐陵王妃冷笑,“是咯,你没有毁书,可是你把家里的地位毁了!好好的王爷折腾成一个村夫,你也是个人才!” 提到自己被贬的事,庐陵王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的“英勇”,曾对儿子们说,他死后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因为他惧皇权,誓要纠正皇帝的不良行为。 “我那是纠正皇上的不良行为。我可不是瞎折腾。”庐陵王不服气说道。 庐陵王妃冷笑,“那可是皇帝,他会听你的纠正?再说了,他不就是封了几个美人几个妃子吗?你说他干什么?他都二十了,还没有一个皇子生下来,他着急啊,当然广收女人了。” 庐陵王仍就吹着胡子,嚷着道,“我管的是他收女人吗?我管的是他大白天居然跟嫔妃在御花园的花枝下……” “父亲,你们说什么呢?”李玉竹走进正屋来,笑着问道。 她又瞧见她的父母在拌嘴吵架了。 庐陵王和王妃的父母是世家,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成亲二十五年,日子没越过越恩爱,却越过越嫌弃。 不过也奇怪,庐陵王这大半辈子,只有王妃一个女人。 他嫌弃得不得了,却又不收另外的女人。 王妃曾开玩笑说,送几个女人给他,他吓得直抖。 这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 看着他俩,李玉竹忍着笑。 “啊,没说什么。”庐陵王吐了口气,差点说了不宜女儿听的话了。 庐陵王妃指了指庐陵王忙着的事情,“他在熬浆糊,在被景儿翻破的书,一边熬浆糊,一边骂景儿败家。” 李景眨巴着眼,“小姑,什么叫败家?” “就是……,做了坏了,将家给整得没了,没地儿住了,在路上流浪。”李玉竹捏捏他的小鼻子,笑着道。 李景想了想,一指头顶的屋顶,“这是咱家吗?” 李玉竹点头,“这是咱家的屋子。” 李景说道,“爷爷刚才说我败家,可屋子在,家在,那我没有败家啊。” 庐陵王妃,“……” 庐陵王,“……” 李玉竹“……”这孩子的解释……神!她笑眯眯说道,“是咯,景儿没有败家,爷爷说笑话呢,当不得真。” “奶奶说爷爷败了家,是吧,小姑?”李景问,“我记得,我住过大房子,很大很大的房子,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在房子里,那个房子被爷爷败掉了吧?” 李玉竹,“……”她说真话会被庐陵王打吗?“好像……是吧。” “那爷爷就是败家子。” 李玉竹抽了抽嘴角。 庐陵王妃拍手说道,“好景儿,说得对!” 庐陵王气得脸色都黑了,抓了鸡毛掸子去抽孙子,“王八蛋孙子,滚你爹那儿去。“ 李景拔腿就跑了,“爷爷是败家子,景儿不是——”边跑边喊。 庐陵王气得吹胡子,“王八孙子!” 李玉竹气笑了,“父亲,您跟景儿计较什么?他才两岁!” “哼,我两岁的时候,可比他聪明多了!”庐陵王气哼哼地,补书去了。 “你爹是闲的。”庐陵王又笑又气,她看着李玉竹,“怎么这么晚才回?遇到你大哥了吧?” “嗯,大哥到村里接的我。”李玉竹笑着道,“大妞家请我吃饭,所以回得迟了些。” 庐陵王诧异了,“他家请你吃饭?为什么?” “大妞有喜了。”李玉竹笑着道。 庐陵王妃也高兴道,“那孩子可是苦尽甘来啦。” 。 日子悄然而过着。 李家的生活平静而温馨。 二郡主的烤饼生意,一次比一次好。 二公子和李兴安轮流陪着她,在两个乡里的集市上轮流摆摊。 大郡主和薛氏,依旧挖着她们的草药。 最近她们运气好,挖了些贵的,一人得了一两多的银子。 鱼篓子是李兴安和二公子轮流管,十二个鱼篓子,每天都有收获。 两人每隔一天就去一趟本乡集市送水产,每次都有好几百钱的进帐,有时甚至有一两的收入。 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世子则打理着荒地的田地。 荒草割完,世子请里正丈量了土地,一共是二十五亩地。 不过呢,里正只给登记了十亩,还有十五亩地没记进去。 “你们刚开荒,这些田能变多少良田,还不好说,我暂时先登计一半吧。”里正说道。 世子明白他的做法,这是想让他家少缴点税。 第168章 抢孩子(3) 家里的二十多亩荒地,只给登记了十亩地,这让李家感到十分的轻松。 庐陵王叹道,“里正真是个好人啦。” 庐陵王妃也说道,“想不到,他竟替咱家着想,要是按着二十亩的地缴税,那真是苦日子到了,一亩地一年二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大支出。” 以前呢,他们是皇室的人,是不必缴田税的。 眼下来了村里种起田来,他们才知当时占了多大的一个便宜。 “一亩地一年二两银子,这税可不轻。”李玉竹说道。 村里的人家,一户大多只有三五亩地,有些更穷的几户,只有一二亩地。 平均算下来,一年得交好几两银子。 对于一个一年不到十两银子进项的人家来说,交出几两银子去,无疑是重大的负担。 “是嘛,你们也知道赋税重了嘛,当初我给皇上谏言,说田税太重,皇上不听,还罚过我税银。连你们也说我不该跟皇上顶嘴,这下知道税重了吧?”庐陵王冷哼着吹着胡子。 世子说道,“田税一动,国家不稳,皇上定是顾忌这个。” 庐陵王冷笑,“咱赵国哪年稳过?不是这里闹灾民,就是那里闹流民,就是哪个州府的粮仓被抢了,还不是因为没吃的闹的?让他们吃饭,你看他们还闹不闹?” 二公子说道,“前三年闹水灾,后三年闹旱灾,才灾情四起。” 李兴安冷哼,“只有咱们青州的地从不闹灾民,皇上居然不表扬咱们,还把咱们全家罚成庶民,哼!” “行了行不了,不说这些了,在朝说政事,在野说民生。又不在京城了,这些不是你们操心的事了,眼下该想着怎么种庄稼吧,那地里的荒草割完了,可那地平平的,庄稼怎么种?”庐陵王妃看着大家说道。 她虽然没有种过地,但在王府亲手种过花。 宅子外面的地硬得跟石头一样,种花都种不了,更不能种庄稼了。 “去村里借一下牛和犁吧,先将地翻一翻再说,至于怎么种田,咱们去请里正家的秦阿公来指教一下。”李玉竹说着建议。 世子说道,“这事我去做吧,我去问里正谁家有耕牛。” 李玉竹要去给刘大妞查看胎心,说道,“我跟大哥一起去,我去看大妞。” 大郡主说道,“三妹,大妞现在都不怎么出门了,她在做什么?你帮我看看她不好。” 李玉竹笑着道,“她好着呢,她在家里忙着家务,外头的事有胡双成做,不需要她出门做事。” “看不出来,那个胡双成对她还不错。”大郡主讶然。 “两口子,又没有大的恩怨恨,吵几句嘴日子照过嘛。”庐陵王妃说道。 说着话,她还看了眼薛氏。 薛氏这两日在和世子闹别扭,世子怎么哄都哄不好。 庐陵王妃看到薛氏一阵火大。 。 晌午后,世子和李玉竹来到桃花河村的里正家。 里正正好在家,世子问了借耕牛的事情。 里正摇摇头说道,“不巧啊,村里有两户人家的耕牛现在都借不了。” 世子问道,“可是借出去了?没关系,我等等几天也行。” 里正笑着道,“那是两头母牛,一头昨天刚刚下了崽,一头还有两天也要下崽了,你得等一个月后呢,你等得起,你那田可等不起啊。” 种庄稼不等人,不等天。 延误时节就得欠收了。 家里的田,已经比别家晚了两月了,再晚下去,今年别吃粮食了。 世子这几天打理荒地的事,时常向宅子前面村路上走过的村民请教种田的事。 他已经掌握了一手理论知识,只能亲手实践了。 “这真是不巧了。”世子皱了下眉头。 李玉竹安慰他说道,“大哥别急,这村里没有牛,咱们到别村去借吧。” “只能这样了。”世子说道。 里正这时说道,“我和邻村的里正有些交情,你们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你们来的,他会帮你们找到牛的。” 世子道了谢,“多谢里正了。” 里正笑着道,“举手之劳嘛,谢什么的?不用客气了。” 离开里正家,李玉竹和世子又去了刘家。 平静了几天的刘家,今天又有人在闹事。 “那个刘家婶婆,不是被我吓跑了吗?这又是哪个婆子在骂人呢?”李玉竹好奇,走过去看。 “慢点挤,那里人多!”世子只好跟着她走。 到了近前,李玉竹才发现是胡双成的老娘来了。 正在跳脚破口大骂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她和胡双成的母亲长得十分的像,听着她骂的内容,李玉竹猜测着,这妇人想必是胡双成的姐姐。 “双成,娘将你养大容易吗?你倒好,二话不说做人上门女婿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胡家姑子指着胡双成骂道。 胡双成没看她,也没说话,只站在刘大妞家的正屋门前,脸着一张脸。 刘老大和刘大娘子,还有刘老二两口子,刘瓦匠,都在院中站着,不见刘大妞在。 可见,这家子将刘大妞保护得很好。 “你老娘把我家闺女的胳膊打断了,到现在还没有好,还挂着绑带呢,他到我家顶替我闺女做事,怎么,有意见?”刘大娘子怒道。 “上门女婿又怎么了?凭什么我闺女能嫁你家,你儿子就不能上我家来?”刘老大也冷笑,“他自己来的,我可没绑着他来。” “滚滚滚,撒野撒到我家村来了?想吃棍子吗?”刘老二也骂道。 “要不是看在你是双成家人的份上,你们三番两回来闹事,我们早打断你们的腿了。”刘二娘子也骂道。 “双成,你这个白眼狼,都说生儿无用,看来老人的话是对的,好好好,你上你的门,但大妞得跟我走。”胡娘子嚷道。 “凭什么?大妞是我女儿,凭什么跟你走?你不是写了休书吗?大妞跟你家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你还有脸上门来要人?我呸!”刘大娘子跳脚大骂。 胡娘子也骂道,“她把我孙儿拐走了,那个小贱人!她要是不跟我回胡家,就把孙儿还给我!” 刘大娘子一怔,马上也骂道,“不要脸呢,谁拐你孙儿了?” “姓刘的,你们家打的一手好盘算,故意跟我闹事,再故意接走大妞,呵呵呵,原来是想拐走大妞肚里的娃儿做你刘家的后!我呸,不要脸!把孙儿还给我!” 刘家所有人都怔住了。 刘老大和刘老大娘子的脸色都变了,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刘大娘子愤怒着摇摇头,不是我说的! 刘老大眯着眼,又看向几个女儿。 最小的那个神情慌张。 “死丫头!是你多嘴的是不是?”刘老大怒得伸手拍起四女儿屁股, 六七岁的瘦小姑娘,被打得哇哇大哭。 “呵呵,这还都瞒着呢,就为了骗我家的孙儿?哎呀,真是不要脸啦!”胡娘子大笑起来,指着刘家骂,“就你们家这种倒霉人家,还想生男娃?你们没那个福气!” 刘老大操起扫把,“想接走大妞,没门!” 刘瓦匠也跑来拦着,大声怒道,“胡家婆娘,你敢抢我孙女抢我曾外孙试试,老子跟你拼了!” “别吵了,娘,姐,你们回吧,大妞不愿回去,大妞现在身子不便,你们就不怕吓坏她身子么?”胡双成站在两方人中间,一脸愁苦,不知怎么办才好。 世子皱着眉头,对李玉竹叹声说道,“这两家这么一直闹着,几时是个尽头?日子都没法过。” 李玉竹眸光一转,想到一个主意。 她笑着道,“我有个办法。” 世子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劝架?” “瞧我的。”李玉竹笑着,朝刘四妞走去。 小姑娘因为人小不懂事,将大妞怀孕的事,不小心说了出去。 这传来传去的,就传到隔壁村胡家去了。 胡娘子知道了,马上带着女儿来闹事。 刘四妞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脸色发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李玉竹走到她的身旁,对她小声说了几句。 刘四妞惊讶地看着她。 李玉竹低声道,“你按着我说的说,他们就不吵了,你爹也会表扬你的,再不会打你了。” “真的?”才七岁的小姑娘,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懵怔地看着李玉竹。 “当然。”李玉竹弯唇一笑。 “好,我说。”刘四妞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声说道,“胡家风水不好,胡家大伯才早早死了,我大姐嫁去三年多了,才一直怀不上,这刚回娘家就怀上了,说明我家风水好,养人。胡家抢回孩子去,就不怕不好的风水影响到我姐和孩子?” 这话一落,胡娘子吓得马上变了脸色。 第169章 柴三姑娘的帮忙(1) 小姑娘因为人小不懂事,将大妞怀孕的事,不小心说了出去。 这传来传去的,就传到隔壁村胡家去了。 胡娘子知道了,马上带着女儿来闹事。 刘四妞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脸色发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李玉竹走到她的身旁,对她小声说了几句。 刘四妞惊讶地看着她。 李玉竹低声说道,“你按着我说的话说,他们就不吵了,你爹也会表扬你的,再不会打你了。” “是真的吗?”才七岁的小姑娘,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懵怔地看着李玉竹。 “当然啦。”李玉竹弯唇一笑。 “好吧,我说说看。”刘四妞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声说道,“胡家风水不好,胡家大伯才早早死了,我大姐嫁去三年多了,才一直怀不上,这刚回娘家就怀上了,说明我家风水好,养人。胡家抢回孩子去,就不怕不好的风水影响到我姐和孩子?” 这话一落,胡娘子吓得马上变了脸色。 刘老大得到提醒,大笑着说道,“是咯,胡家那房子的风水一向不好,早有村人在传言了。” 刘大娘子也笑了起来,“胡娘子的男人死的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忽然死了,不是风水不好是什么?” “……” “我女儿身体一向都好,嫁过去却小病不断,胳膊被人打断了。这回了娘家一个月,一次都没病过,孩子也怀了。可见,胡家不是人呆的地方!” 刘瓦匠也嚷道,“我们老刘家的风水就好,男丁女娃一群一群的生,哪像你们胡家?三房加起来才几个人?” 胡娘子的男人是独子,她和她男人只生了两个孩子。 胡娘子男人的堂兄弟们,生的孩子也不多,有个生了两个娃,有个只生了一个。 而刘家,常来骂刘老大的刘家婶婆那一房,人丁也旺,家里五个孩子,孙子外孙一大群。 刘瓦匠是刘家大房,大儿子生了四个闺女,二儿子生了三个男娃。 刘家可谓人丁兴旺。 这两相一比,胡姓那一族,人少得可怜。 刘家人借着风水的问题,死劲地说着胡家的各种不好,吹着自家了不起的地方。 把胡娘子母女骂得一句都还不了嘴。 胡娘子见儿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就找儿子诉苦,“他们欺负你娘呢,你都不帮忙的?” 胡双成想到老爹的死,听着村人说起的传言,更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他心中很烦躁,不想跟胡娘子说话了,把头扭了过去。 自己老娘把自己爹逼死了,他能说什么? 没人帮助,骂又骂不过,说又不占理,最后,胡娘子母女二人灰溜溜地跑走了。 看热闹的村人们,一阵哄笑。 有那和刘家相好的村人们,得知刘大妞有孕的消息,马上向刘老大贺喜。 有那欣赏胡双成为人的,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恭喜啊,胡兄弟,你马上就能当爹啦。” 胡双成不好意思地憨笑。 风波过去,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刘家人也各忙各的去了。 刘老大拍拍刘四妞的小脑袋,“小鬼头的人,你倒是个机灵鬼呢,竟然知道风水的事,拿着,买果子吃去。” 刘老大高兴,从衣兜里摸了几个钱,塞到小女儿的手里。 几个铜板多得小手都包不住了,刘四妞开心地咧嘴直笑。 不过,这是个诚实的孩子。 “爹,是李三姑娘说的,不是我说的。”刘四妞歪着头,看向李玉竹。 她想用手指,奈何手里捧着钱。 刚才院里闹哄哄的,刘老大就没有注意到李玉竹兄妹。 小女儿一说,他这才看来。 李玉竹兄妹二人站在院门外,被篱笆院墙挡了一半的身子。 刘老大笑,“哎呀,是你们来了,来来来,进来坐会儿。” 刘大娘子也笑道,“快进屋坐会儿,刚才这里闹得很,一时没看到你们,瞧我这眼神。” 李玉竹和世子进了院里,和刘老大一家一起进了正屋。 “我来看大妞的。”李玉竹笑道。 “难为你,一来就看她。”刘大娘子笑道,她又喊着刘大妞。 外面没吵了,刘大妞这才捂着小肚子走出来。 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李玉竹忍不住莞尔一笑。 “别出来,咱们进屋说去。”李玉竹说道。 “好。”刘大妞一脸含羞。 两人走进刘大妞屋里去了。 世子和刘老大刘老二,还有刘瓦匠胡双成他们在外屋说话。 刘大娘子忙着倒茶水。 农家没钱,茶叶都是自家地里的茶树上摘的。 而且是新茶。 世子捧着清澈的茶碗,和他们攀谈。 得知世子来村里是来借牛的,刘瓦匠说道,“不巧了,我家的牛儿马上要下崽了,不然就借给你了。对了,邻村有好几户人家养了牛,要不,你去邻村借借吧?” 世子说道,“我刚去问了里正,他也是这么建议的。” 刘瓦匠又说道,“我给邻村的里正家盖过厨房,跟他老爷子也认得,我带你去吧。那村子比咱们桃花河村大两倍多,你不认得路,瞎找找得找一天,这多误事?” 世子忙说道,“这不耽误阿公田里的事吗?还是我自己找着问问看吧。” 刘瓦匠笑着道,“我家田里没什么活了,我这两天闲着呢,误不了事。” 他再三要陪世子去借牛。 盛情难却,世子只好感谢着答应了。 “谢什么谢的,你这孩子真是的。”刘瓦匠笑道。 刘大妞屋里,李玉竹在给刘大妞把脉,同时,她启动着空间查看着胎心。 年轻,身体好,又是头胎,大人孩子一切安好。 “很好呢,你的身体没有异样。”李玉竹笑道。 刘大妞吐了口气,“我老是吃不下东西,精神也不好,刚才还担着心呢,看来,我是多虑了。” “就是多虑了,怀孩子的事,你可以多问问你娘,这方面她有经验。”李玉竹笑道。 刘大妞不好意思点了下头,“好。” 但她总觉得,跟大人说自己的事情,有些不好开口。 还有正事要办,外屋中,世子喊起了李玉竹。 “我大哥要去借牛,我们得离开了,改天我再来看你。”李玉竹说道。 刘大妞道了谢,将李玉竹送出门外。 “别别,你自己休息着吧。”李玉竹笑着挥挥手。 世子对李玉竹说了刘瓦匠帮着借牛的事,李玉竹很高兴,“那可多谢刘阿公了。” “你们总是客气,这点小忙算什么?”刘瓦匠笑着道。 去清河村路远,刘瓦匠催促着世子和李玉竹快些出发。 他们在村路上,遇到了柴三姑娘。 柴三姑娘坐着骡子车。 她喊着车夫停了车,“李三姑娘?” 柴三姑娘走下骡子车,看到世子也在,她浅浅行了礼。 世子只得又还礼。 “你们这是去哪儿?怎么脚步匆匆的?”柴三姑娘笑着问道。 “我家荒地要翻土,去借牛儿来耕地,桃花河村的牛儿下崽了,不能耕地,刘阿公带我们去清水河去借。”李玉竹笑道。 柴三姑娘笑起来,“你们赶巧了,我就有牛儿,你们不必去清水河村借了,走七八里路万一借不到,白白辛苦一趟。” 刘瓦匠这时说道,“是咯,柴三姑娘有驾牛车。” “我那牛车闲着,我平时出行都坐骡子车。不出门的时候,贵伯就用骡子拉东西,你们要借牛,不如用我的牛儿吧,我那牛儿可壮实呢。” 世子看向李玉竹,“三妹?” 李玉竹点了点头,笑着道,“也行啊,大哥,咱们就借柴三姑娘的牛儿吧。” 柴三姑娘说道,“你们也不必再往回走了,就在家等着吧,我让贵伯将牛儿赶来。” 世子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去牵来吧。” 柴三姑娘笑了,瞧着世子的脸,“李大哥,你借来牛儿是用来耕田的,可你会耕田吗?” 世子一怔,“……” 柴三姑娘又笑道,“我家贵伯可是种田的好手,他把牛儿赶来,顺便把你家的田也耕了吧,省得你们茫然地四处找人。” 第170章(2) 给柴三姑娘赶车的便是贵伯。 他从骡子车上走下来,笑着道,“是咯,我在柴家种了三十年的田了,没有我不会的农活。” 刘瓦匠也笑道,“这位老兄没说假话,他种田确实厉害的。” 李玉竹笑着道,“那就麻烦贵伯了。” 柴家仆人忙摆手,“这使不得,我只是个仆人。” 柴三姑娘说道,“李大哥,李三姑娘,那就这样说好了,你们先回吧,我让贵伯将牛儿赶到你们家去。” 她看了世子一眼,坐上骡子车走了。 刘瓦匠看着走远的骡子车,叹着说道,“这位柴三姑娘,看着比以前好多了呢,一个多月前,还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现在看来,跟正常人一样了。” 李玉竹说道,“是呢,她的病好了。” 刘瓦匠摇摇头,“这姑娘可怜,外祖家和半个村子被洪水冲走了,爹死得早,娘改嫁后也死了,身边只有一个哥哥在。” 世子说道,“但她看起来十分的坚强。” 刘瓦匠说道,“身世已经这样了,改变不了了,不坚强的话不行啊,人总得活着往前走不是么?” 借牛的事情解决了,不需要刘瓦匠帮忙了,刘瓦匠便回家去了。 李玉竹和世子,也回了家。 两人只喝了一杯茶水,宅子门那儿就传来柴家仆人的喊门声,“李家大郎?李三姑娘?” 李玉竹笑着道,“贵伯好快,这就到了?” 世子放下茶杯,“走,去看看去。” 两人来到前院,开了院门,就见门前的村路上,站着一头壮实的大水牛。 牛儿还拉着一架耕犁。 世子赞叹说道,“贵伯来得好快。” 柴家仆人笑道,“我们三姑娘说,李家的田比较多,得尽早来才是。” 世子说道,“那就麻烦贵伯了。” “瞧你说的,李三姑娘救了我们三姑娘一命,这点小忙算什么?”柴家仆人笑道。 世子领着柴家仆人来到荒地那儿。 他指着一大片的地说道,“这都是我们家刚开荒出来的,有一二十亩地左右。” 柴家仆人惊讶了,“你们可真厉害,这么多的荒地变成良田的话,吃穿就不愁了。” 世子笑着道,“荒地变良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听说,这些地因为多年长杂草,没什么肥料在地里,长不出什么好庄稼的。” 柴家仆人点头,“确实啊,得投下大量的肥料才是。” 世子虚心请教种田的事,柴家仆人耐心地说着。 “你们家的田有二十五亩左右,这牛儿一天能耕三亩田,但它耕田一天得歇一天,这样算来,二十五亩田得耕半月了,我们姑娘只有一头牛儿,如此耕法,怕是会影响你们家的播种日子。”柴家仆人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情,世子倒是没有想过。 “但这时借不到牛儿了,先这么耕着吧。”世子皱着眉头。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说道,“大哥别急,咱们的种子不多,不需要二十亩田,这些地,牛儿有时间就耕,没时间就空着呗,来年再种庄稼也不迟。再说了,咱们都还没有种田经验呢,一下子种二十五亩地,怕是吃不消的。” 家里的这些人,有几个能在地里吃苦的? 李玉竹并不希望,二十五亩地全都一下子耕种下来。 这会吓着家里那些养尊处优的人。 最好的办法是,先耕个三五亩出来,种些满足自己吃饭的粮食。 等家里的人尝到甜头了,再扩种。 世子觉得李玉竹说的法子可行,“三妹的想法可行,先这么办吧,一口气也吃不了个胖子。” 柴家仆人让牛儿吃了点青草,就开始耕田了。 世子看了会儿,觉得有趣,还接过犁的把手,亲自操作了一番。 李玉竹看了会儿耕田,又去看那些洒下的种子。 种子全都出了四片叶了。 只等耕一片田出来,她就开始移苗种菜。 李玉竹正看着小苗,二郡主跑来了,焦急地说道,“三妹三妹,大哥呢?” 李玉竹站起身来,“在前面那儿学耕田呢?怎么啦,二姐?出什么事了?” 这姑娘跑得一脸的汗水,脸色惶惶的,这是出了什么事? “二哥惹祸了!把一个孩子的胳膊打断了,那家人扣着二哥不让他回呢。我不敢跟父亲和母亲说,只好来找大哥。”二郡主长喘了口气,说道。 李玉竹惊讶了,“打断孩子的胳膊?这可不像是二哥的做法啊?他怎么跟个孩子计较了?” 二郡主急得跺脚,“我也说不清楚,我正忙着卖饼呢,回头一看,他就跟人吵起来了。” 二郡主的生意,已经不再局限于只去赶集了,不赶集时,她会推着小推车,到村里转悠着卖。 她一个人不敢去,就将老三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拉着一起去。 这哥俩轮流着陪着她。 这是转到哪个村里,跟人起了冲突? 第171章 奇怪的断胳膊孩子(3) 李玉竹一口气跑到了世子的跟前,“大哥,二妹有急事找你。” 世子将手里的犁把手递还给柴家老仆。 他朝老仆说道,“贵伯先耕着,我去去就来。” 柴家老仆笑道,“李家大郎尽管去忙,这里交给我好了。” 世子看一眼前面站着的二郡主,眉头紧锁。 自家那个胖妹妹,雷打来都懒得伸手捂一下耳朵的,这回却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 事情有点反常。 李玉竹跟在他的身旁走着。 他个子高,腿长,随便走走,都能让李玉竹跟不上速度。 李玉竹只好小跑着。 “是二哥,他被村里人扣着了。”李玉竹说道。 世子皱着眉头,惊讶地看着她,“老二?他精明得像狐狸,怎会被村人扣着?” 二公子在京城时,用着他的狡猾头脑,和他的一张俊俏的脸,在各种圈子里混得顺风顺水。 贵女圈,男人圈,老头儿圈,文人骚客圈,武夫圈,甚至是老太太们的叶子牌圈子,他都名声在外。 二公子李兴盛到哪都吃得开,走到哪儿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出门去玩一圈,玩到晚上回来,不用掏一文钱。 要不是庐陵王得罪皇帝,全家跟着倒霉被贬到三千里外的镇安府,二公子能混到内阁做官去。 几大内阁学士,都曾向皇帝推荐过他,要他入仕为官。 他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却从未有过一个女子说过他的坏话。 李玉竹说道,“二姐说是因为一个小孩的胳膊断了,是二公子弄的。” “以他的性格,怎会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世子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啊,咱们一起去问问二姐吧,再去看看二哥。”李玉竹说道。 世子眸光沉凝,走到二郡主的面前。 他在家是老大,出了什么事,一向都是他替弟弟妹妹们出面。 “别急,慢慢说,二妹,一切有大哥在。” 二郡主慌慌张张说起来,“我们在桃花河村推着小推车卖饼子,一个小娃子哭着冲我们跑了过来,然后,他就摔倒在二哥身旁了。 接着,一个妇人跑来拉孩子,孩子更加大哭。又跑来几个人,说是孩子的胳膊断了。 妇人就嚷着是二哥将孩子的胳膊撞断了,要二哥陪一百两银子,不陪就报官。 可咱们哪里有银子啊?二哥同他们理论起来,十几个村里人,围着二哥不让走,我是悄悄跑回来的。” 李玉竹皱了下眉头,“大哥,咱们这是遇到地头蛇了,欺负二哥是外地人呢。” 二郡主又说道,“哦,对了,那个孩子咱们也是见过的,围着二哥嚷着要赔钱的妇人,三妹也见过。” 李玉竹忙问,“我见过?是谁?” 二郡主说道,“就是上回,我第一次去乡里摆摊时,那个吃饼子卡着嗓子眼的孩子,嚷着要二哥赔钱的,就是那个妇人。今天我们去村里,走到她家门口了。她喊来了一大群人,将二哥围住了。” 李玉竹轻笑,“原来是她啊,刘大妞的堂姑嘛。” 世子眉头轻皱,“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看看。”他看着两个小妹妹,又说道,“三妹你去家里跟母亲说一声,晚饭多备一份柴家贵伯的,二妹跟我去村里。” 他沉着吩咐着事情。 二郡主吐了口气,“好。” 但李玉竹却说道,“还是我跟着大哥去吧,刘家堂姑嚷着孩子的胳膊被二哥撞断了,我去瞧瞧真相,胳膊有没有断,可骗不过我的眼睛。” 世子想了想,“也好,那就三妹跟我去村里,二妹,你去找母亲,跟她说多备一份晚饭。” 二郡主苦着脸,她怕一紧张,被庐陵王妃发现异样逮着她问,她一害怕就会说实话。 “我我……我不敢找娘。” 世子沉声说道,“柴家仆人在帮我们家耕地,怎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家去?我还要去村里,没时间进宅子里找母亲,你不去谁去?” “我我……我怕娘问我。”二郡主吐了口气。 李玉竹摇摇头,“二姐,你大胆地说,说完就马上走,娘就不会多问了。” 二郡主犹豫了会儿,硬着头皮道,“好吧,我去找娘。” 她一脸愁苦,往家走去。 世子朝李玉竹点头,“三妹,咱们进村去。” “好。” 二人又进了桃花河村。 这时候,已到黄昏时分了。 李玉竹常来村里,对桃花河村的路线,有大半都熟悉。 她找了个路人,打听到了刘老大堂妹的家。 刘家堂姑就嫁到本村,而且离着刘家较近。 嫁的是村里的一个大姓人家。 不过,她不是头婚,而是继室。 因为嫁的大姓之家家底殷实,刘家堂姑一家子,对这门婚姻还比较满意。 刘堂姑也争气,嫁过去就生了儿女。 她管着自己儿女的同时,还将相公前妻的儿子也一并管着。 据说,她在婆家的人缘还不错,公公婆婆相公都十分的宠着她。 走到刘堂姑家的院门前,李玉竹和世子果然看到一伙人,围着二公子在说着什么。 二公子的身旁,还站着穆元修。 围的人多,但那些人并没有如二郡主说的,嚣张得要打人。 反而是一个个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李玉竹快步挤进人群,“二哥。”她又朝穆元修点了点头,“穆元修?” 二公子背着手,一脸惊讶看她,“三妹,你怎么来了?” “二姐说你被人为难了,我和大哥一起来了。”李玉竹看着四周,“那个断胳膊的孩子呢?” “李玉恩那丫头,多事!我能被人欺负吗?我这不好好的吗?”二公子轻哼,“哦,你说那个孩子啊,这不是吗?” 他指着站在穆元修身旁的孩子,“喂,小孩,你胳膊不疼了吗?” 小孩怯怯地看着他,不说话。 世子也挤了过来,“二弟,元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呢,大哥,玉恩又瞎说了吧?胆小鬼的丫头。”二公子笑了笑。 穆元修说道,“一场识会而已。” “是呢,误会误会。”刘堂姑讪讪着拉过孩子,“下次走路看准了走,别再瞎撞了。” 孩子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唇瘪着,似乎想哭不敢哭。 “哎,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天都黑了,你们也回吧。”说话的是刘堂姑的娘,刘大妞的那位爱骂人的婶婆。 她朝周围的人挥了挥手,几个年纪轻些的,转身离开了。 有几个说了两句闲话,也离开了。 “我们回了,你们也回吧。元修,回家吧,天黑了不好出路。”刘堂姑笑着朝穆元修摆摆手,拉着孩子走了。 那孩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着。 垂着的那只胳膊,姿势诡异。 李玉竹眯了下眼,心头一跳,这胳膊,明明还是断的嘛,怎么说没事了? 刘家姑子走后,刘家婶婆也走了,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走了。 只有穆元修和二公子,还有李玉竹和世子在。 当然,推车也在,推车上的物品也在,全都完好无损。 “天快黑了,回吧?”穆元修看着李家兄妹说道。 “回回回,李玉恩那个死丫头,自己跑掉了,将推车扔给我推着,哎,肚子真饿啊,回家我得吃点好吃的犒劳自己。三妹,咱家今天的晚饭吃什么呀?”二公子揉着肚子。 李玉竹眉头微蹙问着二公子,疑惑问道,“二哥,二姐跑回去的时候,吓得什么似的,她说你被大妞堂姑为难着,要赔一百两银子呢。孩子的胳膊,没断?” 二公子笑着道,“哈哈哈,刚才那妇人有病呢,一会儿嚷着说我撞断她儿子的胳膊,穆兄弟说,一个时辰前在哪儿的草垛旁看到那孩子时,胳膊也是这样垂着,说不可能是我撞断的。那妇人脸色一变,又说不是我撞断的,我就没事了。” 李玉竹眨眨眼,“就这样?她这么好说话?” 那天在集市上时,一直嚷着二郡主的饼子有毒,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她怎么觉得,事情不简单呢? ------题外话------ 先说声抱歉: 冉这几天的事情超多。 一是明天下午要出远门去赶大巴和动车,所以现在开始打包行李和清洁房间了,不然两月后回来,房间得长满霉菌,TAT 二是冉冉外地的一个小房子刚刚装修完毕,现在要去住那里,但是那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大到床和洗衣机被子枕头,宽带,小到锅碗瓢盆牙刷拖鞋统统地没有。TAT 家里老人的审美冉不敢恭维,所以得事事亲力亲为~ 三是去付各个装修工人的钱,和材料商的钱,得到处奔波上门去给钱。这大热天的(哭)~TAT 总之,杂七杂八的事情正紧急处理着,大约到10号会恢复到正常时间的更新。 不会断更,是更新时间不敢保证~ 酱紫。 第172章 让她没法抢走二姐的生意(1) 穆元修说道,“天不早了,大家边走边说吧。” 世子也说道,“回去的路还长着呢,边走边说。” 从村里走到李家新宅,得走三里路,这一路走回去,能说不少话。 大家便往回走。 二公子让李玉竹坐在推车上,推着她。 李玉竹欣然坐下了。 有哥哥心疼,真好。 李玉竹还记着刚才的事情,扭头看了眼走在一旁的穆元修,“穆元修,那孩子的胳膊早断了?” 穆元修眸光幽沉,“他时常挨那妇人的打,我随口一提,想必正好说到她的痛处了,她就怕了。” 李玉竹想到刘大妞对她说的事,刘家堂姑嫁的是二婚,她男人的前妻很早就病死了,续娶了刘堂姑。 刘堂姑嫁去的时候,那家的孩子还是个婴儿,由刘姑堂养育着。 难不成,那孩子便是那个继子? “我记得,她有个继子,是那个孩子吧?”李玉竹问道。 穆元修点了点头,“正是那个孩子,他出生没多久,他亲娘就病死了,他一直喊大妞堂姑喊娘。” 李玉竹讽笑,“养了七八年都没有养出感情来?还打断孩子的胳膊?看来大妞堂姑的心,不是一般的狠。” “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有仇,这妇人属狼的吧?”二公子也冷笑,“打断孩子胳膊,也没人来说那妇人,他亲爹呢?死了吗?” “有了后娘,亲爹变后爹,二哥,你可听过这话?”李玉竹看向二公子。 “听过!啊,幸好咱们的爹娘都是亲生的,我可不想有后娘!也不想有后爹!”二公子耸耸肩头。 世子沉着脸,“老二,瞎说什么呢?咱爹娘多大岁数了,会给我们找后娘后爹?” 二公子讪讪说道,“我说笑话呢,喂,大哥,你可不能跟爹娘说啊,就爹那暴脾气,会拿扫把抽我屁股的。” 世子冷笑,“你知道就好。” 李玉竹回头看了眼桃花河村方向,“也不知那孩子的胳膊,会不会被带去治疗。” 穆元修说道,“一定会的,他必竟是男娃,他祖父祖母还在,会发现问题的,你不必担心。” 李玉竹松了口气,“但愿吧。” 。 回到李家新屋那儿时,天已全黑。 想到大家还没有吃晚饭,世子说道,“穆兄弟,为了我们家的事情,耽误你吃饭了,你回去还得做饭,不如去我们家吃饭吧?” 二公子朝世子挤眼睛,这小子比咱们全家加起来的钱都多!他不会饿着! 但世子没理会,仍就热情地邀请着穆元修。 穆元修微笑着颔首,“多谢李大哥相邀。” “邻里之间,说什么客气话,走走走,一起吃饭去。”世子拍拍穆元修的肩头,两人哥俩好的一起走进宅子去了。 二公子和李玉竹走在最后。 他拉着李玉竹,“等会儿,三妹。” 李玉竹疑惑地看他,“怎么啦?二哥?” “你不觉得,姓穆的小子很可恨吗?” 李玉竹好笑,“他怎么可恨了?他刚才帮你解围了,你怎么这样说他?你不能小心眼!” “两回事!他帮我解围,下回我也帮他一个忙。但他厚着脸皮来家蹭饭就过份了,一次倒也罢了,一回两回的,当这是他家呢?脸皮比城墙还厚。”二公子冷笑。 李玉竹无语了,“二哥,邻里之间,不要太计较这些小事!” 李二公子冷笑,“你快被他拐跑了,我还不计较?” 李玉竹气笑了,“我站在你面前呢,我怎么就被拐走了?你胡说什么呢?” “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的花言巧语和金钱诱惑拐跑。”二公子眉头紧锁,一脸愁容,“我跟你说,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你别眼皮子浅只盯着穆元修那臭小子!” 李玉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二哥,我没那么眼皮子浅,一点点小钱的诱惑就跟人跑,我看人是看人品,不是看钱。给我一百万两,人品不好的,我也不会理会,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二公子认真看着李玉竹,“真的?” “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李玉竹好笑。 “你也没多大,你才十一岁,是个很容易被坏人骗的年纪。”二公子忧心一叹。 “放心吧,二哥,我看到坏人只会揍他一顿,是不跟着跑的。”李玉竹笑道。 “行吧,我暂时放一下心。” 二公子将推车推到厨房那里。 厨房中,亮着灯光,薛氏带着二郡主在做饭。 “二妹,来帮忙。”二公子喊着二郡主。 二郡主欢快地跑出来,“二哥,他们没为难你吧?” “怎么会呢?你二哥我英明神武,厉害着呢。”二公子嘿嘿一笑,拍着胸口。 李兴安从别处走来,呵呵笑道,“我怎么听说,是穆邻居救的你?老二?” “他路过那里,在看热闹,哪里算救我?你胡说八道。”二公子冷笑。 “你吹牛吧你!”李兴安呵呵。 “你胡说!” “你吹牛!” 李玉竹气笑了,“搬东西啦!吵死了!” 哥俩马上不吵了,互相瞪一眼,一人搬着一个坛子走进厨房去了。 饼子卖得差不多了,坛子比较轻。 晚饭只有薛氏和俩孩子吃了,以及庐陵王夫妇,还有前来帮工的柴家老仆吃过了。 柴家老仆吃过晚饭后,趁天没黑就回去了。 李兴安和二郡主都没有吃,他们等着李玉竹和世子哥俩回来一起吃。 这会儿,几个年轻人坐在灯下,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有外人在,薛氏不好发作,闷头炒着菜。 一天做两回晚饭,令她十分的恼火。 她困得不得了,很想去睡觉。 世子和穆元修他们,聊十里八乡的趣闻。 二郡主便和李玉竹说着卖饼的事。 “三妹,我这饼的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二郡主叹了口气。 “为什么?”李玉竹惊讶问道,“你做的饼,平时不是每天都卖完了吗?今天虽然半途而回,但那坛子里剩的也不多,可见,生意好着啊。” 二郡主皱着眉头,“今天遇到的那个妇人,说我抢她生意,还说,再见我去村里卖饼,就将我的饼子全扔了,还要打我。” “她敢!”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拍了桌子,“死婆娘口气不小!她敢动你一个指头试试看?” “你也太废物了,她掀你的东西还嚷着打你,你就跟她拼了,谁怕谁啊?”薛氏将一盘菜放在桌上,横了二郡主一眼。 二郡主叹着气,“她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她娘家和婆家都在村里,别的亲戚也在村里,我一个外乡的,哪敢惹她?我跟她对打,她喊来她的家人一起打我怎么办?刚才就围了不少人,要不是穆邻居在,我都跑不回来呢。” 她这么一说,李玉竹倒是明白了刘大妞堂姑为什么拦着二郡主和二公子来诬陷了。 因为二郡主抢了刘家堂姑的生意。 她记得曾经问过刘大妞,会做饼,为什么不靠做饼赚钱贴补家用。 刘大妞吱唔着说家人不支持。 她当时以为,是胡娘子要刘大妞带外甥,才不让胡大妞做饼。 现在看来,这可能是刘大妞的娘家人不让刘大妞做饼。 因为刘大妞做饼卖,就抢了刘堂姑的生意。 按刘堂姑的脾气,还不得死劲地闹? 为了一点小钱闹得娘家鸡犬不宁,刘大妞只好放弃了。 但没想到,刘堂姑又排挤起了二郡主。 李玉竹想到一个主意,说道,“我有个办法,让她没法抢走二姐的生意。” 大家一起看向她,“什么办法?三妹?” 第173章 请柴三姑娘来家里做客(2) 李玉竹说道,“二姐做的饼,普普通通的,没有特色,任何有耐心的人都会做。 但如果将做饼的花样和口味改变下,做得特别一点,赛过普通人做的,生意就不容易被抢走。 大妞堂姑说不让二姐卖,但能阻止村里人买吗?爱吃的人兜里装着钱时,哪怕隔上十里路也会来买的。” 二郡主眨眨眼,笑着道,“对对对。比如我,喜欢上一件吃的东西,会让仆人快马加鞭跑去几十里外的地方买,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去买好吃的东西。” 李兴安讽笑,“哦嚯,这便是你吃了一身肉的原因?” 二郡主苦着脸,“怎么说起我来了?”难道身上的肉是她愿意长的吗? 她好想割下来买掉换钱,如果能的话。 “三哥,我们在说正事,你别打岔。”李玉竹看向李兴安,沉着脸说道。 “好好好,不打岔,你们接着说。”李兴安嘻嘻笑道。 李玉竹又说道,“二姐,咱们接着说正事,我觉得,除了做饼,二姐还可以翻着花样做吃的,只要你想得到的,都试着做出来。 我这里呢,也帮你攒点钱,咱们不窜村卖,也不摆摊了,咱们去集市上租铺子去! 租了铺子,有坊正管着呢,哪怕一条街全卖一样吃的,别家也不敢来撒野闹事的。” 二郡主曾去打听过,集市的铺子,最便宜的租金,一月得交一千一百文。 她也想租,可家里没有这么多的钱。 李兴安赚的钱,还剩下十来两,是家里预备着缴田税的,二郡主提都不敢向庐陵王妃提钱的事。 卖了一些日子的饼,她也攒了些钱,却也只够出三个月的房租,要是再买面粉的话,她的钱根本不够租铺子。 李玉竹一提意见,二郡主马上有了信心,“太好了三妹,谢谢你帮我。” 李玉竹笑道,“自家姐妹,谢什么的?” 这时,穆元修说道,“我认得坊正,李二姐想租铺子,我帮你去打听下哪里有合适的位置,租铺子可是有窍门的,不能只图便宜,还得讲地段。” 二郡主眨着眼,“哪?地段?什么地段?” 李玉竹说道,“二姐,便是适合自己做生意的地方。比如你卖吃的,那铺子要是开在一排卖牛羊猪鸡鸭的地方,那就一个饼都卖不了。 卖牲口家禽的地方,又脏又乱的,谁会去那里寻吃的?挨着包子铺或是面馆饭馆茶馆这些卖吃的铺子为上层,挨着卖日用品的稍次。” 二郡主眨眨眼,“啊,原来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对啦,学问大着呢。”李玉竹笑道。 二郡主笑眯眯对穆元修说道,“穆邻居,那就麻烦你打听下铺子了。” “不客气。”穆元修微笑道。 他吃好饭离开时,二郡主为了表示感谢,还包了一些烤饼果子给他带回去。 世子将穆元修送到宅子门外才回来。 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不服气道,“脸皮真厚,居然让大哥亲自送。” “明天你们出门去,也让大哥送送你们,好吧?小气量的人!”李玉竹气笑了。 。 今天二郡主和二公子在桃花河村闹的风波,大家都没让庐陵王夫妇知道。 不过,柴家派了个仆人和牛儿前来帮着耕田的事,李玉竹和世子对庐陵王说了。 庐陵王妃赞道,“想不到那姑娘还是个热心肠的人。” 李玉竹笑道,“她还送了果果几本画册呢,没要咱们好处。” 庐陵王妃道,“我们府上的规矩,不拖欠人情。这样吧,玉竹,你明天抽空去问问她,请她来家里做客,我请她吃茶,算是还人情。” 李玉竹点头,“好的,母亲。” 。 家里的条件依旧不宽裕,李玉竹二郡主大郡主三姐,依旧是睡在一张床上。 三个人睡一床,少不了睡着大聊天。 大郡主得知柴三姑娘会来家里做客,想到她以前的古怪行为,不禁说道,“李玉竹,那姑娘不会乱发脾气骂人打人吧?” 李玉竹说道,“不会,她之前发脾气,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受了一些刺激,而且她当时生了很重的病,那种病让她控制不住情绪,不过她的病已经完全了,现在,她的脾气可好了,我见过她好几次了,她一直都是温柔的笑着。” 大郡主打了个哈欠,“那行吧,反正啊,她要是乱发脾气提棍子打人,我就不客气了,我也提棍子撵人。” “大姐你尽管放心,她现在就一个温柔的闺秀,不会打人。” “温柔?还闺秀?呵呵呵!比我强吗?”大郡主想到曾经在京城的名气,听到李玉竹夸柴三姑娘,她心中酸水直冒。 李玉竹听出她话中的嫉妒,笑着道,“大姐,你和她各有千秋,不过,你略胜一筹。” “是吗?”黑夜中,大郡主得意地扬了扬唇。 。 第二天一早,二郡主吃罢早饭后就忙了起来,她按着李玉竹的建议,研究起了饼的花样做法。 李玉竹则往桃花河村而来,去邀请柴三姑娘。 第174章 刘家堂姑的秘密(3) 李兴安怕她遇到村里的地痞欺负,非要跟着她去。 “你又想去偷懒?”二公子提着一只鱼篓子,朝他喊道。 “你丫胡说,我这不怕三妹遇到坏人么?办完事我去村那头的山里转转。”李兴安不服气嚷道,“没准能逮到兔子。” “别空手回来就是。” “要你操心!”李兴安翻白眼。 李玉竹无语,“走了,三哥,太阳升高天气就热了。” “来了。”李兴安将李玉竹的背篓背上,带着李玉竹往桃花河村走来。 清晨天气凉爽,两人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到村里了。 。 一大早,村中的各个水塘边,随处可见蹲在塘边洗衣或洗菜的妇人。 汉子们则在担水。 刘大妞的堂姑,也蹲在水塘边洗着菜。 洗了两把菜,她忽然干呕起来。 蹲在她旁边洗衣的老妇人问道,“陈家的,你这是怎么啦?” 刘堂姑皱着眉头,“我这莫不是吃了隔夜的菜?一早吃了昨天剩下的一点汤饼,就这样了。” 老妇的哎哟一声,“这天热了,隔夜的汤水能吃的?赶紧去吃点药吧,不会你得上吐下泻了。” 刘堂姑忍着肠胃的不适,三下两下洗着菜,“婶子提醒得是,我这便去拿药。” 老妇笑着道,“你男人在县里给大户家打长工,一月赚二两银子,一年赚二十来两呢,赚这么多钱,你省那些做什么呀?吃坏了肚子还得费钱吃药。” 刘堂姑又干呕了一口,“嗨,我哪是省,这汤饼是我婆婆昨天从集市上带回来的,我舍不得扔嘛,扔了伤她的心。” “你带好虎子,你婆婆喜欢你呢,赶趟集还给你带吃的,我活了几十年,我婆婆只找我要吃的,可不会心疼我吃没吃。”老妇人摇摇头。 刘堂姑洗好了菜,匆匆离开了水塘边。 只是,她才走了一小段路,又想吐了。 她喘着气,扶着树杆好一阵呕,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啊,呕——”前方一个土坡旁,刘大妞也扶着树杆干呕着。 刘堂姑没好气怒道,“死妮子,你学我干什么?” 刘大妞的手里,提着个装了菜的篮子,她刚从地里摘菜回来。 “姑?我没有学你呀,我最近一直这样,我娘说,怀了身子便是这样的。”刘大妞看着刘堂姑,抬袖子擦着嘴,眨着眼看刘堂姑,“姑,你……你是不是也有了?” 刘堂姑还不到三十岁,最小的孩子也才两岁,怀上孩子再正常不过。 但她男人常年在县城里,只在过年和中秋才回来,说她有孕,这无疑是羞辱她。 “放你娘的狗屁,你娘才怀孕!”刘堂姑怒得骂道。 刘大妞怔怔说道,“我娘想怀孕呢,但最近身子不好,她得明年才能怀。” “你爹才怀孕!”刘堂姑气得又骂道。 但胃里又是一阵泛酸,让她没心情骂了,刘堂姑端着装菜的簸箕,匆匆往家走去。 刘大妞回头朝她的背影望去一眼,眉头皱起,一脸疑惑。 “明明像怀孕的样子啊?”她自言自语道。 早起只偶尔想吐一下,但被人提起后,就总想着要吐,刘大姑快被干呕折腾死了。 她几乎走不到家了,走几步喘口气。 李玉竹走到村里的时候,撞到了扶着树杆干吐的刘堂姑。 职业的本能,让她产生了好奇心,想知道刘堂姑得了什么病。 她走过去问道,“这不是大妞堂姑吗?你怎么啦?” 刘堂姑回头,发现是李玉竹。 她没好气说道,“关你什么事?” “哎,你这人,怎么好心当心驴肝肺?我会看病,我帮你看看得了啥病。” “你娘才有病呢,我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刘堂姑又干呕了两下。 李玉竹瞧着她的脸,一脸疑惑,“吃坏肚子会吐得十分厉害才是,哪会像你这样,只干呕,什么也吐不出的?不对,你不是吃坏了肚子,你一定是别的毛病。” “你才有毛病,多管闲事!”刘堂姑伸手去推她。 李兴安伸手一拉,将李玉竹拉开了,“你这妇人真有病,好心关心你,你却说人多管闲事,病死你!” 刘堂姑想走掉,奈何肠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她蹲下来吐起来。 李玉竹越发好奇了,伸手给她把起脉来。 这时,她发现了一丝异样。 刘姑堂甩开她的手,“我病了自会找别的大夫,怎会找你这个丫头片子?滚开!” 李玉竹眯了下眼,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她悄悄启动CT机来查看。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刘姑堂有孕了,怀孕一个多月了。 她笑着道,“恭喜哦,大妞堂姑,你有身孕了,你肚里的孩子有四十多天了。” 这话一落,刘堂姑的脸色,一下子死白一片。 她唇角都哆嗦了下。 “胡……胡说!”她端起装菜的簸箕,飞快跑走了。 “有病呢!有孩子还不高兴?”李兴安冷嗤。 李玉竹眸光微闪,看着李兴安,“一个成婚的妇人有了孩子,却不承认,说明什么?” 李兴安睁大双眼,“她怀的是奸夫的孩子?”说完他又后悔,怎么能跟妹妹讨底这种龌龊的话题呢?“啊,管她呢,爱怀怀,关我们什么事?走啦,请柴三姑娘去。” “嗯,走吧。”李玉竹说道。 她只好奇刘堂姑为什么会吐,至于孩子是怎么回事,她才懒得关注。 刘堂姑回到家,她婆婆发现她脸色难看,还关切地问她怎么回事? 刘堂姑平复着心情说道,“还不是吃了你昨天买的那碗汤饼,我这吐了一早上了,八成是吃坏了肚子。” “那那,那你赶紧着去看病啊。”她婆婆催着她,“我看着几个孩子,你赶紧着看病去。” “晓得了。”刘堂姑进了卧房,摸了几个碎银子又揣了一些散铜钱,匆匆出门了。 她没有去看病,而是悄悄去了一个鳏夫的家里。 怎么这么倒霉哟,只有三回,怎么就怀上了? 男人还不在家,这可怎么办? 。 李玉竹和李兴安接着往前走,到了柴三姑娘的宅子。 宅子门开着,宅里的另一个嬷嬷周婆,在扫宅子前面的场地。 她看到李玉竹兄妹来了,高兴说道,“李三姑娘来了?”又朝李兴安点了点头,“李三郎。” “我找你们姑娘,她在家吗?”李玉竹笑道。 “在在在,我们姑娘不怎么出门的。”周婆放下扫把,跑进宅里去喊姜嬷嬷,“姜家的,李三姑娘找三姑娘。” 姜嬷嬷走来,笑着将李玉竹往里请。 李兴安是男子,照例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等着。 李玉竹跟着姜嬷嬷走进柴三姑娘的卧房。 柴三姑娘又在画画。 她停下笔,笑着朝李玉竹走来,“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看我?” “我娘说,想请你到我吃茶,以示感谢。”李玉竹笑道,“怕你出门了,所以早点来请你,你哪天有空?我家安排下。” 柴三姑娘十分惊喜,“我天天都有空,明天吧,今天去的话,你们家一定忙乱得很,明天上午我过去,怎样?” 李玉竹笑道,“好,那我们等你。” 李玉竹兄妹离开后,柴三姑娘马上喊着姜嬷嬷,“姜嬷嬷,快来帮我看看出门穿的衣裳和首饰。” “姑娘的衣裳都是好看的,首饰也是今年的款式,姑娘不必挑,都好看。”姜嬷嬷笑道。 去村里的一户人家吃吃茶,她们姑娘怎么激动得像去官员家赴宴似的? “那不行,不能随便穿。”柴三姑娘在一堆衣裳里挑来捡去,“你别看李家是逃难来的,可我看得出,他们家以前是诗书之家。家里的夫人也定是出身读书人之家,这些华丽绚美的衣裳,就不要穿去了,还有首饰,也别戴太多,俗!” 挑来挑去的,柴三姑娘挑了件九成新的藕荷色夏衫。 裙摆和衣领上,只用银线绣着一些折枝竹。 首饰也只挑了一根普通的玉簪,一对豆子大小的珍珠耳环,再没有挑其他首饰。 第175章 她没心情为难你(1) 其实,她的首饰也并不多,只有几副耳环,和一套头面而已。 这根成色不好的玉簪,还是她去县城时,在路边小摊上买给自己的及笄礼。 唯一的头面,也并不昂贵,只有一只步摇,一对小金钗,一对相配的耳环。 …… 李玉竹和李兴安并没有马上往回走,而是去了桃花河村另一头的山里。 这座山比牛头山要高,分别在桃花河村的两头。 李玉竹挖草药,李兴安在附近寻着野兔。 他今天运气好,一进林子就发现了一只野兔。 而且这只野兔十分的肥。 “三妹,你在这里挖草药,我去追那只野兔!你别乱跑。”他兴奋说道。 李兴安最近做了副弓箭,总想一试身手。 李玉竹朝他挥挥手,“你去吧,我就在这里。” 李兴安兴冲冲跑走了。 他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十分灵活。 李玉竹抬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继续挥着铲子挖草药。 挖了一会儿,一个妇人脚步匆匆,从她所在的山坡前走过。 李玉竹眸光微闪,那不是刘大妞的堂姑吗? 她神色匆匆跑什么呢? 李玉竹耸耸肩头,管她呢,挖自己的草药要紧。 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个子男人,脚步匆匆地往刘大妞堂走去的方向跑去。 这荒郊野岭的,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李玉竹想了想,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她走下山坡,扒开荒草,顺着那两人离开的地方悄悄跟了上去。 走了百来步的路,李玉竹看到,刘大妞堂姑和那个大个子男人,先后进了一座山洞。 不像是干正事的样子,两人的表情都是鬼鬼祟祟的。 干什么坏事呢?李玉竹眸光闪了闪,轻手轻脚走到山洞门口去看。 山洞中,那中年男人搂着刘大妞堂姑喜不自禁说道,“我看到你留的记号,水都没喝就来了,快,给我亲两口。” 男人的嘴巴往刘大妞堂姑嘴上凑,手还不老实地去扯她的腰带。 “陈幺,你别闹。” 中年男人不高兴了,“你把我约到山洞来,又不让我碰,到底什么意思?找到新的相好啦?” 刘大妞堂姑看着自己的小肚子,烦躁说道,“我可能有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中年男人一愣,嚷道,“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吧?” 刘大妞堂姑怒道,“放你娘的屁,不是你的是谁的?陈兴旺离家快三月了,老娘这月只跟你睡过,不是你的是谁的?” 中年男人伸手挠挠头,“真是我的?”没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老子的种真是厉害,才三回就住下啦,哈哈哈哈!” “笑个屁,还笑!现在怎么办?陈兴旺要是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刘大妞堂姑烦燥地捶着自己的小肚子。 “办法当然有了!”中年男人摸着下巴,嘿嘿笑道。 “什么办法?” “先让我睡一下,我再说。” “你不要脸!”刘大妞堂姑骂道。 “我不要脸?你不是也一样?行啦,来都来了,别扭扭捏捏的啦,你也不是18岁黄花闺女。”中年男人笑道。 两人就在山洞里干起了龌龊事。 洞外,李玉竹一阵无语。 赶情这是那啥夫那啥妇啊。 山洞中,刘大妞堂姑又催着男人想办法。 中年男人对刘大妞堂姑说道,“事情好办,一是打掉,二嘛,你马上去找陈兴旺,跟他睡一觉,过一个月就说有了他的娃。” 刘大妞堂姑说道,“那你得给我一笔钱,打孩子买药可是要花钱的,小月子养身子也是要花钱的。我去县城找陈兴旺,也要花路费,你给我十两吧!” “什么?你这个臭婆娘,你敢敲诈老子?”中年男人大怒,一把推开刘大妞堂姑,“娘的,你肚子里的种是不是老子的还说不定的,张口就来十两!老子找窑姐儿都不要花这么多钱,就你这肥腰松肚皮,比得了窑姐的细腰?滚!” “天杀的,不要脸的东西哦!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个不要脸的!” “你告我去啊。” 中年男人一把将刘大妞堂姑推开,整了下衣服大步走出山洞,离开了。 “不要脸的东西!雷怎么不劈了你?”刘大妞堂姑跳脚大骂。 一个人骂了会儿,觉得没意思。 她也收拾了一下衣服,走出山洞,下山去了。 李玉竹从草丛中走出来,拍着袖子笑了笑,“这叫什么?玩火自焚?” 她继续回去挖草药。 挖了几颗草药,李兴安回来了。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肥野兔,野兔的脖子上还扎着两只弓箭,大老远就笑着喊李玉竹。 “三妹,瞧,我抓到一只肥兔子!” 李玉竹站起身来,笑着道,“果然是肥兔子!” “走走走,咱们回家炖兔子吃去。”李兴安高兴地抖着肥兔子。 李玉竹看了眼自己的篮子,“我挖的草药还不多,我再挖点回去,现在时间还早嘛。” 李兴安望向李玉竹的篮子,疑惑说道,“你怎么才挖了这几根草药?这附近的草药,不是很多的嘛。” 李玉竹可不敢说,她刚才看见的惊天消息。 她编了个借口,笑着道,“刚才看到一只好看的蝴蝶,看蝴蝶去了。” 李兴安笑了,“三妹你只管挖草药,抓蝴蝶的事,我来帮你做,我给你抓几只好看的蝴蝶。” “好,谢谢三哥。”李玉竹高兴说道。 李兴安果然抓蝴蝶去了。 李玉竹认真挖起了草药,李兴安逮到一只蓝尾大蝴蝶的时候,李玉竹已经将篮子里装满了草药。 两人快乐而归。 回到家,李玉竹放下草药篮子后,马上去找庐陵王妃,告诉她柴三姑娘明天会来赴约的事。 庐陵王妃很高兴,“玉竹啊,去跟你二姐说一声,让她多做几样点心,明天好招待柴三姑娘。” “好呢,母亲。” 李玉竹来到厨房,看到李兴安正得意地朝二郡主吹嘘着,今天逮到了一只肥野兔的事。 二郡主却兴致缺缺,“哦。” “扫兴!”李兴安扭头走开了,他看到李玉竹,马上又兴冲冲说道,“走,三妹,看我杀野兔去。” “不去,我要跟二姐说做饼的正事呢。”李玉竹摆摆手。 “好吧,我一个人去杀野兔。”李兴安唉了一声,拎着野兔走到厨房外面去了。 二郡主在揉面,李玉竹对她说了庐陵王妃的嘱咐,又说道,“二姐你别犯愁了,咱们可以接着到桃花河村卖饼去。” “可我怕遇到那个恶婆娘。”二郡主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李玉竹微微一笑,“不,她现在没有心情管你了。” 二郡主一脸惊讶,“哦?真的?” 李玉竹点头,“当真!” “怪事了,她为什么没心情管我了?”二郡主好奇说道。 李玉竹嘿嘿一笑,“我从村里来,听说她男人要打她,她吓得整天东躲西藏,还有心情管你卖饼的事?” 二郡主笑了起来,“哈哈!她那么凶,真希望她男人多锤她几下。” 李玉竹的话,又让二郡主有了信心。 她做饼的劲头又足了。 上午,她做了好几个新口味的饼,大家试吃之后都说好吃。 庐陵王妃还挑了几样,要二郡主多做一些,用来招待柴三姑娘。 薛氏很不满,“母亲,一个乡下的孤女,咱们犯得着如此大费周折地请她?”凭她也配来庐陵王府? 庐陵王妃沉声说道,“她送了一只母羊给果果,又派了人来帮忙耕田,怎么就不应该请她?” 薛氏依旧不满,“三妹帮她治好病,所以她才送羊,她派人来耕田。我们也是出了钱的,一天一百八十文呢,咱们根本不欠她的。” 庐陵王妃脸色沉下来,“咱们家在村里认识的人不多,多结交几个人,总归是没错的,将来兴许对我们有些帮助。” “我们是王府,她是孤女,母亲,要感谢,让三妹上门去感谢就可以了,何必请她上门?”薛氏又道。 ------题外话------ 在赶大巴和火车,今明两天没办法多码字,抱歉。 第176章 他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十分灵活。 李玉竹抬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继续挥着铲子挖草药。 挖了一会儿,一个妇人脚步匆匆,从她所在的山坡前走过。 李玉竹眸光微闪,那不是刘大妞的堂姑吗? 她神色匆匆跑什么呢? 李玉竹耸耸肩头,管她呢,挖自己的草药要紧。 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个子男人,脚步匆匆地往刘大妞堂走去的方向跑去。 这荒郊野岭的,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李玉竹想了想,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她走下山坡,扒开荒草,顺着那两人离开的地方悄悄跟了上去。 走了百来步的路,李玉竹看到,刘大妞堂姑和那个大个子男人,先后进了一座山洞。 不像是干正事的样子,两人的表情都是鬼鬼祟祟的。 干什么坏事呢?李玉竹眸光闪了闪,轻手轻脚走到山洞门口去看。 山洞中,那中年男人搂着刘大妞堂姑喜不自禁说道,“我看到你留的记号,水都没喝就来了,快,给我亲两口。” 男人的嘴巴往刘大妞堂姑嘴上凑,手还不老实地去扯她的腰带。 “陈幺,你别闹。” 中年男人不高兴了,“你把我约到山洞来,又不让我碰,到底什么意思?找到新的相好啦?” 刘大妞堂姑看着自己的小肚子,烦躁说道,“我可能有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中年男人一愣,嚷道,“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吧?” 刘大妞堂姑怒道,“放你娘的屁,不是你的是谁的?陈兴旺离家快三月了,老娘这月只跟你睡过,不是你的是谁的?” 中年男人伸手挠挠头,“真是我的?”没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老子的种真是厉害,才三回就住下啦,哈哈哈哈!” “笑个屁,还笑!现在怎么办?陈兴旺要是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刘大妞堂姑烦燥地捶着自己的小肚子。 “办法当然有了!”中年男人摸着下巴,嘿嘿笑道。 “什么办法?” “先让我睡一下,我再说。” “你不要脸!”刘大妞堂姑骂道。 “我不要脸?你不是也一样?行啦,来都来了,别扭扭捏捏的啦,你也不是18岁黄花闺女。”中年男人笑道。 两人就在山洞里干起了龌龊事。 洞外,李玉竹一阵无语。 赶情这是那啥夫那啥妇啊。 山洞中,刘大妞堂姑又催着男人想办法。 中年男人对刘大妞堂姑说道,“事情好办,一是打掉,二嘛,你马上去找陈兴旺,跟他睡一觉,过一个月就说有了他的娃。” 刘大妞堂姑说道,“那你得给我一笔钱,打孩子买药可是要花钱的,小月子养身子也是要花钱的。我去县城找陈兴旺,也要花路费,你给我十两吧!” “什么?你这个臭婆娘,你敢敲诈老子?”中年男人大怒,一把推开刘大妞堂姑,“娘的,你肚子里的种是不是老子的还说不定的,张口就来十两!老子找窑姐儿都不要花这么多钱,就你这肥腰松肚皮,比得了窑姐的细腰?滚!” “天杀的,不要脸的东西哦!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个不要脸的!” “你告我去啊。” 中年男人一把将刘大妞堂姑推开,整了下衣服大步走出山洞,离开了。 “不要脸的东西!雷怎么不劈了你?”刘大妞堂姑跳脚大骂。 一个人骂了会儿,觉得没意思。 她也收拾了一下衣服,走出山洞,下山去了。 李玉竹从草丛中走出来,拍着袖子笑了笑,“这叫什么?玩火自焚?” 她继续回去挖草药。 挖了几颗草药,李兴安回来了。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肥野兔,野兔的脖子上还扎着两只弓箭,大老远就笑着喊李玉竹。 “三妹,瞧,我抓到一只肥兔子!” 李玉竹站起身来,笑着道,“果然是肥兔子!” “走走走,咱们回家炖兔子吃去。”李兴安高兴地抖着肥兔子。 李玉竹看了眼自己的篮子,“我挖的草药还不多,我再挖点回去,现在时间还早嘛。” 李兴安望向李玉竹的篮子,疑惑说道,“你怎么才挖了这几根草药?这附近的草药,不是很多的嘛。” 李玉竹可不敢说,她刚才看见的惊天消息。 她编了个借口,笑着道,“刚才看到一只好看的蝴蝶,看蝴蝶去了。” 李兴安笑了,“三妹你只管挖草药,抓蝴蝶的事,我来帮你做,我给你抓几只好看的蝴蝶。” “好,谢谢三哥。”李玉竹高兴说道。 李兴安果然抓蝴蝶去了。 李玉竹认真挖起了草药,李兴安逮到一只蓝尾大蝴蝶的时候,李玉竹已经将篮子里装满了草药。 两人快乐而归。 回到家,李玉竹放下草药篮子后,马上去找庐陵王妃,告诉她柴三姑娘明天会来赴约的事。 庐陵王妃很高兴,“玉竹啊,去跟你二姐说一声,让她多做几样点心,明天好招待柴三姑娘。” “好呢,母亲。” 李玉竹来到厨房,看到李兴安正得意地朝二郡主吹嘘着,今天逮到了一只肥野兔的事。 二郡主却兴致缺缺,“哦。” “扫兴!”李兴安扭头走开了,他看到李玉竹,马上又兴冲冲说道,“走,三妹,看我杀野兔去。” “不去,我要跟二姐说做饼的正事呢。”李玉竹摆摆手。 “好吧,我一个人去杀野兔。”李兴安唉了一声,拎着野兔走到厨房外面去了。 二郡主在揉面,李玉竹对她说了庐陵王妃的嘱咐,又说道,“二姐你别犯愁了,咱们可以接着到桃花河村卖饼去。” “可我怕遇到那个恶婆娘。”二郡主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李玉竹微微一笑,“不,她现在没有心情管你了。” 二郡主一脸惊讶,“哦?真的?” 李玉竹点头,“当真!” “怪事了,她为什么没心情管我了?”二郡主好奇说道。 李玉竹嘿嘿一笑,“我从村里来,听说她男人要打她,她吓得整天东躲西藏,还有心情管你卖饼的事?” 二郡主笑了起来,“哈哈!她那么凶,真希望她男人多锤她几下。” 李玉竹的话,又让二郡主有了信心。 她做饼的劲头又足了。 上午,她做了好几个新口味的饼,大家试吃之后都说好吃。 庐陵王妃还挑了几样,要二郡主多做一些,用来招待柴三姑娘。 薛氏很不满,“母亲,一个乡下的孤女,咱们犯得着如此大费周折地请她?”凭她也配来庐陵王府? 庐陵王妃沉声说道,“她送了一只母羊给果果,又派了人来帮忙耕田,怎么就不应该请她?” 薛氏依旧不满,“三妹帮她治好病,所以她才送羊,她派人来耕田。我们也是出了钱的,一天一百八十文呢,咱们根本不欠她的。” 庐陵王妃脸色沉下来,“咱们家在村里认识的人不多,多结交几个人,总归是没错的,将来兴许对我们有些帮助。” “我们是王府,她是孤女,母亲,要感谢,让三妹上门去感谢就可以了,何必请她上门?”薛氏又道。 第176章 庐陵王妃的脸色沉下来,“送奶羊给果果,可是大恩,这等于救了果果一命。送仆人来耕田,等于救了咱们全家,让我们全家不再于为寻吃的,而四处挖野韭菜。如此的大恩,怎么只让玉竹去感谢?薛氏,你不觉得,这太敷衍了?” 薛氏只是说了句心里的话,没想到引来庐陵王妃的如此不满,她便不说话了,敷衍着说道,“是。” …… 二郡主得到李玉竹的提醒,不再沮丧了。 晌午后,她将早上做的新式饼子放在推车上的坛子里,和李二公子一起,又往桃花河村走来。 还真和李玉竹猜测的那样,二郡主在桃花河村走了一遍,刘大妞堂姑的影子都没出现过。” 相反的,她今天做的饼子,得到了一从众小娃子们追捧。 吃过的,夸二郡主做的饼,赛过御厨的。 没吃过的,一个个嚷着要家里大人买。 一时之间,二郡主的名声,在桃花河村传了开来。 “还有吗?”一个妇人,拉着三个娃子跑过来问道。 其中一个的孩子,刚才就抢过其他两个孩子的饼子吃,李二公子将那孩子拎开了。 没想到,这竟然是找家里的大人来了。 “还有几个,不过,都是卖相不好看的,你们要吃的话,给个半价吧。”二郡主看了眼自己装饼的坛子说道。 坛子里还有六个饼子。 三文一个,六个价才九文,赚钱可真是不容易。 “我要了,我全要了。”那妇人飞快地摸钱。 回去的时候,也不时有人问二郡主,今天做的饼,明天还会不会做? 二郡主不好意思笑道,“明天我有空的话,一定会做的。” “好好好,我等你到村里来。”两个妇人,欢喜地走了。 “二妹,三妹的法子真不错,你明天可以多做些。” “怕是不行了。”二郡主吓得哆嗦起来。 李二公子冷笑,“怎么,又不行?你可以前懂事多了。” “你看那是谁?” ------题外话------ 如果有错字,明早修正,赶路太累了,没细看有没错字~ 第177章 固执的果果 “是奶羊,不是娘,果果,来,跟小姑一起念,羊。”李玉竹担心这孩子是大舌头,耐心地纠正着。 但果果却仍然坚持自己的叫法,“娘,娘!”还十分生气地踢着庐陵王妃,“娘!” 这孩子! 李玉竹气笑了,“是咩!咩咩——,来,果果,跟小姑一起念,咩——” 果果哼了一声,将头扭过。 任凭李玉竹怎么教她,怎么哄她,她就是不理会。 “她居然还有脾气?”李玉竹好笑又好气。 “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这是学谁的脾气?”庐陵王妃气得也又笑着道。 “像爹。”李玉竹想到家里脾气最好,但认真起来,却是十头牛都拽不回的庐陵王。 他宁可被贬,也要劝说皇帝走正道。 庐陵王妃被气笑了,“是咯,像你爹,哈哈哈!” 果果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又哼了一声,将头扭过去。 这下子,将两人都逗笑了。 李玉竹挤了些奶回到厨房,二郡主已经在做第一种样式的饼了。 见她端着羊奶走来,二郡主笑着道,“正好正好,我马上要做第二种口味的了。” 李玉竹卷了袖子,给她打下手帮忙。 等两种样式的饼子做好,大郡主走进了厨房,“你们的点心做好了多少了?那个柴三姑娘已经来了。” 二郡主看了眼桌上的小沙漏,惊讶说道,“这会儿才巳时初刻,上午过半都没到,她就来了?好早呀。” 大郡主往烤炉里看去一眼,轻哼一声,“饼子做得不多嘛,这是我们吃了,还是一直在偷懒?” 二郡主哭着脸,“才没有,我很认真地做呢。” “那个柴三姑娘,病是好了,脾气一点没好,我不喜欢她。”大郡主眉头皱着,“我在这里看你们做饼好了,我不想见到她。” 李玉竹说道,“她的病好了之后,我和她见过好几次面了,她没有发过脾气呀。” 大郡主冷笑,“那是你看好了她一病,我们没有治过病的人,当然是不被待见了。” 二郡主担心起来,看一眼烤着的炉子,皱着眉头叹着说道,“那……那怎么办啊?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李玉竹戴了布的手套,从炉里取了烤的饼子,一个个叠在盘子里。 “大姐,你和柴三姑娘说过话了?”李玉竹眨着眼,问她。 大郡主抬了抬下巴,轻哼说道,“我才不愿意跟她说话。” 李玉竹心中笑了,她明白了,柴三姑娘一定在哪方面惹着大郡主不高兴了。 “大姐,母亲说要请柴三姑娘喝茶,咱们这些同辈人怎能不去陪客?走了走了,你一直坐在这儿,母亲会不高兴的。”李玉竹端起点心盘子,站起身来。 大郡主无法,只好也站起身来。 不过,她什么也没有拿,空手跟着李玉竹走出了厨房。 李兴安小跑而来,看到她们两个,不满地说道,“家里来了女客,你们不去陪客,还在这里做什么?母亲找不到人,只好叫我来传话。” “柴娥英的架子倒是大得很!”大郡主轻哼。 ------题外话------ 上一章有修正。 第178章 果果不要薛氏了 姐妹二人,跟着李兴安来到庐陵王妃的北院上房。 李兴安没进去,将二人送到就走了。 李玉竹和大郡主进了正屋。 屋中,只有庐陵王和庐陵王妃在。 两位都是长者,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柴三姑娘说着话。 柴三姑娘很是拘谨,不过,倒也没有慌乱,对答对流。 李玉竹和大郡主一走进正屋,柴三姑娘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李三姑娘,李大姑娘。”柴三姑娘站起身来,朝二人点了点头。 李玉竹将点心放在桌上,靠近柴三姑娘的地方,笑着道,“我二妹刚做的饼,来尝尝看,这是羊乳烤饼,这是红枣味的,这是绿豆味的,这是桂花味的。” 柴三姑娘道了谢,很礼貌地捏了块羊乳饼小口吃着。 “真不错,李二姑娘的手好巧。”她笑着道。 这时,薛氏抱着孩子走进了正屋。 她也不想来,但世子催着她来。 柴三姑娘进宅子的时候,薛氏远远的瞧着她的打扮。 柴三姑娘今天的打扮,虽然很朴素,但衣裳的料子却是苏锦的,头上还戴着一只玉钗。 而薛氏,却穿着粗布,头上只有一根木钗,更没有桂花油抹头发,头发常常乱着,薛氏只好用一块青布包着。 从头到脚,薛氏都觉得自己像原先庐陵王府的扫地娘子,或烧火娘子,她没有一个地方像王府世子妃。 这叫她羞于见到柴三姑娘。 可家里的规矩多,她了只能抱怨抱怨,是不可能改变的。 “好可爱的小姑娘。”柴三姑娘一眼便见到了果果,笑着朝小小姑娘点头问好。 果果一进屋,谁也不看,就只看柴三姑娘,眼睛直直地盯着。 “这是我孙女,她叫李果果。”庐陵王妃笑着朝果果招手,“果果来,来见客人,她是你姑姑们的朋友哦。” 李果果就这么看着柴三姑娘,忽然,她的唇角一撇,哇地大哭起来,“娥英——,啊——” 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她这是饿了吗?薛氏?她在喊饿。”庐陵王妃急得说道。 有客人在场,孩子却大哭不止,庐陵王妃觉得,这很失礼。 薛氏烦躁说道,“她刚吃了羊奶,还吃了一点粥,比昨天早上吃得多,应该吃饱了。” “可她一直哭着。”庐陵王妃叹着道,“孩子给我吧。” 薛氏求之不得,将孩子递了过去。 这时,柴三姑娘微微一笑,“我能抱这孩子吗?” 果果马上不哭了,将手伸手柴三姑娘,“娘,抱,抱。” 柴三姑娘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娘,娘,娘啊。”果果将小胳膊缠着柴三姑娘的脖子,一直喊着“娘。” 柴三姑娘不知所措了,“她……她怎么喊我娘?” 薛氏气得心头早已冒火,“哦,柴三姑娘你所不知,我这小女儿才刚刚学说话,喜欢的都喊娘,因为别的还不会喊,她喜欢喝羊奶,就刚才你来之前,她一直喊着母羊为娘呢。” 果果回头看她一眼,将脸妞向李玉竹,“小姑。” 第179章 认亲 家里只有十来两了,不能全吃了啊。 “所以,你打算借此赚一笔钱?送菜来卖?”李兴安沉着脸。 “送你们。”穆元修将菜放在地上。 这就叫人意外了。 李兴安马上说道,“我们不能白拿!” “我也不白送,集市上酒馆里的掌柜说,你们送的鱼虾少了,得加量!”穆元修说道。 李兴安心里冷嗤,果然有条件,“行吧,加多少?” “每月再加八十斤。”穆元修说道。 还好不是八百斤,才八十斤而已,小意思。 “行吧,八十斤,我记下了。”李兴安点头。 穆元修说完就离开了。 李兴安去看篮子里的菜。 好家伙,荤素搭配,齐全得很。 他数了数,有八样菜,加上家里的八样,一共是十六样菜了,这才是宴席的规格。 这篮子里,装着新鲜的猪肉,活鲤鱼,一对卤熟的猪脚,大块的熟酱牛肉,一只杀洗好的老母鸡,两根胡瓜,鲜蘑菇,嫩豆角。 李兴安将篮子提到厨房的时候,二郡主吃了一惊,“三哥哪来的菜呀?” “哦。邻居送的。”李兴安随口说道。 “邻居?穆元修吗?”二郡主好奇问道。 “不是他是谁?哈,要我多干活,拿菜贿赂我的。”李兴安哼哼一声。 二郡主眨着眼,“二哥,我一直觉得,那位穆邻居是好人嘢,昨天还帮我解了围,他什么都没求。” 李兴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冷嗤一声,“眼皮子浅,这么点好就记下了?” 二郡主揉揉被戳疼的额头,“难道不该记着吗?” 李兴安冷笑,“男人的好,就不该记着,都是有着目的的好,要记就记女人的好,比如记着柴三姑娘的好。” 二郡主听得似懂,眨着眼看着李兴安,“三哥,你也是男人,你对我好,那我该不该记着?” 李兴安,“……”他气黑了脸,“我是你哥,你说呢?” 二郡主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好……好吧,三哥和邻居不一样。” …… 薛氏在庐陵王妃那儿才坐了片刻,就被庐陵王妃暗地里提醒着要去做午饭了。 她在柴三姑娘的面前,相形见绌。 正想找借口离开,庐陵王妃撵她走,她求之不得。 只是,她想抱走女儿果果时,果果说什么也不肯走,还发起了脾气。 薛氏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行了,你去忙事情,带着孩子怎么忙,去吧。”庐陵王妃沉着脸说道。 薛氏只好说道,“是,母亲。” 她一离开,果果又笑了起来,“姨,姨。”果果抱着柴三姑娘,好一阵亲脸。 这两相对比,简直是天地差别。 柴三姑娘表情讪讪的,她心中暗想,一来李家,李家的孙女就对她如此示好,连亲娘也不认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想夺人所爱啊! 李玉竹留意到,果果喊柴三姑娘时,薛氏的脸色相当的难看。 而今天又宴请柴三姑娘,她担心薛氏带着情绪做饭,陪坐了一会儿,她道了声失陪,也去了厨房。 果然,她走进厨房的时候,就见薛氏不情不愿地洗着鱼。 鱼洗尽后,直接放盘里等着烧就是了,薛氏却将鱼放在案板上,提起菜刀打算一剁两断。 第180章 救人的条件 这是条一斤半的鲤鱼,直接红烧最好,就算是要切片,也不是这么个切法。 李玉竹决定,敲打她一下,“大嫂,咱们今天是请客,这菜做得不好,柴三姑娘取笑的是咱们全家,和做饭的人。而大嫂你,是被母亲单独点名的。你这么乱切鱼,是想让柴三姑娘嘲笑你当家门,却不会切菜做饭?” 薛氏一怔,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于是,这菜刀轻轻的放下了,没有乱剁鱼。 李玉竹淡淡瞧她一眼,走开去看其他菜了。 二郡主说道,“对了三妹,这一篮子和大嫂洗的那条鲤鱼,是穆邻居送来的。三哥说,他要三哥做什么事,才送来了菜。” 穆元修送菜? 李玉竹诧异,好好的,忽然送什么菜? 可惜家里请的是女客,不好去请他来做陪一起吃饭。 李玉竹想了想,将他送来的菜,每样留了一些出来,预备给他做一份送回去。 …… 有穆元修送来的菜,李家这一顿宴席,十分的丰盛。 十六个不同样式的菜,摆满了一桌子。 柴三姑娘很是感动,因为,有一多半都是她爱吃的。 酱牛肉,红烧猪蹄,还有糖汁醋鲤鱼,炒鲜蘑,更是她喜欢吃的几样菜中的最爱。 “好丰盛的菜。”她笑着道,又夸着薛氏,“李大嫂好能干,烧了这么多好吃的。” 薛氏脸色窘然,讪讪笑了笑。 这些菜,十六碗有十二碗是李玉竹烧的,她只烧了四个家常小炒。 全家一起吃饭,才是重视宴席。 李家父子几人,坐到了桌子的左边,李玉竹她们女眷,坐在桌子的右边。 左右两边上首,坐的是庐陵王夫妇。 为了显得尊敬,庐陵王妃的身侧,坐着柴三姑娘。 吃饭中,一家子都互爱互敬,让柴三姑娘羡慕不已。 这辈子她是求不来这样的家庭了,下辈子吧。 宴席毕,李玉竹将她送到宅门外。 “再会啦,多谢款待。”柴三姑娘朝李玉竹挥挥手,又捏捏李玟竹怀里李果果的小手,朝姑侄俩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果果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小嘴一瘪,大哭起来,“娘,娘啊——” 哭得撕心裂肺。 李玉竹哄着她,“别哭了,果果,果果乖。” 怪事了,她怎么老是喊柴三姑娘“娘”? 柴三姑娘回过头来,朝果果挥挥手,“喊姨,果果。” 果果不听,依旧哭着,固执着喊“娘”。 哭得柴三姑娘又尴尬了,“果果,改天我再来看你,或是,让小姑带你来我家玩?可好?” 她走回来,捏了捏果果的手。 果果没哭了,只抽泣着。 “这孩子,这是听得懂了?”李玉竹笑着叹道,“好好好,果果,明天我带你去找柴姨,哦不,后天吧,明天得赶集了。” 果果看着柴三姑娘,咧嘴笑了。 “这孩子!”李玉竹气笑了,“真是悛难哄哦。” 柴三姑娘倒也不生气,“她还小嘛,需要人疼爱,是不是呀,果果?”她摸摸果果的脸,“我得回了啊,别哭了。” 果果看着她笑,果真不哭了。 “好乖哦。”柴三姑娘亲亲她的小脸,朝她挥挥手,坐进了骡子车。 果果一点都没哭,直到那骡子车走远,远得看不见了,果果才扭头过去,抱着李玉竹轻轻哼哼着。 “你这小鬼头,想法倒是多,想出门就直说嘛,哭什么?”李玉竹笑道,说完,她又笑了,“好吧,忘记你还不会说话,你只会哭。” …… 第二天又是本乡的赶集日。 二郡主对做烤饼一事,相当的热心了。 她昨天做了半天的饼子,今天打算将炉子运到集市上去,边做卖。 她如今是家里除李玉竹外,最会赚钱的那一个,大家都照顾着她。 天蒙蒙亮时,李兴安就将她的炉子搬到了推车上。 李二公子则搬着她的两只装着饼的坛子。 李玉竹要去集市上卖草药,薛氏没怎么挖草药,大郡主挖得多,而且挖了一只灵芝,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卖掉换钱。 兄妹几个才到集市上,李玉竹就看到一个蒙着脸的妇人,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去了。 李玉竹眨了眼,咦,这不是刘大妞的堂姑吗?她蒙着面,去做什么? 第181章 巧遇(1) “这烤饼多少一个?”一个妇人问道。 她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那孩子的手里头,也拿着块烤饼在吃。 不过,那烤饼的个头可比二郡主烤的饼要大得多。 二郡主想到隔壁包子铺掌柜娘子的提醒,心里瞬间没了底气。 李兴安说道,“哦,这几样是两文一个,这几文是五文两个。” 妇人吸了口凉气,瞪大双眼,“这么小,还这么贵?看看我儿子吃的饼,比你们的饼大了一圈呢,只要一文一个,你们的饼是金子做的么?卖这么贵的?” 李二公子扬眉,“当然是不一样的做法了。” “怎么个不一样?吃了能成仙?”妇人挑眉。 大郡主推了一把二郡主,小声提醒着,“二妹,你说话呀?这可是你的生意,你的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快说出来!气死这个傲慢的妇人。” 但二郡主已经被泼辣的妇人吓得不知所措了,站在那里愣愣的,不敢说一句话。 李玉竹暗想,这可不行,将来二郡主怎能独挡一面的当掌柜? 她轻轻推了把二郡主的胳膊,“二姐别怕,大胆说!把自己的饼往好里夸着说,怎么夸着怎么来,你不说的话,今天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二郡主暗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当然能成仙了!” 妇人笑了起来,“成仙?小姑娘?要是不成仙呢?” “不成仙的话……,不要钱。”二郡主大声嚷道。 说完又后悔了,她干嘛顺着妇人的话说哟,这下死定了。 “好啊,我吃一个看看!不成仙你别收我的钱!”妇人嘿嘿笑道,她走过去看饼子,“我要这个梅花型的,给我一块,哦不,给我两块吧,万一我成仙了,我儿子还在人间,那怎么行?” 这妇人一脸的嘲讽,二公子不想给。 李玉竹拿起一块饼,一分为二,给了半块给那妇人,半块给了那孩子。 “来,尝尝看。” 妇人还没有开始吃,孩子马上咬了一口,“嗯,好吃。” 二郡主做的这种饼,也只有手心大小,一分为二后,孩子三两口就吃完了。 他意犹未尽,将手伸手李玉竹,“我还要。” “好吃吗?”李玉竹笑眯眯问他。 “好吃。”孩子点头。 “比你手里的饼好吃吗?”李玉竹又笑着问。 “当然啦,我这个饼不好吃,太硬,我的牙都咬疼了。”孩子看一眼手里的饼后,塞到了妇人手里。 “像不像当神仙的感觉啊?”李玉竹又笑着问他。 “当神仙是什么感觉?”孩子眨着眼,表示不懂。 “就是心里快活啊,不是有句戏文说,快活似神仙嘛。”李玉竹笑着道。 “啊,是咯,我吃了饼心情好,那我就似神仙啦!”孩子大笑起来。 妇人看一眼孩子,又看向手里的饼。 她轻轻咬了一口,没一会儿,她的眼睛亮了,好吃!好好吃。 这感觉,真的像做神仙一样,心情好愉快。 “娘,我还要吃!娘,我要还要吃嘛!”孩子拉着妇人袖子。 “我这还是人嘛,也没成神仙,你们可真会吹牛。”妇人咬着饼,讽笑道。 “我刚才跟您孩子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心情好,也像做了神仙,我可没说真正能做神仙。”李玉竹说得一本正经。 搞笑呢,不诱惑这妇人吃一口饼子,她会认真买? “娘,我要吃嘛,娘!”孩子又开始催着妇人买饼子。 妇人也想吃,便说道,“催什么催的?又不是不买!又不能成神仙的饼,买了做什么?” “我感觉就当神仙了啊。”孩子狡辩。 妇人骂骂咧咧的,还是买了十个饼离去了。 拿着二十文钱,二郡主吐了口气。 “好样的,二姐,咱们就该这么宣传,怎么夸张怎么来。”李玉竹笑着鼓励着二郡主。 二郡主又有了信心。 她按着李玉竹说的,将自己的饼子夸张着说。 再说了,她做的口感并不差,样式也好看。 很快,她的生意又火爆起来。 起初,路过的人们都喊着贵了。 二郡主做的饼有两文一个的,还有一部分是三文一个的。 李玉竹说,“一分钱一分货。东西值不值得买,你们吃吃看就知道了。” 她用试吃的法子,将前来询问的客人,几乎全都留了下来。 不到一个时辰,二郡主带来的两个坛子,就全部卖完了。 大郡主催着二郡主快些做饼。 “就来就来。”二郡主系着围裙,忙得满头大汗。 兄妹几个一起帮忙,仅仅一个上午,二郡主的烤饼,就卖了一千文了。 二郡主揉面和面胳膊都揉酸了,但看到布袋子里沉沉的钱时,她又有了信心。 大郡主还不忘打趣她,“多做饼卖,既能减肥,也能赚钱,多好的买卖?” 二郡主看着自己的胳膊,“我这都卖饼好多天了,怎么就一点没瘦?” 大郡主冷笑,“你少吃点!一边做饼,一边吃着,可不就肥死你么?” “我不吃一点,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大郡主,“……”她竟无法反驳。 李玉竹笑着道,“二姐,你如今的胖,可是为生意而增胖的,并非自己的贪嘴。而这生意,为的是家里。所以,你是为家里而胖的,你的胖光荣呢。” 二郡主仔细一想,“啊,对对对,三妹说得太对了,我不是为自己而胖,我是为家里而胖,大姐,三哥二哥,你们都不能嘲笑我胖了。” 李兴安和二公子,一起暗笑,但两人仍是不约而同说道,“对对对,二妹为家里而胖,不是为自己而胖。” 大郡主撇撇唇,“好吧,我也不说你了。”当心长得更胖! 。 李玉竹帮二郡主吆喝了一阵生意,当前来买的人渐渐多起来时,她和大郡主往药铺走去。 大郡主见二郡主的钱越来越多,她心里焦急啊,想早点将手里的一只灵芝和一些草药卖掉换掉。 这只灵芝虽然小,年代不久,但不管怎样,卖的价钱绝对比李玉恩今天卖的饼收入多。 这让她很期待。 两人来到第二次去的那家药铺,大郡主已先经先一步走进铺子里去了。 李玉竹正要进门,这时,她看到药铺旁的小巷子里,蹲着一个蒙面妇人。 正是刘大扭的堂姑。 第182章 不怕不答应(2) 她似乎不大好,正眉头紧锁捂着肚子。 裙子下的裤管处,忽然有血滴下。 李玉竹眯了下眼,她这是怎么回事? 刘堂姑抬头,想喊人帮忙,这时候,她看到了李玉竹。 “救……救我……”声音十分的虚弱。 李玉竹飞快地跑了过去,“你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李玉竹快速给她把起脉来。 脉搏很弱,手指发凉。 没有怀孕的迹象了! “救我……出了好多的血,我……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李玉竹飞快启动CT去检查她的身体。 查到的结果,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刘堂姑将孩子打掉了! “你为什么打掉孩子?孩子有什么错?”李玉竹冷声问她。 刘堂姑咬着牙,忍着晕眩的头,“与你无关!你只管救我便是!” 李玉竹看着她,淡淡说道,“我是医者,可不是菩萨。哦,对了,你不给菩萨烧香,菩萨也不会理你的。” “你要什么好处?”刘堂姑咬着牙,双手紧紧抓着李玉竹的胳膊。 “我没别的要求,你别找我二姐的麻烦就行,不然的话……” “好你个死妮子,你这是威胁我呢!”刘堂姑怒了,她的手艺活被抢,早就看不顺眼这李家人了,如今还要威胁她? 刘堂姑不高兴了。 “我看我还是回村喊你婆婆来帮你吧,我帮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卖了草药就回村,不会拖延时间的,我很善良了吧?”李玉竹推开她,弹了弹袖子,转身就走。 笑话,这时候不敲打她,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堂姑,又泼辣又不讲理,只有拿着她的软肋,才好制服她。 刘堂姑有了相好,意外怀了相好的孩子。 估计孩子的事瞒不下去了,刘堂姑铤而走险跑来集市打陌生大夫打胎。 古时的打胎,只有药流。 药流看似简单,吃一副猛药下去,半个时辰左右孩子就会掉下来,但是,这并非安全的,如果药得不干净,还得做清宫手术。 如果药得太狠,会引起大出血,也会没命的。 刘堂姑不属于大出血,她属于没有打干净的那种,出血微多,肚子剧疼。 “你……你回来!”刘堂姑喊着李玉竹。 李玉竹转身过来,“你同意我去喊你婆婆来照顾你?” 该死的妮子!成心的么? 要是让她婆婆知道她小产了,会打死她的! “不准告诉任何人,我怀孕又流产的事!”刘堂姑抓着李玉竹的手,小声说道,“我答应你所有条件。” 李玉竹扬眉,“爽快!”她扶起刘堂姑,笑微微的,“我将你的出血处理好了,让你恢复如初了,如果你反悔依旧跟我二姐过不去,我还是会说出来的,并且,你也别想瞒过去,这种事情,只要医者提醒下你的男人,你就露馅了。” 这便是提醒刘堂姑,休息过河折桥! 刘堂姑咬着牙,“好……就这样说好了。” 李玉竹看了眼四周,“这里是大街上,人太多了,我得将你先安置好,才能给你治病。” 第183章 有病的少年(1) “行吧。”为了钱,大郡主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放下背着草药的篓子,挽了袖子进了厨房。 好在烧水的罐子是干净的,不需要她清洗。 她从井里打了点水,装入罐子里烧起水来。 水开后,大郡主将水倒入一个木盆里,端进了卧房中的床前。 床上,刘堂姑已经没有哼哼着嚷疼了,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李玉竹回头说道,“大姐,水放下就好,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宅子门口候着吧,别让人闯进来打搅我,我需要小半个时辰医治她。” 大郡主吐了口气,“行吧。” 只要不做事就行。 她搬了张凳子,坐在宅子门内侧守着。 宅门旁有株枫树,绿荫婆娑,凉风习习。 大郡主靠在门框上,打起瞌睡来。 可没睡一会儿,门外忽然咣当一声响。 大郡主吓了一大跳,瞌睡全无。 她想到李玉竹的叮嘱,——不能让人打搅。 大郡主心中顿时火起来,她呼地拉开了门。 一个少年倒在门口,脸色苍白朝大郡主望来,“有水吗?口渴……”他唇角泛干,可见渴得很。 “没——”有! 她话没说完,左脚被这少年的双手抓住了。 “给我口水喝,将来……必有报答。”少年抬头,望向大郡主,一脸祈求。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衣着也是上好的,但相当的瘦。 大郡主自认她是瘦的,苗条的,这男子看起来比她还瘦,手指瘦得根细竹似的。 脸色也很苍白。 嗯,病得不轻。 大郡主好整以暇看着他,“哦?怎么报答?” 她恼恨地抽回了脚。 岂有此理,平身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抓脚。 她只想踹死他! “怎么……怎么报答都行,我只想喝……”少年头一歪,眼一闭,晕过去了。 大郡主吓了一大跳,飞快跑回屋里去端水。 刚才的大罐子里,还剩了一点水,她找了个碗,舀了半碗温水来。 “喂,别死啊,水来了。”大郡主推了把少年。 要不是怕他死在这里给她惹麻烦,她才懒得端水来。 少年幽幽醒转过来,看到水,他强撑着抓着碗,一饮而尽。 “行了,水喝完了,你走吧。”大郡主收回碗,就要去关门。 什么报答不报答,笑死人了! 她在京城的时候,排成长队的男子找着借口亲近她,什么在她面前故意骑马摔倒求她救命啦,故意饿上三天装重病之人,嚷着见不到她会马上死啊,又说什么看了她写的诗十分仰慕她的才华想拜她为师啊。 一群登徒子! 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当她不知道? 要死就死吧,她才懒得理会。 砰,大郡主将门关了。 她隔着门朝外面大声说道,“我说外面的,你再口渴找别家去!我是不会开门的!” 她将碗放在地上,拍拍袖子,坐在凳上接着打盹。 门外的少年喝了点水后,有了点体力,撑着站起身来。 他朝宅子门看去一眼,一步一挪,缓步走了。 卧房中,李玉竹已经开始给刘堂姑做清宫手术了。 她刚才问了刘堂姑,这宅子是什么人的宅子。 刘堂姑吱唔着说不清楚,提到宅子时,似乎还很生气。 李玉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宅子,是刘堂姑的相好陈幺的。 两人一定时常在此幽会。 所以,她才让大郡主守着门,万一陈幺或是陈幺家的其他人闯来了,对刘堂姑身体不利。 好在大郡主守门守得好,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打扰。 刘堂姑月子小做的药流,清宫并不是很难,李玉竹启动了空间手术室,一刻时间后,手术完毕。 又过了一会儿,全麻的刘姑堂醒了过来。 她发现,肚子不是那么疼了,身下还垫了什么东西。 她伸手摸摸,是一块布。 李玉竹在洗手,见她醒来,说道,“你身上带的月事布不够用,我在这屋里找了个旧床单给你垫着先用着。” 刘堂姑看着她,“这就好了?” 李玉竹点头,“好了,把你肚里没有流干净的胎儿,全给处掉干净了,至于后面的日子该怎么注意身体,你生了几个孩子了,应该清楚。” “我知道怎么做。”刘堂姑淡淡说道。 李玉竹打量了下屋子,“这屋子一直没有人前来,你这样子,又不能马上离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刘堂姑也看了下屋子,“我有亲戚晚上会来这里,你不必管我了,你可以走了。” 李玉竹已经洗好手,正拿自己的帕子擦着手。 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床边上的小桌上放着一些中成药,怎么服用,我写在方子上面了。其他大夫开的药,你不必服了,就服这些便可。这是一周的量,服完了恶露仍不见好转再来找我。” 说完,她便走出了屋子。 屋里,刘堂姑恨恨地捶着床,骂着陈幺。 李玉竹走到院中,喊着大郡主。 大郡主打了个哈欠醒过来,“好了吗?” “好了,咱们可以走了。”李玉竹将背篓背上。 大郡主也背起自己的背篓,两人一起走出了小宅子,反手关了门,去了药铺。 两人是老客户了,掌柜的看了她们的药材,马上给了价格。 一些杂七杂八的草药,加起了给了一千二百文,大郡主的灵芝因为太小,成色也不是上层的,掌柜的只给了五两银子。 大郡主不想卖,与掌柜理论起来。 掌柜的客客气气地,也不恼,“姑娘不相信我铺子,可以去别处打听一下再来,你这灵芝成色太浅,又小,给不了好价钱啊。” 大郡主赌气了,想去别处去卖。 李玉竹却说道,“也行吧,掌柜的下回照顾我们姐妹生意,五两就五两吧。” “好嘞,草药加灵芝,一共是六两二百文。”掌柜的收了灵芝,去拿钱。 大郡主瞪着李玉竹,“你干嘛做主卖我的灵芝?” 李玉竹小声说道,“五两差不多了,前面那家铺子开的价钱更低,你忘记了?” 另一家的掌柜十分难说话。 大郡主想到这件事情,不说话了。 姐妹俩拿了钱,离开了药铺。 大郡主捏着兜里的五两小碎银,长声叹道,“钱这么少,怎么样才能赚到大钱啊。” 她还认为,能赚到个几十两呢,没想到,才五两。 “再接再厉吧,想想咱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兜里一文钱也没有,吃的也没有,换洗的衣裳也没有,现在虽然不是太富贵,但吃的穿的住的,都有了。”李玉竹安慰着她。 大郡主瞥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一直这么会说好听的话。” 李玉竹微微一笑,不然呢?一个个唉声叹气的,还过什么日子? 人活着,首先要乐观。 因为赚的钱,离自己的目标太远,大郡主赌气之下,最爱的首饰也不买了。 催着李玉竹快去找李兴安二郡主二公子他们。 姐妹俩在人群中穿行,这时,一个少年忽然拉住了大郡主的袖子,“救……救我……” 两人同时回头。 李玉竹看到,这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容貌清秀,个子颀长,十六七岁的年纪。 穿着十分考究的细布长衫,温文尔雅的。 但,状况很不好。 大郡主认出了来人,恼恨之下抽回袖子。 她怒道,“登徒子!你离我远点!” 哪知少年一言不发,身子往大郡主的身上倒去。 大郡主吓了一大跳,飞快往后退。 但街上人多,身后的人挡着了她的步子,那少年就这么倒在了她的身上。 “起开,这你混蛋!”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大郡主,恼恨之下将那昏迷的少年狠狠推了开去。 “等会,大姐,他有病!”李玉竹紧跑两步,将那少年用力扶着了。 大郡主气得大口大口喘着气,指着少年对李玉竹说道,“他确实有病!脑子坏了的病!三妹,别理他,咱们走!” ------题外话------ 抱歉,前几天出远门加上搬新家,忙得冉团团转。 更新少而混乱,不过冉冉全都重新查了一遍,将176章到182章中重复的,错字的,全都修正了。 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第184章 求治诊费(2) “他不是脑子有病,他是身体的其他地方有病。”有人在她们的身后说道。 李玉竹和大郡主回头来看,只见穆元修背着背篓走来了。 他扶着那少年,看一眼李玉竹说道,“李玉竹,你该看得出来才是。” “他心口那儿有病。”李玉竹给少年把着脉搏,“是天生的病。” 脸色发白,唇色发紫。 先天性心脏病,但并非严重的那种。 在古代,在没有现代外科的情况下,他这身体若是受到外界的刺激,他是活不长久的。 她又打量着少年精致的衣着,若不是家里有些钱,得这种病的穷家少年,早就早夭了。 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不能太激动,不能做剧烈运动,穷家饭都吃不起,哪里养得活这等孩子? 也只有富家少年,不愁吃喝,不需劳动,才能勉强活到成年,但没法活到老年后。 大郡主想到少年对她的非礼,冷冷说道,“管他哪里有病呢?一个陌生人……” 李玉竹望向穆元修说道,“将他扶到僻静的地方躺平,我先让他醒来再说,这人拉着咱们求救,看在缘分的份上,且救他一救吧。” 穆元修挑眉看向李玉竹,“缘分?” 李玉竹眨眨眼,穆元修这是什么古怪的表情?“是医患的缘分啦,你这表情说想什么?” 无语了,真是! 穆元修敛了神色,“好。” 他将少年背到街旁人少的地方,扶着他躺下。 李玉竹飞快启动空间医疗设备,给少年做着吸氧急救。 这些虚无的设备,穆元修和大郡主,还有围观的几个路人是看不到的。 为了让大家知道,她是在救少年,李玉竹从布背包里取了银针来,扎向少年的几处穴位。 这些银针,是实实在在的物品。 一番救治后,少年渐渐苏醒过来。 围观的人,小声赞叹起来,“看着挺厉害的病,竟然这么快就被治好了,这姑娘好厉害。” “是啊是啊。” “我三妹,从小习医。”大郡主一指李玉竹,一脸得意。 “啊,有其妹必有其姐,这位姑娘一定也厉害。”人们夸着大郡主。 大郡主更高兴了。 少年醒来后,一眼便看到蹲在一旁看着他的大郡主,十分激动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大郡主摆摆手,“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妹妹。” 少年看向李玉竹,神情微微错愕。 穆元修马上说道,“这位兄台,她是位医者,不管是老人也好,小孩也好,还是达官贵人也好,只要有难,她都会出手相救,不必道谢了,因为她是收钱的。” 李玉竹看一眼穆元修,抽了抽唇角,他今天话真多! 大郡主高兴说道,“对对对,我妹妹不会白救人,快给钱吧。”穆邻居今天的话深得她心啊。 少年摸摸身上,“我没带钱,扇坠子可否抵医费?” “你这人,穿得挺好的,怎么不带钱出门?你父母不给你钱花?”大郡主摇摇头,接了他的扇坠子。 “我没有父母。”少年神情黯然。 大郡主一怔,“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你并不知情。”他看着大郡主,微微一笑。 李玉竹对那少年说道,“你的病,自小就有吧?” 少年点头,神色又黯然下来,“是的。” “平时别太激动,高兴的愤怒的,统统不要理会,另外,多修养着吧,方能长命。”李玉竹说着医嘱。 少年说道,“我知道这些。” 李玉竹说道,“那就好,我们还有事要离开了,你自己保重。” 少年没说要她医这心脏病,她不能主动替人做主。 她朝大郡主点了点头,“走吧,大姐。” “好。”大郡主得了一个扇坠子,这会儿正高兴着呢。 穆元修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来,和李家姐妹一起离开了。 少年看着他们走远,无声一叹,也离开了这里。 。 李玉竹发现穆元修也跟着,便趁机问着那间出租铺子的事情,“穆元修,你去过那家鞋铺吗?” “去过,铺子的东家是个少年,听说人很少去铺子,掌柜得等那少年回来再做决定转租。”穆元修说道。 “既然租铺子,怎么人还不在的?”大郡主抱怨道。 “听说,那少年的身体不好,所以并不怎么去铺子里。”穆元修说道。 “有钱人家的少年,去不去铺子看着,钱也是一样收的。”大郡主叹着道。 她想到自己京城的铺子,她有十家铺子,她从不去铺子里,但每年铺子的钱,会一文不少的送到家里给她。 她只需每月看看帐本就好。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她现在是个租铺子的人,坐着收钱的人,是别人。 “无妨,去看看也好。”李玉竹说道。 “在前面那里拐弯,便是那家鞋子铺。”穆元修指着前方的一个巷子口,说道。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个地方的人流量还不错。 第185章 租铺子(1) 李玉竹对大郡主说道,“大姐,我看可行。” 轻易答应,就显得不矜持,大郡主眨着眼,往铺子里东看西看的,“有点贵……” 少年神色一慌,马上又对大郡主说道,“八百文一月也行。” 李玉竹惊讶了,少年有钱啦! 八百文一月,这是白送吗? “啊,那个……”大郡主又想说什么,但被李玉竹将嘴捂住了。 李玉竹担心爱占便宜的大郡主不停地讲价,会让少年接受不了而不租了。 这么便宜的铺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李玉竹将自己的一个钱袋子扔给穆元修,“穆元修,这里有六百文钱和一粒碎银子,你帮我将铺子租下来,我和大姐先去我二哥他们。” 穆元修眸光微闪,“好。” “啊,唔——”大郡主吃惊地看着李玉竹,这死丫头疯了,将钱给一个外人租铺子? “再帮忙写下租铺子的契约书,穆元修!”李玉竹又回了一句,将大郡主捂着嘴拖走了。 走了一会儿,李玉竹才放开了大郡主。 大郡主大口吐着气,“你搞什么名堂呢,李玉竹?你捂我嘴巴干什么?” “我怕你瞎说。”李玉竹拍拍袖子,“八百文一月,前三月还免租,你上哪儿找这么便宜的铺子?” 大郡主说道,“八百文怎么啦?七百文才合理。” 看看,她幸好将大郡主拉开了,七百文一月?大郡主怎么敢要?李玉竹摇摇头,“大姐,你要价太狠,万一那少年不租了呢?” “我觉得他会让价。”大郡主想了想,“他好像很急着将铺子租出去,没准五百文都会租。” “那是做梦!”李玉竹无语了,“好了,八百文也不错了,在这集市上,这是最便宜的一家铺子,走吧,咱们找二哥他们去,说说找铺子的事情。” “好吧,你都跟人说好了价钱,我还怎么再讲价?”大郡主瞪了眼李玉竹。 小丫头片子眼界低,这么点钱就满足。 姐妹二人回到二郡主卖烤饼的摊位前。 “你们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二哥还去找过你们,他找了两家药铺,一家说你们没去,一家说你们大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走了。”二郡主看到她们走来,马上说道。 “是啊,小姑娘家的,跑哪儿去了?害得我跟老二担心。”李兴安也说道,他瞥向大郡主,“大妹,你带着三妹瞎逛了?” 大郡主怒道,“怎么怪我了?明明是李玉竹,她一会儿救救这个,一会儿又救救那个,这不就耽误时间了?” 二公子说道,“回来就好,对了三妹,你救了谁?” 李玉竹便说道,“哦,一个是大妞的堂姑,还有一个晕倒的少年。” “刘大妞的堂姑?那个泼妇?你救她做什么?”二公子惊讶道。 “当然是为了二姐啊,她跟我发誓,说治好她,她再不会刁难二姐的烤饼生意。”李玉竹说道,“对了,她还给了二两银子的诊费。” “可能吗?我有点不相信。”二公子冷笑。 “她有把柄在我的手里,她不敢的。”李玉竹扬唇微笑。 二公子好奇问道,“把柄?什么把柄?” 李玉竹神神秘秘一笑,“不能说,等她哪天为难二姐,我就说,而且嚷得满村都知道。” 二公子好笑道,“鬼丫头。” 李兴安也问,“那救的那个少年呢?” “这人可救对了。”李玉竹将刚才遇到少年的事情,对大家说了。 二郡主最为高兴,“啊?才八百文一月的租金啊,太好了,这铺子租得值,不不不不,三妹救的人救得太巧了,他一定是感谢三妹,才会这么便宜租给我们。” 大郡主轻哼,“本来可以更便宜的,三妹非要拉我回来。” 二郡主摆手,“这价钱可以啦,再便宜的话,万一人家不租呢?” 李兴安点头,“对啊,万一人家不租了呢?这么少的钱,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二公子听着大家说,一直在沉思。 李玉竹问他,“二哥,你的意思呢?”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二公子眉头紧锁。 “什么不对劲?老二,说话说个清楚,别吞吞吐吐的。”李兴安不满说道。 “三妹说一千八百文一月太贵,那少年东家马上改口说一千文一月,大妹说一千文也太贵,他二话不说又改了口,这也太好说话了吧?好像那铺子不是他家的一样。”二公子蹙眉说道。 李兴安嘶了一声,“老二,你是说,他在坑咱们?” “有可能!” 李玉竹摇摇,“我觉得不像骗子,他犯不着骗我们玩啊?” “难道是铺子有问题,诱惑我们马上租下来?赚一文钱是一文钱,总比租不出去强?”大郡主看着大家,说道。 二郡主苦着脸,“这好不容易看中个铺子,还是个不靠谱的?” “我去看看铺子,三妹,那铺子在哪里?”二公子问着李玉竹。 可这时,穆元修走来了,他大声说道,“你们不必去了,我帮你们租下来了。” 大家都朝他看来。 李兴安嚷道,“你怎么替我们租下来了?我们连铺子都没看呢。” “我看过了,那铺子没问题。”穆元修说道。 李玉竹拉了下李兴安,“三哥,是我请穆元修帮忙的,因为我急着回来找你们说铺子的事情。” “他一个外人……”李兴安冷哼,“三妹你倒是信任他?” “反正铺子不是他出钱,好与坏的,影响不到他。”二公子也呵呵。 李玉竹无语了,“他是邻居,大家已经很熟了,哪里就是外人了?你们不能这么说他。” 说完,李玉竹又安慰穆元修,“天气热,把我二哥三哥热糊涂了,你别在意。” 穆元修浅浅一笑,“好。” 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黑着脸,“……”胳膊肘子朝外拐的死丫头! “这是契约书。”穆元修从袖里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李玉竹,“我写的是中间人的名字,租方已经写了名字,剩下的签字,得你们亲自去写,签完名就可以搬去了。他说,不要押金,三个月后再给钱就可。” “啊?押金也不要的吗?”二郡主激动起来,“我这是遇到贵人了吗?” 大郡主冷笑,“当心遇到一个恶心人,坑死你。” 二郡主一脸幸福,“不不不,我小时候,外祖母请人给我算过命,我说命极好,有吃有喝一辈子不会吃苦。” 大郡主更是冷笑,“可是李二小姐,你现在在街上当街卖饼。” “但我卖饼赚了钱啊,我不觉得苦呀!”二郡主依旧一脸幸福。 大郡主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看看契约书。”二公子将文书接过去,仔细看起来。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是坑,全都是中规中矩的规定。 比如没有得到主家同意,不得随意损坏屋子,承租中,屋子出现巨大损坏如火情等,承租方得照价赔偿,盈亏自负,与主家无关。 接着,便是写了租金的事,头三月免租,原因么,写的是因为李玉竹和大郡主救了他,感恩之下所以免去三月的钱。 第四月开始八百文一月,也是因为感激李玉竹和大郡主的救治。 二郡主也挤到一旁看着契约书,她惊讶地问大郡主,“大姐,那人得病时,你也救过吗?” 大郡主想到给的那碗水,十分得意说道,“是啊。” 二郡主激动说道,“太好了,大姐,三妹,你们是我的贵人啊,要不是你们救了那少年东家,我租不到这么便宜的铺子租。” 大郡主很得意,“所以李玉恩,你拿什么感谢我?” 二郡主李玉恩,“……”她眨眨眼,“我现在很穷,要不,我做一些好吃的饼给你?” “小气!难怪长这么胖!哼!”大郡主冷冷一哼。 “二哥,三哥,既然铺子没有问题,咱们现在就去租下来吧?明天就能搬来了,省得二姐将炉子运来运去的,将来放在铺子里,省事。”李玉竹说道。 第186章 裴慎言的烦恼(2) 二郡主也很想看看自己租的铺子,因此她非常赞同地说道,“我的饼卖得差不多了,这几十个饼子就不卖了,拿回去给你们当点心吃好了。” 为了感谢穆元修帮忙看了铺子,二郡主拿油纸包了十个饼子给他,“邻居,这是你的,刚刚烤的,可好吃了。” 穆元修微微笑着,收下了,“多谢李二姐姐。” 其实二郡主比穆元修还要小一岁,穆元修每回都喊她李二姐姐,喊得她很受用。 她大方地摆摆手,“不谢不谢,哈哈哈。要是铺子的生意好,我请你吃更好吃的。” “李玉恩,你有完没完啊?快点!”大郡主催着她。 二郡主的东西多,大家都在帮忙收拾着,只有二郡主还在说话,大郡主马上嚷起来。 “来了来了。”二郡主转身去收拾物品。 穆元修将这包烤饼放进自己的背篓里,也一起去帮忙。 李兴安和二公子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穆元修动作麻利,将两个坛子搬到了推车上,又用绳子固定好了。 李兴安和二公子,一起去搬那只小火炉。 穆元修走过去,“李二哥,李三哥,我来吧。” 炉子一直在烤饼,还是烫的。 哥俩不知从哪里着手去抬才好,所以动作很快。 穆元修挽了袖子走来,还是将两人都请开,让哥俩很诧异,“这炉子是烫的,你一人怎么搬?” 穆元修没说话,而是从隔壁的包子铺那里,借了两块旧布,他将旧布往手上缠了缠,然后,抱起炉子放在了推车上。 二公子和李兴安,“……” 二郡主笑眯眯的,“二哥,三哥,你们俩一起抬炉子都抬不动,可穆邻居一个人就起来了,可见,他一人的力气,大过你们俩的合力。” 哥俩一起瞪了眼二郡主,心里也一起骂道,死丫头,这丢脸的事,犯得着说出来? 他们不要面子啦? 炉子搬好,坛子搬好,还有一些未烧尽的炭,没有搬到车上。 哥俩心里不爽,不搬了。 “二妹,剩下的你来搬。”李二公子黑着脸说道。 “正好减减肥。”李兴安也冷哼。 二郡主眨眨眼,一脸愁苦,“可我搬不动呀?”还有半筐炭没有烧呢!估有还有二十斤左右。 “李二哥和李三哥忙了半天的生意,想必是累着了,这些东西我来搬吧。”穆元修又去搬炭筐。 这可把二郡主感动坏了。 “穆邻居啊,你可真是个好人嘢。”她笑眯眯说道,又问着李玉竹,“是吧,三妹?” 李玉竹想了想,穆元修确实是个热心快肠的好邻居,“是的呀,他是个好人。”还帮她做过衣裳呢。 哥俩的脸更黑了,从穆元修的手里抢过装炭的筐子,放在了推车上。 又担心穆元修闲不住地抬东西,哥俩手脚麻利地将剩下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车上。 一些没有用完的面粉呀,一个装着清水的带盖的小水桶呀,擀面杖呀,清油罐子呀。 杂七杂八堆了一车。 大郡主看着一车的物品,说道,“李玉竹,你早该租铺子了,瞧瞧,这乱乱七八糟的东西,天天这么搬的话,人还要不要活啊?” 二郡主笑着道,“我这不就租下铺子了吗?” 李玉竹催着大家,“快走吧,那铺子的掌柜说,少年东家不怎么去铺子里,万一人家走了,就租铺子后情,又得往后延了。” “对对对,快走快走。”二郡主也说道。 大家一起往租的铺子而来。 他们赶到的时候,少年东家还没有离开。 二公子和李兴安看到少年东家,疑惑地对视一眼。 这个少年,看起来有点眼熟! 穆元修先走上前,“裴公子,这便是刚才那对姐妹的哥哥们,我带他们前来看铺子,另外,再将契约书写完整。” “我等你们多时了,请进来说话。”裴慎言走出铺子,将李玉竹兄妹几人往铺子里引。 铺子的一半堆着各式各样的鞋子,有一半的地方是空置的,摆着桌椅,大约供挑鞋子的人休息试鞋的。 二公子走上前,朝裴慎言拱手一礼,“请问,裴东家可认得京城的裴丞相一家?” 裴慎言的脸色微微一变,眸光清冷说道,“不认得,我从未去过京城,我是镇安府青阳县兴富乡柳树林村人氏。” 二公子又和李兴安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微微一松。 二公子浅笑道,“裴这个姓不多见,见到这个姓,我便想到京城的大户裴家。” 裴慎言打量着二公子李玉竹他们,眸光微闪,“你们是京城来的?” “唉,是的啊,京城的生活难讨,来这里谋生的。”二公子说道。 镇安府是赵国最南边的一个州府,有大半的地方都是连绵不断高耸入云的大山。 放牧放不了,种田田太少。 靠山也富不了,因为不少山,还是石头山。 生存条件差,是赵国最穷的州府。 虽然最穷,但不时有京城口音的人,拖家带口的前来讨生好。 这些人没有说明来这里的目的,但见多识广的人却猜得,这是得罪了权贵,被流放在此的。 裴慎言也就不多问,将大家请进铺子里查看。 李玉竹先查了铺子的门是否结实耐用,又查看了铺子中的家具,是否还能用。 查出的结果令她满意,铺子的装修,十分的到位。 没有问题后,二公子代二郡主签了名,李兴盛。 裴慎言惊讶说道,“你们姓李?从京城来的?” 二公子说道,“是啊,从京城来的姓李的可多了,裴东家你有所不知啊,为了和皇家扯上关系,一些流民都说自己姓李。也因此,京城有一层的人都姓李。不过,我们家祖上可不是流民啊,我们是……送的姓,祖上被姓李的收养了,咱们就姓李了。” 编谎话好难,二公子吐了口气。 裴慎言浅浅一笑,“原来如此。” 没有押金,只需签字就完成承租合约。 裴慎言答应他们,今天就可腾出铺子,他们明天就可以搬来。 事情进行得十分的顺利,大家满意地离开。 铺子的掌柜看着走远的李玉竹兄妹,疑惑地对裴慎言说道,“他们说京城官话,还是姓李,会不会是……”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裴慎言涩然一笑,“我这身体,还能关心什么事什么人呢?” 掌柜说道,“公子啊,一定会遇到神医治好你的病的,你别灰心啦。” “治好了病,他们就会认回我吗?裴吉?”裴慎言嘲讽笑道。 “公子,没准会呢?公子先将病治好再说。公子如此有才华,老爷不会永远不认公子的。”掌柜安慰他说道。 第187章 打听裴家的事情(1) 掌柜摆摆手,“公子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公子和老爷没有见过面,怎知老爷的真实想法?他事务又忙……” 顿了顿,掌柜又说道,“好了好了,公子,咱们别说这些话了。这铺子转租出去了,公子也不必辛苦来铺子了,就在家里好生养着身体吧。” 裴慎言看了眼铺子,“裴吉,今天务必把剩余的鞋子处理掉,将铺子打理干净让出去。” 掌柜说道,“晓得了,公子,我已经找到人收这些鞋子了,这就开始整理铺子。” 裴慎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掌柜担心他晕倒,叫那个小伙计跟着他回去。 “苦命哦,谁叫你娘出身不好呢?你身体又不好,被扔到这个穷山沟里只能听天由命。”掌柜叹了口气,摇摇头,整理鞋子去了。 。 李玉竹和大家往回走。 二郡主揉着肚子,“好饿啊,吃点好吃的吧?” 她看到前面有家面馆。 面馆里面,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门口搭的草棚子上面,腾着阵阵白气。 面馆的灶台锅子,就架在棚子下面。 大老远的,就闻到了面香。 馋得二郡主口水直流。 李玉竹说道,“好啊,今天的事情真多,已经错过吃午饭了。”她看了看天,“这会都晌午后了。” 大郡主捂着口袋,“李玉恩,你铺子租了,生意开始做大了,不该请客吗?” 二郡主窘着脸,“虽然铺子租下了,但将来是要出租金的,还要花钱修整铺子,我的钱不够……” “我请客吧。”穆无修说道,“我今天卖了一只野山羊,得了一点钱。” 二郡主欣喜说道,“邻居,你真是好人嘢。” “谢了,我们哥俩还不至于养不活妹妹,二妹,哥哥这里有钱,走,我请你们吃面去,吃大碗牛肉面。”二公子朝大家挥挥手,打头向前走去。 “哇,太好了,二哥真好。”二郡主笑眯眯的。 李兴安也说道,“老二,把我那份也请了。” “想得美!我只说养妹妹,没说养兄弟。”二公子冷笑。 李兴安磨牙,“哼!” 大家到了面馆,二公子自去点吃的。 李玉竹走进铺子,打量着大家吃的面,牛肉面,羊肉面,青菜素面,鸡蛋面,品种不少。 这时候的面条,全都是手工面,将面粉团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片,再用刀切成细条。 水开时,洒入面条,熟了就捞起来,沥干水,放入事先加好汤的碗里。 再放上牛肉或羊肉,洒上葱花,淋上香油,清香扑鼻的面就做好了。 三姐妹吃的是牛肉面,二公子给他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点了羊肉面。 “穆兄弟,今天你帮了忙,加上庆贺我二妹的铺子租借成功,所以,这顿面条我请了。”二公子豪爽地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老叫这小子请客的话,显得他哥俩很废物,会被妹妹们瞧不起的,二公子心里如是想着。 “多谢李二哥。”穆元修浅浅含笑。 “不必客气啦,你不是帮了忙么,请你吃面是应该的。” 今天收获不少,大家愉快地吃着。 吃好面,李玉竹他们买了些生活用品,就回村了。 到了李家宅子那儿,穆元修和他们分开而行,他回山上去了,兄妹几个回了家。 哥俩搬着大件物品,比如米袋子等,姐妹几个拿小件的,比如一些布头和针线等。 东西整理好,大家来到北院正房这里,向庐陵王夫妇汇报今天的收获。 “租了铺子啊?贵不贵呀?”庐陵王妃将怀里的果果换了个姿势抱着,担忧着问道。 虽然家里不时地有进账,但人多,开支也大,根本存不起钱来。 李玉竹说道,“不贵,母亲,只要八百文一月。” “八百文一月?这么便宜?你们租了什么铺子?那能用吗?”薛氏挑着眉问道。 世子也说道,“我打听过,集市上的铺子,最便宜的都要一千二百左右了,你们租的什么铺子?怎么只要八百文一月?” 二郡主得意说道,“不仅才八百一月,而且不要押金,头三月还免租。” 庐陵王妃惊讶了,“还有这等好事?” “是啊。”二郡主笑着道,“不过,这得亏了三妹和大姐呢。” “哦,这又怎么回事?”庐陵王妃好奇问道。 二郡主今天心情相当好,快言快语将李玉竹和大郡主救人的事情说了。 “那难怪了,那少年倒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庐陵王妃感叹道。 “有件事情很奇怪。”二公子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小子长得像京城裴丞相家的人,而且,他也正好姓裴。” 李兴安也点头,“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看到他,我还以为看到裴家的几个公子了。” 庐陵王妃惊讶问道,“像裴家的人?裴家在这里还有家人?” 庐陵王捏着胡子尖,“巧合吧?裴家的人,世代住北方,近来全族都在京城居住,怎会有子孙在南方,还是如此穷的地方?你们莫要瞎猜想引事端。” “是,父亲。”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回道。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对视一眼,都沉下脸来。 当初,庐陵王谏言得罪了小皇帝,朝中不少人都劝着小皇帝看着庐陵王从未犯过错,为人本份,且辈分高的份上放过庐陵王,小罚就好,不要大罚。 但裴丞相却和小皇帝站一队,将庐陵王一些小错往大里夸着列举出来,还罗列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这样一来,庐陵王就被贬到镇安府来了。 庐陵王打心里恨着裴丞相。 儿子们怀疑见着了裴家的人,庐陵王直接否定,断了他们找裴家人的念想。 薛氏坐在一旁听着,眸光微闪。 大家又说了会儿闲话,便离开了正屋,各自去忙。 大郡主和李玉竹去了卧房,她们买了些布头和针线,去整理去了。 二郡主去了厨房。 她如今除了睡觉在卧房,见父母去正房,基本在厨房呆着。 薛氏将果果塞到世子的怀里,“差不多要做晚饭了,我去厨房了。” “好,我带果果。”世子将果果举高高逗着女儿玩,“走,爹带你看画册去。” 果果咯咯咯地笑起来。 薛氏来到厨房,发现只有二郡主在,她往厨房外看了看,小声问着二郡主,“二妹,你们见到的那个裴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真的像裴家的公子们么?” 她打听着心中的好奇。 李家哥俩是不会说的,她和他们关系不好。 大郡主清高一向懒得理她,李玉竹是笑面狐狸,表面笑着,心里打着主意,问也白问。 只有这个除了吃便是睡,活得没心没肺的二郡主,一问就会说。 二郡主在和面,看了她一眼,说道,“哦,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和三哥一样高,比三哥瘦一些,和三哥一样好看,有鼻子有眼有嘴巴,穿的衣裳和三哥的衣裳颜差不多,说话……好像也和三哥差不多。” 薛氏,“……”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我是说,他是不是裴丞相家的人?你觉得他像不像?” 二郡主歪着头,“没注意看,不过,他身上散着桂花香,他一定吃过桂花糖或桂花糕,啊,想不到男子也爱桂花味,那我多做点桂花味的烤饼,唉,明天上街去买些干桂花,我得记下,别忘记了。” 薛氏,“……”她恨恨地转身走出去了。 一问三不知! 只长肉不长脑子的? 薛氏心里骂着二郡主。 …… 第二天,二郡主兴奋得早早就起了床。 这时候,远处的鸡才叫第一遍。 她个子胖,行动起来就轻不了,叮叮咚咚走哪儿响到哪儿。 大郡主忍不住怒道,“李玉恩,能不能轻点!” “我这就走这就走。”她一点都不生气,快快乐乐跑走了。 “大姐,她今天要去集市上,所以得早起。”李玉竹说道。 “我又不去集市上,她吵我干什么?”大郡主翻了个身,接着睡。 二郡主来到厨房那儿,意外地发现,薛氏也到厨房了。 第188章 找帮手(2) “咦,大嫂,好早啊。”二郡主打了个哈欠。 “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铺子,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可别着了别人的圈套。”薛氏说道。 “哦,大家帮我看过了,穆邻居,三妹,还有大姐,二哥三哥都看过了,他们都说没问题。”二郡主又打着哈欠。 “你们都没有租过铺子,不知其中的门道,我在京城时,家里的铺子出租或租用,可大多是我经手,你忘记了?”薛氏轻轻一笑。 二郡主揉着迷蒙的睡眼,“大嫂,你要帮我租个铺子吗?比这个便宜的?” 薛氏心中冷笑,想得到美呢,哪里租得到再便宜的铺子? “你们都租下来了,我还怎么再租铺子?这间铺子不租的话,是要赔钱的。” 二郡主吓了一大跳,“啊?我我我我就随口问问的,我不租别的铺子。” “铺子租下来后,怎么布置,怎么改进,事情多着呢,你们都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还是我去看吧。”薛氏说道。 “哦,那多谢大嫂了。”二郡主笑眯眯说道。 “一家人的,说什么客气话?”薛氏笑。 今天只是去租铺子,不是赶集,大郡主和李玉竹都不去,李兴安也不去。 二公子要跟去看,因为铺子是他租下来的。 就在二郡主做饼的时候,二公子进了厨房。 他意外地看到薛氏也在,只点了下头,喊了声大嫂,就去洗漱去了。 二郡主对他说道,“二哥,大嫂说要去集市,看看我们的铺子。” 二公子咕噜咕噜吐掉口里的盐水,无可无不可的说道,“大嫂要去就去呗。” “我给你们做早饭去。”薛氏兴冲冲快去了。 二公子疑惑地皱眉头,薛氏勤快了? 连没心没肺的二郡主,也是一头雾水。 薛氏煮了粥,三人就着二郡主昨天剩下的几个饼子吃了早饭,二公子将二郡主火炉放在推车上,大家举起火把出发了。 走到集市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今天不是赶集日,街没有几个行人。 他们没有办其他事情,直接到了转租的铺子那里。 铺子的门大开着,铺子里面,原先堆着的一些鞋子,全都不在了,只有四张椅子和一张桌子,以为一个货架在。 掌柜的坐在桌旁休息,见他们走来,马上迎了上来,“你们来得正好,我小老头就不必守铺子了。” 他笑呵呵的,将钥匙递给了二公子,“这个钥匙你们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另换一把。” 二公子打量了下,“没几个值钱的东西,倒也不必换。” 掌柜朝二公子拱了拱手,“那,你们忙,我得回复我们公子去了。” 他拍拍袖子,神情轻松离去了。 二公子和二郡主一起,忙着将推车上的物品往铺子里搬。 薛氏只搬了一件,就说道,“我忘记了,还有个重要的东西要买,我去去就来。” 二公子什么都没说,二郡主倒是回头看她一眼,“大嫂你去吧。” 薛氏离开铺子,并没有去买东西,而是追上了裴家掌柜,“掌柜掌柜,问你件事儿!” 掌柜的回头,“哦,什么事啊?” “你们东家呢?我想见见你们东家。”薛氏微微一笑。 掌柜说道,“哎呀,我们东家身体不好,极少出门的,也不见客,你有什么事吗?” 极少出门?那便是见不到了。 薛氏很失望,“那,我还是问你吧。” 掌柜的挑眉,“这位娘子,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我还得去办事呢。” “我想问问,裴东家可否认得京城宇文世家的人?”薛氏说道。 “他不认得,他一直生活在这里,到得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县城,不认得京城的什么人。”掌柜的摇摇头。 薛氏失望极了,大老远走到乡里的集市上来,居然问不到答案? 她甩着袖子,往回走去。 掌柜的摸着额头,看着走远的薛氏,自言自语说道,“自己说的就是京城口音,怎么还打听其他京城人?” 他摇摇头,走了。 。 薛氏回到铺子,看到二公子在挪桌子椅子,二郡主拿着抹布在抹桌子,她就没有走进去。 等那兄妹二人将铺子打扫干净了,她才走进去。 “对了,我得去买些细布,可能要很久,你们先忙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薛氏朝二公子和二郡主挥挥手,离开了。 二郡主,“……”她眨眨眼,“大嫂怎么神神叨叨的?” “不必管她,我们接着忙。”二公子轻哼,就知道薛氏不是来帮忙的。 。 李玉竹没有去集市上,但她仍操心着二郡主铺子的事情。 和其他人吃着早饭时,她说道,“二姐的生意做起来后,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得找个人帮忙才行。” 李兴安摇摇头,“我不会做生意,我帮不了忙啊。” “我不去,我有不少事情做。”大郡主也嚷道。 庐陵王妃问道,“老大要管着家里的事情,我要看果果和景儿,走不开。你们父亲不可能去当街卖饼的,他宁可饿死也不肯做生意的。” 庐陵王妃说完,狠狠瞪了眼庐陵王。 “我做其他事情都可,但当街叫卖,我可不去。”庐陵王直摆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世子说道,“让贞娘去吧,她在京城时,就管不过少铺子。” “行吧,在家她也不做事的,在外面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去守铺子最好。”庐陵王妃赞同说道。 庐陵王不发表这种小事的看法,坐在一旁闲闲坐着。。 ------题外话------ 错字明早修正。 第189章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1) 这倒叫人意外了。 李玉竹放下浇水的葫芦瓢,放下卷起的袖子,走到路上来。 “哦,什么事啊?大妞堂姑?”她问道。 刘堂姑笑着朝李玉竹招手,“我从家里带了些菜来,你不嫌弃的话,拿去吃吧,都是今早地里现摘的。” 送菜来的? 李玉竹更意外了,“那怎么好意思呢?”这无功不受实禄啊。 牛车上放着个脸盆口大,两尺高的竹筐子,里头装满了菜。 有豆角,有青菜,有韭菜,有嫩茄子,还有十来个鸡蛋和几个鸭蛋。 菜上还滴着露水,确实是现摘的。 瞧菜的份量,有二三斤了。 “我家里的地多,吃不完的,拿去卖也不值钱。”刘堂姑笑着道,又喊着那汉子,“三弟,帮忙搬下菜筐。” “好嘞。”黑脸汉子走下牛车,将那一大筐菜搬到了李宅的门口。 刘堂姑又拍了下那孩子的肩头,“这孩子调皮,将胳膊玩得摔折了,我记得你还会正骨,里正爹的腿和大妞的胳膊,都是你给医好的,也给这孩子看看胳膊吧。” 孩子吃惊地看着刘堂姑。 显然,这忽然来的关心,让他十分的意外。 也让李玉竹十分的意外。 不过,只要刘堂姑不是干恶事,好的事,她倒不介意天天有意外。 “下车来吧,我得先检查下他的胳膊,坐在车上不方便。”李玉竹朝孩子招招手。 孩子回头看向刘堂姑,怯怯的,不敢下车。 刘堂姑笑容和蔼,“去吧,海子,她会将你的胳膊医好。” 孩子这才敢下车。 刘堂姑也跟着下了车。 李玉竹看着她,“你这么快就四处行走,当心身体好得慢。” 刘堂姑也想休养着,但怕家里人瞧出了问题,她不得不撑着。 “我们庄稼人身子骨硬着呢,不妨事的。再说了,只是走走路,又没干活。李三姑娘来村里时间短,你要是久住了,会发现这村里的妇人,不少人是前天生娃,第二天就下地了,穷家,可不兴娇贵。” 这话说得是事实,穷人,一天都不敢闲着。 闲着等于没有收入,没有收入等于饿死。 “那你自己当心便是。”李玉竹便也不说什么,由着她了。 因为就在宅子一侧的地里忙着,宅子门就没有上锁,李玉竹走上前,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她引着刘堂姑他们,进了宅子门旁的一间小屋子。 这间宅子,是按着城里的院子布局盖的,宅子门边都有间小屋子,用来给守门人休息用。 但李玉竹家里,目前可请不起守门人,屋子空着,只放着些农具用品。 刘堂姑的三弟,将那筐菜也搬了进去。 屋里有竹子做的桌椅,李玉竹请他们坐下。 她招手叫过孩子,启动了空间的医疗设备,给孩子的胳膊做了系统的检查。 胳膊已经肿起来了,内里有着很明显的骨折。 轻轻一碰,孩子就哇的一声痛呼,疼得掉眼泪的那种疼。 再拖延下去,这胳膊就得长成畸形了,彻底废了。 李玉竹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堂姑送孩子前来,可不是什么良心大发现,是怕她的私情被曝光吧? 又看到身旁的那一大筐子的上好蔬菜,李玉竹心中笑了。 她说道,“还好,这孩子伤得不是很厉害,包扎大半月休养休养着就会好。不过,再晚几天的话,这胳膊就会顺着坏的方向长,会长成反胳膊,就算是伤好了,也是干不了重活的,成一个废人了。” 刘堂姑吓了一大跳,“还好来得及时啊。” “可不是么。”李玉竹看着她,意有所指。 刘堂姑表情讪讪。 “包扎好将来跟正常胳膊一样吧?”刘堂姑的三弟问道。 “一样,不过,这期间别让他乱跑乱跳,当心二次损伤,包了也是白包,还延误治疗,一样会长废。”李玉竹说道。 “当然当然,一定不会让他瞎跑瞎跳的。”刘堂姑说道,又对那孩子说道,“听到李三姑娘说的话没有?从现在起,好好坐着便是,少走路,更不能跑跳,不然的话,你的胳膊永远都这样了,可记下了?” 她对这孩子管得一向都严,这孩子的胳膊为什么是断的,别人不清楚,她心中清楚得很。 是她推了下孩子,孩子从坡上摔下来,胳膊着地摔断了。 孩子怕她怕得要死,像兔子见了狼似的,不敢跟外人说。 “知……知道……了,娘……”孩子怯怯回道。 “知道就好。”刘堂姑沉着脸。 刘堂姑的三弟又问李玉竹,“包扎的钱不贵吧?” “能要几个钱的?要你操心?”刘堂姑斥责她兄弟,转而又笑脸对李玉竹说道,“你尽管包得最好,钱好说,我带了钱来呢。” “好。”李玉竹浅浅含笑。 看来,刘堂姑十分的怕她将秘密说出去啊。 对这继子好得跟亲儿子一样了,还百般讨好她。 李玉竹从厨房拿了个旧碗,从空间中取了石膏粉和干净的水,以及搅拌刀和绷带夹板等物来到宅门边的小屋里。 小孩没见过这等阵势,有些害怕。 李玉竹安慰着他,笑着道,“见过大妞姐姐的胳膊吗?她的胳膊也是这么包扎的,包扎起来就不痛了。” “真的不痛了吗?”孩子眨着眼,不大相信地问李玉竹。 “对呀,她的胳膊马上快全好了呢。”李玉竹笑道,“你要是不信,回家后你可以问问她。” 自家亲戚中有一个同样病情的人,让孩子的心理,稍稍有了些平静。 他不再害怕了,点了点头,“好,我不怕了。” 李玉竹调好石膏,动作娴熟地给孩子做了包扎。 包的胳膊,模样儿古怪。 这孩子抬着胳膊,好奇地上下看着。 李玉竹忙按着他,“可不能乱动哦,坏了得重新包,会更疼的。” 这话将孩子吓着了,他不敢乱动了。 “对了,这才是好样的。”李玉竹摸摸他的头。 刘堂姑从衣兜里摸了一小串钱放在桌上,“李三姑娘,这是诊费,一百文,不知够不够。” “足够了,再说了,你们不是还送了菜吗?”李玉竹笑道。 刘堂姑松了口气,“那就好。”她还怕不够,想了想,她又说道,“对了,你们家的田,还没有犁完吗?” 李玉竹说道,“都是些从没种过庄稼的硬地,犁得慢。又只有一头牛,这牛得犁一天,歇一天的,可不就没有犁完么。” 刘堂姑一指她三弟,“我三弟丈母娘家有牛儿,如今两家的地都犁完了,牛儿一直空闲着。你们家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让他上你们家来帮忙,如何?” 这可求之不得。 李玉竹笑道,“那就感激不尽了,我家还有一个人在犁田,工钱的话,就拿一样的吧。” 刘堂姑忙摆手,“帮忙而已,要什么钱的?不要不要。” 刘堂姑的三弟也说不要。 李玉竹说道,“该我拿的钱,比如我帮你们治病,我拿辛苦钱和药品钱,该拿多少我拿多少。该我出的钱,就该分文不少的出,这是我家做人的原责,你们要是不收钱,我大哥和我爹会怪我的。” 拿捏把柄适当就好,太过了,就将人逼爆了,反而得不到好处,得不偿失。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差不多就可以了。 她说得很坚持,刘堂姑姐弟二人只好答应了。 刘堂姑道了谢,感激着回去了。 刘堂姑是坐着牛车来的,她这身体也不宜走远路,回去时,李玉竹让她弟弟赶着牛车相送,送人回去再来帮忙犁田。 他们离开后,李玉竹又去了田里。 她将刘堂姑送弟弟来帮忙的事,对哥俩说了。 “咦,那婆娘这么好说话了?”李兴安纳闷了,“不会是想着坏主意搞鬼吧?” 世子说道,“她确实转变得有点快。” 李玉竹得意地扬唇,“放心吧,她不敢使坏的,除非她不想活了。” “哦?”哥俩一起疑惑地看着她。 李玉竹笑着道,“刘大妞堂姑做了恶事,被我看到了,她怕我说出去呢,所以,又是送菜的,又是送牛的。” 第190章 忘不了的心上人(2) 李兴安十分好奇刘堂姑为何这么做。 他兴奋说道,“三妹,那个刘家恶婆娘,究竟有什么把柄被你拿住了?” 李玉竹摇头,“不能说。” “哼哼,连哥哥也不能告诉吗?”李兴安龇牙冷哼。 “我怕你说漏了嘴,嚷了出去。总之吧,我既然答应了她,又拿了她的好处,那就要替她保密的,再说了,那事情又不关咱们什么事,那是她个人的事情。” “好吧,不说就不说吧,婆娘们的事,我才懒得关心呢。”李兴安翻了个白眼。 世子说道,“三妹,既然是她个人的事情,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已经怕了你,又送了耕牛前来贿赂你,她的事就不必再提起了,当没发生过。” 李玉竹当然知道讲分寸。 拿人好处,替人消灾嘛。 她相信,刘堂姑经过这件事情后,能好好做人,好好跟自己的男人过日子。 “知道了,大哥。”李玉竹点头,“刘大妞堂姑要她弟弟来帮忙时,我就说了给工钱的事,她开始还不要,我坚持给,就跟柴三姑娘家的仆人一样给钱吧。” 世子说道,“这样最好,两人拿一样的钱,不分彼此。” 。 刘堂姑的三弟送人回去后,很快又回到了李家宅子这里。 他站在路上喊着李家兄妹们。 世子和李玉竹走了过去。 李玉竹做着介绍,“大哥,他就是大妞堂姑的三弟,也是大妞的堂叔。” 这中年黑脸男人笑着道,“你们叫我刘黑娃就行。” 这名字,果然人如其名。 他的黑脸孔,都赶得上包公脸了。 “你是大妞的堂叔,我们就喊你黑娃叔吧。”李玉竹笑道。 “也行,你们随意。”刘黑娃爽朗说道,他看了眼前方的荒地,又问道,“对了,现在可以耕地了吧?我这牛儿歇了好几天了,力气足着呢。” 世子道了声谢,“有劳黑娃叔了,你跟我这边走。” 他将刘黑娃领到荒地那儿,“这一大片都要耕种。” “好说好说。”刘黑娃也是种田的好手,他将犁摆正,鞭子轻轻地抽在牛身上,牛儿就拉着犁往前走去。 犁经过的地方,泥土就被切翻了开来。 不过,翻开的只是大块的泥土,得再用钉耙耙细,耙出泥土中的石块和树根大草根,再往泥土里混入草木灰,牲口尿,牛粪灰,就能成良田了。 刘黑娃看一眼走在较远处的柴家仆人,一边犁田,一边同世子说道,“如今你家有两头牛儿同时耕田,别看田多,三天之内也能全耕完,再三天,你家的田就能耙完。这田,你别等全部整完再种庄稼,整好一点种上一点,才不误事。” 世子点了点头,“黑娃叔说得极是,柴家贵伯也是这么说的,差不多今天就能整好一块田,明天就能大片移苗了。” “这样才是种田啊。”刘黑娃赞许着说道。 。 薛氏在二郡主租的铺子里,没有见到裴慎言,失望地离开。 反正来了一趟街上,空手而归太不值了,她打算逛逛布料铺子。 她最近没挖多少草药,所以分到的钱不多。 今天来集市上,兜里揣着的一百文钱,还是世子给的。 世子靠一手字,赚了一笔小钱。 他写得一好手字,村里人得知后,请他写婚联。 一套婚联,有贴大门的,有贴后门的,还有贴房门厢房的,贴院子门的,贴厨房门的。 一共有八幅。 他的字,时而秀丽,时而气势磅礴。 村里人会读书识字的不多,字写得好的,几乎没有。 识字最多的里正,少年时跟隔壁村私塾先生的儿子玩得好,才跟着学了几个字,勉强会写信,才被亭长选为里正。 大家觉得世子的字写得好看,怎么看怎么像画,写的喜贴送到女方家,还被女方家的人好一赞夸赞。 娶媳妇的村户,狠狠长了一回脸,大为高兴之下,送了一百八十文的红包和十个鸡蛋给世子做谢礼。 薛氏得知后,将钱全部要过来自己管着。 在王府时,世子的钱,也全是薛氏打理,世子要钱就找薛氏要,不过,他大多不怎么花钱。 如今也是一样的。 薛氏捏着一百文,来到布料铺子前。 她抬头看了下招牌“林氏布行”,正要走进去时,忽然,她被人推了一把。 “你挡我们公子道了,闪开去!” 真是嚣张啊,谁啊,这么推她? 薛氏怒了,转身去看那人。 她发现,走过去的,是一对少年。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长得俊秀些的像是主子,另一个穿得差一些的是仆人。 “奇怪了,刚才那少年,好像京城裴家的人?”薛氏想了想,马上追了上去。 那对少年主仆,走得不快。 薛氏很快就上了。 她走到他们的面前,去看那少年的脸。 果然,这少年十分的像裴家的人。 “你姓裴吗?”薛氏打量着裴慎言,问道,“可是裴记鞋铺的东家?” 小仆点了点头,“我们公子确实姓裴,他正是裴记鞋铺的东家,不过,我们东家刚将铺子转卖了。你是谁啊?有事吗?” 真的姓裴? 薛氏高兴了,“你是京城裴家人么?你可认得忠义侯府的人?” 李兴安他们果然没说错,这少年确实像裴家人。 长得跟裴家的几个公子有八|九分像。 而裴家,跟忠义侯府宇文家又是世交。 她想打听宇文赞的事,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宇文赞还没有娶妻。 她知道,宇文赞心里有她。 而她现在的心里,也打算装着宇文赞。 裴慎言眸光微沉,神色冷漠,“不认得。”他错身走过去了。 小仆看着薛氏,冷冷说道,“我们公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不认得京城的什么裴家人,更不认得什么忠义侯府的人,他只是个庶民,跟达官贵人们从没有过交集!” 他哼了一声,也走过去了。 薛氏心中纳闷,这怎么回事?明明长得像,又同样姓裴,不可能不是裴家人啊? “喂,裴公子——”薛氏不甘心,还是追了上去。 裴慎言赫然转身,冷冷看着她,“再追着问刚才的事情,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眸光幽寒如冰刀,吓得薛氏赶紧后退了两步。 “哼!”裴慎言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薛氏长长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有个京城人来这里? 她没有钱去县城或镇安府,只能等京城的人来这里。 第191章 脸伤(1) “嚯,好大的口气!我呸,哪来的疯婆子敢来老娘店里撒泼?”胖掌柜娘子怒了,走出柜台,挽了袖子就朝薛氏冲来。 薛氏吓得拔腿就跑。 她只敢耍耍嘴皮子,真打架,她还没有打过。 薛氏吓得没命地跑。 谁知脚下一个踉跄,她摔了一跤。 这下速度慢下来,就被胖掌柜娘子逮到了。 “啪——”掌柜娘子的大巴掌,毫不客气地扇到了薛氏的脸上,“老娘不配给你提鞋?老娘不配给你刷马桶?你是什么玩意儿?敢这么说老娘?” 啪啪啪—— 薛氏的脸上,一连挨了好几下。 打得她一阵哀嚎。 过路的人看不下去了,走来劝架,“掌柜娘子,算了吧,再打就出人命了。她骂过你,你打了她,也算是解气了,差不多就行了。” 胖掌柜娘子推开薛氏,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走来看薛氏,“小娘子,你还好吧?哎哟,我说你怎么惹她呢?她可凶得狠,这周围就没人敢惹她。” 薛氏脸上挨了好几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着,耳朵嗡嗡地响着,脑袋也发着懵。 她回头望向林氏布行铺子,眼底透着杀气,暗地里磨了磨牙,一瘸一拐转身离去。 她要翻身! 她不要过现在的穷日子! 她要瞧不起她的人好看! 薛氏把头发挽了挽,没有回二郡主的铺子,而是直接往村里走去。 一直走到中午,她才走到家里。 在家门前的路上,她看到世子在田里劳作着。 曾经温文尔雅,俊朗贵气的庐陵王府世子李兴茂,过了几月逃难的日子后,竟和一个农夫一般无二了。 他穿着农夫们的粗布短打衣,裤管卷到小腿处,袖子也卷到胳膊肘那儿,头上带着顶破旧的斗笠,正挥着锄头刨着地里的杂草根。 薛氏想到初初见到世子时,是在御花园中。 那是正月的一天,园中的春梅开得热闹。 太后在梅园设宴,邀请官员们的家眷赏春梅。 这时候,皇上带着几个少年皇家子弟,从园中走过。 年轻的皇室子弟们,衣着华美贵气,一下子将所有年轻女眷们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其中,个子最颀长,一身浅紫色长袍的庐陵王世子李兴茂,最引人注目。 几个年轻未婚的女子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有人赞着世子的容貌,有人叹息着世子早早就和人订了婚,看了也没有希望,反而徒添烦恼。 和世子早早订婚的是她的大姐,那个蠢货办砸了一件事,差点毒死了庐陵王妃,本来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但皇上和太后出面,又将婚事说和了。 当然了,大姐是没有机会嫁入庐陵王府了。 家里姐妹很多,她以优势夺得了机会。 世子是家里的老大,世子的爵位,在他一出生就定下了。 他是先皇亲封的庐陵王府的继承人。 李兴安和老二李兴盛,是没有机会继承王府了。 世子是铁板订钉的未来的庐陵王。 她是未来的庐陵王妃。 日子本以为越过越好时,一朝生变,她从天下掉到了谷底。 庐陵王一家不想着如何去讨好小皇帝去翻身,居然安心过起了村夫生活。 还有世子,居然真听信那个废物李玉竹的话,开荒种起田来。 就在昨天,世子还跟她说,要她以后不必采药了,就打理田里的庄稼就好。 打理田?当一个村妇? 她娇嫩的白脸不出半月就会晒得像老树皮,丑陋不堪! 她纤长的手指,会变粗变短! 她还怎么抚琴剪花枝? 不不不不,她不要这样的生活! 死也不要! 薛氏恨恨着,狠狠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去。 她没有喊世子,大步往宅子门走去。 但世子这时恰好抬袖子擦汗,看到了薛氏。 隔着几十步远,他大声喊着薛氏,“贞娘?你怎么一人回来了?二弟和二妹他们呢?” 薛氏没理会,推门进了宅子里。 世子看了看天,已经快正午了,他没有再刨草根,扛着锄头回了家。 把锄头放在宅门边的小屋后,世子去了他和薛氏的南院。 南院有三间屋,两间是预备给儿女们将来住的,一间是他们的卧房。 卧房本来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小床睡果果和景儿。 但薛氏抱怨孩子太吵,影响她的睡觉,一直言语嫌弃。 庐陵王妃也担心她看不好两个孩子,也希望他们再生一个,将两个孩子抱到身边带去了。 世子进屋的时候,薛氏正坐在桌旁闷坐着,桌上放着块崭新的水红色的布。 布料是粗布,好在颜色好看。 世子笑着道,“买了新布?这布的颜色好看,正好衬你的皮肤。” 薛氏冷笑,“如今我的脸都晒成了老树皮,哪里衬得起来?” “哪有?我瞧着还跟当初一样艳若桃花。”世子浅浅含笑,伸手来抚薛氏的脸。 薛氏嫌弃得将脸扭过,抬手打开他的手。 世子盯着她的脸,吃惊问道,“你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他捧着她的脸,眸光森然,“快说,究竟是谁打的?” “不要你管!”薛氏再次挥开他的手。 世子看着她,沉声说道,“你是我娘子,有人欺负你,怎会与我无关?谁打的你?快说,我找他去!” “谁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你要是有钱有地位,我至于被人嘲笑被人打吗?”薛氏怒得站起身来,指着世子就骂起来,“你还是个男人吗?居然甘心情愿呆在这里种起田来?你就不怕京城的那些人笑你?” 世子诧异地看着她,“我们行事堂堂正正,何必怕人笑?” “笑你是个农夫!笑你是个废物!”薛氏怒道。 世子皱着眉,“贞娘,你是在嫌弃我是个农夫?” 薛氏把头扭过,不说话了。 “我找小妹要点药,给你脸上抹抹。”世子看了她一会儿,走出去了。 不过,世子关门时,声音有点重。 薛氏气得咬牙,还敢摔门?还有脸摔门? 她怎么嫁了个只会发脾气的废物? 。 李玉竹采草药早就回来了,正在厨房里洗菜,准备做中午饭。 薛氏和二郡主赶集去了,大郡主在卧房里,专心致志缝着一件衣裳,连茅房都没跑过一次。 喊都喊不应。 李玉竹只好一个人去做饭。 她将菜从瓦盆里一根根捞出来,放在竹篾簸箕里沥干,这时,世子走进厨房来了。 “三妹。”语气落寞。 李玉竹回头看他,“大哥,怎么啦?” 世子强笑一下,“没事,今天刨草根累着了。对了,你大嫂摔了一跤,将脸蹭着了,你有没有治这种伤的药膏?我拿点去给她抹抹。” 自打李玉竹医好了刘大妞母亲的妇人病后,家里都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了。 她也时不时的拿些药膏出来给家里人用。 庐陵王妃的老腰疼,庐陵王的落枕,大郡主的美颜丹,李景的健脾丸,甚至二郡主的减肥药,李玉竹都给过他们。 不过,李玉竹说采的药不多,药膏也不多。 大家只要了一回,就没有下回了。 世子来要伤药膏,也担心李玉竹还没有做好。 李玉竹不想给薛氏,疼就疼死她吧。 矫情! 又看到世子颓败的神情,知道他心疼薛氏,还是从空间里拿了一个铜钱大的小瓷盒出来,递到世子的手里。 “仅有的一个,再没有多的了。” 世子强笑着道了谢,拿在手里,离开了厨房。 世子明明挺着脊背走路,李玉竹却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萧瑟。 “这两口子又吵架了?”李玉竹蹙眉说道。 事情真是一茬接一茬。 世子刚将治伤的药膏拿走,刘大妞的小妹妹刘四妞找上门来,也要治伤药。 “大姐的脸伤着了,玉竹姐姐,你有治脸的伤药吗?”七八岁的小姑娘,怯怯地将一把铜钱放在桌上。 李玉竹惊讶问道,“你大姐的脸伤了?她有孕在身呢,怎么会不小心将脸伤着了?严重吗?” ------题外话------ 天气好热啊~ 吃根冰棍消消火。#^_^# 第192章 闹疯了(2) 世子明明挺着脊背走路,李玉竹却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萧瑟。 “这两口子又吵架了?”李玉竹蹙眉说道。 事情真是一茬接一茬。 世子刚将治伤的药膏拿走,刘大妞的小妹妹刘四妞找上门来,也要治伤药。 “大姐的脸伤着了,玉竹姐姐,你有治脸的伤药吗?”七八岁的小姑娘,怯怯地将一把铜钱放在桌上。 李玉竹惊讶问道,“你大姐的脸伤了?她有孕在身呢,怎么会不小心将脸伤着了?严重吗?” 0 “不……不太严重。”刘四妞吱吱唔唔说道。 她这般表情,倒叫李玉竹担心起来。 可她又要做饭…… “四妞,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喊我大姐来做饭,我跟你一起回去看你大姐。”李玉竹安慰着她。 小姑娘吐了口气,“好。” 李玉竹将瓦盆里最后的几根清菜捞起来,放在竹篾簸箕里沥干,她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出厨房,去了大郡主的屋子。 大郡主买了一块布,正在努力地缝制着。 这几天的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干活的村人们,已经穿起了夏天的薄衫。 大郡主担心忽然一天热起来,她没有夏衫穿,赶集买回一块薄布后,废寝忘食的缝制着。 李玉竹走进屋里,说道,“大姐,我得马上出门一趟,去下刘家,中午饭你做吧,菜已经洗好了,有几样也切好了,饭也蒸好了,你只炒菜就好。” 说完,她便走了。 大郡主回过神来时,李玉竹已经走远了。 “李玉竹,我忙着呢,我哪有时间做饭?”大郡主跑过去,朝她的背影喊道。 李玉竹没听,走到厨房喊出刘四妞,两人快步去了桃花河村。 大郡主气得叉腰咬牙,“好个李玉竹!饭都不做就跑走了!” 做饭是件顶难的事情,大郡主只会煮粥,其他的全不会。 但不做不行,不做吃什么? 大郡主心里怪着李玉竹,还是往厨房方向走去。 这时,她看到薛氏从茅房方向出来,往南院走去。 大郡主眸光微闪,朝薛氏走了过去,“大嫂!” 薛氏回头,淡淡说道,“什么事,大妹?” 大郡主说道,“三妹去村里有事去了,今天的中午饭,你去做吧。哦,对了,饭都蒸好了,只炒菜就行了。” 薛氏今天被人打了,心里正不好受,听到大郡主喊她去做饭。 她马上怒了,“我不做!”她不理会大郡主,接着往前走。 大郡主惊讶了,今天的薛氏,脾气好大! “你不做饭,父亲和母亲吃什么?”大郡主走上前,将薛氏拽了回来,“做饭去!” “我就不做,你怎么不做饭?”薛氏怒了。 大郡主气得冷笑,“你是当家少夫人,我只是姑子,你叫我做饭?哪家的规矩是姑子做饭,嫂子闲着?” 薛氏冷笑,“嫁你们家真是倒霉透顶了,居然还要亲自下厨?我又不是老妈子!” 她心中本来就有气,被大郡主一说,更是气狠了,用力将大郡主一推。 大郡主个高,但十分瘦,不极薛氏是妇人力气大。 只一下,她就被推倒在地。 大郡主何等骄傲的人?曾经在京城在王府,哪怕是进了皇宫,连皇后都要让她几分的人,太后对她也客客气气,这会儿居然被出身低的薛氏推倒在地,这叫她如何能忍? “薛文贞,你敢推我?”大郡主从地上爬起来,扬手就甩了薛氏一耳光,“我长这么大,连皇后都不敢对我伸指头,你算什么东西?” 薛氏心里有气,也不甘被打,朝大郡主也扬起了巴掌。 大郡主才不会跟她对打,打出一巴掌后,就转身往北院跑。 一边跑,她一边大哭,“父亲,母亲,大嫂打我,她要打死我,救命啊!” 一边哭,还一边将头发拉散。 模样儿别提有多狼狈了。 声音叫得凄恻响亮,很快就惊动了北院的庐陵王夫妇。 庐陵王妃最宝贝大郡主,听到声音吓得心儿一颤,她马上从屋里走出来。 庐陵王跟在后面。 看到大郡主披头散发的样子,庐陵王妃大吃了一惊,“玉玟,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大嫂要打死我,母亲救命啊!”大郡主跑上前,扑到庐陵王妃的怀里,嚎啕大哭。 庐陵王妃往前看去,薛氏正一脸阴沉往这里跑来。 “薛氏,你居然打人?”庐陵王妃冷笑道,“上回是打邻居,这回打小姑子?你还有个世子妃的样子么?” 世子妃?薛氏心中疯笑,她还是世子妃吗? “母亲,我还是世子妃吗?要真是世子妃,我身边的侍女呢?嬷嬷呢?马车呢?首饰呢?哪去了?”薛氏跑到庐陵王妃的面前,冷笑起来,“我本该有的吧?又哪去了?什么都没有了,还提什么世子妃?” “你……”庐陵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193章 被忽视(1) 李兴安从田里回来,按着习惯进厨房寻吃的,发现是世子在做饭。 他十分惊讶,“大哥,怎么是你做饭?你会做饭?” 世子只看他一眼,“全熟了。” 李兴安,“……”光熟就行吗?盐放得均匀吗?放油了吗?“大妹和大嫂呢?怎么不见他们?” 提到薛氏,世子的脸色便不好看了,“不提她们,你去喊父亲和母亲来吃饭。” 李兴安看了眼世子的脸,伸手挠挠头,走出厨房去喊庐陵王夫妇去了。 到了北院正房那里,李兴安看到薛氏跪在台阶前,他心中明白了什么,轻轻一哼,走过去了,当没看到薛氏。 这冷漠的表情,让薛氏更加恼恨不已。 一个个的,当她不存在? 庐陵王夫妇抱着两孩子走出屋子,直接从薛氏身边走了过去,两人都没同她说话。 果果看了薛氏一眼,将头扭过。 李景倒是招手喊着薛氏,“娘,吃饭去呀。” 可薛氏不稀罕儿子喊她。 她倔强地没理会李景。 李景喊了她两声,发现薛氏没应声,也就不喊了。 大郡主最后走出屋子,故意喊她,“大嫂,不去吃饭吗?” 薛氏冷冷看着她,恨不得将大郡主的脸戳两个窟窿。 假惺惺! “好吧,可能你不饿吧,那我们去吃饭好了。”大郡主拍拍袖子,走了。 当然了,世子也没有来喊薛氏去吃午饭。 薛氏气得咬牙。 好好好,都欺负她是么?等着瞧吧! 。 庐陵王一家子在厨房吃午饭。 今天的人格外少。 二郡主和二公子去了集市上,安排铺子的事情还没有回来。 薛氏在罚跪。 “老大老三,玉竹呢?怎么没看到她?”庐陵王妃问着两个儿子。 世子在给大家盛饭,李兴安在给果果喂奶。 两人抬头,互相看一眼,均是一脸的疑惑。 “只管自己吃饭,就不管妹妹的?”庐陵王沉着脸。 大郡主端着碗,已经吃了起来,“她去桃花河村有事去了,说是去刘家看刘大妞。” “原来去了刘家,那就不必等了,大家先吃吧。”庐陵王说道。 “给她留点饭吧。”庐陵王妃叮嘱着世子。 世子应道,“知道了,娘。” 他找了个大些的汤碗,装了大半碗的米饭,又找了一个碗,将桌上李玉竹爱吃的菜,每样夹了一些。 想到还有一个人没有吃饭,世子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装了一份同样的。 他是悄悄装的,不过,庐陵王妃看见了,但什么也没有说。 果果的目光在两碗米饭上扫了扫,又专门低头去喝李兴安喂来的奶。 。 李玉竹和刘四妞离开李家竹屋,快步往桃花河村走来。 一路上,李玉竹旁敲侧击地问着刘大妞脸伤的事。 起初,小姑娘吱唔着不肯说。 但多问了几次后,小姑娘还是说了实话。 原来,起因是刘老大嫌弃刘四妞什么都不会,只是个吃闲饭的人。 是个赔钱货。 刘四妞不会说话,性子又执拗,这可把刘老大彻底惹毛了。 他扬起手巴掌,就朝刘四妞的脸上挥了过去。。。。。。 第194章 证明自己的能力(2) 刘大妞在厨房忙着做午饭的事,听到正屋中的骂声,就走来看刘四妞,她去拉刘四妞的时候,刘老大的巴掌到了。 没打到刘四妞,打到了刘大妞的脸。 刘老大当时喝了酒,没管手里的轻重,这一下打得狠,刘大妞的脸马上红了半边。 刘大娘子又气又心疼了,打发了刘四妞来打李玉竹要伤药。 吃闲饭的丫头片子!古时女子地位低,家里要是生的女儿多,那女孩子的地位更是灾难性的低。 刘老大生了个四个女儿,大女儿会烤饼,又已嫁,还招了个上门女婿回来,刘老大长了点脸。 二女儿和三女儿手脚勤快,会做家里的事情,会做田里的事情。 是刘老大的好帮手,这两人挨打挨骂的时候极少。 只有老四刘四妞,年纪小,又不太懂事,农活做不了,缝补不会做,烧饭不够灶台高,连打扫都时常扫不干净。 刘老大一直认为这个女儿是个废物,骂的时候从不客气。 上手打,更是家常便饭。 小姑娘被李玉竹问出了实情,更加沮丧了,一直低着头,轻轻地叹着气。 李玉竹看着她,问道,“四妞,你都会什么呀?” “什么会什么?”刘四妞看着李玉竹直眨眼,表示听不懂。 “我是说,你会些什么本事,比如你爹是个瓦匠,会给人盖房子。你大姐会烤饼,你二姐三姐会种田,会认很多种草药,她们经常采草药卖,那么中妞,你会些什么呢?”李玉竹问她。 刘四妞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我什么都不会。” 年纪小,还不懂事,自己擅长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慢慢发现吧。 李玉竹又笑道,“那你愿意学吗?学一门本事,就不是吃闲饭的了。” 刘四妞每天被自己爹骂,骂她很烦躁,她也想做事啊,可没人教她,她也不知怎么做事。 李玉竹要教她,刘四妞高兴了,马上答应道,“愿意学,玉竹姐姐。” 到了刘家大房,刘老大夫妇看到她前来,很是高兴,马上喊着大女儿出来。 又见小女儿只呆愣罚地跟着李玉竹,不说一句客套话,刘老大很生气,又骂起了小女儿,“还不快去倒茶给李三姑娘喝!” 李玉竹摆摆手,笑着道,“刘大叔不必客气了,我来给大妞看看脉象,查下胎儿的情况。” 刘老大刚才失手打了大女儿,心中愧疚,马上说道,“对对对,看看我外孙的情况。” 刘四妞端着一碗水走来,“玉竹姐,喝水吧,里头加了蜂蜜哦。” 李玉竹笑着接了过来,“多谢了,四妞。” 这时候,刘老大又忽然骂起了小女儿,“李三姑娘名字是你喊的吗?喊李三姑娘,不准喊名字。” 小姑娘被骂得又呆住了,为什么不能喊“玉竹姐”?她爹没说,她也不敢问。 李玉竹忙说道,“刘大叔,我和大妞姐妹都十分相熟了,就不要喊‘李三姑娘’了,喊名字吧。喊‘李三姑娘’这名儿,显得怪生分的。” 喊尊称还是普通称呼,不满意也要被骂,这刘老大也没谁了。 七八岁的小姑娘,常年被这么骂着,长大了得多不自信? 刘老大见李玉竹劝围,讪笑着道,“李玉竹这么说,我便嘱咐闺女儿别喊错了。” “多大的事,至于吗?”李玉竹直摆手。 ------题外话------ 明天修错字~ 第195章 夫妻生隙(1) 到傍晚时分,二公子和二郡主回来了。 李玉竹马上对二郡主说了对刘四妞的安排。 有个小帮手,那当然是极好的。 二郡主高兴说道,“太好了三妹,你想得真周到。” 李玉竹看向一旁正帮着大郡主捻线,浑然不知生活艰辛不知自己命运不幸的刘四妞,叹着气说道,“要不是她天天挨打挨骂,我也不会让她小小年纪出来做事。” 才七岁多点的年纪,在现代那世,还只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而已。 那时代的孩子,每天只操心玩什么,吃什么,父母就怕他们受了委屈,想尽办法哄着他们。 可在重男轻女相当严重的古代,七岁多的小姑娘,就必须得为家里做事赚钱了。 否则就是牲口不如,吃白食的赔钱货,是大人心情不好时的泄恨工具。 好在庐陵王府中,不存在重男轻女的事,也不存在打骂孩子虐待孩子的事情,即便原主被看作傻子,也没有谁打过她。 二郡主听说刘四妞天天在家挨骂挨打,一脸吃惊,“啊?她天天挨打挨骂?” 李玉竹点头,“她身上满是淤青,平时做事慢了就挨骂,做错了就挨打,她人又小,能做什么事?我想着,反正你那铺子缺个拿东西打杂的人,不如让她跟着你好了。” 二郡主苦着脸,“我想帮她,可是这工钱怎么出啊?” 她当然想请小工啊,也想帮可怜的刘四妞。 可她自己还没有赚到钱,哪有钱出小工的钱? 二郡主一脸犯难。 李玉竹说道,“我跟她家里说好了,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会,先管她吃住用度就好。过三个月后,看她做事的能力,你再适当地开始给钱。三个月后,你的铺子生意也稳定了,每月多出个三五百文的,应该也拿得出来。” 二郡主想了想,三个月后再给钱,应该给得起吧。 “好吧,那就样安排吧。”二郡主同意了。 大郡主口渴了,喊着刘四妞,“四妞,去帮我倒杯水来喝。” 刘四妞放下手里捻着的线,脆声应道,“好哩。” 她快快乐乐走到窗边的小几上,倒了杯水来,递给大郡主,“李大姐姐喝水。” “真懂事。”大郡主高兴地接了。 过一会儿,大郡主又喊着刘四妞,去庐陵王妃那儿借块画粉来。 小姑娘又快快乐乐地应着,小跑着跑出去了。 很快,她就回来了,拿了三块画粉回来,“伯娘说大姐姐会丢失画粉,叫我拿三块回来,就不必老是去要了,还叫我提醒大姐姐省着点要,她那里也只有两块了。” 她说得口齿清晰,大郡主笑着道,“知道了。” 李玉竹惊讶了,刘老大说刘四妞笨得厉害,她平时看到这孩子时,也是混混沌沌的,可大郡主安排她做事,她竟做得又快又好。 难道,她是被她爹打骂糊涂了,才会混沌? …… 薛氏一直跪着,庐陵王妃见她这回跪得老实,叫世子扶着她回去了。 不过,世子一直没有和她说话。 将她扶到屋里,又马上去了田里接着做事去了。 问都不问她是不是累着了,也没有问她饿不饿。 薛氏没有吃午饭,又罚了跪,又累又饿,只好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她在竹篾子罩子下面,找到两碗米饭,还有两碗菜,薛氏将爱吃的菜全挑出来吃了。 吃饱后,她也没去做事,而是回了自己屋睡下了。 转眼间,又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按说这时候,会有人前来喊薛氏前去做饭,今天却没有人前来喊她。 一直到了天擦黑,也没有人前来喊她。 薛氏这会儿又饿了,她揉揉肚子,往厨房走来。 厨房里黑灯瞎火的,她从墙壁的凹槽处寻到火石,擦亮火石燃起灯来。 原来,大家已经吃过了。 桌上竹篾罩子的下面,罩着一碗一菜。 菜还不是好菜! 过份了,给她全留素菜? 薛氏怨气冲天吃完了饭。 她回到南院,世子已经回来了。 世子正站在衣柜前,找着自己换洗的衣裳,听到脚步声,他只回头看她一眼,就走过去了。 “诶,我这人不存在吗?你就这么走过去了?”薛氏看着他的背影怒道。 世子没理会她,径直走进了浴房里。 薛氏气哼哼地坐着。 过了会儿,世子从浴房走出来。 新浴的男人,总是那么赏心悦目。 薛氏想到世子的好,心又软下来,主动去喊世子。 世子依旧不理她,自己走到床上去睡下了。 薛氏从没被世子如此冷落过,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她站在床前冷笑道,“怎么,要休我是不是?好啊,休书拿来啊!” 世子在田里忙了一天,又被薛氏的事一闹,身心疲倦。 上了床后,他马上闭了双眼,听到薛氏这样说,他叹了口气睁开眼来,“别闹了,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咱们的田开荒得迟,庄稼早就误了时辰,再不能误了,再误下去,今天没收成了。” 第196章 好好培养(2) 种田种田,又是种田! 薛氏受够这句话了,“你是不是甘愿在此当一辈子农夫?” 世子想到这里的宁静生活,说道,“也未尝不可。” 没出息的男人! 薛氏冷笑,她不想说话了,扭身堵气坐着。 世子喊她快去沐浴睡觉。 薛氏不理会儿。 世子实在太疲倦了,喊了她两声不应声,世子便不喊她了,闭了眼,睡去了。 薛氏坐了半天,发现世子不再喊她,她心中更是生气了。 好好好,不理就不理! …… 有了帮手,铺子又已整理好了,二郡主很是兴奋,早早就起了床。 她将刘四妞喊起来,又跑去喊二公子。 “来了来了,你先去洗漱,我马上就来。”二公子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身来。 同时,他踹了脚床另一头的李兴安。 李兴安怒道,“天还没亮,你踹我做什么?我又不去集市上。” 二公子笑呵呵说道,“二妹说,我每天接送她去铺子,帮她管铺子的生意,赚的钱咱们对半分。” 李兴安的瞌睡全无。 他赫然坐起身来,“当真?” “那是当然,二妹是个老实人,从不说谎话。”二公子走下床,得意的抖了抖袖子,走到衣柜旁,去找外裳穿。 李兴安睡不着了,也跟着起了床。 他见过二郡主卖烤饼,那生意叫一个火暴,一天千儿八百的收入,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赚来的。 如今又租了铺子,生意只会更好,这样看来,他们俩一月能轻松赚个二三两银子。 可再看他的水产生意,一个月打捞五百斤到八百斤送到集市上的酒馆里,一月最多也才一两来银子,有时更少。 李兴安不能容忍自己最讨厌的人赚钱比他厉害。 他用着最快的速度,起床穿衣洗漱。 二公子看得目瞪口呆,“老三,你要跟我一起去集市上看铺子吗?” “想得美!”李兴安风风火火走出屋去了。 “莫名其妙!”二公子耸耸肩头。 起床早的,还有世子。 世子好像没有睡好,两眼下布着青色,神情疲倦。 他走进厨房的时候,几个弟弟妹妹和他打招呼,他的笑容一直是勉强的。 “大哥,你这是没睡好么?怎么两眼都是青的?”李玉竹从布背包里,摸出一个半寸高的小瓷瓶来,塞到世子的手里,“安神丸,早晚各服一粒。” 世子讪讪着说道,“这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可家里的地还没有整好,我这发愁没睡好。” 李玉竹安慰着她,“大哥别着急,镇安府所在的地方,不少庄稼都种两季。咱们没赶上春种夏收,咱们赶夏种秋收。我听里正说,这里过了八月十五,村人出行还穿薄衫,天气比京城可热多了。” 世子如今专心的种着田,这种常识,他早就打听过了。 他昨晚没睡好,也并非担心庄稼下地的事,而是和薛氏吵架了。 薛氏又哭又闹,一会儿骂他冷情冷血不心疼她,一会儿又要他休了她。 没完没了一直闹到现在。 她闹累了,睡着了,他却睡不着了。 远处人家的鸡叫第一遍了,该起床去田里了。 这会儿玉竹问他睡不好的事,他怎好说实情让妹妹忧心? 他找着借口,搪塞着。 “三妹倒是提醒了我,这里可以种两季庄稼。”世子笑着道。 “是呀,所以大哥别忧心了。”李玉竹说道。 “好好,不忧心了。”世子揉揉李玉竹的头发,“快去洗漱吧。” 兄妹几个一起做着早饭。 刘四妞虽然呆愣愣的,但只要谁吩咐做事,她做得一点都不马虎。 李玉竹暗忖,这孩子并不笨,也不呆。 她只是不知自己做什么。 如此看来,好好的教导一下,将来一定是个厉害的人。 。 吃罢早饭后,李家兄妹们,便各自忙起来了。 李兴安撑着火把,去水沟边看网的鱼虾。 世子提着灯笼,去田里去了。 李玉竹和二公子还有二郡主和刘四妞,举起火把往集市而去。 刘四妞人小小的,走路却不慢。 不过她人小,走一会儿小跑一会儿。 李玉竹忍不住问她,“四妞,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刘四妞摇摇头,“不累不累。” 小脸儿走得红扑扑的,大口喘着气,还说不累! 李玉竹心中笑起来,她嚷着自己累着了,要休息下,二公子和二郡主马上照顾她,说道,“好好好,休息会儿再走。” 大家便坐在路边的田梗上休息起来。 刘四妞吐了口气,也坐下休息起来。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李玉竹才喊起大家接着走路。 如此这样,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十来里的路,倒也不觉得长,小年纪的刘四妞,跟着大家走到集市上来,一点都没叫累。 今天不是赶集日,集市上行人不多。 二公子的推车,在空空的街上快步而行。 很快,他们赶到了那间铺子。 想到从此可以在这里赚钱了,二郡主和刘四妞都很高兴,两人都催着二公子快些开铺子门。 按说,这时候的街上,行人稀少,马车可以畅通无阻。 但李玉竹他们站在路旁等着二公子开门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跑过。 赶车的人还骂了一声,“刁民,散开!” 李玉竹眸光微闪,京城口音的人? 二公子这时忽然回头,朝跑过去的马车看去一眼,眸光微缩,“咦?这声音像在哪儿听过?” 二郡主兴奋呢,迫不及待的想快去铺子去揉面做饼子,她催着二公子,“咦什么呀?这个地方哪会有熟悉的声音?你听错了吧?” 第197章 京城来人(1) “我想起来了,那是忠义侯府宇文家的马车,宇文家的人,怎么会来了这个鬼地方?”二公子眸光微缩,沉声说道。 李玉竹依稀记得宇文家。 这一家子是皇帝跟前的宠臣,有几个年纪轻轻就做了官的子弟。 但这一家子十分的高傲,为人不随和,庐陵王一家和宇文家没怎么来往过。 两家只有点头之交,没有互送贴子的交情。 “是啊,好奇怪啊,他们家的人怎么来了这里?”李玉竹也想不明白。 “等等,我好像知道什么。”二公子的声音沉下来。 李玉竹忙问,“知道什么?二哥?” 原主在京城的王府时,不怎么关心府外的事情,不知道各府之间的恩怨,更不知道朝堂之争。 她所掌握的信息,还是从李兴安或身边孙嬷嬷的口里知道的。 她所掌握的信息,都是他们两人的判断。 二公子伸手摸下巴,“宇文家的人,可能去找裴慎言去了。” 李玉竹说道,“找裴慎言?一个生下来就得了病的人,还不一定活得久,宇文家的人,找他做什么?” 二公子冷笑道,“裴家和宇文家是至交,那个裴慎言虽然矢口否认自己是裴家的人,但他长得实在太像裴家人了。他那种拒绝承认是裴家人的干脆口气,反倒让我更坚信,他就是裴家人。” 那马车已经走得只有一个小黑点了,李玉竹转身往铺子里走,“二哥,管那宇文家的人来干什么来的,咱们忙自己的事情去。” “是咯,管他们呢,那两家跟咱们家都没什么交情。”二公子也进了铺子。 他就好奇一下而已。 兄妹二人都将宇文家的人抛开到脑后不提,专心忙起了二郡主的事情。 因为他们的东西刚摆好,就有人前来问有没有烤饼卖。 “有有有。”李玉竹马上招呼起生意来。 昨天,二公子和二郡主来过铺子里,不仅给铺子挂了招牌——李氏饼铺,还将做饼的桌子,放饼的货架,烤炉中用的木炭等物,全都整理好了。 又在铺子中,放了一些备用的面粉。 一个新的大缸里,装着清水。 炉子生起来后,二郡主拿出从家里发好的面团放在桌上的案板上,就做起饼来。 刘四妞生炉子,扫洒,打杂。 二郡主做饼,李玉竹招揽生意,报价格,收钱。 二公子负责包饼子。 四个人合作,分工有序。 为了拉新铺子的人气,李玉竹不仅搞试吃的活动,还做起了买赠促销。 买五送一,送十送三。 这一回,二郡主很熟练地跟着李玉竹喊价格,一回也没有喊错。 较大的饼三文钱一个,较小的两文一个。 口味依旧有红豆味,绿豆味,牛肉味,咸菜的,韭菜的,桂花味的。 还有不包馅料的纯芝味的甜烤饼。 虽然今天赶集的人不多,但因为他们的价格实惠,二郡主做的饼味道又独特,且种类繁多,很快就吸引了过路人和附近的住户前来围观买饼。 试吃之后,绝大多数的人会买。 买五个,买十个,不时有声音说道。 幸好昨天二郡主在家里做了不少烤饼,这会儿再好拿出来卖掉。 二公子和李玉竹,忙得不亦乐乎。 柜中一个三寸高,专门用来放铜钱的竹筒,很快就装了一半。 听着叮咚的铜钱声不地在竹筒里响起,二郡主高兴了,揉面的精神都多了几分。 第198章 拒绝(2) 李玉竹和二公子看到的那辆马车,一路往前而行,最后,在街市一个小巷中的小宅前停下了。 “二管家,到裴七公子的住处了。”车夫说道。 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矮胖男人,从车中走了出来。 “敲门吧。” “是,二管家。” 车夫拍了几下门,没一会儿,宅子门开了。 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少年,打量着来人,“你们是谁?有事吗?” 胖管家说道,“我是京城忠义侯府的二管家,奉我们二公子之命,前来给裴七公子送贴子。” “京城的忠义侯府?”书童打量着胖管家,冷冷说道,“我们不认得京城的人,你找错人了吧?” 胖管家微微一笑,“小兄弟,你能替你家公子做主么?” 说着,他又将贴子送上。 小书童看他一眼,还是接过了贴子,“我还不能让你进去,你等着。” 他将门关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书童才回打开了门,“你进来吧,我们公子今天心情好。” 胖管家笑着点了点头,抬步走进了小宅。 宅子很小,一进院门便看到了正屋。 正屋中,坐着正在饮茶的裴慎言。 他面前的桌上,就放着那封贴子。 贴子的落款,写着“宇文赞”三个字。 胖管家进了正屋,朝裴慎言拱手行礼,“在下见过裴七公子。” 裴慎言转身过来,淡淡看向胖管家,嘲讽而笑,“裴七公子?我是独子,从哪里行到的七?” 胖管家正色说道,“七公子,我们公子知道七公子在此受着委屈,特派我前来送拜贴,他愿和公子结交,助公子做个人上人,将来,裴丞相一定会给裴七子刮目相看。” 裴慎言将贴子送回胖管家,讽笑道,“多谢你们公子的好意,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认得什么丞相,也不行七!你们公子一定理会错了,请回吧。” 说完,他喊着书童送客。 书童木着脸,朝胖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客人,请回吧。” 胖管家站起身来,“裴七公子,我们赞公子住在县城的悦客来客栈中,他来此办公差,会有七天时间在此停留,公子若想通了,随时可以去找他。” “不必!”裴慎言甩袖离开了正屋,回书房去了。 胖管家摇摇头,离开了宅子。 他坐进马车里,车夫将马车往回赶,“二管家,这裴七公子不好请啊,赞公子特意安排二管家来请他,他居然不出面,是不是太不将咱们赞公子不放在眼里了?” “……” “由此可见啊,这位裴七公子的脑袋是愚蠢的,是没有前途的。他被自己爹送到镇安府来,还不是因为他母亲的出生太低?他想熬成人上人,只有做官!可他居然不攀附咱们公子!哼,蠢!” …… 宇文家的胖管家离开后,小书童也好奇地问起了裴慎言,“公子,永安侯府的赞公子来请公子,公子为何不答应去呢?” 裴慎言冷笑道,“我这般跟着去,算什么?跟班?不是自己能力得来的职务,要来有何用?能力,我要靠自己来证明自己。” ------题外话------ 明天修错字~ 第199章 忽然变贤惠的薛氏(1) 薛氏看一眼坐在李玉竹身旁的刘四妞,“四妞,你还不去扫地么?去把院子门外面也扫扫,院门外散着不少杂草,像咱们没人住似的。” 刘四妞没太多想法,大家对她露笑脸,她就高兴。 “晓得了,大嫂嫂。”刘四妞快快乐乐跑走了。 大嫂嫂?谁是她嫂嫂?薛氏心中冷哼。 她敛了眸色,又问李玉竹,“三妹,忠义侯府的马车怎会来了这里?车上坐着谁呀?”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听声音,车上坐着个中年男人,二哥听出声音是谁,但我不知道。”李玉竹说道。 原来是个中年男人…… 薛氏有些失望。 不过,只要是忠义侯府的人就够了。 “马车去往哪里了?” “我们当时忙着呢,没在意了。”李玉竹盯着她的脸问道,“大嫂,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薛氏的表情怪异,不像是打听八卦的那种神情。 “没什么,就好奇而已。”薛氏叹了口气,“你说咱们家被贬,要是遇到往日的熟人,这得多丢面子,所以,我想知道宇文家的人在哪里,我好避开他们。” 李玉竹无所谓地弹弹袖子,“就算当面碰到了又怎样?他们还敢打咱们家人不成,我们家虽然被贬,可没有被除皇族,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他敢挑衅咱们,就是藐视皇亲,大嫂,你不必在意他们。” “是……是呢。”薛氏讪讪着道。 接着,薛氏又问了铺子的买卖情况。 李玉竹随便说了说。 因为她发现,薛氏并不关心的铺子的事,问情况时,眼神乱闪。 闲话了几句,薛氏便去做晚饭去了。 她今天表现得相当的好,一句都没抱怨,也没有喊谁帮忙。 李兴安拿回来一些小鱼虾,薛氏洗净后,放锅里油煎熟了,还让二郡主和李玉竹尝咸淡。 二郡主一连吃了三条小鱼,她都没有生气。 薛氏被人换了脑袋? 李玉竹心中奇怪。 薛氏不找她帮忙,李玉竹乐得自在,找了碗,去后宅门外挤羊奶去了。 …… 晚饭依旧是在厨房吃。 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围坐着李家人和刘四妞。 小姑娘怯怯地坐在桌尾,不敢夹菜。 李玉竹拿了个碗,将远些的几样菜夹了一些放在她的面前,感动得她咧嘴直笑。 大家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自己今天的收获或见闻。 大郡主这两天没出门,新做了件衣裳,这会儿衣裳上身了,她一边吃饭,一边抖着袖子展示着自己的女工手艺。 世子说了田里的事情,田已经翻了第二道了,草灰和牛粪已洒入田里了,明天可以移栽李玉竹种的那些小苗。 李兴安说今天网了二十来斤鱼虾,拿了五斤回来,腌制了一半,一半做了晚饭的菜。 二公子和二郡主则说了今天铺子的事情。 二郡主说到自己的收入,格外的高兴,“娘,那钱你可得攒好了,我还得交房租呢。” 庐陵王妃很高兴,“好好好,攒着,我这里的帐本上,都记着你们的收入呢。” 一千文……,这二郡主倒是能干得很,薛氏往嘴里扒一口饭,看一眼二郡主。 庐陵王妃见薛氏今天格外的安静,想着,许是昨天跪了大半天的原因,人想通了。 她也不是个记愁的人,改掉错误就算了。 庐陵王妃看着薛氏便说道,“今天的晚饭全是贞娘做的,贞娘辛苦了。” 薛氏一怔,唇角轻轻牵了牵,“这是媳妇应该做的。” 吃罢饭,大家各自回屋去休息。 二公子没去休息,而是跟着庐陵王夫妇去了北院正屋,李玉竹知道他去做什么,也跟着去了。 一进屋,二公子便将见到宇文家马车的事,对庐陵王说了。 “车里坐着宇文家的一个二管家胡德俊。”二公子说道,“父亲,我记得他是宇文赞的心腹仆人,他来了这里,一定是受宇文赞的安排,只是不知,他来此做什么。” 李玉竹听说过宇文赞这个人,他是去年小皇帝亲封的户部侍郎,年纪和世子差不多,但官职要比世子高不少。 世子也跟着来到了正屋,他说道,“宇文赞是户部的侍郎,他安排心腹仆人前来,可能是看夏粮的事。镇安府的夏粮再过一个月就能收割了。” 庐陵王忽然冷哼一声,“宇文家的人?来不来的,我们日子照过,当他们不存在,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庐陵王妃看着儿女们,沉声说道,“你们记着,我们一家只是被皇上罚来受苦役,可没有被除族!就算遇到昔日京城的臣子们,也不必向他们低头!” 世子和二公子一起说道,“知道了,母亲。” 庐陵王妃说时辰不早了,让儿女们都回去了。 她看着庐陵王,皱着眉头说道,“这一会儿是裴家公子,一会儿是宇文家的人,王爷,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庐陵王不以为然冷笑,“能有什么事情?放心吧王妃,他们敢辱咱们,就问他们有几个脑袋!” 第0200章 打听钱的事(2) “来不来的,我们日子照过,当他们不存在,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庐陵王妃看着儿女们,沉声说道,“你们记着,我们一家只是被皇上罚来受苦役,可没有被除族!就算遇到昔日京城的臣子们,也不必向他们低头!” 世子和二公子一起说道,“知道了,母亲。” 庐陵王妃说时辰不早了,让儿女们都回去了。 她看着庐陵王,皱着眉头说道,“这一会儿是裴家公子,一会儿是宇文家的人,王爷,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庐陵王不以为然冷笑,“能有什么事情?放心吧王妃,他们敢辱咱们,就问他们有几个脑袋!” 李玉竹回到卧房,看到刘四妞正给大郡主捶肩膀。 她无语了,大郡主倒是好享受,“四妞,你怎么给她捶肩头?” 刘四妞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笑眯眯说道,“李大姐姐给了我三文钱,叫我捶三百下肩头。” “那你捶了多少下了?”李玉竹倒了水喝,随口问道。 “四百十一下了。”刘四妞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李玉竹,“……”这都超过了!“达到了四百就不必捶了,到数了。” 刘四妞说道,“不对啊,没到呢,过了四百还有五百,还有六百,还有二百,还有……” “打住打住!”李玉竹明白了,这孩子根本不会数数,瞎数呢,这个三百,怕是得数到明天去,“四妞,你会数数吗?” 刘四妞摇摇头,“不会。不过,李大姐姐会数,她替我数。” 大郡主马上嚷道,“李玉竹,我可没欺骗她啊,她自己要数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欺骗,激动什么呀?李玉竹瞥了眼大郡主,拉过刘四妞,“来,四妞,我来教你。” 刘四妞很高兴,“好啊,玉竹姐。” “多事!”大郡主瞪了眼李玉竹。 李玉竹从一到十开始教,刘四妞学得很快,一下子就学会了。 李玉竹又教她从十数到二十,接着,又教她数整十的。 二郡主走进屋来,笑眯眯说道,“哟,四妞会数数啊,来来来,替我数数我的钱。” 她将一袋子钱放在地上,让刘四妞数起来。 今天收入的大头,二郡主给了庐陵王妃保管,多的八十文钱,二郡主自己拿着零用。 八十个铜板的数字,对于刘四妞来说,相当的难。 她数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数不清。 逗得大郡主和二郡主哈哈大笑。 …… 世子离开北院正房,回到自己的南院,照例是没有理会薛氏,自己打开柜门寻换洗衣裳。 但让他意外的是,没找着衣裳。 因为家里还很穷,大家的衣裳顶多只有两三套。 一套洗了未干,一套在身上,柜里应该还有一套才是。 他正疑惑时,薛氏走来说道,“衣裳在这里,都寻好了。” 中衣,亵裤,外裤,一件件叠得齐齐整整的。 世子看她一眼,拿了衣裳转身就往浴房走。 薛氏拉着他,“茂郎,别生气了好吗?是我不对,我不该总发脾气,我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现在的身份,我焦急,我担心你的仕途,我担心两孩子的吃穿。” 说着话,她低着头,叹了口气。 世子也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太累了。” 见他声音软下来,薛氏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你很累,那你快去沐浴吧。” 她朝世子微微一笑。 世子看着她,疑惑地挑了下眉尖,没再说什么,去了浴房里。 话说开,两口子的冷战结束了。 入睡时,薛氏叹着气,说着自己的委屈,“我哪里是爱发脾气,还不是因为手头没钱?想给家里添样什么,还要找母亲要钱,钱要多了,母亲又怪我。” 世子搂着薛氏说道,“你不要担心钱的事,你是家里的长媳,母亲的年纪渐老,精力越来越差,管家的事,迟早会交到你的手里。” 薛氏点头,“我晓得的。” “明天我去问问母亲,让她将管家的事,交给你来管吧。”世子说道。 “好,多谢相公。” “你只要好好的,我会站在你这边的。”世子微微一笑。 薛氏看他一眼,没说话了。 她想要更多,他给得了吗? …… 第二天鸡叫第一遍后,二郡主喊醒刘四妞,又喊醒二公子,催着他们做准备去集市了。 李玉竹想看二郡主的生意,也早早就起了床。 薛氏也起了个大早。 她一改往日的傲慢,格外贤惠地给大家做了早饭。 大家像看不认识的人一样,看了她好一会儿。 脾气改好了,总归是好事,大家疑惑了会儿,就不说什么了。 吃罢早饭,李玉竹举起火把,二公子推着推车,带着大家出门了。 到天蒙蒙亮时,他们到了集市。 薛氏又是忙前忙后。 这更叫大家意外了。 第0201章 含情脉脉(1) 那人看到她,表情比她更加惊讶,“你是……文贞?” 薛氏想过万千个再见到宇文赞时的场景,但独没想到,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她此时的打扮像个王府打杂的婆子,还被一个恶心的泼皮调戏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承认,还是不承认? 好不容易见着面,不承认的话,又得等到几时? 薛氏心里烦躁得很。 “喂,你谁啊?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抢老子的女人?”那个痞子从地上爬起来,撸起袖子就朝宇文赞揍来。 宇文赞身边的一个大个子汉子,飞快挥拳头,将那痞子先揍了出去,“大胆,这是微服私访的四品朝廷命官,尔等刁民不想死的话,速速滚开!” “啊,是是是是——”泼皮被揍疼了,又听到说是朝廷命官,早吓得提袍子就跑。 但被宇文赞喊住了。 “站住!”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藐视的威严。 那泼皮硬着头皮转身回来,“大……大人,您有何事吩咐?” “跪下!向这位夫人磕头赔罪!”宇文赞指了指薛氏,厉声喝道。 薛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宇文赞这是在替她讨回公道? 泼皮不敢跑了,走回来跪在薛氏的面前,不住地磕起头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这一回吧,小人今后一定好好做人。” 这里街上的地,可比不了京城的地,京城的地,那是用上好的青石铺的,府城和县城的地,也是石板地,这乡里集市上的地,只是一些碎石头铺的。 石头有些还挺尖,在这里磕头,不出五下就会额头破皮流血。 泼皮磕了三古,额头就磕破皮了,疼得他龇牙,却不敢喊疼。 “哼!”宇文赞拂冷哼,但他望向薛氏时,又是一脸温柔,“文贞,你怎么在这儿?你……你怎么这副样子了?” 他打量着薛氏。 薛氏窘得想钻地洞,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宇文赞朝她微微颔首。 薛氏吐了口气,“好。” 宇文赞带着薛氏和他的护卫离开后,那个泼皮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他往宇文赞离开的地方看去一眼,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这出闹剧结束了,但人们仍在议论纷纷着。 “啊,刚才那人是朝廷命官?真看不出来啊,好年轻啊,也才二十出来的样子呢。”有老汉赞道。 “看穿着就知道啦,从头到脚全是绸布,脚上的靴子还有一粒珍珠呢,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刚才那痞子真是没眼力见,居然敢惹这种人,没打死他,算他运气好。” “咦,真是奇怪啊,那人可是大官,居然对一个穷妇人那么客气,那妇人是什么身份?” 大家纷纷议论着,猜测着,但就是猜不明白。 李玉竹寻薛氏寻到这里来了。 听到街上人们的议论,她眸光微缩,心中暗忖,薛氏跟一个微服私访的大官走了? 那当官的还是个年轻男人? 会是谁? 李玉竹拉着一个大婶问道,“大婶,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什么京城的大官?什么穷妇人?” “嗨,小姑娘,你来迟了,可错过好热闹了。”妇人一脸八卦表情。 “哦,什么热闹啊?”李玉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说给你听啊……”妇人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那年轻官爷,好像认得那年轻娘子,喊着她叫什么文贞,哎哟,两人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看着对方哦。” “那穷娘子遇到那官爷,指不定飞高枝去了呢,她的八字命真好哦。” 文贞?薛文贞? 这定是薛氏了。 李玉竹眸光一转,说道,“啊,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官爷,想看看长什么样?他往哪里走了?” 头一个说话的中年妇人打量着李玉竹,打趣说道,“小姑娘,你人太小,他可看不上你哦。” 李玉竹心中冷笑,姑奶奶我也看不上那小子! “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跟我走吧。”有人来拉李玉竹。 李玉竹回头,发现是穆元修。 穆元修头戴斗笠,肩上背着竹篓,竹篓里装着一只弓箭,弓箭是新的,想必是他刚不久买的。 “你知道?”她很惊讶。 “跟我来。”穆元修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李玉竹问他,“你刚才都看到了?” “嗯。”穆元修点头,“我恰好在这附近的铺子修弓箭。” 好么,家丑外扬了! 李玉竹跟着穆元修,走过街市,最后,他们在一家农户的宅子附近停下了。 这宅子孤零零地建在一处土坡上,青砖红瓦,家境不错的样子。 那宅子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 乡里没什么富人,有牲口的人家,大多是牛,有少量的骡子和驴子。 而且这些牲口也不多。 马这种高级牲口,在这个地方屈指可数。 只有几个大户人家家里有。 马车的赶车位上,坐着个大个子汉子。 汉子长得孔武有力,像是护卫。 “我看到你大嫂,和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进了那宅子里。”穆元修指着百来步远的宅子,对李玉竹说道。 李玉竹看了下四周,拍拍袖子,往一根树桩上坐下来,“我坐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是谁。” 穆元修看着她,“你就这么好奇?” 李玉竹点头,“那是当然了,我得关心,我哥哥是否戴了绿帽子。” 穆元修将背篓取下来,放在地上,又取了斗笠,一并放在李玉竹的面前。 他又从背篓里拿了箭,“你坐在这儿,我让他们马上出来。” 李玉竹拦着他,“你去干什么?我看那个护卫很厉害的样子,你抓不到人的。” 穆元修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我抓人做什么?我又不是官府,我就吓吓他们,把他们吓出来。” 李玉竹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轻哧一声,“谁担心你啦!” 真会往脸上贴金。 “等我,马上就回来。”穆元修眸光幽沉看她一眼,背着弓箭,大步往那宅子走去。 他没有走向宅子门,而是绕到了宅子后面的山坡上。 山坡上长着几株高大的树,树上的鸟雀正叽叽喳喳乱叫着,老远都听到喧哗声。 只见穆元修忽然搭弓,将箭射向那树丛上。 一群鸟雀惊飞。 有一只鸟儿被射中,落进那宅子的院中。 穆元修走下山坡,来到宅子门前。 马车上的汉子马上拦着了他,“干什么的?” 穆元修举了举了弓箭,“打猎的,我刚才射中一只鸟雀,鸟雀掉进你家的宅子里了,劳烦大哥让我进去捡出来。” 那护卫冷笑道,“什么鸟雀?没见着,滚滚滚!这是私人宅子,是你想进就进的?” 穆元修看着他,声音清冷,“你是外乡人?看来你不熟悉我们这儿的规矩,别家的东西掉入自家的院中,必须得还与别家,不然的话,便属盗取行为,这位大哥你不让我进去捡,我只好请里正前来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找里正?这事情不得闹大? 护卫担不起责,又喊住了穆元修,“你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鸟雀?什么鸟雀?” “斑鸠。” “等着!”护卫上前拍门,“二公子?二公子?” 拍了两下门,门开了,一个青年男人站在宅子的门口,沉声问道,“什么事?” 第0202章 对比(2) 穆元修看着他的脸,唇角轻轻牵了抹冷笑。 “他射的鸟雀掉到院里了,想拿出来。”护卫一指穆元修,小心说道。 青年男子这才打量起穆元修。 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跳了跳,心中暗忖,为何这小少年的眼神如此森冷? “你去捡来还他。”青年男子看一眼穆元修,甩袖进院去了。 护卫进院里捡了斑鸠出来,扔向穆元修,“滚吧,小子!今天我们二公子的脾气好,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敢有下回,你可没好果子吃了。” 穆元修接过斑鸠,看也不看那护卫,转身就走。 护卫挑眉,嚯,好个傲慢的小子! 几十步远的地方,李玉竹拔开挡着的荒草,往这里看来。 她眸光微闪,刚才那青年男子打扮贵气,长得和世子不相伯仲,年纪也差不多。 同样的外在条件,但论软装,世子是地,那人是天。 难怪薛氏会嫌弃世子了。 人往高处走嘛。 穆元修回来了,他将斑鸠扔进背篓里,又问李玉竹,“你可看清了?正是刚才那人,带走你大嫂。” 李玉竹皱了下眉,“看清了。”她眼力好看着呢。 天要下雨,家里大嫂要幽会别的男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转身往回走。 穆元修背起背篓,拿起斗笠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走得离开宅子较远时,李玉竹忽然说道,“我大嫂会见别的男人的事,你别往外说,也别对我大哥说,这件事,我来安排让大哥知道。” 穆元修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李玉竹看了看天,“时辰还早,我要去我二姐的铺子了。” 穆元修说道,“我事情忙好了,我去看看你们的生意。” 李玉竹偏着头看向他,“穆元修,我怎么在哪都能看到你?” 穆元修说道,“因为地方小,附近几个村的人,都会这里赶集,而这集市又只有一条街,你常看到我,我也常看到桃花村的人。” 李玉竹望他一眼,没说什么了。这倒是真的,她也时常看到桃花村的人。 …… 宇文赞打发走穆元修之后,又进了宅子里。 刚才那少年犀利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怵,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宇文赞走进正屋,薛氏马上问他,“如何?刚才那少年走了没有?” “走了,捡走他的鸟雀就走了。”宇文赞扶着薛氏坐下,浅浅含笑,“你怎么啦?为什么这么紧张?” 薛氏左手捏右手,眼神乱闪,神色不安说道,“那少年是我邻居,你说,他会不会看到我了,追着我来这里的?” 宇文赞抚着她的脸,轻轻笑了笑,“哪有那么巧的事?刚才文虎一直看着车后,没有人看到我们来了这里。” 但薛氏依旧神情不安,“我……我得马上离开,时间久了,李兴茂的几个弟妹会怀疑我的。” “你怎么这么胆小了?来都来了……”宇文赞按着她的肩头,不让她走,“半年没看到你了,你就不希望我多看你一眼么?” 薛氏心头乱跳,右手死死按着左手。 左手上,挂着一对成色极好的白玉镯子,这是刚才宇文赞送她的。 她让他亲了下,他就送了她一对镯子。 他按着她不让她走,他……他想干什么? 正胡思乱想时,宇文赞将薛氏打横抱了起来。 薛氏吓了一大跳,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我我……” 宇文赞不容她执拗,将她抱进了侧间屋里,并用脚勾了门。 第0203章 酒香(1)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乱闪。 二郡主说道,“呀,大嫂,我们刚吃过午饭你就回来了,你吃过了吗?” 李玉竹鼻子灵,闻到了薛氏身上淡淡的酒香。 “大嫂喝过了酒,想必吃过午饭了吧?”她看着薛氏的脸,“瞧,大嫂的脸还是红的,大嫂,你喝了不少酒吧?” 薛氏慌忙伸手捂脸,“我……,我我我哪有喝酒,你们丫头片子,休要胡说。” 她只喝了一杯酒,至于脸为什么红…… 那是刚才宇文赞害的。 想到刚才在小宅的一幕…… 她不敢往下想。 一颗心儿跳得厉害。 又怕小姑子们瞧出她的神色异样,薛氏将头慌忙扭过。 “可我闻到你身上的酒气了。”李玉竹吸了吸鼻子,“是当地产的桂花米酿酒。” 薛氏更加惊吓了,心里骂着李玉竹是狗鼻子! 一杯酒也能闻出来? 薛氏编着谎言,“我哪有喝酒?刚才路过一家酒铺,那掌柜娘子店里忙不过来,喊我去帮忙来着,我帮着她打了几斤酒。” 想到这个借口,薛氏暗暗佩服自己的机灵。 进了酒铺,连头发丝都会有酒气,她更加理直气壮起来,“我吸了一点酒气,这头还是晕的呢,那掌柜娘子笑我吸的酒气少了才会这样,她说她吸了二十年了,酒量都变大了。” 二郡主和刘四妞心思单纯,听她这样说,只哦了一声。 李玉竹却知道,薛氏这是在找借口。 行吧,她且看薛氏有多少借口来给自己圆谎。 “大嫂帮那掌柜娘子做过事,人家请你吃饭了吧?”李玉竹又问道。 “吃过了吃过了,我都给她帮忙了,她怎会不请我吃饭?吃了米饭和牛肉汤。”薛氏讪笑。 这时,送碗回来的二公子和穆元修一起回来了。 二公子看到薛氏,微微皱了下眉头,喊了声“大嫂”后,没再理会她,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穆元修不喊薛氏,直接当她不存在,走到二公子身旁帮忙去了。 他越是这般冷淡,越叫薛氏担心害怕。 她总疑心穆元修知道些什么。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薛氏也赶紧着找事做。 李玉竹却不放过她,“对了,大嫂,你说去看二姐同行的生意,找着同行了没有?别家卖烤饼的生意如何?” 薛氏一怔,差点忘记了她出门的正事。 她实则想去碰运气会会宇文赞,找着借口去找同行的生意。 没想到,出门就遇到了宇文赞。 “找着一家,生意不如咱们呢。”薛氏扶了扶发髻,讪讪着说道。 她抬起胳膊时,左手腕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掐过的红痕。 李玉竹眸光微微一缩。 “哦,那铺子在哪儿?”李玉竹又问。 “不是铺子,就一摊位,我去的时候,那摊主正在收摊,可见,生意差着呢,二妹当初摆摊的时候,一直摆到下午,那掌柜却不到中午就收摊了。” “咦,大嫂,这你手腕是怎么回事?被谁掐了?好大一条红痕。”李玉竹指着她的左手腕说道,唇角勾了抹讽笑。 薛氏吓了一大跳。 她慌忙去看手,“这……这是……那酒铺的娘子……,我抬酒坛时抬不动,她嫌弃我没力气,抓着我的手去帮忙,她那力气跟牛一样,抓了我一下,就抓红了。” “啊,这脖子上也有点印迹,也是那掌柜娘子抓的?”李玉竹又问。 她心中冷笑,薛氏玩得有多疯? 痕迹都搞出来了。 薛氏更加惊吓,谎话没法编了。 “一只虫子咬的。”她胡乱说道。 “这虫子还长了牙啊,有几个牙印呢。”李玉竹凑近去看,眨着眼。 “啊?还有长牙的虫子?我瞧瞧我瞧瞧。”不嫌事大的二郡主,丢下揉着的面团,跑来薛氏这里看。 二公子回头,朝薛氏看去一眼,眉头紧锁。 “那是我指甲抓的。”薛氏辩解,“哪有什么有牙印的虫子?你们瞎说。”她推开二郡主,“快去做饼,烤好的饼快卖光了。” 二郡主一头雾水地走开了。 “哦。”李玉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了,大嫂,那家酒铺在哪儿?我想去买点酒给父亲和大哥,大哥很喜欢当地的桂花酒酿。” 薛氏烦起来了,“那掌柜娘子……很不好说话,别去她家买,我怀疑那酒有问题,她卖的酒里加了水,而且贵得离谱,要是说她家的酒贵还不好,她就要打人。” 借口真是一出接一出的编! 而且漏洞百出。 李玉竹看着她慌乱的表情,心中直乐。 要不是这会儿又来了两个买饼的人,她会一直逗着薛氏。 。 今天的生意,和昨天一样好。 到打烊时,二郡主数了数钱,有一千零九十文钱。 她高兴说道,“比昨天还多十文钱呢!” 大家都很高兴。 因为,这是集体生意,大家都有分红。 二郡主会把钱拿回去给庐陵王妃,庐陵王妃再记着他们每个人的功劳,月底一起分钱。 薛氏的目光,往二郡主的钱袋子上扫了扫,又移开了。 下午过半后,没什么人在街上行走了,大半铺子都关了门。 只有住在铺子里,或住在附近的掌柜,才将铺子门开着。 二公子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打烊回家。 没什么物品好收拾,推车上,只放着一些要带回去的食物。 穆元修送给李玉竹的一只斑鸠,还有二公子买的一些面粉和大米,以及盐巴等。 他们路过一家酒坊,李玉竹买了五斤桂花酿。 她闻着酒坛,笑意浅浅问着薛氏,“大嫂,这酒比你今天去的那家酒坊的酒如何?” 薛氏气的直磨牙,还有完没完? “这酒的香味要好一些。”她敷衍着说道。 李玉竹笑道,“那就好,希望大哥喜欢,要不然啊,大哥闻了你身上的酒香,会看不上我买的酒的。” 酒香?薛氏心里乱得很,她回家后,一定马上洗澡,就不会有酒香了。 回去的路上,除了二郡主和刘四妞一直说说笑笑,说着今天的收入,和卖饼时见到的有趣的人,其他人都没怎么说话。 薛氏更是恨不得飞回去。 回到牛头山附近,穆元修先回去了。 李家兄妹们陆续回了宅子,薛氏更是飞一般往家跑。 李玉竹没急着进屋。 她站在路上,喊着世子,“大哥,我们带了酒回家,是你喜欢的桂花酿,快来尝尝!” 世子正在移栽豆苗,听到李玉竹的喊声,他直起身来笑着道,“一会儿去喝,大哥在忙!” 李兴安也在帮忙移栽豆苗, 他催着世子,“大哥,走吧走吧,一起去!” 李玉竹又喊道,“三哥也来尝尝呀,你们不来,会被二哥喝完的。” 提到老二,李兴安不干了,他又催起了世子,“走吧,大哥,老二那混蛋遇到好酒,是想不到别人的。” 世子知道,这是李兴安馋了。 “好好好,喝杯酒再来。”世子将未栽种完的豆苗放在阴凉处,提了铲子,往路上走来。 李兴安跟在他的后面。 他看到李玉竹马上喜得问道,“三妹,买了多少酒。” 李玉竹笑道,“买了五斤,够你们喝的了吧?” 李兴安高兴得直搓手,“够够够。” 兄妹三人进了宅子门。 李玉竹催着李心安,叫他快去厨房看酒。 她则拉着世子说道,“大哥,跟你说一件事。” 世子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笑着道,“什么事啊,三妹尽管说。” 李玉竹皱起眉头,“大嫂去了一家酒坊帮忙做事,只去了一个时辰,身上就带着浓烈的酒香回来。 那酒香很好闻,绝对是好酒。我问她酒坊在哪,想买一点那个酒给爹和哥哥们喝,但她一直不肯说。 大哥,你帮我去问问大嫂,那酒坊的地址在哪儿,我明天带那种酒回来给你喝。” 她不直说薛氏有私情的事,是想给世子一点面子。 第0204章 和离(2) 世子笑着道,“这有何难?我去问问看。” “对了,大嫂说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咬的这里。”李玉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处,又从背包里拿了瓶药膏给世子,“大哥,拿这个给她抹抹,两天就大好。” 世子笑着接了,“我们家里有个小神医啊。” “大哥尽取笑我。”李玉竹笑道。 世子的笑容得阳光,很温和。 过了今日,怕是看不到这样的笑容了。 但,事情不让他知道,对他来说,更是残忍。 不过李玉竹又一想,世子虽然老实憨厚,但并不笨,他迟早会知道薛氏的事情。 与其让薛氏瞒着他,不如,让他早些知道。 兄妹二人进了宅子。 李玉竹往厨房走去,世子去了他的南院。 南院的卧房中,薛氏正站在衣柜前寻着衣裳。 神情焦急。 世子走了过去,“贞娘,回来了?” 他吸了下鼻子,果然闻到了薛氏身上的酒香。 酒香很特别,他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但绝不是这乡里集市上的酒,他去过集市,集市上所有的酒坊,他都留意过,都没有这种酒香。 除了酒香,世子还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气味。 也似曾熟悉。 薛氏被身后冷不丁传来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回来了?”她脸色死白,说话结巴起来。 世子疑惑地看她,“你怎么啦?脸色不好?” “没……没什么……” “对了,三妹说你的脖了被虫子咬过,她给了我一盒药膏,过来,我给你抹抹。”世子打开瓷瓶上的木头塞子,倒了一点药泥出来,走向薛氏。 薛氏吓得往后躲。 但她的身后便是柜子,没躲过去。 而世子已经走过来了。 他将薛氏脖子处的红痕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什么虫子咬的痕迹! 这是人咬的! 而且是大人的嘴咬的! 世子的眼神狠狠跳了跳,他伸着手,指着薛氏的脖子处,“这是什么?” “什……什么?”薛氏惨白着脸,伸手去摸脖子。 她抬的是左手。 这下子,薛氏左手腕上的掐痕,也让世子看了个清楚。 世子的眼神狠狠一缩,“手腕上又是怎么回事?” 薛氏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踉跄了下,从怀里掉了两个白玉镯子出来。 世子心中的疑惑,得到了大半的答案。 他压着心里的巨大愤怒,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理智告诉他不要动武。 “这又是什么?哪来的?”他竭力压着怒火,平静问道。 薛氏哪敢回答? 世子虽然没有发火,但眼神森冷得吓人。 薛氏从没见过这样的世子。 “捡……捡的……”她想到一个借口,马上说道。 “捡的?”世子笑,“这里的人,穷得连一两银子的银饰都戴不起,怎可能有价值数百两的白玉镯让你捡?贞娘,你在撒谎。” “就是捡的,你不信就算了!”薛氏吸了口气,耍起赖来。 她推开世子,又去寻起衣裳来。 世子却忽然去扯她的上衫。 天气渐热,薛氏只穿着中衣和薄薄的外裳。 世子带着怒火的去扯,一下子就将薛氏的两件上裳都扯脱开来。 薛氏的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她吓得伸手去捂胸前。 但她身上满是欢爱的痕迹,捂得了一处,哪里能捂得全? 前胸后背,斑斑驳驳。 世子的眼底,腾起滔天怒火,抬手指着薛氏的身上,“这是什么?” 难怪他闻到了古怪的气息,原来…… 他讽笑,他如此呵护的女人,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她竟对此对他! 薛氏知道,再瞒不下去了。 她索性闹开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太废物,我何至如此?”她咬牙冷笑,伸手将衣裳扯平,“我堂堂国公女,我凭什么要嫁一个农夫?” “你是说,另择高枝了?”世子平静问道。 薛氏不说话。 “那人是谁?”世子盯着她的脸,再次问道,“能送你一对价值数百两的镯子,定是身份不低的人了。” 薛氏将头扭过,不看世子,“咱们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世子心里五味繁杂,“你是铁了心的要走?” “自从你觉得种田起,我就不想跟你过了,李兴茂!我问过你,是不是打定主意在此呆着?不想回京了?你说是!我还能说什么?你想做个农夫,我不想!”薛氏冷冷看着世子,“你把我困在这里跟你一起吃苦,分明是自私之人!” “果果和景儿呢?你不管他们了?”世子闭了下眼,心里沉沉的。 “娘不是带得好好的吗?有我没我不是一样的?”薛氏不看世子,看着地上。 世子涩笑,“好好,你想走,我成全你。不过,你得让我知道,那人是谁!你见他一面就甘愿抛夫弃子跟他走!” 薛氏抿着唇,淡淡说道,“你回了京城就知道,当然了,你不回去,永远也不知道。” 世子看了她一会儿,走到桌旁坐下。 他将手里的药瓶放在桌上,看着药瓶讽笑了一声,铺开一张纸,抓了笔蘸了墨水就开始写起字了。 “和离书——” 他写得很快,几行字一气呵成。 连墨也懒得吹,他将和离书扔给了薛氏,“拿去!” 薛氏接在手里看着。 内容写的是,夫妻二人的感情已形同陌路,双方都不愿再将就,男女二人就此和离,各自另寻婚配。 一式二份,两人各自写了名字,按了手印。 薛氏将自己的一份吹干了墨汁,满意地收在怀里。 见她喜滋滋的,世子心中更不是滋味。 她的绝情,让他大为意外。 “明早再走吧,陪果果和景儿吃了早饭就走,另外,我给你找辆牛车送你。”世子看着她说道。 薛氏想了想,她还要收拾下,便说道,“也行吧。” 世子往外走去,“晚上我去二弟他们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才好,薛氏吐了口气,将和离书和白玉镯放进柜里藏好,抱着衣裳走进了洗浴房。 进了洗浴房后,薛氏才发现,世子还没有给她打洗浴水! 平时,她说要洗浴时,都是世子提前打来水放在洗浴房里。 一桶热水和一桶凉水,方便她兑着洗浴。 可今天,世子还没有给她打水! 薛氏气得将衣裳摔在架子上,好歹三年多的夫妻,这么快就翻脸了? 厨房旁架着流着水的竹管,竹管一节连着一节,一直连到山上山洞旁的山泉那儿。 山泉水不干涸,厨房旁竹管里的水就不干涸。 竹管下方放着一只大水缸,接着竹管中不间断流着的泉水。 水缸缸沿下方,凿了一个洞,连接着一根碗口粗的竹子,竹子穿院墙而过。 这个自动接水的装置,是李玉竹设计的。 方便李家人用水不说,还能有多的水浇灌外面的农田。 不过,厨房离着薛氏住的南院,有二百来步的距离。 以往薛氏洗浴,都是世子提前打好水放在浴房里。 今天世子没打水,薛氏要从二百来步远的厨房旁提水,她可提不动。 薛氏想了想,觉得去找世子帮忙。 不过,她在宅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世子。 倒是被李玉竹拦着了。 “大嫂。”李玉竹笑眯眯看着她,“你这么走来走去的,找什么呢?” 第0205章 家人的关心(1) 薛氏一怔,什么?叫她打水? 三年多的夫妻一场,他这么无情? “从那么远的地方提水来,他是想累死我吗?”薛氏怒道。 李玉竹摊手,“大嫂,你就不能一次少提点吗?我们姐妹三人的洗浴水,还是自己提的呢,我们向谁诉苦去?”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薛氏找不到世子,只好自己去打水。 提了冷水,薛氏又去厨房打热水。 热水当然是没有的。 这时候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没人在厨房里,所以没人给她烧水。 薛氏只得自己烧水。 她想着,行吧,烧就烧,最后一次烧热水,从明天起,她再不必烧热水! 再不必自己打洗浴水,再不必穿粗布衣裳,再不必到野外受虫子咬受野兽的惊吓去挖野菜!再不必走路出行,再不必用廉价的月事布! 她会有上好的衣裳穿,有华美的首饰戴,出行坐轿马,洗漱有侍女服侍。 她会过上国公女该有的生活! 这么想着,薛氏便也不恼了。 。 世子并没有出门,也没有去田里,而是在庐陵王妃的北院上房坐着。 他来看儿女。 薛氏不敢找到这里来,她才以为世子出门去了。 世子一进屋不说别的事,就从庐陵王妃的手里接过果果抱着,又将李景喊到身边搂着。 他一会儿摸摸李景的头,一会儿挨下果果的脸。 李景手里正玩着个几木头疙瘩,“爹,这是元修叔叔送的,好好玩呢。” 不过是一些不同样子的木头块而已,但能拼成各种各样的图形,李景每天都和这几十个木头奋斗很久。 “好好,玩吧。”世子敷衍着笑了笑。 果果看着世子的双眼,伸着小手摸摸他的脸,不时地喊着“爹”,世子也只是随口应着。 “老大,你有心事?”庐陵王妃看着他的脸,担忧问道。 世子努力微笑着,“没有,母亲,只是累着了。” 庐陵王妃叹了口气,扭头骂着一旁闲坐着翻古书的庐陵王,“李伯暄!” 庐陵王吓了一大步,手里的书都快抖掉了,“什么事?” 他愣愣看了眼屋里的几人,儿子,孙子孙女和老婆子,都好好的嘛。 “儿子说累了,你都不关心下的?”庐陵王妃咬牙怒目,瞪着庐陵王。 “哦,老大辛苦了,明天歇一天吧?”庐陵王呵呵笑道。 庐陵王妃黑着脸,“明天歇一天,那后天呢?” 庐陵王眨着眼,“后天……后……,那怎么办?” 庐陵王妃沉着脸,“儿子歇两天,你去田里顶替他做事。” 庐陵王惊得几乎要跳起脚来,“什么?我堂堂王爷去种田?我不去。” 他拢着袖子,扭过头去。 庐陵王妃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在桌上敲了敲,“那我去,你在家看俩孩子!” 庐陵王扭过头来,看一眼孙子,看一眼孙女,算了,还是去田里吧。 孙女还好,让她睡就睡,让她坐就坐,也不哭也不闹。 孙子就不听话了,孙子哄不好,饿了冷了渴了会扯着喉咙哭。 能把耳朵哭聋的那种声音。 他不就是没给孙子的粥吹凉,害孙子烫了下嘴,这小子至于那么记仇吗? 好多天都不喊爷爷了,跟着他奶奶喊他老头子。 他明明还不到五十岁…… “行吧,种田就种田,儿子都会,老子还不会?”庐陵王吹了吹胡子。 “父亲,母亲,田里没什么事呢,再说了,不是有老三帮忙吗?父亲不必去了。”世子依旧勉强笑着说道。 “老三不把事情做坏就算不错了,他能做什么?他还要网鱼虾,行了,就这么定了吧,老大忙了多天了,该歇两天了。”庐陵王捏着胡子,做着决定。 世子还要说话,被庐陵王妃按着手,“让你爹也去种种田,不然啊,他还以为别人的钱赚得很容易呢。” 说完,她又狠狠横了眼庐陵王。 庐陵王吹着胡子,“我又怎么啦我?” 世子看着吵架的两口子,心里五味繁杂。 他羡慕父母的爱情。 父亲的一生,并不太平,而是充满着坎坷。 祖父母早亡,父亲在一众皇亲的排挤下艰难成长。 后来先皇发动宫变,父亲无端受到牵连险些丧命。 那时候,母亲和父亲早已成婚了,并生了子女。 好在先皇胜了,父亲也平安了,但谁知先皇的儿子却是个不记恩的,反将父亲贬为庶人。 几番大起大落,母亲对父亲始终不离不弃。 他们吵吵闹闹,最后都以父亲的妥协而和气收场。 父亲私底下跟他说,两口子过日子,要大智若愚。 想来也是,父亲能应付险恶的朝廷,又怎会应付不了母亲一个主妇?父亲一味让着母亲,只是想日子过得太平而已。 他也仿着父亲的样子生活,但,日子却过成了另一面。 他错在哪了? “父亲母亲,我不累,你们不必担心我。”世子微微一笑。 “还说不累,笑得都勉强。”庐陵王妃从世子的手里接过果果抱着,“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孩子给我。” 果果扭头朝世子咧嘴一笑,甜甜喊着“爹”,李景也跟着喊着“爹”。 世子心里头忽然一涩,他怕失态,只好说道,“那我回去了。” “去吧去吧。”庐陵王妃笑着哄起了果果,没留意世子的神情变了。 庐陵王去研究李景的木头疙瘩玩具去了,也没注意。 世子走出屋子,刚吐了口气,发现李玉竹走来了。 他只好又强笑着走过去,“三妹?来找父亲母亲?” 李玉竹往上房那儿看去一眼,拉着世子就走,“我找你。” 世子温声笑道,“什么事?三妹?” “咱们喝酒去啊。二哥三哥过份了,把酒抬到他们的卧房了,你再不去,他们就喝光光了,那酒又不是买给他俩的,凭啥就他俩喝?我也要喝。” 世子沉着脸,“你个小丫头,喝什么酒?不能喝。” “我就喝一小口。”李玉竹抱着世子的胳膊撒娇。 “不行。” “半口。 “也不行。” “舔一舔呢?就舔下杯子口。” 世子被气笑了,“好吧,让你舔一口。” “谢谢大哥。”李玉竹笑道。 李玉竹将世子拉到了二公子和李兴安他们卧房。 几坛子酒,原本放在厨房,是李玉竹找到二公子和李兴安,让他们抬到他们屋的。 世子和薛氏和离了,世子一定不想再面对薛氏。 不如,让他来弟弟们的屋里。 有酒就能醉,醉了就不必回去面对薛氏了。 世子听说酒在弟弟们的屋里,心中松了口气。 正好找借口对大家说不回去,他心中想着。 二公子看到他们前来,马上说道,“啊呀,你们怎么来了?” 李玉竹黑着脸,“我们不来,你们是不是想偷偷喝酒啊?” 李兴安摸着头,“哪能呢?这酒都没解封呢,大哥不说开封,我们可不会喝。” 李玉竹笑着道,“我给你们拿酒碗来,再端两个下酒菜来。” “三妹,记得煎碗小鱼干。”李兴安笑着道。 “晓得了。”李玉竹去厨房去了。 他一走,两个弟弟拉着世子,海阔天空地聊起天呢。 二公子心思缜密,只字不提薛氏在集市上的事。 李兴安没去集市,不知情,再说了,他一向讨厌薛氏,更不会提起薛氏的事。 两个弟弟都不提薛氏,话题便聊得轻松。 李玉竹的行动很快,一刻时间后,她端着四个下酒菜,到了二公子和李兴安的屋子。 一盘溪鱼干,一盘小虾干,一盘炒鸡蛋,一盘咸水白菜。 另外,她还带来了四副碗筷。 哥仨喝酒,李玉竹吃菜,在一旁陪着。 世子到底是心思重,他喝了几碗酒后,就醉倒不醒了。 二公子喊了他几声喊不醒,把他背到了床上扶着躺下。 李兴安疑惑地皱眉,“奇怪了,大哥今天是不是有心事?哪有这种喝酒的,像喝水一样一碗接一碗地喝。” “他确实有心事,不过,你们别问了。”李玉竹看着哥俩说道。 第0206章 果果的眼神(2) 二公子拍拍李兴安的肩头,摇了摇头。 李兴安朝床上的世子看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二哥,三哥,你们照顾好大哥,我去做晚饭了。”李玉竹说道。 “放心吧,三妹,我会照顾好大哥的。”二公子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碗,一边点头。 “老二,大哥交给你,我给三妹帮忙去。”李兴安说道。 世子心情不好,想都不必多想,定是因为薛氏。 这样看来,薛氏是不会去做晚饭的,李玉竹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李兴安如是想着。 “行吧,你去吧。”二公子说道,又将两壶酒递给李兴安,“这两壶酒你拿去给父亲。” 李兴安接过酒壶,李玉竹将碗筷放在篮子里拎着,两人走出了屋子。 李兴安往身后的门那儿看去一眼,小声问着李玉竹,“三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是说大哥和大嫂的事?” 老二那死小子不肯说,还是问三妹好了。 “我说了,别问了。”李玉竹看他一眼。 “我不跟别人说。”李兴安压低着声音。 李玉竹说道,“大哥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说吧,咱们不要替他宣传,这对他不好。” 李兴安眯了下眼,“是因为薛氏?她干什么了?” 李玉竹紧握着唇,不说话了。 李兴安点点头,“好吧,不问不问,咱大哥也真不容易。”他提了提手里的酒壶,“我先将酒送到父亲那里,一会儿再去厨房。” 他往北院正屋走去。 李玉竹去了厨房。 厨房里,大郡主在翻找着篮子,她见李玉竹走来,马上小声问道,“三妹三妹,大哥和大嫂怎么回事?他俩又吵架了?我刚才见到大嫂,问她大哥呢,她瞪了我一眼,说我找大哥为什么要问她,她才不关心大哥在哪儿。三妹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李玉竹提起屋角的篓子,将里头的一些菜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她搬了张小凳子坐下,择起菜来,又指指另一张凳子,“一起择菜。” “喂,三妹,我问你话呢。”大郡主不满地坐下,将菜胡乱扒拉着。 李玉竹看着她,“大哥大嫂的事,我哪儿知道?” “你不是和大嫂一起出门一起回的吗?你怎么不知道?”大郡主又问。 “我在帮二姐做事,我哪有注意她?”李玉竹依旧不肯说。 大郡主歪着头想着,“我总觉得,大哥和大嫂一定吵了很凶的架。” “他们两口子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好,我们外人操心做什么?”李玉竹看她一眼,说道。 大郡主眨着眼,“说得也是啊,刘大妞和她男人闹得那么凶,还不是又和好了?啊,算了算了不管了,我就好奇问问而已。” 李兴安送酒回来,帮着姐妹二人一起择菜。 他们没有喊二郡主,这丫头一连忙了整两天,这会儿将自己扔在床上挺着呢,累坏了。 大郡主切菜,李兴安掌灶,李玉竹掌勺,三人合力将晚饭做好了。 如今家里虽然依旧不富裕,但比住山洞那会儿日子好过多了。 家里不必吃野菜粥,可以顿顿吃米饭,餐桌上,也时常可见肉类的菜肴。 今天的菜有小青菜,有李景最爱的煮豆子,还有小鱼干,有炖斑鸠肉。 斑鸠是穆元修给的。 晚饭做好,李兴安去喊大家来吃饭,李玉竹去挤羊奶。 不过,她熬好了羊奶,庐陵王妃并没有将果果抱来。 “睡着了,怎么也拍不醒。”庐陵王妃道,“干脆让她睡吧,她今天没睡午觉,可能会早睡。” 李玉竹将羊奶全推到李景的面前,“景儿有口福咯,果果不喝奶,全给景儿喝。” 李景红着脸,“奶奶不让喝多,说我会尿床。” 李玉竹一怔,李兴安拍腿大笑,“哈哈哈,景儿,你现在还尿床么?” “我现在只尿了一回床,小叔,你不能笑我!”李景红着脸,小声说道。 “哈哈哈,尿了一回也是尿床哦。”李兴安依旧笑道。 李景更不好意思了,小嘴噘着。 这时,二公子走进了厨房里,他拍拍李景的肩头,微微一笑,“景儿不必伤心难过,你还不到三岁,已经做到一月只尿一次床了,很厉害哦,你知道吗,你三叔五岁时,一月还尿三回床呢。” 李景瞪大双眼,“真的吗?三叔五岁还尿床吗?” “真的,二叔没骗你。”二公子笑着道。 李兴安怒道,“老二,你丫的胡说八道,老子五岁时根本没尿床!” 二公子嘿嘿一声,“你五岁的时候,能件件记得么?” 李兴安,“……” 二公子哈哈哈一笑,“我帮你记着呢,你可别忘记了,我大你两岁哦!” 李兴安狠狠剜了一眼,“哼,死老二你给我等着,我找到桂嬷嬷,我一定打听你小时候的事情,没准你六岁还尿床!” “没有事的,桂嬷嬷说我一岁后就不尿床了,嘿嘿。”二公子说得一脸得意。 “你就吹吧你!反正桂嬷嬷不在这里,你就可劝的吹吧编吧!”李兴安冷笑。 “好了,你们还有完没完?”庐陵王朝两个儿子喝道,“老大和他媳妇呢?怎么不来吃饭?” 老二和李兴安马上不吵了。 李兴安不说话,看向二公子。 二公了轻松说道,“大哥刚才喝了点酒,醉酒了,睡着了,大嫂么……她说赶集走累了,不吃了。” 庐陵王说道,“给他们两口子留点饭吧,我们先吃。” 李玉竹应道,“晓得了,母亲。” 她没留薛氏的,只留了世子的。 。 南院中,薛氏也并没有睡,她在留意在宅子中其他人的动向。 天擦黑那会儿,大家都去了厨房吃饭。 薛氏则悄悄往北院跑来。 她明天就要离开了,可手里却只有一百来文钱,这么点钱,怎么够她花销? 这点钱,租趟马车吃个早饭就没了。 而庐陵王妃的手里,却是有钱的。 家里所有人赚的钱,全归庐陵王妃管着。 有李兴安的十来两银子,有二郡主的五六两银子,有大郡主的三两来银子,还有李玉竹的二两来银子。 银子虽然只有二三十两,但也能让她买身好看的衣裳了。 她不能穿着破旧的衣裳去见宇文赞。 薛氏轻手轻脚推开北院正屋的门,又随手关上了。 屋中没有燃灯,昏暗一片。 薛氏曾留意过,庐陵王妃的钱,全都放在床后的一个大箱子里。 她提起裙子摆,往床这儿走来。 果然,箱子就在床下。 薛氏高兴地去掀盖子,却没掀开,原来,箱子上面上了锁。 好个狡猾的庐陵王妃! 薛氏心里骂道。 她打量着四周,想找出钥匙。 按着庐陵王妃的习惯,可能藏在床上的枕头下面。 薛氏掀开帐子,来掀枕头。 可这时,床上有个声音冷不丁地喊道,“娘?” 声音稚嫩,清冷。 薛氏听出了一丝嘲讽。 第0207章 还有全家人疼你(1) 薛氏吓得魂飞魄散。 她放开果果,拔腿就跑。 但是,她刚跑到门口,就被李玉竹给堵住了! “大嫂,你怎么在这儿?”李玉竹看着她,声音清冷问道。 刚才在厨房吃着饭,李玉竹怎么也无法静心吃。 她一直想着果果。 想到果果就心头乱跳。 她吃不下饭了,找借口说吃好了,又说天气闷热,想到院中去散步。 走出厨房,她马上往北院上房这儿走来。 没想到,她竟意外地看到薛氏先一步进了屋。 薛氏进屋后也不点灯,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为了吓薛氏,她故意嚷着世子来了。 没想到,倒把薛氏吓得跑了出来。 头顶月光照下来,照着薛氏神色慌张的脸。 “大嫂,这黑灯瞎火的,你在这儿做什么?”李玉竹看一眼正屋那里,又问着薛氏,唇角浮着讽笑。 “我……我找母亲说事情,她不在,我……我先走了。”薛氏推开李玉竹,就想跑掉。 可这时,卧房那儿的李果果,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 李玉竹吓得心头乱跳,放开薛氏抬步往屋里跑。 谁知薛氏却忽然跑起来。 李玉竹眸光一缩,飞快拉住她,“大嫂你站住!果果哭了你不去看她,你跑什么呢?” “你放开我!”薛氏大怒,用力去推李玉竹。 “我不放,你跟我回去看果果!”李玉竹死死拉着薛氏。 “死妮子,你想讨打吗?”薛氏扬起手巴掌,朝李玉竹的脸上扇来。 李玉竹飞快出手,从空间取了银针将薛氏扎倒在地,紧接着,她又飞奔进卧房中。 床上,果果正扯着嗓子号哭,“姑——” “小姑在呢,果果别怕。”李玉竹挥开帐子,就看到一个大枕头压在小果果的头上。 果果的小胳膊正用力推着身上的大枕头,小脚乱蹬着。 聪明的果果将头扭向一旁,才避免了枕头压下来的窒息! 李玉竹吓得一颗心提到嗓了眼,她飞快扔开枕头,将果果抱在怀里哄着。 果果将两只小胳膊缠着李玉竹的脖子,依旧号哭不止,“姑——,姑哇——” “姑在呢,果果别怕。”李玉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头仍在狂跳不止。 好个恶毒的薛氏,她在干什么? 李果果是她女儿! 亲女儿! 她居然拿枕头压李果果! 她想杀人么? 古时的枕头,和现代的枕头不同,现代的枕头,别看个头大,但填充物全是轻盈的棉花或内似棉花等物,重量大多在一斤左右,不超过两斤。 但古时的枕头,有玉做的枕,有整块木头做的,有瓷器做的,草药枕,廉价的枕头则有五谷枕,穷人用谷糠枕。 这些枕头,轻的四五斤,重的七八斤都有。 庐陵王妃的枕头是双人枕,长约一米,里头的糠装了差不多六七斤重! 而瘦小的果果现在的体重,也才十斤多几两! 六斤多重的东西压在十斤重的果果身上,果果如何翻身? “姑哇,姑哇——”果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果果别怕,姑一直在呢。”李玉竹深吸一口气,抱着果果走到外屋来。 薛氏坐在门槛上,正揉着自己的左腿。 她的左腿刚才忽然一痛,就失了知觉,整条腿像没了一样,她现在走也走不了,气得在心里不停地骂着李玉竹。 刚才李玉竹推了她一把,她就这样了,一定是李玉竹搞的鬼。 “薛文贞!”李玉竹抱着果果走来,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薛氏,厉声问道,“你刚才对果果做了什么?” 薛氏冷冷抬眸,“我的女儿,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的女儿你就要杀了她么?”李玉竹冷笑。 “你胡说!我怎会杀她?”薛氏嚷道。 “那她头上的大枕头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果果自己抱着压在她的身上的,她现在可没那个力气。”李玉竹怒道。 “关你什么事?”薛氏冷笑。 “关我什么事?”李玉竹冷笑一声,“你和我大哥都和离了,你既然不要孩子,那果果就是我家的人了,你居然说不关我什么事?她是我亲侄女,怎么不关我事了?” 果果不哭了,扭过头去,静静看向薛氏,小脸儿拉得长长的。 薛氏迎上她的目光,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所以呢,你都不是我家的人了,我为什么还要留你在这家里?你给我滚!”李玉竹腾出一只手,去推薛氏,“马上给我滚!” 薛氏不干了,“你大哥都说留我一晚,你凭什么赶我走?” “就凭你虐待果果!就凭你曾想卖过我!”李玉竹又推了她一把,“滚,立刻给我滚,敢慢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以前呢,她看在世子父子仨的面子上,不跟薛氏一般计较,可现在,她只想叫薛氏滚得远远的。 “以前我对你客气,是因为你是果果和景儿的亲娘,当娘的再不好,那也是亲娘,可现在,你不要果果和景儿了,你不想当亲娘了,那咱们路归路,桥归桥!” 李玉竹将果果放在她的专坐围椅中,抓起屋中针线篓中的大剪刀对着薛氏,“滚不滚?不滚我今天剪了你的耳朵!” 月光下,那张着的大剪刀泛起的寒光渗人。 薛氏吓得脸都白了。 “好好好好,李玉竹,你给我等着!”薛氏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 “我等着就等着!人在做,天在看,迟早有天老天会劈死你!”李玉竹走回去,抱起果果来,将薛氏一直赶到宅子门那儿。 她拉开门,将薛氏推了出去。 薛氏摸摸身上,还好,和离书还在,那对玉镯子也在,兜里还有一百文钱。 她死不了,她找宇文赞去! 李家,等着瞧吧! …… 李玉竹关了宅子门。 她看着怀里的果果,叹了口气,“果果啊,幸好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会一件都记不住。” 这孩子要是知道自己亲娘如此对她,不得气死? 幸好年纪小,不记事。 景儿两岁多了,也不记事,薛氏经常朝他大吼大叫,发起火就狠狠掐他,但只过一晚,他又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又跟薛氏亲了。 果果捧着李玉竹的脸,亲了一口,亲了左边又亲右边。 “姑。”她甜甜喊着。 李玉竹笑了,“你这妮儿,刚才哭得那么凶,这会儿又笑起来,到底是孩子啊。” 果果抱着李玉竹,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上。 “走,咱们找奶和爷去,找叔叔他们去!哦,还有大姑和二姑,你娘不要你,你姑和你叔要你,咱家人多,都会护着你。”李玉竹拍拍李果果的背。 果果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玉竹笑了,“你还知道应声?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嗯。”果果又应了一声。 李玉竹又笑了起来。 她抱着果果来到厨房。 大家已经吃好了饭,正坐在桌旁说着闲话。 庐陵王妃看到李玉竹抱着果果进来,笑着伸手,“你怎么把果果抱来了?她醒了?” “醒了正哭呢,我就抱来了。”李玉竹将果果送到庐陵王妃的怀里。 小丫头又将胳膊缠上庐陵王妃的脖子,亲昵地挨着。 “哟哟哟,怎么这么粘人啊?”庐陵王妃笑起来。 庐陵王看得眼馋,也把手伸过去,“来来来,爷爷抱。” 果果又扭身往庐陵王怀里钻。 “嘿嘿,果果也粘我。”庐陵王很得意。 “你抱好点,老大他们几个生下来,你就没怎么抱过,死老头子你会抱孩子吗?”庐陵王妃的胳膊就没放下过,紧张地看着果果。 “尽瞧不起人,我这不抱得好好的吗?果果都没嫌弃呢。”庐陵王瞪眼。 “她是人小,不懂事,她要是懂事,一准嫌弃你个死老头子。”庐陵王妃翻白眼。 “嗤!我孙女儿,不可能嫌弃我!”庐陵王吹胡子! 他欢喜地拿脸去亲果果。 果果被胡子扎到了,大叫一声,“不要!” 庐陵王妃的拳头马上挥到,“滚开,死老头子!你的胡子扎到果果了。” 她一把将果果抢了过来。 庐陵王委屈地摸脸,“胡子明明是软的嘛。” ------题外话------ 这几天刷B站,满屏都是河南受灾的消息,看了心里挺揪心的。 冉是武汉郊县的人,长江从县旁过,汉江从镇上过,每年七八月都要防水灾,但看到河南的大水,被狠狠震惊了,冉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大的水! 俺爹是镇上汉江护堤防汛组的,防了一辈子的汛,也说没见过河南那么大的水。 挺住,河南的亲们! 风雨过后,一定是彩虹。 第0208章 当她不存在(2) “真会往脸上贴金,你问问儿女们,看他们会不会觉得你的胡子软。”庐陵王妃冷笑。 庐陵王果真问儿女们,“我的胡子是不是软的?” “不是!”几个儿女异口同声。 李景也认真点头,“不是,爷爷的胡子很扎人。” 庐陵王,“……” 李玉竹将温着的奶,喂给果果喝。 大家又说了会儿家常,便都散了。 没有碗洗,因为在李玉竹刚才离开时,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一起将碗洗了。 二郡主累了一天,困得不行,靠着大郡主走路。 大郡主嫌弃地推开她。 二公子和李兴安担心世子,两人马上回屋去了。 李玉竹牵着李景的手,跟着庐陵王夫妇,回到北院正屋。 “奶,奶——”一进正屋门,果果就拉着庐陵王妃的衣领,指着卧房那儿。 “又困了?好好好,奶奶带果果去睡觉觉。”庐陵王妃笑着哄着果果。 “景儿也想睡。”李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景儿也睡。”庐陵王妃笑着摸摸李景的头。 李景困得不行,抱着李玉竹的腿,哈欠一个接一个。 李玉竹扶着他,不让他倒地上去。 庐陵王摸出火石,将烛火点燃了。 屋中横倒的两只椅子,令他十分惊讶,“这椅子怎么倒了?” 庐陵王妃也说道,“咦,这屋里怎么这么乱?” 除了椅子倒了,还有鸡毛掸子也掉在地上。 “玉竹啊?你进屋的时候,这屋里是这样的吗?”庐陵王扶起椅子,又发现地上掉了把剪子,捡起来看。 “果果娘来过。”李玉竹说道。 她不想喊大嫂,人家都不想呆这里了,不想做她的大嫂了,她何必矫情去喊人家? 庐陵王妃疑惑地看李玉竹,“她来过?她来干什么?” “她欺负果果呢,我跟她打了起来,不过,她打不过我,我把她赶走了,当时我没点灯,这屋里的椅子倒了,可能是我们当时撞倒的。”李玉竹冷冷说道,“果果哭着,我就抱着果果去了厨房。” 庐陵王妃看向怀里的果果,“果果,你娘欺负你了?” 果果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一眼庐陵王妃,又将小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小胳膊紧紧地搂着庐陵王妃的脖子。 “真是不像话,她究竟想干什么?”庐附王妃抱着果果,冷哼一声进了卧房。 卧房里也是乱的。 帐子扯开着,可能当时扯的力气大,有一边掉落了一半垂在床上,枕头不在床上原来的地方,横在床沿边。 “啊,啊——”果果忽然指着床后。 庐陵王妃又抱着果果走了过去。 那只装着家里重要物品的大箱子,原本在床下的,这会儿正横在床外,上面的锁也是扭着的。 很显然,有人想开箱子上的锁。 见庐陵王妃皱着眉头,李玉竹又说道,“我来的时候,果果娘在屋里,她可能想动箱子,但发现箱子上了锁,又去找钥匙,惊醒了睡着的果果,就拿枕头压果果,要是我来迟的话——” 庐陵王妃看到床上那个三尺长的,装满了谷糠的大枕头,心头狠狠一跳,咬牙怒道,“她怎么敢!” 庐陵王也走进了卧房,不解地说道,“她开箱子做什么?这箱子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嘛。” “有二十来两银子,还有柴三姑娘送给果果的一只玉簪。”庐陵王妃冷笑。 “太不像话了!这还是个世子妃的样子吗?老大平时是怎么管她的?”庐陵王甩着袖子。 “她人呢?玉竹,你把她找来,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庐陵王妃沉着脸。 李玉竹看了眼身边一脸懵怔的李景,微微一叹,“这件事,大哥已经处理好了,反正,这宅子没她站的地方了,她也说不想在这里呆了。”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李玉竹。 “玉竹,你是说……”庐陵王妃惊讶地睁大双眼,“老大下了决定了?” 李玉竹点了点头,“我偷听到他们的商议了,大哥没有对外说,这件事,给他点时间吧,他想好了自然会对大家说的。” 庐陵王妃看一眼怀里的果果,又看一眼站在李玉竹身旁,不停张着小嘴打哈欠的李景,长长叹了口气。 “幸好这俩孩子还小,还不知他们的娘做了什么,要是再大些……”庐陵王妃摇摇头,忧心地皱起眉头来。 李玉竹说道,“母亲,父亲,果果娘的事情,从今往后就不要提了吧,就当她没出现过。这俩孩子要是问起她,就说她……养病去了。” 在孩子面前把薛氏说好,那是昧着良心,她相信庐陵王妃和其他人都做不到。 把薛氏往坏里说,从小对孩子灌输当娘的是个恶人这种思想,虽然是实话实说,但会给孩子带来心理负担,会有自卑感。 别人的娘对孩子不离不弃,他们的娘却跑了! 跑之前还想偷钱杀人,他们将来怎么抬头做人? 干脆不提薛氏,她相信这俩孩子长大后,自然会明白一些道理。 不提起一个人,当然是不配提起,不值得提起。 庐陵王妃没有反对,“就这么办吧。”她现在想起薛氏就恼火,她就当薛氏死了吧! …… 薛氏被李玉竹赶出了宅子,她揣着兜里的钱,摸黑找了户人家借宿。 敲开屋门,薛氏这才想起,这是秦里正的父母家。 秦老太也认出了她,“咦,你不是李家的媳妇吗?” 李家的宅子,在桃花河村的最边上,过了李家往西边走,便是清水河村了。 而村子最东边的一家,则是柴三姑娘的宅子。 薛氏讪讪着点头,“是我呢。” 秦老太将她引进屋里,“哎呀,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走?你男人也不管你的?” 薛氏把头低下,“我刚被男人打了,想到你家借宿一晚。” “啊?你那男人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居然还打人?”秦老太很惊讶,“给他生了两个娃,他还打人?真是不像话。” “谁说不是呢。”薛氏想到世子今天的冷淡,越发想逃得远远的。 “真是的,哪天我见着你男人,我得狠狠说他。”秦老太摇摇头,将薛氏引进那间杂物间,“屋里没多的床,你先将就一晚。” 薛氏这会儿不计较,走进侧间屋就坐下了。 秦老太将薛氏安顿好,关了门回自己屋接着睡觉。 她将收留薛氏一晚的事,对秦老汉说了。 秦老汉惊讶说道,“李家大郎打媳妇?不可能吧。” “咋不可能?我瞧那娘子的脖子上还有的淤青,那手腕也有青痕。”秦老太愤愤不平。 秦老汉沉吟一声,“两口子的事,哪能听她一人说?” “咋不能?我看事情就是真的。”秦老太坚持自己的看法,“行了行了,睡吧,明天再看吧,李家大郎要是来找媳妇,我就相信他没打媳妇,他不找来,那就是打了。” 第二天,薛氏醒了后就告辞离开。 秦老太还劝着她多坐会儿,等她男人来接她回去。 薛氏哪肯多呆一刻时间? 摆摆手就走了。 她得赶在村人赶集时,搭乘牛车去乡里的集市找宇文赞。 她离开后,一直到中午,都没见世子来村里找薛氏, 秦老太对秦老汉说道,“看,李家大郎就是打了媳妇,他不来找找。” “死婆子尽胡说!”秦老汉还是不相信。 …… 世子在二公子和李兴安的屋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天微微亮,他就去了北院,来见父母。 和薛氏和离这么大的事情,他得跟父母说说。 让他意外的是,庐陵王夫妇起得比往日早。 两人好像专程等他似的。 见他进屋,庐陵王马上一指身旁的椅子说道,“景儿和果果还在睡,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庐陵王妃也说道,“我和你父亲什么大事没经过?有事别藏着,只管说来。” 第0209章 柴三姑娘求帮忙(1) 世子没有坐下,他走上前,在庐陵王父母的面前跪下了,“儿子无用,让父母担忧了。” “起来说话,你又没做错事,跪什么跪的?”庐陵王把世子拉起来。 “让你坐下就坐下!”庐陵王妃也说道。 世子没坐下,他垂着头,“父亲,母亲,儿子昨天……和薛氏和离了,没能给父母找个好媳妇,是儿子无用。” “这算什么事?和离就和离吧。她爱走就走,再娶一个不就是了?大多的事情?家里能盖起房子来,就能再给你娶上媳妇!将来还给老二老三娶媳妇!”庐陵王大手一挥,不以为然说道。 “天要下雨,媳妇要跑路,她不肯和你过日子,强留也是留不住的,走就走吧,走了家里安静。”庐陵王妃这几月被薛氏吵得头疼,薛氏走了,她反倒觉得轻松不少。 这俩孩子天天呆在北院,就没想到要去找薛氏! 果果甚至不会喊娘! 不管旁人怎么教,果果就是不喊薛氏,看到薛氏就将头扭过去。 可见薛氏当娘当得有多失败。 想到连孩子都嫌弃薛氏,庐陵王妃就生气。 世子万万没想到,父母对他的决定一点都不惊讶,“父亲,母亲,你们不反对?” “反对又怎样?又不是你不要她,是她不要你!”庐陵王沉着气息,“薛氏昨晚已经走了。” 世子更惊讶了,“她……她这就走了?看过果果和景儿没有?” 提到孩子,庐陵王妃更生气了,“不看更好,给她看,这俩孩子还有命的?” 世子不知庐陵王妃在说什么,“母亲?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哼!”庐陵王妃冷笑。 她将晚晚薛氏来过的事,对世子说了。 “要不是玉竹恰好来了,果果只怕……”庐陵王妃气得说不下去了,“难怪这孩子不喊娘,瞧瞧她都干的什么事?平时只怕没少虐待果果。” 庐陵王妃后悔单独将果果留在屋里。 “是儿子没有管好薛氏,让父亲母亲忧心了。”世子一脸惭愧。 “行了,这话再别说了,她又不是小孩,哪需要你管教?”庐陵王妃说道,“人往前看,这事就此揭过,不许再提,我和你父亲已商议好了,就当她没存在过,她过她的富贵日子,咱们过咱们的穷日子。” 世子点了点头,“我去看看景儿和果果。” “在屋里睡着呢,你去看吧。”庐陵王妃指了指卧房。 世子进了屋,屋中的小床上,一头睡了一个孩子。 这会儿天才刚亮,两孩子睡得正香。 世子摸摸李景的小脑袋,又摸摸果果的脸。 果果睡觉浅,世子的手一挨果果的脸,果果就睁开了双眼,她甜甜地朝世子一笑,露四颗小白牙,“爹。” 她的下门牙在京城时就已长出,这月不知几时已长出了上面的两颗小牙。 女儿什么时候多了两颗牙他都不知道,世子心中很是愧疚,觉得对女儿关心少了。 “果果乖。”世子伸手捋着果果额前的头发。 果果像妹妹们,生下来就是一头乌发。 果果伸手抓着世子的手指头,又笑着喊“爹,爹。” 世子微笑,“想起床?好好,爹给你穿衣。” 果果高兴了,在小床上翻了个身就坐起来。 她动作憨笨,惹得世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果果更开心了,拍着小手,不住地喊爹。 世子抖开果果的小裙子,给她穿起来。 果果很安静,任由世子给她抬胳膊腿,一会儿让她坐,一会儿让她站,她没有一点不耐烦。 她的小裙子上面,还有粉色的蝴蝶缎带。 世子给她系好后,果果还低头欣赏了会儿,抬头时,还美美地朝世子微笑。 安静听话得叫人心疼。 世子记得儿子李景小时候可没这么听话。 李景像果果这么大的时候,一睁眼就满床爬。 换个尿布都得三人上阵,一人压胳膊,一人压腿,一人换尿布。 穿衣则像抓通缉犯。 奶娘去拿衣裳,转身就不见了李景。 他会爬到床下悄无声息趴着玩,还会爬进柜子里躺着。 要两个奶娘才能将他制服。 一个压胳膊腿,一个给他穿衣裳。 有时候好不容易给他穿好,不到一刻时间他就脱下来。 大冬天外面结冰的时候,他会光着小屁股到处爬。 能把人气得火冒三丈。 而这些事情,在果果身上从来没发生过。 “走,咱们到外头玩去。”世子抱着果果来到外间。 庐陵王妃伸手来接果果,笑着道,“今天的果果可真好看。” 果果好像听懂了夸她,又露着小白牙笑起来。 “看,孩子挺好的,你别瞎担心,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庐陵王妃又安慰着世子。 自己的事情害得父母操心,世子哪敢不振作?“是,母亲。” …… 二公子和二郡主像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收拾着物品去集市上,大郡主知道二郡主的生意不错,也跟着去帮忙去了。 二郡主大方,谁帮忙,谁就分钱。 这可比挖草药轻松,大郡主很乐意帮忙。 李玉竹没有出门,她担心世子。 安排好一家人的早饭后,李玉竹就问世子,今天田里的安排。 人只要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 世子说道,“旱地翻好了,苗全部移栽了,我又向村里买了些五谷的种子,也全都洒下去了,旱田的事不需再多管。接下来,我打算将咱家对面的沼泽地整一整,整几亩水田出来,将来,家里的粮食就能全部自给自足了。” 这是当初李玉竹给家里人的建议。 当初将房子选在这里时,她曾说过,荒地开荒种菜种旱地庄稼,沼泽地可以改成鱼塘和水田。 那片沼泽地,李兴安和二公子只挖了一片几丈几方的小水塘,用来网野生的鱼虾,并没有完全的开发出来。 现在世子说出了自己的规划,李玉竹笑着道,“这个主意不错,今天三哥也在家,你们哥俩正好商议下具体怎么做。” 世子点头,“我去找老三来说下这件事。” 李玉竹笑道,“去吧,大哥。” 世子找老三李兴安去了。 李玉竹整理最近挖的草药。 她想着,二郡主的铺子挺大的,要不要隔出一半来卖她的药丸。 她又担心自己年纪小,摆起摊位来没人肯来买。 人们请大夫,都喜欢请年长的人,越年长越有人请。 卖药丸也是,有几人相小姑娘的药丸管用? 打出名声怕是很难。 总之,这事挺纠结的。 厨房门口的铃铛,这时候忽然响了,有人来了。 李玉竹收回心思,跑去宅子门那儿开门。 门口停着辆骡子车,门外站着笑意盈盈的柴三姑娘。 “咦?柴三姑娘来了?快请进。”李玉竹将她往里请。 柴三姑娘笑着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叫什么三姑娘了,挺生分的,大家都喊名字吧,你喊我娥英,我喊你玉竹。” 李玉竹笑道,“好。” 柴三姑娘朝自家车夫招手,“快把东西搬进来。” “来了,三姑娘。” “你来玩就行了,怎么还带东西来?”李玉竹笑道,往骡子车那儿看去。 只见那车夫搬出几个锦盒来,又搬下来两个大酒坛。 “这几盒点心是给你们姐妹和景儿的,这件小衣裳是我给果果做的,这些红枣干是给伯娘的,是我屋后的枣子树结的果,虽是去年枣,但都保存得好。这两坛子酒是给伯父和你哥哥们的。”柴三姑娘笑道,“这酒是我们当地产的桂花米酿,很有名的,还曾被选作贡品。” 她从车夫的手里拿过一个锦盒,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件耦粉色的女童小裙子。 “果果喜欢这个颜色吗?我瞧见有人家的小女孩穿这种小裙子很好看,我就买了这种布做的。”她说着,又不好意思笑道,“我女工不好,可别笑话啊。” “哪会呢,很好看。”李玉竹接过裙子来看,“这可是上好的苏锦,果果一定喜欢。” 柴三姑娘抿了抿唇,将李玉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其实,我来找你们,是想求伯娘一件事。” 李玉竹笑道,“有什么事只管说,我娘很喜欢你呢,她会乐意帮忙的。” “我哥要带我去县城相亲,我不想去,可我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来找伯娘。”柴三姑娘叹了口气,“我病刚好没几天,我相亲相得出去吗?这不是自找羞辱?可我哥不听,非要带我走。” 第0210章 同情柴三姑娘(2) 李玉竹打量着柴三姑娘。 她的病好了之后,原先瘦得不成形的脸,渐渐有了些肉感。 但跟普通人相比,比如跟苗条身材的大郡主相比,还是要瘦不少的。 而在这时期的古代,身材富态才是主流审美。 难怪她不自信了。 “说不定相亲的人,还觉得配不上你而主动放弃呢,你别多想。”李玉竹安慰着她。 “不不不,你不知道我哥的想法,他现在很急着要将我嫁出去。”柴三姑娘叹了口气,“就算对方不同意,他也会想办法将我嫁出去的。” “为什么?你年纪又不大,我大姐和你差不多年纪,我爹娘都没着急呢,你大哥急什么?再说了,这婚姻的事情,哪能仓促行事?” 这时期女孩的出嫁年纪,没有特别规定。 有十五六岁出嫁的,有十七八岁出嫁的,有些有钱的人家,会将女孩儿留到二十岁出嫁的也有。 宫里的几个公主,更是过了二十岁才出嫁。 不像前朝,因为频繁战乱造成国中人口巨降,对初婚女孩的成婚年纪做了硬性规定,即女子超过十七岁不嫁要罚银子或全家一起罚打板子。 不少人家怕罚钱,都早早地将家里的女孩儿嫁出去。 本朝已经安定了近百年,人口比前朝翻了一番,根本无需再对女孩儿催婚。 有钱的是心疼女儿,不希望女儿早早到婆家辛苦持家,没钱的则是希望女儿在家多干几年活,给里增加点收入。 柴三姑娘不缺钱,年纪才刚十六岁,成婚年纪还早,她哥为何逼她出嫁?李玉竹心中好奇。 柴三姑娘叹着气,“是因为……” 她抿了抿唇,把头扭过去。 一副很烦躁的样子。 李玉竹明白了,有人给柴大公子施加压力了,他才想让妹子早点嫁出去,堵人的嘴巴。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李玉竹说道。 可能有难言之隐。 柴三姑娘咬了咬唇,还是说道,“因为我二姐怀孕了,如今家里所有人都围着二姐转,罗家还送了不少礼物来,还说了些傲气的话,我大哥才生气着急。” “哦?你二姐怀孕了?”李玉竹掐指算着日期,“好快呀,不到两月呢。” 那两口子倒是努力得很。 “所以她才骄傲,几乎每天回家来,故意找我大哥办事气我大哥,还时不时问我的亲事。”柴三姑娘扯唇冷笑,“我本来有亲事的,被她抢了!她还好意思问?” 李玉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柴大公子的想法,“你大哥也是气不过啊。” “气不过又怎样?难道就因这个要将我早早嫁出去?一时寻得到好人还好,寻不到仓促出嫁,这不是害我么?”柴三姑娘急得眼睛都红了。 “别着急,娥英,走,咱们找我娘去,我娘经过的事多,她一定有办法。”李玉竹说道。 柴三姑娘点了点头,“嗯,我正是这样想的。” 她让车夫将礼物抬进院中来,那几个锦盒则自己拿着,和李玉竹往北院正屋走来。 锦盒有六个,李玉竹要帮她拿,她不肯,“没多重呢,我自己拿吧,是我送的礼,哪能让你拿的?”她笑着道。 李玉竹只好由她了。 北院正屋中,庐陵王妃将一家人的衣裳洗净晾晒之后,正陪着果果在玩。 庐陵王则和李景玩着木头玩具疙瘩。 李玉竹带着柴三姑娘进了屋,“母亲,父亲,柴三姑娘来了。” 柴三姑娘先喊了声庐陵王“李伯父”,又喊着庐陵王妃“李伯娘”。 庐陵王笑呵呵点头,“稀客稀客,快请进。”又告诉李景喊“姨”。 李景怯怯地喊了一声。 柴三姑娘笑着道,“乖景儿。”她拿了个锦盒给李景,“这是带给你的点心。” 李景高兴得直咧嘴。 庐陵王妃很高兴,马上抱着果果走过去,“果果,来看看谁来了?” 果果喜得露着小白牙,将两只小胳膊伸向柴三姑娘,“姨。” 李玉竹故意沉着脸逗她,“以前见了我就喊姑的,现在居然喊姨!不跟我亲了?” 果果看了李玉竹一眼,不理她,固执着将手伸向柴三姑娘,“姨。” 李玉竹佯装生气,将头扭过,“哼,不跟你玩了!” 果果拍着李玉竹的脸,将她一把推开,眼睛却看向柴三姑娘,“姨。” 李玉竹气笑了。 柴三姑娘将礼物盒子放在桌上,将果果接过来抱着。 她笑着道,“呀,几天不见,果果又多了两颗牙。”她又捏捏果果的小脸蛋,“脸上也多了点肉,最近吃什么呀?长重了不少呢。” 果果搂着她的脖子,亲昵地挨着她的脸,“姨,姨——” 逗得柴三姑娘不住地笑,“好乖的果果,姨喜欢你哦。” 庐陵王妃看着桌上的礼物盒子,摇摇头笑道,“娥英啊,你来看果果,我们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呀?” “这些是我哥买给我的,那宅子里只我一人住着,我哪吃得完,一直放着也会坏掉,便拿来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可别嫌弃啊。”她笑着道。 “不嫌弃不嫌弃。”庐陵王妃笑道。 柴三姑娘又指着其中一个盒子,“这是给果果的衣裳,我闲着无事做的,不知合不合果果的身。” 庐陵王妃打开来看,她惊讶道,“真好看,这料子可不便宜,娥英啊,你费心了。” “不值什么钱的,小婴儿的裙子,要不了多少布料。我第一次给小孩儿做衣裳,也不知做得好不好。”柴三姑娘不好意思笑道。 庐陵王妃抖开来看,夸赞着道,“很好很好,比玉竹她们姐妹三个的女工要好,她们几个,小时候一捏针就各种找借口,所以现在啊,缝个衣裳像要她们命似的,不住地叫苦。” 她夸张地说着,逗得柴三姑娘笑起来。 李玉竹又说道,“母亲,父亲,娥英还带了两大坛子的酒来,现在搬到厨房去了。” 提到酒,庐陵王高兴了,“哎呀,来就来嘛,带什么酒的。”说着客气话,却将李景抱起来,“你们聊,这孩子闹着呢,我带他到外面玩去。” 他也没带李景去玩,而是去厨房看酒去了。 酒香浓郁,深得庐陵王之意。 东西带得特别多,比柴三姑娘第一次来带的礼物还要多。 见多识广的庐陵王妃,马上觉察出了柴三姑娘的异样。 她微微一笑,“娥英啊,你是不是遇到难事了?怎么皱着眉头?” 柴三姑娘将怀里的果果换了个姿势抱着,十分歉意说道,“我确实遇到了难事,也特意上门求帮忙的,求伯娘帮我。” 庐陵王妃笑道,“你认了果果做干侄女,我又是果果的亲祖母,这样算来,我们也算干亲,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柴三姑娘抿了抿唇,便将她大哥催她快嫁人的事说了。 她的遭遇,庐陵王妃从几个儿女们的口中早已得知了。 柴大公子催着柴三姑娘马上出嫁,无非是想出一口气罢了。 可拿妹妹的婚姻为自己出气,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庐陵王妃敛了眸色,说道,“你哥哥这么做,确实欠妥,姻姻之事,哪能这么仓促草率的?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她想到了大儿子的婚事,四年前,本来已经和安国公府退了婚,可先皇非要撮合不同意两家退婚。 她又听说重新选的薛姑娘模样儿出色,为人机灵,勉强同意了。 先皇担心两家又生变,非要两家立刻成婚。 迫于先皇的压力,婚事马上就办了。 可谁知…… 仓促着接来的姑娘,没有仔细了解,成婚后各种毛病全都暴露了出来。 要不是当初薛氏婚后不久就怀上了,她早就让世子休了薛氏。 看在孩子的份上,全家都让着薛氏,但谁知…… 让来让去,她还是跑了! 庐陵王妃看着没娘的果果,想到跑掉的薛氏,就十分同情被催婚的柴三姑娘。 万一柴三姑娘仓促嫁的男人,将来抛妻弃女,柴三姑娘不是得苦一辈子? 第0211章 借住李家(1) 柴三姑娘愁苦着脸,“所以我很焦急,可又找不到相商的人,只好来找伯娘,求伯娘给个主意。” 庐陵王妃说道,“要我劝劝你大哥吗?” 柴三姑娘苦笑一声,“只怕我大哥听不进去劝,他并不是担心我嫁不出去,他只是为出一口气,才想尽快把我嫁出去,嫁一个大富大贵人家,还要越快越好。” 庐陵王妃摇摇头,“这可是婚姻大事,哪能如此草率行事的?你大哥的做法欠考虑。” 柴三姑娘叹了口气,“他的脾气很倔强,打定的主意很少改变。” 庐陵王妃想了想,“要不?你装病?这女子在病中,男方家一定会放弃,你哥哥也不会逼你了。” 柴三姑娘仍然是苦笑,“我也想过这个办法,可我哥会带我去看病,这如何装得下去?” 庐陵王妃犯难了,装病也不行,那怎么办? 李玉竹眨着眼,想到一个主意。 她说道,“我有个主意,还是让娥英装病,不过,不住在原来的宅子里,住到咱们家来,因为我是大夫啊,我可以随时给娥英看病,相信柴大哥也不会说什么。” 庐陵王妃马上说道,“这办法可行,娥英,你觉得呢?” 柴娥英心说,这个法子可太好了。 有李家人掩护,不愁瞒不住大哥。 “只是……”她又皱起眉头来,“这样会不会打搅到大家?” 李家的宅子虽然大,但因为一家子是逃难来的,没有太多的钱添置家具,据她所知,李家的姐妹是合住一屋的。 日用品也紧张得很。 还有,李家有个不太好说话的大嫂。 庐陵王妃笑道,“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前些日子,刘瓦匠的大孙女家也到我们家住了几天,我们也没觉得麻烦啊。我家宅子大,屋子多,你随便挑间住下便是,就是东西都不齐全,恐委屈了你。” “伯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们让我住下帮我解决麻烦事,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怎会计较其他?要是缺东西了,我叫车夫回去拿便是,我家离这里也不过四五里远,骡子车来回跑着并不费时。”柴三姑娘忙说道。 “那就这样说好了,你看哪个时间搬来住下,我这里给你腾屋子去。”庐陵王妃又笑道。 柴三姑娘想了想,“今天时间太紧,明天吧,明天上午我搬行李过来。” 庐陵王妃笑道,“行,我这便安排下去。” 了却一桩心事,柴三姑娘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她抱着果果逗玩了会儿,就起身告辞。 庐陵王妃挽留她吃了午饭再回去。 但柴三姑娘还是拒绝了。 她知道李家的家境并不宽裕,她又是仓促而来,家里一定没有准备过多的食物。 因此她说道,“我还要早些回去收拾下,明天就搬来了,到时候再来吃午饭也是一样的。” 庐陵王妃便也不勉强,“好好,明天再一起吃午饭。” 柴三姑娘又跟果果告别,果果却拉着她的衣领不放手。 几根小手指攥得紧紧的,李玉竹掰了好半天都掰不开。 她气笑了,“果果,柴姨明天还会来,她现在要回去拿行李来,你不放手,她没有换洗的衣物可怎么办?你的衣裳她又穿不了。” 也不知是她听懂了,还是庐陵王妃挠她痒痒,她受不住马上笑咯咯地松了手。 柴三姑娘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转身离开。 果果啊啊呀呀要追着去送。 李玉竹只好抱着她送柴三姑娘,一直到柴三姑娘坐上骡子车走得没影了,果果才扭过身去。 “真是气人啊,我天天这么抱你,担心你的吃喝拉撒,怕你受委屈,有空就抱你,就不见你对我依依不舍,柴娥英才看了你两回,你就这么粘她了?我告诉你我吃醋了李你果果,你得亲我下,我心里才能平衡。”李玉竹佯装生气,将脸凑向果果的小嘴。 果果笑呵呵地捧着她的脸就亲上了。 李玉竹好笑,“这还差不多。” …… 二郡主和大郡主还有二公子都不在家,他们三人去了集市上,得傍晚才回。 中午吃午饭的人,只有世子和庐陵王夫妇,再便是两个孩子,以及李玉竹和李兴安。 午饭是李玉竹和李兴安一起做的。 因为吃饭的人不多,所以,菜也做的不多。 只有两条筷子长的煎鱼,一些煮豆子,一盘清炒藕带,再没有了。 藕带是没长大的莲藕,李兴安在沼泽地那儿采的。 切成薄片清炒,清淡爽口。 主食倒是不委屈大家,一人一碗糙米饭。 景儿吃鱼汤伴饭,菜是青豆,外加一碗奶。 果果喝半碗奶,吃半碗用鱼汤煮熟的米糊。 两孩子都爱鱼汤味的食物,吃得心满意足。 庐陵王爱酒,有酒没饭也满意。 他吃一粒豆子,抿一口酒。 李玉竹觉得,他这吃法能吃到明天去。 世子看着酒,惊讶说道,“哪来的酒?” 李玉竹笑道,“哦,柴三姑娘送来的。” 李兴安尝了口酒,“哇,这酒不错。”他和庐陵王碰了下杯,父子俩喝得惬意。 世子疑惑说道,“她为何送酒来?” “不只送酒来,还送了果果一件衣裳,送了景儿一些吃的,对了,衣裳是她亲手做的,女红的手艺,和你大妹的不相上下呢。”庐陵王妃笑道。 大郡主的女红,在京城相当有名,一个小地方的女孩儿,女红能和大郡主的相当,这让庐陵王妃很惊讶。 可见,那姑娘平时没少下苦力。 见世子仍是一脸的不解,李玉竹说道,“她哥逼她嫁人,可她这会儿不想嫁,想到咱家装病躲过他哥的逼迫,她来求咱们家,才送来东西。” 李兴安一脸惊讶,“什么?居然有这么过份的哥哥?居然逼着妹妹嫁人?他养不活他妹子啦?” 李玉竹说道,“柴大公子怎可能养不活妹妹?再说柴三姑娘的手里头可不缺钱,你忘记了?不久前咱们还帮她要回了一千两的嫁妆。她被逼着嫁人,是因为别的事。” “为什么事?”李兴安喝着柴三姑娘送来的酒,这心中的秤杆子不由得歪到了柴三姑娘这一边。 李玉竹说道,“她二姐怀孩子,她大哥为了出口气,才逼着她嫁人。” 李兴安一怔,“恶人居然没恶报?老天不长眼!”他将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拍,“柴三姑娘就该嫁一个极富极贵之人,狠狠抽那对狗男女的脸!” 庐陵王妃横了儿子一眼,“你这话可别当着柴三姑娘的面说,人家心里本来就着急,你这样说,她更着急了,她难道不希望嫁个极富极贵的?可关键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去?” 庐陵王一向吃人嘴短,也替柴三姑娘说起话来,“要是我还在京城,极富极贵之人那是随便找,我还能将她送到宫里去。可现在,这这……这也帮不上她的忙啊。” 世子皱了下眉头,“所以她才装病?但是,能瞒得住他大哥?” 李玉竹得意地扬眉,“大哥,这不是有我吗?她在家装病可能瞒不住,但在我们家就不同了,我是大夫啊,我让她病,她就病,我让她好,她就好呗。” 世子明白了,“她送了不少画册给果果,果果很喜欢那些书,你帮下她是应该的,一会儿我去整理间屋子来,你明天带她住进去。” 李玉竹点头,“晓得了,大哥。” …… 到傍晚时,大郡主和二公子他们回来了,李玉竹将柴三姑娘要来家里借住几天的事,对他们说了。 “她自己会带行李物品来,不会用咱们的。”李玉竹说道。 “随意咯,只要不用我的就行。”大郡主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我也没意见。”二郡主才不关心这件事,她要操心明天的生意。 二公子更没意见,妹妹的朋友,他当然是欢迎前来做客了。 刘四妞自己也是客人,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第二天上午,柴三姑娘果然来了,骡子车上,装着满满的行李物品。 第0212章 很有耐心地带孩子玩(2) 柴三姑娘带来的不仅有生活用品,她甚至连床架也运来了。 见李玉竹瞪大双眼,看着一车的物品发怔,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旁跟来的姜嬷嬷笑着道,“李三姑娘,我们姑娘听说李姑娘三姐妹睡一张床,想必是家里的床不够多,她便将床架带来了,她不想麻烦李三姑娘家。” 李玉竹抽了抽嘴角,这姑娘想得真周到。 家里的床确实不够多。 刘四妞借住在这里,睡的只是一块木板。 关于柴三姑娘房间中床的问题,庐陵王夫妇商议的是,将世子屋里果果和景儿睡的那张小床,搬去给柴三姑娘用。 果果和景儿,如今在庐陵王夫妇的屋里睡觉,世子屋里的小床便空着了。 那张床宽四尺,长度是大人床的长度,睡柴三姑娘一人足够了。 不过这会儿用不着小床了,柴三姑娘的床架是梨花木镂空床架,可比果果和景儿的小床漂亮多了。 “还有一张果果的小床空着,比你这张床略小一些,也不及你的床精致,我们正打算搬到空屋里去呢,不过这会儿用不着了。”李玉竹笑着道。 “我哪能用果果的床?还是用我的吧。”柴三姑娘笑道。 李玉竹喊着跟来的李兴安,一起搬运物品。 李兴安得了柴三姑娘给的一百二十两银子抽成,对这位柴姑娘财主相当的热情。 他搬着行李跑前跑后,比柴家的车夫和嬷嬷搬得还多。 庐陵王妃抱着果果来看安置的情况。 李玉竹说道,“母亲,有三哥帮忙,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他那个马虎人,能安排什么呀?我得亲自来看看。”庐陵王妃笑道。 姜嬷嬷暗暗赞叹,她家姑娘不过是借住几天,李家的人竟如此热情,看来,姑娘接交的这家人是不错的了。 柴三姑娘住的屋子,安排在李玉竹三姐妹的隔壁,是预备着给李玉竹用的。 因为家里的钱还不多,仅有的二十来两,得留着交田税和房屋地税,以及用于家里的应急之用,一家子过日子是能省就省。 所以到现在,姐妹三人还挤在一床睡觉。 二公子和李兴安也仍住一屋。 横两丈,竖两丈的屋子,虽然比柴三姑娘原来住的屋子窄小,但因为是新屋,却也干净整洁。 屋里有小床,有桌子,有椅子。 南面的窗子有桌面大,还贴着挡蚊虫的细纱窗。 柴三姑娘带了床来,屋里的小床也没有移出去。 庐陵王妃说道,“这小床就给嬷嬷用吧,不必搬走了。” 柴三姑娘笑着道,“我在家时,是和嬷嬷一起睡的。” 庐陵王妃摇头,“那怎么好睡?现在晚上还算凉爽,再过几天到端午后了,就热起来了,两人怎么睡一床?你们分开睡吧,有现成的床不用也是闲放着。” 她一再坚持让嬷嬷睡,柴三姑娘只好收下了。 李玉竹帮着柴三姑娘的嬷嬷,一起将屋子收拾好了。 姜嬷嬷铺了床,挂了帐子。 看着新的住处,柴三姑娘很满意,“这样看来,比我原来的屋子看着还要清爽。” 庐陵王妃笑着道,“还担心你不满意呢,你喜欢就好。” 姜嬷嬷道着谢,“叨扰夫人家了。” “说哪里话,我们家屋子挺多的,你们不嫌弃,只管住下便是,多一个人,还多一份热闹呢。”庐陵王妃笑道。 安排好柴三姑娘,庐陵王妃要抱果果离去。 但小妮儿说什么也不肯走。 庐陵王妃一转身,她就不满地嚷起来,扭着身子找柴三姑娘。 “柴姨搬家累着了,得休息,我们一会儿再来。”庐陵王妃哄着她。 果果不闹了,但眼神却依依不舍地瞧着柴三姑娘,瞧得她心里不忍。 柴三姑娘笑着道,“伯娘,今天布置屋子我又没出力,全是玉竹和嬷嬷在忙,我不累,我现在也无事,让我抱会儿果果吧。” 果果马上喜笑颜开。 庐陵王妃笑着道,“这妮儿看着乖巧,脾气可倔呢,她要是闹起来,你就马上找我去。” “晓得了,伯娘。”柴三姑娘走过去,将果果接过来抱着。 果果马上搂着柴三姑娘的脖子不放手了。 庐陵王妃气笑了,“行行行,还是你姨好。” 李玉竹说道,“母亲去忙吧,这里有我呢,我陪娥英和果果。” 庐陵王妃笑道,“好好,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我忙自己的去了。” 柴三姑娘抱着果果,在屋里走了会儿,又走到外面去赏风景。 李家的宅子里,已陆续种了些花,屋前屋外,各色花儿开得灿烂。 柴三姑娘交果果认花。 果果看什么花都咧嘴笑。 玩了会儿,柴三姑娘想到一件事,便问李玉竹,“玉竹,怎么没见你大嫂?” 她来李家借住,虽然是李家伯娘同意的,但她觉得,还是得见见李家的当家娘子李玉竹的大嫂薛氏。 上回来的时候,她发现那薛氏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不跟薛氏打招呼,她来李家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我大嫂啊……”李玉竹想到和父母一想商议的谎言,摇摇头说道,“她身子不好,去一个庵里养病去了。” 柴三姑娘疑惑说道,“你不是大夫吗?你治不好你大嫂的病?” 李玉竹叹着气,“我只能医表面的病,她是心病,这个我医不好。” 薛氏嫌贫爱富的病,她确实医不好。 “心病?什么心病啊?”柴三姑娘关切问道,“可严重?” “呃……,挺严重的,她睡不好,食不安,总疑心天要塌陷下来,又老说身后跟着人要打她,我们家商议之下,将她送到庵里静养去了。” 柴三姑娘恍然,“原来是这样。”她看着怀里的果果,心疼地哄着,“果果见不着娘,真是可怜啊。” 果果看她一眼,垂下眼帘去。 李玉竹心说,果果见不着薛氏才好,见不着才能活得久。 。 果果被柴三姑娘抱着了之后,庐陵王妃来抱了她好几回,不管怎么哄,她就不是不要庐陵王妃,连平时十分粘的李玉竹也不要了。 庐陵王妃无法,只好将北院正屋中果果坐的围椅搬到柴三姑娘这里来。 这种椅子设计特别,是小婴儿的专门坐椅。 四只脚还安装了小木轮子,可以推着走。 这是李玉竹画出来,大家一起合力做的。 柴三姑娘推着果果在宅子里玩,景儿羡慕得跟着跑。 围椅后面有块挡板,柴三姑娘将景儿抱上去坐着,倒也坐得下。 不过,这样推就显吃力了。 柴三姑娘累得汗都出来了。 姜嬷嬷要帮忙,柴三姑娘觉得带孩子有趣,不肯放手。 李玉竹便将景儿抱下来,“看看你姨都累得一头汗水了,你还不下来?这是妹妹做的,你都会跑了,还坐什么的?自己下来跟着跑。” 景儿撒娇,“不要,我要坐。” 李玉竹黑着脸,这娃怎不懂事呢?“听话,景儿乖,快下来。” “我不!”李景一手抓围板,一手搂着果果,“我要和果果坐一起。” 柴三姑娘笑着解围,“好了,景儿才多重?我推得动,让他坐会儿吧,小孩嘛,图一个新鲜,今天玩了,明天就不一定想玩了。” 世子从田里回来,正好看到柴三姑娘哄着两个孩子玩。 他惊讶地挑眉,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家,居然这么有耐心地哄着孩子玩? 那个围凳,因为轮子是木头的,单推着空凳,已是很吃力,这会儿坐着果果和景儿,更是难推,她竟然没有抱怨? 世子抬步走了过去,“景儿?你是哥哥,怎么还坐妹妹的凳子?快下来。” 柴三姑娘回头,发现是世子是来了,她忙浅浅施礼,“李大哥。” 姜嬷嬷也跟着行礼。 李玉竹笑着道,“娥英带着景儿和果果玩得挺得好的。” 世子沉着脸,“三妹,景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的?怎能让客人带孩子?” 柴三姑娘摆手,“不不,我不觉得辛苦,而且,我觉得他们挺有趣的,我喜欢和他们玩。” 世子更惊讶了,她觉得孩子有趣? 第0213章 我能让柴姨做我的娘吗(1) “爹,我喜欢跟柴姨玩。”景儿生怕他爹将他从围凳上拎下来,双手抱着柴三姑娘的胳膊不撒手。 果果朝他爹咧嘴笑。 李景马上又说道,“对了,果果也喜欢柴姨。” 儿女们真是不听话!世子脸露愧色,朝柴三姑娘拱手还礼,“孩子小不懂事,还请柴三姑娘见谅。” “你多心了,怎么会呢?”柴三姑娘微笑道。 李玉竹也说道,“大哥,有我看着果果和景儿呢,不会让他们烦娥英的,玩一会儿我会带他们找母亲的。” 世子点头,“少麻烦人家柴三姑娘,景儿和果果你看好点。” “晓得了。”李玉竹朝世子挥挥手。 世子朝柴三姑娘拱手一礼,便离开了。 柴三姑娘目送他离去后,才收回目光,她垂下眼帘,悄悄勾唇微笑。 李玉竹回头时,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愣。 …… 中午饭是柴三姑娘带着姜嬷嬷做的。 李玉竹只洗了把菜,就被姜嬷嬷笑着请到一旁歇着。 “我们主仆借住在李三姑娘家,哪能坐着吃闲饭的?我来做饭吧。”姜嬷嬷说什么也不让李玉竹插手。 柴三姑娘也笑道,“玉竹,姜嬷嬷做的菜可好吃了,你让她做吧。” 李玉竹只好笑着同意了,“好吧,那就尝尝姜嬷嬷的手艺。” 柴三姑娘来的时候,不仅带了日用品过来,还带了一些菜过来。 熏肉,鲜鱼,时令蔬菜,刚打的野味,装了满满两箩筐。 姜嬷嬷的厨艺不错,荤素搭配的十个菜,均是色香味俱全。 李玉竹挤好羊奶回来,菜已经在桌上摆齐了。 柴三姑娘正在摆碗筷。 她惊叹道,“这是要过年吗?好多丰盛的菜。” 柴三姑娘笑道,“都是我们平时吃的,只不过,多做了几样,跟过年相比,还差远了呢。” 姜嬷嬷也笑道,“可以开饭了,李三姑娘快去喊李夫人和李老爷他们来吃饭。” 柴三姑娘见李玉竹端着奶碗,说道,“羊奶给我来热,你去喊大家来吃饭。” 李玉竹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热奶而已,这个简单。”柴三姑娘笑着摆摆手。 李玉竹将庐陵王夫妇和李兴安,还有世子他们喊来吃饭,大家进了厨房,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同样很惊讶。 最高兴的是庐陵王,又能喝两杯了。 他笑呵呵搓着手,喊着世子,“老大,快去把昨天的酒坛打开,舀点酒来。” 世子舀酒去了。 庐陵王妃沉着脸,“少喝点,今天有女客。” 庐陵王讪讪着道,“就一小杯。” 柴三姑娘笑着说道,“伯娘,那酒不醉人,我们女子也能喝的,伯娘也尝点吧。” 庐陵王妃笑道,“好好,尝一小杯。” 农户家和城里相比,少了许多规矩。 城里的大户,男女有别,是不会在一屋吃饭的。 哪怕是亲戚,也得分开摆席。 农家穷,地方小,摆席都在一屋。 要是人多,就分两桌,男人喝酒一桌,不喝酒的妇人小孩一桌。 今天庐陵王妃也这么安排,她将庐陵王父子仨赶到一旁的小桌上去了,她带着女儿李玉竹,还有两孩子,以及柴三姑娘主仆坐大桌。 “我们人多,坐大桌,那爷仨就三人,该坐小桌。”庐陵王妃说得振振有词。 世子和李兴安无所谓,庐陵王更是有酒有菜就行。 爷仨都不计较,坐在小桌上互相推杯,吃喝得惬意。 那桌上才三个菜,一盘炒豆子,一盘切酱牛肉,一盘卤猪蹄。 女人们这一桌,却有五个大碗的菜。 柴三姑娘便喊着姜嬷嬷,再做两碗菜。 庐陵王妃却说道,“做什么呀?别浪费了。他们喝酒有一盘菜就够了,如今有三盘菜,已是奢侈了。” 柴三姑娘却笑道,“这鱼儿都已洗净过了,煎一下就好,放着也是做咸鱼干,味道不及鲜味的好。” 她还是喊着姜嬷嬷又多做了道菜。 菜全是她拿来的,碗里都堆得满满的。 她坚持要嬷嬷再做碗菜,庐陵王妃笑着客气了下,也就不说什么了。 心说这姑娘真会来事。 知道借住别家尽量不给主家添麻烦,都说没娘的姑娘欠管教,但这柴三姑娘自小没娘没爹,连外祖家也没有的人,家教礼仪还好嘛。 …… 到傍晚时,大郡主二郡主二公子他们回来了。 这时候,晚饭也已做好。 满满一桌子的菜,令大家都很惊讶。 “三妹,这菜是你做的吗?”二公子发现有他最爱吃的红烧鲤鱼。 “有油煎小鱼干嘢。”二郡主也发现了她的最爱。 大郡主看着虾仁蒸蛋羹,眸光放亮。 李玉竹摆着筷子碗,笑着道,“不是我做的晚饭,是娥英和她的嬷嬷做的,我不洗了把菜,洗了下碗。” “真的吗?娥英的嬷嬷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二郡主喜滋滋说道,“三妹,多留娥英主仆住些日子吧?” 大郡主冷笑,“她大哥找来,她迟早得回去,你也只能想想。” “好吧,我只想想。”二郡主叹气。 柴三姑娘主仆在李家住的日子,尽量做到不给李家添麻烦。 菜吃完了,柴三姑娘就派车夫回去拿,每天的三顿饭,全是姜嬷嬷做。 她闲着时,还帮庐陵王妃带俩孩子玩。 住了两天,得到了李家上上下下的好评。 闲聊时,庐陵王妃对庐陵王闲聊时说,“这姑娘品性不错,要是有认得的好人家,可以做个媒。” 庐陵王瞪他一眼,“你忘记了,她说她的婚事是他哥哥做主,要大富大贵,还要嫁得快,上哪儿找好人家去?” 庐陵王妃摇摇头,“我也就想想嘛,她的婚事,哪是我能掺和的。” …… 柴三姑娘住进李家的第三天下午下了雨,田里不必浇水了,该种的菜苗全都种下了。 水沟里挖水田的事,也因为下午的大雨给耽搁了。 世子闲下来,便打算考考儿子的识字功课。 他在宅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在柴三姑娘的屋里找到了儿子,当然了,女儿也在。 小妹妹李玉竹也在。 不过,李玉竹没管孩子,坐在一旁翻着一本书。 管孩子的是柴三姑娘。 他很惊讶,这俩孩子居然没哭闹? 果果坐在柴三姑娘的怀里在看画本,景儿和柴三姑娘一起玩着木头疙瘩玩具。 两人拼得津津有味。 他记得,薛氏和孩子们呆在一起时,不是女儿尖叫,就是儿子哭喊,再便是薛氏歇斯底里扯着嗓子的吼叫声。 以至于让他以为,小孩子都是十分烦人的东西。 他很佩服能将孩子带好的奶娘。 可他们现在没奶娘,父母催着他和薛氏生第三个孩子时,他一直很犹豫。 两个孩子没有父母帮忙带时,日子都已过得鸡飞狗跳,再生一个…… 他不敢想象。 可眼下柴三姑娘陪俩孩子玩得很好,安安静静的,世子惊讶了。 孩子,也不是那么令人抓狂的嘛。 当初孩子们一直哭闹,只是薛氏看孩子的方法没有用对而已。 “景儿?果果?”世子站在门外,喊着儿女。 景儿抬了下头,“爹,我在这儿和柴姨在玩。” “玩得差不多了,该认字去了。”男女有别,世子一直站在屋外说话。 柴三姑娘也没有走出屋,只站在屋里笑道,“李大哥,我刚教过景儿认了字,他今天新认了十个字,还背了首诗。” 李玉竹也笑道,“景儿很听话,没闹。” “是呢,我背得很好,柴姨夸我很聪明。”景儿的小脑袋不住地点头,“她说我将来能考状元。” 果果也配合地嘻嘻笑着。 “你出来,爹还有别的事问你。”让一个外人帮着看孩子,世子觉得这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三妹也不帮忙? “爹!”景儿跑到屋子的门槛那里,抬头看着世子,“我能让柴姨做我的娘吗?” 果果马上跟着附和,“娘——” 柴三姑娘脸色窘在那里,一片绯红。 世子,“……”他能把儿子的屁股抽烂吗? 知不知道这很失礼? 李玉竹吃了一惊,小屁孩还真敢说啊! 第0214章 劝说(2) 果果马上跟着附和,脆声喊着,“娘——” 两孩子把柴三姑娘吓了一跳,窘在那里。 世子,“……”他能把儿子的屁股抽烂吗? 知不知道这很失礼? 李玉竹也吃了一惊,小屁孩还真敢说啊! 世子黑沉着脸盯着儿子李景,“不行!” 李景眨着眼,“为什么不行啊?” 世子眉头紧锁,“你有娘。” 李景看着他爹,“可是娘走了啊,她不回来了。” 世子将李景从屋里拧出来,想将儿子的嘴巴缝住,“娘看病去了,会回来的。” 李景摇摇头,“那天我听爷爷奶奶和你说,娘跑了,不回来了呀,爹,什么叫和离书?” 世子尴尬得忤在那里,“……” 屋里,柴三姑娘惊讶得睁大双眼。 李玉竹看她一眼,走到外间去看那父子俩。 世子拎着儿子走远了。 “爹,和离书是什么书呀?你跟奶奶说你和娘写了和离书,她不回来了,是不是的呀?爹?”李景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闭嘴!”世子低声怒吼。 啪—— 李景的屁股被抽了下。 抽得很响,老远都听得到声音。 “哇,小姑救命,救命啊——,柴姨救命——,救命啊——”李景扯着嗓子号哭起来,“呜呜呜,啊啊——” 鬼哭狼嚎一般。 世子想找个地洞将儿子塞进去。 这一喊,屋里的柴三姑娘和李玉竹一起朝他跑来了。 “哥,你怎么打景儿?”李玉竹从他手里将李景解救出来。 李景哭得伤心极了,回头一看,发现柴三姑娘也在,他马上扑过去,抱着她的腿更加号哭起来。 柴三姑娘怀里抱着的果果,反而咯咯咯开心地笑起来。 “童言无忌,李大哥不要跟他计较了。”柴三姑娘微笑着解围。 世子的脸色更加窘然了。 李玉竹拍拍世子的胳膊,微微一笑,“哥,你怎么跟个孩子计较?” “你过不过来!”世子黑着脸,指着李景。 李景干脆藏到了柴三姑娘的身后,露着半个小脑袋看着他爹,“我不!你打我,哼!我不跟你玩!我跟柴姨玩!” 世子磨牙,“反了是不是?”他的脸今天被这小子丢尽了! 他后悔那天在父母的屋里说话时,没有去仔细看李景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结果好了,这小屁孩将话听了去,鹦鹉学舌瞎说一番。 “他还不到三岁,你打他一顿,他也不明白呀。”李玉竹将世子往前推,“你反对打孩子,怎么今天反而打起孩子来了?” 世子被李玉竹说得愣了愣。 “好了,我会跟景儿好好说的,你先去忙你的吧,这雨也停了,你去看看三哥网的鱼虾吧,我听说大雨后鱼虾会特别多。”李玉竹又说道。 跟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计较,自己也成三岁小儿了,世子回过神来,脸色更加尴尬。 “三妹,你管管景儿,我去看看老三那里要不要帮忙。”世子朝李玉竹点了点头,大步往前院走去。 李玉竹回头,拉过李景,和柴三姑娘又回了屋里。 李景没心没肺地又去玩他的木头疙瘩玩具。 柴三姑娘将果果放进围椅里,看一眼李景,小声问李玉竹,“玉竹,景儿娘……真的走了?你不是说,她看病去了吗?” 李玉竹被问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她心中叹了口气。 这事本来想瞒孩子,但没想到,景儿这个鬼机灵还是知道了。 再说薛氏跑走,又不能跑出镇安府,大家将来进县城或是去城府,还是会遇到薛氏。 纸包不住火,李玉竹便也不瞒着柴三姑娘了。 “他们确实和离了,家里本来想瞒着俩孩子,但没想到,竟然被景儿偷听了去。”李玉竹涩然说道。 “为什么和离?”柴三姑娘又问,顿了顿,她觉得问得很失礼,“我问得太冒犯了,玉竹,算了,你别说了。” 李玉竹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镇安府又不大,将来你去县城或府城赴宴吃酒席,说不定能遇到她。” 薛氏这人,一般有钱人她根本瞧不上,能让她下定决心跟去的人,非大富即大贵。 柴三姑娘惊讶了,“她没出镇安府?” 李玉竹心说,薛氏当然会在镇安府。 李家人离开镇安府便是抗旨,薛氏虽然和离了,但还没有得到皇帝那儿的准许,所以圣旨对她仍是有效的。 除非,薛氏的新相好是个有大能力的人,能见着皇帝替她说情,将她的名字马上从李家族谱上除了,否则,在皇帝的眼里,薛氏依旧是李家的媳妇。 这话她不能跟柴三姑娘说,只说道,“她有亲人在镇安府,可能她在那里。” 柴三姑娘轻轻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轻松起来,“好了,咱们不提她了,来,咱们跟景儿和果果玩。” …… 柴三姑娘在李家住到第四天时,柴大公子找到李家来了。 李玉竹得知他进了宅子,马上让柴三姑娘装起病来。 她刚认识柴三姑娘时,已经配合着柴三姑娘装了一回病,这回更是手到擒来。 柴大公子由李兴安带着,来到柴三姑娘的住处。 他一进卧房,就被李玉竹拦着了,“娥英的旧病又复发了,她现在身体很虚弱。” 柴大公子蹙眉说道,“李三姑娘,她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对了,我记得,你给她治过病后,你不是说,她的病已经全好了吗?怎么又会病倒?” 李玉竹说道,“是的,我是这么说过,但她的身体没有养好,她的脖子上割去了一个瘤子,这个病根去除后,养好身子最少得一年半载,可这才过了几日?柴大公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你应该听过。” 柴大公子的想法,也不好跟李玉竹细说。 他说道,“我去看看娥英。” “她在床上休息着,刚吃了点药,这会儿在闭目养神。”李玉竹让开身来,让他进屋去了。 柴大公子走进卧房,粗布帘子后面的床上,果真躺着柴三姑娘,她的嬷嬷姜嬷嬷坐在床边守着。 屋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屋中的桌上,还有喝过药没来得及处理的药碗,碗里残留着一些药渣。 “大公子来了?”姜嬷嬷站起身来。 柴三姑娘也睁开眼来,轻轻喊着,“大哥。” 声音柔弱得不像话。 “既然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家里养着?怎么到李家住着了?”柴大公子朝柴三姑娘摆摆手,示意她躺好。 脸色苍白的柴三姑娘涩然一笑,“你不在家里,我一个人住着怪闷的,就来李家窜门。没想到,到她家时病发了。李三姑娘建议我住到她家来,好随时给我看病,我便搬来了。” 柴大公子打量着屋子,屋子的墙壁是竹子加黄泥夯实的。 屋里的地板是平整的泥地,没有铺石板。 屋顶也是竹子的,虽然简陋,但简陋中透着一股子雅致。 都说李家是北地逃难来的书香之家,大公子的字,更是赛过县里的师爷,可见传说不假。 因为从屋中的布置就可看出来。 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不是妹妹的手笔,大约是李家哪个姑娘画的。 比不上大师之作,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竹子做的条桌上,摆着竹筒做的花瓶。 瓶中擦着一些山野中常见的花儿。 窗子是月洞形,开窗便见屋前的海棠树和几杆紫竹。 这家的环境还好,有又个看会病的小大夫,宜居住。 但,他妹妹怎能在此常住?他妹妹得马上去嫁人。 柴大公子坐到床边的椅上,说道,“小妹,我已经和县令大人说好了,两日后我会带你去县城,县令做的媒,定是不错的。 我也瞧过那少年了,模样儿不比罗家小子差,年纪比你大四岁,如今是县令的门生,家里在县城还有三家大铺子,家境不错,你嫁去不会委屈的。” 柴三姑娘苦笑一声,“哥,我这样子,后天能去县城么?我倒是想去,可我没有力气走路啊。” 柴大公子急起来,“那如何是好?” 柴三姑娘看着自己的大哥,涩然说道,“大哥,我又病了,就算我强撑着去相亲,就算人家肯娶我,若我婚后又病了呢? 你就看着人家休我么?你忘记了,我和罗的婚事可是自小就定的,可结果呢?罗家知道我病了,马上转身娶了二姐,我已经被羞辱过一回了,你还想让我被羞辱一回吗?” 柴大公子被反问得愣了愣。 他叹声道,“小妹,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第0215章 是该给两个孩子找娘了(1) 柴三姑娘涩然说道,“大哥,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所做的事情也是为我好,但你这么做的后果,便是如此,是害我啊。” 柴大公子蓦然惊醒。 他怎么忘记了妹妹的大病才刚刚好一点?如此仓促成婚,万一病发呢? 比如现在,妹妹的身子就十分的虚弱。 柴大公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不催你了,你且将身子将养好再说。” 柴三姑娘心中也松了口气,“我晓得了,大哥,我一有不舒服,就去找了李三姑娘,她给我开了些养生药。” “这样的话,我便放心了。”柴大公子说道。 他又对柴三姑娘说了些如何注意身体的话,又叮嘱姜嬷嬷好生照顾好柴三姑娘,便起身告辞。 “大公子放心,我晓得的。”姜嬷嬷连连点头。 柴三公子来到外间,又对李玉竹和李兴安说了些感谢的话。 “这是给姑娘的诊金,请务必治好我三妹的病。”柴大公子拿出一块银子,递向李玉竹。 李玉竹惊讶了。 柴三姑娘是来装病的,她收什么诊金呀? 这块银子足有五两多,柴大公子真够大方的。 李玉竹连连摆手,“这诊金不不必给了,娥英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吃的过来,足够抵诊金了。” 但柴大公子还是要给。 “一是诊金,二是,感谢姑娘让我妹妹在此休养,她可能会叨扰一些日子,给府上带了不少麻烦来,这钱请姑娘务必收下。”柴大公子坚持要给。 要是不收,柴大公子定会起疑心,李玉竹只好收下了。 柴大公子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便告辞离开。 李兴安送他去了,李玉竹马上走进屋里来看柴三姑娘。 柴三姑娘已经走下床来了,正坐在桌旁悠哉地喝着茶水。 李玉竹笑着道,“你怎么就坐起来了?演戏得演全套,你不怕你哥哥再返回来寻来?” 柴三姑娘扬唇一笑,“我了解他的脾气,他不会寻来的。” 李玉竹笑道,“那就好。” …… 柴大公子回去后,又派了仆人送了些吃的和用的来。 他知道,妹妹住进李家,无非是李家的女孩子多,孩子多,妹妹图李家的热闹罢了。 住一两日人家不会说什么,住个七八日以上,就算是亲戚也会烦的。 但妹妹的病,怕是不止住七八日才能好,柴大公子不想李家看轻妹妹,一回去后,就派人送了不少物品来。 他出手大方,运来的东西足足装满了一车。 在家的李兴安,看得瞠目结舌。 “李三公子,这是一百斤大米,二十斤面粉,十斤牛肉干,十斤腌羊肉,十斤豆子,这是十斤鱼干,十斤清油,十斤灯油,十斤盐巴。”仆人一样一样说给李兴安听。 李兴安瞪大双眼,“你们家是要搬家么?” 仆人笑着道,“李三公子,我们三姑娘住在府上,实在叨扰得很,她怎能白吃白住呢?公子说了,这些当作给府上的贴补,用完了您跟三姑娘的车夫说一声,他会汇报给大公子,咱们再送来。” 有钱就是大方啊。 李兴安喜欢大方的人。 他笑着收下了。 庐陵王夫妇知道这事,越发对柴三姑娘关怀倍加。 …… 柴三姑娘装病的事,李家只有李玉竹知道。 她没有对外人说,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个装不下事的小家伙,她担心让他知道了,他会鹦鹉学舌往外瞎抖抖。 说的是李景。 小家伙得知柴三姑娘生病了,很是伤心。 他整日愁苦着脸,时不时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 中午,世子从田里回来,就见他坐在屋前的门槛上,皱着小眉头发呆。 世子好奇问道,“怎么啦,景儿?” 李景哀叹一声,“爹,柴姨生病了,不能跟我玩了。” 世子一怔,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不用担心,小姑是大夫,会看好她的。” “但小姑对柴姨的大哥说,柴姨病得很重,不能嫁人了。” 世子挑眉,“小姑这么说的?” “嗯。”景儿又叹气,“不能嫁人是不是很严重的病?” 世子揉揉他的小脑袋,“差不多吧,不过,她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哦。”景儿的眉头依旧皱着,“爹,那她还能做我的娘吗?” 世子,“……”这个话题怎么还在继续?他黑着脸,“李景,我郑重警告你,你问的事情是件很失礼的事,柴姨听见了会生气的,再不许提。” “这里离她的屋子很远,她听不见的,爹。”李景认真说道。 世子叉着腰,看了眼四周,这里没有第三人,打一顿儿子应该没人拦着。 他一把将儿子拎了起来,阴沉沉着脸怒道,“不许再提这件事,否则……” “救命啊,爹要打我啊——”李景扯起喉咙嚷起来。 “闭嘴,我还没打你呢!”世子低声怒道。 “怎么,没打到很失望?”庐陵王妃的声音在屋外说道。 “奶奶,救命啊,奶奶!”李景又嚎叫起来。 世子只得放下李景。 庐陵王妃一进屋,李景跟猴子一样,飞快窜过去藏到了庐陵王妃的身后。 “他亲娘不在,已经很可怜了,你还可劲地欺负他?昨天揍了他,今开又打?你这是打上瘾了?”庐陵王妃怒得脸色阴沉。 世子走上前,行着礼,“母亲,你可知他刚才说了什么?我不警告他一下,他这般瞎嚷出去,让人家姑娘怎么想?让外人怎么非议我们家?” 庐陵王妃说道,“我听见景儿的话了,柴三姑娘都没有生气,你气什么?” 世子摇摇头,“母亲,你怎么糊涂了?柴三姑娘是姑娘家,她能怎么说?要不是有求于我们,她一定怒了。” 庐陵王妃看一眼世子,蹲下身来对李景说道,“景儿,你刚才说,要柴姨做娘的事,不能再说了。” 李景眨着眼,“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让柴姨做娘?” 庐陵王妃说道,“因为,柴姨是女孩儿家,当面问一个女孩儿愿不愿做娘,愿不愿嫁人,是很无礼的事情,是没有教养的,你这般追着问,柴姨生气的话,就不再来咱们家了,而且,她可能不喜欢你了,不想再见到你了。” 这问题相当严重。 李景听不明白失礼不失礼的事,但他不想柴三姑娘离开这里,小嘴瘪着,不太情愿地点着头,“我不想柴姨离开。” “那以后就不要说这话了。”庐陵王妃拍拍他的小脑袋。 “嗯,景儿不说了。”李景认真点头。 “真是好孩子,玩去吧。”庐陵王妃笑道。 小家伙快快乐乐跑走了。 庐陵王妃这才看向儿子,“看,这不就哄好了?至于这么小题大作的打景儿?” 世子想到一件事,说道,“母亲,柴三姑娘到底是姑娘家,这样一直住在我们家里,会不会不太好?” 庐陵王妃睇他一眼,“有什么不好?她是你妹妹们的朋友,她只和玉竹她们来往!又不和你们哥几个来往,你瞎操心什么呢?” 这倒也是,世子没话说了。 李景童言无忌瞎嚷嚷的事,被庐陵王妃警告后,事情就过去了,李景果真再没嚷起来。 不过呢,这件事情却装进了庐陵王妃的心里。 是该给两个孩子找个娘了。 …… 柴三姑娘住在李家的时候,不仅厨房的活儿让姜嬷嬷做了,她还让车夫帮世子哥几个做事。 翻挖沼泽地时,有柴三姑娘车夫的帮忙,有穆元修的帮忙,不出十天,便翻挖了两亩的水田出来。 李玉竹将早就泡发好的稻谷种子洒入田里。 夏收赶不上了,她洒的种子赶秋收。 两亩地的粮食要是收成好的话,也能抵一家人大半年的口粮。 柴三姑娘依旧住在李家。 柴大公子来时,她就装病,不来时,她不是带俩孩子玩,便是跟着李家姐妹赶集。 她有骡子车,带着大家出行十分方便。 才半个月,柴三姑娘就和李家人过成了一家人。 算算日子,马上快端午了。 一些驱毒辟邪的药紧俏起来。 李玉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采集了大量艾草之类的药,碾磨成粉,给大郡主做香包卖。 大郡主和柴三姑娘一起合作,两人做了近百个各式各样的香包,放在二郡主的铺子里一并售卖。 香包一挂上,买饼的人都会随口问一下价格。 有十文钱一个,价钱公道。 “这是什么味?闻着好难受。”有人站在香包前,挥着手,做着干呕的样子。 李玉竹抬头看去,这不是柴三姑娘的二姐么? 第0216章 怀个孩子还不容易生下来才是本事(2) 柴二姑娘梳着妇人头,头上的一只硕大的梅花金钗,在太阳光下晃得耀眼。 身上的衣料,是十分考究的绸布。 身旁跟着的侍女,打扮得也不俗。 乍一看,就知她是位富家少夫人。 “不好意思,我最近闻着奇怪的味道就想吐。”柴二姑娘抚着根本看不出隆起的肚子,看着柴三姑娘扬了扬眉,“三妹,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你还好吗?” 柴三姑娘看着她的肚子,脸色发白,“我很好,不劳二姐操心。” 柴二姑娘看一眼李家兄妹几人,又笑了笑,“哎呀,三妹,你说你,有家不回,住外人家里算怎么回事?别人欺负你了,我都没法帮到你。” 说着关切的话,表情却并不显关心,还顺带着将李家人踩了一脚。 李玉竹眸光微缩,盯着柴二姑娘。 二公子更是眼神不善。 连老实的刘四妞和二郡主也冷了脸。 大郡主为人傲慢,更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傲慢。 她马上冷笑道,“我说这位妇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娥英了?你敢诬陷,信不信我到衙门里告你去!” 柴二姑娘被怼得脸色发青。 她遥遥指着大郡主,对柴三姑娘怒道,“你都结交的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没有教养的?” 大郡主更怒了,“你才没教养,你全家都没教养!我告诉你,我们姐妹几个一出生,就有六个嬷嬷教规矩!你有几个嬷嬷教过规矩?你敢教训我?” 李玉竹微微一笑,“柴二姑娘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侍女,大姐,她也就在乡里摆摆架子,走出这乡里,什么都不是,京城王府的丫头,都比她懂规矩。” 大郡主哈哈笑道,“对对对,三妹说得极对。” 柴二姑娘磨着牙,气笑了,“六个嬷嬷教你们规矩?哦哟,我可要笑死了,那你们的嬷嬷呢?她们教你们当街卖饼卖香囊?” “我们爱卖就卖,你管得着吗?”大郡主冷笑,她挥着手,“这是我家的铺子,我们不做你的生意,滚吧!” 柴二姑娘气脸色铁青,“好哇,你敢叫我滚?你你……,没教养!” 大郡主叉腰,“就叫了,你打我啊?” “你……”柴二姑娘看看左右,发现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侍女跟着,而跟她吵架的,却有六个人! 连柴娥英这个死丫头也跟李家人站一起! 好汉不吃眼前亏,柴二姑娘冷笑道,“敢骂我滚?走着瞧!” “瞧就瞧,谁怕谁啊!”大郡主冷笑。 初来这镇安府的乡下时,大郡主是害怕的,茫然的,总觉得四处都是危险。 但来了几月后,大郡主发现,京城外的世界也并不可怕。 村里人远比京城人坦诚实在。 京城的人害人时,是暗着害,表面笑嘻嘻,背后在磨刀。 而村里人,谁是恶人谁是好人,都是写在脸上的。 于是,她的刁蛮不肯吃亏的性子,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敢打不讲理的刘大妞的婆婆,就敢跟柴二姑娘对骂。 柴二姑娘今天没占到一点便宜,冷冷瞪一眼李玉竹大郡主他们,带着丫头气呼呼走了。 “我二姐的脾气就那样,你们何必为了我得罪她?”柴三姑娘歉意地看着大家。 “我才不怕她。”大郡主冷哼。 “没事的,娥英,你不必担心我们。”李玉竹微笑道。 “她要真敢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到柴家找我大哥,如今家里虽然是二父当家,但我二父也不敢太轻视我大哥。”柴三姑娘又说道。 “我们也不是吓大的,你不用害怕。”大郡主不以为然。 柴三姑娘却皱起眉头来。 …… 日子靠近端午,天气热起来了,烤饼生意差了许多。 二郡主忧心起来。 大家都安慰着她,生意不是看一天天的生意,是看整月整年的生意。 二郡主叹着气,“刚开始每天都有近千文的生意,这几天直接少了一半。”她看着铺子外明晃晃的太阳光,“这要是到了三伏天,这不得关门歇业啊?” 李玉竹说道,“二姐,烤饼是干果子点心,天热吃着口渴,所以买的人少。这世上的食品,每天都有需求的,除了主食和盐巴,其他的吃食都有淡旺季。” “……” “那冰饮到了冬天还无人问津呢。西瓜一遇下雨天也是少有人买,可种地的老农,照样年年种西瓜卖。抛冰的人,一年只赶那两三月的季节卖冰饮。” 二公子笑着道,“卖伞的愁晴天,卖斗笠的愁下雨天,二妹,你也和他们一样了。” “就是,生意哪能看一天的?得看长远。”大郡主也说道。 柴三姑娘说道,“我大哥在县里开了家香烛铺子,只在逢年过节时生意才好点,那时家家买香烛祭祖,平时没什么生意,有时一天一个生意也没有。” 大家都说着安慰的话,二郡主的心里才好受一点。 她仔细想想,说得也对啊,哪有生意天天火爆的?每样生意都有淡旺季。 “那咱们今天早早回去吧,天也热了,早点回去休息着。”一连忙了二十来天,二郡主都累坏了。 二公子拍拍二郡主的脑门,“这外头太阳大得很,中午回去不得烤成人肉干?晌午后走吧,中午在集市上吃饭,吃饭后歇会儿再回去。” 大郡主在招呼客人买香囊,“我可能要晚点,我这儿忙着呢。” 二郡主羡慕大郡主在忙生意,“好吧,咱们还是老时间回家。” 大郡主的生意也是一阵一阵,上午人多时,一拨一拨的人前来买香囊,或是买李玉竹的雄黄药包。 但到正午天热时,街上几乎没人了。 柴三姑娘建议,干脆先吃午饭好了。 大家都饿了,所有人都说好。 铺子开着不到打烊不能关,二公子还是按着往日的做法,要到酒馆或是面馆点吃的。 柴三姑娘笑道,“我知道这里哪家的菜做得好吃,我去帮你点菜。” 她一去,又是她出钱,哪能每回吃她的?李玉竹就说道,“我去吧。” 柴三姑娘笑道,“那就一起去。” 其他人都在铺子里歇着,李玉竹和柴三姑娘去点吃的。 他们走到一排卖瓜果的铺子那里时,看到柴二姑娘正同人吵架。 李玉竹说道,“娥英,你二姐还在街上,还没有走到家?” 柴三姑娘眯着眼,“她怎么跟刘大妞吵起来了?” 李玉竹说道,“走,看看去。” 两人到了近前,打听之下,才知是因为孕吐的事情而吵。 刘大妞也怀着孩子,最近孕吐得厉害,想吃点酸的压压孕吐,便来到这卖青李的摊位前,秤李子吃。 这时,柴二姑娘来了。 柴二姑娘拿起一个李子闻了闻,就开始干呕。 刘大妞看她一眼,也干呕起来。 柴二姑娘骂刘大妞学她。 刘大妞当然不肯承认她学柴二姑娘了,马上辩解起来。 柴二姑娘仗着有钱,怎会让一个村里穷女人给说下去?马上教训起刘大妞来。 “你还敢学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柴二姑娘骂着骂着,扬起手巴掌就朝刘大妞的脸上扇了过去。 眼看那手要打下来,李玉竹飞快出手去拦,将柴二姑娘的手腕给抓住了。 她冷笑道,“柴二姑娘,什么叫她学你?她可是正儿八经的怀了孩子,时不时地想干呕一下,有什么不对?只准你怀孩子孕吐,就不准别人怀孩子孕吐?你骂别人欠教养,我看你才是欠教养!” “是嘛,我这李子,只一上午,有就八个大肚妇人来买,有人还拉着其他人来买,很止吐的。就没见那些人骂其他人不能孕吐不能买的。”摆摊的大婶子,也十分不满看着二郡主。 “哟,这不是罗家的少夫人吗?罗家的几个夫人,可从没有欺负过人啊,这新少夫人,怎么脾气这么坏的?”有人认出了柴二姑娘,笑了起来。 “要给罗家添后了,自以为了不起嘛!” “当初,她可是骂着妹妹不能生养,才抢了自己男人,如今她怀上了,可不就死劲地显摆么。”那人说着话,指了指站在李玉竹身后,一脸死白的柴三姑娘。 “怀个孩子还不容易?生下来才是本事!” “可别拿枕头塞肚里装怀孕哦。” “哈哈哈——” 当初,见证过柴二姑娘抢婚的人,都大笑起来。 人们替没娘没爹还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的柴三姑娘打起了抱不平。 李玉竹眯了下眼,伸手去探柴二姑娘的脉搏,没一会儿,她心头一阵惊讶。 ------题外话------ 补昨天欠的一更 第0217章 装的(1) 柴二姑娘被李玉竹抓得不耐烦,用力抽回手去。 她见大家都看着她说话,脸上挂不住,转身灰溜溜走了。 侍女也跟着跑了。 刘大妞吐了口气,朝李玉竹和柴三姑娘微微一笑,“多谢你们解围。” 李玉竹微微笑道,“不用谢,大妞。她刚才还在我二姐的铺子里闹事呢,这又来闹你,我当然得说她了。” 柴三姑娘说道,“大妞,你说不过她的,见了她就走开吧。” 刘大妞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小娘子啊,这李子可解酸了,多买几个吧,唉,怀孩子挺辛苦的,我便宜点秤给你,家里树上结的,可脆哩。”卖果子的妇人,笑着招呼刘大妞买李子。 镇安府的天气,比北地的京城要热得早些,李子也熟得早些。 青里泛着浅红的李子上面,还裹着层薄薄的白霜,看着十分的诱人。 妇人还给了个果子给刘大妞试吃。 刘大妞拿袖子擦了擦李子,咬了一口,“咦,不酸呀,很甜哩,我买十文钱的。” “好嘞,秤十文钱的,四文一斤,十文钱是两斤半。”妇人笑呵呵的,秤了两斤半李子。 她将李子倒进刘大妞的篮子里时,还抓了几个李子放进去。 刘大妞连连感谢。 “不用客气。”妇人笑着道,“看你年纪不大,你怀的是头胎孩子吧。” 刘大妞一脸羞涩点头,“是的,是头胎。” “头胎很辛苦的,多吃点好的,生孩子时才不辛苦。”妇人笑呵呵道。 “多谢大婶子提醒。”刘大妞微微一笑。 李玉竹往刘大妞身后看了看,“大妞,你怎么一个人来赶集,胡双成呢?他怎么不陪你?” “他在前面的摊位上卖草鞋,我想吃果子,就一个人来这里看看。”刘大妞笑道,又抓了把李子给李玉竹和柴三姑娘,“来,你们也吃呀。” 李玉竹怕酸,柴三姑娘最怕吃李子。 两人一起摆手,连连说多谢。 李玉竹笑道,“我们不吃,你快拿去给你相公吃吧,你一个人跑出来,他一定等得着急了。” 这话倒提醒了刘大妞。 她一下子变了脸色,忙说道,“那我先走了。” 她朝李玉竹和柴三姑娘摆摆手,提着篮子快步离开了。 柴三姑娘和李玉竹继续往饭馆方向走。 不过,这回柴三姑娘的话少了不少,闷闷不乐的。 李玉竹看她一眼,问着她,“娥英,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柴三姑娘勉强笑了笑。 “你是不是在想你二姐怀孕的事?”李玉竹看着她。 未婚夫退了婚,娶的却是自己二姐,二姐还这么早就怀上了,怀上倒也罢了,偏是个不安分的人,四处显摆。特别爱在柴三姑娘兄妹跟前显摆,柴三姑娘能有好心事才怪。 柴三姑娘冷笑,“她一向如此,小时候笑我没爹,长大了又笑我得怪病,这又笑我被男人甩,她怀了孩子,当然可劲地显摆了。” “她没有怀孩子。”李玉竹说道。 柴三姑娘吃了一惊,“没怀孩子?玉竹?你怎么知道的?” 李玉竹得意地扬唇,“你别忘记了,我是大夫啊,刚才她要打大妞,我抓着她的手腕时,查出来的。” 柴三姑娘眯着双眼,“她为了羞辱我,居然用上了假怀孕的法子?”她眸光一转,说道,“玉竹,我得回柴家一趟!” 李玉竹看着她,“你一个人去?” 柴三姑娘冷笑,“这么多年来,哪回不是我单独一人面对?我不怕。” 李玉竹说道,“我陪你去吧,多个人,柴家的人行事会忌惮些。” 柴三姑娘摇摇头,“我一个人能行。” 李玉竹却要坚持跟着她,“你要是有事,我怎么跟果果和景儿交待,他们还等着你回去陪他们玩呢。” 想到两个可爱的孩子,柴三姑娘只好同意李玉竹跟着。 两人商议着,吃了午饭再去柴家。 她们到饭馆里点了几样菜,当然了,又是柴三姑娘抢着出钱,“你要陪我去柴家,我得请你吃饭。”她如此说道。 李玉竹只好同意了。 等菜炒好,掌柜派了两个伙计,拎着食盒,将饭菜送到了二郡主的铺子里。 大家都等得饿了。 最怕饿的二郡主揉着肚子道,“你们怎么才来,我都快饿瘪了。” 大郡主冷嗤,“哪里瘪了,依旧是圆鼓鼓的肚子。” 李玉竹吩咐着小二,将吃的摆在桌上,“哦,刚在路上遇到了大妞,说了会儿话,就给耽搁了。” 大郡主关心刘大妞,“哦,她也赶集啊?她买什么东西了?” “她孕吐,买了李子。”李玉竹笑道。 二郡主马上捂了口,“那个好酸。” 一个小二收了钱,回去了,一个小二候在铺子外面,等他们吃完好收回碗盘。 桌上只有二公子一个男人,大家也不拘什么礼节了,全都围桌而坐。 吃着饭,李玉竹跟二公子说了,吃过饭要陪柴三姑娘回柴家的事。 二公子马上说道,“你们去柴家?那可得当心了。” 柴三姑娘说道,“只回去坐坐便出来。” 不过,二公子仍是不放心她们。 她们去柴家时,二公子一直跟着,将她们送进柴家宅子门,二公子也没有离去,而是守在门外。 他看了看天,“半个时辰你们不出来,我便进去找你们。” 李玉竹好笑道,“知道了,二哥。” 柴家管家看到柴三姑娘回来,很是惊讶,自打二姑娘出嫁,三姑娘就不曾回来,今天为何回来? “三姑娘回来了?老夫人还念叨三姑娘来呢。”管家笑着道。 柴三姑娘淡淡看他一眼,“老夫人可好?” “好着呢,这不,二姑娘也回来了……”管家发现说漏了嘴,马上闭了口,“老夫人说快端午了,怎么着也该接三姑娘回来了。” 李玉竹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 据她所了解,在柴三姑娘小时候,柴老夫人对柴三姑娘还不错,但自打柴三姑娘病了后,柴老夫人就不大理会柴三姑娘了。 这便是人们说的弃子吧。 柴三姑娘跟着管家,来到后宅的正房。 正房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语声。 虽然声音多,但李玉竹能清晰地听到柴二姑娘的笑语声。 “她倒是笑得开心,要是假怀孕的事传开,我看她怎么笑!”柴三姑娘冷笑道。 她朝李玉竹点了点头,“玉竹,进屋后,你站着便好,有什么事我来说,斗她们,我可是斗了多年了,我不怕。” 李玉竹看着柴三姑娘,“好。” 她第一眼见到这姑娘时,她提着棍子在故意闹事,第二次见到时,就狡猾得将仆人耍了得团团转,再见到时,她敢闯柴二姑娘的婚宴要回自己的嫁妆。 柴三姑娘身子弱,但人不弱。 想来也是,没爹没娘没外祖家的孩子,不强势点,会被人欺负得渣渣都不剩。 李玉竹跟着柴三姑娘进了正屋,屋里的人看到她们忽然进来,笑语声马上停了。 坐在上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富态老太太,她惊讶地说道,“三妮儿,你回来了?”又看到李玉竹,“这是谁?” “奶奶,这是桃花河村逃难来那户人家的小女儿,穷要饭的而已。” 柴二姑娘扬眉讽笑。 李玉竹眸光微缩,好个尖酸刻薄的柴二姑娘,她好像没惹着她吧? “她是干什么的,可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二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肚子吧,里头有没有装孩子,这可是个大问题。”柴三姑娘讽笑。 这话一说完,全屋的人都看柴三姑娘。 尤其是柴老太太,“三妮儿?你在说什么?” “奶奶,我说二姐在假扮怀孕,好讨奶奶的欢心。”柴三姑娘讽笑。 屋里的所有人一起看向柴二姑娘,眼神玩味。 因为屋里的人,可不全是柴家的人,也有罗家的一个嬷嬷,这可是罗家的大嬷嬷。 第0218章 着慌(2) 得知柴二姑娘怀孕的消息后,罗家人很是重视这个长曾孙。 罗家的老太太和罗夫人马上安排了一个嬷嬷,贴身照顾着柴二姑娘。 罗家嬷嬷听到柴三姑娘刚才说的话,神情警觉起来。 她皱着眉头问道,“三姑娘,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柴娥英,你敢诬陷我?”柴二姑娘怒道。 她大怒着,朝柴三姑娘冲了过来。 李玉竹拦住了她,“柴二姑娘,事实胜于雄辩,你让人给你查一下,不就得了?怎么还打人呢?是真怀孕,还怕别人说么?” 她将柴三姑娘拉开来。 柴二姑娘怒道,“你谁啊?我家的事情,要你管?” 李玉竹微笑,“我是娥英的大夫,她现在身子没有大好,我得时刻看着她。” 罗家嬷嬷说道,“哦?你小小年纪还会看病?” 李玉竹点头,“当然会了。” “那好,你快给我们家少夫人看看。”罗家嬷嬷说道。 柴二姑娘心里打起鼓来,马上嚷道,“青婶,她就一个骗子,十来岁的年纪,会看什么病?” 柴老太太也怕事情有变,也说道,“是呢,小小年纪,看过几个病人?知道脉搏在哪儿吗?看病?看笑话还差不多。” 她朝罗家嬷嬷说道,“三妮儿和二妮儿一直有矛盾,这一定又是闹脾气嫉妒呢,满嘴胡说。你不必担心,二妮儿有孕的事,你们家老太太可是亲自看过的。” 提到自家老太太,罗家嬷嬷才没有说什么。 她讪讪着道,“我这不是担心少夫人么。” 柴老太太压下火气,朝身边一个嬷嬷说道,“三姑娘回来了,想必是累着了,还不将她请下去休息着?” “是,老太太。”嬷嬷应声,朝柴三姑娘走来。 柴三姑娘是来递消息的,可不想呆在这里受气。 “多谢奶奶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家里呆了,我改天再来看奶奶。”说完,她拉着李玉竹转身就走。 柴三老太太气得磨牙,“你给我站住!” 柴三姑娘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奶奶?” “一回来就走,你还当这里是家么?”柴老太太怒道。 柴三姑娘看一眼柴二姑娘,“奶奶可曾将我当作这家里的人?” 柴老太太怒道,“我如何没将你当家里人?” 柴三姑娘讽笑道,“当初我被罗家退婚的时,奶奶替我说一句话了吗?没有,而是默许了二姐顶替我的婚事。行吧,那就祝二姐早生贵子,母凭子贵。” 她推开挡着她的嬷嬷,接着李玉竹继续往前走。 柴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你你……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你离了柴家,我看你还如何嫁得出去。” 柴二姑娘在一旁笑着道,“奶奶,她大哥在县城里正给她找婆家呢,奶奶不必操心了。” 柴老太太紧甭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找婆家不通知她? 好好好,这对兄妹好得很。 柴三姑娘凌厉的眼神,将挡路的嬷嬷吓得直后退。 她拉着李玉竹轻松走出宅子。 门外,二公子和世子正和柴家的管事说着什么。 两人神情激动,一脸怒意。 看到柴三姑娘和李玉竹一起走出来,他们转忧为喜一起走了过去。 二公子笑着道,“三妹,柴三姑娘,你们可算出来了,大哥担心你们,还想进去找你们。” 李玉竹笑道,“又不去吃酒,能耽误多久?这不就出来了么?” “出来了就好,回吧。”世子朝他们点了点头。 柴三姑娘走上前,朝世子浅浅一礼,“多谢李大哥关心。”她又朝二公子说了感谢。 世子还礼,“不必客气,我妹妹还跟着你,我也担心她。” 二公子看天,“晌午后过半了,走吧,早些回去。” 大家便往回走。 柴家管家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眉头皱了皱,转身跑回了宅子里,向柴老太太汇报去了。 柴家后宅这里,罗家嬷嬷说时辰不早了,要回去。 柴老太太担心柴二姑娘的事,说要留二姑娘住几天。 姑娘回娘家住几天,婆家也不好说什么,罗家嬷嬷只说请柴二姑娘放心住着,她会回去罗家禀报。 等罗家嬷嬷一走,柴家管家便进了屋。 “老太太,三姑娘走了。” “不听话尽惹事!”柴老太太现在十分厌恶柴三姑娘。 “有两个男子接她走的,她喊那两人李二哥,李大哥。”管家说道。 柴二姑娘冷笑,“嚯,这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见个男人就跟着走?还是俩?” 柴老太太冷着脸,“什么样的男人?” “就是上回到咱家卖兔子的,一副村里人打扮。”管家说道。 “哈,村里人!”柴老太太气得拍腿,“快去喊大郎回来,叫他管管他妹妹,他兄妹二人不要脸,我这老脸还要呢!我柴家姑娘,居然跟个村里汉子来往,这是要气死我?” 一旁坐着的柴二姑娘拿扇子掩笑。 管家忙回道,“是,老太太。” 这边管家离去后,柴老太太让屋里的嬷嬷和柴二姑娘的侍女退下了,她沉声问着柴二姑娘,“你还笑?你的事情还没完呢!” 柴二姑娘敛了笑容,紧张问道,“奶……奶奶,什么事啊?” “三妮儿说的是不是真的?”柴老太太木着脸,盯着柴二姑娘。 柴二姑娘的脸色一变,“奶奶,你不相信我,相信那个专门给柴家脸上抹黑的柴娥英?还有她的那个穷丫头朋友?” 柴老太太叹着气,“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事也可能会看错,罗家人对你好,是看在你会生养的份上,要是你没怀上,罗家人会恨死你的! 再说了,以三妮儿的脾气,她断然不会说空穴来风的话,一定是那个乡下丫头看出了什么,才告诉她,她才来家闹事的。” 柴二姑娘不以为然说道,“是罗家请的大夫给我看的诊,怀没怀上,也是他们说的。” 柴老太太沉着气息,“是他们家请的大夫就好办了,不过,我还是得找人给你看一下,咱们做到心里有数。” 柴二姑娘看着肚子,“奶奶,大夫不能请熟人。” 柴老太太点头,“这是当然。” …… 柴老太太马上派人请了大夫来宅子里,请的是个从没请过的大夫。 另外,她也没有让大夫见柴二姑娘。 而是让柴二姑娘坐在帘子后头,只将手伸出来,让那大夫看。 大夫是个老大夫,捏了胡子看了半天,说道,“没有怀孕。” 帘子后面的柴二姑娘心头直打鼓。 她又换了只手。 大夫依旧说没有怀上。 柴老太太沉声说道,“你可有看仔细?别的大夫可说她已经怀了一个来月了。” 老大夫摇摇头,“小老头给妇人看身孕的事,看了四十来年了,一次也没有看错过,怎会看错?老太太要是不相信,只管请别的大夫来复查。” 柴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打发走这个大夫,果真又叫管家去另外的村里请人。 又请了个陌生的大夫来,同样,大夫说柴二姑娘没有怀上。 柴老太太不死心,带着柴二姑娘出门去找大夫看,将她的头脸蒙着,连尼姑庵都找去了,得到的统一结果是,柴二姑娘没有怀孩子。 这下子,柴老太太和柴二姑娘着慌起来。 “奶奶,怎么办?”柴二姑娘抓着柴老太太的手,慌得不得了,“这事让罗家知道了,怕是得休了我啊。” 她的婚姻是怎么来的,她太清楚了,如今反倒是她不能怀了,罗家知道了还不得休了她? 柴老太太到底是年长的人,经的事情多,她稳住惊惶的柴二姑娘,“慌什么?把你爹娘找来,一起商议着这件事!总之,我是不会让罗家休你的。” 柴二老爷和柴二夫人,这时候正在县城的亲戚家吃酒席。 管家找到他们说,老太太有急事催着他们速速回去。 两人很是惊讶,“什么事,这么急着来汇报?” 第0219章 买孩子 从县城到村里也不过五十来里的路。 马车走一趟,只需小半天的时间,这也等不及的? 柴二老爷和柴二夫人心中惊疑。 管家摇摇头,“不知道,老太太只说,请二老爷和二夫人尽早回去,说是商议二姑娘的事情。” 柴二夫人皱着眉头,“这酒席还没有吃……” 她也只是柴二老爷的继妻,柴大姑娘柴二姑娘是她表姐的女儿,并非她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她便不大上心。 柴二老爷想了想,对柴二夫人说道,“我回去,你在这里等酒席。” 只能这样了。 办酒席的人家,可是县老爷老丈人的堂弟家! 柴二老爷一心想结交县老爷,几乎将能见着县老爷的宴席全都走了个遍。 虽说,县老爷丈人的堂弟和县老爷的关系有点远,但这可是柴二老爷找的最近的一个关系了。 他想赌一把。 但家里又出了事…… 柴二老爷烦得很,只好让夫人在酒席上守着,他则跟着管家提前回到家里。 这已是李玉竹离开柴家的第二天下午了。 柴二老爷见到柴老太太,马上问了急着找他回来的原因。 柴老太太将屋里的嬷嬷退下了,急忙说道,“出大事了!二妮儿没有怀上。” 柴二老爷吃了一惊。 他不可置信看着柴老太太,“二妮儿没怀孕?这……这可是真的?她不是说自己怀孕了吗?” 没怀上,那还怎么巴结罗家? “她年轻,可能意会错了,罗家的大夫也误诊了,我带着她看了五个大夫,连庵里看妇人病的佛姑都找了,全都说她没有怀上。”柴老太太忧心说道。 柴二老爷皱着眉头,“罗家可知道?” 柴老太太道,“罗家不知道,不过——”她冷着脸,“三妮儿来家闹了一阵,忽然嚷出二妮儿没怀孕,当时罗家的一个嬷嬷在场。我想着,按三妮儿的脾气,她不会无缘无故嚷出这样的话来,我便找大夫给二妮儿看了身子,这一看,果然没怀上。” “没让大夫们知道,是二妮儿看病吧?”柴二老爷又问。 “没有,只说是一个下人偷吃,暗地里查一查有没怀孕。”柴老太太道。 柴二老爷捏着胡子尖,眯起双眼,“罗家大郎去外地跑生意去了,得年底才回来。要是二妮儿还怀着的话,到那时候孩子都有八个月大了。” 柴老太太眨着眼,“老二,你的意思是……” “让二妮儿装怀孕,到时候找个孩子替代不就是了?生产的时候,让她回来娘家来。”柴二老爷沉声说道,“罗家这门亲,不能断,只能用这个法子!” 柴老太太年岁大,见过的事情多,柴二老爷一提醒,她马上有了主意。 “好,就这么办,我这就安排人,悄悄打听谁家的妇人怀了孩子,提前买了来。” 母子俩商议好,柴老太太又找来柴二姑娘,将商议的结果说给她听。 “你不用担心,你只安心做你的罗少夫人便好,罗家这门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你得牢牢记着。”柴老太太说道。 柴二姑娘眸光一亮。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父亲和祖母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奶奶,我知道一个人怀了孩子,月份和我差不多。”柴二姑娘想到了刘大妞。 柴老太太忙问,“哦?是谁?” “桃花河村的一个女人,柴娥英认得,昨天在街上时,那女人还敢学我!”柴二姑娘冷笑。 柴老太太点了点头,“那好办,我去找你大哥来,找到那家人,给他们点钱,将孩子买来。” 柴二姑娘想了想,又说道,“祖母,她们万一不卖呢?” “村里的人,穷得饭都吃不起的,留着孩子也是饿死!这件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会安排好。”柴老太太道。 柴二姑娘轻轻勾了勾唇,“是,祖母。” 。 柴三姑娘当着罗家嬷嬷的面,嚷了声柴二姑娘没有怀孩子,这件事,吓着了柴家人,但在罗家,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喧哗。 柴二姑娘想了个法子,将罗家嬷嬷威吓住了。 嬷嬷一个字也不敢跟罗家人讲。 于是这件事,便被压了下来。 。 不过,因为柴三姑娘又闹了事,让柴老太太十分的反感,派人去县城里接回柴大公子,催着他给妹妹安排亲事。 柴大公子想到妹妹的病情,皱着眉头说道,“奶奶,她的病情刚刚好转一些,这么快就安排她的婚事,万一她的病又复发呢?仓促下将她嫁出去,只怕不妥。” 柴老太太冷笑,“她不嫁,难道让她给家里丢脸么?” 柴大公子压着怒火,“奶奶,三妹虽然脾气不好,但从没做过对不起柴家的事情,这丢脸一说从何说起?” “哼,从何说起?你去桃花河村打听打听,你看看她现在都干了些什么!”柴老太太怒道。 柴大公子说道,“是我安排她住在哪里的。” “住在那个逃荒人的家里,和那家的男子们同进同出,也是你安排的?”柴老太太怒声说道。 柴大公子的脾气压不住了,“奶奶,娥英是你的孙女,你这般说,分明是在坏她的名声!她和李家的几个姑娘们是好闺友,没跟什么男子同进同出!” 柴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前天她回家来,就有两个男子守在门口!还说没有和男子们同进同出?你这般护着她,迟早会害了她!” 妹妹回家的事情,柴大公子已经从家里的仆人口中得知了。 他淡淡说道,“奶奶,那两个男子是李三姑娘的哥哥,他们等的是李三姑娘,不是妹妹。妹妹和他们不熟!” “住一个家里,还能不熟?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柴老太太冷笑,“总之,你马上将她给我从那家接出来!送到这里来,我得亲自管教!” 柴大公子看她一眼,“三妹的事,我自会安排,奶奶不必操心。” 说完,他便离开了。 柴老太太气得拍腿,“瞧瞧,没娘管教便是这般毫无礼数!” …… 虽然柴大公子跟柴老太太顶撞了一番,但他还是去了李家找柴三姑娘。 第0220章 送香囊(1) 当然了,柴三姑娘依旧装着病。 她“病怏怏”靠在床上,弱弱地喊着她哥,“哥,你来了?县城铺子的生意还好吧?” 李玉竹坐在一旁研磨着药粉,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柴大公子看着她,说道,“奶奶很反对你住在这里,我来接你回去。” 柴三姑娘马上激动起来,“我不回柴家,柴家人对我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我病情加重吗?” 她说着说着,急得眼角都红了,“我住在这里挺好的,我不想回去。” 柴大公子打量着她的脸,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脸颊比上回见到时圆润了不少,眼神也清亮了许多。 可见,她住在外面是心情愉快的。 柴大公子看了眼李玉竹,欲言又止。 李玉竹恰好看到他朝自己望来,说道,“你们说话,我去看看娥英的补药煎好了没有。” 她捧着捣药的药盅走出去了。 柴大公子听到她的脚步声走远,这才说道,“三妹,我知道你不喜欢奶奶,但这一回,奶奶的做法是对的。” “怎么对?”柴三姑娘淡淡扬眉。 “虽说,你住在李家养病,和李家的女儿们来往,但李家也有男儿,你就不怕外头人说你闲话?” 柴三姑娘脸色微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流言似冰刀,刀刀要人命啊,三妹!你忘记了罗家退婚的事?明明是二房想抢这门亲事,却非在你的病情上面大说特说!让你陷入流言蜚语中。”柴大公子叹了口气,“我不想大家说你闲话。” 柴三姑娘讽笑,“可我宁可丢去颜面,也要保自己的性命。回到柴家,我会被他们欺负死!” 那个家里,没有一人喜欢她。 在罗家没有退婚前,柴老太太对她还算和气,但退婚后,柴老太太就嫌弃她了,恨不得她消失才好。 因为能让罗家高兴地是她的二姐,而不是她。 她是有多贱,才回到柴家去住着受人嘲讽和白眼? 柴大公子说道,“三妹,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也知道你的处境,我没说让你回柴家,你只回咱们爹娘留下的老宅就行,还住原来的地方。” 这还差不多。 可柴三姑娘还不想马上回去。 她叹着气,“大哥,我这几天身子还不大舒服,等我好些了,过几天再回吧。” “你一直是这样,我看住下去,也是老样,还是回去吧。”柴大公子不同意。 “我可以回去,但你不能逼我嫁人。”柴三姑娘倔强说道,“我不想嫁什么县城的公子。” 柴大公子叹了口气,哄着她,“行行行,你的婚事以后再说,行吧?” 柴三姑娘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不过,她还有桩心事还没有了,又说道,“这几天天气太热,我不想劳神费力的搬行李,等天气凉一些时,我一定回。” 柴大公子摇摇头,“怎么又变卦了?马上就端午了,这天气只会一天热过一天。” 柴三姑娘看着窗外,“这天气大热过后一定会变天,等天阴了我就回,也就几天时间而已,再说了,我也有些日子没在老宅住了,那里还得打扫下。” 总算是同意了,柴大公子怕问急了,她又闹脾气。 他妥协说道,“那就说好了,这天一阴,我就马上来接你。” 天气,无非是晴五六天,阴五六天,不会一直晴,也不会一直阴。 柴三姑娘点头,“嗯,说好了。” 商议好,柴大公子便回去了。 柴三姑娘马上找出针线来,做起了香囊。 端午赠亲人香囊,是当地的习俗。 从半月前起,柴三姑娘就开始做了。 因为做的多,她还要求做得精细,所以做得慢。 姜嬷嬷走来,看她做香囊,一堆半成品的香囊中,有一个老虎头的,一个小羊头的。 这可不是大人用的。 她笑着道,“大公子可不会戴这种香囊,这是给果果和景儿的吧。” 柴三姑娘点头,“是的,给俩孩子的。” 姜嬷嬷又数着一些半成品,还有几个做好的,笑着道,“姑娘,做了十个了,还不够吗?咱们大公子也不需要这么多啊。” 柴三姑娘笑道,“不够,多做几个好辟邪。” 她要送给李家人。 李家人多,一人两个,哪里够? 全给大公子?姜嬷嬷觉得柴三姑娘定不会全给。 至于要给谁,她笑了笑,没说出来。 。 李玉竹将柴大公子送走后,马上回了柴三姑娘的屋里。 “娥英,你大哥说,过几天接你走。”李玉竹一进屋,就说道。 柴三姑娘点了点头,讽笑一声,“家里老太太不同意我住这里,要不是担心她为难我大哥,我才不理会她。” 李玉竹担心柴三姑娘的婚事,“你大哥会逼着你马上嫁人吗?” 柴三姑娘笑着摇摇头,“不会了,我跟他说好了。” “那就好。”李玉竹替她松了口气。 婚姻哪能仓促? 得精挑细选。 …… 日子静悄悄地又过了两天,柴三姑娘的香囊,全都做好了。 这天吃好晚饭,她将一堆香囊全都拿了出来。 “明天我得回去了,这些日子叨扰了大家,实在对不住,我闲着时,做了些香囊,送给大家,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柴三姑娘朝姜嬷嬷点了点头,笑着道,“后天便是端午,这算是提前送礼吧。” 庐陵王妃惊讶说道,“这就要回去?这没住几天嘛。” 柴三姑娘笑道,“我哥说了,不逼迫我出嫁,他都这样说了,我哪好一直住在这里?他怕村里人说他不管妹妹了。” “不逼你出嫁了?那就好那就好。”庐陵王妃笑着道。 柴三姑娘做的香囊,是按着大家的喜好和年纪来做的。 两孩子是萌萌的动物图,果果是羊羔头,景儿是小老虎。公子们的是深色的福字,庐陵王妃和庐陵王的是一模一样的图形和颜色,是深褐色的六角形*字不连边图。 李玉竹三姐妹的都是浅青色的香囊,上面绣的是花儿。 大郡主的香囊上面是金线牡丹,二郡主是银色玉兰花,李玉竹的是朱色茶花。 李玉竹暗暗惊讶,这姑娘好心细,知道她们三姐妹的喜好。 大郡主捧着荷包,也暗自称奇,好精致的绣工。 二郡主闻了闻,笑着道,“好好闻的味道。”她说不上好与坏,只觉得这药香沁人心脾。 “这里头的药粉,是我哥从县城里带来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柴三姑娘又笑着说道。 李玉竹捧着香囊闻着,“这里头有,白芷、苍术、菖蒲、川芎、沉香,丁香、山奈、麝香、苏合香、牛黄、香附、辛夷,甘松香、高良姜、蒿本、桂枝。” 柴三姑娘惊讶了,“呀,玉竹,你好厉害,你居然全都说对了。” 李玉竹笑着道,“我打小就闻草药,当然闻得出来呀。” 景儿的香囊是挂在脖子上面的,他得意地向他爹炫耀,“爹,好看吗?” “好看。”世子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的香囊比别人的更厚实一些,这里头装的草药粉是不是多一些? 大家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各回各屋歇息去了。 庐陵王妃得知柴三姑娘要回去了,拉着她到自己的正屋去说话。 柴三姑娘抱着果果去了。 景儿跟着世子在宅子里散步。 他拿着世子的两个香囊,左右颠倒着看。 “爹,这里头有东西呢。” 世子随口说道,“香包里包着能驱除毒虫邪气的药粉。” “爹,里头有块硬东西,景儿的香包里就没有。”李景捏捏那个鼓起的部分,又看看自己的。 他发现,他的香包跟他爹的不一样。 “药粉装多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世子不以为然。 李景这孩子对凡事都感到好奇,他非要看看那个硬物件是什么。 他将香包上的绳子扯开,伸手去掏里头的硬物,“爹,里头装着柴姨的耳环呢。” 第0221章 表白(2) 李景捏着一对耳环,好奇说道,“为什么柴姨的耳环在爹的香包里?” 世子回头,眉头微蹙,这耳环…… 那天柴三姑娘和李玉竹到田里送茶水给他。 柴三姑娘回到家时,说一只耳环掉了。 他想着,人家给他送水一趟,却丢了一只耳环,实在是亏。 他连夜举着火把,在几畦菜架之间找了三遍,将那只耳环找到了。 她再送水时,他悄悄放在茶水碗里。 “爹,你说,柴姨的耳环为什么在香包里?”李景疑惑地看着香包。 世子将香包抓在手里。 蹲下身来小声警告着李景,“你柴姨一定是马虎了,才将耳环放进药粉里,又一起放进香包里了。这耳环,我会悄悄还给她,你不能对其他人讲,连小姑也不能说。” “为什么呀?”李景想不明白。 “因为……,将自己的东西弄丢,是件蠢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柴姨将耳环丢了,大家会笑她很笨。你希望别人笑她笨吗?”世子说道。 李景很喜欢柴三姑娘,因为柴三姑娘很有耐心的陪他玩,不也亲娘那样,见到他就不耐烦地吼,甚至将他赶走,让他找别人玩,他娘从不和他游戏。 李景认真看着他爹,“不,我不希望别人笑柴姨笨,柴姨明明不笨,她会画画本子呢,还会用木头堆房子。” “所以,咱们别将这件事说出去,当没发生过,好吗?”世子揉揉儿子的头。 “嗯,我不说出去。”李景认真点头。 “那咱们来拉勾。”世子伸出小手指,勾着儿子的小手指。 小家伙十分认真和世子拉了拉钩。 世子拿着柴三姑娘的耳环,打算找个机会还回去。 他一个成过婚的男人,怎不懂柴三姑娘的小心思? 她十分耐心的带着他的孩子,还悄悄给他补过衣裳,给他送茶水,如今又送一副耳环过。 但是,他不想误人姑娘。 李家的境况,和柴家是天壤之别。 况且,她是小姑娘,他是成过婚的男人,还有孩子。 时间缓慢得如老牛拉车。 在艰难的等街中,世子终于等到了天黑。 他握着耳环,趁夜黑往柴三姑娘的屋子走来。 竹子窗关闭着,世子轻轻掀开窗子,正要将耳环扔进去时,屋里,柴三姑娘忽然说道,“姜嬷嬷,天气好热,我这扇子又坏了,你去玉竹她们屋里借一把来吧。” “也不知她们有没有多的呢。”姜嬷嬷说道。 “有的,玉竹和二姑娘一人一把,她们大姐有两把,你去向大姑娘借吧。”柴三姑娘说道。 “好,我就这就去借。”姜嬷嬷说道。 屋里亮起了灯。 姜嬷嬷提着一个小灯笼开了门,走走屋来。 世子飞快藏到暗处去了。 姜嬷嬷没发现他,提着小灯笼走了。 看着姜嬷嬷敲响了隔壁的屋子,又走了进去,世子这才走到柴三姑娘的门口,将那耳环扔进了屋里。 他正要转身时,屋里一个声音轻轻叹了口气,“李大哥就这么讨厌我么?” 世子一怔。 “我还是配不上李大哥啊。”柴三姑娘苦笑一声。 世子回头,怔怔看着屋里的女孩儿,“你……”他没想到,她竟敢大胆地说出来。 “我若说想嫁给李大哥,李大哥会不会娶我?”柴三姑娘看着世子,浅浅含笑。 她穿着中衣,已经长密的头发,长长垂于身前,屋中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颊分外的柔和。 她的容貌并不惊艳,比薛氏要差一些,更比不上他的三个妹妹,只属于普通清丽的那种,但笑起来,却十分让人心情愉悦。 特别是一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直视她的眼神,会发现她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人。 这双眼睛,掩盖了她容貌平平的缺陷。 世子不讨厌她的相貌,但…… 他觉得他配不上她,更不想害她。 李家如今的处境,也可能永远翻不了身了,若不然,薛氏就不会跑掉! 薛氏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才决绝离去。 “我……”世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隔壁屋里传来姜嬷嬷走来的声音。 他又飞快藏身进暗处,悄悄离开了。 柴三姑娘失望地叹了口气。 姜嬷嬷在跟李玉竹道谢。 “不谢不谢,你拿去用吧。”李玉竹打着哈欠。 姜嬷嬷回到屋里,发现柴三姑娘呆呆站在屋中,她疑惑说道,“姑娘怎么走出帐子来了?外头蚊子多呢,快回帐子里去。” 柴三姑娘却说道,“我出去一下,嬷嬷别跑来!” 说完,她就跑走去了。 姜嬷嬷眨眨眼,怎么啦这是? 柴三姑娘往世子的屋子追去。 世子刚走进屋,柴三姑娘便追来了。 她跑得大口大口喘着气,扶着门框歇了会儿才说道,“李大哥!” 世子屋里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他回头看向声音方向,“你……你怎么跑来了?” 柴三姑娘看着他,“你刚才的话没有说完,我来问你后面想说的话。” 第0222 执着(1) 他走过去,将门拉得大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柴三姑娘看了他会儿,深吸一口气忽然扑上前抱着他。 世子惊得呆住,“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我不松手,除非你到我家提亲。”柴三姑娘闭着眼说道。 “胡闹!快放手!”世子叹了口气,“我去提亲?你就不怕村里人笑话你?还有,你大哥也不会同意的。” “我家里,我说了算。”柴三姑娘紧紧抱着他。 世子认真看着她,放缓着语气,“你想过没有,我是成过婚的人,你嫁给我是做继室。” “有什么关系?我的名声也不够好,我还被人退过婚呢。”柴三姑娘不以为然。 “退过婚和成过婚可不一样,退过婚你仍是大姑娘,可我是生过儿女的男人,你嫁来得做后娘,这于你不公平。”世子又劝着她,说着话,他将她往外推。 但柴三姑娘的手抱得很紧,说什么也不放开。 他推不动。 “做后娘就做后娘,我还得了两个便宜儿女呢,再说了,果果和景儿也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们。” “你……”世子不知怎么说才好。 柴三姑娘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脸上忽然亲了一口,“你占我便宜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你要为我负责。” 世子脸上火辣辣一片,“你先冷静冷静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想过很多天了,不需要冷静。”柴三姑娘看着他,“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你,只是,那时你有妻子,我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不敢再逾越一步。得知你和妻子和离后,我……我不想错过你。” 世子惊讶了,第一次见到他时? “那你喜欢我什么?”世子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让一个小姑娘如此动心。 “稳重,有爱心,有学问,重要的是,脾气好。”当然还有长相好!这话她不好意思说。 世子气笑了,“我脾气不好,我凶的时候很凶。” “可我相信你是有原则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凶,对吧?李大哥?”柴三姑娘抬头看向世子。 世子眸光沉遂,看着怀里倔强的小姑娘,“很晚了,你先回去吧。”可能睡一觉,她就后悔了今晚的冲动。 “我不回,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柴三姑娘不走。 “你……”世子叹了口气,“你得让我想想,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柴三姑娘咬了咬唇,“你是不是很厌恶我?”为什么这么拒绝呢? “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 “你的事情我不计较,你只要觉得我好就行。”柴三姑娘仍然倔强说道。 世子被她的执着给折磨得没了脾气,“你站好,我好好跟你说话。” “你不会马上赶我走吧?”柴三姑娘不放手。 世子好又气又好笑,“我有话说,不赶你。” 柴三姑娘这才松开手,“好。” 世子把她按在椅上坐好,他则坐在对面的椅上,“你先别冲动,听我将话说完,婚姻即便是男女之间你情我愿,但也会被不少世俗左右。” 柴三姑娘点头,“我知道,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我没父母,我只有一个哥哥,我哥听我的。李大哥家,我相信李伯父和李伯娘也是开明之人,会同意我嫁进来的。” 世又说道,“除了这个,还有门第得相当,可我们两家的门第不相当,我家很穷,我家所有的钱,全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二十来两银子,这点钱得留着交地税和田税,不能挪作他家。 吃饭也是吃粗粮,不能天天吃肉,穿的也是粗布。我还得亲自到田里劳作。我的弟弟妹妹还在为生计本波。你要是嫁进来,也得做事,得亲自操持家务,做饭洗衣管孩子,你吃得消么?” 柴三姑娘说道,“能,我在家里也不是做大小姐的日子,在我记事前,我爹娘就没了,我二父对我不好,我奶奶的眼里只有二父一家,哥哥想帮我,可也无能为力。 我虽然没有洗衣做饭过,但我的衣裳是我自己做的,渴了饿了,也不是坐等仆人送吃的,都是自己去找吃的。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会做,我不在乎。” “我没有彩礼给你。”世子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家人一定不同意的。” “我不要彩礼!我说过,我家里我说了算!”柴三姑娘站起身来,走过去搂着世子的脖子,“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想过了,我主意打好了,我只嫁你,除非你娶了别人。” 世子默了会儿,只好说道,“好,我去找你大哥说这件事,如果他反对,你就不要坚持了,好么?” 他总算答应了,柴三姑娘欣喜地靠在他怀里,“好。”又担心他反悔,她摸索着,将他的腰带抽走了卷了卷藏在袖子里,“这个当信物,你不得反悔。” 她想得倒是周全,世子要被她气笑了,“我说话算话。” 柴三姑娘往身上摸了摸,将自己的一方帕子放在他的手里,“你把耳环还给我了,这个给你吧,看到帕子想到我,免得你忘记了提前的事情。” 世子莞尔,“我记着。” 事情说好,柴三姑娘才欢喜离去。 世子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想到柴三姑娘刚才说的话,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他万万没想到,还有姑娘看上现在的他。 和离带着两娃,还穷的得一事无成的男人。 他摊开手,手里的一方帕子。 方才不是梦,确实有个姑娘说要嫁给他,还不嫌弃他穷。 。 柴三姑娘回到屋里,姜嬷嬷马上走上前,朝她身后看了看,将门关了,小声问道,“姑娘可是去找李家大郎去了?” 姜嬷嬷是看着柴三姑娘长大的人,对自家姑娘有什么想法,她是了如指掌。 不过,她都藏在心里,不提起。 今天姑娘的做法有些反常,她担心问道。 柴三姑娘脸色绯红,轻轻点了点头,“我向他提亲了。” 姜嬷嬷吃惊看她,“姑……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向一个男子提亲?” 柴三姑娘不以为然,反而还很得意,“有什么不妥?” 凭直觉,李家大郎不讨厌她,只是有点不自信罢了,她要是不主动,这事永远成不了。 “这这……他拒绝了没有?”姜嬷嬷担心问道。女孩主动提起反被拒绝,那多没面子? “没有,他说明天会去找大哥提亲。”柴三姑娘抿唇微笑。 姜嬷嬷惊得怔了怔,没一会儿又笑着道,“那就好,我暗中替姑娘瞧着,李家大郎为人不错,虽然家穷,但家风甚好,还读过书,也肯吃苦,脾气也好,关键长相也好,比那个罗家小子长得可强多了,只是……” “没什么只是只是的,不就是他成过婚,还有两孩子嘛?有什么关系的?我这身体大病过。也不知能不能生养,我白得两孩子,有什么不好,况且,那两孩子也喜欢我啊。”柴三姑娘不以为然。 “人人都说后娘能当啊。”姜嬷嬷想到关键的事情,又忧心起来。 “看男人,看婆家,看孩子,有的人家家风不好,女人做太多,也觉得不够,我瞧出,李家不是这样的人家,嬷嬷不必担心,我嫁进来,日子不会难过的。”柴三姑娘有信心说道。 姜嬷嬷皱着眉头,“先跟大公子商议商议吧。” 柴三姑娘微微一笑,“大哥会听我的。” …… 世子躺在床上,一闭眼,总觉得柴三姑娘在怀里靠着,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轻声细语说着话。 他吐了口气,索性起床往北院而来。 北院中的庐陵王夫妇睡得一向都晚,因为有俩孩子在闹。 这个孩子要喝水,那个孩又得把尿了,不到子时,北院的烛火不会熄。 这时候离子时还有半来时辰,庐陵王妃刚将俩孩子哄得睡着,正打着哈欠和庐陵王说着事情,世子在门外敲着门,“父亲,母亲,儿子有事相商。” 第0223章 商议亲事(2) 柴三姑娘微微一笑,“大哥会听我的。” …… 世子躺在床上,一闭眼,总觉得柴三姑娘在怀里靠着,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轻声细语说着话。 他吐了口气,索性起床往北院而来。 北院中的庐陵王夫妇睡得一向都晚,因为有俩孩子在闹。 这个孩子要喝水,那个孩又得把尿了,不到子时,北院的烛火不会熄。 这时候离子时还有半来时辰,庐陵王妃刚将俩孩子哄得睡着,正打着哈欠和庐陵王说着事情,世子在门外敲着门,“父亲,母亲,儿子有事相商。” 第0223章提亲(1) “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么?”庐陵王打着哈欠,嘟囔着去开了门。 他看到大儿子皱着眉头走进来,惊讶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皱着眉头进屋?” 世子进了屋,往卧房方向看去一眼,“父亲,母亲,果果和景儿睡了吗?” 景儿这小子会偷听,他可不希望景儿偷听了再去胡说八道地外传,坏他的事情。 “睡着了,这不,我和你父亲正准备去睡呢。”庐陵王妃说道。 世子不放心,还是进了里屋去。 他摸摸李景的头,李景睡得跟一滩泥一样,捏耳朵都没反应,呼吸均匀。 果果睡在另一头,盖着小被子,也睡得正香。 他不担心果果,果果醒着也没有关系。 果果才九个月大,根本听不懂大人的话。 世子给两个孩子掖了下被子,关了卧房门,走到外间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果果就睁开了双眼。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翻身看向门那里,听着外间的说话。 世子朝庐陵王夫妇认真行了个礼,“儿子叨扰父母休息了。” 庐陵王妃朝他挥挥手,“好了,快说吧,究竟有什么事?”她困得不行。 庐陵王又打了个哈欠,坐在椅上睡眼惺忪。 “儿子打算娶柴三姑娘。”世子吸了口气,平静说道。 庐陵王的瞌睡惊得无影无踪,赫然抬头看向儿子。 庐陵王妃的头脑也瞬即清醒,她吃惊说道,“老大,你刚才说什么?娶柴三姑娘?” 屋里,果果睁大了双眼。 “她未婚未定亲,儿子和离无妻,我们……正好相配。”世子说道。 “你想娶,人家肯不肯嫁嘛?”庐陵王想到如今的处境,替儿子着急。 “柴三姑娘的为人,自然是没话说的,我看可行,只是……”庐陵王妃打量着自己家里,忧心地皱起了眉头,“家里太穷了,怕是会委屈了她。” 家里的屋子没一处有砖头,不是黄泥便是竹子木头,穷得不能再穷了。而柴家,可是乡里的大户,柴三姑娘身边还有嬷嬷跟着,出行还有专门的车夫和骡子车。 李家,却只有一架手推独轮车。 悬殊太大。 “她说,愿意嫁给儿子,儿子会尽最大的能力娶她。”世子说道。 庐陵王妃叹声说道,“家里有如今只有三十两银子,先拿出来给你做彩礼吧。至于婚房,以前的旧东西都撤走,我再想办法给你整些新的。” “三十银子,在村里不算少,但送到柴家就少了,我听刘瓦匠说,柴家嫁二女儿,收的是五百两的嫁妆。三十两对五百两,这也太悬殊了。”庐陵王摇摇头。 世子说道,“她说不要彩礼。” 庐陵王妃道,“那怎么行?她不要是她的事,那是客气话,你当真就错了,她不说什么,她的家人呢?外头的村人呢?她不要,但咱们得给,这是娶媳妇的礼数。” 庐陵王也说道,“老大,你母亲说得对,那是柴三姑娘的客气话,咱们可不能照她说的做,这彩礼该给得给。” 世子不想争彩礼的事情了。 真要送彩礼,他可以去借些来,将来再还掉。 “我晓得了,彩礼的事情,我会安排着办。这件事情我们只是刚刚商议下来,还没有对她哥哥说起,离真正成婚还早着,到那时候,彩礼的钱大约已经攒够了。”世子说道。 庐陵王妃恍然,“瞧瞧,我都急糊涂了。对对对,婚事先定,等到送礼时,彩礼就备齐了。” 她笑着道。 “老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柴家?”庐陵王问道。 “明天吧,他哥哥明天会来咱们家里接她走,我会送她回去,到柴家说这件事情。”世子说道。 庐陵王惊讶,“这么快?” 庐陵王妃横了庐陵王一眼,“娶媳妇就得快,再说人家已经同意了,不快难道等到她反悔吗?” 庐陵王嘟囔着,“我只是惊讶而已,我又没说不同意快。” 庐陵王妃心情愉悦,拍拍儿子的肩头,“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早早起去送娥英。” “知道了,母亲。”世子朝庐陵王夫妇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庐陵王皱着眉头,“但愿这回娶的别像薛氏,生俩娃就跑。” 庐陵王妃气得捶着他,“胡说什么呢?” 第0224章 求娶(1) 世子微微皱了下眉头,走进了柴娥英的屋里。 姜嬷嬷行了礼,笑着说道,“我去看看姑娘的早饭。”便识趣地走开了。 柴娥英挪了下椅子,朝世子笑微微道,“李大哥,坐吧。” 世子打量着屋里,说道,“怎么还不整理行李?这行李可不少。” 柴娥英扬起唇角,调皮说道,“搬走过几日再搬来?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我家车夫更嫌麻烦。” 世子一愣,没一会儿,他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怕你大哥会有想法。”世子想了想,皱眉说道。 “放心吧,他不会有想法的。”柴三姑娘微笑,她看了世子一眼,大着胆子来拉他的手,“你会送我吗?” 声音柔柔的。 她的小手很软,揉啊捏的,捏得世子心里突突直跳。 他抓着她的手,抬头看她,“嗯,一会儿送你回去,再跟你大哥说些事情。” 柴娥英微微一笑,她俯下身,搂着他的脖子,“好。” 世子窘着脸,扶正她的身子,“别闹。” 柴娥英噗嗤一声笑了,他居然还会脸红,“没人会来,嬷嬷不敢打搅的。” 这话说得! 世子轻咳一声,“我听见你大哥的说话声了。” 柴娥英这才规矩点,“我去看看。” 世子忙站起身来,整着被她揉皱的衣裳。 柴娥英跑到外面来看,哪有柴大公子的身影? 什么人都没来。 世子站在门口,弹着袖子,“我去看看你的骡子车套好了没有。” 柴娥英气笑了,“好,多谢李大哥关心。” 世子看她一眼,莞尔一笑,离去了。 身姿挺拔颀长,行走时青色衣角翩然。 柴娥英靠在门框上,目光一瞬不瞬望着离去的年轻男人的身影,忍不住勾唇浅笑。 这是她的男人。 …… 姜嬷嬷和李玉竹一起做了早饭。 大家吃早饭时,庐陵王妃一直往柴娥英的碗里夹吃的。 早饭是虾仁煎饼,外加小米清粥。 柴娥英面前的盘子里,一块煎饼没吃完,庐陵王妃又夹来了一块。 “虾是新鲜的虾,是老三从水沟里网起来的,多吃点。”庐陵王妃笑道。 柴娥英笑着道,“我吃不了太多的,伯娘不要夹了。” 李玉竹拿勺子搅拌着粥,撒娇说道,“娘,我的盘里还是空的。” “自己夹。”庐陵王妃没看她。 李玉竹,“……”她气笑了,行吧,她老娘喜新厌旧她失宠了。 但没一会儿,三块饼一起落到了她的盘子里,“三妹,吃饼。” 世子夹了一块,李兴安夹了一块,柴娥英也夹了一块。 “看看,不必我夹是吧?”庐陵王妃说得振振有词。 李玉竹抿唇而笑,“谢谢大哥,谢谢娥英姐,谢谢三哥。” “不用谢,你最小嘛。”柴娥英笑道。 庐陵王妃看着柴娥英,越发欢喜。 。 吃罢早饭,李玉竹和世子送柴娥英刚坐上马车,柴大公子骑马来了。 他进宅子里向庐陵王夫妇问了好,这才来看柴三姑娘。 李玉竹将一包礼物,塞进了柴娥英的车上,这是世子提亲的礼物,是庐陵王妃准备好的。 里头有两壶上好的酒,还有两块上好的细布,以及十斤熏肉。 柴家不一定看得上,但这是李家目前拿得出的最好的礼物。 是世子一大清早准备好的。 柴大公子看到柴娥英的骡子车上空空如也,不禁问道,“娥英,你的行李呢?” 世子走上前,朝他拱手行礼,“柴大哥。” 柴大哥? 柴大公子对这个称呼十分意外。 他还比世子还小两月呢。 出于礼节,柴大公子马上还礼,“李兄有礼了。” “大哥,先回去再说吧,时间仓促,我没时间整理行李。”柴娥英已经坐进了车里,看一眼世子,挑着帘子对柴大公子说道。 只要回去就行,行李不行李的,倒是其次,柴大公子不太计较了。 他点了点头,“好吧,先回去再说。” 他朝站在一旁相送的李兴安和李玉竹拱了拱手,“两位,舍妹叨扰府上多日,多谢了。” “柴大哥客气了。”李兴安微笑。 世子要向柴家提亲的事,庐陵王妃已向全家说明了,李兴安对柴三姑娘这个财主向来印象好,眼下更是敬重柴家兄妹。 柴大公子朝大家挥挥手,翻身上马。 世子说道,“我送送柴大哥。” 他坐上了赶车的位置上,和车夫并排坐一起。 车夫疑惑地看他一眼。 柴大公子也很惊讶,怎么还送呢? 他朝世子拱手说道,“不必客气,李兄。” 李玉竹笑着道,“柴大哥,这是我父母的意思,他们叮嘱我大哥,务必将柴大哥和娥英姐送到家里。你不让他送,他没法向我父母交待。” 原来如此,柴大公子便也不说什么了。 长辈们的要求,他不好拒绝。 李玉竹朝世子眨着眼,打着眼神,“大哥,祝你好运。” 世子微微一笑,接过车夫手里的鞭子,将骡子车赶了出去。 柴娥英朝李玉竹挥挥手,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李家。 李兴安关了宅子门,他拍拍袖子笑着道,“啊,希望大哥娶到柴三姑娘。” 李玉竹却叹着气,“就算柴大哥同意他们的婚事,大哥的大婚仍会十分的艰难。” 李兴安听不明白,“为什么?三妹,这是什么意思?” 李玉竹说道,“柴家有钱,柴三姑娘嫁来是下嫁,她的嫁妆有一千两,咱们得拿多少聘礼才能相称?” 当地风俗,男方给多少聘礼,女方得回多少嫁妆。 反之,女方陪多少嫁妆,男方就得出多少聘礼。 如果两家的条件相当,聘礼嫁妆出多少,都是商量着来。 比如刘大妞出嫁时,刘老大要十两银子的聘礼,胡家出不起,只给了八两。刘老大便也只给刘大妞八两的嫁妆。 刘大妞将聘礼带回的同时,还带去了同等银子的嫁妆。 嫁妆有被褥,锅碗瓢盆,一架农用板车,一些农用家具。 两人的四季衣裳及鞋袜,胡双成母亲的四季衣裳及鞋袜各一套。 李兴安一愣,倒也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这回事? “那怎么办?让她少拿点嫁妆来?”李兴安挠着头。 李玉竹摇了摇头,“可能吗?柴家要面子,会降低要求?柴大公子一心想将妹子风光大嫁,不将嫁妆往高里抬就不错了,还降低?绝对不可能!” 第0225章 妹夫(2) 李兴安皱着眉头,“那坏了,咱家所有人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两!” 李玉竹说道,“希望大哥能和柴大公子淡好。风光大嫁,并不一定要用钱,不过,咱们还是两手准备吧,大哥跟柴大公子淡,我们准备钱去,尽最大能力让他们办好婚礼。” …… 世子跟着柴家兄妹,回到桃花河村柴娥英住的柴家老宅。 柴大公子下了马,朝赶车的世子拱手道谢,“多谢李兄相送。” 世子将鞭子递还给车夫,朝柴大公子还礼,“柴兄,我前来,其实还有件事情想单独跟柴兄说。” 柴大公子爽朗笑道,“好说好说,请进来坐吧。” 他朝开门迎接的另一个嬷嬷说道,“周婆,快去煮茶水端点心来。” 周婆没跟去李家,一直守在宅子里。 她久不见柴娥英回家,发现此时的柴娥英比离开时气色好多了,原先瘦得脱相的脸也圆润了不少,她心中高兴,笑着应了一声,快步离去了。 柴娥英走下马车,看了世子一眼,浅浅含笑,跟着姜嬷嬷去了自己的卧房。 世子朝车夫点了点头,“劳烦贵伯将东西搬到正屋去,这是送与柴兄的。” 车夫笑呵呵道,“好嘞。” 柴大公子连连摆手,“我妹妹住在府上叨扰了这许多天,该我们送礼才是,怎么反倒是你送礼?客气了,李兄。” “柴兄,进屋说吧。” “好好,进屋说话。”柴大公子笑着将世子往屋里迎。 正屋中,周婆将茶水点心端上后便退下了,柴大公子一面亲自倒茶水,一面笑着对世子说道,“李兄,这屋里只有我们俩,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世子离座,朝柴大公子深深一礼,“柴大哥,我愿娶娥英为妻,请大哥成全。” 柴大公子惊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酒在了自己的腿上。 疼得柴大公子一阵龇牙。 世子看到他扭着五观的脸,和瞪大的双眼,以为他不同意,便又说道,“虽然我家现在家境贫困,但……” “妹夫!”柴大公子站起身来,走到世子的面前,抱着世子的肩头,好一阵激动,“什么穷不穷的,你别客气了,我看你家宅子挺大的,我妹妹嫁你不亏。” 世子没反应过来,“柴……柴兄?” “哎呀,喊大哥啊,虽然你大我两月,但谁叫你娶我妹妹呢?对不住了,你就得喊我大哥。”柴大公子哈哈哈一笑。 世子云里雾里一般,只能喊着“大哥。” “我算了算,这月十六是个黄道吉日,你们的大婚日就定在那日吧。”柴大公子爽朗笑道。 世子更是一头雾水了。 他实在不明白柴大公子为什么答应得如此爽快。 他很穷,而且是个成过婚的男人。 “这日子……,会不会太仓促了?只有十二天了……”世子皱眉说道。 “不仓促不仓促,要不是因为嫁衣要做十天,我明天就给你们办婚宴。”柴大公子哈哈笑道。 世子,“……” 柴大公子见世子垂目沉思,又笑着道,“妹夫,不必纠结了,你来求亲,一定是我妹妹已经同意了,既然她都同意了,我还反对做什么?至于婚宴的其他事情,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让我来操办好了,你只管娶她便是,别的什么都不必管。聘礼我也不要了,你把人接走便是了。” 世子看着他,“这怎么能行?” 柴大公子在身上摸了摸,拍了四张银票在桌上,“这里是八百两银子的银票,你拿去办婚宴吧。” 世子微微蹙眉,“不,大哥,我娶娥英,是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也真心想和她过日子。钱我会挣,我不能拿你们兄妹的钱办婚宴,这等于是玷污了这场婚姻。” 柴大公子敛了笑容,审视地看着世子,“兴茂?你是这么认为的?” “大哥不相信我的能力?不相信我能让娥英过上好日子?”世子望着柴大公子。 “不是不相信,不然的话,我不会同意。”柴大公子微微一叹,“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多谢大哥支持。”世子朝柴大公子行着大礼。 “哎,你倒是客气,怎么又见礼?”柴大公子笑着去挽他的手。 世子说道,“这是妹夫见大哥的礼数。”说着,他端起茶杯来,“大哥喝茶。” 柴大公子笑着道,“好好好,妹夫请起,茶水我喝下便是。” 屋外,偷听的姜嬷嬷,一路小跑进了柴娥英的卧房。 柴娥英正焦急呢,见她笑着进屋来,忙问,“怎样怎样?我大哥同意了吗?” 姜嬷嬷笑着道,“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还将日子定下来了。” 柴娥英惊讶了,“大哥怎么这么爽快?他为了我的婚事,不是一直精挑细选的吗?” 姜嬷嬷笑道,“我没听错,也没瞧错,大公子确实一点都没为难李大郎,马上同意了。日子定在这月的十六。” 第0226章 催庐陵王赚钱(1) 李玉竹忙问,“哦?他没为难你吧?” 世子说道,“没有,他回答得很爽快。”他疑惑地皱眉,“爽快得太不可思议了。” 李玉竹却不意外。 她笑着道,“看似意外,却也合乎情理。” 世子不明白,“三妹,这话怎么讲?” “柴二姑娘抢了娥英姐的未婚夫,又传出有孕的消息,刺激了柴大公子,我听娥英姐说,早在她大病刚好时,她哥就恨不得将她马上嫁出去,在县城里四处奔走给她寻着婆家。 只要人不是傻,长相过得去,家境都不带挑的要她嫁人。”李玉竹摇摇头,“娥英姐中意你,他正好省了找妹夫的事,可不就快些答应么?” 世子恍然,原来是这样…… “不过大哥,虽说柴大公子急着嫁妹子,但你可不能怠慢了娥英姐,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你,也真心喜欢果果和景儿。”李玉竹又说道。 世子敲敲她的额头,“哥哥比你年长十二岁,这件事还要你提醒?我当然看得出来。她敬我,我自会敬她。” 李玉竹笑着道,“希望你们的婚姻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世子道,“我去见父母,跟他们说一声。” “嗯,大哥快去吧,母亲派我到这里等大哥,催我好几回了。”李玉竹笑着道。 世子去了后宅,庐陵王妃见到世子,马上问道,“老大?怎样怎样?和柴大公子说得怎样?” 庐陵王说道,“你就不能等儿子喝口水再问的?怎么这么急?” “这事不急哪件事情急?”庐陵王妃瞪向庐陵王,“快给儿子倒水。” “我不喝水,父亲,不用倒水了。”世子摆着手。 “看,儿子说不用喝水。”庐陵王摊手。 庐陵王妃剜了眼庐陵王妃,不想跟他说话了。 “柴家大公子为难你了吗?”庐陵王妃急切问道。 “没有,他同意了。”世子微微一笑。 庐陵王妃惊了一瞬,没一会儿又喜不自禁说道,“太好了,没想到柴大公子答应得这么爽快。” “老大,婚期定在几时啊?”庐陵王捏着胡子尖问道。 他琢磨着,得打几样像样的家具才是。 刚搬进宅子里来时,家里穷得凳子都没有多余的。 如今家里多少攒了点钱,豪华家具不敢想,做几件跟村民一样的普通家具,家里还是拿得出钱的。 世子说道,“柴家大哥说,婚期定在这月的十六。”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一起吃惊地看他。 “这月十六?今天初四,这不到半月了……”庐陵王妃算着日子,“怎么这么赶?这是他的意思?” 世子说道,“他说的日子。” 庐陵王皱眉,“打家具怕是来不及……” 庐陵王妃道,“那就买现成的,老三说,街市上就有现做好的家具,价钱还便宜一些。” 庐陵王点头,“这样也行。”省事。 庐陵王妃又着问世子,“那,他家说聘礼多少?” 世子道,“柴家大哥不要聘礼。” “什么?不要聘礼?”庐陵王妃更吃惊了。 庐陵王也说道,“老大,你听错也没有。” 世子无语,“父亲,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会听错?没有,他不要聘礼,他还要给我八百两银子,但被我拒绝了。” “这是怎么回事?”庐陵王被一个天降大馅饼给砸糊涂了。 庐陵王妃说道,“他们家不要聘礼,但咱们不能不给,有多少拿多少吧,另外,婚宴办大些,人请得越多越好,反正咱们家的院子大,在院里摆酒席,一次坐三十桌都坐得下。” 庐陵王爱面子,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一家三口又商议了下婚宴的具体细节,庐陵王怕事多记不住,还用笔记下了。 商议好,世子便离开了。 看着大儿子走远,身影消失在屋角,庐陵王妃叹着道,“真是不容易啊,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要娶儿媳妇。” 庐陵王道,“最困难的日子不是住山洞那会儿吗?现在住的屋子有床有被子,叫里是最困难的?” 庐陵王妃不想跟他抠字盯,瞪着他,“家里就三十两银子,怎么娶媳妇?你得想办法。” 庐陵王最不会钻研营生,他吓得直缩脖子,“想……想办法?怎么想?” 庐陵王气得说道,“你看儿女们怎么赚钱,你就怎么赚钱呗?” 庐陵王苦着脸,“老大种田,老二和二囡开饼铺,三妞儿挖草药,大囡儿做香囊,老三网鱼虾,这些,我都不会啊。” 庐陵王妃怒道,“吃饭你怎么会的?” “这可没办法比,这是生来就会的。”庐陵王嘟囔着道。 庐陵王妃抚着胸口,想当初,她是怎么看上这死男人的? 啊,少不更事啊! “明早你跟着老二赶集吧,明天是端午,多赚些钱回来。”庐陵王没好气说道。 “端午不该在家吃粽子吗?还要赶集?”庐陵王不想明天出门。 明天集市上的人一定很多,大家笑话他怎么办? 跑都跑不快的。 “都没钱娶儿媳妇了,还想着吃?儿女们都没粽子吃,你怎么尽想吃了?”庐陵王妃气恼说道。 卧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咚的响声。 第0227章 准备婚宴(2) 庐陵王点头,“这样也行。”省事。 庐陵王妃又着问世子,“那,他家说聘礼多少?” 世子道,“柴家大哥不要聘礼。” “什么?不要聘礼?”庐陵王妃更吃惊了。 庐陵王也说道,“老大,你听错也没有。” 世子无语,“父亲,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会听错?没有,他不要聘礼,他还要给我八百两银子,但被我拒绝了。” “这是怎么回事?”庐陵王被一个天降大馅饼给砸糊涂了。 庐陵王妃说道,“他们家不要聘礼,但咱们不能不给,有多少拿多少吧,另外,婚宴办大些,人请得越多越好,反正咱们家的院子大,在院里摆酒席,一次坐三十桌都坐得下。” 庐陵王爱面子,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一家三口又商议了下婚宴的具体细节,庐陵王怕事多记不住,还用笔记下了。 商议好,世子便离开了。 看着大儿子走远,身影消失在屋角,庐陵王妃叹着道,“真是不容易啊,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要娶儿媳妇。” 庐陵王道,“最困难的日子不是住山洞那会儿吗?现在住的屋子有床有被子,叫里是最困难的?” 庐陵王妃不想跟他抠字盯,瞪着他,“家里就三十两银子,怎么娶媳妇?你得想办法。” 庐陵王最不会钻研营生,他吓得直缩脖子,“想……想办法?怎么想?” 庐陵王气得说道,“你看儿女们怎么赚钱,你就怎么赚钱呗?” 庐陵王苦着脸,“老大种田,老二和二囡开饼铺,三妞儿挖草药,大囡儿做香囊,老三网鱼虾,这些,我都不会啊。” 庐陵王妃怒道,“吃饭你怎么会的?” “这可没办法比,这是生来就会的。”庐陵王嘟囔着道。 庐陵王妃抚着胸口,想当初,她是怎么看上这死男人的? 啊,少不更事啊! “明早你跟着老二赶集吧,明天是端午,多赚些钱回来。”庐陵王没好气说道。 “端午不该在家吃粽子吗?还要赶集?”庐陵王不想明天出门。 明天集市上的人一定很多,大家笑话他怎么办? 跑都跑不快的。 “都没钱娶儿媳妇了,还想着吃?儿女们都没粽子吃,你怎么尽想吃了?”庐陵王妃气恼说道。 卧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咚的响声。 0 庐陵王妃横了庐陵王一眼,“孩子都被吵醒了。” 庐陵王跟在她后面进了卧房,“你说得明明比我还多。”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晌午后休息的景儿还在睡,是果果醒了。 果果如今会爬会站。 不知她怎么就溜下了床,这会儿正扶着凳子站着,将桌上的一本书拖下来往地上扔。 地上还扔了两本书,刚才的咚咚声,便是这书本落地的声音。 跟着书本一起滚到地上的,还有一卷字画,这是庐陵王刚画的。 庐陵王妃忙将果果抱起来。 果果顺手一抓,将字画抓在手里,笑嘻嘻递给庐陵王看,“字,字。” 庐陵王一阵心肝疼,忙接在手里,“哎哟,乖孙女啊,这可不是玩的啊,这可是爷爷辛苦写的字啊。” 他小心从孙女的手里抢出来,又细心地卷起来。 庐陵王妃的眼睛这时忽然一亮,她说道,“孩子爹,我有个想法,你不如,到集市上摆摊卖字画如何?” 庐陵王直摇头,“不去不去,那能卖几个钱?”没得丢脸。 庐陵王妃黑着脸,“这也不去,那也不去,钱从哪来?老大的婚宴要是办得丢了脸,我跟你没玩!”她气恨恨说道,“你当初要是硬气点,跟先皇杠到底,老大怎会娶薛氏进门?怎会变得没媳妇?果果怎会没娘?说到底,是你害了老大,如今老大自己找了个媳妇,你还不给帮着点,你还有个当爹的样子吗?” “没有。”果果点头。 黑宝石一样闪闪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庐陵王,小嘴紧抿,一副生气的样子。 她九个月了,能说“好”或是“不好”,能说“不要”或是“要”。 能听懂大人许多话,能跟大人回应拿东西。 庐陵王,“……” 庐陵王气恨着道,“看,连果果都看不起你这个吃闲饭的。” 庐陵王嘟囔着道,“行行行,明天我跟着去不就是了?” 卖不到钱,死婆子就会死心了。 …… 到傍晚,全家一起吃晚饭时,庐陵王公布了世子要大婚的消息。 兄妹姐妹几个,都向世子贺喜。 二公子和三公子对柴娥英的印象都不差,两人笑着道,“柴三姑娘定是大哥的良人。” 大郡主最厌恶薛氏,自打薛氏进门,她就跟薛氏对着干。 薛氏跑走了,她高兴坏了。 除了相貌,柴娥英处处都比薛氏强,她更是巴不得世子快点娶柴娥英。 因为她担心世子对薛氏余情未了,要是世子娶了继妻,就没薛氏什么事了。 薛氏敢找回来,她就敢撵出去。 当然了,她相信柴娥英也会将薛氏撵出去。 “太好了,大哥,恭喜啊。”大郡主笑着道。 二郡主也笑呵呵说了恭喜。 李玉竹笑着道,“早生贵子啊,大哥。” 世子沉着脸,“小丫头,也不知羞。” 李玉竹说得一本正经,“我看村里人成亲,都是这样说的。” 第0228章 聪明的孩子(1) 穆元修大方地说道,“好。” 李兴安将画卷了卷,高兴地离去了。 …… 虽然李家的人,大多都出门去了,却也并不冷清。 上午,太阳才升到屋顶那儿时,就不时有人进宅子里送东西来。 先是胡双成带着一些咸鸭蛋和粽子前来,再是柴三姑娘派车夫送来了酒和一些时令水果,有一篮子的荔枝,还有一筐金灿灿的琵琶。 世子还在田里忙,走得远,喊不回来,李兴安拿着画像找人去了。 家里只有庐陵王妃在家。 她看着大家将东西搬进院来,笑着道,“你们真是客气。” 胡双成憨厚说道,“大妞说,四妞在您家里多有打搅,送点东西是应该的。” 柴家车夫更是说道,“都是家里大公子送来的,姑娘一人吃不完,不值什么,夫人尽管收下便是。” 两个劳力没让庐陵王妃动手,他们将东西搬到了厨房那儿。 庐陵王妃喊着他们喝水,两人都憨厚,摆摆手就走了。 李景看着一筐子枇杷,口水直流,“好好吃的呀。” 也不及剥皮,拿起来便咬。 可没想到,入口竟是涩味的,他张嘴就哇地哭了起来。 果果扶着筐站着,抓了个大个儿的枇杷,一点一点剥起皮来。 剥了一半,她递给李果,“吃,吃。” 李景眨着眼,咦,要剥皮呀。 庐陵王妃拿来一个瓦盆,打算装几个荔枝枇杷去洗了再吃,发现两小儿已经吃了起来。 而且是九个月大的果果,在照顾马上快三周岁的李景。 庐陵王妃惊讶地去抱果果,“果果,你还会剥枇杷皮?” 果果朝庐陵王妃一笑,又拿了个枇杷剥起皮来。 和刚才一样,剥了一半,就往庐陵王妃的嘴边头,“吃,吃。” 庐陵王妃一口咬住。 “真是乖孩子。”她放下手里的瓦盆,将果果抱在腿上坐下,“好甜啊,果果,果果挑的枇杷好甜。” 李景吃好了枇杷,也抓了个给庐陵王妃,“奶奶,吃枇杷。” “景儿也乖。”庐陵王妃将李景也搂过来。 她脸上笑着,心里却叹着气。 这么好的孩子,薛氏居然不要! 难不成,薛氏再生的娃就比这两个孩子聪明? 哼,没准生不出来了! 庐陵王妃气了一顿薛氏,想想已经是走掉的人了,她气了会儿又不气了,已经跑掉的前儿媳,她操那么多的心做什么? 爱谁谁! 她便又抛开这件事想别的去了。 …… 今天的集市,相当的热闹,因为恰逢节日,所以今天是大赶集。 街上几乎人挤人的。 乡里集市的主街,沿河而设。 不少人在河边看划龙舟。 还有人站在三丈来宽的小河两岸,唱着对歌。 二公子二郡主大郡主和刘四妞在铺子里忙。 李玉竹陪着庐陵王去摆字画摊。 庐陵王扭扭捏捏的,死活不肯将摊位摆在人多的地方。 李玉竹又气又笑,还摆王爷架子呢! “爹,摊位摆在人少的地方,没人买!”李玉竹劝着说道。 这会儿,他们父女俩正站在街市后的一个小巷里。 庐陵王将斗笠的帽檐拉了又拉,缩着脖子往街上看去一眼,小声说道,“女儿,要不,爹就在这儿将字写好,你替爹拿去人多的地方叫卖如何?” 李玉竹黑着脸,“我不去!” “爹去叫卖,爹的面子都丢光了。”庐陵王摇头,不肯去。 第0229章 蒙面画师(2) “有头像?那可好了。” 他跟着穆元修进了正屋。 穆元修将桌上的画递给他看。 “咦,小屁孩长这样啊……,模样好记。”李兴安盯着画上的小少年,心中欢喜。 发家致富可全靠这小子了。 “这画给我吧?我找人可比你会找,你放心,我找着后,得了赏钱会分你一半的。”李兴安拍拍胸口爽朗说道。 == 穆元修大方地说道,“好。” 李兴安将画卷了卷,高兴地离去了。 …… 虽然李家的人,大多都出门去了,却也并不冷清。 上午,太阳才升到屋顶那儿时,就不时有人进宅子里送东西来。 先是胡双成带着一些咸鸭蛋和粽子前来,再是柴三姑娘派车夫送来了酒和一些时令水时,有一篮子的荔枝,还有一筐琵琶。 世子还在田里忙,走得远,喊不回来,李兴安拿着画像找人去了。 家里只有庐陵王妃在家。 她看着大家将东西搬进院来,笑着道,“你们真是客气。” 胡双成憨厚说道,“大妞说,四妞在您家里多有打搅,送点东西是应该的。” 柴家车夫更是说道,“都是家里大公子送来的,姑娘一人吃不完,不值什么,夫人尽管收下便是。” 两个劳力没让庐陵王妃动手,他们将东西搬到了厨房那儿。 庐陵王妃喊着他们喝水,两人都憨厚,摆摆手就走了。 李景看着一筐子枇杷,口水直流,“好好吃的呀。” 也不及剥皮,拿起来便咬。 可没想到,入口竟是涩味的,他张嘴就哇地哭了起来。 果果扶着筐站着,抓了个大个儿的枇杷,一点一点剥起皮来。 剥了一半,她递给李果,“吃,吃。” 李景眨着眼,咦,要剥皮呀。 庐陵王妃拿来一个瓦盆,打算装几个荔枝枇杷去洗了再吃,发现两小儿已经吃了起来。 而且是九个月大的果果,在照顾马上就三周岁的李景。 庐陵王妃惊讶地去抱果果,“果果,你还剥皮?” 果果朝庐陵王一笑,又拿了个枇杷剥起皮来。 和刚才一样,剥了一半,就往庐陵王妃的嘴边头,“吃,吃。” 庐陵王妃一口咬住。 “真是乖孩子。”她放下手里的瓦盆,将果果抱在腿上坐下,“好甜啊,果果,果果挑的枇杷好甜。” 李景吃好了枇杷,也抓了个给庐陵王妃,“奶奶,吃枇杷。” “景儿也乖。”庐陵王妃将李景也搂过来。 她脸上笑着,心里却叹着气。 这么好的孩子,薛氏居然不要! 难不成,她再生的娃就比这两个孩子聪明? 哼,没准生不出来了! 庐陵王妃气了一顿薛氏,想想已经是走掉的人了,她气了会儿又不气了,已经跑掉的前儿媳,她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便又抛开这件事想别的去了。 …… 今天的集市,相当的热闹,因为恰逢节日,所以今天是大赶集。 街上几乎人挤人的。 乡里集市的主街,沿河而设。 不少人在河边看划龙舟。 还有人站在三丈来宽的小河两岸,唱着对歌。 二公子二郡主大郡主和刘四妞在铺子里忙。 李玉竹陪着庐陵王去摆字画摊。 庐陵王扭扭捏捏的,死活不肯将摊位摆在人多的地方。 李玉竹又气又笑,还摆王爷爷架子呢! “爹,摊位摆在人少的地方,没人买!”李玉竹劝着说道。 这会儿,他们父女俩正站在街市后的一个小巷里。 庐陵王将斗笠的帽檐拉了又拉,缩着脖子往街上看去一眼,小声说道,“女儿,要不,爹就在这儿将字写好,你替爹拿去人多的地方叫卖如何?” 李玉竹黑着脸,“我不去!” “爹去叫卖,爹的面子都丢光了。”庐陵王摇头,不肯去。 == 李玉竹好笑又好气,您老还有面子吗? 您的面子早在京城的时候就丢光了! “爹,你出门的时候,是怎么跟娘说的?你说会卖二十副字画,这一会儿回家去,我可不会撒谎啊。”李玉竹摇摇头,就不肯帮他。 家道破落,人人都在干活,连高门出身,养尊处优的庐陵王妃都在天天洗衣带孩子,庐陵王还不肯做事? 她今天非整整庐陵王不可。 庐陵王怕王妃,一听女儿不肯帮着撒谎,马上慌了。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庐陵王叹气,他想到一个主意,将预备着用来擦汗的干布巾拿出来,将脸蒙住,“走吧,女儿,咱们摆摊位去。” 李玉竹,“……”好家伙,当蒙面大侠呢!“爹,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蒙脸了,蒙眼睛吧。” 庐陵王不解地说道,“女儿,蒙了眼睛?那还怎么写?” 李玉竹调皮地扬唇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没准啊,生意火爆呢。” 她将庐陵王的蒙面布抖了抖,蒙在庐陵王的眼睛上,“就这样,您蒙着眼睛写字画画。” 庐陵王摸摸眼睛上的布,心里马上明白了。 他好生佩服女儿的智慧。 因为这块布,虽然蒙了眼睛,却仍然看得见。 “哈哈哈,好好好,这样也行。”庐陵王爽朗笑道。 蒙了眼睛,也差不多蒙了半个脸,庐陵王便不计较了。 生拉硬拽,好哄歹哄的,李玉竹将庐陵王哄到了街上人多的地方。 他们在一个茶馆旁的屋角,支起了桌子,摆上了椅子。 桌子不过是一块木板而已,放在两块木架上,便是桌子。 而凳子,是他们从二郡主的铺子里扛出来的小凳子。 破破旧旧的,但还结实。 李玉竹从背篓里取了块靛蓝色的,洗得发白的旧布往桌上一铺,干干净净的桌子便成了。 接着,她又从背篓里取了笔墨纸砚出来,一样样铺在桌上。 庐陵王抖了抖袖子,四平八稳往凳上坐下。 李玉竹磨好墨,又将纸铺平。 她清了清嗓子,朝街上大声说道,“啊,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啊,来看盲人写字画画啊,您要什么字,他就会写什么字啊。” 她声音清脆,嗓音甜美,加上长相秀美,模样儿一看就是很机灵的样子。 马上就引来几个人前来围观。 第0230章 忘年之交(1) 庐陵王被他救了,心里感激得不得了,忙说着安慰话。 “嗨,什么天生不天生的,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甭听庸医胡说八道,你的病一定能治好。”庐陵王摆摆手说道。 少年朝庐陵王拱手,“托先生吉言。” 庐陵王又说想带少年去找李玉竹看病。 少年说不必麻烦了,家中的老仆已经在寻大夫了。 人家坚持不需要帮忙,庐陵王只好作罢。 一个小仆从屋里走出来,他口里咦了一声,“公子,你怎么带个外人回来了?” “福生,这位先生在街上被人刁难,我便带他回家避难,你不得无礼。”少年沉声说道。 小仆敛了神色,走到庐陵王的跟前,恭敬着施了一礼,“先生请见谅。” “没关系没关系,不知者无罪。”庐陵王大度地摆摆手。 少年又对小仆吩咐道,“福生,去倒些茶水来吧。” 小仆应了一声,下去忙去了。 他走一步路回头瞧一眼庐陵王,心里嘀咕着,这么穷的乡下,怎么会有这么胖的人?这人有一百六七十斤有的吧? 少年朝庐陵王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进屋说话。” 庐陵王感激说道,“你太客气了。” “遇见便是缘,先生请。” “请请请。”庐陵王跑累了,也想讨碗水喝,有人请他进屋喝水,他求之不得。 进了屋,略坐了会儿,小仆就将茶水端上来了。 少年朝庐陵王拱手说道,“晚辈叫裴慎言,住在这集市上多年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将草书写得气势磅礴的人,先生,能否讨一副字?” 庐陵王被人恭维,更是高兴了。 “好说好说,你要是到我这般年纪,说不定写得比我还要好。”庐陵王笑着道。 裴慎言喊来书童福生,“快去准备笔墨纸砚。” 小仆暗暗想着,会写字会作画的人,不都是仙风瘦骨的吗? 怎么来了个胖憨子?会写字吗?别是骗公子的吧? 不过,他家公子吩咐的事,他可不敢执拗,老老实实地答应了,在侧间屋里的桌案上铺上宣纸,摆上了砚台笔墨等物。 裴慎言将庐陵王请进书房。 屋子虽然简朴,但布置得相当的典雅,尤其是书,半面墙壁的书架上,堆满了各式书册。 还有不少古早的老书。 庐陵王心里惊讶,一个穷乡下,居然也有这等好学的少年? 想想他的三个儿子,如今没一个捧书本的,他心中就很郁闷。 裴慎言从书架上挑了本书出来,指着上面的一首诗说道,“先生,就写这首诗吧。” 庐陵王看到那诗,吃了一惊,心说好家伙,这不是他年轻那会儿醉酒后写的诗么? 他一直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写的,将这诗安在一个相好的老道头上了。 快三十年了,这怎么还传到民间了? “哦,这诗是谁写的?”庐陵王随口问道,“写尽少年轻狂啊。” “署名绝尘子,应该是位道士。”裴慎言道。 庐陵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牛鼻子老道没有出卖他。 哪天有机会再见到老道,他定要送几壶好酒感谢。 他当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写的狂诗,居然被一个乡里少年追捧。 这么说,他是不是有写诗的潜力? 庐陵王如是想着,不当王爷不当农夫,当文人也不错嘛。 他一气呵成,将字写好了。 裴慎言将墨吹干,赞着道,“好字,好字!好诗配好字,绝!” 庐陵王得意地捏着胡子尖,大笑道,“过奖过奖。” 裴慎言要留庐陵王吃饭,说是想请教下书法。 庐陵王刚想答应,又一想,坏了,他这般一个人跑掉,三女儿找不到他一定会急坏了。 他摆摆手,“多谢相邀,但我是和女儿一起走门的,她刚才有事去了,回到摊子那儿找不着我,该会着急了。” 裴慎言说道,“原来如此,也好,那改天再请教。” 庐陵王笑道,“改天我不一定会来集市,我看咱俩有缘,不如结个忘年交怎样?你到我家去找我吧。” 裴慎言很高兴,“敢问先生贵姓?家住何处?” 庐陵王笑道,“免贵姓李,我家房子很好找的,桃花河村牛头山脚下的竹屋便是,那里只有一座竹屋。” 裴慎言记下了,“改天有空一定到访。” 庐陵王的茶水喝了,歇也歇够了,便起身告辞。 裴慎言让小仆将庐陵王送到街上。 庐陵王可不敢走回到原来的地方,他怕挨打,便说了一个别的地址,那个地方是二郡主饼屋的斜对面。 小仆说道,“那地儿我熟,你跟我来吧。” 他熟门熟路,将庐陵王送到了指定的地方。 庐陵王道了谢,朝自己儿女们的铺子走去。 裴家小仆转道回去了。 铺子里,二郡主大郡主急得团团转。 两人连生意都没安心做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要不要贴寻人告示啊?”二郡主快急哭了,“咱爹头回来集市,不认得路啊,这八成是走丢了。今天的集市,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多,十有八|九被人群挤到别处去了。” 大郡主心里急,但表面还是镇定的。 她沉声道,“慌什么?二哥和三妹四妞都找去了,他们熟悉集市,一定找得到的。” “乖女儿,你们在找谁啊?”庐陵王背着手,大步走进了铺子里,“咦?怎么就你们俩?老二和玉竹呢?去哪儿了?对了,帮忙的四妞小丫头呢?” ------题外话------ 上一章有加字~ 第0231章 奇怪的小孩(2) 那个地方是二郡主饼屋的斜对面。 小仆说道,“那地儿我熟,你跟我来吧。” 他熟门熟路,将庐陵王送到了指定的地方。 庐陵王道了谢,朝自己儿女们的铺子走去。 裴家小仆转道回去了。 铺子里,二郡主大郡主急得团团转。 两人连生意都没安心做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要不要贴寻人告示啊?”二郡主快急哭了,“咱爹头回来集市,不认得路啊,这八成是走丢了。今天的集市,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多,十有八|九被人群挤到别处去了。” 大郡主心里急,但表面还是镇定的。 她沉声道,“慌什么?二哥和三妹四妞都找去了,他们熟悉集市,一定找得到的。” “乖女儿,你们找谁啊?”庐陵王背着手,走进了铺子里,“咦?怎么就你们俩?老二和玉竹呢?对了,帮忙的四妞小丫头呢?” 0 二郡主看到她爹回来了,高兴得快哭了,“爹,你可算回来了。” “我回来了,怎么还哭呢?”庐陵王好奇地看着两个女儿。 大郡主冷笑,“爹,你上哪儿去了?三妹和二哥还有四妞他们找你去了。” 庐陵王诧异道,“找我做什么?我这不回来了吗?” “怕你丢了呗!”大郡主看着若无其事的老爹,气不打一处来。 钱没赚俩,人还走丢。 害得大家都不能做事,跑去找他。 他居然还一点都不内疚? 二郡主吸了口气,这才转哭为笑,“爹,你刚才上哪儿去了?三妹说,她就上了个茅房,回来就不见你了,那桌子也歪了,凳子也不见了,笔墨砚台也不见了。” 庐陵王一拍大腿,“嗨,别提了,倒霉透顶了!” 大郡主和二郡主一起看向庐陵王,“爹,究竟怎么回事?” 庐陵王摇头叹气,“刁民!一群刁民!” 他将刚才那个混子泼皮追着他打的事,对两个女儿说了。 大郡主黑着脸,“爹,这事就坏在你话多!” 庐陵王不服气,“我哪话多了我?我什么都没说。” 大郡主无语了,“还没说?你跟人理论做什么?装瞎装傻不就得了?你话多,就不像盲人了。” 庐陵王,“……” 寻找庐陵王的二公子先回来了。 他看到庐陵王好好的在铺子里坐着,马上大步走了进去。 “爹,你上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了。” “他瞎逛去了。”大郡主没好气道。 “哪有瞎逛,我今天交了个朋友……”庐陵王嘀咕着。 二公子无语了,“什么朋友啊?劳您半天不回来的?” 庐陵王得意说道,“一个少年,他十分欣赏我的字呢,对了,还将我少年时写的一首诗奉为墙上佳作。” 大郡主拉长着脸,“他给你多少钱啊?” “啊,那倒没有,不过,请我喝茶水了。”庐陵王得意说道。 “一碗花水得一副字,爹你亏了,隔壁茶铺的茶水才一文钱一碗,爹你写了首诗,最少也得收二十文啊。”二郡主掰着手指头道。 庐陵王直摆手,“那不是那么个算法。” 二公子冷笑道,“那是哪样的算法啊?三妹说,您今天赚的钱,也才一百文多点,却丢失了凳子,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加起来值二百文了,等于一文钱没赚到。反而亏了一些。” 二郡主摇头,叹息道,“爹,你头天做生意就失败了。” 大郡主说道,“爹,你还是换上事情做吧。” 二公子冷哼,“爹,你不仅没赚钱到,反而亏了钱,我看你怎么向娘交待。” 庐陵王怕庐陵王妃,马上变了脸色,“哎呀,乖女儿乖儿子,你们可得替我保密。” 大郡主抱胳膊看天,“爹,这得看心情。” 二郡主摇摇头,苦着脸,“爹,我不会说慌话。” 二公子冷笑,“爹,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庐陵王,“……”他没好气甩着袖子,“行吧,我找玉竹,她最听话。” 二郡主看看左右,“咦,三妹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提到李玉竹,大家又全都生气了。 兄妹三人一起瞪向庐陵王,“爹,都怪你,三妹不见了!” 庐陵王一拍大腿,“哎呀,那还不赶紧着找去!” 二公子水还没有喝一口,只能又去找人。 大郡主口里嘀咕着在,怪一句庐陵王,又怪一句李玉竹,也跟着去找去了。 二郡主口里念念叨叨,“今天人多,可千万别被人挤到别村去了。” 。 李玉竹去找庐陵王,因为集市上的人多,瘦小个子的她被挤到了河边。 而这里,离着庐陵王摆摊的地方很远了。 李玉竹咬紧牙,鼓起力气想挤进人群往回找,这时,有个少年从她身边挤过去。 很明显的,她身上的布包被他拽了下。 嗯,小偷! 前世曾在旅游旺季吃过亏的李玉竹,马上明白了那小孩的举动。 她赶紧追了过去。 那布包里装着不少钱呢! 第0232章 嫉妒的哥俩(1) 李玉竹这时问道,“二哥,爹回去了吗?” “回去了。”二公子没好气道,“赚了一百文,丢了二百文的东西,也就他干得出来。” 败家老头子! 来到镇安府受苦役,家里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做着事,赚着钱,只有庐陵王,每天就教李景认几个字,然后就在院里院外瞎闲逛,或是拉着过路的村人谈天说地。 过的日子依旧是王爷的逍遥日子。 李玉竹说道,“他头回来集市,没经验,下回就好了。” 二公子瞪大双眼,“还下回?算了吧,万一下回再亏呢?他又极爱自己的面子,不肯拉下脸来做事。我看啊,摆摊卖字画的差事,他根本干不了。” 李玉竹皱着眉头,“好吧,那再找别的事情给他做吧。” 兄妹俩往回走,二公子看着街上的热闹,李玉竹则在打量着男人们做的买卖,寻找着适合庐陵王做的差事。 这时,一个挑着担子的老汉从他们身边经过。 老汉的扁担上面,挂着一串串新编的篮子,和小簸箕小篓子斗笠。 他一边走,一边叫卖,“卖篓子簸箕哦——,十五文一个篮子,三十文一个篓子哦,斗笠二十文,遮雨又遮阳哦。” 叫卖的声音跟唱山歌一样,抑扬顿挫,十分的好听。 “二哥,你看那个老汉。”李玉竹拉了拉二公子的袖子,“他挑着一担编织的篮子篓子。” “嗯,怎么啦?”二公子挑着眉。 “那个老汉都六七十岁了,还在编篓子叫卖,咱们爹才四十来岁,让他也编篓子卖吧。”李玉竹说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不知自家老爹肯不肯学了。 二公子回头看向那个老汉。 大约是编得好,也可能是集市上人多。 老汉一连卖了三件物品,两个篮子,一个斗笠。 李玉竹说道,“两个篮子三十文,一个斗笠二十文,这么快就赚了五十文。” 二公子摸摸下巴,“但这种物件,编起来不快呀。” 李玉竹说道,“虽然编不快,但这些东西放不坏,今年卖不掉,放明年都能卖,平时做别的事情,闲着时一时半会儿都可以编一点。最主要是,坐在家里编,不用抛头露面,做好了让其他人去卖就行。” 二公子想了想,“这件事倒挺适合咱爹的。” 两人走着聊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二郡主的铺子这里了。 大郡主找李玉竹没找着,已经提前一步回来了。 她看到兄妹二人回来了,吐了口气,“好了,可算回来了,这一个个找来找去的,时间都耽误了。” 说完,她瞪了眼庐陵王,意思是,是这位罪魁祸首害的。 庐陵王已被二女儿大女儿轮流说了半天了,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坐在凳子上。 不过,他看到三女儿回来,还是很高兴,“玉竹,回来了?” 李玉竹没好气应了一声,“嗯。” 庐陵王嘿嘿干笑一声。 李玉竹黑着脸,“爹,好好的,你怎么就跟人吵起来了?” 她去的时候,庐陵王已经不在那里了。 悄悄偷听之下,才得知是庐陵王与人吵架了,有人要他赔钱。 庐陵王才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脾气得罪了人。 他梗着脖子道,“刁民太多!” 李玉竹,“……” 。 大郡主和李玉竹一起做的香包,销量很好,到中午就全部卖完了。 天气热,二郡主的烤饼生意不是很好。 李玉竹和二公子商议着,早早收了摊。 大家在集市上吃了汤面,买了点生活用品,就往回走。 下午过半的天气,起初是热的,走着走着,太阳渐渐西斜,倒也不觉得热了。 回到村里时,各家各户已开始做晚饭。 他们在李家宅子附近,遇到了李兴安和穆元修。 两人的肩头上,都背着弓箭。 李玉竹惊讶了,这俩人不暗斗了?居然走在一起了。 穆元朝庐陵王拱手问好,“李伯。”又喊了声二公子,“李二哥。” 二公子淡淡应了声,“嗯。” 庐陵王高兴地点头,“元修,这是打猎去了?” 穆元修说道,“李三哥也想去打猎,我们便去山里转了转。我打了只野兔,李三哥射了只野|鸡。” “不错不错,都是好样的。”庐陵王爽朗笑道。 “你们今天生意怎样?三妹?”李兴安笑着打招呼。 他今天跟着穆元修学打猎,头次进山就有收获,心情相当好。 李玉竹笑道,“我和大姐做的五十个香包全都卖完了,二姐姐的烤饼生意还和前几天一样。” “天气热,卖得不多,这几天每天勉强只卖一百个饼。”二郡主叹着气。 李兴安拍拍她的肩头,“天气一凉生意就会好起来,不用太担心。” 二郡主更沮丧了,“可这才刚刚五月啊,天气才刚热起来。” “生意不都这样吗?有淡季有旺季,担心什么呢?”大郡主不以为然。 第0233章 县令的儿子(2) 二郡主心里叹着气,话是这么说,但生意一差,她就心情不好。 李玉竹从布背包里,摸了个香包递给穆元修,“我做的,特别留了个做得最好的没有卖,送你吧,这里头装着二十种驱毒药。” 她猜测着,李兴安今天的收获一定是穆元修帮忙的。 因为李兴安根本不会打猎,射箭的技术还不如她!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李家的哥仨就因为箭术太差,时常被其他公子爷们鄙视。 那些人出城打猎游玩,都不带李家哥仨玩。 他们的朋友,都是些不会骑射的,以文人居多。 穆元修惊讶了一瞬,接在手里,“多谢。” 李兴安嫉妒地盯着香包,“三妹,我的端午香包呢?” 二公子也跟着嚷,“是啊,三妹,我的呢?” 李玉竹看了哥俩一眼,无语了,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嫉妒着要? 她好笑着说道,“娥英姐不是送你们香包了?她做的可比我的好。” “那不一样,她是她的,你的没送。”李兴安摇摇头。 “就是。”二公子跟着附和。 “没有,累了。”李玉竹无语了,真是两个没长大的人。 “你们不累吗?不就是香包么?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真是的,回家回家,又累又饿的。”大郡主揉着胳膊,进了宅子门。 “我也累了,二郡主打着哈欠。”二郡主也进屋去了。 “回回回。”庐陵王还操心着怎么跟庐陵王妃交待今天的生意,他才没心情处理小屁孩们的小事,又朝穆元修招手,“元修,一起进去吧,今天端午,一起吃饭。” 穆元修马上还礼道谢,“多谢李伯相邀。” 庐陵王笑着,拉着穆元修进了宅子。 二公子和李兴安嫉妒得心里直冒酸水。 妹妹偏心,老爹也偏心! 。 因为有穆元修在,庐陵王妃只随口向庐陵王问了句生意的事,就没再问了。 庐陵王暗暗吐了口气,他好聪明,拉了个人来挡箭。 端午是要吃团圆饭的。 李玉竹兄妹几人,将家里的菜全都拿了出来。 穆元修则奉上了那只野兔。 李玉竹也不客气,拔了皮毛,做了红烧兔肉。 大热天的,吃清炖肉太腻味。 今天的菜,足足有十六样。 李玉竹一问之下,才知是柴娥英派人送来的。 不仅有菜,还有酒。 庐陵王很高兴,开了酒坛,拉着三个儿子和穆元修对饮。 也因为热,李玉竹带着哥仨将桌子摆在院中,吹着晚风吃着饭,才凉爽。 大家正吃着,连接宅子门口的拉铃,忽然一阵乱响。 李兴安皱起眉头,“这天都快黑了,谁来找?” 二公子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吧,可能是村里的人。” 他去前院那儿开门去了。 但很快,就又回来了。 “三妹,你猜猜看是谁在拉铃?”二公子呵呵冷笑。 李玉竹吃好了饭,在喝汤,“谁啊?”她随口问道。 二公子冷笑,“今天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个小扒手!他倒是本事,居然跟着找来了?” 其他人不知道那个小扒手是谁,一起疑惑地看着他俩。 世子便问道,“什么扒手?” 李玉竹说道,“我今天不是去找……”她正要说去找庐陵王,庐陵王忽然咳了一声,李玉竹嘴角抽抽,改口说道,“我去找吃午饭的地方,因为人多,布背包被一个小孩偷走了,二哥替我追了回来,那小孩怕挨打,说要帮我们做事,只想得一口吃的,我和二哥担心他手脚不干净,没同意,谁找想到,他竟跟着找到这里来了。” 李兴安拍下筷子,“我瞧瞧是哪个厚脸皮不怕挨揍的小屁孩!” 他甩着袖子,大步往前院走去。 “我去看看。”李玉竹马上跟着去了。 她担心急脾气的李兴安,真会揍那小孩。 只是小孩子而已,恐吓一顿就行了,上手打人,打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两人开了院门。 院门口的台阶那儿,趴着一个瘦小的身体。 李玉竹急忙跑了两步,“喂,小孩?” 小孩喊不醒,身子软软的。 李玉竹暗暗惊讶,忙伸手去探脉搏,还好,只是饿着了,犯了低血糖而已。 “三哥,他只是饿晕了,你去倒碗红糖水来。”李玉竹回头喊着李兴安。 李兴安正撸着袖子,冷哼哼道,“还喂他红糖水?想得美呢!先吃我两拳头!看他下回敢不敢再偷东西。” “他都晕了,你还打他做什么?”李玉竹拦着他。 “这是什么人?”穆元修也走来了,好奇问道。 “小偷!”李兴安将他的头扒拉过来。 可他看到小少年的脸,大惊失色,“这不是……” 穆元修的眸光惊讶,“这是县令的儿子。” 李玉竹眨眨眼,“他是县令的儿子?那个失踪的正在暗中查找的小公子爷?你怎么知道是他?穆元修?” 李兴安说道,“穆元修有画像。” 说着,他从袖中将画像取出来,递给李玉竹看。 第0234章 吃醋的穆元修(1) 李玉竹接过画像,看一眼小少年,又看一眼画,画中之人和少年非常的像。 这真是县令的儿子? “那还磨叽什么?三哥,快去倒碗红糖水来。”李玉竹收了画像,递还给李兴安。 原来这小子是行走的银子,这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我运气真好。”李兴安收了画像,欢欢喜喜跑进宅子里倒水去了。 李玉竹拍拍小少的脸,“喂,醒醒?喂?” 小少年昏迷得太厉害,李玉竹取了银针扎了下他的穴位。 他的唇角动了动,有了些意识。 李玉竹将小少年半搂着,姿势实在太扎眼。 穆元修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大步走过来,从李玉竹手里接过小少年,“我来吧,你站旁边歇着。” 他将她推到一旁去。 李玉竹一怔,笑着道,“行吧。”勤快得莫名其妙。 李兴安的行动很快,端来了满满的一碗温糖水。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二公子。 “水来了,是娘倒的,温的。”李兴安兴冲冲走来。 “给我吧。”李玉竹接过碗来。 穆元修将小少年的嘴掰开了些,李玉竹拿勺子给他喂起水来。 “二哥。”穆元修说道,“这可是县令的儿子,你们可得照顾好了。” 二公子点头,“那是当然,元修你放心好了。” “那么,你来喂他喝水吧,将来他是必感激你们。”穆元修看一眼李玉竹,又看了眼小少年。 二公子道,“我三妹喂他不是一样的?” 李兴安也道,“是啊,不都一样的么?” 穆元修说道,“不一样,他知道是你们的三妹喂他喝水,一定会感激你们的三妹,可你们的三妹又不做官……,不做当家立业……” 一语提醒了哥俩。 “放下碗,让我们来!”二人一起冲向小少年。 老三李兴安抢过碗,二公子从穆元修的手里接过小少年。 哥俩一起照顾起了病号,殷勤得令人瞠目结舌。 穆元修莞尔一笑,弹着袖子站在一旁。 李玉竹,“……”至于吗? 扎了针,又饮了糖水,小少年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先看到喂他糖水的李兴安,“你……你是……” “小兄弟,你可算醒了,不过你别担心,你只是饿晕了,没生病。”李兴安嘿嘿一笑。 他又扭头,看到了李玉竹,眼神微微一愣。 “我说小孩,你这脾气倒是倔强,居然跟着找到我家来了。”李玉竹摇摇头,“你这般瞎跑,就不怕家人担心你??” 小少年眼神变冷,“我没家人。” 李玉竹眯了下眼,县令明明还活着,他怎么一会儿说父母死了,一会儿说没家人? 莫非,是堵气跑出来的? “也行吧,那就,到我家先住着,对了,你叫什么名?”李玉竹又问道。 小少年看着她,“李立行。” 二公子笑着道,“哟,你居然跟我们同姓。” 李兴安哈哈一笑,“哎,小兄弟,你跟咱们家还挺有缘的。” 李立行惊讶地瞪大双眼,“你们也姓李?” 第0235章 治熊孩子(2) 说着,他从袖中将画像取出来,递给李玉竹看。 0 李玉竹接过画像,看一眼小少年,又看一眼画,画中之人和少年非常的像。 这真是县令的儿子? “那还磨叽什么?三哥,快去倒碗红糖水来。”李玉竹收了画像,递还给李兴安。 原来这小子是行走的银子,这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我运气真好。”李兴安收了画像,欢欢喜喜跑进宅子里倒水去了。 李玉竹拍拍小少的脸,“喂,醒醒?喂?” 小少年昏迷得太厉害,李玉竹取了银针扎了下他的穴位。 他的唇角动了动,有了些意识。 李玉竹将小少年半搂着,姿势实在太扎眼。 穆元修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大步走过来,从李玉竹手里接过小少年,“我来吧,你站旁边歇着。” 他将她推到一旁去。 李玉竹一怔,笑着道,“行吧。”勤快得莫名其妙。 李兴安的行动很快,端来了满满的一碗温糖水。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二公子。 “水来了,是娘倒的,温的。”李兴安兴冲冲走来。 “给我吧。”李玉竹接过碗来。 穆元修将小少年的嘴掰开了些,李玉竹拿勺子给他喂起水来。 “二哥。”穆元修说道,“这可是县令的儿子,你们可得照顾好了。” 二公子点头,“那是当然,元修你放心好了。” “那么,你来喂他喝水吧,将来他是必感激你们。”穆元修看一眼李玉竹,又看了眼小少年。 二公子道,“我三妹喂他不是一样的?” 李兴安也道,“是啊,不都一样的么?” 穆元修说道,“不一样,他知道是你们的三妹喂他喝水,一定会感激你们的三妹,可你们的三妹又不做官……,不做当家立业……” 一语提醒了哥俩。 “放下碗,让我们来!”二人一起冲向小少年。 老三李兴安抢过碗,二公子从穆元修的手里接过小少年。 哥俩一起照顾起了病号,殷勤得令人瞠目结舌。 穆元修莞尔一笑,弹着袖子站在一旁。 李玉竹,“……”至于吗? 扎了针,又饮了糖水,小少年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先看到喂他糖水的李兴安,“你……你是……” “小兄弟,你可算醒了,不过你别担心,你只是饿晕了,没生病。”李兴安嘿嘿一笑。 他又扭头,看到了李玉竹,眼神微微一愣。 “我说小孩,你这脾气倒是倔强,居然跟着找到我家来了。”李玉竹摇摇头,“你这般瞎跑,就不怕家人担心你??” 小少年眼神变冷,“我没家人。” 李玉竹眯了下眼,县令明明还活着,他怎么一会儿说父母死了,一会儿说没家人? 莫非,是堵气跑出来的? “也行吧,那就,到我家先住着,对了,你叫什么名?”李玉竹又问道。 小少年看着她,“李立行。” 二公子笑着道,“哟,你居然跟我们同姓。” 李兴安哈哈一笑,“哎,小兄弟,你跟咱们家还挺有缘的。” 李立行惊讶地瞪大双眼,“你们也姓李?” 0 李兴安点头,“对呀,我们全家都姓李,我叫李兴安,这是我二哥李兴盛,这是我三妹,李玉竹。” 李立行看一眼李玉竹,垂下眼帘去。 李兴安又舀了一勺糖水递到他的嘴边,“来来,还有半碗糖水,快喝掉吧,我三妹是个大夫,她说你是饿晕的,得先喝点糖水补点力气再吃饭。” 李立行又飞快抬起眼帘来。 他看一眼李玉竹,点了点头,“嗯,我要喝。” 李立行接过李兴安手里的碗,一口气全喝了。 糖水将他的疲劳驱散了不少,他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我无家可归,没饭吃,你们收留我,我会做事。”李立行望向李玉竹兄妹三人,“你们要是不收留我,我会饿死的,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我保证,我不会乱拿东西。” 他举手发誓。 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一起说道,“放心,我们会收留你的。” 穆元修倒是没有他们激动,神色肃然说道,“你要是不听话,手脚不干净,就送你去府衙吃板子。” 县令是李立行的爹,送他去县衙,他一点都不怕。 只要他知道县衙比府衙级别低很多,他就该会害怕府衙! 那里的人,可不会宠儿子一样宠着李立行。 果然,李立行的脸色赫然大变。 “我一定听话。”李立行认真点头。 天色已经擦黑了。 李家哥俩将李立行带进了宅子里见庐陵王,穆元修又也跟着进了宅子,他跟庐陵王夫妇道了别,回山上去了。 李家这里,庐陵王看着李立行点了点头,“无家可归啊,还真是不幸,那就暂时在这里住下吧。” 庐陵王妃又说道,“老三,你的屋子不是还空着吗?那间屋子暂时让他住吧。” 李立行很高兴,“多谢伯娘。” 庐陵王妃笑道,“你也姓李,我们家也姓李,你喊一声伯娘,倒也没喊错。” 这一家人的脾气还不错,李立行放心下来。 李玉竹喊过大郡主,给李立行又做了点吃的,李兴安便带他去认房间去了。 厨房前,大家议论起了李立行。 “县令的儿子,长得还不错嘛,也彬彬有礼,怎会流落乡间呢?看他言语对答如流,也不像是傻啊。”庐陵王疑惑说道。 李玉竹说道,“听他说话的口气,像是赌气离家出走的。” “小小年纪,这脾气究竟有多差,居然玩起了离家出走?”庐陵王妃沉着脸,看着世子李玉竹几个儿女,“你们小时候那么调皮,却没有一个敢离家出走的。都是规规矩矩地住在王府里。” 庐陵王更是冷哼,“连儿子都管不好,县令能管好政事?” 世子说道,“这孩子脾气倔强,敢拿钱出门,一定是家里宠成了这样。” “也就一熊孩子!”李玉竹也摇摇头。 庐陵王看着大家,“县令管不好儿子,也教育不好儿子,他就该面壁思过!” 第0236章 她才不惯着这小子(1) 没人帮忙洗澡,李立行很沮丧。 可是,不洗澡怎么睡? 李立行心里抱怨了李家兄弟几句,还是自己去想办法了。 他知道李家的厨房里有热水,提起李兴安哥俩装过水的桶,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李家的两个女儿在。 他腼腆地朝李玉竹和二郡主点了点头。 “我打热水。”他小声说道。 二郡主在查看明天用的面粉,她没抬头,随口说道,“炉子上的罐子里有水,自己装。” 李玉竹也笑眯眯道,“自己去装吧。” 小炉子里柴火已经灭了,但炉子上面罐子里的水还是热的。 李立行的手一碰到罐子,马上跳了起来,“好烫。” 他左手捏右手,在原地啊啊地叫嚷着,只差没哭。 二郡主朝他望来,“手又没掉,你嚷什么啊?” 李玉竹走过去,看了他的手一眼,走到大水缸那里,舀了一瓢冷水,“到外面来。” 她朝李立行点了点头。 李立行红着眼角,跟着走了出去。 “手伸过来。”李玉竹又说道,“快点!” 李立行将手伸了过去。 哗—— 李玉竹将瓢里的水,倒在了李立行的手上。 烫过的手被冷水一淋,疼痛瞬间就减少了大半。 “不疼了吧?”李玉竹将瓢里残留的一点水甩掉了。 “嗯。”李立行看着手,心说好神奇,这样就不痛了?“不需要抹药吗?” 他想了想,又问道。 可别留伤疤。 李玉竹心中冷笑,都离家出走了,还当自己是公子哥呢?一点点烫伤就用药? 矫情! “没有!”她转身大步进屋去了。 她才不惯着这小子! 李立行将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叹了口气,进了厨房里。 李玉竹拧着块旧布,递向李立行,“拿着,用这个包着盖子的把手就不烫了。” 李立行看她一眼,接在手里,窘着脸说道,“多谢了。” “别谢了,快点打水走吧,家里就你一个没洗澡了。”李玉竹摆摆手,“我们要关厨房门了。” 李立行将旧布放在罐子的盖子上面。 隔着旧布拿盖子,果然不烫了。 “盖子放这儿,拿这个舀水。”李玉竹指了指一旁的木架子,又指着水缸盖子上面的葫芦瓢。 “哦。”李立行照着做了。 他将水舀到小木桶里。 一尺高的小桶,他居然也提不动! 二郡主看得直眨眼。 李立行看着李玉竹求救。 李玉竹拿着小团扇扇着风,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她根本不打算去帮他。 年纪和她差不多的男孩,做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会做,她凭啥要帮? 小屁孩娇养着长大,还敢离家出走?就该让他吃点苦! 李立行发现,两个姑娘都不打算帮他。 他主动开口求救又不好意思,只好暗暗叹了口气,咬着牙,努力提着水桶往外走。 桶里的水冒着热气,他小心地走着。 但是,因为路太远,他提着提着没了力气,手一抖,桶里的热水洒了一些出来。 淋到了他的小腿上。 烫得他差点甩了水桶。 好在隔着裤子,疼痛不及刚才的手疼。 李立行气恼着将水桶放在地上,他看看身后,长长叹了口气,才走了二十来步。 才走了一小半的路,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李立行,你提不动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连小水桶都提不动的?我三妹和你一样大,她都提得动。”李兴安发现李立行久不回去,就出来找他。 看到他正跟小水桶较劲,心里不禁直乐。 “谁说我提不动啦?我的脚闪了下,我歇脚而已。”李立行不服气嚷道。 “那歇好了吗?”李兴安好整以暇看着他。 “好……好了。”李立行暗地里咬了咬牙,将水桶又拎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拎好点,别酒了,这可是热水,洒到腿上脚上,不是疼便是掉层皮。”李兴安甩着袖子,大摇大摆跟着他走,做着监工。 有人盯着,又加上自尊心强,李立行一口气都不敢,剩下的几十步路,他是一口气走到的。 将热水倒入空浴盆里,李立行这才发现,浴房里只有冷水。 “这么热的水,怎么洗?”李立行喘着气,问着跟来的李兴安。 “自己到厨房的水缸里打水呀。”李兴安道,“我们哥仨都是这样洗浴的,你学着点。” 李立行皱着眉头问,“只有厨房里有冷水吗?别的地方有没有?” 一桶热水就累了他个半死,再提一桶冷水,他不得累断气? 但愿李家还有更近一点的冷水。 李兴安说道,“有啊,在院子外面,有一处竹管子,那里的水流不停,是从山上的山泉那儿接下来的。不过,水流不大,得拿着桶守着,差不多半刻时间才能接一桶水。” 什么?在院子外面? 那算了吧。 李立行泄气了,耷拉着脑袋,只好再去厨房打冷水。 今天的水烧得过于烫,李立行提了三桶水,才将水兑得温一些。 他拖着累得酸软的胳膊,脱掉衣裳坐进浴盆里,半天都起不来。 要不是李兴安在门外喊着,“有蛇儿跑来了!李立行,你快出来!” 他会一直泡下去。 ------题外话------ 前两章有加字,加字不收钱哦~ 大家回头看看。 多了一个新人物,引出后面的故事~#^_^# 第0237章 找穆元修去(2) 什么?在院子外面? 那算了吧。 李立行泄气了,耷拉着脑袋,只好再去厨房打冷水。 今天的水烧得过于烫,李立行提了三桶水,才将水兑得温一些。 他拖着累得酸软的胳膊,脱掉衣裳坐进浴盆里,半天都起不来。 要不是李兴安在门外喊着,“有蛇儿跑来了!李立行,你快出来!” 他会一直泡下去。 0 听到蛇来了,吓得他连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了,糊乱套了衣裳踩了鞋子就往外跑。 “蛇……蛇呢?”李立行拉着李兴安,瑟瑟发抖问道。 “哦,爬到院子外面去了。”李兴安举了举手里的灯笼,慢悠悠往浴房后面旁院墙上面照了照。 李立行吐了口气,“原来已经跑走了。” 李兴安扯了下唇角,小样,他还治不了这小子的脾气? “行了,天不早了,回屋睡觉吧。”李兴安将李立行带到了预备分给他的屋子。 他现在和二公子住一屋,这屋空着,如今让李立行暂时住着。 李立行拖着疲惫的胳膊,走进屋里,看到“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倒床便睡。 床太硬,他马上跳了起来。 但李兴安已经走了,屋里黑漆漆的一片。 他想抱怨也找不着人了,只好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睡下了。 不过,李立行睡得并不踏实,因为蚊子太多了,在他耳边嗡嗡地一直叫个不停。 他双手捂着耳朵,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是个阴天。 不过,天气却比昨天还要热。 李立行是热醒的。 他顶着一脸的蚊子包,揉着饿得发瘪的肚子,出来找李兴安。 却发现,隔壁屋的门关着。 好在窗子开着,李立行站在窗前往里看,屋里空无一人。 李立行想了想,便往厨房而来。 果然,被他猜对了,厨房里有人。 李家的好几人,都在厨房里,他们在吃饭! 吃饭都不喊他? 李立行拉长着脸,“你们吃饭都不喊我的?” 坐在上首的庐陵王,当下就沉了脸,“睡到太阳升高,不知羞耻,还在长辈面前大呼小叫!你在家学的规矩呢?” 这声音,竟比自家县令老爹的还要威严。 李立行吓了一大跳,马上不敢吱声了。 李玉竹朝他走来,说道,“跟我来拿布巾洗漱。” “哦。”李立行垂着头,跟着李玉竹走到厨房外面。 厨房一侧的墙壁外,用竹子架着一管水管,有清澈的水从竹管里流走来。 竹管旁有个竹架子,上面一排放着好几个竹筒杯,每个杯里插着一把柳条刷牙器,下面一排,挂着数条颜色各样,大小不一的布巾。 布巾的一角,均用黑色显眼的钱,绣着字。 有“安”,有“盛”,有“茂”,还有“景”,如此等等。 布巾都是湿的,正往下滴着水。 李玉竹从架子上面取了块干的递给他,“这些写了字的布巾,都是有主人的,你的这块没字,可记下了?别拿错了。你拿错别人的,当心那人揍你。” 李立行不以为然,“用错洗洗不就行了?” “不行!你在这里,就得守我家的规矩。”李玉竹又拿了个新的竹筒杯和新柳条刷给他,“这是你的,杯子上面没写字,其他有字的,也是有对应的主人。” 李立行吐了口气,“晓得了,不会拿错的。” “收拾好自己来吃早饭,早饭是小米粥,外加煮青豆和煎小鱼干。” “有牛乳或是羊乳吗?”李立行看着李玉竹的背影问。 “没有!”李玉竹摆摆手。 她都没得吃,他就更没有! 李立行揉着肚子,再次叹气,早饭不吃牛乳或羊乳,他吃不饱。 没人服侍,李立行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但不做又不行,他只好胡乱刷了牙,洗了脸,将头发抓了抓挽了挽,进了厨房。 李家人看到他进来,有的朝他点了点头,有的喊了他的名字。 李立安指着身边的竹子凳子,“你挨着我坐。” 李立行走过去坐下了。 他的左边,是李景。 李景捧着碗在喝奶。 李立行闻出了味道,这是羊奶。 “我怎么没有羊奶?我要喝羊奶!”他看着碗里的小米粥,一口都不想吃。 黄糊糊的一碗,怎么看怎么不好吃。 庐陵王妃一脸惊讶。 世子也皱了眉头,庐陵王的脸色更沉了。 二公子和李兴安直接冷笑,“你多大了,还喝羊奶?” 大郡主冷笑道,“李立行,三岁小儿才喝奶,你是三岁小儿吗?” 李玉竹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是男子汉呢,哪知,你跟三岁小儿抢吃的。” 李立行窘着脸,“我就是……不爱吃这个,我在家天天喝奶的。” 他看一眼小米粥,一脸的嫌弃。 “哦?你不是说你父母死了吗?你还能天天喝奶?谁这么大方,天天找奶给你喝?”李玉竹故意说道。 “我是……”李立行张了张嘴,又将话吞了回去。 第0238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1) 两人进了正屋。 穆元修指着左边的屋子,“这边是厨房,右边侧间屋是我的卧房。我家地方小,没多的位置给你睡觉,你晚上到厨房睡吧,那里有张凉床,是我爷爷生前纳凉睡过的,还挺结实,你打水洗洗就能用。” 李立行马上嚷道,“我睡厨房?” 穆元修挑眉看他,“当然了,睡院子中间也可以的,院中比屋里凉快。” 李立行垂头丧气,“我睡院中好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这小院子的地,整得平平整整的,没有一根杂草。 院外还种些好看的花儿,整个院落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穆元修放下自己的背篓和弓箭等物,又说道,“中午饭我来做,你要洗凉床就不必帮忙了。” 要他帮忙他也不会去帮,他又不会做饭,李立行在心里嘀咕着。 他跟着穆元修进了厨房。 果然在一堆柴火的后面,看到一张糊满了灰尘的凉床。 两尺宽,五尺长,足够李立行这样个子的人睡了。 “是我小时候睡的,现在给你,我帮你抬到外面院里,你打水洗干净。”穆元修挽了袖子,将竹床上的一些柴火搬开。 李立行瞪大双眼,“这么脏!洗得干净么?” “你还没洗,怎么知道洗不干净?快来一起抬。”穆元修看着他,声音严厉。 李立行叹了口气,他跑出李家了,再回去也是干活,还不如就在这里住着好了。 洗就洗吧。 李立行和穆元修一起,将竹床抬到了院子里。 “这里没有水,要走到前面那个土坡下面去挑水。”穆元修又找了根扁担和两只小水桶,放在院子中,指了前方一个方向说道。 “什……什么?还要挑水?”李立行吃惊了,这生活的条件,还不如李家呢,李家至少不用挑水。 “这是山上,没有沟沟河河没有水塘,不挑水吃什么水?那边有处泉眼,你去接水挑来。”穆元修说道。 李立行抱怨着,“那你为什么不在泉眼旁盖房子?为什么盖得这么远?” “为什么?呵,你去泉眼边看看便知道。”穆元修进了厨房,不再理会李立行。 李立行皱着眉头,不情不愿挑着担子去了穆元修说的泉眼边。 到了那里,他才算明白穆元修为什么说不能在此盖房了。 泉眼是从山崖上的石缝里流出来的,四周都是石头杂草,没有平地,没法盖房。 再说了,这处泉眼离着穆元修的房子也并不远,盖那里也是一样的。 李立行将水桶放在泉眼下面接水。 泉眼只有小指头粗,等了半碗茶水时间,才接了一桶水。 等两只桶接满,李立行想像着村人的样子,将水桶挑了起来。 泉眼在坡下,他挑着担子爬坡,脚一打晃,整个人差点甩到几丈深的山崖下去。 吓得李立行打了个冷颤。 他咬咬牙,小小心心将担子挑到坡上去。 可谁知,脚又一闪,人倒是没掉下去,但一只桶歪了,水泼完了。 还好巧不巧的,泼到了下坡的路。 泥地上泼了水,这还怎么爬坡? 万一滑下山崖呢? 他可不想被摔死。 一只桶空,一只桶有水,一头重一头轻可不好挑水。 李立行想了个主意,将满水桶中的水,倒了一半在空桶里,这样,两只桶就一样重了。 他垂头丧气挑着水回到穆元修的住处。 凉床脏得不行,一桶水很快就用完了,也才洗了四根床腿而已。 他走到厨房的门口,问着穆元修,“那个泉眼在山坡那儿,不好打水,我刚才差点摔下山崖了,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能打水?” 穆元修说道,“有,在北山坡那里,你找到山洞,就能找到泉眼。不过,你不认得这山上的路,我担心你去了北山坡,也不一定能打到下山的路。” “那怎么办?这凉床怎么还怎么洗?”李立行烦躁起来。 “李立行,我平时都是这么打水的,我七岁开始接水挑水,你十岁都过了吧?还不会挑水?”穆元修轻轻扬眉,冷笑说道。 这话太打击人了。 李立行挺了挺脖子,“谁说我不会的?我不过是随口问问。” “那就自己担水去。”穆元修不再理会他。 李立行叹了口气,只好又重新回到刚才有泉眼的地方。 这回,他不敢担着担子下去,而是只拿着一只水桶走下山坡。 将一只水桶接好水,提上山坡后,才提着另一只空桶下去。 这么做,虽然麻烦点,但好在是安全的。 李立行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而高兴。 他心情愉悦,挑着担子回到穆元修的小院,继续冲洗凉床。 如此来回跑了五趟,李立行终于将凉床冲洗干净了。 这时候,穆元修也将午饭做好了。 “来吃饭。”他在厨房喊着。 李立行拍拍衣袖,进了厨房。 看到桌上的食物,他瞪大双眼,“怎么吃这个?” “不能吃吗?”穆元修抓了筷子,夹了菜吃起来。 第0239章 裴慎言进李家(2) “来吃饭。”他在厨房喊着。 李立行拍拍衣袖,进了厨房。 看到桌上的食物,他瞪大双眼,“怎么吃这个?” “不能吃吗?”穆元修抓了筷子,夹了菜吃起来。 0 “这这……这不是草吗?”李立行指着一个盘子。 “这叫苦丁菜,开胃健脾助消化,是味药菜,不是什么草。”穆元修淡淡说道,“坐下来吃,别挑三拣四。” 桌上只有两样菜,一样是李立行刚才叫嚷的苦丁菜,一样是藕带。 藕带切成薄片,清炒的。 李立行的筷子,直接忽略掉苦丁菜,伸向了藕带。 这菜虽然有些涩,但涩中还带着些许的甜,李立行看上了这菜,勉强吃起来。 “你不是猎手吗?怎么不打野味吃?”李立行问。 穆元修淡淡看他,“野兽就那么听话,天天站在路上等着我打?” “一定是你的技术不行。”李立行轻哧,我爹手下有个猎户,天天都打得到野味,我家天天有吃。 “家里那么好,那怎么还跑出来?”穆元修故意说道。 李立行,“……”他撇了下唇角,不说话了,闷头吃饭。 . 山下,李兴安发现李立行悄悄跑走了,往穆元修的山上跑去了。 他急得要去追回来。 这可是行走的赏钱,跑掉了就没了。 但被李玉竹拉住了,“让他走。” 李兴安惊讶了,“为什么?那可是银子!价值八百两!” 李玉竹说道,“又没跑到别的地方,只不过是跑到穆元修家里去了,你别担心。” “我担心大了,万一穆元修将那小子送到县城去,那八百两银子不是归他得了?”李兴安直摆手,“不行不行,凡是值钱的东西,我全得放身边才放心。” 李玉竹好笑,“三哥,谁告诉你,县令的儿子走丢了,找到便有奖励的?” 李兴安说道,“穆元修啊。” “对呀,他把赚钱的事告诉给你了,就是不想赚这笔钱的意思,你还怕他吞你的赏钱?”李玉竹笑着道。 “他会这么大方?”李兴安挑眉。 “嗯,我敢肯定。”李玉竹点头。 李兴安摸摸下巴,“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我得提前跟穆元修说说,是我们先找到的李立行。” 他还是去了山上。 在半路上时,李兴安看到穆元修带着李立行在打猎。 李兴安将穆元修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把这小子留到家里了?” 穆元修道,“是他自己跑去的,他要是想走,我也不会拦着。” 李兴安眯了下眼,“是我们家先找到他的,要是县令给赏钱,我分你三成如何?他跑来叨扰你两日,我总不能让你白白吃亏不是?” 穆元修微笑,“好。” 李兴安松了口气,“真够哥们,咱们这么说好了。” “嗯,说好了。”穆元修大方说道。 李兴安回到家里,将他和穆元修的商议,说给李玉竹听。 李玉竹惊讶道,“咦,他怎么这么大方?” “那小子只在他家住一两日,咱们家出大力,拿七成是应当的嘛。”李兴安说得理所当然。 “你就欺负人。”李玉竹无语了。 李兴安龇牙,“三妹,你胳膊肘子朝拐,怎么帮外人说话?” “行了,干活去了。”李玉竹又往世子的新房走去。 但这时,门口传来拉铃声。 李兴安一拍大腿,冷笑道,“好小子,这又从穆元修家跑来了?我看看去。” 李兴安大步往前院走来,拉开门,“你不是跑……,咦?怎么是你……” 门口站着一个高瘦个子的少年。 十七八岁的年纪,脸颊瘦削苍白,唇色泛着淡淡的青紫。 一身半新半旧的月牙白长衫,衬得他更如一个玉人。 “原来是你?”裴慎言也认出了李兴安,他打量起宅子大门上面的“李宅”牌匾,惊讶说道,“这是你家?” 裴慎言出租铺子的时候,在集市上和李兴安兄妹几人有过一面之缘分。 李兴安站在门口,双手抱胳膊,“不是我家还是你家不成?” 裴慎言点了点头,“难怪了,都姓李。你们长得也像,我该想到才是。” 李兴安不知他在念叨什么,不耐烦嚷道,“喂,你跑来这里有什么事?” 李兴安一直怀疑,这位裴公子是京城裴家的人,而李家,可跟京城的裴家有着极深的矛盾。 所以,他见到裴慎言就厌恶。 裴慎言朝李兴安拱手说道,“我来找一位李姓大伯,他是你父亲吧?我向他讨教书法。” 又担心李兴安不让他进去,裴慎言又说道,“是李伯让我来的,端午那天,李伯在街上遇到有人刁难,是我救的他,他给了我这里的地址,邀请我来做客,我今天得空,便坐着马车来了。” 李兴安眸光惊讶,“那天是你帮了我父亲?” “一点小忙,我只是请李伯到我家避了避,躲开了追他的人而已,并非大忙。”裴慎言谦恭说道。 第0240章 惩罚李立行 李兴安说道,“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相信他的话。” “再说了,你们听他的口音,有一点京城口音没有?”庐陵王不以为然说道。 李兴安又说道,“爹,镇安话好学得很,咱们来这里几个月了,除了母亲的口音还带着一点京城腔,因为她出门少嘛。咱们其他人,哪个不是一口流利的镇安府口音?连果果都跟着柴嫂嫂学了几句镇安话。裴慎言在镇安府住个一年半载的,不也全会了?” 庐陵王轻哼,“你们尽瞎想,我可太了解裴文光了,家族里但凡有点能力的青年才俊,哪个不被他拉到身边去利用起来?旁了七八代的人,都被他利用上了。” “……” “那朝中的大大小小职务,都快被裴文光那只老瘪孙的子侄孙子们占完了,裴慎言这么优秀的人,他能放任不用?” “……” “我看啊,裴慎言跟裴文光唯一有点关系的,全是一个姓氏,这裴姓又不是小姓,哪府哪州没有?” 李兴安冷嗤,“我可没看出他哪里优秀。” “他字写得比你好!无父无母,还懂营生,哪像你?年纪和他一样,天天混吃等死。”庐陵王朝三儿子直瞪眼。 这话李兴安不爱听了。 如今家里混吃等死的人,不是自家老爹么? “爹,我哪有混吃等吃?中午吃的鱼虾可全是我网的。”李兴安嚷道。 咦——,忘记这事了。 庐陵王轻咳一声,“但你跟人比,还是有着差距的。” 庐陵王妃黑着脸,“老爷,有你这么说儿子的么?你端午那天一文钱没赚,反而还亏了二百文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你说儿子干嘛?” 庐陵王,“……”他死命朝庐陵王妃打眼神,提醒她,有儿子在场呢,给他点面子。 庐陵王妃才不理会他,如今家里过成这样,全是这败家爷们搞出来的事。 “你冲我瞪眼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庐陵王妃冷笑。 庐陵王面子挂不住了。 他甩着袖子,将下巴挺了挺,“总之,我不觉得裴慎言是京城裴家的人,再说了,我如今穷成这样了,人家接近我,图我什么?” 这话说得倒没错。 李家如今的家境,也就比村里人过得稍稍好一点,但跟裴慎言这种在集市上有铺子,家里田地不少的人相比,还是要差许多的。 李兴安找不到话反驳了,只说道,“大哥还不知道裴慎言来咱家了,爹,你跟他商议去。” 世子行事稳重,想事情也想得周全,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都听大哥世子的。 “嗯,老三,你去将老大叫来,见见裴慎言。”庐陵王点头,“家里来客人了,他可不能一直不出面,不像话。” “是,爹。”李兴安转身找世子去了。 等李兴安走远,庐陵王妃又说道,“老爷,那裴公子,真不是京城裴家的人?” “反正我没瞧出来。“庐陵王捏着胡子说道。 “不是就好,要是裴家人……”庐陵王妃冷哼,“我就不欢迎他来!” . 世子被李兴安找到,请到了庐陵王的北院正房。 他听说来是二郡主的房东,又是老爹的客人,客客气气见了礼,“裴公子。” 李兴安做着介绍,“这是我大哥。” 裴公子更加恭敬,“李大哥。” “裴公子客气了。”世子还礼。 关于裴慎言的事情,世子早在二郡主租铺子那时,就听家人说了,刚才来的时候,又听李兴安说了。 他心中分外好奇裴慎言这个人。 长得和裴家的几个公子相像的人,却说自己没有去过京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眼下见了,他心中暗暗称奇。 果然如几个弟弟妹妹说的,裴慎言确实像裴家公子们。 至少有七分相似。 但,又是截然两种性情的人。 京城裴家的人,全都傲慢清高,而眼前的这位姓裴的公子,却彬彬有礼谦恭温和。 看来,并非长得一样姓氏一样就一定是同样的人。 世子也是温和儒雅的人,虽然穿着农家短打衣,却谈吐不俗。 裴慎言猜定他们是京城庐陵王府的人,看到李家父子的言行,他并没有太惊讶,和世子侃侃而谈。 有世子陪座,就没李兴安什么事了。 他退出正房来。 李玉竹走来,往正房看去一眼,小声问李兴安,“我看到大哥也进屋去陪客去了,这是相谈甚欢吧,我听到笑语声了。” “哼,也不知大哥怎么想的。”李兴安冷哼,走到阴凉的地方蹲着去生闷气,“姓裴的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李玉竹过去陪着他,“三哥,依我看,就算他是京城裴家的人又怎样?他一个病号,年纪又不大,给能咱们带来什么麻烦事?” “反正,我看到姓裴的就不舒服,哼!他还盯着大妹看!”李兴安忽然眸光一亮,一拍大腿,“我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来咱家了。” “为什么?”李玉竹漫不经心随口问道,李兴安总是这么乍乍乎乎,难怪老是被庐陵王嫌弃。 “那小子看上大妹了!”李兴安咬牙冷笑,“他算老几,咱李家的姑娘,是他想看上就看上的?” 李玉竹眨着眼,“我瞧着,他人品也不错啊。” “三妹,你怎么帮他说话?”李兴安挑眉,“大妹听见了不高兴的的。” “好吧,我不说了,我就做中间人吧。”李玉竹点头。 大郡主的事情,她还真不想参合,那就是个爆竹,一点就炸的。 她不想引火上身。 . 虽然李兴安嫌弃,大郡主强烈反对,庐陵王妃不支持,但是,庐陵王还是让裴慎言在宅子里住下来。 他还吩咐世子,要世子马上解决床的问题。 裴慎言得知这件事,马上说不必麻烦,他派了车夫福生赶着马车回乡里集市上,将家里的一张单人床架拆散了,带了来,还一并带来了帐子被子等物。 马车比牛车骡子车要快,去乡里,来回三十里路,回上搬东西,裴慎言的车夫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让李玉竹暗暗发誓,一定要想法买辆马车。 看到裴家小仆和车夫搬着行李进宅子门,大郡主气得冷笑,“咱们家的地儿是不是块风水宝地啊,一个个的带着家伙什来入住?” . 到傍晚时,去集市上的二公子李兴盛和二郡主回来了。 二公子得知裴慎言来家小住几日,又震惊又无语。 他就知道,他家老爹干不成功一件事情! “败家老头子!”二公子在心里骂道。 二郡主倒是很高兴,水都没喝一口,马上往北院正屋跑,要去见裴慎言。 大郡主将她拉回来,“你见他做什么?” “他是我房东啊,房东来了,我怎能不见的,这多没礼貌?”二郡主挥开大郡主的手,“别拉我,我得跟他说说话去。” 大郡主冷笑,“不过是房东而已,你又没欠他房租钱。” “可是我还希望他减免呢,我得讨好一下。”二郡主笑眯眯说道,又往北院跑去。 “没骨气!”大郡主冷哼。 . 跑到穆元修那儿的李立行,在穆元修那儿一点甜头也没有吃到。 刚去穆元修家,穆元修便安排他担水洗凉床。 凉床洗好了,穆元修又要他将水缸里的水挑满。 李立行说什么也不乐意干。 他担心自己滑倒到山崖下去。 穆元修说道,“如今咱们合居,事情要一起做,靠我一人做我是做不来的,你不愿意担水,就劈柴吧。” 说着,穆元修给他做了个示范。 劈柴只在院里劈就行,不必跑来跑去的,也不必担心摔下山崖。 而且渴了随时可以去喝水,这件事情就比较轻松了。 李立行马上答应了。 但是,事情往往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劈柴没劈几根,他的手上就打了泡。 一捏斧头生疼生疼。 于是,他又开始挑剔,嫌弃穆元修的斧头不好用。 穆元修说道,“不想劈柴也行,那就去砍柴来,堆到和你一人高就行了。” 砍柴好像容易些。 他可以专挑细枝砍。 于是,李立行提着砍柴马,快快乐乐跑到院外去砍柴。 穆元修的院子周围并没有杂树,全被穆元修砍得连桩桩也不剩下,草儿除得连小芽儿也不看见。 方圆半里,地上干干净净的,得走到一里多外才有杂树砍。 长杂树的地方,荒草也长得多。 李立行才砍了两柴刀,一根枝丫还没有砍断,就运气不好地遇到了蛇。 一条青绿色的蜡烛粗的蛇儿,吐着信子悠闲地看着他,吓得他扔了柴刀拔腿就往回跑。 “救命啊!” 砍柴的差事,他是做不了了。 他请求劈柴。 穆元修淡淡看向他,“这可是你要求的啊,再不可更改。” 李立行忍着吓恐惧的眼泪,“我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九鼎。” 男子汉大丈夫? 穆元修想笑。 除了劈柴,穆元修还带他到林间打猎,这件事情李立行喜欢做。 打猎就等于玩嘛。 但走进林中,他差点又哭了。 因为,这时候是夏季,走几步就可见各种大大小小的虫子。 黑色毛茸茸的,绿色吐着丝的,黑脑袋褐红身子的。 李立行吓得差点尿裤子。 可穆元修却说,“你不是要吃野味吗?越茂密的林子里越有野味藏着。” “我……我不想吃了,天热,我只想吃野菜。”李立行宁可挨饿,也不想受虫子惊吓了。 穆元修挑眉说道,“哦?吃中午吃的野菜?” “就吃那两种。”虽然难吃,但,还能下咽。 “没有藕带了,只有苦丁菜了。”穆元修说道。 李立行吸了口凉气,“白色的菜没有了?”为什么没有?“ “那是藕带,得从深水塘里采,这是山上,哪里有?那点藕带还是村里人送的,你要吃,你去村里借,我可不去,我欠了村里人的钱。”穆元修往回走。 既然不打猎了,他也不想进林间受热。 林间没有风,热得厉害。 第0241章 不速之客(1) “什……什么?来……来人了?”李立行吃惊地瞪大双眼。 “嗯,你看,那便是那家的马车。”李玉竹指了指,停在宅子门一侧小树旁的马车。 李立行心里凉到极点,他怎么这么倒霉? 山上也不能住,这里没地儿住…… 他叹了口气,“那……那其他地方呢?能住人就行。” 李玉竹想了想,“柴房那儿还能住人,我家柴房里虽然堆着菜,但有门有窗的啊,而且还很宽敞。” “柴……柴房?”李立行瞪大双眼,“再没有别的地方了吗?” “没有,我家穷,别看宅子地方大,但屋子并不多的。”李玉竹摇摇头,表情为难。 李立行眉头皱着,心里纠结了半天,才不太情愿说道,“那……那住柴房也行,不过。你得给我挂蚊帐,我怕蚊子咬。” 不怕才怪,这家伙的脖子上,脸上,布满了红疙瘩。 左眼都肿得没形了。 话说,穆元修家的蚊子究竟有多凶,将人的五观都咬得变形了? “蚊帐也没有,不过,我可以用驱蚊草帮你将蚊子驱除掉。“李玉竹说道。 说完,她心中一亮。 咦,会做药丸的空间,会不会做蚊香? 她马上问起了空间。 “当然会啦,你提供草药,我来做。提供多少做多少。”空间得意说道。 太好了,这时候正是蚊子猖狂的时候,卖蚊香一定能赚钱。 “有驱蚊草呀,那好吧。”李立行垂头丧气答道,有驱蚊草总比没有强。 再说了,李家吃的也比穆元修那儿好。 穆元修顿顿吃野菜,李家好歹有点肉末子,前天还吃了野兔肉。 比来比去,还是李家好。 虽如李立行答应住柴房,但是,李玉竹仍没让他马上进宅子。 她双手抱胳膊,目光淡淡看着这个熊孩子。 “虽然我同意你住进来,但是,我家不养闲汉,你得干活。” 李立行点头,“你别找太麻烦太重的活儿就行。” 他在李家的时候,干的活儿只是被李玉竹喊到世子的新屋帮忙刷墙拿东西而已。 另外,到厨房那儿提自己的洗澡水。 干的活儿只在院里来来去去,不必爬坡受摔下山坡的惊吓。 要是还跟前天那样,他乐意到李家来。 李玉竹忍着笑,这小屁孩这是妥协了? 她点了点头,“我做什么活儿,你就做什么活儿。咱俩一样大,我还是女孩子,我做的事情你不会也做不了吧?” 李立行红着脸,“你别叫我做衣裳绣花就行。” 李玉竹差点没笑喷。 她有那么变态吗? 绣花她还能绣个勉强,做衣裳,她也不会呀! 她的衣裳还是穆元修做的。 “放心吧,不会叫你做女孩子的事情的,你就跟我出门挖下野菜,到地里给菜苗浇下水,在家里的话,扫下院子就行,另外,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也这些事情,做得到做不到?”李玉竹问。 “挖草药会进山上的密林里吗?我怕虫子。”李立行想到林中各种小虫子,就吓得打了个激灵。 李玉竹笑着道,“原来你怕虫子啊?” “你不怕吗?”李立行看着李玉竹,长得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居然到田里挖草药? “嗯,不怕。不过,我挖草药也不一定要到密林里,有时在宅子周围就挖得到。”李玉竹又说道。 “那就好。”李立行松了口气。 . 李玉竹将李立行带进宅子里,先带他去了柴房。 果然如李玉竹说的那样,厨房旁的柴房,虽然堆着木柴,但屋子宽敞,有门有窗。 屋子只一个小角落堆着柴火,大多地方是空着的。 另一个墙角堆着块木板子,还有架子,正是他睡过的“床”。 “过来,一起摆正。”李玉竹朝他招招手,走去搬床架子。 李立行焉着头,走去帮忙。 床架摆好,李玉竹拍拍袖子的灰尘说道,“走,跟我出门采草药去,采些驱蚊草来。” “我肚子饿了,我想先吃饭。”李立行揉着肚子,叹着气,“穆元修没给我吃的,我早饭还没吃。” 李玉竹看了眼天,“这会儿都快中午了,你还还没有吃早饭?” 她才不相信是穆元修会饿着他,一定是他睡过头了。 瞧瞧,那头发也没有整,脸上一脸睡痕迹。 “行吧,那就吃了午饭再出门。”李玉竹点了点头,“来厨房吧。” 进了厨房,李玉竹揭开锅子上面的盖子,从里端出一个盘子出来。 上面放着两个咸菜窝窝头。 她将盘子放在桌上,“这是一早做的,还没有硬,你就着凉茶吃吧,一会儿吃午饭你再吃饱点。” 说完,她推了下桌上的凉壶。 李立行昨晚没吃饱,这一早又滴水未尽。 看到平时最讨厌的窝窝头,他也不嫌弃了,拿手在衣裳上胡乱擦了擦,抓了来就吃。 这副饥不择食的样子,惹得李玉竹暗暗发笑。 这以后,他该老实了吧? …… 二郡主和二公子去了集市上,中午的午饭,又归大郡主和李玉竹做。 大郡主气哼哼进了厨房,发现李玉竹也在,马上倒起苦水来,“我要离家出走!” 坐着一旁喝水的李立行马上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她走了他可以睡她的屋子了吧? 柴房再好,不及屋子好呀。 “关你什么事?咦,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大郡主这才注意到李立行,马上冷了脸。 来一个又一个,家里就没清静过。 “我我我……”李立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哦,走了一圈后发现,我家最好是不是?”大郡主冷哼。 “才不是。”要面子的李立行马上嚷道。 “那你来干嘛?”大郡主好奇打量着他,“难不成,来我家打长工?” “大姐,你还真说对了,他确实来咱家打长工。”李玉竹站在架子旁挑着菜。 今天的菜好多,有不少是裴慎言的小仆用马车拉来的。 “奇了怪了,咱家有什么好,一个个的来?”大郡主倒了碗凉茶喝了,走过去帮李玉竹择菜。 李立行吃好了,记着李玉竹的话,马上拿了扫把去扫地去了。 李玉竹不禁莞尔一笑,这是怕成什么样了?这么自觉? 大郡主一边择菜,一边说道,“三妹,咱们把菜做得难吃一点,就没有人来家了,你说这主意怎样?” “不知怎么样。”李玉竹扬眉,“你忘记了娥英姐的做法?裴公子也带了仆人来,他会叫仆人做饭。” “什么?”大郡主怒了,“太过份了!抢我家地盘了?” 柴娥英仆人抢着做事,那是要嫁过来的大嫂,她不计较。 裴慎言算什么? 两姐妹正说着这话,裴慎言的小仆进了厨房。 他笑嘻嘻说道,“我家公子说,来府上住着实属叨扰,怎能劳烦姑娘们做饭他吃,他让我来做饭,两位姑娘去歇息着吧。” 大郡主气得脸都黑了,“这是我家诶,他居然当自己是主人?” 李玉竹却笑着道谢,“好好,那可多谢了。” 她放下手里的菜,将大郡主拉出了厨房。 “你拉我出来做什么?你该赶出那个裴家小仆。”大郡主瞪着李玉竹。 “哎,咱们落得轻闲还不好?”李玉竹站在屋角的阴凉处,拿袖子扇着风。 “不需要!姓裴的没安好心呢,哼!”大郡主翻白眼。 “他要是没安好心,我头一个收拾他。”李玉竹道。 “就你?呵。”大郡主翻了个白眼。 …… 李立行被穆元修吓了一吓,在李家彻底地倒实住下了。 因为年纪小,再加上他的身份,李家人倒也没有对他太苛刻,基本是李玉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而且,庐陵王亲自教他言行规矩。 也就两天时间,熊孩子被制得服服贴贴。 裴慎言在李家住了三天,得知李家要娶媳妇,他一个外男也不好多打搅,吩咐小仆收拾行装准备回家。 大郡主高兴了,登徒子终于走了。 李立行更高兴,他可以住裴慎言的房间里。 但这时,李家来了不速之客。 穆元修带着一个贵妇人进了李家宅子门。 第0242章 奖励一千两(2) 这妇人中等个子,脸颊十分的瘦弱苍白,无神的丹凤眼努力地睁着。 她穿着丁香色的窄袖上衫,下穿白色绣海棠花的百折罗裙,头上戴着家常装珍珠头面,脸上略施薄粉,却难掩她的倦怠神情。 扶着她的中年仆妇,口里连声说着,“夫人小心脚下的门槛。” 妇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高个子的衙役,一个打伞的翠衣大丫头。 穆元修向前来开门的李玉竹和李兴安说道,“这是县令夫人李夫人。” 李玉竹和李兴安,见惯了大人物,县令夫人的前来,并没有让他们震惊害怕。 两人大大方方地行礼,“见过县令夫人。” 穆元修又给县令夫人做介绍,“这是李家的三女儿李玉竹,李家三郎李兴安。” 县令夫人微微一笑,朝两人虚虚抬手,“请起吧,我听说,我儿在府上被你们照顾得极好,我特意来感谢。” 李玉竹和李兴安,装着不知情的样子,互相看一眼,又一脸疑惑看向县令夫人,“夫人的儿子……令郎?” “便是李立行,你们救起的那位。”穆元修说道。 李兴安瞪大双眼,假装一脸惊讶,“哎呀,这这这……他居然是夫人的儿子?在下如有对小公子冒犯的地方,请夫人海涵。” 他赶紧低头,一脸的惶恐。 李玉竹也低头。 县令夫人却摇摇头,和声说道,“他分外调皮,你们对他严厉一些,我并不介意。” “岂敢岂敢。”李兴安又“惶惶”说道。 李玉竹朝县令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请进吧,令公子在北院正屋我父亲那儿。我父亲新收了个学生,令公子闲着无事时,也跟在我父亲身边学认字。” 其实是被庐陵王当书童使唤,罚他学规矩。 但庐陵王这人爱较真,看到李立行在闲站时,也会教他写几个字,画几朵花,画几只鸟儿。 李立行担心他被李家人赶走,虽然不想学,但还是老实的学着。 好在庐陵王也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教上半天后,又干别的去了。 如此,李立行在李家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他跟着李兴安网鱼虾,跟着李玉竹挖草药,还跟着二郡主赶过一天集。 有空闲时,李立行还陪着李景在院里跳房子玩弹珠。 这是李玉竹教他们的。 县令夫人知道自己家儿子是什么德行,曾打跑七个奶娘,气跑八个夫子,将他老爹的惊堂木扔井里过。 还装鬼吓过宾客。 混蛋儿子的缺德倒霉事干了一箩筐,李家夸着他听话,八成是哄着她的。 只要儿子平安就好,县令夫人听着李玉竹说着李立行的情况,只是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玉竹陪着县令夫人在前面走。 李兴安则有意放慢脚步,走到穆元修的身边来。 他小声问穆元修,“县令夫人是你请来的?” “昨天上午,我派人送信给了县衙门里的熟人,应该是他马上通知了县令夫人。那李立行差不多听话了,可以请县令夫人来接他回去了。”穆元修小声道,“你们家马上要办喜宴,一直留外人住在府上可不好。” “赏钱还是老规矩分。”李兴安眯了下眼,再次小声说道,“那小子只在你家住了一晚,却在我家呆了好几天。我全家人看着他,很辛苦的,得多分赏钱。”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你七我三。” 这……这就说好了? 李兴安很惊讶。 . 李玉竹带着县令夫人,来到了后宅北院正屋。 这时候,裴慎言还没有走,坐在屋中向庐陵王辞行,说着闲话。 李立行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 李玉竹走上台阶,大声说道,“爹,县令夫人来了。” 庐陵王猜定县衙门的人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是县令夫人亲自来。 他现在没身份,县令夫人的身份可比他高许多。 他得起身迎接。 庐陵王轻咳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口相迎,“不知县令夫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裴慎言得知县令夫人前来,也很惊讶,李家怎会认得县令夫人? 他也跟着走上前施礼,“小生见过县令夫人。” 李立行看到他娘来了,小脸拉得长长的。 庐陵王为了显摆自己教育有方,偏头看向李立行,轻咳一声打着眼神。 李立行马上回过神来,也走上前,恭敬着拱手作揖,“娘,您来了?” 娘? 裴慎言惊讶了,这个调皮的小子,居然是县令的儿子? 庐陵王也装着惊讶的样子,看向县令夫人。 李玉竹看向大家说道,“县令夫人来看小公子,小公子便是借助我们家的李立行小公子。” 庐陵王哦了一声,朝李立行拱手,“李小公子。” 李立行窘着脸,上前去搀扶庐陵王,“李……李老爷不必多礼。” 县令夫人眸光惊讶,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儿子。 也才几日不见,儿子怎么变得如此懂事知礼了? 还有,他在这家里过得是愉快的吧,那小脸蛋儿都圆了一圈,脸颊也红润不少。 她心中甚是欣慰,因此微笑着,朝庐陵王点了点头,“李员外请起。”又看向裴慎言,“公子请起。” “多谢夫人。”庐陵王平身。 裴慎言也还礼平身。 他看一眼李立行,看一眼县令夫人,眸光疑惑。 县令夫人在上首坐下了,她看一眼李立行,朝庐陵王叹着气,“小儿顽逆,跑来李员外家叨扰多日,实在愧疚,一点心意,你们不要介意。” 她朝随行的一个仆妇点了点头,“田婶,东西拿出来吧。” “是,夫人。”田婶从背着的包背包里,取了一沓钱出来,递向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又拿向庐陵王。 她笑着道,“大人曾说过,找到我儿并善待者,奖励千两。” 站在门外的李兴安,两眼都看直了。 乐得他真搓手。 他以为只得八百,没想到是一千。 这么说,他家现在是牛头山首富了? 财富终于打败穆元修了。 他看一眼身旁站着的穆元修,将下巴抬了抬。 屋里,庐陵王客气说道,“夫人,这只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 说着,他将银票往外推。 县令夫人再三要给,他坚持不要。 李兴安,“……”他想揍一顿他爹,他爹疯了么? 千两银子不要? 站在县令夫人身侧的李玉竹,也对庐陵王的客气无语。 她这时说道,“爹,你要是不收,会让夫人不好交待,这可是县令大人的意思。” 县令夫人也说道,“对,这是大人的意思,李员外务必收下。” 庐陵王只好收下了,“那就却之不恭了。”他朝李玉竹点头,示意她收好。 李玉竹笑微微装进自己的背包里去了。 这个只有书本大的斜肩背书包,她常日不离身,这是她的百宝箱,里头的药品取之不尽。 县令夫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起身告辞。 庐陵王喊着李玉竹和李兴安送县令夫人。 世子和庐陵王妃没出面,庐陵王仍想摆架子,他觉得有小女儿小儿子迎客送客就够了,不必让更多的人相送。 李立行叹着气,被自己娘身边的两个衙役一左右押送着,跟着大家走。 县令夫人一边走,一边夸着宅子的风景好,夸着李玉竹和李兴安像金童玉女。 “哪里哪里。”庐陵王谦虚说道。 可走着走着,县令夫人的脚步渐渐慢下来,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还没走到宅子门,她就已经走不过了,一手扶着侍女的胳膊,一手捂着胃部处。 额头更有冷汗冒出。 李立行从没见过她娘这样,吓得脸色比县令夫人的脸还要苍白。 “娘……”他颤声喊着,呆呆看着他娘,不知所措。 其他人也全都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县令夫人。 随行的侍女也急忙问道,“夫人,可是胃脘又痛了?” “拿……拿药给我……”县令夫人有气无力道。 第0243章 县令夫人的身病和心病(1) 县令夫人脸上淡淡的胭脂,根本掩盖不住她的病容。 李立行从没见过娘亲这样子,吓得脸色比县令夫人的脸还要苍白。 “娘……”他颤声喊着,目光呆呆看着他娘,不知所措。 其他人也全都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么?”庐陵王忙关切问道。 随行的侍女也急忙说道,“夫人,可是胃脘又痛了?” “拿……拿药给我……”县令夫人有气无力道。 “是,夫人。”年长的仆妇,飞快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来,她又对庐陵王说道,“劳烦李员外喊人倒碗水来。” 庐陵王朝李兴安说道,“老三,快去倒水。” “知道了,爹。”李兴安拔腿去倒水去了。 李玉竹说道,“夫人身子不舒服,先到舍下休息着吧。” “也……也好。”县令夫人声音虚弱。 大个子的仆妇,将县令夫人背了起来。 李玉竹将她安排在了大郡主的卧房。 李兴安提着装温水的壶来了。 县令夫人的侍女,服侍着她吃了药。 药服下,但并没有减轻县令夫人身子的疼痛。 她依旧揉着胃部,表情痛楚。 皱着眉头,五观都扭曲了。 那仆妇急得直叹气,“村里一般大夫的医术,看不好夫人的病,可回县城又远,这药吃了又不见效,可如何是好?” “我略休息下就好,你急什么?”县令夫人闭着眼,虚弱说道。 “娘……,你……你怎么啦?”李立行怔怔看他娘。 县令夫人睁开眼来,朝他温柔一笑,“娘还好,只是累着了。” 她心里暗暗惊讶,她这没心没肺的儿子,终于知道关心她了? 县令夫人激动得眼角都红了。 跟着来的庐陵王说道,“夫人,在下的三女儿略懂医术,让她给你看看吧,她的医术,不比一般的老大夫差。不久前,她看好了村里一位肚里长瘤的妇人,还看好了本乡柴家三姑娘的顽疾。” 县令夫人十分惊讶,“哦?柴家姑娘的病是令嫒治好的?” 柴家大公子,一心想让妹妹嫁入县城的时候,曾到县令夫人的娘家远亲家赴过宴席。 因为柴三姑娘的病刚好,不少男方家是不肯娶这等姑娘的。有钱的看不上柴家,没钱的柴家又看不上,所以这亲事一直相不出去。 柴家在县城里的名声极响,不过并非因柴大公子,而是因柴三姑娘。 柴三姑娘一会儿被退亲,一会儿传说她快要死了,一个月后,却又活得脸色红晕,还时常坐着骡子车在村里四处游玩。 前不久又传说她马上要成亲了,夫家还是个有学问之家。 一时之间,柴三姑娘的事情传得满处都是。 不少人说她,可怜之人自有老天眷顾。 县令夫人没见过柴三姑娘,却听了不少她的事情,万万没想到,柴三姑娘的病,是被李家这个小小年纪的三姑娘治好的。 这让县令夫人对自己的病,又有了一点期许。 庐陵王顺着李玉竹曾编的话说道,“她曾跟宫里的女医学过几年医术,只因年纪小,才没有挂牌行医。” 县令夫人疼得快晕过去了,侍女说不想请村医,看不起村医的医术,但她这会儿连村医都想请了,这个李家三姑娘比村医厉害,她更是赞同。 “……也好。” 李玉竹走过去,给县令夫人把起脉来。 很快,她就知晓了病情。 她问着那仆妇,“夫人这样不舒服有多久了?” “从年初便是这样。”仆妇说道,“饿着也疼,吃饱了也疼。” “吃的药给我看看。”李玉竹又说道。 “这里便是。”仆妇将那个药瓶子,递给了李玉竹。 李玉竹打开盖子闻了闻,摇头说道,“药是不错的,但药效太轻,治标不治本,还会延误病情。夫人这病,得下猛药。” 县令夫人是胃癌一期。 幸好她发现得早,不然的话…… 她看了眼站在床旁闹离家出走的熊孩子李立行,暗暗叹了口气,要是她晚点遇到县令夫人,过不了多久,李立行就得成没娘的孩子了。 胃癌早期发现,术后最少活五年以上,而且,不少人能活二十年之久,甚至更久。 但拖延到了三期的话,治愈率就极低了。 可能只有一二年的日子,特别的还可能更短。 她曾见过一个例子,查出晚期后,心理惊吓加上拖延手术期,才三个多月人就没了。 李立行呆站在床头,听着大家说着他的母亲,忽然,李玉竹目光幽沉朝他望来一眼,他更是一脸懵怔。 明明和他一样的年纪,但此时的李玉竹,神情却像他娘一样。 表情严厉,目光却藏着隐隐的温和和无奈。 娘…… 想到娘,李立行调皮的性子又收了不少,他蹙着小眉头,一言不发站在床旁。 乖巧得像换了个人。 县令夫人转眸时,正好看到了儿子的表情。 她心里一阵酸涩。 儿子懂事了,可是,太迟了呀! 因为,她快不行了。 和她得同样病的姐姐,只撑了一年就去了,而她已经犯病半年了。 病痛的折磨已叫她生不如死,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她的相公,也便是这个县城的青天大老爷,五年前就已不和她同床了,最近更是纳了一房美妾,并且美妾还怀了双胎。 而她唯一的儿子才十岁! 万一她哪天忽然走了,她儿子就彻底没地位了。 比如这次儿子失踪,她相公只让十几个衙役寻找,好几天没找到,也不增派人手扩大范围地找。 她要他贴告示多派人找,他却说,要是不怀好意的人都知道是县令的儿子失踪了,找到人不得勒索绑架?要是勒索个十万八千两的,他上哪儿找钱去? 又说惹得仇家知道的话,儿子就会被仇家杀害。 他一个小小的才从外县调来两月的县令,在当地能有什么仇家? 他如此不上心的找儿子,分明是想让儿子死得快! 好让妖精的儿子继承家业! 她再一死,那妖精会立马被扶正位。 天杀的男人是靠她娘家支助考的功名,到头来,她死儿子失踪,她娘家得什么好处? 县令夫人想着想着,闭了眼,脸上又是一阵痛楚。 李玉竹往她脸上看去,心里暗忖,这位县令夫人有着沉沉心事。 这可于病情大大的不利。 她从空间里,拿了专门治胃癌的药物,让侍女给县令夫人马上服下。 她的药有西药有中成药,各式各样的药片药丸有七八种二十来粒之多。 侍女看着奇怪的药,一阵惊讶。 “这是用稀有的药材做的,能暂时缓解夫人的病痛。”李玉竹说道。 急病乱投医,县令夫人忙喊着侍女喂服她吃。 她服下药后,胃部的不适,确实减轻了不少。 “这药好神奇,腹内一下子就舒服了。”县令夫人很高兴。 她夸着李玉竹,庐陵王也很高兴。 病人需要休息,李玉竹让大家都站在外面去,屋里,只留县令夫人的两个侍女,连李立行都请出去了。 庐陵王本着地主之谊,安排李兴安守在门外,随时听差。 李兴安得了人家一千两的赏钱,欣然接受着差事。 他搬了张凳子坐在阴凉处,扇着扇子吃着瓜子喝着茶水,十分的惬意。 穆元修没走,也搬了凳子坐在一旁,吃着他的瓜子,喝着他的茶水。 李兴安头一回没生气,他还招呼着愣头愣脑不知所措的李立行一起来吃瓜子。 李立行吃不下,低着头,闷闷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李兴安看他一眼,冷嗤一声,这小子!有娘时无法无天,知道娘不行了,就焉了? 不行,他得借机教训一下。 “李立行,过来过来,有话跟你说。”李兴安朝他点了点头,背着手往前方走去。 李立行焉着脑袋,挪着步子跟了上去。 ------题外话------ 编辑要求冉今天必须四更~ 第0244章 熊孩子的转变(2) 李兴安走到一百来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他回过头,眯着眼打量着三寸丁熊孩子,“我说,李立行,李小公子爷?你还要不要闹?要不要作啊?” 李立行看他一眼,抿了抿唇,垂着头不说话。 李兴安叉腰看着他,“我跟你说,你娘得了很重很重的病!万一你娘病重人没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虽说他不知道县令夫人得的是什么病,但他从李玉竹的表情上看出来了,县令夫人的病情不乐观。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李玉竹用十分忧愁的神情看一个病人。 上回那柴三姑娘病成那样了,都没见李玉竹忧心过。 可见病情的严重。 李立行抬头看他,茫然地摇摇头。 “你娘万一没了,你就是没娘的孩子,你爹会娶个后娘,后娘生了孩子,你在家就没有地位了,没人关心你吃没吃饱饭,是不是冷着了,也没有钱花。你赌气跑外面了,再没人接你回家,哼,说不定你死了都没人想起你。”李兴安看着他,严肃说道。 李立行眨眨眼,“那你们家,为什么还给景儿和果果娶后娘?” 李兴安,“……”嘿,这小子还会举一反三! 他冷笑道,“能一样吗?他们的后娘对他们好,还有,他们的爹也对他们好,他们还有两个小叔三个小姑,他们没娘日子也过得好!” “……” “而你!我曾听你说,你外祖年岁很大了,你还没有舅舅,爷爷奶奶过世了,叔叔在很远的地方,家里孩子很多,你去他家玩,和表兄弟们一起吃零嘴却总抢不赢,婶母嫌弃你吃饭挑食,可见叔婶家待你不好。” “……” “你爹比你娘还要凶,你爹还有小妾,小妾也对你凶。你娘一死,他们只会对你凶。这些种种,你怎么跟景儿和果果比?你比不了!” 李立行暗吸一口凉气,如此说,他确实不能没娘? 他以前还悄悄骂过娘,叫娘快去死…… 因为娘老是叫他念书,叫他做个出人头地的人,可他只想玩嘛,他讨厌念书,讨厌学规矩。 想到这里,他心里害怕起来。 “我去找好大夫,治好她的病!”李立行大声嚷道。 李兴安冷笑,“就算治好了,也没用的!你这般爱离家出走的行为,害得她总是提心吊胆,她哪怕没病,也会被你气死!” “……” “还有,你不读书,跟夫子吵架,调皮捣蛋惹事生非跟她作对,也会气死她!我怀疑啊,她的病是被你气出来的!” “才不是我气的!你胡说八道,你冤枉我!”李立行不服气嚷道,“她说她过年来就一直不舒服了。” “明明就是!”李兴安冷笑,“不舒服不会要她的命,可病情加重就会!她刚进我家门时,还好好的,可看到你后就生气了,那脸拉得长长的!从进门到她病倒,前后不过两刻时间,这变化也太快了,说明病情一下子加重了。你说,不是被你气病的是什么?她之前的不舒服,也一定是被你气出来的!” 李立行被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李立安心里发笑,不错不错,小屁孩子听进去了。 “行了,你也别难过,我妹妹会看好她的,不过,你得改掉你的脾气,别再离家出走,好好听她的话。她说错了,就心平气和提醒她。她做错了事让你不高兴了,也别同她吵,好言好语同她商议。她是你娘,她怎会害你?”李兴安拍拍他的肩头,又语重心长说道,“你如果按我说的这么做,她又好好吃药好好养病的话,能活到你儿子娶媳妇。” 李立行小脸一红。 他的媳妇还没有娶呢,怎么就到他儿子娶媳妇了? “晓得了。”他吐了口气。 “那么,快去见你娘,给她道个歉,跟她做保证,说会改变脾气。她生病的这几天,你就守在床前端茶递水喂药,直到她病好。”李兴安给他出着主意,“你的孝心,一定会让她的病马上好起来。” 李立行认真点头,“嗯。” “去吧去吧。”李兴安朝他挥挥手。 李立行抬袖子揉了把眼睛,往县令夫人休息的屋子冲去。 穆元修坐地卧房门外,看到他小脸肃然跑来,又看一眼前方笑得得意的李兴安,他心下恍然,不禁莞尔一笑。 他故意拦着李立行,“你母亲生病了,需要休息,你别去吵她。” 李立行小嘴瘪了瘪,一副要哭的样子,“我跟我娘道歉去,我说完话就出来。” 穆元修眉梢微扬,“只道歉吗?不是说气她的话?” “才不是,我……我跟她保证,我不气她了。”李立行的眼泪滚了出来,他抬袖子抹掉了。 “好吧,那你进去吧。”穆元修放开了他。 李立行推开门,走进了卧房。 屋中间垂着的布帘子,挡着床。 帘子后面,李玉竹在说话。 李立行站在帘外喊了一声,“娘,我进来看你。” 声音带着哭腔。 刚才李兴安喊李立行说有话说,李玉竹听见了,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便说道,“县令夫人,让他进来吧。” “进来吧,阿行。”县令夫人声音柔柔。 李立行挑了帘子,走了进去。 床上,县令夫人唇角发白脸色疲倦靠在床头,看到儿子走进屋来,她勉强露了个笑脸。 “对不起,娘,儿子知错了。”李立行走到床头,跪了下来。 县令夫人一怔,“阿行?” “我不该老是惹娘生气,我不再离家出走了。”李立行说着说着,抽抽答答哭了起来,“娘,我保证!我再不跟夫子吵架了,也不打奶娘和丫头了,也不扔爹爹的东西了。” 屋里的两个侍女,惊讶地你看我,我看你。 县令夫人唇角颤了颤,滚下泪来。 她又哭又笑将手伸向李立行,“好好,好儿子,你知错能改仍是娘的好儿子,快起来吧,别跪了。” 李立行抬袖子抹了泪水,走过去抱着他娘嚎啕大哭。 县令夫人也哭。 哭得两个侍女的眼角都红了,也跟着抹泪。 李玉竹起身,说道,“我去给夫人端起汤水来,夫人这病,饱不得,也饿不得,夫人今天坐了马车长途赶路而来,是路上没有进食饿着了,才引发了病痛,吃了药再补些汤水,体力就可完全恢复了。” 县令夫人在哭,她的仆妇代为道了谢。 李玉竹走出了卧房,还顺手关了门。 县令夫人相当感激,心说这姑娘好知趣。 等门一关,她马上问儿子,“他们待你还好吧?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李立行实话实说。 说到不想背书被罚扫地和到田里给菜苗浇水时,县令夫人的小侍女眉头一皱,年长的仆妇却会心一笑。 县令夫人也欣慰地吐了口气。 看来,这李家的家风不错,将儿子调教得彻底变了性子,不背书罚扫地和做农活,这做法一点都没错。 夫子罚调皮的学生,天经地义。 要不是担心儿子离了家,让父子感情变谈,她真想让儿子一直借住在这里,让李家好好教教儿子。 说到底,儿子变得顽逆,是自家相公宠出来的。 她要他读书,管教严一些时,相公总是怪她苛待了儿子,不准她管严,久而久之,儿子长大了她就管不住了。 如今儿子性子转变,她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只要她多活几年,她的儿子有出息,那小妾还能翻了天去? 。 县令夫人生病,庐陵王妃带着世子一家三口,也前来探望。 得知世子是柴三姑娘的未婚夫时,县令夫人更是惊讶了。 这家肯娶没人敢娶的柴三姑娘,可见柴三姑娘的病情是大好了,和正常人一样了。 李三姑娘完全治好了柴三姑娘的病。 若不然,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的李家长子,家境再怎么差,也犯不着娶个命短的媳妇给家里找晦气呀? 想到柴三姑娘都大好了,县令夫人对自己的病情,更加有了几分治愈的信心。 第0245章 跟县令夫人去县城(3) 庐陵王妃和世子他们出去后,李玉竹对县令夫人说了治病的方法。 “夫人,您这病是胃脘里长了毒瘤,才引起不适,这东西必须得割掉,否则,会越长越多越长越大,您将来就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而且一吃就吐,可人不吃东西怎么行?” “……” “另外,那胃脘里的毒瘤还会扩散到身体的其他地方,会引起其他地方的病痛,而那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了。” 县令夫人闭了眼下,“我大姐和我得的是同样的病,她最后去的时候,瘦得只有七十斤了,没病之前,可是一百三十来斤的胖妇人。” 李玉竹恍然,原来近亲也有人得这个病,这便是了。 癌这个病,近亲有人得,自己就得注意了,身体稍有不适就马上去检查。 早查早发现,早发现早治疗。 “不过夫人不必担心,我看您气色还好,这病只是初发阶段,当月割掉,如果毒瘤没有病变,割掉便是永久割了。之后,您会和普通人一样,活到白头。” 县令夫人眸色一亮,“真的?” 李玉竹说道,“嗯,我师父的手里头有本册子,记录着得这种病之人的寿命史,上面的记录,是从我祖师的祖师就开始记录的,百来号人,绝大多数都活到了普通人的寿命。” 她瞎编一气,反正这册子,县令夫人也不会要看。 再说了,医师手里的册子,岂能是随便给人看的? 县令夫人听她这么说,又增加了几分信心。 倒是李立行这熊孩子钻起了牛角尖,“那还有小部分人没有活到正常年龄呢。” 县令夫人的脸色又变了。 熊孩子! 这话能当着他娘的面说的? 不过,李玉竹有办法搪塞过去。 “人吃五谷杂粮,不是因为这病影响寿命,也是因为其他啊,那册子上面记录的小部份人早丧的,有一部份是出意外丧命的,有一部份是得其他的病丧命。有一个人,明明将病治好了,他却与仇家比武力,结果命丧刀下,这不算治病失败吧?” 李立行恍然,“哦”了一声。 不过,他这么关切的询问,还是叫县令夫人很高兴。 她笑着道,“阿行,你这孩子,尽钻牛角尖。” 她虽是责怪着,眼神却满是温柔。 李立行咧着嘴,腼腆地笑了起来。 . 县令夫人的病情是怎样的,如何治病,李玉竹挑着词详细地说了。 当然了,最坏的情况她是不会说的。 比如会恶化,这是神仙也无辙的。 只能保持心情好,祈求上天了。 县令夫人听李玉竹分析之后,说道,“好,我同意你的法子治病,我想尽快好起来,一天也不想等了,在你家是不方便治病的,不如,你随我去县城吧,将我胃脘里的毒瘤割了后,我命人送你回来。” 李玉竹掐指算着世子大婚的日子,今天才初十,世子大婚是十六,还有几天空闲时间。 癌也确实不能拖,早一点完成手术,多一份成功的希望。 李玉竹同意了,“好,我陪您去县城。” . 要出远门去县城,这是大事。 李玉竹将县令夫人的请求,对家里人说了。 县令夫人一点都不摆架子,还给了奖励的钱,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一下忙。 庐陵王说道,“嗯,去吧,年纪轻轻就得这样的病,够不幸的,还有个不知心疼娘的倒霉孩子,咱们能帮就帮。” 庐陵王妃也说道,“去的是县令家里,带上稍好的衣裳再拿些钱,可别叫人轻看了你。” 李玉竹笑着道,“晓得了,娘。” 她不管钱,手头上的钱,从没超过一千文,只要一赚到钱,就交到庐陵王妃的手里去了。 庐陵王妃去了卧房,拿了个小荷包给她,“这里头有九块碎银子,还有几百文的散钱,你看着用。” “娘,这也太多了,我去县令夫人家,她还能让我自己买饭吃不成?我回来,也必是送我回来的,应该不用花钱。”李玉竹笑着道。 庐陵王妃却说道,“都怪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只顾忙自己的事,没怎么带你出门,该带你出门多见见世面才是,你也不会这般节省。若是在村里呢,确实不必带钱出门,但这是去的县城。” “……” “那城里的女孩子们,个个都打扮得好看,出门必是花钱的,还有遇到小仆要打赏,手头没钱会被人轻看。这钱你尽管拿着,确实用不着再拿回来自己存着便是,如今家里有钱了,这点钱,娘还是能给得起的。” 说得倒也是。 要是以前,李玉竹可不敢拿这么多的钱的,因为家里人多,各地方都要用钱,可如今县令夫人给了她家一千两,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拿着十两银子去县城了。 “多谢娘。” “你这孩子,跟娘说什么谢?”庐陵王妃笑道。 . 李玉竹要去县城,庐陵王夫妇不放心她一人前往,吩咐李兴安跟着。 他反正是闲汉一个,做的事情也是可做不可做,他看管的鱼网子,世子也可以做。 李兴安很高兴,乐呵呵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待李玉竹将自己的行李打点好,他一并放在一个腾条箱子里装着。 不过,他的手头上只有二两的碎银子零用钱。 庐陵王妃的说法是,他不必买花啊买胭脂啊,也没朋友一起玩,要多的钱也没用,二两银子已是够多的了,用不完再拿回来给家里。 李兴安直打问号,他是捡的吗? 他捏着二两碎银子,眉头直皱,庐陵王吹着胡子嚷道,“怎么?还嫌少?你老爹我的零用钱就没超过二百文,你不要给我得了。” 想得美! 败家老头子你不赚钱,给你二百文是娘开天恩了! 李兴安朝他爹翻了个白眼,将银子揣兜里去了。 . 村里离着县城有五十来里路,路程遥远,等县令夫人吃了一碗汤后,大家便出发了。 李兴安是男子,跟县令夫人的车夫坐在赶车位上。 李玉竹是女子,同县令夫人及她的两个侍女,还有年纪小的李立行,一起坐马车。 他们的藤条行李箱,捆在马车外的后座上。 一共有两个箱子,一箱子是她和李兴安的衣物,还有一箱子,装着满满的蚊箱。 采了几天的草药,加上之前的草药,李玉竹让空间做了一些蚊香。 一纸盒蚊香十盘,一盒卖五十文。 她的箱子里加上空间存着的蚊香,有三百盒,要是全卖掉,便是十五两银子。 五十文一盒蚊香,这价格对于村里人来说,是昂贵的,他们不会买。 他们熏蚊子用土办法,即,烧驱蚊草熏,但这法子只适合在乡下用。 在城里,这般熏法,满屋满院都是烟,人没法待,再说了,城里也没法随时随地天天挖草药。 城里人驱蚊,也是用类似蚊香的香块,放在香炉里烧着,飘起的烟气将蚊子赶走或熏死。但古时的香块驱蚊效果不及她做的好。 所以,她才敢卖这个价格。 城里人有钱,一天花个十文二十文的钱来熏蚊子,那是小意思。 两个衙役,骑马在在车后随行。 马车在李家人的目光相送中,离开李宅,往县城而去。 马车才离开桃花河村,这时,李玉竹忽然听到车外有穆元修的说话声。 他在和县令夫人的衙役在说话。 听那声音,是衙役在驱赶他,不让他靠近马车。 “是李员外让我前来跟着李家兄妹的,说是路上有个照应。”穆元修的声音说道,“我是李家的邻居,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问他们俩。” 李玉竹挑了车帘往外看来,只见穆元修骑着一匹骡子跟来了。 他头戴斗笠,肩头上还背着行李。 她爹会让他跟来照应她和李兴安?李玉竹心中狐疑。 不过,她还是对县令夫人说道,“夫人,那是我家邻居,您家小公子还曾到他家住过,您让他跟着吧。” 第0246章 裴慎言挖荷花塘(4) 李立行也听出了穆元修的声音。 他马上说道,“他家蚊子特别多,不过,他很会打猎,娘,让他跟着来吧,我想跟他学打猎。” 县令夫人和蔼一笑,“好,那就让他跟着吧。”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 她马上朝侍女点了点头,“你吩咐下去。” 儿子在家里,因为身份的原因,大家都让着他,让他变得清高懒惰目中无人,自打去了李家后,儿子就变得彬彬有礼了。 李家的儿女和这个李家邻居,都是有礼的孩子,让儿子和他们多多相处,也好多学些规矩,县令夫人如是想着。 侍女挑了帘子,对外面的衙役说了县令夫人的意思。 衙役马上应了一声,朝穆元修点了点头,“那就跟着吧,不过,别跟太近,当心惊扰了夫人的马。” 穆元修将骡子嘴上的绳子扯了扯,说道,“知道。” 李玉竹从车里探出头来,望他一眼后,又缩回头去。 穆元修看见了她,轻轻勾了下唇角。 . 李玉竹往县城去了,李立行也由县令夫人接着了,借住在李家的裴慎言,却又不急着走了。 大郡主急得想拿棍子撵人。 庐陵王说她,“他又没干什么恶事,你怎么就这么嫌弃他?” “我怀疑他其心不良。”大郡主冷哼。 “简直胡说八道,他叫人在咱家宅子前面挖水塘,也是其心不良?”庐陵王摇摇头,不满地说道。 “谁知他挖了水塘是不是想干什么恶事?哼!”大郡主无语了,老爹一向疼爱她,今天却为一个外人说话。 那个人还姓裴! “他说挖水塘种荷花,玉玟啦,你不是喜欢荷花吗?怎么还反对这事儿?”庐陵王表示不理解。 “爹,我喜欢荷花,可不喜欢他种的荷花。” “这不都一样吗?不都是荷花吗?” “不一样!”大郡主跺了下脚,不想跟她爹说了,“我找娘去。” 她将事情说给庐陵王妃听。 庐陵王妃虽然不大喜欢裴慎言,但为这事,却又找不出借口去撵人。 因为,裴慎言挖的水塘,是在宅子前面的那片荒着的沼泽地那儿。 那片几十亩可能有上百亩大的沼泽地,是无人管的地方。 谁有本事将沼泽地利用起来,谁就用。 其他人也干涉不了。 庐陵王妃说管不了,大郡主气得跑房里闷坐去了。 . 到傍晚时,去集市的二公子和二郡主回来了。 他们听说县令夫人来过了,将李立行接走了,如约给了奖励钱,都给高兴。 又听说李玉竹也跟着去了,两人惊讶道,“三妹怎么跟着去了?” “县令夫人得了很重的病,这病得赶紧治,你们三妹便跟着去了,放心吧,有老三跟着呢,不会有事的。”庐陵王说道。 二公子很后悔没在家,不然的话,跟着去县城的人,就是他了。 “便宜老三了。”他哼哼着道。 . 县令夫人的马车,在天黑时分回到了县城。 也不知夜晚几时了,城门也关了。 不过,这可是县令的夫人来了,守城门的兵差看到随行的衙役,马上开了城门。 马车轻轻松松进了县城。 夜晚的县城街道上,只有少量的铺子还开着门营业,大多数的铺子,全都关着,街上黑漆漆一片。 李玉竹打量着那些开着的铺子,发现,那铺子有听书的茶馆,有酒馆,当然还有青楼。 这是李玉竹意料之中的。 古书上也是这么说的,这类铺子不开到子夜后是不会关门的。 而青楼,晚上才是主场。 不过,有一家开着的铺子倒是特别得很。 那是家药铺。 靛蓝的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药字。 药铺的规模极小,大约不超过十平。 铺子里有两面墙壁摆着架子,架子上面摆着一些装药的匣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坐在铺子的灯下研磨着药粉。 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夜晚守着铺子,可见家里生活的艰辛。 不过,这铺子倒是给了李玉竹启发。 她可以在城里开药铺。 她曾想在乡里开药铺,但实地调查后发现,开药铺不会赚到太多钱。 因为那巴掌大的集市上,就有两家药铺,各村里还有村医在卖药。 再加上乡下人省钱,有病也不爱买药看病,都是自己瞎琢磨着挖点草药对付,宁可拖延到死,把钱省下来留给子孙,也不肯花钱看病。 而城里人的收入相对高些,地方大,人也多,这里才适合开药铺。 . 马车跑着跑着,渐渐地慢了速度。 车夫在外面说道,“夫人,到家了。” 第0247章 县令家的小妾(1) 县令夫人朝李玉竹温和笑道,“到地方了,李三姑娘,下车吧。” “好的,夫人。”李玉竹点头。 不过,她并没有抢着下马车,而是挪了下身子,尽量让自己坐在角落里,方便县令夫人先下车。 这懂事的做法,又让县令夫人刮目相看。 反观她的儿子,一听说到了地方了,马上挑了帘子自顾自地跳下去了。 问也不问她。 完全忘记了她是长辈,他是小辈,小辈该让着长辈,他还招手喊着李玉竹一起下车,李玉竹客气地摇摇头,没跟去。 她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儿子的规矩还学得不全啊。 两个侍女,扶着县令夫人下了马车后,李玉竹才下了马车。 李立行看一眼紧闭的大门,朝衙役们吩咐道,“快去喊开门!” 一副小公子的派头。 “是,公子。”一个衙役跑去拍门去了。 另一个衙役将两匹马牵到路旁停下后,又来解捆在马车后面的藤条行李箱。 那两个箱子都是李玉竹的。 李兴安知道,李玉竹的箱子里装着的都是宝贝,连连说道,“小心小心啦,里头可有贵重的物品。” 那衙役撇撇唇,穷山村来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们是夫人的客人,他不敢得罪,口里说道,“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李兴安才不放心,那个装着满满蚊香的箱子,他亲自拿着搬了下来。 大门开了,守门的看到是夫人回来了,马上走来问安,“夫人,您回来了?”又看到李立行也在,惊讶说道,“哎呀,公子啊,你可算回来了。”穿着穷人的衣裳,这是到哪里混过了? 李立行坐了半天的马车,早就饿了,他朝守门的说道,“快去喊人做饭,我饿了。” “是是是,小人这便去喊人。” 守门的朝县令夫人行了一礼,便又跑回去了。 车夫自去停车,一个衙役去停放马匹,另一个衙役搬着李玉竹李兴安的行李,大家簇拥着县令夫人进了宅子里。 到底是县令的家,虽然是夜晚了,但宅子里并不是漆黑一片。 院中小路两旁,每隔一些距离,便见明亮的灯笼悬挂于树枝上,照亮着小路。 有的地方,还建有专门安放蜡烛的避风灯。 这种小建筑,类似于现代一世的路灯。 不过只有一人高,一个四面镂空的石格子里,放着蜡烛,四面再用透时琉璃挡住遮风。 守门的人喊来了宅子里的管事娘子。 胖胖的妇人朝县令夫人行礼,“夫人和公子回来了?厨房里一直温着粥,您要先吃点吗?” 县令夫人点头,“送到秋实院吧,来了两个客人,多送些吃的来。” 那管事娘子瞧一眼李兴安,又瞧一眼李玉竹,眸光微闪,心说这两人打扮得这么差,怎会是客人? 不过,她不敢多问,只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天太黑,李玉竹看不出宅子的规模有多大,只知道了进了两进门后,左拐右拐的,大家到一座大院落前停下了。 院门的屋檐下,挂着两个明亮的大灯笼,照着牌匾“秋实院”。 县令夫人的小丫头上前拍门,“开门,夫人回来了。” 门很快就开了,两个大丫头齐齐行礼,“夫人。”又看到李立行,“公子。”眸光又转到李兴安和李玉竹那儿,闪着疑惑。 “快去备手巾和热水来,夫人累着了。”年长的仆妇安排说道。 两个丫头进去忙去了。 大家进了院中。 几个侍女走出走进的,服侍着县令夫人和李立行洗手更衣。 年长的仆妇则安排着李玉竹和李兴安洗手。 大户人家,讲究多。 不过,李兴安和李玉竹可是从小就见识过这些繁琐规矩的。 他们一点都不慌乱。 先是皂泥搓手去泥垢,清水冲洗掉皂泥末子,再便是香熏汁淋手去皂角味,再清水冲洗。 再抹另一种香熏油。 如此三遍,李兴安和李玉竹,仿佛又回到王府一般,那动作甚至比县令夫人还要讲究。 这让四个侍女惊讶不已。 她们心中暗忖,夫人请回的是什么神仙人物? 洗手后,夜宵送来了。 县令夫人在病中,吃的是药膳粥。 李玉竹的鼻子灵,粥一端上来就闻到了。 李立行的是鱼片虾仁粥。 李兴安和李玉竹的粥,和他的是一样的。 这是县令夫人安排的,她对管事娘子的吩咐是,今后他们兄妹的饮食规格,和李立行的一模一样。 除了有粥点,厨娘还端来了几样小菜和点心。 有淋了麻油的手撕鸡胸肉片,有切成薄片的酱牛肉,有糯米肉丸子,还有油炸年糕。 李玉竹挑眉,大晚上,怎么全送些吃了不宜消化的? 她这没病没灾的,偶尔吃吃倒是无妨,可县令夫人的胃出了毛病,吃这些东西不是要县令夫人的命么? “夫人,这些食物对你的胃脘不好,特别是晚上,您少吃些吧。”李玉竹指着四样点心小菜说道。 县令夫人微微一笑,“这些我也吃不下,已经吃好了。” 李立行正在长个子,再加上在乡下过的几天,天天吃着素饭素菜早就把肚里的油水刮完了,他现在馋得不行,口里咬着几片牛肉,嘟囔着道,“娘不吃,我吃。” 李玉竹说道,“你也要少吃,吃夜宵后肚子不太饿便可以禁食了。要是白天,吃了饭后会活动,这饭食在肚里会很快消化掉,但大晚上的,吃了便睡,胃脘里装太多的食物不消化,久而久之,于胃脘来说是个强大的负担。” 县令夫人道,“给我看病的几个老大夫,也是这般提醒我的。”她便对李立行说道,“每样吃一块,想吃明早再吃吧。” 因为是李玉竹的建议,李立行便不敢贪嘴了。 大家吃好夜宵,刚漱口完毕,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扶着小丫头的手,娉婷走进了县令夫人的正屋中。 她年纪大约有十七八岁左右,身段苗条,穿一身朱红的夏裙,头戴绚丽的发饰,那些发饰,在灯光的照耀下,十分的夺目耀眼。 县令夫人的打扮在她的面前,相形见绌。 屋中的四个侍女,看到她走来,全都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夫人和公子回来了?您怎么不让人通知妾身呢?妾身好去迎接您。” 年轻妇人笑意盈盈走到县令夫人的跟着,伸手一拎裙子摆,便要下拜。 但马上被县令夫人抬手制止了,“别,你有孕在身,不必行礼了。天晚了,我也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去吧。” 年轻妇人马上直起身来,微微笑道,“是,妾身告退。 转身时,她的目光轻蔑地在李玉竹和李兴安的脸上扫了扫。 李玉竹和县令夫人坐得近,她能清晰地听到县令夫人鼻腔中,传来一声“哼”。 年轻怀孕的女人,穿着不俗,这莫非是县令的小妾? 小妾的穿戴比正夫人的要华美,还敢穿正红,且神情不敬,这县令莫非是在宠妾灭妻? 再看县令夫人的病情,家里有这么个妖精气着自己,病情怕是治不好。 李玉竹有点担心县令夫人起来。 “田婶,天不早了,安排李家兄妹先住下吧。”县令夫人朝年长的仆妇吩咐说道,“李三姑娘安排在我院中住,李三公子安排到客房。” “是,夫人。”田婶应道。 李兴安从藤条箱中,拿出自己的行李,跟着田婶离开了。 当然了,他走的时候,还小声叮嘱李玉竹放机灵点,别被这里的丫头欺负,说这里的丫头有点狗眼看人低。 李玉竹好笑,这哥哥真是瞎操心,她没那么笨。 李兴安离开后,一个丫头带李玉竹去了正屋隔壁的屋子。 正屋中,县令夫人吩咐着那个跟她去过李家的大丫头,“春儿,去厨房问问,今晚的夜宵是谁安排的。” 全送些难消化的,是想让她死得快吗? ------题外话------ 今天依旧是四更哦~ 第0248章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2) 李玉竹好笑,这哥哥真是瞎操心,她没那么笨。 穆元修也提醒她,有事去喊他们。 李玉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兴安和穆元修离开后,一个丫头带李玉竹去了正屋隔壁的屋子。 正屋中,县令夫人吩咐着那个跟她去过李家的大丫头,“春儿,去厨房问问,今晚的夜宵是谁安排的。” 全送些难消化的,是想让她死得快吗? 大丫头答应了一声,飞快跑出去了。 这边,另外的两个丫头,一个去铺床,一个去打洗浴水去。 很快,查情况的大丫头春儿回来了。 一进屋,她便说道,“夫人,问清楚了,是花姨娘安排的。厨娘说,花姨娘对她说是夫人爱吃这些,她才这么做的。” 县令夫人冷笑,“我爱吃?我什么时候爱吃了?平时不见关心,这会儿巴巴来关心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大丫头也生气,“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将花姨娘找来问话?” 县令夫人忍着怒火,“这都几时了?都快二更天了,这时候你去喊她,老爷又得说我苛待她,她如今金贵着呢,怀着老爷的心肝骨肉呢。” 大丫头翻着白眼皮冷哼,“这是拿了尚方宝剑么?都骑到夫人的头上来了!” “罢了罢了,我知道就行了,李三姑娘说,我这病气不得,要想好得快,得忍,得装糊涂。”县令夫人摆摆手,示意丫头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了。 但丫头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着,“夫人总是这样忍让,她都快成这府里的夫人了。” 县令夫人拆掉了头上的发钗,说道,“你去看看李三姑娘屋里的布置情况,那屋安排好了过来回复与我。” “是,夫人。”大丫头叹了口气,退下了。 . 正屋隔壁的小屋,是单独的一间屋子。 屋子大约有八|九平的样子,很窄小,但贵在布置精致。 五尺宽的床架上还雕着花儿,桌子椅子也刻着些纹饰。 帐子是淡青色的,挂勾上垂着流苏,十分的典雅。 见李玉竹打量着这里,带她来的丫头扬了扬眉,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这屋子是小公子的,他偶尔来住住。” 言外之意,便宜她这个乡下人了。 李玉竹笑了笑,没说什么。 侍女铺着床。 李玉竹整理她的行李。 屋里的蚊子很多,嗡嗡直叫。 李玉竹的皮肤不怎么招蚊子咬,可就这会儿,手背上也被一只蚊子叮了一下。 拍—— 她毫不客气一巴掌给拍扁了。 桌上有小香炉,但没有放驱蚊香料。 丫头回头看她一眼,勾了勾唇角,继续抖着被子,没理会李玉竹。 李玉竹说道,“这屋里蚊子不少,姐姐,你们平时怎样驱蚊呀?” “蚊子多吗?我怎么没发现?”丫头装聋作哑看了看四周,“真有蚊子的话,我们到街上买驱蚊油,抹到身上就不被蚊子咬了。可这会儿很晚了,街上的铺子都关门了,买不到东西了。” 她看着李玉竹说道。 一个知县的家里,驱蚊的东西备的不多,李玉竹是不相信的。 这丫头分明是有意刁难她。 希望李玉竹求她,给赏钱再给东西。 这姿态,叫李玉竹不喜。 她没说什么,走去打开那个较重的藤条箱子,取了一盘蚊香出来,放进桌上的小香炉里去了。 又摸出衣兜里的火石来,将蚊香点燃。 这时候城里人用的驱蚊香料,大多做成块状,大小跟橡皮擦一样大小。 半成品是一大块,客人买的时候,店家会切成客人所需要的大小。 这种块状蚊香,十分的松软,稍一不慎,便碎成粉状。 所以燃烧效果交不好。 李玉竹的蚊香是做成现代的盘丝状,硬度强,不用力去掰是不会断的。 她的蚊香点燃后,满屋都是香气。 那些嗡嗡叫的蚊子声音,渐渐地少了下来。飞在眼前脸前的蚊子,也渐渐少了。 丫头暗暗吃惊,她点的是什么蚊香? 蚊子熏走了,这香气还挺好蚊的,里头有淡淡野菊香气。 “好了,蚊子应该会被熏跑。”李玉竹拍拍手,微微笑道。 丫头想问李玉竹,燃的是什么香,但又不好意思问。 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被李玉竹看在眼里。 她轻轻勾了下唇角,很好,她的东西成功引起了注意。 下一步,她就要推销出去。 另一个大丫头走进屋里来,“夏儿,夫人叫我来看看,你给李三姑娘的屋子布置好了没有?” “好了。”夏儿回道。 李玉竹也说道,“夏儿姐姐都布置好了。” 春儿的鼻子嗅了嗅,“咦,什么气味,好好闻。” 李玉竹笑着道,“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驱蚊香块。” “哦?我看看。”春儿揭开桌上小香炉的盖子,便看到里面放着一团燃着的盘丝状的香料块,正散着淡淡的香气。 “李三姑娘,这香料块你还有吗?给我一块吧?”春儿笑眯眯道,“我出钱买。” 她说出钱,是不想被人说是抢乡下姑娘的东西。 李玉竹笑道,“还有,春儿姐姐要的话,我送你一块吧。” “那不行,夫人知道要怪罪我的。你说吧,多少钱买的?我照价买。”春儿捧着香炉,又闻了闻。 “这样的一盘五文钱,我这儿有整盒的,一盒十盘,五十文。”李玉竹道。 县令家里的丫头,听说月银钱一月是一千文,加上主子们的打赏,和逢年过节的红包,一年有十五六两银子的收入。 她们吃穿用度全是府里出钱,这些银子,等于她们的净收入。 花五十文钱买盘上好的蚊香,对于她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的开销。 果然,李玉竹说了价格后,春儿马上说道,“我给你五十文,你给我一盒。” “好呢。”李玉竹从她的藤条箱子里,拿出一盒蚊香来。 包装纸是硬皮牛皮纸,像包礼品一样包着蚊香。 蚊香比手心大一点,燃烧的时间是六小时。 春儿打开包装纸,看到里头堆得齐齐整整的蚊香,吸着鼻子闻了闻,“香味不错。” 她从荷包里拿了五十钱给了李玉竹。 夏儿看着她们交易,犹豫着要不要买。 她咬了咬唇,还是忍住了没有买,她且等春儿用过之后再买。 要是不好用,她不是白出钱了? 夏儿给李玉竹打来洗浴水,春儿找来浴盆给她。 两人安顿她洗浴后,便离去了。 李玉竹洗了澡,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全身的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她睡在软软的床上,双手枕头,打着哈欠闭眼睡觉。 两个丫头回到了县令夫人的卧房。 县令夫人躺在床上,正吃着李玉竹开给她的药,见两个丫头回来,她便问道,“李三姑娘安顿好了?” “嗯,她睡下了。”夏儿说道。 县令夫人看到春儿的手里头拿着包东西,还有淡淡的香气散出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哦,是从李三姑娘手里买的蚊香。”春儿道,“夫儿,这香料块的香气,可好闻了。” “你给钱了吗?可别欺负人家年纪小,不给钱。”县令夫人吃了药,在田婶的服侍下躺下来。 春儿说道,“夫人,我给了钱呢。” “那就好,不早了,你们也去睡吧。”县令夫人叹了口气,睡下了。 她今天在李家又犯病了,还将儿子带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男人都没来问一问,只派了个老嬷嬷看了下她,带了他的两句话算是看过了。 寒心啦。 她不想想这些事情了,她只想快点睡着,养好精神,明天好让李三姑娘给她治病。 . 宅子中的另一处小院中,县令在侍女的服侍下,正在洗浴。 花姨娘在和她的侍女小声说话,“你查清楚了吗?夫人带来的三个人是干什么的?” 侍女点头,“查清楚了,是来给夫人治病的。” “治病?哪个人会治病?”花姨娘又问。 两个小少年,一个黄毛丫头,一个比一个年纪小,会治病? 是要笑死她吗? 第0249章 半夜不睡觉的穆元修(3) “是那个小姑娘。”丫头说道。 “呵!”花姨娘笑了起来,笑得肩头乱颤,“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会看病?她是病急乱投医吧?” “夫人将她安排在公子住过的屋子里,可见,是十分看重她的,她的医术应该可以吧?”丫头说道。 “呵呵,我不信,我呀,就等着看笑话吧。”花姨娘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边拆发髻,“你去看看老爷洗好了没有,他洗好了就去给我打热水来。” “是的,姨娘。”丫头应道,转身要离去。 花姨娘想了想,还是喊住她,“你等等。” 丫头又回头来,“姨娘,还有事吗?” 花姨娘走到她的跟前来,眯了下眼,“想个办法,不能让那个山野小丫头给夫人看病!” 丫头眨眨眼,表示听不明白,“姨娘,您刚才说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根本不会看病,夫人八成听信了谁的糊说八道才带她来的,姨娘怎还当真了?随她去呗,咱们乐得看笑话。” “不!我总觉得,夫人今天带来的小丫头有些不简单。”花姨娘眯着眼,“明明是小姑娘,那神情却相当的老练,莫非是个童颜怪姥?” 传说有些神医,自己研制一些驻颜丹吃,明明是苍老的身体,却有着少年的面容。 花姨娘曾听说书的人说过这样的故事。 她疑心李玉竹是这样的人。 丫头也听说过这样的人,她吃惊说道,“啊,要真是的呢?” “所以,不能让她给夫人看病,想法将她赶走!” “怎么赶,姨娘?”丫头想不出办法来。 “要不这样……”花姨娘正要说计划,隔壁沐浴房那边传来脚步声,她朝丫头挥挥手,“明天再说,你先下去。” “是,姨娘。”丫头退下了。 县令沐浴好,走进了卧房,花姨娘马上拿了扇子走了过去,“老爷,热着了吧?今儿这天可真够热的。” 她打扇子打得十分的勤快。 县令接过她的扇子,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责怪说道,“你有孕在身,别太操劳,我会打扇子,来来来,坐下来,我给你扇扇。” 县令扶着小美妾,十分殷勤地打着扇子。 想到这个人看都不看那个老女人,还替她打着扇子,花姨娘心里美滋滋的。 她的小手轻轻抚着县令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老爷,您去看过夫人了吗?” “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县令的好心情被破坏了,沉着脸冷哼一声。 “也不是我有意提,是……她今天回来,带了三个乡下人回来。”花姨娘说道。 “她最近越发疯了,前几天带回一个老和尚,年初时带的是老道姑,这又带乡下人,哼!疯了疯了。”县令气得将手里的扇子摇得飞快。 花姨娘轻轻勾了下唇,仍就说道,“老爷,那不是普通的乡下人,夫人请他们来,是给自己看病的。听说,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医术了得,赛过神仙之手呢。” “哼!我看她疯得无可救药了!”县令不打扇子了,背着手在屋里狠狠地踱着步子,“小姑娘都会看病,我就会当大将军!” “也怪不得夫人,她这病一直不好的……,她大姐和她得一样的病,病了一年就去了,她这病已经发了半年了……”花姨娘说了半截话,叹了一声,不说了。 县令转身,朝花姨娘挥了挥手,“你还没有洗浴吧,去洗浴吧,咱们睡觉去,别提她了,败坏心情。” “是,老爷。”花姨娘起身,盈盈一拜。 “哎,你说你,怎么又拜?我不是早说了嘛,别行礼了,当心委屈了咱们的孩子。”县令赶紧上前一步扶着他。 咱们的……孩子? 花姨娘听到这个词,心里得意一笑。 按着规矩,她是妾,她没有抚养孩子的权利,她的孩子生下后,会被夫人抱走,安排奶娘抚养,喊夫人母亲,喊她为姨娘。 她只能去看孩子,不能抱孩子。 想抱一下,得经过夫人的同意。 孩子将来如何生活,全是夫人说了算,她无权过问。 但是,老爷却说是……他们的孩子,可见,这孩子将来是给她养的。 花姨娘心里盘算着,只等不久后夫人一死,她就是正室夫人了。 . 夜晚的县令府里,四处都静悄悄的。 有一处,有个矮小的身影,提着灯笼往县令夫人那儿的院子走去。 院子的正门关着,但侧门掩着。 他推开侧门,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屋子前。 人太矮,他踮起脚尖往窗子里看。 可这时,有人将他的衣领拎住了。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看。 灯笼光照出了这人的脸。 “你你你……”他怒目而视,“你抓我干什么?” 穆元修拎着他的衣领,看一眼窗子那里,小声问他,“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 没?这小子!穆元修冷笑,“要不要喊出里面的人?” 李立行吸了口凉气,这是想让他死? 李玉竹会打死他的! “我我我……我梦游……”李立行半闭着眼,推开穆元修,装着梦游的样子,往回走去。 穆元修笑着扯了下唇角,摇摇头,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离开这处院子。 李立行心虚,脚步走得快了些,才走出院子,脚就绊倒在台阶上。 灯笼甩出手,摔在地上熄灭了。 “倒霉!”他晦气地叹气。 穆元修走过去扶起他,“嘘,别说话,那边是什么?”他指了个方向,“左前方。” “哪儿?”李立行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丛花木后面,有时隐时现的光亮。 那人好像在烧着什么。 “你们府里的人,都这么晚睡吗?”穆元修看一眼火光那里,说道。 “不会,都睡得挺早的。”李立行道,他拍拍衣裳上的灰尘,咦了一声,“那人像是花姨娘身边的喜儿,她在烧什么?” “你要去看吗?”穆元修问他。 “你……你陪我去我就去。”李立行说道。 对于半夜烧的东西,他好奇又害怕。 “行,我陪你去。”穆元修说道。 两人便互相搀扶着,摸黑往那处烧东西的地方走去。 他们藏在一株树后,探着头往前看,因为只隔着十几步远,他们清晰地看到,那丫头在烧一件布偶。 布偶的衣裳上还有些斑驳血渍。 丫头烧了一件,又烧一件。 这一件的血渍多一些,烧的时候,丫头还淋了些像水的东西在上面。 淋上去之后,火苗一下子腾高了。 丫头用树枝挑了挑,让布偶烧得更充分些。 李立行大吸一口凉气,吓得双手捂嘴。 穆元修眯了下眼,捡了块土块,朝那丫头的脚边砸了过去。 丫头吓了一大跳,“啊——” 她颤声低呼一声。 回头看看,身边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她哆嗦着将布偶挑进火里,看看烧得差不多了,又抬脚将一旁的松土踢了踢,将那烧着的布偶及灰烬全都掩盖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后,李立行才大松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这带血的布偶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烧掉啊。” 穆元修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去告诉你娘吧,你娘是府里的夫人,她应该知道实情。” 李立行眨眨眼,“现在就去吗?” “明早去吧,她身子不好,这时候去吵她,她的病情会加重的。”穆元修说道。 “好,我先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去找我娘。”李立行道。 一惊一吓的,他也累着了,他得早点回去捋捋精神。 他住的屋子,离着穆元修的客房很近,穆元修将他送回屋里,才转身离开。 不过,他没有回自己住的客房,而是往李玉竹住的屋子而去。 李玉竹的屋子里,没有灯光,从窗子里散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穆元修推开窗子,身子一跃,便轻轻松松地跳进了屋里。 屋里比外面还要黑。 他伸手摸索着,往床边而来。 床上帐子低垂。 他站在床边,轻轻喊着李玉竹,“李玉竹?” 李玉竹睡得正香,没应声。 “李玉竹?醒醒,有事跟你说。”穆元修挑了帐子,将头伸向床上。 这近在耳边的低低的喊声,将李玉竹彻底吓醒。 她一扭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脸。 “啊,谁?” “是我,穆元修。” 李玉竹,“……”这孩子闹啥呢?吓死她了!她没好气推开他的头,身子往里挪了挪,“什么事?你怎么跑我屋里来了?” 好困啊,青春期的男孩子都不困的么? 李玉竹睁开的眼皮又很快闭上了,软软的趴在床上。 穆元修推了推她,“先别睡,有个怪事,跟你说说。” “嗯……”李玉竹含糊回应。 “李立行说,他爹纳的小妾怀孕了,但是,那小妾的侍女刚才却在烧一件东西,烧了后又拿土掩埋了。”穆元修在床边趴下来,伸手轻轻点点她的头说道。 点一下,她的头歪一下。 穆元修忍不住微微一笑。 “哦……”李玉竹翻了个身,“小妾的侍女……烧东西,埋东西,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又打了个哈欠。 穆元修几时变得无聊了? 这么无聊的事情,居然半夜三更翻进她屋里跑来跟她说? 毛病。 穆元修揉揉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软很长,很好揉。 “烧的是带血的布偶,上面还扎着针。而且,丫头神情慌张。”穆元修又道。 布……布偶? 扎针的带血的布偶? 李玉竹被他的絮絮叨叨彻底彻底吵醒,一翻身坐了起来。 “那,这事跟我有关系吗?”李玉竹打了个哈欠。 这种封建的东西,她是不相信能有什么法力的。 她一个解剖过尸体的人,听到这等东西只会觉得滑稽可笑。 并且,好想将穆元修锤一顿。 关她什么事啊? 巴巴的跑来跟她说。 “我偷听到小妾在跟她侍女说,会针对你,又看到那个扎针的布偶,担心你,所以才特意来告诉你,玉竹,小心那个小妾。”穆元修看着她,嗓音低沉。 “哦,她奈何不了我。”李玉竹伸了个懒腰,又往床上倒去,“好困啊,你走吧,我要睡了。” 穆元修没走,坐在床头,闻着她屋里的香气。 “玉竹,你屋里很香,熏的是什么香气?” 李玉竹,“……”她迷糊着道,“香炉里放着驱蚊香。” 穆元修走到桌边,轻轻嗅了嗅那个味道,他又走回来,在床沿边坐下。 “不是那个味,是别的香气。” 第0250章 丢了东西(1) 睡着睡着,李兴安的脚痒痒,想踢一脚床另一头的穆元修。 但苦于找不到理由。 因为穆元修睡觉很君子,只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半点都没有跨过李兴安的地盘。 李兴安想了想,将腿忽然往穆元修的身上一搭,装梦游好找机会踢这小子一脚。 但这时,穆元修将他的脚踢开了,还说了一句,“三哥,我没龙阳之好。” 这话侮辱人! “本公子也没有!”李兴安咬牙切齿。 “那你的脚放在我这里做什么?”穆元修坐起身来,指着一处地方。 李兴安抬头,“……”怎么好巧不巧,搁他裤裆那里了?“睡觉睡觉!” 李兴安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穆元修。 穆元修双脚相叠,以手当枕,满意地闭眼睡觉。 . 屋里熏着驱蚊效果极好的蚊香,虽然帐子被穆元修骚扰着挑起来过,但没有蚊子咬李玉竹。 因为蚊子全被熏死了。 李玉竹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她是睡到了自然醒,这时候,还不到辰时。 按现代时间来说,还不到早上七点。 不过,夏天的太阳出得早。 窗外已有太阳光照进屋里来了。 天热,洗脸就不必用热水了,李玉竹就着屋里盆中的凉水洗漱了。 梳了头,换好了衣裳后,她拉开门,准备去看县令夫人。 这时,昨天那个给她铺床的大丫头夏儿走来了。 夏儿的额头上,有两个大蚊子包。 李玉竹眨了眨眼,“咦,夏儿姐姐,你这额头的包,是被哪里的蚊子咬的?怎么肿了这么大的包?” 因为血型和体质不同,或蚊子种类不同,有的人被蚊子咬,只有一些小红点,或是起小小的包,有的人,却能肿起一个汤圆大的包。 有的人被咬了,并不会觉得痒,比如只有小红点的那种。 有的人抓破皮流了血,那痒痒仍是除不掉。 显然,夏儿属于后者。 她的手挠着额头的红包块,就没有停过。 “你昨天那个驱蚊香,还有没有。”她问着李玉竹。 李玉竹轻轻勾了下唇角,这赶情是被蚊子咬怕了?话说,这府里的驱蚊香很不好用吗? “有啊。”她爽快地点头。 “我也买一包,五十文一包的那种。”夏儿又抓了两把额头的红包,从衣兜里拿了五十文钱给她。 昨天晚上,是她在夫人的屋里值夜。 夫人睡在蚊帐里不被蚊子咬,她坐在外面,差点被蚊子抬走了。 府里在外面铺子上买的驱蚊片,根本赶不走蚊子。 而昨天买了李玉竹驱蚊片的春儿,今天一早却是春风满面的走来。 春儿的皮肤平时极爱招蚊子咬的,今天的身上却是一个红包都没有。 夏儿看出来了,李玉竹的驱蚊香好用,马上迫不及待地来买。 “嗯,好呢。”李玉竹笑眯眯接了钱,走回屋里,取了一包驱蚊香片给她。 夏儿接在手里,轻轻吐口气,满意地走了。 李玉竹关了门,刚一转身,就看到昨天买她驱蚊香的春儿带着一个老嬷嬷走来了。 她笑着朝李玉竹招手,“李三姑娘,你先别走,有事找你。” 李玉竹便停了脚步,笑着看她,“是春儿姐姐啊,什么事啊?” “你昨天的那个驱蚊片还有没有?”春儿笑道,一指身边的嬷嬷,“她是厨房的秦婆婆,她家新添了个小孙子,小孩子特别招蚊子咬,也想买你那个驱蚊片,你还有没有啊?” 这是发现她做的驱蚊片的好了? 李玉竹心中高兴,“有的,嬷嬷要多少?” “我要一包。”嬷嬷说道,又皱了下眉头,“价钱有些贵呢,李三姑娘,你能不能便宜点?我家用得多,你便宜点,我还会买你的。四十文一包怎样?” 李玉竹的驱蚊片,用的都是上好的驱蚊草,而且是精准备方,里头含有的对人体有伤害的物质极少。 她不想让价,五十文对于城里人来说,并不贵。 再说了,她的产品独一无二。 这一让价,春儿和夏儿就会嚷着退钱,那这价格再高不上去了。 “不行哦,嬷嬷,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驱蚊效果极好的,和外面铺子里卖的可不一样。”李玉竹摇摇头。 嬷嬷失望说道,“那我不买了。” 她扭身走了。 春儿还喊着她,“秦婆婆,你老在厨房得的钱可不少,怎么还计较这点钱?” 嬷嬷摆摆手,“太贵太贵。”头也不回地走了。 春儿只好作罢,她歉意说道,“她嫌贵。” 不过,她心里却是高兴的,可见,她会买东西,要是李玉竹让价了,她那花五十文钱买的就不值得了。 李玉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我这可是采了最好的驱蚊草做的,一文钱一文货,那金饰也贵呀,但不能跟银饰一个价。” 春儿笑道,“李三姑娘,你年纪小小的,没想到这么会说话。” 李玉竹抿唇而笑,“过奖啦。” 两人来到正屋来见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昨天吃的都是李玉竹给的药丸,病情比之前稳定不少。 进了屋,李玉竹笑着道,“夫人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县令夫人摸了下脸,微微笑道,“是吧?我昨晚睡得还行。” “那就好,可见这药是对症的。”李玉竹笑道。 县令夫人又道,“那我什么时候开始治病啊?” 李玉竹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一会儿就开始吧,对了,夫人,您昨晚吃了夜宵后,有没有再喝水再进食?” 昨天离开时,她对县令夫人再三叮嘱,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 县令夫人摇摇头,“没有。都按着你说的做了呢。” 李玉竹点头,那就好。 县令夫人又说道,“我是病人不能吃,你们可还是要吃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会儿早饭就会端来。” 李玉竹微笑道,“多谢夫人款待。” “不必客气,李三姑娘。”县令夫人笑道。 说着话,李立行风一样的跑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穆元修和李兴安。 两人向县令夫人问了好。 县令夫人微笑点头。 李立行跑到县令夫人跟前,“娘,我有事情跟你说。” 县令夫人笑道,“说吧。” 李立行咬了咬唇,对县令夫人耳朵小声说起来。 县令夫人的眸光,马上一沉,她喊过身旁侍立的仆妇田婶,“田婶。” 田婶走过来。 县令夫人朝她点头,“你跟着公子去看看。” 田婶见她神色阴沉,料想不是好事,“是,夫人。” 李立行看一眼穆元修,又看一眼李玉竹,拔腿跑出去了。 李玉竹捶下眼帘,李立行这孩子懂事了,知道在外人面前不能嚷出府里的龌龊事。 这件事情刚过,屋外,传来小妾花姨娘的焦急说话声,“夫人,夫人,你要替妾身做主啊。” 县令夫人被刚才的事情搅和得心情不好,看到她更是一阵恼火。 她压着心里的厌恶,淡淡说道。“怎么啦这是,一大早的。” “妾身屋里的一只金钗和一包银子不见了。”小妾一脸的焦急,“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她说着话,朝李玉竹看去一眼。 县令夫人看到了她的眼神,淡淡说道,“那接着再去找啊,你不必汇报与我。” “我房间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也问了府里的丫头婆子们和仆人们,都说没有见到。不过……”她又看向李玉竹,“秦婆说,她看到夫人带回的小神医,昨晚去过我的屋子那儿。” 说着,她抬起手来,将手里的一根发带给县令夫人看。 李玉竹一怔,这不是她的发带吗? 她的头发又粗又长,得用两根发带才能系紧发辫。 今早梳头时发现少了一根,她认为掉路上了,也没太在意,再说了,一根发带,少了就少了。 没想到,被这小妾捡到了,竟大做文章起来。 “这是什么?”县令夫人沉着脸问。 “发带啊,这位李三姑娘的,看,和她发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小妾指着李玉竹的头发,说得得意。 ------题外话------ 感谢139*****850和DFD昨天的打赏。#^_^# 昨天也是更新了近万字哦,最后一章是两章的合章,因为卡点了两章合一章更新了。 今天又是要加更的一天~ 第0251章 一张熟悉的脸(2) 大家便都去看李玉竹的头发,果然,她垂于脑后的发辫上,系着一根墨绿色的发带,发带上挂着的小珠子,和花姨娘手里的是一模一样的。 “李三姑娘去过我的屋子,将发带掉在了那里,李三姑娘,我丢失的东西是不是你拿走了?”小妾冷冷看着李玉竹,“这是证据。” “我没有去过姨娘的屋子,我刚来这府里,路线不熟悉,除了夫人的院子,哪里也没有去过。”李玉竹冷声说道。 她心中腹诽,这个小妾为什么要针对她? 昨天穆元修提醒她,小妾会对她打主意,这一大早的,果然来了。 她扭头去看穆元修。 穆元修朝她点了点头,告诉她不要怕。 开玩笑,她怕什么? 李玉竹又回过头,不卑不亢看着小妾。 “那这条发带是怎么回事?怎么在我房间里?”小妾冷笑道。 李玉竹正要接话,县令夫人抢话说道,“花姨娘,就凭一根发带,你就说是我的客人去了你的屋子?我这屋里时常看到你的东西掉落在这里,我也说你偷了我的东西,行不行?” 花姨娘脸色一变,打着哭腔揉着眼,“夫人,她是你请的客人,你当然替她说话,但我确实少了东西啊!” 穆元修朝花姨娘看去一眼,对李兴安轻声说了一句话,悄悄离开了屋子。 李兴安眉头微皱。 他望着小妾怒目而视,“我们家可不缺钱,我妹妹从小到大见过的好东西多着呢,至于拿你的东西么?” “你们家不缺钱?呵!可别说笑话了!”花姨娘笑得花枝乱颤,“你们家要是不缺钱,怎么到我家讨钱来了?你这妹子,一早还向我府里兜售驱蚊片呢,五十文的钱都要赚,这叫不缺钱?” “她闲着无事卖东西,与你何干?”李兴安冷笑。 “别说大话了,我的银子和金钗就是你妹子偷的!不,是你们兄妹二妹偷的!哼,我们府上的仆人都看见了!”花姨娘冷笑。 “谁啊,谁看到我偷了?”李兴安叉腰怒目。 “厨娘。”花姨娘将秦婆推了出来,“她看到你们兄妹一起到我屋里偷的!” “夫人,是老奴亲眼看到的。”秦婆朝县令夫人点头说道。 “夫人,我没说错吧,她亲眼看到了,还有这根发带做证据!”花姨娘得意说道,“这兄妹二人不承认不打紧,只要搜一搜,就能找到脏物。” 离去又走回来的穆元修大声说道,“李三哥,玉竹,她要搜就让她搜吧。” 说着,他朝李玉竹轻轻弯唇一笑。 李玉竹眸光微闪,昨晚他说叫她不要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玉竹点头,“行啊,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兴安也说道,“搜就搜。” 但县令夫人却说道,“慢着!花无影,这是我的客人,容不得你放肆!” 花姨娘冷笑,“夫人,您的客人就能随便到府里偷东西么?” “他们不可能偷东西!”县令夫人冷笑。 “夫人,您嫁老爷多年,怎么就没有学到老爷的断案本事?清不清白,可不是凭逞口舌,而是凭证据!李家兄妹要是真没有偷,为什么不让搜?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么?怎么怕搜了?” 县令夫人气得捂着了胸口,“你……你……” 脸色死白一片。 两个丫头赶紧扶着她。 李玉竹也走上前,说道,“夫人,让她搜吧,我们没拿东西。” 说着话时,她按着了县令夫人的一个穴位,让她好冷静下来。 病中不宜动大怒,于病情不利。 李玉竹按着县令夫人的穴位,县令夫人也明白了她的做法。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们的,李三姑娘。”县令夫人握着她的手。 李玉竹朝她微微一笑。 “夫人可是同意搜了?”花艳红朝身边的侍女和嬷嬷说道,“还不快去搜查丢失的东西!” 两人应了一声,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李立行拉着李兴安,又朝穆元修招手,“一起去看。” 他们三人走得快,紧紧跟着那两个侍女。 县令夫人冷着脸,也跟着走。 李玉竹和春儿夏儿一起陪着她。 李玉竹的屋子,就在正屋的隔壁。 大家很快就走到了。 正屋门虽然关着,但一推就开了。 花姨娘的两个侍女冲进了屋里,直接床上。 她们将枕头和被子全都抖了起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抖走来。 丫头和嬷嬷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一脸的疑惑。 但两人不甘心,又搜了起其他地方。 柜子里的抽屉,床下,屋中的花瓶,还是没有。 最后,她们拖出了李玉竹的两只腾条箱子。 可箱子打开后,里头还是什么也没有。 两人的脸色惶惶起来,一起回头来看花姨娘。 花姨娘的脸色也是着慌起来。 二十多两银子,一只成色极好的金钗,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县令夫人来到屋里后,坐在椅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花姨娘的人搜查东西。 她如今不得宠。 虽然府里的事情仍是她说了算,但仆人并不全是她的,有几个也是花姨娘的。 花姨娘仗着县令的宠爱,在府里时常明拿暗藏。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天花姨娘又这么闹,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花姨娘,你不是说,李三姑娘偷了东西么?那东西呢?”县令夫人冷笑道。 花姨娘窘着脸,“夫人,她一定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够了!”县令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你还有完没完?” 花姨娘吓了一大跳,但她仍就不服气,“可我的东西确实不见了,夫人就不管了?这乡下人的手脚都是不干净的!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么?这会儿丢的是我的钱和首饰,指不定什么时候偷走老爷的文书,夫人你担得起责吗?” “这府里我能说了算吧?我如何担不起?”县令夫人眯着眼,她朝身旁的侍女说道,“春儿,去请老爷来!” “是,夫人。”春儿提起裙子,飞快跑出去了。 很快,春儿便将县令请来了。 县令的人还没有进屋,威严冷然的声音便大声说道,“一大早的,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人都远远地退开来,一起行礼,“老爷。” 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也跟着行礼。 县令夫人捧着夏儿的手也站了起身,“老爷。” “身子不好不好好养着病,一大早的怎么还闹腾起来了?主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吗?”县令背着手走进屋里,铁青的脸色扫向了县令夫人后,坐到椅上去了。 县令夫人气得脸色郁黑,这倒怪起她来了? 但有外人,有小妾在,她生生将怒气吞咽下来。 本身就有病,这一连气了几下,加上因为要治病,一直饿着没进食,胃脘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皱了皱眉头,伸手捂着腹部,也坐到了椅上。 李玉竹心疼地叹了口气。 她才来,就看到这一家子闹,平时是不是闹得更厉害? 这县令夫人当得也真是够憋屈的了。 “老爷,花姨娘的首饰和钱不见了,她说是我请来的李三姑娘偷了去,我说没有偷,李三姑娘也说没有拿,但花姨娘不相信,非说李三姑娘拿了。这不,她让人搜屋子呢,搜了好几圈了,什么也没有搜到。她又说是李三姑娘将东西转移走了。他们昨晚才来府上,哪里也不熟悉,说偷了东西再转走,这话太牵强,我便让春儿请了老爷来断案。”县令夫人低着头,语气平缓说道。 “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花姨娘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那只金钗还是老爷去年送与妾身的生辰礼,妾身只戴了一次呢,这就丢了,妾身……妾身好难过啊……” 她哭得别提有多伤心了,只差没嚎啕大哭。 但是,李玉竹却没有看到她的眼泪流下来。 因为她是捂着脸的。 “偷东西的人呢?在哪儿?走过来让本县看看!”县令冷喝一声。 李玉竹站着不动,因为她没有偷。 李兴安当心她被罚,马上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侧护着。 穆元修站到了另一侧。 县令抬头,看到李玉竹只微微扬了扬眉,他正要说话,目光又看到了一张似曾相似的脸。 这脸…… 怎么那么像呢? 县令心里头,忽然咯噔了下。 这十六七岁的少年,怎么这么像庐陵王府的三公子? 他朝县令夫人点了点头,“夫人,你跟我来,我有话单独问你。” 第0252章 李家兄妹是惹不起的人(3) 他看一眼李兴安后,眉头紧锁,背着手走到了隔壁的正屋。 县令夫人一头雾水,起身跟了上去。 “老爷,有什么事?”县令夫人淡淡问道。 县令夫人朝屋里一个擦着桌子的侍女说道,“你出去,站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准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侍女看一眼县令,一脸狐疑,她应了一声,退下了。 县令夫人更看不懂了。 “究竟什么事,老爷?”虽然如此,她心中还是高兴的。 看看,遇到大事,县令还是同她这个正夫人商议,就没那花姨娘什么事。 她心里鄙夷,一个唱曲的没读过书的从小在曲艺班长的女子,也只能做妾,做正夫人,根本不够格! 看看那花姨娘今天干出的好事,为了赶走李玉竹,居然使了这么一招上不得台面的蠢计,真是要笑死她了! 想当好正夫人,首先得心胸豁达,为争宠玩暗算,只会给家门带来不幸。 “你带回来的李家兄妹,他们叫什么名字?”县令盯着县令夫人的脸,一脸严肃问道。 县令夫人眨了眨眼,“老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只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就可,特别是那个年长些的少年,快点说。”县令急促问道。 县令夫人不知他是何意,还是说道,“他叫李兴安,他妹妹叫李玉竹。” “果然是他!”县令一拍大腿。 县令夫人更是一头雾水,“老爷,你在说什么啊?” “那个李兴安的身边,是不是还有一大家子?有几个妹妹,有几个哥哥?他爹是个矮胖子,他娘是个高瘦的妇人?”县令又问。 县令夫人眨着眼,“老爷,你猜对了。” “花姨娘差点坏我事!”县令袖子一甩,噌地站起身来。 县令夫人忙拉着他,“老爷,你倒是说说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李家兄妹,是不是有什么大来头?” 县令说道,“这你别问,总之,你别得罪他们便是!” 县令夫人冷笑,“我是你妻子,你都不说么?” “你知道多了没好处。” “是咱们的仇家吗?”县令夫人眯了下眼。 “不是,他们那一家靠山的来头不小,不是咱们这等人家能惹得起的,总之,你和他们平和相处便好,千万千万别得罪他们,否则,惹得他们背后靠山发怒,咱们会死得很惨。” 县令怎么也不肯说出李家兄妹的来历,县令夫人便也不问了,这可能是涉及官场上的机密,知道多了没好处。 她便不问了。 她看一眼隔壁屋,冷笑一声,“老爷,他们捡到了咱们的儿子,好生招待了几日,我本着感谢,带他们来家里小住几日,顺便,请李三姑娘瞧瞧我的病,好让她会医术的事,在县城将名声打响。” “……” “可哪知,花姨娘不知怎么就看不顺眼李三姑娘,非说李三姑娘偷了她的东西。这不,一大早的叫我过去看她搜查呢。” “……” “老爷也说,李家兄妹来头不小,他们至于偷花姨娘的二十来两银子和一只金钗吗?这要是传到那位大人物耳里,这是让他笑话咱们狗眼看人低呢,还是笑话老爷管理后宅无能?” 她慢悠悠地说着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县令。 看他如何处置花姨娘那个蠢货! 花姨娘今天想踢人,万万没想到踢会到铁板吧? “她这是怀孕怀糊涂了么?”县令气哼哼甩着袖子走了。 县令夫人吐了口气,神情轻松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也往隔壁屋走去。 一屋子的人,正等着如何处理李玉竹的盗窃一事呢。 特别是花姨娘,在县令和县令夫人走后。 她往椅上坐了下来。 在县令两口子的面前,她是没有资格坐的,但他们不在时,她就是这一屋子中最高贵之人。 她慢悠悠地摇着团扇,得意洋洋看着李玉竹。 李玉竹也在看着她,看她怎么死。 在县令进来时,李玉竹清楚地看到,县令的目光注意到李兴安后,一脸的恐惧。 然后,县令就将县令夫人请出去了。 两人在隔壁的屋里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有出来,可见,一定是在说李兴安的事。 她敢打赌,这个县令认得李兴安,还很怕他。 花姨娘发现李玉竹不怕她,气得直咬牙。 县令和县令夫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花姨娘马上从椅上站起身来,“老爷……”声音娇滴滴的。 县令没理她,看一眼李兴安后,对花姨娘说道,“既然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就罢了,一定是你自己放在了别处,不记得了,快给客人道歉吧。这可是夫人请来的客人。” 小妾,“……”怎么回事?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老……老爷?” “行了,一大早的,差不多得了。”县令的声音沉下来,不容执拗。 花姨娘头一次看到县令对她摆脸色,又加上刚才县令和县令夫人离开了一会儿,一定说了什么。 她瞥一眼县令夫人,不情不愿地朝李玉竹点头说道,“既然没找到东西,那就不怪姑娘了。” 县令夫人笑了笑,“花姨娘,这可不像道歉啊。态度不够真诚。” 花姨娘气得五观都扭曲了,可她不敢顶撞县令夫人,便又朝县令撒娇,“老爷。” “去道个歉,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县令又说道。 言外之意,花姨娘还没有道歉。 撒娇不顶用了,花姨娘只得走到李玉竹他们的跟前,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不住了,李三姑娘,是我误会你了。” 差不多见好就收吧。 李玉竹说道,“姨娘下次丢了东西,问下人时记得问清楚。”。。。。 第0253章 一天我都不想让她快活(1) “被家里的事情耽搁了,害得你们一直饿到现在,真是过意不去。”县令夫人歉意笑道。 她吩咐完田婶备早饭,又喊着春儿夏儿摆桌椅。 李立行比昨天更加听话了一些,一直扶着他娘。 县令夫人看到他,一早被花姨娘气出来的坏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 早饭很快就摆上来了。 有各种营养米粥,还有牛肉汤面,几样小菜,一些小吃。 县令夫人在术前禁食中。 她不能吃不能喝,看着大家吃自己也难受,她笑着自嘲了几句,便回房休息去了。 李玉竹也建议她静卧着,准备好治病。 . 花姨娘想赶走李玉竹,计划失败。 县令不帮忙,反而叫她给人道歉。 她担心县令还会责怪她,县令夫人罚她,回到自己的屋里后,花姨娘一直坐立不安。 丫头给她献计,“姨娘,你怎么糊涂了?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老爷再生气,还能跟自己的骨肉过不去不是?” 花姨娘静下心来想一想,对呀,她怎么忘记了自己在怀孕的事情了? 县令不跟夫人同房,已经有五年了,她没有被县令宠的时候,县令宠的是别人。 那人几年都没有怀孕,很快就失宠了。 县令才又宠上她,她要什么县令给什么。 除了那个正夫人的位置,她一直得不到以外。 想到这里,怕罚的花姨娘马上装起病来。 她擦掉唇上的胭脂,睡在凉榻上,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县令在前堂处理公务,得知她生病了,马上放下正看着的文书,走来看她。 “哪里不舒服?可是动了胎气?”县令的声音十分的温柔。 花姨娘撒娇,“没什么,只是累着了,可能……睡一下就好吧。” 县令说道,“累着了就在屋里休息,想吃什么尽管说,夫人那里照顾不周的,你跟我说,我来给你安排。” “大人你对我真好。”花姨娘心中放下心来,有县令挡着,夫人不敢罚她的。 县令笑着道,“你怀着我的孩儿,我自然会疼你。” 花姨娘摸摸肚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不敢抬头,只将头埋在县令的怀里。 县令哄了哄她,见她躺着不动,只均匀的呼吸,以为她睡着了,将她身子放平后,便起身离开了。 县令走到外间来,对嬷嬷和丫头吩咐,“好生照顾好姨娘,别让人吵着她。” 丫头想着花姨娘的心思,说道,“要是夫人那里派人找她呢?” “她身子不适,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吧,夫人亲自来问话,也这么说。”县令冷声说道。 丫头替花姨娘高兴,“是,大人。” 县令一走,丫头马上进了屋里。 花姨娘已经坐起身来了,正悠闲地抚着头发玩。 丫头笑道,“姨娘,老爷果然是心疼姨娘的,夫人不敢罚姨娘的。” 花姨娘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老爷前后纳了四个姨娘,走了两个,另一个虽没走,不过是吃闲饭的人,老爷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也只有我,最得老爷欢心。” 丫头笑道,“因为姨娘貌美温柔呀,老爷才喜欢。” . 县令夫人的卧房里,田婶正低声轻语同县令夫人说着话。 “夫人,我听李三姑娘说,您胃脘中的毒瘤割去后,会有十天不能下地行走,而要处理府里的事情,得等一月后完全恢复才能操劳,难道,让花姨娘再快活一月?” “……” “再者说,您割了毒瘤后,是要保持心情愉快的,好让身子尽快恢复,可这事儿还没处理,您如何能保持心情愉快?这一生气,还不得扯到伤口?” 县令夫人看着自己的陪嫁田婶,眸光沉凝。 这是她娘家的人,比她年长,家里人也在娘家当差,处处为她着想,是对她好仅次于娘亲的人。 听着田婶的提醒,县令夫人直摇头,冷笑一声,“不能,一天我都不想让她快活,我会被气死。” 在花姨娘来闹事之前,儿子跑来跟他说了一件让她怒火中烧的事情! 花姨娘在宅子里埋了巫蛊! 诅咒她的巫蛊! 她不信巫蛊术,但得知后,还是心里发怵。 一个妾,居然敢暗地里诅咒正妻? 这件事不处理,她何以当家? 正如田婶说的,她哪怕将胃脘中的毒瘤割了,休息的一月中,天天气闷,病也不会好! 没准牵扯到伤口后还死得更快! 县令夫人的眸光,越来越寒,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她不想将事情拖延,一个时辰都不拖! “娘,我能进来看你吗?”李立行站在屏外,轻声喊着。 “是阿行啊,进来吧。”县令夫人吸了口气,坐起身来。 李立行咄咄咄咄从屏风外跑到床边来,扑到床头。 “娘,我刚才去了花姨娘的屋里。”他神神秘秘神神说道。 提到花姨娘,县令夫人看到儿子的好心情,又一下子被气没了。 “哦,好好的,你去她那儿做什么?”她抚着儿子的头,温柔说道。 她一定要好起来,她不能死,更不能让儿子将来跪拜花艳红那个妖精! 她死也不甘心! “我找小花找到那里去了,不过,我偷听到了花姨娘一个秘密。”李立行眉梢微扬,一脸得意。 “汪汪汪汪。”小花在一旁叫了起来。 田婶按着它的头,“别吵,夫人和公子在说话呢。” 小花蹲在地上不叫了。 县令夫人眨着眼,“秘密,什么秘密?” “她怕娘罚,在装病呢!”李立行得意说道,“她跟小翠悄悄说话,但被我听到了,嗯,小花也听到了,是不是啊,小花?” “汪——”小花摇摇尾巴。 田婶哼了一声,“贱人多矫情!” 县令夫人掀开被子,站起身来,“既然病着了,就那去看看吧。免得人家对外说,辛辛苦苦替府里开枝散叶,我这正妻却一点都不关心。” 田婶微笑,“夫人,将李三姑娘带着吧,她也是大夫,就不必劳师动众请外头的大夫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外头大夫来得慢,花姨娘的病,可拖延不得啊。”县令夫人微微一笑,“田婶,你去请李三姑娘,咱们一起去看花姨娘的病。” “是,夫人。”田婶笑道,走到外间去找李玉竹去了。 第0254章 求饶(2) 田婶和县令夫人一唱一和,李立行听不大懂,不过,县令夫人脸上的微笑,却让李立行感到心情愉悦。 “那我去喊李玉竹。”李立行快快乐乐跑到外间去了。 原来花姨娘是娘亲不快乐的原因,那将她赶走好了,李立行心中如是想着。 县令夫人整好了外裳,由田婶扶着,来到外间。 外间正屋中,李玉竹他们已经吃好了,正端着茶漱口。 李立行跑过去,拉了拉李玉竹的胳膊,“李玉竹,我们家的姨娘病了,你去看看她吧。” 穆元修眸光幽沉,将李玉竹拉了回来,“她要给你母亲看病,没有时间看姨娘的病。” 李玉竹眨着眼,问李立行,“她病了?” 花姨娘刚才不是还嚣张着吗?莫非,装病? 县令夫人由田婶扶着走来,“她确实病了,李三姑娘,我的病也不急,先缓缓,咱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李玉竹看着她,眸光微闪,县令夫人亲自去看一个姨娘,难道,那花姨娘确实在装病? 她不喜欢淌别家的浑水,但,那花姨娘刚才那么算计她,她不介意破例一次。 “好的,夫人。”李玉竹点头。 给府里的姨娘看病,李兴安和穆元修不好跟去。 两人留在县令夫人的正屋中休息着。 李立行快快乐乐引着大家往前走,还时不时的朝李玉竹招手。 穆元修站在廊檐下,眸光瞥到李立行那儿,轻轻一哼。 李兴安看着他,摸下巴,“穆元修,看什么呢?”黑着脸,像看欠债人一样。 穆元修回头望他,皱了下眉头,“李三哥,我觉得我们该早些回村去。” 李兴安看一眼天,看一眼前的园子,“不急啊不急,三妹说还要到县城的街道上看看呢。” 穆元修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 县令夫人带着李玉竹去看花姨娘,在半路上,她看到县令从花姨娘小院方向走出来。 她闭了下眼,深吸着气,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只要她还是正室夫人,小妾们是翻不了天去的。 她没有犯错,县令也不敢休了她! 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县令了! “老爷。”县令夫人走上前,向县令行礼。 县令皱眉看她,“听说你从昨晚就开始禁食,准备今天上午治病,你不在屋里休养着,怎么又在外面闲逛?” 县令夫人压了压怒火,“老爷,我听说花姨娘病着了,便去看看她。”又一指李玉竹,说道,“我让李三姑娘给她瞧瞧,她怀的可是老爷的骨肉,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原来是去给花姨娘看身子,县令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 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一直不容这个小妾,担心她苛待小妾,便说道,“一起去吧,我也担心她肚里的骨肉。” 县令夫人心中冷笑,她求之不得呢,正好借此拆穿花艳红那个妖精的诡计! “是,老爷。”县令夫人微笑。 大家一起进了花姨娘的小院。 在院里打扫的嬷嬷看到县令和县令夫人都来了,不知又是为什么事,吃惊地朝屋里大声说道,“姨娘,老爷和夫人来了。” 她慌慌张张放下扫把去行礼。 屋里,花姨娘惊得眼神乱闪,赫然从床上坐起来。 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会带大夫来看她? 她伸手捂着心口,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姨娘别怕,有老爷在,夫人不敢欺负你的。”侍女扶着她,安慰说道。 “……是。”花姨娘看了侍女一眼,“你……你扶我坐好。” 侍女狐疑地看她一眼,拿了个枕头塞在她的身后,扶她靠在床头上。 几个脚步声,从屏风外走到床前来。 花姨娘深吸一口气,扶了扶床沿,就要下床。 柔柔弱弱的样子,我见犹怜。 县令夫人扯下唇角,淡淡说道,“你有孕在身,就不必下床行礼了,好生躺着吧。” 县令在床前的椅上坐下来,说道,“红儿,慧娘带了大夫来瞧你的身子。” 花姨娘抬头,就看到李玉竹朝她走来。 她气得咬牙,这个多事的乡下丫头! “姨娘,你将胳膊伸给我。”李玉竹将装着银针和药丸的布包放在桌上,在床沿边的小凳上坐下来。 被县令和县令夫人一起看着,花姨娘无法,只好伸手过去。 她的手在微微发颤,脸色越来越白,眼神乱闪,不敢看任何人。 李玉竹离她只有一尺的距离,将她的慌乱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好一阵疑惑。 这个小妾,在怕! 怕什么? 她的目光在花姨娘的脸上转了转,又垂下眼帘去,认真查起脉象来。 没一会儿,她惊讶地发现,这个自称有孕的小妾,根本没有怀孕! 李玉竹担心查错,又重查了一遍,结果是一样的,小妾确实没有怀孕。 她心中恍然,难怪花姨娘看到她害怕了。 因为是假孕嘛。 除了得知花姨娘是假孕,她还查出,花姨娘的身体有个很大的病症。 李玉竹收了手,站起身来。 床上的花姨娘,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满额头冷汗了。 县令夫人看着花姨娘,心中冷哼,她声音温和问李玉竹,“李三姑娘,花姨娘腹中的胎儿可好?” 县令也急切问道,“李三姑娘,她脸色不好看,可是动了胎气。” 胎气?胎毛都没有!李玉竹想笑。 “没有。”李玉竹摇摇头。 县令松了口气,微笑道,“红儿,没动胎气,你不必担心。” “是没有胎儿,大人。”李玉竹又说道,“我没有查到她腹中的胎儿。” 县令夫人的双眼,赫然睁大。 县令也是一脸的吃惊,“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有孕两月。” 李玉竹说道,“大人若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大可以再请大夫来诊治。若是我看错了,愿领罚。” 这个花姨娘,无端诬陷她偷盗,这回正好借机罚罚她! 她说得斩钉截铁,县令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样。 “呵!”县令夫人却高兴起来了,她冷笑着看向花姨娘,“花艳红,你没有怀孕啊?枉我送了你那么多上好的补药!我都舍不得吃全送与了你,希望你给老爷生下一男半女下来,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用假孕来骗我们!枉费老爷心疼你一场!” 花姨娘吓得从床上滚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夫人,我……我我我也不知啊,是……是老爷说我怀上的,我以为我怀上了。我……我初次怀孕啊,我什么都不懂。” 初次怀孕吗?李玉竹笑,这个花姨娘好会骗人。 “姨娘不是生过孩子吗?怎会说初次怀孕?”李玉竹又说道。 县令眸光森然,怒过,“花艳红,你跟谁生过孩子?” 第0255章 发卖(1) 土本来就是松的,小花狗的爪子胡乱刨了几下,很快就将土刨开了,露出了埋在土里的半截布偶。 白色的布上面,染了血渍,那布偶的心口上,还扎着针。 不过,布偶不是完整的,还烧了不少。 县令断过不少案子,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他折了根花枝,将布偶从土里捞了起来。 “爹,这布偶这么丑,谁做的?又扎这么多针做什么?”李立行好奇问道。 今天一早,他将布偶的事对娘说了后,娘很吃惊,也很生气,说这件事情不能宣扬出去,叫他将布偶放回原处,再叫小花刨出来就可。 他带着小花来刨土的时候,被李立安看到了,好在李兴安看不懂,没过问这事儿。 县令的眸光十分的阴沉,他拍拍李立行的肩头,“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哦,晓得了,爹。”李立行点头。 县令看一眼手里的布偶,阴沉着脸大步往花姨娘的住处走去。 此时的花姨娘,已经不在自己的屋里了。 她假孕被拆穿,埋巫蛊被发现,料想县令一定不会放过她。 花姨娘略一思量,将值钱的物件卷了个包,往后门小跑而去。 只是,她的主意落空了。 没跑多远,就被她的侍女和嬷嬷发现了。 两人在她身后喊着,“姨娘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走大门走小门啊?小门可是奴婢们走的。” 这两人跑得比她快,很快就追上她。 花姨娘从布包里拿了两块银子,递向她们,笑着道,“我出府办点事,你们去帮我租辆马车,多的钱你们拿着买饼果子吃。” 侍女看一眼她的包裹,笑了笑,“姨娘这是卷了包裹想跑路么?” 花姨娘脸色讪讪,“不……不是,我……我去看个亲戚,一会儿就回来。” 侍女冷笑,“姨娘,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说谎话?办事的时候,你找我们,出事了,你自管自的跑掉。你倒是路得快活,我们怎么办?” 嬷嬷也说道,“老爷和夫人找不到姨娘,一定问我们,我们交不出姨娘来,还能活命么?姨娘就这么一跑,心未免太狠了些。” 花姨娘眼神躲闪,“你们有家小在老宅里,老爷和夫人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你们多虑了。” “我们可不敢将身家性命压在姨娘的哄骗上,姨娘,你还是别走了,要走的话,至少跟老爷夫人告个别吧。”嬷嬷冲过去,将花姨娘的胳膊擒拿住了。 侍女将她的包裹抢了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她,将她又推回了小院。 这时候,县令正好回来。 看到这一幕,他的脸色更加的森然。 侍女和嬷嬷怕罚,一起说道,“老爷,花姨娘卷了银钱要逃走,我们能拦回来了。” 侍女更是跪下了,“老爷,奴婢要揭发花姨娘一件事。” 县令眸光阴沉,“说。” “她让奴婢在后花园的芍药亭那里埋了个布偶,不必不想埋的,可她说要是不听她的话,就将奴婢卖了。”侍女匍匐在地上,一五一十交待着花姨娘的吩咐。 嬷嬷的脸色大变,“老爷,巫蛊是恶咒,姨娘这是犯浑了么?” “花艳红!”县令怒喝,将手里捏着的东西扔在地上,“是不是这个?” 花姨娘吓得身子抖了抖,“老……老爷……,你听妾身说,妾身……一时鬼迷心窍,一时犯了糊涂,请老爷看在妾身往日尽心服侍的份上,绕了妾身一回吧。” 她扑过去抱着县令的腿嚎啕大哭。 县令这一回却没有一丝的心软,而是将她推开了。 他朝那嬷嬷说道,“去把田婶找来!” 嬷嬷怕罚,战战兢兢就应了一声,转身跑去找人去了。 很快,县令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田婶来了。 县令一指花姨娘,“找个人伢子来,将她发卖掉。”又一指花姨娘身边的侍女和嬷嬷,“这两人和花姨娘同流合污,但揭发有功,就不重罚了,撵她们到厨房烧饭去,再犯同样的事,五十板子侍候,撵走发卖!” 两人吓得一抖,连连称不敢了。 田婶轻轻勾了下唇,俯身行礼,“是,老爷。” 而县令,看也不看花姨娘,袖子一甩冷哼着转身离去。 花姨娘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去追县令。 “老爷,妾身错了,妾身不想离开你啊,你罚妾身做侍女吧,妾身不想离开这里。” 田婶将她拉回来,推进一间小屋里锁了起来。 她拍拍袖子,站在窗外冷笑道,“花姨娘,你闹别的事情,老爷宠你,没与你计较,但这巫蛊,你可就犯了老爷的大忌了!他要是不处置你,就有人来处置他!本朝律法,任何人不得施巫蛊术!你就没听说过?” 花姨娘身子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完了,她彻底完了。 . 田婶将花姨娘的两侍女打发到厨房后,又回来请示县令夫人,如何发卖花姨娘。 县令夫人正躺在床上养神,准备接受李玉竹的手术。 她睁开眼来,冷冷说道,“当然是越远越好,价钱么,就不要计较了,看人伢子给。” 田婶笑着应道,“是。” 李玉竹坐在外间屋里,吃着饭。 离午饭时间还早,她是提前在吃饭。 一会儿的手术,需要最少二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中途不能停下来,又是她一个人操作,她得吃得饱饱的,以保证体力充足。 她的好耳力,将县令夫人主仆的对话听了个全。 她摇摇头,这个花姨娘,是自做孽,不可活。 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非要闹腾,结果反落得凄惨的下场。 . 田婶离开县令夫人的正房,马上派人找了人伢子来。 她只收了对方十两银子,要求是将花姨娘卖得越远越好,倘若发现还在本州府,就要人伢子好看。 这可是县令家卖人,人伢子哪敢耍狡猾? 再说了,十两银子的生意,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买卖。 他们以往做人口生意,这等姿色的年轻娘子,最少都是给二十两,今天直接便宜了一半。 他做梦都会笑的。 人伢子连连说一定照办,收了卖身契,将啼啼哭哭的花姨娘带走了。 当然了,花姨娘身上的首饰和好看的衣裳,全被田婶拔了下来,只让她穿着一件婆子的粗布衣裳。 花姨娘从没打扮得这么丑过,心里那个委屈,想到今后的命运,她更是大哭不止。 人伢子在一旁冷嘲热讽,“啧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不是得罪了主家夫人,才被发卖的?” “……” “像你这等有几分姿色被发卖的小娘子,老子一年要卖十几个,都是一些不安分的,仗着自己的脸蛋可人老爷宠爱,就在府里作妖,想当夫人反而落得被卖。” “……” “呵,那夫人为什么能当上夫人,你就不打听打听?那是门当户对明媒正娶的!可不是你们这等人能当得上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都是以凄惨收场!你可长点记性吧。” 这话好打击人,说得花姨娘更是号哭不止。 把人伢哭烦了,他拿了块抹布塞她嘴里,将她捆了起来。 花姨娘彻底老实了。 . 儿子听话了,闹事的花姨娘撵走了。 县令夫人治病时,县令还推掉了公事,来卧房中守着。 他还时不时询问李玉竹,这病好了可还会复发。 李玉竹详细地解释着。 县令满意地点头,“不复发就好。” 又嘱咐县令夫人不必担心府里后宅的杂事,要她只管安心治病,一切有他。 所有的事情,都让县令夫人满意。 她拉着县令的手,微微笑道,“有老爷关心我,我就放心了。” 县令看着她温柔笑着的脸,心里很是愧疚。 倒不是他有意冷落发妻,实在是…… 他心里暗暗一叹,这事儿不知怎么对妻子说起才好。 罢了罢了,有一个儿子就够了,有的人还终身无子呢。 ------题外话------ 前一章后半部有加字,这一章大家觉得看不明白的,可回头看看上一章。 已更新的章节修正加字,是不会另加钱的哦。 #^_^# 第0256章 高兴的县令(2) 儿子虽然顽皮,但不笨。 好生管教管教,应该还能成才。 县令看着站在一旁懵懂的儿子,心里微微宽慰了一些。 李玉竹已从空间中拿出了各种预备用的药品,朝县令微笑道,“大人,我要给夫人治病了,这里不方便让您看,您到外间坐着等吧,时间有点长,差不多要一个半时辰左右。” 肿瘤组织千丝万缕,得一点一点清除,半丝儿都不能残留。 县令握了握县令夫人的手,温声说道,“翡娘,我就坐在外间,你不用怕。” 县令夫人闭了下眼,微微笑道,“我不怕。” 李玉竹将县令请出去了,却将李立行留下了。 “你给我帮忙打下手。”李玉竹看着他,“怕不怕见血见刀子?” 女人生孩子如何辛苦,女儿成年会知道,但儿子是一辈子都了解不了的。 那就让他见见类似的手术吧。 让他知道当娘的辛苦。 李立行不知是计,还当是李玉竹小瞧他。 他拍着胸口道,“我胆大着呢,我不怕。” “好,那咱们就开始了。”李玉竹说道。 卧房中,李玉竹除了将李立行留下外,还让县令夫人的两个侍女留在屋中帮忙。 侍女们做的,只是送些热水布巾而已。 田婶在一旁帮她,另一个侍女春儿则传话到外面。 外面屋中,有县令等着,还有李兴安和穆元修等着。 县令担心县令夫人。 李兴安和穆元修担心李玉竹,他们听说这次的治病需要一个半时辰,担心李玉竹身子吃不消。 春儿每隔一刻时间跑出来告知里头的情况,让大家都放心。 李玉竹有空间相助,前一世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她可以随取随用。 但手术操作,还得她来。 古人对大口子的开腹手术,一向十分的恐惧。 李玉竹采用的是保守的腹腔手术,切口小,恢复快,几根管子一些钳子刀具,就能将病灶切除。 全麻的县令夫人,已经睡着了。 在虚无的无菌手术室里,李玉竹有条不紊的忙着。 李立行站在床旁,看着李玉竹将几根古怪的闪亮的银管子插进他娘亲的肚子里,他想问不敢问。 侍女春儿和田婶,更是大气不敢出。 她们从没见过如此的治病法子。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从上午过半时分,一直到晌午。 李玉竹的手术才做完。 床旁小桌上的银盘里,堆着些零碎地肉渣,那是从县令夫人的胃里取出来的毒瘤组织。 田婶和春儿看得直发怵,李立行的脸色,更是一苍白难看。 李玉竹收走了县令夫人身上所有的仪器管子和器械,利用空间的消毒药水消毒后,放进了那只布包里,也就是空间里。 她取了皂角泥洗着手,又抹了酒精消毒,朝李立行和田婶微笑道,“夫人肚里的毒瘤已经被割掉了,下面做的,便是等她醒来,再用药物调养便可。” 田婶和春儿很高兴。 一个忙着倒水,一个忙着去向县令汇报。 李立行看一眼床上昏睡的县令夫人,担忧问道,“我还要多久才醒?” “一会儿就会醒。”李玉竹笑道。 县令得知手术完毕了,马上走进卧房来看。 这时候,县令夫人恰好醒了过来。 看到自家相公和儿子都站在床前紧张地看她,县令夫人心里十分的欣慰。 “翡娘?怎么,有没有好点?”县令轻声问道。 县令想说话,但虚弱无力,只微微笑了笑。 李玉竹笑着道,“大人,她现在身子很弱,就像生了孩子那么弱,得让她休息着。” “什么时候能下床走路?”县令又问。 他听丫头说,李玉竹在夫人的胃脘处开了小口子,从里切了些出东西出来。 “今天是不能下床了,明天晚些时,可以下床略走动,不过,还是要多休息。恢复得好的话,七天到十天就可以正常走路了。”李玉竹又说道。 县令走到床前,握着县令夫人的手,“你好生休息吧,我带阿行到外面坐着。” 县令夫人闭了下眼,微微一笑,“好。” . 手术很成功,李兴安和穆元修都替李玉竹高兴,也替县令夫人松了口气。 县令更高兴,马上吩咐厨房里备上酒席来,款待李玉竹他们三人。 不过县令夫人还不能吃东西,她的胃部插着管子。 听着县令安排酒宴,她哭笑不得。 春儿小声嘀咕,“咱老爷怎地不心疼夫人,明知夫人不能吃东西,还大声嚷着备酒宴,真是的。” 田婶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懂什么?老爷这是高兴,是庆贺。那生了孩子的妇人也不能马上吃酒席,家里不也庆贺?满月的娃子能吃酒吗?可家里不是一样办满月宴席?” 春儿眨眨眼,“这能一样比吗?” “能!”田婶肯定,“你没看到夫人在笑?” 确实,县令夫人听说县令叫人安排宴席,要好好喝一场,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一直在微笑着。 她闭了眼,轻轻吐了口气。 病好之后,她一定好好对男人和儿子。 第0257章 早看出来你们是一对(1) 到第四天上午,县令夫人早上喝的依旧是米汤。 一个时辰喝一小碗。 到下午时,李玉竹安排她吃了点流食,一些加了蔬菜汤的米糊糊。 第五天时,县令夫人已经能吃一些软糊的米粥了,粥里加了些鱼汤或蔬菜汤,还吃了小半碗的蛋羹。 依旧每隔一个时辰,给她安排吃小半碗。 如此下来,她并没有饿着。 病灶去除,加上饮食跟得上,休息得也好,心情也好,她的脸色比手术前好看多了。 田婶夸着她的脸色赛过三月桃花。 县令夫人好笑道,“一把年纪了还三月桃花?打过霜的老棉花还差不多。” 她口里说着谦虚的话,手里捏着小铜镜不时照着脸。 不得不说,自己的气色确实好多了。 看来,李家这个三姑娘的医术,确实了得。 . 为了让县令夫人恢复得快,李玉竹让田婶她们早晚两次扶着县令夫人在卧房里慢走。 在屋外的太阳不是那么热时,她又让田婶扶着县令夫人坐在廊檐下看园里的景色散心。 病人老关着屋里,时间久了,于心情不利。 病好,再没有恼人的小妾来骚扰,县令时不时来看她,儿子乖巧,县令夫人觉得,人生如此就够了。 明天是五月十六,是世子李兴茂和柴娥英大婚的日子,李玉竹他们今天下午就得回去。 但县令夫人的病情还没有全好,还需要李玉竹时不时地给她挂吊水瓶子和检查身体,观察进食情况。 李玉竹怕自己走了,县令夫人担心没人管她的病情,说道,“我们明天回去一趟,后天再来看夫人,夫人放心好了,您的病,我一定亲自看好。” 县令夫人笑道,“耽误你参加大哥的婚宴,真过意不去。今天你也不必陪我了,我让人带你们到县城里玩玩,来一趟县城,也不能空手回去不是?” 李立行高兴说道,“娘,我熟悉县城的街道,我带他们去玩。” 县令夫人笑道,“本来就该你去,你爹正务忙,娘还不能出门,不该你去谁去?” 李立行觉得,终于可以在李兴安和穆元修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厉害了。 他高兴道,“我安排马车去。” 县令让人套了一辆大马车,命车夫好生赶车,送他们到了县城繁华的集市上。 李立行命车夫将马车停在街角,他带着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去逛集市。 “我知道哪里好玩,你们跟我来吧。”李立行背着手,大人一般地昂头往前走。 他兴冲冲地介绍着好玩的地方。 什么有着锦鲤池的芙蓉园啦,哪有耍猴的呀,哪有玩射箭的呀,哪家茶馆说书的说得最好啦,哪家的点心铺子做的点心最好吃啦,哪家的泥人捏得最好。 李兴安虽然比他大几岁,但也是个玩性大的。 不爱读书,爱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李立行的脾气倒也差不多。 在山村里关了多日,早把李兴安憋坏了,如今到了县城,他仿佛又回到了京城一样,如鱼得水,跟李立行讨论了起来。 两人说得兴致勃勃。 穆元修性子沉稳,不大爱玩,没去参与他们的谈话。 李玉竹更是直接忽略掉两个小屁孩的话题, 那天晚上来县城,没有仔细看街道,今天她要好好打量下这里的铺子生意。 李立行带他们来的地方,是城中最繁华的街区。 铺子一间挨着一间,都是两层小楼的临街铺面。 一楼门面,二楼大约住人。 有的铺子生意好一些的,将二楼也做成铺面,比如卖首饰的,卖书册的,卖胭脂的。 也一些三层高双门面甚至三门面四门面的木楼,这等小楼的生意要相对大些,做的生意不是酒楼便是较大的曲艺馆。 或是青楼。 李玉竹只会开药铺或是医馆,她便留意这类的铺子。 一条街走过去,就看到了两家,一家规模不小的药铺,一家双门面宽的医馆。 药铺是三门面宽的,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药馆靠墙的长椅上,坐着好几个等着诊治的人,可见大夫的医术并不差。 街上人多,李玉竹个子小,穆元修担心她被行人挤到,主动走到她的身侧。 李玉竹听说穆元修也来过县城,便问着他关于县城的事情,比如铺子的租金如何,人流量如何,税收如何等等。 穆元修知道的,说得详详细细,不知道的,就拉住一个过路人询问。 这样一来,他们就和李兴安李立行掉队了。 李玉竹回过神来时,早看不到他们去了哪里。 “啊,我三哥呢?李立行呢?他们去哪儿了?”李玉竹看着一街的人,努力去寻,却怎么也寻不到,“这两人,是将我们丢了么?” 穆元修拉着她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别担心,我熟悉这里的路,一会儿我带你回去。” “好吧,你认得路就行。”李玉竹放心下来。 于是,两人边走边玩,忽然不去管李兴安李玉竹了。 李玉竹又发现,穆元修对集市相当的熟悉。 哪有卖好吃的红豆糕,哪有卖上好的胭脂,哪有卖针线的,哪有卖书画纸笔的,他全都知道。 李玉竹笑着道,“看来,下回逛街跟着你就行了,不必跟着李立行了,那小屁孩,带人上街能将人带丢,我可不放心跟着他。” 穆元修微微笑道,“对,你跟着我走就好了。” “咦,那里卖什么的?好热闹,走,我们去看看。”李玉竹看到前面有不少人挤在一起买什么,她催着穆元修走快些。 两人到了近前,才发现是卖手捏泥人像的。 拳头大小的彩色小泥人,只要五文钱一个。 李玉竹想给果果和景儿带礼物回去,要摊主捏了一对男女娃娃。 头戴墨色小瓜皮帽,穿青色褂子的是侄儿李景。 扎着两根小羊角辫,穿朱红色小裙子的,是小侄女果果。 一青一红两个小泥娃摆在一起,相当的喜人。 李玉竹开心地付了钱。 穆元修看着她,“你不给自己捏一个吗?” 李玉竹打量了下自己的衣裙,今天穿着竹青色绣茶花的裙子,看着清清爽爽的,形象还不错。 那就捏一个自己吧,难得来一趟县城集市。 她笑着道,“这个提议好。” 她喊着摊主,照着自己的样子捏个女娃。 白胡子的老摊主,手法熟练,小刀在泥团上飞快地雕刻揉捏着,片刻间,一个栩栩如生的“李玉竹”便捏好了。 李玉竹接在手里笑着道,“原来我是这样啊。” “很像。”穆元修微笑道。 像是像,但,太过于夸张滑稽。 类似于滑稽漫画人物,将人物的特点夸大了捏出来,属于逗趣的小玩意儿。 李玉竹回头,看见穆元修的眼里闪着调侃地笑意,便黑着脸问他,“你不捏一个你自己吗?” 哈,一会儿她也取笑他! 穆元修眸光里闪着笑意,“嗯,我也捏一个。” 他给了钱过去,叫摊子也捏一个自己。 摊主看他一眼,认真揉捏雕刻起来,那泥巴在他手里团了几下,一个翩翩少年郎就捏好了。 穆元修道了谢,飞快放进布包里去了。 李玉竹眨眨眼,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呢,“穆元修,你的泥人呢?给我瞧瞧。” 穆元修捂着布包,“不给。” 李玉竹,“……”她冷笑道,“你怎么这么小气的?我的泥人都被你看了。” 那捏泥人的老汉笑着道,“别吵别吵,我再捏一个送你便是,多大的事儿?” 他按着刚才的泥人,又捏了一个“穆元修”递与李玉竹,“拿着吧。” 李玉竹接过来,把玩起来,又拿出自己的来比较,她笑着道,“有趣有趣。” 穆元修伸手,“你的给我瞧瞧。” 李玉竹扭头就走,“不给。”凭什么?他不给她看,她也不给他看。 穆元修望着她的背影莞尔一笑,拿了十文钱给老汉,“这是刚才那个泥人的钱,另外,你再捏个女孩的样子,跟刚才的一样。”他指了指走远的李玉竹。 老汉笑呵呵道,“早瞧出你们是一对人儿了,等着啊,一会儿就捏好了。” 老汉记忆极好,没一会儿,就捏了个和李玉竹一样的女孩泥人。 穆元修接过来,一并放在布包里去了。 他看着走在前方把玩泥人的李玉竹,唇角噙着笑意,快步追了上去。 只是,李兴安这时从对面走来了,拉着李玉竹的胳膊,“咦,三妹,原来你在这儿啊?害我一阵好找。” 穆元修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黑着脸走了过去。 第0258章 三人行必有一多余者(2) “三哥,我买了泥人,看,这是果果,这是景儿,好看吧?”李玉竹从布包里,取了两个小娃娃的泥人出来,托在掌心里,给李兴安看。 手心大的小泥人,咧嘴笑着,憨态可掬。 李兴安笑着道,“好有趣。” “你看这鼻子,捏得像吧?”李玉竹笑道,“我说的样子,那老丈照着捏的。” “真厉害,说个样子都能捏得像。”李兴安赞道。 兄妹俩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泥人像。 穆元修跟在他们身后,挤不进,更插不上话。 他黑沉着脸,看着李玉竹,轻咳一声,提醒她,还有一个人没有照顾到。 李兴安回头,看到穆元修跟在他们身后,他马上说道,“咦,穆元修,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兄妹二人在说话,你这第三人跟着不太好吧?” 穆元修,“……”他是第三人?你才是!他看一眼李玉竹,说道,“李三哥,玉竹刚才看了间铺子,还没有问价格,我想问她,那价格是我去说呢,还是玉竹去说。” 李兴安忙说道,“我三妹要租铺子,这价格当然是我来说了,铺子在哪儿?我去问问价格。” “沿这条路往回走,一家古玩店想转租。”穆元修指着刚才走过的路说道。 李兴安道,“我去看看去。” 他大步往回走去。 李玉竹只好也跟着往回走。 但被穆元修拉着胳膊,走向另一个方向,“我想买布料,帮我挑布料吧。” “你买布料做什么?”李玉竹好奇问道。 穆元修看她一眼,“做衣裳。” 李玉竹笑眯眯道,“教我做衣裳吧?” 穆元修冷笑,“你现在有时间做吗?” 李玉竹想了想,“好像没时间。” “那就别学了,做衣裳可比你给人看病复杂多了。”穆元修看着她说道。 李玉竹又想了想,觉得穆元修说得十分对。 她前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认药材,长大了直接进了医学院习现代医学,前前后后学了十来年的医,这一世不必再去学了,但裁缝手艺,她只会做简单样式的荷包和香囊,再便是缝袜子,做衣裳可是一点都不会,从头开始学,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学不会。 时间太久了。 李玉竹听从了穆元修的建议,放弃了学裁缝。 “你说得对,我没时间学,还是不学吧,我现在,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李玉竹说道。 “对,你还有别的事情做。”穆元修微笑道。 没走多久,他们就看到路旁有布料铺子。 穆元修拉着她进了铺子。 县城的布料品种,比乡下集市上的要多许多。 乡下人家穷,而且因为大多是做体力活的,穿棉麻舒服且结实,那里的布大多是麻或粗棉。 城里的人,相对有钱些。 铺子里的布料,以细布和绸缎居多,粗棉和麻相对少一些。 颜色也更多一些,花花绿绿的,眼睛都挑花了。 李玉竹如今进铺子,不再像头一次进布料铺那样,只挑最便宜的看了,她如今有些钱在手里头,敢全买细棉布了。 她看了细布后,又问穆元修,“穆元修,你要买什么布?” 穆元修说道,“你看着挑。” 李玉竹笑道,“行啊,那我做主了。” 掌柜娘子看看李玉竹,又看看穆元修,笑眯眯说道,“哟,小郎君给小娘子买布啦。” 李玉竹眨着眼,愣愣看着掌柜娘子,这是什么称呼? 掌柜娘子见李玉竹水灵灵的,呆愣愣的,不禁好笑,她笑着道,“小姑娘,你家小相公给你买布啦。” 小相公?李玉竹要气笑了! 哪跟哪呢! “不是呢,掌柜娘子你看错了。”李玉竹摇摇头,认真去挑布。 哎,这些年长的妇人就是这么爱八卦,爱瞎凑CP! 掌柜娘子以为她害羞不好意思承认,便又笑道,“小娘子还害羞啦?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个被窝里多钻钻,你就不会不好意思啦。” 李玉竹,“……”什么虎狼之词!“掌柜娘子,你生意还做不做啦!” 废话这么多,当心她不买了。 “啊啊啊,做做做做。这几卷布是你挑的吧?这样吧,你们俩小小年纪就成婚也挺不容易的,我给你们打个九折吧。”掌柜娘子拿尺子丈量起了布,一卷布一卷布的记录着。 李玉竹更无语了,成婚都出来了! 她明明梳着少女发髻!眼神这么差,就不怕亏死么? 算好帐,掌柜娘子笑着说了价钱,“你们挑的都是上好的细布,一共是二十五尺,原价一百文一尺的布,打九折是九十文一尺,这里便是二千二百五十文。” 穆元修给了二两碎银,又数了些散钱。 那掌柜娘子能一心多用,一面算着帐收着钱,一边打趣着李玉竹。 反正布已挑好,李玉竹觉得没必要在铺子里站着受掌柜娘子的打趣了,她转身走到铺子外面去了。 “穆元修,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 穆元修朝她那里望去一眼,应了声,“就来。”他又指着货柜上的一块姜黄色细布说道,“那卷布来五尺。” 掌柜娘子心领神会,“小郎君好眼光,姜红配竹青,十分的衬呢,这布跟刚才的价钱一样,也是九十文一尺。”掌柜娘子卷好布,看一眼外面的李玉竹,小声问道,“小郎君,这布料是给你家小娘子买的吧?” 李玉竹给穆元修挑的布,不是青色的,便是靛蓝色的,都是属于男子们平常穿的。 但,女子和男子的布料,有些颜色是可以通用的,只在配色布料上进行区分。 穆元修付了钱,轻轻一笑,“掌柜娘子好眼力。” “我说嘛,不过你家小娘子好害羞,你得好好哄哄她,不然的话,她会跟人跑的。”掌柜娘子沉着脸,小声叮嘱穆元修。 “她绝不会。”穆元修收了布,转身离开了铺子。 “呵,长得跟花一样的小姑娘,怎会看上你个穷小子?小子,得看好你家的花哟。”掌柜娘子摇摇头,替穆元修操心起来。 穆元修走出铺子后,发现李玉竹又走到前面看什么去了,他微微笑着,跟了上去。 原来是家卖枕头的铺子。 李玉竹看上了一对陶枕。 那对陶枕做工精量,价钱不低。 穆元修担心李玉竹没钱,要替她买。 李玉竹摆摆手,“别的东西,你可以买,但这不行,这是我送给哥哥嫂嫂的新婚礼。” 鸳鸯戏水的瓷枕,太应景了。 送给世子和柴娥英正合适。 第0259章 让你输得心服口服(1) 李玉竹揉着发酸胳膊。 李兴安接在手里,回头看一眼穆元修,挑着眉尖道,“三妹,穆元修一直跟着你呢,你怎么不叫他拿?” 李玉竹眯着眼,“三哥,他还抱着一堆布呢,拿得下吗?再说了,你是我哥,我当然叫你拿啊,叫别人拿,显得我没哥似的。” 别人就是外人了,李兴安爱听这话。 他笑着道,“对对对,有什么事尽管叫哥哥做,就别找外人了。”说着,他瞥了眼穆元修。 李兴安抱着瓷器,乐呵呵往前走。 李玉竹却回头来,和穆元修走在一起。 穆元修看她一眼,唇角渐渐扬起。 “穆元修,我记得,我给你挑的全是青色蓝色的布料,这块姜黄色的布哪来的?”李玉竹捏了捏那块姜黄色的布料说道。 这是上好的细布。 “你离开铺子后,我又买的。”穆元修道。 “你买这种明亮色的布做什么?”李玉竹打量着穆元修,好奇问道,“你又不穿。” 穆元修今天穿一身天青色的长衫,像个读书的少年郎,比他以往的打扮,要清爽干净多了。 他以前的衣着,大多是深颜色的。 在山里干活嘛,颜色太浅的衣裳不耐脏。 那些树叶草叶儿的汁水染到浅色布料上,很难洗净。 这姜黄色的布料,实在不配他的形象。 “掌柜娘子说这颜色好看,推荐我买,我先买了再说。”穆元修看着她说道,“没准哪天用得着呢?” 李玉竹今天的穿着,是竹青色下裙配杏色上衫,上衫上有姜黄色的滚边,领口处绣姜黄色的小花,整个人俏丽得像迎春花。 李玉竹笑着道,“你倒是有钱啊,布料不用买着放着。” 李兴安走着走着,发现李玉竹不在身边跟着,他便回头来看,就看到李玉竹正和穆元修走在一处,两人还有说有笑的,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好个穆元修,又趁机拐他三妹! 当他死了? “三妹?”李兴安黑着脸喊道,“快走吧,还要早些赶回村里去。” 李玉竹小跑两步,“来了。” 三人往前走了会儿,来到停马车的地方。 李立行正坐在赶车位上,无聊地晃着马鞭。 见他们回来,他跳下赶车位,抱怨说道,“你们去了哪里?跟着我走都走散了,我喝了两碗茶水,听了一段书,你们这才回来。” 李玉竹道,“我们买东西去了。” “买了什么,给我瞧瞧。”熊孩子乐呵呵跑过来,往他们手里看着。 “枕头,要不要看啊?”李兴安举了举手里的瓷枕,“和你床上的差不多,就花色不一样。” “无趣,怎么买枕头?我跟你们说,要买就买蝈蝈笼子啊,红嘴鹦鹉啊,套环啊,哎,那边有人在投壶,你们没去真是可惜了,有人一套一个准,奖励了一个花瓶……,那花瓶有这么高……”李立竹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说着县城好玩的地方。 李兴安横了他一眼,“上街就来玩,当心你娘说你。” 李立行马上敛了神色,“我我……我好多天没来玩了嘛。” 李玉竹看着他,严肃说道,“一月来玩三四回不算多,天天来玩就不行了,再说了,你家里玩的东西还少吗?” 县领夫人成婚十来年,只一个孩子,可劲地宠,李立行的卧房旁有间屋子,专门来放他的玩具。 什么鸟笼子,蝈蝈笼子,捕鸟的各种器具,套狗的套头笼子,各种木头小玩具,堆得比杂货铺的还要多。 就这,李立行还嫌不够,出门就寻玩具。 “哦,那我这月不玩了。”这月玩了四回了,李立行沮丧地点着头。 李兴安将瓷枕放进马车里的角落放好,穆元修也将自己的布料堆了进去。 除了他俩买的,李兴安还买了不少别的东西。 都是带给家人的礼物。 有庐陵王的扇面扇坠子,有庐陵王妃的铜梳子,有果果和景儿的几样小玩意儿,一对珍珠小耳环是给李玉竹买的。 给世子新婚礼的一对雕花铜镜。 再便是一些吃的,都是在乡里买不到的。 李玉竹看着马车角落堆着的东西,惊讶说道,“三哥,你买了这么多的东西,钱还有吗?要是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娘给了我十两银子,我只花了一两多。” 李兴安拍着胸膛豪爽说道,“有,我还有好多钱呢,三妹别操心我,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用吧,女孩儿家的,手里有钱好,免得眼馋别人家的。” 其实,他兜里还剩二十几文钱。 唉,钱不经用啊。 没买什么东西啊,二两银子就没了。 李玉竹却不相信他的话,非塞了五粒碎银子到他的手里头。 李兴安哪会要?又给塞了回去。 李玉竹要给,李兴安还是不要。 穆元修看着他俩,说道,“李三哥,玉竹的想法是,想让你给她些所需的用品回去,她自己又不会买,也没时间买,而你的时间多,也会买东西。” 李兴安眨着眼,“三妹,你要我帮你买东西早说嘛。” “我给钱给你,自然是要你帮着买东西啊,难道让你屯银子长灰尘?”李玉竹笑道。 她又回头,感激地看了眼穆元修。 穆元修回了她一个微笑。 时间还早,李兴安按着李玉竹的要求,去了首饰铺子。 给大郡主和二郡主一人买了一对珍珠耳环,三姐妹嘛,打扮就要齐齐整整。 李兴安问她为什么不买自己的? 李玉竹笑着道,“你刚才不是给我买了吗?我就两只耳朵,再戴不下了啊。” 李兴安心里叹道,等将来他有钱了,他买三百六十副耳环,让三妹天天换着戴,一年内不重样。 买了首饰,李玉竹和李兴安又给家人买了鞋子和布料。 布料留着做换季的衣裳,鞋子是明天婚宴穿的,家里人都各有新衣,配上新鞋子,才显得正式和喜庆。 七七八八的物品,满满当当地东西塞了半马车。 买了东西,还剩下一两来钱,李兴安要还给李玉竹。 李玉竹不收,“三哥,这钱你先拿着,改天再给我买点什么,今天没时间了,咱们得赶着回村了。” 李兴安说道,“那也行,我哪天有空再给你买点喜欢的物品。” 买的物品比较多,车上堆得凌乱,原本十分宽敞的车内,变得狭窄起来。 李兴安钻进车内,将物品重新堆放。 李玉竹和穆元修站在外面,看着他忙。 车内地方小,他们也帮不上手。 “黄毛丫头你坏我好事!”有女人尖叫着,朝李玉竹冲来。 穆元修眼快手快,抱着李玉竹闪身躲过了扑来的女人。 李兴安吓了一跳,飞快从马车里出来,回头来看情部。 原来是县令的小妾在闹事。 不过,她被追来的一个男人拉住了,那人正在打骂她,“你还敢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朵打在了花姨娘的脸上。 花姨娘被扇倒在地,吓得懵住了。 李立行从赶车位上跳下来,恶狠狠叉腰看她,“你还敢打我朋友?我叫我爹狠狠罚你!” 拉着花姨娘的是人伢子,他从花姨娘和李立行的对话中,猜出这几人是县令家的人,马上陪笑说道,“几位放心,我一定狠狠罚她。” 他将花艳红往外拖。 花艳花不肯走,双手抱着马车轮子,盯着李玉竹冷冷问道,“小丫头,你是怎么看出我怀过孩子的?你以前认得我?” 她打胎的时候,那卖药的老大夫说,孩子打下半年后,哪怕是神仙都看不出她怀过孩子。 可这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当时一吓,就对县令说了实情。 要不是这小丫头说出她的过去,她至于被县令逼问吗? “你还敢闹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人伢子又扬起了手巴掌。 花艳红冷笑,“你再敢打我就弄花我的脸,看你还怎么卖我。” 人伢子吓得收回了手。 打不得,他便开始大骂花艳花贱人不要脸,敢陷害正夫人活该被发卖。 李玉竹看着她,“你想知道?行啊,我便告诉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第0260章 县令送礼(2) 她看着花艳红,冷冷说道,“因为,你肚里有个很大的顽症,这种情况,是打胎留下的问题,而且,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你懂了吗?花姨娘!” 确实,哪怕是现代那世的医学,也查不出女人是不是打过抬。 这花姨娘不相信她能查出打胎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但有一点,花姨娘的两侧输卵管全堵死了,里面有大量积液。 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不当的人流或分娩、不洁夫妻生活、不注意好日子时的卫生,以及不科学不卫生的妇科手术后发炎引起的。 这时候没有妇科手术,县令家有钱,不可能会是夫妻或好日子时卫生不洁,那么,就只剩下另一种情况了,花艳红打过胎或生过孩子。 她便斗胆说了句花艳红生过孩子的话,心中有鬼的花艳红马上吓破了胆,自己说出了实情。 “你……你你,我不信你的鬼话,我才没病!”花艳红咬牙切齿看着李玉竹骂道,“你少咒我。” “行吧,你好自为之吧。”李玉竹懒得跟花艳红说话了,她看着人伢子,“你还不带她走吗?县令大人要是知道你还留她在县城里,可是会找你问话的。” 人伢子连连陪笑,“这就走这就走,在下正在找马车,找到了就走。” 说着,他将花艳红拖走了。 “呼,总算走了。”李立行吐了口气。 “走得好啊,李立行,她要是一直在你家里,你可有得受的。”李兴安摇摇头。 “是啊,总算走了。”李立行点头。 然后,他见鬼一样看着李玉竹和穆元修。 李兴安眯着眼瞧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来看,便见穆元修一直搂着李玉竹的肩头。 李玉竹浑然不觉,一直在看走远的花艳红。 “咳!”李兴安将李玉竹拉开来,塞进了马车里,“三妹,回家了。” 李玉竹一晃神,人已在马车里了。 她看一眼车里,“三哥,东西都整理好了?” “是啊,再不整理好,你就被人拐跑了。”李兴安看着穆元修咬牙切齿。 李玉竹听不懂,“谁敢拐我?他胆子不小。”她以为是说人伢子。 “胆子比豹子还肥,哼!”李兴安冷哼。 穆元修也爬进了马车里。 他坐到了李玉竹的对面。 李兴安发现,他这么坐着,正好让穆元修一直看李玉竹。 这可不行。 “三妹,你坐我旁边来。”李兴安将李玉竹拉到身旁坐下。 他坐在李玉竹和穆元修的中间。 李立行一人坐在对面的横椅上。 他一头雾水看着他们三人,“李三哥,李玉竹,你们不挤吗?” 李兴安道,“啊,不挤。” 才怪!李玉竹不知他又搞什么名堂,还是坐到对面去了。 和穆元修坐面对面。 李兴安黑了脸。 “行了,三哥,咱们早点回去吧,这里摆上东西够挤的了,你就别换座位了。”李玉竹没好气说道。 带着一个古里古怪的哥哥,心累啊。 “好吧。”李兴安叹气,带一个不懂事的漂亮妹妹,心累啊。 . 李兴安他们备了礼物,县令在家里,也在备礼物。 当然了,是他在挑,然后让县令夫人选。 “礼物送得太重不合适,太轻了显得没诚意,夫人,我挑了这几样,你看可行?”县令拿着单子,让县令夫人过目。 李兴安是庐陵王的三子,这是县令已经确认的事实。 庐陵王的大儿子明天娶继妻,他一定得送礼。 万一哪天庐陵王又重回京城呢,没准他能得点好处。 但送得太重,就会引起怀疑了。 县令夫人不知李兴安兄妹的真实身份,她以为是按着恩人的礼来送贺礼。 “老爷,人家好歹救了咱们儿子一场,礼物别太轻了,叫人笑话。”县令夫人说道。 “我也是如此想的,但送得太重了,我这身份不对等啊。县令又道,“我好歹是堂堂县令啊,再说了,你不是给了悬赏的钱么?那就够多的了。” 其实呢,他主要怕送得太重,引起庐陵王的怀疑。 县令送农家重礼,任谁见了都会多猜想。 庐陵王定会疑心他认出了庐陵王,会不高兴的。 庐陵一家被贬来此,一直没有公开身份,也是不希望被人识破的吧,被人认出来,那多没面子? 县令夫人说道,“那是感激他们救了儿子,这是感激李三姑娘救了我,我出于感激,送他们家贺礼,两回事。” 县令恍然,“对对对,李三姑娘治好了你的病,咱们还没有送诊金呢,就拿贺礼还吧。” 夫妻俩商议了一番后,最后决定,送些通俗却又不谄媚的礼物。 县令挑了对挂屏。 县令夫人送了一套给柴娥英的珍珠首饰。 两样加起来,也值一二百两了。 除此之外,两人又商议着,让李立行代表他们去李家贺喜。 一是李立行是他们家救的,二呢,县令一家贺喜,也给李家增喜庆。 。 李玉竹他们回到县令府的时候,已经正午过了。 时间也不早了,县令马上安排午饭给他们践行。 第0261章 商议出嫁的事(1) 柴娥英和世子的亲事订下后,仍就住在桃花村的老宅里。 柴老太太派了人来接她回去,要她从大宅出嫁,她怎么也不肯回乡里的大宅去。 柴大公子并不劝她。 她和二房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没必要回去找不愉快。 她再泼辣再厉害,一人同一家子吵,是吵不过的。 不过,因为大房的田产全在柴二老爷的手里把持着,柴大公子心里即便不愿意回大宅,也不得不时常地回去,维持着继父子的关系。 他担心二房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地耍赖,那他们兄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他不甘心如此。 这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又来到乡里的大宅,见了柴二老爷后,又来看柴老太太。 自打去年柴二老爷的第三位妻子生了儿子后,柴二老爷对柴大公子这个侄子兼继子马上就冷淡下来了,关系仅仅只是见面熟的那种。 柴老太太对柴大公子的感情,也变得淡下来。 大多时候是敷衍的。 但这一天,柴老太太热情得反常。 柴大公子才走进后宅正屋,柴老太太就马上喊他,“今儿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找你呢,可巧你来了。” 柴大公子微微笑了笑,喊了声“奶奶”后,坐到柴老太太身旁的椅上饮茶。 茶水饮完说几句客套话后他就走,每回都这样。 不过,今天柴老太太的话格外多些,没让他走,“明天我会去老宅送娥英。” 柴大公子抬头看她,眸光疑惑。 “娥英不肯来家,那我便去看她,姑娘家出嫁没有家里长辈出面,村里人会有闲语的。”柴老太太叹了一声。 柴大公子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是有我么,还有她大嫂,我们都会去送嫁。我还请了柴家的两位叔公去。有这么多的人,村里人能说什么闲话?” 但柴老太太还是说道,“你和芸娘年轻,你请的柴家两房老人又是远亲,倘若是别的事情,你这般安排倒也没什么,但这是婚嫁,咱们这边安排不好,会让男方家瞧不起的。” 柴大公子不以为然,“李家没亲戚,就他们一家子。” 柴老太太不满说道,“那还有村里人呢?我听说,里正会做主婚人,村里人不会说闲话?” 柴大公子执拗不过柴老太太,敷衍着道,“您去就可以了,别的人不必去了,娥英会不高兴的,大喜的日子里,我不想闹出什么事来。” 柴老太太忍着不快,“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忙吧。” 柴大公子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一旁站着的老嬷嬷起身送他。 到了宅子门外,嬷嬷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在附近,她拉着柴大公子小声说道,“大公子,我有几句话讲,你先别走。” 这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仆人。 柴大公子朝她点了点头,“嬷嬷请讲。” 嬷嬷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别怪老太太偏心二爷,将二姑娘嫁去罗的事,老太太也是逼不得已。两家多年前就订了亲,忽然一日说婚事不作数了,对柴家所有姑娘都不好。” 柴大公子冷笑一声,“事情都过去了,还提这事做什么?嬷嬷若想不惹娥英生气,就别再提什么罗家退亲的事情,这是在打她的脸。” 嬷嬷一怔,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嬷嬷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便先走了,娥英那里的事情还等着我安排呢。”柴大公子转身又要走。 “大公子,你等会儿。”嬷嬷又拉着他。 柴大公子皱了下眉头,“嬷嬷还有事吗?” “大公子,老太太对三姑娘生气,也并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三姑娘的脾气太倔强了,她回来向老太太道个歉,老太太就会原谅她的。”嬷嬷又说道。 “娥英她做错什么了?需要道歉?”柴大公子冷笑,“她生病了,被罗家嫌弃,本来就很可怜了,可大家不关心她不说,反而说她不该霸着罗家公子不放,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 “二妹抢了她的婚事,她发一句牢骚就说她不替家里的名声着想。怎么,她心里不高兴了,连一句抱怨的话都不能说么?她又没有当着外人抱怨!” “……” “如今二妹已嫁去了罗家,娥英也要出嫁了,过往的事情,嬷嬷还是不要提吧。” 柴大公子说完,甩着袖子骑马而去。 嬷嬷被训斥了一顿,黑着脸回到宅子中。 后宅正屋柴老太太的屋里,坐着柴大姑娘和柴二姑娘,还有柴二老爷的继妻。 这位继妻是柴大姑娘和柴二姑娘的远房表姨。 柴二老爷的继妻比两个继女大不了几岁,又是亲戚,她们的关系还说得过去。 自然而然的,柴三姑娘柴娥英在家里就被排斥掉了。 不管做什么,她都融入不了二房一家子。 嬷嬷走上前,笑着道,“二太太大姑娘二姑娘来了?” 三人朝她点了点头。 柴老太太看着她问道,“你跟大郎说了?” 嬷嬷皱了下眉,“话没说完呢,大公子就走了,他不想听我说话。” “叫娥英给她二父道歉的事,你说了没有?”柴老太太又问。 嬷嬷摇摇头,“没来得及说二老爷的事,大公子就走了,很生气呢,叫我不要提过去的事情,说三姑娘不喜欢听。” 柴老太太冷着脸,“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倔强,给他们二父道个歉,明天热热闹闹的出嫁多好,他们非要这么闹。” 柴二太太道,“老太太,由他们去吧,大郎也不是小孩,这点小事,他应该能操持办好的。” “就是,奶奶,别管他们了。”柴二姑娘也劝。 “嫁的不过是从北地来的穷逃难的,奶奶干嘛还要爹去观婚礼?那一家子,够资格和爹平起平坐吗?”柴大姑娘也笑道。 “就是,穷成什么样的家了,也就三妹那个嫁不出去的,着急着嫁。”柴二姑娘讽笑。 “听说,那男家的媳妇刚跑走了,这得是多穷的人家,原配受不了跑了?”柴二太太眨眨着眼,好奇问道。 表情好奇,眼神却闪着嘲讽。 “多穷?天天吃野菜,一家子睡一床!”柴二姑娘拿着团扇,掩唇而笑,“那一家还有两个兄弟没娶妻,这是想娶个共妻回去么?” 柴大姑娘也笑,“也许吧,我听说很穷的地方,便是这么娶媳妇的,三兄弟合娶一个媳妇。” “那倒不至于这么穷吧,娥英的手里头不是有千两的嫁妆吗?她会帮着那家的兄弟再娶媳妇吧?”柴二太太看着两个继女,眨着眼说道。 “自己出嫁妆帮着小叔子娶媳妇,娥英的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柴二姑娘冷笑。 柴老太太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心里越发气闷。 “明天,你们都跟我去老宅,李家不拿聘礼,他们休想拿走娥英的一文嫁妆,我柴家的钱,绝不贴补男方家!”柴老太太沉着脸说道。 柴家姐妹和柴二太太,都想看柴娥英的笑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去,因为柴大公子不让他们去老宅,但跟着老太太去,就可以了。 大公子可不敢撵老太太。 柴娥英的笑话,一定多得够她们说上一年。 “是,老太太。”三人一起应道,眼神里难掩兴奋。 . 柴大公子骑马回了村里的老宅。 宅子门口的荒草,全都铲干净了,宅门前搭建着凉棚。 棚子下,有人在忙着摆桌椅。 柴大公子翻身下马,笑着走上前,“刘大叔,辛苦你们了。” 摆桌椅的,是刘老大和他的二女儿三女儿。 刘老大得知柴娥英出嫁办宴席,马上前来帮忙。 刘老大笑道,“大姑娘嫁的是李家,李家和我们家像一家人一样,算来算去都是熟人呢,柴大公子就别客气啦。” 宅子里的老仆贵伯走来笑道,“大公子,族里两位叔公也到了,正等着你呢。” 第0262章 问聘礼(2) 刘老大的两个女儿刘二妞刘三妞也想要糖,但她们在搬凳子,她们的爹没有点头,她们不敢去。 两人看着十几个娃子们抢糖果,十分眼馋。 周婆笑着抓了把糖果,放在她们面前的桌上,“辛苦你们了,来来来,吃糖吧,这是我们大公子从县城带回来的,可甜啦。” 这些糖果是用彩色的纸包装的,还没有吃,就闻到了香味。 两个小姑娘,一人抓了几个放在鼻子下幸福地闻着,却舍不得吃。 “快多谢阿婆。”刘老大朝女儿说道。 “多谢阿婆。”刘二妞刘三妞笑眯眯喊道。 “多好的孩子。”周婆笑呵呵地,又给每人抓了些糖果。 糖果多得手都捧不下了,刘二妞刘三妞乐得往兜里塞。 刘二妞见他爹看着他们笑,将手里的糖果递了过去,“爹,吃糖。” “这是你们娃子们吃的,爹只喝酒。”刘老大笑呵呵摆手。 “家里酒坛子堆得不少呢,一会儿就摆酒席,先请你们帮忙的吃酒。”周婆笑着道。 . 柴大公子进了宅子,老仆贵伯将他引到正屋。 正屋里,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柴公子走上前,朝二人行礼,“两位阿公,侄孙这里有礼了。”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老者说道,“大郎啊,李家人什么时候来这里送礼?” 柴大公子说道,“按着惯例,是在晚饭前后到。” 另一个老者叹了一声,“大郎,我知道你急着嫁妹子,但这嫁得也太……”他摇摇头,表示说不下去了。 头一个说话的老者说道,“李家的聘礼拿了多少过来?” 柴大公子最不喜欢听人说,柴娥英嫁得不好。 他压着不快说道,“我没有收聘礼。” “什么?”第一个说话的老者惊讶了,“你不收聘礼?你就让娥英嫁过去?” 另一个老者也十分惊讶,“你妹子是出嫁,不是收上门女婿!二房的姑娘收了好几百聘礼,你一文不收,你妹子在柴家抬得起头来么?” 柴大公子淡淡说道,“她不会回柴家。” “说什么糊涂话,哪有女儿家不回娘家的?”头一个说话的老者沉着脸,“她倔强,你也倔强?” 另一个老者说道,“大郎,一会儿李家人前来,我们说说聘礼的事,你不好意思开口,我们来说,聘礼没有,我们不嫁姑娘。” 柴大公子站起身来。“两位叔公,你们喝酒便好,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嫁妹子一文聘礼都不收,还叫处理好?你这做法,不讲老规矩可是会害了你妹子的。”头一个说话老者,痛心疾首的叹着气。 柴大公子不想再说这话题了。 他说道,“两位叔公先在此休息着,我去看看酒宴好了没有。” “去吧去吧,你忙去吧,我们又不是客人,不用招待的。”两人朝他挥挥手。 柴大公子朝他们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他先去了厨房。 厨房里,周婆正带着两个厨娘忙着宴席。 正宴是明天才开始,今天只是小宴,主要请帮忙的人吃饭,再便是宴请前来送礼果的李家人和媒人。 陪李家人吃饭的,也只有两位祖里的叔公。 两桌宴席,没太大的难度。 柴大公子查看了菜品酒水,便离开了厨房。 他往柴娥英的厢房走来。 这里的气氛要热闹一些,屋里不时有笑语声。 柴大公子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微笑着走进了柴娥英的卧房,“妹妹的嫁妆整理得怎么样了?对了,我妹夫的礼服呢?先给我瞧瞧。” 柴娥英的大嫂也在屋里,她笑着道,“你这爱好一直没变,总馋别人的礼服,你当年穿的明明不差。” 当地风俗,男方和女方的礼服,一律是女方准备。 女方的首饰等物,则是男方准备。 婚礼前一天,男方家前来送礼果,会拿走礼服送来女方的出嫁首饰,次日再来迎亲。 如果是远嫁的,送聘礼来时,就带走礼服。 柴娥英嫁到本村,到黄昏时,李家人会派媒人来取礼服并送出嫁的头面首饰和辞别祭祖时用的礼果。 “我就好奇嘛,我妹夫已经一表人才了,再穿上好看的礼服,不得将我比下去?”柴大公子哈哈笑道。 柴娥英大嫂笑着道,“放心,把你比下去我也不会嫌弃你。” 他们两岁的儿子柴天朗,正在玩一个小木马,也跟着他娘说道,“爹,我也不嫌弃你。” 逗得柴大公子更加哈哈大笑起来。 柴娥英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心里暗想,她的婚姻,也会是这般天天有着笑语声的吧。 想到明天后她就是李家媳妇了,柴娥英害羞地红了脸。 好在她大哥一家在说笑,奶娘姜嬷嬷在忙别的事,没人注意她。 柴娥英大嫂对柴大公子说道,“娥英的四个嫁妆箱子都整理好了,三箱子全新的衣物鞋袜,一箱子她过去在家看过的书,用过的玩意儿。新人的礼服则挂在这这儿呢,娥英很宝贝地藏着。” 她笑着指向柴娥英的床后,那里垂着帘子,挡着什么东西。 柴大公子笑着走过去看。 帘子后面的木架上,挂着两套崭新的男女礼服。 这是柴大公子花了重金,请了四个厉害的绣娘和柴娥英一起,在十天之内赶制出来的。 他对柴娥英说道,“可以取下来了,一会儿李家会来人取礼服。” 他的话刚说完,外头传来一声轰隆响的爆竹声响。 在外间忙着的老仆贵伯笑呵呵走来,在柴娥英厢房门口说道,“大公子,大少奶奶,李家来人了。” 坐在椅上的柴娥英噌地站起身来。 柴娥英大嫂按着她,笑着道,“你不必去,要见李家人,明天拜堂后见,你急什么?” 她将柴娥英按回了椅内。 柴娥英的脸,更加的红了,她扭过头去,“谁说我要见李家人了?我……我被爆竹吓了一跳而已。” 柴大公子整了整衣冠,牵着着儿子的手,喊着妻子,“芸娘,我们去正屋。” “嗯,走吧,去看看李家送了什么礼果来。”柴娥英大嫂笑着道,走过去将儿子抱了起来。 姜嬷嬷往柴娥英的脸上瞧了瞧,笑着道,“三姑娘,我去前院看看去,一会儿就回来。” 柴娥英求之不得,去了正好帮她打听下李家的准备情况,“你去吧,这里没什么要做的。” 姜嬷嬷知道她的想法,笑着道,“我瞧一眼就回来。” 柴娥英扭过头去,眉眼含笑。 . 柴大公子一家子来到前院正屋,正屋里,热热闹闹挤了不少人。 这时候,天已黄昏,正屋里燃起了明亮的灯笼。 柴家两个族公在,还有看热闹的邻居们,大家都围着李家人在说笑。 做媒的里正,今天穿得像戏台上的堂官一样喜庆。 他笑着对大家说着李家的准备。 备了多少桌宴席啦,会有谁去赴宴啦,有什么菜品啦,新屋的布置啦。 说得大家都很期待看明天的婚礼。 反正是本村人婚嫁,看完女方家嫁女,再跟着迎亲队去看男方家的拜堂。 村里的人的婚嫁,都是这么办的。 李家前送礼果的,是李二公子李兴盛,陪同他前来的,还有刘老二的两个儿子。 这也是村里的习俗,女方嫁女儿,多请女儿们的闺友,男方家娶亲,会邀请村里的未婚男子们相助,以沾喜庆。 李二公子今天打扮得一新,像个书生,他长得好看,又会说话,进门先撒糖,将一群娃子们哄了个开开心心。 接着,他见人就发利士。 不多,八文钱一个利士红包,将一群看热闹的大娘子小媳妇们哄得开开心心的。 个个都夸着李家礼数周到。 两个柴家族公却不大高兴,双双沉着脸。 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李家送来的新娘嫁妆首饰,更没看到聘礼。 一堆做工花哨的祭祖礼果,他们柴家有钱,不稀罕这点便宜货。 第0263章 李家的重礼(1) 村里人嫁姑娘娶媳妇,可没有这样大方过,包的利士红包,大多都只有二文,三文。 柴家二姑娘嫁的罗家,包的也只是五文。 但这个李家,却包了八文,算是顶大方的那一类人家了。 村人们捏着红包,个个在议论,说着李家的大方。 娶媳妇,男方家大方,给足女方家面子,说明重视女方家。 柴大公子没想到,李家会在这一点上,做得让他满意。 柴娥英大嫂也是暗暗称赞,小声对柴大公子说道,“这李家看起来满知礼的嘛。” 夸着李家,等于夸着自己的眼光好。 因此,柴大公子得意说道,“那是,不然的话,我怎会将娥英嫁去他们家?家境好不好是其次,关键是重礼数。有那有钱人家,屯着钱也不讲礼数,专给女家穿小鞋,我还不稀罕呢。” 但两个柴家族公却不大高兴,双双沉着脸。 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李家送来新娘嫁妆首饰,更没看到聘礼,只看到一堆做工花哨的祭祖礼果。 他们柴家有钱,不稀罕李家这点便宜货。 就在柴大公子和李二公子互相说着恭贺话时,柴家两位族公中的一人,冷笑着开了口,“我柴家,怎么说也是村里的大户,嫁你们李家是下嫁,你们家居然一文钱的聘礼也不出?是不是没将我们柴家女儿放在眼里?” 被两家请来做媒人的里正,听得一怔,这怎么还有坏事的? 他忙走上前,笑着打圆场。 但两人不理里正,依旧冷着脸。 柴大公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七叔公,五叔公。” “你别说话!这时候不硬气点,等着他们明天羞辱娥英吗?”柴家五叔公冷笑。 七叔公也不客气说道,“你统共就一个妹子,就这么不重视?” 这可把柴大公子说怒了,“我哪里不重视了?”罗家退婚,他当天就找到了罗家。 他这几月来回奔波,可不就是为了妹妹的婚事么? 但今天有李家人在,他不好多说话。 气得他甩了袖子。 李二公子劝了他几句,朝两位族公微微一笑,“聘礼当然是有的,我大哥说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柴姑娘。” “聘礼是多少呢?”柴家五叔公冷冷说道。 “一千两,不知够不够?”李二公子微笑。 一……一千两?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吓住了。 这怕是全乡最高的聘礼了。 柴家五叔公轻咳一声,“这个时候说空话就没意思了,这喜贴也发了,酒席也摆了,村人也来了。” 言外之意,李家在打空头支票,把姑娘家骗去再说。 这种事,也确有男方干过。 什么都往大里说,将姑娘骗过去后,才发现一切都是空的,钱和房全是借来的。男人还是个好吃懒做的赌鬼。 更糟心的是姑娘家还怀了崽,打了胎不甘心,不打胎这辈子都跟这种人家耗上了,一辈子吃苦。 就算和离,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李二公子轻笑一声,从荷包里取了一个大红纸封的大红包出来,双手递与里正。 “劳烦里正叔做个见证。” 里正吃惊了下,笑着道,“我是媒人嘛,应该的应该的。” 他接在手里,又转身递与柴大公子,“大公子,这是李家的聘礼。” 柴大公子也同样惊讶着。 他和李家大郎已经说好了,不要聘礼,只要男方家对他妹子好,他不求太多。 但他万万没想到,李家还是送来了聘礼。 送就送吧,还送了一千两,比罗家还多,这着实叫人惊讶。 “你们家太认真了。”柴大公子笑着接在手里。 “红包是封着的,谁知里头装的是不是纸?”柴家五叔公又冷冷说道,“大郎,按着习俗,这婚嫁上的红包,都是要当面拆开看的。” 柴家七叔公也跟着说道,“说不定连纸也没有,就一个空红包。” 说着话,两人还冷冷看了眼李二公子。 李二公子几时受过这种羞辱?直接黑了脸。 要不是在家时庐陵王夫妇再三叮嘱他,一切以柴大公子的面子为重,他能拽这两老头的胡子教训。 柴大公子的脸色也不好看。 “柴大哥,你拆开看吧,这里头的一千两,是我母亲亲手放进去的,我们全家都看见了。”李二公子朝柴大公子点了点头。 柴大公子拍拍他的肩头,“好,我拆便是。” 他抖了抖红包,看了眼大家后,小心地拆开了封口,几张银票的角露了出来。 看热闹的村人们,更是伸着脖子看。 “有没有一千啦?可别是装着十两的。”柴家的七叔公再次冷笑一声。 柴大公子将银票全都取了出来,他抖了抖,一张张看过后递与大家看,微微扬眉说道,“里面装有十张银票,每张一百两,一共是一千两。” 这下子,柴家两个叔公不说话了。 但里正却说起他们来,“两位老爷子,李家人好不好,柴大郎可瞧准了,都这时候了,您二位怎么还较真起来?” 说得两人灰头土脸的。 五叔公犹自不服气,吹着胡子道,“我们也是担心大郎妹子嘛,从小没娘没爹的,我们这些族里的长辈不替娥英看着点,谁看着啊?” 柴大公子气得心中冷笑,他妹子被罗家退婚的时候,族里谁来替她说话了? 柴娥英大嫂见他们又冷了脸,便说话打着圆场,“我来瞧瞧娥英的首饰,里正媒人啊,我们家娥英的首饰呢?” 里正笑着道,“对对对,还有娥英的首饰没拿上来,也一并让大家看看吧。” 首饰盒子是他抱着,他放在了桌上。 柴娥英大嫂走上前,打开了木匣子的盖子,露出一副亮灿灿的珍珠头面来。 珍珠做成的花冠,冠前还有一粒硕大的粉色珍珠。 两侧还有凤头金饰的步摇。 柴娥英大嫂暗暗惊呼,好家伙,李家这是下了多大的本钱来娶媳妇? 这头面,少说也要百两银子打造了。 不是说李家没钱吗? 一会儿拿个一千两的聘礼,一会儿又是百两的头面首饰。 灯光下,珍珠花冠闪闪夺目,看热闹的村人们全都惊讶起来。 村里的姑娘家出嫁,顶多在头上插几根成色差的金钗。 有钱的人家,会用金饰打造花冠,珍珠这等稀有物,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 柴二姑娘出嫁,也只是用金凤冠,价值不会超过五十两。 李二公子将他们艳羡惊讶的目光瞧在眼里,心里冷笑,珍珠是大哥特意去县城买的,花冠的样式是她娘亲自己做的。 庐陵王府的人没别的本事,于打扮一事上,就没输过任何人。 柴大公子的面子,今天赚了个十足十。 他故意对两位族公说道,“五叔公,七叔公,李家还算重视我妹妹吧?” 两个族老轻咳一声,“但愿不是借的。” 李二公子的脸当下又黑了。 柴大公子心里也同样不高兴,但今天不是吵架的时候,他拱手说道,“两位叔公,酒席已摆好,请上座吧。” “嗯,吃酒去吃酒去,喜庆的日子里,就不要说其他了。”柴家五叔公站起身来,背着手往屋外走。 柴大公子忍着不快,又喊着里正和李二公子,“里正叔,李二兄弟,这边请。” “请。”李二公子回礼。 里正也还礼。 主客的宴席桌,安排在侧间屋,帮忙的人,安排在院中。 因为帮忙的人多,得坐大桌子,屋里太窄,大桌子摆不下。 再说帮忙的人还得随时往主客那桌端菜,让他们坐屋里吃饭,反而不方便。 还是坐外面敞亮。 礼果送到,聘礼补上,嫁妆头面也送到,吃了酒席后,李二公子取了世子的礼服,和里正回去了。 柴家两个叔公也回去了,看热闹的人们也在他们家摆上宴席时渐渐离开了。 只有帮忙的人,还在厨房忙着明天的菜品酒水。 柴娥英卧房里,她大嫂在和她说着刚才正屋里的事。 第0264章 镇宅礼物(2) “要不是担心你被李家瞧不起,你大哥也不会请七叔公和五叔公前来观礼吃酒,这两人,仗着一把年纪了,瞎唠叨。”柴娥英大嫂想到刚才的事,心中很是愤愤不平。 柴娥英知道,她嫁去李家,除了她大哥大嫂,其他柴家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 有些人虽然说话好听,说在为她着想,其实是假意的好,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看她如何后悔嫁入李家。 但她做事向来不后悔。 任凭别人怎么说,她只坚持自己的决定。 “大嫂,随他们去说吧,他们是长辈,说几句后辈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柴娥英在欣赏着自己的嫁妆首饰,不以为然说道。 她大嫂依旧恼恨着,“平时说说就罢了,这会儿是什么时候?能这样说的?幸好李家二郎脾气好,换作我家那个二弟,可得将桌子都给掀了。” “大嫂,帮我试戴下发冠。”柴娥英捧着珍珠花冠,笑着喊她大嫂。 “来了。”柴娥英见小姑子不生气,她也不说什么了,吐了口气,将那些怨气压在心里,走去帮柴娥英试戴头饰。 今天晚上,柴娥英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试穿礼服试戴首饰,以免明天出错来不及整改。 柴娥英大嫂喊来姜嬷嬷,两人一起帮柴娥英试装试首饰。 绣着五彩牡丹和飞凤的礼服,以及华美的珍珠头面,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姜嬷嬷直叹,“真好看,李家大娘子的眼光不错呢,这珍珠花冠十分衬姑娘的脸形。” 柴娥英看着镜中的自己,满心都是喜悦的。 嫁李家,她和大哥什么要求都没有提,但李家却处处都做到了最好。 可见,他们家是重视这次婚姻的,李兴茂是在意她的。 . 李二公子吃了酒席后,带着世子的礼服,和里正折返回李家竹屋。 里正是媒人,自然是跟了前去。 到了李家,里正转述了柴大公子的话,“柴大公子连连说,你们家太仔细了,说好了不要聘礼的,怎么还送去?我说了好久,他才收下来。” 庐陵王说道,“柴家要带一千两的嫁妆过来,我们一文聘礼都不出,那怎么说得过去?不管怎么着,都不能让柴家姑娘委屈,这是应该做的。” 世子李兴茂,又送了两壶好酒给里正,以示感谢。 里正很高兴,“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庐陵王笑着道,“里正明天早点来吃酒,去柴家迎亲,可少不了你。” “放心吧李员外,一定不会误时辰的。”里正抱着酒壶,笑呵呵朝李家人挥手,往宅子外走去。 离村里还有三里地,天又黑了,庐陵王喊了世子相送。 里正连连说不用送了,“走了几十年的路了,闭眼也不会走沟里。” 但世子还是提了灯笼送他,“您可是贵人,不送可不合礼数。” . 世子和里正离开李家竹屋后不久,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了李家宅子门口。 这是李玉竹李兴安穆元修他们回来了。 这时候,宅子门还没有关。 屋檐下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将路口照亮着。 也照着院门上的大红喜字。 李兴安头一个跳下马车,站在院门口大声朝里喊着,“我回来了,有没有人来迎接?” 李二公子听到声音,快步走来。 他瞧着脸颊长圆了一圈的李兴安,眉头皱起,“你小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吃了些什么?脸都吃胖了三斤。” “不怪我。”李兴安一指身后跟着来的李立行,“都怪他。” 他们离开县城时,才晌午后,按着时间算,能在傍晚前回到李宅,正好赶回来吃晚饭。 可李立行玩性大,半路上非要骑穆元修的骡子玩。 也不知他怎么搞的,将穆元修的骡子惊着了。 骡子将他从背上甩下来,撒蹄跑走了。 大家只好停了马车,一起去寻骡子。 那个地方是荒郊野外,骡子跑进了山林里,他们寻了好久才寻到,这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是骡子不听话,你们不能怪我。”犯了错的李立行,耷拉着脑袋,咬着唇不服气说道。 小少年一改当初的小叫花邋遢样,一身银白色的长衫,像粉雕玉琢似的。 李二公子黑着脸看他,没好气说道,“李立行,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你这般跑出来,你娘又得担心你了。” 说到前来的目的,李立行就理直气壮了。 他挺了挺脖子,大声嚷道,“是我爹叫我来的,说叫我代表他参加李大哥的婚宴。” 李二公子瞪大双眼,“你……你代表你爹?” “对呀,我不能代表么?”李立行叉腰回瞪着李二公子。 李二公子马上转为笑脸,拉着他往宅子里带,“当然欢迎了,走走走,进宅子说话。” 开玩笑,当然欢迎了。这小子这回是以县令儿子的身份前来,他还是巴结一下吧。 “我不住原来那屋,我要睡床。”李立行提着要求,“我现在是客人。” 李二公子连连说道,“行行行,当然没问题。” “这还差不多。”李立行满意地点头。 宅子门口的的李兴安瞪着眼,朝他们喊道,“你们就这样走了?是想累死我和三妹吗?” 李立行回头,一拍脑门,“啊呀,差点忘记了还有东西没有搬下马车。李二哥,走走走,搬东西去。我爹我娘还叫我带了礼物来,可不能弄坏了。” 李二公子跟着他回到宅子门口来。 穆元修和李玉竹已走下了马车,大家都在搬东西。 李二公子往马车里看,“怎么这么多东西?” 半车物品堆在车里。 “有些是我买的,有些是二哥买的,这一堆布是穆元修的。”李玉竹笑道。 “这两样是我爹娘叫我带来的礼物。”李立行指着两个大物件说道。 两个挂屏,用木板捆裹着,放在最角落。 大家将其他一些物品搬下来后,最后一起来搬那两件挂屏。 吃的东西,李二公子和李兴安搬去了厨房。 用的东西暂时堆在门口的小库房里。 县令夫妇送的礼,由李二公子和李兴安一起抬着,送往了北院正屋这里。 穆元修和李玉竹也跟着去看。 家里办喜事,庐陵王夫妇都没有睡,正坐在正屋里商议着明天的迎亲一事,听到外头说笑声一路走来,他们都抬头去看。 “还担心你们赶不回来呢,这才回来?”庐陵王笑着朝李兴安和李玉竹点头。 “大哥的婚期,怎么着也不能错过。”李玉竹笑道。 李立行走上前,朝庐陵王夫妇认真行着大礼,“李员外,李夫人。” 庐陵王笑着点头,“几日不见,你又懂事不少。” 夸得李立行更是得意了。 庐陵王妃笑着道,“一路赶路辛苦了,我给你们做夜宵去。” 她提着灯笼,去了厨房,李玉竹也跟了过去。 庐陵王妃却摆摆手,“你坐了半天的马车一定累坏了,就不要帮忙了,我就煮几个汤圆而已,很简单的事,你自己去休息着吧。” 李玉竹笑着道,“那好吧,我去看他们拆礼物。” 她又回到正屋来。 李兴安和李二公子还有穆元修,已经将包装拆开了,露出了里面绚丽夺目的羽毛画来。 画的内容是富贵牡丹吉祥图,却不是用颜料画的,而是用各色的孔雀羽毛拼起来的。 近看是羽毛,远看则是闪闪发光的立体画作。 对于这等装饰物件,庐陵王父子三人可是行家。 “李县令的这副孔雀毛画作,价值不菲。”庐陵王赞道,“他倒是舍得。” 这副画作,少说价值数百两了。 李兴安小声对李玉竹说了羽毛画的价钱。 李玉竹很惊讶,县令怎么这么大方? “咱们家救了他儿子嘛,他送钱送多了,咱们家受不起,送一副画,反正咱们也不可能卖掉不是?上面还盖着他的印章,写着他的大名,就跟那皇上送赏赐品奖励臣子差不多,一个恩赐而已,显出他父母官的博爱嘛。” 李玉竹眨着眼,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炫耀自己的题字? 不过话说回来,这县令的礼物虽然不能换钱,但挂在家里能镇宅。 这十里八乡的人再不敢小瞧他们家。 欺负县令送过礼的人家,就是不将县令放在眼里的意思,没谁有那个胆子吧? 接着,李立行又拿出了县令夫人的礼物,这是给柴娥英的。 东西说不上特别昂贵,却相当有寓意,百年好合的小物品,代表着县令夫人的祝福。 第0265章 又欠穆元修人情了(1) 正屋中热热闹闹的。 在夜晚,欢笑声能传得很远。 住在宅中东边屋的,已经睡下的二郡主和大郡主被吵醒了,她们醒眼惺忪走来。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大郡主打着哈欠,揉着眼。 “大姐,好漂亮的画呀。”二郡主拉着大郡主走过去看。 大郡主的瞌睡马上被惊醒,“哪呢?” “看,羽毛画。”二郡主蹲在挂屏前,啧啧称赞,“了不起了不起,我在京城看到过这样的画作,那人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作好,这里居然有两幅,真是难得一见。” 大郡主惊讶问道,“父亲,这画是哪来的?” 庐陵王捏着胡子微笑道,“是立行带来的,这是他爹送给你大哥的新婚贺礼。” 大郡主这才注意到,李立行又来了。 小家伙坐在椅上,得意地晃着两条小短腿。 想到这小屁孩曾在家里制造的麻烦,大郡主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她瞪着李立行,“李立行,虽然你家送了礼,但你要是再惹事,我还是会将你赶走。” 李立行连连摆手,“我现在很听话了,不会惹事的。” “说话算话哦。”大郡主沉着脸看他,“明天是我大哥大婚的日子,你敢惹事的话,我可是会打人的!我很凶的。” 说着话,大郡主捏着两只小拳头,恶狠狠在李立行的面前晃了晃。 李立行缩着脖子,摆着手,“不敢的。” 李玉竹笑着道,“大姐,他现在很听话了,他不会闹事的。” 大郡主点头,“那就好。” 庐陵王妃走进屋里来,笑着道,“夜宵煮好了,大家去吃吧,吃完夜宵,一起将这挂屏挂起来。” 庐陵王笑着往外走,“嗯,吃夜宵去,一会儿听我指挥怎么挂。” 他招手喊着穆元修,“元修啊,一起吃夜宵去。”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谢谢李伯。” 李兴安眯着眼看他,“穆元修,你怎么还不回家?” 马车上,穆元修跟他妹妹嘀咕了一路的话,他半句都插不上嘴,这会儿还不回家?还想拉着他妹妹说话?过份了! “李伯邀请我吃夜宵,我吃完回家,三哥。”穆元修说道。 谁是你三哥?嗤! 李兴安拉着李玉竹先走,“三妹,吃夜宵去。” “哎,我认得路。”李玉竹好笑。 进了厨房,李玉竹发现,原先放在厨房的那张简陋的竹板拼接的餐桌不见了,改成了一张刨过光的,还刷了清漆的大长方形木桌子。 那几张破破旧旧的木头凳子,也已经不在原地,摆在桌边的,是十二把崭新的竹凳子。 竹凳子也磨过光,锃亮锃亮的。 见李兴安和李玉竹看着新桌椅十分惊讶,李二公子说道,“大哥的新娘子进门,家里的破旧物着实不好看,母亲叫我们搬走了,又请村里人做了新的。” 庐陵王妃笑道,“桌子是大妞男人做的,他的手艺真不错,一天功夫就做好了。这十二把椅子是里正爹做的,叫你们爹去跟人学篾匠手艺,他一天篾刀没捏,倒将人家十二把新椅子拐来了。” 说完,她沉着脸横了眼庐陵王,“这人情可记得去还。” 庐陵王摸摸后脑勺,嘿嘿说道,“知道知道,你念了三天了,还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吃夜宵了?” 小炉子上面的小铁锅里,翻滚着白白胖胖的汤圆。 汤圆圆鼓鼓的,个头赛荔枝。 李玉竹拿着勺,一碗一碗地装着。 大郡主二郡主摆着勺子。 “每人十二个,管饱。”庐陵王妃笑着道。 庐陵王嘟囔着摸肚皮,“十二个有点少……” 庐陵王妃马上瞪向他的肥肚皮。 庐陵王飞快一吸气,拍着瘪了一截的肚皮,“最近操心老大的婚事,瘦了两斤……” 庐陵王妃冷笑,“瘦二十斤我就多给你两个!” 一百七十二斤瘦成一百七十斤,还好意思提? 大家快快乐乐吃着汤圆,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趣事。 庐陵王因为汤圆少了不高兴,但很快,他被穆元修的话题吸引过去了,完全忘记了汤圆的事。 穆元修说着县令的事情,县令长什么样,为人如何,对家人对外人如何。 县令审案子时,百姓是如何评价的。 穆元修都跟庐陵王说了。 久不听见政事的庐陵王,听着穆元修的讲解,听得津津有味。 李兴安则说着县城的见闻,铺子都卖什么吃的,街上的行人流行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这话题将二郡主和大郡主吸引了过去。 而李立行,则是向李二公子吹着牛,说他在县城有多厉害,李二公子听了直呵呵。 庐陵王妃向李玉竹打听着县令夫人的病情。 “她的病没问题了,接下来只要坚持吃药,多多注意养身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妃点着头,“那就好,年纪轻轻的,染上重病真是不幸,幸而好了,不然的话……”她看一眼李立行,轻轻叹了声,又笑着道,“好在已经好了。” 说话间,大家吃好了夜宵。 庐陵王妃喊着三个女儿一起洗碗。 其他人跟着庐陵王回到了正堂,一起来挂挂屏。 洗好碗,李玉竹和两个姐姐也跑来正屋看。 这种挂屏,就内似于现代那世乡下人家挂的中堂。 现代人家画风景画,挂伟人画,古时的人们审美也差不离,多是挂好看的风景画。 不过,风景画并不局限于纸张画作,有的是纺织品编成的风景画,比如京城有人家挂过昂贵的西域壁毯,小皇帝的正殿中挂的是玉璧。 文人雅客们挂竹雕木雕。 她记得庐陵王府的正屋中堂中,挂的是一对白玉挂屏。 而这羽毛挂屏,倒是少见。 因为五彩羽毛难寻,拼成画作更是难得。 几个少年在庐陵王的指挥下,将两幅挂屏挂好了。 大家站在正屋门口一起欣赏着。 李立行最是得意,“好看好看。” 李二公子考他,“如何好看?” 这可把不学无术的李立行问住了,“颜……颜色好看,花花绿绿的。” 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世子回来了。 李玉竹将他推上前,“大哥你回来了?来看看李立行父亲送来的礼物,这是特意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对了,李立行母亲也送了礼物来,在娘的屋里放着呢。那是给你和娥英姐的。” 世子欣赏着挂屏,连声称赞,“好精美的羽毛画。” 大家都夸画作精美,李立行更是得意,“我爹的眼光,那怎么会差呢?” 庐陵王妃带世子进屋看县令夫人的礼物。 李玉竹也跟去看。 世子看到礼物,惊讶说道,“县令夫人有心了。” 庐陵王妃微微皱眉,“县令一家,是不是太客气了?我们收留了他们儿子几天,就送了千两的银子,这又送昂贵的礼物来?” 世子也惊讶他们一家的大方。 李玉竹笑着道,“那千两银子是悬赏,别人家救了也是得这么多的赏钱。另外,娘怎么忘记了,我还救了县令夫人一命呢。这又正好赶上大哥大婚,他们送这点礼物,也不算什么吧?” 庐陵王妃沉着脸,“我这不是怕身份被人知道么?” 李玉竹却说道,“知道又怎的?我们一家行事光明磊落。” 世子说道,“是呢,娘,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赚钱也是干净钱,管别人说什么呢?” 庐陵王妃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孩子们年轻,不知人言可谓。 她心里暗暗担忧。 . 天色不早了,大家看了会儿挂屏,就各自散了,穆元修也起身告辞,要回山上去。 天黑,李玉竹拿小灯笼给穆元修照路。 一直将他送到宅子门外,李玉竹才回来。 跟在她身后的李兴安嫉妒得直瞪眼,“三妹就没送过我,却老对一个外人客气。” 李玉竹将灯笼塞到他的手里,冷着脸道,“人家借了银子给咱家,我客气点不是应该的吗?” 李兴安惊讶问道,“咱家现在还缺钱?需要向他借?” 李玉竹点头,“缺,大哥的聘礼不够数,爹向他借了点钱,凑齐了一千两。” 李兴安恍然,他家现在的钱,确实没有一千两! 县令夫人给的一千两,他分了三百给穆元修。 他们去县城时,家里只有七百多的银子。 他还说呢,家里怎么忽然有钱了,原来家里向穆元修借了钱。 “向谁借不好?向他借?”李兴安心里叹气,这下好了,不好理直气壮地赶穆元修了。 ------题外话------ 在攒稿子,所以目前每天只有两更。 下月4号,编辑大大叫冉必须爆更三万字,大约是10章,也有可能更多,看冉的手速吧 ~ap;gt;_ap;lt;~ 第0266章 齐心合力(2) 李玉竹说道,“咱们要借三百两银子,这附近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多的钱?” 李兴安微愣,好像也是。 村里的人都穷,家里能拿出百两银子的人家,估计也没几家,能拿出三百两银子还肯出借的,除了柴家和穆元修,就没有别家了。 但这事怎可能向柴家借? 那就只好找穆元修了。 “他成了咱们的债主,指不定会怎样趾高气扬。”李兴安叹气。 李玉竹笑着道,“我听娘说,是他主动要借的,他去县城的那天,拿了三百两银票来家里,他担心柴家族里为难大哥。人家可是一片好心,没你想的那么坏。” 她说完,转身进了宅子里,要去关宅子门。 李兴安跟过去说道,“三妹,你年纪小,看人看不准,我可看出那小子居心不良。” 李玉竹无语了,“咱们跟他做邻居半年了,他害过我们吗?我只记得他一直在帮我们。” “哼,那是在打着别的主意。”李兴安冷笑。 李玉竹关了宅子门,横了李兴安一眼,无语说道,“他打什么主意?” “他……”李兴安伸手揉揉额头,纠结了会儿说道,“三妹,你得答应三哥,离穆元修远点。” 李玉竹眨着眼,“为什么?他又没害我。” “那小子想拐走你呢,你个傻丫头。”李兴安气恨恨道,“你是小姑娘你瞧不出来,我可瞧得真真切切!” 李玉竹气笑了,“我这么大个人,是他想拐就拐得走的?” 李兴安看着她,“三妹,你不会轻易被他拐走对吧?” 李玉竹好笑着道,“当然不会,我可机灵了。” 李兴安拍拍她的肩头,“那就好那就好,总之你小心他便是,别着了他的圈套,千万千万别被他拐跑了。” 李玉竹无语,“知道啦!我只当他是邻居而已,我才不会那么眼皮子浅那么容易被拐。”如果可能的话,她拐走那少年也成,就不知拐不拐得动。 貌似有点难。 . 次日,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庐陵王一家就早早起了床。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 当然了,果果和景儿还在睡。 庐陵王妃将俩孩子小床的帐子掩好,拉着庐陵王轻手轻脚来到前院的倒座房这里。 倒座房就在宅子门边上,隔壁是库房。 屋子离着北院的几间房较远,大声说话也不会吵着两个孩子。 这间屋子,是预留着给来访客人歇脚说话的地方,屋中摆着桌子,和两排长凳子,几把竹椅子。 儿女们已经先一步来了,坐在长凳上,等着他们的父母安排事情。 庐陵王显然是没有睡好,不停地打着哈欠。 庐陵王妃冷呵呵说道,“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这会儿上早朝,就没见你打过瞌睡。” 庐陵王嘿嘿一声,得意说道,“当然打过,我天天睡呢,早朝无聊死了,我都是睡过去的。” 庐陵王妃,“……” 儿女们,“……” 发现全家都黑着脸看他,庐陵王忙解释道,“我其实是装睡,不过,也是有原因的,他们议论的都是我不爱听的话题,议论完了还问我意见,要我支持他们的决议,我不装睡不是日子难过?” 他话一说完,庐陵王妃气得又黑了脸,“哦,今天儿子大婚,你也是想装睡混过去?” 其他人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一起瞪眼看他。 庐陵王慌忙摆手,“没没没没,今天绝对没有装睡,我只是起早了,打了个哈欠嘛,至于说我嘛。” 李玉竹笑着道,“娘,我也打了个哈欠,昨晚天热,睡不着,今早又早起,忍不住才打了哈欠。” 世子也说道,“是呢,娘,昨天大家都睡得迟,我也困呢。” “你们还替你爹说话?”庐陵王妃横了他们一眼,“行了行了,一大早的,说这些个做什么?说正事吧。” 庐陵王妃看了眼一家子,做起了安排。 世子是新郎官,宅子里的杂事不必他管,他只跟着庐陵王迎客送客。 二公子是帐房,收人情红包。 老三李兴安管厨房,谁砍柴啊,谁掌灶啊,谁端菜啊,谁洗碗啊,全由他管。 “老三,事情比较多,你可得仔细了,千万别出差错,这是咱们家来村里后,第一次办宴席,弄错了会闹笑话的。”庐陵王妃提醒着李兴安。 李兴安也觉得责任重大。 他拍拍胸口大声说道,“放心吧,娘,我一定好好做好事情的。” 世子也拍拍他的肩头,“有不知道的,尽管问,我也会帮忙的。” 李兴安摆摆手,“大哥,你今天可是新郎官,哪能做事的?这么点事,三弟还是能做好的,放心吧大哥。” 世子点了点头,微笑道,“好,我放心。” 庐陵王妃又看着三个女儿,“你们也有事情做。玉玟跟着我负责女眷那边的迎客送客,玉恩你跟着你爹,管男眷那边要上个茶啊,摆个果子点心的。至于玉竹,你年纪小,做事就不必做了,你就监工吧,哪里有问题,随便提出来。” 李玉竹暗暗赞叹,不愧是当过家的王府夫人,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大家都对分工没有意见,吃了早饭后,大家就各自忙起来了。 一会儿就会有客人来,大郡主和二郡主被庐陵王妃带到了厨房去备茶水点心。 李兴安和二公子,则去摆吃酒的桌凳。 因为里正和李家的关系,估计会来五六桌客人,家里桌椅不够用,昨天庐陵王找了里正,由里正帮忙到村里借了些来。 乡下人家办酒席,所用的桌椅,还有锅碗等物,全都靠借。 各家借一点,酒席过后再还回去。 每家办宴席都是如此,所以借起来不难。 还回去的时候,送点酒水点心,以示感谢。 李家的院子大,比柴娥英住的柴家老宅的院子要大上五六倍。 柴娥英的小院子,摆上两张桌子都会拥挤。 李家院子的空地,可以同时摆上十来桌。 因为太阳大,还是搭建了凉棚。 六张桌子就在凉棚下摆开。 这时候,天边有了微微的亮光。 宅子门也被敲响了。 李玉竹和李兴安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穆元修,还有刘家两房的人。 穆元修昨天就说会来帮忙,李玉竹不意外,意外的是,刘家来了这么多的人。 家里办宴席,本来只请了刘大娘子和刘二娘子来帮厨,没想到,他们将自己的儿女也喊来了。 刘大娘子带来的是刘大妞和刘四妞,刘二娘子带来了两个儿子。 每个人都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大块干抹布。 李玉竹笑着将他们请进宅子里,“辛苦你们了,这么早就来。” 李兴安朝穆元修也干干一笑,“辛苦啊,穆兄弟。” 这可是债主,赶是不能赶的,只好由着他了。 穆元修微微一笑,“我们是邻居,帮点小忙是应该的。” 李兴安担心他又找李玉竹说话,将他往宅子里带,“啊,穆兄弟,这里来,我有事找你帮忙。” 穆元修很爽忙地答道,“好。” 刘家人则跟着李玉竹去了厨房,如今宴席没开,客人没到,厨房是最忙的地方。 庐陵王妃笑着道,“今天可要辛苦你们了。” “说哪里话,村里人都是这么互相帮忙的。”刘大娘子笑道。 刘大娘子和刘二娘子是干活的能手,两人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刘大妞怀着孩子,李玉竹不让她干重活,可她又闲不住,李玉竹便安排她坐在灶台边堂灶,干这话只需坐着便成。 才七八岁的小姑娘刘四妞,则负责打杂,比如拿个碗,找个锅铲。 李家厨房大,这边洗菜切菜,那边的大郡主二郡主烧茶水,一点都不拥挤。 茶水烧好,大郡主二郡主泡了茶,一壶一壶提到外面的酒席桌上。 一会儿来了客人,等开席时,先吃凉茶点心再吃饭。 到太阳出来时,刘大妞男人胡双成也来了。 他说是来帮忙担水倒洗碗水的。 这等重活,还确实要男人来做。 但刘家来的人太多,庐陵王妃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连说道,“你们家都来了,家里的活儿不是没人做了?” 刘大娘子笑道,“地里的活儿做完了,家里也没活儿。” 刘大妞笑道,“李伯娘,实不相瞒,双成其实是来蹭饭的,因为他不来,家里就他一人了。我爷和我爹还有我二叔去了柴家帮忙,我们家其他人都来了伯娘家,他不来,他就得做饭了。” 说得胡双成不好意思挠着头。 庐陵王妃恍然,她笑着道,“那还真是呢,一个人在家做什么饭呢?就该来这里,这里有酒有菜还热闹。” 第0267章 赴宴人数超过预算(1) 刘大妞笑道,“李伯娘,实不相瞒,双成其实是来蹭饭的。我爷爷和我爹还有我二叔,二妹和三妹他们去了柴家帮忙,我们家其他人都来了伯娘家,他不来,他就得自己做饭了,可他不会做饭。” 说得胡双成不好意思挠着头。 庐陵王妃恍然,她笑着道,“那还真是呢,一个人在家做什么饭呢?就该来这里,这里有酒有菜还热闹。” 胡双成很勤快,哪里要抬个东西,搬个东西的,他都主动去做。 睡在客房的李立行,被宅子中热热闹闹的喧哗声吵醒了。 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厨房找吃的,发现里里外外都有人忙。 吃的东西很多,摆得到处都是,可没一样能吃。 一盆盆的牛肉,一盆盆的排骨,还有一盆盆的鸡肉,全是半熟的。 还有人将他推开,“哎,挡道了,一边玩去。” 李立行头一次看到这种农家宴席,很是新奇,东看看西看看的。 大家越是叫他走,他越不走。 刘四妞是二郡主的小跟班,李家婚宴没办起来时,一直在李家住着,熟悉李立行的脾气。 她知道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就跑去找李玉竹。 李玉竹听说李立行跑到厨房去了,马上走来了。 “李立行!你怎么在厨房这里?这里很忙的,别挡道添乱。”李玉竹将李立行往外拽。 李立行嚷道,“我来找牙具和洗脸盆,我还没有洗漱呢,我不是来添乱的,还有,我肚子好饿,哪有吃的?”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昨晚睡得还不错,一觉睡到大天亮,连梦都没做。 以前在李家,李家让他睡柴房的木板,还不挂蚊帐,虽然屋里熏着驱蚊香,但窗子没装窗户纸,老有蚊子跑进来嗡嗡地吵他咬他。 他根本睡不好。 但这次李家让他睡在李兴安哥俩隔壁的屋子,还睡着床,床上还挂有帐子。 睡得太舒服了。 李立行又伸了个懒腰。 李玉竹道,“你先去洗漱,一会儿到宅子门那儿来,那里有吃的。” 担心这小子到处乱跑,影响厨房人做事,李玉竹又说道,“算了,我带你去吧。” 李立行高兴地点头,“那再好不过。”厨房的人都赶他,真是的,他又不搞破坏,她们干嘛那么凶? 李玉竹又带着李立行去了厨房那里。 因为大家的水杯和牙具等物,都放在厨房外间的隔板上。 看到李立行又回来,刘家人很惊讶。 “玉竹姐,你怎么又将他带来了?他这人会捣乱的!”刘四妞瞪了眼李立行,冷冷说道。 原先胆小不敢说话的小姑娘刘四妞,跟着二郡主卖了一些时日的烤饼果子,天天跟人讲价还价,变得胆大起来,将笨拙的嘴练得十分泼辣。 看到李立行又回来,她毫不客气地呵斥。 李立行脸红脖子粗地回怼,“我才没捣乱,我是来打水洗脸的。” 刘四妞冷笑,“你刚才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不洗脸?就知道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找吃的是吧?哼,不干活,没有吃的!” 李立行窘着脸,他刚才确实在找吃的,但只是心里馋,他嘴巴还是能忍住的。 “你瞎说,你冤枉好人!” “你是好人吗?你是好人,那天下就没坏人了!你就一个好吃懒做搞破坏的熊孩子!”刘四妞冷哼。 “我我我我……我不是坏人!我爹牢房里关的才是坏人。”李立行不服气地嚷道。 “哟,你爹好厉害啊,还有牢房啊,你爹……”刘四妞忽然惊住了,瞪大双眼看着李立行,“你爹怎会有牢房?” “我爹是县令,当然有牢房啊。”李立行得意说道,“他有十间牢房呢!” 一听县令的名号,在厨房帮厨的刘家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刘四妞也吓着了,“你你你……你是县令的儿子?” “对呀,如假包换,前几天李三哥和李玉竹,还有穆元修都去过我家呢,李玉竹还治好了我娘的病。我娘听说李家大哥要娶媳妇办宴席,叫我前来送礼。”李立行如今不是离家出走,他是奉爹娘之命前来送礼,所以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隐瞒。 刘四妞以前天天住李家,恰好县令夫人来的那几天,她有事不在李家住,所以不知李立行是县令的儿子。 这会儿得知李立行的身份,刘四妞着实吓了一大跳。 整个人吓得呆愣愣地不知所措。 刘大娘子推了下发呆的刘四妞,“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跟县令家的公子吵架?还不快磕头赔罪?” 刘四妞回过神来,白着脸走向李立行,“李李李李……李公子,对不起。”说着,就要跪下来。 这回却将李立行吓了一大跳。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却从没用与众不同的身份欺压过人管过人,在府里做错事的时候,他甚至还怕仆人骂他。 有人要向他下跪,这是头一次遇到,他吓得慌忙说道,“哎,你跪我做什么?起来起来。” 李玉竹拦着刘四妞,“没多大的事呢,不必下跪。” 刘大娘子却说道,“她冲撞了县令家公子,就该跪下认错。” “李立行都说不必跪下了,大娘就不要勉强了吧。”李玉竹笑道。 “是呢,我说了,不用跪了。”李立行摆摆手,他走到厨房外间的隔板那儿,取了杯子去装水刷牙,“我是来拿牙具刷牙的,不是来捣乱的,你们接着忙,接着忙。” 他憨憨一笑。 可大家都看着他,他不好意起来,窘着脸捏着牙具不敢刷牙。 李玉竹心里暗暗叹道,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县令是威严不可诋毁的,连家人也必须要敬畏来。 她向大家说道,“大家还是向刚才那样做事吧,李立行只是客人,你们像对待客人一样待他就好,不必拘谨。” 李立行也不喜欢被人这般注目着,连连说道,“对对对,我只是客人,你们忙你们就好,不必管我。” 七八个人看着他,他没法刷牙啊。 经过李玉竹和李立行相劝,大家又重新开始做事起来。 不过,因为有李立行在,大家不敢放肆说话,也没人朝李立行瞪眼了。 李立行感到不自在,匆匆刷了牙,找了盆接了水洗了把脸,胡乱将布巾搭在木架上,提着袍子摆就跑走了。 李玉竹好笑地摇摇头,也跟着离开了。 刘四妞看着他仓皇跑掉的背影,忍不住咕咕直笑。 刘大娘子拍了下她的胳膊,呵斥她,“四妞,那可是县令的儿子,当着面可不能笑他。” 刘四妞马了敛了笑容,直摆手说道,“娘,我知道,当着面我可不敢的。” 人走了,大家感到轻松自在起来,又接着做事。 刘家人多,除了刘四妞这个孩子,二房还来了两个十来岁的儿子。 两人小少年郎,可不会像刘四妞那样安静地呆在厨房里。 而是不时地找着借口,跑到宅子其他地方去看热闹。 嫁姑娘娶媳妇,可是村里娃子们最爱看的热闹。 他们对喜宴的任何事都感到新奇。 主家贴个对联,放挂鞭炮,来个客人寒暄几句都能叫他们兴奋地看半天。 这时候,太阳升高了,宅子里已经陆续来了一些客人,这都是村里的人,刘家两个少年郎跑去跟大家聊天,说着说着,就将李立行的身份说了出去。 大家吃惊之下,又恍然大悟,难怪贫穷的李家会娶上柴家姑娘了。 赶情李员外是李县令的亲戚啊。 看看,都姓李。 县令的儿子在李家一住就是好几天,这回还专程来贺喜,不是亲戚是什么?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前来吃酒的人,全都知道了李家是李县令的亲戚。 还有人将消息传到村里,原本和李家从没有说过话,不打算来贺喜的人家,也马上包了随礼钱前来捧场。 连隔壁清河村的里正也惊动了,赶紧着带了家小来贺喜。 坐在宅子门口记录礼金的李二公子李兴盛,看着越写越长的来宾名单,惊讶得目光发直。 他们家要娶媳妇的事,是通过里正通知到村里的,加上帮厨的人和他们自家人,预计吃酒的不到六桌人。 按一桌八人来算,不会超过四十八人。 可眼下,名单都写到十桌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赴宴的人会忽然变多了? 办喜宴人多更热闹,可关键是,家里预备的酒菜不够啊! 李二公子放下笔,慌忙来找庐陵王相商。 第0268章 遇事不乱的穆元修(2) 庐陵王看到来客名单,也十分吃惊,“怎么回事?怎会有这么多的人前来?” 他和里正算过,吃酒的人有他们自家的人,和里正全家,还有刘家两房全家人,再加上和里正关系好的前来捧场的人,不会超过六桌四十八人。 可这会儿都写到八十人了,而且宅子门口,还不时有人前来。 庐陵王看不懂了。 “父亲,咱们去问问里正吧。”李玉竹听说人越来越多,也感到好奇,前来看情况。 里正正带着世子,同前来赴宴的村人说话,每来一个人,他都要打招呼。 客人朝一身喜服的世子道一声“恭喜”,里正随后做着介绍,说着来人的名字和身份。 因为大多数人,世子不认得。 庐陵王点头赞同,“嗯,我去问问里正。” 父子三人朝里正走来。 “秦里正。”庐陵王朝里正拱手,“借一步说话。” 世子疑惑问道,“爹,什么事啊?” 庐陵王说道,“老大你也来。” 世子一头雾水。 里正笑着道,“好的,李员外,这就来。” 和里正说话的一人,李玉竹没见过,那人向世子问了贺喜之后,又问着里正,“秦大侄子啊,哪位是李员外啊。” 他的手里拿着封红包。 里正指着庐陵王,“这位便是李员外。” 老汉喊着身边的儿子,“老大老二,快随我前来拜会李员外。” 父子三人走上前,朝庐陵王拱手行礼,“李员外,恭贺恭贺啊,我们是清河村的,我家姓高,是清河村的铁匠。听说员外家大郎娶媳妇,特意前来贺喜。” 说着,他将红包递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李员外不要嫌弃。” 庐陵王,“……” 李二公子和李玉竹,“……” 世子,“……” 里正睁大双眼,“……” 庐陵王笑着道,“高老丈,你太客气了,来捧场就够了,怎么还带礼呢?” “哎,应该的应该的。”高铁匠将红包塞到庐陵王的手里。 庐陵王只好接了,交与二公子李兴盛,“老二,快给高老丈记录下。” “哎,来了,爹。”二公子李兴盛按过礼金红包,走到摆在宅子门口的桌旁。 按规矩,礼金是当面清点的,也会让所有来客看见。 清点好了再记录在礼单上面。 长长的大红喜纸礼单上,上面一排写着来客名字,下面写着礼金数。 二公子将红包拆开数了数,整好一百文。 前来赴宴的人,关系和李家近的,比如刘家两房的人和里正家,送的都是五百文礼金,这三家全家都会来吃酒。 桃花河村的人,和李家关系好的,从李玉竹手里买过药的,送二百文礼金,一般的,只有点头交情的,则是送一百文礼金。 世子将高铁匠一家请到酒桌那里休息,又回到庐陵王这边来。 开席时间没到,酒桌上没有酒菜,但也不是空的,摆有瓜子凉茶等,共客人们吃茶闲聊。 乡下人家平时都各家忙各家的,只在赶集或赴宴时才能相聚。 而赶集又不是家家都赶集,不一定会遇得到同村的人,赴宴就不同了,村里人家办宴席,排除典型一二家闹了矛盾的,几乎都会去赴宴捧场。 庐陵王家的宴席,虽然没有全村人都来,也来了一小半。 里正跟着庐陵王来到僻静没人的地方,他不解地问道,“李员外,究竟什么事啊?” “我们原先商议的,会来五六桌人,可如今来了十桌有余了,这是怎么回事?”庐陵王问道。 里正也一头雾水,“我也不清楚啊,他们一来先朝你家大郎贺喜,再便是问李员外,李员外,是不是你们家平时和村里人关系不错,才都来捧场了啊?” 庐陵王摇摇头,“可来的人都不认得啊。” 里正更疑惑了,“那是怎么回事?” 世子说道,“爹,可能是二妹三妹她们认得的人吧,二妹的铺子开在集市上,每天见的人多,三妹行走在两个村子间给人瞧病,想必认得的人也多。反正,他们前来捧场,咱们家记下了名字,到时候这礼金也是得还回去的。” 庐陵王想了想,“大约是这样吧。” 世子说道,“爹,这没什么好想的,大家接着忙吧。” 庐陵王点了点头,又朝儿女们说道,“各忙各的去吧。” 李玉竹却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爹,这忽然多起人来,咱家的酒水和饭菜怕是不够,得赶紧着再去买去。” 家里预计只到四五十人,如今却多了一半的人。 庐陵王一拍大腿,“是呢,差点忘记了这件事,老三,老三呢?快把老三找来。” 李玉竹说道,“爹,我去喊三哥来。” 家里忽然来了这么多的客人,李兴安正招呼着二郡主和大郡主给大家倒茶水上瓜子点心。 李玉竹找到他,“三哥,快到宅子门这儿来,爹找你。” 李兴安疑惑问道,“什么事啊?三妹?” “爹派你去买东西。”李玉竹说道,又说明了情况。 李兴安头大了,他皱着眉头道,“这下可麻烦了,大哥的婚宴,怎么这么不顺啊?” 李玉竹沉着脸,“大喜的日子,别这么说,每家办酒宴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谁家沉得住气,谁家就办得好。” 李兴安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这不是替大哥担心么,我沉得住气,我不慌。” 兄妹俩到了宅子门这儿。 庐陵王将事情交待给李兴安,“赶紧的,用最快的时间买齐酒菜。” 李兴安硬着头皮点头,“晓得了,爹。” 家里每个人,都分了工,各人有各人的事,走开一人就会乱。 李兴安担心他一走开,家里会出乱子。 李玉竹叫李兴安放心去做事,她会盯着宅子里的大小事。 “三妹,你会安排事吗?”李兴安看着乱哄哄的客人和帮忙的人,自己都觉得头大,小小年纪的三妹会处理吗? 李玉竹笑着道,“不是还有娘吗?我不懂的就问她。” 李兴安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如今除了李玉竹,再找不到另一个人来管宅子的事情安排了。 大郡主和二郡主遇事就慌神,二公子在收礼金,世子是新郎官,断然不能让他管事,一家之长庐陵王在迎客,更是抽不开身。 李兴安找到庐陵王妃,说了家里的事情,庐陵王妃敛了眸光,说道,“你快去吧,家里的事,自有我呢。” 李兴安这才放心下来。 他向李立行借了马车的马匹,揣了点钱,骑马往村里而去。 马儿才跑出半里地,他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李三哥,等会儿。” 李兴安听出来人的声音,这是穆元修。 他这会儿可没时间理会穆元修。 “我忙着呢。”他只回了下头,挥挥手,又骑马往前赶路。 穆元修骑的是骡子,跑不快,只得再次喊他,“李三哥,桃花河村人少,大家家里都没存什么酒肉,你去了也白去。” 李兴安听到他这样说,马上勒住了马缰绳,回头来看他,“那你可知道,哪里还有卖酒菜的?” “去乡里集市上吧,那里的酒馆里,都存有大量的酒菜。”穆元修说道,“你将马匹给我,我骑马去帮你将酒菜买来。” 李兴安挑眉看他,“穆元修,我办的可是家里顶重要的一件大事,你去?你办得好吗?” 穆元修说道,“李三哥不放心的话,咱们一起去,但这样的话,时间就耽误了,去乡里的路有十五里,骑马一来一回加上找酒馆的时间,最快也是大半个时辰,那时候都到正午后了。” 到正午后才运回生的酒菜,加上的时间,这就到下午过半时间了,那还怎么请客? 李兴安着急起来。 他神色肃然看向穆元修,“穆元修,你真的能办好这件事?” 穆元修点头,“李三哥尽管放心吧。” 第0269章 裴慎言也来帮忙(1) 李兴安皱起眉头来,纠结着要不要答应让穆元修去办事。 只听穆元修又说道,“你又不知哪里有卖酒菜的,盲目的去寻,不是一样的耽误时间?还不如让我去寻,我保证,一定帮你运回来便是。” 李兴安看了他一会儿,鬼使神差的点头道,“好,我便信任你一回。” 他将钱袋子扔给穆元修,“这里有五两来银子,你全部买完。”想了想,他又道,“要是办不好这件事,我家欠你的钱,我们可不还了啊。” 穆元修嘴角抽抽,“放心吧,李三哥,为了那三百两银子,我一定帮你买好酒菜。” 他跳下骡子背,走来拍拍李兴安的马。 李兴安看了他一眼,也跳下马背来。 两人交换了坐骑。 穆元修翻身上马,“李三哥,我去去就来。” 他扬了扬鞭,策马往集市方向疾驰而去。 “记住你的三百两银子!”李兴安朝走远的穆元修大喊了一声,骑上骡子,转道回了宅子。 宅子里,因为又来了十几个客人,宅子门口正热热闹闹着。 不少人互相打着招呼,有的在跟庐陵王贺喜,有的拉着世子在说话。 李兴安将骡子系在宅子门一侧的小树上,走进院内。 坐在宅子门里侧记录礼金的二公子看到他回来,惊讶说道,“老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兴安摆摆手,“有人替我跑腿,我就回来了。” 二公子黑着脸,瞪向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交给别人去办?办坏了当心爹揍瘪你!” 李兴安手一摊,“替我跑腿的是穆元修,我不让他去吧,可他非要去。” 二公子更是吃惊了,“什么?你叫他去?他万一办砸了呢?” 李兴安说道,“是他非要去的,不怪我。”他往左右看了看,小声对李二公子说道,“我跟他说,办不好的话,他借给咱家的三百两银子我们就不还了,看在钱的份上,他一定能办好事吧。” 二公子眉头紧锁,“万一他不要钱了呢?” 李兴安傻眼,“不会吧?” 二公子神情肃然说道,“据我观察,那小子就不是个爱财的人,咱们家有事找他,他每回都答应得十分爽快,万一今天这事办砸了,他没准就不要钱了,可他丢的仅仅是钱,咱家丢的是面子啊,今天这么多人前来,咱家收了人家的礼金却没有东西招待,不得被人传为笑柄?柴家也会跟着被村里人笑话的。” 李兴安被提醒,吓了一大跳。 “我跟着去看看。”他转身就走。 “是咯,你跟去看着才能叫人安心。”二公子又说道。 于是,李兴安又转身走出宅子,骑上骡子赶去了乡里的集市。 骡子不及马儿跑得快,但比牛儿驴子快多了,李兴安顶着头顶的大太阳,甩着鞭子追赶着穆元修。 穆元修骑的马儿,是李立行马车上面的,那是县令家的一匹好马。 穆元修又比李兴安早离开,这会儿早跑得没影儿了。 . 宅子中的客人依旧越来越多。 庐陵王妃感到惊讶,前来问庐陵王。 可庐陵王也看不懂啊,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不,刚才还问了里正呢,里正也不知情。” “家里的酒水和饭菜怕是不够,你安排儿子们去买了吗?”庐陵王妃想到这件重要的事情,急忙问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老三买去了。”庐陵王说道。 “那就好,这是家里头一次办宴席,可千万别出差错。”虽然庐陵王安慰她,但庐陵王妃依旧皱起眉头来。 . 离正午还差半个时辰的时候,宴席开始了。 首先安排的,是早到的一些人。 这是村里的惯例,谁先来谁先吃。 再便是重要的亲戚先安排酒宴。 李家没有重要的亲戚,只有刘家和里正家两家至交。 但这两家人,大多数的人都在帮厨,他们还不能头一批上桌吃酒。 庐陵王安排里正爹秦老汉和年长的刘瓦匠先坐席,另外,便是小客人李立行,再便是到得极早的裴慎言。 裴慎言送的礼极大,一千文礼金外加一对洗脸的铜盆。 铜盆还雕刻着花纹,崭新锃亮。 大郡主连连嚷着不要他送礼,但庐陵王还是收下了。 气得大郡主坐在屋里,堵了半天气才出来。 李立行和裴慎言,还有里正爹秦老汉及刘瓦匠都坐一桌。 按着村里人的老规矩,老者和长辈者坐上首,但这一回,庐陵王安排了李立行坐上首左侧,里正爹坐上首右侧。 刘瓦匠和裴慎言坐到了侧座上。 这样的安排,让大家不解。 同桌坐着的其他人,纷纷好奇地看着李立行,不知这穿着体面的小屁孩是什么来头。 裴慎言知道他是县令的儿子,给李立行倒了茶水,笑着道,“李立行,令尊县令大人最近可好?” 这一桌上,李立行只认得裴慎言,两人都曾在李家住过几天。 面对一桌无趣的老头,李立行正不自在时,听裴慎言找他说话,马上高兴道,“啊,你认得我爹啊?” 裴慎言微笑道,“在下曾有幸见过他一面,得过他一副墨宝。” 李立行高兴了,“是吗?我爹的字写得可好了。他送给李伯家的两幅挂屏上,都题了他的字呢。” 裴慎言问,“哦?那挂屏呢?在下想观上一观。” “就挂在李伯家的正屋啊。”李立行指向庐陵王的北院正屋。 李家办酒宴,正屋的大门是开着的,有重要的客人来时,庐陵王会请客人到正屋坐着说话。 那里有二郡主候着,给来客倒茶水。 庐陵王妃也会偶尔去那里,记一下宴席的事情。 听裴慎言说,那里挂着县令送来的礼物,还题有字,不少人跑去观看。 认得字的人,念着上面题字的落款人名,“李晌”。 有人就说道,“李晌?这正是当今县令大人的名字啊。” “啊,那位小公子原来是县令的儿子啊,难怪会坐上首了。” “难怪大家都说李家是县令家的亲戚了,还真不是假话啊,看看,县令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前来,还派了儿子亲自来赴宴。” 得知了李立行的真正身份,不少人端着茶杯酒杯前来向李立行拍马屁套近乎。 而进宅子的客人,也更加多了。 二郡主将这事儿说给李玉竹听,“怪事了,大家都跑到正屋去看两幅挂屏,有那么好看吗?” “好不好看不知道,但他们认得字。”李玉竹笑着道。 “字?字也一般般啊。”二郡主摇摇头,“县令大人的字,写得还不如大哥的字好看呢。” “可县令大人的名字好看。”李玉竹笑道。 她如今明白了,为什么家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赶情都是前来拍李立行马屁的。 难怪不少人一进屋就问“哪位是李员外,哪位是李员外的亲戚”,这是想借机会巴结县令父子啊。 村里人见不着县令,就来见县令的“亲戚”李家人。 得,这酒菜还得再准备一些了。 全村八十来户,六百多人,才来了一百多人,看这源源不断前来的人,来客还得翻三番。 李玉竹将发现的情况,说给庐陵王听。 庐陵王一拍脑门,“原来是这回事,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客人。” “爹,这酒菜还得往上加。”李玉竹说道。 “对对对,赶紧的,去找找老三,叫他再多买些来。”庐陵王连忙说道。 可找谁出门去通知李兴安,又难倒了庐陵王。 李玉竹说道,“我去吧。” 她的话刚落,裴慎言走来说道,“李伯,让我的书童福生去吧,他骑马速度快。” 庐陵王道,“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的书童跑腿?你今天是客人。” “我算客人,但也是您学生啊,您家里有事,我这学生哪能坐视不管的?”裴慎言微笑道,“李伯不要再客气了,时间紧,就这么安排吧。” 李玉竹笑着道,“爹,裴公子说得在理,就将事情办好再说其他。” 庐陵王想了想,只好这样了,“那就得麻烦你了。” “李伯不必客气。”裴慎言微笑。 不过,担心李兴安会不相信福生的传话,李玉竹让庐陵王写了字条给福生带着。 福生解下自家马车上的马儿,快马加鞭赶往了乡里的集市。 大郡主得知裴慎言也插手她家的事,气得又黑了脸,“这可好,那个登徒子更有机会赖在咱家里了。” 李玉竹好奇问她,“大姐,你一口一句登徒子,他对你怎么啦?” 大郡主窘着脸,“……”被人摸了脚的事能说出去? 第0270章 敢闹事?捆了!(2) “那个……他有事没事老瞧着我,我又没理他,他瞧我干什么?不是登徒子是什么?”大郡主怒道,“就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人。”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那些追求她的人都很自觉。她不高兴了,他们都会主动退避三舍,自觉在她面前消失。 这个裴慎言倒好,她都发火了,他还无动于衷。 打又打不过,骂……那不淑女。 关键是,找不着理由打人骂人。 被他摸脚的事又不能明说。 大郡主越想越气闷。 李玉竹笑着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不就是瞧你几眼吗?啊,还有人瞧我呢,不过瞧我的人不多,都是瞧大姐,谁叫大姐是咱家最好看的人呢?” “……” “不不不,放眼全村,全乡,也没见着比大姐好看的人,裴慎言瞧大姐,不过是好奇罢了,大姐多心了。没准哪天他瞧见一个比大姐更好看的人,他就不看大姐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被夸赞最好看,大郡主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她轻哼,“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穷书生,到了京城,他不得将眼珠子看得瞪出来?那里的美人遍地走。” . 裴慎言的书童福生,快马加鞭很快就赶上了在半路紧急赶路的李兴安。 福生将庐陵王的字条递给李兴安看。 李兴安惊讶了,“还要加量?” “是呢,李员外很着急呢,李三公子,你快去通知穆元修吧。”福生说道。 李兴安跳下骡子背,“我和你换换,你的马儿给我骑,这骡子给你骑回去,这是穆元修的骡子,你骑回去后,系在我家宅子门侧的小树上便是。” 福生同意了,“好嘞。” 两人交换了坐骑。 福生打道往回走,李兴安火速赶往集市上。 集市的街上,酒馆只有三家。 李兴安一家家找,最后,在他经常送鱼虾的那一家,他找到了穆元修。 他将家里要求增加酒菜份量的事,对穆元修说了。 穆元修笑着道,“李三哥,我早料到了,人数可能还会增加,已经提前增加了份量,而且,全都备齐了,准备了足够一百五十人吃的菜,酒的话,也已经买好了,酒家已经赶着骡子车运往家里去了。” 李兴安走过去看,只见酒馆的堂屋中,摆着几个大竹筐和几个大瓦盆。 竹筐里有熏鱼熏肉,还有虾干,牛肉干,还有一些宜存放的菜,比如土豆萝卜豆角等。 大瓦盆里,则装的是油炸好的熟鱼虾和熟肉丸子,正散着诱人的食物清香。 夏天天气热,蒸煮的菜易坏,油炸的短时间内不容易坏,放上一两天是没有问题的。 油炸过的鱼肉虾,也可以再加汤做成汤菜,或是跟蔬菜一起炒。 那酒馆的掌柜又说道,“不够的话,我马上再给你们准备起来,油炸鱼虾肉丸子并不费事。” 李兴安惊讶了,“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掌柜笑着道,“要是往日,当然没这么快了,这是附近一户人家的宴席菜肴,那家是明天的宴席,我将菜肴挪到你们家先用用,晚上再准备那一家的也不迟。” 李兴安恍然,“原来如此,这些菜肴足够家里用了,事不宜迟,赶紧送回去吧,家里正等着用呢。” 掌柜家只有驴子车,走得慢。 穆元修借用了他的板车,将吃的整筐整盆放在车上固定住,为了防灰尘,他还要了块干净油布盖在食物上面。 整理好,穆元修赶着马车,往村里疾驰而行。 李兴安骑空马跟在他的后面。 . 菜肴送到宅子那儿时,酒也送到了。 五百斤酒,分六个大坛子装着。 庐陵王看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惊讶得连连夸着穆元修。 李兴安嫉妒了,“爹,还有我的功劳。” “你就一跑腿的功劳,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庐陵王瞪了他一眼,“少废话了,赶紧着帮忙搬东西。” 所有人都得知了,庐陵王是县令家的亲戚。 县令家亲戚要搬东西,大家都走来帮忙。 二三十个劳力汉子们,三下五除二就将东西全都搬到了厨房那里。 庐陵王看得目瞪口呆。 酒菜赶在正午前运到家里,宴席正常进行着。 六张桌子同时摆宴,已经满足不了到来的客人,里正问了几户人家是否有空余的桌子搬来借用一下。 马上有十来个人应道,“家里的桌子空着呢,结实好用,李员外家要用的话,我这便回去扛来。” 里正挑了几个离庐陵王家较近的人家,借了桌子凳子。 大家伙马上回去扛桌子凳子去了。 有牛车的人家,主动说用车拉运桌子快一些。 人多力量大,很快,村民们又运来了几张桌子。 加上之前的几张桌子,一共十二张桌子在院子里同时开席。 十二张桌子,能同时供近百人坐席。 最先吃了酒的人下席后,刘二娘子带着两个儿子,端着瓦盆收桌上的碗筷。 人手少,桌子上的碗筷多,母子三人累得满头大汗。 有村人见他们忙不过来,走来帮忙。 时间到下午过半时,一身喜服的世子,骑着李立行的大枣红马,带着李立行,穆元修,还有里正及里正家的两个儿子,一个两人唢呐队一起往柴家而行去接亲。 有些早早吃过酒席的人,也跟着去看热闹。 同李家的热闹不同,柴家就冷清多了。 柴娥英兄妹和柴家老太太闹翻了,柴家的亲戚一个没来,族里的人只有两个老族公前来。 昨天柴大公子说话又得罪了两个族公,气得两个老头不准家人来吃酒。 柴大公子兄妹和村里人又没多少来往,除了刘瓦匠家来了几个人和两家邻居外,再没其他人来,因此,柴家的客人,不过才三桌人。 而这三桌人中,有一半还是柴娥英大嫂娘家的人。 二十来个人,完全撑不起热闹来。 姜嬷嬷看到这样冷清的宴席,不免暗暗叹气。 柴娥英听到了,说着她,“嬷嬷不必叹气,我马上就要嫁到李家了,柴家人不来就不来吧,正好,让我看清一些人的嘴脸。” 姜嬷嬷愧疚说道,“姑娘说得对,咱们离了这里,过好日子去,李家人多,那里热闹。” “妹妹梳妆好了吗?我来瞧瞧你的嫁衣。”院子中,忽然传来笑语声。 柴娥英听到来人的声音,脸色一下子白了。 姜嬷嬷按了按她的肩头,“姑娘,我去见二姑娘,你别去,你是新娘子,今日和人吵架不适合。” “我又没请她,她来干什么?”柴娥英咬了咬唇,忍着怒火,点了点头。 姜嬷嬷走了出去。 她看到柴二姑娘,沉着脸道,“二姑娘怎么来了?” 柴二姑娘打量了下四周,笑了笑,“哎呀,真是寒酸冷清啊,知道的呢,说是我柴家姑娘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三妹要跟人私奔呢,啧啧,连客人也没有。” 这话可真难听。 姜嬷嬷压着怒火,“二姑娘是来贺喜的,还是来闹事的?二姑娘好歹跟三姑娘姐妹一场,就这么见不得她好么?” “谁跟她是姐妹?她不是跟我家一刀两断了吗?”柴二姑娘冷笑,“我是奉老太太之命,前来看她的,若不然,八抬大轿请我来,我还不来呢。” 柴娥英大嫂和柴大公子听到这边的说话声,连忙走了过来。 两人一起怒目看向柴二姑娘。 “既然不是来赴宴的,二妹可以走了。”柴大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老太太叫我来的,我任务还没完成呢,怎么,连老太太的话都不想听了吗?”柴二姑娘冷冷看一眼柴大公子。 “大哥,叫她进来吧。”屋里,柴娥英的声音说道。 “听见没,她叫我进去呢。”柴二姑娘冷笑着,走进了柴娥英的卧房。 柴大公子气得脸色铁青。 柴娥英大嫂按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我进去,这事儿你别管了,有我在,绝不会让她闹事。”她又看一眼天色,“看这时辰,李家该来人了,宅子门口没人接待,就不好看了。” 柴大公子压着怒火,“好,这里交给你了。” 柴娥英大嫂进了屋,马上朝身边跟着的丫头说道,“春桃,将门关了!”她又朝姜嬷嬷说道,“嬷嬷,将二姑娘主仆给我捆了嘴巴堵了!” 姜嬷嬷眼睛一亮,“是,大少奶奶。” 柴二姑娘吓了一跳,“你们敢!” “就敢!怎么着?闹事闹到婚宴这儿来了,当我和娥英大哥死了吗?欺人太甚!”柴娥英大嫂冷笑。 第0271章 李立行撵人(1) 丫头春桃快速关了房间门。 姜嬷嬷撸了袖子冲上前,不等柴二姑娘尖叫,抓了桌上一块抹布飞快塞到她的嘴里。 至于柴二姑娘的丫头,则被柴娥英的大嫂按在了桌上,她还没反应过来,也被堵了嘴巴。 丫头春桃找来两根绳子,将柴二姑娘主仆的手捆了起来。 姜嬷嬷将两人拖到屋子的角落里,栓在桌子腿上。 主仆俩又惊又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大家忙着捆人时,柴娥英就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唇角轻轻扬了抹冷笑,一言不发。 柴娥英大嫂拍拍袖子,走到柴二姑娘的面前,冷冷一笑,“二姑娘,不好意思,因为你话太多太吵,只好委屈你一会儿了。” 柴二姑娘怒目瞪向她。 柴娥英大嫂却再不理会她,而是走向了床那儿。 床上坐着柴娥英。 她给柴娥英整了整衣领,笑着道,“三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高高兴兴的,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咱们当她们不存在。” 柴娥英微微一笑,“知道了,大嫂。”目光凉凉扫了眼柴二姑娘那里,又轻轻移开了。 柴二姑娘的嘴被赌住了,敢怒不能言。 她看着柴娥英,又惊讶又嫉妒。 柴娥英的头冠,居然比她的大三倍,而且更漂亮! 李家不过是娶一个继妻,居然也这么舍得花钱? 不过嫉妒过后,她心中又得意起来,一定是借的钱买的首饰,将来也归柴娥英还!这个傻子还美呢,真是蠢得可笑!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了起来,还夹杂着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柴娥英大嫂喊着丫头,“春桃,快去看看是不是李家来人了。” “哎,这就去。”春桃欢欢喜喜跑去开了门,没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欢快笑着道,“来了来了,大少奶奶,三姑娘,李家来人了!来了好多人呢,咱家院子都挤满了。” “三姑娘,快将盖头盖起来。”姜嬷嬷取来绣着富贵吉祥字样的朱红头盖,飞快盖在柴娥英的头上。 柴娥英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柴娥英大嫂笑着道,“三妹,我出去瞧瞧,你在这里先候着,等李家人吃了酒,自然会接你前去。” 这话说得,像是生怕不接她走似的,柴娥英红了脸,“大嫂!” 还娇哼一声。 柴娥英大嫂哈哈一笑,带着丫头春桃离开了。 姜嬷嬷走到柴二姑娘那里看一眼,发现两人都捆得好好的,两人很老实,她放心下来,走到床这里来陪柴娥英。 柴娥英很紧张,姜嬷嬷便说些其他的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什么如何拜堂啦,如何向男方家长辈敬茶啦,次日一早得几时起床啦,起床后如何去向公婆请安啦,姜嬷嬷说得很详细。 柴娥英笑道,“嬷嬷,这话你都说了十几遍了。” “你甭管我说几遍,你得记下才行。”姜嬷嬷沉着脸,“这很重要。” 柴娥英笑着道,“我记下了。” 那边,柴二姑娘依旧在心里冷笑着,嫁的不过是一户农家,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有这废话的时间,不如说说叫柴娥英如何洗衣做饭,如何带孩子扫地,如何到田里除草播种子,如何当街卖烤饼果子。 . 宅子院门那儿,李家燃放的爆竹响过之后,柴大公子也命人放了爆竹。 在声声爆竹响声中,柴大公子将世子和里正一行人,请进了正屋吃酒。 李立行没见过农家婚嫁,看哪都新鲜,东看看西看看。 一同前来的裴慎言,就跟他作着介绍。 跟着李家来的看热闹的村里人,有的站在宅子里,有的站在宅子门外,同柴家的邻居们聊着天。 桃花河村的形状是长条形,村子中间有条小河,因为河旁种有不少桃树,一到春天,会有不少桃花花瓣落在河水里,小河因此得名桃花河,村子叫桃花河村。村民们的房子全都沿河而建。 从东走到西,得走小半个时辰。 而柴家和李家又在村子两头的最边上,两家相隔了差不多五里路。 加上柴家客人又少,刘瓦匠家的人也是分成两拨来了两家吃酒,没有互通消息。 因此,李家那边的事情,并没有传到柴家来。 柴家邻居们,从跟着世子前来接亲的一些村人们口中得知,李家竟是县令的亲戚时,全都惊讶了。 “什么?李家是县令大人的亲戚?可是真的?”有人不相信的问。 “当然是真的了,李家迎亲队中最小的那个小少年看见没有?穿得最好看的,头戴墨色四方巾帽的那个便是县令家的公子,听说叫李立行,跟李家同姓。前几天,他还在李家住了好几天呢。” “他回县城时,县令夫人还亲自来接了。”又一人说道,我还瞧见过两个衙役跟着进了李家。 柴家邻居们恍然,“我说呢,柴家这么有钱的人家,柴大公子又这么宝贝自己的妹妹,怎会嫁一个普通的穷农家?原来这李家来头不小,是县令的亲戚啊,那柴家这亲事结得不差。” “可不就不差嘛,聘礼一千两,县令家公子跟着李家大郎一起来迎亲,这在咱们乡里可是头一次见到啊。” “啧啧啧,那罗家还嫌弃柴三姑娘,人家转头嫁了个更好的。” “柴二姑娘抢了罗家还得意,没想到哇,柴三姑娘的婆家比罗家更好。” “柴姑娘人好哇,就该嫁个好人家。”有村人说道。 柴三姑娘独自一人住在村头的老宅里,没怎么跟村人来往,但跟离着百来步远的两家邻居的关系不错。 邻居家要搬运重东西,柴三姑娘会主动借骡子给他们用。 有时,她还邀请邻居家的小娃子们,到她宅子里玩。 小娃子们到她家一玩就是一天,她还招待吃的,这俨然便是替邻居家看了一天的孩子。 她和村里的其他人家虽然没怎么来往,但她也不摆架子,只安静地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村里人对她的印象都不差。 得知她被罗家退亲,被继父亲奶嫌弃,都十分同情她。 而李家人,因为李玉竹时常免费给村人治些小病,李家在村里的名声也不错,柴三姑娘嫁到李家,不少人都替她高兴。 人们或站或坐,说着李家的事情,说着柴三姑娘的好亲事,话语声传到了宅中的屋里。 柴家两个族公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柴家五叔公拉着前来传消息的柴家邻居问道,“这是真的?李家真是县令家的亲戚?” 邻居说道,“错不了,县令家的公子正坐在正屋里,跟你们柴大公子说着话呢。” “您老要是不信啊,就去问问其他村人,有人看到县令夫人带着衙役去过李家,接走过小公子,那小公子前几天一直住在李家来着。”另一个传话的邻居说道。 两个族公吓得不轻。 双双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急忙往正屋走。 还摆啥架子哟,赶紧着去见李家人吧。 原来,按着村里人的规矩,男方家接亲的人前来,女方家的人都得出面,长辈要见媒人,受新郎的敬酒。 但两个族公推说刚才喝了酒头晕,说什么也不肯出屋子。 柴大公子担心硬将两人请出去,他们发了脾气,会闹得不好看,只好随他们去。 他只带着自家的大小舅子们去见李家人。 正屋中,只摆着两桌酒。 李家迎亲的人,和柴大公子及柴娥英大嫂的哥哥弟弟,十个人坐了一桌。 李家吹唢呐的人,和柴家抬嫁妆的人坐在外面院中的席位上。 柴家两个族公笑呵呵走上前,先是朝世子道了贺喜,又问世子哪位是李家小公子。 李立行在吃一块酱油排骨,他吞下一块肉,含糊着道,“嗯,我就是,两位阿公有事吗?” “李小公子,老朽二人是柴大郎的叔公,家里招待不周,李小公子还请见谅。” “没有啊,菜很好吃啊。啊,你们怎么这会儿才来?不跟我们一起座席是嫌弃我们吗?”李立行直言直语问着两人。 他进门就听人在说,柴家有人瞧不起李家,赶情是这两位?仗着年纪大拿架子,不要脸! 李立行瞪着两人。 两个族公的脸色一阵尴尬,讪讪着道,“哪里哪里,刚才饮了点酒,头有些晕而已。” “哦,您二位头晕啊,那还是回去歇着吧,柴大哥,你怎么不送人回去休息呢?”李立行喊着柴大公子。 ------题外话------ 改时间了,编辑大大叫冉下月16号爆更,时间推迟,可以多攒稿子。(^_^) 第0272章 喜庆(2) 柴大公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站起身来,朝两位柴家族公说道,“两位叔公,既然头晕的话,还是请里边去休息吧。” 说着,他将二人连推带拉请了回去。 可把两个老头气坏了。 但县令儿子都发话了,两人又不好发作,只好互相瞪了一眼,坐在侧间屋里生着闷气。 这么好的一个结交县令家公子的机会没了,柴大郎着实可恨! . 柴娥英大嫂安顿好酒席,欢喜着走进柴娥英的卧房。 她望了眼柴二姑娘那里后,笑着对柴娥英说道,“娥英,想不到啊,李家居然是县令的亲戚呢。” 柴娥英将盖头掀开一角,瞪大双眼看向她大嫂,“李家是县令的亲戚?我怎么没听过说啊?” 姜嬷嬷也吃惊问道,“我和姑娘在李家住了那么多天,从没听说这事儿啊。” 柴娥英大嫂笑着道,“这就是李家的难能可贵之处,他们不炫耀,低调做人,不像有些人家,稍稍有点钱有点地位了,就到处炫耀张扬,生怕没人知道似的。” “……” “不过是家里一个远亲在京城给人做仆人的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京城做着官呢。瞧瞧人家李家,正儿八经的县令家亲戚,却一点都不张扬。” 她说着话,扬唇冷笑睇眼了柴二姑娘那里。 柴家大嫂说的那个人家,是罗家,也就是退了柴三姑娘亲事的罗家,如今柴二姑娘的婆家。 罗家有个族人,在京城一户四品官员家中做管家。 靠着那个远亲的关系,赚了些小钱,成了乡里数一数二的大户。 柴二姑娘听到柴娥英大嫂说的话,惊吓得呼吸都停了。 柴娥英嫁的李家,居然是县令的亲戚? 是呢,县令也姓李,李家也姓李,李家的人说的口音和村里人还不一样。 糟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件事呢? 柴二姑娘的侍女,同样是惊惶的,但她不能说话,只得拿脚轻轻踢了下柴二姑娘,用眼神提醒着柴娥英姑嫂说的话。 柴二姑娘气得瞪了眼侍女。 用得着提醒吗?她又没聋! 罗家的远亲只是京城官员家的仆人,而李家人,直接是县令的亲戚,京官不如山高皇帝远的县官,这可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再说了,一个是仆人的远亲,一个是县令的亲戚。 仆人随时可被主人赶走,而亲戚,打断胳膊连着筋,生生世世都是一家的人,断不了的。 这样一比,李家可比罗家强多了。 柴二姑娘嫉妒得直磨牙。 柴娥英大嫂和柴娥英说了会儿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柴大公子在外面说道,“芸娘,该请三妹去辞别先祖了。” “来了。”柴娥英大嫂笑着道。 她和姜嬷嬷扶起柴娥英,走出了卧房门。 丫头春桃朝柴二姑娘主仆那里看去一眼,扬了扬唇角轻哼一声,将门反锁了。 气得柴二姑娘狠踢了下前方的椅子腿。 谁知踢重了,她的脚指头磕疼了,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的侍女看到了,以为她吓得在哭。 侍女摇摇头,叹了一声,这才开始就吓哭了,往后不得天天哭? 这人啊,还是别随意结仇的好,因为指不定仇家哪天就翻了身了。 . 柴娥英被扶出卧房门,柴大公子看着他,一时百感交集,上前拉着她的手,温声说道,“妹妹,咱们去祭拜父母。” 柴娥英听到大哥的声音,听到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盖着盖头看不到她的脸,但柴大公子听到了她的吸气声,回头看她一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妹妹,爹娘喜欢看到你高兴的样子,不然,他们舍不得你出门的。” 柴娥英大嫂也说道,“是呢,该高兴才是。” 柴娥英深吸一口气,努力笑着道,“好。” 他们走进宅中角落一间僻静的屋子。 屋中供着柴娥英父母和祖父还有外祖一家的牌位。 柴娥英将盖头掀开了一半,在柴大公子的引导下,磕头了头,进了香。 外间,吃好了酒的李家人,又吹起了喜乐。 大家听到里正的声音在屋门外大声说道,“吉时到!” 柴大公子笑着道,“妹妹,吉时到了,该去新家了。” 柴娥英大嫂将柴娥英的盖头盖好,也笑着道,“走,咱们去开门。” 柴大公子将门打开,守在门外的姜嬷嬷笑着道,“李家公子守了多时了。” 里正笑着道,“吉时到,请新人上轿。” 世子向柴大公子两口子行了礼后,走向柴娥英,他温声道,“娥英,我来接你。” 透过盖头下方的空隙,看到这男人的脚,柴娥英的脸一下又红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嗯。”只可惜声音轻得跟蚊子嗡似的。 世子还是听到了,莞尔一笑。 他转身背起柴娥英。 在围观村人的起哄声中,世子将柴娥英背到了宅子门外的小轿里。 农家的轿子都是租的。 乡里就有人专门做出租花轿的生意,四百文一天。 两人抬的小轿上面,扎着崭新的红绸布,看着倒也喜庆。轿夫也是出租轿子的人派来的。 专门抬轿子的人,抬得又快又稳。 租轿子是里正带着世子去租的。 出租轿子的掌柜说,单租轿子是两百文一天,送轿夫就要加二百文。 里正想让世子省一点钱,说请两个村里人抬轿,只需请吃一顿饭就可以了,不必多花这么多的钱。 但世子没同意,还是请了轿夫。 他在京城是常年坐轿的人,深知抬轿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是常期干这活儿的人,把握不好力度会抬不稳,轿子摇晃着会吓着新人。 他将顾虑说给里正听,里正听后哈哈笑道,“想不到你是个心细的人,这么心疼新娘子,说得对说得对,是该请专门的人抬。” 夸得世子不好意思,“这不是应该的吗?” 在世子背走柴娥英时,里正就对柴大公子说起了世子租轿子请轿夫的事。 他笑着道,“我说让我家两个小子来抬轿子,李大郎却不同意,嫌弃我家两小子抬不好呢,说抬轿子是技术活儿,得专门的人抬才放心,他怕不懂行的人抬着不稳,吓着了新人呢。” 第0273章 远亲不如近邻(1) 柴家两位族公一改往日的傲慢,老远就对柴大公子笑着道,“大郎啊,今天可辛苦你了啊。” 柴大公子淡淡说道,“自家嫁妹子,辛苦不辛苦,这不是应该的么?” 这话说得呛人。 两位族公的脸色一下子窘然一片,被怼得同时哑了口。 这时,宅子里的车夫贵伯走来说道,“大公子,还剩了些菜,怎么存放啊,这天气又热。” 柴大公子说道,“不存放了,都送出去吧。刘大叔帮厨着实辛苦,给刘家每样菜送一碗过去,两家邻居帮着搭了凉棚,也辛苦了,给两家每家送两碗吧。还有多余的话,给村里有老人的家里,每家送一碗。” 贵伯笑着道,“好嘞。” 柴家两个族公气得直瞪眼,他们就没有份吗? 按着惯例,宴席吃不完的酒菜,都是分给族里人的。 “我……我们的呢?”柴家五叔公气得吹起了胡子。 柴家七叔公也不满地瞪向柴大公子。 柴大公子如今想开了,怎么讨好族里人,他们照旧看不起他兄妹二人。 族里其他人家的红白喜事,他可没少送礼,可到了他嫁妹子,不情不愿地只来了两人,还是两个添堵的。 可见,一味地热脸贴冷背,是贴不暖的。 柴大公子索性不理柴家其他人了。 “两位叔公在吃酒时,不是一直说吃不下吗?这大热天的,肉啊鱼啊,吃多了确实不好,您二位年岁又高,要是吃这大鱼大肉的吃坏了肚子,我就成罪人了。”说着,柴大公子朝二人拱手一礼,一副歉意的表情。 可把两个老头气坏了。 一个瞪眼,一个吹胡子。 又不能骂柴大公子,这位如今是县令家的亲戚了,他们可不敢骂。 两人忍着怒火,气得甩袖走人了。 柴娥英的卧房里,柴娥英大嫂喊过丫头春桃,叫她给柴二姑娘主仆解开了捆着的绳子。 “行了,娥英也嫁了,你们俩可以走了。”她说得云淡风清。 柴二姑娘被松了绑后,气得跳脚,她冷笑着指着柴娥英大嫂怒道,“好哇,你敢绑我?不道歉还撵我走?” “怎么?难不成还要我找轿子送你?哎哟,你又不是我小姑子,我干嘛要送你?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下次别来了!”柴娥英大嫂将柴二姑娘推出了屋子。 春桃则将柴二姑娘的侍女推了出去。 柴娥英大嫂家里是开铺子的,她做姑娘时,曾在自家铺子里帮着做过生意,为人泼辣彪悍。 而柴二姑娘从小娇养,连柴三姑娘都打骂不过的人,更是斗不过柴娥英大嫂了,几下就被柴娥英大嫂推出了宅子门。 柴二姑娘不服气,站在宅子门口嚷道,“好哇你们,把我捆在屋里,这会儿又二话不说地赶人,我告诉老太太去!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柴娥英大嫂弹着袖子的皱褶,冷冷笑了笑,“捆人?哎哟,二姑娘,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是老太太心肝宝贝的人,我哪敢捆你啊?你可不要诬陷人。” “就捆过!我侍女可以做证,我这手还疼着呢。”柴二姑娘气得嚷道。 “谁的侍女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我的侍女还能做证,我根本没有捆过你,春桃,你说说,我捆过二姑娘吗?”柴娥英大嫂瞥了眼春桃。 春桃忍着笑,摇摇头说道,“没有,大少奶奶怎会捆二姑娘?二姑娘可莫要瞎说。” 柴娥英大嫂冷笑,“你自己搞出来的勒痕,居然赖到我的头上?走走走,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忙着呢。” “你……你们……”柴二姑娘说不过柴娥英大嫂,气得脸色铁青,她望着门口没有离去还在看热闹的村人们,大声说道,“柴娥英大嫂刚才捆过我,你们看,我这手腕上还有勒痕呢。” 人们冷冷看着她,不答。 这些人,都收了柴大公子送的鱼肉菜,得人好处,当然是站柴大公子一家子这边了,怎会理柴二姑娘? 再说了,柴二姑娘欺负柴三姑娘的事,早让这些村人们看不顺眼了。 还没有回家的刘老大冷笑道,“柴二姑娘,你抢了柴三姑娘的夫婿,人家什么都没说,避着你躲到村里来住破旧的老宅,只想安安静静地想嫁个人,你怎么还追着她不放跑到这里吵闹来了?欺她无父无母无人撑腰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就是,太过份了!她好歹是你前继母的女儿,也是你嫡亲堂妹,姐妹一场,犯得着这么往死里整她么?你嫁你的罗家,她嫁她的李家,你走你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过日子,大家相安无可多好?” “同样姓柴,都是柴家姑娘,差距怎么这么大?” “就是,追着人欺负,就没见这么嚣张的!” “罗家就该娶柴三姑娘,怎么瞎了眼娶柴二姑娘?有得他们后悔的。” “罗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柴三姑娘干嘛要嫁罗家?她嫁的李家就很不差,人家家风好,新郎还一表人才,还是县令的亲戚,所谓龙配龙凤配凤,跳蚤配臭虫,柴二姑娘还是配罗家吧,这俩凑一对别祸祸别家了。” 站在宅子门口的村人,还有二三十人之多,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围着柴二姑娘笑骂。 柴二姑娘气得脸色发白,想回骂吧,她记性不好,不知刚才骂她的是谁,正发懵时,又一人骂起来。 一人难敌众嘴,柴二姑娘的丫头见势头不对,小声劝着她,“姑娘,咱走吧?” 走!再呆下去,她会被骂成筛子了。 柴二姑娘咬了咬牙,拿袖子掩着脸,飞快往前跑。 前面几十步远的地方,停着她的马车。 她一跑,丫头也跟着跑。 主仆俩狼狈而逃的样子,惹得村人们一阵哄笑。 柴二姑娘主仆爬进马车,片刻都没停留,坐着马车一溜烟跑走了。 大家又是哄笑。 柴娥英大嫂笑着对大家说道,“今天家里的宴席辛苦大家了,改日你们家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说,我们家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大家都得到了柴大公子派人送的酒肉菜,这对于平时吃不上肉的穷农家来说,可是十分重的礼,大家都说道,“您家太客气了。” 宴席过后,家里家外都是一片狼藉。 院里院外的爆竹残屑啦,吃过酒的桌子凳子都是歪的啦,供客人们坐的椅子院里院外摆得四处都是啦,搭建的遮阳棚子还没有收啦,一大堆的碗还堆在大盆里啦。 柴娥英大嫂喊着丫头春桃,和厨娘周婆,还有车夫贵伯来收拾。 邻居们看到了,都主动前来帮忙。 有的帮着拆遮阳凉棚,有的帮着摆桌椅凳子,有的拿着大扫把,扫起了院门外一直延伸到小路上的爆竹残屑。 人多力量大,不过两刻时间,大家就将乱糟糟的院子收拾好了。 柴娥英大嫂感叹,远亲不如近邻啊。 .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将柴娥英的花轿迎到了李家竹屋前。 照例是世子背着柴娥英下轿,一路过宅子门,过影壁,来到北院正屋前。 看热闹的村人们带着自家娃子们,全程跟着。 大家说说笑笑着。 到了台阶前,世子才放下柴娥英。 有李家从村里请来的两位上了年纪的十全喜婆,搀扶着柴娥英过火盆,接着,又是世子牵着她进了正屋。 正屋中的上首处,坐着一身喜庆正装的庐陵王夫妇。 他们身上的新衣裳,是柴娥英带着绣娘做的,布料是上好的苏锦。 夫妻俩来这里好几月了,头一次穿得这么得体,加上又是娶新儿媳妇,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 穿得跟福娃娃的果果和景儿,由夫妇俩抱着。 景儿不知这是要干什么,他茫茫然抱着一个饼果子啃着。 果果也抱着一个饼果子,但没有吃,而是露着小白牙,笑嘻嘻地看一会儿世子,看一会儿柴娥英。 大约心情好,两只小腿一晃晃的。 李玉竹和李兴安他们兄妹几个,按着年纪大小,齐整整站在庐陵王夫妇的左侧。 和庐陵王夫妇一样,兄弟姐妹几个,也全是一身崭新的绸布衣裳。 这些也全是柴娥英送来的。 大郡主头一次打扮得这么好看,心情美美地微笑着。 李立行和裴慎言还有穆元修这三位客人少年,则站在庐陵王夫妇的右侧,李立行作为身份高一些的人,虽然年纪小,但站在裴慎言的前面。 第0274章 这里就我们俩(2) 这样一来,裴慎言和大郡主站的位置,差不多是面对面了。 裴慎言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大郡主。 大郡主今天穿一身浅粉绸缎衣裙,头发乌黑油亮,像桃花仙子一样俏丽可人。 她站在一众人群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看得裴慎言目光发直。 大郡主抬头时,正好看到裴慎言一瞬不瞬瞧着她的目光,气得她一个眼风刀子狠狠扫过去,裴慎言吓得慌忙低下了头。 一对新人站在堂中间,礼官兼媒人秦里正,笑呵呵念了祝词后,又念道,“新人,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在大家的笑语声中,两个喜婆催着二人进喜房。 盖头遮着柴娥英眼前大部分的视线,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只觉得走哪儿都看到脚,走哪儿都听到笑语声。 好在有喜婆搀扶着,有世子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至于摸瞎绊脚。 李家的宅子并不算大,从北院正屋走到南院正屋,没走多久就到了。 柴娥英听到喜婆笑着道,“新人,到喜房了。” 只听一声吱呀的响声,挡在柴娥英眼前的一扇门被推开了。 喜婆将柴娥英送进了屋里,两人双双笑道,“恭喜两位,贺喜两位,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有劳两位阿婆了。”世子微笑道,他从袖子里取了两封红包送上。 两个老妇人一阵欢喜,又说了好些个恭贺话才离开。 世子将门关了,走来牵柴娥英的手。 他发现柴娥英的手在微微发颤,忍不住轻轻笑了声,“这里就我们俩。” 这话说的! 柴娥英的脸又红了。 就他们俩了,他是不是要干点啥事? 关于夫妻那点儿事,姜嬷嬷对她说了许多。 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但真到了这一天,她却又忐忑不安起来。 这会儿天才刚刚到傍晚,才刚掌灯时分,还没有给公婆敬茶,李兴茂不会这么急吧? 她还没有准备好…… 柴娥英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兴茂将她牵到床边,拉着她的手和她并排坐在床上。 柴娥英更加慌乱起来。 抓着裙子摆的手,都快将裙子抓破了。 “李……李大哥……”她紧张地去拉李兴茂的手腕。 李兴茂揭开了她的头盖,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啦?” 柴娥英的病完全好了后,气色恢复正常,瘦削的脸长得圆润了不少,头发的发量也多了起来,发髻上的珍珠头冠,在桌上一对喜烛的照耀下,闪着亮闪闪的光芒,描了黛眉抹了浅浅胭脂的脸,像粉色的荷花花瓣。 她垂下的眼睫毛在乱颤,显示着她内心的慌乱。 “天还没黑……”柴娥英小声说道,双手紧张地抓着李兴茂的手,“等天黑……” 李兴茂听得一愣,没一会儿又恍然大悟。 他反握着柴娥英颤抖着的小手,轻轻笑了笑,“嗯,我知道,我们只说说话。” “哦……”柴娥英吐了口气,心中顿时轻松了一少。 不过,依旧不敢抬头看李兴茂,依旧只低着头,扬着唇角,浅浅地笑着。 一向快言快语,胆大得敢跟柴二姑娘对打对骂,敢大闹柴二姑娘婚宴,提着绳子找柴二老爷要回嫁妆的她,这会儿竟语塞了,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李兴茂低着头,瞧着她的脸,故意逗她,“我是不是接错了娘子?” “啊?”柴娥英只不懂,抬头看他,就看到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年轻男子的脸,正笑意浅浅看她。 从今天开始,这男人是她的相公。 柴娥英的心头,又是一阵乱跳。 “什……什么?”她眨着眼,愣愣着看李兴茂。 “我记得,我要娶的娘子一向胆大,今天接来的却是胆小得像小兔子的姑娘,我是不是接错了人?”李兴茂调侃着看她。 柴娥英红了脸,嗔着道,“李……李大哥。” 语气在撒娇。 李兴茂莞尔一笑。 “我们成亲了,该叫名字了。”李兴茂握着柴娥英的手,看着她,“我在晋地出生,一位堂伯父给我取了字,叫晋,你叫我晋吧。” 柴娥英眨眨眼,“晋?我没听玉竹她们说起过呢。” “妹妹们年纪小,当然不知道,父母只叫我大郎或老大,弟妹们喊我大哥,可你和他们不同,你是我妻子,你该喊我的字才是。”李兴茂微笑道。 柴娥英咬了咬唇,目光幽幽看着李兴茂,“你的字,还有什么人知道?” 李兴茂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忐忑。 他握紧她的手,“没怎么听人喊我,旁的人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他说的是实情。 因为身份原因,从出生起大家就喊他庐陵王世子。 父母喊他大郎,弟妹们喊他大哥。 先皇赐的字“晋”,没什么人喊,知道的人一定不多。 “那……果果娘亲知道吗?”柴娥英想了想,小声问道,心里很不自信。 李兴茂摇摇头,“可能不知道吧,她从没喊过。” 柴娥英轻轻呼了口气,心下轻松不少,她咬了咬唇,轻声喊道,“晋郎。” 低着头,不敢看李兴茂。 李兴茂看着她,笑了笑,“娥英在吃醋?” 柴娥英窘着脸,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不答。 李兴茂将她揽在怀里,温柔地搂着。 他说道,“薛氏早就成了过去,我们全家已当她不存在,你才是我的妻,我的心里从此只会装着你,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下回别问这种可笑的事,也别拿你和她比,你这是在轻视你自己,我会不高兴的,还会取笑你。” 柴娥英看着他,“你是这么想的?” 李兴茂认真点头,“是的,我行事不爱拖泥带水,该如何就如何,绝不会和过去混淆不清。” 柴娥英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歉意说道,“咱们是夫妻了,我不该这么质疑你,以后,这样的话我绝不会再说了。” 李兴茂捏捏她的下巴,“这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 屋外夜色渐渐笼罩下来,爆竹声时不时响起。 远处,有不少人在说说笑笑着。 柴娥英窘着脸,推了推李兴茂,“该去拜父亲母亲了和宾客们了。” 李兴茂松开她,整了整她的衣领和头发,浅浅笑道,“好。” 柴娥英站起身来,取了衣袖中的小钥匙,开了屋中的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是她的嫁妆箱子,她坐着花轿来时,娘家的送亲队给挑了过来。 除了这个箱子,还有三个箱子。 还有这屋中的所有家具,比如床架柜子桌子椅子等大件物品,也是刚才一并送来的。 在柴娥英拜堂时,李二公子和李兴安他们,带着大家伙一起给组装了起来。 刘大娘子刘二娘子和里正的娘子,将床上的被子给铺了。 被子也是柴娥英带来的,崭新的新棉花被褥,大红的吉祥牡丹床单被套。 淡青色的帐子上面,挂着朱色的绸花,哪哪都透着喜庆。 箱子搬来时有晃动,里头的东西晃得走了位,柴娥英蹲在箱子边翻找着东西。 李兴茂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瞧着她忙。 “你找什么?”他浅笑着问。 “送给大家的礼物。”柴娥英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一个绛红色绣着姜黄迎春花的布袋子,她将袋子塞到李兴茂的手里,“这是给弟妹们的。” 李兴茂掂量了下,袋子很重,可见,里头装着不少东西。 他说道,“装得可不少,这会将弟妹们惯坏的,你出手太大方了。” 柴娥英笑着道,“并没有多少,一人两个银锞子而已,咱们弟弟妹妹多,合起来多罢了。” 每人的礼物,差不多有四两多,五个弟弟妹妹,就是二十两的打赏,她真是大方。 李兴茂很惊讶。 柴娥英抿唇一笑,娇嗔地睇他一眼,“别惊讶了,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又不是别人,今后都是一家人。我要是有更多的钱,我就打赏更多的,我现在,只能打赏这么多。” 李兴茂抚着她的脸,凝神看着她,“娥英。” 柴娥英握着他的手,笑了笑,“好了,别磨叽了,大家会笑话我们的。” 李兴茂浅浅笑道,“好。” 重的袋子归李兴茂拿着,他又提起喜桌上的茶壶,柴娥英端起茶盘,盘上放着六只小茶杯。 李兴茂上前开了门,两人往北院正屋而来。 看热闹的邻居们,并没有散去多少,不少人或在院中闲聊,或在正屋中听着庐陵王和里正聊天。 第0275章 我是你相公你不用避着我(1) 不少人指着正堂上方挂着的挂屏,小声议论着。 那是县令送来的礼,早已一传十,十传百,传得人尽皆知了。还在议论的,是得知了消息,刚刚亲眼见证的人。 李兴茂柴娥英两口子一起走来,不少人都道着贺喜。 两人进了正屋,先朝媒人里正敬了茶,又向庐陵王夫妇敬了茶。 庐陵王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笑着道,“好好,今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我瞧着欢喜。” 手心大小的红包,里头装着一块鼓鼓的物件,不知是什么。 庐陵王妃也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也笑着道,“希望你们今后互敬互爱,和和美美一辈子。” 也是同样大小的红包,里头装着个物件。 李兴茂将自己得到的红包,塞到柴娥英手里。 柴娥英愣愣看着他。 庐陵王妃笑着道,“娥英啦,大郎将红包给你,是要你管家的意思啊,好好拿着吧。” 李兴茂朝她点了点头,“你收着吧。” 柴娥英恍然,把钱交给她管着,这是无比信任的意思,她心中暖暖的,莞尔一笑,又回头朝庐陵王妃说道,“媳妇会管好家的。” 给长辈敬了茶,接下来便是小辈们敬他们的。 庐陵王妃让李兴茂和柴娥英坐到她的身侧。 李玉竹和几个哥哥姐姐们,轮流端着茶来敬两位新人,“哥哥喝茶,嫂嫂喝茶,恭喜哥哥嫂嫂新婚。” 李兴茂将柴娥英取来的布袋子,又放回柴娥英的手里,“你来发。” 柴娥英看着他,眨着眼。 “钱归你管。” 柴娥英抿唇而笑,“好。” 她打开布袋子,将里面装着的小荷包,一人一个发了下去。 大郡主拿到荷包后,转过身去悄悄打开来看。 只见荷包里装着两个银锞子,一个银锞子的底面刻着吉祥富贵的字样,另一个底面刻着万事如意。 两块银锞子差不多有四两的份量了。 大郡主暗叹,柴娥英好大方。 薛氏是国公女,自称家里相当有钱,可当初给的红包银子也不过如此。 大郡主美滋滋的,将荷包塞怀里去了。 她又扭头看二公子和李兴安的。 两人也在看银锞子,他们的银锞子大小和她的差不多,不过,底面刻的字不一样。 他们的银锞子底面,刻着状元及第和鹏程万里。 同样,哥俩也是惊讶的表情。 另一边,李玉竹也和二郡主在看荷包,她们也是惊讶的表情。 李玉竹收了荷包,笑着朝柴娥英道,“多谢大嫂。” 柴娥英微微一笑,“一点心意,别嫌弃就好。” 李家没别的亲戚,前来观礼的,都是村里人,李家认得的,柴娥英也认得。 大家道了恭喜的话,柴娥英一一回礼。 见完礼,又该摆酒宴了。 这是迎接柴娥英的酒宴。 帮厨的刘大娘子刘二娘子和里正娘子,还有刘大妞两口子,都被留下来一起吃酒。 瞧热闹的村民们,白天吃了酒,见李家家里人要开宴席,大家说说笑笑着,纷纷散去回家去了。 十六的月儿雪亮雪亮的,照得李家院子一片亮堂堂。 人多,加上天气热。 桌子便在北院正屋前的空处摆开。 李家人和里正一桌,帮忙的一桌。 不过,两桌的酒菜都一样。 柴娥英是新娘子,今天大家都照顾她,不要她布菜,纷纷给她夹菜。 庐陵王妃将一碗红枣炖鸡汤,放在她的面前,笑着道,“来,娥英吃这个,补身子。”又说道,“里头加了些补气的参片,吃了有力气。” 柴娥英愣愣的,她又不干活,再说大晚上了,补什么力气? 不过,婆婆送来的补汤,又不是什么坏东西,吃了便是。 坐在她身侧的姜嬷嬷,却看明白了庐陵王妃的用心,只有做婆婆的这么操心啊。 她悄悄捏捏柴娥英的手心,写了两个字。 柴娥英恍然,脸色一下子红如煮虾。 坐在她另一侧的李兴茂,瞧着她窘红的脸,问着她,“怎么啦?娥英?怎么红了脸,是不是热?” 说着,又喊着李兴安去找把扇子来。 李兴安得了柴娥英不少银子,放下捧着的饭碗,快快乐乐地应了一声,跑进到里寻扇子去了。 柴娥英被李兴茂盯着脸瞧,心里越发又羞又慌。 她借着李兴茂的话往下说,“是有些热。” 李兴安将扇子取了来,他笑呵呵递向柴娥英,“大嫂,扇子。” 李兴茂睇了他一眼,接了扇子,给柴娥英打起扇子来。 柴娥英十分吃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给她打扇子? 她担心公公婆婆说她拿架子,忙抬头去看庐陵王夫妇。 但旋即,她的表情是一阵错愕。 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公公在给婆婆打扇子,婆婆在吃饭,公公一手端酒杯,一手给婆婆打扇子,左手的扇子一直不离手,公公喝一口酒,放下酒杯,再拿筷子吃菜,吃了菜放下筷子再端酒杯喝酒。 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般做,太过于是苦着自己。 柴娥英恍然,赶情,给自己媳妇打扇子是李家的传统? 庐陵王吃了一口菜,发现柴娥英怔怔看着息,她不解地问道,“娥英啊,吃啊?不合胃口吗?” 一点都没往李兴茂手里的扇子那里看。 柴娥英回过神来,窘着脸说道,“我在吃呢,汤有些汤,我吹吹。” 庐陵王妃哦了一声,又喊着李兴茂,“拿着扇子也不给娥英的碗扇扇凉。” 李兴茂道,“正扇着呢,天热,碗凉得慢。” 姜嬷嬷笑着道,“我去找个稍大些的碗来,装着凉水凉着汤碗吧。” 她放下手里的碗,起身去找碗去了。 柴娥英抿唇一笑,低头接着喝汤。 大家吃好饭,刘家帮厨的人,和里正一家起身告辞。 李兴茂送了他们一家一壶酒,并一些没有吃完的菜肴。 大家笑着道了谢,说笑着回去了。 李立行听说柴娥英会画小兽图,李景和果果手里都有好几本,他眼馋,一直问着柴娥英几时给他也画一本。 李玉竹黑着脸看他,“那是三岁小儿看的,你多大了,还要看那画?” “我……我我要了送给我堂弟。”李立行不肯承认是自己要看。 这小屁孩,真没眼力见,人家新娘子吃好了饭是要去洞房的,拉着问人家画册的事,是想讨打吗? 柴娥英知道,这位是县令的儿子,她礼貌微笑着道,“明天我抽空给你画一些。” 李玉竹摆手,“大嫂,不必了不必了,他明天得回去了,你以后作画吧。” 说着,将李立行拽走了。 穆元修也还在李家,他黑着脸,跟了上去。 庐陵王妃喊着李兴茂,“天不早了,娥英一定累着了,快带她回去歇着。” 柴娥英的脸马上一红。 李兴茂微笑道,“晓得了,娘。” 庐陵王妃又喊着二公子去管管李立行,熊孩子吵人家新婚夫妇,庐陵王妃也不高兴。 二公子嘿嘿一笑,“知道了,娘。” 李兴茂带着柴娥英,回了南院。 姜嬷嬷是柴娥英的陪嫁,也跟了来。 南院有三间屋,一间是两孩子的卧房,一间是会客的正屋,一间是两口子的卧房。 姜嬷嬷来了后,柴娥英将她安排在孩子的卧房里住下。 屋子不算太窄,放下两个孩子的小床,再放姜嬷嬷的床,地方足够。 李兴茂带着柴娥英回了卧房,他说道,“你先休息着,我去给你打洗浴水来。” 谁知,姜嬷嬷已提来了热水,她站在他们的卧房门外说道,“水准备好了,你们去洗浴吧。” 姜嬷嬷和柴娥英在李家住了不少日子,李家宅子里各屋子在哪儿,她都了如指掌,打了水,提到主卧房一旁的浴房去了。 李兴茂道着谢,“嬷嬷辛苦了。” 姜嬷嬷笑着摆手,“我是姑娘的嬷嬷,姑娘嫁给姑爷,我也是姑爷的嬷嬷,姑爷不必客气。哦,对了,浴房很宽敞,我放了两个浴盆在那儿,你们一起去吧,天也不早了,早些洗浴早些睡觉。” 说完,她抿唇含笑走了。 将两个新人扔在那里你望我,我望你。 虽说,这男人是自己的相公,但跟相公一起洗浴,柴娥英目前还没有这个胆子。 她红着脸,“晋……晋郎,你先去吧,我……我一会儿去。我的衣裳多,找起来慢。” 她转身往屋里走。 李兴茂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轮着洗,就洗到半夜了,一起吧。” 柴娥英,“……” “衣裳多,我帮你找。”他含笑说道,“娥英,我是你相公,你不用避着我。” 第0276章 孩子(2) 这话说得! 柴娥英听到耳内,全身像被点了火一样。 “我我我我……我自己找。”柴娥英红着脸,走到衣柜那儿,开始翻找她的衣裳。 衣柜有三扇门,一扇中装着她的,一扇内是李兴茂的,另外便是两个孩子的。 衣柜中一家中口的衣裳,大多都是新的。 新衣裳也全是她带来的。 在她和李兴茂拜堂时,由姜嬷嬷分了类,放进了柜子里。 衣裳不是自己放的,找起来就慢了。 柴娥英是女子,衣裳的种类要多,她站在柜前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件中衣,亵衣和亵裤和中裤却怎么也找不到。 只看到一堆外衫。 而亵衣亵裤这种小衣裳,她又不好意思当着李兴茂的面找。 李兴茂找到了自己换洗的衣裳,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你的衣裳找着了吗?没找着我来帮你找。” “啊,我自己找。”柴娥英回了下头,将李兴茂推开到一旁,又开始找起来。 结果却是,柴娥英将一柜的衣裳,翻得跟市场上卖破布的摊位似的,只看到一堆花花绿绿的布,没见着一件完整的衣裳。 越乱越急,越急越慌。 柴娥英急得脸色更加绯红。 李兴茂却又问,“还没找着吗?” “就快了。”柴娥英急得头顶冒汗,“要不……你先去洗吧,我一会儿就去。” “说好了一起去的。”李兴茂莞尔一笑,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推到一旁,“我来帮你找。” 看到她的柜中,一片狼藉,李兴茂睁大双眼。 柴娥英不好意思道,“我在家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衣裳大多是我自己整理,我找起来顺手,可今天的衣裳不是我放的,我找不着……” 李兴茂浅浅含笑,“不要紧,咱们一起来整理。” 他将柴娥英的衣裳,全都抱出来放在床上。 开始分类整理。 柴娥英呼了口气,走了过去。 李兴茂她一眼,说道,“我来分类,叠好后,你放回去,下回就好找了。” 他先将外衫拎出来,一件件叠好。 外衫叠得不好,会有皱褶,穿起来难看。 李兴茂叠得很慢,很细心。 柴娥英想了想,问他,“晋郎,衣裳平时都是你叠吗?” 李兴茂“嗯”了一声,“不太忙的时间,这些小事我喜欢自己做的。” 柴娥英想问他,以前薛氏是不是不帮忙,想了想,提薛氏李兴茂会不高兴,她就不提了。 外衫整理好,柴娥英搂起来,齐齐整整放回衣柜里。 回到床边时,她看到李兴茂在抖一件亵衣。 柴娥英的脸,一下子又红了,飞快抢到手里,“我……我自己来!” 李兴茂才一愣神,就被她推到一旁去了。 他忍着笑,“好。” 在李兴茂的帮助下,柴娥英将自己翻乱的衣裳又重新叠好了,并且,还找到了自己换洗的衣裳。 她退了头上的钗环,退了喜服的外裳,红着脸,跟着李兴茅进了洗浴房。 洗浴房中的澡盆,脸盆,还有放衣裳的架子,也全是新的,全是柴娥英的嫁妆。 两个浴盆中都放好了温水,一旁的两大水桶里,还有备用的热水和凉水。 盆中各放着崭新的布巾。 李兴茂进了屋后,将自己换洗的衣裳抖开来,挂在架子上,回头时,见柴娥英犹犹豫豫的忤在那儿。 他轻轻一笑,走了过去,将她手里的衣裳接过来,一件件抖开来,也放在了架子上。 “娥英,你这般磨叽着,就到天亮了,不要睡觉了吗?”李兴茂将她的肩头扳过来,来解她的束腰。 柴娥英又慌了神,“我……我自己来。” “娥英什么事都自己做,相公是不是可以不要了?”李兴茂调侃着看她。 柴娥英一怔,想到姜嬷嬷的提醒,她红着脸道,“也不是……” 她看一眼李兴茂,抿着笑,伸手来解他的衣裳。 可,说好了一人一个浴盆,李兴茂却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浴盆里。 柴娥英更慌了。 两人从洗浴房出来走进大卧房,已是半个时辰后了,还没有睡的姜嬷嬷,等那屋的门关上后,她才抿唇一笑,进了浴房。 新婚夫妇,得多多准备洗浴水。 她欢欢喜喜地,一手提灯笼,一手提桶,又去厨房打热水去了。 厨房里,今晚的小炉子会彻夜不熄,一直用炭火烧着瓦罐里装的热水。 如姜嬷嬷所料,小两口进出浴房三回,洗了三回浴。 一直到天快亮时,他们才安静下来。 姜嬷嬷伸了个懒腰,忍着困意,躺床上美美地补觉去了。 . 北院正屋,庐陵王妃却没有睡好,前晚她半夜才睡,早上天不亮就醒了。 她睡不着,将庐陵王拉起来,陪她说话。 庐陵王却困得不行。 他打着哈欠,嘟囔着道,“什么事啊,一早就闹我。” 庐陵王妃看一眼前方小床上安静睡着的两个孩子,叹了口气说道,“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娥英生了孩子。” 庐陵王的瞌睡一下子全无,拍了下大腿,笑着道,“嘿,好兆头啊,预示着咱家添丁了。” 庐陵王妃却横了他一眼,“那果果和景儿呢?娥英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管果果和景儿了。” 庐陵王哼哼一声,“瞎说什么呢?娥英对景儿和果果一直这么好。” “我知道她对俩孩子好,但……这必竟不是她亲生的,她又生了孩子的话……”庐陵王妃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妥,住了口。 庐陵王的瞌睡被她吵没了,索性坐正身子,和她认真说起了这件事情,“阿珠,老大不管娶谁,都还会再生孩子,果果和景儿都会遇到后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再者说了,就算果果和景儿是娥英亲生的,娥英再生孩子,她一个人也看不住三个孩子,果果和景儿,还是归咱们帮着看着,她只能看最小的一个。你刚才说的话,纯粹是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找烦恼。” 第0277章 要喊娘(1) 李兴茂又取了利士红包,递向姜嬷嬷,他微笑道,“嬷嬷辛苦了。” 姜嬷嬷高兴地接在手里,“多谢姑爷。” 她朝李兴茂行了个礼,欢喜地往房外走。 柴娥英回头来瞧李兴茂,发现他挽了袖子,去铜盆那儿洗手去了,她便朝姜嬷嬷追了过去。 “嬷嬷,你等会儿。” 姜嬷嬷回头,“什么事啊?姑娘?” 柴娥英沉着脸看一眼自家嬷嬷,将她拉进了另一间卧房。 “嬷嬷!”柴娥英撒娇着跺脚,“你刚才是不是站在门外偷听来着?” 刚才她和李兴茂没控制住,闹的声音有点大。 姜嬷嬷才不会承认自己偷听过,这会让自家姑娘不好意思的。 她瞧着天亮了,两人该起床了,端了水走到他们的卧房前,谁知屋里的小两口又闹起来了。 本着她将自家姑娘一把手带大的老母亲心态,她确实听了那么一小会儿,听到两人的笑语声,她才放心下来。 看来,姑娘的眼光不差,姑爷事事替姑娘着想,连床上的小事,都事先问问姑娘,没干霸王硬上弓的事。 为了照顾姑娘的面子,她很认真地摇摇头,“没有啊,我才端着盆走来,你就开了门。”她装傻着问,“你们刚才在屋里说什么话了?” 柴娥英见姜嬷嬷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放下心来。 她红着脸转身走到椅上坐下来,“没说什么,我瞧见你站在门外,以为偷听我们说话呢。” “我不会干偷听这事儿的,我要偷听,我会提前跟姑娘说的。”姜嬷嬷笑着道。 柴娥英的脸更红了,娇嗔道,“嬷嬷。” 姜嬷嬷不取笑她了,敛了神色正色说道,“姑娘不去沐浴吗?今天天气热,洗个浴会凉爽些。”她拉了拉自己的外衫,“我一早也洗了换了衫子呢。” 柴娥英道,“一会儿再去,我这会儿很累,嬷嬷帮我揉揉胳膊腿,我累得走不动路了。” 她走到姜嬷嬷睡的床上,不顾形象将自己扔了上去。 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姜嬷嬷忍着笑,小两口从前晚二更天闹到今早天亮,不累才怪。 “来了来了,嬷嬷这手啊,最会推拿了。”姜嬷嬷挽了袖子,走过去帮她按揉起来。 不得不说,姜嬷嬷的手艺极好。 柴娥英被姜嬷嬷按揉了会儿后,胳膊腿不那么酸痛了,她这才起身来卧房拿换洗的衣裳。 李兴茂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他换了身衣裳,坐在桌前,捏着笔写着什么。 新浴后的男人,怎么瞧怎么赏心悦目。 晚天晚上的喜烛光,太过昏暗,今早天光好,她能将李兴茂看得清清楚楚。 李兴茂抬头时,发现柴娥英一直站在房门口,怔怔瞧着他。 他疑惑地挑眉,“娥英,你瞧着我做什么?” 柴娥英回过神来,窘着脸道,“想问,你在写什么?” 李兴茂微微一笑,“没什么,作些记录而已。” 柴娥英走过去看,原来,李兴茂在整理村里人送礼的礼金。 村里人送了礼,将来得还,这确实要好好记录下来。 李兴茂见她站着不走,微笑道,“娥英快去换衣裳,得去见父亲母亲了,去迟了,他们以为我们起床迟。” 一句提醒了柴娥英。 她红着脸,拿了换洗衣裳快步往浴房跑去。 李兴茂抬头看去一眼,忍不住轻轻一笑。 等柴娥英收拾好,两口子又端了茶,往北院正屋走来。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李玉竹兄妹几人。 大家都笑着喊道,“大哥早,大嫂早。” 李不茂朝他们点了点头, 柴娥英笑着道,“你们也早。” 大家一起进了北院正屋。 正屋中,庐陵王夫妇正哄着两个孩子在玩。 大家七嘴八舌喊着“父亲,母亲”。 柴娥英望着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微笑着端着茶盘走过去,“父亲早,母亲早。” “你们来了?坐坐坐。”庐陵王妃抱着果果朝柴娥英微笑着点头。 柴娥英将茶盘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敬了茶,“父亲喝茶,母亲喝茶。” 庐陵王夫妇俩又给了红包,这一回,只给柴娥英,没给李兴茂。 柴娥英怔怔地,不知要不要接。 李兴茂微笑道,“收下吧。” 庐陵王妃笑道,“这是恭喜你大喜的红包,要收的。” 恭喜她大喜,是恭喜她和李兴茂圆了房的意思了。 柴娥英恍然,红着脸接了,“多谢父亲母亲。” 庐陵王妃招手叫来坐在椅上玩木疙瘩于具的李景,“景儿来,快喊爹娘。”又指着柴娥英对果果说道,“果果,喊娘。” 果果笑眯眯望着柴娥英,“娘。”还伸着两只胳膊要柴娥英抱。 这一回,柴娥英大大方方地应了,“果果好乖。” 她将果果接在怀里抱着,坐到了庐陵王妃身侧的椅上。 但李景喊了爹之后,却不肯喊娘,愣愣看着柴娥英,“为什么啊?这不是柴姨吗?为什么要喊娘?我有娘啊。” 柴娥英微笑的表情,顿时僵住,不自然起来。 “娘。”果果瞪着李景,“娘。” “不是,是姨。”李景纠正,“果果你真笨,你喊错了,要喊姨。来,跟我喊姨。” “哼!”果果把头扭过去,抱着柴娥英的脖子,不理会李景。 “景儿!”李兴茂沉下脸来,“喊娘,不能喊姨。” “我不嘛,我有娘,她不是娘,她是姨。”李景摇摇头,“爹,你错了,你们都错了。” 柴娥英尴尬极了,她讪讪着道,“没关系的,景儿还小嘛,不能太要求他。” 庐陵王望着孙子,“景儿,这也是娘,也要喊娘。” 李景依旧固执着,“就不!柴姨明明不是娘。” 庐陵王妃看一眼柴娥英,叹了口气,将李景拉在怀里,“景儿,但从今天起,柴姨就是你的娘。” “不要!我要我的娘,我要我的娘嘛,呜呜呜,啊啊——”李景小嘴一撇,扯着嗓子号哭起来。 李兴茂怒了,“一大早的,你哭什么?” “呜呜,啊啊——”李景吓得更哭了。 柴娥英按着李兴茂,就怕他会去打孩子,她将李景拉到自己身边来,“景儿很乖的嘛,怎么哭了起来?柴姨带你去看画好吗?咱们画彩色的兔子去。” 李景抹着泪,“兔子不是白的吗?哦,还有灰的,哪有彩色的?” 柴娥英笑着道,“天上的仙兔是彩色的。” “我没见过仙兔。”李景不哭了,睁大双眼好奇问柴娥英,“仙兔有多大?长什么样?” “嗯,我说不好,我只会画。”柴娥英笑道。 “柴姨,那你画给我看好不好?”李景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脸上浮着兴奋的表情。 柴娥英笑着点头,“好哇,来,景儿跟我吧,我们画彩兔子去。” 她将果果抱好,站起身来,腾出一只手来牵李景。 李景比她还急,将她往外拉。 柴娥英回头看向大家,“父亲母亲,晋郎,我带俩孩子先去南院了。” 庐陵王妃微笑道,“好好,去吧。” “柴姨,快走吧,快点儿。”李景半会儿都不肯停步,拉着柴娥英走出了屋子。 李兴茂也说道,“父亲,母亲,我也去看看,景儿大了,脾气也大了。” 庐陵王挥挥手,“去吧去吧,你们刚成婚,家里的事儿不用管了,多陪陪你媳妇。” “晓得了,父亲。”李兴茂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这时,庐陵王妃喊着他,“等会儿,老大。” 李兴茂又回过头来,“母亲,还有事吗?” 庐陵王妃朝屋外望去,李景拉着柴娥英,已经跑出几十步远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老大,孩子还小,一些事情分不清。可说他小,他也记着一些事儿,亲娘离开也没多久,他还记着呢,你不能强求他改口,他不喊就算了。” 李兴茂说道,“我晓得了,娘。” “给娥英也解释下,别让她心里装着疙瘩。”庐陵王妃又说道。 李兴茂点了点头,离开了。 等他也走远后,庐陵王妃重重哼了一声,“怪就怪薛氏!好好的日子不过,跑什么跑的,果果还小,不记事,景儿都三岁了,偏还记着她。” 庐陵王不满地说道,“又提她做什么?叫老大媳妇听了这多不好?” “我这不是生气嘛。”庐陵王妃冷哼。 一大早的,就闹了点不愉快,二公子和李兴安,还有大郡主二郡主,都不敢说一个句话,大家坐在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玉竹这时说道,“娘,我相信娥英大嫂会解决这件事情的,她很聪明,你们不要发愁了。” ------题外话------ 上一章末尾加了几百字。^_^ 第0278章 去穆元修家(2) 庐陵王妃说道,“我相信她,我和你们爹同意你大哥娶她,自然是信她的。景儿还小,淘气,就怕她会多心。” 李玉竹笑道,“景儿的事,我来开导他吧。” 庐陵王妃点头,“也好,景儿听你的话。” 兄妹几个坐着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忙去了。 昨天的宴席过后,家里的东西都是凌乱地堆放着,得重新整理下。 借了村里人家的桌子凳子碗筷等,都得还回去。 二公子和李兴安,主动包揽了这些活儿,他们套马车去装桌子椅子凳子去了。 家里的手推车,套上李立行的马儿,就成了简易马车。 李玉竹姐妹三个,则往厨房走来。 她们来做早饭。 但她们进了厨房后,发现柴娥英的陪嫁姜嬷嬷已经在做饭了。 她笑着朝三姐妹说道,“今后啊,你们不必来厨房了,家里的饭我来做吧,你们小姑娘家的,还是抽空学些针线女红吧。那是嫁人的资本啊。” 大郡主求之不得,高兴说道,“嬷嬷真好,我去学针线去,我抽空给嬷嬷做个抹额。” 说完,她快快乐乐跑走了。 姜嬷嬷高兴地笑道,“多好的姑娘啊。” 李玉竹嘴角抽抽,大郡主几时学得会拍马屁了? 二郡主没走,笑眯眯说道,“嬷嬷,我不学针线,我学做吃的,我跟您学做饭吧。” 姜嬷嬷知道她爱吃,她站在厨房里,能随时先试吃一口,“还别说,我做饭的手艺啊,我们家大公子和大少奶奶一直夸呢。” 李玉竹也没走,将厨房里一些多余的菜整了整,装在一个篮子里。 她提了篮子,往后山穆元修家走来。 到了穆元修家门前,她发现那院子门开着,便径直走了进去。 扑腾—— 一只什么鸟儿从屋里飞出来,从李玉竹的头顶飞过去。 吓了她一大跳。 她不禁惊呼一声。 穆元修从屋里大步跑走来,发现是李玉竹站在院中,他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走上前来,“玉竹?一大早上山来了?” 李玉竹拍拍了袖子,将篮子朝他递了递,笑着道,“送给你的。” 篮子上面,盖着块浅蓝色的小花布。 穆元修微微扬眉,“是什么?” “一些牛肉干,鱼干,还有一些虾干,我看家里多了不少,就装了些来送给你。昨天我大哥的婚宴,你帮了不少忙呢,这些算作谢礼。”李玉竹笑道。 穆元修接在手里,“怎么没有酒?我记得多了不少酒吧?” 李玉竹黑着脸,“你才多大就喝酒?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穆元修走到她的面前,低着头,眸光沉沉看着她,“李玉竹,谁是小孩子?” 李玉竹伸手点点他的脖子,“喉结还没有长出来,声音还没有变,不是小孩是什么?” 穆元修忽然笑了声,伸手一捞,将李玉竹扛了起来。 李玉竹发现身子忽然悬空,大吃一惊,“穆元修,你干什么?你……你放我下来。” 这家伙力气倒是不小呢,居然能轻轻松松地扛起她来? 穆元修没理会她,将她一直扛到屋里,放在了一个柜子上面。 他沉着声音道,“坐好!” 李玉竹,“……”她气笑了,孤僻少年,“你家不是有凳子吗?为什么要我坐柜子上面?” 穆元修拍着袖子,“还没吃早饭吧?” 李玉竹伸手摸肚子,“还没,家里姜嬷嬷在做饭。” 穆元修说道,“我也没吃,和我一起吃饭吧。” 他看她一眼,忍着笑,提着篮子走进厨房去了。 李玉竹踢着柜子,“那你倒是放我下来啊!没你这种待客之道!” 厨房里,穆元修的声音说道,“你嘲笑我是小孩,那你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那就自己下来。” 李玉竹,“……”她好气又好笑,“行吧,我自己下来。” 在厨房的穆元修,这时却又走了回来,将手伸向她,“下来,我接着你。” 李玉竹好笑道,“穆元修,一大早的,你故意逗我的吧。” 穆元修拍拍她的脚,“我接着你。” “不用!”李玉竹黑着脸,“这么点儿高……” 她往下跳,但穆元修还是接着她。 李玉竹一晃神,发现被穆元修抱着了,少年的眼神很奇怪,一瞬不瞬瞧着她。 李玉竹伸手点了下他的额头,“发什么呆呢?快放开我,天气这么热的!” 穆元修回过神来,松开了她,转身走向厨房去了。 李玉竹将衣袖扯了扯平,一大早的,这穆元修怎么古里古怪的? 她想到刚才从穆元修家飞出去的小鸟,那貌似是一只鸽子。 “穆元修,刚才从你家飞出去的,是只鸽子吧?”李玉竹走进了厨房,问道。 正在切菜的穆元修,拿着刀的手忽然一顿,“你看错了吧,我没看到什么鸟。” “不对,就是一只鸽子,一只白鸽子,我没看错,你没看到吗?那么明显的一抹白色呢。”李玉竹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小凳上坐下来。 这时,院里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李玉竹耳尖,她咦了声,“这是谁来了?” 她站起身来,要走出去看。 穆元修按着她,“我去看看。” 他放下菜刀,大步走了过去。 李玉竹也走出厨房去看。 院中,站着一个和穆元修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身黑衣,箭头背着弓箭,长得精瘦精瘦的。 皮肤微黑,但一双眼生得十分机警。 他一眼李玉竹,和穆元修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转身离开了。 那人的脚步十分快,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山上的密林中。 穆元修看着他消失不见,转身往厨房走来。 看到李玉竹站在院中好奇瞧着他,他微微一笑,“隔壁乡里里的一个少年,找来问我事情。” 李玉竹朝那少年走远的方向看去一眼,说道,“他的打扮,不像山里少年,像个城里的少年。” 穆元修走进厨房,“去过城里,也在山里住着,还是山里人。” 李玉竹笑了起来,“说得也对。” 她走回到位置上重新坐下来,笑眯眯问穆元修,“请我吃早饭是吧?那快做饭吧。” 穆元修看她一眼,莞尔一笑,“好。” 重新切菜时,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穆元修切菜,李玉竹走到一旁生炉子熬粥。 两人一起吃了个简单的早饭。 李玉竹回去时,穆元修没有跟着她下山,只将她送到山脚下,便又回去了,他说还要喂兔子。 李玉竹朝他挥挥手,回了家。 李兴安看到她,疑惑说道,“玉竹,正要找你呢,吃早饭了!你上哪儿去了?” 李玉竹说道,“哦,我去牛头山了,送了些吃的给穆元修,他请我吃早饭了。” 李兴安马上嚷道,“什么?你跟他吃早饭?”居然将他这哥哥丢在一旁?三妹过份了! 李玉竹沉着脸,“三哥,我们欠了他不少钱,再说了,他昨天帮了我家大忙,我送吃的是应该的。” 提到欠的钱,李兴安马上焉了,“好吧,送他吃的是应该的。” 两人正说着话,带着两孩子玩的柴娥英走来说道,“家里欠了谁的钱?玉竹?三弟?” 两人一起回头。 李兴安讪讪着道,“啊,没呢,我说的是欠人情。” 李玉竹也笑道,“没欠钱,大嫂,你听错了。” 第0279章 帮李家还钱(1) 柴娥英微微一笑,“可能我听错了。”她将怀里的果果换了个姿势抱着,又笑着道,“玉竹,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们都吃好了早饭了,就你没吃,厨房里给你留了吃的,你去吃些吧。” “穆元修昨天帮了忙,我送了些吃的给他,他请我吃过早饭了。”李玉竹笑道。 “那就好,我们还担心你饿着。”柴娥英笑道。 李玉竹摸摸李景和果果的头,朝他们挥手,“我去忙了,你们跟着娘玩,要听话哦。” 果果笑眯眯喊着,“姑。” 李景也喊着,“姑。” 李兴安黑着脸,“我呢?不喊我的?” 两个小家伙又脆声喊着,“叔。” 一声比一声响。 逗得李兴安笑起来。 柴娥英摸摸李景的头,对李玉竹和李兴安笑道,“你们去忙吧,我带他们去别处走走。” 李玉竹捏了下李景的耳朵,“要听话,不要淘气,听见没。” “柴姨说我听话呢,小姑。”李景辩解道。 李兴安和李玉竹,马上抬头去看柴娥英。 他们担心柴娥英生气了。 哪知,柴娥英一点都没生气,笑着道,“是咯,景儿很听话的,玉竹,三弟,你们不用担心的。” 李玉竹笑着点头,“那就好。” 等李玉竹和李兴安走开后,柴娥英蹲下身来,摸摸李景的小脸儿,温声说道,“景儿乖,过会儿你去问问小叔,家里欠了谁的钱。” 李景说道,“啊,不用问的,我知道啊。” 柴娥英惊讶道,“哦,景儿好乖呀,那,家里欠了谁的钱啊?” 李景说道,“欠了臭小子的钱。” 柴娥英,“……”她眨眨眼,“谁是臭小子?” 李景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柴娥英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带着两个孩子去找李兴茂。 李兴茂去了田看庄稼去了。 每天早上,他都要到田间走一番。 柴娥英拿了把竹骨遮阳伞,一手抱着果果,一手打着伞,走到宅子外面来。 李景牵着她的裙子摆,跟在一旁一跳一跳的。 一会儿踢块石头,一会儿踢一下花朵。 果果趴在柴娥英的肩头,一会儿左边看看他,一会儿扭到柴娥英的右边肩头看看。 她的小身子扭啊扭的,柴娥英险些抱不住,却丝毫没有不耐烦。 村路上,有人看到她们母亲三人,还回头羡慕地微笑。 有个过路的老妇人说道,“小娘子好福气啊,一儿一女呢。” 柴娥英被夸得脸色泛红,果果依旧配合地笑着。 世子看了遍菜地,扯了把长豆角往路边走来,看到柴娥英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路上跟人说话。 他浅浅笑着,走了过去,“娥英,你怎么出来了?” 李兴茂接过她手里的伞,给她遮着太阳。 “我来瞧瞧你。”柴娥英笑道。 过路老妇人笑道,“小哥儿,这位是你娘子啊?” 李兴茂看一眼柴娥英,微笑道,“是呢。” “真好,真好,一家四口,有儿有女,真好哦。”老妇人看了他们一会儿,笑着离开了。 “爹,谁是臭小子?”李景拉着李兴茂的袍子摆,忽然问道。 李兴茂脸色一沉,“怎么问这个?被人听到了不好。” 柴娥英笑道,“他好奇着问嘛,可我不知道,便带着他来找晋郎。” 李兴茂捏捏李景的小耳朵,“好话不听,坏的倒是听了个全,你那二叔三叔该挨打了。” 李景捂着耳朵,“是咯,是二叔三叔在说,不怪我。” 柴娥英又问,“你们都说臭小子,说得我都好奇了,他是谁啊?” 李兴茂笑了笑,指了指牛头山那儿,“还能是谁?住在那里的那位。我那两个弟弟啊,和他一直明里暗里的竞争呢,名字也不好好喊。” 柴娥英恍然,原来是穆元修。 如此说来,李家是向穆元修借了钱? 她记得,穆元修卖过一只老虎,手头上有些钱。 “太阳升高了,天热,回宅子里去吧。”李兴茂伸手,要抱果果。 但果果却哼了一声,楼着柴娥英不放。 李兴茂气笑了,“行吧行吧,娘比爹好。” 柴娥英也笑道,“她不重的,我抱得动。” “爹,抱抱。”李景抱着他爹的腿,开始撒娇。 “男子汉,自己走。”李兴茂不抱儿子,也不牵他,“没看到爹的手没空吗?” 可不是么,李兴茂一手给柴娥英打伞,一手拿着把豆角,再没多的手做其他事了。 李景叹气,爹为什么不多生几只手? 柴娥英笑着来拉李景的手,“来,景儿,我们牵手走路。景儿刚才走得好极了,果果还跟着你学过走路呢,你再走走,给果果看看。” 果果快十个月了,能很稳当地站起来,高兴地时候,还能扶着什么物体蹒跚着挪动两步。 刚才在宅子里,柴娥英将她放在地上,她扶着柴娥英的腿挪着步子追李景玩,兄妹俩玩得很高兴。 柴娥英这么夸着李景,李景马上不要抱了,“是咯是咯,我走给果果看,果果,你看,要这样走路,你要看清楚了。” 果果看了他会儿,撇着唇,轻轻哼了声,将头扭过去。 . 到下午时,穆元修从山上下来,骑着骡子从李宅前经过。 一直守在宅子门口的柴娥英马上喊住他,“穆兄弟!” 穆元修朝她点了点头,“李大嫂。” 柴娥英看了眼宅子里,快步朝他走去。 到了近前,她小声问道,“穆兄弟,我问你件事。” 穆元修从骡子上翻身下来,微微笑道,“李大嫂,什么事啊?” “我和你李大哥成亲,李家是不是向你错了钱?”柴娥英沉声问道。 穆元修看着她,笑了笑,“李大嫂,你才嫁来两天,他们家欠了钱,和你没有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你就直说吧,他们家向你借了多少钱?我替他们还了,李家的传统,不欠人钱,我不能让他们家坏了这个规矩。”柴娥英说道。 穆元修惊讶地看她,“你替他们家还钱?” 柴娥英点头,“上回,你和玉竹兄妹帮我讨回了嫁妆银子一千两,除去买嫁妆的物品,我还剩了不少,应该足够还你银子了,你快说吧,倒底欠了多少?” 穆元修说道,“先是三百两,来后再一个五十两,一共是三百五十两。不过,我跟他们说的是,我不急着要他们还钱,他们几时有钱几时还。欠个一两年都没关系的。” 柴娥英说道,“是咯,几时有钱几时还,我是他家人,我的钱也算他家的,我现在就还你,你等会儿,我把钱拿给你。” 她说完,转身快步跑进了宅子里。 穆元修皱了皱眉头,站在原地等着。 柴娥英去了片刻,马上就跑回来了。 她将几张银票塞到穆元修的手里,“这里是七张银票,一共是三百五十两,你拿好。” 穆元修惊讶了,“你真还了?” “这是县城聚鑫钱庄的银票,真正切切的银票,还能是假的?”柴娥英笑了笑,说完,她朝穆元修挥挥手,回宅子去了。 穆元修看着手里的银票,七张,一张不少。 他抬起头,朝李宅的门楣看去,双眸微凝。 李宅,那些记忆里,也有个李宅,却没有柴娥英,更没有李玉竹。 李家人初来时,也是十一口人,但每过些日子,李家就会少一人。 到最近,只剩一个忘记自己身世的孩子。 穆元修闭了下眼,将那些记忆抛开到一旁,骑上骡子离开了。 …… 柴二姑娘在柴娥英出嫁时,一点便宜没占到,反受到了羞辱,她斗不过柴娥英大嫂,又羞又气回了乡里的家里。 这时候,天都黑了。 一进屋,她马上朝柴老太太哭诉起来。 她给家里带来一门好的姻缘,一家子都宠着她。 柴老太太马上问道,“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了吗?” “没有,柴娥英大嫂将我捆在屋子里,还拿抹布塞我嘴里,没给我喝一口水,也没给我一口吃的。”柴二姑娘大哭着说道。 第0280章 三朝回门(2) “祖母,到现在我这手腕还疼呢。”柴二姑娘伸着双手,又哭诉起来,“看,这还红着。” 柴老太太抓过柴二姑娘的手,看到那白皙手腕上的红痕,气得脸色一片黑沉。 “你大哥呢?他说什么了?”柴老太太又问。 “没,我没看到大哥。”柴二姑娘哭着道,“对了,大哥将七叔公和五叔公气走了,说两位叔公怠慢了他们兄妹。” “呵,大郎这是想学她妹子,跟家里一刀两断吗?”柴老太太冷哼一声,“两位叔公去送亲,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他们居然还说怠慢了他们?这是有教养之人说的话吗?” 柴二姑娘听到柴老太太骂柴娥英兄妹,心中得意起来,“祖母,你怎么忘记了,他们兄妹俩,从小就没了父母,父亲的教导,他们又不听,哪来的教养?” 柴老太太又想到柴娥英出嫁,不请她去,心中更是不大痛快。 “三朝回门那天,我去下老宅,二囡,你也去。”柴老太太看了眼柴二姑娘说道。 老太太亲自上门去,柴娥英可就死定了! 当众顶撞祖母可是大不孝! 量那柴娥英兄妹也不敢太放肆。 柴二姑娘心中得意,马上说道,“是,祖母。” . 柴娥英嫁来李家的第三天一大早,柴大公子派了守宅子的周婆和车夫贵伯,带着礼物前来接柴娥英回家省亲。 两人见了庐陵王夫妇后,又来南院见李兴茂和柴娥英。 柴娥英梳着年轻妇人的发髻,头上戴着一只赤金镶嵌着粉色珍珠的发钗,配同色耳环,穿着一身玫红色的夏衫,脸色红晕,眼角带笑。 “正准备着要回去呢,你们就来了。”柴娥英笑道,“周婆,贵伯,大哥大嫂和侄儿他们都好吧?” 周婆笑着道,“都好,他们昨天就买了好酒,只等姑娘和姑爷早些回去呢。” 她记着自家大少奶奶的叮嘱,暗暗留意柴娥英的气色来。 发现自家姑娘的气色极好,说话时一直唇角带笑。 李家大郎前妻的两个孩子,在她身边趴着。 好像还很粘她。 李大郎手里捏着把扇子扇着风,风儿大半扇在了自家姑娘身上。 如此看来,姑娘的新婚日子过得还不错。 正屋门外,李玉竹走来笑道,“大哥,大嫂,礼物也备好了,该出发了。” 李立行的小脑袋也挤了过来,“我可以跟去玩吗?” 不让他去,他可能会捣蛋,李兴茂同意了,“行吧,你跟着去吧。” “太好了。”李立行一蹦老高。 三朝回门,不能带两个孩子回去。 柴娥英将果果和李景送到庐陵王妃手里。 果果直直看着柴娥英,眼神巴望地瞧着,那样子,只差一步就得哭出来。 柴娥英心里一酸,走过去又抱了她一下,“一会儿我就回来,果果要听奶奶的话。” 果果搂了她一下,又扭身去要庐陵王妃。 小果果好哄,李景就不好哄了。 拉着柴娥英的裙子,不停地问着,“爹,你要把柴姨送哪儿去?” “嗯,她回家去看望你的舅舅舅母。”李兴茂拍拍儿子的肩头。 “她几时再回来?”李景叹着气问,“上回她回去后,过了好多天才回来。” 他掰着手指头数,“去了一天,两天,三天……”后来发现两只手不够数,他急得差点哭了,“手指不够用。” 李玉竹笑着道,“这一回,你柴姨只去半天就回来,下午就回来了,还会和你一起吃晚饭。” 李景仰着头,将信将疑,“真的吗?” 柴娥英笑着点头,“真的,我的衣裳和鞋子都放在南院那屋呢,我和你爹只是出门办事,一会儿就回的。” 李景马上说道,“对对对,你不回来就没有换洗的衣裳了,记得早点回来。” 柴娥英很感动,虽然李景还没有学会喊她为娘,但很粘她,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两个孩子交与庐陵王妃后,李兴茂带着柴娥英,到前院坐车。 他们坐的是柴娥英的骡子车,刚才周婆和贵伯前来接柴娥英,将柴娥英的骡子车赶了过来。 李立行则骑马跟在他们的骡子车后面,两个县令派来的衙役,则是护在李立行的身后。 李家人站在宅子门口送行。 李兴安想跟着去玩,一再央求李兴茂带他前去。 李兴茂笑着道,“行,带你,你把三妹也带着吧,人多热闹一些。” 李兴安更高兴了,拉着李玉竹,坐进了柴娥英和柴娥英的骡子车。 贵伯和周婆,则坐在赶车位上。 大郡主嫉妒得哼哼,“我也要走亲戚嘛。” 庐陵王妃将她拉进宅子里,“去他们两人就够了,去多了不好。” 二郡主摇摇头,“大姐,三妹年纪小,大哥才带着她走门。你都这么大了,还跟着赶路走亲戚?” 大郡主轻哼,“哪有,我就随口说说,我才不稀罕走亲戚,我学绣花去。” 二郡主也说道,“啊呀,这几天光顾着玩了,我得做饼去了,明天要去赶集了。” 二公子则扛起锄头,去了地里,替李兴茂看庄稼去了。 . 一行人往桃花河村走来,沿路上都是看热闹的人。 因为,她们看到了两个衙役,护在马车的周围。 周婆和贵伯,是柴家人,大家都认识了,又有人认出了李立行,大家马上明白,这是柴娥英三朝回门呢。 有人小声说道,“柴老太太也去了柴家老宅,这是和好了呢?还是要吵架?” 第0281章 李立行撵人(1) 柴娥英大嫂冷笑,“老太太说你,出嫁的时候没有请他们赴宴,三朝回门也不见派人去看她,她只好亲自来了。” 柴娥英笑了,“没请她吗?她不来反说我不请?” 柴娥英大嫂道,“无非是找着话题来给我们训话。” “我且看看她如何训我。”柴娥英冷哼。 李兴茂回头,看了眼姑娘二人,眉头微蹙。 李兴安和李玉竹走在最后,他们和贵伯一起搬着礼物。 贵伯连连说,“哎呀,我搬得动呢,你们两位可是客人,哪能叫你们动手呢?” 李兴安笑道,“我娘叫我跟来就是来搬东西的,我要是偷了懒,她知道后会说我的。” 重的东西是酒坛。 四大坛酒,还有一些李兴安从水沟里网上来的活鱼活虾。 这些东西都捆在马车后面,李兴安力气大,将东西从上面搬下来,和贵伯一起,一样样搬进宅子里。 李玉竹则在搬一些轻的东西,比如一些点心等,这是李兴茂到集市上买的。 东西多,李立行还喊着两个衙役一起帮忙。 柴老太太的车夫,被喧哗声惊醒,一翻身坐起身来。 看到眼前的阵势,尤其是看到两个衙役进了宅子里,吓得他目瞪口呆。 怎么还会有官差来? 这是谁带来的官差? 大家进了宅子,柴大公子命贵伯引着两位衙役,到凉亭中坐着歇息。 他又请柴娥英和李兴茂,还有李玉竹李立行李兴安他们,进正屋休息。 不过,李立行没进屋去,说宅子的小院好看,先在外面玩玩。 他人小,玩性大,柴大公子便由着他, 其他人进了正屋。 正屋中,坐着柴老太太和柴二姑娘。 两人慢悠悠地在吃茶。 柴二姑娘看到柴娥英进来,冷笑一声,“娥英,你架子倒是大,三朝回门都不通知祖母,还要祖母亲自来看你。” 柴娥英毫不示弱,反唇相讥,“祖母几次三番说我不是柴家的女儿,我再去请,不是自取其辱?” 柴二姑娘冷笑,“你不是姓柴吗?你怎么不是柴家女儿了?” 柴娥英笑了笑,“我的柴姓,是随我父亲姓,可不是随二父姓。” 柴二姑娘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柴娥英对柴老太太道,“奶奶,看,柴娥英那天也是这么说的。” 柴老太太大怒,“娥英,你给我跪下!”不把这妮子驯服,她将来发达了,就不肯认柴家人了。 柴大公子更是怒了,当着李家人的面训斥娥英,娥英在李家还能抬起头来? 他正要开口说话,李兴茂先说道,“柴老太太,娥英犯了什么错,要罚她跪?” 不喊祖母,而是喊柴老太太,这是不认亲的意思。 柴大公子两口子和柴娥英一起看向他,全都是惊讶的表情。 “她大逆不道,顶撞祖母,不该跪吗?”柴二姑娘冷笑。 李玉竹微微挑眉,心说柴娥英难怪不回乡里柴家大宅子住了,每天这么被人呵斥来呵斥去的,不得被气死? 她是外人不好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听着。 柴娥英冷笑,“究竟是祖母偏心,还是我顶撞?反正啦,我没了父亲庇护,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像二姐姐,有父亲有继母,老太太的心都在那边呢。” “你胡说!我几时偏心了?”柴老太太被柴娥英当面揭穿心思,恼羞成怒,狠狠拍了下桌子。 “都是柴家姑娘,一个站着被训话,一个坐着在吃茶,还不叫偏心?”李兴茂冷笑。 院中,一个衙役听着那屋里的吵架声音,小声对李立行说道,“公子,那里吵起来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临行前,县令和夫人都有交待,绝不能让村里人欺负李家人,必要时,亮出身份来帮忙。 两个衙役可都记着命令呢。 李立行拿着扇子,在扇一只飞在花枝上的蝴蝶。 他专心地扑蝴蝶,没注意到什么声音。 “吵架?哪有吵架?谁和谁吵架?”他一头雾水,左看右看。 “是正屋里,听着声音,像是李家少夫人和人吵起来了。”衙役说道。 “啊,有人欺负大嫂嫂?看我怎么收拾他!”李立行撸了下袖子,收了折扇,朝两个衙役挥挥手,“都跟我进屋帮忙去!” 三人快步冲进了正屋。 李立行的人还在屋门口,声音就传来,“谁欺负我大嫂?秦虎刘魁,给我揍他丫的!” “是,公子!”两个衙役大步往前冲去,一把就将柴老太太的左右胳膊给按着了。 因为他们看到,柴老太太正怒气冲冲指着柴娥英在骂呢。 两人管他三七二十一,按倒为上。 柴老太太被这一幕吓懵了,怎么回事?她犯什么事了? 怎么会有衙役来? 柴二姑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呆呆站在一旁,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的侍女,更是吓得全身发抖。 只有李家人和柴家兄妹他们,神色平静。 柴娥英静静看着,不说话。 李兴茂只微微扬眉,也不开口。 李兴安和李玉竹两人,扬唇微笑起来。 柴娥英大嫂也是一脸微笑。 柴大公子拢着袖子,好整以暇看着李立行骂人。 “你个老虔婆,我大嫂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骂她?”李立行大声怒道。 “公子,我看还是请她到衙门说话吧,县令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为她讨个公道。”一个衙役嘿嘿一声说道。 另一个衙役赞同着点头,“公子,这法子甚好。” “啊,不不不,没……没有。”柴老太太吓得魂不附体,连连说道。 她心里暗暗哭道,怎么还有衙役来? 这莫不是柴家兄妹请的帮手? “没有什么?”李立行大声问。 “没有顶撞。”柴老太太战战兢兢回道。 “没有顶撞那你骂她做什么?你恶意骂人是想吃官司不是?”李立行又大声道。 “啊,不不不不是的,我我我……”柴老太太吓得不知怎么回答了。 柴娥英大嫂冷笑一声,柴老太太也有今天? 想到大房还有田产在二房的手里拿着,还得老太太做证,事情不能闹得太过,柴娥英大嫂说道,“李公子,老太太年岁高了,糊涂了,你放过她吧。” 柴老太太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年岁高了,我老糊涂了,你们别跟我计较。” 见柴娥英大嫂求情,李立行朝两个衙役挥挥手,“那就放了她吧。” 两个衙役同时松了手。 柴老太太的腿都吓软了,被人松开后,屁股一歪软倒在地上。 她的侍女嬷嬷吓得在发呆,都不知道上前搀扶了。 柴娥英大嫂笑了笑,“怎么还不将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年岁大了,得多休息着,赶紧扶回去歇息吧,这天也热,别带着老太太到处跑。”她说完侍女又说柴二姑娘,“二姑娘,这么大的太阳下,你带着老太太出门,万一老太太中了暑,二姑娘可有大责任啊。” 柴二姑娘也在惊吓中,被柴娥英大嫂一提醒,她更是惶惶不安起来。 “快将老太太扶到马车上去。”她朝嬷嬷喊道。 嬷嬷哆嗦着,来扶柴老太太。 柴二姑娘由她的侍女扶着,四个人狼狈往外走。 李立行还嫌事不够大,跟在她们后面撵着,“走快点啊,我们要吃酒席了,你们在这儿挺碍事的。” 柴老太太气得眼前发黑,可又怕李立行,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们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柴二姑娘喊着车夫转道回去。 马车一溜烟跑走了。 门口站着的几个闲逛的村人,望着跑走的马车,全都笑了起来。 李立行得意地甩着袖子,笑嘻嘻跑回正屋。 妹子三朝回门,柴大公子高兴,安排了好酒菜招待李兴茂兄妹几个。 柴娥英大嫂,则将柴娥英喊进了卧房里,小声问了她在李家的生活。 尤其问了夫妻之间的事情。 两口子恩爱得长不长久,新婚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柴娥英想到李兴茂的体贴,红着脸点头,“还好。” 柴娥英大嫂笑着拉着她的手,“还好是怎么个还好?在床上的时候,有没有照顾你?” 柴娥英羞得脸色更加红了,“大嫂!”她嘤嘤嘤撒着娇睇了她大嫂一眼。 柴娥英大嫂却不笑,反而是一本正经看着她,“娥英你别笑,我在认真问话呢。李大郎有没有照顾你的想法?这可是正经事,你快说说。” 柴娥英抿唇含笑,点了点头,“嗯。” 她羞羞答答地,说着李兴茂在房里时的体贴。 第0282章 要他立字据(2)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受委屈呢。必竟啊,他娶过娘子。”柴大嫂说道,“不少男人会拿前任娘子跟现在的娘子作比较,我才这样担心的。” 柴娥英说道,“没有,他还说不准我提过他前妻的事情,还说,不准我拿自己跟他前妻作比较,他说我这么做,是在轻视自己。” 柴大嫂惊讶了,“哦?他这样说的?” “嗯。”柴娥英点头。 柴大嫂放下心来,笑着道,“李大郎真心待你,我和你大哥就放心了。” 在柴娥英和大家去吃饭时,柴大嫂不放心,又悄悄找到姜嬷嬷问了柴娥英在李家的情况,她得确实,柴娥英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担心柴娥英顾面子,总挑好的说的。 姜嬷嬷将自己见到的,听到的,全都跟柴大嫂说了。 “姑爷对姑娘不错,李家人也不错。” “那两个孩子呢?有没有交到娥英的手里?” 姜嬷嬷道,“李家夫人说,小两口新婚,孩子会吵着他们休息,不让孩子在姑娘和姑爷一屋睡,一直是李家夫人自己带着两个孩子。那个李家小小姑娘十分粘姑娘,一直是一口一声娘,大些的孩子有些记事,不肯喊娘,喊姨,不过,两个孩子都听姑娘的话,不淘气。” 柴大嫂松了口气,“这样看来,李家人还不错。” . 柴老太太和柴二姑娘,狼狈回了家里。 柴二老爷得知他们回来,马上来见她们。 不过,没什么好脸色,连声责怪她们不该去老宅找柴娥英兄妹。 “爹,你怎么还帮柴娥英那个死妮子说话?她叫人欺负奶奶呢,奶奶都吓坏了。”柴二姑娘一脸委屈。 但是,这一回柴二老爷没有帮女儿说话,反而呵斥她。 “李家是县令的亲戚,你跑去找娥英的麻烦,就是不给李家的面子,李家和县令能放过你?”柴二老爷怒喝。 柴二姑娘不服气道,“爹,县令大人公事繁忙,还会关心柴娥英这个拐了十道弯亲戚家的小妮子?” “你怎么还不懂?县令大人哪里关心柴娥英的事?他关心的是面子,你让李家丢面子,就是丢县令的面子!”柴二老爷又喝道。 柴二姑娘想不通,柴娥英丢了脸面,李家不是该休了她吗?怎么还会管柴娥英的死活? 但柴二姑娘被她爹严厉的眼神瞪着,吓得她还是老实地说道,“知道了,爹,再不去便是。” 柴二老爷呵斥完女儿,又来跟柴老太太说道理。 柴老太太的想法,和柴娥英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教训住了柴娥英,柴娥英听她的话,李家就会听她的话。 如此下来,县令还能不会照顾柴家? 她心中自有主意,听不进去柴二老爷的话。 柴二老爷气得脸色更加黑沉,只得说道,“如今县令的公子住在李家,你们去找柴娥英,也是间接地吵着了县令公子。” 提到县令的儿子,柴老太太才安静下来,才不敢说什么了。 柴二老爷劝说住家里人后,又马上备了礼物,亲自往柴家老宅而来。 三朝回门省亲,早上去,傍晚归。 这时候才下午过半时分,柴娥英李兴茂李立行他们不会回李家,都会在柴家老宅。 因为有客人到,宅子的门没有关,柴二老爷走下马车后,带着捧着礼物的车夫,一起走进了宅中。 柴大公子提了茶水壶,正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前来,眉头皱了皱。 因为大房的田产,还有大部分在柴二老爷的手里,柴大公子不好跟柴二老爷翻脸,便走了上前问安,“二父来了?” 柴二老爷背着手,抬步往正屋走,“听说娥英来了,我路过这里,便来瞧瞧你们。对了,县令家的公子还在这里吧?你可得招待好了,别将县令公子得罪了。” 柴大公子看到他带着礼物前来,又听到他提到李立行,柴大公子心中直冷笑。 说什么来看娥英,真是笑话呢,实际上是来见李立行的。 “他在,二父先进屋歇着,我去请他过来。”柴大公子将柴二老爷请进正屋后,便来到侧间屋找李立行。 李立行正李兴茂学下棋,听柴大公子说柴二老爷要见他,他不耐烦说道,“我又不认得他,不见不见,我忙着呢?” 来了这里多日,他也知道了柴二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柴大公子巴不得撵走柴二老爷,苦于没有借口。 李立行撵人,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赶人了。 “那好吧,我让他离去便是。”柴大公子转身就走。 这时,李玉竹却喊住了他,“等等,柴大哥。” 柴大公子回头,“李家三妹妹,有什么事吗?” 李玉竹看一眼坐在一旁,看李兴茂下棋的柴娥英,微微一笑,“柴大哥,柴二姑娘几次三番来闹大嫂嫂,还不是因为柴二老爷没管她。如今柴二老爷来了这里,正好让他当面承诺,管住柴二姑娘。” 柴大公子眉梢微扬,“只怕他只会说说,不会去做。” 李玉竹笑着道,“这儿有个证人呀,叫证人做证,他就不敢不去管了。” 说着,她笑着指了指李立行。 狐假虎威不用,真是太可惜了。 柴大公子眸光一亮,笑了笑,“李三妹妹真是好主意。” 他朝李立行拱手说道,“李公子,还请帮个忙,去见见我二父吧。” 李立行抬起头来,“啊,还有见他啊?” “见,你见了他,说些狠话,他就会管住柴二姑娘。”李玉竹狡黠地眨眨眼,告诉李立行见到柴二老爷后,如何说话。 她的鬼主意,将屋里的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柴娥英当下就拍掌笑道,“好主意!” 李兴茂嘴角抽抽,他家三妹一如既往的聪明。 柴大公子笑道,“好,这个主意好。”这是为他兄妹着想啊,李三妹妹真是聪慧过人啊。 李立行来见柴二老爷后,故意提到了柴二姑娘曾抢走柴娥英婚事一事,“柴二老爷心里偏心二姑娘,不爱三姑娘,二姑娘骂三姑娘,你也不给管管。这会儿巴巴地前来,是想气死三姑娘是不是?你这人可阴险啦。” 把个柴二老爷说得满脸羞愧,连连说再不会让柴二姑娘欺负柴娥英,“再不会让她二姐欺负娥英了。” 李立行又说道,“我可不相信你的话,要不,你写个字据下来?要是柴二姑娘再来闹事,你就赔钱一千两。” 柴二老爷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吱吱唔唔着,不敢立字据。 李立行冷哼,“柴二老爷不敢立字据,那就是说空话咯,你的意思是,还会纵容柴二姑娘来欺负李嫂嫂?你这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真是小人诶!” 柴二老爷怕李立行跑到县令那儿说他坏话,只好咬了咬牙,立了字据。 大不了回去好,好好管管二女儿,不让她来闹柴娥英,只要二女儿不来,他就不会赔钱。 第0283章 回礼(1) 李立行将字据的每一个字都看了两遍后,吹干墨汁收进了袖子里。 他背着手,装着大人样轻咳一声,“希望柴二老爷说话算话。” 柴二老爷写完字据就后悔了。 他哪敢不说话算话? 一千两啊! 赔钱他就会破产了。 “一定一定,李公子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好好管教好二女儿,再不让她吵着娥英。”柴二老爷一脸堆笑,心里却在叫苦连连。 “那就这样说好了。”李立行拍拍袖子站起身来,“我去下棋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李公子。”柴二老爷忙拉着他的袖子,笑着道,“县令大人,可会来乡里巡查?若来乡里,请来柴家,在下一定洒扫茅舍,备上好酒开门相迎。” 言外之意,他想款待县令。 李立行眨着眼,“我不清楚啊,我爹在忙什么事,他从不跟我说的。” 柴二老爷笑道,“没有关系,李公子只需对令尊提起在下家里便是,兴富乡柴家,请李公子务必记着了。” 李立行点头,“柴家,嗯,我记着了。” 柴二老爷欢喜着又连声道谢。 李立行皱着眉头,“柴二老爷,你还有事吗?若没事的话,请回吧,我还要学下棋呢。” 柴二老爷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想请李公子到舍下去吃吃茶水果子,游玩一番。” 李立行看了眼屋外。 大夏天的太阳,正明晃晃地照着大地,下午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晒得树叶儿草叶儿都焉了。 蝉儿有气无力地一声一声叫着。 李立行摇摇头,“不了不了,天气怪热的,我哪儿也不想去。” 他挥挥手,示意柴二老爷可以走人了。 柴二老爷拿眼神频频看向柴大公子,希望柴大公子替他说几句话,留下他来,他好再陪李立行说几句话。 但柴大公子的眼神,半丝没往他那儿瞥,没收到他的眼神,也就无动于衷了。 李立行却又连声赶人送客。 柴二老爷无法,只好说道,“李公子事务繁忙,在下改天再来拜会李公子。” “行吧,那你今天就快走吧。”李立行不耐烦了,站起身来。 柴二老爷陪着笑,朝李立行拱了拱手,带着车夫离开了宅子。 连口茶水都没讨到。 李立行将袖中的字据交与柴大公子,“柴大哥,字据给你吧,你可得收好了,要是柴二姑娘再来闹大嫂嫂,你就将字据拿出来叫他家赔钱,他家不赔钱,你到县城找我爹去,我爹定会抓他的。” 他嘿嘿着得意笑道。 柴大公子收了字据,笑着道,“李兄弟,可太谢谢你了。” 李立行大方地挥挥手,“不谢不谢。”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说道,“你要是真心感谢的话,叫娥英大嫂嫂送我几本图册吧?便是果果和景儿看的那种,画着猴子和老虎打架的那种,对了,我要彩色的,白描画不好看。” 李立行看到李景和果果各有几本柴娥英画的画册,羡慕极了。 他找两小家伙要,一个都不给他。 连说话只会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小婴儿果果,防他也防得紧,双手双脚按着书,不给他看。 他摸一下,果果就大声尖叫。 他就成了欺负小婴儿的坏蛋了,大家不让他靠近俩小屁孩。 他连瞄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柴大公子听到他的要求,笑着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在这里多住几天的话,你大嫂嫂就画出来了。她一天能画七八页,两三天就画一本。” 李立行高兴地拍手,“太好了,那我再等两三天回去。” 柴大公子和李立行进了侧间屋,李立行快言快语,将柴二老爷立了字据的事说了。 柴娥英很高兴,拉着李玉竹的手说道,“三妹,多谢你啊,出了个好主意。” 她知道,柴二老爷爱财如命,为了不赔钱,一定会好好管住柴二姑娘的。 她的日子就会从此清静了。 李玉竹笑道,“大嫂,咱们是一家人,你是我大嫂,我不帮你帮谁?” 柴娥英笑道,“是呢,咱们是一家人。” 看着姑嫂俩亲亲密密说话,柴大嫂心中更是高兴了。 姑嫂和睦,婆媳和睦,被男人疼爱着,再困难的日子都过得顺心。 李立行又拉着李兴茂下棋, 学会了几招后,李立行就找李兴安挑战。 李兴安让他几回后,再放狠招,李立行被打惨了,又苦着脸找李兴茂讨教。 他玩得不亦乐乎。 柴娥英则带着李玉竹去卧房画画去了。 县令夫人的病虽然大治过,但没有痊愈,还得李玉竹前往复查,李立行就得尽早回去。 柴娥英知道县令夫人的病,片刻都没有休息,一直画到傍晚时。 她画得极快,已经画了五张图了。 李立行看得爱不释手,连连嚷着越多越好。 到傍晚了,得回家了。 柴大公子安排了宴席,大家吃了晚饭后,启程回家。 当然了,临行前,柴大嫂还往骡子车里塞了不少东西,有家里的土特产,还有一些用的。 每个人的礼物都有。 她一样样说着,“这是给两位亲家的布料,这是给三位姑娘的头花和鞋子布料,这是给两位公子和李小公子的帽子和束腰,这是给你们两口子的。” 说到给自己的,柴娥英马上去翻看是什么礼物。 没想到,翻到的是一些初生婴儿用的衣裳布料。 柴娥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才成婚三天,她大嫂就催生? 她偷偷去瞧李兴茂,李兴茂浅浅含笑,正看着她。 柴娥英,“……” 柴大嫂又指着几个包裹说道,“这里装的是一些豆子,一些上好的粳米,一些我娘家铺子里卖的枣干。这是给两个孩子的小鞋子,这是一些小玩意儿,给孩子的,家里有多的,放着也是放着,是新的,还没有拆开过呢。” 连孩子的礼物都备上了,李兴茂笑着道了谢。 看着骡子车里东西越来越多,都快放不下了。 柴娥英笑道,“大嫂,再装下去,骡子拉不动车了。” 柴大嫂笑道,“也没有多少呢。” 大家和柴大公子柴大嫂挥手告别。 一行人回到家,二公子一打开宅子门,李景就跑了出来,“你们怎么才回来?天都黑了。” 他手里提着只小灯笼。 “都没人跟我玩,二叔刚回来,二姑和大姑都不理我,果果又不会玩。”李景叹着气,连连告状。 柴娥英走下骡子车,将两个大盒子抱到他面前,“来,有礼物哦。” 李景将灯笼塞到二公子的手里,欢喜地来揭盒子盖,发现里头是几个不倒翁,还有几只摇铃,两个泥偶娃娃,他睁大双眼开心笑道,“哇,给我的吗?” “有些给你的,有些给果果。”柴娥英笑道,“你们俩分着玩吧。” “嗯,有裙子的娃娃是果果的,没裙子的是我的。”李景指着盒子里的小泥人笑道。 李立行也走来看。 李景马上说道,“这是小弟弟玩的,小哥哥不能玩。” 李立行黑着脸,“我才不稀罕。” 他口里说着不稀罕,却又探头悄悄去看。 两个衙役和贵伯,在二公子和李兴安的带领下,将礼物搬进了正屋。 李兴茂牵着李景的手,“进去吧,外头天黑有小虫咬脚指头。” 李景吓得一手拉着他爹的手,一手拉柴娥英,“对对对对,爹说得对,得快点进去,外头有小虫子。” 一边走,一边看脚。 逗得柴娥英不住地笑。 李玉竹将几样给姐妹们的礼物,搬进了她们的卧房。 大郡主马上打开盒子来看,发现是自己爱的头饰,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往头上戴。 红牡丹样式的珠花,配着她粉色的衣裙,倒也十分相衬。 二郡主拿的是一朵浅黄色的,她看着大郡主说道,“大姐,你不是最讨厌这种颜色的绢花吗?裴公子送你这样的绢花,你都没要呢。” 李玉竹哦了一声,“裴公子送大姐绢花了?” “对呀,你们离开后,他就来了宅子里,送了酒给爹爹,送了一筐荔枝给娘,送了大姐绢花,但大姐没要。”二郡主如实相告。 李玉竹笑着道,“裴公子对大姐有爱慕之心哦。” 大郡主冷笑,“什么呀?就一登徒子!” 二郡主和李玉竹一起问,“他怎么就登徒子了?” 大郡主,“……”她瞪了两个妹妹一眼,“就就就……反正就那样!哼!” 她气哼哼走出去了。 二郡主问李玉竹,“三妹,你知道吗?” 李玉竹想了想,摇头说道,“不知道。”总不过是,裴慎言表白了,气着了心高气傲的大郡主? 第0284章 二进县城找铺子寄售药丸(2) 李兴茂带着柴娥英,来北院正屋见庐陵王夫妇。 “回来了?在哥哥嫂嫂那儿玩得可好?”庐陵王妃抱着果果,笑着问他们。 “还好。”柴娥英笑道,“哥哥嫂嫂叫我们带了些东西回来,吃的放厨房去了。另外还带来一些用的东西,嫂嫂说,希望父亲母亲别嫌弃。” “你嫂嫂是个细心人,她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我们怎会嫌弃?”庐陵王妃笑道。 送的礼物,除了三个女儿的头饰物品,被她们自己先拿走了,其他用的物品,全搬到庐陵王妃的屋里来了。 东西是按着村里人讲究的规矩备的,但又比村里人的礼物要贵重。 可见柴大嫂的用心。 果果看到柴娥英,两眼放亮,伸着手喊着,“娘,娘,抱,抱抱。” 柴娥英笑着将她接在怀里抱着。 “这孩子,一见到你笑,我抱了她一天了,她都懒得露个笑脸。”庐陵王妃笑道。 果果瞄一眼庐陵王妃,哼了一声。 将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 李立行来李家,已经五天了,再不能耽误下去了。 柴娥英白天黑夜不带休息地给李立行画图。 李兴茂心疼她,叫她随便画几页就可以了,不要太认真。 柴娥英说道,“那怎么行?李立行拿到家里去,他父母看了之后,不是说我敷衍他个小孩吗?” 李兴茂握着她的手,“我心疼你辛苦,从早坐到晚,会累坏的。” 柴娥英笑道,“又不是天天画,今天晚上再画几页就收工了。” 画了一天两晚,柴娥英给李立行画了两本图册,每本都有二十页。 每页都是彩色的。 每页上面,最少有三只小兽在,每只小兽都画得生动有趣。 李立行拿到画册,看得爱不释手。 . 李立行回县城,庐陵王妃喊来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给李立行打包行李。 马车中,除了装上李立行的换洗衣物,还装了李立行最近收到的礼物,另外,还有庐陵王妃送与县令夫妇的回礼。 李立行的父母,送了李兴茂的新婚礼物,礼物贵重,李家还不起同样价值的回礼,便送了附近人家酿造的好酒。 李兴安说,他在县城喝的几样酒水,还不及村里人家酿的。 庐陵王妃将这话记下了,装了四大坛酒,叫李兴安放在了马车上。 另外,便是李玉竹采的一对上好的人参。 第二天一大早,天朦朦亮的时候,李家就开了宅子门。 送李立行回去的,依旧是李玉竹和李兴安。 李兴安赶车,两个衙役护在马车左右。 车马刚走上宅子前的小路,穆元修骑着他的骡子也走来了。 他大声喊道,“你们要去县城吗?一起去!” 李兴安听到声音,黑着脸嘟囔着,“跟屁虫!” 李立行却高兴地朝穆元修打招呼,“穆元修?你也去县城吗?来来来,我们一起走。” 又嫌弃穆元修的骡子走得慢,他喊着穆元修坐马车里。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 他将骡子系在马车后面,坐进了马车。 李兴安嫉妒了,对穆元修说道,“穆元修,你来得正好,咱们轮流着赶马车。” 不能光让他一人晒太阳啊! 也得让穆元修晒下太阳。 “李三哥你坐进来吧,我来赶车。”穆元修挑了帘子,来到赶车位上。 李兴安高兴了,“好好好。”还满有眼力见的嘛。 如此,两个人轮流着赶马车,倒也没有多辛苦。 上午过半时,马车进了县城。 夏天的太阳热,街市上没什么行人。 马车跑得快,大家说话聊天间,就发现已到李立行家门口了。 一个衙役先下了马,走上前拍了门。 很快,宅子门就开了。 守门看到李立行回来了,高兴说道,“公子回来了?”又看到之前来的客人又来了,笑着道,“李三公子,穆小公子,李三姑娘。” “我们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找几个人来搬进去。”李立行朝守门人说道。 “诶,晓得了。”守门人喊来两个仆人,和两个衙役一起搬东西。 李兴安他们三人的行李,搬到了原来的屋子。 穆元修的骡子,自有守门人牵到马棚去了。 李立行带着李玉竹三人,来到后宅。 县令夫人早得到仆人的传话,说儿子回来了。 她让侍女扶着,从床上坐起来。 李立行飞奔进卧房来,看到县令夫人马上高兴地喊,“娘。” 几乎是扑到向了床头。 随后跟进来的李玉竹,第一时间来查看县令夫人的身体。 结果让她很满意,县令夫人的病没有恶化,恢复得不错。 “真是只小猴子,晒黑了不少呢。”县令夫人慈爱地摸摸他的脸。 “这不怪我,怪太阳太大,怪村里太好玩了。”李立行笑着道。 李玉竹说着检查的情况,“夫人的身体比预计的恢复得要好。” 县令夫人更高兴了,“你们坐马车辛苦了,先去换身衣裳休息着,我让人安排午饭。” 嬷嬷田婶带着李玉竹去休息。 一边走,她一边说道,“姑娘上回带来的驱蚊片,这回可有带来?” 李玉竹笑着道,“有。”上回带的许多驱蚊片,她并没有拿回去,装在箱子里,存在原先住的屋子里,反正还要来,她就没有搬回去,这回,她又带了些来。 田婶笑着道,“不少人都向我打听呢,要买姑娘的驱蚊片。” 李玉竹笑道,“一会儿叫他们来买吧,有好多呢。” “好,我这便去告诉他们去。”田婶笑道。 在李玉竹洗了脸换好衣,等着中午饭的间隙,田婶果然带了三个人前来。 三个人买得可不少,有的买了十盒,有的买了八盒。 打听之下,原来他们不光是自己买,还替别人买。 李玉竹依旧按着老价钱,五十文一盒的卖。 就这一会儿,她就赚了一千多文。 李玉竹心中想到一个主意,既然在县城的空铺子找不到,那就寄售好了。 按批发价给药铺里,既节省了她的时间,也省了铺子租金。 中午吃了饭,又监督着县令夫人吃了药后,李玉竹就拉着李立行出门。 他们坐着马车,由一个衙役赶车。 李兴安和穆元修生怕李立行将李玉竹带丢了,一起跟着他们。 李玉竹看着两尊神,心中好笑。 她将两个布袋子分别塞到他们的手里,“你们来得正好,帮忙拿东西吧?” 李兴安拎了拎,“这是什么?” “驱蚊片。”李玉竹说道。 穆元修打开给他的布袋子来看,里面装着些小瓶子,“这是药丸?” 李玉竹点头,“嗯,我拿到药铺去,看看有没有人买。” 李兴安皱眉,“三妹,咱们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的,药铺收会你的东西吗?” 他可知道,做生意的人都奸滑着,不肯随意帮人做生意。 李玉竹拍拍李立行的肩头,笑眯眯说道,“这不是熟人么?有他介绍,这城中的铺子掌柜,多少卖点面子吧?” 李立行被得到肯定,得意地挺着小胸脯,“是咯,在县城里,我就是你们的熟人。” 穆元修将布袋子收拢,“李立行,要是你帮玉竹找到相助的铺子,我请你吃饭。” 李兴安也说道,“嗯,我也请你吃饭。” 李立行在李家,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头一次被人,不不,被两人一起看好,更是乐得飘飘然。 “说好的,我找到铺子,你们就请我吃饭。” “说好的。”穆元修点头。 李兴安也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李玉竹也笑道,“我做证。” 李立行高兴了,太好了,要是他办成功了一件事情,大家就不会说他是废物了。 他挑着帘子往外看,发现一家药铺后,他马上喊着衙役,“停停停,这那家,咱们去那家看看。” 他当先走下马车。 随后,李玉竹李兴安穆元修也跟着走下马车。 第0285章 不是假货(1) 衙役将马车停在路旁,大家走进了铺子里。 中午时分,天气热,药铺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两个伙计坐在椅上打盹。 掌柜坐在柜台后面,以手支头,也在打瞌睡。 李立行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他轻咳一声,“掌柜?” 掌柜听到是个小孩的声音,不耐烦地撩了下眼皮,“什么事儿?”还伸了个懒腰。 可看到跟在李立行身后的衙役,他吓得马上瞌睡全无,一下子来了精神,一脸堆笑从柜台外走了过来,恭恭敬敬朝衙役拱手说道,“差爷?您有何事吩咐?” “我没有吩咐,我们公子爷有吩咐,你问他吧。”衙役指着李立行。 掌柜的又看李立行。 只见李立行,长得唇红齿白,穿着上好的浅蓝色绸衫,腰带上还挂着块玉坠儿,手里捏着把折扇。 这打扮,俨然就是富家的小公子。 他又听说,县令家的公子才十岁左右,这位小少年带着衙役出行,莫非是县令家的小公子? 掌柜的朝李立行恭敬行礼,“敢问小公子,可是县令家的李公子爷?” 李立行点头,“哦,你认得我啊?” 掌柜心说,老子认得你个鬼,老子认得你身后站着的衙役! 这身官差服,全县城谁不认识? 谁敢不认? “当然了。”掌柜脸上堆笑,“这城中,谁人不认得县令大人和李公子?” 李立行很满意他的回答,指了指李玉竹说道,“对了,这是我朋友,她有东西想放在你这儿寄卖,没问题吧?” 掌柜的眨眨眼,“寄卖?怎么个寄卖?”可别让他亏本。 李兴安和穆元修,将各自手里的包裹放在了桌上。 李玉竹打开两个包裹,说道,“这是用特别的草药做的驱蚊片,比市面上卖的一般的驱蚊片好用,一丈见方的屋里放一片,蚊子基本死光光。身边燃一片,整天整晚没有蚊子靠近。这些瓶子里装的是药丸,瓶子上写了药品名字,这是对应的说明书,上头写了对应的症状。” 掌柜的皱着眉头,伸手捋着胡子,“你们只说,怎么个寄卖法,在下这儿是小本生意,经不起太折腾的买卖。” 李立行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微笑道,“当然不会让吃你亏了,我还想做长久生意呢。”她说起了寄卖法子,“我的东西放在你这儿售卖,你先给我一部分的押金就好,等东西卖完了,咱们再来结算钱。” 掌柜的瞄一眼贷物,“万一卖不掉呢?这些东西,我这儿从没卖过,天晓得好卖不好卖?” “每过一个月我来看一次货,实在卖不掉,我拿走换好卖的货物便是。”李玉竹说道。 掌柜的还在犹豫,李立行说道,“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不相信我朋友,还不相信我爹?有事你到衙门找我爹去,我朋友还是我娘的救命恩人呢,你说下她的名字,我爹马上就会来。” 李玉竹说道,“这些驱蚊片,县令大人府里的一些仆人大多都买过,就刚才我还卖了一千多文钱呢。” “就这样的驱蚊片,也不起眼嘛,能卖一千多文钱?”掌柜的不相信。 李玉竹说道,“能,我回县令大人府里后,会对买过的人说,我将东西放在你这儿了,他们用完了会来这儿买的,你按着我卖过的价钱再接着卖便是。” “你先说说这驱蚊片,我能赚多少钱?”掌柜的摸着胡子,又问道。 李玉竹说道,“这一盒里面有十片,十片一盒,一盒零售五十文一盒,我给你三十五文一盒,你能赚十五文一盒。” 赚十五文一盒,这收入说不上太高,也好像不低,掌柜的犹犹豫豫的。 李立行又说话了,“喂,卖不掉我们收回,你一点都不亏本,你还不愿意?” 掌柜的被他一吓,马上陪笑说道,“不不不不,愿意呢,我在算,要给你们多少押金,在下的手头上没有多少钱,可不能收太多啊。” 李玉竹说道,“我还有二百八十盒,成本价是九千八百文,你出一半押金好了,给我五两就行,过一个月我再来,买多了你再补我钱,没卖掉的话我收回东西再退你钱。” 掌柜的想着,这还差不多,“咱们写个字据吧,免得忘记了。” 李玉竹说道,“好说。” 有字据就好办,掌柜的同意了。 说好了驱文片的价钱,李玉竹又说药丸的钱。 这些药丸不是处方药,是一些治失眠的安神药,还有适合妇人在葵水过后吃的补气补血的药,治上火的药。 李玉竹又说了价格和压金。 掌柜的看着药丸,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他的铺子里就有这类药。 但李立行又催着他收货,他不敢得罪李立行,只好同意了。 反正卖不掉就退货呗。 最后,商议之下,掌柜给了十两银子的押金。 李玉竹和李兴安,跟着衙役回去取东西,李立行和穆元修在药铺里等着。 回去去东西时,李兴安有些不自信地说道,“三妹,你的这些药丸,很常见啊,卖得掉吗?” 李玉竹微微一笑,“看起来常见,但配方不一样,只要用过,就会说我的东西好。” 李兴安嘿嘿笑道,“说得也是,我家三妹就是厉害。” 李玉竹好笑,“我也没那么厉害。” 说着话,马车到了县令府。 李玉竹进后宅的房间里,从床底下搬出了那两个箱子。 东西比较重,李兴安和衙役一人扛一个箱子。 他们将东西送到药铺,掌柜的验了货后,给了十两押金。 李玉竹写了字据,李立行是第三方证人。 双方签字画押后,交易完成。 他们离开后,药铺的伙计这才敢走上前说道,“掌柜,这就收了他们的货?这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嘛。这个什么驱蚊片,还这么贵,五十文一盒,五文钱一串,这有人买吗?” 另一个伙计也说道,“我担心,掌柜的十两押金,算是买了一堆废物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掌柜心里更烦了。 “你们没看到是县令公子带着人来吗?你们敢不收货?”掌柜的朝二人喝道。 两个伙计回过神来,这才不说话了,“啊,掌柜,这这这,这万一亏了,可怎么办?” 掌柜的烦着呢,“就不能闭嘴吗?”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闭了嘴。 心里却替掌柜担心着十两银子的钱。 这怕是亏大了哟。 . 李玉竹刚回到县令府里,田婶又找了,“李三姑娘,你那个驱文片呢?我娘家一个亲戚说叫我带两盒给他,他们家主人看上这个了。” 李玉竹笑道,“田婶,那些驱蚊片,我全放在蔡记药铺里去了。” 田婶疑惑道,“姑娘的东西,怎么放到药铺去了?” 李玉竹说道,“治好夫人的病,我就得回去了,大家不是买不到我的驱蚊片了吗?放在药铺里寄售,大家可随时去买,田婶放心,价格没变化,还和以前一样。” 田婶笑道,“是咯,姑娘可没时间天天在县城住着呢。” 李玉竹说了个地址,田婶便去往药铺去了。 回来时,她手里捧着两包驱蚊片。 李玉竹问她价格是否一样,田婶笑道,“跟原先的一样。” . 再说蔡记药铺那儿,李玉竹他们走后,蔡掌柜看着一堆不知能不能卖出去的东西,正发愁时,来了个中年妇人。 一进铺子就说要两盒驱蚊片,还指定要县令府上李三姑娘送来的那种。 蔡掌柜来了信心,“有有有,一百文两大盒。” “知道,价钱五十文一盒嘛。”田婶数了钱给了掌柜,拿着东西转身就走。 蔡掌柜拉着她问道,“这位大婶,你以前买过多少这种驱蚊片?” “啊,我买过一次,我替别人倒是买了不少,这也是给邻居买的,李三姑娘做的驱蚊片好用着呢。”田婶说道。 掌柜心里暗暗惊讶,这么好用吗? 他拆了一包试着用用,还别说,原先藏在柜台下方频频咬他的蚊子,一只也找不见了。 他在柜台后坐了半天,就没被蚊子咬过。 连伙计也说,蚊子少了不少。 也因为他自己燃着驱蚊片,但凡有前来买药材的人,他都会推销这种驱蚊片。 有嫌弃贵的,心里想买,碍于价格太高。 有钱的倒是一点都不在乎价钱,开口就买了两盒。 不过半天时间,掌柜就卖了五盒驱蚊片。 掌柜心中的那点担心,也渐渐消了大半,看来,这个李三姑娘的货,不是假货。 第0286章(2) 为了不让蔡掌柜失去信心,第二天上午,李玉竹给县令夫人查看了身体后,又来到了蔡记药铺。 跟着她前来的,依旧有李立行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 李玉竹亲自推销起她的药丸和驱蚊片起来。 她相信,只要销路打开,就不愁回头路。 比如驱蚊片,由最开始大家的不相信,到现在口口相传,新客带动老客,驱蚊片的生意也渐渐多了起来。 蔡掌柜告诉李玉竹,他昨天半天卖了五盒。 有两盒是李玉竹介绍田婶去买的,有三盒是掌柜推销出去的。 李玉竹说道,“看,这生意不就来了么,掌柜的想想自己刚开业的时候,有这么快就有生意的货物吗?” 蔡掌柜回想当初铺子开张时的情景,确实,除了头天生意因为燃了爆竹引来了一生意外,第二天一整天才卖了一副小方子,赚了二十来文钱。 相比之下,这个驱蚊片还算销量好的。 李玉竹一提醒,蔡掌柜更有信心了。 接下来的时候,只要有人前来买药,李玉竹就开始推销药丸和驱蚊片。 李玉竹的药丸和驱蚊片,比市面上卖的都要贵。 不少人都不想买,依旧买着普通货。 李玉竹不死心,依旧是来一个人推销一次。 快到中午时,来了个穿着不俗的中年男子,这人已经来过好几次了,病因是失眠。 他拿着大夫开的方子,买治失眠的药。 蔡掌柜照旧去抓药。 方子放在柜台上,李玉竹探头去看,又打量起这个抓药的中年男来。 她发现,药不对症。 “这位大叔,你这方子不对呀,治不好你的失眠症的。”李玉竹指了指方子说道。 中年男人说道,“这可是大夫开的方子,不可能不对症,你个小姑娘不懂不要瞎说。” 李玉竹笑了笑,“大叔,我还真懂一点治失眠的法子。” 她说起了几种失眠情况。 有心肝阴血亏虚不足的;有心阴不足,阴血亏少导致虚烦无眠的;有痰湿内阻后,引起胃气失和的;还有外事引起的心烦易怒。 不同情况,服用的药物也不同。 中年男人惊讶地看着她,“那你说说,我属于哪种失眠?” 难怪他吃了三天的药,一点好转也没有。 原来失眠还有这么多种情况? 这个小姑娘说得头头是道,没准真的懂。 李玉竹伸过手去,给他把起了脉,她笑着道,“大叔,你属于痰湿内阻,引起胃气失和而产生的失眠,而这方子,开的却是普通安神丸。你的症状,吃些半夏秫米汤就好。” 中年男人听不懂,愣愣看着她。 李玉竹说道,“你是不是最近几日感到口干舌燥,积食烦躁??” 中年男人点头,“对,是这种情况。” “你是上火了,吃些清淡的,再吃我这种药丸,保管你明天就见效。”李玉竹说道。 她从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拿了个小瓶子下来,放在柜台上说道,“这个药丸治你的病,看,这瓶子上面还写着对应的病症。” 小瓶子的细腰上,挂着个小纸牌,写着与药丸对应的病症。 李玉竹拿来的治失眠的药,有四种,每个瓶子上面都挂着说明书,方便买药人选药。 中年男人看着药瓶将信将疑。 他心中暗道,小姑娘说的话倒是不错,他确实是这种情况,但药丸好用吗? 一旁站着的李立行说道,“喂,这位大叔,和你说话的人,是县令家的客人李三姑娘啊,她的医术好不好,你可以到县令府上打听打听啊。” 蔡掌柜也说道,“对对对,刘管家,这位姑娘确实是治好了县令夫人的神医。” 刘管家是城中一位大户人家的管家,李玉竹治好了折磨县令夫人半年多的怪病,这件事早已在城中的大户人家中传开了。 得知眼前的小姑娘是李三姑娘,刘管家马上肃然起敬,“原来姑娘就是李三姑娘啊,那我还怀疑什么?你的药,我信得过。” 他爽快地付了钱。 一寸半高的小瓷瓶,普通的治失眠的药丸,只要二十文,刘管家买药材煎药,也要二十文一剂,但李玉竹的药丸却要四十文,而且只有二十粒,每粒大小和小指头尖差不多。 掌柜的还担心卖不掉,李玉竹一来,就不愁不卖掉了。 这位刘管家走后,李玉竹又接待了几个病人。 只要买的药与李玉竹拿来的药相似,李玉竹就推销自己的药丸,她还免费给人看病。 虽然她的药丸贵,但都知道她是治好县令夫人病的恩人,不少人都赏脸买了药丸。 不过半天时,李玉竹就帮蔡掌柜做了一千多文的生意。 正午时,李玉竹他们要离开了。 蔡掌柜笑着将他们送到门口,“李三姑娘,下午有空再来吧。” 李玉竹答得爽快,“下午有空,我一定前来。” 不过,吃了午饭后,李玉竹想出门时,却被县令夫人留下了。 李立行告诉她,家里来客人了,要李玉竹陪客。 第0287章 有烦心事的贵夫人(1) 李玉竹跟着李立行,来到县令夫人的卧房。 还没有走进卧房门,李玉竹就听到几个小孩子的吵闹声。 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县令夫人还在养病中,这般吵闹,如何休息? 这哪里是来看望病人,这是来吵病人。 连年纪小的李立行,也摇头叹气,“好吵。” 李玉竹看着他,“你想法将孩子带走,别吵着你娘。” 李立行摇摇头,“我想不出办法来,桑夫人家的孩子不听我的话。” 李玉竹说道,“先去看看吧。” 两人进了卧房,侍女看到他们进来,朝里说道,“夫人,公子和李三姑娘来了。” 县令夫人穿着家常衣,靠在一把贵妃椅上,正和一位贵夫人说着话。 这妇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身材矮小微胖,长着一副娃娃脸,笑起来时,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穿着十分考究的绸缎衣裙,头上的珍珠金饰品,比县令夫人头上戴的还要华美。 可见家里相当的有钱。 按说,家境好,身材又胖,平时应该没什么烦心事才对,但这位妇人的眼眶下方,呈现着较明显的青色。 她虽怒力地笑着,但难掩疲倦之色。 妇人的身旁,或站或坐三个小男孩,最大的那个不到十岁,八|九岁的样子,最少的那个顶多四岁多。 三个男孩子细小打闹着,浑然不管是不是不在自家屋里。 妇人脸上露着歉意的表情,频频朝男孩们使眼色,但男孩子们依旧无动于衷,也不知看到妇人的眼神没有。 妇人失奈地无声叹气。 县令夫人倒没觉得什么,温和笑着,朝李玉竹招手,“李三姑娘,给你引见一位夫人,她婆家姓桑,家里做绸缎生意,听说你治好了我的顽疾,想来见见你。” 李玉竹走到妇人的面前,行了个闺秀礼,“桑夫人。” 李立行也跟着喊了声桑夫人。 桑夫人先是夸着李立行上回见到时长高了,懂事了,又夸着李玉竹长得清秀聪慧。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会医术。”桑夫人问了李玉竹,从几岁习的医,师父是谁。 李玉竹又说出了姬女医,“是跟宫里一位女医学的。” 桑夫人肃然起敬,“哦,原来你师父是宫里的女医,那难怪的,宫里的大夫,可比民间大夫强啊。” 她说着恭维话,李玉竹只笑了笑,静静听着。 桑夫人又说道,“我最近睡不好,你可有一些药丸治头痛失眠的?外头大夫开的药,我时常吃着,却总不见好。” 李玉竹说道,“有的。不过,我得先查看下您的身体,失眠的症状有很多,对症吃药才见效。” 桑夫人惊讶道,“失眠还分种类的?我平时随意买点药在吃,有时是大夫给的药丸。” 李玉竹笑道,“失眠主要分四种。”她将几种情况,也对桑夫人说了一遍。 桑夫人说道,“那我属于哪一种?” 李玉竹给她把好了脉,说道,“夫人的身体没有异样,您睡眠不好,是受了外界的干扰吧,最近可是有烦心事?” 桑夫人看一眼躺在身边的县令夫人,讪讪着笑道,“我哪有烦心事,没有没有,家里事事顺心,我相公疼我,我还有三个乖巧的儿子,我又无病无灾的,没有烦心事,李三姑娘,你检查错了吧?” 李三姑娘一怔,这桑夫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明明是因外界的烦心事而引起的失眠,她怎么说没有烦心事呢? 不过,这事关乎个人的隐私,桑夫人矢口否认不想说,李玉竹便也不问了。 她说道,“桑夫人,我从家里带了些药丸来,其中就有治失眠的药,四种情况的药都有。不过,都放在了吉祥街蔡记药铺,您想买药丸的话,就去那儿买吧,您不想要药丸,我再开给您药方喝汤也成。” 桑夫人说道,“还是吃药丸吧,功效一样的话,吃药丸方便。” 李玉竹说道,“也成,您去买药的时候,说下情况,掌柜会根据情况给您药丸的。” 桑夫人道了声,又和县令夫人说了会儿话,要县令夫人注意身体,就带着三个儿子回去了。 桑家母子离开后,县令夫人忽然冷笑一声。 李立行看到他娘的表情,马上说道,“娘,他们好吵是不是?” 县令夫人沉着脸说道,“她们是客人,不可以这么说人家。而且,桑夫人和娘是从小就认识的,是娘的朋友,你怎能这么说她?在娘的跟前说说倒也罢了,在外头,不可以说,听见没有?” 李立行马上变了脸色,神色肃然点头,“晓得了,娘。” 县令夫人忽然笑了声,“说来,我在病中时,桑夫人来看我两回了,每回都送东西来,这回还带着三个儿子来看我,我得回礼啊。” 李玉竹说道,“夫人,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出门,有什么事,让其他人去吧。” 县令夫人看向一旁站着的李立行,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立行,你明天上午去桑家吧,替我向桑夫人回礼。”想了想,她又说道,“李三姑娘和李三公子陪立行前往吧?他年纪小,你们兄妹帮我监督他的言行。” 李立行头次被自己亲娘委以重任,高兴说道,“好呢,娘。” 李玉竹很意外,为什么还要派她去? 不过,县令夫人的要求,她不好拒绝,便点头同意了,“好的,夫人。” 李玉竹和李立行又陪县令夫人说了会儿,他们便离开了,下午,是县令夫人要午休的时间。 但县令夫人却没有午休,而是和田婶说着话。 “桑夫人上一次来,带的是两个女儿来,这一次前来,又带三个儿子来,一点都不体谅夫人还在病中,经不起孩子们的吵闹。”田婶给县令夫人打着扇子,不满地说道。 她是县令夫人的陪嫁,两人相处多年,一直是无话不说。 县令夫人冷笑一声,“田婶,你怎么还没有瞧出来?她带着孩子前来,哪里是真心来看我?分明是来炫耀的。” 田婶眨着眼,“炫耀?她的婆家不过是卖布的,夫人的相公,可是县令大人啊,她能炫耀什么?” 县令夫人说道,“炫耀她的身体比我好,我年纪比她还小五岁,她却身体康健,还生有五个儿女。我却只有一个儿子。” 田婶冷哼一声,“生那么多,却一个听话的都没有,三个儿子个个都不及咱公子长得俊朗,可不及公子听话懂事,可见,生多了也没什么好的。” 县令夫人说道,“话不是这么个说法,她婆家喜欢她能生呀,能给家里开枝散叶的媳妇,婆婆都会喜欢的,而我,眼见就三十了,却只得一个孩子。” 田婶安慰县令夫人,“夫人,您别灰心,您都说了,三十还不到,还有机会再生。等身体养好了,您不想生,老爷也由不得你。” 说着,她笑了起来。 原来,县令将花姨娘打发走之后,身边只有一个老实呆木的小妾,那个小妾也没有孩子,县令夫人却没有打发走。 但那小妾见得宠的花姨娘被撵走了,担心自己也被撵走了,更加老实了,不敢主动向县令示好。 县令觉得她越发无趣,晚上就来找县令夫人。 可县令夫人的身体动过手术,还在休养中,县令得不到自家夫人的安抚,已经幽怨好几天了。 田婶提到县令,县令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好的,提他干什么?我这肚子也又不能大笑,你憋死我不成?”县令夫人忍着笑,横了田婶一眼。 田婶便不笑了,“好好,我不提他了,提别的事。”她又说道,“小公子年纪小,明天去桑家去,可得好好交待他一下,别让桑家小瞧了他。” 县令夫人说道,“我安排了李家兄妹跟着他,那两孩子稳重,会提醒他的。” 田婶说道,“这法子倒也行。”她想到一件事,又问道,“夫人,您怎么会想到让小公子去桑家?我去也成啊。” “不,你去没用,立行去有立行去的好处。桑陈氏有心事呢,你去的话,就查不出来了,立行是小孩子,李家兄妹是外人,桑陈氏不会防着他们三人的。”县令夫人笑道,“她到我面前炫耀,我却要揭发她的老底,烦心事?我倒要瞧瞧她有什么烦心事。” 田婶恍然,“夫人这招倒是高呢。” 第0288章 立形象(2) 李玉竹下午没什么事,又去了蔡记掌柜的药铺。 蔡掌柜对她说,有位贵太太刚才来买了药丸,买了治失眠的药。 李玉竹说道,“她的失眠症很久了,会常来的。” 她又帮着推销别的药丸,让蔡掌柜很是高兴。 李玉竹在铺子里帮了小半天忙,蔡掌柜又卖出了三盒蚊香,并五瓶药丸。 . 转眼到了第二天上午。 吃罢早饭后,县令夫人便对李立行作起了叮嘱,要他去桑家后,务必听李兴安和李玉竹的话,不可做失礼的事情。 李立行如今已经懂事多了。 他马上说道,“晓得了,娘,儿子不会做失礼的事情。” 县令夫人沉着脸色,“记着你的承诺。” 李立行再三点头,“知道了。” 县令夫人又对李玉竹和李兴安叮嘱了一些事情,请他们务必监督好李立行。 两人一起做了保证。 要出门去拜访,衣着就不能随便。 县令夫人送了李玉竹两件首饰,又喊来田婶去帮李玉竹梳头。 而李兴安,则收到了县令夫人送的一双漂亮的新鞋子,还有一把新折扇。 新鞋子当配新衣裳,李兴安打算去换身好衣裳。 穆元修没有被县令夫人点名,不过,他最近也没有闲着,被县令喊到身边去了。 县令发现他的头脑十分的灵活,会断案看公,一手字也写得齐整,将他收到身旁做了个临时小书。 大家吃好早饭后,从县令夫人的正屋出来,要出门的李兴安得意地对穆元修说道,“我们要出门去玩,你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们替你买来。” 他心中说道,终于将这跟屁虫甩了,今天出门不必带着穆元修了。 太好了。 穆元修摇摇头,“不了,我不需要东西。” “哦,那好吧,我能省点钱了。”李兴安甩了下袖子。 走到岔道口,要和李玉竹分道走时,穆元修忽然喊住李玉竹,“李玉竹,我在城里淘来一本古医书,你要不要看?” 李玉竹回头,“古医书?要看要看。” 穆元修微笑道,“你从桑家回来后,去找我吧,现在你们要出门了,没时间看了。” 李玉竹笑道,“也好。” 她回自己房间去了。 李兴安和穆元修两人接着往前走,他们俩的屋子,在另一个地方。 李兴安看一眼穆元修,又看一眼穆元修,“行啊,穆元修,你好厉害,居然找到一本古医书?那医书有多古?” “是六百多年前的一位医神写的医书。”穆元修说道。 李兴安吸了口凉气,好么,他家三妹对穆元修可就彻底崇拜了。 见李兴安拉长着脸,穆元修疑惑问道,“李三哥,怎么啦?有什么烦心事?” “哦,我也想给三妹找书,可不知从哪儿找。”李兴安皱眉。 穆元修微微一笑,“你不是要陪玉竹去桑家么?找书这等麻烦事,还是我去吧。” 你去?你小子找到了书,李玉竹就认为她三哥是废物了。 可也没办法啊,又不会分身。 李兴安冷哈哈地拍拍穆元修的肩头,“那就辛苦你了。” “还好不好,不太辛苦。”穆元修微笑道。 李兴安,“”这话说得,他真成了个废物了。 . 李玉竹换了身略新的衣裳,在田婶的帮忙下重新梳了头,戴上了县令夫人送的一只珠花,一对新耳环。 李兴安也换了身新长衫。 李立行倒不用换衣,他天天都穿得漂亮,似乎有意在穆元修和李兴安的面前展示自己有多漂亮。 两人这回站了同一战线,根本不将李立行的显摆放在眼里。 再漂亮也是小屁孩,这是两人一至的看法。 没得到李兴安和穆元修的夸赞,李立行有点沮丧。 倒是李玉竹赞赏地点送,“你这打扮比昨天的还要好看,比桑太太家的大公子要好看多了。” 李立行前往桑家,就是想将桑家的小屁孩们比下去,李玉竹这么夸他,他很高兴,“真的吗?” “当然,我眼光一向不差。”李玉竹点头。 “太好了,嘿嘿,我要将桑顺比下去。”李立行被夸得又得意起来。 县令安排了一个衙役,赶着马车送他们三人来到桑府。 县城不大,马车走了一刻时间就到了。 桑家早在昨天就收到了县令夫人派来的贴子,三人到了宅子门前时,宅子门正大开着,早候在门口的管事娘子带着两个大侍女在相迎。 “我们太太一早就让我们候在这里。”管事娘子笑道。 她说着话时,留意着李立行的言行。 这城中,但凡和县令府上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县令夫人运气不好,只生了一个儿子,偏生还是个废物。 不读书,不学武,不学任何规矩,今天打骂丫头,明天打骂奶娘,后天打骂夫子。 有一个人得知县令看中他的学问,想请他做李立行的夫子时,他吓得连夜搬走了。 为什么呢?因为李立行爱打人啊,县令还护短,这谁受得了? 管事娘子瞧着李立行大模大样背着手走路的样子,悄悄撇唇讽笑。 这县令的儿子,今天一定会丢一个大脸。 衙役停了马车后,自有桑家仆人来看管马车。 衙役提着拜见的礼物,走在李立行李玉竹李兴安他们的后面,大家跟着桑家的管事娘子来到了后宅。 李玉竹原以为,桑家会只请李立行,可没想到,还有不少人在后园里。 桑太太和三个贵妇人,带着自家的小辈们,在后宅的凉阁处吃茶闲聊。 十来个从四五岁到十二三岁的男孩女孩,坐在她们周围说说笑笑着。 十分热闹。 李立行按着县令夫人的叮嘱,走上前朝几位贵太太们拱手问安,“太太们好。” 几位太太一起点头回礼。 大家看一眼李立行后,目光又扫向了李兴安和李玉竹。 她们的目光全都惊讶起来,因为这里的十几个孩子,长得都不如这两个好看,都说县令家的儿子好看,可这两位和李立行站一起,很明显将李立行比了下去。 李立行倒显得像个跟班,这位高个儿少年,才像富家公子。 还有这个小姑娘,不仅长得水灵灵的,看起来十分聪慧的样子。 桑太太笑道,“立行啊,来来来,这儿来坐。” 她和县令夫人是从小认识的旧友,喊李立行一向喊名字。 李立行说道,“桑太太,我带了两个朋友前来,您不会嫌弃吧?” 桑太太笑道,“李三姑娘和她哥哥前来,我当然欢迎了,怎会嫌弃呢?”又笑着招呼李玉竹和李兴安不要拘谨,随意坐。 李玉竹和李兴安并没有随意落坐,他们跟在李立行的身旁,李立行坐下后,他们才坐。 坐下后,桑太太就说起了李立行,“立行啊,昨天当着你母亲的面,我不好多说,怕她伤心又气坏了身子,必竟她还病着不是?今天她不在这里,我可要实话实说了。” 李立行朝她拱手,“桑太太和我母亲是旧友,立行就是桑太太的侄儿,您说什么我都会洗耳恭听。” 他表情谦恭,让几个人妇人看得十分的惊讶。 桑太太叹了口气,“哎,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下回可别闹离家出走的事了,大人得多担心啦,你娘为你的事都气病了。” 李玉竹挑眉,难怪县令不对外说李立行离家出走的事情了,这传出去,李立行就会被扣一个不孝的帽子。 古时以孝为大,从小就被人说不孝,长大了当官都当不了。 桑太太直言直语,把李立行气得脸都黑了。 他心里生气,可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确实是离家出走过,但他不想被外人说出来。 李玉竹看出了他的为难,马上纠正说道,“桑太太,您说错了,立行公子并非离家出走,他是因为县令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心里担心,到乡下寻大夫去了。” 她也看出来了,桑太太和县令夫人,是塑料花姐妹情。 第0289章 气坏了(1) 在场的妇人中,就数桑太太能生,她生了三儿两女。 其他妇人,其中一位生了三孩,另外两个妇人都只生了两孩。 桑太太却生了五孩,在整个县城的妇人中,也没几人像她一样会生。 在古代,人口存活低的情况下,能生会养的女人,都被奉为能人,会被官府敬重着,生了五孩或更多的女人,每年逢年过节,还能从官府衙门领到一定的补助钱。 桑太太有钱,不稀罕衙门里每年补助的那一二两银子。 但每到节日,有衙役捧着红漆礼盒进她家送礼时,她还是相当高兴的,并常常引以为傲。 另外三个妇人听她又炫耀孩子,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有一位年长些的妇人,听到李立行喊李兴安为李三哥,这个李三哥还有妹妹李玉竹,家里的孩子一定多。 她笑着问李玉竹,“李三姑娘,你家兄弟姐妹几人啊?” 李玉竹微笑道,“六人,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我行六。” 这妇人眸光瞬间就亮了。 她鄙夷地看一眼桑太太,又问李玉竹,“李三姑娘,你们兄妹六人,都是一个母亲?” 李玉竹点头,“是的,我爹没纳妾,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六兄妹。” 妇人高兴道,“哎呀,你母亲好厉害,生养了你们六人。”她转头笑着对桑太太说道,“桑太太,你还要再接再厉啊,你年纪还轻,应该还能生两胎,超过李家太太。” 桑太太被比下去了,气得脸色都黑了。 她倒是想生啊,可她被五个孩子折磨得快疯了,要是再生一个,她可能当场气得过世。 “我已经有五孩了,秦太太你才两孩,你倒是该加油才是。”桑太太笑着道。 秦太太脸色一僵,端起茶杯喝茶去了,被气着了。 另外两位太太,借机向李玉竹讨教起了养身美容的方子。 李玉竹说了两样简单的。 两人高兴地记下了。 桑太太则喊过自家大儿子,要大儿子和李立行下棋对弈。 李立行是不学无术的草包,这在县城的富人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都好整以暇地看向李立行。 李兴安将她们的表情瞻瞧在眼里,冷哼一声。 他对李立行小声说了几句。 李立行挑眉看向他。 李兴安朝他挤着眼神。 李立行吐了口气,说道,“好。” 桑家大儿子极会下棋,李立行原先还担心会输得难看,没想到李兴安会暗中帮忙。 那他就放心了。 李家三兄弟和穆元修都会下棋,他在李家学了些皮毛。 有仆人取来黑白棋子和棋盘,摆在了凉阁的小桌上。 桑家大儿桑顺兴冲冲坐在椅上,抖着腿,等着将李立行杀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去年的这时候,李立行就被他杀得哭过鼻子。 桑家大儿拿手敲着桌子,催着李立行,“李立行,快点开始呀,还磨叽什么呢?是不是怕输啊?没关系,我让你三子。” 李立行瞪他一眼,没说话。 “老规矩,你黑我白,你先走棋。”桑家大儿又说道。 桑太太朝几个妇人笑道,“我儿没别的特长,只会下下棋。”说完,她又叹了一声,“可下棋又不能当官不能生财,学了有什么用?” 三个妇人看她一眼,纷纷撇了撇唇。 原主不会下棋,李玉竹跟着大哥李兴茂学了一些,虽然奇异不是太精,但大致上看得懂。 她也站在一旁看起来。 李兴安可是行家,他坐在桑家大儿的身后,和李立行坐了个面对面。 李立行每回遇到不会走的棋子时,就去看李兴安。 李兴安向他打个眼神,得到提示的他,马上就明白了。 如此下来,李立行将桑家大儿杀了个惨败。 桑太太气得脸色都白了。 其他三个妇人却高兴了,不住地夸李立行厉害。 桑家大儿沮丧着脸,几乎要哭了。 桑太太今天炫耀儿子没成功,但她不死心,又换着花样来。 “下棋废脑子,立行比顺年长两岁,他懂得自然多一些,咱们玩别的吧?立行?” 李立行无可无不可,“玩什么?桑伯母?” “玩作画吧。听说你画功了得,是吧?”桑太太笑道,这回,她拉过大女儿。 桑大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圆胖,继承了桑太太的圆脸和体丰,颇有二郡主的神采。 她和李立行站一块,像大李立行三四岁的样子。 李立行皱眉头,“作画呀?” 桑太太眨着眼,“你不会吗?不会的话咱们玩别的。” 李立行想了想,问道,“画什么?怎么比输赢?” 桑太太看一眼围着大家说笑的十来个孩子,笑着道,“画作的好坏,让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来评吧,他们说好就是好,必竟啊,你们都是孩子不是?我们大人的想法和你们孩子不一样,就不评了。” 李立行有些为难,他作画的水平,实在太差。 他心里叹气,早知道今天会炫技,他以前该跟着夫子多学作画才是,今天就不会丢脸了。 娘要是知道他做客时丢了脸,一定会伤心的。 李立行沮丧极了。 李玉竹眸光微转,笑着道,“立行,你画我大嫂画作上的那种画吧。” 萌兽图,那可是孩子的最爱。 她不信,这些孩子会不爱那些图。 柴娥英画的萌兽图,是用白描手法画的,像现代一世的简笔画。 略勾几笔,就画出了动物的憨憨神态。 再用拟人手法配图,有点猫和老鼠的味道。 李立行不自信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笑着道,“相信我。”熊孩子你也别无选择啊,还犹豫个啥? 李立行叹气,只好同意了,他确实只会画那种白描兽类图。 桑家大女儿的模样虽然普通,却是个才女。 尤其擅长作画。 听说她要作画了,几个小孩子全都围了过来。 有仆人抬来两张小桌,搬来纸笔颜料。 两人便发挥着自己的特长,画起来。 桑家女儿画的是风景图。 气势磅礴的高山流水,在寥寥几笔后,就初显气势。 李立行画的则是一只小猫,小猫的身旁还画着一只小老虎。 两只小兽在对话。 虎学生,“猫老师,你教我捉老鼠吧?” 猫老师,“好。” 余外,李立行还画了几只别的兽,他们作围观姿态。 第二副图,依旧是老虎和猫,这时的猫大小没变,但老虎明显长了个子。 老虎,“猫老师,我想学跳跃。” 猫老师,“好。” 第三副图,老虎已经长得成年大老虎了,但小猫还是小小的一只,一尺半长的身子,在老虎面前就是一个小不点。 这时的老虎,又在请教,“猫老师,我想学爬树。”表情不在是谦恭的,而是露着血盆大口。 老虎比较大,李立行画了慢了些。 孩子看桑大姑娘画风景画,只觉得索然无味,抬头时,发现了李立行趣图。 居然还配字? 还有故事内容? 孩子们笑嘻嘻着,全都跑了过来。 有孩子甚至担心起了猫儿,指挥起了李立行作画,“李立行,别让猫儿教老虎爬树,看,这只老虎已经对猫儿凶起来了,它的嘴巴这么大,它会吃猫儿的。猫儿爬树爬得高高的,才能躲过老虎的嘴。要是老虎也会爬树,猫儿就会被吃掉的。” “唉,猫儿好可怜啦,李立行,你不能让老虎吃猫儿。” 李立行见大家都围着他看,不去看桑大姑娘的山水风景图,他得意起来。 “那是当然,猫会捉偷粮食的老鼠,是好猫,但老虎却是坏蛋,会吃人,我才不让猫儿教它爬树。”李立行一边画,一边说道。 果然,最后一副画的是猫儿拒绝教老虎爬树,老虎生气了,大声吼叫着,张着嘴伸着爪子要吃猫儿。 猫儿哧溜着爬树上去了。 老虎站在树下干着急。 简简单单的白描画,生动有趣,还有故事。 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 李立行放下笔,看向大家,“你们来评评我们的画。” “立行画得好。” “对,立行画得。” “我也觉得立行画得好。” “立行哥,你的画能送我吗?”桑家最小的儿子,四岁的桑四郎,踮起脚眼巴巴看一会儿画,问着李立行。 李立行大方说道,“行啊。” 孩子们一致认为,李立行画得比桑大姑娘画得要好。 桑大姑娘委屈得眼角都红了,撇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桑太太气得脸色又黑了。 偏偏另外三个妇人都夸着李立行,可把桑太太气坏了。 第290章 求上门(2) 她揉了下额头,推说要去看中午的宴席备好了没有,将大儿子和大女儿一起带走了。 来到没有客人的地方,桑太太劈头盖脸地骂起了大儿子和大女儿,“你们两个废物,怎么就会输给了李立行?他是公认的草包!你们居然输给了他?这丢的不是你们的脸,丢的是娘的脸!” 两个孩子被骂得灰头灰脸,一声不敢吭。 这时,桑老爷走来了。 他看到自家娘子又骂起了儿女,抱怨道,“你怎么又骂孩子?他们比赛输了,不是你的责任吗?你平时是怎么教孩子的?” 桑太太气得捂着心口,脸色发白。 她快要被气死了。 五个孩子,个个都要她教。 还要教好,她又不是神仙! “老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气得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 脸色苍白,牙关紧咬。 昏过去了。 桑老爷吓了一大跳,慌忙去推她,“孩儿他娘?” “娘,你怎么啦?” “娘!” 桑太太的两个孩子,也吓得哭了起来。 三个人推嚷着桑太太,却怎么也推不醒。 “大郎,快通知管家去请大夫!”桑老爷喊着大儿子。 桑家大儿抹了把泪水,拔腿就跑。 桑老爷又喊大女儿,“快去找嬷嬷侍女来,将你娘抬到房里去。” 桑家大女儿也跑走喊人去了。 桑太太胖,桑老爷抱不动她,只得让她躺在地上,他急得甩着袖子,在原地打转。 桑家大儿哭着往前院跑,找到管家后,他哭着说了桑太太晕倒的事情。 管家一听急坏了,家里的马车被老太太坐出去了,轿子被姑太太借走了,还有两辆马车,一架轮子出了问题,一架的马儿最近生了病。 外头天气又热,跑着去找人,这不得热死? “我晓得了,大公子先去回复老爷,我马上将大夫找来。”管家安抚好桑家大儿,急匆匆去寻小厮请大夫。 走到宴客的花园那儿时,管家听到园中的说话声,他忽然想起一人来。 管家一拍大腿,还找什么大夫? 请来赴宴的李三姑娘,连县令夫人的怪病都治得好,还治不好自家太太的头晕病? 想到这里,管家走进了花园。 他将李玉竹请到一旁,说着桑太太的病,李玉竹惊讶了,“你们太太晕倒了?” “就刚才,我们老爷都急坏了,大公子和大姑娘都吓哭了。李三姑娘,你给去看看吧。”管家说道。 李玉竹点头,“好,我这就去看。” 她对李兴安和李立行说了桑太太病倒的事,两人不放心她,要一起去看。 李立行对管家说道,“桑伯母平日里对我极好,她病倒了,我该去看看才是。” 管家想了想,他们太太和县令夫人是旧友,县令公子前去看望太太,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他便做主说道,“在下替太太谢过李公子。” “先看好了再谢吧,走吧,桑伯父一定等得着急了。”李立行朝管家挥挥手。 “是是是,李公子说得对。”管家道。 他将李玉竹三人,带往桑太太的住处。 这时候,桑太太已经被赶来的丫头婆子抬进了她的卧房。 桑家大郎和桑家大女儿,守在床前,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吓得惶惶不安着。 桑老爷背着手,站在屋里踱步。 管家带着李玉竹三人进了卧房,“老爷,大夫请来了。” 桑老爷回头,看到三人,他一阵疑惑,“你们,谁是大夫?” 李立行他是认得的,另外便是一个少年,一个小姑娘。 这两人会看病? “我会,桑老爷。”李玉竹说道。 桑老爷一脸不相信,“你会看病?” 李玉竹点头,“对,我会。” 管家这时说道,“老爷,这位是李三姑娘,是治好县令夫人的小神医。” 李立行也说道,“是呢,她看好了我娘。” 桑老爷惊讶了,“哦?你就是那位李三姑娘?” 李玉竹颔首,“正是。” “那我便放心了,快快快,快来给内子瞧瞧,她刚才好好的跟我说话呢,忽然就晕倒了,孩子都吓哭了,我这都急死了。”桑老爷朝李玉竹拱手说道,闪身让开,让李玉竹走上前。 李玉竹走到床边来,在床前的椅上坐下。 她先将桑太太的束腰解开,让桑太太呼吸顺畅,接着,她又把脉检查,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桑太太没什么大问题,天热,急火攻心晕倒了。平时让她多吃点冰镇绿豆汤,或是喝点凉茶,她体胖怕热,又遇到了急事才会晕倒,平时少让她生气吧。”李玉竹说道。 她从随身背着的布背包里,取了银针来。 给桑太太扎了穴位又掐了人中后,桑太太悠悠醒转了过来。 李玉竹取了粒药丸,要了一碗水给她喂服下去。 吃了药,喝了水的桑太太恢复了神志。 “我怎么在这儿?”她一头雾水。 “你刚才晕倒了,还得亏了李三姑娘呢,她一下子就救醒你了。”桑老爷忙说道,“哎呀你说你,怎么一点事情就着急呢?你……” 说了一半话,发现有外人在场,他便不说了。 桑太太被他的话气得眼前发黑,又差点晕倒,她把头扭过去,不想理会桑老爷。 李玉竹站起身来,说道,“桑太太没什么大问题,不必吃药,多多休息便好。” 说着,她朝桑老爷点了点头,走到外面去了。 李立行和李兴安也跟了出去。 “你好生休息着,我去看看客人。”桑老爷带着管家离开了。 卧房里,只剩下了桑太太和她的一儿一女。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迟早要气死我。”桑太太指了指一双儿女,又恨恨往门口望去。 她闭了下眼,把头扭开。 今天,大儿子大女儿和李立行比才艺,却都输给了李立行。 她偏又晕倒了,传出去,人们会不会说她气量小,气晕的? 自家老爷真是糊涂啊,将李立行他们找来看她。 她这脸都丢光了。 桑太太越想越气,头更晕了。 侍女走来服侍她午休,她心烦意乱,却怎么也睡不着。 . 因为桑太太晕倒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大家都不好请她再陪客。 桑老爷过意不去,让自家十一岁多的大女儿陪大家吃饭。 李玉竹他们,只随意吃了点酒菜就起身告辞。 主家太太病了,大家也不好多呆下去。 桑太太今天宴客,明眼人都瞧出来了,她是想炫耀儿女,特别是想在李立行面前炫耀,可万万没想到,李立行反比桑家儿女们厉害,她自己还气得病倒了。 大家还怎么好意思呆着? 这会将桑太太气死的。 三个妇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古怪,各自带着儿女坐着马车回去了。 李玉竹给桑太太看了病,桑老爷作为感谢,在他们离开时,送了一块三尺长的绢布给李玉竹。 看到布料的颜色,她愣了愣,但必竟是礼物,她还是笑着收下了。 . 大家回到县令府的后宅,来见县令夫人。 田婶笑着说县令夫人刚睡好午觉醒来,说他们回来得巧。 李立行今天表现良好,兴冲冲跑进卧房,对县令夫人说起了他今天的表现。 “娘你知道吗?我今天可出风头了,比赛下棋,桑文顺竟然比输了,他还哭鼻子了呢。哦,还有比作画,我的画所有人都喜欢看,桑大妮的画,却没一人看,她也气哭了,哈哈哈!” 李立行虽然年纪小,但他也知道,大家都在背地里笑他是废物,只是碍于他爹的面子,才没有当面笑他骂他。 大家言语里暗藏的嘲笑,他多多少少能察觉出来。 但今天,大家对他说笑,可不是拍马屁的讨好,是切切实实对他的崇拜。 李立行前所未所的得意着。 县令夫人也高兴,夸着他,“好样的,儿子。” 夸了儿子,县令夫人又夸李玉竹和李兴安,她明白,就她儿子那点斤两,还应付不了桑太太的刁难。 李玉竹和李兴安都笑着道,“我们没帮忙,是立行靠自己的能力赢的。” 两人谦虚,更让县令夫人高兴了。 她吩咐田婶通知厨房,晚饭多备些好菜,又说要告诉县令大人知晓。 田婶笑呵呵安排下去了。 李立行更高兴了,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桑家的事情。 “哦,对了,桑伯母病倒了,玉竹给她瞧了病,桑伯父送了块布料给她,说是感谢。”李立行又说道。 一直插不上话的李玉竹,这才说道,“天气热,她遇到一点急事,着急上火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晚就好。” 她将桑家送的一块布料,拿给县令夫人看。 县令夫人看一眼,眉头皱了皱。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笑着道,“这是人家送你的礼,你收好吧。” “是,夫人。”李玉竹点头。 她大约猜得到县令夫人为什么不悦,这块布料虽然是好的绢布,但太小了,只有三尺左右长。 古时的布料门幅窄,宽度只有两尺多点,就是六十公分左右,古时的一尺,也不及现代那世的一尺宽,目前这时候的一尺,大约只有二十七八公分。 也就是说,她收到了一块六十公分(厘米)宽,八十公分长的布。 裙子做不了,只能做小褂子,但颜色又难看,是鸦青色。 算了,送给穆元修好了。 他会做衣裳,布料在他的手里,一定能派上用场。 . 傍晚,县令回来时,得知李立行在桑家的表现,大为高兴,也命厨房加菜。 他还特意让李兴安坐在他身旁,和李兴安说起话来。 被父母一同夸赞,李立行乐得快飘了。 . 第二天一早,桑家管家来了,要求见李立行。 李立行大人一样,抖着袖子说道,“是桑管家呀?有事吗?” 桑管家笑道,“我们大公子问,李公子画的那些小兽图,可有原样画册?从哪里可以买到?” 李立行瞪大双眼,“那是我自己画的,买不到的。” 桑管家失望了,“啊?买不到啊。” 李玉竹听到耳内,想到一个商机,“桑管家,你想买多少?我能帮你画出来。” 桑管家大喜,“姑娘能画啊?那可太好了,我要个十本吧,哦不,多一些吧,十五本。姑娘要是画得好,我们亲戚家的孩子也会要的。” 李玉竹说道,“十五本的话,可能会慢,要些时日才能画好。” 桑管家说道,“姑娘,等些日子也可以的,但不要等太久,这是给小公子姑娘们看的,我担心时间久了,他们都给忘记了,买回去就白买了。” 他倒不担心等,他担心,家里的三个公子和两位姑娘们,会将夫人吵得气死。 夫人气得晕过去一次,再气下去,那可是要命的啊。 但这话,他不好跟外人讲。 李玉竹说道,“一本画册五十文,二十页,桑管家要的话,我三天之内给你。” 桑管家笑着道,“那可太好了。” 但李立行却傻眼了,三天画十五本,李玉竹是要变戏法变出来么? 第291章 版画(1) 他可记得,李家大嫂嫂画了二十页,可是用了两天一晚的时间才画好。 而且是从早画到晚,都不带停歇的。 李玉竹三天之内能画十五本? 牛皮不是这么个吹法呀。 他悄悄去拉李玉竹的袖子,提醒她,这是在吹牛,牛皮吹破了,脸就丢尽了。 但李玉竹没理会李立行。 她收了桑家管家给的预付款。 说好具体交货时间后,桑家管家满意地回去了。 他一走,李立行马上嚷道,“李玉竹,你疯了,三天时间你画得出十五本么?” 李玉竹摇摇头,“画不出,我不会作画。” 李立行吸了口凉气,“你不会画画,那你答应做什么?” 李玉竹扬着唇角,俏皮一笑,“城里有书社吧?” “当然有啊,卖书的地方嘛,李玉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李立行问,没一会儿他恍然过来,睁大双眼看向李玉竹,“你想到书社买书,再卖给桑家?不成不成,这种小兽图,在城中根本买不到。” 李玉竹笑道,“我不是去买,我找书社帮忙。” 李立行好奇问,“帮忙?他们能帮什么忙?” 李玉竹笑了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立行伸手挠着后脑勺,“这么神秘干嘛?” . 李兴安和穆元修,被县令请到书房说话去了。 他们回到后宅的时候,马上被李立行拉到凉亭里。 “什么事啊?急慌慌的?”李兴安看一眼李立行,又问李玉竹。 李玉竹坐在凉亭中,见到他们走来,马上站起身来,“三哥,元修,我找你们帮忙。” 李立行等不及了,快言快语说道,“玉竹接了个生意,要三天之内画十五本册子,对了,就是大嫂嫂画给我的那种,大嫂画了两晚一天才画了一本册子,她对人说,三天画好十五本,还收了人家的钱一千五百文,你们说吧,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穆元修问道,“玉竹,谁的生意?” 李玉竹笑道,“是桑家。” 李兴安好奇问道,“桑家?桑家怎会要这么多画册?” 李玉竹说道,“说是帮亲戚买的,几十文一本的小册子,对于他们那样的人家,也不算太贵,买去哄孩子咯。” “玉竹,你想好了怎么画完吗?”李兴安知道李玉竹聪明,不然的话,是不会接下这笔生意的。 李玉竹得意说道,“当然了。你们帮我找到一家书社就可,做书册,我不是画,而是印,只要刻好了模板,别说三天十五本,三天一百本我都能轻松交差。” 她如此说,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李立行笑道,“原来是这个办法,好好好好,那我就不担心了。” 李兴安皱着眉头,“但是,那些图画怕是不好刻呀。” 市面上流通的书册,在几百年前,全是抄写的。 官府还设有专门的抄书员。 书册的价格,也是相当昂贵,是现在的十倍。 也因此,读书人较少。 因为普通人买不起几百文一本的书。 抄录的书,还容易出错,更多时候抄着抄着离原本越错越远。 后来有人发明了印书器。 即,将要书写的字反刻在模具上,在模具上刷上油墨印刷。 只需校对字模的对错即刻,不必每本书册校对错字。 刻字模的时间虽然长而且繁琐,老师傅一天才刻一百字,但刻出来后,却是有相当长的时间能反复使用。 以前,书社里一个熟练的抄写员,一天只能抄一本二十页的书,如今的书社,一天可印上百本甚至几百本。 书的价钱也相当的便宜了,人人都买得起书了。 读书人也随处可见。 除了有刻字模的,还有刻图画的。 刻图画的师傅相对少些,因为图比字更难刻。 而且活动的字模可以反复使用,从古到今的字是固定的,只偶尔新增几个字。 但图却不是。 极少有图反复用。 李兴安提到图画难刻,李立行又担心起来。 穆元修说道,“我知道一家书社里有人会刻图,我去找找看。” 刻图是大事,李玉竹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兴安按了按穆元修的肩头,“穆元修,最近县令大人经常找你,他有事情交待你做吧?找人这件事,还是我去吧,你给个地址就行了。” 穆元修说道,“县令大人今天没有交待我事情,刚才你也在啊,他说天气热,让我不必去前堂了,他也回后堂休息去了。” 李兴安,“……”他暗暗磨牙,他就不信撵不走这死小子!“我觉得吧,我妹妹的事,还是我来做吧,你个外人老是掺和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李玉竹无语了,又来了! “三哥,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吧。”省得吵架。 李兴安摆手,“三妹,我们一起去就可以了,不就找个人么?” “万一那人脾气不好呢?他只想跟穆元修说话呢?”李玉竹问。 李兴安,“……” 穆元修看一眼李玉竹,轻轻勾了下唇角,“是的,我和他打过两回交道,他的脾气确实古怪。” 李兴安恨恨说道,“行吧,幸好李立行家的马车宽,够坐。” 李立行说道,“商议好了是吧?我也去吧。” 李玉竹摇摇头,“你别去了,你在家吧,画一些图给我们刻画模。” 李立行只好点头,“好吧。” 县令府里的管家得知大家要出门,安排了一个衙役赶马车送他们出行。 李玉竹他们一离开,李立行高兴地跑进了后宅,将桑家来讨画册的事对县令夫人说了。 田婶听后,不住地夸着李立行本事大。 县令夫人也很高兴,也是连声夸赞他。 “那事不宜迟,你再多画些才是,好让玉竹他们照着印出来。”县令夫人夸了儿子后,催着他快去作画。 “晓得了,我这就去画。”李立行欢喜着,提着袍子就跑去忙去了。 田婶笑着对县令夫人说道,“夫人,这画册的事要是传出去,看谁还笑话咱们公子不学无术。” 县令夫人长吁一声,点头赞同,“得到大家的肯定,他整个人也变得有信心了。”想了想,她对田婶道,“你快将这事儿告诉给老爷,好让他也高兴高兴。” 田婶笑道,“是,夫人。” 县令在书房看文书,听到田婶的汇报,他心中更是高兴。 儿子有出息,他脸上也有面子。 县令放下文书,笑着道,“我去看看夫人。” 田婶笑道,“夫人也等着和大人说话呢。” 县令跟着田婶来到县令夫人的卧房。 县令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转,虽然依旧很瘦,但气色好多了。 泛苍白脸色,渐渐多起了健康的红晕。 县令进屋后,先夸着县令夫人又比昨天娇美了,接着又说她将儿子教得好。 县令夫人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暗暗想着,上个月,县令可不是这么对她的,骂她丑笨,儿子也跟她一样。 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两口子过日子老是记着那些过去的事情,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她跟着附和着笑了笑,不将功劳往身上揽,说是县令教儿子教得好,“我病着呢,哪有教过他,这都是老爷的功劳。” 两口子笑着,互相说着恭维话,把个田婶逗得心中直乐。 . 李玉竹和李兴安穆元修,坐着马车来到城中一处街市。 穆元修说书社在巷子里。 马车进不进,大家便下了马车,步行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散着些小铺子,有卖油糕的,卖鞋子垫的,卖香烛纸钱钱。 铺子很小,生意好像也不太好的样子。 走到小巷中间的时候,穆元修说道,“那里便是。”他指着前方十来步远的地方说道。 李玉竹抬头看去,只见那里有间稍大的铺子,两门开,铺子门上方,挑着深蓝色的布幌子。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千文斋。 三人走了过去。 一个老汉从铺子里走出来,问着他们,“几位可是要买书?小店最近又印了几册书。” 穆元修朝他拱手说道,“老伯,我们是来找人的,成伯在吗?” 老汉摇摇头,叹了一声,“哎呀,老成头上月过世了呀。” “啊?怎么这么不巧?”李兴安叹着气。 李玉竹说道,“他是刻版画的,这里还有其他人会这活儿吗?” 老汉说道,“他儿子将他的手艺学了来,但是最近几天,成小子出了点事啊,怕是他不肯见人呢。” 穆元修问,“老伯,他出了什么事?” “嗨,那小子。”老汉冷哼着道,“看了不该看的,眼睛遭报应了,长了东西。” 第292章 眼睛长麦粒肿的少年(2) 李兴安听不懂,又问道,“老伯,什么叫……看了不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眼睛就长东西?长什么东西?” 老伯看着他们三个少男少女,冷冷一哼,“你们几个可千万别学他!” 李兴安被说得一头雾水,“老伯,我听不懂啊,你解释下,我就知道了呗。” 李玉竹听懂了。 前世的她,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时常听到村里的小伙伴们这么说。 老汉吱吱唔唔着,不想说。 李兴安又问穆元修。 穆元修瞪着他,脸色窘红,不说。 李兴安冷哼,“一个个的,神神秘秘干嘛。不说我问别人去。” 老汉不耐烦了,“他看了姑娘家洗澡。” 李兴安目瞪口呆,“……”还有这种说法?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没听下人们说过啊。 穆元修皱了皱眉头。 李玉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老汉瞪一眼李玉竹,脸色严肃,“小姑娘,你要是看了男子洗澡,眼睛也会长东西的,笑什么笑的?这可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李玉竹更笑了。 李兴安没笑,他朝老汉怒道,“我们家的姑娘家教好,她不可能干这种事!” 老汉吹胡子,“有男子故意给她看呢?” 李兴安,“……”这是防不胜防?他脸色黑沉,一把揪住穆元修,“穆元修,别在我三妹面前使坏,她眼睛要是有问题,我头一个找你!” 穆元修一本正经,“李三哥,我不是那种人。” “那便好,记着你今天说的话!”李兴安冷哼。 李玉竹推开他俩,“你们别吵,眼睛长了东西,不是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而是身体出了问题。” “瞎说瞎说,就是看了不好的东西。”老汉摆着手,“哎呀,你们年轻人啊,不听老人言,会吃大亏的啊。” 李玉竹不想跟他探讨眼睛的问题了,她问道,“老伯,小成子的家在哪儿?我们找他有点事儿。” 老伯指着前方,“往前走,看到左边一个巷子口,你们拐进去,门口左侧有口井的便是。” 三人道了谢,往前走去。 到了宅子门口,李兴安正要敲门,宅子门从里忽然开了,一个木屐从里飞出来。 紧接着,里头传来一个妇人尖声的叫骂声。 “小心!”穆元修将李玉竹飞快一拉,那只木屐才没有砸到李玉竹的身上。 李兴安怒火冲冲,大步走进宅子里。 “差点砸死人了你知不知道?”李兴安撸着袖子,大声问着院里的人,“谁丢的木屐?” 他一脸凶像,将院里的几个人全都吓住了。 李玉竹走了进去,将那只木屐丢在地上,“木屐还是完好的,就这么丢了,真是可惜呢。” 穆元修也说道,“刚才那只木屐差点砸到这姑娘的身上了,要是出了事,你们全家都得吃官司。” 院中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她双手叉腰一脸怒容,看一眼李玉竹三人后,朝面前一个少年狠狠踢去一脚,“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吗?还不上前给人道歉?” 少年的腿被踢得弯了弯。 他垂着头,走到李玉竹他们的面前,作揖拱手说道,“对不住,下回不丢了。” 这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衣着破破旧旧的,个子单薄瘦弱,脸色苍白,左眼用布蒙着。 李玉竹看着他,“是你丢的木屐?” 李兴安和穆元修担心少年打李玉竹,两人马上走到李玉竹的身旁,一左一右的护着。 少年依旧没有抬头,只看着自己的脚说道,“不是。” 李玉竹扬眉,“不是你丢的,你道什么歉?” 少年咬了咬唇,又说道,“总之,对不住,下回再不会丢了。” “喂,都道歉了,你们可以走了吧?”妇人朝李玉竹他们走近几步,挥了挥手,不耐烦嚷道。 李兴安双手抱胸,凶神恶煞般拦着那妇人,“我妹妹差点被这只木屐吓着了!光道歉有用吗?” 妇人吓得喃喃说道,“你你你你……你们究竟要怎么?” “不怎么样,站一旁去,少啰嗦!”李兴既安冷笑。 妇人怕打,缩着头,站一旁去不敢说话了。 李兴安冷冷瞪她一眼,又去看那少年。 妇人见机转身就跑,跑进正屋后,砰的一声将门关死了。 “呵——,欺软怕硬!”李兴安又冷笑一声。 少年又道歉说道,“对不住得很,下回一定注意。” 李玉竹摆摆手,“好了好了,你道歉好几回了,这事就过去了,我们来你家,不是来找麻烦的,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找人的。” 少年没看李玉竹,只看着穆元修问,“你们找谁?” “在千文书社干过活的成伯家,是这儿吗?”李玉竹问道。 少年点头,“那是我爹,但他在上月已经过世了。” 李玉竹说道,“那我们找对了,对了,他还有个十来岁的儿子,你可认得?” 少年惊讶说道,“我便是,你们找我什么事?” 李玉竹说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刻画模。” 少年摇摇头,“我眼睛不好,画不了。” 李玉竹说道,“我把你眼睛治好,怎么样?” 少年还是摇摇头,“治不好的。” 李玉竹笑了,“不就是眼睛上面长了个东西吗?又不是什么大病,即便是不治,过个七八天也会自动好,但那样人会很难受,为了你不难受,也为了让你帮我的忙,我决定帮你治好眼睛。” 少年叹着气,朝三人作揖说道,“你们还是请回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李兴安拉着他,“你这人怎么懦懦弱弱的?帮你治病还不肯治的?” 少年一脸为难,“我……” 这时,那门开了条缝,妇人的脑袋探了半个出来,又骂着道,“治病?哼,我可没钱!……不去看隔壁柳丫洗澡,怎会得这种怪病?呸,丢人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呢?害得老娘出门都没脸见人!” 少年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他嘴唇颤了颤,推开李兴安拔腿就往宅子门外跑。 “跑吧跑吧,死在外面才好,别给老娘回来了!”妇人咬牙骂道,“死了能省粮食!” 第293章 说通了(1) 小成子低着头,“治好了也没有用的,她还是会骂我,大家还是瞧不起我。” 说着说着,他又是一副哭腔。 李玉竹说道,“没有治好,你怎么知道大家会瞧不起你?” 小成子又叹着气,“你们……你们不懂……” 李兴安眯了下眼,摸着下巴看着他笑了笑,“喂,小成子,你是不是真的看了隔壁那个柳丫洗澡?” 小成子马上嚷道,一脸怒容,“没有!” “那别人这么说你,你怎么不反驳?”李兴安挑眉,“骂你你就受着?你也太没用了!” 李玉竹也说道,“我哥说得没错,别人骂你你就受着?你不反驳,谣言传来传去的,事情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做的了!” 穆元修也说道,“你这一次不反驳,到下一次,那些脏水还会往你身上倒,你就会成为一个人人都讨厌的人,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小成子咬着唇,看着他们三人,“我……我我……” “哎呀,你说话就不能说快点吗?”李兴安不耐烦了,“怎么婆婆妈妈的?” 李玉竹说道,“你刚才说,好眼睛坏眼睛都会被人瞧不起,依我看,你还不如治好再说,坏的眼睛你也难受不是?等眼睛自己好,少则七八天,多则十天,这几天你就一直被眼睛折磨你不难受吗?” 李兴安拍拍小成子的肩头,“我妹妹说得对,你可以想想她的建议。啊,还需要想吗?这么明白的道理都不懂,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李兴安劝着劝着,又怒了。 小成子咬着唇,还在犹豫。 巷子里有妇人提着菜篮子走来,眼睛往小成子身上滴溜溜转了转,轻笑一声走过去了。 七八个几岁的小娃子,在小巷里追逐着嬉闹。 他们看到小成子,一起哄笑道,“啊,羞羞羞,柳丫洗澡也要瞅,长了红包得报应,独眼龙呀羞羞羞,哈哈哈——” 李兴安双手叉腰,凶神恶煞朝娃子们吼道,“我是衙门的人,再说刚才的话,将你们全抓起来!” “哇——”几个小娃吓得四散逃窜,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李玉竹又问小成子,“想好了吗?你不治,就会有好几天是独眼龙,又疼又痒吃不好睡不好,治的话,过一晚就消肿了不疼了,眼睛也看得清东西了,再过一天基本全好了。” 小成子咬了咬唇,“好,我治。” “这就对了嘛。”李兴安拍着他的肩头。 小成子看着他们三人,“真的……不要钱吗?我一文钱也没有。”他叹了口气。 “不要钱,不过,我治好了你的眼睛后,你得帮我的忙,刻画模。”李玉竹说道。 小成子点头,“好,我眼睛好了就刻。” 李玉竹又问小成子,附近哪有安静的场所,好给他治眼睛。 他家有个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妇人,在家大吵大闹,没法安静治病。 小成子说道,“这巷子另一头的尽头有土地爷的庙,平时没什么人去那儿。” 李玉竹说道,“好,就去那儿吧。” 小成子领着李玉竹三人,穿过小巷,到了巷子另一头的尽头,李玉竹果然看到小路斜对面,有座土地爷的庙。 庙比一般的屋子要矮,也没有门,里面能容纳七八个人坐下,地上也收拾得干净。 正北方向供着土地神,案上还供着几个干瘪的果子。 小成子走到土地神的面前,虔诚的拜了拜,“信徒小成子,今天又要叨扰您老人家了,等我有钱了,一定奉上好的贡果。” 李玉竹说道,“小成子,你平时常来这里吗?” 小成子回头,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表情是不想多说的样子。 李玉竹就没多问了,只说道,“你坐下吧,我就这给你治眼睛。” 她指着门口处,那儿光线明亮。 小成子按着她指定的地方坐下了,李兴安和穆元修在庙里看了看,走到外面的门口守着。 李玉竹揭开小成子蒙在左眼上的布,看到他的眼睛,李玉竹问道,“你这眼睛有几天了?” 小成子的左眼,已经红肿成一片,只看到一条缝隙了。 也难怪他用布蒙着眼睛,这模样确实太吓人。 “四天了。”小成子道。 “吃药恢复会很慢,我将你眼睛肿起来的地方切开,将毒素挤出来,再抹外用药吃些内服药,三四天基本会全好。”李玉竹说道,“毒素一除,你的眼睛就不会又痒又疼了。” 小成子吓得脸色发白,“会……会疼吗?” 李玉竹摇摇头,笑着道,“不太疼。” 想当初她在前世的时候,看过一些穷人家的家长,因为没钱看病,亲自下手给孩子治麦粒肿。 家长们只用烫过火的缝衣针,挑破脓肿处,再用双手挤脓头。 孩子疼得受不了,常常时连连惨叫。 为了不让孩子乱动弹,影响挤的速度,家长们要么出动几人按着孩子的四肢,要么是将孩子捆在床上。 她理解小成子为什么会惨白着脸。 “我给你的眼睛这儿,抹一点麻沸散类的药,治病时一点都不会疼,不过,治过之后会有一点点疼。那时你可以吃点药缓解。”李玉竹说道。 小成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李玉竹又歪着头笑他,“小成子,你这点疼算什么,那妇人生孩子才疼呢。” 小成子红着脸,将头低下。 李玉竹敛了笑容,“好吧,不笑你了,咱们开始吧。” 她从背包里,取了块布铺在地上,又取了书本大小厚度的铜皮盒子,放在布上。 打开铜皮盒,便可见一排齐齐整整闪亮的刀具银针等。 小成子好奇地打量着。 “躺下,闭眼,别动!”李玉竹下着命令。 小成子依言躺下了。 李玉竹给手消了毒,取了针管,装了麻药,在他眼部病灶处的皮肤下,注射起麻药来。 细细的针管扎进皮肤,疼得小成子哆嗦了下。 “这是麻沸药,一会儿你就感觉不到疼了。”李玉竹说道,“要想快点治好眼睛,躺着别动。” 小成子果然不动了。 等麻药起了作用后,李玉竹取了纱布外敷药等备用物,接着,她开始手术,用小型手术刀,割开了小成子的病灶处。 挤毒素,上药。 一碗茶水的时间后,手术完毕。 李玉竹给小成子清理了创口后,抹上外敷消炎药。 “好了。”她说道,又取了个小镜子给他看眼睛,“看,是不是消肿了一些?里面的毒素挤出来了,一会儿再吃些退毒药,明天你的眼睛就可以消肿,就看见东西了。” “这……这就好了?”小成子伸手,要去抚眼睛。 李玉竹飞快按着他的手,“别碰眼睛那儿,你的手没有洗过,不干净,会让眼睛再次染病的。” 小成子哦了一声,“我可以起来了吗?” “你起来吧,另外,我还有事情跟你说。”李玉竹说道。 小成子从地上爬起来,她要拍衣袍上的灰尘,也被李玉竹制止了,“当心尘土飘到眼睛伤口那儿。” 小成子又不敢动了。 “我给你将眼睛包起来吧,你这样子,今天依旧不宜见人。”她另取了洁净的纱布,给小成子的眼睛进行了包扎。 又给了他一些药丸,告诉他怎么吃。 又跟他说,以前的洗脸布巾不要用了,换块新的。 小成子眨着一只眼,“以前的布巾为什么不能用?” 李玉竹正色说道,“你的眼睛出了问题,主要原因是不干净的东西进了眼睛里。我说的不干净,不是你看到什么东西,而是手摸得到的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布巾上沾着的不干净的水,揉进了眼睛里,眼睛就会生病,就像我们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会拉肚子一样。眼睛也一样,它也会想办法排出毒素,于是,这眼睛就肿起来了。” 小成子叹着气,“可是大家都不信这些。” 李玉竹说道,“时间久了真理迟早会出来,他们自然会信了,现在,你相信就是了,对你的眼睛也有好处。” 小成子感激李玉竹,点头说道,“我记着你的话。” “明天一大早辰时时,我来你家找你给你上药。”李玉竹又说道。 小成子一脸为难,“明……明天一早?” 李玉竹点头,“有难处吗?” 小成子咬着唇,正要说话,外头,有人高声喊着,“柳丫?你死哪儿去?给我回来!” 柳丫? 传说中小成子偷看过的邻居姑娘? 李玉竹好奇,走到门外去看。 第294章 跟我们走吧(2) “主要原因是不干净的东西进了眼睛里。我说的不干净,不是你看到什么东西,而是手摸得到的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布巾上沾着的不干净的水,揉进了眼睛里,眼睛就会生病,就像我们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会拉肚子一样。眼睛也一样,它也会想办法排出毒素,于是,这眼睛就肿起来了。”。。 小成子叹着气,“可是大家都不信这些。” 李玉竹说道,“时间久了真理迟早会出来,他们自然会信了,现在,你相信就是了,对你的眼睛也有好处。” 小成子感激李玉竹,点头说道,“我记着你的话。” “明天一大早辰时时,我来你家找你给你上药。”李玉竹又说道。 小成子一脸为难,“明……明天一早?” 李玉竹点头,“有难处吗?” 小成子咬着唇,正要说话,外头,有人高声喊着,“柳丫?你死哪儿去?给我回来!” 柳丫? 传说中小成子偷看过的邻居姑娘? 李玉竹好奇,走到门外去看。 第0293章小成子的亲事 小成子没敢跟去,后退几步藏到屋里去了。 穆元修和李兴安,听到有人喊柳丫,也好奇地顺着声音看去。 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看到那个柳丫,全都惊呆了。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黑脸胖身材的大个子姑娘,头顶上顶着块又破又脏的红布从他们面前跑过。 她穿得花里胡哨的,脸上也是黑一片白一块,头发乱成鸡窝。 一边跑,她还笑嘻嘻地嚷着,“哦哦,出嫁咯,出嫁咯,我是新娘子哦!” “柳丫,你给老娘站住!”一个同样大个子的中年妇人,手里提着把扫把,朝柳丫追去。 柳丫年轻,腿脚快,中年妇人追得气喘吁吁。 两人身材和相貌都十分的相似,大约是母女俩。 胖妇人跑一会儿,歇一口气,口里骂骂咧咧的。 等她们跑到另一条巷子里去了,李玉竹才转身进了土地庙。 她看到小成子靠在墙壁上,低着头在看自己的脚。 李兴安抢先一步走到小成子的面前,笑着拍拍小成子的肩头,“小成子,原来那个就是柳丫啊,就那长相,他们是怎么造谣你看了她洗澡的?” 小成子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穆元修问他,“最先是谁造谣喊出来的?” 小成子摇摇头,“不知道。” 李玉竹说道,“小巷里住的人多,大家七嘴八舌的传,传来传去的,还哪里查得出来?倒是小成子家里人,怎么就这么相信这件一情呢?小成子,刚才那个骂你的妇人,是你家的谁啊?” 她看着小成子问道。 “是我后母。”小成子叹了口气,“我娘生下我时大出血没了,我爹取了她。” 李玉竹和李兴安穆元修对视一眼,三人心里恍然大悟。 难怪呢,骂人骂得那么狠,原来不是亲娘。 “你现在眼睛治疗过,需要多休息,可你家里那样吵,你还有别的地方去吗?”李玉竹问他。 眼睑长了东西,一是不注意卫生,二是长期用眼过度。 小成子的眼睛,这两方面问题都有。 他做的工作是刻画模,眼睛要长时间盯着木头模具,还要不走神,因为雕刻是精细活儿。 时间久了,眼睛就会疲劳,加上不注意卫生,眼睑处很容易长麦粒肿。 小成子看着土地庙,“这儿,家里吵的时间,我就来这里睡觉。” 李玉竹惊讶了,“这儿睡?这地方这么小?” 这座土地庙横五步,竖五步,目测长宽两米半左右,这怎么睡? 李兴安摇摇头,“晴天还好,下雨天可睡不了,这又没门,大风大雨吹来,这里一半都得湿透。” 小成子低着头,“不来这里,就得睡野地里了。” 李兴安又问,“你的亲戚呢?叔伯舅伯呢?哥哥姐姐呢?” “我爹娘是逃难来的,在这里没有亲戚,我还个姐姐嫁到外县去了。”小成子叹了一声。 李兴安拍拍他的肩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穆元修说道,“小成子,你跟我们走吧。” 小成子惊讶地看他,“跟你们走?” 李玉竹也说道,“对,你跟我们走吧,我们给你地方住,一是离你近方便将你的眼睛彻底治好,二呢,我们要找你帮忙刻画模,我的这件事情十分紧急,你住到我们那儿,可以省点时间出来。” 小成子惊讶道,“这怎么好?” 他穿得破破旧旧的,可这三位陌生的好心人,却穿着干净齐整的细布衣裳。 “我们求你办事呢,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就三天时间,过了三天,我们送你回来。”李玉竹说道。 小成子想了想,说道,“好,我跟你们走,你们帮我治好眼睛,我应该还恩才是。”李兴安拍拍他的肩头,“现在就走,也别回去了,回去也是讨骂。” 第0295章 早就想到办法了(1) 小成子朝成大娘子看去一眼,怯怯弱弱跟着李玉竹走。 李兴安和穆元修走在他们后面。 成大娘子还在拉她儿子,见他们走了,着急着嚷起来,“哎,等等啊,我大儿他会做事,会刻模!” 李玉竹他们根本没理她,只管走自己的。 小成子害怕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成大娘子没有追来,长长松了口气。 走到巷子口,守着马车的衙役,马上朝李玉竹他们大步走来。 小成子看到衙役,吓得飞快往李玉竹他们身后躲,还小声说道,“恩恩人,有官差。” 李玉竹笑起来,“别怕,自己人。” 小成子一头雾水,“自己人?” 李兴安也笑道,“他是给我们赶车的人,你怕什么?” 小成子更惊讶了,衙役是他们的车夫?那他们是 “我们是县令大人府上的客人,我们出来办事,县令大人安排了马车给我们做脚力。”李玉竹解释着。 小成子恍然,原来是这样。 难怪刚才他们说,去过衙门的话。 小成子对李玉竹他们更加敬畏了。 衙役走到他们近前,说道,“李三公子,李三姑娘,你们去得太久,我担心你们走丢了,正想去找你们呢,可巧你们回来了。” 说完,他又好奇地打量着小成子。 不是说,找的是位老伯吗?怎么是个小孩? 李兴安说道,“哦,我们去找他爹,没想到他爹上月过世了,他继承了他爹的手艺,现在只好请他了。” “原来是这样。”衙役点了点头。 他走回去将马车调了个头。 大家坐进了马车,马车沿原路返回。 小成子头一次坐马车,很是紧张。 马车到了县令府停下了,大家走下马车。 小成子看到那威严的衙门,更是紧张了。 李玉竹见他拘谨不安,笑着道,“你不必紧张,你没犯事,不必去衙门,咱们去的是后宅。” 果然,李兴安领着大家走进了衙门旁一侧稍小的府门。 进门之后,便见假山亭台和漂亮的房子。 小成子只觉得,他的一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李兴安问着一个仆人,“立行呢?” “公子在夫人那里。” “你去传话,我们找到人了,到他书房那里等他。”李兴安说道。 李玉竹李兴安几人来府上后,一直喊李立行的名字,县令夫妇也不当李玉竹兄妹是普通大夫,一直敬为客人,每天一起吃饭。 仆人听到李兴安喊自家公字名字,并不惊讶,“好的,小人这就去传话。” 但小成子就惊讶了,喊县令家公子的名字,这几位恩人究竟是什么人? 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带着小成子来到李立行的书房,李立行从另一个方向跑来了。 “你们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李立行跑得飞快,看到小成子,他惊讶道,“你怎么只有一只眼睛?一只眼看得清刻模么?” “他的眼睛明天就会好,只要刻得快,问题不大。”李玉竹说道。 小成子也说道,“恩人治好了我的眼睛,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帮你们刻好画模。” 李兴安拍拍小成子的肩头,指着自己说道,“这恩人恩人喊着,人家还以为我们帮了你多大的忙呢,我妹妹治你眼睛,也是有求于你,咱们是等价交换,你不必这么喊。我叫李兴安,我比你大,喊我李三哥也行,我妹妹嘛,你喊李三姑娘吧。”又指着穆元修,“他叫穆元修,比你还小,喊名字就就可以了。” 小成子呐呐地哦了一声,“好的,李三哥。” 李立行说道,“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但你的画模得提前刻好,因为还要印出来呢。” 小成子马上点头,“晓得的,公子,李三姑娘在路上时跟我说了。” 李玉竹说道,“立行,他家离这里可不近,我做主将他带了出来,想将他安排在外面的客栈先住着。就在衙门斜对面的那家吧,那里最近了。有事随时可以找他。” 小成子吓了一大跳,他可从没住过那样好的地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住客栈又得花钱,我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就好,这天气又热,睡哪里都成的。” 李兴安挑眉,“随便找个地方睡?万一你被撵人走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 李立行说道,“对呀,找不到你,可耽误我们大事呢,我家地方大,就住我家里吧。” 李玉竹说道,“立行,这怎么好呢?他是我们找来的人。” 李立行摆摆手,“只住几天有什么要紧的?我找管家安排下去,随便和哪个仆人挤一屋睡几天,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家仆人城外的亲戚来了,跟管家说一下,都是这么安排的,只是小住几天,我爹我娘从不说什么。” 李玉竹说道,“先跟夫人汇报下吧,必竟多了一人。” 李立行爽快说道,“这好办,我去说。” 他马上又跑回县令夫人的卧房,说了情况。 这是儿子干的第一件大事,还是有钱赚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总归是正事不是? 县令夫人笑着道,“不过是一个比你大几岁的孩子,没什么要紧的,你跟管家说一下,叫他安排下去便是。” 得到回复,李立行高兴着跑来跟李玉竹他们说了。 如此,小成子便在县令府上的住下了。 虽然他的眼睛还没有大好,但可以做些准备工作,比如寻找用来刻画模的木头。 小成子说了材料,李立行马上安排管家去寻找。 没有同等大小的,管家找人用锯子锯小。 小成子出门时就带了工具来。 等管家的木板送来,他要了李立行已经画好的画,先雕刻起来。 李兴安李立行还担心他眼睛不方便,叫他明天眼睛消肿了再刻。 但小成子说道,“今天先刻个大致,明天再细刻,这样不耽误事。” 他是行家,他这样说,自然是有把握的,大家便放心下来。 小成子几乎是废寝忘食,喊他去吃饭都喊不动。 管家只好将他的饭菜端到他的屋里。 小成子吃了饭就又开始刻。 另一边,李立行也马不停蹄地画着。 一张画上,只多两三只兽,类似于现代那世的简笔画。 只要将神态画得像,再配上声动的语言就可以。 他画了不少。 但如果全按着他画的刻,就得刻许多画模,别说三天,得三十天才刻好。 李立行画着画着,又着急起来。 李玉竹走来,发现他苦着脸,便问道,“怎么又苦着脸,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李立行叹着气,“刻画和刻字可不一样啊。一个字可反复用,这页用了下页还用,可这画,就不能这页用了下页还用啊,这表情都不一样呢。” 李玉竹笑道,“我早就想到办法了,你别急。” 第0296章 谁传的谣言(2) 李立行大喜道,“啊?你还有办法?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李玉竹说道,“咱们只需画主要的图就可。这一页是猴子和老虎说话,那么就先刻好猴子和老虎。下页是猴子和兔子说话,那么再刻兔子就可以了,猴子再用前一页的刻图印上去就行了。如果小成子刻得快,就多刻几种表情的猴子,如果时间来不及,就刻一种表情吧。” 李立行有点担心,“这样行吗?桑家会不会嫌弃啊?” 李玉竹说道,“立行啊,我大嫂嫂画给你的画,上面的小兽好像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啊,可你为什么爱看?” 李立行说道,“我还喜欢看故事,图画旁还写了故事呢。” 李玉竹笑道,“对呀,你喜欢看故事,桑家的孩子也一定喜欢,还有呢,你那天在桑家画的几副图,写了语言对白,他们是不是看了直乐?” 李立行恍然,“对对对,他们看到我写的内容,捧腹大笑呢。” 李玉竹说道,“这便对了嘛,你就编故事吧,编得有趣些,到时候找些字模印出来就成了。” 这样一说,李立行有了信心,“好,我来想想。” 他找出柴娥英送他的画册,找起灵感了。 看了画册后,他又跑去找县令的书房找书看。 县令在忙公务看书,见他跑来找书,很是惊讶。 问了之后得知,他是为印画册作准备时,很是夸了他一番。 说他爱学习了,有出息了。 夸得李立行的自信心更强了。 李玉竹和李兴安也没有闲着,也在帮忙。 不过,李兴安自小不爱读书,肚里的墨水不比李立行多多少。 他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故事出来,索性不想了,跑去看小成子刻画模,需要找个什么材料的,他就跑去找管家要。 李玉竹则回想着前世看过的动画片,电视上播过的所有的动画片,她差不多都看过。 她挑了几个有趣味的写下来,语言也写得尽量偏风趣些。 穆元修走来找她,递上一页纸,“这个可还行?” 李玉竹道,“咦,你写得好快。”她看他一眼,接过来看起来。 她很惊讶,穆元修写的故事,居然还带有悬疑。 悬疑故事,只要编得好,是相当的受欢迎。 “非常好,你真厉害。”李玉竹赞叹道。 被她夸着,穆元修的神情都愉悦了不少。 到晚上时,用来对照刻画模的兽类图全画好了,小故事也写好了。 李玉竹拿来给小成子看。 小成子说道,“这些字,在千书社很常见,等我的画模刻好,一起拿去叫他们印出来就是。十五本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印好。” 李玉竹道,“我们是三天后交货,后天晚上拿去书社印,大后天大早上交货,也是来得及的。” 如今是一切就绪,只等画模了。 李立行画了猴子,老虎,狮子,兔子,乌龟,母鸡,小鸡,老鹰这些。 老鹰和小鸡,还有乌龟,只刻一种表情姿势。 母鸡则画了两种,一种张开翅膀的,一种低头吃米的。 这几副图用来描述老鹰捉小鸡的故事。 老鹰会一直飞着,小鸡一直呆萌吃米就可。 但为了体现母鸡的护鸡崽,所以要多一副张着翅膀的。 其他兽类也是刻两副表情,为了让小成子刻得快,李玉竹建议李立行画的时候,只将嘴巴画得稍稍变一点样子就可。 高兴时是嘴角上扬,不高兴时嘴角往下拉,是反方向的。 如此,小成子刻得就省力了。 因为一只眼睛的分辨力低,李玉竹建议小成子取掉纱布作画。 眼睑处的毒疮被割,已经消了一点肿,小成子的左眼已经可以看到物品了。 但小成子不同意,他摇摇头,不肯取下纱布。 “你呀,这府里没人笑你的,你不必害怕。”李玉竹劝着他。 可小成子说什么也不肯。 李玉竹无法,只好说道,“那好,你关上门做事吧,这样的话,就没人看到你的脸了。有人找你会来敲门,你再蒙上纱布便是。” 这个主意不错,小成子同意了。 有两只眼睛做事,小成子的速度就快了。 . 第二天一早,小成子起床时,发现眼睛果然消了肿。 不仅如此,伤口也大好了。 只余小小的红肿,伤口处也结了痂。 他高兴地跑去找李玉竹。 李玉竹给他换了药,换了纱布,笑着道,“到明天就可以全好了,就不必蒙纱布了,不过,药还得继续吃。” “知道了,李三姑娘。”小成子高兴说道。 眼睛大好,小成子心情好,做事也卖力了。 刻的只是线条画,虽然图多,但小成子从早到晚地刻,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全都刻好了。 事情和预想的一样,一点都没有延误,大家很高兴。 小成子尤其高兴,因为这一天早上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全好了,连眼睑处疮口的结痂也掉了,和正常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可以自信地面对大家了。 吃了晚饭后,李立行安排了马车,和李玉竹李兴安还有穆元修一起,跟着小成子又来到了千书社。 书社还没有打烊,里头灯火通明,有几个人在忙着整理印好的书册。 大家走了进去。 那天那位指路的老伯,看到小成子走来,十分惊讶,“小成子,你的眼睛,不是长了东西了吗?” 小成子不卑不亢地说道,“今天早上就好了。” 老伯眨着眼,走到近前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来了,真是奇怪啊。” 想到那天这老汉嘲讽小成子,李玉竹忍不住说道,“因为老天见他可怜,生下来就没娘,爹又没了,后娘对他还不好,不忍心让他身体出现病痛,快速收走瘟神了呗。” 她胡说一气。 老汉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是啊,不然呢?”李玉竹反问。 老汉愤愤然,“可他还了柳丫洗澡,老天还可怜他?” 李兴安冷笑,“谁看见他去看柳丫洗澡了?就柳丫那样子,你们谁爱看?” 老汉被说得一怔,“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穆元修不紧不慢说道,“老伯,我听人说,你偷了我的钱。” 老汉气得嚷道,“胡说!”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穆元修说道,“你不信,问他。”他一指李兴安。 李兴安嘿嘿一笑,“我听不少人说的。” “对,我也听说了。”李立行冷哼。 今晚出行有两个衙役,一个衙役在巷子口守马车,一个衙役提着灯笼护着李玉竹他们,都是小孩子,县令夫人不放心,让衙役秦虎跟着。 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秦虎,见几个孩子这么说,也粗声粗气大声嚷道,“我听到这巷子里的住户都这么说呢,老头!你确实偷了穆小哥的钱!” 起初,是几个孩子在嚷嚷,老汉虽然生气,但没理会,也不在意,想呵斥骂一顿时,又听到一个男人的粗嚷门喊声,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老汉顺着声音看去。 好家伙,门口站着一个大个子的带刀衙役呢! 老汉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了,“官官爷,小老儿真的没有偷这位小哥的钱啊,这是谣言啦!” 衙役秦虎冷笑,“但大家都这么说呢!不是你为什么说你?” “大家都说,可没一人看到啊,这是谣言,不能当真的。”老汉吓得要哭了。 在屋里搬着书册的三个伙计,听到这边的吵嚷声,都走来看,待看到有衙役在时,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全都白着脸悄悄往后退,生怕祸事蔓延上身。 穆元修说道,“老伯,你说大家都传言小成子看过柳丫洗澡,可也没有人做证,你怎么就那么信呢?” 老汉顿时傻眼,吱吱唔唔着说不出话来。 李玉竹惊讶了,穆元修忽然嚷一嗓子,原来是想替小成子洗冤啊! 第0297章 借机敲打(1) 李玉竹看着这老汉,冷冷说道,“没错,你又没看到,你怎么就相信了?你若是坚持说,你听到的就是真的,那我们也能说,我们听到的也是真的,他的钱就是你偷听!” 大个子衙役秦虎点头,“是这个理!” 老汉这回吓得哭了起来,“我没偷啊,我真没偷啊!我我我我错了,官爷,我不敢说小成子了,再不说他了,你饶了我吧。” “那你可知道,是谁告诉你小成子偷看柳丫这事儿的?”李玉竹借机问道。 眼下这是个好机会,没准能查出诬陷小成子的人。 老汉转身,一指屋里的几个伙计,“我听他们在聊天,听到的。” “嗯?你们说的?”衙役秦虎朝屋里望去,粗声粗气嚷道。 那三个伙计见老汉被骂,怕惹祸上身,已悄悄躲进屋里的暗处去了,谁知还是被注意到了。 三人不得已,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你们来说,谁看到小成子偷看柳丫了?”衙役秦虎双手叉腰喝问。 三人怯怯说道,“听街坊聊天听来的。” 李玉竹冷声道,“好嘛,又是听来的!” 秦虎冷笑道,“我还想说,我听到有人说,你们三人也偷了我兄弟的钱!” “官爷饶命啊!”三人也一起跪下了。 “为什么饶你们?你们偷了钱!”衙役秦虎冷喝。 三人哭着道,“官爷!这是谣言啊,不能当真的!” “哦,你们也说,谣言不能当真?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骂起了小成子?嗯?你们几个快说!”衙役秦虎恶狠狠盯着三个伙计和老汉。 李玉竹几人,好整以暇背着手看热闹。 小成子表情清冷看着他们。 这些人都是和他一同做事的,更和他父亲共事多年,没想到却是这么冷情,跟着传谣言。 小成子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四个人跪成一排,不住地求饶。 李玉竹说道,“你们也知道谣言可怕了吧?” “是是是,知道了。” “还传不传?”李玉竹借机敲打。 没找到传谣言的主祸,能杜绝谣言再往下传,也是不错的。 “不传不传。”四人吓得点头如啄米。 “那么,你们给小成子道个歉吧,从现起起,依旧和他像往常一样相处,不得说他闲话更不得瞧不起他,这事我们就不追究了,也不汇报给县令大人了。”李玉竹说道。 李立行也开口道,“我爹最恨传谣言的人,他要是知道你们传谣言,准将你们抓起来打板子!” 四人一起抬头,疑惑地看向李立行。 “看什么看,这是县令家的公子!”衙役秦虎冷喝。 四人吸了口气,给李立行磕头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给小成子道歉吧。”李立行摆摆手。 老汉和三个伙计一起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小成子拱手说道,“小成子,对不住,我们不该听信别人的谣言,今后也不会再说你的闲话了。” 小成子说道,“你们道歉,那我就原谅你吧。” 他胆小怕事,但也不笨,他还要来这里做事,闹得太过,他会呆不下去,会丢掉差事的。 几个人又连连说多谢。 李玉竹叫他们起来,“好了,这事就过去了,现在说正事吧。”她一指李立行,“李公子要印一些书册,你们赶下工吧,加工费多少,照价算来。” 老汉和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将大家往书社里迎。 “我印十五本有图画和字的册子。”李立行说道,“要多少加工钱?” “价钱的事得问东家,不过东家不在这里。”老汉说道,“按以前,印五十本以下加工钱是十一本。您要是印得超过一百本多,就是八一本,超过二百本是五一本。” 十五本就要一百五十的加工费,也着实贵了些。 这时期生产力低下,只要涉及到加工的产品,价钱都贵。 李兴安皱眉,“好贵。” 李立行倒没计较什么,他觉得只要印好了书,得到桑家几个小屁孩的崇拜就行。 “我看还行啊。”他说道,“那就一百五十吧。” 了解了印书价格后,李玉竹也说道,“也行吧,就这么印吧。” 赚一千五百,拿出一百五十的加工钱,还有不少赚头。 李玉竹将小成子刻好的画模,还有册子稿件一并给了老汉。 老汉交给一个伙计,“快印起来。” 这可是县令家的公子,还收了加工钱,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伙计们全都放下原先做着的活计,将李立行印书的事接揽了过来。 他们分工合作,有的取活字模,有的校对,有的装画模的模具,有的调油墨。 老汉是管装订的,调试起了打孔机。 李玉竹对古代印书比较感兴趣,站在推油墨的伙计身后看。 李立行是小孩子,也跑去看。 穆元修检查着每个环节。 其他人没去凑热闹,各自寻了地方坐下。 老汉讨好大家,还端了茶水来。 伙计们操作熟练,十五本书,每本二十页,一共是三百页,前后所花时间,包括装字模和画模及印书,加上整理装订,也才花了半个时辰。 老汉将装订好的书册一本本码得齐齐整整,送到李立行的面前来,一脸讨好笑道,“公子,您请过目。” 十五本书太重,衙役秦虎替李立行接了,只拿了一本给他。 李立行一页页翻起来,“不错不错。” 他将书又递给李玉竹看。 李玉竹看得仔细些。 油墨有没有印上,字有没有印错位,全都在检查着。 不得不说,这几人做事还是认真的,没有任何瑕疵。 “行,今天多谢你们了。”李玉竹收了书册,喊着李兴安给加工费。 老汉恭恭敬敬地接了。 接在手里还不停地说,“要是这书社是小老儿我开的,一定会更便宜的。” 他谨小慎微的说话,大约还怕着告他偷钱的事。 李玉竹说道,“你们开着书社,做的就是这门生意,我出加工费是应该的。刚才的事是刚才的事,生意归生意。” 老汉很惊讶,想不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竟如此通情理。 书印好了,大家就收拾着离开了。 衙役秦虎是大个子,较重的十五本书由他捧着。 那些用过的画模具,李玉竹收回了。 放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她担心会丢失,拿回去将来会有用处。 事情办好,大家坐上马车回了县令府。 在他们离开后,千书社中的伙计们纷纷收拾物品准备打烊。 有个伙计说道,“想不到小成子竟这么厉害,结交到了县令公子。想那成大娘子还老是欺负他打骂他,这回呀,成大娘子不敢打骂了吧?” “要是把事情告诉成大娘子母子,他们一准会吓得半死,哈哈哈。”另一个伙计笑着道。 老汉却沉着脸,呵斥着他们,“你们还敢去成家说小成子的事?你们忘记了刚才的官差老爷如何交待的?我跟你们讲,小成子的事情最好少掺和,咱们做咱们的事,别的事都别管,小成子的事,自有他自己去做,你们都别掺和了。” 老汉一提醒,几个伙计吓得都不敢笑了。 “知道了。” . 回到县令府,李立行迫不及待地将印好的书,拿给县令和县令夫人看。 虽然是幼稚的图画,和幼稚搞笑的内容,悬疑故事写得也相当的肤浅。 但两口子还是夸着儿子。 “不错,我儿好样的。”县令夫人笑道。 县令拍拍李立行的肩头,“嗯,再接再厉,画出更好的。” 两口子轮流夸,夸得李立行更加高兴了。 . 第二天一大早,桑家管家按时来了。 他有些愧疚道,“李公子,要是没有画完,有多少算多少吧。” 李立行抖着袖子,轻咳一声说道,“那怎么行呢?你将钱都付了,我们得说话算话不是?秦虎,书册呢?搬来给桑管家过目。” 一旁站着的衙役秦虎应了一声,从角落的架子上搬了一捆书来。 第298章 给小成子说亲(2) 书册散着淡淡的油墨清香。 封面上,写着《百兽乐园》四个大字,和“李立行着”四个小字。 “李”字的下方,还画了一只倒挂的小猴子。 瞪着两只圆眼睛,萌萌的十分可爱。 桑管家被那只小猴子吸引住了,拿起书册翻看起来。 他很惊讶,一副一副的图,画得和上回一样生动有趣,上面还配有小故事。 他从前翻到后,每页都画得清晰有趣。 又翻了其他书册,都是如此。 桑管家高兴了,“多谢李公子了。” 李立行也高兴,他装着大人样,大度着摆摆手,“你还给了钱不是?这不是应该的嘛。” 赚的一千五百文,除去加工费,他和李玉竹五五分成。 虽然只分得几百文,但李立行仍是相当的得意,看到府里的仆人就炫耀自己的本事。 仆人都哄着他,一个比一个夸得好听。 桑管家拿了书册,满意而去。 李立行得到赞美,快快乐乐一溜烟跑进后宅来找县令夫人。 如今的县令夫人,已经和常人无异了,能缓步行走,能吃些易消化的粥点,昨晚还和县令同床了。 这一天早上,她拿着把小剪子,站在小花园里剪茉莉花。 侍女春儿提着个小篮子跟在她的身后。 李立行跑进花园,一路高声喊道,“娘,娘!” 满脸兴奋。 县令夫人好笑道,“慢点跑,当心衣裳又汗湿了。” 她将剪子放在春儿的提篮里,温柔笑着走出茉莉花枝,来到空地上。 李立行跑到她的近前,笑着道,“印好的书册被桑管家拿走了,他还夸着我呢。” 县令夫人高兴道,“不错不错,再多多学些画作。” 李立行得意地甩袖子,“那是当然啦,玉竹说,要是桑家孩子喜欢,我们再多印些。” 县令夫人正色说道,“要想让自己的画做到人人都爱,得不停地努力学画,要不然,停步不前就没有趣味了。” 李立行点头,“玉竹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从现在起,就得学习起来。”县令夫人说道。 “晓得了,娘。”李立行朝县令夫人挥挥手,跑走了。 . 事情办好,小成子的差事交了,就得回去了。 他收拾着行李,包了个小包裹,一脸愁容跟着穆元修李兴安往宅子门方向走。 李玉竹走来了,往他俩身后看一眼,说道,“小成子,你怎么苦着张脸?” 两人都回头看他。 李兴安拍拍小成子的肩头,“是不是担心你后母为难你?放心吧,我们会送你回去的。” 穆元修说道,“去的时候把秦虎带上,他的嗓门大。” 李玉竹笑道,“好,这主意不错。” 李兴安眼睛一亮,“哈,一准吓死那恶婆娘!” 三人商议好,又一起来安慰小成子。 小成子腼腆地笑了笑,“多谢你们。” “谢什么谢的,你还帮了我们的忙呢,没准以后我还会找你帮忙。”李玉竹笑道。 她将两块崭新的布巾,和一串钱塞到小成子的手里,“拿着,给你的。” 小成子惊讶地看着手里,“李三姑娘,你帮我治好了眼睛,怎么还给钱呢?” 这里有一百文钱。 “你手里一文钱都没有,这些给你当零花用。”李玉竹笑道,“买些日用品吧,别再让眼睛染病了。” 小成子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兴安和穆元修也都劝他拿着。 小成子只好收下了。 他说道,“将来你们有事尽管说,我会做的,一定帮忙。” “好说好说。”李兴安笑着道。 大家来到府门这儿,李立行已经在吩咐秦虎套马车了。 李立行要跟着县令出门赴宴,不能出门,他沮丧着说道,“你们早去早回啊,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回来一定要跟我说啊。” “会的。”李玉竹笑着朝他招手。 李立行的画,得到了桑家的肯定,虽然是孩子画,但说明他不笨,有想法。 而且李立行又懂了不少规矩。 现在县令出门见客或是办案查公务,时常带着李立行出行。 一方面是让李立行多长一些见识,另一方面,出去炫耀儿子。 人人都说县令的儿子是废物是草包,县令决定带着儿子出门,打打那些人的脸。 他家儿子再废物,却还出了书,有本事你们也出本书来! 反正桑家的脸是打着了,现在去打打别家高傲的嘴脸。 马车套好,仍由衙役秦虎赶车。 李玉竹他们,坐着马车带着小成子回家。 马车到了那处巷子口停下了。 巷子窄小,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子口。 衙役秦虎说道,“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车。” 李玉竹笑着道,“今天得劳烦秦大哥跟我们一起去送小成子回家。” 衙役秦虎瞪大眼,“你们担心他家里人打他?” 他可听说了,小成子有个凶狠的继母。 李玉竹说道,“是的。” “行,我找人替我看着车。”衙役秦虎往左右看看,走进一旁的一家茶叶铺子。 掌柜的正在算帐,冷不丁看到一个衙役走进来,吓了一大跳。 “官……官爷,有何事吩咐?”掌柜战战兢兢说道。 “哦,帮我看下马车,我进巷子里办事。这是县令大人府上的马车,可别丢了。”衙役秦虎指了指马车说道。 掌柜的松了口气,笑着道,“好说好说。”原来只是看马车。 安排好马车,衙役秦虎走来和大家说道,“可以去了,有人看马车。” 大家也看到了秦虎去找掌柜,个个心知肚明。 衙役时常在街上巡视,商家们对他们是又敬畏,又依赖,哪敢不相助的? 小成子连连朝秦虎说道,“多谢秦大哥了。” “小事一件,谢什么谢的。公子可有交待,要我将你好生送回家,他以后可能还会找你做事。”衙役秦虎爽朗笑道。 他们经过千文书社时,那老汉和三个伙计还走出来同他们打招呼。 等他们走过去了,老汉对三个伙计说道,“看看,我说对了吧?小成子和衙门的关系不错呢,他的事情可再不能掺和了。” 三个伙计脸色惶惶,连连说道,“晓得了。” 快走到小成子的家门前时,李玉竹看到一个胖个子的妇人推开院门走进了小成子家。 她惊讶了,那不是那个柳丫的娘吗? “等等。”李玉竹停了脚步,“我看到柳丫娘进小成子家去了,她去干什么?” 大家都看到了。 李兴安说道,“小成子,你家和柳丫家关系不错?” 小成子淡淡说道,“我从没去过柳丫家,我继母会去。” 穆元修说道,“已经闹了谣言了,柳丫娘进小成子家,只怕不会有好事。” 小成子皱起了眉头。 李兴安拍拍他的肩头,“小成子别担心,我们跟你一起回去。” 但小成子却说道,“多谢大家相送,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家里乱得很,等我有钱了请大家去茶馆吃茶。” “你就这样进去,你那继母又打骂你呢?”李兴安说道,“还是我们跟你一起进去吧。” 衙役秦虎也说道,“是咯,一进去吧。” 小成子说道,“其实,她也并没有天天骂我。” “你怎么这么懦弱的?要天天打骂才叫打骂?”李兴安气哼哼摇摇头,“再说了,那柳丫的娘也去你家了。” 李玉竹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让小成子单独先进去,且看看他继母和柳丫娘说什么,我们就站在院门外等着,里头有什么事,我们可以马上进去。但大家都进去的话,她们看到有外人在,是不肯说什么真话的。” 穆元修说道,“这个办法好。” 李兴安点头,“也行。”他拍拍小成子肩头,“胆子放大点,别怕。她们敢打你,我们就打她们!” 小成子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大家将他送到宅子门口,小成子单独一人走进去了。 李玉竹他们则走到门侧候着,听着院中的动静。 小成子进了院里后,他继母的声音马上传来,“你倒是知道回来啊?” “这是我爹娘买下的宅子。”小成子说道。 “怎么着?你是说老娘不能住么?老娘将你养了十年,还不能住的?天杀的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当年把你按尿桶溺死!省得今天气死老娘!” “诶,成家娘子,好了好了,咱们说正事呢。”柳丫娘劝着说道。 “好,你回来得正好,现在柳丫娘也来了,就说说你们的事吧,你看了人家柳丫的身子,毁了人家的清白,得为柳丫负责,她娘是来说这事的。”成大娘子说道,“得,你就娶了柳丫吧,算是保她清白。”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299章 原来是这位啊(1) 小成子说道,“我不娶柳丫,我不喜欢她。” “你看了柳丫洗澡,不娶也得娶!”柳丫娘嚷起来,“不娶,咱们到衙门说话去!” 成大娘子慌了,急忙说道,“小成子,快点答应啊,不答应你就得吃官司了。” “我没看柳丫洗澡,你们冤枉我!”小成子嚷道,“我为什么要答应?” 这几天小成子住在县令的府上,大家轮流做着他的工作开导着他,告诉他,不是自己做的事情,没必要老实接受。 被欺负着不吭声,忍气吞声受着,往后谁都会来欺负一脚。 可就有得好受了。 小成子不想被冤枉了,鼓起勇气嚷了出来。 “嚯,你还想抵赖?老娘都看见你跑我家去了!”柳丫娘怒道。 “不是我,你看错了!”小成子嚷道。 柳丫娘冷笑,“我眼睛好得很呢,就是你!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嚷了一嗓子你就慌慌张张跑走了,从后门进你家来了,不是你是谁?”柳丫娘扭着小成子的胳膊,“你眼睛都长了东西,可见就是你看了柳丫!” “我眼睛是染了病,不是看了东西,看,这都全好了。”小成子不服气嚷道。 “好哇,你个王八糕子!看了柳丫还敢耍赖,老娘今天抽死你!”柳丫娘大怒起来。 “咱们快进去,别让小成子吃亏了!”李玉竹对大家说道。 衙役秦虎听到柳丫娘的嚷声,不等李玉竹的话说完,已推开半掩的院门,大步走了进去。 “刚才谁说要告状来着?嗯?”衙役秦虎粗着嗓门嚷道。 他一身衙差服,将院中的两个妇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柳丫娘的手,下意识地松开小成子。 小成子借机闪开,走到秦虎那边站着。 “秦大哥。”他朝秦虎点了点头。 衙役秦虎拍拍他的肩头,“成兄弟,你被人冤枉了啊?你怎么不早说?我替你收那个诬陷的人!” 柳丫娘吓得苦着脸,“官差大爷,民妇没有冤枉他啊,他真的跑进我家,看了我女儿洗澡啊。四天前,他的眼睛还长了个东西呢,只有看了没穿衣的黄花闺女,才会长那东西啊。” 衙役秦虎一怔,“什么狗屁话?” 院门外,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正要走进院子里去,柳丫从她家跑来了,“娘,娘啊,我哪天出嫁啊,娘?” 她和大家上回见到的打扮一样,头发像鸡窝一样,身上披着红一块绿一块的破布,脸上糊着灰的黑的污垢。 虽说是高大胖壮的个子,但跑起来却不慢。 柳丫跟一阵风似的,从李玉竹他们面前跑过,冲进成家院里去了。 李玉竹他们也随后跟了进去。 忽然走进来一群人,柳丫娘更是怔住了。 “娘,我哪天出嫁?娘,你说话啊。”柳丫跑过去,抓着她娘的胳膊用力地摇着。 “柳丫,别闹,有官爷在。”柳丫娘小心地看一眼秦虎,低声呵斥着柳丫,“快来见官爷。” 柳丫娘按着柳丫,给秦虎行礼。 柳丫裂着大嘴,朝秦虎嘻嘻笑着。 秦虎瞪大双眼,指着柳丫问小成子,“这就是你们说的柳丫?” 小成子还没回答,柳丫笑嘻嘻点头,“对呀,我叫柳丫,是不是你娶我啊?啊,我们一起去拜堂吧。” 说着,她朝秦虎扑来。 衙役秦虎,“……”原来是个傻子?老子娶你个屁!“老子有媳妇!”秦虎嫌弃地推开她。 柳丫被骂了,又跑回去摇她娘的胳膊,“娘啊,我嫁谁啊?这个大个子有媳妇呢,她不娶我。” 嫁谁?柳丫娘哪里还敢要挟小成子? 小成子已经攀上了衙差! “别吵,一会儿再说。”柳丫小声呵斥女儿。 柳丫不听,一声念念叨叨的。 倒是成大娘子高兴起来,走过来拉小成子,“小成子啊,你说你,带了客人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会将客人怠慢的。” 小成子表情清冷,从她手里抽回了胳膊。 成大娘子表情讪讪,又朝衙役秦虎和李玉竹他们走来,“官爷,几位客人,屋里坐,屋里坐。”她又朝屋里大声喊着,“成旺,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迎客人!” “吵什么?一大早的,吵死了。”屋里,成大娘子的儿子不耐烦地吼道。 成大娘子朝李玉竹他们笑了笑,转身往屋里跑,转身时,那脸黑得如锅底,“成旺,成旺,家里来客人了,别睡了!”儿子怎么这么混哟,都听不见院里声音的? 柳丫娘也没有走,她一脸堆笑走到秦虎的面前作揖,“官爷,民妇是成家的邻居,这是我女儿。女儿年纪小说话糊涂,她并非有意冲撞官爷,还请官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哦,你女儿啊?你说小成子看的是她?”衙役秦虎挑着眉,指着柳丫,“你觉得你女儿是天仙还是花神?他要去看?” 秦虎指着柳丫时,柳丫正在吃手指,口水顺着手指往下流,花痴一般看着秦虎嘻嘻笑着,露一口黄牙。 柳丫娘,“……”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哎呀,烦不烦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成大娘子的儿子,揉着眼睛走到院里。 他是被他娘从床上拉下来的,头发没梳,衣裳胡乱挂在身上。 “快去见过官爷。”成大娘子又催着他。 “官……官爷?”成大娘子的儿子,瞌睡瞬间被吓醒了。 他睁着迷蒙的双眼,往院里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个子衙役秦虎。 他吓白了脸,战战兢兢走过去作揖,“小人成旺见过官爷。” 李玉竹就站在秦虎的旁边,她看着成大娘子的儿子说道,“你的眼睛也长了东西呢,你也看过女人洗澡了?”她故意嚷道。 成大娘子的儿子成旺,眼睑处也长了麦粒肿。 长在右眼。 不过,还是初期阶段,只微微肿起了一点。 这种程度,痒比痛的感受要重。 会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病人会忍不住不时地眨眼或揉眼睛。 李玉竹这一嚷,所有人都去看成大娘儿子的眼睛。 可不是么,这眼睛跟当初小成子的眼睛是一样的。 只不过,小成子长在左眼,他长在右眼。 “看了不洁的事,眼睛才会长东西,大家都这么说,是吧,成大娘子?”穆元修淡淡说道。 小成子眉头皱起,静静看着继兄成旺。 “哈,有意思!”李兴安笑道,指了指成大娘子的儿子,问着柳丫娘,“你说看到一个男子从你女儿的屋里跑走来,又飞快跑进了成家。可小成子说他从没去过你家,他的眼睛也马上好了。我看呀,偷看你女儿洗澡的一定是这位。看,他看了不好的东西,眼睛长东西了。” 成大娘子的脑袋,忽然嗡了一下。 她只有一个儿子,偏生这儿子太懒又好喝酒。 一喝酒就睡一天,好不容易从城外骗了个姑娘做媳妇,但儿子实在太懒,媳妇受不了穷,生了儿子就跑了。 她现在带着孙子还要养着儿子。 继女嫁了不怎么回来,继子脾气倔强还不听她的话,她一骂他,他就跑,指望不上。 前几天柳家说继子看了柳家傻妞洗澡,柳家非要继子娶傻妞。 她跟柳丫娘商议着,也不要娶了,直接叫继子做上门女婿好了,叫柳家给十五两银子的上门钱。 等银子到手,她再张罗着给儿子娶个媳妇。 柳丫娘也同意了小成子去做上门女婿,今天正说着办喜事的日子呢,怎地出了这事儿? 成大娘子又气又慌,“不不不,我儿子没有去看柳家,他怎可能看柳丫呢?柳丫长这样,跟头母猪似的,还是个傻子……” “成家的,你说谁是母猪呢?”柳丫娘怒了,扬手就甩了成大娘子一巴掌,“你们家的人才是猪,猪崽子!猪崽子跑到我家看我女儿洗澡,还嫌弃了?我呸,不要脸!”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300章 抖出真相(2) “你才不要脸,你那又肥又丑的女儿,就你喜欢,谁爱看?”成大娘子跟柳丫娘厮打起来,“老娘明白了,是不是你女儿没人要了,才嚷着被人看了?哎呀,真是不要脸啊!想赖上我家啊,呸,老娘家才不要!” “我明明看见了,不是你大儿,就是你继子,看了还赖帐,你才不要脸!”柳丫娘也不示弱,伸着巴掌又打。 两人在院里打得激烈,将吃米的鸡都吓飞了。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小成子的继兄,揉着红肿发痒的眼劝着架,“娘,柳家婶子,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老娘就要打,打死这个这不要脸的死婆娘!看她还敢不敢赖帐?”柳丫娘一巴掌比一巴掌打得凶。 “老娘儿子才没有看你那猪脸女儿,丑东西一身猪皮,谁爱看?”成大娘子马上回骂。 柳丫摆着手说道,“啊,成婶婶啊,不对不对,你说得不对,成旺哥爱看我啊。他说我的屁屁白白的,又圆又滑,还摸了我呢,呐,摸的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屁屁给成大娘子看。 成大娘子眼前发黑,“……”她的头好痛,她要死了! “哈哈哈,这回还有证人哦,还真的是成家大郎看的啊,成大娘子,你再骂小成子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柳家娘子,你找错人了,不该找小成子,你该找成家大郎才是啊。”衙役秦虎大笑着道。 李兴安小声对李玉竹说道,“啊,我瞧出真相来了,原来是柳丫娘嚷出来的,只不过,她看错人了,不是小成子进的柳家,是小成子的继兄啊。” 李玉竹拍拍小成子的袖子,“小成子,你的冤情洗清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人了。” 小成子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是的。” 柳丫娘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着成家大郎就开打,“是你个臭小子?老娘打死你,打死你!” 成大娘子也气啊,真的是她大儿子啊? 这下可麻烦了,柳家会赖上儿子的。 气得她也伸手捶儿子。 成家大郎被捶得连连叫嚷,“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走错路了。”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老娘捶死你!”柳丫娘更是一顿狠捶。 于是,一对一便成了二对一。 好一顿混揍。 李玉竹看得有点累,找了椅子坐着看。 穆元修从衣兜里摸了个纸包给她。 “什么?”李玉竹眨着眼,接在手里。 “五香瓜子。”他微微一笑,“从县令府带出来的。” 李玉竹笑眯眯点头,“多谢。”反正无聊,吃瓜子看戏呗。 瞧这阵势,这两妇人还有得打。 等他们打玩了,才好安顿小成子的事。 三人混战得不可开交,急得柳丫在一旁团团转,“哎呀,娘啊,你们别打了,我我我,我想嫁人了,我要出嫁!” 一说嫁人的事,柳丫娘想到正事了。 她不打了,揪着成大娘子儿子说道,“你看了我家柳丫,还摸了她,她的清白被你毁了,你得为她负责。” 成大娘子儿子傻眼,他就开玩笑摸了把柳丫,可不想娶一个傻子啊。 “我不娶,我才不要娶一个傻子!”他大声嚷起来。 “你敢不娶?老娘告你去!”柳丫娘大怒,揪着他就走。 才一转身,就看到衙役秦虎,抱着胳膊坐在院中的一个破石磨上抖着二郎,瞧着他们笑。 “告状啊?到我这儿告吧,省得你们大热天走去衙门,路也怪远的,得走两刻时间的路才到。”衙役秦虎笑着道。 李兴安笑着道,“我们还能给你做证,省事。” 穆元修也说道,“我也可以做证,我们听到真相了。” 李玉竹吐了块瓜子皮,笑道,“柳丫娘,你快说冤情啊?秦大哥会秉公办案的。” 得到提醒的柳丫娘,马上回过神来,揪着成家大郎来到衙役秦虎的面前,“官差大爷,您要给民妇做主啊,这人跑进我女儿的房间里,偷看我女儿洗澡,还摸我女儿,毁我女儿的清白,这事不能就此算了啊。” “依你看呢?”秦虎坐正身子,抖着袖子问道。 “叫他入赘我家,做我家上门女婿!”柳丫娘指着成家大郎说道。 成大娘子不干了,马上嚷道,“官爷,她女儿是个傻子,民妇的儿子可是个正常人啊,娶一个傻子可就亏大了啊。” 秦虎这时冷笑道,“成家娘子,你刚才不是说让小成子娶柳丫吗?说得头头是道,说什么看了人家的身子就得负责,现在事情查清了是你大儿子看的,怎么就又是一个说话了?嗯?” 柳丫娘也跟着说道,“对呀,这可是你说的,成家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你说的话,大家可都听着呢!” 成大娘子傻眼,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 她拍着地哭着道,“哎哟,怎么这么倒霉哟!” 秦虎却笑着道,“行了行了,我看今天就是好日子,收拾收拾写个婚书这事就成了吧。” 他都发了话了,谁敢不听? 柳丫娘欢欢喜喜地答应着,催着柳丫,“快去将你大伯和你爹找来,还有你叔公也找来,就说你的婚事成了,将你许给成家大郎,哦不,是成家大郎入赘咱家。” 柳丫眨着眼,“啊?娘,你是说我今天出嫁吗?” “对对对,赶紧地,去喊人啊。”柳丫娘催着女儿。 “哦,我要出嫁咯,我要出嫁咯。”柳丫欢欢喜喜往院外跑找人去了。 成大娘子却欢喜不起来,一直坐在地上嚎叫着。 成大郎倒没觉得什么,坐在阴凉处吹凉风去了。 他敢不同意吗?他会被柳丫娘打死的,再说了,柳家比他家有钱,娶就娶吧,不就是一个傻子吗?他不理会不就行了? 反正啊,有钱买酒就行。 成大郎打了个哈欠,揉了把又痒又痛的眼睛。 . 于是,就在衙役秦虎的见证下,柳家来的人,和成大娘子母子,将婚书写下了。 柳家按着约定,出了十五两的入赘钱。 柳家就将成大郎给带走了。 成大娘子坐在屋里一直号哭。 衙役秦虎走过去说道,“成大娘子,这儿子又没嫁多远,你哭什么呢?人家女儿嫁外地的,也没像你这样哭啊?” 成大娘子还是哭,但不敢哭得太狠。 小成子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李玉竹走来说道,“成大娘子,小成子离开的这几天,是去帮县令公子做事去了,现在事情做完了,我们将他送回来了,公子有吩咐,将来他可能还会找小成子办事,你可不能让小成子有什么闪失。” 言外之意,警告成大娘子不得再虐待小成子。 成大娘子哪敢啊? 小成子回家一趟还有衙役亲自送回来,谁敢不听吩咐? “是是是,官爷,民妇一定看好小成子。”成大娘子连连说道。 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表情却得十分恭敬着。 大家跟小成子道了别,离开了成家。 小成子将他们送到巷口才回来。 他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千文书社,里头的人全都跑了出来,拉着他说话。 “诶,小成子,我就说了嘛,你是被冤枉的,原来是你哥干的啊!”一个伙计拉着他笑着道。 “你哥就一游手好闲的人,也只有他才会干那种事!”另一个伙计也笑道。 书社管事老汉拍着小成子的肩头,“小成子啊,一会来做事吧?我会跟东家说,给你提工钱。” “来吧来吧,咱们书社少一人怪冷清的。”又一个伙计笑道。 小成子看着他们,“你们不取笑我了?” 四人一起说道,“不会不会,都是误会呢,都是柳家婆娘眼睛瞎胡说八道。这误会都澄清了,我们绝不会说你的。” 小成子记着李玉竹的叮嘱,说道,“今天不去书社了,没空,我下午得去见县令公子,他找我有事相商。” 说完,他朝几人点了点头,回去了。 四人你望我,我望你,一脸吃惊。 老汉朝小成子大声说道,“小成子,去县令府可有些远啊,我那驴子闲在那儿呢,给你骑去吧?” 小成子摆摆手,“不了,刚才那位衙役大哥会派车来接我。” 他走回家去了。 千文书社这里,管事老汉和三个伙计纷纷在心里说道,好个小成子,真是出息啊,居然跟县令公子攀上了交情,他们可不能将小成子得罪了。 小成子回到家后,成大娘子对小成子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淡不上太热情,但也没有恶言相向。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301章 送马车(1) 成大娘子将儿子入赘所得的十五两银子藏好之后,心里想着,儿子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隔壁而已。 想见儿子,还不是随时可见? 柳家比成家有钱,没准啊,儿子能从柳家拿点钱回来给她用。 成大娘子如此想着,心里的那点儿不痛快,又消失不见了。 但谁知,柳家的那个傻丫头看着傻,有时又特别精。 成大娘子的大儿子走到哪儿,柳丫那傻子丫头就跟到哪儿。 成大郎上茅房,她都要守在外面。 她上茅房,就叫别人守着成大郎。 成大郎走得快了点,柳丫马上将他拽住了。 柳丫个子肥伴,身子却灵活。 成大郎在柳丫面前,就跟老鼠被猫儿玩着一样。 成大娘子得知儿子的遭遇,气得眼睛发黑。 她感觉中了柳家的圈套! 她儿子哪里是去做上门女婿?是做奴隶去了! 哎哟,亏大了哟! 老天哟,为什么不是小成子呢?怎么是她儿子? . 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来县城好几天了,县令夫人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康健。蔡记药铺代售的驱蚊片和药丸,销售成绩也在稳步增长。 李玉竹和蔡掌柜结算了一部分钱,剩下的,等他卖完再结算。 生意虽然不大,但没亏,蔡掌柜见到李玉竹,总是乐呵呵的,再不是刚开始那种怨言表情了。 李玉竹决定该回家了。 她再准备些驱蚊片和药丸,送来蔡记这里寄售,另外,再找找另外的铺子寄售,多找几家,生意会更好。 李玉竹给县令夫人重新写了份药膳方子,来见县令夫人说道,“李夫人,您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 县令夫人挽留她,“也没来几天啊,这就回去?再住几天吧?” 李玉竹笑道,“我一直在外面,我爹娘也该担心的。不过夫人放心,每月我都会来县城的,只要来,我必来看你。” 县令夫人依依不舍,“说得也是,你年纪轻轻一直住外面,虽有哥哥跟着,倒底是男孩子家,照顾不便。家里父母确实挺担心的,这样吧,你今天收拾下行李养好精神,明早赶早出发吧,一早出门凉快。” 李玉竹笑道,“好的。” 和县令夫人说好后,李玉竹就来找李兴安和穆元修,告诉他们该回去了。 李兴安挠头,“啊,这就要回去了啊?” 穆元修正看着一本书,睇他一眼,“李三哥还要在城里玩吗?” 李兴安挺着脖子,“瞎说,哪有?我就随口说说。”虽然他确实还想玩…… 县令得知他们要回去了,马上来和县令夫人商议,希望他们将儿子带回去继续学规矩。 他是存着私心的。 一是让儿子在李家多学点规矩。 二是让儿子和李家的关系再近一些,将来万一李家又飞黄腾达了,他多少能沾点光。 县令夫人并不知道庐陵王一家的身份,不知县令的长远打算。 不过,她不反对将儿子送到李家去。 其实,病还没有治好时,她就希望儿子多留在李家学规矩。 但当时家里有个闹事的小妾在,她担心小妾得宠生了孩子,就没自己儿子的地位了。 如今那小妾已不在,李家的家风足以教导好儿子的规矩。 “相公,我不反对将儿子送到李家去。他在家里都被仆人宠坏了,到了李家可没人宠他,那家孩子也多,他也有伴。老话说,近朱着赤,近墨着黑,跟着好品性的人玩,会潜移默化的往好里学。” 县令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好了。” 李家兄妹要回去了,县令夫人叮嘱田婶备些礼物让她们带回去。 东西送重了,她担心李家不敢收。 左思右想后,县令夫人让田婶买些上好的笔墨砚台,再准备些时新的布料。 笔墨之物,送与李家男子们,布料送与女眷们。 在乡下,有算有钱,也难得买到好的笔墨和布料。 . 李兴安在整理物品时,县令的长随来找李兴安,“李三公子,我们老爷有请。” 李兴安朝屋里的穆元修说道,“穆元修,帮我收拾下衣裳,我去去就来。” 穆元修往屋外看去一眼,“嗯”了一声。 李兴安弹了弹袖子,来到屋外,跟着长随去见县令。 他以为,长随会像以前一样,将他引到县令的书房里说话,但这一回,长随将他往侧院的角门那儿引。 李兴安不禁奇怪了。 他问道,“曾伯,你不是说,带我去见县令大人吗?这是去哪儿?” 长随笑道,“县令大人就在前面那儿。” 李兴安往左右看了看,“前面?我记得前面是马厩了。” 长随笑道,“对对,大人就在马厩那儿。” 李兴安疑惑问道,“县令大人莫非请我欣赏马匹?” 长随笑了笑,没说话。 绕过一道墙,就看到了县令家的马厩。 马厩旁的棚子里,则放着马车架子,一侧是角门,平时大家要坐马车,先在这里套好马车,再将马车赶到前院那儿。 县令家的马厩里有四匹马。 衙门衙役们骑的马匹,则另有地方安放。 此时,县令正弯着腰查看马匹。 长随走过去说道,“大人,李三公子到了。” 县令回头,朝李兴安点头笑道,“李三公子,听说你们明天要回去了,你们兄妹治好了我夫人的病,又帮了小儿不少忙,我早想送礼物表示感谢,却不知送什么才好。我瞧见你们没有脚力,就想着,送匹马儿给你们吧,希望你不要嫌弃啊。” 李兴安惊讶了,送他马匹? 他心说,这县令好大方。 李兴安摆摆手说道,“县令大人客气了,我们当立行公子是好朋友呢,帮朋友忙不算什么。至于治好县令夫人的病嘛,夫人也送了礼,这都是我们兄妹应该做的。” 可县令执意要送。 李兴安无法,只好接受了。 县令拉着李兴安,带着他去挑马儿,“李三公子来看,这些马儿都是北方来的优等马儿,你看中哪匹挑哪匹。” 李兴安摸摸下巴,打量起马儿来。 四匹马儿的个子都差不多,李兴安挑了匹大黑马。 县令让李兴安再挑挑,“李三公子不再选一选?挑匹最喜欢的吧。” 李兴安拍拍马背,“就这匹吧,膘肥体壮的,一定力气大。” 四匹马儿中,这匹个子稍瘦些,不过却是最年轻的马儿。 人家送马儿,哪能挑最好的去? 县令还要李兴安再挑挑。 李兴安执意要这匹。 县令笑道,“好,就这匹。”他又喊着长随去备马鞍和马车架。 李兴安说道,“县令大人,这些东西我们也可以准备的。” 好的马鞍,和马儿的价格一样贵了。 县令摆摆手说道,“李三公子啊,你就不要客气啦,我送你马儿,是希望我家那个混小子跟着你学学规矩啊。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好骑马随时来找我说。” 李兴安恍然,原来是这样。 县令又说道,“他去你们家只住了几天,就听话了不少,我和夫人商议着,想将他再送去你们家借住学规矩。不知你是否愿意。你放心,吃住用度我会安排上的,绝不会让他白吃白住。” 李兴安笑道,“县令大人,我家里虽然穷点,但地方够大,屋子够多,立行公子想住随时可去。” 去借住出生活费,还自己做事,李兴安不反对。 再说了,李立行敢闹事,他就敢修理。 县令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 县令府上的长随,按着县令的吩咐,又给马儿买了马鞍和马车架。 另一边,李立行得知自己要被爹娘赶到李家去住,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兴奋着喊着仆人给他收拾行李。 小狗小花从狗窝里跑来,摇摇尾巴朝他叫唤,“汪汪汪汪——” 那意思像说,小主人你不能丢下我。 李立行抱起它,笑着道,“啊,还有小花,小花也带上吧,给景儿和果果玩。” . 李玉竹在自己的卧房里,也在收拾着行李。 她带来的两个箱子,有一个装着驱蚊片的已经腾空了。 驱蚊片拿出来送到蔡记药铺里去了。 这个空箱子里,装着一些她平时从街上买的小礼物。 有大郡主和柴娥英的胭脂,二郡主的果子糕点,两个小娃的小玩意儿。 给自家老爹买的上好的丹青颜料,给母亲买的鞋子面。 还有买给大哥李兴茂的几本书,给二哥则买了一把上好的弓箭。 二哥的射箭术实在太差,得叫他练练才是。 李玉竹正收拾着,屋外,县令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春儿走来了。 “李三姑娘,夫人请你去呢。”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302章 桑太太病重了(2) 李玉竹关上了藤条箱子盖,拍拍袖子站起身来,“来了。” 她打开屋门,来到外面。 就见春儿轻哼说道,“是桑家来人了,桑太太病了,请姑娘去看病呢,幸好姑娘明天才回,这要是今天回了,桑太太的病就有得受了。” 说完,她笑了一声。 李玉竹说道,“哦?桑太太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怎么就病了?” 除了前几天闹过一阵失眠。 不过,再没听到桑太太再去买药的事,想必是好了? 春儿替她关了门,笑着道,“桑太太一向高傲,不肯承认自己病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请大夫,更不会在咱夫人面前示弱。可如今请到姑娘这儿来了,居然愿意让夫人得知她病了,想必是外头的大夫看不好她的病,她病得严重了。” 桑太太和县令夫人是同乡,又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两人表面和气,背地里喜欢较劲竞争。 李玉竹来县城一些日子,从两府的仆人口中,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想来也是啊,那姐妹之间还有比较呢,何况是两个假姐妹? 一个嫁的是有钱人,一个嫁了个有权的。 一个生孩子多,一个只生了个独子。 可不就比上了? “夫人和桑太太是同乡,又是自小认得的,夫人也担心桑太太吧?”李玉竹微笑道。 “是啊,当然关心啊,夫人一听桑太太病了,马上叫我来请姑娘。我可是跑着来的,这大热天的,我都热了一身汗了。”春儿拿着帕子,扇着风儿。 李玉竹看她一眼,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说着话,两人已来到了县令夫人的正屋前。 春儿向里通报,“夫人,李三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县令夫人微笑道。 两人进了屋。 桑家的管事娘子看到李玉竹,马上笑着说道,“今天得劳烦李三姑娘跑一趟了,大热天的,真是过意不去。” 李玉竹朝桑家管事娘子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她笑着道,“没什么麻烦的,前几天桑太太送了礼,我还没有答谢呢,今天正好去道声谢。” 提到上回送的礼,县令夫人掩唇而笑,“桑太太总是这么客气,我和她那么熟,她用我的人,巴巴的还送什么礼啊?真是见外得很。” 上回桑太太晕过去了,李玉竹被桑家请去看了病,得到的回礼是一块仅有两三尺见方的布料。 布料窄小,衣裳做不了,裙子更是做不了。 颜色还是深色的,是块不适合姑娘家用的布料。 县令夫人见到那块布料,很是取笑了一番。 桑家管事娘子不记得那件事了,但见县令夫人笑得诡异,她心里突突的,莫非她家太太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惹着县令夫人发笑? 桑太太喜欢在县令夫人的面前显摆,显摆子女多显摆身体好,显摆有钱,显摆男人好,这在桑家已不是秘密。 当然了,县令夫人也不遑多让。 两人为争面子明争暗斗着,各有胜负。 前些日子县令夫人病着了,她家太太很是嘲笑了县令夫人一阵,这回轮到太太病了,也不知会不会受什么打击。 桑家管事娘子心里叹了一声。 县令夫人望着李玉竹说道,“玉竹啊,看病可是大事,你快些去吧,莫让桑家人等得焦急。” “晓得了,夫人。”李玉竹点头。 她回房取出门常背的斜肩背布包,这里面装着她常用的银针等物。 穆元修走来,看到她往肩头背背包,便知道她又要出门了。 “还要去哪儿?”他大步朝她走来。 “桑太太病了,请我去看病。”李玉竹笑着道,“一会儿就回来。” 穆元修不放心她一人前往,说道,“李三哥被县令大人请去了,我跟你出门吧,你不能一人出门。” 李玉竹好笑道,“行吧,那一起走吧。” 来县城的日子,她就没有单独出门过,不是李兴安跟着她,就是穆元修跟着。 而且大多时候是两人一起跟着。 她出行的时候,身边常有人跟随,桑家管事娘子没有说什么,带着他们坐了马车来到了桑家。 进了府里后,管事娘子带着李玉竹和穆元修,直接来到了桑太太的主屋。 穆元修虽然年纪小,但必竟是外男,被请在外侧间休息。 李玉竹跟着管事娘子去了桑太太的卧房。 卧房里,站着几个焦急不安的丫头婆子。 另外,还坐着两个穿得相当艳丽的年轻妇人。 和丫头婆子们焦急的表情相反的是,这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妇人,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一个捏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眼皮微睁,时不时打一下哈欠。 另一个捏着把修指刀,正在专心地磨着手指甲。 那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上图着艳红的蔻丹,手相当的漂亮。是一副男人看了爱摸,女人看了会嫉妒的手。 “太太醒了吗?”管事娘子走进房里,冷冷瞪了下两个年轻妇人后,马上问屋里的侍女婆子们。 “还没有呢,陈娘子。”坐在床头的一个嬷嬷站起身来焦急说道。 “这大夫都没看,哪里会自己好?”那个磨指甲的年轻妇人轻笑一声。 另一个年轻妇人撩起眼皮,娇滴滴望着李玉竹说道,“李三姑娘,你可务必要看好我们太太啊,这家里的大小事情,还得靠我们太太操持呢。” 磨指甲的那个也说道,“几个孩子也是,都嚷着要娘呢,哎呀,我这心里啊,被他们哭得揪心得很。” 李玉竹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当然的。” 她微微皱了下眉,心说这又是两个什么妖精? 说着担心的话,她可没瞧出她们脸上有什么担心的表情。 莫非是跟县令府上花姨娘一样的角色? 是两个姨娘? 果然,管事娘子说道,“两位姨娘,这里有我们看着便好,天气热,屋里又窄,姨娘们还是回屋休息着去吧。” 磨指甲的姨娘说道,“那怎么行,我这担心太太呢,太太不醒来,我心里担心啊,哪里休息得好?” 另一个也说道,“回头我们还得向老爷汇报呢,不亲眼见到太太醒来,我们怎么汇报?” “就是,我们得亲眼见到太太醒来,我们担心太太。”磨指甲的姨娘又说道。 李玉竹忍着笑,心里暗道,就这俩活宝的语气,桑太太即便是自己醒了,也得被气得再晕死过去。 陈娘子沉了沉气息,不理会她们了,只催着李玉竹,“李三姑娘,请吧。” 李玉竹点了点头,往床边的凳上坐下来。 她给桑太太把了脉后,说道,“你们太太没有大病,还是和上回一样,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她取了银针扎了穴位,又取了嗅盐瓶放在桑太太的鼻前。 没一会儿,桑太太就幽幽醒转了过来。 看到是李玉竹坐在床前,她微微愣了愣。 陈娘子走上前,“太太醒了?太太可总算是醒了,大家都担死得不得了呢。太太,是老爷让我请的李三姑娘来,李三姑娘的医术就是好,这么快就让太太醒来了。” 桑太太看一眼李玉竹,脸色沉了沉,“有劳李三姑娘了。”声音虚弱,语气不大好。 “呀,太太醒了?” “太太可有哪里不舒服?” 那两个娇滴滴的年轻妇人,一起冲到床前来,将李玉竹挤开,扑到了床头。 一个比一个说话焦急。 李玉竹目瞪口呆,“……” “太太晕倒了,妾身都急死了呀。” “太太不醒来,老爷可怎么办啊?妾身可哄不好老爷,幸好太太醒来了。” 桑太太看到两人,原本苍白着的脸色,一下子憋得通红。 她大口喘着气,瞪着她们,“你们……你们……,出去吧,我累了。” 想骂几句,可又看到李玉竹在,她生生将怒气憋了回去。 “我们走了,谁看太太啊?一会儿老爷问我们话,我们可怎么汇报啊?” “是啊,太太,我们得知道太太是得了什么病,这心里才踏实啊。” 两个人说什么也不走,赖在床前。 桑太太大瞪着她们,大喘了几口气,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太太!”丫头婆子们一起惊呼。 “呀,太太你不能晕倒啊,太太!” “太太,你怎么啦?李三姑娘你会不会看病啊,我们太太又晕了!” 两个姨娘也一起嚷了起来。 一个推着桑太太,一个转身朝李玉竹发火。 李玉竹,“……”怎么还怪起她来?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303章 想要第二册图画书(1) “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李玉竹毫不客气说道。 若是桑家仆人的眼睛不瞎的话,应该能够看出来,桑太太是被两个姨娘给气晕的。 做妾的太娇纵,当家太太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只好生忍着。 这得多憋气? 果然,陈娘子冷着脸走来,“两位姨娘请回吧,这屋子太窄了,大夫都没法看病了。” 她朝左右的婆子打着眼神,几个人将两个姨娘连推带拉地请了出去。 有人还关了门。 “诶,开门啦,开门啦!”关了门,两人还在门外敲门。 砰砰砰的声音,听着叫人烦躁得很。 陈娘子沉着脸,走过去将门拉开,“两位姨娘是不是不想让太太的病好?大夫都说了,太太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你们这么吵着,太太的病如何会好?” 一顶帽子扣下来,两个姨娘的脸色变了变。 一人撇了撇唇,“行吧,这是嫌弃我们碍眼了?那我们走好了。” 另一人说道,“老爷要是问起,我们就实话实说吧,说太太身边的人,不让我们看太太。” 陈娘子气得脸色一片铁青。 砰—— 她将门关了。 “哼!”门外,有姨娘哼了一声。 “走了走了,见老爷去吧。”另一个娇滴滴说道。 两个脚步声踢踢踏踏,漫不经心踏离开了。 陈娘子忍着怒火,回到床边来。 床上的桑太太,又被李玉竹救醒了。 她睁大双眼,大口喘着气,怒目盯向门那里,恨不得盯一个大窟窿出来。 李玉竹从背包里取了药丸瓶来,递与走来的陈娘子,“这个药丸,早晚各一次,每次两粒用温水喂服,现在让桑太太先吃两粒吧。” “好呢。”陈娘子喊着一个侍女,“快去倒温水来。” 众人一顿忙碌,服侍着桑太太吃了药。 服下药后,桑太太又喝了点水,她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她让侍女扶着她靠在床靠上,一个侍女拿了个大靠枕放在她身后。 坐得舒服了,桑太太这才向李玉竹说道,“这大热天的,竟劳动姑娘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其实我也没病,是她们尽瞎操心。” 李玉竹给她号过脉,桑太太的身体确实没大病。 但是,有心病。 而且是很严重的心病。 “桑太太不必担心,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又没有休息好,才会晕眩。多休息着,吃点静心汤药就会大好。”李玉竹说道,想了想,她又说道,“桑太太平时放宽心,您家家大业大,事情烦多,操心是操不完的,身子是自己的,不舒服也只有自己体会得到。” 桑太太虽然体胖但气血虚亏,又有较重的心病,天气又热。急火攻心之下,才会晕倒。 “我心胸宽着呢,若不然,我也不会长得胖呀。”桑太太不满李玉竹对她的评价。 李玉竹一怔,“……”这是硬杠呢?还是死鸭子嘴硬? 她讪讪笑了笑,去写方子。 倒是陈娘子看一眼桑太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皱了起来。 方子写好后,李玉竹吹干墨汁递给桑太太过目。 “哦,多谢你了。”桑太太接过方子看了看,勉强露了个笑脸。 陈娘子将方子接了过去,喊着嬷嬷赶快去抓药。 桑太太看了眼屋外,“这天也怪热的,李三姑娘休息会儿就回吧,你要是热着了,县令夫人会怪我的,倒是我的罪过了,你可是她的贵客。” 说完,她叫陈娘子拿诊金。 刚才的话说得她不高兴了,李玉竹也不多说了,笑着道,“那桑太太您注意吃药,我先回了。” 陈娘子从床后的箱子里,取了个小钱袋子来,递与李玉竹。 李玉竹拿在手里捏了捏。 薄薄的粗布袋子里,装的全是圆圆的硬物,可见装的是铜钱,这么一袋子,差不多是百文之多。 诊金不算太多,马马虎虎的数目吧。 她还给了一瓶子上好的药丸呢。 李玉竹道了谢,跟着陈娘子走出桑太太的卧房。 她喊出坐在侧间小厅休息的穆元修,两人跟着陈娘子往前院走来。 走出桑太太住的院子没多远,桑家的几个孩子一起跑来了。 打头的是桑太太十一岁左右的女儿,和八岁多的大儿子,后面跟着几个更小的。 桑家最小的女儿才两岁多点的样子,抓着大姐姐的手跟在身后蹒跚走路。 五个孩子边跑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他们看到李玉竹,一起喊道,“李三姑娘,你等会儿!” 几个小娃子跑近了,一起将李玉竹围了起来。 桑大姑娘说道,“李三姑娘,李立行还有画图吗?” “他在画啊,不过,最近几天是没空的,他明天要去乡下办事去。”李玉竹说道。 这是看连环画看上瘾了? 她和李立行共同出的册子,最后的几副图是以悬疑结尾。 谁偷走了兔子的胡萝卜,没有画出来,也没有写出来。 她故意留了悬念,若是想往下看的人多,她再印书。 第二册她打算印成长篇故事。 第一册是一个个单元故事,最后一个故事没有结尾。 “那他几时回来?”桑家大儿说道,八岁的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和桑太太十分的像。 “快则半月,慢则一个月吧。”李玉竹说道。 李立行要多久回县城,取决于她采药的速度。 要是她采得快,药丸做得快,就会马上来县城。 采得慢,当然是来得迟咯。 她不来,李立行是不会单独来的,县令夫人也不让他单独来的。 “啊?还有半个多月啊。”桑家大儿叹着气。 “那,他回来还会接着画吗?”桑家大女儿说道,“你们给我们的册子,最后一个故事没有结尾啊。” “是啊,究竟是谁偷走了小白兔的胡萝卜啊?”桑家二儿子问道,他有六岁,个子不及哥哥姐姐高,踮起脚问李玉竹。 “是谁呢?我先不能说,下本册子里会画出来的。”李玉竹笑道。 “我想要下本册子。”六岁的桑二郎眨巴着眼睛说道。 “我也要。”桑家大儿说道。 “叫李立行多画几本吧。”桑家大姑娘说道,“我表弟也会要的。” 李玉竹笑道,“行,一个月后,第二本册子会画出来。” “时间有点儿久呢。”桑家大姑娘皱眉。 李玉竹说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啊,不是天天闲着画画的,再说了,图画可不好画啊,又不是写字,一下子就写了一句话。” 这说得倒也是。 桑大姑娘点头,“行吧,一个月后我再问李立行要。” “哟,你们都在这儿啊?聊什么呢?”大家身后,有人忽然说道。 李玉竹回过头来,只见刚才那两个姨娘又走来了。 一个姨娘还往穆元修的脸上看了看,抿唇而笑,“哪来的俊俏小孩?” “我是县令府上李公子的朋友,县令大人的学生。”穆元修冷冷说道,“有事吗?” 县……县令的学生?那姨娘脸色马上一变,“没……没事。” 另一个姨娘则说起了几位小孩,“几位哥儿姐儿,太太还在病中呢,你们怎么不去瞧瞧,就知道玩的?当心太太又气病着。” 大些的女儿冷冷说道,“我们不过是路过这里,看到李三姑娘来了,打声招呼而已,如何就是在玩了?我们往这儿走来便是去瞧我娘的,如何不是去看她?” “行行行,你们去吧。”两个姨娘朝他们摆摆手,一起走了。 “哼!”桑大姑娘朝两人瞪一眼,对弟弟妹妹们说道,“走了,去看母亲去。” 五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一起往桑太太的院子跑去。 李玉竹回头,看到陈娘子正冷着脸,看向走远的两个姨娘。 她装着不知情,说道,“陈娘子,咱们走吧。” “嗯,走吧,李三姑娘。”陈娘子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 她心里叹着,桑家的事情,叫李玉竹看了去,等于叫县令夫人知道了,她家太太要面子呢,指不定怎么生闷气了。 本来身体就不好。 李玉竹和穆元修,跟着陈娘子走到府门那儿,正要坐马车时,桑太太屋里丫头追来了,“李三姑娘,李三姑娘请留步!” 她跑得很急,一头汗水。 李玉竹回过头来。 陈娘子也回过头来,问着那丫头,“怎么啦?” “太太……太太吐了,快,李三姑娘快回去看看。”丫头焦急说道。 陈娘子也很着急,“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吐了?” 第0304章 心病需要心药医(2) “不知道,和大姑娘他们说着话呢,太太就忽然吐了。”那侍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口气说道。 陈娘子只得对李玉竹说道,“李三姑娘,你先不忙着回去,先看看我们太太吧。” 李玉竹点头,“好。” 往回走时,她眸光沉凝,想着桑太太吐了的事情。 穆元修小声对她说道,“玉竹,我猜,桑太太是被气病的。” 李玉竹眨着眼看他,看,穆元修一个外行都看得出来。 “没错,是这样的。”李玉竹点头,“但桑太太不肯承认。” “有些时候给人治病,不要顾及什么面子,当说就说。”穆元修看着她,又小声说道,“特别是心病。” 李玉竹看着他,当说就说? “我试试看。”她点头。 桑太太的身体又出了问题,陈娘子很焦急,走几步就催着李玉竹快走。 虽然李玉竹也没有走慢,但必竟她年纪小,一直掉了陈娘子十来步的距离。 进了桑太太的院子,穆元修仍旧去了侧间屋休息,李玉竹跟着陈娘子进了桑太太的卧房。 卧房里,有侍女的说话声,还有桑家孩子们的声音。 几个孩子哭着的,嚷着的,叫着的,乱成一团。 吵得很。 听着声音都叫人头大,何况心事多的桑太太? “陈娘子,桑太太病中要安静,让姑娘和公子他们都出去吧。”李玉竹说道。 陈娘子轻轻一叹,走了进去,“大姑娘,大少爷,你们先出去吧,太太要休息了。” 她推着拉着,将桑家孩子全撵到了门外。 “娘,我们要看娘!” “娘到底怎么啦?” “娘——” 几个孩子在门外吵吵嚷嚷的。 “太太要安静,你们要听话。”陈娘子哄着几个孩子,“你们不是要图册吗?这得李三姑娘回去跟李公子说,可太太的病不好,李三姑娘就不能马上回去,你们就看不到图册了。” 几个孩子回过神来,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那我们晚上再来看娘。”大些的桑大姑娘说道,领着弟弟妹妹离去了。 陈娘子松了口气。 一个嬷嬷走来小声问陈娘子,“姑娘少爷他们怎么全来了?太太不是说不让他们来的吗?” “还不是那两个……”陈娘子气狠狠咬牙,又看到李玉竹从身边走过去,她压住没说,“去看太太吧。” “诶。”嬷嬷心里已经明白了,是两个姨娘拱的火,撺掇着孩子们来的。 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又不懂事,看到亲娘病了,还不得焦急得大哭? 这一哭,越发叫太太心里焦急。 谁不希望病快点好? 可哪里能马上好起来? 越急越好得不快,越病着越急。 嬷嬷摇摇头,叹着气。 李玉竹走到床边,来看桑太太。 床前的地上,有清亮的水渍,这是刚拖过地。 被子也换过了。 可见,刚才吐得有点狠,到处都弄脏过。 桑太太脸色发白,靠在床头,见李玉竹又走来,她勉强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小吐了两口,李三姑娘不必来看。” 李玉竹还是走过去,给她把了脉,“桑太太,我是被你们府上请来的,我还没有回去呢,您这又吐了,话传出去,大家会说是我没看好桑太太,我来一趟,我得负责看好。” “我喝了点汤,大约喝得急,呛着了才吐了,没事儿。”桑太太又笑着道。 李玉竹微微皱眉,这个桑太太,在大夫的面前也要面子? 那还看什么病? 李玉竹给她查过脉象发现,她确实没大病,不是食物中毒。脸色发白气息微微有点不稳,这是刚才吐过的原因,但问题不大。 血压有些偏低,这是中暑的现象。 她回头问床前的侍女,“你们太太吃了什么汤?” 一个侍女说道,“太太嚷着饿了,吃了鸡丝面汤。” “是热的还是凉的?”李玉竹又问。 “是热的,不过,是吹凉了喂太太吃的。”侍女又道。 “你们太太有些中暑,她又刚晕眩过心情有些不佳,这般油腻又烫的汤水吃下肚去,当然会吐了。”李玉竹说道,“倒些凉白开过来,加入一点盐,要不太咸的程度,给你们太太饮下。” 侍女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不多时,她端着一个吃饭的碗来了。 大半碗的白水,在碗里轻轻的晃着。 陈娘子接过来,拿勺子喂给桑太太喝了。 水喝下,桑太太的气息稳定了些。 李玉竹笑着道,“我看我还是过会儿再走吧,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儿,不如陪桑太太说会儿话解解闷吧。” 陈娘子忙高兴说道,“李三姑娘,那是再好不过。” 桑太太想说让李玉竹回去,但陈娘子已经开口留人了,她只好不说话了。 屋里的人有些多,李玉竹建议让大家都退下,只留一两个人在屋里守着便好。 陈娘子让一个嬷嬷和一个侍女留下,让其他人全都出去了。 嬷嬷坐在床边,给桑太太打着扇子。 侍女坐在屋里做着针线活。 陈娘子还要忙其他事情,她跟桑太太做了汇报后,也离开了。 李玉竹坐在屋里守着桑太太,她想到穆元修说的话,便笑着道,“桑太太也莫要太着急,您的病,跟我见过的一个太太的病是一样的。”桑太太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她且旁敲侧击说一说。 桑太太抬眸看她。 侍女和嬷嬷也一起看她。 “哦?谁啊?”桑太太心里烦闷,也想听故事排解烦忧。 “我在京城遇到的一位太太。”李玉竹说道,“她孩子比您还多,嫡子女六个。还有三房姨娘,还有四个庶子女。” 她编了一个人的身份。 打扇子的嬷嬷说道,“家里这么多的姨娘,这么多的庶子女,一定是官员之家吧。” “也不是,家里做点和皇家有关的生意,那位老爷常在外面来往,所以收的屋里人多,都是别人送的。”李玉竹说道。 桑太太挑眉,“别人送就非要收么?” 她头回听说,还有别人送姨娘,家里男人还照收的,万一自家老爷也收几个回来…… 桑太太心里烦起来。 老爷刚收了两个妖精,整日气着她,再收几个回来,她还能活吗? 她会被活活气死! “都是上头人送的,不好不收啊。”李玉竹道,“刚开始的时候,那位太太也是烦得很,因为家里忽然多了人嘛,后来她想了办法,她就一点都不烦了,日子过得相当的顺心。” 桑太太想取经,便问道,“她是如何治家的?” 李玉竹说道,“如何治家?只需认清自己是主母便可,妾再得宠,也是妾,老爷再宠妾,也不敢让妾欺妻,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吃官司的。” “……” “当妻的立起威来,没哪个妾敢闹腾。就算妾生了孩子,也是认主母,不会认妾的。妾要是不守规矩,主母只管处罚便是,这是妻的权利。那位太太将几位姨娘治得服服帖帖的,家里没人敢逾越了规矩。” 嬷嬷听在耳内,拿眼神看向自家太太。 桑太太道,“妻容不下妾,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呢。” 李玉竹笑着道,“妻容不下妾,那是无端冤枉妾,打压妾,只要以礼相待,谁人会说闲语?若是妾敢诽谤正妻,直接处罚了便是,不要手软。那位京城的富家太太,便是这么做的,几个姨娘持宠而骄,她狠狠治了一回,全都安份多了。” 桑太太抿唇沉思一会儿,又问道,“大人的事情好说,可孩子呢,道理可是讲不通的。那家孩子那么多,就不闹腾么?” 李玉竹笑道,“大些的孩子一并送往学堂便可,小些的带在身边,不要娇惯,该罚就罚,不宠着他们,他们就不会持宠而骄。” 她想起庐陵王府的兄妹几人。 虽然大郡主二公子他们,各有世家子弟娇气的毛病,但还不至于像上个月的李立行和桑家孩子们这么闹腾,不高兴就离家出走,要什么必须有什么。 第0305章 和穆元修谈心(1) 庐陵王的几个儿女之间,虽偶有小吵小闹,但他们绝不敢跟父母闹。 庐陵王夫妇在王府的时候事务繁忙,可子女们的夫子和嬷嬷们,却并没有疏忽管教,个个都管得严格。 大郡主那么娇气的人,在府外的名声可是相当的好,她勤学苦练琴技和刺绣。 这两样本事要想学得精,必须得不娇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桑太太又说道,“那户人家的情况,一定是少见的吧?京城的人不会说她家闲话么?” 李玉竹笑着道,“大家平日里各自忙着各家的事务,哪有时间想着别家的事?除非看见了,才说上一两句,过后马上忘记了。” 打扇子的嬷嬷说道,“是咯,就比如这府里的仆人,大家家里各有事情,遇到时说一两句,转身就不去想了,得想着刚才老爷和夫人吩咐的事情是不是没有做完,哪里有闲心去管别人家里的事情?” 她是顺着李玉竹的话,说给自家夫人听的。 夫人就是爱整日胡思乱想,把自己搞得夜不能寐,日不能安。 李玉竹看她一眼,说道,“县令夫人的身子不适,便是思虑过多,后来她想开了,没什么比自己的身子康健最重要的了,太过于在意别人的想法,戴着面具而痛苦活着,太不值得了。” 她有意提到桑太太最在意的县令夫人。 果然,桑太太眼睛闪了闪,忽然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煎药的婆子将药煎好了,端了进来,“太太,药不汤了,喝酒吧。” 桑太太有些微的中暑,不适宜吃热的汤水。 李玉竹摸着碗外沿,“仍有些烫,再放凉些,过于烫,吃了又会吐。” 婆子依言将药碗放在桌上。 等得差不多不烫手了,碗沿只有微微的温热了,李玉竹说道,“可以了。” 做着针线的侍女放下针线活儿,走来端碗喂桑太太吃药。 药的温度正好,桑太太嫌弃一口口吃太苦,接过碗一口气喝掉了。 吃过药,桑太太想着李玉竹的话,心情渐渐地平静了不少,没多久,她就打起了瞌睡。 见她脸色好了许多,李玉竹这才起身告辞。 桑太太喊着人送她去坐马车。 离开卧房,李玉竹和穆元修跟着桑家人到了前院那儿,坐着桑家马车回去了。 桑太太的卧房里,嬷嬷和侍女一起服侍桑太太休息。 一人铺薄薄的冰丝锦被,一人打着扇子。 躺下后,桑太太又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睛想了想,苦笑一声说道,“我竟不如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 打扇子的嬷嬷说道,“她说得对,太太平日里便是操心太多了,才会积劳成疾,您现在年纪还不大,就累成这样,再过上几年,姑娘和少爷们长大成人了,您身体还受得了吗?到时候,还不是便宜老爷屋里的人?” 另一个侍女也说道,“太太也真是的,打发姨娘还要看别人脸色干嘛?旁人爱说说去,这家的家业,可有一大半是太太的功劳,太太罚罚两个姨娘,谁敢说三道四?再者说了,说了又怎的?正妻管着姨娘,天经地意的事。” 那嬷嬷又说道,“县令府上的姨娘,不就被县令夫人罚走了么?也没见什么人说县令夫人,县令大人也没怪罪县令夫人啊,听说,县令如今十分敬重县令夫人呢。” 提到县令夫人,桑太太眸光一亮。 对呀,县令夫人都将小妾赶走了,也没人说县令夫人什么闲话,那她为什么要怕前怕后的? “太太?太太?”屋外,那两个姨娘又来了,声音一声比一声娇。 桑太太冷笑,“去,跟她们说,让她们在屋外等着,等我休息好了再见她们!对了,也别让她们走了!” 嬷嬷眼睛一亮,“是。” 这是让两人罚站呢! . 桑家的马车,将穆元修和李玉竹送到县令府后,便回去了。 两人进了府里,往后宅走。 李玉竹自从离开桑家,就没怎么说话,脸色沉着,似有心事。 穆元修问她桑太太的病情,她只说了简单的字,“还好。”就没下文了。 穆元修说今天天气真热,她也只答,“是啊。”就完了。 这不像以前活泼的李玉竹。 穆元修拉着她,“李玉竹,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直皱着眉头?” 李玉竹确实在想心事。 桑太太的心病,以前是因为家务和孩子,对于她一个有钱人家的太太来说,她管好仆人后,心里压力就会减少。 但如今家里多了小妾,这事儿可就没法让仆人去做了,得她自己处理。 县令夫人也是因为小妾的事,闹得心力交瘁,好在那小妾自己作死,作断了自己的前程,县令夫人打着由头,将小妾打发走了。 总归,这小妾的事,是个不能避免的存在。 她不喜欢小妾。 “穆元修。”李玉竹望着他,“你将来有钱了,会不会娶很多女人?收一屋子的妾?” 穆元修一怔,“怎么忽然问这个?” 李玉竹笑道,“也不算突然啦,早就想问问你们未婚男子这个问题了,我哥哥们是不会回答我的,那我就问你咯。” “不会。”他望着她,答道。 李玉竹扬眉,“都不想想的?这么快就回答了?” 穆元修望着她,“不必想,娶妻娶妻,一人便好,为什么要娶多?” “有钱人都这么干啊,据说,是地位的象征。”李玉竹说道,“比如县令大人,前后收过五房小妾,打发走了四位,还有一位在府里。还有桑家老爷,前几天也收了两位小妾。”李玉竹说道。 “人各有志。李玉竹,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身边女人多。”穆元修望着她说道。 李玉竹耸耸肩头,笑着道,“现在跟你说这样的话题,还为时过早,等你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再问吧。” 她转身接着往前走。 穆元修跟着她,仍旧说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只娶一个正妻。” 李玉竹摆摆手,看着前方,“好了好了,知道了,终止这个话题吧,我哥来了。” 穆元修望着她的背影,他想说,他说的是心里话。 李兴安朝他们跑来,“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望一眼穆元修,黑着脸问,“没欺负我妹妹吧?” 穆元修扬眉,“没有,李三哥。” 李玉竹无语了,“三哥,别老这么想人家!” 李兴安哼哼一声,“那就好。” .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天朦朦亮,李玉竹和穆元修还有李兴安,就各自起了床。 天气热,县令夫人也早起了。 起得最早的是李立行,仆人们说,才鸡叫第一遍,他就坐到正屋等着大家了。 但起得太早,他没好意思去喊其他人,抱着小狗小花在院里玩了一阵。 县令夫人和大家一起吃了早饭后,又对儿子李立行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在李家好好学规矩,不得淘气调皮,还警告他,要是调皮捣蛋了,就不许他回来了。 李立行高兴了,“真的?娘?我可以一直住在李家?” 李兴安冷笑,美得你! 李玉竹,“……”这熊孩子是想放飞自我的玩? 县令夫人,“……”嚯!倒霉孩子这还高兴不是?就不管她亲娘了? 她冷笑道,“可以啊,你就一直住在李家吧,不过,你的生活用度我可一文钱都不会出了,你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去吧。” 李兴安也点头,“对哦,家里的人除了果果和景儿,其他所有人都要自己挣钱的。” 李立行瞪大双眼,暗吸一口凉气,他娘好狠! 穆元修拍拍李立行的肩头,“其实呢,赚钱也不是那么难,除了辛苦点。你想赚钱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李立行苦着脸,看着他娘,“好吧,我会听话的。” 赚钱太难了,他还是听话吧。 府里的仆人们,将大家的行李已经装上了马车。 管家前来通知大家可以出发了。 上回来,是一辆马车,行李和人都在车上,比较挤。 而现在回去,则有两辆马车。 第0306章 果果会走路了(2) 一辆车是李立行的,一辆车则是县令送与李兴安的。 李兴安的是新车,李立行的是旧车。 两辆车差不多大小。 李立行的车,坐穆元修和他。 李兴安的车坐他们兄妹俩。 对于这么安排,李兴安是相当的满意,因为终于可以让穆元修离他妹妹远一点了。 大家来到前院院门那儿坐马车的时候,县令也来了。 他穿着常服,背着手。 大家都看向他,有的喊“大人”,有的喊“老爷。” 县令笑容和蔼,先朝李兴安兄妹点头,“时间还早,你们路上不必急着赶路,注意路况。我让秦虎跟着你们,路上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李兴安朝他拱手行礼,“多谢大人关心。” 李玉竹和穆元修也向县令问了好。 李立行穿着漂亮的夏衫,头戴青色小帽,看起来十分的精神,他快快乐乐喊了声,“爹。” 看到儿子,县令的脸色就沉下来了,“为父送你到乡下去,可不是让你去玩的,是让你学见识的,下回见到你的时候,主动汇报所学,要是没学,哼!” 县令重重一哼。 李立行想到他亲娘要断了他生活用度的事,吓得脸色一变,马上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爹,儿子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县令夫人扶着田婶的手走来,笑着道,“好了好了,让他们快些出发吧,太阳升高了天气就热了,五十来里路也不算太近,再说城外的路也不好走,得走一个时辰才能到。” 走快些是不用这么久的,大半个时辰就到了,但奔跑快了,会特别颠簸,李兴安来回两趟了,一次也没让马车快跑过,一直是匀速赶路。 他担心马车颠簸李玉竹身子吃不消。 县令也点头,“嗯,去吧去吧。” 大家朝县令夫妇挥手告别后,坐上了各自的马车。 李兴安的马车是他自己赶车,车里只坐着李玉竹。 车里只坐一人,可以躺下睡觉。 李立行的马车上,坐着他和穆元修。 赶车的是大个子衙役秦虎,秦虎没有穿衙役服,穿的是常服。 这是县令有意派去的。 一方面给李立行赶车,另一方俩,监督并保护李立行。 两口子必竟只有一个儿子,再怎么放养,也做不到任由不管。 况且李立行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行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县令不放心他。 这时候,太阳才刚刚爬上地平线,两辆马车驶离县令府,迎着朝阳,往前疾驰而行。 马车穿过街道,走出城门,跑上了官道。 和上回来时不同,李立行快活得像只小猴子,一路上都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连少言憨厚的秦虎,都嫌他呱燥,恨不得拿布条塞住耳朵。 倒是穆元修,神情平静,靠在马车的软垫上,闲闲翻着书册。 天气虽然热,但天气晴好,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在上午过半时回到村里。 李立行像阔别了几年没见村子似的,挑着帘子看向外面,看什么都新鲜。 成群走着的花鸭,两只歪歪扭扭走着的大白鹅,一头睡在泥坑里甩着尾巴赶蝇子的老水牛,都能让他兴奋得大叫。 有路过的老汉听到他的声音,疑惑地挑眉。 秦虎心里暗叹,难怪县令夫妇将他赶到乡下来了,这是嫌李立行太吵? 进了村,又走了一刻来时间,马车到了李家宅子前。 李立行头一个跳下马车,伸手重重拍着门,“开门,开门,我们回来了!” 秦虎将马儿栓好,去搬行李。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李宅,而是来过两回了。 第一次来,他是随县令夫人来接李立行,第二次是送李立行来赴宴,这是第三次来李家。 他是县令家的远亲,县令送他来跟着李立行,心里放心。 李兴安将马车停下后,也去搬行李。 他睇了眼李立行,沉着脸说道,“轻点砸,我家的门不及你家的门厚实,当心砸坏了。” 李立行朝他吐了下舌头,改成高声呼叫,“开门啦,我们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开了。 二公子李兴盛叉腰看着他,冷笑道,“你怎么又来了?”这捣蛋的小屁孩子! 李立行很得意地挺着脖子,“我爹我娘叫我来的,叫我在这儿长住,我把冬天的衣裳都带来了。” 这会儿才夏天,带来冬天的衣裳,这是最少住半年了? 二公子李兴盛呵呵一声。 “老二,快来搬东西。”李兴安招手喊着二公子李兴盛。 二公子走过去看,“东西看起来不少啊,都有什么?” “吃的用的都有。”李兴安说道,他将捆在马车后座上面的两个大箱子解下来,又解其他大大小小的包裹。 李玉竹从马车里拿出一把弓箭和一袋子箭羽,递与二公子,“二哥,这是我在县城给你买的,一张弓箭,一百支箭羽。” 二公子接在手里,惊讶了,“弓箭?三妹,你花了多少钱买的?”他记得,弓箭的价格可不便宜,三妹好大方!给他买了弓箭! “还好啦,不算太贵。”李玉竹笑道,“我用卖药丸和驱蚊片的钱买的。” 其实不够,她又将桑家和县令夫人给的诊金垫进去了一些。 一共花了六千文的钱,便是六两银子的钱。 其中弓箭花了二千五百文,一百支箭羽花了三千五百文。 一支箭羽就要三十五文一支,难怪穆元修拿箭射豹子时,会将箭捡回去,原来一支箭羽这么贵。 她向衙门的衙役打听过,她买的还只是普通工艺的弓箭,要是在京城买,价钱还要贵一些。他们说,京城最差的弓箭配一百箭羽,也要十两银子一套。 至于最贵的,那可就没顶了,王爷们那个级别用的弓箭,上百两银子一套的都有。 “来,背起来我看看,是不是威风了些。”李玉竹将弓箭挂在二公子的肩头。 二公子笑着道,“我妹妹买的弓箭,我背着当然威风了。”他拍拍弓箭,向李兴安炫耀,“老三,看看这弓箭怎么样?” 李兴安冷笑,“不怎么样,射到一只兔子我就夸你!光背弓箭不提野物,站那儿杵着跟个练靶子的稻草人偶有什么两样?”他心中嫉妒,三妹真是的,不给他买! “哼,你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去后山转转,我提两只野兔回来!”二公子冷笑。 “好哇,我等着你给我们大家改善伙食!”李兴安冷哼。 李二公子将弓箭背好,走来帮着搬物品。 物品很多,李玉竹都分了类。 不过,按家里的习惯,都是全搬进北院给父母过目后,再分下去。 二公子胳膊底下夹一个,手里搂着一个,乐呵呵往院里走。 穆元修也参与帮忙。 大个子秦虎,先将李立行的物品搬下马车后,也来帮着搬李兴安兄妹的物品。 等东西都搬进了院里,李兴安和秦虎,将马车赶进了院中。 李家的宅子,不及县令宅子那么讲究。 只有一个大门。 大门不设台阶,马儿能轻松进入院中。 院门内左侧的倒座房前方,长着一排竹子,竹子后面,有处空地,靠院墙边搭建着棚子,这是预留放马车的。 秦虎上回来时,住在倒座房里,这回李兴安仍将他安排在里面住着。 房间的大小,和李兴安他们的房间一样。 秦虎将他的个人用品搬进倒座房后,和李兴安一起往北院正屋搬着物品。 至于李立行,则抱着他的小花狗,跟着李玉竹去见庐陵王夫妇去了。 这会儿快吃午饭了,加上天气热,大家都没有出门,全在家休息着。 李玉竹李兴安他们回来,一下子让安静的家里增了不少热闹。 柴娥英抱着果果,带着景儿,也来到了北院。 北院正屋中,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李立行比上回来时,又礼貌了不少,见到庐陵王夫妇,马上行礼问好,“立行见过李伯父,李伯娘。” 庐陵王笑呵呵点头,“起来吧,坐着说话。” “多谢李伯父。”李立行还礼。 庐陵王妃笑道,“到底是孩子,一天比一天进步呢,坐吧坐吧。”她又喊着大郡主二郡主快去提凉茶来倒给大家喝。 两人等着分礼物呢,马上跑去端凉茶去了。 柴娥英抱着果果和景儿也来了。 两孩子好久没有看到李玉竹,一起欢喜地喊她,“姑。” 快一周岁的李果果,挣扎着从柴娥英的怀里往下溜,小脚儿一挨地,就蹒跚着往李玉竹的身边扑,“小姑,抱抱。” 李玉竹惊讶地看着她,“果果,你都会走路了?” 柴娥英笑道,“就昨天呢,忽然能走几步了。” 第0307章 家庭商议(1) 商果果咯咯咯地笑着,伸着小手拍拍李玉竹的脸,“肉,肉。” 柴娥英笑道,“三妹,她说你也长了肉肉。” “嚯,好聪明的果果,知道小姑脸上长的是肉肉啊。”李玉竹笑道。 她也捏了捏果果的小脸儿。 小婴儿的脸滑溜溜的,手感真好。 “是她爹教的,这几天在教她认五观呢,耳朵呀,眼睛呀,眉毛啊,脸啊,她都会认了。”柴娥英笑道。 李兴茂笑道,“我哪有教?我只说了一次,都是你在教嘛。” “你们俩的孩子,你们一起教的。”李玉竹笑道。 李景也来拉李玉竹的裙子,哼哧着撒娇,“我也要抱啊,小姑。” 小家伙明白得很,李玉竹每次从外面回家,总会带礼物。 玩的,吃的,反正不会空手回来。 李玉竹为难了,她可抱不动两个孩子。 柴娥英见状,便去哄李景,“景儿乖,小姑抱不动你们两个哦,娘来抱你好不好。” “不嘛,我要小姑抱。”李景又撒娇。 李立行歪着头,将小花抱过来凑向李景,小花看到陌生小孩,马上汪汪汪地叫起来。李立行笑着说,“景儿,小花说,它都不要抱呢,你怎么还要抱?” 李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咦,哪来的小花狗?” “喜不喜欢?我从家里带来的,送给你玩的。”李立行将小花放在李景的面前。 小花狗才两个来月大,毛色有灰白黄三个颜色,像毛团子一样,冲着李景奶声奶气地直叫着唤。 叫的时候,花白小脑袋一晃,脖子上面的铃铛也跟着晃一晃响一响。 李景被吸引住了,不吵李玉竹了,蹲下身去看小花。 小花吓得后退两步,汪汪汪两声,藏到李立行的袍子里,只露一个小脑袋,瞪着乌溜圆的一双眼瞧着李景。 李景想摸它却不敢上前。 这时,果果哼哼着咿呀起来。 小花马上从李立行的袍子里跑出来,蹲在地上朝李景摇着小尾巴。 李立行笑道,“景儿,看,小花说喜欢你。” 李景如愿以偿摸到了小花狗的头,他咧嘴直笑。 李立行朝李景招手,“景儿,走,咱们到外面玩去。” “嗯,外面玩去。”李景站起身来。 一大一小俩孩子外加一只小花狗,欢快地跑到外面去了。 果果好像也喜欢上了小花,扭身伸着手一直指向外面,“狗狗,狗狗” “好,咱们看狗狗去。”柴娥英接过李玉竹怀里的果果,笑着朝大家说道,“我去看着他们。” 孩子们离开后,屋里安静了不少。 大郡主和二郡主提了凉茶过来,大家喝着茶水,闲聊起来。 庐陵王问着李兴安,关于县令府的事情。 李兴安如实回答了,他说,在县城的几天,县令时常带着他和穆元修去书房听县令和手下人议民生之事。 有时候,县令还会带他们去集市微服私访查民生百态,还带他们去过县城的护城营队,看过兵士操练。 他和穆元修还看过县令审案子。 庐陵王很惊讶,“听你如此说,这位李县令是个很亲和的人。” 李兴安说道,“瞧着是吧,反正不摆架子便是。” 穆元修说道,“他还送了我两本关于政论的书。” 庐陵王父子几人,一起惊讶地看他。 “你看得懂吗?穆元修?”李兴安挑眉问道。能认字就不错了吧?居然看政论? 他跟着夫子学都看不懂,穆元修一个村里的小村夫看得懂? 穆元修要是看得懂,他倒立喝水! 穆元修浅浅含笑,“学字而已。” 李兴安轻哼,“是嘛,我都看不懂,你看得懂才怪。” 穆元修只笑笑,没再说什么。 倒是大哥李兴茂向穆元修讨要书册借看。 穆元修从怀里摸了两本书出来,李兴茂挑了一本。 但字体居然是最古老头的那种!李兴茂看得暗暗惊讶,穆元修认得古体字? 李玉竹又说道,“县令年纪也不大,才三十出头,将来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 “有这等地方官,算我们一家子的幸事。”庐陵王妃也说道。 李兴茂说道,“看这情形,县令大人有意想让三弟和穆兄弟去他身边做事的意思。” 穆元修微笑道,“我不喜欢当差,我喜欢山野的日子。” 二郡主和大郡主一起看向李兴安,两人兴奋说道,“是吗?三哥,你要做官了吗?” 李兴安白着脸摆摆手,“你们绕了我吧,我可不是那块料。” 开玩笑,想当差的话,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当差了。 当时他是庐陵王府的公子,六品以上的官不好当,六品以下的官职,只要他想当他就随时可去。 但他不喜欢受制约,他喜欢自由,所以他没去讨官职。 李二公子冷笑,“你会是当官的料吗?想当初” 庐陵王沉着脸,“行了,老提过去!” 二公子吓得马上变了脸色,“是,父亲。” 李玉竹看着一家子,笑着道,“父亲,母亲,大哥,这次去县城,我的收获最大。” 庐陵王妃笑道,“哦,什么收获啊?” 李玉竹便说了寄售驱蚊片和药丸的事情。 她采了不少药材,有些卖了,有些收在家里自己捣鼓着做药膏。 家里人都不懂药品,也就没太在意。 想不到,她竟靠这药丸做起生意来。 二郡主马上问道,“哇,你赚了多少啊?” 李玉竹一指二公子,“赚的钱给他买了弓箭。” 二郡主惊讶了,“啊?那是花了多少钱啊?” 李玉竹笑道,“六两银子。” 李兴安冷笑,“三妹就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东西,老二,你可别浪费了三妹的心血,好好射几只野味回来。” 李二公子抬着下巴,“绝不会浪费。” 大郡主轻笑,“二哥,你会射箭吗?” 李二公子的脸色难看,“别小瞧人。” 世子李兴茂拍拍二弟的肩头,“村里有几户靠打为生的人家,收入都不错,二弟,你的本事要捡起来。” 言外之意,二公子的本事是不差的。 这话说得二公子的信心足了些,“嗯,大哥,我也是有这个想法。” 李玉竹想到另一件事,又说道,“对了,我和李立行还印了书册,虽然只印了十五本,一共才赚了一千五百,但反响还不错。我想和大嫂嫂一起来做这个活儿,多印一些,送到县城里去寄售。” 她的这个提议,大家却反对起来。 李兴安先说道,“三妹你忘记了,就刻一个版画,咱们就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又是找人,又是找木板子。” 二公子得了李玉竹的昂贵礼物,马上反驳他说道,“又不要你印画,你反对什么?” 李兴安瞪着他,“我担心三妹累着嘛。” 李二公子轻嗤,“虚情假意。” 李兴安怒目。 庐陵王是赞同子女做事的,“玉竹啊,试试嘛,不行就算了。” 庐陵王妃也不反对,但她担心李玉竹会太辛苦。 李玉竹笑道,“娘,不辛苦的,只有前期工序麻烦点。” 李兴茂不反对李玉竹的想法,“三妹,一会儿我跟你嫂嫂说一下,你们一起做。” 李玉竹笑着道,“谢谢大哥。” 看看快到中午了,庐陵王妃吩咐着大郡主,叫她去厨房交待桑嬷嬷做午饭,今天家里多了三人,要多做些。说完,她又留穆元修吃午饭。 穆元修微微一笑,道了谢,“多谢伯母。” 庐陵王妃对穆元修熟起来后,不讨厌这个小邻居了,只要穆元修来,她都会喊穆元修一起吃饭。 庐陵王妃又喊过二郡主,“快去喊你大嫂嫂来,将这些买回来的东西分一分。” 二郡主看到那些礼物,早已眼馋了,因为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好的,娘。”她快快乐乐跑去找柴娥英去了。 柴娥英嫁进来后,家里的大事仍归庐陵王妃做主,但小事情庐陵王妃已经不管了。 比如家里要添置什么物品,今天吃什么,去谁家赴宴送什么礼,她全让柴娥英安排拿主意。 村里人送了礼来,即便是指名送与庐陵王夫妇的,但庐陵王妃也让柴娥英收着。 第0308章 家庭作坊(2) 比如家里要添置什么物品,今天吃什么,去谁家赴宴送什么礼,她全让柴娥英安排拿主意。 村里人送了礼来,即便是指名送与庐陵王夫妇的,但庐陵王妃也让柴娥英收着。 要分礼物了,屋里会很忙乱。 李兴安建议大家去看他的新马车。 庐陵王,李兴茂,二公子李兴盛,还有穆元修,跟着李兴安一起往外走。 李立行看到大家伙往前院走去看马车,他也跟着去看热闹去了。 他们离开后,柴娥英带着两个孩子进了主屋。 李立行的那只小花狗,被李景牵进来了。 小花狗一点都不认生,尤其听果果的话。 二郡主点点小花的头,小花狗都不理会。 庐陵王妃起身,将果果接过来放在婴儿专椅上,笑着道,“都是县令夫人送来的,还有玉竹他们买的,我也没看都买了什么,你来分分看。” “娘,其实您来分也是一样的。”柴娥英笑道。 “不是早就说好了?家里的事情由你做主,这当家主妇啊,得从年轻时就学起管事来,时间长了有了经验了,到了家里办大事时才不会慌乱出差错。”庐陵王妃笑着道。 当初薛氏进王府后,她也是如此对薛氏,但薛氏口里嚷着要管事,真管起来又嫌麻烦,一不高兴就撂挑子不干了。 她只得自己管府里杂事。 可到了府里办大宴席,或是逢年过节迎接贵客的时候,薛氏又跑来大包大揽。 这时候,也确实该媳妇出面。 但薛氏平时就没怎么管事,连仆人各自做什么都分不清,遇到大场合就手忙脚乱起来,总是出错,惹了好几回笑话。 她索性不让薛氏管事了。 又要应付府外的应酬和宫里的娘娘们,又要回家管家里的杂事,庐陵王妃忙得心力交瘁,几个孩子的事情也顾不上过问,三女儿是聪明是傻的,她竟没发现。 想想过去忙得不值得,庐陵王妃就脑仁疼。 “娘,怎么啦?不喜欢这料子吗?那我换一块吧,这块怎么样?”柴娥英手拿一块墨绿色的布料,要放在庐陵王妃的面前,见自己婆婆脸色不好,眼睛无神盯着布料,以为婆婆不喜欢,马上换了块浅青色的。 庐陵王妃回过神来,笑着道,“哦,我在想,这块布料做什么衫子才好看。你父亲身子胖,穿这等墨绿色不好看,给我穿倒还行,可我一时没想到好式样。咦,那墨绿色的就好,浅色的适合你们年轻人,你自己拿着吧。” 她不肯要浅色的,坚持要那块深色的。 柴娥英笑着点头,“好。”她将布料又换了回来。 庐陵王妃轻轻吐了口气。 还好,柴娥英不是薛氏,柴娥英是个能干的人,家里的这等杂事,根本不必她操心,柴娥英能做得很好。 柴娥英给庐陵王夫妇挑了布料后,又给几个小姑子挑。 她是个心细的人,哪个姑子爱什么颜色,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姑子爱红色,二姑子爱各种艳丽的颜色,小姑子爱素色。 她将布料分到三人的手里,每人都很高兴。 “县令夫人有心呢,上回送了一次布料,这一次又送。”柴娥英笑道。 庐陵王妃笑道,“上回是恭贺你们新婚,所以送布料,这回是有求我们。” 柴娥英刚才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去了,没有听到大家的聊天,她好奇问道,“县令夫人还有何事会有求于我们?” “便是李立行,这孩子会放在我们家里借住,她送来礼物,是希望我们多多照顾着呢。”庐陵王妃说道。 柴娥英笑道,“原来是这样,他是客人,我们当然会照顾好了。” 分了女眷的布料,柴娥英又分男人们的。 这就好分了,深褐色的给了庐陵王,浅色的三兄弟均分了。 多的料子,庐陵王妃让柴娥英都拿去,将来给孩子做衣裳。 柴娥英笑着收下了。 分了衣料,柴娥英又分其他的礼物。 这也是好分的,其他的物品,大多是按着大家的喜好买的。 比如有些是玩意儿,这一定是给两个孩子的,胭脂是大郡主和柴娥英的,吃的是二郡主的。 鞋子面是庐陵王妃的,丹青颜料是庐陵王的。 书册是给哥几个的。 大郡主拿到胭脂后,一脸惊喜。 她望着李玉竹,“玉竹,这是县城流行的颜色吗?” 李玉竹点头,“对呀,我问过掌柜娘子了,说是时下最新的货呢。” 大郡主欣喜说道,“三妹,你真好。” 李玉竹扬眉,“大姐,那你拿什么感谢啊?” 大郡主飞快将胭脂盒塞进荷包里,伸手捏着李玉竹的肩头笑着道,“我给你揉揉肩怎么样?” 李玉竹摇摇头,“明天陪我去挖草药。”她的药丸生意这么好,该多挖点草药卖才是。 可她一个人能挖多少?人多才力量大。 大郡主苦着脸,她现在最厌恶挖草药了,但拿人手短,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好吧。” 二郡主哈哈哈直笑,“大姐最厌恶挖草药了,三妹你知不知道?” 庐陵王妃沉着脸,望向二郡主,“玉恩,你也去挖草药。你的铺子这几天都没怎么开业,反正你也闲着不是?闲了几天,又长胖了!” 二郡主,“……”脸上笑容瞬即消失。 大郡主反而高兴了,“二妹,一起哦。” 二郡主叹着气,“好吧。”她也没胖多少好吧,才胖了一斤半。 . 秦嬷嬷烧好了一家人的午饭,走来喊大家吃饭。 庐陵王妃笑着道,“今天人多,嬷嬷做饭辛苦了。” 秦嬷嬷笑着道,“太太总是这般客气,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多了三人,才多烧了两碗菜多蒸了几碗饭而已,没多大事儿。” 庐陵王妃当然要客气了,因为这毕竟不是她的仆人。 是媳妇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按说,一般的陪嫁哪会做厨房的事情? 但柴娥英让她的陪嫁做了,她不能不记着人家的好。 庐陵王妃又差二郡主去前院那儿喊家里的男人们去吃饭。 二郡主叹着气,顶着大太阳往前院走。 兄弟姐妹中,属她最胖,所以庐陵王妃老是差使她。 说是,多跑跑,肉就会掉。 . 秦虎也和大家一起吃午饭,上回来时也是一样,所以,他没什么拘谨。 午饭后,穆元修牵着他的骡子回山上。 李兴安挥着手朝他告别,“穆元修,你那骡子跑得慢,想骑我家的快马随时可来!” 这个穆元修,自打买了头骡子后,有事没事骑来他家炫耀,他们兄妹去县城,穆元修都要跟着。 如今他有了马,这马可比骡子值钱,看那穆元修还如何炫耀。 穆元修坐在骡子背上,回头朝他笑道,“多谢李三哥。” 他走远后,李玉竹笑着道,“三哥,你对穆元修变得大方了。” 李兴安嘿嘿笑道,“我什么时候不大方啦?” 李玉竹好笑,他对别人大方过,可对穆元修,一次都没大方过,今天实在是一个例外。 . 老大李兴茂,记着李玉竹的话,在两口子吃过午饭回到他们南院后,他就对柴娥英说起了李玉竹的想法。 “三妹想印书册,她说你的小兽图画得好,很得县城一些孩子的喜欢。她写故事,你来作画,多印些册子到县城里寄卖。你看呢?”李兴茂将怀里的儿子放在小床上,说道。 李景追着小花狗玩跑累了,吃着午饭时都打起了瞌睡。 从厨房回南院屋里,走着这百十步的路,他就靠在他爹的肩头睡着了。 现在李兴茂将他放在小床上,跟泥一样软。 反倒是果果,靠在柴娥英的肩头,还精神地睁着双眼听着她爹说话。 柴娥英将果果放在围椅上坐着,从屋角的盆架上端来水盆放在小床边的地上,给李景洗脸洗手,她笑着道,“好事啊,画几幅画也不是难事。没准啊,生意好起来了,咱们家还能办起书社呢。” 第0309章 柴娥英帮忙(1) 李兴茂给李景脱了小鞋子,看着柴娥英说道,“娥英,这会不会让你太忙?” 他可记得,上回给李立行画了那本册子,柴娥英可是忙了两天一晚,坐在桌前不停地画啊画的,除了吃饭和跑茅房,她就没怎么下过椅子。 三妹的主意倒是不错,能让家里多一份收入,但他担心会让家里人太忙碌太操劳。 必竟,钱是赚不完的,家人的身体才是重要。 柴娥英笑道,“我可以利用闲时的时间画呀。” 她手里的湿布巾,给李景擦好了脸,又擦他的小手。 刚才李景抓着块鸡爪吃,手上一直油油的,不洗洗干净,一会儿就干了,虫子就会缠着他飞了。 李兴茂打开柜子,拿了块小被子盖在李景的小肚皮上。 他又说道,“如果只是随便画画,倒是可以用闲暇的时间,可如果当一门生意来做,我担心你忙不过来。”他看了眼两个孩子,“你还管着果果和景儿。”果果倒还听话,景儿简直是只猴子,整日上窜下跳的。 得眼睛不带眨地看着,以防出事。 柴娥英好笑,“咱们先和三妹商议商议,看是怎么着吧,这事儿还没开始呢,你就忧心来忧心去的。人家三妹好不不容易想到一个事情做,你给点信心好不好?” 她给李景洗了手和脸,又换了个小盆倒入清水,拿了另一块布巾,给李景擦脚丫子。 脚最怕凉,李景的脚丫子碰到沾了冷水的布巾,马上缩了下,嘴巴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柴娥英忍不住莞尔一笑。 李兴茂把儿子的睡姿摆正,说道,“嗯,我去找三妹来,你们商议下。” 柴娥英点头,“也好。” 李兴茂将李景洗过脸和脚的两个盆的水倒掉后,又将盆刷了刷,又提了桶清水放在屋里,这才离开找李玉竹去了。 柴娥英把果果从围椅里抱出来,放在床前的小凳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腿坐着,又拿着大巴扇给两个孩子扇起风来。 扇子大,扇的风也大,凉风同时吹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果果离着柴娥英近,抓着她裙子上的流苏带子玩起来。 流苏是五彩的,果果尤其喜欢红色,将几根红色的带子一条条捋着玩。 柴娥英笑着道,“果果喜欢红色?” 果果抬头,看她一眼,咧嘴笑着。 柴娥英朝小床上的景儿看了一眼,轻声问她,“果果要不要睡觉觉?哥哥也睡了呢?” 这孩子不爱睡午觉,真是少见。 果果眨着眼,摇头。 柴娥英放弃了,“好吧,你玩吧。”可是她累了。 反正李兴茂也不在,她就不必管形象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果果这时抬头看她,“娘。” 柴娥英揉着眼,打了个哈欠,“哦,果果乖,别吵着哥哥睡觉啊。” 果果扶着她的腿站起身来,扭身往小床上爬,“睡,睡。” 床不算高,但对于这个离一周岁还差一个多月的小婴儿来说,爬上床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了。 果果的一条小短腿往床沿上攀,却怎么也攀不上去。 急得她爬得哼哧哼哧的。 柴娥英笑了,抓起她的那条小短腿,帮了她一把。 果果的小腿成功攀上了床,紧接着,她的身子往床上一滚,踢掉两只小鞋子,整个人如愿睡到小床上了。 她拍着床,笑着望向柴娥英,“睡睡,娘。” 柴娥英笑着捏捏她的小耳朵,“娘给你打水洗脸,你先乖乖躺着,别吵哥哥好不好?” 果果看着她,“嗯。” 柴娥英不禁笑了起来。 但倒底是孩子,柴娥英不放心果果完全离开她的视线,她走到屋角去提水桶往盆里倒水时,倒一会儿水,她又看一眼床上。 果果一如既往的乖巧,不闹不哼声,咧嘴笑着看着她。 柴娥英心想,这孩子真是乖巧,她要是生一个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急匆匆端了水盆回到小床边,柴娥英给果果擦起手脸来。 果果抬着脚给她看,“脚。” 柴娥英笑了,“好好,洗脚脚。” 她换了个盆,脱了果果脚上的袜子,也用凉水抹了遍脚。 果果惊呼一声,飞快往回缩脚。 那粉色小脚丫子一翘一翘的。 柴娥英忍不住咕咕咕地笑了起来。 李玉竹走来了,笑着问道,“大嫂?什么事这么高兴?”发现景儿睡着了,李玉竹的声音马上小了,“景儿睡了啊?” “玉竹来了?”柴娥英将布巾放回盆里,把果果放在床上躺好。 果果睁着黑葡萄的眼睛,笑嘻嘻喊着李玉竹,“姑。” 李玉竹沉着脸,“睡午觉吧,小姑一会儿再跟你玩。” 果果就闭上眼了,还打了个哈欠。 李兴茂走进屋里来,朝她们摆摆手,“你们到外屋说话,我看着两个孩子。”“ 柴娥英看了眼两个孩子,点了点头,拉着李玉竹走到外屋去了。 李兴茂接过柴娥英的扇子,坐在床边给两个孩子打扇子。 果果悄悄睁开眼,看一眼屋外,又飞快闭了眼。 她翻了个身,拿脸对着门口方向。 外屋中,李玉竹和柴娥英小声说着印书的事。 “刚才大哥跟我说了,他说印书是好事,但担心我们忙不过来,特别怕嫂嫂身体吃不消,必竟嫂嫂还带着两个孩子。”李玉竹笑道,“我早想到这一点了,不会叫嫂嫂太忙碌的。” 柴娥英说道,“我可以利用孩子们睡着的时间画。” 李玉竹说道,“嫂嫂上回送与李立行的书,以图画为主,文字为辅,我计划的画册,则以文字为主,图画为辅助。嫂嫂只需画几个主要图画,以后可以反复利用。” 柴娥英听不懂,“反复使用?一模一样的图画那还怎么看?” 李玉竹说道,“我的书是儿童故事书,故事是连载的,嫂嫂只需画几个主要角色的图便好,画了之后,我再找人刻成画模,哪一页出现了哪个角色,我便印上去,可以一劳永逸。” 柴娥英明白了,她笑着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书了。” 她走进卧房来,从书架上找了本旧书递与李玉竹看,“是这样的吧?” 李玉竹接在手里翻看起来。 这是本写鬼神的书,每个故事的前面,都画着一副图,图中人物是故事的主人公。 书是给大人看的,所以图画抽象粗糙。 一个故事写了五六页纸,但图只有一副。 这不算是图画书,这图只能算插画。 李玉竹说道,“差不多,不过,因为是儿童书,图画会多一些。也不画大人们看的画,还是画嫂嫂平常画的那些小兽图。” 柴娥英笑道,“这好办,你写好了故事,我来画。” 那可就复杂了啊。 李玉竹说道,“不,嫂嫂先画,你画什么图,我照着编故事。” 柴娥英眨眨眼,“这……这好编吗?”她小姑子还会编故事? 李玉竹笑道,“好编。” 柴娥英将信将疑,“那好吧,我先画。” 跟柴娥英商议好如何编书,接着,李玉竹又说了印书的事。 她还想拿到县城,找千文书社的人印。 柴娥英却说道,“三妹,你不必拿到县城去,我有认得的人,他家以前给人印过书。” 李玉竹惊讶了,“哦?那可太好了,大嫂,那人住啊儿?我去见见他,我得先问问价格。” 柴娥英笑道,“你和他不熟,还是我去找吧,他是柴家原先的一个仆人。” 原来如此,李玉竹点头,“那就辛苦嫂嫂了。” 柴娥英笑着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玉竹和柴娥英说好了出书的事,又看了会儿两孩子,就回去了。 柴娥英进屋看孩子,发现两个孩子正睡得香。 她便和李兴茂小声说起了柴家老仆人的事,“他住在乡里的集市上,我明天抽个空去见见他,他儿子以前给人印过书,听说家里还有一些印书的家伙什,要是还能用得着,三妹就不必辛苦跑县城了。” 第0310 拦路(2) 李兴茂说道,“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你。” 乡里的集市不过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只有一条街。 集市街的两边,散居着两个村的村民。 柴娥英这一回去,又会与柴家人相遇。 以柴娥英的性子,和柴家人的脾气,是必是一场火药碰烛火,炸得剧烈。 柴娥英微笑道,“有贵伯跟着我呢,有什么不放心的?” 柴娥英嫁来李家,除了带来了姜嬷嬷,还带来了贵伯,贵伯平时帮着李兴茂打理下庄稼地,有时也回柴家老宅收拾下屋子。 但贵伯大多时候住在李家,给柴娥英赶骡子车。 “你会遇到柴家二房的人,他们人多。”李兴茂皱着眉头,“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去惹二房的人,他们不能将我怎么着的,再说了,咱们手里还有二老爷写的保证书,我二姐敢欺负我,他就得赔一千两银子,你忘记了这事儿?”柴娥英笑道,“还有啊,家里地里这几天不是正忙着吗?还有家里的杂事,都离不开你。” 被她一提醒,李兴茂也想到了那张字条,“那只是约束你二姐的,要是还有别人欺负你呢?” 柴娥英笑着道,“你可太小瞧我了,柴家人占不到我便宜的。” 她说什么也不让李兴茂跟着。 出个门都让男人陪着,她不是废物了? 李兴茂无法,只好答应她,“早去早回。” “知道了,相公。”柴娥英笑道。 . 第二天吃早饭时,柴娥英将自己要出门的事,对庐陵王妃说了。 庐陵王妃笑道,“两个孩子给我带着,你尽管忙自己的去。” 婆婆通情达理,柴娥英很是欣慰。 她照顾好两个孩子吃完早饭后,就回屋收拾着自己的行头,准备出门。 李景挥着小手朝柴娥英说道,“姨早点回来啊。” 他现在有李立行的小花狗陪着玩,不跟着柴娥英赶路了,以前柴娥英出门时,他会嚷着要跟去玩。 柴娥英会带他回老宅摘茉莉花玩。 柴娥英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在家听奶奶的话,和立行小叔一起玩,娘很快就会回来。” 她在两个孩子的面前都是自称娘,果果会喊她娘,但李景固执地喊她“姨”,柴娥英并没有计较。 “嗯,我会听话的。”李景招呼着跑来的小花,找李立行去了。 柴娥英换好了外出的衣裳,拿了把遮阳伞,和李兴茂打了声招呼后,坐着贵伯的骡子车往乡里集市去了。 她没有带姜嬷嬷一起出门。 姜嬷嬷要洗她一家四口的衣裳,还要做一家子中午的午饭,事情挺多的。 柴娥英不是个娇气的人,做姑娘的时候,就经常单独跑出门办事,姜嬷嬷知道她泼辣,对她是放心的。 倒是贵伯不放心柴娥英,他回头朝车里的柴娥英说道,“三姑娘,咱们绕着路走吧,不打二房门前过。” 柴娥英却说道,“不,咱们光明正大的走,那路是官家的大道,又不是二房一家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走?故意避开着,倒显得我做了亏心事似的。” 柴娥英固执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动,贵伯只好说道,“好吧,那就走原路。” 不过,他心里打着主意,经过柴家二房的宅子门前时,他一定将骡子车赶得快些,别让柴家的人看到三姑娘来了集市上。 二房的人,从主子到仆人,没几个好的。 都是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暗算三姑娘,嘲笑三姑娘。 贵伯心里冷哼。 今天的天气是阴天,太阳不烈,贵伯的骡子车跑得比往常快。 但到了集市上,他发现走不快了,原来今天是赶集日。 贵伯小心赶着骡子车,在街上穿行。 但还是与一辆迎面走来的马车撞了下。 街道太窄,两架车相撞,很快就将路堵死了。 对面那辆马车的赶车人,便骂起了贵伯,“你眼瞎了吗?怎么赶路的?” 贵伯也不甘示弱,“你怎么赶车的?这街又不宽,人又多,你在这儿跑马像话吗?居然还怪起了我老头子?” “贵伯!”柴娥英挑了帘子,来看外面,发现是与一驾马车相撞了,她便说道,“咱们让一下吧,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没必要跟一个小人吵来吵去的。 她的骡子车上了街后,一直走得不快,但刚才被狠狠撞了下,撞得车架子都抖了抖。 很显然,对方的车极快。 她要赶时间,也懒得与人为这鸡毛蒜皮的事争吵了。 对面马车里的人,听到柴娥英的声音,挑了帘子一角来看,看到她的脸,他微微愣了下。 这是个年轻男子,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柴娥英,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心中暗忖,这声音是柴娥英的,但这脸…… 依稀还是那张脸,却完全变了样。 “知道了,三姑娘。”贵伯朝对方的车夫冷哼了一声,将骡子车让开到一旁停下,让对方先行。 那马车得到让路,很轻松地走过去了。 贵伯赶着骡子继续往前走。 马车走了一会儿,车里的年轻男子对车夫道,“阿庆,将马车掉头,追上那辆骡子车。” 车夫惊讶了,“公子,你不是赶着回家吗?老太太找你有事商议呢,管他什么骡子车呢。” “叫你掉头就掉头!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年轻男人沉下脸来。 车夫无法,只好说道,“好的,公子。”今天的集市人很多,很难调头的好吧?他家公子真是的! 车夫心里抱怨,口中里再不敢说什么,只好找地方掉头。 马车在人多的街上停下掉头,很快就引来不少人怨骂。 “什么人啊这是,大街上掉头?把路都堵死了!” “呸,自私玩意儿!就不能走到前面那个路口掉头么?就那么十几步的路了懒得走的?” “就是,自私的东西!” “嘘,那是罗家的马车,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敢骂罗家人?”有个老汉认出了罗家马车,呵斥着发牢骚的人。 马车里,坐着的是柴二姑娘的男人罗子坤。 罗子坤和柴二姑娘新婚后没多久,就去了县城求学,今天刚从县城回家,还没到家门,就意外地遇到了柴娥英。 才三个月不见,那柴娥英竟大变了样,居然从一个黄瘦的丑丫头,变成了一个圆脸丰盈的俏妇人! 她不是嫁了个穷农夫吗?怎么会过成了富家妇人的模样? 这让罗子坤很意外。 鬼使神差的,他想上前问个究竟。 柴娥英并不知道刚才的马车是罗子坤的,她急着赶时间,叫贵伯让了道之后,一路赶到了集市尽头的一个小村子。 村头一户人家,是个有着四间房的小院子。 柴娥英让贵伯将车停下,走过去敲门。 院门开了,一个老汉开了门,看到柴娥英,他惊讶问道,“是三姑娘啊?三姑娘怎么来了?” 他让开路,将柴娥英往里迎。 “田伯,大旺哥在家吗?我找他问点事。”柴娥英笑着道。 这是柴家老仆,柴家的小辈们,喊老仆都是按辈称呼。 “哎呀,他去田里看庄稼去了,三姑娘找她有什么事儿?”田老汉将柴三姑娘往屋里迎。 “他前年不是和人一起印过书吗?那些旧家伙什还在吧?我家里想借用一下。”柴娥英问道。 这田家老仆的儿子和人一起办过书社,专给和尚道士们印经文,但寺庙能有多少生意? 他又不会揽活儿,印字的生意就歇业了,又继续种田去了。 田老汉笑着道,“还在呢,三姑娘先在屋里坐会儿,我到田里喊他回来。” 柴娥英点头,“也好。” 田老汉给柴娥英倒了凉茶,戴了遮阳斗笠去田里找儿子去了。 他刚才,一辆马车停在了这家小院的门前,罗子坤从车里走了下来。 贵伯认出了他,眉头皱起,不情不愿喊了声,“二姑爷怎么来了这里?” 原来刚才撞他骡子车的,是二姑爷罗子坤的马车? 第0311章 要到县城去告状(1) 贵伯是长房的仆人,一向不喜欢二房的人。 况且罗子坤还是抛弃了柴娥英的小人。 贵伯看着罗子坤,脸色很是不善。 罗子坤弹着袖子,从腰间的皮腰带上抽下夹着白纸折扇,自认风流无比摇着,笑着道,“原来是贵伯啊,你们三姑娘呢?” “三姑娘嫁人了,她现是李少奶奶。”贵伯不客气说道。 罗子坤冷呵一声,“贵伯的礼数大不如前啊。这是柴大哥没教好你,还是受了李家人的影响?想来也是,那种田的人家能懂什么礼数?你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贵伯恼火起来,“二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便罢了,为什么说三姑爷?” “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罗子坤轻笑一声,他环视四周,“娥英呢?怎么没看到她?” 罗子坤居然还叫起三姑娘的闺名来了?他也配? 贵伯的脸色更难看了,“二姑爷请自重,三姑娘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我以前就这么叫她的,喊了好几年了,现在怎么不能喊了?”罗子坤冷哼,他抬步往院里走,“这不是柴家老仆田安的家吗?我进去问他件事儿。” 贵伯跑上前拦着罗子坤,“二姑爷,老田头不在家,出门去了。” “他出他的门,我进去休息不行么?你敢拦我?”罗子坤冷笑,“让开!” 贵伯坚决不让,因为里面只有三姑娘在,男女有别。 再说了,罗子坤和三姑娘有过往,这两人呆一处,恐会引人闲语。 “不让,老田头让我守门,我得替他好好守着。”贵伯拦在院门口,坚决不让罗子坤往里走。 罗子坤被惹怒了,抬脚狠狠朝贵伯的身上踢去。 他个子高大,贵伯长得瘦小,这一脚又用了十成的脚力。 脚踢到了贵伯的肚子。 贵伯受不住力道,往后跌去,尾巴骨狠狠跌在地上,痛得他惨叫一声。 坐在正屋中的柴娥英,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她不想理会罗子坤,所以没有出屋。 她想着,贵伯一定会帮她将罗子坤赶走。 哪知,她听到了贵伯的惨叫声。 她明白,罗子坤打了贵伯,贵伯拦不住人。 柴娥英坐不住了,跑出屋子来到院中。 “住手!”她怒目望向罗子坤,“罗子坤,你居然敢打人?” “不过是一个仆人,打了又怎的?”罗子坤抖着袖子冷笑,“他居然敢拦我进屋?反了他了!” “这是我柴家老仆田伯的家,你来做什么?”柴娥英扶起贵伯,怒道。 “我是柴家的女婿,我就不能进屋来?”罗子坤的目光盯着柴娥英的脸,“另外,我找你有点事。” 柴娥英冷笑,“我跟你没话说!” “我们好歹也是清梅竹马认识的人,你怎么就没话跟我说?”罗子坤看着她,“走,进屋去,我有话问你。” 柴娥英怒了,“谁跟你青梅竹马?不要脸往脸上贴金!” “嚯,这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知道你柴娥英最早是心宜我罗子坤的?怎么,才嫁人几天就忘记了过去?”罗子坤看着她的脸,轻笑一声,“那李家农夫就这么好?让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他朝柴娥英走来,拿扇子来挑她的下巴,“这下巴比以前圆润得可爱了些。” “啪”柴娥英怒了,抬手狠狠甩了罗子坤一个耳光,“我从未心宜过你,你给我滚!” “你敢打我?”罗子坤大怒,伸手来抓柴娥英,“柴娥英,嫁了个农夫你还当自己捡了宝是不是?被我休了就上赶着嫁一个被婆娘甩的村夫?还给人做后娘?你真是蠢到家了!” “我的事,要你管?你给我滚!”柴娥英挣扎着跟他厮打,“我感谢二姐把你抢走了,免得我天天看到你这张脸恶心得吃不下饭!我要给我爹娘敬香去,感谢他们的在天之灵赶走了你这个恶人!” “贱人!”罗子坤怒了,扬着手来打柴娥英。 “三姑娘快走!”贵伯忍着身上的痛,忽然向罗子坤扑来。 罗子坤被撞到一旁,柴娥英得以逃脱。 “贱女人!你给我站住!”罗子坤推开贵伯又来拉柴娥英。 柴娥英的头发刚才被拉散了,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方向。 她脚步一慢,后衣领被罗子坤拉住了。 罗子坤冷笑,“柴娥英!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呵呵!”他用力一拽将柴娥英拽回来,扛到了肩头上,大步往屋里走去。 “放开我!罗子坤!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男人一定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柴娥英用力挣扎。 “好哇,我等着他来拔我的皮!”罗子坤大笑,“不过现在,我先拔你的皮!贱女人!” “放开三姑娘,二姑爷,那是你小姨子啊,你不能无礼!”贵伯揉着尾巴骨的痛,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罗子坤朝门外喊着,“阿庆,拦着贵伯,多管闲事的人!” “知道了,公子!”罗家车夫跑进了院子,将贵伯拦住了。 阿庆是个年轻人,贵伯根本斗不过他。 急得贵伯差点给他们磕头了。 柴娥英怒了,“罗子坤,你放我下来!” “你求我啊?”罗子坤大笑。 “你敢动我试试!”柴娥英踢打着罗子坤。 “敢了又如何?”罗子坤冷笑。 “砰”罗子坤的后背心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打了下,痛得他惨叫一声,不得不丢开柴娥英,回头来看。 原来是一只木棍砸到了他。 柴娥英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院门方向。 门口那儿,李兴茂背着果果大步走进来了,正怒目望向罗子坤。 “相相公。”柴娥英浑身发抖,委屈得想哭,“你你怎么来了?” 罗子坤捂着被砸痛的后背,看着李兴茂冷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李家农夫?你胆子不小,竟敢暗算我?我跟这乡里的亭长可是好友!我还是县令大人的学生,只要我到亭长那里说几句” 李兴茂冷冷扫了他一眼,走来缠扶柴娥英,温声道,“娥英,你没事吧?” 看到她的衣领歪了,头发散了,李兴茂的眼睛里更是腾起滔天怒火。 第0312章 爹爹打坏人打打打(2) 他压着怒火,将柴娥英的衣衫整理好,又将她的头发顺了顺。 “我没事,你来得及时。”柴娥英惊魂未定,抓着李兴茂的手站起身来,要是李兴茂来迟的话 她不敢往下想。 想到刚才受到的羞辱,柴娥英的怒火顿时腾起,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罗子坤的腿狠狠扫去,“欺负女人算什么东西?” 罗子坤被打得跳了起来。 他大怒道,“柴娥英,你这贱人约我来此,你还敢打我?”他又指着李兴茂冷笑,“姓李的,你家贱人不简点知不知道?背着你偷汉子!他对我余情未了呢!” “你你胡说!”柴娥英气得发抖,“我来这里是找田伯儿子问事情的!我怎会会你这恶人?你也配?” 贵伯生怕李兴茂误会柴娥英,焦急说道,“三姑爷,罗子坤他在胡说八道,他故意挑拨离间!我可以做证!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哈,你不是柴家大房的仆人吗?你做什么证?”罗子坤冷笑,“你是个替柴娥英把门的。” “你胡说!”贵伯气得浑身发抖。 “砰”李兴茂挥着拳头,朝罗子坤的面门上狠狠揍去,“敢坏娥英的名声!你找死!” 罗子坤大怒,挥拳反击,但他打不过李兴茂,拳头一伸就被李兴茂的手给牢牢擒住了。 李兴茂用力一扭,罗子坤的胳膊吃痛,不敢动弹了。 “跪下,给我娘子磕头!”李兴茂怒道。 罗子坤不跪,“姓李的,那柴娥英不过是我休掉不要的,你这么在乎做什么?这么喜欢捡破鞋?” “咚”李兴茂背后的果果,用手里抓着的木头玩具捶子,狠狠捶了下罗子坤的脑袋,“爹爹,打,打坏人,打打打” 人虽小,捶子倒是使得快。 敲得罗子坤眼睛直冒金星。 李兴茂弯唇一笑,“好,爹爹来打坏人。” 砰 他挥起拳头又朝罗子坤的脸上打了一拳。 罗家的车夫吓傻了,赶紧跑上前来帮忙,但看到李兴茂恶狠狠的眼神,和凶狠的拳头,他吓得不敢上前了。 “跪下!道歉!”李兴茂抬起一脚,就朝罗子坤的膝盖处狠狠一踢。 罗子坤不跪也跪下了。 “道歉!”李兴茂声音森然。 “坏!”李果果也跟着脆声嚷道,手里的小捶子指着罗子坤恶狠狠挥着。 打又打不过,罗子坤无法,只得咬着牙向柴娥英说道,“对不起了,柴娥英!” 那不服气的眼神,盯得柴娥英很不舒服。 她将头扭过,“相公,你让他走吧,我不想看到这人。” 李兴茂松开罗子坤,又踢了他一脚,“滚吧,再敢调戏我娘子,休怪我不客气!” 罗子坤从地上爬起来,冷冷睇了眼李兴茂,甩着袖子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往院外走去。 他的车夫飞快追上去扶他。 走到院子门口时,罗子坤回头朝李兴茂冷笑道,“姓李的村夫,你给我等着,我会到县衙门告你去!” 柴娥英怒得脸色发白,他还有脸告? 李兴茂却不以为然,“随你告去!你到皇帝那儿告御状,我也不会怕。” “不知天高地厚的村野之夫,走着瞧吧!哼!”罗子坤甩袖离去。 他的车夫将他扶进马车里,两人灰溜溜坐着马车走了。 不过,罗子坤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让车夫赶着马车,转道去了亭长的家里。 李兴茂今天让他难堪,他是必要报这个仇! 他会让李家在此地过不下去! 他会叫李兴茂跪下给他磕头!不,磕一百个头! 亭长的家,就住在附近。 马车跑了半里路就到了。 亭长管着这兴富乡的八个村子,平时替县衙门收收赋税管管治安什么的,传达下县令的指令,时不时到县城见见县令套个近乎。 罗子坤叫车夫敲响了亭长家的大宅子门。 门开了,守门的老仆认出了罗子坤,笑着将他往里迎,“是罗公子啊?快请进,我们老爷在家呢。” 罗家财富在乡里排得上号,是亭长家的座上宾。 老仆见了罗子坤,十分的客气恭敬。 不过,他看到罗子坤脸上的一块青色,和有些发皱的衣衫时,眉头皱了皱,心中疑惑却不敢问。 罗子坤朝仆人点了点头,背着手昂首往里走。 他是秀才,还是县令的学生,亭长见了他,也要恭敬几分。 亭长家的老仆将罗子坤往里迎,一面高声朝正屋喊着,“老爷,罗公子来了。” 亭长在正屋和家人在说话,听到院中的高呼声,他亲自走到门口来相迎,笑着道,“罗公子从县城回来了?” 罗子坤做了县令的学生,罗家人觉得这是一大荣耀,将事情四处宣扬。 亭长和几个村里的有钱大户都有来往,自然知晓了罗子坤的事情。 罗子坤对他的阿谀奉承很是受用,点了点头,“刚回,还没到家,路过亭长家,便想先来拜访下。” 亭长走上前,朝罗子坤拱手笑道,“哎呀,罗公子百忙之中还记着老夫,让老夫感动至极啊。” 走得近,亭长一眼便看到了罗子坤脸上的青色痕迹。 这显然是被人打的! 再细看罗子坤的头发,也是凌乱一片,衣袍也是皱起的还沾了不少尘土在上面,不是被挨打了是什么? 难怪罗子坤不回家先来了他这里,这是来告状的? 只是不知,是什么人胆大得敢打有钱的罗家公子,敢打县令的学生。 亭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打量着罗子坤说道,“罗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从哪里而来?” 被亭长打量着,罗子坤想到刚才的事,心中更是气闷了。 他袖子一甩,冷着脸抬步走进了正屋,“亭长,咱们进屋说话。” 亭长见罗子坤不说,也便不问了,跟着进了屋。 屋中站着他的两个儿子,亭长让儿子们先去办事去了。 罗子坤坐下后,亭长又问起了罗子坤为何这般狼狈。 “亭长可听说过桃花河村的李家人?便是那个外地逃荒而来的一家子?”罗子坤开门见山就问道。 他说话时,脸色极不好看,是咬着牙说的。 亭长笑着道,“哎呀,罗公子啊,说起那个李家来,你应该比我熟啊,他不是你的亲戚吗?你岳父的继女柴三姑娘,便是李家大郎的娘子啊,你和那李家大郎还是连襟呢。我和那家人不熟悉,不过我想去拜访下,罗公子,改天你引见下吧?” 罗子坤怔住,“”亭长犯什么糊涂?“亭长为何要拜访李家?” 亭长笑着道,“罗公子你刚从县城回来,就没听县令大人说起过李家?” 罗子坤更糊涂了,他摇摇头,“不曾。” 他虽然自称是县令的学生,但也只见过两回县令,他拜县令为师,但也并非随时可见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日里万机,他也不敢轻易打扰。 但这件事,他不可能跟外人讲。 讲了丢面子。 县令大人学生的身份,让他在乡里颇受人尊敬,哪能说见县令大人的次数不多? 绝不能说。 打死也不能说的。 罗子坤轻咳一声,说道,“我最近忙于公事,帮着县令大人整理一些书,那书十公紧要,没有闲暇时间和县令大人聊私事。” “原来如此啊。”亭长笑道,“县令大人如此器重罗公子,罗公子一定前途无量啊。” 罗子坤不想听亭长拍马屁,他心中还想着亭长要去李家拜访的事。 他又问道,“亭长为何要去拜访李家?那李家有什么好拜访的?” “李家是县令大人的亲戚啊,将来咱们乡里有什么事情了,李员外可以帮着说几句好话,当然得拜访了。”亭长笑着道,“对了,还有罗公子,罗公子你放心,老夫拜访李家后,也绝不会忘记罗公子你的。” 罗子坤暗吸一口凉气。 什么? 李家是县令的亲戚? 第0313章 罗子坤被吓着了(1)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亭长又朝罗子坤拱了拱手,一脸歉意,“惭愧啊,我一个小小的亭长,想见县令大人一直见不着,只好仰仗罗公子和李家员外咯。” 这一回,罗子坤没有理会县令的拍马屁,而是又问道,“亭长,李家是县令大人的亲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可从未听人说起过。” “千真万确!李家大郎娶媳妇的时候,县令大人派公子携亲笔题词的礼物前去贺喜,迎亲的时候,县令大人的公子也跟着去了柴家的老宅。哎呀,罗公子啊,你当时在县城没有回来,可是生生错过了那等盛大的婚宴啊,那可是咱们乡里这几年最热闹的婚宴了,县令大人送礼,县令家公子代表县令大人来赴宴观礼,那可是咱们乡里,独一无二的荣耀啊。” 亭长说着,回想着那次宴席,仍旧是意犹未尽。 他是在第二天才得知李家是县令亲戚,为自己没能去赴宴很是惋惜。 而罗子坤的脸色,则是越来越惨白。 站在他身侧的车夫,脸上更是现出了忧色。 他家公子被李家大郎打了,巴巴的跑来亭长这里告状,希望亭长去罚李家大郎。 可谁知,李家是县令大人的亲戚? 亭长还想巴结李家呢,敢去找李家的麻烦? 车夫心里暗暗暗气,他家公子的打白挨了。 见罗子坤沉着脸色不语,亭长又问起了刚才的话,“对了,罗公子,你怎么忽然问起了李家?” “哦,刚进集市,听到有人聊起李家,我以为亭长不认得呢,随口问的。”罗子坤讪讪着道,他站起身来,觉得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了。 亭长却又拉着他,“哎呀,罗公子啊,瞧老夫这记忆,真是人老了,也老糊涂了,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刚才重要的事情。罗公子啊,我瞧着你这样儿,是被人打了啊,是什么人打的你?你快跟老夫讲,老夫带着乡丁替你出口气去!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罗子坤的车夫一阵苦笑,亭长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这分明是往他家公子的伤口上洒盐啊! 被人打了不能说,更不能告。 真是倒霉死了。 “不是,我刚才骑马跑快了摔了一跤,想到亭长家借点水洗把脸,免得回家让母亲和祖母见了担心。”罗子坤找了个借口说道。 亭长打量着他,“原来是摔跤了啊,嗨,瞧我老头子瞎操心,我还以为哪个混蛋狗胆包天敢打你呢!罗公子啊,你下回骑马可小心啦,这万一摔到哪里了,可就会让罗太太和罗老太太担心了。” 他絮叨着没完没了。 罗子坤表面讪讪笑着,“亭长提醒得是。”心里却越发郁闷了,恨恨骂着道,“亭长你个老不死的可以闭嘴了!再说老子拿线缝了你的嘴!” 罗子坤借了个台阶下,在亭长家借了水整了仪容,一句都没敢提被李兴茂暴打了一顿的事,收拾好自己,他匆匆离开坐着马车回了家。 车夫随从将马车停好,跟着他往院里走,小声问他,“公子,这事就这么算了?” 罗子坤憋着一肚子火气呢,这随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说该怎么办?”他低声喝问。 车夫皱着眉头,“要不,跟老太太商议下?老太太的主意多。” “能有什么主意?请个比县令更大官的人来打一顿姓李的村夫?”罗子坤冷笑。 车夫小声说道,“这等贵人,公子也不是没见过,那忠义侯的嫡次子宇赞公子,不是找过公子吗?公子可以找他去啊?” 罗子坤眯了下眼,宇赞? 仆人不提,他都差点忘记了这个人。 那是京城来的大官,正四品,确实比县令的官大,他当时在县城的别院住着,那人一月前忽然找到他要求见他。 但也只见了一面,那人就走了,再没出现过。 那人当时说住在一家客栈里,都这么久了,哪里还会在? 再说了,天晓得那人是真的忠义侯公子,还是假的忠义侯公子? 仆人提起这事,简直是画饼充饥,毫无用处。 “现在上哪儿找他去?他说他在县城住着,会在县城呆上一段时间,可我在县城住了三个月了,也没有再看到他。那人八成是个骗子!不提也罢。”罗子坤摆摆手,示意仆人不要再提宇赞了。 他又没去过京城,天晓得那个从天而降的年轻公子是不是真的宇赞? 八成是假的! 车夫被呵斥了一顿,就不敢再提了。 罗子坤回屋换了身衣裳,这才来见他祖母。 罗老太太见他回来,很是高兴,连声吩咐着嬷嬷,“快去通知厨房,今天多烧几个好菜。” 老太太高兴,仆人也高兴,嬷嬷欢喜着下去传话去了。 “坤儿啊,你这脸”罗老太太指着罗子坤的脸,惊讶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等脸上的淤青全好得等好几天,罗子坤回来办事,又不能不见老太太,被看见了,只得说道,“回来时,骑了会儿马,马儿发脾气,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了,脸擦碰到路上的泥巴了。不过奶奶放心,过两天就会好,不是大事。” “抹过药了吗?”罗老太太担心问道。 “抹过了。”罗子坤勉强笑道。 “那就好。”罗老太太叹道,“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那马儿不听话,换匹马儿骑呗,摔成这样真是叫人心疼。”说着话,她又发现没看到孙儿媳妇,又不满地喊着身边丫头,“去柴家请少奶奶回家,成天呆在娘家,也不知在做什么。” 丫头见她沉了脸色,小心答应着,找人去了。 罗子坤想到柴娥英的事,便说道,“孙儿刚才在集市上,意外遇到了个人,是杏娘的妹子柴娥英。她那车夫赶车急快,将孙儿的马车撞了下,差点撞翻了。” “真是没教养的人!咱们幸好退了婚。”提到柴娥英,柴老太太的脸色便不好看了,有些嫉妒说道,“那个妮子倒是运气好,要病死的人了,竟然忽然好了,还嫁了县令家的亲戚。” 第0314章 被打了还不能说(2) 罗子坤装着不知情,“奶奶,不是说嫁的是个农家吗?怎么忽然成了县令的亲戚?” “是呀,一早传出的消息明明是农夫,是在北地活不下去来此逃难讨生活的,开了片荒种起了地,一家子穷嗖嗖的,听说还住过山洞,到村里借过粮借过旧衣。谁知竟是县令的亲戚。”罗太太摇摇头。 她又说道,“反正嘛,县令大人的公子还在李家住过,县令夫人也去过李家,李家办婚宴的时候,县令公子还带着衙役去赴宴了,送了不少好礼呢,那李家的中堂上,还挂着题有县令大人署名的挂屏。” 罗子坤眸光沉凝,这么说,李家还真是县令大人的亲戚? 村里人不认得县令大人的公子,不认得县令夫人,也看不出衙役的真假,但县令大人的名字,几村的里正和亭长却是知道的,亭长和里正也一定认得县令大人的笔迹。 罗子坤暗暗恨道,可恨他跟李兴茂结了仇,不能去李家了。 “杏娘去给她妹子送过嫁没有?奶奶?”想到自己娘子柴二姑娘还是柴娥英的二姐,是李兴茂的姨子,罗子坤心中有了个主意。 罗老太太听他提到柴二姑娘,冷哼一声。 “去是去了,但也算没去。” 罗子坤放下茶杯,不解地问道,“奶奶,什么叫去了又等于没去?” 罗老太太冷哼,“婚宴那天,她跑去柴家老宅,跟她妹子吵了起来,还被她大嫂骂了,连带着你那岳父也被她大哥怪罪了,瞧瞧她干了件什么好事!她要是不跟她妹子吵翻,咱们不是可以和李家来往了?那是县令的亲戚,比你这县令学生的身份要牢靠。” 罗子坤的脸色沉下来,心里骂一句柴二姑娘蠢。 “对了,坤儿啊,你在县城的这些日子,县令大人可有天天检查你的学业?”罗老太太关心起了孙儿的仕途。 罗子坤讪讪着道,“县令大人日里万机,不可能天天有时间看啊,不过,隔三差五的还是会问一问教一教的。” 他到县城求学,也为了自己的仕途,花了不少钱,通过一些一曲三折的关系找到了县令大人。 他带着厚礼拜见,请求县令大人收他为学生。 县令也答应了,却也没有天天同意见他。 只说,有事会传他。 他去了县城差不多有三个月了,也只见过两回县令。 但为了不让家里人操心,他没说实话。 罗老太太点头,笑着道,“能被县令大人天天关心着学业,那就好,那就好。” 柴家离罗家不算太远,都在集市上住着,骑马过去,也就片刻时间就到了。 家里的仆人很快就将柴二姑娘找了回来。 柴二姑娘听到罗子坤回来了,不敢不快呀,她还在假怀孕呢。 她得赶紧着让自己马上怀上,好让假的变成真的。 脚才迈进主屋的门槛,柴二姑娘就十分贤惠地喊着罗子坤,“相公回来了?” 声音甜得不能再甜。 罗子坤抬头,看到一脸笑容的柴二姑娘,竟生不出喜悦来。 当初他见到柴二姑娘的时候,明明是个明媚艳丽的女子,但想到刚才见到的柴娥英,柴二姑娘竟逊色了不少。 罗子坤心中不大欢喜,语气便不大好,“这大热天的你去了哪里?怎么不在祖母身边侍候着?” 柴二姑娘被说得一怔。 他们新婚几天后就分别了,两人三个月不见面,这一见面就训斥起她来? 她回一趟娘家也不行吗? 柴二姑娘心里酸酸的,走上前说道,“天天在祖母这屋的,只是今早家里的祖母忽然差人前来接我,我才回去小坐的,听说相公回来了,这便马上回家来了,相公一路可辛苦?” 她一脸委屈,挨着罗子坤坐下,小小心心伸手去拉罗子坤的胳膊。 却不料,她的手碰到罗子痛的痛处。 那个地方被李兴茂的棍子狠狠砸了下,一直痛着,为了不让家人注意,罗子坤也一直忍着。 可这会儿被柴二姑娘的手碰着了,罗子坤忍不住了,惊呼一声,“哎哟。” 柴二姑娘吓了一大跳,“相相公。” 罗子坤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柴二姑娘心里更是委屈了,她什么也没干啊,她只是碰了下相公的腰。 “怎么啦这是?”罗老太太关心问道,“哪儿疼啊?” 隐瞒不下去了,罗子坤只得说道,“骑马摔着了。” 柴二姑娘惊得抬头,这才发现罗子坤的脸上也有淤青。 她忙关切问道,“相公,可摔得严重?” 罗老太太急起来,拍着大腿道,“都疼得嚷起来了,还不严重吗?杏娘,赶紧地,快去找大夫来看看。” 柴二姑娘吓得着慌起来,喊着身边人快去请大夫。 罗子坤也不忍了,装着是摔下马的样子,由柴二姑娘安排着人扶回了自己的住处。 大夫请来了,查看了罗子坤的伤势后,一阵疑惑,他再怎么医术不精,也瞧得出罗子坤是被人打了。 可为什么罗子坤却说自己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为什么要撒谎瞒着? 动手的那个人比罗子坤还厉害? 这个乡里,连亭长也不敢惹罗家啊,谁这么大的胆子打了罗子坤,罗子坤还不敢说的? 罗子坤不肯说,大夫也就不问了,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领了诊金便回去了。 但这大夫是个酒量浅的,一回家便被邻居拉着喝酒,三两杯酒下肚后,他就醉了,酒后吐了真言。 将罗子坤被人打的事对外抖了出来。 他邻居又是个大舌头,这下子,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罗子坤被人打了还不敢说的事,在集市街上和附近的村里传开了。 传到亭长那里,亭长一拍大腿,恍然说道,“我就说嘛,罗子坤的样子明明是被人打的,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儿子说道,“难不成,罗子坤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抓了把柄打了一顿?他是吃了个闷亏?” 亭长点头,“嗯,有可能。” 话传来传去,传到了罗老太太那儿。 第0315章 果果未卜先知(1) 罗老太太又急又气,也不要丫头扶了,走来问罗子坤是被谁打的。 罗子坤只得说了实话。 当然了,他没敢当着仆人的面说。 罗老太太暗吸一口凉气,“什么?你……你被李家大郎打了?那……那还怎么告哦!他亲戚就是县令。” “他为何打你?”罗老太太反应过来,又问道。 “哼,还不是柴娥英,她对我余情未了呢,她男人气不过,不打她打了我。”罗子坤恼恨怒道。 罗老太太恨恨地跺脚,“孙儿,你幸好没娶柴娥英,那是个祸害!是个狐狸精!谁娶谁倒霉!” 等罗老太太走后,罗子坤马上追问车夫是不是他走露了消息。 车夫一脸无辜,“不是我啊,公子,你知道的,我这人嘴巴一向严。” “那会是谁?”罗子坤眯着眼,琢磨起来。 大夫是家里常请的大夫,是自己人,是不敢说的,那就是别人了? 这时,柴二姑娘走进卧房来,“相公,敷药后好些了吗?” 罗子坤抬头看她,想起在老太太那里时,柴二姑娘嚷的那句,“你被人打了?”莫非是她嚷出去的? 罗子坤叫车夫先退下去,马上问起柴二姑娘来,“杏娘,你对外人说起我的伤病了?” 柴二姑娘忙说道,“相公,我怎会跟外人说呢?” 罗子坤神情阴沉又问,“真的不是你?” 柴二姑娘没说,哪会承认,“相公,真的不是我啊,我怎会将你的事情对外说?我害你也是害我啊。” 罗子坤心中,将柴娥英放在了柴二姑娘的面前,后悔娶柴二姑娘了,眼下尽管柴二姑娘说不是她说的闲话,罗子坤对她也热情不起来。 “行了,不是就不是。”罗子坤朝她摆摆手,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柴二姑娘,睡午觉去了。 柴二姑娘傻眼,罗子坤对她这么冷淡?她还怎么怀上? “相公?”柴二姑娘开始示好。 罗子坤一闭眼,就想到了柴娥英那圆润光洁的脸,听到柴二姑娘的声音就心烦,不理她。 “相公……”柴二姑娘撒娇,往罗子坤身边挨过来。 “有完没完?”罗子坤发起脾气来,“出去!” 柴二姑娘委屈得眼角都红了,“咱们三月没见面了,人家想跟你说说话嘛。”撒娇。 “你怀着孩子呢,多休息吧。”说着,罗子坤将锦被往头上一盖。 柴二姑娘气得脸都白了,他宁可热死,也不想理她? 孩子孩子,他不跟她亲近,她的孩子从哪儿来? 她现在后悔死了,早知当初就不该那么早顺着家里人的说法往下说,不说怀了孩子,她现在就不会这么焦急了。 但罗子坤脾气不好,再缠下去,是必会翻脸。 柴二姑娘咬了咬牙,只好退下床,离开了屋子。 听到她的脚步声离开,罗子坤才掀开被子来。 他皱着眉头想着,为什么以前没发现柴娥英比柴二姑娘好看? 他越是想,越是厌恶不想见到柴二姑娘,他宁可跟通房丫头亲近。 柴二姑娘急得头发都快要掉了。 . 再说柴娥英和李兴茂。 在罗子坤被打走后,李兴茂扶着柴娥英走进田伯家的屋里休息。 看着她仍是惊惶未定的眼神,和一头乱发,他自责又心疼,“我该陪着你来的。” 李兴茂扶着柴娥英坐到椅上,给她整衣裳和头发。 柴娥英深吸一口气,朝他勉强一笑,“我平时也是这样出门的,哪知……” 想到刚才的事,她气得不想说了。 “罗子坤以前有没有这样对你?”李兴茂眸光阴沉。 柴娥英目光幽幽看着他,“相公,你不相信我?” 李兴茂将她搂进怀里,“娥英,我怎会不相信你呢?我是说,如果他以前也对你无礼,我就新账旧账一起跟他算算!” “没有,他一直嫌弃我是孤儿,从小就一直远远避开着我,生怕跟我有瓜葛呢,哪会主动找我?”柴娥英讽笑,“我倒感谢我二姐,若不是她,我会嫁一个这样的恶人。” 李兴茂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将她的头发打散,细心地顺起发来。 “爹,娘,梳梳。”李兴茂背后的果果,递了个小梳子过去。 她趴在背篓里,李兴茂的肩头挡着她看向柴娥英的视线,她努力地将身子往上攀,小手吃力地伸着。 柴娥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了她。 “果果?你……你也来了?”又看到果果另一只手里的小木捶,想到刚才罗子坤抱头惨叫的情景,柴娥英惊讶了,“果果你刚才打了恶人吗?” “打,打打。”果果嘴唇紧抿,崩着脸,奶凶奶凶的。 柴娥英将她从背篓里抱出来,挨了挨她的小脸蛋,搂在怀里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果果长大了啊,会保护娘呢。” “爹,娘,梳,梳。”果果将梳子伸向李兴茂。 这是她的小梳子,才一寸长。 李兴茂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拿了把梳子出来?” 他接过来,给柴娥英梳起头发来。 相公好,继女也好,就是自己的过去不好。 柴娥英心里酸涩一片,眼一闭,又滚下泪来。 她为什么会有娃娃亲呢? 父母一死,娃娃亲除了惹人笑话,一点好处也没有。 罗家从上到下都恨不她早些死掉,老天让她得了病,罗家找着借口退了婚。 感谢老天让她生了个大病,如愿摆脱了罗子坤那个恶人。 果果看见了,抬着手去摸她的脸,把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抹掉,“娘。”小家伙一瞬一瞬看着她,眼神惹人怜爱。 柴娥英吸了口气,借着头发的遮挡,将泪水抹掉了,抬头时,又是一脸的微笑。 “乖乖的果果。”她亲了下果果的脸,又望了眼身后的李兴茂,“对了,相公啊,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将果果带来了?” 李兴茂不会梳女子发髻,虽然最近拿柴娥英的头发来练习,但仍然不太熟练。 他正跟柴娥英的头发较劲呢,听柴娥英问,就说道,“是果果,她一直嚷着要见你,怎么哄都不行,哭得很凶,我只好带她来找你,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人,没想到来得正好。” 第0316章 母女俩心灵相通(2) 相公好,继女也好,就是自己的过去不好。 柴娥英心里酸涩一片,眼一闭,又滚下泪来。 她为什么会有娃娃亲呢? 父母一死,娃娃亲除了惹人笑话,一点好处也没有。 罗家从上到下都恨不她早些死掉,老天让她得了病,罗家找着借口退了婚。 感谢老天让她生了个大病,如愿摆脱了罗子坤那个恶人。 果果看见了,抬着手去摸她的脸,把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抹掉,“娘。”小家伙一瞬一瞬看着她,眼神惹人怜爱。 柴娥英吸了口气,借着头发的遮挡,将泪水抹掉了,抬头时,又是一脸的微笑。 “乖乖的果果。”她亲了下果果的脸,又望了眼身后的李兴茂,“对了,相公啊,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将果果带来了?” 李兴茂不会梳女子发髻,虽然最近拿柴娥英的头发来练习,但仍然不太熟练。 他正跟柴娥英的头发较劲呢,听柴娥英问,就说道,“是果果,她一直嚷着要见你,怎么哄都不行,哭得很凶,我只好带她来找你,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人,没想到来得正好。” = 想到刚才的恶徒罗子坤,李兴茂心头的怒火又腾了起来,恨不得再打一顿罗子坤。 柴娥英坐在椅上,果果扶着柴娥英的膝盖站着,手里挥着那只小玩具木捶子,口里奶声奶声地嚷着,“娘,打打,打坏人。” 捶子捶在地上,咚咚直响。 果果的这只木头玩具捶子,大小形状和真铁捶的大小一样,只不过果果的捶子是木头做的,是景儿捶他的木头疙瘩玩具用的。 虽然是木头做的,但重量也并不轻。 但果果的力气大,能提起捶子捶罗子坤的脑袋。 想到继女帮她出了口恶气,柴娥英将果果搂到怀里来,笑着道,“果果这是未卜先知吗?知道娘遇到了恶人?” 果果回头看向柴娥英,很认真地“嗯”了一声。 柴娥英笑了起来。 她对李兴茂笑道,“我夸她未卜先知,她居然还嗯了一声,她这是回答我?” 李兴茂抬头,也朝女儿莞尔一笑。 他心中暗忖,果果和柴娥英是心灵相通么? 在家找不到柴娥英时,果果那副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就像真正预见了柴娥英有危险一样。 她的手一直指向院门那儿,抱她到院门那儿时,她又指向乡里集市方向。 一直嚷着“娘,娘,要娘。” 真是奇怪得很,她居然知道集市是那个方向。 他背着果果骑马赶到了集市上,沿路打听着赶骡子车的人,很快他就找到了这里来。 还没进院门,他就听到了柴娥英的尖叫声。 幸好果果吵着要找柴娥英,否则的话…… 李兴茂的神色沉凝下来,下回遇到罗子坤,他一定再狠狠收拾一顿。 “果果,你知道未卜先知是什么意思吗?就‘嗯嗯嗯’的?”柴娥英笑着点点果果的小鼻子。 果果很认真地看着柴娥英,点着头,“嗯。” 柴娥英越发笑了,“好好好,你是未卜先知的小仙女,小神童。” 按以往,只要柴娥英笑,哪怕是不对果果笑,是看着别人笑的时候,果果也会跟着她笑。 但今天,柴娥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果果也没有笑,反而是低下头去,拿着木头捶子又捶起地面玩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口里还嚷着“打打打”。 柴娥英只当是孩子又发现了新鲜的事儿,没逗她了,由着她捶着地面玩。 踩了多年的泥地,硬得跟砖地一样。 果果东捶捶,西捶捶的,竟也捶了几个小窝来。 李兴茂的手艺不精,挽发挽得慢,总算是将柴娥英的头发挽好了。 他有些歉意说道,“比不上桑嬷嬷的手艺,只能让你将就着了了。” 柴娥英摸摸头发,笑着道,“我觉得还不错。” 果果扭头,朝柴娥英露了个笑脸,“好。” 柴娥英搂着她笑起来,“相公,果果说好呢,可见,你的手艺并不差。” 李兴茂皱眉,果果懂好看与不好看才怪,也就碰巧说了个好字。 屋外传来贵伯说话的声音。 柴娥英的衣裳也整理好了,她抱着果果走到屋外来。 田伯父子看到李兴茂也来了,惊讶说道,“这不是三姑爷么?三姑爷也来了?” 他朝李兴茂拱手说道,“三姑爷好。” 他儿子没在柴家当过差,但也跟着喊了声三姑爷。 柴娥英看了眼院中,发现刚才院里被罗子坤踢倒的两张凳子,和扔倒的扫把都被贵伯扶正了,她心下松了口气,微笑道,“他来赶集,顺道看看我。” 李兴茂朝田伯点了点头,“田伯。” “屋里坐屋里坐。”田伯笑着将李兴茂两口子往屋里迎,“屋子破旧窄小,你们别嫌弃。” 大家进了屋,柴娥英便问起了田伯的儿子,“大旺啊,你过去印书的那些旧家伙什呢?” 田伯儿子说道,“三姑娘,东西都在呢,虽说我印书没挣钱,但我舍不得丢那些家伙什,全都堆在柴房里呢。在路上时,我爹跟我说了,说三姑娘想借用,我这便去找出来。” 他放下手里扛着的锄头,水都没喝,就拍拍袖子走到后院厨房去了。 田伯去洗了手,提着茶壶给李兴茂两口子倒茶水。 “三姑爷,喝茶。” “喝。”柴娥英怀里的果果,也跟着嚷了声。 田伯定睛一瞧,嚯,这还有个红衣小女娃呢。 柴娥英捏捏果果的小手,“果果,来,喊田阿公。” 果果看着田伯,咧嘴笑着道,“公。” 田伯哈哈哈一笑,“好聪明的小小姑娘,我家那孙女小时候,可没有三姑娘的女儿聪明。” 他心中想着,三姑娘这是运气好哇,白捡一个女儿,哦不,白捡一对儿女。 两个娃娃长得好看又聪明,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事儿啊,那李家先前跑掉的媳妇真是糊涂蛋。 李兴茂谦虚说道,“孩子还小,她只是小机灵,聪不聪明还得看长大后。” 果果回头看他一眼,“哼。”小嘴撇着,似乎不喜欢这句谦虚话。 这又把田伯逗笑了。 柴娥英和李兴茂也一起笑了,只有果果不笑,紧抿着唇,又“哼”了一声。 后院那儿,田伯儿子田大旺将柴房里的印字机器搬到了院中,长久不用的东西,上面粘了不少灰尘。 田大旺正拿着一块旧布弹着灰。 柴娥英站起身来,“东西搬出来了,我去看看。” 田伯笑着道,“哎哟,好多灰尘呀,三姑娘等会儿再去看。” 他也拿了块布,走到后院中去打灰尘。 果果瞧着他们忙,看得津津有味。 李兴茂从柴娥英手里接过果果来抱,“抱累了吧?我来抱果果。” 果果倒也乖巧,不闹柴娥英。 李兴茂说抱她,她马上扑进了李兴茂的怀里。 “才抱了多大会儿,哪里就累的?”柴娥英笑道。 后院中,田伯一边擦着印字机上面的灰尘,一边笑道,“三姑娘三姑爷的女儿不淘气,抱着不累,我家的三个娃子,那叫一个调皮,他们的娘将他们带去走亲戚去了,也不知会把亲戚家闹成啥样。” 田伯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等着也是无聊,柴娥英便问起了田伯家的几个孙辈。 得知,他们跟着他们娘去外祖家走亲戚去了,外祖家种了两亩地的麦子,一家子帮着收割去了。 说着孩子,前院院门那儿,忽然传来几个孩子的欢呼声,“爷爷,爹,我们回来了!” 柴娥英和李兴茂一起往前院看去,只见三个大小不一的男娃女娃一起跑来了。 田家的家境不好,孩子们的衣裳上,大多还打着补丁。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妇人的衣着洗得发白,却干净清爽。 与孩子们欢喜的表情不同的是,妇人一脸的愁容。 第0317章 厚脸皮要价(1) 走进院里来的,是田大旺的娘子和他们的三个孩子。 田家的院子也不大,前院那儿高声呼喊,后院忙活的人能听得清清楚楚。 田伯和田大旺,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起往前院走来。 “几个猴娃子,都还知道回来啊?没将你们外祖家的屋顶给掀翻吧?”田伯拍拍这个娃子的头,摸摸那个的小脸蛋。 田家穷,几个孩子穿得都很破旧。 田大旺又问了田娘子岳丈家的麦子收割情况。 田大娘子讪讪着道,“收割完了,都晾晒了呢。” “这回割得挺快的呀。”田大旺笑着道。 最大的孩子是个十二三岁的杏衣女孩,扎着两根长辫子,她腼腆地笑着道,“爷爷,我们没闹事。” 另外两个是男娃子,一个十一二岁模样,一个五六岁。 大男娃长得跟田大旺很像,虎头虎脑的,是胖大个子,小些的长得像田娘子,个子瘦小些,脸也小些。 两个男娃子也一起应道,“我们听话呢,爷爷。” “没闹事就好,没闹事就好。”田伯哈哈哈一笑,“来来来,家里来了客人了,快来拜见,是东家大房的三姑娘和三姑爷来了。” 田娘子领着娃子们进了屋。 田伯和田大旺跟在他们的后面,也进了屋。 田娘子看到柴娥英和李兴茂,马上收了脸上的愁容,微笑着行礼,“三姑娘,三姑爷。” 看到孩子,柴娥英便回头来看李兴茂,小声对他说,“咱们得给点钱给孩子们买零嘴。” 她来借田家的印字机,田伯父子二话不说马上答应了,也没说要钱的事。 他们不说钱,孩子们的打赏钱都不给,可就不像话了。 李兴茂看到孩子们来了,就在摸荷包了,他马上递到柴娥英的手里,“都给他们吧,里头也没有多少。” 柴娥英笑着接了过来,将一小串铜板分给孩子们,“我们来家没带果子给你们,这些给你们买果子吃吧?” 一大串钱是一千文整,一小串是一百文整。 柴娥英给的是一百文。 每个孩子分了三十多文钱。 孩子们看着钱,不敢接,眼神怯怯的。 他们家穷,三十来文钱对于他们来说,是相当大的一笔钱了。 可以买三十几个好吃的肉包子。 可以买四斤上好的大米,可以买三斤猪肉。 而且,这还是三个三十来文钱,他们全家人干活一天的收入都没有这么多。 田伯笑着道,“拿着吧,三姑娘三姑爷赏你们的。” 孩子们这才敢拿了钱。 三十来文,他们的小手都装不下了。 最小的那个手捧不住,还漏了好几些在地上,他乐呵呵地去捡,一个个小心地放进口袋里去了。 田娘子盯着他们的钱,眼神阴沉。 田伯又叫娃子们道谢,三个娃子一起说道,“多谢三姑娘,多谢三姑爷。” 柴娥英夸着他们,“乖。” “玩去吧。”田伯将孩子们打发走了。 田娘子朝柴娥英他们点了点头,朝娃子们追了上去,将三人的钱全都要了过来,收进了她自己的荷包里。 三个娃子没一人敢反对,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难过地低下头去。 “大妞,带着两个弟弟去割猪草去。”田娘子朝娃子们小声喝道。 “知道了,娘。”三人垂头丧气地,各自找了工具,走到后院外的树林里,割猪草去了。 打发走娃子们后,田娘子将自己男人拉到后院中。 她看一眼正屋那里,小声问田大旺,“三姑娘三姑爷怎么来了?” “哦,三姑娘是来借这印字器的。”田大旺道。 他说着话,又拿了旧布擦起印字器上面的灰尘来。 田娘子眸光转了转,“咱们不如卖与他们吧。五十两,一口价。” 田大旺惊讶了,眨着眼看她,“这么破破旧旧的,卖五十两?三姑娘是东家大房的女儿,咱们也不能这么坑她啊。” 田娘子发着狠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卖五十两。” 田大旺像不认得自己娘子似的,吃惊说道,“那也得三姑娘肯买啊,她只是借用一下。可你开口就是五十两,不得将她吓跑?” 田娘子咬了咬牙,“我不管,总之,你一定要将这个家伙什卖给三姑娘,五十两银子不能少,当然了,要是能多收银子就更好了。” 田大旺瞪大眼,“娃他娘,你是不是脑袋得病了?胡言乱语了?这东西的成本,加起来不过几百文,况且都放了一二年了,破破旧旧的,也不知能用不能用,你就找三姑娘要五十两?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她有的是钱,她不会在乎这五十两的。”田娘子不耐烦说道,“上回她心情不好,买小兔子玩,随手就送人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不过是五只小兔子罢了。” 田大旺冷哼,“那是她做姑娘时的任性,现在是她是别人家媳妇了,她想胡闹着玩,他男人也不同意的。” “她男人还没她有钱呢,他男人敢管她?”田娘子又说道,“总之,五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就跟咱们拿五团泥巴一样容易。” 田大旺听得不耐烦了,“死婆娘,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柴大老爷当年对咱们家那么好,这房子还是他找人帮着盖的,完了也没收咱家的工钱,怎么到了他女儿三姑娘求上咱们的时候,你就忘恩负义的收钱了呢?你个坏事的老娘们,你敢收钱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他抓了扫把威胁田娘子。 田大娘子冷笑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有钱的人,帮穷人是图回报的?他们是在施舍!三姑娘刚才打发咱娃子就打发了一百文钱,可见她有的是钱,也不在乎钱。你找她要五十两银子,等于拔她一根头发丝,她根本不会在乎的。再说了,咱们还送她一个好用的工具呢。” 田大旺怒了,“你是掉钱眼了么?不该赚的钱也要赚的?” 田娘子比他更怒,“你不去,我去!我找她要去。” 她恨恨地瞪了眼自己男人,转身大步走进了正屋。 第0318章 她有的是钱(2) 田大旺怕她瞎嚷嚷丢人现眼,只得丢了手里的扫把和破旧,大步跟了上去。 田伯在和柴三姑娘说麦田的事,“亲家种了一些麦子,娃子们跟着他们娘去玩,帮着收了一天的麦子。” 柴娥英笑道,“田里有了收成,今年的口粮就足了。” 田伯笑着道,“说的是呢,哎,我们家明年也去种一些麦子吧,当年大老爷给的那一亩地,说是适合种麦子,到冬天我洒些种子下去,看下收成会怎样,好的话就年年种,这可比买面粉省钱。” 柴娥英笑着道,“说得没错呢,自己种的便宜。” 田娘子走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三姑娘前来要我们家大旺做的印字器物,这是家里要办什么事吧?” 忽然打断话题,田伯很不高兴,抬头冷冷看一眼儿媳妇。 但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发作。 柴娥英倒没什么,笑了笑,“是的,家里小姑子要印一些书册,这不,我想起大旺哥早年做过一台印字器物,听说一直闲置着没用,便上门来讨要借用一下。” 田娘子说道,“依我看,李姑娘办事不会是心血来潮,一定会长久用着,三姑娘不如将那家伙什买回去吧,就不必老是来借了。” 田伯的脸色更加冷下来。 跟着进屋的田大旺,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 李兴茂在和果果玩,听田大娘子这样说,便对柴娥英说道,“娥英,要是田伯家的印字器物用不着了,我们买下来也可以。” 柴娥英点了点头,“也行,我看三妹办事那阵势,可能会一直用得着这器物。”她便问田娘子,“田嫂,你们出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田娘子道。 柴娥英吃了一惊,“五……五十两?”能买下两座农家小院了。 她往后院看去,就一架木头加了少量铜皮的小器物,要五十两? “田婶,这……会不会太贵了?”柴娥英讪讪着道,“我没带那么多的钱。” 田婶看她一眼,“我们跟你回去取也行。” 柴娥英,“……”她尴尬起来,老远跑来一趟,还差点被人欺负了,却要这么多的钱买? 她回头看向李兴茂,李兴茂也在皱眉头犹豫着。 田大旺忍不住了,“娃他娘,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钱,你别瞎说。” “这可是你的心血,为什么不要这么多?”田娘子嚷了起来,“我记得你做这器具时,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时间呢。” “你个死婆娘,东家还送了咱们家一块地,又找人免费盖宅子给咱家里,到头来,为了个破器具,你就收东家女儿五十两?”田大旺怒了,扬手打了他媳妇一巴掌,“死婆娘你不要脸,老子要脸!” 田娘子被打懵了。 柴娥英和李兴茂也惊住了。 柴娥英劝架,“大旺哥,你别打嫂子啊,有话好好说嘛。” 田娘子气得跳起脚哭着嚷道,“天杀的哦,打起媳妇来哦,你要是有钱,老娘至于不要脸的卖东西吗?啊啊,我不活了,男人没用还打婆娘!” 她跺几下脚,跑到后院屁股一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抢天抢地,哭得伤心。 田大旺气得追了过去,指着田娘子又是一顿喝骂。 田娘子越发哭了起来。 田伯的脸色尴尬极了,连连朝柴娥英道歉,“对不住啊,三姑娘,我……我骂他们去。” “田伯。”李兴茂拉住了田伯,“别骂田嫂,她可能是着急上火暂时的心情不好。” 一家子都穿得破破旧旧,脸色菜黄。 田家的屋子虽然有四间,却是破败不堪的,屋里也没几样像样的家具,桌子凳子全都是歪歪斜斜不平整的。 管着一家老小生活的当家妇人,手里头要是没有钱的话,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变得暴躁。 他母亲庐陵王妃在王府时极少发火,但现在却时常同父亲吵架。 好在父亲是面团一样的人,任你怎么打骂,他转身又跟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厚脸皮问母亲,“今天吃什么?我饿了”,父亲的好脾气,让母亲的火气没法发出来,才没有发展成父母对骂对打,家里一直和和气气的。 李兴茂大度不计较,但田伯仍是愧疚,“这东西已经破旧得不像话了,她居然还要五十两,也不知怎么想的。三姑爷,三姑娘,你们只管拿走便是,不要钱。” “那怎么行?钱还是要给的。”柴娥英说道。 她来的时候,是想先看看东西,再说钱的事,可如今田娘子先要起了钱,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给的。 五十两太多,三五两她还是给得起的。 柴娥英从腰间夹层口袋里拿了个小荷包来,将里头的三粒小碎银全倒在桌上。 她歉意说道,“田伯,这里有三两多银子,你们先拿着。”她又问李兴茂,“相公,你还有钱吗?” 李兴茂道,“还有一些。”他只带了几百文钱,刚才给了一百文田家孩子,将剩下的六百多文,全放在了桌上。 田伯不肯收,慌忙摆手“就那一个破旧货,哪里需要这么多的钱?不要不要。”他说什么也不肯收,“那东西也就你们会要,大旺放在家里放了一二年了,也没见其他人来打听,可见是不值钱的废品。” 柴娥英还是要给,“拿着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旺的心血。” 田伯还是不肯收。 柴娥英笑道,“田伯这是嫌少么?” 田伯吓了一跳,“三姑娘,哪里是哦,这是……这明明是太多了。” “那就这么样吧。”柴娥英笑道,“等我家小姑子赚了钱,我再来感谢你们。” 田伯只好收下钱。 他过意不去说道,“三姑娘,我将家伙什给你搬到骡子车上去。” 田伯走到后院来,狠狠瞪了眼儿媳妇,喊着儿子,“三姑娘要回去了,快将东西搬走。”想了想他又说道,“你跟着去一趟吧,教一教李家姑娘怎么个用法。” 他把柴娥英给的钱,一并给了儿子。 儿子惊讶了,“爹?” 第0319章 没逃过李玉竹的眼睛(3) 田伯叹了口气,“拿着吧,三姑娘的好意。” 田大旺点了点头,塞进了怀里。 田娘子看到那几两银子,眼睛放光。 田大旺拍拍袖子,看也不看田娘子,走去搬那架印字机去了。 被公公和男人都嫌弃了,田娘子除了哭,一点办法也没有。 印字机有好几个部件,一人搬起来吃力,田大旺搬几件,田伯搬几件,柴娥英便去喊贵伯帮忙。 田伯发现,贵伯一直扶着自己的腰,那腰好像出了问题,他摆摆手说道,“不用帮忙,三姑娘,这东西看起来大件看起来多,但都很轻,全是木头做的。” 他和儿子田旺搬了两回就搬完了。 贵伯扶着腰,想帮忙,却帮不了忙,只苦笑着看着大家忙活。 柴娥英心中疑惑,问着贵伯,“贵伯,你这腰……” 莫非是刚才那罗子坤打的? 她的脸色沉下来。 贵伯摆摆手,“人老了,不中用了。” 李兴茂说道,“贵伯,回去后我让玉竹给你看看。” 贵伯笑道,“那又得浪费三姑娘的药材了。” 李兴茂微微一笑,“自己家人,说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东西搬好后,田大旺和贵伯坐到了赶车位上,李兴茂先将果果抱进车里,又来扶柴娥英。 贵伯扬了扬鞭子,将骡子车赶上了大路,往村里而去。 田娘子哭着哭着,发现人都走了,她就不哭了。 她抹了脸上的泪水,将头发挽了挽,进屋开始翻箱倒柜地寻起东西来。 但这家里以前就穷,如今还能翻出什么来? 田娘子双手拍着大腿,哀嚎着哭起来,“可怎么办哟,怎么办哟,一百两银子上哪儿找去哦。” 哭着哭着,越哭越着急,又坐到地上去了。 她的三个孩子割好了猪草回来了。 进屋看到田娘子又在哭,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些的女儿,将三个篮子的猪草提到后院里,找出砸刀切起猪草来。 两个年纪小的儿子不知要做什么,坐在后门门槛上,你望我,我望你。 小些的小声对大些的说道,“哥,我饿了。” “我也饿了。”大的说道。 “哪有吃的?”小些的揉着肚子。 大的说道,“去厨房找找?” “好,去找找。” 两个孩子手拉手,进了厨房。 但让他们失望了,厨房里什么也没有。 田伯送走柴娥英他们后,回到家里来,看到儿媳妇在哭,两个小些的儿子在哼哼着哭。 他的脾气就上来了,“还哭呢?以前挺通情达理的人,今天怎么跟疯了一样?尽知道哭,娃子们饿了也不管的?” 又被公公骂了,田娘子不敢再哭了。 她委委屈屈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泪水走到后院的厨房去做饭。 她女儿看她一眼,飞快低下头去,更加专心地切起了猪草来。 . 柴娥英和李兴茂,带着田大旺和印字机,回到李家宅子。 住在院门边倒座房的衙役秦虎,听到院门外的车轱辘声音,马上走来开了院门。 李兴茂喊着他,“秦大哥,去喊我三妹来,她要的东西到了。” 田大旺先走下骡子车,马上来搬东西。 秦虎看到是印字机,应道,“好的嘞,大公子。”他如今成了李家人的传话人,秦虎马上跑到后宅去通知李玉竹。 李玉竹来的时候,李兴安和李立行也跑来看热闹来了。 姜嬷嬷听到院门这边的声响,也走来了。 她关心被李兴茂带去的果果,走来抱果果。 果果的手里头,还捏着那把木头锤子。 “打打打。”果果挥了下锤子,脆声嚷道。 姜嬷嬷抱着她笑,“打谁呢?打打打。” “坏人。”果果崩着脸,一本正经道。 李玉竹拉拉她的小手,笑着道,“哪有坏人啊?” “坏人。”果果又说,表情认真。 姜嬷嬷笑了起来,“好好,打坏人。” 李兴茂沉了脸,望向女儿,“嗯?果果?”幸好这孩子小,要是景儿跟去了,不得鹦鹉学舌瞎嚷嚷传闲话? 果果收到他爹的眼神,马上转了话题,“吃,吃。” 她拍拍姜嬷嬷的脸,指着厨房方向。 李玉竹好笑道,“打你爹爹这个坏人,把你带出去,耽误你吃午饭呢。” 李兴安则欣赏着果果的锤子,“这不是景儿的吗?她怎么拿得动的?果果真是厉害啊,居然拿到外面去了,还没有弄丢。” 柴娥英心里叹道,不光拿得动,还打得动人呢。 姜嬷嬷笑道,“三姑爷,你把孩子带去,这么久才回来,她都饿了呢,我先带她去吃饭去。哦,对了,你们都来吃吧,我们大家都吃过了,就你们没吃呢,我给你们留了饭菜。” 这会儿都晌午后了,李家的其他人全都吃过了午饭。 李玉竹笑着道,“大哥,大嫂,贵伯,你们去吃饭吧,其他事情交给我和三哥。”她又朝田大旺点了点头,“这位客人也去吃饭吧。” 田大旺收了柴娥英两口子好几两银子的钱,哪里好意思还要吃饭? 他忙摆手说道,“李三姑娘客气了,不用不用,我不饿。” 柴娥英说道,“三妹,他叫田大旺,是田伯的儿子,田伯担心你不会使用印字模具,叫他跟来教你。” 李玉竹笑着道,“那可太好了。”她又喊着田大旺,“田大哥,一起去吃吧,可能要好久你才能回去,饿着肚子怎么教?” 李兴茂也劝田大旺。 田大旺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说道,“那便多谢了。” 柴娥英喊着贵伯,“贵伯,你带田大哥去吃饭吧。” “诶,来了。”贵伯带着田大旺先去了厨房。 柴娥英没有马上去,而是回屋去换衣裳,李兴茂陪着她回了南院。 她的衣裳的袖子那儿,有块破的地方,是她刚才跟罗子坤打架时,被罗子坤扯破的。 这被家里的其他人看到的话,是必又是一番询问。 她不想惹事情,趁着公公婆婆没看到,赶紧去换掉。 不过,这一切没逃过李玉竹的眼睛。 她发现柴娥英的衫子格外的皱,裙摆上还有不少污垢,这不像是柴娥英平日的风格。 第0320章 疑心(4) 柴娥英平时的衣裳,一向齐齐整整,从没有过一身是皱褶的时候。 另外,袖子和肩头接头的地方,还有块脱线的。 这模样,倒像是和谁拉扯扯破的。 还有头发的发髻式样,也和出门时的不一样。 早上的发髻十分的精美,现在的样式就显得随意多了。 可她大哥的表情又并不惊讶,难不成,是两口子闹的? 李玉竹耸耸肩头,行吧,新婚不久的两口子,弄成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情丢开了。 李兴安和李立行,将印字的器物搬进了倒座房旁的库房里。 倒座房有两间屋,一间贵伯住着,一间衙役秦虎住着,旁边有一间稍大些的库房。 平时堆一些家里的农具,和一些备用的木板木棍子竹竿等物。 李立行看什么都稀奇,和李兴安抬来旧桌子,将印字的工具搬了上去。 至于怎么样操作,他们不懂,两人站在那儿研究讨论着。 李玉竹拿了两块布给他们,“先清理干净吧,一会儿咱们问问田大哥。” 从田大旺家拿来的印字模具,和县城千文书社的有些不一样,李玉竹也不会操作。 怕弄错了,她决定先看田大旺如何使用。 干活还有得玩,两人都没有意见,一个擦木框的灰尘,一个擦着字模的灰尘。 因为字模是反着的字,两个人还在那里猜着是什么字。 田大旺操心着组装印字模具的事,吃饭吃得匆匆忙忙。 在李兴安和李立行刚将模具的灰尘清理好,秦虎就将田大旺带来了。 李玉竹笑道,“田大哥你不必这么着急的。” “三姑娘给了钱的,干活哪能不尽心?”田大旺不好意思说道。 一进屋,他就卷了袖子来查看模具。 到底是行家,田大旺很快就将模具组装好了。 他说道,“字不够多,李三姑娘看看还缺什么字,我这边给你做好。” 字模的一面是反字刻的字,另一端的上面,写着字的正面。 李玉竹说道,“我们要印的字不多,主要是印图画。” 田大旺说道,“印图画啊,那可就难了,这个可不好刻。” 李玉竹说道,“这个图画的模具,田大哥倒不必操心,有人帮我刻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田大旺笑道,“对了,李三姑娘,你这边要印的时候,尽管找我来印,我拿了你大嫂的钱,事情要帮到底的。” 李玉竹点头,“行,到时候一定找田大哥。” 柴娥英和李兴茂换好了衣裳,也来到库房看情况。 田大旺又说道,“三姑娘,三姑爷,印字模具装好了,我刚才跟李三姑娘说了,到时候你们要印图册的时候,一定来找我,我熟练。” 柴娥英笑道,“当然会了,将来一定请田大哥来。” 事情说好,田大旺便要回去。 柴娥英也知道他家里事情多,安排人送他。 田大旺直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回去。” 柴娥英说道,“十来里路,你得走到时候去?家里事情还多着呢,田嫂该等得着急了。” 田大旺说道,“贵伯的腰好像伤着了,哪能让他送我?三姑娘,我平时走路走惯了的,十来里路不算事。” 李玉竹惊讶问道,“田大哥,贵伯的腰伤着了?怎么伤的?”刚才人多,大家七说八说的,她没注意贵伯。 柴娥英讪讪着道,“他自己不小心扭着了,我不是让他送,我是让三弟帮下忙。三弟,你这会儿没事吧?赶贵伯的骡子车送田大哥回去。” 柴娥英喊着李兴安。 李兴安十分喜欢这个慷慨的大嫂嫂,柴娥英给了他不少钱呢,他马上答道,“不忙不忙,我闲着呢。” 他又朝田大旺点头,“咱们走吧,田大哥。” 田大旺只好道了谢,跟着李兴安去坐骡子车。 他们离开后,柴娥英和李兴茂去吃午饭,李玉竹想着田大旺说的话,便来看贵伯。 贵伯就在隔壁的屋子里休息着。 伤着了腰,他睡在床上养着神。“贵伯?”李玉竹走上前,“听说你的腰伤着了,我来看看你。” 贵伯抬头,笑着道,“是玉竹姑娘啊?嗨,不妨事,我们三姑娘刚给了我伤药,我已经抹了药。一点小伤而已,不劳李三姑娘看,我休息会儿就好。” 可李玉竹还是坚持要看,“贵伯,还是让我看看吧。您年纪大,一点点小伤都不能马虎的。” 贵伯伤着了腰,但脸色却很是苍白,这不太对劲,李玉竹心中生疑。 而且,屋中弥漫着一丝血腥气。 她往地上看去,发现那里有一些斑驳的血渍。 显然,地被清扫过,但没有扫干净。 她皱了下眉头。 贵伯的伤病还有其他的问题,可他为什么不说实情? 贵伯被李玉竹催得没有办法,只好让她看。 他难为情说道,“年纪大了,下骡子车时,不小心扭了下而已,真的不是大事。” 李玉竹掀开他的上衫,发现他的心口处有一大块的淤青。 另外,他的侧腰处也有一大块的淤青。 这可不像是扭伤的,这分明是被人打的。 “贵伯,你跟人打过架?”李玉竹看着他问道。 贵伯吓了一大跳,心说好厉害的李三姑娘,这眼神可真是毒辣。 但他得为自家三姑娘保密,不肯说实情,“嗨,本想不跟你们说的,免得你们担心,是咯,今天去集市上,跟人撞车了,那车夫蛮横得很,撞了我的骡子车,还骂人,我气不过,跟他对打起来。” 李玉竹吃惊问道,“贵伯,你还跟人打架啊?” 这老头,快六十人了,也不瞧瞧自己的份量!老胳膊老腿的,打得谁啊? 她无语了。 “不然呢?好小子,骂得可难听了,我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嗷嗷直叫。”贵伯恨恨说道,一脸得意。 李玉竹气笑了,这老头还得意?“然后,他踢了你一脚?哦不,两脚?” “那小子也没占到我的便宜,我往他脸上揍了两拳头,还拿棍子打了他的腿!哼,看他下回还嚣不嚣张!”贵伯想象着罗子坤被打时的情景,得意说道。 第0321章 三姑娘挑的夫婿好厉害(5) 三姑娘挑的夫婿好厉害啊,还会打架呢,打得罗子坤快喊爷爷了!狼狈得跟孙子似的。 找夫婿就该找个能保护自己的。 李玉竹笑了,“行行行,您老厉害,可还是被人踢了两脚,他吃了亏,您也受罪了不是?这等打架的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做吧,您老忍忍吧。” 其貌不扬的老头儿,居然还会打架? “那不行,不能忍。”贵伯摇头。 他决定了,下回出门时,在骡子车上放把柴刀,再遇到罗子坤嚣张,他先砍为敬。 砍死那个敢调戏柴娥英的憋孙子! 李玉竹无语地摇摇头,忍着笑,她给贵伯重新上了伤药,又给他开了内服的药。 “贵伯,您挨的那两脚可不轻,吐过血了吧?”李玉竹写着方子,说道。 贵伯不好意思,“就一点点,还好还好。” “一点点都不行,说明有了内伤,您这几天就歇着吧,有什么事,我们自己也会赶车的,您老就在家里休息着。”李玉竹说道,“哪怕是个年轻人,内伤也不能大意,何况您年纪不小了?” 贵伯知道她是好意,也不倔强了,点着头,“好好好,我听三姑娘的。” 李玉竹写好了方子,给他喂服了一粒药丸,便离开去自己的小库房抓药去了。 家里分给她的房间一直空着,因为她们三姐妹仍住一屋。 她便将自己的那一间屋打造成了药房,摆上了木架子,放着一些采来的药材,和一些装着药膏的瓶瓶罐罐。 虽然她有空间加持,但不让大家看到她的药房,大家会起疑心的,她不好解释。 李玉竹离开后,过了一会儿,吃好饭的柴娥英和李兴茂进了贵伯的房间。 柴娥英说道,“贵伯,休息了会儿,有没有好点?姜嬷嬷去请大夫去了,差不多快到了。” 家里的小姑子会看病,但她还是没有让李玉竹看,她担心李玉竹瞧出贵伯是被人打的,而不是一般的扭伤,她不好跟李玉竹解释。 村里就有大夫,她便让姜嬷嬷去村里找大夫去了。 贵伯叹着气,“三姑娘,玉竹姑娘刚才来过了,给我瞧了病,她呀,眼睛好厉害,一眼便瞧出我是被人打了。” 李兴茂眉头微蹙,“她真是闲不住。” 柴娥英眨了下眼,担忧说道,“你没有对她说实话吧?” 她不想多事,让家里人替她担心。 贵伯摇摇头,笑着道,“没有,我说跟路上的一个车夫打了一架。玉竹姑娘相信了,给我吃了粒药丸,又抹了外伤药,这会儿去给我抓药去了。玉竹姑娘的医术,真是不错啊。” 柴娥英放下心来,“那就好。” 李兴茂说道,“玉竹的医术不差,贵伯就听着她的安排吧,这几天就不要出车了,养好身体为重。” 贵伯很感动,“晓得了,三姑爷。” 姜嬷嬷请了大夫来,柴娥英也没有让人白跑一趟,买了他的一些外伤药,便让人回去了。 庐陵王夫得知贵伯受了伤,也来看了看他,这更叫贵伯感动不已。 . 李兴安和李立行,对印字模具十分的感兴趣,不等李玉竹安排,两人就将已经有字模作了整理,罗列了出来。 一共有七百多个字。 这显然是不够的。 有些常用的字,还有不少重复的,这是因为常用的字会反复用到,而且也易坏。 有了工具,剩下的工作便是画稿和写故事了。 只有等稿子出来了,才能知道缺哪些字模和画模。 家里人多,大家分工合作。 柴娥英白天哄孩子,在孩子睡着时,她就开始作画。 她按着李玉竹要求,只画简单的图画。 李玉竹则编故事。 编一些哄孩子的连载故事,一点都不难。 前世所看的动画片,随便拿一部出来,都能将这里的孩子哄得乖乖听话。 她写好一部分,就念给景儿听,景儿听得眼睛都不带眨的,还时不时的问她,“还有呢?小姑?小兔子进了山里后,挖到蘑菇没有?” 有时候,听得都不肯睡觉了,一直打破沙锅问到底。 李玉竹便沉着脸说,“没有了,小兔子进了山里后,因为前一天它睡觉睡少了,走到半路困得不行就睡着了。” “那会不会有狼来咬它?”李景担心问道。 李玉竹,“……”没有,“她藏到洞里去了。” 李景松了口气,“哦。” “所以,你也得睡觉了,小兔子狼咬,可以钻地洞睡觉,景儿钻不了地洞,还是早早睡吧。” “我钻被窝。”李景说道。 李玉竹抽抽嘴角,“是呢,钻你的被窝去吧。” . 李玉竹的故事写得很快,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她就写了能印成三本册子的故事。 她写不惯毛笔字,写的笔是削尖了的竹签,沾上墨汁来书写,比现代那一世的硬笔慢,但却比毛笔写得快。 哄孩子的图画书,不需要太多的字,每页上面,印上几句对话就可,每页的字也就五六十个字。 一本册子是二十页,千字左右。 她写了三本册子的,也不过才三千来字。 图画的话,来来去去便是那几个主人公。 兔子,狐狸,老虎,猴子,马,牛儿,乌龟,小鸟。再便是背景的树和草,花儿。 李玉竹将写好的字,丢给闲得快长草的李立行,让他进行整理归类。 哪些还没有字模的,写出来,好拿给田大旺去做字模。 没什么杂事缠身的李立行,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所缺的字整理了出来。 缺的字还不少,有近两百字。 李立行皱着眉头说道,“田大旺拿来的字模,好多都用不上呢。” 李玉竹笑着道,“他之前是刻佛经和道经的,都是些复杂的字,咱们印的是幼儿认得的简单字,当然缺了。” 李立行恍然,“原来是这样啊,这缺的字得赶紧着刻出来才是呢。” 李玉竹看了看天色,“这会儿都黄昏天了,明天去找田大哥吧。” . 贵伯的腰伤,休息了三天后,已经大好了。 但他还有内伤,李玉竹出门时,没有让他赶车相送,而是让李兴安陪他去集市上。 第0322章 穆元修要攒钱娶媳妇(6) 他们家也有马车,不需要占用柴娥英的骡子车。 李玉竹和李兴安出门时,又遇到了穆元修。 穆元修没有骑他的骡子,而是步行着走来。 “李三哥,玉竹,我想搭你们的马车。”他朝李玉竹他们大声说道。 李兴安的脸色又不好看了,怎么哪哪都有这小子? “哦,你的骡子呢?”李兴安的语气不大好。 “骡子不及李三哥的马儿快。”穆元修微微一笑,“李三哥不会见困难人不帮吧?” 这话说得。 李兴安是个喜欢听好话的人。 他马上高兴了,抖着袖子说道,“啊,那是当然了,骡子就是不及马儿快,我说穆元修啊,你还是换匹坐骑吧,把你那骡子卖了,换成马儿吧。” 李兴安得意地拍着自家的大黑马,笑着朝穆元修招手。 穆元修走到他们近前,皱着眉头说道,“马儿贵,要三十来两银子,不买。” 李兴安瞪大双眼,“穆元修,你不是有钱吗?” 上回找李立行,他和穆元修分了县令夫人奖励的那一千两银子,穆元修得了三百两,他得了七百两。 穆元修摇摇头,“攒着呢。” 李兴安笑了,“是不是攒着钱娶媳妇啊?哈哈哈哈,你才多大,就知道攒钱娶媳妇了?” 穆元修看着李玉竹,很认真地点头,“是。” 李兴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马上黑了脸,好家伙! 这死小子看谁呢? 又看他妹妹! 怎么着? 穆元修想娶他妹妹?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他没答应,想都不要想! “穆元修,你还搭不搭车啦?想搭车的话,你来赶车吧,我手疼,抖不动马缰绳。”李兴安将马鞭子塞到穆元修的手里。 他招手喊着李玉竹,“三妹,上车了。” 李玉竹在整理着她的一把遮阳伞。 “来了。”李玉竹将伞折好,快步往马车走来,她说道,“三哥,你手疼吗?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你还搬了东西来着。” 李兴安。“……”他冷哼着道,“就刚才搬东西时搬疼了,想歇会儿,对了,三妹,你给我手抹点药吧,我是病人,我的手得休息着。” 李玉竹坐进了马车里,拉着他的手左瞧右瞧,没发现哪儿有病。 那手指比她的手指还灵活。 她打了下李兴安的手,没好气说道,“没药!” 懒病吧? 不想赶车尽找借口。 当她的药都是白捡的吗? 她虽然有空间,但也需要自己采药的好吧。 李兴安一脸委屈,“真的手疼。” 李玉竹无语了,“养着吧,养养就会好。” 李兴安朝车外说道,“穆元修,听到没?我三妹说我的手得养着,所以这赶车的活儿,只能由你来做了。” 穆元修已经将马车掉好了头,赶上了李家宅子门前的村路上。 “好的,李三哥。”他道。 他赶的车又快又稳。 李玉竹拿着手里的一张纸在看,上面写着所缺的字模,李兴安则盯着前面的赶车方向,琢磨着一件事情。 他在想着穆元修说的话,“要攒钱娶媳妇。” 娶他三妹是不行的!娶别人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娶别人…… 李兴安摸下巴,不如,给穆元修介绍个姑娘? 只要穆元修娶了媳妇,就不会老是盯着他家三妹了。 李兴安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 村里的姑娘很多,比如刘瓦匠家的孙女啦二妞三妞啦,都是很不错的人选。 嗯,改天去下刘家说媒去。 李玉竹收回草稿,抬头时,发现李兴安在十分得意地笑着。 她疑惑问道,“三哥,你笑什么?” 李兴安当然不会说实话,他讪讪着轻咳一声,“啊,没什么,三妹,啊,那儿有头牛儿在吃草。” 他指着车窗外。 李玉竹,“……”牛儿在乡下很常见,哪村没有三五头牛儿? 穆元修回头朝身后的马车看了眼,微微笑了笑,扬了扬鞭子,让马车快跑起来。 马车没有载重物,跑得快,十来里,也就两刻时间便到了集市。 李玉竹说了个地址,穆元修点头,“我知道那个村子。” 他很熟悉地将马车赶到了田家院门前。 李兴安挑了帘子,往四周看了看,扶着李玉竹下了马车。 这会儿才大清早,田家的人都在前院子里吃着早饭呢。 他们听到了田家人的说话声。 李玉竹他们走进院子中,田大旺马上说道,“李三姑娘,李三公子来了?”他又朝穆元修点了点头,“你们可用过早饭没有?你们不嫌弃的话,一起用点?” 李玉竹往小桌上看去,田家吃的是荠菜末拌玉米粉烙的饼,加加一些什么肉末子炖的汤药。 汤上飘着几片香菜末子,衬着奶白的汤,赏心悦目。 孩子们一人捏着一块饼,正吃得津津有味。 田伯不认得李家人,田大旺跟着柴娥英去过李家,他听说是李家的人来了,田伯也笑着点头,“你们可来得真早,吃过饭了吧?没吃饭一起用点吧?” 说着,他还喊着大孙女快去搬凳子给客人坐,“大香,快去搬凳子来。” 田娘子听田大旺邀请人吃早饭,气得脸色都黑了。 这吃的能招待人吗? 一人两个饼子,一人一碗汤,大家都快吃完了,还拿什么请人吃? 就算还没开吃,这吃也的太寒酸了。 也不看看来的人是什么打扮,也不嫌丢人的? 这三人的衣裳上可没有一块补丁!还是坐着马车来的!他们还娶了有钱的柴三姑娘!比你田家有钱多了! 田娘子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己男人田大旺。 田大旺没注意到他娘子的表情,走上前招呼着李玉竹他们。 李玉竹看到田娘子不友善的眼神,眉尖微微皱了皱,她笑着对田大旺说道,“田大哥,我们是吃了早饭来的,你不用招待了,你们吃吧。” 田家的大女儿,陆续搬了三张小凳子来,放在院中。 她怯怯地说道,“请坐。” “多谢了。”李玉竹微笑道。 穆元修也喊了声多谢。 李兴安往田家女儿的脸上瞄了眼,又看向穆元修,他心中暗想着,这两个年纪差不多,他不如将这女孩儿说给穆元修做媳妇? 第0323章 田家祸事 (7) 田家女儿见有外男在场,放下凳子后,红着脸走开了。 这可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的两个少年郎,特别是年长的那位。 李兴安看到了她的脸红,心中更是大喜,啊,看到穆元修红了脸呢,有戏。 他一定想法撮合这一对。 田大旺招呼着李玉竹他们,笑着道,“你们吃过了啊?那,那请坐吧。” 原来客人们是吃了饭前来的。 他再吃着饭,就是失礼了。 田大旺放下手里的饼,抹了嘴,走来跟李玉竹他们说话。 李玉竹笑着道,“田大哥不必管我们,你先吃吧,我们坐着等便好,我们还要说些别的事情。” 田大旺拿了柴娥英的三两来银子,可不好意思让李玉竹他们等着,这都是柴娥英婆家的人。 他笑着道,“我吃好了呢。” 家里没有多的凳子,他搬了块冬瓜大的石头,在李玉竹他们跟前坐下来。 李玉竹见他坚持不吃饭了,便也不勉强他了,她拿出写着所缺字模的字纸来,递给田大旺看。 “田大哥,我们将书的草稿写好了,也整理了字模,这是现在所缺的字。你看看,这些字要多少长时间能刻好?要多少钱?” 田大旺摆摆手说道,“钱就不要再提了,三姑娘给了三两多银子,工钱足够了。” 李玉竹笑道,“田大哥你也别客气,不够的话只管说来。” “够的够的,我们家得了柴大老爷不少恩惠呢,不要钱我也会帮忙的,再说了,三姑娘还给了钱,快别再说钱的事。”田大旺摆摆手,“给的钱真的很多了。” 哪知,田娘子不乐意了。 她冷冷说道,“这又得耽误不少事,田里的活儿还要人做……” 田伯的脸沉下来,“自有大旺去做,你不必操心。” 田大旺也飞快朝他娘子横了个眼神,“娃她娘,哪来那么多的话?” 田娘子这几天被追债的搅得心烦,偏生家里没钱,田大旺得的三两来银子,也不肯给她。 她心中没好气,便嚷着道,“我哪里说错了?这时候那稻田里得施肥,得放水,哪天没事儿?刻半天也才刻几个字,这百来个字,得刻到啥时候去?家里的田不管了?” “你有完没完!”田大旺再忍不住了,朝田娘子吼道。 “一大早就吼我,这日子还怎么过?”田娘子放下筷子,扭头嚎起来。 没哭,是那种高声哀叹的语气。 听着让人心情十分不好。 孩子们都吃不下了,拿眼睛怯怯看着她。 田大旺火了,蹭地站起身来。 这眼看得打起来,李玉竹飞快拉着他,“田大哥消消气。” 李兴安和穆元修也站起身来,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头,将他按回石头上坐下。 田伯沉着声音,“行了,吃饭吃饭,吃好饭各忙各的去。” 田娘子的声音才小了一些。 田大旺不好意思挠挠头,“唉,家里事,天天都这样,你们笑话。”他讪讪笑着。 “没事儿,哪家都这样,事儿多嘛。”李玉竹笑道。 田大旺抖了抖纸,说道,“咱们接着说正事。” 可这时,院外忽然传来狗吠声。 还有一些杂乱的车轱辘的声音,和几个人的粗声说话声。 显然,这是有车辆停在了院门外。 田家左右邻居都隔得远,对门的邻居家来了客人,断然不会将车停在后门口,所以来的人是冲田家来的。 大家都好奇地朝门口看去。 很快,有人走到了院门那儿,大声喊着,“大旺,大旺兄弟在家吗?”几个人走了进来。 不是本村的,是田娘子娘家那村的。 田大旺看到走来的几人,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事啊?” 他认得这些人,但跟他们不熟,更没说过话,只知道叫什么名,家里是干什么,住哪儿而已。 倒是田娘子,看到这些人走进来,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哆嗦起来。 田家的三个孩子,也吓得全都静了声,一个个安静地坐着,手里的饼子都不敢啃了。 连最小的田二虎,也瞪圆了双眼,捏着小饼子,怔怔看着走来的人。 田大旺的女儿田阿香,吓得脸色惨白,紧张地捏着裙子摆,一瞬不瞬地望着来的几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气不敢出。 身子悄悄往她娘的身边靠。 但田娘子比她还要紧张。 穆元修的眼神微微缩了下,神色清冷看着那些人,只有李兴安和李玉竹是一脸懵怔,不知来者是什么人,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李玉竹见穆元修神情平静,悄悄问道,“穆元修,你认得这些人吗?” “嗯,附近一个村里的人,是那村里的一霸。”他小声道。 李玉竹明白了,田家得罪了村霸。 她不明白田家和人家的恩怨,也就不说什么,只安静地坐着。 但来的人,却注意到了他们三人,为首的一个汉子,目光扫视了李兴安和穆元修后,望向了李玉竹。 眼神猥琐。 穆元修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站起身来,挡到了李玉竹的面前。 李兴安也发现这几人神色可恶,将凳子挪到李玉竹的面前,坐了下来。 两个门神一挡,来的人没一人能看得到李玉竹。 李玉竹,“……”她不害怕好吧,多事的两人。 不过,有人护着她,她也乐意接受。 她又看到这几人在看田家女儿,李玉竹将她拉了过来。 田阿香瑟瑟发抖看了她一眼,眼神感激。 “我说田黄氏,你这人可不讲理啊,说好了三天之内不将二百两银子送到的话,就将女儿送到我家去,这三天都过了,银子呢?你女儿呢?我都没看到,怎么?你这是想赖帐么?”一个汉子大着嗓门冷笑着道。 要田家拿女儿抵债? 难怪田娘子和她女儿吓得脸色都白了。 李玉竹拉着田阿香的手,小声道,“走,进屋去。” 她趁着李兴安和穆元修的遮挡,拉着田阿香飞快跑进了屋里。 进了屋,田阿香仍是惊魂定香。 李玉竹将门关了,说道,“好了,事情交给外头的人去处理,你且呆在这儿。” 第0324章 二打一完胜(8) 为了让她静心神,李玉竹走到桌边,倒了碗水给她,“来,喝口水。” 田阿香像个木头一人,怔怔地接过碗将水喝了。 水喝下肚,她的头脑才清醒了些。 “多谢。”田阿香将碗放回桌上,长长叹了口气。 “大香,来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家怎会欠了他家那么多的钱?”李玉竹看着田阿香问道。 她要找田大旺帮忙,可田家出了事情。 田阿香苦笑着道,“不是我家,是我外祖家欠的。” 李玉竹惊讶了,“你外祖家欠的,怎么找到你家来了?” 田阿香低下头去,双手绞着裙子摆,“是因为我舅舅家出了事。大前年,我舅舅和大表哥上山砍柴,遇到了暴风雨,山上路滑,他们滑下悬崖,坠落到山下河里去了,外祖家找了好多天都没有找到,外公无法,只好央求有着大船的陈家人寻找。他们同意打捞,却要二百五十两银子的打捞钱。我家和外祖家东拼西凑的,只给了五十两。” “那五十两,其中还有三十多两是从村里人家中借的。”田阿香叹了口气。 李玉竹十分的震惊,“二百五十两银子的打捞费?这价钱贵得离谱!”要价二百十五两,干的果真是二百五的事! 田阿香说道,“不给这么多,陈家人不肯捞人,我舅舅和大表哥……被他们用绳子捆着,挂在船尾泡在水里拖着。” “……” “陈家人说,不给钱就将舅舅和大表哥扔到下游更宽的河里去。” 李玉竹吸了口凉气,“这不是挟尸要价么!” 田阿香道,“我听我娘说,他们家做的就是这个买卖,我外祖家村前的大河,每年都有人落水淹死,河水流得急,河又宽,没人打捞得起来,只有他们家的人会,他们就收钱办事。” “……” “给钱少了,他们家不理会,又不能让家人一直在水里泡着,不得已,出事的人家只好咬咬牙答应下来。” “……” 李玉竹挑眉,“大河里每年都有人淹死,就算一年只死一人,他家一年就能坐收百两多的银子,这比村里人种田的收入还多,他家里一定是相当的有钱咯?” 挟尸要价,发死人财,良心过得去么? 好吧,做恶事的人,都是没有心的,又哪里会痛? 田阿香冷笑,“可不是么!听说,他家里有六百亩地,有十五间大砖房,喂了三头牛一头骡子一头驴子,外加一条两百两银子买的大船,家里还雇有三个长工。” 李玉竹道,“好家伙,可真有钱!”顿了顿,她又道,“阿香,你还没说,你外祖家欠了钱,怎么闹到你家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要拿你抵债?” 田阿香苦着脸,“我娘只有我舅舅一个兄弟,舅舅和表哥没了,舅母当天就跑了,三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三个小表弟比我还小,根本赚不到钱,外公和外祖母的年纪又大,更是赚不到钱,我娘就说,她来还。”她看了眼屋外,前院中,吵闹的声音更厉害了,“我爹还不知道这事呢,还以为外祖家凑齐钱还清了钱。” 李玉竹睁大双眼,“而你娘也还不上,所以他们要拿你抵债?” 田阿香点了点头,双手用力绞着裙子布,脸色慌得不得了。 李玉竹不知说什么才好。 娘家碰到这种事,没有哪个女人能置身事外。 怪只怪田阿香的娘能力有限,夸下海口,连累了婆家人和女儿。 “田黄氏,去年夏天时,你说家里没钱,等着秋天粮食收齐了就还,我们等到冬天了,也没等到你的一文钱,今年正月我又来问你,你又说收了麦子换了钱还。我昨天到你娘家去看,好家伙,你娘家的麦子全卖了,钱呢?嗯?”屋外,陈家人又在大声说道。 “那麦子是缴税的呀,被里正拉走了。”田娘子叹着气,“再宽限一月吧。” “我呸!一月又一月,田黄氏,你是想赖账不是?” “爹,跟这婆娘废什么话呢?她不给钱,叫她要么给房给人,要么将她兄弟和侄儿从坟里挖出来扔大河里去,叫她自己捞去。” “大哥说得对,爹,咱拔坟去吧。” “爹,大哥,二哥,咱家出船的损失呢?就这样算了?我看不如叫她将女儿和房子给咱们家抵债得了!” “想得美!老子看你们谁敢抢我女儿?”田大旺大声怒道。 紧接着,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打斗声,也不知谁打了谁。 谁输了谁赢了。 屋里的田阿香神色惶惶,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玉竹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只见田家父子和田娘子,和来的四人打成一团。 那四个人,一个个壮得跟熊一样,难怪敢漫天要价了。 李兴安和穆元修站在一旁,护着田家的两个小儿,没有参加打斗。 一个汉子听到开门声,朝李玉竹看来,裂着一口黄牙笑道,“小娘子,你还敢藏起来?走吧走吧,你娘还不起债,拿你抵押了,我正好缺个媳妇,跟我去拜堂吧?” 这人是来的四人中年纪最轻的,二十七八的样子,个子高大魁梧,但遗憾的是,他的左边脸整张脸都布着一块青色的胎记,嘴还是歪的,长相十分的不讨喜。 他看向李玉竹,两眼放光。 李玉竹,“……”这人眼瞎了不是?她又不是田家人,“我不是田家人,你认错人了。” “错不了,你就是,嘿嘿。”歪嘴男子一脸猥琐,“没想到田黄氏的女儿这么俊俏啊,老子有福了。” 李兴安和穆元修一起朝他看来,两人同时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同时挥出拳头朝汉子的脸上揍去。 “瘪孙子你眼瞎了?那是你敢宵想的?”李兴安大怒。 穆元修话少一些,直接补了一脚,显示着自己的愤怒。 李兴安不甘落后,也跟着补了一脚,“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那是你姑奶奶!” 二打一,完胜。 歪嘴男人被二人打倒在地。 第0325章 打不过两个瘦弱少年(9) 就这样算了?我看不如叫她将女儿和房子给咱们家抵债得了!” “想得美!老子看你们谁敢抢我女儿?”田大旺大声怒道。 紧接着,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打斗声,也不知谁打了谁。 谁输了谁赢了。 屋里的田阿香神色惶惶,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玉竹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只见田家父子和田娘子,和来的四人打成一团。 那四个人,一个个壮得跟熊一样,难怪敢漫天要价了。 李兴安和穆元修站在一旁,护着田家的两个小儿,没有参加打斗。 一个汉子听到开门声,朝李玉竹看来,裂着一口黄牙笑道,“小娘子,你还敢藏起来?走吧走吧,你娘还不起债,拿你抵押了,我正好缺个媳妇,跟我去拜堂吧?” 这人是来的四人中年纪最轻的,二十七八的样子,个子高大魁梧,但遗憾的是,他的左边脸整张脸都布着一块青色的胎记,嘴还是歪的,长相十分的不讨喜。 他看向李玉竹,两眼放光。 李玉竹,“……”这人眼瞎了不是?她又不是田家人,“我不是田家人,你认错人了。” “错不了,你就是,嘿嘿。”歪嘴男子一脸猥琐,“没想到田黄氏的女儿这么俊俏啊,老子有福了。” 李兴安和穆元修一起朝他看来,两人同时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同时挥出拳头朝汉子的脸上揍去。 “瘪孙子你眼瞎了?那是你敢宵想的?”李兴安大怒。 穆元修话少一些,直接补了一脚,显示着自己的愤怒。 李兴安不甘落后,也跟着补了一脚,“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那是你姑奶奶!” 二打一,完胜。 歪嘴男人被二人打倒在地。 = 他一脸懵怔,为什么他一个大个子,打不过两个瘦小少年? “好你个田黄氏,不还钱,还叫人打我儿子?老大老二,快去帮老三!今天不将田黄氏的债收走,咱们老陈家的脸还要不要了?还怎么在村里住着?”四人中年纪最长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个大如牛,声如洪钟。 他一声怒喝,另外两个年轻汉子,一起朝李兴安和穆元修冲了上去。 现在变成了三打二。 三个壮汉对打两个瘦弱少年。 田伯急得说道,“哎呀,那是客人,老陈头啦,你们找错人了。” 老陈头不听,他儿子吃得了亏,他得讨回来。 田大旺推开老陈头,想跑去帮李兴安和穆元修。 可他只抬了下手,就被老陈头的一巴掌给扇得歪到一旁。 田伯更是帮不上忙。 田大旺的两个儿子急得哭了起来。 田娘子神色焦急,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玉竹也担心李兴安和穆元修,他们就不该淌这一趟混水。 她灵机一动,从随身背着的布袋子里摸出一把银针来。 这些针,哪怕十个大汉也能扎倒。 她打开门,大步走了过去。 几个人混打成一团,李玉竹在寻找机会。 穆元修先看到了她,他大声说道,“玉竹,站到旁边去。” “我帮你们。”她捏着一枚针,狡黠笑道。 “不用。”穆元修忽然挥起一拳,将陈老大打翻在地,紧接着,他腿一勾,陈老二也被打倒了。 李兴安大笑,“好小子,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啊?” 穆元修看他一眼,微微勾了下唇角。 剩下的陈老三,刚才就是李兴安和穆元修的手下败将,这会儿直将傻眼。 陈老大发现三个儿子都败了,冷笑道,“好哇,田黄氏,欠钱不还敢找帮手?我把话放这儿,再不还钱,我就到衙门里告你去!有本事打败衙门的人再说!” 田娘子更慌了,直摆手,“不不不,老陈头啦,这不是我请的帮手,我没请帮手,这是家里的客人。” “我管你客人还是帮手,总之,你敢打人还不还钱,就等着吃官司吧!哼!”陈老大说完,朝儿子们说道,“走,咱们去衙门去!” 去了衙门要挨板子不说,钱也照样得还。白纸黑字写着,还不起就拿房子和女儿抵债。 田黄氏没想到收成一年比一年,三年了,她一两银子都没有攒下。 她跑过去拉着老陈头哀求道,“老陈头,你行行好,别到衙门告,我还钱便是。” 老陈头冷笑道,“钱呢?” 田黄氏怔住了。 打斗停止,田大旺这才有机会说话,他揪住田娘子喝问,“死婆娘,你快给老子说说,你是怎么欠了陈家的钱?” 田伯也焦急说道,“儿媳啊,你快说啊,你别只顾着哭,这两百两银子你是怎么欠下的,咱们也没看到你拿钱回来呀。” 田娘子焦急得只管哭。 哭得田大旺忍不住又锤了她两拳头。 老陈头反倒拦着了他,“田大旺,别将人打死了,我还等着她还钱呢。” “这婆娘欠你什么钱?”田大旺怒道。 老陈头说道,“三年前,她兄弟和她侄儿掉河里了,她家里捞不起来,求到我家去了,我家出船出人出力捞着了,按着事先说好的,两个人两百六十两,她啼啼哭哭地讲价,我们让价最后按二百五十两收,可结果人给了她了,她只给了五十两。 当时她写了字据,说三年后不还清剩下的二百俩,就拿屋子和女儿抵押,看,这是字条,白纸黑字写得可清楚着呢,她按的手印,还有她村里里正的作证签名。” 老陈头从怀里摸了张字条出来,抖给大家看。 字条,果然写着老陈头刚才所说的事情。 黑纸白字写得分明,上面的落款,也确实是田娘子的签字:田黄氏,田黄柳。田娘子村的里正的签名,也写在上面。 “我们家做事一向公道,三年了,利息可都没收呢,赖着帐不还可就说不过去了吧?”老陈头冷冷一哼。 两百两! 田大旺的脑袋翁了下。 他怒得又挥拳头揍起了田娘子,“你个死婆娘,你居然背着老子去借钱?那你到是自己去还啊?你把人引到家里来算什么本事?老子打死你!” 田大旺又挥起拳头打起了田娘子。 田娘子被打得好一阵惨叫。 田伯也不劝了,恨恨跺着脚。 “你当时不在家,我找谁商量去?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田娘子号哭,“我爹娘年纪大,弟媳妇也跑了,只有三个小侄儿,我不扛事谁扛事,总不能让二弟和侄儿一直泡在水里啊。” “……” “这三年来,我也没有找你要钱啊,我自己在攒钱。是他们跑来这里的,我没有喊他们来。” 田娘子委屈得直哭。 田大旺又气又恨,又想挥拳头。 李玉竹走出屋子说道,“田大哥,你打死她,这钱也是过不去的,还是商议着怎么办吧。” 歪嘴陈老三的眼睛,一直盯着李玉竹在看,看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商议什么?还不起钱拿宅子和人抵押,上面不是写好了吗?田黄氏娘家的宅子或是婆家的宅子,另外加上田地,随便拿一处抵押,再加上人。……爹,叫他们家将这丫头给我,这债就两清了吧?” 他眯着眼看着李玉竹。 李兴安和穆元修一起将他推开。 “做你娘的梦去,这是我妹子!她不是田家人!”李兴安怒道。 “怎……怎的不是田家的?”歪嘴陈老三一脸的不相信。 “你是不是还不清醒?要不要再来两拳头?”李兴安冷笑。 “田黄氏,你女儿呢?”老陈头冷笑,“我可记得,你女儿十二岁了,跟这个丫头差不多大。”他一指李玉竹。 田黄氏吓得瑟瑟发抖。 屋里的田阿香,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陈家人跑进屋将她抓出去。 虽然陈家很有钱,而且在他们村是顶有钱的那几户中的一个。 但歪嘴巴的陈老三快三十了,脾气还不好,她可不想嫁一个这样的人将来被打死。 第0326章 钱多子嗣少的人家(10) 田伯和田大旺气得直跺脚,恨不得打死田娘子。 田娘子不说话,只是哭。 “喂,怎么都不说话了?行了行了,咱们衙门说话吧。”老陈头不耐烦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 院门外有人跑来大声哭喊着,“爷爷,爹,二叔,三叔,出事了出事了!娘出事了,你们快回去看看去!”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气喘吁吁跑进了院子中。 陈家父子四人一起朝院门口走去。 陈老大顾不上身上挨打的痛,一把抓着那女孩子,脸色发白问道,“大囡,怎……怎么回事?你娘怎么啦?” 女孩子哭着道,“娘摔了一跤,出了好多血,爹,快回去看看吧!” 她哭得十分的慌张,惊得陈家父子几人的脸色也变了,全都顾不上田家人了,纷纷问着女孩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呀。” “哎呀,急死人了,你就不能停会儿再哭么。” “大囡,别哭了,先说你娘的事儿!” 女孩子抽泣了几下,喘了口气后说道,“家里的狗子撵野猫,在屋里乱闯乱撞,将娘撞倒了。”女孩大哭着,“娘说肚子很疼呢,爹,你快去看看吧!奶奶也在哭,好多血啊。” 陈老大急得跺脚,“你奶奶找产婆了没有?” “咱村的产婆自己都病着了,躺床上起不来呢,没法给娘看病,二婶现在坐骡子车去外村找人去了,我来的时候,她还没回去,奶奶叫我来找爹回去商议着怎么办。” 田娘子这会儿不慌了,她心情大好地轻哼一声,“真是报应啊,这赚死人的钱就是晦气,害得家里快绝后了,媳妇莫名其妙流产五回,这第六回……” “你给老子闭嘴!”陈老大两眼冒火,挥着拳头朝田娘子冲来。 田娘子吓了一大跳,转身就往屋里跑。 “老大,先别理那婆娘,回去看你媳妇要紧。”老陈头喊住了大儿子。 陈老大恨恨看一眼田娘子那儿,又朝他爹走来。 老陈头看了眼几个儿子,“老二,老三,你们去集市上找找稳婆和大夫,我和老大先回家去看看。” 陈老二陈老三应了声,两人大步离开了。 老陈头也没有马上走,而是看向田家人,“姓田的,我今儿先放你们家一马,明天我还会再来。” 李玉竹眸光微闪,对田大旺小声说了几句。 田大旺惊讶地看着她。 李玉竹点了点头,“帮你也是帮我家。” 田大旺看了她两眼,点头道,“好。” 他紧抿着,朝陈家父子走去。 李兴安眯了下眼,小声问李玉竹,“三妹,你跟田大哥说什么了?” “我说,叫他去和陈家讲条件。”李玉竹说道。 李兴安眨着眼,“什么条件?田家还有什么条件可讲?”穷得只剩几堵墙了。 唯一的条件是田家的女儿,但做为父母的,没谁会愿意将女儿推出去还债,貌似田娘子也不乐意。 “我啊。”李玉竹指着自己。 李兴安吸了口凉气,“三妹,你疯了?” 穆元修眸光幽沉看着她,“玉竹?” 李玉竹看了眼陈家人,小声说道,“陈家遇到困难了,我去帮他们解决这个困难,这样的话,我得一笔诊金,田家的麻烦也解了,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她不主动去,那是因为她是局外人。 让田大旺去跟陈家人说,陈家就会看在田家送大夫的份上,暂时不来骚扰田家。 李兴安恍然,“原来是去帮着看病啊,我还以为你把你送陈家……” 穆元修也松了口气。 李玉竹无语了,“我有那么傻么?”真是的,这个李兴安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田大旺已经在和陈家人讲条件了。 老陈头眉头紧锁,看了眼前方站着的李玉竹,问着田大旺,“你家的客人真的会看病?” “柴家三姑娘你可知道?她的病便是我家客人看好的。她也是柴三姑娘的小姑子。”田大旺说道。 柴家是乡里的大户,比老陈家有钱。 老陈头当然听说过,他听着田大旺的建议,皱眉沉思。 一旁的陈老大却不同意,着急说道,“爹,柴三姑娘的病和大囡娘的的情况不一样,柴三姑娘是一般的小病,大囡娘是难产!” 陈老大的女儿这时又着急着催促道,“爷爷,爹,娘那里还等着呢,时间要是晚了,娘肚里的弟弟就危险了啊。爹,你就让田家客人去看看吧,没准她能救娘呢?” 老陈头想了想,说道,“成,田大旺,要是你家的客人会看病,咱们两家的事情就缓缓,要是看不好,哼!衙门说话吧!” 可陈老大却不同意,他着急说道,“爹,田家的客人不过是小娘子,她自己都没生过娃,哪里接得了生?那柴三姑娘的病是小病,大囡娘是生孩子,这是大事!” “谁说没生孩子就不懂接生了?那宫里的太医,可全都是男的,他们给贵人们看病,也给宫妃们接生,他们生过孩子吗?”李玉竹冷笑道。 这话将陈老大问住了。 宫里的情况,他们平民百姓哪里懂? 但戏文里好像是这么唱的。 好像,宫里看病的全是男太医,没有女太医。 陈老大转身看向自己爹,“爹?就让她去?” 老陈头皱着眉头,说道,“就让她去看看,要是没本事,误了咱家的事情,这债翻番!” 田大旺咬了咬牙,“成,一言为定!” 田伯却忧心起来,他朝李玉竹拱手说道,“李三姑娘,一切就拜托了。” 李玉竹微笑道,“我说过,我帮你们家,其实也是帮我们。” 陈老大看着她冷笑,“要是看不好病,欠的钱翻一番,你和田大旺女儿一起抵债!” 屋里的田阿香着慌起来。 她焦急着看向她娘。 她娘田娘子也没有办法,只知道干着急。 李兴安和穆元修两人,同样担心起了李玉竹。 “三妹,你有把握吗?”李兴安担忧问道。 “嗯,有。”李玉竹道,为了不让李兴安担心,她笑着道,“我跟姬女医和孙嬷嬷学过,还跟着她们去帮妇人接过生。” 第0327章 劝架(11) 李兴安伸手挠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接生过孩子?” “你那时整天只知道玩,连娘的生辰日都玩得忘记过,你记得什么呀?”李玉竹无语。 李兴安不好意思说道,“就别提过去了。” 李玉竹又看向陈家人,“虽然我答应前去,但诊金还是照收,我也不要多,你们给村里人多少,我收多少,药品钱另算。” 老陈头有些着急,“先去看了再说,我们家不缺钱。” “行,那事不宜迟,就快走吧。”李玉竹道。 陈家人坐上他们的骡子车。 李玉竹和李兴安坐进了他们的马车,穆元修赶车,田大旺也要跟去看看,必竟李玉竹他们只是帮忙的。 他将田娘子也拽了过来,“一起去,你惹的事,还想躲起来是不?” 田娘子缩着头,不肯去,她担心陈家人会打她。 田大旺怒了,“你不去的话,老子将你拿去抵债!” 这下田娘子害怕起来,硬着头皮跟着他坐进了李兴安李玉竹的马车。 去田娘子村的路,有三里来路。 一路上,田大旺都在骂田娘子。 “你怎么就招惹了那家人?你要害死全家是不是?”田大旺恨恨说道。 田娘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李玉竹说道,“行了,田大哥,事情都发生了,你骂她也于事无补,眼下看怎么和陈家缓和关系吧,白纸黑字的借条,这钱是一定要还的了。二百两银子,他们家又没有收利息,咬咬牙关,总能还清的。” 田大旺瞪着田娘子,“我可还不起!我还要养娃子们,你借的钱你自己去还!还不起的话,将你娘家的田地和房子卖了,将几个侄儿送人,总能还得起的。” 田娘子抿了抿唇,抬头说道,“我没让你还,这三年来,我可没找你要过钱去还债。” “你借了村里人的五十两,你悄悄借,悄悄还了,三年来没往家里拿一文钱,你还有脸提?”田大旺更怒了,“我说呢,这三年来你怎么老是往娘家跑,我娶了媳妇跟没娶一样,我既要种地还要烧饭洗衣喂猪喂鸡!赶情是你到娘家帮着做事还债去了!” 田大旺越说越恼火,眼看就要打起来。 李兴安按着田大旺的胳膊,“大旺哥,家家都有困难的时候,好好商议着过吧,别动武。” “日子没法过,老子想休了这婆娘!”田大旺怒道。 “休吧休吧,我也不想活了。”田娘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田大旺骂道。 “我怎么不能哭了?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家住草棚子,一下雨屋里就漏雨,我都没嫌弃你。我生孩子坐月子,没人安置我,全是我娘家人来帮忙,因为我没有婆婆相助,你又不看孩子。你家没有地,我娘家送,你家这房子为什么柴家大老爷会免费帮着找人盖?还不是我娘家兄弟帮了柴大老爷的忙,柴大老爷还恩呢,你当是你的能力不?明明是我娘家出的力。我弟弟和我侄儿出了事,你什么都不管,你还骂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田娘子说着说着,反骂起了田大旺。 田大旺被骂得脸色难看,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李玉竹看看他俩,说道,“你们互相嫌弃,是真的不打算过下去了吗?” 田娘子和田大旺同时停了抱怨声,一起怔住了。 李玉竹说道,“我认得县令大人,这样吧,我写封信给县令大人,要他给你们俩主持个公道,判个和离吧,省得两看两生厌,怎么样?” 田娘子吓住了,“李……李三姑娘,这……你小小年纪,怎么劝人和离呢?” 田大旺嗡声翁气道,“要不是娃子们会找娘,我还真会休了她。” 李玉竹说道,“田大哥,你的意思是,不休田大嫂咯?” 田大旺不说话。 “不说话便是同意了。”李玉竹拍手,“我说,你们两个三十来岁的人了,在我们三个十来岁的人跟前吵架,你们好意思么?”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尴尬起来。 “好了,都少说两句,别吵了!”李玉竹道,“我可是大舌头,我会将你们的吵架内容,告诉给别人听的。看你们好不好意思。” 田娘子忙摆手,“李三姑娘,我们不吵了,你……你别往外说。” 田大旺瞪了眼田娘子,“她不开口,谁爱跟她吵?” 李玉竹笑着道,“那便说好了,都不吵了,等我将陈家娘子的病情稳住,你们俩好好跟陈家商议下怎么还钱。” 两口子互相看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看到他们和好,李玉竹暗暗吐了口气。 为了了解更多情况,李玉竹向田娘子问起了陈家娘子的情况。 因为是自己娘家村里的人,田娘子了如指掌,便如实相告。 原来,那陈家人虽然有钱,但后辈的子嗣并不兴旺。 . 三里来路,李玉竹他们的马车,和陈家人坐的骡子,很快就赶到了陈家。 陈家有钱,房子修得大。 一人来高的青砖围墙,能过两驾牛车的大门。 院里布局,也像城里那样,建成南北东西四合院的样式。 靠东边一排的屋子那里,传来一个妇人高一声低一声的痛呼声。 屋子门口,站着不少人,表情焦急。 大家看到老陈头和陈老大来了,一起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胖妇人,朝老陈头焦急说道,“当家的你怎么才回来?大媳妇摔了一跤,好像要早产了,可这找不产稳婆哇,老二媳妇已经去找人去了,还没有回来。我都快急死了,这可怎么办呀?” “带了接生的人过来,老婆子你不必着急。”老陈头说道。 “接生的,在哪儿呢?”陈老太太往陈老头身边瞧,来的有一个小姑娘和两个少年,再便是田家两口子。 她有些不确定,是这小姑娘? 另外两人是两个少年,更不像。 田家两口子更不可能会接生。 “这不是?”老陈头指了指李玉竹。 陈老太太惊讶了,上下打量着李玉竹,“你?你接生?” 第0328章 大胎儿倒胎(12) “产妇在这屋吧?我进去看看。”李玉竹挽了袖子,就要进屋去。 陈老太拦着她,一脸瞧不起地打量着她,“你接生?你才几岁?你生过娃吗?你自己都还是个娃娃吧?别碍我家的事儿,走走走走走,一边玩去。” 她单手叉着腰,神情傲慢地朝李玉竹挥着右手。 李兴安和穆元修担心她会打人,马上往李玉竹的一左一右站定。 老陈头说道,“老婆子,柴家三姑娘的病便是她看好的,我把她找来给大儿媳接生。” 陈老太冷笑说道,“柴三姑娘的病,和大儿媳妇的情况能是一样的?那个是天生的病,吃点滋补药养养就能好,我们大儿媳妇是要生孩子了!这是两回事嘛。” 陈老大也说道,“娘,我也是这个意思,可爹非要她来。” 老陈头叹着气,“这不是一时找不到人嘛。” 李玉竹看了眼四周,“不要我接生也可以,你们就等着村里的产婆来吧,不过据我所知,这女人生孩子是不能等的,等得太久的话,可能就是一” 她看向陈家的几个妇人,故意将话说了一半不说了。 在场的陈家亲戚中,有好几个妇人,这些人都生过孩子,听到李玉竹这么说,一起变了脸色。 确实,生孩子遇到情况好的,稳婆只需剪个婴儿脐带。 遇到胎儿不顺和大胎儿,没有稳婆看着的话,可能会难产出人命,还是一尸两命。 村里因难产而丢命的妇人,每过上几年就会发生一起。 这些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生孩子时遇到难产。 有人就劝起了陈老太,“大姑,这会儿也没有稳婆来,先让她看看吧,等有经验的稳婆来了,再换下她也不迟。表嫂一直这么嚎哭着,听着心里渗得慌呀。” “是呀,三姨,表嫂好不容易有这胎怀到八个半月了”另一人也劝着道。 陈老大又说道,“娘,看不好就拿田家丫头抵债呗,怕什么?这可是田家人说的。” 田娘子吓得脸色一变。 田大旺脸色沉下来。 陈老太早就听说田家丫头长得不错,万一真出事,拿田家丫头抵债也不亏。 大家都劝,陈老太便对李玉竹说道,“行吧,你先进去吧。一会儿稳婆来了,你就让开。” 一个中年妇人朝李玉竹招手,“你跟我进来吧。” 李玉竹便跟着她进了屋里。 李兴安和穆元修被拦在外面,不让进去。 陈家男人也不能进去,陈老太坐在门口的椅上拦着路,只让妇人们进去看情况跑腿传话。 李玉竹进了卧房。 她看到,床前还有两个妇人守着,心说陈家上一辈的人丁可真兴旺,到了下一辈这里,怎么就没有一个孩子呢?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黑心钱赚多了,遭报应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问了田娘子陈家的情况。 田娘子跟她说,陈老头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三十五岁了,一个孩子也没有,媳妇怀孕倒是怀了好几胎,但一到三个月时就自动滑胎了。 那个名叫大囡的喊陈老大为爹的女孩儿,还是从旁支中过继来的。 二儿子新婚当天骑马接亲时摔下了马,男根正好摔到地上的一根倒地的大树杆上,撞坏了。新娘子当天就回去了,婚事自然是没结成,如今娶的是带娃来的寡妇。 三儿子身子是正常的,却是个歪嘴,长得还丑,拿着钱都娶不到媳妇。 偏生三儿子清高,丑的女人傻的女人他还不要,非要长得好看的,可这上哪儿找个长得好看的还肯嫁他的? 有那容颜绝丽的,不等到及笄年纪,早被有钱人家相中娶走了,哪轮得到歪嘴陈老三? 于是呢,陈老三二十七八了,仍是光棍一个。 也是巧了,田娘子的娘家出事了,陈老三便盯上田家姑娘了。 陈老头的后代子嗣单薄,大媳妇的这一胎,可是他的第一个孙辈,李玉竹不敢大意。 只有陈家的事情安定了,田大旺才有空闲帮她刻字模,她家的印书家庭作坊才能办起来。 李玉竹走到床前来,打量起床上的产妇。 屋里的两个妇人也在打量她,两人一脸的不屑,“怎么来了个小姑娘?” “五弟妹六弟妹,这是大婶子的安排。”引着李玉竹进来的中年妇人说道。 “婶婶莫非糊涂了,怎么让个小姑娘接生?”一个妇人撇唇。 李玉竹不理会她的嘲讽,转身看着她们说道,“马上准备热水,烧炭盆,再准备几块干净的浅色布巾,要快!” 她吩咐说道。 坐在床前的两个妇人不为所动。 引着李玉竹进来的妇人当没听见。 李玉竹眯了下眼,这陈家的情况可真是复杂,长房有钱,偏生没有子嗣,只得过继了个旁支的女儿过来。 这好不容易有个媳妇怀上了,侄媳妇们一个比一个碍手碍脚,这哪里是关心他们的大嫂,这是不想让床上的产妇生下孩子吧? 长房大媳妇生下孩子了,旁支们还怎么将自己的孩子往长房家里塞进来过继呢? 她不想淌这家的混水,她只操心产妇的情况。 产妇有早产迹象,还是倒胎。 必须马上手术,否则一尸两命。 使唤不动三个妇人,李玉竹走到门口大声说道,“陈大娘子肚里的孩子是倒胎,十分的危险,必须马上接生,我需要人手帮忙。” 陈老太马上喊着屋里的妇人们,“你们都在干什么?赶紧着忙起来呀。” 站在外面的是陈家的表亲媳妇们,他们争不到陈家大房的家产,便催着陈老太说道,“您老进去看看吧,您年纪大有经验。” 陈老太便也不坐着等了,亲自走进屋里来。 三个妇人看到陈老太进来了,吓得赶紧忙起来,找盆的找盆,找布巾的找布巾,一个比一个忙,一个比一个手脚快。 李玉竹轻轻抽了抽唇角,在床边的凳上坐下来。 陈老太往床上大媳妇的脸上看了一眼,问着李玉竹,“你可瞧准了,确定是倒胎么?” 她有些忧心问道。 李玉竹摸了摸产妇的肚皮,说道,“是倒胎,孩子比较大,有近八斤左右。” 除了这两种情况,产妇的身体也不大好,滑胎太多,年纪大,有一堆并发症。 床上的产妇听到李玉竹这么说,痛呼声变成了哭声。 倒胎,还是大胎儿,这种情况生下孩子的几乎没有。 这是要生生疼死她啊! 妇人吓得脸色发白,大声哭了起来。 偏生又不能死,还要努力地去生。 她一声接一声地哭着,哭得陈老太心里烦躁,“哭什么哭的,哪个女人不要生孩子?” 产妇心里本身就委屈,被骂得更是伤心了,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 李玉竹握着她的手,安慰着她,“你别害怕,我有办法让你快些生下来。” 产妇哭着道,“怎么生啊,我这是倒产呢,孩子还这么大。” 她恨死夫家了,夫家的人说她好不容易怀了一胎,将她当猪一样的喂着,鱼肉鸡鸭顿顿都没有断过。 除了好吃的让她吃,还不让她下床。 怀了八个来月,她几乎天天在床上睡着。 她越长越胖,到最后,竟让孩子长得这么大了。 听说孩子是倒着的,还有八斤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玉竹说道,“按着以前的法子,让孩子自己出来,当然是行不通的。这孩子大,又是双脚在产道口,这根本就不可能自己出来,唯一的法子是,剖腹将孩子取出来。” “剖剖腹?”产妇不哭了,眨着泪眼怔怔看着李玉竹,“什么意思?怎么剖?” 词很新鲜,她听不懂。 李玉竹拿手指在自己的肚皮上比划了下,“在肚皮上剖开一个口子,将孩子拿出来,然后再缝上肚皮。” 陈老太吸了口凉气,瞪着李玉竹,“什什么?剖剖腹?你想杀我大儿媳?“ 第0329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1) 反倒是陈老太的几个侄媳妇,个个都欢喜着,围着孩子笑。 生了个女婴有什么用? 将来继承陈家香火的,还得是男孩。 陈家这几个侄媳妇们,个个都生了儿子。 所以,她们都十分讨好陈老太,也就不大喜欢陈大娘子,当然了,现在陈大娘子生了个女儿,她们对陈大娘子的态度又改变了。 只有陈老太,怒声说道,“啥?我大儿媳明明怀的是男孙,怎么生了个丫头片子?” 李玉竹说道,“男孙也好,女孙也好,都是您家的后代,女孙有出息,也一样能光耀门楣。产妇的伤口还没清理完,我得去看她了。” 李玉竹说完,又快步走进了帏幔后。 陈老太看一眼侄媳抱着的婴儿,一脸的嫌弃,把头扭过去,不想看,更不想抱。 几个侄媳看着小婴儿,却十分欢喜。 一人说道,“伯娘啊,这囡囡长得很像大哥啦。” 另一人说道,“鼻子最像。” “不对,嘴巴最像。” 陈老太懒得看,走到外面去了。 屋外,听到孩子哭声的陈家父子几人,一个个兴奋地朝陈老太走来。 老陈头大笑着问,“瞧这嗓门够响亮,是个大胖孙子吧?” 陈老大也是一脸的期待,看着他娘。 “屁孙子,丫头片子!”陈老太撇唇。 老陈头依旧是笑呵呵的,“只要是我老陈家的孩子,管他是丫头片子还是黄毛小子,长得壮就行,哈哈哈!老马,老马呢?去打五十斤酒来!马上摆酒宴!” 老陈头高兴地喊着长工。 “晓得啦,老爷。” 陈老大也并没有失望,憨憨笑着,搓着大手,想进卧房去又不敢进去。 乡下规矩,接生婆没出来,男人们不得进去看产妇。 陈老二和陈老三,也同样是乐呵呵地,一起向陈老大贺喜。 找来做证人的里正,也向陈家人贺喜。 李兴安和穆元修,一起松了口气,两人悬着的心落回了肚里。 陈老太挑了下眉梢,一言不发扭身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田大旺两口子最高兴,陈家的事情解决了,他们的债就能缓缓了。 两人向老陈头贺喜。 一个时辰前还打得要死要活的两家人,这会儿因为小婴儿的出生,恩怨烟消云散了。 老陈头大笑,“啊,同喜同喜,多谢多谢,一会儿一起吃酒啊。” 卧房中,李玉竹清理好了陈大娘子的伤口,净了手,坐在一旁等着。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有各种现代仪器在给陈大娘子做着身体监测。 血压,心电。 刚生完孩子后的一个时辰,是最关键的时刻,会不会大出血,就看这时候了,挺过去了才算手术成功。 李玉竹不敢大意,认真地观察着产妇情况。 门口,陈老大嚷着要进来看媳妇,他等不及。 李玉竹让他进来了。 陈大娘子的肚子已经缝好了,可以让他看了。 陈老大来到床前,发现他媳妇还睡着,诧异问道,“人没事吧?” 李玉竹说道,“生孩子是件顶辛苦的事,她累着了,这会儿睡着了,小半个时辰后就会醒过来。”麻醉药还没有醒。 陈老大点了点头,“那就好。”想了想,又道,“等我媳妇醒了你才能走。” 李玉竹暗道,还是个挺关心媳妇的人嘛。 “成,我在这等着。”废话,撵她走她还不放心呢。 等了两刻时间后,陈大娘子苏醒了过来。 李玉竹笑着道了一声恭喜,“大娘子生了个八斤二两的闺女,哭声很响呢,身体很健康。白胖胖的,和大娘子一样好看,” 陈大娘子一怔,脸上露出酸涩的表情来,“辛苦你了。” 在外面看孩子的陈老大,听到陈娘子的说话声,马上走进帏幔来,往床边走来。 “娘子也辛苦了。”陈老大憨憨笑着。 陈大娘子勉强露了个笑脸,“孩子呢?” “弟妹她们抱着。”陈老大笑道。 李玉竹走到帏幔外,从几个妇人的手里抱回孩子。 陈大娘子看到小小粉粉的一团,挣扎着要伸手去接。 李玉竹将婴儿抱过去,先让小婴儿吸了点奶,这才放在了她的身边,“你肚子上有个大伤口,这两天内不宜翻动身子,给孩子喂奶得旁人帮忙。” 陈大娘子感激地点了点头,又偏头去看女儿,眼角滚下泪来。 怎么会是女儿? 怎么会是女儿呢? 李玉竹见她神色失望颓败,料想定是因为生了个女儿的缘故。 她安慰着陈大娘子,“这娃儿长得真福气,将来必是个招财的福娃娃。您家老爷子欢喜得一直咧嘴笑呢,喊着人打酒去了,说要摆宴席庆贺。” 这话她可没有编,外头一直热热闹闹的。 “哦。”陈大娘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李玉竹又对陈老大说道,“你家大娘子肚子上有很大的伤口,不宜活动,这几天你们家得安排人日夜看护她,吃喝拉撒要好生照顾着,为防有大出血,我明天再走,今天先守着她。” 救人救到底吧。 老陈头脾气不好,为人倒是大方,刚才看到自家健康的孙女后,二话不说封了十两纹银给她做诊费,这会儿还招待李兴安穆元修和田大旺夫妇他们吃饭去了。 她也喝了碗加了人参的鸡汤提了神。 不然的话,她也没有力气一直在这儿守着陈大娘子。 陈老大正要留着她,不让她这么快走。 李玉竹主动说出来,他求之不得。 “那是最好不过。”陈老大走到外间来,喊来了自己的养女,“快搬床被子来,晚上你和李三姑娘守着你娘。” “晓得了,爹。”女孩子脆声应道。 李玉竹来到屋外。 李兴安见她神色轻松,料想事情一切顺利,“天不早了,该回了吧?” 大人孩子都平安,陈家的运气还着实的好。 李玉竹摇摇头,“我还不能回去。” 李兴安讶然,“为什么?陈老大不让你回去?”他往屋里看去,“我找他说话去。” 李玉竹拉着他,“不是,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李兴安听不懂了,“为什么?” 李玉竹说道,“陈大娘子年纪不小,流产了几胎才生下这个女儿,这回又是剖腹,我担心有变故,才留下来观察一晚,过了这晚她要是没事的话,那就挺过鬼门关了。” 这时候,得防大出血。 这可是跟阎王赛跑的事! 她虽然有空间相助,但也只是在设备和药品上有求必应,实际操作,还得靠她自己。 穆元修说,“我也留下来。” 李兴安看着他,“你留下来干什么?” “她一个人会害怕的。”穆元修说道。 李兴安冷笑,“谁说只有她一人了?不是还有哥哥吗?” 李玉竹看着他俩,无语地摇头,扭身走了。 只要她在,他们就吵,她不在,他们诡异地和气。 果然,她进屋后,外面就没有吵架声音了。 这两货前辈子是冤家不成? . 孩子平安生下来了。 按着事先说好的,陈家暂时不要田家还钱。 在村里里正的见证下,李玉竹要求陈家写了保证书,两百两银子的还款日期再延后两年。 银子的数目虽然大,但陈家没有收利息,还款日子还在两年后,咬咬牙,慢慢还着,总能还得掉。 田大旺看着两百两的数目,少不了又是一顿埋怨田娘子。 好在陈家不追债了,田大旺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帮他们解决问题的是李玉竹,两人又向李玉竹道谢。 李玉竹还记挂着印字的字模呢,她笑着道,“田大哥真要感谢的话,先帮忙将字模刻出来吧,我家还等着用呢。” 田大旺连连点头,“没问题,我回去便刻出来。” 田娘子也说道,“我会盯着他的,不让他偷懒。” 李玉竹担心陈娘子的术后恢复情况,不能马上回去,让田大旺夫妇先回去了。 她在陈家留下来,和陈老大的养女睡在卧房中照看陈大娘子和孩子。 陈老大睡另一屋去了。 李兴安和穆元修担心李玉竹,也跟着留下,他们睡在陈家客房。 晚上,李玉竹给陈大娘子注射了恢复身体的药物。 借用虚空中的仪器观察,她发现陈大娘子恢复得很好,并没有大出血和感染的迹象。 第二天吃罢午饭后,李玉竹给陈大娘子查看了伤口,写了内服的药方,又写了注意的事项,看到陈大娘子喝下药后,就和李兴安穆元修起身告辞。 老陈头新得了亲孙女,很是高兴,送了两大坛子好酒。 李兴安闻到酒香,心里暗暗叹道,送什么不好,送这种酒,家里的败家老头子一闻这酒就走不动路。 回去的路程可不近,有近二十里路。 李玉竹昨晚累着了,马车晃来晃去,将她晃得睡着了。 ------题外话------ 昨天一连更了十二章,没有修错字。 今早修了错字,也加了些字。 要是觉得今天的章节看不明白的,可回头看看前面的两章,加了字,但不会加钱哦。 第0330章 去陈家说亲去(2) 马车赶得慢,下午过半时分,李兴安他们才回到李家竹屋。 车已经停下了,李玉竹还在睡。 李兴安没敢吵醒她,悄悄走下马车来,喊着穆元修,“穆元修,帮个忙,快去喊人开门。”顿了顿,又提醒说道,“小点声,别吵醒我妹妹。” 穆元修看他一眼,轻手轻脚走到宅子门前。 喊人开门,声音小了如何喊得来人? 穆元修往两旁看了看,捡了两块硬泥巴块,朝倒座房那儿扔了过去。 那里住着贵伯和秦虎。 这时候秦虎不在屋中,跟着李兴茂出门去了,贵伯在养伤,睡在床上养神。 听到屋顶上咚咚两声响。 贵伯皱了下眉头,“谁家的皮孩子在捣蛋呢?” 他下了床,扶着腰走来开了门,正要发火,发现是穆元修站在门前,贵伯疑惑说道,“是你扔东西?” 穆元修摆摆手,指了指马车那儿,“玉竹睡着了,小点声。” 贵伯往前看去,可不,李兴安背着李玉竹走来了,李玉竹正趴在她哥的肩头睡得香呢。 “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这会儿才回?”贵伯赶忙让开道。 李兴安背着李玉竹,进了后宅。 穆元修将马车赶进了宅子里,他在厨房找到小推车,将车上的两大坛酒和一篮子鸡蛋放在车上,推到厨房那儿,又回到马厩这儿解下车架子,给马儿刷了尘土喂起草料来。 李立行在家里玩,听到院门这儿的声响,马上跑了来看情况。 但李兴安不理他,还黑着脸叫他保持安静。 李立行只好来找穆元修。 “穆元修!”李立行朝他跑来,兴冲冲说道,“下回出门带我去吧?” 李兴安和穆元修,昨天因为要陪着李玉竹,一起留在陈家。 他们央求田大旺捎口信给家里,好让家里人不要担心他们。 李立行这人爱打破沙锅问到底,他追着问田大旺,关于李兴安他们的具体去向。 田大旺经不住他的问,说话说漏了嘴,说李兴安和穆元修参与打架了。 这可把李立行兴奋坏了。 于是,李兴安一回来,他就想问问打架的细节过程。 在县城的时候,大家都拍着他的马屁呢,他没有机会跟人打架。 衙役们倒是愿意跟他玩,但他总疑心衙役们都让着他,他一打五居然能打赢,没意思。 穆元修抓了把豆渣丢在马儿的食盆里,淡淡看他一眼,“不带。” 李立行撸袖子,“哼,不带我玩,我就去告诉李伯和李伯娘,说你们昨天打架了,还带着玉竹去跟人打架。哼!” 穆元修拍掉手上的豆渣灰,沉着脸看他,“是吗?” 他上前抓着李立行的腰带,将李立行挂在了马厩旁的一棵树上。 看着离了地的两脚,李立行傻眼,“穆元修,快放我下来!”这家伙的力气这么大?居然能将他提起来? 李立行心里慌起来。 “你不是要去打架吗?就不怕被人挂树上去?”穆元修弹了弹袖子,走开了。 李立行欲哭无泪,大声喊着他,“穆元修,放我下来。” 这树儿一颤一颤地,会不会断啊? 他不想摔死。 “小点声,吵醒了玉竹,李三哥会揍你的。”穆元修头也没回地走了。 李立行吓得不敢嚷了,忙拿双手捂着嘴巴。 . 李玉竹被李兴安背着送回房里,她才挨床上,人就醒了。 “啊?我都回来了?”李玉竹揉着眼,发现是李兴安送她回屋的,不好意思笑道,“我睡得太死了。” 她坐起身来要去洗漱,被李兴安按着,“躺着躺着,我给你打水洗脸。” 李玉竹笑眯眯道,“好。” 她美美地闭上眼,闭目养神。 有哥哥照顾着,真好。 李兴安打来水,喊着她去沐浴。 “三妹,水放在浴房了。”李兴安在窗外说道,“我去给爹装酒水去,陈家送的桂花酿香气太浓了,惊动了老爹的鼻子。败家老头儿闻到香气了嚷着要喝酒呢,我舀一壶给他去。” 李玉竹笑着道,“晓得了三哥,你去忙吧。” 李兴安应了声,去厨房去了。 李玉竹进了浴房,洗漱沐浴后,换了身衣裳往北院正屋而来。 正屋中,庐陵王穆元修还有李兴安一起在下棋说话。 庐陵王美美地端着酒杯品着酒。 酒香浓郁,确实是陈家送的桂花酿。 庐陵王妃在逗着两孩子玩。 大郡主和二郡主,还有李二公子去了集市的铺子里,没有回来。李兴茂带着秦虎去村里找里正说事情去了,柴娥英在赶李玉竹故事的画稿,在她屋里忙着。 李玉竹走进了屋,“爹,娘。” 庐陵王妃朝她招手,“进来坐,辛苦了吧?”又埋怨说道,“下回别接这么辛苦的活儿。听老三说,你照看那陈家娘子看了一晚。” 李玉竹说道,“我不看着,便是母女双亡了。胎儿大,还是倒生,那家的情况又特别,表面看着家人挺多的,但真正担心那产妇的,却没几人。” 庐陵王妃惊讶问,“这是怎么说?” 李玉竹便对她说了陈家的情况。 庐陵王妃唏嘘说道,“这样看来,陈家娘子真是不容易。男人们做的孽,却要女人承担。” “明早我再去看看她。”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妃没反对,“去吧,既然答应看病,就要看好。” 李玉竹看了眼周围,“咦,怎么没看到李立行?他又跑出去玩去了?” 其他人各有事情,这小屁孩可没有差事。 穆元修和李兴安一起回道,“没看到。” 庐陵王妃说道,“那么大个孩子,还能跑丢了?” 李玉竹想想也是,便没想这件事儿了。 而李立行,挂到吃晚饭时,那枝丫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他才掉了下来。 摸摸摔痛的屁股,李平行吓得抖了抖,穆元修好厉害! 下回可不敢惹他了! . 李玉竹陪着庐陵王夫妇说了会儿话后,抱着果果来到了南院正屋看柴娥英。 倒不是她要抱果果来,而是果果嚷着要娘。 “这世上,你娘最好,是不?”李玉竹点了点小果果的鼻子。 果果抱着李玉竹的脸,狠狠亲了口,“姑。” 李玉竹气笑了,“还知道拍马屁?姑有两张脸,亲了左边还有右边呢。” 果果听懂了,往她右边亲了下。 亲了一脸的口水。 李玉竹更气笑了,“你这孩子,弄我一脸口水!” 柴娥英画累了,正抬头,听到门口姑侄两人的笑语声。 她放下画笔走过来,笑着道,“果果好像又要长牙了,最近老是流口水。” 她拿着帕子将李玉竹脸上的口水擦掉了。 “行吧,我原谅你了。”李玉竹笑着点了下果果的鼻子。 柴娥英将果果接在怀里抱着。 李玉竹得了空,来看柴娥英的画。 柴娥英画得很快,桌上已经有一叠画稿了。 李玉竹一张张翻看着,惊讶道,“大嫂,你画得好快,昨天到今天,也才两天而已。”已经画了二十来张了。 比上回给李立行画的还要快。 柴娥英笑道,“我按着你说的,有些图只稍稍改下表情就可,当然快了。” 李玉竹说道,“有这些图就够了,我让三哥拿到县城叫小成子刻出来,画模刻好,等田大哥那边的字模刻好,咱们就可以印书了。” 要是销量好,她就扩大规模。 . 到了第二天早上,李玉竹来找柴娥英时,柴娥英又多画了几幅画。 加上之前画的,已经有三十幅稿子了。 “大嫂,你昨晚熬夜了么?”李玉竹看着柴娥英的双眼,“这两眼都是青的。” 柴娥英笑道,“也没有太熬夜画,是景儿,昨晚睡前吃了瓜,一晚起了三回尿尿,都是他闹的。” 李玉竹走来看打着哈欠的李景,“是你闹得你娘睡不好吗?” 李景伸手挠头,一脸无辜,“我不极知道。” 柴娥英好笑道,“他哪会记事?睡得迷糊呢。” 她确实熬夜了,不过是几幅画而已,并不算什么。 不过,李玉竹却是心知肚明的,柴娥英一定熬夜画画了。 李景这孩子昨晚没有吃瓜。 “谢谢你,大嫂。”她感激笑道。 柴娥英看了眼屋外,催着她,“天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去陈家吗?快去快回。” “是咯,我得出门了。”李玉竹和两个孩子挥挥手,拿着画稿来找李兴安。 李兴安会送她去集市附近的陈家,再去县城。 但去陈家,李兴安不放心李玉竹一人前往,谁陪着李玉竹去,就是个难题了。 李兴茂要看田里的事,二公子要陪二郡主和大郡主去看铺子。 李立行就知道玩,干不了正事的人。 “让穆元修陪我去吧。”李玉竹想了想,说道。 李兴安炸毛了,谁去也不能让穆元修去!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他摆手。 李玉竹看着天色,“再拖延下去,一天就过去了。那就别找人跟着了,我自己去吧。”陈家人也不是那么可怕。 两兄妹商议不绝时,穆元修来了。 他老远就看到李兴安和李玉竹在争论着什么。 走到近前,听清了内容后,他说道,“我去县城吧,你们去陈家。” 李兴安笑着拍拍穆元修的肩头,“那就辛苦你了。” 李玉竹无语,李兴安尽欺负穆元修。 “穆元修,那就拜托你了。”李玉竹将画稿递给他,“这些交给小成子,叫他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刻好。” 穆元修将画稿塞进怀里,抖了抖骡子嘴上的缰绳,“好。” 穆元修离开后,李兴安松了口气,轻松说道,“三妹,该去陈家了。” 李玉竹看着穆元修走远,坐进了马车里。 这副担忧的样子,看得李兴安心里着慌,不行不行,一定要给穆元修说个媒,好像陈家姑娘也不错? 嗯,就这么办了,去陈家说亲去。 第0331章 为如何坐月子争吵(1) 坐进马车的李玉竹要放下车帘子时,恰好看到了李兴安诡异的笑容。 她好奇问道,“三哥,你笑什么呢?” 李兴安啊了一声,抬头看天,“啊,没什么,天上飞走一只恼人的乌鸦。” 李玉竹,“……”她也往天上看,哪儿呢?“我没看到啊?” 李兴安拉了拉马缰绳,让马儿往路上走,“飞走了。” 李玉竹无语,“……”莫名其妙的!一只乌鸦有什么好笑的? 李兴安和李玉竹的马车,在陈家院门前停下。 陈家的长工认出了他们,马上跑进院里传话,“老爷,李三公子和李三姑娘来了。” 老陈头新得了孙女,只要没事儿,他就坐在大儿媳妇那排屋子的阴凉处喝酒听婴儿哭。 一家子都觉得他古里古怪,小婴儿的哭声有什么好听的? 陈老太最厌烦这声音,她都快被孙女的哭声烦死了。 隔会儿就哭,嗓门还比别家的响。 女娃儿的嗓门比男娃儿的响,将来还嫁得出去不? 前一晚,陈老太听了一晚受不了后,昨晚去亲戚家睡去了,今早才回来。 老陈头骂她有病,好好的家里不睡,跑外面去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老得快进棺材板的人在闹别扭呢! 陈老太反骂他有病,听婴儿哭也听得有劲。 任陈老太怎么嘲笑,老陈头就是爱听。二儿子不能生,三儿子没媳妇,大儿子成婚十来年了,家里头一次有了小婴儿的哭声,在他听来,这声音好听得跟笛子声似的。 听得长工说李家兄妹来了,老陈头很高兴,他忙说道,“人在哪儿呢?快迎进来啊。” 他乐呵呵笑道。 “好嘞。”长工跑去请人。 李兴安停好了马车,和李玉竹跟着长工走进了陈家大院。 老陈头笑着朝他们招手,“你们来得正好,快来听听我孙女儿的声音,比昨天又响亮了吧?” 李兴安竖耳听了两声,没觉得呀? 依旧跟小猫儿嚎叫似的。 李玉竹猜到老陈头的想法,她笑着道,“孩子生下三天了,当然和头两天不一样。这头一个月的小婴儿,每天都会有变化,比其他时候长得都要快。今天穿的衣裳,过一个月就会短小。” 老陈头最爱听大家说他家孙女的好话了。 他高兴着道,“哈哈哈哈,李三姑娘好耳力,一听就听出来了。” 李兴安嘴角抽抽,他家三妹拍马屁而已,瞧把这老陈头高兴的。 老陈头和李玉竹闲聊了两句,又喊来抱养的孙女陈大囡,叫她带着李玉竹去看陈大娘子母女。 李兴安无事,和老陈头坐在巷子的阴凉处喝酒聊天。 李玉竹进了卧房,洗了把手,就往床边走来。 天热,屋里却封得严严实实的。 整个卧房弥漫着一股子奶腥气和中药气味,还夹杂着汗臭味。 李玉竹被熏得头晕。 走过帏幔到了床前,李玉竹更要晕了。 她快被吓晕了! 因为陈大娘子的床上,帐子是放下来的。 一丝风都透不进去那种严密。 这时候的帐子,又和现代的那种薄纱帐不一样,是细纱布的。 人在里面活动,一点影子也看不到。 古人注重隐私。 陈大娘子这母女俩,在古代没有风扇,没有空调,窗子还不够多更不够大的屋里,在蒸桑拿? “这帐子怎么还放着呢?快打起来。”李玉竹喊着陈大囡。 今天的气温比前几天都要高些。 她一早吃早饭时,几乎是边吃边冒汗。 陈家小婴儿还包着小包裹呢,也不知会不会捂坏。 李玉竹跑上前,就去撩床上的帐子。 陈大囡却拦着她,“李三姑娘,我奶奶说,我娘在坐月子,不能吹风,这帐子得挂四十天才能放下。” 好家伙,要闷四十天? 四十天一过,这夏天差不多就过完了。 大人还能忍忍,小婴儿不得捂一身的痱子和裖疮? “这窗子门还关着呢,床前还有厚重的帏幔挡着,哪儿有风?快打开帐子透透气,小婴儿整天闷在里面会生病的。你听,她哭得都急躁起来了。”李玉竹找来挂钩,将帐子撩起一边挂起来。 帐子敞开后,她清晰地听到,床上的陈大娘子长长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口气。 瞧把这大人给憋得! 陈大囡眨着眼,这小婴儿一直哭个不停,是不舒服了? 她听不出来。 但李玉竹已经将帐子撩起来了,她没拦住,也只好罢了。 陈大娘子看到李玉竹前来,十分的高兴。 因为是剖腹产,她依旧躺在床上,挣扎着挪了下身子,朝床前侍候她的养女挥手,“快去给李三姑娘倒茶水来。” 小姑娘脆声应了声,“晓得了,娘。”步子轻快跑出去了。 李玉竹马上来看嘤嘤哭着的小婴儿,问道,“她吃了几回奶?拉得怎样?” 陈大娘子回道,“隔一个时辰她会吃一点,侄媳妇说她的胃口不错,拉得也还好,只是,她一直哭着,不怎么睡。” 她忧心地看着小婴儿。 李玉竹叹气,小婴儿居然还带着小帽子!包得还跟个粽子似的,能睡得舒服吗? “包得太厚了,解掉几件衣裳吧。”李玉竹将婴儿身上的小包被解开,就要来解衣裳。 还没有解开衣带,她从衣裳的颜色层次来看,就已能数出两件衣裳来。 两层衣裳,还是长裤长袖外加袜子,还包一层小包被,还没有风扇和空调。 李玉竹替小婴儿感到委屈。 “这解开,真的好吗?”陈大娘子有些担心,“我婆婆和弟媳她们都说,刚生下的小婴儿不能着凉了,得捂一个月才开解开包被。” “那是天气凉爽时,现在可是三伏天!”李玉竹解着小婴儿的腰间系带。 正要脱下第一件衣裳时,有人走进了卧房。 帏幔被人扯开,陈老太的厚实身板走了进来。 她跺着脚,“你想害我孙女不成?不能脱衣,脱了会着凉的。”她飞快冲到床前将李玉竹推开,将小婴儿的衣裳又重新整理好。 李玉竹说道,“今天这么热,会捂病的。” “她才生下来,今天才第三天,身子弱着呢!”陈老太整好了小婴儿的衣裳,又包小被子。 做好这些,又看到帐子被撩起来挂了帐钩,她更是着急说道,“这帐子怎么掀起来了?放下来放下来。大囡!” 陈大囡端着茶水来了,吓得慌忙放下杯子,就去解帐钩。 李玉竹摇摇头,说道,“这般捂着,大人和孩子都会生病的,会得褥子病。” 陈老太回头,傲慢地瞧着李玉竹。 “小姑娘,你会医术,我佩服,这是你能学会的。但这如何月子,却是学不来的,一切看经验。我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我还照看过几个侄女几个侄媳坐月子,论怎样坐月子,我可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你没有!” 李玉竹不完全反驳她的话。 养身确实靠经验,但全依仗经验,不靠医学常识,也是不可取的。 “陈老太太,您说的话,并不全对,凡事不能一成不变。”她说道,“天气是多变的,您做月子时的那一天,有今天这么热吗?” “怎么没有?我三儿子生的那几天便是这么热!”陈老太不服气嚷道。 提到陈老三,李玉竹更有话说了。 “所以他的嘴巴一直歪着,这是寒热气息不畅。”李玉竹随口一编,故意吓陈老太。 陈老太顿时怔住了。 陈大娘子着慌了,“娘,李三姑娘是大夫,没做过月子,但见得也不少,听她的吧。” 陈老太被呛着了,气得抿唇不语。 陈大娘子喊着李玉竹来看小婴儿。 李玉竹又走了过去,将小婴儿身上的包背和小衣裳全解开。 只让她穿着一件上衣,屁股处包着尿布就可。 小婴儿的裤子脱下的那一刻,李玉竹大吸了口凉气。 “你们再包下去,她就熟了!”李玉竹毫不客气说道。 陈大娘子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这这……” 陈老太被吵得不耐烦,抬头看去。 这一看,她也吓住了。 第0332章 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事情(2) 第0332章经验不一定有效(2)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怎么长了这么多东西?这可会会传染?大媳妇,你怀着孩子时吃了什么没有?孩子怎么长了这些东西?”陈老太跳着脚,拍着大腿惊呼着。 陈大娘子委屈极了,“吃的东西都是娘你叫人安排的呀,我要喝多少水,也是娘安排的,我一口水一口饭都没敢乱吃乱喝。” 家里人问了神婆,说她怀的是儿子。 全家都宝贝着这一胎,吃什么喝什么,由不得她做主,全婆婆叫人备好。 陈老太被反问得愣住,“……” 相反的,陈大囡并不惊讶,“这不是痱子吗?” 李玉竹点头,“确实是痱子,腿下是褥疹。天气热,她穿得太多,屋里又太闷,她皮肤娇嫩,被捂出了皮肤病而已。”李玉竹将小婴儿的尿布也解开,“尿布重了,该换了,给她擦一遍澡,抹一点我的药泥,再不要捂着,过两三天就会自动好,也不会传染。” 这婆媳俩都怕对方怪自己,将小孩子照顾成了这样。 她们一起喊着陈大囡,“快来给孩子换尿布。” 陈大囡被她们吼得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快步走到床边来,将尿布取了放入一个小盆里。 接着,她又取了块干净的尿布,往小婴儿的屁屁下包过去,但被李玉竹拦住了,“端点温水来给她先洗一洗,抹点药再包。” 陈大囡呼了口气,又去端水去了。 “怎么回事?二囡怎么啦?”老陈头听到卧房里大家的说话声,站在窗子外大声问道。 陈老太不耐烦这个亲孙女,但怕老陈头说她什么也不管,她马上回道,“没什么,二囡尿了,给她换尿布呢。” 老陈头大笑道,“啊,我孙女儿好聪明,尿了都会哭呢。” 李玉竹心内笑着,老陈头这是有多欢喜这个孙女? 不管什么都是优点。 有着老陈头的警告,陈老太不敢马虎小婴儿。 她亲自盯着陈大囡换尿布,小婴儿被照顾得很好。 诚如陈老太所说的,照顾孩子方面,她还是有经验的,至少,换尿布这件事情,她就做得十分的周到。 怎么用温水清洗小婴儿的屁屁,怎么抹药泥,怎么包尿布,她对陈大囡说得很详细。 陈大囡按着要求,也做得很好。 小婴儿换了衣,换了尿布,抹了纯草药做的药泥,又吃了奶,哭声渐渐的少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老太揉了揉晕乎的脑袋,长长呼了口气,“我这脑袋,总算好受些了。” 李玉竹借机说道,“孩子虽小不会言语,但舒不舒服却是知道的,饿了尿了疼了热了冷了,都会啼哭不止。她美美地睡着了,说明她被安排得极舒服。我看,这帐子还是不要垂着吧,当心痱子和疹子越长越多,这大热天的,大人长了痱子都难过不已,何况小婴儿?” 这一回,陈大娘子没有再听陈老太的,而是坚持说道,“对对,不放帐子了,大囡,把另一边的帐子也挂起来。” 帐子从中间分开,左右两边撩起来时,分别用挂钩勾着。 刚才李玉竹只撩起了一半,想撩起另一半时,陈老太来了。 看到小婴儿的屁屁热出了诊子,她一句话都不敢反对了,只冷着脸,说道,“行了,下回看好点。” 说完,她便离开了。 李玉竹抬起袖子,给自己的额头擦了遍汗。 屋里还是很闷热。 她环顾了四周,看到那些窗子全都紧闭着,便对陈大囡说道,“将南面的窗子打开,将这帏幔撩起一点,不要垂得这么低,卷高一尺吧。” 稍有钱的人家,会注重卧房的隐私。 一般会在床前挡着什么。 有的是放屏风,透气,好看。 但造价贵。 更多的人家是直接在床前挂上一块宽大的布, 布的高度,从屋顶一直垂于地上。 布料选极便宜的粗布,一堵墙大小的布,用价不过几百文而已。 但屏风,哪怕是竹子编的没有什么花样的,也要二两银子一架。如果是八扇门那么大的,价钱更贵。 陈大囡吃惊说道,“啊?窗子也开,帏幔也卷,这这,会不会让二囡着凉?” “开的是南面窗,根本没有风进来,这么做,只是透气而已,让屋里的气味干净些,你出去后再进来时,就没有闻到屋里的怪味吗?”李玉竹问她。 陈大囡眨了眨眼,好像,屋里的气味确实挺难闻的。 她点了点头,“嗯,有一点。” 李玉竹说道,“这就对了,你这么大的人都受不了,何况二囡这个三天的小婴儿?” 陈大娘子早就受不了屋里的怪味了,看到女儿长了疹子,她说道,“就按李三姑娘说的去做吧,凉一点才好,让二囡身上的痱子消掉。” 养母发话,陈大囡不敢不听,照着做了。 安顿好小婴儿,李玉竹又来查看陈大娘子的身体。 虽然没有并发症,但必竟她年纪不小了,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好。 李玉竹将药方子重新写了份,加了些滋补的药进去。 陈大娘子见她皱眉头写方子,不禁担心起来,“是不是我身子不大好?李三姑娘?你怎么发愁起来?” 生的时候,一点都不痛,生完了之后,这滋味可真不好,肚皮那儿一直隐隐作痛。 而且是翻身也痛。 她记得,她的几个弟媳妇们顺产生下孩子后,当天就能自己跑茅房了,第二天都能坐桌子自己吃饭了,第三天能抱孩子在屋里溜达了。 可她生了孩子三天了,却依旧是动也不能动。 她悄悄看过自己的肚皮,好大一条口子横在上面,吓得她当时就白了脸。 “啊,并不是。”李玉竹朝她微微一笑,“我想到了我家的一件事,有个朋友帮我往县城送东西,不知回来没有,并不是为大娘子的事。” “是这样啊。”陈大娘子松了口气。 不是她的事情就好。 她三十五岁才生下女儿,她不想身体有事,她得快点好起来照看女儿。 陈家其他媳妇们,陆续前来看陈大娘子。 大家发现,陈大娘子屋里的窗子竟然开着,帐幔也卷起了一点,床上的帐子也开着,小婴儿居然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小衣,更不包小被子,肚皮上只盖着一块薄薄的花布。 她们全都惊讶了。 “这这这,大嫂,这可使不得,吹了风会得头风病的。”那个在陈大娘子生产时,话最多的妇人惊呼着嚷道。 另一个妇人也说道,“二囡着凉了怎么办?大囡,你怎么将窗子打开了?也不关心关心你娘!” 陈大囡一脸无辜,“不关我的事啊。” 陈大娘子看着她们,“是我叫大囡打开窗子的。你们别说她。” 虽然是养女,这几天却帮了不少忙,跑前跑前后的照看小婴儿,竟也没有怨言。 陈娘子是感激的。 “什么?大嫂?是你叫她做的?哎呀,大嫂哇,你生的孩子少,没有经验,我跟你说……” “我头疼就头疼吧,可我不想让二囡有事。”陈大娘子平静说道,“再捂下去,二囡就得大病了。” “瞎说,怎么会呢?”那话多的妇人又说道。 陈大娘子看了她一眼,掀开小婴儿身上盖着的小花布,露出没有穿裤子,只包着尿布的小短腿。 “看,都长痱子了,大腿后面还长着疹子。”陈大娘子说道,“再捂下去,二囡哪里受得了?” 话多的妇人又说道,“嗨,大嫂,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胎毒,出了月了就好。” 陈大娘子说道,“前天和昨天都没有的,就今天出现了,可见不是胎毒,李三姑娘看过了。” “就是胎毒,大嫂你生孩子少,我生了四个了,我有经验。”话多的妇人说道。 陈大娘子最反感别人向她炫耀孩子,她不耐烦说道,“我的孩子我做主。” “那行吧,大嫂,到时候二囡有什么事,可别后悔。”那妇人看一眼李玉竹,“什么都听一个小姑娘的,有得你后悔的。” 几个妇人随便看一眼小婴儿,又各自散去了。 陈大娘子躺在床上生闷气。 李玉竹打听到,来的几个妇人,不仅生的孩子多,还个个都生有儿子。 这些人频频往长房而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也难怪陈大娘子看到她们来了,没好脸色了。 李玉竹说道,“大娘子别生气,这月子里一定要心平气和才是,奶水才好。” 陈大娘子回过神来,她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第0333章 看上了李兴安(1) “对,你说得没错,我不能生气,我要心情好好的。”陈大娘子吸了口气,朝李玉竹微微一笑。 她嫁来陈家十来年了,那些人爱阴阳怪气的说话,她又不是第一次听到。 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明白得很。 不气不气! 气坏了身体,便宜让她们看笑话。 陈大娘子又吸了口气,努力将不高兴的事情忘掉。 她低头看睡着的女儿,越看心情越好。 李玉竹担心她仍旧想不开,便说道,“我师傅是名女医,她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父亲是京城名医,家里的人都想继承她父亲的衣钵,但她父亲只将本事传与了她。” 陈大娘子看着她,惊讶道,“李三姑娘的师傅,原来是出自名医世家啊。” 她没抓住重点,李玉竹又说道,“旁支的堂兄弟们,看她是女孩儿,都嚷着要她父亲将本事传与他们,但她父亲没有这什么做。” 陈大娘子这一回听到想听的了,“为什么?”她忙问。 “因为她的堂兄弟们,都不及她聪明,传了也是白传。”李玉竹说道,“事实证明,她父亲的眼光是不错的,她成了京城有名的女大夫,而他的堂兄弟们,在他父亲的教导下学开药铺,却连药材都认不全,最后铺子转与别人了。” 陈大娘子默然沉思,对,李三姑娘说得没错。 女孩子好好的培养,也不比男孩子差。 她看向怀里的女儿,暗暗下着决心。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 陈家安排李玉竹和李兴安,在宅子里吃午饭。 李兴安和陈家男人们,在院中的阴凉处吹凉风吃着酒饭,李玉竹和陈家的女眷们,陪陈大娘子在卧房中吃饭。 帏幔外的空间足够大。 摆上桌子椅子,能坐上十人。 陪李玉竹吃饭的有陈老太太,陈家二儿媳,还有三个侄儿媳妇。 陈二媳妇是个寡妇,陈家二儿子不能生,将她娶了来暖床,她嫁来时,还带了两个女儿过来,因此,陈家人对她并不真心,只有表面情。 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面对陈家其他媳妇时,她一点都不敢张扬。婆婆对她说话,她就说,婆婆不理她,她就只安静坐着听别人说话。 这些旁支媳妇们,都将自己的小儿子带了来。 屋里热闹得很。 三人都对儿子们说道,“快去看看小妹妹,将来啊,你们得保护着妹妹,不能让妹妹受欺负。” 孩子们不过三五岁,五六岁,自己都是孩子呢,哪里懂保护的意思? 看了一圈回来,一个个愣愣地向他们的娘回话。 “娘,又不我妹妹,我不保护。” “好丑,不及我家妹妹好看。” “她不是有大囡当姐姐吗?为什么还要我们保护?” 三个侄媳妇,“……”她们暗暗磨牙,恨不得抽一顿自家蠢儿子! 不巴结好陈大娘子,肥水流了外人田了。 “叫你们保护就保护,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妹妹那不叫丑,小孩生下来都那样。” “大囡是女孩,保护不了妹妹的,小妹妹都得由哥哥保护。” 三个男娃子们还是听不懂,叽叽喳喳地吵嚷着问着。 帏幔后,陈大娘子勾了下唇角,轻轻一哼。 她挪了下身子,将女儿抱在怀里,温柔地搂着。 李玉竹喝着茶,静静看着陈家媳妇们呵斥儿子。 她看一眼帏幔后,暗暗叹道,有这样的一家子,陈大娘子将来的日子,只怕有得受。 陈大囡是小辈,端茶端饭的活儿,自然落到了她的的头上。 她从厨房端了饭菜,进了陈大娘子的卧房。 陈二媳妇则负责摆碗筷。 陈大囡身姿玲珑,风风火火走出走进,引起了坐在前方巷子里吃酒的李兴安的注意。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虽然不及李玉竹长得清丽绝美,但也不算丑,五观眉清目秀。 她个子算女子中较高的那种,不胖不瘦。 而且,她看起来十分的勤快。 一会儿端个盆进陈大娘子的屋里,一会儿端出一盆衣裳去洗,要么端药,要么端茶。 这会儿她又端着饭菜进屋。 李兴安来了这一个时辰,就没见她停步休息过。 他暗中琢磨着,真是个勤快的姑娘啊。 这等模样和条件的,算是村里姑娘中顶级的那种了。 好看,勤快,娘家有钱。 一定是媒婆手册上的第一人选,可千万不要有了婆家啊。 他想问问陈大囡的事,可不知怎么开口。 他一个男子问人家姑娘家,这不合适,问陈家人,会有误会。 李兴安愁得抓耳挠腮的,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这一幕,偏被老陈头看在眼里了。 咦? 李家三郎看中了他家大囡? 李家的条件貌似不错呢,家里也不太穷,关键人长得还不错,打架也厉害,把他三个儿子揍得都不能还手。 好好好,这个孙女婿不错。 改天他找人到李家说亲去。 老陈头想到这里,看李兴安越看赵顺眼,敬酒也敬得勤快了。 他看一眼走进屋的大孙女,又看一眼李兴安,笑着道,“我二孙女有福气哇,有个疼她的大姐姐,我这大孙女勤快,脾气好,长相……好像也不差吧?现在还没有许婆家,还能照顾二孙女好几年呢。” 李兴安听得眼睛一亮,没婆家? 这可太好了! “啊,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嫁个好人家的。”李兴安笑道,向老陈头回敬一杯。 “哈哈哈,托李三公子吉言。”老陈头开心得大笑。 陈大娘子央求李玉竹呆到下午再回,说中午回去,正好顶着大太阳走,人会热得难受。 来一趟陈家不容易,李玉竹同意了。 吃过午饭后,她就一直呆在陈大娘子的卧房里,陈大娘子睡午觉,她也由陈大囡安排着,躺在凉椅上休息。 李兴安则在陈家院里自由活动。 老陈头他们父子几个,下午出门办事去了,临行前,喊了陈大囡陪李兴安。 陈大囡惊讶地睁大双眼,“爷爷,我还要看二囡呢。” “二囡没哭了,这都睡着了,要你看啥?客人那里要照应好。” 陈大囡只好同意了,但她不大情愿管李兴安。 老陈头父子四人离开后,陈大囡吐了口气,想溜出门去玩一会儿。 她打了把遮阳油纸,往村里走去。 李兴安悄悄跟着她,“大囡。” 陈大囡回头,“什么事啊?” 她不情不愿看着李兴安,长得细皮嫩肉跟个女孩似的,一看就是不会干农活的。 她亲娘和养母都对她说过,会干农活的男孩子,才是正经男孩子。 “我听你爷爷说,你还没有许人家?”李兴安微笑道,“是真的吧?” 陈大囡马上炸毛了,她许没许人家,关你什么事啊? 但因为有爷爷的叮嘱,他妹子又是她养母的恩人,她不好发脾气,陈大囡忍着怒火,“怎么?有事吗?” 李兴安笑微微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好朋友,叫穆元修,对了,你也见过的,昨天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你觉得他怎么样?” 陈大囡歪着头回想起来,昨天另一个少年? 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比她大一二岁的样子,不怎么说话,个子挺高的,长得……,不太记得了,她当时挺忙的,担心养母和妹妹呢,哪里操心了其他? “嗯,记得。”她随口说道,“怎么啦?” “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李兴安笑着搓手,好像有戏啊! “怎么……样?还行啊。”至少言语少,不像这位话多还无礼地拦人说话。 陈大囡急着赶去村里找小姐妹说话。 二囡只会睡一个时辰,她还要走回来呢,回来晚了,她养母会骂她的。 陈大囡心急,随口敷衍说道。 “是这样啊,他也没有相过亲,我想……” 陈大囡明白了,这家伙想给她说亲呢。 但现在她真的很急着离开,她不耐烦说道,“知道知道了,我先去村里去了。” 说完,陈大囡匆匆走了。 李兴安呼了口气,甩着袖子高兴地往陈家院门走。 这时,有人从路旁的大树旁走出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匹骡子。 相亲?给他? 三哥的皮痒痒了! 穆元修黑着脸,跟着走了过去。 第0334章 李三哥有了喜欢的姑娘(2) 到了陈家宅子前,穆元修将骡子系在树下,拍拍袖子,走进了院门。 守门的长工看到他,说道,“这不是穆小哥么?”跟李兴安是一起的,昨天来过。 “我找李三哥,他还在这里吧?”穆元修问道。 “在的在的。”长工将穆元修带往一处回廊。 这里是过堂风,没有太阳照过来,十分的凉快。 李兴安靠在竹椅上,正惬意地闭目养神,等着李玉竹一起回家。 长工走过去,轻声喊道,“李三公子,穆小哥找你。” 李兴安回头,高兴说道,“咦?穆元修你回来了?想不到你骑着骡子也这么快的?” 穆元修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心说他要是回来晚了,李兴安是不是就将他卖与陈家了? “对了,你找到小成子了吗?他怎么说?”李兴安按着穆元修坐下,殷勤地倒着茶水。 穆元修端着茶杯,没有马上喝,而是看着李兴安问道,“这茶里没有下药吧?” 李三安一怔,“瞎说什么呢?我怎会在茶里下药?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都在喝呢。” 他连连摆手。 穆元修看着他,皱着眉头说道,“三哥,我昨天做了个怪梦,梦见你在我的茶水中放了药,趁我昏迷时,将我捆起来卖与别人家做女婿了。” 李兴安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这小子会未卜先知? “哈哈,哈哈哈哈,穆元修你真会说笑话,我卖谁也不会卖你啊。”李兴安哈哈哈笑道。 穆元修看着他道,“好吧,我且相信李三哥。” “对对对,你大可以相信我。”李兴安讪讪笑着,拿手暗暗搓着裤腿。 他手心冒汗了。 陈大囡因为养母生孩子的事,她在家忙了整整三天了。 今天好不容易有点空,她马上跑到村中小姐妹家去说悄悄话。 但小姑娘年纪小,一高兴就玩得忘了正事。 她原计划,只花一个时辰。 但实际却花了一个时辰还要多一刻时间。 陈大囡担心妹妹醒了要换尿布,进了宅子后几乎是连走带跑。 偏偏不省心的李兴安朝她跑来,喊住了她。 “大囡,你等会儿。”李兴安跑到她的跟前,朝远处的穆元修看去一眼,小声说道,“我朋友穆元修来了,他说有事跟你说。” 陈大囡想发火。 因为她听到她妹妹的哭声了,养母肚子上有个口子,不能翻身,换尿布的事得旁人去做。 她是家里最闲的人,这差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她去慢了,养母一定会狠狠骂她。 “我没空,我得给我妹妹换尿布去。”陈大囡一点都不想去见什么穆元修。 “小婴儿哪天不哭的?你就见一会儿穆元修行不?” “不行!” “就一小会儿,说三句话?不行的话,两句话也行。” “我一句也不想说。”陈大囡扭身就走。 “诶,大囡,那只说一句话行不行!”李兴安走到陈大囡的面前拦着她。 陈大囡又气又急,“半句都不行。” 她推开李兴安,大步跑进了养母的卧房。 “怎么这么倔的?”李兴安挠头,这可怎么办? 宅子门那儿,老陈头办好事情回来了,李兴安拦着陈大囡说话的一幕,也被他看到了。 他暗吸一口气,发展得不错啊! 他不在家,这俩孩子都说上话了? 好好好,太好了。 老陈头高兴得直搓手。 李玉竹看护陈大娘子,一直忙到傍晚。 老陈头高兴,又安排了晚饭。 三人离开时,老陈头又喊陈大囡送他们。 “好生送送李三公子他们。” 陈大囡听着身后屋里小妹妹的哭声,心里跟猫抓似的心烦。 三个人又不是三岁小儿,干嘛要她送? 可她怕老陈头,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着。 “你们回去的路可不近呢,快些走吧,啊?快走快走。”趁着老陈头转身,陈阿囡像赶鸭子似的,赶着她们三人。 这丫头白天晚上的看护妹妹和养母,一定是心情不好,李玉竹并不计较,“好,那我们回了,我后天再来。” 她坐进马车去了。 穆元修也去解他的骡子。 反倒是李兴安,一直迟疑不肯坐车,小声跟陈大囡说道,“我兄弟有话跟你说,你去找他吧。” 陈大囡冷着脸,“不去,我看我妹妹去了。”说完,她就跑走了。 李兴安黑着脸,“跑这么急做什么的?只说一句话而已。” 李玉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喊着他,“三哥,你要跟大囡说什么?” 李兴安才不肯承认,“啊,没什么,走了,回家了。” 穆元修看着他,轻轻挑了下眉尖。 他坐上骡子,往马车旁走来。 李玉竹又抛开李兴安,去和穆元修说话,“对了,穆元修,小成子说要多久才画好画版?” 在陈家时,因为有陈家人在,她不好问穆元修这件事。 穆元修的骡子和马车并排走着,他看一眼李玉竹,将一个小包丢给她,又指了指李兴安,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李玉竹也看一眼李兴安,抿唇一笑,她飞快放回马车里。 她打开来看,原来是她在县城常吃的一种豆沙馅的冰皮糕。 她拿了一块,甜甜地吃着。 穆元修看着她莞尔一笑,说道,“小成子说,他刻过一回了,有了经验,这一回刻的会快,他七天就会刻好。” 李玉竹高兴道,“太好了。” 李兴安回头,发现他俩又说说笑笑的,他的脸色又黑了。 穆元修这臭小子,又拐他三妹! 紧走慢赶,他们在刚掌灯时分回到李家竹屋。 李兴安将马车赶进宅子里。 他去停马车,李玉竹回她自己屋去了。 穆元修并没有马上回山上去住。 他将骡子停在门口,也走进了宅里。 开门的衙役秦虎,知道他去了县城,马上问他县城的情况。 穆元修说道,“都是老样,最近衙门里没什么大事。” 秦虎笑道,“那就好,要是有案子,那帮小子可不及我办案快。” 穆元修是常来的,直接去了后宅,来见庐陵王夫妇。 老两口吃罢晚饭,正在陪孙儿们玩。 庐陵王笑着道,“元修可吃过晚饭了?” 穆元修微笑道,“从县城回来,经过陈家时,和李三哥玉竹他们一起在陈家吃了晚饭。” “哦?他们人呢?”庐陵王往屋外看。 “李三哥在停马车,玉竹回她屋去了。”穆元修将一个小包放在桌上,“这是我从县城买回来的,送给伯父伯母。” “你这孩子,也没多少钱,怎么老买东西。”庐陵王笑呵呵地去打开包裹。 发现里面是一柄折扇。 这正是他常念叨的,庐陵王高兴了,马上拿着扇子摇起来。 另一件是瓶玫瑰露。 穆元修拿过瓶子,放在庐陵王妃的面前,“伯娘上回说,天热时用玫瑰露冲山泉水解渴,我路过一家铺子时,瞧见了便买了回来,不知是不是伯娘说的那种玫瑰露。” 庐陵王妃惊讶了,“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呢,我就随口说说而已,你怎么还记下了?这又花了不少钱吧?” 穆元修微笑道,“最近运气好,打到好猎物了。” “元修啊,明天过吃午饭啊。”庐陵王高兴说道。 “多谢李伯。”穆元修含笑道。 庐陵王妃打开瓶子闻了闻,确实是京城吃过的那种味道,想起京城,她不禁有些神伤。 “对了,伯娘,还有件事情,我想……应该跟你们说吧。”穆元修又说道。 夫妇俩都得了穆元修的东西,对他十分有好感,两人都笑道,“有什么尽管说,我们不当你是外人。” 穆元修点头,“是……是李三哥,他好像有喜欢的姑娘了。” 庐陵王马上问道,“哪家姑娘?” 庐陵王妃最为激动,“那家人的家风如何?” “姑娘倒是不错,家风……我说不好。”穆元修说道。 “倒底是哪家的,快说呀!”庐陵王急起来。好小子,都有喜欢的姑娘了?千万别找第二个薛氏。 ------题外话------ 穆元修:我和李三哥互相给对方介绍姑娘,我们是最好的哥们。 第0335章 陈家人上门(1) 薛氏是赐婚,他们没得挑。 其他儿子自己选媳妇,他们得睁大眼挑着。 穆元修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是乡里集市附近陈家村的姑娘,那家家大业大,家产比柴家没差多少,做跑船生意,家里还有五百亩的田,还有长工。对了,便是玉竹去接生的那家。姑娘是刚生孩子那位大娘子的养女。” 庐陵王妃恍然,“原来是那家啊……” 庐陵王说道,“家大业大,也不一定家风好,昨天玉竹还说,那家专做跑船捞死人的生意,开价还极高,捞一人便是一百多两银子,捞两人要二百五十两银子,这钱赚得黑心!” 庐陵王妃摇摇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择手段的赚钱,怕是会得报应。” 穆元修又说道,“我是无意间,看到李三哥和陈家姑娘走得近,两人分别时还一直在说话,我猜测着,他们可能互相喜欢。李伯,李伯娘,我是悄悄发现的,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他会怪罪我的。” 庐陵王道,“你汇报得好,我们不会怪罪你。” 庐陵王妃也说道,“放心吧,我们会保密的。” 这屋里除了他们夫妇俩,就只有俩孩子。 两个孩子玩着木头玩具,根本没听大人在说话,听了也是听不懂的。 果果抬头看一眼穆元修,又看一眼庐陵王夫妇,将李景的玩具抢在手里。 李景马上嚷道,“果果你不能抢我的,你有很多呢。” “要!”果果偏要抢。 “你不能抢,坏果果。” “要!要!”果果硬抢。 两个孩子抢得热闹,至于大人们在说什么,他们根本没听见。 正说着话,李兴安来了。 “爹,娘,我回来了。”他大步走进屋来,发现穆元修也在,他疑惑道,“咦?穆元修,你怎么还没回家?天黑山上路不好走。” “这便回去的。”穆元修站起身来,朝庐陵王夫妇行了礼,便离开了。 庐陵王连声喊着李兴安,叫他去找个火把给穆元修。 李兴安不情不愿嘟囔着道,“他住山上十来年了,还操心他找不到家门?” 口里小声抱怨,但还是去找了火把。 穆元修接过他的火把,朝他微微笑道,“多谢三哥。” 火把光映衬下,李兴安总觉得穆元修的笑容有些诡异。 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李兴安朝穆元修挥挥手,关了院门。 他再次回到北院的时候,发现李玉竹也到了。 李玉竹正和庐陵王夫妇说着陈家的事情。 她夸着陈家的养女,是个勤快的姑娘。 “家里男人多,陈大娘子想孙子,嫌弃媳妇生的是女儿,几乎不看儿媳和孙女,她晚上嫌孩子吵,还住到亲戚家去了。陈大娘子娘家的亲娘又早过世了,照看陈大娘子月子的事,就落到了她养女的头上。那女孩子整日整夜的照看她养母和妹妹,洗尿布,端药端吃的,都没说过辛苦。” 庐陵王妃感叹,“真孩子真不错啊。”又想到那家人做的不光彩的生意,她又不大喜欢陈大囡了。 李兴安听到她们夸陈大囡,想到给穆元修做媒的事,便跟着夸赞,“是呢是呢,那姑娘不仅勤快,长得还好看。” 连娘也夸着陈大囡,不如,叫娘去给穆元修做媒? “哪有男子夸女子的?这传出去,不得引来闲话?”庐陵王妃沉下脸来。 李兴安吓得马上说道,“晓得了,再不说了。”看来,做媒这差事,不适合男子做,得找个机会跟娘说才是。 “好了,都回去睡吧,玉竹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庐陵王妃朝两个孩子挥挥手。 “是,母亲。”李玉竹喊了声庐陵王,摸摸果果和李景的小脸蛋,便回去了。 李兴安没走,磨磨叽叽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庐陵王妃便问道,“你还有事儿?” “那个陈家……,娘,便是玉竹帮人接生的那个陈家,您觉得那家人怎样?”李兴安想了想,说道。 不能说人家姑娘,说人家一家子,总能说的吧? 庐陵王妃沉下脸来。 三儿子是真的喜欢上人家姑娘啊,都不让说了,还念念叨叨的。 “好了好了,天不早了,回去睡吧,娥英这几天忙,俩孩子都是我看着,我忙了白天忙晚上,累着呢,想早点睡了。”庐陵王妃朝李兴安挥挥手,示意他少废话,赶紧滚回去睡。 李兴安朝两小屁孩子低喝道,“奶奶看护你们很辛苦,不能调皮,可明白?” 李景,“……” 果果,“……” 他们明明很乖呀? .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天气一如既往的热。 二郡主和大郡主还有李二公子,三人赶在天没亮时,就坐着马车出门去集市的铺子去了。 如今家里的出行车辆不少,有李兴安的大黑马拉的马车,有柴娥英的骡子车,有李立行的马车。 李玉竹坐马车出门时,二郡主和大郡主便坐柴娥英的骡子车,或是坐李立行的马车。 当初没有马车时,他们都是步行出门。 如此走了几月,二郡主走掉了两斤肉。 坐马车出行后,她的肉很快就长回来了。 是选择坐车长肉,还是顶着太阳步行减行,二郡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坐车出行继续长肉。 还是冬天减肥吧,夏天减肥不是人干的事。 天热,二郡主饼铺子的生意不是太好,她做的饼少了三分一的量,如今铺子里,卖得最多的是大郡主做的手工活。 自打端午那天,大郡主做的香包很快被抢购一空后,她的信心来了。 除了做香包,大郡主还做各种女孩子爱的小玩意儿,什么如意节啦,编的缨络啦,头绳啦,绣得好看的帕子啦,另外,她还画鞋面图卖。 总之,卖一切女孩子的饰物。 她在京城时,就以会打扮出名。 如今将这爱好当成一门生意做,简直是如鱼得水。 乡下姑娘们配戴的饰物样式老土,见了大郡主从京城带来的新样式,个个都爱不释手。 她的饰品生意,比二郡主的饼子生意还要好。 大郡主口袋里的钱越装越多,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李二公子,则卖字画,有些是庐陵王画的,有些是他画的。 开始时,生意清淡得像张飞摆摊卖绣花鞋,几乎无人问津。 后来,李玉竹给他出了个主意,建议他给人画像,将人画得美三分。 画一张三十文钱。 生意竟空前的火爆,大批的小姑娘小媳妇们前来找他画像。 有钱的姑娘家,甚至包场,在他的摊位前,一坐便是大半天一整天,摆着各种姿势换着妆换着衣裳前来叫他画,一画便是十来张。 听说,如今求他画像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排号排到两月之后了。 这三人每天忙着铺子的生意,李玉竹找不到人帮着采草药,便拉上了李立行。 李立行担心李玉竹不让他留在李家,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出门。 两人带着秦虎,在天蒙蒙亮时,就去了后山采药。 夏天时节,草药长得快。 各种草药都有。 大个子秦虎负责背着筐,胸前挂一个,背后背一个,手里还提一个篮子。 李玉竹寻草药,李立行负责挖。 原以为挖草药是件无聊的事,没想到竟十分有趣,李立行挖一会儿草药,逮一会儿蝴蝶。 最让他兴奋的是,他看到了一条蛇。 秦虎担心蛇咬他,飞快擒住了。 李立行学着秦虎的样子,将蛇头捏着,他狡黠笑着,拿去给李玉竹看。 李玉竹面不改色,接过来装入腰间的布袋子里,并麻利地扎紧了口袋。 “蛇全身都是宝,是上好的药材,再抓几条。” “再再抓……抓几条?”李立行吸了口凉气,“你不怕蛇?” “有什么好怕的?这蛇儿又没毒。”李玉竹笑道。 “那……那要是遇到有毒的呢?”李立行往四周看。 第一次来这里时,他被穆元修抓着来山上砍柴采草药,他就怕得要死。 遇到蛇儿,穆元修叫他自己打死。 他可不敢。 但今天有秦虎跟着他,秦虎会保护他,他才敢来。 “打蛇打七寸处,出手要快,要狠,就像这样……”李玉竹忽然抓起身旁扒草的棍子,朝一棵树上狠狠抡过去,一条蛇儿瞬间掉地上晕死过去。 李玉竹飞快跑上前,擒住了蛇头并放入口袋里扎紧。 李立行目瞪口呆,“……” 他再不敢调皮逗李玉竹了,老实地跟着挖草药。 两人将筐子和篮子都装满,才离开树林往山下走。 他们在半道上遇到了穆元修。 穆元修的手里拎着一只菜篮子,里头装着一只野兔,还有一些野生的蘑菇。 野蘑菇很多是不能吃的,大多有剧毒。 李玉竹快步走过去,“穆元修,蘑菇给我看看。”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他将篮子递给她。 李玉竹飞快扒拉起来。 还好,没有一片是有毒的,这些蘑菇,有羊肚菇,有一些普通的平菇,还有一把白色的牛肝菌。 “我担心你采到有毒的蘑菇,这个时节,蘑菇长势最好,毒蘑菇也最多。”李玉竹看着他说道。 穆元修说道,“我从很小时就跟着爷爷采蘑菇,这附近有毒没毒的蘑菇,我还是分得清的。” 李玉竹松了口气,“那就好。” 看着她担心的神情,穆元修心情极好,“走吧,一起下山去。” 李立行往他篮子里看,“穆元修,你带这些蘑菇和野兔,去哪里?” “去玉竹家,昨天李伯邀请我今天去吃午饭。”穆元修道,“清早时打了只野兔,一并带去做菜。” 李立行看到野兔时,口水就在嘴里打转了。 他乐得直搓手,“好好好,野兔是红烧还是清炖呀?我喜欢吃清炖的。” “清炖小火煨着时间久,中午就吃不上了,还是红烧吧,大火红烧,熟得快。”穆元修道。李玉竹爱吃红烧的,李立行想吃清炖的,自个儿逮去呀。 李立行失望了,“好吧,红烧也不错。” 他们走下牛头山,还没走到李家竹屋,就看到一辆骡子车停在竹屋前。 李玉竹眼尖,认出了骡子车,“那不是陈家的骡子车吗?陈家来人了,可是陈大娘子身体有异?” 她担心陈大娘子母女,小跑起来。 大家跟着她跑。 贵伯给他们开了门,李玉竹马上回贵伯,“陈家来人,说了什么没有?” 贵伯一脸喜庆,“说是专程来拜见李老爷和李太太的,带了不少礼物呢。” 李玉竹疑惑了,专程来看她父母? 不是找她? 这么说,不是因为陈大娘子,那是为什么? 既然不是因为陈大娘子的事,李玉竹就不着急了。 她带着穆元修去了厨房。 将野兔交给做饭的秦嬷嬷后,她整理起那些草药。 穆元修给她帮忙。 草药上沾着泥土,得清理掉才能晾晒。 第0336章 穆元修拒客(2) 将草药晾晒好,李玉竹和穆元修又帮姜嬷嬷劈了柴。 穆元修劈,李玉竹码齐整。 收拾好后,二人洗了手,一起往北院正屋走去。 姜嬷嬷看着走远的他俩,笑着赞叹,多好的一对啊,就是不知李老爷和李太太满不满意,反正她满意。 . 北院正屋里说得热闹。 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走进屋里。 庐陵王马上招手喊着穆元修,笑着道,“元修,来来来,见一下陈家客人。” 来的是老陈头和陈老大父子俩。 李玉竹又看到,正屋桌上摆着两坛好酒,都是四斤一装的坛子。 她鼻子好使,闻出是她老爹最爱的桂花酿。 另外,还有几包点心。 看那点心上面印的铺子名字,可见不是便宜货,那是县城里卖的点心,一包都要上百的钱。 加上酒水的钱,陈家的拜礼,花了差不多四五百钱,果然是有钱人家,出手就是大方。 庐陵王妃爱吃各种小点心,这又是投其所好。 陈家人会送礼。 穆元修走上前,朝老陈头和陈老大行了个晚辈见长辈的礼,被庐陵王喊到身旁坐下了。 李玉竹喊了声“李员外,李大叔。”,走到庐陵王妃坐着。 屋里只有这几人,再没别人。 老陈头打量了正屋,夸着屋里布置得雅致,又夸着李玉竹的医术好,说她小小年纪就会接生,将来更是了不得。 把庐陵王夸得很是得意。 他谦虚着笑了笑,连说,“她就是胆大而已,不要太夸奖,一夸就骄傲了。” 庐陵王妃听着,讪讪笑着。 仔细看,她笑得比较敷衍。 她小声对李玉竹说道,“快去找下你三哥,别让他被这二人看见,叫他躲一躲。” 李玉竹疑惑问道,“为什么?” 庐附王妃不肯说,只叫李玉竹赶紧去照办。 李玉竹看一眼陈家父子,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来,她朝客人点了下头,推说有其他事情,便离开了。 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听到老陈头由夸着她的话题转到了夸李兴安。 李玉竹皱眉头,什么意思? 她在陈家人的眼里,地位不及李兴安啦? 李兴安干了什么事?让老陈头这么夸他? 想着庐陵王妃的叮嘱,李玉竹不敢多听,快步来到宅子外面的路上,朝田里大声喊着李兴安。 李兴安一直是家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他不像李二公子那样,是二郡主和大郡主的看护,老大李兴茂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得管着家里的大小杂事和田里的活儿。 而他没有固定的事情做,不拉鱼网子的时候,就是闲人一个。 李玉竹站在路边,大声朝田里喊着。 李兴安和李兴茂,戴着斗笠在给田里的苗儿锄草。 听到她的高声呼喊,李兴安抬头回道,“什么事啊?三妹?” “有急事,快点来,是娘的吩咐。”李玉竹大声说道。 “来了来了。”李兴安应道,抹了把额头的汗,他提着锄头大步往路上走来。 到了近前,李兴安又问找他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李玉竹摇摇头,“娘看到陈家人来了,就叫你先藏起来。” 天热,她拿过李兴安的斗笠扇起风来。 李兴安惊讶了,“陈家人来了?” 他踮起脚,往宅子门口看去,可不是么,陈家的骡子车停在宅子门一侧的小树旁。 李兴安高兴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给穆元修说媒去。 . 李家北院正屋中。 庐陵王和陈家父子说着家常话,庐陵王妃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中之意。 听着听着,她便听出了问题。 这陈家父子,夸着她三儿子,夸着他们家的女孩儿,夸着他们年纪相差不多,这是想结亲的事情! 庐陵王妃又想到穆元修昨天的提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她不喜欢陈家姑娘,可明里拒绝,似乎又不大好。 不成亲家,也不必成冤家啊。 但找什么借口拒绝,她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庐陵王妃急得不得了。 她频频拿眼神问着庐陵王,偏庐陵王没看到。 庐陵王妃气得脸色都青了。 做为陪客的穆元修,察觉到了庐陵王妃的焦急。 他指着正堂上的挂屏说道,“这挂屏怎么歪了点?”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被这忽然来的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 “哪有哇,我怎么没瞧出来?”庐陵王回头,来看身后挂于中堂的挂屏,这是县令的礼物。 穆元修说道,“左边一颗钉子好像松了,挂屏往左歪了些。” 人的视力有时候很奇怪,长时间盯着一件物品看时,会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庐陵王一眨不眨地看着挂屏,看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哎呀,元修啊,你这一说,还真的歪了点呢。” “这是县令大人送的挂屏,挂歪了显得不敬,一会儿我来钉正吧。”穆元修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勤快。”庐陵王笑道。 庐陵王妃看不出哪儿歪了,但也没反对穆元修的做法。 可经穆元修一提醒,陈家父子惊讶了,“哦,这是县令大人送的礼物?” 庐陵王在京城时,久居高位,连丞相都拍过他的马屁,对于县令这等官职处于最底端的人送来的礼物,他并不惊讶。 所以,说得就很随意。 “哦,大儿子婚宴那天,他叫府上的公子送来的,我瞧着这儿空着,便挂上了。那上面是他的题字,想不到年纪轻轻,竟写得一手好字。”庐陵王夸着县令的字。 陈家父子更是惊讶了。 他们这才想起,李家是传说中的县令的亲戚。 穆元修将他们吃惊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县令大人想给李三哥说亲,才会送来挂屏,这挂屏是县令大人的一位堂侄女做的。” 庐陵王大惊,怎么还有县令说亲一事?这又是从何说起的? 庐陵王妃反应过来,暗暗掐了把庐陵王。 她讪笑着道,“县令大人也真是的,咱们不过是他远房的亲戚,怎么还劳他记着小儿的亲事?小儿顽逆袭,也不知能不能入县令大夫侄女的眼。” 陈家父子好生失望,原来李家三郎已被县令看中了?那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他们乡野之家的女儿,可竟争不过县令大人的堂侄女。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直接说出来,只说慕名而来拜访李员外,没说其他,不然的话,可就丢脸了。 两人神情颓败,有点想马上离开的意思。 老陈头看一眼大儿子。 父子俩便站起身来,说改天再请庐陵王到他们家里吃酒。 这都是客套话。 庐陵王笑呵呵说着“你们太客气了”。 庐陵王妃这时说道,“陈员外,你们也太破费了,小女救你们家大娘子,这是她的举手之劳而已,她学的便是这个本事,你们家给了诊费了,不必再这么破费送来谢礼。” 庐陵王拿起桌上的礼品,往陈家父子的手里送。 酒坛太重,又有两坛,还有四盒点心,她两只手拿不完。 穆元修走过去,帮着拿下剩下的。 陈家父子一愣,这家大娘子意会成他们是来感谢接生一事的? 也好也好,那就顺着这话往下说。 老陈头说道,“哎呀,李太太可不知当时的凶险啊,得亏有你们家李三姑娘帮忙,否则啊”他摇摇头,“不敢想象啊。” 庐陵王妃坚持不收这礼物,陈家给了十两银子诊金的事,李玉竹已经给她说了。 这钱不少,放在京城来说也是大手笔。(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当家的一向是她,她不收,庐陵王也不肯收。 亲事是不说不成了,礼物也确实不必再送了。 女孩家毫无道理的送礼,也会招来闲语。 老陈头便顺着台阶下,“嗨,你们真是客气。” 他客气一番,叫儿子收下了。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陈家父子便告辞离。 庐陵王客气地挽留他们吃午饭,两人摆摆手,走了。 庐陵王喊着穆元修相送。 将他们送上骡子车,看着车辆离去,穆元修才转身走进宅子。 没走几步,身后有个声音喊着他,“穆元修!” 穆元修回头,朝来人微微一笑,“李三哥。”又望了眼李兴安身旁的李玉竹。 李玉竹在太阳底下走了路,热得白皙的脸颊跟抹了胭脂似的。 她拿着一顶斗笠正用力的扇着风。 李兴安朝走远的陈家骡子车看去一眼,笑着说道,“穆元修,你刚才送走的是陈家人?” 穆元修微微扬眉,“是啊。” 李兴安笑着身旁的李玉竹说道,“穆元修和陈家人关系不错呢。” 李玉竹没瞧出来,“是吗?” “李兴安,你给老子滚过来!”忽然,一声怒喝从前方传来。 李兴安抬头,他家败家老头子喊他? 第0337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1) “爹,什么事啊?”李兴安一头雾水走了过去。 庐陵王看一眼李玉竹和穆元修,朝他狠狠瞪一眼,“你滚过来,玉竹和元修你们别跟来!” 说完,他背着手大步往北院正屋走去。 “哦,好呢,爹。” “好的,李伯。” 李兴安回头看二人一眼,一脸黑线,瞧把这穆元修得意的! 话说娘为什么叫他躲着陈家人?这个时候将穆元修带给陈家人看,这亲事不就说成了吗? 白白丢失一个好机会,真是的。 李兴安跟着他爹进了北院正屋。 才进门,一根鸡毛掸子就朝他飞了过来。 吓得他跳着闪开,“娘,差点出人命了!” 庐陵王妃一脸的怒火,“好你个臭小子!一声不吭的勾搭人家大姑娘!还不跟家里人说一声的?我差点被赖上一个儿媳妇!” 李兴安小小心心将鸡毛掸子捡起来,“娘,你说什么啊?什么赖上一个儿媳妇,我听不懂。” 庐陵王紧跟过来,抬脚踢了下李兴安的小腿,“臭小子,那陈家姑娘是怎么回事?没经过我们的同意,你就敢跟人勾勾搭搭的?” 李兴安一头雾水啊,“没有啊,爹,娘,这是从哪说起的?” 庐陵王妃怒道,“还不承认?刚才陈家来人,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跟咱们结亲!” 李兴安挠头,“不可能是我吧?” 庐陵王妃气得大口喘着气,“怎么不会是你?你娘我还没有那么笨,听不出他们的话里意思,他们可一直夸着你,夸着你和他们家的姑娘有多般配呢。” 李兴安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说的?我又不喜欢陈大囡。” “你不喜欢人家姑娘,人家怎会忽然来咱们家?说!是不是去陈家时,招惹了陈家姑娘?”庐陵王捡过鸡毛掸子,狠狠朝李兴安的腿上挥了两下。 李兴安又被打得跳起来,“爹,娘,哎呀,你们误会了,陈家也误会了!我和陈大囡说话,不是我喜欢她,是想给她做媒。” 庐陵王停了挥鸡毛掸子,眯着眼看他,“做媒?给谁做媒?” 庐陵王妃冷哼,“你能认得什么好人?” 李兴安马上说道,“有啊,穆元修啊,我想将穆元修说给陈大囡,可能是我找陈大囡说话的时候,被陈家人看到了,才会误会?哎呀,陈大囡也真是的,我都跟她说了,我说介绍穆元修给她认识,她是不是没有跟她爷爷和爹说啊?” “什么?你给穆元修说亲?说给陈大囡?我抽死你个死小子!”庐陵王妃从庐陵王的手里夺过鸡毛掸子,又朝李兴安的腿上抽去,“多管闲事的臭小子!” “娘,我做媒也有错吗?”李兴安被打得四处躲藏。 可偏偏他老爹堵在门口,不让他逃,还在一旁起哄,“抽得好,孩他娘,给老子狠狠地抽!哼!” 门外,李玉竹听到李兴安跟父母的对话,脸色都气黑了。 这一定不是她三哥! “娘,用力打!”她气哼哼说道。 李兴安一脸委屈,“三妹,怎么你也不帮我?” “我干嘛要帮你!干了坏事还帮你?我不是成恶人了嘛?”李玉竹黑着脸,“下回别再干什么做媒的事!” “做媒也叫坏事啊?”李兴安叹着气。 “你给别人做媒去,别给穆元修做媒!”李玉竹黑着脸。 “陈家那样的家风,怎能说给穆元修呢?你小子真是坏得狠!”庐陵王妃手里的鸡毛掸子抽得毫不犹豫。 正屋里打得热闹,惊动了南院屋里的柴娥英。 她走来问道,“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到声音了,呀,怎么打起了三弟?” “大嫂救命啊,爹娘要打死我啊,呜呜呜呜。”李兴安大声呼救。 “娘,差不多就行了,这大热天的,您这劳神费力的打人,也不怕热着了?”柴娥英笑着走进屋里来。 儿媳妇来了,庐陵王妃这才收了手。 李兴安趁机跑掉了。 “这兔崽子!”庐陵王冷哼。 柴娥英接过庐陵王妃手里的鸡毛掸子,扶着婆婆坐下,“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把您二老气成这样?” 反正也是瞒不住的,庐陵王妃便说道,“怎么回事,他干的好事!” 庐陵王妃将李兴安惹出的乌龙事情,对柴娥英说了。 “陈家那样的人家,那里是能招惹的?他倒好,让陈家误会了,幸好元修那孩子找了个借口,将人劝回了,若不然,陈家会赖上我们家的。”庐陵王恨恨说道。 陈家人霸道不讲理,在附近村里可是远近闻名的。 柴娥英也听说了,她说道,“三弟确实该批评,不过这打也打了,他该长着记性了。” “最好是牢牢记着!”庐陵王冷哼。 . 李兴安灰头灰脸往自己屋走。 这时,有人喊住了他,“三哥!你站住!” 李兴安回头,“哦,是三妹啊。” 刚才李兴安从正屋往外跑时,跑得慌张,没有看到藏在门外的李玉竹。 他跑出屋子后,李玉竹一路跟着他。 等他走到离着北院正屋较远时,李玉竹才喊住他。 “李兴安!”李玉竹脸色黑沉沉走到他的面前,举着一根棍子严肃警告他,“下回再给穆元修做媒,我就跟你绝交!” 她拿着棍子在地上狠狠敲了下。 李兴安皱眉,“三妹,你怎么也帮穆元修?” 李玉竹眯着眼,“他一直帮咱们家,我当然帮他了,再说了!”她顿了顿,“肥水不能流外人田,懂不?” “什么肥水?”李兴安听不懂。 “笨!总之,你不准再给他做媒!”李玉竹再次严肃说道。 李兴安冷哼,“他不娶媳妇,就老打你主意!” 李玉竹气笑了,“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啦,小小年纪就打小姑娘的主意,长大了还了得?”李兴安翻白眼。 李玉竹好笑,“他比你懂事。” 李兴安委屈得叹气,“三妹,你老是夸他,你就没有夸过我。” “好好好,夸你,三哥是最好的三哥,但穆元修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俩能不能和平相处?”李玉竹又说道,“你要是对他好点,你就是最好的三哥。” 李兴安扬眉,“什么?要我跟他和平相处?” “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以后跟着二哥出门好了。”李玉竹转身就走。 “三妹,你回来!”李兴安垂头丧气,“好吧,我不跟他做对了。” 李玉竹笑眯眯走回来,拍拍他的肩头,“这才对嘛,三哥又是最好的三哥。” 不远处的墙角边,站着穆元修。 他看着这兄妹俩,悄悄勾了下唇角。 . 陈家父子回到家里后,马上喊来陈大囡问话。 陈大囡看着一脸严肃的养父和祖父,心里忐忑不已,她将妹妹和养母照顾得很好,妹妹今天睡得也好,哭声比昨天前天少多了,怎么还找她训话呢? “爹,爷爷,什么……什么事啊?”陈大囡小心问道。 老陈头背着手,看一眼儿子,“老大,你问。” 陈老大看着养女,眉头紧锁,虽然这孩子是从旁支的亲戚家抱来的,养在他家才三年时间,但他一直没有孩子,早就将这大囡当亲生的了。 养女的婚事,他自然是要操心着的。 “大囡,我问你,你跟李三姑娘的哥哥李三公子,可频繁有来往?” 陈大囡被问得一愣,“没有啊,爹,这话是怎么说的?他跟他妹子来咱们家也才两回,女儿除了喊他吃饭,就没跟他怎么说话呀。” “真的吗?大囡你没有说实话,昨天下午时,那时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你也跟他在说话。”陈老大沉着脸说道。 陈大囡恍然,“爹,那是他问我事情呢,也不算来往吧。” “问事情?什么事?”陈老大皱眉,他意会错了? 陈大囡窘着脸,“他要给我做媒,说他村里有个好小伙,不过爹放心,我没答应他。拒绝后,我怕他又说这事儿,昨天他们回去时,爹叫我送他和他妹子离开时,我都没送呢。” 老陈头一拍腿,“瞧瞧这搞出的误会。” 第0338章 穆元修问李玉竹(2) 陈大囡听不懂,“什么误会啊?” 陈老大朝养女挥挥手,“好了好了,这事儿别提了,都过去了,下回李三公子再来,你离他远点。” 陈大囡听得一头雾水,她离得很远了啊,还要怎么离? 不过,她是乖乖女,大人说什么,她都会听着,“晓得了,爹。” 陈大囡走开后,老陈头对大儿子说道,“幸好李家人反应慢,要不然,这脸就丢大了。” 陈老大埋怨他爹,“爹,都怪你,他们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你就见风便是雨,差点坏了大囡的名声。” 老陈头皱起眉头,“我这不是操心嘛,别人家像大囡这么大的闺女,早就有媒婆上门说亲了,可咱们家大囡,一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 陈大囡并没有离开,她走开后,又悄悄走回来,偷听她祖父和养父的对话。 父亲刚才的话,问得太奇怪了,她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便又走回来。 恰好,她还真的听到了。 陈大囡心里好一阵伤心。 为啥她家有钱,她长得又不丑却没人提亲,还不是因为家里做的生意不得人心么? 可她是长大后过继来的,她能改变什么呢? 陈大囡暗暗叹了一声,悄悄走开了。 . 陈家父子离开李家后,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李玉竹和姜嬷嬷一起做午饭,穆元修也在厨房忙着。 李兴安垂着头,也去帮忙。 这一回,他破天慌地主动喊穆元修,“放着放着,我来。我家的活儿,还是我来做吧。” 穆元修惊讶地看他一眼,微微笑道,“好,三哥。” 三哥? 谁是你三哥? 李兴安皱眉,“喊李三哥,你不是我亲弟。”别想套近乎。 穆元修笑道,“好,李三哥。” 李玉竹回头瞪一眼李兴安,“三哥和李三哥有什么关系?三哥,你真是多事。” 李兴安郁闷,那区别可大多了。 今天中午的午饭,有穆元修带来的一只野兔和一些蘑菇,饭菜比往日要丰盛些。 李立行和李景还有果果这三只最小的娃子,盯着红烧兔肉眼睛放亮。 家里如今不缺吃的,庐陵王不贪嘴了,说道,“元修,你和孩子们多吃点。” 庐陵王妃也劝他多吃。 穆元修分着食物,笑道,“好的,李伯李伯娘。” 他口里答应着,但还是将两条肥后兔腿分给了庐陵王夫妇。 将前腿分给了李兴茂和柴娥英。 其他人则吃其他部位。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相视一眼,暗暗赞叹着。 吃罢午饭后,穆元修离开李家回山上去。 李玉竹拿了把遮阳伞,大步跟了上去。 以穆元修的聪慧,迟早会知道李兴安这个惹事精惹的事情。 她还是提前解释下为好。 “穆元修!”李兴竹喊住他。 穆元修回头,便看到打着绛红色油纸伞的青衣少女,朝他快步跑来。 天热,她跑得脸颊绯红。 他的神思开始飘散,记忆中那个青衣女孩,从衣兜里拿了半个硬如石块的馒头递与他,瘦瘦弱弱的她,声音轻柔如风,“吃了就不会饿了。” 吃了,确实不饿。 但吃了他就后悔了。 他后悔了整整一辈子。 他该想到,那半个硬如石块的馒头,是她省下来藏了多日舍不得吃的。 “穆元修!”李玉竹跑到他的近前,喘了两口气说道,“你等会儿,有事跟你说。” 穆元修看着她,浅浅含笑,“好。” 李玉竹歇好了气,看着他说道,“我先说明啊,你知道这件事后,别跟我三哥一般见识。” 穆元修依旧微笑,“我不会生三哥的气。” 说得李玉竹倒不好意思了,“你脾气真好。” 穆元修微微皱眉,“也不,得看事情。” 李玉竹不敢说了,“那,我家人惹你生气了呢?” 穆元修,“我永远不生你家人的气。”除了走掉的薛氏。 李玉竹疑惑道,“为什么?” 穆元修微笑道,“因为,我们是邻居。” 李玉竹一怔,“好吧,远亲不如近邻。” “你还没说三哥的事情。”穆元修问道,“三哥怎么啦?” 李玉竹揉揉额头,头疼说道,“他想给你做媒,将你和陈大囡说成一对。” 穆元修眸光温和看着她,平静说道,“嗯,然后呢?” 李玉竹叹口气,“然后?然后我爹娘说他多管闲事,将他骂了一顿,嗯,我也骂了他一顿。” 穆元修笑起来,“你们都替教训他了,我就不生气了。” “你真的不生气?”李玉竹不敢确定,盯着他的双眼看。 这家伙居然还在笑? 这么大度? 真是少见的好人。 要是别人,估计都跟李兴安打起来了。 “我说了,你们家的任何人,我都不生气。”穆元修微笑道。 李玉竹松口气,“好吧,我欠一个人情,下回请你……请你吃饭。” 穆元修看着她笑道,“只吃饭这么简单吗?” 李玉竹黑着脸,“穆元修!你都说了不生气,怎么还生气?请吃饭还不够么?” “不够。”他摇摇头。 李玉竹又叹口气,“行行行,再加点别的感谢你,总行了吧?到时你提出来,我们家能满足你的,一定满足你。” “好。”穆元修微笑道。 总算将事情说好了,李玉竹朝他挥挥手,“行吧,就这么说好了,我回了。” 她转身往回走。 穆元修看着她的背影,含笑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什么意思?” 李玉竹微愣,穆元修偷听到她和李兴安的对话了。 这小子! 她回了下头,脚步不停说道,“就是那么回事。”理解不了就是蠢蛋! 穆元修唇角渐渐翘起,眼底神情更加温和。 他顶着大太阳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看着那少女走远,走进她家宅子里,消失不见。 而那个记忆里,没有什么李家宅子,更没有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也没有总跟他做对的调皮的李三哥。 . 因为李兴安惹了事,第二天去陈家查看陈大娘子的身体时,李玉竹没让李兴安跟着。 他带着李立行出行。 李立行出行又有衙役跟着。 他们两人跟着李玉竹走门,李兴安才没有说什么。 至少,大个子秦虎为人机警,而且身份还是衙役,这十里八乡的,可没谁敢对衙役不敬。 第0339章 李兴安立字据(1) 陈大囡笑微微看着她,“什么事啊,李三姑娘?” “我哥想给你做媒,说给他一位朋友,便是叫穆元修的那位,有这回事吧?”李玉竹问道。 她们站在陈家外面的小树林边,这个地方视野开阔,来了人能马上察觉得到,适合说小秘密。 李玉竹是陈家的恩人,陈大囡不敢得罪她,马上实话实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介绍的人我不喜欢,我有另外喜欢的人。” 这是实话,她早就有喜欢的人,前天去小姐妹家,便是见那个人,可他的家人,也不喜欢她家。 这让她很苦恼。 李玉竹更生气了,这个李兴安! 真是闲得慌,乱点鸳鸯谱! “哦?是谁啊?”李玉竹高兴道。 这个陈大囡,人长得水灵,又勤快,性格又好,家里还有钱,不可能没有人喜欢。 遇到个互相喜欢的,那就更好了。 陈大囡红着脸,低着头说道,“我还不能说。”想了想,她又说道,“这事儿你别跟外人说,特别是我家里人,我现在不想让他们知道。” 李玉竹说道,“行,你是个有分寸的姑娘,我相信,你的事情一定会安排好的。” 陈大囡呼了口气,“谢谢你。” 李玉竹笑起来,“不,是我该谢谢你。” 陈大囡听不懂,“啊?谢我什么?” “总之,谢谢你。”李玉竹笑道。 . 今天,李玉竹又在陈家呆了一整天,她帮着看护小婴儿,帮陈大娘子起身试坐。 陈家人不敢扶她坐起来。 看到她扶着陈大娘子起身,陈大娘子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大家这才放心下来。 李玉竹跟陈大囡吩咐,每天早中晚各三次,让陈大娘子起身坐上一刻到两刻的时间。 她又重开了药方,到傍晚时,和李立行秦虎一起在陈家吃了晚饭,就回家了。 . 这几天久旱少雨,李家宅子前沼泽地里的鱼儿虾儿似乎也怕热,只有少量的跑到水面上来透气。 李兴安的收获十分的少,不够拿到集市上交货,他索性全拿到家里当大家的菜了。 家里人多,每天都得消耗掉五六斤鱼,三五斤虾。 李兴安布下的鱼网子,收获只就这么点。 没有货可交,闲下来后,他就帮着李兴茂打理田里的事情。 如今两亩水稻的长势极好,只等收割了。 十来亩的旱地作物,比如蜀黍,大豆,小米,麦子等,长势也极好,也只需等夏末初秋收割了。 只有一些菜地和豆角地,需要时不时的摘菜或除草。 田多,贵伯又受了伤,李兴茂一人忙不过来,李兴安空闲时就会去帮忙。 傍晚时分,李玉竹坐马车回来时,看到穆元修李兴安和李兴茂一起从田里走出来。 三人都戴着斗笠,扛着锄头。 李玉竹走下马车,站在路上喊着他们,“大哥,三哥,穆元修。” 李立行也跟着他走下马车来透气。 李兴茂笑着朝他们招手,“回来了?” “怎么这会儿还在田里忙?”李玉竹笑着道。 “白天天热,中午不能出门,早上只能忙一个时辰,下午天凉,当然要晚一点了。”李兴茂笑道,他拍拍穆元修的肩头,“元修是个全能的人啊,种田也十分厉害,比贵伯还要厉害,今天他帮了一天的忙。” 李玉竹便去看穆元修,“厉害厉害。”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穆元修微微一笑,“你们太夸奖了。” 李玉竹拍拍李兴安的胳膊,“三哥,你怎么不说话?” 李兴安无精打采道,“啊,这不说话呢。” 他又欠穆元修人情了,他不会锄草,被李兴茂骂了,穆元修教了他半天。 加上穆元修给他介绍的往酒馆里送水产货的事,他欠了穆元修两大人情了。 难不成,真要拿妹妹去还人情? 呸呸呸呸,他就不是人了! 偏偏李立行老是找他说话,李兴安不想理会他,“没吃饭,没力气说话。” . 穆元修在李家吃过晚饭后才离开。 李兴安追了上去。 走到离着宅子门口有些距离的时,李兴安喊着穆元修,“穆元修!你等会儿,我有话说。” 穆元修停下脚步,回头微笑道,“三哥,什么事儿?” 没喊李三哥,喊三哥。 李兴安找他有事情说,也就不计较了。 走到近前,李兴安说道,“咱们谈个交易。” 穆元修正色看着他,“三哥你说。” “只要你别老是找我三妹麻烦,我这人任由你驱使三年。”李兴安拍拍胸口说道。 三年后,李玉竹就该找婆家了。 穆元修再找李玉竹,自有她婆家人来修理他。 穆元修惊讶道,“三哥,我没有找玉竹的麻烦。” 李兴安黑着脸,“还找没找麻烦?你老是来找她,很影响她找婆家的。” 穆元修的脸色沉下来,“你们家给她找婆家了?”他怎么不知道?庐陵王将他当儿子一样看待,什么话都说,怎么不跟他说这事儿? “还没有,她年纪还小,怎么着也得等到十七八岁再找婆家吧。”李兴安说道。 穆元修心里松了口气,“那要是她找我呢?脚可长在她的身上。” 李兴安瞪大双眼,“那不可能,我家的姑娘很矜持的。” 穆元修唇角噙笑,说道,“好吧,只要她不找我,我便不主动找说话。” 李兴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穆元修默了会儿,说道,“三哥,如果她喜欢一个人,非要嫁给那人呢?你反对吗?” “不反对,她喜欢的,我都支持。”李兴安说得很爽快。 穆元修说道,“我担心你到时候会不认帐。” “不可能!我一向说话算话。”李兴安朗声说道。 但他在李玉竹的事情上,经常说话不算话,穆元修说道,“你得立个字据我才相信。” “立就立!”李兴安摸身上,“我没带纸笔。” “我带了。”穆元修从背后的背篓里,取了一本写了一半字的本子和一只笔,又取了装墨汁的小瓶子放在地上,“三哥,写字据吧。” 李兴安惊讶了,“你到我家帮忙干活,还随身带笔墨纸笔?” 穆元修说道,“并不是,刚才和大哥聊天,他得知我家里纸笔等书写的物品没有了,便将这些送与了我。” “好吧,我还以为你有备而来。”李兴安看他一眼,提笔便写。 李家人的字,都不差。 内容,名字,日期,李兴安一气呵成。 穆元修接过来看过后,吹干了墨汁,收在怀里放好。 “三哥,咱们就此说好,天不早了,我先回了。”穆元修朝李兴安挥挥手,往山上走去。 “好走好走,不送了。”李兴安转身往回走。 走了会儿,李兴安停了脚步,想着刚才的事情。 穆元修笑得十分的诡异,他会不会中了穆元修的圈套? 李兴安赫然回头。 穆元修已经走远了。 李兴安抓了抓头发,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 刚才穆元修可是发了誓的,只要三妹不找穆元修,穆元修就不会主动找三妹。 . 李玉竹去陈家,依旧是每隔一天去一次。 又过了两天,陈大娘子已经能下地走上两刻时间了。 这一天,刻字的田大旺将字模刻好了,送来了李家。 又过了一天,穆元修去了县城,也取回了小成子刻好的画模。 一切就绪,只等装好印字模具刻画册了。 李二公子从集市上,买回了所需的纸张。 调的油墨,只有县城有卖,乡下买不到。 不过,田大旺会调。 用松脂和炭,按着一定的比率就能调出来。 印书是个新鲜事儿,大家都站在李家倒座房旁的库房里,看田大旺如何印书。 李立行和穆元修看得最认真。 李玉竹问道,“你俩看会了,今后田大哥不在这里时,你们当师傅教大家。” “啊,我记性不好,我不当师傅。”李立行吓得赶紧后退开来,他要是记不住,李玉竹会抽他小腿的。 穆元修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 李玉竹问道,“穆元修,你记得住程吗?”这个穆元修真是怪呢,一连好几天不中她说话。 她是老虎不成? 穆元修不答。 李玉竹又喊着他,“穆元修!” 穆元修指指嘴巴,不说话。 “你嘴巴生病了?”李玉竹疑惑问道。 穆元修仍不说话,指了指站在他前面的李兴安。 李玉竹睁大眼,是李兴安不让穆元修跟她说话的? 李兴安! 过份了! “三哥!”李玉竹黑着脸,喊着李兴安。 第0340章 和柴娥英一起进县城(2) 李兴安不知所以,呐呐说道,“什么事啊,三哥?” “我要跟穆元修说话!要得到你的同意吗?”李玉竹脸色沉沉,瞪着李兴安。 李兴安就怕李玉竹生气,马上说道,“啊,没有啊,你们要说话就说吧。” 他看着俩。 这防贼的样子,叫李玉竹又好气又好笑。 她直接忽视,拉着穆元修说道,“好了,我三哥说,你可以说话。” 穆元修看一眼李兴安,说道,“印字的工序,我记下了,玉竹。” 李玉竹笑道,“太好了,有一个人记住就可以了,就不必老是请田大哥了,田大哥家里事情多,耽误他做事可不好。” 田大旺一边用刷子往模具上刷油墨,一边笑道,“也并不是天天忙,遇到阴雨天,就会歇一天。” “你平时劳作,到了阴雨天得休息呀。”李玉竹说道。 虽然田大旺说,会来帮着印书册,但李玉竹可不想让田大旺一直来,他能帮着调和下油墨,她就很感激了。 田大旺还欠着陈家二百两银子呢,两年内必须得还掉,她不能太占用田大旺的时间。 她家的事情,自有家里人来做。 家里闲人可多着呢。 比如李立行,比如李兴安。 田大旺回家后,已经记熟印字过程的穆元修,在李家教大家如何印书册。 李兴安叹气,为什么他没有学会? 印字,将字模和画模按着书稿的排版,放在一个固定的框子里,再在凸起的部位刷上油墨,然后,放上一张白纸,拿着软毛刷子将纸的每个地方都刷到。 刷轻了字迹不清,得重刷。 当然了,刷得太重又会将纸刷破,总之,力度要恰到好处。 然后揭下纸晾在一旁,当油墨完全晾干后,就可以装钉成册了。 模具的字体,在印刷前就已校订过了,印好后,只需查看油墨的的清晰情况。 太模糊淘汰掉,太轻看不清字的淘汰掉。 穆元修印得很认真,几乎没有浪费的。 李立行上手的时候,印了十次有三次报废了。 被李兴安大骂废物。 可等李兴安上手的时候,也不逞多让。 李立行高兴了,大笑着道,“彼此彼此!” 柴娥英听闻他们的印字开始了,也走来看印刷。 她赞叹道,“画稿子的时候,看不出来好与不好,印成书册后,才知是惊艳的。” 李立行看得最起劲,“那是当然啦,大嫂嫂的画当然好啦。” 柴娥英笑道,“是故事好看。” 其实她没有画多少。 一页书纸上面,只有两三个小兽图,精彩的故事。 以兽的口吻,讲着人的故事,实在有趣,柴娥英也被吸引了。 人多力量大,半天的时间,李玉竹他们就印了一百五十页了。 李立行负责找字模,李玉竹核对字模,衙役秦虎负责装框,李兴安往字上刷油墨,穆元修只管拿纸刷字,他刷好一页,李玉竹揭走一页晾干。 五个人干活,想不快都难。 傍晚时分,大郡主二郡主还有李二公子他们回家来了,李玉竹将印好的图纸给他们看。 他们也连声赞叹,跟京城卖的书册没两样。 这让大家都期待书册的销量。 李玉竹的计划是印五百册,印得越多,成本平摊下去越少。 这时期,一百张竹纸不过是三十文。一册书加上封面和底页需花二十二页纸,纸张费用是六文六,印字的成本是一百字是五十文,画板是小成子免费刻,没有要钱。 按着平常价格来算,一副画板不过十文,但字模和画模可以反复使用。 至少半年内不会损坏,就算损坏,那也是印得多。 算下来,一本册子的制造成本不会超过二十文。她订的售价依旧是一百文一本。 印上五百册,能纯收入四十两银子。 三百本,只需花他们五人三天的时间。 再往细里算,一人每天能得二两多银子。 以后更熟练的话,收入只会更多。 这生意,值。 整整三天,从早印到晚,几个人分工合作,终于将五百本册印完并装订好了。 李玉竹将册子拿给庐陵王和李兴茂看。 两人也是连连赞叹。 说他们印的书册,不比一些正规书社印的差。 李兴茂翻看着书册,说道,“三妹,这些内容,和你大嫂画给景儿和果果他们看不一样,他们那么大的孩子,可认不得这么多的字,可这图册上的图又也不够,这些不适合他们年纪的孩子看。” 李玉竹笑着道,“这些并不是给他们那么小的孩子看的,这是给五到十岁的孩子看的。” 这时期的孩子,又有着十分好奇的心,只要故事有连贯性,有些微的悬疑,他们会耐着性子往下追文。 李兴茂笑道,“原来如此。”没一会儿他又担忧说道,“三妹,这些册子依旧是拿到县城去吧?但数量这么多,你们打算放在哪里寄售?” 李玉竹说道,“一部分依旧给桑家,让他们帮着宣传,另一部分,我找以前一位帮我们刻画模的,他爹生前认得不少售书的,让他们帮着售卖。” 庐陵王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女儿啊,你们的书,可有到县衙门备案,这要是他人仿做了,你们今后再印,可就卖不出去了。” 嚯,她这古代老爹还有版权意识嘛。 李玉竹笑道,“看这里印的。”她指着封面上的一行小字,“我写明了,敢盗版者,便等着吃官司吧。” 书册的名字,依旧是《百兽乐园》,在书名一旁,她印上了:牛头山舍人刊行。已申上司,不许复版。 上回离开县城时,她早问过了县令,关于印书备案的事情。 县令说,如果是他人印书,印之前先送稿件给他过目,审核过了确认不是违规书册后,就发放公文和编号准与刊印。 不过县令知道她印的是儿童书,便开后门叫她印好了送两本到衙门补上备案手续便可。 庐陵王笑道,“没想到,你们连这也想到了,不错不错。” 李兴茂又说道,“三妹,你等两天再去县城吧,娥英嫂嫂家一位住县城的姑祖母三天后过大寿,她后天要要带果果和景儿去县城,你们可以一起去。” 李玉竹大喜,“那可太好了。” . 时间很快就到了后天。 这一天一早,天刚亮时,李玉竹早早就起了床。 她将二郡主大郡主委托要代买的物品,写了单子收好,走来找柴娥英。 柴娥英也起了床,正给两个娃子打扮呢。 李景听说要去走亲戚,高兴地在屋里跳来跳去。 倒是果果,安静地很,乖乖站在床上,接受着柴娥英给她打扮。 小家伙已经不用扶,就能歪歪扭扭地走路了。 看到李玉竹走来,她咧嘴笑着,“姑。” “果果今天真好看。”李玉竹捏捏她的小脸蛋。 两个孩子跟着家人来这里来受苦役,走的最远的地方,也只到柴娥英家。 小些的果果还不知日子的苦闷,大些的李景早就嚷着要到外面去玩。 听说去县城,他乐得一直嚷着,“去县城咯,去县城看热闹咯。” 李玉竹将猴子一般闹腾的李景按住,沉着脸说道,“李景!小姑严肃地告诉你,县城虽然很热闹,但坏人也不少,会偷小孩的!” 李景眨着眼,“坏人长什么样?你告诉我,我躲开他。” 李玉竹,“……”她哪知道?“坏人长得跟大家都一样,但做的事情是坏的,所以叫坏人。” “那,哪些事情是坏事情?”李景又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 李玉竹点头,“问得好,小姑现在就告诉你。” 这孩子的提醒,倒是提醒了她,她觉得,有必要对李景说一下骗子是如何拐骗小孩的。 第0341章 对李景的叮嘱(1) 李玉竹在李景的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的双眼认真说道,“景儿,当你跑到外面玩,爹娘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会有人这么说,‘走,我带你找你爹娘去’,这时候,你怎么答?” 李景的年纪,在现代那世已经上幼儿园小班了,正是该进行防骗知识教育的时候。 李景看着她,眨着大眼睛拍着手笑着道,“当然是跟着他去找爹娘了。” 李玉竹摇摇头,一脸严肃,“可是,会有人假装说带你去找爹娘,结果,是将你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卖与一个恶婆婆或是一个公公,那个恶人专门吃小孩,可又不是一口吃掉,而是,今天吃一块肉,明天吃一只耳朵,后天有可能是一只胳膊,景儿,你怕不怕割掉一块肉?” “怕!”李景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 他的小脸惨白起来,嘴唇也颤抖着。 说吃掉一只胳膊一条腿,他可能不会害怕,因为他没有见过掉一只胳膊或一条腿的人,更感受不到胳膊腿受伤或少掉的感觉。 但少一块肉,他却是亲身体验过疼痛的。 就在十来天前,姜嬷嬷从柴家老宅那儿,带了十几个甜瓜来家里,她说洗了手再来切瓜,可吃过这种瓜的馋猫李景,却等不及姜嬷嬷洗手,自己拿了小刀切起来。 比大人两个拳头还大的小瓜,圆滚滚的,李玉竹他们都不敢大意去切,就怕一个不留神,甜瓜滚走了,或是切到手了。 李景一个三岁的孩子,哪里会切? 他冒冒失失下手,结果没扶住瓜,瓜滚走了,刀却一直往下切,将他左手手背上的一小片肉给切开了。 当时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又疼又怕,吓得马上尖叫起来。 可把姜嬷嬷吓着了,不顾冲掉手上沾着的皂角泥,抱着他找到李玉竹。 又是消毒,又是抹药,又是包扎,好一阵忙。 柴娥英看到后,搂着他心疼得直掉眼泪。 李兴茂反而一点都不疼,拿了扫把狠狠抽了他一顿屁股。 家里其他人,更是站在一旁拍手掌,欢呼说打得好。 李景当时委屈极了。 切开的口子,虽然只有李景一根小指的长度,但流的血却不少,疼了好几天才好,将小屁孩彻底吓着了。 切手的疼,加上流血的恐怖,一直过了十来天,手上的伤口已经全好了,他也不敢碰刀,更离着刀远远的。 见到大人拿刀切菜切瓜时,他更是像唐僧念经似的,喋喋不休地提醒。 如今李玉竹又提到切身上肉的事,李景想到刚刚痊愈的手,小脸惨白惨白的。 将手上的小片肉切开都如此的疼,要是切掉身上的一大块肉,不是更疼了? 李景吓得拉着李玉竹的手,“那恶人,真……真的会切肉吃吗?” “嗯,立行小叔的爹是县令,他爹抓了好几个吃小孩的恶人。你要是不信,你问他。”李玉竹看到李景惨白的小脸,有点于心不忍,但不吓得严重,他根本不怕的。 这还是在熟悉的村子里,他就时常偷偷溜出宅子,跑到宅子前的村路上看过往的行人。 李家所处的地方,幸好是封闭的山村,几乎没有外地人前来。 李家宅子门前的村路上过往的行人,绝大多数是清水河村和桃花河村两村的村民。 这两村的人,从李兴茂成婚开始,都认得李家人了,可万一有外地人来呢? 李景在熟悉的地方,没人敢拐他,到了县城或是将来去别的地方,可就没人让着李家了。 要防患于未然。 “我……我问问立行小叔去。”说着,李景真跑去找人去了。 柴娥英在给果果穿袜子。 她看一眼跑远的李景,叹了口气说道,“三妹,这孩子的胆子大,确实该吓吓他才是。” 果果鹦鹉学舌,“吓他。” 柴娥英笑了,“看,果果也赞同。” 李玉竹说道,“我看看景儿去。”她跟着追了出去。 李景一路小跑,来到李立行的屋子。 李立行要回家了,正兴冲冲地吩咐着秦虎给他收拾行李。 李景跑到门口,气喘吁吁地喊着他,“立行小叔。” 李立行乐呵呵走过来,“小景儿,找小叔什么事儿?” 在李玉竹他们兄妹面前,李立行只能当小弟当小跟班,李立行想找存在感,就来找李景。 李景喊他小叔,是他最高兴的时刻。 “你爹抓了几个骗小孩的坏人吗?”李景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李立行一怔,有吗?他没注意。 这时,李玉竹走来了。 她站在李景的身后,向李立行打着眼神,又指着李景点了点头。 李立行这孩子聪明,马上意会了。 他认真点头,“啊,有的有的,抓了好多呢,关了一屋子,那些人可坏了,专门抓你这么大的小孩。” “他们会将小孩子,卖给一个吃小孩的恶人吗?恶人有婆婆,还有公公。”李景皱着小眉头,担忧问道。 “会!恶人吃了胳膊吃大腿,还吃鼻子,吃肉,哇,好可怕!”李立行装着很害怕的样子,吓得抖了抖。 李景也害怕了,“小姑说出门不能乱跑,要跟着家里的大人,就不会被坏人骗,恶人就吃不到小孩。” 李玉竹弯唇微笑。 李立行看她一眼,配合着点头,“对对对对,我爹我娘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李景彻底相信了,转身时看到李玉竹就站在他身后,他拉着李玉竹的手说道,“小姑,我不会乱跑的。” “对嘛,这才是乖孩子。”李玉竹笑着摸摸他的头。 天热,出门要赶早。 姜嬷嫲早早做了早饭,柴娥英和李玉竹李立行吃好饭后,来到前院门口坐车。 李立行的马车中,只坐他一人,车里还空余不少地方。 而柴娥英的车里要坐好几人,还要装好些行李。 李立行便主动说,将那五百册书装进他的马车里。 大个子秦虎和李兴安两人,跑了几个来回就搬完了。 今天给柴娥英赶车的是贵伯,贵伯的腰伤着后,休养了一个多月,已经全好了。 李兴安就不必跟着前往县城了。 看到李玉竹上马车,他再三叮嘱,“去县城小心啊,三妹。” 李玉竹好笑,“你还是叮嘱叮嘱李景吧,那孩子爱乱跑。” “我不会乱跑,小姑。”已经坐进车里的李景,十分认真说道。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还有李兴茂,站在门口相送。 柴娥英朝李兴茂挥挥手,又朝庐陵王夫妇告别后,叫贵伯将骡子车赶了出去。 果果和李景来这村里,今天是头一次出远门,两个小娃子,将小脑袋挤在车窗旁看外面的风景,看得十分的起劲。 李景一会嚷着看到一头牛了,一会儿说看到一群鸭了,又说看到一池的荷花了,兴奋得哇哇叫嚷着。 果果却很安静,一瞬不瞬看着外面,不吱声。 李玉竹以为她睡着了,摸摸她的小脸,她马上回头朝李玉竹微微一笑。 “这俩孩子,一个爱动,一个爱静。”柴娥英笑道。 李玉竹笑道,“家里的男孩都爱动,像大哥二哥,还有三哥,咱们几姐妹都爱静。” 柴娥英很好奇,“哦,你大哥爱闹?”她怎么不觉得? 成婚两月了,李兴茂除了在床上闹点,其他时候一直斯斯文文的。 李玉竹笑着道,“因为他是大哥,他未来的一家之长得端着架子,我记得,他像三哥那么大的时候,还和一群山里的绿林好汉结好友呢,时常跟人约酒赛马。” 柴娥英惊讶了,“哦?还有这回事?” “有啊。”李玉竹笑道。 李玉竹便说起她记忆中,没成婚时的李兴茂。 柴娥英饶有兴趣地听着。 说着话,时间过得快。 不知不觉间,马车走到县城门口了。 往日冷清的城门口,今天竟排起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第0342 县令夫人又有了心事(2) 李玉竹听到车外有人说,快到八月中秋节了,不少外地经商的人,提前进城和家人过节。 还有人说,城里来了个有名的戏班子,城外的人慕名而来前去听戏。 进城的人多起来,为防有坏人混进城中闹事,所有过往的人都得经守门兵差盘查后才能放行。 如此一来,过城门的速度就慢了。 这时候太阳很大,坐在马车里,跟坐在蒸笼里一样。 秦虎跳下马车,来到柴娥英的骡子车旁,说道,“李少奶奶,李三姑娘,我到城门口去说一声,叫他们让我们先过,如此排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柴娥英挑着帘子,皱着眉头往前看去,“这样好吗?” “守城门的人认得我。”秦虎说道。 柴娥英无可无不可,“那行吧。” “在下马上回来。”秦虎朝柴娥英抱拳一礼,挤进人群,往城门方向跑去。 李玉竹也挑着帘子往前看着,心说这队排得可真长。 他们的车辆,停在离着城门口大约有两里远的地方。 其实人并不多,是车辆和轿子多,挑担子推板车的多,这样队伍便拉长了。 “哟,这不是三妹吗?你也来县城啊?”有个声音,忽然在马车外响起。 李玉竹往另一边的车窗外看去,正看到柴二姑娘挑着马车帘子,朝她们车内看来。 柴娥英看到她,冷着脸说道,“原来是二姐。” 柴二姑娘朝柴娥英身边的李景和果果看了眼,笑了笑,“三妹,你这后娘做得越来越认真了,走亲戚也带着他们俩?李家感激你吗?还是,你不得不带着这俩拖油瓶出门,生怕李家不要你?” 柴娥英冷冷说道,“不关你的事。” 李玉竹淡淡扬眉,这柴二姑娘就这么见不得柴娥英么? “坏人!”果果瞪着柴二姑娘,忽然激动起来。 柴二姑娘怒了,“真是没有教养!你骂谁呢?” “娘,坏人!”果果再次大声嚷道。 她的声音清脆,引得左右正排队的人,都往这里看来。 大家看到,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娃,正朝对面马车里的年轻妇人瞪眼,小脸鼓鼓的,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小孩子哪里知道好与坏,八成是这妇人打了小女娃,虐待过小女娃,这小女娃才这么嚷。 人们议论纷纷。 “你……你再骂!信不信我打你!”柴二姑娘气得脸都青了,胡说八道,她根本没打过这个李家小贱娃! “坏人,坏人!”果果尖声叫嚷着。 “闭嘴!”柴二姑娘更怒了。 “哎,我说这位娘子,你跟一个一岁的娃娃计较什么?”排在柴二姑娘马车后的推车老汉,看不过去了。 “是不是你打过这小娃?她才这么说你?”一个骑马的汉子,冷笑一声。 柴娥英铁青着脸,“根本没有的事!” “那她为什么这么说你?”汉子挑眉。 “我哪知道为什么?没教养而已,她亲娘跑了,被她后娘教成这样的!”柴二姑娘冷笑。 大庭广众之下,柴娥英不想跟柴二姑娘吵,她伸手来拉果果,“果果,咱不理她。” 但果果不肯离开,双手紧紧抓着马车车窗瞪着柴二姑娘。 “果果?”李玉竹也劝。 果果仍不理会,一直看着柴二姑娘嚷坏人。 柴二姑娘气得咬牙切齿,伸手指着果果,“想挨打吗?” “一个娃娃而已,小娘子,你的气量未免也太少了。”马车前,是个坐轿子的中年胖妇人,她趴在轿子窗口,嘲笑一声柴二姑娘,又笑眯眯朝果果招手,“宝宝,来来来,看这里,婶婶给果果你吃。” 她从轿子里抓了两个李子递向果果。 果果黑着脸,“不要。” “那,这个要不要玩?”胖妇人拿走李子,换了个摇铃出来,朝果果摇着。 “不要。”果果的脸色缓和下来,摇头。 “没教养。”柴二姑娘朝果果翻了个白眼,要将帘子放下去。 “坏人,坏女人!”果果再次尖叫起来。 这下可将柴二姑娘彻底激怒了。 她抓了什么东西朝果果砸来。 李玉竹飞快将果果往怀里一拉,另一只手将车窗板放下,那东西咚地一声砸到板子外面。 柴娥英将果果抱过来,沉着脸说道,“果果,你知道她是坏人,还嚷什么?她是个疯婆子。” 果果看着柴娥英,唇角瘪了瘪,忽然扑入她怀里,哇地哭了起来。 柴娥英吓了一大跳,赶紧去哄她,“好好好,不说果果了,果果还小,果果不懂。” 马车外,李立行在骂柴二姑娘。 柴二姑娘不认得他,在和他吵架。 柴娥英出嫁那天,柴二姑娘去闹事,被柴娥英的大嫂捆了起来,柴二姑娘因此没见到跟着来迎亲的李立行。 她便冷笑着道,“你谁啊?你敢骂我?” “你管我是谁?总之,你敢骂果果,我便有你好看!” “嚯,口气倒不小!”柴二姑娘冷笑。 “让开让开,上头有令,这两辆车先行!”车外,忽然有人大声说道。 紧接着,李玉竹听到秦虎在车外说道,“李少奶奶,李三姑娘,咱们可以先走了。” 柴娥英说道,“好,有劳秦大哥了。” 李玉竹挑子帘去看,只见秦虎带来了两个衙役,正指挥着大家让道。 两条队伍中间,很快就让开一条路来。 柴二姑娘眼睁睁看着柴娥英的骡子车不必排队,跟着衙役往前走去,嫉妒得眼睛冒火,“神气什么呀。” 柴娥英的骡子车开始走了,李立行也坐进了自己的马车里,秦虎赶着车,跟了上前。 没有挡路的,两里路很快就走到了。 衙役也只象征性的看了看两辆车,便放行了。 前一辆车坐着县令夫人的恩人,县令大人的座上宾,后一辆车是县令大人的儿子,谁敢拦着查? 发号命令的是县令大,这不是自己查自己吗? 这两辆车过去后,后面的又按着正常速度盘查起来。 柴二姑娘等了一个时辰,才轮到她的马车。 而这时候,她被关在马车里,已经热得满脸通红,衣裳都汗湿了。 守门的衙役查看了她的马车后,却没有放她通行,“这车不能过。” 柴二姑娘的车夫马上说道,“啊?为什么呀,差爷?我们是良善子民啊。” “良善?呵!”打头的衙役冷笑,“衙门里最近丢失了一批烟叶,据悉,装走烟叶的马车,和这马车一模一样,而且,我还闻到这车上有烟叶味!所以不能走!” 柴二姑娘慌了神,“没有的事,我们是从兴富乡来的,这是我自己的马车,我没有将马车出借,根本不可能有烟叶味儿!”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是衙门里说了算!”那衙役一招手,“扣着!” “是,头!” 两个衙役将马车扣了下来。 一个拿刀比着车夫,一个拿刀站在车门旁。 吓得柴娥英和她的嬷嬷侍女脸色都白了。 那个胖妇人的轿子,轻轻松松放了行。 胖妇人挑着帘子看着柴二姑娘冷笑,“原来是逃犯的家人啊,哈,神气什么呀!” 骑马的汉子和推车的老汉,也走到了城门口,他们看着柴二姑娘嘲讽一笑,轻松走过去了。 柴二姑娘的马车被扣押,直到下午时分,来了个衙役头目查看了马车后,才放了行。 她大松一口气,命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逃离了这里,生怕衙役再扣下她的马车。 而柴娥英,已经和李玉竹李立行来到了县令府后宅。 姑嫂送李立行回来,顺便拜访了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看到两个可爱的孩子,高兴地一人赏了一个银项圈。 她又得知,李立行和李玉竹又印了五百本书,连声夸着儿子能干了。 柴娥英教过李立行作画,她将几幅画拿给县令夫人看。 县令夫人更高兴了,“不错不错,阿行又进步了呢。” 夸得李立行眉飞色舞。 李玉竹却发现,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县令夫人,虽然长得丰盈了,脸色也红晕了,但神色却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的眉宇间藏着隐隐的忧色。 在县令夫人安排她和柴娥英在小厅休息,等着吃午饭时,她拉住县令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春儿,小声问着原因。 春儿吱吱唔唔地不肯说。 李玉竹看着她,“你这丫头,我还是外人不成?你们县令大人和夫人都不将我当外人呢。” 前两回她和李兴安来县城,县令办公事时,还将李兴安带在身边,一点都不避讳,可见十分信任。 春儿叹口气,“我知道夫人和老爷从不将李三姑娘当外人,但这事儿,真不好说。” 县令和夫人罚小妾的时候,也没避开李玉竹。 他们还让李立行喊李三公子喊三哥,喊李三姑娘喊三姐。 可见,这是拿李玉竹当自家人的意思了。 但有些事情,哪怕是亲兄弟也不好说的。 李玉竹看着她,“是不便说,还是不能说?” 春儿一脸为难,“是不便说,夫人想跟姑娘说时,自然会说的,李三姑娘,你别问我了。” 她朝李玉竹施了一礼,便走开了。 李玉竹眉尖微蹙想着春儿的话。 不能说的事,那是关乎身家性命的,是家里的机密。 不便说的事,是关乎隐私面子的,是可说不可说的。 听春儿的语气,县令夫人家又遇到丢面子的事情了? 上回是小妾闹事,这回是什么? . 县令夫人再三挽留,李玉竹和柴娥英便留下吃午饭。 吃过饭再去柴娥英嫂嫂的亲戚家也不迟。 这回李兴安没来,来的是女眷和孩子,县令不便出面,但却吩咐了厨房多加了好菜。 陪李玉竹姑嫂吃饭的是县令夫人。 离开了一会儿的县令夫人,在和李玉竹她们吃饭时,仍是笑里藏忧。 李玉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又沉思起来。 “景儿几岁了?”县令夫人给李景夹着菜,笑着问道。 李景咬着一块肉正要嚼,听到县令夫人问他,他马上将肉片吐到碗里,朗声说道,“我三岁了。”说着,还伸着三个手指头。 县令夫人摸摸他的后脑勺笑道,“真是好孩子。”她又点点果果的小肉脸,“粉粉嫩嫩地小囡囡呢?你几岁啦?” 这一看就知是一岁的小萌娃,县令夫人故意问的。 果果清脆地答道,“一。” 县令夫人惊讶了,“你还知道回答?”她问柴娥英,能不能抱一会儿果果。 柴娥英笑着道,“夫人要是不嫌弃她闹,您抱多久都行。” “好,我来抱抱小囡囡。”县令夫人将果果接过来搂在怀里,让果果坐在她的腿上。 她不时地问着果果要吃什么。 “我要是有个小囡囡就好了。”县令夫人亲了口果果的小脸。 果果回亲了她一下。 逗得县令夫人高兴地笑起来。 柴娥英笑着道,“夫人您这么年轻,过不了多久,也一定能生一个比我家果果更乖的囡囡。” 县令夫人的脸色,忽然大变,眼帘无神地垂着。 第343章 她敢欺负果果我便罚她晒太阳(1) 她讪讪笑着转移话题,“来来来,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柴娥英在照顾李景吃饭,李立行离开家好多天才回来,看什么都新鲜,这两人都没注意县令夫人的语气和表情。 只有李玉竹,吃着饭时,一直留意着县令夫人。 她发现,县令夫人吃得心不在焉。 不过,她照顾果果吃东西却十分认真。 吃好午饭,县令夫人喊来侍女带李玉竹和柴娥英去休息。 她们去的是李玉竹曾在府里住的那间客房。 两人由春儿安排着沐浴更衣后,柴娥英带着两个孩子在客房休息,李玉竹拿了两本印好的书册,跟着李立行来找县令备案。 李立行边走边说着城门边遇到柴二姑娘的事,“嘿嘿,她敢骂果果,我让人将她拦着,她这会儿一定还在城门边上晒太阳呢!哈哈哈哈!她敢欺负果果,我就罚她晒太阳!”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李玉竹嘴角抽抽。 李立行行啊,还敢算计柴二姑娘! 她拍拍李立行的肩头,“好样的,不枉果果喊你小叔。” “那是,当叔叔的,怎么着也要护着侄女不是?”李立行拍着胸口,“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果果和景儿。” 李立行也就比景儿大七岁,比果果大九岁。 平时李家其他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时,李立行就带着两个小不点,在宅子里疯玩。 果果早在十个月就会牵手走路,还得亏了李立行。 李立行在前面推着木头小玩具车跑,果果由大人牵着手在后面追。 追了几天就会大胆走路了。 如今虽然仍是走得不利索,但已经不需要大人扶,就能走上百来步了。 李玉竹夸着李立行,将李立行夸得身心飘飘然。 “对了,李立行。”李玉竹往四周看了看,确认四周没人在时,她小声说道,“你别只关心果果和景儿,你还得关心下你娘。” 李立行眨了眨眼,“我娘?我关心啊,我这次回来,我还带了礼物给她呢。” 他跟着李兴安出门时,在李家宅子前面的沼泽地里捡了一对花毛小野鸡。 回到家后,他将两只小野鸡装在篓子里,养在县令夫人院中的花丛下。 李玉竹知道这件事。 她说道,“可你娘是大人,小野鸡只能博她偶尔一笑,却不能抹去她心中的烦忧。” “她有烦忧吗?”李立行又眨了眨眼,“我怎么不知道?” “有,我可看出来了。”李玉竹说道,“我上次来见她时,虽然她身体刚刚康复,还很虚弱,但精神极好,眼睛里藏着笑。这次来见到她,发现她身子骨虽然更健康了,但精神头却不好,神情忧郁,笑容勉强。” 李立行惊讶了,“娘真的有心事?” 李玉竹说道,“我一会儿要跟着大嫂去走亲戚,可能会在她亲戚家呆上几天,这几天你在府里多陪陪你娘,悄悄打听下她为什么不高兴。” 县令夫人见到两个孩子,马上送了他们价值不菲的银项圈。 而她和柴娥英前来,只送了乡下人的普通礼物,一对野生甲鱼,和一些滋补的野生菌。 这些吃的,在现代那世难得到属于贵重物品,但在随处可见野味,和野生菌便地可采的古代,价格却很低廉。 价值完全不对等。 县令夫人对她家人厚爱,她应该回报才是。 李立行经过李玉竹的几次劝说,变得十分懂事了。 听说娘亲有忧心事,李立行马上说道,“嗯,我一会儿回去后,就打听起来。” “记着,打听好后别惊动你娘,等我回来你跟我详说。”李玉竹又叮嘱他。 县令夫人的事情不想多说,也一定不希望儿子将事情宣扬出去。 “知道了。”李立行认真说道。 他们来到县令的书房。 不办公时,县令喜欢在书房里看公文,看书练字,或是跟门客们聊诗聊时事。 李玉竹和李立行去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县令的另一个小妾,也在书院里。 而且书房里只有他们俩。 县令在写字,小妾站在一旁磨着磨。 两个人看起来郎情妾意得很。 这个小妾的长相清丽温婉,也可以说,是有些胆小怯弱的那种。 见到李立行和李玉竹走来,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走上前行礼。“公子回来了?李三姑娘来了。” 李立行只淡淡嗯了一声。 李玉竹浅浅一笑,“姨娘好。” 县令倒没觉得什么,喊着她给李玉竹和李立行倒茶。 “爹,我不喝茶,我们是送书册来备案的。”李立行甩了个冷冷的脸色给小妾,捧着两本书走向书桌。 李玉竹也笑着道,“大人,我们刚在夫人那里吃了茶水过来的,不渴。” 两人都说不要喝茶,小妾犹豫起来,不知要不要倒茶。 县令朝她挥挥手,“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小妾吐了口气,离开了屋子。 李玉竹朝那小妾的背影望去一眼,心中暗忖,小妾?莫非,县令夫人烦这小妾? 这小妾不张扬,长相温婉,整体上比前一个花姨娘可乖巧多了。 花姨娘泼辣明里坏,是那带刺的玫瑰,这个小妾怯怯弱弱的,像朵人畜无害的温室水仙。 若这等人使坏心眼,可是最不好对付的。 因为根本找不到缺点下手。 就算是找到缺点了,你还没有出手,她就先哭起来了。 李玉竹胡思乱想时,就听县令说道,“玉竹哇,你们这回印了五百本,数量可不少,要不要我帮忙找人买?” 李玉竹回过神来,摆手笑道,“啊,不需要了,大人。我们想自己找销路,实在卖不掉时,再找大人相助。” 一开始就找县令帮忙,那她就无法知道书册销量的真实情况。 县令出马,谁敢不卖帐? 一百文一本册子,有钱的人会一次性买走。 县令能主动帮一次,不能次次都帮。 她做的是长久的生意,而不是走一地打一枪的临时买卖。 县令笑道,“也好也好,玉竹是有个志气的人啊。”又喊着李立行向李玉竹学习,“看看你玉竹姐姐多能干,哪像你,跟个浑猴子似的知道玩耍跳窜。” “哪有,我跟着大嫂嫂学了作画,娘都夸着我呢。”李立行不服气。 “你娘就是宠你。”县令沉着脸。 不过,提到县令夫人时,县令的眉眼间仍藏有喜悦之色。 李玉竹将李立行跟着柴娥英学的画拿给县令看,“大人,夫人也不会乱夸的,立行画得好不好,您看看便知道了。” “哦?”县令将画接在手里来看。 这画作,又比两月前进步了不少。 县令很高兴,将李立行夸了一番,还说要将他的零花银子涨一涨。 李立行大喜,“多谢爹爹。” 李玉竹和李立行略坐了片刻,他们便离开了。 李立行被他老爹夸奖,走路都带飘。 往回走时,李玉竹小声对李立行说道,“你爹的这个小妾,你注意下。” 李立行一愣,“啊?为什么?庆姨娘不坏嘛,她经常送我东西。” 李玉竹说道,“别看表面,看内里,你娘不高兴,左右不过是因为你爹和姨娘的事情,庆姨娘送你东西,就能代表她是好人?” 李立行恍然。 他点了点头,“我晓得了,我这就去悄悄跟着庆姨娘,她要是敢惹娘不高兴,我就把她撵走。” 李玉竹说道,“凡事得讲证据,没证据的时候,别跟她闹翻,必竟,他是你爹的小妾,你得尊重你爹。” 她所处的时代,高官与有钱人家的男子,大多都会收小妾。 让县令身边不留小妾,估计县令也做不到。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小妾安份点,别幺蛾子就行。 李玉竹提醒李立行,李立行马上明白了,“放心,我会悄悄的查,不会惊动她,也不会跟她闹事。” 回到客房,李立行便去悄悄跟踪庆姨娘去了。 李玉竹和柴娥英,带着两个孩子来向县领夫人告别,她们要去柴娥英大嫂的亲戚家了。 县令夫人说道,“你们姑娘都年轻,还带着两个孩子,那宴席上人又多,没侍女跟着你们怎么忙得过来?”她喊过春儿,“让春儿跟着你们吧,帮你们看着孩子。” 柴娥英忙说道,“夫人,这可怎么使得?您身边的不是没有人服侍了?” 她出门来没有带姜嬷嬷。 媳妇嫁人后,照顾一家子的起居是媳妇的职责,她一个人跑出来快活,还将姜嬷嬷带走的话,家里就会乱套。 再说有李玉竹跟着她照应两个孩子,她便让姜嬷嬷留在李家了。 县令夫人笑着道,“我这府里,有二十个仆人呢。送你一个侍女一点影响也没有,你们姑嫂尽管带人去,回乡里时,再还与我便是。” 柴娥英和县令夫人不熟,不敢接受。 李玉竹已经道谢起来,“那便多谢了,夫人。” “不必客气,你们快去赴宴吧,这会儿去正好,正好赶上拜寿呢。”县令夫人一脸和气笑道。 柴娥英只好道谢,“多谢夫人了。” 在府上吃了午饭,也休息好的贵伯,将马车掉转头,带着李玉竹柴娥英和春儿,还有两个孩子,离开了县衙府。 柴娥英没有直接去她大嫂的姑祖母家,而是先去了她哥嫂的铺子。 柴大公子两口子,在县城有一家香烛铺子。 马车在城里七弯八拐的,到了一处集市街。 这处街面不是最繁华的地段,只要卖些日用百杂等物。 李玉竹来县城两回,都没来过这处地方,下了马车后,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柴娥英抱着果果,指着巷子里的一家铺子笑着道,“三妹,前面那间柴记香铺便是我大哥大嫂的铺子,咱们进去先见见我大嫂,一会儿和她一起去。” 李玉竹往巷子里看去,心说这铺子好偏,生意一定不怎么样。 “嗯,那快走吧。”李玉竹笑道。 柴娥英抱果果,李玉竹牵着李景的手,春儿提着她们的礼物,跟着最后。 贵伯在巷子口守着马车,没有跟着。 大家往巷子里走去。 柴记香烛铺子,在巷子的中间。 这条巷子不长,也就百来步的样子,铺子也只有五六间。 柴记的香烛铺子设在第二间。 香烛铺子是易燃之物,却设在住宅区的巷子里,县令没有管好事啊。 这要是着起火来,可就火烧连营了。 李玉竹悄悄拍拍胸口否定着,别瞎想,别瞎想。 “大哥,大嫂!”柴娥英笑着朝铺子里喊道。 铺子里,柴大嫂和柴大哥在做生意。 有人买了好些香烛灯笼等物。 “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柴大嫂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朝他们走来。 她先接过果果抱着,“哎哟,来抱抱小果果,两个多月不见,小果果长重了呢。” 李玉竹拍拍李景的肩头,笑着道,“景儿来,喊舅舅舅母。” 李景离开京城的时候,才两岁多点,懵懵懂懂的,不知舅舅舅母是怎么回事。 李玉竹提醒着他,他马上喊起来,“舅舅,舅母。” 第344章 香烛铺子是易燃之物,却设在住宅区的巷子里,县令没有管好事啊。 这要是着起火来,可就火烧连营了。 李玉竹悄悄拍拍胸口否定着,别瞎想,别瞎想。 “大哥,大嫂!”柴娥英笑着朝铺子里喊道。 铺子里,柴大嫂和柴大哥在做生意。 有人买了好些香烛灯笼等物。 “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柴大嫂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朝他们走来。 她先接过果果抱着,“哎哟,来抱抱小果果,两个多月不见,小果果长重了呢。” 李玉竹拍拍李景的肩头,笑着道,“景儿来,喊舅舅舅母。” 李景离开京城的时候,才两岁多点,懵懵懂懂的,不知舅舅舅母是怎么回事。 李玉竹提醒着他,他马上喊起来,“舅舅,舅母。” 第0344章难以启齿的隐疾(2) 柴大嫂笑着摸摸他的头,“景儿真懂事。” 她怀里的果果也脆声喊起来,“舅舅,舅母。” 柴大公子朝这里看来,哈哈笑着答应着。 “哟,这还有个小乖乖呢。”柴大嫂亲亲果果的小脸。 柴大公子忙好了生意,送走了两个客人,他拍拍袖子的灰尘,也走来笑着道,“怎么站在门口说话?都进来坐。” 柴大嫂的丫头春桃,走来笑着道,“大公子,少奶奶,茶水泡好了。” “走,咱们吃茶水吃点心去。”柴大嫂引着大家穿过铺子,去了后院。 前铺子后住宅,临街的铺子几乎都是这种格局。 进了屋,县令夫人派来的侍女春儿将礼物放在桌上。 柴大嫂笑道,“怎么还送东西来?” 李玉竹笑道,“带着孩子来认亲戚,这是该有的礼数。” 柴娥英嫁到李家后,只在三朝回门那天见过哥嫂,之后,柴大公子两口子就来县城守铺子了。 因此,柴大公子柴大嫂没有见过两个孩子。 今天前来,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见面。 还在家里时,庐陵王妃得知柴娥英会带孩子前来拜见她哥嫂,就安排了礼物。 柴大嫂笑着道,“那好,我便收下。”心中则暗叹,李家真是个重礼数的人家。 外甥的礼物收了,就得给回礼。 柴大嫂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只银锁。 李玉竹替两个孩子道谢,“柴大嫂嫂,这礼物太重了。” “不重不重,仓促着也没准备好礼。”柴大嫂笑道。 大人拇指头大小的银锁,挂在一根红绳上面,亮闪闪的,很是漂亮。 景儿是男孩子,不知美丑,挂着便挂着了。 果果看着锁,咧嘴直笑,“美。” 把柴大嫂逗笑了,“哟,你这小人儿,还知道美呀?” 果果点头,“嗯。” 柴大嫂更加大笑,“好好好,好伶俐的小囡囡。” 柴大公子从阁上抱来睡好午觉的儿子。 比李景大半岁的柴天郎,看到家里来了两个同年纪的孩子,马上精神了,“爹,他们是谁啊?” “这是表弟李景,这是表妹李果果,是姑姑的孩子,你是哥哥,要照顾他们,可懂。” 柴天郎从柴大公子的怀里溜下来,看一眼李景后,又认真看向李果果,咧嘴笑道,“哦,我有表弟表妹咯。” 他高兴地直拍手。 柴大嫂望向柴娥英和李玉竹笑道,“咱们邻居掌柜的儿子,有两个表弟一个表妹,天朗羡慕得不行,天天吵着要我给他找表妹表弟,当时娥英还没有出嫁,我上哪儿给他找表弟和表妹去?如今啊,正好如了他的愿望。” 柴娥英抿而笑,她出嫁一场,还如了小侄儿的愿? 李玉竹和柴娥英,看护几个孩子玩,柴大嫂和柴大公子去后堂沐浴更衣。 收拾好,他们关了铺子,大家一起坐车去柴娥英姑祖母家赴宴。 这时候,天刚刚到黄昏时分。 一座规模不小的宅子张灯结彩,喜乐阵阵,门口停着不少车马各轿子,不时有宾客前来。 门口有一个华服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管事仆人和一个管事娘子在正忙着宴客。 柴娥英和柴大嫂两人的马车停下后,大家一起走上前。 那人先认出了柴大嫂和柴大公子,笑着道,“芸娘和侄女婿来了?快请进请进。”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一起喊着那人,“赵三表叔。” “好好好。”中年男子笑着点头,目光又落在柴娥英的脸上,笑着道,“这不是侄女婿家的妹妹吗?想不到你也来捧场,感谢感谢。” 柴娥英上前行了礼,“赵三表叔好。” 李玉竹也跟着行礼问好。 “好好好,你们大老远前来拜寿,老人家一定高兴,快请进。”赵三表叔喊来一个管事娘子带着他们进宅子里。 一路走,柴娥英小声跟李玉竹做着介绍,说着赵家的情况。 赵家的祖上做过官,赵老太爷告老还乡后,在县城置地买宅子,过起了隐居生活。 老爷子过世后,老太太带着一众儿孙做起了茶叶生意,家里十分的殷实。 第345章 隐疾(1) 李玉竹看了眼上首坐着的赵老太太,又看了眼络绎不绝前来拜寿的人。 她小声说道,“不知别人回礼送的是多少,柴大嫂嫂可以去问问吗?” 柴大嫂心里也好奇。 她看了眼四周,“好,我问问别人去。” 赵家是柴大嫂的嫡亲姑祖母家,她去问人,是最适合不过。 柴大嫂接过柴大公子手里的柴天朗,抱着儿子朝另一个方走去。 那里站着的大多是赵家的晚辈,是柴大嫂的表亲兄弟姐妹们。 她走进人群,和大家闲聊起来。 很快,柴大嫂便回来了,她朝李玉竹他们摇摇头,“其他人全都只有九十九文。” 九九最大,拜寿回礼都是这么多。 “这样看来,只有我们这几人的不同?”李玉竹惊讶说道。 柴大嫂说道,“先收着吧,一会儿得空时,我再去问问姑祖母。” 回礼送九十九文,是回最普通的宾客,比如街坊邻居。 送至亲晚辈,爱送多少送多少。 送一盒子珍珠也是有的。 但李玉竹是头次来赵家,跟赵家是拐了两道弯的亲戚,而且又是头一来,不管怎么着也不可能得到一片金叶子的回礼。 柴娥英和赵家,也谈不上是亲戚,却得了五十两银票,也十分的反常。 无功不受禄。 李玉竹想查清楚这件事。 拜了寿,接下来便是宴席。 屋里都是给赵家老太太拜寿的亲眷,跟着大家来的仆人侍女们,全站在外面。 拜完寿,赵老太太又喊人打赏仆人。 不管是谁家来的仆人,每人二十文钱。 赏钱一发,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 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前院宅门那里燃放了鞭炮,接着便是喜乐声起。 有管事仆人前来,引着大家进入宴席厅赴宴。 赵家祖上做官,如今又有钱,来的人可不少。 连县令也穿着便装和夫人一起来了,不过他们没和李玉竹坐一屋吃酒,他们是赵家的坐上宾,在主屋和赵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坐一桌。 李玉竹柴娥英和柴大公子夫妇只是旁支亲戚,坐另一厅。 县令夫人的侍女春儿,和柴大嫂的侍女春桃,带着三个孩子坐在厅中靠墙的桌旁。那里坐着一溜的侍女婆子,都在替自家主子看孩子。 别家的孩子个个闹腾,只有春儿和春桃他们看的孩子安静些,也仅限于手脚安静,三个孩子的嘴巴可没闲着。 李景和大他半岁的柴天朗在聊闲话,两个三岁的娃子聊得像大人似的认真。 果果时不时的插话一句。 一桌的安静与别桌不同,频频引来旁人的羡慕。 李玉竹今天吃多了茶水,有些急,她喊来站在桌旁侍候的赵家侍女,小声问她茅房在哪儿。 侍女笑着道,“姑娘请随我来。” 李玉竹跟柴大嫂和柴娥英打了声招呼,跟着那侍女去茅房。 茅房离着这里吃酒的花厅有些远。 侍女怕她等得急,说道,“往前直走百来步,在前方一个亭子那里拐弯再往前走,一排桂花树后面便是。” 李玉竹道了谢。 两人往前走,不时有赵家仆人经过,有的手里拿着东西,有的引着客人去赴宴。 也有赵家主子带着仆人经过。 总之,今晚赵家府里十分的热闹。 侍女引着李玉竹走到桂花树那儿,指着一个低矮些的屋子说道,“那儿便是,姑娘进去吧。” 李玉竹又问她哪儿有洗手的地方。 侍女道,“再往前走十来步,便是个荷花池子,到那儿洗吧。” 李玉竹点了点头,“多谢姐姐。” 她将袖子卷了卷,提着裙子摆走进了茅房。 茅房是旧式的,但里面清扫得干干净净的。 李玉竹小解后,系好裙子走出来去荷花池边洗手。 挂得最近的灯笼,离池边还有二十来步的距离。 好在天上的月儿很亮,照得清路和池水。 李玉竹将手伸进池水里洗着。 夏末的夜晚,水已凉,泡得手十分的舒服。 李玉竹洗好了手,没有离开,仍将手在水里泡着。 荷花池里的荷花,仍有不少在盛开着,被晚风一吹,香气四溢。 李玉竹洗好了手,拿出帕子来擦手,这时,她听到池子身侧有人走来说道,“县令夫人真是可怜啦。” 听声音,是个老妇人。 另一人说道,“她可是夫人,有什么可怜的?” 声音同样是苍老的。 李玉竹透过荷叶往那边看去,隐约可见两个人在池子边蹲下来,洗起了手。 李玉竹眯了下眼,没有离去,而是将身子往荷叶后努力藏着,蹲在原地偷听。 荷花池是人工挖的池子,池边砌着一尺来高的石头护栏,池里的荷叶长得伸到了池子外面,将李玉竹的身子遮挡住了。 再加上这里天色昏暗,几步远洗手的两个妇人,并没有发现藏在这里偷听的李玉竹。 头一个说话的人轻哼,“县令大人那儿不行!到处买药吃!你说,县令夫人年纪轻轻的,遇上这么个男人,是不是很可怜,她不到三十岁吧?” 另一个妇人惊呼,“是真的么?县令大人个子高兴,怎么会……那儿不行?” “这可说不好哦,男人行不行,跟个子有什么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的?”后一个说话的妇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有个亲戚是大夫,他说给我家老头子听的。县令大人怕人认出他,穿着便服贴了胡子一个人去的。刚才我那亲戚也来赵家吃酒,他刚才认出了县令大人,说给我老头子听了。”老妇人窃笑起来,“你说说,这县城就这么点儿大,他化了妆去看病,还不是被人认出来了?” “嗨,谁说不是呢?” 李玉竹心中冷笑,透露病人隐私,那人枉大夫! 她用口内的气抵着嗓子眼,故意哑着声音说道,“哈,好大的胆子,敢在背后诽谤县令大人,走,衙门里吃官司去!” 她在地上摸了块石头,朝那个说话暴露县令隐私的大个子老妇砸了过去。 “哎哟!”老妇人惨叫一声。 另一个小个子老妇吓得声音发抖,“谁……” “县令夫人身边的侍女春儿。”李玉竹拍拍袖子站起身来。 “县……县令夫人的侍女?”两个老妇吓得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哭了起来,“姑娘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两个老货吃了点浑酒,舌头不听使唤,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姑娘你放了我们,我们给姑娘立牌位天天烧高香。” 李玉竹气笑了,“我还没死呢,你烧什么香立什么牌位?” 两个老妇,“……” 李玉竹走过去,在她们身上搜索起来。 最后,她从空间取了剪刀,剪了每人一缕头发,又从她们袖子上剪了块布包起来。 李玉竹将两人的东西收进袖子里,拍了拍衣袖说道,“好了,这是证据,今后我若是听到外面有人在传县令大人的闲话,我就把这两样东西交到县令大人的手里,他会如何处置你们,你们应该很清楚。” “姑娘饶命啊!我们不敢的!” “姑娘,这件事是我那亲戚告诉我男人我男人才告诉我的,不是我要知道的啊。”那个大个子老妇哭诉道。 李玉竹冷哼,“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家人爱传闲话,你警告他们去。你也可以跟他们说,县令夫人身边的侍女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以随时到县令大人跟前告状,要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做梦喝酒时也别说出来!” 大个子老妇连连说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去跟我男人说的。” “那就快去,没准他这会儿还在传闲话,你和你男人就死定了!”李玉竹冷笑。 “啊!”她的一话一落,那大个子老妇吓得低呼一声,飞快从地上爬起来往回跑走了。 小个子妇人朝李玉竹屈膝行了一礼,也跟着跑走了。 李玉竹呼了口气,离开了这里。 第346章 有大病(2) 往回走的时候,李玉竹没有看赵家的那个侍女。 她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少有人来。 也是,茅房附近,谁爱逗留? 这样也好,她刚才和两个老妇的对话没有人听到。 路线不复杂,只是一个九十度的拐弯而已,李玉竹认得回去的路,独自一人回到花厅。 宴席还在继续。 柴娥英小声问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玉竹微笑道,“屋里热,我站在屋外透了口气,外头好凉快。”她摸摸自己的脸,“脸上都凉凉的。” 夏末的天气,屋里闷热似三伏天,屋外早已夜凉如水了。 柴娥英没有疑心她,接着照顾两个孩子去了。 她几乎没怎么吃,有好菜端上来,就夹一点菜给李景。 春儿照顾着李景,柴娥英抱着果果在喂着食物。 宴席后,外府的人陆续回去了。 赵家本家的亲戚才留下来住客房。 柴大嫂柴大公子在城里有住处,在宴席散后,李玉竹会跟着柴娥英去她哥嫂那儿住。 不过,他们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又去拜见赵老太太。 但去得不巧,老太太受不住困,陪县令夫妇吃了点酒后,就睡下了。 “明天去打听下也不迟。”李玉竹小声对柴大嫂说道。 “也行,天也不早了,咱们回吧。”柴大嫂点头。 大家于是回家柴记香烛铺子。 铺子后面的住处并不窄小,有间两层的小楼。 楼下是一厅两厢房,楼上也是。 楼下往的是仆人伙计,楼上才是柴大嫂两口子的住处。 她将柴娥英姑嫂和两孩子安排在另一间厢房里,他们一家三口住另一间。 县令夫人的侍女春儿,也和李玉竹柴娥英她们住一屋。 厢房宽大敞亮。 南窗那儿有一张床,北窗那儿有一张大床,柴娥英和李玉竹带着果果睡后面的大床。 李景跟着春儿睡南窗的小床。 大家沐浴更衣后,就睡下了。 明天还要早起去赵家吃早茶,大家只闲聊了几句,便纷纷合眼睡觉。 两个小不点坐了半天的马车,早受不住困意,他们挨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李玉竹就醒了。 她听到帐子外有春儿轻轻走路的声响,便撩起帐子起了床。 春儿看到她,微微笑了笑,“吵醒李三姑娘了?” “也没,我早醒了。”李玉竹打了个哈欠。 春儿笑道,“我去茅房。” “我也去。”李玉竹说道。 孩子们还在睡,两人轻手轻脚走下楼。 去了住宅外面的茅房回来,李玉竹和春儿一起站在后院的井旁洗手,李玉竹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事儿,看一眼春儿说道,“听说县令大人和夫人也去了赵家呢,今天咱们去得早,没准能遇到他们。” 春儿说道,“夫人说过会去的,立行公子十周岁时,赵家也送过礼的,他们去回礼。” 洗好手,两人回楼上拿洗漱用品。 楼梯上没有人在,因为时辰还早,楼上楼下都十分的安静。 李玉竹看了春儿一眼,想说什么话,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 她们回到厢房,柴娥英抱着果果也起了床。 李玉竹将李景揉醒,大家梳洗后,又一起照看两个孩子梳洗后,一起下了楼来。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也抱着柴天朗下了楼。 三个孩子见了面,又是一顿叽叽喳喳的聊天。 柴大嫂笑道,“昨天你们还没有聊够?” “没!”果果先答。 孩子一多,她聊天的本事马上见长,以前说话是一个字两个字的说,说三个字很为难她,四个字更是少见。 但昨天和两个哥哥吵架说话后,她的三个字能飞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柴大公子安排伙计照看铺子,他带着妻儿坐了马车,柴娥英和李玉竹坐骡子车。 大家又往赵家而来。 昨天的事情没有来得及打听,李玉竹又提醒着柴娥英,找个机会问问看。 来到赵家。 大家跟着管事娘子去了后宅见赵老太太。 才走到院子的门口,李玉竹便看到有管事娘子小声议论着什么,匆匆走过去了。 神情慌张。 而且,其他仆人也是脸色不好。 这本是大喜的日子,一院的仆人全都脸色不好看,可不寻常。 李玉竹小声对柴大娘子说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她心中想到了昨天收到的不平常的回礼红包。 引着他们前来的管事娘子,有些犹豫起来,不知要不要继续将人往正屋带。 就在这时,从正屋跑来一个大丫头。 大丫头看到柴大嫂,行了一礼,又对那管事娘子说道,“老太太昨晚吹了凉风,这会儿头疼呢,你带客人去别处先坐坐,等她头疼好了,再请去问安吧。” 柴大嫂笑着道,“姑祖母年岁大了,是该多休息着,那我们先去别屋吃茶等着。” 引路的管事娘子松了口气。 她朝柴大嫂两口子笑道,“表姑娘,表姑爷,那咱们先到荷风亭休息着。” “也好。”柴大嫂点头。 于是,大家跟着管事娘子去了一处凉阁休息。 李玉竹坐了会儿,假说要去茅房,她凭着记忆往赵老太太的院子走来。 不过,她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附近的树旁,悄悄偷听着进出侍女的对话。 她听到有人说,“今天家里人多,出了这等事,可如何是好?” “是啊,报官也不能报,这要是传出去,家里的面子还往哪里搁?”另一人说道。 “几百两的银票,还有一片金叶子,还有银锞子银镯子,全没了。”头一个说话的人叹着道,“幸好咱们昨天没在老太太的屋里当差,否则啊,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个侍女小声议论着,走远了。 李玉竹蹙眉沉思,赵家仆人说钱不见了,他们几人又分别收到了大额的红包钱,赵老太太没跟侍女说?那红包又是谁包的? 难不成是赵老太太自己包的? 而她又不说? 赵老太太的做法,可真是奇怪得很。 第347章 不要杞人忧天(1) 李玉竹惊讶了,“前天晚上,赵老太太不是还很精神的吗?怎么忽然就得了怪病?” 那天晚上接受大家拜寿的赵老太太,满脸红光,脸上满上喜庆之色,哪里是生病之人的样子? 贵伯摇摇头,“是呀,大家都挺纳闷的,三姑娘没跟我多详说,只说她不大正常,说李三姑娘要是得了空,可以去看看。赵家有钱,给姑娘的诊金一定不会少。” 李玉竹回到县令府里,本想找机会跟县令夫人说说县令大人的事,必竟,这事情一是涉及隐私,二呢,她一个小姑娘,不太好说这事,正犹豫不决时,贵伯找来了。 也罢,且先将县令的事情放一放,去赵家看看再说。 就冲这赵老太太给她的一两金子,她也该去看看才是。 “好,我便去看看。” 李玉竹向县令夫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两个孩子和春儿,又来到了柴娥英大哥大嫂的铺子。 柴娥英在阁楼上,在陪小侄儿柴天朗在下棋玩。 小家伙不会下棋,尽胡闹。 柴娥英好脾气,陪着他不按规则走棋。 李玉竹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姑侄俩在拿黑白棋作画玩。 “大嫂。”李玉竹走上前。 “娘!”| “姨!” 果果牵着李景的手,欢笑着朝柴娥英跑过去。 柴娥英笑着走来,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搂着。 “有没有在立行小叔那儿调皮?”柴娥英挨了挨两个娃子的小脸。 “没。”果果摇摇头。 “我们听话呢。”李景补充。 春儿看到桌上有水壶,拿了杯子,倒了水给两个孩子喝。 天热,孩子在外头走了一圈,这会儿喝水像牛饮水。 春儿笑着,“慢点喝慢点喝。” 她知道李玉竹要说事情,将三个孩子都带到一旁玩去了。 柴娥英得空抽身出来。 她拉着李玉竹走到外面走廊上,外面安静,没有孩子吵。 “大嫂,你派贵伯传话,我问了他赵老太太的情况,他说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啊?大嫂?我前晚看到她时,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看着好,其实,不大好。”柴娥英说道,“今天上午,我和大嫂去看她,发现她居然在花园里脱了裤子小溺,她可是六品的安人!那时候还有好多人在!大家直接呆住了。” 柴娥英不住地摇头,一副十镇惊的样子。 李玉竹,“……”她睁大双眼,“你们是亲眼看到的,还是听下人说起的?” “亲眼看到的,要不然,我怎会这么惊讶,叫贵伯去通知你?”柴娥英摇摇头,“还有哦,大家问她怎么会在花园里解决,她反说没有,还要罚那个问她的管事娘子,那表情又不像是老人家闹着玩,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 “除了这事儿,赵老太太还莫名其妙地哭闹,她明明坐在自己的卧房里,就一晃神时间,就大哭起来,说找不到家了。赵家人在议论,说她得了怪病,又说她冲撞了什么,被什么不好的东西上了身,才会一时糊涂一时清醒。” 李玉竹蹙眉沉思起来。 “闹得不可开交时,她又不吃不喝的,两眼发直地躺着,赵家大太太急得不得了,差人请神婆和道士去了。”柴娥英说道,“玉竹,她这是得了什么怪病?” 反正,她不相信什么神鬼附身。 李玉竹摇摇头,叹了口气,“什么怪病也不是,她是人老了,有些糊涂了。”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赵老太太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俗称老年痴呆症。 七十岁的老人,少运动,营养好,体胖三高,极容易得这种病。 如果赵老太太确实得了这种病,那么他们收到的不同寻常的拜寿红包,就能说得清了。 有着认知障碍的人,犯病时分不清事物,可不就是瞎闹一通将钱装了进去么? 然后呢,恰好她和柴娥英他们得了这些红包。 来赵府拜寿的其他人得的红包,不是赵老太太包的,所以是正常的数据,都是九十九文。 柴娥英惊讶了,“她是老糊涂了?可是……有些人不这样啊?桃花河村里,还有好几位比她年纪大的老人呢,怎么不像她这样?” “……” “那些老人家还下地干活。我那老宅子邻居家的公公,还会编箩筐赶集去卖,卖了多少只,得了多少钱,同人讲价还价,从不出错。” 李玉竹说道,“反而是这是种穷苦的人,不怎么得这种病,穷苦的人得整日操心生计,每天都在劳作锻炼,头脑灵活不会糊涂。家里有钱,不缺吃喝不操劳不操心的人,头脑不运动,久而久之思想停滞了,便成赵老太太那样了。” 柴娥英似懂非懂,“哦,是这样啊,那,这病治得好吗?” 李玉竹摇摇头,“无解。” 在现代那世,目前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愈或者预防阿尔茨海默病。有些药物只能通过暂时缓解记忆功能减退和思维障碍的方式,来帮助病人改善身体机能减轻病症而已。 说白了,只能让病人临走前活得体面一些而已。 柴娥英失望地叹气,“治不好啊,我还以为治得好,所以我从赵家回来,马上叫贵伯给你传话。” 李玉竹说道,“虽然治不好,但可以让病情减轻一点,这种病如果不治任其发展的话,不仅病人痛苦,照顾她的人也会十分的辛苦,比方说,她会随地小溺。” 可不是么,一个六品的安人,随地小溺说疯话,赵家又是县城的大族,这传出门,赵家人脸都丢光了。 柴娥英恍然,“那要是天天都这样,赵家人可就要头疼了,我去找大嫂说说去,看她什么时候再去赵家,让她带着你赵家看看。” “好。”李玉竹点头。 柴娥英马上去楼下找柴大嫂。 柴大嫂得知李玉竹会看赵老太太的病,很是高兴。 她马上来见李玉竹,“虽说老太太只是我姑祖母,这亲戚都隔了两代,但我和娥英大哥在县城能盘下这间铺子,还得亏了老太太,我得还她这个恩情。” 柴大公子的父母早亡。 继父又不大管他。 柴老太太对柴大公子还算关爱,但必竟只是乡下老太太,除了关心下起居生活,其他事帮不上忙。 而且柴二老爷扣着大房的田产财物,老太太也不帮着柴大公子讨回。 柴大公子婚后的日子,十分的艰难。 他们借了些钱,来到县城讨生活,人生地不熟的,举步艰难。 而赵家在县城住了几十年了,在城里十分有威望。 柴大嫂找到赵老太太时,赵老太太二话不说,将家里的一个闲置着的旧铺子给了柴大嫂两口子开着,免了一年的租金不说,后来收的租金也十分的便宜,还介绍着熟人来照顾两口子的生意。 铺子虽然开得偏,但有赵老太太的照拂,生意十分的好。 两口子在城里遇到麻烦事时,都是赵老太太叫人帮着处理好。 赵老太太七十大寿,赵家人为了摆排场,放出话说,希望亲戚们带更多的人前去拜寿。 柴大嫂在城里没什么熟人,就委托人带话给柴娥英,叫她来县城赴宴,还说最好是多带人来。 柴娥英便将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带来了。 这些事,柴娥英陆续对李玉竹说了。 李玉竹得知这其中的缘故后,才恍然明白,柴大公子两口子的铺子为何会租到这条巷子里了。 她便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赵家吧。” 看病不能分心,带着孩子前往不方便。 柴娥英留在铺子的后院看着孩子,李玉竹跟着柴大嫂,坐着马车往赵家而来。 给老太太瞧病,要先得到管家太太的同意。 如今管着赵家家务事的是赵老太太的大儿媳,赵大太太。 她听完柴大嫂的建议,笑了笑,“芸娘,老太太根本没病,只是过寿时因为人多被吓着了,你不要杞人忧天,胡乱说话。” 第348章 劝医(2) 柴大嫂说道,“人多就被吓着了?这不可能吧?两月前七表哥的儿子一周岁时,来的人更多,老太太也没这样啊。” 赵大太太说道,“所以才说是意外嘛,当时是当时,这会儿是这会儿。芸娘,你铺子里事情挺多的,就别操心我家的事情了,你回吧。” 她将茶杯往柴大嫂的跟前推了推,笑微微说道。 这是笑着送客的意思。 也是撵人的意思。 李玉竹悄悄拉了拉柴大嫂的袖子。 柴大嫂看了她一眼,只好站起身来,朝赵大太太说道,“我想去看看姑祖母。” “行吧,也不知她认不认得你,有时候正常,有时候糊涂。”赵大太太摇摇头,她喊过一个侍女,“来人,带芸表姑娘去看老太太。” 侍女答应一声,朝柴大嫂和李三姑娘点了点头,“请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侍女,来到赵老太太的院中。 有人向柴大嫂打着招呼,“芸表姑娘。” “老太太今天精神好吗?”柴大嫂笑着道。 “和昨天一样。”一个管事娘子说道。 李玉竹和柴大嫂,一起进了正屋,有丫头往里汇报,“老太太,芸表姑娘来了。” “哦,是芸娘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赵老太太爽朗的笑声自屋里传来。 进了屋,李玉竹看到,赵老太太穿着家裳衫子,坐在南窗的榻上,看两个丫头在下棋玩。 柴大嫂走上前,笑道,“姑祖母,我带了个人来同你说说话。” 李玉竹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她跟着柴大嫂喊,“姑祖母好。” 赵老太太记不得李玉竹了,呐呐问道,“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几岁了?叫什么名?” 李玉竹笑着答了。 但赵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直接将李玉竹雷倒。 “如今可断奶了?可再不能嚷着要吃奶,哪有五岁娃娃还还缠着奶娘吃奶的?”赵老太太拉着李玉竹的手,故意板着脸训道,又喊着侍女,“快去将景娘的奶娘找来,这孩子又跑来这里了。” 李玉竹,“……” 好么,这又糊涂了。 认得柴大嫂,完全不认得她。 屋里的两个侍女互相望一眼,双双叹起气来。景姑太太已经四十多岁了,孙子都快五岁了,她断什么奶? 有一个年纪大些的侍女说道,“李三姑娘,老太太将你当成我们府上的景姑太太了。她是老太太最小的女儿,远嫁京城去了,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来了。老太太最近思虑过多,有些晃神,你不要生气。” 李玉竹恍然,原来如此,老太太这是思念女儿呢。 加上发病了,记忆混乱了。 她微微一笑,“我不生气,老太太年纪大了,想女儿想的。” 另一个侍女端了茶水来。 柴大嫂向李玉竹打了个眼神,她一面吃着茶,一面故意同两个侍女说话。 李玉竹借机给赵老太太查看起病情来。 从大家的言论和一系列的身体数据来分析,赵老太太的情况还在初期阶段,不过,正往中期阶段飞速飞奔着。 不进行药物干预,任由她的病情发展,慢则一年,快则一两月,她就会糊涂如同一岁幼儿的智力了。 要不了一二年,她就会像婴幼儿那样大小便失禁,完全不认人了,然后很快就病亡。 看病得需家人同意,赵大太太不同意治疗,李玉竹只查看了下,便收了手。 她朝柴大嫂点了点头。 柴大嫂站起身来,笑着道,“姑祖母,我改天再来看您。” 赵老太太点头,“我好久没见着天朗了,你把他丢在家里,也不带来给我瞧瞧,下回来时,记得带天朗来。” 还记得住柴大嫂的儿子,柴大嫂很高兴,“他认识了两个小同伴,在家玩得高兴呢,喊不动,改天我来看姑祖母一定带他来。” “可记着,别忘记了,景娘的记性就比你好,每回来看我,都带着她的三个小子前来。”赵老太太笑呵呵道。 两个侍女又互相看一眼,又惊讶了。 这又想起来景娘姑太太不是小孩子了? 柴大嫂和李玉竹离开赵老太太的正房,向赵大老太太辞行后,两人坐马车返回。 “李三姑娘,你查得怎样?她的情况可还能治?”柴大嫂忙问。 在府里,她不好问李玉竹。 必竟,当家太太都不承认老太太有病,她一个表侄孙女操心不是喧宾夺主了? 李玉竹说道,“这种病是慢性的,会慢慢地发展,目前她处在初级阶段,越早治越有效,能让病情不至于恶化变得彻底糊涂不认得人。若是再拖延个几月就晚了,治了也是没有效果的,那时候,她的智力可能只有初生婴儿的智力,只会简单的行动和发声,什么都不知道,吃喝拉撒都得要人伺候着。” 柴大嫂吸了凉气,“这么严重?” “嗯。”李玉竹点头,“比这严重的还有,总之,这个病是个很折磨自己和身边人的病。” “可我表伯母不肯给她治,这可怎么办?”柴大嫂急起来,“我不希望她不认得我啊。” 李玉竹劝着她,“柴大嫂,你也别太着急,虽然说,越早治越好,但拖延个三五天,七八天也是没有关系的,我且在县城先住着,咱们再找机会劝劝赵家人。赵大太太不同意治,不是还有别人吗?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同意吧?” 她听柴娥英说,赵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最小的孩子,便是那个景娘。 第349章 穆元修的好建议(1) 柴大嫂说道,“这主意好,我马上叫你们大哥加上去。” 她将三人商议的结果,说给相公柴大公子听。 柴大公子也赞同。 他将信重新写了,封进一个专门装信纸的小竹筒里。 信十分紧急,他没有央求熟人代送,而是派了铺子里的小伙计,骑上快马去送信。 这时期没有送信的部门,各县的驿站只送官府公文或军报,普通百姓是享受不到驿站福利的。 送信的事,民间百姓都是央求熟人相送。 给一点钱,让熟人稍带着送到目的地去。 便让熟人送,弊端很多。 一是什么时候送到不确定,二是能不能百分百送到,也不确定。 柴大公子急着送信,没有找前往京城送货的熟悉掌柜,而是让自家的伙计代送。 伙计吃了顿饱饭,带着换洗衣裳和干粮,戴了遮阳的斗笠,又将挡雨的蓑衣捆在马上备用,将一寸来长的信筒放进腰间夹层荷包里放好,拿了柴大公子给的一点钱,当天就往西北地的京城赶去。 李玉竹看着那伙计骑马远去,心里暗暗叹道,她一家子被发配来此,走了一个多月,这伙计是单人单行,最快也要大半月才到,一来一去,也是一个多月后。 希望赵老太太的病情不要发病太快。 …… 明天是果果的周岁生辰日。 柴娥英和李玉竹,打算今天下午就回村里去。 她们来向县令夫人辞行的时候,县令夫人笑着道,“先别忙着辞行,先在我这儿坐会儿,晚点回去吧。” 李玉竹说道,“夫人可是有事情吩咐?” 柴娥英也看着她。 县令夫人笑着道,“没有,是李大公子来了。” 柴娥英一怔,李大公子? 李玉竹先反应过来,笑着道,“是我大哥来了?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县令夫人笑道,“是穆元修带他来的,他说来接妻儿回家去,我又听穆元修说,明天是果果的周岁生辰日,家里打算办宴席,所以赶来接你们。” “这么远,这大老远的,我们又不是不认得路。”柴娥英红了脸。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县令夫人听到了。 县令夫人笑着道,“你认得路,可他不放心呀,这么年轻的娘子,哪能不管的?” 柴娥英的脸色更加红了。 李玉竹问道,“夫人,我大哥现在在哪儿?” “在和大人说话,现在在书房里。”县令夫人笑道。 李玉竹站起身来,“我去见他。” 她要转身时,看到柴娥英眼巴巴地看着她,李玉竹笑道,“我跟大哥说,你在夫人这儿等他。” 说完,李玉竹便笑着离开了。 柴娥英低着头,红着脸,轻轻微笑。 李玉竹在县令府上是老熟人了。 加上县令知道她家人的身份,对她和李家的其他人全都待为座上宾,府里的仆人都不敢怠慢她。 李玉竹径直来到了县令的书房前。 虽然她能在府里行走自如,但出于礼数,李玉竹没有贸然打搅县令会见李兴茂和穆元修。 她站在书房外面的回廊上等着。 等待是无聊的,李玉竹欣赏起回廊外栽种的一些花木来。 也没有等太长的时间,有人走来喊着她。 “玉竹?” 李玉竹回头,看着来人笑道,“穆元修?你怎么来了?” 穆元修笑道,“大哥来县城办事儿,我来县城找人,我们在半路上遇见了便一起来了。” “我大哥,还在县令大人的书房里?”李玉竹踮起脚,往县令的书房那儿看去。 门虽然开着,但外间屋没人,可见,人在里间屋。 穆元修说道,“他们在聊河工建造的事情,好像要说很久的样子,你别等了,先回吧。” 李玉竹点了点头,“好,先回吧。” 她转身往回走。 穆元修在身后跟着她。 他望着她的背影说道,“最近你在县城忙什么?那些书册卖得怎样了?” 李玉竹回头看他一眼,笑着道,“我交给李立行办去了,那小孩,如今可有本事了。不过三天时间,五百本册子已经卖了八十来本了。” 穆元修很惊讶,“哦?他这么厉害?” “我教了他一些法子。”李玉竹扬唇微笑。 穆元修温和看她,“什么法子?” 李玉竹将便如何卖书的法子,对穆元修说了。 书运到县城后,李玉竹没打算靠县令的力量,而是和李立行琢磨着如何卖书。 她要去赵家赴宴,没有时间和李立行一起去卖书。 她便给李立行出了些主意,由李立行和秦虎去卖。 县城有两处游玩的地方,一处湖泊,一处瀑布竹林坡。 白天天气热,每到傍晚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带着家人去那两处地方乘凉。 秦虎将书册装上马车运到那里,牌子一挂,写着免费试读。 他放了个小沙漏记时。 时间差不多是五分钟左右。 对于未成年的小孩子来说,五分钟时间,根本不够看完二十页画着图画还写了故事的书。 大些的孩子能看五六页,小些的孩子,翻了不过一二页,时间便过去了。 秦虎说时间到了,便收书。 有钱人家的孩子,被故事吸引住了,马上缠着家里大人买书。 一百文钱,对于买得起马车坐得起轿子的人家来说,实在是九牛之一毛。 有些家里有好几个孩子的,还一口气买了好几本。 除了在这两个地方销售。 李玉竹还建议李立行拿到书院去卖。 县城有一座夫子院。 是官府办的书院。 有大大小小的孩子一百人之多。 秦虎将马车停在书院的门口,支了个摊位,摆上书册,也和别处一样,放着个小小的沙漏记时。 这里的孩子认的字多些,鉴赏画作的能力强行,看得也更慢。 于是,秦虎和李立行又大卖了一拨。 李玉竹又给他们建议,介绍别人前来买书册的,送五张上好的花笺纸。 这些成本不过两文钱。 但却能多进帐一本一百文的书,划算。 有钱的子弟,不屑于返利的五张花笺纸,秦虎便说些好话。 将小孩子哄得开开心心的,同意介绍人前来。 没什么钱的子弟,五张花笺纸能写五封信,白送上门的礼,不要白不要。 于是,在书院前摆摊的两天,李立行和秦虎就卖了五十本册子。 县城的一处集市前,搭着戏台,来了个在州府相当有名的戏班子,据说要唱戏七天。 李立行和秦虎二人决定,明天再到戏台前摆摊卖书去。 穆元修笑着点头,“你们好有主意,卖得这么快。”顿了顿,他看着李玉竹又问道,“玉竹,你说你在忙其他的事,什么事啊?” 提到其他的事情,李玉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有两件事,一件事不急,另一件事,很着急,是柴大嫂姑祖母,她生病了。” 穆元修发现,李玉竹皱起了眉头。 他惊讶地看着她,“还有什么病,是你不能解决的?” 李玉竹笑了笑,“我会医术,可不是神仙啊,要是什么病都治得好,这世上便没有逝者了。” 穆元修一怔,“说得倒是,我是问,那究竟是什么病,会让你感到棘手?” 李玉竹叹声说道,“有一种病,人老了就会得。这种病是因脑袋里的一些东西生了病变,会让人渐渐地失忆,完全不认得身边人,言语混乱,会乱发脾气,心智变低,会像婴儿一样随处小溺甚至脱衣不知羞耻感,最后是全身发生病变,吃喝拉撒不能自理,会在很快的时间内以极不体面的方式去逝。” 穆元修说道,“我见过一个老人,他生前便是如此,不过,大多是说他糊涂了,这也算病?” 李玉竹说道,“算病,有的老人得,有的老人不得。赵老太太便得了这种病,咱们村里里正的爹也快七十了,可秦阿公的身子却那么硬朗,还编了箩筐亲自挑着去赶集呢。” 穆元修说道,“可你刚才说治不好。” 李玉竹说道,“不能治得全好,但能治好一些,让病人不至于糊涂得谁也不认得。赵老太太于柴大嫂有恩,柴大嫂不希望她忘记身边人。她求我治好赵老太太,但是赵家人,却说赵老太太没有病,只请了神婆驱邪。” 穆元修笑了笑,“你就因为这个忧虑。” “是啊,赵家人放任赵老太太不管,柴大嫂着急,我也于心不忍啊。她可送了我一两金子呢。”李玉竹又说了拜寿那天的怪事。 穆元修笑着道,“我有个主意,管叫那赵家人抢着给赵老太太治病。” 李玉竹大喜,“哦?穆元修你快说。” “简单,你们只需放出话去,说赵老太太攒了一大笔钱,数目多少,你去和柴大嫂商议着编,比赵家的钱要多出许多来,赵老太太这时已经有些糊涂了,赵家人问她,她定是想不起来的。只要赵家有一个人不想失去那么隐藏的钱,就一定会想办法去给赵老太太治病。” 李玉竹睁大双眼,笑着抱着穆元修的肩头摇了摇,“穆元修,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个主意太好了。” 穆元修窘着脸,往左右看看,小声说道,“李玉竹!大庭广众之下,斯文点!” 第350章 慌了神的赵大太太(2) 李玉竹回过神来,飞快放开他。 她笑弯了腰,“穆元修,你怎么变得胆小了?”那天晚上爬窗跑进屋来,问她睡没睡的是谁啊? 穆元修轻咳一声,窘着脸道,“前面便是县令夫人的院落了。” 李玉竹这才停了笑声,歪着头看着他。 穆元修有时候很正经,有时候很不正经。 真是个有趣的少年! 李玉竹不忍心逗他,马上敛了神色。 “你提醒得好,我一会儿去柴大嫂那儿,跟她说说这件事。”李玉竹说道。 穆元修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快中午了,大哥和县令大人说好话,就得起程回村了,我去说吧。你说个地址给我,我骑骡子过去,快去快回。” 李玉竹暗忖,万一柴大嫂不希望更多的人关注赵老太太的事呢? 她想了想说道,“我写封给你递过去,你给柴大哥和柴大嫂看。” 穆元修说道,“也好。” 李玉竹走进县令夫人的院子,走进自己的屋子。 她来到县令府里后,住宿的房间就在县令夫人正屋的隔壁。 穆元修没进院,站在院门外候着。 没多久,李玉竹便拿着一封封了蜡泥的信封递给穆元修。 “我写好了,封在里面了,你到这个地方去找。”李玉竹又给了他一张图纸,上面画了路线图。 穆元修惊讶地看她一眼,她居然会画路线图! 还是按着人们惯用的坐北朝南的图式! “我马上回来。”穆元修将信塞进怀里放好,拿着路线图离开县令府,骑着他的骡子赶往柴大公子两口子的香烛铺。 临近八月的中秋节,人们会买更多的蜡烛燃灯笼,会买香祭祀,这几天,柴记铺子里的生意十分好。 柴大公子和柴大嫂正忙着做生意。 穆元修跳下骡子背,走了过去,“柴大哥,柴大嫂。 他时常出现在李家,庐陵王对他像义子一样疼爱,和李家有来往的人,都认得穆元修,也将他看作李家义子。 柴大公子看到他,惊讶说道,“是元修啊,你怎么来县城了?什么时候来的?” 他招呼着穆元修进铺子里坐。 “半个时辰前来的。”穆元修笑道,“柴大哥,我就不进去坐了,一会儿还要和李大哥送李大嫂她们姑嫂几人回村里。” 柴大公子笑着拍拍额头,“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明天是果果的周岁生辰日。” 柴大嫂走来笑道,“瞧这时间赶的,拜完我姑祖母的大寿,又要去给小果果做寿宴,真是难为你大嫂子了。” “玉竹叫我送封信给你们看。”穆元修从怀里取了那封信来,“我们下午便要离开,她要忙着收拾东西,没有时间来送话,便写了封信给柴大哥柴大嫂看。” 柴大嫂接过信,“是咯,她们计划下午时出城的,你们上午来了,她们就要提前了。” 柴大哥做好了一笔生意,将客人送走后,又来邀请穆元修进屋坐。 穆元修摆摆手,将骡子调了个头,“你们看完信,有什么要问的,我带话回去。” 柴大嫂拆开信封,认真看起信来。 信上只说主要事情,没有说闲聊的话,封很短,只写了几句话。 但这几句话,足以让柴大嫂惊讶不已。 “她真是聪慧,想得到这个好主意。”柴大嫂笑道,“元修,你给玉竹带个话,就说,我按着她的建议去做。” “好。”穆元修回答。 他骑上骡子,又返回了县令家。 而柴大嫂,马上带着儿子出了门。 路过城中南北行干果铺子时,她买了些赵老太太爱吃的饭后零嘴拎着,来赵家见老太太。 赵大太太见她母子俩又来了,不大高兴起来。 但见她手里拿着吃的,说是送与老太太的,又不好撵人,只好叫侍女带她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还认得柴大嫂母子,笑着道,“芸娘来得正好,一起吃午饭吧。”又夸着柴天朗长高了,长壮了。 有侍女带着柴天朗去洗手洗脸。 柴大嫂眸光微转,对赵老太太笑着道,“姑祖母,天朗今天前来,是特意来感谢姑太祖母的。” 赵老太太笑着道,“感谢什么?这孩子,好些天没来我这儿玩了,我正怪他呢,他还感谢我?” 柴大嫂笑道,“感谢您送了个大红包给他呀,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得到的大额赏钱。” 这几天,赵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给红包的事情,她完全想不起来。 “给了他赏钱?没有哇,我不记得了。”赵老太太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芸娘,你记错了吧?是别人给的吧?” 柴大嫂笑道,“错不了,那天他给您拜寿,您不是赏了红包吗?他一直拽着没让我们拆呢,今天他自己拆开来了,原来啊,您给了他两张二十两的银票,一共四十两,他高兴坏了,连连嚷着姑太祖母对他好,要来看姑太祖母,要亲自感谢姑太祖母呢。” 屋里的两个侍女和那个婆子,听到柴大嫂说有四十两银子的赏钱,一起大吃了一惊。 寿宴回礼,不过是应个景,随意包个几十文的意思,因为是来者就有份,所以不多包。 赵老太太的寿宴,街坊邻居各府的丫头只要拜礼全都有份,送了近两千个红包,一个里头包几十文,打赏钱加起来不会超过两百两。 人多,打赏多的话,可是吃不消的。 包四十两作为拜礼的打赏,拜礼的人近两千人,这不得出八万两了?皇上家才敢这么豪爽吧? 两个侍女和婆子面面相觑,这是谁包的红包?疯了么? “是吗?”赵老太太笑道,“他是个懂事的孩子,疼爱他是应该的。” 柴大嫂又笑道,“还有呢,那天给您拜寿的李三姑娘,本来也要来感谢的,但她这会儿有急事,中午就要离开县城回乡下去,她说下回来,一定给姑祖母带些好的滋补药作回礼。” 屋里侍候的婆子心里一阵惊骇,“李三姑娘也得了四十两银子的打赏?”这是谁疯了,包的四十两?不会是全送了四十两吧? 柴大嫂笑着道,“不是。” 婆子放心下来,李三姑娘好客气,没得到四十两也回礼。 “她得了一片金叶子,可把她吓住了。”柴大嫂笑道。 婆子目瞪口呆,“……” 两个侍女吃惊得睁大双眼,“……” 三人心里一起腹诽,谁那么大的手笔,包了一片金叶子? 那是一两金子啊! 赵老太太呐呐说道,“我记得,我当时包的是一把铜板,怎会是一片金子?” 两个侍女和婆子想捶一顿赵老太太。 人家没得一片金叶子,会撒谎说得了? 得了大赏钱是要感谢的,李三姑娘没那么蠢吧? 柴大嫂又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姑祖母您手里头有老太爷当年留下的五万两银子的遗产,您老不在乎这点钱的。” 婆子和两个侍女更是惊骇了,老太爷留下了五万两银子的遗产给老太太? 老太太如今糊涂了,她今天能赏出一片金叶子,明天就能赏十片! 一个糊涂老太太的手里有着五万两银子的家产,不出半年就得败光光! 婆子坐不住了,悄悄走出屋子,往赵大屋里飞奔跑去。 她将柴娥英的话,原原本本说与赵大太太听了。 赵大太太大吸口凉气,“什么?老太太手里有五万两银子的家产?” “是芸表姑娘说的,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应该不会说假话吧。”婆子说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赵大太太内心不安起来。 莫非,老太太想将老太爷的财产留给京城的那个小姑子? 那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女儿。 小姑子什么都好,偏生嫁了个败家烂赌的姑爷! 前几年,老太太就不时地暗中贴补小姑子,一会儿几百两,一会儿送绸缎不料的。 当时拿的都是老太太自己的嫁妆钱,赵大太太便没太过问。 但当时老太太清醒,送多少有个分寸。 但这会儿都糊涂了,万一全送了呢? 老太太今天打赏金一片叶子,明天打赏房契呢? 全家人不要活了? 赵大太太也不管那五万两银子是不是真的事情了,反正金叶子的事情查清后,足以叫她不安了。 等柴大嫂离去后,赵大太太马上来找赵老太太。 她哄着问老太太还有多少私房钱,都藏哪儿了。 赵老太太比赵大太太还着急。 她跺着脚说道,“哎呀,钱藏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啊。大媳妇,你快帮我找找看,芸娘说我有五万两银子啊,可不能丢了。” 赵大太太,“……”她暗吸一口凉气,“老太太,您的钱,您自己怎不知道?” “我我我……我想不起来了。”赵老太太往地上一歪,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号哭起来,“钱啦,好多钱啦,哪去了啊。” 哭了几声,她愤怒地问赵大太太,“大媳妇,那五万两银子是不是你拿了?” 赵大太太气得差点晕过去。 “母……母亲,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哪,我没拿。” “那我为什么找不到?一定是你拿了!你还我!你快还我啊,你欺负我个婆子!”赵老太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赵大太太眼前发黑,她觉得她快要被气死了。 婆子劝着她,小声说道,“大太太,老太太最近犯糊涂,你别生气,她在说胡话。” 赵大太太静了静心神,喘了口气说道,“快,快找大夫,赶紧让老太太想起来!” 找不到钱是事小,她不想背一个偷了婆婆钱的恶媳妇名声! 她不要活啦? 第0351章 想到了李玉竹(1) 赵家仆人,在城里找了七八个有名望的大夫。 都说医不好老人病,让赵家人顺其自然。 赵家仆人请不动,赵家大管家和赵大太太亲自去请。 一个最有名望的老大夫说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们要老人逆天而生,老夫不是神仙,做不到哇。” 说完,老大夫还自嘲地笑着道,“要是真有法子治得好老人病,老夫也想将自己治得年轻呢。” 赵大太太说道,“林大夫,我们家老太太去年不是这样的,自从年底那会儿走到结冰的路上摔了一跤后,就渐渐的有些糊涂了,总忘事儿。我们这做晚辈的担心她会变得彻底失忆,这在家里还好,万一哪天带她出门,她走丢了可怎么办?她在家里还时常想不起回卧房的路。” 赵大太太说的是实话。 赵老太太看起来还精神时,会让侍女带她逛园子。 侍女稍一晃神,她就自己走出花园走到别处去了。 赵家有钱,宅子大,大花园小花园大屋子小屋子,一处连一处一间套一间。 赵老太太出了花园就迷糊了,瞎走瞎逛,最后迷路了,站在园中嚎啕大哭。 这宅子还是她和老太爷一起盖的,她住了四十多年了,竟然在宅子里迷路! 赵家人又心痛又担忧。 只得让侍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但老太太人虽然老了,心性有时却像孩童,丫头挠一下头皮的时间,她都能偷偷跑掉去玩。 跑掉就迷路。 迷路就哭。 赵老太太几乎每天都这么闹一闹。 当家的赵大太太快要疯了。 这还是其次,赵大太太最关心的是那笔钱! 你说老太太老糊涂了记忆不好了,可她偏偏记着那五万两银子的事!老太太看见赵大太太就讨要五万两银子。 非说五万两银子是赵大太太藏了起来。 赵大太太觉得长久下去,她会死在赵老太太的前头。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医好老太太,即便是不能医得全好,至少别让老太太总追着要她还钱! 老大夫笑道,“赵大太太有如此孝心,相信上天一定会感动,会让老太太记着你们的。” 反正不管赵大太太怎么求,这位在县城中最有声望的老大夫,就是不肯给赵老太太治病。 还说叫赵大太太去庙里敬敬香,没准菩萨显灵让赵老太太活得久一些,记着后辈们。 赵大太太见请不动,只好回了赵家。 回家后,她茶水还没喝两口,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又来汇报。 说老太太又在找钱了,这会儿没找人要,而是拿着铲子掘土,自言自语说银子一定埋入土里哪处地方了。 院里的花圃被她挖得到处是坑,掀得满园都是泥土。 赵大太太,“……” 这精力旺盛的老太太就不能消停会儿么? 赵大太太揉了揉鼓鼓生疼的太阳穴。 管家说道,“太太莫急,咱们写信给老爷吧,让老爷在外面找找看,本城没有大夫肯看,外地没准找得到呢?” 赵大太太气得冷笑,“本城的大夫若是看不好,没准在外面请得到好大夫。现在是没人肯看!说明老太太的病无法看!能找得到大夫吗?” 她说着抱怨话,但还是写了信,叫管家马上送与赵大老爷。 赵家是开钱庄的,每个县城都有自家的钱庄分号。 客人将银子存入赵记钱庄,凭盖了钱庄印戳的银票,可到任何一个地方的赵记钱庄取同等数量的银子。 这时候的钱庄,是没有利息一说的。 客人存钱时,钱庄会按存入的金额收一定的保管费。 钱庄也做发放贷款的生意。 赵家靠着保管费和贷款利息发财。 因为赵氏钱庄遍布镇安府各处,赵大老爷每月的时间,有大半在外面忙着查看钱庄生意。 给老太太过完七十大寿后,赵大老爷就去隔壁县城去了。 管家拿着赵大太太的信件,亲自骑了快马去寻找赵大老爷。 赵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事,赵大老爷也是知道的。 看到家里太太派人送来急信,他甚至有些不耐烦,“老太太都七十岁了!人老就糊涂,又不是大事儿,找什么大夫?老糊涂要是看得好,天下全是老寿星了。” 管家说道,“老爷,家里县城的大夫们,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大太太着急啊。” “人老不能回春,她急了又有什么用?”赵大老爷不以为然。 甚至,他心里有点嫌弃自家太太没事找事做。 他现在忙着呢,哪里有闲心管老母亲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糊涂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要怎么管?怎么治? 管家见赵大老爷不为所动,便将赵大太太叮嘱过的话对赵大老爷说道,“老爷,若是这件事没发生呢,老太太糊涂就糊涂了,但是,自打寿宴那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后,太太就开始害怕起来。” 赵大老爷这才关注起来,忙问着管家,“是什么事儿?” “老爷可记得,寿宴那天,老太太屋里丢了几百两银子的事儿?”管家说道。 赵大老爷点头,“知道。” 他们赵家是大户,连县令夫妇都亲自去赴宴了。 前去拜寿的人相当多,估算着有近两千人。 所以,丢了几百两钱物的事,他没让家里人去查,没准是哪家的仆人趁乱偷了去。 当时县令还在家里吃酒,这查起来,不是会让县令大人难堪? 赵家也不缺那几百两银子,权衡之下,他让任由这事儿过去。 管家又提起,可是又有新问题? 管家说道,“丢失的钱,是老太太送人了,不是被人偷了。” 赵大老爷抬眉,“送人?送谁了?” 管家说道,“老太太犯糊涂,将金叶子,银锞子银镯子当铜板装进了红包里打赏,要不是老太太娘家侄孙女芸表姑娘前来道谢,说收的礼太大,这事儿就成悬案了。” “……” “东西是老太太自己装的,芸表姑娘都说出来了,老太太居然一点都不记得。红包里装一片金叶子,装四十两银票,装首饰,也只有芸表姑娘跟老太太是至亲才会说,别家怎会说出来?” 赵大老爷说道,“芸娘也不是外人,送给她了就送了吧。老太太胡乱包了红包随手送人,竟送到自家人手里了,也算芸娘和老太太的福气,这肥水没流外人田嘛。” 他没抓住重点,语气说得随意,一副不太重视的表情。 管家急着又说道,“可是老爷,您想过没有,万一老太太下回包进去更多的钱?这回是芸表姑娘运气好,万一下回她随手送与路人了呢?” “……” “还有老太太手里的五万两银子,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老太太自己想不起来了,万一是真的,她随手送人可怎么办?五万两啊,大老爷。” 除了说银子的事,管家还说了老太太最近的表现。 什么烧名人字画啦,在院子里四处挖土寻丢失的银子啦,走到院子外百来步远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啦,总将别家小姑娘当成二姑太太问人断没断奶啦,还在人多的时候脱裤子小溺爱。 总之,各种闹心的事情是一出接一出。 管家反复劝说。 加上赵大太太那封写得十分焦急的信,让赵大老爷开始琢磨起了赵老太太的事。 “老太太这般疯闹不停,家里也不得安宁,外人也会说闲话。”赵大老爷说道,“我这便去寻大夫去,你跟大太太说,叫她莫着急。” 他让管家先回去,他这两天找到好大夫,会带去家去。 管家便回了赵家。 得到管家的回复,赵大太太松了口气,安心地等赵大老爷带大夫回来。 第二天上午,赵大老爷果然带了两个老大夫回家。 赵大老爷先去看了赵老太太,才知赵大太太没有说假话,他也开始着急起来。 但和本县城的大夫一样,两个老大夫给老太太查看了身体后,纷纷摇头,说老太太的身体一点毛病没有。 一个说不需要治,这是老人病,老人都这样,返老还童的事,大夫做不到。 一个说即便要治,也是治不好的。 无论赵大老爷和赵大太太怎么请求,诊金的价钱都开到一百两了,两个老大夫都说治不了。 赵大老爷无法,只好安排人送两个大夫回去。 就在夫妇俩一筹莫展的时候,赵大太太身边的一个侍女说道,“大太太,芸表姑娘有一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年轻姑娘过来,说是她小姑子婆家的小姑子,叫什么李三姑娘的,懂些医术,她就说能治老太太的病。” 赵大老爷道,“这满城大夫都看不好,她一个小姑娘能看得好?” 第0352章 县令夫人独爱果果(2) 赵大太太却说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小姑娘主动说能看好咱们老太太的病,不如就请来看看?反正都找不到人了,没准看得好呢?” 赵大老爷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 找的大夫连药方都不肯开,那个小姑娘一来就说会看病,治得好与不好,且吃几副药看看再说。 “那就找她来给老太太看看吧。”赵大老爷说道。 赵大太太便安排了管事娘子,去柴大公子柴大嫂的铺子里去请人。 但这时候,已经是李玉竹离开县城的第三天了。 “娥英的小姑子回乡下家里去了,她大哥来接的。”柴大嫂说道,“你来得不巧啊。” 她口里如是说着,心里却高兴着。 看来,李玉竹的建议果然有效。 赵家人开始着急了。 只要赵家人着急,姑祖母就有救。 管事娘子十分焦急,“那她可还会来县城?” “那我不清楚哦,她又不住县城。”柴大嫂摇摇头。 “那她家住哪儿?芸表姑娘可知道?”管事娘子又问。 柴大嫂点头,“我知道。” 她说了李玉竹家的地址。 管事娘子默念了一遍,记下了。 回到赵家后,管事娘子马上来见赵大太太。 “芸表姑娘带来的那位李三姑娘回乡下家里去了,三天前就离开县城了。” 赵大太太急忙问道,“可还会来?” “芸表姑娘说,她也不清楚,不过,我要了李三姑娘家里的地址来。”管事娘子说了地址,“大太太,可要去请人?” 管事娘子想着,大太太写信找大老爷,大老爷能从一百多里外的隔壁县城带了两个大夫来,去本县城的乡下请人,也不是难事吧? 果然,赵大太太说道,“不过是几十里的地儿而已,你去李家请那李三姑娘前来。你跟她说,看好了老太太的病,我们家自然有丰厚的报酬。” “是,太太太。” 离开赵大太太的上房,管事娘子又坐了马车,一路赶往兴富乡桃花河村的李家。 . 再说李玉竹。 三天前,李玉竹写了封短信,委托穆元修送与柴大嫂。 穆元修送好信回到县令府后,李玉竹马上问着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两口子的看法。 “他们说,你的建议不错,柴大嫂说她会马上去赵家。”穆元修说道。 李玉竹笑着道,“明明是你的建议,我只是代写而已。” 赵家的事情她清楚,穆元修不清楚,让穆元修去说,她担心会让柴大嫂不高兴,说她将赵家的事情瞎传。 必竟,赵老太太是柴大嫂十分敬重的人,应该不希望太多的人了解赵老太太的事吧。 她用写信的方式委婉的提建议。 穆元修微微一笑,“我的建议也是你的建议。” “你们在说什么建议?”李兴茂的声音笑着说道。 李玉竹回头去看,是李兴茂和县令一起走来了。 “大哥。”李玉竹笑着朝他走过去,到了近前,她朝县令行了一礼,“大人。” 穆元修也跟着她喊了县令和李兴茂。 县令大人依旧笑声和蔼,“李三姑娘,我刚才问了你大哥,他前来县城,是特意来接你们姑嫂回家去的。” “家里打算给果果办一个周岁宴。”李兴茂笑着道,“贴子都发了,小寿星却还在县城,我当然要来接了。” 县令又说道,“这也到午饭时辰了,吃过饭再出城吧。” 李兴茂朝县令拱手道谢,“谢大人款待。” 县令爽朗笑道,“李大公子不必客气,李三姑娘和李三公子已经将这里当亲戚家了,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 不过,李兴茂必竟是家里的长子,他做不到像李兴安和李玉竹那样随意,县令如是说,他依旧谦恭有礼。 这副样子,很让县令赏识。 当李立行跑来时,他连声说道要李立行像李兴茂学习。 午饭是在县令夫人的正屋中摆开,在席上,县令频频向李兴茂倒酒。 殷勤得让李兴茂很疑惑。 县令夫人更是热情,吃饭时还抱着果果。 大家吃了午饭后,李兴茂便带着李玉竹和柴娥英母子三人,以及穆元修回城外的桃花村。 贵伯赶车,李兴茂骑马,穆元修骑他的骡子车。 两人护在柴娥英的骡子车左右。 他们的后面,还跟着李立行。 果果过周岁生辰,县令又派了李立行跟着。 礼物自然是不少,县令夫人亲自挑了礼物,足足装了一个腾条箱。 箱中装的最多是布料,还有春夏秋冬四双小鞋子,一顶紫狐狸小帽子。 车上坐着两个小孩子,大家走得不快,在下午过半时才赶到家里。 骡子车停下后,男人们搬运行李物品。 柴娥英抱着果果,李玉竹带着李景,先进了宅子里,来到北院正屋见庐陵王妃。 庐陵王妃听到前院那儿的声音,料到是李玉竹他们回来了,和庐陵王走来迎接。 李景和果果不要李玉竹和柴娥英抱了,两人甩开她们的手,一起朝庐陵王夫妇跑去,“爷爷,奶奶。” 果果的两条小段腿跑得比李景还快。 庐陵王妃走上前,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果果真厉害,比哥哥跑得还快了。” 李景跑输了,为了找回面子,他挺着脖子道,“我以前跑得比果果快,今天是我让她的,因为我是哥哥,哥哥要让妹妹。”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庐陵王夸着他,“不错不错,这才是哥哥的样子。” 柴娥英笑道,“爹,娘,咱们进屋说话吧,外头热。” “好好,进屋说话。”庐陵王妃笑道。 大家进了屋。 得知柴娥英回来的姜嬷嬷,提着凉茶进了主屋,“茶水已经放凉了,这会儿喝正好。” 果果脆声喊着,“嬷嬷。” 姜嬷嬷高兴地直拍手,“几天不见,我们的果果小姑娘又长好看了。” 夸得果果咧嘴直笑。 “我给果果和景儿做好吃的饭去。”姜嬷嬷朝果果和李景挥挥手,离开了。 庐陵王抱着李景,庐陵王妃抱着果果,他们问起了柴娥英和李玉竹在县城的情况。 赵家的事情,柴娥英没怎么提,只说老太太喜欢孩子,赏了孩子一人一个银饰小物件,重点说了县令夫人。 “夫人喜欢孩子,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银项圈。” “奶奶,这是立行小叔的娘送给我的。”李景马上拉了拉自己的银项圈,扯给庐陵王妃看。 果果也拍了拍自己的项圈,“果果的。” 庐陵王妃惊讶了,“县令夫人真是大手笔,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两个孩子的银项圈,做工精良,起码要十两银子。 柴娥英又笑道,“夫人还送了果果的周岁礼呢,一会儿娘去看看。” “哦,送了什么?” “一箱子的礼的,有四季衣裳布料,有四季的鞋子,还有一顶紫狐狸小帽子。”柴娥英笑道。 “嗯,多。”果果跟着说道。 庐陵王回头看向果果,笑着道,“果果的话,比几天前更多了,更会说了。” 果果咧嘴笑起来。 “在县令大夫人府里,每天都有丫头来陪她说话,大约是那时候跟着学的。”李玉竹笑道。 要想让孩子的语言快速学起来,最好的办法是让孩子接触更多的人。 果果每天住在家里,接触的都是家里人。 二郡主大郡主二公子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其他人也是各忙各的,果果只和李立行李景说话。 交流的人少,言语发展慢。 这几天去了新环境,见的人多了,她的语言简直是飞速发展。 学了很多新词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庐陵王妃恍然。 等李兴茂他们将车上的物品全搬下来后,庐陵王妃去了柴娥英的南院正屋。 见到那一箱的礼物,她更是惊讶了。 因为送的东西,超过了她的想像。 原以为只是数量多,没想到,质量更是精美绝伦。 “两个孩子,她唯独对果果特别些。”柴娥英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们来南院屋里时,没将李景带来,而是让他留在庐陵王身边玩。 因为李景已经懂事了,知道了嫉妒,常常嫉妒果果得到的东西比他的多。 可外人都喜欢果果,愿意给果果东西多,柴娥英也没办法。 每当果果收到礼物,而李景没有时,柴娥英会想办法贴补一下,满足小孩子的虚荣心。 这一次果果收到的周岁礼有点多,柴娥英可没办法一下子补齐给李景,她只好不让李景看到。 李玉竹也在看礼物,她说道,“我猜,可能是这个原因。” ------题外话------ 果果:本小姑娘天生锦鲤命≧???≦ 第0353章 有喜(1) “什么原因啊?”庐陵王妃好奇问道。 “县令夫人只有一个儿子,一定还想要一个女儿。我发现,她看到果果的时候,很是高兴,抱到怀里就不肯放手,就没见她怎么抱景儿,还有……”李玉竹顿了顿,叹了口气,“县令大人身体不行,他不怎么和县令夫人同房,怕是不能生养了。” “什么?”庐陵王妃和柴娥英同时惊呼一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庐陵王妃惊讶地看她,脸色不好看。 柴娥英的表情,也是一脸的古怪。 只有果果,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自顾自地玩着礼物箱子里的狐狸毛帽子去了。 她还将帽子往自己头上试着戴。 又甩开柴娥英的手,爬到椅子上,将梳妆台上的小镜子拿下来照着自己。 李玉竹被柴娥英和庐陵王妃看得脸色发窘。 就知道封建时期的女人听不得这等事情。 “娘,大嫂,你们怎么这副表情看我?这种事,县令大人会跟我说?更没有旁人跟我直说。是那个小妾和她的侍女聊天时,被我无意间听到的。”李玉竹编了个谎话说道。 她不希望将赵家仆人扯进来,免得事多,那两个婆子被她恐吓住了,估计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 果果抬头看了李玉竹一眼,低头又看镜中的自己,咧着嘴朝镜中的自己笑,玩得不亦乐乎。 庐陵王妃沉着脸,冷笑道,“小妾的话能听的?那是专门坏事的人!” 庐陵王妃不喜欢庐陵王纳妾,因此,也不喜欢别人家的妾。 柴娥英说道,“是呢,三妹,我看县令夫人和县令大人感情挺好的,怎么会有这事儿呢?小妾莫不是在故意编排是非?” 李玉竹说道,“小妾不像是说假话,因为,县令夫人确有心事,笑得勉强,我问了她的侍女春儿,春儿没回答我的问话,却也没有反对,吱吱唔唔着不肯说。所以我才认为,县令大人的病情,让县令夫人担忧了,她这回比我上回见到时的样子,可憔悴多了。” 庐陵王妃沉了下气息,叹声说道,“听立行说,他娘亲不过三十的年纪,这还年轻呢,两口子就没得生了,她确实会着急。” 柴娥英说道,“三妹,县令大人的病,你看不好吗?” 庐陵王妃看向柴娥英,惊讶地抬眉。 柴娥英发现说错话了,窘着脸说道,“我真是糊涂了,三妹怎会治男人的这种病?” 庐陵王妃摇摇头,“县令大人可是一县的父母官,如此身份的人,怕是不好开口求医,别说你三妹,就算是面对男大夫,他也是不好开口的。” 柴娥英说道,“可以去外地啊,外地偏远地方的人,哪里认得本县的县令大人?”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的,但是,谁去劝县令大人呢?听那小妾说,县令大人可不承认自己有病。”李玉竹摊手,“不然的话,县令夫人也不会整天愁苦着脸,羡慕大嫂有果果和景儿两个孩子。” 庐陵王妃皱眉,“讳疾弃医真是要不得。” 柴娥英红着脸,“县令夫人,可能还会更羡慕我。” 庐陵王妃没听懂,“羡慕什么?” 柴娥英的脸色更红了,低下头去。 李玉竹先反应过来,抓着她的手笑着道,“咱家是不是又多了一个要喊大嫂为娘的?” 柴娥英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我现在还不敢确定。” 去县令夫人家吃的菜,不少是肉菜,尤其是鱼味,她闻着味儿就想吐。 因为是做客,她一直忍着。 刚才坐骡子一路颠簸,一下车她就忍不住了,跑到角落里干吐了两口。 她记得大嫂怀着孩子时,便是这样。 她掐指算着时间,成亲两月多了,应该有了。 而且,自打成婚起,她的月事就没来过。 庐陵王妃回过神来,拍拍李玉竹的肩头大喜说道,“玉竹,快给你大嫂瞧瞧。” 李玉竹笑着道,“瞧过了,大嫂有喜啦!” 柴娥英红着脸说着话时,她飞快查了她的脉搏,又起动了空间设备,给柴娥英做了个详细检查。 千真万确,柴娥英有孕了。 身体好,两人又年轻,感情又好,是很容易怀上的。 李玉竹又问了柴娥英最后一次的月事时间。 柴娥英说道,“是成亲前十天。” 大婚那天月事彻底干净,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她还担心月事会拖延到大婚日,那就不能洞房了,没想到,那回走得十分的彻底。 李玉竹笑道,“这样算来,你有孕两个半月。” 柴娥英摸摸小肚子,含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咱们家里要添丁了。”庐陵王妃大喜,她喊过果果,“果果来,你娘要给你添个小宝宝陪你玩。” 果果摘下头上戴着的狐狸毛皮帽子,笑眯睐扑进柴娥英的怀里,伸着小手摸着柴娥英的肚皮,“宝宝,宝宝。” 柴娥英有些歉意说道,“孩子来得太快,我担心会让果果受委屈。” 她喜欢孩子多,但看到果果这么小,又担心起来。 做后娘便是这点不好,有了亲生的,就会被人说不要继子女了。 庐陵王妃笑道,“如今果果会走路了,等你生下这孩子时,果果都能帮你看孩子了,你担心什么呢?再说了,咱们家里人多,还能委屈你和果果不成?” 李玉竹也说道,“我看这样吧,果果从今天开始,跟着我和大姐二姐住吧,咱们家的女孩子住一处好相处。”她又问问果果,“果果,愿意跟姑姑们住一屋吗?” 果果咧嘴笑,“嗯。” 李玉竹笑道,“看,果果愿意。” 小姑子懂事,柴娥英很感动,但果查才一岁,知道什么?谁问都是“嗯”。 “这……,她可能怕黑,晚上都要我哄着才肯眼的。”柴娥英皱眉说道。 “咱们姐妹三人,还哄不好一个小丫头?大嫂,你放一千个心吧。”李玉竹笑道。 “景儿就到我那儿住,你有孕在身,得多休息才是。”庐陵王妃也说道。 柴娥英不好意思说道,“这样好吗?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 庐陵王妃笑道,“只是晚上随我们住,到了白天,还不是归你教导?” “是呢,大嫂,又不是离家,只是离屋。再说了,小孩子大了理应和父母该分房睡。”李玉竹又说道。 两人轮流劝,柴娥英只好同意了。 李兴茂安排好事情,走进屋里来。 庐陵王妃马上说道,“老大你来得正好,你媳妇累着了,快去端水来喝。” 李兴茂皱了下眉头,“这桌上不是有水吗?” 庐陵王妃道,“那是凉茶,伤胎儿,快去沏杯薄荷茶来,她胃口有些不好,薄荷茶缓胃。” 李兴茂没听懂,惊讶道,“什么?” 李玉竹笑着道,“大嫂有孕了,大哥。” 李兴茂马上去看柴娥英,“娥英?是真的吗?” 柴娥英红着脸点头,“在县令夫人家吃饭时,胃口就开始不舒服了,我自己算着日子,是该有了,刚才三妹帮我查看了,说我有孕两个多月的样子。” 李兴茂大喜,“要是早一点知道的话,我就能告诉大哥他们了。” 李玉竹笑着道,“过几天我还要去县,我去通知吧。” 李兴茂道,“你是小姑子,嫂嫂有孕的事,只能是哥哥是送喜,你忙你自己的去。” 李玉竹好笑,“行行行,你们两口子的事,你们自己忙去,我和娘走了。” 她牵过果果的手,“果果,走,咱们玩去。” “玩去。”果果鹦鹉学舌,牵着李玉竹的手,将李玉竹往屋外带。 庐陵王妃又叮嘱李兴茂多多关心柴娥英,笑着走出去了。 屋里,只有两口子。 柴娥英看一眼李兴茂,低下头去,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喜悦,有担忧,还有不知所措。 第0354章 分工(3) 李玉竹笑着道,“过几天我还要去县,我去通知吧。” 李兴茂道,“你是小姑子,嫂嫂有孕的事,只能是哥哥是送喜,你忙你自己的去。” 李玉竹好笑,“行行行,你们两口子的事,你们自己忙去,我和娘走了。” 她牵过果果的手,“果果,走,咱们玩去。” “玩去。”果果鹦鹉学舌,牵着李玉竹的手,将李玉竹往屋外带。 庐陵王妃又叮嘱李兴茂多多关心柴娥英,笑着走出去了。 屋里,只有两口子。 柴娥英看一眼李兴茂,低下头去,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喜悦,有担忧,还有不知所措。 李兴茂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娥英。” 柴娥英偏了下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别紧张,有我在呢。”李兴茂温声说道。 大热天的,柴娥英的手居然是凉的。 柴娥英呼了口气,“我……我不紧张。”其实真的紧张。 虽然被果果天天追着喊娘,但是,当她真正要做娘的时候,她又紧张起来。 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孩子的身体,担心孩子长得不好看怎么办? 听说薛氏长得倾国倾城,她看到镜中不太绝丽的脸,担心孩子长得不如果果和景儿好看。 反正,就是担心,没来由地七想八想。 李兴茂看着她的脸,忽然笑了笑,“还说不紧张,这脸色惨白惨白的,不知道的呢,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嗯,其实是咱们家多了个孩子,多了热闹。” “相公,你说,孩子不漂亮怎么办?”柴娥英想了想,看向李兴茂。 李兴茂笑了起来,“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柴娥英怔怔看着他,“真的吗?” 李兴茂笑道,“哪有当有爹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柴娥英叹了口气,“听说,薛氏长得好看,所以果果和景儿也好看,我不是美人,孩子……可能不美。” 李兴茂沉着脸,“娥英,别老是将你和薛氏比,她不配!” 柴娥英心说,她也不想啊,但将来三个孩子在一起时,别人会来作比较。 见她依旧一脸忧色,李兴茂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娥英,在我的眼里,孩子都是好看的。咱们的孩子,不管他长什么样,我都喜欢。”他抚着她的眉眼,“而且,我觉得你最好看,没人比得上你。” 柴娥英被他说笑了,“哪有你说的那样?” “渴了吧?我给你沏杯薄荷茶来,刚才娘说,喝薄荷茶好。”李兴茂拍拍她的手,站起身来。 柴娥英笑着点了点头,“嗯,吹凉一些,天热,我喜欢喝凉的。” “好。”李兴茂微笑道。 . 柴娥英有孕的消息,在李家传开了。 庐陵王很高兴,喊着要全家一起吃酒庆贺,又喊着穆元修也留下来一起吃酒。 穆元修笑着答应了。 李兴安从地里回来,就看到他老爹又留穆元修在家吃饭。 他黑着脸,走向穆元修。 “穆元修,听说你今天去县城了?”他没去,这穆元修就光明正大的去了? 过份! 穆元修微微一笑,“三哥,咱们之间可立了协议。” 李兴安死皱着眉,“我知道,我是说!你是不是又跑去县城找我妹妹了?嗯?你违反协议,就得听我的!当我小弟!” 穆元修说道,“并不是,我是被大哥喊去的。” 李兴安一怔,“我大哥?” “嗯?” “他喊你去做什么?”李兴安摸下巴,穆元修这小子是怎么做到让大哥和老爹都喜欢他的? “接大嫂回家,他说不认得去县令府的路,喊我去带路。”穆元修说道。 “就这?”李兴安眯着眼。 “三哥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大哥。”穆元修微笑。 “问就问。”李兴安看他一眼,就去找李兴茂。 李兴茂安排柴娥英在屋里休息着,他来厨房杀鸡。 今年春天的时候,他和三妹去里正家买了一些鸡苗鸭苗回来,过了半年了,这些鸡鸭都长壮了。 不过,也只有一二斤的重量,拔掉毛去了内脏,勉强够柴娥英一个人吃了。 他挑了只最肥的公鸡开宰,母鸡留着生蛋,鸡蛋是母子几个的好营养,这是娘吩咐的。 姜嬷嬷看着他忙,连连说道,“姑爷你放着,我来,你们男人哪能做这等活儿?” 李兴茂笑道,“嬷嬷要做饭,杀鸡的事,让我来做吧,也不是很难的事儿。” 姜嬷嬷笑道,“姑娘有孕,姑爷得辛苦了。” 李兴茂笑道,“我不辛苦,顶多帮她点小忙,她才是最辛苦的。” 姜嬷嬷在切菜,她欣慰地微笑着。 都说姑娘命苦,在她看来,姑娘的命是顶好的。 大富大贵的婆家并不一定好,男人不爱,女人被气得跳河的也不是没有。 都说二姑娘嫁得好,听说,前不久她被二姑爷骂了。 哼!该! 李兴安跑来了厨房,他卷了卷袖子,问着他哥,“大哥,穆元修怎么也跟着你去县城了?” “哦,我喊他一起去的,我不认识去县城的路,找你大嫂又找得急,怕寻路耽误时间,所以喊他一起去的。”李兴茂道。 李兴安挠头,“真的?” “怎么,你看大哥是说假话的人吗?”李兴茂沉着脸,“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做,总是盯着穆元修,他明明比你小,却比你懂事。” 李兴茂将拔了一半的鸡丢进盆里,拍拍李兴安的肩头,“挺闲的话,将鸡杀洗干净,一会儿姜嬷嬷要拿来炖汤。” 李兴安叹气,“好吧。” 早知道不来问事情了,结果可好,被大哥安排着干活。 他卷了袖子,坐到李兴茂坐过的石块上,看一眼走到一旁挑红枣干的李兴茂,“大哥,我杀洗干净,有没有我的份?” 李兴茂正要答,李二公子走进了厨房,他冷笑道,“孕妇吃的鸡,你也要贪?等你怀个孩子,我让大嫂分你一只鸡腿!” 李兴安怒了,“你怀上了,老子就怀上了!” 李二公子将手里的两坛酒放下,拍拍袖子冷笑道,“是你嘴馋,又不是我嘴馋,所以,我怀孩子干嘛?还是你怀吧。” 李兴安,“……” 李兴茂将挑好的红枣干放在一个大碗里,又舀了瓢水泡起来。 他看着整天没事闲着斗嘴的哥俩,摇摇头说道,“你们大嫂有孕,我得看护她,没空管景儿了。景儿就归你们俩管教吧,不过,你们要是将他带歪了,我拿你们俩试问。” 这话让哥俩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带李景!” “划拳划拳,输了的退局,赢了的人带李景。” 哥俩开始摩拳擦掌。 李兴安的手上还沾着鸡毛,一搓手掉一地鸡毛。 少不了被走来的大郡主埋汰。 “别猜拳了,一起带吧,谁在家谁带。”李兴茂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哥俩一起回道。 然后,互相瞪眼。 . 李家的晚饭,今天特别的热闹。 柴娥英有孕了,全家都欢喜。 二公子和老三李兴安,拉着李兴茂喝酒庆贺。 庐陵王和穆元修喝酒闲聊。 姐妹三人一起哄果果玩。 庐陵王妃看护李景。 李立行和秦虎,也和李家人吃饭庆贺。 李玉竹没让李立行喝酒,只让他喝茶,秦虎是海量,大家不敢跟他喝,他只能改成小口喝。 晚饭后,大家各自散去休息。 穆元修骑了骡子回了牛头山上,李玉竹三姐妹将果果的衣裳收拾好,连人带衣物一并抱了去了她们屋里住。 原以果果会择床,晚上会哭闹。 李玉竹睡觉都不敢睡沉,一直竖耳听着动静。 如今家里有了些钱,三姐妹没再挤一床,而是分床而睡。 但仍是住一屋。 因为大郡主二郡主胆小,不敢单独睡一屋。 她们在王府的时候,屋里屋外有十来个丫头婆子陪着,叫她们现在单独睡一屋,那是打死也不肯去的。 李玉竹前世是孤儿,喜欢热闹喜欢人多,前世没条件,这一世送她一家子,她正求之不得。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全都不肯分屋睡。 三张床摆在三个方向,在李玉竹看来,像前世学校的女生宿舍,完美。 果果抱来后,和她睡一床。 她睡一会,会摸摸果果的小被子,就怕她踢开了。 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的二郡主会跑来推李玉竹,“别让果果着凉,看下果果有没有盖被子。” 一会儿又是大郡主说,“李玉竹,记得喊果果尿尿。” 李玉竹,“……”她压低着声音,“果果没有踢盖子,果果也没有要尿尿的意思。” 二郡主大郡主双双打着哈欠,“那就好。” 她们仨像是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第0355章 关于孩子尿床这件事(1)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那会儿,李玉竹睁开眼,刚翻了个身来看身边的果果,就见果果翻身往床边爬。 为了不让果果瞎翻腾滚掉床下去,李玉竹睡床外侧,果果睡里侧。 李玉竹抬起一条腿,拦着果果,“去哪?天还没大亮呢,再睡会儿。”她打了个哈欠。 “姑,尿尿。”果果声音委屈。 李玉竹的瞌睡一下子吓没了,“乖……乖果果,忍……忍着!” 尿到床上去了,她就有得忙了! 李玉竹抱起果果往她脚上胡乱套了双鞋子,抱着她飞快跑向她们屋子隔壁的洗浴间,这里放着一只果果专用的小尿桶。 果果乖乖尿了尿,起身时,她费力地提着裤子。 李玉竹将她的小尿桶的盖子盖了,在洗浴间的备用水盆里洗了手,走过去给她提裤子。 小家伙没睡饱,哈欠连天。 李玉竹将她的衣带系好,也给她洗了手。 “天还没大亮,再睡会儿去。”李玉竹抱起果果来,往她们卧房走来。 果果趴在她的肩头,轻轻嗯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 李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到卧房门口,两个人忽然从里冲了出来。 李玉竹差点和她们撞上了。 “你们怎么回事呢?差点撞到果果了。”李玉竹没好气地横了两人一眼,将果果抱回到床上放下。 果果自己踢掉小鞋子,滚到床里侧接着睡去了。 二郡主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果果跑掉了,吓得去找她。” “一大早的,你们去哪儿了?”大郡主没好气地打着哈欠。 “果果要尿尿,抱她去尿尿了。”李玉竹也踢掉了鞋子,缩回床上躺着。 昨天坐车累着了,她要多睡会儿。 “怎么不早说?”大郡主伸了个懒腰,也往自己的床走去。 李玉竹翻了个身,笑眯睐对二人说道,“果果的尿桶,记得要倒哦,你们别忘记了。” 大郡主飞快倒床上睡下,“二妹,你先去,明天我去,哦不,明天是三妹,后天我去,咱们仨轮流。” 二郡主嘟囔着道,“为什么我先啊。” “三妹昨天去县城累着了,她要多睡,我昨天帮你绣过帕子,我也累着了,最近你的生意不好,你挺闲的,当然是你先去啦。”大郡主说得一本正经。 这话……好像没法反驳。 二郡主只好说道,“好吧。” 李玉竹说道,“倒在院外田边的蓄肥池里。” 小孩子的尿尿,可是最好的农家肥。 “晓得啦。”二郡主叹着气,走出去了,她也很困的好吧。 二郡主回来时,天也才微微亮了一点,她又爬回床上睡去了。 今天果果过周岁宴,大家都不用出门,等着吃中午的宴席。 果果翻了个身,看着帐子顶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忽然笑了笑,又闭眼睡去了。 . 三姐妹又睡了半个时辰,才陆续起了床。 这个时候,太阳升到地平线那儿了。 她们带着果果,去厨房打水洗脸。 厨房旁有根竹管,常年流着水。 竹管一直延伸到牛头山的山泉那儿。 有着竹管的水,大家不必去远远的水塘边挑水用。 伸到厨房的竹管下方,放着一个两尺高的旧水缸,缸一侧的中间凿着一个洞,另一截打穿的竹子穿过缸,又穿过厨房旁的竹子院墙外。 墙外又有一个大水缸,接着流出来的水。 缸上一侧,同样凿着一个孔,连着竹子管,缸里的水满了后,会从竹管流向一旁的一个坑里。 坑挖得有半间屋子大,半人深,这里装着蓄的水。 田里的浇灌,就靠这些水。 其实,和李家田地只有一条村路相隔的地方,就是沼泽地,但沼泽地的水浅不说,还离着田较远,往田里浇水不方便。 李玉竹将山上的泉水接下来时,就想到这点了,用不完的水,就流向院外的蓄水池子里。 大家在厨房外间的架子上,拿了各自的洗漱用具洗漱好,二郡主和大郡主回房梳妆去了。 李玉竹带着果果洗脸。 她在教果果刷牙。 小小的柳条软枝做的简易牙刷,沾一点水,来回磨蹭着果果的小乳牙。 果果年纪小,牙刚长出来没多久,给她洗牙只需要用清水就可以,用大人们用的粗盐会伤牙龈。 果果有六颗牙了,上面四颗,下面两颗。 出牙还算正常,就是……话语不正常。 话多,人工复读机! “姑,脸!”她指着自己的脸,提醒李玉竹帮她刷牙之后,记得要给她洗脸。 “我知道!”李玉竹点头。 “姑,手!”果果伸着两只手。 “知道知道。” “梳!”果果又嚷,还拉了拉自己的一小撮乌发。 果果的头发又黑又软,但很短,勉强够扎两根冲天羊角辫吧。 “知道知道,不过小姑不会梳头,梳头这事找你大姑姑,她是梳头的能人。”李玉竹将果果的手脸收拾好,抱着她去找大郡主。 大郡主打扮好了,见李玉竹抱着果果顶着一头乱发走来,她白了李玉竹一眼,“就知道你不会给果果梳头,瞧这头发乱成什么样了。” 果果朝她咧嘴笑,“大姑,梳。” 李玉竹笑道,“这不是各尽所能嘛,你会梳头,你给果果梳吧。” “那是,我梳头的本事,可是一绝。”大郡主就爱被夸。 被夸着就高兴。 大郡主将果果拉进怀里,拿了小梳子给她梳起头来。 两寸来长的小短发,被大郡主的巧手一番收拾,竟然编出了花样。 “你今天是小寿星,得打扮漂亮些。”大郡主像所有喜欢打扮的女孩子一样,爱打扮自己,也爱打扮小女孩。 她拿出自己收藏的各种小发饰,可劲地往果果的头上戴。 二郡主已经等不及吃早饭了,拿了块自己做的干饼子啃着,她含糊说道,“大姐,你就不怕将果果的头压歪吗?这一头的花!” “你懂什么?这叫显出身份!今天是果果的生辰日,得打扮华美,平时随便梳下头就可以了,今天可不行。”大郡主打量着自己的杰作,拿了镜子给果果看,“看好吗?果果?” 李玉竹清楚地看到果果撇了下唇,又点了点头,笑眯眯道,“好看。” 那撇唇的表情,好像是不屑? 果果打扮好,李玉竹带着她去见柴娥英。 走到李兴安哥俩那儿时,还在老远的地方,她就听到李立行在大声笑着道,“哈哈哈,有人尿床啦!啊呀,晒被子啦,洗床单啦!啦啦啦啦——” “闭嘴!呜呜呜,呜呜呜——”接着,是李景的号哭声。 “哭。”果果指了指哭声传来的方向。 “走,咱们看看去。” 李玉竹抱着果果,来到李兴安他们的屋子前。 她看到,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正往屋外抬床板。 一块床板上,有着明显的湿痕。 李立行拖着一张床单扔在院中的地上,一脸嫌弃地跑开了。 李景站在床单前仰头大哭。 “哭。”果果又指了指李景。 “景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哭了,看,果果都没哭。”李玉竹走过去,拿帕子擦着李景的脸。 李景停了哭,抬着泪眼看向果果,“果果也尿床了?” 果果皱着小眉头,小脸拉得长长的,不答。 “呃……,小孩尿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景儿,你不必不好意思。”李玉竹安慰着他。 李景叹气,“可是,立行小叔和二叔三叔他们都说,他们小时候没有尿过床。” 李玉竹冷笑,“怎么可能?他们这是长大了,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景儿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你爹,你爹可比他们大!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你爹可记着呢!” 李景抹掉了眼泪,转身就跑,“我问我爹去。” 李玉竹回头,看着又搬出被子来晒的哥俩,没好气说道,“小孩子嘛,你们嘲笑他做什么?谁小时候没尿过床?” “瞎说,我们就没有!”李兴安和二公子一同回答。 “哈!”李玉竹冷哈哈一声,她不相信,抱着果果跟着李景去了南院。 “哈!”果果跟着她哈一声。 李景跑到南院屋卧房门口,趴在门槛上,看着给柴娥英梳头的李兴茂问道,“爹,二叔三叔小时候尿床了吗?” 脸上泪痕还没有干,一脸的委屈。 李兴茂被问得怔住。 柴娥英回头,看到李景脸上的泪水,忙问道,“景儿是不是哭过了?” 李景瘪了瘪唇,“没。” 跟着来的李玉竹,站在李景的身后,朝李兴茂两口子打着手势。 李兴茂马上明白了。 “嗯,当然了。”他说道,朝儿子招了招手,“来,景儿,尿床是每个小孩小时候都会经历过的事,没什么好哭的。” 李景扑进他爹的怀里,“小姑也是这么说的,可二叔三叔和立行小叔说他们没有尿过床。” “他们那时还小,哪里会记得?爹比他们都大,就记得。你要是还不相信,问爷爷奶奶去。奶奶应该最清楚了。”李兴茂摸摸儿子的头。 “嗯,我问奶奶去。”李景抹了眼泪,又跑去找庐陵王妃去了。 柴娥英皱了下眉头,“这孩子平时不尿床的,昨晚是不是喝水喝多了?” 李玉竹黑着脸,“没喝水,是吃了瓜,他们四人分了个八斤来重的大西瓜!” 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这哥俩洗了澡后,又去了厨房,抬了个大西瓜去了他们的卧房。 这两人吃西瓜,李景还能看着不吃? 大人吃了两片瓜都得勤快跑茅房,何况李景这个三岁半的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憋尿能力才刚刚练会,睡前瓜吃多了,水喝多了就会尿床。 柴娥英气笑了,“这两个不靠谱的叔叔。” “一会儿我说说他们去。”李兴茂也沉着脸说道,“害得李景尿床,还取笑他,不像话。” “不像话!”复读机果果也跟着嚷道。 柴娥英笑着摸摸果果的脸,“今天的果果真好看。” 果果咧嘴笑。 李玉竹调皮一笑,“我去治治景儿两个不像话的叔叔。” 李兴茂抬眉,“怎么治?” 李玉竹笑眯眯道,“也让他们尿床。” 李兴茂,“……” 柴娥英,“……” 果果咯咯笑起来。 柴娥英好笑道,“他们那么大的人了,可不好哄骗,三妹,算了吧,不是大事。” 李玉竹却不认为,她觉得小孩子也是有自尊的。 李兴安和李兴盛还有李立行他们仨,只认为这是逗小孩子说笑话而已,可不知,这时候的小孩子已经开始懂事,有了羞耻感。 她将果果交给柴娥英后,就去找李景去了。 李兴茂继续给柴娥英梳头,柴娥英拿出两件金饰发夹,夹在果果的两个小辫子上。 “果果,来照镜子。”柴娥英将小镜子塞到果果的手里。 果果看她一眼,咧嘴笑着。 . 李玉竹追着李景,来到了北院上房。 李景正抱着庐陵王妃的腿哭诉呢。 庐陵王妃沉着脸,“景儿乖,奶奶一会儿骂你二叔三叔去!欺负小孩,不像话。” 第0356章 周岁宴(2) “奶奶,二叔三叔他们尿过床吗?”李景问道。 “当然当然,尿过呢!还被奶奶骂了呢。”庐陵王妃安慰着李景。 李景的心里头,这才好受些。 他长长呼了口气。 李兴安和李兴盛李立行,他们三人将床板和被子抬到院中晒太阳后,也来到了北院正屋。 庐陵王看到他们前来,马上呵斥道,“景儿放到你们屋才一晚,你们就将他欺负哭了,还有个当叔叔的样子吗?” 李立行年纪小,吓得缩到最后,“李伯父,我没欺负,不关我事。” 二公子李兴盛冷笑,“刚才笑声最大的是谁?” “不是我,你听错了。”李立行拒不承认。 “呵呵。”李兴盛朝他翻了个白眼。 李兴安挠挠头,“爹,景儿不就是尿床吗?这还不能说的?小屁孩而已。” “是啊,爹,我们就是提醒他,别再尿到床上。”二公子李兴盛也说道。 “对,我可以做证。”李立行也说道。 于是,三人一起看向李景。 “哇——”李景又被说哭了。 庐陵王怒得提了鸡毛掸子就朝三人抽了过去,“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三个人吓得全滚了。 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庐陵王妃和李玉竹轮番哄,才将李景哄住。 李玉竹好笑又好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哥仨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区别这么大? 大哥那么稳重,两个弟弟怎么跟猴子似的? 跟侄儿闹腾的,只有他们这俩人吧? 难怪李立行不肯回家去了,这哥俩跟他是一样的性子。 。 果果的周岁宴席,庐陵王和李兴茂本不打算大办,他们将贴子,只发给了村里几个相熟的人。 但来的人比预计的多。 计划只摆三桌酒的,却来了六桌人。 不得已,庐陵王又安排儿子们去采买食材。 有了前一次办婚宴的经验。 这一次大家没有一丝的慌乱。 穆元修又下山来帮忙。 李兴安看到他,马上皱起眉头来。 穆元修还没有开口,李兴茂说道,“我喊他来的,他熟悉乡里的集市。” 李兴安这才没有说什么。 “我和你去吧,我和那里的掌柜熟。”穆元修骑上骡子,朝李兴安点了点头。 “多谢多谢。”李兴安没有拒绝。 他一定要跟掌柜们混熟,下回就不要穆元修帮忙了。 正因为他什么都不会,他大哥和老爹才老是找穆元修前来。 两人在街上买了些米油和肉,还有长寿面,用各自的骡子和马驮回来了。 只有六桌人,酒宴办得很是轻松。 姜嬷嬷依旧是掌勺人,前来帮忙的刘家两位娘子和里正娘子负责洗菜切菜。 刘大妞也想来帮忙,但李玉竹没让她做事,让她当一回真正的客人,坐在搭建的凉棚下和村里的其他妇人吃菜闲聊。 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哪能到厨房里做事?人多事多,还是体力活。 柴娥英也有孕妇,今天她抱着小寿星果果,坐在妇人堆里,和人聊天。 果果的头上,戴着柴娥英专门给果果打造的小首饰。 太阳光一照,亮闪闪的。 她今天穿着一身朱红的裙子,也是柴娥英事先做好的。 喜气洋洋地坐在柴娥英怀里,向大家打招呼。 柴娥英告诉她喊什么称呼,她马上甜甜地喊。 “阿公,阿婆,大叔,大婶。” 字说得不多,但吐词清晰,一说话还露六颗小白牙,脸上露两个小酒窝。 逗得大家都很喜欢。 这时候,在门口迎的李立行走来说道,“大嫂嫂,来客人了。” 一般村里的客人,直接进屋来便是。 照壁内侧的空地处,左边是男客,右边是女客。 村里人都是相识的,还用得着通传相请? 柴娥英便问道,“是谁啊?” “说是大嫂嫂的二姐,带着礼物前来的。”李立行说道,“大嫂,要不要她进来?” 坐着的二十来个妇人,全都看向柴娥英,等着她说话。 柴娥英和她二姐不和,整个桃花河村的人全都知道。 “请进来吧,来者便是客。”柴娥英笑了笑。 今天是果果的生辰宴,大喜的日子,她不想闹得太过。 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赶人走,是她的不对。 但将人请进来了,柴二姑娘再闹事的话,就是柴二姑娘的不对了,看那柴二姑娘还有没有脸闹。 “哦,那我便让她进来。”李立行转身请人去了。 不多时,柴二姑娘跟着李立行来了,她身后的侍女手里,还拎着礼物盒子。 人还没有走到柴娥英她们近前,她便笑着道,“三妹,你女儿周岁宴,怎么不请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的二姨不是?” 说着话,她将丫头手里的礼物放在桌上,“给果果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果果怒目看着她。 柴二姑娘抬头时,正好看到果果愤怒的眼神。 她心里不禁扑通扑通跳起来。 奇了怪了,为什么这个小丫头的眼神,这么森冷?就好像,她是她的仇人一样! 柴二姑娘也回瞪她一眼,心里骂着,没教养! 不过,她表面还是笑眯眯的,将礼物盒子打了开来。 盒子里装着两块水红色的锦缎,还有两双小鞋子,一双冬天的棉鞋,一双这个时节穿的便鞋。 做工一般,像是集市上买来的。 这是按着寿礼的普通规格来的,但料子比村里人送的料子要好。 几个吃酒的妇人互相打起眼神来交流,有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柴娥英淡淡说道,“二姐有心了,坐吧,一会儿吃了寿面再走。” “那是当然,我还要看果果抓周呢。”柴二姑娘笑道。 两姐妹虚情假意的客套着,让桌上的气氛尴尬起来。 柴二姑娘的礼数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柴娥英不好撵人,只好让她坐着。 亲戚么,谁家没有两个讨厌的? 表面上的面子过得去就成了,柴娥英如是想着。 柴二姑娘落座后,不时的夸果果。 果果不理她,扭头过去和刘大妞玩。 气得柴二姑娘脸色很不好看,想着她前来的目的,她便忍着了脾气。 又过了会儿,李立行又跑来说道,“大嫂嫂,你的大嫂嫂来了。” 柴娥英惊讶了,“是大嫂来了?快去请进来。” 她抱着果果站起身来,亲自去迎客。 才绕过照壁,李兴茂带着柴大公子和柴大嫂走来了。 柴大公子的手里,还抱着儿子柴天朗。 柴大嫂身边的丫头春桃手里,还提着四个礼物盒子。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柴娥英笑着走上前。 柴大嫂沉着脸,“我外甥周岁宴,我怎么不能来?真是的,居然不通知我!幸好我能掐会算!不然啊,还赶不上今天的宴席呢。” 她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又是喜悦的,还伸手来抱果果。 果果还记得她,笑眯眯喊着,“舅母。” 把柴大嫂欢喜得笑道,“哎哟,好记性,才见了一次面就记得我了。”她又一指柴大公子,“这是谁呢?” “舅舅。”果果甜甜喊着,又看向柴天朗,“哥。” 柴天朗高兴地拍手大笑,“娘,她喊我哥呢,你不给我生妹妹,我就将果果当妹妹。” 当着一众客人的面,儿子居然催生?柴大嫂哭笑不得,“她本来就是表妹啊!这混小子!” 柴家夫妇和果果并没有血亲关系,只是因为柴娥英,他们才关心着果果,这让李兴茂很感动。 “大哥大嫂,里面请。”李兴茂微笑着将他们往里迎。 “走走走,进去说话,我呀,给果果带了好些礼物来。”柴大嫂笑着道。 “大嫂破费了。”柴娥英笑道。 “哎呀,都说了是外甥女,我这做舅母的喜欢还来不及呢,什么破费不破费,统共就一个外甥女,能破费到哪儿去?”柴大嫂笑道。 他们往宴席桌边走,这时,有人走上前来,喊着道,“大哥,大嫂,你们也看三妹和果果啊?” 柴大嫂抬头,柴家二姑娘? 她脸色不好看起来,“你怎么也来了?” 柴二姑娘敢闹事,她敢将这死妮子坍再捆一次扔李家前面的那片沼泽地去喂王八! 第0357章 抓周(1) “外甥女的周岁礼,哪能不来的?二妹,你的孩子将来周岁了,我一样会去。”柴大嫂笑微微地拍拍柴二姑娘的肚子,“快了吧?” 柴二姑娘气得脸色发白。 她的孩子要是快生了,她至于每天提心吊胆的吗? 孩子的影子还不知在哪里! “是……是的,快了。”柴二姑娘讪讪笑道。 “大嫂,坐吧。”柴娥英将柴大嫂往女眷那边引。 李兴茂和李立行,带着柴大公子去了男眷席面那边。 柴天朗要跟果果玩,跟着他娘,不肯跟着柴大公子。 “来,天朗,和妹妹坐一块。”柴大嫂将脸色不好看的柴二姑娘扔一边,带着儿子坐到了女眷席位上。 按着习俗,舅舅舅母最大。 大家将柴大嫂让到了上首座位。 “将礼物盒子打开来看吧。”柴大嫂朝侍女点了点头。 春桃将四个盒子放在桌上,一件件打开来。 大郡主二郡主伸长脖子去看。 围观的一众村里妇人们,也都纷纷看过去。 当众摆寿礼,也是村里的习俗。 柴大嫂拿了四个礼物盒子来,一点都不怕被人围观。 盒子打开后,大家都惊讶了。 大家为什么这么好奇看,是因为,柴娥英的这个女儿,只是她的继女,小姑子的继女过周岁生辰,娘家哥哥和大嫂可以不必来。 继女么,又不是亲生的,送不送礼的无所谓。 不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柴大嫂来了,不仅来了,还带了厚礼来。 四个盒子里,分别装着四季布料各两块,四季的鞋子各两双,两件大冬天穿的做工考究的棉斗篷,两顶小帽子,还有一对雕刻精美的银手镯。 人们纷纷赞叹,东西又多又精美。 柴二姑娘心中冷笑,至于么?不过是一个继女。 继女长大了认不认后娘还难说! 大郡主和李玉竹互相看一眼,都在心中赞道,柴家大嫂嫂的礼数好周到! 这是按着亲外甥女的身份送的礼。 柴娥英拉拉果果的小手,“果果,快向舅母道谢。你这一年的衣物鞋子都不用娘做了。” “谢,舅母。”果果咧嘴笑道。 几个字连起来说,对于果果来说还很难,她一向是分开来说。 好在意思表达清楚了。 柴大嫂很高兴,“果果真乖。” 刘大娘子走来通知大家,可以上菜了。 柴娥英笑着道,“大家坐席吧,上菜了。” 李玉竹和大郡主二郡主三姐妹,将大家送的礼物往柴娥英的屋里搬。 寿宴和婚礼送礼不同。 婚礼是真接送钱随份子。 寿宴只送礼,不收钱。 不过,各人送了什么礼,主家还是会记录的。 像刘家两位娘子刘大妞和里正娘子她们和李家关系好的,会送两块布料和一双鞋子。 布料是稍好的细布。 村里普通人家只送了一般的麻布,而且只有一块布料。 村里人家里没有什么钱,大家平时也是这么送礼的,李家并没有计较。 来者便是客,是客就招待。 一堆一堆的鞋子布料搬走后,桌子清空了,一碗一碗的菜摆了上来。 刚才随意而坐或站的人,说说笑笑着各自找位置坐好。 要开席了,李玉竹从后宅主屋请了庐陵王妃前来。 庐陵王妃刚才坐在北院正屋中,同里正娘以及村里的几个年长妇人们在聊天。 她们前来,大家纷纷打招呼。 有一桌是坐李家自己人,两桌是村里妇人。 柴二姑娘看到庐陵王妃来了,马上笑着问好,“李太太。” 庐陵王妃不认得她,见她穿着不俗,又坐在柴娥英身侧,不知怎么称呼,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娘,这是我二姐。”柴娥英淡淡开口。 对于柴娥英家里人的事情,庐陵王妃听李玉竹姐妹们说过多次。 得知这位是柴二姑娘,庐陵王妃的脸色马上淡了下来,“原来是娥英的二姐,稀客稀客。” “娘,这是我大嫂和侄儿。”柴娥英又介绍着柴大嫂和侄子柴天朗。 “李太太好。”柴大嫂站起身来,笑着朝庐陵王妃施一礼,又将儿子从椅子上拽起来,“快喊李奶奶。” 柴天朗正跟果果说笑话呢,被他娘猛地一拽,吓了一跳,“李奶奶。”没找着人,先喊了再说。 方向却对着柴娥英,把庐陵王妃逗乐了。 “好好好,好孩子,坐吧坐吧。”庐陵王妃笑着朝柴天朗招招手。 原来柴娥英的大嫂也来了,既然有大嫂在,柴二姑娘抢什么话?舅母为大都不懂的? 庐陵王妃越发不喜欢柴二姑娘了。 柴二姑娘频频向庐陵王妃示好说话,庐陵王妃却始终脸色淡淡,但却对柴大嫂十分的热情。 女眷这边,除了柴天朗和果果的声音最尖利,其他人说话都很平和,男眷席面那边就闹了,猜拳吆喝,热闹得很。 李景受不了吵,嚷着要找柴娥英。 李兴茂只好将他送来。 李景看到柴天朗,高兴地大叫,“哥!” 两个相差几个月的孩子,一见面就拥抱,样热得像亲兄弟。 让庐陵王妃很意外,也很感动。 李景在这儿没有玩伴,有个孩子跟他好,真是难得。 柴娥英对庐陵王妃说道,“我带景儿去县城的时候,在我嫂嫂家住过一晚,这俩孩子便好上了。” 庐陵王妃笑道,“他们年纪相差不多,有共同的话说,让他们好好相处吧。” 柴大嫂也希望儿子有玩伴,也让儿子多和李景说话。 两个小男童说得热闹,都将果果忘记了。 果果轻哼一声,翻了翻眼皮,去听妇人们说话去了。 宴席过后,便是周岁宴的最热闹环节了,抓周。 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将两张吃饭的桌子拼在一起,在上面铺了干净的布,拿了一些大家平常用的物品放在面。 有算盘,毛笔,胭脂盒,针线盒,还有书册,玩具,李二公子甚至将他的弓箭也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李兴安不甘示弱,放了把匕首,还放在是果果最易拿到的边角上。 庐陵王妃怒得瞪了儿子们一眼,“女孩儿家的抓周,怎么拿了男子的武器前来?你们莫不是希望果果长大了当将军?” 两人一起回答,“如果果果想的话,我们愿意帮她当将军!” 庐陵王妃更怒了,“要当将军你们当去,别把好好的小姑娘教坏了。” 李兴茂开解道,“娘,没那么严重,抓周礼不过是图个乐子而已,三弟周岁时抓的还是胭脂盒呢,也没见他后来玩胭脂呀。” 李景瞪大双眼,“三叔,你周岁抓周礼抓的是胭脂?你想做女孩儿吗?” 李兴安,“……” 围观的客人们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李兴安窘着脸,“瞎说,我当时抓的是书册,我拿不动书,不小心将胭脂盒扫地上去了,我捡起来而已,我堂堂爷们,怎会抓胭脂盒?是你二叔抓的,你爹记错了。” “是吗?二叔?你抓过胭脂盒?”李景又问二公子李兴盛。 “绝不可能!”李兴盛矢口否认。 李兴安冷呵呵一声。 “二叔,那你抓的是什么?”李景好奇问道。 李二公子哪记得自己抓过什么?都是王府里的老仆人跟他说的,都说他抓了胭脂盒。 简直是诬陷诽谤! “我哪记得?”二公子李兴盛摇摇头。 “好了好了,别吵了,来看看果果想抓什么?”庐陵王示意大家安静。 柴娥英抱着果果,已经围着桌子走了一圈了,果果的双手紧握于身前,还没有决定好抓什么。 “果果,看中哪个了?娘拿给你。”柴娥英往桌上的东西指着。 果果表情沉凝,没说话,目光在一堆物品上扫视着。 大郡主指着针线盒说道,“果果,抓这个,这个盒子好看。” 那是她的针线盒,她希望果果继承她的衣钵,学刺绣。 二郡主说道,“那个盒子那么大,果果你拿不住了,还是抓这个,这个小棒棒好抓。” 那是二郡主的擀面杖。 大郡主冷笑,“怎么,二妹,你希望果果跟你学做厨子?” “厨子不好吗?”二郡主反驳。 ------题外话------ 这几天收到好多月票,还有打赏,感谢大家支持。 放假期间尽量三更。(^_^) 第0358章 果果的理想孩子的人生(2) “呵呵,但可能会跟你一样长得胖!”大郡主咬牙冷笑,“咱家已经有两个胖子了,我可不希望还有第三个胖子,胖子会多用布料!” “只有我一个胖的,还有谁啊?”二郡主往左右看看,三妹也不胖啊,大嫂也不胖,娘更不胖。 “还有爹!”大郡主轻哼! 听到她们对话的庐陵王,“……” 正当大家都指挥着果果拿什么物品时,果果将二公子李兴盛的弓箭一把抓住了。 她得意地喊着柴娥英,“娘,娘!” 二公子李兴盛拍手大笑,“果果好样的!不愧是二叔的好侄女,跟二叔的爱好一样。哈哈哈,等你长大了,二叔教你拉弓射箭!做咱大赵国第一女射手。” 李立行问,“二哥,你昨天连那只瘸腿小鹿都没射中,怎么教果果成为第一射手?” 二公子李兴盛黑着脸,“李立行!我是有意放走那小鹿的,欺负伤者,胜之不武,我的箭术还是很厉害的。” 李兴安冷笑,“得了吧,箭术不行就是不行,别找借口,还教果果?别到时候箭术还不如果果。” “李兴安,果果没挑你的东西,你是嫉妒了吧?”二公子李兴盛怒道。 李兴安确实嫉妒,“没什么了不起,果果只是觉得弓箭碍眼而已,一准会丢掉。” 二公子李兴盛大笑,“你就嫉妒吧,看,果果没丢,还拿着玩呢。” 可不是么,果果拿着弓箭,像模像样的举了举。 这是成人用的打猎用的弓箭,很有些重量,果果拿得吃力,她喊着柴娥英帮忙,“娘,重。” “要娘帮你拿着么?”柴娥英笑着问道。 “嗯。”果果点头。 柴娥英便拿着了。 李兴茂接过果果来抱,“我来抱果果。” 庐陵王妃皱眉,“果果怎么挑了副弓箭?” “娘,果果这是要做将军么?她不只挑了弓箭,她还挑了别的。”大郡主叹气,因为挑的东西,没一样像女儿家用的。 庐陵王妃瞪大双眼,“她这是……” 李兴安忽然拍手大笑,“哈哈哈,果果一视同仁呢,也选了我的匕首!” 二公子李兴盛冷笑,“得了吧,她明明是嫌弃你的东西碍眼,她挑了穆兄弟的马鞭子。” 果果的手指着前方,李兴茂以为她要匕首,将她抱到了匕首跟前。 但果果将匕首旁的马鞭子抓在了手里。 李兴安失望地叹气,“果果,匕首很实用的,可以切烤肉,可以防身,你不考虑下吗?。” “嗯。”果果嗯了一声,另一只手将匕首抓住了。 李兴安大喜,“乖果果,果果最乖,三叔的乖果果哦,三叔最喜欢果果了。” 他欢喜得手舞足蹈。 二公子李兴盛冷哧,“果果只是照顾你面子,别想多了,小小的匕首,能干什么?切菜嫌刀小,防身又太短。” 李兴安冷哼,“那是你没用过,好用着呢。” 这柄小刀,是他去县城时,县令大人送他的,做工十分精良。 他爱不释手,每天随身带着。 庐陵王很惊讶,孙女爱男子的东西? 抓一样就不得了,还抓三样? 里正朝庐陵王祝贺说道,“恭喜李老爷,您家这位孙女将来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啊,不爱红妆爱武装,将来必是成大器之人。” 其他人也恭贺着,跟随着里正说。 庐陵王哈哈哈笑着,“下定论为时还早,为时还早,孩子好奇而已,当不得真。” 李兴茂和柴娥英也没当回事,只当孩子爱玩而已。 家里叔叔多,来往的比如穆元修和李立行他们,也是爱耍刀弄棍的,果果一定只是看着新奇而已。 不可能是真爱。 孩子抓周,不过是游戏而已,图的是热闹,当不得真,不少人都这样认为。 李玉竹站在人群中,看着果果的表情,她总觉得果果是认真的。 果果看着抓到的三件物品,表情凝重,那副认真的样子,不像是个周岁的孩子。 “穆元修,果果的表情好奇怪,大家说抓周是游戏,但她好像很认真。”李玉竹看一眼身旁的穆元修,小声说道。 一岁的孩子爱忘事,见一样忘一样。 但果果,却一直牢牢看着柴娥英替她拿着的弓箭,柴娥英没跟上她和李兴茂的速度时,她马上回头提醒,“娘,弓,弓!” “她想用来保护家人。”穆元修看着果果,声音低沉说道。 李玉竹一怔,“什么?”她听到什么了?果果保护家人?简直天方夜谭!一岁的孩子而已!“穆元修,你说什么笑话?” 她好笑着道。 “没说笑话,真的。”穆元修看着她,“孩子也是有想法的。只是她小,不会说而已。” 李玉竹听得茫然,“是吗?” 可能吧,果果这孩子的心智,确实比别的孩子要成熟。 至少比大她两岁的李景成熟。 . 果果的周岁宴,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 给村里人的回礼,是印着红色寿字的两个寿桃模样的大馒头,人们说笑着陆续离去。 柴大公子两口子没有马上走,他们向庐陵王夫妇辞行后,又来到柴娥英的南院正屋说话。 李玉竹也在这里。 她借机问了赵家老太太的事情。 柴大嫂说道,“赵家人已经慌了,在找大夫呢,相信马上会找到玉竹姑娘这儿来。” 李玉竹笑着道,“不过,这几天我家里有事儿,我还不能马上去县城,还要等几天。” 柴大嫂问道,“等几天有没有关系?” 李玉竹摇摇头,“等几天不妨事的。” 柴大嫂松了口气,“希望赵家人快点救治老太太。” 屋子的门槛那儿,坐着柴天朗和李景。 小哥俩再次重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两人腿并腿,肩并肩坐在门槛上。 一起笑,一起叹气,又一起愤怒。 从天上说到地下,又从小时候记得的趣事,说到最近的趣事。 三四岁的孩子,记的事情并不多,一件事情就足够他们说半天的了。 他们在说自己的糗事。 李景唉声长叹,小声告诉柴天朗他昨天尿床了,他两个叔叔笑了他好半天。 估计今天晚上,叔叔们还会笑他。 可今天晚上,他却还要跟叔叔们睡一屋。 他很苦恼,不怎么该怎么办。 他说不过叔叔们,更打不过叔叔们。 他觉得孩生天昏地暗的,没有快乐可言。 他觉得还不如做条小狗,比如李立行的小狗小花,小花的狗生就很幸福,可以随便撒尿,不担心尿床和尿裤子,因为小花没床也没裤子。 他嘟囔了半天,得出结论,狗生比孩生幸福。 他想做条狗狗。 “瞎说,不对不对。”柴天朗摇头,“狗狗不如咱们小孩快乐。” “可我不觉得呀,狗狗不用管尿床和尿裤子,它们能随便尿尿,大家也不会取笑他们。”李景叹气。 “可是狗狗吃不到好吃的糖果,也不认得字,姑姑画的图,狗狗们是看不懂的,看不懂图画的小孩子是不快乐的。”柴天朗反对说道。 李景眨了眨眼,啊呀,对呀,狗狗们看不懂画,也没有糖果吃,那真是可怜。 但没一会儿,他又想到了尿床的事,“但狗狗听不懂取笑的话,我听得懂,我不快乐。” 李景垂着头,沮丧极了。 柴天朗靠近李景,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景儿啊,其实我也尿过床啦,你不要太难过。” “啊?”李景大吃一惊。 知道很多事情的柴天朗哥哥,也尿过床? 柴天朗往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嘘,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见,这是我的一个秘密,你是我好兄弟,所以我才跟你说。” 李景瞪大双眼,拿双手死死按着嘴巴,脸上的兴奋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嗯,我小声了。” 太好了,世上尿床的小孩不只他一人。 “唉,本来我不尿床的,是我爹害的。”柴天朗叹气。 李景更吃惊了,“你爹爹怎么会害你?” 柴天朗又叹了一声,“晚上睡觉前,我娘都会让我喝一碗牛乳睡觉,我已经喝了一碗了,可我爹非说我没喝,又让我喝了一碗,我那天晚上就尿床了。” 李景同情地看他,“你好可怜,那,你家怎么会有两碗牛乳,你家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吗?” 在李景看来,他家有果果和他,所以每天有两碗羊乳,柴天朗家只有一个孩子,怎会有两碗牛乳?太奇怪了。 “有一碗是我娘的,我娘忘记了喝,我爹非说是我的,硬让我喝了。”柴天朗想哭,“我爹好笨啊。” 李景把柴天朗抱在怀里,同情地叹气,有个很笨的爹确实很可怜。 幸好他的爹聪明啊,他想喝果果的羊乳,每回才舔一口,就被他爹发现了,呵斥他不准偷喝。 ------题外话------ 感谢:风轻城y的打赏。^_^ 第0359章 道歉(3) 李景心里感叹,有个聪明的爹真是孩生一大幸福啊,不然的话,他尿床的次数就更多了。 两个孩子叽哩咕噜小声说着话,李玉竹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悄悄偷听着。 想不到尿床的事,在三四岁孩子的心里,是如此重大的事情? . 柴记铺子的生意还要照看,柴大嫂两口子和柴娥英李兴茂说了会儿话,就要离开。 柴娥英拉着她嫂嫂的手,欲言又止。 柴大嫂见她窘着脸吱吱唔唔地,好奇问道,“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不好意思说的?” 柴娥英看一眼李兴茂,抿唇含笑,“你说。” 李兴茂笑着道,“好,我说。”他朝柴大公子和柴大嫂拱手行礼道,“大哥大嫂又要破费了。” 柴大公子没听懂,扬眉问道,“什么破费?” 柴大嫂听懂了,拿胳膊肘子捅了下柴大公子,“笨死了!这都听不懂的?你要当舅舅了!李大郎是说,孩子将来的满月酒啦,周岁酒啦,娶媳妇的酒钱啦,外甥儿子的满月酒周岁酒钱啦,总之,你这舅老爷得负责到底!” 柴大公子惊喜道,“三妹,真的吗?” 柴娥英一脸羞涩,低着头点了点头,“嗯,不过还早,才两月。” “不错不错,太好了。”柴大公子喜得直搓手,“好生将养着,要吃什么的,只管叫贵伯到县城找我要去。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海里的龙王爷,其他的哥哥都想法给你找来。” 柴娥英笑着道,“哥,公公婆婆说,孩子月份还小,不宜公开,吃什么用什么的,家里都有,你和嫂嫂只管操心生意便是,不必操心我。” 李兴茂也说道,“娥英将孕事告诉哥嫂,是想让哥嫂也高兴的意思,家里都不缺的,果果和景儿这两个孩子,从昨天知道娥英有孕起,就已不让她带着睡觉了,让她小姑子和小叔子们管去了,我们家别的没什么,就是人多,不会让娥英受委屈的。” 柴大嫂笑道,“你们家待娥英好,将她都养胖了不少,我们自然是放心的,我们送娥英东西,只是想关心而已。” 柴娥英抿而含笑,“谢谢大嫂。” “这不是应该的吗?”柴大嫂笑道。 这时候是下午过半时分,时辰也不早了。 柴大公子和柴大嫂还要赶回县城去,他们长话短说,叮嘱柴娥英注意身体后,便告辞离开。 柴娥英和李兴茂,还有李玉竹以及两个孩子一起相送。 李景站在宅子门口和柴天朗挥手告别,直到马车跑得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宅子里走。 见他落寞的样子,李玉竹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景儿,怎么啦?” “天朗哥哥回家去了。”李景失落地垂着头。 虽然家里人多,但孩子少。 李立行年纪不大,却不屑于跟李景玩,喜欢跟着李兴安和李兴盛的屁股后头跑前跑后。 村里的孩子倒是多,但李家和村子隔得远,离着最近的一家,还隔着三里来路呢。 这么远的路,像李景这么大的孩子们,是不会也不敢来李家玩的。 就算孩子愿意来玩,大人也不放心啦。 李景一直想结交朋友,恰好,柴娥英的侄子年纪和他差不多,两个孩子一见如故,见了两面就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但柴天朗住县城,见面不容易。 李玉竹很同情他思念朋友的想法,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却分开了,真是伤心啦。 “景儿。”她温声说道,“朋友都会有分离的,不可能天天在一处的。” “为什么不能天天在一处玩呢?”景儿抬头,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微笑道,“因为,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比如,帮他爹娘看铺子,学字,学规矩。不能天天玩的。” 李景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孩生真难。 他又低下头去。 李玉竹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也不别太难过了,过几天我就带你去县城找天朗哥哥玩。” 李景眸光一亮,“真的?” 李玉竹点头,“嗯,天朗哥哥的姑太祖母身体不好,我过几天会去县城给她看病。” 李景摇摇李玉竹的手,“不能马上去吗?” 李玉竹摇摇头,“不行,小姑还要装备药材呢,看病没有专门的药材,病是治不好的。” 这一点,李景懂。 他也时常帮李玉竹洗药材分药材。 也亲眼看到李玉竹帮别人煎药,也时常听说,吃了药病就好了。 “好吧,我们过几天去见天朗哥哥。”李景不伤心了,也不沮丧了,笑着点头。 “三妹。”有人忽然喊道。 李玉竹回头,看到柴二姑娘走向了她身后的柴娥英。 她还没走? 李玉竹没往前走,而是停了脚步看着柴二姑娘。 柴娥英下意识地捂着小肚子,李兴茂走到柴娥英的面前,不太客气地看着柴二姑娘,“有事吗?” 柴二姑娘讪讪着笑道,“当然有事了,我今天来,是特意来找你们的。只是刚才客人多,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同你们说话。” “行吧,有话就快说。”柴娥英不耐烦起来。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柴二姑娘! 柴二姑娘叹着气,“三妹,咱们别这样好吗?” “别哪样?”柴娥英冷笑,“二姐,你嫁人之后,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有话快说,没话请走,我还忙着呢!” 说完,她就转身过去。 柴二姑娘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三妹,之前我做了些让你不太愉快的事,看在咱俩都成婚成家了,让那些事情都过去吧。咱们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好,行吗?” 柴娥英气笑了,回过头来,看着柴二姑娘似笑非笑道,“咱俩好过吗?二姐?” 柴二姑娘呐呐道,“小时候,你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没有外祖家走亲戚,我带你去过我外祖家,这不算好吗?” 提到过去,柴娥英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她冷笑道,“你不提还好,提了过去,我只有生气,没有感激!” “我也没有叫你感激我,我是说,咱们能不能和以前那样心平气和地玩?” “不能,死也不能!”柴娥英冷笑。 第0360章 邀请(1) 柴二姑娘恨恨地看一眼李家宅子门,坐上马车离开了。 车里,她的侍女看她一眼,小声说道,“二姑娘,刚才李家姑爷说,叫姑娘看好姑爷,少看别的女人,还说姑爷因此挨过打,难不成,是这李姑爷打的咱姑爷?” 柴二姑娘正想着事情,她没完成罗子坤交待的任务,回去该怎么回复?心里正烦着时,听到丫头忽然这么说,她猛然一惊。 “打了姑爷的,莫非是李家大郎?”柴二姑娘瞪大双眼。 “听那口气,很像。”侍女说道。 柴二姑娘仔细回想着李兴茂说的话。 “……回去管管你家的男人,叫他少看别的女人,上回是挨一顿打,下一回,少根手指少只耳朵,也是有可能的事……” 她大吸一口凉气。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罗子坤找过柴娥英! 但罗子坤运气不好,被李兴茂看到了,于是,李兴茂吃醋打了罗子坤! 难怪呢! 那天罗子坤受伤回家,开始不肯说是怎么受的伤,吱吱唔唔地说是摔下马伤着了。 后来传出谣言说他被打了。 可他死不承认。 原来! 是被李兴茂打的! 还是偷看柴娥英被打的! 这种事,他敢承认才怪! 看人家娘家子被打了,传出去会丢掉罗子坤的脸! 柴二姑娘气得捂着心口,浑身发抖! 罗子坤这个吃里拔外的! “按着罗子坤的脾气,没准就是真的!”柴二姑娘怒道。 忍着怒火,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柴二姑娘回了乡里集市附近的婆家罗家。 前几天柴二姑娘去县城,看望读书求学的罗子坤。 因为她在城门口被果果骂了,心情不好,见到罗子坤就抱怨吐怨气。 罗子坤不仅不帮她不安慰她,反而叫她别将事情放在心上,还说,叫她想办法接近李家人。 她打听到柴娥英的继女今天周岁宴,便带着礼物前来,谁知…… 谁知,她听到了这么个叫人气愤的消息。 罗子坤昨天下午就回了乡里的家中,他等着柴二姑娘和柴娥英和好,他好借机和李家人拉近关系。 今天上午,柴二姑娘去了李家,他哪里也没有去,坐在家中听消息。 小厮跑来传话,“公子,少奶奶回来了。” 罗子坤高兴说道,“快上茶水来,少奶奶一定渴了。” 小厮挠着头,公子怎么忽然对少奶奶这么好了? 他跑出去端茶水去了。 茶水端来,罗子坤让他退下,亲自倒了茶水等着柴二姑娘。 没一会儿,柴二姑娘来了,她让侍女站在门外,一个人进了屋。 侍女探着头往屋里看去一眼,摇摇头,离得远远地站着。 据她对柴二姑娘的了解,这件事情柴二姑娘是不会罢休的。 “回来了?娘子辛苦了。”罗子坤微笑着喊着她,又将茶杯往柴二姑娘面前推了推,拿了布巾亲自给柴二姑娘擦手。 柴二姑娘压着怒火,“罗子坤!” 罗子坤被她吼得一怔,“怎么啦?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柴二姑娘冷笑,“你还问我?你还有脸问我?”她抓了罗子坤手里的布巾,往罗子坤的脸上摔去。 罗子坤大怒,“柴巧杏!你发什么疯呢?” 他堂堂爷们,今天低声下气给媳妇端茶倒水擦手指,她居然还上天了? 罗子坤将布巾反甩了回去。 柴二姑娘在娘家,可是柴二老爷和柴老太太的心头宝,几曾受过这等气? 今天低声下气求人,回来还看男人脸色? 她也怒了,端起茶杯往罗子坤的脸上砸去。 罗子坤吓了一大跳,赶紧闪身让开,但让开了茶杯,却没有躲开茶杯里泼出来的水。 那滚烫的茶水恰好泼到了罗子坤的脸上。 烫得罗子坤惨叫一声。 低声下气地给媳妇泼茶水,反被媳妇泼茶水,这能忍的? 于是,从小没受过气,被罗家人娇养长大的罗子坤,大怒着撸了袖子就朝柴二姑娘挥拳打去。 柴二姑娘没来得及躲,脸上被打了一拳,疼得她惨叫一声。 屋外,柴二姑娘的侍女听到屋里吵骂起来,偷偷伸着脖子来看。 看到两口子打了起来,侍女吓得飞奔向罗家后宅找人劝架去了。 罗老太太和罗太太正在一处说着家常,听到侍女的汇报,说年轻的两口子打了起来,齐齐吃了一惊。 “一早还好好的,坤儿还送他媳妇坐车出门呢,这才半天功夫,怎么就打起来了?”罗老太太不相信地问道。 “究竟是为什么事?”罗太太冷静一些,急忙问道。 侍女哪敢说实话? 事情的真相,要说也是柴二姑娘自己去说。 “不清楚,只听少奶奶对公子说,‘你自己清楚’,公子说自己不清楚,骂少奶奶发疯了,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婢子劝不动他们,只好来请老太太和太太。”侍女低着头,挑着简单的说。 “老太太,我去看看。”罗太太站起身来。 “杏娘肚里还有孩子呢,坤儿也不怕将孩子打掉?真是混啊!”罗老太太跺了下脚,“我也去看看。” 两人叫侍女带路,一起来到了柴二姑娘和罗子坤的正屋。 屋中的两口子已经没有打架了。 柴二姑娘坐在地上哭着,罗子坤站在她面前,指着她在骂。 两人的头发均是一头乱草,罗子坤的脸上一片红痕,头上沾着水,衣裳上也有一大片水渍,脸上还沾着茶叶。 柴二姑娘的头发乱了,衣裳歪了,脸上有几个手指印。 显然,刚才的打斗激烈。 侍女看得心惊胆战。 “好好的吵什么这是?”罗太太走进屋里。 罗老太太跺了下脚,喊着侍女婆子,“还不快将少奶奶扶起来,她还怀着孩子呢。” 两个侍女一个婆子飞快跑上前,将柴二姑娘从地上扶起来。 罗太太看一眼儿子,问着柴二姑娘,“出什么事了?” 柴二姑娘也看一眼罗子坤,“娘还是问相公吧。” “我只问你!说!”罗太太冷声喝问。 柴二姑娘心中更是不痛快了。 明明是罗子坤的错,怎么对她凶起来? “娘,她发疯呢!”罗子坤冷笑。 “罗子坤,你才发疯!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心里清楚得很!你居然还叫我去李家赴宴,我被人指着鼻子问,脸都被丢尽了!你居然还打我?你有良心没有?”柴二姑娘抓着罗子坤的把柄,根本不怕罗太太问,号哭起来。 “哎呀,就不能说清楚吗?”罗老太太急着跺脚。 罗太太眯了下眼,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她朝屋里的三个侍女婆子们说道,“你们全都出去!” 三人互相看一眼,走出屋子,离得远远的站着。 屋中,罗太太又问着柴娥英,“现在,你说吧,坤儿做得不对,我自然会站你这边,你放心好了。” “杏娘你放心,要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和你娘会打他的。”罗老太太也说道。 罗子坤铁青着脸,哼了一声,“我光明磊落!” “是呀,光明磊落着去调戏我三妹,还被她相公正好撞见被打了一顿,是吧,相公?”柴二姑娘扬了扬眉。 罗子坤敢打他,那她就不客气。 罗太太惊呼,“什么?你你……,坤儿,那柴娥英有什么好的,你居然去调戏他?还被她男人打了?” “哎呀,李家是县令的亲戚,坤儿,你惹他做什么?”罗老太太急得跺脚。 方向反转,罗子坤的嚣张气焰一下子消了。 他吱唔着道,“谁调戏她了?我就随口打声招呼,她那相公是个疯子,挥拳就打人。” 罗老太太沉声说道,“李家人是疯子,咱们不理他们吧,坤儿,下次走路离他们远点。” 罗太太却说道,“不行,李家可是县令的亲戚,这么好的一个结交机会。”她看向柴二姑娘,“杏娘,你要多多和你的三妹亲近才是。” 柴二姑娘被柴娥英嫌弃了,哪里还愿意去? 她低着头不说话。 罗太太安慰她,“你放心,今后,我绝不会再让坤儿欺负你。你还怀着孩子呢,是他让着你才是。” 柴娥英更慌了,要是没有孩子,罗家人是不是任由罗子坤打死她? 她心烦意乱的,“知道了,娘。” “改天,你请你三妹和三妹夫来咱们家坐坐,由我来劝解你三妹,如何?”罗太太说道,“让坤儿向她道歉。” 柴二姑娘为难死了,就柴娥英的脾气,她哪里请得动? 但婆婆的吩咐,她不敢不听,只得应道,“晓得了,娘。” 第0361章 帮李景找回面子(2) 好在婆婆知道罗子坤的事情,担心她嚷出去,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又说孩子生下来后,会让她管着罗家的帐本。 柴二姑娘很心动。 她心下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生个孩子下来。 . 李家这一次果果的周岁宴,只是小宴,没有太多的事后工作要作。 十张桌子椅子,只有八套是借来的。 李兴安将家里的小推车捆在马的后背上,将桌子椅子放上面,几个来回就运完了。 一些没有吃完的酒菜,李兴茂整理起来,分成几份,让穆元修送与几个帮忙的人家。 比如刘家两位娘子,还有里正娘子。 李兴安在忙家里的事情,二公子李兴盛则忙着他屋里的打扫。 李景尿床了,床板和棉被晒了一天,也晒得极干了。 他喊来李立行,两人将床板抬进屋里。 那床被子比较大,二公子一个人扛进去了。 李玉竹捧着一块新床单,带着果果走来时,就看到李景坐在屋前小树下的小凳子上,垂头长叹。 小小年纪,就一副深沉的样子,李玉竹忍不住好笑。 “哥。”果果笑眯眯喊着他。 “哦,果果。”李景回头看一眼果果,又恢复了刚才的表情,生无可念地低着头。 李玉竹走过去,笑着道,“景儿,怎么不高兴啦?” 果果摇摇晃晃走过去,捏捏他的脸,“哥,高兴。” 李景高兴得起来才怪。 又快到晚上了,他又得睡觉了,要是又尿床可就惨了。 他不敢去睡,可是这会儿又困了。 李景打了个哈欠,叹气。 李玉竹蹲下身来,摸摸他的脸,笑着道,“景儿是不是怕尿床?” 李景抬头,点了点头。 李玉竹说道,“昨天入睡前,你吃了瓜,所以才会尿尿多,可又睡得迷糊,于是憋不住尿,才会尿到床上去。那么,景儿今晚睡觉前就不吃瓜,也不喝羊乳,也不喝水。尿好尿再去睡觉,就不会尿床了。” 李景皱着小眉头,“可是我渴。” 这时候是夏末秋初的时候,白天天气燥热,睡前想喝水是在所难免的。 李玉竹说道,“那只喝一口,润一下嘴巴就好,不能多喝。” 李景点头,“好吧。” “景儿高兴起来吧,你和果果在这儿玩,小姑给你铺床去。”李玉竹摸摸他的小脑袋,走进了哥哥们的屋里。 和李玉竹三姐妹们一样,哥几个也都分了床睡,他们也没有分屋,而是全住在一屋里。 李兴安李兴盛各一张床,李立行一张床,李景一张小床。 床摆在屋里的四个方向。 二公子李兴盛,正在给李景的小床铺被子。 李玉竹走过去,将手里的新床单放在床上,“二哥,这是给景儿的。” “呵,这小子,尿床还得到优待了?用新床单?”李兴盛抖开床单来看。 浅青色的床单上面,补着几块布,布的颜色有好几种,拼成一只枕头大小的彩色鸭子图。 鸭子又不像真实的鸭子那种,而是带点童趣味的。 除了床单,还有配套的小枕头,上面的补贴布则是一顶帽子。 帽子和大家平时戴的帽子也不一样,不过,看着十分的有趣。 这是李玉竹自己画的唐老鸭图,再叫巧手大郡主用花布剪成图稿的模样,缝到了新床单上面。 果果和她睡的床单,也贴有卡通图,贴的是米妮图。 李立行在一旁看着,羡慕地说道,“李玉竹,也给我做一块这种床单吧?” 李玉竹好笑,“你不是说,你是大人吗?但这是三岁孩子用的。” 李立行不服气嚷道,“大人就不能用啦?” “不能!大人的事情自己做!这是大姐给景儿做的,你想要,自己求她去。”李玉竹摇摇头。 向大郡主要东西?要不到不说,还会被骂,谁有那个胆子去要? 李立行心里叹气,还是算了吧。 二公子李兴盛铺好床,又套枕头套,摇摇头说道,“那小子运气倒是好,尿床尿来一块新床单和一个新的枕头套。” 李玉竹好笑,“你们也尿床啊,我就找大姐再做新的给你们。” 二公子黑着脸,“三妹,我们还不至于那么厚脸皮!” 看看床铺好了,李玉竹来到外面,来喊李景。 “景儿,快去看看你的床,看看好不好看,那是大姑做的新床单和新枕头套子哦。”李玉竹站在门口,招手喊着李景。 一说有新床单,李景高兴了。 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屁颠屁颠往屋里跑,“我看看好不好看。” 果果笑睐眯跟着走来。 李玉竹走过去,牵着她进了屋里。 李景跑进卧房,趴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新床单,一阵惊呼,“好看,好看,咦,这图和立行小叔书册上的画是一样的。咦,这枕头上还有小帽子。” 李玉竹笑道,“景儿晚上要在这儿睡吗?” 小家伙在外面跑了一天,中午困了也不肯回来午睡,而是跑到门口倒座房贵伯的屋里睡了大半个时辰。 倒底是小孩子,见到高兴的事情,就将昨晚尿床的事抛到脑后了。 他咧嘴笑道,“嗯,我睡这儿。” 二公子摸摸他的头,“景儿,晚上再不能尿床,这可是新的。” 李景的脸又沮丧了。 李玉竹黑着脸,“二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二公子忙摆手,又哄着李景,“啊,我有预感,景儿今晚不会尿床。” 李景还是皱着眉头。 李玉竹瞪了眼李二公子,就不能好好的哄孩子吗? 她摸摸李景的头,“景儿,这块床单可是有魔力的,睡上去就不会尿床。” 李景睁大双眼,“小姑,是真的?” 李玉竹点头,“你按着小姑刚才说的话去做,就是真的。” “嗯,我记着小姑刚才说的话。”李景乖巧点头。 李二公子好奇问,“三妹,你跟景儿说了什么?” 李玉竹轻哼,“不告诉你!” 李景很得意,“我们不告诉你!” 李二公子扬眉,“行吧,你们的秘密。” . 李景按着李玉竹的叮嘱,在吃了晚饭后,他果然没有大碗喝水和喝羊乳,李兴安和李二公子又喊他吃葡萄,他也忍着没吃。 哥俩给他洗了浴,将他抱到他的小床上,他口渴也忍着不喝。 小孩子嘛,睡意浓,忍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兴安洗澡去了,李二公子去了庐陵王的正屋说事情去了,李立行坐在他们的卧房前,看天上的星星解闷。 李玉竹走来了,小声喊着他,“李立行!” 李立行走过去,“什么事啊,李玉竹。” “帮我办件事,办好了有奖励。”李玉竹笑眯眯说道。 李立行乐颠颠跑过去,“什么奖励?” 李玉竹笑着道,“你都不问什么事,就想着奖励了?” 李立行小手一挥,“家里你的脾气最好,你还能让我做下刀山下火海的事情不成?不必问了,一定是小事。” “你倒是信得过我。”李玉竹笑道。 “你快说说那奖励是什么吧。”李立行催着她。 “和景儿同款的床单,要不要?”李玉竹笑眯眯道。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快说吧,要我做什么事儿?”李立行开始搓手掌。 “嗯,事情也简单,便是等我二哥三哥睡着之后,你往他们床上泼一杯水就好,做个尿了床的样子。”李玉竹笑着道,“简单吧?” 李立行傻眼,简单是简单,但搞不好的话,会被他们剥皮的! 第0362章 集体晒被子(1) 李玉竹说道,“放心,咱们是一条船上的。” 李立行呼了口气,硬着头皮点头,“好吧,我答应了。” 李玉竹走后,李立行就开始准备水。 他找来一只旧茶壶装满水,藏到了床底下。 为了不让自己睡得太死,他故意横着睡。 床小,横着睡是睡不香的,脚抵着墙壁头已经垂到床沿了。果然,半夜里他就醒了。 他翻个身头撞到床沿上疼了,把自己撞醒了。 李立行轻手轻脚溜下床,从床底摸出茶壶,走向李兴安和李二公子的床。 他悄悄将壶里的水倒在了他们的床上。 倒好后,李立行又轻手轻脚走回来,将壶藏好,缩回床上睡觉。 呼 干坏事真是提心吊胆啊。 好在坏事干完了,他可以安心睡觉了。 想到可以得到一块漂亮的床单,他心里美美的。 第二天,李立行是在李景的大笑声中惊醒的。 “哈哈哈哈!有人尿床啦!啦啦啦,啦啦啦”李景扯着嗓子在他的床边大笑着。 哦,是李景发现他两个叔叔“尿”床了吧? 李立行没太在意,接着睡,太过于关注,会被怀疑是他干的。 李景见他不醒,走过去拉他的袖子,“尿床啦,尿床啦!” 被李景吵,可以光明正大的醒来。 李立行翻了身,抱怨说道,“尿床就尿床,你吵我干什么?” “立行小叔,你尿床了!哈哈哈哈!”李景指着他的床在笑。 李立行好一阵惊悚,他尿床? 怎么可能? 他打小就不尿床的! 他奶娘说他最乖了,断奶就不尿床了! “瞎说,我才没尿床!”李立行瞪着他。 “那这床单上的湿痕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立行小叔尿床啦,二叔,三叔,立行小叔尿床啦!”李景像得了一把糖果一样,在屋里蹦跳着欢呼。 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正忙着扯他们的床单,没人理会李景。 李景太高兴了,跑过去提醒他们,“二叔,三叔,你们快去看,立行小叔尿床了!” “知道知道!”李兴安黑着脸,小屁孩子的嗓门真是吵! 李景眨眨眼,“咦,三叔,你把床单扯下来干嘛?啊,这儿是湿的?你尿床了?” 李兴安,“”臭小子能不能闭嘴! “二哥也在换床单,景儿快看,他是不是也尿床了?”李立行指着二公子李兴盛的床,拍床大笑。 好嘛,一起尿床,不算丢人! 李景果然跑去看李兴盛的床单,李兴盛按着不让他看。 他屁股一歪,坐到床单上。 李兴安把他抱开,扯过李兴盛的床单来,抖了开来,“景儿快看,你二叔尿床了!尿了好大一块!” 二公子李兴盛瞪向李兴安,李兴安拍拍李兴盛的肩头,“老二,谁没尿过床呢?这是娘说的,不丢脸不丢脸。” 二公子冷笑,“是咯,谁没尿过床呢?老三,少废话吧,洗你的床单去。” 李景高兴了,甩开两条小短腿往外跑,“小姑,爷爷,奶奶,二叔三叔立行小叔都尿床了,只有我没尿床!” 他快快乐乐往屋外跑。 李兴安丢下床单,追了出去,“臭小子你回来,鞋子都没穿!” . 李家今天最开心的是李景,整个人一扫昨天的郁闷表情,一直乐呵呵呵的,逢人便说三个叔叔都尿了床。 二郡主和大郡主一脸的兴奋,逮着哥仨就问,“真的吗?真的吗?你们集体尿床了吗?” 二郡主惊讶道,“尿床莫不是会传染?昨天是景儿,今天是你们仨?” 李兴安,“” 二公子李兴盛,“” 李立行,“” 又看到哥仨屋子前晾晒的三床棉被和三块床板,两姐妹兴奋得像捡了财宝。 “你们再不可嘲笑景儿了,你们几个彼此彼此啊。”大郡主笑道。 “呵呵。”李兴安冷哼。 李二公子黑着脸,“你们该去集市上了!再磨叽就到中午了。” 大郡主回过神来,“我拿下东西就出发。” 二郡主也跑回去拿自己的东西去了。 李景跑去向庐陵王夫妇说这件事,庐陵王妃笑道,“是咯,尿床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叔叔们也会尿床。” 李景内心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他高兴着又跑去向柴娥英和李兴茂汇报。 柴娥英笑着道,“那么,景儿还要不要伤心,说只有自己尿床了?” “不了。”李景开心答道。 “昨天一天都苦着脸,今天高兴了,就该有个哥哥的样子,陪妹妹玩去。”李兴茂笑着拍拍他的头。 “嗯,我找果果去。”李景欢快地去找果果。 大郡主和二郡主今天要去集市看铺子,和二公子吃了早饭就坐着马车出发了。 李玉竹在家消息,等着县城赵家人来找她,闲着无事时,她就在卧房里一边看古医书,一边带果果玩。 李景乐呵呵跑进屋里来,“小姑,小姑!” 小家伙跑得气喘吁吁的。 李玉竹放下书,笑着朝门口望来,“景儿。” 果果坐在小凳子上,玩着一只大郡主做的布偶,笑眯眯喊了声,“哥。” “小姑,告诉你一个秘密。”李景跑到李玉竹的面前,瞪大双眼神神秘秘说道。 果果手里的布偶不香了,马上抬头认真看他。 李玉竹笑着道,“什么秘密?” “二叔,三叔,还有立行小叔昨晚都尿床了!”李景兴奋说道。 “啊,嘻嘻。”果果笑了起来,拍着手掌。 李玉竹也装着惊讶的样子,“呀,真的吗?看来会尿床不是奇怪的事情呀,原来还有人会尿床。” “嗯,尿床的人又多了三个。”李景高兴说道。 李玉竹跟着他笑了会儿,敛了神色,正色说道,“景儿,你尿床的时候,希不希望大家都知道你尿床的事儿?” 李景摇摇头,“不希望,别人会笑我。” “那么,叔叔们也不希望,所以,叔叔们尿床的事,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外说,好吗?” 李景眨着眼,点头,“嗯。” 李玉竹捏捏他的小鼻子,“你要是将叔叔们的事对外说了,叔叔们也会说你了,这样不好。” 李景不笨,很快就明白了,他说叔叔坏话,叔叔就说他的坏话,他也没有占到便宜嘛。 “嗯,我不会对外人说的。”李景认真说道。 “那么,景儿会不会对天朗哥哥说?”李玉竹又问。 李景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天朗哥哥知道我尿床的事,可以说叔叔们尿床的事吧?” 李玉竹摇摇头,“不能说,天朗哥哥知道你尿床的事,可他爹娘不知道。你去跟天朗哥哥说,万一天朗哥哥的爹娘知道了叔叔们的事呢?叔叔们又说你尿床的事,这样一来,就会有更多人知道景儿尿床的事儿。” 李景被绕糊涂了,但看李玉竹神情严肃,他猜测着,事情挺严重的。 总之,小姑说的话一向都是对的,听着便是了。 李景就不多问了,说道,“我听小姑的。” “景儿乖。”李玉竹笑着摸摸他的脸,拿了个玩偶给他,“拿去玩吧。” 这是大郡主做的。 大郡主做的帕子和香囊,已经到了饱和期,卖不动了。 李玉竹画了些卡通图稿,建议她做些小布偶卖。 手拿小布偶,用的都是边角布料,几块颜色的布拼在一起,里头塞上旧棉花,再缝些小扣子和布条做装饰,做法简单,比绣帕子和香囊用的时间还短,大郡主心灵手巧,一天能做二十几个。 卖的价钱在十五到五十之间。 很得孩子们的喜欢,目前在集市上十分的抢手。 “好嘞,玩去咯。”李景乐呵呵跑走了。 . 李景发现三个叔叔都“尿”了床之后,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安慰。 原来世上会尿床的不仅有小孩,还有大人,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又是一个活泼快乐的小孩了。 而李兴安他们仨,因为脸皮厚,尿床什么的,被姐妹几个笑话了几句后,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李家人的日子,过得平平静静的。 在果果周岁生辰日的第三天上午,柴二姑娘又来了,提了礼物要求见李兴茂和柴娥英。 不过,李兴茂以柴娥英身子不适为由,拒绝她相见。 柴二姑娘在宅子门口等了许久,李家也没有让她进门。 这时,有一辆陌生的马车,从远处而来,停在了李家的宅子门前。 从车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穿着考究的妇人。 她打量了柴二姑娘两眼,问道,“敢问这位娘子,这可是李家的宅子?” 第0363章 老小孩(2) 柴二姑娘心情不好,冷着脸说道,“你自己去问!我凭什么告诉你?” 等了好几天,拍了好久的门,还被人赶了三回,今天是进不去了,柴二姑娘坐进了马车,叫车夫将马车赶离了这里。 那位问路的妇人,朝走远的柴二姑娘冷冷一哼,自言自语小声嘀咕,“谁家没教养的妇人?” 车夫将车停好,说道,“瑞娘子,我去敲门吧。” “敲门。”妇人点头。 她从马车里提下礼物盒子,弹了下袖子说道。 坐了半天的马车,衣裳都压皱了。 车夫便去敲门。 敲了好半天,门后才有个老汉的声音说道,“别敲了,三姑娘和三姑爷是不会见你的,二姑娘,你还是回吧。” 车夫说道,“不是二姑娘,我们是从县城来的。我们家姓赵,找李三姑娘给我们老太太看病。” 宅门后是贵伯。 他被柴二姑娘的男人罗子坤踢了一脚,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好,见到柴二姑娘就厌恶,还以为是柴二姑娘又在敲门呢。 听声音说是找李玉竹看病的,他才恍然,不是令人厌恶的柴二姑娘在敲门。 “来了来了!”贵伯走来开了门。 果然,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妇人,和一个陌生的车夫。 “你们是县城来的?”贵伯打量着他们,“你们怎会认得我们家李三姑娘?” 妇人笑着道,“我们家有位亲戚,是你们家少奶奶的大嫂,是她介绍我来的,我们家那位亲戚的夫家姓柴。” 贵伯讶然说道,“原来是大少奶奶的姑祖母家,快请进快请进。”他喊来李立行的衙役秦虎帮忙招待车夫,他则引着妇人往宅子里走。 柴娥英见到赵家管事娘子,料想是赵老太太的病情没人看得好,才找来了这里。 她故意问道,“瑞娘子怎么大老远来了?” “我们大老爷大太太派我前来的,接李三姑娘去县城去,给我们老太太看病。”瑞娘子有些着急,“还请李少奶奶请出李三姑娘。” 柴娥英笑道,“瑞娘子先坐会儿。我让贵伯去喊我小姑子来。”她朝贵伯点了点头,“贵伯,去找下三妹。” “好嘞。” 贵伯来到李玉竹屋子前,说了赵家来人的事。 李玉竹掐指算着时间,也料到赵家今天会来人,“我跟娘说一声就过去。” 贵伯离开后,李玉竹去找了庐陵王妃,出远门,她都要向庐陵王妃说明。 其实,她并不怕出远门,她向家里人说明,主要是不希望他们担心。 庐陵王妃说道,“上回是你嫂嫂陪你去的,她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出远门,一会儿叫你三哥陪你去。” 李玉竹应道,“晓得了,娘。” 才走进柴娥英的南院,李玉竹便听到有人喊她,“李三姑娘来了。” 李玉竹对来人有些印象,这人是赵家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娘子。 赵家是大族,派一个管事娘子前来,显然,将事情看得重要。 “是瑞娘子吧。”李玉竹笑道。 “李三姑娘好记性。”瑞娘子点头,又说道,“姑娘想必也猜到了,我来见李三姑娘,是想接李三姑娘到县城去给我们老太太瞧病。” 李玉竹微笑道,“那天看病,胜算要大一些,这又拖延几天……” 她要将丑话说在前头,免得赵家耍赖。 瑞娘子着急说道,“不瞒姑娘说,我们老太太的情况,确实一天比一天不大好,开始只是偶尔一些事情不记得,最近几天大事小事都记不清楚了,家里人很着急。” 李玉竹说道,“我记得我曾说过,你们老太太的病是无法治得全好的,只能让她的病情不再发展下去。” 瑞娘子才不管许多,只管请人便是。 其他人连老太太都不见,别说治了。 李家三姑娘好歹还说能治个半好。 “我们太太说了,李三姑娘只管治便是。”瑞娘子连连点头。 她催得急,要求李玉竹马上就去县城。 李玉竹同意这会儿就走。 贵伯从田里找来李兴安,跟他说了事情的缘由,李兴安马上搓手掌,“成,我陪三妹去县城。” 回县城,李立行少不了会跟着。 李玉竹答应带上李景的,收拾她和李兴安的行李的时候,将李景的行李也装了。 她没有坐自家的马车,家里的马车,最近给大郡主二郡主二公子他们在用。 她坐上了李立行的马车。 李兴安将正在睡午觉的李景从床上捞起来。 提了他的鞋子就往屋外走。 李景迷糊着嚷道,“三叔,你要干嘛!” 他爹叫他去认字,他不想去,才爬床上来,就被发现了? “去县城去不去?”李兴安拍了下他的屁股。 李景的瞌睡马上不见了,兴奋地嚷道,“去去去去!” 李兴安将他塞进马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秦虎将马车赶上了大道,跟着赵家的马车,往县城去了。 又能出门玩了,李景兴奋得拦着李立行不停地说话。 李立行的耳朵快被吵得长茧子了,干脆拿手捂着,装睡。 因为是急着赶路,在晌午时,大家就进了县城。 李景嚷着要见柴天朗,李玉竹让马车改道,先去柴记的香烛铺子。 已经到了县城,赵家管事娘子便没说什么,也跟着她前往柴大嫂的铺子。 柴大嫂看到李玉竹和赵家管事娘子一起来了,马上猜到原因。 “姑祖母可好?瑞娘子?”柴大嫂朝瑞娘子点头。 赵家管事娘子面露忧色,“老太太时好时坏的。” “那我便不挽留你们休息吃茶了,快些去看姑祖母吧。”柴大嫂将李景抱了起来,“孩子就放在我这儿,你们先去赵家。” 李景生怕李玉竹不让他在这儿,大声说道,“小姑,三叔,我会很听话,听舅舅舅母和天朗哥哥的话。” “这孩子!”李兴安好笑,他朝柴大公子和柴大嫂拱手说道,“那便劳烦柴大哥柴大嫂了。” 柴大公子笑道,“你们尽管忙去,不必担心景儿。” 李玉竹又叮嘱了李景几句,便和大家离开了柴记铺子。 李立行先回县令府去了,李兴安和李玉竹则坐上了赵家的马车,去了赵家。 赵大太太看到李玉竹前来,脸色很明显地缓了下气。 “瑞娘子,先安排李三姑娘兄妹吃饭,再安排给老太太看病。”赵大太太说道。 李玉竹他们赶路,错过了吃午饭。 “多谢赵大太太款待。”李玉竹和李兴安道了谢。 虽然只有李玉竹兄妹二人吃饭,但赵家将饭菜依旧安排得极为丰富。 六菜二汤,有鱼有肉,有海鲜有野味。 小时候吃惯了好东西的李家兄妹,面对精美的食物并没有表现得太反常,他们惊讶,只是好奇赵家待客的规格。 “赵家有钱。”李兴安小声说道,“你收多少诊金?” “我不说价钱,他们也会主动开高价。”李玉竹俏皮一笑。 李兴安眨眨眼,“为什么?” 上回李兴安没来,不知赵家的情况。 李玉竹小声对他说了。 李兴安嘴角抽抽,他家三妹和柴家大嫂嫂,一起玩了出激将法? 吃罢午饭,李玉竹和李兴安,跟着瑞娘子来到了赵老太太的住处。 李兴安是外男,进了院里后,只让他在院中亭子里休息,李玉竹则跟着瑞娘子进了卧房中。 卧房中守着两个侍女一个婆子。 三人的脸色都不好,脸上满是疲倦之色。 显然,是被眼前这位精力旺盛的老太太给折磨的。 赵太太在屋里翻找着什么。 地上掉了两只枕头,枕头芯是茶叶,茶叶末散了不少在地上。 柜子的抽屉被打开了,里头的书册一本在地上,一本挂在抽屉的扶手上。 赵老太太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东敲敲,西敲敲着。 “交出来!不交出来我便叫飞将军砍你的狗头!”赵老太太敲着一只半人高的大花瓶,朝花瓶冷着脸喝骂道。 “老太太又在找东西了?”赵家管事瑞娘子走进屋,看着三个侍女婆子问道。 三人看到她来了,一个个吓得溜下椅子,站起身来回道,“老太太吃过了早饭后,就开始找东西,我们拦不住。” “你们拦不住她,那拦得住这枕头和书册往地上掉吗?”瑞娘子指着丢在地上物品,恼怒说道。 侍女婆子一怔,赶紧走过去捡。 但这时,老太太又拦着她们,“不许动,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说着,老太太手里的鸡毛掸子就抽了过来。 侍女婆子吓得丢下东西就跳开来。 瑞娘子跑慢了,肩头被赵老太太的鸡毛掸子给狠狠地抽了下。 疼得她直龇牙。 李玉竹这时大声说道,“娘,飞将军这会儿忙着呢,你不能淘气!” 大家一起吃惊地看向李玉竹,李玉竹喊老太太什么? 赵老太太马上站好,问着李玉竹,“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苍老的脸上,浮起一抹柔意。 李玉竹说道,“五天吧。” 赵老太太喃喃念道,“五天,五天啊,好好好,我等他五天。” 她丢了鸡毛掸子,走到椅上坐下来,呆呆望着一处,眼角落下泪来。 侍女和婆子又被吓着了,可不知怎么安慰,因为赵太太大多时候,根本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 她们一起看向瑞娘子,着急问道,“瑞娘子?” 瑞娘子在问李玉竹,“李三姑娘,你怎么和老太太说起了飞将军?飞将军是谁?” 李玉竹摇摇头,“不知道。”她还想知道呢!“我顺着她的话说的。” 阿尔茨海默病人能忘记一些事情,却也能牢牢地记着一些事情。 可能是病人恨着的人,可能是爱着的人。 也可能是一件未了的心愿。 他们的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仔细追寻他们的过往后,再琢磨他们的话,又不难发现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什么事才说这些话,做这些事。 “那……那她怎么还哭了?”瑞娘子着急起来,“我们大太太看见老太太这样又要担心了,李三姑娘,你快看看老太太,开方子吃药得赶紧着行动啊。” 担心? 那怎么只派了管事娘子前来,不见大太太前来? 李玉竹心里讽笑,看来,赵家人还是不怎么关心赵老太太。 急着找她来,不过是被老太太折腾烦了而已。 “老话说,老小孩,老小孩,老人老糊涂后,脾气会变得像小孩一样。用哄孩子的耐心和法子哄着他们,他们就会安静。她刚才哭了,你可以将她当作孩子在哭。” 瑞娘子朝那婆子说道,“哄一哄吧。” 婆子走过去哄赵太太,也不知赵太太听没听见,坐在椅上无动于衷。 李玉竹走过去,握着赵老太太的手,“娘,屋子怎么这么乱?” “哪有乱?”赵老太太看向左右,“很好啊,景娘,哪有乱?” “这儿,地上掉了枕头,这儿还有书,没收好,屋里这么乱,我下回不来了。”李玉竹说完转身就走。 赵老太太着急说道,“来人,来人,快将屋里收拾好,景娘嫌这儿乱又发脾气了。” 第0364章 病因 (1) “快些收拾吧。”李玉竹朝两个侍女和婆子说道。 瑞娘子也说,“赶紧的,马上,趁老太太不闹了,马上收拾起来。” 三人回过神,飞快忙了起来。 这边,李玉竹则稳着老太太,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她又认真给老太太把起脉来,并启动空间医疗设备查看她的脑部。 脑部有些萎缩。 李玉竹要了纸笔写了方子。 “马上去抓药吧,药抓来先给我看看再煎药,另外,我再配些别的药。”她将药方递给瑞娘子。 瑞娘子转身递给身旁跟着的婆子,“拿给老陈去抓药。” 婆子拿了药方,转身跑出了屋子。 瑞娘子吐了口气,问着李玉竹,“李三姑娘,老太太吃药后,会不会安静一些?” 这样闹下去,老太太没病倒,她们这些身边人先疯了。 “这是慢性病,悄悄病,悄悄的好。另外,我说过,这病不会全好,只会缓解病情。必竟这是老人病,她的身体机能已经衰弱了,是不可能恢复到年轻人那般状态的。”李玉竹说道。 瑞娘子说道,“能恢复就好,若能恢复五成以上,我们大太太定有大赏。” 李玉竹微笑道,“好说。” 她一边与赵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一边写着配套治疗的疗养方案。 光吃药是达不到效果的,得配合锻炼和家人的关怀。 阿尔茨海默病,大多在六十五岁后起病。 女性比男性患病率高,低学历者高发于高学历者,脑部受过伤或得过血管疾病者高发于脑部健康者。三高患者较易发病,吸烟酗酒者老年时易患病。 另外还有遗传因素。 一级亲属中有人患过这种病,本人患病的风险会高于其他健康家族的成员。 比如父母有一方患病过,嫡亲兄弟姐妹中有人患过阿尔茨海默病,本人就要相当注意了。 虽说阿尔茨海默病是无药可医的,早期干预治疗也只能缓解,但也不是不可以预防。 中年时有三高的人,肥胖的人,年老时会直接影响大脑功能,这时起就要改善饮食生活习惯,进行脑部锻炼的方法,降低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生。 平时多与人通沟参加社会活动,多做些思考的活动,比如下棋看书写字等维持记忆功能,延缓脑部衰老。 这也是为什么,低学历者患病情况高于高学历者。 低学历者,年轻时还能通过劳动让大脑不至于停滞,年老时已无法劳动,而所学知识有限,大脑得不到思维运转,久而久之,成了人们口中的“老糊涂”。 赵老太太患病的原因,除了遗传这一方面她无从得知外,其他几方面,足以让她患病。 体胖有三高,不需要劳动,家中有钱,她有两个侍女一个婆子近身侍候她,还有两个做粗活的替她扫地和洗衣。 不缺钱,不操心儿女的事情便懒于思考。 每天过的日子便是,躺平待大限之日。 加之年纪又大,已是七十的高龄,这在医学条件卫生条件不发达的古代,已是少见的高寿。 同年纪的老人少了,没有交心的人,孤独之下,更是懒于与人交流。 几方面的因素,让她成了家人的“老糊涂”。 若不是柴大嫂坚持不希望赵老太太“忘记”周围人,赵老太太可能糊涂两年后就去了。 阿尔茨海默病早期是“老糊涂”,到病发严重时,大小便都控制不住,像个初生婴儿那般需要人照料时,会引发一系列的病发症,比如尿路感染肺部感染,因长期卧床而得压疮病,或其他器官疾病,会很快病亡。 她的药物,只能让赵老太太的病情稍微缓解,但脑部已经萎缩,她无力回天,若想让脑部病变停滞或缓解,唯一的法子便是进行脑部锻炼,另外,再做些身体的锻炼,减轻三高对身体的迫害。 她写了一些法子,交与瑞娘子看。 “吃药的同时,要进行康复训练。这是我写的法子,瑞娘子,你安排老太太身边的侍女每天定时陪老太太做这些锻炼。” 瑞娘子接过来认真看起单子来。 “这么复杂?”她惊讶道。 李玉竹说道,“若不按着上面说的严格执行,吃药于也无事无补。”她笑了笑,“哪里复杂了?这可比办寿宴礼简单多了。” 赵老太太被媳妇儿子扔一边不管,可见办的寿宴是办给外人看的,是收礼金用的,为了面子为了钱,可以办复杂繁琐的寿宴,而治老太太的病,她们就烦了。 她写的康复法子,也谈不上复杂。 只是将赵老太太的作息时间作了严格的规定而已。 比如辰时整(现代时间早上七点整)起床,由侍女陪同在花园里散步两刻时间(半小时)后,回到屋中吃早饭,休息一刻时间后,抄佛经一个时辰或练字一个时辰,回忆过去事情的聊天半个时辰。 午饭后午休半个时辰,起床后散步两刻时间后吃少量茶水点心,再下棋一个时辰,或是让老太太数东西一个时辰,或是画画一个时辰。 晚饭后散步两刻时间,再聊天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做一套五禽戏后洗漱睡觉。 如果有家人来看望,则一起回忆事情,一起陪同数物品记数量,帮老太太记录刚才的事情,让老太太回忆锻炼记忆力。 瑞娘子看着单子,想到能治好老太太,她就不说什么了。 她将单子给了赵老太太的嬷嬷,“嬷嬷拿好,按着李三姑娘说的办。” 好在都是简单的事情。 嬷嬷和两个侍女往单子上看去,心中暗忖,这有用吗? 管家抓来药的时候,赵大太太也一起来了。 “李三姑娘,辛苦你了,匆匆赶来县城也没休息,就给我们老太太瞧病。”她笑得和蔼。 李玉竹浅笑,“还好。”倒是这赵大太太百忙中来看老太太,实在是难得。 赵大太太见她表情淡淡,知道李玉竹一定在嘲笑她。 不是她不想来,实在是老太太的脾气叫人烦,以前是骂人,最近还打人,追着她打叫她还五万两银子! 但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不好解释,只讪讪着笑了笑,就过去了。 这可是县令的亲戚,她不好太得罪。 “老太太刚才没发脾气吧?”赵大太太转移话题,问着老太太屋里的人。 “老太太刚才将东西丢在地上,不让捡,李三姑娘来了后,哄了她几句,她便同意我们捡了。”嬷嬷说道,“今天的屋子可比昨天干净呢,大太太。” 赵大太太一进屋,就发现屋子比以前清爽多了。 没想到,这个李三姑娘不仅会看病,还会哄人? 年纪不大,本事倒厉害,真叫人刮目相看。 李玉竹看了药方,说道,“药没抓错,马上煎一副药来。” 管家拿着药出去了。 除了中药,李玉竹又拿了些西药片来给老太太服下。 彩色的药丸,很是奇特。 “这种药没见过呢。”赵大太太见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个小瓷器瓶子,分别倒了些药在纸包里,惊讶问道。 “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独门药丸,这是我师傅教的法子做的,治老太太的病很对症。”李玉竹将药包好,亲自端了水来喂服老太太。 也不是她自愿想当人家的侍女,实在是这时候的赵老太太脾气不太好,一个不小心,会将药片打翻的。 她的药也不是取之不尽,全是通过草药换来的。 她得宝贝着。 赵大太太打量着李玉竹,“不知李三姑娘的师傅,是哪位神医?” “她原是宫里的一名女医,不过不在宫里当差了,她喜欢云游四方采药。”李玉竹回头看一眼赵太太,微微一笑,“她脾气古怪,不轻易见人,也不好找。” 她虚构出来的人,哪能轻易让人见的? 赵大太太有些失望,“不轻易见人啊。”她还想认认李玉竹的师傅呢,找师傅比找徒弟强,谁知是个脾气不好的? 算了算了,脾气不好的医生不见也罢。 第0365章 治疗替代不了家人的关爱(2) 在等待煎药的时间里,李玉竹就陪着赵老太太闲聊。 基本是老太太说,她应和。 阿尔茨海默病人的言语时常颠三倒四,前一句夸着你的名字取得好听,后一句可能问你叫什么。前一句夸你乖宝宝长了几颗牙,后一句问你孙子多大了。 没耐心的人,或是不知老人得了病的人,会被气得抓狂,不会与之多聊几句。 李玉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她便陪着老太太闲聊。 老太太将她当刚断奶的宝宝,她就承认自己是宝宝。 老太太问她儿子哪天娶媳妇,她抽抽嘴角,说明年娶。 老太太说她,“你瞎说啦,你儿子不是才十一岁吗?怎么娶媳妇?” 她笑着答道,“十一岁的是小儿子,大儿子二十岁了,正是娶媳妇的年纪。” 老太太恍然,哦了一声。 赵大太太就不耐烦了,几次想离开这里,可又怕李玉竹会说她闲话。 她只好捏着脾气坐着。 见李玉竹和自家老太太聊得起劲,赵大太太心中想到一个主意。 她叹着气说道,“李三姑娘,你也是知道的,我家里人多,几个兄弟姐妹的孩子还在我家里住着,我这做大伯娘做大舅母的,不管不行啊,我不管,家里就乱了。” 李玉竹知道她坐得不耐烦了想跑掉,但这是人家自己家里,赵大太太想走,她还能拦着不成? 赵太太想走却请示她,不过是出于客气而已。 “赵大太太您是管家太太,事务多,我能理解。”李玉竹说道。 赵大太太讪讪着道,“李三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李玉竹淡淡微笑,“赵大太太尽管说。” 赵大太太微笑道,“李三姑娘也说,我们家老太太的病是慢性病,是慢慢发起来的,治好也得慢慢的治,这样看来,李三姑娘得常久来我们家陪我们老太太说话才行,与其每天早出晚归的辛苦,不如在我家里住下如何?就一个月时间而已。” 见李玉竹没说话,只微微笑着,她又说道,“李三姑娘你放心,断然不会委屈了李三姑娘的,我家里的客房多,布置都和姑娘们的卧房是一样的,也会安排一个侍女给你。” “” “至于诊金么,我先预付十两给你,等我们老太太的病好了,我再付一百两。对了,你住我们家,除了给老太太看病,平时就陪她说说话吧?一切用度都算我家的,吃用也和姑娘们的一样。” 赵大太太想的是,李家虽然是县令家的亲戚,但皇帝也有穷亲戚不是? 李玉竹小小年纪就出来赚钱做事,家里一定穷的很。 给李玉竹一点钱,她一定会答应照看老太太的。 李玉竹听她这么说,心里发笑。 赵老太太的病治起来,没个三五月半年的,是见不了疗效的,一个月就想治得全好,简直不可能。 还叫她住家看护赵老太太? 她是大夫,可不是丫头侍女。 赵大太太口里说一个月,将来指不定会延期到半年。 再说了,阿尔茨海默症病人需要的是家人的关爱,才能慢慢好转或是抑制住病情,而不是靠陌生面孔大夫开的苦涩的药,和乏味的康复训练。 赵大太太这是花钱买清静,把老太太熬死了,就清静了。 好盘算。 李玉竹笑着道,“我常期住赵大太太家里,我爹娘也是不放心的,这样吧,我每月来您家里两次,每次住三天吧。” “那怎么行?老太太的病不是好得慢?”赵大太太不同意。 李玉竹说道,“赵大太太,若是其他的病,比如身上动过刀子的病,流血的大伤病,大夫确实要一步不离地看护,以防大出血或伤口忽然恶化感染好及时救治。但老太太的病,显然不是这种。” “李三姑娘要是嫌诊金少,我加十两如何?预付诊金二十两,病好后再给你一百两。”赵大太太说道。 李玉竹微笑,摇摇头。 赵大太太的脸色沉下来,“那么,预付诊金给你五十两,病好后再给你一百两,如何?”她冷笑道,“这样的价钱,也只有我赵家出得起,听说你还给桑家太太看过病,那位桑太太没有我们家大方吧?” 县令夫人的闺蜜桑太太,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表面看着礼数不少,可并不大方。 桑太太家的钱并不算多,和赵家比起来差远了,桑家也就比穷县令李立行他爹强一点。 李玉竹微笑道,“赵大太太误会了,我不是嫌弃诊金少,而是,我替代不了老太太的身边人,我于老太太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她与我聊得来,也只是说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可不会与我交心。” “” “而这种病,需要亲人来陪伴来开解她心里烦忧,我一个外人,哪里知道老太太的心里想着什么?” “” “她有不高兴的事,或是心里的秘密,比如钱财之物,在她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跟我说的。” 赵大太太的眸光忽然一亮,心中明白了一点什么。 没错,万一老太太忽然明白过来,说出藏钱的地方,而她又不在老太太跟前的话 赵大太太于是说道,“你说得是,照顾长辈,还得我们晚辈来。” 虚情假意的话而已。 李玉竹心中讽笑,口里却说道,“赵大太太所言极是,但看护老太太是件累心累身的事,您还要忙于家里事,不如,和其他人轮流吧,老太太心情好,病也好得快,她说着什么话,顺着她的话说,她说做什么事,陪着玩便是,心情好,病就好得快。” 赵大太太心里头,想着赵老太太的那一大笔钱呢,李玉竹说的话,她再没反对。 她还主动走过去,和赵老太太说起话来。 赵老太太看着她,“来庆家的,晚上能吃酱油肘子吗?喝桂花酒吗?”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睁大双眼,她才是来庆家的啊,她男人名叫来庆,大家才喊她来庆家的。 赵大太太看一眼来庆家的,不想答话,但赵老太太一直问她,李玉竹也将赵大太太当来庆家的,“来庆家的,老太太中午想必没吃好,晚上想吃点好的。” 赵老太太揉着肚子,“嗯,我中午没吃好。” 赵大太太无法,只好说道,“好好,晚上吃酱肘子喝桂花酒。” 说完,她朝跟来的管事娘子挥挥手,示意她去吩咐厨房。 说完吃的,老太太太又喊着赵大太太,“来庆家的,我要出恭,扶我去茅房。” 说着,她站起身来,就来扶赵大太太的肩头。 赵大太太这回不干了,打眼神叫真的来庆家的来扶老太太。 赵老太太这会儿人糊涂了,脾气却固执,偏不让其他人扶,她只抓着赵大太太不放手。 “你倒是快点啊,我快憋不住了。”赵老太太捂着肚子,发起脾气来。 赵大太太可一直记得,老太太憋不住时,就在正屋前的花园里解决的事,那只是尿了尿,这回要是拉的,那可就麻烦了。 “好好好,我带你去。”赵大太太忍着不耐烦,扶着赵老太太去出恭。 赵家主子们不必去仆人们去的茅房,屋子一侧的小屋里,就放着马桶。 用完洗净再回下用。 只是,冲洗比较麻烦而已。 赵老太太今天出恭,就一直逮着赵大太太,一直喊她“来庆家的”,因为平时服侍她的,便是来庆家的。 等赵老太太出恭完,赵大太太快憋死过去了。 洗手换衣一番收拾,吸了好几口桂花香气,赵大太太才缓过气来。 看着她惨白着的脸,李玉竹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赵老太太也在侍女的服侍下,洗了手换了衣。 这时,煎药的侍女将药端来了。 李玉竹端着药闻了闻,说道,“不太烫,这就吃药吧,老太太。” “来庆家的,拿点红枣蜜饯来,我怕苦。”老太太看着桌上的碗,不肯吃药。 “去拿去拿。”赵大太太朝侍女挥挥手。 侍女飞快跑去厨房,端来了一个比手心大一点的小碟子,里头装着褐红色油亮的蜜枣,碟子上还放着两根扎枣子吃的小竹签。 老太太像小孩子一样,先吃了两粒枣。 李玉竹哄着她同,“老太太,先吃药。” “嗯,吃药吃药。”老太太不要别人喂,自己端着药一饮而尽,“好苦好苦。” 她吐了吐舌头,将剩下的蜜枣全吃了。 “来庆家的,茶。”吃完了枣,老太太又嚷起来。 “老太太,您刚吃完药,不能喝茶,喝白水怎么样?”李玉竹说道。 “漱口,苦。”老太太指着嘴。 倒是她意会错了,李玉竹笑着道,“对对,漱口,漱口就不苦了。” 于是,“侍女”赵大太太又去端清茶来给老太太漱口。 等忙好了,赵老太太打了哈欠说,“困了,来庆家的,铺床去。” 她自己站起身来,往前走。 不过方向走错了,走向了卧房门口。 赵大太太将她往回拉,“老太太,床在那儿。” “哦。”赵老太太看她一眼,听话着跟着她走。 赵大太太耐着性子,将赵老太太哄得睡着了。 闹事的不闹了,一屋的侍女婆子们,全都松了口气。 “都看好点,不得出错。”赵大太太向大家吩咐了几句,离开了这里。 李玉竹的好眼力,清楚地看见赵大太太离开时,跟逃也似的。 而其他人,也是各自偷懒起来,或是歪在一旁打起瞌睡,或是睡到了老太太的摇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丫头没有偷懒,大约老实些,她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一张椅子玩。 李玉竹走到床边,来给赵老太太查看吃药后的脉象。 为了不吵醒老太太,她的脚步很轻。 这时,她听到帐子里,赵老太太轻轻地叹了一声。 赵老太太没有睡着 李玉竹撩起帐子来看,赵老太太闭了眼,正安静地睡着。 不过,呼吸并不均匀。 显然,赵老太太没有睡着。 “老太太,您睡着了吗?”李玉竹轻声问道。 老太太糊里糊涂的,她一问,老太太准会睁开眼来。 但是,她想错了,老太太没醒。 李玉竹又轻声喊了一声,依旧没喊醒。 她听错了? 大家都休息了,李玉竹也走到外面休息,她来到屋外院中的亭子里。 亭中坐着李兴安,李兴安正无聊地打着哈欠。 “三哥,她走了过去。” 李兴安往屋里看去一眼,“赵家老太太怎样了?我刚才听到一个老太太在发脾气骂人,这会儿没声了。” 李玉竹说道,“老太太吃了药睡着了,所以我这会儿有空休息。” 李兴安“哦”了一声,“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李玉竹笑着道,“赵家大太太不让我走呢,要到他们老太太的病大好了我才能走,不过,这病没个二三月,三五个月的,是看不出效果的。” “什么?”李兴安当下就炸了。 ------题外话------ 感谢:落玉落玉和ABC看书123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 第0366章 晚上逛街遇到熟人(3) “她居然把你当丫头使唤了?岂有此理!走走走,咱们回家去了,稀罕她的钱?”李兴安拽着李玉竹就走。 李玉竹往屋里看去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 “我不怕他们听见!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家!”李兴安冷哼。 李玉竹笑道,“我也不怕,我当时就拒绝了,我叫你小声,是叫你别吵醒了老太太,咱们不管赵家人的面子,总得顾及下大嫂娘家嫂嫂的面子吧?是她央求我来给赵老太太看病的。赵老太太是她的恩人,是她的嫡亲姑祖母,大嫂的哥嫂开的铺子,还是赵老太太照顾的生意。” “我这不是听了生气嘛。”李兴安呐呐着道,“咦,赵家人怎么又听你的了?” 他也小声说起话来。 李玉竹扬唇微笑,“我那么老实地答应?这是赵家人的老太太,看护老太太的事,当然是该亲人管了。” 她对李兴安简单说了赵老太太的病情。 李兴安恍然,“原来是这样,那确实该亲人照顾。” “希望赵家人能明白吧,反正,我是不会替他们家看护老太太的。”李玉竹说道。 她答应赵大太太一月只来看两回赵老太太,每次在赵家呆三天,而且不会在赵家过夜。 所以,在赵家吃了晚饭后,李玉竹便和李兴安离开了赵家。 马车被李立行坐走了,是赵家派马车送她和李兴安。 到了柴记铺子,李玉竹便让赵家马车离开了。 看到李玉竹,柴大嫂马上问了赵老太太的情况。 李玉竹说道,“老太太吃了药,安静了许多,等她睡着了我们才离开的。另外,我写了些康复的锻炼法子给赵家,跟他们说,锻炼大脑的时候,需亲人陪伴。” 柴大嫂叹了口气,“表伯母表伯父他们都很忙的,只怕没时间亲自陪老太太。” 李玉竹笑道,“我看不一定,今天下午,是赵大太太陪的老太太,还服侍老太太出恭呢。” 柴大嫂很惊讶,“这是真的?”大表伯母,可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李玉竹微笑,“柴大嫂嫂要是不相信,可以去赵家问问。” 柴大嫂笑了,“相信相信,我相信你的话,我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惊讶而已。” 李兴安和柴大公大子在说话,李玉竹喊了声柴大哥后,便来后院看李景。 “俩孩子玩得挺好的。”柴大嫂笑道,“景儿一点都没哭。” “我才不哭,我是大孩子,果果才会哭。”李景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又专心和柴天朗玩去了。 俩孩子在玩一件玩具,玩得十分的起劲。 李兴安和柴大公子说好了话,也走来看李景玩。 “小姑,这个好玩!”李景拍着手笑着道,“小姑,你玩过吗?没玩过我教你,我学会了怎么玩。” 李玉竹想说,请把那个吗和问号去掉改成感叹号! 这玩具她当然玩过。 前世小时候,她可是玩陀螺的高手! 她在村里的女孩中是玩得最好的,还曾向大她几岁的男孩们挑占战过。 李景说的是“陀螺”! 挑选男子手臂粗的树,截出两寸长,将一端削平,另一端削成漏斗状,在漏斗的顶端挖一个小孔,镶嵌一粒金属珠子。 这时候铁器缺少,铜较多。 孩子们玩的陀螺,顶端镶嵌的是一粒铜珠子。 将一根两尺半长的牛皮筋捆于小树杆的一端,玩的时候,用皮筋垂着的另一端绕于陀螺上面,放在平地上时,飞快抽回牛皮筋,陀螺会随着惯性在地上转起来。 为了不让陀螺倒下,就得用小皮鞭不时地抽着陀螺。 抽也是有技巧的。 抽得太猛,陀螺受不住力,会飞出去,最后倒地。抽得太轻,没有力量维持陀螺的惯性转速,也会倒地。 谁抽的陀螺转的时间最长为赢。 柴天朗玩得很好,小陀螺被他手里的小皮鞭抽得哧溜直转。 李景站在一旁,很认真地解说着怎么玩。 李兴安没玩过,看得十分的起劲。 李玉竹笑笑不语。 柴天朗的陀螺转着转着,转到了院角一棵桂花树上,砰 倒地不转了。 柴天朗叹气地捡起来。 李兴安摩拳擦掌说道,“让我试试。” 两个孩子马上叽叽喳喳起来,告诉着李兴安怎么玩。 这东西可是看不会的,得练。 李兴安才看两眼就上手,陀螺转的时间,每次都不超过十秒。 他被两个孩子嘲笑无能,“三叔,我的陀螺转的时间都比你长。” 柴大嫂解释,“他一来就玩,学得很快。” 李兴安冷哼,“明天你就不是我的对手。” 李玉竹好笑,“三哥,怎么跟景儿斗气了?” “是啊,欺负我个小孩。”李景不服气嚷道。 李玉竹揉揉李景的小脑袋,“晚上到这儿睡,还是跟我去立行小叔那儿?” “在这儿睡。”李景抱着柴天朗不肯撒手。 柴天朗也抱着他,“我的枕头借给景儿枕。” 李玉竹看着李景,“可是景儿,你的换洗衣裳还在立行哥哥那儿。” 柴大嫂笑道,“这是什么难事?天朗和景儿的个子差不多,穿天朗的衣裳不就是了?天朗的衣裳可多着呢,还有几套没穿过新衣裳,我捡一套给景儿先穿穿。” 李玉竹过意不去,“那就麻烦柴大嫂嫂了。” 柴大嫂笑道,“有什么麻烦的?景儿在这儿还能给天朗做伴,你不知道,平时我和你柴大哥忙生意的时候,没空管天朗,这孩子玩得无聊就跑铺子外面去,外面马车多还有坏人,我都担心死了,景儿在这儿的时候,他从不往外跑,两孩子一起玩,一起说话,我还省心呢。” “是呢,我们一起玩。”李景点头。 李兴安拍拍李景的肩头,“那今晚你在这儿玩,我和小姑明天来看你。” “嗯。”李景喜笑颜开的点头。 安顿好李景,李玉竹和李兴安离开柴记铺子,去李立行家住。 他们没有要柴大公子赶马车相送,而是步行着走路。 李玉竹说来了县城好几回,都没怎么有机会看夜景,今天不想坐车,想逛逛街走着去李立行家。 柴大公子听她这么说,便没有勉强。 李玉竹和李立行边走边逛街。 没被战乱波及的南方小县城,百姓的日子过得比北方县城的人相较平静。 城中不宵禁,一些铺子和摊位会做生意到半夜。 比如说书的茶馆,唱曲子排歌舞的曲艺馆,酒馆,还有青楼和赌坊。 到了晚上,这些铺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街上也不时有行人和车马走过。 李兴安在茶馆买了一包炒栗子,兄妹俩边吃边看街景。 走着走着,李玉竹忽然停了脚步,拉了拉李兴安的袖子,“等等,三哥,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李兴安往前看去,天色昏暗,对面没有铺子,只有一个摆摊卖汤面的,摊位上挂着的小灯笼,被夜风吹得摇啊摇的。 而他们站在地方,倒是有一家茶馆,里头正热闹的敲着板子说着书。 “哪呢?你看到谁啦?我怎么没看到?”李兴安死劲眨眼。 李玉竹指着前方,“面摊旁边的道观,有人走进去了。” 李兴安也好奇了,“诶,这大晚上的,那道观门还开着?不过,三妹,你看到谁走进去了?” “赵老太太。”李玉竹说道。 李兴安惊讶了,“三妹,你看花眼了吧,赵老太太不是病着吗?怎么会大晚上的跑出来?还跑进一座道观里?”他看了下四周,“这道观的规模看起来不大,里头的道士估计不会超过五人。” “但真的很像。”李玉竹说道,“反正这会儿没事,咱们去看看吧?” 李兴安也好奇,“走,看看去。” 兄妹二人走过街道,来到了对面。 李玉竹先问那个卖汤面的,她递上一钱,“阿公,刚才是不是有个婆婆走进道观里了?七十的年纪,脸上很胖,双层下巴?” 李玉竹比划着脖子。 第0367章 有福之人(1) 赵老太太的脖子,和常人不一样,脖子上的肉很松很多,粗得几乎看不到有脖子了。 仿佛头直接连着肩头,外表辨识度很高。 卖汤面的老汉点头,“是啊,就刚才,哎呀,那位老太太哪有脖子?胖得都看不到了。”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老太太体胖,一定是位有福气的老太太吧?” 有福气的话,何苦大晚上的跑出来? 对于贫苦的卖汤面的瘦老汉来说,体胖是有钱人,有钱人就是有福气的人。 对于有钱人来说,钱可以买来很多东西,却不一定买的来幸福。 至少,她没有看出来赵老太太幸福开心。 李玉竹看向李兴安,“那就是她没错了。” 李兴安说道,“我去敲门。” 道观的门半掩着,李兴安敲了两下,从里走出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道童来。 他手里提着小灯笼,疑惑地看着李兴安和李玉竹,“你们有什么事?” 李玉竹说道,“我们是路过的,想进去给天尊上柱香。” 小道童道,“天晚了,明天再来吧。” 李玉竹看一眼里面,笑了笑,“刚才我看到有位老太太进去上香了,她又为什么能进去?” 小道童说道,“她不是上香的,她是找我师父帮忙送信的。我说你们,哎呀,我们出家人也要休息的好吧,你们明天再来上香吧。” 李玉竹从荷包里拿了五文钱给小道童,“这是香钱,我想进去上柱香,拜一拜天尊就出来。” 道童看着钱,犹豫了会儿说道,“你们得马上出来,不能停太久的,我们真的要关门啦!” 李玉竹点头,“当然当然,我们还要赶着回家睡觉呢。” 道童让开路,让两人走了进去。 正如李兴安猜侧的那样,这是家十分小的道观。 走进大门,便看到前方的正殿。 正殿离着大门才十几步远,左右两边有三两屋子,就没有别的房舍了。 正殿大门的屋檐下,垂着两只大红灯笼,照亮着四周。 小道童朝二人说道,“前面便是供着天尊的大殿,请跟我来吧。” 两人边走边看,跟着小道童进了大殿。 殿中烛火通明,上首位供着天尊和三位真人。 李玉竹和李兴安接过小道童递来的香,拜了起来。 这时,殿门外传来说话声,“有劳王道长了,请务必将信送到,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这是个老妇的声音。 李玉竹眉头微皱,这不是赵老太太是谁? 没一会儿,又听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说道,“老太太放心,天亮后贫道就会启程去京城,必会将信送到。” “多谢多谢。” “天晚了,老太太慢走。” “道长留步。” 接着,传来大门的吱呀声,脚步声也远去了。 李玉竹看一眼李兴安,两人将香匆匆插进香炉里,朝小道童道了谢,走出大殿。 老道看到他俩,疑惑说道,“慧智,他们是谁?” “师父,是两个香客。”小道童答道。 李玉竹和李兴安喊了声,“道长。” “天不早了,该关门了。”老道看一眼李兴安李玉竹两人,念了声天尊,走进另一间屋子去了。 李玉竹还急着去追赵老太太,不等小道童催促,她飞快跑出了道观。 李兴安跟着跑。 “那边,那儿不是。”李兴安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夜色笼罩的街道上,有个胖胖的身影,脚步匆匆往前走着。 “追上去。”李玉竹说道。 他们是两个少年,追一个老太太真是太容易了。 本来就没有离得太远,几十步的距离,两人很快就追上了。 “赵老太太?”李玉竹走到赵老太太的面前,微微一笑,“您这大晚上的,怎么来了这里?” 她盯着赵老太太的脸在看,路旁是家赌馆,里里外外灯火通明,门口明亮的大灯笼将赵老太太的脸照得格外的清晰。 李玉竹清楚地看到,赵老太太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但很快,那抹惊讶消失不见。 她愣愣问着李玉竹,“你谁啊?拦我路做什么?” “赵老太太,今天白天时,我妹妹还给你瞧病来着,你怎么不认得她了?”李兴安问道。 “谁有病?你才有病!我没病,我没病。你莫要瞎说。”赵老太太推开他俩,又继续往前赶路。 她的步子依旧走得飞快。 李玉竹和李兴安对视一眼,又追了上去。 她在赵老太太的身后说道,“老太太刚才到道观去送信?送什么信?为什么不让家里人送信?您这么大岁数,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来庆家的知道么?” 来庆家的,是赵老太太屋里的管事嬷嬷。 赵老太太回头,双手叉腰瞪着李玉竹和李兴安,“你们吵什么?哪家的小娃娃不回家睡觉,老是跟着我老婆子?再跟着,我……我可要报官了!” 李兴安扬眉,“你老报官呀。” 赵老太太吓得一怔。 李玉竹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跟着你了,你快回去吧,今晚上的事情,我们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赵老太太您尽管放心好了。” 赵老太太瞪着他俩哼了一声,扭身又往前走。 李玉竹果然没有追上去。 只站在原地看着。 等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李兴安说道,“那就是赵老太太啊,她怎么说不是她?还有,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是赵家的宅子。” 李玉竹眯着眼想了想,说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想找人说?才会送信?这信又是送给谁的?送到京城?京城的谁?” 李兴安说道,“要不,我回道观再问问那个小道童?” 李玉竹摇摇头,“算了,咱们尊重别人的隐私吧,别去打听了。真相是什么,明天我去见赵老太太,总会察觉些蛛丝马迹的。再说了,你去打听,那道长也不一定会说,小道童说,老太太是去找道长送信,能被委托送信的,一定是熟人,既然是熟人,怎会告诉你一个陌生人?” 李兴安恍然,“三妹说的是,那我就不去了。” 李玉竹道,“天不早了,去县令府吧。再晚些的话,李立行那小子就睡着了,还怎么给我们安排客房休息?” 李兴安跟李立行混得很熟了,跟县令也是称兄道弟的,他满不在乎地哈哈一声,“他敢不给我们安排客房,他也别想睡!” 李玉竹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立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李家的人。 两人熟门熟路找到了县令府的后宅院。 李兴安敲了几声门,守门的马上问是谁。 “是我,李兴安,还有我妹妹,我们刚从赵家回来,事情多才来得晚。”李兴安隔着门说道。 门后守门人笑着道,“原来是李三公子,请进请进,小公子吩咐过了,要是李三公子和李三姑娘来了,只管往里请,哦,对了,你们的客房也收拾好了,还是住原来的地方。” 门开了,李兴安和李玉竹走了进去。 两人道了谢。 李兴安还给了守门人一把铜钱,“辛苦了。” “哎哟,李三公子,你可太客气了。”守门老汉笑呵呵道。 他关了门,拿了个灯笼给兄妹俩引路,将他们送到客房门前才回去。 李兴安和李立行住一屋,他一回来,侍候李立行的小厮马上提水给李兴安洗浴。 李玉竹那儿也一样,不等她敲门,给她守屋子的县令夫人的侍女春儿马上开了门,她笑着道,“我听到姑娘的声音了,姑娘的换洗衣物早准备好了,我这就去给你打洗浴水。” 李玉竹笑着道,“多谢春儿姐。” “别客气,这是夫人吩咐我该做的。”春儿笑着摆摆手,忙去了。 洗浴换衣,李玉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倒床而睡。 坐车累了,晚上又走了路,李玉竹连梦都没有做一个,一觉睡到大天亮。 昨晚上回得太晚了,李玉竹没有打搅县令夫人,也没有问春儿,今天起床后,李玉竹一边穿衣,一边说道,“春儿,夫人还好吧?昨晚太晚了,我怕吵着她休息,就没有去问安。” 春儿笑道,“她昨天去外县亲戚家去了,不在府里,要过几天才回。” 李玉竹恍然,笑着道,“我还操心没给她问安呢。”想到一件事,她又说道,“府里的姨娘她还好吧?” 春儿轻轻撇唇,“夫人把她带去了。” 李玉竹惊讶,带相公的小妾去走亲戚?县令夫人的行事风格倒有些意思。 县令夫人不在家,李玉竹和李兴安只拜见了县令。 第0368章 送不出的信(2) 县令一如既往的和善,叫李玉竹和李兴安不必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又说县令夫人不在府上,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他会安排兄妹二人的起居。 李玉竹和李兴安也是县令府上的常客了,当然不会拘谨,再说还有李立行在,缺什么,要用什么,李立行问下管家后,都能帮他们办齐。 吃过早饭后,李玉竹向李立行问了那些寄售的书册售卖的情况。 “早些时候卖得快,现在卖得慢了,每天只有三五本卖出去,有时候只有一二本,还剩下八十本没有卖掉。”李立行拿着单子给李玉竹看。 上回他们带了书册来售卖,因为遇到果果要过周岁宴,不等书册卖完他们就回乡下了。 李玉竹将剩下的书,委托千文书社的小成子帮着寄售。 小成子的父亲常年刻画版,他现在子承父业,继承了他父亲的手艺和客户。 父子俩认得不少县城中销售书册的地方。 小成子将书册分别放在三个地方寄售。 李立行说道,“小成子说,那些人都曾欠他人情,寄售的书册不要工钱。小成子也不要我们感谢,他说要不是玉竹帮他治眼睛,他既会被人瞧不起,还会失差事。” 李兴安笑道,“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李玉竹说道,“只有八十本书的话,咱们拿回来吧,这两天咱们靠自己的能力卖出去。” 李立行道,“我到桑家去,问问他们家还要不要书册,再去问几个以前玩的同伴。” 李兴安拍拍他的肩头,“不错不错,立行兄弟我看好你。” 李立行被夸得飘飘然,“放心好了,我一定卖完这八十本书册。” 李玉竹笑道,“要是售完了,根据反响再印一些。” 这回来县城,李玉竹没有坐家里的马车,李立行派了秦虎赶着马车送李玉竹兄妹。 李玉竹没有马上去赵家,她先去了给她寄售药品的铺子。 蔡掌柜看到她来,笑着道,“李三姑娘来得正好,昨天就全部售卖完了。这是帐目,你给看看。” 寄售的药品有十种,驱蚊片一种。 价格各有不同,之前结算过一批,这是结算剩下的。 李玉竹核对了金额后,收了属于自己的钱。 掌柜的自打帮着李玉竹寄卖药丸,带动了一拨别的生意,有人前来买李玉竹的药丸,也会让掌柜的先帮着瞧瞧病症,他会收十文看诊费。 这钱赚得不费力,让掌柜的得到了好处。 他笑着道,“李三姑娘,前一批药丸卖完了,可还有新的药丸送来。” 李玉竹笑着道,“当然有,这回带的更多。” “太好了太好了。”掌柜的喜笑颜开,他又说道,“对了,那个妇人病吃的药丸最好多做一些,买过的娘子们都说你这个药好。” 掌柜的说的是治血不通的药丸。 大姨妈不友善时,简直要人命。 她选读了优等到药村做的药丸,先让大郡主二郡主试过,两人都夸着她的药丸好。 “有,这回带了一百瓶来。”李玉竹笑道。 秦虎从马车上拖下一个藤条箱,放在桌子上,李玉竹打开来看,里头装着成堆的药瓶子。” 这些迷你型瓷器小瓶子,是她空间之物,不需要她定做。 不过,大家问的时候,她说是托集市上做碗碟生意的掌柜订做的。 有些比较干燥的药粉,则是用药纸包包着。 不管是药瓶还是药粉包,上面全都写着药品名和所对症的病症。 这一次,拿的药品有十五种,每一种卖价多少,她收成本是多少,写得十分的详细。 还和上回那一样,说好了分成。 掌柜的知道她是县令家的亲戚,哪敢糊弄她的? 她的身后还站在一个大个子衙役呢。 “李三姑娘,老规矩,一个月结算一次。”掌柜的说道。 “成。”李玉竹收取了掌柜的二十两押金,说好了结算日子,便离开了药铺,往赵家而来。 秦虎说有条道路去赵家比较近,只是比较吵,因为那儿有卖菜的市场。 李玉竹挑了帘子来看外面,“这会儿是上午过半了,买菜的早散了,不会太吵的,就走那条路吧。” “好嘞,我便转道了。”秦虎将马车赶往了另一条道。 他们经过市场的时候,那儿确实没什么人,所以也谈不上吵。 跟很宽,秦虎将马车赶得快起来。 可当他们经过一处巷子口时,冷不防从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头戴道士帽,肩背桃木剑。 身旁还跟着个小道童。 马车从他们面前擦着跑过去,将两人吓得一起跌倒在地。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小道童喊着老道。 “哎哟,我的老骨头。” “停,秦大哥。”马车里,李玉竹喊道。 秦虎赶的车,差点撞了人,他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有赶太快呀,怎么就差点撞人了?都怪这俩道士,就不能走慢点?” 李玉竹走下马车,“你们没事吧?”居然是昨晚那座小道观的老道和小道。 老道不是今天一早要去京城吗?这都上午过半了,怎么还在这县城里? 她又发现小道童的手里一些香烛纸之物,这模样,像是去谁家做法事去的。 “咦?是你们?”跟着走来的李兴安,也认出了他们。 小道童怔怔看着他俩,“你们的马车差点撞了我们。” “好吧,我们替车夫说声对不起。”李兴安朝老道拱手作揖。 李玉竹看着那道士,“道长,真是巧了,昨天我们到你们道观里进香,今天就遇到你们了。” 老道弹着袖子,“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两个,贫道没有受伤,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他看到穿着衙役服的秦虎走来了,吓得不敢再我说一句话,再说了他也没受伤,还是赶紧走吧。衙役都是不好惹的。 但秦虎却拦着他,“哎,道长,你别走啊,我还没向你道歉呢。” 老道,“……” 李玉竹往他身上的打扮看去,“道长急着走,可是要到哪里做法事?” “城中有户人家的老太爷过世了,请我们去做几天法事。所以贫道才急着要离开。”老道朝李玉竹施礼,“几位施主,就此别过吧?” 李玉竹看着他,“昨天晚上,你答应赵家老太太,替她送信到京城去,怎么这都快中午了,你还没有出发?收钱不办事儿?” 老道惊讶道,“冤枉啊,女施主,我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有收。” 李玉竹眯了下眼,“一文不收?你做善事?替她大老远跑去京城的花费,最少得要十两了吧?” 老道苦笑道,“不瞒你们说,老太太送的信是送不到的,但她固执着非要送,我才敷衍着答应她送。” 李玉竹疑惑问道,“是地址不对吗?” “地址倒是对的,是……是人不在了,这可往哪里送?”老道苦笑道。 “这个人……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李兴安好奇问道。 “她要我将信送给京城当差的赵老太爷,可这赵老太爷,都过世好多年了。”老道苦笑着摇摇头,“赵老太太有些糊涂了,我怎忍心对她说明?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她叫我几时送,我就几时送,她问我几时收到回信,我就瞎编个日子。” 李玉竹恍然,“原来是这样……”一个局外人都知道关爱下赵老太太,而赵家人,怎会那么不耐烦呢? 赵老太爷过世早,赵老太太拉扯大几个子女,到老了就是扔之弃之地不管? 看来,那五万两银子的谎话,还要往下编。 最好是让赵老太太带到棺材里去! “道长您是个好人。”李玉竹朝他行了个礼。 老道摆摆手,“出家人早年收了老太太不少灯油钱,替她说句谎话不值得什么。” 他朝李玉竹李兴安他们念了声天尊,带着小道童离开了。 李玉竹朝他们的背影看去一眼,说道,“走吧,去赵家。” 马车又一路前行,来到了赵家。 赵家的门前,已经停了辆马车了,那是柴大嫂的马车。 柴大嫂和两个孩子,正好从车里走下来。 她看到李玉竹,笑着招手,“我算着时间,估摸着你这会儿到,没想到竟遇上了,我算得正准。” 李玉竹笑着道,“大嫂怎么把他俩带来了?”也不知赵老太太今天闹不闹。 “老太太喜欢孩子们,我特意带他俩来的。”柴大嫂笑道。 俩孩子看到李玉竹和李兴安,兴奋地喊着他们。 “进去之后不可太调皮,赵家老太太身子不好。”李玉竹叮嘱他们。 “知道了。”两娃一起回道。 第0369章 不能马上拆开的礼物(3) 俩孩子看到李玉竹和李兴安,兴奋地喊着他们。 “进去之后不可太调皮,不可吵闹,赵家老太太身子不好,需要安静。”李玉竹叮嘱他们。 “知道了。”两娃一起回道。 进了宅子里,大家照例是先拜见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今天上午,又看护了一下老太太。 但被老太太气病了,她这会儿正在自己屋里闭目养神。 见柴大嫂李玉竹她们来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喊着丫头带着李玉竹他们去后宅。 李兴安是男子,向赵老太太问了安后,照旧被留在亭子里休息。 李玉竹和柴大嫂,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中陪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看到李玉竹走来,把目光挪开了。 “来床家的,来庆家的?景娘带孩子来了,快端好吃的来。”赵老太太朝屋里的嬷嬷大声说道,又朝李玉竹喊景娘。 李玉竹,“……”这老太太是真糊涂了,还是假糊涂了? 查看大脑结构,里头确实有部分脑组织已经出现了萎缩。 这会造成言语混乱颠倒,也会影响记忆和行动为能力。 但昨天晚上的的赵老太太,眼神却是那么的清明,像个正常人。 李玉竹有些不懂了。 柴大嫂见她又糊涂着将李玉竹当成自己四十岁的小女儿,心里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两个孩子的到来,让赵老太太的脸上多了些微笑。 李玉竹看着侍女服侍赵老太太吃药后,让孩子们陪她数数玩。 两个孩子,从一数到一百不是件难事,赵老太太记忆力降低,让她数到一百时常是颠倒来颠倒去的数,一直数不到一百。 李景和柴天朗不时地纠正提醒她。 就一个数数,让他们一老二小玩了一个时辰。 玩了数数又玩下棋。 数数是李景和柴天朗的强项,但下棋,对于两个才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李景和柴天朗只懂皮毛,而赵老太太年轻时棋艺极高。 如今她老糊涂了,也没有完全忘记。 这一回,成了赵老太太教两个孩子下棋。 两个孩子时而调皮时而认真,不知不觉,陪着赵老太太玩到了吃晚饭。 嬷嬷来庆家的安排人送了晚饭过来,大家陪老太太吃了晚饭。 晚饭后,赵老太太又和孩子们一起散步一起玩,再一起吃点心。 有侍女将赵老太太的情况汇报给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没去赵老太太那里时,会安排一个心腹侍女在一旁替着她。 她担心老太太会将藏钱的事告诉给别人,她得时刻注意着。 “老太太下午没有发脾气,和表姑娘带来的两个孩子玩得很好。”侍女汇报道。 “有没有说钱的事?”赵大太太问。 “没有,一个字都没有提,只说叫孩子们明天还来玩。” “行吧,还省我一天的事呢。”赵大太太没反对李玉竹和柴大嫂明天再带孩子来玩。 第二天,李玉竹又和柴大嫂带着孩子来陪赵老太太玩。 她们今天来得早,吃过早饭就来了。 李玉竹他们走进院里的时候,赵老太太还在散步,她摘了一捧桂花枝朝大家走来。 “香,好香,来来,摘下来装进荷包里。景娘你最喜欢桂花了,这一大串是给你的。” 赵老太太将一大束桂花枝,塞到李玉竹的手里。 她没认错花,她摘的确实是桂花。 “老太太今天精神很好,醒来后自己要去花园里散步,以往会迷路,今天却没有。”陪着赵老太太散步的来庆家的笑着道。 两个孩子欢喜地跑上前,一个拉左边袖子,一个拉右边袖子,“姑太祖母好。”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外头在下小雨吧?快进屋去,当心淋湿了。”赵老太太拿手给两个孩子分别挡上。 大家面面相觑,这又糊涂了? 赵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她说的不管是真话也好,假话也好,大家只听在耳里,不反对。 有着孩子在这里玩时,赵老太太的情绪会相当的稳定些。 李玉竹看护赵老太太吃药,到傍晚吃了晚饭后,她起身告辞。 按着事先说好的,她每月来县城两回,每回在赵家只待三天。 如今三天已过,她要离开了。 可这时候,赵老太太喊住了李玉竹和柴大嫂。 “你们等会儿。”她坐在椅上,朝屋里的侍女和嬷嬷说道,“你们先带两个孩子出去,我们说好了话你们再进来。” 嬷嬷来庆家的不放心,“老太太,这屋里怎能没有人当差呢?” “她们不是人吗?”赵老太太一指李玉竹和柴大嫂,沉声说道。 那脸色严肃得叫人害怕,仿佛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老太太又回来了! 来庆家的一愣,“是,老太太。” 她朝侍女们挥挥手,大家带着李景和柴天朗到外面玩去了。 看着其他人走远,赵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从袖里取了两个信封出来。 “给你们的,拿着。” 一封上面写着“向氏芸娘”,一封写着“李氏三娘子玉竹”。 均是十分秀丽的梅花小楷。 李玉竹在赵家待了几天,已经熟悉了赵老太太的字体,这两个信封上写的字,正是赵老太太的笔迹。 封口处还印着印章,可见,保险工作做得相当的到位。 李玉竹和柴大嫂互相看一眼,两人都十分的惊讶,不知道老太太要做什么。 “老太太,这是什么?”两人不敢接,一起问道。 “你们只管收着便是,不过今天不能拆开,等哪天我不行了,你们请来县令大人,当着他和赵家人的面拆开,里头的东西,是送与你们的,你们也不得转与任何人,特别是赵家人。” 赵老太太刚才说话的神情,不像是糊涂人,可这又送东西,莫非又糊涂了? “老太太,这怎么可以呢?我们哪能收您的东西?”柴大嫂不敢收,“我们两口子开那间铺子,得过您不少帮忙,我们还没有报恩呢,这怎么又收礼物?老太太,快拿回去。”柴大嫂连连摆手。 李玉竹更不好意思收,“赵老太太,我和您非亲非故的,也不能收。” 赵老太太的脸色,沉如夜色,她看一眼李玉竹又看一眼柴大嫂,“你们收着,便是帮我,你们不想帮忙么?” 两人忙说道,“老太太您说哪里话,我们愿意帮老太太。” “那便收着,别废话了,好多人想我的东西,我还不想给呢。”赵老太太挥挥手,“收着收着,收着吧。” 她又叮嘱二人,这件事在她没死之前,不能说出去。 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老是提到死,今天又送东西,李玉竹怎么觉得,老太太像是安排后事一样? 柴大嫂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心头沉沉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七十岁的老人,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哪天忽然走了,还真不好说。 和赵老太太告别后,李玉竹和柴大嫂又来到了赵大太太的上房告辞。 赵老太太虽然依旧是糊涂的,但脾气好了许多,特别是和孩子玩的时候。 这让赵大太太对李玉竹的本事,有了些赞许。 “辛苦李三姑娘,按着说好的,我先付一部分的诊金,等我们老太太大好了,不再糊涂了,剩下的一百两,我如数奉上。”赵大太太将一锭纹银,放在李玉竹的面前。 因为李玉竹不肯住在赵家全天十二个时辰的看护老太太,所以诊金不加价,只有一百一十两。 先预付十两,剩下的一百两以后给。 李玉竹接在手里,“过半月我再来县城。”她朝赵大太太颔首一礼,离开了上房。 记开赵家后,李玉竹他们的马车,先回到柴记香烛铺子那儿。 要回去了,但李景仍舍不得柴天朗。 他说什么也不肯跟柴天朗分开,要跟柴天朗住一块。 李玉竹笑着道,“柴大嫂,我想将天朗带到她姑姑那儿住几天,下回来县城时再送回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0370章 穆元修是最聪明的人(1) 有人帮忙看孩子,柴大嫂当然是求之不得。 可她又不好意思真的要李家替她看孩子,说什么要柴娥英看孩子,可柴娥英怀着孕呢! 到时候还不是李家其他人看着柴天朗? “有人帮我看着天朗,我当然高兴,但这不是给你们家添乱吗?他年纪也小,又不懂事。”柴大嫂不好意思说道。 “我看他比景儿懂事,景儿跟着他学了不少规矩呢。”李玉竹笑道,“柴大嫂放心的话,只管交与我们便是。我家那宅子门一关,他们跑不出去的,只在院子里玩。那院子柴大嫂也见过了,大得能跑马车了。” 李家宅院里没有水塘没有假山,没有带楼梯的高屋子,很适合小孩子玩耍。 果果会走路后,和景儿时常在院里玩捉迷藏。 不过果果人小,跑得慢,李景不大喜欢跟她玩。 柴大嫂想了想,笑着道,“也成,那就麻烦你了。” “这小子要是添乱,你们叫人带话来,我马上去接。”柴大公子也笑着说道。 “我不会添乱!”听懂大人话的柴天朗,朗声答道。 “我也不会。”李景拍着胸口跟着学。 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晚,李景仍就住在柴大嫂的铺子里,和柴天朗做伴。 李玉竹和李兴安则回县令府去住。 第二天辰时整,李玉竹和李兴安,还有李立行来接两个孩子。 知道会有好长时间一起住,两个孩子都十分高兴,早早就起了床,候着李玉竹他们。 “天才亮他们就起床了。”柴大嫂笑道,她将柴天朗的衣物包了一个大包,放进了李立行的马车里。 车里,还放着李玉竹他们几人的行李。 李玉竹笑着道,“我们下回来县城的时间,就是中秋之后了,柴大嫂到我们家过中秋吧?咱们再一起来县城。” 柴大公子笑道,“到时我们会回老宅接你们大嫂去过节,一起聚聚也行。” 大家说好相聚的时间,纷纷挥手告别。 柴天朗趴在车窗口,和他爹娘挥了挥手,就扭身和李景说话去了。 俩孩子说得十分的起劲,浑然不管柴大嫂在车外絮絮叨叨着。 气得柴大嫂笑骂道,“这孩子是有了好友忘了爹娘了?” 柴天朗没听见,继续聊天。 柴大公子笑道,“又不是去别家,去他姑家,你不必操心。” “我操心他太唠叨而已,好好的男孩子,长了张八哥嘴!”柴大嫂又气又笑,“这长大了,能找什么差事?怕是会将东家气跑。” 柴大公子笑着道,“孩子才四岁,等他找到差事,最少得等十五年!到时再说吧,没准到时不爱说话呢?” 李玉竹向柴大公子两口子挥了挥手,喊着秦虎将马车赶上了大道。 回村的路漫长,两个孩子在马车上说了一路,到了李家宅子门前了,他们还在说。 这一路上,李兴安分别拿两块帕子角塞着耳朵,仍然不顶用上。 “我觉得你们从现在开始起,学说书吧。将来也是一门谋生的本事。”李兴安将两个孩子抱下来, 李景不懂就问,“三叔,什么叫说书?” 李兴安指着他们俩,“就比如你们,喋喋不休地说着,就是说书。” “那,什么叫谋生?”李景又问。 “就是赚钱咯。”李兴安搬着行李。 柴天朗惊讶,“我们这样说还能赚钱?” 李兴安点头,“当然。” “三叔,我们说了一路,你听了一路,给钱吧?”李景将手伸向李兴安,看到柴天朗还没反应,又将柴天朗的手抓起来摊开,“天朗哥哥也要。” 李兴安目瞪口呆,“……” 李立行拍手大笑,“李兴安,你掉他们圈套里了。” “臭小子们,进去啦!”李兴安一手拎一个,将他们拎进了宅子里。 吵着他了还想要钱? 想屁吃! 进了宅子,帮手可就多了,李景扯嗓子嚷,“救命啊,三叔欠钱不还!救命!” 贵伯先跑出来,“咦?三郎啊,你欠景儿的钱啦?” 贵伯是柴娥英的陪嫁,在李家住熟悉后,喊李兴茂是三姑爷,喊李二公子是二郎,喊李兴安是三郎。 柴娥英听到声音,也马上走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三弟,你怎么把俩孩子这样拎着?快放下吧!” “他欠我们俩的钱不还,柴姨,你帮我向三叔要钱。”李景的衣领还在李兴安手里,脚还在空中悬着,但气势不弱,指着李兴安向柴娥英告状。 柴娥英,“……”没听懂。 李兴安两手一松,两娃子同时落地。 其实提得也并不高,两娃的脚在地上跳了两跳,又生龙活虎地嚷着要钱。 李兴安黑着脸道,“行行行,两屁孩子,还你们钱便是。” 他一人给了五文钱,将李景和柴天朗打发走了。 柴娥英问李玉竹原因,李玉竹还没答,李立行抢先答了。 “天朗这孩子怎么带头闹?这会教坏景儿的。”柴娥英捂额,朝俩孩子追去。 李景带着柴天朗跑向了后宅,一起见庐陵王夫妇去了。 庐陵王夫妇听到李景的大嗓门,带着果果走出屋来。 李景才三岁多点,说复杂的事情说不完整,但有大他几月的柴天朗的相助,在两人的言语互补之下,庐陵王夫妇听懂了他们说的内容。 “哦,原来天朗要住我们家。”庐陵王妃笑道,“好好好,我同意,这样的话,景儿和果果就有玩伴了。” “他会住很多天。”李景补充。 “住多少天?”柴娥英走来,笑着问道。 要住多少天,两个孩子都没记住。 “我爹娘说会来过中秋节。”柴天朗想到一件事,说道。 庐陵王妃笑道,“到中秋节还早着呢,那就是说,天朗会在这儿住半个月。” 李景眨着眼,“半个月是什么月?” 柴娥英笑着摸摸他的头,“是十五天,一只手数三遍的数量。” 李景哦了一声,“三只手是半个月亮?”拼起来根本不像嘛! 柴天朗的住宿容易安排。 庐陵王妃让他和李景睡一床。 李景高兴地拉着柴天朗,去看他的绣着卡通图的床单。 在柴天朗来了李家后,家里的欢笑声更多了。 孩子多了,有了商议,主意就多,三个孩子每天换花样的玩。 李家人担心他们闹出事儿,每天安排人轮流看着他们。 有时候是李家哥几个带他们玩,有时候是李玉竹姐妹们带他们玩。 穆元修也帮过忙,带他们去他的小木屋看他编箩筐。 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 而且孩子们多数时间喜欢跟着穆元修玩。 因为穆元修什么都会,会砍树,会做小凳子,会挖坑捉野兔,会用弹弓打鸟,还会给果果编辫子,还会做好吃的鸡蛋肉卷。 会吹口哨,会爬树。 刷陀螺会让陀螺转很久很久也不停。 数数能数到一千,顶聪明的柴天朗只会数到两百,数着数着还时常忘记,而穆元修从一数到一千时,一口气都不带停的,穆元修太聪明啦! 穆元修简直无所不能。 三个孩子对穆元修崇拜得简直要五体投地了。 另外,穆元修还会写他们三人的名字。 李景崇拜的柴天朗不会写朗字,李景他自己不会写柴和朗,他觉得果果是最笨的,一个字也不会写,连自己的名字“果”都不会写。 李景担忧地看着果果,“果果,你一个字都不认识,这么笨,长大了可怎么办?” 果果黑着脸瞪着他,“……” “果果,要像元修叔叔什么都会才行。”李景补充。 穆元修笑了笑,拍拍李景的后脑勺。 …… 从柴天朗来李家,到中秋这半月的时间是二郡主最忙的日子。 她忙着做月饼。 家里其他人有空闲的时候,会给她打下手帮忙。 二郡主于做吃的方面,本事一向厉害。 只半个月,她净赚了十六两银子。 生意是她和二公子李兴盛一起做的。 两人各分了六两。 “要是每月都有吃的节日就好啦!”二郡主数着钱,笑眯眯的。 大郡主冷哼,“每月过七夕节才好,我帕子香囊卖得快。” 李景反对,“每月过年才好,这样我就能每月都收到红包了。” 大郡主二郡主李玉竹还有李兴安二公子一起反对,“做梦吧!” 李景喜欢每月收红包,可他们每月就要发红包了。 中秋节的这一天傍晚,柴大公子两口子才来李家接柴天朗。 柴娥英笑道,“哥哥嫂子怎么这么晚才来?再晚一会儿,这节日都过完啦!” 柴大嫂神色忧郁,“赵家出事了,才耽搁了。” 第0371章 严重(2) 柴娥英敛了神色,“怎么回事,大嫂?” 李玉竹这会儿也在柴娥英的正屋里,她也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柴大嫂。 柴大嫂叹了一声,“老太太早上散步时,摔了一跤,赵家人都慌了,节都没过好。我是从赵家直接来你们这儿的。” 柴娥英问道,“大嫂,赵老太太摔得可严重?” “摔到腰了,除了不能坐起来,其他还好。”柴大嫂叹道,“今天过节日,赵家人全都回去了,连京城的小女儿景娘也回去了,一家子齐齐整整的,打算过个团圆日的,哪想到早起出了这档子的事,他们家哪还有过节的心情?在老太太屋里摆了桌菜,喝了点酒就算是过了节。” 柴娥英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只是摔了腰,休养些日子就会好的吧?” 李玉竹摇摇头,“我看情况不大乐观。” 柴娥英和柴大嫂一起看向她,“为什么这么说?玉竹?” “只是些微的骨折而已,能养好的吧?”柴大嫂又说道。 “年轻人哪怕摔得胳膊腿全断,一两月后又是生龙活虎的,但年纪特别大的老年人……”李玉竹皱起眉头,“摔一跤后,病好起来的不多。” 柴大嫂和柴娥英一起惊讶地看她,“有这么严重?” “嗯。”李玉竹点头,“老年人的骨头都是脆的,摔得厉害的话,基本恢复不了了,用药又会伤及内腑,伤病会很快波及全身,如果彻底卧床不起的话,尤为严重,会很快病亡。” 柴大嫂心头沉沉,“但愿姑祖母能挺过去吧。” 柴大嫂两口子来了李家,庐陵王夫妇邀请他们一起吃团圆饭。 今天天气晴好,吃饭的桌子,就在庐陵王妃北院正屋前摆开。 人多,桌子不够摆饭菜和酒碗,老三李兴安和二公子李兴盛,将南院正屋和北院正屋的桌子抬出来,又抬来厨房吃饭的两张桌子。 四张桌子摆成长桌。 上面摆满了姜嬷嬷和李家兄妹们一起做的晚饭。 桌上还摆有一些时令水果和酒水。 有一些水果比如葡萄是穆元修从后山摘来的,李子和梨还有石榴柚子是二公子他们从集市上买回来的。 另外,还有今晚的主食,月饼。 当然了,全是二郡主做的。 庐陵王夫妇年长,坐北面上首。 李兴茂柴娥英两口子坐左则上位,柴大嫂柴大公子是客人坐右侧上位。 李玉竹兄弟姐妹和几个孩子,分别坐在两侧。 李立行和被邀请来的穆元修,也和李兴安他们坐一起。 姜嬷嬷,贵伯,李立行带来的衙役秦虎,柴大嫂的侍女春桃,他们四人坐在下首。 大家难得这么齐整的坐一处,吃饭时都是说说笑笑的。 “你们来得这么晚,想必是今天香烛铺子的生意特别好吧,过节呢,家家户户都要买香烛的。”庐陵王妃笑着朝柴大嫂两口子说道。 柴大嫂没说赵家的事情,笑着应道,“今天铺子里的生意确实比往日要忙些。”她摸摸儿子柴天朗的头,笑道,“幸好有李婶娘帮忙照看天朗,要不然啊,我还忙不过来呢。” 庐陵王妃笑道,“天朗这孩子很听话,不需我们怎么看护,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做,衣裳会自己穿,会自己洗澡,我们景儿跟着他玩,还学了不少规矩呢。” 李景点头,“是呢,我跟着天朗哥哥学会了穿衣和穿鞋子。” 以前,李景的衣裳总是穿反,鞋子也是左右不分,柴天朗来了后,告诉他如何分衣裳的正反面,如何分鞋子的左右面。 李景不爱听大人的话,这些事情家里人教了许多次,他一次也没有记住,却十分听柴天朗的话。 柴天朗只教了两回,李景就记住了。 柴大嫂笑道,“那也是景儿聪明,才学得快。” 女眷们聊天,男子们那边已经喝开了。 柴大公子执着酒壶向庐陵王敬酒,“李叔,来尝尝这酒,这是我铺子的伙计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我那附近的住户都说这家的酒酿得好。” 酒是柴大公子带来的,两大缸酒,每坛三十斤。 庐陵王还没有喝到酒,只闻到气味,就知道是好酒。 “只闻一闻就知道是好酒,景儿舅舅有心了。”庐陵王笑道,又招呼着其他人,“元修,来来来,尝尝这酒。” 穆元修微笑道,“好的,伯父。” 李兴安嫉妒,“爹,你都不招呼我们哥几个喝酒的?” “你们没手吗?自己倒!”庐陵王给穆元修倒酒,不理儿子们。 儿子想喝酒,还要老子倒?反了! 李兴安三兄弟只好自己给自己倒酒。 热热闹闹的家宴,一直吃到月上树梢才散。 穆元修拿着李玉竹送的小灯笼,回山上去了。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要带柴天朗回柴家老宅去,小家伙委委屈屈地拉着李景不放手。 李兴茂笑着道,“大哥大嫂,就让天朗再住一晚吧。” “是呢,姑父都同意了,再住一晚。”柴天朗得到准许,飞快往李兴茂身后藏,两手死死拉着李兴茂的袍子摆。 柴大公子沉着脸,“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样一直吵姑姑姑父可是不礼貌的。” 柴娥英笑道,“并没有吵到我们俩,他和景儿的叔叔们住一屋,和景儿睡一床,这男孩子啊,还就该跟男子们一起玩一起住,天朗最近学了好多男子们说的语句。” 柴大公子刚才就留意到了,天朗说话的样子,有几分李兴茂沉稳冷静的样子。 李家的公子们读书不少,跟村里人相比,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矜贵气韵。 他们甚至不比县城的少年公子们差,柴大公子没读多少书,靠着父亲留下的一点田地收租过活,后来娶了媳妇,又靠着媳妇娘家的支持开了铺子。 他只是一个粗略认得字的粗人,那些礼仪规矩等,他其实是不懂的。 所以他一直希望妹妹嫁一个书香大户之家,他对李家就相当的满意。 儿子能跟着李家学学礼仪规矩,让他很是欣慰。 “行吧,今晚听话,我们明天再来接你,姑太祖母病了,你母亲明天就要回去,你得跟我们去县城了。”柴大公子拍拍儿子的小脑袋。 “啊?明天就回啊。”柴天朗叹气,“不能多住几天吗?” “景儿跟你去县城住两天怎么样?”李玉竹笑道。 柴大嫂明天回县城,她也去县城看看吧,拿了赵家的诊金和赵老太太的秘密礼物,不去看赵老太太可说不过去。 李景惊讶道,“小姑,真的吗?” “真的!”李玉竹好笑道,“快去睡觉吧,早睡早起。” “好呢。”李景欢呼。 两个孩子手拉手,往后宅跑去了。 柴大嫂气笑了,“这猴儿子!” 天已黑,柴大嫂两口子和李家人挥手告别,坐了马车去柴家老宅去了。 柴娥英出嫁后,那处宅子还闲置着,只有老仆人周婆住在那里守屋子,柴娥英兄妹二人偶尔回去看看屋子。 第二天一早,不放心赵家老太太的柴大嫂早早就来了李家,她要和李玉竹一起去县城。 李玉竹比她预想的起得还要早。 她到了李家的时候,李玉竹的马车已经收拾好了。 “行李也装发了,景儿和天朗早候在马车里了。”李玉竹笑着道,“这两孩子,眼皮还没睁开呢,就嚷着要一起去县城。” 柴大嫂掀开帘子看向车里,不禁笑了起来,车里的软垫子上面,两个小娃子并排睡一起,小嘴半张着,正呼呼大睡。 李兴茂和李立行,又提着两个藤条箱走来,这里李玉竹的行李。 箱子是四四方方的,可以捆在马车后面的尾座上,这样不占用车内的空间。 柴娥英来送行,她将装着吃的两个篮子放进车里,“天没亮,这两孩子就起来了,大人都吃饭,他们却又睡着了,这是一些干粮,留在路上吃。” 篮子里有一串穆元修送来的大家没吃完的葡萄,还有两个梨,几个烙饼,另外还有两个白瓷瓶装的水。 “水里放了些是玫瑰露,酸酸甜甜的,解渴。”柴娥英笑道。 李玉竹接在手里,“谢谢大嫂。” 柴大嫂朝柴娥英挥挥手,“你身子有孕,回去休息着吧。我们出发了。” 李兴茂扶着柴娥英,和大家挥手告别,两辆马车往县城疾驰而去。 上午过半时分,马车进了县城,不过他们都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赵家。 马车在赵家的宅子门前停下,李玉竹正要挑帘子走下车,只听车外有人说道,“咦,这不是李三姑娘的马车吗?车里可坐着李三姑娘呢?” 第0372章 过于信任(3) 李玉竹半月前来赵家时,大多时候是坐李立行的马车。 他的马车上面,挂着的帘布与众不同,深绿色的门帘子,滚边镶着金色的流苏。 这原是县令夫人的马车。 而别家的马车,挂的门帘子就朴素多了。 因为这马车与众不同,才好记。 李玉竹挑起帘子走下车来,微微一笑,“正是我,这不是瑞娘子么?” 赵家管事娘子瑞娘子看到李玉竹,惊喜说道,“还真是李三姑娘来了,我家大太太正派我去请李三姑娘呢,可巧李三姑娘来了,就不必我跑远路去请了。” 李玉竹说道,“我听柴大嫂说,是老太太摔了一跤?” 瑞娘子向随后走来的柴大嫂和柴大公子福了福,喊了声“芸表姑娘,表姑爷”后,叹着气说道,“可不是么,前天晚上下了点小雨,昨天早上那地儿还没有干,湿滑湿滑的,我们都劝老太太不要出门,可她非不听,非要去摘桂花。” “……” “今年的桂花开得虽早,但开得不多,姑娘半月前来时,老太太摘了一些,后来又天天摘的,哪里还有?” “……” “她又固执,跟着的丫头就眨了个眼,老太太就摔跤了。倒地就不起来了,还是喊了人抬回去的。” “……” “昨天请了大夫吃了药,但老太太一直嚷疼,今早还咳起来了,家里都急了,我们大太太便派了我去请李三姑娘,我运气好,不必出门就请到了。” 李玉竹说道,“老太太年纪大,阴雨天气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谁说不是么。”瑞娘子道。 李立行和李兴安带着两个孩子去县令府去了,李玉竹和柴大嫂柴大公子进府里去看赵老太太。 她去看老太太的病情,柴大嫂两口子是赵家的亲戚,进府看望老太太,李立行和李兴安是外人,就不必去了。 进了后宅,李玉竹他们照例是先来拜见赵大太太。 不过这一回的正屋中,比前几回见到的人要多,看装扮,都是和赵大太太一个级别的,只是年纪轻一些而已。 想必是赵家的其他女眷。 果然,认得她们的柴大嫂先喊了起来,“二表伯母,三表伯母,四伯母,大表姑,二表姑。” 柴大公子也跟着她喊。 李玉竹不是他们家的亲戚,只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请到了李三姑娘,李三姑娘莫非就在县城?”赵大太太看一眼李玉竹,问着瑞娘子。 瑞娘子照实说了。 赵大太太说道,“李三姑娘,我们老太太年岁大了,身上这儿痛那儿痛的,大夫们都说看不好,你也别太有压力,尽量治吧,实在治不好……”她看一眼身边几个妇人,“我家里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玉竹轻轻扬眉,这赵大太太这么好说话了? 还没治,先给她吃定心丸? “我尽最大能力去治,赵大太太请放心。”李玉竹说道。 赵大太太似乎不满意李玉竹的回答,“我刚才说了,你不要太有压力,治不好,我们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李玉竹眉头皱了皱,“好的,赵大太太。” “瑞娘子,带李三姑娘去看老太太吧。”赵大太太朝瑞娘子说道。 “请随我来吧。”瑞娘子看一眼李玉竹,转身往前带路。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向屋里坐着的妇人们打了一声招呼,也跟着李玉竹离开了。 和李玉竹的想法一样,这两口子一边走,一边打着眼神,脸上均是疑惑的表情。 到了赵老太太的上房,李玉竹发现,这处院落比以往安静多了。 而且,侍女婆子们也比以往更闲了。 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女看到李玉竹一行人来了,马上飞奔往里汇报着,“大老爷,瑞娘子带着大夫来了。” “请进来吧。”屋里,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 李玉竹走进屋里,就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男人坐在卧房里。 这脸型十分像赵老太太。 柴大公子和柴娥英走上前,“大表伯父。” 赵大老爷朝他们微笑道,“哦,你们也来了?” “我们和李三姑娘一起回城的,不放心姑祖母,特意来看看。”柴大嫂说道,“她今天情况怎样?” 赵大老爷摇摇头,“昏迷着呢,请的大夫瞧不好,想到李三姑娘一直治她的糊涂病,便派了瑞娘子去接,没想到这么快就接来了。” “我们走到府门前遇到了瑞娘子,瑞娘子说了情况,我们便进来了。”柴大嫂说道。 赵大老爷恍然,“原来是这样。”又喊着瑞娘子带李玉竹去看老太太。 李玉竹跟着瑞娘子,走进屏风后. 屏风后的床上,脸色苍白的赵老太太正昏迷着。 侍立在床旁的来嬷嬷来庆家的,看到李玉竹走来,说道,“李三姑娘快来看看老太太吧。” 摔倒昏迷,可不是好现象。 李玉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马上奔向床前,查看起赵老太太的情况来。 内出血,重度昏迷,髋关节严重骨折,并伴有低血压,另外,老太太还有些微的哮喘,心脏也不太好。 真是个棘手的病例。 她又问了来庆家的,关于老太太摔倒后的情况。 刚才瑞娘子说了一遍,可瑞娘子只是管事娘子,老太太摔倒的情况不如身边服侍的人清楚。 来庆家的一五一十的对李玉竹说了,“昨天家里请了个大夫,给看了病,也给开了方子,但老太太吃了药依旧没有醒。” 她将前一个大夫开的药方,给李玉竹看。 李玉竹匆匆看了眼,便放在一旁,药不对症,哪里能醒来? “赵老大爷。”李玉竹喊道,发现没人应道,她回头来瞧。 床前依旧只有她和柴大嫂两口子和来庆家的,不见赵大老爷进来。 李玉竹高声又喊了一声,“赵大老爷?老太太的情况,我得跟你说一下。” “哦,你看着治吧。”外面,赵大老爷慢悠悠说道。 李玉竹微怔,“……” 看着治? 这可真是活见久。 她前世是个女大夫,虽然是成年人,但因为没有长胡子不是白头发,依旧被不少人质疑医术不行,拒绝她给家人主刀。 这一世的年纪直接对半砍,给人看病遇到的嘲讽更是数不胜数,被人一路嘲讽到今。 这回倒好,让她看着治? 出于职业精神,她有义务对家属告知病人的病情。 赵大老爷不进来,她只好走到外面去。 摇椅上,赵大老爷在喝茶,姿态悠闲。 都说,老人百年之后是白喜事,全村一起吃席庆贺。 但那也只是在老人过世后,这会儿赵老太太还躺在床上呢,这一家子的怎么就个个冷漠了。 李玉竹走到赵大老爷的面前,说着赵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髋部骨折并伴有内出血,必须开刀正骨并补血,否则长常卧床更会引来其他病症。另外,她还有轻微的咳嗽和心悸病。这两样病在她没有摔倒昏迷时,不是大问题,但若长久躺着,怕是小病拖延成大病。” 赵大老爷听了这话,马上呀了一声,“开刀?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怎能开刀?不行不行!这会要她的命的!”又说,“谁没摔过跤,我前年还摔过腿呢,捆一起绑带就好了,哪里需要动刀子动骨头的?李三姑娘,你究竟会不会治?” 他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马上摆起手来,说什么也不同意李玉竹的治疗法子。 还怀疑起李玉竹不会治病。 “老太太骨折的部位与大老爷前年骨折的地方不一样,您只是小腿部,她是髋部骨折,这里不治好,就起不了身,就不能走路了。”李玉竹说道。 怕他听不懂髋部在哪里,李玉竹指着来庆家的身体,给赵大老爷介绍着。 “李三姑娘,你想个法子让老太太醒过来就成了,至于其他病症,你就不要管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赵大老爷摆手,说什么也不让李玉竹治。 第0373章 到底是关心还是漠视(1) “如果不开刀治疗,她可能……挺不过三个月。”李玉竹严肃说道,“不开刀她就起不了床,会增加其他的病症。” 像赵老太太这样七十高龄,摔倒卧床不起且有三高的情况,意外摔倒后带来的并发症相当多。 血压紊乱直接损害心肌,加上卧床时间长,血液流动缓慢脑部缺血缺氧加重,更加加重心脏负担导致心脏病发作。 老年人的呼吸功能已经减退,肺活量减小,长期卧床后痰液积聚,咳出困难,易引起肺炎,赵老太太目前的肺部已经有了轻微的感染。 另外,由于精神因素和老年人膀胱气化不利,还可能出现尿潴留,这易于引起泌尿系统感染,导致膀胱炎、尿路感染等。 再便是便秘和褥疮,对于一直卧床不起的老人来说,这也是相当大的两样折磨。 李玉竹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对赵大老爷说了。 “李三姑娘,你不要危言耸听!又没摔出血,哪有那么严重?” “可她身体内部骨头碎了!影响她行动!还有脑部有了轻微出血。” “胡说八道呢!”赵老爷不耐烦了,“你究竟会不会医?不会请回吧。”赵大老爷喊着瑞娘子送客。 柴大嫂着急起来,“大表伯,李三姑娘的医术可不差,她治好过县令夫人的病呢,还治好了我家小姑子的病。” 柴大公子也说道,“她年纪虽然不大,但医术并不差。” “你们说的都是年轻人,年轻人治坏了也很快能好起来,可你们姑祖母是个老太太,不一样!”赵大老爷说道,“李三姑娘,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什么?我只要你让她醒来!她醒来后,其他事再说!” 柴大嫂悄悄拉了拉李玉竹的袖子,轻声说道,“李三妹妹,答应吧?” 李玉竹轻轻吐了口气,“好。” 这赵大老爷前后的两种反应,完全相反,叫人不得怀疑点什么。 李玉竹淡淡看他一眼,又走进了屏风后,这一回,赵大老爷跟着她走了进来。 李玉竹挽了袖子,净了手,开始取针。 屏风外,忽然多了些脚步声和说话声。 “大伯,奶奶怎样了?” “大舅,外祖母醒来没有?” “一点声响也没有,娘是不是还昏迷着?” “大哥,娘昏迷了,你也不说一声,你什么意思?” 几个男子的声音,吵吵嚷嚷着,脚步声凌乱,一群人走进了屏风后。 本来十分宽敞的屋子,因为挤进了六七个人,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而且这些人一窝蜂的往床前挤,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施针。 李玉竹只好收了针,起身让他们来看赵老太太。 老太太昨天早上摔倒的,昨天晚上开始昏迷,这一天半的时间里,他们没看过?全要这会儿一起来看?赵家人到底是关心,还是漠视? 李玉竹望向柴大公子和柴大嫂,他们也一起疑惑地看向她。 “外祖母!” “奶奶!” “娘!” “娘啊,你醒醒啊!” “娘,我是你最疼爱的四郎啊!” 李玉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太脑袋内有淤血,不治的话她是醒不过来的,你们先出去吧,我要施针了。” “听到大夫说话没有?出去!”赵大老爷看向弟弟侄儿们,声音威严说道。 “大哥,要出去一起出去。” “二哥说的对!大哥,你把我们全支走,你一个人守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赵大老爷冷着脸,“我是家里的老大,娘生病了,当然是我来看护了。” 一个长相和赵大老爷相似的中年男子冷笑道,“大哥,你看护老太太,怎么将她看护得摔倒昏迷了?” “二哥说得没错,大哥这是失职!” “大哥没看护好娘,这会儿还是让路吧,让我们哥几个来看护老太太。” “老太太被你照顾得摔倒,估计醒了也不想看到你!” 赵大老爷不服气嚷道,“你们胡说!娘年纪大了,摔倒完全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分明是你没有尽责!那地上还是湿滑的,你怎么任由娘到外面去走路?年轻汉子都会摔倒,何况是娘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你一点都不关心娘!” “是侍女没看护好!我已经罚她了!”赵大老爷嚷道。 “之前为什么没有对侍女交待好?你现在就是杀了侍女,娘的身体也好不起来!不尽心就是不尽心,别找那么多的借口!” 站在一旁的李玉竹听出来了,这是哥四个外加两个孙子一个外孙在同赵大老爷吵架。 弟弟和侄儿外甥们,一起指责赵大老爷没有看护好赵老太太。 但这时候,吵架有用吗? “柴大嫂,你是他们亲戚,快劝劝架。”李玉竹对柴大嫂小声劝道。 “我哪里劝得住?我只是赵家表亲。”柴大嫂也想劝,但她这旁了两代的亲戚了,劝得动吗? 劝不劝得动,且劝了再说。柴大嫂走过去说道,“大表伯,二表叔,三表叔,四表叔,你们别吵了,先让大夫看看姑祖母,姑祖母的病可不能拖延啊。” 几个人吵了几句后,有一人说道,“芸娘,不是我们不让大夫给老太太治病,实在是你大表伯他从中阻拦!” “我什么时候拦过?”赵大老爷不服气嚷道。 “我刚才还听见了,你说不让治!”有一人冷笑。 “你……你们诬陷!” 眼看又要吵起来,李玉竹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你们先吵好吧,我先回去休息去,你们哪天吵好了,我再来。对了,我住县令大人府上。有事你们派人去通知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几个人没听清她说什么,但听清了“县令”二字。 有一人拦着她,“你便是大夫?” 其他几人也纷纷朝她看来。 她来了半天了,这几人才看清她? 李玉竹点头,“我是。” “你一个小姑娘……”有人讽笑道,“你会治病吗?” “你们老太太的情况,我能治。”李玉竹点头,“不过,你们一再拖延的话,神仙也治不好了。” “行吧,你就看着治吧。”这人甩了下袖子。 赵老大爷说道,“老太太身体可经不起折腾,万一……,老二,你想过没有?万一治的过程中,没有醒来可怎么办?她说要给老太太开刀,说是老太太身体的骨头碎了,还说脑袋里有淤血。” 一说到可能永远醒不来,赵家这几个儿子孙儿子外孙们全懂了。 他们纷纷嚷着,“先让老太太醒来,其他病症再说!” 李玉竹扬眉,刚才吵哄哄的,现在站统一路线了? “好。”李玉竹点头,“不过,你们先出去吧,我需要安静。” “我们不吵你,你治你的病吧。”赵二老爷撩起袍子摆,坐到了床尾。 他儿子站在他身侧。 赵大老爷也寻了椅子坐下。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各寻座处。 几双眼睛全都盯着李玉竹。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一时愣住了。 李玉竹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人盯着她,她怎么治? 她可不相信这些人会全都静如木头人。 一个吵嚷声,会让她分心的。 她拿出银针来,边整理边说道,“这扎针时需要安静,如果你们大声喧哗我可能于惊吓中手一抖扎错地方,那可是十分危险的事。” “你放心,我们保准不吵。”赵二老爷说道。 “谁再说一句,我要行家长令了,将那人请走去!”赵大老爷冷哼一声。 赵二老爷看了大哥一眼,闭了嘴。 其他人也纷纷闭嘴。 李玉竹看了眼大家,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只好如此了。 赵老太太的病情不能拖延,瘫痪在床已对身体十分不利,再一直昏迷的话,怕是会醒不过来了。 被人监视着治病,她只能保守治疗了。 好在老太太的脑内出血不是在脑干部,否则保守治疗根本治不好,那必须得开颅。 第0374章 赵老太太分家产(2) 轻微的出血,只需药物治疗将淤血积液去除即可。 李玉竹取了药袋子,将针管扎在赵老太太的手臂静脉上输液。 她再用银针加以辅助治疗倒液。 大家看到她从背包里拿出奇怪的物品来,想问却没人敢问,因为刚才可都全部发过誓,谁出声谁离开。 屋里静如真空。 但时间实在是太长,有人等不及了,在中途轻手轻脚离开了,没过多久,又轻手轻脚走回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后,赵老太太醒了过来。 她看到李玉竹坐在床边,愣了一瞬,哑声说道,“是李三姑娘啊?多谢你救我。” 她终于不喊她景娘了。 李玉竹忙问道,“老太太可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如果有,说明脑部损伤厉害,得加强药物治疗。 “还……还好。”赵老太太喘了口气道。 声音虚弱。 “娘,外祖母,奶奶!”几个声音全吵嚷起来,一群人往床边冲来,将李玉竹挤开了。 床前被赵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玉竹只看得到一群后背在她眼前晃着,她完全看不到赵老太太的身影。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也急着想跟赵老太太说话,奈何挤不进去。 “请……请县令大人来,我……我不想看到你们。”赵老太太虚弱的声音说道。 赵家儿孙们全都愣住了。 “娘,您找县令大人做什么?”赵大老爷说道,“您身子不好,不宜多说话,您还是挑最重要的事情说吧。” “奶奶,我爹说得对,您将咱们的房契放哪儿了?” “奶奶,爷爷留下的银票倒底有多少?” “外祖母,我娘向您问好,她说您答应送她一间铺子的,您还记得不?” “娘,您那五万两的银票找到没?” “奶奶……” “娘……” 李玉竹算是听明白了,赵家人为什么只希望赵老太太醒过来,而不管她是不是能坐起来了。 他们只关心赵老太太掌握的财产,担心她给老太太开刀治髋骨碎骨时会出意外,从此财产下落不明。 所以他们只希望她保守治疗将老太太治醒即可,至于老太太起不起得了床,能活多久,他们压根不想管。 他们只要老太太醒来把财产的事情说明了,这些人就心满意足了。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也同样听明白了。 他们是得过赵老太太恩慧的人,比谁都不希望赵老太太有事,更是焦急不安。 可他们挤不到床边去,就算是挤过去了,有赵家儿子孙子在,哪轮得到他们说话? “李三妹妹?老太太刚醒来就说话,有没有事啊?”柴大嫂担忧说道。 李玉竹说道,“老太太刚才说,请县令来,大约她想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柴大哥柴大嫂,你们请县令吧,我在这儿守着老太太。” “我去!”柴大公子说道。 “别坐马车,骑马会快些。”柴大嫂叮嘱他。 “晓得了。”柴大公子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了。 柴大嫂焦急地直跺脚,“大表伯,二表伯,老太太昏迷这么久,该饿了吧?她可想吃东西?可想喝水?” 床上,赵老太太的目光望向柴大嫂方向,叹了口气。 李玉竹大声说道,“老太太刚醒,身子还很弱,得让她吃点东西才是,体力不支的话,又会晕倒的。” 她的话一落,赵老太太的眼睛又闭上了。 “娘?” “奶奶?” “外祖母?” 几个声音大声喊道。 任凭大家怎么喊,赵老太太就是不醒来。 这下子,赵家的儿孙们全都慌了。 有人转身过来,大声喊着李玉竹,“李三姑娘?快来看看我们老太太。” 李玉竹看他一眼,说道,“赵大老爷,我刚才说过了,病人从昨天昏迷到现在滴水未进,身上又疼痛,十分的虚弱,不宜多说话,可你们就是不听。” “行了行了,你赶紧来看看吧。”赵大老爷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李玉竹走过去,给赵老太太把脉后,要了碗水,给老太太喂了几粒药下去。 赵老太太睁眼看了李玉竹一眼,又闭了眼。 这一睁眼,马上又有两人喊着“娘”。 但这一回,赵老太太没有理会他们,一直闭着眼。 赵家人着急了,马上又问李玉竹,“老太太怎么不睁眼?你究竟有没有治她?” 李玉竹不想跟这几人说话,只说道,“老太太身体弱,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还没吃饭呢,哪里有力气说话?” “快去端些吃的来。”赵大老爷朝外面的仆人喊道。 有仆人飞快跑走了。 又有一大群人的声音在外间说道,“老太太,老太太?” “娘?” 赵家的女眷们也来了这里。 这下子,屋里更挤了,一二十人,将屋里挤得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声音嗡嗡的,像菜市场一样吵杂。 赵老太太眉头紧锁,将头扭向了床里侧。 无论谁喊她,她都不开眼。 赵家最小的女儿爬到床边上,失声哭道,“娘,娘您睁眼啦,我是您的景娘啦,娘?” 赵老太太还是不睁眼。 李玉竹疑惑地皱眉头,这个老太太,不是每回都将她当景娘地喊着吗? 怎么正主来了,又不理会了? 柴大嫂也不懂了,自言自语道,“老太太又糊涂了?景表姑也不认了?” 厨房里端了一些药粥过来。 李玉竹接在手里,“我来喂吧。” 那个景娘却抢了过去,挪到床边轻声喊着,“娘,娘您睁开眼,吃点东西吧?” 赵老太太不反应。 “喂,小姑娘,你不是要喂吗?你来喂吧!”赵景娘朝李玉竹喊道。 李玉竹淡淡看她一眼,走了过去,接过碗来。 她捏了捏赵老太太的手,“赵老太太,饿不饿?要不要吃点药粥?” 赵老太太悠悠醒转过来,“要。” “好,我来喂您。”李玉竹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过去,“不烫,是稳的。” 赵老太太看她一眼,小口小口地吃着。 赵家其他人全都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赵老太太吃得很慢,一直吃到县令大人来了,她才吃完一小碗粥。 当外面有人高呼一声,“县令大人到!” 屋里的人,除了床上的老太太,全都站起身来。 挡在门口的和站在中间的赵家人,全都闪开到两旁,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柴大公子和县令大人,还有两个衙役一起走进了卧房。 县令看到李玉竹,微微笑了笑,“玉竹也在啊?” “大人。”李玉竹笑着喊道,让开到一旁。 赵老太太挣扎着抬了抬手,“县令大人,您来了?” “赵老太太,您这是怎么啦?”县令敛了笑容,快步走到了床前,来握赵老太太的手。 赵老太太的男人,曾任镇安府同知,负责河道工事,是朝廷封的六品官,妻随夫荣,赵老太太被封六品安人。 而青阳县只是个小县,县令不过是七品官,他见了赵太太,还得行礼问安。 赵老太太派人请他,他当然是马上就来了。 “一言难尽。”赵老太太拉着县令大人的手,“我派人请大人来,是想让大人做个见证,我快不行了,我要将财产做个分配。” 这话一出,全屋的人都朝床边走来。 “老太太!” “娘!” “奶奶!” 二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嚷着。 “县令大人,他们好吵。”赵老太太闭了下眼,虚弱说道。 “肃静!”县令站起身来,站在床前榻板上,朝赵家所有人大喝一声。 赵家人全都闭了嘴,一起朝床这儿望来。 站得远的,还奋力地往前挤,生怕错过了露面,没分到财产。 但前面的人,哪肯让后面的人挤? 于是,虽然屋子里很安静,但挤来挤去的,也不知谁踩了踩的脚,有人忍不住骂道,“眼瞎了,往哪里踩呢?” “你才眼瞎了!这是我们赵家的事,哪轮得到外孙来参合?” “你们长房当年生意遇到难事,还得亏我爹找人去帮忙,才没让赵家破产,你们过河拆桥是不是?” 第0375章 如此安排(1) “没给你们家好处吗?挟恩图报是不是?” “怎么着?就送那两只破人参就打发我家啦?当我家是要饭的?” “你……你们不要脸!” “你家才不要脸!” 吵着吵着,不知怎么变成了推搡。 屋子里的人挤得太多,本来就没有多少空地,这两家的年轻人推搡起来,自然地就影响到了别人。 有跟他们其中不和的,趁乱上手还击,踢一脚,或是也推一下。 很快,由两人的矛盾,没一会儿就引发了群斗。 屋子里乱成一团。 赵老太太喊了好几声停,可没人理会她。 李玉竹不禁皱起眉头来。 这才是真实的赵家吧? 在当家老太太病倒后,为争家产上演豪门恩怨? 究竟是钱多的原因?还是子孙多的原因?才让一家子斗来斗去,吵来吵去? “老太太,本县令可以说一句公道话吗?”县令朝赵老太太拱手说道。 “我请大人来做证,大人有话只管讲来。”赵老太太说道。 “好,那本县令就说了。”他转身看向大家,眸色肃然大声说道,“诸位都听好了,从现在起,再有起哄者,轰出去!没有赵老太太的准许,不得进屋!” 不进屋,财产分少了怎么办? 县令这话一落,所有人都不敢吵了,更不敢动手推人了。 全都安静如鸡地站着。 赵老太太指着自己的枕头说道,“来庆家的,将这枕头打开,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分下去,这是我全部的东西了。” 来庆家的神色忧伤,“老太太……” “分吧。” “哎。”来庆家地点了点头。 她找了另一个枕头来,将赵老太太的枕头换下了。 赵老太太的儿孙们,全都伸长脖子看着。 站在后面的人看不到,也不敢向刚才那样大声喧哗吵闹了,怕被轰出去。 反正站屋里的人就有份。 来庆家的将枕头打开,从一堆谷糠枕心里面,拿出一个木头匣子来。 赵家人的脖子伸得更长了。 但,小匣子上面挂着小锁。 来庆家的又看向赵老太太,“老太太,锁着了。” 赵老太太指了指脖子,“这儿。” 来庆家的明白了,她解开赵老太太的衣领,从衣裳里取出一个挂着铜钥匙的红色系绳。 开了锁,只见匣子里放着齐齐整整的信封。 “县令大人……”赵老太太喘了口气,“麻烦您了,给……发下去吧。” “好的,赵老太太。”县令将匣子里的信封,全都取了出来,一封一封地念起来。 念到的人,迫不及待地走来接走了信封,也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来看。 李玉竹眼尖,她看到有人的信封里,装着厚厚的银票,有人的信封里,装着房契等。 这赵家老太太,当真是有钱啦。 光这老太太的钱就不少,整个家族的钱,更是不少了吧? 各房的大娘子们,纷纷走过去看自家儿子和自家相公分得了多少。 各小家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有人欢喜,有人愤怒。 “县令大人,您给做个见证,不管大家得了多少钱财,都不许嫉妒别人得了多少,有谁因此闹事吵其他兄弟姐妹的,没收他分到的。”赵老太太又喘了口气说道,“我……我写了字据,大人让他们签字吧。” 她拍了拍床榻,喊着来庆家的。 来庆家的又掀开褥子,拿出压在褥子下方的几份纸来。 县令接在手里来看,不禁暗暗惊讶,传说赵老太太糊糊涂涂的,怎么还准备了这么周密的分财产一事? 不光他惊讶,柴大嫂两口子,也同样是惊讶的。 他们在心里暗忖,莫非老太太是装的糊涂? 其他人如此想,李玉竹则在想着,赵老太太的大脑,有了明显的萎缩,犯糊涂是正常的现象,糊涂的时候,还记得分财产? 还是豪门老太太们都留有一手? 她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赵老太太,那眼神是精明的,那行为却又是糊涂的。 她也琢磨不透赵老太太的真实想法了。 “叫他们所有人都来签字,不签字,收回分的财产。”赵老太太说道,“也劳烦县令大人写名字。” 县令说道,“老太太放心,我这证人当然要签上名了。”他又朝赵家人说道,“几位赵老爷,赵公子,赵家娘子们,请签名吧?” 赵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为了手里的财产得到得顺利,大家只好上前签了。 所有赵家子孙们包括两个女儿也签了字。 协议书一式三份,一份给了赵家子孙,一份在老太太手里,一份给了县令备案。 赵老太太又望向李玉竹和柴大嫂,“今们也来了,正好县令大人也在,将你们的信也拆开吧,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让县令大人过目并做公证,这是我送与你们的,任何人不得有异议!更不得干涉你们的事情。” 李玉竹看向柴大嫂。 柴大嫂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前几天赵老太太送她的信件。 李玉竹也拿了出来。 两人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一齐大吃了一惊。 他们两人的信封里,均放着一份房契和地契。 另外,还有一份转让说明。 李玉竹的上面,写着“将某某地商铺从即日起转与李氏玉竹,末尾写了日期和赵太太的签名向氏薇娘”及印章。 柴大嫂的信封里,也是一份商铺的地契和房契,内容写的和李玉竹的是一样的。 而且这两家铺子,是连在一起的。 赵老太太又请县令大人在她们的转让契约上面,分别签了名按了手印。 “念出来。”赵老太太看着李玉竹和柴大嫂说道。 两人互相看一眼,柴大嫂道,“我先念吧。” 赵家人全都好奇老太太给了她们什么,一起伸长脖子看着听着。 当听到柴大嫂念着,“向氏薇娘转让某某地的商铺给向氏芸娘时”,全都怒了,一起吵吵嚷嚷的。 “县令大人可听到是谁在嚷?劳烦将那人分得的财产收回,将人轰出去。”赵老太太不紧不慢说道。 不大声的命令,吓得一屋子的人全都禁了声。 只敢在心里愤愤不平。 柴大嫂念完,又是李玉竹念。 屋里赵家人,只敢哼哼哼地表不不满,一声不敢发出来。 “听清了吗?这两处商铺我送与她们了。”赵老太太说道,“从今往后,那两处商铺与赵家无关。” 赵家人在事先签了禁声约定,只敢听着,不敢反对,“听见了。” “我累了,都下去吧。”赵老太太朝大家挥了挥手。 一屋子的人三三两两的,很快就走光了。 只剩下老太太屋里的两个侍女,一个管事嬷嬷来庆家的,再便是请来的县令,和李玉竹还有柴大嫂两口子。 原先吵闹的赵家人,全走了个干净。 由忽然的吵闹,变成静得能听到呼吸声,这耳朵一时还不适应。 两个侍女在悄悄揉着耳朵。 县令大人朝屋外看去,走得慢的赵家人,站在院门口那儿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他回过头来,微微一叹,朝赵老太太拱手说道,“赵老太太,您这是安排的哪一出啊?” 在县城里数一数二的赵家,没想到到了分家产的地步。 这一分,赵家就不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了。 家族势力大不大,靠的是集中的力量。 李玉竹和柴大嫂两口子,也看不懂赵老太太的安排。 赵老太太苦笑道,“知子莫若母,我太了解他们了,若我还活着,他们还不敢厮闹,若我死了,他们一定斗个你死我活。他们个个都觉得自己能耐,不肯服输,这赵家的管事权给谁,另外的人都会不服,会想办法搅得管事人不得安宁放弃管事权,再选一人,也是如此,如此斗下去,便宜的是别家,还不如……,分了的好,至少他们各管各的,不会让其破败被别家人得去了。” 县令掌管一县的杂事,和各家族都有来往,赵老太太说出自己的苦衷,他马上就明白了。 他说道,“老太太在操心子孙的事,可子孙未必想到老太太的苦衷啊。” “娘,娘!你不能这样!” “奶奶,这样不公平!” “娘,老三那个废物,凭什么能管钱庄?” 屋外,走掉的赵家儿孙们,又吵吵嚷嚷着跑来了,赵老太太闭了眼,扭过头去。 几个人推推搡搡地冲进了卧房里。 跑进来的是赵老太太的四个儿子,还有大房和三房的孙子。 六个人都不服气,互相骂对方是废物,不该得那些东西。 第0376章 装的(2) “娘,老三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就一胆小怕事的废物,凭什么叫他管钱庄?” “就是,娘,要我说,大哥的本事比他强多了,再说了,这些年钱庄的事情都是大哥在打理,老三他就一跟班而已,他什么都不懂!” “娘,我觉得三哥能行,大哥这人太马虎了,去年还算错了一笔帐,差点亏损三千银子。” “那是帐房先生算错了,怎能怪大哥?老四你这么说不对!” “帐房先生是大哥请来的,大哥是东家,管事的有错,大哥怎么没责任啦?大哥百事不管,那底下的人还不得将铺子的钱搬空?收钱时候是大哥的功劳,出事了就是跑腿当差的责任,谁家有这样的事?” 兄弟几个吵吵嚷嚷的,眼看又是吵得不可开交,赵老太太声音弱弱说道,“是老大老二老四在吵是吧?县令大人,请您做个见证,咱们按刚才定好的契约办事,我要将他们三人的财物收回!谁有不服者,县令大人替我抓了他们吧。赵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人多!少一点钱少一点人,这家不会散!” “娘……” “老太太?” 赵老太太不说话,扭着头瞪着四个儿子。 县令转身,轻轻拂了下袖子,笑微微看着赵家四个儿子,“四位赵老爷,让出财产吧?县衙的库房可空着呢。” 四人一怔,这才想起老太太让他们签了字,上头可是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若是因为分配不公而闹事者,财产充公给县衙门! 四人吓得脊背都凉了。 “娘,娘你不能这样啊,娘……”赵大老爷走到床前跪了下来,几乎要哭了,“这是咱家的钱,不能充公啦。” “这是我的钱,不是家里的钱!大郎。这铺子是我和你爹办起来的,你爹临死前说,全权交与我打理,我后来懒得管事,才交到了你的手里头,可后来呢……”赵老太太闭了下眼,“你管着大部分的家产,我也跟着你住,我的钱归你管,我的人你管了吗?” 李玉竹看向赵老太太,这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没糊涂啊。 赵大老爷被说得脸色难看,“娘,儿子哪里没管你?您这摔倒了,儿子马上派人请大夫来给您看病,这还不是管着吗?” 赵老太太不想说话了,朝他挥手,“出去。” “娘,儿子还有话说。”赵大老爷又嚷道。 赵老太太太已闭了眼,“县令大人,后面的事情麻烦你了。” 县令大人微笑,“好的,赵老太太。”他朝门口的衙役大声说道,“进来,将闹事的赵老爷请出去!” 赵二老爷,赵三老爷,还有赵四老爷,还有两房的儿子,见势不妙一个个悄悄地溜走了。 赵大老爷回头一看,弟弟和儿子侄儿们全跑了,他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在衙役的手还没有抓来时,他也赶紧跑了。 县令也只是吓吓他,没打算抓他。 见他跑了,也就不追究了,挥挥手叫衙役们退了下去。 可赵家爷们离开后,赵家女人们又来了。 一个个嚷着赵老太太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瞎分。 赵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我是糊涂,但这会儿清醒了,你们一个个的是什么想法,我心里清楚得很!吵吧吵吧,我死了你们就安静了。” 她指着跑进来的人,一个个骂着。 名字一个没念错。 过去的事情件件记得清,谁做了什么混事,谁败家亏了多少钱,说得件件不差。 将来的人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再没脸待在屋里,纷纷跑走了。 赵老太太气得吐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赵家的事情安定了,县令起身告辞。 赵老太太歉意说道,“我老婆子重病在身不能起身,还请大人见谅。” 县令摆摆手,爽朗说道,“赵老太太快莫要这样说,晚生今年春才来此上任,前任欠下的税粮一时补交不齐,上头又追得紧,还得亏老太太仗义捐粮,让县衙度过难关。当时我便说过,老太太有事相请,我这里一定鼎力相助。” 李玉竹在一旁听着,顿时恍然,难怪县令会如此积极来赵家了,原来赵老太太送了粮食给县衙门,这可是大恩! 让县令度过难关不被批评,比直接送钱还叫人感动。 钱好筹集,粮食是最难筹集的。 青阳是小县,山多田少,能种粮食的地方不多,上头追税粮,只能外借。 要是有我捐粮,当然是感激不尽了。 “如此,老身便多谢县令大人了。”赵老太太在床上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县令看着她,忧心说道,“老太太身体受过伤,还是多休养着吧,家务事是操心不完的。” 赵老太太苦笑,“多谢大人提醒。” 县令和赵老太太道别后,又问了李玉竹父母可安好,便离开了。 柴大公子心内想着,李三姑娘和县令家的关系当真是是好啊,李兴安可随便住县令家,县令离去还和李玉竹打招呼,这可是堂堂县令,想当初,他费尽心思巴结赵家结交县令,一直没有机会,自家妹子随便认得一个人,居然就是县令的亲戚,还是县令十分重视的亲戚。 这难道就是人们口里说的,冥冥之中注定的天意?特意求的,求不来,不去求时,却自动落入怀里? 赵老太太刚刚苏醒,被家里事一吵闹,明显的体力不支起来。 她又渐渐陷入了昏迷。 守在床旁的来庆家的慌了神,连声喊着李玉竹,“李三姑娘,快来瞧瞧我们老太太。” 李玉竹已经注意到了,正在拿药水。 她刚给老太太做好静脉注射,又有人进卧房来了。 啼啼哭哭地,边走边哭诉。 “娘……” 李玉竹回头,这不是老太太的小女儿景娘么? 两个侍女和来庆家的朝她问了安,喊了声“二姑太太”,便没说什么了。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望着她喊道,“二姑母。” 赵景娘没理会任何人。 她扑到床前哭诉道,“娘,我是你最爱的小女儿,您怎么能这样对我?那点钱不够啊,娘!” 李玉竹记得,赵景娘打开信封时,里头装着一大叠银票,赵家这么大的家族,不可能装十两五十两的小额银票,若按一百两一张银票算的话,那信封里少说也有三五千两。 这赵景娘可以一辈子不愁吃喝了,她居然还嫌少? “二姑太太,老太太又昏过去了,您说什么她听不见的。”来庆家的说道。 赵景娘喊了半天,发现赵老太太果然没有醒来。 她扭头看向李玉竹,“你不是大夫吗?赶紧将我娘救醒!” 李玉竹说道,“二姑太太,老太太的髋骨碎了,得开刀取碎骨补骨,她的身体才能彻底好。我即便是将她救醒了,也只是短时间的。” 赵景娘吃惊道,“开刀?我娘这么大岁数了,开刀能活吗?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坏心的?” 李玉竹皱眉,好么,这家兄妹的想法是一样的。 “开刀有风险,但能活得久。不开刀没风险,却不活久,二姑太太,你选一个吧。”李玉竹平静地看着她。 赵景娘看一眼床上的老太太,“你先救活她再说。” 李玉竹看着药水瓶子,淡淡说道,“这不正救着吗?你们不同意开刀,我只能保守治疗,只给她输药水,过上个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她会醒来的。” 听说能醒来,赵景娘的情绪不激动了,但她等得不耐烦,没坐一会儿就要离去。 起身时,她对来庆家的说,“老太太醒了马上叫人通知我。” 她走了没一会儿,赵老太太醒了过来。 她对来庆家的说道,“你传话出去,就说我手里头没有钱了,除了这屋里的东西,一文钱也没有了,该分给他们的,全分了,莫要再惦记了。” 来庆家的看她一眼,“是。” 赵老太太的这话传出去后,再没人来这里闹了。 虽然天已晚,但柴大嫂两口子和李玉竹都没有离去,赵老太太送了他们这么大的礼,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意思这么走掉不管赵老太太。 李玉竹看着冷清的卧房,想到一句话,“挺尸不顾,束甲相攻”。 每个老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结局是如此吧? 赵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柴大嫂很着急。 她悄声问着李玉竹,“就不能不管赵家人的想法,咱们自己做主给老太太治伤么?” 第0377章 县令担保(1) 李玉竹当然想。 但是,病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大夫无权做主。 “柴大嫂,这是在赵家家里,老太太还有儿女,轮不到我们外人说话。”李玉竹看着柴大嫂。 言外之意,不出事还好,出了事情,赵家人不会放过她们的。 而且,很明显赵家人懒得管赵老太太,她主动去看病是多管闲事,赵家人会借此找她们的烦。 柴大嫂被说得愣住了。 她呐呐着道,“就这么不管老太太么?” 李玉竹说道,“当然要管了,我不是还没有走么?” “你说她骨头都摔坏了,不治碎骨头,就会一直起不来,这病症不是越拖越厉害了?” 柴大嫂听李玉竹说了半天的病情,对赵老太太的身体十分的担心。 “李三妹妹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柴大公子问道。 李玉竹说道,“等吧,赵家这么多的人,总有一个来管老太太吧?”她轻轻一笑,“我们先君子后小人,且等他们三天,三天不来人,我们去找县令大人去。”弃老人不顾,赵家人除非不要面子了!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对视一眼,都说道,“只好这样了。” . 天黑了,李玉竹没有离开柴家,困了就在赵老太太屋里的小榻上裹着被子睡觉。 柴大公子和柴大嫂也没有离开,和她一直守着赵老太太。 如今的赵老太太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专门侍候。 柴大公子负责跑腿要所需物品,柴大嫂负责安排吃喝起居管理仆人,李玉竹管治病,三个人带着老太太身边的三个侍女,将赵老太太安排得还算周到。 赵老太太依旧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李玉竹不时地查她的身体指数,心里很着急。 每拖一天,希望便少一分。 三天过去了,赵家人没人来看赵老太太。 这期间,柴大嫂忍不住去找过赵家四位老爷。 可这哥几个正忙着查看自己新得的财产呢,或是忙于跟人争吵谨防暗算,柴大嫂找到他们时,他们敷衍说道,“不是有仆人在看护吗?我们挺忙的,芸娘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 赵家几位娘子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比赵家老爷们还忙。 她们担心自家糊涂的相公将钱财少算了一笔,便宜了别人,拿着小算盘,整天扒拉来扒拉去的。 柴大嫂忍不住说道,“大表伯母,大表姑,二姑表,你们真的不管老太太吗?” “七十岁的老人了,要怎么管?让好安安静静地度过这几天吧。”赵大姑摆摆和,“芸娘,我知道你得了老太太的好处,在做该有的表现,但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少管吧。” 其他人也是纷纷劝着柴大嫂少管老太太。 柴大嫂请不到人,反被说了一顿,她沮丧地回到赵老太太的卧房。 柴大公子说道,“整整三天过去了,他们不来管老太太,我们管吧,该去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了。” 李玉竹道,“事不宜迟,就辛苦柴大哥了。” 柴大嫂也催着他,“你骑马去,快去快回。” 这时候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分,柴大公子骑马连夜赶往县令的府邸。 这时候,县令听完柴大公子的描述,也料到赵家会到今天的地步,他带着两个衙役,马上来到赵家。 赵家人见县令来了,也猜到一定是为了老太太的事。 但家产都分了,他们也没有犯法,也没有触犯老太太定的规矩,县令也不能将他们怎么着。 面对县令,赵家几位老爷不大热情。 县令直话直说,“四位老爷,本县听说贵府上的老太太病重了没人管?” 四人互相看一眼,纷纷说道,“大人,老太太身边有侍女服侍。” “哼,侍女能替代亲人么?”他也不指望赵家老爷们下什么保证,也懒于跟他们说教,只说道,“本县令作为一县之长,百姓的父母官,百姓有难,本县理当出面调停。赵老太太病重在床无人过问,本县令这个父母官来管她。” 说完,他大步往老太太的卧房走去。 赵家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小声说道,“为何县令大人管起了老太太的事?” “爱管便管吧,随他去。”有人转道往回走。 “我忙着呢,一会儿再来。”又一人走了。 “我那三姨娘今晚怕是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着。” “我家幺儿断奶,这几天吵得厉害,没我抱着不肯睡,我得回了。” 几个人纷纷说有事,全走了。 老爷们走了,大娘子们有的派了丫头去老太太那里,有的直接跟着自家走了。 赵大姑喊着赵二姑赵景娘,“二妹,娘最疼你,你不去看老太太?” 赵景娘被家里的事情闹得心烦,什么事也不想管,“有县令大人在,能有什么事?” 说完,她也走了。 赵大姑见她不去,也不愿去,也走了。 儿女辈的不去,孙儿辈的更是懒得去。 县令走进老太太的卧房里,发现依旧冷清着。 柴大嫂看到他走来,高兴说道,“李三妹妹,可以开始了吗?” 赵老太太这会儿醒着,看到眼前的几人,她闭了下眼,只说道,“给我治病吧。” 县令说道,“李三姑娘,赵家人不出面,本县来做主,你只管放开手脚去治赵老太太。” 李玉竹等的便是这句话,“好。” 赵家人如何想,她心里清楚得很。 无非是钱财到手了,老太太存不存在和他们没关系。再说老太太又年岁大了,治好了也要劳神费力服侍好些年,累死一众晚辈,还不如,让老太太就此去了,后人能活得安心。 她当时对赵大老爷说,赵老太太不开刀挺不过三月,开刀能活几年,赵大老爷一听这话就马上反对了。 赵二姑太太赵景娘同样是这种想法。 其他人虽然没说,但看表现,却都是一个意思。 有了县令的担保,李玉竹没有了后顾之忧。 她安排两个侍女打水备手巾等物候着床前听差,其他人坐到屏风外等着即可。 人多有干扰,哪怕不说话,一个小小的唏嘘声,都会叫人分心。 净手,消毒,启动空间无菌手术室,麻药,注射药,手术器械摆在床头柜上一字排开。 李玉竹熟练地操作。 赵老太太的年纪大,还有一些别的病症,李玉竹没有做作全部的髋骨置换,只将损坏的部分换了,用人造材料替换坏死的部分骨头。 因此手术的时间不长。 一个时辰后,手术完毕。 她给老太太挂了药水注射,并安排了倒液器具,收了手术器械,净了手关了帐子。 两个侍女一起吐了口气,将擦过血渍的纱布等物拿去清理去了。 柴大嫂见她们走出屏风,一起问道,“怎样?” 李玉竹说道,“将坏骨头去除了,老太太明早就可以起床活动了,过几天就可以下地行走。再休息一些日子,会跟平常一样。不过,必竟重伤过,身体需要一些日子的疗养。” “那就好。”柴大嫂松了口气。 李玉竹望向外面漆黑的夜晚,“外面,一直这么安静吗?” 言外之意,有没有人前来。 因为她离开床那儿时,老太太已经睁眼了,正迷茫地看着帐顶,说直白了,老太太听得懂,会伤心的。 大家看着她,摇摇头。 李玉竹扯了扯唇角,“好吧。” “老太太醒了吗?”县令往屏风后看去。 李玉竹说道,“醒了。” “我去看看老太太。”县令道。 “她有些疲倦,可以说话,但时间不宜过长。”李玉竹叮嘱道。 大家走进屏风后,两个侍女将帐子撩起来。 老太太朝大家望来,强打精神笑了笑,“你们一直都在啊。”她声音虚弱说道。 “老太太这会儿觉得怎样了?”县令微笑问道。 “不痛了,多谢大人关心。”赵老太太涩然微笑。 床前的人,还是三天前的人,该来的一个不来,不是亲人的人,却守着她。 她心里自嘲地笑着。 “那就好,您多休息着,我改天再来看您。”县令说道。 时辰不早了,赵老太太也要休息,县令长话短说,叮嘱老太太多休息,便回去了。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也纷纷问老太太身体情况。 “还好,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去吧。”老太太朝他们摆手,“我很好,你们不必担心我,你们整天守着我,铺子生意不做了?” 柴大嫂说道,“姑祖母,过了中秋铺子的生意也淡了,开不开门的关系不大。” “瞎说,没生意也要守着铺子,你关门了,人家以为你不开店了呢,去吧,回去看铺子去。”赵老太太朝柴大嫂挥挥手。 她不宜多说话,柴大嫂敷衍说道,“好呢,我这就回去,姑祖母多休息着。” 她朝柴大公子点了点头,两人便离开了卧房。 还真被赵老太太说中了,他才走到外间屋,自家铺子里看门的小厮,跟着赵家一个仆人走来了。 “东家,铺子出事了。” 柴大公子忙问,“出何事了?” 小厮看一眼前方老太太的正屋,欲言又止,“东家您亲自去看看吧,我说不清楚。” 柴大公子对柴大嫂说道,“你留在这儿,我回去看看。” “好。”柴大嫂应道。 . 赵老太太卧房里。 李玉竹坐在床边,给老太太把着脉,查看着心率。 赵老太太望着她,“景娘……” 李玉竹微愣,老太太又糊涂了? 这回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认错了。”老太太又自言自语道。 “老太太您累了,才会眼花,不早了,您休息吧。”李玉竹收了手,微微一笑。 “李三姑娘,你是不是有些疑问,想问我?”赵老太太望着烛火中的李玉竹,目光幽沉。 李玉竹也不拒绝,点头道,“确实有很多疑惑,老太太为什么总喊我景娘?” 第0378章 新铺子(2) “当年景娘也跟你一样聪明,一样听话,可如今……”赵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不想说,又似乎想找人倾诉非说不可,“她挑了门不好的婚姻,她男人是个赌棍……早知道她会这样,我该阻止她嫁到那家的。” 说完,她恨恨地捶了下床。 李玉竹说道,“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日子应该过得还算顺利,老太太不要太操心她吧。” 嫁个赌棍从娘家拿钱回婆家,说赵景娘聪明呢,还是说她蠢呢? 亲娘过大寿也不回来,赵景娘究竟在想什么? 李玉竹猜不透赵景娘的想法。 不过赵景娘的打扮还算得体,想必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我从去年起总是爱忘事,庆云观的王道长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忘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叫我早些准备起来。”赵老太太自顾自地说道。 李玉竹抬眸,果然,赵老太太是有准备的。 “家里的儿孙们不省心,没一个有担当的,王道长提醒得好,叫我早做准备。可我准备好后,我心里多少还是不甘心的。”她说着说着,委屈地哭起来,“身边人说我好几次走到花园里迷路了,叫儿子们请大夫,他们说,我是老人病,老人都这样。” 李玉竹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老太太苦笑一声,“我想着,我索性装病吧。” 李玉竹说道,“家里人也确实担心起来了,大太太就派了瑞娘子来找我。” 还真被她猜对了,赵老太太病得确实反常。 赵家生意是赵老太太一手办起来的,看到儿孙们不团结,不可能无动于衷。 在发病的时候,被人提醒后马上起了警觉。 赵老太太怕自己完全糊涂了,这一家子会打起来,内斗便宜的是别人。 还不如,趁着自己有一点清醒时,将家财分完。 不过说来也是叫人唏嘘,赵家人得知赵太太病了,请她看病,也只是担心家产被其他兄弟得了去,并非真心关心赵老太太的病。 “她哪里是担心我,她是担心我忽然死了,这些钱会被别人抢了去。”赵老太太冷笑。 李玉竹又安慰她别多想。 赵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好意,我只是心里不痛快,想说说话。” 李玉竹又劝了她一番,到底是生了病的老人,话说多了,疲劳感上来,又昏睡了。 来到卧房外,李玉竹发现柴大嫂神色不安地频频望向院门那儿。 院门那里漆黑一团,什么也没有。 “柴大嫂,你看什么呢?”李玉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疑惑问道。 “啊,没有。”柴大嫂回过神来,讪讪笑道,“刚才两只猫儿打架呢,我在想着要不要赶走,你走来那会儿它们又自己跑走了。”她回头望了眼卧房那儿,小声说道,“老太太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身子不痛了,她今晚会睡得踏实的。”李玉竹说道。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柴大嫂松了口气。 不过,李玉竹还是从她的眉眼间,看到了忧郁之色。 她眼神躲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如李玉竹猜想的那样,赵老太太术后的第一觉,睡得十分的安稳。 第二天早上,赵老太太说髋骨那儿不疼了,李玉竹让她试着翻身,试着坐起来,穿衣裳也是站着穿的。 身体不痛了,赵老太太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她一高兴,屋里的侍女嬷嬷也高兴。 来庆家的将好消息汇报给赵大太太听。 但这会儿赵大太太正忙着呢,她正安排人去收回一家被老太太低租金租出去的铺子。 铺子低价租了三年,这差价她要收回来。 她正拿着算盘算着帐目,哪里有心思听其他?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好生服侍便是,需要什么到瑞娘子那里取,不必汇报与我。”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来庆家的欢喜而来,碰了一鼻子灰而回。 在赵大太太这里受到的冷落,她没敢跟老太太讲。 当然,老太太也没问。 陪赵老太太吃早饭时,柴大嫂说道,“姑祖母身体大好,我也放心了,我想先回铺子里去看看,改天再来看您。” 赵老太太笑着道,“你来了几天了,是该回去看看,小本生意的铺子,你男人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去吧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也好多了。” 柴大嫂和李玉竹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春桃脚步匆匆离开了。 李玉竹依旧在赵家陪着赵老太太。 午饭过后,李玉竹陪赵老太太拄着拐杖做康复练习时,李兴安找来了。 赵老太太爱屋及乌,对李兴安很是喜欢,喊着丫头上好茶好点心,又笑着说道,“你们兄妹尽管说话去,不必管我婆子,我这会儿好着呢。” 兄妹俩道了谢,来到院中的亭子里坐着说话。 李玉竹跟李兴安说了赵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李兴安皱眉,“这一家子好生无情!依我看,一文钱都别给不肖子!” “这是老太太自己的决定,咱们就不做评论了。”李玉竹叹声道。 她拿出赵老太太给的那份铺子房契,塞到李兴安的手里,“我没空去,你去看看这铺子在哪儿,我看了柴大嫂的那一份,她的铺子和我的铺子是相邻的。” 李兴安看着房契,很是吃惊,“这两屋小楼,店连屋,还带小院,这铺子规模不小。要说赵老太太没糊涂,我是不相信的。” “她这会儿确实没糊涂,可她这么做,我也不明白。”李玉竹眨着眼,问着李兴安,“三哥,咱们以前在京城有钱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有没有这样随便送人铺子?” 以前在京城王府的时候,她对钱没概念。 在她面前摆一文钱和摆一万两银子,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因为都是用不掉的那种。 因为她那时候天天呆在王府里,吃喝拉撒都有人管着,有钱没地儿花呀。 提到过去,李兴安就咬牙切齿了。 “怎会没有?娘有没有送人铺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爹就送过。什么宅子,铺子,马匹,仆人,银子,哎哟,送掉的钱都比整个赵家家产多!”李兴安恨得捶腿,“老爹那么大方的送,咱家出事的时候,却没一人来帮着说话,白给了白眼狼了。” 李玉竹也跟着生气,送了不只一个赵家的钱,那是送了多少钱? 五万最少不只了,十万还是八万? 想到兄妹几个在苦命的赚钱,败家老头子却只在家里逍遥,李玉竹在心里骂了一句败家老头子! 一定要找一个苦命的差事给自家老爹干! 叫他把送掉的钱赚回来! 李兴安拿着李玉竹给的铺子房契,找到了那家铺子。 他发现,铺子的地段相当的不错,是一条巷子的拐角口,铺子门可以开两个方向,一个临街方向,一条开在巷子里。 巷子通向后面的密集住宅区。 不少人从巷子里进进出出。 而且巷子并不窄小,可以过一顶轿子。 李兴安正打量着铺子时,柴大公子骑马来了,停在了隔壁。 他走过去打招呼,“柴大哥。” 柴大公子神色疲倦,勉强朝李兴安点了点头,微笑道,“李三弟,你也来看铺子?” 两家都知道他们的铺子是邻居。 “我三妹没空出门,叫我先来看看。”李兴安笑着道,他朝柴大公子走了过去,“柴大哥,你如今有两家铺子,这下子可更忙了。” 柴大公子讪讪着道,“是呢是呢。” 李兴安发现他神情不对劲,忙问道,“怎么啦?柴大哥?” “啊,没什么,整理新铺子有些累人。”柴大公子笑道。 李兴安往他脸上看了看,心里狐疑。 李景说想见李玉竹,赵家这几天事情多又乱着,李兴安看好了铺子后,又来赵家接李玉竹。 赵老太太的身体恢复正常,李玉竹也想出门走走,便跟着李兴安离开赵家。 他们没有直接去县令府,而是往柴记香烛铺而来。 到了铺子前,兄妹俩发现那里有不少人围着铺子在说什么。 看那阵势,又不像是买东西的。 “三哥,好像出事了。”李玉竹说道。 她想起昨天柴大嫂离开时,神色忧郁的样子。 柴大公子离开赵家时,走的时候也是脚步匆匆的,还是被小厮喊回去的。 “去看看。”李兴安也说道。 两人大步走了过去,就听到有人说,“表姑娘,老太太只是口头说,又没有书面文书作证,所以这铺子的租金,还得得按原先的来,你们三年来只给了三成的租金,这剩下的七成,该补上了吧?” “是赵家人。”李玉竹眯了下眼,说道。 第0379章 有人相助搬家(1) 两人走到了铺子前面,只见赵家一个管事,带着四个人围着柴大嫂和柴大公子在说话。 李玉竹听了会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间铺子是赵家的,当初柴大嫂和柴大公子来县城讨生活,十分困窘时,是赵老太太帮了他们。 给了他们一家铺子做生意 不过租金收得是相当的便宜,同地段的铺子,别家收八两一月的租金,赵老太太只收他们三成的租金。 而且他们铺子刚开张时,赵老太太还免了他们一年的租金。 “芸表姑娘,还欠二百三十两四百文的房租,这钱什么时候给?亲兄弟也要明算帐的好吧?”那管事的抖着帐本说道,“按别家,我们可是要收利息的,您是老太太娘家侄孙女,我们大太太说了,利息就别收了,把欠帐还掉就是了。” “老太太当初和我们说好的,大表伯母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老太太。”柴大嫂气恨着说道。 “老太太都糊涂了,怎么问?”这管事的冷笑,“芸表姑娘,你得了老太太的一家铺子,还想占这点租金的便宜?” 这话说得难听。 “我……我怎么占便宜了?又不是我主动要的。”柴大嫂不服气嚷道。 “很明显啦,赵老太太病倒了,管不了事,其他人趁机作妖了!呵!”李兴安小声冷笑。 “老太太行的一点善,迟早被这些人败光。”李玉竹摇摇头,走了过去。 柴大公子已经在劝柴大嫂了,“给他们吧。” 柴大嫂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柴大公子朝赵家管事的说道,“稍等,我拿钱给你们。” “快点啦,柴表姑爷,我还有别的事情呢。”管事的甩着袖子催促道。 柴大公子拍拍柴大嫂的胳膊,走进后堂去了。 不多时,他拿出一个钱袋子并几张银票出来。 “二百三十两四百文,你数一数。”柴大公子将钱放在桌上。 管事的放下帐本,一张张银票数起来,又数了散钱。 他将钱装入自己的背搭里,“数目了清了。” 柴大嫂说道,“你写个字据来。” “那是自然。”管事的写了收条。 柴大嫂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放进袖子里去了。 “还有一事要跟芸表姑娘提醒下,从明天起,这铺子的租金收十五两一月。”管事的拿出一份契约书出来,“租用契约也得重新签一下。” “什么?”柴大嫂两口子一起惊呼起来,“前面街口那家大饭馆那么好的地段,铺子比我们家的大一倍,也才十五两一月,这里也要收十五两?” “这是巷子里的铺子!我们隔壁的铺子才八两呢!”柴大公子愤愤说道。 管事的笑了笑,“柴大公子,您可以不租啊。” “不租就不租,这破地方的铺子,居然要十五两一月,你们抢钱啦!”李兴安看不下去了,大声嚷道。 李玉竹也说道,“管事,你这要价也太狠了,他们租了几年了,还会长久租下去,看在老租客的份上,你让下价吧?” “越是老租客我们家越亏!新租客我能收十五两一月,老租客就得按以前的便宜租金来,这一月少收七两银子呢!”管事的冷笑。 “相公,怎么办?”柴大嫂烦躁起来,“我们只是小本生意。” 香烛生意是季节生意,有节日时,生意好,没节日时,生意清淡得很,只买得动蜡烛。 一天没两个客人,铺子租金都赚不回来,。 香和纸扎纸钱等物根本卖不动。 柴大公子想了想,“搬走吧。” 柴大嫂心里没底,“搬哪去?” “不是有家新铺子吗?一早我们去看过的那儿?”柴大公子说道。 柴大嫂恍然,可不是么,赵老太太给的那家铺子,地段可比这儿强多了,铺面是临街的不说,后院也要大些。 只是,搬走后老客生意就没有了。 柴大嫂有些不甘心,“可这铺子,咱们已经经营三年了。” 李玉竹说道,“生意靠的是人的经营,可不仅仅是靠地方,当初这地方也不是香烛铺子吧?” 柴大嫂想了想,是对,当初这儿就一空铺子,靠他们两口子起早贪黑的忙碌,靠维系老客户才将生意越做越好。 她又看到赵家管事傲慢的脸,咬了咬唇,“搬!” 管事的道,“最好是今天搬完,明早搬的话,是要重新算新租金的,按十五两一月算,一天是五百文。” “这么多的东西,今天怎么搬得完?这都下午了,你们就不能宽限一天么?”柴大嫂看了看天色,焦急说道。 “没办法,这铺子有人等着要。”管事摇摇头。 李玉竹说道,“柴大嫂,你别着急,我和三哥来给你们帮忙。” 李兴安说道,“我在县城认得了几个朋友,一会儿我去喊他们来。” 柴大嫂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柴大公子说道,“你们朋友呢?请他们这会儿来吧,我请他们吃晚饭。” 李兴安摆摆手,“不了不了,等搬完了再说吧。” 这会儿也到晚饭时间了,柴大公子又邀请李玉竹和李兴安吃晚饭。 两人都摆手说道,还要去请人来,时间紧,就不吃晚饭了。 柴大公子说道,“也行,等铺子搬好了,我请你们吃饭去。” 李玉竹和李兴安离开了这里,往县令府上去了。 赵家管事也带着人离开了。 柴大嫂看着一屋子凌乱的物品,松了口气,“幸好有姑祖母送的铺子,要不然,咱们可往哪儿去?” 柴大公子拍拍她的肩头,“这铺子如今归了大表伯,我早料到会到这种地步,他嫉妒姑祖母送你铺子呢。” 柴大嫂摇摇头,“算了,搬吧。得了一铺子,还图便宜占着这里的话,我会被赵家瞧不起的。” 李玉竹和李兴安回了县令府里。 李景看到多日不见的小姑,很是高兴,拉着她不停地问着各种事情。 李玉竹这会儿可没有时间同他闲聊,夸着他和柴天朗没有闹县令夫人,又夸着他俩跟着李立行学看书,又新认了五个字。 把李景夸得更加听话了。 吃了饭后,李玉竹和县令夫人闲聊了会儿,和李兴安一起来见县令大人。 他们要借县令的人帮忙柴大嫂搬东西。 虽说他们和县令很熟,熟得像真亲戚的那种,但是,借亲戚的人帮自己的朋友这种事,还是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因此李兴安说道,“县令大人,我们会给帮忙的人出工钱。一个人一百文钱,还管一顿酒饭。” 县令笑着道,“钱就不必了,他们拿了衙门的俸禄,最近几天都没事干,除了晒太阳闲聊,就是打瞌睡,再闲下去,他们的腿脚身手都荒废了。给点事他们做做,正好练下手脚。” 李玉竹说道,“可这必竟是我们的私事。” “我是一县父母官,父母官帮着城中百姓搬家,这是再平常的一件事情。”县令爽朗说道。 李玉竹心中感慨,这县令行事这么大方和善,但愿他的仕途一路亨通。 李兴安道了谢,“多谢大人相助。” “时辰也不早了,我这便喊人来,你们早些办好事吧。”县令道。 他喊出随从,叫衙役秦虎找了四个人来。 交待了事情后,秦虎又叫人找了三辆马车。 李兴安和李玉竹,带着他们五人,连夜赶往了柴大嫂的铺子。 人多车多力量大,一个时辰就将柴大嫂的铺子搬空了。 新铺子比老铺子的门面要宽上两尺,虽然堆了不少物品,也并不显得拥挤。 李玉竹李兴安,还有秦虎他们几个衙役,又帮着柴大嫂两口子整理新铺子。 什么东西放哪儿,都按着柴大公子说的放。 这里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晚上逛街的人,偶尔有人停下脚步来看看,问一问这是卖什么的铺子。 柴大嫂热情地介绍着。 打听的几人也只是随口问问,听完柴大嫂的介绍,“哦哦”了两声就离去了。 没一人前来买东西。 柴大嫂很失望,忧心地皱起眉头来。 李玉竹走来安慰她,“柴大嫂,其实,我第一眼看到旧铺子时,就想劝你搬离了,那里不适合做香烛生意。” 柴大嫂疑惑问道,“为什么不适合?这三年来,那铺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李玉竹说道,“生意好,是柴大嫂会做生意,老客喜欢柴大嫂的为人,才再次前来买东西。我的意思是说,那间铺子的位置不好,在那里做香烛生意,将来迟早会出事,早该搬了。” 第0380章 好人有天助(2) 第0380章为子孙积德2 柴大嫂惊讶问道,“出事?会出什么事?” “巷子窄小,里头住了大量的住户,万一有住户用火不慎”李玉竹看着她说道。 她没将话说完,她相信柴大嫂懂她的意思。 果然,柴大嫂惊呼说道,“李三妹妹,你说得极是!去年除夕夜我和你柴大哥不在铺子里住,隔壁那家人的厨房着火了,烧到了我们铺子的院子里,把那桂花树的叶儿都烧光了。幸好守铺子的伙计发现得及时,喊醒邻居家起来扑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玉竹说道,“正是这样,大嫂的铺子里屯的全是易燃物品,铺子不能开在住户区,咱们小心行事,但保不准别的人马虎。而且,那巷子太窄了,万一出事,运水的马车都进不去。” 铺子的邻居家厨房起了火,烧掉的不过是厨房的柴草,整座厨房烧了,重盖也不过是十两左右的花费。 但柴大嫂的铺子里,装的货物价值一二千两。 那些成捆的蜡烛和纸扎等物,可是一丁点的火星都不能碰的。 更重要的是,那处地方太窄,只能走行人,马车是进不去的。 县衙门有专门急救的水车,哪里有险情,他们赶着运水的马车会火速赶去。 柴大嫂的老铺子,离着巷子口还有百步的距离,马车又进不去。 老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玉竹是赞成柴大嫂搬家的。 新搬来的铺子这里,前面是能同时走四辆马车的大道。 新铺子左右也全是商铺,住的人少,各家铺子里都存有货物,各家都会小心用火。 这地段适宜开香烛铺子。 经过李玉竹的提醒,柴大嫂不纠结了。 老铺子虽好,但隐患很大,万一哪天出了意外,不仅将赚的赔进去了,还要背个引发火情的罪,那可是要被县衙门处罚的! 柴大嫂将想法,说给柴大公子听。 柴大公子正为被迫搬离老地方心里不痛快呢,听柴大嫂这样说,他顿时恍然。 “你这一提醒,我是越想越觉得搬离得好,那巷子里的几家铺子,有的是点心铺子,有的是面馆,有的是卖杂玩的,只有咱们的铺子屯货多,还都是易燃的,这要是出问题,咱们最亏,搬得好搬得好。”柴大公子心中释然,心情舒畅多了。 柴大嫂笑道,“是李三妹妹提醒的,我当时也不甘心呢。” 柴大公子笑着道,“就属李三妹妹聪明。” 新铺子在秦虎几个衙役的帮助下,全都整理完毕了,物品摆得跟旧铺子的摆设一样。 柴大公子很感激大家大晚上的还来帮忙,喊着大家去对面的酒馆里吃夜宵。 一更天过半,二更天不到,正是酒馆生意最好的时候。 柴大公子点了一桌子好菜,叫小二端到二楼的窗边大桌旁,大家边吃边闲聊。 隔着一架木雕屏风后,坐着三个男人在吃酒。 有一人说道,“赵老太太虽然是生意人,但一辈子行善,生的儿女却个个奸诈,迟早将她积的德败光。” “什么迟早?如今就开始败了!当初赵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钱庄的利息银子最多只收一钱,如今可好,都到三钱了!一百钱一月还三,一年还三十六!一万一年还三千六?谁借得起?” “家里遇到困难的,不借不行啊,借是好借,还不好还。” “那就卖房卖儿女咯,赵家那么多的房子铺子,你当是哪儿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李玉竹很惊讶,原来赵家的钱是这么来的?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互相看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两人讪讪笑着向李兴安和秦虎他们几人敬酒,“今晚搬铺子多亏了你们,辛苦了。” “柴大哥客气。”李兴安笑着道。 秦虎几人也笑着回敬酒。 明早大家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大家没有像隔壁那桌人那样,猜拳喝令的,大家只饮了少量酒,吃了些菜,又吃了碗汤面,便离开了酒馆。 他们回到新铺子前。 柴大嫂和柴大公向大家再次感谢。 秦虎他们连连说柴大公子两口子太客气,几个人已经坐上了马车。 柴大嫂笑着对李玉竹说道,“我们家天朗,今晚又要麻烦你们兄妹了。” 李玉竹笑着道,“柴大嫂快别这么说,等你们忙好了,就该我们铺子忙起来了,到时候,我家景儿还得你们帮忙看着呢。” 柴大嫂笑道,“景儿和天朗好得跟兄弟似的,不肯分开,如今可是随了他们的意了,咱们的铺子是挨着的。” 说得李兴安和柴大公子一起笑起来,都说太巧了。 李兴安和李玉竹,还有秦虎他们也坐着马车离开了。 到了县衙门,秦虎几个衙役去了衙门的班房休息,李玉竹和李兴安去了县令府后宅。 李景和柴天朗跟着李立行在房间玩,还没有睡。 李玉竹走进屋来看他们玩。 李景马上说道,“小姑,你最近都不来跟我玩。” 李玉竹笑眯眯说道,“景儿,姑姑要跟你说个好消息。” 李景马上兴奋说道,“什么好消息?” 李玉竹笑着道,“我得了一家铺子,和天朗哥哥爹娘的铺子是隔壁,从今天起,只要咱们来县城,你就可以和天朗哥哥一起玩了。” 李景眨着眼,“我和天朗哥哥是邻居了吗?” “对呀,挨着的两家。”李玉竹笑着道。 李景欢呼,“太好了。” 他高兴地抱着柴天朗。 . 天太晚了,李玉竹和李兴安就没有打搅县令两口子,他们各回各屋直接去休息去了。 李玉竹的屋里,有春儿服侍。 在春儿的照顾下,她沐浴更衣后,美美地睡下了。 在赵家照看赵老太太的这几天,她根本没睡好。 原以为可以睡到自然醒。 谁知次日天刚亮那会儿,门外有不少人说话,将她吵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李玉竹听到有人说,“了不得啦,清风巷走水啦!” 声音惊惶。 “大人一大早就派人去了。” “哎呀,那小巷子那么小,水车进不去呀。” “只能靠人一桶桶往里抬咯。” “那速度就慢了,等水到了,东西都烧光了。” “去年除夕那地儿就走过一次水,怎么又出事了?” 走水,着火的意思。 水克火,所以着火了,不能说火字,得说水字。 图吉利。 水虽然来得汹涌,退去后万物受损相对较少。 火来得温柔,但火去后万物皆灭。 火过后,地表上面的东西无一幸存。 古时以木屋居多,所以人们最怕火灾。 李玉竹的瞌睡被惊跑了,她推开被子起了床。 春儿恰巧推门进屋。 “李三姑娘,你醒了?”她将端着的铜盆放在架上,“这是热水,姑娘洗脸吧。” 八月末了,老人小孩都穿夹衣了。 早晚水凉,大家如今洗脸全是热水。 李玉竹道了谢,洗漱起来。 她推开门,往县令夫人正屋走来时,李兴安匆匆走来了。 “三妹三妹!” 李玉竹停了脚步看着他,“三哥,什么事啊,匆匆忙忙的。” “昨晚有处地方走水了。”李兴安拍拍胸口,吐了口气说道,“猜猜是哪儿?” 李玉竹摇摇头,“听说是清风巷,这是哪儿?” “便是柴大哥老铺子的那条巷子!”李兴安摇摇头,“真是巧真是巧。” 李玉竹说道,“我记得,那条巷子不叫清风巷呀。” 李兴安说道,“那条巷子有两个名,从东走进去是清风巷,从西走进去是四平巷。原因么,很多很多年前,两处巷口的两家铺子都想以自家铺子招牌为名,都不服对方的名,附近的人们就取了两个名字。” 李玉竹不关心巷子名的来历,只关心火势严不严重。 “可有人员伤亡?”李玉竹忙问。 如果有伤员,她早饭不必吃了。 “没有,但烧了一间半的铺子。”李兴安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这叫不叫好人自有老天相助?” 李玉竹黑着脸,“你还笑?没人员伤亡,但有财产损失啊!” “一间铺子全烧光的是柴大哥的老铺子,另一家烧了一半的是卖锅碗瓢盆的。”李兴安笑道,“这都是赵家的铺子,我当然好笑啦。” 李玉竹心下稍安,“原来是柴大哥的空铺子”但没一会儿,她又担心说道,“赵家管事不讲理,会不会认为是柴大哥搞破坏有意纵火?” 柴大公子两口前半晚搬空铺子,后半晚铺子起火,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第0381章 新铺子的规划(1) 李兴安笑了笑,“三妹你真是瞎操心,没有的事!” 李玉竹焦急,追问道,“什么没有的事?不会是县令大人帮柴大哥说话了吧?” 人情关系绕来绕去的,都是熟人,倒是会欠县令的一份人情。 李兴安却又笑道,“也不是,是卖杂货铺子的伙计报的险情。原因啊,是半夜里铺子里窜出一只大老鼠,掌柜的提了扫把赶老鼠,老鼠窜来窜去的,将油灯撞倒了,那油灯恰好倒在了一旁的小榻上,将一堆衣裳和被褥烧着了。” “……” “掌柜的慌乱中踢翻了一桶酒,于是乎,那火腾地一下窜得老高,将掌柜的头发都烧了大半,小伙计吓得跑去喊人来相助。” “……” “他们这一喊,谁都知道是他们家先起的火。当时就有人前来相助,但火起得急,一下子就烧着了屋顶,蔓延到隔壁柴大哥的老铺子那儿去了。” “……” “柴大哥的老铺子是空的,除了将屋顶烧没了,一切还好。先起火的这家铺子里,堆的都是些不太易着火的锅碗瓢盆,烧掉了掌柜家的一些衣物和家具,少量碗和罐子烧裂了之外,其他的货物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都是些铜铁家伙,能坏到哪去?” 李玉竹恍然,“原来是这样……,没人受伤还好。不过,这家铺子的掌柜,得挨处罚了。” 李兴安冷哼,“那就怪不了谁了,谁叫他将油灯和酒桶乱放的?天冷了屋里的棉衣棉被多,一丁点火星落上去,都是灾难。每晚更夫走街窜巷提醒大家,小心火烛,他们都没听见的?” 李玉竹点头,“确实该罚。” 这时代所有的房子屋顶全是木头梁,一起火,便能烧一片。 所以更夫们在晚上敲着棒子和铜锣,喊着“小心火烛”。 耐何总有人大意。 . 柴大嫂老铺子起火烧没了的消息,传到了赵家。 赵大太太懊悔得直捶腿。 早知道会这样,就晚一点叫柴家两口子搬了。 至少,有人替她看铺子不至于烧光屋顶。 要是烧着了,就叫柴家两口子赔。 可昨天白天叫人搬走了,晚上起的火,叫谁赔去? 那隔壁的铺子,也是她大房的财产啊! 赵大太太咬呀骂道,“叫崔晌来!他是怎么管事的!”找不到人处罚,她只好拿杂货铺掌柜出气。 屋子管理不善起火,出动官府的水军才将火情控制住,虽然烧的只有自家的两家铺子没影响到邻居住户,但县令还是罚了赵家大房。 好在有老太太当年行的善积的德,县令只做了小小的处罚,将杂货铺的掌柜打了二十大板,罚了五百两银子了事。 要是按以往的规矩,掌柜的要坐牢三月罚钱一千两,东家赵家要罚银三千两。 县令也不讲情面,将赵家大房两口子传到县衙门,不客气说道,“本县令是看在赵老太太的份上,才网开一面,如有下回,一定重罚!” 赵大老爷连连道谢,“多谢县令大人开恩。” 赵大太太再三说道,“下回一定注意。” 从县衙门回来后,两口子一起来后宅见老太太。 赵老太太的院门紧闭,守门的婆子说老太太不见任何人。 赵大老爷无可无不可,转身就走了。 赵大太太却恨恨说道,“趁着不糊涂,老太太怎不多帮帮他们,在县令跟前说说好话?” 五百两银子罚的也多啊! . 李玉竹去赵家看望了老太太,扶着她做了康复练习后,来到了新铺子这里。 柴大嫂马上朝她走来,向她说着昨晚老铺子忽然起火,烧塌了屋顶的事。 “李三妹妹,这事儿还真是神了,我们前脚搬走,后脚那屋子就走水了。”她后怕着拍拍胸口,“这万一搬迟了,我们这几年赚的就全赔进去了。” “还得吃官司坐牢。”柴大公子也唏嘘说道,“这是老天帮我们?” 李玉竹笑着道,“因为你们是好人,老天当然会帮了。” “我们又没做善事。”柴大嫂不好意思说道,说完她马上又说道,“啊,这是老天提醒我们要做善事啦?” 柴大公子点头,“有可能!” 说干就干,柴大嫂马上喊来小伙计,“快去买五百个馍馍,放在飞云观道观门口施舍。” “晓得了,大娘子。”小伙计飞快跑走了。 飞云观,便是赵老太太那天晚上去的道观,观里只有三个道士,一个老道,一个小道,一个中年主持道长。 常常接济县城中的穷人,在城中有些名气。 有乐善好施者,也时常买了吃了放在观门口,让小道士施舍出去,以积善德。 . 柴大嫂的新铺子,今天上午已经有人来买东西了,而且是老客。 昨天搬家时,两口子担心老客找不到新地方,李玉竹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在巷子的两头挂上牌子,在铺子左右的墙壁上贴上告示,写明新铺子搬去的地方,并用箭头画了路线图。 再说了,新旧铺子只隔着一条街,一里远的地方,李玉竹相信,这么点远的距离根本不是事儿,老客会找来的。 今天凌晨老铺子起火,不少人跑去看热闹,同时也看到了老铺子搬走的消息。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老客按着地址找来了。 来的第一位老客是位老大娘。 她唏嘘着说道,“你们幸好搬得快,不然的话,可就麻烦了,你那隔壁铺子的掌柜是个马虎人,他自家的东西不怕火,可你铺子的东西怕呀。” 柴大嫂也感叹,“谁说不是呢?” 老大娘只买了两只白蜡烛和一把香。 不过柴大嫂还是很高兴,说明老客是在乎她的生意的。 她这边生意走入正轨,就来看李玉竹兄妹的铺子。 兄妹俩还在商议着,新铺子做什么生意好。 柴大公子在给他们出主意。 有好几个被李玉竹否定掉了。 这铺子在县城,她们姐妹们来此开店,除非有哥哥们跟着,否则父母是不会同意的。这里离家远,哥哥来了这里,就得常久的住着,家里那里怎么办? 有老有小的。 正商议着,李立行带着两个孩子坐着马车找来了这里。 “不关我事啊,是他们要来的,说要来看看新家。”李立行指着两个甩着小短腿跑来的哥俩说道。 李景和柴天朗,下了马车手拉手兴冲冲跑来了。 “爹,娘,我和景儿是邻居了是不是?”柴天朗跑得脸色红扑扑的。 柴大公子走过去,将他俩一左一右抱起来,笑着道,“你们喜不喜欢做邻居?” “当然喜欢了!”哥俩一起回答。 两人都不喜欢柴大公子抱,小腿甩啊甩的一起往下溜,要去铺子里看。 柴大公子只好放他们下来,一左一右牵着他们,“走,带你们看看新家去。” 两家铺子的格局是一样的。 柴大公子的铺子里堆满了货,李玉竹的铺子是空的。 柴大公子便带他们逛李玉竹的铺子。 哥俩高兴地跑上跑下,跑前跑后,在空屋子里追着玩。 李景兴奋着喊道,“啊——,这里说话的声音跟别处不一样呢!” 他发现说话有回音。 柴天朗也跟着他“啊啊啊——”大喊大叫。 柴大公子笑道,“因为屋子是空的,所以显得声音大,这叫回音。” 哥俩听不懂啥叫回音,反正喊话的声音与别处不同,便自由自在地喊着玩。 楼下,李立行发现李玉竹和李兴安没有怪他带来两个孩子,便说起了别的事情。 “小成子真厉害呢,帮我们将剩下的八十本册子全卖完了,他将钱也给了。”李立行笑着道。 说到画册,李玉竹想到一个主意。 “我有个主意,三哥。”她笑着对李兴安说道,“咱们将这铺子开成书社吧,铺子是我们自己的,不必出房租,只要有书卖出去,我们就有钱赚。我们印好书册送来这里,请小成子来看铺子,你看如何?” 这家铺子的占地面积不小,目测有八十平米的样子。 后院也有同样大的院子,另外还有座住人的两层小木楼。 铺子也是二层,上面下面是同等大小的面积。 将来铺子的人气旺了,还可以兼做其他买******如将她的药丸摆在这儿售卖,她在二楼开医馆,当然这是后话了。 李兴安笑着道,“这主意倒是不错,也不用我们兄妹天天守着。” 柴大嫂笑道,“说得也是,反正不用出房租,赚多少都是自己的,甭管什么生意,先做起来再说吧。” 第0382章 青楼要来的方子(2) 印书册的工具全在村里,印什么书,李玉竹一时还没有计划好。 且先回去和柴娥英商议好了再说。 不过眼下还是先将铺子整理好。 比如摇晃的窗户,破损的楼梯板,松了铆钉的门,院中翘起来不平整的地砖等。 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李玉竹和李兴安,请了一个工匠,将铺子里一些破损的地方修缮了下。 除了修整破损的地方,李玉竹还和李兴安商议着,将铺子重新粉刷了下,里里外外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如今她和李兴安的手里头,都有些钱。 给工匠的钱,完全够用。 在李玉竹呆在赵家的那几天,李兴安跟着县令出入办差,收了几两银子的外快。 李玉竹在赵家给赵老太太看病,赵大太太抠门,只给了十两预付的诊金,原先说好的剩下的一百两银子在看好病后就给,但赵大太太推三推四一直不愿给,后来干脆说不给了,好在赵老太太大方,送了一座铺子不说,还给了她五两银子的小费。 李玉竹也就不收那一百两的诊金了。 而且只要她去赵家,赵老太太总会给她东西。 有时是一套新茶壶,有时是一副上好的棋子。 李玉竹将得到的小礼物,全拿来放在铺子里了。 李兴安又买了桌椅柜子和床回来。 以后来县城,他们就不必总是借住县令家了。 后院二层小楼的二楼,有三间屋。 李兴安暂时安了两间屋的床。 一间屋各两张床。 家里人多,床得多备着。 床上的用品,是李玉竹买的。 因为关于布料的好坏,李兴安只是外行。 在他们整理铺子时,李景和柴天朗已被李立行从县令府接出来,一并放在柴大嫂两口子这儿。 新铺子比旧铺子宽敞,后院也大了一半,两个孩子大半时间在后宅玩耍。 不过,他们的行李还在县令府里,还没有取出来。 接孩子时打声招呼就接出来,拿了行李就说明不再去了,临行时得正式拜别。 这天下午,李立行坐马车来铺子里玩,回去时,李兴安和李玉竹也跟着去了县令府。 李兴安去找县令道别,李玉竹往县令夫人的正屋走来。 前几天她不是忙赵老太太的事,就是忙整理铺子的事,没怎么跟县令夫人说话。 李玉竹小声问春儿,县令夫人身子最近可好。 春儿眉头微皱,“还是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 那就是说,县令的身体还是那样,县令夫人误以为,县令在冷落她? 这种事,她一个小姑娘,又是外人,该怎么对这两口子说开? 李玉竹犯愁了。 进了正屋,李玉竹看到,那个小妾也在。 在县令夫人的面前,她规规矩矩地和另一个丫头夏儿一起分着丝钱,脸上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衣着打扮也得体,虽然是粉色的衫子,但饰样简单不张扬,是小妾该有的打扮。 不像以前的花姨娘,处处在县令夫人面前喧宾夺主。 这样的小妾,倒也难拿错处。 也难怪在府里呆得长久了。 “夫人。”李玉竹走上前,微微笑着行了礼,又朝那小妾点了点头,“庆姨娘也在啊?” 庆姨娘拘谨地起身回礼,“李三姑娘。” 县令夫人在吃茶,她放下茶盏,笑着朝李玉竹招手,示意李玉竹坐到她身旁去,“听说你们兄妹在装修一间铺子,可装修好了?” 李玉竹笑道,“只是简单的刷下墙壁,修了下坏掉的窗户,两天就休整好了,这不,我们来拿行李打算搬到铺子里去住,也来向夫人辞行,打搅夫人多日,更是过意不去。” 县令夫人爽朗说道,“怎么说就见外了,咱们说好的,要当亲戚处。” 李玉竹笑着应了。 因为县令主持过赵家的事情,因此,铺子是怎么来的,县令夫人也是知道的。 她说了会儿赵家的事情,很是感慨了一番,“赵老太太这一病倒,苍老了不少,一早我去看了她时,发现白头发多了一些。” “她七十整了,身体苍老再所难免。”李玉竹说道。 “说得也是。”县令夫人笑了笑。 李玉竹看着她,“倒是夫人您,年纪还轻,身子该保养起来才是,我看您最近气色不好,可是有心事?” 县令夫人一怔,讪讪着道,“没有啦,要说心事,还不是这府里杂七杂八的事情要我操心着。” “家务事是操心不完的,夫人身子要紧。”李玉竹笑道。 “我晓得的。”县令夫人也笑道。 李兴安向县令告别后,也来看县令夫人。 看看到了晚饭时间,县令两口子留他们兄妹吃晚饭。 县令很健谈,大家一直吃到一更天过半才散。 县令又喊李立行送他们兄妹去新铺子。 春儿提着小灯笼给他们引路。 李兴安扛着他和李玉竹的行李箱,李玉竹抱着一个包裹,大家说笑着往院门方向走。 李立行走得快,在假山拐角处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 “谁?”他冷喝一声。 “是……是我,小公子。” 李立行眯了下眼,“庆姨娘?这黑灯瞎火的,你走路不打灯笼的吗?” “你身边的丫头呢?你怎么一个人在府里行走?”春儿提着灯笼走来,往她左右照了照,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皱眉问道。 庆姨娘手里的几包东西掉到地上去了,正蹲在地上惊惶地捡着。 那是几包药物。 李玉竹走过去,帮她捡药,笑着道,“姨娘这是抓的什么药啊?” 庆姨娘眼神乱闪,“啊,一些妇人吃的补药。我这是老病根,才没叫姑娘开方子,姑娘莫见怪。” 李玉竹拿起药包闻了闻,“庆姨娘,你这药从哪里抓来的?掌柜的抓错了吧?” 庆姨娘着慌起来,“不会呀,这药抓了三回了,不会错的。” 李玉竹眯了下眼,盯着她的脸说道,“你说是妇人吃的药,可这药里有几味药,是专治男子病的。” 庆姨娘,“……”她脸色大变,抓了李玉竹手里的药,转身就跑。 李立庆大喝,“你站住!你跑什么?” 庆姨娘只得站住了,回过头来委屈着说道,“你们饶过我吧,我只是抓了几副药而已。” “可你撒谎了。”李玉竹摇摇头,“撒谎是不对的,庆姨娘。”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药是抓给县令的吧? 因为药里有羊淫霍。 这是专治男子不举的药。 她正愁不知怎么向县令夫人说起县令不举的事,这庆姨娘帮她解了难题。 “好哇,你敢撒谎!哼,走,跟我见母亲去!”李立行曾经被李玉竹提醒过,李玉竹告诉他,庆姨娘总是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干什么坏事,叫他监督着。 李立行监视了庆姨娘好多天,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今天发现庆姨娘撒谎,他马上精神起来,逮着庆姨娘不放。 庆姨娘怕李立行,只好老实地跟着他去见县令夫人。 李兴安和李玉竹也跟着去了。 春儿看不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他们往回走。 县令陪县令夫人吃好晚饭后,又回书房看文书去了,县令夫人和另一个丫头夏儿在正屋说着话。 见他们一众人又走回来,县令夫人疑惑问道,“怎么又回来了?东西拿漏了吗?” “娘,庆姨娘鬼鬼祟祟的,被我逮回来了。”李立行将庆姨娘推了过去。 接着,他将刚才的事情对县令夫人说了。 县令夫人的脸色旋即大变,“庆姨娘,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男人的药?” 庆姨娘吱吱唔唔着,“夫人,你让小少爷和客人们都退下,妾身便说。” 县令夫人看了她一眼,对李立行说道,“阿行,你带李三公子李三姑娘先到外面去。” “知道了,娘。”李立行一头雾水应道。 李兴安和李玉竹,跟着李立行去了屋外,春儿也退到了外面。 屋里,只有丫头夏儿和县令夫人,还有庆姨娘。 “这里没外人了,夏儿是我的陪嫁侍女,你尽管说便是。”县令夫人一瞬不瞬看着庆姨娘。 庆姨娘咬了咬唇,只好说了实话,“这是大人叫妾身去青楼要来的方子。” 县令夫人眯了下眼,“什么意思?” 第0383章 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1) 庆姨娘连连摆手,“夫人,妾身绝不敢坏大人的名声,大人是妾的衣食父母,大人名声坏了,妾身的生活也没着落了啊。” “你口里说着不敢坏大人的名声,却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大人为人正派,怎会用那里的药方?快说!你为何这么做?”县令夫人怒道,“你今天不说个子丑丁卯,我定不饶你!” 庆姨娘吓得跪倒在地,“夫人,确实是县令大人叫妾身去找的药方,县令大人的病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夫人难道没察觉么?” 县令夫人眯了下眼,“病症?” 夏儿喝道,“庆姨娘,别吞吞吐吐的,快说清楚!夫人没耐性跟你玩猜字迷!” 庆姨娘只得说道,“大人来这里上任的路上,马儿吃惊将他摔下山崖,那件事,夫人是知道的吧?” 县令夫人看着她,“知道。” 庆姨娘说道,“大人好巧不巧的,摔到男根了。” 县令夫人赫然睁眼,“胡说!大人没跟我说这事儿!” 庆姨娘道,“夫人,您出身大族,大人出身平微,大人娶您是高攀,他总说在夫人面前不敢造次。如今出了这种事,他哪好意思跟夫人说?他担心夫人瞧不起他。” 县令夫人心里一时五味繁杂。 县令摔下马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一起跟随他来此赴任,山路崎岖,出了意外。 请了大夫看,大夫说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而且,县令也说没有什么伤痛,除了手背上脸上擦破了点皮,上了药,没什么病痛的地方。 她也就没有在意。 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出了这等事? 夏儿想到一件事,冷笑道,“庆姨娘,你哄谁呢?大人伤了男根,却为何还收了你们两个姨娘?花姨娘还是大人来此上任时收的。” 庆姨娘道,“正是大人伤了男根,才收了花姨娘,花姨娘她……她会那些本事。大人以为那样会好,谁知……,还是不见好,只好叫妾身去寻药。” 夏儿没话问了,转头看向县令夫人,“夫人……” 县令夫人看了眼,说道,“药放在我这儿,你且去吧,关于大人叫你买药的事,你不能得外人说。” 庆姨娘往屋外看了眼,说道,“李三姑娘是个厉害人,她能闻得出药味。” 夏儿冷笑,“李三姑娘口风紧,从不对外说别人的病情,你不要诬陷。” 庆姨娘惶惶说道,“妾身也并非诬陷,只是……提醒夫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县令夫人朝庆姨娘挥了挥手。 “是,夫人。”庆姨娘吐了口气,离开了屋子。 站在正屋前院中候着的李立行,见她走出来,马上跑进了屋里。 “娘,庆姨娘是不是在搞什么坏事?”他握着小拳头,“她敢欺负娘,我替娘去揍她!” 儿子要替自己出头,县令夫人很是欣慰,她将李立行拉进怀里,笑着道,“没有,她拿了家里的钱,给自己亲戚抓药,怕我知道了罚她,便谎称是给自己买药,却不料,李三姑娘是个懂行的,实破了她的计谋。” “哼,过份了,拿家里的钱给亲戚买药?吃里爬外呢!”李立行怒道,“娘是不是不敢罚她?我去罚她去!” 李立行一脸愤怒。 县令夫人却说道,“她说给自己抓药,是因为药铺的人看在咱家的份上,给她便宜,要是她亲戚去抓药,就会贵一些,她图的不过是咱们家的地位罚了,阿行,她虽然撒谎,却也没有做什么坏事,由她去吧。” “要是打着咱们家的旗号干坏事呢?”李立行又问。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县令夫人说道,“那就不放过她!就事论事呗。” 李立行想了想,“好吧,那就放过她。” “天不早了,送你李家哥哥姐姐去他们的住处吧。”县令夫人微笑道。 “晓得了,娘。”李立行应道。 他来到外间,对李兴安和李玉竹说了庆姨娘的事,“我娘说不是什么大事,叫我不要管。” 李玉竹看一眼正屋那儿,“那就好,天不早了,咱们得回了。” 她和李兴安又来到正屋,给县令夫人辞行,便跟着李立行坐马车回了铺子。 李立行跟着他们上了后院的小楼,在里里外外走了好几遍,“李玉竹,李三哥,我能不能住这儿?我在家里,我爹我娘都各忙各的,我没人陪着玩,无聊死了。” 李玉竹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挂进衣柜里,说道,“我三哥屋里还多有一张床,你想去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最近还是多陪陪你娘吧,外面好玩,娘也要陪啊。” “可我娘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啊,我跟她说话,她都叫我别插嘴。”李立行坐在椅上,晃着两条小腿,叹着气。 李玉竹将衣裳收整好了,将空的藤条箱塞到床底下。 她拍拍衣袖转身过来看着李立行,“李立行!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娘其实是很孤单的,你爹是一县之长,平时的工作相当的忙,没时间陪你娘,而你,最近总喜欢跟着我们兄妹玩。你把你娘扔到一旁都不怎么管了。你就不担心他伤心难过?” 李立行眨着眼,“可他不反对我跟你们玩啊。” “她是尊重你的决定,你还当成理所当然了?”李玉竹沉着脸,“真的想到这里住一住的话,明天跟你娘请个假,但只准住一晚!白天的时候,我们不找你,你最后一直陪着你娘!不然的话,我不准你去我家了!” 李立行最怕李玉竹。 在认识的所有人中,他觉得李玉竹比他爹还要厉害,因为他说不过李玉竹。 他慌忙站起身来,“行行行,那我马上回去便是。” “赶快回吧,都二更天过半了。”李玉竹朝他摆手。 李立行依依不舍地回县令府去了。 以往李兴安来县城,都和他住一屋,现在李兴安和李玉竹都搬出来了,他只能一个人住了。 打发走跟屁虫李立行,李兴安在楼下喊着李玉竹,“三妹,洗浴水好了,放洗浴间里了!” 李玉竹整理着换洗衣裳,“来了!” 这间小楼二楼是两间房,楼下也是三间房。 楼下有一间隔断成前后两小间,一间有小灶,是厨房,另一间李玉竹画了图稿,叫工匠装修成洗浴间。 兄妹俩各自洗浴好,各回各屋睡下了。 至于小不点李景,他完全就没理会他们,赖在柴大嫂两口子那儿不肯回呢。 李玉竹乐得清静,美美地睡了一觉。 . 第二天,李玉竹和李兴安借了柴大哥的马车,往县令府而来。 他们这次来县城,是坐着李立行的马车来的,家里那匹大黑马拉的马车,没有带来。 来县城多日,赵老太太的病看好了,他们兄妹也得回村里去了。 另外,李玉竹还担心着县令的病情。 这种隐疾,他们两口子是不可能来向她一个小姑娘求医的。 而城中大夫的医术,估计也是看不好的。 若不然,县令的病为何拖延一个月不见好转? 进了县令府,李兴安向县令夫人问了好后,照例是去拜见县令。 李玉竹陪着县令夫人说道。 “这才来了几天,就要回去了。”县令夫人笑道,“都没请你好好吃饭呢。” 李玉竹说道,“担心家里人,天凉了,我爹的风寒腿也不知有没有犯病,我去瞧瞧。” 县令夫人夸着她孝顺。 李玉竹却笑着说道,“其实他也没有病,他就是疑心病重,总疑心自己得了大病。我娘只好哄啊,有时我们全家一起哄,我爹就吃这一套,哄一哄夸一夸就好了。” 县令夫人笑道,“你家人感情真好。” “一家子嘛,能有什么二心的?”李玉竹笑道。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县令叫李玉竹吃茶,自己捧着茶杯沉思起来。 疑心病…… 县令是疑心病吗? 哄一哄…… 能哄好吗? 她双手紧紧攥着杯子,心里想着,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也许……,能行呢? 李玉竹抬头看了县令夫人一眼,从背包里拿了个小药瓶出来,递向县令夫人,“这是送与大人的药,大人操心公务,容易心烦气燥,这药片每晚入睡前吃一片,能改善睡眠,静心静神。” 县令夫人接在手里,笑着道,“那可太好了,大人最近忙秋粮的事,确实睡不好。” 李玉竹又说道,“夫人亲自喂服大人吃吧,这药丸挺难做的,让丫头服侍吃的话,万一掉了呢?” 县令夫人打开瓶塞,里头只有五粒药。 她笑着道,“好,我亲自服侍大人吃。” 李玉竹捧起茶碗吃茶,轻轻勾了下唇角。 第0384章 穆元修来接李玉竹(2) 和县令一家吃了午饭后,李玉竹和李兴安回了新铺子。 这一次,李玉竹没带李立行。 她的说法是,叫李立行多陪陪县令夫人,再则,她可能过不了多少天又会来县城。 李立行想到他们兄妹的新铺子,就没追着他们去村里。这里有铺子在,他们总不能丢下铺子不管吧? 铺子空着多可惜,那是能赚钱的。 . 李兴安和李玉竹回村没打算坐李立行的马车,也没打算坐柴大嫂两口子的马车,两口子只一辆马车,借走了那一家出行怎么办? 兄妹俩便商议着,找回村的马车搭顺风车回去。 有牛车和马车骡子车驴车的人家不多,不少人出行,都是搭顺风车。 按出行路程的远近给钱。 搭载更多的货物时,也要加钱。 比如从县城去桃花河村,一个人带不占地方的行李时,出五十文钱就够了。 这是马车骡子车驴车的价格,牛车要慢许多,价钱也相对的便宜一些。 赶车来往于县城的人,为了挣一笔额外的收入,也愿意收人搭乘。 李兴安跟李玉竹打了声招呼,往城门口走去寻车。 他没走几步,就见穆元修赶着骡子车走来了。 李兴安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 李玉竹正要走到隔壁柴大嫂家的铺子去玩,看到他来了,笑着走了过去,“穆元修,你给你的骡子添了车架?” “在乡里叫人订做的,昨天刚拿到手。”穆元修笑着道。 李兴安挑眉,“你怎么来县城了?” 居然还找到这里了?穆元修属狗鼻子的?专闻着他妹妹的气味寻来! 穆元修将骡子车停在他们的铺子前,“我是专程来找玉竹的,我找到柴大哥原先的铺子,发现那里失过火,又看到附近贴的搬铺子的告示,才一路找到了这里。” 李玉竹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也得了家铺子,咯,这是我们的,那一家才是柴大哥柴大嫂的。” 她指了指两家铺子。 穆元修佩服说道,“你们好厉害,得了一家铺子。” 李兴安不高兴说道,“穆元修,找我妹妹什么事啊?劳你大老远的找来这里?” 穆元修说道,“清水河村的老夫子得了重病,他是两村唯一的一个夫子,他一病倒,孩子们都不能上学了,里正叫我来找玉竹去给他看看。” 原来不是专门来勾搭李玉竹的,李兴安放心下来,“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正要回村呢,你先回吧,我们找辆车来就回去。” 李兴安朝他挥挥手。 穆元修往左右看看,“你们没有车坐?那坐我的骡子车回去吧,车里是空的,随便坐。” 李玉竹笑道,“正好正好。” 李兴安不同意,“三妹,我们另外找车坐吧?”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今天找不到回村的车呢?就不回了?”李玉竹扭身往回屋去拿行李,“你不坐我坐,村里有病人等着,拖延下去延误病情怎么办” 李兴安只好同意,“行吧。” 穆元修将骡子栓在铺子门前的下马桩上,走进隔壁铺子。 柴大公子两口子,一个在做生意,一个带着孩子在后院玩。 柴大公子看到穆元修,惊讶说道,“原来是穆兄弟。” “村里的里正叫我来找玉竹,我找到你们旧铺子,发现你们搬来了。”穆元修笑着道。 “玉竹妹妹得了一家铺子,就在隔壁,你去看过没有?”柴大公子收了顾客的钱,在打包东西。 “刚知道,还没有去看。”穆元修笑道。 顾客收了商品,离开了。 柴大公子笑着招呼着穆元修参观他的新铺子。 两个孩子听到穆元修的声音,一起从后院跑过来,“元修叔叔。” 穆元修将他们一左一右一起抱了起来。 “要回村了,景儿要不要回去?”穆元修问李景。 李景犹豫了。 看看柴天朗,看看穆元修,两个都舍不得放弃。 李兴安走进铺子里来,“天朗也回去吧,和景儿一起玩。” 俩孩子马上一起笑起来,“好。” 柴大嫂笑道,“这是不离不弃了?” “两人都没兄弟,一起玩最好不过。”李兴安笑道。 时辰不早了,大家没有等晚饭。 李玉竹和李兴安将行李装上穆元修的马车,和柴大公子两口子道别后,他们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县城回村去了。 李玉竹是不担心自己的那间空铺子的,他们离开时,柴大嫂主动说帮忙看门打扫。 铺子里只有少量桌椅和床铺柜子,并没有太值钱的物品。 穆元修的骡子车赶得快,他们在掌灯时分回到了村里。 李家人看到他们回家,都高兴地出来迎接。 因为李玉竹这一趟的出门,可有些时间。 从走的那天算起,到今天已是第十天了。 是李玉竹离开家时间最长的一次。 当然了,也是李景离家最久的一次。 李兴茂喊着儿子,“景儿?” 李景进了家门,笑嘻嘻地随意喊了两个人后,又和柴天朗说话去了。 连李兴茂喊他,他只也是嗯了一声。 李兴茂沉着脸,“将大家都忘记了是不是?” 李景回过神来,“啊?” “喊娘。”李兴茂拍拍李景的小脑袋,将他推向柴娥英。 李景窘着脸,不肯喊,仍旧只喊了“姨”。 柴娥英笑道,“没关系的,只要是喊了我就行。” 穆元修和李兴安忙着搬行李。 李玉竹和家人打了招呼后,马上来给柴娥英看身子。 “没什么不适的,只略微有一点点想吐,其他都好。”柴娥英笑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有娘给我看身子呢,娘生了六个孩子,最有经验了。” 那都是老经验,有些并不科学。 李玉竹可不放心。 好在一切都好,柴娥英身子好,又是头胎,家里也没有什么事要她操心。 她的身体指数十分合格。 看好柴娥英身子,李玉竹又来到后院正屋。 老两口正带着果果看星星呢。 秋夜的星子格外的亮些,果果能认出好些个星星的名字了。 “爹,娘。”李玉竹笑着走过去。 果果笑眯眯喊了声“姑”,朝李玉竹飞奔而来。 庐陵王慈爱地点了点头,“回来了?这么晚赶回来,累了吧?一会儿早点睡。” 李玉竹笑道,“过会儿就去睡。” 庐陵王妃喊着大家进屋说话。 坐下后,李玉竹说了县城的事。 庐陵王妃惊诧说道,“那个赵老太太竟如此大方,送你一座铺子?” “还送了柴大嫂铺子。”李玉竹道,“当时我还以为她糊涂了,可没想到,她说话行事并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叫人琢磨不透那老太太的想法啊。”庐陵王妃感叹。 庐陵王问道,“玉竹啊,你们打算将那铺子拿来做什么?” 李玉竹笑道,“我和三哥商议好了,我们印些书册放在铺子里卖,另外,我再多做些药丸,也一并放在铺子里,大姐的香囊荷包也可以放在里面售卖。” 庐陵王点头,“不错不错。” 庐陵王妃沉着脸,“你别老是口头说不错不错,孩子们现在个个有事情做,就你整天闲着,你也帮着出力啊?” 庐陵王道,“我怎么没出力了?家里的事情,我都在帮着想办法嘛。” 庐陵王妃冷笑,“得了吧,就你的办法,没一个有用的,最后还不是老大自己的解决事情?” 庐陵王被训得哼哧哼哧不说话了。 柴娥英喊来姜嬷嬷给大家做了夜宵。 热乎乎的汤圆酒酿下肚,全身都暖和起来。 穆元修将骡子停在李家,拿着李玉竹的灯笼回山上去了。 清水河村的老夫子,得的并不是急病,是脚上长了个疮。 只是疮一直不好,加上老夫子快七十了,单脚行动不便,他索性告假了。 因为不是急症,李玉竹就没有连夜出诊,早早休息去了。 坐了马车着实的累,李玉竹躺在床上时,二郡主大郡主好奇地问她县城新铺子的事,她都懒得说,打着哈欠睡着了。 . 县令府。 县令夫人拿着李玉竹给的药,心里一直想着李玉竹说的话:哄一哄就好。 她见过一次李玉竹的父母。 看起来不般配的两口子,却过得相当的和谐温馨,据说,李老爷没纳过妾。 倒也不是李太太善妒,李老爷惧内,而是因为李老爷离不开李太太。 由此看来,李太太管她男人,是有点本事的。 田婶在一旁服侍县令夫人更衣,“夫人,天不早了,休息吧。” 县令大人又在书房,夫人又是单独睡。 “我去书房见大人。”县令夫人将外裳又穿好,捏着药瓶走出了屋子。 第0385章 两口子相处(1) 夜风微凉。 县令夫人没有穿披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往县令的书房而来。 她想起刚出嫁那天时,娘对她的叮嘱。 娘说,夫妻相处,很有讲究。 男人硬气时,女人就得软。 男人软时,女人就得硬气。 两人都硬气互怼,就好比刀剑相向,要么两败俱伤一起了断了,要么有一方大伤。 两人都软和着,日子过得没趣味,跟水似的。 如今她和县令过成了两人都硬气的时候。 因为前些日子她的病,因为儿子的事,因为花姨娘的事,她没少和县令冷脸。 两人都硬气着,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又想到李玉竹的父母,她何不试试那对夫妇的相处方式? . 县令在书房中看书。 庆姨娘也在屋中,她蹲在地上,在生一个小炉子,炉子上面放着小罐子,罐子里泡着一个小酒壶。 天气转凉,县令喜欢喝温酒。 炉子刚刚生起来,火势太弱,庆姨娘拿扇子扇着炉子的烟。 门窗开着,烟气随着扇子的扇动,飞到外面去了。 县令夫人走到窗子这儿,正好赶上庆姨娘将烟气扇出来。 吸了一口烟气的她,呛得猛咳了一声。 庆姨娘听到她的声音,吓得丢下扇子飞快走出来看。 “夫夫人”她神色惶惶行礼。 “我来看看大人。”县令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走进了书房。 县令放下手中的书册,朝县令夫人望来。 “翡娘?怎么还没休息着?”县令的笑容是和蔼的,但这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像是对外人说的。 按以前,县令夫人马上冷了脸,扭身就走。 不过她今天是特意来找县令一起就寝的,就忍着不快,微笑道,“想跟夫君说些事情。” 庆姨娘走进屋来,听到县令夫人这么说,她马上说道,“大人,夫人,妾身先告退了。” 倒是个识趣的。 县令夫人朝她点了点头,“你今晚不必服侍大人了,早些去休息吧。” “是。”庆姨娘一步都没敢多停留,匆匆离开了这里。 屋里没有别人,只有两口子。 县令伸手来握县令夫人的手,微笑道,“手是凉的,穿得有点少,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些公要看。” 县令夫人反握着他的手,“那你去哪儿睡?” 县令微怔,轻轻一笑,说道,“我最近挺忙的” 言外之意,可能忙到很晚,就不去打搅县令夫人了。 这话县令夫人听了多回,有时候是丫头汇报给她的,有时候是她问县令,当面得知的。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下听到的话,都叫她十分的愤怒。 她是县令夫人,书香名门之后,要她像小妾一样撒娇留人,她做不到。 县令不理她,她也不理县令,大家各睡各的。 于是,久不在一起后,见面越发没了情意。 这就便宜了小妾了。 县令夫人一改往日的清冷,“我等你。” 县令又怔了怔。 看到她不像往日那样发脾气,他的脾气发不起来了,只好说道,“嗯,那你在前面的榻上坐着等我,那儿暖和。” 县令夫人看着他和善的脸,温柔笑道,“好。” 她站起身来,往窗边的软榻上走去。 不过,她没有落座。 看到炉子上温的酒,县令夫人捡起庆姨娘丢的扇子接着生起炉子来。 炉子的火已经生起来了一些,被她扇了几下,火很快就起来了。 没一会儿,罐子的水开了,酒壶的壶嘴也渐渐起了热气。 县令夫人找了个抹布,来拎酒壶。 但抹布太薄,酒壶的铜把手太烫,县令夫人被烫得惊呼一声。 “好烫!”她飞快放下酒壶。 “你真是的!就不知道小心些?”县令叹了口气,飞快丢下书册大步走过来。 “对不起啊,相公,惊着你了。”县令夫人歉意说道。 县令拿着她的手来看,“都红了,走吧,快抹药去。” 县令夫人站着不动,看着他,平时他可不是这样 县令好笑又好气,“还跟以前一样。” 县令夫人看着他问,“以前什么样?”她不记得。 县令睇她一眼,“阿行没出生前,你什么事都是大惊小怪的,被针扎一下都要我哄,阿行生下后,你都能打老虎了。” 他想起刚成婚时的县令夫人,不禁笑了起来。 县令夫人本是彪悍性格,刚成婚时小心行事那是因为在县令的面前她害羞,如今娃都生了,再过几年娃也该成婚了,做什么都害羞的话,还怎么当家? 县令夫人被他一提醒,也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她这会儿不知该装弱将县令哄得跟她去睡觉呢,还是像平时一样彪悍着自己去抹药跟县令冷脸。 她杵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县令越发觉得她有趣,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又喊着长随关书房门。 “走吧走吧,带你去抹药。”他笑着道,脚步是往县令夫人的正房方向走去。 县令夫人跟在他身后,抿唇而笑,“好。” 常随在隔壁屋,听到县令喊,马上走出来,“晓得了,大人。” 但又没看到县令,县令已经拉着县令夫人的手走远了。 长随眨了眨眼,“这两口子又好了?就该这样嘛。” 这一晚,县令在县令夫人屋里睡下了。 县令夫人说他总是失眠,特意从李玉竹手里要了治失眠的药。 只要是李玉竹的药,县令都是放心的,他接过县令夫人递来的水,将药片吃下了。 县令夫人也没有向往常那样,急着要孩子,公事公办搞得县令很紧张很狼狈,临阵逃跑去书房睡。 这一回,县令夫人也不催他,只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 两人是自小就相识的,虽然不是两小无猜的那种,但也是知根知底的。 县令夫人从他们小时候的事,一直说到了新婚,又自嘲自己新婚夜时什么都不懂闹了不少窘事,又怪县令不教她。 县令被气笑了,说自己也是头次成婚,还说成婚前家里没安排通房丫头,他也是什么都不懂,怎么教? 两人互相取笑,说着说着,一起咕咕笑了起来。 外间屋,春儿和夏儿坐在灯下做针线活。 两人诧异地互相看一眼,两口子这是和了? 春儿伸了个懒腰,小声说道,“估计大人今晚不会走,夫人不会喊我们相陪了,咱们回去睡吧?” 夏儿点头,“嗯,回去睡去。” 两个丫头回自自己屋去了。 卧房里,两口子已经没有说话了,只有县令夫人轻轻地娇嗔声。 . 桃花河村,李家。 这一天是个刮大风的晴天,入秋的天,只要刮大风就格外凉。 李家人全都穿起了夹衣。 二郡主和大郡主,还有二公子他们吃过早饭就坐马车去乡里去了。 家里有了马车,出行极为方便,他们再没有像以往那样,要在鸡叫第一遍就起床,每天睁着疲倦的双眼出发,拖着累得软绵绵的双腿回来。 有了马车,三个人虽然依旧是早出晚归的忙,但精神好了不少。 除了二郡主又胖了一些以外。 庐陵王两口子吃了早饭就看孩子去了。 因为柴娥英有了身孕,每天的空闲时间是做针钱,给即将出生的小婴儿做衣裳,她根本没时间看李景和果果,外加一个非要住进来的侄儿柴天朗。 庐陵王妃怕她顾虑,早在她有孕当天时就说过,家里其他孩子都不要她操心,她只管肚里这个就行。 李兴茂在打理田里的事情。 家里的田多,他一个人操持不过来时,柴娥英的车夫贵伯会帮忙,穆元修偶尔也来帮忙,李兴安不出门时,也会去田里一起做事。 沼泽地翻耕的两亩水田,和旱地中的一亩麦子,早在果果过生辰日前就收割完了,种植面积最大的大豆也收割了,如今只等一些棉花炸桃后收棉花。 至于一棵棵的大白菜,倒不必去管,南方没有地窖,摘回来也会烂,长在地里可以多留一些时间。 李兴茂带着李兴安去田里看棉花去了,他们刚走,穆元修从山上下来了。 贵伯给他开了门,笑着道,“姑爷带着三郎去地里去了,二郎和二姑娘大姑娘去集市了,三姑娘倒是在家。” “嗯,我找三姑娘。”穆元修笑道。 “诶,我给你喊去。”贵伯笑着摆摆手,喊李玉竹去了。 李玉竹在厨房那儿,在帮姜嬷嬷晒菜,菜晒干了,好做咸菜。 厨房前的空地上,支起了几杆竹杆,上面挂满了菜。 被初升的太阳光一照,滴下水珠儿闪着晶莹的光。 菜的种类不少,有胡萝卜,有白萝卜,还有红皮水萝卜,有芥菜,有娃娃菜。 第0386章 神色奇怪的姑娘(2) 等菜上面的水份沥干,就可以做咸菜泡菜了。 坛子洗净晒干备用。 将八角茴香桂皮放入锅子中,和清水一起煮开。 等水晾凉后,倒入晒干的坛子中。 再加入盐巴,白酒,少量的糖,蒜子,姜片,和几片辣椒。 当菜的水份沥干后,放入坛中泡好即可。 盖上坛盖,坛口处倒入水封死坛盖,防空气流入坛内。 过上十天左右就能开坛吃了。 咸菜的做法又不一样,咸菜不需要水,菜沥干和上盐巴和调料一并放入坛里封好就可,不过时间要久一些,要一个月后才能吃。 不管是咸菜也好,泡菜也好,头几天溢出的亚硝酸盐达到顶峰,之后会渐渐减少,所以太早拿出来吃于身体不利。 如今秋凉,气温合适,赶上天气晴好的时候,村里不少人家都腌起了咸菜泡菜。 姜嬷嬷笑着说,“我腌的咸菜泡菜,三姑娘和大公子都爱吃。” 李玉竹笑道,“那咱们多腌些,到时候我拿些送给柴大哥他们。” 两人正忙着,穆元修走来了。 李玉竹笑道,“穆元修,我们在做腌菜,你喜不喜吃?我让姜嬷嬷多做一点。” 穆元修点了点头,指了指白萝卜,“这个泡萝卜好吃。” 李玉竹笑道,“我也喜欢泡萝卜。” 吃白粥就泡萝卜,简直是人间美味,鲍鱼都不及这个好吃。 姜嬷嬷笑道,“好嘞,那就多做点泡萝卜。” 穆元修卷了袖子走过来,帮她们将盆里剩下的菜全挂到了竹竿上,又对李玉竹说起了清水河村老夫子的病情。 李玉竹说道,“我家的马车被我二哥大姐二姐赶到乡里集市上去了,我没车出门,在等着你呢,你来得正好,我坐你的骡子车去看看。” 姜嬷嬷听说他们要出门,笑着道,“去吧去吧,这里的事情又不多,让我自己来吧,你们忙你们的去。” 她朝两个少年挥挥手。 李玉竹拿手在布巾上擦了擦水渍,“那我们出去了。” “去吧去吧。”姜嬷嬷笑道。 李玉竹和穆元修,到上房跟庐陵王夫妇打了声招呼,就一起离开了。 穆元修和李家人熟起来后,庐陵王妃放心他带着李玉竹出门。 两人坐着骡子车,来到了清水河村。 清水河村的人,比桃花河村的人要稍多一些。 有老秀才在家里盖了书舍,收起了学生。 学生来自两村条件稍好的家庭。 学费贵不贵倒是其次,主要是两村相隔了近十里路,桃花河村的孩子,如果家里没有车辆接送的话,就得住在夫子家,单靠走路十分的辛苦且费时。 刘瓦匠二房的两个孩子,也只上了一年学堂,一是悟性不好学不进去,二是家里也不是很富裕的人家。 在半路上,李玉竹还看到了刘大妞的婆婆胡娘子。 胡娘子虐待刘大妞,气跑了儿子。 儿子带着媳妇干脆住到老丈人家去了,做了上门女婿。 刘大妞怀孕了,两口子也没通知胡娘子。 如今的胡娘子,和大女儿住一处。 大女儿的孩子多,胡娘子每天要带着外孙还要干家务活。 “娘,你怎么搞的,四妞的裤子尿湿了,你怎么不给她换换?”胡娘子的女儿,骂着胡娘子。 胡娘子不服气嚷道,“我这要烧饭啦,哪有时间换?” “烧饭烧饭,那烧的饭呢?锅子里的米到现在还没有煮开,饭在哪儿?”胡娘子的女儿丢下手里抱着的小儿子,抱怨着道。 “孩子由我带,饭我烧,你做什么啦?”胡娘子气得回骂道。 “我干什么?那地里的事情我没做?娘你说话越来越叫人恼火了啊?你把儿子媳妇打跑了就拿我撒气?” 母女俩站在院子里,互相对骂,互相指责。 李玉竹趴在骡子车窗户口,磕着瓜子看着热闹,直到骡子车走过去,完全看不见了,她才又看向别的地方。 清水河村她没怎么来,只会走主要的一条村道,小路怎么走,哪家哪户在哪,她并不清楚。 总之,穆元修带着她走哪儿算哪,她信穆元修。 遇到挑担子的汉子,笑着朝穆元修挥挥手,“是穆兄弟啊,来村里啊。” “里正央求我找大夫看宋夫子的病脚,我找到大夫了,这便带去呢。”穆元修回道。 “那可太好了,我家的娃子又可以去学堂了。”汉子笑着道,挑着担子走过去了。 穆元修赶着骡子车,接着往前走,在一处有着十几阶石阶的坡前停下了。 坡上只有一户人家。 “到了,就是这儿。”穆元修将骡子系在台阶旁的小树上,走来给李玉竹挑帘子。 李玉竹探着头往左右看了看,最后,她看向前方台阶上的几间房子。 正屋的门楣上,挂着牌匾,“清河学堂”。 “平时,这里有三十来个孩子念书,自从宋夫子的脚伤越来越严重后,他告了假,这里就冷清了。”穆元修说道,“两个村里有学问的人不多,都接不了夫子的班。” 昨天在回来的路上,穆元修就说了宋夫子的事情。 宋夫子是个落第的秀才,年轻时屡试不中,家里实在太穷,供不起他读书了,他便放弃了考学。 由家里安排着,娶了大山另一边一个村里的女子为妻,以教书为生,可惜媳妇生下娃儿难产去了。 宋夫子再没娶妻,和老爹老娘一起养着这个儿子。 儿子平安长大,娶妻生女。 但命运并没有眷顾宋夫子。 孙女儿才学会走路时,儿子媳妇坐船出行,遇上大风浪将船吹翻,儿子媳妇两口子都溺亡了。 那时候,宋夫子都五十了。 老爹老娘早已过世多年,无人相助的他,独自抚养孙女。 好在孙女身体一向康健,平安地长大了。 女孩子如今已有十六岁,勤快懂事,平时帮他打理学堂的事务,照顾他起居。 李玉竹将肩头的背包挪了挪,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她走上了台阶。 穆元修跟在她的后面。 宋夫子家有五间屋子。 三间砖房,两间木屋。 一间较大的砖房,窗子开得极大的,里面摆满了桌椅。 “那是学子们念书的地方,不过今天没人在。”穆元修见她看向那屋子,说道。 两人走到正屋前,屋门开着,一点声响也没有,穆元修朝里大声喊着,“宋夫子?宋夫子!是我,牛头山的穆元修,我将大夫找来了。” 学堂隔壁的一间屋子里,传来宋夫子的声音,“哦,是穆元修啊,屋子门没有关,请进请进,老朽腿脚不便行动慢,还请见谅啊。” 李玉竹和穆元修走进堂屋,隔壁屋里,传来哚哚哚哚的声音。 没一会儿,一个六七十岁的瘦个子老头,拄着拐杖从卧房里走出来。 李玉竹往四周看了看,宋夫子不是有个孙女吗? 怎么不见人呢? 不过初次来人家家里了,她不好多问。 穆元修走上前,扶着他坐到椅上。 宋夫子看一眼穆元修,又看向李玉竹,“穆元修,这小姑娘是大夫?” 穆元修点头,“是的,她医术不错,医好了好几个人的病,桃花河村刘瓦匠大儿媳的肚子里长了个瘤,便是她治好的。” 宋夫子没有像别人那样,用有色眼镜看人,他捏着胡子笑着道,“后生可谓,后生可谓啊。” 李玉竹卷了袖子,来看宋夫子的左脚,“宋夫子,我看看您的脚。” “哎,一点小毛病,却怎么也不好。”宋夫子不好意思道,“老夫子的臭脚,不好意思叫姑娘看呢。” 李玉竹笑着道,“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生病的身体和健康的身体之分,而且大夫专注看病体,夫子您不必不好意思。咱们干的便是这行。” 宋夫子不要李玉竹帮忙,自己提起了裤腿,脱了鞋袜。 李玉竹看到他的脚,眉头紧锁。 这脚肌肉萎缩,皮肤极度干燥,色素沉着,她伸手按了按,脚部肢端动脉博动十分的弱。 脚部布满了疮伤。 这脚哪是普通长疮! 这是糖料病足! 糖料病足的患者如果没有及时有效的治疗,任其发展下去的话,脚部会彻底烂死,染上毒脓血症,危及生命。 “爷爷,我回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李玉竹回头来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穿杏色衣裙个子苗条的姑娘提着菜篮子走进了屋里。 她清秀的脸上神色颓败,淡淡看一眼李玉竹和穆元修,没说一句话,垂着头走向后院去了。 李玉竹不禁又皱了下眉头,这姑娘的神情,怎么看着不对劲? 第0387章 给老爹找的差事(1) “哦,今天有客人在,你多做点午饭。”宋夫子朝后院说道。 “晓得了。”有气无力地声音回道。 李玉竹不禁又朝那女孩看去。 女孩子背朝他们坐在后院中的一个小凳上择菜,那后背松垮着,看得出,她精神不好。 “玉竹,宋夫子的脚伤严重吗?”穆元修这时问道。 李玉竹回过神来,“这不是普通的疮伤,这是另一种病引起的。” 宋夫子惊讶道,“另一种病?我身体很好啊。” 李玉竹拿出测血糖的器具,给宋夫子测了血糖。 结果如她的判断,宋夫子血糖偏高。 “宋夫子近来常觉得口渴,饥饿,还频繁尿急,越来越瘦,眼前时有黑色斑影飞过,每天睡不够,疲乏感很重对吧?”她看了眼小老头,个子不高,脸颊瘦得没形。 风吹裤腿,晃得跟扬帆似的。 宋夫子很惊讶,“姑娘说得样样不错,只是,这也是病?” 李玉竹点头,“是的,这个病的毒素跑向了脚部,才会让您的脚生了毒疮,久治不愈。” 宋夫子很惊讶,“我一向养生有度,怎会得这种病?”他看向自己的脚,一脸的不可思议。 “人吃五谷杂粮,就会有各种病症。”李玉竹说道。 糖尿病的起因,很难解释清楚。 有的是遗传,有的是后天不注意饮食造成的,久坐不动缺乏运动,长期高糖高脂饮食,酗酒等不良生活方式,都会诱发糖尿病。 还有的是年纪大的人易得,身体衰老,导致血糖调节能力减弱,易引发糖尿病。 另外还有孕妇糖尿病,不过孕妇的糖尿病有一半的人在生下孩子后能自愈,另一半的通过治疗基本也能控制。 宋子夫感叹道,“唉,年纪一大,毛病就多了,只是苦了锦绣了。” 他看向后院的孙女,叹了口气。 李玉竹对这一家子的遭遇很是同情,但她也无可奈何。 “宋夫子也不必担心,从现在开始用药,病情是可以控制的,脚伤也可以好。”李玉竹说道,“您快七十了,身体除了这点小毛病,其他病症是没有的,在我们桃花河村,过了六十了,身体有您好的老人,可没几人呢,大多都拄拐杖了,有的糊涂得儿孙都不认得了。” 宋夫子是教书的,因此,这两村的情况,他基本都知晓。 李玉竹说的是实情。 他听后笑着道,“哈哈哈,说得也是呢。” 人便是这样,比上比不了时心情便会郁闷,但往下比,发现自己超过了大半的人,那心情便舒畅多了。 宋夫子没发大财,但靠教书也能让自己的衣食无忧,比起在地里背朝天脸朝黄土,风里来雨里去干农活的村民过得好多了。 他经李玉竹一提醒,心里的郁闷消退了不少。 李玉竹给宋夫子的脚治了外伤,又拿了外敷药,和一些抑制血糖的药片,并写明了如何用药,另外,她还写了草药方子。 宋夫子问了诊金。 这家也不算富裕,只有相依为命的祖孙俩,老爷子一病倒,就靠年轻姑娘一个人撑着家了,李玉竹没有多收钱,“您给八十吧。” 价钱好公道,宋夫子很满意,他喊着孙女,“锦绣,拿诊金给这位李三姑娘。” “来了。”宋锦绣有气无力叹了一声,拿手在裤腿上擦了擦,走进屋里来。 她谁也没看,进了一侧的卧房,不一会儿,拿了一小串钱给李玉竹,“给,八十。” 估摸着有这么多,李玉竹没数,接在手里。 她又指了指一旁小桌上的药片和药方,对宋锦绣说道,“锦绣姑娘,药片如何服用,我写了字条,另外这是药方,你去药铺抓来药,熬给你爷爷吃,一剂药熬两次,一天吃两回,可以和药片同时吃,还有,这是外敷的药,早晚用温水洗净脚后各敷一次,这是三天的药量,三天后我再来看情况。” “哦。”宋锦绣淡淡应了声。 宋夫子不满她的冷淡,沉着脸说道,“锦绣,你怎么对大夫这样的态度?” 李玉竹无所谓,笑了笑说道,“宋夫子您别说她了,她从外面回来,想必走路走累了,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哪里吃得消?” 宋锦绣惊讶地抬头,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看向她,露了个微笑。 “宋夫子?”台阶那儿,又有人喊道。 穆元修抬头往外面看去,说道,“这是清水河村的里正来了,他也姓宋。” “锦绣,快去请里正进屋来坐。”宋夫子喊着孙女。 锦绣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往外走去,“里正伯来了?” 宋里正是个矮胖子中年男人,他笑容和蔼说道,“锦绣啊,这几天怎么不到我家去玩了?” “爷爷病了,家里事情多。”宋锦绣低着头说道。 “唉,也是啊,你爷爷一病倒,家里家外只有你一个人了。”宋里正摇摇头,“苦了你了。” 宋里正走进了屋。 宋夫子又招呼里正坐。 “四叔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一个族里的人。”宋里正摆摆手,自己寻了椅子坐下了。 穆元修喊了声宋里正,又介绍着李玉竹,“宋里正,我将大夫请来了,刚才已经给宋夫子看了脚病。” 李玉竹朝宋里正点了点头,也喊了声宋里正。 宋里正忙摆手,“是李三姑娘啊,那可辛苦你了,你的医术没话说,我信得过。” 李家是县令的亲戚,早在老大李兴茂成婚时,消息就传开了,两村不少人都去捧过场,清水河村的宋里正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李玉竹不认得他,因为那天到的客人实在是多,宋里正却将李家的几人全都记住了。 李玉竹料想是这么回事,便笑着回礼。 宋里正问了宋夫子的病脚情况。 这并非普通的疮伤,属于慢性病,怕是几天都不会大好。 李玉竹说了情况。 宋里正的神色沉凝起来。 他望着宋夫子,沉声说道,“四叔,看样子,这一月半月内,你是不能教学生了,一天两天还好,这一月半月的告假,学生们就得嚷着退束脩了,于你的名声不好啊。” “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可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人代劳?里正侄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宋夫子反问起了宋里正。 宋里正哪有合适的人? 找到人了他就不来找宋夫子了。 已经有四个学生家里嚷着要退束脩了,因为宋夫子年岁大,他们不好意思当面要,找到了宋里正家。 而宋里正和宋夫子是一个族里的人。 宋里正摇摇头,“四叔,我要是找得到人,何苦来找你呢?早就找了人来替你教学生了。” 两人都在为难时,李玉竹说道,“宋夫子,宋里正,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让他来找授学生吧,他虽然不是秀才,但一些经史政史弟子规之类的学问,多少还是知道的。” 李家人全都会识断句的事,两村人都知道。 李兴茂和庐陵王闲暇时,还曾给附近的村民写过婚联请贴寿联书信等,赚过一些小钱。 李玉竹如此说,宋里正大喜。 “哎呀,那敢情好,只是,这就辛苦李老爷了。”宋里正高兴说道。 宋夫子也说道,“我年纪大了,李家老爷要是不嫌弃我这差事,尽管接班过去吧。” 他渐感体力不支,生怕有一天累倒在学堂里,到时更苦了孙女。 万一自己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无父无母还没有许婆家的孙女可怎么办? 李玉竹说道,“那便这样说好了,我回家去跟我父亲说一声。” 学生念书的事情有了着落,大家都很高兴,宋夫子挽留李玉竹和穆元修吃午饭,李玉竹还要赶回去对庐陵王说代课的事,谢绝了。 离开宋家,穆元修赶着骡子车载着李玉竹往回走。 他问道,“玉竹,伯父会来教学生吗?” 李玉竹轻哼,“我娘会说,由不得他!” 如今家里除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其他人全有工作。 柴娥英帮大家画过画稿,现在怀孕了还在忙着做婴儿服,她娘每天带孩子的同时,还抽空做哥几个的四季衣物。兄弟姐妹们自然不必说,每个人都有差事。 她爹可好,每天就混吃等睡。 也不怪大郡主看到庐陵王就嫌弃,说新衣裳的布料越用越多了。 都是长胖撑的。 李玉竹嫌弃的语气将穆元修逗笑了,“听说,你们都想着法子让李伯劳动减肥?” 第0388章 商议盖学堂(2) 李玉竹说道,“我大姐和我娘是嫌弃他胖得费布料,但我的想法是,他太胖了,又不爱运动,久而久之身体会越来越差会这儿痛那儿病的,我是为他好,过了四十岁,太胖太瘦对身体都不好。” 穆元修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中年胖男人。 他已经得知有人要暗杀他,因为太胖身体笨拙,仍旧没有逃过敌人的魔掌。 他被禁卫军投掷过去的标枪刺了个对穿。 那声惨叫响彻寂静的夜。 穆元修不禁打了个寒颤。 “让他瘦一点吧,对他有好处。”穆元修说道。 李玉竹往他身边挪过来,“喂,穆元修,你怎么啦?没事吧?” 刚刚还笑着呢,怎么眨眼间语气不对劲了?说话声音打颤? 穆元修静了静心神,回头看她一眼,笑着道,“李伯脾气倔强,不知会不会答应。” 李玉竹冷呵呵笑了笑,“有我娘呢,他不敢不听的!” 回到李宅,他们一起来后院正堂见庐陵王夫妇。 李玉竹说了清水河村宋里正的建议,“宋夫子快七十了,身体也不好,他不想教学生了,他和宋里正想另请他人,爹,你去接下这差事吧?” 庐陵王妃马上赞同,“好!我同意了。” “我……我教不好学生。”庐陵王皱着眉头。 管家里的两三个孩子,他勉强能行,管几十个学生,他可管不好,他会被孩子们吵死的。 庐陵王不同意,直摆手。 庐陵王妃冷笑,“怎么?每天混吃等死的日子过舒坦了是不是?儿女们个个都有活儿做,咱家就你一个闲人,你好意思么?人家快七十的老人都在教学生,你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做不好这事儿?” 庐陵王妃数落着庐陵王的种种懒惰。 说他,学编箩筐嫌扎手。 学摆字摊跟人吵架反被人讹了钱,去了一次第二次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种田嫌太阳晒。 砍柴说太累。 打猎箭术不行,更是不善于奔跑,又怕树林里的毒蛇又怕毒虫。 总之,干什么都有理由嫌弃。 被贬在外受苦役,他居然越长越胖! 过份了! 庐陵王窘着脸,“我也不是嫌弃这差事,我这不是……怕教不好被人笑话么?咱的身份好歹是……”曾王的亲王啊! 庐陵王妃冷哼一声,“教不好时不是还有我吗?还有大郎和二郎他们呢!咱家除了不爱读书的老三,哪个孩子的学问不是个顶个的?” 庐陵王看一眼穆元修和李玉竹,吱吱唔唔着,“行吧。”当着孩子的面数落他,老婆子越发不给面子了,真是的! 穆元修忍着笑意,“那我便回复清水河村的宋里正去。” 庐陵王心里忐忑不安,“元修啊,先让我缓缓,今天过了一半时间了,不适合教学,明天我还要捋捋想法,后天我得……” “元修,你去跟清水河村的里正说,你李伯明天一早就可以去讲学了。”庐陵王妃不想听庐陵王的各种狡辩,又说道。 庐陵王瞪眼,敢怒不敢言。 李玉竹忍着笑。 穆元修微笑道,“好,我这就去说。” 他只喝了杯水,又赶着骡子车去了清水河村。 一个时辰后,穆元修回来了,告诉了庐陵王夫妇宋里正的意思。 “宋里正说,如果咱们这儿有地方让学生们来听学,他马上通知下去,让学生来这儿。如果没有地方的话,学堂就暂时安在宋夫子那儿,咱们再慢慢建学堂。”穆元修说道。 庐陵王马上说道,“啊?每天早出晚归的要去清水河村啊?一趟就是七八里的,还要来回走……” 庐陵王妃冷笑,“你个大人还怕来回走?人家几岁的孩子还要每天走呢!从桃花河村走到清水河村,要走十里路,几岁的孩子都在走路,你走不得的?” “我这个子吃不消嘛。”庐陵王揉了揉肚子,叹着气。 “减肥!”庐陵王妃瞪向他。 庐陵王,“……” 李玉竹说道,“爹先去宋夫子家代课,我们再在房子边上加盖两间学堂,到时候将学生们迁过来。咱们家的房子建在两村中间,桃花河村离这里三里远,清水河村离这里七八里远,对两村的孩子来说,是公平的地方。” 宋夫子在清水河村办学堂,于清水河村的孩子有利,于桃花河村的孩子来说,就相当的不利了。 从桃花河村到李家有三里,从李家到清水河村有七八里,加起来十里路了。 也正因为如此,桃花河村去上学的孩子不多。 穆元修说道,“我看可行。” 庐陵王妃也赞同,“一会儿老大他们回来,跟他们说一声,叫他们去村里请工匠来,多请几人,学堂要盖快些,可不能耽误孩子们学习。” 办法解决,庐陵王这才没说话了。 看看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庐陵王妃留穆元修一起吃午饭,又催李玉竹去地里喊李兴茂和李兴安回来,大家一起说说办学堂的事。 穆元修说道,“我去吧,我走得快。” 庐陵王妃笑道,“也好,你跟他们哥俩说吧。” 穆元修来到宅子旁的地里,大声喊着李家哥俩。 “李大哥,李三哥!” 地里开阔,大声喊话,隔着两里路都听得见。 哥俩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这都正午了。 两人收起镰刀,一人扛了一捆柴,一起往路上走来。 地里的一些庄稼,比如玉米杆,高粱杆,收了粮食后的杆晒干后,是极好的柴火。 穆元修走过去,接过李兴茂的柴火往肩头背,“大哥,我来吧。” 李兴茂笑着道,“这么急着喊我们,什么事啊?” “隔壁村的宋夫子病了,年纪也大了,不想教学生了,两村三十几个学生没了着落,清水河村的里正要找人接替宋夫子,李伯愿意接下这差事。”穆元修说道。 李兴茂将李兴安的柴火取下来,哥俩一起抬着走,他笑着道,“这是好事啊,父亲反正也闲着。” 李兴安冷哈哈一声,“我爹教学生?他会吗?” 李兴茂沉着脸,“老三,这话就咱们几人面前说说,当着父亲的面不能这么说。” 李兴安撇撇唇,“知道了。” 哥几个将柴火扛到了厨房前,洗了手脸。 姜嬷嬷在厨房喊着开饭了。 没出门的人,都陆续来了厨房。 三个孩子兴冲冲地各自爬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一人捧着一个木碗抓着小木勺,等着大人给他们打饭。 姜嬷嬷和柴娥英还有李玉竹,照看李景果果和柴天朗这三个孩子,庐陵王夫妇和儿子们说起了学堂的事情。 李兴茂说道,“我们宅子的左边,还有片荒地,将那地刨出来,加盖两间房子。” 李兴安则说道,“下午我去村里找下刘瓦匠。” 两儿子都十分的支持庐陵王办学堂。 庐陵王没想到儿子们一点都不反对,“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建议什么的?” “没有!”哥俩一起回道。 “娥英啊,你呢?”庐陵王向儿媳妇求救。 柴娥英一向听李兴茂的,自家相公都同意了,她反对什么? “我没有意见,我听相公的。”柴娥英微笑道。 真是好儿媳妇,庐陵王妃很满意,“娥英啊,你别只顾果果他们,你也吃啊,你可不能饿着。” “我在吃呢,娘。”柴娥英笑道。 家庭会议开下来,全票支持。 儿子媳妇支持,小不点孙女孙子们也支持,庐陵王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差事。 吃罢午饭后,李兴安去桃花河村找刘瓦匠去了。 穆元修和李兴茂开始整理盖房子的地皮。 庐陵王妃带着孩子们,去了柴娥英的屋里看婴儿服去了。 庐陵王坐在自己的屋里,两眼瞪着屋顶发呆。 李玉竹走进来,笑着喊他,“爹。” 庐陵王闷闷应了一声,“哦,是玉竹啊。” “爹,不就是教小孩子们认字习文嘛,事儿能有多难?”李玉竹笑着道。 瞧瞧左右没有其他人,庐陵王小声说道,“乖女儿,你爹可是庐陵王,皇帝他叔,亲王身份!这万一教不好,传出去不是败我名声嘛?” 李玉竹气笑了,“爹,在皇上没有召你回京前,你只是一个山野村夫!不是什么王爷!大姐二姐都当街卖东西了,你怎么还摆架子呢?” 庐陵王吱吱唔唔着,“他们是孩子,你父王我是大人!” 得了吧,被贬在外众生平等。 李玉竹说道,“爹,知道为什么你在京城时,大家都敬你,来到这儿后,大家都不将你放在眼里了吗?连娘也敢朝你瞪眼了?三哥二哥大姐二姐更是敢朝你大呼小叫?” 第0389章 激将法(1) 庐陵王愣愣问道,“为什么?” “因为爹你一事无成,年纪不老无病无痛四肢健全却靠别人养着!在村里,你这样年纪的男子可是一家的栋梁,到你这儿只是一根闲着的棍子。你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得拿出点本事来叫别人刮目相看。”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睁大双眼,“本事?” 李玉竹说道,“是啊,哪怕是皇帝,没本事也是被人瞧不起的,会被臣子轻视不放在眼里。嗯,特废物的皇帝还会被臣子罢免,被其他皇族子弟逼宫抢走皇位。” 庐陵王睇了小女儿一眼,“这点道理,你爹我还不懂?” “爹你什么都懂,却不去做,让人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就一废物。”李玉竹说得毫不客气。 什么都懂,却活要面子死受罪地不去做事,跟什么都不懂只杵站着,有什么区别? “你爹我才不是废物!”庐陵王吹胡子瞪眼。 李玉竹冷哼,“那么爹你拿点本事出来证明啊,人家宋夫子只是一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快七十岁的人了,都在教学生,你一个曾经的王爷,还比不上一个穷山村里的老秀才吗?你看的书比他多吧?却比不上他,不,你比都不敢比,这传到京城去,不怕被人笑到大牙?哈,我那皇帝堂兄更会觉得,把你贬官是明智之举。” 庐陵王被激怒了,“谁说我比不上老秀才了?我一定比他强!” “是嘛,我也相信爹你比他强!据说,宋夫子教过的学生中,出了好几个秀才,还有一个举人呢。爹你一定比宋夫子能力强,教出两个举人出来,教出十几个秀才出来。”李玉竹给庐陵王打着气。 一番激怒加上一番哄,庐陵王马上有了信心。 “明天一早我便去清水河村。”庐陵王信心十足说道。 “爹,我相信你是最厉害的爹。”李玉竹搂着庐陵王的胳膊,好一阵夸。 把庐陵王夸得飘飘然起来,“那是,嘿嘿,你爹我可是敢骂小皇帝的人。” 又吹过去的鲁莽。 不提还好,一提往事李玉竹就来气了。 得罪谁不好,得罪小皇帝干嘛? 瞧瞧,一家子在此吃苦受累的。 李兴安去刘家的时候,刘家人刚吃完午饭,都坐在刘老二家说着家常。 听说李家要开学堂了,刘家人都支持。 刘瓦匠马上说道,“李老爷的字写得比宋夫子的还好,学问一定也强,他当夫子在好不过。” 刘老二也说,“正好,家里的两个混小子可以去上学了,当初将他们送到宋夫子家去过一段时间,但那里太远了,俩小子勉强去了一年就不去了,这回学堂办在咱村附近,路程近,叫他们天天听学去。” 刘老大笑着道,“我家外孙将来也去。” 刘老二笑了起来,“大哥,你家外孙还在大妞肚子里呢,明年春天才出生。” 刘老大笑道,“我预定座位不行吗?” “行行行,给你曾外孙也预定着。”刘老二大笑。 说得两兄弟一起笑起来。 刘瓦匠说道,“李三郎啊,这房子盖什么材料的?” 当初李家刚刚来这儿的时候,穷得住山洞,一文钱也没有。 他们砍了山上的竹子,和上泥巴盖的是竹子泥墙房。 如今的李家可比当初强多了,县令这个远亲都来认亲了,李家三姑娘还会医术,给人瞧病赚了不少诊金,又娶了有钱的柴家姑娘。 别说盖一间砖房学堂,就是盖一座全砖房的宅子也是盖得起的。 李兴安说道,“盖砖房吧,结实耐用。”他跑了几次县城,跟着县令赚了些外快,在县城的铺子装修时用去了一些,如今手里头还剩十来两银子,光用他的钱不动用家里的存钱,也是足够盖一间砖房的。 几兄妹一起赚钱,家里已经存了一百来两。 再过上些日子,就能将欠穆元修的三百两银子还掉了。 所以,能不动家里的钱,就不动用吧。 刘瓦匠说道,“盖砖房的话,如果有现成的砖块,倒是不慢,一间房五天之内就盖好了。就怕没有现砖,这得到砖窑那儿问问看。” 村里都穷,只有家里十分富裕的人家才盖砖房,村里的人不是木屋便是竹子屋,更多的是黄泥墙屋子。 一块砖头要一文钱,加上工钱和其他材料费,盖个三间房最少是十两出头。 也因此,砖窑的人不会做很多砖库存。 刘老大主动说他去打听。 刘老二说他有去年砍下的几棵树,可做屋梁。 打听好结果,李兴安便回了家,跟父母说了情况。 只需要几天就盖好房子,庐陵王放心下来。等房子盖好,他就不用辛苦奔波去清水河村了。 再说李兴茂和穆元修,他们在宅子左侧的空地上,用铁锹挖了小沟,划出了学堂的面积大小。 三十来个学生,三丈见方的面积就够了。 不过李玉竹去看他们划地时说,建议再扩大一些。 目前只有三十来个学生,没准以后的学生更多呢? 那时候再拆院墙再扩地皮,又要费时费力。 房子可以先不盖多,但地皮可以多整一些,做为孩子们的活动地方。 现代那世的标准操场,有羽毛球场地,有篮球场,有足球场,还有四百米标准跑道。 条件好的学校,能同时容纳几千的学生做操。 这时候的夫子只注重文字教学,提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过她希望他家老爹多教孩子武学方面的知识。 考不上功名,有个强健的身体回家种地或是打猎也是能谋生的。 李兴茂很赞成李玉竹的建议,他说道,“三妹说得对,孩子们不能光习文,也可以习武,比如箭术摔跤什么的。” 李玉竹笑道,“那三丈见方的地皮就不够了,再扩个三倍大吧。” 把杂草杂树铲平做操场而已,不盖房子,这事情并不难。 穆元修也同意他们的建议,他拿着铁锹,又往外延伸着挖着沟。 。 傍晚二公子李兴盛他们回来后,大家对他们说了庐陵王办学堂的事。 李兴盛瞪大双眼看着他爹,像看稀奇一样,“爹,你能胜任吗?” 庐陵王被李玉竹哄得自信心爆满,马上吹着胡子回瞪他,“怎么?你瞧不起你爹我?想当年,我还做过……,嗯哼,你堂兄的授业恩师。” 李家哥几个的堂兄,便是当今的小皇帝。 先皇驾崩后,庐陵王确实做过小皇帝的恩师,不过,教的都是皇族的规矩和帝王术之类的庙堂学。 提到他们的堂兄,李兴安嫌弃得直撇唇。 大郡主则问道,“那学生们在哪里听课?有多少学生来?咱家的地方够他们坐吗?” 她担心会占用她的屋子。 李兴茂说道,“会在宅子边上加盖两间屋子,大妹你不必担心这些。” “哦,那就好。”大郡主松了口气,“爹有份事情做当然好了,我支持。”免得闲着长肉。 二郡主一向是无所谓的,“也行吧。” 一家子都同意了,儿女们甚至给他们的老爹出起了主意,告诉他如何管学生。 庐陵王冷哼,“要你们瞎操心?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就好。” 做事还要儿女教,他不是废物啦?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一早天气凉嗖嗖的。 小雨嘀嗒嘀嗒着,二公子李兴盛照例带着二郡主和大郡主,坐着李兴安的大黑马马车去了集市。 儿女们这么勤劳,庐陵王妃更是催促着庐陵王,“好好干,别让儿女们笑话。” 庐陵王往头上戴着文人最爱的四方巾帽,挺着下巴说道,“放心吧,我怎会让儿女们笑话?” 庐陵王妃笑着道,“是,老爷最厉害,老爷是堂堂一家之主,是儿女们的表率。” 这话倒底是夸呢?还是笑呢? 怎么听着怪不是味的? 庐陵王看了眼自家老婆子一眼,拢着袖子往前院走来找车坐。 下雨了,也不知有几个孩子去学堂。 第0390章 被熊孩子鄙视了(2) 庐陵王才走到院门旁的倒座房这儿,就见穆元修戴着斗笠走进了院里。 贵伯给他开的门,笑着说他来得好早。 “我要去清水河村,想问问李伯愿不愿意坐我的骡子车一起去。”穆元修笑着道。 穆元修的骡子安了车架后,骡子车每天都停在李家院内。 庐陵王很喜欢穆元修,马上说道,“当然愿意啦,有你送我最好。” 李玉竹背着布背包,打了把油纸伞也走来了,“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去看看宋夫子的身体。”她去测血糖,顺便看看她老爹教学。 庐陵王更高兴了,“啊,那一起走吧。” 有人助阵,庐陵王的底气更足了。 贵伯将两扇大门都打开,穆元修从车棚那儿将骡子车赶到宅门外。 庐陵王和李玉竹坐了进去。 穆元修赶着骡子车,载着父女俩,一路泥泞行路到了清水河村宋夫子家。 庐陵王走下骡子车,往左右看了看,摇摇头说道,“好寒酸的学堂。” 李玉竹说道,“爹,宋夫子的房子,还是二十年前儿子娶媳妇时盖的,风吹雨淋多年,当然破旧了。村里人的房子都是如此,别挑剔了,也别当着宋夫子的面说。” 庐陵王嘟囔着道,“我只是发生感叹而已,我怎么当着人家面说?” 等穆元修将骡子车停好,大家一起走上了台阶。 前方的学堂里,传来不少孩子的念书声。 抑扬顿挫,十分的认真。 今天下小雨,路不好走,天气又湿冷湿冷的。 庐陵王以为没几个孩子会来听学,没想到,来得还不少。 透过开着的窗子,他看到那屋子里坐满了孩子,没一处桌子空着。 上首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个六七十岁的白头发瘦老者。 老者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捧着本书在看,有个十岁左右的胖脸男娃,站在他的身侧默背着什么。 大约是不会背,脸色窘着,十分紧张的样子。 “李伯,那是宋夫子。”穆元修指着老者说道。 庐陵王点了点头,走进了学堂。 “宋夫子。”他朝宋夫子拱手问好。 宋夫子回头,发现穆元修和昨天来的李玉竹一起来了,再看到庐陵王,便猜到是新来的李夫子。 他挥挥手,示意那背书的孩子坐回自己位子去。 “想必这位是李先生吧?”宋夫子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因为一只脚有疮伤,他站得颤颤巍巍的。 庐陵王忙上前制止,“宋夫子,你这脚上有伤,就不要起身做那些客套了,我是晚生,您只管坐着说话便是。” 但宋夫子还是执意要起身。他拿过靠在墙壁上拐杖说道,“这儿孩子多,有点吵,咱们到隔壁屋说话。” 穆元修走上前扶着他。 大家跟着他来到隔壁的正堂,宋夫子请庐陵王落座后,又喊来孙女倒茶水。 他说道,“老朽的情况,想必元修已经跟李先生说过了,我这儿有三十二个孩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五岁。清水河村有二十五个孩子,桃花河村有七个孩子,昨天宋里正通知下去说有新先生到,孩子们全都来了。” 庐陵王点头,“看到了,孩子们学习很积极呢。” 宋夫子又说了束脩的事,“恰好,今天是这月最后的一天,我刚才也跟学生们说了,下月的束脩,让他们教到李先生的手里,每人每月八百钱,管一顿中饭。” 庐陵王点头,表示知晓了。 李玉竹小声问穆元修,这一月八百钱的束脩算多还是算少? 穆元修说道,“乡里集市附近有个村里的夫子,收钱一月一千文。” 李玉竹明白了,这八百文不算多。 穆元修又修补充说道,“夫子定的价钱,还是四十年前的价格,至今没变。” 古时不遇战乱的话,物价没什么变化。 赵国国内多年没有征战,南方人民的生活更是稳定,物价相当稳定,但四十年不涨一文钱,目前收的价钱也比别人低,算是良心价了。 她家如今不缺钱,不需靠庐陵王养一家子,办学堂纯粹是给庐陵王找事做。 因此李玉竹说道,“爹,咱们也按着这数额收费吧。” 庐陵王无可无不可,“我没意见。” 接着,宋夫子又拿出三十二名学生的名录出来,又指着名字说了各学生的特点。 谁爱打架,谁最老实,被打了也不说。 谁最聪明,文章说一遍就懂,谁的字写得最好,谁的画画得最好。 谁最啰嗦,一天到尾喋喋不休的说话,还拉着别人讲小话。 谁最贪嘴,会偷厨房的吃食。 三十二个孩子的特别,宋夫子全都说得上来。 这让李玉竹很惊讶。 也让庐陵王钦佩着,同时又胆怯着,担心自己做不到宋夫子这一点。 李玉竹看着他,轻咳一声。 庐陵王又硬着头皮打起精神来。 交待好这些,宋夫子又拿出几本书册来,“这是教习的内容,书虽旧,但内容还算完好,李先生不嫌弃可拿去接着用。” 八本书,分别是习字的《千字文》《百家姓》,习礼的《六礼》,习史的《列国传》《世家列卷》,还有一本是图册《游记》,看那里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细条画,李玉竹猜测是地理讲解。另外两本是《算术》和《绘画》。 到这里来学习的孩子,年纪从五岁到十五岁,个别十五岁的孩子,那是因为入学晚,十岁才来。相当于小学阶段的年纪。 年纪都不大,也只能学这些内容。 再大些就得学习论政了。 庐陵王看到书册内容,心下松一口气,心说就这几本书? 他十岁之前就全会了好吧! “宋夫子,好书不在旧,多谢赠书。”庐陵王捧着八本旧书,道了谢。 宋夫子笑道,“李先生客气了,你能接老朽的班,该老朽道谢才是,这些孩子是老朽去村里游说请来的,可如今因为老朽的一把老骨头不能学习了,我深感愧疚啊,你接了班,我这心里才不那么愧疚。” 他连连向庐陵王道谢。 如此这般尊重着庐陵王,将庐陵王捧得更是信心满满。 这边说好,宋夫子带着庐陵王又回到学堂中。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向学生们介绍着庐陵王。 “你们想必早已知道,我身子越来越差了,再教不动你们了,这位李先生从今天起,接我的班,他的学问也是极好的,你们今后的束脩交到他的手里,价钱还是按往日一样。”宋夫子向孩子们说道。 小些的孩子,懵懂地看着庐陵王。 有几个超过了十岁的孩子,已经在撇唇了。 “胖得跟草包一样,会讲学吗?”有一个瘦猴子似的男孩子,捂嘴轻笑。 李玉竹站在学堂的门口看着,当宋夫子介绍庐陵王时候,孩子们纷纷小声说话起来。 有几个调皮的,朝庐陵王抛来鄙视的眼神。 她小声对站在身侧的穆元修说道,“有熊孩子闹事呢,我爹的第一课,怕是会受些委屈了。” 穆元修也小声说道,“得叫李伯杀杀他们的威风,叫他们知道好歹才行,否则,将来是管不住他们的。” 李玉生赞同着点头,“对,我也想到了。” 她记得前世小时候,班上换了老师,也是有调皮的男生闹事。 第0391章 老爹大显身手(1) 宋夫子给孩子们介绍完新夫子庐陵王后,和大家告辞,由他孙女扶着回去休息去了。 李玉竹跟过去,给他查看了身体,换了脚上敷的药,又测了血糖,问了吃药后的身体情况。 宋夫子道了谢,“眼睛没昨天那么犯花了,这脚上敷药后,伤口也不是那么痛了。” 李玉竹放心下来,“那就好。” 安顿好宋夫子,李玉竹又回到学堂这儿来。 想到心中的担忧,李玉竹将庐陵王喊到屋外来。 “爹,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是下属。新夫子上任也有三把火,却是被学生烧,爹你得留意着学生们对你的刁难,你不能同他们嬉笑,得拿出威信来震慑住他们。”李玉竹说道。 全都是男孩子。 还全是最皮的年纪。 庐陵王看一眼屋里的孩子们,皱了皱眉头,“爹知道,爹才不会跟他们嬉笑。” 他朝李玉竹和穆元修摆摆手,走进学堂里去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各找了只小凳子,坐在外面听庐陵王讲课。 孩子们的年纪不同,虽然坐在同一个学堂里,却是分开教学的。 还不得不说,庐陵王虽然混混沌沌的,但真做起事来时,却是毫不含糊。 他将每个孩子,轮流着喊到跟前来,抽查学业情况。 年纪小些的孩子,对板着脸的庐陵王有些敬畏。 庐陵王问什么,他们答什么。 这些小些的孩子,学的只是简单些的《千字文》《百家姓》,庐陵王会叫他们背几行千字文,或是写几个字考他们的认识程度。 大些的孩子会问《游记》中的地理知识,比如从此县走到镇安府如何走,再走到京城如何走,经过哪些地方,从哪到哪有多远,本县有什么山什么河等等。 以及问些《六礼》中的礼仪,比如问见到长者该如何说话,见到恩师该如何回答,见到女子该说什么话,见到为官者说什么话等等。 再或是问些《算术》题,一斤白菜一文六钱,买七斤六两白菜要出多少钱。 一块砖头的尺寸是多少,盖一间屋子的用砖量是多少。 这些算术题比较烧脑,被问的孩子顿时傻眼。 庐陵王摇摇头,这些孩子们是没学还是宋夫子没教? 怎么一问三不知的? 啪—— 庐陵王将书册重重扔在课桌上,看着孩子怒目而视。 “一群废物!”他气得骂道,“如此简单的题都不会的?不会算帐,你们去买东西时被人坑了钱也不知道!” 那个暗暗取笑过庐陵王的瘦孩子,背着手挺着脖子说道,“我们是学生,当然不知道啦,所以才来学嘛。那么,什么都懂的夫子您说说吧,一斤白菜一文六钱,买七斤六两白菜要多少?” 这话问得大胆,其他小声聊天的孩子们,全朝他们看来。 庐陵王愣住,“……” 坐在屋外的李玉竹眯了下眼,小声对穆元修说道,“这孩子厉害呢,敢反问夫子,唉,就我爹那混沌的性子,也不知算得出算不出。” 穆元修也替庐陵王捏了把汗,也小声说道,“他要是不能马上答出来,他就在孩子们跟前失去威信了。” 李玉竹叹气,“他的威信还没有立起来呢!也不算失,顶多算彻底管不住学生的那种了。” 就在两人担心着卢陵王回答不上来时,那瘦个子男孩子哈哈哈笑了起来,“夫子你都不知道,你还考我们?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一笑,其他孩子纷纷笑了。 一时之间,课堂里嘲杂得跟市场一样。 老油子学生欺负新老师的戏码,永不过时啊。 李玉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帮不上忙,也不能进去帮忙。 穆元修按着她的肩头,说道,“李伯好像有办法,看,他在笑。” 李玉竹又去看庐陵王,可不是么,庐陵王的唇角扬着,很是得意地笑着。 “十一文八钱。”庐陵王得意地轻笑。 这时候的一斤是十六两制。 有孩子拿着算盘飞快地拨起了珠子。 一会儿后,孩子们纷纷说道,“是这么多。” 那瘦男孩回头瞪了眼其他孩子,又对庐陵王说道,“还是刚才的白菜价,买五斤七两白菜,再加二文三钱一斤的胡萝卜三斤四两,一共多少钱,算出来。” 呵,这是十足的刁难了。 李玉竹的脸色沉下来。 哪知庐陵王不慌不忙,很快说道,“四舍五入是十六文二钱。” 几个孩子也飞快地拨算盘验算,过了一会儿,有孩子说道,“宋宝顺,确实是这么多。” 瘦孩子宋宝顺惊讶了。 他马上又报了个数字,庐陵王只捋了两下胡子尖,一个数字脱口而出。 会算盘的孩子,霹雳啪啦对着算盘一阵猛操作,才算出数字来。 验算得出庐陵王算的没错。 瘦孩子不服气,又报了三样菜的价钱。 庐陵王捋了三下胡子,将数字说出来了。 瘦孩子咬了咬牙,报了五样的菜价。 而这一回,庐陵王捋了五下胡子尖,说出了准确的答案。 瘦孩子傻眼,“……” 有机灵的孩子小声说道,“夫子的胡子莫非是神器?他一捋胡子就算出来了,比我们的算盘还快。” 得到提醒的瘦孩子,指着庐陵王的山羊胡说道,“夫子不准捋胡子!” 庐陵王笑了起来,“好啊,不捋就不捋,还想考什么买卖价钱?尽管报上来吧?” 瘦孩子于是又说了价钱,这一回,庐陵王没有捋胡子,他只掐着手指头捏了几下,就说出了价钱。 孩子们惊讶了,没神器也算得准? 屋外,李玉竹和穆元修也惊讶了。 “我爹,还有这本事?早知道他这么厉害,当初我和二姐他们去集市上卖饼,就该带着他去啊,咱们几个的算术都不精,怕算错,干脆将价钱定成好算的。”比如买五送一,买十送三之类的,只卖整数或单个,像十三,十八,三十三这等毫无人性的数量,他们是不卖的。 因为脑子转得不快,又没有计算器,算盘也不好随身带。 庐陵王睥睨地看着一屋的孩子们,冷哼着问,“还要考吗?嗯?” 瘦孩子咬了咬牙,朝几个小伙伴商议了一番,最后,他说了个极复杂的,认为庐陵王不用算盘一定算不出的数。 “你把这个算出来,我们就服你。”瘦孩子说道。 算了几轮,比赛是一边倒的输,孩子们个个都好奇又紧张。 屋外的李玉竹眯了下眼,“这还没完没了的?一群欠收拾的熊孩子!” 穆元修却依旧笑微微的,“李伯好像找到收拾他们的法子了。” 果然,庐陵王的脸色黑沉下来,拿书册往桌上狠狠一拍,“怎么?你们还敢质疑本夫子的学问?” 那瘦孩子说道,“夫子,不是我们故意不相信你,实在是你是新来的,没教过学,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厉害的呀,宋夫子教了四十年了,我爷爷认的字还是他教的呢,他教,我们谁也不会怀疑,而你……” 庐陵王冷笑一声,撩起袍子摆坐稳,架起了二郎腿老神在在说道,“好啊,那你尽管考,不过我得事先说好,要是你们再输了,我可要拿出夫子的威严来惩罚了。” 瘦孩子和伙伴们挤了下眼,回头朝他说道,“我们是孩子,我们几个和你比,谁先算出数字谁赢。我们输了,我们从今往后愿意听你的,要是夫子输了,夫子得听我们的。” 李玉竹气得哼了一声,“家里大人拿了钱送他们来此读书,他们居然叫夫子不管他们?一群败家子!” 穆元修道,“希望李伯重罚他们。” “不罚还了得,小时不学好,长大了得上天!”李玉竹冷哼。 课堂中,庐陵王同意了瘦孩子的要求,“好,出题吧。” 瘦孩子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你听好了,还是刚才的五样菜价,不过,买五斤白菜时,每斤可以便宜一钱,买五斤胡萝卜,每斤可以便宜两钱,买十斤豆子时一斤便宜三钱,买七斤冬瓜一斤便宜一钱,买五斤胡瓜一斤便宜二钱,现在买十二斤白菜,九斤胡萝卜,十三斤豆子,八斤冬瓜,十五斤胡瓜。你算吧,多少钱?” 他的话说完,他身后的五个小伙伴,飞快地打起了算盘。 这五个人,一人算一样菜价。 庐陵王眉头紧锁,拿手指掐了几掐,然后说了个数字。 而那五个孩子,只各自算好了各自的,还没有来得及汇总。 几个孩子顿时愣住了。 瘦孩子不甘心地催着伙伴们,“接着快算啊,他万一算错了呢?” 第六个孩子回过神来,将前面五个孩子算盘上的数字汇总算了出来。 他沮丧说道,“宋宝顺,夫子没有算错,是对的。” ------题外话------ 斤两用的是古制,一斤十六两的算法。 第0392章 吓住了(2) 坐在屋外的李玉竹松了口气。 她小声对穆元修说道,“想不到我爹还有这等本事,心算本事真是了得啊!可惜他不肯去卖饼卖菜收钱算帐,天天呆在家里闲坐,真是浪费了一大人才。” 穆元修看她一眼,揶揄微笑,“李伯是个肯去卖菜卖饼的人吗?” 李玉竹一怔,“好像也是,他就一死要面子的人!” 学堂中,宋宝顺的脸色渐渐地变了。 学堂里其他哄闹的孩子们,也渐渐地安静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的新夫子,如何发威罚宋宝顺几人。 宋宝顺人很聪明,宋夫子很喜欢他,却是学堂里最会闹事的人。 因为是宋夫子的自家人,所以他从没有受过惩罚。 宋宝顺往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没了声儿,马上缩着脖子坐好。 赢了熊孩子的庐陵王得意地哈哈大笑。 但旋即,他大声冷喝道,“不敬夫子,课堂吵闹者,罚跪!”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坐着不动。 庐陵王拿着戒尺往桌上重重一拍。 啪—— 寂静的屋中忽然来这么一下,将大家都吓了一跳。 坐在屋外的李玉竹也吓得一拌。 穆元修扶了她一下。 李玉竹嘴角抽抽,摆摆手告诉他没事。 她只是没想到她爹会忽然发威。 “怎么?都互相包庇是不是?那就一起罚跪!抄书十遍!”庐陵王冷喝,“但是,要是让我发现,谁包庇别人的话,罚抄书二十遍,加罚十手板!” “夫子,宋小五刚才笑你了,说你胖得像大鹅走路。” “夫子,李水生刚才朝我吐口水,还小声骂你胖得像球。” “夫子,王大同和李二生说你会将凳子坐碎。” “夫子,牛向阳说你的胳膊比他的大腿还粗,说你一天一定吃五十碗饭。” “夫子,宋宝顺笑你长得像个草包,一定是什么都不懂。” “夫子……” 屋里叽叽喳喳的吵成一团,举报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李玉竹和穆元修直接愣住了。 好家伙,全员叛变。 啪—— 庐陵王又重重敲了下戒尺,“安静!” 全员安静了。 大眼小眼一齐瞪着庐陵王。 “你,叫王虎子是吧?你先说,看到谁大声喧哗了?取笑本夫子了?”庐陵王指着第一列的第一个孩子说道。 这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怯怯地看一眼身后,望着庐陵王说道,“回……回夫子话,我后面的刘三儿刚才大声笑过你,说……说你的屁股有一百斤重,我说他瞎说。” 屋外的李玉竹差点没笑出声来。 穆元修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孩子憋不住笑,发出两声咕咕声。 “夫子,刘三儿又在笑。”有孩子指着第二个孩子说道。 庐陵王的脸气得黑如锅底,啪—— 他又重重敲了下戒尺,“刘三儿!” 刘三儿吓得一抖,马上不敢笑了。 这孩子和王虎子一样的年纪,也长得虎头虎脑的,只不过他是单眼皮,王虎子是双眼皮。 要不是眼皮长得不一样,还以为是亲哥俩。 刘三儿指着王虎子说道,“夫子,王虎子也笑过你,我说你的屁股一百斤,他说八十斤,还跟我打赌呢,说输了的人赔一包糖炒板栗。” 庐陵王,“……”他阴沉着脸,怒声道,“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两孩子吓得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你说,看到谁吵闹了?”庐陵王又指着第三个孩子问道。 这是个年纪最小的孩子,老老实实地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不过,没其他人揭发这孩子。 庐陵王相当满意,总算有个没笑话他的好孩子,“看看,就该向孙元九学习,不取笑长者,这是最基本的礼数,今天凡是哄笑过本夫子的,将《六礼》的第四篇尊师说抄写十遍!” 屋里静得鸦雀无声。 庐陵王可没有就此算了,又问第四个孩子。 这位也揭发了别人。 一圈问下来,只有那个最小的孩子没有取笑庐陵王。 除了他坐着,其他全跪着了。 庐陵王是既愤怒,又感动。 愤怒的是,这群孩子不懂礼数,取笑他人外貌。 感动的是,还不是全员无药可救,还有一个乖宝宝。 整顿好纪律,庐陵王对全部孩子讲了一遍六礼的第四篇,尊师。 为何要尊师,如何尊师,不尊师的下场。 用简明扼要的话语,对孩子们讲了。 除了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听得懵懵懂懂的,其他孩子都回答听懂了,也不敢再不尊敬师长了。 接下来,庐陵王开始正式授课。 他将第一个孩子叫到跟前来,和他一起复习了前面的内容后,开始教习后面的内容。 单眼皮王虎子今年十岁整,今天要学的是算术。 他的算术成绩一直很糟糕。 从一数到一百,到现在还数不清。 数到七十之后,他总忘记后面是多少。 庐陵王抚额,他家三岁的孙子都会数了,这孩子十岁了还不会数? “你上学几年了,怎么还不会数到一百?”庐陵王沉着脸问。 “我才上学一个月……”王虎子辩解说道。 庐陵王惊讶了,“你十岁了,怎么才来上学?其他孩子五岁就来上学了。”十岁上学可真够晚的。 “我娘不放心我来。”王虎子回道。 庐陵王打量着这孩子穿着,穿着做工考究的细布衣裳,口袋里还装着满满的零嘴,可见这孩子的家境不错,家里也溺爱他。 “原来上学晚,好吧,那不怪你了,咱们现在就来接着学数数,从一数到一百。”庐陵王看着他问,“从一数到十会吗?” 刚才被庐陵王敲过手板,又见识过庐陵王神仙一样的算法,王虎子对庐陵王是又佩服又敬畏。 “……会。”他怯怯回道。 “从十数到一百呢?”庐陵王又问。 王虎子摇摇头。 “好吧,咱们来找规律。”庐陵王说道。 他在纸上写了十,二十,三十,几个整十的数字,告诉了王虎子数数的规律。 王虎子按着他教的法子学着默记起来,发现,数到七十后,能记得起后面是多少了。 他紧张的脸上露了抹微笑。 庐陵王拍拍他的肩头,“回座位上背去。明早我来考你。” 王虎子愉快地回坐到座位上。 如此这般教下去,到三十二个孩子时,庐陵王见到他的样子愣了愣。 这是个残疾孩子,右胳膊是畸形的。 第0393章 与众不同的学生(1) 屋外,李玉竹和穆元修趴在窗户上,伸长脖子在看。 “还别说,我爹这左手写的字还真不错呢。”李玉竹小声对穆元修说道。 和她记忆中看过的一些大书法家写的字,没什么区别。 看来,庐陵王平时吹嘘他自己的字,说在京城是一绝,不是假话。 穆元修也赞同,“左手能写这么好,真是厉害。” “哇——。” 学堂中,孩子们纷纷小声赞叹着。 残疾孩子吃惊地问着庐陵王,“夫子用左手,是怎么写到这么好的?” “当然是靠练啊,夏练三伏,冬天三九,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练。”庐陵王说道,“练了好几年才练到别人右手写的程度。” “您练了多少年?”残疾孩子的眼神,闪烁着敬佩之色。 庐陵王说道,“差不多练了五六年的样子吧,练到我成人礼时,我的左手写得跟右手差不多的样子了。” 残疾孩子抿了抿唇,垂着眼帘,心里盘算着什么。 庐陵王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说道,“这世上,右手不能写字的人,可大有人在,还有人,双手都没了,用脚指头也练出了一手好字。” 残疾孩子更惊讶了,“用脚怎么写字?那得练多久?” 庐陵王说道,“只要有恒心,铁杵都能磨成针,这世上,靠着毅力靠着坚持不懈,努力将一件不可能的事做成功的人,可不少呢,你长大了走出青阳县,多看看外面,就会知道了。” 残疾孩子点了点头,“我听夫子的,一定要练好字。” 庐陵王又让残疾孩子写了几个字,查看他的运笔力度。 这一回,残疾孩子不胆怯了,认真写着。 庐陵王纠正了他捏笔的方式,和坐立的姿势不对。 自己又用左手捏着笔,给他做了几个示范。 残疾孩子认真看着,记着。 他照着庐陵王说的法子去写字,果然,写出的字比之前写得端正了不多。 他高兴地咧嘴笑起来。 庐陵王拍拍他的后脑勺,“不错不错,你学得很快,就照着我说的去练习,每天一有空就练习,过不了三五年,你的字也有我的字这么好。” 残疾孩子抱着自己的书本纸笔,愉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知不觉间,庐陵王桌上的沙漏刻度走完了,说明上午的课,时间到了。 他关了书本,朝孩子们说道,“都起来吧。” 一群跪着的孩子,纷纷揉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 “以后还嘲笑他人吗?”他沉着脸,声音威严看着一屋的孩子。 孩子们一起回道,“不敢了。”没有任何嬉笑声。 这膝盖还疼着呢,哪敢啊? “很好,记着你们承诺。”庐陵王站起身来,“上午的课就到此,去吃饭去吧。” 他收了书本,背着手走出了学堂。 屋子中,孩子全部起立齐齐说道,“夫子再会。” 李玉竹朝庐陵王走来,“爹。” 穆元修也笑着喊道,“李伯。” “嚯,你们俩还在这儿啊。”庐陵王笑着道。 “我们担心你嘛。”李玉竹笑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给一群孩子讲课而已。”庐陵王笑道。 宋夫子的孙女宋锦绣朝他们走来,“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厨娘已经做好午饭了。” “多谢了。”庐陵王微笑着点头。 宋锦绣也邀请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去吃饭。 他们俩道了谢,和庐陵王一起,跟着宋锦绣去了厨房。 庐陵王离开课堂后,屋中的气氛才活跃起来。 孩子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话。 有的抱怨谁谁不该举报,有的说新来的夫子好厉害,左手也能写字,还写得比宋夫子好。 总之,没人再敢说庐陵王的一句坏话。 孩子们聊着天,各自从屋角的柜子上面取了自己的碗筷,也往厨房走来。 因为回家的路较远,他们会在学堂里吃饭。 只有较少的住得比较近的学生,才会自己走路回家吃饭。 比如刚才敢出题考庐陵王的瘦孩子宋宝顺。 他家离着宋夫子家才百来步的距离,在家睡觉时,还能听到学堂里的读书声。 另外,便是最晚入学的双眼皮男孩王虎子。 王家离宋夫子家也近,他也是走路回家吃饭。 他和刘三儿是嫡亲表兄弟,哥俩一个是单眼皮,一个是双眼皮,模样长得有七八分像,刘三儿每天也去他家吃饭。 这小哥俩,收了书本,一起往王家跑去吃饭去了。 中有一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足够吃完饭,再到水塘边钓会儿虾,或是看一会儿鸭子捉鱼了。 下了一午的雨停了,但路上还是挺泥泞的,哥俩却跑得欢快。 大多数的孩子,三三两两来到厨房旁的屋子吃饭。 给孩子们烧饭的,是宋夫子请的一位村里的妇人,她每天来给孩子们做顿午饭,赚一点工钱。 孩子们吃的和宋夫子一家吃的饭菜一样。 菜烧四样,两素两荤。 分别装在四个大盆里。 宋锦绣给孩子们的碗里装了米饭后,孩子们再到厨娘的跟前排队打菜。 厨娘手操大勺子,每样菜舀一点。 打好饭菜,孩子们围坐在三张大桌子旁一起吃饭。 屋中还有一张桌子,坐着宋夫子他们几人。 桌上也是孩子们吃的四样菜,分别用大碗装着。 大锅菜不好吃,油少水多。 不过庐陵王连山洞也住过,被发配来此时,还吃了一个月的白水馒头,对吃的已经不那么讲究了,只要能吃饱,他一向是来此不拒。 李玉竹穆元修和他坐一起吃饭。 宋锦绣给孩子们打好了饭,也来一起吃。 除了庐陵王吃了三碗米饭,大家都只吃了一碗饭和一些菜。 李玉竹想劝庐陵王少吃一点,但没来得及劝,她夹菜的一会功夫,庐陵王将第三碗饭扒进嘴里去了。 孩子们是干饭王,吃得比大人快。 他们吃好饭,走到外面的水缸旁,各自拿葫芦瓢舀了水洗了碗。 将碗放回学堂屋角的柜上后,几个一群地玩去了。 每天的午休时间,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厨房里,只有李玉竹庐陵王他们在吃饭。 庐陵王吃好了,按着礼仪,他得等其他人全吃完才离开,他便坐桌旁喝茶,与宋夫子闲聊。 宋夫子问着他讲学的感受。 庐陵王夸着孩子们聪明活泼,说想必是宋夫子教得好。 宋夫子谦虚地笑了笑。 屋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孩子们的哄笑声。 大家停了说话,往外看去,原来是那个残疾孩子跑去茅房时,走得急,在院里的路上摔了一跤。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去舀水洗手去了。 宋夫子见庐陵王李玉竹和穆元修都在看那孩子,摇摇头说道,“这孩子可怜,被家里嫌弃呢,是我将他收进学堂的,他家不肯出束脩,说一个废物孩子根本学不会,交了钱也是白白浪费,我不想让这孩子彻底废掉,就免了他的束脩。” 庐陵王愤愤不平说道,“嫌弃自己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家人?” 宋夫子说道,“是啊,我和李先生的看法一样,自己的孩子天生如此,好与坏都是身上掉下的肉,怎能嫌弃?” 庐陵王说道,“区区右手残疾,就被人说是废物,实在是过份!” 宋夫子点头,“可不是么,我劝着他家人将他送来学堂,我对那孩子说,右手不能出力,干不了农活,那就多认字,将来再学医书到药铺当个抓药的伙计,或是像我这般做个教书夫子也是可以的,我便教他用左手写字,虽然写得不好,但也很努力在写,他认得的字,比其他孩子都要多,可见他不是废物,是个聪明的孩子。” 庐陵王很惊讶,“他年纪也不是最大的,认得的字比其他孩子都多?” “是啊,上学也晚呢,才来学堂一年时间,有两个孩子来了十年了,还不及他认得的多。”宋夫子说道。 李玉竹想到自己开在县城的铺子,那里就缺伙计。 要是那孩子愿意去,她可以雇佣他。 说着话,大家吃好了饭。 宋锦绣和厨房一起将碗筷收走。 穆元修帮忙整理桌椅。 李玉竹来到外间,来寻那个残疾孩子。 孩子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有的蹲在地上拿树枝画棋谱玩,有的在互相讲笑话,有的在拍画板,有的在玩抛石子。 唯独没看到那个残疾孩子。 她拉住一个孩子,打听起来。 “哈,找他做什么呀,他是个傻子呢。”这孩子大笑道。 第0394章 老爹究竟还藏有多少本事(2) 李玉竹沉着脸,“你为什么说他是傻子?” “柳岩柏的一只胳膊比别人细,还不叫傻吗?”这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眼睛滴溜溜转的,一看就是个滑头的孩子。 李玉竹冷笑,“那是他出生后得了一种病,将胳膊病坏了,和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她伸手拧了把这孩子的胳膊,“你脑袋疼吗?” 孩子龇牙撇唇,“我胳膊疼,脑袋不疼。” 这孩子知道她是跟新夫子一起来,被呵斥了,一声不敢怒。 李玉竹冷哼,“是呀,你的胳膊疼,脑袋不疼,说明胳膊是胳膊,脑袋是脑袋。人聪不聪明,考的是脑袋,可不是靠胳膊。” “可是……,他胳膊是废物的,字写得很丑。”孩子又说道。 “那是他上学晚,他才上学一年,练字练得时间短才写不好,你刚上学的时候,就写得很好吗?”李玉竹叉腰怒道。 孩子被训得缩着头,不敢顶撞了。 李玉竹见好就收,拍拍他的肩头,“行了,带我去找他吧。” 孩子松了口气,“指着屋子一侧说道,“他一定在那儿,你自己去看看。” 李玉竹放开这孩子,朝屋子旁走了过去。 果然,那个残疾孩子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低着头,左手捏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 上午下过雨,泥土是潮湿的,松软的。 他手里的树枝在湿地上划出了一条条的线条画来。 “柳岩柏!”李玉竹走了过去,“原来你在这儿,叫我好一阵找。” 柳岩柏抬起头,朝李玉竹看来。 发现是个眉清目秀,穿得好看的女孩子找他,他脸色一红,更加将头低下了。 李玉竹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发现他不是在乱画,他是在写字。 难怪宋夫子说他,是学堂中认字最多的孩子,原来在偷偷用功。 “你好用功,别的孩子在玩,你却在这儿偷偷写字。”李玉竹笑着道。 柳岩伯没看李玉竹,依旧拿树枝在地上画着,“你找我什么事?” 将面前两尺见方的地画满后,他拿起一块石片,将泥地上的字抹掉,将泥刮平,又接着写字。 李玉竹很惊讶,这孩子好聪明,用这种法子写字,能省不少纸墨呢。 她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在县城新开了家铺子,还没有请到伙计,你想去吗?” 柳岩柏惊讶地抬头,望着李玉竹说道,“我做伙计?可我没做过伙计。” 李玉竹笑着道,“做伙计很简单的,有客人前来买东西,你招呼着卖就是了,什么东西多少钱,你说给客人听,客人买了多少东西,你拿算盘算一下就行了。” 柳岩柏咬了咬唇,“可我只有一只手,客人会笑我的。” 李玉竹说道,“客人不是笑你只有一只手,客人若真的笑你,是笑你明知自己有缺点,却将缺点放大,而且自甘落后。” 柳岩柏怔怔看着她。 李玉竹说道,“刚才在学堂上,夫子也说了,这世上只有一只胳膊的人,又不是只你一人,青阳县外这样的人可多着呢,那些人可没有整天自怨自艾,而是像正常一样生活,右手不行,不是还有左手嘛,左右手都没有,不是还有双脚嘛,又不是四肢都没有,担忧什么呢?” 柳岩柏又想到庐陵王对他的鼓励,想了想说道,“我想去,但我不懂做伙计,我怕做不好。” 李玉竹说道,“你先别担心,我那铺子也才刚修缮好,还没有开张呢,你先在学堂里学习着,多练练字,等我那边安顿好,我接你去。” 柳岩柏高兴说道,“好,那我先学着。” 和柳岩柏说好后,李玉竹来找庐陵王,说了请柳岩柏做伙计的事。 庐陵王对这种小事,一向不上心。 况且他还挺同情柳岩柏的,马上赞同说道,“我看可行,他家里骂他是吃闲饭的废物,咱们请他做伙计,他将来就能自力更生了。” 一晃眼,中午的休息时间过完了。 宋锦绣拿了小铁捶子,敲响了台阶旁一棵柳树上挂着的破铜锣。 叮叮叮,叮叮叮—— “鸣金收散兵!鸣金收散兵啦!”有孩子嘻嘻笑着,大声喊着,往学堂屋里冲去。 敲击声响完后,所有孩子全都进了学堂。 庐陵王背着手,捋着胡子走了进去。 “夫子好。”孩子们齐声喊道。 “嗯,坐下吧。” “谢夫子。”又是一阵童声喊道。 “时辰的时间背诵,时间到了后我来检查,每人都会查到,不会背的罚手板十下并罚抄十遍。”庐陵王将桌上的沙漏摇了摇,调好记时刻度说道。 孩子们马上拿了各自的书本,此高彼低地朗读起来。 李玉竹和穆元修俩人,依旧坐在屋子外,悄悄看向里面的孩子们。 几个五六岁的孩子,似乎根本不怕罚手板,读着读着,眼睛就飘向一个窗户那儿。 那里停着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 一只叫几声,另一只叫几声。 一只低声,一只高声。 那模样,像是在聊天一样。 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 开始是两个孩子看。 其他的孩子发现他们一瞬不瞬地看,也跟着看。 不到半刻时间,一半的孩子都在看两只麻雀。 庐陵王吩咐完孩子看书后,他自己拿了书本也看了起来。 可渐渐地,他发现声音小了许多,而且,还夹杂着其他不太对劲的声音。 庐陵王生气了。 他往地上左右看了看,捡了粒小石子,朝那两只麻雀猛地砸了过去。 “叽——”一只叫声戛然而止,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另一只惊得扑腾着飞走了。 屋外,扫着地的厨娘说道,“咦,谁打死一只麻雀啊,打得真准啦。” 一屋子的孩子们全都傻眼。 全部用崇拜英雄的眼神,望向庐陵王。 李玉竹也看得惊住了。 她这老爹究竟还藏有多少本事? 庐陵王沉着脸,拿起戒尺重重地敲了下桌子,“再有眼睛往别处看不背书者,加背两倍的书,背完才能回家。” “圣人曰……” “有道是……” 孩子们像点了重启键一样,一起大声读起书来。 李玉竹黑着脸,小声对穆元修说道,“我爹打鸟的本事这么厉害,当初家里没吃的时候,他这身手居然不拿出来打野味改善生活!过份了!” 穆元修笑着道,“他要面子,你可别忘记了。” 李玉竹冷哼,“面子不及肚子重要啦?” 一连两次露绝活,庐陵王成了孩子们眼里深藏不露的高手。 会用左手写字,还写得好,是叫人钦佩的。 会用极小的石子,将二十来步远的小鸟打死,除了令人崇拜外,还令人害怕。 这万一夫子心情不好,直接拿小石子砸的话,那不得脑袋开花? 孩子们心里纷纷害怕起来,读书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特别是跟庐陵王对着干过的宋宝顺,更是脸色发白,手捧书本读着书时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个。 庐陵王对他们的表现相当满意。 他悠闲自在地重新捧着书本看起书来。 李玉竹抽抽嘴角,真有他的!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时辰过完了。 庐陵王开始检查孩子们的背书情况。 孩子们年纪不一样,所背的内容各不相同。 除了资质顶差的三个孩子没有背出来以外,其他的全都会背了。 庐陵王说话算话,毫不客气地敲了他们的手板。 “知道自己背书慢,平时就多多用心背,其他人背书只要半个时辰,你们就花一个时辰背,只要努力,我不相信你们不会背。” 一半是批评,一半是鼓励。 孩子们认真回道,“知道了,夫子。” 接下来的上课,也是轮流的,背书的教一段后,自己回座位去背。 需要讲解的,庐陵王就将孩子叫到跟前来讲解。 第0396章 有学生辍学(2) 一晃神,到了下午下学的时间。 庐陵王收了书本,对孩子们说道,“今天的课就到此。” 不少孩子长声呼气,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有些活泼的孩子,还乐得在座位上扭起舞来。 但庐陵王没有就此散学,而是给他们布置了作业。 大些的孩子,布置的是算术和背书。 中间年纪的孩子,则是简单一些的算术和写字。 最小的孩子,只布置了背诵内容。 他又说道,“以上课业,明早我来检查,另外,今天上午在课上的喧闹者,要罚抄的回家必须抄完,有三人没有背书的明早来检查。” 说完,他宣布正式下学。 孩子们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夫子再会。” 庐陵王收了书本,离开了屋子。 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走了过去。 “下学了,咱们跟宋夫子打声招呼就回去。”松轻完成一天教学的庐陵王,心说愉悦说道。 他们来到宋夫子住的房间。 宋夫子最近养病,上午看会儿书,写会儿字,下午吃了饭就午休。 他看到庐陵王走来,笑着道,“从明天起,李先生就正式接下课业了,这些孩子们就托付给李先生了。” 庐陵王微笑道,“应该的。” 穆元修将骡子车掉了个头,走来喊庐陵王和李玉竹。 他们和宋夫子打了声招呼,一起坐着骡子车离开了宋家。 沿路上可见欢快回家的孩子们。 有两个走在他们骡子车前的孩子,没有听到车辆走来的声音,嘻嘻笑着道,“咱们的新夫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胖了。” “就是,他的个子是宋夫子的三个大。”另一个孩子捂着嘴,也笑着道。 骡子车里的庐陵王脸色沉下来,“……” 车辆走过去后,李玉竹说道,“爹,你确实该减肥了。” 庐陵王嘟囔着,“说得轻巧。” 李玉竹说道,“只要爹愿意减,这并不是难事。” 庐陵王轻哼,“你又没减过,你怎么知道不难?饿着不吃饭,你试试?” 李玉竹心说,这辈子她不需要减肥,她前辈子减过啊。 控制饮食增强锻炼,长期坚持下来,根本不是难事。 “又不是让爹饿着不吃,是吃少一些,多活动一些。”李玉竹又说道。 庐陵王今天虽然罚了孩子们,但被一群孩子当面取笑太胖,内心还是狠狠受到了一些打击。 小孩子口无遮拦说他,背后的人,指不定怎么说他。 庐陵王决定,一定要瘦一些下来。 “那……我从明天起减吧。”今天让他先缓缓,做做准备。 李玉竹笑道,“好啊,爹你说话算话。” 外面赶车的穆元修也听到了,他马上说道,“李伯,我也听到了,你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被两个晚辈盯着,庐陵王硬着头皮说道,“那你们就试目以待吧。” 。 李玉竹他们回到家,骡子车还没有停下,三个小孩子就一起朝他们跑来。 柴天朗拉着李景跑,果果歪歪扭扭跟在后面跑。 庐陵王妃和柴娥英在他们后面追。 “慢点,慢点,地上是湿的,滑!”庐陵王妃连声喊道。 三个小家伙不听,口里喊着,“爷爷。” 果果喊得不一样,“李夫子!” 车一停,李玉竹马上先走下车来,将跑到最前面的两个小的拦着,“你们都不带着妹妹的,只管跑自己的。” 两个小不点回头来看,果果哼哧哼哧跑来了。 她笑眯眯朝走下车来的庐陵王笑道,“李夫子。” 庐陵王哈哈哈笑起来,将她抱了起来,“果果,这是谁教你的?” 庐陵王妃走来了,笑了起来,“我随口跟娥英说了声,说爷爷是李夫子,她竟记下了,这孩子,下记性。” 柴娥英走来,一左一右拉着李景和柴天朗,“爹,学堂的孩子还听话吧?” 三十二个孩子,还都是男娃子,想必一定不听话。 李景和柴天朗两个男娃子,把宅子闹得片刻不安宁,那里有三十二个男娃子,吵闹起来时,会不会将屋顶掀翻了? 柴娥英很好奇。 庐陵王得意地笑道,“老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嘿嘿。” 他抱着果果往宅子里走,边走边说着学堂里的事情。 穆元修住山上,骡子能上去,车架上不去,自打他买了车架,一直将骡子车停在李家宅子里。、 今天也是如此。 李玉竹看他如何赶骡子车,庐陵王妃说道,“元修今天接送你李伯,辛苦了,在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穆元修笑着点头,“多谢伯娘。” “你这孩子,不必客气了。”庐陵王妃摆摆手笑道。 到傍晚时分,去集市的老二李兴盛他们,还有去地里的李兴茂李兴安都回来了。 大家围坐着吃晚饭时,少不了问庐陵王今天在学堂的情况。 庐陵王当然是炫耀了自己的左手写字和心算。 李玉竹想到他的那一手打鸟法,故意说道,“爹,你还有样本事没说呢。” 庐陵王疑惑问道,“我还有别的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兴安和李兴盛来了兴趣,“哦?咱们爹还露了别的本事吗?” 李玉竹点头,当然啊,“咱爹能在二十来步远的地方,能用小石子准确无误地击中一只麻雀。” “什么?”全家一起吃惊地看向庐陵王。 柴娥英和姜嬷嬷还有贵伯和穆元修,以及几个孩子是崇拜地惊呼,其他人则是一脸的愤怒。 “爹,你会打鸟为什么当初不肯打鸟吃?” “就是,打得这么准却不肯出手,过份了,爹!” 连温和的老大李兴茂,也不满说道,“爹,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庐陵王,“……” 只有庐陵王妃揶揄说道,“老爷,你几时学的这个本事?” 庐陵王才不会说,这是他小时候就会的本事。 当年他睡午觉时,总有鸟雀到他窗前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吵他,他烦不胜烦。 跑到外面拿竹竿赶,又太晒太累。 他便用石子打鸟。 久而久之,他就练出了这手绝活。 但他可是王爷,皇帝他叔! 怎能靠打鸟为食? 这传到京城去,他不要面子啦? 如今一家子都问他本事哪来的,他是打死也不能说是小时候就会的。 “就……就几天学的。”庐陵王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但这也就骗骗三个小孩子。 果果,“哦”了一声。 柴天朗,“哇——,李爷爷厉害。” 李景,“爷爷是不是嫌弃抓鸟太累才用石子打的?” 庐陵王,“……” 李兴安拍拍他的小脑袋,“咱们景儿果然聪明,嘿嘿。” 其他人也是各个表情古怪。 庐陵王黑着脸,“古人云,食不言!”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闷头吃着饭。 第二天,大家都有活儿干,吃完晚饭后,都各自去洗漱。 穆元修也回去了。 晚上休息时,庐陵王少不了被庐陵王妃一阵说道。 刚才有媳妇和穆元修在,她不好多说,这会儿只有他们老两口,说话就不顾忌什么了。 庐陵王自知理亏,一声不敢顶撞。 按着他的经验,这时候装傻就过躲过一劫。 果然,他嗯啊,忽然夸一句说,庐陵王妃最近是不是抹了胭脂,脸色比以前好看多了。 庐陵王妃气得想骂骂不出来了。 “早点睡呢,明早你还要去学堂。” “哦。” 第二天一早,李兴盛照例带着大郡主和二郡主去了集市。 李兴安和李兴茂,则去给桃花河村一户人家帮忙去了。 那家的儿子娶媳妇,需要年轻小伙子帮忙。 李兴安长得好看,被那家请去敲锣迎亲,李兴茂会写字,被请去做帐房。 李玉竹要去给宋夫子测血压血糖,和庐陵王一起去清水河村。 穆元修来李家赶骡子车。 李玉竹说道,“我爹要减肥,说走着去,穆元修,我们今天不坐车。” 穆元修含笑道,“我要去那里的山头上寻野味,我也走着去。” 第0395章 被全家质问(1) 一晃神,到了下午下学的时间。 庐陵王收了书本,对孩子们说道,“今天的课就到此。” 不少孩子长声呼气,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有些活泼的孩子,还乐得在座位上扭起舞来。 但庐陵王没有就此散学,而是给他们布置了作业。 大些的孩子,布置的是算术和背书。 中间年纪的孩子,则是简单一些的算术和写字。 最小的孩子,只布置了背诵内容。 他又说道,“以上课业,明早我来检查,另外,今天上午在课上的喧闹者,要罚抄的回家必须抄完,有三人没有背书的明早来检查。” 说完,他宣布正式下学。 孩子们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夫子再会。” 庐陵王收了书本,离开了屋子。 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走了过去。 “下学了,咱们跟宋夫子打声招呼就回去。”松轻完成一天教学的庐陵王,心说愉悦说道。 他们来到宋夫子住的房间。 宋夫子最近养病,上午看会儿书,写会儿字,下午吃了饭就午休。 他看到庐陵王走来,笑着道,“从明天起,李先生就正式接下课业了,这些孩子们就托付给李先生了。” 庐陵王微笑道,“应该的。” 穆元修将骡子车掉了个头,走来喊庐陵王和李玉竹。 他们和宋夫子打了声招呼,一起坐着骡子车离开了宋家。 沿路上可见欢快回家的孩子们。 有两个走在他们骡子车前的孩子,没有听到车辆走来的声音,嘻嘻笑着道,“咱们的新夫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胖了。” “就是,他的个子是宋夫子的三个大。”另一个孩子捂着嘴,也笑着道。 骡子车里的庐陵王脸色沉下来,“……” 车辆走过去后,李玉竹说道,“爹,你确实该减肥了。” 庐陵王嘟囔着,“说得轻巧。” 李玉竹说道,“只要爹愿意减,这并不是难事。” 庐陵王轻哼,“你又没减过,你怎么知道不难?饿着不吃饭,你试试?” 李玉竹心说,这辈子她不需要减肥,她前辈子减过啊。 控制饮食增强锻炼,长期坚持下来,根本不是难事。 “又不是让爹饿着不吃,是吃少一些,多活动一些。”李玉竹又说道。 庐陵王今天虽然罚了孩子们,但被一群孩子当面取笑太胖,内心还是狠狠受到了一些打击。 小孩子口无遮拦说他,背后的人,指不定怎么说他。 庐陵王决定,一定要瘦一些下来。 “那……我从明天起减吧。”今天让他先缓缓,做做准备。 李玉竹笑道,“好啊,爹你说话算话。” 外面赶车的穆元修也听到了,他马上说道,“李伯,我也听到了,你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被两个晚辈盯着,庐陵王硬着头皮说道,“那你们就试目以待吧。” 。 李玉竹他们回到家,骡子车还没有停下,三个小孩子就一起朝他们跑来。 柴天朗拉着李景跑,果果歪歪扭扭跟在后面跑。 庐陵王妃和柴娥英在他们后面追。 “慢点,慢点,地上是湿的,滑!”庐陵王妃连声喊道。 三个小家伙不听,口里喊着,“爷爷。” 果果喊得不一样,“李夫子!” 车一停,李玉竹马上先走下车来,将跑到最前面的两个小的拦着,“你们都不带着妹妹的,只管跑自己的。” 两个小不点回头来看,果果哼哧哼哧跑来了。 她笑眯眯朝走下车来的庐陵王笑道,“李夫子。” 庐陵王哈哈哈笑起来,将她抱了起来,“果果,这是谁教你的?” 庐陵王妃走来了,笑了起来,“我随口跟娥英说了声,说爷爷是李夫子,她竟记下了,这孩子,下记性。” 柴娥英走来,一左一右拉着李景和柴天朗,“爹,学堂的孩子还听话吧?” 三十二个孩子,还都是男娃子,想必一定不听话。 李景和柴天朗两个男娃子,把宅子闹得片刻不安宁,那里有三十二个男娃子,吵闹起来时,会不会将屋顶掀翻了? 柴娥英很好奇。 庐陵王得意地笑道,“老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嘿嘿。” 他抱着果果往宅子里走,边走边说着学堂里的事情。 穆元修住山上,骡子能上去,车架上不去,自打他买了车架,一直将骡子车停在李家宅子里。、 今天也是如此。 李玉竹看他如何赶骡子车,庐陵王妃说道,“元修今天接送你李伯,辛苦了,在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穆元修笑着点头,“多谢伯娘。” “你这孩子,不必客气了。”庐陵王妃摆摆手笑道。 到傍晚时分,去集市的老二李兴盛他们,还有去地里的李兴茂李兴安都回来了。 大家围坐着吃晚饭时,少不了问庐陵王今天在学堂的情况。 庐陵王当然是炫耀了自己的左手写字和心算。 李玉竹想到他的那一手打鸟法,故意说道,“爹,你还有样本事没说呢。” 庐陵王疑惑问道,“我还有别的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兴安和李兴盛来了兴趣,“哦?咱们爹还露了别的本事吗?” 李玉竹点头,当然啊,“咱爹能在二十来步远的地方,能用小石子准确无误地击中一只麻雀。” “什么?”全家一起吃惊地看向庐陵王。 柴娥英和姜嬷嬷还有贵伯和穆元修,以及几个孩子是崇拜地惊呼,其他人则是一脸的愤怒。 “爹,你会打鸟为什么当初不肯打鸟吃?” “就是,打得这么准却不肯出手,过份了,爹!” 连温和的老大李兴茂,也不满说道,“爹,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庐陵王,“……” 只有庐陵王妃揶揄说道,“老爷,你几时学的这个本事?” 庐陵王才不会说,这是他小时候就会的本事。 当年他睡午觉时,总有鸟雀到他窗前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吵他,他烦不胜烦。 跑到外面拿竹竿赶,又太晒太累。 他便用石子打鸟。 久而久之,他就练出了这手绝活。 但他可是王爷,皇帝他叔! 怎能靠打鸟为食? 这传到京城去,他不要面子啦? 如今一家子都问他本事哪来的,他是打死也不能说是小时候就会的。 “就……就几天学的。”庐陵王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但这也就骗骗三个小孩子。 果果,“哦”了一声。 柴天朗,“哇——,李爷爷厉害。” 李景,“爷爷是不是嫌弃抓鸟太累才用石子打的?” 庐陵王,“……” 李兴安拍拍他的小脑袋,“咱们景儿果然聪明,嘿嘿。” 其他人也是各个表情古怪。 庐陵王黑着脸,“古人云,食不言!”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闷头吃着饭。 第二天,大家都有活儿干,吃完晚饭后,都各自去洗漱。 穆元修也回去了。 晚上休息时,庐陵王少不了被庐陵王妃一阵说道。 刚才有媳妇和穆元修在,她不好多说,这会儿只有他们老两口,说话就不顾忌什么了。 庐陵王自知理亏,一声不敢顶撞。 按着他的经验,这时候装傻就过躲过一劫。 果然,他嗯啊,忽然夸一句说,庐陵王妃最近是不是抹了胭脂,脸色比以前好看多了。 庐陵王妃气得想骂骂不出来了。 “早点睡呢,明早你还要去学堂。” “哦。” 第二天一早,李兴盛照例带着大郡主和二郡主去了集市。 李兴安和李兴茂,则去给桃花河村一户人家帮忙去了。 那家的儿子娶媳妇,需要年轻小伙子帮忙。 李兴安长得好看,被那家请去敲锣迎亲,李兴茂会写字,被请去做帐房。 李玉竹要去给宋夫子测血压血糖,和庐陵王一起去清水河村。 穆元修来李家赶骡子车。 李玉竹说道,“我爹要减肥,说走着去,穆元修,我们今天不坐车。” 穆元修含笑道,“我要去那里的山头上寻野味,我也走着去。” 第396章 有学生辍学(2) 穆元修将肩上的弓箭,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背着,催着庐陵王,“走啊,李伯?” 庐陵王站在宅子门口犹豫不决。 昨天下了一上午的小雨,虽然后来雨停了,但到现在也没有出太阳。 地上依旧是湿滑泥泞的。 从这里走到宋夫子家,要走八里左右的路。 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爹,你昨天可是说过了,发誓要减肥的,而走路是最好的减肥法子。”李玉竹看着他说道。 庐陵王怕累,皱着眉头道,“可以换个法子吗?” 李玉竹气笑了,昨天说得信誓旦旦的,今天就想反悔? “有啊,少吃一点。你早上吃的依旧和平常一样多,吃了两碗粥,四张煎饼和一盘肉干。那么中午少吃一点吧,我吃多少你吃多少。”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的眉头更加皱起来,小女儿吃的饭跟鸟雀吃的一样多,每顿雷打不动一碗饭,叫他吃一碗饭,还不如杀了他。 “走吧,李伯,再犹豫下去,赶不上讲学的时间了。”穆元修也催着他。 “爹,吃得太少很难受的,还是走路吧。”李玉竹笑眯眯说道。 两相对比,走路比饿着舒服。 “走吧。”庐陵王背着手,大步往清水河村走去。 “来啦。”李玉竹笑着跟了上去。 穆元修浅浅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孩子跑步的哼哧声。 李玉竹回头来看,发现是学堂的三个孩子。 他们是桃花村的人。 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爹,您的学生走来了,他们是桃花河村的人,比咱们要多走三里路。”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回来看,可不是么,是他的学生。 三个孩子看到庐陵王回头来,紧跑了两步,“李夫子好。” 庐陵王朝他们点头,和蔼微笑,“嗯,好好。” 三个孩子小声地嘻嘻笑了声,小跑过去了。 路不好走,但他们仍旧跑得很乐呵。 李玉竹看一眼三个孩子,说道,“爹,您的学生比您走得还快呢。” 庐陵王面子过不去,睇了女儿一眼,闷声说道,“走啦!”他可不能输给学生。 至少,不能迟到。 庐陵王是头次走这么多的路,为了面子,他尽管很累,但不肯喊出来。 李玉竹发现他走得额头冒汗,气喘吁吁的,便说道,“爹,我脚走酸了,咱们歇会儿吧。” 庐陵王道,“啊,你走累了啊?那是该歇歇。”他指着几十步远的地方说道,“那里有棵倒下的树,咱们到那儿坐会儿去。” 穆元修看了下四周,“我们走了一半的路了,我也走累了。” 这就走了四里路了?庐陵王很惊讶,也很佩服自己。 大家便坐在卧倒的树杆上休息起来。 穆元修从背篓里,拿了装水的牛皮袋子出来,递向庐陵王,“李伯,喝水。” 庐陵王笑着夸了穆元修想得周到,不过他没先喝,而是递给了李玉竹,“玉竹啊,要喝水不?” 李玉竹笑眯眯接了过来,“多谢爹。”老爹还挺心疼她的嘛。 “哈哈哈,这是元修的水,不是爹的。”庐陵王笑着道,“你谢他吧。” 李玉竹喝着水,朝穆元修笑了笑。 穆元修也看着她笑。 李玉竹喝了口水,又递给庐陵王。 庐陵王是真的累了,还十分渴,他像牛一样,大口大口喝起来。 喝得正畅快时,想到穆元修还没喝,他不好意思再喝了,将牛袋递回给穆元修,“元修,别只顾我们,你也喝水。” 穆元修微笑道,“好。” 不过他没喝水,只有一袋子水,他再喝就不够了。 三人歇了小片刻,又接着赶路。 李玉竹担心庐陵王坚持不下去剩下的三四里路,一直和他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同他说话。 穆元修走在庐陵王另一侧。 三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清水河村。 看到村里的屋舍了,庐陵王马上精神起来。 李玉竹又给他打气,“爹,再走一里路就到宋夫子家了。” “是的,咱们走快点!”庐陵王甩着袖子,健步如飞,走得比来时快来多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相似一笑,跟了上去。 “爹,你慢点,我都快追不上你了。”李玉竹笑着道。 “我要赶着去讲学,你们晚点到没关系。”庐陵王摆摆手,只管走自己的。 李玉竹抿唇而笑,也追了上去。 穆元修则紧紧跟在她身旁。 到了宋夫子家,时间刚刚好。 台阶上的院子里,站着几个村里人。 宋夫子在和他们说话。 庐陵王走过去,宋夫子马上朝他拱手说道,“李先生来得正好,这是要交这月束脩的学生的家人。” 那几个村人一起向庐陵王拱手问好。 庐陵王还礼,“请这边说话。” 大家跟着他,进了宋夫子平时办事的屋子。 五个村人交了束脩并问了孩子的情况。 庐陵王侃侃而谈。 孩子们昨天回去时,都对家里大人说了新夫子的情况。 说他字写得好,算术快得跟神仙似的,还会有石子打鸟。 孩子们崇拜一个人时,会将这人往更高处吹嘘。 这让村人们对庐陵王既期望又敬佩。 庐陵王按着宋夫子的习惯,收了束脩后,会给村人写一份收条。 村里人拿着收条,暗暗惊讶,果然如自家孩子们说的那样,新夫子的字写得比宋夫子的要好。 这几人交了束脩后,又陆续有人前来。 其他人同这几人的看法一样,对庐陵王很是满意。 小些的孩子是家里大人带钱来,大些的,有十来岁的,都是自己带了钱来。 三十二个孩子,有三十一家交了束脩。 庐陵王拿出学生目录来比对,找出了那个没有交束脩的学生。 正是胳膊残疾的柳岩柏。 他记得宋夫子也没有收过柳岩柏的束脩,便决定也不收了。 庐陵王将钱整理好,交与穆元修收好,“我要去讲课了,带着钱不方便。” 李玉竹笑着道,“爹,你信任他,不信任我。” 庐陵王嘿嘿笑道,“我担心你提不动,扔哪儿去了,但元修又仔细力气还大。” 李玉竹撇撇唇,“偏心!” 庐陵王哈哈一笑,捧着书本走进学堂去了。 穆元修将一袋子钱币挂在腰间的布袋里,找了凳子放在窗外,喊着李玉竹说道,“来,咱们接着听。” 李玉竹笑着道,“来了。” 庐陵王走进了学堂,孩子们一起喊着,“夫子好。” “嗯,好,坐下吧。”庐陵王朝孩子们摆摆手。 “谢夫子。”孩子们陆续坐下来。 “,他发现少了一个孩子没有来。 那是最末尾的一个位置,昨天那个地方,坐着残疾孩子柳岩柏。 第397章 待遇不一样的哥俩(1) 李玉竹和穆元修推开半掩着的竹篱笆院门,走进了院内。 这家的家境并不算太差,院子的篱笆扎得比别家要高要密。 院中有两间砖房,两间木屋,一间泥墙房子的上面有烟囱,这是厨房。 大砖房的正屋中,传来喝骂声。 穆元修和李玉竹走了过去。 屋里,柳岩柏跪在地上,一个妇人坐在他面前的高背椅上,指着他高一声低一声地骂着,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随着骂声,时不时地敲打着地面威吓。 妇人的旁边,坐着一个黑胖少年。 胖少年和柳岩柏长得十分的相似,比柳岩伯要年长五六岁的样子,可能是柳岩柏的哥哥。 “柳岩柏,你怎么没有去上学?夫子叫我们来看看情况。”穆元修走过去,大声说道。 柳岩柏惊讶地抬头,但很快,他又将头低下去,神情颓败。 妇人和胖少年,一起朝李玉竹他们看来。 李玉竹朝妇人点了点头,“我们是从学堂来的,婶子,柳岩柏为什么没去上学?他的束脩是不用交的。” 她伸手去拉柳岩柏,示意他起来。 但他不肯起身,依旧跪着,“我娘在罚我。” 李玉竹叹了口气,只好由他了。 妇人淡淡说道,“哦,二蛋他要去做事了,不去上学了,夫子免了他的束脩,可买纸笔还是要钱的。”表情不太热情, 李玉竹说道,“纸笔的钱,学堂替他出。” 柳岩柏猛然抬头,望向李玉竹,一脸的不敢置信。 妇人却依旧说道,“上学就不能做事赚钱,家里还要出钱给他制衣裳穿,买粮食吃,我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养不起闲人。” 穆元修说道,“柳婶子给他找了事情做?” 柳娘子说道,“学堂夫子家请他去做伙计,既然找到事情做了,那还上什么学?” 一旁坐着的黑胖少年忙说道,“娘,不是说好的吗?我替二蛋去,二蛋一个残废,哪里做得好伙计的差事?” “我知道我知道,大安你别急,坐着,别说话。”柳娘子朝大儿子横了个眼神。 黑胖少年不说话了,但表情却很焦急。 李玉竹笑了起来,“我昨天跟柳岩柏说,我会请他去我的铺子当伙计,但前题是先学认字写字,将来再去,柳娘子,他会认字写字吗?”她指了指黑胖少年。 柳娘子一怔,“铺子是姑娘开的?” 李玉竹点头,“对呀,铺子是我的,我爹都不管的,铺子里的事情是我说了算。” 闹了半天,来的人是铺子真正的主人,还要求伙计会认字会写字。 这要求有点高。 黑胖少年胆怯了,悄悄伸手拉他娘的袖子。 柳娘子打开他的手,看着李玉竹笑了笑,“原来铺子是姑娘的,唉,姑娘啊,我知道你好意,可你找一个胳膊不能做事的人去做什么?这样吧,我这大儿比他残废兄弟强,你叫他去吧,他个子大,力气也大,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 “是的是的,我力气大。”黑胖少年马上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胸脯。 李玉竹依旧笑着摇摇头,“可我只要柳岩柏,我和他说好了,我怎能反悔呢?” “姑娘,他不及他哥力气大,你用他会亏的。”柳娘子道。 李玉竹笑着道,“我那铺子又不需要搬东西,哪怕他双腿不能走路也无妨,我只要一个能说会算的伙计。我觉得他就挺合适的,我不想请别人了。” 柳娘子很失望,只得说道,“那行吧,姑娘看中他,是他的福气,不过姑娘,你们开工钱多少钱一月?” “做学徒期间八百文一月,包吃住,熟练起来是一千二百文一月。”李玉竹说道。 她是按着县城的标准来的。 柴大公子的铺子里,就有一个帮忙招呼客人的伙计,也是这么订的工钱。 那孩子十二岁去的,在柴大公子的铺子里干了两年了。 柳娘子动心了,包吃住还有八百钱一月,比在乡下干农活强多了。 在田里刨庄稼,一个人一月也才勉强得这么多的钱,除去吃的粮食钱,一月剩不了几文。 “姑娘,他现在就会认字,夫子说他认的字比别的学生都要多,别看是左手写,但也写得不差呢。”柳娘子笑着道,“你现在带他走吧。” 她原想让二儿子交出差事来,让大儿子去,哪晓得人家只要二儿子。 这姑娘什么眼神啊? 好身体的人不要,要一个废物? 也罢,让二儿子早些离了家吧,省得她再出钱养一个废物。 李玉竹说道,“不过,我那铺子得下月才开张,再说柳岩柏的学业还没有学完呢,至少将算术学完吧,将来才会当伙计。” 柳娘子不干了,“什么?还要我多养他一月?” 李玉竹说道,“他是你儿子,又是未成年,你养他是你的义务!” “我凭什么要养一个废物?”柳娘子冷笑,“十三年多了,他一文钱也没有往家里挣过!他大哥还砍过柴,他一根柴火也没有砍过!不会担水,不会砍柴,不会种田,不会打猪草,什么都不会!” 李玉竹道,“他还小嘛,等他学了本事,自然会挣钱了。” “十三岁不小啦!别的孩子像他这么大,早挣钱去了!”柳娘子横了柳岩柏一眼,“废物,十三岁什么都不会!” 李玉竹说道,“柳娘子,他生下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吧?” 柳娘子愣了愣,“好像……好像不是。” 李玉竹冷冷说道,“他是后天生了病,才使得右胳膊不再生长了,你嫌弃他,他该恨你才对!是你在他幼儿时照看不周,才害他生病发烧烧坏了身体让右胳膊从此不再生长。如今你却嫌弃他,未免不讲道理!” 柳岩柏赫然抬头看向李玉竹,“李三姑娘,我是后天生病这才样的?” “对啊,你的右手也不是彻底残废,只是使不上力而已,这是你小时候身体染了病毒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让病毒浸入你的骨髓里的祸害了你的胳膊,当时要是治得及时,你就有正常的胳膊了。”李玉竹说道。 这番话,让柳岩柏自卑的心,得到了很多的安慰。 原来他不是天生的残废,他不是天生的怪物。 他是后天生了病! 柳岩柏心中激动又委屈,滚下泪来。 “那也是他不得老天喜欢,才让他生病,大安怎么就没生病?”柳娘子可不喜欢听,是她害得二儿子得了残疾病的话。 “他再怎么样也是你儿子,你怎能厚此薄彼?”李玉竹冷声道。 柳娘子不耐烦了,“姑娘,你不是要他去做伙计吗?那么现在就带他走吧,我家穷,出不起粮食养了。” 她走进一侧屋里,在里头翻腾得咚咚响,没一会儿抱着一抱衣裳出来,扔在柳岩柏身上,“拿着换洗衣裳,赚了钱再回来。” 柳岩柏没看她,将衣裳一件件整理好。 这些衣裳都是肥大的,破旧的,有些还有破口子。 对比他大哥,完全是两种待遇。 他大哥的衣裳,虽然也是葛布的,但却干净合身,有着八|九成新。 李玉竹和穆元修看了直皱眉头。 柳岩柏从地上爬起来,朝柳娘子行了一礼,背上自己的书包,抱着衣裳往外走去。 李玉竹和穆元修跟了上去,他们没跟柳娘子说话。 屋里,柳娘子气得骂道,“走了好,省得白吃家里粮食。” 黑胖少年却急得说道,“娘,这就让二蛋走了?那我的差事……” “人家不要你,你说怎么办?”柳娘子恨恨着骂道。 黑胖少年好一阵长吁短叹。 柳娘子拍拍他的肩头,“行了,你也别生气了,我敢打赌,那小姑娘一定会看走眼,将来一定会赶走二蛋那个废物,到时候,我再去找她,要她收下你。” 黑胖少年这才破涕为笑,“娘,你可不要忘记了。” “放心,这么好的差事,我哪能让别人得了去?当然是给你了。”柳娘子笑道。 第398章 相助但有条件(2) 柳岩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步子极快。 李玉竹跟在他的后面小跑着,“柳岩柏,你等会,问你件事儿。” 柳岩柏停了脚步,回头看一眼李玉竹,又低下头去。 他的左手紧紧抱着那抱旧衣裳,生怕掉了下去。 因为地上的泥还是湿的,这掉下去了,就全脏了。 李玉竹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刚才一定哭过。 “行了,别哭了,挺大个男孩子,你哭什么?”李玉竹走到他的跟前,喘了口气说道,“天无绝人之路。” 穆元修走过来也说道,“柳岩伯,你好歹还有个家,我还是孤儿呢,你比我小不了多少,我能一个人生活,你也一定能。” 柳岩柏抬头,看着他俩,咬了咬唇说道,“我现在不知怎么办。” 李玉竹说道,“咱们先去学堂上课,一会儿我去问问两位夫子,或是帮你找下你们村的里正,等过完这月,我那铺子整好了,你就有栖身之地了。” 柳岩柏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多谢你们了。” “行了,别再垂头丧气了。”李玉竹笑道。 柳岩柏的神情轻松了一些,朝他们微微一笑。 大家接着往前赶路。 为了分散柳岩柏沮丧的心情,李玉竹找着话题同他说话。 “对了,柳岩柏,我听你娘喊你二蛋,这柳岩柏的名字,又是谁取的?” 柳岩柏说道,“是宋夫子取的。” 穆元修赞道,“这名字好。” 李玉竹也说道,“这名字极好,柳岩柏,宋夫子希望你像岩石上的柏树,顽强地活着!” 柳岩柏想到刚进学堂的那天,宋夫子给他取名时说的话,也说,希望他不计较外界的声音,要坚强的活着。 他又想到李夫人说,一只胳膊残废不要紧,只要有恒心,任何事都能做好。 而且,李夫子也夸他名字取得好,还夸他记忆好。 想着想着,他又找回了自信心。 回到宋夫子的家,柳岩柏朝李玉竹和穆元修点了点头,走进了学堂。 因为来得太迟,这时候上午都过了一半了,柳岩柏向庐陵王行礼道歉。 “对不起,李夫子,我来晚了。” 庐陵王见他膝盖上沾着不少泥土,眼睛也是红的,手里还抱着衣裳,想必在家遇到了一些麻烦。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说道,“坐到自己位置上去吧。” 柳岩柏很感动,他朝庐陵王哈腰行了一礼,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倒是学堂里的孩子们,全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他。 但大家都领略过庐陵王的严厉,没人敢问。 上午上课两个时辰,每上完一个时辰,中间休息一刻时间。 孩子们会利用这个时间去喝水或是去上茅厕。 庐陵王走出学堂,将李玉竹和穆元修喊到身边,问了柳岩柏的情况。 李玉竹跟他说了一遍,“他娘让他赚了钱再回去。” “难怪他将衣裳也带了。”庐陵王皱着眉头,“刚才我去问了宋夫子他家的情况,宋夫子说,他能来上学一年,已是不容易,他家里可能会随时不让他来,没想到,这就到了这一天。” 李玉竹说道,“得先给他找个地方住下才行,我那铺子要下月才开张呢。” 她的药丸还没有做好,印的下一批书册也还没有印好,铺子没有东西可卖。 等这些准备好,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庐陵王想了想,说道,“叫他到我们家暂住一吧,那倒座房有两间屋,贵伯住了一间,另一间原先是李立行随从秦虎在住,但秦虎这次没来,屋子空在那里,那间暂时给柳岩柏住下。” 李玉竹笑道,“爹这样安排不错。” 庐陵王说道,“那我便跟他说说去。” 他走进学堂内,将柳岩柏叫到身边来,跟他说了安排住宿的情况。 柳岩柏马上跪下了,给庐陵王磕起头来,“多谢夫子相救。” 庐陵王笑着道,“我不过是收留你一个月而已,过了这一个月,等我小女儿的铺子开张了,你就到县城去做伙计,不过……”他的脸色又沉下来,“你做得不好,她可不会要你的,咱们家也是不养闲人的。” 柳岩柏说道,“我一定好好学。” 庐陵王怕他以为这只是给他施舍,又说道,“你可知道,我们家为什么要你做伙计吗?” 柳岩柏想了想,他也不明白李玉竹为什么要找他做伙计,似乎,是同情他? 但他不敢确定,便摇摇头,“不知道。” 庐陵王说道,“是因为你聪明,虽然你右胳膊残疾,但你脑袋不笨,认字速度最快,算术也算得快。” 原来是这样,柳岩柏高兴了。 “所以,你一定要更努力学才对,要是让我们发现你不思进取,停步不前,我们找到更厉害的伙计,是不会再要你的。”庐陵王严肃说道。 柳岩柏点头,“我一定天天学习。” “嗯,就该如此。”庐陵王朝他抬了抬手,“你起来吧。” “谢夫子。”柳岩柏大喜,从地上爬起来,欢喜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这时候是休息时间,可以随意讲话。 不少孩子朝他围过来,小声问道,“柳岩柏,你要到夫子家的铺子里当伙计了?” 柳岩柏很高兴,点了点头,“下个月去。” 以前的时间,学堂里的同窗们没有一个主动找他说话,平时大家不是对他嘲笑,就是找他的麻烦。 但今天,大家都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让他的自尊心一下子得到了满足。 看看,虽然他的右胳膊是残废,但他的脑袋是最聪明的,所以李夫子的女儿才请他去看铺子。 李玉竹安顿好柳岩柏后,又去看了宋夫子的脚伤。 抹了两末的药,脚伤好了不少。 她又测了宋夫子的血糖。 宋夫子听说,李玉竹一家收留李岩柏,很是夸赞了她一番。 李玉竹笑着道,“反正我那铺子也缺伙计,请别人也是请,不如请他吧,请熟人我放心。” 离开宋夫子的房间,李玉竹和穆元修来找厨房。 这几天在宋夫子家吃饭,工钱要付给厨房。 第399章 并不废物的少年(1) 清水河村有柴娥英的一位远亲,贵伯曾经赶着骡子车,载着柴娥英去过清水河村走亲戚,因此,他认得只有一只胳膊的柳岩柏。 不过,村里人都只喊小名柳二蛋。 “这不是柳二蛋吗?你娘还真的把你赶出来了?”贵伯拍着腿,叹了口气,“以前就老骂你要赶你走,大家听了都只当气话,这还闹真的了?” 提到亲娘,柳岩柏的眼眶又红了。 他低着头,嘴唇颤了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玉竹说道,“好了贵伯,过去的事不提了,你安排他住下吧,我去跟姜嬷嬷说一声,今天晚上多做一个人的饭菜。” “唉,不提不提。”贵伯朝柳岩柏招招手,“跟我来吧。” 柳岩柏抹了下眼泪,跟着贵伯走了。 穆元修将钱袋子交还给庐陵王,去停骡子车。 李玉竹去了厨房。 庐陵王脚步轻快,神情得意来到后宅,“夫人啦。” 他将装钱的布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里头有铜钱,有碎银子。 放在桌上时,叮叮咚咚地响。 庐陵王妃正坐在卧房中,缝制着庐陵王和儿子们的冬衣。 大儿子的冬衣,他媳妇会做,闺女们的冬衣她们自己做,老二老三的衣裳,得她来做。 虽然天气才入秋,但老话说,一阵秋雨一阵寒。 昨天上午下了点小雨,天气就凉了几分,再接连着下雨的话,就得穿冬装了。 一家子来到这里时,虽然穿着冬装而来,但那衣裳一月多时间不换洗,早已破旧不堪,如今家里不缺钱,那些衣裳被大家都嫌弃着扔弃在一旁了。 庐陵王妃将破旧衣裳拆掉洗净,剪成小块的,预备着做柴娥英肚里孩子的尿布。 听到外间庐陵王喊她,庐陵王妃放下手里的布料,伸手捶了捶发酸的肩膀,“什么事啊,老头子!” 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 她揉着肩头,往外间走来。 “来来来,看这里。”庐陵王兴冲冲地将她拉到桌旁坐下,发现她揉肩头,便伸手给她揉起来。 “这是什么?”庐陵王妃看到桌上的布袋子。 “打开来看看。”庐陵王笑着道。 庐陵王妃回头看他一眼,挑着眉尖笑了笑,“什么古怪?” 她打开袋子来看,发现里头装着钱。 有一些碎银子,有一些是钱币。 “是学堂收来的束修,有二十四两八百文,你数数看。”庐陵神色得意。 庐陵王妃好笑道,“是,老爷,老爷如今出息了,再不是往外拿钱了,知道将钱往家拿了。” 庐陵王嘟囔着道,“别老提过去的事行不?” 他就干过一件亏本的事好吧,那天要不是遇气不好遇上了泼皮,他摆字画摊明明可以赚钱的。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庐陵王妃笑了起来。 她将钱袋子收拢好,也没点数,就直接拿进卧房的柜子里锁好了。 庐陵王揶揄笑道,“你都不数数的?会不会少啊?” 庐陵王妃将柜子锁好,将钥匙塞进腰间的荷包里,轻哼一声,“有女儿跟着,除非你将钱悄悄拿了,或是进家门到这屋里的路上掉了一些,是不会少的。” 庐陵王笑道,“你倒是信任我,不会私拿钱。” “你肚里有几根肠子,我闭着眼都能摸清,说什么信不信任的。”庐陵王妃气笑了。 和庐陵王成婚二十多年了,彼此脾气知根知底的。 他说不少,必是不少的。 要是连交到手里的钱都要数一数的,互相提防的,别做夫妻了,趁早散伙吧。 “嘿嘿,你倒是了解我。”自家老婆子虽然说着打趣嘲讽的话,但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信任啦,庐陵王心情很好。 他将庐陵王妃拉到椅上坐好,说起了柳岩柏的事情。 “被亲娘如此嫌弃,真是少见!”庐陵王妃愤愤说道。 “贵伯认得他,我将他交给贵伯了,等这月过去,就叫他到县城铺子里去做事,到时老三和玉竹会安排。”庐陵王说道。 “家里也不缺地方住,粮食也不紧缺,他不过是住一个月而已,就这么安排吧。”庐陵王妃没意见。 她捡了几件李兴安的旧衣裳和一双鞋子出来,叫庐陵王拿去给柳岩柏。 庐陵王拿着衣裳和鞋子,来到宅子门旁的倒座房这里。 靠近门的是贵伯的一间,往里第二间才是秦虎住过的屋子。 庐陵王走进去的时候,看到贵伯在和柳岩柏铺床。 不过,这床不是秦虎睡过的那张床,而是一块搁在两条长凳上的木板子。 两人已经放好了床板,正在合力铺棉被。 棉被也没有用秦虎床上的,是另外搬来的两床旧的。 庐陵王认出了那旧被子,那是他们在山洞住时,李兴安他们拿豹子肉跟村里人换的。 虽然旧了点,但没有破,贵伯搬到太阳底下晒干了,一直收着。 “这不是有床吗?怎么还铺床呢?”庐陵王将手里的衣裳放在椅上,疑惑问道。 贵伯笑着道,“这孩子客气呢,他说他个子小,用不着睡床,就睡这板子床就好,又看到屋里堆着的旧被子,还说只在这里住一月,就用旧的。” 柳岩柏朝庐陵王鞠了一躬,“这就挺好了,李夫子。” 庐陵王转身来看柳岩柏,他正怯怯地低着头。 这是个胆小又懂事的孩子。 要是硬让他睡床的话,他反而会吓着。 庐陵王便也不勉强他了,只说道,“也好,这屋里只有你一人住,你不必拘谨,随意点。” “知道了,夫子。”柳岩柏怯怯地应道。 庐陵王又指着放在椅上的衣物,叫他不要嫌弃着先穿着,天变冷了,他拿来的都是薄衣裳,是抵御不了寒气的,而这些是较厚的夹衣。 衣裳虽然全是旧的,肥大的,但没有补丁。 料子也比柳岩柏所有的衣裳都要好。 柳岩柏更是感激,又给庐陵王鞠躬起来。 “你这孩子,倒也客气。”庐陵王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先歇着吧,一会儿会喊你吃饭。” 天晚些时,出门做事的家里人全都回来了。 他们看到柳岩柏,很是惊讶。 庐陵王说了柳岩柏的遭遇。 大家并没有嫌弃他,打了声招呼后,又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看到李家人如此和善,柳岩柏反而更拘谨了。 他心中更是暗暗发誓,住在这里时,一定要勤快些。 穆元修照例是在这里吃晚饭,晚饭后,他帮着姜嬷嬷劈柴。 柳岩柏也去帮忙。 但他只有一只完整的胳膊,提斧子提不动。 他便帮着捡劈好的柴火,或是拿未劈开的木头,放在穆元修的身旁。 一只胳膊搬木头也费力,他不能像穆元修一样,一次搬五六根木头,他便一根一根的搬。 搬来一根,飞快跑到柴火堆那儿再抱一根过来。 穆元修只管劈开,不用走来走去搬木头,省了不少事。 李兴安走来洗手,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不错不错,好好干,下月我带你去县城看铺子。” 刚才吃饭的时候,柳岩柏已经从大家的聊天中得知,这个长得好看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会在县城长期看管那间铺子,这样说,他将来就是少年的伙计了。 柳岩柏对李兴安认真点头,“我会好好干的。” 这副拘谨小心的样子,把李兴安逗乐了。 转眼天黑,穆元修回山上去了。 柳岩伯由贵伯带着洗漱休息。 李家其他人,也各自回屋去睡觉。 李玉竹她们三姐妹,逗着果果玩了会儿后,经不住困意,也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李家人向往常一样,天蒙蒙亮就起床。 姜嬷嬷走到后宅,喊着大家去厨房吃早饭,“今天早上天凉,吃热乎乎的汤面,外加一个荷包蛋。” 大家都从房间走出来,说笑着来到厨房。 李玉竹看到,柳岩柏也在厨房里。 他额头上还糊了块黑炭印。 “咦,柳岩柏,你刚才在厨房里帮忙吗?”李玉竹惊讶问他。 柳岩柏不好意思说道,“我起得早,反正也闲着,就帮姜嬷嬷递了下柴火。” 姜嬷嬷往桌上一碗一碗地端汤面,笑着道,“别看他只有一只胳膊,他干涤挺麻利的,平时没少在家干活吧?” 庐陵王说道,“干活麻利,说明你平时经常做,可你娘怎么还说你懒?” 柳岩柏的神色沉凝下来,抿了下唇说道,“反正,做什么都说没有做。” 庐陵王沉着脸,“不像话,这不是冤枉人嘛!” 李玉竹拍拍柳岩柏的肩头,“别想了,你勤不勤我们看得到就是。将来给你出工钱的,是我和我三哥。”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400章 穆元修送冬衣(2) “再说了,将来你到了铺子里,给你出工钱的是我和我三哥,我们知道你勤快就行了。”李玉竹又说道。 柳岩柏点头,“嗯,我知道了。” “去洗手吧,一起吃早饭,一会儿你和我爹去学堂。”李玉竹朝他摆摆手。 贵伯走来了,也喊他去洗手。 柳岩柏跟着贵伯去了。 李家人多,围坐在厨房外间的一张大桌旁吃早饭。 大家吃着早饭时,也会聊天。 柳岩柏静静地吃着面,只偶尔抬头看一眼大家,不敢搭话。 因为李家的人个个能说会道,还长得好看,柳岩柏又自卑起来。 不过李兴安他们正聊着盖学堂的事,没空去看他,柳岩柏抓紧时间将面吃完了。 大家都吃好早饭后,二公子李兴盛赶着家里的大黑马拉的马车,带着二郡主和大郡主去集市去了。 庐陵王如今立志要减肥,柴娥英怕他累着,要贵伯赶骡子车送他,被他拒绝了。 他带着柳岩柏,步行往清水河村走去。 李玉竹没有跟着去,学堂里的事情安定下来了,宋夫子的药今天吃完,她明天再去看宋夫子。 将庐陵王刚送走,穆元修来了。 李玉竹笑着道,“你干脆明天早些来,到我家吃早饭好了。” 穆元修看着她,眉眼含笑,“太早了,再说我还要喂兔子,我一个随便吃点就行。” 李玉竹挑眉,“好吧。” 穆元修将一个包裹给她,“给你的。” 洗得发白的青布里,包得鼓鼓的。 好大一个包,李玉竹双手都抱不过来。 “是什么?”她笔眯眯道,“这么大一包。” 也不太重,里面包的好像是衣服? “给你做的冬衣。”穆元修看着她,“去试试看,合不合试。” 李玉竹惊讶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么大一包。” “从夏天的时候。”穆元修微笑道。 李兴安找了农具,从倒座房旁的库房走出来,看到李玉竹抱着的衣裳,冷着脸道,“什么东西啊?” 穆元修说道,“是衣裳,玉竹央求我给她做的,她不会女红。” 李玉竹眯着眼,她什么时候求过穆元修? 啊,很早很早以前求过一次,不过那事儿都去了好吧。 李兴安眨了眨眼,“三妹,你求人啦?” 李玉竹讪讪笑着道,“啊哈,是啦,我不会针线活。” 李兴安的脸色黑沉下来,不会做针线活是件光荣的事情?这妹妹居然大声嚷嚷!生怕世人不知道似的。 他朝李玉竹挥挥手,“你去吧,我找穆元修说件事儿。” 李玉竹看一眼穆元修,低声警告李兴安,“别对人家凶,人家帮我做衣裳了。” 李兴安的脸色更黑了,这表耿肘子又朝外拐了?“知道知道!”他不耐烦了,挥手示意李玉竹快走。 李玉竹朝穆元修点头,“穆元修,我三哥凶你的话,你要跟我讲啊。”说着,她抱了衣裳离开了。 李兴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等她走远,李兴安才呼了口气。 穆元修微笑道,“李三哥,什么事啊。” 李兴安生怕李玉竹又走回来,往李玉竹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脸色严肃说道,“我三妹央求你做衣裳的事情,你不准对外人讲。” 穆元修问道,“为何?” “影响她找婆家!”李兴安的脸色更加严肃,“看在我们家没将你当外人的份上,看着我当你是兄弟的份上,你得给我保密。” 穆元修挑眉,“兄弟?” “对啊,怎么,你不想当我兄弟?”李兴安也挑眉,他很勉为其难的好吧。 穆元修想了想,“也并不是。” “那就是同意咯。”李兴安拍拍穆元修的肩头,勾着他的脖子说道,“你是我兄弟,我妹妹也是你妹妹,所以我妹妹的事,你得上心,她要是嫁不出去,我有你好看。” 穆元修唇角噙笑,“我会让她嫁出去的,也不会将她不会做衣裳的事说出去。” “不错不错,够哥们。”李兴安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李兴茂将三个孩子送到庐陵王妃那儿,也来到了前院库房这里。 他和李兴安昨天去桃花河村帮人娶亲,也顺便去刘家打听了砖块的事情。 砖窑的砖要在明天运到,那么他们哥俩今天必须将杂草全部清除完毕,明天砖头到位就开始挖坑打地基。 李兴茂走来,喊着李兴安行动快点。 穆元修知道他们家盖学堂的事情,说道,“我去喂骡子,一会儿和你们一起去除荒草。” 他和李家相熟,李兴茂没有客套,笑着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穆元修摆摆手,往马厩走去。 李兴安和李兴茂各自拿了农具,去了宅子旁的荒地。 后宅,李玉竹进了自己的屋里,打开包裹来看新衣。 还别说,穆元修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针脚细密,裁剪得体。 他一共做了三件冬衣,两件夹衣,还有一件斗篷。 颜色都是她平常穿的竹青色。 冬衣的领口,还缝有皮毛,李玉竹细看之下,发现是狐狸毛。 斗篷是棉花的,帽檐口围圈也缝制了灰狐狸毛。 另外,还有一双和斗篷一样色号的棉手套。 镇安府是南方,冬天有这么冷吗? 他连手套都预备好了。 李玉竹抖开一件衣裳试穿起来,大小正合适。 “三妹?”柴娥英在外间喊着她。 李玉竹应道,“我在呢,大嫂。” 她将冬衣脱下来。 柴娥英已经走进屋里来了,她打量着李玉竹的新衣,笑着道,“是穆兄弟给你做的吧。” 李玉竹不好意思笑道,“我不像大嫂手艺好,会做衣裳,我只会做个帕子,做个荷包还不会绣花,像复杂的衣裳,我是一窍不通,只好求人。” 柴娥英笑道,“你是家里最小的,缺衣裳了,自有其他人做,不学也罢。反正啊,已经有人帮你做了,不是么?”她拎着一件新衣,打趣着道,“穆兄弟对你可真上心啊,三妹,五件衣裳呢,这做了一个多月了吧?” 李玉竹无语了,柴娥英不会闲的专门来说这话的吧? “他哪会做衣裳,一定出了钱找人做的。”李玉竹好笑道。 “不管是哪样,反正啊,他在操心你的事呢,就没见他对别的姑娘好过。”柴娥英笑道,“我还柴家住时,曾见他往柴家送山货,他一直是一个人来往,现在只跟着你来往。” 说着,柴娥英歪着头看着李玉竹笑。 李玉竹无语了,好笑道,“大嫂,你来找我,只为了笑我不会做衣裳?找了个小跟班替我做?” 小姑娘脸皮薄,再说下去就生气了,柴娥英就不笑她了,说道,“你那天说,要我再写些故事,印成册子卖。我写了稿子,给你先看看,这样可行。” 李玉竹计划的是,下一批印的册子,将年龄段定在十二岁到二十岁之间。 不再是每页都印上图画,而是只在每个故事的首页,印上主要人物的图画就可。 并且,不再写童话故事,而是写带悬疑的成人故事。 她和柴娥英聊天时,将前世所看的各种离奇古怪的鬼怪神仙故事,说给了柴娥英听。 有些是她自己杜撰的,有些是看电视时记下的。 柴娥英将故事单元分别写了下来,说整理好内容,就给她看。 想不到,这也没几天,她就写好了。 “我写了五个故事,你先看着,哪里要改的,你跟我说。”柴娥英将一沓纸递给李玉竹。 “大嫂,辛苦你了。”李玉竹笑着翻看起来。 柴娥英笑道,“我太闷时,写着故事还能当解闷,不辛苦的。” “好几十页呢,哪里不辛苦?”李玉竹笑道。 她放下手稿,拉着柴娥英坐下,给柴娥英查看起胎儿来。 柴娥英怀孕三个多月了,刚开始那月,她吐得天昏地暗的,后来李玉竹给她开了些止吐的茶吃,就没怎么吐了,再到现在,不吃止吐茶也不吐了。 第401章 我管不得吗(1) 柴娥英的小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凸起。 她抚着小肚子,紧张地看着李玉竹,“三妹,怎样?孩子……还好吧?” 李玉竹给她把着脉,同时,启动空间的仪器,给柴娥英查看着腹中的胎儿,又拿了针管,取了她的一点血做检测。 柴娥英见她不说话,心里忐忑不安着。 李玉竹笑着道,“孩子很好呢,再过一个月,你就能感觉到胎动了,而且,那时候我能查出他是男孩子还是女孩了。” 柴娥英激动起来,“真的吗?” “嗯,再过一个月,他就有四个月大了呀。” 柴娥英站起身来,“可是他的小衣裳还没做完,三妹,我不跟你聊天了,我回去做衣裳去了。” 她高兴地回去了。 李玉竹笑着摇摇头,柴娥英已经给未来的宝宝做了五套衣裳了,还嫌不够。 她走过床边,接着整理穆元修送来的衣裳,不禁失笑起来。 也对哦,她这大人都不止五套呢,光冬衣就有五套,何况会天天尿裤子的小婴儿? 将衣裳挂进柜里,李玉竹来到宅子外面,看李兴安他们除荒草。 新开的荒地,比宅子地要小许多。 费时也会少些。 这时候已入秋,荒草已有些泛黄了。 哥几个将荒草点燃,让火势将草烧掉,就不必大力割草。 为了防止火势蔓延到别处,穆元修李兴安和李兴茂三人,围成一圈看着火。 今天没有风,只是阴天,火苗静静地烧着。 如此烧荒,也就小半个时辰,将荒地上的杂草烧了个大半。 他们三人又拿着青树枝,将火苗扑灭,拿泥土将灰烬掩埋,彻底将火熄灭掉。 火苗烧掉了地面上的草茎和杂树杆,剩下的工作就容易做了。 整理盖学堂的地,比整理菜地简单多了。 荒地整理成菜地,除了将荒草和杂树去除,还要深翻暴晒杀地里的虫子和霉菌,而学堂的地,只要平整不绊孩子们的脚就行了。 草茎不是事儿,孩子们将来在平地上玩时,任何草都能踩死。 绊脚的是杂树。 哥几个提了柴刀和镰刀,专门砍树。 杂树只有少量有胳膊粗的,大多只有蜡烛粗,也就小半天的活儿吧,这块平地就能彻底整好。 他们在地里忙,李玉竹提着篓子,在荒地附近翻草药。 除了草药,一些秋虫晒干了也能入药。 庐陵王带着柳岩柏去上学。 学堂里的孩子们,全都知道他借住在庐陵王家里。 对柳岩柏的态度,一下子好了起来,大家再不是鄙视地看他了。有几个孩子,还主动和他说话,问他李夫子家的情况。 “李夫子有好多人,个个都会写字,还个个都长得好看,像李三姑娘那样的。”柳岩柏聪明,大家看他的眼神变了,他心中不再胆怯自卑,也敢大胆地跟同窗们说话了。 “真的吗?夫子家好厉害啊。”有孩子惊讶说道。 “柳岩柏,夫子家大吗?咱们的新堂是什么样的?”另一个孩子也问道。 柳岩柏在李家,没敢到处跑。 他去的地方,也只是从倒座房的屋子到厨房,再到马厩旁的洗浴房,再便是屋外的茅房。 从宅子门走到厨房,走了二百多步。 而后宅,还在厨房后面。 可见李家很大。 他便说道,“很大,比宋夫子家的要大五倍还多吧。”具体大多少,他也不知道,瞎编了一番,“新学堂的话,还没有盖好,不过我听到李夫子家的人在说,也就三五天能盖好吧,还说会盖得宽敞明亮。” “有多宽敞明亮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问。 柳岩柏又想了想,“总之,会比咱们现在的学堂大。” 这句话,也是他听来的,他听李玉竹说,“新学堂盖大一些好,将来可能还会有学生来。” “哦……”孩子们围着他,问了学堂的事,又问新学堂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柳岩柏也没有太留意李家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只记得,宅子前面不远处就是村路,村路再往南就是一片沼泽地。 有沼泽地就有水,有水就会长荷花,就会有鱼虾。 他于是说了有沼泽地的事。 孩子们又围着沼泽地议论起来。 柳岩柏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大家只要问他,他都能回答得上来。 而且说得还十分的有趣,和别的一些大孩子说的不一样。 小些的孩子,已经开始崇拜起柳岩柏,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愿意和他交朋友。 只有几个十四五岁的老油子学生,没有找柳岩柏说话,人而且,不屑地轻哼。 “没什么了不起呢,哼!” 不过,他们却没有离柳岩柏太远,只离着两三步的地方站着听。 听到精彩的地方时,他们还伸着脖子听。 连学堂中最自持本事了得,跟刁难新夫子的宋宝顺,也走到他们附近旁听。 柳岩柏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明朗了。 下午下学时,柳岩柏跟着庐陵王回家。 “柳岩柏,明天早点来啊。” “柳岩柏,回去记得看看新学堂啊。” “柳岩柏,帮我带一根夫子家门前竹子可好?我想做毛笔。” “柳岩柏……” 好几个学生和柳岩柏挥手再见,不少人还喊着他的名字。 柳岩柏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也和大家挥手告别。 庐陵王回头看他,不禁莞尔一笑,看看,谁说这孩子是傻子来着? 自己是傻子吧,没眼光。 两人向宋夫子告别后,离开宋家,往桃花河村走去。 路上遇到孩子们,都向庐陵王打招呼,“李夫子。”然后,又用艳羡的目光看了眼柳岩柏。 柳岩柏更高兴了,走路都像带风似的。 路程远,庐陵王就和柳岩柏聊天,跟他说些古人的典故。 柳岩柏听得十分的认真,还和庐陵王讨论起来。 他们刚走到村口的时候,一个妇人喊道,“二蛋!” 柳岩柏听出来,这是他母亲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他母亲从另一条往这里走来了。 到了近前,柳娘子看一眼庐陵王后,将柳岩柏拉到一旁说道,“你昨天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柳岩柏神情淡淡看着他娘,“什么事?” 柳娘子说道,“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你也是知道的,你爹对他的婚事不怎么上心,娘一个人可赚不了他的媳妇钱,你得把这事儿记着,将来赚了钱,务必拿家里来。” 柳岩柏的神色一下子黯然下来,“我现在还没有赚到钱。” “我又没有说现在,我是将来,喂,可不是几年后的将来啊,我是说你下月去当伙计后赚的钱,一定要拿到家里来,听到没有?”柳娘子又说道。 柳岩柏不说话,低着头,嘴唇紧抿。 柳娘子不耐烦了,又说道,“我跟你说了半天,你怎么不吱声?你是不是不想管你大哥了?你这傻子怎么不开窍呢?你这样子是没女人看上的,你大哥一表人才,已经有媒婆上门说过亲了。他将来娶了媳妇生了娃,娃会喊你一声二叔,他的娃会养你老,你可懂?” 柳岩柏摇摇头。 “什么?我说了半天,你听不懂?”柳娘子气得直捶胸,“看看,都说你傻吧,你还气,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听不懂呢?” 柳岩柏看着她,“我不能把钱给大哥,他要娶媳妇,他自己去赚钱去。” “那是你亲大哥!你怎么这么自私了?”柳娘子歇斯底里地嚷起来。 扬了手巴掌,又要打柳岩柏。 本不想搅和柳家事情的庐陵王,眼见柳娘子要打人了,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拦在柳岩柏的面前,大喝一声,“放肆!” 他块头大,粗嗓门,又一脸的威严,将柳娘子吓得一抖,差点跌倒,手巴掌再扬不起来。 “你你……你……”她结巴起来。 “我是柳岩柏的夫子,怎么?我管不得他的事情?嗯?”庐陵王一般不发怒,他发怒时,朝中的裴丞相都曾吓着过。 第402章 拒绝(2) 柳娘子被吼得抖了抖,“我我我……我是二蛋的亲娘,我和他说事情,怎的……怎的也说不得?” 庐陵王冷笑,指着柳岩柏道,“他年纪这么小,一只胳膊还是残疾的,如何做事?就算做事赚了钱,凭什么要他给兄长钱用?他兄长莫非残疾了两只胳膊?” 柳娘子还没答话,有赶着牛儿过路的人笑着道,“夫子啊,柳家娘子的大儿子,胳膊没残疾。他四肢健全,是个大块头。” 庐陵王笑起来,“柳娘子,你要一个残疾儿子,去养一个四肢健全的大块头儿子,这说得过去吗?” 柳娘子吱吱唔唔着,“我是为二蛋好,他这样子肯定是娶不上媳妇的,将来老了还不得靠他大哥的儿女养活?他现在出点钱帮他大哥娶媳妇,他大哥的儿女还能不养他老?” 庐陵王更加笑了,“柳娘子,你是他亲娘都不肯养他,将小小年纪的他往外赶,你还指望他大哥将来的孩子养他老?那个时候,他又老又残疾,更是无用之人,你们会有如此好心养他?” “啊,夫子说得在理呢,村里有户人家,父母早亡后,大哥拉扯弟弟妹妹长大,帮他们成亲立业,耽误了自己娶媳妇,可到老了,三个弟弟妹妹没一个养他老。侄儿外甥们更是懒得看他,他不到六十就死了,有年下大雪,房子倒了,他被活活冻死了,这事儿在村里没人不知道呢。”那赶牛的老汉,又说道。 庐陵王问柳娘子,“看看,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么,那位死去的大哥,还是正常胳膊的人,都被侄儿侄孙儿外甥们嫌弃,何况像柳岩柏这样少一只胳膊的?” 柳娘子被两人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但她仍是不服气地嚷道,“亲兄弟,算得那么清楚,还叫兄弟吗?” “亲兄弟也要明算帐!柳娘子。”庐陵王冷冷说道,“他大哥娶媳妇,要他帮忙的话,也要看能力给钱,他有一千文,就给三百文他大哥。他有二十两,就给十两。而不是他有多少钱,你要他多少,他不要生活了?而且这只是借,这不是白给!写好借条,一手给借条,一手给钱。” 那赶牛老汉点头,“夫子说得再对不过,村里好多人家的亲戚翻脸,哥俩翻脸为仇,都是没有写借条,借出的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得钱的那方,日子过得滋润,借钱的那方就苦了,还反被骂小气不顾亲戚情,一点钱也要追还。呸,借钱不还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老丈说得在理。”庐陵王朝老汉拱手。 赶牛老汉忙摆手,“哎呀,可不敢得夫子恭维,我老头子只是说了村里的事情而已。” 柳娘子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脸色发青。 她吱唔着指着柳岩柏道,“好好好,今天你不帮你大哥,将来有事求他了,他也不会帮你,哼!” 说着,她气哼哼地走了。 柳岩柏一直看着柳娘子离开的方向,神色颓败。 庐陵王拍拍他的肩头,“好了,别多想了,对于自私的人来说,你哪怕给他们全部,他们也不会满足的。这次你答应,还会有下次,没完没了的缠着你,还不如一次拒绝掉。” 那赶牛老汉也说道,“二蛋,你夫子说得在理呢。你都需要帮助呢,哪里还有能力帮别人?他们自己有手有脚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都把你赶出家门了,还要你给他们钱用,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两人轮番劝说,让柳岩柏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朝赶牛老汉说道,“多谢陈阿公。” “不早了,快跟夫子回去吧。”赶牛老汉朝庐陵王和柳岩柏挥挥手,赶着牛走了。 庐陵王和柳岩柏接着往前赶路。 因为柳娘子拦路吵闹,他们回得迟了些。 到家时,去集市的二公子李兴盛他们已经回来了,全家只等庐陵王和柳岩柏吃晚饭了。 李玉竹问他们回迟的原因。 庐陵王将情况说明了。 一家子都说着柳娘子不像话,把人赶出家了,还要人送钱回去,让残疾儿子养活四肢健全的儿子,这做法太不无情。 大家都替柳岩柏说话,又劝着柳岩柏别老将事情放在心上,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柳岩柏很感动,在李家也更勤快了。 又是帮姜嬷嬷洗碗,又是扫地的。 姜嬷嬷劝都劝不住。 他说要学着做事,不然就真是个废人了。 虽然他只有一只胳膊能出力,但他洗碗的手法却不呆笨。 他先用左手将碗一个个放在一个专用的洗碗盆里,再用左手舀了清水倒入盆中,用发育不良的只有少量力气的右手扶着碗,用左手拿抹布洗碗。 虽然洗得慢,但他洗得认真,二十几个碗盆,他花了两刻的时间才洗好。 李玉竹拿着一个碗,夸着他,“洗得很干净呢,跟姜嬷嬷洗得一样干净。” 姜嬷嬷也夸他能干。 柳岩柏被夸得咧嘴笑起来。 扫地的事情就简单一些,他左手拿扫把,将厨房门前的落叶和大家走路带来的泥灰全都归拢到一处,再用残疾的右手扶着装灰的簸箕,左手捏着扫把将灰扫进了簸箕里。 他做得慢,但很认真,也做得好。 三个小孩子一直围着他看,看他如何做事。 话多的李景和柴天朗连连夸着他,“哇,好厉害啊。” 柳岩柏往左右看看,发现李家的大人都不在附近,他小声问三个孩子,“我真的厉害吗?” 李景点头,“厉害,我三叔和二叔都有两只胳膊,却不会扫地,常被我奶奶骂呢,说地都扫不好的,废物一个。” 柴天朗也说道,“我爹也不会扫地,我娘说他最大的本事是吃,除了吃,他别的都不会。”说着,他还叹气,“我娘就叫我扫地,可这扫把太重,我扫不好。” 李景皱眉,“我也扫不好。” 果果看了眼哥俩,也跟着叹气。 柳岩柏想不到会被三个小孩子夸,他笑着摸摸李景和柴天朗的头,“天黑了,快去喊大人帮你们洗澡睡觉去。” “嗷,睡觉咯,睡觉咯。”李景和柴天朗拉着果果,欢快地跑去找大人去了。 有着穆元修的相助,李家学堂的那块空地,整得十分的快速,到这一天傍晚时,已全部成了平地。 第二天上午过半时,刘家父子三人带着一个赶骡子车的人来了李家。 骡子车架上装满了青色的砖头。 “还有一车瓦片,我一会儿再去拉来,你们先点下砖头的数量。”赶车的汉子说道。 李兴茂和李兴安还有穆元修,都放下手里挖沟的铁锹,来到路上。 “刘阿公,刘大叔,刘二叔。”穆元修笑着喊他们。 刘瓦匠笑道,“元修,你也在啊。” “我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嘛。”穆元修笑道。 “哈哈哈,说得对,人多力量大。”刘瓦匠笑起来。 刘家父子和穆元修他们一起将车上的砖头卸下来,堆在路旁的旱沟里,李兴茂上前点了数量。 数字不差。 按着说好的,货齐给钱。 但现在货没有齐。 赶车的汉子拿了个条,让李兴茂签了名字,又回去拉盖屋顶的瓦片去了。 刘瓦匠提着烟斗,走来看哥几个整出的空地。 他笑着道,“你们这地整得可不小哇。” 李兴茂说道,“父亲说,可能还会有学生来,所以整大一些,另外,空地大些方便孩子们玩耍,咱们的学堂,将来既设文课,也设武课,所以要大场地。” 刘瓦匠惊讶说道,“那敢情好,那咱们盖快点,我好让家里的两个混孙子来学习学习。” 刘老二笑着道,“爹,大哥说他外孙也要来。” 又提这事儿! 刘老大的外孙还在刘大妞肚里,还有三个月才出生。 “说得你孙子将来不来上学似的。”刘老大也笑。 刘老二的两个儿子,最大的也才十五岁,小儿子十三岁,还只是两个小屁孩子,等孙子来上学,还不知得等猴年马月。 刘老二笑着指指刘老大。 李兴茂也跟着笑起来,说道,“就那劳烦刘阿公和两位刘叔了。” “嗨,这不是应该的么。”刘瓦匠笑道。 盖房子,他们是行家,这是他们的手艺饭,父子三人干这行多年了。 没多久,赶骡子车的汉子,又拉了一次瓦片过来。 李兴茂付了钱。 砖块一文一块,瓦片两文三片。 而盖房子的房梁,刘家便有。 材料不缺了,刘瓦匠带着大家开始挖地基。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403章 新学堂落成(3) 房子牢不牢固,一是地基要打牢打深,二是砌的墙壁要结实,另外便是房梁要放稳当。 而地基,是盖房子的第一个步骤。 刘瓦匠按着李家哥俩指定的范围,带着大家挖坑。 不过,因为不是盖高楼,只是盖一层的平房,地基并没有挖太深,只有两尺的深度。 到下午李玉竹和庐陵王及柳岩柏回来时,地基已经挖好了。 另一个坑里,泡着些白色的物质,还冒着热气。 李玉竹好奇地走过去看。 但马上被穆元修拉着,他紧张说道,“别去,那是石灰水,热气会灼瞎眼睛的,要看站远些看。” 李玉竹抿唇一笑,“我知道,我不去看石灰水,我看你们打的地基。” “明天能砌出半个墙体出来。”刘瓦匠笑着道,“咱们人多,盖得快。” 庐陵王围着新房子的地基走了一圈,夸着大家进展快。 刘瓦匠笑道,“家里的两个孙子想来上学,当然要快了。” 刘老二跟着笑道,“多认几个字,好娶个好媳妇。”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快到吃晚饭时间了,庐陵王邀请刘家父子三人和穆元修一起去吃晚饭。 他们都说,天还早,再忙会儿。 庐陵王笑道,“也好,等晚饭好了,我叫人来喊你们。” 就在庐陵王和大家说话时,柳岩柏已经背着书包跑进宅子里去了。 他将书包往自己屋里一丢,马上去了厨房帮忙。 姜嬷嬷正在做晚饭,看到他跑进厨房来,笑着道,“你不去写功课啦?又跑来这里做事。” 李家人对柳岩柏没有用另类的眼光看,当他是平常人一样对待,柳岩柏来李家两天,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说道,“今天多了人吃饭,姜嬷嬷一定很忙,我来帮下忙,晚点写功课也是一样的。” “真是好孩子。”姜嬷嬷笑着夸他。 还别说,她今天确实挺忙的。 刘瓦匠父子三人前来帮忙盖房子,穆元修也来了,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李太太吩咐她多做些饭菜,多做些肉菜。 多做些饭容易,往锅里添些米就够了。 多做些菜就麻烦些了,要多洗菜切菜。 添三碗菜,就得多费最少两刻时间。 柳岩柏不会做饭,但会烧火,他往灶里添柴,帮姜嬷嬷拿个瓢舀水,虽然是小小的帮忙,也让姜嬷嬷烧饭的速度快了不少。 米饭蒸在灶台里的锅子上面了,正冒着热气。 小炉子上面炖着的秋萝卜猪排骨头汤,也差不多快好了,厨房里香气四溢。 桌上已摆好了四盘菜。 一盘炒藕片,藕是前面沼泽地里长的,李兴安今早下水挖出来的。 藕还没长粗,他没多挖,只挖了两条。一条四节,一共有八节,能炒四大盘了。 另外还有盘煮豆,一盘炒白菜,一盘酸豆角。酸豆角是前不久做的,加上姜丝野椒蒜子一并炒了,十分下饭。 还有一碗淋了少量麻油的蒸鸡蛋羹,这是三个孩子的菜。 灶台锅子里煮着鱼汤,差不多也快熟了。 鱼也是李兴安从沼泽地那儿的水塘里捞起来的。 入了秋,鱼儿少了,他现在没往集市的酒馆里送水产。 每天网的几条鱼儿,全都拿来家里人吃。 如今家里只偶尔买些猪肉或牛肉回来,平时吃的菜,不是李兴安从水里采来的,就是李兴茂从地里摘来的。 主粮也是地里产的,屯在瓦缸里,能吃到明年春末。 家里的口粮,现在基本能自给自足。 姜嬷嬷看着做事麻利的柳岩柏,摇摇头说道,“灶烧得这么好,你在家里常做事吧?” 李家哥几个就不怎么做事,这是李太太说的,所以哥仨都生不好灶,有时候他们兴趣来了,要来帮她,总是将灶里塞一肚的柴火,火没生起来,只生起一屋的烟。 这柳岩柏一来就会生火,可见平时是常做事的。 柳岩柏点头,“一下学我就回家帮娘烧饭,只是我烧得不好吃,我娘总骂我笨。” 他叹着气。 姜嬷嬷说道,“你做得很好嘛,为什么还骂你?你娘就是偏心。”她揭开锅盖,将煮熟的鱼汤往碗里舀,“二蛋呀,不是我有意提你娘的事,我也是想开导你,我们不觉得你笨呢。” 柳岩柏点头,笑着道,“晓得的,嬷嬷。” 看着他开朗的笑容,姜嬷嬷也笑了,“饭熟了,喊大家来吃饭吧。” “诶。”柳岩柏放下手里的柴火,将灶门口散着的柴火归拢好,拍拍袖子跑去喊人去了。 以前每天喊人来吃饭是姜嬷嬷,现在是柳岩柏。 大家都陆续来到厨房,洗了手围坐在桌旁。 三个孩子,则由柴娥英和庐陵王妃照看。 他们全都会自己吃饭了,不需要大人喂。 连果果也能拿着小勺子,往嘴里送,还会指着桌上的菜,喊着柴娥英帮她夹。 她爱吃鱼。 但这是危险的食物,李兴茂不准她吃。 柴娥英想了主意,将鱼肉夹一片放在一个小碟子里,将刺儿用筷子一点一点挑出来,只夹豆子那么点的鱼肉喂给果果。 尽管如此,在果果吃着时,她还不时叮嘱,“有刺儿一定要吐出来。” 柴娥英挑得很仔细,果果一次也没有吃到刺。 “没刺。”她用不太熟练的话嚷道。 庐陵王妃将这招学了来,叫柴娥英顾自己吃饭,她来喂果果吃鱼。 但喂了两口后,果果吐了个小刺出来,庐陵王妃顿时吓着了。 柴娥英笑道,“娘,我来喂果果吧,以前天朗爱吃鱼,都是我喂的,我熟练着呢。” 庐陵王妃不好意思起来,“那你也要吃饭啊,这饭菜都要凉了。” “我这不吃着呢。”柴娥英笑道,她给果果喂一口鱼肉,自己吃一口饭。 大家都快吃好了,她的饭才吃了一小半。 庐陵王妃只得装了一碗肉骨头汤,放在炉上的小锅子里煨着,留给柴娥英。 盖房子的这几天,没有下雨。 刘家父子三人每天早上天蒙蒙亮时赶来这里,一直忙到天擦黑收工。 穆元修也每天来帮忙。 两天后,两间半屋子盖好了。 一间大屋子是给学生们的学堂,左边隔壁小些的半间屋子是给夫子休息的地方,学堂右边间是厨房。 孩子们会在学堂厨房吃饭,将来也会请厨娘来做饭。 房梁盖好这天,按着习俗,李兴茂燃放了爆竹。 第三天一早,刘瓦匠带着大家将屋子里里外外粉刷了。 青瓦白墙,十分的漂亮。 围墙没用砖砌,周长三百丈的院墙全部用砖造价太高。 好在穆元修住的山上有大量的竹子,而且李家的院墙和房子也大多是竹子做的,庐陵王建议用竹子做篱笆院墙。 扎得高一些密一些,圈一个范围就可。 这就容易多了。 刘瓦匠父子三人和穆元修,还有李兴安李兴茂,一起上山砍了竹子下来。 六个人干活,砍竹子连做院墙,一天就做好了。 另外,他们还在稍远的地方盖了学生们用的茅房。 至于孩子们用的桌子,李玉竹建议庐陵王将宋夫子家的旧桌椅全买下来。 宋夫子不教书了,那些桌椅留着也只是摆设。帮宋夫子买去,也能让宋夫子家多一笔进账。 他们问宋夫子这件事情时,宋夫子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不肯收钱。 庐陵王坚持要给,宋夫子笑道,“我欠李三姑娘的一些药费还没有给呢,再说了,我这病还需李三姑娘再来看诊。我给你们家药费,你们再给我桌椅钱,这钱给来给去的,何必麻烦?抵消不好么?” 新桌椅按一百文一套算,三十二套是三千二百文。 孩子们用了一些年岁了,有些旧,折价算也能值二千多文。 宋夫子欠的药费,不过才二百来文。 差价差了不少,李玉竹便给宋夫子又开了些好药,并跟他说会常来看他。 宋夫子笑道,“是嘛,我反正要看病的。” 就这样,三十二张孩子们的桌椅,加上一套夫子的桌椅和一张小书柜,一并转与了庐陵王。 庐陵王给孩子们上课时,说了搬迁的日期。 怕孩子们找不到地方,这天只上了半天的课,午饭后,他带着孩子们从宋夫子家,步行来到了新学堂。 孩子们看到又宽敞又新的学堂,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活泼些的冲进了屋子,四处看着。 虽然只是一间空屋子,但大家仍是很高兴,一会儿看看雪白的墙壁,一会儿看看窗子。 一会儿跑到外面看看平整的活动场地。 一会儿看看竹子篱笆院墙。 庐陵王对他们说,下午会安排马车将他们的旧桌椅拉来这里,明天就不必去宋夫子家了,直接来这里,孩子们一起高兴地欢呼。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404章 一起去听课(1) 家里有一辆柴娥英的骡子车闲着,还有穆元修的骡子车也停在马厩里。 庐陵王吩咐李兴安和李兴茂两人,将坐人的车架卸下来,装上拉货的平板车,去宋夫子家拉学生们的桌椅。 一辆平板车能装四套桌椅,用绳子捆结实,赶路时一点都不摇晃。 哥俩带着骡子车去宋家时,穆元修也去帮忙了。 他们跑了四趟,才将桌椅全部搬完。 宋锦绣还将那个挂在树上,用来打铃的旧铜锣送给了他们。 搬新学堂的这一天,是初十日,是个大晴天。 李家人今天起得都早。 二公子李兴盛和二郡主大郡主没有去集市上,而是留在家捧场。 昨天下午时,庐陵王将贴子送出去了,今早会有人前来贺喜。 庐陵王将昨晚写的对联拿出来,叫儿子们挂在学堂正屋的门口两侧。 他并没有写在红纸上,而是写在长条桃木上面。 门两侧和门的上方,都有预留的钉子,挂上去便可。 左右对联的桃木上,还挂着两朵红绸花,看着十分的喜庆。 学堂正屋门一旁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学堂的名字:桃花河村学堂。 也是庐陵王自己写的字。 太阳才刚刚爬上来那会儿,第一个客人到了。 这是桃花河村的秦里正。 秦里正朝站在门口的庐陵王拱手贺喜,“李老爷,咱们村里的孩子们,将来全靠李老爷教育了,哦不,该称李夫子才是。” 庐陵王笑着还礼。 又过了会儿,村里几个年长的老者也来了。 这些都是村里几个姓氏的族老。 大家站在学堂门口,迎接着孩子们到来。 也有离着李家近的村里人,来看热闹。 大家都夸着新学堂建得宽敞明亮。 前来捧场的村里人,并没有空手而来,都带了一些礼物。 有些送来家里屯着的砚台墨块,有些是纸笔,有些送来了一对椅子,有人送了个旧书柜来。 村里人都穷,不管送什么东西,李兴茂和庐陵王都没有嫌弃,全都收下了。 孩子们比往常上学都要早,不到辰时二刻,就陆续跑来了。 住在李家的柳岩柏,更是第一个走进学堂的。 只有极少数的孩子,是坐着家里的牛车或骡子车前来。 大多数的孩子们,是走路而来。 大家看到庐陵王站在门口相迎,都恭敬着问好,“夫子好。” 庐陵王笑道,“都进去吧,按着之前的座位坐好。” 大家嘻嘻哈哈地跑进屋去了,很快,屋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庐陵王和前来贺喜的村人们寒暄了几句,就进学堂看学生们去了。 李家兄弟三人,邀请大家进宅子里吃茶水。 李玉竹喊着二郡主和大郡主,去看庐陵王上课。 大郡主直摆手,“别,难得今天休息一天,我要做点自己的事情。每天绣香囊帕子卖,都没时间做自己的衣裳,你有穆元修帮你做衣裳,我可没有。” 几天前穆元修送衣服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李玉竹要给人看病,抽空还要采草药,因此她懒得动针线的事,家里人都对她宽容起来。 二郡主也说不想去,她也要做自己的冬衣,听大郡主酸溜溜地说李玉竹,她眨了眨眼,咦了一声,“大姐,那个裴慎言公子经常来咱们家,经常给你东西的,怎么最近没来了?” 大郡主抬着下巴,不以为然说道,“我怎么知道?” 刚入夏的时候,裴慎言确实时常来家里,每次来都会买东西。 不是送给家里的,就是送给大郡主的。 大郡主一想到被裴慎言摸着脚喊仙女,还像登徒子一样看着她,她心里就不舒服。 觉得被冒犯了。 在京城的时候,都是男子们求着看她,在她面前总是小心谨慎的,就怕惹着她生气了。 可裴慎言倒好,对她的怒目无动于衷。 她现在又没有下人指挥,帮她赶人,只好生生忍着怒火。 好在裴慎言忽然不来了,具体是哪天没再来的,她也不记得了,因为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要不是二郡主提起,她都要忘记有裴慎言这个人了。 “唉,裴公子不来,都看不到好吃的点心了。”二郡主叹气。 “你这么喜欢,你找他去啊?”大郡主瞪她一眼。 二郡主拍手说道,“啊,大姐你提醒得是,我是得找找他了,我那铺子还是他的。从这月起该给铺子租金了,他怎么还没来收呢?”说着,她站起身来,放下手里的针线往卧房外走,“我找二哥去,叫二哥找找他。” 大郡主飞快拉着她,“你傻啊,有你这样上赶着送钱给别人的吗?他不来收钱就不来呗,钱在你兜里多捂一些日子不好么?”叫她找人,她还真找? 二郡主从没欠过别人钱,有些胆怯说道,“这样行吗?” 大郡主说道,“又不是我们赖账不还,是没人前来收帐!道理在咱们在这一方。” 李玉竹看一眼大郡主慌张的表情,笑着道,“二姐,大姐说得对呢,没必要主动去找裴公子出铺子租金,他最近没出现,说不定到哪儿求学去了。” “对对对,二妹,三妹也赞成呢,你别没事找事,二哥也挺忙的。今天家里事儿多,你别添乱。”大郡主按着二郡主肩头说道。 二郡主被姐妹俩一起劝,就没去找二公子,“好吧,听你们的。” 两个姐姐都不肯去学堂听课,都要忙着做衣裳,李玉竹只好一个人去。 在宅子门口那儿,她看到穆元修带着三个孩子,从马厩那儿走来。 李玉竹朝他们招手,“你们怎么从马厩那儿走来?” 她走上前,将果果抱了起来。 果果笑眯眯亲了她一口。 日子过得真快,她刚来这儿时,这小丫头还是个刚断奶的半岁孩子,转眼间,果果已经一岁多了。小丫头走路麻利,说话吃饭,一点都不输给李景。 “小姑,我们刚才去看骡子了。”李景说道。 “元修叔叔喂骡子,我们看。”柴天朗补充道。 “骡子,吃草。”果果笑眯眯说道。 穆元修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小男孩,笑着问李玉竹,“你匆匆忙忙往外走,去哪儿?” “我去听讲课,你们要去吗?”李玉竹说道,她是对三个孩子说的。 提前让三个小家伙感受下学习的氛围吧。 “要去!”李景笑着拍手。 柴天朗也点头,“景儿去,我也去。” “那就走吧。”李玉竹抱着果果往外走。 李景和柴天朗年纪大些,会发表自己的意见,跟大人说自己的想法。果果还小,她只是他们的跟班,他们干什么,她只顺从着跟着玩。 李玉竹抱着她走出宅子门,她一直是笑眯眯的。 走到学堂的院门,李玉竹回头小声对三个小不点警告说道,“不准发生大声响,被你们爷爷听到声音了,会罚你们。” 李景睁大双眼,“怎么罚?” 柴天朗说道,“会打手板的,景儿。我听我爹说的,不听话的孩子,夫子会打手板。” 李景眨着眼,“夫子是我爷爷。” 柴天朗纠正,“李爷爷变成夫子就会打手板。” 李景的小脸崩紧了,犹豫着要不要去偷听讲课。 穆元修将他抱了起来,“你还不是学生,只要不吵闹,夫子不打你的。” 李景怯怯着问,“真的吗?” “当然。”穆元修说道,“我和你小姑在宋夫子家的学堂那儿听了两天的课了,一次手板也没有被打过。” “那就好。”李景放心下来。 他们轻手轻脚来到学堂屋子的外面,坐在台阶那儿听起课来。 李景和柴天朗歪着头听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两人还时不时地盯着果果,摆摆手,告诉果果不要发声。 果果瞪他们一眼,皱着眉头板着脸,紧抿嘴唇。 李玉竹哄好三个孩子,走到窗子边上,缩着身子偷偷往里看。 学堂中,庐陵王还和以前一样讲课,分别给每个孩子授课,然后再分别检查每个孩子的背课内容和书写内容。 “你这儿错了,武字的斜钩这儿不能多一点。”庐陵王指着一个孩子的书写作业说道。 “夫子,您曾说过,武字像一个穿着武士服的人,还说武者得有配剑配刀才叫武者,这个点是武者的配刀。”这是学堂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 庐陵王被问得愣住。 屋外,李玉竹忍不住笑起来。 这孩子虽然写了错字,但不乏丰富的想象。 她且看看,庐陵王怎么回复这孩子。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0405章 治一治不听讲的学生(2) “孙元九!”庐陵王沉声说道,“虽然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字和画不一样!画作,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将人物打扮进行更改,但是平时用的字是不能随便更改的。这些字大多数已经存在两千多年了。所有人都是这么写的,你非要多一笔或少一笔,其他人就不认得了。” 孙元九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愣愣看着庐陵王,“我跟夫子和大家说一声,说这是个‘武’字,不就行了吗?” 他指着夫子和屋里坐着的其他学生说道。 庐陵王,“……”他压着脾气,耐心说道,“孙元九,可天下不只我们这些人,还有其他人,比如别村的人,县城的人,州府的人,还有外邦的人,天下民众有万万人,你都去跟大家说?你说得过来么?” 孙元九道,“贴告示告诉天下所有人不行吗?” 庐陵王,“……” 外面听着的李玉竹,忍不住好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当你是皇帝呢,为改个字贴告示? “不可以!这是个很普通的字,在现存的各类书册上均大量出现过,如果这个字的写法更改,那么天下所有的书册全部要更改,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另外,更改字的写法是朝廷的事情,普通民众不得随意更改。”庐陵王严厉说道。 这般说法,将孙元九吓着了。 原来改一个字这么麻烦? 那还是不改吧。 “知道了,夫子。”孙元九点头。 “那么,这个字就是个错别字,罚写三十遍!今天回家前务必交与我。”庐陵王的手指头点了点孙元九的错别字。 孙元九拿回自己的作业,沮丧地回到座位上。 接着,庐陵王又喊来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作业也是书写。 没有例外,也有错别字。 再接着,便是查看一个大孩子的算术作业。 庐陵王检查后,皱着眉头说道,“你将题目听错了,我说的是三尺二寸的长度,不是三尺四寸的长度。” 这孩子被撵回去重算。 另一个孩子拿着作业来批改,庐陵王一看,好么,又是错的,“你也听错了,是三尺二寸,不是十二寸。回去,重算!” 这个孩子是宋宝顺,他的胆子是最大的,还顶撞过庐陵王。 今天也不例外,他说道,“夫子,我没听错,是三尺十二寸。”说完,他还指着其他几个孩子说道,“他们也说是十二寸。” “是呢,夫子,是十二尺。”几个大些的孩子都说道。 庐陵王皱着眉头来,刚才的题目是随口念的,他记得是二寸啊?不是十二寸啊? 但是,这些多孩子都说是十二寸,是他报错了?还是没念清楚? “如此,你们听到的是多少,就算多少吧,我重点看你们的计算过程,写清楚,不得只写得数。”庐陵王道。 他重新看起宋宝顺的算术题,按着三尺十二寸的数字来算,确实没算错。 “不错,是对的。”庐陵王对学生严厉,但也不吝啬对学生的夸奖。 宋宝顺咧嘴笑了起来,拿着自己的作业,欢喜地回到了座位上。 窗外,李玉竹敛眉沉思。 庐陵王口念题目,学生们听到后写下来。 要是庐陵王念得口音重了,孩子们难免不会听错。 如此教学法子,大些的孩子,可以锻炼他们的听力,但学堂里有不少小年纪的孩子,他们的听力还不强,容易听错。 再而且,教学的时候,也是口念,孩子们眼睛看向了哪里,夫子是不知道的。 好几个孩子在看地上呢。 有的在抠手指玩。 之所以会出现这些问题,是因为少了一块黑板。 孩子们抬头看黑板,就不会出现低头偷偷玩的情况了。 李玉竹决定,给庐陵王做一块黑板。 她走到门口,喊出庐陵王,说了自己的想法。 庐陵王早就发现了孩子们容易走神,正愁用什么法子治治他们呢,李玉竹说了个好法子,他大喜,“好好好,不错,你马上找你大哥,叫他马上去找黑漆和白灰块来。” “好。”李玉竹笑道,她提着裙子摆,朝穆元修跑来,“穆元修,你带着他们三个小不点,我去忙别的事去。” “小姑,你要去哪儿?”李景喊着她。 “嘘,小点声,不要吵到爷爷和学生们。”李玉竹摆摆手。 李景马上拿双手捂着嘴巴,用力地点头,“好,我小声说话。” 他压低着声音。 “好的,我会看着他们的。”穆元修微笑道。 李玉竹摸摸三个小家伙的头,跑回宅子里去了。 宅子门左侧是倒座房,右侧原是一片空地,在果果办完周岁宴后,李家哥几个请刘瓦匠在空地上建了座竹亭子。 这时候,李兴茂和两个弟弟,正陪同桃花河村的秦里正和几个村里长者们在亭子里吃茶聊天。 李玉竹走过去,喊着李兴茂,“大哥。” 李兴茂朝她点头,微笑道,“什么事啊,三妹?” 他站起身来,朝秦里正道了声失陪,向李玉竹走来。 李玉竹笑着道,“也没什么事,当着大家也能说的。”她跟李兴茂说了,在学堂里再刷块黑板的事。 这时候的人,书写全部用软笔,黑板属于硬笔书写,人们都没见过,更没听说过。 秦里正和村里的老者们,都好奇地看着李玉竹。 “黑板?那用什么笔书写?”李兴茂很惊讶,“墨是黑的,板是黑的,字写到上面能看见?” 李玉竹说了制作的方法和使用的法子,“用盖房子用的白灰块来书写,白粉灰衬黑板,一目了然。” 这么说,大家才恍然,也对这个法子感到新奇。 “李三姑娘,这有何用?”秦里正问道。 李玉竹将学堂中孩子们的表现说给大家听,又说了使用黑板的便利。 黑板,能将当天教学的内容书写在上面,能使孩子们全都专心听课。也可以随时让学生到黑板上答题进行检阅,节省纸笔。 总之,比使用纸张方便许多。 她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秦里正说道,“我家里还有一些刷黑漆,送与你们用吧。不过,只有半个酒壶那么多,那还是给土地公公刷头发后用剩下的,不知够不够。” 李玉竹笑着道,“多谢里正伯了,有多少用多少吧,总比没有好。” 李兴茂也道了谢,叫腿快的李兴安马上去取来。 李兴安拉出家里的大黑马,起了快马去了秦里正家。 他跟里正娘子一说,里正娘子爽快地拿出了一罐子黑漆来,还给了把刷子给他,“都拿去用吧,放久了也放废了。” 李兴安道了谢,匆匆赶回了家里。 刷黑漆这等小事,李兴安和李兴盛都主动请缨。 这哥俩,见面就吵,不见面还想。 李兴茂沉着脸,“别吵了,三妹刚才说,用黑板书写要用到两种物品,一是黑板,另外便是白灰块。三弟去刷漆,二弟去找做白灰块吧。” 大哥发话,哥俩才没吵。 怎么做白灰粉硬块,李玉竹对二公子李兴盛说了。 家里前不久盖房子还剩下一些白石灰,李兴盛按着李玉竹说的法子去做去了。 法子并不难。 在熟石灰中倒入少量的温水和一些粘土灰并搅拌均匀,将拌匀的石灰浆,分别装入数个手指粗的油纸筒里,静放一晚后放在太阳下晒干就可。 石灰中加水会腾起灼热之气,操作不当作灼坏眼睛。 李玉竹对李兴盛千叮万嘱,“千万要小心啊,二哥,水倒进白灰后,要用最快的速度闪开,等热气不腾了,再小心搅拌。” 李兴盛嘿嘿一笑,“放心吧,三妹,这事让老三做,他一准做不好,但二哥我就不同啦,二哥是最细心人。” 李玉竹好笑,不管什么时候,这哥俩都要互相踩一下对方。 “总之,你小心些吧。”李玉竹又叮嘱。 至于李兴安那边,虽然事情简单,但也不容易做。 要是油漆刷得不均匀,没法书写。 李玉竹决定亲自盯着李兴安刷油漆。 在中午孩子们去吃饭后,李兴安开始干活了。 他先在墙壁上,用灶里烧过的木炭画出一个方框来,接着,开始刷漆。 白墙壁已经刷得十分的平整,外面刷层黑漆只要把握好力度,就能将黑板刷好。 李玉竹担心李兴安做不好事情,提醒了又提醒。 李兴安得意地笑道,“放心吧,三妹,这是小菜一碟。” 李玉竹好笑道,“你可别吹牛啊,学生们可都看着呢。” 前后两处门那儿,吃好饭的孩子,正挤成一团看着李兴安刷黑板。 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李兴安要在漂亮的墙壁上刷一层黑漆。 ------题外话------ 明早修错字 第406章 落水的姑娘(1) 只刷黑漆,并不复杂。 李兴安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刷好了。 还别说,刷得挺平整的。 李玉竹贴着墙壁站着去查看是否平整,那漆好的黑板,反着一层光。 可见,刷得还算合格。 李兴安嘿嘿笑着求表扬,“三妹,我刷得还行吧?” “还不错,三哥好厉害。”李玉竹夸着他。 李兴安笑道,“当然啦,我可比老二那家伙厉害多了。” 黑板刷好,需要晾三天才能使用。 要是遇到阴雨,时间可能还要延长到五天。 总之,以手摸到黑板上的油漆不会沾手,而且落上一点灰尘能轻易擦掉为优。 为防止调皮的孩子们前来捣乱搞坏黑板。 庐陵王对大家严厉警告,在黑板没有正式使用前,谁摸黑板罚打十手板。 抄书罚站或挨骂,都比不上罚打手板恐怖。 没一个孩子不怕打手板的,大家一起回答,“我一定不会摸黑板!” 三天后,黑板完全干了。 李兴盛做的一些粉笔也晾干了,虽然粉笔的形状一言难尽,但是,还能书写。 在李兴安嘲笑声中,李玉竹将粉笔拿给了庐陵王。 庐陵王马上试着用起来。 写过的字,拿干净的抹布一抹,字便掉了,又是一片光洁的黑板,又能再次书写。 庐陵王十分高兴,连连夸赞着这个法子好。 当天,他便用上了黑板。 黑板有九尺长。 庐陵王将黑板用白粉笔划成三份。 左边是大孩子的课程,中间是中间年纪孩子的学习内容,最右边是小年纪和刚入学堂的孩子学的。 将内容写在黑板上后,在没有要求书写时,庐陵王不准任何人低头看书。 这样下来,没一个孩子敢偷偷玩了。 也再没出现,一道题听成几种题目的事情。 。 学堂的事情安定下来后,家里的人又按部就班地忙碌起来。 李兴安和李兴茂哥俩,忙着田里的一些棉花地,再过一个月,棉花就能采摘了。 另外,他们又翻整了一些地,正忙着播种冬小麦。 二公子李兴盛依旧每天带着二郡主和大郡主去集市上。 李玉竹在学堂落成的第二天上午,去看了宋夫子。 这已经过去四天了,李玉竹决定再去看看他,量下血糖和血压。 穆元修得知她要出门,要赶着骡子车送她。 其实呢,最近都是穆元修送她去宋夫子家。 “那我就不客气啦。”李玉竹笑眯眯爬进了骡子车。 今天刮着大风,天气又凉了不少。 李玉竹穿着一件上杏色下竹青色的夹袄裙。 这是穆元修送给她的。 穆元修看着她莞尔一笑,坐上赶车位,将骡子车往清水河村赶去。 进了村,他们经过一处大水塘时,看到有好些人围在水塘边看着什么。 有人急得跺脚,还有人在惊呼,喊着会水性的人快下水去。 李玉竹正挑着帘子看那里,“怎么回事呢?穆元修?那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走,去看看。”穆元修拉了拉栓骡子鼻子的绳子,将车转道赶了过去。 到了近前,他匆匆将骡子系一根树上,挤进人群去看。 李玉竹也马上跳下车来,跑了过去。 大家往河里看着,有两个汉子,还在河里摸着什么。 有人指指点点,“这里这里,那里那里。” 这是清水河村一处较大的水塘,据说中间有三个人的深度。 岸边的也有一个人的深度。 河塘有李家五个宅子的大小,像片小湖。 “刚刚还冒了下头,怎么又看不见了呢?哎哟,可别出事哦。”一个老妇人拍着大腿跺着脚,十分焦急地嚷道。 “怎么回事?大娘?”李玉竹忙问道。 “宋夫子的孙女锦绣跳了河,一早还看到她去地里摘菜呢,这才过了多大会儿,怎么就跳河了呢?”老妇人急得不知怎么才好。 “什么?”李玉竹大吃一惊。 她飞快去脱鞋子,要跳水去看。 穆元修伸手一拦,“站着别动!”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鞋子已经脱了,外套也脱了,拦了下李玉竹后,他一个猛扎,跳进了水塘里。 “是元修啊,元修的水性好,有他下水,锦绣有救了。”有人大声说道。 穆元修是孤苦的孩子,他爷爷生前也是个瓦匠,他跟着他爷爷来往于各村给人干活。 后来他爷爷过世后,他又在各村零工给人做事,所以,清水河村和桃花村的的,大多数都认得他。 “穆元修,找到锦绣后从后面抱她上来,千万别抱正面!”李玉竹大声叮嘱着喊道。 这是救落水之人的好法子,同时也自救的最好的法子。 落水之人正处于惊惶之中,遇到一根稻草都要死命抓住,何况一个前来救他的人? 他会毫不犹豫的抱上去。 像八爪鱼一样,将施救之人牢牢缠着,生怕救他的人离他远去。 但施救者被这般缠住后,手脚不能展开,最后的最后,两人一同溺水。 很多血的教训告诉后人,施救者最好是从背后搂着腰划水,这样的救法,让被救者的手脚不能缠上施救者。 施救者用双脚蹬水,一只手划水,水性好的人大多不会出再意外。 李玉竹这么一喊,站在岸边上的人听不懂。 以为是不准穆元修去抱宋锦绣。 有人打趣道,“哟,小姑娘你怎么还嫉妒上啦?这么怕穆元修抱了别的姑娘不理你啦?” 李玉竹无语了,什么跟什么嘛? “这是最好的施救法子,正面抱人,落水的人会将双手双脚缠着穆元修,他手脚都不能动了,还怎么救人?他自己也会有危险!” 李玉竹怒了,瞪着那个说话流里流气的青年汉子。 她又推了把他旁的一个人,那个人同样长得流里流气的,“你从正面抱着他,看他如何划水!” 她这么说,并让两个男子贴面做了个姿势,围观的人全都听懂了。 再不取笑她了,也更担心起穆元修起来。 那个青年汉子的脸色更是变白了几分,“对对对……对不住,我误会了。” 李玉竹冷冷看他一眼,再没理他,又专心看向水面。 她现在担心穆元修,没时间理会这无聊之人。 第0407章 为什么跳 水 宋锦绣被穆元修找到了。 她虽然是女孩子,但年纪比穆元修大两岁,身子已经长开,体重不算轻。 穆元修算男孩中的高个儿,因为还在长个子的阶段,所以比较瘦。 他拖着比自己年长的宋锦绣往岸边游,十分的吃力。 这时候,他们离着岸边还有二三十来步的距离。 李玉竹担心宋锦绣会忽然发力缠着穆元修,那么两人都有危险。 她忙问看热闹的人,“有没有竹竿?找根长竿来将他们拉上来!” “啊,有有有!”有人飞奔着找竹竿去了。 很快,三个人拖着长长的竹竿和树棍跑来。 大家将竹竿和树棍伸向水中。 李玉竹大声喊道,“穆元修,快,快抓住竹竿!” 有一根竹竿伸得特别长。 穆元修猛力游了几步,伸手抓住了竹竿。 李玉竹和几个村人,合力将他拉到了岸边。 早先在水里寻着宋锦绣的两个汉子,将他们托上了岸。 前些年入秋,天天是艳阳高照,秋高气爽。可今年入秋,见太阳的日子屈指可数,不是下小雨,便是刮风的阴天。 今天的风儿尤其大。 穿着夹衣,都觉得肌骨发凉,别说落水的人了。 那两个汉子,冻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跑回家去换衣去了。 李玉竹跑向穆元修的骡子车,从里拿出一件斗篷出来,披在穆元修的身上。 这是她的斗篷,她担心变天,拿了件斗篷出来御寒。 穆元修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李玉竹没时间看他,跑去看宋锦绣去了。 呛了水的宋锦绣,正处于昏迷之中,李玉竹给她进行了施救。 她吐了两口水,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哭,不管别人问什么,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 住在附近的妇人,拿了自家的衣裳盖在她的身上。 李玉竹松了口气,又来看穆元修。 穆元修正在拧衣裳上的水,脸色冻得发白,见李玉竹皱着眉头朝他走来。 他抹了把额头滴着的水,看向李玉竹浅浅含笑。 李玉竹才不跟他笑,沉着脸说道,“你那骡子车里还有一包干衣裳,快进去换掉。” 穆元修的骡子车里,放着不少他的物品。 有干净的鞋子,有干净的衣裳,还有一些点心和茶水,还有镜子梳子,将车收拾得像屋子一样。 “好。”穆元修朝她点了点头,又叮嘱大家看好宋锦绣,爬进骡子车换衣裳去了。 李玉竹又走来看宋锦绣,几个妇人围着她在说话。 “锦绣,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就想不开去跳水呢?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爷爷可怎么办?他一个人将你拉扯大,不容易呢。” “是啊,你爷爷身子不好,前几天脚不能走路,这好不容易好些了能出门了,你再有事……,你叫他怎么活啊?他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非要走寻死这路?啊?跟婶子说说吧?婶子帮你出出主意。” 不管大家怎么问,宋锦绣就是不说话,只低着头哭。 那边,穆元修已经换好了衣裳鞋袜,他将湿头发用布巾擦了擦,用纶巾包住,往李玉竹宋锦绣这边走来。 “穆元修,我们送她回去吧?”李玉竹喊着穆元修。 “好。”穆元修点头。 李玉竹来搀扶宋锦绣,“锦绣,我们送你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宋锦绣不肯起身,李玉竹拉了下没拉动。 “宋锦绣!”李玉竹看着她,“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才会想不开?你可知道,找你麻烦的人,指不定站在哪儿笑着你呢!你这一寻死,岂不是如了他的意?你该好好的活着,活得比那人还好才是!” 大约宋锦绣听进去了,哭的声音小了一些。 李玉竹借机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衣服全是湿的,也不怕冻着生病?刚才穆元修跳到水里救你,冻得可不轻,你得回家给他熬点姜汤暖暖身子!” 她推着宋锦绣往前走,一直推到骡子车那儿,将她拽了上去。 进了骡子车,她又放声哭了起来。 李玉竹怕她跑掉,一直拽着她的胳膊。 穆元修向其他村民打了声招呼,赶着骡子车往宋夫子家走去。 虽然车里没有风,宋锦绣的身上还披着村里妇人给的干衣裳,但她依旧冻得发抖。 李玉竹摇摇头,将刚才给穆元修披过的厚披风,披在宋锦绣的身上。 她没有说宋锦绣,只催着穆元修赶快点。 这个地方离着宋家只有半里地,穆元修的骡子车,绕过几个村民家便到了。 “你们先坐在车里别出来,我进屋去看看。”穆元修将骡子车停下后,对车里的两人说道。 李玉竹明白,他这么做,是不想惊动宋夫子。 “好,你去吧。”李玉竹回道。 穆元修将骡子系在宋家台阶前的小树上,快步跑进了宋家。 宋夫子在屋里写着字,大约着了凉,他一直咳嗽着。 穆元修皱了下眉头,说道,“宋夫子。” 虽然宋夫子不教学生了,但大家还是这么称呼他。 他从二十几岁就开始教学生,教了四十年,这两村的人,只要认得字的,大多数都是他的学生。 人们这么称呼,是敬重他。 “啊,是元修啊,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李三姑娘没来?”宋夫子往门口那看去一眼,笑呵呵问。 “她来了,在车里拿东西,我跑进来先看宋夫子,宋夫子身子近来可好?”穆元修微笑道。 “只是嗓子有点发痒,其他都好。”宋夫子放下写字的笔,站起身来要去给穆元修倒茶水。 穆元修摆摆手,“说到茶叶,我那骡子车上还有一包新茶,是我前不久从县城带回来的,我拿来给宋夫子尝尝?” “你这孩子,就是招人喜欢。好好好,我可有口福了。”宋夫子笑起来。 穆元修跑走屋子,又回到骡子车旁来。 他小声对李玉竹说道,“宋夫子在他卧房里写字,我说来拿茶叶,一会儿我进去稳住他,你们快点进屋,走路小点声别惊动他。” 李玉竹说道,“知道了,穆元修你去吧。” 穆元修没有进车里,站在外面告诉李玉竹放茶叶的地方。 李玉竹笑了笑,按着他说的,果然在一处暗格里找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包。 她从窗户口递出去。 穆元修接到手里,飞快往屋里跑去,“宋夫子,我来沏茶吧,您老接着写字吧。” 他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 “好好好,有你这孩子在,我乐得享点福。”宋夫子说着,哈哈哈笑了起来。 李玉竹对宋锦绣说道,“咱们快进屋吧。” 走了一段路,又听到爷爷的声音,宋锦绣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她看一眼李玉竹,先走下了骡子车。 李玉竹马上跟了上去。 车外比车内冷,宋锦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裹着李玉竹给她的披风,大步往屋里路。 李玉竹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一起跑进了宋锦绣的卧房。 李玉竹关了门,小声说道,“快去换衣,我给你守着门。” 宋锦绣已经冷得牙关打颤了。 她走到衣柜那里,飞快地找衣服换。 由于冷得厉害,她将大冬天的棉衣厚裙子也拿出来穿上了。 又找了干布将头发擦了擦,重新梳了头。 那堆湿衣裳,被她卷巴了两下,塞进了一个洗脚木盆里。 见她收拾好,李玉竹走过去,扶着她坐下。 怕她还冷,又将自己的那件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好多了,不那么冷了。”宋锦绣没有要李玉竹的斗篷。 李玉竹便也没有勉强她,看着她问道,“好了,这里只有咱们两个女孩子,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跳水这事吗?” 宋锦绣低着头,拿手有一下没有一下地绞着袖子口,没有回答李玉竹的话。 她表情犹豫纠结。 李玉竹看了她一会儿,“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锦绣,我一直相信,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自尽不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我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宋锦绣轻轻叹了口气,“我活得很累。” 这时,另一间厢房里,传来宋夫子的一声笑语声。 李玉竹想到她家的境况,看着她发白的脸又问道,“锦绣,是因为你爷爷吗?” 一个未嫁的小姑娘,要养活一个年迈的生病的爷爷,确实挺让人累心的。 不过,在李玉竹看来,这不是什么解决不了大事,但她不知道宋锦绣是不是这样想的。 宋锦绣看向宋夫子的卧房方向,“不是。” 她毫不犹豫说道。 第0408章 不想成婚的宋锦绣(1) “那又是为什么?”李玉竹看着她问。 “是……”宋锦绣抬头,吱唔了两声,咬着唇不肯说。 李玉竹说道,“那么说,是因为别的人别的事情?既然是因为家外的事,那你如此寻死真是太傻了!为外人死,很不值得!” 宋锦绣又低下头去,手绞着袖子幽幽说道,“你不懂,或许,你年纪再大些,有我这么大就懂了。” 李玉竹心说,她前世的年纪可不小! 宋锦绣在她跟前,只是个黄毛丫头而已! 李玉竹说道,“宋锦绣,你可别小看人啊,我年纪不大,可我见多识广,我又是个大夫,什么事情我没见过啊。依我看,除非是有人拿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跳水!要是没有这种事,其他事情都不算事儿,你之所以苦恼,只是没有找到解决的法子而已。” 宋锦绣苦笑一声,“解决不了。” “那是你解决不了,你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商议着,我相信一定能解决的。”李玉竹看着她说道。 宋锦绣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李玉竹,摇了摇头,“李三姑娘,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李玉竹也没指望她现在就说出来。 她守口如瓶不肯说跳水寻死的原因,可见那件事情让她十分为难。 “好吧,我不问了,不过锦绣,我是真心想帮你,你要是哪天想说了,就跟我说吧。”李玉竹握了握她的手。 宋锦绣朝她勉强露了个笑脸,轻轻点了点头,“好。” “你落了水,赶紧熬点姜汤喝驱寒,可别着凉了。”李玉竹将她从椅上拉起来,“别坐着,活动着能暖和一些。” 宋锦绣顺着她的手劲站起身来,走出了卧房。 李玉竹担心她有事,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宋锦绣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管忙着自己的事情。 学生们不来了,这里冷清不少。 厨房的灶台边,堆着一些柴火,不过,都是些细树枝。 宋夫子不能做体力活,宋锦绣力气小,也只能砍些手指头粗的树枝了。 李玉竹走到灶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问她打火石放哪儿了,要帮着生火。 宋锦绣连连摆手,“就熬点姜汤而已,我自己来吧,你不用帮忙,会将你衣裳弄脏的。” 李玉竹微笑道,“生火能暖手,你让我暖和下手吧。” 听她这样说,宋锦绣便不劝了。 等锅子里的水烧开后,宋锦绣将切好的姜片放进锅里,煮沸了片刻,她舀了四碗,又分别在往碗里舀了勺红糖。 “李三姑娘,姜汤熬好了,咱们到外间去吧。”她端起托盘,朝李玉竹点了点头。 托盘上面放着四碗姜汤。 “好。我擦下手就来。”李玉竹笑道。 她走到屋外,从装着备用水的缸里舀了水洗了手,拿帕子擦尽后,跟着宋锦绣进了堂屋。 宋锦绣已经将碗摆在桌上了,她放下托盘,走到宋夫子门口喊道,“爷爷,天冷,喝点姜糖水吧。”又装着才见到穆元修的样子,“穆元修也来了?也来喝点吧。” 宋夫子说道,“锦绣啊,你不是去你里正伯伯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锦绣眼神闪了闪,“伯娘要出门去,我就回来了。” “哦——”宋夫子咳嗽两声,喊着穆元修一起去喝姜糖水。 穆元修道了声谢,两人一起从卧房中走出来。 宋夫子看到李玉竹也在,笑着道,“李三姑娘也来了?” “来看看夫子今天的身体。”李玉竹笑道。 “还好还好,只有嗓子有点痒。”宋夫子笑道,说完,他捂嘴又咳嗽了两声。 他又招呼着穆元修和李玉竹喝姜糖水。 宋夫子要端起碗来时,李玉竹忙说道,“宋夫子,让我看看您的嗓子吧。” 宋夫子笑道,“不用不用,吹了点风而已,正好,喝点红糖姜水解解寒气就好了。” 可李玉竹坚持要看。 宋夫子咳嗽,一定是感冒了。 按中医来分,感冒分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都会有咳嗽,但却有区别。 治疗法子用错了,不仅不会好,还会越治越严重。 李玉竹坚持要看宋夫子的嗓子,宋夫子只好由她了。 “一点点小病嘛,却要麻烦李三姑娘。”宋夫子歉意说道。 “小检查,不费什么力气的。”李玉竹微笑道。 她让宋夫子坐在大门口迎光的地方,又拿起宋夫子碗里的调羹,压着宋夫子的舌头来看嗓子。 如她所料,宋夫子染的是风热感冒,不是风寒感冒。 宋夫子的喉咙部红肿发炎,正是风热感冒的症状。 “宋夫子,您这是染了风邪之气,体内有热气使得喉咙红肿嗓子发痒才会咳嗽,喝姜糖水只会越喝越严重,吃点清热解毒的茶水吧。”李玉竹说道。 她给推荐了蒲公英茶,金银花茶。 宋夫子的感冒不是很严重,喉咙只略微有点红肿,除了推荐茶,李玉竹又拿了些解毒丸给他。 “哎呀,得亏李三姑娘提醒,要不然我这病还得拖严呢。”宋夫子对自己刚才的鲁莽感到愧疚。 李玉竹笑道,“您老就不必喝红糖姜水了,我们三个从外面来,可冷着呢,我们喝吧。” “对对对,你们多喝点,今天可比前几天还要冷啊,瞧这风刮得,屋后有棵树都刮断了。”宋夫子感叹说道。 宋锦绣又重新端来一碗温水,服侍宋夫子吃下药丸后,低着头默默地喝完了姜汤。 她喝得最快,将碗放下后,说了声“你们喝着,我去洗衣服去了”,就走开了。 宋夫子疑惑道,“锦绣啊,早上你不是洗了衣裳吗?那后院挂着的全是啊。” 李玉竹眸光闪了闪,说道,“宋夫子啊,许是找出别的衣裳忘记了洗呢?她这么勤快,您该欣慰才是啊。” 宋夫子叹了口气,“唉,都说她勤快,可还没有婆家。” 宋锦绣端着盆从她的卧房走出来,听到这句话,她的脚步停了停,轻轻叹了声,低着头走到后院去了。 李玉竹看她一眼,对宋夫子说道,“宋夫子您急什么,我大姐比她还大半岁呢,不是也没婆家?再说像她这样大的女孩子,我见到好几位了。” 宋夫子长长一叹,“可她跟李大姑娘不一样啊,和别家的姑娘也不一样,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又老又病的,也不知能不能看着她出嫁,我要是在她没有出嫁前走掉了,她一个人,可怎么过啊。” 半个时辰时宋锦绣刚刚跳过水要自尽,这老爷子又来这一出,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洒盐吗? 李玉竹和穆元修都着急了。 穆元修说道,“宋夫子是杞人忧天呢,玉竹说您的身子目前十分康健,少说能活五到十年,这五到十年了,锦绣别说婆家了,他的孩子都会喊我穆叔了。” 李玉竹惊讶了,穆元修今天好会说话。 她也笑着点头,“是啊,宋夫子,穆元修说得没错呢。”想了想,她说道,“要是宋夫子不嫌弃的话,我跟家跟我娘说一声,叫我娘留意着合适的人选,给锦绣找个婆家。” 宋夫子笑道,“那就提前多谢李三姑娘和李家太太了。” 后院中,搓着衣裳的宋锦绣,忽然偏头往正屋那里看去一眼,又缓缓低下头去。 她没再搓衣,有气无力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手指抠着脚边地上的泥巴,有一下没一下的。 那漂亮的指甲都要抠断了。 李玉竹喝好了糖水,来后院看宋锦绣。 宋锦绣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来,马上抬袖子抹掉眼泪,又恢复神色认真搓起衣裳来。 李玉竹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笑着道,“我刚才跟你爷爷说起你的婚事,他同意我娘给你找个婆家,你觉得如何?”她拍拍宋锦绣的手背,笑着道,“锦绣你放心,我一定监督我娘,给你挑一下好夫婿。你一个人照顾你爷爷挺辛苦的,有人替你分担一些,压力也会小一些,不是么?” 宋锦绣没看李玉竹,依旧搓着衣裳,“我一个人养活我爷爷没有困难,而且……,我不想嫁人,以后也不嫁人。” 李玉竹惊讶了,宋锦绣的思想这么前卫? “为什么不嫁人?宋锦绣,你不嫁人,一个姑娘家生活在村子里,很招闲语的。”李玉竹提醒着她。 若在现代社会,女人不结婚,照样能生活在社会上。 但在这一世,独身而居的女人,走到哪里都会被当另类看待,还会招来不怀好意之人的恶意对待。 “等我爷爷百年之后,我出家当姑子去。”宋锦绣说道。 第0409章 宋锦绣的烦恼(2) 李玉竹惊讶地看着她,“锦绣,你认真的吗?” 她居然选择当尼姑? 真叫人意外。 宋锦绣点了点头,再没说话,又搓起衣裳来。 李玉竹叹了一声,“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也许是一时的气话吧,等过些日子她再问宋锦绣这个问题。 宋锦绣搓好了衣裳,得拿到水塘边去漂洗。 漂洗得用很多水,家里水缸里的水是远远不够的,那得留着沐浴和做饭用。 宋锦绣将衣裳装在一个专门装衣裳的竹篮子里,提着去水塘边。 李玉竹马上跟着她。 她回头看了眼李玉竹,没说什么,一直往前走去。 宋锦绣没有去她跳水的那个水塘,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 这个地方的水塘小一些,也更远一些。 水塘边上有妇人在塘埠头那儿洗着菜。 她们原本在说说笑笑着,见宋锦绣走来了,一起禁了声,互相打着眼神。 宋锦绣没和她们打招呼,走到了另一个塘埠头上。 她将装衣裳的竹篮子放下,又将裙子拢了拢,夹在膝盖那儿,防着被水沾湿。 收拾好自己,宋锦绣这才蹲下身,拎起一件衣裳浸入水里漂洗起来。 李玉竹就蹲在岸上,看着她洗衣服。 洗的只有宋锦绣一个人衣裳,里里外外加起来,不过五六件而已。 宋锦绣很快就洗好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皱褶,提着篮子走上了岸边,往家走去。 李玉竹跟在她的身后走。 等宋锦绣走到一个拐弯处,李玉竹没跟过去,又悄悄跑回水堂边来,藏在一个土坡后,听那几个妇人聊天。 “倒底是没娘的孩子啊,没人替她撑腰。”一个中年妇人叹了一声。 “她不是有爷爷吗?宋夫子在咱村还是有些威望的吧?”一个年轻妇人说道。 “你呀,刚嫁来咱们村,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她那个爷爷,又病又老的,能顶什么事儿?婚姻大事,就得亲娘来操心。”中年妇人说道。 另一个年老些的妇人说道,“有亲娘也不顶用!田家的人怎会看得上她?田家小子油嘴滑舌的!他舅舅还是咱村里的里正!” “婶子怎么知道,她和田家小子有事儿?这从哪说起的?”中年妇人好奇问道。 年长妇人往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那天我看到他们一起进了树林,出来的时候,宋锦绣扛着一捆粗柴火,她手里拿的只是镰刀,怎么能砍手臂出的柴火?不是田家小子帮忙砍的,谁砍的?那田家小子的腰带上,可是别着柴刀呢,一起进一起出,说他们没事才叫怪呢!” “哦,那还真的是啊。” “宋锦绣今天跳了水,莫不是田家小子不要她?她想不开?” “难说。” “唉,没娘操持婚事啊,可怜。” “确实可怜哦。” 李玉竹朝那几个妇人看了一眼,转身悄悄离开了,往宋家跑去。 回到宋家后院,宋锦绣已经晾晒好了衣裳,正坐在小凳子上择菜。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来看,发现是李玉竹,点了点头说道,“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李玉竹走到的跟前,蹲下身来说道,“锦绣,宋里正的外甥姓田是吧?” 宋锦绣择菜的手顿住了,看着地上摊着的青菜,咬唇不语。 “他帮你砍过柴?”李玉竹又问。 “没有。”宋锦绣吸了口气,又接着择菜。 只是,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李玉竹看她一眼,说道,“听说他人不怎么好,我刚才听到一个婶子在骂他呢,奇怪了,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那婶子,那婶子骂得可凶了。” 宋锦绣没搭话,扯了下唇角,轻轻哼了一声。 李玉竹没再问她什么,和她一起择好青菜,又和她一起洗了鱼干,等她削了几个白萝卜,李玉竹又跟着她去水塘边洗菜。 宋锦绣看她一眼,说道,“李三姑娘,你不必跟着我了,我现在好多了,想开了。” 李玉竹笑道,“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走走,熟悉下这村里的路线。” 宋锦绣知道她好意,见她坚持,便也不劝了。 她们来到刚才那个水塘边,那几个洗衣洗菜的妇人,已经离开了。 除了一把青菜难洗,七八条三寸长的鱼干和四个三寸长的白萝卜很容易洗。 洗好菜,两人一起回到宋家。 李玉竹依旧要帮宋锦绣掌灶生火。 这回,宋锦绣没说她了。 两人配合之下,很快就将菜饭做好了。 三个菜,一个汤。 煎鱼干,清炒青菜,清汤炖的白萝卜,一盘炒鸡蛋。 宋夫子笑着邀请穆元修和李玉竹一起吃饭,“粗茶淡饭,不要笑话啊。” 穆元修微笑道,“我每天吃的也是这样。” 李玉竹也说道,“我也是。” 天冷,大家一人喝了一碗萝卜汤后才开始吃饭。 宋夫子很健谈,大家一边吃饭,他一边说着村里早些年的事情。 比如谁谁打猎最好,谁谁最会做木工,谁家的人都会读书,谁家的田最多,谁爱赌钱。 最后,他提到了一户爱赌的人家。 “田家老爷子生前是个爱赌的,将家里的家财都败光了,没想到儿孙也是这样,田家当年可是有八十多亩地啊,到他孙子这辈,输得只有五亩多地了,一家子七八口人,五亩地的收成哪里够吃的?唉,里正为他们家的事情还发过愁呢。” 李玉竹看一眼宋锦绣,问道,“宋夫子啊,那个田家,可是宋里正的外甥家?” “是啊,李三姑娘也听说过田家?”宋夫子惊讶问。 李玉竹微笑道,“我常日来往于两村,听村里人说起过一次。” “算起来,田家人还和我们家是远亲,当年锦绣父母还在的时候,田家人也曾来我家窜过门,只不过我家里人少,冷清得很,他们后来不来了。”宋夫子摇摇头,笑了笑,“人嘛,都爱走热闹之家。” 李玉竹说道,“也不一定啊,热闹之家家风不好的,并不会受人欢迎呢,那些热闹都是假意的,等家里有什么事,没几个真心的去帮忙。” 宋夫子感叹,“说得也是啊。” 吃好午饭,李玉竹和穆元修又陪宋夫子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宋锦绣将他们送到台阶下的骡子车那儿。 “今天多谢相救,我早上心情不好才会做傻事,不过我现在想开了,再不会了。”宋锦绣朝两人微微一笑,“你们不必担心我。” 李玉竹握着宋锦绣的手说道,“锦绣,你爷爷将学堂转给我父亲,让他有了份差事做,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们,不管你们遇到什么事,你只管来找我们家,我们家任何人都会帮你的。” 宋锦绣点了点头,“好。” “别敷衍回答,我是认真在说话!”李玉竹说道,“你可别忘记了,县令大人是我家的远亲,我们家帮不了忙的,还有县令大人呢。” 宋锦绣仍旧微笑着回道,“我知道的。” 但愿她听得进去吧。 李玉竹朝宋锦绣挥挥手,爬进了骡子车。 穆元修赶着车,离开了这里。 宋锦绣看着走远的他们,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穆元修对李三姑娘真好啊。” “锦绣!”一个妇人朝这里走来,喊着宋锦绣。 宋锦绣听到声音,猛地回头。 她脸色发白看着那妇人,“三……三姑母,你……你怎么来了?” 走来的是一个中年胖妇人,正是宋夫子刚才口里说的田家人。 也是清水河村宋里正的亲妹子,嫁到了田家。 她在娘家行三,而宋里正和宋夫子,都是一个族里的人。 是出了五服的远亲。 因为宋里正平时和宋夫子很有些来往,宋锦绣又时常去找宋里正的女儿玩,便也跟着宋里正的女儿喊田宋氏为三姑母。 “你爷爷在家吧?我找他有点事儿。”田宋氏提起裙子摆,就往台阶上走。 宋锦绣慌忙拉着她,“不……他不在家里。” 田宋氏看着宋锦绣,一脸狐疑说道,“今天的风可刮得不小,你爷爷的腿脚才刚刚好点,能上哪儿去?你别不是有意在骗我吧。” 第0410章 你还好意思问(1) 宋锦绣淡淡说道,“三姑母找我爷爷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哼!”田宋氏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问?” 宋锦绣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三姑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知道?那我跟你说什么?我找你爷爷说去!”田宋氏横了她一眼,又要走上台阶。 宋锦绣紧跑了两步,拦在她的面前,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拦着田宋氏。 “你干什么?”田宋氏怒目,“闪开!” “三姑母,我说了,我爷爷不在家!”宋锦绣说什么也不让田宋氏进屋,还将她往外推。 田宋氏怒了,也反手来拉宋锦绣。 她是个壮个子的妇人,宋锦绣身子苗条,哪里是她的对手? 两人互相推搡了几下后,宋锦绣被她推倒在地。 田宋氏朝她呸了一声,撸了袖子大步走上了台阶。 “怎么回事呢?”宋夫子正在卧房里休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了,披了衣裳走出来看。 他抬头就看到宋锦绣倒在地上。 宋里正的妹子田宋氏,大步走上台阶往院里走来。 “是锦绣三姑啊,刚才是为什么事啊,怎么吵起来了?”宋夫子的脚虽然好了,但身子还弱着,为了走路方便,他手里拄着拐杖。 田宋氏朝跟来的宋锦绣横了一眼,冷笑着道,“四叔,你不是在家吗?锦绣怎么说你不在家?” “我在家啊?我在休息呢,可能锦绣不知道?”宋夫子咳嗽两声,“她三姑啊,进屋说话吧,外头风大。” “我就不进屋了,就站在这儿说吧。”田宋氏一指宋锦绣,似笑非笑对宋夫子说道,“四叔,好好管管你孙女吧,少叫她勾搭我家三宝,我们家三宝是不会娶她这等女人的!” 宋夫子赫然大惊,“什……什么,你说锦绣……,她三姑,你可不要乱说啊,锦绣可一直规规矩矩的,她什么时候跟三宝……” 田宋氏双手抱着胳膊,呵呵一声冷笑,“得了吧四叔,她拉着我家三宝都钻过小树林了,我家三宝验过货了,说她是石女!一个石女,还妄想嫁我们三宝,呸,简直不要脸!白送我们家三宝,我们家也不会要!” 宋夫子吓得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了。 田宋氏又说道,“我们家三宝不要她,她就去跳水自杀,借此嫁祸我们家三宝,想将屎盆子往我们三宝头上扣,真是不要脸!” 田宋氏淡淡看他一眼,弹着袖子走了,走到台阶看儿,看到惨白着脸站着的宋锦绣,她冷冷一哼,大步离开了宋家。 宋锦绣飞奔着跑上前扶起宋夫子,“爷爷!” 宋夫子双手捶地,颤颤巍巍着怒道,“锦绣,你想气死你爷爷吗?” 宋锦绣低着头,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先扶我起来。”宋夫子年纪大,见过的事多,平复了下心情后,又不慌乱了。 宋锦绣抹了眼泪,将宋夫子扶进了卧房里躺下。 “爷爷,你刚才跌了一跤要不要紧啊。”宋锦绣哭着道。 宋夫子摆摆手,“没事儿,你先说说,你和田三宝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你们俩一起进树林了?” 宋锦绣低下头,又哭了起来。 宋夫子急得拍床板,“哎呀,你倒是说呀!这事可不能瞒着我!” 宋锦绣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说道,“不……不是我主动的,是……是宋三宝,是他老是找我。” “他找你,你就同意了?”宋夫子又气得捶了下床。 宋锦绣又哭了起来。 这一回,不管宋夫子怎么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哭。 宋夫子长长叹了口气,“只怪你没有爹娘,爷爷又老又病的,没人替你做主啊。” 宋锦绣听到这句话,更加气得大哭起来。 宋夫子拍拍宋锦绣的肩头,“好了,别哭了,只要爷爷还有口气在,爷爷绝不会让人欺负你,你回屋休息会去吧。” 宋锦绣哭了会儿,抹着眼泪走出宋夫子的卧房,回了自己屋。 门一关,她扑到床上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宋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望着窗户口发了会儿呆,披了件旧披风,拄着拐杖来到卧房外。 另一间卧房的宋锦绣,听到庐陵王的拐杖声,马上停了哭声,咬着被子角,无声地哭着。 “锦绣啊,我去老牛头家要件东西,你在家守门啊。”宋夫子朝宋锦绣的卧房喊道。 宋锦绣吸了口气,回应道,“晓得了,爷爷。” 宋夫子朝孙女的卧房方向看去一眼,往屋外走去。 他没有去离家最近的老牛头家,而是往族侄宋里正走去。 这进候,宋里正在家里歇着。 他刚将嫁到田家的亲妹子打发走,正皱着眉头想事情呢,听到院外有人喊他,他抬头去看,原来是宋锦绣的爷爷来了。 宋里正的眉头更加皱起来。 “是四叔啊,今天风这么大的,您老身子才刚刚好,怎么出门来了?”宋里正站起身来,笑着迎了上前去。 宋夫子神情严肃,走进了屋里。 “有件事,想请你出面。”宋夫子一进屋,马上说道。 他也不避讳什么了,也不管屋里是不是有宋里正的在玩泥巴小儿子,直接说道。 田宋氏跑到他家去吵闹,按她的脾气,这件事情她不会保密的,一定嚷得到处都知道。 宋里正忙说道,“四叔先说是什么事,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是关于三宝跟锦绣的,锦绣这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胆子小着呢,她怎可能跟三宝……”宋夫子压着怒气,将刚才田宋氏跑到他家闹的事情,对宋里正说了。 宋里正早料到是因为这件事情。 在宋夫子和亲外甥之间,他谁也不好帮。 宋里正便开始和稀泥,“哎呀,这个事情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这外人能怎么说?您老不会要我去将三宝打一顿吧?” 宋夫子心里更加生气起来了,他就知道宋里正不会帮他,但他气不过。 “大侄儿,你是说,这事儿你不管了?由着三侄女到处说锦绣?”宋夫子怒了。 宋里正拢着袖子,“四叔,我帮不了,三宝还说是锦绣先惹的他呢。” “你……你们……”宋夫子气得脸色都青了,“当年你们家困难时,我可没少借钱给你爹。如今锦绣有事,你怎能甩手不管的?” 宋里正不想跟他吵,好哄歹哄着说道,“哎呀四啊,话不能这么说,我哪说不帮啊,我是说……这事情得让我查查清楚吧,你忽然来这么说,我怎么好回答?” 宋夫子静了静心神,“好,你去问问三宝娘,我先回去了。” 等宋夫子一走,宋里正的娘子从卧房出来,一边纳鞋底,一边说道,“四叔还当自己是夫子,大家都得听他的?” “他是不是夫子,这事也不能听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妹的脾气,你敢惹?”宋里正揉着额头。 宋里正娘子冷哼,“那个锦绣,也不照照镜子,她配得上三宝吗?三宝人长得好看,嘴还会说,哪像锦绣,呆木头一个!” “行了,反正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管,让他们两家自己闹去。”宋里正警告着他娘子。 宋里正娘子横了他一眼,“我没那么傻,吃多了去惹你妹子!” 家里这位小姑子出了名的泼辣,宋锦绣敢惹她儿子,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宋夫子生着闷气回了家。 去里正侄儿家的事,没跟孙女说。 回了卧房,宋夫子就睡下了。 气的。 他长一声短一声的叹着,想着解决的办法。 任由田家败坏锦绣的名声,锦绣就嫁不出去了。 可是尽斗的话,他和孙女都斗不过啊。 李玉竹和穆元修回了李家竹屋,她没让穆元修回去,而是叫他留下来。 穆元修下水救人,李玉竹担心他落下病根,非要给他熬点药吃吃。 “好。”穆元修苦着脸,只好答应,“别熬太多,一小碗就够了。” “那怎么行?一小碗的药,驱寒效果不好。”李玉竹不同意,坐在厨房的桌旁,写着方子。 “我身体好着呢,不需要那么的汤药。”穆元修苦着脸。 李玉竹写着写着,想到什么,她歪着头看他,“你不是怕苦吧,穆元修?” 穆元修一怔,沉着脸说道,“怎么可能?” “那就吃吧,别替我省,我藏着的草药多着呢。”李玉竹又开始写方子。 穆元修吐了口气,揉起额头。 第0411章 深夜来人(2) “小姑,元修叔叔。”李景的小脑袋,从厨房门口探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李玉竹回了下头,笑着道,“哦,元修叔叔有点着凉,我在写药方,一会儿还要给他煎药。” “元修叔叔你真可怜,要吃药。”李景叹气。 穆元修朝他招手,“进来玩吧。” “好。”但李景没进屋,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果果,天朗哥哥你们进来吧,这里只有小姑和元修叔叔在。” 另外两个小孩子,哼哧哼哧跑进厨房来。 他们进了屋后,就开始翻找东西。 穆元修看着他忙,“你们在找什么?” “我们不找什么,我们在玩。”李景道。 他打开食品柜子门,将里头的几个小坛子搬出来放一旁,爬了进去,又招手叫果果和柴天朗。 食品柜子有四尺来长,最下一格预备着放大东西,所以留着大空间,有两尺多高。 三个孩子爬进柜子里后,排排坐好。 李景小声对穆元修和李玉竹说道,“小姑,元修叔叔,不要跟奶奶说,我们在这里。” 李玉竹停了写字,眯着眼看着他,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能说?景儿,你们在做什么?” “嘘,我们在玩抓坏人。”李景压低声音说道。 李玉竹,“……” 穆元修浅浅含笑,“好。” 没一会儿,庐陵王妃匆匆走进来,“元修,玉竹啊,你们看到三个孩子没有?” 李玉竹指了指柜子,“没有啊,娘。” 穆元修也说道,“没有啊,李伯娘。”然后,他看着柜子笑。 庐陵王妃气笑了,走过去将柜子门打开来。 “呀……”李景马上叫嚷起来,“奶奶,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柴天朗道,“李奶奶,你好厉害。” 果果摇头叹气,“唉——” 庐陵王妃指了指柜子前面的一个小脚印,“不是奶奶聪明,而是你们太马虎,看这个脚印,是你们谁的脚落下的?” 只见柜子前方,有个向前的小脚印,那是脚上沾了面粉后踩上去的。 而柜子的一旁,就放着一个装面粉的缸,缸旁洒了些面粉,是姜嬷嬷刚才往缸里倒面粉,洒下的,还没有来得清理掉。 “啊?”李景这才恍然,他马上去看自己的脚,“我的脚上没有白的。” 柴天朗也去看自己的脚,“我的脚上也没有。” “那就是果果的。”李景将果果的小脚抓起来看。 果然,果果的右脚上,沾着一整个脚底的面粉。 “果果你好笨!哼!”李景叉腰,生气。 柴天朗也摇头叹气。 果果却笑眯眯扑到庐陵王妃的怀里,“奶奶。” “好了好了,别玩了,你们藏了好几个地方,全被我找到了,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藏。”庐陵王妃笑道。 “嗯,不玩。”果果点头。 李景叹气,“好吧,不玩不玩。每次都是果果笨,让奶奶一下子找到了。” 庐陵王妃从厨房外的架子上,拿了湿的布巾,给三个孩子擦了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帕子来。 帕子里包着三个点心果子,她分给三个孩子,“来,吃吧。” 三个小家来,笑眯眯走到厨房的一条长凳子上排排坐下,吃起饼来。 庐陵王妃坐到桌旁来,看李玉竹写药方。 “女儿啊,这是谁的药方?”她好奇问道。 “穆元修的,他受了点寒气,我开些驱寒的药给他。”李玉竹道。 方子已经写好了,李玉竹在检查。 庐陵王妃惊讶地问穆元修,“受寒?元修你怎么就受寒了?” 穆元修微笑道,“还好,也没受寒,是玉竹她不放心,非要小题大作。” 李玉竹横了他一眼,“今天这么冷,在水里泡过了,还不受寒?” “怎么回事?”庐陵王妃越疑惑了。 “唉,说来话长。”李玉竹便将刚才宋锦绣的事情,对庐陵王妃说了,“娘,你给留意下吧,看看哪家有合适的人,给锦绣做个媒吧。” 虽然李家竹屋离着最近的村子桃花河村还有三里地,左右还没有邻居,但自打大家都知道李家是县令的亲戚后,不时有妇人前来窜门找庐陵王妃说话。 村里人家办宴席,还会请庐陵王妃去吃席。 庐陵王妃没怎么在村里行走,但村里的大小事情,基本都知道。 再说,家里还有三个未嫁的女儿和两个未成婚的儿子,不少人家都想结亲呢。 所以庐陵王妃的手里头,有着一手好人脉。 她听完宋锦绣的遭遇,沉吟了半晌说道,“没爹没娘的,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果果慢悠悠地吃着饼,眼睛一直看向他们的方向,很认真地听着。 李景和柴天朗听不懂,两人边吃边说着别的什么趣事。 “宋夫子快七十了,身子也不好,万一走得早,宋锦绣只怕更可怜。娘,这事儿你得操心着。”李玉竹又说道。 虽然说,宋锦绣有想当尼姑的想法,但她认为那是宋锦绣走投无路时临时生起的想法,如果给宋锦绣找个好的婆家,她一定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好,我留意着。”庐陵王妃笑道。 这天一更天那会儿,穆元修在李家吃过晚饭,李玉竹提了小灯笼送他上山回家,他们才走到宅子门口,宋锦绣气喘吁吁跑来了。 李玉竹忙问道,“锦绣,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李三姑娘,快……快去看看我爷爷,我爷爷发烧了。”宋锦绣喘了口气,急促说道。 “好,我这就跟你去看看。”李玉竹马上说道。 上午时,宋夫子的身体已经有一点感冒的迹象,老人体质弱,很容易变严重起来。 穆元修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你们坐我的骡子车。” 他匆匆走进李家宅子里去,赶车去了。 夜晚寂静,门口的说话声,惊动了李家其他人。 李兴安正在宅子门边的倒座房这里,和贵伯说着话,他马上黑着脸走出来说道,“三妹,我和你去吧,穆元修不是着凉了吗?让他回去早点休息着吧。” 那边,解着骡子嘴绳子的穆元修说道,“我没着凉,是玉竹非要我吃药,她说她的药反正挺多的。” “逞什么好汉呢?叫你休息着就休息着。”李兴安摆摆手,走去牵着自己的大黑马,可谁知,他没看到黑马,“我的黑马呢?谁骑走了?”李兴安大声喊着贵伯,“贵伯,有没有看到我大黑马?” 贵伯走来笑着道,“三郎,二郎说去桃花河村办件事,吃过饭后他就将马儿骑走了。” “老二那个天杀的!又坏我事儿!”李兴安骂道。 穆元修已经将骡子车赶地过来,“三哥,让一让,车来了。” 李兴安沮丧着道,“行吧行吧,坐你的车,把我也带上吧。”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 他将骡子车赶出宅子门,李玉竹拉着宋锦绣坐了上去。 李兴安也跟着坐进去。 虽然头顶有明亮的月儿,贵伯还是不放心他们跑夜路,拿了个火把给他们照路。 穆元修将火把扎在骡子背上的鞍上,扬起鞭子轻轻抽了下骡子背,往清水河村赶去。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宋夫子家。 宋锦绣头一个往屋里跑,她拿了个小灯笼给大家照明,“快进来吧。” 火把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穆元修将火把扔在地上,用脚踩熄了火星,停好了骡子车,跟着李玉竹和李兴安,进了宋夫子家。 宋夫子在卧房里,咳嗽了两声,迷糊着道,“锦绣,倒点水给我。” “来了,爷爷。”宋锦绣抹着泪,将灯笼挂在屋中一角的木架上,端了碗水走进卧房中。 李玉竹跟着走了进去。 李兴安只往屋里探头看了看,又走出来,坐在屋外等着,他打了个哈欠,也拉着穆元修坐下,“一起坐着。”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 晚上的风儿,比白天时更大了些,吹得屋外的树枝沙沙发响。 忽然一阵风吹进屋来,将大门口屋角的灯笼吹地上去了,摔熄灭了。 穆元修走过去捡起来,“三哥,我去夫子家的厨房找蜡烛。” “去吧去吧。”李兴安又打了个哈欠,白天他被李兴茂拖到地里翻土,可把他累坏了。 他现在很想睡觉。 穆元修摸着黑,打开了后门,去了厨房。 但没一会儿,他低声怒喝,“谁?” 李兴安的瞌睡一下子吓醒了,马上跟着跑了过去,“穆元修,怎么回事?” “你……你们是谁?”夜色中,一个青年男子双手叉腰,看着穆元修和李兴安,流里流气说道,“嚯,莫不是宋锦绣那丫头的新相好?” “放你娘的屁!”李兴安二话不说,抬脚踹了上去。 穆元修则补了两脚。 第0412章 要管到底(1) 这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大约踢得很,他缩着身子不停地揉腿。 “出什么事了?”听到声响的李玉竹,大步跑了过来,“宋夫子在问怎么回事?” 后院这儿传来说话声,在夜深人静时,隔着屋子也听得到。 卧房中的宋夫子和宋锦绣都听到了。 宋夫子发着烧,迷迷糊糊地问了句,“谁来后院了?” 宋锦绣的脸色,刷地白了,眼神飞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李玉竹发现宋锦绣神色不对劲,便叫宋锦绣看着宋夫子,她来看情况。 “来了个贼子呢!”李兴安冷笑。 “你们拖远点去问话,别吓着宋夫子和锦绣。”李玉竹看了眼卧房方向说道。 “那是自然。”李兴安从厨房里寻了个抹布,塞进这人嘴里,又把他手脚捆了,拖到厨房后头去了。 这里离着宋夫子的卧房,更远了些。 穆元修将宋锦绣的灯笼重新点燃,走来照那个人的脸。 看清对方的长相,他扬了扬眉,轻轻一笑,“原来是你啊。” 李兴安来清水河村少,不大认得这里的人,他问道,“穆元修,这人是谁?” “他叫田三宝,是宋里正的外甥,专干偷鸡摸狗赌钱的勾当。”穆元修冷笑说道。 “原来是个贼?报官报官!”李兴安撸了袖子,“好家伙,欺负宋夫子家老弱病小,趁黑偷东西!真是卑鄙无耻!叫衙门打几十板子,看他下回还敢不敢!” 田三宝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哆嗦起来。 他死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呜声。 李玉竹眯了下眼,“你想说什么?” 田三宝低头去看嘴里的抹布。 “拿掉抹布,先问他话。”李玉竹说道。 穆元修寻了根棍子在手里,拿棍子在他面前挥了几下,“说话声音小一点,要是吵到宋夫子,我敲破你的脑袋。” 田三宝被捆了,敢不老实吗? 他拼命点头,“嗯嗯嗯。” 李兴安拿掉他嘴里的抹布,“快说!” 田三宝吐了口气,又往旁吐了口水,抹布的酸臭味,可真不是味儿! “我不是贼,我是这村宋里正的外甥,我家有的是钱,我稀罕宋夫子家的这点破烂?”田三宝冷哧一声。 穆元修轻哼,“难说,去年你将你邻居家胡婆婆的大铁锅偷去卖了八十文,可有这事儿?还被人逮了个正着,胡婆婆气得追到你家打了你三拐杖。” 田三宝讪讪着笑道,“我那天喝多了,脑子不清楚呢,我哪里真偷呢?” 李兴安呵呵冷笑,“那还是偷了!穆元修,你骑骡子去乡里找亭长来,请他去县衙门报官去!这家伙不关个三年五年的,下回他还敢偷!” 田三宝吓得急忙说道,“我真不是贼,我是来找宋锦绣的!我……我找她有点事儿,你们把宋锦绣喊来,她见到我一定会叫你们放了我。” “你是来找宋锦绣的?”李兴安不知道宋锦绣的事情,十分惊讶问道,“你一个男子,半夜三更找一个姑娘?” 李玉竹和穆元修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疑惑地皱起眉头来。 她想到了今天上午,在水塘边偷听到的几个妇人的对话。 “把他稳住,我找锦绣问问去。”李玉竹朝他们点了点头。 “好。”穆元修回道。 他将那块抹布,又塞回了田三宝的嘴里。 李玉竹回到宋夫子的卧房。 宋夫子吃了李玉竹给的退烧丸,已经迷糊地睡着了。 宋锦绣坐在床边,两手焦急地绞着袖子。 李玉竹招手叫她。 宋锦绣往床上看去一眼,起身悄悄走出屋子。 “你跟我来。”李玉竹没将宋锦绣带到后院厨房那儿,而是将她带到了前院那里。 宋家左右没有邻居,离着这里最近的一户人家,还隔着百来步远。 李玉竹看了眼左右,小声问宋锦绣,“锦绣,今天上午你说的那件麻烦事,是田三宝吧?让你想不开自尽的人,也是田三宝吧?” 宋锦绣哆嗦了下。 淡淡月色下,李玉竹看不清她的脸色,但能看清她的眼神惶惶不安的乱闪着。 她整个人惊惶不已,哆嗦着道,“你……你知道了。” 刚才后院那儿传来的声音,分明是田三宝的,李玉竹又这么严肃问她,想必他们问了田三宝一些事情。 宋锦绣心里纷乱如麻,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玉竹说道,“我猜的。”她看着宋锦绣,“穆元修和我三哥在后院逮住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他们以为他是贼,那人说自己不是贼,是来找你的。要是和你正常交往,何必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前来?一定是品行不端的人,你被他纠缠了是不是?” 她从水塘边几个妇人的聊天中听出,是宋锦绣喜欢着田三宝,而田家瞧不上宋锦绣,才让宋锦绣郁闷着去寻死自尽。 但她隐约觉得,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 正常情况下,喜欢一个人而被对方拒绝,只是伤心而已,但宋锦绣明显不是伤心,而是惶恐。 听到田三宝的名字时,她吓得像面临敌人一样,太不寻常了。 再加上田三宝半夜三更前来找她,还鬼鬼祟祟的不敢走正门,走的是后门,李玉竹敢断定,是田三宝在骚扰宋锦绣。 古时候,女子被男子骚扰,事情败露后男子总会反咬一口说是女子不检点,所以宋锦绣气不过才会去自尽。 宋锦绣大吸口气,咬牙怒道,“李三姑娘猜得没错,田三宝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明明是他骚扰我,他却对他娘说,是我看上他缠着他,他倒打一耙不要脸他是个小人!小人!他会不得好死!” 她气得哆嗦着,声音都打着颤。 李玉竹扶着她的肩头,“好了锦绣,你们家帮了我家的忙,我也帮你们家一个忙吧。你的事情,我们家来解决。” 家里人给老爹找了无数个工作,老爹都不乐意做,只有这教书的工作,让他很是满意。 如今庐陵王每天起得比庐陵王妃早,睡得比庐陵王妃晚,勤劳教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庐陵王得到了一众学生家人的好评。 时有学生的家人送来一些吃的东西,什么鸡蛋鸭蛋鱼干蔬菜等。 家里几乎不必去田里摘菜了。 也因为每天要走来走去的查看学生的学业,庐陵王的体重也减轻了几斤,人也精神了不少,也没和庐陵王妃吵架了。 他们一家子都很感激宋夫子。 宋锦绣苦笑道,“你们帮不了的,人言可畏,你们怎么帮?” 她和田三宝从小就认得。 她也知道田三宝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但田三宝最近老是跟着她。 她去挖野菜去打柴,总能遇到田三宝。 终于有一天,她去林子里砍柴时,被田三宝拖进草丛里。 她又气又急大喊大叫,被过路的村人听到了,走来问情况。 田三宝指着她骂,说是她勾引他,还说她是石女,谁碰到谁倒霉。 村里人没说什么叫她快回家去。 她越想越羞愤,跳了水。 可万万没想到,田三宝的娘反说她勾引田三宝。 田三宝不死心,半夜又跑来骚扰她。 这种事,李玉竹他们哪里帮得上忙? 田家只会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得更厉害。 她和爷爷还怎么在村里住下去? 她死不要紧,她不想爷爷被气死啊。 李玉竹说道,“锦绣,治谣言嘛,当然以牙还牙咯。” 宋锦绣眨眨眼,“以牙还牙?” “总之,我不会让田家坏你的名声。今天我三哥在这里,他最爱打抱不平了,这事儿你让他管,你只照顾好你爷爷就好了。”李玉竹又说道。 宋锦绣心里没底,七上八下乱得很,“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田三宝的娘很泼辣,她会闹到你们家的。” 李玉竹笑了笑,“凭她多泼辣,抵不过我哥哥们的拳头,放心吧锦绣,你的事情我家管到底,而且会帮你扬眉吐气。” 她拍拍宋锦绣的肩头,又走向了后院。 宋锦绣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气想着这件事情,如今她走投无路,只好这样了。 也许,李家真的能帮她。 宋锦绣进了堂屋,她往后院那儿看去一眼,走进了宋夫子的卧房。 床上,吃了药的宋夫子睡得很踏实。 宋锦绣叹着气,“爷爷,对不起,是我将你气病了,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她自言自语着嘀咕着几句,轻轻抽泣起来。 后院那里。 李玉竹对李兴安和穆元修说道,“这家伙满口胡言呢,是跑来骚扰锦绣的,可不能轻易放了他。” 第0413章 不会不出面(2) 被堵了嘴巴的田三宝,拼命摇头,“呜呜呜,呜呜呜——” “呜什么呜的?有冤情见到亭长再说!”李兴安又踹了他一脚。 “我马上去找亭长。”穆元修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 “好。”李玉竹点头。 穆元修来到前院台阶下,将骡子车的骡子解下来,连夜骑了骡子离开了宋家。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去找亭长,而是先来到了李家。 穆元修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贵伯还没有睡,因为李玉竹和李兴安他们出门了,他得守着门给他们开门。 听到敲门声,他以为是李玉竹他们回来了,马上笑呵呵走来开门,“是三姑娘和三郎回来了?” “贵伯,是我,元修。” “元修?你一个人啊?”贵伯开了门。 穆元修将骡子牵进了院里,“贵伯,劳烦您帮着看一下骡子,我进去找下李伯。” “咦,三姑娘和三郎怎么没有回来?你不是赶着车去的宋夫子家吗?怎么只骑了骡子回来?车架呢?”贵伯往门外看了看,外头月色浅淡,路上寂静一片,再没有其他人。 穆元修简单说了下宋家的事情,“宋夫子家进了个贼子,他是宋里正的外甥,找宋里正处理他,怕是会包庇不管,三哥和玉竹说,不如直接去找亭长来,我担心亭长不会见我,特来找李伯要封书函,求李伯出面。” 贵伯惊讶了,“啊,宋里正的外甥做贼?偷到了宋夫子家?”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可是姓田的?” “正是。” “哼,原来是那家的!那家就仗着宋里正在村里的威望,在清水河村一向横着走。”贵伯愤恨说道,“你们逮到了田家的人,是该借机罚罚。” 贵柏提了盏灯笼给穆元修,叫他快去找庐陵王。 穆元修接了灯笼,大步来到后宅。 虽然二更天已过,但庐陵王还在看书,卧房里亮着灯光。 穆元修走到窗下,轻轻喊着,“李伯,李伯?是我,元修。” 庐陵王的书桌,就摆在窗户边,他听到外头的声响,愣了愣,马上推开半扇窗子往外看,“元修?你怎么来了?” “李伯,有事找,您出来说话。”穆元修站在窗下说道。 庐陵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衫,“这便来。” 他来到外间。 穆元修将宋夫子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没有隐瞒地对庐陵王说了。 今天的事情,必须由庐陵王出面才能解决,所以他没有隐瞒。 庐陵王又气又惊,“什么?欺负一个老人一个孤女,算什么男人?你和老三揍了那人没有?” 穆元修说道,“我踢了两脚,三哥踢了一脚。” “老三那个没用的,怎么只踢一脚?”庐陵王嫌弃地冷哼。 穆元修嘴角抽抽,又说起正事。 “三哥和玉竹要我去找亭长来管宋夫子家的事情,我担心亭长不会出面,所以想请李伯写封信函给亭长。”穆元修道。 庐陵王捏着胡子尖沉思起来,“我写的信函,有用?” 穆元修微微一笑,“李伯要是不放心的话,可将您正屋中的孔雀羽毛画的羽毛拔一片下来,一并给我带去,亭长不会不出面的。” 亭长管一乡的地方治安杂事,各村的治安事件,他是不会亲自管的,但有头有脸的人物求到他面前,他还是会出面的。 庐陵王看着穆元修,恍然微笑道,“你真是个机灵鬼。好,我这便去写来。” 他走进卧房,略一思量,用请求的语气写了封信函,又按着穆元修的建议,从正屋中挂着的羽毛画上拔了根孔雀羽毛下来,贴在信封的外面。 穆元修将信揣进怀里,骑着骡子匆匆赶去乡里的集市,亭长家就住在集市街附近的村里。 三更天,穆元修敲响了亭长家的大门。 守门的长工在门后不情愿地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敲门。” 穆元修道,“老伯,我是从桃花河村来的。我家老爷姓李,是县令大人的远亲,找亭长有事相求。” 长工听说是县令家的那位远亲前来找亭长,不敢怠慢,马上说道,“你稍等,我去找我们老爷问问。” 他飞快跑向后宅,喊醒了亭长,说了来人的名号。 亭长惊了一瞬,马上说道,“请那人到正堂等我,我马上过去。” 长工得到回复,回到宅门这儿,将穆元修请进了宅子里,并带到了正堂。 庐陵王的名号,远些的村子中,普通百姓们可能不知道,但这些村的里正,和本乡的亭长,那是全都知道的。 这些人的顶头上司是县令,平时一直想方设法巴结县令,好在年底得一些奖赏钱,只可惜县令大人不怎么下村来。 于是,他们便找上县令的亲戚或身边当差的人,希望他们到县令大人的跟前替他们美言几句。 但县令大人是外地调任来的,在本地的亲戚少,这让急于想巴结县令的亭长和里正们,十分的苦恼。 他们得知庐陵王是县令的远亲后,庐陵王家办喜事时,都想着法子上门贺喜。 亭长错过了世子李兴茂的婚宴,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李家儿女们再办婚宴,他好亲自登门拜访时,听说李家有事找来,亭长都不带犹豫地,马上吩咐长工将人请进来。 坐在正堂中的穆元修,没有等太久,就将亭长等来了。 他曾跟着桃花河村的秦里正,来拜访过亭长,亭长不认得他,但他是认得亭长的。 “亭长,大晚上的叨扰了,若不是遇到突发事件,李老爷也不会求到亭长这儿。”穆元修说着,将怀里的信件递上。 亭长一眼便看到了信件上贴着的孔雀羽毛。 墨绿色的羽毛,在烛光照耀下闪着浅浅的光。 亭长早就听说,庐陵王的长子娶妻时,得过县令大人的一对孔雀羽毛挂屏,眼下信封上贴着羽毛,可见县令大人亲戚李老爷送信的真诚和急切。 他拆开信封,匆匆打开来看。 信的内容并不是叫人棘手的事。 只是请他派人前去主持公道,抓个贼子而已。 因为贼子的舅舅是清水河村的宋里正,为了避嫌,所以本该是宋里正处理的事情,李老爷求到了他这里。 亭长说道,“好,我马上叫人将他捆起来,送交县衙门。” 穆元修拱手道谢,“多谢亭长。” 亭长大度地摆手微笑,“身为一乡之亭长,解决百姓的难题,是我份内之事啊。” 当夜,他喊醒四个家丁,坐了马车跟着穆元修往清水河村而去。 再说宋夫子家那里。 穆元修离开后,李玉竹又对李兴安说了另外的安排。 李兴安皱起眉头,“把田家人找来,让他们看看自家儿子的嘴脸,倒还说得过去,怎么还要请清水河村的里正过来?那他不得护着他外甥?” 田三宝坐在地上,听着他们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口里呜呜呜呜地哼着。 李兴安踹了他一脚,“闭嘴,爷我谁也不怕,你舅舅来了又怎样?当心小爷我将县令找来!” 田三宝这才不敢吱声了,垂头丧气老实地坐着。 李玉竹看一眼田三宝,这家伙手脚都被捆了,穆元修怕他滚着逃走,将他捆在院中的一棵石榴树上,这样子是跑不掉的。 她拉着李兴安往屋里走,“三哥你跟我来。” 李兴安也回头往田三宝那儿望去一眼,小声说道,“三妹,怎么到屋里说了?万一吵醒宋夫子……” 李玉竹说道,“宋夫子吃了药,他会一觉睡到大天亮,惊天大雷也打不醒的。” 李兴安笑了起来,“那就好。” 李玉竹喊出宋锦绣,她对宋锦绣说了自己的想法。 宋锦绣听到李玉竹的一番安排,惊得哆嗦了下。 堂屋没有燃烛火,一片昏暗,宋锦绣站在暗处,不住地摆手,“李三姑娘,你们帮我打他一顿就好了,别喊人来了。” 她急得要哭了。 来的人越多,她不是越丢脸吗? 李玉竹说道,“打他一顿,你能保证他下回不来?你家只有你和宋夫子二人,是你打得过他,还是宋夫子打得过他?” 宋锦绣怔住了,回答不上来。 李兴安也说道,“是啊,你们家不像我家,我家人多,谁敢欺负我家任何一个妹妹,我打断他的腿将他丢到河里喂王八!” 李玉竹不满地悄悄扯了下李兴安的袖子,提醒他说话注意下分寸。 他炫耀家里人多,这不是越发刺激宋锦秀么? 第0414章 连夜会审(3) 李兴安怔了怔,待听到宋锦绣的叹息声,才知李玉竹为什么拉他的袖子。 他不好意思讪讪着说道,“那个,宋姑娘啊,你也别多想,虽然你家人少,没人打得过田三宝,但我们用别的法子,治得他在村里名声扫地,再不敢欺负你。” 李玉竹又说道,“锦绣,我哥说话直,但却没有说错,各家情况不同,解决的法子各不同,总之,我不会让你难堪的,你相信我。” 宋锦绣点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 万一没将田三宝制服,她的名声不是更差了? 李玉竹握着她的手,“锦绣,田三宝之所以三番四次地前来骚扰你,还不是看你老实?他骚扰你,你连当面骂他的勇气都没有,更不敢打他,他是吃定了你一直会这么做,才一次比一次胆大。你只要大着胆子狠狠教训他一顿,打得他求饶,他就知道你是不好欺负的。” “……” “另外呢,悄悄地打,还不能叫他彻底害怕,得将他做的恶事公之于众,告诉村里人是他骚扰你,不是你骚扰他,村里人只要不是瞎子聋子,都会同情你的。” “……” “再说了,穆元修去请亭长去了,有亭长出面给你主持公道,村里人不看你和宋夫子的面子,也得看亭长的面子,那时候,就不会再有人说你的闲话了。” 宋锦绣咬着唇,犹豫起来。 李玉竹又说道,“锦绣,你要这样想,反正那田宋氏到处说你的坏话,编排你的是非,还不如彻底闹上一闹,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你就横上一回,将大家彻底震住。” 李兴安在前院门外找了几个圈,打到一根趁手的棍子,拎进屋里来,塞到宋锦绣的手里,“拿着!” 宋锦绣怔怔看着他,“什……什么?” 李玉竹看一眼李兴安,笑着道,“锦绣,我三哥的意思是,你拿着这棍子打一顿田三宝,叫他从此怕你。” 宋锦绣没打过人,捏着棍子犹豫不绝。 李玉竹摇摇头,“锦绣,想想他是怎么欺负你的,又是怎么诬陷你的,错的是他们,不是你!你该还回去才是。” 宋锦绣看着她,品着她的话,想着自己的委屈,她咬了咬牙,拖着棍子,往后院走去。 李玉竹和李兴安跟了上去。 宋锦绣走到田三宝的跟前,忽然轮起棍子就砸了上去。 田三宝马上惨叫起来,“啊……” 他疼得在地上跳了跳,但他被穆元修捆在树上,只多跳了两寸的地儿。 宋锦绣的满腔怒火,从棍上落到了田天宝的腿上,“我打死你,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再欺负我,我打断你的腿!” 第一棍子打下去后,她憋屈多日的内心,忽然顺畅多了。 于是,她又砸下了第二棍子,第三棍子。 田三宝的嘴巴被抹布堵着,只能哀嚎,不能说话。 这里离着村里的其他人家又远,又是夜晚,没人注意这里。 宋锦绣打了个痛快。 田三宝却嚎得嗓子都哑了。 宋锦绣打累了,拄着棍子喘着气,她的棍子在他面前点了点头,田三宝条件反射地马上往旁边挪了挪。 李玉竹心中讽笑,还知道怕?早干嘛去了? “锦绣,差不多了,打死了你还得出钱埋了这人,留口气吧,一会儿叫亭长来审案子。”李玉竹扶着宋锦绣。 宋锦绣喘了几口气,“好。” 她又累又激动,整个人哆嗦着,丢了棍子,跑进屋里小声地抽泣起来。 李玉竹朝李兴安说道,“三哥,你看着这厮,我去陪锦绣,等亭长来了,你再去找宋里正来,再喊几个邻居来。” 李兴安笑着扬眉,“你们只管坐屋里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李玉竹进了屋,她将宋家的小炉子生燃,煮起了茶水。 瞧着时间,穆元修该到了吧? 宋锦绣哭了会儿,发现是李玉竹在忙,她不好意坐着不动了,忙去找茶叶来。 东边天微微有些鱼肚白时,宋家前方的路上,有一抹火光朝这里渐渐而来。 李玉竹踮起脚来看。 没一会儿,那火光渐渐地近了,有好几个人往这里而来,其中有不少骑马的人。 李兴安嘿嘿笑着道,“穆元修好快,我也该忙起来了。” 李玉竹担心他找不到宋里正家,将穆元修事先画好的地址塞到李兴安的手里。 他喝了口李玉竹冲的热茶,从后门走出去,找人去了。 很快,那些手持火把的骑马人,到了宋夫子家的台阶前。 大家翻身下马,请出马车中的亭长。 穆元修朝亭长拱手说道,“亭长,这便是宋夫子家。” 亭长看一眼高高的台阶,抚着胡须尖点头,“宋夫子办学堂四十年,一辈子教书育人,没想到到老了,却被泼皮欺负,哼,本亭长今天一定要为宋夫子祖孙俩主持公道!” 他拢了下披风,大步走上台阶。 李玉竹和宋锦绣,一起迎了出来。 穆元修给她们做着介绍,“这是亭长。” 两个姑娘行了闺秀礼,自报了名姓。 亭长得知其中一位长相娇丽的小姑娘,是县令亲戚李老爷的小女儿,他马上朝李玉竹恭敬还礼,安慰了宋锦绣几句后,又问李玉竹那贼子现在在哪里。 “请随我来。”李玉竹将亭长往后院领。 亭长朝家丁们招招手,大家一起来到了后院那里。 田三宝被打了一顿,又痛又累又饿,冷风还不同情地吹着他,他这会儿正生不如死呢,忽然发现来了不少人围着他看,他心里不禁发怵起来。 吓得赶紧坐正了。 “亭长,这便是田三宝,他从后院跑进来,鬼鬼祟祟的被我们抓到了,我们问他是不是来偷东西的,他说不是,是来找宋姑娘的,可宋姑娘说没请他,那么,他半夜三更的不请自来,一定是想干坏事,请亭长定夺。”李玉竹朗声说道。 亭长朝左右人说道,“把这村的里正找来,我倒要问问他,他是怎么管村里人的?” 有人应道,“是。” 只不过,他才转了个身,后院门外,传来几个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天已微亮,来的人没有点火把。 不过,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大家听见,有人喊其中一人为“宋里正。” 很快,那几团影子走近了。 来的人正是李兴安和宋里正,还有村里的几个邻居。 李兴安也不管找的是什么邻居,谁家屋里亮着灯,就将谁找来,他说是请人去看热闹,那些人见里正也在,就一起跟着来了。 在路上,李兴安遇到早起放牛的人,他也一并劝了来。 十来人走进了宋家后院。 里正看到亭长在,吓了一跳,“亭长?这一大早的,您怎么来了村里?哎呀,您派人支通知我嘛,我好煮酒相迎。” 天冷,大家喝酒爱煮热了喝。 亭长轻哼,“宋里正,你先看看这人吧,把这人的事情解决了,老夫再到你家喝酒不迟。” 宋里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外甥? 天没有大亮,天色昏暗,田三宝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他才一时没认出来。 “三宝,你……这是怎么回事?”宋里正惊讶了,将田三宝嘴里堵着的抹布取下来,急忙问道。 田三宝哇的哭了起来,他想告状,却被李兴安抢先说道,“哭个屁呢,你半夜三更来骚扰宋姑娘,被我们捆了,还有脸哭?” 李兴安的嘴巴一向利索,三言两语的,将田三宝刚才干的事情,原原本本对大家说了。 宋锦绣低着头,惨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倒在亭长的面前,“请亭长老爷为小女做主。小女的爷爷被气病了,这会儿还在昏睡中,都是因田三宝而起。” 村里人的眼神亮了,原来是田三宝骚扰宋锦绣,不是宋锦绣勾搭田三宝? 第0415章 如此惩罚(1) 宋里正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喝问着田三宝是不是有这回事。 田三宝吱吱唔唔着说不清,只一口一句说不是的。 宋锦绣气得发抖,厉声道,“你撒谎,牛二伯就看见了!” 也是赶巧了,被李兴安拉来的赶牛的人,正是和宋锦绣家最近的牛家。 宋锦绣说完,看向那个汉子,还喊了声牛二伯。 那老实汉子本不想参合这件事,但被亭长和其他人都看着,他只好点头,“啊,是有这么回事,就在上月初五那天,我家那天来了客人,我进山寻野味看到田三宝在拉扯锦绣,锦绣的袖子都被拉破了。” “好你个田三宝,还不承认?”李兴安冷笑。 其他人,也纷纷说起田三宝来。 “宋里正,你们村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亭长神情严肃,一瞬不瞬看着宋里正。 亭长可以随时进县城找县令汇报各村的情况,他里正不能啊,宋里正不得不在亭长的面前低下头来。 “亭长,这个……那个……,锦绣这孩子也没有跟我说啊,我要是知道了,怎会任由田三宝欺负锦绣呢?”宋里正的额头冒汗,心说田三宝半夜跑来找锦绣,怎么就被李家人逮住了? 他还怎么包庇? 李家人要是管起闲事来,这事情还怎么圆?李家后头站着的是县令啊! 看看,亭长亲自来查这件事情了,还是连夜查。 这可是亭长头一次这么关心一个普通村民的小事! 可见,亭长也怕着李家。 宋里正心里叹气,狠狠瞪了眼田三宝。 田三宝更害怕了。 亭长轻哼一声,“宋里正,你说你之前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如今可是知道了?” 宋里正的头更疼了,“今天知道了。” “那便秉公处理吧。”亭长看着宋里正,“这是你村的事情,你来处理,我前来这里,不过是看看情况而已。” 那便是监督的意思了。 宋里正见躲不过去了,只好说道,“田三宝几次三番骚扰田锦绣,该罚。” 田三宝傻眼,哭着道,“舅舅,你不能不帮我啊,我是你亲外甥。” 宋里正心说,你他娘的是哪里他的亲外甥,是亲仇人! 这时候能帮亲的吗? 亭长一个不高兴,撤了他的里正一职,那一年五两银子的好处费就没有了! 在村里当里正,不过是贴贴县衙门发下的公文,上头人来村里时,接待一下,其他时候,他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而亭长或县令来村里的次数,一年都数不完一只手,告示一年贴两次,收税粮时贴一贴而忆。 几乎没事做,一年白白拿五两银子,多舒服的事儿? 他可不想丢掉这白劳五两银子的差事。 宋里正不理会儿田三宝,催着田三宝给锦绣道歉。 田三宝不肯,宋里正在院里找了找,找了根棍子在手里,挥到了田三宝的面前,“道不道歉?” 这棍子是锦绣刚才打过田三宝的。 田三宝看到棍子,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身子抖了抖。 “道道道道道歉。”田三宝不得不道歉起来,“宋锦绣,我下回不这样了,你原谅我吧?” 他手脚被捆,低着头,算是磕头。 宋锦绣厌恶地将头扭过。 李兴安呵呵一声冷笑,“真是造谣一张嘴,避谣跑断腿啊。你诽谤宋锦绣说她勾搭你,害得她名声扫地,气得跳水,显些丧命,如今村里人都知道是她不检点,她得跟多少人解释,才能将她的名誉挽回来?满村都在说她的闲话,如今只怕都传到外村去了,她将来嫁不嫁得去都难说,你一句道歉就完了?” 田三宝怔住了,“那……那要怎地?” 李兴安说道,“按着县衙门的律法,诽谤他人,损坏他人名誉给他人带来麻烦的,是要赔钱的,还要公开道歉。”他看着亭长,“您的意思呢?亭长?” 亭长捏着胡须,点头同意,“李三公子说得极是。都是一县的子民,县城如此判案,村里也该如此才是。宋里正,你的意思呢?”他望向宋里正。 宋里正能不同意吗? “在下没有意见。”他点头说道。 “那么,具体如何处罚田三宝?”亭长又追问。 宋里正头疼得要死。 罚重了,他三妹得闹死他,罚轻了,宋家和亭长不答应。 宋里正想了个折中的处罚,“那就,判田三宝赔银十两作为给宋锦绣的安抚赔偿,判田三宝每天辰时二刻到宋家门前罚跪,手举牌子书写道歉的话,到酉时太阳落山那儿方能离开,为期……一个月。” 亭长点头,他看向李兴安问道,“李三公子,这样判法,如何?” 李兴安则问宋锦绣,“宋姑娘,你的意思呢?” 宋锦绣咬了咬唇,她的意思?她恨不得田三宝死! 但她知道,田三宝的犯的事,还够不处死的程度。 而罚得太狠,田三宝将来是必会报复她和爷爷。 而且,还让宋里正恨上她家,罚她家不给宋里正面子。 宋锦绣想到这里,朝亭长和宋里正行礼,“锦绣没有意见。” 亭长点头,“宋里正,那便这样判吧。” 田三宝呼了口气,还好还好,只罚十两,至于罚跪一月嘛,哼,他天天见到宋锦绣,他要天天羞辱地骂她。 田三宝瞪了眼宋锦绣。 宋锦绣气得脸都白了。 “等会儿。”李兴安想到一件事情,摆手说道,“罚他举牌子并罚跪,目的是让村里人都知道他干过的坏事,也为了洗清宋锦绣的冤屈,但要是他罚跪马虎,举牌子不认真,村里人过了一个月还误会着宋锦绣,怎么办?” 他看着亭长和宋里正。 宋里正为难了,不能再罚了啊,再罚的话,他的麻烦更大了。 他妹子会掀翻他家屋顶的。 “这这这……这罚跪一月已经很重了啊。”宋里正一脸苦色。 田三宝也哀求着宋里正。 亭长皱眉问着李兴安,“李三公子可有好建议?” 李兴安没想好,只想到这个法子不完美。 他小声向穆元修求救,“喂,穆元修,你可有好法子?” 穆元修将大家的表情看在眼里,笑着说道,“当然有,让他跪到全村都知道宋锦绣是冤枉的不就行了?如果提前让村里人知道,就让他提前回家。” 他没小声说话,大家听到了。 李兴安见他朝自己的打眼神,料想这家伙一定打着什么鬼主意,他于是赞同说道,“这样最好不过。” 宋里正高兴了,“好好好,就这么办。”又跟田三宝说道,“你得尽快让村里人全都知道啊,那样的话,你就不必罚跪一个月了。” 亭长见李兴安没意见,又重新说了裁断。 田三宝想了想,早些让村里人都知道,就可以早回家,那他不罚跪的时候,就满村去说,他就只需跪一天了。 太好了! 嘿嘿,还以为宋锦绣的人想了什么好主意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宋里正放走了田三宝,叫他快去取银子来,事情好结束。 田三宝被打怕了,不敢不听话,抚着被打疼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家取了银子来。 他好赌,也时常跟其他赌钱的人扯皮打架,他经常带着伤回家,也经常夜不归宿,家里都习以为常了,没人问他一晚没回的原因。 第0416章 等着瞧吧(2) 田三宝被打怕了,不敢不听话,抚着被打疼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家取了银子来。 他好赌,也时常跟其他赌钱的人扯皮打架,他经常带着伤回家,也经常夜不归宿,家里都习以为常了,没人问他一晚没回的原因。 田三宝将银子奉上给亭长看。 亭长拿了,递与宋锦绣。 宋锦绣接在手里,感激着又给亭长行礼,“多谢亭长老爷主持公道,锦绣一定记着亭长的大恩大德。等我爷爷病好醒来,我会带爷爷去亭长家拜谢。” 李兴安和李玉竹还有穆元修,也借机给亭长戴高帽,说着亭长的好话,说他善待子民。 把亭长吹捧得老高兴了。 亭长便更加严厉地催着田三宝快回去写了牌子来,好早些罚跪早些回家。 田三宝得到自由,拔腿就跑回去了,都没向亭长行礼。 宋里正气得脸色郁黑。 事情审好,亭长起身告辞。 村里人要干农活,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宋里正说要请亭长到他家吃早饭,但被亭长拒绝了,他说回去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没邀请成功,宋里正只好恭送亭长。 亭长口里说去处理事情,其实只是借口,他想去见庐陵王,今天这个结交李家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 他笑着邀请李兴安同路回桃花河村。 但李兴安还在等李玉竹。 在他们告别寒暄时,李玉竹走进了宋夫子的卧房。 她此时在查看宋夫子的病情。 李玉竹发现宋夫子退烧了,不过前晚病得虚弱,所以还没有醒来。 熬了一夜,她也很累,宋锦绣就不留她了,催着她回去早些休息。 李玉竹安慰她,“田三宝不敢再来闹你,除非他想关进县衙门牢房里去,从现在起,你尽管放心过自己的日子。” 宋锦绣感激地握着她的手,“我晓得了,李三姑娘快回去休息吧,你脸色都不好了呢。” 李玉竹确实困了,她和宋锦绣挥挥手,坐进了穆元修的骡子车。 穆元修动作好快,在大家审着田三宝时,他已将骡子车装好了。 一行人,在晨曦中往桃花河村疾驰而去。 宋里正站在路旁相送。 等李玉竹他们走远了,宋里正摇摇头,背着手回家去了。 宋锦绣也进了屋。 前晚来的人多,脚踩的灰尘也多,椅子也挪动了。 宋锦绣开始收拾屋子扫地。 宋夫子的卧房里,传来咳嗽声,“锦绣啊。” 宋锦绣丢下扫把,飞快跑进房中,“爷爷,你醒了?头还疼不疼啊?” “不疼了,好多了。”宋夫子看向窗户口,天已经大亮了,“天都亮了啊?拿衣裳给我,我要起床了。” “您昨晚发烧了,不再睡会吗?”宋锦绣端了碗温水来给宋夫子。 这是李玉竹交待的,老人每天起床前,先喝杯温的淡盐水,能排体内的毒素,能让睡了一晚僵硬的血脉活跃起来。 常日坚持下,能减少头晕中风的发生。 宋夫了开始喝不惯咸水,但听说是李玉竹要求的,他坚持了几天,也喝习惯了。 “不睡了,睡多了骨头都硬了。”宋夫子摆摆手,他歪着头想了想,“昨晚后院那儿是怎么回事?好像什么响声来着。” 事情都过去了。 也解决了。 宋锦绣也就不瞒着宋夫子了。 她将昨晚的事情,对宋夫子全都说了。 宋夫子听后,默了半晌,“过会儿,我去趟李家道谢,昨晚的事情,得亏了李三公子和李三姑娘,还有他们的邻居,要不然,咱们会一直受着气。” 宋锦绣说道,“我跟爷爷一起去。” “好,我们一起去。”宋夫子点头。 宋锦绣照顾宋夫子起床洗漱,她也回去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宋锦绣到最近的牛家借了牛车,赶着车带着宋夫子去往桃花河村李家。 祖孙俩一走,田三宝抱着写着道歉话语的木板来了。 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在宋家的台阶前跪了下来。 有路过的村民来了,他马上将牌子递给村人看,“快看快看,我给宋锦绣道歉了。” 走来的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妇人,头发全白,驼着背,手里拄着根拐杖,背着还背着一小捆柴火。 老妇人摇摇头,“我不识字,这写的是什么?” 田三宝小时候只念过几天书,认得的字也就跟他的手脚指数量差不多。木牌上的字,也不是他写的,是他找了本村一个读书的孩子代写的。 这孩子叫宋宝顺代。 他口里念,宋宝顺写。 宋宝顺,便是那个敢跟庐陵王顶嘴的黑瘦孩子。 宋宝顺长得跟猴子似的,脑袋瓜子也跟猴儿似的机灵,他将田三宝狠狠的取笑了一番。 气得田三宝想揍他。 可揍了宋宝顺,他上哪儿再找人代写去? 他得赶紧着写好,早些罚好跪早些回家啊。 田三宝忍着怒火,给了两文钱,叫宋宝顺写。 宋宝顺还要赶着去上学,被田三宝缠得不耐烦,胡乱了一番,拿了两文钱的好处费,背着书包跑走了。 写的内容他是知道,字他是不认得的。 老妇人问,田三宝想着自己说给宋宝顺听的话,说了一遍。 “不对呀,你说的字,跟这上面的不对数,你说的字要少三个。”老妇人也不认得字,但会数,“你尽瞎编呢。” 老妇人懒得理田三宝了,走了。 “你回来,你听我说。”田三宝朝她大声喊。 但老妇人仍不理他,年轻人吃饱了闲着没事干闹着玩,她可没时间玩,她还得回家喂鸡喂猪喂孙子呢。 田三宝叹了口气,心说不慌不慌,再来人再解释。 老妇人离开后,又来了一个推着板车的老汉,板车上坐着一个吃着饼的三四岁的孩子。 今天的风也大,孩子戴着虎皮帽子,长得也虎头虎脑的。 田三宝又喊着这爷孙,要他们看他的牌子。 老汉大声问,“什么?” “我说你快这牌子,我给宋锦绣道歉呢,上面写了原因和道歉的话。” “什么?我听不见啦,我耳朵不好。”老汉指指自己的耳朵。 田三宝,“……” 他气得骂道,“你耳朵聋了?不是还有眼睛吗?不会用眼睛看字?” 他拍着木牌子,大声怒道。 老汉依旧摇摇头,“我耳朵听不见啦,我也不认得字啦。” 田三宝气得要跳脚,“滚!” 再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人。 这些人中,年长的不认字的,跟前面那真老妇人一样,任凭田三宝说什么,就是听不懂,或是懒得听。 些微认得字的年纪不大的,又熟知田三宝的为人,直接走过,一句话都懒得跟田三宝说。 田三宝跪了半天,他的道歉话,没一人理会。 . 村里骑马的少,骡子车马车也少,平时偶尔走过一个骑马的,或是偶尔走过一辆骡子车马车,大家并不觉得稀奇。 但今天一大早,一辆骡子车的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还有四个骑马的随行匆匆在村里跑过,可就不寻常了。 起早的村民,看到这阵势,纷纷小声议论着,“这是什么情况啊,从哪里来的车辆啊?” 有人认出了赶着骡子车的穆元修,“那不是桃花河村,住牛头山的穆小子吗?是他带着这些人来的村里?” 村民们不会因为看到一件稀奇事,就此打住,而是会刨根问底。 穆元修离开了,他们问不到穆元修,就去向别处打听。 而被李兴安拉去宋家听亭长审案子的几个村民,早将田三宝的事情说开了。 两下情况一汇合,大家才明白,是亭长给宋锦绣撑腰做主了。 他们又得知田三宝会在宋家的台阶前罚跪说着道歉的话,不少人都说,不会从宋家经过,因为不想听田三宝说话。 . 李兴安拢着袖子,靠着骡子车的车壁上打着哈欠。 他想到一件事,伸手敲了敲车壁,“喂,穆元修,有件事情忘记了问你。” 穆元修在赶车,他回了下头,微微笑道,“三哥,什么事啊?” “你在宋家说,田三宝罚跪,并让村里人都知道他给宋锦绣道歉后,就能提前回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法子,让他不能提前回去?”李兴安问道。 他的想法是让田三宝跪一月,穆元修改了处罚方法。 穆元修笑了笑,“没有方法。” 李兴安一怔,“没有方法?那不是便宜姓田的小子了?” “不必我们再想什么方法,就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让全村都知道他欺负了宋锦绣并向宋锦绣道歉的事。”穆元修笑着道,“你们不信,等着瞧吧,有可能到过年时,清水河村还有人不知道他做的恶事。” 李玉竹笑了,“那便是说,他会从现在跪到过年?” 第0417章 官小一级不服也得服(3) 现在还不到十月,离过年还有两月呢。 穆元修说道,“田三宝在村里,不是偷这家的鸡,就是偷那家的鸭蛋,偷过老婆婆炒菜的锅,偷过小媳妇的花衣裳换过钱,还偷过学生的纸笔写过欠条。” “……” “这村里,十之七八的人家,被他光顾过,村里的人都厌恶着他,得知他将做的恶事宣传好了就不必罚了,怕是都不会听他说话。” “……” “这样一来,他就会一直跪下去!别说跪到今年过年,有可能到明年过年,他都还在跪!” 李玉竹笑眯眯说道,“他要是偷懒不认真宣传他的恶事,那就跪咯,那是他自己造成的,可怨不了别人。穆元修,你这法子看起来是对田三宝好,实则是罚得更狠呢。” 李兴安摸下巴,“这法子虽然能让田三宝一直罚跪着,但宋锦绣的清白,不是不能告之村里人了吗?” 穆元修又说道,“放心吧,三哥,他这么跪着,村里人不跟他说话,但不代表村里人不好奇他为什么跪着,一定会去打听,玉竹让你请来的几个村民,不是亲自见到亭长审他了吗?” “……” “再说了,田三宝还举着牌子呢,那牌子上写着他的罪状。过不了几天,事情会传得全村都是,但村里人厌恶他,就算是知道了宋锦绣的冤屈知道他干的恶事,也不会替他说话。” 听穆元修这么解释,李兴安拍着腿大笑起来,“我说穆元修,你的心可真黑,那田三宝会被你整死的,哈哈哈哈。” 穆元修冷笑,“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他平时不做人,到落难时,村里人会叫他做不了人!” . 几里路,骡子车马车没多久便到了李家。 贵伯正拿着大扫把,扫着门前被风吹来的落叶。 看到好多车马前来,他马上停了扫地拄着扫把观看。 穆元修将骡子车停下,喊着贵伯,“贵伯,我们回来了。” 贵伯笑着走过去,“怎么熬了一夜?累着了吧?快进来快进来,我去喊姜嬷嬷给你们做些热乎乎吃的。” 李玉竹和李兴安也走下了马车。 他们又一起走向后面的马车,请出亭长。 贵伯是柴家老仆,亭长常去柴家,他马上认出了亭长,惊讶说道,“这一大早的,亭长怎么来了?” “是贵伯啊,您老可好?”亭长微笑着点头。 “还好还好。”贵伯笑着点头。 李玉竹说道,“贵伯,亭长前来拜见我爹,您去请我爹来吧,我先带亭长进宅子里休息。” “好嘞。”贵伯放下扫把,往隔壁的学堂走去。 李玉竹和李兴安,将亭长和他们几个随从,一起请进宅子里。 穆元修停好了骡子车,也跟着进了宅子。 李兴安穆元修和亭长一行去了后院正屋,李玉竹去了厨房找姜嬷嬷。 姜嬷嬷得知大家这时候才回来,马上生了火,做起了咸肉丝汤面。 李玉竹打着哈欠,坐在灶门前烤火,“姜嬷嬷,每个人再加一个荷包蛋吧。” “好,家里有好多鸡蛋呢,姑娘能吃个饱。”姜嬷嬷笑道。 李玉竹烤了会儿火,洗漱了一番,回屋换衣裳去了。 学堂中的庐陵王,得知儿子和穆元修将亭长带来了,马上派了两个大些的孩子管着课堂的纪律,他背着手进了宅子,往后宅北院正堂走来。 亭长正在吃穆元修沏的茶,见庐陵王走进了正屋,他忙放下茶杯起身见礼,“李员外好,哦不,李夫子,在下是此乡的亭长。” 庐陵王最爱别人喊他李夫子了,他笑呵呵着还礼,“听小儿和小女说,亭长连夜赶去清水河村,处理了宋夫子家的事情,帮宋夫子的孙女主持公道,亭长辛苦了。” 亭长得到庐陵王的肯定,更是高兴,马上谦恭说道,“在下是一乡之亭长,解决村民的纠纷是应该的。” 庐陵王则说,一个亭长亲自来处理村里纠纷,他是头一次见到,可见亭长办事的认真。 把亭长夸得飘飘然起来,心情更加大好。 李玉竹换好了衣裳,又去了厨房,姜嬷嬷的热汤面已经煮好,她和姜嬷嬷一起,将几碗汤面端来北院正屋。 庐陵王邀请亭长一起用早饭。 大家熬夜了,又冷又饿,客气了一番,一起吃起来。 庐陵王也陪着用了一小碗。 吃过早饭,亭长告辞。 庐陵王派了李兴安相送。 临行前,亭长还邀请庐陵王有空去他家坐坐,庐陵王是个懒得出门的人,但还是客气地应允了。 亭长满意地回去了。 等亭长走后,庐陵王又问着李玉竹他们处理宋锦绣事情的结果。 李玉竹说了一遍。 庐陵王说道,“虽说,你们这次将恶贼罚了,也会叫他老实一段时间,但宋家必家只有一老一弱小的爷孙俩,将来只怕还会有别的恶人来欺负他们。” 李兴安皱眉头,“那怎么办?派个人看护他们?” “给宋锦绣找个厉害的婆家吧。”李玉竹想了想说道。 庐陵王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玉竹啊,你见到宋姑娘,该这么劝她。” 李玉竹笑着道,“晓得了,我已经跟娘说过她的事情了,娘说会留意的。” 正说着宋家人呢,守门的贵伯来了,说是宋夫子和宋锦绣来了,来感谢出手相救。 庐陵王笑着道,“老夫子怎么如此客气,他年纪大了,怎么亲自来了?我去迎接吧。” 他往前院走去,宋夫子和宋锦绣正坐在倒座房休息。 见到庐陵王,宋夫子是感谢了又感谢。 倒把庐陵王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 田三宝的事情,倒底是惊动了他老娘田宋氏。 田宋氏马上去找田三宝,不准田三宝跪了,要他回去。 但田三宝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他不敢,“娘,亭长走时说了,除非全村都知道宋锦绣是被诬陷的,我才能起来,否则,他会罚我。” 田宋氏怒道,“我找你舅舅去。” 她怒气冲冲跑到宋里正家,进屋就破口大骂,骂宋里正不帮她儿子,骂宋里正不帮亲外甥。 要是以往,遇到宋里正不帮忙的时候,田宋氏一骂,宋里正两口子都怕她,都会觉得理亏。 但今是亭长主持的事情,宋里正能怎么着? 官小一级不服也得服! 宋里正娘子本来就厌恶这姑子,这母子俩可没少给他们家添麻烦。 这回她借机发泄怒气说道,“他姑,若是别的事情,你怪我们不帮三宝,我们不说什么。但是今天的事,我们可帮不了,那是亭长!我们可惹不起!官小一级不服也得服!他姑非要三宝舅舅顶撞亭长,是想三宝舅舅去坐牢么?顶撞上级那是会被刑的!” 会不会被判刑,谁也不知道,因为没哪村的里正干过顶撞的事。 宋里正娘子厌恶小姑子田宋氏,故意说出来吓她的。 田宋氏气冲冲而来,反被说得憋了一肚子气,再骂不出来一句话。 她气不过,又跑来找宋锦绣的麻烦,但这一回,宋锦绣没有怕她,宋锦绣记着李玉竹的话呢,“亭长说了,再有人敢骂上门,叫我找他去。” 她一改平常胆小的样子,大声怒道。 田宋氏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吓,又想到儿子的事,她再不敢骂了,压着怒火来溜溜走了。 连田三宝也不敢惹宋锦绣了。 宋锦绣过起了清静日子。 但她厌恶看到田三宝,将宋家的大门一直关着,她和宋夫子走后门出入。 . 事情如穆元修所说的那样。 虽然没人理会田三宝,但大家都知道了田三宝欺负骚扰宋锦绣,他娘反诬陷宋锦绣的事。 这母子俩平时不做好,村里没几个爱搭理他们的,这回是借机罚田三宝。 在田三宝罚跪满一月后,田三宝利用太阳落山后的休息时间,找来穆元修,叫穆元修去检查村民的知晓度。 穆元修正等着他来求呢,到了清水河村,他随手拉了个过路人询问,过路人摆手说不知道。 他又问了几个人,还是说不知道。 这些人,有装聋的,有作哑的。 穆元修说道,“田三宝,这还有不少人不知道呢,你接着跪吧。” 田三宝傻眼了。 第0418章 功夫再好也怕菜刀姑娘买刀吗(1) 他不服气嚷道,“都一个月了,怎么还有人不知道?” 穆元修弹着袖子,“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该反问你自己才是,是不是平时没有认真宣传?”他拍拍田三宝举着的木板牌子,“接着宣传吧,要是让亭长知道你做事不认真,他会重罚的。” 按着亭长的要求,清水河村里的人,除了不懂事的孩童,和疯子傻子,其他人都要求知道田三宝做的恶事,只要有一人还不知道,田三宝就必须得跪着。 可眼下,穆元修查出来还有人不知道。 垂头丧气的田三宝,不得不又跪着了。 . 这一天上午,李玉竹坐着穆元修的骡子,又来看宋夫子的身体。 天气阴冷阴冷的,李玉竹穿着棉裙,还往脖子上绕了一圈围脖挡风。 她走下骡子车后,搓了搓手发凉的手,往台阶这儿走来。 跪着的田三宝看到她走来了,低着头叹了口气。 穆元修系好了骡子车,看他一眼,没理他,和李玉竹走了台阶。 宋家的大门关着,他们绕到后门进了屋。 宋锦绣正在生火盆,给宋夫子烤火, 屋外冷,是因为风大。 其实屋里并不冷,活动着时,穿厚棉衣还会出汗。 但宋夫子是老人,他不爱活动,就整日觉得冷,不烤火根本过不了冷天。 “李三姑娘来了?”宋锦绣笑着朝李玉竹点了点头,又喊了声穆元修。 “这么冷的天,难为你们来看我。来来来,坐过来烤火。”宋夫子拿了两个小凳子放在火盆前,笑着招手喊他们。 穆元修和宋夫子熟,马上坐到宋夫子身旁聊天去了。 李玉竹将手伸到火盆那儿,暖了暖手后,给宋夫子把起脉来。 宋锦绣笑道,“我爷爷身体好多了,李三姑娘不必这么勤的来。” 李玉竹笑道,“过几天我得去县城看铺子去,走之前来看看宋夫子。我去了县城,可能要到年底才回来,这么久的时间,不看看宋夫子我不放心。” 其实她来的真实目的,是来看宋锦绣。 宋锦绣的脸色,比一个月前看起来好多了,笑容也多了一些。 “你们坐,我给你们泡茶去。”宋锦绣笑道。 “你去吧,我看看宋夫子的脉象。”李玉竹朝她挥挥手。 宋锦绣微微笑了笑,去寻茶叶,可是不巧,家里没有茶叶了。 她找遍了宋夫子的抽屉,都没有找到茶叶。 三个茶叶缸里,有两个是空空如也的,有一个里面只有少量的茶叶末子。 宋锦绣摇摇头,暗自叹气,糊涂爷爷又忘事了,茶叶吃完了也不说一声。 家里来客人了,可拿什么招待? 李玉竹和穆元修帮了她家大忙,怎能喝茶叶末子的茶? 宋锦绣抿唇想了想,决定去离家最近的牛家讨一点来。 村里人穷,吃不上富人们的龙井茶,碧螺春,吃的都是山里采的野茶。 有不少人家还会自己炒茶。 大家吃茶不讲究口味,有一点茶香味就满足。 宋锦绣和宋夫子都不会炒茶,他们吃的茶,不是向村民家买的,便是在乡里集市那儿买的。 宋锦绣找出了一小串钱,也打算到牛家买一些来。 她将荷包拿在手里,朝宋夫子打了声招呼,说去牛家买些茶叶来。 “外头风大,穿厚点。”宋夫子提醒她。 “晓得了,爷爷。”宋锦绣应了一声,走出去了。 牛家在宋家的斜对面方向,走过宋家前面的小村路,再往前绕过一小块杂树林就到了。 宋锦绣走到村路上,一阵寒风吹来,她冷得打了个喷嚏。 这声音,惊动了跪在前方的田三宝。 田三宝跪了一个月多加几天了,这会儿他又冷又饿又累,他实在不想跪了,一直想找宋锦绣,求宋锦绣放过他。 可宋锦绣从不开大门,他根本见不着宋锦绣,他又不敢绕到后门去守,怕被宋锦绣嚷着骚扰她,他会被亭长重罚的。 这时候看到宋锦绣出来了,田三宝高兴着跑上前,“锦绣锦绣!” 宋锦绣吓得拔腿就跑,“你滚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可她是一边回头看,一边跑,没留意地上一根被风吹断的断树根,她的脚绊在上面,摔倒了。 疼得她啊了一声。 田三宝跑过去,“喂,宋锦绣,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找你有事说。” “滚开,你滚开!”宋锦绣才不想跟他说话,翻了个身抬脚去踢他。 踢得田三宝后退几步。 “死婆娘,老子不过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跑什么跑的?”田三宝不耐烦了,骂了起来。 宋锦绣冷冷瞪他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田三宝追过去拉着她,“宋锦绣,你有病啊,你跑什么呢?” “滚!” “老子找你说正事!” 啪—— 宋锦绣时刻想着李玉竹的话,越胆小就越会被欺负,她鼓起勇气,扬手打了田三宝一耳光。 田三宝气得怒火腾起,“好你个宋锦绣,你敢打老子?老子忍你一个多月了,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他撸了袖子,也朝宋锦绣扬起手巴掌。 可这时,有人忽然伸来大巴掌,狠狠扇在田三宝的头上,使的力气大约很大,只一巴掌就将田三宝扇了个咧呛。 “娘的,老子做梦都想有个女人跟老子说话,你娘的居然打女人?”这人骂骂咧咧地,又朝田三宝踹了两脚。 田三宝一连挨了两个耳光,还莫名被踹两脚,疼得好一阵惨叫。 他捂着被打疼的脸,转身看着那人大骂道,“老子的事要你管?” 宋锦绣也朝那人看去。 这人拿围脖捂着鼻子下方,看不清下巴。但看眉眼部分,是个浓眉大眼的方脸汉子。 他个子高大,说话粗嗓门。 大冷天的却卷了袖子,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臂。 左手捏着三把崭新的菜刀,右手叉着腰,正凶神恶煞地瞪着田三宝,“怎么,不服气是不是?来啊来啊,老子不出左手,单一只右手就能拧断你的脖子。” 田三宝不敢吱声了,吓得连连往后挪。 因为他认出了来人。 这人虽然包着下巴,但他化成灰也认得,这是黄村的鬼见愁三兄弟中的老三,歪嘴陈老三。 田三宝曾和他一起赌过钱,陈老三明明赌输了,却硬不肯认帐,又把钱抢了回去。 田三宝赢钱反被挨打,郁闷了好多天。 没想到,两年了,倒霉催的又叫他遇到陈老三。 陈老三的力气,两个他也打不过! 田三宝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转身就跑,老实跑到宋家的台阶,拿起牌子又跪下了。 把陈老三整好奇了,“哟?还有这么老实的人?不用别人催,就自己下跪的?哈哈哈!有趣,有趣啊!” 他乐呵呵朝田三宝走了过去,手里依旧捏着那三把崭新的菜刀。 而宋锦绣,则借机飞快跑走了,跑去牛家买茶叶去了。 陈老三来到田三宝的面前,指着牌子问,“田三宝,上头写了什么?” 他不爱读书,认得的字,比他的手指头多不了多少个。 田三宝不肯说,吱吱唔唔着。 “说不说?”陈老三扬了扬菜刀。 田三宝吓得脸色发白,只好说起来,他也不大认得,念的是自己背的话。 “我田三宝,骚扰宋锦绣还诬陷宋锦绣是石女,我最大恶极特在此罚跪。” “谁是宋锦绣?”陈老三眨了眨眼。 “就是刚才跑掉的那个。”田三宝叹气,心说陈老三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这个时候来了? 好么,宋锦绣又跑掉了。 “那么好看的姑娘,你他娘的居然只知道骚扰?不会找个媒婆求亲?”陈老三骂道,“等等,你不必找媒婆了,你敢找媒婆,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陈老三看到宋锦绣从前方一户人家走出来,往这里走来,他整了整衣领,朝宋锦绣大步走了过去。 宋锦绣也看到他走来了,吓得飞快往后门方向跑。 陈老三紧跑了两步,拦在她前面,“姑……姑娘,你先别走。” 宋锦绣跑得急,累得苍白的脸变得白里透粉,陈老三看得眼睛发直,说话都结巴起来。 宋锦绣要哭了,赶走一只恶狼,又来一头猛虎? 这人可比田三宝更厉害啊,一只手就将田三宝打倒了。 “你你你……你干什么?”宋锦绣也结巴起来,“我……我我家跟……跟亭长可是认得的。” 陈老三递上三把菜刀,窘着脸道,“姑娘,功夫再好也怕菜刀,买把刀吧?” 说着,他看一眼前方台阶那儿跪着的田三宝。 宋锦绣,“……” 第0419章 求做媒(2) 陈老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姑娘,我是卖刀卖剪子卖日用铁器的,你不买刀,买把剪子镰刀也行,我这背篓里还有货呢,各种样式的都有,是我自己打的,又快又耐用,价钱也便宜。” 他说着,将背篓放在地上,让宋锦绣挑选。 宋锦绣往那背篓里看去。 可不是么,这背篓里,装了不少剪刀菜刀镰刀头锄头铲子头等物。 除了他拿着招揽顾客的三把菜刀,其他铁器全都用油纸包着防绣。 陈老三拆了几样给宋锦绣看,“看这镰刀头,打磨得多好,装上木柄把就能用了,还有这铲子头,看,都是开好封的,锋利着呢。” 陈家的主要生意,一是跑船,二是种田。 陈家有一艘能坐好几十人的大船,有五百亩地。 到了冬天,大河的水干了,得拉纤才能行走。可找纤夫价钱又不便宜,陈家便极少做冬天跑船的生意。 田虽然多,那也只是春夏秋三季忙,冬天地里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只需采摘棉花和收白菜,或是给麦地施肥就可。 再说家里还有老陈头和陈老大陈老二操持田里,还有两个长工,闲下来的单身汉子陈老三,就干些别的活计打发时间。 他真的只是打发时间,因为陈家不缺钱。 陈老三的舅舅是个铁匠,他跟着学了这门手艺。陈老三平时在舅舅那里打好铁器,闲着时背着装有剪刀刀具的篓子,将歪嘴捂着,走村窜乡地叫卖。 为了装得像卖铁器的穷汉子,他不骑马,走着路。 卖多少出去,他不操心,他的目的只为打听哪家有肯嫁他的姑娘。 以前,他总是拿着大把的聘礼,让媒婆找姑娘,可附近的人家都知道他的情况,没人愿意嫁。 他迫不得已,只好往远些的村子走来。 可巧了,他今天遇到个好看的姑娘,只是不知这姑娘看不看得中他。 “多……多少钱一把菜刀?”宋锦绣大着胆子问道,她确实需要一把菜刀,但是,她的钱恐怕不够,“我没带很多钱。” 刚才她拿了一百文出门,花了五十文到牛家买了半斤粗茶,兜里还剩五十文。 但一把好的菜刀,最少也要八十文,贵的还要一百多文。 本朝管控铁器,刀具农具卖得不便宜。 陈老三说道,“你手里有多少钱?” “我只有五十文。”宋锦绣咬了咬唇。 “行,五十五文卖给你。”陈老三高兴了,拿了八把菜刀出来,摆在地上让宋锦绣挑。 宋锦绣拿了把最大的。 陈老三又将一把小些的递向她,“买一送一,姑娘,这把也给你。” 宋锦绣吃惊起来,“啊?五十文,买两把?” “一把放家里切菜,一把砍人,你总不能将砍了人的再拿回去切菜吧?沾了人血的刀多脏。”陈老三笑道,“还是买两把吧。” 宋锦绣眨眨眼,“这这……” “客气什么,下回生意啊,姑娘下回再买点我的锄头镰刀吧?”陈老三将两把菜刀用油纸包好,又拿了草绳捆着油纸,一并递与宋锦绣。 宋锦绣从衣兜里摸出荷包来,将剩下的五十文,全倒在地上,“你数数,这是五十文。” 这人看着凶,但刚才帮她打跑了恶人田三宝,宋锦绣本着感激的想法,同意买刀。 “不用数,我相信姑娘。”陈老三嘿嘿笑着。 他才不稀罕五十文,他稀罕宋锦绣手里半旧的装钱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一只胖头小老虎。 他就属虎呢。 厚脸皮讨要的话,估计宋锦绣也不会给,陈老三只看了看,没说这话。 宋锦绣接过两把菜刀,道了声谢,匆匆往家跑去。 陈老三没急着捡地上的钱,就那么踮着脚一直看着离去的宋锦绣。 只见宋锦绣跑上一个土坡,走进坡上唯一的一户人家的后门去了。 陈老三摸摸头,原来她是这家的姑娘? 他把钱装进兜里,背起背篓,走到宋家后院门附近,藏起来悄悄看那院里。 . 宋锦绣从后院门跑回家,将两把菜刀放进厨房后,又走到堂屋来端茶具沏茶。 宋夫子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锦绣。” “哦,刚才有个卖刀的卖不出去货,非要我买刀照顾他生意,我在挑刀呢,耽误了时间。”她没敢说被田三宝缠着的事情。 “家里不是有刀吗?”宋夫子问道。 “爷爷,那把刀比我年纪还大呢,缺口太多了,怎么也磨不快,我就买了新的。”宋锦绣说道。 “买了也好,用新的切菜快。”宋夫子随口说道,又去和穆元修李玉竹聊天去了。 宋锦绣端着茶具去了厨房。 将水烧开后,她泡洗了几个杯子,沏好茶,用一个旧木托盘端着杯子走进堂屋来。 远处,陈老三嘴里咬着草茎拍着大腿,心里叹气,这么好的姑娘,怎么样才能娶回去呢? “茶水来了。”宋锦绣将茶杯放在桌上,“牛家二伯娘说,这是她家今年新采的茶叶呢,大家来尝尝吧。” 李玉竹和穆元作道了谢,两人笑着品起茶来。 宋锦绣又端出一些炒的板栗来,给他们做点心。 她则进了厨房去烧饭。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宋家吃了午饭,给宋夫子多开了些降血糖血压的药,并叮嘱宋锦绣按时给宋夫子服用,他们从后院门离开了宋家。 陈老三看到李玉竹,高兴得拍了下大腿,“哎呀,李三姑娘真是我老陈家的贵人啦!” 他背好背篓,跟着他们跑去。 . 天冷风大,坐车的舒服,赶车的就受罪了。 李玉竹叫穆元修赶慢一点,“又没什么事急着回去,别赶那么快,赶快了风大。” 穆元修回头往身后看去一眼,浅浅含笑,“好。” 他将骡子的速度放慢,也就比走路快一点点吧。 离开宋家没走多远,李玉竹听到车外有人喊着她的名字,“李三姑娘?李三姑娘?” 声音有些熟悉,李玉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李玉竹喊着穆元修,叫他停下骡子车。 她挑了帘子看向车后面,只见一个大个子年轻汉子朝他们的骡子车跑来。 他的脖子上绕着条灰布围脖,将下巴遮住了,看不清脸孔。 “你是……”李玉竹眨着眼,看着这人。 “是我啊,陈老三。”陈老三将围脖拉下来一点,露出歪着的嘴,朝李玉竹咧嘴笑道。 李玉竹想起他来了,笑着道,“原来是你啊,陈老三,你怎么来这村来了?” 陈老三,家里跑船的,曾干过在河里捞死人的生意,她给他家大嫂接过生。 这都过去四个多月了,她都快忘记这家了。 李玉竹往陈老三的背后看去,这家伙还背着背篓,里头好像装着不少什么东西。 他怎么是走路来的?陈家那么多的骡子马牛呢? 陈家住的村子,离着乡里的集市有五六里远,而清水河村到乡里集市,有二十五里远。 那么陈老三走到这村里,单趟就要走三十里路。 他倒是能走。 “我卖铁器呢,走着叫卖走的地儿多。”陈老三笑着道,他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李三姑娘,我想问你件事儿。” 李玉竹大大方方点头,“你问吧。” 陈老三腼腆问道,“清水河村里,单独一户住在坡上的那家,是不是有个叫宋锦绣的姑娘?我看到你从那家走出来。” 李玉竹很惊讶,他怎么打听起宋锦绣来了,“怎么啦?”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陈老三憨憨笑道,“李三姑娘能不能帮忙做个媒。” 李玉竹,“……” 赶车的穆元修,也探着身子看过来。 李玉竹笑着道,“陈老三,你怎么知道她叫宋锦绣的?” “啊,说来我们有些缘分呢。”陈老三想到刚才的英雄救美,马上得意起来,他绘声绘色地说了刚才的事情,“宋锦绣得嫁我这等厉害之人,才能不被欺负,你说是吧,李三姑娘?” 李玉竹心说,你觉得是,但宋锦绣乐不乐意呢? 她微微一笑,说道,“陈老三,这件事情,我不敢打包票啊,宋锦绣想嫁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了解呢,我得先探探她的口风。” 陈老三马上说道,“要是事情成功,我一定送大礼给李三姑娘。” “陈老三,你也别太激动,事情也可能不成功呢?等我问过她再说吧,反正,你也别太认真,不成功的话,再找别的姑娘吧。”李玉竹提醒着他。 第0420章 菜刀威武(3) 陈老三因为歪嘴,因为脾气不好,尽管家里有些钱,却一直没有姑娘相中他。 他相中宋锦绣,宋锦绣就愿意嫁他? 宋锦绣长得可不差,颜值在村里的姑娘们中,排中等偏上。 陈老三搓着手,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被不少姑娘们都拒绝过呢,我心里有数的。不过我想着,只要我心诚,万一这次成功了也说不定呢?还没试试,不要轻易说放弃嘛!” 他倒是想得豁达。 李玉竹说道,“好吧,我试试看。” “多谢多谢了。”陈老三喜滋滋说道。 李玉竹道,“不过我今天没空再去宋家了,我改天再去,有结果我就通知你。” “好好好,只要宋锦绣没出嫁,我都不急的。”陈老三高兴道。 李玉竹又说道,“这里离着你们黄村挺远的,我这骡子车搭你一程吧?” 陈老三还想去偷偷看看宋锦绣,他摆摆手说道,“不了,我得替我舅舅卖刀去。” 他朝李玉竹和穆元修抱拳道别,往回走去。 李玉竹放下帘子,穆元修又接着赶起骡子车。 李玉竹想着他说的要求,不禁笑道,“陈老三除了嘴歪点,可比村里的人大多都强。眉眼端正,个子高大,家里有钱,身体也没病。” “他脾气不好。”穆元修纠正。 “也是咯,脾气坏这可是大毛病,这会把姑娘吓跑的。”李玉竹说道,“先看着吧,好不好,是宋锦绣说了算,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不会替宋锦绣作决定,我只告诉她这件事,别的我不会说。” 。 进入十月末,天气越发的冷了。 虽然镇安府是南方的州府,但因为山多林多,这里的冬天也并不暖和。 山下虽然只有草木黄了,告诉大家入了冬,山上却已经遍地可见白霜。 要是再刮风,那更是刺骨的冷。 早起的村民们,不少人都穿起了厚冬装。 这时期普通百姓们的御寒衣物,没有编织的,都是用棉花做填充物做的。 有钱人家会买动物皮毛做衣裳。 山里会打猎的人,会将动物皮毛晒干后,拿给巧手的娘子做衣裳。 李家兄妹合力打的那只豹子,皮晒干了后,被庐陵王妃收着了。 前几日她拿了出来,给果果做了身豹子皮斗篷,给一家子做了围脖,给果果和景儿还有柴天朗做了帽子。多的一点手心大的零料,被大郡主拿去拼凑着做了一些布偶,很得三个孩子的喜欢。 大郡主是个会看商机的人,早在入秋的时候,她的香囊和帕子就少做了,改做手套和围脖,还有帽子。 手套围脖帽子等,不需要很多刺绣,样式做好看就行。 大郡主手巧,她设计的手套围脖和帽子,不光颜色好看,样式也好看。 她做了半年的手工,飞针走线已练得飞快。 她一天能能做二十多副手套,围脖帽子这等做工更简单的,一天能做三十多件。 因为费布多,这三样的价格定价比香囊还要高。 手套三十文一双,帽子和围脖是五十文。 大郡主一天的收入,少的时候有二三百文,多的时候,有近千文,因为收入多了,她头上的首饰也多了起来。 钱是她自己赚的,她怎么买首饰,庐陵王妃也不怎么说她,将她赚的一半钱替她存着,一半让她自己用。 天冷了,人们爱吃热茶再配点饼子果子,二郡主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姐妹俩和接送她们的李兴盛又忙碌起来。 李兴茂田间的事情,也没有闲着,这时候正是忙着采摘棉桃的季节。 五六亩的棉花,光他一个人是采不完的,李兴茂出了些钱,请了村里的几个娘子帮着采棉花。 李家管一顿中饭,一天的工钱是八十文。 三个娘子站在一排,边聊天,边摘棉花,倒也不寂寞。 她们在腰前方系着一个一尺左右高的篓子,采了棉花就扔进篓子里。 等篓子满了,就倒入棉花地旁铺着的大块旧布上面。 布上的棉花堆满了,李兴茂就和贵伯抬进宅子里,铺到搭好的木板架子上面晾晒。 家里人盖的被子,都是从集市上买来的。 那些被子的用料都不是上层的,被子也不厚。 眼下还没有到下雪上冻的极寒天,用半旧不厚的被子,还能凑合,天气再寒冷,到了结冰的日子,三五斤旧薄被是抵御不了寒气的。 这些新采的棉花弹好后,正好用来做新棉被。 李兴茂在忙田里事,李兴盛在忙集市的事情,李兴安也没有闲着。 他最近在忙着印书册的事。 这是李玉竹交给他的任务。 他们将柴娥英写的稿子,印成书册,拿到县城的铺子里去卖。 这几天,李兴安和借助在李宅的残疾孩子柳岩柏,加班加点的干活,已经印了好几百册了,再印一些凑齐一千,他们就出发去县城。 即将要去县城,让柳岩柏很是兴奋,虽然只有一只胳膊出力,却比李兴安做的事情还多。 李玉竹和穆元修回到李家,看了会儿李兴安印书册,就去找庐陵王妃说话去了。 穆元修停好了骡子车,来给李兴安帮忙。 李玉竹进了北院正屋,跟庐陵王妃说起了陈老三想娶宋锦绣的事情。 过了四个多月,又再没提起陈家的事情,况且陈家还是较远一个村里的人家,庐陵王妃想不起谁是陈老三。 李玉竹笑着说道,“娘,上回三哥闹的笑话,说要给穆元修做媒的,结果陈家误会成三哥看中那家姑娘,那家的父子来过咱们家的,娘想起来没有?不过想娶宋锦绣的不是那个陈家儿子,是他们家的老三,快二十九了,个子挺大的,眉眼也端正,但嘴是歪的,穆元修还说他脾气不好。” 一说是上门想让女儿嫁来家里的那家人,庐陵王妃想起来了。 “是那家啊……,那家不是发死人财的么?”庐陵王妃对陈家的印象不好,没同意陈家的暗示求亲,“宋夫子为人正直,只怕不会同意。” 李玉竹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会只告诉宋锦绣,陈老三想娶她,其他的话我不会说,一切看宋锦绣的意思。” “嗯,这样很好。”庐陵王妃说道,“我们不靠做媒吃饭,不替两方说好话,能不能成,靠陈老三自己吧,要是我们说陈老三的好话,将宋姑娘骗给陈老三,会害了宋姑娘的。” 庐陵王妃最厌恶职业做媒的,李玉竹以前不知道,来到这处山村后,她才得知。 说起来,又说到薛氏。 皇帝保媒,将薛氏说得天花乱坠,强塞给了李兴茂。 但凡皇帝做的媒,只要女方没有大毛病,都得受着。 不接受薛氏,也会有张氏王氏被皇帝塞给当时的世子李兴茂。 庐陵王妃便答应了,哪晓得薛氏的种种,差点没把庐陵王妃气死。 李玉竹便说道,“娘的提醒,我记下了。” . 陈老三将脸遮住,又回到了宋家这儿。 他有意走到田三宝的跟前,撸了撸袖子,抖了抖腿。 田三宝打不过他,骂……骂了不顶用,会被打的。 可他又生气。 “你干什么呢?”田三宝朝陈老三瞪眼。 陈老三右手的大拇指朝身后的宋家指了指,眼神傲慢,“没别的意思,三爷我再次回来,是想告诉你,宋锦绣是被我看中了,她迟早是我陈老三的女人!你小子再敢打她的主意,老子会把你的一只胳膊卸下来当蜡烛点!哼!” 田三宝瞪大双眼,“什么?你你你……你看上宋锦绣?” 陈老三抬了抬下巴,“怎么?不行吗?三爷我看在你诚心在此罚跪,才前来给你打声招呼,不要不识抬举!” 田三宝心里不服气,宋锦绣那个死丫头,怎么会被陈老三看上? 这下好了,别说找宋锦绣求情放他,他看一眼宋锦绣怕是都不行了。 陈老三见他垂头丧气,心知他怕了,便高兴地又往宋家后院门那儿走去,继续藏到暗处偷看宋锦绣去了。 太阳快落山时,宋锦绣端着两个装着菜的簸箕,从厨房走出来。 她去水塘边去洗菜。 最上面的簸箕上面,放着把崭新的大菜刀。 老远都得到,闪着雪亮的光。 陈老三摸下巴嘿嘿暗笑,这丫头听见去了嘛。 女人嘛,被男人骚扰时,就该拿把菜刀防身。 打不过就挥刀,他老娘当年打倒村里的恶霸时就是这么干的,从此奠定陈家在村里的首席地位。 宋锦绣走到路上时,田三宝正收工回家。 他揉了下膝盖,扛着木牌子就朝宋锦绣跑来,“锦绣,你等会儿!” 这一回,宋锦绣没有跑。 等他跑到近前,她抓起簸箕上面的菜刀,就朝田三宝的头削了过去。 第0421章 这心情真痛快(1) 田三宝吓得脸色刷地白了,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宋锦绣的刀只贴着他的头皮削过。 一大片黑乎乎的什么东西,洒在田三宝的面前,他忽然感到头皮发凉。 伸手一摸,他心里暗吸口凉气,脊背凉得如同贴着冰块。 宋锦绣的刀,将他头顶扎着的发髻削掉了! 宋锦绣头一次胆大得去砍人,激动得手发抖。 她喘了口所后,又提着菜刀砍了上去,“恶贼!” “娘啊!救命啊!”田三宝吓得爬起来就跑。 田三宝终于怕了,这心情真痛快! 宋锦绣一不做二不休,提着菜刀,一直追到田三宝的家门口。 田三宝吓得一路鬼哭狼嚎,跑进家门后,飞快关了大门。 在正屋旁的厨房里做晚饭的田宋氏,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操着锅铲走出来看情况,“怎么回事呢?”看到宋锦绣提着把明晃晃的菜刀跑来了,她马上提着锅铲扬了上去,“好你个死蹄子,敢砍我儿子,老娘削死你!” 宋锦绣正杀在劲头上,都不待犹豫的,直接一刀砍了上去,将田宋氏扬来的锅铲咣当一声砍掉了。 田宋氏右手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她吓得愣住了。 “你凭什么骂我?为什么诬陷我?”宋锦绣挥着菜刀,指着田宋氏大声喝问道。 这一声冷喝,把田宋氏吓得回过神来,她吓得飞快往大门那里跑,“我的亲娘啊,宋锦绣疯了,要砍人呢!” 她用力拍着大门,叫儿子开门让她藏进屋里。 但田三宝被宋锦绣的刀吓怕了,脑袋嗡嗡作响,外头在喊什么,是谁在喊,他根本就没听见。 整个人靠在门上正瑟瑟发着抖。 田宋氏回头来看,发现宋锦绣提着菜刀又朝她走来,她吓得抱着头就跑。 往村里其他地方跑去。 宋锦绣一路追来跑累了,这会儿歇下来,后知后觉发现她刚才像发疯一样追着人砍,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田宋氏家的邻居们,在宋锦绣追着田三宝跑来时,就一窝蜂地跑出来看热闹。 有的抱着孩子,有的端着大头碗在吃饭,还有过路人,挑着担子停在路上看。 宋锦绣回过神来时,发现有一二十人朝她这里看来。 羞得她把菜刀放回端着的簸箕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从地上爬起来。 天快黑了,别的人家都吃晚饭了,可她菜还没有洗呢。 她窘着脸往回走。 一个抱孩子的妇人笑呵呵朝她说道,“锦绣啊,菜刀哪儿买的?” 又一个老妇人笑道,“锦绣,这会儿才洗菜啊。” 有人往她端着的簸箕里看,“锦绣,你家今天吃的啥菜啊?哟,是白菜呢,光吃白菜啊,有肉吗?” “锦绣,你爷爷的病好些了吗?” “锦绣,这天都快黑了,快去洗菜吧,再晚了都看不清水塘了……” 宋锦绣以为这些人会嘲笑她,说她像疯婆子一样追着人砍,但大家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嘲笑? 为什么这样? 她窘着脸,敷衍着回答了几句,端着簸箕匆匆走了。 那些村人们,聚在一起议论起来。 “锦绣今天真是威风了,敢提菜刀追着田宋氏母子俩砍。” “成家媳妇,换作你是个大姑娘,被田三宝整天纠缠,他娘反骂你不检点,骂你是个石女,你提不提刀砍田三宝?” “老娘不光砍死他,还把他丢水里喂王八!”妇人翻白眼大骂。 “锦绣胆子小,鸡都不敢杀的,今天怒得要砍人!可见田家母子欺人太甚!” “谁说不是呢?” 村里人议论会儿,就散了。 田宋氏怕宋锦绣追来,一口气跑到娘家附近藏起来,藏到天完全黑才回到家里。 走进院里,田宋氏发现家里一片狼藉,她大为惊愕。 “怎么回事?”田宋氏拉着小儿子田三宝问。 田三宝刚才藏在屋里躲宋锦绣呢,他哪知道?他只知道外头起火了,他吓得从后门跑走了。 他这会儿也才刚回来。 “我不知道哇,娘,我刚回来。”田三宝摇摇头。 “你还有脸问怎么回事?你个死婆娘!”田宋氏的男人刚从赌场下来,今天赌输了钱,心情本就不好,回家来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厨房里还腾着熊熊大火,他又吓又气,慌慌张张将缸里的水泼到灶台那儿,才将火浇灭,还没歇口气,看到婆娘回来,他怒得二话不说挥拳头就打。 田宋氏这才回想起来,她刚才做晚饭,正在烧菜,刚将一把柴火丢进灶里,宋锦绣跑来了。 她光顾着去骂宋锦绣去了,忘记了正在烧饭的事。 这是灶台里的火掉出来,蔓延到灶台外面烧着了柴火堆? 她看一眼四周,还好还好只烧了厨房,这要是将正屋也烧了,她住哪儿去? 见她发着呆也不打扫,她男人又踹了一脚,“死婆娘还愣着干什么?收拾好烧饭啦,老子快要饿死了。” 以往她男人要是骂她,她会跟她男人对打对骂,但今天理亏,田宋氏不敢还嘴,灰着脸清扫厨房去了。 田家烧了厨房的事,又惹得邻居们笑谈起来。 谁叫田家的父子几个都爱赌,赌输了不是赖钱就是借钱不还,上门要钱反被田宋氏威胁说,谁再要钱她就吊死在谁家门前。 这谁还敢催钱? 这附近的邻居,十有八家被田家赖过钱,田家的名声在这一块极差,田家今天又是被宋锦绣提刀来砍,又是烧了厨房的,大家都暗自拍手叫手。 . 宋锦绣端着簸箕,走到平时洗菜的水塘边洗菜。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昏暗了。 只有微弱的一点天光,照着大地。 让人勉强看得清哪里是水塘,哪里是路。 水里有半个月亮,随着鸭子划水拨起的水波,轻轻地晃着。 宋锦绣提起裙子摆,伸着脚小心地往河埠头走来。 这时,她身后忽然有光传来。 宋锦绣回头来看,发现有人举起火把,也走到了水塘边。 这人伸着头,往水塘旁的草丛里照着。 火把光也照在河埠头上,宋锦绣找准位置赶紧站好。 她呼了口气,蹲下身洗起菜来。 “姑娘,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黄色的小狗子跑这里来?”他问着宋锦绣。 这是今天上午那个卖刀的,他还在村里? 宋锦绣摇摇头,“没。”她接着洗菜。 陈老三举起着火把,东照照,西照照的,口里自言自语说道,“这不好容易捡了只小狗崽,又跑丢了。” 宋锦绣看他一眼,没搭话,借着他火把的光,她将两个小簸箕里的菜洗好,放下卷起的袖子,匆匆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走远,陈老三揉了揉肚子,咧嘴笑着也离开了。 天黑了,宋锦绣不会再出门了,他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来。 . 宋锦绣提刀追着田三宝砍,又追着田三宝娘田宋氏砍,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只一个晚上,大半个村的人都知了这件事情。 因为宋锦绣被田三宝欺负反被田宋氏诬陷的事,真相已大白,没人说宋锦绣做的要不得,反而说田家欺人太甚。 把个胆小的姑娘都逼爆了,可见田家有多恨。 第二天一大早,被宋锦绣削了头顶一大撮头发的田三宝,沮丧地扛着木牌子,像出工一样准时的来到宋家大门前罚跪。 背着背篓走来卖刀的陈老三也来了。 他看到田三宝戴着帽子,后脑勺处冒着些不齐整的断发,嘿嘿笑着走过去。 几个要去桃花村李家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也走来了。 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来看看田三宝的笑话,今天也是如此。 这是宋宝顺那几个调皮的学生,年纪都只有十二三岁,十三四岁,正是最皮的年纪。也正是长个子整天都觉得吃不饱的年纪,他们以前在宋夫子家上学时,宋锦绣时常拿些吃的给他们。 这几个小少年们,对宋锦绣很是感激。 听说田三宝欺负宋锦绣还诬陷宋锦绣,皮孩子们个个都想替宋锦绣出气,暴打一顿田三宝。 但他们年纪小,怕打不过,只敢远远的吐口水,瞪眼睛,不敢真打。 今天,这几个孩子又站在田三宝的身后吐口水。 陈老三笑着大声道,“田三宝。今天没有风,你戴什么帽子?” 说着话,他忽然揭掉田三宝的帽子,露出被削了头顶头发的头。 五六个孩子一起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癞皮头啊,田三宝长了癞皮!” 第0422章 容我先想想(2) 田三宝怒得挥拳要打他们。 几个孩子却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陈老三冷呵呵笑着道,“田三宝,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啊?你娘的是不是个男人?” 田三宝横了他一眼,郁闷着捡起帽子,重新戴起来。 面对陈老三的嘲笑,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打不过。 他垂头丧气地跪着,心说他怎么倒霉啊。 陈老三看着他哼了一声,又走到宋家后门口偷看宋锦绣去了。 因为今天是有备而来,他的背篓里除了装着卖的菜刀剪子,还有一壶酒,一壶水,几个大饼子,一包牛肉干。 这些吃的够他吃一天的了。 宋锦绣不知他藏在自家后院对面的杂丛草里,早起开门后,像往常一样忙着自己的事情。 给年迈的爷爷熬药,扫后院,洗漱,做早饭,烧早茶,洗衣裳,喂鸡,做针线。 宋锦绣就一直没停地忙着事情。 陈老三摸下巴,这姑娘这么勤快的? 他心中暗想着,田三宝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姑娘居然用骚扰纠缠的手段,人家正经姑娘会喜欢?找个媒人正儿八经地来说媒,送上聘礼,办场热闹的婚宴用大红轿子抬回去,不就得了? 多简单的事儿? 不过他又一想,幸好田三宝蠢,不然的话,现在还有他什么事儿? 陈老三美美地笑着,也不管是不是把腿蹲麻了。 . 李家。 今天吃午饭后休息时,借住在李家的残疾孩子柳岩柏,给李玉竹说着他从学堂听来的趣事。 “宋宝顺他们说,早上在宋夫子家门前,看到欺负过锦绣姐的田三宝剪了个癞皮头,头顶一大撮头发都没有,可滑稽了。”极少开怀大笑的柳岩柏,一边用手比划着田三宝的滑稽发型,一边跺脚大笑。 李玉竹惊讶道,“昨天那田三宝的头发,还是好好的,怎么过了一晚,就完样了?谁剪成那样的?被仇家剪的?” 柳岩柏说道,“不知道,不过宋宝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卖刀的大个子汉子在骂他,而且是他将田三宝的帽子揭掉的,莫非是他剪的?” 卖刀的大个子汉子,这不是陈老三么? 他今天一早又去宋家那儿了? 倒是够勤快的。 李玉竹暗自好笑。 . 下午,李玉竹和穆元修,还有贵伯帮忙,又印了一些书册后,她坐着穆元修的骡子车,去往宋家看宋锦绣。 陈老三有求于她,她且将这门婚事说说看,能成功,她再请庐陵王妃做媒。 不成功的话,她也没辙,必竟婚姻靠的是两相情愿。 他们的骡子车,像往常一样,停到了宋家正门那儿时。 李玉竹走下车后,特意去看田三宝的头发。 可不是么,正和柳岩柏说的那样,田三宝的头上多了顶旧毡帽。 但帽子只遮住了头顶的部分,后脑勺那儿还空着呢。 露出参差不齐的断发来。 陈老三讨好宋锦绣,将田三宝的头发削了? 李玉竹看着田三宝,不说话。 田三宝又羞又气,大声骂起来,“看什么看?” 穆元修抬起脚,狠狠踢在他的一只手上,“还没罚够是不是?” 穆元修的这一脚,踩的地力很大,田三宝觉得,他的手指头快被踩断了,“松松松脚,手脚快断了!” “马上跟李三姑娘道歉!”穆元修冷冷说道。 “对不起,李三姑娘,下回再不敢了。”田三宝垂头丧气地朝李玉竹点头。 李玉竹看他一眼,朝穆元修笑道,“走吧,咱们看锦绣去,我要给锦绣说媒去,把她嫁个厉害的人。” 田三宝听到这话,更加沮丧了,完了,宋锦绣更加不会放过他了。 “嗯,走吧。”穆元修道,李玉竹走上宋家台阶,绕到后门去了。 这里没人了,田三宝才敢坐下来偷偷懒。 宋锦绣在后院翻晒着棉被。 今天出了点太阳,宋锦绣在后院搁了几块板子,将宋夫子床上的被子扛出来晾晒。 上午晒了一面,她这会儿在翻面晾晒另一面。 “锦绣!”李玉竹走进院里,笑着喊她。 宋锦绣抬头,笑着道,“是李三姑娘来了,快请进。”她又朝穆元修点头,“穆兄弟。” “宋夫子呢?昨天来,你们家没茶叶了,我从家里找了些茶叶给他尝尝,我吃茶少,放着也是放着。”穆元修知道李玉竹要找宋锦绣说媒的事,便避了,往堂屋走去。 宋锦绣笑道,“穆兄弟,怎么好意思又拿你的茶叶?爷爷在他卧房看书,你去找他吧,我给你们煮茶去,吃了暖暖身子。” 她找了凳子给李玉竹坐,就要去厨房。 李玉竹拉着她,“等会儿,锦绣,我们不渴,你先别忙着煮茶,我跟你说件事儿。” 宋锦绣眨眨眼,在李玉竹身侧的小竹椅上坐下来,“什么事啊,李三姑娘。” 李三姑娘的脸色笑盈盈的,看着她笑。 宋锦绣被看得莫名其妙。 李玉竹笑了笑,小声说道,“锦绣,有人求我,找你说件事。” 宋锦绣愣愣地,“李三姑娘,什么事啊,你直说吧。” 哎呀,李三姑娘笑得神神秘秘的。 “有人看中你了,想娶你,请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嫁他。”李玉竹说道,“他是乡里集市黄村人,今年二十九岁,他走到这村时,听说你没有婆家,才请我来问问的。对了,他没有娶过妻,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早已成婚,有身体健康的老爹老娘,没有爷爷奶奶,房子不缺,家里有地。” 她挑简单的说,只说了陈老三的家庭成员情况,没说陈家的家境,免得诱导宋锦绣。 等宋锦绣同意,她再往下说。 宋锦绣的脸色淡下来,“李三姑娘,可我现在不想嫁人。” 李玉竹说道,“当时你跟我说这话时,是因为被田宋氏骂得心情不好,可现在你的事情真相大白了,你得重新想想这件事情了。你爷爷也一定不希望你一直不嫁的吧?” 宋锦绣叹气,“黄村在那么远呢,离这里有三十里路,来回就是六十里,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爷爷怎么办?” 李玉竹看着她,“要是这个问题解决了呢?比如,他能入赘到你家,可是将爷爷接到那边去?” 李玉竹心里想着,陈老三想媳妇都要想疯了,应该能接受这两个问题吧?宋锦绣的问题是摆在明面上的,但凡想娶宋锦绣的,应该都能想到宋锦绣的顾虑。 宋锦绣涩然笑道,“但凡家里情况好的,又怎可能娶我这个无父无母,爷爷又老又病的穷孤女呢?” 李玉竹说道,“对,被你猜对了,他的情况,说好呢,也顶好,说不好,也有点吧。” 见宋锦绣并不是完全排斥嫁人,李玉竹接着说了陈家的情况。 她是如实说的,“他家是黄村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家里有五百亩地,还有一条能坐二三十人的大船,跑船生意什么都做,给人拉货,租借给他人去外地,也捞过溺水在河里的死人。” “……” “他个子高大,眉眼长得还算正常,但是嘴巴是歪的。据说生下来时不是这样,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越长越歪了。脾气嘛,有时好,有时坏。在家也帮着做事,不是好吃懒做的那种。” “……” “因为他家里有钱,所以找媳妇的眼光挑,太丑太老的不想娶,品性不好的看不上。但条件好的姑娘,有些也看不上他。总之,他心宜你,就看你的意思了,你不同意,我便回绝他。他还说,要是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被不少姑娘拒绝过了,他想得开。” 宋锦绣恍然,原来是这样的人,难怪二十九了,还没有媳妇。 这条件,说好也是顶好的,说不好,也确实不好,被不少姑娘都拒绝过,这嘴得多歪? 宋锦绣没见着人,不知要不要答应。 她说道,“李三姑娘,这件事容我先想想,我还要问问爷爷的意思。” 第0423章 见个面吧(3) 李玉竹点头,“对,是该跟宋夫子好好商议商议着。” 宋锦绣要去生炉子煮茶,李玉竹劝她先说这件事,茶水过会儿吃也不迟。 还说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说这件事情的。 宋锦绣只好先进屋去找宋夫子。 穆元修看到她进了堂屋,推说找李玉竹问件事情,他去了后院。 李玉竹朝堂屋看去一眼,故意拉着穆元修走到后院外去看村景。 将空间留给宋家爷孙。 宋夫子刚才在和穆元修走棋,他看一眼棋盘,问着宋锦绣,“锦绣,烧水煮茶了吗?” 宋锦绣道,“爷爷,我想先跟你说件事。” 宋夫子笑呵呵的,“说吧,什么事啊?” “李三姑娘说,有个黄村的人相中了我,想娶我,但那家太远了,而且……长相也不大好,我不知要不要同意,来问问爷爷。” 宋夫子很高兴,“黄村的?确实有点远,不过还好啦,要是坐车的话,一天能来回好几趟呢,不算事,不算事儿啊。咱村里还有嫁外县的,那才叫远,隔了二三百里远呢。” 因为他是个负担,村里人都不肯娶孙女,外村的相中孙女,孙女又老是说太远。 孙女儿过几月就十七了,别人姑娘像她这么大早都嫁了,她却连个婆家的影子都没有,宋夫子想在自己百年之前,看到宋锦绣出嫁,为宋锦绣的事,没操心。 今天宋锦绣又说婚事的事情,他只有高兴,不反对。 宋锦绣抿了抿唇,又说了陈家的情况。 “黄村陈家?”宋夫子教书四十年,虽然不怎么去外地,但因为接触的孩子多,间接的接触的家里大人多,他从孩子家人跟里,得知附近几个村的有名的人或事。 像陈家这种村里首富,还赚钱特别的人家,宋夫子听了不下十个人说起过。 陈家出船捞人,收钱无可厚非,但收的钱,贵得离谱,被不少人说是赚黑心钱,家里会倒霉的。 还真应了人们的话,陈家一直没有孙辈! 大媳妇不住地流产,成婚十来年都生不下来孩子,据说几月前才生了个孙女。二儿子生婚当天摔坏了男根,新娘子当天就退了婚,如今娶的是带娃嫁来的寡妇,三儿子倒是正常的,却是个歪嘴,快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 陈家的事情,被附近的村民没少拿来当谈资。 听说是陈家三儿子相中孙女,宋夫子沉默下来。 “锦绣啊,陈家三郎快三十了,还没有娶上媳妇,这人得好好考量考量才是。”宋夫子神色严肃看着孙女,“是他挑别人一直耽误至今,还是姑娘家们都嫌弃他,没人嫁他,结果虽然都一样,但却是由截然不同品性的脾气造成的。” 宋锦绣叹了口气,“爷爷说得是。” “李三姑娘呢?我问问她吧。你去煮点茶水来,我问问她陈家的情况。”宋夫子说道。 宋锦绣应了一声,去了后院。 李玉竹和穆元修都不在后院。 他们在离着她家后院百步远的地方。 穆元修坐在一株野梨树上,摘了果子扔向树下拿裙子接着的李玉竹。 宋锦绣看着他们莞尔一笑,推开院门走了过去,“李三姑娘,我爷爷找你说话。” 李玉竹将裙子里接着的野梨装进布袋子里,拍拍衣裙笑着应道,“来了。”她又朝树上的穆元修说道,“下来吧,咱们回去了。” “我把这根枝丫砍回去,你一会儿慢慢摘。”穆元修拿出扎在腰间的柴刀,砍了两大根枝丫下来。 李玉竹和宋锦绣,一人拖了一根回了后院。 穆元修又砍了两根后,才回去。 宋锦绣去了厨房煮茶,穆元修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摘野梨。 李玉竹洗了把手,走进堂屋来。 “宋夫子,你找我。”她笑着道。 宋夫子的神情严肃,点了点头,说道,“李三姑娘,刚才锦绣跟我说了陈家三郎求娶她的事,我找你来是想多问问陈三郎的情况,李三姑娘,按你的看法,你觉得那人怎样?锦绣能不能嫁?” 李玉竹微笑道,“宋夫子,我不好说的,我看上的,要是锦绣看不上呢?我给陈三郎的嫂子接过生,和他只是认得而已,他的情况也只是听说,我也不熟悉的。不过,我有个想法,宋夫子可以亲自见见陈三郎,好不好的,宋夫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夫子想了想,“让他来我家,这传出去怕是会引来闲语。” 李玉竹说道,“那就去我家吧,陈三郎也认得我三哥和穆元修,由他们带着来和宋夫子您说话,您看怎么样?我家人多,每天都有各种人前去,再说我家没有邻居,离着村子远,没人说什么闲话。” 她说的是事实,李家竹屋,离最近的桃花河村的一户人家,还有三里路。 李家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不管是找庐陵王或李家哥几个的男子,还是找庐陵王妃和柴娥英的大姑娘小媳妇,他们频繁去李家,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宋夫子说道,“这样好,哪天去?” 李玉竹想到陈老三的焦急,笑着道,“明天吧,您看上午有空,还是下午有空?” 宋夫子说道,“下午吧,牛家的牛儿上午得耕地,我们下午借他的牛车去你们家。” 李玉竹笑道,“那我回去安排下。” 在宋夫子家吃了杯茶,李玉竹和穆元修又摘掉野梨树枝上的果子,他们就离开了宋夫子家。 这些野梨果子可是好东西。 能止痢疾,治霍乱的吐泻不止,能敛肺止咳,治反胃吐食。 鲜果泡酒还能治疲劳过度。 她的空间里已经收藏了不少了,不过药不怕多,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的骡子车离开宋家没多远,陈老三又追来了。 穆元修停下骡子车,调侃说道,“你莫不是藏在这附近?” 李玉竹也说道,“我猜一定是藏在宋家的后院那儿,对不对?陈老三?” 陈老三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被你们猜中了。” 李玉竹心说,他们可不是猜中的,他和穆元修看到了。 宋家后院门外,是个小坡地,那里长着一些杂草,还堆着稻草,藏个人很容易。 刚才穆元修就发现那里有人,便假装爬到野梨树上摘果子。 站得高,便看得远,将那草丛里的陈老三看得一清二楚。 陈老三一直老实地坐在那里,他们就没有上前打搅他。 “又找我什么事啊?”李玉竹故意逗问他。 “李三姑娘,你跟宋家说起我没有?”陈老三忙问,因为紧张,一直搓着手。 李玉竹板着脸,说道,“可能不太成功呢。”她不能让陈老三太得意,得先压压威风,免得他自大,将来看轻宋锦绣。 “啊?”陈老三更加紧张起来,“拒绝了吗?” “也不是。”李玉竹说道,“宋夫子说,他要亲自见你,并考一考你。” 陈老三泄气了。 他一早打听了,宋锦绣的爷爷是个教了四十年书的老夫子,是个秀才,要考他的话,一定考学问。 而他的学问,还是二十年前被他老娘拿鞋子底抽到学堂去,硬着头皮念了半年书学来的。 二十年过去了,那些之乎者也的学问,他早就忘到哇爪国里去了。 “那我一定没戏了。”陈老三叹气,“二十年前,我才上了半年学,这学问早忘干净了。” 李玉竹笑着道,“没学问,那就拿你最厉害的本事出来,让宋老夫子佩服你,欣赏你。” 陈老三眨眨眼,“我的本事?我的本事是种田,跑船,捕鱼,,打铁也会一点,别的……别的不会了。” 这几样没一样是夫子们喜欢的啊,陈老三心里更是泄气了。 李玉竹说道,“那你肯不肯见他啊,不肯见他我这就回去跟他说。” “啊,见见见见,兴许老爷子不厌恶我呢?”陈老三硬着头皮道,都没见面呢,就找退堂鼓了,不是他的风格啊。 第0424章 送礼(1) 李玉竹说道,“那便这样说好了,明天下午,你到我家候着宋夫子。” 陈老三高兴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明天我一定准时去。” 和陈老三说好,李玉竹便和穆元修离开了这里,回了李家竹屋。 穆元修去停骡子车,李玉竹马上来后宅北院正屋见庐陵王妃。 她将宋夫子的想法,说给了庐陵王妃听。 庐陵王妃笑道,“这样很好,好与不好,让宋夫子亲自看看吧,他是老夫子,见的人多,一定比我们看得准。要是不成,陈老三也不会说咱们什么,这是他们自己淡的呢。” 李玉竹又说道,“这件事也跟爹说一声吧,宋夫子来我们家,头一个见面的一定是爹。” “娘知道。”庐陵王妃抿唇而笑。 她在做针线,将一个坎肩抖了抖,要李玉竹试试。 李玉竹捧在手里闻了闻,这是灰兔子毛。 “哪来的兔子毛?”李玉竹拎着坎肩左右看着,夸着庐陵王妃的针线好,试穿起来。 出门风大时穿斗篷披风,在家时,外头套件厚些的坎肩就好,方便活动。 李玉竹又感叹,这家里的女人,除了不到两岁的小果果,和一个手工废物她,其他女人的针线活都没话说。 她的衣裳,只能求别人做了。 “这几月不是吃了好几只兔子吗?这是攒起来的皮做的。”庐陵王妃笑道。 李玉竹站在庐陵王妃卧房中的大铜镜前照着,又问道,“大姐和二姐有吗?”姐妹之间,厚此薄彼会影响和睦。 庐陵王妃笑着道,“你大姐说灰毛不好看,她喜欢火狐狸毛,你二姐倒是不计较灰色,但她那个子,能穿吗?就这么几张皮,勉强才凑了件坎肩,你明年再长点个儿也不能穿了,二丫头更穿不了。” 也是咯,大郡主的手里,现在可有钱了,买东西专挑好看的买。 她最爱艳红之色,什么灰色青色那是她的颜色禁区。 自从大郡主的手里有了钱后,曾经从村里讨来的一些灰青色旧衣,全被她扔在一旁不要了。 傍晚时,大郡主他们回来了。 李玉竹看到,大郡主的身上多了件火狐狸的斗篷。 “今天出了太阳,天气暖和,大姐,你怎么穿上大雪天的厚斗篷了?”李玉竹走过去,捏着她的厚斗篷问道,“没看到你做啊?是在铺子里做好的吗?” 三姐妹住一个屋,大家平时的一举一动,彼此知道。 李玉竹没发现大郡主缝制过狐狸毛的斗篷。 大郡主很得意,还在李玉竹的跟前转了个圈,“好看吧?” 李玉竹笑道,“好看,一定很贵吧。”没看到大郡主做手工,莫不是买的? 听说狐狸毛斗篷,便宜的要百两之多,上好的更贵要几百两,大郡主这是疯了么?花这么多的钱买? 大郡主轻哼,“不是买的。” 李玉竹瞧着她的脸,故意逗她,“你捡的?” 大郡主冷嗤,“李玉竹,你捡个给我看看?” 二郡主走来插话,“三妹,是裴公子送的。” “裴慎言?”李玉竹惊讶了,忽然消失多日了裴慎言又回乡里了?“他回乡里?” 大郡主道,“没有,是他的小厮回来了,我们补上了房租钱,另外,说是感谢我救过他,才送我的斗篷,我不是白拿人家东西的啊,你别多想。” 李玉竹忍着笑,心说你白劳了她也不多,又不是拿穆元修的,“知道知道,大姐矜持,才不会随便拿男子们的东西。” 这也是李家的家教,女孩子不能随意接受男子们的东西。 至于穆元修送给她东西,家里人没说什么,那是因为穆元修每天都来蹭饭,而且他的骡子车爬不上牛头山,每晚停在这里的马厩里。他往李家拿东西来,说是等物交换。 . 第二天午饭刚过,陈老三便来了李家。 他和前几天一样,拿围脖绕着把下巴包着,只露着脸的上半部。 只不过,他今天的打扮,比前几天打扮得要清爽些。 他穿着崭新的葛布袍子,衣服大约熨烫过,一点褶子也没有。 头发梳头一根不乱,也用崭新的头巾包着。 李玉竹来到前院门这儿见到他时,不禁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娶媳妇了,今天穿得这么好看。。” “差不多差不多。”陈老三不好意思笑道。 他不是空手而来,而是拎着礼物来。 两手都没空着,四坛子酒,四盒点心,四盒子茶叶,还有四盒子干果。 得亏他力气大,换作别人,怕是会提不下也提不动。 李玉竹笑着道,“宋夫子还没有来,你来我家正堂坐着等吧。” “好好好。”陈老三喜得连连点头。 贵伯要上前帮他拎礼物,因为陈老三将李家宅门敲开后,马上递了一盒肉干和一壶酒给贵伯。 贵伯早已得到李玉竹的交待,说有个叫陈老三的会来这里,没想到是个大方的汉子。 拿人财物,理当帮人跑腿嘛。 陈老三想给李家和宋夫子一个力气大还勤快的印象,不想要贵伯帮忙。 “不了不了,我拿得动。”说着,陈老三脚步如飞,拎着礼物往前大步走去。 贵伯好笑地摇摇头。 李家北院正堂中,坐着午休的庐陵王,还有世子李兴茂,庐陵王妃抱着果果坐在下首,听着他们聊天。 李玉竹领着陈老三走进去,“爹,娘,大哥,这是陈三郎。” 陈老三将手里的礼物全都摆在桌上,他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拘谨地向庐陵王行礼说道,“李夫子好。”又喊了庐陵王妃“李太太”,又喊了李兴茂。 “今天借李夫子家相亲,实在是打搅得很,一点心意,不成敬意。”陈老三憨憨笑道。 陈老三是头一次来李家,但几月前,他爹老陈头和他大哥来过李家,当时想将他侄女陈大囡说给李三安来着,庐陵王夫妇和陈家父子交谈过几句话,陈家虽然不像城里的读书之家那样客气有礼,但一般的礼节,陈家父子还做的过得去。 因此庐陵王对陈家人,并没有太排斥。 这会儿人家带着十几盒的礼物来,更叫他不好意思怠慢陈老三,他喊着李兴茂沏茶去。 他又说道,“陈三郎啊,这其中还有宋夫子的一份礼物吧。” 十六盒,不可能只送他们家。 哪知陈老三不好意思道,“不不,这是送李夫子的,宋夫子的和您的是一样的,我拿不下,还在骡子车上放着呢,我这就去拿来。” 他说完,又转身往宅子前院跑去。 庐陵王瞧着摆满一桌的礼物,惊讶说道,“陈三郎好大方,居然送这么多的礼。” 庐陵王妃说道,“这是媒人礼,要说多,还有更多的呢。不过也不少啦,比村里一般人家送的要多的多,陈家有钱,想必是他们平常的礼数。” 庐陵王的好鼻子,闻出了酒香,“是桂花酿啊,唉,送这么好的酒,万一亲事不成呢?” 吃人嘴短,他会难为情的。 庐陵王妃横他一眼,“什么时候没桂花酿喝?这些东西全都不能动,先放着,万一亲事不成,咱们得退给陈家。” 庐陵王瞄一眼酒坛,有点不舍得的地说道,“行吧。” 陈老三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他又取来了同样的礼物。 刚才的礼物,庐陵王妃已经收起来了,桌上是空的。 李玉竹帮着陈老三将十六样礼物摆在桌上,笑着道,“宋夫子还没来,你先吃着茶休息着等着。” 陈老三的额头跑出了汗,他抬袖子抹了抹汗,笑着点头,“好好好。” 喝茶就得取下围脖露出嘴巴来。 陈老三的嘴巴露出来,庐陵王妃看得轻轻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她怀里的果果看着陈老三眨了眨眼后,也将头扭过去,装着没看见过。 李兴茂和庐陵王对礼一眼,他们心照不宣的打着眼神,心说,陈老三果然是歪嘴。 跟正常人相比,陈老三的下巴确实有点歪,下巴一歪,嘴就显得歪。但看他眉眼还是端正的,虽歪了一点下巴,脸也并不是那么看不下去。 陈老三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估计并非姑娘们嫌弃他,大约是他嫌弃姑娘们吧。 家里有钱的人家,娶妻都不想将就。 陈老三喝了半杯茶水,就见贵伯领着宋夫子和宋锦绣走来了。 宋锦绣今天穿了件青灰色斗篷,脸上还蒙着面纱,将人裹得跟粽子似的。 第0425章 挑对象(2) 陈老三吓得飞快放下茶杯,将围脖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嘴巴。 李玉竹看他一眼,走到外面去相迎,“宋夫子,锦绣,你们来了?” 李兴茂也走出来,他朝宋夫子拱手问好,“宋夫子。” 宋夫子微笑还礼,“李大郎。” 李兴茂将宋夫子请进堂屋去了。 李玉竹拉着宋锦绣也进了屋,不过,宋锦绣给庐陵王夫妇见了礼之后,就被李玉竹带走了。 屋里有陈老三在,宋锦绣不便留在这里。 李玉竹将宋锦绣带到了她的卧房。 大郡主和二郡主去集市了,房间里没人在。 宋锦绣进了这屋里,才敢将头上遮着的风雪帽和遮脸的布巾取下来。 她吐了口气,“李三姑娘,刚才那人,便是你说的陈家三郎?” 李玉竹走到屋角,去燃煮茶水的小炉子。 如今天冷,李家人的房间里,全都备着小炉子,好随时煮热茶吃,或是烧水洗手。 炉子只有一尺来高,放进木炭,用细丝草引火很容易烧燃。 李玉竹回头朝她笑道,“对呀,他便是黄村陈老三,大名陈三郎。” 生燃了炉子,李玉竹提起装满清水的小铜壶,放到了炉子上面,她又开始去拿茶叶。 宋锦绣看着她忙前忙后,咬了咬唇说道,“这人我见过。” 李玉竹故作惊讶说道,“啊?你们见过啊?那还要我从中说和做什么?” 她笑了起来。 宋锦绣的脸,腾得飞红一片,“也仅仅只是见过,我那两把菜刀,就是从他的手里买的。” 李玉竹早猜到了。 她说道,“那你觉得,陈老三这人怎么样?” 宋锦绣想起陈老三救过她的事,窘着脸说道,“我……我也说不好,还行吧。” 不跟田三宝同流合污,能路见不平救弱小,可见这人的品性不是很差。 “还行?你看准啦?这人啦,可不能只盯着优点看,你得从他身上找缺点,免得将来后悔。”李玉竹看着她,认真说道。 她前世的几个结婚早的闺蜜,在婚后都抱怨着婚姻不幸福,有的结婚没几月就离了。 她以为她们矫情,丁点大的事情就离婚。 可后来她问清了事情缘由,她却赞同她们离得好。 婚是离了,好心情却再回不去了。 单纯小女孩过成了怨妇。 原因是她们找结婚对象时,都只盯着对方的优点看,比如会说俏皮话而且长得好看,或男人会赚钱钱,或是单位好,或是父母超有钱,或是城里土著,或是玩得开像个江湖大哥能护人。 她们沉迷于对方的优点之中,不去看对方的缺点。 婚后,那些优点的对立面,往往是叫人无法忍受的缺点。 长得好看会说话的是海王,婚后也继续四处泡妹子,甚至在结婚N年后冒出个私生子来分财产; 会赚钱的骂带孩子的女人吃闲饭还会家暴; 单位好的却是个爱赌的,挪用公款的赌; 父母超有钱的将女人当外人,像防贼一样时刻防着女人,生怕女人将钱带到娘家去; 城里是土著的,那些土著亲戚们则瞧不起来自乡下的女人,成天给小鞋穿; 玩得开的江湖大哥则是四处惹事,将杀人放火吃喝嫖赌的狐朋狗友,频繁往家里带,叫人成天担惊受怕。 当然了,不是说完全不看优点,而是说不能只盯着优点看。应该是在优秀人的身上寻找有没有特别的缺点。 比如前面说的那些。 而有些缺点则是可以忽略的,比如不爱做家务,不催不干活;宅,不爱走亲戚;不爱收拾屋子,东西乱丢;喜欢存钱厌恶过些花里胡哨的节日;总忘记自己生日;不浪漫,土气;或是个矮颜值不高等等。 这些缺点根本就不是事儿。 谁还没个小缺点的? 宋锦绣看着她,眨了眨眼,“李三姑娘,你比我年纪小,怎么还懂如何看男人?” 李玉竹笑着道,“我去的地方多,还在京城生活过,这些都是从别人的聊天那里听来的。”她拍了拍宋锦秀的胳膊。,“好了,别打岔啦,说正事呢。我的建议,你真的要好好想想,想想陈老三的身上,有没有你无法忍受的缺点,对了,他的嘴是歪的,不过他今天将下巴遮住了,你看不到。” 宋锦绣想了想,点头说道,“我和他只见了一面,他有没有缺点,我也不知道,我一会儿问问我爷爷。” 李玉竹说道,“总之,你千万要记着我的建议。” 宋锦绣点头,“我晓得了。” 李玉竹和宋锦绣,在卧房里吃茶聊天,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李兴茂才走来喊她们,说宋夫子和陈三郎说完话了,要回去了。 李玉竹放下茶杯,“晓得了,大哥,我带锦绣去前院那儿等他。” 宋锦绣重新穿好披风,用风雪帽遮着头发,又用布巾遮着脸。 李玉竹见她这副样子,不免好笑,“锦绣,你和陈三郎都见过面了,不必这么包严实了吧?” 宋锦绣却说道,“在爷爷没有同意之前,我还是这么包着吧。” 李玉竹笑道,“宋夫子对你的事,真是操心啦。” 就一个孙女儿,也是唯一的亲人了,可不就宝贝着么? 李玉竹带着宋锦绣到了前院院门那里候着,没过一会儿,宋夫子由庐陵王和李兴茂,还有陈老三簇拥着走来了。 陈老三这回没有遮下巴了,刚才宋夫子要求他取下面巾正面对视说话。 反正啦,丑孙婿迟早要见媳妇爷爷的,见就见吧,能成就成,不成……不成拉倒。 反正光棍二十九年了,再光棍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将心一横,光明磊落地跟宋夫子说起话来。 没了心理负担,他的表情就自然多了,歪着的嘴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宋夫子起初看得他时惊讶了一瞬,但想想自己活到快七十的年纪了,什么长相古怪的人没见过? 柳岩柏的胳膊那么奇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嘛。 他将陈老三歪嘴的事忽略,问着陈老三家中的问题,又问了陈老三平时都做什么活计,闲着事会做什么打发时间,可有赌钱,可有去逛窑子,可有借了没还的钱,可曾有相好的,总之问的问题相当的多,把陈老三问得一愣一愣的。 好在很多问题都是陈老三没接触的,他只需否定掉就是,谈话进行得还算融洽。 宋夫子朝李家人拱手道别,坐上了牛车。 宋锦绣朝李家人鞠了下躬,说了声“告辞了”,坐上牛车,赶着牛儿离开了李家。 牛车走出好远了,陈老三还踮着脚在看。 他叹了口气,“宋夫子没要我送的礼,这是嫌弃我了?” 李玉竹这才想起,宋夫子是空手坐上牛车走的。 她笑着说道,“陈老三,这是女方的矜持,哪能随便收你的礼?” 李兴茂也说道,“陈老三,我妹妹说得对,初次见面女方就收礼,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陈老三皱着眉头,“那……那宋夫子到底是中意我,还是就这样了?” 刚才宋夫子问了他一些问题后,就说时辰不早了,天黑路不好走,得回去了。 然后宋夫子就带着宋锦绣走了,也没说成,也没说不成。 陈老三挠心挠肺的焦急。 是他太蠢了,还是夫子们都这样故弄悬殊? 李兴茂刚才在陪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笑着道,“陈老三,我可瞧出来,宋夫子并没有瞧不上你的意思。” 陈老三惊喜道,“真的?” 庐陵王也说道,“是的。” 陈老三眨着眼,“可宋夫子没跟我笑过啊,也没说我很好这样的话。” 李兴茂笑着道,“宋夫子不说明话,是在考量你,接下来看你的表现了。” 陈老三恍然,抱拳朝李兴茂和庐陵王连连道谢,“多谢李夫子和李大兄弟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转身跑向自己的骡子车,欢喜着赶车朝宋夫子他们追去。 第0426章 有一就有二(3) 李兴茂喊着他,“陈老三,你送给宋夫子的礼物还放我家呢!” “宋夫子不肯收,都送给李大兄弟吧!”陈老三朝李兴茂挥挥手,赶着骡子车走了。 李玉竹笑着道,“大哥,那咱们替他收着好了,下回他再来再给他吧,他今天忙着追宋锦绣呢,哪有时间后院去拿回礼物来?” 李兴茂笑着点头,“成,我们替他收着。” . 宋夫子和宋锦绣的牛车是敞篷的。 太阳偏西时的天气冷,因此宋锦绣没有将牛车赶快,而是慢悠悠地走着。 陈老三的骡子跑得比牛儿快,再说了他也不怕冷,很快,他就追上了宋锦绣的牛车。 宋锦绣听到后面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想着要不要给人让下道,这一回头,她就看到了陈老三。 宋锦绣的脸马上红了,小声对宋夫子说道,“爷爷,咱们后面来的是陈三郎。” 宋夫子便回头去看,可不是么,正是陈三郎。 两车只隔着十来步远,陈老三还朝宋夫子微微一笑。 宋夫子抿着唇,没跟他说话,又将头扭了过去。 “接着赶车便是,别管他,这路是大家的,他要走便走呗。”宋夫子对宋锦绣说道。 宋锦绣又回头看一眼陈老三,小声“哦”了一声。 于是,两车便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牛儿跑不快,速度跟人的速度差不多。 陈老三也不急,也让骡子慢慢地走。 七八里路,宋锦绣他们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清水河村。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到树梢那儿了。 宋锦绣将牛车停稳当,扶着宋夫子走下牛车,“爷爷,我去还牛车,您在这儿等我。” 宋夫子的腿脚不利索,出行一直都拄着拐杖。 而宋家的屋子建在一个土坡上,不管是从前门进,还是从后门进,都有台阶要爬。 宋锦绣不放心宋夫子一个人爬台阶,便叫他在这儿候着。 “晓得了,你去吧。”宋夫子走到台阶那儿,坐下了。 天已晚了,罚跪的田三宝已经回去了,宋家台阶前冷清得很。 陈老三将自己的骡子车停好,朝宋夫子走来,“宋爷爷,我扶您回家吧?” 宋夫子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坐想着歇息会儿,等会儿再回家。” 也没说不要他扶。 陈老三搓了搓手,点头道,“成,我陪您坐会儿吧。” 他走到台阶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了。 宋夫子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没多久,还好车的宋锦绣从牛家走回来了。 她看到陈老三坐在爷爷跟前陪着,有些惊讶。 “爷爷,咱们回去吧。”宋锦绣来搀扶宋老爷子。 “诶。”宋老爷子拿拐杖拄地,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宋锦绣要扶他时,就听陈老三说,“还是我来背吧,老爷子腿脚不好,这怎么好爬坡?” 他不由分说,背着宋夫子就走。 把宋锦绣惊了一瞬,发现他们走远了,又赶紧跟了上去。 “陈三郎,快放我下来。”宋夫子拍拍陈老三的肩头。 陈老三没听,“马上到了马上到了。” 他不待停地,将宋夫子一口气背上了后院台阶上。 接着,他又一只手推开后院门,将宋夫子背进后院中,这才将宋夫子稳稳放下来。 宋锦绣跟着跟了一路,累得直喘气。 宋夫子朝陈老三点点头,“辛苦了。” 陈老三憨憨一笑,摸摸后脑勺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力气大,夫子又不重,我背着没费什么力呢。” 宋锦绣看他一眼,打开了后门的锁,将宋夫子扶进了屋里。 陈老三没跟进去,在院里找了事情来做。 他见一处篱笆院墙那儿有树枝断掉了,破了个盆口大小的洞,陈老三马上回骡子车那儿取了柴刀,砍了几根手臂粗的枝丫回头,将那处破洞补上了。 宋锦绣见他忙活着,没说什么,进厨房择菜烧饭去了。 陈老三修好了篱笆院墙,又将院子扫了。见宋锦绣在厨房忙活着,他走进来看水缸。 水缸里只有小半缸水,吃饭够用,洗澡就不够用了。 陈老三找了水桶和扁担,去水塘边担了水来。 他没要那半缸水,而是将缸刷了刷,倒进了干净的水。 将厨房里吃用的水缸担满后,他又将院中一个装备用水的水缸也挑满了。 他个子大,力气大,担着两只装满水的大木桶健步如飞。 把个宋锦绣看得目瞪口呆。 但她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话,就由着他去了。 陈老三闲不住,将缸挑满后,又提了柴刀,去后院坡下的小杂树林砍柴去了。 想到自己曾躲在这里的一丛荒草中偷看宋锦绣,他眯了下眼,万一别的男人也藏在这里看宋锦绣呢? 那可不行。 他便将丛荒草全割了,将一人高的稻草堆移到远远的一个地方去了。 宋锦绣,“……”不是砍柴吗?怎么砍起了荒草? 还有,那些稻草是她家的啊!陈老三搬到百来步远的地方去了,这不是给她添乱么? 宋锦绣终于忍不住了,喊着道,“陈老三,那稻草是我家的,你移到那么远去做什么?” 陈老三看着移好的稻草,愣了愣,“啊?是你家的啊?” 宋锦绣无语了,这个坡上只有她家住,那稻草不是她家的,难道是几百步远的牛家的? 牛家人发烧了才会将自家的稻草堆在别人家后门外。 “是我家的,你快移回来!”宋锦绣大声道。 “哦哦,马上移马上移。”陈老三卷了卷袖子,又将那一人多高的稻草堆,移到了原位。 不过,他没有堆成原来的高度,而是只堆了两层高,也就到膝盖那里而已。 见那稻草堆得古怪,宋锦绣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在搞什么名堂? 力气大没地儿使了,搬稻草玩么? 宋锦绣择好了菜,去水塘边洗菜。 陈老三马上跟了上前。 宋锦绣想到那天陈老三在水塘边寻狗子的事,心中疑惑起来,他那天是不是有意去寻狗子的? 宋锦绣来到水塘边,走上河埠头洗菜。 这时候天还没有黑,石板河埠头那儿还有两个妇人在洗菜。 宋锦绣很怕陈老三跟来,引得妇人们闲语。 她回头来看,发现陈老三只远远地站着,拿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一株树在玩,没有要走来的意思。 她心下松了口气。 洗好菜,宋锦绣往回走,陈老三见她走来,也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宋家后院。 一路上没说话。 宋锦绣进厨房做饭去了。 闲不住的陈老三,又提了柴刀去了小树林。 他咚咚咚咚地砍起树来。 屋里,想省点灯油钱的宋夫子没有点灯,走到屋外来看书,他看到陈老三在看书,忍不住对宋锦绣说道,“他一直在忙活?” 宋锦绣在炒菜,指了指片好的篱笆院墙说道,“爷爷,他刚才修了那破洞,挑了两缸水,这又砍树去了。” 宋夫子道,“兴许是一时的兴起吧,也许明天就不想做了。” 宋锦绣想着李玉竹的提醒,看人不能光看优点,得找找缺点。 爷爷这么说,倒是给了她提醒,是啊,陈老三今天这么勤快,这是他表现的优点,万一他明天不勤快了呢?这不就是缺点了吗? 她不能被陈老三短暂的优点迷惑,再看看明天后天的的情况吧。 在宋锦绣烧好饭的这两三刻时辰里,陈老三砍了四捆柴了。 柴火全都只有方便放进灶里的一尺长度。 最粗的只有小孩子的胳膊粗,因为粗枝的全被陈老三劈开了。 宋夫子和宋锦绣,虽然没怎么跟陈老三说话,但两人还是喊了陈老三吃饭。 人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给一点饭吃,就显得很无情了。 宋夫子和宋锦绣都不是这样的人。 宋锦绣将装着饭菜的大碗和一双筷子放在另一张小石头桌上,喊着陈老三。 陈老三受宠若惊,欢喜地跑了过来,“诶,多谢锦绣姑娘。” “是我爷爷叫我喊你吃饭的,你谢他。”宋锦绣道。 “是,多谢宋爷爷。”陈老三喜滋滋说道。 “没什么好菜,随便吃点吧,天也不早了,吃好饭早些回去吧。”宋夫子朝他点了点头。 “好呢,宋爷爷。”陈老三欢喜地应道。 不过他心里想着,明天再来宋家帮着做事吧,反正他最近也挺闲的。 他老娘还说,闲在家里也是长霉,还不如出去找找媳妇。 于是,他便出来找媳妇了。 虽然宋家爷孙对他态度冷淡,不怎么跟他说话,但是啊,还请他吃晚饭了不是? 有一就有二嘛,明天一定会跟他多说话的。 ------题外话------ 补昨天的更新,错字明早修正~ 第0427章 得到宋夫子的同意(1) 第二天,陈老三果然早早来到了宋家。 他将骡子车刚停在宋家大门前的台阶下,准时来罚跪的田三宝,扛着木牌子走来了。 田三宝看到他,头皮一阵发紧,“你你你……陈老三,你怎么又来了?” 陈老三从骡子车里,扛出一大块晒干的酱油肉出来,甩到肩头上背着,他嘿嘿冷笑,“怎么,老子来宋家,还要跟你打招呼?你是什么东西?” 田三宝被他凶神恶煞地一瞪眼,吓得脖子一缩,“没,就问问。” 陈老三睇了他一眼,故意说道,“宋夫子请我来吃饭,我总不能白吃人家的吧,就拿块肉来。宋夫子没请你吃饭吧?田三宝?” 田三宝叹气,宋夫子怎么可能请他吃饭? 他不过是跟锦绣开了个玩笑,宋夫子看他就像看仇人似的。 田三宝的沮丧表情,让陈老三更得意。 他哼着小曲,扛着肉往宋家后院走去。 几个上学的小孩子们,背着书包从他身边跑过,又去逗田三宝去了。 田三宝像赶烦人的麻雀一样,捡了棍子轰赶孩子们。 一个大些的孩子带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又嘻嘻哈哈跑开了。 陈老三来到宋锦绣家后院门这儿,院门开着,宋锦绣站在院角的鸡笼边喂着鸡。 宋家只养了五只鸡,一只公鸡,四只母鸡。 她从鸡窝里摸了三个鸡蛋出来,就听院门那儿响起重重的脚步声,抬头去看,正看到陈老三走来了,肩头还扛着块用旧布包着的肉干。 “锦绣姑娘,这是我娘叫我送来的,说我昨天在你们家吃了饭,不能白吃的,叫我拿东西来答谢。” 宋锦绣惊讶了, 那么大的一块肉,少说也有十来斤重。 而且这是晒干的肉! 到集市上买可不便宜,肉干差不多要七八十一斤了。 “一顿素饭而已,你不必客气。”宋锦绣不好意思起来。 昨天请陈老三吃的晚饭,只有三样素菜。 一碗清炒白菜丝,一碗鸡蛋羹,一碗清炖胡萝卜。 这些东西加起来,不过是十来文钱的菜钱。 宋锦绣连连摆手说不敢收。 陈老三却不容分说,直接扛进了厨房里。 他口里说道,“这得挂起来啊,不然会发霉的。” 一面说,一面在屋里看来看去,最后,他看到屋角的木梯子上搭着根麻绳,用绳子系直来,挂到了屋梁上。 想到一件事,他又问宋锦绣,“你家厨房闹不闹老鼠?” 宋锦绣看着空空如也的厨房,苦笑着道,“没有老鼠来,因为没有东西给老鼠吃。” 一点粮食,她屯在缸里。 缸盖和缸都是瓦做的,老鼠是咬不到的。 至于一些蔬菜,她每天都是现吃现摘。 另外一点清油和盐巴,也是装在小坛子里,老鼠也是偷不到的。 陈老三看着屋顶的大块酱油肉干,皱起眉头道,“可今天屋里多了肉干……” 宋锦绣本就不想收他的东西,马上说道,“是啊,放在这里会引来老鼠咬的,你就拿回去吧。” 陈老三摸摸下巴,“我下午回去捉只猫来。” 宋锦绣,“……” “锦绣,锦绣?”宋夫子在堂屋喊着,“药煎好了没有?” “还没有,还要等会儿。”宋锦绣走到厨房门口回道。 宋夫子走到后院来,“你在跟谁说话?” 宋锦绣窘着脸,“是陈三郎来了,带了一大块肉干来,说是感谢昨天的晚饭。” 她指了指厨房里。 陈老三憨憨笑着,“宋爷爷,是我娘叫我带来的,说是不能白吃人家的饭。” 宋夫子看他一眼,走进了厨房。 果然,屋梁上垂着一根粗麻绳,上面系着一大块晒干的酱油肉。 这块肉可不轻,最少有十斤。 “太贵重了,快拿回去吧。”宋夫子不肯收。 哪知陈老三摆摆手,“我今天在清水河村办事,回家吃饭路又远,宋爷爷,能不能让我搭个伙,在这儿吃个饭?”他指着肉,“中午就烧这菜?胡萝卜炖酱油肉,又软又香又下饭。” 他这么说,倒是不好拒绝了。 宋夫子只好说道,“也行吧。” “诶,多谢宋爷爷。”陈老三喜滋滋道。 他跑到厨房一角,找出他昨天放在这儿的柴刀,又砍柴去了。 宋锦绣皱着眉头,喊着宋夫子,“爷爷?” 宋夫子看着宋锦绣,“让他去吧,他要真是个勤快人,做多少天都不会喊累,若只是装装样子,哄哄我们,过不了三两日他就厌烦了。” 爷爷开口,他只好说道,“好吧。” 宋夫子想了想说道,“他这么一直在这儿,村里人难免不会说闲话问起他,你就说,是我找他来做事的。” 宋锦绣明白宋夫子的意思,“晓得了,爷爷。” 在陈老三砍了两捆柴,回来喝水时,宋锦绣就将宋夫子的话,对陈老三说了,“你可不能说是咱俩在相亲啊,我爷爷和我还没有答应呢,你只能说是咱家请你来的。” 陈老三并没有计较,只要能天天来,管他什么原因呢? 看看,昨天这爷孙俩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今天的话就多了,没准过几天,他们就会认可他了。 “成,我晓得了。”陈老三爽快地答应了。 既然是来帮忙的,那么陈老三出入宋家就大方多了。 想回来喝水就喝水,想回来看下宋锦绣就看下宋锦绣。 他正砍着柴时,见宋锦绣挽着菜篮子,提着铲子走出了后院门。 陈老三马上丢开柴枝,提了柴刀跑上前,“锦绣姑娘,你去哪儿?” 宋锦绣无语了,怎么老是跟着她? 她举了举菜篮子,“我去地里挖些胡萝卜回来。” “哦,我也去吧,我去看看那儿有没有柴砍。”陈老三将柴刀往腰间一别,跟上宋锦绣的脚步。 宋锦绣更加无语了,一指自家后院外的那片半亩大小的小树林说道,“那儿有那么多的树,哪里还需要到菜地砍柴的?菜地离我家可远着呢。” 陈老三却说道,“这里的树也不多,如今天冷了,每天烧的柴多,这小片树林迟早要砍完,早晚要到远些的地方砍柴。既然迟早要去虽的地方砍,今天去砍也是一样的。” 他说得振振有词,倒叫宋锦绣无语反驳了。 “行吧。”这是力气大无处使么? 两人一前一后往村外的地里走去。 走在去田里的村路上,遇到村民是不可避免的。 有内向的,只远远看他们一眼,没问话,但在与同伴小声议论那个男人是谁。 有和宋锦绣相熟的,马上问宋锦绣陈老三是什么人? 宋锦绣窘着脸,“我爷爷找来帮忙做事的。” “你家的田也不多啊,帮什么忙?这时候的田里,还有什么事要忙的?”这是个快嘴的妇人,好奇问道。 宋锦绣吱吱唔唔着不怎么回答了。 陈老三接话道,“哦,帮忙砍柴扛东西。锦绣姑娘说多摘点菜回去,我跟着她去地里,是去扛菜的。” 这时候,田里长得最多的是白萝卜胡萝卜和大白菜。 萝卜的个儿还算小,白菜的重量可就不轻了。 一个白菜十来斤呢,摘两个白菜,以宋锦绣的个子,是绝对扛不回来的。 妇人看一眼宋锦绣的个子,笑着道,“锦绣,你确实需要一个帮手。” 她朝陈老三意味深长看去一眼,笑呵呵离开了。 宋锦绣的脸色更加窘然了。 她低着头,小跑起来。 她怕走得慢了,遇到更多盘问的。 陈老三笑了笑,也加快了速度。 不过他个子大,腿长,根本不需要跑,他只稍稍走得快一些,就赶得上宋锦绣的速度。 . 虽然宋锦绣说,陈老三是宋夫子请来帮忙的。 但也只是表面上将村里人哄住了。 村里人知道宋锦绣脸皮薄,前不久被田宋氏骂得还跳过河塘,大家便也不点破她的话。 但在背后,可没少议论陈老三和宋锦绣。 有人就说了,陈老三除了嘴歪一点,其他的都是没话说的,个子大,关键是对宋锦绣礼貌,不是贼眉鼠眼的那种。 更有人认出了陈老三,“这不是黄村的鬼见愁父子中的陈老三么?” 不知道陈家的人就问,“鬼见愁?那是什么人家?” 认得陈老三的人,就说了陈家的情况,“那是黄村一霸,有钱有田,还有大船,父子四个都是打架的好手,他老娘更是凶狠,年轻时提刀砍过敢抢他们家田的人。” 鬼见愁陈家,大家想不起是谁家,说黄村一霸,家里男女老少都是彪悍的,村里人就知道是谁家了。 因为这附近几个村里,就没有谁家像陈家那样,全家都是泼辣人。 陈老三跑来宋家跟着宋锦绣,这莫不是看上了宋锦绣? 又有人说道,曾看到陈老三打过田三宝。 还有人说道,昨天看到陈老三给宋家砍了一天的树,挑了十几担的水。 这做的一切,完完全全是女婿才做的事情。 再有人说道,宋锦绣要是嫁了陈家,替家生个长孙下来,宋夫子今后就无忧了。 有调皮的说道,有陈老三护着宋锦绣,看那田三宝还敢不敢欺负宋锦绣,那陈老三的臂膀都敢上田三宝的大腿粗了,一只手就能拧断田三宝的脖子吧? 学堂的几个替宋锦绣骂过田三宝的调皮学生,甚至打赌说,陈老三能不能将田三宝一只手拎起来。 年纪小的王虎子甚至说,陈老三两根手指就能将田三宝拎起来,还说谁输了的话,就将自己所有的好力的零嘴拿出来。 这可把孩子们惹兴奋了。 因为王虎子的娘做的零嘴最好吃,王虎子的书背里,每天就没有少过吃的。 放了晚学的他们,都不急着回家吃饭了,全跑进宋锦绣家,将陈老三围着,说着他们下的注。 陈老三将一捆柴码好,笑着道,“那你们可看好了。” 他撸了撸袖子来到宋家大门台阶前,将准备跑回家的田三宝堵住了,他将田三宝拖到一台阶前的一块石头旁。 陈老三站在高高在石头上,伸着两根手指,将田三宝的后衣领给拎了起来。 腾了空的田三宝吓得双腿直蹬,“陈老三,快放我下来,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负你了又怎的,有本事你打我啊?”陈老三嘿嘿笑道。 田三宝的脚蹬了两蹬,只听后衣领那儿咔嚓一声响。衣领破了,田三宝摔到了地上。 得到自由的田三宝,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扛着牌子飞快跑走了。 几个孩子们捧腹大笑起来。 而王虎子,愉快地将其他大孩子的零嘴赢了过来。 输了零嘴的孩子们,也没有生气,笑着追田三宝去了。 陈老三在宋锦绣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田宋氏的耳内,还被宋锦绣提着刀追着砍,吓过之后,决定哪天也提了刀去找宋锦绣。 但听说陈老三看中了宋锦绣,她吓得将心中那外找宋锦绣报复想法,给老实地压了下去。 第0428章 宋锦绣你补的谁的衣裳(2) 这天中午吃饭后的休息时间,李玉竹在和李兴安穆元修,在倒座房旁的小库房里整理印好的书册时,柳岩柏走进了屋里。 他笑着说道,“李三姑娘,我又听到一些宋夫子家的事情。” 柳岩柏没住清水河村,他的这些消息,是从学堂中其他孩子的嘴里听来的。 李玉竹笑道,“哦?什么消息啊?” 柳岩柏性格内向,为了鼓励他多说话,李玉竹常常主动找话题跟他聊天,要是他来主动说话,不管什么话题,李玉竹都会很认真的地去听。 “前天来这里的陈老三,一连三天都在锦绣姐家帮忙做事呢,又是砍柴又是扛菜的,还挑水,还送了大块的肉,对了,还捉了一大一小两只猫儿给锦绣姐和宋夫子。宋夫子可喜欢那猫儿了,走哪抱哪儿。” 李玉竹笑着道,“这样看来,宋夫子家不冷清了。” “是啊,不冷清呢,陈老三的大嗓门一开口,宋家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的声音。哦,还有两只猫儿也是,一直喵喵叫着。”柳岩柏笑着道。 看来,宋家的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宋锦绣的事情不必她再去操心了,如今书册全部印好了,她的药丸也准备了不少,该去县城了。 她问着柳岩柏,“柳岩柏,我们后天就要出发去县城了,明天上午会去清水河村看望宋夫子,你要不要村里去看看?” 柳岩柏咬了咬唇,摇摇头,“不了,也没人欢迎我回去。” 他住到李家快两个月了,他娘一次也没有来看他。 只托和他家住得近的一个同窗带话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去县城赚钱回来,还叫他赚了钱,务必带回家里去,说他大哥正在相当,女方要的聘礼很高,家里出不得,叫他想办法带二十两银子回去。 二十两,卖了他也没有。 柳岩柏不想回去,回去也是要钱。 可他手里头,只有一百二十来文钱,这还是他帮着李家做事,大家给的零用钱。 李玉竹也从其他孩子嘴里,听说了柳岩柏母亲又找他要钱的事,她也只是客气地问问。 他不想回,她并不会劝他。 她说道,“好吧,那我和穆元修去吧,你继续在学堂里听着课,晚上再去整理衣物,我们后天一大早出发。” 柳岩柏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点头,“好呢。” . 晚上和庐陵王夫妇聊天时,李玉竹说了宋锦绣的事情,她告诉他们,陈老三最近很勤快,天天往宋家跑,村里人大多认得陈老三了,还夸着陈老三勤快。 庐陵王妃笑道,“看来那陈老三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拨就会。” “宋夫子不大同意陈家的事,还是因为陈家做的生意,他担心村里人说他家。”庐陵王摇摇头说道。 李玉竹想到陈大娘子生女儿时,老陈头说的一些话,她说道,“我记得陈老三的爹说过,说以后不会收那么高了,还说那时他家的船是新船,新船讲究忌讳,才多收钱好做法事消灾,如今船已经跑了几年了,早破旧了,不会那么高的收费了。” 主要是陈家的子嗣太不兴旺了,陈老三要是娶了宋锦绣回去,别说生男丁下来,就是多生几个孙女下来,老陈头也是高兴。 有孙女总比没有强啊。 因为陈大娘子头胎生孩子将身子亏损太多,加上快四十了,她能不能再生,很难说了。 而宋锦绣,可有着年轻的好身子。 看在子嗣的份上,陈家一定会收敛一点的。 宋夫子要是真的忌讳,会跟陈老三直接说出来。 “如果陈家有所改变,宋夫子会同意的。”庐陵王说道。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李玉竹从厨房搬了些家里晒好的鱼干,肉干,装在一个提篮里,和穆元修一起来到宋夫子家。 果然如柳岩柏说的,陈老三在宋家忙活着呢。 他挑着一担水,进了厨房。 宋锦绣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补着一件男子的外衫子,李玉竹眼尖,看出那不是宋夫子的衣裳。 因为那件衫子比较宽大,而宋夫子身村偏瘦小。 “锦绣,补衣裳呢。”李玉竹笑着走过去。 宋锦绣抬头,看到李玉竹和穆元修走来了,她神色慌张起来,将衣裳团了团,扔在一旁凳子上的针线篓子里去了。 “李三姑娘来了?快进院里来坐。”宋锦绣笑着站起身来,去搬凳子。 李玉竹往厨房那里看去,“咦,陈老三你也在啊?” 陈老三将水倒进了大水缸里,抬着袖子在抹额头的汗水,他憨憨笑着道,“宋爷爷腿脚不好,锦绣姑娘力气小,来回得跑十七八趟才能将两只水缸挑满。我反正闲着,就帮着挑下水。” 李玉竹又指着院角的一堆柴火,“这也是你砍的?” 才几天不来,这院里就堆了小厨房一样高的柴火堆,这得烧得明年春才能烧完。 陈老三挑着水桶走到院里来,不好意思说道,“宋爷爷和锦绣姑娘力气都小,我便帮着砍了柴,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柴火一定要备多。” 他朝李玉竹挥挥手,又担水去了。 李玉竹从穆元修的手里接过篮子,递给宋锦绣,“从家里拿来的,东西不多,别嫌弃啊。厨肉是村里人送的,鱼儿是家门前的水沟里捞的。” 篮子里装着三斤咸肉干,三斤多的溪鱼干。 肉干的吃法很多,可以切成块和萝卜一起炖,也可以切成薄片放在米饭上面蒸,或是和其他蔬菜一起蒸。鱼干可以蒸,可以油煎。 宋锦绣不好意思说道,“我家的鱼干很多,吃不完呢。” 李玉竹说道,“哦?你上集市上买的?”她故意问道。 她知道陈老三送了肉干的事情。 宋锦绣红着脸,“也不是,是……陈老三送的。” 李玉竹故意惊讶问道,“他送肉干?” “还不少,那块肉干,少说也有十斤重了。”宋锦绣指着厨房,“就挂在里面呢,担心老鼠咬,他还捉了两只猫儿看着。” 这陈老三可真有意思,李玉竹忍着笑,走进厨房来。 可不是么,一大酱油肉,外面用一块浅灰色的布罩着,挂在厨房的屋梁上。 一只大猫蹲着厨房的一个木头梯子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一只小猫儿正在柴草堆里拔拉着什么在玩。 李玉竹将她带来的肉干和鱼干放在桌上,“锦绣,肉干和鱼干可放屯放,这天气越发冷了,过些日子阴雨天气和冻雨天气是常事,家里就该屯着吃的。” 她坚持要宋锦绣收下。 宋锦绣只好收下了。 没有什么回礼的,她将一些从村里采集的桂花送给了李玉竹。 去李家的时候,她就闻到李家姐妹们的屋里,有着淡淡的桂花香。 又听说李夫子喜欢桂花酿,她将攒的桂花全找了出来,又从村里人家那里收了一些。 桃花河村以桃花树多闻名,而清水河村则以桂花多闻名。 几乎家家附近都有桂花。 秋天时,一进村,满村都是香气。 李玉竹确实正在收集桂花,因为庐陵王妃正在学着做酿酒。 “那可多谢了。”她笑着收下了。 今天天气好,久不出门的宋夫子,自己拄着拐杖去邻居牛家窜了会儿门。 看到李玉竹和穆元修来了,非要留他们吃午饭。 不过李玉竹今天很忙,下午还要收拾书册,穆元修还要回去整理行李,两人都谢绝了。 她给宋夫子看了下身体,又拿了些控血糖的药给他。 “我们明天要去县城了,得早些回去收拾起来。”李玉竹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便不留你们了。”宋夫子笑道,又祝他们路途平安。 李玉竹和穆元修离开宋家,坐着马车回村。 在清河村的村道上,李玉竹看到一个妇人一边走,一边在骂一个青年男子。 “那是柳岩柏的娘和他大哥。”赶车的穆元修说道。 李玉竹说道,“他大哥穿得比县城公子哥还要华丽,这是去做什么?” 等他们的骡子车走近了,李玉竹听出来了缘由。 原来,是柳岩柏的大哥要去相亲。 柳大娘子在骂他走得慢,“走得这么慢,当心相亲的姑娘等不及走了!” “娘,我这不是走着吗?十里远的路你不租辆车坐,我的脚都走疼了!”柳岩柏大哥抱怨着。 “哎呀,这不是家里钱不够吗?等二蛋跟着李家人赚了钱,我叫他拿钱回来给你买辆牛车。”柳娘子说道,“一个胳膊残废的人,不帮着哥哥,他老了看谁养他!” “我不要牛车,牛车走得跟人一样慢,我要马车!”柳岩柏哥哥嚷道。 “对对对,叫他买马车给你。”柳大娘子跟着说道。 李玉竹冷笑,这母子俩的脸皮,怎么这么厚的? 合伙欺负一个残疾人? 要脸不? 穆元修将骡子车从他们身旁赶过去,柳岩柏的大哥马上嚷道,“娘,我要前面那辆车的车棚子,那个好看!” “知道知道,一会儿我们经过李家时,去找找二蛋,叫他到县城买这种车棚子。”柳娘子道。 第0429章 第一次胎动男胎(3) 等骡子车走得离那母子俩有些远了,李玉竹对穆元修说道,“柳岩柏有个吸血的母亲和哥哥,不知将来他会不会硬气点将他们甩掉。” 要是甩不掉,柳岩柏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一个被亲娘撵出家门的残疾孩子,能活下来都不错了,哪里有本事养着草包哥哥和不讲道理的亲娘? 那柳岩柏的哥哥,年纪也近二十了,却不爱做农活,成天闲坐闲吃在家里,将自己长成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的废物。 连娶媳妇的钱,还厚着脸皮找弟弟要。 穆元修说道,“等那柳家母子去了你家,你别拦着,只管让他们去见柳岩柏,只有让柳岩柏知道了他们的恶心嘴脸,柳岩柏才会下绝心!” 李玉竹点头,“说的对。” 他们回了李家,没有将在路上遇到柳家母子的事情,对柳岩柏说。 柳岩柏这会儿还在学堂里上学,这是他在学堂的最后一课,他很珍惜,李玉竹也不忍打搅他。 穆元修去停骡子车,李玉竹走来看柴娥英。 明天她要出门,柴娥英这个孕妇的身子,她得查看下才放心。 “我好看着,吃得香睡得香,我长胖了好多了。”柴娥英捏着自己的腰,又拍拍自己的腰,“你大哥说,我的腰赶得上他的腰粗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夫老妻的,说起夫妻间的俏皮话,也不脸红了。 李玉竹笑道,“再过些日子,你的腰会是他的两个粗。” 说着,她还比划了个大致的腰围。 把柴娥英逗得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忽然捂着肚子,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 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看着李玉竹。 李玉竹正在包里取她的保胎丸,见她这副样子,马上伸手按着她的脉搏,“大嫂,你怎么啦?” 柴娥英眨了眨眼,又看向自己的肚子,“刚才,我好像感觉她在动。” 李玉竹扶着她坐正身子,笑着道,“宝宝快五个月了,这个时候确实可能察觉到胎动。” 柴娥英也很高兴,可没一会儿,她又紧张说道,“可这会儿……又没动了。” 李玉竹笑了起来,难怪大家都说,孕妇容易患得患失,这一天到晚操心孩子的,可就会么! 李玉竹说道,“大嫂,这时候的孩子还很小,感觉到他的活动,只会是偶尔的一次,往后走,等他再大些,就能很频繁地知道他在动了,到快生时,说不定你还会嫌弃是个多动儿呢,他会吵得你睡不好。你睡着时,他偏要玩闹。” 柴娥英像听故事一样,很是新奇,“真的吗?” 李玉竹微笑道,“当然。”她让柴娥英平躺在小榻上,给柴娥英把起了脉,又利用空间的仪器监测起宝宝的胎心。 孩子一切都好。 柴娥英见她不说话了,又紧张问道,“三妹,宝宝……怎样了?” 李玉竹正在利用仪器,查看宝宝的性别。 是个男孩。 不过,她没有跟柴娥英说。 “都好,大嫂吃得好,睡得好,孩子很健康呢。”李玉竹笑道。 柴娥英呼了口气,“那就好。” 李玉竹给柴娥英开了些保胎的药丸,又来后宅北院见庐陵王妃。 庐陵王妃正在缝一件灰兔皮帽子,见她走进来,马上说道,“来得正好,还有两针就缝好了,这顶帽子你拿给元修吧。” 李玉竹笑道,“明天和我去县城的还有三哥呢,他有没有帽子?” 李兴安就爱跟穆元修较劲,这俩人前辈子莫非莫非是仇人? 要是穆元修有帽子,李兴安没有,李兴安一准会吃醋的。 哪知庐陵王妃却说道,“这是元修拿来的兔皮,他想要帽子,自己打野兔去啊。一只野兔没打着过,他还好意思嫉妒?” 李玉竹想到,她和李兴安第一次去牛头山时,捡的那只野兔,她笑道,“娘,我和三哥刚来这里时,捡的那只野兔的皮呢?” “哦,给你做坎肩时,皮毛不够,已经用上了。”庐陵王说道,“放心,老三敢找你要兔子皮,我就拿鸡毛掸子抽他的腿!” 李玉竹笑起来,“三哥让着我呢,不会跟我争的。” 李兴安会跟穆元修争,却不会跟她争。 “那差不多,还像个哥哥的样子,不跟妹妹争东西。”庐陵王妃也笑起来。 将最后一针收了毛,庐陵王妃欣赏起帽子来,“好看。”她自己夸着自己的手艺。 李玉竹将帽子拿过来,“娘,别说帽子的事,咱们说说大嫂肚里孩子的事。” 庐陵王妃紧张起来,“孩子怎么啦?”她发现李玉竹的神情严肃。 李玉竹微微一笑,“孩子很好,娘你别紧张,我说的是别的事。” 庐陵王妃拍拍胸口,埋怨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把话说清楚啊,差点吓死我了。” “大嫂怀的是男孩。”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妃愣了一愣,马上笑着道,“男孩?好好,好呢,景儿有伴了,他一直嚷着,叫娥英给他生个哥哥,我跟他说,哥哥生不了,只能生弟弟,他伤心了会儿又说,弟弟也好,妹妹就不要了,他说有一个妹妹了。” 坐在一旁小椅上玩着布偶的果果,抬头朝她们看来,眨着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认真地听着。 李玉竹看她一眼,笑着说道,“娘,景儿这么喜欢果果了?以前不是还嫌弃果果不会说话,跑得又慢吗?” 庐陵王妃将果果拉在怀里搂着,笑道,“果果最近越来越聪明了,比景儿都会说了,景儿又喜欢她了。” 她夸着果果,果果裂嘴一笑。 李玉竹笑着捏捏果果的的鼻子,“小丫头,知道我们在夸你啊?你就笑着?” “嗯。”果果点头。 把李玉竹和庐陵王一起逗笑了。 笑了会儿,李玉竹又说道,“娘,大嫂怀男孩的事,我还没有对她说,要对她说吗?” 庐陵王妃说道,“告诉她吧,让她也高兴高兴。”见李玉竹看着她,她又说道,“我相信你大嫂的为人,她不会因为怀的是儿子,而冷落景儿的。” 得到庐陵王妃的同意,李玉竹微笑道,“我这便去跟她说。” 第0430章 李玉竹撵柳家母子(1) 柴娥英做好了一件婴儿小盖被,正拎起来左看右看欣赏着,李玉竹走进了屋里。 “大嫂。”李玉竹笑着喊她。 柴娥英回头,笑着道,“来,看看我做好的小被子,好不好看?” 这是一块只有桌面大小的小凉被。 柴娥英的孩子,预产期在明天三月,也是农历的三月。 那时候春暖花开,天气渐渐暖活,盖小凉被就可。 李玉竹接过来看,笑着道,“这被子的做法不可容易呢。” 这是百色补丁被子,不管多有钱的人家,都兴给小孩子盖这种用各色边角料拼凑起来做的小被子,要是从各处讨来的布料做的,更受家里老人的喜欢,寓意盖百家被好养活。 柴娥英笑道,“还好啊,不太难,我每天闲着时拼一点,拼了半月拼好了。” 李玉竹笑了,“也只有大嫂有耐心,我就不会这些。” “可你会别的啊,比如熬制这些药丸,我可是一窍不通。”柴娥英笑道。 李玉竹将被子放下来,说道,“有件事差点忘记了,大嫂你且坐好,我再给你号下脉。” 她神情严肃,让柴娥英不禁紧张起来,“三妹,还有什么事忘记了?你刚才看过我身体了,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时候可以看看是男孩是还是女孩了。”李玉竹看着她微微一笑。 柴娥英紧张起来,“三……三妹……” 李玉竹看着她,微笑着道,“大嫂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喜欢女孩子?” 柴娥英不假思索说道,“都喜欢。” 李玉竹又笑着问她,“总得分个高下吧?” “都是你大哥的孩子,如何分?”柴娥英笑了,“三妹,等你做娘了,就能明白了,孩子没有高下之下,都是一样爱。” 李玉竹说道,“大嫂怀的是男孩。” 柴娥英怔了怔,马上欣喜起来,“真……真的?” 李玉竹笑着点头,“是真的,我没看错。”孩子很听话,让她看到了正面。 有时候孩子淘气,将系带抓在手里挡着身前,就看不出性别了。 柴娥英笑了起来,“幸好我没将景儿的小衣裳拆了做尿布,如今拿出来洗洗晒晒,将来正好给老二穿。” 李玉竹一指着小床上的一堆小婴儿衣裳,“大嫂,这些衣裳足够了吧,不需要再穿景儿的旧衣了吧?” 柴娥英勤快,将孩子的衣裳做到三岁的年纪了。 “要的要的,孩子不要太金贵养,旧衣穿穿才养。”柴娥英说着,果真去整理李景的旧衣去了。 李玉竹想要,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兴茂时,贵伯找她找到这里来了,“李三姑娘,那清水河村的柳家母子来找姑娘说事情。” 李玉竹轻笑,柳岩柏的亲娘和大哥,还果真找来了! “我这就来。”李玉竹和柴娥英打了声招呼,跟着贵伯来到了前院院门那儿。 柳娘子见到李玉竹,倒也不拐弯,直话直说,“李三姑娘,我是来找二蛋的。” 李玉竹说道,“他在学堂里听课呢。” 柳娘子探着头往宅子里瞧,“那……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她这么瞧,她大儿子也这么瞧。 母子俩看着李家的宅子,一脸的羡慕。 李玉竹就站在宅子门外,没让她进门。 贵伯拢着袖子,站在李玉竹的身侧,一脸鄙视地瞪着柳娘子母子。 李玉竹对贵伯道,“贵伯,你去学堂喊下柳岩柏吧。” 贵伯不想去喊,这女人自称是柳岩柏的母亲,但柳岩柏来这里住了快两月了,这当娘的来看过没有? 今天又是空手跑来,可见并不是真心来看儿子的。 是咯,儿子是被赶出来的,哪里会真心来看? 柳岩柏没有衣裳穿,贵伯还将自己的一身旧中衣整理出来给了柳岩柏。 他怒得冷笑道,“你这婆娘还好意思见柳岩柏?你当他是儿子吗?你还有脸见?” 柳娘子怒了,“我生养他一场,如何不能见了?” “我活了六十了,见的事情可不少,把亲儿子赶出门,你可是头一个!”贵伯大骂道。 柳娘子还要回骂,就见李玉竹的眸色阴沉沉盯着她看,她担心这李家姑娘不带柳岩柏去县城了,遂放低声量说道,“听说他要去县城了,我是来叮嘱他注意规矩的。你们不让见,那我自己去找。” “贵伯,让她见吧。”李玉竹说道,正好,也让柳岩柏见见他亲娘的恶心嘴脸,让心智更加坚强一点。 “是,三姑娘。”贵伯瞪一眼柳娘子,往宅子一侧的学堂走去。 在等着柳岩柏来时,柳家母子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转着,特别是柳岩柏的哥哥,不时地偷看着李玉竹。 穆元修从宅子里走出来,正好看到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冷笑道,“柳大郎,眼睛看哪儿呢?” 这是在别人家,柳大郎脖子一缩,规矩地站好了。 没一会儿,贵伯将柳岩柏找来了。 柳岩柏还没有说话,柳娘子马上开口道,“二蛋,听说你明天要去县城了,是吧?” 她发现柳岩柏的衣裳不是从家里带来的那身,虽然是半旧的,但质地不差。 柳岩柏淡淡看着她,“你有什么事?”不像儿子问娘的口气。 柳娘子气呼呼道,“我是你娘,我想找你就找你,还要问是什么事儿?” “你不是我娘。”柳岩柏唇角颤了颤,冷冷看着她,“有事就说,别说其他的,不说我就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柳娘子怒了,伸手来抓柳岩柏,“好你个土崽子,老娘将你辛苦生下来,你就是这么对老娘的?” 不过,她的手没打到柳岩柏,她被穆元修抓着胳膊一掀,脚步踉跄着,差点摔倒。 “有事说事,你敢在李家闹事,休怪我不客气。”穆元修怒目而视。 柳娘子被吓着了,不敢再拉柳岩柏,只得好言说道,“二蛋,你大哥今天要去相亲了,这亲事很快就会定下来,你去县城赚了钱,可一定要拿回家里来。” 李玉竹听了发笑,柳娘子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她笑了笑,“柳娘子,谁说他去了县城就能赚钱的?” “怎么,你们请他去做事,居然不能工钱?”柳娘子怒道。 李玉竹抬着下巴,“当然不给!他这几日做我家的,吃我家的,穿我们家的,这钱还没有付呢,租客栈还得出钱呢,我家凭什么要白给他吃住白用的?一日伙食十文钱,这住了五十五天了,伙食费是五百五十文,加上三套衣裳和两双鞋子,还得再出四百文。” “……” “对了,还有上月和这月的束脩也没有给,哦,还有去年一年给宋夫子的束脩也没有给,宋夫子说柳岩柏有钱了就给,那么他将来赚了钱,迟早要还宋夫子的,柳娘子,你不会欺负一个快七十的病老者不出几千文吧?” 几句话,将柳娘子说得吓住了,“什……什么?不是说免费的吗?怎的还要钱?” 李玉竹冷笑,“谁说一直免费的?支助可不是施舍!施舍是免费给,支助是要还的!” 柳娘子的大儿子吓得脸色都白了,拿着大肥手掐指算着,“娘,这还得给多少钱出去?” 柳娘子也算糊涂了,反正就是,挺多的。 李玉竹笑着道,“我算出来了,一共是一万二千一百五十文钱,换成银子是十二两一百五十文。” 柳娘子吓得脸色变了,居然这么多? 又听李玉竹又说道,“还有哦,他去了县城也只是做学徒,我们没收他的学徒费就不错了,你们还想我们给他钱?” “……” “你们到县城打听打听,谁家当学徒不要送师父钱的?你家倒好,还要我们给钱?信不信我到衙门告你去!” 柳岩柏感激地看一眼。 一说到衙门告,柳娘子大儿子吓得缩着脖子就往后退。 李玉竹笑了笑,“到我家当学徒,我们不要你们出学徒费,但一天十文钱的伙食费还是得出的,所以这欠的十二两多的银子钱……柳娘子是先给,还是三年之后从柳岩柏的工钱中扣?” ------题外话------ (前面两章错字已经修正了~>_<~+) 第0431章 多存钱总没错 给个爪子! 柳娘子心里骂了一句,钱还没得到,叫她先给钱?想也不要想! 她死也不会给二蛋一文钱! “叫他自己给我,我一文钱也没有!”柳娘子气哼哼走了。 柳大郎还在掰着手指头,算着李玉竹说的数字,见他娘忽然走了,他大声嚷道,“娘,这就走了啊?钱还没有要到呢!” 李玉竹笑了笑,“想要钱?好哇,先将你二弟欠的三十三两七百五十文钱先还给我们再说。” “什……什么?还钱?我们没有钱!”柳大郎也跑了。 母子俩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像有人在后面追债一样。 “怎会有这样无耻之人?”贵伯摇摇头,一脸怒气。 柳岩柏朝李玉竹拱手道谢,“多谢李三姑娘解围。” 李玉竹看着他,“柳岩柏,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将来你真的赚了钱,他们迟早还会找来缠着你要,你要想好对策。” 柳岩柏咬了咬唇,说道,“多谢李三姑娘提醒。” 李玉竹说道,“离下学还早,你快去听课吧,晚上再收拾行李也不迟。” “好。”柳岩柏又朝穆元修和贵伯点了点头,转身大步往学堂走去。 . 中午吃饭后休息时,柴娥英将怀了男孩的消息,告诉给了李兴茂. 李兴茂微笑着搂着她,“这么说,我要努力赚钱盖宅子了。” 柴娥英微笑道,“我那老宅子,我哥也不会要,将来给他吧,景儿跟着咱们住。” 柴娥英的老宅虽然是砖房,听说盖了三十年了,而且窄小,不过六七间房,院子也小,李兴茂说道,“那么破旧的房子,咱们的二宝会喜欢?我还是给他盖一间宅子吧。” 柴娥英心里一直清楚,身为继室,就得对自己的儿子狠一点,才不会让前妻的儿子受到冷落。 她微微一笑,“景儿是大哥,要盖宅子先盖他的。至于二宝,我看就住那宅子挺好的,就别费力气再给他盖宅子了。” 李兴茂搂着她,“娥英,你是担心我会冷落了景儿?” 柴娥英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景儿没娘。” “你不是他的娘吗?”李兴茂看着她。 柴娥英一怔。 李兴茂正色说道,“两个儿子,我不会厚此薄彼,娶媳妇全都盖一样的宅子。” 柴娥英见他坚持,只好笑着道,“我怕你辛苦嘛,多盖一间宅子花费可不小。” “不辛苦,不辛苦,你生再多我也养得起。”李兴茂笑了起来。 柴娥英气笑了,她是猪么,一直生的? . 李玉竹和李兴安明天就要出发去县城了,姜嬷嬷将晚饭早早就做好了,好让他们早些吃晚饭早些休息。 天一擦黑,李玉竹他们就睡下了。 东西全都在白天整理好了,明早搬上车上就可。 柳岩柏兴奋得睡不着觉,想着到了县城后的生活。 为了不让他忘记所学的字,李夫子还送了他两本书,和一些纸笔,叫他县城闲着时,多多看书写字。 李家人对他这么好,他一定好好报答才是。 七想八想的,柳岩柏渐渐睡着了。 李玉竹那屋中,她想早早睡,可二郡主和大郡主没让她睡。 两个人一直交等着李玉竹一些事情。 无非是,二郡主要买哪里的果子点心,叫李玉竹务必带回来。大郡主想要什么样的布料和胭脂,说乡里的东西质量都不好,她如今有钱,要买最好的。 李玉竹坐在桌旁,披着衣裳,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做着记录。 两个人交待她买的东西,足足写了两页纸。 李玉竹黑着脸,抖着纸给她们看,“我们你们两个败家女,有钱就知道吃吃吃,买买买,你们的嫁妆钱攒够了没有?” 二郡主叹气,“三妹,二哥三哥说我这样子是铁定没人要的,那既然没人要了,我攒什么嫁妆?不如将钱全吃了吧,快快乐乐活一生也是不错的。” 李玉竹,“……”这理由,她好像无法反驳。 大郡主则笑眯眯说道,“三妹,我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真心想娶我的人,是不会要我出嫁妆的。” 李玉竹,“……”是咯,大郡主在京城的时候,可是万人迷,那些公子哥们求着大郡主嫁呢,哪会要她的嫁妆? 行吧,这两人都有不攒钱的道理。 她将两份单子装进随身背着的背包里,又说道,“虽说两位姐姐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啊,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万一咱们那位皇帝堂哥,脑袋抽疯又跟咱们家过不去,将咱们又贬到别的地方呢?你们手里没有钱,到时可怎么办?” 这话把两人吓着了。 大郡主当时挨饿时,可是每天都在想着被她倒掉的好吃的饭菜,一不如意就送人的好看的衣裳,还有每天大手大脚打发掉的钱和首饰。 想到曾经打发掉的钱,都能买一年好看的胭脂水粉和衣裳了,大郡主的心里就滴血。 她飞快从李玉竹的背包里找出的购物清单,拿了笔一条一条地划起来。 虽然划掉一条很是心疼,但比起将来可能穿着破旧的衣裳,住可怕的山洞,这点心疼不算什么。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挨饿! 还有二郡主,她不爱打扮,但怕饿,刚来这里时,她天天饿到醒,做梦都在找吃的,找到的却是一堆石头,她在梦里找不到吃的,常常吓得哭起来。 不不不,不能挨饿,让她天天吃黑馒头,也不能被饿死。 为了将不被饿着,唯一的办法是先攒点钱,有钱就能买吃的。 二郡主也从李玉竹背包里找出了单子,划掉了一堆可口零嘴的名字。 看着上面孤零零的“红豆水晶饼”的名字在上面,她长长吐了口气,只买一样不会吃穷吧? 李玉竹看着她俩忙活,点头道,“啊,就该这样嘛。” 果果趴在被窝里,喊着她们,“姑,睡,睡睡啦,吵。” 李玉竹笑着往床上爬来,“好,睡睡睡了,明早小姑要早起哦。” 明天她要去县城了,果果就得回到庐陵王妃身边去,她有点舍不得这小丫头了。 抱着软软的一团,明天就没得抱了。 她将果果往怀里搂了搂,果果笑嘻嘻地笑着,乖巧地往她怀里钻。 .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李玉竹三姐妹悄悄起了床,都没有吵醒果果。 庐陵王妃提着小灯笼走来,陪果果接着睡,挥手示意叫她们行动快点。 三个人的动作一个比一个轻,穿戴好,一起出了卧房。 大郡主和二郡主要去集市,李玉竹要去县城。 姐妹几个来到厨房,李兴茂哥几个也全都来了。 姜嬷嬷将早饭做好了,笑着喊着他们,“是红豆红枣弱,热乎乎的,吃了暖身子。” 第0432章 被婆家休的女子(1) 马上要过年了,柴天朗也该送回他父母身边去了。 李兴茂牵着他的手走来,扶着他坐到桌边,“天朗,要吃什么?” “要睡,姑父。”柴天朗半睁着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巴张大得能塞进一个汤圆了。 这副样子,将屋里的大家都逗笑了。 这会儿天还没有亮,对于四岁不到的柴天朗来说,不到四更天就起床,实在是一个高兴不起来的事。 李兴茂扶着他坐好,可一松手,他马上就歪倒了。 李玉竹笑道,“大哥,抱他到马车里睡着吧,三哥的马车里铺着厚褥子,还放有暖水袋,一点都不冷,等我吃好了,我装一些吃的带到路上喂他吃,他这会儿想睡呢,哪里会吃东西?” “也好。”李兴茂看着柴天朗,笑着摇摇头,又抱着他走出厨房。 穆元修提着灯笼,来了李家。 李兴茂喊着他,“穆兄弟来得正好,厨房里还有早饭,快去吃吧。” 穆元修也不客气,笑着应道,“我这便去厨房。” 姜嬷嬷见穆元修走来,马上盛了一大碗红豆红枣粥,又将牛肉饼端到他的面前,和蔼笑道,“快吃吧,吃饱点,要赶好几十里路呢。” 李兴安嘟囔着道,“我进厨房来,姜嬷嬷都没给我端吃的。” 老二李兴盛瞪他一眼,“姜嬷嬷做早饭的时候,你可一直坐在这儿守着,还需要姜嬷嬷端给你吃?穆元修才来不知吃的在哪里,姜嬷嬷才端给他,你小子,早来厨房里不知偷吃了几块牛肉饼了,还要跟穆元修计较?” “你丫胡说,我才没有偷吃!”李兴安回瞪他一眼。 “反正大家没看见,你就扯谎吧,哼!”李兴盛再瞪眼。 哥俩谁也不服谁,互相瞪眼。 大郡主和二郡主先吃好了,两人一起喊着李兴盛,“二哥,走不走啊,你不走我们先走啦!我们也会赶车呢。” “来了来了!”李兴盛这才慌了,将最后一点粥喝掉,又抓了块牛肉饼在手里,匆匆跟上她们。 大郡主最近越来越爱打扮,她本身人又漂亮,话又多,走哪都会惹人注意,比二郡主和李玉竹会惹事,二公子李兴盛面对这个妹妹头疼不已,只要出门,他不得不寸步不离地跟着。 李兴盛甚至每天都盼着,来个男人将这个麻烦精娶了吧。 而且年底了,她们的生意相当的好,李兴盛给她们帮忙,也赚了不少零用钱。 柳岩柏也匆匆吃好了,说要去搬行李,跟李兴安和李玉竹打了声招呼,跑去忙去了。 李玉竹吃好后,找了个篮子,装柴天朗的早饭。 那边,姜嬷嬷拿了一个小砂罐,用滚水烫热后,装了半罐的热粥,又用一块干净的厚布包着罐子外面,接着,她又装了一罐子的热茶水,拿了两个小碗,一并放在篮子里。 “天气冷,别看这些都是烫的,就这么放在篮子里过不了一刻时间就凉了,拿到车上后,最好是将篮子塞到被子里捂着,热气能管一个时辰呢。那时候天亮了,天朗也差不多醒了,正好拿出来吃。”姜嬷嬷一面往篮子的空隙里塞干布和棉花团护热,一面嘱咐着李玉竹。 李玉竹提着篮子,笑着道,“晓得了,姜嬷嬷。” 她将篮子拿到穆元修的骡子车上,塞到柴天朗睡觉的身边。 车里很暖和,被子也够厚,柴天朗睡得脸色红扑扑的。 李兴茂坐在车上陪着柴天朗,见她来了,说道,“你来得正好,我去给你们搬书去。” “去吧,大哥,我看着他。”李玉竹坐到了李兴茂的位置上。 书很重,所以还没有装车,因为装了车后,不好拐弯出宅子门,那些书册还全都堆在库房里。 穆元修吃好了早饭,走来将骡子车赶到宅子门外。 贵伯也赶着柴娥英的骡子,停在后面。 李兴安将他的行李和李玉竹的行李,塞进了穆元修的骡子车里。至于柴天朗,他没行李。 他来这里住了两月,一直穿的是李景的衣裳,两个孩子的年纪相差几个月,个子差不多,一直是混着穿。 在李家,柴天朗穿李景的,在县城时,李景穿柴天朗的。 另一边,李兴安和穆元修,还有贵伯他们,正在搬运书册。 胳膊不方便的柳岩柏也没有闲着,也参加了他们的搬运工作。 他虽然搬的不多,但动作不慢,搬好一捆放在骡子车上后,又飞快跑回去搬另一捆。 李兴安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好样的,不错不错。” 夸得柳岩柏干劲更足了。 一千书册,硬往一辆车里塞,也是塞得下的,但书册太重,这车就走不快了。 李兴茂让大家将书册分开装,七百册塞进贵伯赶的骡子车里,三百册装进穆元修的骡子车。 穆元修的车里会坐李兴安李玉竹和柴天朗,还有大家的行李,所以书册少一些。 而贵伯赶的车里没有坐人,柳岩柏会跟着贵伯坐赶车位上,车里可以多装一些。 物品装好,两驾车离开了李家。 穆元修贵伯他们都是多次去县城的人,没有新鲜感,车中的李玉竹和李兴安,一上车就歪着打起了瞌睡。 柳岩柏是头次出远门,一直睁大双眼东看看西看看。 贵伯笑着道,“冷不冷?要是冷的话,就钻车里去坐,里头还有点空位,还能坐人。” 柳岩柏摇摇头,“不困,我精神着呢。” 贵伯笑了起来,“倒也是,出远门好玩呢,哪里会困呢?” 贵伯年长,走的地方多,见多识广,一路上,他都和柳岩柏聊着天。 走在前面的是穆元修赶的车,他一个人赶车,就冷清多了,不过他要带路,不需要人陪着说话,也不会打瞌睡。 四更天刚过的秋冬清晨,到处都雾朦朦的。 两驾车前挂着的明瓦灯笼,只照着小片地方的光,再加上拉的东西重,车辆走得不快,他们走了两个时辰才到县城城门那儿。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树梢高了。 靠近县城,车外喧哗声多了起来,睡在车里的柴天朗被吵醒了。 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愣愣看着李玉竹,“昨晚我跟小姑睡的?景儿呢?” 他在李家,就跟着李景喊李玉竹小姑。 在县城,柴大嫂叫柴天朗喊李玉竹为小姨。 柴天朗不明白,同样一个人,为什么有两种喊法,一会儿小姑一会儿小姨的。 他不管,他就跟着李景喊小姑。 小姑小姨也差不多啦,李玉竹也不计较。 “景儿跟着他爹住在村里呢,我们现在回家,找你爹娘去。”李玉竹笑着道。 柴天朗看看四周,发现是在车里,他这才想起昨天姑姑说的话,会叫小姑和李三叔带他来县城过年。 他叹着气,“小姑,景儿什么时候来县城?” “嗯,过年时吧。”李玉竹笑道。 柴天朗揉了揉肚子,喊饿了。 从城门口到柴大公子的铺子,还有五里地,让小家伙忍到家里吃早饭,他一定是忍不住的。 李玉竹将他扶正坐好,拿了件披风给他披着,叫李兴安扶着他,她将提篮的粥罐子拿出来。 还别说,姜嬷嬷将罐子包得好好的,粥还没有完全凉透。 李玉竹拿了一只碗,舀了半碗粥来喂他。 柴天朗也不挑食,吃一口,嚷一口好吃。 把李兴安和李玉竹一起逗笑了。 等柴天朗吃好,喝了水,他们的骡子车正好赶到了柴大公子的铺子前。 柴天朗天天嚷着要去李家长住,但久不见爹娘,他还是十分想念,看到自己爹笑着朝骡子车走来,他兴奋地在车窗口大叫,“爹,爹,我回来了!” 柴大公子故意板着脸,“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骡子车一停,小家伙就急着往外窜。 李兴安一晃神,没拉住。 柴大公子顺势将柴天朗抱下来,惊讶地笑道,“好小子,才两个月不见,就长重了不少呢,在李奶奶李爷爷家,吃了什么好东西?长这么重?你爹我都快抱不动了。” 柴天朗确实长了一些肉肉,尖尖的下巴长得圆润了一些。 跟着走下车的李玉竹笑道,“和在柴大哥家吃的一样,只不过有景儿和他比赛吃饭,他每顿都能吃一小碗,从不剩饭,另外还吃些果子点心。” 柴大公子笑道,“比在家里吃得多,难怪长重了。” 柴天朗从他怀里溜下来,高兴地往铺子里冲,“娘,娘呢?” 柴大公子朝李兴安和李玉竹笑着挥挥手,“我先看着他去,你们先搬东西,一会儿来这儿吃饭啊。” 他转身追儿子去了。 李兴安笑道,“好说呢,柴大哥。” 另一边,贵伯将车停好,柳岩柏走下骡子车,拘谨又带着兴奋地左右瞧着。 李兴安取了钥匙,走去开了铺子门,回头喊着贵伯和柳岩柏,“这便是我们的铺子,你们将东西搬进来吧。” 贵伯笑道,“真好啊,两家的铺子挨着。” 穆元修将车门打开,将大家的行李往下拿,李玉竹也来帮忙,他摆着手,“你歇着去,这点事,我们几个人一下子就搬完了。” 李兴安十分赞同穆元修的话,这小子有时候很看不顺眼,有时候又很懂事嘛。 “是嘛,三妹你休息着去,我们几个男人来搬。”李兴安将李玉竹的两个藤箱一手拎起一个,往铺子楼上搬去。 穆元修和贵伯,还有柳岩柏则搬着书册。 柴大公子将柴天朗安顿好,喊了个伙计也来帮他们。 他打量着书册,惊讶说道,“你们真厉害,印了这许多书册来。” 李玉竹笑道,“一时没想好卖什么,我们上回印的书册卖得不错,便请大嫂写了故事,又印了一些来卖。” 柴大公子笑了起来,“娥英会写故事的小聪明,还能派上用场啊。” 李玉竹也笑道,“柴大哥可别小瞧娥英大嫂,她写的故事可好看了。” 说到柴娥英,李玉竹想到柴娥英怀的孩子,她又说道,“怎么不见柴大嫂?我还有好消息想告诉她。” 柴大公子说道,“哦,她姑祖母家出了点事,她去赵家去了。” 柴大嫂去赵家了? 难道是赵老太太出事了? “是看赵老太太去了吗?”她问道。 “不是,是赵家一位嫁出去的姑娘被婆家休了,前天跳水自杀,被人救了起来,不过状况不大好。她和天朗娘关系极好,天朗娘担心她,这几天天天去赵家看她。”柴大公子摇摇头说道。 原来不是赵老太太的事。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 这时候女子地位低,社会对被休的女子很不待见。 赵家姑娘被婆家休,相当于社死了。 难怪那姑娘会自尽了。 她想问问柴大公子,赵家姑娘究竟为什么会被休,但又一想,柴大公子一个男人,怎会知道?她便作罢,没有去问。 第0433章 难以开口的病(2) 柴大公子还记着李玉竹说的好消息,他又着问,“李三姑娘刚才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事?” 李玉竹笑着道,“是娥英大嫂的消息,她怀的是男孩,天朗有弟弟了。” 柴大公子大喜,“好好好,太好了,天朗就想有个弟弟陪着他玩,这下他该高兴了,等天朗娘回来,我一定将这消息跟她说说,也让她高兴高兴。” 李玉竹回了铺子。 穆元修他们搬书册,她去给大家收拾屋子。 铺子二楼的三间房,有两间是李玉竹和李兴安的,李玉竹将空着的一间给了穆元修。 铺子后院的二层小楼,一层是厨房和洗浴室,二楼也有三间屋,李玉竹将柳岩柏和贵伯安在那儿住。 贵伯还要将柴娥英的骡子车赶回村里去,只会在县城住一晚。 李玉竹没有安排多的铺位,让他们俩合住一屋。 铺子里,被子等物,都是现成的,在她和李兴安上回离开县城时,就买好了。 他们不在县城的日子里,柴大嫂经常过来开门给屋子通风透气,晾晒被子。 因为经常晒,被子放了两个多月,却一点霉味也没有。 李玉竹直接拿出来给大家铺了床。 收拾好卧房,李玉竹来前面铺子里看大家整理书册。 一册册书堆在木架上,齐齐整整的。 这时,柴大嫂走来了。 李玉竹马上走过去,笑着喊她,“柴大嫂。” 柴大嫂一脸愁容,“玉竹啊,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帮忙。” 李玉竹笑道,“柴大嫂你尽管说。” 柴大嫂看一眼屋里整理书册的穆元修李兴安他们,她皱了皱眉头,拉着李玉竹去了后院,“咱们那儿去说话。” 她神情严肃,李玉竹不笑了,蹙眉又问,“柴大嫂,究竟怎么啦?” 柴大嫂纠结了一会儿,说道,“李三姑娘跟着你师父学医,可曾听说,有治石女的法子?” 李玉竹睁大双眼,“石女?谁是石女?” “我表妹,是我大表伯的小女儿,她婆家说她是石女,几天前将她休了。”柴大嫂长长叹了一声,“前天晚上,她悄悄跑出赵家跳水自尽,幸好被一个路过那里的打更人救了,她才没死,但也不大好,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只流泪。” “……” “她父母近些日子一直和其他几房争着生意的事,也不怎么管她。我很着急,不知怎么帮她才好。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爱跟着我玩,我不想她有事,李三姑娘,可有法子治她的病?我在城中找了好些大夫,都说治不好。可巧,你来了。” 石女,古时称不能生孩子的女子为石女。 有些轻微的能治愈怀上孩子,这是假性石女。 严重些甚至是体内畸形或缺失的,无法同房的,这种不能生孩子,才是真石女。 不管是真石女还是假石女,哪怕是不为生孩子,如果不及时治疗,葵水对身体产生感染,会对身体产生严重的危害。 她不知道赵家姑娘是哪种情况,她不好回答。 见李玉竹蹙眉不语,柴大嫂苦笑说道,“唉,这病难以启齿,你年纪又不大,你师父可能没有说过吧?” 李玉竹微微一笑,“不,我师父说过这病,她说生病之人,在医者的眼里没有特殊,不管是得什么病的人,都只是个病人而已,再说我师父是女医,女子的所有病,她全都精通,她也教了我一些。” 柴大嫂大喜,“那可太好了,一会儿你陪我去看看她。” 李玉竹点头,“好。” . 李玉竹的铺子里,虽然也有小厨房,还备了些米油等物。 但他们起早床长途而来,个个都疲惫着。 柴大嫂叫李玉竹他们不要生火,全到她的铺子里吃午饭。 柴大公子两口子安排的接风洗尘宴,十分的丰盛。 有些是柴大嫂亲自下厨做的,有些是柴大公子到酒楼点的招牌菜。 柳岩柏坐在大家中间,十分的拘谨。 柴大公子听李兴安和李玉竹说过他的遭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有父母关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和天朗姑姑很小就没有爹娘,爷奶和二叔对我们也不好,我们兄妹自己搬出来住,到现在我二十好几岁了,娶妻生子做生意,不是一样过得好?” 柳岩柏很惊讶,“原来柴大公子的父母早已故去啊?” “不光父母没了,外祖家因为一场大山洪,也全都没了,我养活我自己,还要照看妹妹,但我现在不是也很好么?”柴大公子神情轻松说道。 柳岩柏心里想着,原来可怜的人不只他一人。 没了爹,娘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找到一个赚钱养活自己的本事,就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得到安慰和鼓励,他心情又好了一些,“多谢柴大哥鼓励。” “客气什么的?吃饭吧,菜快凉了。”柴大公子爽朗笑道。 吃好午饭,穆元修和柳岩柏守铺子,贵伯年迈又熬了夜,去休息去了,李兴安去接小成子来铺子里做事,这是当初李玉竹和小成子说好的。 小成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李玉竹和他说起看铺子的事,他马上答应了。 李玉竹则和柴大嫂,带着柴天朗坐着柴大公子的马车,往赵家而来。 在去赵家的路上,柴大嫂对李玉竹说起赵家姑娘的事情。 赵家姑娘在赵家的众姑娘中行五,大家都喊她赵五姑娘。 赵五姑娘从小品性乖巧温柔,长相貌美,知书达理。 今年夏天时,有人做媒,家里长辈将她许给同城的一位书香之家钱家。 那钱家几代都是文人出身,家中有好几个秀才,还出了个举人。书香钱家本瞧不起做生意的赵家,说赵家人身上满是铜臭气,但见赵五姑娘的学问还算不差,长相也可人,再看赵五姑娘嫁妆丰厚的份上,便同意了亲事。 谁知,赵五姑娘出嫁后的次日,钱家派了个老嬷嬷来,说赵五姑娘的身子有问题,新郎不高兴了一晚上。 这可把赵家人吓坏了。 赵大太太连忙派了家里的老嬷嬷去看情况。 不管嬷嬷怎么问,但赵五姑娘只哭,不说话,还说不想活了。 大家才知事情不妙。 李玉竹皱起眉头,让一个姑娘产生这种想法,这是严重的病了。 柴大嫂又说,赵大太太又亲自去了钱家,和钱家太太好说歹说,才没将事情张扬出去,由赵家请大夫给赵五姑娘看病。 这病从夏天一直看到冬天也不见好。 那钱家公子宠的小妾又怀上了,为了子嗣,钱家将赵五姑娘休了,将小妾扶了正。 休的理由说得毫不遮掩,说赵五姑娘是石女,说她根本不是女人,是个男人扮的女人。 赵家理亏,只好接回了赵五姑娘。 赵大太太去收嫁妆,可拿着单子对来对去的,发现少了一些。 赵大太太质问钱家,钱家说只有这么多,少的部分是赵五姑娘自己用了,怪不了他钱家。 钱家还说,自家儿子莫名倒霉娶个石女,头婚成了二婚,娶不到好的女子了,只能扶妾上位,没找赵家赔偿已是大义,赵家反来追讨少掉的一千两银子,简直是不讲道理,再要就到衙门告赵家。 赵大太太是彪悍的人,从没吃过亏,却在女儿的事情上被人羞辱不说,还损失了一千两银子,气得回来就骂赵五姑娘。 赵五姑娘白天时还好好的,只是哭不说话,晚上就忽然不见了。 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汇报给赵大太太,赵大太太正在气头上,没有理会。 两个丫头不放心赵五姑娘,连夜去找,万幸的是找着了。 却也不大好,赵五姑娘跳过水了,是被人救起来的。 两个丫头将赵五姑娘扶回赵家,赵家也没人管她,前前后后照看赵五姑娘的一直是两个丫头。 柴大嫂说着说着,气得直捶腿。 第0434章 不受待见的赵五姑娘(1) 李玉竹和柴娥英来往赵家多回,赵家守门的人看到她们,马上让她们进去了。 柴大嫂进了赵家后宅,照旧先来见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很烦她们两人,再说这会儿还在跟其他房的人争生意,没空理会其他人,“知道了,带她们去见五姑娘吧,我头疼,就不见她们了。” 丫头答应了,传话出来,“大太太头疼,这会儿不想见客,婢子带芸表姑娘和李三姑娘去见五姑娘吧。” 来十次,有七回不想见她们,李玉竹和柴大嫂见多不怪了。 她们先来见赵大太太,不过是出于礼节罢了。 柴大嫂微笑道,“既然大表伯母身子欠安,那我们就不打搅她了,改天再去拜见她。” 离开赵大太太的住处,她让丫头先领她们去见赵老太太。 李玉竹也想先看看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分掉财产后,她的院子比以往更冷清了。 院中的侍女,也少了一些,不见往日的喧哗声。 想到赵老太太为了让儿女们注意衰老的她,故意装疯卖傻,却仍旧被儿女们忽视着,李玉竹心中一阵唏嘘。 这究竟是赵家儿孙们人性本坏,还是赵老太太教育无方溺爱子孙们造成的结果,李玉竹一直想不明白。 守在门口的侍女见她们来了,行了一礼后走进正屋去传话,“老太太,芸表姑娘带着朗小哥和李三姑娘来了。” 李玉竹跟着柴大嫂走进正屋。 一进门,她就看到一个头发快全白的老太太,靠在摇椅上愣愣朝她看来。 脸颊比之前瘦削了不少,眼神也不那么锐利了。 “谁来了?”老太太哑声问道。 一旁的侍女大声道,“是芸表姑娘和朗小哥还有李三姑娘来了。” “哦。”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坐啊坐啊,外头冷啊,快来烤火。”她笑着朝她们招手,“好几年没来看我了,你们都忙什么去了?” 李玉竹,“……”好几年?距离上回她离开县城,三个月还不到呀。 柴大嫂叹了一声,小声对李玉竹道,“自打你离开后,老太太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而且耳朵不好,大家按着你开的药在吃,但依旧这样的,赵家人不管她,我也没办法。” 柴天朗眨着眼睛,看了会儿赵老太太,说道,“太姑祖母,你头发怎么白了这许多?” 赵老太太摸摸头发,“有白吗?倒没发现呢。”她笑眯眯朝柴天朗招手,“哪家的娃儿?真是乖巧,来来来,来这儿坐。” “我是天朗啊,太姑祖母不认得我了吗?”柴天朗眨着眼,惊讶问道。 “天朗?哪个天朗啊?”赵老太太一脸蒙怔。 “就是那个天朗啊。”柴天朗回道。 赵老太太歪着头想,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柴大嫂拍拍柴天朗的肩头,“去陪太姑祖母玩。” “好呢。”柴天朗乐呵呵朝赵老太太跑去。 赵老太太将他搂了搂,扶着他坐在摇椅旁的小软凳子上,又从一旁小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两个大核桃给他玩。 柴天朗开心地敲核桃去了。 李玉竹走了过去,握着赵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最近可好?” 她顺势给赵老太太把起脉来。 脉象虚弱,三月不到的时间里,老太太一下子苍老了,可能和上回的跌倒有关。 手术是成功了,但必竟年纪大了,卧床久了对身体总归是有害的。 “哦,好好好,很好呢。”赵老太太笑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李玉竹,“……”真忘事了? 一旁的丫头走来倒了茶水,见李玉竹疑惑不语,便说道,“老太太自打摔伤后,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李三姑娘别在意啊。” 过了七十的人,衰老再所难免。 李玉竹微微一笑,“我不在意的。” 她问了左右服侍的侍女,老太太吃药的情况。 大家都说有按时吃。 李玉竹又打量着赵老太太,老太太的衣着干净,手脸干净,面前的火盆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没什么呛鼻的烟气。 屋角的花架上,放着一盆开得娇美的水仙花。 目光所视之处,温馨清爽,可见侍女们照顾得还算用心。 家里人不大管赵老太太,有几个得力的侍女看护,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人的衰老是不可逆的,老年时能体面的活着,也算是老太太的福气。 陪赵老太太吃了杯茶,说了会儿话,李玉竹和柴大嫂带着柴天朗离开了赵老太太的住处,她们跟着赵大太太的侍女,来另一处院落见赵五姑娘。 这是一处很小很偏的小院子,院外种有几株高大的木棉树,半黄半绿的枝叶伸向小院子,遮了半院的阳光。 四周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声响。 引路的侍女敲响了院子门,没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侍女说道,“是芸表姑娘来了?快请进吧。” 柴大嫂朝引路的赵大太太的侍女道了谢,“你回大表姑母,就说不必管我和李三姑娘了,我们和五表妹说会儿话就回去。” 引路侍女心说,她家大太太为生意的事,这会子烦得很,才没有心情管你这外人,爱走走。 “晓得了,芸姑娘请自便吧。”她转身离开了。 柴大嫂牵着儿子的手,带着李玉竹进了院里。 开门的侍女关了院门后,跟上她们的脚步,“自打我们姑娘回来,家里的人上上下下都不理我们姑娘,也只有芸表姑娘来,才让这院里有点生气。” 侍女叹了口气。 说着话,她又好奇地看一眼李玉竹。 柴大嫂说道,“哦,忘记了介绍,这是给你们老太太看过病的李三姑娘。” 赵五姑娘和她的两个侍女,之前一直住婆家,在李玉竹离开赵家回了乡下村里后,赵五姑娘才被婆家休了回娘家来,所以侍女不认得李三姑娘。 但李三姑娘治好了赵老太太的摔伤,事情早在赵家传开了。 赵五姑娘的侍女恍然说道,“原来是李三姑娘。”她朝李玉竹行了个屈膝礼。 “姑娘客气了,不必多礼。”李玉竹微笑着朝她抬了抬手。 柴大嫂又说道,“碧桃,李三姑娘会看病,我带她来看看五表妹。” 碧桃感激得眼角都红了,“那可太好了,多谢芸表姑娘,多谢李三姑娘。” 李玉竹微笑道,“先别道谢,等我看到你们姑娘再说,病好不好治,我还不清楚。” 她虽然如此说,但碧桃还是很高兴,“你肯来看我们姑娘,就一定看得好的,我们也私下里请了大夫,都说看不好,姑娘伤心得不想活了。” 她说着说着,滚下泪来。 “好了好了,这就要进屋了,别哭,让你姑娘看见了心情更加不好。”柴大嫂低声责备她。 碧桃吸了口气,将眼泪抹掉了,“是,我不哭。” 一路走来,李玉竹都在打量着四周。 这小院比柴娥英的那间老宅还要窄小,统共四间屋,院里也没有花草,只种了一株要枯不枯的海棠树,走进正屋来,也不见什么华美的装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破旧,就是凄凉。 而赵家其他地方的屋子,全都华美高大宽敞。 唯独赵五姑娘住的地方,寒酸得不像话。 李玉竹心中猜测,这处地方,一定不是赵五姑娘未嫁前的闺房,说不定是哪个下人住过的。 柴大嫂将柴天朗交到碧桃的手里,她带着李玉竹走进了正屋一侧的卧房。 卧房的布置,也是寒酸得不像话,也就比李家姐妹的屋子好一点罢了。 李家是逃难来的,白手起家,能省就省,赵家可是县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家里仆人都有几十人,女儿的屋子却破破旧旧的,可见赵家人对女儿的忽视。 走进卧房便见到了床,没有屏风挡着隐私,这又是一处不像闺中女子卧房的地方。 床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她的两眼正无神地望着帐子顶。 第0435章 你就这么便宜他们么(2) 她面容娇好,只是瘦得厉害。 床边坐着的一个做针线的侍女,看见李玉竹和柴大嫂走进来了,忙站起身来行礼,“芸表姑娘。”又朝李玉竹点了点头,她不认得李玉竹,没有喊称呼。 “这是李三姑娘。”柴大嫂指了指李玉竹,又问那侍女,“铃兰,五姑娘中午有没有吃饭?” 侍女铃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 柴大嫂着急说道,“不吃东西可怎么行啊,一顿不吃不打紧,这一连三天了,都这么睡着不吃不喝的,可怎么得了?” 她走到床边去,伸手去抚赵五姑娘的脸,“五表妹,你扭头看看我,我是芸表姐,我带了个大夫来给你瞧病,她给咱们老太太看过病,还给县领夫人看过病,医术了得,她一定给治好你的。” 赵五姑娘无声地叹了口声,“治不好的,芸表姐。” 她说着话,眼泪又从眼角滚落下来。 李玉竹走过去,说道,“你都没让我看,怎知我看不好你的病?” 赵五姑娘听到陌生的声音,这才扭头来看,发现是个年纪很轻的姑娘站在床前看着她,她涩然笑了笑,“你看病?” 然后,将头又扭过去,拿被子捂着脸,不再说话。 柴大嫂喊着她,“五表妹?” 赵五姑娘不理会。 李玉竹拍拍柴大嫂的肩头,“我来吧。” 柴大嫂叹了口气,起身让位,“好。” 李玉竹坐到了床沿上,将赵五姑娘藏在被中的手拿出来,“咱们年纪差不多,你心里的想法,我懂,我一直绝得,老天不会断掉任何一个人的活路,这条路行不通了,咱们换条路走走,只要你肯去看,去找,就一定找得到活下去的路。” 她抓着赵五姑娘的手,号起脉来,同时,也启动着空间的仪器,检查起赵五姑娘的身体。 还好,赵五姑娘的子宫和下体都是完整的,并非最严重的那种,属于假性石女。 治好是可以怀上孩子的。 她收了手,朝柴大嫂点了点头。 柴大嫂问道,“怎样?玉竹?” “不是最严重的那种,可以治好。”李玉竹说道。 柴大嫂大松了口气,“太好了。”她高兴地走到床边,抱着被中的赵五姑娘,“五表妹你听到了吗?李三姑娘说你的病治得好,不是最严重的。” 一旁站着的侍女,也高兴地直揉眼睛,“李三姑娘,我们姑娘的身体就拜托你了,姑娘太不容易了,你一定要治好她啊。” 大家都高兴,可唯独赵五姑娘不高兴. 她冷笑一声,“你们别哄我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是治不好的。治不好,还非要治,传出去又惹人笑话,你们走吧,我想安静会儿。” 她将身子扭过去,拿背对着李玉竹她们,不再说话。 柴大嫂拍拍她的肩头,“五表妹,五表妹?” 赵五姑娘没说话,身子往下缩了缩,将自己整个儿藏进被子里。 “姑娘,你别这样啊,李三姑娘和芸表姑娘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你让李三姑娘看看吧。”侍女铃兰也劝。 赵五姑娘还是不说话。 李三姑娘朝她们摆摆手,“你们先走去,我单独跟她说说,她的病情只适合让大夫看。” 柴大嫂点头,“好,我们到外头候着。” 她微微叹口气,和侍女铃兰走到外面去了。 李玉竹将门关了。 她想了想,走到桌旁,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副简易图,这才又回到床边来。 “赵五姑娘,这屋里只有我们俩,咱们来说说你的病情吧。”李玉竹将图纸递过去,“我将你的身体病情,画了个简易图,你看看就明白了,你的病不是大病,治得好的。” 赵五姑娘冷笑,“你一个小姑娘,年纪这么轻,会治什么病?就算你治好了我奶奶摔伤的病,治好了县令夫人的病,又能说明什么?你不过是运气好,将她们治了个半好,我的身体可和她们不一样。” 李玉竹说道,“咱俩不熟悉,你可以怀疑我。不过,你先听我解释下你的病情再来说我是不是不懂吧,反正只是听听而已,又不会吃亏不是么?” 赵五姑娘冷笑道,“那你说说。” 李玉竹将她头上蒙着的被子掀开一些,将画了简易图的纸递到她的眼前,“你先看这副图。” 赵五姑娘淡淡瞥一眼图,“这是什么?” 图上只画了个黑色的圆圈,圆圈里图着浅浅的墨色。 李玉竹说道,“这个圆圈,是你的下体,正常女子,这个地方有处小小的孔,能出葵水。而你的这里长实了,没有葵水来,每月的时候肚子还能胀痛不已,甚至不吃药下不了床的那种。” 赵五姑娘赫然睁大双眼看着李玉竹,“什么意思?” 她的表情,说明已经听进去了。 李玉竹继续说道,“做一个小小的手术,用医者的小工具,将这处膜剪开一些,让葵水正常出来,你的肚子不会再疼痛,你会像正常女子一样,能和男子同房,也能生孩子。” 赵五姑娘听得将信将疑,“我的身体是这样?” “我说错了吗?每月中,你的肚子都会痛一痛,你十八了,却没有葵水来,对吧?”李玉竹看着她说道。 赵五姑娘看她一眼,垂下眼帘来,“全被你说中了,我确实经常肚子疼,每月都叫大夫开些止痛药吃一吃,挺一挺就这么过了几年。” “赵五姑娘。”李玉竹神情严肃看着她,“你的病不能拖延了,时间久了,那些本该出现的葵水却不能出现,一直屯在你的身体里,会让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损害,让你疼得生不如死,过不了多久,甚至会要你的命。” 她将情况说得严重些。 希望赵五姑娘听她的劝告。 赵五姑娘自嘲笑道,“我倒希望我快些死掉。” 李玉竹看着她,“你的身体,本就不是大病,却被婆家休掉,你就这么愿意受他们的羞辱么?就这么便宜他们放过他们?对了,我听说钱家的小妾还怀上了被扶了正,他们家还霸占了你的一千两嫁妆!而你,将身体治一治也是可以怀孕的,你为什么不治好自己,打一打他们的脸?” 第0436章 这就过份了(1) 李玉竹伸手摸摸她的脸,“你现在太瘦了,我担心给你治病后,你的身体吃不消好得慢。与其好得慢等一年才好,还不如现在缓三天吃好点养好身子再治好得快。” 等上三天,和缓一年才好相比,赵五姑娘选择了等三天。 “好,我先吃饭,养好身子再治。”赵五姑娘说道。 李玉竹微笑道,“这便对了嘛。”她走去开了门,“柴大嫂,铃兰,碧桃,赵五姑娘想吃东西了。” 柴大嫂大为高兴,催着铃兰,“快去准备吃的来。” 铃兰松了口气,“好,我马上去端来。” 她欢喜着跑去府里大厨房去了。 柴大嫂和碧桃走进卧房来。 柴天朗很乖巧,知道前来是探望病人的,坐在椅上玩着一个美人捶,不吵不闹。 “姑娘,要喝水么?刚沏的温茶,要不要喝一点?”碧桃很兴奋,小小心心地问着赵五姑娘。 “不了,你陪天朗玩去吧,有芸表姐和李三姑娘陪我就够了。”赵五姑娘看一眼前方一个人乖巧坐着玩的柴天朗,摇了摇头。 以前,她从没在意过小孩子,自打钱四郎说她是石女,不能生养后,她的内心就崩塌了。 原来孩子是这是这么重要的存在。 柴大嫂见她盯着柴天朗瞧,便喊过柴天朗,“天朗,过来玩。” 柴天朗从椅子上溜下来,笑眯眯朝床这边跑来,“娘。” “来和五表姨说说话。”柴大嫂将柴天朗拉到床边来。 赵五姑娘看着柴天朗笑,“大半年没看到你,你长高了长壮了。” 柴天朗倒也不谦虚,“是呢,大家都夸我呢,因为我吃得多呀,所以长得高长得壮,五表姨也要多吃饭啊,才长得高长得壮。” 这真是十足的孩子话,把赵五姑娘逗笑了。 碧桃很高兴,自打她家姑娘被休,这是多天以来的头一次露笑脸。 赵五姑娘笑了,屋里的其他人,心情全都好了不少。 大家陪着赵五姑娘聊天。 只是,话题说了三个了,还不见铃兰端饭前来。 柴大嫂往门口那儿望去,不禁说道,“这会儿中午饭过了,晚饭时间又没到,按说,厨房里该很闲才是,怎么铃兰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来?” 李玉竹往屋上的沙漏刻点瞧去,她们聊天聊了三刻时间了,做一桌菜的时间都够了。 碧桃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柴大嫂和李三姑娘不清楚这府里的情况,她们清楚,铃兰久不回来,一定是被厨房的人刁难了。 赵五姑娘这几天虽然不吃不喝,但她们做侍女的,还是准时将茶饭端来,也会隔上一会儿拿去厨房热一热。 次一天还好,第二天厨房里的人就对她们使脸色了。 赵五姑娘在病中,她们两个侍女受了气,不好跟赵五姑娘说。 她们没人撑腰,厨房的人越发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对她们一天比一天怠慢。 吃的菜饭,也是一天比一天差。 能怎么着呢? 当娘的对女儿都不闻不问的,下人们怎会对赵五姑娘客气? 对赵五姑娘都不客气了,对她们这些侍女,又怎会放在眼里? 碧桃心里叹气,只盼着赵五姑娘快些好起来,对下人们硬气一些,她们主仆三人的日子也好过些。 到了厨房,碧桃果然看到铃兰在和厨娘吵架。 厨娘坐在厨房前院的空地上,慢悠悠地拔着一只的毛,铃兰催着她先别拔毛,先给柳五姑娘做顿吃的。 “大老爷晚上要宴客,我得赶紧着将鸡杀洗好炖起来,这下午过半了,再不炖上就来不及了,这只可是老母鸡,没个两个时辰是炖不烂的,耽误了大老爷宴客,你们担当得起吗?”厨房撇了撇唇,冷笑一声。 另一个包着饺子的厨房道,“你还当这儿是钱家啊,想指挥就指挥?这是赵家,不是你们的钱家!” 这府里,谁不知赵五姑娘被钱家休了?两个厨娘如此说话,分明是在嘲讽赵五姑娘。 铃兰怒得撸了袖子走上前理论,那个包饺子的厨娘冷笑道,“哟,姑娘这是怎么啦?要打人么?” 她一脸不屑。 碧桃走过去,按着铃兰,对那包饺子的厨娘陪笑道,“婶子别生气,她哪敢打您啦,她是见婶子忙,想自己来做饭呢。” “那你们自己做吧,菜自己找着。”包饺子的厨房冷冷睇了她们一眼。 铃兰怒得瞪着碧桃,碧桃朝她打眼神。 铃兰撇了撇唇,暗暗回瞪了两个厨房,还真就卷了袖子,找起食材来。 只有柳五姑娘一个人吃饭,又是饿了三天的人,不宜吃得太油腻太饱,做碗鸡蛋羹好了。 铃兰找了三个鸡蛋打在碗里,飞快地搅拌起来。 另一边,碧桃也没有闲着,她往锅子里舀了水,放下隔水的竹篾子放在锅子里。 侍女一起忙活着,那两个厨房对视一眼,纷纷撇唇讽笑,她们只管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碧桃和铃兰。 两人将鸡蛋羹蒸好,铃兰找了个小托盘端着,回了柳五姑娘的住处。 “怎么去了这么久?”柳五姑娘见她们回来,马上问道。 在路上时,两人就商议好了,不能对姑娘说厨房的事情。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人,再被气一顿,只怕又会病倒。 “哦,厨娘在打扫,将厨房弄得乱七八糟的,我们只得等她们收拾好,才开始做吃的。”铃兰讪讪着微笑道。 柳五姑娘想吃东西后,后知后觉发现肚子很饿,这人要是饿得过头了,饿得头昏眼花时,思维就转慢了,她没有过多去想侍女的话,只说道,“端过来吧。” “是,姑娘。”铃兰将鸡蛋羹端过去,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柳五姑娘不要她们喂,自己拿了调羹吃起来。 柴大嫂看着她吃,不时地提醒着她吃慢点。 柴天朗帮着吹着气,“我帮五表姨吹凉凉。” 柳五姑娘吃了一口,拿勺子舀了一口要喂柴天朗。 柴天朗摇摇头,“我不饿,我中午吃了在碗米饭还有一个肉丸子。” 柴大嫂也道,“五表妹你别管他,你自己吃吧。” 柳五姑娘便自己吃着,和柴天朗不时地说着话。 只有李玉竹留意着两个侍女的表情。 她发现,两个侍女在悄悄打眼神,表情带着怒意。 莫非,她们去了这么久,是在厨房受了气? 等柳五姑娘吃了东西,李玉竹给她开了点补营养的药物。 “三天后我再来。”李玉竹道,“这几天你什么都别理会,不管什么人嘲讽你也好,辱骂你也好,你只当没听见,吃好睡好休养好,我才好给你治病,只有在身体好的情况下,治了病就恢复得快。” 一旁守着的两个侍女一起说道,“对对对,姑娘一定要保持好心情。” 柳五姑娘当然想快些好起来,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离开柳五姑娘的住处,李玉竹和柴大嫂看望了赵老太太后,又来跟赵大太太打招呼辞行。 她们来见赵大太太时,正好遇见赵大太太往院外走,赵大太太不想见她们都不行了。 她讪讪着笑着道,“你们这是要回去么?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挽留吃晚饭的客气话都没说。 柴大嫂轻轻扬了扬唇角,她笑着道,“是呢,见五表妹好些了,我们这便回去了。” “有心了,她脾气倔,就那样呢,你不必放在心上。”赵大太太敷衍说道。 李玉竹抬眸看着赵大太太,这妇人对自己的女儿,竟如此不上心? “还有,五表妹刚才吃了一碗鸡蛋羹,李三姑娘给她瞧过身体了,说她问题不大,治一治就会大好。”柴大嫂又说道。 赵大太太依旧情情淡淡,“知道了,天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也请回吧。” 说完,她带还着管事娘子和侍女们离开了。 柴大嫂朝她看一眼,朝李玉竹点了点头,“咱们走。” 离开赵家,坐上马车后,柴大嫂冷笑道,“但凡大表伯母对五表妹多关心几分,五表妹那天也不会去寻死,幸好有人救了,若不然……” 她恨恨着哼了一声,气得没往下说。 李玉竹想到赵大太太的为人,说道,“柴大嫂,她们母女的关系,我们左右不了,我们只将赵五姑娘的病治好就可,等她病好了,你担心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柴大嫂想到正事,心中宽慰不少,“对对,我想别的事做什么呢?该多多关心五表妹的身体才是。” 第0437章 (2) 马车到了铺子前停下,柴大嫂带着柴天朗回柴记商铺去了。 李玉竹往自家铺子走来,李兴安见她回来,马上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玉竹摇摇头,叹着道,“赵家大房一位姑娘生病了,心情不好,柴大嫂带我去看了她,三天后我再去给她治病。” 李兴安皱眉,“又是赵家,赵家的事情倒是多。” “他们家家大人多,生个小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李玉竹笑道。 李兴安也笑道,“倒也是。”想到一件事,他马上沉着脸问,“又是大房的人,这回扣不扣诊金?” 李兴安可以记得,上回李玉竹去给赵老太太看病,赵大太太亲口说的,看好了给一百两诊金,可结果呢,只给了几两银子打发李玉竹。 提到赵家大房,李兴安就没好感。 李玉竹说道,“虽说是大房的人,但却并非真正的赵家大房的人。” 赵大太太嫌弃女儿,这诊金的事,估计赵大太太不会出。 如此看来,赵五姑娘不算赵家大房的人。 “这话怎么讲?”李兴安听不懂。 “是赵家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养病呢。”李玉竹道。 李兴安哦了一声,“原来是嫁出的女儿,那就不愁诊金了。” 小成子和柳岩柏一起喊着她,“李三姑娘。” 李玉竹朝他们点了点头,笑着道,“正好,你们年纪差不多,今后一起做事吧。” 穆元修在沏茶水,李玉竹走过去,他马上递了杯过来,“喝杯水暖暖身子。” 李玉竹笑眯眯地接了。 李兴安马上跟着道,“我的呢,穆元修。” 穆元修笑了笑,也倒了杯水,“三哥的。” 李玉竹喝了口水,放下茶杯说道,“今天我们收拾下铺子,就不去县令大人家了,明早去吧。” 她得先将她的药丸拿出来摆在柜台上。 她的这间铺子是在拐角口,南门朝大街,东门面朝巷子。 她装着书的架子,将铺子隔成两间,大间摆上书册,将来还能摆上其他的物品,小间的摆上药品。 他们运来的印字机器,则搬到了后院那间二楼小楼的一楼。 一楼有厨房一侧还有半间空屋子,准备当杂物间的,正好摆上印字机器。 李兴安不反对,“大家坐车都累着了,吃完晚饭就休息吧,明天再接着干活。” 小成子是个勤快的孩子,“我带了些菜来,我做晚饭去。” 小成子眼睛上的麦粒肿好了后,李玉竹帮他澄清了谣言,他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柳岩柏不甘落后,“我帮你烧灶去。” 穆元修看了他们一眼,“我来做饭吧。” 自告奋勇的精神值得鼓励,但是李玉竹爱吃吗?还是他来做吧。 那两个少年笑着道,“那咱们一起去。” 三人去厨房去了。 午休好的贵伯,则提着一篮子草料喂两头骡子去了。 李兴安拉过李玉竹,小声问她,“三妹,你怎么将穆元修的屋子安在你的隔壁?” 李玉竹眨着眼,“我们住的两间房,不是你之前分好的吗?还剩下中间一间,他不住那里,住哪里?” 李兴安,“……” 楼上三间屋,他们兄妹各占了东西两间,李玉竹是东间,李兴安是西间,中间的一间空着。 “换掉换掉,我住中间屋。”李兴安咬了咬牙说道。 这两人住隔壁屋的话,晚上敲下墙板就能递小话。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半夜递小话成何体统? 李玉竹看着一脸严肃的李兴安,不禁好笑道,“三哥,你确定要换吗?中屋略小呢,你的那间屋大,而且屋中是大床,还有柜子,中间屋没有衣柜。” 李兴安说道,“能睡就行,换换换。” 李玉竹气笑了,“好好好,换换换。” 李兴安说干就干,将他和穆元修房间调换了个儿。 这边房间腾换好,楼下,穆元修喊着李玉竹和李兴安下去吃饭。 兄妹俩走下楼来,马上闻到了莲藕炖猪骨头的香气。 “好香。”李玉竹笑着,往厨房走去。 贵伯笑道,“没想到,元修还会做饭呢。” 李玉竹笑着道,“他可是全能之人。” 李兴安嫉妒得黑着脸。 厨房也隔成两间,一间用来烧饭,一间稍大的屋子摆着大圆桌,还有几张凳子。 小成子跑前跑后的端菜端饭。 看到李玉竹他们走来,小成子笑着道,“莲藕炖排骨,藕是我自己挖的,排骨是到村里买的,有人家杀年猪,我买了一些回来。” 李玉竹惊讶了,“小成子,你哪来的钱买肉骨头?” 小成子说道,“李三姑娘你怎么忘记了?我帮着你们刻版画,你给了钱啊。还有,我在千文书社还在当差呢,他们知道我跟县令大人认识,长了我的工钱呢,我现在有一千文一月。” 小成子的娘只是继母,他亲爹病死,房子被继母罢占了。 没地儿去的小成子不是挤在千字书社的库房里对付一宿,就是去土地庙里睡,李玉竹将铺子整理好后,就跟他说,会请他来这里做伙计,也提供地方住,小成子很高兴,马上答应了。 他将千文书社的活儿辞掉了,来了这里。 李玉竹笑着道,“不错不错,你来这里,工钱照旧。” 小成子大喜,“多谢李三姑娘。” 柳岩柏没敢提工钱的事,小成子是熟练工,他什么都不懂,他有地儿住,有吃的就满足了。 李玉竹见他看着小成子,一脸的艳羡,便也说道,“柳岩柏,你来这里当伙计,刚开始虽然是做学徒,但学徒也有学徒的工钱,头一个月没有,你先学着,第二个月看你的表现,一天给十文还是二十文,到时再看。” 她虽然同情柳岩柏,但她不做菩萨。 再说了,菩萨面前可没有勤快人。 求一求神,拜一拜佛就有好处,那么就没有人做事了,都来拜神拜菩萨。 柳岩柏高兴道,“是,李三姑娘放心,我一定跟着成子可努力学。” 贵伯拍拍柳岩柏的肩头,“好好干啊,可别让李三姑娘失望。” “是,贵伯。”柳岩柏认真点头。 穆元修将一把筷子分给大家,“别光聊天,吃饭了。” 桌上除了一人一碗莲藕排骨外,一人还有一碗米饭,还有两盘清菜。 李兴安看着一桌好吃的,瞪大双眼问穆元修,“穆元修,这些是你做的?” 穆元修点头,“对啊,三哥,尝尝排骨吧,炖得极软。” 李兴安闷头吃饭,心里暗想着,穆元修属神仙的不是?怎么什么都会?过份! 学这么多是不是想勾搭他三妹? 大家吃好饭,小成子和柳岩柏去洗碗,李玉竹对穆元修说了,李兴安和他换了房间的事。 “你住中间屋他不放心。”李玉竹特别强调。 穆元修忍着笑,嘴角抽抽,“我晚上不梦游,三哥多虑了。” . 第二天一早,由穆元修带着小成子和柳岩柏守铺子,贵伯也留在铺中休息。 李兴安和李玉竹坐着骡子车,来到县令家见县令两口子。 两人先来到县令的书房见县令。 李玉竹留意到,县令的气色,比两个多月前好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他和县令夫人的夫妻生活变好了。 县令见到他们很高兴,挽留他们留下来吃午饭。 兄妹们道了谢,又一起来见县令夫人。 因为是常来的,县令大人让他们随意行走。 他们走到后花园这儿时,李玉竹又看到了县令的那个小妾。 小妾在和一个妇人在说话。 妇人的长相很陌生,打扮得还算华丽,大给是府上的亲戚? 李玉竹没打算理会那小妾,但小妾看到她了,马上行礼问安,“李三姑娘。”又朝李兴安行礼,“李三姑娘。” 那妇人转身过来,只朝李玉竹和李兴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不认得,所以只有点头礼。 倒是小妾给李玉竹和李兴安做了介绍,“这位是钱四少奶奶。” 钱家的四少奶奶?跟柳五姑娘前夫家的钱家,有什么关系?李玉竹被这个姓氏吸引住了。 第0438章 不简单的女人(1)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妇人。 妇人身材比赵五姑娘要胖,是那种女人见了想减肥,但男人却爱不释手的丰盈肥。 有腰有胸有脖子,只是肉肉稍显多的那种身材。 她穿着考究的苏绣,皮肤嫩如凝脂,头发比赵五姑娘的头发要多,硕大的发髻堆在头顶,一只极粗的金钗插于发髻间,垂着三寸长两指宽的金色流苏。 若论美的话,赵五姑娘是百合花,美得恬静,淡然。那么这妇人的美便如同凌霄花丛,美得轰轰烈烈,咄咄逼人。 其实单一朵的凌霄花是寒酸的,凌霄花看的是整体,尤其是满墙壁都垂着凌霄花枝时,风一吹,美得张扬无比。 这妇人也是如此,单看头发或是单看眉毛眼睛或是身材,没什么出色的,但全凑一起,却也能赏心悦目。 “哪个钱家?”李玉竹问道,“我只记得,和赵记钱庄长房结亲的,也是姓钱的人家,可是那家?” 县令小妾庆姨娘说道,“正是姑娘说的那个钱家,钱家是书香之家,和赵记钱庄有些交往。” “哦,还真是那个钱家。”李玉竹朝钱四娘子微微颔首,表示见礼。 她心中暗想,这钱四娘子不是有孕了吗?怎么还四处跑动的? 钱四娘子对庆姨娘的介绍不满意。 她笑了笑,“我相公已经将赵氏休了,赵氏和钱家没有关系了,两家仅仅认识而已。” 庆姨娘尴尬得脸色发窘,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玉竹只微微笑了笑,说道,“我去见县令夫人,钱四娘子再会。” 她看一眼钱四娘子,和李兴安离开了。 庆姨娘看着两人走远,长长呼了口气。 钱四娘子朝李玉竹那里淡淡瞥去一眼,问着庆姨娘,“红叶,那小姑娘是谁啊?怎么一脸傲慢?穿着嘛,好像也不怎么地。” 庆姨娘吓了一跳,睁大双眼连连摆手,“哎呀,我的四少奶奶啊,这话你只单独跟我说说,可千万别让县令府的人知道,她和刚才的少年可是县令府的贵人。” 钱四娘子眨着眼,疑惑问道,“贵人?什么贵人?” “她是李三姑娘啊,找回小少爷的李三姑娘,她还治好了夫人身体。”庆姨娘忙说道。 钱四娘子撇撇唇,“原来是她啊,也是赵家老太太的恩人呢,不过是个略懂医术的小姑娘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庆姨娘往左右看看,拉了拉钱四娘子的袖子,小声说道,“你可别小瞧李三姑娘,大人和夫人可从不将她当普通的大夫,他们兄妹二人来县令府里,一直是进出自由,你没看到他们刚才来时,没有仆人引进吗?” 钱四娘子说道,“看到了,就他们俩自己走来的,对了,你们大人和夫人,为什么这么高看他们兄妹?” 那小姑娘除了长得好看点,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那少年嘛,也仅仅只是长得好看。 庆姨娘仍然低声说道,“为什么会高看他们?大人和夫人没说,但我仔细瞧过了,大人和夫人对待李家兄妹,像对待出身十分高的贵家子弟那样敬重着,不光是他们,还有他们的一个同伴穆小公子,也是如此对待。” “……” “他们几人可以随时见大人和夫人,可以随时随地在府里行走。他们还跟着大人出行办案见客人呢。咱们是亲戚,我才跟你说这些,总之,你别得罪他们兄妹。” 庆姨娘提到李家兄妹,神情严肃。 钱四娘子轻轻撇了撇唇,心里仍是不以为然的。 因为她曾听说,县令夫人曾在病中时,四处找大夫,甚至求过神拜过神。 可见求医的心切。 李家小姑娘治好了县令夫人的病,县令夫人心存感激之心,当然会对李家兄妹不一样的对待了。 要说他们的出身嘛,那可不一定高贵,高贵之家的姑娘,怎会四处奔走给人瞧病? 再说了,她可从没听说过,县城里或县城外,有李姓高门之家。 “瞧瞧你这胆小怕事的样子,难怪一直只是妾。”钱四娘子伸手点了点庆姨娘的头,“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么,老是怕前怕后的。” 庆姨娘不跟她争,因为人各有志。 她觉得她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妾就妾吧,有个地方生活就好。 钱四娘子胆子大得敢将正夫人扳倒,自己爬到了正夫人的位置,那是钱四娘子的追求,与她无关。 她也不想学。 因为她一直相信,事情做得有悖天理,会遭报应的。 远的不说,只说这县令府前不久的事情。 县令大人子嗣单薄,夫人又在病中时,县令收了两房妾,一房她,一房花姨娘。 花姨娘自持貌美,一直想上位,得知县令夫人得了不治之症,更是嚣张得明目张胆地去气县令夫人。 哪晓得,一向温和的县令夫人忽然发飙,一向护着小妾的县令大人居然站县令夫人那一边去了。 两口子一起将花姨娘发卖了。 可见,做人不要太猖狂。 钱家宠妾灭妻,别家可不一定会。 庆姨娘劝了半天钱四娘子,钱四娘子仍旧不听,她便不劝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别的闲话,等她们的侍女拿了东西前来,庆姨娘将她送出了府里。 . 李玉竹和李兴安,进了县令夫人的院子。 丫头婆子们见他们前来,个个都笑着问安,“李三姑娘,李三公子。” “你们夫人近来可好?”李玉竹笑着朝她们点头。 “夫人近来很好,一早还提起姑娘呢,没想到这就见到姑娘了。”春儿站在廊檐下,给笼子的一只鸟儿喂着水,见他们来了,马上笑着相迎。 李玉竹和李兴安跟着她走进正屋。 屋中燃着火盆,县令夫人坐在摇椅里,正在看书。 她脸色红晕,气色极好,刚才见到的县令,也是神采飞扬的,如此看来,这两口子的夫妻生活过得顺畅了。 “夫人近来可好。”李玉竹笑着喊道。 县令夫人放下手里的书册,笑着朝李玉竹和李兴安招手,“你们好久不来县城,我这里都不热闹了,快来坐。”又喊着丫头倒茶水来。 李兴安也问了好,说道,“家父接手了隔壁村一个老夫子的学堂,家里盖新学堂,安顿学子们,花费了一些时间,这才来晚了些。” 他们计划回家一个月就来县城来开铺子,没想到去了两个多月才来。 县令夫人笑着道,“李老爷是有学问的人,由他接手学堂,那附近村里的学子们可就有盼头了,一定会多考几个秀才举人出来。” 李玉竹笑道,“父亲反正也闲在家,算是找了门事情给他做,打发时间而已。” 侍女夏儿端了茶水来,李兴安端着茶杯喝茶去了。 李玉竹捧着杯子,没有喝,只暖着手。 她想到刚才见到的钱四娘子,有心想打听一些事情,便问着县令夫人,“夫人,我刚才在后花园里,看到一位面生的夫人,庆姨娘和她走在一起,那位夫人是谁啊?” 县令夫人轻笑一声,“她是庆姨娘的一位远亲,原先只是个妾身份,前不久抬到了正夫人的位置上,有心想结交我呢,托庆姨娘带她来拜见我。” 李玉竹装着才知道的样子,恍然着哦了一声。 李兴安见她们说些闺门的事情,便放下茶杯,走到外面看鹦鹉去了。 县令夫人朝李玉竹靠近了些,小声说道,“李三姑娘,那位钱家四娘子,可不是个弱女子,了不得呢!”说完,她还嘲笑一声。 县令夫人这辈子最厌恶的人便是妾! 因为之前她身子不好,膝下只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又有个得同样病的姐姐早早去世了,县令担心她活不久,一连纳了好几个妾,想开枝散叶。 县令来此上任时,她找理由打发了她们。 没想到县令在上任的路上,又收了两个。 一个自己作死埋巫蛊陷害她被县令发现,县令大怒之下将之发卖了,这一个庆姨娘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有生事,打扮得也算本份,她找不到赶走庆姨娘的理由,便暂且让庆姨娘住在府里。 没想到,庆姨娘的远亲也是姨娘,还扳倒正夫人爬到了正夫人的位置上。 那钱四娘子当了正夫人后,马上来找远亲庆姨娘。 表面上来看,钱家四娘子是来拜访她的,但谁知背后是不是有着阴谋想法?在撺掇庆姨娘也来一出扳倒正夫人的戏码? 县令夫人想到钱四娘子的为人,满心满眼都是厌恶,那表情都不带隐藏的。 第0439章 别理会(2) 李玉竹问道,“夫人,她如何了不得?” 县令夫人想跟李玉竹说说,钱四娘子见不得人的阴谋,但又一想,这可是个未嫁的小姑娘,对李玉竹说些闺房阴谋似乎不大好。 这不是教坏人家小姑娘么。 县令夫人担心李玉竹的父母知道后怪罪她,便将那些话又吞回肚里。 她讪讪着笑了笑,“钱四娘子最爱当面一套话,背面一套话。下回你见了她,离她远点,她是个狡猾的女人,当心被她算计了去。” 县令夫人不怎么说他人坏话,至少没当着她的面说过谁,今天却对她大说钱四娘子的坏话,还一点都不拐弯地说。莫非,那个钱四娘子的为人,真的十分不招人待见? “知道了,夫人。”李玉竹没多问,微笑着点了下头。 说了会儿话,县令夫人又喊来侍女,叫侍女通知厨房多做些饭菜,中午要留李玉竹和李兴安在府里吃饭。 兄妹俩只要来府里,基本都会在这儿吃饭,侍女答应着去厨房通知去了。 李玉竹又问了县令夫人,怎么不见李立行。 提到自己的儿子,县令夫人脸上的神情得意起来。 “要是往日,他必定跟着家里的夫子读书,今天县城里来了几位别县的老夫子,在城中一扶风百~万#^^小!说论学,夫子告假请去论学,他也跟着去听去了。” 李玉竹惊讶了,“他可比以前好学多了。” “还得亏你们家的人教导他,以前可没有这样好学,以前只是淘气。”县令夫人笑道。 李玉竹笑道,“那也得他底子好,本身就聪明,我爹也只是稍稍提醒了下他,并没有怎么教导,他在夫人身边久一些,明明是夫人教得好。” 说得县令夫人越发高兴起来。 这时,外头忽然一声大笑,“三哥,你怎么来了?” 是李立行的笑语声。 李兴安嘿嘿笑道,“我来了不高兴吗?” “哪有?我高兴啦!不不不,我不高兴!这么久才来看我,你是不是忘记我了?哼!”李兴安笑了声又怒着道。 哥俩互相埋怨着,又一起笑着说话起来。 无非是李兴安告诉他李家最近的情况,什么家里办了学堂啦,有三十二个孩子在学堂里上课啦,他老爹现在是夫子啦。 又说景儿和柴天朗如何如何在家调皮啦,又说山上打过霜,有些野果子可以吃啦。 又说天冷了适合逮野兔。 说得李立行不停地追着问还有呢还有呢。 屋里,县令夫人笑道,“这孩子还是喜欢村里呢,不喜欢家里。” 李玉竹笑道,“他只是觉得新鲜而已,天天呆在家里,偶尔去村里玩一玩,当然觉得有趣。” “你们就是爱夸他。”县令夫人笑道。 李玉竹又说道,“立行来得正好,我正找你呢。” 李立行马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什么事啊?李玉竹?” 李玉竹从荷包里,取了几个碎银子出来,“来,这是你的分红。” 李立行惊讶了,“啊?什么分红?” 桌上,摆着几粒碎银子。 李玉竹笑道,“是我们上次卖书的钱啊,五百册书,除掉成本钱,我们几个人一人得八两,这是你的钱。钱不多,你可别嫌弃啊。” 县令夫人惊讶道,“哎呀,这就得了八两银子呢!” 李立行飞快抓在手里,“我才不嫌弃,这可是我赚的第一笔钱,嘿嘿。”他转手给了县令夫人,“娘,我赚的钱,你别嫌少啊,将来我赚多了,再给你更多。” 县令夫人很认真地接在手里,“好好好,我们阿行有出息了。” 李立行又说道,“我要去你们铺子里看看。” 李兴安笑道,“行,一会儿带你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午,厨娘走来说饭做好了,问县令夫人在哪里摆饭菜。 县令夫人说道,“就摆这屋。”又喊着侍女去请县令来吃午饭。 没多久,县令来了。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进屋后,一直和李兴安聊着话题。 吃罢午饭后,李玉竹和李兴安起身告辞,李立行想跟着他们去铺子里玩,送他们出府。 几人走到后花园那儿,李玉竹又看到了庆姨娘。 庆姨娘惶惶着向大家行礼,“小公子,李三姑娘,李三公子。” 李立行冷着脸,“我们还有事呢,你自己忙你的去吧。” 庆姨娘看一眼李玉竹,微微笑道,“我找李三姑娘说话。” 李立行扬眉,“哦,那说吧。” 他背着手,看着庆姨娘。 庆姨娘看一眼李玉竹,欲言又止。 李玉竹点了点头,“你跟我来。”她朝前方的假山石走去。 两人走得离着李立行和李兴安有百来步远时,停了脚步,李玉竹看着她问,“说吧,什么事啊?” 庆姨娘咬了咬唇,犹豫了会儿,说道,“李三姑娘,我和钱四娘子,是隔了好几层的亲戚,并不是很亲的亲戚。” 她居然说这事儿,真是莫名其妙。 李玉竹说道,“你怎么忽然说这个?我和钱四娘子又不熟啊,你跟我提她做什么?” “可李三姑娘和赵家熟,姑娘的铺子还是赵家老太太送的。”庆姨娘说道,“赵家一定会误会姑娘的。” 这庆姨娘想得真是远,她还没有想到呢。 李玉竹点了点头,“我和赵家确实有点熟,不过,他们也不会因此误会我吧,我和钱四娘子只在今天见面而已。” 庆姨娘说道,“总之。钱四娘子这人,姑娘别理会就是。” 这庆姨娘真是古里古怪的。 李玉竹说道,“我晓得了。” 庆姨娘朝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李玉竹回到李兴安和李立行那儿。 李兴安看一眼走远的庆姨娘,问道,“那姨娘说什么了?” 李玉竹笑着道,“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什么事啊?”李立行好奇问。 “她说,叫我离钱四娘子远一点,说会让赵家误会我。”李玉竹说道。 李立行眨着眼,“谁是钱四娘子?” “庆姨娘的一位远亲,今天来拜访过夫人。”李玉竹说道。 “那就不理她呗。”李立行摆摆手,“我不知道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李玉竹别理会那人。” 县令夫人为了保护儿子,自己觉得不好的人,就不让儿子认得。 免得儿子受对方的骗。 钱四娘子没来拜见过她时,县令夫人就已听说过,今天巴巴来前来拜访,县令夫人不跟儿子和相公提,就因为不喜欢钱四娘子。 李立行知道自己母亲的习惯,便马上对李玉竹说明。 李玉竹笑道,“好,不理会。” 三人来到府门前,坐上李兴安赶来的骡子车,去了县令府。 李立行认出了骡子车,“这不是穆元修的吗?他也来县城了?” 李兴安心说,他不来才奇怪呢。 “是啊,来了。”李兴安哼哼着道。 李立行拍手,“太好了,我找他玩去。” 李兴安黑着脸,“我把你接来,你就跟他玩?” 李立行笑道,“咱们仨一起玩。” 李玉竹气笑了,“三哥,你老是嫉妒穆元修。” 李兴安沉着脸,不说话,谁叫自家妹子总对穆元修好的? 到了铺子前,哥两个找穆元修去了,李玉竹去了隔壁铺子来找柴大嫂。 她要跟柴大嫂说说钱四娘子的事。 第0440章 没有怀孕是生了孩子了(1) “她跟你说话了吗?”柴大嫂又问。 “打了声招呼,没说什么话。”李玉竹说道。 柴大嫂沉着脸,冷笑道,“我倒希望她说了几句话,好知道她那个人的为人。能让钱家休了五表妹还扶她为正室的女人,一定是不简单的。大把不能生的正室,都被婆家休了吗?妾的孩子也是正室的孩子,钱家的做法毫无道理!” 李玉竹心说,那自然是不简单的女人。 她说道,“柴大嫂,大家都住在一个县城里,将来见面的机会自然是不会少的。” 柴大嫂笑了起来,“说得也是。” . 回到铺子,李玉竹看到,李立行站在堆着书册的架子前,睁大双眼地瞧着。 一边看,他一边拿手掐着算着,“这些能卖多少钱啊?” 李玉竹走来说道,“能卖多少钱,还得看你出力多少。” 李立行回头,“我出力?我怎么出力?” 李玉竹笑着道,“还和上回一样,你帮了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立行拍手笑道,“一言为定。” 李玉竹扬唇,“当然!” 李兴安和穆元修,还有李玉竹李立行,商议起了如何销售这些书册的事。 柳岩柏和小成子,听着他们四人讨论,两人脸上露着期待的表情。 两个小少年都是穷苦的孩子,他们十分盼望着赚上一笔钱好好生活着。 李玉竹指着书册说道,“这些都是消遣类的杂书,品种单一,我们得印些其他的书册才是,比如学子们学习的书。” 李立行反对,“夫子们的书自古以来都有,都是学了多少年的,你印的书学子们不会买的。” 李玉竹说道,“那些经史书,国学书,算术学,都是官府发行的,我再印就是盗版了,是要受罚的,我说的是印些不同的书。” “玉竹又想到什么好的点子?”穆元修拿了纸笔,铺在桌上,打算记下来。 李玉竹说道,“我想印些小孩子们学的启蒙图和字。适合顶小的孩子们看的。比如果果和景儿还有天朗这么大的孩子学的,一个字配张图。” 说着,她走到桌旁,提了笔写了个“月”字,又在字的上面,画了个月牙儿。 她将图折叠起来,只露着字,喊柴天朗来认字。 柴天朗正在这边玩,跑过来看。 李玉竹将纸抖开,柴天朗马上拍手笑起来。 他指着图笑道,“月,这是月儿。” 李玉竹指着字说道,“这是月字。” “嗯,我认得月字。”柴天朗笑道。 李玉竹又写了个不怎么常见的字,“桌”,又画了简易图桌子。 柴天朗说道,“啊,这是‘桌’字,对不对?这图是吃饭的桌子。” 李玉竹夸着他,“天朗真聪明,今天认了个一个新字呢。” 柴天朗得意了,拿着画着桌子的纸往隔壁自己家的铺子跑去,“我给爹娘看看。” 李兴安拍拍脑门,“好好好,这个主意好,我小时候要是有这样的识字图,我早就学富五车了。” 李立行嘿嘿冷笑,“那我就是状元啦。” 穆元修说道,“这样就得一个字刻一副图了,小成子有得忙了。” 小成子却说道,“我不怕忙。” 李玉竹说道,“将图画得简单一些,不用刻得太复杂。” 李兴安拍拍小成子的肩头,“像刚才我妹妹画的那样刻,不难吧?” “不难,容易呢。”小成子笑道。 “好,你先准备木板材料,我画些图来给你。” 李立行瞪大双眼,“三哥,你会画图吗?” “不是还有你吗?别想偷懒,给我画得越多越好。”李兴安可不放过主动送上门来的帮手。 李立行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十分的兴奋,“是是是。” . 印书册的事,自有李兴安打理,不需要李玉竹操心。 她将自己的药丸摆在柜台上,分别做了归类,还在柜上贴了字条。 新铺子是没有生意的,她不急,会慢慢地寻着买主。 . 明天贵伯得回村里去,李玉竹要上街去买礼物。 贵伯将骡子车停好,李玉竹向李兴安打了声招呼坐进了车里。 贵伯看到穆元修站在铺子门口,就招手叫他,“元修,来来,上车来。” 穆元修微微笑了笑,朝车走去,“好。” 李玉竹马上将帘子挑起来,也笑着喊他快上车。 那边,李兴安问穆元修,“你上哪儿去?” 贵伯说道,“三朗啊,我找元修帮个忙呢,你们守铺子吧,我们一会儿回来。” 要是李玉竹喊走穆元修,李兴安一定急,说什么也不同意。 但贵伯是柴娥英的人,又是年长的老人,平时对家里的人都十分的和蔼,李兴安不好跟他顶撞了,只好说道,“哦,那贵伯早去早回啊。” “晓得的,我熟悉县城的路,以前经常带你们大嫂嫂来的。”贵伯笑着道,扬了扬鞭子,将骡子车赶走了。 车里,李玉竹瞧着穆元修咕咕咕地笑着。 穆元修眼角含笑,看着她,“你笑什么?” 李玉竹清了清嗓子,忍着笑意,“没什么,一会儿买了东西要帮我扛啊。” 穆元修微笑道,“当然。” 要买什么东西,李玉竹早罗列好了清单。 贵伯将骡子车停在一处繁华的街口,李玉竹和穆元修拿着清单,挨个儿买着。 全家所有人的礼物,她全都买了。 当然了,不要她出钱,是家里人给了钱,委托她买的。 如今家里人都在赚钱,个个都是“富豪”呢。 自家老爹买的是上好的毛笔和墨,老娘要了一些针线,特意叮嘱她线的颜色买得越多越好,乡里集市上也有卖线的,但质量要差一些,颜色也少,只有常见的十八色,而县城丝线的颜色多达六十多种。不过大郡主说,县城的丝线跟京城没法比,京城的更多呢,有两百八十多种色。 她不会刺绣,对于丝线颜色的事,她不上心,倒是大郡主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得一套京城的丝线才好。 现在全家不能离开镇安府,京城的东西只能想想了。 买了父母的用品,李玉竹又买了哥几个要的东西,老二的弓箭,野味没射几只,箭倒是买得不少。李兴安不要她买,李兴安会在县城呆到过年回,他自己会买。 接着,她又买了柴娥英的要的婴儿用的软和的布料,再便是买了二郡主的点心,大郡主的胭脂。 将买的东西放在骡子车上后,穆元修又说他还要买东西,让李玉竹跟着他去买,做下参谋。 难得逛一次街,李玉竹欣然答应了。 不过穆元修一时没选好买什么物品,吃的东西倒是挑了不少,两人一路走,一路吃。 穆元修的手里还捧着几盒子。 李玉竹捏了块虾须糕往嘴里送,含糊说道,“穆元修,你到底要买什么啊?” 说是买什么用的,却没有买,尽买吃的,还每样让她尝,她肚皮快吃撑了,得,晚饭不必吃了。 “再找找看。”穆元修的目光,往一家家铺子里打量着。 最后,他拉着李玉竹走进了一家铺子,“进来看看。” 李玉竹往左右看了看,“这不是首饰店吗?你买首饰?” 穆元修没说话,走到柜台边就问,“掌柜,有镯子吗?” 一个胖胖的,笑得跟弥勒佛的中年男人,笑眯眯朝他们走来,看看李玉竹又看看穆元修,“小娘子,小哥儿,我们店里最近又新做了一批镯子,有玉的,有金的,有玛瑙的,还有沉香木雕刻的,你们要哪种?” 穆元修将一个沉沉的钱袋子放在柜台上,“每样都拿出来看看。” 掌柜看到,那松着口的袋子里,装着好几个元宝。 他的眼睛亮了,笑着道,“好嘞。” 李玉竹往前凑,“穆元修,你买镯子啊,买给谁的?” 穆元修看她一眼,不说话。 掌柜的笑了,“小娘子,他给你买呢,你看不出来?” 李玉竹心说,就不许她问穆元修吗? 最后,穆元修挑了对翡翠镯子。 一丝丝的绿纹,在白玉镯子里旋转飘然。 很漂亮。 掌柜的笑着道,“这镯子好,正好衬小娘子的衣裳,浅碧镯子配深青色裙子,相得益彰。” 李玉竹没说话,心说你个卖东西,可不就夸么? 穆元修他讲了价,最后以八十两买下了镯子。 李玉竹惊讶了,“穆元修,这么贵的镯子,你买下来?” 她以为,十两银子差不多了,八十两,他倒是舍得买! “我不差钱。”穆元修将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拉着她走出铺子。 李玉竹黑着脸,“是咯,现在不差钱,我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你还穿打着补丁的衣裳!”这个败家小子!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不差钱。”穆元修看她一眼。 李玉竹无语,“行行行,你有钱。” 她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还别说,这镯子真好看。 穆元修眼光不差。 “穆元修,你怎么忽然想到送我镯子?”李玉竹看一眼镯子,问道。 她以为,穆元修送她东西的话,会送个什么小耳环或是小发钗的。 穆元修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寓意不同。” “什么寓意?”李玉竹看着他,笑着问道。 “是……”穆元修的话没说完,李玉竹忽然打断他的话,“等会儿!” 她看到什么了?只见前方的巷子口,有一个年轻妇人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快步走进了巷子里的一座小宅子里。 宅子门口相迎的妇人,手里抱着个小婴儿,小婴儿正在啼哭不止。 年轻妇人呵斥着抱婴儿的妇人,“你怎么将小公子抱到外头来了?他才刚满月不能吹风你可知道?” 妇人惶惶说道,“四少奶奶你今天一直不来,婢子哄不好。” “我这不来了吗?你急什么的?”年轻妇人伸手将孩子接在怀里抱着,走进了宅子里。 宅子门关上了,孩子的哭声也小下去了。 “你看什么?”穆元修看一眼宅子那儿,问李玉竹。 李玉竹蹙着眉尖,喃喃说道,“奇怪了,钱家四娘子不是在怀孕中么?怎么又有个刚满月不久的孩子?她是怎么怀上的?” 不管是自己母乳奶孩子,还是从没奶孩子,绝不会在满月不久时就已经怀上。 刚满月不久,恶露都没有干净透呢。 就算是有身体好的,半月就干净了,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时,排卵也没有这么快,还恰好就怀上了。 再说了,按这时候的医术,不怀上个两个月,根本不知道怀上了。 而两月前,这孩子还没有出生。 按时间推算,这其中必有一件事是假的,孩子是假的,不是钱四娘子的。或者,钱四娘子根本没有怀上! 不管哪一种做假,只要是欺骗了,那么对被休的赵五姑娘来说,都是相当不公平的。 “穆元修,你盯着宅子里那个刚进门的妇人,我去找下柴大嫂。”李玉竹说道。 穆元修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人?” 第0441章 轩然大波(2) “赵老太太有个孙女被休了,说是因为不能怀孕,这时候家中的小妾怀上了,被扶了正,便是刚才那个年轻妇人。”李玉竹说道,“我那铺子是赵老太太送的,如今赵五姑娘有难,我看到不帮的话,可说不过去,你看好那妇人,我马上回来。” 穆元修点头,“好,我守在这里。” 和穆元修商议好,李玉竹转身往回跑。 到了骡子车这儿,贵伯问道,“三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元修呢?” 李玉竹摆摆手,“他有事呢,咱们上车再说,快回铺子那儿。” 贵伯见她很着急地爬进了骡子车,马上将车赶上大街往回走。 骡子车在铺子前一停下,李玉竹没回自家的铺子,而是往柴大嫂的铺子跑去。 贵伯疑惑道,“这是出了事什么?” 李玉竹进了柴家铺子,将柴大嫂拉到后院,小声说着刚才在路上看到的事情,“柴大嫂,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柴大嫂左拳打在右手掌上,冷笑了声,“奇怪,当然奇怪啦,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清楚,五表妹不能白白受委屈被休。”她按着李玉竹的肩头,“好妹妹,真是太谢谢你了,五表妹一直以为是她的问题,才使得柳四郎移情,她一直在自责呢,自责得想自尽,原来,是柳四郎的问题!我得马上去趟赵家告诉五表妹和大表伯母,要是时间来得及,可能正好逮着那个妾室!” 李玉竹说道,“那钱四娘子又不知道我们无意间发现她在那里住,你不必这么慌张,今天抓不住,明天也可以抓。她不会马上搬走的。” 柴大娘心中一想,对呀,这是悄悄发现的,哪里会那么快就逃走? 她放下心来,跟自家相公打了声招呼,喊过小伙计,坐着马车去了赵家。 李玉竹又和贵伯,返回原路接穆元修。 穆元修倒也悠闲,翘着二郎腿,坐在巷子口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巷子中来往的人打发时间。 李玉竹跑了过去,“穆元修。” “通知柴大嫂了?”穆元修微笑着站起身来。 “嗯。”李玉竹点头,看到他手里捧着的点心盒子一盒也没有动,她惊讶道,“你怎么不吃的?”真是老实。 “给你买的。而且,我不爱吃甜的。” 李玉竹好笑道,“好吧,你不吃我吃了。” 穆元修望一眼巷子里的宅子,敛了眸色说道,“宅子里没有人出来。” 李玉竹道,“咱们回吧,我把地址告诉给了柴大嫂,接下来的事情,赵家自己会去处理。那宅子一直在哪里,又不会跑掉,不需要咱们守着。” “好,回去。”穆元修和李玉竹坐上贵伯的骡子车,离开了这里。 在车里,李玉竹一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夸着穆元修的眼光好。 “哎,你送我镯子,我送你什么好呢?咱们得礼上往来啊。”李玉竹晃了晃手腕,皱着眉头道。 “慢慢想,时间还久着呢。”穆元修看她一眼,浅浅笑道。 “好吧,我慢慢想。”李玉竹也笑,“如果你不急着要礼物的话。” “我不急。”穆元修看着她。 她如今没有挨饿,她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他可以一直等。 . 柴大嫂急急火火来到赵家。 赵家大太太听说她又来了,又像常往一样装病不想见她。 有玩没完!赵大太太很烦她。 “告诉她,我最近犯头疼病呢,睡着养病呢,不见客。”赵大太太翻着一叠布料,不耐烦说道,这是要去送亲戚的礼物,明天一早她去吃酒。 侍女应了声,出来回复柴大嫂。 柴大嫂很着急,“我找大表姑母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你让我见她。” 大太太不见客,侍女也没有办法呀。 她摇摇头,“太太这会儿头疼,不见客。” 柴大嫂说道,“大太太再头疼也得见我,我发现一件怪事,钱家那个小妾有着很大的问题,我怀疑是她害得五表妹被钱家休掉的。” 侍女惊讶了,“芸表姑娘,这话当真?” “你快去传话,再晚了,那个小妾跑掉了,咱们逮不到人了!”柴大嫂急得要转圈了。 侍女只得又走回来。 她还没有张口,赵大太太就拍了桌子,“她想干什么?还没走么?” 她能听到柴大嫂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只是,因为隔得远,听不大分明。 侍女一回来,准是柴大嫂又赖着不走,又要侍女来传话,赵大太太当下就火。 “大太太您先别生气,芸表娘是为五姑娘的事情而来。”侍女将柴大嫂刚才的话,对赵大太太说了一遍。 赵大太太眯了下眼,“钱家的事?快叫她进来。” 侍女匆匆跑出去,“芸表姑娘,我们太太肯见你了。” 柴大嫂吐了口气,急急忙忙走进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赵大太太不待柴大嫂喘口气,急忙问道。 这哪里是头疼的样子?红光满面呢! 柴大嫂看到赵大太太的样子,心里很不高兴。 她知道赵大太太烦她,烦她管着老太太治病的事,要不是老太太于她有恩,五表妹跟她相好,她才懒得来看赵大太太这隔了三代的亲戚。 “是李三姑娘无意间看到的,她通知了我。”柴大嫂将李玉竹说的话,对赵大太太说了一遍,“她觉得事情很蹊跷。” 赵大太太眸光沉沉,“她没看错?” “地址在那里呢,那里确实有几座雅致的小宅,大表姑母若不相信,可以派人去看看。”柴大嫂说道,又将地址说给了赵大太太听。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是有一点钱家的事情,赵大太太都不想放过。 “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人前去。”赵大太太马上喊人备马车,又喊着管事娘子。 下人们一番安排,赵大太太带着四个粗壮的管事娘子,坐着马车直奔那处小宅。 柴大嫂则去了后宅,来见赵五姑娘。 赵五姑娘虽然听了李玉竹的劝,吃了些东西,但毕竟受的打击太大,精神上一天两天的恢复不过来,她仍旧是整日倦怠着睡在床上。 两个侍女怕她仍然想不开,抡流着守着好。 柴大嫂脚步匆匆跑进卧房,直奔床边,“五表妹,告诉你一件秘密,是关于钱家小妾的。” 赵五姑娘轻轻扭过头来,看着柴大嫂涩然一笑,有气无力说道,“我不想钱家的事情,不想知道他们家任何人的消息。” 说完,她两眼闭了闭,又无神地看着帐子顶。 一旁的侍女碧桃也劝着道,“芸表姑娘,让姑娘安静会儿吧。” 但柴大嫂却说道,“不,你一定要听,那钱家小妾已经生了个孩子了,有满月大了,她却跟钱家说刚怀上两月。生下孩子才满月,肚里却有个两个月的孩子,你不觉得这有问题么?” 赵五姑娘赫然睁开双眼。 心中回想着柴大嫂的话。 对,很有问题,而且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钱四郎说她,同房都没法同房的女人,霸着一个主妇的位置是想让钱家绝后么!说他逼不得已才纳了小妾。 不是他无情,是她有错在先。 可如今,那小妾的孩子都满月了,而她才嫁给钱四郎六个月时。 按时间推算的话,那小妾早在她嫁给钱四郎时就已经怀上了! 到底是钱四郎害的她,还是小妾害的她,她得弄清楚! 赵五姑娘想着想着,咬着银牙掀被子起了床。 “碧桃!拿衣裳来,我和芸表姐要出门一趟。” 碧桃很高兴,自家姑娘终于肯出门走走了,“来了来了,婢子马上找衣裳来。” 她打开衣柜,挑了件素净的衣裳给赵五姑娘。 赵五姑娘洗了把脸,穿戴好,也没有过多的打扮,只简单地挽了发髻,用面纱蒙了面,穿着斗篷,和柴大嫂在府门前坐了马车,往那处小宅而去。 第0442章 县令审问(1) 李玉竹和穆元修离开那处小宅后,赵大太太的马车就到了。 她没有下马车,而是对车里的管事娘子和三个婆子们说道,“你们进去搜人,找到人了马上回我,今天这件事不处理好,我赵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县城里呆着?” 她一直以为是女儿的问题,才被钱家休。 可现在看来,钱家休她女儿还有着阴谋呢! 向来是她占便宜,几时抡得到别人占她的便宜? 门都没有! 钱家欺人太甚,她会跟钱家没完! 四个妇人一起点头,“放心吧,夫人。” 这几个妇人都是赵大太太的陪嫁心腹,赵大太太这几天烦心,也是因为钱家的事情,如今查到钱家小妾的秘密,那是绝对不能放之不管的。 四个妇人一起走下马车,大步往那处小宅走去。 其中一人伸拳头砰砰砰地砸起了门。 “谁啊,门砸坏了!”里头,有妇人不耐烦地说道。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拆了你的门!”赵家管事娘子不耐烦嚷道。 “哪来的刁蛮妇人!”门打开了,一个壮妇人叉腰骂着赵家管事娘子。 但也只嚷了一句,就被冲进来的四个赵家妇人给挤到一边去了。 赵家妇人们大步匆匆往屋里冲。 “喂,你们谁啊,给我站住,强闯民宅当心我们报官啊!”这个开门的壮妇人,急忙追上去拦她们。 但赵家仆妇人多,她一个人哪里拦得住? 拦住一个扭打了起来,另外三人已经冲进了卧房。 赵家管事娘子认得钱家小妾,她马上笑着对身后一个人说道,“快去禀报太太,就说人找着了,事情不差。” “知道了。”赵家妇人扬唇冷笑,转身快步走了。 钱四娘子正抱着儿子哄睡觉,她吓得将儿子塞给身后的奶娘,拦着赵家几个妇人,厉声质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我可是钱家娘子,你们敢乱来,仔细吃官司。” “谁吃官司还不一定呢,钱四娘子,哦不,月姨娘。”赵家管事娘子冷笑了声。 钱四娘子一怔,这妇人认得她?居然知道她曾经的名号“月姨娘?”她做姨娘的时候,不怎么抛头露面啊? 正纳闷时,外头又传来喧哗声。 很快,一个穿着狐裘打扮华美的中年妇人,在刚才那个传话妇人的带领下,大步走进了卧房,一脸煞气瞪着她。 钱四娘子看到来人,吓得脸色马上就白了。 “你你……你……”钱四娘子吓得身子一软,跌坐在椅上。 赵大太太淡淡瞥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奶娘怀里的小婴儿身上,“这孩子是谁的孩子?” 奶娘不认得赵大太太,但觉得这妇人贵气逼人,吓得说了实话,“是我们四少奶奶的儿子,我们是正经人家的娘子。” 赵大太太笑了起来,“真有意思,我女儿嫁到钱家才半年,你儿子都生了一个月了,哟,不止一个月吧?有两月吧?” 奶娘道,“四十三天,太太,没有两个月。” 赵大太太又笑了,“所以,钱家四郎是妻未取,先纳妾?嫡子未生先将庶子生了?哦,是咯,不想让庶子背着庶子的名声长大,便休了我女儿,扶小妾上位?” 钱四娘子的脸,已经越来越白了,“都……都是……都是四郎的主意,不关我的事,赵大太太你找错人了。” 赵大太太冷笑,“我当然不会找你,你不过是个妾,没有你,也会是别的女人!我找钱四郎去!他不坐牢这事没完!来人,去报官!” “是,大太太。”赵家的一个妇人,看一眼钱四娘子,唇角得意一笑,往外飞快跑去。 赵大太太又对院中的两个仆妇说道,“放了月姨娘的人,叫她速速去喊钱四郎来,跟他说,他不来的话,他儿子就没命了!” “是,太太。”两个按着钱四娘子仆妇的赵家婆子一起松了手,那个壮个子的婆子,吓得拔腿就跑。 钱四娘子傻眼,扑通一声在赵大太太的面前跪倒下来,“赵大太太,请你高抬贵手,饶过四郎吧。” “我饶过他?四天前他趾高气扬将我女儿往外赶,将休她的事嚷得满城皆知,还吞了我家一千两嫁妆时,怎么没想到今天要我原谅他?可笑!”赵大太太才不理钱四娘子。 任钱四娘子怎么哭怎么求,她眼神都懒得瞥去一个。 赵大太太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县令前来处理今天的事情。 她赵家有理,县令和赵家又是熟人,她女儿的清白不公之与众,她今天就不走了! 赵大太太憋了四天的气,今天终于吐了一半。 不管钱四娘子怎么哀求,赵大太太都无动于衷。 钱四娘子这才慌了神。 她这院里只有两个仆妇。一个看孩子的奶娘,一个做杂事的婆子。 而赵大太太却带了四个仆妇和一个丫头前来,她的人哪里斗得过? 钱四娘子没辙了,慌得六神无主起来。 这边正乱着时,外头又有人走来了。 钱四娘子往外看去,脸色又是一阵惨白。 来的是赵五姑娘。 赵五姑娘穿着斗篷遮着头发,脸上蒙着面纱,只露着一双丹凤眼。 那双平时十分温和的双眼,此时透着浓浓的煞气。 钱四娘子心中更加慌了。 赵大太太也一改往日的冷漠,朝赵五姑娘说道,“你不是病着吗?你怎么来了?” 赵五姑娘说道,“因为是关于我的事情,我得亲眼来看看情况,免得再被人耍弄一番。” 柴大嫂是跟着赵五姑娘来的,她笑着道,“大表伯母,我会照看好五表妹的。” 今天的事情得亏了柴大嫂,赵大太太对这个粘人的表侄女,也不那么讨厌了。 她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芸娘啊,那就辛苦你陪着你五表妹坐会儿。” 柴大嫂微笑道,“老太太一直照顾我,五表妹又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我照顾五表妹是应该的。” 她寻了个地方,陪着赵五姑娘坐下。 钱四娘子看到这阵势,心里怕得要死。 。 县令府。 前去报官的赵家仆妇,将赵家的冤情向县令诉说后,县令马上差人备轿子,又点了几个衙役往前院走来。 这时,在前后院相接的回廊那里,县令遇到了打算出门办事的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笑盈盈朝他走来,“大人匆匆而行,这是要去哪里办差?” 县令自从吃了县令夫人亲手熬制的补药后,和县令夫人最近好得如胶似漆,像新婚夫妇一样甜蜜,把小妾庆姨娘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两口子天天宿在一起。 县令看着脸颊日渐丰盈的娇妻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前几天赵钱两家因为儿女的事情不是闹得满城风雨么?这后续又来了。” 县令夫人眨着眼,“这不都一个被休,一个扶了小妾,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么,怎么还有后续了?” 县令说道,“刚才赵家的一个管事妇人前来报案,说钱家休赵家女儿另有阴谋,在钱家娶赵家女的时候,钱家四郎已经纳了小妾了,如今孩子都满月了,赵家不服呢,要告钱家骗婚骗财。” 县令夫人早就看不惯那个被扶正的钱四娘子了,她冷笑了声,“算着时间,也就是说,钱四郎娶赵五姑娘时,那个小妾的肚里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县令道,“夫人没算错。” 县令夫人冷笑一声,“依我看,作为一个读书人的钱四郎,断然不会傻得将妾扶正,没准是妾在唆使钱四郎,男人嘛,耳根子都是软的,是不?大人?” 县令夫人扬着唇角,看着县令揶揄笑着。 县令夫人最近学会了向县令抛眉眼撒娇使小性子,晚上更是使着手段,将县令的身子和魂儿牢牢锁在她的床上。 县令每晚上了床都不想下来,此时见到她的眼神儿,身子马上软了半截。 他知道她说的是花姨娘的事,但那不是过去的事了吗? 再说那会儿他也不喜欢花姨娘,只是身子问题,他想利用姨娘治治病。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自己犯的错,县令心里理亏,朝县令夫人作揖,一本正经说道,“夫人说得是,本官这便去秉公办案。”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会儿。”县令夫人的声音,又轻柔柔说道。 县令转身,温声问道,“夫人还有何事?” 县令夫人朝县令走过去,伸着纤白小手给县令整起了衣领,“这衣领都是歪的就走?老爷总是这么不讲究,在家就罢了,这可是出门办事,那赵大太太又是个讲究的人,别被赵大太太笑话了去。” 她抬头朝县令勾了勾唇角。 站得近,县令又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喉结忍不住滚了滚,县令抓着她的小手含笑道,“夫人提醒得是。” 整理好衣领,县令夫人这才朝县令挥挥手,屈膝一礼,温柔说道,“我给老爷备下了温酒,老爷早去早回。” 县令看她一眼,笑了笑,离开了。 等县令走远,县令夫人对身边跟着的管事娘子田婶说道,“田婶,你悄悄跟着去看看老爷如何审案子。要是他不罚罚钱家小妾,他今晚别进我的房门!” 说着话时,咬牙切齿。 田婶忍着笑,“是,夫人。” 这两口子,只要晚上没人拜访,吃了晚饭就呆卧房里去了。 有时候白天还关了门,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要是今晚县令夫人不让县令进卧房门,只怕县令会急得挠门。 . 时间慢慢地过着,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县令带着四个衙役走进了宅子里。 赵大太太和赵五姑娘,还有柴大嫂连忙起身行礼。 “大人,民妇有冤。”赵大太太一指钱四娘子,说起了其中的隐情。 县令捏着小胡子尖,眉头微皱,“赵大太太莫急,等本官传来钱家四郎,问个清楚定会还赵五姑娘的清白。” “多谢大人。”赵大太太和赵五姑娘一起朝县令拜下。 她们的话刚说完,一个个子高大的年轻男子,也快步走来了。 看到院里的一众人,他的脸色极为惊惶,“县令大人,晚生有礼了。” 但凡是城中的大户,全都见过县令,没见过的,也认得县令的衣裳。 赵五姑娘看到钱四郎,脸色刷的变白了,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柴大嫂慌忙扶着她。 赵大太太则朝钱四郎冷冷一哼。 钱四郎看到她们母女,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县令背着手,淡淡看着他,“钱四郎。” 钱四郎惶惶低头,“大人,晚生谨听大人教诲。” 县令说道,“赵家告你骗婚骗财,你有什么话说?这位钱四娘子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和赵五姑娘是在六个月前成的婚,小妾的孩子却为何都有一个多月大了?” 钱四郎额头冒汗,“大人,这……”他一指钱四娘子,“晚生……,不关晚生的事,是……是这个女人,是她的主意。” 第0443章 互相揭发(2) 钱四娘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人!” 县令往椅上坐下来,弹了下袖子,好整以暇看着他俩,“一个一个来,钱四郎先说。” 钱四郎看一眼露着哀怨目光的小妾,狠了狠心,说道,“大人,这月氏是家母安排的暖床通房,晚生也一直给她安排吃避子药,并不知道她悄悄停了药。赵氏娶进门后,身子有病,家母担心子嗣问题,便要晚生写了休书,等赵氏离开,月氏才说有了个孩子,大人,晚生全都不知情啊。” 编得好一个借口,赵五姑娘暗暗咬牙冷笑。 赵大太太直接冷哼一声。 钱四娘子气得发抖,“不是这样的,大人,他撒谎。” “你说。”县令看向钱四娘子。 “是,大人。”钱四娘子怨恨地望向钱四郎,“我也本是书香之家的女儿,因家父早亡,被母亲送到钱做侍女。我一直服侍的是钱老太太,钱老太太亡故后,在去年冬守丧时,我遇到了钱四郎。” “……” “钱四郎将我要到身边做了侍女,要我做他的通房丫头,我不甘心做丫头,他说将来会抬我做妾。” “……” “我还是不同意,要他先纳妾。他怕丧期纳妾的事传出去不好听,将我安在这处小宅里。什么避子汤,我根本没有喝过。” 钱四娘子磕起头来,“大人若不相信的,可以问我身边的嬷嬷。” “呵——”赵大太太冷笑一声,“我管你们是谁的问题,总之,妻未取,妾先纳,嫡子未生,庶子先出生!本朝律法,这是不允许的吧!” 赵大太太望向县令。 “赵大太太说的对。”县令点头,“钱四郎,你既然说,你是冤枉的,是月姨娘的原因,是她骗你悄悄生了孩子。那你知道情况后为何不向赵五姑娘道歉?为何还扣了她家的嫁妆?” 钱四郎一怔,不知怎么回答。 赵五姑娘说道,“大人,他在撒谎,他们俩都在撒谎!民女有话说!” 县令说道,“赵五姑娘请讲。” 赵五姑娘一指钱四娘子,“我被赵家休的时候,钱四郎亲口跟我说的,她说我是个占着窝不下蛋的公鸡,说我不是女人,是个男人装的女人,说月氏有了孩子,月氏的孩子怎能是庶女?说我必须得滚!他便将我休了。月氏的事情,钱四郎全知道!月氏此时根本没有怀孕,而是已生了孩子。他们俩商议着,让月氏假怀孕,几个月后再假装说生个孩子,将这个庶子当嫡子,反正孩子不会抱出去给人看细看,过个两年,孩子是两岁大,还是一岁半大,没多少缺别!大人,他们设了个圈套,目的是将婢女出身的月氏扶到正位上!便找了我个替死鬼!不是我,也会是别的姑娘被骗!请在人明查!” 她说的有板有眼的,将钱四娘子和钱四郎说得一齐吓住了。 两人一起指责赵五姑娘,“你胡说!” “闭嘴!”县令朝两人怒喝。 钱四娘子和钱四郎一起住了口。 县令望着屋里屋外站着的几个仆妇,“哪个是月氏的侍女?” 在这处宅子里守门的壮个子妇人,吓得连爬带滚跑了过去,跪倒在县令的跟前,“大……大人,草民便是。” 县令问她,“关于月氏孩子的事情,他们谁说的是真的?” 壮个子妇人看一眼钱四郎,又看一眼钱四娘子,抖着身子不敢说。 “不说是不是?左右,杀威棒侍候!”县令朝身的衙役挥了挥手。 马上走上前来两提着胳膊粗棍子的衙役。 婆子吓得魂飞魄散,马上磕头起来,“大……大人,草民说,说……” “快讲!”县令冷喝。 “……是。” 壮个子妇人,便一五一十地说起了真相。 原来,钱四娘子不甘心做一个侍女,在去年钱老太太的丧期间,有意接近钱四郎,并在守丧的屋子里,两人好上了。 在亲祖母停灵的屋子里干男女之事,这传出去,不被官府打板子,也会被族人唾弃。 回过神来的钱四郎,给了一笔钱要钱四娘子马上离开这里,不得说发生的事情。 钱四娘子不同意,说要做钱四郎的妾。 钱四郎还没有娶妻,先纳妾的话,是娶不到好人家女儿的。 为了能娶到高门嫡门,又为了不让钱四娘子将事情抖出来,钱四郎将钱四娘子安在这处小宅里。 钱四娘子不甘心只做金丝雀,一再要求钱四郎在此留宿。 结果便是,今年年初时,钱四娘子有了孕。 钱四郎慌了神,四处找人说媒。 可好的人家瞧不上钱四郎是行四的,不是长子。 差的姑娘,钱四郎瞧不上。 也不知谁跟钱四郎说,赵五姑娘身子不好,将不命不久。 钱四郎马上央人求婚,三月求婚,五月成婚。 以惊人的速度,将婚事安排下来。 赵五姑娘也确实如传闻的一样,身子有病,不能同房。 钱四郎和钱四娘子都很高兴,两人挨着时间找借口赶走赵五姑娘。 但赵五姑娘没错处,钱四郎便故意冷落赵五姑娘,逼得她跟他吵架。 钱四郎还光明正大的说要纳妾。 在钱四娘子生下儿子后,钱四郎就将钱四娘子接回家里,说是新纳的妾,已经有了两月身孕,而赵五姑娘是石女又不能生养,脾气还不好,钱四郎顺利地休了妻。 壮个子妇人的话说完,赵五姑娘的脸色已经煞白如纸,整个人抖个不停。 柴大嫂扶着她,“五表妹?” “你们无耻!”赵五姑娘冲到钱四郎的面前,扬手打了一记耳光,接着,又打了钱四娘子两耳光,“你们两个狗男女要苟且就苟且去,为什么算计我?” 赵大太太也朝身边的管事娘子大声说道,“五姑娘打人手不疼吗?还不去帮忙?” “是,大太太。”赵家管事娘子将赵五姑娘拉开,扬手就去打钱四郎和钱四娘子。 这管事娘子可不像赵五姑娘身子薄弱,手掌绵软无力,她可是做过力气活的,加上又是妇人,胳膊壮粗,一个手巴掌就将钱四娘子的一边耳打得红肿起来。 钱四郎因为有县令在,不敢还手,也被赵家管事娘子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打得头发都散了半边。 县令也不劝着,就瞧着赵家人打钱四郎两口子。 等赵家人打得解了气,他才不紧不慢说道,“钱四郎,你一声不吭,那这妇人说的就是对的了?” 钱四郎一句话也不说,只用冷戾的目光盯着钱四娘子。 钱四娘子吓得魂飞魄散,在县令的面前扑倒着磕头,“大人,那天的真相是,钱四郎在他祖母停灵的屋里非礼了妾身,并非妾身勾引,大人,妾身也没那个胆子啊。” “你胡说,你这个贱人!”钱四郎终于忍不住,挥拳朝钱四娘子揍了过去。 同样,县令也没有劝,就这么瞧着热闹。 第0444章 醒悟(1) 赵大太太不是善茬,如今证据又有利于她一方,加上她心里正憋着气呢,逮着钱四郎不放手。 不管钱四郎怎么诡辩说不该赔得太多,但赵大太太咬住的一万两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县令临行前,得到县令夫人的暗示,也有心要罚一罚钱四娘子。 最后,他做了裁判,要钱家赔钱一万两。 至于钱四娘子,勾引男子在停灵之地苟且,本该收监重罚。 念她有幼儿要抚养,就没有罚重,只罚了十杀威棍。 可饶是如此,也叫钱四娘子吓得魂飞魄散,软倒在地。 县令朝主薄问道,“主薄可记录下来了?” 随行而来记录案件的县令助手,将记好的文案呈上来,“大人请过目。” 县令接在手里向大家念了一遍,将文案递与钱四郎两口子,“签字画押吧,两位。” 钱四娘子和钱四郎,互相瞪眼,只好签了字,画了押。 文案一式三份,一份给了他们,一份县令收回备案,赵大太太要了一份。 “好了,事情办完,本县也得回了。你们两家的事情,可以自行处理了。”县令起身,朝赵大太太颔首,转身往外走去。 赵大太太感激,忙起身相送。 赵五姑娘也跟了上去,事情办好了,她得走了,她片刻也不想留在这里看那对狗男女的嘴脸。 赵大太太连连说着感谢的话。 县令只摆摆手,“身为一县之长,调停民众的纠纷是本县职责,赵大太太不必客气。” 他坐上轿子,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赵大太太等着他走远,抖了抖那张画押的罪状书,朝赵五姑娘说道,“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娘来处理。” 赵五姑娘点了下头,没说话,和柴大嫂坐着马车离开了。 赵大太太对身边的婆子说道,“去钱家请钱太太前来,这钱要是今天不送齐,我明天带着人到钱家的大门口敲锣要债去!” 赵家仆妇裂嘴笑道,“是,大太太。” 而屋子里,钱四郎和钱四娘子正在吵架,互相怪着对方不该说出真相来。 那个小婴儿被屋中的争吵声吓着了,一直啼哭不止。 赵大太太走进屋里,看着这两人,嘲笑了声,对身边的人说道,“还不上前将他们拉开?这把人打死了,我上哪儿找人要钱去?” 两个赵家妇人扬唇微笑,“是,大太太。” 他们将钱四娘子和钱四郎拉开了。 也不让他们走,而是堵在门口。 . 县令回了府里。 这时候,天刚刚擦黑,到了吃晚的时间。 他走进后宅,才到县令夫人的正屋,就见县令夫人站在正屋的台阶处,笑盈盈向他屈膝行礼,“县令大人辛苦了,妾身这里准备了温酒,县令大人要不要饮一杯?” 这般揶揄着说话,一向是县令夫人心情大好的时候。 夫人心情好,县令的心情也好。 他笑呵呵走过去,将夫人搀扶起来,“夫人,天晚了,外头凉,进屋吧。” “好,进屋。”县令夫人挽着县令的手,笑眯眯走进屋来。 笑得太温柔,县令不免心里毛毛,总觉得,下一瞬间夫人要他软在床上。 “夫人今天心情不错?”县令故意问道。 县令夫人的心情当然不错。 她身边的管事娘子田婶,刚刚将县令如何审钱家的事情偷听了来告诉给了她。 县令重重罚了钱家不说,还将爬到主妇位置的钱家小妾打了一顿。 虽说没有让钱家休那月氏,但这比不休,会更叫月氏难堪。 一个靠着阴谋手段爬到主妇位置的女人,是得不到世家高门们认可的。 县令夫人最恨跋扈的妾,而县令今天罚了那个妾,县令夫人当然心情大好了。 不过,这件事情她不会跟县令承认,这会影响夫妻和睦。 说妾罚得好,点到为止就好,不必太张扬。 因此面对县令的问话,她只说道,“我当然高兴啊,咱们那混蛋儿子不在家,今晚就我们俩吃晚饭。” 县令往左右看看,可不是么,李立行不在家。 李家兄妹来了,儿子会跟他们一处玩,不会回来吃饭的。 混蛋儿子不在家,县令也很高兴。 他扶着县令夫人坐下,“来来来,夫人也吃一杯。” 县令夫人含羞笑道,“我酒量不好,老爷别劝我。” “那就少饮点,只吃一杯。”县令笑道。 县令夫人眉眼含笑看他一眼,饮下一杯后,却又饮了一杯。 钱四娘子被罚的事,也很快传到了县令府小妾庆姨娘的耳内。 她算准钱四娘子太嚣张得意不会有好下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报应。 她坐在窗前发呆看着外面将黑的夜,小丫头喊着她吃晚饭,“大人陪夫人吃饭去了,咱们自己吃饭吧?” 看打花姨娘走了,县令开始看中庆姨娘来,小丫头以为庆姨娘会是县令得宠的那个,没想到,没多几天,县令又忘记了庆姨娘,每天只和夫人在一处。 到底是结发夫妻,没孩子的小妾算什么呢? 庆姨娘说道,“梨儿,收拾收拾吧,咱们得离开这里了。” 小丫头怔了怔,“啊?庆姨娘,咱们要上哪儿去了?” “去哪儿都成,总之,我不想做姨娘。”庆姨娘转身过来,瞧着小丫头,“有句话说得好,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这男人和女人,一个加一个才恩爱,多一个就成了灾难,总有一个受委屈。” 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是庆姨娘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得到县令的准许,带了府里来做了庆姨娘的侍女。 年纪小,见的世面又少,她听不大懂,反正庆姨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姨娘先吃着饭,我去收拾着去。” . 柴大嫂陪着赵五姑娘回了赵家。 一进自己的屋子,赵五姑娘就哭了起来。 柴大嫂安慰着她,“五表妹,别哭了。那无耻的钱家也得到了惩罚,他们的恶事会很快传遍全城,没人再会笑话五表妹,只会笑话钱家做人不厚道。” 赵五姑娘抹着泪,冷笑着道,“钱家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呢?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柴大嫂眨着眼,“那是因为什么?” 赵五姑娘咬了咬唇,能说什么? 因为有个冷漠的母亲,她才过得如此的不幸。 她可以骂钱家,可以恨世人无情的刀子嘴,但能恨她的母亲吗? 一句不孝的帽子,能将她压得死死的,喘不过气来。 她涩然一笑,“算了,不说了,我今天得早早睡觉,明天李三姑娘就得来给我治病了。” 柴大嫂见她不肯说,便也不问了。 她能主动看病,说明心结了了。 “我陪你吃晚饭吧?我晚些回去。”柴大嫂说道。 “好。”赵五姑娘点头。 . 到二更天时分,赵五姑娘已经睡下了时,赵大太太来看她。 她其实没有睡着,听到赵大太太的声时,她不吱声,丫头便说,“五姑娘想必睡着了,明早她醒来,婢子提醒她去看看太太。” 赵大太太往床那里看去一眼,说道,“她醒了时你跟她说,要求钱家赔的一万两,只赔了五千,不过钱家写了欠条,一月之内,剩下的五千不赔完,就得按三分的利息收了。” 碧桃惊讶地睁大双眼,“是,大太太婢子记下了。” 赵大太太微微笑了,春风得意地离去。 等那脚步声走远,赵五姑娘喊道,“碧桃。” 碧桃走到床前,将帐子撩起来,“五姑娘,你醒了?刚才大太太来过了。” 赵五姑娘看着她,“我没睡着。” 碧桃愣愣问道,“姑娘不想见大太太?” “这件事情上,她像个做娘的吗?”赵五姑娘冷笑。 当初,她以为是她的问题,才被钱家休掉。 所以她自责,她被母亲责骂时,她一句话都不敢顶嘴。 她也向来不敢跟母亲顶嘴。 家里都说她,是整个赵家最乖乖的女儿,她为了保护这个名声,一直乖乖听着长辈的话,听着他们的安排。 谁知—— 第0445章 赵家后续(2) 谁知母亲竟给自己找了门这样的亲事。 到头来,反说是她的不是。 床头微弱的烛光,照着赵五姑娘苍白清瘦的小脸,碧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太太病倒后,家里的生意也分到各房自己打理了,大太太在忙着几家铺子的生意……” 提到家里的生意,想到家里人为了生意而互相争吵的事,赵五姑娘冷笑了声,“他们眼里除了生意,除了钱,还有什么?” 当初,母亲跟她提起钱家时,说那钱家的门第好,满门秀才还出了个举人。 她嫁到钱家后,身份会抬高。 说得真是好听。 事实上,不过是她母亲在和钱家合作一门生意而已。 母亲投进去的钱,不想收不回来,所以将她嫁过去。 没想到钱家也不是善类,找了借口将她休了。 她的身体,早些年就出了问题,她也跟母亲提起过。 母样说她,十七岁没来月事的姑娘得的是,说她大惊小怪的。 她不懂这些,便听信了母样的话,没当回事。 谁知,竟是大病。 碧桃安慰她,“姑娘,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明天还要治病呢。” “好,熄灯吧。”赵五姑娘轻轻一叹,扭身过去,闭了眼。 碧桃摇摇头,关了帐子,将灯吹熄灭了。 . 柴大嫂从赵家回去后,马上来隔壁铺子找李玉竹。 李玉竹他们吃好了晚饭,正坐在灯下说着事情。 “柴大嫂怎么这么晚才回?那赵家的事情怎么样了?”李玉竹倒了碗热茶,给柴大嫂挪了椅子,扶着她坐下。 则县令出面后,反正事情迟早会宣扬得满城尽知。 那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柴大嫂便当着大家说道,“赵大太太是个厉害的人,找了县令 大人处理了,要钱家赔银一万两,那个月氏由被打了十棍子。” 李玉竹笑道,“钱家受了罚,那便等于说赵五姑娘是被冤枉的,也算是间接地替赵五姑娘洗了冤屈。” 赵五姑娘气得跳河自尽,这是创伤后应激性精神障碍的表现。 要想治愈,除了靠药物长常治疗外,还要靠心理来干预。 她给赵五姑娘开了一些治抑郁的药,并告诉她可以通过治病治好身体,但赵五姑娘心里受过严重的打击,她只能治标治不了本。 而钱家两口子受罚后,等于给赵五姑娘打了一剂强心剂,解决掉了赵五姑娘心里的心魔。 如果赵五姑娘心智坚强恢复情况好的话,心理干预的药可以不必吃了。 . 第二天上午,李玉竹吃罢早饭后,坐上柴大嫂的马车,又来到了赵家。 这一次,赵家的管事娘子主动说道,“芸姑娘,李三姑娘,大太太说,你们来了后先到她那儿见她,她有话跟你们说。” 这可是稀奇事。 以往来赵家,赵大太太一直对柴大嫂和李玉竹爱理不理的,今天倒是主动来邀请。 柴大嫂说道,“有劳婶子带话,我们这便去见大表姑母。” 两人跟着管事娘子来到赵大太太的住处。 赵大太太见她们进屋,满面是笑,连连喊着丫头倒茶水上点心。 柴大嫂有点受宠若惊。 李玉竹浅浅含笑道了谢,陪着柴大嫂坐下了。 “五儿的事情,多亏了你们俩,我是个记恩的人,你们今天一定得吃了午饭才能走,不吃饭我会不高兴的。”赵大太太笑道。 柴大嫂很意外,“大表伯母相邀,芸娘恭敬不如从命。” 有意思,之前也帮过赵家,她哪里记恩了? 李玉竹心中暗笑,不过人家主动放下台阶,她也不说什么了,跟着柴大嫂道谢。 还要去给赵五姑娘看病,她们俩只吃了一杯茶,便离开了赵大太太的屋子。 赵大太太派了侍女亲自相送。 但是,她却没有跟着前来。 两人进了赵五姑娘住的小院子,不过,她们没有看到赵五姑娘,守门的铃兰说道,“五姑娘去看看老太太去了,一会儿就来,你们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柴大嫂对李玉竹说道,“我们也去看看老太太吧,反正也是等着。” 李玉竹同意了。 她们又转道来到老太太的住处。 赵老太太看到她们前来,先是愣了愣,问身边人是谁来了。 身边人还没有答,她自己先说了,“这不是天朗的娘么?天朗最近断奶可有哭?”赵老太太指着柴大嫂笑道。 柴大嫂,“……”她哭笑不得。 老太太这是清楚呢?还是糊涂呢? “他断奶了,没哭了,吃东西吃得可欢呢,姑祖母。”柴大嫂笑着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赵老太太点头,又问李玉竹,“这是哪家的小娘子?” 大家都看向李玉竹,神情黯然起来。 “老太太,我姓李,是柴大嫂小姑子的小姑子。”李玉竹微笑道。 “什么小姑子的小姑子?”赵老太太歪着头想,“这是什么亲戚?” 李玉竹又笑道,“老太太叫我玉竹吧,我可能会常来看您。” 赵老太太高兴道,“好好,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小姑娘。我跟你们说,我可会打扮了,和我一起玩的姑娘,都没我会打扮……” 她东说说,西说说,毫无逻辑。 人物关系和名字一片混乱。 大家都听着笑着,附和着,也没人纠正。 因为纠正了,过会儿她又忘记了。 她只记着她的逻辑。 说着说着,赵老太太打起了瞌睡,自顾自地闭了眼。 一旁的嬷嬷朝大家挥了挥手,示意柴大嫂她们可以走了。 赵五姑娘站起身来,幽幽说道,“我可能要好几天才能看望祖母。” 嬷嬷叹了口气说道,“五姑娘看病要紧,不必天天前来,老太太糊涂了,也记不住的。” 赵五姑娘抿了抿唇,看一眼赵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 柴大嫂和李玉竹,和赵五姑娘离开了这里。 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回过神来的赵五姑娘看到,她们身侧跟着另一个的侍女,赵五姑娘的目光不禁黯然了几分。 这是母亲的侍女,母亲不来,只派了个侍女前来。 又是忙吗? “你怎么来了?可是母亲有事情交待?”赵五姑娘看一眼那侍女,淡淡问道。 那侍女微笑说道,“五姑娘,大太太说,她这会子要出门去一趟,没时间来看五姑娘治病,不过五姑娘放心,姑娘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她已经跟管事娘子交待好了,断然不会委屈五姑娘的。” 那以前为什么会委屈她?她煎个药还要被厨娘挤兑说是药罐子不够,叫她们到外头买个罐子来? 赵五姑娘这几天见的事情太多,心里已经有些麻木了,她神色清冷说道,“晓得了。” 大家回到赵五姑娘住的小宅。 李玉竹查看了卧房的情况,说道,“先搬张屏风来吧。” 赵五姑娘好歹是个大户人家的闺门女,却连屋里挡床的屏风都没有。 推开窗子就看到床。 赵五姑娘轻轻撇了下唇角,望着自己母亲的侍女,“可听清了?” 侍女一怔,回道,“是,婢子听清了。” 屏风抬来,接着,李玉竹又要了炭火盆,装开水的盆,装冷水的盆。 又要了数块干净的布巾,和一些葵水布。 东西备齐,她将所有人全都挡在卧房外,“小半个时辰后,我会开门。”说完就关了门。 站在床前的赵五姑娘,有些紧张,小脸惨白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李玉竹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着她,“别怕,我给你上麻沸菜,不会疼的,两刻时间就好。” 接着,她又说了些床后注意的事项,比如不能到处走动,得在屋里静养,得吃些清淡的食物,切不可便秘等等。 赵五姑娘点头,“我记下了。” 李玉竹微微笑道,“那咱们开始到,你脱下下裳,躺到床上去。” 赵五姑娘咬了咬唇,“……好。” 躺到床上的那一刻,赵五姑娘暗暗想着,这家里没什么好呆的,她要带着祖母回到城外的老宅里去住。 反正啊,祖母在这里也没有人管,她来管吧。 . 赵五姑娘的手术很成功,七天后,李玉竹来告诉她,可以正常出门了。 除了赵大太太破例送上的一百的封赏外,赵五姑娘也送了她的诊金,一盒子的首饰。 她涩然说道,“我没有钱,钱全被我娘拿走了,身边只有这些东西了,希望李三姑娘别嫌弃。” 虽然只是一盒子的珠钗耳环等物,而且并不是特别精美的那种造型,但有十来件装了半盒子之多,也值二三百两了。 李玉竹笑道,“你这是将嫁妆都送与了我了么?” 赵五姑娘说道,“我不打算嫁人了,要嫁妆做什么?” 李玉竹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不嫁人,一直住在赵家? 亲娘赵大太太对她这么冷漠,据说,当初钱家的婚事就是赵大太太一手安排的,赵五姑娘心里只怕已经恨上了赵大太太,能安心在此住下? 李玉竹担心她的身心。 赵五姑娘说道,“我们家在城外还有处老宅,我明天带祖母去那儿住,那里的宅子有十几间房,够我们祖孙俩和仆人住的了。” 这样安排倒也不错,在乡下住着能静心。 而且,赵老太太也需要静养,有赵五姑娘相陪,算是赵老太太的晚年的福气吧。 “我明天送你吧。”李玉竹说道。 赵五姑娘感激地握着她的手,“多谢你,李三姑娘。” 次日,天朦朦亮时,李玉竹和柴大嫂来到赵家。 赵家的宅子门前,已经停了两辆马车,还有两辆装着行李箱子的骡子车。 有两个骑马的仆人,一前一后押着车。 赵五姑娘已经坐进了车里,她挑着帘子朝李玉竹和柴大嫂挥手,“我们这就要出发去城外。” 隔着车窗,柴大嫂说道,“我们送你们去城外。” 赵五姑娘朝她们微微笑了笑,放下了帘子。 在赵家仆人的引路下,几辆车马往城门外而行。 走在前面的马车中,坐着赵老太太和赵五姑娘。 赵老太太在闭目养神,赵五姑娘的怀里,抱着个铜盒子。 车里,还坐着老太太的嬷嬷,嬷嬷说道,“五姑娘,这是老太太给你的,她说要你在家门外打开,如今离了赵家大门了,你可以打开来看看了,钥匙在你身上,是你小时候她送你的那把。” 赵五姑娘看一眼赵老太太,心里满是疑问,老太太糊里糊涂的,怎会知道送东西给她?又怎还记着她十岁时,老太太送她的钥匙? 当年,她一直纳闷着,为什么只送钥匙不送锁,钥匙是开哪里的钥匙,老太太不说,她一向乖巧,便也不多问,这原来是为了开今天这盒子的锁? 盒子里头究竟装着什么? 赵五姑娘心中疑惑不已,从脖子上取下一把小钥匙,将盒子上的锁打开了。 看到里面装的东西,她大吃了一惊。只见盒子里,装着厚厚的一沓银票,还有一些田契。她数了数,银票有五万两,田契有五百亩。 ------题外话------ 明早修错字~ 第0446章 县令家的喜事(3) 碧桃和铃兰也看到了。 两个丫头从没有看过这么多的钱物,双双吓得瞪大双眼,“姑娘……” 她家姑娘是发大财了吗? 五姑娘当初出嫁,陪嫁只有三千两一家铺子,五十抬的妆装。 别的姑娘陪嫁,是她们姑娘的两倍。 五姑娘被休后,那些嫁妆全都被大太太收回了。 后来跟钱家打官司,钱家赔的钱,也全被大太太拿走了。 姑娘除了多了一个被休过的名声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而大太太,却白白多了九千两的银子。 外人却在传说,赵家赔的钱,进了姑娘的兜里,姑娘因祸得福。 还有酸人说,赵五姑娘再嫁几个,再叫男人赔个几次,就能成县城首富。 这些话,她们侍女听着了,没敢跟五姑娘说,五姑娘的病刚好点,再受一点刺激再去跳水可怎么办? 赵五姑娘盒了铜盒盖子,对侍女铃兰和碧桃说道,“从这里到老宅有十里路,老太太一路颠簸一定辛苦,下了车后,你们得马上准备床铺让老太太休息着。” 两个侍女对福视一眼,一起说道,“放心吧,姑娘,我们会安排好的。” 老太太将这么多的财物给了她们姑娘,就算姑娘不吩咐,她们也会将老太太照顾好。 赵五姑娘看着赵老太太,心里唏嘘感慨,家里人为了寻找老太太失踪的五万两银子,勾心斗角,一个个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全家吵得不可开交,连出嫁几十年的姑姑也跑回来哄着老太太问银子在哪儿。 老太太时而说有银子,时而说没有。 事情过了几个月了,大家都没有找到银子,他们都以为是老太太糊涂了,记错了,原本就没有银子存在。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老太太将银子给了她。 那些人冷落她和老太太,那就让他们嫉妒后悔去吧。 . 十里的路,很快就走到了。 车马在一处老旧的宅子前停下了。 宅子建在一处依河而伴的村子最东头。 守门的两个仆人早得到了消息,将宅里宅外清扫干净,开了大门相迎。 李玉竹走下马车,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宁静的村子,离着县城近,依山傍水的,十分适合养身居住。 李玉竹和柴大嫂陪着赵五姑娘将老太太安顿好,她又给赵五姑娘开了些,便离开了这里。 在回城的路上,李玉竹正挑着帘子往外风景时,被路过的一辆骡子中的人喊住了,“李三姑娘,是李三姑娘吗?” 声音很耳熟,李玉竹定睛看去,发现喊她的是县令府的小妾庆姨娘。 庆姨娘朝李玉竹点头,笑着道,“呀,真的是李三姑娘呢。” 她微笑着走下骡子车。 李玉竹只好也走下骡子车。 “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是要去哪儿?”李玉竹看了眼骡子,笑着问她。 车帘子被人挑着,李玉竹看到,里面还坐着庆姨娘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除了这个小丫头,车里还放着几个大大不小的包裹。 “我找过大人了,大人同意放我走,我现在是自由身的人。”庆姨娘微笑道。 说着话时,庆姨娘的脸上满是喜悦的表情。 自由身? 李玉竹很惊讶。 她打量着庆姨娘,可不是么,庆姨娘今天的打扮十分的朴素,头上只戴着一只银发钗,耳朵上也只是一对极小的银耳环。 她以为在县令府时,虽然也打扮朴素,但必竟是县令的女人,太寒酸的话,等于丢县令的脸,打扮虽然不华丽,但衣裳和首饰都是昂贵的。 现在的打扮,也就比一半的市井女人打扮得要得体些,还不如赵家的管事娘子们打扮得阔气。 “你为什么要走?大人和夫人对你不好吗?”李玉竹问道。 在这个时期,穷苦人家的女子,想嫁个富人嫁不到,便去做人的妾。 比如那个一心想上位的钱四娘子月氏。 庆姨娘摇摇头,“并不是,是我自己想离开,我不想给人做妾,我想过一夫一妻的生活。夫人和大人对我很好,我离开时,夫人送了我一些银钱做嫁妆,又让我将梨儿和以前的衣物首饰全带出来,还送了我一架骡子车。” 原来如此,这位庆姨娘倒是想得开。 “李三姑娘,我娘家姓庆,小名叫英子,你叫我娘庆娘子或英娘吧,别叫庆姨娘了,我不是姨娘了。”庆姨娘又说道。 李玉竹说道,“好,庆娘子。”她又说道,“对了,你如今打算去哪儿?你只带着个小丫头,还带着这许多的行李,不怕不安全么?” 庆姨娘微笑道,“我去找我一房远亲,就住在前方不远的村子里,我临走时大人还写了封手函给我,叫我去了那里就给当地的亭长或里正看,说是不会被人欺负轻视,” 县令安排得到是周到。 这庆姨娘只要不离开青阳县,就会受到县令保护。 好歹相处,县令倒是个记情份的人。 “这样的话,我便放心好,庆娘子,保重啊。”李玉竹握了握她的手。 庆娘子朝李玉竹挥挥手,坐进了骡子车,她抖了抖缰绳,骡子又往前走去。 目送她走远,李玉竹这才坐进了马车。 柴大嫂说道,“这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小妾庆姨娘?” 李玉竹说道,“她已经不是姨娘了,她是庆娘子。” 柴大嫂失笑道,“是呢,是庆娘子,不过她倒是想得开,县令的小妾都不做,居然要去乡下生活。” 李玉竹道,“人各有志吧,我想,她这么做,没准会找到幸福也说不准呢,不是有句话说,不做高门妾,宁做寒门妻么,高门里的规矩多,爱自由的人,是住不习惯的。” 柴大嫂说道,“庆姨娘的做法叫人敬佩,哪像那个钱家的月氏!” 她到钱四娘子月氏,柴大嫂鄙夷一笑。 李玉竹笑道,“她这会儿估计会后悔得找后悔药吃。” “可惜世了没有后悔药,让她后悔到死吧!”柴大嫂哈哈一声冷笑,“害得五表妹被人嘲笑,我可不会同情她,活该!” 李玉竹也不同意,她确实活该。 . 李玉竹和柴大嫂回到城里,小伙计才将马车停好,李玉竹还没有走下车呢,站在李家兄妹铺子前的李立行,朝他们的马车飞快跑来。 “李玉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等得快急死了,你快下来,快点快点!”李立行在车外,急得直跳脚。 李玉竹好笑道,“怎么啦这是?你怎么急成这样了?” 柴大嫂先走下马车,挑了帘子来扶李玉竹,她给李立行解释道,“哦,我们送我表妹一直送到了十里外的村里,这才去得久了些。” 李立竹道,“我娘病了,一直吐得厉害,李玉竹你跟我回去瞧瞧。” 李玉竹脸色微变,“吐了?吃了什么没有?可有着凉?” 李立行急得直甩袖子,“我哪儿知道?反正就是吐,脸色死白死白的,我爹吓得不行,催着我来找你,我是骑马来的,我耳朵都被风吹红了。” “你娘吐得脸色都变了,你耳朵冻下怎么啦?你个只知抱怨的不孝子!”李兴安叉着腰,朝他冷喝。 李立行嘟囔着,“我没有抱怨啊,我只是说,我来得快,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 李玉竹说道,“那事不宜迟,我去看看县令夫人。”但没一会儿,她傻眼了,她不会骑马! 坐车去又太慢。 穆元修将李立行的马儿牵过来,伸手将李玉竹拉上马背,“坐好。” 不等李兴安抱怨,在李立行的傻眼中,穆元修已经骑马带着李玉竹跑远了。 李立行跺脚,“穆元修,你骑走我的马,我怎么回去?” 柴大嫂家的小厮,还没有将马车架子卸下来,柴大嫂说道,“别慌别慌,就坐我这马车吧,你们将骡子车拉出来又怪慢的,我这车的架子都是现成的。” “多谢柴大嫂。”李兴安将李立行推进了马车,赶着马车匆匆追穆元修和李玉竹去了。 . 李玉竹和穆元修到了县令府,马儿才停下,李玉竹就匆匆跑进后宅县令夫人的正屋。 她看到,卧房里,县令夫人睡在榻上,神情倦怠。 县令正急得团团转呢。 但县令夫人却不以为然怪着他,“我没事儿,你急什么呢?” “还不急?你刚才吃的鱼丸子全吐了,这脸都吐白了。”县令急得跺脚。 李玉竹匆匆打了声招呼,来不及询问,马上走上前给县令夫人把起脉来,没一会儿,她惊喜说道,“夫人不是病了,而是有喜了。” 第0447章 护送(1) 县令夫人惊得呆住了。 县令则惊得语无伦次起来,“什……什么?什么喜……什么有喜?” 李玉竹笑着道,“县令夫人有孕了。” 县令搓着手,脸上满是喜悦,“好好好,好好好好。” “真……真的?玉竹啊,你没有看错吧?”县令夫人激动得流起泪来。 她以前身子不好,又和县令生了些间隙,两人不怎么住一起,所以儿子都十岁了,还没有怀上二胎。 眼下忽然说她有孕了,她生怕听错了,生怕李玉竹看错了。 李玉竹微笑道,“没看错,这么明显的症状,我怎会看错?夫人有孕两月了,这两月,您葵水没来,没发现么?刚才吐得厉害,是孕吐。” 县令夫人当然有发现身体的变化,以前葵水也时常不准,所以,她并没有当回事。 再说了,十年都没有怀上二胎,她怎会想到是忽然怀上了? 尽管,她做梦都想怀上二胎。 县令夫人激动得颤抖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流。 “夫人,你怎么还哭上了?”一旁的侍女春儿和夏儿,连连道喜,又打趣着她,“夫人该笑才是啊。” “我……我这不是被惊到了么,哪想到意外怀上了。”县令夫人一边流着泪,一边自嘲笑道。 县令拿过她的帕子,给她擦起泪来。 李玉竹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写起保胎方子来,“夫人,孩子才两月大,这时候该多多注意着,不相干的药别吃,只吃这保胎药就好。” 县令夫人心肝宝贝似的捂着肚子,“好好好,我记下了。” 李玉竹将方子给了县令过目,县令匆匆看一眼,给了春儿,“快去抓药来煎。” 春儿喜滋滋地跑走了。 李玉竹又从背包里拿了药丸出来,“我开了七天的汤药,那些药一剂服两次,和这个瓶子里的药丸同时吃,这个药丸每天饭后用温水服一粒,切记,一定在饭后服用,因为夫人您最近孕吐,这药要是吐了就白吃了。吃完了到我铺子里拿,可以一直吃到孩子出生。” 这是她自己做的药丸,含有复合维生素,专门为孕妇做的药丸。 为了防止县令夫人吃了药丸反胃,她建议县令夫人饭后吃。 县令接在手里,马上喊另一个丫头夏儿倒水来服侍县令夫人吃药。 后面赶来的李立行,向一阵风一样窜进屋来,“娘,你怎么样了?不是什么大病吧?” 李立行是真的担心县令夫人啊,眼角都急红了。 只差没哭。 县令喝斥他,“你咒你娘是不是?你娘没病,好着呢,你要当哥哥了。” 李立行一怔,“……”惊得呆住了,待反应过来,他乐得蹦了起来,“真的吗?爹,娘?我真的要当哥哥了吗?” 县令夫人笑道,“是,明年立秋那会儿你就能看看小宝宝了。” “娘的肚里是弟弟还是妹妹?”李立行喜滋滋问道。 县令夫人好笑道,“这么小,哪里看得出来?” 县令沉着脸问李立行,“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要有个哥哥的样子,得保护着他们,可记下了。” 李立行连连点头,“记下了,爹。” “也别这么上蹿下跳的,哥哥有哥哥的样子。”县令又沉声说道。 李立行马上站好,“晓得了,爹。” 在外间候着的穆元修和李兴安,在卧房门口外向县令两口子贺喜。 县令高兴地笑道,“同喜同喜,哈哈哈,都别走了吧,一起吃午饭庆贺庆贺。” “多谢县令大人款待。”李兴安和穆元修都替县令感到高兴,两人一起道谢。 . 县令夫人有喜,虽然县令很高兴,但必竟孩子才两月大,着床不稳。 按着习俗,县令并没有公开这件事,只给县令夫人屋里的侍女和李玉竹他们几人打了赏钱。 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没有将事情宣扬。 也因为孩子太小,县令大人不放心县令夫人,请李玉竹每天来看诊。 反正家里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她去做,李玉竹欣然同意了。 为了照看方便,李玉竹被邀请住进了县令府,依旧是住在县令夫人院中的客房里。 她已是县令府的常客,李兴安也是放心的,便只管忙着自己铺子里的事情。 李兴安幼年时读书不行,卖书的本事倒是厉害。 他在穆元修的帮助下,带着小成子和柳岩柏,将书行的生意做得越来越顺,不仅将李玉竹印的一千册卖光了,还着手印起了李玉竹说的幼儿绘画本。 李兴安不光做本县的生意,还将生意做到了外县去。 至于外县的生意,靠的是赵家的帮忙。 因为李玉竹的报信,让赵大太太得了几千两的银子,还扬眉吐气了一番,赵大太太记着李玉竹的恩,也乐意帮李兴安。再说李兴安也不是白叫她帮忙,而是给了好处。 而赵大太太是个爱财抠门的人,只要是有钱赚的,她都乐意帮忙。 李兴安跟她说,只要他的书册卖掉了,会给一部分的提成。 赵大太太欣然同意,由李兴安印书,赵大太太将书册运往外县。外县,有着赵家的铺子,也有来往生意的熟人,代着销售,多多少少卖了一些。 只要卖得动,就不怕下回生意。 李兴安对未来很是期待。 小成子和柳岩柏,也跟着赚了些小钱。 特别是柳岩柏,拿着平生中第一回赚的钱,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将钱藏在睡觉的床板下,一文都没舍得花。 这个月攒六百文,下个月李兴安生意好的话,他还可以多得,一个月攒一点,一年就是几两银子,三五年后,他能到村里盖房子了。 . 日子静静悄悄地过着,李玉竹他们在县城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这一天,天阴冷阴冷的,飘起了零星小雪。 柴家一个出远门的大伙计,披着蓑衣带着斗笠骑马回来了。 柴大嫂柴大公子两口子的铺子中,有两个伙计,一个小伙计常年在铺子里帮忙,一个大伙计偶尔在铺子里做事,大多时候,是在外面跑腿买东西,或帮人往村里递信捎个东西。 柴娥英住在村里,柴大公子平时在县城,他不放心妹妹,就时常派这个大伙计回家。 在县城做事或开铺子的同乡们,得知柴大公子的伙计时常回村,也会央求柴家大伙计带个口信回村,或是稍个东西什么的。 柴大公子和伙计从中赚点跑腿费。 这天,去了村里回来的大伙计,带来了柴娥英的回话,问李玉竹他们几时回村,李家老爷和太太想念李玉竹。 还说,要是事情忙的话,李兴安不必回去了,将李玉竹带回去就可。 李兴安得知大伙计从家里带来的话,气得黑了脸,“我是捡来的不是?” 柴大公子拍拍他的肩头,笑着道,“李三兄弟,别这么想啊,玉竹妹妹是小姑娘,家人才更担心些。你是大男人,父母当然对你放心些啦,你这哥哥怎么跟妹妹抢宠爱?” 李兴安不好意思嘿嘿说道,“我也不是抢宠爱,我是说,我爹娘总得问候我一句吧?” 柴家大伙计笑着道,“李老爷问候了三公子,说三公子聪明,他是放心的。” 李兴安这才转悲为喜,“这还差不多,我老爹眼光一向准。” 不过,谁送李玉竹回村,李兴安犯愁了,他可不放心,让柴家大伙计送李玉竹回去。 “正好,我要回村了,我送玉竹回去吧。”穆元修说道。 李兴安看着他,“你?”一脸不情愿。 “三哥,我赶车的技术,一定比柴大哥家伙计赶车的技术好。”穆元修拍着胸膛。 李兴安皱起了眉头。 那不见得,主要是,柴家大伙计的脾气性格他不熟悉,而对穆元修是知根知底的。 可因为太了解穆元修的脾气,他又更不放心了。 “穆元修。”李兴安黑沉着脸,按着穆元修的肩头,“行吧,你送我妹妹回村,她要是少根头发,受了什么委屈,我可不会放过你。” 第0448章 被家里催促回家(2) 穆元修点头,认真说道,“放心吧,三哥。” 李兴安对小成子和柳岩柏交待了几句,和穆元修来县令府找李玉竹。 李玉竹算着时间,她来县城已经一个多月了,这都进入腊月了。 家里父母担心她,也是人之常情。 李玉竹来见县令两口子,说了家中父母派人递口信的事。 县令说道,“本想再留你几天,到这月中旬再送你回去,既然李夫子李太太担心你,我再挽留就不尽人情了。” 他问了李玉竹,几时回去。 李玉竹微笑道,“这会儿下午过半了,明早回吧。” 县令说道,“那正好,我给你们备些礼物回去。” 李兴安和李玉竹连声说不必客气了,但县令说什么也要送。 两人只好不劝了。 李玉竹给县令夫人查看了下身体,叮嘱了些注意的地方,便收拾东西,和李兴安穆元修回铺子。 两人来时,坐的是穆元修的骡子车。 县令和县令夫人,送了好些礼物给他们。 骡子车里塞了一半的地方。 有吃的,比如肉干,鱼干,还有一些南北干货,像核桃杏仁葡萄干,松仁枣子干等等,还有两块布匹,是给庐陵王夫妇的。 当然了,李玉竹在县令府住了一个月,每天给县令夫人查看身体,少不了她的礼物,除了二十两的诊金外,还有一件羊羔毛的厚大氅。 他们回到铺子里,柴大嫂这边又送了东西来。 李玉竹笑道,“再装就装不下了。” 柴大嫂笑着道,“也没什么东西,都是些吃的,乡里卖得少的,县城里随处可见的,我买了些你顺路带回去给家里,要过年了,吃的不怕多,你尽管收下便是。” 柴大公子也劝着李玉竹他们收下。 柴天朗站在马车边瞧,“李小姑你不收给我吧。” 被他老爹抽了顿屁股。 李玉竹本想去买些礼物带回去,看这阵势,买了也没地儿放。 她索性不买了,再说上回贵伯回去时,她该买的都买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玉竹天朦朦亮时就起床了。 她来到后院厨房这儿,发现大家起得比她还早,都在厨房坐着了呢。 李兴安在给小成子和柳岩柏交待事情,穆元修在厨房做早饭。 李玉竹走进厨房,笑眯眯道,“穆大厨,做什么好吃的?” 热气腾腾的锅子里,飘着一些白白胖胖的丸子。 不是汤圆,而是鱼丸。 穆元修看她一眼,含笑道,“鱼丸面。” 李玉竹惊讶了,鱼丸隔夜的不好吃,那么说,穆元修是今早起来做的鱼丸? 淡水鱼丸,都是用草鱼肉做的。 将四斤以上的大草鱼剖开成两片,去掉中间的大骨架,拿刀一点点的将两片鱼背上的肉刮下来,这般刮法,能将刺儿刮成渣,拌上玉米淀粉,凉水起锅煮得飘起就熟了。 说着容易,但其中一项刮鱼肉,却是又难又费时。 鱼肉刮好,拌多少淀粉,也得掌握好度,加多了鱼丸硬,加少了鱼丸煮散了,不成丸子形状。 煮熟的鱼丸加上佐料可以单独做菜吃,也可以放在汤面里一起煮着吃。 喜欢吃鱼,而怕刺的人,可以吃鱼丸。 鱼丸没有刺,又有着鱼香。 “柴大哥送了两条大草鱼来。我起了个早,将鱼肉刮下来做了鱼丸。”他看她一眼,“我记得你爱吃,便做了鱼丸。” 李玉竹想不起来自己说过喜欢吃鱼丸,“我有说过吗?” 穆元修将鱼丸面盛起来,装在一个大头碗里,“你说过,很早的时候。” 李玉竹失笑道,“好吧,我说的事情太多了,真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想了,吃面吧。”穆元修将碗放在桌上,又淋了少量的醋,洒了点葱花在碗里。 李玉竹吸了口气,“好香好香。” 闻着鱼香加醋香,李玉竹吞了口口水,抓了筷子就吃起来,咬了一口,发现李兴安他们还没有过来,又招手喊他们,“三哥,小成子,柳岩柏,你们也来吃。” 三人朝她挥手,“你先吃。” “那我不客气啦。”李玉竹笑道。 太好吃了,大冬天的吃着热呼呼的鱼丸面,简直是好享受。 吃着吃着,李玉竹发现穆元修没吃,还在灶台边忙着,“穆元修,你也吃啊?” “我和三哥他们一起吃,你先吃吧,吃好了你先到骡子车上去。”穆元修回头看他一眼,微笑道。 “好吧。”李玉竹笑眯眯接着吃。 都跟她客气,那她就不客气咯。 李玉竹吃好,李兴安几个才走过来吃。 穆元修将一碗碗的汤面端上桌。 大家说说笑笑着拿着筷子吃起来。 可李玉竹发现,他们的汤面里,没有鱼丸,只有汤面。 而她吃了十个鱼丸,和少量的面。 这么说,鱼丸给她吃了? “鱼丸呢?没了?”李玉竹往灶台边看来。 穆元修也端着一碗汤面吃着,“没了,两条草鱼的鱼肉不够做多的鱼丸。” 李玉竹好笑道,“那我今天是享福了?” 李兴安说道,“这里就一个姑娘家,好吃的当然让着你,你还谦虚什么?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会儿穆元修吃好了,你们就出发了。” 李玉竹笑道,“晓得了,三哥。”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收拾了,东西全都搬到穆元修的骡子车上了,根本不需要她动手。 等穆元修吃好,李玉竹就坐进了骡子车。 柴大嫂和柴大公子他们,也开了铺子门,大家站在门口相送,穆元修朝他们挥挥手,将骡子赶离了这里。 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骡子车前,挂着一只明瓦灯,照着前方的路。 县令的路平坦,不担心会踩着坑颠簸,穆元修将车赶得很快。 到了城门那里,恰好赶上开城门。 虽然是腊月天的大清早,城门前早候着不少人,有进城的赶集的卖山货换过年钱的,有出城走亲戚的。 城门刚开启时,还出现了短暂的拥堵。 但很快,大家就走顺了。 出了城,道路不那么平坦,好在是官道,路够宽。 穆元修的骡子车跑得不慢。 李玉竹一个人坐在车里无聊,她挑起帘子,从车里爬到赶车位上来,和穆元修并排而坐。 穆元修惊讶地看着她,“车里暖和,你怎么到外面来了?快进去。” 说着,还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车里推。 李玉竹笑着拍掉他的手,“一个人坐着怪无聊来,咱们来聊天吧?” 穆元修只好由她,“将斗篷捂好,这北风吹得紧,可别冻着了。” 黎明前的昏暗天色里,不仅有呼呼的北风,还夹着细碎的雪花。 李玉竹拢了拢斗篷,笑睐眯说道,“你都不怕冷,我也不怕冷,咱俩一起哟。” 穆元修看着她怔了怔。 李玉竹笑着道,“穆元修,咱俩聊天吧。” 穆元修轻轻一笑,“好。” “聊什么呢……,我想想啊……,对了,穆元修,你将来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做媳妇?”李玉竹歪着头,眨着眼看着他。 穆元修看好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将来告诉你。” “呵呵呵。”李玉竹翻了翻眼皮,“这会儿不能说吗?这里就咱们俩,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穆元修揉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拍了拍她的肩头,“坐车里去,外头冷。” “不冷,我穿得多,挺暖和的。”李玉竹依旧笑着看着他问。 穆元修伸手摸着她的脸,“脸都是凉的,还说不冷,听话,进车里去。” 这一回,他不跟李玉竹讨价了,抓了她的胳膊,将她用力推进了马车里。 李玉竹倒在一堆软和的褥子上。 她气笑了,穆元修不说就不说吧,他还敢娶别人不成? 他敢娶别人,她打断他的腿! . 出门早,回村也早。 太阳爬到树梢那儿时,穆元修和李玉竹回到了李家。 宅子门大开着,贵伯在院门前扫着落叶。 看到他们回来,贵伯马上走上前来相迎。 “三姑娘,你快去见太太,太太很着急要见你。”贵伯不等李玉竹走下马车,急忙说道。 李玉竹惊讶道,“怎么啦,为什么着急见我?” 第0449章 京中变故(1) 李玉竹眸光微缩,庐陵王妃见了裴慎言后哭了起来? 然后要见她? 为什么事? 穆元修抓着李玉竹的胳膊,“玉竹。”他说道,“你先去见李伯娘,我来搬车上的东西,记着,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她回头看他,只见少年的眼神异常坚定。 他以为她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事的小姑娘,他是在担心她。 可殊不知,她的灵魂是个大姑娘了。 见招拆招,她不会害怕。 “好。”李玉竹微微笑道。 她朝穆元修点了点头,走进了宅子里。 李兴茂从南院屋走来,“三妹,我听到宅子门口的声音,料想是你回来了。” 李玉竹朝他走过去,“大哥,贵伯说娘哭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兴茂朝自己的南院那儿看去一眼,拉着李玉竹往北院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裴慎言昨天来过,他告诉父亲和母亲,他是京城裴丞相的庶子,自小身子不好,亲娘出身又卑微,从出生起就不被裴丞相所待见,要不是裴老太太坚持要他,他可能早死了。” 好么,裴慎言果然是京城裴家的人,看来,哥哥们的猜测没错。 不过,李兴茂忽然说裴慎言的身份做什么? 李玉竹听得一头雾水,“大哥,我问你娘为什么哭,你怎么说到裴慎言了?” 李兴茂说道,“事情的起因由他,你先听我说完。” 他接着又说起了裴慎言的事。 原来,裴慎言不辞而别,是被裴家老太太的人接回了京城。 裴慎言在京城住了一些日子,听到了京城的消息,特意来李家告诉大家。 裴慎言说他早猜到李家人的真正身份,又一向仰慕庐陵王的字,才假装不知真相来接近李家人。 这次从京城听到的消息,对李家不利,他不忍看见李家人遭难特意前来报信。 那个消息说,北燕国和赵国在北地又起了冲突。 赵国大败,北燕向赵国索要财物和女人。 这女人不是要普通的,而是要朝中的公主。 当今皇上只有一个亲妹子,断然是不舍得送出去的。 朝中议来议去的,说庐陵王有三个女儿,可以选一个去和亲。 “是皇上的意思,裴丞相和门客相商时,被他听到了,他骑了快马而来,为送信,还将自己累得病倒了,现在在咱们家里休养着呢。”李兴茂说道。 李玉竹恍然,难怪庐陵王妃说要急着见她,又着急得哭了,原来是因为和亲的事情。 李兴茂按着李玉竹的肩头,“三妹别担心,你年纪小,不会要你去的。” 李玉竹说道,“大姐和二姐的年纪也不大,她们去就合适了?” 李兴茂一怔,“三妹?” 李玉竹冷笑,“男人打了败仗,叫女人去和亲,什么玩意儿?皇上还有脸答应?可见咱爹当初骂他没骂错!” 李兴茂皱眉,“两国交战失败,以女子和亲古来有之。” 李玉竹冷笑,“爹忠言逆耳的话,皇上不爱听贬了他的职,这会儿有用得着的地方就想到咱们了,呸!” 李兴茂握紧拳头,怒声道,“可恨我不能离开镇安府!” 李玉竹说道,“算了,先去见爹娘,看他们怎么安排吧。” 两人还没有走到北院,大郡主和二郡主从她们的卧房方向走来了。 自从家里的条件变好后,两个姑娘的脸上,一真是洋溢着笑容。 大郡主也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变得爱打扮爱说话了。 二郡主灰白的脸,也恢复得向以前一样红润了。 但这会儿,两个人的神色颓败,无精打彩朝李玉竹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 李玉竹朝她们走去,一手拉了一个,“别担心,爹娘会想到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家不比以前了啊,以前谁敢叫咱们家的姑娘去和亲?可如今,爹的爵位没了,咱们只能任人宰割了。”二郡主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的?怎么着也轮不到你?瞧瞧你的样儿?李参那个王八蛋会看上你?”大郡主冷笑。 二郡主被骂得停了哭。 李玉竹伤心又好笑,大郡主不管什么时候,一直是牙尖嘴利,居然敢直呼小皇帝的名儿。 小皇帝是她们的堂哥,李兴茂的堂弟,名叫李参。 “大嫂知不知道咱们家的事怀有?”李玉竹打断她们的话,问道。 李兴茂摇摇头,“不知道,她在孕中,不敢跟她说。咱们家的事情,也一直没敢跟她说。” 李玉竹看着两个姐姐,“听到没?大姐有孕在身,经不起惊吓,你们就别号了,号了就有办法了?” 大郡主瞪了眼二郡主,“你还不如三妹稳住,别哭了,再哭我拿针将你嘴巴缝住。” 被几个人提醒,二郡主真不敢哭了,她抬了袖子,将眼泪抹掉了。 兄妹几个进了北院正屋,屋里,坐着庐陵王妃和李二公子李兴盛。 因为家里出了事,除了老三李兴安在县城守着铺子,其他人都没有出门,都在家。 庐陵王妃神情倦怠,朝李玉竹招了招手,“回来了?外头可冷?” 李玉竹微微笑着,走了过去,“不冷,我穿得多。” 她今天穿着县令夫人送人的一件新的羊羔毛大氅,特别的厚,做工也十分的精美,要是往常,少不了被大家拉着看一番,问问哪里来的衣裳。 但今天,连一向爱美的大郡主,也只是看了她两眼,一句询问的话也没有说,庐陵王妃更是直接忽视李玉竹的打扮,招手叫李玉竹姐妹几个坐在身边来。 她又对李兴盛道,“老二,去学堂喊你爹回来,大家都回来了,正好商议下这件事情。” “诶。”李兴盛也少了往日的嬉笑,站起身来,往外大步走去。 学堂就在李家屋子的隔壁,走几步就到了。 小片刻时间,李兴盛和庐陵王回来了。 庐陵王神情严峻走进屋来。 兄妹几个一起站起身来,“爹。” “坐下说吧。”庐陵王叹了口气,走到上首坐下了。 他的目光朝三个女儿的脸上扫过,从袖中取了两封书信出来,递向李玉竹,“他们几个都知道了,只有你还不知道,你看看这两封信吧。” 李玉竹看他一眼,接在手里看起来。 她先打开第一信,内容和李兴茂刚才跟她说的差不多,北地战败,北燕国要求赵国送公主和亲,并送岁币,不然的话,这个冬天就会铁骑压境,踏平北地六州。 庐陵王又说道,“你看的这封信,是北地一位守城将军写给裴丞相的,末尾有落款,不过,这是临摹本,不是原版。裴丞相看到这封信后,马上给皇上写了奏折,写了什么不知道,但看第二封皇上的回信,基本能猜到他写的内容。” 说完,庐陵王冷哼了一声,“裴文光这个老匹夫,居然还在打本王一家的主意!” 李玉竹看完第一封,又看起了第二封. 第二封末尾有朱色的印章,那是小皇帝李参的私印。 庐陵王说道,“这是原版,是皇上给裴丞相的手谕。这封手谕烧了一角,好在没有烧掉多少内容,基本能看得懂说了什么。裴慎言说,是裴丞相看完后扔进了炉子,被他无意看见了,发现没有烧尽就捡了起来看,看到内容后才知有和亲的事情,他又找出了其他的信件临摹,急匆匆赶来这里送与我们。” 小皇帝的手谕上说,他同意了和亲,并同意裴丞相的建议,选李家的女儿做和亲公主。明年春,北燕会派使臣前来赵国,接走和亲公主。 李玉竹看完信,折叠起来还给庐陵王。 她问道,“爹娘的意思呢?” 皇权之下,他们一家子想反抗,那是以卵击石。 庐陵王还没有说话,李兴盛先嚷了起来,“爹,我不同意送妹妹和亲!你让我进京,我去宰了个裴文光那个老匹夫,再宰了李参那个王八蛋!老子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咱赵国迟早会被他折腾得亡国!李家迟早会被他整死!” 第0450章 限你们三天时间赶紧找个男人嫁了(2) 庐陵王还没有说话,李兴盛先嚷了起来,“爹,我不同意送妹妹去和亲!你让我进京,我去宰了个裴文光那个老匹夫,再宰了李参那个王八蛋!老子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咱赵国迟早会被他折腾得亡国!李家迟早会被他整死!” 李兴茂沉着脸看他,“老二,你别逞口舌之快,光说些没有用的!你如何刺杀裴丞相和皇上?每年临近过年京城戒备森严,禁带所有武器!” “……” “就算带进去了武器,你如何暗杀?丞相府有大量护卫,皇宫中有禁卫军,怕是你还没有靠近他们,你的小命就没了。” 李兴盛确实没有办法,但骂几句还不能骂的? “我骂都不能骂的?爹刚才不也骂了?”李兴盛不服气嚷道。 庐陵王妃望着庐陵王,一脸愁苦说道,“老爷,让她们姐妹几个逃走吧,如今家里还有些钱,全给她们带上,对了,叫老二带着她们逃,这镇安府一直往西,便是外邦南安国了,离了这里,我看李参还如何打她们的主意。” 庐陵王摇头,“夫人,这是下下策。不说绵延千里的山路崎岖难行,这大冬天的,进了大山里万一寻不到吃的和避风雪的地方,那无疑是叫她们去寻死!” “……” “再者,夫人莫要忘记了,整个韦氏家族还全在京城里,李参不敢杀我们几个,可会拿韦氏一族下手!” 韦氏一族是庐陵王妃的娘家人。 远亲近亲有一二千人散居在京城内外。 光在京城中任职或是做生意的,就有十几家,涉及到数百人。 庐陵王妃的哥哥兄弟侄儿侄女们,还和朝中的大臣们都有联姻。 庐陵王如今只是被除爵,并不是除族,万一庐陵王府彻底倒了,成了皇帝的通缉犯,那与之有姻亲的韦氏一族,也难逃恶运。 庐陵王提到韦家,庐陵王妃的脸色马上变了。 “那你说怎么办?”庐陵王妃的眼角红了。 她不怕受罚,就怕一家人不能齐整的在一起。 让女儿和亲,生死未知,她死也不会同意的。但也不希望哥哥弟弟一家人有事。 李兴盛又说道,“或者,让她们仨假死,来个死遁?” “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里能瞒得过去?老二,这个法子不行。”李兴茂摇摇头。 李兴盛也泄气了,“这不行,那不行,究竟如何是好?” 其实,自打昨天上午裴慎言来李家送了信后,家里人避开柴娥英主仆三人,将两个孩子支开,就开始议论这件事情了,昨天晚上一家人更是说到后半宿,还是没有商议个出结果来。 李玉竹想到一个主意,说道,“我们是未婚,所以朝中要我们和亲,我们成婚了呢?总不能逼人和离抢人娘子送去和亲吧?叫女子嫁二夫,这和逼良为娼没区别,皇上那儿,不会做这缺德事吧?除非他想被世人骂。” 大家想着她的话,面面相觑。 “成婚?可我们没成婚呀。”二郡主皱着眉头道。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庐陵王。 庐陵王望向庐陵王妃,“夫人,将她们姐妹三人全嫁了吧,我看李参还有没有脸前来找她们和亲。” 庐陵王妃惊讶地看他,“什么?这这……,这仓促之下,上哪儿给她们三个找婆家去?” 庐陵王满脸责怪,“看上哪个嫁哪个,来这里快一年了,就没一个看中的?就没一个喜欢她们的?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 庐陵王妃委屈极了,她哪会想到有今天这一天? 因为女儿们的年纪都不大,大女儿也才刚刚十六岁,二女儿三女儿更小,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一二年内要嫁女儿。 没往这方面想,她也就没有注意有合适的男方家。 二郡主又要哭了,确实没人喜欢她啊。 她也没发现谁可爱,没喜欢上人。 “爹,没人喜欢我怎么办?我也没有找到喜欢的。”二郡主这回真伤心了,只差没扯着嗓子嚎。 李玉竹倒是不担心,因为她早相中了一个。 大郡主没有哭,但神情也并不轻松。喜欢她的人不少,但凡见了她的,没一个不多瞧她几眼的,但她一个也没有瞧中啊。 真是的,这么多喜欢她的,挑哪个嫁才好? “爹,你就这么随便将我们嫁了?”大郡主不满意道。 总得给个时间挑一挑啊? 她可不想嫁了后,过几天又后悔。 庐陵王说道,“你是想随便嫁个村里人,还是想去和亲?” 大郡主被问得一噎,说不出话来。 庐陵王妃说道,“裴公子传来话说,宫里会在明天正月送和亲公主北上,那么,最快也是腊月底来这里宣圣旨,这会儿才腊月初,宫里的人不会这么快前来。老爷,让她们姐妹稍稍做下准备吧,这几天好好地找个郎君嫁。匆忙嫁人,也不是拉郎配的随意配对呀。” “是呢,爹,娘说的对。”大郡主赞同。 庐陵王说道,“也不能太迟,你们决定好了后,我这里还要大张旗鼓地给你们办宴席,告诉所有人你们嫁人了,所以还得提前准备下宴席的事。这样吧,给你们五天时间,你们必须找个男人回来。” 大郡主心里松了口气,五天时间里,应该能找个满意的男人吧? “知道了,爹。”她吐了口气。 二郡主心里在哭,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晓得了,爹爹。” 只有李玉竹神情轻松,站起身来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忙去了啊。” 庐陵王妃心里烦,朝她挥挥手,“去吧去吧,你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回屋休息着去吧。” “知道了,娘。”李玉竹笑眯眯跑出去了。 大郡主眨眨眼,“她居然还笑,这个没心没肺的!” 庐陵王又让二郡主和大郡主回屋去想主意。 两人一起离开了。 庐陵王妃揉着额头,“老大也去忙吧,娥英身子越来越重,还有两个孩子要看着,你也回去吧。” 李兴茂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不过,他不放心父母,叮嘱了二弟李兴盛才离开。 李兴盛这时说道,“说到让妹妹们选夫婿,三妹妹的事情倒是好解决。”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对视一眼,一起看他,“你是说……” 李兴盛说道,“穆元修那小子虽然穷了点,还是个孤儿,但长相不错脾气也还行,对三妹也不错,就他吧。” 穆元修的为人,自然是不必说的,相处快一年的时间了,他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庐陵王夫妇早看出来了。 因为两个孩子还小,所以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将事情说到这个份了,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庐陵王说道,“嗯,元修那孩子自然是没得说的,比你们三个都强呢。” 李兴盛黑了脸,“爹你真是的,夸就夸吧,怎么老喜欢踩着我夸他?这传出去的话,我不要面子啦?” “面子靠自己挣,不是别人给。”庐陵王吹胡子。 李兴盛郁闷了,将头扭过去,懒得跟庐陵王争。 庐陵王妃说道,“他和玉竹年纪差不多,两人相处得也好,那就这么定吧。”她也不反对,“大丫头自小机灵,走到哪儿都会有男子喜欢她,我不担心她的事,倒是担心二丫头,她可怎么办?她刚才都急哭了。” 想到胖得跟庐陵王一样的二女儿,庐陵王就头疼。 生了六个儿女,五个像她是苗条身材,只有一个二女儿像庐陵王,贪吃爱长肉。 眉眼生得不差,除了胖。 这一胖毁三美,怎么打扮都比不胖的人要差那么几分。 偏偏二女儿还是个闷葫芦的人,嘴巴又生得笨,到如今,也没见哪个男子主动亲近她。 庐陵王妃愁苦起来,真就随便找个男子娶了她? 庐陵王说道,“二丫头的事嘛,也不是那么难,夫人,你到村里去打听打听,看看哪家孩子品性好的,年纪差不多的,咱们多出点嫁妆将她嫁了吧。” 村里都穷,给高额嫁妆,总有小伙子看上他家胖闺女吧? 第0451章 给个爽快话吧娶还是不娶(3) 李兴盛说道,“爹,娘,也别光在村里找啊,咱们扩大范围地找。爹呢,问问学子们家里有没有未婚的男亲戚,或是邻居。娘到桃花河村打听下村里有没有想娶二妹的,或是村里的亲戚也行。” “……” “我再带二妹到集市上去走走吧,快过年了,最近集市上的人较多,总会遇到一个肯娶二妹的吧?二妹除了胖点,再没别的缺点啊,长得好看,还会做饼赚钱。要我说,谁娶她准发财,就看谁有眼光。” 庐陵王赞同说道,“多方准备吧,我看可行。” 庐陵王妃站起身来,“我到里正家坐坐去,里正娘子认得的人多。” 商议好,李兴盛离开这里,找二郡主去了。 二郡主正坐在自己屋子的门槛上,皱着眉头发愁呢,李兴盛走过去,伸手来拎她。 好家伙,根本拎不动。 也是咯,他和二郡主一样重量。 但他比二郡主高一个头还要多啊。 同样的体重,他是拉长形,二郡主是压缩形。 李兴盛揉了揉拎发酸的手,“行了,二妹你也别急,一会儿吃了午饭后,我们再去集市上走走,这几天集市的人多,只要我们用心找,总会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郎君。” 有着哥哥的相助,二郡主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嗯,我去跟姜嬷嬷说,叫她早点做饭,咱们早点吃饭早些去集市。” 李兴盛气黑了脸,“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别去找姜嬷嬷了,她每天都按点做饭,你还是抽空去找件好看的衣裳,下午出门最好打扮得好看些,咱们是去相夫君的,不去做饼。” 二郡主往身上看,“我这身衣裳就很好看啊。” 李兴盛摸下巴,气得摇头,“反正我看了不喜欢,连我都不喜欢,别的男子会喜欢?你哥哥我也是男子,男子们的欣赏眼光是不差的。” 一身皱巴巴的衣裳,头发梳得歪歪扭扭的,好看在哪里? 他将二郡主推回屋里去了。 要她务必挑好看的首饰和衣裳,好好打扮自己。 二郡主头疼了,她不会打扮啊。 行吧,按哥哥说的,将最好看的首饰和衣裳往身上打扮吧,全都是最好看的,总不会丑吧? . 李玉竹离开庐陵王夫妇的北院后,快快乐乐往前院走来。 她看到,穆元修和贵伯还在搬东西。 七七八八的物品,在贵伯屋子前的地上堆了座小山。 贵伯见她喜盈盈走来,忙问道,“三姑娘见过太太了?太太没什么事吧?” 李玉竹说道,“没,就是思乡心切吧,裴公子从京城来,带了些京城的消息,又提到我京城的舅舅,惹得我娘想娘家人了,才哭了几声。” 她找了个借口说道。 他们家的人,来这里时,全说一口京城方言,村里人听不懂他们的口音出处,但保不准其他见过他们的人听得出来,所以全家也没有必要隐瞒从哪里来。 再说了,皇帝还有穷亲戚呢,何况只是住在京城的人? 他们家一直说是受亲戚连累,家产被抵债克扣,在京城受仇家排挤生活不下去,才来此讨生活的。 每个地方都有逃难而来的外来人,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因此,庐陵王一家在此落脚,并没有什么人怀疑他们。 再说他们还是拖家带口,做不到去害人。 来此住了快一年,又和县令家攀上关系,没人敢质疑他们家。 李玉竹随便编了个借口,贵伯并没有怀疑,“哦,原来是这样,唉,你们家来此快一年了,一直没有回老家去,老家的人也怪念叨你们的吧?” 李玉竹叹气,“爹说没赚到大钱,没脸回去啊。”大多数去了外地不回老家的人,都是这般想法。 贵伯笑了起来,“这赚钱要赚多少才是大钱?没钱的时候,觉得有一万钱在手都是大钱,可真有一万钱在手了,又觉得该有十万才是。钱嘛,够用就行,不必要和人攀比。” 李玉竹点头,“贵伯说得在理,可我爹娘自有他们的一套想法。” 她耸耸肩头,和贵伯一起去搬骡子车上的物品。 穆元修将最后一个大箱子往下扛,说道,“搬完了,你不用来帮忙。” 箱子里挺沉的,全是县令两口子塞的南北干货。 等穆元修将物品搬到贵伯屋子前的地上,李玉竹将他拉到一旁,“就让东西先放在那儿吧,一会儿再搬,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跟我来。” 她将穆元修往宅子门外拽。 穆元修抬起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微笑道,“什么事?非得要在外面说。” 李玉竹回头,看他在擦汗,就从袖子里摸了块帕子塞在他的手里,“拿着擦。” 穆元修一怔,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李玉竹的贴身物品。 他忍不住笑着道,“说吧,什么事?” 他擦了下汗,没将帕子还给李玉竹,而是塞自己兜里去了。 李玉竹也没有向他讨回。 一直将他拽到李家的棉花地里,李玉竹才松开手。 棉花地的棉花,早在一个月前,就由李兴茂和李兴安带着几个请来的村里娘子们全摘完了。 不过,棉花杆儿还立在地里,没有砍。 这些棉花杆长得跟小树似的,砍起来可是相当的费时费力。 反正现在是冬天,也不急着用田,李兴茂就让这些棉花杆立在地里,受自然界的风吹雨淋变枯。他有空就砍一些搬回去做柴火烧,现在还有四亩的棉花杆立在田中。 李玉竹和穆元修站在棉花地旁,穆元修的个子就比棉花杆高一头而已。 而李玉竹,比周围所有的棉花杆都要矮。 “你怎么将我带到这儿来了?”穆元修看着四周,嗯,一个人都没有。 北风呼呼地吹着,夹杂着少量的雪花。 李玉竹的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北风吹凉的,还是跑热的。 她跑累了,双手扶着膝盖直喘气。 “穆元修。”李玉竹说道,“你喜不喜欢我?” 穆元修愣愣看着她,浅浅含笑,“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李玉竹喘了两口气后,直起身来看他,心里骂道,臭小子,笑什么笑的?有姑娘喜欢你该马上答应才是啊,怎么只会傻笑的? “就……嗯,我娘给我们三姐妹算了一卦,说我们姐仨今年必须嫁出去,而且越快嫁越好,嫁迟了来年会有霉运。我想着啊,马上嫁人得先找到男人才能谈出嫁的事情,我就想到你了,咱们年纪差不多,凑成一对也不是不可以,是吧?穆元修?” 她走到穆元修的面前,抬起头看他。 好小子,今年二月的时候,他就比她高半头而已,一过过去了,她就高她一头了? 长这么快的? 天天在一起的,她竟没注意这少年的变化。 嗯,喉结也长了,明年就能长小胡子了,谋些器官也长成了,后年就能造娃了。 呸呸呸,谁要跟他这么早造娃? 那啥还早着呢。 虽说吧,她前世的年纪不小,但是个工作狂,将男女大事给耽误了,穿越来之前,她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更别说更进一步的发展了。 对于男女之事,仅限于一些教材视频。 对于男子的身体,仅限于临床识习时的观摩。 但那时候,面对病床的上男体时,满脑子都是皮下组织,什么细胞血管之内,她只忙着找着病灶去了,根本没去注意男体与女体的不同。 看了也没记住,更别说起一丝波澜。 眼下看到穆元修,才发现不当病体看时,原来男孩子是这么的可爱。 想到和他成婚后的种种,李玉竹的脸不禁红了。 穆元修就这么瞧着她,渐渐发现她的耳根红了,满眼春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玉竹回过神来,见他只笑不说话,顿时黑了脸。 诶,几个意思啊? 她向男孩求个婚不容易好吧。 李玉竹往左右看了看,折了根棉花枝提在手里,瞪着穆元修,奶凶奶凶问道,“给个爽快话吧,娶是不娶?” 第0452章 快去整修新房(1) 穆元修不笑了,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 “玉竹。”他道,“如果不是李伯娘逼着你出嫁,你还会不会找我说这句话?” 李玉竹微微扬着唇角看着他,是嘛,求婚嘛,就该认认真真的,笑什么笑的? 穆元修一本正经说话,她也一本正经说道,“嗯,会啊,不过会晚几年。” 穆元修轻轻松了口气,“嗯,我娶,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拜堂?” 李玉竹丢了手里的棉花枝,拉着他的手往回跑,“三天之后!” 穆元修,“……” 他跟着她跑,唇角扬了抹好看的弧度。 两个人亲亲密密跑出棉花地,在宅子门口,他们看到庐陵王正从宅子里走来。 “爹。”李玉竹笑着喊道。 “李伯。”穆元修也喊了声。 庐陵王的目光,往他们牵着的手上瞟去一眼,捋着胡子轻咳一声,“哦,我要去学堂了,你们自己去忙吧。”说完,便踱着步子走了。 他暗自叹着,小女儿是聪明的,会自己找喜欢的男子。大女儿更不必说,她往那儿一站,就会有男子看她。 可二女儿怎么办? 真是操心啦。 李玉竹进了宅子,拉着穆元修去了后宅。 庐陵王妃换了外出的衣裳,正要去村里走走,给二女儿找个婆家,见他们亲亲蜜蜜牵着手一起走来,便又坐下了。 她知道,这俩孩子有话说。 “你爹刚往学堂去了,你可见到他了?”庐陵王妃看一眼穆元修,问着李玉竹。 李玉竹点头,“见到他了,他说要去学堂,叫我们忙自己的去,我们来找娘来了。” 穆元修走上前,朝庐陵王妃深深拜下,“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我穆元修,愿娶李玉竹为妻,一生一世对她好,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庐陵王妃鼻中发酸,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嫁女儿是如此的仓促寒酸。 她生下女儿后,时常想着,她的女儿该大大方方地挑夫婿,热热闹闹地办宴席,再风风光光地将百抬嫁妆从庐陵王府抬出。 就算是到了这镇安府,她也还在想着,三媒六聘的礼要全走一遍。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真到了嫁女儿时,却只有简单地一个拜礼。 “元修啊,你说这话,是认真思考过的吗?”庐陵王妃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虽然是个孤儿,但识文断字不比她家的儿子们差,懂的规矩礼仪,也不比儿子们差。 言谈举止,像个大户出身的孩子。 这真是叫人称奇。 难怪小女儿和自家王爷都喜欢他。 穆元修撂起袍子,在庐陵王妃的面前磕下头来,“想了很久了。” 李玉竹将两只手伸向庐陵王妃,晃着手上的一对翡翠玉镯子,笑着道,“娘,他将定情礼都送了,应该不是说假话吧?” 庐陵王妃会看首饰玉器,她惊讶道,“这是几时买的?” “在县城的时候,元修特意买给我的。”李玉竹笑眯眯道,“好看吧?” 庐陵王妃心说当然好看了,这可是翡翠! 没个二百两银子买不下来。 穆元修倒是大方,给她买这么贵的镯子。 “好好好,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了,你且起来吧。”庐陵王妃离座,将穆元修搀扶起来。 “多谢岳母成全。”穆元修还了礼,才起身。 他扶着庐陵王妃坐下。 庐陵王妃抬抬手,叫他们两人都坐下,她拿了帕子擦着眼角,“算命的说,她们姐妹几个得在今年成婚,才能避开血光之灾,元修啊,过几天,你伯父会给你们准备婚宴,也不要你准备什么聘礼了,你将房子修整一下就好。” 穆元修点头,“玉竹刚才跟我说了,我过会儿就回山上去修房子去。” 庐陵王妃又道,“有什么要帮忙的,找你大哥。” 穆元修微笑道,“我在村里的熟人多,不必大哥帮忙,我会修好房子的。” 庐陵王妃说道,“也好,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和庐陵王妃说了会儿闲话,穆元修又回到贵伯那儿,帮着将运回来的礼物搬进了库房,就回山上去了。 李玉竹将他送到大路上,才折返回来。 她回头看一眼那走远的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 李玉竹看望了柴娥英后,回到她们姐妹的卧房。 卧房中,大郡主正坐在桌旁,专心地写着字。 写一会儿,她咬着笔歪着头想一会儿。 李玉竹走过去看,只见那上面写着,“集市街,向记包子铺的伙计,十五岁,长相美,爱笑。打铁的大徒弟,个大力气大,有一口白牙,二十岁。铺子隔壁掌柜的儿子,十七岁,会读书,学问不错。桃花河村的齐二生,会种田,脾气好。王天来,十八岁,家里有两头牛儿,有十亩地,五间大砖房……” “这是什么?大姐?”李玉竹指着她写的一长串的名字问道。 大郡主得意地扬眉,“哦,都是跟我说过好几次话的,长相还不错的未婚男子,我将名字写出来,挑个最中意的。” 李玉竹,“……”她抽抽嘴角忍着笑,大郡主不愧是大郡主,到哪儿都是万人迷。 也不怕挑花眼。 “好吧,你慢慢挑吧。”李玉竹好笑道。 “呜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可怜啊。”这时,坐在梳妆镜前的二郡主,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玉竹朝她走过去,“怎么啦,二姐?” “没有一个人喜欢我,我也没有找到喜欢的,我嫁谁啊?呜呜呜……,大姐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她,我一个也没有。”二郡主趴在梳妆台上放声大哭。 如今在自己的卧房里,不必担心被谁听见询问,她扯着嗓子嚎。 大郡主回头朝她瞪一眼,“哭,就知道哭,你哭得来一个夫婿吗?” 二郡主委屈着道,“我伤心嘛,还不能让我哭一哭的吗?” 李玉竹将二郡主的头扶起来,“二姐……”正要安慰她几句,看到二郡主的脸,她实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脸怎么这么花?” “不好看吗?”二郡主抬起袖子抹着泪,愣愣问道。 大郡主听她们说得有趣,又回头来看。 看到二郡主的脸,她丢下笔飞快跑过来,大笑道,“二妹,你这是要跳大神吗?” 村里有些迷信的人,觉得被霉运骚扰时,会请懂神灵的人到自家屋前摆上神案,做些驱邪的法事。而那个通神灵的人,会在脸上抹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再穿着奇怪的衣裳,一手拿串铃,一手拿桃木剑,张牙舞爪地跳着,口里念念有词。 此时的二郡主,将花花绿绿的衣裳套在了身上,脸上抹了些大郡主的胭脂水粉眉粉额黄等物,但抹得不匀,又哭过,眼泪跟脸上的化妆粉混成了一团,于是,一张粉白的脸变得红一片黄一片黑一片。 像现代戏曲中的武生花脸图。 李玉竹和大郡主看着二郡主的样子,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二郡主难过得更加放声哭起来。 完了,她除了胖,还很丑。 李玉竹笑了会儿,拍拍大郡主的肩头,“好了大姐,咱们别笑了,一起帮帮她吧。” 大郡主揉着笑疼的肚子,“二妹,你快去将脸上的脂粉洗掉,我来给你描眉梳妆。” 李玉竹道,“我来挑衣裳。” 两姐妹都说要帮二郡主,二郡主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大郡主很会梳妆,一点胭脂水粉,随便往那脸上一抹,就将一张一般好看的脸图抹得像仙女脸一样。 大郡主的手也巧,那头发每天都换着花样的编辫子。 而李玉竹最会穿衣裳,每身衣裳都好看,比在王府时穿得还要好看。 二郡主走到屋角的盆架旁,就着盆里的清水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洗掉了。 她坐回到梳妆桌旁,看一眼身旁的大郡主,一脸哀求,“大姐,拜托你了啊。” “知道知道。”大郡主在挑胭脂。 她的胭脂,虽然都是红色,但却有深浅不一的十种红。 什么朱砂红,海棠红,桃花红,石榴红,荷花粉红,蔷薇红,等等。 大郡主将每个胭脂盒子都打开,分别拿着往二郡主的脸上比对着,挑最适合二郡主肤色的腮红。 而李玉竹,将二郡主衣柜中所有的衣裳全都拿出来摆在床上,一件件配套着挑选起来。 一个梳妆,一个打扮,在大郡主和李玉竹的帮助下,她们将二郡主打扮成一个粉面含笑的福气姑娘。 第0453章 那些人配不上你大姐(2) 李玉竹将二郡主推到一面穿衣大铜镜前,“看看这身扮如何?” 她们姐妹三人,平时都比较忙,除了柴娥英成婚和果果周岁那天的宴席,她们认真打扮过外,其他时候的穿着都很随意。 特别是二郡主,每天忙着做饼烤饼,弄得一身都是面粉灰,她从不穿亮丽的衣裳,身上一直是浅灰色耐脏的衣裙。 而今天,李玉竹给她重新做了搭配,大郡主给她精心梳了发辫还描了眉抹了腮红,连她自己都越看越爱了。 “好看吧?谁说二姐不好看的,二姐只是忙着生意,没时间打扮,这不过是换了身新衣裳,梳了个新样式的辫子,就完全大变样了呢。”李玉竹往镜里看一眼,望着二郡主笑道。 二郡主身材随了庐陵王,矮胖,但皮肤随庐陵王妃的,粉白粉白的,脸上抹上淡淡的腮红,粉嫩得像胖胖的荷花花瓣。 她的上衫是姜黄色的小袄,下裙是墨绿的长裙,裙摆上还绣着几朵和上衫颜色相衬的黄色小花,出门再配件浅紫色的大氅,不说赛过天仙,至少属于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的模样。 大郡主笑眯眯捏着二郡主的脸,“真是大变样啊,二妹?我要是男人,我会往你脸上亲两口。” 姐姐妹妹一起夸她,夸得二郡主一脸羞涩,“尽取笑我。” “好啦,再不哭了吧?我得忙我自己的事了。”大郡主拍拍袖子,又走回到桌旁坐下,挑她心中的人选去了。 二郡主朝大郡主挥挥手,“去吧去吧。”她的脚步却没挪开,一直站在镜前看着自己。 李玉竹扶着她的肩头,和她一起看,笑道,“二姐,今后就天天这样打扮吧。” 二郡主苦着脸,“这样打扮好麻烦啊,这脸上的胭脂我不会抹,还有这眉毛,要让我画,我准会画得左右不一,这衣裳的话,平时穿着弄脏了怎么办?大冬天的,可不好洗。” 李玉竹笑道,“不想天天穿,那就隔三差五穿一回,让人知道你也是个好看的姑娘。” 二郡主想了想,“行啊。”这还差不多。 李玉竹想起她们的大恩人裴慎言,问着两个姐姐,“裴慎言的病怎么样了?你们看过没有?” 提到裴慎言,大郡主的脸色又黑了,她一直记着裴慎言抓了她的脚的事。 “一个大男人,能病到哪儿去?昨天爹请了村里的大夫给他瞧了病,他吃了药呢。他还说他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大郡主随口说道。 李玉竹说道,“我去瞧瞧吧。” 裴慎言的心脏有些问题,在这个时候,这类病只有等死的份。 在和裴慎言熟起来后,她曾提醒他,这个病得早些治疗,但裴慎言好像不想治,本着听天由命的意思。 病人有病不肯治,医者也不能擅自替病人做主。 所以,她没有给裴慎言治病,只提醒他如何注意避免犯病。 但那时候天气暖和,不做剧烈的运动,不容易犯病,如今天气寒冷,心脏有问题的人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季节。 天气寒冷易感冒着凉,普通人吃点药挺一挺就过去了。 但心脏有问题的人,染上感冒会要人性命。 感冒的时候,会引起血流循环的速度加快,心脏的负担进一步加重。在原有疾病的基础上可能诱发心力衰竭。 李玉竹走进裴慎言的屋子,裴慎言的小厮马上走了过来,“李三姑娘来了。” 裴慎言骑马从京城赶来送信,将自己累得病倒了,家里将他安排在李家兄弟卧房的隔壁。 哥几个住的地方有三间屋,但李兴安李兴盛现在仍住一屋,所以空着两间。 家里有男客来时,一般都安排住在这里。 “你们家公子怎样了?”李玉竹往床上看去一眼,小声问着小厮。 裴家小厮道,“公子一早吃了药,刚才坐着和我说了会儿话,这又睡着了。” 李玉竹走到近前去瞧,轻轻拿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脉。 脉象虚弱。 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她都跟他说了,她能治好他的病,他为何不治? 裴慎言的病,只属于轻微的房缺,其实这个病小时候治好的话,他的身体不会这么差。 病一直拖延不治,会产生很多并发病。 年纪不大,把自己整得跟病西施似的。 她放下裴慎言的手腕,走到屋中一角的炉子旁,揭开药罐子来看里面的药。 这些药保是补气,只能治治表,根本不对症。 “李三姑娘。”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 李玉竹放下药罐盖子,转过身来,“裴公子你醒了?” 裴慎言闭了下此,强露了个笑脸道,“昨天我来的时候,你还不在家,这是一早赶回来的么?” 李玉竹点头,“我大嫂大哥的小厮回了县城,他递的话。” 裴慎言喘息了两口气,对小厮道,“福生,我要跟李三姑娘单独说几句话,你到外面去候着,我喊你你再进来。” 福生哦了一声的,走到外面去了。 裴慎言朝李玉竹点头,“李三姑娘,请进一步说话。” 李玉竹走到床前的小凳上坐下,“你说吧,我听着。” 裴慎言朝窗外看去一眼,问道,“你们家……是如何应对那件事情的?” 他似乎很着急,很紧张,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角,一瞬不瞬看着李玉竹。 李玉竹说道,“我们家这样子,是斗不过皇权的。” “你们家真要送……送谁去和亲么?”裴慎言苍白的脸,因为紧张而涨红起来,他抓着李玉竹的袖子,“送谁去?” “要送谁去和亲的话,也是按年纪大小排吧,我最小,轮不到我。”李玉竹看着他摇摇头。 “是……是送你大姐前去么?”裴慎言的眼角变红了,整个人哆嗦起来。 李玉竹不说话,看着他,她没想到,这裴慎言对大郡主这么在乎,大郡主知道吗? “李三姑娘,你快去跟李夫子说,两国交战以和亲暂时休好,万一哪天再开战,会拿和亲公主的人头祭旗!送你大姐去和亲,这是送死啊!”裴慎言将李玉竹往外推,“去,快去!” 李玉竹却忽然笑了笑,“裴公子,你不必担心我大姐,我们家是不会送女儿去和亲的,我娘说的,哪怕全家死,也不会送一个女儿去和亲。” 裴慎言怔住了,“真……真的?你别骗我?” 李玉竹又重新坐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粒药丸给他,“这药能让你心痛病缓缓,先服下药我再跟你说我们家的安排。” 裴慎言松开抓着李玉竹袖子的手,长长松了口气,“好……” 紧张过后是放松,让他累了一额头的汗。 李玉竹摇摇头,走到桌边倒了半碗温水,照顾他将药丸服下了。 裴慎言吐了口气,“李三姑娘你快说。” 李玉竹说道,“我们家的决定是,将我们三姐妹马上嫁出去。” 裴慎言又紧张起来,“嫁出去?你们……你们姐妹……都选到婆家了?” 李玉竹说道,“穆元修向我求婚了,我爹娘都同意了,二姐的亲事么,我二哥和我娘在帮她找,我大姐就更不发愁了,她是我们家长得最好的姑娘,又聪明,还读过书,还会做十分精美的刺绣,她靠刺绣手艺还赚了些钱,她的胭脂水粉和衣裳,都是她自己的钱买的,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又会识安,还会赚钱的姑娘,有大把的人都上她了呢,她说会挑一个嫁。” “她挑中谁了?”裴慎言紧张着,又抓着李玉竹的胳膊,“李三姑娘,你快告诉我。” 李玉竹便说起了大郡主写在纸上的名字,“比如,桃花河村的齐二生;家里有两头牛儿,有十亩地的王天来;还有集市街上包子的伙计,一个打铁匠的徒弟;还有二姐铺子隔壁掌柜的儿子,对了,她说那个掌柜的儿子会读书……” “那些人配不上她!”裴慎言大声道。 第0454章 裴慎言求婚(3) 李玉竹惊讶地看着他,“裴公子,那么,谁配得上我大姐?” 裴慎言被问得怔住了,脸色窘然一片,“总之,她不能那些人。都配不上她,她重新再选吧。”他拉了拉李玉竹的袖子,“李三姑娘,你……你快去跟她说说,虽说是仓促成婚,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嫁,这是一辈子的事。” 李玉竹看着他,轻轻扬着唇角,“好吧,我去跟她说说。” “你快去。”裴慎言松开李玉竹的袖子,推了她一把。 瞧把他着急的。 “那我走了。”李玉竹站起身,离开了裴慎言的屋子。 裴慎言无力地靠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帐子顶。 他的小厮跑进屋里,“公子?李三姑娘跟你说什么了?”怪事了,他家公子病得都起不了床了,李三姑娘怎么笑嘻嘻着走了? 过分了啊,他家公子好心前来看李家人,还送礼物来,李三姑娘居然还笑公子。 “没……没说什么。”裴慎言闭了双眼,无力地靠在枕上,“你忙你的去吧,我想安静会儿。” 小厮不走,依旧站在床前絮絮叨叨着,“公子,你李家人这么好,从京城回来,家门都没进,先来李家看望李老爷李太太,还给他们带来京城的特产,把自己累得病着不说,还被李三姑娘笑话,我看不过去。” 裴慎言睁开眼,沉着脸说道,“不可这么说李三姑娘,我病着,要不是李家收留我,我说不定病倒在外面,早就冻死了。再说了,李家还请大夫给我看病,刚才李三姑娘还送了药丸给我,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可李三姑娘在笑……”小厮仍旧不高兴。 “人家笑是因为她要出嫁了,她笑我做什么?你……你这小子不可妄自猜测他人,诽谤他人。”裴慎言呵斥着小厮。 小厮嘟哝着嘴,“知道了,公子。” “去吧,我想静一静。”裴慎言再次闭了眼,将头扭过去,不再理会小厮。 小厮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走过去看炉子上的药去了。 . 李玉竹忍着笑,又回到她和大郡主她们的卧房。 大郡主依旧在写着中意男子的名单,她写了一张,此时在写第二张了。 她的字写得清秀,齐齐整整的,像印刷的一样。 难怪在京城时,大郡主被人称为京城第一姝,有才有貌有家世,懂琴棋书画,也懂女工刺绣,她确实可以骄傲。 哪怕是身处困境,她也没有委屈求全靠上哪个男人,而是依旧傲然得像只孔雀。 虽然喜欢抱怨,但,却是在自力更生,也会审时度势。 这样的女孩子,不管是在哪个环境,都不会过得差。 “大姐,有件事想跟你说。”李玉竹按着她的手背,看着她说道。 大郡主不能写字了,黑着脸道,“有话快说,我忙着呢,我得在天黑之前,挑中一个男子出来,爹给的时间是三天之内,我得在一天之内挑出来,我还要考察考察呢,万一不行更换还来得及。” 李玉竹,“……”行,你有资本挑,但这话说出来就不怕内涵二郡主? 果然,二郡主又开始嘤嘤嘤地抽泣了。 李玉竹好笑又好气,安慰了二郡主几句,这才跟大郡主说道,“我刚才去看了裴慎言,我将你列出来的名单说了几个给他听,他很着急,说这些人全都配不上你。” 大郡主挑眉,“我当然知道啊,这不没得选嘛,要是有个王公世子在跟前,我至于选他们嘛。” “李……李玉玟……”裴慎言的声音,忽然在她们卧房外传来。 声音虚弱,很焦急。 大郡主黑了脸,朝卧房门口说道,“你不是病着吗?你跑出来干什么?快回你屋去。” “我……我有话跟你说。”裴慎言扶着卧房的门框,喘着气说道。 二郡主站起身来,喊着李玉竹,“三妹,咱们去厨房吧,我饿了。” 李玉竹笑道,“好啊,我也饿了。” 姐妹俩走出卧房去了。 大郡主朝她们说道,“这会儿才上午过半,离吃饭时间还早呢。” 姐妹二人没理会她,悄悄笑着一起走了。 大郡主拉长着脸,走卧房门口走来,“有什么话快说吧?我很快的呢。” 卧房门离着大郡主写字的桌子,只有五六步远。 站在门口,裴慎言清楚地看到那两张纸上写着的人名。 他蹙着眉,指着那两张纸说道,“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裴慎言现在是李家的大恩人,大郡主虽然不想看到这个摸了她脚的登徒子,这会儿也不好拒绝。 “行吧,你等会儿。”不就是几个人名么,看就看吧。 大郡主将两纸写了人名的纸,递给裴慎言。 裴慎言拿在手里,匆匆扫去一眼,二话不说就撕了。 大郡主怒了,“裴慎言,你干什么?为什么撕我东西?我想了好久才写出来的,你过份了!别仗着你是我家恩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我……我要是嫁不出去,我跟你没完。” “你嫁我吧。”裴慎言一把抓着她的胳膊,“玉玟,嫁给我。” 大郡主甩开他的手,“我干嘛要嫁给你,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没关系。”他看着她,“我活不久的,你嫁给我,过不了几年我就会死。那时候,你可以再嫁他人。我们不做真夫妻,我们……做个……做个样子,你看可行?” 第0455章 嫁出一个是一个吧(1) 裴慎言的小厮从屋里走出来,一脸忧愁说道,“公子,我不过是上个茅厕的功夫,你怎么就跑出去了?“ 他飞快跑过来搀扶裴慎言。 裴慎言道,“睡久了骨肉酸疼,我随便走了走,不要大惊小怪。” 李玉竹跟着他们主仆走进了屋里。 裴慎言走了一路,又说了许多话,脸色又苍白起来。 他的小厮扶着他躺下,免不了一顿数落。 刚才来看他时,小厮这般啰嗦,裴慎言是会责备的,但这回,小厮念叨得像唐僧一样,裴慎言也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笑着,又躺回床上去了。 “药好了,我端药来,你可别乱跑了啊。”小厮将裴慎言的被角掖好,走到炉子边去倒药。 李玉竹走到床边坐下,说道,“裴公子,你若是娶我大姐,你身体这般状况的话,怕是我爹娘不会同意,你想过没有?” 明知自己有病不治,她想不通裴慎言是怎么想的。 这回裴慎言向大郡主求婚,还是这么病弱弱的,庐陵王夫妇能答应才怪。 她必须得敲打下裴慎言。 哪知裴慎言说道,“李三姑娘。”他抬头看着李玉竹,“这样不是更好吗?我若是早早的死了,玉玟不是正好可以改嫁吗?” 李玉竹,“……”她吃惊地睁大双眼,“你疯了?你的病明明可以治好。” “别哄我了,治不好的。若是治得好,我父亲又怎会嫌弃我?”他涩然笑道。 “你还没有治,你怎么知道治不好?你父亲嫌弃你,可能不是因为你的病而是别的原因,你别自暴自弃。”李玉竹开导着他。 裴慎言摆摆手,“我决定了,你不必劝我了。” “你这样子,我爹娘不同意呢?”李玉竹又说到开始的话题。 裴慎言却说道,“你大姐同意就行了,她有办法劝服你父母的。我跟她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两年内可能就会死掉,我死她改嫁。” 李玉竹不知说什么才好。 按大郡主的脾气,没准她会真的说服父母同意。 “好吧,你这么决定,有你的道理吧。不过你哪天想开了,记得来找我。”李玉竹看着他说道。 裴慎言微微一笑,“多谢你关心,我自有打算。” 裴慎言的小厮将药端来,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红着眼道,“公子,吃药了。” 李玉竹看一眼药碗,“这药不对症,只是一般的补气药,吃了不顶用。”她从衣兜里摸了个药瓶子放在桌上,“吃我这个药丸吧,觉得心慌气短时吃上两粒,一天的服用量,不要超过十粒。不过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裴慎言微微笑道,“多谢你,李三姑娘。” 李玉竹笑道,“要是我爹娘同意你们的婚事,我就该喊你一声姐夫了。” 裴慎言听得一怔。 李玉竹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 大郡主来到北院正屋,没找着庐陵王妃。 她遇到了在宅子里扫地的贵伯,贵伯说庐陵王妃和李兴盛坐着家里的大黑马车去桃花河村去了。 事情不赶巧,大郡主只好来学堂这儿找庐陵王。 这会儿是中堂休息时间,孩子们跑出跑进地嬉闹着。 庐陵王站在学堂门前的台阶那儿,和一个孩子在说话。 大郡主走过去,“爹,我有急事找你,想单独跟你说几句。” “去吧,照我说的去算,务必小心计算,算术题的要求是不能出错。”庐陵王对那孩子摆摆手。 孩子捏着书本,飞快跑进学堂屋里去了。 庐陵王背着手朝大郡主走来。 大郡主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裳,裙摆上绣着金色的花朵。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拢了个发髻,多的头发垂于身后,用红色的头绳束了辫子。 她不怎么画妆,也明媚动人。 个子苗条高挑的她,站在沾了微雪的草地上,像极了一朵绽放的红梅。 “哦,玉玟啊,什么事啊?”庐陵王微微笑道。 但他心里却是酸涩的。 大女儿曾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是京城第一姝,如今却只能嫁个普通村里人了。 庐陵王觉得,很是对不起大女儿。 “爹,咱们那边说话。”大郡主将庐陵王往路上拽。 大冬天的,路上没有人行走,离着宅子门也有些远,不担心被人听见谈话。 庐陵王往左右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禁问道,“玉玟,为什么事啊?为什么到这儿说话?” “爹。”大郡主咬了咬唇,用着不大的声音说道,“我想嫁给裴慎言。” “什么?”庐陵王吃了一惊,“你想嫁他?” 大郡主低着头,轻轻点头,“嗯。” “你想过了?”庐陵王提醒她,“他身子不好,病病怏怏,你选谁不好,怎么选他?能不能再活三五年都难说。” 大郡主说道,“爹你别问那么多了,我只问你同不同意?” 庐陵王语重心长说道,“玉玟啦,我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这村里的男人,你放心,我明天到县城去找找李县令,叫他给你找个城里的嫁,如何?” “不要。”大郡主不同意,“就选他。” 庐陵王皱着眉头,“他是裴丞相的儿子,而裴家跟咱们是死对头,玉玟你不要忘记了。” 大郡主说道,“他只是个庶子,还是个不受裴丞相喜欢的庶子,他跟裴家其他人不一样。再说了,他要真跟裴家站一起,就不会冒死偷出皇上手谕前来送信了。” 庐陵王被说得一噎,他皱着眉头问道,“玉玟,你是喜欢他才嫁,还是为别的?” 大郡主说道,“反正也是要嫁的,嫁给一个陌生人互相猜测脾气受一肚子气,还不如嫁他,他的事情,咱们也是知根知底的,他是什么脾气,爹也是知道的。至于爹说的他活不过三五年的事,也只是旁人说说而已,能当真的?” 庐陵王想了想,“好吧,你这么说,我便同意了。” 大郡主放下心来,“娘去村里去了,我没找着她,一会儿爹跟娘说声吧。” 庐陵王心里沉重,朝大女儿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他要去上课了。 大郡主吐了口气,回到了宅子里。 . 快吃午饭时,庐陵王妃从村里回来。 坐着马车去,坐着马车回,她却是一脸疲倦的下车。 李兴盛去停马车,庐陵王妃拢了拢披风,一个人往北院走去。 这时,下学回来的庐陵王也走进了宅子里,“夫人啦。”他喊着庐陵王妃。 “哦,老爷下学了?”庐陵王妃无精打彩朝庐陵王看去一眼,又接着往回走。 庐陵王追上她的脚步,两人并排走进北院正屋里。 庐陵王扶着庐陵王妃坐下后,就说道,“刚才玉玟找过我,说她想嫁给裴慎言。” 庐陵王妃吃了一惊,“什么?她要嫁裴慎言?她认真的?” 庐陵王点头,在庐陵王妃身侧的椅上坐下,“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她一般不会轻易做决定,但要是决定了一件事,十匹马都拉不回的。” “这孩子!”庐陵王妃头疼了。 大女儿出生时,正是家里运势最好的时候。两口子都喜欢女儿,长女出生,夫妇俩都很高兴,那是不知怎么宠着才好。 宠着宠着,就将脾气宠得娇蛮起来。 当然了,她有资本骄傲,但这婚姻大事,能骄傲着自己决定的? “裴公子虽是裴家人,但从他做的事来看,他和裴家其他人不一样。我对他的身份没有意见,只是……,他身子不好,玉玟不知道吗?”庐陵王妃头疼地揉着额头。 庐陵王道,“她说她知道,她就么决定。” “我找她问问。”庐陵王妃站起身来。 “娘。”这时,大郡主走进了正屋。 “你来得正好,我问你件事……”庐陵王妃朝大女儿点头。 “是问裴慎言的事吧?我决定好了,就嫁他。”大郡主说道。 “为什么?你不知道他身子不好?”庐陵王妃要被这个女儿气死了。 “知道啊!爹,娘,你们究竟同不同意?”大郡主催着他们问,“你们不同意,我和他自己去拜堂了啊。” 庐陵王妃要晕过去了,“老爷,我心口疼。” 庐陵王也叹气,“夫人啊,那就同意吧。” 庐陵王妃捂着心口,“同……同意。”还怎么着? 能嫁出一个是一个吧。 刚才她去村里走了走,就没找着适合二女儿的男子。 她虽然不怎么挑,但也不是见男人就送女儿啊。 未婚的条件实在太差了。 三女儿的婚事不愁了,二女儿的还没着落,大女儿的事能解决就解决吧。 时间可不等人,再拖延下去,京城就来人了。 第0456章 裴慎言的成全(2) 得到庐陵王夫妇的同意,大郡主高兴地去找裴慎言。 她站在卧房门外,礼貌地敲着门,“裴慎言,找你说事儿。”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正在休息的裴慎言,一下子来了精神,马上睁开眼来。 “福生,扶我坐起来。” 他的小厮却不高兴他去见大郡主,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扶起他坐起来。 “请进,门没有关上。”裴慎言坐好后,朝门口方向说道。 大郡主推开门,小厮只喊了声“李大姑娘”,便走出去了。 “坐吧。”裴慎言指了指床前的凳子,看着她微笑道。 大郡主朝他望了眼,在凳子上坐下来。 “我刚才找了我爹娘。”大郡主说道。 裴慎言紧张地抓着被子,一瞬不瞬看着她,“他们……怎么说?” “同意了。”大郡主点头。 裴慎言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我一会儿去拜见他们,虽说咱们是假成亲,但这是做给外人看的,礼数还是得周到。我没有母亲,父亲不管我的事,祖母也不在跟前,有些礼节方面的事,我得向李伯李伯娘请教。” 大郡主无可无不可,“行吧,你问他们吧。” “好。”裴慎言微笑道,他低头去看大郡主的手,想一握,却又不敢。 他的手朝大郡主的手挪了挪,还是放弃了。 “你歇着吧,我得去准备嫁衣了。”大郡主站起身来。 “好,你去忙吧。”裴慎言抬起手,朝大郡主挥手。 大郡主望了他一眼,离开了屋子。 听着她脚步声渐渐远离,裴慎言的唇角的笑容渐渐变深了。 小厮裴福生走进屋来,“公子,你真的要娶李大姑娘啊?” 唉,感觉李大姑娘不喜欢他们公子。 “嗯,下午我们就回去,准备新房。”裴慎言掀开被子,“福生,拿衣裳来,我去拜见李家老爷太太。” 裴福生嘟囔着道,“可是李大姑娘好像不喜欢你啊。” “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喜欢了。”裴慎言坐起身来,走下床。 小厮吃惊地看他,“她不喜欢你,成婚后多没趣味。” 他家公子脑子有病吧? 娶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姑娘? 晚上睡觉搂着一根木头睡?那还不如一个人睡呢。 小厮想不明白。 “有意思的事情多着呢,只是你没有发现。”裴慎言伸手弹了下小厮的额头,“叫你拿衣裳给我,你废那么多的话做什么?” “是,公子。”小厮摇摇头,从挂衣架上取了外袍给裴慎言。 裴慎言快速地穿戴起来。 他手里动作不停,口里说道,“福生,不管李大姑娘对我是怎么样的态度,我们成婚后,她就是你的主母,你得喊少奶奶,不得对她冷脸,记住没?” “知道啦——”小厮裴福生拖长着尾音。 裴慎言穿戴好,由小厮陪着,来到北院正屋见庐陵王夫妇。 “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女婿一拜。”裴慎言撩起袍子摆,在庐陵王夫妇的面前跪拜下来。 庐陵王妃不知说什么才好,只道,“你先起来吧。” 完全没有嫁小女儿的那种喜悦心情。 庐陵王倒是和往常一样,和蔼客气,他将裴慎言搀扶起来,“你身体不好,又在病中,别拜了,起来说话吧。” “多谢岳父岳母。”裴慎言起身,朝二老拜了拜,这才在下首坐下了。 “刚才玉玟来说过了,我们呢……”庐陵王望一眼庐陵王妃,“若按着以前,我们是不会这么嫁女儿的,如今的形式不同,我们只好如此了。” 言外之意,他们两口子不大同意裴慎言和大郡主的婚事。 只是受形势所迫,不得不同意了。 先保住命再说,别的都是其次。 裴慎言怎不明白他们的言外之话?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明白,以我的情况,是配不是玉玟姑娘的,但是,这几个村里的人,难道有比我还强的人么?” 他看着庐陵王夫妇。 两人被问得怔住了。 裴慎言虽然说,跟裴丞相断绝关系,当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父子俩十几年来老死不相往来。 但裴丞相并不代表整个裴氏一族,裴氏一族中,当权的是裴老太太。 而裴老太太喜欢的是裴慎言。 如此说来,裴慎言虽然住在乡下的村里的,但他的身份仍是高门贵子。 他确实比这附近村里的所有未婚男子都强。 庐陵王妃说道,“我们并未瞧不起你的身份,小女儿玉竹许给了穆元修,他还是个山里孤儿呢。我们的意思是……” 她抿了抿唇,没说下去。 裴慎言道,“是因为我的身体吧,我对玉玟姑娘说,我是个活不久的人,我若死后,她可以马上改嫁。与期嫁其他人耗费大半生的光阴,还不如嫁我,她顶多耗费个两三年时间。而且,我们不是真成婚,我们是假成婚,只走个形式,表面看着住一处,但不同房。” 他说得坦坦荡荡的,反倒将说话吞吞吐吐的庐陵王夫妇吓着了。 “你……你你……你是这么想的?”庐陵王妃吃惊地看他。 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利用人家吗? “这于你来说,不公平。”庐陵王摇摇头,“我们不想利用你。” 裴慎言却微微一笑,“可我愿意帮玉玟姑娘,在我短暂的一生里帮一个人,我觉得我做得值得。” 庐陵王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问着庐陵王,“老爷,你的意思……” 庐陵王想了想,对裴慎言点头道,“那就这样吧,我们不反对,也算是了却你的心愿吧。” 裴慎言大喜,他站起身来,又朝夫妇俩行了大礼,“多谢岳父岳母成全。” “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至于婚礼的安排,我这里会找里正来帮忙,不需要你们操持。”庐陵王说道,“具体的日子嘛,待定,等二女儿的事情定下后,我再通知你,总之不会太迟。” “是,慎言记下了。”裴慎言应道,心下更是松了口气。 他离开后,庐陵王妃长长叹道,“我是真没想到,裴慎言会这么想。”她皱着眉头,望着庐陵王,“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一个个前来,哪里是来商议的?分明是下通知的,可见都作好了决定。”他摇摇头,“除了二女儿,咱们家的几个孩子,哪个不是有主意?” 说到二女儿,庐陵王妃才真正的头疼起来,“玉恩的事,这才是大事啊。” 那是个憨憨! 二女儿长得也不丑,性格也好,从不与人吵架,但却没有人喜欢。 她不相信没有一个男子喜欢二女儿,一定是二女儿不懂男女情。 庐陵王妃觉得,有必要跟女儿说说,什么叫男女情了。 “下午老二会带她去集市,等他们回来再商议接下来的安排,你别着急,着急也是急不来的。”庐陵王安慰着她。 庐陵王妃点头,“好吧,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 家里发生了大事,柴娥英并不知道,一是大家瞒得好,二是因为,李兴茂说这几天气冷,不是大风就是下雨十雪,柴娥英身子又重,要她尽量少出门,以免摔跤出意外。 两个会鹦鹉学舌的孩子,也被李兴茂管得好,没让他们出南院,让他们在屋里陪着柴娥英说话解闷。 一日的三顿饭,都是李兴茂端了送到他们南院,一家子四口一起吃。 其他人则依旧全在厨房吃。 连裴慎言也去了。 穆元修在李家吃过午饭,就回牛头山去了。 李玉竹跟了过去,说要一起设计他们的新房。 两个人如今天天好在一起,庐陵王妃也不说他们,让他们去了。 要是在京城,男女婚前是不能一起来往的,但如今在乡下,他们早就入乡随俗。 村中定过婚的男女可以同出同进,村民不会议论什么。 比如宋夫子的孙女宋锦绣和陈老三,两人几天前也定婚了,陈老三天天去宋夫子家帮着做事,村民们看到他了还打招呼,并不会觉得不妥。 第0457章 主动来帮忙的少年(1) 裴慎言吃罢午饭后,和小厮回乡里集市去了。 婚期日不确定,但也不会拖延太久。 他赶回去收拾新房。 虽说他不必像穆元修那样亲自动手打扫,但小厮裴福生和老仆裴吉的审美,他可不敢恭维。 一个小屁孩和一个老头,能布置什么新房? 他得亲自监督着。 二公子李兴盛要带二郡主去集市转转,给二郡主寻一寻合适的夫君。 他们正要坐上马车时,却被庐陵王妃喊住了,“你们等会儿再去,我要给玉恩讲下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啊,娘。”二郡主跟着庐陵王妃走进北院正屋。 李二公子李兴盛也跟了过去,庐陵王妃朝他挥挥手,“老二到外面玩去,我们说些姑娘家的话,不适合让你听见。” 李兴盛指指二郡主,“二妹,认真听,别东耳朵听进去,西耳朵吐出来,听了白听。” 二郡主反对,“二哥,我这会儿是面东而站,我只有北耳朵和南耳朵,没有东西耳朵。” 李二公子黑着脸,“把你的狡猾嘴巴用在和男人交往上多好,你跟我狡辩什么?” 真是个叫人操心的蠢丫头。 李兴盛气哼哼甩着袖子走了。 二郡主朝他做了个鬼脸,走进了庐陵王妃的卧房。 “娘,你要跟我说什么?”二郡主笑眯眯朝庐陵王妃走过去。 庐陵王妃坐在桌旁,一手支额,一手揉着太阳穴,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地。 “站好。” “哦。”二郡主双手交握身前,站得很淑女。 “知道男女喜欢是怎么个喜欢吗?”庐陵王妃看着二女儿问。 就属她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她还在笑?没心没肺难怪长得胖了。 庐陵王妃不止头疼,心口还疼。 气的,愁的。 二郡主被问得愣住了,这个问题好复杂,她眨着眼想了想,“娘,手拉手,亲亲嘴,是喜欢吧?” 她在大郡主私藏的话本子上,见过这样描写男女相处。 庐陵王妃捂着气疼的心口,“还没见几次面,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就拉手亲嘴,这是……这是骗色的登徒子行为,这样的男人品性极为不端,得离得远远的。” “那……互相看着笑?互相送东西?”二郡主又问,刘大妞两口子是这样相处的。 “为什么事而笑?看到陌生女人就笑,这也是不怀好意的,私相授受送东西,也是不行的。”庐陵王妃纠正道。 二郡主不知怎么回答了,“那……那怎样才是喜欢?” 庐陵王妃揉了揉额头,“男人喜欢女人,不是看说什么,是看做什么,更不是见到女人猥琐地发笑,更不会对女人提无端的要求。” “……” “就算是单独相处,也会保持三尺距离。男人喜欢女人,不是光想着得到这个女人的身体和财富,而是想着怎样让女人高兴,处处为女人着想,这是初相识的男女。” “……” “两人熟悉起来后,才可以看对方礼貌微笑,得到双方父母的同意,准许订亲后,才可以互相送东西,成了亲是夫妻之后,才可以拉手。记下没?” 大女儿打小就聪明,对于男女之情跟人精一样,就没在男女相处的事情上吃过亏。 小女儿是直接拒绝,不认得的男子一个都不见。到了这山村里,小女儿也只跟穆元修好,穆元修那孩子稳重,知道小女儿年纪小,两人一直本份相处。 只有二女儿,怎么跟个憨子似的? 也是咯,全部心事花在吃的上面去了,其他事全忽略了。 二郡主想了想,想到穆元修和李玉竹。 “娘,可是三妹和元修很早就一起玩了啊,他们一直说说笑笑呢。” 庐陵王妃,“……”钻啥牛角尖啊?“其他人能跟元修比的?元修和我们相处快一年了,他是什么品性,我们都知道。再说了,他们两人相处,我早就默许了。” 二郡主点头,“哦,明白了。” “真明白了?”庐陵王妃又问。 “嗯,明白了,不明白的我去问二哥。”二郡主笑眯眯的,“娘,我和二哥可以去集市了吗?再拖延下去就天黑了,集市上没人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庐陵王妃朝二女儿挥挥手。 二郡主快快乐乐跑到外面,喊着李兴盛,“二哥,去集市啦。” “来了。”李兴盛等得无聊,正站在庐陵王夫妇屋前的花圃那儿看几株菊花。 或金色或殷红的花儿上,落着薄薄的雪,煞是好看。 二郡主蹦蹦跳跳跑来,灰色的大氅随着她的跳动,一抖一抖地,像只肥兔子。 李兴盛叹气,一早还哭哭啼啼的说没男人喜欢,这又欢快得像兔了了。 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斯文点!”李兴盛忍不住提醒她,“想想你大姐和妹妹怎么走路的!“ 二郡主赶紧收脚步,小步朝李兴盛走去,“哦。”老老实实走起路来。 李兴盛叹着气摇摇头,但愿有个眼瞎的将这憨妹子捡回去。 庐陵王妃走出屋子,叮嘱着李兴盛提醒一点二郡主。 “你是哥哥,多多教她一点。”庐陵王妃道。 李兴盛点头,“晓得了,娘。” 两人来到前院,坐上了李兴安的大黑马拉的马车。 贵伯也不知李家发生的事情,笑着问他们,“这都晌午了,还去集市啊?” 李兴盛微笑道,“昨天风大又下雪没出门,这会儿风雪小了点,得去看看了,这几天集市上生意好,赶着年前赚点钱好过年啦。” 贵伯常年生活在村里,熟悉村里的情况,一进腊月,不管家里有没有钱,各家各户都会赶集采买一些物品回家,留着过年招待客人。 有钱的人会多买些南北干货,什么干枣板栗松子杏仁瓜子等,或是各类点心等。 没钱就买便宜的枣子干瓜子板栗烧饼,有钱的则买松子杏仁好点等。 因此贵伯就笑着道,“是咯,趁着年底大赚一笔啊。” 李兴盛朝他挥挥手,将马车赶走了。 离了家后,李兴盛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着告诉二郡主,到了集市见到男子该如何说话,别炸炸呼呼的。 二郡主在马车里,找到一盒大郡主忘了拿走了酥糖,她捏了一块塞在嘴里,含糊应道,“嗯呢,二哥。”糖块里居然包了瓜子仁,好香好好吃。 李兴盛听着声音不对劲,气得黑了脸,“……” 十来里路,马车拉着两人快速奔跑,两刻时间就到了。 虽然晌午后了,但集市上的人依旧很多。 后天就是腊八节,人们上街来,都在采买腊八节所需的材料,沿街的铺子里,掌柜的为了招揽生意,将自家铺子里的各种豆子粮食等全摆在街边上。 装着粮食的大小坛子,将本来不太宽的小街,占得更加窄不了。 李兴盛赶着马车,挤了足足两刻时间才挤到他们的铺子前。 人多,马车是无法像以往那样停到铺子前面的,李兴盛将马车一侧的巷子里。 有人来的话,他再挪车。 上午他们没来,铺子前的空地上,坐着几个过路歇脚的人。 有两个提篮子的妇人,见他们来开门,自觉地离开了。 两个挑着担子的汉子,也挑着担子走了。 只有一个背着包裹的胖少年,看他们一眼,只挪了下身子,却并没有走。 今天街上人多,哪哪都是人,只要有个站脚的地方,就有人或站或蹲或坐着。 平时也不会这样抢他地盘,李兴盛便没说那少年,开了门,喊着二郡主进铺子。 “来了,二哥。”二郡主进了铺子,卷了袖子,开始将装饼的坛子往外搬。 一边做着生意,一边相合适的男子,在路上时,李兴盛这么叮嘱二郡主。 勤劳的姑娘才会惹男人注意,站在街上杵着看男人笑的,那是站街拉客的青楼女。 李兴盛和二郡主将坛子摆好,将写了价格的招牌架好,马上有人前来买饼。 他们的铺子开了几月了,早已有了熟客。 一个老大娘笑着道,“上午怎么没开门啊?” 二郡主说道,“哦,家里有事来得晚了。” “我琢磨着,你们下午会来,可巧,我刚来你们就开门了,快给我装二十个饼,明天我家几个在外县做事的儿孙们都会回家,我得买些吃的回去。” 二郡主的饼子是亲民价,普通口味的三文一个,买得多还送,进了腊月,大家都是几十个几十个的买,二郡主一天能卖上千个饼。 一连做了四个人的生意,二郡主才有机会喘口气。 她抬头撩起被风吹得遮了眼的一缕头发时,看到那个坐在铺子前歇脚的少年还没有走。 她好奇问道,“喂,你要买饼吗?我做的饼可好吃了,买五送一哦,买十送三。” 少年摇摇头,“不买。” 二郡主耸肩,好吧,不是个买饼的。 过了会儿,少年却说道,“你们要不要招帮手,我可以帮你们做事,工钱的话,你们看着给。”他指了指又走来的几个客人,“你们这么忙,一定需要帮手吧?” 以往在铺子里忙的,有三个人,大郡主二郡主和李兴盛。 大郡主卖她的刺绣,二郡主卖饼,大郡主的货品价高买的人少,二郡主的饼子便宜买的人多,二郡主整天都在忙,大郡主没生意时会帮她装饼收钱。 可今天,大郡主在家做嫁衣呢,没来,偏偏今天铺子里的生意相当的好,二郡主忙得水都没时间喝了。 她说道,“我问问我二哥。” 李兴盛正在生炉子,二郡主的饼快卖完了,得做些才是。 二郡主拉了拉李兴盛的袖子,“二哥,咱们铺子里需要人帮忙吗?他说想帮忙,工钱叫咱们看着给。” 李兴盛回头,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白胖脸高个儿少年,站在他们铺子的前面。 少年的肩头背着个大包裹,看眼神是个机灵的,衣着料子不差却灰扑扑的皱巴巴的,神情倦怠,不像是个会做事的人。 像个在家偷懒溜出来玩的混小子。 李兴盛怕他捣乱,挑着眉尖道,“我们的事情看着简单,却不简答啊,比如这生炉子,比如招待客人说价格,你会生炉子吗?会算术吗?” 少年看了一眼炉子,咬了咬唇说道,“会生炉子,算术也会。” 第0458章 神算少年帮忙(2) 但很遗憾,他没将炉子生起来,反弄得整个屋里全是烟。 几个前来买饼的人,被呛得不停地咳嗽,两个年纪大的人骂起他来。 “李二小哥,你从哪里找来个傻孩子,连个炉子也生不好,这是要呛死我们吗?” “哎哟,那炉子灶肚里塞那么多的柴,能生起火来才怪,这是哪家的傻孩子,这样生炉子?” 李兴盛甩着袖子扇着烟,捂着嘴咳嗽着,将他推到外面去了,“一边站着去!” 李家人刚来镇安府时,全家只有李玉竹会生炉子,后来在李玉竹的教导下,全家都会生炉子了。 尤其是李兴盛,生炉子的技术那叫一个了得。 他每天陪着二郡主前来卖饼,为了不让二郡主的手沾上灶灰弄脏,生炉子这等脏的活计,被李兴盛包揽了。 二郡主卖了八个月的饼,李兴盛就生了八个月的炉子。 对于将炉子的火生旺生得少烟这件事,李兴盛的本事是练得炉火纯青。 看到胖少年将炉子生得只出烟不出火,他是气不打一出来。 忍着被烟火的熏呛,李兴盛将炉中的柴火拿了大半出来,只留了少部分的柴,他拿着火剪掏了掏灰,炉中的火渐渐地烧了起来,烟气也渐渐地少了。 胖少年看着他生燃了炉子,十分的佩服。 “你说要来帮工,这炉子也生不好,如何帮工?”李兴盛不满地瞪他一眼。 胖少年愧疚不已,“我……我还会做的。” “会做什么?”李兴盛不耐烦了,哪来的添乱孩子? “会算术。”胖少年指指二郡主那儿,“我会计算。” 李兴盛黑着脸,“我可谢谢你了,你要是算错了,我们兄妹今天可就白忙了,我们亏不起。” “你站在旁边看着,我要是算错了,你提醒我,算错的话,你可以不给我工钱。”胖少年又说道。 李兴盛冷笑,“你要是少算了,我们亏大了,我不光不给钱,还要你赔。” 哪知胖少年并不害怕,“行,我算错的话就赔你们钱。” 李兴盛好奇了,“你有钱赔吗?” 都跑来主动要帮工了,有钱赔才怪。 “我没有钱赔,不过,我不会算错。”胖少年十分自信说道。 李兴盛来了兴趣,“好小子,口气真是大,不会算错?你是算盘变的不成?” 胖少年说道,“我最大的本事是计算,我在我们那儿,是最厉害的算手。” 李兴盛摸下巴,“你们那儿?哪儿啊?”这少年口音和地口音有些微不一样,但些官话腔,像是常期住城里的人。 胖少年发现自己说快嘴了,怔了怔,不说话了。 “怎么,不敢说出地方来,怕我查到那里发现你是说大话?”李兴盛哈哈哈笑了起来,“吹牛的小子。” 胖少年说道,“你不相信的话,你现在可以考我啊。” “我忙着呢,我考你?我闲的!”李兴盛接着生炉子去了,朝胖少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胖少年没走,而是走到了二郡主那里,看着二郡主卖饼。 二郡主一个人应付五六个客人,正手忙脚乱着。 她的算术能力一般,加上买的人多,李玉竹曾给她想了个主意,要她只卖好计算的数,比如买五送一,买十送三。 饼的价钱有三文一个的,有四文一个的,有五文一个的。 客人买的数量少的时候,比如买五个买十个的,二郡主能轻易算出来。 三五一十五,或是四五二十,或是五五二十五,整五整十的数比其他数好算,买十个更好算。 但是遇到刁钻的客人,比如买十五个,二十五个,价钱是三文一个的,再买二十五个价钱四文一个的,再买二十个三文一个,五文十五个的,二郡主就会傻眼。 遇到客人多时,她还会算错少收钱,这种事情隔几天就会干一次。 有一天算错最多,亏了六十文钱,回家时,二郡主从集市一路哭到家里。 大家怎么也哄不好,庐陵王妃哄她,拿了六十文钱给她,她接了钱过了会儿又哭。 说是虽然她不亏了,但庐陵王妃亏了。 她和庐陵王妃又是一家的,算来算去,家里整体还是亏了六十文钱。 大家哄啊,讲道理啊,过了好几天,二郡主才心情好点,忘记亏钱的事,并提醒自己不要算错。 但过不了几天,她还是算错。 于是又是一阵哭。 李兴盛只得买了个算盘放在铺子里,可客人一多的时候,二郡主总是忘记了用算盘算。 于是,算错钱的日子依旧上演着。 好在二郡主的生意越来越好,赚得越来越多,一月赚几十或一百来两银子的,亏个几百文,不算什么,庐陵王妃又安慰她,说算错的钱就当作乐善好施做了善事。 二郡主才没有纠结,那每月少掉的几百文钱。 今天的客人尤其多,二郡主慌乱之中,又少算了二十文。 那个买了不少饼的中年男人,见有机可图,又开始买饼。 二郡主紧张忙乱着,一张粉脸憋得通红,粉白荷花脸变成了艳红荷花脸。 偏偏那个中年男人,故意催着二郡主快点算钱,二郡主越急越出错,这一回又少算了六十文。 “两袋饼,一共三百四十文钱,大叔。”二郡主将饼递过去,说着算好的钱。 中年男人喜滋滋地接过饼,拿出荷包来拿钱。 可就在这时,胖少年说话了,“姑娘,你算错了,少算了他两笔钱,两次的饼,一共少了八十文。” 中年男人恼羞成怒,“你这小子,怎么能质疑李二姑娘?李二姑娘的算帐能力,可是我们这条街算得最好的,我在她家买了好几个月的饼,一次都没算错呢。” 胶少年说道,“你占了便宜,少出了钱,当然这么说了,要是她多收你钱,你会这么说吗?” 中年男人一噎,说不出话来。 “姑娘你算错了,两次的饼,前一次是五个五文的,是二十五文,十五个三文的,是四十五文,十五个四文的是六十文,这里一共是一百三十文。姑娘你却将三文的十五个应得四十五文,说成了二十五文,这里少算了二十文。” “……” “第二次就差得更多了,三十五个三文的,是一百零五文,二十五个五文的,是一百二十五文,十五个四文的是六十文,一共是二百九十文。但姑娘将三文的三十五个算成了九十文,少了十文,五文二十五个的算得了七十文,少了五十文,这里两笔一共少了六十文,加上前一回少的二十文,姑娘你少收他八十文。” “八……八十文?”二郡主的粉白脸累成了艳红脸,这会儿又吓成了紫猪肝脸。 她要哭了,她怎么又算错了? 今天错的是最多的一次。 “你瞎说呢,李二姑娘哪有算错?你这人是哪来的,都将李二姑娘吓哭了。”中年男人快速付钱,拿了饼转身就要走。 胖少年拦着他,“我有没有算错,你放下东西让她重新算一下不就知道了?你跑什么呢?” 中年男人不想跟他理论,用力往回抽胳膊想跑走,但见鬼的是,胖少年的力气很大,他根本抽不动胳膊。 加上旁边有人打抱不平,让他放下东西重新算算,他更没法走了。 “有没有算错重算一下不就是了?你跑什么呢?李二姑娘做点生意也不容易啊,起早贪黑的,年纪又小,你这么跑了不厚道啊。”过路的一个老汉看不下去了,说着中年男人。 其他人也纷纷说他,不该欺负一个小姑娘。 李兴盛放下手里的掏灰的火剪,也走来看情况。 他将中年男人手里的饼放在柜上,一样一样亲点起来,果然算错了。 围观的人说道,“可不就是算错了么,少给了八十文呢,快给补上。” 中年男人被胖少年拉着动也动不了,这铺子前买饼的人都将他围着,街上人多,不时有经过的人停走看热闹。 有人甚至说不是算错了,是中年男人偷的饼,人家饼屋的人给他圆面子说是自己算错了而已。 大家都说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无法,只得补齐了八十文钱,拿着饼灰溜溜走了。 二郡主吐了口气,朝胖少年微微一笑,“多谢你提醒啊,不然我今天又白干了。” 胖少年憨憨笑道,“你这儿挺忙的,我给你帮忙吧?脑子再好的人,一忙起来就会出错的。我给你揽客人装饼计算,你检查复算收钱,两个人一起算,就不容易出错。” 第0459章 两个憨憨顶得上一个精明人 (1) 二郡主窘着脸,“行……行吧?”但她不敢做决定,这里还有二哥呢,她又问李兴盛,“二哥,他说想帮忙算钱。” 现在铺子里太忙了,李兴盛要将炉子烘热后,才能接下二郡主的班,他卖饼,二郡主做饼烤饼。 可这炉子才刚刚生起来,烘热还得要一刻时间。 李兴盛只好说道,“行吧,二妹你得复算清楚啊,他一次巧合算准了,可不是次次都准的,你仔细监督着。” 两个憨憨顶得上一个精明人吧?李兴盛心中如是想着。 得到李兴盛的允许,二郡主便笑眯眯朝胖少年说道,“我二哥同意你帮忙了,你站我旁边来吧。” 她指了指身侧。 “诶。”胖少年高兴应道。 就这样,两人分工合作起来。 胖少年看着憨憨呆呆的样子,但算着价钱招呼客人买东西时,说话却一点都不打结,逻辑清晰,条理清楚,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几十岁的老太太前来买饼,他一样样算给人听。 没一个不夸他做事利索的。 李兴盛眨着眼,这小子,是块做生意的料啊。 行吧,不会生炉子帮些其他的事情也成。 这边炉子预热好了,李兴盛替下二郡主,他来卖饼,二郡主喝了口水,揉面团做饼去了。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分工合作,再没有出现过算钱的错误。 李兴盛一边忙着生意时,一边与人攀谈,打听谁家有未婚的少年,说要给自家妹子做个夫君。 还说自家妹子每天只忙着做饼赚钱,没时间结识其他人,亲事都耽误了。 别的姑娘像她这么大,几乎都订了亲了,也就她,连个婆家的影子都没有。 李兴盛说,怕再耽误下去就耽误成老姑娘了。 有妇人惊讶问道,“小哥的妹妹这么勤劳,没有婆家可不该啊。” “是啊,我这不打听着嘛。”李兴盛笑着道,“大婶要是见到合适的,给介绍下吧,到时少不了给您包个大利士。” 这妇人就住在集市附近的村里,她乐呵呵着道,“好说好说。” 除了跟妇人打听,但凡遇到眉清目秀的少年前来买饼,李兴盛会喊过二郡主前来。 但二郡主嘴答,不敢与人多说话。 把李兴盛气的! 天气渐渐偏暗,集市街上的人,少了许多,一些住得远的铺子掌柜,开始收摊打烊。 李兴盛将一个客人生意做完后,也对二郡主说道,“二妹,咱们也回吧?” 今天毫无收获,明天早些再来。 二郡主揉着发酸的胳膊,“好吧,早些回去。” 胖少年听他们说打烊了,就帮着李兴盛将装饼的坛子往铺子里搬,等东西收归好,他还拿了扫把将铺子前的一些纸碎和被风吹来的落叶扫走了。 李兴盛对胖少年的表现还算满意,他说道,“我们街上临时帮工一天是八十文钱,你干了半天,我结算你四十文吧。” 少年很高兴,“哎,多谢李二哥。” 他听到有年长的人,喊李兴盛为李二小哥,便顺着大家的称呼喊。 李兴盛笑了笑,“你还蛮机灵的。” 他数了四十文钱给胖少年。 胖少年接在手里,仔细地装进腰间的一个荷包里去了。 二郡主在整理没卖完的饼。 有些压碎的饼,她通常是拿回家给大家做点心。 拿纸袋子包着饼时,见那少年和李兴盛在说着话,又另拿了个的纸袋子,装了五块饼递给他,“给你的。” 胖少年很惊讶,摆着手说道,“李二哥已经结算了工钱,我不能再收你的饼子。” 二郡主笑着道,“这些饼有些碎了,卖相不好,是卖不出去的。我平时也是拿回去送人,今天碎的有点多,你就别客气了,拿着吧。” 李兴盛也道,“拿着吧,不过是几个卖不掉的饼而已。” 少年这才接了,道了谢。他又问道,“你们明天几时再来开铺子?” 二郡主说道,“要是家里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天刚亮那会儿就来。” 李兴盛想到家里最近的事情,估计大郡主明天也不会来,他拍拍少年的肩头,“你明天要是没别的事情,再来帮忙吧,工钱一样结算。” 胖少年高兴地点头,“好,我明早在这里等你们。” 李兴盛关了铺子,和二郡主坐着马车离开了。 胖少年目送他们走远,叹了口气,又在铺子前坐下。 风刮得紧了些。 他拢了拢身上的袍子缩在铺子门口的一角坐着。 怀里的饼子还有些温热,胖少年将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拿了块吃起来。 饼子是南瓜馅的,外面还沾着一些黑芝麻,外脆里糯,十分的可口。 胖少年暗暗惊讶,想不到那小姑娘年纪不大,做的饼这么好吃,也难怪生意好了。 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实在太饿了,将五块饼全吃完了。 吃完饼有些渴,他拿了五文钱,到附近还没有关门的面馆里,吃了一碗热呼呼的素汤面。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集市街上有一家小客栈,不提供吃的,住一晚要二百文钱。 胖少年的钱不够,他将大包裹重新扛在肩头上,又回到二郡主他们的铺子那里。 铺子的屋檐伸出的长度,挡了些寒风。 胖少年将包裹往墙角一摆,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休息起来。 他看着天上渐渐飘得稠密的雪花,皱着眉头道,“别总是嘲讽我,我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都等着瞧吧!” . 二郡主和李兴盛离开铺子后,他们在卖粮食的铺子里买了些家里没有豆子,带回了家。 李兴盛将马车停好,扛着几个装着豆子的小布袋子去了厨房。 二郡主去了北院正屋见庐陵王妃。 庐陵王妃正陪果果玩,小果果不懂事,话也说不大清楚,庐陵王妃没有避开她,直接问起二郡主,“玉恩啊,今天到集市街上,可认识了什么好少年没有?” “没。”二郡主叹气,“不过二哥托了好几个人帮我打听。” 事情也急不来,再催的话,本就爱哭的二郡主,这一晚就得哭到天亮了。 庐陵王妃不催她,反而哄着她,“好好好,咱们也不要太着急,明天再去看看,你爹给的时间还有两天呢。” “嗯。”二郡主点头。 果果拿着两个核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玩,她玩一会儿,抬头看一下二郡主,小眉头皱得像麻花。 二郡主和庐陵王妃说起了今天铺子的生意,“生意很好呢,人很多。” 她将今天半天赚的钱,全倒在了桌上,“娘,我在马车上数过了,赚了二千三百五十文。本来赚了二千三百九十文的,二哥请了个小工帮了半天的忙,我们出了四十文的工钱。” 今天赚的确实多,半天的时间比以往一天甚至三天赚的还多,可能是年底的原因,大家都买大量的东西做年货。 要是往天,庐陵王妃会很高兴,会夸一番二郡主,但今天她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不错。” 二郡主喜滋滋的,将二千文钱给了庐陵王妃,自己拿了其他的零头。 除了柴娥英李兴茂两口子,家里其他人的钱,全都会交给庐陵王妃保管,大家拿零头,整的数给庐陵王妃管着。 庐陵王妃将整的钱收好,二郡主也回自己屋换衣裳去了,李兴盛走进了北院正屋。 庐陵王妃马上问他打听亲事的情况。 李兴盛说的,和二郡主说的差不多。 “玉恩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刚才还喜滋滋的数钱呢,这个憨憨丫头。”庐陵王妃不好对二郡主抱怨,就抱怨起了二儿子,“明天再给我放亮眼睛的找,找不到的话,她就得去和亲了!我才不会省得叫她去和亲,我……我将你塞进轿子送给李参去。” 李兴盛皱眉,“娘,我是男人。” “我不管那么多,没给妹妹解决难事,你给我替她去和亲!” ------题外话------ 抱歉,更迟了,今天努力往三更方向飞奔~=,= (─.─||| 第0460章 柴娥英送嫁妆(2) 庐陵王妃急得伸手敲着桌子。 李兴盛,“……” “咯咯咯咯——”果果忽然笑了起来,咧着嘴,露着几颗小白牙朝李兴盛大笑着。 李兴盛黑着脸,“果果!” 果果飞快跑到庐陵王妃身后,露着半个头,依旧笑眯眯的。 “过年压岁钱没了。”李兴盛继续黑着脸,伸手过去,将她拧过抱起来。 果果哼哼一声,扭头去看庐陵王妃。 庐陵王妃将果果抱回来,“好了好了,你怎么跟果果计较?去吧,去吃晚饭了,吃完饭好好想想明天的安排。” 李兴盛垂着头,“知道了,娘。” . 穆元修和李玉竹,在山上修整了半天的房子,到傍晚时分,一起来李家厨房吃饭。 事情进展得差不多了,三个女儿有两个的婚事有着落了,庐陵王宣布了家里要嫁女儿的事情。 当然了,是按着事先商议好的借口说道。 说是庐陵王妃给姐妹三人算了八字,年底不出嫁,明年会有血光之灾。 贵伯和姜嬷嬷,同他们一家一起吃饭,两人都吃了一惊。 贵伯惊讶问道,“李老爷,这离过年不到一个月了,一时之间,怕是寻不到好亲事啊。” 贵伯清楚李家几个姑娘的情况,只有三女儿的事情不愁,二女儿和大女儿的婚事,怕是得着急了。 庐陵王说道,“玉竹和元修,玉玟和裴公子,他们四人的亲事已经定下了,玉恩的事情嘛,正在筹备中。” 贵伯恍然,笑着朝庐陵王夫妇贺喜。 姜嬷嬷笑着说道,“裴公子和元修的为人,自然是没话说的,老爷决定后,宴席的用品也要准备起来了吧?” 庐陵王说道,“明天我去找找里正,请他主持婚事。至于婚宴的用品,让老大安排吧。” 坐在一旁的李兴茂答道,“知道了,父亲。” 吃着晚饭时,贵伯和姜嬷嬷一直是喜气洋洋的,只有李家人,笑得勉强。 李兴茂端着他们一家四口的晚饭,去了南院正屋。 他也将几个妹子要出嫁的事情,说给了柴娥英听。 “娘是不是杞人忧天了?这八字一说,不可全信啊。”柴娥英扶着粗重的腰,坐正了身子。 李兴茂拿了个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靠在椅上坐着。 他说道,“娘很担心,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再说妹妹们也大了,迟嫁早嫁都得嫁,有合适的就安排下了。” “元修的为人自然不必说,裴公子的为人嘛,也是极好的,只是……他身体不好呀。”柴娥英担心起了大郡主。 说到裴慎言,李兴茂说道,“他们两人都同意,爹娘也不好反对。他家不缺钱,他又不用操劳,身子不好自有仆人做事。” 柴娥英横了他一眼,她说的身子不好,是说的做事方面吗? 她明明说的是其他,这男人是不懂还是装的? 真是的! 柴娥英将他拉到身边,对着他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李兴茂扬起唇角,笑着道,“好不好的,他们两人自己解决,你这嫂嫂瞎操心。”他拍拍柴娥英的肚皮,“还是操心他吧。” 柴娥英肚里的孩子,快七个月了,正是皮的时候,一到晚上就胎动得厉害,柴娥英睡得正香时,肚里忽然踢动一下,将她吓醒了。 她一醒,李兴茂也醒了。 两口子好几天没睡好一个整觉了。 柴娥英抚着肚子,笑着道,“再等两月他就不闹我的肚皮了。” 李兴茂笑起来,“他会闹我们的耳朵。” 柴娥英却笑道,“孩子哭闹才是热闹啊。” 她的话刚说完,一旁坐着吃饭的李景忽然“啊——”的一声,果果大声喊,“闭嘴!” “柴姨说的,哭闹是热闹。”李景一本正经说道。 果果沉着脸,“笨。” 柴娥英和李兴茂,看着吵架的两个小屁孩,一起笑了起来。 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吃好饭,李兴茂将碗筷端去了厨房。 柴娥英走到床边堆着的箱子那里,开了一个箱笼的盖子,拿了六块颜色艳丽的布料出来,又打开箱中一个小箱子,取了三副首饰出来。 李兴茂回来时,她指着床上的布料和首饰说道,“这是给妹妹们的新婚礼物,仓促之间,也没有准备,希望她们不要嫌弃。” 柴娥英的首饰,全是柴大公子从各种淘来的,比不上京城珍宝阁的首饰,但在县城在乡里,却排得上档次。 李兴茂笑道,“她们哪里会嫌弃?她的首饰也没有几样,这些都比她们戴的要好。” 柴娥英微笑道,“这会儿时辰还早,估计他们刚吃过晚饭回屋了,你拿去送给她们吧。这六块布料,每人一块红色一块青色的,首饰全都是一样的,一人一件。” “好。”李兴茂将布料和首饰捧起来,去了妹妹的屋里。 三姐妹吃过晚饭,一起回了卧房。 她们正在聊天。 李玉竹问二郡主今天到集市的收获,二郡主只说生意比往常好,再没其他。 大郡主从庐陵王妃那里得了块上好的红绸布,这是县令夫人送来的,今天下午,她已经裁剪好了,晚上就可以开工缝制了。 她的婚事进展得最快,她拍拍二郡主的肩头,“我在做嫁衣,要不要将你的一起做了?放心,这一次我会舍得用布料。” 以前呢,大郡主也帮二郡主裁剪过衣裳,发现二郡主用的料子是自己的一倍多,大郡主少不了对二郡主一通抱怨。 这一回是裁剪嫁衣,大郡主就不说她了。 “可我的亲事还没有着落。”二郡主愁苦着脸。 “先预备着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你做衣裳的速度又慢。”大郡主心情好,颇为关心说道。 二郡主想了想,也是咯。 先把嫁衣做好吧,哪天相中个好郎君,就可以直接拜堂了。 说完二郡主,大郡主又说李玉竹,“三妹,要不要我帮你做?” 大郡主难得慷慨一回,李玉竹很感激,她笑着道,“不必了,多谢大姐,我的嫁人有人做。” 大郡主的脸色沉下来,“李玉竹,按着规矩,这嫁衣都得自己做,再不济,也是自家人做,你怎么叫别人做的?真是个懒丫头!穆元修也不说说你!” 李玉竹得意地扬眉,“我的嫁衣是穆元修在做,他说我干嘛。” 大郡主一脸吃惊,“什么?穆元修给你做嫁衣?他会做衣裳吗?” 李玉竹指指自己身上,“咯,全是他做的。” 大郡主更是惊讶了,“啊?这不是你买的?全是他做的?” 李玉竹点头,“对呀,全是他做的。” 大郡主嫉妒得直哼哼,“我该裴慎言会不会嫁衣的,他要是会做,我就不必做了。” 二郡主说道,“没听说裴公子会做嫁衣啊,我倒是听说,他很会做菜,还写了本菜谱呢,我上回向他讨要来着,他好久没来咱们家,估计都忘记了,这一次来家里,却又说了别的事情,可能早将菜谱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大郡主睇她一眼,“你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居然只打听一本菜谱?” “民以食为天啊,吃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呢,大姐。”二郡主反对说道,“大姐,你再见到裴慎言后,向他问问那本菜谱啊,我想想看看。” “我才不。”大郡主将头扭过,又去整理自己的布料去了。 虽然她口里说着不在乎吃的,却在心里暗想着,原来裴慎言会吃做的啊。 这么说,裴慎言也不一无事处嘛。 她是个不爱下厨的人,将来正好叫裴慎言下厨。 姐妹们正说着话,李兴茂捧着柴娥英送的东西走来了。 门没有关,大开着,他直接走进来。 “过来看看,这是你们大嫂你们的嫁妆,三分,全都是一样的。”李兴茂笑道。 柴娥英倒是细心,没有区别对待,这是怕姐妹几个互相嫉妒吧。 三姐妹欢喜地一起走过去。 李玉竹笑道,“大哥,替我们多谢大嫂,我们很喜欢。” ------题外话------ 明天修正错字。=,= 第0461章 胖少年的来历(3) 李兴茂也笑着道,“你们喜欢就好。” 他面上是微笑着的,心里却在酸涩。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妹妹们的出嫁,是这么的寒酸仓促。 . 第二天,李玉竹又去了穆元修的牛头山,去看他们的新房布置。 大郡主没出门,一面陪着果果玩,一面裁剪着她和二郡主的嫁衣。 二郡主则和李兴盛又坐着马车去了集市上。 他们今天去得早,集市上的人没有昨天下午那么挤。 但也比平时普通日子时的多,就跟大赶集时一样热闹。 卖东西的,买东西的,挤来挤去的。 李兴盛将马车赶到铺子的门口时,那个胖少年马上走了过来,“你们来了?” 李兴盛惊讶道,“你来得好早。”他走下马车,发现那胖少年昨天带的大包裹,仍旧堆在铺子门口一角,“你带着行李来的?昨晚你住哪?” 胖少年不好意思说道,“随便找了个地方呆了一晚。” 李兴盛看他一眼,将马车停好,喊出车里的二郡主。 今天没有下雪了,但比昨天更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冷。 二郡主的手里,抱着个暖手炉,她眨着眼,看着少年问道,“这天这么冷,你怎么不穿斗篷呀?” 少年耸耸肩头,“我不冷,我个子胖。” 二郡主惊讶道,“我也胖啊,可我怕冷。” 只要一出门,二郡主的大氅就不离身。 李兴盛今天起早赶马车,一路被风吹来,他也是厚披风外加厚貂皮帽子,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 两人看到胖少年穿得这么少,不相信他不怕冷。 李兴盛喊着他,“一早没什么客人来,我去生炉子,你来帮忙递柴火。” 生炉子暖和,胖少年马上说道,“好嘞。” 李兴盛拿了钥匙,开了铺子门,三人一起将装饼的坛子往外搬,又搬了柜台摆好。 胖少年将价格牌子支在坛子外面。 二郡主去查看需要做的饼子种类,李兴盛去生炉子,胖少年将铺子一角堆得齐整的柴火一捧一捧往炉子边堆。 李兴盛回头,见那少年的手冻得通红通红的,暗暗摇头,这少年真是倔强,手都冻红了,却说不冷。 等炉子生起来,他叫胖少年坐在炉子口,告诉胖少年怎样加柴,能让炉子生得旺还不会起烟。 这会么才早上,没客人来,李兴盛耐心地教着。 胖少年学得很快,虽然炉火生得不及李兴盛生得旺,但没什么烟。 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夸着他,“不错不错,就这样生炉子。”胖少年很高兴。 看着炉子,胖少年浑身都被烘暖和了。 他心内感激,做事更认真起来。 经过昨天半天的相处,李兴盛和二郡主已经有些熟悉胖少年的脾气,三个人合作,生意虽然忙,但一点都不乱。 到了中午的吃饭时间,人也并没有少多少。 生意好走不开身,李兴盛便到附近的面馆里,点了三碗牛肉面,叫小伙计一会儿端来铺子里。 这家铺子,也就是昨天傍晚时胖少年去吃面的那家。 都是一条街上开铺子的,隔得也不太远,李兴盛和二郡主来集市上时,一直在集市街上吃饭,有时来这家吃汤面,有时去前面更远一家饭馆吃热饭。 一来二去的,伙计和李兴盛兄妹十分的相熟。 面馆离着李兴盛他们的铺子,中间只隔着四间铺子,两家走进了什么客人,彼此都看得到。 那伙计对李兴盛说道,“李二哥,到你们家帮忙的那小胖子,昨天在你们家的铺子前蹲了一宿呢,他是不是想打你们家铺子的主意啊?” 李兴盛皱起眉,“在我们铺子前蹲了一宿?这么冷的天?” “对呀,晚天我问他,不去找地方睡觉吗?他不理我。”小伙计摇摇头,“你得防着点他。” 李兴盛付了汤面钱,说道,“多谢提醒。一会儿把面送去啊。” 面馆里吃面的人挺多的,他没时间在这里等,先给钱,汤面煮好了小伙计会端着托盘送过去。 “放心吧,李二哥。”小伙计笑道。 李兴盛回到了铺子里。 这时候,铺子里没有客人在,胖少年在和二郡主聊天,他在跟二郡主说,如何不用算盘算得又快又好。 二郡主似乎不想学,听得直皱眉头。 李兴盛走进了铺子里。 两人都朝他喊道,“李二哥。” 趁着这会儿没人,李兴盛拍拍胖少年的肩头,“说说你的事情吧,娄兄弟?” 早上时,李兴盛问了胖少年的名字,他说自己姓娄,在家行五,大家都叫他五郎。 不过是一个临时帮工的,李兴盛没具体打听他的来历。 现在反正没客人在,李兴盛好奇之下,就问起他的情况来。 胖少年眨着眼,“我……我的什么事?” “你会认字,算术也好,不会只有一个五郎这个小名吧?还有你父母家人呢?你的口音不是本地的,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带着行李?”李兴盛一样样问起来。 胖少年咬了咬唇,有点不想说。 李兴盛故意逗他,盯着他的脸瞧,“你不肯说,莫非你是个杀过人的通缉犯?” “才不是!”胖少年大声道。 “那你怎么不敢说?”李兴盛扬眉,“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吞吞吐吐的,可不够爷们哦。” 二郡主也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我们就敢说自己的名姓,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胖少年看一眼二郡主,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我叫娄承业,是镇安府城人,我家人……,我家人对我不好,我才跑出来了。” 李兴盛惊讶了,“你是府城人?难怪你的口音听着和这里的口音差不多,却又带着官话腔了。那镇安府城离这里可不近,有三百来里远,你是怎么来的?” 镇安府有一大半都是山地,每个县城之间,不是隔山,就是隔着河,从镇安府城到这青阳县,中间还隔着一个县城,山路水路走着来,可不是轻松的事。 “我骑马来的,中途去解手的时候,马儿不见了,也不知是被人偷了,还是马儿自己跑了,那上面还有个包裹,里头装着盘缠。”娄承业沮丧说道。 李兴盛恍然,难怪了,娄承业的衣着质地不差,一看就不是个穷家少年,言谈举止像个大户家出来的,却浑身灰扑扑的,原来是丢了盘缠。 “丢了多少钱?马是什么样的?你报官没有?”李兴盛又问道。 “报……报官?”娄承业吱唔起来,“我走在两县交界的地方丢的马儿,这样的地方,估计哪方都不会管的。” 李兴盛说道,“谁说的?你都没报官你怎么知道都不管的?你说说吧,马儿是什么样的,丢的包裹是什么样的,里头装了多少钱,具体在哪处山哪处村丢的,你说出来,我替你报官去。” 娄承业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家人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的,我不想被他们嘲笑。” 李兴盛看着他,笑了起来,“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家人看见了,不是更嘲笑?” 娄承业窘着脸,“他们不会来这里的。” 李兴盛皱了下眉头,“好吧,原来你是躲着你的家人啊。” “你的家人,怎么样个对你不好?”二郡主眨着眼,好奇问道。 胖少年又看她一眼,脸色窘然,“说我没干出大事来,书读不好,学考不上,连……连相亲也相不上。” “啊?你可真惨。”二郡主十分同意地叹息。 “好小子,你确实挺惨的。”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这样吧,从现在起你跟着我们干吧,干出一番大事扬眉吐气一番,让你的家人对你刮目相看。” 娄承业愣愣看着李兴盛,“干大事?什么样的大事?” 李兴盛笑着道,“你不是说,你家人瞧不起你这瞧不起你那吗?你就挑一件事情来做,做得最好,不就是大事了吗?” 第0462章 娄承业的熟人(1) 娄承业想做的事情可多了。 可家人全都反对,家人看中的事情,他又不会。 四个哥哥总是骂他废物,说他不如他们。 有他们几个珠玉在前,他成了父母眼中的废物。 连家里的门客,也旁敲侧击说他的不是,叫他听话些像哥哥们学习。 可哥哥不教不说,还嘲笑他反正学不会,学什么学的?浪费他们时间。 不教他还骂他是废物,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恼怒之下,卷了行李出门来谋事业,可倒霉的是,马和行李不见了。 他见车就搭,见路就走,走着走着,走到这里来了,流落在此地三天了,也没有个着落。 娄承业见李兴盛肯接纳自己,他暂时不去想什么大事不大事的了,先找个吃住的地方再说。 这天气一天冷过一天,他的厚狐裘和大棉袍跟着马儿一起失踪了,不找个地方安顿,别说大事了,他可能会冻死。 那他更会被家人嘲笑了。 娄承业心里叹气。 “行,我同意了,李二哥,多谢收留。”他站起身来,朝李兴盛拜了一拜。 “等你功成名就再谢我吧,我现在只想请你做个小工。”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坐下。 虽然这么说,但娄承业心内还是很感激。 请他做小工就有钱,就有吃的,没准还有住的地方,在此地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的他,被人雪中送炭,这是最大的恩了。 “是,李二哥,我会好好做事的。”娄承业点头。 面馆的小伙计,端着汤面走来了。 “李二哥,三碗牛肉面来了,热呼呼的哦。”伙计将托盘放在铺子后间的桌上。 他看一眼娄承业,将李兴盛拉到铺子外面,小声说道,“李二哥,你怎么还留着他?他没偷你家东西吧?” 李兴盛笑着摇摇头,“没有。” “穷成那样了,今天不偷,改天也会偷的,你得留意点。” 李兴盛笑道,“在我县衙门里有人,他敢偷我家东西,除非想断胳膊腿。” 小伙计吃惊道,“啊?李二哥厉害啊,还认得县衙门的人?” “当然啦。” “你认得哪个衙差?介绍我认识下吧?”小伙计不大相信李兴盛认得县衙门的人,八成是吹牛吧。 “我认识……”李兴盛正要说那个常送李立行来的秦虎,就看到前面有人招手喊着他,“二哥!二哥,是我!立行!” 李兴盛笑着拍拍小伙计的肩头,一指骑马而来的李立行,笑着道,“看,这就是县衙门的人,我认得他。” 小伙计不认得李立行。 一个穿得好看些的小公子,是衙门的人? 这么小的小屁孩,哪是衙差? 哄我呢? 李兴盛朝小伙计摆摆手,给了他几文钱,“我有客人来了,不聊了,你再端碗牛肉面来,要快!” “晓得嘞。”伙计看一眼李立行,撇撇嘴,回面馆去了。 李立行翻身下马,跑到李兴盛的跟前,马上问道,“家里没什么事吧?玉竹和元修匆匆回来,我爹我娘不放心,非要我来看看。对了,三哥也担心你们呢。” 李兴盛往他身后看看,“你一个人来的?” 李立行说道,“不是,还有秦虎,集市上人多,马车半天都挤不进来,我让他把马车架子卸了,他在集市街外面守着车架子,我骑马来铺子先看看。” 李兴盛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娘给她们三姐妹相亲呢,所以急着叫玉竹回来。” “原来是相亲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别的大事呢。”李立行笑了起来。 李兴盛将李立行的马儿,系在他的马车那里,带着李立行走进了铺子里。 娄承业和二郡主分别在铺子的水缸里舀水洗了手,他正要走到铺子外面来喊李兴盛吃面,看到走来的李立行,他愣了愣。 李立行看到他,也同样愣了愣了,“你……” 娄承业皱起眉头,目光死死盯着李立行。 李立行结结巴巴起来,睁大双眼瞧着娄承业,“你你你,业哥哥,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娄承业朝他摇摇头。 李立行,“……”啥意思?不能说的? 李兴盛惊讶了,“李立行,你认得他?” 娄承业的目光,恨不得将李立行的脸盯个窟窿出来。 李立行苦着脸,一个不让说,一个非在问。 “嗯,见过几回。”不,是从小被揍到大的。 娄承业的屁股上有几个胎记他都知道,当然了,他的屁股上有没有胎记,娄承业也知道。 从小光屁股一起玩到大的。 李兴盛笑了起来,“哟,我招了个小工,居然是你认得的?哈哈哈,真是缘分啦。” 李立行跟着干笑了两声。 明明是冤家路窄。 二郡主已经开始吃面了,她说道,“娄承业,原来你和李立行是认得的啊,你们两家住得近吗?” 娄承业瞪一眼李立行,说道,“我父亲和他父亲见过几面,我和他也只见过一回面,所以认得。是吧,李立行?” 李立行干干笑着,“啊,是是。”娄承业为什么不让他说实话,为什么撒谎? 但面对每回摔跤都能将他只手摔倒的娄承业,李立行可不敢不跟着娄承业往下说。 他不想被揍。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都是一家人啊。”李兴盛笑起来,他拍拍娄承业和李立行的肩头,“坐吧,天气冷,来吃碗热汤面。” 李立行发现少了一碗,“二哥,你的呢?” “你先吃着,伙计一会儿还会送来。”李兴盛笑道。 二郡主饿了,催着大家,“再不吃汤面都要糊了。” 李立行和娄承业才开始吃起来。 没一会儿,伙计又送了一碗牛肉汤面过来。 李兴盛接过来,和大家一起吃。 吃了午饭,二郡主又开始清点饼子,打算再做一些。 李兴盛却说道,“立行来了,二妹就别做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二郡主道,“啊?二哥,我的事情才是大事啊,立行又不是头回来我家,晚点回去不行吗?” “憨子!”李兴盛睇她一眼,“回家再说。” 二哥下命令,二郡主只好同意,“好吧。” 相亲的事还没着落呢,这么早回去做什么?白白浪费时间,二郡主在心里嘀咕着。 娄承业也说道,“我这才做了半天事啊。” 李兴盛笑着对他道,“我们得送客人回去,这样吧,你也跟我们回去吧,反正你跟李立行也是熟人不是?住到我家去,咱们明天再来忙生意。” 娄承业松口气,原来明天还来,他还以为不要他帮工了。 “也行。”他应道,“那就叨扰李二哥了。” 李兴盛哈哈一笑,“李立行常去我家呢,你是他的朋友,他是我们的远亲,这样算来,你也是我们家的朋友了,别客气了走吧走吧。” 李家二哥好生热情,娄承业很高兴,“好。” 李兴盛将炉子的火弄熄灭了,做了几笔现成的生意后,就喊着大家搬东西打烊。 几个人一起忙,很快就将铺子收拾好了。 李兴盛将娄承业的那一大包行李,拎到了马车上,带着李立行离开了集市街。 他们在街口外面的小路上,和秦虎汇合后,一起回了村。 贵伯开了门,见李兴盛回来了,惊讶道,“二郎,这么早就回来了?” 二郡主道,“立行来了,二哥说今天提前收工。” 贵伯往他们身后看,可不是么,李立行主仆又来了。 不过,还多了一个人,衣裳皱巴巴的,跟叫花子似的。 贵伯正疑惑时,李兴盛作着介绍,“贵伯,他叫娄承业,是立行的朋友。” 贵伯“哦”了一声,笑着相迎,“请进请进。” 娄承业朝贵伯施礼,“老伯好。” 贵伯笑呵呵的,“好好好。” 秦虎去停马车搬李立行的礼物。 李兴盛让二郡主先回她自己屋,又叫贵伯先收着娄承业的行李,他带着李立行和娄承业,来后院正屋见庐陵王妃。 不过,走了一半路时,娄承业这时说道,“李二哥,我想去下茅房。” 李立行也说,“我也想去。” 李兴盛挑着眉看李立行,“李立行,你不是知道茅房在哪儿吗?你带娄承业去吧。” “诶,我们去去就回,李二哥你就在这儿等我们啊。”李立行拉着娄承业,跑出了李家宅子门。 李家人用的茅房设在李家宅子外面,靠棉花地那里。 但哥俩并没有去茅房,出了宅子门后,娄承业就将李立行拉进了棉花地。 他将李立行摁在棉花树上,低着说道,“你敢多话,我把你吊树上去。” 李立行哭着脸,“业哥哥,你得先跟我说说,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啊。” 第0463章 出逃在外的贵公子(2) 娄承业沉着脸说道,“不准说我爹的身份!” 李立行叹息,“业哥哥,李家哥哥们可厉害了,哦,还有,李家姐姐们除了二姐姐糊涂点,其他姐姐也相当厉害,就算我不说,他们想知道的话,也还是会知道的。” 娄承业皱着眉头,“李家人这么厉害?” 李立行点头,“嗯,不信的话,你试试啊。” 娄承业为难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没想到竟是李立行认得的人。 这身份万一揭穿了怎么办? 他不要面子啦? 李立行说道,“业哥哥,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我到此体验民生,这身份一曝光,我还怎么体验?所以你不能说出我的身份来。”娄承业警告着李立行。 李立行“哦”了一声,“我说呢,按你的身份,怎么会打扮得跟个叫花子似的?” 娄承业又说道,“记着我说的话,总之,不能说实话,他们问我父亲是干什么的,你就说……,说他做点小买卖,开杂货铺子的,穷抠门的一个。” 李立行点头,“我记下了。” “走吧,我们得回去了。”娄承业将李立行从棉花树上拉下来。 两人拍拍袍子上沾着的枯黄棉花叶儿,一起回了李家宅子。 李兴盛仍旧站在原地候着他们,“走吧,我父亲也回来了。” 就在两人离开时,李兴盛去了学堂将庐陵王喊回来了。 家里来了客人,得见上一见才是。 李兴盛看上了娄承业做二妹夫,但他说没用,还得看爹娘的意思。 关于李家的事情,从棉花地离开时,娄承业又问了李立行,得知李家虽然人多,却是个和善之家,他心里就不那么紧张了。 李立行跟上李兴盛的脚步,兴冲冲地问着庐陵王当夫子的事情,他还没见过庐陵王如何上课呢。 李兴盛瞥他一眼,“学堂就在隔壁,你自己去看看。对了,那里的学生学问可不差哦,一个个的,还敢跟我爹叫板呢。不过,我爹用武力将他们震住了。” 李立行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学问,这么厉害?” “对啊,你再不努力学的话,当心被比下去。”李兴盛又说道。 李立行皱起眉头,那可不能被比下去,他怎能输给村里的小孩呢? 他得努力了。 大家走进北院正屋,果然看到,屋中的上首处坐着庐陵王夫妇,一侧还坐着李兴茂。 李兴盛给娄承业做介绍,“这是我父母,这是我大哥。” 娄承业走上前,朝他们行礼,“李伯,李伯娘,李大哥。” 庐陵王父母听说李兴盛带着个少年回来,还是李立行认得的人,心里满是欢喜,想着,县令家的儿子认得的人,一定是不差的,哪想到,却是个灰头灰脸的小子。 这是从叫花堆里找着的吧? 不过,庐陵王夫妇并没有当面说娄承业,只微笑着抬手请他落座,又叫李兴茂倒茶水。 娄承业道了谢,在客座上坐下。 庐陵王妃打量着他的一言一行,发现他是个懂规矩的孩子,这又对他多了一分好感。 李立行也跟着行了礼,挨着娄承业坐下了。 庐陵王又问了娄承业的家人情况。 娄承业说道,家里是开杂货铺子的,有四个哥哥,在家受哥哥排挤日子不好过他自己出来找事情做。不料丢了盘缠,幸得李兴盛收留。 说完,他看一眼李立行。 李立行收到他的眼神,跟着点头,“是啊,我去过他家买过东西呢。” “哦,那铺子开在哪里啊?我家三郎也在县城开着铺子,说不定是同行呢。”庐陵王妃微笑道。 娄承业,“……”还问地址?他脑子飞快地转了转,“铺子在府城里,不在这青阳县。” “那隔得就远了,府城人多,生意比县城好吧?”庐陵王妃又笑道。 娄承业硬着头皮应道,“是啊是啊,还行啊。” 庐陵王又问了他的学业,娄承业的学业不太好,却也不是全不懂的那种。 问五句,有三句能答上来。 他比不上老大李兴茂和老二李兴盛,但不比老三李兴茂差。 庐陵王对他还算满意。 庐陵王妃又问他带了多少行李来,娄承业说道,“有两双鞋子,四身中衣,四条裤子。” 他的上衫和厚大氅厚披风,在另一个包裹里,连同马儿一起不见了。 庐陵王妃摇摇头,“这么冷的天,你只有中衣和裤子怎么熬得过去,你要是不嫌弃,我将我儿子们的衣裳拿几件给你。” 娄承业挨了几天冻了,有人送衣,他是求之不得。 “多谢李伯娘。”娄承业大喜着道谢。 “几件旧衣而已,不值得什么。”庐陵王妃大度地摆摆手。 庐陵王又对李兴盛说,叫他带娄承业去客房休息,给他几身衣裳好换衣。 娄承业朝庐陵王夫妇行了一礼,跟着李兴盛走了。 李立行也要跟去,但被庐陵王喊住了。 “说吧,他是什么人?”庐陵王做了几天夫子,一言一行透着威严,李立行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他规矩地站好,“就……就是杂货铺的儿子啊。” “真的?”庐陵王扬眉看他。 “嗯,真的。”李立行点头。 他心里却在叹着气,求求你们别问了行不行啊,再多问几句他就得说出来了。 他要是说了实话,娄承业会把他的屁股打开花的。 “他的名字确实叫娄承业?没有假的吧?”庐陵王妃也问道。 这个问题能回答,“是呢,不假,十分的真。” “好了,我们知道了,你也去休息着吧。”庐陵王妃朝他摆摆手。 李立行吐了口气,欢快地跑走了。 李兴茂这时说道,“爹,娘,我有个主意,我去趟县城问一问县令大人,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一问便知,只要名字不假,一定查得到他的身份。” 父母打算收娄承业做二女婿,不知身份可不行。 庐陵王妃赞同,“这个办法好,儿子交的朋友,县令大人不说全部知道底细,名字至少是知道的。” 庐陵王道,“你现在就骑马去县城。” 李兴茂又说道,“要不要告诉三弟家里的消息?” 庐陵王说道,“先不说吧,等她们三姐妹的事情商定,再告诉他不迟,县城离这里只有几十里路,快马加鞭半天就能来回。” “晓得了,爹。” 李兴茂离开北院,到南院那里向柴娥英说明后,骑上家里的大黑马,直奔县城。 到刚掌灯时的时候,李兴茂回来了,他马上来北院正屋见父母。 庐陵王不等他坐下,立刻问道,“老大,可打听清楚了?” 李兴茂弹着衣裳上的雪花,笑着道,“爹,娘,你们一定猜不到娄承业的身份吧?” 庐陵王黑着脸,“我要是知道的话,叫你去打听做什么?” 庐陵王妃也催着他,“老大你倒是快说呀。” 李兴茂笑着道,“他是镇安知府的小儿子,脾气嘛,跟李立行是一样的。李县令和镇安知府是旧友,娄承业小时候身体不好,放在李县令的父母家静养,李立行小时候也在那里生活,两人在一起住了五年,不是哥俩,却比哥俩感情好。” 庐陵王妃气笑了,“好个李立行,这是替他的义兄瞒着呢!” 庐陵王说道,“他是娄知府的儿子,却为何这般模样在此出现?老二说,他像个叫花子在街头流浪呢,身无分文,还主动找到老二的铺子去帮工。” 李兴茂笑着道,“爹是不是忘记了李立行也曾离家出走过?” 庐陵王一怔,“这哥俩是互相学习?” “差不多。”李兴茂笑着道,“不过娄承业可比李立行有志气些,李立行是想跑出来玩,他是想干一番大事。县令大人说,娄承业在前年春天时,也曾离家出走过,当时年纪小,只走了二十里路,就被家里人找到了,这回走了三百里路,估计他家人还不知道他在这里。” 庐陵王妃问庐陵王,“老爷,要不要通知娄知府家里?” 庐陵王捏着胡子尖想了想,“先问问娄承业吧,看他是什么想法。” 李兴茂道,“我去找他说说。” 他来到娄承业的住处,屋子里里,李兴盛正和娄承业还有李立行在说话。 娄承业沐浴后,换了衣裳,梳了头,白白净净的胖脸上,多了些笑容。 李兴茂暗道,好一个福气少年。 完全不是刚才的叫花子样了。 第0464章 不成亲就要回家做圈养娇公子(1) 李兴茂是家里的老大,将来李家的一家之主,他走进屋里,大家都向他打着招呼。 喊大哥的,喊李大哥的。 李兴茂看了眼大家,“我找承业说事情,二弟,你带立行出去吧。” 李兴盛拍拍李立行的肩头,“走,咱们去看看学堂,现在那里没有学生,你可以随便看。” 李立行跟着李兴盛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娄承业那里。 娄承业正黑着脸盯着他瞧。 李立行吓得脖子一缩,飞快跑出去了。 李兴茂挑了张椅子坐下来,指了指另一张椅子,笑着对娄承业点头,“坐吧。” “是,李大哥。”娄承业朝李兴茂拱手一礼,正襟坐下了。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父母十分看重你,想收你做女婿,娶我二妹,你的意思呢?”李兴茂微微一笑,说道。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 娄承业一时反应不过来,“啊……,女……女婿?” “我二妹,你也见过的,今天在集市街上开铺子做饼卖的便是,她叫李玉恩,年纪比你小一岁,小时候跟着家里请的夫子念过几年书,识文断字都会,琴棋书画女工也略知一二,她最拿手的本事是做吃的,以前也没有订过亲,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提到亲事。”李兴茂又说道。 娄承业被这忽然来的亲事,惊得云里雾里,一时之间找不着方向。 见他不说话,李兴茂说道,“你不说话,是不是在家里订过亲了?我们让你为难了?” 娄承业忙摆手,“啊,没有没有。” 他心里说道,要是有人相上他,他何必跑出来? 他相不上亲,被哥哥们嘲笑了,说他干啥啥不行,才没女孩相上他,他恼怒之下卷了行李出来谋事业。 李兴茂见他回答得肯定,又说道,“那或是我妹妹不好?你瞧不上她?” 这话说得,他哪敢瞧不上李二姑娘?是他配不上! 娄承业叹气,“李大哥,我一事无成,哪里敢奢望娶李二姑娘?李大哥不要说笑话了。” 李兴茂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娄兄弟,有句话说得好,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人生有了目标,事业才会来得快,做得顺。” 娄承业皱着眉头,“可是,我哥哥们说的是,没事业,姑娘们瞧不上。” 李兴茂说道,“那是你哥哥们在打击你,再者说了,事业与婚姻不冲突,事业随时可找,姻缘是可遇不可求的,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错过这村没这店?娄承业回味着李兴茂的话,想着李二姑娘的样子。 李二姑娘白白净净的,胖胖的脸上整天露着笑容,说话细声细语,人也斯文安静,是个好脾气的姑娘。 他要不要答应呢? 李兴茂见他又垂目沉思,也不逼他,说道,“这样吧,你先考虑下,明天回复我吧。” 娄承业点了点头。 . 晚饭时间到了。 除了李兴茂一家四口单独在南院屋里吃饭外,其他人全在厨房的外间吃饭。 厨房分前后两间,后间是灶台,前面屋里摆着长方形桌子和食品柜碗柜等。 前后间各设一个门。 为的是搬运柴火时,不至于将灰尘扬到前间屋的餐桌上。 庐陵王夫妇是家长,坐了上首,李家哥几个坐一边,李家姐妹几个坐一边。 穆元修,李立行和娄承业跟着哥几个坐一边,贵伯和姜嬷嬷坐姐妹这一边。 下首位原是李兴茂两口子的,现在空着。 因为有客人来,今天的晚饭格外丰盛。 娄承业看到一桌子好吃的,开始咽口水,但他是客人,不好意思先动筷子,忍着,等庐陵王夫妇先吃。 坐在他对面的二郡主,小声对他说,哪样菜好吃,哪样菜是姜嬷嬷的拿手菜,说得娄承业更加馋了。 庐陵王夫妇看了他们一眼,会心一笑。 “仓促间,也没准备什么好的饭菜,大家不要嫌弃。”庐陵王笑道。 娄承业说道,“饭菜极好,李伯,李伯娘。” “那便多吃点,吃吧吃吧,天气冷,大家趁热吃。”庐陵王笑道。 李兴盛提了温的酒来,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连年纪最小的李立行,也忍不住喝了一口。 温酒,热汤菜,吃入肚里后,果然暖和不少。 李玉竹瞧一眼二郡主,瞧一眼娄承业,悄悄勾了下唇角。 吃好饭,大家各自回了各屋。 李玉竹提了灯笼,送穆元修。 送到宅子门口,李玉竹将小灯笼递到他的手里,朝他挥挥手,“你自己回去吧。” 穆元修抬头看了看天,天上飘着雪花,“今天好冷。” 李玉竹忍着笑,“昨天也冷。” 昨天和今天,两人都在山上整理屋子。 冷的时候,他们就挨坐在一起烤火。 “昨天没有今天冷。”穆元修看着她,皱着眉头。 李玉竹抓着他的手吹了吹,笑着道,“暖和了吧?” 穆元修看着她笑,“好了一点。” 李玉竹忍着笑,又往他手里吹了吹热气,还搓了两把,“有没有再好点?” 穆元修捏捏她的脸,“这回好了,我回去了。” 李玉竹更笑了。 穆元修磨叽了半天,才提着灯笼走了,等那小点亮光看不见,李玉竹才回了宅子。 她回到卧房的时候,看到大郡主在逼问二郡主,“还有呢?” “没了呀。” “我不信,你没说实话。”大郡主盯着二郡主,“再想想。” “想不出来,大姐。”二郡主苦着脸。 “你们在说什么?”李玉竹走了过去。 大郡主指指二郡主,“我问她,是怎么找到娄承业这个夫婿的,她居然说不知道。” 李玉竹好笑,指望二郡主说出个子丑丁卯来,那是不可能的。 二郡主的心思,可从没往男情女爱方面想。 她哪有大郡主的心思细腻? “我我我……,我没找啊,是二哥带他回来的。”二郡主一头雾水,红着脸道,“他还不是我夫婿,你们别瞎说。” “得了吧,你们吃饭的时候,一直小声嘀咕着呢,亲亲我我的,当我看不见吗?”大郡主轻哼。 “我们在议论哪种菜好吃。”二郡主一脸无辜,“没有亲亲我我。” 李玉竹,“……” 大郡主,“……” 两人目瞪口呆看着她。 二郡主看着她们,眨着眼,“你们不相信?去问问娄承业啊?” 大郡主黑着脸,“我才不问呢,你个没出息的。” 李玉竹笑着道,“二姐,你觉得娄承业怎样?” 二郡主歪着头想了想,“还行啊,会算帐,懂很多种吃的,对了,他会做蒜泥白切鸡呢。” 李玉竹,“……” 大郡主,“……” . 娄承业住在李家哥几个的隔壁屋里,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时,李立行推开门进了他的屋里,“业哥哥?” 娄承业翻了个身,就见一个黑影子摸摸索索地走来了。 娄承业问道,“你怎么不睡觉的?” “我担心你啊,业哥哥。”李立行摸上床,缩在娄承业床的另一头。 娄承业踢了他一脚,“被子里本来就不暖和,你这一掀被子更不暖和了。” 李立行不理会,嘿嘿笑着,安心躺好,“业哥哥,你娶不娶李二姐姐?” 娄承业正在想呢,好像,李二姑娘也不错? “我在思考。” “你就别思考了,赶紧答应吧。”李立行说道。 “你为什么催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娄承业问。 “你哥哥那么多,你要是在家娶个媳妇,还有你什么地位?依我看,你不如娶李二姐姐,住在李家得了,省得受你哥哥们的气。”李立行说着自己的理由,“你要是不成亲,你就会被家里圈养成一个娇贵傻公子。” “你才傻!”娄承业踢了李立行一脚。 “行行行,我傻,但你被其他娄哥哥们找到的话,他们会将你养成傻子。”李立行又提醒他。 李立行说的是事实。 因为娄承业在家最小,父母总担心他做不好事情,但凡有一点复杂的难的或是危险的事,就不让娄承业去做。 比如什么骑马射箭啦,到外地求学啦,接待客人啦,都是不被允许去做的。 久而久之的,他的能力就差了哥哥们许多。 当父母问起他的学问来时,发现他能力不强,又说他不努力。 他还被哥哥们嘲笑。 这叫娄承业很郁闷。 李立行一提醒,让他更加下了绝心,一定要在外头娶个媳妇立一番事业。 与其盲目的寻媳妇寻事业,不如应了李家的好意? 再说了,李家还是李立行的远亲呢,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想来想去的,娄承业决定,娶李二姑娘为妻。 第0465章 管他哪家姑娘娶了再说(2) 拉他的是李兴盛。 李立行点头,“嗯,说了。” “他怎么说?”李兴盛又小声问。 “他说要想想。”李立行道。 “想想?还要想什么?”李兴盛皱眉。 “二哥,我听着口气,他会答应。”李立行说道。 李兴盛琢磨着,“先这样吧,明天再说。”连着追问,就显得不矜持了,必竟他这方是女方家。 哥俩各自上床去睡了。 . 第二天,李兴盛和二郡主没有去集市,因此,娄承业也没有去。 娄承业问李兴盛什么时候去,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不急不急,吃了中饭再说。” “吃中饭?”娄承业惊讶道,“那不是少了半天的生意吗?” “啊,家里有事情得安排下。”李兴盛笑道。 娄承业只好说道,“好吧,中午后去。” 姜嬷嬷做好了早饭,喊着大家去吃饭。 一家子围坐着吃了早饭后,庐陵王去学堂去了,李立行好奇,也跟着去了。 他去的时候,将两个孩子也带了进去。 三个旁听生搬着小凳子坐在课堂最后一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庐陵王。 比其他学生还要认真。 娄承业想着昨晚李立行说的话,这会儿反正没事做,他就去找李兴茂说自己的想法。 李兴茂在南院屋陪柴娥英说话,听到屋外娄承业喊着他,他朝柴娥英笑着道,“他八成是做了决定了,我出去见他。” 柴娥英笑道,“我瞧着,他和二妹挺配的,要是这门亲事成了,娘的心愿就了了。” 李兴茂走到外面来,娄承业马上朝他拱手行礼,“李大哥。” 李兴茂笑着上前挽手,“外面冷,咱们屋里说话。” 他将娄承业请进了南院正屋。 柴娥英在卧房做针线,走出来给他们沏茶水。 娄承业忙摆手,“大嫂身子不便,不必忙了,我不渴。” 柴娥英暗道,真是个懂礼数的少年,她微笑道,“沏茶而已,不是难事,我坐久了也要走动走动的。” 李兴茂提起炉上冒着热气的铜壶,柴娥英捏了茶叶在茶壶里,两口子一起沏了茶,柴娥英端了些点心果子放在桌上,笑着对娄承业说道,“天冷,不渴的话捧着茶杯暖暖手吧。” 娄承业道了谢。 柴娥英回卧房去了。 李兴茂这才问道,“娄兄弟,可是有话说?” 娄承业站起身来,朝李兴茂恭敬作揖,“大哥,请受妹夫一拜。” 李兴茂走过去,笑着扶起他来,“这么说,你是同意娶我二妹了?” “嗯。”娄承业点头。 李兴茂笑道,“这件事,你得跟我父母说,他们才是做决定的人。” 娄承业红着脸,“还请大哥相陪。” 李兴茅笑道,“这个自然。” 他带着娄承业往北院正屋走来,李兴盛看到他们走过去,知道事情说好了,马上去了学堂来请庐陵王。 娄承业刚走进北院正屋,庐陵王也到了。 “李伯,李伯娘。”娄承业向庐陵王夫妇行着拜礼,“承业愿娶李二姑娘为妻,忘二老成全。” 庐陵王看着他,“承业啊,你可认真想过了?婚姻可不是儿戏,作了决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庐陵王妃也说道,“我们不强求,你可得仔细想好。” 安排娄承业和二郡主成婚,得比其他两个女儿的要慎重。 穆元修和李玉竹是两小无猜,那是没话说的,不需太操心,他们要成婚随时成婚。 裴慎言是真喜欢大郡主,也是不必操心的。 只有娄承业,因为没有相处过,庐陵王夫妇不得不再三问娄承业。 就怕娄承业是脑袋一热做的决定。 是仓促成婚,但也不能敷衍了事。 娄承业跪拜在地,“承业昨晚想了一夜,只要李伯李伯娘不嫌弃,二姑娘瞧得起承业,承业绝不反悔。” 庐陵王妃望向庐陵王,“老爷?” 庐陵王走上前,搀扶起娄承业,“你先起来吧,我们家同意了,不过,这件事情还需通知你父母前来才是。” 娄承业犹豫起来,通知父母?父母不同意呢? 可不通知父母的话,显不出成婚的诚意。 通知父母,又派谁去送信才合适? 几个问题让他很为难。 李家父子看出他的心事来,庐陵王朝李兴茂点了点头。 李兴茂便说道,“承业可是找不到送信之人?立行的随从秦虎不就是一个好人选吗?他应该知道你家的路线吧?” 李兴茂这一说,倒是给了娄承业提醒。 对呀,可以叫秦虎送信。 他的身份,秦虎是知道的,叫秦虎送信回镇安府,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至于家里来不来人…… 不管了,爱来不来。 要是家里一个人不来,他就不回去了。 娄承业说道,“对,我差点忘记了秦虎,我马上写封信叫他送回去,快马加鞭,要不了几天就送到。” 庐陵王又说道,“因为有大师给三姐妹测过八字,说是婚事最好在年底举行,拖延到明年办的话,来年有血光之灾。我们不得已,将三个女儿一同出嫁,日子定在这月的二十。” 今天初七,离二十日还有十二天。 娄承业说道,“好,我将日期写上。” 商议好,娄承业去了前院的倒座房那里找秦虎。 李立行已经将娄承业隐藏身份的事,说给了秦虎听,叫秦虎不得说出娄知府的事。 秦虎不明白娄承业的想法,自家小公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呗。 “娄五公子。”秦虎向娄承业行礼。 娄承业往外看看,关了屋门,将秦虎推到屋里,小声说道,“快帮我送封信给我爹,越快越好。” 秦虎笑道,“五公子将信给在下,在下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送到。” 娄承业在屋里找了纸笔,想了会儿,写了封信,将信封好,给了秦虎,“你马上骑马去,一会儿我跟立行说说你帮我送信的事。” 娄承业跟李立行好得能同穿一条裤子,前些年,秦虎可没少侍候这哥俩,他拿了信,往怀里一揣,穿上挡风雪的蓑衣斗笠,骑马了李立行的大马,疾驰着赶往镇安府。 。 不管娄知府同不同意,宴席的事情都得定下来,这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女儿么。 大不了到时候让二郡主和娄承业晚一点拜堂。 娄承业的事情商议好后,庐陵王吩咐着李兴茂,该着手准备宴席的事情了。 李兴茂骑了柴娥英的骡子,去了里正家,跟里正说,想请里正做媒人证婚人。 里正是又惊喜又激动,“放心吧,李大郎,你们家办喜事,我全家都会去帮忙。” 李兴茂笑着道了谢,“多谢里正叔相助。” “客气什么?哈哈哈。”里正爽朗笑道。 . 秦虎带着信快马加鞭,在第三天的傍晚,赶到了镇安府。 他是县令的真正远亲,之前常期跟在李立行身边做护卫,所以娄知府家的仆人都认得他,听说是送娄承业的信而来,守门人更是热情将他往里迎,“哎呀,五公子在你们那儿啊?老爷夫人都急坏了呢,到处派人找他。” 秦虎心说,你们急啥急的,你们公子快活着呢,要做新郎官了。 他跟着仆人,进了府里来见娄知府。 五儿子又不见了,找了好几天没找着。娄知府气得几天没睡好,还没看信,先将娄承业骂了一通。 拆开信一看,娄知府惊得呆住。 五儿子娶媳妇? 好事啊。 管他哪家的姑娘,娶了再说。 娄知府又不生气了,收了信,问着秦虎,那个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秦虎不知李家的情况,只有李县令知道李家真正的身份,县令夫人和李立行和其他人全都不知道。 秦虎只说道,“是我们家老爷的远亲,他是位夫子,在村里有些威望。” “原来是位乡下夫子家的姑娘,身份嘛,还凑合吧。”娄知府不反对。 他让秦虎下去休息,喊来大儿子,让大儿子和大儿媳去参加五儿子的婚事。 虽说是儿子娶媳妇,但却是在外乡娶,他堂堂知府,到外乡去参加婚宴就显得掉身份了,让长子长媳代替他和夫人前往,这也说得过去。 第0466章 相同的聘礼不同的接待(1) 娄大郎很烦这个不听话的小弟,但父亲的吩咐,他不敢不听。 “知道了,父亲。”娄大郎应道。 “虽说娶的是乡下的姑娘,但人家也是书香之家,又是李县令的亲戚,咱们该有的礼数不可少,老五跑出去,也不知带了多少钱。他带的钱你别管,让他自己零用,另外封三千两银子给老五用作聘礼。其他要带的东西,你去问问你娘,请她作安排。” 娄大郎应道,“晓得了,爹。” 离开娄知府的书房,娄大郎前来见娄夫人。 娄夫人已经知道了五儿子要娶一个乡下姑娘的事情,正在抱怨呢。 娄大郎说娄知府同意了亲事,叫拿三千两银子给五弟做聘礼,再要娄夫人整备些布料礼物。 娄夫人听了马上不高兴起来。 “叫他随便娶门亲,那也不能娶一个乡下的姑娘啊,咱们可是知府!”娄夫人很不同意这门亲事,“说也不说的,就自己做了决定?老爷是怎么想的?这就同意了?” 娄大郎对不听话的弟弟,十分的头疼,虽然也不喜欢那个乡下的姑娘,但是,弟弟娶了媳妇,也不会惹事生非了,对于他来说,是好事。 父亲要管衙门的公务,府里的杂事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弟弟不听话,他的事情就会多很多。 所以,他很希望弟弟的婚姻安定下来。 “娘,他一直没有娶妻,性子就收不了,娶了妻,将来说不定会规矩些,老老实实考个学问谋份差事。”娄大郎安慰着娄夫人。 娄夫人揉着太阳穴,“一个乡下姑娘,这传出去,咱们家的面子能好看?” 娄大郎说道,“娘,反正五弟不爱呆在家里,喜欢四处游历,那就让他住在那个李家不就得了?” 娄夫人皱起眉头来,“这样一来,他不就是人家的上门女婿了?” 娄大郎又道,“娘,可是他一直娶不上媳妇,不是更让人瞧不起?” 娄夫人,“……” 她仔细想着大儿子的话,似乎,也只能这样? 五儿子的脾气着实的怪,他看中的,人家看不上他,他没看上的,倒是有人愿意嫁。 那愿意嫁的,他又死活不肯。 他本事一般,长相一般,娶媳妇却左挑右挑的。 这一回,五儿子一下子就同意了,莫非那姑娘确实有点本事? 得,按老大说的,总比没媳妇强。 娶了再说吧。 好歹是个夫子的女儿,家境不是最差的那种。 “行吧,就按你爹说的做。”娄夫人同意了小儿子的婚事,“不过,我们娄家的儿子可不能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得回来拜堂,你跟五郎说,他不同意我就不同意婚事。” 娄大郎点头,“知道了,娘。” 娄夫人喊来管事娘子,开了箱笼,取了几块布料出来,又取了给新媳妇的首饰等物。 虽然娶的是不太喜欢的儿媳妇,但礼数方面,娄夫人并没有做得太差。 她反正不差钱,在这种大事上抠门的话,丢的是她家知府老爷的面子。 礼数不周到,被那乡下人看见了,还以为她知府家多穷呢。 但也因为不是喜欢的,所以备的礼物,并没有比其他媳妇多,除了大儿媳妇的聘礼略多一些以外,其他几个儿媳妇,全都一个样,五儿子的也一样。 三千两聘礼,外加一副价值两百两的金饰头面,一副价值三百两的珍珠头面,另外还有二十匹布。 这会儿天黑了,寒夜赶路辛苦,娄夫人对大儿子说道,“明早清晨出发吧,另外,带上四个仆人和两个侍女给五郎,不要让那乡下李家小瞧了。” 娄大郎应道,“晓得了,娘。” 事情安排好,娄大郎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娄大娘子马上问他,婆婆是如何安排五弟妹的聘礼的。 娄大郎说道,“跟其他几个弟妹的一样。” 娄大郎的娘子,娘家身份不低,也是官家小姐,再加上她是长房娘子,所以聘礼是三千六百两,比其他弟妹略高。 其他弟妹们的身份,虽然不及大房娘子是五品官员的女儿身份,但各家的家境也不错。 不是名门世家之后,就是祖上有做过高官的,或是得高望重的大学儒家的孙女。 全都比娄五郎要娶的那个李家姑娘的出身要高。 娄大娘子听自家相公说,聘礼和其他弟妹家一样,她轻哼一声,“母亲这么安排,就不怕其他几个弟妹有想法?” 娄大郎说道,“母亲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吧。” 娄大娘子说道,“依我看,聘礼减半吧。” 娄大郎讶然,“这让母亲知道了,不得怪我?” “得了吧,母亲是面子上过不去才这么安排,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那个李家姑娘呢,她是长辈不好亲自减聘礼,咱们做晚辈的就不必理会这么多。”娄大娘子笑了笑。 她是长房娘子,也是管家娘子,除了给小叔子娶媳妇她做不了主,府里的其他事情,哪样不是她说了算? 看着是知府之家,因为儿子多,这钱财一分,也没有多少。 她得省点用。 娄大郎想着自家娘子的话,点头道,“也行吧,到时看着办。” . 送信来的秦虎,在娄知府家的客房住了下来,等明天天亮和娄大郎一起回青阳县。 第二天大清早,娄大郎和娄大娘子吃过早饭后,拜别了娄知府和娄夫人,带着娄夫人安排的仆人侍女和礼物,跟着秦虎往青阳县去了。 知府后宅中,娄夫人对管事娘子做了吩咐,“收拾一间院落出来,预备给五郎两口子住。” 管事娘子就问,“夫人,安排哪处院落?” 娄夫人心里轻哼,哪处? 随便哪处! 迎亲,她得讲究下,不能丢了知府的面子,但进了知府的后宅,一切是她说了算。 不过是个乡下的姑娘,住什么大院子? 一个乡下姑娘都住大院子,她那另外四个出身高门的儿媳妇,不得有想法? 一个乡下出身的姑娘,绝对不能比别人爬得高。 “荷风院吧。”娄夫人想了想,说道。 管事娘子惊讶了,“夫人,这会儿是大冬天,荷风院那里三面是荷塘,没个假山树木遮挡的,风一吹,那院里屋里冷嗖嗖的。” 那处地方,冬天冷风吹得冷,夏天没个遮挡晒得热。 只是个夏夜偶尔赏赏荷,冬天赏赏水塘雪景的地方,但不适合人常住。 但娄夫人却说道,“如今只有那处地方最清爽干净,其他的院子,不是门不好,就是窗子是坏的,这仓促之下,哪里有时间整理?先收拾出来让他们住下再说,等过了年,再收拾其他院落。” 过了年天气就暖和了,搬不搬的都无所谓了。这是管事娘子的心中想法,她可不敢说出来。 行吧,夫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答应吧。 “是,夫人。”管事娘子应道。 离开娄夫人的院子,娄家管事娘子马上找来做杂事的婆子,带去了那处小院落荷风院,吩咐起了夫人的安排。 有快嘴婆子说道,“啊,那处地方能住人的?” “这是夫人的安排,少议论是非,被夫人听到了,仔细扣罚你们的过年赏钱。”管事娘子下着命令。 她当然知道不能住人,但夫人安排的,她能反对? “知道了。” 几个婆子便忙开了。 擦窗子的擦窗子,洗地的洗地。 婆子们一边忙着,一边小声地议论着。 “知道吗?五公子娶的是个乡下姑娘。” “听说是个夫子的女儿,不算是真正的乡下的姑娘吧?” “怎么就不算?乡下的夫子能有多少学问?咱们二公子的娘子,那才是真正的书香之家的姑娘,二姑娘的爷爷是大学儒,收的学生,有的做到了三品官。那乡下的夫子能比吗?” “所以啊,夫人就将五公子两口子安排在这没人愿意来住的荷风院?夏天热,冬天冷,还只有五间房。” “所以娶妻得娶门当户对的,看看,五公子不听话,连亲娘也嫌弃了。” 第0467章 别小瞧了李家人(2) 娄承业要娶一个乡下姑娘的事,很快传遍了娄府。 下人们瞧不起,娄家的几个娘子们,自然是瞧不起的。 新房安在没人会住的荷风院,让几个娘子们,很是嘲笑了一番。 都觉得婆婆安排得好,纷纷走来向婆婆讨好,好让婆婆更加嫌弃那个乡下来的弟妹。 看到这几个儿媳,一个个知书达理,娇艳如花的,娄夫人的心情更郁闷了。 娶个乡下姑娘也就罢了,千万别娶个丑八怪啊。 不然她会疯的。 快过年了,她可不想在大年初一心情不好。 . 娄大公子两口子,坐着马车跟着秦虎日行夜赶的,在第四天上午到了青阳县城。 他们没有直接去乡下,而是去了李立行家。 娄大娘子去拜见县令夫人,娄大郎来到了县令的书房。 李县令见到娄大郎,很是意外,笑着道,“大郎,你怎么来了这里?你父母亲身子可好?老太太可好?” 娄大郎笑道,“他们都好,我来这里,一是来看望李叔李婶,二呢,有件事情想问问李叔。” 李县令家和娄知府家是世交,两人虽然年纪隔得远,因为都是读书人所以从小在一起相处,后来又同朝同地做官了,更是有来往了。 李县令笑道,“什么事啊?你只管问来。” 娄大郎说道,“我那五弟嘛,最近认识了一个李家的姑娘,李家跟李叔家是远亲,我没见过那姑娘,想问问李叔的意思,那个李家,可是能结亲的人家?对了,这也是我父亲的想法。” 他父亲才没什么想法,父亲的意思,只要是个年轻姑娘,不傻不是丑出天际的就能娶。 但他作为哥哥,私下里还是不想弟弟娶个太差的姑娘。 他直接问,县令会护着自家亲戚,不可能说实话。 所以他搬出父亲的名号来。 父亲是李县令的世兄,还是顶头上司。 听得娄大郎这么问,李县令笑了起来,他拍拍娄大郎的肩头,“大郎啊,你那五弟是憨人有憨福啊!李家姑娘娶得,当然娶得!” 李县令夸着李家,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提到父亲的名号,也是这样的说话,是李家姑娘真的出色吗? 娄大郎又问道,“听李叔的话里意思,那李家姑娘很不错?” “你看了便知道了,另外——”县令将屋里的长随屏退了,小声对娄大郎说道,“大郎,我和你父亲交往多年,我才跟你说实话,那李家,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你五弟惹着了人家姑娘,不娶也得娶,而且,还得好生对待。” 李县令的神情严肃,娄大郎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李叔,那李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的人家?” 什么人家,能让县令世叔和他知府父亲都害怕? “他们是庐陵王李家。”县令压低声音说道,“你五弟看上的姑娘,是庐陵王的二女儿,李玉恩郡主。” “……”,娄大郎惊得瞪大双眼。 他吸了口凉气,好家伙,五弟惹上的是庐陵王一家?等等,李县令会不会认错?“李叔?你可有认错?” 据他所知,李县令去京城的时间很少,而且,以县令这种小级别的官,是不可能有机会在京城见到庐陵王的。 庐陵王,那可是太祖皇嫡支后代,是现在所有王中身份最高的。 当然,说身份高低是庐陵王没贬之前。 倒是他,曾跟着父亲进京述职时,有机会见过一次庐陵王,但也只是远远地瞧过一眼,并没有跟庐陵王说过话。 记忆中,那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表面笑呵呵的,却是个城府相当深的人。 庐陵一家被贬来这里受苦役,是被皇上的人直接送来的,知府衙门和县衙门,只见过传话的公公,见过公文,都没有见过那一家子。 他担心县令认错人。 但李县令却说道,“我没有见过庐陵王本人,却见过他的儿女们,特别是他的三儿子李兴安,我有幸在京城见过他一次,年纪,脾气,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长相,名字,都和庐陵王三子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再者,那一家子中的人口,也和庐陵王一家的人口一样。人数,名字,都对得起来,怎会有错?” 娄大郎微微蹙眉,“多谢李叔提醒,让我有了心里准备。若是我直接去了乡下,不知情贸然拜访,冒犯了庐陵王,那可就惹事了。” 不需谁来提醒,但凡在朝中任职的人都清楚,皇家的人虽然被贬在乡下受苦役,但只要没有被削去姓氏,他们只要还是姓李,就说明没有被除族。 那么,将来宫中若是发生什么事情,被贬的皇族还有机会重回宫里。 新皇拉笼重新召回啊,或是直接就是新皇了。 谁会犯傻得罪这样的被贬皇族? 就不怕哪天他们重回宫中后来翻旧帐? 娄大郎对李县令的小心谨慎,十分的理解。 李县令说道,“不过,他们一家子没有对外泄漏身份,我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后,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连你李婶和立行都没有说,你知道这件事,也别对外乱传。” 这一点,娄大郎明白,没有得到庐陵王一家的准许,乱传消息不是得罪那一家么? 李县令又说道,“庐陵王在村里的身份是夫子,他的长子还种着一些田地,其他儿女,不是开着铺子,就是行医做些活计谋生,与村里的人关系还不错,你去了村里便知道了。” 然后,李县令又说了李兴安和李玉竹开在县城的铺子地址,叫娄大郎悄悄地去看看,李兴安可与庐陵王长得相。 娄大郎马上说道,“李叔,我这便去看看。” 县令派了个人给娄大郎带路,两人骑马去了街上。 两人在李兴安的铺子附近停下,娄大郎装着随意逛街的样子,东瞧瞧,西瞧瞧,逛着逛着走进李兴安的铺子。 李兴安正在查看柳岩柏记好的帐本,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华丽貂皮大氅的青年男子,走进了铺子。 这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李兴安马上走了过去,“这位兄台可随便看看,我铺子里的书册都是最近刚刚印好的,适合各种年纪的人看,从三岁的小娃,到八十岁的老者,都能在我铺子里找到想看的书。” 说着,他拿了几本书出来。 他这铺子里的书,有些是自己印的,有些是别的书社印好了,托他代售的。 第0468章 提亲(1) 娄大郎匆匆回到县令府,直奔县令的书房。 县令马上问他,“如何?那李兴安,可跟庐陵王长得像?” 娄大郎右手击在左手心,一副后怕的样子摇摇头,“幸好啊,幸好侄儿先来李叔这里,要是直接去了村里,得罪了李家人,侄儿将来怕是有得好果子吃了。” 李县令笑着道,“现在也不晚嘛。” 娄大郎得知了李家身份,也和县令一样,没有将事情透露给自己娘子听。 这话传多了,就没有秘密了。 庐陵王一家刚来的时候,一定是狼狈不堪的,才一直不透露身份。 谁要是冒失着泄露了秘密,这无疑是得罪他们家,撕开他们的面子让他们难堪。 他只跟自己娘子说,李县令和这位李家亲戚关系极好,看在李县令的面子上,不能对李家太过份。 娄大娘子表面上答应了,心里仍是不服气地,瞧不起的。 离正式成亲日还早,今天这会儿天也不早了,娄大郎两口子没有接着赶路,而是在县令府住了一晚,于次日一早,带着仆人行李起程往村里而行。 带路的依旧是秦虎。 秦虎除了带路,还带了县令给李立行的一封信。 信上说,叫李立行务必回县城来拿礼物去李家贺喜。 和娄知府的想法一样,按李家目前的身份,李县令不适合亲自去,恐村里人猜测李家的身份,让李家不好解释。 他依旧会让儿子代他赴宴。 他是担心李家出事,才派李立行急急匆匆赶去看情况的,李立行只带了些平常的见面小礼,一些南北干货等,不能做婚宴的贺喜礼物。 。 这几天的天气,虽然冷得厉害,但只是早上有霜冻,晚上有些微的风,白天的天气相当的暖和。 阳光明媚,晴空成里。 天气好,通往村里的道路就平坦,在上午过半时分,娄大郎一行人来到了李家宅子前。 先一步下马的秦虎,指着宅子,对马车里的娄大郎说道,“娄大公子,这便是李宅,在下先上前敲门,你们稍候。” 秦虎大步走上前,敲响了宅子的大门,“贵伯,贵伯快开门,娄家来人了。” 娄大郎和娄大娘子一起走下马车,看到阔气的一座竹屋大院,娄大郎心说,不愧是庐陵王府,哪怕是被贬在外,也不会甘心落魄。 竹院大宅的一侧,还有座学堂,这会儿是学习时间,那学堂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娄大娘子却轻轻扯唇,对娄大郎小声说道,“除了地儿占得大,屋子多点,但这还是乡下人的住所啊。” 娄大郎沉着脸轻哼,“又忘记了昨天我对你的叮嘱吗?咱们是代表父亲母亲来的,咱们失礼,就是父亲母亲失礼,有什么事,一切等回了镇安府再说。” 娄大娘子并不是不懂分寸,表面工作,她怎不会做?她也是管家娘子好吧,她只是忍不住发表下想法而已。 宅子门从里打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和蔼老汉,笑微微道,“秦虎,回来了?” “娄家来人了,贵伯。”秦虎一指身后的娄大郎和娄大娘子,“是娄五郎的大哥大嫂,他们代表娄五郎的父母前来,还带了家里的仆人前来,是给五郎和二姑娘使唤的。” 贵伯听得一头雾水,还有仆人使唤? 这这这,这么多的仆人? 娄五郎不是说,他是个抠门的杂货铺掌柜的儿子吗? 一个杂货铺,养得起这八个仆人的? 贵伯心里嘀咕不停,但他还是朝娄大郎两口子恭敬地拱手行礼,“小老儿是李家大少奶奶的家仆,娄大公子,娄大娘子,一路辛苦了,请进请进。” 他笑着将娄大郎两口子往里迎。 秦虎作为引路人,在一旁相陪。 娄大郎微笑着还礼,“多谢老伯。” 他心里说,这是李大公子娘子的陪嫁,那么说,便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了,将来李家人回了京,他还不一定见得着这位老者呢。 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仆人,在京城抵得上一个七品官。 娄大郎又对身边的长随吩咐说,“将东西都抬进来吧,车马停好,一起进来拜见李家老爷太太。” 娄大郎两口子前来,除了带来了娄承业的四个小仆和给二郡主的两个侍女外,他自己的长随和娄大娘子的侍女也一起来了。 这八个仆人的阵势,也着实将贵伯吓住了。 贵伯想不明白,一个抠门的杂货铺子的掌柜家,怎会养得起八个仆人。 莫非,是开了十家杂货铺的大掌柜? 比如县城的赵家,赵家的铺子遍布各州府,有几十家铺子之多,家里的仆人,就比县令家的还多。 想到这里,贵伯又为李二姑娘高兴起来。赶情,李二姑娘找了个有家人家的姑爷啊。 嗨,他当初怎么看走眼,以为二公子二姑娘捡了个叫花子回来呢? 娄家仆人去搬行李停马车,贵伯带着娄大郎两口子,往北院正屋走来。 一边走,贵伯一边介绍着家里的情况。 南院是李兴茂和柴娥英的住处,东院一排屋子是几个姑娘的,西院一排是几个公子的。 院子很大,但里头的格局很简单,进了宅子门,绕过一排竹子扎的照壁,便是一片小花园,里头种着些四季海棠和梅花,还有些竹子。 再绕过这个小花园和一座竹子照壁,便到了北院正屋了。 这里有处小空地,空地上,有几个孩子在玩着抽陀螺。 其中大些的孩子是李县令的儿子李立行。 李立行看到了娄大郎,惊喜说道,“娄大哥!”又朝娄大娘子点了点头,“娄大嫂嫂。” 果果和李景不认得来的客人,只站在一旁愣愣瞧着。 娄大娘子家里的孩子,比李景和果果大不了多少,看到孩子,她的脸上才露了点笑容,朝果果和李景微微一笑。 两个孩子也朝她微微一笑。 她心说,看来李县令和李家的关系真是不错啊,李立行和李家的孩子玩在一处了。 “我见过你父亲了,你父亲叫我带话给你,叫你在这里听话些。”娄大郎走上前,笑着拍拍李立行的肩头。 “我听话着呢。”李立行嘿嘿笑道。 贵伯走上了台阶,来到正屋门口朝里说道,“太太,镇家府娄五郎的家里人来了,来的是娄五郎的大哥大嫂。” 在卧房中说着话的庐陵王妃和庐陵王,已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走进了正屋。 庐陵王朝门外说道,“贵伯,请客人进来坐吧。” “诶。”贵伯挑了挡风的棉布帘,将娄大郎两口子往里迎。 李立行秦虎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门口用布帘子挡着,但因为屋顶有明瓦,太阳光从明瓦上透射进屋里,屋中不显得暗,反而显得温暖。 娄大郎一进屋,便见上首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端庄美貌的中年妇人。 两人都穿着家常衣,打扮朴素,但那浅浅的笑容里,却隐隐浮着皇室族人该有的威严。 李立行马上说道,“娄大哥,这是李伯李伯娘,是李二姐姐的父母。” 想到眼前二人是庐陵王夫妇,娄大郎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深深拜下行起大礼来,“晚辈镇安府娄家大郎娄承文,携娘子拜见李家老爷太太。” 娄大娘子看得一头雾水,用得着行大礼吗?一对乡下中年夫妇而已。 她没有行大礼,只朝庐陵王夫妇浅浅屈膝,算是见礼,“李老爷李太太好。” “好好好,请座吧。”庐陵王笑着颔首。 庐陵王妃则朝贵伯说道,“将三姑娘找来倒茶。” 二郡主是待嫁姑娘,婚前不宜见男方客人。 大郡主正忙着给二郡主和她自己做嫁衣,日夜赶工快忙飞了,不得空。 只有不用做嫁衣的李玉竹闲着,穆元修的屋子修整好了后,她每天的日子不是陪柴娥英聊天解闷,就是陪孩子玩,偶尔去村里给人看诊,但大多时间闲在屋子里。 “晓得了,太太。”贵伯应了声,离开了。 娄大郎转身朝屋外说道,“将东西呈上来。” 一个仆人应了声,带着几个仆人侍女走进屋来。 每人手里都捧着东西。 有布料,有锦盒。 娄大郎则双手捧上一个红纸包,“李老爷,李太太,家父公事繁忙脱不开身,叮嘱在下代为前来主持五弟的亲事。这是五弟的八字,另外,还有聘礼。” 公事? 庐陵王听到这个字眼,有些惊讶,一个杂货铺掌柜做的事情,居然称为公事? 这是镇安府城的习俗吗? 第0469章 给二郡主选陪嫁(2) 礼封里,装着六张五百两的大额银票,三千两! 庐陵王也看到了,也惊讶起来。 娄大郎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李家没有嫌弃。 娄大娘子却轻轻抿唇,心里讽笑。看看,果然是小气之家,区区三千两银子,就将他们吓着了。 镇安府城中,还有五千两娶儿媳妇的,不得将他们吓晕过去? 哎哟,娶了这家的姑娘,将来出门赴宴,不知会不会闹笑话。 娄大娘子替自家婆婆担心起来。 心里更是暗暗发誓,将来离这个五弟妹远一点,她可不想跟一个土包子走在一起,那会掉她的身份。 看了礼封,娄大郎又挥手示意丫头们上前,将锦盒里的首饰给庐陵王妃看。 两套头面,跟京城的大户相比,差了一些,但比一般的高门大户却要华美。 庐陵王妃笑着收下了。 接着,娄大郎让仆人们将布料送上来。 五颜六色的上好布料,在上首的桌子上面堆了座小山。 这二十卷布料,有上好的细布,有蜀锦,有江南织造坊产的锦缎。 村里的普通人家娶媳妇的聘礼,都是扯个十尺布,二十尺布的细布。娄家不愧是知府家,直接二十匹。 一匹四十尺,二十匹便是八百尺了。 还是锦缎! 这个娄家,在礼数上面做得倒是周全。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连连说礼数重了,收下了。 收礼之后,便是客套的寒暄了。 娄大郎说了父母的要求,要求将新娘子娶回去,这里只作出嫁的宴席。 郡主嘛,就该娶回去,才是光耀门楣,做人家上门女婿,不是跟没娶一样? 庐陵王妃舍不得将二女儿嫁那么远,忧愁地望向庐陵王,“老爷,这……” 完全跟原计划不一样了嘛。 大女儿是要嫁到集市街上跟裴慎言一起住的,二女儿是要到牛头山跟穆元修一起住的。 这两个女儿聪明,她放心嫁出去,再说了,嫁得也不远,能随时看得到她们。 但二女儿是个糊涂人,她不放心嫁走啊,嫁一里远都不放心,她希望收上门女婿。 庐陵王也不想将二女儿远嫁,但这时候要是不同意的话,就是跟娄知府唱反调了,事情闹开的话,娄家不娶了,一时之间到哪里再找个女婿? 再者说了,二女儿嫁到娄家去,李参那小子敢找娄知府要儿媳去和亲? 娄明琨不可能有那么蠢蛋! 那会丢娄家八辈子的脸,等着被全天下嘲笑吧。 左思右想后,庐陵王咬了咬牙,下了决心,“按着礼数,本该如此。” 娄大郎心下松了口气,还以为庐陵王不答应呢。 郡主嘛,就该娶回去,才是光耀门楣,做人家上门女婿,不是跟没娶一样? 事情商议好,李兴茂带着李玉竹和娄承业,一前一后走进屋里来。 “老大,玉竹,这是承业的大哥大嫂,快来见礼。”庐陵王作着介绍。 李玉竹向客人见了礼,就去泡茶水去了。 今天不是说她,她就一打杂的而已。 不过,送茶水时,她悄悄在打量着娄承业的大哥大哥。 娄大郎是个客气礼貌的人,接到茶水,还说了多谢,娄大娘子没接她的茶杯,只淡淡往那杯子上瞥了眼,将眼神轻飘飘地移开了。 李玉竹眯了下眼,这娄家,可不是和善之家。 娄承业见到自己大哥大嫂,脸色灰白一片,一句都不敢多说,站他们身侧去了。 李兴茂走到娄大郎两口子的跟前,按着二郡主的身份,向他们行礼,“娄大哥,娄大嫂。” 这可把娄大郎吓坏了,他赶紧上前搀扶,“李大公子请起。” 庐陵王说道,“老大,娄家对婚事有些要求。” 他将娄大公子刚才的话,对李兴茂说了。 这是一般男人家都会有的想法,再说了,这可是知府家,提这些要求,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说道,“父亲,母亲,咱们就家娄大郎说的办吧。” 两方商议好,庐陵王吩咐李兴茂带客人下去休息。 娄承业也跟着走了。 秦虎和李立行,也跟着离开了。 屋子里,只有李玉竹和庐陵王夫妇。 李玉竹走到他们身侧的椅上坐下,说道,“爹,娘,二姐嫁到那娄家,可得好好准备一下,我担心她嫁过去会吃亏。” 庐陵王冷笑,“娄明琨敢欺负玉恩不成?” 庐陵王妃也问她,“玉竹,你看出什么来了?” 李玉竹说道,“娄知府身为知府,倒不会欺负一个儿媳,他得顾及面子。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特别是后宅的人。” “他们敢打玉恩?”庐陵王眯了下眼。 李玉竹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但,给小鞋穿越,冷落,还是有可能会的。高门大户里的争斗,几乎每家都有。” 除了庐陵王府。 一是庐陵王父母早早亡故了,他是独子,没有复杂的兄弟姐妹关系。 二是庐陵王府没有小妾,也就没有嫡庶正侧争宠的纠纷。 三嘛,庐陵王府有钱,若是哪个子女不高兴了,闹脾气了,有钱的庐陵王夫妇会拿钱哄。 比如大郡主生气了,庐陵王妃会送一匣子的首饰成打的衣裳过去,再不高兴也高兴了。 二郡主更好哄了,送个几十样的点心,还没安慰就先笑了。 二公子三公子则送好马好武器。 大家都有,还争什么呢? 李玉竹一提醒,深谙后宅争头的庐陵王妃马上明白了,“玉竹,你是说,担心你二姐被其他妯娌欺负?” 庐陵王没有妯娌没有小妾惹事,但她和其他府的高门夫人接触的多,听多见多了这种事情。 李玉竹点头,“正是,二姐老实,又是远嫁,我担心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吃亏。” 李玉恩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除了吃,两耳两眼不关心身边事,要不然也不会长得那么胖。 庐陵王妃忧心起来,“那怎么办,娄家可不同意娄承业做上门女婿,一定要玉恩嫁过去。” 庐陵王捋着胡子,沉思起来,“必要时,叫玉恩说出自己的身份来。” 庐陵王妃却说道,“可她一个被贬的郡主,有多少人会敬她?只怕会更欺负她,嫁那么远,身边没个人相助的,唉。” 庐陵王皱起眉,沉思起来。 李玉竹想了想,说道,“娘担心二姐远嫁会被欺负,那咱们找几个厉害的人陪二姐嫁过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了帮手,哪怕是以乡下姑娘的身份嫁过去,日子也不会过得差。 “可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叫谁陪嫁?老二老三?可他们是男子,娄家会让他们进内宅?姜嬷嬷是女人,但那是你大嫂嫂的陪嫁。”庐陵王妃摇摇头。 李玉竹笑道,“家里没人,咱们到村里找找。咱们家来这里快一年了,和村里人的关系也还行,咱们找几个泼辣的知根知底的给二姐姐作陪嫁,爹,娘,你们看可行?” 庐陵王妃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但是……,找谁家的姑娘?她们会愿意跟着玉恩到那么远的镇安府去?” 李玉竹说道,“不光找年轻的姑娘给二姐做伴,还找几个少年做护卫,咱们家给一笔钱给那些人的家里,只要他们跟着二姐三年就好,过了三年放他们回家,要是他们愿意永远跟着二姐的,就按咱们在王府那样安排,给月钱,写个身契。” 庐陵王妃点头,“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到村里问问看,只要钱出得多,应该有人会答应的。” 庐陵王说道,“咱们认得两个村的人,这村不行,到另一个村找找看。” 李玉竹站起身来,“我跟二哥说说,他嘴巴最会说,最会跟人聊天了,叫他找人去。” 二公子是他们家的一个奇葩,能让三岁小儿和八十岁的人,都喜欢他,更能让所有年纪段女人都不厌恶他。 他曾靠着一张嘴,在京城吃吃玩玩一个月,没有花一文钱。 第0470章 挑可靠的人(1) 亲事订下了,二郡主没有做饼了,每天在家接受庐陵王妃的闺中礼仪教导。 如何和妯娌相处,如何出门见客,如何和公婆相处,来了客人,作为主妇如何接待。 庐陵王妃说得很详细,二郡主听得打哈欠。 庐陵王妃差点气哭。 她拿着鸡毛掸子狠狠抽着桌子腿,吓着二郡主,“你现在不学,将来就有得哭了。” 鸡毛掸子都抽断了,吓得二郡主这才坐好,老实听着。 但也是,左耳听进去,右耳跑出来。 庐陵王妃气得脑仁疼。 二郡主虽然没有做饼了,但集市街上的铺子里,还存了些饼没有卖完,烤饼将面团中的水份烤干了,夏天能放十天半月,冬天能放一个月。李兴盛独自去了集市街,将那些剩下的饼子全卖完了。 饼卖完后,他将铺子关了,在家呆着听候父母的安排做事。 李玉竹来到他的住处时,看到李兴盛正陪着两个孩子在玩。 “二哥。”李玉竹笑着走进了屋里,“爹娘找你有事相商。” 李兴盛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叫他们一边玩去,他抬头问道,“什么事啊?三妹。” “娄家来人了,要求二姐嫁到镇安府去住在那里,离家太远,爹娘不放心,我提了个建议,咱们到村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愿意跟着二姐出嫁的年轻姑娘和小厮,给二姐做帮手。” 在一些高门大户中,女孩子要出嫁了,家里都会马上安排起陪嫁来。 家里仆人多的,从家里调派一些得力的过来,仆人少的,临时去买些来调教。 而买来的侍女仆人,有些是家里穷,父母将他们卖掉的,做终身仆从。有些是犯了事的官宦家的子女,这些人一般人不敢买,怕惹事。 他们现在要找的是村里正经人家的孩子,不能买,只能算是聘用。 李兴盛道,“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见父母。”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妹是个没心眼的实心面团子,没个人相陪出远门,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李兴盛去了北院正屋,庐陵王夫妇马上跟他说了娄家的要求,和对二郡主的担心。 李兴盛说道,“咱们家在这里办出嫁宴席,送到那边完婚,到时候,我跟大哥一起带人过去。到了那边,我们不急着回家,在那里住到过年后回来,爹,娘,你们说可好?” 庐陵王捏着胡子尖,想了想点头道,“你们在那里租间宅子住下来,让玉恩感觉有娘家一样,能常去看看。” 庐陵王妃也赞同二儿子的建议,“开春后地里没什么事,你住到开春再回来也行,老大得提前回来,他还有娥英要照顾。” 李兴盛点头,“成,我这就去村里走走,去找人去。” 这番商议好,庐陵王夫妇才放心了一些。 李兴盛回自己屋来拿外出的斗篷,李玉竹笑着指指果果和李景,“二哥,他们也要跟着去玩。” 李兴盛黑着脸,“你们二叔我是去办事的,不是去玩的,改天带你们玩吧。” “不!” “我要去嘛。” 两个娃子一左一右抱着他的大腿。 李兴盛,“……” 李玉竹笑着道,“二哥,反正我也没事,我带着他们,跟你一起坐马车去村里找人去,你看怎样?” 这主意倒也行。 李兴盛将两个娃子一左一右提起来,“行吧,记得不要哭闹,不然的话,我将你们丢半路上去。” 果果嚷着,“我听话。” 李景更大声说道,“我也听话。” 李玉竹笑着将他们从李兴盛的手里救下来,“好了,咱们走吧。” 他们到了前院,李兴盛套好了马车,李玉竹带着两个小不点爬进车里。 贵伯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还将孩子带着?” “去玩。”果果道。 “嗯,去玩。”李景说道。 果果快一岁半了,能说很多词汇,以前是李景做什么,她跟着做什么,说什么。 如今反着来了,倒像是她是姐姐,李景是弟弟,果果先说先做,李景再跟着学。 贵伯笑道,“出门要听话。” “嗯,我们会听话。”果果点头。 “我也听话。”李景看一眼果果,也跟着点头。 把贵伯逗笑了。 马车跑上宅子前的大道,因为有小家伙坐马车,车赶得不快,李兴盛让马儿小跑着。 在村口,李兴盛看到一个大肚子年轻妇人,蹒跚着走着,手里拎着一个篮子。 篮子里装着几个萝卜,一个大白菜。 萝卜和白菜都是重量重的蔬菜,大肚子年轻妇人拎得很吃力。 李兴盛朝身后的车里说道,“三妹,前面那妇人像是刘大妞,咱们要不要带她一程?” 李玉竹挑了帘子往外看来,可不是么,正是刘大妞。 刘大妞听到身后有马车轮子的咕噜声,停了脚步,站在路旁等车过去。 李玉竹说道,“二哥,把车停下吧,咱们带她一程。” 这里是村口,走到刘大妞家,还有三里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三里路不算什么,紧跑两步,小片刻就到了, 对于一个快生产的妇人,还要提着重物的妇人来说,不仅仅是辛苦了,还有危险。 “好。”李兴盛喊着刘大妞,“大妞,我三妹说要带你一程。” 他将马车停在刘大妞身侧,李玉竹挑了帘子喊她,“大妞,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还提这么重的东西?” 李玉竹走下马车,将刘大妞手里的提篮接过来,放在马车里。 “我到地里挖了点菜,家里都在忙着,就我闲着,我就出门了。”刘大妞笑着道。 “你这样子可不能单独出门啊,再过半月你就要生了,你瞎跑跑,你不怕,我还怕呢。”李玉竹埋怨着她。 刘大妞笑了笑,没回答李玉竹的话,只说道,“李三姑娘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都是挺熟的人了,刘大妞也不客套,抓着李玉竹的手,爬进了马车里。 看到车里的两个小娃子,她笑着摸摸他们的头,“你们也出来玩啊?外头可冷哦。” “我们不冷。”果果道,“我穿得多。” 李景点头,“嗯呢,我也穿得多。” 马车又缓缓而行。 李玉竹说道,“我们到村里找人,我二姐过几天要出嫁了,婆家是镇安府的人,那家又是大族,我娘不放心她远嫁,想找几个能干泼辣的姑娘和小厮做她的伴,这不,我和二哥到村里打听去。” 刘大妞说道,“李三姑娘,要是你们家不嫌弃,我二妹和三妹四妹去怎样?” “她们姐妹?”李玉竹眨着眼,“她们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刘二妞今年十五岁了,三妞十二岁,四妞八岁。 二妞和二郡主的年纪差不多,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但做事勤快麻利。大妞出嫁后,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二妞做。三妞年纪略小,这姑娘的嘴皮子很是会说,也因为这样,没少被刘老大打。 四妞不行,年纪小不说,还是个不会看眼色的闷葫芦。 大人正在骂,扫把倒了怎么没人扶,四妞却傻呼呼往前凑,踩着扫把过去都不扶,也因此,在家挨打最多。 四妞曾跟着二郡主到集市上卖过饼,后来刘老大家忙着秋收,将四妞叫回去了。 再后来刘老大说给三姐妹在村里找了差事,四妞就没跟着二郡主去集市了。 “她们在家也是闲着,我爹老是骂她们吃闲饭。”刘大妞叹气。 李玉竹说道,“二妞都十五了,跟着我二姐去的姑娘,得去三年才能回,你家愿意吗?” 刘大妞心里明白,给人做伴,不会是免费的,一定有钱拿,只要有钱,她爹都会答应。 到了冬天,地里没有收成,家里的税粮一交,几乎没有结余的钱了。 她娘身子不好,隔几天就得花钱抓药吃。 房子也破旧不堪了,得赶在来年春天的雨季前将房子翻修一下,虽然他爹也是瓦匠,会自己修房子,但这翻修,就会耽误时间赚钱。 要是李家给的钱够,他爹会不带犹豫的答应。 第0471章 能放心的一家人(2) 刘大妞苦笑,“只要她们能赚到钱,别说让她们等三年,等十年我爹都不会有意见。” 李玉竹想到刘老大家的情况,没说话了。 刘老大生的全是女儿,女儿不及男儿力气大,所以刘老大家比别家要穷。 虽说,大女儿大女婿跟婆家闹翻了,两口子一起住到娘家来,女婿更发誓说,要做刘老大的上门女婿,但刘大娘子身子不好,时常要吃药,家里依旧不宽裕。而且刘大妞也快生了,家里马上要多一张嘴吃饭。 三个没出嫁的女儿,也干不了重活,只能做些缝补赚点小钱,或是帮田多的大户摘棉花除草做小工赚点小钱。 跟有儿子多的人家相比,刘老大家整体收入要少得多。 到年底了,各家地里没活儿干了,没有收入,爆脾气的刘老大估计又在家里发牢骚了。 马车到了刘老大家,李玉竹先走下车,将刘大妞的篮子提下来,又来伸手扶她。 李兴盛和李玉竹,将两个孩子一人抱了一个,跟着刘大妞进了刘老大家。 果然,屋子里,刘老大又在骂女儿,又骂她们是吃闲饭的。 三个女儿或站或坐着,或蹲着,一声不吭着低着头。 刘大娘子拿着鞋子底纳着鞋,看着几个女儿叹着气摇着头。 “爹,李三姑娘和李二郎来了。”刘大妞抚着肚子,喊着刘老大。 刘老大回头,脸上的怒火马上消失不见,转而是一脸笑容,“呀,你们怎么来了?还把孩子也带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他转身又喝斥着二女儿,“一个个愣着做什么?客人来了都不会行动的?” 其实,大些的二妞和三妞已经动身忙起来了。 二妞将火盆挪到了李玉竹跟前。 三妞端了椅子来。 二妞接过刘大妞的篮子,跑到屋后厨房去了。 三妞扶着刘大妞坐下。 只有四妞,朝李玉竹走过去,笑了笑,没说话。 刘大娘子放下鞋子底,将一个小箩筐端来放在小桌上,笑着道,“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只有一点炒板栗和炒蚕豆。” 李玉竹笑着摆手,“我们不吃的,就烤烤火吧,刘大叔,刘大娘子,我们走在半路上,将大妞送了一程,听到大妞说几个妹妹都闲在家里,正好呢,我家现在有点忙想请她们帮一帮,不知刘大叔刘大娘子可愿意?” “愿意愿意,她们几个天天闲在家里,都闲得长霉了。”刘老大笑呵呵道。 “咱们这么熟的,你们只管说来。”刘大娘子也笑道。 李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李家有什么事,时常请村里人帮忙,比如李兴茂盛请过村里的娘子和小厮们帮忙种过棉花,摘过棉花,还请他们帮着割过麦子稻子,请他们去,给的工钱都是现结,不像别人还要拖延个十天半月的。 李家给钱大方又爽快,只要请人,村里人没一个不欣然前往。 李兴盛说道,“刘大叔先别忙着答应,先听我们说说情况。” 他对刘老大说了二郡主要远嫁的事。 “跟着去三年,一个一年十两银子,平时过年过节可能会得到赏赐什么的,归她们自己得,吃的用的穿的,全是我们家承担。时间是三年,三年后,如果愿意再跟着我妹妹的,按月拿钱,一月一两银子,平时的打赏,仍是归她们自己,吃的用的穿的,也是我们管。三年后要是想嫁人了,提前说一声,我们送她们回来。” 目前是一年十两银子,一月差不多有八百多文。 县城一些大户人家的住家小侍女,也是拿这么多的月钱。 再说了,吃穿全包,等于那一月的几百文钱,是纯收入。 再者说,到了城里的大户家中,得的赏钱一般都会比月钱多,吃得也好,住得也好。 就连那厨房里烧火丫头,也比村里人吃住要好。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到大户人家家里当差? 刘老大只略微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将她们三个都带走吧。” 二妞三妞四妞,一起朝李玉竹和李兴盛看来,眼神期待。 李玉竹说道,“四妞年纪太小了,就留在家里吧,二妞和三妞我们收下了。”四妞才八岁,能做什么? 四妞很失望地垂下头去。 李玉竹怕她难过,笑着拍拍她的肩头,“二妞三妞跟着我二姐去,我和大姐在家啊,你要是想学什么,可以来找我们。” 她这一说,四妞这才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气。 两个女儿跟着去做伴,一下子得二十两银子,还能省口粮和衣裳钱,刘老大两口子很高兴。 刘老大叫两个女儿给李玉竹兄妹道谢。 刘大娘子又催着两个女儿,“快收拾行李去。” 李玉竹笑道,“不必收拾了,她们将自己收拾干净就好,衣裳鞋袜我们家会准备起来。” 去知府家,哪能穿着乡下干活的粗布衣裳前去? 那不得被娄家嘲笑? 不必整备衣裳,只去人,那可是大好事,这让刘老大两口子更高兴了。 李玉竹又说道,“因为去的是大户人家,规矩得提前教一教。从明天起,二妞和三妞每天吃了早饭就到我家去,在我们家吃一顿中饭,吃了晚饭回家。一直到我二姐出嫁那天。” “行,这是应该的。”刘大娘子欢喜着道。 和刘老大两口子说道,李玉竹和李兴盛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二妞和三妞,一直将他们送上马车才转身回家。 有了新的事情做,两个小姑娘欢喜得直笑。 更高兴的是刘老大两口子,这快过年了,正愁家里没有钱过年,发愁外孙没有钱买衣裳,这下好了,一下子得了二十两银子,家里可以过年富足年了。 刘老大一高兴,马上到兄弟刘老二家窜门去了。 他好让老二也高兴高兴。 天冷,也到年底了,外头接不到活儿,地里也没有活儿做,刘老二和刘瓦匠正在修整家里的一些破旧家具,父子俩拿着捶子敲敲打打的。 刘老二的两个儿子,在一旁打下手跟着学。 刘老大走进屋,笑着道,“二妞三妞过几天要出远门了。” 刘老二抬头,“出远门?上哪儿?” 刘瓦匠不满地说道,“出远门你还高兴?” 刘老大嘿嘿笑道,“那是当然啊。” 她将李玉竹李兴盛刚才请二妞三妞做事的事,跟自己爹和二弟说了。 刘二娘子在卧房做针线,听到这话,马上问道,“大哥,李家还要人不?” 她一家子也全闲在家里,要是要人,他们全家都可以去。 家里的二亩地也收不了多少钱,可以借给别人种种。 刘老大摇摇头,“他们只说请几个人做伴,没说还要不要其他人。” 刘二娘子说道,“大哥,你家两个姑娘自然是不错的,但姑娘家只能做姑娘家的活儿,像扛个东西的事,还得我们家虎子来做。我问问他们还要不要人。” 说着话,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拍拍袖子往李家走去。 在半路上,刘二娘子遇到了从村里往回走的李玉竹和李兴盛的马车。 她高兴了,马上招手喊着他们,“李二郎,李三姑娘。” 李兴盛将马车停下,笑着问她,“刘二婶子,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刘二娘子笑道,她望着马车里,“三姑娘也在车里吧?” 李玉竹挑了帘子探头出来,“在呢,刘二婶。” 刘二娘子笑道,“我听说,你们家二姑娘要嫁外地去,在挑几个陪嫁?三姑娘你看我们家四口人可行?” 李玉竹惊讶道。“你们家都去?你们家的田怎么办?刘老爹怎么办?” 倒也不是不行,光挑二妞三妞人还是太少,还得有个赶车,还得有出门相随的小厮。 刘二娘子的两个儿子,一个刚刚十六,一个十四,都是机灵的人。 刘老二更是没话说,又勤劳力气也大,脾气好人还精明。 第0472章 庐陵王妃的安排(3) 刘瓦匠父子三人一起出门给人做瓦匠工,都是刘老二同人讲价钱,收债也是刘老二去,刘老大脾气太爆,刘瓦匠太老实,只有刘老二,脾气介于大哥和老爹中间。 刘大娘子道,“我公公的事,倒不必操心,有老大在家呢,我们的田给他们种着,我再给点钱。三姑娘,家里的田太少,收不了收成,再则,金宝银宝长这么大,还没有走出过县城,我想带他们到外面看看见见世面。” 李兴盛这时说道,“我们先回去跟我爹娘说说,要是他们同意,我明早来接你们我家。” 刘二娘子高兴了,“那太感谢你们了。” 回到家里,李玉竹和李兴盛,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见庐陵王妃,他们说了刘家的事情。 庐陵王妃说道,“你们离开后,你们爹正说着呢,人不能选得太少,能找到四个人六个人最好不过,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刘家人要是愿意去,我便能放心,那两家都是放心的。” 李兴盛道,“我明早接他们来家里,一些规矩,娘还得提前教教他们。” “你们提醒得好,是得提前说一说。”庐陵王妃点头。 . 第二天上午,李兴盛吃罢早饭后,李兴盛赶着马车去了刘家。 两家人看到李兴盛来了,高兴极了,刘二娘子还在担心她家四口人能不能去呢,她马上问道,“李二郎,你爹娘可有同意我们前去?” 李兴盛说道,“同意了,这不,我来接你们过去,有些事情得提前交待你们。” “太好了。”刘二娘子高兴地拍手。 在昨天,两家人打算前去的人,已纷纷洗头洗澡换了干净的衫子,只等着李兴盛来接他们。 李兴盛将马车门打开,刘二娘子先让两个侄女坐最里面,再让两个儿子坐进去,刘二娘子才坐进马车里。 刘老二没坐进车里,他笑着道,“李二郎,依我看啊,这赶车的活儿让我来做吧,你们少年公子的,就坐马车吧。” 刘二娘子也说道,“李二郎,我当家的说的对,就让他做事啊。” 请刘老二陪嫁,家里人的意思,也是让刘老二给二郡主赶车。 李兴盛笑着道,“那就辛苦刘二叔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老二爽朗笑道。 刘家人欢喜着,坐着马车到了李家。 贵伯去停马车,李兴盛带着他们去见庐陵王妃。 屋中坐着庐陵王妃,还有李玉竹和二郡主。 刘家人她们问了好。 李玉竹笑着道,“你们先坐下吧,听我娘说说。” 两家来往频繁,没有客套,都各自找椅子坐下了。 庐陵王妃看了他们,说道,“咱们两家来往快一年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信得过你们家,才同意请你们来做陪嫁。我二女儿是个糊涂人,将来全靠你们提醒着。不能让她受欺负,但也不能太逾越了规矩,让人笑话她没有家教不知礼数。因为她嫁的是知府家,所以,我要提前跟你们说说那家的规矩。” 嫁知府家的公子? 刘老二两口子,还有二妞三妞金宝银宝他们,全都吓着了。 只有二郡主皱了皱眉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那又怎样?不都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家人么? 庐陵王妃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摇了摇头,“你们这副表情可不行,知府又怎样?我们两家的婚姻是明媒正娶,媒妁之言,有县令大人的婚书作证,有里正的主婚,还有两家大人的见证,你们到了知府家,就跟到了我家跟我说话一样,要做到不卑不亢,我女儿是去做正室的,不是去做二房的,你们不得表现得低人一等,一副献媚的表情。” 庐陵王妃大多时候和气,但说起规矩来,却自带一股子威严。 李家如今有钱,又是县令家,又是知府的亲家了,刘家人一点都不觉得被庐陵王妃训话有什么不妥,大家全都点头,“李太太,我们记下了。” 庐陵王妃喊过李兴盛,“老二,你带刘老二和他们两个儿子下去说说男子位该注意的规矩,我跟刘二娘子说说女子的规矩。” 李兴盛站起身来,朝刘老二说道,“刘二叔,你们跟我走吧。” “诶,来了。”父子三人跟着李兴盛离开了。 屋里都是女子,庐陵王妃特别讲了二妞和三妞该注意的事情。 小姑娘该懂的规矩,比其他人要多。 因为她们年轻,而且时常跟男主子见面,庐陵王妃不希望自己培养的人,将来跟女儿抢男人。 二女儿这个糊涂人同意也不行,得她同意。 她说得很严肃,二妞三妞哪敢啊? 两人连连点头,“李太太,我们明白,不敢的。” 刘二娘子也说道,“是呢,李太太放心,她们不敢的,她们要是犯错,有我这个二婶监督着呢,我一定会狠狠罚她们的。” “另外,别的男子向你们示好,也不能随便答应。虽然你们是小家的女儿,也不能同男子私相授受,要嫁人,你们三年期满,自然会送你们回来嫁人。”庐陵王又提醒。 不抢自家女婿,和娄府的其他公子们不清不楚也不行。 二妞三妞都是自小在村里长大的姑娘,外头男子们的花言巧语和各种挑逗,一定是没有听过没有见过。 要是不提前提醒着,稍一不注意,就会钻那些不怀好意男子的圈套。 她们女德有亏,没人会说她们不好,只会说李家家教不好,有其仆必有其主,会说李家二姑娘想必也是如此。 庐陵王妃神情严肃,一条一条说着规矩。 二妞三妞听得大气不敢出,认真的记着。 刘二娘子心下暗暗惊叹,难怪李家姑娘们个个貌美如花,却从没有听说跟村里哪个男子不清不楚,原来有个管教如此严格的母亲。 也难怪知府家的公子,会看上李二姑娘了。 嫁到那样的人家,不懂规矩,那是绝不会要的。 给两个小姑娘做了交代,庐陵王妃又对刘二娘子做了叮嘱,“二妞三妞是玉恩的贴身侍女,管她的起居穿戴,跟着出门。刘二娘子做她的管事娘子,管着她的一切杂事,监督她的言行,也监督她身边的言行。你是年长者,所以我最后跟你说要注意的事情。” 管事娘子是干什么的,刘二娘子听柴家仆人说起过。 柴家是村里有钱的人家,柴娥英身边的仆人没什么架子,和村里人都和得来。 刘二娘子马上应道,“李太太放心,我一定管好事情的,不会让人小瞧了二姑娘。” 说了注意的事项,庐陵王妃又给她们三人讲了一言一行的要求。 告诉她们,以前在自己家里如何吃饭说话的样子,统统得改掉,要重新学,这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们,都该有的样子。 她说得更是严肃。 一个行为不对,一句说错了,就能暴露教养。 要学的东西很多,庐陵王妃很担心她们会学不会。 要知道,庐陵王府的姑娘们,从三岁就开始学如何吃饭说话,如何走路见客人。 不过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都想赚点钱贴补家里,不想丢弃这个轻松赚银子的机会,努力认真地学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快吃午饭的时间了。 庐陵王妃对刘二娘子说道,“今天家里的人特别多,有劳刘二娘子去帮帮姜婶。” 刘二娘子笑道,“这是应该的。” 她离开了北院正屋。 这时,屋外有人说道,“李太太,我们大娘子来看李太太在。” 这是娄大娘子的声音。 庐陵王妃朝二妞三妞轻咳一声,打着眼神。 两个女孩子接受过刚才临时抱佛脚的教导,马上开始现学现用。 三妞走过去挑棉布帘子,“请进,娄大奶奶。” 娄大娘子微愣,李家什么时候多了个丫头? 长得还算周正,八成是临时从村里找来的。 这李家都只是个乡下之家,能懂什么规矩? 请的丫头更是上不得台面的,娄大娘子有心想打压下李家,看一眼三妞又看一眼二妞后,她轻轻勾了下唇角。 第0473章 丰厚的陪嫁(1) 庐陵王妃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椅上,只微微笑着,朝娄大娘子点头,“请座。” 如今虽然不是在京城,她不能摆王妃的架子,但她是娄承业的岳母,那么,也是娄家大郎两口子的长辈。 一个长辈,跟晚辈点头打声招呼就好,起身相迎就不必了。 站起身相迎,那是头次上门的贵客和长辈。 但娄大娘子两种都不属于。 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倒叫娄大娘子不知如何出手还击了。 不过,她是知府家的长媳,怎能向一个村妇太低头? 她淡淡说了声多谢,连头也不点,走到客座上坐下了。 庐陵王妃微微扬了扬美,对二妞说道,“沏茶来。” “是,太太。”二妞应道。 她双手叠于身前,微微欠身,像大户人家的丫头那样,十分的规矩。 十五岁的二妞,在家就十分的懂事,自从四年前刘大妞出嫁后,家里来了客人,都是她出来招呼。 什么倒茶水,指挥妹妹搬椅子。 做饭端菜摆碗筷,全是她做。 今天来了李家,庐陵王妃稍加提醒,她马上就记下了。 二妞卷了下袖子,先端来屋中柜子上的茶叶罐,用专门盛茶叶的小木勺舀了茶叶放进白瓷大肚茶壶中,又走到屋中一角的炉子那里,提起冒着热气的铜壶,往茶壶里倒了少量的热水。 娄大娘子瞧着她沏茶,只等她倒出茶水再嫌弃着说怎么不洗茶的? 哪知,二妞将一道茶倒进一个盛残茶的盅里,接着才倒满热水。 盖上盖,须臾,二妞才拿起倒扣的茶盏,分别倒了几杯茶。 她先端起一杯,双手稳稳放到娄大娘子身则的小茶几上,又端了一杯给庐陵王妃,第三杯,则端给了屋中陪坐的李玉竹。 做好这些,她将铜壶提回到炉上放下,垂手立于庐陵王妃身侧。 三妞则站在李玉竹的身侧。 两个小姑娘都中规中矩地站着,没有晃肩扭头抠手指挠痒捋头发等不美的动作。 这一切,和大户人家丫头的表现,没有太大区别。 娄大娘子看得目瞪口呆。 这村里姑娘的样子,怎么跟她以往见的不一样啊? 庐陵王妃端起茶杯,微微笑道,“娄大嫂,请喝茶。” 李玉竹也端起茶杯,朝娄大娘子颔首微笑,“娄大嫂嫂喝茶。” 娄大娘子轻轻撇唇,端起茶杯来。 她发现,茶叶居然是银丝茶。 在镇安府,这属于上好的茶叶了,不过,这乡下的银丝茶能是什么好茶? 她拿着碗盖拨了拔茶叶,没喝,放下了。 “原来是银尖茶。”她微微一笑,“据我所知,上好的银叶儿茶是要上供的,民间不得留有优等品,对吧,李太太?” 言外之意,李家的好茶叶,要么是向人讨要的,比如向县令家讨要的,要么是吃的是银叶茶的残次品。 上好的上交了,剩下的次品,就卖于乡下人咯。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她不喝次品茶。 李玉竹挑眉,这个娄大娘子进了屋不说正事,却说起茶来,话里话外透着对李家的鄙视,搞事来的吧? 庐陵王妃听多了这种棉里藏针的话,她微微笑了笑,“娄家大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望向身边的二妞,“二妞你说说?” 二妞点头,望向娄大娘子,“娄大奶奶,我们太太说得没错,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被人说教了,娄大娘子不高兴起来。 她沉着脸色,“如何个不知其二?” 二妞说道,“刚炒出的银叶茶,味道最好,放得越久味道越淡。我们现在吃的茶,是我们乡里的炒茶师今年炒好的茶,虽然比不上上供的品种,但却是新茶。而上供到京城或府城的茶,则是炒好后要经过层层的挑选才能送上去,今年的新茶还在挑选中,娄大奶奶不可能吃得到新茶,吃的茶,一般是去年挑好的,您要吃到官家发下的新茶,得等到明年春天后,或者,到乡下人家中购买。” 娄大娘子,“……”还有这种事?她不相信,“敢将往年的茶叶上交,没谁有那个胆子吧。” 庐陵王妃望向二妞,眨了眨眼。 二妞说道,“娄大奶奶若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娄大公子,或是问问其他官府当差的人,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这个事实。” 娄大娘子自持见多识广,没想到,今天竟栽在一个小村姑的手里了。 她自己吃的茶是隔年茶,却在嘲笑李家的新茶。 有些茶喝陈茶,而这银叶茶,讲究是越新口感越好。 哪怕是优等绿茶,放上一年后都不如二等新绿茶。 当众被打脸,娄大娘子窘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庐陵王妃见她难堪,想暴走的意思,便转了话题说道,“娄家大嫂,你找我可是有要事?” 娄大娘子稳了稳心神,说道,“正是,我想问问,李太太给二姑娘的陪嫁是多少。” 她家送来了四五千两的聘礼,你一点陪嫁都没有,那可说不过去。 庐陵王妃说道,“当然有,各色绸缎二十匹,各色细布十匹,银子一千二百两,价值百两的首饰四套,四季衣裳十六套,马车一辆,骡子两匹。陪嫁车夫一人,管事娘子一人,小厮两人,侍女两人。” 这些绸缎布料,有些是县令夫人一连几次送的礼物,有些是柴娥英给二郡主买的陪嫁品,有些是庐陵王妃省的钱买的。 至于那一千二百两银子,有一部分是二郡主自己赚的钱,其他的则是家里人凑起来给的。 在给二郡主凑嫁妆的一事上,全家一致的默契。 连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大郡主,也大方地拿了一百两出来,还号召大家全都出一点钱,将数字凑得大些。 她的说法是,嫁妆少了会让娄家瞧不起。 娄家瞧不起二郡主,等于瞧不起家里的三姐妹,这是叫她无法忍受的事。 几个哥哥每人一百两,柴娥英和李玉竹最有钱,她们各出了三百两。 置办物品的钱,则是庐陵王夫妇出的,没让二郡主花钱。 骡子还没有买到,李兴茂正在几个村里寻着健壮的骡子。 二十两银子一匹,如今的李家完全买得起。 马车用李兴安的大黑马。 陪嫁人员已到位。 四季衣裳也不是问题,冬季的大氅披风等,庐陵王妃早让李兴茂给二郡主买了两身,柴娥英送了一件,县令夫人也送了一件,其他季节的衣裳,已请了乡里手艺好的几个绣娘正在赶工。 庐陵王妃发现,虽然这些绣娘都是村里人,也没怎么去县城,但她们的手艺却不粗糙,更有几个,绣出的绣品比得上京城的绣娘。 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做了几十年的绣活,技艺早已炉火纯青。 她们之所以一直在村里住着,是因为不想离家,不想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 她们做的绣品针脚齐整,裁剪的布料没有一处不合身,除了花式老旧外,但这不是问题,庐陵王妃让大郡主画了几个流行的衣裳样稿,她们一看就会,照着缝制起来。 刚刚缝制好的四套春衫和四套夏衫,竟比二郡主在王府穿的还要精美合身,另外的四套秋衫和冬装也马上快完工了。 娄大娘子听着庐陵王妃一样一样说着,暗暗心惊,这李家,居然给女儿这么多的陪嫁! 跟其他几个弟妹的陪嫁差不多嘛! 她们还想将李家女儿比下去呢,看来没戏了。 “原来李太太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便放心了。”她微微笑了笑,“对了,宴席要备多少桌,会请哪里的客人?” “宴席的话,都是村里人,不少于一百桌吧。我们家将两个村里的人全都邀请了,在家的都可以来吃宴席。” 清水河村和桃花河村,两村人将近有两千人。 除去不在家的,或是小婴儿老人不方便来的,庐陵王妃估算着可能会有一多半的人前来。那么,一百桌是少不了的。 娄大娘子笑着道,“是呢,请得人多,礼金也收得多。” 庐陵王妃微笑道,“我们家不收礼金,来了便吃席。” 娄大娘子更加惊得目瞪口呆,“不收礼金,那这……”不是亏着嫁女儿吗? 庐陵王妃将她的惊讶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亏? 她这么做可不亏! 她要是收礼金,跟李家没交情的就不来了。 那她还怎么对外宣传女儿全嫁了? 她要的便是所有人都来吃席,将她嫁了女儿的消息散发出去。 来的人越多越好。 第0474章 必要时悄悄揍一顿(2) 前来看李家的笑话,却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娄大娘子怏怏地离开了。 娄大娘子和侍女回了她们的客房。 这间客房,也在北院这边。 北院如今有四间屋,一间正屋,一间耳房,左右两间厢房。 原先只有两间,后来家里加盖了两间。 东边大间是庐陵王夫妇的卧房,一间耳房原是两个孩子的房间,后来果果跟着姑姑们住一屋了,李景跟着叔叔们住去了。 耳房空着了,堆了三姐妹的嫁妆,主要是二郡主的嫁妆。 客房里这会儿没人在,娄大公子去宅子隔壁的学堂里,听庐陵王讲课去了。 他知道了庐陵王的身份,他得提前讨好着。 万一哪天庐陵王重新回京城了,他还能拿今天的事情叙叙旧旧,请庐陵王提携提携他。 反正啊,拍拍马屁说几句庐陵王的学问好,教学生教得好,又不会亏钱。 客房中,侍女扶着娄大娘子坐下,“大少奶奶,我给您沏杯茶。” 李家的茶叶,全都是一样的。 吃着侍女沏的茶,想着刚才李家太太侍女说的话,娄大娘子越品越觉得家里吃的茶味道不对。 不及这个茶叶好。 要不要叫相公向李家人讨要一点回去?还是叫小叔子要一点带回去吧,反正她是不好意思要的。 侍女在一旁说道,“大少奶奶,想不到李家一个乡下之家,竟拿得出这么多的陪嫁,和咱们家其他几个少奶奶的陪嫁相比,不相上下呢。” 娄大娘子心里没好气,“八成是借的,借的还是要还的。回到镇安府后,这件事一定得跟夫人说说,叫夫人将那乡下村姑看紧点,可别让她将家里的钱财私带回家里。咱们家有钱,可经不起一个搬家硕鼠的折腾,这李家,还有两个没成婚的小子呢。” 侍女轻轻一哼,“少奶奶想虑极是。” . 李玉竹和大郡主的嫁妆,庐陵王夫妇计划着将来补上。 大郡主对嫁不嫁给裴慎言无所谓,所以对有没有嫁妆也无所谓,她听信了裴慎言的建议,一直打算再嫁呢。 反正要再嫁,现在备什么嫁妆?有一套嫁衣做个样子就好。 要不是庐陵王妃说她不穿嫁衣丑,也担心外人说她不像出嫁的样子,担心假成亲扮得太假,她甚至想省了嫁衣,直接去裴慎言家住下来。 李玉竹更是不在乎嫁妆,能出嫁就成。 姐妹俩一致同意,将家里所有的值钱物全给二郡主。 把个二郡主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姐妹们的卧房里,大郡主正嘲笑着二郡主,“别感动了,要不是你太废物,我们至于将嫁妆全给你增面子吗?你得硬气一点,别被娄家小瞧了。” 二郡主愣愣地眨着眼,“怎么才叫硬气?” 大郡主,“……”她恨铁不钢地点着二郡主的额头,“像你大姐我这样才叫硬气。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到了娄家后,身边人统统吃亏,也不能叫自己亏,别心疼这个心疼那个的,他们哭着求你心疼他们,让他们哭去。你又不是菩萨,心疼众生那是菩萨的事,你只管心疼你自己活得快乐就好,可懂?” 二郡主眨着眼,“那,娄五郎呢?” 大郡主冷笑,“他对你好,你就对他好,他对你不好,你一脚踹了他,马上回娘家或是卷了钱单过去!他对你不好,都没当你是一家人了,你何必对他好?那不是傻子?” 二郡主以懂非懂点头,“好吧,我记着了。” 大郡主叹气,“也不知二妞三妞能不能帮到你,你要是被娄家欺负了,我可要气死了。” 二郡主摆手,“不气不气,气死了便宜的是他人,气死了吃不到好吃的了,活着多好。” 大郡主,“……”她哭笑不得,“行行行,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跟人吵架时,说不定是别人先气死呢。” 李玉竹回到她们的卧房,将刚才娄大娘子想摆架子,却反被二妞摆了一道的事情,说给了大郡主和二郡主听。 大郡主拍手,“二妞好像的,我要送一朵我做的绢花奖励她。” 二郡主也笑着道,“是嘛,我身边人厉害就行了,我操什么心呢?” 大郡主气得冷笑,“是咯,这不操心那不操心的,只会不停长肉,当心肥死你,哼!” 二郡主被说了也不生气,“操心多累啊,我还是快乐地过日子吧。” 李玉竹无语。 大郡主气得脸色更黑了。 为了不让二郡主嫁过去后被欺负,全家操碎了心。 不仅集全家之资给她备嫁妆,还将带去的人做了培训。 庐陵王妃教导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礼仪,二公子李兴盛对刘老二和金宝银宝说了如何护卫二郡主。 但大郡主仍不放心,将二妞三妞叫到自己屋里,又叮嘱起来。 “当别人欺负二姑娘时,你们别斯斯文文地忍着,打了再说,记着,别打脸,往身上打,打得哭着叫奶奶为止。”大郡主严厉说道。 两个小姑娘一脸吃惊,“可是太太说,叫我们懂规矩,不得做野蛮的事。” 大郡主冷笑,“那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当然要斯文顾面子呀。我说的是私下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收拾了再说。有些人就是欠揍,不打不老实。” 当初在京城里时,大郡主是人人口中称赞的第一姝。 她长得温柔恬静人畜无害。 后来有人嫉妒她的名号,设计陷害她清白。 大郡主知道了后,将人骗到暗处亲自暴打了一顿。 都没让她的侍女动手。 她不打脸不打手,只踢肉多的屁股,踢得那个害她的贵女鬼哭狼嚎,哭着叫饶。 因为没有证人看到大郡主打人。 那个贵女后来告到皇后那里,大郡主面不改色心不跳,云淡风轻地说贵女诬陷她。 还将贵女诬陷她的事嚷得全城皆知,而她平时的名声又极好,大家都占她这一边。贵女郁闷得气倒,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郡主举例说,如何如何打人不被人知晓。 二妞三妞听得目瞪口呆。 李玉竹听得嘴角抽抽,行,不愧是从没吃过亏的大郡主。 只有没心没肺的二郡主,听得直打瞌睡。 . 转眼间,到了临近婚宴的日子。 二郡主的所有嫁妆都备齐了。 这一天是十七日的一大早,庐陵王找到李立行的随从秦虎,请他回县城去给李兴安递信叫他回家来,也请秦虎通知县令那里,他家要嫁女儿了,并送了喜贴。 还让秦虎顺道通知柴大公子夫妻俩。 以县令的身份,一定不会前来赴宴,但出于礼节,他们家还是得通知。 李立行要回家拿婚宴的礼物,也跟着秦虎回去了。 李兴安得知三个妹妹要马上出嫁,还是三天后,当即气得跳脚。 “我不是家里人啊?这么晚才通知我?” 秦虎拍拍他的肩头,“现在通知也一样啊。” “一点都不一样。”李兴安郁闷着。 隔壁铺子的柴大公子得知李家的喜事,笑着向李兴安道喜,说要一起回村里去贺喜,再看看怀孕的柴娥英。 李立行回了家,将李家的喜事说给了父母听。 县令早已得知了李家的事情,正等着儿子回家来。 两口子拿了事先准备的贺礼出来,装了大半马车。 都是急着赶回村里的人,李兴安和柴大公子将各自铺子的事情交待好,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后,同前来的李立行一起出发了。 秦虎赶着马车,带着李立行李兴安,还有大半马车的礼物。 柴大公子的车上坐着柴大嫂和柴天朗,也有半车的礼物。 为了显得李家喜事的隆重热闹,李立行往村里去时,县令还派了四个衙役身穿衙役服骑马护行。 下午过半时,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李家宅子。 李家要办喜事,这几天的宅子门没有关,一直大开着。 宅子里里外外,随处可见红灯笼。 第0475章 哥哥们要给娄家人下马威(3) 秦虎拍拍他的肩头,“现在通知也一样啊。” “一点都不一样。”李兴安郁闷着。 隔壁铺子的柴大公子得知李家的喜事,笑着向李兴安道喜,说要一起回村里去贺喜,再看看怀孕的柴娥英。 李立行回了家,将李家的喜事说给了父母听。 县令早已得知了李家的事情,正等着儿子回家来。 两口子拿了事先准备的贺礼出来,装了大半马车。 都是急着赶回村里的人,李兴安和柴大公子将各自铺子的事情交待好,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后,同前来的李立行一起出发了。 秦虎赶着马车,带着李立行李兴安,还有大半马车的礼物。 柴大公子的车上坐着柴大嫂和柴天朗,也有半车的礼物。 为了显得李家喜事的隆重热闹,李立行往村里去时,县令还派了四个衙役身穿衙役服骑马护行。 下午过半时,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李家宅子。 李家要办喜事,这几天的宅子门没有关,一直大开着。 宅子里里外外,随处可见红灯笼。 贵伯和刘老二,还有金宝银宝笑着迎接他们,帮着抬礼物。 李兴安黑着脸,大步走进北院正屋。 快到小年了,学堂的孩子们也放假了,全都回去了。 没有学生可教的庐陵王,这几天着手准备起了女儿们的出嫁。 李兴安走进北院正屋的时候,庐陵王正和庐陵王妃以及李兴茂商议买宴席材料的事。 “她们出嫁,怎么这时候才通知我?”李兴安连礼也不行,进门就咋乎乎嚷了句。 庐陵王也不生气,指了指一侧的椅子,“赶路回来辛苦了吧?坐下说。” 李兴安一愣,老爹今天的心情这么好? 庐陵王妃说道,“先别只生气,你看了这封信再说。”她站起身来,走进卧房去了。 不一会儿,庐陵王妃拿了封信出来,递给李兴安。 李兴安疑惑地看了眼他们,拆开信看起来。 信没看完,他就暴跳起来。 李兴安伸手一拍桌子,大声骂道,“李参那个王八蛋,早知今天他会害人,老子当年就不该救他,让他淹死得了。” 先皇子嗣少,宫里不热闹。小皇帝李参小时候,喜欢跟着庐陵王府的哥几个一起玩。 庐陵王府孩子多,整整吵吵闹闹的,像过年一样热闹。 李兴安和李兴盛,还做过小皇帝李参的伴读。 有一天李参落水了,李兴安不顾寒冷跳到水里将他救了起来。 如今一家子到此服苦役,李兴安想到这件事,不止一次骂小皇帝忘恩负义白眼狼。 但皇家族人之间,为了争那个位置,有几人记得他人的情谊? 站得离皇位越近的人,越是危险。 而李家男儿们,就是离着那个座位最近的人。 “当年他是太子,你不救他,你就有罪。”庐陵王提醒着李兴安。 李兴安张了张嘴,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兴茂说道,“这封信是裴慎言冒死带来的,为了不让她们三个和亲,家里才急着给她们找了婆家。裴慎言愿意娶玉恩,穆元修娶玉竹,她们两姐妹的婚事没什么问题,只是二妹的事情麻烦了些,她那性子,从不与任何男子来往,又是个混沌的人,所以挑来挑去的,耽误了些日子,我们才没有那么早通知你。” 二郡主李玉恩,会嫁到镇安知府娄家,在回来的路上,李立行已经对李兴安说了。 李兴安皱起眉头,“就二妹那包子性格,嫁到娄家被人踩扁了怎么办?” 庐陵王妃说道,“家里做了些准备。” 她说了对二郡主的安排。 李兴安蹙眉沉思,“只能这样了。” 他明白家里人的安排。 虽然让二郡主嫁到娄家,会生出许多事情来,但那娄家只要敢娶,就能保了二郡主的命。 小皇帝不会为了一个和亲公主的名额,跟娄知府闹翻。 . 家里人一多,吃饭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全到厨房吃,因为坐不下。 现在是分开着吃。 庐陵王妃带着家里的三个女儿,和柴娥英柴大嫂及三个孩子,陪着娄大娘子在李玉竹她们卧房旁的空屋子吃饭。 这原是给姐妹们做卧房的房间,但三姐妹全住了一屋,就空了两间房。 一间做了李玉竹的药房,一间空着。 庐陵王妃吩咐姜嬷嬷和刘二娘子,在空房间摆了两大桌。 二妞三妞将来作为二郡主的陪嫁侍女,则陪着娄大娘子带来的几个侍女另坐了一桌吃饭。 刘老二和金宝银宝,则和秦虎贵伯,还有几个县衙门的衙役,及娄家的家丁们,坐在倒座房旁的空屋里摆了一桌。 至于李家的男眷们,则同娄承业和娄大公子柴大公子,还有李立行在北院正屋吃饭。 李兴安到这会儿才见到娄大公子。 他指着娄大公子,惊讶起来,“你你你……,你不是那个到我铺子买书的人吗?” 娄大公子装着第一次见到李兴安的样子,也是一脸的吃惊表情,“哎呀,原来那天见到的小掌柜,是李三公子,哈哈哈,巧了巧了。” 庐陵王问李兴安是怎么回事。 李兴安将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娄大公子拍拍脑门,一脸惭愧说道,“那天走错道了,走到县城去了,索性到街上买了些小物品,看到那里有家卖书的,便信步走了进去,挑了几本书在路上看,好打发时间,没想到是三公子的铺子,早知是三公子开的,我该多买几本书才是。” 大家听他这么说,只当是一个巧合的事件,没放在心上。 李兴茂招呼着大家用酒用菜。 但李兴安却眯起眼来。 他又不是第一次接待顾客买东西,客人们常用什么表情,他还是知道的。 这位一进来不百~万\小!说只看他的脸,莫非,娄大公子早就知道他是李家老三? 是去踩点打听李家人的? 心机蛮深的嘛。 这边,排行在末尾的娄承业,向哥哥大舅哥们敬起酒来。 李兴茂礼貌地接了,还了礼。 李兴盛和李兴安这哥俩,就那没么客气了。 李兴安不接他的杯子,而是按着他的手腕。 娄承业的白胖脸憋得通红,只好出力接着。 李兴安咦了一声,好小子,力气不小嘛,怎么着? 将来要家暴? 娄承业心里则在嘀咕,好奇怪,为什么李家两个哥哥倒了酒又不让他吃? 按着他的手是什么意思嘛。 庐陵王见他们一直较劲,菜都凉了,忍不住咳嗽一声,哥几个这才同时松了手。 让娄承业将酒喝了。 . 吃过晚饭后,李兴安将两个哥哥喊到卧房,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李兴盛道,“娄家有着小心思,咱们不能任由他们小瞧。” 李兴安拍了下腿,“老二平时的主意不怎么样,这次的主意好,娄家耍小心思,那咱们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李家的姑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兴盛冷笑,“我的主意什么时候不好?” 李兴茂按着两个弟弟的肩头,“好了,别吵了。老三说的对,是该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连一向守规矩的大哥,也赞成他们的主意,李兴安和李兴盛激动得直搓手。 “大哥,你说怎么做?”李兴盛马上问道。 李兴安撸袖子,“要我揍一顿他们吗?” 李兴茂看着他们,“教训人得师出有名,二话不说打人者,那是野蛮人,咱们家是书香之家,凡事讲一个理字。” 李兴安抽抽嘴角,得了吧,不就是说教训人要打个借口吗? 他脑子转得快,“大哥,我有个主意,请娄家人明天到学堂前的空地上比武。” 李兴盛笑道,“明天才十八,离后天二十的大婚日还早,这几天的天气晴好,十分适合玩比箭摔跤,搏击。” 李兴茂赞同着点头,“将穆元修也请来吧,他功夫不错,特别是箭术,能百步穿杨。” 第0476章 深藏不透的李家人(1) 李兴安一拍大腿,“身为家里的一份子,他不帮家里可就说不过去了。” 李兴盛淡淡瞥向他,“呵,以前啊,也不知是谁整天盯着穆元修,说他是个贼子的,现在就当人是一家人了?” 李兴安瞪眼,“老二,你没当他是贼子吗?” 李兴盛冷哧,“我很早就不当他是贼子了?” “哈,以前当他是贼子的事能抹平的?”李兴安冷笑。 “行了,别吵了,说正事。”李兴茂呵斥着两个弟弟。 “你们在说什么正事?”屋外,穆元修的声音忽然说道。 李兴安和李兴盛互相瞪了一眼,一起闭了嘴。 李兴茂走到门口去,笑着道,“元修来了?” 穆元修走进屋来,“我那屋子安排好了,最近几天没什么事,来问哥哥们,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李兴安热情地将他往里迎,“有有有,最近就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李兴盛挪了椅子,扶着穆元修坐下,“元修,是这么回事。” 李兴安抢先说道,“娄家人远道而来,我们家想给娄家人安排一个热闹的活动。我们哥几个商议着,和娄家人来一场比武。但人手不够,娄家除了娄家哥俩,还有四个护卫,两个随从,我们家就哥仨,李立行和秦虎,刘家两兄弟,再没人了,你要是加入,我们的人就跟他们的人持平了。两边都是八人。” “拿出最拿手的本事就行。”李兴盛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哪天比赛?”穆元修爽快地点头。 “明天吧,后天得准备宴席,大后天就是喜宴日了,大后天不得空。”李兴安说道。 穆元修道,“好,我回去准备一下。” 送走穆元修后,李兴安便去找了娄大公子,他说了想和娄家比试的想法。 娄大公子也很爽快地应了,“明天上午吗?没问题。” 李兴安离开后,娄大娘子从屏风后出来,笑了笑,“李家全是书生,他居然要和咱们家比武?” 李家,除了庐陵王长得矮胖个子壮硕以外,其他的李家男儿,一个个长得瘦削羸弱。 也不知经不经得起娄家护卫的两拳头。 娄大娘子说着说着,忍不住直笑。 “反正也是闲着,当一个游戏而已,不必当真。”娄大公子确实没放在心上。 娄大娘子却不这么认为,她喊过自己的侍女,叫侍女马上去找跟着来的几个护卫和娄承业,叫他们晚上休息好,准备好明早和李家人比武。 娄承业住在李家哥俩的隔壁屋。 娄家的护卫随从六人,和秦虎,还有县衙门来的四个护卫,住在秦虎每次来的倒房座里。 这间屋子较大,李兴茂在屋里摆了床铺,睡上十一人都不觉得拥挤。 侍女站在屋外,将娄家护卫喊出来,小声说了娄大娘子的交待。 几个护卫暗暗惊讶,比武?和李家? 李家人打得过他们吗? 他们可是知府衙门挑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 “知道了,我们明早会认真比赛。”几个护卫应道。 李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哪里需要准备? 睡好觉就行。 . 第二天早上,虽然天气寒冷,李家宅子外面的野草上,铺着白茫茫的霜,像下了小雪一样,但天气不错,太阳早早就爬上来了。 太阳出来,雾也渐渐散了,那些霜很快就融化了。 知道李家最近要办喜事了,附近两村的孩子们,早早跑来看热闹。 有的孩子,已经在李家宅子门前的小路上,玩闹了起来。 刘老二和两个儿子,挑着家里的一些红薯和木炭过来,送给李家人烤火烤红薯吃。 贵伯高兴地将他们往里迎。 得知要比赛的李立行,最为兴奋,贵伯将宅子大门一打开,他就跑到学堂那里看场地去了。 看热闹的村里孩子们,马上跑过去,跟着他看。 李立行招呼着孩子们,“过一会儿李家和娄家人比武,你们记得要给李家人吆喝助兴啊。” 这些孩子们,有些是学堂的学生,家里条件好,不需要他们做事,他们溜出来玩的。 听说要比武了,兴奋得直搓手,“我们一定喊李家赢。” 贵伯提着一个篮子走出来,走到孩子们那里,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 “来来来,吃喜糖咯。” 孩子们高兴了,一起围了过来。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爷爷,爷爷”地围着贵伯喊。 “都有都有,每个人一把糖果。”贵伯笑着,抓了糖果往孩子们的手里发。 糖果就是普通的蔗糖做的糖块,用不沾糖的薄油纸包着,外面再包一层朱红色的喜纸。 这时候的糖是稀罕物,孩子们只在村里人办喜事和过年时才吃到。 得到糖,一个个快乐地吃起来。 贵伯笑道,“我们家后天大婚,你们多带些人来玩。” “晓得了,贵爷爷。”大些的孩子笑着应道。 过了会儿,李兴安领着金宝银宝也来了,他们开始布置比赛场地。 刀枪是没有的,必竟大喜的日子,见了血不好看,只有一些棍子之类。 另外,还有些弓箭。 弓箭也只是射靶子,不会射人。 比赛主要比摔跤,既能比出力气大小,还不会见血。 李兴安捡了根棍子,在地上画了个圈。 比赛摔跤摔出圈,是为失败。 场地准备好,李兴安和大家进宅子吃饭。 和娄家哥俩一起吃饭时,李兴安拍拍娄承业的肩头,“一会儿比赛,多多关照啊。” 娄承业被李兴安看得心里发毛。 他干干笑着道,“还请李三哥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我们家哥几个都没习过武,还请娄兄弟多多关照。”李兴安说着,惭愧地摇摇头。 只有娄大公子,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当没这回事一样,云淡风轻地吃着早饭,和庐陵王李兴茂聊着天气。 说每天打霜的天气,必是日日晴,李家挑的日子好,赶上了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吃过早饭,李家哥几个,和娄家兄弟,一起往前院走来。 庐陵王也带着两个孩子前来看热闹。 两家的护卫随从,早已候在宅子门外了。 贵伯怕他们比赛累着了,还带着刘老二父子三人,搬了不少凳子椅子出来,摆在学堂的台阶上。 这里当作观礼台。 庐陵王带着两个孩子,坐在观礼台上。 果果穿着豹子皮斗篷,李景戴着豹子皮做的小帽子,像两小只豹子,眼睛睁得圆圆地盯着比赛的地方。 一些看热闹的孩子们,则坐在台阶前,挤成一堆说说笑笑着。 比赛开始了。 先是两家的护卫比赛。 李立行带来的秦虎,对比娄家的护卫。 秦虎得了李兴安的暗中提醒,是必要赢一场,他是大个子,娄大公子的随从使了九牛之力,都没有将秦虎搬倒。 秦虎一个过肩摔,将娄大公子的随从摔地上去了。 开门赢,李兴安拍手叫道,“秦虎,好样的!” 娄大公子随意地笑了笑,没当回事。 接着,又是两个护卫和刘金宝刘银宝比赛。 哥俩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跟娄家的护卫比试,年纪小的他们得吃亏。 他们比赛投掷标枪。 拿一根末端削尖的棍子,往路上的前方掷去。 目标地只准投掷在一丈半宽的村路上,投到两边的荒地里去不作数。 挑这个比赛,是娄家的护卫主动提出的,这是娄大娘子的意思,不能比摔跤,那就文比。 娄家的护卫看到是两个村里的黄毛小子,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比起来才知道,投标杆是刘家哥俩的拿手好戏。 哥俩还担心打不赢这二人呢,没想到娄家人挑了个他们最擅长的,可把刘家哥俩乐坏了。 两人也不表现出高兴来,稳稳的投。 每一杆都投到了路的正中间,都比娄家的护卫投得要远。 输了两场,站队李家这边围观的孩子们,全都欢呼起来。 输给了两个孩子,这可太丢脸了。 娄家的护卫们,暗暗发誓接下来的比赛绝不能输。 但让他们沮丧的是,遇到的是李兴安李兴盛。 两人的长相,看着像文弱书生,摔跤摔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 将娄大公子惊住了。 娄承业皱起眉头,小声说道,“大哥,下一场是你比赛了,你对打李家大哥,可不能输了。” 虽然是比着玩,但全输了,这就丢脸了。 娄大公子脱了外氅,卷了袖子走上场地。 李兴茂朝他抱拳,说了声得罪,比划了两下,摆了个阵势。 他们一比摔跤,比搏击。 虽然这一场,娄大公子很想赢,至于不要输得难看。 但同样,娄大公子还是输了。 娄大公子惭愧说道,“李大公子的功夫,好生了得。” 李兴茂浅浅含笑扶起他,“过奖了。” 自家爹爹赢了,李景和果果欢喜得不停地拍手掌,手掌都拍红了。 然后是李立行上场,年纪最小的他,让娄家人不好下场比,李立行就道,“比射箭吧。” 最近他勤学苦练,箭术有了很大的进步,特别是穆元修点拨他后,不说百步穿杨,但百步外射中一个靶子还是可以的。 见他是小孩,娄家只派了个箭术一般的人上场。 没想到,越是瞧不上的人,越是看走眼。 李立行也赢了。 他头一次赢了一个大人,可把他高兴坏了,“我要回家告诉我爹。” 压轴的是穆元修。 虽然他最拿手的本事是射箭,曾在百步外,射中豹子的一只眼睛,让李家哥几个对他十分的佩服。 但今天他不射箭,李立行将箭递与他时,他微微一笑,摆手说道,“不比箭,就比武吧,随便什么招式都行,一对一也地,一对二也行,多人上也行。” 穆元修拂了下袖子,站在场地中间,朝娄家人拱手施礼,“请了。” 这就有点嚣张了。 娄家人不敢跟李家人对打,碍于是亲家关系。 而这一位,和娄家只是连襟关系。 这只是可有可无的关系。 再说了,还是个山里的小子,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娄家人觉得,让谁赢也不能让穆元修赢。 娄大公子朝身边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神。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等个子汉子,个子魁梧,一看就是个力气大的人。 刚才他和刘家哥俩比投标枪输了,心里正不爽快呢。 他看到走来的又是一个瘦个子少年,有心想找回面子,想叫穆元修狠狠输一场,“得罪了。” 穆元修站着不动,让他先出手。 这更是羞辱。 这汉子心中冷笑,让他先出手? 你小子就别出手了,等着输吧。 他飞快出拳。 穆元修让了一下,脚步一转,转到了汉子的背后,他伸手往汉子的脖颈处一飞快抓,也不知抓了哪里,汉子的半个肩头都麻了。 惊得汉子愣了愣。 可就在这愣神的瞬间,穆元修抓了他的胳膊狠狠一摔,汉子被摔了个四仰八叉。 “好!”连庐陵王都高兴了,伸手一大拍大腿。 果果和李景两个小娃子,也跟着喊着“好”。 娄家人全都惊呆了,李家人,这是深藏不透吗? 第0477章 集体出嫁(2) 穆元修又朝娄家其他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起上吧。” 好小子,没这么猖狂的! 娄家护卫们全都撸了袖子,一起朝穆元修冲过来。 六个打穆元修一个,居然没有打赢。 “承让。” 穆元修站在场地中间,朝娄家人浅浅谢礼。 李兴安高兴了,“好!穆元修,不错不错。” 李兴盛这时微微一笑,“其实呢,穆元修并不是这里最厉害的。” 娄大公子暗暗心惊,一个打六个打赢了,还不是最厉害的? 那最厉害的,是谁? 娄承业就问,“李二哥,最厉害的是谁啊?” 娄家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向李兴盛。 李兴盛一指坐在看台上,笑得像佛爷的庐陵王,“我爹,他一人能打十人。” 庐陵王,“……”他心里骂一句,老子有这么厉害,还轮得到被李参那小子赶到这里吃苦? 不过呢,被儿子当面拍马屁,他还是欣然接受着。 “哪里哪里。”他谦虚地摆摆手。 比赛结束后,李兴安笑着拍拍娄承业的肩头,“娄兄弟,我家的人都是些花拳绣腿,不值得什么,不像你们家的人,可是专业的练家子,将来咱们有机会再多多切磋?” 娄承业比赛输了,窘着脸,“好说,好说。” . 虽然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试,但仍让娄家人觉得,李家人是不能小觑的。 娄大娘子身为贵客女眷,没有出门看比赛的情况。 她的侍女可是看了全程。 侍女跑进宅中客房里,将比赛的结果说给娄大娘子听,娄大娘子听得暗暗吃惊。 一个小小的山里孤儿,都能一对六的打赢? 侍女又说道,“还有哦,大少奶奶,他们家一人能打十人的李老爷还没有出手呢。” “一人打十人?”娄大娘子惊得脸色都变白了。 好么,这李家人可是惹不起的人家。 难怪堂堂的县令大人,也要认这个乡里穷亲戚了。 . 两家男眷比武,消息很快就传遍开了。 村里人则说,李家人不厉害也得在娄家人面前厉害,将姑娘嫁那么远,娘家不厉害点,婆家不得可劲地欺负着? 在李家帮着做事的姜嬷嬷和刘二娘子则说,哥哥们厉害,看那娄家敢不敢欺负二姑娘。 李玉竹和大郡主也很高兴,两人都对二郡主说,这是几个哥哥想着法子在给二郡主撑腰。 只有迷糊的二郡主一脸懵怔,“这很重要吗?” 大郡主黑着脸,“当然重要了,我看到娄家人看咱们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二郡主无所谓地挑了下眉。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十九这一天的下午。 按着村里的人习俗,虽然是二十日姑娘出嫁,但十九的这一天,就得将宴席摆起来。 十九这天是本家族人家吃宴席,前来帮忙的人吃宴席,二十那天是来客吃宴席。 因为到了二十正席那天,本家的人和帮工的人,都得出来帮着主家招待来客,没有时间坐席,所以提前一天坐席吃酒。 李家没有什么亲戚,只有柴娥英的娘家哥哥,再便是两村走得近的几户人家。 比如清水河村的宋夫子祖孙俩,还有桃花河村的里正一家,刘瓦匠家两家人,再远一点的是歪嘴陈老三家的人。 李玉竹救了陈老大的媳妇女儿,虽然事情过去半年了,但陈家还时常派人前来送点自家的土特产。 加上李玉竹和庐陵王妃又给陈老三说了宋锦绣这个媒,陈老三经过李家去找宋锦绣时,也时不时地送点东西来。 这几家的人,得到李家嫁女的消息后,都在十九这天来了。 厨房里人手少,刘大娘子刘二娘子,里正娘子,还有宋锦绣,还有陈老三的大嫂陈大娘子,一起到厨房帮厨。 刘家的刘金宝刘银宝和陈老三,则跑前跑后的端菜。 庐陵王将宋夫子请进正屋,陪娄大公子说话。 虽然是乡下的落第老秀才,但谈吐不属于城里的夫子,让娄大公子暗暗惊讶。 十九日这天的晚上,李家所有地方全挂起了红灯笼,亮亮堂堂的。 李玉竹听刘二娘子说,按村里的习俗,灯笼一直要燃到姑娘三朝回门。 热闹的十九日过去了,到了二十这天的出嫁日。 天刚朦朦亮时,李家的宅子门前,就不时地响起爆竹声。 上午太阳刚挂树梢时,宴席就开始了。 流水席在李家宅子前面的空地上摆了六桌,院中摆了六桌,学堂前的空地上摆了四桌。 李家不收礼金,两村的人能出门的,几乎全来了。 吃了席的人,回村时将李家的热闹喜事一路传开,一村传一村,到下午时,都传到乡里的集市那里去了。 亭长得知了消息,也带着家人前来赴宴。 人们得知李家的二女儿嫁的是知府,对李家人更加敬仰起来。 下午过半时分,裴慎言和穆元修的喜轿到了。 裴慎言请的是集市上专门抬喜轿的轿夫抬轿子。 穆元修不需要找轿夫,他和村里人的关系好,刘家哥俩刘金宝刘银宝和里正的两个儿子主动要来抬轿子。 娄家是远嫁,没有轿子,是马车。 娄大公子给娄承业带来的马车,已在昨天请了乡里的喜娘装饰一新。 喜轿到,三家各自请的喜乐队,在李家的宅子门前热热热闹闹地吹吹打打着。 后宅,三姐妹的卧房中,只有李玉竹站在铜镜前,认真地检查着自己的头花和喜服,不时地问大郡主和二郡主,她的头发梳得好不好看。 二郡主不懂打扮,比她打扮得好看,都叫好看。 “好看呢,很好看。”二郡主笑眯眯道。 她的喜服套在身上,像年画上白胖胖的福娃娃。 大郡主朝李玉竹翻了个白眼,“梳得再好看,一会儿穆元修见了也得给你拔散。” 李玉竹好笑又好气,捶了大郡主一拳,“尽取笑我。” 大郡主整了整衣袖,“时间差不多了吧?喜娘们该来了。” 她的脸上没有喜悦,就像往常去集市铺子卖针线活一样说得随意。 二郡主同样如此,她抓了两个布包往两只袖子里分别塞进去。 她是远嫁,要走很远的路,她怕饿,带上点心好在路上吃。 只有李玉竹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臭丫头,替我们幸福下去。”大郡主回头,看到李玉竹美滋滋地笑着,心里不是滋味,伸手捏了把李玉竹的脸。 李玉竹的脸上抹了淡淡的胭脂,她不会化妆,这是大郡主帮着画的。 二郡主见大郡主捏,也捏了把李玉竹的脸,“我会带府城好吃的点心给你,三妹。” 两姐妹的神色透着淡淡的忧伤,李玉竹心里开心不起来了。 她握着她们的手,“我相信,咱们姐妹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姐妹,开心点,一切都会好的。” “好吧,托你吉言。”大郡主抱了下李玉竹。 “嗯,我也会好的。”二郡主也抱了下她。 “你们准备好了吗?”庐陵王妃和柴娥英,还有柴大嫂走进了她们的卧房。 跟着他们来的,还有李景和果果。 “准备好了。”大郡主点头。 庐陵王妃看到三姐妹,眼眶一下子红了,拿了帕子擦起泪来。 果果皱着小眉头,看着她们不说话。 李景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奶奶哭,他的嘴角撇了撇,心中也想哭。 柴大嫂和柴娥英不知李家嫁女儿真正原因,一直以为是庐陵王妃相信的给八字冲喜一说。 看到庐陵王妃流泪,还以为是平常人家嫁女儿那样的表演示哭嫁。 两人都安慰着庐陵王妃。 柴大嫂笑道,“李婶子,这大喜的日子咱们该高兴啊,怎么哭了?” 柴娥英也笑道,“是啊,娘。她们姐妹长大了,找到好人家了,该高兴才是。” 庐陵王妃吸了口气,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 还是笑着面对未来吧。 她强笑着拍了拍三个女儿的肩头,“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的爹娘都不会放弃你们不管。” 三姐妹一头,“知道了,娘。” 庐陵王妃将两个孩子推到他们的面前,“景儿,果果,来跟姑姑们道别。” 果果走过去,抱着李玉竹的腿,“姑。” “乖果果,姑姑不走远,姑姑跟元修叔叔住山上去。” “嗯。”果果咧嘴笑了。 李景看一眼大郡主,看一眼二郡主,“大姑二姑,你们去哪儿?” “我去集市上看铺子去。”大郡主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过几天我就回来,会带好玩的东西给你们。” 李景拍手,“好好好。” 果果没笑,只嗯了一声。 二郡主没有那么多的伤感想法,“时辰到了吗?我该上马车了吗?”她肚子饿了,这会儿不能吃,上了马车没人看着,她可以吃东西了。 庐陵王妃正伤心呢,听到她的话,气得那点伤心的泪水又消失了。 “去见你们的父亲吧。”庐陵王妃带着女儿们走出卧房。 门外,站在李家的哥几个和柴大公子父子,还有李立行。 李兴茂站在最前面。 几个哥哥带着姐妹三人走进了北院正屋,来见庐陵王。 庐陵王妃走过去,坐到了上首。 姐妹们跪拜下来。 庐陵王夫妇心头沉沉,叫哥几个扶她们起来。 “该说的,平时都说了,玉恩,最让人不放心的是你,你到了娄家,多留个心眼。”庐陵王再三提醒着二郡主。 这话问了一百遍了吧?二郡主听得耳朵快长茧子了,“晓得了。” 又是这副敷衍的语气,庐陵王夫妇气得心口疼。 屋外,忽然传来三声巨响。 这是最大的爆竹声,预示着,姐妹们得起程去新家了。 礼炮过后,又是一阵喜乐声响起。 请的六个喜娘,跟着刘大娘子刘二娘子走到北院正屋外面,催着三姐妹。 几个妇人在门外连声唱喜。 庐陵王妃心里无声叹息着,将盖头给女儿们一一盖上。 李兴茂走过去开了门。 六个喜娘走上前来,向庐陵王夫妇行了礼,分别搀扶起三姐妹。 三人喊了声父母哥哥保重,由喜娘搀扶着走了。 李兴茂带着两个弟弟,跟了上去。 三个妹子,一个哥哥护送一个。 李兴茂护着大郡主坐进了喜轿。 李兴盛跟着二郡主走到了娄家的马车那里。 李兴安走过去,拍拍李兴盛的肩头,“老二,别让我失望。” 李兴盛回头看他,点了点头,“放心吧,老三。” 大郡主的轿子在前,娄家车马和二郡主的马车在后。 这两方人离去后,穆元修才指挥着轿夫抬着坐着李玉竹的喜轿往牛头山而行。 李兴安朝走远的大郡主二郡主那里看去一眼,跟着穆元修到山上去了。 李景不知出嫁表示的是什么意思,见大家都带着姑姑们走了,他忽然放声大哭。 柴娥英柴大嫂一起安慰着他,“别哭别哭,果果在笑你呢。” “瞎说,果果也在哭。”李景一指果果。 果果没有哭声出,她看着大郡主和二郡主离去的方向,睁大着双眼,无声地哭着。 ------题外话------ 忽然有些伤感怎么回事?像作者菌嫁了三个女儿(捂脸) 啊,提前预告下,甜甜的章节在明天的更新,再提前预告下,二郡主这只糊涂包子并不是省油的灯(嘿嘿)。╮(╯▽╰)╭ 第0478章 拜堂啦成亲啦(1) 柴大嫂拍拍柴天朗的头,“你是大哥哥,快去哄哄弟弟妹妹。” “好呢,娘。”柴天朗一手拉一个,“景儿,果果,咱们回去了,我娘说的,后天姑姑们就会回家。” 李景抬着袖子擦着眼泪,“真的吗?” 关于姑姑们出嫁还会回来的事,柴娥英和庐陵王妃还有柴大嫂早就对李景说过了。 但今天家里人太多,又是喜乐响着,又是看热闹的村里人闹着,李景的眼睛看不过来,他年纪又小,哪里记得住大人们的话? 现在那些喧闹的声音小下去了,吃席的人也离去了不少,只有少量看热闹的人站在村路上,闲聊着李家的嫁女喜事,李景才静下心来听身旁人说姑姑们的事。 “是的啊,我姑姑出嫁后,隔了一天就回家了。”柴天朗指了指柴娥英,“不信的话,你问我姑姑。” 李景抬头看向柴娥英,眼泪巴巴地问,“真的吗?柴姨。” “姑姑们只是换一个地方住,怎会不回来?上回小姑去县城那么久,不是也回来了?”柴娥英微笑道。 李景想了想,对呀,小姑去看李立行的娘,去了很久很久,后来还是回家了。 “哦,那我等她们回家来,她们说要带好玩的东西给我的。”李景松了口气,又不伤心了。 “进去吧,天晚了,外头风大。”柴大嫂拍着孩子们的小脑袋。 果果往大郡主二郡主离开的方向又看去一眼,先一步走进了宅子里。 . 李家女儿们出嫁,李家儿子们全都送嫁去了。 管着李家事务的事情,落到了柴大嫂柴大公子的头上。 本来这事儿归长媳柴娥英管的,比如安排帮忙的人吃晚饭啦,指挥帮忙的人清扫迎亲时燃放爆竹落下的纸屑啦,安慰公婆的心情啦,但柴娥英在孕中,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柴大公子两口子心疼妹妹,没要她管这些杂事。 两口子将三个孩子和柴娥英送回南院屋里,柴大嫂让侍女春桃帮着看孩子照顾小姑子,夫妻二人,一个去了厨房安排晚饭,一个走进了北院正屋来陪庐陵王夫妇说话。 厨房里管事的是姜嬷嬷,帮厨的人除了陈大娘子母女,其他都是本村或清水河村的人,都认得柴大公子。 柴大公子作了安排,大家分工有序地忙活起来。 洗菜洗米洗碗扫地搬柴火,井井有条。 安排好厨房的事务,柴大公子又来到贵伯那里。 帮着打杂清扫的有贵伯和刘老大,还有陈老三和几个李立行带来的衙役及秦虎。 清扫的任务,柴大公子让秦虎带着衙役们完成。 送还从村民家借来的桌椅,则由贵伯带着力气大的陈老三和刘老大来安排。 流水席吃完,借来的桌椅得还回去。 还回去的同时,柴大公子给出借桌椅的人家,每家送了一斤肉干和半斤糖果。 这都是李兴茂离开时,对柴大公子交待下来的事。 肉干全切好了,糖果也包好了。 全堆在贵伯的屋子里。 送桌椅回去时,一并发下去便是了。 虽然李兴茂不在家,但有柴大公子安排事情,家里一点都不显乱。 柴大嫂来到北院正屋,说着前院柴大公子安排的事情。 送走女儿的庐陵王夫妇,正望着前院方向呆坐发愣,见柴大嫂笑面走来,庐陵王夫妇俩也陪着笑一起道了谢,连连说辛苦他们了。 柴大嫂笑道,“又不是力气话,不辛苦不辛苦。”又说,“亲戚嘛,帮点忙不算什么。” 柴大嫂是做生意的妇人,会说话,她东说说,西说说,天南海北说些趣事,让庐陵王夫妇没时间想女儿。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吃晚饭时间了。 虽然女儿嫁了,儿子们送嫁去了,家里一下子离开六个人冷清得很,但因为有柴大公子柴大嫂两口子在,有刘老大两口子在,还有一些帮忙的人在,吃饭倒也不显冷清。 . 李玉竹坐进穆元修带来的喜轿,在喜乐声中,被人簇拥着来到穆元修的木屋前。 不知谁放了一挂爆竹,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跟来看热闹的村里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着。 李兴安提着一个装喜糖的篮子,见人就发糖果。 篱笆院门那里,挂着一对写着双喜字的大红灯笼。 一条红毯,从院子门口一直铺到正屋中。 房子的木墙壁前不久重新刷了清漆,木屋顶也重新换过。 院子的旧篱笆全拔了,插的全是新竹子,院外延伸到山下的路,铺上了石块。 屋里,也是崭新一片。 桌椅全是新的,卧房的床和柜子也全是新的。 房里挂着喜气的红绸,床上是喜被喜枕。 两个能说会道的喜娘唱了喜,穆元修挑了轿帘,扶出了李玉竹。 穆元修没有长辈,他请了里正两口子给他们主持婚事。 里正和里正娘子,穿着一新,站在正屋门口笑着相迎。他们也提着一个篮子,见人就发糖和花生。 穆元修牵着李玉竹的手,跨过火盆,走进了正屋。 李兴安和李立行,也跟着走来了。 小娃子们和跟着来看热闹村人们,笑呵呵全挤进了屋。 都是认得的人,大家说说笑笑着恭贺两位新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高堂没有,只有穆爷爷的香案。 两个新人对着香案拜了。 三是夫妻对拜,在娃子们嘻嘻哈哈的起哄笑声中,两人头撞头地拜了。 按说,接下来是送进洞房。 有李兴安在,他改了规矩。 让穆元修这会儿就拿秤杆给李玉竹挑了盖头。 两位新人坐在正屋里上首,接受着大家的恭贺。 穆元修拿出装有喜钱的篮子来,里正娘子接了,一人抓了一把。 一把是十几文钱,钱不多,图一个喜庆,大家笑呵呵接了。 三拜过来,既然不进洞房,那就没喜娘什么事了。 快傍晚了,这两个来自村里的喜娘还得走回去。 穆元修拿了朱色布的荷包给她们,两人欢喜地离去。 离开这里后,喜娘们马上拆开荷包来看钱的数量。 里头装着几小串钱。 喜娘们数了数,九串,九百文,天长地久的数字。 两人很惊讶,想不到住在山上的孤儿穆小哥这么有钱。 一个喜娘说,“他会打猎,当然有钱啦。” 另一个说,“李家老爷有钱,也不会将女儿嫁一个太差的人家。可见,这穆小哥是个深藏不露的小富人呢。” 因为别家娶媳妇请她们做喜娘,顶多包两百文,再包两块便宜布料就没有了。 . 穆元修家,在里正娘子的安排下,大家吃了喜茶,得了喜钱,在太阳快离开时全都离开了。 穆元修家人少,没有宴席,要吃宴席,得去山下李家吃。 里正和里正娘子向二人说了祝福,带着其他人下山去了。 李兴安和李立行没有离开。 李玉竹笑着道,“元修说家里没有多的米和菜,三哥和立行你们还是到家里吃饭去吧。” 李兴安瞪着穆元修,“大喜的日子,你就不多准备点米?” 穆元修一点不都惭愧,“这几天准备喜房,忘记了。” 李兴安想说,你怎么不忘记娶媳妇? 他扭头看向李立行,“你去家里拿些吃的来。”穆元修家就算有米,但大喜的日子,他也不能让妹妹下厨,让穆元修下厨他倒是不介意,但穆元修做的饭菜,他不敢保证好不好吃。 李立行看着屋外将黑不黑的山林,有点胆怯,“我……我一个人不敢下山。” 穆元修微笑道,“立行可以举火把下山。” “不要,万一来了野兽呢?我又跑不快。”李立行死劲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去。 “三哥,你陪李立行下山吧。”李玉竹看一眼穆元修,笑眯眯道。 “我们都走了,谁陪你们?”谁监视你们两个?李兴安不同意他和李立行都离开。 李玉竹年纪小,庐陵王妃对穆元修和李玉竹分别做了交待,两人虽然拜堂成亲,但还不能洞房,得等三年。 李兴安觉得,自家妹子是只天真无害的小白兔,哪里经得起穆元修这只腹黑狐狸的哄骗?人都进了自家门了,还进了一间屋了,还不是想干啥的就干啥的。 所以,他要亲自监督着,坚决不让两人独处一屋。 可李立行这个废物小子下山端个饭来的本事都没有,居然要他陪着一起去?真叫人恼火。 李兴安不满地看着李立行,“这山上哪来的野兽?我隔几天就来山上看,我怎么没看到野兽?你个胆小鬼!” 第0479章 百年好合(2) 不管李兴安怎么说,李立行是打死也不肯一个人下山去。 可他们四人还要吃饭,总不能让新人饿着肚子。 李兴安无法,只好说道,“李立行,你留在这里陪着两位新人,我到山下端吃的来。” 李立行马上咧嘴而笑,“好好好,三哥放心好了,我一定陪着他们,不乱跑的。” “虽说这会儿天没黑,但林间昏暗,三哥,我找只灯笼给你。”穆元修说道。他家有好几只灯笼,都是李玉竹送的。 他去李家,每回离开时,李玉竹都会送一只灯笼,家里的灯笼多得可以开灯笼铺子了。 李兴安看着屋外,没有反对,“也好。”他要走快点,早去早回。 穆元修取了灯笼,插了只蜡烛在里面点燃后,递与李兴安,李兴安叮嘱李玉竹在山上不要乱跑,提着灯笼匆匆走了。 李立行伸了个懒腰,“三哥真是的,竟然要我看着你们,你们有什么好看着的?”李立行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是啊,我们有什么好看着的,你自己玩去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对了,穆元修家后院关着几只兔子,你要不要去喂兔子?”李玉竹笑眯眯道。 “要要要,我这就去喂兔子去。”李立行高兴地拍手,他从厨房找了些白菜叶子和胡萝卜,兴冲冲跑去后院去了。 李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穆元修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走,我们看看夜景去。” “好。”李玉竹笑着应道。 外头没风,但有寒气。 穆元修将李玉竹的披风拢了拢,拉着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虽然只是山上的山间小宅,但显然,穆元修打扮这处新房,很花了些心思。 只要有路的地方,每隔上十几步,就在树枝上挂一只印着双喜的红灯笼。 往下看,延伸到山下。 往上看,山上也有。 穆元修拉着李玉竹的手,沿着通往山上的小路走去。 虽然林间昏暗,但有灯笼蒙蒙的烛光照着,仍看得清脚下的路。 走了会儿,穆元修走到李玉竹的面前蹲下身来,“上来,我背你。” “我又不累。”李玉竹笑着道。 “新媳妇,总是要背一背的。”穆元修拉了拉她的裙子。 李玉竹笑起来,“行行,你不累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她爬上穆元修的背,大大方方搂着他的脖子。 穆元修低头看一眼她的手,唇角扬起笑容来。 她的手上挂着一对翡翠镯子,是他送给她的,曾经有人跟他说,镯子是锁情的,他记下了这件事。 穆元修稳稳地背着李玉竹往山上走。 李玉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想到一件趣事,忍不住笑了笑,“感觉像是猪八戒背媳妇。” “什么猪八戒?”穆元修回了下头。 “啊,没什么。”李玉竹笑道,“听的一个故事啦。” “嗯,说来听听。”穆元修对这个故事有了兴趣。 于是,李玉竹跟穆元修说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 穆元修听得很认真,没打岔。 等李玉竹说完了,穆元修也说,要讲个故事给李玉竹听。 李玉竹笑着道,“快说,洗耳恭听。”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山顶,原来李玉竹一家住的山洞那里。 李家人春天就搬走了,几个月不来,原先被李家哥几个除了草的平地,已经长了不少草,不过现在是冬天,草大多都枯黄了。 穆元修和李玉竹,并排坐在山洞旁的石头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 他说着那个故事。 他说,有个无父无母的少年在山里生活时,遇到一他乡来的姑娘。 他当时饿得快不行了,姑娘将唯一的口粮,一块隔夜满头送给了他吃。 他活了过来,找那个姑娘时,姑娘却不见了。 李玉竹黑着脸,“你怎么跟我讲个悲伤的故事?” “故事没完,还有。”穆元修握着她的手,“后来姑娘又出现了,少年娶了姑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李玉竹抿唇而笑,“这还差不多。” “走,再去别处看看。”穆元修拉着李玉竹的手,在山顶闲逛起来。 他们走到山洞那里时,李玉竹看到,二哥李兴盛将一只寻回来茶树枝插在山洞旁任其生长,过了四季再来看,已经长成一丛花枝了。 .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山顶逛了一圈后,才回到半山腰木屋那里。 李兴安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他们回来,黑着脸大声问道,“去哪儿,半夜三更的瞎跑跑。” 李玉竹好笑道,“这山上的路,闭着眼都不会走错,你瞎操心。” 李兴安黑着脸,将李玉竹从李兴安身边拉过来,往屋里拽去,“外头冷,快进屋去。” 他操心的事情多着呢。 李玉竹却回头喊穆元修,“穆元修,快进屋烤火去。” 正屋中,李立行守着一桌子的菜,期待地搓手,他喊着道,“再不回来我全吃了啊。” 桌上有八个菜,六个炒菜,两个汤药。 一个小炉子放在桌边的地上,炉上的小罐子里,还煮着什么骨头汤,正汩汩的响着,冒着热气。 李兴安走过去,将那半尺高的小炉子搬到了桌子上面,他又从一个围着棉花包的提篮里取了一个罐子出来,给四人每人打了一碗饭,饭居然还是热乎乎的。 李兴安睇了眼李玉竹,“别笑,你们再晚点回来,我和李立行就全吃了。” 李玉竹拿了筷子,夹了片锅子里的热牛肉片笑着问道,“姜嬷嬷没有笑话我,嫁人了还回娘家蹭饭吧。” 嫁得这么近,她将来蹭饭的时间会很多,她得让姜嬷嬷提前习惯下。 李兴安看她一眼,帮着她夹菜。 虽然李玉竹的碗里,被穆元修夹的菜堆满了,他仍然夹了肉往上面继续堆。 “当然啦,你嫁人了蹭饭还好意思?”李兴安看一眼穆元修,冷哧一声。 其实并没有,家里人跟他说,要他转述给李玉竹,叫李玉竹不必做饭,天天回家吃饭。 但这样一来,穆元修不是变懒了? 那怎么行? 娶了媳妇得学会做饭。 “玉竹别担心,我明天多准备些米菜,我来做饭。”穆元修望向李玉竹微微一笑。 “穆元修,说话可得算话啊,我和李立行都记着呢。是啊,李立行?”李兴安拍拍李立行的肩头。 李立行在啃一块牛肉骨,“啊,是是是。” 他根本没听他们三人在说什么,说是总是没错的。 穆元修微笑道,“三哥和李立行做证,我会天天做饭的。” “嗯,算我们家人没看走眼,你这个妹夫,还行吧。”李兴安拍拍穆元修的肩头。 李玉竹无语了,李兴安又欺负穆元修。 “三哥,食不言,吃饭啦。” “吃饭吃饭。”李兴安端起碗来。 李立行发现,桌上没酒,他问穆元修可有酒,“你们成婚不喝酒的?” 酒后误事,这能喝的?李兴安沉着脸,“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吃饭吃饭。”又怕穆元修和李玉竹喝了,他又说道,“李立行在,你们也别喝,免得李立行馋。” 李立行,关他什么事啊,他又不喝酒,他只问问。 四人吃好饭,穆元修去了厨房烧了热水。 他将热水冷水提进卧房旁的洗浴房里,安排李玉竹沐浴。 李兴安发现,这妹夫的表现还不错嘛。 李玉竹沐浴好,先进卧房去了。 哥三个才分别去沐浴。 睡觉是不能睡一起的,这三年内都是不能睡一起的。 为了不让两人办错事,李兴安将穆元修拉到另一间卧房中。 另一间卧房里,有两张床,分别睡李兴安和李立行。 不过,李玉竹坚决不同意,大婚当晚,可以不同床,但不周房她不答应,这不吉利。 她甚至说,李兴安不同意的话,她和穆元修住山洞去。 穆元修不说话,只看着她微笑。 李兴安妥协了,“行行行,行吧。” 但他不放心,将穆元修喊到一旁再三叮嘱,“穆元修,记着我娘跟你的交待,你若敢犯错,我可不饶你。” 穆元修很认真点头,“放心吧,三哥,岳父岳母将玉竹嫁给我,说明他们是信得过我的。” 李兴安拍拍穆元修的肩头,“天不早了,休息吧。” “早些休息,三哥。”穆元修也说道。 李兴安走进了西边间卧房,穆元修走进他和李玉竹的喜房。 喜房里的北面,摆着他们的喜床。 床下放着火盆,将床熏得暖暖的,李玉竹怕冷,已经钻进被子里去了,她露着头,看着穆元修笑,“睡吧。” 由朋友变室友,也还不错。 穆元修关了门,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她笑,李玉竹笑着推他,“去睡。”别想干点啥,隔壁有四只耳。 “好。”穆元修看着她笑了笑,走到南面墙壁那里的小榻旁,只退了外衫睡下了。 李兴安站在卧房听了听,没什么声音,他伸了个懒腰,回自己屋睡去了。 床上,李立行睡得跟泥一样。 李兴安将他往床里一推,满意地躺在李立行睡过的暖和的地方。 李立行被冷醒,“三哥,你欺负我。” “你再欺负回来呀。”李兴安打着哈欠。 李立行委屈得要哭,废话,他敢吗? 气得他拿脚踢了下李兴安的屁股。 哥俩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闹到半夜三睡。 . 二郡主和大郡主的迎亲队,离开李家后在集市街附近的路上分开而行了。 李兴茂朝李兴盛挥手喊道,“二弟,保重。” “大哥,放心吧。”李兴盛也朝李兴茂挥挥手,骑马跟着娄家渐渐远去。 等到那行人走得看不见了,李兴茂才回过头来。 裴慎言小宅子,在集市街后面的巷子里,经过集市街是最近的路线。 虽然是傍晚时分了,但因为快过年了,街上仍有不少人在买卖年货。 人们看到迎亲队吹吹打打走来,纷纷让道观看。 两个随行的喜娘,将提篮里的喜糖和花生,向人多的地言洒去。 人们认出了马背上坐着的新郎官裴慎言,纷纷向他大声说着恭贺的话。 裴慎言微笑着朝大家抱拳还礼,“多谢多谢。” 迎亲队到了裴慎言的宅子前,宅子门大开着,老管事裴吉,穿得像过年一样清爽,站在宅子门口相迎。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做事十分利索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头发梳得十分齐整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两人看到花轿来了,马上走了过去,一左一右向轿子里的大郡主贺喜,“贺喜少奶奶。少奶奶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裴慎言的身边,一直只有一个老仆裴吉和一个小仆裴福生。 因为都是男子,裴慎言担心大郡主李玉玟来了后,会不习惯让他们服侍,便在几天前找了两个侍女回来,专门照顾大郡主李玉玟的起居日常。 轿子一停,裴吉马上拿了爆竹燃放起来。 长长的爆竹,从裴慎言的小宅子门口,一直延伸到巷子里十来步的地方。 霹雳啪啦的响声,引得一群娃子们高声欢呼,“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 “玉玟,咱们到家了。”裴慎言翻身下马,走到轿子前挑起了轿帘,将手伸了过去。 第0480章 做戏做全套(1) 大郡主李玉玟,透过红盖头,看到那只瘦削如枯竹的手,没有去扶,而是自己提了裙子摆走出了轿子。 裴慎言请的两个侍女,不知他们是假成亲,看得一愣。 新娘子怎么不牵新郎的手?是没看到吗? 裴慎言很大度地微微一笑,“翠喜,周婶,扶少奶奶进屋。” 丫头和妇人,一左一右扶起李玉玟,走进宅院内。 两个喜娘一头雾水地互相看一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跟着来送亲的李兴茂,将马儿丢给小厮裴福生。 老仆裴吉将他往宅子里请,“大舅哥,请。” 李兴茂还礼,“裴伯请。” 大家进了正屋,被裴慎言请来主持婚事的集市街坊正,拿着裴慎言写的祝词,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熟读诗书的李玉玟暗暗惊讶,这词写得真好,谁写的? 不会是这个书呆子登徒子写的吧? 坊正念完祝词,他笑着道,“新人拜堂开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裴慎言的母亲早亡,父亲不在这里,没有高堂可拜。 两人只拜了香案上裴慎言母亲的牌位。 李兴茂作为大舅哥,也接受了两人的拜礼。 夫妻对拜时,大郡主李玉玟敷衍了事的屈膝点了下头。 裴慎言看出了她的不配合,对两个侍女说道,“少奶奶坐轿子累了,还不快扶她回屋休息?” “是,少爷。”两个侍女心里嘀咕着,扶着李玉玟进了卧房。 外间屋,裴慎言朝坊正说着道谢。 老仆裴吉已安排人端上了酒菜。 裴慎言担心太过于宣扬婚事,会让李玉玟不高兴,所以请的人不多。 他只请了这条街的坊正和左右几个邻居,以及平时来往多的三两好友,加上他和李兴茂,吃酒的一共才十个人。 再说了,他生下来一个月后,就由裴老太太派了老仆裴吉送来这处裴家老宅居住,并没有亲戚来往,他身体不好,接触的人不多,请得人少,也没有人说什么。 裴慎言吩咐裴吉只在正堂里摆了一桌酒。 李兴茂也不在意这些,同前来的人互相道了喜,坐着吃起酒来。 卧房中,李玉玟走进新房后,就自己扯了盖头。 惊得两个喜娘和两个侍女一起看着她。 一是惊讶她的行为,这盖头本该是新郎挑的,却被李玉玟自己扯掉了,她的脸上还透着不耐烦。 “可把我闷坏了。”她揉着发酸的脖子,自己走到椅上坐下来,将盖头随意丢在另一张椅上。 二是,大家惊讶她的美貌。 兴富乡虽然不是什么大繁华的乡市,但也是十个村一起赶集的地方。 这两个喜婆来往各种人家做喜娘唱喜词,几十年来,见了千儿八百的新娘,就没见过像眼前这么好看的新娘。 两个侍女翠喜和周婶是集市上的人,十村的人来集市上赶集,她们见多了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心里说,这个裴少奶奶是她们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 李玉玟个子高挑苗条,鹅蛋脸,皮肤白如凝脂,远山眉下方的一双秋水眼,眼波微转,清冷中却又带着一股子娇媚。 但凡见过李玉玟盛装的人,都跟眼前几人的神情一样。 李玉玟从小到大见多了。 所以,不管她们四人怎么盯着她的脸瞧,盯着她的身子瞧,她依旧大大方方坐着,任由她们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得娇羞与胆怯。 她的这份坦然,又更叫四个人惊讶了,新娘子不是村里夫子的姑娘吗?这气度怎么像个高门贵女? 传说中的公主,也不过如此吧? 美艳,清冷,眼神睥睨。 李玉玟的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过,淡淡开口,“我看好吗?” 四个人一怔,她们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话问得真是大胆自信,不过,她确实好看。 “好看。”四人一头回道,说不好看是瞎子是傻子。 “看完就各忙各的吧,对了,端杯茶水给我,我渴了。”李玉玟道。 这间喜房里,摆了四个大火盆,李玉玟走进来时,一股子热气直扑她的脸面。 她中午吃了点干饭后,到现在天擦黑时分,滴水未进,又被屋里的火盆熏得身体燥热,李玉玟渴得想冰水了。 “茶水有的,少奶奶稍等。”周婶快步走到桌旁,倒了碗温的茶水给她。 李玉玟看她一眼,抬手接了。 她的手纤长白皙,像画像上仙女的手。衬着碧瓷茶碗,十分的赏心悦目。 四个人又看得呆了。 李玉玟实在渴极了,一口气将茶水喝光了。 “再来一杯。”她将杯子递给周婶。 杯子是小茶杯,李玉玟几口就喝了。 倘若是个长得随意的姑娘,这般豪爽喝着茶水,就实在不雅观了。但李玉玟长得好看,虽然大口喝茶水,但四人都觉得,她的姿势才是标准喝茶吧。 “是,少奶奶,这就倒茶水来。”周婶接过杯子,又去倒了一杯茶水给李玉玟。 茶水喝了,李玉玟又问有什么吃的。 两个喜娘和两个侍女,面面相觑,按着习俗,这得等新郎来了一起吃啊。 “少奶奶,咱们得等少爷回来,你们要一起吃。”周婶微笑着提醒着李玉玟。 李玉玟看向卧房外面,喝酒的屋子离这里还远,李玉玟只隐隐听到说笑声。 “少爷还要多久喝完酒?我饿了。”李玉玟才不想等裴慎言。 裴慎言可真够意思,他去喝酒吃肉,她在这里挨饿。 “这个……”周婶回答不上来,她哪知道爷们要喝多久? “不等他了,先端些吃的给我。”李玉玟道。 她又累又饿。 想着过了这一次还要成一次亲,这次只是走走过场,李玉玟心里很不是滋味。 成亲一次就这样累人,她居然成两次亲! 她这是倒了什么霉! 就在侍女们哄着她,叫她忍一会儿时,一身喜服的裴慎言走进了卧房。 两个喜娘忙走了过去,“大喜,裴公子。” “辛苦两位了。”裴慎言从袖里拿了两个荷包,分别递给两个喜娘。 荷包沉甸甸的。 两个喜娘欢喜地道了谢,离开了。 周婶走上前来,“少爷,少奶奶说饿了,喜茶可以端上来了吧?” 裴慎言点了点头,“到厨房看看,多端几样吃的来,再端点酒水来。”今天家里请了临时的厨娘在做饭。 周婶应了声,下去了。 小侍女翠喜机灵,也跟着离开了。 屋里,只有裴慎言和李玉玟。 裴慎言看了李玉玟一眼,朝一侧的椅子走去。 那里丢着一块喜帕盖头。 裴慎言捡了起来,拿在手里。 “我怕你不习惯,找了两个侍女来,年纪小的叫翠喜,年纪大的是周婶,都是这集市附近村里的人,我知道她们家的情况。”他看着她说道。 翠喜的亲娘很早就没了,亲爹娶了后娘,后来亲爹也没了,后娘要将翠喜卖与一个城里人做小,翠喜不肯,寻了绳子在村头上吊,被出门找侍女的裴吉救了,到她家买下她来。 翠喜得知来裴慎言家只是服侍女主子,同意了,因为从此摆脱了后娘,翠喜干活十分的卖力。 在李玉玟还没有进门的前几天,翠喜每天擦洗着桌子椅子床架柜子,将各个屋子清扫得干干净净。 周婶的身世也可怜,男人是酗酒的赌鬼。 有一天她男人输了钱,醉熏熏地回家后要将女儿送与债主抵债,周婶拼死护着女儿。周婶男人气不过,对周婶拳打脚踢起来,还将周婶拖到水塘边扬言要淹死她。 两人厮打中,周婶男人将周婶踢进水塘里去了。 但同时,周婶男人因为喝了酒,站不稳当,自己也栽进水塘里去了。 村民们闻讯赶来救了他们。 两人是一起救上来的,但只有周婶活了,她男人淹死了。 债主并没有放过她家,男人死了要她还债,她不得已,将房子卖了抵债。 母女俩搭了个草棚过活。 虽然说,这是周婶男人自作自受自己害死了自己,再说周婶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但一些嚼闲话的人还是说,是周婶克死了自己的男人。周婶当年才三十岁,因为自己男人的死,再也嫁不出去。 她熬到女儿成年出嫁后,想进城给人做老妈子浆洗衣物过活。 裴慎言得知她的遭遇,将她请了过来。 周婶发现,给裴慎言当仆人,还不用远离女儿,她欣然接受了。 因为是两个身世凄苦的人,来了裴慎言家后,有了住处,有了饭吃,做事很卖力。 裴慎言将她们的身世,告诉给了李玉玟。 因为担心李玉玟不喜欢她们,裴慎言才说了她们的身世。 李玉玟听得眉毛都挑起来了,“就让她们在这里吧,离了这里,她们可活不了。” 裴慎言微微一笑,“好。” 见他不走,李玉玟看着他问,“你不去喝酒了吗?” 裴慎言回望着她,“有大哥和裴吉陪着,我就不必去了,我不能饮太多酒。” 李玉玟才不关心他能不能多饮酒,她只是不习惯跟一个不大喜欢的男人一直坐在一起,但赶他走,又似乎不大好,会被人瞧出破绽的。 她只好忍着了。 没一会儿,周婶和翠喜一起回来了,两人的手里,都端着托盘。 周婶笑着道,“少爷,少奶奶,有热乎乎的鱼片汤,有虾仁白菜汤,有饺子,还有鹿肉,有老鸭煲笋。”除了菜,还有米饭。 裴慎言朝李玉玟点了头,“过来吃吧。” 周婶已将她和翠喜托盘上的菜端到了桌上,一碗一碗热气腾腾的茶,看得李玉玟眼睛都直了。 中午没吃饱,她早就饿了。 裴慎言朝周婶道,“再提一壶温酒来。” 李玉玟抓了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鹿肉切成了薄片,十分好嚼。 她抬头疑惑地问裴慎言,“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怎么还喝?” “喝不了一杯,喝一口还是能行的。”裴慎言拿了个小碗,给她舀了碗鱼片汤。 奶白的鱼片汤勾得人口水直流,李玉玟不客气地接了。 周婶将温好的酒提来,给裴慎言和李玉玟各倒了一杯酒。 裴慎言端起酒杯敬李玉玟,“娘子,请。” 李玉玟一怔,“我不喝酒。” “就一杯。”说着,他拿眼神看了眼站在他们身旁的周婶和翠喜。告诉她,演戏得演全套,给人瞧出是假的,他们白忙了。 心思聪慧的李玉玟看懂他的眼神,只好端起杯子,喝了酒。 “喜酒要喝三杯,少奶奶。”周婶笑眯眯道,又提起壶来,给李玉玟倒了杯酒。 居然要喝三杯?这破规矩! 但看到小小的杯子,李玉玟没放在眼里,喝就喝吧,她端起酒杯,又一连喝了两杯。 “我可以吃了吗?喝了三杯了。”李玉玟拿起筷子来,夹了块饺子。 “可以,你吃吧,爱吃什么多吃点。”裴慎言微笑。 李玉玟饿极了,一连吃下三个饺子,但吃着吃着她感觉出不对劲,于是又夹了一块咬开来看,脸色当下就黑了,“怎么是生的?” 白菜饺子里的菜,居然还是生的!面粉也还是白的。 周婶马上笑着恭贺她,“恭喜少奶奶,生得好,将来最少生三个。” 李玉玟,“……”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放,瞪着裴慎言。 演不下去了! 裴慎言在桌下悄悄拉了拉她的手,用眼神提醒她忍着。 李玉玟心中正恼火,抬手将他的手打开了,想想不解气,她抬脚狠狠往他的脚上碾了下。 踩死你丫的! 她不能对侍女发火暴露事情,对这书呆子发火总行吧? 第0481章 白天的仙子晚上成了小女人(2) 裴慎言看她一眼,浅浅笑了笑,没有挪开脚,也没有说她,任由她踩着。 他夹了块鹿肉放在她的碗里,“这是昨天村里人打的鹿,我将一整头都买下来了。” 李玉玟忽然觉得没意思了,收了脚。 “多谢。”她看了他一眼。 裴慎言微怔,没一会儿,他唇角的笑容渐渐深了。 两人相对而坐,吃了饭。 裴慎言正端茶漱口时,老仆裴吉走来了,“少爷,客人要回去了。” “我这就来。”他放下茶杯,对李玉玟说道,“我去送客人,一会儿回来。” 李玉玟点了点头,“你去吧。” 他不在跟前,她还能自在些。 裴慎言看了她一眼,起身跟着裴吉去了正堂。 正堂中,吃好了酒席的客人,正在互相道别。 李兴茂在跟坊正说话。 裴慎言走过去,大家向他道了喜,说了声“多谢款待”,三三两两离开了。 他和李兴茂将客人送到宅子门外,才转身回到院中。 天已黑,小宅外面的邻居们,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烛火。 裴慎言新婚,院里院外到处是红灯笼,一片喜庆。 尤其是宅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将院门前照得格外的亮堂。 “大哥,我在西院为大哥备下了暖阁,大哥放心住下吧。”裴慎言带着李兴茂往客房走来。 李兴茂是放心李玉玟的,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是她占别人的便宜,就没有别人占过她的便宜。 他倒担心病怏怏的裴慎言,会不会早早被李玉玟给气死。 但愿两人的假成亲时间能尽量长一些,先将朝中的人骗过去再说。 “辛苦了。”李兴茂颔首微笑道。 “应该的,大哥。”裴慎言笑道。 裴慎言亲自带着李兴茂,往西院的客房走来。 这处小宅,虽然只有八间房,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小宅有东西两院五间房,正堂一间,宅门旁的倒座房一间,库房一间。 东院有三间屋,一间较大的卧房是新房,新房隔壁左边一间是裴慎言的书房,新房右边一间略小的是侍女们的耳房。 西院则是两间屋。 房里有暖床,有柜子,有桌有椅。 床前榻板的前方,放着一个正燃着的大火盆。 走进屋里,李兴茂就感受了一股子暖气。 裴慎言见他往火盆那里瞧,又说道,“新房里放着四个火盆,不会冷着玉玟。” 李兴茂点头,“你安排得仔细。” 裴慎言又对跟着来的小仆裴福生说道,“大舅哥在这里住时,你就跟在一旁服侍吧,我那里暂时不需要你。” 裴福生咧嘴直笑,有侍女和女主子呢,要他男小仆干什么? “知道了,少爷。” 安顿好李兴茂,裴慎言回到了新房。 李玉玟正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发髻。 她的头发又长又浓密,拆开发髻后,头发倾泻下来,散了她一个后背。 裴慎言看得呆了呆。 翠喜见他走来,说道,“少奶奶说要休息了,周婶去打热水了。” “铺床吧,少奶奶乏了,是该休息了。”裴慎言道。 翠喜走去铺床。 床上叠着两床厚厚的被子,一床朱红色的,一床绿色的。 红色带表喜庆,绿色带着福禄。 寓意是,男女结合,福禄一生。 李玉玟拆好了发髻,回头看翠喜铺床。 房里只有一张床。 她是一定要睡床的,但,裴慎言的床呢? 有小侍女在,她不好问,只拿眼神看向裴慎言。 裴慎言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 李玉玟,“……”什么意思?想假戏做真?想得美! 翠喜铺好了床,又打开柜子来找李玉玟的家常衣裳。今天的李玉玟,穿着一身喜服而来,明天就不必穿喜服了,穿家常妇人装就可。 她问李玉玟明天穿哪身衣裳。 李玉玟绣工好,给自己做了好几身衣裳带来。 她指了指一件水红的袄裙,“那身吧。” “是,少奶奶。”翠喜将衣裳取出来,放在床上。 周婶提了热水进来,裴慎言说到隔壁百~万\小!说去,识趣地避开了。 天气冷,周婶和翠喜将一个挂着帘布的架子抬来,围在浴桶周围。 这种挂了帘布的架子,一是可以遮隐私,二是可以挡寒气袭来。 近一年没有被服侍沐浴,李玉玟竟有些不习惯了。 她要自己洗。 周婶却笑着说,“我们是专门服侍少奶奶的,少奶奶就让我们服侍吧,您自己洗洗得慢,这水变凉了会着凉的。” 周婶和翠喜做事麻利,李玉玟就没有说什么了,让她们服侍。 洗浴好,李玉玟穿着中衣先睡到床上去了。 床上竟然是暖和的。 见她面露疑惑,周婶笑道,“床下也有一个火盆呢,少爷说担心少奶奶怕冷,在床下也放了一个。” 难怪呢。 没想到这裴慎言竟如此心细。 她睡下后,裴慎言取了自己的衣裳,到隔壁书房去沐浴。 裴慎言收拾好自己,回到新房来。 翠喜将桌上的两对喜烛挑得旺了些,周婶端了一盆清水放在床边的盆架,笑着道,“少爷少奶奶,我和翠喜就在隔壁耳房中,你们有事随时喊我们。” 她忍着笑,拉着翠喜离开了。 李玉玟看着床前的一盆水,想到之前看过的话本子中描述的闺房之事,她的脸上马上腾起一抹绯红。 等周婶关了房门,李玉玟将被子拼命往脖子处拉,只露着窘红的小脸,恶狠狠对裴慎言小声说道,“说好了,咱们是假成亲,你不能睡床!你睡书房去。” 裴慎言皱着眉尖,“大婚当天,新娘新郎分房睡,被周婶和翠喜知道了,她们要是说了出去,我们该怎么解释?” “说你那啥不行!”李玉玟想到一个说辞,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堂堂庐陵王府嫡长女,怎么说这话? 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裴慎言忍着笑,但脸色却严肃起来,“你这样说我,我倒没什么,但这样一来,你还是处子身的消息会传出去,传到皇上那里,他会说咱们的婚事不作数,你还是有危险。” 李玉玟被他一提醒,惊得脊背凉了。 “那……那怎么办?”她一时之间,想不出好办法来。 裴慎言一指床前的脚榻,“我睡这里吧。” 床前放鞋子的脚榻,有着床的长度,却只有一尺来宽。 “这能睡人的?”李玉玟睁大双眼。 “睡地上凉,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等这段日子一过,我说我要备考,会住到书房里专心读书,周婶翠喜就不会怀疑什么了。”裴慎言想了个主意。 李玉玟心里正慌张,加上晚饭饮下的酒后劲上来了,她的脑袋晕乎乎的,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裴慎言的主意听起来不错。 反正她也想不起办法了,就没反对,“好吧,你觉得行就睡着吧。” 李玉玟的酒劲加困意渐渐涌上来,她闭了眼,迷糊起来。 裴慎言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走过去将窗子上方的通风小窗打开,好让屋里的烟气散出去。 他将床前的帏幔拉拢挡着床,这才走到床后的柜子那里搬了两床被子出来,一床折叠起来铺在脚榻上,另一床盖着。 床下放着火盆,也将脚榻熏得暖烘烘的,裴慎言歪着头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李玉玟,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闭了眼,渐渐睡着了。 也不知夜里几更天,裴慎言忽然发现脸上有什么东西扫着他。 他被惊醒,伸手飞快一抓。 发现是床上掉下来的被子角,而且被子的一大半压在了他的身上。 裴慎言气笑了。 他坐起身来看床上的李玉玟。 只见李玉玟将整个被子都踢飞了,就这么穿着薄薄的中衣睡着。 睡梦中还知道冷,她将帐子扯了裹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床角睡着。 想着她白天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再看床上睡姿肆意的她,裴慎言再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人果然是有两面的。 现在的她不是仙子,只是个小女人。 裴慎言好笑地摇摇头,起身爬到了床上,将被子抖平,盖在了李玉玟的身上。 想了想,他觉得她这样睡着可能不舒服。 裴慎言伸手过去,将李玉玟从床角捞到了床中间,拉直她的胳膊腿让她睡好。 又给她掖好了被子,裴慎言这才重回榻上睡下。 . 第二天,裴慎言先醒了过来。 醒来就去看床上的李玉玟。 李玉玟的被子是齐整的,但人却睡歪了,头在床沿这边,脚踢在床里侧的床架那里。 裴慎言轻轻爬到床上,想将她的身子摆正,但又怕她醒来,因为这时候天大亮了。 他没有惊动李玉玟,而是将被子挪了挪,按着李玉玟睡觉的姿势挪成斜的,将她的脚盖住了。 做好这些,他轻手轻脚爬下床来去穿衣裳,又搬走了脚榻上的被子。 转身时,他看到盆架上的那盆清水,想到昨晚周婶离开时笑得古怪的表情,他眸光微闪,捏了一点皂角泥搓了搓手,在盆里的清水里洗了手。 这时,李玉玟醒来了。 发现他已穿戴齐整,她翻个了身,拢着被子沉着脸看他,“你晚上没对我做什么吧?” 裴慎言回头,忍着笑,“只帮你盖了被子,你踢被子了。” 李玉玟,“……”糟了,她爱踢被子满床滚的事情,被裴慎言知道了。 李玉玟没发现身上有异样,她相信裴慎言说的是真的。 “裴慎言,帮我盖了被子的事情,不得说出去。”李玉玟沉着脸警告他,“不然的话……” 裴慎言忍着笑,朝李玉玟拱手作揖,“娘子,这等闺房私话,我怎会对外说?绝不会说的。” 李玉玟冷冷说道,“记着你的话。” 裴慎言怕她恼,说道,“我先出去,喊周婶和翠喜来服侍你。” 等他走出卧房,李玉玟这才放松下来,又躺回床上,伸了个懒腰并叹了口气。 没想到成亲这么麻烦,处处得小心被裴慎言取笑。 周婶推门走进了卧房,“少奶奶醒了?” 她掀开帏幔,走到床前来。 李玉玟点了点头,“嗯,打些热水来吧,我起床了。” 她掀开被子,取了架子上搁着的衣裳自己穿戴起来。 周婶来叠被子,发现床上虽然凌乱,但没有男女欢爱的痕迹。 周婶疑惑,这小两口办成事了没有? 铺好床,周婶去端盆架上的盆,发现那盆水变浑浊了,她这才笑了,好嘛,洗过手了,说明事儿办成了。 她走来帮李玉玟整理衣裳,“恭喜少奶奶,贺喜少奶奶。” 李玉玟,“……”贺喜什么? 裴慎言走进了卧房,周婶又是一阵贺喜。 “恭喜少爷少奶奶圆房了,早生贵子啊。” 李玉玟,“……” 裴慎言,“……” 李玉玟的脸,腾地羞红一片,恨不得掩面跑掉。 裴慎言看她一眼,忍着笑,走到她的面前,挡着不让周婶瞧她的脸。 “周婶去端热水来,少奶奶要梳妆了。” 第0482章 你年纪不小了可以考虑下裴慎言(1) 周婶笑着应了声,端着那盆洗过手的水走出去了。 裴慎言笑了笑,回头来瞧李玉玟。 李玉玟轻咳一声,抬着下巴,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梳妆台边来梳头发。 虽然她仍是一副清高的仙女模样,但那脸上的娇羞,显示着她的内心正在不好意思。 白皙的脸腾起的红晕,一直红到耳朵根那里。 小巧的耳垂,红得像珊瑚珠。 李玉玟的头发又长又浓密。 她在温暖的被窝里滚过,头发被干燥的被窝烘过打了结,一缕头发怎么也梳不开。 李玉玟急得用力地去扯。 裴慎言朝她走过去,“你这般扯法,将头发会扯断的,头皮也会扯痛。”他拿过她的梳子,“我帮你梳头。” 李玉玟将头一扭,躲开他拿的梳子,“……不要,你……你走开,我自己来。” 这时候,周婶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卧房。 她瞧着梳妆台前的小两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亲密得羡煞人。 “少爷给少奶奶梳头啊?” 李玉玟,“……” 裴慎言,“……” “少奶奶,热水打来了,你先梳洗,我去看早饭去。”她笑着离开了。 李玉玟吐了口气,这日子还能过吗? 假成亲就不能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吗? 她回头瞪着裴慎言,小声说道,“下回长点眼神,避着点!” 裴慎言将梳子朝她递了递,“反正周婶看见了,你也白白背了个名声,就让我给你梳头吧。” 才不要! 李玉玟抢过他拿着的梳子,“将翠喜叫来吧,让翠喜帮我梳。” 裴慎言没有反对,“好。” 他走出去,喊着正在院中扫地的翠喜,“翠喜,少奶奶喊你来梳头。” 现在家里多了李玉玟,打扫东院的事,再不能让小厮裴福生来做,李玉玟不喜欢自己的住处有男仆。 裴慎言便安排翠喜做这些活计。厨房的做饭一事,和照顾李玉玟沐浴打热水的事,就由周婶做。 有时候年纪小的翠喜忙不过来时,周婶也会来帮忙。 翠喜年纪小,月钱才六百文,周婶做的事情多,又是体力活,月钱是八百文。 两人都吃住在裴慎言家里,只做做家务,对月钱数相当的满意。 再说了,她们闲时还能做点针线活,赚点零用钱,算她们的额外收入。 翠喜放下扫把,脆声应了声,“少爷,我洗洗手就来。” 翠喜年纪不大,却十分爱干净。 裴慎言刚见到她时,发现她虽然穿得破破旧旧的,衣裳上的补丁却打得十分的齐整,头发也梳得齐整,用一根旧红布条绑着发辫。 她做农活做家务,一双手的指甲里却没有污泥,洗得干干净净。 裴慎言知道李玉玟爱干净,便马上收下这个丫头。 个子小巧的翠喜,像只小麻雀一样,身姿灵巧地跑到院中一角的大缸那里,舀了水洗了手,又拿了搭在木架上的布巾,将手指擦得干干净净,这才跑进了卧房里。 李玉玟极宝贝自己的头发,在王府时,是身边最器重的侍女梳头,来了这里后,没有侍女服侍她就自己梳头。 梳头本事不厉害或是打扮不干净的人,她不让人碰她的头发。 翠喜欢喜地朝李玉玟跑去。 走到裴慎言跟前,还道了声喜,又要往前跑。 “真是个傻孩子,拿着。”裴慎言拉着她肩头的衣裳,将一个荷包递给她,“赏钱,好好服侍少奶奶。” 新婚第二天,都会给下人们赏钱,不少大户家都是这个规矩。 翠喜年纪小,不懂。 裴慎言主动给了,叫她受宠若惊。 她欢喜地将荷包塞进怀里,“是,少爷,我会好好做事。” 小丫头欢欢喜喜跑到李玉玟身边。 裴慎言对李玉玟说,要去看李兴茂,便离开了卧房。 翠喜也同样对李玉玟说了声“恭喜”,又说道,“少奶奶,少爷叫我来给您梳头。” 李玉玟打量着这丫头,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说是十一岁,但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却洗得很干净。 “手抬起来给我瞧瞧。”她说道。 翠喜将手抬起来,还上下翻了个面。 她的手小而灵巧,指甲十分的干净。 李玉玟很满意。 她心说,这丫头这么穷,却知道讲究,真是生错人家了。 “嗯,那就梳吧,别扯断头发啊。”李玉玟提醒她,“梳得好,我会对你好的。” 翠喜笑着应道,“嗯,知道了,少奶奶。” 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给李玉玟梳起来,手法轻盈,一点都不痛。 李玉玟说道,“还行,就这样梳。” 头发梳顺后,李玉玟自己编起发髻来。 她要梳妇人的发髻,翠喜年纪小,不会梳。 但这小姑娘是个好学的,李玉玟编着发髻时,她站在一旁看得眼睛都不眨。 李玉玟朝镜中的翠喜看去一眼,说道,“想学吗?” 翠喜忙点头,“想。” “那就学着。”李玉玟得意地扬了扬唇角,“知道吗?我曾是京城头发梳得最好看的姑娘。” 翠喜惊讶地睁大双眼,“少奶奶去过京城啊?” 李玉玟心说,她何止去过,她就是京城人! “嗯,去过。”李玉玟的手里不停,编着发辫。 她心头忽然想起一件事,裴慎言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 绝不会是在这处集市上,有可能是在京城里。 想到早早就被盯上,李玉玟心中冒火。 可恨的登徒子! 梳妆好,李玉玟洗了牙洗了脸,她拿出带来的胭脂,往脸上抹了一点,让自己看着气色好一些。 翠喜是第一次看到,女子还能这样打扮的,她只觉得,她家少奶奶梳妆好后,跟仙子一样好看。 收拾好自己,李玉玟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翠喜扶着她的手,走出了卧房。 外间,李玉玟遇到裴吉和裴福生,两人也一起向她贺喜。 李玉玟只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走向了西院。 西院的小院中,李兴茂和裴慎言坐在太阳光下聊天晒太阳。 李兴茂看着穿着妇人装走来的李玉玟,眼睛酸涩了下,笑着道,“玉玟,休息得可好?” “还好。”李玉玟弯唇一笑,“大哥呢?” “我是男儿,在哪儿休息都一样。”李兴茂笑道。 裴慎言起身,走进屋里搬了椅子放在石桌旁,“玉玟,坐这里来。” 这里有张圆形的小石桌,桌上摆了些点心果子茶水。 李玉玟看了裴慎言一眼,坐下了。 裴慎言没有落坐,说道,“大哥,玉玟,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走的时候,他还喊走了小丫头翠喜。 翠喜一头雾水地跟着走了。 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少奶奶? 裴慎言将翠喜喊出西院,将她带到正堂那里,他自己走去找裴吉说事情去了,然后又去厨房了,也没吩咐翠喜做事情,翠喜呆呆愣愣站在正屋的门口,不知要做什么。 不让她在西院呆着,也没吩咐事情做,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西院的小院中,李兴茂见裴慎言离开后,马上小声问李玉玟,“你们昨晚是怎么休息的?” 这话外之意,便是问李玉玟有没有被裴慎言占便宜。 李玉玟马上摇摇头,“没有,昨晚我睡床,他睡脚榻上,我机灵着呢,怎会让他占便宜?他要是不经过我同意占我便宜,我要他好看。” 她会说到做到。 别说欺负,曾经瞧不起她,恶言恶语针对过李玉玟的人,全都被李玉玟明里暗里修理过了。 连宫里的皇后见到她,都要怕她几分。 她这会儿神色自然,显然,昨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大哥跟你说句心里话,玉玟。”李兴茂倒了杯热茶,放到她的面前。 李玉玟扬眉,“什么事啊?”大哥神情严肃。 她最怕别人用严肃的脸色对她说话。 “我觉得裴慎言的为人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倒可以考虑下他。“李兴茂看着她说道。 第0483章 又没其他人看见(2) 李玉玟马上柳眉倒竖,“不要,我才不要嫁给他,我们是假的成亲做做样子而已,过了这危险日子,我们就分开,我们说好了。” 李兴茂摇摇头,“你呀你,你的脾气就不能改改?” “改什么?我的想法有错吗?我不喜欢他嘛!”李玉玟拉长着脸。 “行行行,你自己做决定,我只是提个意见。”李兴茂知道这个妹妹脾气最倔强,也没打算说服她,他说这话,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见收回吧,我不听。”李玉玟将头扭过。 裴慎言从前方走来了,兄妹俩一起停了这个话题,李玉玟端起茶杯,小口饮着润着嗓子。 “大哥,玉玟,早饭好了,去吃饭吧。”裴慎言走进月洞门,来到院中,朝两人微笑道。 “好,去吃早饭。”李兴茂弹了下袖子,站起身来。 李玉玟放下茶杯,也站起身来。 早饭桌摆在正堂里。 吃饭的只有李兴茂和李玉玟,还有裴慎言。 裴慎言的仆人们,会在厨房吃。 周婶先吃过了,站在一旁给他们舀着热汤。 李玉玟看着桌上的早饭菜点,发现全是她爱吃的。 裴慎言悄悄去看她,只见她瞧着桌上的食物面露微笑,眼神闪着喜悦,裴慎言的唇角渐渐浮了抹笑容。 . 新婚的日子中,如果小两口亲密无间,那日子是过得飞快的,比如李玉竹和穆元修。 两人总是想着办法,避开李兴安和李立行两个跟屁虫,藏起来过自己的二人世界。 他们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过。 但对李玉玟来说,日子就煎熬了。 她总不能在成亲第二天就赶工做针线活赚钱吧,也不能成亲第二天就跑到集市上看人买卖货物,这都不合适。 见她无聊地从屋里走到屋外,又从屋外走进卧房里。 裴慎言想了想,带着她来到他的书房,跟她说他的书房里有好玩的。 “这是我从小时候开始收藏起来的书,有些还是孤本,有画册,有话本子,你喜欢看什么书随便拿。这里还有张琴,是我娘生前用过的,据说是张古琴,我不太懂琴,你来瞧瞧?” “……” “这是琵琶,是一位友人送我的,我的琵琶不精,只略懂一二,我最拿手的是吹笛子。最近身体不好,好久没吹笛子了,嗯,都落灰了。” “……” “这里有围棋,你想下棋的话,我陪你下棋,不过,我棋艺不精,你别嫌弃我慢就是。”“ 裴慎言指着自己屋里的器玩,一件件说与李玉玟听。 李玉玟看着曾经熟悉的物品,眼神都亮了。 她的琴技是京城一绝,也因为琴好,她从不抚劣等琴,这会拉低她的琴技。 而一张上好的琴,要价是数百两,上千两的也有。但以她现在的能力,那只能想想,可买不起。 至于她曾经爱看的话本子画册等,这些要靠时间去各个地方的书社去淘选。 她每天做着针线活赚钱,哪有时间出门寻书? 来了这处山村,她只看过三五本不太好看的话本子,有些是柴娥英带来的,有些是李玉竹从县城买来的。 故事也不好看,只适合李景果果那么大的孩子看。 但裴慎言的书房里,居然摆着一整个书架的话本子和画册,估摸着有一二百本了。 让她惊喜的是,这些画本子大都是她没有看过的。 按她看书的速度,薄册子三天看完一本,厚册子五天看完一本,这些书册能让她看二三年了。 李玉玟眼都挑花了,不知先看哪本。 她索性闭了眼睛,伸手在书架上摸,摸到哪本是哪本。 却没料到,她抓到了裴慎言的手。 李玉玟睁开眼,黑着脸打开他的手,“你就不能避开一点?” “你是忽然抓过来的,我如何避得开?”裴慎言看一眼自己的手,一脸无辜。 李玉玟,“……”她气哼哼瞪他一眼,随意抓了两本书走开了。 也因为太生气,李玉玟走得太快,在门槛那里绊了下脚,加上身上的斗篷太长大宽大,她的脚踩上斗篷一角,身子一歪,跌坐到地上去了。 虽然冬天穿得多,但这下跌得太重,又正好磕在门槛上,疼得她忍不住哎哟一声。 裴慎言吓了一大跳,飞快走去扶她。 “我不要你扶。”李玉玟要气哭了,她这是倒的什么霉? “周婶在洗碗,翠丫去买东西去了,大哥说到外面走走,福生跟着大哥出门了,裴吉去坊正家送酒去了。这院里只有我和你,我不扶你,谁扶你?你不能一直坐着啊。” 李玉玟,“……”裴慎言家的人怎么这么少? 她在李家的时候,哪哪都看得到人,有时候还嫌人多太吵。 这里可好,安静得叫人不自在。 “我扶你起来吧,这会儿又没其他人看见。”裴慎言将手伸过去,抄起她两边的胳膊下,扶起她来。 一直坐在地上也不是事儿,这会着凉的。 再说这样子也不雅观。 李玉玟想了想,就没有反对,由着他将自己扶起来。 裴慎言的个子虽然瘦,但必竟是男子,块头个子比李玉玟要高一头。 裴慎言半拖半扶着她走,并不费力。 “扶你回卧房?”裴慎言问她。 大约真摔疼了,李玉玟瘸着腿走路。 “嗯。”别处也没地儿去啊,李玉玟心里叹气,好想回家啊。 裴慎言像看出他的心事似的,又说道,“明天是咱们成亲的第三天,按着习俗,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我一会儿去准备礼物,我们明早早些回村里去看望你父母。” 这话李玉玟爱听。 她推了下裴慎言,“到卧房了,你不必扶我了,你去准备礼物吧。” “还有几步到躺椅那里,不差这点时间准备。”裴慎言坚持着,将李玉玟扶到窗边的躺椅上躺下。 怕她冷,他又取了羊毛毯子盖着她的腿,又将屋里的火盆生起来。 李玉玟看着他忙前忙后,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就是抓了下手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是她占的便宜,又不是他占了她的便宜。 这样一想,李玉玟心里不生气了。 见她一直揉着腰那里,裴慎言皱着眉头问道,“摔得要不要紧?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成亲第二天就看外伤,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们干了什么事,李玉玟窘得脸色绯红一片。 她瞪他一眼,“不要紧,你去忙吧,我靠在这里看会儿书。”李玉玟朝他挥挥手。 裴慎言含笑道,“好。” 以前觉得她清冷不好相处,现在觉得,也不是那么回事?太容易害羞了。 裴慎言离开后,李玉玟吐了口气,翻起话本子来。 这间卧房的光线不错,窗户上面的屋顶有一个桌子面大小的地方铺着亮瓦,有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烘烘的。 她将书册拿到暗处避开太阳光直射,惬意地翻起书册来。 裴慎言去了库房,取了纸笔,记着明天要带去的回门礼物。 庐陵王爱酒,酒水少不了。 庐陵王妃爱吃一些甜品,买些蜜饯。 李家大嫂有孕在身,不能乱吃东西,裴慎言将蜜饯和点心的数量加了加,这些常吃的食物,孕妇可以吃。 两个孩子的礼物是一些玩意儿,他的书房里就收着许多,拿一些新的出来就好。 另外,裴慎言将那块鹿肉记下了。 带回李家,大家围坐一起烤鹿肉吃。 那块鹿皮他也记在了单子上,洗净晾晒好,能给果果和李景做件鹿皮斗篷或是鞋子。 写好要送的礼物,裴慎言捏着单子,来卧房拿给李玉玟看,“这是明天回门所带的礼物,你看可行?那些鹿肉,我留了两只鹿腿给你吃,其他全带上了。” 李玉玟扭过头去,接在手里来看,都是些家里人喜爱的物品。 特别是那二十斤酒,能让她老爹乐得飞起来。 鹿肉是哥哥们的最爱,鹿皮是也是好东西。 果果有件豹子皮的斗篷,这块鹿皮可以给景儿做斗篷了。 “好,就这些吧。”李玉玟没有意见,她将单子递还给裴慎言。 裴慎言说道,“明早我们辰时三刻出发。” “嗯,你安排吧。”李玉玟道,她心情愉悦,说话时唇角会扬起,比如这时候。 她一笑,裴慎言的心情也大好。 他看她一眼,笑着离开卧房准备礼物去了。 . 经过昨晚相处的尴尬,第二个晚上,李玉玟和裴慎言的相处就轻松多了。 两人都熟悉了彼此的脾气,都会尽量不要惹着对方。 依旧是李玉玟睡床,裴慎言睡脚榻。 第0484章 不许欺负老实的裴慎言(1) 白天的时候,李玉玟说什么也不让裴慎言找大夫,也不让人看她的伤。 她怕人误会是他们在闺房玩乐时弄出来的伤,她会跳进黄河也清不洗的。 到了晚上,屋里只有两人的时候,裴慎言拿了盒活络油递向床上,“现在衣裳也脱了,也没他人在,你自己擦点药吧?不擦药会一直疼的。” 李玉玟磕着腰了,躺了一下午。 晚上沐浴时,她发现那里青了一块。 李玉玟瞪着他,“什么叫没人在,你不是人吗?” 裴慎言,“……”他轻咳一声,“我走到帏幔外去,你擦好药了我再进来。” 李玉玟气得黑着脸,“你外衣都脱了,就这样走到帏幔外面去?着凉了又怪我。” 新婚期间,新郎着谅了,她担心有人往那方面想。 真是糟心的假成亲啊,做什么事都得将谎话圆个圆满。 一有漏洞就前功尽弃。 裴慎言惊讶地看她,她担心他着凉? 李玉玟猜到他在瞎想,冷着脸又说道,“你就在这踏板上呆着,背过身去就好。你站在帏幔后,我可不放心,谁知你有没有偷看?” 裴慎言并不恼她的脾气,微微一笑,“好。” 他搂着被子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李玉玟。 李玉玟看他一眼,飞快打开活络油的盖子,撩起衣裳擦起药来。 擦好药,她将活络油的盖子盖好,扔到裴慎言的枕头上,“好了。” 裴慎言拿了药,翻身问她,“可还疼?” 李玉玟被他瞧得不自在,“不疼了,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她裹了被子翻了身,睡去了。 裴慎言笑了笑,将活络油药盒放回桌上,吹熄了灯,也睡了。 照例,李玉玟睡到半夜后,就不老实了,满床滚。 裴慎言担心她冻着,少不了替她盖被子。 . 第二天一早,他们吃过早饭后,裴慎言喊过裴吉,让他照着单子点礼物。 礼物装上车后,李玉玟带着侍女翠喜和裴慎言坐马车,裴福生赶车,李兴茂骑着李立行的马,大家往桃花村的李家而行。 今天的天又阴了。 李玉玟穿着厚厚的水貂皮斗篷,手里捧着一只暖手炉,还是觉得冷。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的,因为要回家了。 她高兴,裴慎言也高兴。 到了李家宅子门前,他们的马车一停,站在院门口的贵伯马上走来笑着道,“老爷和太太一早就吩咐我,要我在门口迎接你们,可把你们盼来了。” 李兴茂笑道,“三妹和元修可回来了?” “他们住得近,连早饭都在是家吃的。”贵伯笑道。 “什么呀,明明是顿顿饭都是在家吃的,嫁都嫁了,还回来蹭饭,真是过份!”随后走来的李兴安,冷笑一声,“他们不方便回来,每顿饭叫我回家来端饭。” 贵伯道,“诶,三郎啊,多他们两个人的饭,也不算多嘛,姜嬷嬷说就当和以前一样呗。” “把他们惯的。”李兴安冷哼。 裴慎言已经走下了马车,朝李兴安拱手道,“三弟。” 李兴安对裴慎言印象还行,点头道,“啊,大妹夫啊,进去坐吧,外头冷。” “等玉玟一起吧。”裴慎言没有马上进宅子,他走来挑了马车帘子,等李玉玟下马车。 翠喜先一步下车,伸手扶着李玉玟走下来。 “三哥。”李玉玟朝李玉安笑微微点头。 “哦,回来啦。”李兴安也微微一笑。 这个死丫头,果然命好,还有个小侍女服侍她。 穿得也好,身上这件水貂毛的斗篷以前没有见过,一定是裴慎言新买的。 贵伯带着福生搬礼物,李兴茂李兴安带着裴慎言李玉玟来到了北院正屋。 屋中,坐着庐陵王夫妇,还有李玉竹和穆元修。 李玉竹也梳了妇人发髻,年纪不大的她,梳着这样的发髻甚是滑稽。 李玉玟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走过去,伸伸李玉竹的头发,冷笑道,“难看死了。” 李玉竹伸手摸摸,“哪里难看了?我刚才请大嫂帮着梳的呢,娘也说好看。” “好看才怪!”李玉玟翻了个白眼。 少女应该梳少女发髻,梳什么妇人发髻?都是李参那个王八蛋害的。 想到自己在裴慎言家过的拘谨小心的日子,李玉玟在心里替李玉竹骂了小皇帝李参,也替自己骂了李参。 庐陵王妃招手叫李玉玟到自己身边来,“这不是没办法嘛,你别说你三妹。” “我知道,我只说说而已。”李玉玟叹了口气。 庐陵王说道,“三朝回门,大家该热热闹闹地吃顿饭才是,怎么一个个叹着气的?” 说到吃饭,裴慎言微笑道,“父亲,我带了一些刚酿好的桂花酿来,还带了些鹿肉,中午烤肉吃怎么样?” 庐陵王拍腿笑道,“元修带了只獐子来,你带了只鹿来,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李兴安站起来,“我去厨房跟姜嬷嬷说一声,中午我们吃烤肉,菜少炒些。” 庐陵王高兴道,“好好好,去吧。” 李兴安离开后,贵伯带着福生,抬着礼物走来了。 将一张方桌桌子堆满了。 “还有二十斤的酒和鹿肉放在厨房,这些小件的拿来了。”贵伯微笑道。 “好好好,哈哈哈,元修送来五十斤酒,慎言送来二十斤酒,过年的正月都不必买酒了。”庐陵王高兴道。 庐陵王妃拉着两个女儿的手,道了声失陪,走进卧房里去了,翠喜小丫头也跟去了。 庐陵王妃打量着小丫头,见这孩子年纪不大,却很机灵,打扮得也很是清爽,十分喜欢她。 庐陵王妃抓了把赏钱给她,“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你到院里看看梅花吧。” “是,太太。”这把钱有十来文,翠喜喜滋滋地收下,跑出去玩去了。 卧房里,只有庐陵王妃母女三人。 庐陵王妃拉着李玉玟的手,小声问道,“玉竹来得早,她的事我问过了,元修那孩子很本分,很规矩,你和裴慎言呢?” “一样啊。”李玉玟轻哼,“娘,我的事你别操心,谁能占到我的便宜?” 庐陵王妃沉着脸,伸手一戳李玉玟的额头,“你的德行我不清楚?我才不担心你,我是说,你有没有欺负裴慎言!” 李玉竹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玉玟一出嫁,在家地位瞬间降低。 李玉玟顿时拉长了脸,“娘,我是你女儿,你怎么担心外人?” “因为这个外人是我们的恩人,还是个病弱之人,我当然担心他了,再说了,你从小到大,你怕过谁啊?”带着当时年幼的李玉竹去偷小皇帝的砚台,整个京城有上万的贵女,也只有这大女儿干得出来。 对了,还将安国公府的一个女儿给打了,说是那姑娘要陷害她,还嘲笑大女儿是个狐狸精。 当然了,安国公府薛氏的娘家,也没几个好人就是。 但堂堂庐陵王府嫡长女,要罚人就让丫头打啊,自己动手动脚打人叫什么回事? 回家时,李玉玟一直嚷着手掌红了,脚指头也疼,喊着嬷嬷拿冰块敷时,庐陵王妃当时气得眼前发黑。 她生怕这大女儿一个不高兴,也将裴慎言打了。 就裴慎言那身子,哪里经得住大女儿的拳打脚踢? “哎呀,知道知道,恩人嘛,我不会打他的。”李玉玟走到大铜镜前,照起镜子打量起自己的新斗篷来。 李玉玟很满意这件斗篷。 还别说,裴慎言虽然是男人,审美眼光一向不差,上回送她一件紫狐狸毛的披风,这回又是紫水貂的。 紫灰色很配她里头朱红的裙袄。 见她心不在焉听着说话,庐陵王妃将她按在椅上坐好。 “我跟你说,对裴慎言,你一定要给我客客气气的,你不喜欢他,但别欺负他。”庐陵王妃一脸严肃。 李玉玟轻哼,“娘,我究竟是不是你女儿?” 庐陵王妃沉着脸看她,“是我女儿也不能胡作非为,你得好好善待裴慎言,他要是有什么委屈,我饶不了你。” 第0485章 果果的豹子宠物不速之客(2) 李玉竹忍着笑,“大姐,娘说得对,就裴慎言那病弱弱的样子,哪里受得了你的欺负?” 李玉玟瞪着她,“你也帮他说话?” 李玉竹耸耸肩头,“我是实话实说。” 庐陵王妃拍了下李玉玟的肩头,“认真的,不是玩笑话。” 李玉玟叹气,“晓得了,娘,我保证不欺负他。” . 说着话,就到了中午的午饭时间。 庐陵王说要吃烤肉,穆元修就将山上的烤肉炉子抬了下来,一直抬进北院正屋里。 烤肉炉子是穆元修早就做好的,昨天的晚饭,穆元修和李兴安李玉竹还有李立行吃的是烤肉。 庐陵王妃笑着道,“还真的抬了烤肉炉来,瞧把你们爹美的。” “孩子们孝敬我,你这死婆子尽多话。”庐陵王吹胡子。 庐陵王妃横他一眼,“瞧把你美的。” 穆元修李兴安将切好的肉抬来,李兴茂去拿来了烤肉的香料和盐巴。 这时候的香料品种少,只有孜然。 但肉是原汁原味的,洒上盐巴也很香,李玉竹倒觉得,有没有孜然都是无所谓的。 今天家里有客人。 柴娥英也来了。 李玉玟和李玉竹一起去扶她。 她瞧着烤肉炉,笑着道,“鹿肉是好的,可惜我不能多吃,我就坐着陪你们聊天吧。” 穆元修道,“大嫂不吃鹿肉,就吃鸡肉吧,我带了两只活鸡来,想必姜嬷嬷已经炖好了。” “大嫂,是我捉的鸡,穆元修的木屋后面,养着二十几只鸡呢。”李玉竹补充道,“大嫂吃完了,我再去捉两只来。” 柴娥英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吃你们的鸡?元修啊,那些鸡留着给玉竹补身子吧。” 李玉竹用竹签串着烤肉,笑着道,“我和大嫂一起吃,就捉来咯。” 柴大嫂没听懂她的话。 李兴安马上解释起来,“大嫂,你在屋里休息没怎么出门,你可知道这两人每天吃饭在哪吃吗?嫁都嫁了,两口子还天天回来蹭饭,蹭了两顿知道不好意思了,就带菜回来让姜嬷嬷烧。” 柴娥英笑着道,“她那山上人少,不热闹,依我看,索性就回来吃吧。” 李玉竹得意地扬唇,“三哥,大嫂同意了,你再不能说我了。” 李兴安瞪了她一眼,看把你美的。 屋里放着火炉烤肉,暖烘烘的。 李兴安哥俩和裴慎言穆元修陪庐陵王吃。 李立行虽然是男孩子,但年纪小,就跟着庐陵王妃李玉竹她们女眷坐着。 两个小孩子,坐在姑姑们的中间。 柴娥英不能吃鹿肉,姜嬷嬷将炖好的鸡汤端来给她。 果果和李景只吃了少量的烤肉,也跟着柴娥英吃了鸡汤和米饭。 两人吃完了,就开始催李立行快吃,他们再接着去玩。 刚才大人们聊天时,李立行带着两个孩子,在李宅外面的荒草丛里棉花地里,玩着官兵捉贼的游戏。 李立行是贼,两娃子是官兵。 三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就来就来。”李立行吃好了,但又舍不得香香的烤鹿肉。 他左右手各拿了一串烤串,跟着那两个娃子追了上去。 李兴茂喊着李兴安,“老三,跟着去看看。” 早在两个孩子起身时,李兴安也站起身来了,在端着茶水漱口呢。 “放心吧,我看着他们仨去。”李兴安追了出去。 “慢点跑,果果,景儿?吃饱了,不能跑快。”柴娥英大声叮嘱着。 “慢慢的了,很慢了。”果果跑得哼哧哼哧的。 果果带头跑,一路跑进宅子旁的棉花地里。 李兴安跟在她的身后,“果果,棉花地的枝丫太扎人,我们到别处玩吧?” 果果站着不动,打量了四周后,又走出棉花地,往棉花地一旁的一片荒草里走去。 荒草有大人的腰那么深,将果果整个儿都罩住了。 李兴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她的身后,“果果,你怎么来这里玩?” 李立行吃完了烤肉窜,丢开竹签,拿着帕子擦嘴角的油,“三哥,我们刚才也在这里玩。” 李景也点头,“这里好玩。” “瞧瞧你们挑的好地方,全是荒草,有什么好玩的?”李兴安叉腰,看着四周,冷风呼呼地吹着,毫无趣味嘛。 “玩。”果果朝李立行招招手,笑眯眯地指了指荒草。 李立行马上眉飞色舞,“来咯。”他哈哈大笑着跑进草丛里。 “小贼,哪里逃!”李景捡了根棍子在手里,张着手臂膀朝李立行追去,“抓贼哦!” 果果却慢悠悠地走着。 李兴安担心个小的她走丢了,一直跟着她。 大冬天的荒草里,没有蛇虫,但荒草太深,走迷路了也是不容易走出来的。 特别是年纪小,说话还不利索的果果最叫人担心。 李家正屋那里,大家吃好了饭,撤走了烤炉,李兴茂带着两个妹夫陪庐陵王下棋,庐陵王妃带着两个女儿,去了柴娥英的屋里,说女人的话题去了。 李兴安带着李立行和两个孩子,已经玩了两圈抓贼的游戏。 “还要玩。”李景跑得汗都出来了,都不肯歇息下。 “休息下再玩,累着了。”李兴安感叹,明明他的腿比李景和果果的腿长,为什么跑不过两个小孩子? 他累坏了。 李兴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李立行嘲笑他一番,也在一旁坐下来。 李景也跟着坐下来。 为了让几个孩子安静地休息会儿,李兴安给他们讲故事。 可讲着讲着,有什么声音朝他们渐渐地近了。 嗷呜—— 那是野兽的低吼声。 李景年纪小,不知是什么,歪着头听,“三叔,那是什么声音。”他指了个方向。 李立行的年纪大李景几岁,脸色渐渐变了,“三……三哥……,那是……什么野兽……野兽呀?” 李兴安推了把李立行,低声道,“快回宅子里去,小心点跑,别惊动了野兽。” 接着,他将果果和李景一左一右夹了起来,悄悄往路上退去。 “别出声,景儿,果果,被野兽追来咱们没命了,野兽会吃了我们的。”李兴安又小声叮嘱。 李景吓得飞快捂着嘴巴,果然一声也不敢吭。 果果没有怕,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野兽发声的方向。 她不紧不慢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金哨,轻轻地吹了起来。 金哨是她生辰日时,穆元修送给她的,只有一寸长。 李景曾拿起她的金哨吹着玩过,他只会吹一种单调的声音。 但聪明的果果,却能吹出高低不同的声音来。 有时那声音舒缓,有时那声音急促。 果果这时吹的声音,舒缓中带着一些催眠的调子。 李兴安听到哨声,吓得魂都飞了,“别吹了,果果,野兽听到声音会追来的。” 果果没理会他的紧张,她用力一扭,从李兴安的胳膊底下逃掉了。 她迈着小短腿,往那野兽发声的地方飞快跑去。 “果果。”李兴安将李景往地上一放,拍拍他的头,“快回宅子里去,我去找找果果。” 李景不肯走,“三叔,我要等果果。” 李兴安急得不得了,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听话,快回去,三叔马上将果果抱出来。” 他推了下李景,又去追果果。 李景不肯走,担心地看着果果那里。 果果没有走多远,发现了她要找的目标,一只花豹子,正站在荒草里,怔怔看着她。 果果吹着哨子朝它走去。 豹子低吼一声,两只前脚趴下来,眼神温柔地看着果果。 果果走过去,吃力地爬到它的背上坐了上去。 李兴安正好跑来,看到这一幕,他吓得目瞪口呆,“果果?” “大猫猫。”果果笑眯眯地拍拍花豹的头。 李兴安要吓晕了,这是初生的小丫头不怕豹吗? 这是豹子,可不是姜嬷嬷养的那只橘猫! “小心,它会咬人。”李兴安开始摸身上暗藏的匕首,找准着时机好对豹子偷袭。 果果轻哼,“它不咬人。” 嗷呜—— 豹子又低吼一声,咧着血盆大口,向李兴安展示着它渗人的白牙。 它眯着眼,那表情好像在嘲笑李兴安是个傻子。 李兴安,“……” “大猫猫,走走,走前面。”果果拍拍豹子的头,指挥着豹子。 豹子果然顺着果果指的方向,拐了个弯,往前方走去。 李景小跑了过来,抱着李兴安的腿,担忧地说道,“三叔,豹子怎么把果果带走了?” “并不是,是果果带着豹子走了,果果这是要去哪儿?”李兴安将李景抱了起来,追了过去,“果果!” “我们去打坏人,大猫猫会帮忙。”果果回头,朝李兴安挥挥手。 李兴安吓得心儿乱抖,小姑奶奶,别打坏人了,你还是小心豹子吧。 豹子驮着果果,走到靠近村道旁的荒地旁蹲下身来。 李兴安抱着李景,也跟了上前。 “坏人。”果果指了指村道前方,回头看一眼李兴安。 李兴安眯着眼,往前看去,没有遮挡的村道上,走来了一批人马。 瞧着装扮,那些人不是过路的村人,更不是商客。 李景小声问,“三叔,那是什么坏人?” 李兴安拍拍李景的头,“快回去找爷爷,就说找我们的人来了,叫大姑和三姑藏起来,快回去!。” 李景愣愣问道,“他们是谁啊?” “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的,快回去,回慢了,姑姑们会被抓走的。”李兴安小声说道。 李景害怕了,前天姑姑们全都离开了,吓着他了,今天可算见着大姑和三姑了,他不想再见不着她们。 “可是果果……”他又担心果果。 李兴安推了他一把,“有三叔在呢,快去。” 李景看一眼坐在豹子身上的果果,走出荒草地,沿着村道拔腿就往回跑。 果果这时拍拍豹子的头,“大猫猫,我们去捉坏人。”她又回头朝李兴安挥挥手,“三叔不要来哦。” 李兴安,“……”这小丫头,口气不小! 他是有333那种人吗? 可他刚站起身来,果果已经从豹子的身上溜下来,吹起了金哨。 古怪的哨音响起后,豹子忽然怒吼一声,撒开四腿朝路上走来的一行人冲了过去。 “大人,是豹子!” “射箭!” “啊——” 豹子的速度飞快,冲进马群后横冲直撞。 将十来个骑马人全都撞飞了。 这处村道,南面是水沟沼泽地,北面是李家的旱田。 豹子精准撞人,将这些人全撞进了沼泽地里。 虽然是冬天,但沼泽地的水并没有干涸,两尺来深的淤泥,将那些人全都困住了。 他们越是挣扎,越是陷得动弹不得。 豹子也不离开,就这么站在路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这些人吓得半死。 刚才被豹子一撞,马儿受惊全跑掉了,弓箭武器也跟着马儿跑了。 他们的身上没有武器不说,还陷在淤泥里动不了。 完蛋了,还没完皇上的任务,就先被豹子吃掉,死得太冤了啊。 第0486章一豹当关万夫莫开() “大人,怎么办?”有人朝其中一个中年胖男人问道。 这人白胖脸,脸上没有胡子,穿着十分华贵的皮氅。 也因为胖,整个人陷进淤泥里最多。 他动一动,身子往下沉一沉。 吓得他不敢动了。 “怎么办?你说怎么?你还问咱家,你个废物!”胖男人喝道,“等!这是条村道,这又快过年了,一定有人前来的,看到人就呼救,给我大声呼救!” “是,大人。” 陷阱淤泥里的人,一共有十三人。 除了胖男人是头领以为,还有十二个随从。 还真如胖男人说的那样,没一会儿就有过路之人往这里走来。 “救命——” “救命啊——” “快来救我们,我有重赏!” 十三个人一起高呼。 但是呢,他们呼救时,那只豹子也跟着吼叫起来。 声音如雷。 尾巴支愣着,气势汹汹。 过路的几个人,吓得尖叫着转身就跑,“豹子,快逃命啊!” 全跑了。 另一边的道上,也走来几个人,同样的,他们看到豹子也是飞快往回跑。 淤泥中的人,一起傻眼了。 藏在附近草丛中的果果,笑眯睐朝李兴安挥挥手,“三叔。” “好你个小丫头,真是行啊。”一直呆愣愣看着豹子那里的李兴安,回过神来,抱起果果,从草丛里往回走。 他没有走村路走大门,因为那胖男人认得他。 他穿过草丛和棉花地,走进李家的后门。 进了宅子,李兴安抱着果果,飞快地往北院正屋这里跑来。 李景和李立行回到宅子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外面路上的事情。 他们慌里慌张的,表述不清楚。 庐陵王听得眉头直皱。 为了不让孩子惊吓,庐陵王让他们回卧房玩去,不叫他们不得出门。 庐陵王还对李立行严厉吩咐着,叫他看着李景。 李立行害怕了,带着李景匆忙跑走了,两人果然藏到了自己的卧房里,关了门不敢出来。 庐陵王妃带着女儿们在柴娥英的屋里闲聊,事情不会惊扰到柴娥英。 姜嬷嬷只在厨房那里忙。 厨房后面加盖的一间空屋子,是她的卧房,不做饭时,她就在自己的卧房休息。 贵伯在他的倒座房里休息,秦虎和四个衙役也在自己的屋里,他们住贵伯隔壁。 穆元修带着裴慎言主仆逛牛头山的风景去了,说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北院正屋这里,现在只有李家父子。 李兴茂说道,“我去看看吧,爹。” “你去守着娥英和你娘,还有妹你妹们,我去看看。”庐陵王摆摆手说道。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该来的迟早还是来了。 可就在这时,李兴安抱着果果跑来了。 “爹,大哥,你们不必慌张,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宅子,没准今天都来不了呢。”李兴安嘿嘿笑道。 庐陵王和李兴茂一起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说?三弟?”李兴茂问。 “因为他们全掉进泥潭里了,动弹不得,那只豹子还守在路上看着他们,没人来相救,自己又出不来,可不是没这么快来么?”李兴安说着刚才的事情,哈哈哈笑了起来。 李兴茂刚才也听到李立行和儿子在说什么豹子。 他听得一头雾水,“老三,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兴安便将刚才的事情,详细地说给了庐陵王和李兴茂听。 两人越听越吃惊,一起看向李兴安怀里抱着的果果。 果果呆萌萌地,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回看着他们。 “果果?指挥一头豹子?”李兴茂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家刚刚学会跑,说话还说不利索的一岁半女儿,能使唤一头豹子。 难道是这身衣裳? 果果的身上,穿着一件豹子皮的连帽斗篷。 这块豹子皮,是他们刚来这里时,弟弟妹妹们在牛头山打到的豹子得来的。 为了做得好看,手巧的庐陵王妃,将帽子做成豹子头的样子,有两只小耳朵,还用黑纽扣做了两只豹子眼睛,用黑布块做了小鼻子。 豹子将她当豹子闺女了? 李兴茂将女儿接过来抱着,“果果,下回不可接触豹子,今天只是意外,下回,那豹子可不会听你的。” “大猫猫听果果的话。”果果看着她爹爹,一脸认真,“大猫猫不咬果果。” 李兴茂挑眉,倒底是小孩子,哪里懂兽的险恶? 不过,他也不想打击女儿,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不咬果果。”但心里却想着,从现在起,一定得看好女儿。 李兴安道,“大哥,我来抱果果,你悄悄从后门走,藏到草丛里去看情况。” 全都被困住了,那就不必惊惶了。 李兴茂将女儿递给李兴安抱着,往后门走去。 李家的后门外是空地,圈养了几只鸡和几只鸭,还有一头果果最爱的奶羊。 另外,空地上还种着些果树,比如葡萄树,桃树,琵琶树,枣树,杨梅树,荔枝等。 左边是李家的田,穿过田,就是一片草地。 李兴茂走进草地,果然看到李兴安说的那十三个人,正狼狈不堪地困在淤泥里。 一只成年大花豹子,姿态悠闲地趴在村路上,瞧着路前沼泽地里的那些人,时不时的发出几声低吼。 李兴茂疑惑了,按说,冬天的豹子是饥饿的,看到人就会扑咬,可这只豹子既不咬果果和李兴安他们,也不咬这些沼泽地的人,只是守在这里,这又是为何? 其中那个中年胖男人,便是李参身边的大太监安公公,是他送李家人前来这里受苦役的。 是只笑面虎。 表面笑嘻嘻地,内心却是个凉薄狠毒之人。 当时的这一路上,他们一家可没少受他的羞辱。 李兴茂看了会儿,发现那些人全都不敢挣扎,只在一声一声的哀嚎,他冷笑了声,从原路返回了。 回到北院正屋这里,庐陵王马上问道,“老大,那些人情况怎样?” “和三弟说的一样,十三个人陷入泥潭里,动弹不得呢,路上有一只豹子守着,无过路之人经过,没人救他们,他们会一直陷在那里。”李兴茂说道,“爹,是安公公和大内十二大护卫。” 庐陵王冷笑,“如果我们没有事先得到消息,这是不让我们过好年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裴慎言冒死一路赶来送信,李家人根本不知道京城的消息。 小皇帝派人忽然前来宣旨,一家子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只能乖乖送走一个女儿,也有可能是三个女儿一齐送走。 北燕的胃口一向都大,李参这只软柿子,以前也不是没有配合过干过这事。 李兴安说道,“爹,我有个主意,等到了天黑,我偷袭他们,拿箭射杀了他们几个!” 庐陵王沉着脸,冷笑道,“全杀了,李参得不到安公公的回复,是必还会再派人前来调查,地方事务地方管,事情就会落到李县令的头上,这不是给李县令惹麻烦吗?你叫他怎么办?是抓我们,还是抓个替死鬼?那个替死鬼就白白死?再说了,李参和朝中人就那么糊涂,会相信是替死鬼干的?” 李兴安被问得愣住了,“那怎么办?就由着他们?” 庐陵王看天,“今天天阴了,晚上估计会下雪,让他们困在那里吧,杀不了他们,冻死冻残他们,可就不关任何人的事了。” 李兴安眼睛一亮,“爹,姜还是老的辣啊。” 庐陵王嘿嘿一声,“别夸了,赶紧办正事要紧,来了不速之客,迟早会引得贵伯他们怀疑。咱们统一说法,就说那些人是我们家曾在京城的仇敌,见不得我们过得好呢,前来挑衅嘲讽的。” 李兴茂和李兴安一起回道,“知道了,爹。” 李兴安去看李立行和李景,李兴茂抱着女儿,来到南院这里。 小厅中,庐陵王妃在和柴娥英说话。 李玉竹和李玉玟在看小婴儿的衣裳。 李兴茂喊着两个姐妹,“三妹,大妹,父亲找你们。” 两个人一起走出屋来。 第0487章 果果悄悄跑出去了(2) “什么事啊?”李玉玟问。 李玉竹走过去,将李兴茂怀里的果果抱过来。 果果挨了挨她的脸,笑眯眯喊着,“小姑。” “你们跟我来。”李兴茂又接过果果抱着。 果果才一岁半,他不担心果果会听懂他们的话。 李玉竹和李玉玟见他神情严肃,连声问他有什么事。 “大事。”李兴茂沉声说道。 两人互相看一眼,不说话了。 大家来到北院正屋。 庐陵王看到他们走来,马上说了安公公带了人前来的事情。 李玉竹惊讶了,“果果指挥了豹子袭击了他们?”她吃惊地看向果果,“果果,你可太神了。” 果果笑眯眯地咧嘴笑了。 李玉玟说道,“爹,看来裴慎言的猜测没错。” 庐陵王望向大郡主李玉玟,严肃说道,“玉玟,从今往后你给我对裴慎言好一点,他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要是没有他的报信,你们三姐妹一个也逃不掉。为了送信,他差点将自己活活累死。” 李玉竹和李兴茂也一起看她,果果也看她。 李玉玟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皱了皱眉头,“知道了,爹。” 李兴茂又说了家里统一的口风,“裴慎言那里是不必管的,元修那里得说一说了,他要是问起来,玉竹就跟他说我们商议好的口风。” 穆元修不爱问闲事,很多事情他看见了一向是懒得过问,李玉竹不担心他,只说道,“晓得了,大哥。” 庐陵王又说道,“如今事情突变,玉竹你马上回山上去,再请裴慎言下山来。玉玟的话,你留下来。” 李玉玟挑眉,“爹,我不能走吗?”她不想看到宫里的人。 庐陵王沉着脸看她,“你是个大姐,难道要妹妹替你担事?所有姐妹都不在,安公公是必会起疑心。你白天留在这里,晚上离开,明早再来。你嫁的是裴家,李参可一直忌惮裴家势力,尤其怕裴老太太,而裴慎言又是裴老太太最在意的一个孙子。叫玉竹留下有什么用?她嫁的元修只是个山间平民,他斗得过安公公和李参?” 李兴茂也说道,“玉玟,爹说的对,这时候你得拿点大姐的样子出来,该你担责的,你得担责。” 李玉玟看一眼小她好几岁的李玉竹,抿了抿唇,“知道了,爹,大哥。” 李玉竹微微一笑,握了握她的手,“大姐别担心,有爹和大哥在呢。” “知道知道,你还不快回去?万一安公公他们被其他同伙救了呢?你被他们看见可就有麻烦了。”她朝李玉竹挥了挥手,示意李玉竹快点走。 庐陵王又说道,“玉竹从后门处离开,也别去找你娘了,免得她的忧心惊扰了你大嫂。” 李玉竹点了点头,“好。” 李兴茂担心她害怕,将果果递给庐陵王抱着,带着她从后门离开。 走出后门,穿过荒草地,也能走到牛头山。 李兴茂将她送到牛头山的山脚下,看到她走上山路,这才折返回来。 李玉玟已经回自己曾经的闺房去了,她等着裴慎言回来,商议事情。 小侍女翠喜一直在她屋里做针线,见她回来,马上端来暖手炉子。 庐陵王坐在北院正屋里,琢磨着接下来的安排。 果果说要看娘,她是个安静的姑娘,比李景听话,李兴茂放心地将她送回到柴娥英那里。 柴娥英和庐陵王妃,正说着如何看护小婴儿的事情,婆媳俩聊得起劲,果果走过去,乖巧地靠着柴娥英。 柴娥英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又和婆婆说起话来。 李兴茂暗暗吐了口气,离开了。 他去了贵伯的倒座房。 下午没什么事的时候,贵伯爱睡下午觉。 李兴茂没有惊动他,悄悄打开靠南的小窗子,往右前方的村道那里看去。 那只大花豹子,仍然趴在村道上,虎视眈眈地望着泥潭中的几个人。 李兴茂冷笑一声,关了窗子。 . 李玉竹回到山上的木屋,屋中,裴慎言正和穆元修在走棋,小仆裴福生站在一旁观棋。 两人正杀得难分胜负。 穆元修看到她回来,惊讶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过会儿也会下山去的,你怎么不等等我?” 李玉竹笑着看一眼裴慎言,“姐姐找姐夫说事情,我来传话。” 裴慎言很意外,李玉玟主动找他? 他有点不相信,可李玉竹是个从不开玩笑的人。 一时间之间,裴慎言不知是高兴,还是不相信了。 见他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李玉竹背对着穆元修朝他说道,“姐夫,快回去吧,姐姐真的在急着找你。” 说完,她还眨了眨眼。 裴慎言站起身来,“多谢三妹传话,我这便回去。” 他朝二人拱了下手,带着裴福生转身大步往山下走。 穆元修说道,“姐夫,我送你吧。” 裴慎言回头微笑道,“元修,我最大的本事便是记路,只要走过一次的路我便不会忘记,你不必送我,我不会迷路的,你在山上陪三妹吧。” 他朝穆元修和李玉竹摆摆手,笑着离开了。 “姐夫慢走,我们就不送了啊。”李玉竹也朝他挥挥手。 等裴慎言走远,穆元修拉着李玉竹的手,看着她的脸问道,“玉竹,真的是大姐找裴慎言吗?” 李玉竹摇摇头,“聪明如你啊。” 穆元修挑眉看她,“以大姐的脾气,至少这一月内她是不会主动找裴慎言的,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对不对?你故意这么说,好让他回去。” 李玉竹耸耸肩头,“有人来找大姐的麻烦,而那人是裴慎言认得的,所以嘛,这件事情当然由他出面咯。” 穆元修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李玉竹拉着他,“我爹不让我们去。” “这像话吗?”穆元修不同意,“我是你们李家的女婿,我能坐着看热闹?” 李玉竹摇摇头,“元修,我爹下了命令,叫我们都不要管大姐的事情,裴慎言会处理好的,你管了,不是显得裴慎言很废物,我大姐不是更嫌弃他?” 穆元修眸光微缩。 “真的?”穆元修看着她。 李玉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的,骗你的话……”找个什么借口呢? “让我亲一口?”穆元修揶揄看着她。 李玉竹窘脸,“……”借机占她便宜? “怎么,不敢立誓?那便是说假话了?”穆元修冷哼。 “啊哈,那个,也行啊。”李玉竹大方点头。 亲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这也是迟早的事嘛,早一日也不是不行。 谁占谁的便宜还说不定呢。 李玉竹歪着头,瞧着穆元修嘿嘿笑着。 穆元修,“……”他上当了吗?“行,就这么说好了。” “那咱们就不去了吧?万一他们真的处理不好事情,我爹会派三哥来找我们的。”李玉竹拉着穆元修。 他们俩去了也不顶用,那可是朝中的人,可不是靠打个人或是杀个人能解决的。 权利下压,就得靠权利斗。 她和穆元修都没有权利。 穆元修蹙眉看她,“也好。” . 李家宅子那里。 在李兴茂和李兴安哥俩的安排下,宅子里的人,并没有发现一里来远处村道上的情况。 况且,这天气也冷得厉害,没人出门,也没人上门来。 果果挨着柴娥英玩了会儿她衣裳上的丝绦,说要去找姑姑玩。 柴娥英扶着腰,笑着道,“果果,娘送你吧。” 可果果摇头说,“不要,我自己找。”小短腿一蹦蹦地跑走了。 柴娥英气笑了,“这孩子,大了呢,有主意了。” 庐陵王妃笑道,“那就让她自己玩去吧。宅子前后门都关着,家里到处都有人,她还能跑出去不成?娥英你身子重,别管她了,你自己休养好才是要紧的。” 柴娥英点了点头,但目光还是望向果果那里。 想着平时果果也是这么玩的,她笑了笑,自己这是瞎操心呢,就没跟去,又和庐陵王妃说起话来。 果果没有去找任何人,她一个人偷偷跑到后门那里。 后门上了插栓。 果果皱着小眉头,从院角拖来一只旧鱼篓子,倒扣着推到门栓那里。 鱼篓子有一尺来高,她费力地爬上鱼篓子,扶着门站着。 一岁半的她,重量轻,倒扣过来的鱼篓子完全能承受住她的重量。 篓子的高度,也正好够得着门栓的位置。 果果将门栓轻巧地拉开了。 跑出门后,她将鱼篓子推回原位,反手掩好门,往宅子左边的田地里跑去。 “呼——”她吹响了金哨。 趴在村路上的豹子,朝哨音方向扭头看来。 第0488章 跟他们讲条件(1) 果果走进了棉花地,穿进了草丛,一直走到村道旁。 她没有走上村道,大约走累了,一屁股坐在草丛里,哼哧哼哧着直喘气,透过几杆草的空隙,瞧着村道上的豹子。 豹子好像发现了她,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这时候,右边方向的村道上,有四人四骑快速而来。 陷入泥潭中的十三人,听到马蹄声一起朝那边看去。 “齐成,快救大人!” “齐成,射豹子!” 那十三人看到同伴来了,纷纷大声呼叫起来。 果果飞快吹响金哨。 豹子低吼一声,跳进了草丛里。 与此同时,几只羽箭也到了,但射了个空,羽箭扎进了路边的泥土里。 “快追,不能让豹子跑了!”安公公尖着嗓子嚷道。 “是,大人。” 有两个骑马人翻身下马,来看泥潭里的人。 另外两个骑马人,则举起弓箭追进了草丛里。 前方的草丛里,果果趴在豹子的身上,双手死死抓着豹子脖子上的皮。 “大猫猫,快!快跑!”果果对着豹子的耳朵不停地催捉着。 “那边!那边的草在动。”有一个骑马人大声说道。 “射!” 羽箭从果果的头顶和身边飞过。 果果回头,拍拍豹子的头,扯了扯豹子的一只耳朵,“停,走这边。” 豹子果然停了奔跑,拐了个弯,往左边走了。 豹子没有奔跑,荒草叶就不会太过晃动,两个坐在马背上的人,看不到草晃动,一时不知往哪里射箭。 豹子驮着果果,在草里轻步行走,绕了几圈后,又回到村道旁的草丛里。 一豹一娃,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蹲在草里静静地看着前方泥潭那里。 停步没有追豹子的两个骑马人,从马背上取了绳子,丢在泥潭里,将人一个个往外拉。 他们最先救上来的是安公公。 全身是泥,连半边脸上也沾着泥的安公公,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直喘气。 “大人,您还好嘛。”有人问道。 安公公没好气冷笑,“你是没有长眼睛吗?我好不好的你不会看?” 这人赶紧垂手,“大人,天寒地冷的,咱们该赶紧离开这里。” 安公公看着前方一里来远的李家宅子,“据消息得知,那是庐陵王的宅子,咱们去看看。” “是,大人。”这人扶起安公公,往李宅走去。 另一个人扔在从泥潭里往外接人。 这时,蹲在草丛里的豹子,忽然朝安公公冲了过去,张着口就咬。 安公公被扑倒在地,左肩头被豹子咬住了。 疼得他一声惨叫。 扶着他走的人回过神来,拔出身上的配剑就刺。 豹子咬下安公公肩头的一块肉后,又朝这人扑来,同样张嘴就咬,又是一声惨叫,手掌被咬了,握着剑的手指掉了三根。 另一个正在救人的,也拔剑来刺豹子。 豹子又丢下这个,冲了过去,这人拿剑的手也被咬了。 三人被咬,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很快就惊动了草丛里寻着豹子的两人。 他们马上骑马往跑上跑来。 而豹子却放开被咬之人,窜进了草丛里,驮着果果飞快离开了。 追豹子的人,这回没有接着追豹子,他们听到安公公的惨叫,可不敢丢下他们的顶头上司,全都返回到路上来。 果然,安公公受伤不轻,肩头的一大块肉被撕咬下来,血流如注,将安公公本来就白的脸,疼得白如死人之脸。 另外两个骑马人则是被咬断了右手的手指,一齐抖着断掉的手惨叫不停。 这两人吓傻了。 “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咱家,想疼死咱家吗?”安公公气得破口大骂。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刚才那只豹子太狡猾了,居然懂声东击西!”一个骑马人撕下披风的布,给安公公作起了简单的包扎。 “扶我上马,到前方宅子里去找人相助。”安公公指了指前方的李宅。 “是,大人。”两个骑马人,将安公公扶上了马背。 但因为安公公的肩头实在疼得厉害,护卫不敢让马走快,担心马儿的颠簸,会将他疼得昏死过去。 草丛里。 豹子驮着果果穿过草丛和棉花地,来到李家宅子后门这里。 豹子蹲下身来,果果从它的后背上溜下来,跑去开了后门。 豹子跟着走进了后门。 后门的左右两边,都搭着没有门的棚子,左边堆着李家哥几个平时砍的柴火,还有一些从棉花地拔的棉花杆,和一些稻草。要过年了,正月里砍柴瞧着不好看,李家哥几个存了一个多月的柴,将棚子里堆满了。 右边的棚里,堆着一些农具和鱼网鱼篓子等,如今天冷没有活儿做,农具渔具洗净了,齐齐整整地摆在角落里。 果果搬过那个旧鱼篓子,像刚才开门一样关了门。 她揪着豹子脖子上的皮,将豹子往柴草堆那里拖,“来来来,你藏这里。” 豹子听话地钻进稻草堆里,趴着休息起来。 半眯着眼,很是惬意。 果果累坏了,呼地吐了口气,甩着两条小短腿往北院正屋跑去。 正屋中,庐陵王在听李兴茂说着什么。 李兴安站在一旁,凝神听着。 父子三人的神情肃然。 “咬了三个人?”庐陵王眉头皱起,“然后跑了?” “跑进草丛里了,不知去向。”李兴茂说道。 “这只豹子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庐陵王蹙眉沉思。 果果哼哧哼哧跑了过去,“爷爷。” 李兴茂回头,看到女儿一脸红扑扑从后门那里跑来,他惊讶问道,“你这是藏到哪里玩了?” 他走过去,将果果抱了进来。 “豹子咬了坏人。”果果笑眯眯道。 “你知道?”李兴茂惊讶了。 庐陵王和李兴安一起朝她看来。 三个人一脸吃惊地看着果果。 果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他们要来我们家。”果果又说道。 李兴安马上怒了,“什么?还有咬不怕的人?” 李兴茂这时说道,“爹,三弟,我有个主意,能转主动权。” “庐陵王沉声说道,“老大尽管说来。” “安公公他们远道而来又受了重伤,一定急着求医,不如,我们出手相救?”李兴茂说道。 李兴安马上炸毛,“什么?还要救他们?我倒希望他们全死呢。” 李兴茂说道,“他们已经寻到这里来了,那么也一定会来我们家,我们看着他们的样子不救?你敢不救?” 李兴安,“……”他哼了一声,“我心里不服嘛。” 庐陵王听懂了李兴茂的话。 他说道,“老三,老大说的对,这只豹子帮了我们的大忙。安公公他们,不能杀死,杀伤也不行,会给我们和李县令带来麻烦。但若是豹子咬伤的,他们有本事找豹子去啊,怪不到我们的头上。我们出手相救,可不是白白的相救,不给一点条件,那就不救。安公公怕死,只要他求,那么他的把柄就落在我们的手里了。” 李兴安眸光一亮,“爹,大哥,我懂了。” “老三,你去前门那里走出去看情况,他们差不多快走到了。”庐陵王说道。 “晓得了,爹。”李兴安大步往前跑去。 安公公三人的惨叫声,并没有传到李家这里。 一是路远,隔着一二里远呢。 二是风大太,北风呼呼地吹着,将宅子周围的荒草和树吹得哗啦直响。 而这会儿,宅中的人,除了李家父子三人,其他人不是在午休,就是关了门在屋里围着炉子烤火。 李兴茂得知安公公三人被咬,并不是听到了声音,而是一直悄悄地看着那处方向。 村路上没有遮挡物,李兴茂远远地看到有豹子跳上前咬了他们又跑走了。 李兴安开了宅子门,果然看到有马匹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这里走来了。 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一身是泥的人。 李兴安冷笑,且看这些人,有什么脸来开口求救。 他们敢开口,他敢提条件。 敢问他们家女儿的去向,那就等死好了。 他家还能省伤药。 第0489章 不客气的接待 (2) 李兴安拿了扫把,院门外扫扫,院门里扫扫。 风大,扫了也白扫,所以贵伯今天就在屋里歇着,没扫地。 李兴安也并非真心扫地。 他是在等着那些人前来找他,求他。 一刻时间后,那些人到了。 李兴安装着恰好抬头,看到他们愣愣地,一脸吃惊地说道,“你们……” “三公子,你不认得咱家了?”马背上,流了不少血的安公公一脸堆笑喊着李兴安。 “三公子?你……,哦,原来是安公公。”李兴安抱着扫把,朝安公公浅浅点头,毫无营养地笑了笑,“安公公所来何事?” 所来何事? 你眼瞎吗?你没看到咱家身上的血? 安公公气得眼前发黑,一年不见,这李兴安还是这么狡猾不招人喜欢。 他身上疼,心里发怒,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副手齐成说道,“三公子,安大人受了伤,你没看到么?快带我们到宅子里治伤。” 安公公这样的人,李兴安以前是懒得搭理的,一个副手,不过是给安公公端洗脚水的太监的,也这么盛气凌人的说话,更叫李兴安不高兴了。 “咦,这不是小齐子么?一年不见,你升职了?恭喜恭喜。”李兴安抱拳朝齐成拱手道喜。 齐成哪里升职了? 前不久犯了个错,惹着小皇帝了,被降了俸禄,成了跑腿的外侍,他心里正憋着气呢。 这次跟着安公公出门来办差事,是想办成事后,好得一个封赏,最不济,将他的俸禄恢复了。 但今天他去打听事情,和安公公分开行走了,也才分开了半个时辰,安公公就被豹子撵到泥潭里,好不容爬上岸吧,安公公还被豹子咬了。 安公公心里一定恨着他保护不周,不杀他已是大恩,还升职? 那是下辈子的希望了。 “哪里,三公子说笑了。”齐成被李兴安挑了刺儿的说,心里更是郁闷了。 李兴安才不管他郁不郁闷,他不郁闷就是。 “哎呀,你们远道而来,我们家也没有个准备的,可能没有酒水,没有什么粮食,你们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李兴安朝他们招招手,带头往宅子门里走去。 齐成来扶安公公下马。 其他人也纷纷下马。 骑马的只有四人,大多数人的马儿,早被豹子惊跑了,不知去向。 也不知会便宜谁捡了马去。 走路的几个人,一身是泥,连靴子里都灌了一脚的泥,可他们不敢脱下来。 这大冷的天,穿湿鞋子也比光脚走路舒服。 光脚走路,不光冷,还疼啊。 一伙人跟着李兴安走进宅子。 声音嘈杂,将倒座房午休的贵伯惊扰了,贵伯马上起了床,穿戴好走出屋来看。 发现李兴安引着一群泥人和几个血人走进家里来,吓了他一跳。 “三郎,这些是什么人啊!” 隔壁屋中,是李立行的衙役们。 秦虎和四个正在玩骰子的衙役,也纷纷走出来看。 李兴安回头摆摆手,“贵伯,这是我们京城老家的旧友,你忙你的去吧,不必管我们。” 贵伯说道,“可这一个个的……” 李兴茂在南院屋安抚好柴娥英看好果果,他来到前院门这里,“贵伯,秦虎,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一会儿有事情要你们做时,自然会喊你们帮忙。” 贵伯笑着点头,“也好。” 秦虎也说道,“我们就在屋里,李大公子随时可找我们。” 他们哥几个好奇地打量了安公公一行人,又纷纷回他们屋里去了。 门关上后,有人就问秦虎,“秦大哥,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伤的伤,脏的脏的?那伤,又不像是刀剑伤。” “虽然受了伤,衣裳也脏乱,但个个气度不凡,尤其是其中那个中年白胖子,像是他们的头。”另一人说道。 秦虎当然也好奇啊,但他们是来做客人,是他们家小公子的跟班而已,他家公子都没说,他们随从打听什么呢? 这可不礼貌。 秦虎尽管心中好奇,还是叮嘱大家说道,“好奇归好奇,只将事情藏在心里就好。别去打听别去管闲事。” 他神情严肃。 其他四人职务比他的还低,资历更浅,他这么严肃叮嘱,谁管管闲事啊? 一个个纷纷说道,“放心吧,秦大哥。” 柴娥英在屋里听到,院中来了不少人的声音,她想去看看,但陪着她的庐陵王妃说道,“自有大郎管事,你就别去了,当心肚里的孩子被吵到了。” 柴娥英很内疚,“家里有事,我什么也帮不了,小姑子们出嫁,我也帮不了忙。” 庐陵王妃拍拍她的的肚皮,“你将他管好就好,至于其他事,自有其他人做。他们哥几个也在家,让他们管事去。” 柴娥英笑着点头,“知道了,母亲。” 果果搬了张小凳子,靠着柴娥英坐着。 柴娥英和庐陵王妃一边做着针线,一边闲聊。 果果参与不了,手里撸着李立行小花狗,眼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浮着焦虑。 她抿紧唇,站起身来。 庐陵王妃马上将她按回小凳子上,“乖果果,坐好,别动。” 这孩子如今狡猾了,刚才说去姑姑小叔玩,却跑后门那里玩柴火去了。 这会儿家里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庐陵王妃可不放心让果果再跑出去。 果果被大人的手按着,跑出掉,叹着气,只好坐下了。 庐陵王妃气笑了,“你个孩子,居然还叹气?” 说得柴娥英也笑了。 果果不笑,又扭头看向声音方向。 其实,庐陵王妃的笑容也勉强。 忽然来了这么多的陌生男人的声音,不必猜,她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受到惊扰的,还有李立行和李景,但这两个孩子得到庐陵王的严厉警告,没人喊他们不得随意出门。 坐在大郡主卧房外休息的裴慎言,听到前院那里的嘈杂声,马上站起身来,他的小仆裴福生也马上跟了上去。 裴慎言却朝裴福生说道,“福生,你在这里守着少奶奶,我去看看就来。” 裴福屋往身后屋里看去一眼,“少爷,有翠喜陪着少奶奶呢。” 屋里坐着李玉玟和翠喜。 屋外的梅树下,坐着裴慎言主仆。 李玉玟没让裴慎言进她的闺房。 倒不是她小气,而是,这间闺房是她们三姐妹的。 另外两个没同意,她不能将别的男人引进屋里来。 裴慎言也知道她们三姐妹混住,并没有计较。 “叫你守着就守着,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裴慎言生起气来。 裴福生撇着唇,只好留下,“少爷,你只是客人,你身子也不好,少操劳。” “啰嗦!”裴慎言横了他一眼,走开了。 他直接去了北院正屋。 安公公那些人,已经走到了北院正屋的台阶那里。 没看到庐陵王,只有李家哥俩跟着那些人。 “原来是安公公。”裴慎言走过去,主动喊道。 安公公回头,看到裴慎言走来,十分惊讶。 他忍着受伤的肩头,还是朝裴慎言拱手行礼,“这不是裴四公子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慎言被裴老太太的人接回京城后,跟着裴老太太将京城中的大小官员会认了个遍。 他家世又好,安公公不想认识他都不能。 “这是我岳父家,我为何不能在?”裴慎言微微一笑,又望向安公公一行人,敛了笑容道,“安公公,你们这是……,这是出了什么事?” 安公公没管自己的事,只记着裴慎言说的“岳父”二字,“四公子,你说……什么?岳父?你娶了谁?” 裴慎言浅浅含笑,“李大姑娘李玉玟,今天是我们三朝回门的日子,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我是来向岳父和几位舅哥辞行的,没想到,在此遇到了安公公。” 安公公的脑袋忽然疼起来。 裴慎言虽然是裴丞相的庶子,但却是裴老太太十分喜爱的一个孙子。 而裴老太太的爷爷,那可是开国功勋,救过太祖皇,跟着太祖皇打过天下的人,裴家的势力便是这么来的。 连皇上也忌惮裴老太太几分,这裴慎言娶了大郡主,还有和亲什么事儿? 第0490章 近得能数清眼睫毛(1) 安公公被裴慎言问得不知怎么接话。 他讪讪着道,“咱家是奉上头的命令而来,裴四公子。” “我岳父在屋里,安公公请吧。”裴慎言朝安公公颔首。 “请。”安公公朝他点了下头。 李兴茂和李兴安看了裴慎言一眼,一起跟着安公公走进了北院正屋。 跟着安公公来的这些人,除了衣着干净的齐成和另一个人以外,其他不是受了伤,就是一身泥泞。 也没人管他们。 裴慎言当然也是不管的。 他没有跟着走进屋里,只站在屋外,看着那些泥人。 这些人不认得他,但听说是裴四公子,看他的容貌,又和裴丞相的其他几个儿子长得十分的相像,又见安公公对他客气有加,莫非他也是裴丞相的儿子之一? 裴家在京城的地位,那是数一数二的。 这些泥人们,全都不敢对他直视,一起将目光垂下。 安公公跟着李家哥俩,走进屋里。 看到上首坐着的庐陵王,他脸上马上堆着笑容,“王爷可安好?” 庐陵王早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但他不屑于走出去看。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抬眸,先是惊讶了一瞬,才说道,“你是……,呀,原来是安公公,安公公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是伤,又是泥的?” 安慰话说了一箩筐,但就是不说安排人给安公公看伤洗脸的事。 安公公又冷又疼,心里正没好气呢,他暗暗骂着,你眼瞎吗?看不到的? 齐成代替安公公说了话,“我们被一只豹子袭击了,王爷,安公公奉皇上旨意前来办事,若是他有什么闪失,王爷难逃其责。” 庐陵王冷笑,“又不是本王指挥豹子咬的他,本王有何责任?” 安公公气得一噎,“……”好个庐陵王,当了几天村夫,学会了村夫的不讲理么? 齐成也被庐陵王的不讲理给震住了。 庐陵王只想快点碾走这些人,又说道,“我们家庙小人穷,吃的穿的用的还是跟村人借的,公公送我们来时,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当时的穷样,你们跟穷得像叫花子的本王家讨要责任,好意思?” 安公公,“……” 李兴安抽抽嘴角,瞧瞧,老爹的嘴闲了一年了,也没闲废嘛,还是这么会骂人。 “说吧,你们前来,有何事指教?有事快说,没事的话请走吧,我们还要出门讨饭呢。”庐陵王弹着袖子。 安公公气得想暴跳。 他看了眼跟着进屋的李家哥俩,“王爷家的其他人呢?” “安公公有话直说,他们各自有事,不在家里,有的去了外地了。”庐陵王淡淡说道。 安公公早料到这家人不待见他,反正他只是个传旨的,他看一眼身旁的副手齐成。 齐成将背上背着的一个竹筒拿下来,从里取了一卷明黄绸布递向安公公。 安公公接在手里,看一眼姿态悠然的庐陵王,清声开口,“庐陵王接旨——” 庐陵王拂了下袖子,起身离座,拜了下来。 李兴茂和李兴安一起拜下。 裴慎言随后走进屋来,也在李家哥俩身侧跪下。 安公公朗声念道,“庐陵王一家听旨——” 所念内容,与裴慎言从裴丞相书房里盗来的手谕所说一样。 都是说,北燕战事吃紧,为了边地的和平,身为宗室女儿的庐陵王府郡主们,理当为赵国有所奉献。特封庐陵王府的女儿为安平公主。而北燕皇后也愿意与赵国修好,并为其子迎娶赵国公主。 念完圣旨,安公公道,“王爷可听懂了?皇上宣三位姑娘进京,咱家是来带人走的。”看到裴慎言,他又改口说道,“听说大郡主已嫁裴四公子了,大郡主就不必去了,二郡主和三郡主呢?王爷,将人请出来吧。” 李兴安眯着眼,咬牙冷笑。 李兴茂按着他的手,不准他冲动。 庐陵王笑了笑,“安公公来得不巧,我那三个女儿全都嫁了,大女儿嫁给了裴四公子,小女儿嫁了村里的一位后生猎户,二女儿是远嫁,嫁的是镇安知府的五儿子娄五公子娄承业。” 安公公心里暗暗一惊,三个女儿全嫁了? 庐陵王看着他的脸,笑了笑,“安公公这是不相信?我们家摆了两天的宴席,请了两村的人来吃酒。安公公不相信的话,可以随时去打听,或者,直接去镇安知府家去核实。” 安公公哪敢去找镇安知府? 地方官的权利都大着呢。 他笑了笑,收了圣旨,“原来王爷家的郡主们全嫁了,如此,咱家在此恭喜了。” 庐陵王起身,弹弹袖子,坐回位上。 李兴茂和李兴安也跟着起身了。 李兴茂还扶了把裴慎言。 “安公公客气了。本王的宅子贫寒破旧,留不了安公公你们众多人,顶多,只能请个村里的大夫来给安公公治治外伤,请个村娘来洗洗你们的衣裳。”庐陵王又说道,“别的可是帮不了,穷呢,米缸也见底了。” 安公公气得咬牙,“不必劳烦王家了,告辞。” 他转身就走。 其他人也随后跟上。 一身狼狈来,一身狼狈走。 “安公公慢走,本王就不远送了。”庐陵王看一眼儿子们。 李兴茂和李兴安跟了上去。 裴慎言也跟了上去。 三人跟着安公公一行人,一直走到宅子门外。 看着他们离开走上村路,李兴茂只说了声“众位好走”,便回了宅子里。 把安公公气得脸色都青了。 “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齐成不死心,没带走人,还不帮人治病,也不给人烤个火,换个衣裳,庐陵王一家太过份了! 安公公回头,冷冷瞪他一眼,“你是不是上回摔一跤,将脑子摔糊涂了,不记得庐陵王的脾气了?不这么走,还能带走人?还是能在他那里讨得一个便宜?” 齐成道,“有两个女儿嫁了高门,不是还有一个吗?大人为什么不带走那个?” “有裴家四公子在,怕是带不走人,那个裴四公子,别看他病怏怏的,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安公公眯了下眼,“再说了,这人都嫁了,还怎么和亲?北燕那边要是知道,咱们送一个二婚女人过去,这不得将人惹毛了?” 齐成皱了皱眉,“咱们白来一趟,皇上那里怎么交待?” “怎么交待?往裴家四公子和镇安府头上推不就是了。”安公公咬牙说道,“庐陵王将女儿嫁了,又不是咱们让他嫁的女儿!”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安公公还是派了人,向村里人打听李家女儿的事情。 在村路上,随便拉着一个路人,就问到了李家的情况。 事情确实,就在前天,李家将三个女儿一起嫁了。 安公公心下明白,一定是庐陵王提前得到了消息,才会这么着急着嫁了女儿。 至于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安公公也无心去查了。 他得找地方治一治他的伤,再换身衣裳,他快冻死了。 安公公叫齐成找了个村户,给了一些钱,叫人烧了热水给他们用。 村里的大夫他们信不过,他们各自将衣裳撕开做了简单的包扎。 人一多,少不了会交谈。 虽然安公公和手下说事情时,尽量将声音放小,也尽量不说到自己的身份名字。 但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引起了这家人的注意。 也因此,招待他们就不那么上心了。 他们找的是刘老大家。 刘老大和女婿胡双成给他们烧着热水,速度很慢,安公公的手下怒得要拔刀。 刘老大也不怕他们,只说道,“小人家的柴火不干,烧得慢。” “那去找些干柴来。”齐成怒道。 刘老大叫胡双成去二房抱柴火,胡双成去了许久才回。 齐成又骂去得太慢。 刘老大道,“如今是冬天,家家的柴火都要备着过年用,能用到就不错,很多人家都不肯借的。他这是走了好几家才借来的一点。” 齐成不知村里情况,被说得无话反驳。 他只催促,“速度快点!” “当然当然。”刘老大笑着点头。 安公公他们在刘家,洗了洗水澡,洗掉衣裳的泥巴,烤干穿上后,一直到晚上一更天时分才离开。 看着这行人的火把光远去,刘老大派胡双成到李家报信。 胡双成举起火把,一路跑到了李家。 开门的李兴安笑着道,“双成,替我谢谢刘大叔关心,我家没事呢,那些人是我爹以前认得的一些人,他们做生意亏了钱,听说我们家如今发迹了,想骗我爹入伙,可我家发什么迹啊,勉强能糊口的日子而已,我爹不跟他们做生意,一个个气鼓鼓地走了。” “他们还受了伤。”胡双成道,“像是被什么野兽咬的。” “啊?那就不清楚了,莫非他们离开后遇到了野兽?”李兴安装着不知情说道。 胡双成信以为真,“也许是呢,那我也得早些回去了。” “对对对,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啊。”李兴安朝他挥手。 胡双成举着火把快速跑回去了。 李兴安关了宅子门。 贵伯站在他的身后,问道,“三郎啊,刘家女婿说什么啊?” 李兴安嘿嘿笑道,“还不就是白天来的那几个人?跑到刘家借热水去了,他们聊天时说起我们家,双成以为是我们家的仇人,跑来跟我们报信,我告诉他不是,不必管他们。” 安公公一伙人,来了又走了。 不说这些人的情况,是必会让李宅的人心里惊惶疑问。 庐陵王对李家哥几个交待,只说安公公他们是以前认得的京城人,专干骗人做生意。 李家的远亲被他们骗得丢了家产还惹了官司,还连累到李家。 没想到这些人脸皮厚,得知李家稍稍有了点钱,又来骗人入伙。 因此贵伯听说安公公去了刘家后终于走了,说道,“走了好走了好,骗子最可恨,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兴安赞同,“贵伯说得对。” . 把安公公一行人说成是专门拉人做生意骗钱的,柴娥英得知后,没说什么,只说就该离这些人远一点。 李立行是孩子,事情找不到他的头上,他永远不操心。 秦虎衙役等人见李家人没麻烦了,又愉快地玩骰子去了。 在安公公离开后,李兴安去了山上接回了李玉竹和穆元修。 穆元修什么也没有问。 在胡双成离开后,李兴安又跟着穆元修和李玉竹回了山上。 看到跟屁虫跟来,李玉竹好笑又好气。 裴慎言和李玉玟,也是这时候坐车离开的。 马车车头前,挂着挡风的明瓦马灯,照着村路。 这时候没有玻璃,顶有钱的人家用琉璃灯,稍稍有钱的人家用明瓦。 明瓦是用蚌壳做的。 将蚌壳磨成薄片,能挡风,也能透射光线,比纸糊的灯笼要好用。 马车一角,也挂着一盏明瓦灯。 烛光从明瓦里射出来,灯光像黄昏的夕阳光。 照在李玉玟的脸上,将她美得更加像仙子。 裴慎言看得呆住了。 被人这么盯着,李玉玟的心头火又腾起来了。可一想到今天家里的事情是他解的围,李玉玟又不好意思发火了,窘着脸,让他瞧着。 她直直盯着裴慎言瞧,倒将裴慎言盯得不好意思,先红了脸。 他讪讪咳一声,将头扭过。 李玉玟,“……”小样,原来她胆子大时,他是个怂样啊! “你怎么不看我了?”李玉玟故意逗他,还将脸凑过去给他瞧。 裴慎言,“……” 两人靠得很近,裴慎言能数清她的眼睫毛了。 第0491章 三哥你得回家去睡(2) 发现李玉玟心情好,裴慎言大着胆子问,“冷不冷?”他试着去摸李玉玟的手指。 碰了碰,李玉玟飞快往回缩。 “还好。”她红着脸,将头扭过去。 裴慎言笑了。 这一次,她又没生气。 这样子相处,好像,也不错? 夜晚风大,吹得赶车的裴福生直缩脖子。 他便将赶得慢些。 十五里多的路,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时间。 到乡里集市街上时,李玉玟已经歪在马车里睡着了。 跟着来的小丫头翠喜,则睡得更早,一上车就睡着了。 为了不让李玉玟着凉。 裴慎言脱了自己的大氅,盖在了李玉玟的身上。 裴福生将马车停在宅子门口,走来喊裴慎言,“少爷,到家了。” “小点声,少奶奶睡着了,你先去开门吧。” “哦。”裴福生走开了。 翠喜这时醒了过来。 “少爷,我去提灯笼来。”她知趣地先溜下了马车。 裴慎言看着睡得正香的李玉玟,莞尔一笑。 他走下马车,将李玉玟连人带衣裳抱了起来。 宅子门已大开,周婶和翠喜一起提着灯笼来照明。 看到他抱着李玉玟,惊讶道,“少爷,你……” 他们这弱不惊风的少爷,是怎么抱得起少奶奶的? “翠喜去生火盆暖床,周婶烧热水来。”裴慎言吩咐道。 周婶笑道,“火盆生好了,热水也是刚刚烧好的,我料想你们这会儿回来,都安排好了呢。” 几个人的说话声,将李玉玟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发现什么不对劲,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裴慎言抱着。 吓得一把将裴慎言一推,从他怀里跳到地上来。 周婶和翠喜一起扶她,“少奶奶?怎么啦?”做恶梦了? 李玉玟窘着脸,“我……自己走。”她转过身,一溜烟地跑进卧房里去了。 进了卧房,又发现身上还裹着裴慎言的披风,她黑着脸扯下来扔在椅上。 院中,周婶忍着笑,小声对裴慎言道,“少爷别生气,刚成婚不久的小娘子大多如此,脸皮薄呢,你进屋哄一哄吧。” 裴慎言浅浅含笑,“好。” 他走进卧房,发现没看到李玉玟。 他的披风扔在椅上。 床上的帐子放下来了,床前的脚榻上,多了两只随意丢弃着的鞋子。 裴慎言走了过去,站在帐子外面温声说道,“玉玟,我刚才并非有意冒犯,你睡着了,外头又冷,我只好这么抱你进来。” “不必道歉,我不在意。”帐子里,李玉玟红着脸说道。 她心里却在说,怪事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见的男人少吗? 京城多少豪门贵公子在她前面献媚,她何曾为哪个人红过脸? 她居然为一个不喜欢的裴慎言红脸,真是没出息! 这可不行啊,她会被裴慎言瞧不起的。 更会被别人瞧不起的。 李玉玟深吸一口气,伸手撩开帐子来,抬眸瞧着裴慎言,像以前那样,大大方方地瞧着男人。 “咱们是名义上的夫妻,这真的没有什么,你不必刻意道歉,我没生气,我到帐子里来,只是累了,我想睡觉了。”李玉玟大大方说道。 裴慎言望着她的耳朵,耳朵又红了。 “你不生气就好,我以为你生气了。”裴慎言微微一笑,“你先歇着,我叫周婶给你安排洗浴水。” “辛苦了。”李玉玟走下床来。 裴慎言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走出去了。 . . 牛头山上的风,比往日要大一些。 一阵比一阵吹得紧。 李兴安睡觉的那间屋,窗户被山风吹得咣当咣当响。 后来,那可怜的窗户,在一声呼啦声中,不知去向。 屋里的寒气骤然变多,李兴安冷得将自己全缩进被子里,也还是觉得冷。 于是,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李兴安发现自己生病了。 又是发烧,又是鼻塞的,还嗓子疼。 李玉竹和穆元修两人发现他起床晚了,一起来他的卧房看他。 李兴安马上责怪着穆元修,“穆元修,这间屋子的窗子是怎么回事?昨天还有的,这是几时没有了?我都被风吹病了。” 李兴安的屋子,有南北两窗子,他比较倒霉的是,两扇窗子都被风吹走了。 等于他睡在穿堂风里睡了一晚。 虽然他的房里有火盆,但那点火盆在大冷风中,根本带不来任何的暖意。 穆元修说道,“三哥,这间屋子的窗子是你加固过的。” 李兴安,“……”他自己害了自己? 穆元修说道,“三哥先到我们那屋里睡会儿吧,我来修窗子。” 李兴安黑着脸嚷着,“头疼得厉害,起不了床,你背我过去。” 李玉竹气笑了,李兴安还撒娇呢。 好脾气的穆元修同意了,“好,我来背三哥。” 他走到床前蹲下身来。 李兴安打了个喷嚏,掀开被子趴在他后背上。 穆元修力气不小,背李兴安也能走得稳稳当当的,一口气将他背到东边间卧房中,放在他自己睡在小床上。 这边屋暖和多了,李兴安嚷着,“舒服舒服。” 李玉竹走过去,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三哥,你发烧了,得吃药了。” “能不能不吃药?”李兴安苦着脸。 李玉竹不同情他,“不能,除非你想大年初一也生病着?” 那还是吃药吧,大年初一生病,多不吉利? 李兴安叹气,“开点不苦的药,三妹。” “染了风寒的药全都很苦。”李玉竹拿了纸笔,写起了方子。 李兴安,“……”他叹着气,“我怎么这么倒霉?” 穆元修去查看了窗子后,回来说道,“三哥,窗子吹得摔坏了,得重新找木料做窗子,时间最快的话,要两天时间,如果木料找得慢,可能三天。” 李兴安嚷起来,“三天?那我今晚睡哪儿?明晚呢?后晚……” 李玉竹说道,“三哥,你还是回家去睡吧,家里有姜嬷嬷帮着熬药。” 李兴安看了眼李玉竹,看了眼穆元修,“我回去?你们两个留山上?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穆元修挑了下眉。 李玉竹好笑又好气,“三哥,这是穆元修,孤男寡女怎么啦?我们是名义上成了亲的!” “不行,我不下山去,我睡这里。”李兴安往上拉了拉被子。 李玉竹黑着脸,叉着腰,“李兴安,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嘛,睡在妹妹和妹夫的屋里当灯盏?” 李兴安听不懂,“什么灯盏?” 李玉竹黑着脸,“一加一才是和谐,第三个就是多了。” 李兴安想了想,“要不,在这屋里的中间隔一道屏风,我和穆元修睡一边,三妹你睡一边?” 李玉竹更气笑了,“那还是一屋,再说了,你还病着呢,你睡我们屋里,想将病毒传给我们吗?我们可是新人,刚成亲就生病了,外人可会说我们闲话的。” 李兴安眨着眼,似乎也不行…… 第0492章 发现了果果的本领(1) 庐陵王也说他,就该在家里呆着,就不要再跑山上去了。穆元修家的地方本来就小,他再挤过去住,像话吗? 被父母说了,李兴安只好住家里了。 李玉竹在存了药材的房间里,选了些药材,给李兴安熬了药。 他吃过药后,才没嚷着头疼,倒床又接着睡。 .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柴大公子两口子的香烛生意,靠的就是年底这几天。 他们来参加李家姐妹的婚宴后,在老宅那里住了几天,这天来看望过柴娥英后,又带着儿子回县城去了。 和他们同行离开的,还有李立行和秦虎他们几个衙役。 他们也要回家去过年。 家里少了不少人,安静了不少。 李立行离开了,柴天朗离开了,李兴安又在病中。 果果这几天也神神秘秘的,总不知去向。 没人陪着玩的李景,顿时觉得日子无聊了,他拿着小铲子,在宅中院子里东挖挖,西挖挖的。 挖的到处都是小坑。 李玉竹忙好了李兴安的事情,走来看柴娥英,就见李景无聊地在地上转圈玩。 跟着他转的,还有李立行留在这里的小花。 李玉竹笑着问他,“景儿,果果呢?怎么不跟果果玩?” “果果不跟我玩,不知去哪里了。”李景叹气。 李玉竹往柴娥英屋里看去,“她不在屋里?” “不在。” “兴许是在奶奶那里,走,我们去找她去。”李玉竹牵着李景的手,去了庐陵王妃的屋子。 但是,也没有找着果果。 庐陵王妃着急起来,“啊?刚才我将她送到娥英那里,这怎么又不见了?这孩子莫不是又跑出去玩了?昨天有豹子伤了人,她居然也跑到外面了,这豹子去向不明,她怎么还往外跑?” 庐陵王妃着急着要去找果果。 李玉竹说道,“娘,我去找吧,我带着小花去找,狗狗的鼻子灵敏。” 可庐陵王妃不放心,说什么也要一起去找。 李玉竹说道,“那就分开找,我去后门那里,娘去其他屋看看。” “好,就这么办。” 母女俩分开行动。 庐陵王妃去了前院,那里屋子多,她一间一间找。 李玉竹带着李景,牵着小花狗,去了后门那里。 离着后门还有一些距离时,小花忽然不安分起来,冲着一处地方不停地吠着。 李景拍拍它的头,“小花,别叫,吵。” 李玉竹却拍拍小花的头,“小花,去,冲过去看看。” 她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李玉竹松开栓小花的绳子。 小花撒腿往前跑去。 但没一会儿,它又跑了回来。 似乎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小花十分惊惶地往李玉竹的裙子后面藏。 “怎么啦?”李景去摸摸小花的头。 “嘤嘤嘤。”小花也不叫唤,将自己藏在李玉竹的身后,身子抖个不停。 李玉竹按着李景,“景儿,你和小花站在这里,小姑到前面去看看,先不要跟来。” “嗯。”李景乖巧地点头。 李玉竹绕过一株丹桂树,放轻步子往前走去,她看到前方的柴草堆里,趴着一只豹子。 那只豹子正眯着眼,惬意地打着盹。 后门开着,外头有什么声响。 李玉竹踮着脚,往那里看去,果果拎着一只野鸡走进来了。 “大猫猫,给。”果果将野鸡拎到豹子的面前,她摸摸豹子的头,“元修叔叔打的猎物,我悄悄拿来了。” 豹子睁开眼,将头往果果的身上亲昵地凑了凑,这才吃起野鸡来。 李玉竹恍然,难怪小花不敢来了,原来这里藏着豹子。 昨天她听说果果能指挥一只豹子咬人,她起初还不相信,但眼下她相信了,这只豹子听果果的话。 但话又说回来了,果果是怎么认得这只豹子的? 李玉竹正要喊果果。 就听果果对豹子道,“你乖乖藏好哦,我得回去了。” 她摸摸豹子的头,来到后门边,将一只旧鱼篓子推到门边倒扣着,爬到篓上子关了后门,又拍拍小手,离开了那里。 李玉竹惊讶得睁大双眼,这丫头!是一岁半,还是十一岁半? 还知道身高不够,篓子来凑! 果果走着走着,看到站在树后的李玉竹。 她眨眨眼,“姑……小姑?” 李玉竹看一眼前方的豹子,将果果抱了起来。 “果果,那只豹子怎么会听你的话?” 果果歪着头想了想,“大猫猫是好猫猫。” 这才是一岁半孩子。 “那是豹子,不是猫猫。猫猫抓老鼠,而豹子凶起来会咬人。”李玉竹抱着果果往回走。 她在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大家都在寻这只豹子,没想到,竟然是果果将豹子藏在了这里。 “它叫大猫猫,是果果的朋友,小姑。”果果抱着李玉竹的脖子,“它只咬坏人,不咬好人。” 李玉竹眯着眼看她,“它分得清好人坏人?” 这孩子的话,几时说得如此的利索了? 这会儿又不像个一岁半孩子的语气。 李玉竹看不懂这个小侄女。 果果看着李玉竹,“可果果分得清好人坏人啊,果果叫它咬坏人,它就咬坏人。” 李玉竹心中越来越好奇,“果果,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大猫猫的?” 果果看一眼李玉竹,扭头看向天上,“好久好久哦,小姑。” “好久好久?那是多久?”李玉竹捏捏她的下巴。 果果低下头来,“小姑,大猫猫是好猫猫,果果喜欢它。” 李玉竹亲亲她的小脸,“知道了,它不乱咬人,小姑也喜欢它。” “嗯。”果果裂嘴笑了。 李玉竹抱着果果,来到李景和小花这里。 李景看到果果,高兴地跑过来,“果果,你又乱跑,又不跟我玩。” “跟你玩。”果果笑着拍拍李景的头。 李玉竹将果果放在地上,“都到奶奶那里玩去。” “噢,玩去噢。” 两个孩子手拉手,带着小花狗欢快地跑走了。 李玉竹先找到庐陵王妃,告诉她果果找着了,刚才躲在厨房旁玩呢。 现在和李景去北院正屋和小花玩去了。 厨房离着后门还有些远,她没有说果果在后门那里。 庐陵王妃抚额,“我得好好管管她了,再这么乱跑,被人抱走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找两个孩子去了。 李玉竹看一眼后门那里,往南院来找李兴茂。 李兴茂在和穆元修,站在屋外聊着打猎的事。 两人刚才在宅子附近的树林里走了一圈,打了什么野味,但少了一只野鸡。 穆元修说,兴许是放错了地方,没记住。 李兴茂说,他想再去找找看。 李玉竹走过去,看一眼屋里的柴娥英,将他们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丢失的野鸡去了哪里。” 穆元修看着她,“玉竹,你又没出门,你怎么知道?” 李兴茂也好奇看她。 李玉竹神神秘秘说道,“你们一定想不到是谁偷走了野鸡。” “谁?”两人一起问。 “是果果。”李玉竹笑着道。 穆元修挑眉,“果果?” 李兴茂也惊讶了,“她又跑到外面去了?她是怎么偷的野鸡?她偷野鸡做什么?” 李玉竹两手一摊,“你们跟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李玉竹来到后门这里。 他们站在离着豹子还有些距离的地方,悄悄打量着正在吃着野鸡的豹子。 “看,是不是你们打的野鸡?”李玉竹指了指豹子嘴边的一地野鸡毛,“我找果果找到这里,正好看到果果拎着一只野鸡从后门外走进来了,小丫头一点都不怕豹子,还和豹子说话来着,豹子也听得懂她的指示,着实叫人奇怪。” 三人打量了一会儿豹子,悄悄离开了。 走到离着豹子有些远时,李兴茂气笑了,“大家都在找豹子,她居然将豹子藏到了这里。” 穆元修说道,“可能是果果通兽语,所以她才指挥得了豹子。” 李兴茂大为意外,“果果竟然通兽语?” 李玉竹笑道,“大哥,这是好事啊,她懂这个本事,什么兽都欺负不了她了。” 第0493章 不惯着娄家人(2) 为了不让果果被人看作是怪小孩,李玉竹建议,这件事情不要对更多的人说,将来等果果大了些,再慢慢对身边人说。 李兴茂点头,“三妹想得很周到,她还是个孩子,要是让坏人知道她的这个本事,会利用她的。” 李玉竹笑道,“我便是这么想的。” 穆元修看一眼豹子那里,说道,“豹子食量大,我再去打几只野味来喂。” 李兴茂拍拍穆元修的肩头,“辛苦你了,元修。” “反正也是闲着。”穆元修笑着摆摆手,取弓箭去了。 李玉竹和李兴茂来到北院正屋这里,果果和李景,正逗着小花狗玩得开心。 李兴茂走过去,将果果抱了起来,“果果。” “爹。”果果笑着拍拍李兴茂的脸。 李兴茂没对她笑,拿下她的手,一脸严肃看着她,“下次不管做什么事,不管去哪里,都得跟家里大人说,再不能单独离开,听到没有?这会让我们担心的。” 庐陵王妃从屋里走来,“我刚才已经狠狠说了她一顿,这孩子,比玉玟小时候还要胆大,一声不吭就不见了。” 她沉着脸,走到果果跟前,狠狠瞪着果果。 “果果要听话,不然小姑也不喜欢你了。”李玉竹也沉着脸看她。 三个人一起看着果果,表情严肃。 果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咧嘴笑了。 她眨了眨黑葡萄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点头,“嗯,果果听话。” “听话就喜欢。”李兴茂将她放在地上,拍拍她的豹子头帽子,“玩去吧。” 果果被李景拉着玩去了。 庐陵王妃摇摇头,“孩子玩性大,她说不会了,可不一定不会,老大,玉竹,这孩子得盯紧点。” “知道了,娘。”李兴茂忙说道。 . 这只忽然来的豹子,虽然听果果的话,但李兴茂还是不放心豹子。 豹子要是晚上出来行走,吓走了其他人怎么办? 他将果果的羊,和那几只鸡鸭移进宅子里,安在豹子蹲过的柴草堆旁,让豹子住进了羊圈里。 为了照顾这只救了果果小命的羊,李兴茂对羊照顾得很好,给羊住的羊圈搭建得十分的牢固,有厚厚的茅草顶,棚子里还铺着成堆的干草。 李兴茂将穆元修打的三只野鸡和四只斑鸠丢在豹子的面前。 豹子美美地吃着。 果果看到豹子被赶到屋外去了,伤心地说道,“爹,大猫猫不咬人,它在外面会冷。” 李兴茂抱着她,安慰她说道,“果果,可是其他人怕大猫猫,等过些日子,家里人和大猫猫熟悉起来后,爹再让他住进家里去,好不好?” 果果眨了眨眼,“嗯。” 李兴茂看一眼棚子那里,又说道,“果果放心,爹爹不会让它受冻的,爹爹会堆很多的干草给它做被子。” 果果也看一眼豹子,“好。” . 家里多了一只豹子的事情,到下午时,全家都知道了。 柴娥英吓了一大跳,不相信豹子会听果果的话,连连说着要果果听话,不能随便跑到外面去玩。 其他人也是各有惊讶。 但李兴安见识过果果指挥豹子,他并没有太惊讶。 李兴安的风寒病来得太猛,他的烧是渐渐地退了一些,但头重脚轻,鼻子塞,浑身酸软,让他起不了床。 庐陵王妃命他就在家里住,不要去山上。 李玉竹和穆元修,则依旧住山上。 他们中午下山来陪家人吃饭,其他时间,他们自己做饭。 反正也住得近,她不回来,庐陵王夫妇也是放心的。 西边间的窗子被风吹跑了,穆元修和李玉竹忙着修补呢。 两人没时间山上山下来回跑。 只有两人吃饭,做饭就简单了。 穆元修将打来的野兔,杀洗干净后,抹上盐巴,和李玉竹一边烤火一边烤兔肉吃。 . 二十三这一天,李玉玟裴慎言两口子没有回来。 不过,裴慎言的小仆倒是骑马来了,送了些年货鱼肉来,说是送给庐陵王夫妇的小年礼。 两口子今天不回来,明天会来李家吃年饭。 带来的年货中,除了鱼肉还有酒。 把庐陵王高兴得笑起来,他对裴福生说,“明天家里备小年饭宴席,叫他们早些回来。” 庐陵王妃还抓了把钱给裴福生,叫他买果子吃去。 好大一把钱,裴福生喜得说道,“李老爷,李太太,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 就在李家准备小年饭时,二郡主李玉恩和娄承业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镇安府。 其实还在李家时,娄大公子已提前派了人,先行回家来传话给家里。 他亲自写了信,叫随从送来给了父亲娄知府,告诉父亲李家的真实身份。 娄知府看到信,很是吃了一惊。 那个乡下的夫子,竟然是庐陵王? 五儿子看中的姑娘,竟是庐陵王的二女儿? 娄知府开始坐立不安了。 这亲也提了,喜贴也撒了,不娶也得娶了。 虽说庐陵王被削了爵位,但并没有除族,没准有朝一天回到京城也是说不准的事。 他可不能得罪了。 庐陵王既然说自己是个夫子的身份,想必是不想让人知道真正身份的意思。 那么他们娄家,也不能对外乱传庐陵王的事情。 这个儿媳妇娶进门,可务必得好好的对待。 娄知府将信烧掉了。 他左思右想之下,亲自来过问五儿子的亲事安排。 娄夫人就怕娄知府太过看中五儿子的乡下媳妇,让其他几个儿媳难堪,但她也不想惹着娄知府生气,撒谎着说道,“全都安排好了,新房也安排好了,仆人也安排好了。” 还将安排好的仆人带来给娄知府看。 两个机灵的丫头和两个干练的婆子。 娄知府很满意。 他又亲自看了小两口的新房。 娄知府不怎么来这处后宅,他并不知道这里不宜住人。 只查看屋子里的家具是不是新的,院子的里里外外是不是都清扫过。 看见窗户上尘土不染,院里院外红梅开得喜庆,娄知府这才放心下来。 而娄夫人,也更是放心下来。 她轻轻一笑,一个乡下村姑,值得老爷亲自过问么? 未免太过于抬举了。 . 娄大公子一行人来到娄家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两家都不想夜长梦多,娄大公子和送嫁的李兴盛商议好,直接安排今天拜堂。 所以这时候的娄家,里里外外喜庆一团。 宅子门大开着,一阵爆竹巨响之后,马上有几个喜娘和管事娘子走到李玉恩的马车旁唱喜。 李玉恩坐了一路的马车,又困又饿,听到外面唱喜,一点都不感兴趣。 陪嫁来的刘二娘子,挑了帘子看了眼外面,小声说道,“二姑娘,咱们不忙着下马车。” 李玉恩想快点下车去睡觉,她打着哈欠,“为什么呀?” “只有喜娘和管事前来,不见娄家妯娌前来,这可不像话。”刘二娘子不认得娄家的妯娌们,但她记着庐陵王妃讲过高门的规矩。 走来的几个妇人,穿红戴花的是喜娘,没有穿红但穿着不俗,头上却没有步摇的,只是府里的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手里再有钱,顶多插两只粗一点的金钗,没有戴步摇的资格。 只有女主子们才戴步摇。 这几个富人的衣裳料子全是绸缎,却没有戴一只步摇,头上饰物也简单。可见,只是府里的管事娘子。 新妇上门,只叫管事娘子相迎,娄家分明没李玉恩放在眼里。 李玉恩睁着睡眼,听着刘二娘子的分析,十分赞同的点头。 “她们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她们呢,不能惯着她们。我不下车了,我在车里先睡会儿,什么能时候下车,什么时候再叫醒我。”李玉恩伸了个懒腰,将头上的盖头一丢,倒在软垫上接着睡。 刘二妞扯过羊毛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刘三妞悄悄扯开帘子往外看,外面的妇人,又走来说话,“请新人下车。” 刘三妞将帘子放下,不理会。 刘二娘子也放下另一边的帘子,不理会。 但那几个妇人,喋喋不休地仍然站在车外说着,“请新人下车。” 刘二娘子看一眼捂着耳朵的李玉恩,朝车外笑了笑,“几位娄少奶奶,不好意思,我们姑娘睡着了,我这便去喊她醒来。” 娄家的几个管事娘子互相看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李家妈妈错了,我们是娄家的管事娘子,不是娄少奶奶。” 几个人心说乡下人就是眼拙,看人都不会看的。 刘二娘子咦了一声,“咦,这是府城的规矩吗?迎亲的不是主子,改成仆人了?难不成,让我们姑娘嫁仆人?” 几个管事娘子们,吓得马上变了脸色。 第0494章 对上娄家人第一局胜(1) 不等娄家管事娘子说话,刘二娘子又说道,“虽然说,我们是乡下来的,但我们乡下迎亲,也没有让帮忙的人迎新人的做法,都是自家平辈亲戚前来。府城的规矩不一样?改成下人迎亲?” 刘二娘子的三言两语,将娄家几个管事娘子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会儿还有客人不断地进进出出,可不能吵架。 她们只脸上堆笑,说着好话。 “我们少奶奶们忙,一会儿就会来迎新人,这吉时也快到了,还是请新人快下马车吧。” 刘二娘子仍不理会。 这边的僵持,很快引起另一边李兴盛的注意。 他让刘老二和刘家哥俩看好陪嫁品,大步往这里走来。 娄承业也跟着走来。 他环视一周,发现了李玉恩不肯下马车的原因。 娄承业望着管事娘子们,“这等安排,是不想让我们回来么?是就直说,何必做这等样子让人笑话?” 娄家几个管事娘子,被说得脸色更加难看。 娄五公子的脾气十分的横,更是个不讲理的。 娄大公子正安排车马,见那边吵起来了,喊着自己娘子,“你快去看看。” 娄大娘子正打量着家里迎亲的几人,发现了端倪后,她就没上前凑热闹。 娄大公子说她,她也不急着,只说道,“这些必是母亲的安排,我去了也不顶用。” 关于李家的身份,还不能乱说,更不能在这时候乱说。 自家娘子这般小瞧李家人,还当人家是乡野丫头呢,娄大公子心里生气,却只能说道,“这样僵持着,不是叫人看笑话?再说了,是母亲安排我们迎李二姑娘来的,你就将人丢在门口,不管了?母亲可没有叫你这么做吧?事情做得不好,仔细母亲怪你,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一提醒,将娄大娘子吓了一大跳。 她只顾着站在门口看热闹了,忘记了这件事情。 她才是迎亲的主要人! 娄大娘子朝左右的侍女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新人下车。” 她一发话,几个侍女和婆子一起走到李玉恩的马车前,“新人,到家了,请下马车。” “弟妹呀,吉时马上到了呢,快下马车吧。”娄大娘子走到马车前,也笑着道。 那几个喜娘和娄府的管事娘子,眼见帮手来了,也跟着催李玉恩。 李玉恩的马车里,刘二娘子又悄悄挑了帘子来看外面,发现只多了个娄大娘子,和跟着她去李家的几个侍女,娄家的其他娘子们,一个没来。 她刘二娘子小声对李玉恩说着外头的情况。 李玉恩打着哈欠,“这是不欢迎我进府么?那我再睡会儿,娄家什么时候欢迎我进府,我就什么时候进去。” 刘二娘子笑着道,“二姑娘说的极是。” 李兴盛走过来,看一眼敷衍了事的娄家人,他冷笑着道,“想不到堂堂知府家,竟是如此待人?想娶便娶,不想娶直接说,何必做这等小瞧人的阵势?这是生怕城中人不知贵府娶了个身份低的媳妇?” 娄承业的脸上也相当难看,“二哥,你别生气,我不会叫人小瞧玉恩的。” “已经小瞧了。”李兴盛弹着袖子冷笑。 不管娄大娘子怎么说,李玉恩就是不下马车。 李兴盛也坚决不让自家妹子下马车。 两方僵持了一刻来时间,终于惊动了宅子里的娄知府。 娄知府正在陪客人说话,听到这个消息,亲自来找娄夫人。 娄夫人这会儿在装病。 家里有客人在,娄知府不好发火,只好命人将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全都喊来,命他们三家全到府门前迎接李家人。 三个儿子不大乐意。 三个娘子更是暗暗翻白眼。 但娄知府亲自发话,哪里敢不听?纷纷来到府门前。 娄大娘子看到三个弟妹了,心里平衡了。 将来有人笑她迎接一个村姑进府,就笑不到她一人的头上了。这不,还有三个陪伴的呢。 另外三个,却在心里怪着娄大娘子,瞧瞧,自认为厉害角色,怎么还请不动一个乡下丫头? 平时的厉害呢? 全是吹的吧? 四个娄家娘子,走到马车前分别站了两边,管事娘子和喜娘站在她的身侧。 娄大娘子朝车里说道,“弟妹,屋外天凉,快下马车吧。” 娄大公子带着娄承业,也来相迎。 其他几个娄家公子,则在陪着李兴盛说话。 他们见到李兴盛,暗暗惊讶,这是村里的种田汉? 哪哪都不像啊。 竟比这城中任何一个少年郎还要俊俏。 几个娄家公子心里甚至嫉妒起来。 李兴盛有心替自家妹子挣面子,不冷不热朝几个娄公子拱手说道,“我还以为娄家忘记了今天是迎亲的日子,看来我是想多了,原来几位都在家呢。” 三个娄公子,“……”好大的口气,你谁啊! 碍于在府门口,三人不好对李兴盛摆脸色。 李兴盛才不惯着他们,袖子一甩,走开了。 马车里,刘二娘子发现又来了几个打扮贵气的年轻妇人,穿红着绿的,满头珠翠,又听仆人们喊着“二奶奶,三奶奶”的,猜着来的这些是娄家的其他几位娘子了。 她便轻声对李二姑娘说道,“二姑娘,娄家的人来齐了,礼数也到了,咱们见好就收吧,可以下车了。” 刘二妞捡起李玉恩丢开的红盖头抖了抖, 李玉恩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我二哥叫我下车我就下车,我没听到他的声音呢。” 刘二娘子笑着道,“二姑娘说得对。” 直到娄家的娘子们,再三邀请,李兴盛才走到马车帘子前,朝里说道,“刘二婶子,扶新人下车吧。” “好的,二郎。”刘二娘子接过二妞手里的盖头,抖了抖平,往李玉恩的头上盖来。 李玉恩还在揉眼睛,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刘二婶小声叮嘱她,“二姑娘,下了马车,可不能这样打着哈欠伸懒腰了,得顾着点面子,可记着了?你要是犯了错,我会告诉李太太的。” 提到自家娘,想到娘的严厉神情,李玉恩的瞌睡吓跑了。 “嗯嗯,我晓得了。”她端端正正坐好。 刘二婶子整了整她的发髻,这才给她盖好盖头,又朝二妞三妞点头,示意她们先下马车。 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走下马车,将帘子挑开。 接着是刘二婶子下车,伸手来扶李玉恩。 李玉恩伸过右手来,搭上刘二婶子的手。 围着马车看的娄家女人们,个个惊讶起来。 这新娘子的手,白白嫩嫩的,像新藕一样,这是乡下姑娘的手? 李玉恩的身材胖,相应的手指也胖。 但她的手不是胖得没形的那种,而是带着灵巧,手背上还有浅浅的小窝。 手特别白,衬得手指上的碧玉戒指和赤金戒指,格外的醒目。 朱红嫁衣衬着白如瓷的手,怎么看怎么好看。 看多了各种女人手的娄家女人们,个个惊讶。 娄大娘子喊过娄二娘子,一左一右来扶李玉恩。 李玉恩记着当初王府的规矩。 将左右两手高高抬着,等着她们扶。 可把两个妇人气得柳眉直竖。 这是将她们当下人了? 要她们这般搀扶? 两人不动,李玉恩也不动。 手就这么抬着。 娄承业冷冷说道,“两位嫂嫂不想扶新人进府,就请让开路。我找其他嫂嫂。” 娄大公子冷着脸,望向娄大娘子。 娄大娘子无法,只好扶起李玉恩。 娄二娘子睇了眼娄大娘子,也跟着扶着李玉恩。 李玉恩的手搭在她们的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几朵百合花瓣放在一个乌盘里。 娄大娘子和娄二娘子的手便是那乌盆。 气得两人想缩手。 但这路还长着,从府门口走到正堂,得走好几百步。 新人进府,又是一阵爆竹响。 引得过路的人,娄府的人,全都跑来看热闹。 娄家五公子娶的是一个乡下夫子家的女儿,事情早已传开,大家都来看热闹,看娄家的乡下媳妇,究竟有多土。 盖头盖着脸,看不到容貌。 大家只看到一双雪白的手搭在两位娄家娘子的手上,那手比另两位的手好看。 长长的朱红嫁衣,做工精美,衣带上的流苏和丝绦,并没有随着她李玉恩脚步的移动而轻狂摇曳。 头上的头盖,更是稳如静止。 她步伐轻移,姿态优美,将周围所有女子的仪态,全都比了下去。 围观的人,看得一脸吃惊,这是乡下姑娘? 第0495章 这么急着看是想知道自己有多丑么(2) 在围观之人的疑惑目光中,李玉恩和娄承业,被娄家人簇拥着走进了府中。 几个娄家公子,则陪着李兴盛走在后面。 新人远道而来,拜堂并没有马上进行。 按着娄府的规矩,新人要休息片刻,整一整妆容再由喜娘们扶到正堂拜堂。 娄承业拉了拉李玉恩的手,小声告诉她别害怕。 他得和李玉恩分开去休息。 李玉恩也小声说道,“我不怕。” 娄承业这才松开她的手,跟着哥哥们,带着李兴盛下去休息。 至于李家的嫁妆,则由刘老二和他的两个儿子们看守着。 装嫁妆的马车已赶到了宅子里,但没有抬下嫁妆。 等拜好堂,再由喜娘们带着抬进喜房。 那些骡子马则栓在府门外。 李玉恩和刘二娘子她们,跟着娄大娘子走进了一间客房。 落坐后,娄大娘子笑着道,“这屋里都是女眷,新人不必盖着盖头了,可以取下了。” 娄大娘子到了李家,一次也没有见过李玉恩,李家人一直将李玉恩护得神神秘秘的。 娄大娘子心中好奇,这李玉恩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让自家小叔子见了非要娶? 她也想让几个弟妹们开开眼。 刚才在宅子门口丢的面子,她得找回来。 哪知,李玉恩不上她的套。 “大嫂嫂,这是承业的要求么?”李玉恩问。 “不……不是,我是心疼你,担心你一直顶着盖头挺闷的。”娄大娘子讪讪着道。 李玉恩说道,“嫂嫂们是过来人,闷不闷的想必心里也清楚,嫂嫂们当年有没有自己掀过盖头?” 大户人家规矩,新郎不掀盖头,其他人无权掀盖头,新娘更不能当着夫家其他人的面掀盖头。 这屋里站着一大群娄家女人们,李玉恩要是掀盖头了,会被人笑作轻浮不知礼。 李玉恩不知这其中的利害,但她认一个理,一切按着规矩来总是没错的。 她的声音甜糯糯的,温柔无害。 但问的话,却透着智慧,将娄大娘子怼了个措手不及。 娄大娘子的脸色难看起来。 因为她看到几个弟妹正拿帕子掩唇偷笑。 她们的表情仿佛在说,瞧瞧,想让新人丢脸,反被取笑,该! 气得娄大娘子直咬牙。 刘二娘子这时说道,“新人要整衣了,请几位娘子们避一避。” 这是撵人的意思。 娄大娘子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招呼着几个弟妹,“我们出去吧,到了吉时再来请新人。” “走吧。” 其他几个娄家娘子互相看一眼,跟着娄大娘子走到外间去了。 等大堂那里的人前来传话,妯娌几个再来请李玉恩。 有仆人端上热茶来。 娄二娘子有心想气一气娄大娘子,捧着茶杯笑道,“大嫂,咱们五弟妹,脾气怎样?” 娄大娘睇了娄二娘子一眼,笑着道,“哦,她是个温柔的姑娘。”好与不好,问她做什么?怎么,想避雷呀?想得美,她才不告诉! 不对,她也不知道! 听五弟说,李家二姑娘是个糯米团一样的人,没脾气,温温柔柔的,可她怎么隐隐觉得,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是吗?那五弟有福了。”娄二娘子笑。 其他几个娘子也笑,大家一起饮茶。 茶杯后面,却藏着乱闪的眼神,各怀心思。 屋中,刘二娘子叫二妞站在门口偷听。 她和三妞一起给李玉恩整起了妆容和发髻。 刘二娘子聪慧,身为乡下妇人的她,从没有化过妆,但见过几天大郡主李玉玟化妆后,竟也学得了一些皮毛,虽然不及李玉玟的三分本事,更不及李玉竹的,但比李玉恩强。 李玉恩的化妆技术,那是一窍不通,惨不忍睹。 李玉恩五观长得极好,眉眼如画,皮肤白白嫩嫩,不上妆时是百合花瓣般娇嫩白皙,上了妆是粉里透红的粉荷花花瓣,诱人得想掐一把。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不能顶着一张素白脸见夫家。 刘二娘子将随身带的布包打开,就着娄家人刚才送来的热水给李玉恩洗了脸。 她打开胭脂盒,一点一点给李玉恩上妆,又取了黛笔描眉。 一旁站着帮忙的三妞,看得眼睛发直,“二姑娘真好看。” 李玉恩笑眯眯道,“真的吗?”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家里最好看的是大姐,其次是李玉竹,她是最丑的那个。 “是真的,我不说假话的,比娄家另外四个娘子都好看。”三妞道,她翻了翻眼皮,“一个个,长得不是干瘪,就是长得黑壮,要么是大方脸小眼睛,要么是瘦尖脸塌鼻子稀黄头发,居然朝二姑娘翻眼皮,笑死个人了,二姑娘,一会儿拜堂揭了盖头后,你得好好气一气她们。” 哪知李玉恩却说,“不气不气,生气时很丑的,要笑。我照过镜子了,我笑的时候比生气的时候好看。” 这倒是真的,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加上一张圆圆的粉脸,就像年画上的福娃娃。 刘三妞知道她是好脾气的人,教她坏也教不会,只好妥协,“好吧,总之姑娘不要输阵势就是,别人瞧不起你时,你别说妥协服软的话就是。” 关于低头服软,李玉恩只怕大姐李玉玟和自家爹娘,其他人她不怕。 她笑眯眯道,“我不怕娄家人。” 刘三妞笑着道,“对,咱们不该怕。” 妆容整理好,刘二娘子又给李玉恩重新梳了头发,将首饰一件件重新戴上,盖好盖头。 又休息了小片刻,门外,娄家大娘子大声说道,“拜堂吉时到,请新人出来吧。” 刘二娘子喊着二妞,“开门吧。” 门打开,娄大娘子带着其他几个弟妹和几个喜娘,一起走到李玉恩的面前来,“新人,请吧。” 这一次,就不必由娄家两位娘子搀扶了,改由喜娘引着去拜堂。 刘二娘子带着二妞三妞跟在李玉恩的身后,大家簇拥着李玉恩,一起往正堂走来。 正堂大门前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有娄家的仆人们,有参加宴席的宾客主仆。 屋檐和树上的喜灯,将里里外外照得亮堂堂的。 到处都透着喜庆。 院中的场地上,还有几个吹拉弹唱的,奏着喜乐。 娄承业和几个娄公子,还有李兴盛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了。 喜娘马上拿了红绸,一端塞在李玉恩的手里,一端递给了娄承业。 大家一起将一对新人请到了正堂中。 装病的娄夫人没法再装了,不情不愿地由侍女们扶着,也来到了正堂。 堂中,娄知府已高坐在上首。 娄夫人坐到了一侧的位置上。 李兴盛和娄家几个公子站在男眷那边,刘二娘子带着两个侄女,跟着娄家女眷站在娄夫人那一边。 新人就位,娄家请的司礼官念起了祝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娄承业转身面向自己父母,娄大娘子搀扶着李玉恩也转过身来。 娄夫人瞧着比自家大儿媳矮半头的李玉恩,轻轻抿了抿唇,沉起了脸。 娄知府看一眼李兴盛那里,马上坐正身子,满面笑容看向李玉恩。 二拜之后,便是夫妻对拜,一阵喜乐声响起后,司礼官念着祝词,“送新人入洞房。” 娄大娘子将李玉恩交与两个喜娘的手里,收手走开了。 总算不必陪着一个乡下丫头了。 她得歇口气。 新人跟着喜娘一起离开。 围观的宾客和娄家仆人们,纷纷向娄知府和娄夫人贺喜。 娄夫人又嚷着头疼,叫侍女扶着自己离开了。 娄知府脸色难看,却不好发作,还得好言安慰,“夫人操劳了,就好生休息吧。” 接受完宾客的贺喜,娄知府走来和李兴盛说道,“李二郎远道而来辛苦了,若本府有招待不周,请尽管说出来。” 没想到堂堂知府竟如此气。 他客气,李兴盛也就客气,“大人客气了。” 寒暄过后,娄知府命人摆宴席。 . 新房中,一直等着看李玉恩容貌的娄家娘子们和丫头婆子们,将新房挤了个水泄不通。 娄大娘子催着娄承业快用秤杆挑盖头,“称心如意,五弟。” 围观的下人们,有说百年好合的,有说白头偕老的。 娄承业笑了笑,接过娄大娘子递来的秤杆,将李玉恩的盖头挑了起来。 李玉恩的长相,娄承业早就记在心里了,比自家的嫂嫂们长得都好看。 她们这么急着看,是想知道自己有多丑么? 李玉恩的盖头被揭开,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这是乡下丫头? 这分明是仙女! 第0496章 不按套路走的二郡主(3)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李玉恩眨了眨眼,“你们这么看我,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丑?我刚才听到有位嫂嫂说,乡下姑娘都长得丑,我就是乡下姑娘。可长相是父母给我的,我也没有办法。” 她微微皱起眉头,一脸无辜状。 说她长得丑? 这是眼瞎还是心瞎? 不少人一起看向娄家几位娘子。 想知道是哪个娄家娘子说的。 娄大娘子忙走开到一旁,指着李玉恩的脸笑着对几位弟妹说道,“你们谁说她不好看了?我觉得她比我们长得都好看。” 另外几个生怕说是针对自己,也纷纷说李玉恩长得好看。 开玩笑,公爹刚才警告她们好生对待李玉恩,她们可不敢当面对罪了这乡下丫头。 “嫂嫂说得极是,五弟妹啊,你一定听错了,没有任何人说乡下姑娘长得丑,更没人说你。”娄二娘子笑着道。 娄三娘子也点头,“对对对,没人说呢。” “我没听到有人说你。”娄四娘子也说道。 李玉恩看着她们,“好吧,那可能我听错了?” “对对对,你一定听错了。”娄大娘子笑道。 她心说,这位五弟妹可真好糊弄。 外头,有管事娘子走来说道,“大少奶奶,李家二公子问,嫁妆可否抬进来了。” “当然当然,多找些人一起去抬来吧。”娄大娘子说道。 管事娘子应了声,退下了。 不多时,李兴盛带着娄家仆人们抬着李玉恩的嫁妆,走来了喜房这里。 一份单子给到了李玉恩的手里,一份给了娄大娘子。 嫁妆堆了一整个小榻,一整张桌子,地上也摆了不少。 娄家的几个娘子们,看得眼睛发直。 这是乡下姑娘的嫁妆? 这跟她们的嫁妆差不多好吧。 娄大娘子扬了扬唇角,捏着单子一样一样念起来。 娄家其他娘子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她们的嫁妆,居然连一个乡下丫头都不如了! 屋外,又有管事娘子走来说道,“大少奶奶,宴席备好了,该请新人入席了。” 娄大娘子笑着道,“五弟妹,入席吧。” 其他几个娘子们也笑着相请。总算可以离开了,不必站在这里难堪了。 盖头揭开,也不必由喜娘和娄大娘子相陪了,由娄承业带着李玉恩往外走。 李兴盛让刘二娘子和刘二妞守着喜房,吩咐三妞跟着李玉恩。 大户人家不缺钱,但仆人们可不一定不缺钱,李兴盛可不放心由娄家人看护李玉恩的嫁妆。 人多手杂的,少一件都不行。 刘二娘子懂李兴盛的安排,“二郎放心,我会看紧二姑娘的嫁妆的。” 安排好嫁妆,李兴盛跟着娄家仆人,也到了宴席这里。 宴席摆在刚才喜堂一侧的侧厅中。 瞧着屋中人的装束,想必都是娄家的至亲或是城中的达官贵人们。 除了娄知府和娄夫人单独坐了一桌以外,其他人全都是男女分开而坐。 左边的几张桌子,坐着男眷,隔了镂空雕花屏风的右边,坐着女眷们。 大家看到新人来了,全都朝李玉恩看来。 李玉恩年纪小,比其他几个娄家娘子个子要矮一些,但走得不卑不亢,一头的珠翠竟没有乱晃,看到一屋子的人全都看她,并没有表现得惊惶和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别人看着。 朱红的嫁衣,将她的粉脸衬得跟福娃娃似的。 眉眼好看得像从画里走下来的仙女,将身边其他几个娄家娘子们全都比下去了。 大家暗暗称奇。 不是说,娄家五儿媳妇是个乡里丫头吗? 怎么不像啊。 这气度不像,长相也不像。 倒像是哪家的高门贵女。 娄夫人原本不喜欢李玉恩,但看身边有人不时发出惊叹声,赞着李玉恩的容貌,赞叹说李玉恩跟娄承业十分的般配,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不过她心里仍在瞧不起李玉恩,除了长相,这乡下丫头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一会儿且看她的言行举止吧。 这乡下丫头敢丢她娄家的脸,她可就不客气了,正好拿来杀杀乡下丫头的威风。 她是这么想的,其他娄家娘子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个恨不得将眼睛盯在李玉恩的身上,看她哪里做得不对。 大家各怀心思好奇李玉恩的长相时,娄知府也在悄悄打量李玉恩,他这时才看到这小儿媳的容貌,细看之下,越看越心惊。 果然是庐陵王的女儿! 这眉眼跟庐陵王极像。 娄承业带着李玉恩走到娄知府夫妇的面前,两人一起行礼,“父亲,母亲。” 大家又看李玉恩的行礼姿势,同样周正得没有地方可挑剔。 娄家几个等着看笑话的娘子们,也暗暗惊讶起来。 “好好好,起来吧。”娄知府捋着胡子,微笑着点头。 一个娄家管事娘子,端了酒壶来递与娄承业。 由娄承业倒酒,李玉恩执杯敬酒,“儿媳敬父亲。”她双腿微微屈膝,双手举起酒杯。 吓得娄知府赶紧离座接在手里。 “好好好,好孩子,夫妻恩爱,百年好合啊。”他笑着一饮而尽,又朝身边人说道,“拿见面礼来。” 娄知府的长随,从袖中取了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与李玉恩。 李玉恩双手接了,道了谢,“多谢父亲。” 娄夫人心里愤愤不平,至于吗?老爷居然离座接酒杯? 小两口又给娄夫人倒酒。 娄夫人接了酒,也给了见面礼,不过不大情愿。 李玉恩也同样笑眯眯地接了,“多谢母亲。” 等她收完礼,娄夫人又瞧着她,看她将钱放哪里。 李玉恩收下红包后,马上递与身后的三妞。 三妞放进袖中的暗袋里去了,和她一样,大大方方地站着,目不斜视。 这又叫娄夫人和一众人暗暗惊讶。 乡下姑娘不爱钱? 给公婆见过礼,娄承业提着酒壶,又带着李玉恩走向其他亲戚。 如何称呼,娄承业一一指明。 李玉恩全都礼数周到地倒了酒,也同样不卑不亢地收了红包,道了谢。 将长辈的酒敬完,娄承业带着李玉恩坐到娄知府这一桌的席位上。 中午吃过饭到现在一更天了还没有吃到东西,李玉恩饿得眼前发花。 不过为了不丢爹娘的脸面,她还是忍着。 落座后,站在娄知府娄夫人这桌旁服侍的长媳娄大娘子,有意将精美的食物一样一样递与李玉恩吃。 要是往常,李玉恩一定扑过去双手开抢开吃。 坐在男眷席的李兴盛,远远地瞧着,心中担心起自家贪嘴的憨妹子。 谁知,李玉恩这回没有开抢,而是斯斯文文地微笑道,“多谢大嫂。”然后小口小口的吃着。 连娄承业也看呆了,自家小娘子这么斯文了? 李兴盛也目瞪口呆,李玉玟附体了? 也好也好,不丢丑就好。 这混沌二妹,什么都好,除了吃相难看。 能挺过吃这一关,说明她不会出什么错了。 李兴盛这才放心吃起酒席来。 . 宴席结束,娄承业和李玉恩起身向父母告辞。 李玉恩行了个标准的闺门礼,跟着娄承业离开了。 小两口一走,一众宾客们纷纷向娄知府贺喜,纷纷夸着娄知府家新娶的儿媳娶得好。 把娄知府夸得捋着胡子高兴地直笑。 娄家另外几个娘子,心里冒起了酸水,她们嫁进来时,就没见公公和客人们夸过她们。 这些人是眼瞎么? 居然夸一个乡下人? 李玉恩的完美表现,也让李兴盛很放心。 娄知府安排人送宾客,他亲自来安排李兴盛的住宿。 李兴盛暗道,这娄府里的人,一个个人魔鬼样的,这位娄知府倒还不错。 不过他也并没有完全放心,还是决定在城中长住下来,关注着娄家对李玉恩的态度。 今天来得匆忙,没有时间租宅子,李兴盛打算明天去城里看看宅子。 . 娄承业带着李玉恩,回到荷风院的新房。 这个地方没有遮挡的假山和树木,夏天热,冬天冷。 二更天比一更天时更冷几分。 李玉恩走进屋,感觉走进了冰窖里一样,不禁打了个哆嗦。 “好冷,刘二婶,你冷吗?”李玉恩问着守在屋里的刘二娘子。 刘二娘子早就注意到了。 这屋里没有生火盆! 她们从马车上下来后,是走着进了屋里,加上刚才事情多,竟没有留意屋里没有生火盆。 现在夜静了,又坐了这么久,刘二娘子只差没有冻得打哆嗦。 这屋里,还不如她乡下家里暖和呢。 屋外的风吹得跟狼嚎一样,府城居然比乡下冷,让刘二娘子很意外。 “二姑娘,这屋里没有生火盆,可不就冷么。”刘二娘子望一眼娄承业,不满说道。 娄承业惊讶了,“没生火盆,这是要冻死我们么?” 李玉恩说道,“没火盆怎么行?刘二婶,问问外面的管事娘子吧。” 这处地方,娄夫人还安排了两个婆子两个丫头。 “我去问。”娄承业走到外面,问着其中一个婆子,“这屋里没有火盆,你可知道?” 那婆子道,“五公子,知道又如何?这都大晚上了,管库房的人早就睡下了,你们将就着睡一晚吧。” 娄承业冷笑,“你叫我们将就一晚?谁给你的胆子?” 这婆子笑了笑,“五公子有所不知,最近府里的炭火短缺,各房间只在白天生火盆,晚上是没有的,晚上睡进被窝里了,哪里还需要火盆的?” 娄承业一向皮横,不大过问这些生活的小事情,有下人们打了他的主意偷了他屋里的炭火,又撒谎骗他说府里没有炭火了,他也懒于计较去查。 他皮糙肉厚的,一向是混沌睡着了。 不过李玉恩今天问起来,他还是关心着打听了下。 但他一个不关心府里生计的人,哪里知道炭火究竟有没有? 仆人这么说,他马上信了。 娄承业走回来说道,“玉恩啊,府里没有炭火了。” 李玉恩道,“那去别的院子中借一借吧,总能借一点来。” 刘二娘子笑道,“是呢,二姑娘说的极是。” 娄承业笑道,“这个主意好。”他走到外间,又那她婆子吩咐道,“你去别院借一借吧。” 婆子才不愿意借,又开始哄着娄承业,她笑了笑,“五公子,府里的炭火不多,别人也是不愿意借的。” 李玉恩走过来,“嬷嬷可是不愿意借?” 嬷嬷叹着气,“五奶奶,我们哪敢啦。” “那你跟我的侍女一起去吧,人多一定借得到。”李玉恩喊着刘二婶,“二婶,辛苦你一趟了。” 刘二娘子说道,“二姑娘,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几位嫂嫂那里可能没有,父亲和母那里一样定有的,你去父亲母亲那里借一些吧,跟他们说,我们明后天有了炭火,就还与他们。”李玉恩又叮嘱道。 刘二娘子眨了眨眼,笑着应道,“晓得了,二姑娘。”她走到外面来,催着那嬷嬷,“您老给带修路吧。” 嬷嬷傻眼,真的去借? 这位新五奶奶,怎么不按套路来的? 她居然要去向老爷夫人借炭? 可这炭火,是夫人不让送来的! 第0497章 去厨房搬东西来(1) 嬷嬷在那里吱吱唔唔着,不肯前去。 李玉恩问她,“嬷嬷是不是担心借不到?没关系的啦,借不到就算了。” 这嬷嬷高兴了,“啊,那就不去了。” 李玉恩摇摇头,“可是没有去借,又怎知借不到呢?去借了再说。”她笑眯眯地催着那嬷嬷,“快去哟,你在前头带路,刘二婶子跟着你去拿。” 她还在屋里找了个装花的旧篮子,递给刘二娘子。 刘二娘子也笑眯眯地,催着那嬷嬷。 嬷嬷犹犹豫豫地,被催得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行吧,快走吧。” 外头风大,天又黑。 嬷嬷提着灯笼,带着刘二娘子去往别的院落。 她有意带着刘二娘子在府里兜圈,她想着,转到后半夜,老爷夫人全都睡着了,那院里的管事娘子又凶狠,肯开门才怪。 这样,她就不会被夫人骂了。 嬷嬷带着刘二娘子走相反的方向,刘二娘子发现了问题,马上说道,“那不是去花园的路吗?老爷夫人可不住那里,老姐姐您走错了。” 嬷嬷不肯说是自己带错了路,只说道,“哎哟,瞧我这老眼昏花的,黑天瞎地的,看错路了。” 刘二娘子说道,“我带路吧,您老跟着走就是了。” 那嬷嬷笑着道,“那赶情好。”心里却在嘲笑,你自己走迷路了,可别哭。 哪晓得刘二娘子认得娄府的路。 早在李家的时候,庐陵王妃就向娄承业要了娄家的后宅路线图。 庐陵王妃担心李玉恩她们几个女眷,去了陌生的地方,万一被人欺负了,连逃路都不会逃。 便事先做好了准备。 庐陵王妃要求李玉恩和刘二娘子还有刘家姐妹俩,将路线图背了个滚瓜烂熟。 而刘老二和两个儿子,则要求背镇安府的城区路线图。 一阵临时抱佛脚的恶记路线图,没想到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刘二娘子在心里佩服庐陵王妃想得周全。 七绕八拐地,刘二娘子一条弯路也没有走,就找到了娄夫人的正房这里。 二更天已过,院子门已关。 院门上方的屋檐处,悬挂着两只红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刘二娘子笑了笑,“老姐姐,我是新来的,这喊门的事情,还是您来做吧。” 嬷嬷不肯喊门,“我喊不顶用。” 刘二娘子皮笑肉不笑的,“嬷嬷推七推八的,是不是有意想让新人冻死?” 嬷嬷窘着脸,“你胡说,我可没有这样想!” “那您叫门呀。”刘二娘子又催她。 嬷嬷心下一横,上前拍门。 拍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 一个婆子在门后说道,“谁呀,这么晚了?” “是我,五公子身边的,有人找夫人。”嬷嬷将刘二娘子推过来。 她才不说是自己找夫人,她不想挨骂。 刘二娘子发现开门的是个比自己年长的婆子,也笑着喊了老姐姐,“五公子的院里没有炭火了,五公子叫我来问问夫人。” 这婆子眉毛一扬,“炭火?这大晚上的,老爷夫人睡下了,明早再来吧。” 说着,她不客气地关了门。 刘二娘子又伸手拍了拍门,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门,门就是不开。 嬷嬷站在一旁撇唇一笑,何苦来受气? 半夜三更找夫人办事,这五少奶奶当自己是公主郡主不成?简直异想天开。 “我说大妹子,我没说错吧,夫人睡下了,来了也没用,咱们还是回吧,给新人加床被子,凑合一晚吧,明早再想办法。”嬷嬷拢着袖子,看了看天,“下雪了呢,好冷好冷,快回吧。” 大朵大朵的雪花,从天上洋洋洒洒地落下。 像有人站在高处扯着棉花絮。 刘二娘子叹了口气,她没想到,高门里的人,比乡下的人难缠。 来之前,二姑娘的母亲再三叮嘱,说高门中的女人心眼小,看来没说错。 这么有钱的人家,一个炭火都抠抠搜搜的不肯给,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刘二娘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嬷嬷跟在她的身后,嘲讽地翻白眼。 两人沿着原路,离开了。 娄夫人这时候还没有睡,坐在灯下看着李玉恩家的嫁妆单子,她没想到,一个乡下的女儿,竟然出手这么大方,嫁妆不比几个小儿媳的差。 可又一想,那又怎样?说不定是借的钱买的嫁妆。 将来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从家里搬走钱货呢。 她冷冷一哼,将嫁妆单子塞抽屉里去了。 这时,守门的嬷嬷来报,“夫人,五公子那里来人了,问炭火的事,按着你的吩咐,已将人打发走了。” “明早来问炭火,也说没有。”娄夫人说道。 她心里冷哼,不听话的小儿子,看她怎么罚他! “是,夫人。”嬷嬷应道。 娄夫人走向床,问着身边人,“老爷歇在书房了?” “歇下了,夫了。” “行吧,那咱们也睡吧。” 。 刘二娘子空手而回。 娄承业一脸内疚,“玉恩,今晚先委屈下,明天我去找人要炭火。我一定要多多的炭火回来。” 李玉恩拢着袖子,裹着披风,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叹着气,“可是太冷的话,睡不着哇。” 娄承业皱眉头,“那我陪着聊天?” 李玉恩笑眯眯点头,“好吧。” 嬷嬷见两个新人妥协了,心里高兴了,瞧瞧,夫人的这一招就是厉害,新人马上就老实了。 没有炭火,觉还是要睡的。 娄承业安排人打洗浴水来。 这里没有小厨房,洗脸水洗澡水,全都要从大厨房处担来。 而大厨房离这里可不近。 隔着一座一里见方的荷花塘,隔着小座小花园,再隔着一处亭子,还隔着一处锦鲤池。 单趟就得走两里多地。 两个嬷嬷从厨房方向担来热水,抬进房里。 刘二娘子伸手一摸,水都冷了。 只比那塘里的冰水稍稍热一点而已。 这娄家是瞧不起小儿子呢,还是瞧不起新儿媳? 刘二娘子冷笑,“你们居然用冷水给新人沐浴?是不是希望她冻病?” 抬水的两个嬷嬷笑了笑,“大妹子,你可知厨房离这里有多远?这外头又下着雪,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又不是炉子,能一直烧着这水?” “吵什么?”娄承业走来问道。 这都几更天了,还不让人睡觉的? “二姑爷,洗浴水是冷的,没法洗浴呀。”刘二娘子将手伸进桶里摸摸,“洗脸都显冷。” “那不行,玉恩不能洗冷水。”娄承业摇摇头。 “五少爷先凑合着吧,如今府里都这样呢。天气暖和了,水就不会冷得这么快了。”刚才带路的嬷嬷笑着道。 另一个嬷嬷也说道,“刚从厨房里担出来还是滚热的,这外头下着雪,走的路又远,可不就冷了。” 李玉恩走过来看,“你们说得有道理呢。”她朝嬷嬷们挥挥手,“行吧,你们下去吧,天不早了,早些睡吧。” 她好困呀,好想睡。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是。”两人一起离开了。 娄承业扶着李玉恩的肩头,“玉恩,对不起。” 李玉恩打着哈欠,“什么对不起?” 刘二娘子摇摇头,心说这个没心没肺的二姑娘哟,还什么对不起的?娄府对你不好呀,还好娄五公子对你好,否则这日子还怎么过? “总之,明天一定不会这样,今天太晚了,要不,先凑合着睡吧?”娄承业很是愧疚。 李玉恩揉着睡眼,想了想说道,“娄承业,你知道你家厨房在哪儿吗?” 娄承业点头,“当然知道。” “你去厨房拿一个烧水的罐子来,找个炉子来,再搬些柴火来,咱们自己来烧水。”李玉恩为自己想到的主意,高兴说道,“咱们自己烧热水洗浴,就在这里烧,省得从远远的地方担水来,热水变成了冷水。” 娄承业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从不讲什么规矩,李玉恩的提议,马上得到了他的赞成。 他高兴道,“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厨房搬东西去。” 第0498章 我跟大嫂嫂不熟大嫂嫂为何找我”(2) 搬的东西有点多,又是炉子又是柴火罐子的,李玉恩喊来刘二娘子去一起搬。 娄承业带着刘二娘子找到了厨房。 可没想到的是,厨房上了锁,柴火是拿不出来了,罐子也锁在里面。 倒是有一只旧炉子扔在厨房的一角, 娄承业叹气,“只有一只空炉子,有什么用?” 刘二娘子从小穷怕了,有一件东西都当宝,“二姑爷,拿回去再说吧。” 那处小宅院,除了五间房比乡下盖得结实,屋里的家具比乡下的好看,一件能用得上手的物件都没有。 没烧饭的家伙,没灶台,在那里住着只能靠从别处端饭来吃。 要是找不到吃的,只能等着饿死。 娄承业看着炉子,“行吧。”总比空手而回好。 两人又回到小院。 李玉恩已经困得不行了。 “东西都拿回来了吗?”她强撑着,笑眯眯问娄承业。 娄承业叹气,“只有一只旧炉子,厨房上锁了,别的东西拿不出来。” 但李玉恩却不生气,仍旧笑着道,“没关系啦,我们那屋里不是有只铜盆么?用盆装水放在炉上烧热水,也是一样的。” 娄承业喜道,“对对对,玉恩想的主意好。” 办法倒也行,但是,柴火呢? “可没有柴火呀。”刘二娘子又说道。 李玉恩一指院子前的一排排小树,“砍树烧吧,树砍了还能长,我要是冻死了,这世上就再没有我了。” 娄承业捂着她的嘴,“大吉大利,玉恩,咱们大喜的日子里,别说这样的话。” “可我确实冷嘛,我怕冷死了。”李玉恩叹气。 “别担心,我来砍树。”娄承业安慰她。 娄承业在后院角落里,找到了修剪花枝的大剪刀和柴刀。 在刘二娘子提着灯笼的帮忙下,将小宅前方的一些小树全砍了。 这些小树,沿着荷塘而建,只有一人多的高度。 树也不粗,娄承业提起柴刀,只一下就砍断了。 他和刘二娘子将小树枝抱回宅子里,砍成一截一截的堆在屋角。 小宅没有院子,烧炉子只能在屋里烧。 娄承业将炉子提到正屋中,刘二娘子将那早已放凉的一桶水倒了一些到铜盆里,他们就在屋里烧起水来。 派给娄承业的两个嬷嬷,见没事吩咐,回去睡觉去了。 另外两个侍女怕冷,也早早回了屋睡下。 娄承业平时淘气,娄夫人气得不管他了。 被娄夫人忽视,就会被下人小瞧。 娄承业又是个行事马虎的人,下人们不理他,他也懒于计较。 李玉恩是个有吃有睡就是好日子的人,所以也不大在意娄府的人是不是将她忽视了。 反正她的事情有刘二娘子操心,她只管享受。 砍的树枝是青枝,生的火不旺,速度慢,李玉恩等得快睡着了,才烧开了一盆水。 刘二娘子拿了两个干布,端起盆,将热水倒入浴盆里,接着,倒入那桶早已放凉的水。 二妞三妞一起服侍李玉恩沐浴。 等李玉恩睡下,刘二娘子又烧了一盆水给娄承业。 娄承业的隔壁洗浴室沐浴好,回到卧房来。 因为两人年纪还小,庐陵王妃对刘二娘子和娄承业都作了叮嘱,现在还不能同床。 得过两年才能圆房。 但今天是新婚日,不能分房睡。 刘二娘子将卧房中的小榻摆开,铺上褥子,安排娄承业睡下。 娄承业在外面流浪了些日子,将公子哥的脾气磨去了不少,也不讲究,倒榻上就睡着了。 安排好两人睡下,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又用小炉子烧了水,各自在自己的屋里洗浴好。 刘二娘子睡在李玉恩床前的脚榻上值夜,二妞三妞去了耳房睡觉。 . 一对新人,闹腾到后半夜才睡下,其他人在辰时初刻就醒了,李玉恩和娄承业还在安睡,他们浑然不觉这府里起了轩然大波。 派给娄承业的两个婆子,和两个侍女,一早来这里当差,发现小院前荷塘边沿塘栽种的梅花树全没了。 很是吃了一惊。 树呢? 昨晚上不是还有的吗? 两个嬷嬷问两个侍女,“树呢?怎么全没了?” 两个侍女昨晚累着了,睡得死,加上晚上风大,呼呼地吹着,像催眠曲一样,她们躺进被窝里就睡下了,根本不知道屋外的事情。 “不……不知道……”侍女吓得白了脸。 天啦,这是夫人最爱的红梅树。 这是被谁砍了? 树没了可是大事,那个给刘二娘子带过路的井嬷嬷,马上来向娄夫人汇报。 娄夫人这会儿才起床,五个儿媳到了四个,唯有新儿媳没到。 儿媳们围着她,帮着她梳妆,侍候她起床。 这是娄府的规矩。 可新儿媳没到! 她正生气呢,听说荷风院前的梅花树全没了,娄夫人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在那院当里当差,怎么不知道树哪儿去了?” 井嬷嬷一脸的委屈,“夫人,我们昨晚离开时还有的……” 这是娄府的两个老仆人,都已在府里安家。 因为家人也在府里当差,得到娄家的特别优待,不在府里值夜,每天当完差后,出府回各自家里去睡觉。 她们家就安在娄府后的民宅里,只隔着一条小巷。 所以,昨晚娄承业砍树的事,她们一点都不知道。 “红珠秋桂可知道?”娄夫人又问。 这是安排在娄承业身边的两个侍女。 “不……不清楚,她们说不知道。”井嬷嬷道。 “你先回去,请五少奶奶来说话。”娄夫人压着怒火。 “是,夫人。”井嬷嬷吐了口气,退下了。 娄家另外四个娘子,互相对视一眼,有人就说道,“奇怪了,昨天白天的时候,我瞧着那红梅树都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就没有了?这是谁砍了去?” “莫不是有人嫌碍眼,有意砍了吧。”另一人说道。 “那可是母亲最爱的红梅树,那是故意气母亲么?” “行了,你们少说几句吧,还嫌不够乱吗?”娄大娘子横了眼几个弟妹,她对娄夫人微微一笑,“母亲莫生气,我去那里看看。” 娄夫人压着怒火,“你去吧,查清楚了回我。” “是。”娄大娘子应道。 。 娄大娘子带着侍女,往荷风院走来。 侍女瞧瞧左右无人,笑了笑,“大少奶奶,我怀疑啊,那树是那个乡下女人砍的。” “什么乡下女人?那是五少奶奶,注意点语气。”娄五娘子睇了眼侍女。说着责备的话,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因为这是她的心腹侍女。 侍女忍着笑,“是,大少奶奶。” “她胆子倒不小,敢砍夫人的树,新婚第二天砍了婆婆心爱的红梅树,啧啧啧,全城就她一个敢。” “大少奶奶,你说五少奶奶会不会挨罚?”侍女幸灾乐祸笑道。 “谁知道呢?先将她带到夫人那里去吧。”娄大娘子掩唇而笑。 到了荷风院,娄大娘子主仆看到那壮观的一幕,惊讶得目瞪口呆。 刚才听井嬷嬷形容那些砍掉的树,心里没有画面,不知砍的如何个惨不忍睹。 眼下看到真实的场景,主仆俩惊呆了。 那些可怜的树枝,全都从根部砍断了,五十八棵啊,一棵都没有幸免。 娄大娘子扬了扬唇,李玉恩,要真是你砍的,你死定了! 她拢着斗篷,走进了荷风院的正屋。 两个嬷嬷和两个侍女侍立在正屋里,见她走来,一起行礼问安,“大少奶奶。” “你们五少奶奶呢。”娄大娘子故意笑着问。 她没看到李玉恩,但听到一侧的卧房里,有李玉恩和侍女在说话。 听着声音,这懒娘子才起床。 “在卧房里,门关着。”井嬷嬷道。 “是吗?”娄大娘子笑了笑,站在卧房外笑道,“五弟妹,你起了吗?” “哦,就要起呢,大嫂你来得真早,你等会儿啊,我先梳个头。”李玉恩在屋里说道。 娄大娘子扬了扬唇,行,你本事,你敢叫我等着,一会儿看我怎到在婆婆面前告你! 她也不恼,在外屋自己挑了椅子坐下了。 李玉恩穿戴好,在屋里梳洗好,叫刘二娘子开了门。 娄大娘子也不起身,坐在椅上望向那门口。 李玉恩从卧房中走出来,看着她问道,“大嫂好早,承业一早出去了,你找他的话,去父亲书房吧。” 娄大娘子看一眼屋外,笑了笑,“我不找他,我找你。” 李玉恩惊讶了,“我跟大嫂嫂不熟,大嫂嫂为何找我?” 娄大娘子心中冷笑,你装糊涂是吧?“我刚才经过荷塘边,发现那里的红梅树全没了,那是怎么回事?五弟妹可知道?” “哦,我叫承业砍的。”李玉恩大大方方说道。 第0499章 二哥生气了(2) “对呀,大嫂嫂你笑什么?”李玉恩瞧着娄大娘子问。 “没什么。”娄大娘子拿帕子挨了挨嘴角,掩唇而笑,“对了,五弟妹,你为什么要五弟砍那些梅花树?今年的梅花开得最好,母亲还打算邀请别府的夫人太太们前来赏花呢,你可好,将树砍了。” 李玉恩摇摇头,“我也不想砍啊,可这附近不是没有柴火砍么。” 娄大娘子一怔,“砍柴?砍什么柴?” 好么,还当自己住在村里么?娄大娘子心中冷笑。 “哦,是这样的,厨房里抬来的水太凉了,承业去厨房看,发现厨房还上了锁,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烧水咯。我们只有一只旧炉子,没有柴火,就将那些树砍了将就着烧了。”李玉恩叹气,“那小树太细,昨晚烧了大半只剩几根了,今天该去哪里砍柴?” 娄大娘子和她的侍女,听得目瞪口呆。 还要砍? 你胆子够肥的! 娄大娘子悄悄扯了下唇角,“对了,五弟妹,母亲叫我接你过去一起吃早饭,一会儿咱们再去看老太太。”她站起身来,“走吧,五弟妹。” 李玉恩却摇摇头,“承业说了,我要去哪里,得他带我去,我不能一个人离开这里。” 娄大娘子扬眉,“五弟妹,母亲只叫你一人前往,可没有叫五弟前去,你不必等他了,走吧,母亲等着急了,是要生气的。” “但我离开后,承业找不到我,他也会生气。”李玉恩两手一摊,“大嫂,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娄大娘子心中冷笑,这个新来的五弟妹,瞧着笑眯眯傻里傻气的,竟然是个狡猾的,不上当! 行吧,到时有你好看的! 娄大娘子笑了笑,“我只是来传话的,五弟妹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李玉恩笑眯眯道,“等承业回来,我会和他一起去。” 娄大娘子嘲讽地看了李玉恩一眼,带着侍女一起离开了。 两人沿着光秃秃没有一棵树的荷塘边往回走,侍女看看左右无人,又小声说道,“大娘子,这个五少奶奶,怎么像个傻子似的,她好像听不懂大少奶奶讲的话。咱们给她传话,她居然不去。她就不怕夫人罚她么?” “那她活该,还当是乡下呢,想来来,想走走?新婚第二天就惹事气着了夫人,将来她别想过安生日子。”娄大娘子冷笑。 娄大娘子回到娄夫人的正房这里。 娄夫人已经梳妆好,正吃着另外一个儿媳妇端上的早茶,她见娄大娘子一个人走回来,疑惑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五郎媳妇呢?” “她不肯来,说是没有五弟相陪,她不来。”娄大娘子回道。 “什么?她这么说?”娄夫人气得脸色都阴了,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就说嘛,不该娶一个乡下的丫头! 毫无礼数! “还有呢,母亲。”娄大娘子轻轻勾了下唇角。 “还有什么,快讲。”娄夫人的脸,一片阴沉。 “她说那些梅花树是她叫五弟砍的,说是砍了用来烧沐浴水了,还说砍的树烧得差不多了,今天烧洗浴水的柴不够用,想着再去哪里砍一些来。”娄大娘子偷偷瞧着娄夫人的脸色,又说道。 看看,婆婆发怒了,那个乡下丫头要倒霉了! “什么?”娄夫人的音量提高了三分,她压着怒火,看向身旁的两个嬷嬷,“去请五少奶奶过来说话。” 新婚次日要给公婆敬茶,那乡下丫头不知道? 还得她来提醒? “是,夫人。”两个婆子应了声,互相看一眼,往荷风院走来。 同样,她们看到水塘边那些光秃秃的树根,惊得眼睛都睁圆了。 好个五少奶奶,这胆子真够肥! 两人走进荷风院的正屋,没看到李玉恩。 天气冷,李玉恩坐进卧房去了。 刘二娘子看到两个婆子来者不善,笑着走上前,“两位姐姐有什么事情吩咐?” “夫人有话吩咐,我们来接五少奶奶过去。”其中一个婆子说道。 刘二娘子微微一笑,“五少奶奶刚刚说有点不舒服,回房里休息下了,您老稍等,我去喊她。” 只是,她走进了卧房后,就再没有出来。 任凭两个嬷嬷在门外喊话,刘二娘子就是不开门,只说李玉恩肚子疼,起不来床。 再喊话,就干脆不理会了。 两个婆子你看我,我看你,只好站在外面等着。 请不来人,空手而回,夫人可不会饶了她们。 . 屋里没有生火盆,这一早,娄承业是被冻醒的。 他醒来后见李玉恩还在睡,就匆匆穿衣梳洗好,去了厨房,想找点炭火来生火盆。 但厨房里的炭火是那种烟气极大的,而且也不多。 这放在卧房里生火盆,暖和倒是暖和,但人会被熏得窒息。 娄承业失望而归。 刚回过荷风院,他又被娄知府身边的长随喊住了,说娄知府找他说话。 娄承业跟刘二娘子打了声招呼,跟着长随去见娄知府。 在去往娄知府书房的路上,他遇到了从客房走来的李兴盛。 李兴盛马上喊住他,问着李玉恩的情况。 娄承业吱吱唔唔着,“还好还好,二哥放心吧,她很好。” 李兴盛眯着眼,盯着他的脸问,“真的?”眼神躲闪,八成有鬼。 娄承业讪讪着道,“真……真的……” 可李兴盛不相信。 他将娄承业拉到一旁,眸光沉沉看着他,“娄承业,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娄承业的脸色吓白了,“二……二哥,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李兴盛冷声问道。 在他的严厉询问中,娄承业顶不住压力,只好说了实话。 他一脸愧疚,“我们家缺炭火,除了屋里有点冷,其他还好,不过二哥放心,我此时去见我爹,我跟他说说炭火的事。” “没炭火,你们昨晚就这么受着冻睡了一晚?”李兴盛惊讶了。 自家那个憨妹子,别看长得胖,却是个怕冷的。 也不知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李兴盛皱起眉头来。 娄承业见他变了脸色,马上摆手道,“二哥放心,今晚一定不会冷着她,我一定想法去找炭火来。” 李兴盛看一眼前方娄知府的长随,沉声问他,“娄承业,你给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昨晚成亲,短哪里的炭火都不能短你们的!” 他的客房里,还有个小火盆呢。 一对新人的房里居然没有火盆,李兴盛觉得事情蹊跷。 娄承业的脸色难看起来,皱着眉头,不知怎么说才好。 李兴盛冷笑道,“是不是有谁故意这么做的?嗯?” 娄承业苦着脸,“二哥,总之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不会叫玉恩受冻的。” “她已经受冻了,这会儿也没有炭火吧?”李兴盛冷笑道。 第0500章 其实我是为了家里好(1) 娄承业苦着脸,“我找父亲说去。” “知府大人会管这后宅之事?”李兴盛扬眉。 娄承业心里没底了,确实,他爹极少过问后宅的事情。 他爹是知府,杂七杂八的事情多着呢。 既要管着京城来的折子文书,上折子汇报州府的情况,又要传达圣意,安排里的治安。 有时候好几天不在家里,一直在外办差。 李兴盛见他苦着脸叹气不说话了,冷笑一声,“看看,我说中了吧,你爹不管后宅事,你又管不了,玉恩的委屈就一直受着?” 娄承业的眉头皱得更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我找我娘好好说说这件事情。” 李兴盛看着他,娄承业一脸为难的样子,这件事情想必跟娄夫人有关。 而他斗不过娄夫人。 如果他们直接开闹,会让人抓着把柄,给憨二妹惹下口舌是非。 李兴盛眸光微闪,心中闪过一个主意。 “好了,这件事情呢,如果知府大人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你就跟娄夫人好好说。”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放缓了语气。 娄承业很感动,二舅哥真是通情达理啊。 “嗯,二哥,我一定解决好这件事情的。”娄承业松了口气。 “好了,咱们一起去拜见知府大人吧。”李兴盛微微一笑。 娄承业感激地点了点头,和李兴盛一起,跟着娄知府的长随,一起来到了娄知府的书房。 娄知府看到他们前来,十分高兴,马上放下手里的文书,喊着长随备早饭。 早饭备得很丰盛。 娄知府一直和李兴盛说话,问着李兴盛家中的情况。 父母身体是否安康啊,兄弟姐妹的生活都过得可顺心啦。家里主要的营生是什么啊,冬天到了,乡下的生活是不是过得好啊。 像一位慈祥的老者问晚辈一样,关心体贴。 难得看到老父亲好脾气,倒叫娄承业不敢开口说炭火的事情了。 再说了,他根本插不上话,他一开口,他爹又将话题叉开了。 娄承业心里叹气,这可怎么办? 早饭吃好,娄知府就叫他们各自去休息,他要办公事了。 离开娄知府的书房,娄承业一脸的愧疚,“二哥放心,我一会儿再去找我爹。” 李兴盛眯着眼看他,“娄承业,你很怕你爹啊。” 娄承业苦着脸,这不废话吗? 谁不怕自己爹? 他又是家中最废物的一个,要是不怕,他也不会离家出走了。 李兴盛说道,“娄承业,我要出府办事,我不熟悉府城的路线,你要是没什么事,陪我去吧?” 娄承业欣然点头,“没问题的二哥,我先带着玉恩去给我爹娘敬个茶,看望一下我奶奶,我就来找你。” 李兴盛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你快些来。” “知道了,二哥。” 李兴盛和他分开,回了自己的客房。 他的客房,就安排在娄知府书房隔壁的小院里,刘家父子的住处还没有安排好,如今和他一起住。 娄承业又回了荷香院。 他看到娄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正一脸阴沉地瞪着李玉恩的卧房门。 那房门关着,正屋中,没看到李玉恩主仆四人。 娄承业挑着眉头问,“两位嬷嬷可是有事?” 一个嬷嬷道,“回五少爷话,夫人命我们前来,接五少奶奶前去。” 娄承业淡淡说道,“你们且回吧,我一会儿就带玉恩前去见母亲。” 那嬷嬷笑着道,“可是夫人说了,我们不能空手而回。” 娄承业看她一眼,“那你等着吧。” 他上前拍了拍卧房的门,“玉恩,是我,承业。” 喊了两声,门才打开。 但很快,卧房门又关了。 两个嬷嬷气得脸色都青了。 卧房中,李玉恩拢着厚斗篷,缩在椅内。 她的面前,摆着一桌子的吃的。 一壶热茶,正悠然地飘着热气。 娄承业,“……” 他原以为,自家小娘子吓得缩在卧房里不敢出来,原来是在吃早茶啊。 “承业,你吃过了吗?没吃的一起来吃吧。”李玉恩笑眯眯地朝娄承业招手。 “这一桌子吃的,你们从哪端来的?”娄承业惊讶地看着桌子,他刚才陪老爹吃早饭没吃饱,娘子真好,邀请他一起吃。 娄承业在盆里洗了手,马上坐到桌边来。 “是二婶从厨房端来的呀。”李玉恩笑眯眯道。 刘二娘子笑道,“挑着现成的端了几样来。” 说着简单,其实也费了一番周折。 刘二娘子拉着井嬷嬷去了厨房,厨房的人开始不想给,但刘二娘子说是端去敬早茶的,厨房的人才给了。 她力气大,提了两个食盒回来。 两个食盒,装了八样吃的。 而且大多是李玉恩爱吃的。 她和二妞三妞吃了点包子,其他的全归李玉恩了。 娄承业和李玉恩在卧房里吃了早饭,两人才开了卧房门。 两个嬷嬷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的道,“走吧,五少爷,五少奶奶,夫人该等得着急了。” 这两人不先去敬茶,居然先自己吃饱!两个嬷嬷在想着,夫人一定会大为发火。 “嗯,走吧走吧,让母亲着急可不好。”李玉恩笑眯眯地催着大家,“两位嬷嬷,快点啊。” 她拢着斗篷,带着刘二娘子先走出了荷风院。 娄承业在一旁扶着她。 刚到集市开铺子时,因为没有马车,李玉恩和李兴盛李玉玟去赶集,都是走着去。 单趟十五六里路,回来又是这么远的路。 只要不是大暴雨,就算是下小雨的泥泞之路,他们兄妹几人也是照常赶集做生意。 走了几个月,李玉恩的脚步练得不说像风火轮快,也不比一般的乡下姑娘差。 而刘二娘子更是从小长在村里,爬山挑担子也是步行,娄承业是自小爱舞枪弄棒的野少年,脚步也快。 三人走在下了雪结了冰的路面上,健步如飞,可就苦了在府里养尊处优多年的两个嬷嬷了。 两个嬷嬷只得用跑的速度才赶得上。 他们走到水塘边的时候,一个嬷嬷脚下一滑,哧溜,掉水塘里了。 另一个嬷嬷赶忙去救。 结果是一个带一个,两人一起掉水里了。 “五少爷,五少奶奶,救……救命啊……”两人在水里扑腾着喊叫起来。 李玉恩和娄承业还有刘二娘子一起回来。 刘二娘子忍着笑,走了回去,“两位老姐姐,你们怎么走到水塘里去了,这路这么宽的。” 路其实也不宽,只有半丈的宽度,小心走路,并不会掉水里,但这两个嬷嬷追赶得太着急,加上这路上又结了冰,于是就滑进水里去了。 偏那水塘的坡又是斜的,两个人怎么也爬不上来。 水里又冷得厉害,两个嬷嬷急得要哭了。 李玉恩跺着脚,“哎呀,那水里可冷呀,刘二婶,你快回去拿绳子来将她们拉上来。” “是,二姑娘。”刘二娘子转身往回跑。 那两个嬷嬷瞧着刘二娘子风风火火跑走了,心里嘀咕,这妇人跑得这么快,怎么就不掉水里呢? 怎么是她们掉下去了呢? 刘二娘子拿来了绳子,跟着她来的,还有守荷风院的井嬷嬷和田婶子,三人合力将两个嬷嬷从水里拉了上来。 刘二娘子将绳子递还给井嬷嬷,笑着对两个落水嬷嬷道,“两位老姐姐,我们这荷风院里没有炭,烧不了火盆,老姐姐们还是回去烤火吧。” 两人冻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地跑走了。 李玉恩在后面说道,“两位嬷嬷小心啦,可别再掉水里了。” 她一提醒,吓得两人只好慢慢地走。 这荷塘有一里多长,这万一再掉下去了怎么办? 两个嬷嬷小小心心地,忍着寒风吹湿衣裳冻,艰难地走完了这一里多路。 而李玉恩和刘二娘子还有娄承业,已经走到她们前面好远了。 走过荷塘,两个嬷嬷这才敢飞跑起来,一路跑回娄夫人那里。 她们在娄夫人那里当差值夜,也住在哪里,来不及回话在,先匆匆忙回了屋去烤火换衣裳。 这时候,娄承业带着李玉恩进了娄夫人的正屋。 看到两人姗姗来迟,娄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我娄府可是书香之家,怎会有你们这等懒惰之人?”娄夫人冷笑,“李氏,你在家也是如此懒惰吗?” 李玉恩摇摇头,“不是啊,我每天四更天起床去赶集,我可勤快呢。” “那你今日为何起得如此迟?”娄夫人喝道。 一旁的几个娄家娘子们窃窃失笑,有人小声道,“小两口嘛,新婚次日起得迟是在所难免的。” 李玉恩看她一眼,对娄夫人说道,“母亲有所不知,那荷风院前的小路可难走了,上面结的冰滑溜溜的。我怕掉水里了,只好等太阳出来将冰晒得融化些才敢走门。” 娄夫人冷笑道,“你大嫂一早去找你们,怎么她走得好好的?” “我不能跟大嫂嫂比,我脚小,走结冰的路站不稳的。”李玉恩红着脸,“不信你们看,我的脚真的很小呢。” 她抬起脚来,让大家看她的脚。 李玉恩虽然胖,但一双手脚却是小巧可人。 特别是脚,比同龄人要小两个号。 而娄大娘子哪里都完美,除了脚大,这在府里也不是秘密。 其他几个娘子看着娄大娘子一脸的古怪,娄大娘子的脸色一片铁青,将脚往裙子里缩。 娄夫人被怼得不知如何还口。 娄承业也说道,“母亲,就在刚才,母亲身边的两个嬷一起掉水里去了,我们不得不小心点。” 娄夫人这才注意到,两个嬷嬷没有前来。 只有李玉恩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换好衣裳的两个嬷嬷走来了。 因为在水里冻过,她们一直在发着拌,脸色灰白一片,头发还没有来得及烘干。 “怎么回事?怎么掉水里了?”娄夫人沉声问道。 两个嬷嬷便将刚才的事情说了,“我们走得急,不小心掉水里了。” “你们没说完哦,幸好是我身边的刘二婶将你们拉了上来,不然的话,你们可就要冻死了。这快大过年了,府里冻死人可不好呢。”李玉恩皱着眉,摇摇头。 说得两个嬷嬷更是脸色难看。 娄夫人气得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下去吧,冻坏了又得找大夫。” 两个嬷嬷一起退下了。 娄承业道,“母亲,你可明白了吧?我们不是不愿意早些来,实在是那路太难走了。” 说来说去的,倒是她的不是了? 娄夫人沉着脸,“来迟的事,我就不说了,那梅花树是怎么回事?李氏!你好大的胆子,没经过我的准许,就敢砍树?” 李玉恩眨着眼,“啊,我也不愿意啊,我这不怕冻死了么,屋里没有炭火,可我又冷得厉害。我担心自己冻死了,所以只好叫承业砍了些柴烧了些热水暖身子。母亲,其实我是为家里着想呢,母亲想想啊,我要是冻死了,外人一定会说,怎么新媳妇刚娶进门就冻死了?好晦气呀。这快过年了,家里传出冻死人的事情,也不好吧。” 娄夫人气得一噎,“……” ------题外话------ 李玉恩:我是一个善良的妹子,真的,很善良的,不骗人。<( ̄︶ ̄)> 第0501章 全买了(2) 几个娄家娘子们,看到李玉恩惊讶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乡下胖丫头,嘴巴居然这么厉害。 看看,婆婆被说得哑口无言了。 娄承业看一眼李玉恩,借机说道,“母亲,我们屋里没有炭火。” 娄夫人望着娄承业,沉着脸道,“承业,每年到了冬天,城中炭火都会短缺,有钱也难买到,你平时只管淘气,这家里的事情全然不管,你不替家里人操心,反而问起了我,居然还好意思问有没有炭火?” 好哇,这才刚成亲呢,就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么快就帮媳妇说话了? 娄承业一怔,“家里都不多吗?” “都不多,你们屋里原先备着火盆的,大约烧得早,烧完了。不过你放心,我过会儿就会安排人再去买炭火,断然不会少了你们的。我可不想背一个冻死新人的恶婆婆名声。” 说完,她似笑非笑望了眼李玉恩。 李玉恩笑眯眯道,“多谢母亲关爱。”又拉了拉娄承业,示意也感谢娄夫人。 娄承业太了解自己母亲,说了不一定会做。 他没有道谢,只说道,“希望母亲不要忘记了。” 娄夫人冷笑,“这话说得,倒像我以前经常忘记了你的事情一样。” 按着惯例,新婚次日要给公婆和长辈敬茶。 今早闹出了一些事情,时间已是上午过半了。 娄夫人道,“罢了,不必敬茶了,你们去看看老夫人和老爷。” 她朝小两口挥了挥手。 娄承业拉起李玉恩就站起身来,“是,母亲。” 两人离开了。 娄大娘子笑了笑,“五弟妹年纪虽小,却长相可人。” 娄夫人轻哼,可人? 可气! . 李玉恩跟着娄承业,离开娄夫人的上房,去了娄知府的书房。 娄知府在忙公事,在跟几个手下谈治理旱情的事务。 但还是接见了李玉恩和娄承业。 那三个手下人,知趣地避开了。 李玉恩盈盈拜下,“儿媳拜见父亲。” 娄承业也行着礼,“父亲。” 娄知府和蔼地朝李玉恩抬手,“起来吧。” 娄承业也跟着平身。 娄知府却瞪着他,“成家后就要收起性子来,好好过日子,好好待人家,不可淘气。” 他声音威严,娄承业只敢低头,大气不敢出,“知道了,父亲。” 李玉恩瞧着他的样子,抿唇而笑。 娄知府也不好老是训儿子,说还要办公事,叫他们去老夫人那里坐坐。 娄承业拉着李玉恩,逃也似的跑出娄知府的书房。 两人又往后宅的娄老夫人这里走来,李玉恩问道,“娄承业,昨晚我们拜堂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看到老夫人?” 娄承业道,“刚才我听府里人说,老夫人这两天着了凉,一直咳嗽着不能吹冷风,就没有去观礼,我们现在去见她也是一样的。” 李玉恩没怎么跟老人相处,她担心娄老夫人不好说话,便问道,“老夫人是个怎样的人,你快说说,我家没有奶奶,我从没有跟老太太相处过。” 娄承业笑着道,“我奶奶很好啦,在这家里,她对我最好。” 李玉恩看着她,“她对你好,那你还跑到外面去?” 娄承业红着脸,“我……我要去闯事业。” 李玉恩嘿嘿笑道,“可你事业也没有闯出来啊。” 娄承业叹气,“你别打击我好吧,我将来一定会有事业的。” 李玉恩拉着他的手,笑着道,“哈哈哈,可你娶了个媳妇啊。” 她一笑,娄承业也跟着笑,“是啊,我也没白跑出去嘛。” 两个人亲亲密密拉着手,一起走进了老夫人的院落。 刘二娘子跟在他们身后,心说这两人真好哇,真叫人羡慕呢。 娄老夫人的院子里,十分的安静,天冷,院中没有一个侍女婆子。 倒是那正屋里,时不时地传来笑语声。 一个侍女捧着暖手炉,坐在门口跺着脚,见他们走来,马上站起身来,“五少爷,五少奶奶。” 她又挑了门帘子,朝里汇报道,“五少爷五少奶奶来了。” 李玉恩和娄承业,还有刘二娘子走进了正屋。 屋中上首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圆脸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沉着脸朝娄承业招手,“你倒是肯回家来。”又看到李玉恩,她马上转为笑脸,“这是承业媳妇啊?真好,来来来,过来让我瞧瞧。” 李玉恩走上前拜下,“孙媳妇拜见老祖母。” 刘二娘子也跟着行了礼,“老夫人。” 娄老夫人很高兴,连连喊着人拿见面红包来。 给了一个大红利士包给李玉恩,又给了一个荷包给刘二娘子。 刘二娘子捏了捏小布包,发现挺沉的。 她心中喜道,李玉竹说的没错,到大户人家来当差,赏钱不会少,就这么些钱,要是在乡下的话,她得忙活十天半月才能挣到。 不过话说回来,钱好赚,但人不自由,瞧瞧,左一个见礼,右一个见礼的,也不能随便出府门。 娄承业皱着眉头,“奶奶,我的红包呢?” “没有!你悄悄跑掉,也不跟我老婆子打声招呼,还想要红包?想得美!一边去。”娄老夫人朝他挥挥手,一脸的嫌弃,却招手叫李玉恩坐在身边去。 娄承业叹着气,像受气小媳妇一样,耷拉着头。 李玉恩抿唇而笑。 娄老夫人拉着李玉恩的手,“我这几天咳嗽,大夫说我不能吹风,所以昨晚没去看你们拜堂,你别生气啊。” 李玉恩不大计较这些,她笑眯眯道,“我不生气,老夫人身子要紧。” 她长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眉目如画,说话时一直是笑眯眯的,看着一团喜色。 娄老夫人一看就喜欢。 又是叫人端茶水果子点心来,又是问李玉恩喜欢吃什么,叫人做午饭来,还叫她中午就在这里吃午饭。 李玉恩也不客气,一样样说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娄老夫人也是个爱吃的。 她喜着道,“哎呀,孙媳啊,你和我的口味一样呢,你喜欢的,也是我喜欢的。” 一旁侍立的婆子讨好说道,“老夫人,五少奶奶跟您真有缘分呢。” 娄老夫人心中高兴,“那是,瞧瞧我们的脸,长的都一样,这哪里孙媳,这是孙女。” 刘二娘子忍着笑,明明是孙子跟您长得像。 这娄家,有四个儿子像娄夫人,只有五儿子像娄知府,而娄知府像娄老夫人。 都是胖身材,圆饼脸。 又说了会儿话,到了中午了,娄老夫人安排午饭。 娄老夫人因为生病,不少菜都不能吃,可她又想到看到自己喜欢的菜摆在桌上。 于是,每天的菜都是自己看看后,就叫丫头婆子们吃掉。 而今,则让李玉恩和娄承业吃。 这两人都是好胃口,大大快朵颐地吃着,娄老夫人瞧着他们吃,越瞧越高兴。 午饭后,娄老夫人留李玉恩在身边说话,叫娄承业自己忙事情去。 娄承业哪里有事情忙? 他一没差事,二没管家。 走出娄老夫人的院子,他就不知做什么了。 无聊时,他想到了李兴盛说的事情。 娄承业又精神起来了,来到客房找李兴盛,“二哥,你早上说的事情,是什么事啊?” 李兴盛心中冷笑,什么事?大事。 “你们屋里炭火的事,解决了没有?”李兴盛问道。 娄承业皱起眉头,“我母亲说会尽快解决。” “那么,今天晚上还是没有炭火咯?”李兴盛的脸色沉下来。 娄承业想了想,“我出府去寻一些回来。” 李兴盛说道,“我找你便是想办这件事情,咱们一起去吧。” 娄承业一脸愧疚,“怎能劳动二哥给玉恩买?还是我去买吧。” 李兴盛笑了笑,“你打算买多少?” 娄承业说道,“我母亲说现在有钱也难买,能买多少是多少吧。” “能买到多少是多少?这可是你说的啊。”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走,买炭去。” 娄承业眨着眼,他怎么觉得李二哥笑得古怪? 两人坐着刘老二赶的马车走了府。 到了街上,他带着李兴盛沿路打听哪里有卖炭的。 两人来到一处最大的卖木炭的集市上。 发现家家的铺子里都堆着木炭。 娄承业的心里,怪起自己母亲来,说缺木炭,拿钱也买不到,这里不是? 李兴盛走进一家铺子,掌柜的马上热情相迎,“这位公子,您要买多少木炭?” 李兴盛说道,“你这铺子里的炭,我全要了,马上送到知府家去,货到给钱。” 掌柜的惊讶了,虽说知府家人多也有钱,但也不需要这几千斤吧,有地儿放吗? 李兴盛见他惊讶,又说道,“知府夫人听说新儿媳的卧房里少炭,怕新儿媳冷着了,特意叮嘱我要多多买些。” 第0502章 婆婆对我极好(1) 娄承业怔怔地瞧着他。 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兴盛又说道,“娄承业,你刚才还说,不会冷着我妹妹,这就忘记了?” 娄承业回过神来,“啊,不是的,我只是……,有点惊讶。” 还是二舅哥聪明啊,直接来买,等家里人买,说不定真买不到了。 掌柜的见他俩嘀咕来嘀咕去的,有点担心是遇到骗子,“你们……真的是知府家的?” 李兴盛冷笑,一指娄承业,“娄知府的五儿子,如假包换。” 掌柜的不认得娄承业,将他打量了又打量。 可就在这时,来了一个骑骡子的中年男子。 那人见到娄承业,一脸的惊讶,“娄五公子,您怎么在这儿?新婚大喜啊,娄五公子。” 娄承业回头,发现是城中一位大户家的管家。 他跟着父母去那家赴宴,因此,那家的管家认得他。 而掌柜的认得这位大管家,惊讶道,“秦管家,你认得这位小公子?” “怎么,你连娄五公子也不认得了?你还要不要开铺子了?”管家摇摇头。 掌柜的吓得马上向娄承业和李兴盛赔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怀疑娄五公子,还请五公子见谅。” 娄承业大度地摆手,“不知者无罪,掌柜的请起吧。” 李兴盛说道,“掌柜,木炭尽早安排着送过去吧。送到了府里,叫帐房结算。” 掌柜的今天接了一笔大生意,高兴说道,“一定一定,公子请放心,在下马上安排车马,将木炭尽早送去。” 买好木炭,李兴盛没有马上回娄府,而是去了娄府对面的民巷中找宅子。 娄承业熟悉这一带。 他找到一个在附近居住的仆人,叫他去打听。 仆人很快来回话,说附近有宅了出租。 主家全家到京城去了,宅子里只有一个老管事看门。 李兴盛和娄承业去看了宅子,一进门的小宅,房龄只有二十来年的样子,小宅清静雅致。 左边是停马车的库房,右边是倒座房。 进了宅子门便是照壁,绕过照壁,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 北面是正房,是一座二层楼的小楼。 一楼有正堂,有左右各一间的小厅。二楼也是同样的格局。 城中租房子的人不多,小宅的租金不贵,一月只要二两银子。 李兴盛马上同意承租。 娄承业帮他找到这片民居的坊正,在坊正的见证下,李兴盛和宅子的管事签了租房契约文书。 房子租好,李兴盛和娄承业回了娄府。 李兴盛找到刘家父子三人,和他们一起将行李搬到了租的宅子里。 刘家父子三人,也跟着住了进来。 这处小宅只和娄府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刘家父子也高兴住在这里。 他们可以和娄府的其他仆人一样,晚上回家来,白天在娄府当差。 . 就在李兴盛刚搬出娄府后不久,卖木炭的掌柜,带着五辆装满了木炭的牛车来到了娄府。 守门的瞧着这阵势,十分惊讶。 连连问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拿着单据,笑着道,“这些炭是娄夫人要的,叫我们速速送来。您给行个方便通传一下吧。” 守门的一头雾水,没听说会有木炭送来啊。 不过,这掌柜的说得一本正经,又送了这许多木炭前来,守门不敢怀疑什么,跑进府里传话去了。 娄府大管事听说这事,也是十分惊讶,因为娄夫人没有说要买木炭的事,大少奶奶也没有说要买。 “那掌柜的是不是弄错了?”娄大管家朝传话的守门人摆摆手,“府里没有说要买木炭,掌柜的八成是弄错了,叫他走吧。” 守门的人又回到门口来,将大管家的话,说给了掌柜的听。 掌柜的傻眼,“可是,这是贵府的五公子点的木炭,说是娄夫人送与新儿媳的,千真万确啊,不是假的啊。” 守门人伸手挠挠头,“五公子?长什么样的?他和谁一起去的?” 掌柜的说了娄承业的长相,也说了李兴盛的长相。 “十四五岁的少年,白白净净的,有点胖,戴着灰狐狸毛帽子。跟他一起的是个青年男子,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十分的俊朗,穿一身黑色斗篷。”掌柜的又用手比划了下,“那黑披风男子个儿挺高的,比我还高半头。” 这确实是娄承业和李兴盛,是府里的人。 可是大管事怎么说没有买炭呢? 守门人只好又回到府里传话。 娄家大管事更是糊涂了,“五公子去买的?” “说是夫人给五少奶奶买的,五公子叫人送了来。”守门人说道。 管事的理不清这里头的关系,决定到府门前来看看。 守门前,装木炭的牛车,排了长长的一队。 因为太过于壮观,引得不少过路的人前来围观。 有人夸着木炭好,有人夸着娄府大手笔,一买就是五车炭。 掌柜的笑着道,“不只这五车呢,还有两个这么多,家里的车马不多,只能作三趟跑。” 有人说娄府人多,多买些存着过年在正常不过。 掌柜的却笑道,“不是买给府里的,是娄夫人专门买给五儿媳的,说是五少奶奶怕冷,娄夫人心疼五儿媳妇,才要多买。” 围观的人惊讶了,“娄夫人这是心疼五儿媳啊。看看,一买就是这么多。” “就没见其他婆婆心疼儿媳的。娄夫人真好啊。” “可不是么。我活了七十八了,这是头一次见到婆婆给儿媳妇买这么多木炭的。” “谁说远嫁来的婆媳不好相处,也不见得嘛,看看娄夫人就对五儿媳妇好。”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说着娄夫人的好,倒叫管家不敢不收了。 不收,这不是说娄夫人对五少奶奶不好么? 娄大管家只好说道,“送到库房去!” 掌柜的喜笑颜开,“好嘞。”他朝身后赶牛车的伙计道,“都跟上来。” 按着规矩,大门走的是官轿车马,侧门。 巷中的角门,才是送货人走的门。 掌柜的带着伙计,将牛车带进了娄府一侧的巷中。 角门开着,娄管家安排着伙计们将一筐筐的炭,全都抬到了李玉恩的荷香院。 李玉恩从娄老夫人处回来,没有去别处,只在屋里睡觉吃东西,和刘二娘子二妞三妞聊天。 她们听到外面的声响,全都跑出来看。 只见十来个小厮,挑着一筐筐的木炭来了。 娄府的一个管事走来说道,“五少奶奶,这是夫人买的木炭,先送一些到您院里来,还有一些堆到库房了。您用完了叫人去取便是。” 刘二娘子心中疑惑,娄夫人怎么忽然变好了? 李玉恩笑眯眯道,“晓得了。” 得到婆婆的礼物,是要去感谢的。 李玉恩让刘二娘子在家看着小厮们抬木炭,她带着二妞,来见正房见娄夫人。 娄夫人正和一个女亲戚在说话,这时,外头有丫头来报,李玉恩来了。 娄夫人不喜欢这个五儿媳,听到李玉恩的名字,直接阴了脸。 碍于有亲戚在场,她不好发火,只说道,“叫她进来吧。” 李玉恩进了屋,发现有别府的妇人在场,她朝娄夫人行礼后,又朝那人微微福了一福,“原来三姑母也在。” 这是娄知府的一个妹妹。 李玉恩在婚礼宴席那天见过她。 娄三姑母的儿子受到娄知府的照顾,在镇安府谋了个官职,将家人也一并接了来。 娄三姑母感谢哥嫂的照顾,也顺便来看看染了风寒的母亲,今天特意提了礼物来娘家。 不过,娄夫人对这位小姑子不大喜欢。 娄三姑母笑着朝李玉恩抬手,“起来吧。” 李玉恩道了谢,笑着道,“我是来感谢母亲的。” 娄夫人一头雾水,感谢什么?有亲戚在场,她又不好多问,只淡淡说道,“一家人,不必说谢。” 李玉恩笑眯眯道,“不行啊,当然要说感谢了,因为母亲太关心我了,送我了七千五百斤木炭呢。而且全是无烟炭,儿媳和承业再也不担心晚上的寒冷了。婆婆,你真好!” 娄夫人吸了口凉气。 她什么时候送了七千五百斤木炭给李玉恩? 李玉恩胡说什么? 这时,娄大管家走来了,在外面说道,“夫人,陈记木炭铺子的木炭,送了一些到五少爷的院里,其他的全屯进了库房里。” 娄三姑母笑道,“外头传言嫂嫂不关心五侄媳妇,我看这全是谣言。嫂嫂明明关心着五侄媳妇嘛。” “是呀,全是谣言,我婆婆对我极好呢。”李玉恩也笑道。 第0503章 跟着娘子有肉吃(2) 李玉恩笑着应道,“三姑母,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娄三姑母拉着李玉恩的手,一脸的慈祥,“你远嫁而来,也没个亲戚走,你要是不嫌弃我家,明天到我家坐坐怎么样?我派人来接你去。你表嫂表妹都是好客的,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她又望向娄夫人,“大嫂,我将五郎媳妇接去,你不会不舍得吧?放心,我会原样送回。” 娄三姑母是个爽快的人,说完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娄夫人哪里会不舍得? 正常的亲戚走动,拦着不让去,未免叫人笑话。 但李玉恩这个糊涂人,到了精明的三姑子家,还不得被那一家子嘲笑了去? 娄夫人在心里怪着李玉恩,怪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乡下村姑,又怪着小姑子多事! 三姑子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那一家子的儿女个个都是有才学的,琴棋书画样样在行,比自家几个儿子媳妇都要强。 李玉恩这个村姑到了三姑子家,准会丢脸! 娄夫人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心情坏到极点。 却又不能拦着不让李玉恩去。 她若拦着不让李玉恩去,又会被人笑作是个恶婆婆,连媳妇出门走亲戚也要拦着。 娄夫人忍着不快,讪讪着道,“庆娘喜欢五郎媳妇是她的福气,她是第一次来镇安府又没有出过门,我担心她怕生,让老二媳妇带着她去吧。” 二媳妇的爷爷是大学儒,收的门生遍布全国。 有几个还在朝中做官,二媳妇的兄弟姐妹,个个都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 到时候,让二媳妇替村姑李氏挡挡小姑子家的刁难吧。 娄三姑母笑着道,“成,人多还热闹些。” 李玉恩眨着眼想了想,“可明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明天怕是没有空,我明天得见见我二哥,算作回娘家了,后天如何?三姑母?” “行啊,后天也行,后天一早我派府里的嬷嬷来接你和二郎媳妇。”娄三姑母温和笑道。 得到同意,李玉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上房。 娄夫人却气得七窍生烟,她居然还要回娘家! 娘家在哪儿呢? 娄三姑母说,还想跟娄老夫人说说话,也离开了娄夫人的上房。 这二人走后,娄夫人才长长吐了口气。 她喊来身边的管事娘子,“木炭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事娘子一脸疑惑,“不清楚啊,夫人。” 娄夫人沉着脸,“去将五少爷找来!” 。 娄承业帮着李兴盛将租子租好了,回了家。 他在府里正跟几个以前的长随说着事情,就被娄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找到了,“五少爷,夫人正找你呢,叫你快去见她。” 两个曾经的长随,一起向娄承业说道,“五少爷,夫人如今对你好多了,又是帮着娶媳妇,又是送木炭的,你可不能再淘气了啊。” 这两个长随都是府里的老仆人,年纪和娄知府相近。 娄承业喊他们叔。 他皱着眉,“再不会淘气了,陈叔,旺叔。” 娄承业急匆匆来到了娄夫人正房。 一进门,他就看到娄夫人沉着脸朝他望来。 娄承业小小心心走过去,“娘,你找我?” 娄夫人冷着脸看他,“我不叫人找你,你就不来看我了?” 娄承业摆手,“哪会呢?娘,儿子今天有事出门了,秦妈找到儿子的时候,儿子正跟陈叔和旺叔说事情,说好了事情就要来看望娘的。” 娄夫人轻哼一声,“有事出门了?去买木炭了吧?” 娄承业大方点头,“是啊,木炭都送回了吧?陈记铺子的掌柜要十一文一斤,一百斤要一千一百文,儿子跟他砍了价,说全买能不能便宜点,最后,他按着百斤木炭一千零六十文的价线卖与了我们,比以前买的便宜了三千文了呢。” “我让你买了吗?”娄夫人沉着脸,“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就叫人送木炭回来,还送这么多!” 李玉恩的脸皮也真够厚的,居然不客气地全部收下! 娄承业一脸的委屈,“娘,儿子刚才不是说了吗?买多能便宜啊,再说了,我们那院里没有木炭,母亲你一早也说,有了木炭一定会买断然不会少与我们的,我看到那铺子里有,就买下了,木炭铺子的掌柜都说,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再过几天价格会更高,而且过年了没人烧炭了,到时候可真的是有价无市啊。” “是李氏的娘家哥哥叫你买的吗?”娄夫人想到是李兴盛跟着去买的,又问道。 娄承业不想让李兴盛卷进他家的事情中来,摇摇头道,“不是,是我要买的,他说想熟悉城里的路线,又说想租宅子,就跟着我出了门,并非他要买。” “真的?”娄夫人不相信问道。 娄承业点头,“母亲,我们院里没有炭火,要是将玉恩冻着了,这传出去不是会让外人说母亲的不是吗?儿子……儿子也是为母亲好。” 娄夫人的脸色更加沉下来,“这话说得,倒像是我有意要冻死她一样。” “母亲,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娄承业连忙摆手。 “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娄夫人气得冷哼,“走吧走吧,你迟早要气死我。” 她朝娄承业挥挥手,没再看他。 娄承业看她一眼,离开了上房。 等娄承业走远了,娄夫人捶着腿,“本想让他知难而退,知道我是嫌弃他,自己长进一点,嘿,他们合起伙来耍鬼点子起来了!” 娄夫人身边的嬷嬷秦妈说道,“夫人,五公子和五少奶奶都是聪明人,他们和其他几个哥嫂相处,迟早会自己比其他人差,会明白过来的。” “我看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糊涂,只怕等我头发白了,也不会长进。”娄夫人抚额。 她一直不同意五儿子娶一个乡下姑娘,奈何相公同意了,儿子也同意。 她又一想,没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 能劝一劝五儿子呢? 好么,来了一个比五儿子更懂享受,更加浑不吝的! 她迟早要被这二人气死。 “吩咐厨房,五郎那里的伙食降低!”他们解决了冷,看他们如何解决饿! 秦妈皱了皱眉头,“夫人,他们必竟刚成亲,这……” 娄夫人气狠了,“这什么这的,就这么安排!” “是。”秦妈只好应道。 . 自己院里没有炭火,又被母亲说了一顿,娄承业沮丧地回到自己的荷风院。 但一看到李玉恩笑眯眯的脸,他的心情马上大好。 “娄承业,你回来了?有没有带吃的给我啊?”李玉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刚才她叫刘二娘子去厨房端吃的,厨房给他们的全是素的,一片肉也没有。 这是叫她减肥吗? 不不不,减肥是不可能减肥的,这辈子都不会减的。 当初家里人喊着叫她减肥,是因为她还没有嫁人,他们担心她太胖没人喜欢嫁不出去。 可她都嫁人了,她还减什么肥? 减肥多辛苦,好吃的都吃不了。 再说了,相公还和她一样胖呢! 娄承业窘着脸,“玉恩,我给忘记了,买了木炭后,又帮着二哥找宅子,回到家里又被母亲喊去说话。”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 李玉恩歪着头想了想,“我们去看望祖母吧?” 去了老太太那里,一定会被留吃饭,总不能叫她和娄承业全吃素吧? 中午吃的全是鱼肉呢。 娄承业道,“好啊,祖母喜欢我们多去看她。” 小两口去看娄夫人的时起,叫人装了两筐炭火带着,一并抬往娄夫人的院里。 李玉恩走进正屋,马上甜甜地喊着娄老夫人,“老夫人,母亲送了我好几千斤的炭,我用不完呢,我带了些给老夫人,这可是上好的银丝炭哦,一点烟气也没有。” 她年纪小,声音糯糯的,笑得像福娃娃。 娄老夫人看到她就高兴,“你这孩子,得了一点东西就想着我婆子,也不自己留着用。” 李玉恩笑眯眯道,“因为我东西多啊,用不完。” 倘若是别人,送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来,老太太看也不看,但李玉恩是乡下来的姑娘,没见着什么好东西,得一点东西就想着他人,这让娄老夫人对她更喜欢了。 她一高兴,马上喊着身边人备晚饭,“叫厨房多做些好菜来。” 李玉恩朝娄承业调皮地眨眨眼,看看,我们的晚饭有着落了。 娄承业看着她,忍着笑。 他忽然觉得,他家小娘子好聪明呢。 自从见着小娘子,他再不挨饿挨冻,平时总呵斥他的老太太也不呵斥他了,老爹对他的态度也好了。 啊,该早些遇到小娘子才是。 第0504章 亲自跟去看看(1) 娄老夫人爱看晚辈吃饭。 娄承业和李玉恩是两个小胖子,又是胃口极好的两人。 俩人坐在一起,像年画上的两个福娃娃。 看着小两口吃得香,牙口不好又着了风寒不能吃油腥的娄老夫人,感觉像自己吃着饭一样。 满心里都是欢喜。 她笑着道,“你们俩喜欢来我这里吃饭,就天天来吧,我喜欢热闹。” 李玉恩啃着烧鸡腿,含糊着点头,“只要祖母不嫌弃我们俩吃得多,我们天天来。” 在家时,王妃娘亲天天叮嘱她要少吃,要斯文,但相公也没有斯文啊,老夫人还劝着她多吃呢,李玉恩就渐渐地丢掉了斯文,和在家里一样的吃相了。 侍女们知道老夫人最爱看晚辈们吃饭,看到这小两口狼吞虎咽的吃相,不仅不嘲笑,反而十分的欢喜。 因为他们将老夫人哄高兴了。 老夫人高兴了,他们下人的日子就好过了,老爷夫人就会奖赏他们了。 侍女们侍立在一旁,殷勤地给李玉恩和娄承业增汤加菜。 吃到最后,娄老夫人还喊着侍女婆子们,“一起吃一起吃,菜挺多的。” 侍女们高兴了,道了谢,一起坐着吃起来。 不过,她们吃得慢,都让着小两口吃。 等娄承业和李玉恩吃饱了,开始漱口了,侍女们才甩开了腮帮子大吃起来。 大家吃着,说笑着,将娄老夫人哄得不住地笑着。 吃好了饭,李玉恩和娄承业又陪着娄老夫人说话。 娄老夫人的咳嗽一直不好,说几句话,就要咳嗽一下。 笑着的时候,也会咳嗽几来。 屋里的侍女们,急得忙着端药来。 李玉恩看着娄老夫人咳嗽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她问着身边的侍女,“老夫人这样咳嗽,有多久了?” “回五少奶奶话,有大半月了,开始只是着凉了嗓子痒,后来就一直咳嗽,时好时坏的,总也不见全好。”侍女给娄老夫人的后背顺着气,回着李玉恩的话。 李玉恩想起前不久,庐陵王妃也是着凉了久咳不好的事,李玉竹给开了个药膳的方子,让庐陵王妃吃。 配合着吃药,一连吃了几天,庐陵王妃的咳嗽竟渐渐地好转了。 李玉恩回想着那个方子,决定回去也做一副药膳来。 又坐了会儿,天擦黑的时候,李玉恩和娄承业一起回了荷风院。 今天有了木炭,知道李玉恩怕冷,娄承业命人在屋里烧了好几个火盆。 李玉恩的床下还放着一个大火盆,被子里则塞着暖手炉。 床架罩下,火盆的热气被罩住,将上面的床烘得暖烘烘的。 娄承业的小榻下,只放着一个小火盆。 屋里还有一个火盆。 两人的卧房中,温暖如春。 二妞三妞的屋里,也豪气得生了两个火盆。 但是,娄承业没有将木炭分给娄夫人安排的人。 两个嬷嬷回家去住,倒没说什么。 两个侍女住在荷风院的另一间耳房里,没有分到木炭,敢怒不敢言。 因为娄承业不惯着她们,说道,“这些木炭是夫人送给五少奶奶的,东西不多,你们自己要炭火,到府里帐房上取去,不能动用少奶奶的。” 两个侍女被说得灰头灰脸,不敢反驳。 因为有了木炭,大家的洗浴水就不从厨房担了,刘二娘子在白天的时候,从厨房要了个烧水的罐子来。 起初厨房不肯给,刘二娘子趁人不注意,抢了就走。 厨房的厨娘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全都傻眼了。 有人拦着刘二娘子理论,但刘二娘子为人彪悍,三两下就将人推开,厨娘们拿刘二娘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炉子,有木炭,有装水的罐子,屋前就是一人多深的荷花水塘,现成的清水。 刘二娘子挑着木桶,从水塘里担了两大桶清水回来烧洗浴水。 晚饭吃得好,沐浴得愉快,屋里又暖和。 李玉恩和娄承业,还有刘二娘子她们,早早就睡下了。 娄夫人安排来的井嬷嬷,在回家前照例到娄夫人那里汇报小两口的事情。 得知小两口没有从大厨房端吃的,而是去了老夫人那里吃晚饭,娄夫人很惊讶,“这两人!倒是会钻空子。”真够狡猾的! “五少奶奶的陪嫁刘婶子,是个狠角,敢从厨娘的手里抢装水的罐子。”井嬷嬷又说道。 “她抢罐子做什么?”娄夫人不解地问道。 “说是厨房的水不热,她要在荷风院亲自烧水给五少奶奶用。荷风院有木炭,有一只旧炉子,只少一只装水的罐子,刘婶子就抢了一个来。”井嬷嬷道。 娄夫人气得心口疼,“什么?他们用银丝炭烧洗浴水?光烧几个人的用水,一次少说得用二十斤银丝炭,加上这整天取暖的,一天得用三十来斤了!三天就一两银子!这群败家子!” 娄夫人觉得自己活不久了。 昨天砍梅花树烧热水,今天用上好的银丝炭烧洗浴水,后天还要干什么? “你怎么不给拦着点?”娄夫人气狠狠道。 井嬷嬷苦着脸,“夫人,他们是少爷和少奶奶啊。” 做下人的,哪里管得了主子的事情? 娄夫人揉着额头,“知道了,下去吧。” 打发走井嬷嬷,娄夫人马上喊过管事娘子秦妈,“你明天一早跟娄大说一声,叫他买些黑炭回来给荷风院。再跟五郎两口子说,银丝炭是取暖用的,要烧热水,就用黑木炭,黑木炭便宜,银丝炭贵,那们用银丝炭烧洗浴水,家里再多的钱也经不起他们败!” 白色的银丝炭无烟,适合放在屋里取暖用,在木炭短缺时,曾卖到十五文一斤,今年的价钱是十一文一斤,算是很良心价了。 黑木炭有烟气,是穷人家取暖用的,或是用于厨房中。 价线才二三文一斤,最贵时也才五文一斤。 当秦妈听井嬷嬷说,娄承业两口子用银丝炭烧热水时,惊得目瞪口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知道了,夫人。”秦妈应道。 “另外。”娄夫人又说道,”明天是李氏三朝回门的日子,她那哥哥在府门前的巷子里租了间宅子,你亲自跟去看看,看那宅子里都摆了些什么东西,可有娄府的。” 秦妈看她一眼,“是,夫人。” . 第二天一早,李玉恩和娄承业才起床,就听见屋外传来不少说话声。 刘二娘子走到外面去看,发现是娄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带着几个小厮担着木炭来了。 这些是黑木炭,比昨天李兴盛娄承业买的那些便宜些。 刘二娘子进屋来回话,“二姑娘,二姑爷,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来了,派人送了黑木炭来。” “我们屋里不是有木炭呢?怎么又送呢?”李玉恩走到外面去看,她笑眯眯朝秦妈说道,“多谢母亲关心呢,不过我们的木炭挺多了呀。” 秦妈心中发笑,挺多?你倒是有钱啦,用银丝炭烧洗浴水! “五少奶奶,昨天的那些木炭是银丝炭,价钱昂贵,烧水不划算,这些黑炭有些微的烟气,用来烧水吧。”秦妈笑着道,“是夫人特意吩咐娄大管家去买来的呢。” 李玉恩笑眯眯道,“那谢多谢母亲了,我一会儿会过去道谢。” 秦妈心说,五少奶奶你还是别去道谢了,夫人见了你会少活几年。 她便说道,“五少奶奶今天不是要去看娘家二哥吗?早些去吧。” 李玉恩恍然,“是咯,我要去看我二哥,多谢秦妈提醒啊。” 秦妈摆摆手,带着小厮们离开了。 刘二娘子带着井嬷嬷和另一个做粗活的嬷嬷,将木炭抬往一间空屋中。 这间屋里,还摆着那些银丝炭,还有一只烧水的炉子。 井嬷嬷惊讶了,夫人这是嫌弃五少奶奶呢,还是喜欢呢? 怎么又送了木炭来? 秦妈一行人刚走没多久,娄知府身边的长随来了荷风院。 娄承业看到父亲的人来了,一阵头皮紧,“水生叔,可是父亲有事找我?” 娄知府长随笑着道,“并不是。” “那是什么事?”娄承业惊讶了,今天运气好,不挨骂? 第0505章 今后的打算(2) 李玉恩笑睐眯道,“水生叔,是不是父亲安排你送我回门啊?” 长随娄水生笑着道,“五少奶奶猜得对,老爷派我陪五少爷五少奶奶回门呢。” 娄承业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玉恩,他家小娘子太神了,这也猜得对? 李玉恩要去看李兴盛的消息,在昨天的时候,刘二娘子就告诉了刘老二,刘老二又传话给了李兴盛。 李兴盛早在家里作了安排,已在前院那里候着李玉恩了。 娄知府担心五儿子礼数方面做得不周到,便派了长随跟着五儿子。 李玉恩带着刘二妞,和娄承业一起,跟着长随娄水生来到前院那里,果然看到了李兴盛。 和李兴盛站在一处的,还有娄夫人身边的管事秦妈。 秦妈看到李玉恩走来,笑着福了福,“夫人派我来陪五少奶奶回门。” 李兴盛淡淡看一眼秦妈,没说什么。 李玉恩很高兴,“多谢母亲安排。” 秦妈的身侧,还跟着两个婆子,婆子们的手里,都提着装礼物的提篮。 “二哥。”李玉恩笑着朝李兴盛跑过去。 李兴盛捏捏她的肉脸,“走,回家吃好吃的去。” 李玉恩笑着道,“有什么好吃的?” “我到酒点了招牌菜来,管你吃个够。”李兴盛宠溺地拍拍她的肩头。 “谢谢二哥。”李玉恩笑道,太幸福了,不减肥的日子太好了。 从娄府到李兴盛的宅子,只隔了一条街,穿过街道,走进巷子百来步的地方,便是李兴盛的宅子。 李玉恩没有坐马车,长随娄水生安排了轿子给李玉恩。 李兴盛暗暗惊讶,娄府的礼数,今天做得到是周到,又是长随跟着,又是管事娘子跟着。 李玉恩的轿子在前,娄承业和李兴盛骑马在后面跟着。 秦妈带着两个婆子走在中间。 长随娄水生带着两个挑担子的小厮走在最后。 娄府的仆人们,也在议论李玉恩的三朝回门。 有人说,“看看,老爷夫人并没有不喜欢五少奶奶嘛。老爷夫人还派了人送了随礼。” “可不是嘛,昨天还派人送了那许多的木炭,夫人可没有送与别的媳妇。” 街上的行人们,也在议论着李玉恩。 事情传到府里,几个娄府娘子们好一阵心里发酸。 娄二娘子听到消息,对身旁的侍女冷笑道,“夫人这是做面子呢,外人说夫人对李氏好,是说夫人好,夫人怎会喜欢李氏?” 侍女在挑衣裳,“明天二娘子带李氏去三姑母家做客,二娘子打算穿哪身衣裳?” 娄二娘子长得娇小可人,她想像着,明天和胖团子一样的李玉恩站在一处,一定更衬得她娇俏可人,将李玉恩衬得跟胖猪一样。 “穿那件橘红色的吧,大冬天的,到处都是灰扑扑的颜色,穿亮色显得喜庆。”娄二娘子道。 侍女将衣裳挑出来,挂在挂衣架上抖平,“二娘子穿这身衣裳最好看。” 娄二娘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三姑母邀请李氏前去,可谓是别有用心啦。三姑母家的儿女们,可比娄家的人厉害。”有两个媳妇的琴技,据说十分的了得。 侍女问道,“二娘子会帮李氏吗?” 娄二娘子冷笑,“我才不帮。” 侍女笑道,“对哦,各凭本事争宠,没那个本事,想揽夫人老爷的宠爱,别人也是不服气的。” . 李兴盛的宅子门大开着,刘老二带着两个儿子在宅子门口相迎。 看到李玉恩的轿子来了,马上拿出一挂爆竹燃放起来。 “二姑娘回来了?”刘金宝刘银宝一起笑着走过去相迎。 轿子在宅子门口停下,二妞将李玉恩扶出来。 “好漂亮的宅子。”娄承业打量着宅子,“这里离娄府也近,玉恩,我们可以常回来看看二哥。” 李玉恩笑道,“好,我们常回来。” 跟着来的娄夫人的侍女秦妈,探着身子往宅子里看了看,指挥着跟着来的两个嬷嬷,“将东西拿进来吧。” 长随娄长生是奉娄知府的安排前来给李兴盛捧场的,不像秦妈是带着特别任务来的。 他招呼着挑担子的小厮,“将东西挑到宅里去。” 李兴盛和娄承业下了马,将缰绳丢给刘金宝,带着李玉恩和娄承业走进了宅子里。 李玉恩感到新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李兴盛喊着刘老二招呼娄家人,他带着李玉恩娄承业进了北面的小楼,“二妹,将来你回来,就住这边楼上,我给你安排了房间。” 李玉恩笑眯眯道,“二哥真好。” 李兴盛揉揉她的头发,“哥哥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娄承业也想来住,“二哥,我能跟着来住吗?” 李兴盛看着他,摇摇头,“不行,这是玉恩的娘家,你得回家住。” 娄承业沮丧着脸,“可我是他相公。” 李玉恩噗嗤一声笑了,“娄承业,我又不会天天住娘家,我可能住一天,或是半天。” 娄承业松了口气,“一天半天的倒没关系。” 加上倒座房的两间房,这间小宅共有十二间屋。 三间是厅堂,还有九间卧房。 刘家父子三人,合住了倒座房一间房。 李兴盛住了一楼东边间的两间屋。 李玉恩的卧房,李兴盛给安排在木楼的楼上。 楼上清静,也看得远,李玉恩很喜欢这间屋。 李兴盛带着李玉恩娄承业,站在小楼看街上的风景,刘家父子三人,安排娄家人吃茶休息。 他们都是娄家的仆人,李兴盛不必出面,只安排刘家父子招待他们。 长随娄水生带着小厮将礼物抬进北院正堂中,秦妈则借口打量着宅子,东看看西看看起来。 刘银宝眼珠子转了转,悄悄跟着她。 秦妈发现大多数的屋子是空着的,只有东厢房的两间屋里有少量家具,她便多看了几眼。 刘银宝跟在她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婶子,你看什么呢?这是我们家二郎的屋子。” 秦妈吓了一大跳。 “没……没什么,就……观赏,观赏而已。”秦妈讪讪着笑道,转身离开了。 “莫名其妙。”刘银宝朝她吐了吐舌头。 秦妈拍拍心口,心中暗暗惊讶,夫人这是神了吗?真的被夫人猜对了,这李家人果然手脚不干净,居然将老爷屋里的玉屏风都搬了来! 李兴盛带着李玉恩和娄承业在小楼上逛了一就圈,三人下了会了棋,看看就到了正午了。 李兴盛今天一早在附近酒楼点的好酒菜,也送到了。 两桌菜,一桌是李兴安带着李玉恩娄承业吃。 另一桌,则是刘二妞和刘家父子三人,还有娄家仆人一起吃。 看到一桌子全是自己爱吃的,李玉恩不顾形象的大吃起来。 娄承业也跟着吃。 李兴盛看着他们俩,说道,“再过几天就是过年了,过了年,你们打算怎么安排?二妹,承业?你们想过没有?” 今天一早,李兴盛收到了家里李兴茂派人送来的信件。 信中说,安公公一行人在李玉恩他们离开的第三天,带着人赶到了村里。 得知三姐妹都嫁人了,也得知三个夫婿的身份后,安公公灰溜溜地走了。 李兴茂在信中说,家里人的看法是,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虽然姐妹三人是仓促成婚,但也是明媒正娶,有着婚书的正式婚嫁,风波过后就得好好过日子了。 李玉玟已经接下了集市街的铺子,带着裴慎言送的两个侍女,专心做起了女红刺绣生意。小妹李玉竹离得近,她平时采药给人看病,整天都在忙,家里人也不担心她的生计。 只有李玉恩,因为是远嫁,又是个糊涂人,没有旁人的指点,她会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现在皇上没有恢复李家人的身份,李玉恩只是个平民姑娘,虽然带着一千多两的嫁妆前来远嫁,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再说李玉恩嫁的还是知府家,平时的打赏,或是出门应酬,开支比李玉玟和李玉竹要大,一千二百两的嫁妆银子,只出不进,根本不够李玉恩花。 而且坐吃山空的生活,会叫娄家人更加的瞧不起李玉恩。 李兴茂在信中说,叫李兴盛点醒下李玉恩这个糊涂妹妹。 叫她别只顾着吃喝玩乐,得想着今后的安排。 “今后的打算?”李玉恩歪着头想了想,“下午回去后,我要给老夫人熬药膳,明天去承业的三姑母家做客。后天……,后天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李玉恩啃着一只鸭掌,含糊着道。 李兴盛,“……”果然是没有出息的憨妹子! 第0506章 连夜来查(1) “后天我们去逛街吧,有一家酱烧馆的烧鹅做得极美味。”娄承业补充说道。 李玉恩笑眯眯点头,“好啊好啊,我们去吃烧鹅,我喜欢吃烧鹅。” 啪—— 李兴盛将筷子放下了。 他一脸严肃看着两人。 小两口吓了一跳,一起愣愣地看着李兴盛。 “二哥……,怎么啦?”李玉恩眨着眼,一头雾水。 “二哥,有什么事吗?”娄承业也问。 “你们两个!”李兴盛指指李玉恩,又指指娄承业,“就只知道吃吃吃,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 娄承业皱起眉头,“让玉恩高兴,有错吗?” 李兴盛,“……”当然没错!“但也不能天天玩天天吃啊。” 李玉恩吐掉一块鸭掌骨,“二哥,反正是过了年之后的安排,那就过了年再说吧。” 娄承业赞成着点头,“是啊,过了年再说。” 李兴盛,“……”他哭笑不得,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一起吃一起玩,得,互相不嫌弃。 “二妹,承业。我说的将来的打算,不是指你们眼前的几天做什么,安排什么。我说的是,你们的钱够不够你们吃一辈子?”李兴盛看向娄承业,“承业,你当初离家出走,说是因为哥哥们小瞧你,说你没有差事,没有媳妇,如今你媳妇有了,差事呢?将来让媳妇跟着你坐吃山空,然后跟着你一起在外面流浪去?” 李玉恩摆摆手,“二哥,我们不会流浪的,我会做吃的,我养活他。” 李兴盛抓了筷子,夹了一块酱鸭肉放在李玉恩的碗里,“吃吧,二妹。” 李玉恩很感动,“谢谢二哥。” 将憨妹子的嘴巴堵住,李兴盛又问起娄承业,“承业,你不会真要我妹妹养你吧?她的嫁妆银子也不多。” 娄承业红着脸,“当然不会了。我……我正在想着将来的打算。” “那你想好了吗?”李兴盛往娄承业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娄承业捧着杯子,敬了李兴盛,他叹着气说道,“我想去考武举,但我爹不让我去。” 李兴盛道,“考武举是好事啊,朝中可是一直缺武将。” 娄承业摇摇头,“可我爹不让去,说是我们家都是习文的,家里哪能出一个武夫?说武夫都是蛮人。” 李兴盛冷哧,“这是偏见!” 娄承业说道,“我说不过我爹,我娘也不同意。”他皱着眉头,“我天生不爱读书,可他们偏要我考文秀才。” 李玉恩歪着头看向娄承业,嘴里还啃着酱鸭肉,“承业,你可以悄悄考呀。” 娄承业摇摇头,“我爹是知府,不管是文考还是武考,他都是主考官,我能瞒得过去?” 李玉恩被问住了,“那怎么办?” 娄承业叹道,“我要是跑到别的州府考,我爹也会知道的。” 真是胆小鬼。 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你先考了再说,等你拿了个武状元,看你爹会不会舍得叫你丢下武状元的名头不要。” 娄承业想了想,“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年纪又不大,去试试吧。”李兴盛鼓励着他,想到他上回丢了盘缠的事,又黑着脸警告,“你可再不要丢了盘缠啊。” 娄承业红着脸,“那是我头一次出远门,没经验,我再不会了。” 再说了,又不是他丢的,是马儿驮着盘缠不见了。 下回出门,他一定将盘缠放自己身上,再不放马背上了。 李玉恩帮娄承业说话,“二哥,他是头一次出远门,不知外面的凶险,才会丢失了盘缠和马匹,下次出门一定不会了。” 李兴盛看看李玉恩,又看看娄承业,“总之吧,你们记着我说的话,得想好将来的打算,不能坐吃山空。” 两个人都一起回道,“不会的,二哥。” . 李玉恩和娄承业,在李兴盛的小宅里呆了一天,吃了晚饭才回娄府。 李兴盛将他们一直送到府门口才回去。 小两口回来,并不是空手而回,也带了一些礼物。 跟着李玉恩娄承业去的娄家仆人,挑了一担子前去,又挑了一担子另外的礼物回来。 这些礼物,有些是李兴盛在城中购买的南北干货,有些是李兴茂委托村里人送信时,一并带来的土特产。 有一对獐子,还有一筐活鱼,和一筐鲜嫩的莲藕。 娄知府知道了,很是高兴,连连说李兴盛送的礼物好。 娄夫人却很是不屑,命长随将东西送进厨房,再没一句多的话。 娄承业和李玉恩一起来见娄夫人,娄夫人推说吹了风,头疼不见人。 两口子便离开了,去见了娄老夫人。 娄老夫人喜欢他们,留着说了会儿话,一直到掌灯才放他们回去。 等小两口一走,娄夫人马上问着跟着去的秦妈,“可在那宅子里发现了什么没有?” 秦妈说道,“有,一架放桌上的玉屏风,我记得,一直在老爷桌上放着来着,如今竟在李氏哥哥的屋里。” 娄夫人眯着眼,“这是什么时候拿去的?我怎么不知道?”那架小屏风可不便宜,那可是玉做的! 秦妈说道,“夫人,会不会是李氏劝着五少爷悄悄拿的?” 娄夫人冷笑,“一定是的!你去将大郎媳妇叫来。” “是,夫人。” 秦妈马上去找来了娄大娘子。 娄夫人将事情对娄大娘子说了一遍,“你马上带人去李宅,就说,老爷有件东西不见了,也不知是哪个仆人拿了去,如今搜了府里没有搜到,那就要搜搜仆人的家里。” 刘老二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李玉恩的陪嫁,有时候来府里,有时候在李宅。 娄大娘子不喜欢李玉恩,只等着看李玉恩倒霉呢,听婆婆这么吩咐,她马上说道,“婆婆放心,一定会搜到东西的。” 离开娄夫人的上房,娄大娘子马上派身边的侍女,喊来几个做粗活的婆子,带着几个小厮,连夜去了李宅。 这时候,已经一更天过半了。 腊月的夜晚,寒风一阵一阵地吹,小巷中没有一个人行人。 李兴盛的宅子门紧闭。 院里亮着烛火,有人在说话。 娄大娘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朝身边人说道,“上前敲门。” 她身边的嬷嬷走上前拍门,“开门开门,大娘子来了。” “谁啊,哪个大娘子?”刘老二的声音在门后说道。 “娄府大娘子来了,快开门。”嬷嬷又说道。 门后,刘老二正和两个儿子说着事情,听到门外的声音,三人一阵疑惑。 大晚上的,娄府的大娘子前来做什么? “爹,听着喊门声,来者不善呢。”刘老二的大儿子刘金哥,皱着眉头道。 “气汹汹的,什么事啊?”刘银宝也道。 “开门再说,怕她怎的?”刘老二朝儿子们点了点头,“一会儿被骂哭了,我乐得看笑话。” 刘金宝刘银宝一起走去开了门。 娄大娘子的嬷嬷,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她看一眼刘家父子三人,冷冷说道,“李二郎呢?怎么没看见?” 随后进来的娄大娘子,却笑微微道,“桂嬷嬷,这是五少奶奶的陪嫁,你不得如此说话。” 桂嬷嬷看她一眼,敛了神色,“是,大少奶奶。” “娄大奶奶,大晚上的前来,可是有事情吩咐?”刘老二朝娄大娘子拱手行礼。 他看到,来的不仅有娄大娘子主仆,还有两个婆子,一个侍女,并三个小厮。 一个个眼神古怪瞧着他父子三人。 这阵势,只怕不是好事。 刘老二往木楼正堂方向看去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 娄大娘子打量了四周,说道,“我只找你们李二郎说话,他可在?叫他来见我。” 刘老二说道,“娄大奶奶,二郎和客人在主话,现在不得空。” 娄大娘子也不是真想见李兴盛,她只是客气说话,“既然这样,找你也成。” 刘老二惊讶了,“娄大奶奶请吩咐。” “事情说大,说小也小。”娄大娘子笑了笑,“家里丢了东西,夫人命我连夜搜查。不管是府里的屋子,还是府外仆人的屋子,全得搜一搜。” 刘金宝年轻气盛,马上嚷道,“娄大奶奶,我们可没有拿府里的东西。” 刘银宝也跟着嚷道,“没错,我们没拿过别人的任何东西。” 娄大娘子笑了笑,“我也没有说你们拿了啊,搜到你们这边,只是想堵住府里其他人的嘴,免得他们说,是夫人和五少爷包庇你们。你们希望被人误会么?” 第0507章 道歉吧(2) 刘金宝和刘银宝一起看向刘老二,“爹……” 刘老二站开到一旁,“既然大奶奶这么说,那就请吧。”他将两个儿子喊到一旁,“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刘家父子三人让开到一旁去了。 娄大娘子看一眼他们,带着人走进了院里。 有人端来一把椅子放在院中,娄大娘子四平八稳地坐下子。 桂嬷嬷带着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挨个地搜起来。 他们先搜了刘家父子的倒座房,没搜到什么东西。 父亲三人的屋里,除了三张小床,再便是一张小柜和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几件半新的衣裳,一些个人生活用品,再没有其他。 屋里的东西全加起来,不到一百两银子。 西厢房的两间屋是空着的,没人住,桂嬷嬷走到门口朝里看了一眼,就退出来了。 她带着人走向了东厢房。 刘老二说道,“那是我们二郎的卧房。” 他拦在门前,不让桂嬷嬷上前去搜。 桂嬷嬷冷笑,“不管是谁的,还是搜一搜为好,免得有人怀疑李二郎不是?这可多不好。” 娄大娘子也说道,“咱们亲戚之间,还是不要有误会为好,为了不让下人们乱议论是非,我看还是搜一搜吧,李二郎没拿东西,不怕搜,是吧?” 刘金宝刘银宝鼓着脸,一脸的不服气。 刘老二皱了下眉头,让开了,“请吧。” 桂嬷嬷冷哼一声,将门不客气地推开了。 一进屋,桂嬷嬷就看到书桌上摆着的白玉小屏风。 这件小屏风,其实是个笔架。 六扇的架子,左右两边是扇面,中间两扇空着,挂着毛笔。 除此之外,桂嬷嬷还看到了一块镇纸,也挺眼熟的。 桂嬷嬷两眼放亮,从桌上拿起那两件物品,拿到院子里来给娄大娘子看,“大奶奶,搜到这两件东西。” 娄大娘子笑了起来,“这不是老爷屋里的东西吗?怎么在这里?” 桂嬷嬷狐假虎威地朝刘老二怒道,“问你话呢,为什么在这里?” 刘老二摇摇头,“不知道,这是二郎拿回来的。” 娄大娘子更笑了,“这么说,是你们李二郎从我们家老爷的屋里拿来的咯?” 刘老二挑了下眉,“娄大奶奶,您这话说得,像是说李二郎是贼子似的。” 娄大娘子笑了起来,“我可没说啊,贼子不贼子的,可是你说的。”她脸色一变,朝身边的人喝道,“搜了这两样东西,只怕还有别的,去别的地方仔细搜!” “是,大少奶奶。” 几个人提了灯笼,就往北院小楼方向冲。 可这时,有几个人从一侧的小厅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声音威严说道。 跑得快的仆人,看到那人吓得腿肚子哆嗦起来,一下子软倒在地,“老……老爷……”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在做什么?”另一人也冷声喝道。 “大……大公子……” 几个仆人的脸色全都吓变了。 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了。 “我怎么看不明白,这是为何?你们为何在我家?”李兴盛的目光,淡淡扫向娄家的仆人,似笑非笑起来。 “春娘!你怎么在这儿?”娄大公子看到前方稳坐在椅上的娄大娘子,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说晚上想出门走走看看街市夜景,喊着他穿着便服来逛街。 他们走了会儿,走到这巷子里来了,看到李兴盛站在宅子门口和仆人说话。 李兴盛邀请他们父子二人进来参观宅子吃茶水。 茶水才吃了一杯,就听到外面起了喧哗声。 好么,原来是自家娘子带着一众仆人前来闹事。 娄大娘子一头雾水,相公和老爷怎么会在李氏兄长的小宅里? 她惊吓之后,慌慌张张走了过去,“老……老爷,相……相公。” 其他人,同样吓得不轻,连滚带爬跑了过来,“老爷,大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嗯?”娄知府面色黑沉,看一眼娄大娘子,又冷冷望向其他人。 娄大娘子不敢说话,看一眼身侧的桂嬷嬷。 桂嬷嬷的手里,还拿着那两件从李兴盛的卧房里搜来的“证物”。 桂嬷嬷大着胆子说道,“回老爷话,府里丢了东西,夫人命少奶奶带人搜查,搜了府里没有搜到,便来搜住在府外的仆人。李家二郎宅子里住着的刘家父子三人,曾去过府里,所以便搜到这里了,也搜到了府里的物件。” 说着,桂嬷嬷将两件证物递上。 “哼!这就是你们搜到的证物?”娄知府的脸色更加阴沉下来,“这是我送与李二郎的!” 什么?送的? 娄大娘子和桂嬷嬷吃了一惊。 老爷怎么这么大方,送一架玉笔架给一个乡下小子? 娄大娘子想不明白。 娄大公子朝娄知府看去一眼,沉声呵斥着娄大娘子,“春娘,还不快向李二郎道歉?” 居然叫她道歉?娄大娘子不愿意,站着不说话。 娄知府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你带着人无端闯进李二郎的宅子,还诬陷人家是贼子,若是李二郎追究起来,卫氏,你得吃官司。” 娄大娘子吓了一大跳,她万万没想到,她家公公居然帮一个外人说话。 娄大娘子心里不服气,拿眼去看娄大公子。 可娄大公子并不帮她,反而催着她道歉。 娄大娘子无法,只好像李兴盛道歉,“我并不知李二郎家里的物品是老爷相送,还请李二郎见谅,今天的事情,其实是个误会。” 娄大公子冷声说道,“这宅子里还有几件物品,要不要一并查一查?” 被自家相公说,娄大娘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心里生气,却无话反驳。 “都回去吧,下不为例!”娄知府冷冷说道。 这是给了台阶下,娄大娘子低着头,“是,老爷。” 她看一眼左右仆人,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仆人们,也纷纷跟着跑走了。 桂嬷嬷将两件物品放在地上,吓得转身拔腿就跑,生怕将她逮着罚板子。 李兴盛喊过刘老二,“将东西收着吧。” 刘老二拿着那玉屏挂笔和镇纸,放回李兴盛屋里去了。 娄知府又安慰着李兴盛,“李二郎勿恼,等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地教训府里的人。” 李兴盛微微一笑,“知府大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大人不必兴师动众惊扰府里人,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 他的大度,倒叫娄知府心中惭愧。 . 娄大娘子回到府里,马上来见娄夫人。 “夫人可睡了?”娄大娘子心中没好气说道。 婆婆是不是知道,老爷将物品送与了李氏的哥哥? 今天她带人去搜东西,正好撞见了老爷和自家相公,如果没有外人在,按老爷的脾气,她一定会受罚。 丫头说道,“大少奶奶,夫人还没有睡呢。” 娄夫人靠在榻上,看着大年夜菜品的单子,听到她的声音,放下单子,吩咐侍女请娄大娘子进屋。 娄大娘子风风火火走进屋里来,“母亲,媳妇差点回不来了。” 娄夫人看着她带着怒容的脸,挑眉问她,“春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娄大娘子没好气道,“媳妇去了李氏兄长的屋子,发现老爷和大郎也在,他们还说,李氏兄长屋里的物品是老爷送的,老爷和相公将媳妇狠狠训斥了一顿。” 娄夫人惊讶了,“什么?老爷送的?老爷为何送李氏兄长东西?” 娄大娘子轻笑一声,“母亲,媳妇如何知道?” 娄夫人看她一眼,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好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一会儿我跟老爷和大郎说说。” 安慰了好一会儿,娄夫人才将娄大娘子劝走。 娄夫人坐回椅内,正要捧茶碗喝茶,外头又有丫头来报,“夫人,老爷来了。” 娄夫人正要说“请”,就见门帘子一甩,娄知府走了进来。 脸色不大好看。 娄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老爷……” 娄知府看了眼屋里的两个侍女,“都出去吧,我要和夫人说些事情。” 丫头们知趣地退下了,关了门。 娄夫人将暖手炉递与娄知府,淡淡开口,“听大郎媳妇说,老爷刚才在李氏的兄长家?也不知那李氏的兄长有何等本事,竟让老爷连番送物品,还亲自登门去拜访。” 说完,她嘲笑一声。 娄知府在她对面的椅上坐下了,冷冷看着她,“你这性子迟早惹事!” 娄夫人挑眉,“老爷有话就明说!” 第0508章 到时别后悔(1) 娄知府看着娄夫人,摇了摇头,“夫人,李家兄妹二人,自称乡下人,可他们的气度,又有哪处地方像乡里人?” 娄夫人不解地说道,“老爷为何忽然问起这话?” “你先回答我的问话,他们的身上,有哪处地方像村里的村夫村姑?” 被再三询问,娄夫人只好回想起来。 还别说,李家兄妹二人,和别的村里人确实不大一样。 “确实有些地方不一样,比别的村里人要野蛮些。”娄夫人笑了声,“李氏一进门,就砍了我的红梅树,李氏的兄长更离谱,直接假冒我的名号给李氏买木炭。我看他们不是村里人,而是山里来的土匪!” 娄知府虽然极少过问府里的事情,但李玉恩进府后,他马上派身边人留意起了李玉恩兄妹的生活之事。 李玉恩砍了荷塘边的红梅树当柴烧,李兴盛带着娄承业去买了木炭的事,娄知府从仆人的口中全都得知了。 得知娄夫人并没有追问两件事情,娄知府就没有说什么。 可没想到,今天闹起了搜查的事情。 娄知府怎不知这事情背后的真相?说什么搜查,不过是给李氏兄妹下马威罢了。 娄知府沉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疏忽,逼得李氏兄妹自己想办法找取暖的木炭?我问你,李氏的屋里,为何没有分木炭?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你不给配木炭,这是想冻死他们?” 娄夫人轻哼,“老爷又不管府里的事情,哪知府里开支的大小?哪年的年节前不缺木炭?腊月里缺一点就缺一点,熬一熬就过去了。要是过年时缺少,那才是叫人笑话。我不是不给他们,我是想在除夕那天发下去。” 每年冬天时,特别是下大雪的日子里,都是木炭紧俏的时候,一些人家在城里买不到木炭,还派人到城外的山里去收购。 直接在烧木炭的人家家里预定,甚至有因抢木炭大打出手的事情。 娄夫人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娄知府又问,“那今天派人搜查的事情呢?证据都没有,怎么就搜过去了?” 娄夫人冷笑道,“府里的人都搜了,单他们是例外?李氏的三个陪嫁在府里听差,却又住在府外,我不得不防着。” 娄知府又被怼了个哑口。 他心知,夫人这么做的,是对李氏兄妹有偏见。 “夫人,我知道你对李氏的出身有想法,但有句老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年李氏是村里人,没准哪天又是人上人。”娄知府提醒着,“只要李氏兄妹没有做出格的事情,你不准针对他们。” 娄夫人笑了,“老爷,他们的出身要是能翻身的话,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你……”娄知府袖子一甩,走到窗户那儿往外看去一眼,发现侍女婆子们都离得较远,他又走回来,拿了纸笔写了三个字,“庐陵王。” 娄夫人看着字,疑惑地挑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娄知府将纸团了团,扔进火盆里烧掉了。 “李家兄妹,跟他有关。”娄知府指了指烧尽的纸。 娄夫人惊讶得睁大双眼,“怎么可能?” “夫人好好想想这位的长相,李氏是不是跟他极像?” 娄夫人曾跟着娄知府去过京城,曾远远地见过一次庐陵王。 她依稀记得,庐陵王中等个子,身体胖硕。 又一想李氏的长相,似乎,确有那么几分相像。 但她还是不相信,李氏会是庐陵王的女儿。 “体胖的人长相都差不多,老爷想多了。”娄夫人不以为然,“除非,有证据能说明。” 娄知府坐回椅上,看着她道,“大郎见过李县令,李县令对他说,李氏的父亲便是这位。” 娄夫人更加不相信了,“李县令不过是个七品小官,怎可能见到这位?老爷别听他胡说。” 娄知府说道,“李县令认得李氏的三哥,李三郎曾去过县令的府上,他由此而得知。” 娄夫人仍是不以为然,“老爷,就算李氏是这位的女儿,那又如何?李县令怕这位,那是李县令的职位低,老爷可是堂堂知府,地方大员,何必在意一个被贬之人的女儿?” 娄夫人听说,李玉恩是庐陵王的女儿,内心毫无波澜。 娄夫人的娘家曾家是京城大族,她又是四品恭人,相公是地方大员,对于一个被削了王爵身份的庐陵王,娄夫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庐陵王的二女儿李玉恩? 娄夫人心里依旧瞧不起。 娄知府再次说道,“夫人,这朝中的局势变幻莫测,今日他们是落魄之人,说不准哪天就重回京城恢复昔日的荣耀了。” “难说。”娄夫人轻哼,“我大哥说,圣上最厌恶那一家子,只要圣上活着一天,他们就别想回京城。这样的一家子,老爷何必在意?” 娄知府捋着胡子尖,沉了下气息,“夫人,不管怎么说,李氏和五郎已经成亲了,就五郎那纨绔的性子,在城里一直相不到亲事,这好不容易娶了亲,你还是善待李氏为好。” 娄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又觉得自己儿子能行了。 “老爷总说他纨绔,我看这是老爷偏心,他年纪才多大?过上几年,他的性子自然会收一收,何必急着给他娶妻?仓促的婚姻,有几个和谐完美的?”娄夫人想到李玉恩不及其他几个媳妇温柔,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娄知府说烦了。 他站起身来,“我说了半天,你怎么一句没听进去?不管李氏父亲的将来如何,总之,他们现在成亲了,你就别干涉他们,让他们自己过日子去。老五以前有多皮,你忘记了?不是打这家的小子,就是揍了那家的仆人,还把一个姑娘推河里差点淹死。还放火烧过人家的马车,差点出了人命。要不是他爹我是这城中的一方父母官,他的小命早死几回了!现在成了亲了,一天也没闹过事,可见李氏管得好。你还不知足?” 娄夫人一笑,“他们才成亲三天,能看出什么来?李氏是贤惠还是不贤惠,等日子过得长久了再说吧。” 娄知府背着手,“总之,夫人还请记着我刚才讲的话,别把事情做得太过,凡事给自己留点余地。” “知道了,老爷。”娄夫人敷衍着道。 娄知府又叮嘱娄夫人不得说出李玉恩的身份去,恐惹来麻烦。 “知道了,老爷。”娄夫人不耐烦说道。 说出李玉恩的身份? 她才懒得说! 。 李玉恩和娄承业回了荷风院。 这里四处没有遮挡,晚上的大风狼号一样,能将人吹跑。李玉恩和娄承业冷得直哆嗦,跑进屋里后,连声喊着刘二娘子烧洗浴水。 两个嬷嬷不想做事,趁李玉恩和娄承业没注意她们,悄悄往外走,想早早溜走回家。 刘二娘子怎会放过她们? 她走过去拉着两人。 “两位老姐姐,有件事情忘记了跟你们说,刚才老爷的长随娄水生来问,这荷风院里有几个人当差。”她笑得一脸的诡异。 “水生为何这么问?你怎么说的?”其中一个嬷嬷井嬷嬷,心里打着鼓问着刘二娘子。 刘二娘子道,“我实话实说啊,这院里就三个人当差。” 井嬷嬷眉毛竖起,“怎么才三个人?明明是七个人!” “您老不会数数吗?明明是三个!”刘二娘子笑。 井嬷嬷冷笑道,“你才不会数数,明明是七个人,你和你两个侄女,这是三人,我和田家的,这又是两人,还有红珠和秋桂,这不是七人?” 刘二娘子笑了起来,“您老可真有意思。没做事的人就算数?要是这样算的话,我将那街上的行人拉来十个八个来,也算作这院里的人,也在每月的月底拿月钱。” 井嬷嬷眯着眼,“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二娘子笑,“您老大可以什么都不做,到时候老爷亲自过问,我可不会帮您老说谎话,我只说,两位老姐姐天一黑就走,天大亮才来,白天还经常不见人影,说什么,荷风院里有七个人当差,可做事的时候,只有三个人,还有四人不知去向。” 另一个嬷嬷田婶子,悄悄拉了拉井嬷嬷的袖子,示意井嬷嬷别理会刘二娘子的话。 井嬷嬷看一眼刘二娘子,冷笑道,“你吓唬谁啊,你说话老爷就听?”她朝另一个嬷嬷摆摆手,“田家的,走走走,回家去。” 两个嬷嬷推开刘二娘子,一阵风地走了。 那两个娄夫人派来的丫头,也早早关了门睡觉,装聋子。 刘二娘子气呼呼叉腰嚷道,“等着吧,你们哪天被罚得哭的时候,别求我们说情!” . 第二天一早,李玉恩写了个方子给娄承业,叫娄承业到厨房找些药材和食材,她要亲自给娄老夫人熬药膳。 娄承业捏着李玉恩写的单子,到了厨房。 娄夫人不大喜欢他,府里的人,也全都不敬他。 他在厨房东翻翻西找找,还引得管事厨娘的责怪。 “五少爷将东西翻乱了,这早饭还要不要做了?” 娄承业不跟她们吵,找到李玉恩要的东西,又看中一个小炉子和一只小罐子,拿了就走。 厨娘生气,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娄府的其他几公子都是斯文人,唯独这五公子是个不讲理的纨绔,把他惹急了,他是会打人的。 娄承业将东西拿回荷风院,李玉恩满意说道,“太好了,有两个炉子了,一个烧水,一个给老夫人煎药膳。” 这会儿天才刚刚亮。 去娄三姑母家还早,李玉恩就着刘二娘子担来的清水,洗了罐子和粳米,装入适量的水,和一些止咳平喘的药材。 李玉恩担心二妞三妞熬不好药膳,她亲自蹲在炉子边看火。 大半个时辰后,药膳熬好了。 前院那里的管事娘子走来传话,说娄三姑母家的人到了,请李玉恩去做客。 李玉恩道,“我先给老夫人送碗粥,马上就去。” 她将管事娘子打发走了。 娄承业不放心李玉恩前往,“玉恩,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三姑母家。” 李玉恩笑眯眯道,“好啊,一起去。” 他们端着药膳,到了老夫人的住处。 娄老夫人才起床,还没有吃早饭。 见他们前来,很是高兴,连声喊着人安排早饭。 李玉恩将熬好的粥端上来,“老夫人,这是我一早熬的药粥,专治久咳不愈的,粥里放了些川贝。” 府里也不是没熬过药粥,但老夫人口味叼,不肯吃。 说是厌恶粥里有药味。 侍女看到李玉恩端着药粥前来,心说五少奶奶的心意是好的,但老夫人不一定会吃呢,白忙活了。 果然,娄老夫人看到药粥,马上皱起了眉头。 李玉恩笑眯眯道,“老夫人,我和承业吃了您的饭,您也得吃我们熬的粥才公平,您要是不吃,我们也不吃您的早饭了。” 第0509章 令人刮目相看的小两口(2) 早饭已经摆上了,七八个碗碟子,外加几碗粥,还有一些小汤包,摆了满满一桌子。 要是往常,李玉恩一定看得两眼放亮,只差没流口水。 但是今天,她将头扭过,不看桌上的吃的,只盯着娄老夫人面前的药粥。 娄老夫人被她说得纠结起来。 娄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站在娄老夫人身后,笑着朝李玉恩竖了个大拇指。 李玉恩笑眯眯望着娄老夫人,“您吃不吃啊,祖母,不吃的话我端回去了,我和承业回我院里吃去,今天的早饭,您自己吃吧,我们就不陪您吃了。” 娄老夫人喜欢看晚辈吃饭,这饭菜都摆上了,人却走了,这可不好。 她不喜欢冷清。 娄老夫人只好说道,“好好好,我吃,你们也别走了,就在这儿吃吧,这么一桌子吃的,你们不吃,可就浪费了。” 她笑着指指李玉恩,说李玉恩真是个狡猾的丫头,今天将了她一军。 李玉恩则调皮地回一句,说娄老夫人是个狡猾的老太太。 娄承业补充说道,有狡猾的祖母,才有狡猾的孙子和孙媳。 娄老夫人也不恼,反而被说得笑了起来。 李玉恩会哄人,娄老夫人一边吃,她一边说着笑话,一小碗粥,娄老夫人很快就吃好了。 吃完了后,娄老夫人回味粥的味道,也不是那么苦涩嘛。 “老夫人,晚上我再熬点药粥来。”李玉恩吃着虾饼,含糊着道,“要是我们回得早,我们再来陪老夫人吃晚饭,不过老夫人要记得吃我熬的药粥。” 娄老夫人问,“你们要去哪儿?” “去三姑母家,她家的仆人已经在前院那里候着了。”娄承业道。 “去她家啊。”娄老夫人沉吟片刻,招手叫过身边一个嬷嬷,“阿春,你跟着他们去,记着,不准宁家人欺负承业和玉恩,谁敢欺负,你告诉我。” 她脸色严肃。 嬷嬷应道,“知道了,老夫人。” 娄老夫人知道娄夫人对小两口不上心,屋里没什么像样的东西。 她吩咐嬷嬷们准备了去娄三姑母家的礼物。 李玉恩和娄承业吃好早饭,带着娄老夫人准备的礼物,带着春嬷嬷和刘二妞,到了前院来。 娄二娘子和她的侍女,已经先一步到了。 两人看到穿得像雪团子一样的胖娘子李玉恩,轻轻扯了扯唇。 “五弟妹,我等你多时了。”娄二娘子笑着朝李玉恩点头。 李玉恩笑着道,“二嫂早,我刚才陪祖母吃饭呢,所以才迟了会儿。” 娄二娘子心说,这个乡下村姑倒是会哄人,居然哄得住老夫人,可是,那又怎样?当家的是夫人,又不是老夫人。 又看到李玉恩侍女手里的礼物,她心中轻哼,一定是上不得台面东西。 要是闹了笑话,她一定会像夫人告状。 娄三姑母家的马车,已停在府门前。 前来迎接的嬷嬷,看到李玉恩身后跟着的侍女和嬷嬷手里均提着礼物,眉毛微微皱了皱,她打起帘子,扶着大家坐进马车。 娄老夫人派来的嬷嬷和刘二妞,也跟着一起坐马车。 娄承业是男子,则骑马跟着。 娄三姑母家,离着娄府有些距离,马车在城里跑了半个时辰才到。 李玉恩打量着四周,发现到了这里远离街市。 不过,娄三姑母家的宅子不小,瞧着规模,有四进门的大小了。 宅子门开着,有仆人站在门口相迎。 “快去传话,娄五郎和娄五娘子还有娄二娘子到了。”迎接的嬷嬷朝管事的说道。 管事的一溜烟跑去传话去了。 李玉恩和娄承业跟着嬷嬷一路往里走。 那嬷嬷是个话多的人,一边走,一边向李玉恩介绍着娄三姑母家的宅子。 什么这里为什么种一株花啊,这花叫什么名啊,有什么寓意啊。 这处亭子叫什么亭子啊,那里养着的是什么小兽啊。 那嬷嬷说得唾沫横飞。 李玉恩听得无动于衷。 她心说,她又不是爱精致生活的李玉玟,说什么花儿景儿小鹿小兔子好看不好的,未免太费口水。 小鹿小兔子不是菜的时候,统统不好看。 那嬷嬷见李玉恩爱理不理的,心里讽笑,瞧瞧,果然是乡下村姑,看不懂宅子里的景致。 娄二娘子也朝李玉恩飞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一行人到了后宅。 娄三姑母带着几个年轻的男女迎接了出来。 “五侄媳是头次来家里,我给你介绍下。”娄三姑母指着身边的人一一介绍着。 这些人,有娄三姑母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两个女儿。 模样都长得周正。 特别是两个女儿,这眼神和笑容,看着有点像李玉玟。 不过李玉恩只怕李玉玟,和李玉玟长得像的,她可没有怕过。 她们不客气地瞧着她,她也大大方方地瞧着她们。 李玉恩和娄承业年纪最小,哥哥嫂嫂表姐喊了一通。 大家见了礼,娄三姑母笑着道,“外头怪冷的,走,我们到暖阁说话去。” 第0510章 李玉恩赢了(1) 李玉恩的右手边,坐着娄三姑母的大儿媳。 这位大儿媳出身书香世家,对于行酒令,早已玩得炉火纯青。 她看到李玉恩的令牌,掩唇而笑,“五表弟妹,你要是不会的话,就自罚酒三杯吧。这行酒令的曲子挺难的。” 李玉恩捏着令牌,看着她,“大表嫂,合奏曲子,如果有一人合奏时跟不上曲乐节拍算输,对吧。” 娄三姑母的大儿媳一怔,这位还懂合奏的节拍? “是啊,确实有这个规矩。”她点头笑道。 娄二娘子眼珠一转,望着李玉恩微微笑道,“我记得,还能下彩头,五弟妹,咱们玩下彩头吧。” 娄三姑母的大儿媳心中乐了,居然敢提下彩头?李玉恩会不会还难说呢,“确实有人玩过下彩头。” 娄三姑母笑着道,“随便玩玩逗乐,彩头什么的,免了吧。” 但娄二娘子笑着道,“没彩头没意思。” “行啊,下彩头。”娄三姑母的大儿媳,从手指上取了枚戒指放在桌上,“我押我赢。” 李玉恩看看身上,她身上没有多的首饰,头上只有一只玉钗,这是庐陵王妃送给她的,她可喜欢了,万一输了,庐陵王妃一定会骂她。 李玉恩舍不得,可对手下了彩头,她没有的话,有点不像话。 李玉恩看向娄二娘子,“二嫂,借我支发钗用用,我一会儿还你。” 娄二娘子气得眉毛都竖了,居然找她要东西做彩头? 她犹豫着不肯给。 李玉恩说道,“二嫂,我身上没有带银子,头上只有一只挽发的玉簪,万一输了,我这头发怎么办?你借我只发钗用用吧,你头上有两支发钗呢。” 娄老夫人派来的嬷嬷,听到娄二娘子说要下彩头,心中就不高兴了,她担心李玉恩会输,听李玉恩找娄二娘子要发钗借用,她跟着说道,“二少奶奶提出下彩头,怎的不帮帮五少奶奶?” 她是娄老夫人身边的老仆人,连娄知府也让着几分,娄二娘子一句也敢反驳,只好从头上拔下一支发钗下来,不情不愿地放在桌上。 这是一支镶了翡翠玉的金钗,有一两重,是她的最爱,这要是输了,她会恨死李玉恩。 李玉恩将金钗放在娄三姑母大媳妇戒指的旁边,笑眯眯道,“拿乐器来,我们一起奏乐吧。” 娄三姑母喊着侍女,“拿琵琶和笛子来。” “我吹笛子。”娄三姑母的大儿媳先说道,“五表弟妹,你弹琵琶吧。” 李玉恩无可无不可,“行啊。” 会弹吗?娄三姑母的女儿媳妇们一脸的幸灾乐祸。 娄二娘子紧张得脸色发青,心中祈祷着,千万别输了,千万别输了啊!她的金镶玉的金钗啊,她最爱的金钗啊! 要是输了,她要找李玉恩加倍赔! 器乐拿来了。 李玉恩接过琵琶来,一年没有弹琵琶,也不知手生不手生。 李玉恩要了护指套在手指上,她试了两根琴弦,还行,她还记得如何弹琵琶。 李家人中,除了小妹妹李玉竹不会器乐,其他人都多少懂一点。 尤其是李玉玟的琵琶,那是京城一绝,无人能超越。 李玉恩不敢跟李玉玟比琵琶技艺,只敢跟府里的乐师比。 她抱着琵琶煞有介事地试音,将娄三姑母家的人逗乐了。 姿势不对,这弹出来的音像弹棉花的音。 “《行酒乐》是琵琶音先行,我先来。”李玉恩看一眼娄三姑母的大儿媳,先弹奏起来。 铿锵的一声琵琶音骤然响起,将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连外间喝酒猜拳热闹着的娄承业和娄三姑母的儿子们,也好奇着走进来看。 娄承业看到自家胖娘子抱着一把琵琶在弹,惊得目瞪口呆。 娘子不是说她只会拿擀面杖吗?怎么还会弹琵琶? 李玉恩的手指,将琴音拨得一声紧跟一声。 娄三姑母大儿媳的笛子音,怎么也跟不上琵琶音,总是慢那么几拍。 她吹得脸色都憋红了,仍旧跟不上节拍。 听不懂的,以为她们是奏重奏,听得懂的人,比如娄二娘子,脸上渐渐多了笑容。 娄三姑母也听得懂,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铿—— 李玉恩一个紧急收音,手指按住了琵琶琴弦,一曲完毕。 而娄三姑母的大儿媳,还没有吹完曲子,足足比李玉恩慢了一句词。 “你跟不上我的速度,大表嫂。”李玉恩歪着头,“你的笛子音,可比我大姐逊色多了。” 她说话一向直,不打遮拦。 娄二娘子没有输发钗,心里欢喜,夸着李玉恩道,“想不到五弟妹的琵琶弹得如此好,竟让我意外了。” “哎,一般般啦,要是我的琵琶弹得好,我就不会辛苦着做烤饼赚钱了,我会教人弹琵琶,我在我家,除了比我那个没拿过乐器的三妹强一点点外,跟我大姐和大哥他们是没法比的。”李玉恩叹着气,“我大姐的琵琶弹得才叫好,我从不敢在她的面前弹琵琶,她会笑话我的。” 都弹得这么好了,还叫不好? 这是自谦呢,还是嘲讽人? 娄三姑母家的人,脸色全都不好看起来。 自家娘子给自己长了脸,娄承业心里高兴,喊着两个表哥,“走走走,她们玩她们的,我们喝酒去。” 娄三姑母的两个儿子,讪讪着道,“喝酒喝酒。”都走回到外面去了。 内间屋里,李玉恩笑眯眯拿了金钗还给娄二娘子,“多谢二嫂。”接着,她不客气地收了娄三姑母大儿媳的赤金镶珍珠戒指,“谢谢大表嫂,我不客气啦。” “愿赌服输,你拿着吧。”娄三姑母的大儿媳,讪讪着陪笑,心里却恨死了李玉恩。 这乡下来的村姑,居然赢了她?太叫人不可思议了。 一局过后,大家又接着玩酒令。 娄三姑母家输了一局,丢了面子,两个女儿和两个媳妇有心想扳回一局,几个人暗中打着眼神,有意设套让李玉恩接令。 李玉恩一带犹豫地接令。 不管是玩接词,还是玩喝酒,还是玩击鼓传花,还是玩即兴表演器乐,她每一局都胜了。 有人下彩头,她也全赢了。 李玉恩将那些赢来的戒指,发钗,手镯子,还有小玉佩,全都往身上戴。 她得意地晃着手腕,“再来啊。” 娄三姑母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的女儿和儿媳妇们,没一个想再玩。 还来? 没东西输了!再输下去,只能输脸皮了! “总是玩一样,怪没趣的。”娄三姑母拉着李玉恩的手,站起身来笑着道,“咱们到外面赏梅花吧。” “好呀。”李玉恩笑眯眯应道。 大家一起起身,跟着她们走到暖阁外面赏梅。 小园里的红梅,开得热闹。 娄三姑母看一眼李玉恩,笑着道,“五侄媳啊,你那荷风院前面,原先种着不少红梅,你要是不砍掉,那梅花开得一定比我这园里的还要看好。我记得,那是你婆婆最爱的红梅吧?你胆子倒是大呢,居然敢砍她的树。” 她这话一说,她的女儿和儿媳们,一起看向李玉恩,眼神古怪。 有人就笑着道,“五表弟妹,你怎么将大舅母的梅花树砍了?你在乡下时,都是这么随便砍树的吗?” 这话说得!娄老夫人派来的嬷嬷,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娄二娘子掩唇窃笑。 刘二妞瞪着娄三姑母家的人。 李玉恩也不恼,依旧是笑眯眯的,“啊,那是我婆婆同意的啊,大表嫂,你不知道吗?” 娄三姑母的大儿媳,挑着眉道,“怎么可能?大舅母怎么可能同意你砍梅花树?” 李玉恩说道,“三姑母不同意你砍她的树,你就认为我的婆婆也不同意我砍?大表嫂,这样想可不对哦,我的婆婆就同意啊,她一句话都没说我呢,我倒是听说,她嫌弃那梅花开得不好看,一直生气呢,说梅花树品种没有买好。对了,那是三姑母家送的梅花树吧?奇怪了,一批梅花树,为什么你们家开得好看,我们家开得不好看呢?这是为什么呢?一批梅花树,难道有两种树?” 娄三姑母,“……” 大儿媳,“……” 还能好好聊天吗? 娄三姑娘压着不快,“五侄媳啊,咱们到前面看看。” 再提梅花树,指不定这乡下村姑说些什么话来! 今天将李玉恩请来游玩,娄三姑母家全家闹了个不愉快,因为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安排李玉恩他们吃过午饭后,就送他们回了娄府。 第0511章 将来你也厉害(2) 李玉恩赢了不少东西,下了马车后,她马上朝娄承业走来炫耀。 娄承业下了马,将马儿丢给府里的看门人,兴致勃勃看着李玉恩的收获,“娘子好厉害。” “嘿嘿,相公我跟你说哦,玩行酒令,我只输过我大姐,只要我大姐不在场,我谁也不怕。”李玉恩得意地抬着下巴。 娄承业夸着她,“大姐比你大几岁,等你到了她的年纪,你也一样厉害。” 这话说得李玉恩爱听,“对的哦,我将来也厉害,嘿嘿。”她笑眯眯望着娄承业,“相公,将来你也厉害,对吧?” 娄承业讪讪着应和,“是啊是啊。” 他有哪方面厉害呢? 他发现,他连自家娘子也不如了。 娄承业心里沮丧起来。 。 回到府里后,娄承业去了娄知府的书房。 李玉恩和娄二娘子则来见娄夫人。 娄夫人看到两个媳妇,马上问道,“在三姑母家玩得可开心?”她想知道李玉恩有没有给她惹事丢脸。 老爷说李玉恩是庐陵王的二女儿,可她将李玉恩从头看到脚,也没发现李玉恩哪处地方像个郡主,整个儿就一村姑嘛! 娄二娘子没有输掉发钗,不仅如此,她跟着李玉恩玩下彩头的酒令时,还赢了一只小玉坠。 她便笑着道,“玩得还好,媳妇和五弟妹赢了彩头呢。” 李玉恩也跟着点头,笑眯眯道,“是啊,我们赢了好多呢。” 娄夫人看她们一眼,心里暗道,看看,还是她想得周到,安排老二媳妇跟着前往,才不会输给三姑子家的女儿和媳妇们。 要是让李氏这个糊涂蛋单独前往,指不定会被三姑子家的人怎么笑话呢。 “老二媳妇你赢了不少吧,李氏,你得感谢你二嫂。”只要是自家人没输,娄夫人心情就好,她笑着喊着侍女上茶来。 李玉恩愣愣的,“感谢什么啊?” 娄夫人的好心情被破坏了,“感谢你二嫂帮你赢彩头啊。” 李玉恩摇摇头,“可是,彩头是我自己赢的啊,为什么要感谢二嫂?” 娄夫人听不懂,什么意思? 李玉恩说道,“媳妇和三姑母家的人斗酒令,媳妇赢了五局。”她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我从小玩到大呢,她们居然还想赢我,那是不可能的事。” 娄夫人吸了口凉气,李玉恩会玩行酒令? 她哪处地方长得像会玩的? 娄二娘子从荷包里取了枚小指大小的玉坠子放在桌上,“母亲,媳妇赢了一块玉坠。” 娄夫人往桌上看去,就这么一块?这么点? 不能啊,二媳妇顶厉害的,怎么只赢一块小玉坠? “母亲,我这儿多。”李玉恩笑道。 她将一只布袋子往桌上倒了倒,一阵叮咚咣当响,好几样东西掉到了桌上。 有金镶玉的戒指,有金钗,有玉环,有耳环,有镯子。 七八样,堆了一小堆。 娄夫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李玉恩赢的? “母亲,不少吧?”李玉恩笑眯眯道,“你瞧中哪样?我送你。” 她咬了咬唇,心中又不希望娄夫人要她的东西,说这句,她是本着客气地说。 娄夫人怎会稀罕她的东西?那成什么人了? “你自己赢的小玩意儿,你拿着玩吧。”娄夫人摆摆手。 “好呢,谢谢母亲。”李玉恩松口气,她还不想给呢。 李玉恩将首饰归拢,全都装进小布袋子里去了。 娄夫人看着她笑眯眯的脸,心中疑惑,又问了她们行酒令的过程。 娄二娘子只简单的说李玉恩赢了,没有说过程,因为她不想夸李玉恩。 但李玉恩得意啊,只要李玉玟不在跟前,她就是个话痨,嘴巴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娄夫人听得暗暗吃惊,这是真的吗? 李玉恩还会弹琵琶? . 快年底了,娄知府的公事,比以前更忙碌起来。 镇安府的兵务,民务,财务,河工山道的建设,几方面的公文全都汇总送到了他的书房。 他得整理整理,好在明年春时到京城述职说明。 几个郡县的公文一起送到他的书房来,娄知府每天从早忙到晚。 娄承业走进书房的时候,就见娄知府正和几个门客,还有娄府其他几个公子在议论事情。 娄承业知道,这又没他什么事,他不懂衙门的政务,他们也从不会让他参与,娄承业走上前,打算行个礼就离开。 “父亲,几位兄长。”娄承业向父兄拱手问安。 娄大公子正翻着一本文书,看他一眼,说道,“你不是去三姑母家赴宴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时候才晌午刚过。 “三姑母说乏了,我们便提早回来了。”娄承业道。 他向父兄行完礼,又向几个门客拱了下手,转身往外走。 这时,娄知府喊住了他,“回来。” 娄承业只好转身,“父亲,可有事情吩咐?” 娄知府从桌上随手拿了本文书,递向娄承业,“我知道你厌恶政务之事,但谁又是天生的喜爱呢?你看你的几个哥哥们,哪个不是在跟着学?他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学了几年,才有今天的成绩。” 娄知府在和娄夫人聊天中发现,娄夫人之所以不喜欢五儿子,是因为五儿子是个混沌之人。 她不喜欢五儿子,连带着将五儿媳也不喜欢了。 也怪自己只忙于公事,将五儿子给疏忽了,让家人将五儿子养成了个纨绔。 好在他发现得及时,趁着五儿子年纪还不大,调教几年,总会有点出息的吧。 不然将来还不得被庐陵王耻笑? 娄承业听到学政务这三个字,头皮一阵发紧。 他最厌恶学文,他除了学得几个字,什么诗词歌赋写文章,他一窍不通。 看到那册子扉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娄承业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爹,我……我看不懂文章。”娄承业一脸沮丧。 “看不懂学着看。”娄知府沉下脸来。 娄大公子接过那本册子,拍拍娄承业的肩头指着封面道,“承业,这是河工勘测文书,写了本州府的河道测量等数据,大多是数据,并非经史类的书册。” 不是夸夸其谈治国治天下的文章?娄承业看一眼大哥,接在手里看起来。 可不是么,别看开头几页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但内容写的却是镇安府的河道介绍。 什么河在哪里,河深多少,河堤多高,哪年发过水,哪年闹过干旱干涸过。河边住有多少人家,河流量是多大,能否跑船,与哪条河是相连接的。 只要不是写治国治天下谈大道理的文章,娄承业都能看得进去。 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河道写得如此详细,也是第一次知道,被世人说成是山城的镇安府,居然有这许多的河道。 娄承业捧着书册,坐在椅上认真地翻看起来。 娄知府看他一眼,会心地一笑,转身接着和门客部下谈政事去了。 娄承业的几个哥哥们,也在娄大公子的带领下,接着整理起娄知府的书信文书。 娄承业的脑袋,虽然不爱看经史八股,但天生对数字感兴趣,而且心算能力惊人。 在常人眼中,乱如一团麻的数据,在他的眼里,仿佛只是几条颜色不一的线,你缠我我缠你罢了,他能清晰地分个开头结尾丁丑子卯来。 才看了一刻时间,娄承业就说道,“父亲,这里的记录,有些问题。” 娄知府看到这本文书时,隐约觉得有问题,但他看了三天了,也让大儿子看了两天,仍没有发现问题。 他想着,也许是他常年看这些文书,脑子受到固定思维的限制,才会想不出问题所在,他看到娄承业这个从没看过文书的人,便有心想让小儿子试着找一找问题。 有句话叫旁观者清,果然,小儿子看出了情况。 “哪有问题?”娄知府忙问道。 娄大公子欣喜着走了过去,“你看出什么了?五弟?” 第0512章 奖励(1) “这里计算错了。”娄承业指着书册说道,“招一千二百三十五名民工,一人一天九十八文工钱,挑土方七十二天,一共付钱是八千七百一十四两一百六十才是,可后面却写着,付出工钱九千九百二十四两四百六十文,这里多了一千多两。” “……” “凿石料的工匠,一天工钱是一百零八文一天,请了三百二十二名工匠,干活八十二天,这里一共得花二千八百五十一两六百三十二文,却记录着付出三千九百五十一两六百三十二文,这里多记了一千一百两。” “……” “还有这里,共租用牛车骡子车驴车一百二十九驾,一天租用钱是一百三十二文一天,租用了五十九天,需共支付一千零四两六百五十二文,但记录的数字却是一千三百零四两六百五十二文。” “……” “还有这里,我记得赤峡河不到十丈宽,河深不过十来尺,河上的桥全都是些两丈宽的小桥,但造的桥却要花费石料一万三千五百块,难不成,这是用砖块造的桥?砖块怕潮,造桥用砖又绝无可能,但用石料,又未免太多了些。造桥的石料选的都是大石料,宽度小于一尺,厚度小于一尺,长度小于两尺的石料不会采用。” 娄承业一笔一笔说着,惊得书房中所有人,全都朝他这里看来。 娄知府惊讶问道,“承业,你说赤峡河的石桥有问题,你去过赤峡河的双丰桥?” 娄承业窘着脸,“上回……上回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就经过那座石桥,还……还在那附近丢了马匹和盘缠。” 娄大公子接过娄承业的文书册子,飞快翻看起来。 他看了会儿,又走到娄知府的书桌旁,拿了算盘拨算起来。 很快,娄大公子的脸色变了,“父亲,果然如五弟所说,有五处地方计算错了,至于这双丰桥,父亲,得派人去查一查。” 娄知府看他一眼,接过册子也看起来。 旋即,娄知府眉头微皱,朝部下说道,“陈善,你马上带着人前去查看丰安县赤峡河双丰桥的石料用度,速来报我。” “是,大人。”一个部下走出去了。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刘奎,将所有河工文书的用度费用全部核算一遍,五日之内我要知道结果。”娄知府将手里的册子往桌上重重一摔,厉声喝道。 “是,大人。”一人灰着脸色,恭身退下。 “宋大为,你马上传信给丰安县,叫他来府城见我!”娄知府又喝道。 “是。”又一个人退下了。 屋里,只剩了娄家父子几人。 几个公子面面相觑。 娄大公子说道,“父亲,他们这般弄虚作假欺下瞒上虚报银钱费用,难怪衙门里的库银不够开支,尤其是今年,竟然超支了。” “爹,我看那河工的日子过到头了,他是不是不想过年了?” “该抓起来仔细审问才是。” “这河工是谁举荐来的?一并查一查。” “丰安县令也该罚,那桥用度多少,他不可能不知道!一定同流合污!” 除了娄承业,娄知府的其他几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娄承业看着几个哥哥,皱着眉头听着。 他生怕娄知府问到他这里来,他可不懂这些官场的事情啊。 可是,他怕什么,来什么。 娄知府朝他望来,“承业,今天表现不错,你先回去吧。” 娄承业呼了口气,“是,父亲。” 。 离开娄知府的书房,娄承业一口气跑回到荷风院。 他看到,自家胖娘子又在熬药粥。 娄承业走过去,蹲下来伸手烤火。 李玉恩笑着问他,“你是不是跑着回来的?难道有人追你吗?” 娄承业的白胖脸绯红一片,额头上还冒着细细的汗珠。 一看就是跑了不少路的样子。 娄承业被李玉恩瞧得不好意思起来,“我怕大哥他们追来找我。” 李玉恩眨了眨眼,好奇问道,“大哥追你?他为什么要追你?” “他们……”娄承业吱吱唔唔着,“我不想去做事。” 李玉恩拍拍手上的灰,坐到椅上来,望着他道,“做事有什么怕的?你说说看,我帮你出出主意。” 娄承业叹着气,“我爹和大哥,会叫我去学习政务,我又不懂那些。” 李玉恩笑了起来,“那就不学吧,听着都脑袋疼。”她歪着头,拍拍娄承业的肩头,“相公别担心,我有钱,我养你啊。” 娄承业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我……我自己会赚钱的,我怎能要娘子养?” “五公子?”外面,娄知府的长随娄水生笑着喊道。 娄承业的脸色刷地变白了,一脸紧张。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水生叔,什么事啊?” 李玉恩也跟着走过去。 只见娄水生的手里,捧着一个大锦盒。 “老爷叫我将这个给五公子,说是表扬五公子今天的表现。”娄水生笑呵呵地将锦盒递向娄承业。 娄承业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找他去做事的,“水生叔,替我多谢父亲。” “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娄水生笑着指了指锦盒。 “我来打开。”李玉恩揭开锦盒的盖子。 只见盒子里,装着一顶狐狸毛的男式皮帽子,还有一块同色的围脖。 帽子上面,还镶着一块琥珀。 李玉恩惊讶道,“好漂亮的帽子。” 她拿过帽子,戴到了娄承业的头上,又给他系上围脖。 娄水生笑道,“这是庄上的人送来给老爷的,老爷只看了眼,叫收起来。刚才看到五公子表现好,就赏给五公子了,五公子,再接再厉啊。” 头一次得到表扬,还得了奖赏的娄承业,心里激动起来,“水生叔,我会好好表现的。” 娄水生笑着摆摆手,回去回话去了。 两口子回到屋里来。 李玉恩一直夸着娄承业的这顶新帽子好看。 娄承业取下帽子来看,“可惜是男式的,要是帽子小一点,就给你戴了了。” 他将帽子往李玉恩头上戴,李玉恩虽胖,但头脸小,这帽子扣下来,将她的脑袋遮了大半,眼睛都看不到路了。 李玉恩笑道,“我有两顶帽子呢,你不必送我,这是父亲给你的,你自己戴吧。” 娄承业说道,“我下回给你买一顶。” “好啊。”李玉恩开心笑起来。 不过,娄承业说要将围脖给李玉恩,但李玉恩说围脖和帽子是一套的,分开就不好看了。 娄承业只好作罢。 他将帽子和围脖又放回盒子里。 李玉恩拿进屋里收起来,走到外间来时,她说道,“对了,承业,你做了什么事,父亲会表扬你?快说说,我也高兴高兴。” 小娘子眼神闪闪,一脸的崇拜。 娄承业的自信心涌上来了,他便说了刚才在书房的事。 “我只是找出了册子中计算错误的地方,没想到,父亲也会表扬我。”娄承业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 李玉恩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承业,你太厉害了,这可不是小事情啊,这可是大事!你知道吗?每个地方的钱都是有一定预算的,超支了,上头是会怪罪的,要是父亲没有看出错误的地方,将银钱拨放下去了,两。朝中不会怪 娄承业一脸吃惊地看向李玉恩,“玉恩,你居然懂这些政事?” 李玉恩一怔,窘着脸说道,“我也是听我爹和大哥聊天时说起的,我哪里真懂啊?” 她说的是事实,庐陵王和庐陵王妃聊起朝中政务时,她和姐妹们听得多了,不懂也懂了。 有时候,庄子上的管事也干着类似欺下瞒上骗钱的事,比如修缮庄上的屋子明明只请了十个工匠,管事却说是请了十五个工匠,庄子的管事悄悄贪污五个工匠的工钱。 被庐陵王妃查出过几起,狠狠罚了管事。 庐陵王妃还拿此教育过姐妹们,如何管理 娄承业说道,“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啊,难怪父亲要奖励我了,可是,那么简单的计算错误,父亲和大哥他们怎么没有看出来呢?也不知以前是不是也这样,错着将钱给了 李玉恩道,“父亲和大哥一定只查事情的真实性,不会将目光放在计算这种小事上,让人钻了孔子呗。而相公你不懂正务,只懂计算,所以只看计算去了,就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 第0513章 邀请上门(2) 娄承业不好意思说道,“我确实不看其他,只看计算。” 李玉恩眸光闪了闪,想起一个主意,“承业,我有个想法。” 娄承业心情好,说道,“玉恩只管说来。” 李玉恩就说道,“承业,你不如去父亲身边帮着做事吧?” 娄承业吓了一大跳,“可是我不会政务啊。” 李玉恩道,“帮着查漏核算,也是政务的一种,而且,这种工作得能干之人才能做,没能力的人,是不能胜任的。” 娄承业蹙起眉头,“玉恩,我行吗?” 李玉恩笑着道,“你今天做得极好,父亲还奖励你了,说明你的核算检查相当的重要,你不如时常去父亲的书房帮帮忙,不会的你别管,只挑你会的帮着做。就当作,打发时间,你说呢?” 娄承业皱着眉头,想着李玉恩的话。 自打成亲后,就不能像以前可以随意跑出去玩了,每天只闲着确实挺无聊的。 不如,就按娘子说的,去父亲那里帮帮忙? 今天去书房,父亲和兄长也没有让他做难做的事情。 他挑会做的事情做吧。 娄承业想了一番,说道,“成,我明天就再父亲书房看看。” “我就知道,我家相公不比哥哥们差。”李玉恩笑眯眯拍拍娄承业的肩头。 娄承业被夸得更加有了信心。 快吃晚饭的时候,李玉恩熬好了药粥。 娄承业帮她端着药粥碗,和她一起来见娄老夫人。 娄老夫人想留他们吃饭,忍着不喜欢的药味,将药粥吃了。 陪娄老夫人吃晚饭时,李玉恩对娄老夫人说了娄承业得到娄知府奖励的事。 “承业帮老爷找出了文书中几处大错处,奖励了相公一顶狐狸毛的皮帽子和一条围脖,是叫水生叔送来的。”李玉恩笑着道。 娄水生是娄知府的长随,一般不跑腿,除了重要的事情,娄知府才派娄水生去做。 送一顶帽子和一条围脖而已,却派了娄水生前来,可见娄知府重视这件事情。 娄老夫人很高兴,夸着娄承业,“看看,你总说自己这不会,那不会的,不肯去你父亲的书房,今天不是会了?还得了奖励。明天要是没什么事,也去你父亲的书房转转,不会的不管,只管挑会的帮帮忙。” 李玉恩笑道,“祖母,我也是这么跟承业说的。” 娄老夫人笑着道,“承业,你还不如你媳妇明白。” 娄承业不好意思道,“我听玉恩的建议。” 吃好晚饭,小两口回到荷香院。 刘二娘子拿出从李兴盛那里拿来的茶叶,给他们沏起茶来。 这府里的茶叶,全是官府发 贡茶经过层层筛查,早过了保鲜时期。 而乡里的野茶,都是吃当年现炒的。 李玉恩吃着茶,对娄承业说道,“相公,我们明天请父亲和母亲来这里吃茶吧。” 娄承业道,“怎么忽然要请他们来吃茶?” 李玉恩笑道,“感谢母亲送了木炭,感谢父亲送了你一顶好看的帽子啊。” 只要自家娘子高兴,娄承业都不反对,“好,我来安排下。” 李玉恩说道,“请他们下午来吃茶,明天上午,我们去买些点心果子回来。” 娄承业说道,“我去买,我知道父亲母亲喜欢什么点心果子。” 商议好,李玉恩打发刘二娘子去请娄夫人和娄知府。 “二婶,先请老爷,再去请夫人。”李玉恩叮嘱刘二娘子。 刘二娘子疑惑问道,“怎么还要排先后?” 娄夫人离这里近些,娄知府的书房更远些。 李玉恩笑着道,“要是先请夫人,夫人不一定会来,而老爷一定会来,老爷同意前来,夫人就会来的。” 娄承业恍然,“对对对,母亲好面子,要是父亲来了,她不来,她会被父亲说的。” 刘二娘子笑着道,“明白了。”她心说,李太太还担心二姑娘是个憨傻姑娘,叫她时时提醒着二姑娘不要吃亏上当。 可几天下来,没发现二姑娘比旁人笨呀,她倒觉得,二姑娘是个顶机灵的人。 刘二娘子按着李玉恩的吩咐,先来娄知府的书房请娄知府。 “五少爷和五少奶奶说,感谢老爷送了五少爷的帽子和围脖,请老爷明天晌午后到荷风院吃茶水。” 因为娄承业今天表现好,娄知府心情好,就算两口没请他去吃茶,他也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去看看两口子。 这会儿主动来请,还说是因为感谢,说明两口子不是不懂事的人,是个懂礼节的人。 娄知府越发高兴,“好好好,明天准时去。” 离开书房,刘二娘子又去请娄夫人。 刘二娘子按着李玉恩的交待,直接说,娄知府也会去。 果然,娄夫人虽然脸上表现出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知道了,明天晌午后会去。” 。 第二天上午,娄承业吃罢早饭后,就出府买点心果子去了。 两口子在老夫人那里吃了中饭后,就回到荷风院来准备茶宴。 点心有,时令的鲜果也有,干果子也有。 八个碟子摆了一桌。 点心果子摆好了,接着是生炉子烧茶水。 院里的两个嬷嬷和两个侍女都闲着,刘二娘子喊她们帮忙。 但四人敷衍行事,磨叽半天也没有挑来一担清水。 最后,只挑来一担浑浊的水。 刘二娘子怒了,“井姐姐,这水是从哪里打来的?能吃吗?” 井嬷嬷说道,“就是按你说的,从荷花塘里担来呀。” “我平时担的水,清澈见底,你今天担的水,怎么全是浑的,这这,还飘着水草,怎么吃?烧洗浴水都脏。”刘二娘子气得将水倒掉了。 井嬷嬷笑了笑,“你刚才也看到我担水了,可担来的水就是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 李玉恩走来,拉了拉刘二娘子,“二婶,让她去吧,求人办事求不来的,二婶辛苦下吧。” 刘二娘子瞪了眼井嬷嬷,挑了水桶去担水。 到了水塘边,刘二娘子看到,那水塘边的泥土被什么东西刮了条印子,大小正和水桶底差不多。 刘二娘子心里明白了,那井嬷嬷担的水是贴着塘边装的,不浑浊才怪。 她气哼哼洗了桶,重新担了水挑回了荷风院。 洗茶具,洗茶壶,洗炉子。 李玉恩开始煮茶,她只要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帮事,不再使唤井嬷嬷等四人。 那四人以为李玉恩怕了她们,得意地坐在一旁闲玩。 而娄承业又不管侍女的事情,四个人更是得意了。 这边茶水刚煮上,娄知府和娄夫人到了。 一进正屋,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将娄知府吹得脸颊生疼,他赶紧转身过去。 娄夫人更是直呼“好冷“。 ”父亲,母亲,你们来了?请坐吧。“李玉恩笑眯眯地走上前,向两人行礼问安。 娄知府喘了口气,回头来看,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的窗子全都开着,前后门也开着,大风卷着雪花,肆意地往屋里吹着。 地上落了不少雪花。 娄知府冷得不知往哪里站才好,只觉得四处都是风,他望着李玉恩,“你们,不冷吗?” 李玉恩笑着道,“冷啊。” “那你们还住这儿?”娄知府惊讶地问。 “不住这儿,住哪儿?”李玉恩一脸懵怔问。 娄知府转身来看娄夫人,沉着脸问,“夫人?” 第0514章 搬新住处了(1) “为何不找人修缮?”娄夫人不满地说道。 “昨天承业修过。”李玉恩悄悄拉了拉娄承业的袖子,“哪想到,刚才又被吹坏了,不过不要紧,承业会修好的,是吧,承业?” 李玉恩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娄承业。 娄承业眨眨眼,“嗯,啊啊,是的,父亲,母亲,我这就去找工具来修窗子。” “别修了!修了也会坏!找人将窗子订死吧。”娄知府沉着脸,喊着跟来的长随娄水生,“水生,速去找人来修窗户!” “是,老爷。”娄水生没穿大氅,也没戴帽子,站在风口被风吹得鼻子通红,他巴不得快点跑掉,这屋里还不如外面暖和呢。 娄水生转身跑走了。 果然,外头的风小一些,那屋子是穿堂风,风大得能将人抬走。 窗户坏了,四面都是风,还怎么吃茶? 娄知府摸摸茶壶,好么,刚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这说话的功话已经凉透了。 “这里还怎么坐着吃茶?改天吧。”娄知府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朝娄承业和李玉恩道,“这里风大太,你们到卧房呆着吧,别到外间来坐着,当心冻着凉了。” 李玉恩叹着道,“都怪今天风大,没让父亲母亲吃到媳妇煮的茶水。” 自己受着委屈还只怪风大,娄知府心中过意不去。 他摆摆手,“一家人,随时可以再吃茶,你不必在意。” 李玉恩笑着点头,“是,父亲。” 娄知府拢着大氅走了,娄夫人一言不发,在婆子侍女的搀扶下,也快步离开了。 走到外面,他们一起松了口气。 外面竟比屋里暖和。 娄知府回头,朝娄夫人沉着脸道,“马上给他们换个地方住,得亏两人身子好,抵得住寒风,换个身子弱的,早就病倒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身子再好的人也经不住那大风天天吹的,难怪五郎他们嚷着炭火不够了,这么冷的地方,不多烧炭火盆,那日子能过?” 娄夫人不想给他们换地方,“这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出好地方来,府里的院子倒是有,但都是多年不曾住人的,有些连窗子也是坏的,有些屋里的墙壁都生霉了,我早就想修缮那些院子,但这马上要过年了,家里得准备其他事情。” 娄知府想到一个地方,“将双华院整理出来给他们住吧。” 娄夫人睁大双眼,“那是老夫人的住处啊。” “老夫人现在又不住那里,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瞧着还不错,叫老五两口子马上搬吧。”娄知府说道。 “这要是老夫人问起来……”娄夫人不愿意娄承业两口子搬过去。 那间院子,是仅次于她的住处,比其他几个儿子的院子都要宽敞。 当年是娄老太爷和老夫人的住处。 几年前老太爷过世后,老夫人嫌院子太大太冷清,就不住那里了,搬到了一处较小的院子住着。 老夫人只偶尔去那里赏赏景。 那院里的景色也极好,娄夫人也常邀请外府的夫人太太小姐们前来赏景吃茶。 如今给娄承业两口子单独享用,娄夫人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你先安排下去就是,我这便去跟老夫人说一声,老夫人喜欢老五两口子,不会在意的。”娄知府不容反驳说道。 娄夫人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在一处岔道口,娄知府叮嘱娄夫人马上去整理院子,一会儿就叫小两口搬地方,他则往娄老夫人的住处走去。 等娄知府走远,娄夫人压着不快,对身边人道,“去将双华院院门打开,清扫下屋子,让五郎两口子搬过去。” 嬷嬷看她一眼,“是,夫人。” 娄知府来到老夫人的住处,问候了老夫人的身体后,对娄老夫人说,想让娄承业李玉恩搬到老夫人先前住的院子。 娄老夫人笑着道,“搬就搬吧,那院子我又不住,好屋子要人住才有人气,就让他们搬吧,马上搬去,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了,我就到那里看他们去,那院子离我这儿也近,我还能时常见到他们俩。” 娄知府笑道,“是,儿子马上安排下去。” 就这样,在娄知府娄夫人离开半个时辰后,娄夫人的人来了,对李玉恩和娄承业说,“夫人看到这屋子的窗子坏了,担心你们冻着了,给五少爷五少奶奶安排了新住处,现在就可以搬过去。” 娄承业心中纳闷,住了两天怎么又叫搬走? 李玉恩高兴地给了来人赏钱,“多谢妈妈通知,我们这就搬走。” 等娄夫人的人一走,李玉恩马上喊着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打包收拾屋子准备搬家。 井嬷嬷四人,也去收拾自己的物品。 刘二娘子笑了笑,“井姐姐,你们收拾东西做什么?我们搬家,你们跟着激动什么?” 井嬷嬷道,“我们是夫人安排给五少奶奶当差的,五少奶奶搬走,我们当然也要搬走。” “是啊,我们不能收拾行李么。”另一个嬷嬷也跟着说道。 收拾的却是自己的物品,没有收拾李玉恩的物品。 刘二娘子又笑道,“我记得夫人是这么安排的,安排两个老姐姐和红珠秋桂在这处地方当差,可没有说是安排给五少奶奶当差,再说了,你们平时也没有帮五少奶奶做事,不叫五少奶奶的侍女,只能算是这处地方的侍女。” 井嬷嬷不服气嚷道,“你胡说,夫人将我们安排给了五少奶奶做事,不是安排在这里。” 这处地方确实冷,只能在卧房呆着,这正堂里就不能站人。 “那你帮五少奶奶做事了吗?做了什么?做了事,就算是五少奶奶的人,没做事能算的?”刘二娘子冷笑。 她是李玉恩的陪嫁,拿的是李家的钱,除了吃饭吃娄家的,住娄家,其他花费不用娄家一文钱,刘二娘子根本不怕这些婆子。 井嬷嬷和另一个嬷嬷还有两个侍女,一起不服气地跟着刘二娘子吵。 刘二娘子在村里可不是吃素的,拿出村里妇人的彪悍劲来,将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差没动手打人。 李玉恩和二妞三妞在卧房收拾行李,只往外面看去一眼,没理会。 李玉恩相信,刘二娘子一定会骂赢。 果然,那四人骂输了,灰着脸来找娄承业。 娄承业在收拾自己的物品,他淡淡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们是五少奶奶的侍女?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守园子的人。再说了,这处园子也需要人来照看,你们不必跟去了,就留在这里吧。” 他一开口,其他四人直接闭了口。 井嬷嬷不服气,跑去找娄夫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娄夫人刚被娄知府说了一顿,一是说娄夫人安排的屋子不好,二是说娄夫人安排的侍女全是懒的。 刚才娄知府去娄承业他们屋的时候,只有李玉恩的侍女在一旁忙着,自家府里的四个人,只像木头一样杵着。 娄知府前脚刚走,井嬷嬷后脚来告状,娄夫人哪里会帮井嬷嬷? 再说了,那处荷风院也确实需要人照看,那处地方,是娄知府夏天爱去的去处。 不好好照看着,院子荒废了,明年夏天没法纳凉了。 娄夫人道,“五少爷说的对,你们就留在那里看院子吧,明年夏天,老爷还要去那里赏荷纳凉呢,那处宅子可不能荒废了。” 夫人发话,井嬷嬷心里泄气了,只得应道,“晓得了,夫人。” 在晚饭前,李玉恩和娄承业,带着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搬进了新住处。 新院子里的精致,美得像花园,或白或红的梅花开得热闹,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花儿,院角还有小亭子。 另一处院角,还有口小井。 李玉恩数了数屋子,除了一间正堂外,还有两间小厅和五间屋子。 另外,还有小厨房和单独的洗浴室。 李玉恩他们,对新住处很满意。 刘二娘子喜滋滋地带着二妞三妞整理床铺去了。 这处地方,隔着娄老夫人的院子只有一个小花园的距离,娄老夫人听到双华院的笑语声,马上派了个嬷嬷和两个侍女前去帮着小两口收拾屋子。 还安排了个嬷嬷到小两口的屋里当差,她对嬷嬷交待,“他们年轻,哪里是府里那些倚老卖老恶仆的对手?三个侍女又是外头来的,根基浅,更斗不过那些刁仆,你过去帮着他们点,谁要是再敢欺负他们了,你跟我说,我打断他们的腿!” 嬷嬷是娄老夫人身边信得过的几个仆人之一,她笑着道,“老夫人放心,定不会叫人再欺负五少爷和五少奶奶。” 第0515章 当面表扬(2) 李玉恩搬进了新院子。 这新院子还是当年老夫人的住处,院子只比娄夫人的正房略小一些,但却比娄夫人的院子布置得要精美。 事情在娄府传开,很快引得几个娄家娘子们的嫉妒。 娄二娘子娄三娘子和娄四娘子,一起来到娄大娘子的住处倒酸水。 娄大娘子也嫉妒啊,但听这几个弟妹的话里意思,是劝她到夫人面前说委屈。 凭什么她去说? 她才不做当头鸟。 娄大娘子笑着道,“许是,五弟五弟妹有过人之处吧,才得父亲的青睐。” 娄三娘子笑着道,“再怎么厉害,也不及大哥厉害,是吧,二嫂,四弟妹?” 两人一起附和,“是啊是啊,五弟出生的时候,大哥已经开始跟着父亲进出书房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说得娄大娘子心里越发不痛快起来。 等她们离去,娄大娘子马上问身边的侍女,“大郎呢?” “大少爷跟着老爷出门去了。” “天天跟着老爷忙前忙后的,也没见奖励什么东西。”娄大娘子冷哼一声。 到二更天时,跟着娄知府出门赴宴的娄大公子回来了。 娄大娘子马上说了娄承业两口子换了新院子的事情。 “那处院子,仅小于母亲的院子,父亲母亲真是偏心呢。”娄大娘子叹了一声,“你成天跟着父亲忙前忙后的,也没见父亲说要给你换宅子。” 娄大公子脱了大氅,递给娄大娘子,他走到火盆边伸手烤火。 “你要是住到荷风院去,父亲母亲也准会给你换房子。”娄大公子看一眼娄大娘子说道。 “荷风院怎么啦,不能住人?”娄大娘子轻哼,“父亲母亲偏心就是偏心,没什么好说的。” 娄大公子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真当父亲只是心疼老五的房子不能住人么?老五他们在那房子里住了好几天了,怎么没当天换,到现在才换?再说了,老五媳妇没来时,那宅子在那里好几年了,也没见父亲说不能住人。” “什么其二?”娄大娘子将他的大氅挂在木架上,回头问道。 娄大公子便说起了今天在书房的事。 “工部户部拨下来的银钱,每年都是有定数的,各州府的开支超标了,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填补超的额度。前年镇安府闹水灾,今年又有一半的地方闹了旱灾,朝廷拨的银钱根本不够赈灾。父亲只好从往年积攒下来的库银里支取。” “……” “除了这些开支,还有几处河道在修整也要用钱,库银已经告急了,可有人竟在河道修缮的支出银钱上做手脚。虚高多报了五六千两的银子。这还只是一个县的,要是几个县一起做假,州府衙门就得被下面的县衙坑个上万几万的银子!” “……” “到时候库银用完,州府里遇上突发事件需要用到银钱,又该到哪里支取?今天晌午时,五弟查出了帐册中的错处,让州府衙门少亏了钱,你说,父亲是不是要感激五弟?” 娄大娘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五弟,还有这等本事?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吗?” 娄大公子笑了笑,“他只是不爱看经史文册,但算术之内的,他却相当的经通,好家伙,不用算盘都算得比我快比我准。” 娄大娘子睇了娄大公子一眼,一脸的不相信,“看你说的,他这是神人了?” 娄大公子说道,“这叫术有专攻,人有特长,这样不行,总有一样行,你别小瞧人。” “我看只是碰巧。”娄大娘子不以为然。 . 娄知府也担心,忽然给五儿子换了院子会引得兄弟妯娌嫉妒不和,是给五儿子树仇人。 在第二天大年三十全家相聚吃年饭时,娄知府特意提到了娄承业看出衙门帐册问题的事情。 还说了,如果没有查出帐册的问题,会带来什么后果。 一是,州府衙门会白白亏钱,二是会让下面的郡县衙门养成一股子弄虚作假的歪风邪气。 三是,连银钱都做假,那么河道修缮的工程也一定有问题,到时可能会引得民众的怨言。 四是,如果事情捅到朝中,娄知府监管下属不严也会受到牵连,若是遇到皇上不高兴,罚俸削职都会有可能。 他这般说了,将娄家其他人全都惊住了。 原来,查出帐册问题的事情,竟是如此的重要。 大家不再小瞧娄承业。 连娄夫人,也对小儿子的看法,改变了几分。 . 吃罢年饭后,照例是娄老夫人和娄知府夫妇给儿孙们赏过年压岁红包的时候。 红包全都用大红纸封着,不知里头有多少。 娄老夫人给每人发一个,娄知府发一个,娄夫人发一个。 长辈多,晚辈也多,丫头婆子们笑呵呵地提着一个装满了红包的竹篮子,见人就发。 娄大公子和娄大娘子,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给娄老夫人和娄知府夫妇磕头之后,一家四口一人得了三个红包。 娄二公子则是一家三口。 娄三公子也是一家三口。 娄四公子成婚不到一年,还没孩子。 老五娄承业和李玉恩成婚没几天,两人年纪小,还没有同房,小两口一人得了三个红包。 大家喜气洋洋各自悄悄看着压岁钱的数额。 娄承业打开自己的三个红包,发现里头都是一张十两的银票,加起来才三十两。 好少。 李玉恩的多些,三个红包,有一个是十两,有一个是百两,有一个二百两。 她笑眯眯对娄承业道,“相公别担心,我的钱也是你的钱,咱们合起来花。” 娄承业感激道,“娘子真好。” 往年他的红包也只有三十两,娶了娘子,家里的收入翻着倍的涨啊。 早知道娶娘子会发财,他该早些娶才是。 其他几个兄长家,拆开红包后,也是各有欢喜。 娄家的热闹,让李玉恩想到了住在小宅的李兴盛。 她坐在角落里,看着小宅方向,蹙眉不语。 娄承业发现她忽然不笑了,小声问道,“玉恩,你想什么呢?” “要是在家里,我家也一定这么热闹,我家的人也不少。”李主恩叹气。 可她嫁得远,不能随时看爹娘。 娄承业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着她,“咱们现在去看二哥吧,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 李玉恩感激说道,“相公真好。” 宴席散了后,大家各回各屋。 李玉恩和娄承业安排娄老夫人派来的嬷嬷看院子,他们带着二妞三妞和刘二娘子去了李兴盛的小宅。 李玉恩去看李兴盛,刘二娘子她们也该和家人相聚。 这时候,天已黑了,外面的街市上,时不时地燃放起绚丽的烟花。 爆竹声一声响过一声,到处都传来欢声笑语。 刘二娘子要去看相公和儿子们了,提着灯笼喜滋滋地在前头引路。 二妞三妞的父母虽然不在跟前,但跟二叔一家相聚,也令她们很高兴。 两个小姑娘一直高兴地说笑着。 他们到了小宅,发现李兴盛就站在宅子的门口,提着灯笼候着他们。 李玉恩笑着跑上前,“二哥!” 娄承业也跟着喊了“二哥”。 李兴盛笑着拉过李玉恩的手,“就知道你们会来,我刚走到这里,你们就来了。” 他招呼着两口子进了宅子。 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笑着朝李兴盛问安,“李二郎”。 李兴盛笑着道,“今天是除夕团圆日,你们一家难得聚一聚,就不必管我们了,我们自己会煮茶吃。” 刘二娘子很感激,“多谢二郎。” 大家进了宅子后,刘家人在倒座房相聚吃着酒菜。 李兴盛带着李玉恩和娄承业去了小楼的正堂。 正堂中的桌上,也摆了一桌酒菜。 娄承业为难了,早知道李二哥也准备了酒菜,他在家时就该少吃点。 他吸了口气,将肚皮缩回一点,说道,“二哥,我陪你吃酒。” 李兴盛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吃过年饭了,就不要让肚皮为难了,菜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就喝口酒吧。” 娄承业窘着脸,“也行。” 李玉恩也吃饱了,她再不吃下了,只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品着茶。 李兴盛也不勉强他们,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陪他们聊起天来。 李玉恩说了昨天和今天在娄府的事情,她告诉李兴盛,娄承业得到了娄知府的奖励,是一顶狐狸毛的帽子和一条围脖。 还说他们换了住处,那住处相当的好,比以前的地方暖和,是原先老夫人住过的,只比娄夫人的院子小一点点。 还说娄老夫人送了个十分勤快的嬷嬷帮他们做事。 李兴盛惊讶道,“为何奖励?” 第0516章 出行办差(1) 李玉恩看一眼娄承业,将娄承业看出娄知府公文帐册中出了纰漏一事,对李兴盛说了。 “二哥,承业厉害吧?当初我卖烤饼的时候,总是算错,但承业就那么掐着手指一算就知道了价钱,我却要想半天,我那时就知道,他是个厉害的人。”李玉恩看着娄承业,两眼冒着小星星。 李兴盛也惊讶了,拍拍娄承业的肩头,“行啊,承业,好样的。” 娄承业不好意思说道,“只是小事情而已,那公文册子上面写了许多字,大多我都看不懂,我就只挑写着数字的看,没想到,那么简单的地方,居然有人会算错,而且还没有人看出来。” 李兴盛说道,“那不是失误算错,那是有意算错。” 娄承业和李玉恩,一起惊讶地看向李兴盛。 “有意算错?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娄承业问。 李兴盛望着他们,到底是年轻啊,不知官场之人的狡猾,“当然是想蒙混过关了,万一成功了,那可是大笔大笔的钱财。有个词叫中饱私囊,说的便是这些人,赚着官家的钱,肥着自己,损着衙门和百姓的利益。” 娄承业的脸刷地沉下来,“这些人好生狡猾阴险。” 李兴盛说道,“这等人每个衙门都有,并不是稀奇的事情,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干冒险发财的事情。” 娄承业说道,“难怪我父亲和大哥他们,要将所有文书全都重新审核了。” “可还是有纰漏之处。”李兴盛看着娄承业,“承业,你可别小瞧这等错处,如果一时没有查出来,会使做假的人胆子越来越肥,万一将来出了更大的篓子,知府大人都可能兜不住,那可是丢官抄家的大罪,你可就没有闲心坐在这里同我吃酒闲聊了。”李兴盛笑了笑。 娄承业惊得一阵后怕,“今天吃团圆饭时,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李兴盛拍拍娄承业的肩头,“承业,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个常人没有的本事?” 娄承业怔怔看他,“二哥是说,我的算术能力?” “对,还有看数字的能力。”李兴盛说道,“每个衙门里,都有一个专门核算数字的人员,这等人要挑细心的能力强的,但这类人不好找。知府大人的手下没有查出错处,可见,他的衙门里没有这等能人。承业,你何不去帮父亲做事?只做这核算检查的差事?你反正也闲着嘛。” 李玉恩笑着道,“二哥,我也跟承业说过这件事。” 娄承业被人连番夸奖,心中信心倍增,“那好,我跟父亲说说。” . 李玉恩和娄承业,陪着李兴盛吃酒,一直吃到快午夜时,他们才起身离开。 刘老二提着灯笼,和李兴盛将他们送回宅子才返回小宅。 进了娄府,正好是午夜整。 娄府的大管家娄大,正带着人抬爆竹到府门口燃放。 李玉恩和娄承业,看了会儿他们放爆竹才回到双华院。 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头一次看到城里人过年,她们看哪都感到十分的新奇,三人一直说说笑笑到睡下。 虽然被爆竹声吵了一晚,大家都没有睡好,但还是全都早起了。 因为要去给长辈拜年。 李玉恩和娄承业,先给双华园的人发了过年钱,一人一百文钱。 刘二娘子带着大家乐呵呵地给小两口拜了年。 接着,是娄承业带着李玉恩,依次给府里人拜年,两人辈分最小,年纪最小,从娄老夫人起,得将所有人都拜到。 给娄老夫人拜年,少不了又拿过年钱。 两人一人得了一对金锞子。 然后,他们去了娄夫人的上房,过年了,娄知府没有忙公务睡书房,歇在娄夫人的上房里。 娄知府和娄夫人也给了过年钱,也是一对金锞子。 “去给哥哥们拜年吧,拜完年到老夫人那里一起吃早茶。”大过年的,娄夫人的脸上才温和了些。 “知道了,母亲。”小两口又去给哥哥嫂嫂们拜年。 不管喜欢不喜欢,其他哥嫂们,也都给了过年钱。 转了一圈回来,两口子的袖子暗袋里,塞满了钱物。 . 上午,娄家所有人全都聚集在娄老夫人的院里吃了早茶。 上午过半时,李兴盛前来拜年。 和他前后脚来的,还有娄府其他娘子们的家人,还有一些娄知府的下属等。 娄知府派了娄大公子接待李兴盛。 人来得比较多,分了男女眷宴客。 娄夫人带着娄大娘子,招待女客。 她特别盯着李玉恩瞧,因为那天李玉恩去了娄三姑母家,赢了行酒令一事,一直令她心中好奇,她想知道,李玉恩究竟是不是真的厉害。 李玉恩来娄府几天,已经完全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在和别府的娘子们一起吃茶闲聊时,她丝毫不拘谨。 有些人挖着坑的套她的话问些乡间窘事,李玉恩总会轻描淡写地叉开话题,但更多的时候,李玉恩不上套,反将人怼得哑口无言失了脸面。 娄夫人才知,这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小儿媳,并不是傻蛋。 又想到李玉恩在府里干的事情,娄夫人对李玉恩竟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男眷那边,坐在一众宾客间的李兴盛,更是如鱼得水了。 他是曾是京城第一公子,不管是长相还是谈吐,都不曾输过谁。 在乡间磨难一年,丝毫没有磨去他身上的傲然贵气。 除了娄知府和娄大公子,其他所有人,无不对他心生折服。 有如此兄长,也令大家对李玉恩的看法,有了些改变。 . 娄府的大年前三天,在喧哗热闹中过去了。 娄承业跟着父兄接待了几天的客人,脸都笑僵了,终于在第四天这天,可以歇一歇了。 因为初四这天,知府衙门的人开始正式办差了。 衙门的人,只有三天休假。 娄承业被娄知府喊到了衙门里。 篓知府办事的屋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有娄家公子们,有几个同知主事。 “丰安县赤峡河石桥的事,还有河道修缮一事,务必得严查一番!”娄知府看向娄二公子,“老二,你带上老三老四还有老五,跟着刘同知陈主薄前去秘密查访。” 丰安县令写信来陈述石桥的事,字里行间写着娄知府在冤枉他,既然明查查不出,那就暗查。 几个人纷纷说道,“定不会叫大人失望。” 娄承业看一眼哥哥们,硬着头皮低下头来。 听完差,娄承业回到后宅,对李玉恩说了他要跟着哥哥们远行办差的事。 李玉恩很高兴,“这么说,相公是正式当差了?好事啊,我祝贺相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定查出问题来!然后,得一个正式的差事。” 娄承业虽然是知府家的公子,但身份仍是布衣,在没有干出一番成绩来时,到衙门里当差可是服不了众的。 虽说高门子弟不需要走科考谋官职的路子,但毫无本事就占着一个职位,若被对手知道,是必会惹上被举报弹劾的麻烦。 娄知府想让儿子跻身衙门,就得让儿子建立一番功业出来,才好服众。 娄承业也知道这一点,经过这几天大家对他的鼓励,他有了人生奋斗的目标。 不想让自家娘子失望的他,对李玉恩点头道,“娘子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我相信相公是能干之人。”李玉恩夸着他。 下午就得远行,李玉恩给娄承业收拾着行装,还往藤条箱中装了不少点心果子,又塞了一包碎银子和铜币作备用。 看到小娘子这么悉心关怀,娄承业暗暗发誓,一定要做一番事业出来。 。 初四这天下午,娄二公子带着娄承业他们,乔装便服出了城。 加上护卫,一行十个人,或骑马,或乘驴子,或坐骡子车,往丰安县而行。 在初八这天下午,他们按着娄承业的指引,来到了那座去年新修的石桥旁。 娄承业跳下马背,马上跑到桥上数起了石块。 其他几人,也纷纷走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从附近跑来几个村里人,大声喝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第0517章 娄承业显身手(2) 下午就得远行,李玉恩给娄承业收拾着行装,还往藤条箱中装了不少点心果子,担心他路上想买吃,又给了他一包碎银子和铜币。 看到小娘这么悉心关怀,娄承业暗暗发誓,一定要做一番事业出来。 。 初四这天下午,娄二公子带着娄承业他们,乔装便服出了城。 加上护卫,一行十个人,或骑马,或乘驴子,或坐骡子车,往丰安县而行。 在初八这天下午,他们按着娄承业的指引,来到了那座去年新修的石桥。 娄承业跳下马背,马上跑到桥上数起了石块。 其他几人,也纷纷走了过去。 可就在大家数着石块时,从附近跑来几人,大声喝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第0517章挣来了地位(2) 这些人,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铁锹。 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瞪着娄承业一行人。 其中一个大个子中年汉子,抓着扁担冲到他们的面前,怒声喝问,“哪来的?干什么的?” 娄承业眉头微微皱起,正要说话,娄二公子先说话了,“这位大叔,我们是路过的商人,走到这里歇歇脚。” 他客客气气地朝那几人拱手行礼。 中年汉子朝大家挥挥手,“我们村不欢迎外乡人,你们快走快走。” 跟着娄承业来的一位知府衙门的刘同知,仗着自己是五品官吏,没将这些村人放在眼里,他冷笑着道,“这条路虽然从村旁经过,但却是官道,这桥也是官府修的桥,外乡人如何不能走?” “狗屁!这路是我们村的路,这桥也是我们村的桥,和任何官府也没有关系!”那中年汉子大声怒道,“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 那同知冷笑,“好个刁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拦路为寇,来人,给我将人抓起来!” “是!”有两个装扮成护卫的衙役,马上大步朝中年汉子冲来。 眼看要打起来,娄二公子说道,“都住手!我们走迷路了,并非要在此逗留,这位大叔,行个方便吧。” 娄二公子从荷包里,摸了一把钱递与那中年汉子。 有钱好办事,中年汉子看了刘同知一眼,冷哼一声,对娄二公子说道,“原来是迷路了,那何不早说?” 中年汉子不客气地接了钱,“你们要去哪儿,我给你们指路。” 娄二公子看了看天气,“这天又阴了,怕是会下雪,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山里的夜晚,天寒地冻的,敢问大叔,哪户人家有多的房子,我们几人想借宿一晚。” 那中年汉子打量着娄二公子一行的,“你是从哪里来的?又去哪里?做什么的?” 娄二公子笑着道,“我家是府城做南北干货生意的,家父派我兄弟几人,带着帐房到青阳县的客商家对帐,另外看下新货,谁想到,半路找的向导带错路了,我们走到这里找不出山的路了,我们犹豫着要不要走过这座石桥时,你们来了。” 往前走的方向,确实不是李立行住的青阳县城的方向,这是去青阳县城相反的方向。 那中年汉子又打量了娄二公子几人一眼,发现这些人的打扮富裕,确实像做生意的。 “你们一共是十人,住一晚一两银子。”中年汉子道。 “一两银子,这么贵的?”娄三公子嚷起来。 “那你们就自己到十八里外的集市去住酒馆吧,那里更贵,一人一晚二百文。”中年汉子冷笑道。 “好家伙,这是抢吗?比县城的住宿费还贵,县城的普通客房,也才一百五十文一晚。”娄四公子惊讶了。 中年汉子冷笑一声,“你们爱住就住,不住可以走人。” 娄二公子作为这次出行的打头人,他拦着两个弟弟,“行吧,这就么多吧,绕路到集市明早再来,路程更远,耽误事情。 他向大家打着眼神,几个人这才没说什么,跟着那中年汉子,去了一户农家。 娄二公子给了一两银子房主。 一两银子只包住,不包吃。 娄二公子又拿了五百文,请主家娘子做了十个人的晚饭。 吃过晚饭后,护卫们轮流值夜看守骡子马车,其他人则在主家安排的一间屋子里休息下了。 两个护卫值夜,八个人挤了一间小屋子,床铺根本不够用。 大家在屋里生了一个大火盆,在地上铺干草,坐在地上靠在一起打盹。 也不知夜里几时,有几人悄悄来到这户人家门前。 这家的大门打开了,主家走到外面来,“七叔,你们来了?” 一人推了马靠在马车旁的两个护卫,对另一人小声说道,“九叔,这两人都中药了。” “屋里的八个应该也睡着了,快进屋去,搜了东西就走。”这人低声吩咐。 “知道了,九叔。” 五六个人,弯着脚,轻手轻脚推开了门。 第0518章 另有原因(1) 那几个引路来的村民,往屋里看了几眼,和屋主摆摆手,纷纷离去了。 屋主走进屋来,笑着招呼大家,“天气冷,你们多喝点啊。”又喊着他娘子去打酒水来。 娄二公子揉着额头,“这酒水好上头,够了够了,我们吃点东西想早点休息下,明早还要赶路呢。” 娄承业也晕乎乎晃着头,“二哥,我觉得……我还能喝点。” “你要喝?自己掏钱买,我可没钱了。” “二哥,借我点行不?”娄承业拉拉娄二公子的袖子。 娄二公子说什么也不给,将袖子抽回去,“没钱没钱,还要到青阳县买货呢,哪有钱给你买酒?” 屋主和他娘子互相看一眼。 “小气。”娄承业打着哈欠,“好累,好困。” “小哥困了啊?我给你们生火盆去,烤着火暖和点。”屋主笑着道。 娄二公子说道,“那还不快去?我们几个都累着了,想早点休息着。” “好嘞,你们稍等啊。”屋主找火盆去了。 他娘子也跟着去了后院。 两口子在厨房里小声说起话来。 “七叔说那药挺猛的,兑一壶酒就够了,再给他们灌一壶的话,恐会引起他们怀疑。”主家娘子小声说道。 屋主摸摸下巴,“你说的对,有两个年纪小的已经迷糊起来了,就不必送酒了,打酒还要钱呢。” “那赶紧着生火盆,让他们睡下来。”主家娘子说道。 “知道知道。” 两人生了个大火盆,抬进了侧间屋里。 吃过晚饭后,娄二公子安排人将行李抬进休息的屋里,又吩咐四个护卫两人一班轮流值夜,看守骡子马车。 其他人则在主家安排的一间屋子里休息下来。 两个护卫值夜,另外八个人挤了一间小屋子。 床铺根本不够用。 大家在地上铺了干草,坐在地上靠在一起烤火打盹。 因为都已经提前得知,这家人会害人谋财,全都不敢真睡,只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娄承业更是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夜里几时,有几人悄悄来到这户人家门前。 其中一人轻手轻脚走到马车那里,推了推靠在一起打盹的两个护卫,两人没反应,鼾声阵阵,睡得正香。 “七叔,睡得很死。” “走,进屋。” 这时,屋子大门忽然打开,屋主走到外面来,“七叔,屋里的几人也全都睡死了,可以行动了。” “好,大家快进屋去,搜了东西就走。”这人低声吩咐。 “知道了,七叔。” 四个人加上屋主两口子,弯着腰轻手轻脚走进了屋里。 主家娘子大大方方点着烛火照明。 他们推开侧间屋的门,几个人马上忙活起来。 可就在这时,娄承业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冲上前,抓着一人狠狠挥拳揍去,“二哥,三哥,四哥,都醒来!” 屋里的其他几人,也全都睁开了双眼,有人大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入室偷盗?” 睡在屋里的两个护卫,马上和来人混战在一起。 外面,那两个“昏迷”的护卫从马车里抽出配刀来,一人守着马车,一人冲进屋中。 “七叔,他们没有中药!” “冲上去,抢!” 霎时,屋里乱成一团。 娄承业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 他出手极快,很快就将那个“七叔”擒拿住了。 “都住手!再敢动一下,我拧断他的脖子!”娄承业大声喝道。 拿刀的护卫,则将刀架在“七叔”的脖子上。 主家娘子吓得尖叫起来,娄二公子喝道,“闭嘴,再敢嚷都别想活!” 那妇人吓得马上闭了嘴。 有个护卫冲过去,将她捆了起来。 打头的“七叔”被抓,另外几人,面对护卫们的大刀,全都吓住了。 纷纷跪下来,求着饶命。 娄二公子背着手,走到他们的面前,“你们胆子不小,骗人来住,下药谋财害命!你们不想活了?” “公子爷饶命,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铤而走险。我们以前可是老实的庄稼人啊。”有人磕头哭诉起来。 “可别侮辱老实人这三个字了,老实人可干不出下药害人谋财的勾当。”娄二公子冷笑。 “二哥,报官吧。”三公子道。 “不要!求你们别报官,你们叫我们做什么都行。”那个“七叔”也开口求饶。 娄承业看着这几人,说道,“二哥,我觉得事情有蹊跷,先审审看。” 他救了大家,娄二公子对这个小弟弟心生了几分佩服,便说道,“就按五弟说的做,老三,老四,审问!” 娄三公子娄四公子,一人找了根棍子,开始逼问这几个村人。 不等用刑,这几人纷纷开口说了原因。 原来,去年秋天时,官府向村里人收了高税,每人交银十两银子,用于修造村里的村道和那座石桥。 对于这个比桃花河村还要穷的小村子的人来说,一人十两银子,一家五口人就是五十两,七口人就是七十两,这可是一笔巨额税! 可不缴税的话,家里的壮劳力就得被抓去充军镇守边地。 几十两银子虽然多,但熬一熬,省吃俭用二三年也能省出来。 但这人一旦抓去,就可能回不来了,只要人在家里,钱迟早能赚回来,人不在,失去的可是永远的财富。 许多人家不得已都去借了高利贷,交了人头税银。 但借了银子就得还。 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人家还不起高利贷,无奈之下卖了儿女,还有人做起了抢人钱物的贼子。 娄承业想到去年在桥附近丢失的马匹和盘缠,冷声问道,“我问你们,去年冬月二十五那天,有人将一匹额头前有一线白毛的枣红马系在桥旁的树上,那匹马是谁偷了?” 几个人看一眼娄承业,又一起看向“七叔”。 娄承业冷笑,“哦,是你偷了呀。” 他不过是走进草丛去小解,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马就不见了。 连同着二百来两的银子,和几件上好的大氅也不见了。 没了钱物的他,过起了流浪的生活,又遇到下雪天,差点没将他冻死。 娄承业想到去年的窘镜,气不打一处来,狠踹了“七叔”一脚。 “七叔”被捆着,不能动弹。 他叹着气,“小公子爷,在下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走了这条道,不过你放心,那马儿还在我家栓着呢,至于银子……,银子分给其他几家缴税了。” 娄二公子看着这些人,“每年官府里要收税银,会张贴告示说明,这笔十两银子的人头税,可有公文发下?” 十两银子,这是县衙发下的?还是谁搞的鬼? 一人就要收十两银子,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逼得民众抢劫,谁还敢打此经过? 娄二公子听得心头火起。 几个村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一起看向娄二公子,“不曾见过公文。” “是谁通知收税银的?”娄二公子又问。 “县衙门的人来收的。”一个村人说道。 娄二公子眯起来,“县衙门?” 区区县衙门可没权利私自收税,要收什么税,只有州府衙门才有资格定。 娄三公子道,“二哥,这件事,看来不简单呢。” 娄二公子看了眼几个村民,“你们说是县衙门收了你们村的重税,才逼得你们走投无路,干起了此等抢人财物的勾当,我们不能光听你们说,我得查查证据。” 几个村人惶惶说道,“公子爷要是不相信,只管去村里询问,但是,要是问县衙门的人怕是问不出来。” 那个“七叔”冷笑道,“你们不过是商人,问了又如何?” 娄二公子看着他,“我总得知道,你们村里人是不勾结起来互相做假。” “公子爷不相信,我们也无话可讲了。”“七叔”重重一哼,将头扭过。 娄二公子看了眼这几人,对护卫们说道,“将他们全捆起来,这件事情,我要连夜审查。” “是,二公子。”几个护卫找来绳索,将其他几个人捆作一团,和屋主两口子一起,关在另一间卧房里。 娄二公子安排两个护卫守着这些人,他和大家商议起这件事情来。 “村里人世代住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邻居关系可比城里的邻里关系要好。除非这人跟人结仇,村人主动供出,否则,一般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娄二公子说道,“得想个好法子核查才是。” 娄承业沉思片刻,“大哥,我去问吧。” 第0519章 帮助(2) 娄二公子问他,“你怎么问?” 娄承业嘿嘿一笑,“用些特别的法子,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来。” 娄二公子不放心他,派了个护卫跟着他。 娄承业走到另一间屋里,分别问了几个人的名字。 他记性好,这六个人的名字,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就记下了。 娄承业又带着护卫走进厨房,做了两个火把燃着,两人大步往村里走去。 护卫问道,“五公子,找谁问啊?” 娄承业说道,“随便找个人问。” 护卫说道,“可是二公子说,村里的人关系都不错,他们会说吗?” 娄承业狡黠一笑,“所以我说,得用特别的法子啊。” 两人走进村里,东看看,西看看,没有目的。 正月的大晚上,天寒地冻,村路上没有一个人。 护卫问道,“五公子,这人都没有,找谁问?” 娄承业看着前方一户亮着灯的人家,说道,“去那家问问看。” 护卫道,“成,在下去问。” 那是户孤零零的宅子,宅子里有男人骂着儿子的声音。 听着骂的内容,是大儿子尿床了,还踢翻了火盆。 媳妇哄着小儿子吃奶,怪男人没看好大儿子。 一家子正闹得鸡飞狗跳。 娄承业和护卫走到门前,护卫伸手拍门,“开门,有事找。” 他是外地口音,屋里的男人和女人同时停了说话。 “有事找,开下门。”护卫又拍门问道。 男人声音警觉,“谁?” “田老七叫我来的。”娄承业说道。 田老七是刚才那些人口中的“七叔”。 “田七叔?”男人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看到一个胖少年一个中等个子青年男子站在门前,他疑惑地挑眉,“田七叔说了什么?” 男人没让他们进屋。 两人将火把丢在地上踩熄了,推开男人硬闯进了屋里。 “喂,你们是谁啊?”男人发起怒来。 屋里的妇人惊惶起来,“阿牛,什么事啊?” 娄承业说道,“你们别慌张,我们前来只是想问件事情,不会为难你们。” 护卫走到卧房那里,还将门关了。 妇人守着两个儿子,在屋里惊吓说道,“我们都是普通的庄稼人,我们也没有钱,你们找别家吧。” 娄承业从荷包里,拿了一把钱币放在桌上,“这些是叨扰费。” 男人看一眼他们,又看一眼钱币,大着胆子问,“你们想问什么?” “去年秋天时,县衙门里来了人,向村里收了人头税,可有这事?你们家几口人,缴了多少税?” 男人的脸色马上变了,吱唔着不肯说。 “田七叔说了,你们家四口人,缴了四十两的税,对吧?”娄承业说道。 男人惊讶地看着他,“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问你,你愿意缴这些税吗?”娄承业看着男人问。 男人咬了咬唇,看一眼娄承业又看一眼护卫,没说话。 娄承业说道,“你要是说了实话,缴上去的税,会退给你们,你们要是心甘情愿被人收了税,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男人还没有说话,屋里的女人先说话了,“我们不愿意!我们是被逼的!” “孩他娘,你瞎说什么?”男人朝门那里吼道。 “我有瞎说吗?大妞二妞都被卖给县城的大户家了,这辈子都看不到了,你还不让我说的?”女人忽然哭了起来。 她一哭,屋里的两个小娃子也跟着哭。 男人被哭得心烦意乱,“死婆娘你说什么疯话?” 娄承业又从兜里摸了些钱,从门缝里丢了进去,“大嫂,这些钱先拿着给孩子们买些吃的,你说说那个人头税的事吧。” 这一回,他抓的钱比刚才的多。 女人在门后道了谢,说起了税的事,“村里的桥被洪水冲塌了,县衙门来了人,说要给村里修桥,但要求河两旁的两个村子,每人缴十两银子的人头税,如果不缴的话,就会被抓走。”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烦躁地抓起头发来。 屋里,女人又说了自家的情况。 公婆早年就亡故了,她娘家也穷,生了四个孩子,一家六口得交缴六十两的银子。 孩子都没成年,全家就靠男人种两亩田打一点野味赚钱,她再抽空带着两个刚过十岁的女儿做点针线贴被家用。 但这些收入,只勉强能供一家六口的温饱和缴田税,这忽然来的一人十两的人头税,根本缴不起。 夫妻俩哭了三天,最后还是忍痛割爱,将十三岁的大女儿和十岁的小女儿,以每人二十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县城的大户人家,还写了卖身契,要求他们这辈子老死不相见。 卖了女儿,家里的人头税少了,也有了钱缴其他人的人头税。 屋里的女人说着哭着,屋外的男人长一声叹,短一声叹。 娄承业回头,看着那男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苦笑一声,“官家的规矩,哪里是我们小草民能反对的?你们莫要说笑话害我们了。”男人朝娄承业摆摆手,“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退税是不可能的事,你们走吧。” 娄承业看向身旁的护卫,“你的腰牌呢?给他看看。” “是,五公子。”护卫从腰间的暗层荷包里,摸了个梨花木腰牌出来,递与那男人看,“我是知府衙门的,这位是知府大人的五公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与我们同行的,还有知府衙门的五品大人刘同知,和七品大人陈主薄,还有其他几位公子。” 男人看不懂腰牌,但见这物件做工精美,上面写着四个弯弯曲曲的字。 他识字不多,这“知府护卫”四个字,他还是认得的。 “你们……真是知府衙门的?”男人看着娄承业和护卫,一脸的不相信。 娄承业说道,“知府大人已经知道你们村乱收税的情况,责问了县令,但知府大人疑心县令的汇报不实,特派了我们来村里查看真实情况。” 男人还是不相信娄承业的话,“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是,我这小草民,听不懂你的话。” 娄承业皱起眉头,“这有府衙门的令牌,你怎么还不相信?” 男人吱吱唔唔着不肯说。 护卫年长,去的地方也多。 他知道男人怕什么,护卫说道,“五公子,他有所担心也不是没有原因,他担心我们走了,县衙门的人来了又会罚他们,山高皇帝远,地方官为大。” 娄承业恍然,原来是这样,“那这样吧,你跟着我去田长腿家,衙门的人都在那里,田老七也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屋里的女人也劝着男人,“你快去啊,这要是真的退了钱,咱们可以赎回女儿了,四十两银子啊。” 男人咬了咬牙,“成,我跟你们去。” 娄承业和护卫松了口气,两人又重新点燃了火把。 男人跟女人交待几句,关了门,跟着娄承业和护卫,来到大家借宿的人家。 进了屋,娄承业请出了娄二公子一行人。 娄承业跟大家说了刚才的情况,“他说的和田老七他们说的一样,河两边的两个村里按人头收的费,一人十两,他家缴不起税,还卖了两个女儿。” “贵人,真的能退税吗?”男人看着娄二公子他们,又惊又疑。 娄二公子听不懂,望向娄承业,“什么退税?” 退税的事是娄承业自己编的,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说道,“二哥,这可是违规收的税,查下来后,一定能退,是吧?二哥?” 退不退,还得看他们老爹的意思。 不过,眼下为了查证据,娄二公子只好顺着娄承业的话说,“没错,这件事情水落石出后,你们全都做证确有缴税的事情,就可以退。” 刘同知也说道,“知府大人知道这河上的旧桥被洪水冲塌,从府衙库房里拨了三千两的银子下来给县衙门,但你们村却仍然被收了人头税,这笔钱属于伪造公文收的税,如果确有此事,知府大人一定会秉公办事,还你们村的公道。” “这位是府衙的陈同知大人,品阶可比你们县令大人的品阶还要高,县令大人见了他,还要恭敬地行礼。”娄二公子指着陈同知说道。 为了叫男人相信他们的身份,娄二公子又叫其他几个护卫拿出了腰牌。 刘同知和陈主薄,也拿出了他们的文书,用以证明身份。 男人这才相信他们,感激着跪拜下来,“大人们啊,你们可是青天大老爷啊!” 第0520章 对娄承业另眼相看(1) 娄二公子扶起他,“既然你们有冤情,而我们又是来查案子的,申冤不能口说,得讲证据,我这里做文书,你们签字下来,我带回府衙,定能还你们公道。” 男子又是千恩万谢。 娄二公子命护卫从马车里拿来纸笔,他让男子重说口述了事情的始末,由陈主薄做了记录。 娄二公子要求男子签字画了押。 另一边,娄承业又将田老七几人解绑,一并带到了正堂,同样,也让这几人做了口述,陈主薄做了记录,让大家全都作了画押。 娄二公子说道,“基于事出有因,我今天就不罚你们,但是,倘若再无端抢人钱财,定不饶你们。” 田老七可被娄承业打怕了,加上现在大家公开了身份,他哪里还敢做恶事? 吓得他跪倒在地,“公子爷,小人再不敢做这等恶事。” “好了,你们都走吧,明天最迟后,州府衙门就会有人前来查乱收税的事情。”娄二公子又说道。 田老七和男子一行人,又是一阵感谢。 时辰不早,娄二公子叫他们都各自回家去了。 屋主和主家娘子,吓得脸色发白,站在屋里不敢多说一句。 娄二公子也叫他们去睡。 两人千恩万谢的离开。 田老七害怕被娄承业记恨,将偷走的马匹牵来还给了娄承业。 至于盗走的银子,他拿去帮其他人缴了税,如今是杀了他也还不起那二百多两银子。 田老七不住地给娄承业赔不是。 娄二公子替娄承业道,“你说帮其他人缴了税,那人叫什么名?住哪里?若是查得事情是真实的,这件事情就过了,我们也不追究了,但若是假的,是你一个人用了,休怪我们不客气,那就得按衙门律法来行事。” 田老七说道,“公子爷尽管去查,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娄二公子喊过两个护卫,“你们跟着他,连夜去查来。” “是,二公子。” 两个护卫跟着田老七去了村里,他们敲响村民家的大门。 核查之后,发现果然如田老七所说。 护卫们又带着田老七回来,回复娄二公子。 娄二公子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便就此放过,下回若是发现你再干此勾当,那就两罪并罚了。” 田老七被吓着了,没想到打劫打到了知府家的公子,他哪敢有下回? 他连连说道,“下回一定不会了。如果税银退回,在下还清了债,无债一身轻,一定本份做人。” 既然事情查清,娄二公子和刘同知陈主薄一行人,连夜写了公文。 而娄承业,则带着一个护卫,重新去了石桥那里,两人举起火把将石桥的长度和所需石料做了详细的测量。 回到借宿的农舍,娄承业将数据告诉给了娄二公子。 娄二公子将数据进行了整理,一并写成公,安排一个护卫连夜赶回府衙门。 三百来里路,娄承业他们来的时候,因为要查民情,所以行路慢,走了三四天。 但护卫送信是骑快马,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护卫就将信送到了府城,只有一天的时间。 娄知府看到来信,大吃了一惊。 石桥的用料果然比呈报上来的要少,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丰安县令敢发假公文擅自向村民收取人头税。 而且金额不小,一人十两银子! 在贫穷的农家,一户人家一年都攒不了十年银子! 这件事情如果不严办,将来官逼民反,闹出大事来,他镇安知府的乌纱帽就别想再戴了。 娄知府眸光暗沉,思索了会儿后,马上叫人找来大儿子和幕僚。 他将娄二公子写来的信件给了大家看。 娄大公子说道,“父亲,这件事情不能拖延,得速办!二弟在信上说,村民们被逼得已经干起了拦路打劫的勾当,要是再拖延着,只怕是会聚众闹事,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其他幕僚们,也纷纷赞同娄大公子的说法,都说事情要速办。 娄知府看了眼众人,作起了安排,“娄承文,林同知,你们马上带人赶往丰安县衙门,彻查此事!” 两人走上前,“是,大人。” 为了办事顺利,娄知府还派了五十名兵差,跟着两人前往丰安县城。 娄大公子和管兵务的林同知,当天就出发了,一路急行,他们在第三天的早上,赶到了丰安县城。 县令看到府衙来人,起初还死不认帐,娄大公子马上拿出,娄二公子娄承业送来的村民签字画押的文书。 丰安县令这才知道事情败露,吓得不打自招,全部供出了实情。 原来,是县令养了个纨绔败家儿子,家里入不敷出。 县令儿子撺掇着丰安县令,在河道工程方面做起了手脚。 前年也这么干过一出,县衙去出两千两,报上去的数据说是支出五千两,州府衙门里没有核查出来,于两月后拨下来五千两。 父子俩尝到了甜头,在去年秋天时,他们又干起了同样铤而走险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一次被查出来了。 石桥的事情水落石出。 但河工费用的事情,还没有查出原因。 娄大公子带着两位同知及一位主薄,对丰安县衙所有的卷宗进行了核查。 卷宗多得堆了半间屋子。 要从如此多的卷宗中查出费用真假的问题,是相当难的事情。 娄大公子几人,忙得焦头烂额。 娄承业想到李兴盛和李玉恩的提醒,他提出主动帮忙。 娄承业的心算能力极强,娄大公子他们翻看完一本册子,他已经看完四本了。 而且查出了里头的错处。 有着娄承业的相助,半间屋子的公文卷宗,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看完了。 证据确凿,丰安县令父子俩被关进牢里。 他们贪腐的钱物,也一并查封。 按着承诺,娄二公子和娄承业将查封的银钱,拿了一部分出来归还给了石桥两岸的几十户村民。 那位卖了女儿的夫妇,也拿着卖身契和四十两银子,赶到县城大户家里,赎回了女儿。 村民们,无不称赞着娄知府办事公正。 事情处理得圆满,收尾的事务,就用不着娄承业他们了。 由娄大公子带着两位同知和主薄完成。 娄二公子带着几个弟弟和护卫,回到了镇安府城。 哥几个在丰安县的表现,早已传遍了全府。 他们进了府里,仆人们个个都夸赞着他们。 娄知府见到他们,也是大为赞赏。 “表现得不错,尤其是老五,这一次要不是老五,你们几个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娄知府夸着娄承业,又警告着二儿子三儿子和四儿子,“出门在外,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你们几个,只知读死书,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娄承业不爱读书,只有得空,他就溜到府外去玩。 三教九流之地,被他混得如鱼得水。 什么人狡猾,什么人心善,他大多一眼就瞧得出来。 他流落到李玉恩卖饼的集市时,就知李家兄妹是好人,便厚着脸皮跟定他们了。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看出屋主夫妇俩鬼鬼祟祟的,还真就被料中了。 娄二公子心中也明白,万一这次娄承业没有发现那些村民的异常举动,他们被村民们误杀了,这会儿哪里还有他们? 娄二公子想想都后怕,他朝娄承业拱手行礼,“这次多亏了五弟,哥哥在这里给你道谢。” “你们几个呢?”娄知府看一眼三公子和四公子。 这两个不服也不行啊,当时那几个村民万一下了死手,他们就回不来了,哥两个也对娄承业感激行礼,“五弟,多谢相救。” 娄承业从没得到过如此的待遇,一时拘谨不已,他忙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兄弟们团结,让娄知府很高兴。 “这才是哥哥弟弟的样子,以后再不要互相嫌弃,要好好相处。”他望着儿子们说道,“人各有长处,再不可小瞧他人。” “是,父亲。”哥几个一起回道。 娄知府一向大方,对哥几个进行论功行赏。 其他哥俩是一人两卷布料,娄承业除了得到了布料,还得了三百两银子的奖励。 . 一向混沌无知的纨绔子弟娄承业,打败刁蛮的村民,还帮着大家审核出丰安县衙门卷宗的错处,事情在娄府间传开。 仆人们都赞着娄承业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连一向瞧不上小儿子的娄夫人,也暗暗吃惊,对娄承业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最高兴的是李玉恩,她摆了一桌子吃好的,等着和娄承业一起吃饭。 第0521章 去京城二哥相助(2) 娄承业离开娄知府的书房,去了娄夫人的住处。 多日不归,按着礼数,他要拜见长辈。 想到平日里母亲对自己的冷淡,娄承业就不想见到娄夫人。 但出于礼数,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院里。 娄夫人的嬷嬷和侍女见到他走来,笑着问好,“五公子回来了?” “噢,回来了。”娄承业敷衍着回道。 走进正屋,就听娄夫人温和的声音喊着侍女,“快去上茶来,再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来,今天五公子会在这里吃饭。” 娄承业很吃惊,母亲今天怎么这么和善? “娘。”娄承业走上前。 娄夫人笑着朝他招手,指了指身旁,“坐到这儿来。” 娄承业拘谨着走了过去,坐下后,没说话。 这是从几时起,他跟母亲生份了? 以前,母亲见了他不是呵斥,就是冷脸,渐渐地,他不爱上这儿来了。 侍女嬷嬷们见娄夫人心情好,也个个心情好,上茶上点心,端火盆,忙个不停。 娄夫人神色温和,问了娄承业在外面的情况。 娄承业挑简单的说了。 娄夫人说道,“你呀,早就该如此,当初调皮不肯上进,差点没将我气死。” 娄承业默然不语,以前家里人都说他不好,也没人跟他说他的长项,他该从哪里表现? 要不是李兴盛和李玉恩兄妹俩点醒他,他可能会糊涂一辈子。 母亲这会儿来说他,早干什么去了? 娄承业心里很是不舒服,怪娄夫人对他的疏忽。 他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想跑掉。 屋外,传来娄府其他几个公子的说话声,哥几个说说笑笑走进了屋里。 娄夫人的脸上,笑容更加多了起来,大声招呼着儿子们。 娄承业看在眼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果然,母亲喜欢哥哥们多一些。 母亲今天没有对他冷脸,只是稍稍比以前好一点而已,他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仍和哥哥们不一样。 娄承业借口说要去看看老夫人,离开了这里。 回到双华院,才走进院里,在给花木修枝丫的刘二娘子马上笑着道,“二姑爷回来了?” “二姑爷。”二妞三妞也走来笑着道。 还是自己院里的人好,娄承业笑着点头,朝正屋走去。 娄老夫人派来的嬷嬷陈妈妈,从屋里走出来,挑了门帘子朝屋里喊着,“五少奶奶,五少爷回来了。” 李玉恩飞快跑出来。 今天天气暖和,有了些春的气息。 李玉恩退了厚重的大氅,只穿着夹棉裙。 因为还在新婚中,她穿得一身红,又因为胖,那红裙子被她跑得翩飞起来,像春日枝头的艳红木棉花。 娄承业忍不住扬起唇角,朝她走去,“玉恩。” “承业,你回来啦?快进屋来,我给你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着饭都没意思了。”李玉恩跑上前,拉着他的手往屋里拽。 娄承业笑着道,“不是有刘二婶和二妞三妞陪着吗?” “哎,你不知道啊,她们吃得可少了,像麻雀吃饭一样,没意思。”李玉恩叹气。 她和娄承业在一起吃饭时,两人胃口都好,看着对方吃得开心,自己也吃得开心。 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都不是大胃口的人,再说她们只是来当差的,可不敢抢李玉恩的吃的。 她们吃东西时一直是小小心心的,李玉恩瞧着他们小鸟一样的吃法,觉得自己的饭菜也不香了。 娄承业离家十几天,也很想念和李玉恩一起吃饭的日子。 他笑着道,“好,我陪你一起吃。” 进了屋,娄承业看到,屋中的桌上摆满了食物。 全是他们俩爱吃的。 有烧鹅,有酱鸭掌,有鹿肉干,有羊肉汤,还有一些干果点心,还摆了酒水。 李玉恩又指着小榻上放着的两卷布料和一个匣子,笑着道,“这是父亲奖励给你的,有三百两银子呢。” 娄承业心里也很高兴,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的,头一次靠本事赚来的银子。 “玉恩,好好收着,将来我会赚更多的钱。”娄承业激动说道。 “好呢,我收着去。”李玉恩笑眯眯说道,“我就说了,我家相公一定会干一番事业来。” . 两口子吃过了晚饭,又一起来看娄老夫人。。 娄老夫人早听说了娄承业这一次的表现,狠狠夸了一番不说,也奖励了不少物品。 奖励了李玉恩一件披风,奖励了娄承业一双鹿皮靴子。 娄老夫人道,“这鞋子是特意给你定做的,你表现好,再给你定做。” 鹿皮鞋子好看又结实,娄承业看着脚上的新鞋,连连点头,“那孙儿将来的鞋子就全靠老夫人定做了。” 说得娄老夫人大笑起来。 娄承业这时发现,娄夫人的久咳也不咳了,他惊讶道,“老夫人,你的病几时好了?” 娄老夫人笑着指指李玉恩,“这还得多亏你媳妇,我吃着她的药粥,这咳嗽病渐渐地好转了,你离家几天后,就不怎么咳嗽了,这两天竟一声也不咳了。” 李玉恩也不邀功,笑着道,“许是天气暖和了的缘故吧。” 娄老夫人笑道,“这孩子,总是这么谦虚。” . 按着往年的惯例,过了正月十五,娄知府就得到京城去述职。 以往跟着娄知府去京城的,只有娄大公子。 但这一次,娄知府除了带娄大公子前去,还要带娄承业一同前去,说是要带娄承业见见世面。 娄承业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镇安府,他担心自己做不好,会给父亲丢脸。 李玉恩说道,“承业,你和我二哥聊聊吧,他熟悉京城的事情。” 娄承业恍然,对呀,李家人可是从京城来的,在京城住了几十年呢。 “好,我们去找二哥。” 娄承业买了些酒菜点心果子,和李玉恩来到李兴盛的小宅。 李兴盛也得知了娄承业在丰安县的表现,夸了他一番,“好样的!承业。” 娄承业不好意思说道,“多亏了二哥的点醒,才有了承业的今天。” 李玉恩道,“二哥,承业明天要跟着父亲去京城了,可他没有去过京城,担心到了京城会给父亲丢脸,你给他说说在京城要注意的事情吧。” 李兴盛笑着道,“行啊,承业,不错不错,都能跟着知府大人进京办事了。” “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去的还是京城,听说京城的人个个都厉害。”娄承业叹了口气,“还请二哥指点一二。” 李兴盛笑着道,“你可是问对人了,走,咱们边吃边聊。” 娄承业将带来的酒菜摆上,李兴盛又喊来刘老二炖了锅羊汤上来。 三人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聊天。 京城满地是高门子弟,出门上街撞到人,不是三品官的大仆人,就是五品官的侄子。 有时运气好,还能撞到微服跑出门玩的世子郡王。 京城的铺子,大多数也是达官贵人们开的。 最不济,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家仆们开的。 总之,胆小人是混不了京城的。 李兴盛提了几个最不讲理的人,还告诉娄承业,哪几家铺子能躲则躲,一般人进去,十个有九个被宰,吃了亏打官司都打不赢,因为铺子的东家可是大人物。 除了难缠不好惹的,李兴盛又说了几个虽然是高门子弟,但却是老好人的名字。 李兴盛告诉娄承业,去了京城后,万一遇到困难,就找这几个人,还说其中两人欠了他的人情债,娄承业只管提要求,他们不敢不帮。 李兴盛说得很多,担心娄承业记不住,他拿来了纸笔,一样样写了下来。 看着满满一张纸上的人名,娄承业惊讶了,“二哥,想不到你对京城这么熟悉啊,还有,你写的这些人名,都是高门子弟呢。” 李兴盛打哈哈,“啊啊,是啊,想当年我在京城住时吃得亏太多了,惹了太多达官贵人,要不然我家也不会落败到镇安府安家了。承业啊,这上面写的可都是我多年的血泪教训啊,你可不能丢了这纸张,可得记下了。” 李玉恩抿唇而笑,二哥又瞎说,二哥在京城会怕谁? 京城人个个都喜欢二哥,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少的,只要二哥在,他们都会请二哥吃饭。 娄承业点头,“晓得了,二哥。” . 镇安府离京城路途遥远,马车出行,单趟就得走一个月。 这样算起时间来,娄承业离开家少说也要三个月时间。 分开时间太久,他担心起独自在家的李玉恩。 第0522章 回李家 (1) 和承娄业的担心不同,李玉恩则是没心没肺乐呵呵地收拾着娄承业的行装。 娄承业坐在一旁,看着她和刘二妞刘三妞忙碌个不停,丝毫没有忧愁的样子,他不禁叹了口气。 刘二妞耳朵尖,听到声音回头来看。 就见娄承业皱着眉头,眼神随着李玉恩的身影转来转去。 刘二妞忍不住好笑。 她悄悄拉了李玉恩的袖子,“二姑娘,快看二姑爷。” “怎么啦?”李玉恩回头来看,正好看到娄承业皱着眉头朝她看来。 李玉恩放下手里的衣裳,笑着走了过去。 “你怎么叹气啦,我二哥已经跟你说了京城的事情啊,你怎么还担心呢?” 娄承业握着她的手,“我不是担心我,我是担心你。” 李玉恩眨着眼,不解问道,“担心我什么?” 娄承业说道,“京城路远,我这一离开,可能要三个月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李玉恩笑着道,“没关系啦,二哥也在呢,我要是无聊了,就去看二哥,还有哦,我还可以去看老夫人打发时间。” 李玉恩表面在笑着,但心里还是不舍得和娄承业分开。 前一次分开了十天,她都怪寂寞的,这一次要分开三个月,李玉恩不知日子怎么过。 不过,为了不让娄承业担心,她一直装着开开心心的样子。 娄承业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回李家去住怎样?我们去京城,要经过青阳县,你跟我们一起去,我将你送到李家,我再跟父亲去京城,回来时,我再来接你回家。” 李玉恩眼睛一亮,“真的吗?相公?”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娘对她的教育,在家时,要去哪里住,得听父母的安排,出嫁了得听相公的安排,能回娘家自然是最好了,但娄承业没说,她不敢主动提。 不过现在娄承业主动说了,李玉恩心里高兴极了。 看看,相公真懂她的心。 娄承业见她高兴,心里也高兴起来,为什么不早想到这个主意呢?“当然是真的,你快去收拾行装去。” “太好了,相公。”李玉恩高兴地喊着二妞三妞,“快快快,将我的衣裳也收拾起来,你们也跟我一起回村。” 两个小姑娘离家一个月了,心里一直记挂着家里的父母,听说要回家了,雀跃得像鸟雀,手脚麻利地整理起来。 刘二娘子的男人刘老二和两个儿子都在娄府当差,她不记挂家里事情,主动提出来留下照看李主恩的屋子。 有她看屋子,娄承业和李玉恩都放心。 李玉恩要回娘家的事,娄承业跟娄夫人和娄知府说了。 他原以为,父母会反对李玉恩回家住那么久,也做好了打算,如果父母反对,他会不予理会,会强行带着李玉恩回家。 但让他意外的是,父母都不反对。 娄知府吩咐管事的要多备礼物,娄夫人更是问了会在家住几天,要不要派人去接。 父母的转变令娄承业惊讶不已。 他呐呐着道,“娘,不会住太久,也不必派人迎接了,我和爹去京城会经过青阳县,到了那里,我送玉恩回李家住,从京城回来时,我再去接玉恩一起回家。” 他担心母亲生气,连忙说道。 果然,娄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住那么久……” 娄知府看她一眼,“三个月能有多久?老五媳妇是远嫁,一年能回几次娘家?今年回一趟,明年还不知几时有时间回去。三个月怎么啦?去年老大媳妇不也回去两个月?后来又陆续回娘家,我看加起来都不只三个月了,你总是这么偏心。”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至于这么说我?”娄夫人不满地扭头。 娄知府懒得跟她争,朝娄承业摆摆手,“向你祖母也说一声吧,免得她担心。” 娄承业松了口气,“是,父亲。” 娄承业一溜烟地跑走了。 正房里,娄夫人吩咐侍女婆子们仔细收拾好娄知府的行装。 进了京城,少不了要打点京城官员,镇安府的地方特产不能少。 三年一次的进京述职,路途遥远,一去最少得三个月。 三个月后,天气暖和,冬装是穿不了了,得备上春衫。 三个大箱笼,里头装满了娄知府的行李,另外还三个箱笼,装着娄知府的礼物。 至于公文,还得装三个箱笼。 娄知府看着她忙,说道,“昨天,老五两口子去找了李二郎。” 娄夫人随口说了一句,“李氏哪天不去见她二哥。” 娄知府道,“我听老五说,李二郎对老五交代了不少事情,进了京城后,谁可以信任,谁要避着点,他说得很详细,担心老五记不住,还写了名单给老五。” 娄夫人惊讶了,“这个李二郎,倒是个厉害人。” 娄知府冷笑,“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他的真实身份?” 娄夫人脸色一窘,她确实忘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李二郎这么厉害,怎不跟皇上斗一斗? “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赶到这镇安府来了,他要是有真本事,怎不跟皇上斗一斗?”娄夫人轻哼。 娄知府看一眼那边忙着的三个侍女,小声说道,“你懂什么?这叫保存实力,韬光养晦。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李家在蛰伏!等待时机。” 娄夫人眨了眨眼,“京城会有变故?” 娄知府捋着胡子,“我有预感,这是迟早的事情。” 娄夫人担心起来,“老爷,这这……这会不会给咱们惹上事来?” 娄知府沉着脸看她,“能惹什么事?咱们可不知情!” 娄夫人恍然,是咯,李家的身份又没有公开,连五儿子都不知道呢。 但她还是担心不已,攀附上皇亲,跟伴君可没区别,万一哪天皇帝不高兴了,灭九族牵连到她这里可怎么办? 娄知府见她惶惶不已的样子,摆手说道,“没那么严重,你是杞人忧天!” “老爷总是这么不在乎,要是到时惹了事……”娄夫人气得不想说话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娄知府没那么多的顾虑,走出去去了。 娄夫人烦躁地抿了唇。 . 娄承业带着李玉恩来向娄老夫人辞行。 娄老夫人握着李玉恩的手,“嫁得远,难得回去一趟,就在家好好住几天吧。” 李玉恩笑着点头,“是,老夫人。” 娄老夫人又喊着侍女,挑几件礼物给小两口带回去。 . 次日,是个晴好的天气。 娄承业和李玉恩,不等天大亮就起了床。 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起得比他们更早。 要出远门了,大家都很激动。 刘二娘子安排两人梳洗后,端来早饭。 外间,有前院的管事嬷嬷走来说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可以搬行李了。 刘二娘子笑着对娄承业和李玉恩道,“二姑爷二姑娘你们先吃着,我去喊人来搬东西。” 她跟着那嬷嬷到了前院,喊来坐在倒座房听差的刘老二和两个儿子去双华院搬箱笼。 刘老二和两个儿子,每天早上卯时,也就是不到天亮时,来娄府大门旁的倒座房里听候差事,晚上二更天回小宅休息。 父子三人中,只安排了大些的刘金宝给李玉恩赶马车,刘银宝和刘老二会留在小宅中守屋子,因为李兴盛也要回去,那宅子里得有人看守。 父子三人来到双华院,欢喜着扛着东西就往前院抬。 刘二娘子连声叮嘱,“小心点,别摔着东西了。” 东西比较多,娄知府的长随娄水生,带着四个小厮也来帮忙。 等李玉恩和娄承业吃好早饭,行李全部搬完了。 李玉恩交待了刘二娘子看好屋子,带着二妞三妞去了前院。 娄知府要远行,府门那里,娄家几个儿子儿媳和娄夫人,全都在送行。 李兴盛骑着马,早已候在府门口,看到娄知府和儿子们走来,他翻身下马走了过去,抱拳行礼道,“娄大人。” 娄知府往他身后看去,发现他只骑着马,就说道,“这天气还冷着,骑马怎么受得了?你陪我坐马车吧?” 李兴盛倒也不客气,马上还礼,“多谢大人相邀。” 娄二娘子轻轻一叹,对娄大娘子小声道,“大嫂,大哥都从来没有享过这等待遇,想不到李氏的乡下哥哥竟被老爷邀请同乘马车。” 娄大娘子看她一眼,抿紧唇,不说话。 这府里这么多的人,除了娄夫人,再没任何人同娄知府一同坐过马车。 如今,一个乡下来的李氏的兄长,居然得了娄知府的青睐。 娄大娘子心里轻轻地一哼,李氏兄妹究竟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0523章 想念的滋味(2) 娄三娘子听着她俩说话,凑过来小声说道,“这还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五弟这一次表现好,让他舅子哥也得到老爷的另眼相看呗,唉,咱们相公几个人都不如五弟的一双眼睛好使,差点被村民揍了。要是咱们的相公厉害的话……” 她自己谦虚说自己相公,却将基他娘子的相公拿来一起贬踩,娄大娘子娄二公子还有娄四娘子,全都没好脸色瞪着她。 娄三娘子手一摊,“我说错了吗?你们这么看我?” 其他几人冷冷瞪她一眼,没一人再理会她。 李兴盛和娄知府坐上了马车。 李玉车和娄承业坐一辆。 还有三辆拉行李的骡子车,跟着他们后面。 另外,还有一辆空马车,那是娄大公子的马车,不过这会儿娄大公子坐在马上,要护送队伍。 刘二妞刘三妞和娄府的几个仆人坐在行李车上。 娄大公子带着十来个骑马的护卫,随行在队伍中间。 整装完毕,在娄夫人和几个儿子媳妇以及一众人仆人的送行中,一行车马往城门方向而行。 这时候天才微微亮,城门刚刚开启。 守城门的看到知府大人的护卫队打头而来,惊得马上屏退行人,让人马先行。 。 一路早出晚归的行车颠簸,娄知府一行人在三日后到了青阳县城。 李县令早已收到娄大公子派人送来的信件,他带着儿子李立行和县衙门的几个知事主薄,在城门外十里的地方相迎。 马车到了近前,李县令马上迎了上前,“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李立行学着他爹的样子,站在一旁恭敬地行礼。 娄知府和娄大公子,还有李兴盛娄承业李玉恩一起走出来,同李县令见礼。 娄知府和李县令是故交,如今又成了上下级,两人高兴地互相问好。 又看到李立行,娄知府拍拍李立行的肩头,笑着道,“这是立行吧?一年多不见,长高了不少。” 李立行最怕这位娄知府,比他爹还爱管人读书,他拘谨地问好,“世伯好。” 不过娄知府这会儿没闲心考他的学问,拍拍他的肩头,又同李县令说话去了。 而李县令,则在悄悄打量着李兴盛。 这是他次一眼见到李兴盛,心说百闻不如一见,人人都说李兴盛是京城第一公子,传言果然是真的。 若说世子李兴茂是温文尔雅,老三李兴安是桀骜不驯的纨绔少年,这位则是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大家寒暄之后,又纷纷坐上马车马匹,跟着李县令父子进了城。 娄知府一行人较多,有二十人之多。住进县令府的后宅,根本没法住。 李县令得到娄大公子的来信后,临时租了间大宅子,安排娄知府住下。 远道而来,娄知府会在青阳县城歇息两天,再继续北上去京城。 李兴盛和李玉恩主仆向人,也一并跟着住进了宅子里。 李县令请了县城中一个酒楼的两个厨子,在小宅中备了酒席。 宴席毕,李玉恩跟着李立行,带着二妞三妞去县令府见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有孕在身,已经许久不出门了,有客人前来,她很是高兴,安排人上茶水点心,拉着李玉恩亲昵地聊起来。 县令夫人去过李家,对李玉恩不陌生。 这个身材憨胖的二姑娘,虽然不及李大姑娘狡猾,不及李玉竹机灵,却憨态可人。 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不藏话。 李玉恩见到熟人,心情也极好,说着娄府的事情,说着府城的见闻。 。 在县城休整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娄知府的长随安排起了车马,继续出发北上。 娄承业和李玉恩要分开了。 二妞三妞离开屋子回避,让小两口说说告别话。 “玉恩,记得想我啊。”娄承业拉着李玉恩的手,依依不舍。 李玉恩看着他,点头说道,“啊,会的会的。” “真的会吗?”娄承业有点不相信。 李玉恩黑着脸,“你是我相公,我不想你想谁啊?” “我担心你回了家,有了更多好吃的,只记挂着去吃,忘记了想我。”娄承业叹了口气。 李玉恩,“……”她的脸色更黑了,她再怎么贪吃,也不会忘记了相公啊,“相公你放心,我每吃一口时,都会想你一次,我会想着,啊,相公有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啊,我玩的时候也会想着你,想着,相公有没有玩啊,是不是天天跟着父亲见客人。” 娄承业的心里才好受一些,“这还差不多。” 李玉恩瞅瞅房门那里,大着胆子往娄承业的脸上亲了口,“嘿嘿,回来时我再亲你另一边脸。” 娄承业的脸,藤地红了一片。 他一把将李玉恩抱在怀里,想着亲她哪边脸才好,门外,娄大公子的声音说道,“五弟,父亲叫我来催你。” “来了。”娄承业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急匆匆往李玉恩的唇上亲了下去,又匆匆起身跑去开了门,走了。 李玉恩目瞪口呆坐在床上,这就跑了? 还不知道啥滋味就跑了?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娄承业又跑了回来,他站在屏风外,看着床上发着呆,脸红窘红得跟抹了胭脂的小娘子,笑嘿嘿道,“回来再亲你。” 说完,他又飞快跑走了。 李玉恩,“……”混蛋相公,这不是勾着人念想吗? 二妞三妞见娄承业走了,但李玉恩还没有走出来,一起进房来喊着她,“二姑娘,二姑爷他们要出发了,你不去送送吗?” “啊,送送送送。”李玉恩揉了把发着烧的脸,起身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 一行人分开行路。 娄知府带着娄大公子和娄承业,以及长随和一个主薄,由护卫们护送着往北而行。 李玉恩和李兴盛还有二妞三妞以及赶车的刘金宝,走了另一条道。 娄知府行事大方,还派了两个护卫给李玉恩李兴盛。 李玉恩挑着帘子,看着那行人走得看不见了,才放下马车帘子。 李兴盛看着她笑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李玉恩蹙着眉头,“是啊,很快回来。” 三个月怎么会是很快,明明很久!哎呀,被人亲一下究竟是什么滋味? 真叫人挠心挠肺的。 还得等三个月后才能知道。 李兴盛瞧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乐不可支,没想到,他家憨妹子也开始有记挂的人了。 他临时给凑成的婚姻,好像还行? . 快到中午,李兴盛和李玉恩的马车,已经走到桃花村附近了。 为了让家里人提前高兴,李兴盛自己赶马车,接下系在马车后面的马匹,让刘金宝提前回村报信。 刘金宝进城一个多月,因为吃得好,脸上也长了些肉,显得更加精神了。 他的身上穿着干净齐整的细布衫子,头上的头发再不是胡乱用破条绑着,而是学着城里小厮的样子,戴起了帽子。 李兴盛叫他提前回村报信,他别提多高兴了,“是,二公子。” 刘金宝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兴奋地往村里疾驰而去。 进了村,刘金宝看到熟悉的人,还大声地打起了招呼。 有人认出了刘金宝,夸着他笑道,“好小子,有出息了啊,都快认不出来了。” 夸得刘金宝更加高兴了,越发加快速度扬鞭赶到了李家。 李家宅子隔壁的学堂里,有孩子们大声地朗读着书本。 李家的宅子门大开着,贵伯坐在宅子门前晒着太阳,看到刘金宝骑马而来,他一时没认出人,惊讶问道,“小哥,你找谁?” 刘金宝翻身下马,笑着道,“贵伯,我是金宝,二郎和二姑娘回来了,二郎叫我提前回来报信。” 贵伯一拍大腿笑着站起身来,“我去传话去。” 他兴奋地一路往宅子里跑,“大郎,太太,二郎和二姑娘回来了。” 刘金宝将马儿系在门旁的树上,拍拍袖子,走到学堂那里,探着头往屋里瞧。 庐陵王正好偏了下头,看到了刘金宝。 他认出了刘金宝,“金宝?” 刘金宝站在学堂门口,笑着道,“李老爷,二郎和二姑娘回来了。” 庐陵王高兴了,放下书本,叫孩子们自习背书。 他大步往家走去。 庐陵王教学严格,发现偷玩是要打手板的,孩子们看到他走开,没一人敢玩耍。 因为庐陵王时常干狼来了的事。 他常说要出去办件事,但眨眼功夫就回来。 离开之后,总是悄悄回来站在窗子口往里看,逮到一个偷偷玩的,除了打手板,还要罚抄书。 如此逮了几个人之后,再没人在他离开后偷玩了。 第0524章 庐陵王妃问李玉恩(1) 李兴盛和李玉恩回家了,全家都很高兴。 庐陵王喊着老大李兴茂,马上安排酒菜。 两个孩子听说他们回来了,兴奋得马上跑到宅子门口的路上相迎。 柴娥英也挺着肚子,走出了宅子门。 庐陵王妃连连劝她,“你就坐在屋里吧,身子重,得注意点。” 柴娥英笑道,“成天坐着也怪闷的,再说这路也挺平坦的,走走也好,玉竹也建议我多多走路呢,说是将来好生。” 庐陵王妃气笑了,“她给大妞顺利接生了,如今神气像是接生了一百个孩子似的,成天劝大肚妇人注意这注意那的。” 柴娥英笑道,“大妞这胎挺险的,多少接生婆不敢接,还得亏了玉竹呢。” 庐陵王妃也笑道,“想不到大妞个子不大,竟生了个九斤二两的儿子。” 想到李玉竹的提醒,说是大妞后期吃得太多,活动太少,就会有大胎儿,生产时于孩子大人都不好,柴娥英就不敢多吃了。她每天按着之前做姑娘时吃的饭量吃饭,每过一个时辰,她就在宅子里溜达个两刻时间,一直严格按着李玉竹的要求来做。 她摸摸肚皮,下个月就要生了呢。 前方路上,一行车马渐渐地走进了大家的视线。 柴娥英笑道,“娘,看,他们回来了。” 庐陵王妃笑道,“看见了呢。” 两个孩子尤为兴奋,一起欢呼着朝马车跑去。 一里来路,果果和景儿跑得哼哧哼哧,脸颊通红。 “二……二叔……”还在老远的地方,两个孩子就一起大声喊道。 李兴盛勒住马儿,跑过去将两个孩子捞起来抱在怀里,“嚯,长重了呢,二叔快抱不动了。” 李景哈哈哈笑着道,“因为我吃得多啊,爹说吃得多肉肉长得多。” 果果也点头,“嗯,我也吃得多。” “好样的,走,来坐二叔的马车。”李兴盛将两个孩抱到赶车位上,和他并排坐一起。 李玉恩挑了帘子,探头来看,“景儿,果果,来来来,我有吃的给你们。” 只要有李玉恩在的地方,就一定有好多吃的。 “二姑。”两个孩子嘻嘻笑着,爬进了马车里。 车里, 二妞三妞笑着喊着他们,“果果,景儿。” 马车一角,堆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盒子,李玉恩豪气万丈地指着那些盒子说道,“全是吃的,你们可以随便挑。” “哇——”两个孩子惊讶得睁大了嘴巴。 李玉恩大大方方拿出一个盒子,里头装着一些榛子,松子,还有杏仁。 果果拿了两个榛子敲起来,敲碎一个后,用小手捏着果肉吃起来。 李景不会敲,拿着这些坚果毫无办法。 李玉恩笑了起来,“我来剥给你吃。” 吃了两个榛子,马车到了李宅前。 庐陵王妃在马车外笑道,“也不提前写个信来,这忽然回来,叫家里一时没有准备。” “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李兴盛将马车停好,扶着李玉恩和两个孩子下了车。 二妞三妞跟着下了马车,两人向庐陵王妃和柴娥英行礼,“李太太好,李大少奶奶好。” “路上辛苦了吧,快进屋去。”柴娥英走上前笑道。 “还好,不辛苦。”两个小姑娘笑眯眯说道,一起去搬李玉恩的行李。 李玉恩弯下腰,盯着柴娥英的肚子,睁大双眼说道,“大嫂,肚子好大了呀。” 庐陵王妃笑着点了点她的头,“下月就要生了,当然大啦,对了,你们这次回来,会住多久?” “三个月!”李玉恩笑眯眯道,“娘,高兴吧?” 庐陵王妃惊讶了,“娄家会让你在娘家住这么久?” 李兴盛招呼着两个侍卫抬行李,走来说道,“承业和他父亲去京城述职去了,这一来一去,加上述职的时间,差不多要三个月了,承业不放心玉恩,让我带玉恩回家里来住。” 庐陵王妃恍然,“原来是这样啊,也好,在家多住一些日子。” 李玉恩摇着庐陵王妃的胳膊,“娘,我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 庐陵王妃嘴角抽抽,还是老样子,整天想着吃。 这个二女儿性子棉软,她还担心远嫁会会亏苦,一定会瘦不少,可看这样子,一点没瘦嘛,瞧着这脸色,竟比之前做姑娘时还红晕不少。 “有你吃的,回家来还能饿着你?”庐陵王妃好笑地伸手点点她的额头。 “娘真好。”李玉恩撒娇笑道。 母女俩一起搀扶着柴娥英回了宅子。 李兴盛和先一步回来的刘金宝还有贵伯,带着两个护卫搬运马车上的大件物品。 二妞三妞,则搬着李玉恩的个人行李。 东西搬完后,二妞三妞和刘金宝就坐不住了,他们说想先回去看看,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李兴盛笑着道,“本想留你吃了午饭再回去,看你们等不及了,行,那你们先回吧,晚上来一起吃晚饭。” 他又分了些礼物给他们。 “诶,晚上一定来。”刘金宝笑道。他将大包裹往肩头一扛,和二妞三妞乐呵呵地往家跑去。 李兴盛笑着摇摇头,进了宅子里。 庐陵王和李兴茂,在正堂里张罗了一桌子的酒菜,随行来的两个护卫,也没有冷落他们,家里另备了一桌酒菜,安排在贵伯的屋里,由贵伯招待他们。 李玉恩数数家人,发现少了不少人,以前吃饭时,桌子都不够坐的,大家挤着吃饭,如今一起吃饭的,寥寥几人。 “大姐常回来吗?玉竹和元修呢?”李玉恩问着家人。 出嫁回家来,小姑的身份成了姑奶奶身份,李玉恩被柴娥英拉到上首和庐陵王妃一起坐着,她坐在一侧相陪,两个孩子坐在她的身旁。 李兴盛和李兴茂坐对面,上首左侧是庐陵王,父子三人坐下后,马上聊起了娄知府的事情。 家里如今只有这几人吃饭,冷清了不少。 庐陵王妃布着饭菜,也招呼着端菜的姜嬷嬷一起来吃,她说道,“你大姐出嫁后,和裴五郎一直住在集市上的小宅里,你们之前租的铺子,她接管了,带着家里的两个侍女卖针线活。玉竹和元修去刘家了,这会儿没有回来,估计被刘家留着吃午饭了。去年底你们姐妹出嫁几天后,刘大妞生了个胖小子,把大妞的身子折腾坏了,玉竹每隔两天就去刘家,去了之后都会在刘家吃饭。” 李玉恩惊讶道,“呀,大妞都生了呀,好快呀。” 庐陵王妃笑道,“哪里快?这是正常日子,你平时没注意,就觉得快。” 柴娥英笑道,“大妞太厉害了,生了个九斤二两的胖小子,是村里出生最胖的小子。” 庐陵王妃算着日子,笑着道,“今天是正月二十四,大妞孩子去年腊月二十八生的,再过几天他们家就该办满月酒了,刘老大得了大外孙,一定会大操大办。” 饭菜上齐,庐陵王妃给李玉恩的碗里夹菜,又问起了李玉恩在娄家的情况。 李玉恩笑眯眯道,“还好啦。”她的日子过得还顺利,她是实话实说。 庐陵王妃担心这个只长肉不长心的二女儿,被人算计欺负了也不知道,又详细地问了住处问题,吃饭问题,平时有没有叫她做事,每天的起居问题如何,问得很是详细。 李玉恩如实说了。 虽然她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没有吃亏,如今过得比其他几个娄家娘子还要好。 但细心的庐陵王妃,还是从李玉恩的话中听出来了,二女儿在娄府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住穿堂风的屋子,不给派炭火,在屋里呆着不穿披风大氅冷得会打哆嗦。派去的四个侍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牙尖嘴利敢跟二女儿吵架。厨房的人只送凉的洗浴水,送的饭菜没有一片肉,迫使二女儿不得不想着法子跑到娄老夫人那里蹭饭…… 虽然娄家后来对二女儿的态度有所改变,但刚去几天受的苦,可不能就此算了。 庐陵王妃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娄府欺人太甚! 将来她见了娄夫人,看她怎么替二女儿出这口恶气! . 第0525章 机灵的果果(2) 大人在聊天,李景听不懂,专心地吃着自己的饭。 果果却好像听得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会儿瞧着李玉恩发会儿呆,一会儿又瞧着李兴盛和李兴茂聊天。 瞧得认真,都忘记吃饭了。 “果果你看什么呢?快吃吧,饭凉了吃了肚子会疼。”柴娥英捏捏她的小耳朵,笑着催她。 “嗯,吃饭饭。”果果回过神来,歪着头朝她一笑,又接着往嘴里扒饭。 吃好了饭,柴娥英和李兴茂带两个孩子回南院屋去休息。 庐陵王妃带着李玉恩,去了姐妹们原先的闺房。 “玉竹没再来住过,只有玉玟偶尔回来住一住,今天晚上你一人住,会不会害怕?”庐陵王妃走去给李玉恩铺床。 另外两个女儿机灵,她不需操心,只有这个二女儿,处处都叫人不放心。 李玉恩还真怕一个人睡,不过她都嫁人了,她大着胆着道,“我不怕。” 庐陵王妃回头看她一眼,气笑了,“别逞强了,一会儿我叫你二哥去将二妞三妞接来陪你。” “好呢,娘。”还是亲娘好,李玉恩心里甜丝丝的。 铺好床,庐陵王妃拉着李玉恩坐下,问起了和娄承业的事,“你俩,平时怎么睡的?” 李玉恩眨着眼,“睡一屋啊。” 庐陵王妃沉着脸,“我当然知道睡一屋,你们要是分开睡,娄府还不得闹翻天?我是问,你们有没有同床。” 李玉恩哈哈笑道,“没啦,我不喜欢跟人睡一床,我一人睡一床,承业睡一床,刘二婶睡在我们两张床中间的小床上。” 看来刘二婶子这人选得好,庐陵王妃放心下来。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什么叫不喜欢床上有别人?二女儿这个不开窍的! 再过两年,这床上可不能空着,她想提醒,可又一想,这是两年后的事情,再年后再说这话吧。 李玉恩想起还要分礼物,和庐陵王妃说了会儿话,就跑去库房了。 李兴盛正在库房里整理礼物。 有些是吃的,李兴盛安排贵伯和姜嬷嬷搬进了厨房。 用的礼物,李玉恩一样样分好,李兴盛按着她说的往下发。 家里每个人都有份,连贵伯也分到了一顶帽子和一双牛皮鞋子。 姜嬷嬷的则是一身上好的布料,和一条做工精美的抹额。 抹额是娄老夫人身边人做的,本是送给庐陵王妃的,不过李玉恩从没见庐陵王妃戴抹额,她做主,送给了年纪大些的姜嬷嬷戴。 这款抹额是用水貂毛做的,适合天冷时佩戴。 姜嬷嬷年纪大,怕冷,大家都脱掉了较厚的冬装,她却仍穿着极寒天气才穿的厚皮袄子。 姜嬷嬷试着将抹额往头上戴着,高兴地笑道,“二姑娘还记着我这头疼毛病啊,这抹额一系上,头就不怎么疼了。” 李兴盛笑道,“二妹才离开一个月,怎会不记得呢?” 李玉恩笑着点头,“我可全都记着呢。” 姜嬷嬷捧着布料,笑道,“晚上再给二姑娘做些好吃的。” 她乐呵呵回自己屋去了。 柴娥英和庐陵王妃,则是一人两卷布料,还有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李兴盛扛着布料,李玉恩捧着胭脂盒子,给她们分发下去。 柴娥英收下了布料,却没有要胭脂,“我马上要生了,坐着月子呢,哪里需要抹胭脂,出了月子又是抱孩子,也不需要,你留着用吧。” 李玉恩皱着眉头,“我平时不抹胭脂,我拿着也是放着。” 柴娥英笑道,“那就留给玉玟吧,她喜欢胭脂。” 李玉恩笑哈哈道,“那就便宜她咯。” 庐陵王和李兴茂的礼物,是一套书册,和一些上好的笔墨。 两个孩子的则是一套玩具。 李景对新玩具很感兴趣,拿到手就玩起来。 果果只玩了会儿,就丢开了。 这是两只摇摇椅木马。 “景儿,咱们去外面玩吧。”果果对玩具不上心。 但李景正玩得高兴,“不去不去,我要玩。” 果果说道,“二姑回来了,可是小姑还没有回来,我们去接小姑吧。” 李景摇头,“奶奶不让出门,爹知道了要打屁屁的。” 果果皱起小眉头,“好吧。” 不能跑太远地去玩,但在宅子门口坐一坐,或是跑去学堂听一听庐陵王讲课,还是被家里大人允许的。 果果不喜欢玩玩具,一个人跑到宅子门口来玩。 贵伯担心她瞎跑,一天中第几十次提醒她,“果果,可不能跑远啊,就在这儿玩吧。” 贵伯从屋里找了个挠痒痒的老头乐给她玩。 果果不屑地撇撇唇,没接,“我去门口看花儿。”她指着宅子门外说道,“我不跑远。” 镇安府是南方,冬天时间短,过了正月,只要是艳阳高照的日子,田间地头的小野花,一丛接一丛的开。 有一种比果果的指壳还小的小蓝花,尤其开得早,有时不到正月就开了。 这种小花儿一碰就掉,开在丛丛的绿叶儿间,像绿地毯上绣着的蓝花儿,十分的好看。 果果无聊的时候,会端着一个木头碗,摘这种小花儿玩。 贵伯见多了她摘花儿玩,笑着道,“就在宅子门边上玩,不能跑太远,也不能跑深草里去,当心有蛇儿咬你。” 蛇儿还没有这么早出来,贵伯故意吓着果果。 果果又是不屑地撇撇唇,“嗯,不跑远。” 她走学堂那边的草地上,摘起花儿来。 贵伯笑着摇摇头,拿了镰刀去割草喂马儿去了。 果果摘了会儿花,走到学堂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她两手托腮,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村道的左右清水河村方向,一会儿看看右边桃花河村方向。 庐陵王吃了午饭后,已经回到学堂讲课了,他看一眼坐在台阶上的果果,笑了笑,又接着讲课去了。 果果像这样坐着,已经坐了好几天了,只要不小雨,她就坐在这里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 开始的时候,庐陵王以为她无聊,要带她进学堂里跟着其他孩子听课,但果果却说只想坐在这儿看路人玩。 庐陵王便不劝她了,反正坐在屋里也能看到她,不担心她跑丢。 午后温暖的太阳晒下来,晒得果果直打哈欠。 “好烦啊,又想睡了。”果果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为什么还没来呢?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呀。” 她打到第三个哈欠时,从清水河村方向,走来一辆牛车。 果果的瞌睡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跑到路中间站着。 等那牛车近了,果果看清了车上的人。 赶车的是个左脸上有一撮毛的中年胖男人,坐在牛车蓬子里的,是个年轻稍轻的瘦削脸女人。 果果的眼底,渐渐涌出怒火来。 她跑到学堂屋子的门口,对庐陵王说道,“爷爷,我要回去玩了。” 庐陵王点头,“去吧去吧。” 果果转身跑走了。 她并没有跑回宅子里,而是一路往桃花村跑去。 她必竟是一岁半的年纪,跑得再快,也快不了甩着鞭子追来的牛车。 “当家的,再赶快点,那个小丫头长得多水灵,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牛车跑不快,我跑过去抱了来。”赶车的男人道。 “那你快去。”女人催着一撮毛中年男人。 男人跳下牛车,朝果果大步追去。 可就在这时,果果忽然往草丛里跳去。 男人恨恨骂了一句,也跳进了草丛里。 果果回头朝追来的男人看去一眼,吹响了脖子上的金哨。 那只趴在李家后宅草丛里打盹的大花豹子,忽然睁开眼来,低吼一声,朝果果的方向冲了过去。 路上,贵伯的声音喊道,“果果?果果你在哪儿?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刚才还在的呢,果果?” 果果迟疑了一瞬,收了金哨。 那只豹子也停了追击,回到果果身边来,“回去吧,今天不咬人。” 果果拍拍花豹的头。 豹子将头往她脸上蹭了蹭,又回到李家后门那里去了。 那个跑进草丛追果果的一撮毛男人,发现贵伯来了,怏怏地走出草丛回到牛车上,赶着牛车离开了这里。 “扫兴,怎么跑来个坏事的老头?” “当家的,明天再来!” “好,明天再来。” 果果呼了口气,哼哧哼哧走出草丛。 贵伯看到她歪歪扭扭走来,头发上还沾着一根枯草,好笑又好气,他板着脸佯装怒道,“瞧瞧,又骗贵爷爷往外跑了是不是?贵爷爷不跟你玩了。” 第0526章 人小鬼大心思多(1) 果果抿着唇,崩着脸,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贵爷爷,你腿走酸了吧?我给你揉揉,你的老头乐呢?我帮你敲敲背吧。”果果走过去,拉了拉贵伯的手。 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瞧着贵伯。 贵伯被气笑了,“真是人小鬼大心思多,这孩子,长大了还得了?” 他将果果抱起来,又将她头上的那根草捏起来扔掉了,“走咯,回家去,你爹看到你又跑出来了,准会揍你。” 果果捏着贵伯的胡子,“爹只会揍景儿,不会揍果果,因为果果乖。” 贵伯哈哈哈笑起来,“是是是,果果乖。可果果再跑到外面来就不乖了。” 爷孙俩走进宅子里,李兴茂正好走到宅子门口来。 “果果又跑到外面玩去了?”李兴茂沉着脸走过去。 果果看着贵伯。 “啊啊,没有跑太远呢,就在宅子前摘花玩。”贵伯朝果果眨眨眼,笑着道。 果果咧嘴笑了起来,伸手捶着贵伯的肩头。 李兴茂将果果接过来抱着,沉着脸看她,“外头路上坏人多,不能一个人跑掉,听到没有?要去哪里玩,跟着贵伯玩,跟着其他大人玩。” “嗯。”果果点头。 李兴茂将果果放在地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给她整好衣裙,“去跟哥哥玩去,爹和贵伯要说田里的事情了。” “是,爹。”果果一溜烟跑走了。 李兴茂和贵伯说起了田里的事情。 又是一年春天了,家里的二十亩地,有一半已经翻了地,洒了各类种子。 有一部分种着冬小麦子,有一部分的田得好好整整,预备着种下棉花苗。 来这处村里前,李兴茂没有种过田。 去年种的庄稼,有些是李兴茂向村里人讨教的,柴娥英嫁来后,李兴茂大多时间向贵伯讨教。 贵伯和李兴茂去了田间查看田地,商议着种哪些庄稼。 李兴盛没做事,在家休息着,他一路护送李玉恩回来,累着了。 李兴茂没喊他,让他休息。 李玉恩则在自己屋补觉。 果果从厨房悄悄拿了块肉,来到后宅的棚子里,这处地方原来栓着那只母羊,花豹来了后,李兴茂将母羊栓到了院子里,将母羊住的棚子给了花豹。 “大花,给。”果果将一块猪肉扔到豹子的面前。 豹子在打盹,睁开眼看一眼果果,美美地吃起来。 果果看着花豹吃完,拍拍裙子回了院子。 南院那里,李景一个人玩着摇摇木马。 他玩了自己的,又玩果果的。 李景看到果果走来,招手叫着果果,“果果,一起玩。” 可果果对摇摇椅木马不感兴趣,她摇摇头,“我去爷爷的学堂玩。” 李景皱起小眉头,“我听不懂。” 学堂中最小的孩子是五岁,可李景才三岁多。 庐陵王讲的课,李景听不懂。 柴天朗在李家的时候,三个孩子对上学好奇,一起来听过课,除了果果煞有介事睁大双眼认真听,景儿和柴天朗听得云里雾里。 他们去了两三次后,就再没去了。 因为庐陵王讲课时,规定他们,不能发出声音来,不能趴在桌上睡觉,不能吃东西,更不能一直盯着学堂中的哪个孩子瞧,得端端正正坐半个时辰,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景儿一点都不想去学堂玩。 果果没事情做,闲呆着无聊透顶,她说道,“我去。” “那你去吧。”景儿自顾自的玩木马去了。 果果搬着她的专属小椅子,从学堂后门悄悄走了进去。 她没有课本,就坐到最后一个孩子的身旁,借着他的书看。 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大孩子,黑胖胖的脸,长得虎头虎脑的,他常看到果果跑进来蹭大家的书看,不觉得稀奇,还将书往果果那边挪了挪。 上面全是字,他心说果果看得懂吗? 庐陵王看到果果又在听课了,会心一笑,接着讲课。 现在讲的是大孩子们的算术课。 这个胖少年的算术极差,掰着手指头,怎么也算不清两位数减两位数。 李玉竹和李兴安穆元修做的黑板上,庐陵王在上面用石灰笔写着十道算术题。 十个学算术的孩子,有一多半算完了,正在检查对错,有两个慢一些的孩子,也只差两题了,只有黑胖脸少年,一题还没有算完。 他一会儿抓抓头发,一会儿咬咬手指头,一会儿抠抠裤腿,就差没哭了。 因为庐陵王教学严格,每天的作业得做完才能回家。 而他回家的路上,常有条大黑狗在那里溜达,他不敢一个人走那条路,每天的上下学,都是跟着同窗们一起走。 要是他被留下了,他得一个人回家,他不敢啊。 果果也替他急。 可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被爷爷庐陵王给拎出去,尽管她是庐陵王最喜欢的孩子,但在学堂上闹事,庐陵王会翻脸不认人六亲不认。 果果想了想,悄悄扯扯他的袖子,用右手在左手上写了个数字。 黑胖脸少年,“……”看不懂,说啥呢? 果果急呀。 她抓了笔,在自己的手上写了个数字,又指指他的本子。 黑胖脸少年这才明白过来,照着果果写的字填在了本子上。 如此这样,果果帮他将十道算术题全做完了。 庐陵王批改,全对。 黑胖脸少年很高兴,将自己私藏的图画书给果果看。 到了中场休息时间,孩子们有的去喝水,有的去茅房。 果果依旧坐在椅上,看看这个的作业本,看看那个的练字。 有个孩子写错了字,果果指指册子,孩子恍然大悟,吓得赶紧改正。 这是抄写,一百个字啊,幸好写到第八个字被发现了错处,发是写完了全是错的,不仅要罚打手板,还得罚写三遍。 这孩子感激地看了眼果果。 果果很得意,嘿嘿笑起来。 . 那对赶着牛车的中年夫妇,没有抓到果果,继续赶着牛车往桃花河村去了。 “扫兴,那么水灵灵的丫头,居然让她跑了,明天我非逮到她不可。”赶车的一撮毛中年男子,恨恨着抱怨道,“我估摸着,那丫头到手的话,最少能卖二十两银子。” 那个瘦削脸女人挑了帘子,往李家宅子方向看去,“当家的,这处地方只有一家宅子,那女娃子估计是那家的。” “管他谁家的,这么小的女娃子最好哄了,明天咱们再来这里,对了,你买些吃的来,我就不信哄不来。”一撮毛男人说道。 “又得花钱。”瘦削脸女人舍不得钱,不情愿地嘟哝着。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撮毛男人回头瞪她一眼,哄个孩子而已,能要多少钱?花个几十文买些吃的玩的,到时候能赚二十两,这一本万利的生意,你还想不明白?” 瘦削脸女人捂着自己的钱袋子,“我银钱不多,拿你的吧。” 一撮毛男人骂道,“死婆娘,老子昨天不是给了你一千多文吗?怎么又没了?” 瘦削脸女人骂道,“我呸!老娘嫁给你时,一没房,二没地,三没钱!你一文彩礼都没给老娘,这钱算是补彩礼!二十两银子的彩礼,你才还了多少?” “还二十两银彩礼?唉哟哟哟,你身上哪个地方值二十两银子?娘的,笑死老子了。”一撮毛男人大笑。 瘦削脸女人气得脸色铁青,“死不要脸的,你昨晚爬老娘的床死活不肯下去,现在就说不值钱了?有总今晚别爬老娘的床。” “娘的,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爬你床怎么啦?臭婆娘!” 两人说着说着吵了起来,吵得不痛快,一撮毛男人干脆停了牛车,将瘦削脸女人从牛车里拖出来扬手就打。 这瘦削脸女人也不是软柿子,跳起脚来还击。 两口子就在路旁打了起来。 这时,有人走到跟前来了,不耐烦地嚷道,“要打滚一边去打,别挡着老娘的道!” 两口子回头来看,发现是个大个子的中年妇人走来了,她的身边,还跟着个长相差不多的年轻妇人。 两人一脸凶相。 一撮毛这才注意到,他们的牛车横在了路中间,拦着了行人过路。 一撮毛放开自己婆娘,走过去将牛车扶正了。 这一大一小两个妇人,急火火往桃花河村走去。 年轻的那个妇人说道,“娘,双成这是铁了心的做人上门女婿了?儿子生了也不给娘看,太过份了!” “刘家人不让我老娘看孙子,老娘就抢回来,我胡家的孙子,凭什么入刘家的族谱跟刘家姓?刘老大那个不要脸的!”中年妇人骂道。 一撮毛男人伸手摸下巴,抢孩子? 抢哪家的? 一撮毛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跟去看看。 第0527章 下回再来(2) 壮个子的中年妇人,是胡双成的母亲,也就是刘大妞的婆婆。 另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是胡双成的姐姐。 胡大娘子得知刘大妞生了个儿子,从年底吵到了现在正月底,要把大妞儿子抢过来。 不过,刘家一直没让她见孩子。 胡大娘子就找儿子胡双成理论,要求将孙子抱回胡家去养。 胡双成说,孩子在谁家不是长大?为什么非要回胡家去? 胡大娘子闹了几回,被刘家人联手赶走了。 有邻居劝着胡大娘子,刘家替她养孙子,何乐而不为呢?真把孙子接回来养,又是三个外孙,又是孙子的,她养得过来? 胡大娘子心里一琢磨,对呀,她还得给女儿看着三个只会满地爬的孩子呢,她可忙不过来。 等将来孩子大些了,她再来抢不迟。 可今天一早,她听村里人在说,儿子有意将孙子上刘家的族谱,时间定在几天后的满月那天。 这她可不答应。 凭什么她家的孙子,上媳妇娘家的族谱? 门都没有! 胡大娘子气不过,将三个外孙托付给邻居家看着,带着女儿往刘家而来。 她今天非将孙子抢回去不可。 胡大娘子和女儿胡大妮,脚步匆匆往刘家赶,浑然不知身后有人跟着她们。 进了桃花河村,胡大娘子母女直奔刘老大家。 今天的刘老大家,十分的热闹,二女儿三女儿从府城回来了,还带来了不少乡下没见过的吃的用的。 一同去府城的二房的大儿子,也在刘家。 李玉竹和穆元修前来给刘大妞母子看身子,也留在刘老大家。 邻居们得知刘老大的女儿们回来了,也前来看热闹。 刘老大家的屋子里,院子里,或站或坐着不少人。 大家都听着二妞三妞还有刘金宝,讲着府里的新鲜事儿。 邻居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夸着二妞三妞还有刘金宝。 刘老大和刘瓦匠,坐在门口憨憨笑着。 刘老大家的次卧房里,刘大妞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说笑声,也不时地微笑。 李玉竹陪坐在一旁。 刘大妞怀的是大胎儿,虽然不是倒胎,但羊水偏少,又过了预产期,孩子的胎动也不及以前强了,李玉竹担心有问题,赶在年前给刘大妞做了剖腹产。 刘大妞一向身子好,但在剖腹后,出现了羊水栓塞。 李玉竹当时吓得脸都白,手也抖了起来。 好在她有空间相助,所有的仪器上阵,止住了出血。 止住血后,李玉竹当时软坐在椅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她有空间加持,万一没有呢? 李玉竹担心刘大妞的后期身体反应,除了年夜晚饭在吃,初一上午在家呆了一个时辰,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五这几天,她吃住都在刘大妞家。 过了初五,刘大妞能行走了,她这才放心回家去住,但也是隔一天来看一次刘大妞。 目前孩子快满月了,刘大妞的身体恢复如初,她改为两天来一次刘家,一是看刘大妞,二是看孩子。 她发现,刘家的育儿方式十分的不敢恭维。 宝贝外孙是应该的,但也不至于整天都抱着啊,这孩子长大了还不得娇气得粘人不放? 而且,刘家不肯给孩子洗澡,说是月子里洗澡会让孩子生病,也不让刘大妞洗澡洗头。 大妞头上都长虱子了也不让洗,这要是传给孩子怎么办? 李玉竹坚持要求大妞隔三天就洗一次头。她给他们下着担保,大妞生病了她来负责,她在大妞的屋里摆上床铺,衣不解带地看护。 刘家这才同意大妞洗头。 大妞用了李玉竹的药水洗头,虱子洗掉了,头发洗顺了,也没有生病。 而且,孩子洗了浴洗了头后,也没有生病。 刘家这才没有说什么了。 胡双成坐在门槛上,回头看一次自家娘子和儿子,又看向堂屋中的大家,也跟着笑着。 刘家堂屋里,热闹得像过大年一样。 可就在这时,院子里有人大声叫骂起来。 “姓刘的,好不要脸,抢人孙子,滚出来!” 刘大妞听到声音,脸色马上变了,胡双成朝刘大妞摆摆手,“大妞别怕,你抱好孩子,我去看看。” “好。”刘大妞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孩子,一脸担忧。 李玉竹也安慰她,“家里有这么多的人在,她抢不走孩子的。” 可刘大妞还是担心地变了脸色,“你不知道,我婆婆这人又霸道又狡猾,我担心……” 李玉竹说道,“她要是真敢抢,你爹你爷爷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刘大妞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李玉竹按了按她的肩头,“我出去看看。” “好。”刘大妞勉强露了个笑脸。 李玉竹大步走了出去,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也三三两两地往院里看去。 穆元修拉着李玉竹的手,“别凑上前,那婆娘不讲道理。” 李玉竹笑眯眯道,“我不上前,我就远远地看着。” 穆元修拉着李玉竹,只站在大门口看着。 院子中间,刘老大和刘大娘子,还有刘瓦匠和刘金宝,已经将胡大娘子母女围住了。 “好哇,以多欺少是不是?刘家都是不要脸的么?我呸!”胡大娘子叉腰骂道。 刘大娘子怒道,“我闺女嫁到你家的时候,你不是也以多欺少吗?还将她胳膊打断了,还不给治,休书都扔到我家来了,你还有脸来?” “就是,写了休书还来找我闺女,你简直不要脸!” “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滚不滚,不滚小心吃拳头。” 胡双成没有骂胡大娘子,但脸色也不好看。 他冷着脸说道,“你走吧,娘,我们不想看到你。” 胡大娘子见说不赢了,一屁股往地上一歪,双手拍地哭了起来,“哎哟,天杀的哦,辛苦养大的儿子不认亲娘认了贼娘,还把孙子送给别人了哦,我不活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哭,胡双成就是不理会。 “你不活了关我屁事?你当初不是将双成赶走了吗?现在哭个屁啊哭的?滚滚滚!”刘老大操起一扫把就往胡大娘子头上招呼过去。 刘金宝拽着胡大娘子往外拖。 刘大娘子则推着胡双成的姐姐。 刘家人一起上阵,将胡双成母推出了院子。 刘老大和刘金宝一人抓着一把扫把,将她们撵出一里多远才回去。 胡大娘子的头发被抓得像鸡窝一样,她跑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胡双成的姐姐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拉散了,衣裳也拉破了。 “娘,今天刘家有人,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胡双成的姐姐喘了口气道。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胡大娘子咬牙切齿。 “娘说怎么办?” 胡大娘子恨恨往刘家看去一眼,咬牙说道,“明天再来,每天都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机会!”她就不信,刘大妞和孩子会整天不出门!“等过了满月,大妞就该抱着孩子出门了,找机会动手。” 胡双成姐姐点点头,“娘,我看成。” 母女俩一合计,都觉得这个办法好,转道回家去了。 刘老大家附近的路上,停着一辆牛车,赶车的一撮毛嘴里咬着根草茎,盯着刘老大家在瞧。 等胡大娘子母女俩走了后,一撮毛男人拉着一个从刘家走出来的村人问道,“那家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打起来了?” 刘家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村人都爱闲聊传消息,见有人问,就说起了刘家的事情。 一撮毛眼睛一眯,这般抢法,他好像有机会下手? 他又看了会儿热闹,才赶着牛车离开了。 等走得离着刘家有些距离时,坐在牛车里的瘦削脸女人冷笑道,“这家这么多的人,怎么下手?” 一撮毛男人冷哼,“找机会呀,一百两银子啊!上哪儿找这么慷慨的买家?那家娘子指名要一个刚生下不久的男婴,老天真是垂爱啊,这就让我们遇上了。”他回头朝车里的女人说道,“刚才那两个蠢妇一定会再去下手抢,我们就来个半道劫走,你看怎样?” 第0528章 讲公平的孩 子(1) “一百两,我要分五十两。”妇人冷哼一声。 一撮毛男人马上炸毛了,“你怎么不想上天呢?老子干着冒险的事情,你娘的,屁事不干,只把把风,就要分五十两?” 瘦削脸女人冷笑,“那你哄得好孩子吗?哪次不是老娘子哄好孩子,不让孩子啼啼哭哭引人怀疑?有本事你自己哄孩子啊,别找老娘!” 一撮毛中年男人一噎,不说话了。 还确实,他哄不好孩子。 这些小屁孩们,被他用糖果和玩具哄到手后,玩不到半个时辰,就一个个哭爹喊娘的。 他第一次干这事时,引得一个路人的怀疑,说要报官抓他。 吓得他丢了孩子就跑了。 后来他想了个办法,抓到孩子后,就给孩子喂药吃,让他们昏睡不吵闹。 可谁知,这些孩子不经药,吃一天两天还好,有个孩子一时没找到买主,吃了十天的药,竟吃死了。 害他白忙了一场,还损了几十文的药钱。 后来他遇到这婆娘,还别说,这婆娘哄孩子的本事一流,除了极个别闹得厉害的,被她放了少量的药管着不哭闹以外,大半的孩子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一撮毛男人沉了沉气息,想到利害关系,放缓了声音说道,“孩子都没到手,咱们就在这儿分来分去的,不是可笑?” 瘦削脸女人斜着眼瞧着他,“这么说,等孩子到手,就分我一半?” 一撮毛男人道,“那还不行,应该是钱到手再说。孩子到手,到时给多少钱,还不是那买家说了算?万一那妇人临时改口只给五十两呢?” 这话说得也在理。 瘦削脸女人就没有再争了,“行吧,反正你记着就是了,不然的话,哼!” “知道知道,少不了你的。”一撮毛男人嘿嘿笑道。 . 胡大娘子母女俩被撵走后,刘家渐渐地安静了。 有些看热闹的人,赶着去田里,也渐渐地离开了。 李玉竹看了会儿孩子,也和穆元修起身告辞。 刘老大安排二妞三妞两人,一起送他们。 李玉竹笑道,“都这么熟了,不必送了,你们回去吧。难得回家一趟,和家里人多多相处吧。” 她朝二妞三妞摆摆手,拉着穆元修离开了。 两人往家里走时,一路走着,一路说着刘家的事情。 “大妞生了个儿子,胡双成的母亲没有抢到孩子,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李玉竹忧心起来,“穆元修,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元修?你在看什么?” 穆元修在看前方一对赶着牛车的中年夫妇。 男人的脸上,长着一撮毛,女人的颧骨较高,脸颊消瘦,一双眼看人时眼神怪异。 “怎么啦?元修,他们是什么人?”李玉竹拉了拉穆元修手,好奇问道。 穆元修松开她的手,朝那两人走了过去,“你们不是本村人?你们是哪村的?” 一撮毛中年男人发现走来一个少年,没将穆元修放在眼里。 “怎么,这条路是你家修的?” 穆元修冷冷说道,“我是里正安排的巡村人,我不能问?” 为了更好的管理本县治安,县衙门要求每个乡的亭长,给各村安排巡村人员,遇到可疑人员上报里正,再由里正上报亭长。 巡村人选的都是村里机灵能干的青年。 一撮毛中年男人来往各乡各村,也知道这事儿。 巡村人不好惹,惹急了巡村人不让进村,他还怎么抓小孩做生意? “我们是大安乡黄村的,我们来此找事儿做,看看谁家要收打短工的,不能来这村吗?”一撮毛中年男人看着穆元修问。 穆元修打量他两眼,点了下头,和李玉竹离开了。 走了一些距离,李玉竹回头朝那两人看去一眼,小声说道,“那两人贼眉鼠眼的,瞧着不像好人。” “他们确实不是好人。”穆元修冷笑。 李玉竹忙问道,“你认得他们?他们干过什么恶事?” 穆元修看向李玉竹,握了握她的手,“小偷。” 李玉竹冷哼一声,“我说呢,眼神猥琐,不是盯着我的脸瞧,就是瞧着我的衣裳,赶情想偷我的钱啊。” “他们偷不到你这里。”穆元修握紧她的手。 李玉竹嘿嘿一笑,“那是。”想到一件事,李玉竹停了脚步,“这二人既然是小偷,又跑到这里来,是盯上谁家了不成?我们要不要回头去看看?” 穆元修看着她,“我刚才警告他们了,估计今天不敢下手,让他们去吧,他们没有下手,我们没有证据抓人,反会被他们诬告。不过,他们在这里出现过,要是谁家出事了,就能有证据抓他们了。” 李玉竹想了想,“也对,只凭过去干过恶事,还不能抓人,那就先不管他们。” 两人回了李家。 贵伯看到他们回来,笑着道,“二姑娘和二朗回来了,在他们各自屋里歇息着呢。哦,对了,他们还带了不少礼物回来,你们的礼物在太太那里。” 李玉竹笑道,“我瞧瞧去,看二姐给我买了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去北院正屋,而是去了南院屋里看了会儿柴娥英,才去北院正屋。 柴娥英下月就要生了,李玉竹每天两次检查柴娥英的身体。 穆元修没有跟去,他和贵伯说起话来,“果果今天可听话?有没有乱跑?” 果果这孩子很奇怪,这家里这么多的人,果果最爱李玉竹和穆元修。 一天不见就打听他们俩。 李玉竹是小姑,又一向对果果好,果果喜欢李玉竹,这是很在理的事。 但果果粘穆元修,就叫人想不明白了。 穆元修不爱讲话,除了送玩具给果果,也不怎么带果果玩。 可果果对穆元修,却比对几个叔叔都要关心。 穆元修也极喜欢果果。 常打听果果有没有乱跑。 穆元修很聪明,瞒他事情瞒不住,贵伯就不瞒了。 “这孩子,今天又跑草丛里去了,也不知那里究竟有什么好玩的,顶着一头的草跑出来。”贵伯想到果果刚才的样子,好笑又好气,“还知道讨好我,叫我替她瞒,就那点小伎俩,能瞒过她爹?” 贵伯说着机灵的果果,忍不住笑了起来。 穆元修眉头微蹙,略有所思,“贵伯,果果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陌生人到咱们宅子前停留?比如,赶着牛车的夫妇?” 贵伯眨了眨眼,“呀,没注意呢,元修啊,有什么情况吗?” 贵伯也知道,元修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被里正选为巡村人了,专门盯进村的陌生人。 穆元修笑了笑,“哦,没什么,担心果果瞎跑遇到坏人,她长得机灵又好看,被坏人抱走了怎么办?” 贵伯忙说道,“元修你放心,我天天都盯着大门看着呢,不会让她瞎跑的。” 穆元修微笑道,“贵伯费心了。” “嗨,说什么费心不费的,果果喊我爷爷,我当果查是孙女呢,我家的宝贝孙女,还能让坏人抱走?谁敢抱走,我老头子打断他的腿!”贵伯拍拍胸口下着保证。 两人说着话时,果果一歪一扭地朝他们跑来了,头上两只羊角小辫子,随着她身体的跑动,一摇一晃的,充满了童趣。 “贵爷爷,元修叔。”果果跑得哼哧哼哧,声音甜糯糯地喊道。 “瞧瞧,这孩子嘴多甜。”贵伯笑着蹲下身来,张开胳膊要来抱果果。 可果果去扑向了穆元修,抱着他的腿仰头看他,“抱抱。” 穆元修笑着将她抱起来。 贵伯站起身来,佯装生气沉着脸,“嘿,元修叔叔来了,贵伯不吃香了?” 果果扭头看向贵伯,笑眯眯道,“早上贵爷爷抱过了,现在轮到元修叔叔抱了。” “哈哈哈,这孩子,还知道讲公平。”贵伯哈哈哈笑了起来。 穆元修看着果果,敛眉沉思,讲公平的孩子,以前却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 第0529章 刘家满月宴(2) 穆元修和果果贵伯聊天时,李玉竹去了北院正堂。 庐陵王妃在赶制柴娥英肚里孩子的小衣裳。 景儿在屋里玩木马摇椅。 李玉竹摸摸景儿的头,朝庐陵王妃走过去,“娘。” 庐陵王妃抬头,笑着朝她点头,“玉竹回来了?你二姐和二哥回来了。” 李玉竹笑道,“我从大妞家回来,听二妞三妞说了。娘,二姐在娄家过得还好吧?她有没有变瘦?” 庐陵王妃无语地揉揉额头,“没瘦,不仅如此啊,还红光满面地回来。” 庐陵王妃又说了些娄家的事情,当然,都是从李兴盛哪里得知的,李玉恩说不清楚,庐陵王妃没问她多少事。 “我去看看她。”李玉竹说道。 “去吧,你们姐妹分开这么久,好好说说话,她在她原来的屋里呢。”庐陵王妃笑道。 李玉竹来到三姐妹曾经的卧房,李玉竹已经睡醒了,但仍缩在被窝里打着哈欠。 李玉竹笑着走过去,“二姐。” 李玉恩惊讶道,“三妹?来来来,过来说话。” 她往床里挪了挪,拍拍床沿。 李玉竹坐了过去,瞧着她的脸,可不是么,正如庐陵王妃说的,李玉恩不仅没瘦,似乎还胖了一点,气色也好。 看来李玉恩是瘦不了了,嫁人都没瘦,将来更瘦不了。 李玉恩见李玉竹瞧着自己,不禁慌神地往身上打量,“三妹,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李玉竹捏捏她的脸,“你在娄家,不仅没瘦,居然还长胖了,行啊你。” 她还担心李玉恩被娄家算计呢,看来,她是小瞧这个看着傻憨,实则心思聪慧的二姐了。 李玉恩叹着气,“我也想瘦啊,可娄家老夫人非要我多吃,我还怎么瘦?” 李玉竹气笑了,行,哄人的本,李玉恩自有一套。 . 到傍晚时,李兴茂安排了贵伯赶着骡子车,去刘家接来了二妞三妞给李玉恩做伴。 两个小姑娘去了趟府城,见识多了,吃得又好,看着比之前更机灵了,逢人就打招呼。 庐陵王妃也喜欢她俩。 . 有李玉恩在家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刘大妞儿子满月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李玉竹和穆元修去了刘家帮忙。 在李家陪李玉恩的二妞三妞,也被李玉恩早早放回家去了。 刘老大生了四个女儿,一直盼儿子没盼着,如今盼了个外孙,他别提多高兴了。 女婿同意入赘刘家不说,还同意外孙跟他姓刘。 刘老大决定,在外孙满月宴请宾客这天,宣布外孙入族谱一事。 一大早,刘老大就请了刘氏的族老们前来吃酒。 邻居们也起了个早前来帮忙。 李玉竹提着个装着糖果干果红鸡蛋的篮子,见人就发。 鸡蛋花生和苏木一起煮熟成红鸡蛋,红花生。 今天天气晴好,春暖花开,刘瓦匠和邻居们,坐在刘老大家的院子里,说说笑笑着。 穆元修提着茶壶,给大家倒茶水。 胡双成和刘老大还有刘金宝,站在院子门迎客人。 后院中,刘大娘子带着二妞三妞和两个邻居妇人,忙着酒席的饭菜。 刘大娘子的脸上,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兴奋过。 上午过半的时候,饭菜做好了,刘家先安排自家的长辈和村里几个有威望的人先坐席。 有威望的人,除了几个年纪超过了八十的老人外,再便是里正和庐陵王了。 里正已经来了。 庐陵王在给学子们上课,他没时间提前到。 刘老大清点人数,发现庐陵王还没有来,马上喊着女婿胡双成,“双成,快去请李夫子家人前来,就等他们了。” 穆元修将手里茶壶递给刘老二的儿子刘金宝,说道,“我去请吧,我腿脚快,双成还是陪族老商议着上族谱的事吧。” 刘老大笑道,“元修啊,又得麻烦你。” 穆元修笑着摆摆手,“都是村里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胡双成道,“元修兄弟,辛苦你了。” 穆元修笑着摆手,和李玉竹打了声招呼,离开刘老大家往李家大步走去。 走到刘老大家后面的村道上时,他往左右看了看,发现前方一处草垛后面,停了辆牛车。 穆元修眯了下眼,只看了一眼,又走开了。 穆元修来到李家,宅子门口,贵伯正将马车往路上赶来。 “咦,元修来了?”贵伯朝他招手。 “刘大叔派我来接大家去吃酒。”穆元修笑道。 “老爷在给学生们布置课业呢,一会儿就来,太太在给果果和景儿换衣裳,就快来了。二姑娘速度最快,坐车上了。” 李玉恩挑了帘子,笑眯眯道,“吃酒让主家等,多没礼民。” 穆元修忍着笑,“二姐说的对。” 贵伯笑了起来,“啊,是呢是呢,二姑娘说的是。”贪吃的人借口就是多。 不一会儿,庐陵王从学堂走出来,庐陵王妃带着两个孩子从宅子里走来。 果果穿得比以往都要好看,跟福娃娃一样。 第0530章 孩子不见了(1) 李玉恩脸色一红,拍拍袖子赶紧坐好。 还不是因为,她是头一次见这阵势激动了嘛。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因为有李玉玟这珠玉在前,她的闪光亮都被盖了下去,大家只看李玉玟,几乎没人看到她。 被庐陵王妃提醒,李玉恩变得规矩起来,她客气礼貌地回答着大家的话,有些答不上来的,就回以一个微笑。 好在都是讨好的话,没人敢刁难她,谈话还算融洽。 刘家屋子小,院子小,只能同时开六桌。 屋里摆了两桌人,坐着庐陵王一家和刘家的近亲和刘大娘子的近亲,以及村里有身份的人,刘老大的爹刘瓦匠在屋里陪客。 穆元修和庐陵王坐了一桌,李玉竹和庐陵王妃坐了一桌。 两桌是十六人。 屋外院里坐了四桌,有刘家的远亲,有刘大娘子的远亲,大多是刘氏的族人,或是邻居们。 刘家一共开席二十桌,这六桌人吃好酒席,下席后,再便是其他人接着坐席。 村里人这种轮流吃酒席的方式,被称流水席。 刘金宝虽然是至亲,但在家里人办宴席时,是没有机会吃头席的,他得带着其他人端菜倒酒。 刘金宝做李玉恩的陪嫁去了府城一个月,学了不少大户人家吃酒的规矩,今天是现学现卖,做得有模有样,引得不少长辈们纷纷夸着他。 加上他过了年十六了,五观也长开了些,个子也长高了些,像个大人了,不少年长的妇人们拿他开着玩笑,说要给他相媳妇。 要是村里这般年纪的小伙子,早就臊得红着脸走开了,一句话不敢搭腔。 但刘金宝跟娄家的小厮们混在一起一个月,学会了他们的滑嘴滑舌,他大大方方地笑道,“那可劳烦婶子做媒了,不过婶子可别害我啊,务必找个勤快好看的姑娘。” “瞧你说的,婶子还会害你?”这位妇人见他不害羞,大笑起来。 其他人马上接话,问刘金宝攒了多少老婆本,会出多少彩礼。 这可是一个坑。 老实回答会被人拿来说事。 因为说攒钱少会被人说是不会攒钱,将来娶了媳妇也会让媳妇孩子受罪,要是说多了,这万一没存那么多的钱,真到了娶媳妇那天,不得被媳妇家往死里要彩礼? 刘金宝心思一转,笑着回道,“这我可不能告诉婶子,男人存了多少钱,只能说给两个女人听。” 这妇人没听过这种答话,笑着问,“哟,你心里还装着两个女啊。” “哪个男人心里没装两个女人?”刘金宝笑,“成婚前装的是娘,成婚后装的是自个儿娘子,所以这存钱的数目啊,我现在只能跟我娘说,我娘还在府城替李二姑娘看屋子呢,婶子想知道我存了多少钱,去府里问我娘啊。” 这都是打哈哈的答话,谁会真去府城问? 谁又有闲钱去府城呢? 这村里的不少人连县城都没去过,就更不必说府城了。 这话也间接地炫了一波富,看看,全村只有他家人去过了府城。 酒过三巡,按着村里的习俗,满月的孩子得抱出来了。 头上包着朱色头巾的刘大妞,穿着一新,在母亲刘大娘子的陪同下,抱着儿子走出了卧房。 为了衬得喜庆,小婴儿的头上,还带着朱色小瓜皮帽子。 大家都停了吃,一起来看孩子。 刘大娘子的手里端着个小簸箕,簸箕上放着用苏木染了色的花生和葵花籽,还有些糖果,刘大娘子见人就抓几粒过去。 得到花生瓜籽和糖果的人,则送上几枚茶水钱。 送多少自各自的心意,因为这不是送份子钱,这只是见面茶水钱。 有送两文的,有送十文的。 大家将钱往刘大娘子端着的簸箕里扔去。 刘大妞则才儿子介绍着这是哪位亲戚,尽管满月的孩子啥也不懂,正睡得香甜,刘大妞仍是介绍得煞有介事。 李玉恩小声对庐陵王妃说,“他听不懂嘛,为什么还要跟他说?” 庐陵王妃沉着脸,也对她小声道,“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小时候,也被这么抱着见过亲戚。” 李玉恩粉脸一红,有吗? 很快,刘大娘子和刘大妞走到了庐陵王妃李玉竹她们这里来。 果果站在椅子上,伸着脖子看刘大妞的儿子。 李景也跟着看,他惊呼着嚷了句,“哇,好丑。” 但刘大娘子和刘大妞却一点不生气。 刘大妞抿唇而笑,刘大娘子也笑道,“丑儿好,丑儿无命无灾,李小郎会讲话呢。” 李景,“……”长得丑也是好事? 不仅刘大娘子母子不生气,其他人也纷纷说着,“丑得跟狗子一样,大妞,这小子就叫狗子吧。” 刘大娘子笑着道,“他太爷爷给取了名,叫黑狗。” 这妇人大笑,“哎哟,我跟你们老爷子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大家一起喊着孩子“黑狗,黑狗子。” 一头懵怔地李景,“……” 李玉竹笑着将李景抱下来坐好,她笑道,“这是小名,他将来长大了还会取大名。” 李景似懂非懂地点头,“哦。”大名又是什么意思? 刘大妞抱在孩子在屋里走了一圈,又去了屋外的四桌那里。 外面的人多,除了吃席的四桌人,还有一些等着坐席的邻居们,好几十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刘大妞抱着儿子走上前,马上有人嚷着要抱孩子。 都是邻居亲戚,刘大妞放心地将孩子送了过去。 小婴儿成了击鼓传花一样,从这人的手里,传到了那人的手里,大家都夸着刘大妞会生,眉眼长得像两口子。 在卧房呆了一个月的刘大妞,今天难得见到太阳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心情地极好地回答着邻居妇人的问话。 年长些的关心她奶水够不够,年轻的没生孩子的小娘子们,问她生孩子疼不疼。 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 果果吃了两块甜糕,吃了小半碗米饭和一些豆子,她放下汤勺,也嚷着要去看孩子。 她从椅上溜下来就往外跑。 李景也想看孩子,放下碗跟着她跑,“果果,等等我,我也去。” 庐陵王妃马上站起身来,“你们慢点跑!” 李玉竹放下筷子说道,“娘,我去看着他俩。” 庐陵王妃道,“今天人多,别让人挤着他们了,你看好点。” “知道了,娘。”李玉竹点了点头,朝两个孩子追了出去。 但人很多,等她挤出屋子,挤出人群,已经看到不两个孩子的身影了。 李玉竹向大家打听,大家都说没有看见。 “果果,景儿?”李玉竹喊了两声,但没一个孩子回答。 果果穿着一身红裙,识别感强,李玉竹站在高处往人群里看去,没看到两个孩子。 李玉竹眯了下眼,这俩孩子,这是跑哪去了? 今天来刘家赴宴的有外村亲戚,她不敢大意,围着刘家的屋子找起来。 可是,仍是没有找着两个孩子。 李玉竹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声,没人应声。 她拉着一个路过的村人询问,也说没有看到。 李玉竹扩大范围地找,围着这附近的几户人家找,小巷,草垛,荒草丛里,只要有人在家的,她都问遍了,都没看到这两个孩子。 李玉竹心里着慌起来。 她回到刘家,将穆元修拉到外面来,对他小声说了两个孩子的事情。 穆元修蹙起眉头,“都找过了?” “找了,围着这附近十几户人家都找了,果果这孩子喜欢藏起来玩,但只要听到喊她,她都会跑出来,可我喊了好半天了,一个孩子的声音都没回应我。” 两人正商议着往哪里找时,从刘家那里传来尖利地哭声。 “孩子呢?孩子哪去了?刚才谁抱了?” “黑狗,我的黑狗哇——” 喊声过后,是一大片的嘲杂声传来。 李玉竹和穆元修同时一惊,刘大妞的孩子也不见了? 两人跑了过去,只见刘大妞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刘大娘子陪在一旁哭着。 胡双成的脸色煞白,站在一旁跟抽了魂似的。 刘老大气得跳着脚骂着什么。 “元修,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李玉竹看着穆元修,“果果和景儿会跑,他们可能跑远了,听不见我的喊声,可大妞的孩子才一个月,这是有人抱走了!” “胡双成的母亲一定惦记着大妞的儿子,一定是刚才趁乱抱走了。”穆元修说道,“大妞的儿子不难找到,我们先去果果和景儿。” 第0531章 分开行动(2) 李玉竹说道,“你说得对,大妞的孩子一定在胡双成的母亲那里,但这孩子不过满月大小,万一受到什么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我觉得,得去提醒下他们,你看他们家都急糊涂了,只知道哭没有行动。” 穆元修道,“我先去村里找人帮忙找果果和景儿,一会儿咱们在刘老大屋子对面的草垛那里会面。这事儿先别跟爹娘说,他们着急也没有办法,我们腿脚快,我们去找。” 李玉竹点头,“我明白,你先去找人,我随后就到。” 两人商议好,分开行动。 穆元修去找熟悉的人相助,李玉竹走进了刘家院子。 刘大妞和刘大娘子哭得抢天抢地,估计脑子都是糊涂的,帮不上忙。 李玉竹没找她们。 她走过去将胡双成拉到一旁,“双成,你母亲和姐姐来过没有?” 胡双成被问得一怔,“她们?没看到哇?要是她们抱走孩子,大家都会认出来啊?” 李玉竹说道,“她们难道不会请人来抱走孩子?你马上将院里的人挨个的问,看看有没有谁见过她们前来,特别是问小孩子。” 大人帮着胡家母女抱走刘大妞的儿子,事情传开是会结仇的,但找来一个小孩子抱走,那小孩子顶多被挨一顿打,两家关系照旧。 而且,小孩子不知刘家和胡大娘子的恩怨,很容易被指使。 一句话提醒了胡双成,他大步往人群里走去。 李玉竹呼了口气,匆匆离开,去和穆元修会和。 她来到穆元修说的那个草垛那里,看到已经有三个少年站在那里候着了。 “李三姑娘,元修叫我们在这儿等着,他马上就来。”其中一个少年说道。 李玉竹点头,“多谢你们了。” 几个少年不好意思摸摸头,“不必客气,我们和元修从小玩到大,帮点小忙不算什么。” 没一会儿,穆元修又带着几个少年大步朝这里走来。 他一共找了十个人。 这些人有少年,有中年人,有青年人。 还有两个不到十岁,但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孩子。 穆元修看着大家说道,“我侄儿和侄女你们都见过,果果和景儿,果果很机灵,你们说的话她全听得懂,看到她喊一声,她马上会应道。我现在的想法是,她们有可能藏起来在哪里玩,有可能被人抱走了,你们一是到各个角落里寻找,二是打听有没有可疑的牛车经过,特意注意的是,脸上长着一撮毛的男人和一个瘦削脸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李玉竹惊讶地看向穆元修,“元修,你说的这两人,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果果和景儿可能是被他们带走了?” 穆元修看她一眼,没答话,他对十个人继续说道,“桃花河村只有一条村道,但这条路却有三个路口,往西通往集市的黄村,往东是去清水河村,还有一条小路去往五里外的大河边的渡口,但那里不能走牛车了,只能坐船过河,但也要孩着有人带着孩过了河,到了河渡口,千万要打听有没有人带着孩子坐船而走。三条路,我们分三队人行动。” 他找了十个人帮忙,加上他和李玉竹,就有十二个人。 穆元修将他们十二个人分成了三队人,一队人四人。 “如到找到可疑的人,就马上告知我。”穆元修看了眼大家,郑重说道,“两个孩子对李家很重要,咱们务必要找到。” 孩子对哪个家都重要,这些人,有的有年幼的弟妹,有的刚做了爹,有的刚有了孙子,都是喜欢喜欢的人。 “放心吧,元修,我们一定认真找。”大家都说道。 穆元修朝大家拱手道谢,“拜托了。” “好说好说,穆兄弟。”几个人便开始分开行路。 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那两个年纪小的小少年,往集市街黄村方向大步而行。 她想着穆元修刚才提到的两个人,好奇问道,“元修,你还没有说,你刚才提到的两个人,那是什么人?” “黄的一对人伢子夫妇,有人曾说,他们偷过小孩,不过没有证,告他们的事就不了了之了。”穆元修说道,“昨天我在刘大叔家后面的村路上看到了他们的牛车。” “人贩子?”李玉竹吃了一惊。 穆元修握了握她的手,“玉竹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果果的。” “好……”李玉竹点了点头。 可她心里没法不担心,果果再聪明,也只是个一岁半的小孩,她能跑过两个成年人? 景儿的年纪,也还不到四岁。 两人带着另外两个小少年,一路走,一路打听。 走到村口的时候,有个在路边玩着泥巴的小孩子道,刚才他蹲茅房时,从茅草棚子的缝隙里看到一辆牛车往集市黄村那里跑去了,赶车人的脸上有一撮毛。 穆元修给了那孩子一文钱作感谢,又给了另外两个孩子一人五文钱,“你们回去跟其他人说,我们找到牛车了,叫其他人不必找了,我们回来一定请他们喝酒。” 两个孩子拿了钱,转身往回跑去。 “牛车走不快,元修,咱们快跑点。”李玉竹道。 “好。” 两人朝前拔腿跑去。 . 一撮毛中年男人,没有将牛车赶往集市上,而是在半道上绕进了一片小树林。 过了树林,又是一条小路。 牛车里,有孩子在不耐烦地哼哼。 “死婆娘,你把孩子哄好。” “知道知道。” “我娘真的在前面吗?”一个小男童的声音,怯怯地问道。 “是呢,就在前面,她说想见你,想带你一起走。”瘦削脸妇人笑眯眯道,“来,饿了吧,要不要吃块饼啊?” 小男童正是李景。 他看一眼芝麻饼,蹙着小眉毛摇摇头,“我吃过饭了,不饿。” “不也行,不过,你要是哭哭闹闹,你娘见了又得生气了,就不会见你了。”瘦削脸女人从车角拿了个磨得没了棱角的木头玩具给李景玩。 李景看她一眼,接在手里。 他果真不敢多话了。 他们说,要带他去见娘亲,他有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娘了,他想娘。 “景儿,娘不会见我们的。”坐在李景身则的果果,提醒着李景,“柴姨会做我们的娘,那个娘不要我们了。” 李景撇了撇唇,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眨了下眼,两滴大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不,她会的!她会要我!果果你瞎说。”李景再忍不住了,哭了起来,“我要娘,我要娘!” “又怎么啦?叫他们闭嘴!”赶牛车的一撮毛,回了下头发火怒道。 瘦削脸妇人被骂火了,她从袖子里抓了把小刀,拿了刀尖对着果果,“小丫头,人不大,话倒是挺多,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将你眼珠子挖出来。烂嘴的小娼妇!好好的孩子被你说哭了!” 果果看着她,眼珠子都不眨一下,一脸无惧。 倒时李景被亮闪闪的小刀吓得一抖,小脸刷地惨白一片。 他一把抱着果果,蹬着那个妇人,“你别挖她的眼睛。”他又用双手捂着果果的嘴巴,“她不说话了,你看,她没说了。” 果果扭过头去,看向李景,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她伸过小手,也将李景抱住了。 瘦削脸妇人看着这俩孩子,愣了愣。 她慢悠悠地转着小刀,“好啊,不哭最好,记着,你们再哭闹再发出一点声响,我就挖了你们的双眼,让你们永远找不着娘。” 李景拿手死死捂着果果的嘴巴,他也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两个孩子都看向妇人,一瞬不瞬。 “这才乖嘛。”妇人笑了笑。 牛车穿过小树林,来到一座小木屋前。 这是座看守瓜地的小木屋。 屋前有大片地空地,夏天的时候,这里种着成片的西瓜,这是柴家二房的瓜地。 牛车停车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一个仆人模样的中年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一撮毛中年男人,挑着眉问,“孩子带来了吗?” 第0532章 豹子来了(1) “带来了,在车里睡着呢。”一撮毛男人指了指牛车的车蓬子里。 中年仆妇拢着袖子,朝牛车走来。 一撮毛中年男人伸手一拦,“价钱一百两。” 仆妇挑眉,“少不了你的,不过,孩子得给我们少奶奶先过目,要是健康的,一百两一文不少给你,要是死的,病的,残的,你自己带走吧。” “白胖胖的小子,身上的部位哪个都不缺,嗓门又响亮,包您满意。”一撮毛中年男人嘿嘿笑道。 他走过去打起车帘子,朝里说道,“把孩子抱过来。” 瘦削脸女人,从车蓬子一角的箩筐里,抱了个包着大红包被的男婴递给一撮毛中年男人。 那中年仆妇马上探头看过去,果然是白胖的婴儿。 浑身都散发着婴儿特有的奶香。 小婴儿头顶戴着墨色瓜皮小帽子,露出一小截乌发来。 两眼紧闭,睡得正香。 “出生的时候有九斤一两呢,今天才一个月大。”一撮毛中年人又补充笑道。 仆妇没有接过来,而是先掀开包被来看婴儿的两腿间,确认了是男婴后,中年仆妇这才接过来抱在手里。 “等着,我抱进去给我们少奶奶看,她认为没问题后,我马上拿钱出来。”仆妇抱着婴儿走进木屋去了。 一撮毛男人马上跑了上前,他不敢走进木屋,站在门口等着,等得急,还搓起手来。 那个瘦削脸的妇人担心一撮毛男人私吞银子,也跟了上前。 牛车蓬子里,李景扒着蓬子木板的缝隙往外看,他听到那木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孩子我收了,给他们钱吧。” 那声音带着些上位者的傲慢。 “是,少奶奶。” 果果赫然睁大双眼。 李景的唇角又一撇,委委屈屈哼起来,“娘……” 果果拉着他,“那不是娘。” “是娘。”李景哭了起来,“我要娘。” 他哭着爬出牛车,往木屋里冲去,“娘!” 果果见他走下年车,也跟着溜了下去。 但是,他们才跑到木屋的门口,就被一撮毛男人和瘦削脸女人一起逮住了,“往哪跑?站住!” “我要娘,我要我娘,我娘是不是在里面?”李景抹着眼泪哭着。 “她不在这里,快回马车上去。”一撮毛男人不耐烦地推着李景和果果。 “不,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她一定在里面,让我去见我娘。”李景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不许哭,再哭老子抽死你!”一撮毛男人扬起了手巴掌。 瘦削脸女人也沉着脸望向李景,“听话哦,你要是再哭的话,你的眼睛就没有了哦。” 可李景认准屋里的女人就是薛氏,不管这两人怎么威胁,他是铁了心的要进去找人。 “怎么回事?”屋里,刚才那女人的声音厉声说道,“牛妈,叫他们安静点!” “是,少奶奶。”那仆妇又推开木屋门走了出来。 李景瞅准开门的空隙,飞快挤进了屋里,果果快步跟上。 看到屋里的女人,李景呆住了,不是娘? 果果看到女人并没有惊讶。 她睁大双眼直直看向坐着的女人,眼神愤怒。 “是你们两个小鬼头?呵!有娘生,没娘教的杂货!”女人是柴二姑娘。 她一脸鄙夷地瞥了眼李景和果果。 屋外,一撮毛男人连声道歉,“少奶奶,对不住啊,这两个孩子没惊着您吧?” 仆妇推开他,走进了木屋中。 “你……你是……”李景忘记了柴二姑娘,想不起她是谁,发现不是亲娘薛氏,李景的神色瞬间变得落寞起来。 “少奶奶,这两个小东西没有惊着你吧?”仆妇连忙问道。 “没有,我很好。”柴二姑娘看一眼怀里睡着的小婴儿,“孩子也很好。” “那就好。”仆妇松了口气,“少奶奶,我这便将他们撵走。” “对对对,将他们撵出来,我们这便带他们走。”一撮毛男人笑着道。 仆妇一左一右拎着两个孩子往外推,“滚!离这里远点!” 这时,果果回头朝柴娥英喊道,“二姨?二姨?” 柴二姑娘怒道,“我不是你二姨,你给我闭嘴!” 果果不肯出去,抱着门柱子说什么也不肯走,她从衣领里拿出那只金哨吹起来。 一岁半孩子的玩意儿,吹得曲子杂乱无章,也就无人关注。 仆妇担心她吵着柴二姑娘和孩子,用力地掰着她的手指,将她往外推。 可就在这时,木屋的瘦削脸妇人声音颤抖着说道,“当……当家的,那……那是什么?” “什么呀?大白天的,你看到鬼了不成?” “不是,是……” “啊!”一撮毛男人吓得大叫一声,推开木屋门往里冲。 那个瘦削脸女人也往屋里冲。 果果在他们冲进屋里来时,将李景推开了。 两人滚到了木屋一角的柴草堆上。 那个仆妇没有反应过来,被反推的门撞了下脑门,疼得她哎哟了一声。 “发什么疯呢,你们?吓着我们少奶奶,你们得吃官司!”仆妇冷笑骂道。 “豹……豹子……,外面来了只豹子!”那一撮毛男人用力抵着门,吓得战战兢兢道。 瘦削脸女人吓得尿了裤子,坐在地上发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外,豹子的低吼声,渐渐地靠近了。 这间简陋的木屋只是夏天长工们的临时栖身之地,只作挡烈日之用,为了透风凉快,木屋建造得四处透风,最大的缝隙,能伸出胳膊出去。 此时木屋中的人,能清晰地看到外面那只悠闲走来的大花豹子。 果果看一眼吓傻的众人,拉着李景挪到角落里,两趴在木墙上,透过缝隙去看外面那只花豹。 花豹是果果的大猫猫。 果果捡了只大花豹回来,除了李兴茂和李玉竹穆元修知道这件事,果果还告诉给了李景。 李景是孩子,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并不惧怕这只豹子。 因为果果也没有怕,也因为这只豹子跟果果极好。 果果对着李景的耳朵小声说道,“不要告诉别人,大猫猫是我们家的哦,他们会抓大猫猫卖掉的。” 李景吓得睁大双眼,认真地点点,“我不说。”他小声说道。 另一边,柴二姑娘几个人吓得脸色发白,全都大气不敢出。 生怕惊动了豹子。 因为这间小木屋的的木墙壁,实在是不堪一击。 怕是一个女人的一脚都能踹开。 一撮毛男人坐在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眼睛不眨地盯着豹子,心里祈求着豹子快点走掉。 可那只豹子却不走了,走到小木屋的门口趴下来,眯着眼瞧着门。 屋里的几个大人,全都吓得白了脸。 那头牛儿被豹子惊扰了,哞地叫了声,拉着车架子跑走了。 一撮毛中年男人急得想跺脚,却一声不敢吭。 他的牛车啊,花了三十两银子置办的牛车,才拉了三个月啊,可不能丢了。 可是呢,他心中越是怕牛儿跑掉,那牛儿越是不按他的想法来,越跑越快,没多久,就跑进树林里,不见了。 连带着车架子也拉着跑没了。 瘦削脸女人气得拧了他一下。 一撮毛男人也气啊,可他有什么办法? 他又不能跑出去将豹子赶走将牛儿拉回来。 他怕被豹子咬。 “一百两!”瘦削脸女人看一眼柴二姑娘,小声提醒着一撮毛男人,“孩子给她了,钱还没到手呢,快去要!” 跑了牛车,这卖孩子的一百两,可不能不拿。 一撮毛男人点了点头,转身朝柴二姑娘说道,“少奶奶,说好的,一手交孩子,一手交钱的,一百两。” 柴二姑娘被困在这里,心里正没好气,她低声冷笑,“外头有豹子在,我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那个仆妇也冷笑道,“那豹子是不是你们引来的?你们得了银子再抢走孩子,我们又不能去追。我们是赔了银子又丢孩子,你们到是会打算盘!” 第0533章 问话(2) 一撮毛连连摆手喊着冤枉,“不是,冤枉啊,这豹子不是我引来的,我可没有这本事啊。” 瘦削脸妇人也说道,“是啊是啊,少奶奶,我们可没有这个本事,要是真能指挥得动豹子,我们何必干这等差事呢?这又赚不了几个钱。” 几个人的说话声,大约惊动了豹子。 那豹子站起身来,拿头时不时地顶一下门。 屋里的几个人,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 柴二姑娘除了慌乱,更担心怀里的孩子忽然醒来啼哭。 她咬着牙狠了狠心,不管了,要是豹子真闯进来了,她把孩子扔出去,大不了辛苦点再去买个孩子来。 好在那豹子只是围着木屋转圈,或是只顶着门,没有硬闯进来。 大家稍稍松口气,心里盼着,有人打此经过,射死豹子他们好逃走。 豹子如此骚扰,一撮毛男人再不敢向柴二姑娘要钱。 几个人连呼吸也放轻了,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有眼神随着木屋外豹子的走动而移动。 果果回头看一眼他们,又继续扒着木板缝隙看外面的豹子。 . 刘老大家的外孙不见了,刘大妞哭得晕过去了好几回。 刘大娘子心里也伤心焦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不知该去哪里找孩子。 刘大娘子不停地安慰着大女儿,“别哭了大妞,哭狠了奶水哭回去了,孩子找回来他吃什么啊?” 刘大妞停了哭看着她娘,“娘……” 几个邻居妇人们也安慰着她,“你娘说的对,再难过孩子也不会自动跑回来,找孩子的事情有你家双成和你爹在安排,你安心在家等着就是,千万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你儿子找回来了受罪的可是他。” 几个人轮番劝着,刘大妞才停了哭。 但她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多少,那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 大家将大妞劝进屋里,扶着她躺回到了床上。 刘家丢了孩子,乱成一团,酒席也没法吃了。 帮忙的人,停了烧菜。 帮杂工的人,也停了做事。 刘家人没心情招待客人了,全都忙着找孩子。 庐陵王夫妇和李玉恩吃了一半的酒席,也无心再吃了,坐在屋里听着大家议论这件事情,等着听消息。 庐陵王妃看看附近,咦了一声,“玉竹找两个孩子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连一向胃口好的李玉恩,见大家都没吃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吃,陪着父母坐着。 她说道,“三妹准是带着果果和景儿玩去了,娘,你不必担心她。” 庐陵王妃想着李玉竹的机灵,心里安定了些,又和一旁的妇人们,说起了刘家丢孩子的事。 刘老大的三个女儿,二妞三妞四妞,在屋里屋里外照看着东西,找孩子的事情,刘老大不要她们姐妹们去,叫她们看屋子。 她们的娘要安慰大姐,管不了家里客人的事,只有她们才有空闲。 胡双成和刘老大,带着族里的几个汉子,一起往清水河村大步跑去。 胡双成猜测着,他娘要是抱走了孩子,一定会回胡家。 几个人一路往胡家追去。 还没有追出桃花河村,在一户村民的草垛间,大家看到了胡大娘子和她女儿胡大妮。 两个人坐在地上,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正惶惶不安地说着什么。 胡大娘子在哭。 胡大妮在安慰她。 刘老大看到这两人,气不到一处来,冲过去揪着胡大娘子就开打,“我孙子是不是你抱走了?” 胡大妮在一旁说道,“你家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孙子?” “我女儿的儿子就是我家孙子!刚上了族谱!臭婆娘,是不是你偷走了?你还我孙子!”刘老大捶了胡大娘子又捶胡大妮。 捶得两人一阵尖叫。 胡大妮看到他弟弟胡双成默然站在一旁,也不帮她们也不说话,她气得大声嚷道,“双成,他们打娘呢,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黑狗哪去了?我儿子黑狗你们给抱哪去了?姐,你把他抱哪去了啊?”胡双成像忽然清醒过来一样,急得跳起了双脚。 因为他只看到母亲和姐姐,没有看到儿子。 孩子不见了后,胡双成按着李玉竹的建议,对所有人进行了打听。 第一个找刘大妞要抱孩子的是,是刘家对门的一个邻居老太太。 他先问了老太太,她抱了孩子后,给了谁。 老太太说给了自己家新娶进门的孙媳妇看,他又接着往下回,那个新媳妇说她只抱了会儿,又给了一个婶子。 如此问下去,最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说,他六岁的妹妹抱了会儿孩子。 胡双成马了问那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说,有人给了她五文钱,叫她抱着孩子跑到刘家的后门那里去。 她认得那是大妞的婆婆,是胡双成的母亲。 这下子终于问出来了。 胡双成马上对岳父刘老大说了情况,刘老大气得直跺脚,带着几个族里的堂兄弟堂侄儿们,和胡双成往清水河村跑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人。 只是,没看到孩子。 “孩子呢?”胡双成也不顾及母子情,姐弟情了,和刘老大一人抓一个愤怒地问着她们。 胡大娘子放声大哭,“孩子……,孩子不见了啊,不见了。” 胡双成推开他姐姐,大惊失色问道,“娘,你说什么?孩子不是你从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手里骗走了吗?怎么又不见了?” “快说,怎么不见了。”刘老大扯着胡双娘子的头发,死劲地摇摇着。 他用力大,将胡大娘子的头发扯了好几缕下来。 胡大娘子只哭,东一言西一语的,说不清楚。 胡大妮推着胡双成,“你放开我,我就说!” 胡双成松开手,两眼喷火看着她,“那你快说!” 胡大妮顺了把头发说道,“娘只是想想看看孙子,你们总拦着不让她看,我们只好让人抱出来,可谁知……” “谁知怎么啦?快说!”刘老大将胡大娘子踹飞在地,在地上捡了块石头看着两人,“不说孩子哪去了,我今天砸死你们!” 胡大娘子和胡大妮看一眼刘老大身后的几个汉子,哪敢有一句隐瞒?两人吓得脸色发白,将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说了。 原来,胡大娘子实在不甘心见不到孙子,孙子不上胡家族谱,抱一抱都不行的? 胡大娘子和女儿一合计,趁着刘家办满月宴这天人多杂乱的时候,找到一个在刘家院外玩耍的小姑娘,给了那小姑娘五文钱,叫她将孩抱到刘家后门外。 可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妇人抢了孩子就跑。 胡大娘子吓得呆了,还是女儿推了她一把,拉着她去追那妇人。 因为在刘家附近,她们不敢喊有人抢孩子,她担心被刘老大拦着问她,是怎么得到孩子的。 这真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吞,有苦不敢言。 她和女儿咬牙往前追,可那妇人左拐右拐的,一下子跑没影了。 她和女儿坐在这里哭,还不敢哭孩子。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孩子没了,还背个偷孩子的罪名。 “孩子不在我们手里,被人抢走了啊,你们快去找啊。是个脸上蒙着布,头上包着花头巾的女人抢走了。”胡大娘子指了个方向。 她也不确实,那个女人是不是会一直往前跑,反正女人将孩子抢走时,就是这么往前跑的。 但她的话,没有让刘老大相信。 “放屁,老子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刘老大拽着胡大娘子,往自家院里拖去,“你跟老子去见村里的里正,你跟他说!你今天不将孩子交出来,老子不光要你吃牢饭,还要拔了你的皮!” 胡大娘子吓傻眼,不住地叫饶命,又喊着儿子胡双成救他。 可胡双成像不认识她一样,冷漠着脸,一言不发。 刘老大喊着其他几个族里人来帮忙,大家一起将胡大娘子母女俩,推到了刘家院里。 第0534章 指路的标志(1) 刘家院里,看热闹的邻居们还没有走,都等着看消息结果呢,就见刘老大几人推着两个女人一起走来了。 大家全都惊讶地朝她们看去。 有人还围了上前。 “呀,这不是双成娘和姐姐吗?怎么,孩子是她们抱走了?” “可没看到孩子啊?” 二妞三妞听到院里的嘈杂声,一起跑出来看,看到胡大娘子和胡大妮被带来了,两人一起跑进了卧房中。 “娘,大姐,爹和姐夫将胡大娘和胡大姐带来了。”二妞急忙说道。 床上,正失魂落魄的刘大妞,听到妹妹二妞的话,一下子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慌得连鞋子也不穿了,一口气跑到院子里。 “大妞,穿鞋子!”刘大娘子提了她的鞋子,快步追了上去。 屋里坐着的几个刘家女眷们,也一起跟了出去看。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带着李玉恩也去看情况。 刘大妞冲到胡大娘子母女的跟前,揪着她们的头发就捶打,“我儿子呢?他在哪儿?” 刘大娘子将鞋子递给二妞,叫她给大妞穿上,她也抓着胡大娘子厮打。 可大妞正在打人,哪里配合穿鞋子? 二妞叹着气,只好由她,站在一旁扶着她。 胡双成走来,也扶着大妞,“大妞,孩子……孩子不在她们的手里。” “那在哪儿?在哪儿啊,双成?”刘大妞抱着胡双成嚎啕大哭。 里正也没有回家,等着看刘家的事情处理情况。 他朝这里走来。 刘老大马上拉着他说道,“里正快来评评理,这两个婆娘偷了我的孙子,还把孙子藏了起来,却说我孙子是被别人抢走了,这种恶毒妇人,一定要报官处理!” 胡大娘子冤枉死了,她扯着喉咙嚷道,“我没藏啊,真的是被人抢走了啊。” “就是你藏了,这村里的人都是认得老子家的,谁敢抢老子孙子?你这恶婆娘少给老子胡扯!”刘老大怒得恨恨地捶着胡大娘子骂。 他一骂,刘大妞也捶着骂。 刘大娘子也上阵,气倒的刘瓦匠,被人抬回二房屋里后,得知这边的消息,也让孙子刘金宝扶着来了,轮着拐杖要打死胡大娘子。 胡大娘子哭了起来。 哭不见的孙子,哭怕被打死。 “你们打死我了,就再也找不回孙孙了啊,只有我看到那个女人的样子了,你们都不问问那人的样子?” 刘家人不听,只管打。 他们将满腔的怒往胡大娘子母女身上招呼。 又是又拳头又是脚,跟雨点似的落在这二人身上,打得她们连连惨叫。 胡双成面无血色,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庐陵王是局外人,他走来说道,“听胡家妇人说得有板有眼的,那就让她说清楚,有可能那位真是抢孩子的呢?等她交待清楚,按着她说的去找人,如果找到了,就说明她没有说谎,如果没有,那她就是扯谎,晚一点报官也不迟。” 里正也是这个意思,“对对对,李老爷说的对,将事情问清楚,再打她也不迟,孩子是从她手里弄丢的,你们将她打死了,孩子的下落就永远也找不到了。” 村里两个最有威望的人相劝,刘老大这才停了捶打,也劝着其他人不要打了。 他朝庐陵王和里正拱手说道,“家里孙儿丢了,这天都塌了呀,一切就拜托两位审她了。” 里正说道,“这是应该的,刘大你莫慌。”他又朝庐陵王拱手道,“李老爷,您见多识广,您来问问吧。” 庐陵王颔首,“那就却之不恭了。” 他问身边人谁家有纸笔,想写下来。 刘家亲戚中,有个孩子是他的学生,今天请了假来吃酒席,那孩子马上道,“李夫人,我家有,我这便去拿来。” 孩子一溜烟跑家去了,很快,他拿来了纸笔来。 那孩子又将一旁桌上的碗筷往旁边推了推,铺平纸张,研磨起墨来。 庐陵王提起笔,沾了点墨,开始问胡大娘子,“说,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这可关乎你是否吃衙门板子的数量。” 庐陵王的远亲可是县令,亲家公还是知府大人,谁敢不听他的? 胡大娘子吓得哆嗦了下,马上说起来。 “我想看孙子,就带着我女儿来了刘家这里,但刘家不让我看孙子,我只好想其他办法……” 她将如何骗出孩子的过程,又说了一遍,跟刚才对胡双成和刘老大说的一模一样。 接着,她又说了孩子是如何丢的,也跟刚才讲的一样。 周围传来一阵惊讶声,抢孩子? 里正说道,“这可是村里头次发生的事情,只听说别村有过类似事情,有孩子被偷被抢,但咱们这附近的两三个村子,可从没有丢过孩子的事情发生。胡家的,那人长什么样?快点讲!” 庐陵王又提醒,“说仔细点,什么样的打扮,胖还是瘦,脸上的五观什么样,什么样的头发,不得漏掉。” 胡大娘子吓得连连称是,又说了那个妇人的长相。 庐陵王眉头微蹙,提笔画起了妇人的模样。 画完修改了一番,他拿起纸张来给胡大娘子母女俩看,“可是这样的人?” 胡大娘子和胡大妮一起点头,“对对对,是她。就是这个女人!” 刘老大和家人一起凑过来看纸上的人物,大家都说道,“可这蒙着面呢,怎么找?” 里正也说道,“这人虽然蒙着面,但看这身形,不像是我们村的人,这怎么找呢?” 庐陵王说道,“那就号召大家都来寻找,除非她飞天上去了,就不怕找不到。她手里有刚生下的孩子,孩子饿了会哭,不舒服也会哭,只要孩子哭了,就容易找到。” 里正连连点头,“只能这样办了。” 刘老大朝自家族人说道,“大家都看看这画上的女人,拜托大家了。” 刘大妞哭着甚至给人跪下了。 里正也号召大家一起找。 有不少人主动说去找,大家看准画上的人,纷纷离去,找人去了。 孩子终于有了一点消息,刘大妞没有哭了,但精神仍旧不好。 刘大娘子和二妞三妞扶她回了房。 胡双成看一眼自己母亲和姐姐,一言不发,和刘金宝带着两个人也离开找孩子去了。 至于胡大娘子和胡大妮,要不是这二人骗走孩子,孩子也不会被人抢,刘老大叫人捆了她们,就栓在院中的树上。 刘瓦匠看到这两人就来气,拿拐杖轮了她们好几下。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还有李玉恩没有离开,他们坐在院里听消息。 家里出了这样的乱子,没让客人们舒心吃完酒席,刘老大心生愧疚,朝送了随礼的人不住地道歉。 大家都劝他,“孩子找回来咱们接着吃,现在你们还是找孩子要紧,我们饿了自己会找吃的,你们不必管我们。” . 李玉竹和穆元修,按着那孩子的指引,一路往前跑去。 乡下的路全是土路,不像城里,不是铺着青石板,就是铺着碎石,车马很难留下痕迹。 两人顺着车轱辘压出的痕迹,从村里追到了野外。 李玉竹又发现,他们每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一把揉碎的纸屑。 纸屑是红纸,撕成几片揉成小团。 穆元修蹲下身来,将那些纸屑摊开来看,他道,“这是从刘大叔家拿出来的,这上面写的四个人名,是村里人的名字,这是请客的名单。” 因为村里是吃流水席,不是至亲坐头席的,一律从上午过半排队到下午。 可村里人还要种地做事,不可能在办酒席的人家中等一天。 他们在前一晚吃了茶水给了随礼钱后,第二天会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吃酒这天,办酒席的主家,会在前一批客人吃了几道菜后,马上安排记帐的帐房写下一批坐席客人的名单,由帮忙的人拿着名单跑腿去通知村里人来吃酒。 也因为大家都住得散,通知的人会有好几个,一人通知几人。 有些跑腿的不认得字,帐房的会在红纸上写上简单的符号。 穆元修拼起来的红纸上,就画着符号,而帐房画这些符号时,他就站在一旁看着。 李玉竹也猜测出了,可能是刘家的。 这纸是新撕的,现在桃花村里,也只有刘家在办喜宴。 “莫非是果果或景儿撕的?” “可能是果果,今天她捡了不少红纸藏在兜里玩。”穆元修看向前方,“果果丢下纸屑在给我们指路。” 李玉竹惊讶了,“这丫头倒是机灵!” ------题外话------ 爆更时间改了,编辑通知是下月8号,叫冉最少更12章,不过这月还是会努力多更新。#^_^# 第0535章 报官吧(2) 穆元修说道,“往前再找找看,一定还有!” “走!” 两人接着往前跑。 大红色的碎纸团,洒在褐黄色的泥土路上,十分的醒目。 他们每跑上一二里路,就能看到一团碎纸。 在一处杂树林旁,碎纸尤其多。 而且,那轱辘印子也拐了方向,走进了林中。 “进了林子里?”李玉竹惊讶了,“我记得林子前面根本就没有人家。” 刚才他们走的大道,是通往集市上的路,这条路她走了一年了,这路旁有什么村子,有什么鱼塘,有哪村的田,她已了如指掌。 她记得,过了这片林子,只有大片大片的田,田的尽头是一片无人住的成片的荒山。 那些田,大多是柴家二房的。 “去看看再说。”穆元修拉着李玉竹,跑进了林子里。 和在路上看到的一样,也是每隔一些距离,就能看到一些红色的纸屑。 他们沿着纸屑往前追。 穿过树林,就见大片大片的农田。 有些田里种着成片的冬小麦,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有的田里酒上了其他种子,种子刚刚破土长出了小苗。 这时候还不是春耕的农忙季节,这片田里没有一个人。 田间的小路上,有崭新的车轱辘印子一路往前延伸而去。 两人沿着轱辘印子往前跑。 绕过几棵小树,李玉竹惊讶地看到,果果的大猫猫趴在一座小木屋前。 “那是柴家二房守瓜田的长工曾住过的屋子。”穆元修指着木屋说道,“我去年跟着里正,到这里买过瓜。” “果果的花豹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这只豹子自打被果果捡回家后,就一直在咱们家的后院外蹲着,今天却出现在这里,很不寻常。莫非,是跟着果果来的?”李玉竹看向穆元修。 果果会用穆元修送的小金哨,吹一种奇怪的毫无章法的曲子,那只豹子听到曲子会跟着果果走。 穆元修握着她的手,“有可能,上前看看。” 那只豹子来了李家后,李玉竹和穆元修时常送些野味来喂它,哪怕果果不在时,豹子也不会凶他们。 两人走到近前,豹子听到声响后,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闭着眼打盹去了。 乖巧得像只猫,难怪果果喊它大猫猫了。 李玉竹去看地上,有一大团的红纸碎片,正洒在小木屋的门前。 “在里面!”李玉竹指着门。 就在这时,小木屋里传来李景的声音,“小姑,小姑父,我们在这儿呢!对了,果果也在。果果,快喊小姑小姑父。” “果果也在。”果果回道。 李玉竹和穆元修对视一眼。 穆元修点了点头,忽然冲上前踹开了门。 那个一撮毛男人看到李玉竹和穆元修走来了,正惊讶着豹子为什么不追这二人时,就听两个孩子一起说起话来。 原来是找来了。 他马上朝李景和果果扑了过去。 可他不及外面的人动作快。 穆元修冲进了木屋,用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将他踹飞在地。 李玉竹也跟着冲了进去,看到柴二姑娘抱着孩子坐在屋里,她愣了愣。 “小姑,小姑父!”李景高兴地喊道。 “小姑,小姑父!”果果也喊。 李玉竹只看了眼柴二姑娘,没理她,走过去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你们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们?”李玉竹看看果果,又看看李景。 两个孩子的头发和衣裳都是齐整的,果果的脸上也是干净的,只有李景,好像哭过,脸上挂着泪痕。 “没有。”果果摇摇头。 “也没打我。”李景也道,“他们骗我,说娘在这儿,我就跟他们来了,可这里没有娘。” 李景看着李玉竹,唇角一憋,又是一副想哭的样子。 “好,小姑知道了,他们是坏人。”李玉竹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搂着。 知道他们没有受欺负就行,现在还不是教育两个孩子的时候。 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将这几个抓孩子的恶人送到牢里去吃板子! “老实点,不然的话,我将你扔给豹子做午饭!”穆元修抽掉一撮毛男人捆头发的头巾布,将他的双手反捆了起来。 那个瘦削脸女人坐在一角,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外面还守着只豹子呢,出去了也是寻死。 小木屋很窄小,李玉竹和穆元修走进来后,有点转不过身来了。 穆元修提起那个被捆的一撮毛男人,扔到木屋外的门口。 一撮毛直接吓尿了。 因为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豹子的脸,他的脸和豹子的脸,只隔了半尺。 豹子一张嘴,就能咬到他的头。 娘呀,不待这么吓人的啊! 一撮毛眼皮一翻,吓晕了。 趴着打盹的花豹子,只将眼皮撩了撩,又闭目养神起来。 压根没看他。 而屋里的瘦削脸女人,见男人被捆还被扔到豹子的面前,她吓得一动不敢动,连连说道,“不关我的事,是……是他的主意,是我男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穆元修看她一眼,只说道,“先闭嘴,一会儿问你话你再说!再啰嗦一句,你也去陪豹子。” 瘦削脸女人马上不敢吱声了。 至于柴二姑娘和她的侍女,看到李玉竹和穆元修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是一脸的厌恶。 李玉竹安抚好两个孩子,将他们搂在怀里,这才去看柴二姑娘。 并且她也认出来了,柴二姑娘的手里,抱着的是刘大妞的儿子。 “这不是柴二娘吗?你怎么在这儿?对了,你抱着刘大妞的儿子做什么?大妞的儿子不见了,原来是你偷了啊?”李玉竹看着她冷笑。 穆元修走过去,二话不说从柴二姑娘的手里抢回孩子。 发现孩子睡得正香,他转手递给李玉竹。 孩子没有外伤,但不知有没有内伤。 李玉竹担心他们对孩子做了手脚,马上开启空间给孩子做起了检查。 有不少拐孩子的人,拐到爱哭的孩子时,特别是不会说话的小婴儿时,会对孩子下药叫他们老实。 那些人为了钱,可不管孩子是不是会被药出残疾来,是不是会药成傻子。 李玉竹给孩子抽了点血,用空间的仪器做起了化验。 有没有下药,一查便知。 柴二姑娘买孩子的事情被熟人撞到,心里着慌起来。 这要是传出去,她会被罗家休的! “李玉竹你诽谤我,我没偷孩子,我……这孩子是我捡的,是这对男女捡的又丢了!我可怜孩子才捡了孩子来看。”柴二姑娘指着一撮毛男人和瘦削脸女人说道,“你不信,你问我侍女。” 柴二姑娘身边的仆妇连连点头,“对,是我们捡的,他们偷了孩子扔在这儿呢,我们见孩子可怜,就捡了起来。” 李玉竹才不信她们的鬼话,“柴二娘,你还有几天就要生了吧?你怎么跑到这野外来了?这里坑坑洼洼的,也不怕颠得动了胎气?对了,还这么巧的捡了个孩子?” 柴二姑娘的肚里是空的,根本没有怀孕,她故意这么说。 “就是我捡的!李玉竹,你不要诬陷!”柴二姑娘气急败坏嚷道。 那个瘦削脸女人冒险抢了孩子回来,不仅没拿到钱,还要被柴二姑娘诬陷,她可不干。 她望向李玉竹说道,“小娘子,她在胡说!是她要买孩子,我们捡了个孩子来送来给她看,她还说要给我们一百两。” “我给了吗?”柴二姑娘冷笑。 “正要给呢,你却一直赖着,我男人也知道这件事!”瘦削脸女人指着柴二姑娘身边的仆妇,“是她找到我们,说要买个孩子,还强调说要刚刚生下不久的健康的男婴。” “你胡说!”柴家二房的仆妇大,“我没找过你们!” “你才胡说!我没有说谎!谁说谎谁被男人休掉永远嫁不出去,全身长疮烂死臭死!”瘦削脸女人也不怕了,叉腰骂道,她可不想替人背罪。 这誓言毒辣。 柴二姑娘和她的侍女,都不敢接话了。 李玉竹看了她们一眼,对穆元修说道,“元修,她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看这件事还是报官吧,让官府去审她们,官府衙门有的是办法问出真相来,先报亭长知晓。” 村里事务报里正,事情严重出现刑事级别的由里正往亭长那里报,亭长再往县衙门报。 现在发生的事情,牵扯几个村的人,只能由亭长出面了。 偷孩子卖孩子拐卖年轻能生育女子的,与杀人放火挖人祖坟者同罪。 第0536章 打坏女人(3) 古时婴儿出生率极低,像庐陵王府生六个孩子活六个孩子的家庭,属于少见的现象。 很多人家,生十个活不下来三个,还有不少没生下来,就因各种原因而早早滑胎的。 难产时母子二人一起没命的,更不是稀奇事,各村子里,每隔几年都会发生,有的一年都发生好几起。 正因如此,妇女和孩子就成了未来的希望。 拐卖年轻女人和孩童的,每朝每代处罚都相当严重,属大罪一类。 数量大的直接凌迟处死,有的朝代是砍头后再车裂或是石刑。 李玉竹说要报官,那瘦削脸女人直接吓傻。 连声求饶。 李玉竹根本不理她,只催促着穆元修快去报官。 穆元修道,“我守在这里,你去村里通知刘家人去报官,两个孩子你也带去。” 他可不放心让李玉竹守在这里。 李玉竹笑着道,“也好。” 她提醒穆元修千万别放走了柴二姑娘后,抱着刘大妞的儿子,带着果果和李景走出木屋。 走着回去,路程可不近。 李玉竹和穆元修为了不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所以是走着来的。 她担心果果和李景不愿走路,安慰着他们,“咱们一边走,一边听故事好吗?” 说着话会不觉得累。 李景马上笑道,“好呀好呀。” 果果也笑眯眯道,“好呀。” 穆元修看了他们一眼,往远方眺望,他将手指压着唇吹起啸音来。 不多时,一匹马儿拉着马车往这里狂奔而来。 “从这里回去有十里路了,你们怎么吃得消?坐车。”穆元修拉着马儿的缰绳,招手喊着李玉竹。 李玉竹惊讶道,“咦,这是谁家的马车,看着陌生。” “有人丢在附近不要的,你们尽管坐便是。”穆元修微微一笑。 李玉竹笑着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她掀开车帘子,竟发现车里放着一个睡婴儿的小摇篮竹床。 她回头看向柴二姑娘,发现柴二姑娘正一脸怒火盯着她。 原来这是柴二姑娘的马车?瞧瞧,准备得倒是充分,连婴儿小床也带来了。 李玉竹将刘大妞的儿子放进摇篮竹床里,又将果果和景儿抱进马车里,并叮嘱他们抓好车里的扶手坐好。 两个孩子经常坐车,对这点常识,十分的了解。 一上马车,他们马上坐到马车的地板上,寻了牢固的抓手扶好。 马车里有连着车板做的木板榻,榻上有褥子,十分的柔软。 但对于平衡力差的孩子来说,坐得高会摔得重。 马车一跑快,是必会摔个鼻青脸肿。 果果和景儿坐马车,李家人从不让他们坐高,只让他们坐在底板上,就算是摔跤了,也只是由坐着,摔成躺着,不会受太重的伤。 看着孩子们都坐好了,李玉竹放下车帘子,关好了车门,拍拍手爬到赶车位上。 柴二姑娘盯着那马车,两眼冒火。 因为那是她的马车! 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在这里,她将马车停在附近的树林了。 也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她出来了,她只让侍女赶车,可现在,马车被李玉竹抢走了! “你们是土匪,那是我的马车!”柴二姑娘怒得叫嚷起来。 “若不是你偷了刘家的孩子,我们也不会走路寻到这里,坐你的马车又如何?”李玉竹冷笑,“你害我走这么远,我坐你的马车怎么啦?这破车我还不稀罕呢,我家马车骡子车多的是。” 李玉竹抖了抖马缰绳,将马车赶了出去。 柴二姑娘气得破口大骂。 穆元修回头,拍拍那只豹子。 豹子站起身来,望向柴二姑娘。 柴二姑娘吓得尖叫起来。 “再敢骂一句试试?我叫它咬断你的脖子!”穆元修冷笑。 柴二姑娘吓瑟瑟发抖,看一眼豹子,望向穆元修,“穆元修,你放了我,我给你钱。” “不稀罕。” “一百两,怎么样?”这个穷小子,一百两对他来说,一年都赚不来吧? 穆元修抓了抓豹子脖子上的皮毛,“这人不老实,你叫她安静点。” 豹子低吼一声,走进了木屋,走到了柴二姑娘的面前。 这木屋可只有一个门,柴二姑娘无处可逃,吓得往侍女身后躲。 可那豹子对侍女不感兴趣,一直追着她不放。 最后,还是咬住了柴二姑娘的裙子摆,并撕了块下来。 “啊——” 柴二姑娘吓得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那个侍女,更是软倒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了。 “这就对了,再嚷嚷,撕的就是肉了。”穆元修冷笑。 豹子将柴二姑娘吓晕过后,又走回到木屋的门口守着,穆元修坐在外面守着。 . 李玉竹赶着马车,走过窄小的田间小路,穿过难走的小树林,终于来到大道上。 “果果,景儿,你们抓好扶手,我要赶快些了!”李玉竹回头看了眼身后。 可这时,果果忽然说道,“小姑!” 李玉竹回头看向马车棚,“怎么啦?果果?” “那个柴二娘……”果果的声音似乎叹着气,“想卖掉果果。” 李玉竹一怔,什么? 她停下马车,撩起车帘子来看果果。 果果正一脸忧伤地看着李玉竹,两眼中,还有泪水打着转,“她想卖了果果,小姑。” 李玉竹的心忽然揪起。 和这小姑娘相处一年了,她是第一次见果果如此伤心。 哪怕薛氏骂这孩子,抛夫弃子跑掉之后,果果也没有这样忧愁过。 李玉竹爬进马车,将果果搂进怀里抱着。 “她刚才这么说了吗?”李玉竹压着愤怒问道。 “小姑,她要卖掉果果,小姑打她,小姑快打她!”果果说着说着,抱着李玉竹嚎啕大哭起来。 把李玉竹哭懵了。 反正柴二姑娘这回怂恿他人拐孩子的罪跑不掉,她不打柴二姑娘,官府也不会放过柴二姑娘。 李玉竹便说道,“果果放心,她会得到惩罚的,有官府的人会将她抓进牢里关起来!还会打她板子,打得她哭!” 果果哭了会儿,不哭了,说道,“嗯,打她。” 李玉竹给她擦掉眼泪,说道,“你们和景儿还小,下回可别乱跑了,知道吧?今天被小姑和小姑父找到,下回呢?下回找不到你们,你们就真被人卖掉了,永远看到小姑和小姑父,也看不爹了,那些买走你们的坏人,会挖你们的眼睛吃。” 她干脆借机提醒着两个孩子。 但李景却说道,“小姑,我们不是瞎跑,是果果说,有人要抱走大妞姨的儿子,拉着我去看。那个坏女人又说会带我去看娘,我就跟着去了。” 李玉竹惊讶了,看向果果,“果果,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抱走大妞姨的儿子?” 果果眨着眼,不说话,呆萌萌地看着李玉竹。 李玉竹,“……”这孩子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的?“果果,你怎么知道的?” 果果,“……”还是看着李玉竹不答。 李玉竹揉了揉额头,基本弄清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是果果发现有人要抱走孩子,带着李景去看,结果那拐孩子的将他们一并拐了。 “总之,下回遇到这种事情记得跟大人说,下回再不可悄悄跑去看,可记着了?你们知不知道,小姑和小姑父都担心死了。”李玉竹沉着脸,瞪着两娃。 两娃一起点头,“记下了。” 也不知真记着了,还是假记着了。 李玉竹吐了口气,“好了,我们接着赶路,现在马车上了大道,我要赶快些了,你们抓好扶手。” “我们抓得好好的。”果果大声道。 景儿也道,“是呢,我两只手都抓着呢。” 李玉竹放心下来,坐回赶车位,赶着马车一路疾驰。 半个时辰后,她回到了桃花河村。 刚进没走多远,就看到两个刘家的远亲,正在挨家打听什么事。 她大声喊着其中一人,“刘贵子!快去你大伯家报信,就是孩子找到了,就在我这车上呢!” 那两个少年大喜,“李三姑娘,真找着了?” “找着了!不信的话,你们来看看。”李玉竹笑着道。 这是刘老大的两个堂侄。 两个少年笑着跑过来,李玉竹停了车,让他们看车里。 大些的少年刘贵子掀起车帘往车里看,可不是么,一个摇篮里,睡着刘大妞的儿子。 这小子已经醒了,正不耐烦地扭着头,哼哧着,也不是尿了,还是饿了。 “快回去报信,孩子一定饿了。”李玉竹催着他们。 “是,我们这就回去。”两个少年拔腿就往回跑。 进了村,加上孩子也醒了,李玉竹就放慢了赶车速度。 第0537章 通知罗家(1) 当李玉竹的马车,来到刘家后门这里时,刘老大全家都跑了过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好些个村民。 刘大妞哭得一脸的泪水,跑得最快,“孩子呢?孩子在哪儿?” 李玉竹停了马车,笑着道,“在车里,他可能饿了,你给他喂奶吧。” 刘大妞冲到马车这里,扯开帘子往里看去,没错,儿子在里面。 正小声地嘤嘤地哭着。 刘大妞哭着将孩子抱了出来。 刘家人全都围过来看。 刘大娘子挤过来说道,“快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 李玉竹说道,“没受伤,在来的时候,我给他全身都看过了,一点伤都没有,他现在哭,可能是饿了或是尿了。” 刘家人这才松了口气。 大家纷纷感谢着李玉竹。 李玉竹笑道,“都是一个村的人,不必道谢了,快将孩子抱回去吧。” 刘大妞感激地点了点头,在刘家女眷们的簇拥下,回家去了。 胡双成朝李玉竹拜了一拜,也跟着回去了。 里正则问道,“李三姑娘,这孩子是哪里找到的?那个抢走孩子的瘦个子女人呢?” 李玉竹说道,“在柴家二房的瓜棚那里,指使那女人抢孩子的主犯也找着了,一并关在那里,由元修看着,里正叔,你快派人到亭长那里报信,请他出面请县衙门的人前来,那对游村窜乡拐娃子的男女可能是惯犯!” 抓到惯犯,衙门里会有奖励,里正大喜,朝李玉竹说道,“放心吧,李三姑娘,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李玉竹操心了。 她将两个孩子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还有李玉恩,也围在周围看情况,看到两个孩子也在车上,他们疑惑问道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瞒不住的。 报了官,审问之下,那两个拐孩子的和柴二姑娘会全部招供出来。 李玉竹只好说道,“说来话长。” 庐陵王妃听不懂,“什么叫说来话长?” 李玉竹揉了揉果果的头发,“这两个孩子跑到外面玩,正好撞到拐孩子的人伢子从胡家母女手里抢走孩子。那人伢子将两个孩子一并拐走了。我找大妞孩子时,将他们也找到了。” 庐陵王妃吓得脸色都变了,“什么?人伢子拐走了果果和景儿?”她将两个孩子从头打量到脚,“那人伢子没对他们做什么吧?” 果果摇头,“没有,奶奶。” 李景也说道,“但他们吓我们,说要挖果果的眼睛。” 庐陵王怒得袖子一甩,“那拐孩子的人伢子必须得严惩!我找里正去!” 他怒气冲冲离开了。 庐陵王妃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警告埋怨,“下回千万别乱跑了,可记住了?” 李玉恩也说道,“果果,景儿,要不是你们小姑找到你们,你们的眼睛就没了。” 李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捏着手指头,“晓得了,二姑。” 只有果果眨巴了下眼睛,没说话。 “果果,你可记下了?”庐陵王妃在果果的面前蹲下身来。 果果微微一笑,“嗯。” 庐陵王妃佯装生气道,“下回再乱跑,奶奶就不喜欢你了。” 果果扑到庐陵王妃的怀里,抱着她,撒娇地哼哼着。 庐陵王妃气笑了,“好好好,喜欢你。” 李玉竹将马车系在刘家后门外的树上,带着两个孩子和庐陵王妃李玉恩又回到刘家这里。 刘家院里,乱哄哄一片。 胡家母女依旧被捆在树上,周围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说着她们。 孩子找回来了,刘家的底气也足了。 刘老大撸了袖子,扬言要打死胡大娘子母女。 两人看到孩子找回来了,心里松了口气,可又怕得要死,任凭刘老大骂,一声不吭。 刘老大骂急了,还踹上两脚。 里正劝着他说道,“刘大,这二人该怎么判,由衙门里安排,我已经派人通知亭长去了,亭长自会通知县衙门的人前来,你要是打死了她们,你反而成了杀人犯。” 一句话劝住了刘老大。 刘老大恨恨地朝胡大娘子母女俩啐了口,“便宜她们了!” 。 里正安排的人,借了匹马儿,飞奔着去了乡里集市那里报知亭长。 得知穆元修独自一人看守着人伢子,担心出事,里正又找了几个村里年轻人去接帮助穆元修。 刘金宝撸着袖子,主动要前往。 四个年轻人,一路小跑来到柴家的瓜棚这里。 那只花豹已不知去向。 木屋门口的旧木头凳子上,坐着啃草茎的穆元修。 木屋里,捆着四个人。 “元修,我们来接替你。”刘金宝跑上前,朝穆元修打着招呼,“今天多谢你了,元修。” 穆元修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小事一件。” 刘金宝走到木屋的门口,看到那四人,呸了一口,“里正安排人报官去了,这几人等着吃牢饭吧,哼!” 人伢子两口吃的就是冒风险的饭,对吃不对牢饭,两人已经麻木了,只有柴二姑娘,吓得不住地哆嗦,完了,她一定会被罗家休掉。 。 亭长得知是桃花河村的事情,不免多了份留意,报信的人又说,那人伢子还拐了李家的两个小孙孙时,亭长吓得脊背直冒冷汗。 这还了得? 李家是知府的亲家! 李家二姑娘到知府大人那里一告状,别说他了,县令大人的乌纱帽都可能保不住! 亭长吓得不轻,也不派仆人传话了,而是派了小儿子骑了快马去了县城,向李县令汇报这件事。 李县令得知这件事,也是十分的愤怒。 人伢子太猖狂,拐孩子居然拐到李家人的头上了!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天了。 李县令依旧点了十名衙役,亲自带领着手下人骑马出了城。 亭长带着几个儿子,一直守在官道上,在一更天时分,看到县令大人亲自来了,他马上上前问好。 李县令急于处理人伢子拐孩子的事情,连马也不下,只匆匆询问了几句后,说道,“一起去桃花河村看看。” “是,县令大人!” 一众人,手持火把,顶着夜色,浩浩荡荡往村里而来。 在半路上,他们遇到了站在路口候着他们的穆元修。 穆元修曾跟着李玉竹和李兴安去过县令家多次,李县令对李家这个小女婿不陌生。 他翻身下马,说道,“元修?你怎么在这儿?” “人伢子关在前方的木屋里。我一直在这里候着大人。”穆元修朝李县令行了一礼。 “好!元修辛苦了。”李县令赞赏地拍拍他的肩头,又朝身边的衙役说道,“去六个人,将人带来!” “是,大人!” 六个衙役,举起火把走进了树林,跟着穆元修来到木屋,将人伢子夫妇和柴二姑娘主仆一并带了出来。 李县令不认得柴二姑娘,说道,“人伢子不是两口子吗?这二人是什么人?” “这是买孩子的主仆。”穆元修说道。 亭长认出了柴二姑娘,他大为吃惊,“你不是罗家少奶奶吗?你……”他看着柴二姑娘瘪瘪的肚子,心里恍然,好么,柴二姑娘没怀孩子,可到了要生的时候了,没孩子就装不下去了,于是就铤而走险的买孩子。 若是以前,亭长会对柴家二房和是罗家让步,但今天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李家,亭长心中自动将柴家二房和罗踢到一旁了。 他对跟来的一个儿子说道,“二郎,去通知罗家,就说,他们家的少奶奶因为买孩子一事被抓了,叫罗家人马上去桃花河村刘家听训,告诉他,县令大人也在!” “是,父亲。”亭长二儿子骑马转身往回跑。 柴二姑娘吓得面如死色,完了完了,她彻底完了! 人犯带到,李县令朝大家挥手,“接着行路!” 一众人又浩浩荡荡地往桃花河村而行。 从柴家二房的瓜田到桃花河村有近十里路,两个人伢子和柴家二房的仆妇走着路倒不觉得什么,柴二姑娘打小没吃过苦的人,被衙役们推着走了十里路,差点将她走断气。 . 亭长二儿子深夜敲响了罗家的大门。 他告诉罗家仆人,罗家少奶奶柴二娘和人伢子窜通一气买孩子被抓了,叫罗家速去认人。 那仆人吓得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少奶奶在娘家待产呢。” 亭长二儿子心里好笑,罗家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 放着贤惠的柴三姑娘不娶,娶一个不会怀孩子想买个孩子冒充罗家子嗣的阉鸡,罗子坤的脑袋被驴踢了么? 蠢得无可救药! 第0538章 再来刘家加倍罚(2) 罗子坤原本已经跟柴三姑娘订亲了,却非要退亲娶个脾气刁蛮的柴二姑娘回去。 亭长二儿子想不通罗子坤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又不是不认得你们家的少奶奶,对了,县令大人也在那里,你们快去,去晚了惹着县令大人生气了,后果自负。”亭长二儿子报完信,转身就走。 他还要去看热闹呢,难得看到一次县令下村办事。 罗家仆人愣了愣神,飞奔回宅子,连声喊着“老太太,老爷,太太,可了不得啦!” 他一叠声地叫喊,将整个罗家的人全都吵醒了。 罗老太太喊着身边的嬷嬷去看情况,“吵什么的,半夜三更的,还要不要人睡了?快去看看!” 罗老爷和罗太太,听到守门人惊惶的声音,也是连忙打发侍从去打听。 罗家管事最先来见守门人,“出了何事?将大家全都吵醒了。” 守门的喘了口气,将亭长二儿子报的信,对管事的说了。 罗家管事吓了一大跳,居然还有这等事? 他打发走守门人,急忙去向罗老爷罗太太汇报。 罗老爷和罗太太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罗太太则气得直捶床,自打柴二姑娘进门,她是越看越不顺眼。 只要儿子不在家,媳妇就往娘家跑。 娶了媳妇跟没娶似的。 要不是这媳妇怀了孩子,她早就叫儿子休了。 如今可好,闹出了买孩子的事情。 马上要生的人了却去买孩子,莫非没怀上?骗他们的? 罗太太气得心口疼。 “真是家门不幸!”罗老爷气得抚额。 罗老太太的人,也听到了消息,那嬷嬷飞奔回来向老太太说明,“是少奶奶,买孩子被人逮了个正着,这事惊动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已经去村里去了。” 罗老太太一下子呆住了,“快跟老爷说,叫他派人催大郎回来!” 罗子坤在二月要参加县试,如今已是正月末,离县试没有几天了,为了应试,他一直在县城的书院恶补功课,所以柴二姑娘要生了,他也没有回来。 反正家里不缺人,他是如是想的。 家里的少奶奶被抓,罗家全家上下全惊醒了,无人有心思再睡觉。 连罗老太太也气得靠在床架上生闷气。 罗太太担心老太太气坏了身子,走来陪她。 罗老爷没有听从老太太的安排,去通知儿子回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万一儿子知道了,还有心思应试么? 他甚至对宅子里的所有人下了命令,不得将家里的任何事情告诉给罗子坤。 有什么事,等罗子坤应试后回家再说。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罗老爷带着长随,坐着马车连夜赶去了桃花河村。 . 桃花河村的今晚,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这里的人活了几十年,是第一次见到县令大人来村里办事。 一家家的,拖家带口的顶着正月的寒气前来看热闹。 庐陵王一家中,只有庐陵王妃和李玉恩还有果果李景回家去了,李玉竹和穆元修陪着庐陵王留在刘家看事情的处理情况。 刘家人最为激动,没想到家里的事情惊动了县令大人。 刘老大带着女婿胡双成忙前忙后,又是生火盆,又是温酒,招待李县令。 李县令客气地谢过了,只和庐陵王说起了今天的事情。 他曾在京城的时候,远远地瞧过一次庐陵王。两年多的时间不见,庐陵王虽然只穿着布衣,但和以前的风采并无两样。 庐陵王看起来是个和善的中年胖男人,但与之交淡后就会发现,庐陵王的城府极深。 每当李县令想套问庐陵王的过去时,庐陵王总会哈哈一笑地将话题绕开。 李县令不敢再套话了,对庐陵王更加毕恭毕敬起来。 “李夫子放心,有本县令在,一定还令孙的公道。”李县令跟着大家一起喊庐陵王李夫子。 庐陵王随和说道,“辛苦县令大人了,大人深夜远道而来替我等百姓做主,实乃我等村人的幸事啊。” 他朝李县令拱手道谢。 李县令吓得惶惶扶起庐陵王,“应该的,李夫子,您还是我儿的救命恩人呢,查案子是本县的职责所在,您不必客气。” 罗老爷匆匆而来,就看到李县令和庐陵王坐在一处说话。 他吓得连忙走上前行礼,“县令大人。” 本县各乡的几个大户,都认得李县令。 或是他们在逢年过节时去拜见县令,或是县令在收到上面的公文时,召集大户们看公文应对朝廷之事。 李县令朝罗老爷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罗员外来得正好,请到外面看看,那位可是你家的儿媳?” 若是其他时候,他会包庇一下这些大户之家。 但现在,罗家儿媳惹的是庐陵王。 他都不敢惹的人物,罗家儿媳居然敢惹,那就不好意思了,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他只有铁面无私了。 罗老爷走进刘家院子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柴二姑娘。 被捆在一起坐在地上的两个女人,正是他儿媳主仆。 罗老爷一脸惭愧,“家门不幸,但凭县令大人审理。” “好,那本县令就公平审理此案!”李县令站起身来,往院里走来。 几个衙役分别站成左右两排,高声喊起“威武”。 院中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全都禁了声。 刘老大搬了几把椅子,请李县令和庐陵王还有李玉竹穆元修坐下。 其他人没一人敢坐,全都站着听训。 李县令先是审问了一撮毛男人和瘦削脸女人,再审了胡家母女,接着审了柴二姑娘主仆。 大家听出,案子极为简单。 先是柴二姑娘在一次误诊中,让她以为自己怀上了。 她将消息告诉了罗家。 可后来才知,她只是月事不调。 但那时候,她嫉妒的柴娥英怀上孩子了,她气不过,干脆装怀孕装到底。 再说罗子坤为了应试,平时不在家,她再找借口住到娘家去,她假孕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现。 算算日子差不多该生了,她派了心腹侍女找到专门干买卖孩子的人伢子黄魁和秋氏。 叫他们在十日之内找一个刚刚生下不久的男婴。事成之后,她会给一百两银子的好处。 但她没想到的是,孩子才抱到手里,还没捂热呢,来了一只豹子,再然后,她被李玉竹和穆元修找到了。 至于胡大娘子母女,事情更简单,为了将孙子抢走,骗出一个小孩子将孩子偷了出来。 但她们运气不好,孩子才抱到手里,还没看到长相,就被人抢走了。 最后,李县令问了人伢子一撮毛和瘦削脸女人。 两人回答,柴二姑娘和胡大娘子母女说的是真的。 李县令喝问,“还有李夫子的孙女和孙女一事呢?如实讲来!” 一撮毛男人吓得一抖,也老实交待了原因。 他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那个小丫头那么鬼机灵,他就不该去抓。 一向是他骗小孩子,可那小丫头诡异得很,主动要跟他走。 倒是她身边的小男童不肯走,他就骗那男童去找娘。 谁知,带了两个孩子上路后,麻烦事一件一件来。 “我没拐他们,是他们主动要跟着我们走的。”一撮毛嚷道,“那个小姑娘说要坐我的牛车,我就带走了。” 庐陵王冷笑,“胡说,我们家的孩子才不稀罕一驾牛车,你分明是在狡辩!” 李县令喝道,“人证物证确凿,还敢狡辩,来人,打他二十棍子,叫他老实!” 一阵威武声中,一撮毛男人被两个衙役摁在地上,另有两个衙役抡起棍子打起来。 打得这一撮毛鬼哭狼嚎一样叫嚷起来。 围观的村民们,却纷纷拍手称快,称打得好。 柴二姑娘主仆和瘦削脸女人,还有胡大娘子母女则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也打到她们。 但她们怕什么来什么。 拐孩子的主凶之一瘦削脸女也被拖下去挨了二十棍子。 打完这个,又打了买孩子的柴家仆妇二十棍子。 至于胡家母女,李县令得知,胡大娘子的儿子已入赘刘家,孩子已入刘家族谱,胡家母女抢走孩子属于违法。 但出于是血亲关系,并无恶意加害孩子,李县令只命人打了她们十板子,并勒令她们从此不得靠近刘家孙子,否则加倍处罚。 这母女俩的十板子打完,李县令命人放她们回去。 二人又吓又惊,朝李县令磕头谢了恩,相互搀扶着匆匆离开了。 这十板子虽然数量不多,但打起来真疼啊,走路都没法走了。 想到李县令的警告,若是再来看孩子就要罚二十板子,胡大娘子心里暗暗发誓,求她来看她也不来了。 活命要紧。 第0539章 被休了(1) 一撮毛男人发现,大家都挨了打,只有买孩子的柴二姑娘没有挨打。 这可不公平。 他马上嚷道,“大人审理不公平!” 李县令冷笑,“如何不公平?” 一撮毛男人一指柴二姑娘,“若不是她唆使小人找孩子,小人怎会抢走刘家婴儿?还有还有,她还叫小人将那男童女童一起卖掉,卖到窑子里去。” 庐陵王的脸色,旋即一沉。 李玉竹说道,“县令大人,确有此事。” 穆元修道,“我也听到了。” 李县令冷笑,“那就一并罚了,来人,罚她二十棍子!” 柴二姑娘吓得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衙役们才不会同情她。 拖了她扔在空地中间。 这一拖,将她裙子里的一个什么东西抖了出来。 大家定睛一看,好家伙! 裙子里藏着个布包! 再看肚子,平了! 大家恍然,敢情柴二姑娘买孩子是因为假孕啊。 围观的人一起哄堂大笑。 罗老爷拿袖子遮着脸,心里骂着,哎哟,这老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柴二姑娘这时候已经被拖醒了,但她怕羞,装死。 衙役们抡起棍子砸下去,她再装不了了,哎哟一声叫嚷起来。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李玉竹拉过刘老大,对他小声说了几句。 刘老大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 他走到李县令的面前,跪拜在地,“县令大人,虽然小人家的孙儿被拐走没有受到虐待,但也受到了惊吓,大女儿的惊吓也不轻,已病倒在床。小人要求罗家赔偿!” 罗老爷气得脸色铁青。 李县令认可,“那么,你们家要求赔偿多少?” 刘老大说道,“一百两,外加一辆马车!罗家媳妇的马车已停在小人家后门外,如今只要他们赔偿一百两即可,作为我孙儿和大女儿的补偿费。” 罗老爷气得握拳。 李县令道,“一百两加一辆马车不算多。”他望向罗老爷,“罗员外,这便赔给刘家吧?” 罗老爷不想再见到刘家人,他当然是想尽快了结这件事情。 他从怀里取了张百两的银票,递与刘老大。 刘老大接在手里,向李县令叩首谢恩。 李县令微微一笑,“这是本县应该做的,你起来吧。” . 除了胡家母女只罚了十棍子被撵走之外,其他人全是打了二十棍子,一并收监。 村里人指着这些人小声地引论着,笑着罗家娶媳妇娶错了。 瞧瞧,罗家不要的柴三姑娘在李家相夫教子,敬老爱幼,人人夸赞。罗家不顾世人白眼娶回的柴二姑娘,竟干下买孩子的事情。 挑儿媳的眼光如此之差,这家估计兴旺不久。 人多,天黑,说话的声音又不大,罗老爷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嘲笑他家。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当初说不能生养活不了几天的柴三姑娘,竟忽然好了,还容光焕发地嫁人了,还怀上了。 被村里人夸赞知书达理的柴二姑娘,竟是个刁蛮人,反而是她不能生养。 不能生养就罢了,还怂恿人拐起了孩子。 罗老爷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不是天色昏暗,大家彼此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一定会羞愧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在罗老爷等待的一番煎熬中,李县令终于将案子审完了。 他朝身边人招手,“将人犯全都带走,回城。” 刘家人除了小婴儿外,连包着头巾的刘大妞,也在家人的搀扶下,一起朝李县令叩拜答谢。 李县令今天尤为风光,连声说父母官本该如此。 时辰也不早了,李县令向庐陵王告辞后,带着人连夜回城去了。 庐陵王向刘家人打了声招呼,也带着李玉竹和穆元修起身离开刘家。 刘老大和胡双成将他们送上马车才返回。 送走李家人,刘老大又送亭长和里正。 只有罗老爷,受了一晚上的气,趁着乱,带着长随羞愧地走了。 他没有回罗家,而是去了柴家。 柴家的女儿出了事,凭什么是他去受气去丢脸? 这件事,他必须得找柴二老爷说个明白。 罗老爷到柴家二房的时候,东边天已微微露了点鱼肚白。 快天亮了。 罗老爷气哼哼走下马车,叫长随叫门。 守门的门后打着哈欠,不耐烦嚷道,“谁啊,这么早?” “开门开门,我们老爷来了!”长随跟着罗老爷受了一晚上的冻,一晚上的气,心里不痛快,将门砸得巨响。 “你们老爷,谁啊?” “罗家老爷!快点开门!” 一听是罗家人,守门的瞌睡这才吓跑,飞快开了门。 罗老爷将守门的一脚踹开,大步往里走。 长随看一眼那守门的,“将我们老爷的马车看好!” 也跟着罗老爷进宅子里去了。 守门的一头雾水,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呢,这主仆二人是起了个大早,还是一晚没睡? 怎么火气冲冲地跑来? 守门的不敢大意,将罗家马车系在门旁的树上,亲自守着,天没亮,不看好点,会有人偷马车的。 罗老爷一路走,一路大声喊着,“柴二,柴二?出来见我!” 他的大嗓门,将柴家二房的人都吵醒了。 仆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起床来看。 有人打着招呼,“罗老爷早。” 罗老爷看也不看仆人,直奔后宅。 早有仆人一路小跑着去了后宅,向柴二老爷做了汇报。 柴二老爷一头雾水,罗亲家吃错药了?一大早的报丧呢? 他忍着不快,出来见罗老爷。 罗老爷不等他问话,指着柴二老爷的鼻子骂道,“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我罗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柴二老爷压着怒火,“我女儿给你罗家开枝散开,你马上要升官当爷爷了,你居然说这话?姓罗的,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呸!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同意我儿子娶你女儿!没怀上就没怀上呗,装什么大肚子?她居然还想买个孩子冒充我罗家子嗣,幸亏有人发现了,不然的话,我罗家香火断了,就倒了血霉了!” 柴二老爷听不懂,“姓罗的,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我女儿买孩子?我女儿在家待产呢!” “我呸,待个屁的产!难怪不敢去罗家生了,跑娘家来,原来是想蒙混过关!她现在被县令大人带到县城关牢里去了!想问真相,到县衙门找你女儿去!对了,我今天还替她出了一百两银子的处罚,你还我一百两!” 罗老爷想到在刘家受到的羞辱,伸手就来扯柴二老爷的袍子,找出一个钱袋子,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走。 “姓柴的,你那宝贝好女儿还是留在你柴家吧,我罗家消受不起,哼!” 罗老爷袖子一甩,怒气冲冲走了。 独留下柴二老爷站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仆人走来,见他袍子不整,忙问道,“老爷?” “快去打听!”柴二老爷急得跺脚。 柴二老爷急得转圈,是啊,上哪儿打听? “去问问亭长家,县令大人来村里了,亭长不可能不知道。”柴二老爷跺着脚。 “啊,是是是。”柴家仆人飞奔着打听去了。 等仆人离开后,柴二老爷马上去了二女儿的卧房。 守院子的侍女,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柴二老爷怒气冲冲抬脚将婆子踢开,“都是你们这些人惯的她!” 他闯进了院子里。 守屋子的侍女吓得飞快跑来。 “二姑娘呢?”柴二老爷厉声喝问。 侍女吓得战战兢兢道,知道瞒不下去了,“二姑娘……,出门办事去了。” “去哪儿了?” 侍女吓得哭了起来,“婢子也不知道,她说……她说……” 柴二老爷冷冷看了侍女一眼,走进女儿的卧房,卧房里床上的被子齐齐整整,全是凉的。 他气得揉额头,这个败家女哟! 出门打听事情的仆人,半个时辰后回来了。 因为亭长家离柴家并不远,都在集市街附近的村里住着。 骑马来回小片刻就打。 仆人在亭长没等太久,全程看了热闹的亭长二儿子,向仆人说了情况。 仆人吓得脸都白了,匆匆回来汇报。 柴二老爷伸手捂心口,“我活不了了!这是要气死我啊!” 柴二姑娘的事情在柴家已传开,柴老太太由婆子搀扶走来,连声问柴二老爷是怎么回事。 只见前院守门的人跑来了,递给柴二老爷一封信,“二老爷,罗家送来的信。” 柴二老爷喘了两口中气,接过来拆开来看。 这一看,气得他又是眼前一黑。 这是罗家送来的休书。 第0540章 果果的梦(2) 关于刘家的事情,柴娥英是知道得最晚的一个。 李兴茂在前一晚已经知道了,但当时柴娥英睡着了,他没吵醒她,没有说。 第二天上午,姜嬷嬷端着早饭来南院屋时,对她说了刘家的事情。 柴娥英听到三个孩子一起丢了时,吓得脸都白了。 眼前坐在桌旁乖巧喝着粥的两个孩子,差点被拐了? “是玉竹姑娘和穆姑爷一起找回来的。”姜嬷嬷笑道。 柴娥英拍着胸口,“万幸啊。” “最可恨的是二姑娘,她竟然没有怀上!自己没本事怀上,就惦记别人的孩子,真是过份!我看啊,出了这样的事情,罗家一准休她!”姜嬷嬷扶着柴娥英坐好,将粥碗推到她的面前。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了,与我无关。”柴娥英冷笑。 柴二娘要是被休了,那真是报应了! 当初将罗子坤抢到手时,洋洋得意地取笑她。罗家人到处羞辱她说她不能生养,还可能活不久。 可谁知老天爷不按他们说的安排,偏偏让柴二娘怀不上! 让她怀上了! 柴娥英摸摸自己的肚皮,想到曾经受到的气,她忍不住轻轻一哼。 李兴茂在里间更衣,天还微微亮时,他就去了地里看出苗情况,袍子摆大半都被雾气染湿了,柴娥英刚才叮嘱他换衣来着。 他听到外间姜嬷嬷和柴娥英的对话,系好衣带走出来说道,“娥英身子要紧,你二姐的事情那是她咎由自取,由她去。” 柴娥英笑眯眯点头,“相公说得对,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去,管别人呢。 她拿了筷子,放在李兴茂的座位上。 姜嬷嬷也笑道,“是咯,咱们过咱们的。” 她打了碗粥放在李兴茂的面前。 李兴茂捏着筷子,没有开始吃,而是拿眼去看果果和李景。 柴娥英还有半月时间生产,庐陵王妃担心两个孩子吵着她休息,自打三姐妹嫁人后,将两个孩子安排到北院的耳房去了。 不过,只要天气晴好,庐陵王妃就打发两个孩子来南院陪李兴茂和柴娥英吃饭。 昨天回来时,李兴茂就想问他们话,但庐陵王妃早早打发他们去睡了。 现在终于有时间问了。 李景不知他爹在瞧着他,闷头吃着粥。 粥是鸡肉粥,他最爱吃了。 心思细腻的果果发现了情况不对劲,抬头瞄一眼李兴茂后,低头飞快地吃着粥。 李兴茂沉着脸,“……” 姜嬷嬷看着这父子三人的表情,忍着笑,悄悄拉了拉柴娥英的袖子。 柴娥英心里也怪两个孩子调皮差点惹了事,可这会儿在吃饭时间,训了孩子,孩子心情不好哪里吃得下饭? “相公……”柴娥英拉拉李兴茂的袖子,小声哼哼。 果然,李兴茂最不得她的哼哼声。 他急忙问道,“怎么啦?可是要生了?” 李玉竹跟他说,虽然按时间算,还有半月生产,但这只是估算,也可能提前半月,这都是正常的现象。 李兴茂将李玉竹的话记在眼里,这几天出门的时间都少了,几乎寸步不离地看着柴娥英。 昨天刘家吃酒,柴娥英不能出门,他也没有去。 “不是要生了,是……腰酸。”柴娥英扶着腰,喘着气,“今天格外酸。” 李兴茂道,“要不,回床上躺着?” “一直躺着也不行啊,娘说不能一直躺,得多走走才好生。”柴娥英叹着气。 “那怎么办?”李兴茂犯难了,“要不,我给你揉揉?” 柴娥英看着面前的碗,“我还没吃早饭呢。等我吃了早饭,你帮我揉揉。” 李兴茂道,“好。” “相公真好。”柴娥英笑眯眯说道。 这几天最紧张,李兴茂才不跟她笑,匆匆吃着自己的粥,也提醒柴娥英快吃。 就在这两口子你侬我浓时,果果吃好了粥,将李景从椅上拉起来,“爹,娘,我们找奶奶去了。” 李景的粥还剩一口,“果果,我还没有吃完。” 果果将他拉跑了。 姜嬷嬷笑了起来,追到门外提醒着,“刚饱过,慢点跑。” “晓得啦,嬷嬷。”果果朝姜嬷嬷摆摆手,果然放慢了脚步,拉着李景慢慢往北院走。 李景甩开果果的手,“果果,我还没有吃完呢。” “你的碗里只有一口粥了,不吃也没有关系。”果果说道。 “可是鸡肉粥很好吃,我舍不得浪费。”李景叹气。 李景遇到喜欢吃的粥饭,会恨不得将碗都舔干净。 果果看着他,“笨!” 李景眨着眼,“果果瞎说,我才不笨!” 果果皱着小眉毛,“哼,你只管吃吃吃,刚才爹要骂我们了,要不是娘跟爹说话,我们就得挨骂了。” “为什么要骂我们啊?”李景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事情。 “因为昨天的事情啊。”果果提醒他。 李景这才想起来,家里其他人都骂过他们了,只有爹没有骂。 他吓得捂着嘴巴,“幸好柴姨救了我们。” 果果看着他,“哥,那是娘,你要喊娘。” 李景开心的表情一下子又黯然下来,“果果,那不是娘,是柴姨,咱们的娘姓薛,叫薛文贞。” 果果说道,“可那个娘不要咱们了,就不是娘了。” 李景想到昨天被人骗去见娘,他由高兴变成失望的心情,现在都还记得。 “如果那个娘还记着我们,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可见她不要我们了,哥!”果果看着李景,又说道。 李景的小脑袋,想不通这些事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娘不要他和果果。 他和果果一直很听话。 爷爷学堂里的王虎子还要娘喂饭才肯吃,可他和果果早就会自己吃饭了。 他们还会自己洗手洗脸。 李景想不通,越想越伤心,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果果从兜里拿了小帕子,给他擦泪,“哥,以前的娘不来就不来吧,咱们有娥英娘。” 李景看着果果,他知道现在的娘也很好,但还是喊不出口。 他眨巴着,看着果果不说话。 果果拉着他的手,微微一笑,“以后喊娘吧,现在不喊也没关系啦,娥英娘又没生气,是吧?” 李景想了想,是啊,娥英姨从没生气过。 “嗯。”他点头。 “咱们找奶奶玩去。” 果果拉着李景,继续往前走。 . 打发走两个孩子后,柴娥英对李兴茂说起了李景和果果。 “按着父亲和母亲的脾气,一定早已狠狠教训了他们。你就再别说了,一家子轮流着说,会叫他们难过的。”柴娥英说着自己的想法。 想着平时教训孩子时,李景会委屈巴巴地喊着“柴姨救命”,果果会扯着嗓子号哭,李兴茂也不忍心再骂他们。 可不骂,又担心他们再瞎跑,这次有运气安然无恙地回来,下回呢? 李兴茂不想柴娥英太担心,只说道,“好好,不骂他们。” 柴娥英瞧着他的脸,明明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却还忍着。 她笑着道,“不要太凶的骂,讲些道理的训斥还是可以的。你光凶他们,他们只记得你的凶狠的样子,可不记得为什么凶。” 李兴茂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明白。” 他心中感叹,教导孩子方面,柴娥英的耐心真好。 . 李兴茂陪了会儿柴娥英,就去了北院。 两个孩子见他追来了,规矩地站起身来,“爹。” 李景看一眼他爹,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果果不怕,抬着头,睁大双眼平静地看着李兴茂。 庐陵王妃说道,“昨天你爹和玉竹已经狠狠说他们一顿了,你爹还让他们罚站了,你就别罚了。” 听到罚字,李景吓得一抖。 果果没反应,依旧一眨不眨看着她爹。 李兴茂说道,“娘,我不罚他们,我跟他们讲讲道理。” 庐陵王妃揉着额头,“不让你这当爹的说,会让你没威信,行吧,但不能太凶。” 李景听出庐陵王妃在帮他们说话,悄悄往庐陵王妃身边挪。 李兴茂看他一眼,嘴角轻轻抽了抽。 “果果,景儿,下回还会不会乱跑?嗯?”李兴茂沉着声音,看着两个孩子。 李景老实地摇摇头,“不敢。” “果果呢?”李兴茂又看向果果。 果果才一岁半,也不知听不听得懂,李兴茂叹气,他的这个女儿,有时候是一岁半的孩子脾气,有时候,机灵得像十一岁。 “果果做了个梦。”果果看着李兴茂,“梦到娥英娘的二姐,将果果卖到县城的千红楼了。” 庐陵王妃和李兴茂一起吃惊地看着果果。 这孩子,在说什么? 第0541章 他女儿真的才一岁半吗(3) “果果,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庐陵王妃将她拉到怀里。 李景眨着眼,“果果,什么千红楼啊?” 果果他一眼,没说话。 “什么千红楼?”李玉竹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疑惑问道。 庐陵王妃说道,“我们也听不懂,你大哥训孩子呢,提醒这俩孩子别乱跑,当心再遇到坏人,果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说是做梦梦到的。这孩子说的话,真是越说越利索了,比景儿还会说。” “千红楼……”李兴茂喃喃念着这三个字,一脸狐疑地看着果果。 他女儿真的才一岁半吗? 这么复杂的话也会讲了? 果果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李兴茂的思路,他忘记训孩子了。 因为李玉竹和他说起了刘家的事情,“刘家昨天出了事,宴席只办了一半,还有好多人没有请呢,刘大叔说今天会补上,可能一会儿就会来请大哥和二哥去吃酒。大哥尽管放心前去,我在家守着大嫂。” 有李玉竹守着柴娥英,李兴茂是放心的。 他微笑道,“有三妹在家,我就放心了。” 他们的话刚说远,守门的贵伯就带着刘老大和胡双成来了。 刘老大的手里,还提着两大壶酒。 胡双成则提着一个竹篮子。 李兴茂朝刘老大走过去,“刘大叔和双成来了?屋里坐吧。” 刘老大和胡双成进了屋,他们向庐陵王妃问了好,将东西放桌上了。 庐陵王妃看不懂,“刘大,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忽然送东西来?” 刘老大和胡双成带来的是两坛桂花酿,还有满满一篮子鸡蛋。 他不好意思说道,“昨天孙儿的事情,还多亏了李三姑娘和元修,家里也没有好东西感谢,这是李老爷喜欢的桂花酿,这些鸡蛋都是最近攒起来的,送给家里人吃吧。” 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少说也有一百来个了。这两坛酒,一坛也是十斤左右,两坛是二十斤。 庐陵王妃道,“你们太客气了,咱们两家走得这么近,帮这点小忙是应该的。再说了,那人伢子还拐走了果果和景儿,玉竹他们找孩子是一起找的。” 李兴茂也说道,“刘大叔太客气了。” 但刘老大心知,若不是因为李家的身份,即便是找着了孩子,顶多罚罚两个人伢子,不会罚怂恿拐孩子的柴二姑娘。 这十里八乡,早年前出现过两家斗殴打死人的事件,也没见县令连夜来审案子。 这不过是一个拐孩子的事,县令得到消息马上来了,他刘家是沾了李家的光啊。 刘老大执意要庐陵王妃收下礼物。 胡双成也劝着李兴茂收下。 庐陵王妃只好收下了。 刘老大又说道,“昨天因为家里的事情,耽误了大家吃酒,今天会补上宴席,还会开四桌酒,李大郎和李二郎请务必要前去啊。” 李兴茂微笑道,“好,一定会去的刘大叔。” 刘老大和胡双成离开后,庐陵王妃看着两坛子酒笑道,“你们爹又得高兴了,昨天喝酒,今天还送了酒来。” 李兴茂将酒放在北院正屋的柜子里,将鸡蛋提厨房去了。 两个孩子看到他们爹走了,松了口气。 李景嚷着要去学堂听庐陵王讲课,还劝着果果一起去。 庐陵王妃沉着脸,“叫小姑带你们去吧,进了学堂不可乱跑。” “知道了,奶奶。”一个答得比一个爽快。 庐陵王妃气笑了,朝他们挥挥手。 李玉竹一手牵一个孩子,往院门走去。 走得离北院有一些距离时,李玉竹停了脚步,问着果果那个梦。 “果果。”李玉竹在果果的面前蹲下身来,认真看着果果,“跟小姑说说那个梦好吗?” 果果也看着李玉竹,“叶娘。” “什么叶娘?”李玉竹听不懂。 果果却不说话了,不管李玉竹怎么问,果果就是不说话。 李玉竹摸摸果果的脸,“算了,一个梦而已。”这孩子真是古怪,这么小的孩子,能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她拉着果果和李景继续往前走。 果果抬头看了眼李玉竹,咬了咬唇,将李玉竹的手抓得更紧了。 李玉竹低头看她,笑了笑。 . 因为柴娥英的预产期就在这半月左右了,李玉竹现在不敢离村,要买什么东西,都是写好了清单叫穆元修去买。 再便是送做好的药丸给李兴安。 她将装药丸的小瓶子,小瓷盒,齐齐整整放在一个小藤条箱子里。 这些都是普通的养颜丸,健脾丸,还有一些助消化的药丸,以及一些女子吃的补血补气丸。 每个药瓶的上面,贴着药品的名字,还有使用方法和数量。 养颜丸可以常年吃。 其他的药丸则看疗程。一个疗程三瓶药丸。 价钱也公道,一瓶药丸在五十文到八十文之间。 这些药丸都跟养生有关,在乡下卖不动,在城里卖得相当的好。 穆元修看了眼药丸,又看她要购买物品的清单,指着其中一条说道,“四尺纯色细布,玉竹,这么点布,能做什么?” 李玉竹,“……”她能说,是她长个子胸围变大了,以前的亵衣都变小了勒得她发慌,她要做新的吗? 她能厚着脸皮叫穆元修做外裳,做中衣也接受,但做这种小衣,她能拉下脸,估计穆元修也不好意思做。 “啊,是我娘委托我买的,我哪晓得她要做什么?你买了来就是。”李玉竹瞎编了个借口。 穆元修见她眼神乱闪,只笑了笑,没再问她,将清单揣兜里去了,“好,我会全买回来。” 两人一起下了山。 到了李家,李玉竹去南院看柴娥英。 穆元修从马厩牵出他的骡子来套车架。 得知他要去县城,贵伯从库房提了两个篮子出来,“元修,这是大郎和二郎今早挖的春笋,可鲜了,你拿去给天朗爹娘一篮,再给三郎一篮。” 正月末的天气,正是吃笋的季节。 穆元修看着两篮子笋,上头的泥土还带着湿气。 他笑着道,“这个好,我回来时也挖些来。” 到下午过半的时候,穆元修赶到了柴大公子和李兴安他们的铺子前。 他先去了柴娥英大哥的铺子,将一篮子春笋给了柴大嫂。 柴大嫂看着十来个大竹笋,笑着道,“正好,我这儿还有几斤熏肉,晚饭就做熏肉炒春笋,元修一会儿来吃饭啊。”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说好说,我先去三哥铺子去看看。” 他拎着另一个篮子去了李兴安的铺子里。 李兴安正看柳岩柏算帐,见他走来,嘿嘿笑了声,“我看看又给我带什么吃的来?” 李家人中,李兴盛前些日子陪李玉恩去府城了,李兴茂要时刻看护柴娥英,出府采买物品,办事传话的差事,就落到了穆元修的头上。 他时而去乡里集市上,时而来县城来,每次来,都是从家里拿些土特产。 不是山上的野味,就是村里人送的果子土特产等。 离开村子住到城里了,李兴安反而不适应了,他总是回味姜嬷嬷做的饭菜,回味山里的野味。 “一些春笋,大哥和二哥挖的。给了一篮子柴大嫂,这一篮子是给你的。”穆元修笑道。 李兴安高兴得直搓手,“太好了,春笋,这可是山珍!我那后厨里还挂着一块腌野猪肉,一会儿炒着吃,小成子!” 李兴安做饭的本事是末流,柳岩柏只有一只胳膊能使力,好在三人中的小成子是个能干的孩子,洗衣做饭扫地,样样在行。 小成子在后院,应了一声欢快地跑来,“李三哥,什么事啊?” “好事好事,拿着,将这个剥了,晚饭烧春笋炒野猪肉。”李兴安将篮子递过去。 小成子乐呵呵地接在手里,“是元修送来的吧?元修一来就有好东西送来。” “瞧把你美的,快去!”李兴安笑着拍拍他的肩头。 穆元修又走回骡子车那里,将李玉竹的药丸箱子搬下来。 李兴安接了过来,“是三妹的药丸吧?这次可不少呢。” 穆元修和李兴安一起,将药丸小瓶子摆上李玉竹安在这里的专门货架上。 两人正忙着时,有人走进了铺子里。 “你们李三郎在吗?”有年轻男子傲慢的声音说道。 柳岩柏放下手里的笔,走了过去,“在的,您请进,我这便去喊他来。” 穆元修听出了声音,往那边看去,原来是罗子坤来了。 来的不只他一人,还有七八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看那些人的打扮,应该都是书生。 第0542章 李兴安大赚罗子坤一笔(1) 穆元修早就听说,过几天便是县试时间。 想必这些学子们,都是来县城考童生的。 考试还没有过,一个个如此的傲慢,穆元修讽笑地挑了下眉梢。 李兴安放下手里的药瓶,拍拍穆元修的肩头,“你接着忙,我去看看。” 李玉竹的药柜,和正堂的书架只隔着一排挨柜子。 兄妹俩卖的物品不一样,但占用同一个铺面,所以隔断为二。 “几位,请随便看看。”李兴安认出了罗子坤,只淡淡看他一眼,朝他人拱手含笑。 做生意嘛,即便是面对厌恶的人,也要忍一忍。 李兴安接下这间铺子后,暴脾气收敛了许多。 要是以前,他见到罗子坤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开骂,只要罗子坤敢对他使一个不敬的眼神,他就能将罗子坤打得趴地上叫他祖宗。 李玉竹跟他说,这厮曾骚扰过柴娥英,他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一顿了。 过不今天嘛,先赚一笔钱再说。 罗子坤为了顺利通过县试,来县城拜了好几个老夫子。 还曾委托人见过县令。 他拿出自己写的文章请县令过目,县令夸他大有前程。 在县城的一众应试的学子中,他的声望最高,那么,这次的头名,一定非他莫属。 想到李家虽然是县令的远亲,知府的亲家,但一众儿子们,仍然没有大出息,一个是种田汉,一个是闲差,这个稍稍有点本事,盘了家铺子。 罗子坤打心眼里瞧不起李家哥仨。 嘲笑他们傍着县令和知府这等豪亲,依旧没有谋个一官半职,可见这哥仨的能力是有多差。 而他,县试头名一定信手拈来,将来再过府试乡试,出人投地,叫柴娥英后悔去吧! “原来是李三郎的铺子。”罗子坤朝李兴安颔首微笑,“生意可好?” 这阴不阴阳不阳的笑,李兴安看了想啐他一口。 “啊,一般般啦,勉强混口饭吃,我可不及罗公子,罗公子这次一定能夺得头名,将来定能考个举人。”李兴安学着生意人的样子,心里骂着卖麻皮,脸上却在笑嘻嘻。 “那还用说?罗公子的文章,前天可得了本县中扶风书院陈老夫子的夸赞啊,那位老夫子的学问,连县令大人都曾赞不绝口,县令家的公子,也在陈夫子的手里听过学。”另一个青年男子,也跟着说道。 李兴安朝罗子坤拱手,笑着道,“那我这小店可沾了罗公子的光了,将来罗公子考得头名,我就挂块牌子在店门口,上书罗公子曾光顾小店。一定会吸引大批客人前来沾罗公子的文采。” 说着话,他还煞有介事的拿了纸笔,请罗子坤题个字,写下“李氏书屋”字样。 罗子坤被人捧得飘飘然。 还果然写了字。 李兴安将墨汁吹干,递给柳岩柏,“快收回,只等罗公子中头名后,马上找人做成新牌匾挂起来。” 柳岩柏看一眼罗子坤,接过字收着去了。 李兴安又介绍着店中新印的书册,以及一些同行看他生意好,委托他代售的书册,另外,他的店中还卖些扇子字画纸墨笔砚镇纸等文人喜爱的物品。 罗子坤家中有钱,又自持学问好一定能夺得头名,他大手笔地买了二十来两银子的物品。 其他人夸着他出手阔绰,不敢向他学,不过也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七八个,李兴安一共岽了一百二十两的商品。 喜得他脸上笑得跟菊花似的。 柳岩柏看得嘴角直抽抽。 就在这几人收着各自买物品转身要离开时,穆元修从药品柜那里走了出来。 他望向罗子坤说道,“罗子坤,你家里发生了大事,你可知道?” 罗子坤从去年秋来县城,只在过年那几天回家去过,家里的消息都是靠仆人来县城递话告诉他。 最近没有仆人前来,他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我家里?什么事?”罗子坤疑惑问道。 其他学子们,好奇地看一眼穆元修,又看向罗子坤。 穆元修说道,“你还是去县衙大牢去看吧,你说找罗家人,衙役定会让你去见。”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是跟你很亲近的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家里有人被关大牢了!而他还在这里嘻嘻哈哈与人说笑,罗子坤笑不出来了。 他灰着脸,匆匆离去。 其他人见不惯他平日的傲慢,纷纷跟了过去,故意问他,“罗兄,刚才那小子一定是故意吓你的,你家人怎么可能被关大牢呢?前天上午,县令大人还夸过你呢。” “是啊,罗兄,如今县试在即,别去管那些事情了。” 可大家越是这么说,罗子坤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他回到租住的小宅,找到书童问家里的情况。 书童一头雾水,“少爷,家里不曾有人来县城啊。出什么事了吗?” 罗子坤将买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大步往外走。 书童忙喊着他,“少爷,你又要去哪儿?还有三天就是县试的日子了,你要抓紧时间看书啊。” 罗子坤哪里看得进去? 穆元修是远近闻名的实诚人,从不说假话,也从不拿人开玩笑,他说的话十有九成半是真的。 和他最亲近的人,最亲近的…… 是娘,还是爹?还是奶奶?还是二叔? 罗子坤骑了马,匆匆赶往县衙门大牢。 他抓了把铜钱递与守门的衙役,衙役带着他进了牢里。 发现走的是女牢的门,他心中惊讶起来,究竟关的是谁? 女牢头是个粗壮的婆子,见他来了,狠狠敲了他一笔,才肯放行。 “敢问大娘子,关的是罗家的谁?” 女牢头挑眉看他,“你不知道?” 罗子坤说道,“只知是家里人被关了。” 女牢头懒得说,朝他挥挥手,“自己进去看吧,那里一共只关着三个人,你自己找人去。” 只能隔着栅栏见人,走到栅栏里面是不被允许的,除非有县令的令牌,或是再给一大笔的钱。 罗子坤只想知道里头关的是谁。 没有再出钱。 他顺着牢头指的方向,走向一个昏暗的屋子,屋子没有门,没有窗,只有粗壮的木栅栏做的墙,让人看得清里头关的是谁。 三个女人关在一起。 一个女人靠在栅栏上,另外两个女人缩在墙角。 瘦削脸女人长相陌生,他不认得。 再看前方墙角的两个女人。 罗子坤认出来了。 是柴氏主仆! 这个贱人! “怎么是你?柴二娘,你犯了什么事被关了?”罗子坤看到柴二姑娘主仆在牢里,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他在县城辛辛苦苦学习,只为考一个功名,这柴氏也能沾光,好么,她居然惹事被关了! 柴二姑娘听到罗子坤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 “坤……坤郎,救我啊……”柴二姑娘看到他,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朝他跑来。 她被关了后,只有爹来看过她,没安慰她,只狠狠骂了她一顿就走了,也不说会不会救她。 这可不是个人的地方,她会死在这里的。 “我问你,你究竟犯了什么事?你……你肚里的孩子呢?”罗子坤这才发现,柴二姑娘的肚子变平了,他吃惊地睁大双眼。 柴二姑娘吓得清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瘦削脸女人冷笑道,“你就是她男人啊?哎哟,你娘子可不简单啊,假怀孕呢,想买个孩子装你的儿子,只可惜被人逮到了。倒霉呢,我也跟着受连累了。我卖了十几个孩子了,今天却栽在她这里。呸,晦气!” “假孕?买孩子?”罗子坤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将手伸向栅栏里,隔着栅栏抓着柴二姑娘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扇了过去。 “我罗子坤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会娶你这个丧门星回来?” 骂不解气,他抬起脚,朝栅栏里踹了过去。 柴二姑娘被踹倒在地,疼得她一声惨叫。 罗子坤指着她咬着切齿,“我不休你,誓不为人!” . 在应试的三天前,罗子坤得知了柴二姑娘的事情,心情郁闷地看不下一页书。 偏偏这件事情很快从学子中传开了。 他成了所有学子们的笑点。 有那些平日里受他气的,当着他的面笑他,有那些胆小稳重的,则在背后取笑他。 有人干脆笑他,“他这县试头名,可是要受敲锣打鼓戴喜花的,迎接他的娘子却是个戴着枷锁的,这可多滑稽啊。” 受了几天的羞辱打击,罗子坤在应试那里根本发挥不出来。 脑袋一团浆糊。 明明是曾经温习过的试题,但见鬼的是就是不知如何提笔。 最后,他连考卷都没有做完。 ------题外话------ 最近得了急性胃炎,一周了也不见好,更新错过点时,一定是冉的胃闹毛病了。 不吃饿,吃多了不消化要吐出来才轻松。最近三顿伙食是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加一点盐和一些青菜末子。中午贪嘴吃了两块炖鸡中的土豆,现在胃部难受得不行。-_- 晚上还是继续喝米汤+菜末子好了。 第0543章 李景喊娘(2) 罗子坤试卷上只有寥寥的几笔,还写得不知所云,最后,当然是落榜了。 罗子坤再不敢见人。 这一天,要不是写了休书去找柴二娘,他可能会一直呆在县城的小宅里。 因为回家更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罗子坤坐着马车来到县衙门前下车,遇到了走来的穆元修和李兴安。 两人和县令家的公子李立行走在一起。 李兴安有意羞辱他,“呀,这不是罗公子么?罗公子的文采一向高于其他人,这次一定有高中吧?” 罗子坤脸色难看,灰着脸走了。 李立行说了实话,“他没中,我听说他的试卷才写三行话,主审官在上面批了几个字,‘不知所云’,不知所云的文章,能高中才怪。” 罗子坤羞得拿袖子掩面跑掉了。 穆元修说道,“太自大的人,往往不会成功。” 李兴安惋惜地摇摇头,拍着穆元修的肩头,“哎,我说元修,你这人也真是的,你就不能晚点告诉他婆娘被关的事?让我再赚他一笔嘛,这小子虽然自大,但经不起哄,哄一哄就买我不少东西,他是我店子中这月出手最阔绰的一个。” 穆元修揶揄地看他,“要是说得迟了,他就中头名了,他这等人品,中了头名将来再去骚扰其他小娘子吗?” 李兴安眯着眼,摇摇头,“绝不能,美得他呢!” 穆元修道,“上回他嘲笑大嫂,今天他落榜,这是他的报应。” “嘿嘿,活该。”李兴安冷笑。 李立行也点头,“对,活该!” . 穆元修在城里呆了五天,帮着李兴安办了些事情,也该回村了。 他是柴家李家专门两地跑腿的。 回去时,柴大嫂柴大公子少不了将买给柴娥英的礼物往他的骡子车上塞。 柴大嫂还叮嘱他,“你大嫂嫂快要生了,一有什么动静,记得马上来通知我和你柴大哥啊。” 穆元修点头,“晓得了,柴大嫂。” 李兴安也往他的车上塞东西,全都是在乡里集市买不到的好吃的好用的,全家老少的都有。 穆元修吃过早饭,赶着沉沉的骡子车出城回村了。 . 进了二月,只要是艳阳高照的日子,桃花河村处处美得像仙境。 其实呢,这村子和去年时是一样的。 只不过去年这时候,李家人刚刚被发配来此处,吃住没有着落,每天都在琢磨着下顿吃什么,每天都在盼着不要下雨,大家不要生病。 整整一年过去了。 如今的李家,有田有房有地有车有马。 家人平安。 李玉竹看哪都觉得好看。 她每天依旧和穆元修住山上,但都会在吃过早饭后下山来陪柴娥英。 这一天上午,李玉竹来到李家后,一进门就来看柴娥英。 她让柴娥英躺到小榻上,检查胎儿的活动和胎心。 “胎头下降至骨盆了,差不多是这几天了。”李玉竹说道,“大嫂,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做什么事都要慢慢来。” 柴娥英抚着肚皮,“我晓得了,最近都只在院里走走,偶尔在宅子门口看看两个孩子,没走远。” 李玉竹给柴娥英检查的时候,李兴茂带着果果和景儿就站在一旁看着。 两个孩子看着柴娥英的肚子,一脸好奇。 柴娥英笑着道,“要不要来摸摸?” 果果咧嘴一笑,将小手抚了上去。 李景看一眼果果,也跟着将手放上去。 这时候,柴娥英肚里的胎儿忽然动了下。 果果惊喜地睁大双眼。 李景啊了一声,“在动诶,他是不是听到我们说话了?” 李兴茂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笑道,“对,我们说话他听得到,他在喊哥哥姐姐。” “真的吗?”李景觉得这事太神奇了,将耳朵贴在柴娥英的肚皮上听,“可是,我没有听到他说话。” 李玉竹笑道,“隔着肚皮呢,他说话你也听不到。” 李景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门外,李玉恩小跑而来,“三妹,你果然在这儿,快去看看娘吧。” 李玉竹忙问,“娘怎么啦?” 李玉恩说道,“娘发烧了,额头很烫很烫,还吐了。” 柴娥英推着李玉竹,“我这里看好了,你快去看看娘,只怕是什么急病,可别延误了病情。” “好,我这就过去。”李玉竹收拾好银针药瓶子等物装进背包里,跟着李玉恩往北院走去。 柴娥英又催着李兴茂也去看看。 “我走开了,你这里怎么办?”李兴茂不放心柴娥英,“等三妹回来我再去看娘。” 柴娥英抚着肚子,笑道,“他听话得很呢,我没事的,你去看看吧。”又红着脸说道,“你再顺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我平时吃的,我饿了。” 自打怀孕,柴娥英的胃口大增。 但李玉竹不建议她每顿加餐,建议她多食多餐,最好是一天分五六次进餐,两餐中间再饿了时,可吃少量的果子。 今天柴娥英起得早,早上吃的一小碗红枣鸡丝粥和一个炒鸡蛋,过了一个时辰了,她早就消化掉了。 李兴茂笑着道,“好,我去给你找吃的。” 出门时,他又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叫他们听话点,别惹柴娥英生气,他马上回来。 “知道了,爹。”两个孩子一起点头。 柴娥英笑着朝他挥挥手,没有起身离开小榻,依旧躺着。 最近几天下腹那里总有坠落感,走多了步子,肚子里的孩子感觉像兜不住了往下掉一样,扯得肚皮疼,她就懒于动了,能躺着就躺着了。 可天刚亮时就起了床,她睡得少了,没躺一会儿就犯困了。 柴娥英打着哈欠,“果果,景儿,你们听话啊,别乱跑,我眯一会儿。” 以前做姑娘时,哪怕是很困,她也能撑着不让自己睡,可现在不行,只要打了哈欠,头一歪她就能睡着。 由不得她。 “嗯。”果果点头。 李景从柴娥英的小榻边,捞出一个鸡毛撞子来,在屋里东扫扫,西扫扫的。 这时,厨房姜嬷嬷养的胖橘猫来了,在门口看着李景喵唔一声。 李景正无聊了,看到胖橘马上追了出去。 “胖橘,你站住!” 李立行送给李景的小花,从角落窜出来。 见李景追着胖橘跑,也汪汪汪叫着追了上去。 胖橘猫受到惊吓,扯着嗓子喵唔着往前窜。 小花狗汪汪汪地撒腿就追。 李景跟在后面跑,“站住,你们俩给我站住!” “哥,你给我站住!”果果站在后面大声喊他。 这一连声的喊叫声,将柴娥英惊醒了。 她扭头去看,就见两个孩子追什么跑走了。 柴娥英掀开身上的羊毛毯子,扶着腰走了出去看。 两个孩子从宅子门那里一前一后跑出去了。 柴娥英只得跟了上前,“果果,景儿,你们慢点跑!” 贵伯从倒座房走出来,喊着柴娥英,“三姑娘,我来看孩子,你快回去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前面李景的尖叫声传来,“啊——” 果果急得大叫,“哥,你别乱动,我去喊人来!” 原来,那只胖橘猫被小花狗撵到了宅子前面的那块沼泽地上。 沼泽地那里,有些是半尺来深的淤泥,有片地方,却有一人深的水塘。 那一人深的地方,是李兴安去年挖的,专门网鱼虾的。 李景踩到水草上,脚一滑,掉水塘里去了。 他伸手抓着几根水草,吓得在水里扑通乱跳。 “娘,救命啊,娘——” 贵伯和柴娥英吓得一齐变了脸色。 “三姑娘你别去,我去!” “他在喊娘,我得去救他!”柴娥英扶着肚子往前跑。 “景儿以前喊你姨,他不是喊你,你别去,我去!”贵伯急得直跺脚。 奈何他年纪大,没跑到柴娥英。 柴娥英先一步来到小水塘边,跳下去将李景抱在怀里,“别怕,娘来救你。” “娘啊——”李景吓傻了,抱着柴娥英的脖子嚎啕大哭。 柴娥英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别哭了,娘在呢,别哭了。” 李景紧紧搂着柴娥英的脖子,哭声越来越大。 第0544章 快生了(3) 贵伯朝身后的跟来的果果喊道,“乖果果,快去家里喊人来,我来照顾你娘和哥哥。” 果果看一眼柴娥英和景儿,拔腿就往家跑。 这水塘对李景来说危险,但对柴娥英来说,只到她的胸脯那里。 柴娥英抱着李景慢慢走到岸边。 贵伯伸手来接李景。 但李景吓着了,只管哭,说什么也不放开柴娥英。 贵伯着急着道,“你不放开你娘,你娘一直站在水里会生病的,她可抱不动你。” 李景还是哭。 柴娥英笑着道,“没事儿,贵伯,我抱着他爬上去。” “这坡这么陡这么滑,你怎么爬?哎呀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贵伯管不了那么多了,用力来拉李景。 李景越发哭得厉害了。 这边的哭声,惊动了学堂那里的庐陵王。 他走出来看情况。 正看到柴娥英站在水里,怀里抱着一身湿淋淋的李景。 贵伯要抱李景,李景却不放手缠着柴娥英。 庐陵王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跟学生们交待几句后,大步往那里跑去。 “景儿!快放开你娘!”庐陵王威严的声音,厉害喝道。 李景听到这声音,才吓得停了哭。 果果的话传到后,李兴茂和李玉竹也从宅子里跑了出来。 “娥英!”李兴茂脸色变了,飞一般冲到水塘边,用力将李景从柴娥英身上扯下来。 贵伯接在怀里,抱着往宅子门跑去。 李玉竹喊着贵伯,“贵伯,就将景儿放在你的屋里,脱了他的衣裳生堆火盆起来,我马上去看他。” “放心吧,玉竹姑娘,我会看好他的。”贵伯跑着啼哭不止的李景进了宅子里。 果果看一眼李景,又跑到水塘边看柴娥英。 柴娥英已经被李兴茂拉上了岸。 “娥英,你怎样?肚子要不紧?”李兴茂看着柴娥英发白的脸,担忧问道。 “我……”柴娥英正要说没事,可就在这时,肚皮那里儿忽然扯痛了下。 这种往下扯的痛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痛。 以前只是扯得累,现在是真的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憋都憋不住。 她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双手死死抓着李兴茂的胳膊,“我……我肚子疼,……往下掉……” 李玉竹忙说道,“大哥,大嫂动了胎气,可能要生了,你快抱她回去。” 李兴茂听到柴娥英这番话时,脸色已变了。 他再没说话,抱着柴娥英大步往宅子里跑。 果果跟在他的身后跑。 “爹,大嫂这胎怀得极好,不会有大碍的,你别担心,我去看看大嫂,您接着去学堂吧。”李玉竹望向庐陵王说道。 庐陵王黑沉着脸,“我教训景儿那小子去!就知道天天乱窜,要不是娥英跳下去,他小命都没了!” 庐陵王一脸怒容背着手进了宅子。 李玉竹也回去了,她进倒座房看了眼李景,这孩子只是受了惊吓,没大碍。 贵伯正照顾他。 李玉竹叮嘱贵伯,到厨房端点姜糖水喂他喝就好。 看好李景,李玉竹匆匆跑向了南院。 李兴茂正在给柴娥英退湿的外裳。 柴娥英扶站在榻边,一直捂着肚子。 李玉竹飞快走上前,伸手来探柴娥英的脉搏,“大嫂别慌,孩子没事。” “三妹,景儿没事吧?”柴娥英深吸一口气,忍着痛问道。 “他有贵伯看着,好着呢。”李玉竹帮着李兴茂,将柴娥英的外裳脱了。 她走到屋中的炉子那里,倒了热水兑了冷水,端来放在小榻边,又拿了布巾给柴娥英擦脸。 “一会儿我去抽他的屁股!太不像话了!”李兴茂恨恨说道。 “别——”柴娥英抓着李兴茂的胳膊,“他已经受了惊吓,你再骂他,他吓出病来可怎么办?等过了今天再说。” 李兴茂只好点了点头。今天确实没空训儿子,明天一定将李景的屁股抽开花。 皮得没边了! 李玉竹和李兴茂将柴娥英的身子擦好,扶着她躺到小榻上。 李玉恩扶着庐陵王妃也走来看柴娥英来了。 “我没事儿,正常到时间要生了。娘还病着呢,回去先休息着吧,生孩子没这么快。”柴娥英微微笑着,朝庐陵王妃摆摆手。 “我吃了点药,好多了,你别管我,管你自己吧,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说。”庐陵王妃握了握柴娥英的手。 姜嬷嬷也端着碗红糖水走来看柴娥英,“三姑娘落了水,快喝点热糖水暖暖身子。” “嬷嬷,景儿可有红糖水?”柴娥英欠着身子问。 “有有有,贵伯端去了。”姜嬷嬷说道。 柴娥英这才松了口气。 李玉竹接过姜嬷嬷的红糖水,喂柴娥英吃下了。 孩子生下来,是件漫长的事情。 李玉竹查看着柴娥英宫缩的情况,加上她是头胎,估摸着要到晚上才能生下来。 柴娥英听说要晚上才生,劝着庐陵王妃和大家都回去休息,只让李玉竹和李兴茂陪着她就行了。 庐陵王妃和姜嬷嬷不放心她,不肯走。 李玉恩看热闹,也不肯走。 李玉竹也劝了几回,没劝通。 还是柴娥英说,“娘生病了不去休息着,到晚上我真要生了时,娘哪有力气来看孩子?”又说姜嬷嬷,“嬷嬷在这里看着,我饿了谁做饭我吃啊?” 姜嬷嬷拍拍脑门,“我真是急糊涂了,对对对,我回厨房去,抓只鸡炖起来。” 她拿起空碗,匆匆走了。 庐陵王妃坐在门口守了会儿,奈何风寒病严重,她打着喷嚏还想呕吐,不等别人劝她,她也扶着李玉恩回了北院。 守着柴娥英的,只有李玉竹和李兴茂,果果搬着小凳子,坐在李兴茂身边陪着。 她好奇地睁大双眼,看着柴娥英。 两只手紧紧地交握着,显得很紧张的样子。 庐陵王也担心,走到门外喊着李兴茂,“老大,你媳妇怎样了?” 李兴茂走到外面来,“父亲,还早,可能要晚上才生。” 庐陵王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头,“耐心等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 “知道了,父亲。” 庐陵王又说道,“跟娥英说,我这便安排人去通知她大哥大嫂来家里陪她,叫她别害怕。” 李兴茂点头,“晓得了,爹。” 李家闹哄哄一片时,李兴盛和穆元修在山上寻野味。 以前忙着陪李玉恩去集市上的铺子里,李兴盛爱好的箭术都耽误了。 如今得了空,他时常找穆元修一起去打野味。 家里多了头豹子,不将豹子喂饱,果果不答应。 两人射了三只野鸡,和一只野羊。 他们扛着战利品回到李家时,正好遇到庐陵王从宅子里走出来。 庐陵王喊着他们,“我正找你们,你们大嫂快生了,你们赶紧着去县城通知她大哥大嫂,要快!” 李兴盛拍拍穆元修的肩头,“你昨天刚从县城回来,回来赶车辛苦了,这回我去吧,我一人骑马前去。” 庐陵王也说道,“对对对,元修也要休息,老二你一人前去。” 穆元修接过李兴盛手里的三只野鸡,“二哥快去吧,我拿野味去厨房。” 李兴盛不要穆元修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马术比穆元修厉害。 穆元修会赶马车,但单人单骑的速度,一定比不过他。 想当年,他得到京城男子们赛马的头名。 李兴盛回了宅子,换了身骑马装,只带了一些干粮和一壶酒,还有一葫芦的水,戴着兜里和披风就骑马出发了。 五十来里路,李兴盛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这时候,才刚刚中午时分。 李兴盛骑马从李兴安的铺子前跑过,将马儿停在柴家铺子前。 李兴安惊讶地走过去喊他,“老二,你咋不先看我呢?” “等你生孩子了,我先看你!”李兴盛翻身下马,大步跑进柴家铺子,“柴大哥,柴大嫂!” “你才生孩子呢!死老二!”李兴安走过去,将李兴盛的马儿系在门前的栓马柱上。 柴大嫂两口子在后堂吃午饭,听到声音,一起走了出来。 柴大公子笑着道,“是李二郎啊,你来县城了?怎么风尘仆仆的?吃过午饭没有?” 李兴盛摆手,“待会儿再吃,我特意骑马来送信的,大嫂要生了,听说时间可能是晚上。” 柴大嫂惊喜道,“好好好,我们马上收拾起来。” 她连声喊着伙计如何看好铺子,又喊着侍女春桃快将买好的婴儿衣裳全都带上,又喊着儿子柴天朗快点来铺子前坐马车,又催着自己男人赶紧备马车去。 第0545章 母子解开心结(1) 李景被柴娥英救起来后,贵伯按着李玉竹的交待,将他安顿在自己屋里。 虽然进了二月,春暖花开,天气暖和,但水里凉。 再说李景年纪还小,贵伯将他全身的湿衣脱了后,拿布胡乱擦了擦他的头发,将他塞到床上的被子里,又在床前生了火盆。 李景受了惊吓,直到李玉恩拿着他的衣裳,和贵伯一起将他穿戴好了,又给他喂了姜糖水,他才停了哭,小脸垮白一片,一脸委屈看着大家忙前忙后。 柴娥英要生了,李玉竹和李兴茂都守在那里。 庐陵王妃病了,自己都还要人照顾,她没法来看李景。 还得亏李玉恩在家,跑来跑去的传话拿东西。 庐陵王心里放心不下家里,时不时从学堂回家来看看,柴娥英那里得到晚上才生,了解情况后,来看李景。 李景刚刚不哭了,看到庐陵王黑沉着脸走进屋来,吓得他连忙往被子里缩。 贵伯以为庐陵王要骂李景,忙摆手说道,“李老爷,他才停了哭,可别再骂他了,这一骂又要哭。” 庐陵王说道,“我不骂他,我问他件事儿。” 虽然庐陵王没骂,但他的脸色阴沉一片,李景还是很害怕,“爷……爷爷……” 贵伯叹气,行吧,爷爷教训孙子,他也不能一直拦着。 他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 庐陵王走过去坐下了,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李景,“说吧,为什么到水边玩?” 李景怯怯道,“不是去玩,是去救胖橘。” “胖橘?”庐陵王一怔。 贵伯说道,“哦,那是厨房的猫。” 庐陵王又说道,“猫怎么啦?” “胖橘被小花撵到水草地上去了,不敢回来,我去救它。”李景叹着气,“爷爷,我不是故意去的,我也没有想到,会滑到水里去。” 庐陵王看着他道,“狗儿虽然凶狠,猫儿虽然个小,但狗是抓不到猫儿的,猫儿会爬树,会跳到高处,个小身轻。狗儿个重体大,猫儿跳到水草上是躲祸,等狗儿不撵它了,它自然会出来,何需你救?下回再别管猫狗打架的事。” 李景咬了咬唇,“晓得了,爷爷。” “另外,那水塘边危险多多,再不可靠近,下回遇到水塘那里有别的事情,记得喊大人前去,你不可再去!否则的话!”庐陵王哼了一声。 李景吓得一抖,“晓得了,爷爷。” “晓得晓得?幸好那水塘不深,你娘将你拉起来,要是水深的话,你娘就没命了!”庐陵王声音严厉。 李景想到离开水塘时,柴娥英喊起了肚子痛,心里内疚极了。 “你娘肚里还有小宝宝,她可是冒死救了你!你好些了就起床去她跟前磕个头认个错,说下回不敢了。”庐陵王站起身来。 贵伯说道,“李老爷,三姑娘不会计较这些的,您别说景儿了。” 柴娥英在家行三,一直被村里人称作柴三姑娘。贵伯作为柴娥英的陪嫁,一直按着以前的习惯来喊柴娥英。 而李家还有一个三姑娘是李玉竹,为了区分两个三姑娘,贵伯喊李玉竹为玉竹姑娘。 庐陵王知道他说的是柴娥英,仍说道,“他娘不计较是行事大度。但他作为儿子,作为犯错者,就该担起责任来,不要因为别人原谅就以为自己没有错。” 李景委屈地拉着脸,他心里早就在愧疚不已了。 只要想到柴娥英,就想到柴娥英捂着肚子的痛苦表情。 他去刘家吃酒席的时候,刘四妞跟他说,她大姐刘大妞生宝宝差点死掉了。 生宝宝也会死人吗? 李景有些害怕,他不想柴娥英死。 “快去。”庐陵王又催着李景。 李景推开被子,从床上溜下来。 贵伯拿了衣裳往他身上披,“穿好衣裳再去吧。” 李景已经会穿衣裳了,只是穿得慢,不太齐整。 庐陵王不帮忙,也不让贵伯帮忙。 李景将衣裳穿好,自己穿了鞋子,大步往南院那里跑去。 才走到门口,李景就听到屋里柴娥英的痛呼声,一声一声传来。 李景吓得不敢走了。 跟着来的庐陵王拍拍他的肩头,“快进去啊。” 李景眼泪汪汪回头看向庐陵王,“爷爷,娘……娘会不会死?” 庐陵王沉着脸,“瞎说什么?不可能的。” “可她在哭。”李景的眼泪叭哒叭哒往下掉。 女子生孩子的事情,庐陵王一时半会儿跟李景解释不清楚。 李景还小,说了也听不懂。 庐陵王只说道,“你进去道歉吧,别的事情,你长大了就渐渐会明白。” 李景看向庐陵王,点了点头,低着头走进了南院屋的大卧房。 柴娥英躺在榻上,因为时不时的阵痛,将她痛得脸色苍白,她正虚弱的喘着气。 李玉竹和李兴茂坐在一旁陪着她。 李景走过去,扑通一声跪下了,“娘。”还磕了个头,“对不起,娘,景儿再不去水边了。” 李玉竹和李兴茂惊讶地朝他看来。 柴娥英忍着正在犯的阵痛,睁眼朝他看来,“景儿?你……你喊我什么?” 刚才在水里,李景惊惶之下抱着她不停地喊娘。 她没当回事,小孩子受了惊吓都会喊娘。 哪怕抱着他的是个爷们,也会喊娘,这是下意识地喊叫。 不过眼下李景朝她跪下了,规规矩矩地喊娘,倒将她惊住了。 “娘。”李景眼泪汪汪看着柴娥英。 记忆中的那个娘,长什么样子,李景已经想不起来了。 过了好多天了,那个娘却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他看着柴娥英,发现柴娥英越来越像娘,而且很多时候比以前的娘要好。 那个娘时常凶他,叫他滚远点。 可这个娘却救他,还会讲故事,还陪他玩。 李景想到刘四妞说,生孩子会死人,村里有三个女人都是生孩子生死的,他就很怕柴娥英死。 “娘,你不会死吧?”李景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我不想你死。” 柴娥英一怔。 李兴茂沉着脸说道,“李景!你胡说什么?” 李玉竹也说道,“景儿,生孩子不会死人,你别担心。” “可是四妞说,村里有三个女人生孩子生死了,她大姐也差点死了,流了好多血。”李景哭着道。 柴娥英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一直担心着自己的生产,但还是笑着安慰李景,“景儿,那是特别的情况,四妞姐姐的孩子很大很大,都快有果果的个大了,生不下来,才会出现危险,而我的身子很好,宝宝也很小,不会有事的。” 李景抽泣着道,“真的吗?” 柴娥英点头,微笑道,“真的。” 李玉竹拉过李景的手,“景儿别担心了,你娘不会有事的,你到外面玩去吧,天朗哥哥晚上会来陪你。” “天朗哥哥要来啊?”李景抬着袖子抹了泪,心情这才好受些。 “二叔去接他们去了,要是他们赶路快的话,半夜会到咱们家。”李玉竹说道。 李兴茂拍拍李景的肩头,“你娘要休息了,去玩吧,晚上来看宝宝。” “嗯。”李景又看向柴娥英,“娘,我到外面去了。” 柴娥英很欣慰,这孩子终于肯喊她娘了,“去吧,听话,别再乱跑了。” “晓得了娘。”李景乖巧地点头,跑到外面去了。 庐陵王就站在门外,屋里的说话声他听得到。 他伸手来牵李景,“跟爷爷晒太阳去。” “好。”李景大人一样,吐了口气。 庐陵王忍不住笑了起来。 。 到下午时,庐陵王妃的烧退了一些,也不呕吐了,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后,她马上来南院屋守着柴娥英。 柴娥英劝她去休息。 但庐陵王妃不肯去,“你大嫂不在跟前,你又没娘,姜嬷嬷还要做饭走不开身,我不陪你,谁陪你?” 柴娥英心里很欣慰,想着,当初放弃罗子坤是多么的明智之举。 柴二娘嫁给了罗子坤,进了牢里还被休了,要是她嫁罗子坤,下场也是那样吧? 她幸好嫁的是李家。 以前人人都说她是下嫁,说她带着千两嫁资带着两个仆人居然嫁一个村里种田汉,一家子还不会营生,将来有得苦吃。 她嫁李家,李家人一定会吸干她的血。 可现在看来,她的眼光不差。 她没有吃苦。 李家也没有吸她的血。 她不仅多得一双儿女,还多了父母和几个弟妹。 时间紧张而过,到二更天时,柴娥英的肚子终于加力发作了。 庐陵王妃将李兴茂撵了出去,和李玉竹姜嬷嬷一起将抬了屏风挡着榻。 第0546章 李家添丁(2) 孩子不大,又是顺产,而且柴娥英的身子好,平时的营养也好,生的过程很顺利。 李玉竹只在一旁监测她的身体数据,是姜嬷嬷亲自接的生。 孩子接生出来,庐陵王妃喊着李玉竹快拿小包被,她则端了盆来,拿温水沾湿了面巾将孩子身上的污垢擦了擦。 在大家的笑声中,只有孩子在放声啼哭。 “三姑娘,快听,声音好洪亮,是个小子!”姜嬷嬷笑道。 “娥英啊,辛苦了,孩子很健康,像你。”庐陵王妃握了握她的手,将孩子抱到她身边看。 孩子在肚里羊水中泡过,全身皱巴巴的。 柴娥英要哭了,这像她吗?她没瞧出来哪像,怎么这么丑? 庐陵王妃又拿了早准备好的秤,李玉竹和姜嬷嬷小小心心将孩子称了秤。 “六斤六两。”庐陵王妃笑道,“比景儿生下时还重二两。” 三人将孩子穿好衣,包在小包被里抱到柴娥英身边的小婴儿床里躺着。 小家伙闭着眼,像小猫儿一样嘤嘤嘤地哭着。 庐陵王妃给孩子喂了些温开水。 柴娥英是在榻上生的,这是李玉竹要求的,为的是方便接生。 有些人家会让产妇在床上生,接生的人得爬到床上去,不方便操作,反而将床弄得一塌糊涂。 她记得京城一些高门贵户家,会准备专门的产房,在产房中放上专门的小床或椅子,让产妇在产房生。 李家没有多的屋子,但柴娥英的卧房宽敞。 另外摆上小榻,做成现代医院的接生床,十分方便接生。 姜嬷嬷接生时,也连声说这个法子好。 柴娥英身下的恶露少了一些时,姜嬷嬷帮她收拾好,包上月事布,扶着她睡到铺了垫子的床上。 庐陵王妃这才将孩子抱到她的身边,笑着道,“试着给他喂喂奶。” 柴娥英有点不好意思地掀起衣裳,庐陵王妃将孩子抱过去一点,小家伙舔到吃的,马上吸了起来。 柴娥英看着小婴儿,眼神惊讶,“他会吃。” 姜嬷嬷笑了,“这不是老话说的嘛,人生下来就会吃。” 说得庐陵王妃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我能进去了吗?”屋外,李兴茂第几十次地问。 他早就听到孩子的声音了,但庐陵王妃没让他进来。 说他进来也帮不了忙,反而会添乱。 “夫人啦,快让老大进去看看。”庐陵王也催着道。 站在屋外的,还有李玉恩和李景,以及果果,穆元修。 李玉恩一手一拉一个孩子。 两个孩子听到柴娥英的痛呼声时,很是紧张,不皮不闹,乖巧地站着。 到听到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后,他们才笑了起来。 李景也跟着问,“娘呢?娘怎样?” “急什么?事情得一步步来。”庐陵王妃走出来,笑着朝大家招招手,“想进来看就进来看吧,六斤六两的胖小子,嗓门大得震天响。” “哈哈哈,听到了,比老大出生时嗓门还要响。”庐陵王哈哈笑道。 李兴茂头一个冲进了卧房里。 李玉竹正好从屏风内走出来,差点跟他撞了,她好笑道,“大哥,慢点,你差点撞到我了。” “娥英?”李兴茂绕过李玉竹,大步跑向床那里。 床上,包着头巾的柴娥英朝李兴茂微微一笑,“来看看咱们的孩子。” “好。”李兴茂挪过去抱。 姜嬷嬷伸手在下面接着,生怕他抱闪了手,将孩子摔了。 柴娥英笑了,“嬷嬷,相公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你还怕他抱不好孩子?” 李兴茂却说道,“可这是娥英的第一个孩子,我是得小心点。” 柴娥英看着他,唇角微微扬了抹微笑。 李兴茂小小心心抱着小婴儿。 小婴儿吃了几口奶,又睡着了。 果果和景儿一起跑了进来。 “我也要看弟弟,爹,给我看看嘛。”李景拉了拉李兴茂的袍子摆。 “好,都来看看。”李兴茂坐到椅上,让两个孩子看。 果果看着小婴儿,渐渐地笑了起来。 李景一脸好奇,“他睡着了,他什么时候醒来跟我玩?” 柴娥英靠在床头,看着他们父子四人微微笑着。 姜嬷嬷笑了起来,“景儿,他醒了也不会玩,得长到果果这么大才会玩。” 李景看向身边的果果,叹着,“那还要很久很久啊。” “很快的,明年这时候就会跟着景儿玩了,不过景儿,你现在有了弟弟妹妹,得做出大哥的表率来,再不能像今早一样跑到水塘边玩,你会教坏弟弟妹妹的。可记下了?”李兴茂借机提醒着李景。 李景今天被吓着了,哪里还敢? 他用力摇摇头,“再不去水塘边了。” “除了水塘边,其他大人提醒有危险的地方也不能去,记着没有?”李兴茂又说道。 “嗯。”李景乖巧应道。 “老大,说完没有?把孩子抱到外面我看看。”外间屋,庐陵王的大嗓门嚷道。 柴娥英推了推李兴茂,“抱去给大家看看吧。” 李兴茂看了眼外面,“好,我马上抱来。” 南院现在有三间屋。 一间大卧房是两口子住,床前放着屏风,屏风外是起居室,放着临时休息的小榻和摇椅,还有茶桌和小书柜小多宝阁柜子。 卧房外间是正堂,再过去一间是稍小的屋子,原先是果果和景儿的卧房,柴娥英怀孕后,两个孩子被安排到其他人屋里睡了,耳房空着。 现在,庐陵王和其他人都等在正堂里,等着看孩子。 李兴茂将婴儿包被捂好,抱到正堂。 庐陵王妃马上跟了过去。 “我看看。”庐陵王接在怀里,哈哈哈笑了起来,“好,五观长得好,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李昱,你们觉得怎样?景儿这一辈,都以日字为名,昱和景,都和日沾边。” 姜嬷嬷从卧房走来,笑着道,“三姑娘说这个名字取得好,她喜欢。” “那就好,哈哈哈。”庐陵王很高兴,抱着孩子不放手了。 可这时,孩子哭了起来。 庐陵王妃从他手里抢过来,埋怨地横了庐陵王一眼,“你就不能小点声?那么大声做什么?孩子都被你吓哭了。” “我看明明是饿了。”庐陵王一脸的委屈。 “是你吓着他了。”庐陵王妃不给庐陵王看了,将孩子抱了卧房。 庐陵王一脸失望,“还没看清长相……” 李玉竹走来笑道,“爹,明天再看不迟,大嫂要休息了,这天也晚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休息休息。”孩子没得看,不回去休息干嘛? 庐陵王又对李兴茂道,“看好你媳妇。”他又催着其他人去休息。 李玉恩带着果果和景儿去了她的屋子睡觉。 穆元修走来问李玉竹,“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李玉竹笑着推了推他,“你先回山上去吧,我还要守着大嫂,这会儿不能离开。” 她担心大出血。 虽然一切顺利,但老实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孩子生下的二十四小时内,产妇会不会有危险,一切都是未知数。 穆元修不肯走,“我到贵伯那里休息着,有事喊我。” 李玉竹含笑,“好。” 庐陵王妃的风寒刚刚好一些,辛苦了一天半晚,体力不支了,李兴茂也劝她休息。 她没有回北院屋,在南院的小耳房休息下了。 李玉竹和姜嬷嬷在柴娥英的卧房中守着柴娥英。 李兴茂去厨房看宵夜,柴娥英辛苦了这么久,得吃点东西。 这时候,宅子门那里传来笑语声。 李兴茂朝那里大步走去。 原来是柴大公子一家三口来了,柴娥英刚刚生子的消息,贵伯已经告诉他们了。 柴大嫂牵着柴天朗的手,一路小跑往南院跑来,“李大郎?孩子呢?娥英呢?” “大嫂来了?娥英刚刚睡下。”李兴茂笑着道,又摸了摸天朗的头,“天朗有小表弟了。” “啊,睡下了啊?我们来迟了,没陪到娥英。”柴大嫂有些失望。 “是大嫂吗?我没睡。”柴娥英在卧房那里说道。 柴大嫂笑了起来,“我还担心吵着你,我和天朗进来了。” 李兴茂将柴大嫂带进了卧房。 李玉竹和姜嬷嬷都迎了过来。 耳房中,刚刚休息下的庐陵王妃也走了过来。 柴大嫂接过姜嬷嬷递的手巾把子擦了把手笑着将小婴儿抱起来,柴天朗好奇地挤过去看。 “她大嫂,一路赶来辛苦了吧?”庐陵王妃笑着道,又催着李兴茂去厨房端夜宵来。 今天家里的女眷都在忙,做夜宵的事,落到了穆元修和李兴茂的头上,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也不知做不做得好夜宵。 庐陵王妃心里有些担心,可别叫柴家大嫂笑话了这家里。 柴大嫂是个爽朗的人,笑着道,“还好还好,不辛苦。” 柴大公子他们了,穆元修也没法休息了,和李兴茂一起端了夜宵到外间正堂。 夜宵是甜的米酒丸子和咸的红枣鸡汤,还有小米红糖粥。 柴大嫂指着小米红糖粥说道,“这个好,这个给娥英吃。” 庐陵王妃端给了柴娥英。 姜嬷嬷接过孩子,劝着柴大嫂去吃夜宵。 其他人在外间吃,柴娥英在卧房吃,李兴茂坐在一旁陪她, “小米粥是我熬的,味道怎样?”李兴茂一脸期待地看着柴娥英。 柴娥英惊讶了,“啊,是相公熬的?” 李兴茂眨了下眼,“不好吃吗?”穆元修说味道还行啊。 柴娥英笑着道,“好吃,熬得正好。”没想到李兴茂还会做吃的,她心中笑了。 李兴茂看着她吃,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家里会做饭的只有姜嬷嬷和娘,还有三妹,可她们都在照看你。没办法,我和元修只好下厨了。” 柴娥英抿唇而笑,将空了的小碗递给他,“还要。” “好。”李兴茂心里笑了,看来他的厨艺还行? . 李兴茂去打小米粥时,柴大嫂又走进了屏风里。 这里只有柴娥英和姜嬷嬷。 都是柴家人。 柴大嫂马上小声问了柴娥英,生孩子时的情况。 柴娥英微微一笑,“他们一家对我很好。” “很好是个什么样的好?”柴大嫂担心这小姑子感情用事,总帮夫家说话。” 柴大嫂没有公婆,柴娥英兄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有继母和继父。 她生孩子时别说喝一口柴家的热汤了,热水都没喝上过。 好在她相公跟继父继母闹翻了,带着她单独去过日子,不然有得她好日子过。 因此,她也担心柴娥英生了孩子后,会受到婆家的冷落,担心李家只看孩子,不管生了孩子的柴娥英。 这女人怀孩子前婆家是一面人,生了孩子后婆家又是一面人。 柴大嫂开着铺子时,听不少妇人说起过公婆媳妇们的事情。 姜嬷嬷道,“李太太对三姑娘没话说,李三姑娘也一直守着呢,寸步不离的,哦,还有李大郎,也一直守着三姑娘,到快生时,才被李太太赶到外面去了。李老爷也守在门外,少奶奶你后脚来,他前脚才刚刚才离开。” 柴娥英拉着她大嫂的手,“大嫂,你别瞎想,这样不好。李家对我很好。” ------题外话------ 感谢:麻酱.的打赏。^_^ 第0547章 李家的厚待(3) “你就是老实,凡事留个心眼嘛。”柴大嫂抱起孩子来看,摇摇头叹了口气。 柴娥英敷衍着道,“知道了,大嫂。” 李兴茂端着添来的小米红糖粥来了,“娥英,粥还是热的,趁热吃吧?” 柴大嫂将孩子递给姜嬷嬷,笑着站起身来,伸手来接碗,“我来吧。” 李兴茂笑道,“大嫂,我是娥英相公,还是我来吧。大嫂坐车辛苦了,该歇息着才是。” 柴娥英吃了一口李兴茂喂的粥,拿眼瞧着她大嫂。 柴大嫂抿唇而笑,“好好好,你们两口子说说话吧。我出去看看马车上的东西,我给宝儿做了些衣裳,一会儿拿来你们看。” 柴娥英笑道,“他每季的衣裳都有五六套了,大嫂怎么还做?” 李兴茂也道,“是啊,大嫂,宝宝的衣裳很多,我娘也准备了不少。” “那是你们的心意,这是我的心意,再说了,小婴儿的衣裳不在多,尿了脏了,得马上换,衣裳多好换洗。”柴大嫂笑着摆摆手,走出去了。 . 已经回去北院屋的庐陵王,听说柴大公子两口子来了,又来了南院这里。 庐陵王喊着穆元修,叫他招待着柴家两口子吃夜宵。 柴大公子和庐陵王说着柴娥英生产的事。 庐陵王道,“总之,家里会尽心照顾她,不会让她受委屈,柴大郎不必担心。” 柴娥英被安顿得极好,柴大公子看到眼里,记在心里。 他想着,看来妹妹嫁李家没嫁错,要是嫁那罗家,指不定怎么受气呢。柴二娘关在牢里了,罗家不派人去看,还将她休了。 当柴大嫂和丫头春桃,将马车上的衣裳抱进屋来时,庐陵王妃也指着柴娥英卧房中的两大箱衣裳笑道,“她大嫂,这也是宝儿的小衣裳,这一箱中,有几件是娥英做的,其他是宝儿大姑做的,这一箱子是我做的。足够孩子穿到一岁多了,没想到你又带了来。” 柴大嫂笑道,“小孩子皮,衣裳容易脏,多备些总是没错,再说我这是闲时做的,闲着也是闲着嘛,就做了几件。” 庐陵王妃将两个箱笼打开,拿出衣裳来给柴大嫂看。 柴大嫂看到小衣裳的布料,心中惊讶,心说李家真是舍得,这些可全是上好的云锦,外裳是苏锦。 有两件冬天的斗篷,还是鹿皮的。 而她拿的这些衣裳,和那两箱衣裳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了。 见柴大嫂看着衣裳不语。 庐陵王妃笑道,“这些料子,有些是大郎自己到县城买的,有些是县令夫人送的,这些是知府家送的,这块鹿皮是我那大女婿从京城带来,裁剪了两件小斗篷后,还剩一点边角料,我给做了鞋子。我做鞋子的本事不行,让娥英很是笑了我一番。下半年天冷时他有半岁多了,正好可以穿。” 庐陵王妃在箱子里翻翻,拎出一双小婴儿鞋子来给柴大嫂看。 鞋子的做工确实不及市面上卖的好,但小婴儿不走路时穿的鞋子,能护脚就行,不必讲究那许多。 “婶子您谦虚了,做得很好看呢。”柴大嫂笑道,“我才做得不好看,我就一双没做,只买了两双来。” 她还担心李家对孩子疏忽,看来是她多想了。 瞧瞧,县令和知府送的上好的布料,全做婴儿身上了。 她暗暗瞧着这位李家太太身上的衣裳布料,远不及小婴儿的衣裳料子好。 . 等柴天朗吃好夜宵,柴大公子两口子要带着儿子坐车回村里的老宅去住。 天黑夜深,庐陵王安排穆元修骑马送他们回家。 李兴茂提着灯笼送行。 柴大嫂笑着朝他挥手,“回去陪娥英吧,跟她说我们明天下午来看她。” 李兴茂笑道,“好的,大哥大嫂慢走。” . 柴娥英刚生了孩子,李玉竹要整晚相陪查看出血情况。 穆元修送柴家两口子回去后,来李家看李玉竹。 庐陵王一直等着他,“大晚上,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睡,跟老二一屋睡吧,那屋有好几张床呢。” 柴娥英生子,李家这几天的事情一定多,穆元修马上同意了。 “好的,爹。” 自打穆元修和李玉竹成亲,李兴盛看穆元修也顺眼了。 晚上两人睡一屋时,讨论如何提高箭术说了很久。 . 家里添丁,得将消息送给最亲的几人知晓。 李兴安已经知道了,不过他得到家里办满月宴时才回来。 住得近的李玉玟和裴兴慎两口子,还没有通知。 第二天一早,穆元修骑了他的骡子,去了集市上报喜讯。 李玉玟知道这个消息很是高兴。 吃了早饭,就和裴慎言坐着马车来了李家。 而穆元修还留在集市上,他的手里拿着李兴茂写的采买单子。 满月宴席还早,但三朝酒是要办的,三朝酒请的是自家人。比如李玉玟两口子和柴大公子两口子。 至于柴家二房的人来不来,李家人没当回事。 爱来不来,李家所有人都是如此想法。 李玉玟的马车才停,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小跑着进了宅子。 “李大姑娘回来了?咦?李大姑爷呢?你把李大姑爷丢了?”贵伯见她一个人欢喜着跑进来,笑着问她。 “在后面呢。”李玉玟指指身后,又往南院跑去了。 “嗨,你怎么只管走自己的?”贵伯摇摇头,走出来看裴慎言。 李玉玟对裴慎言一直爱理不理,李家全家上下都知道。 开始时,是庐陵王和庐陵王妃提醒她,要她对裴慎言好一些,别老是冷冰冰的。 现在连贵伯和姜嬷嬷还有李兴茂也提醒她了。 但李玉玟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听着别人训话时答应得好好的,笑眯眯地点头,下回又是老样。 大家都拿她没有办法。 总不能,强行让两人走一块亲密啊。 贵伯走到宅子外面来看,就见裴慎言正指挥着小丫头和小厮搬东西呢。 “哎哟,李大姑爷,你这是将集市搬来李家了?”贵伯笑着上前帮忙。 一筐上好的干枣,桂圆,几大包红糖,一桶活鲫鱼,还有几包油面,一些肉干,一袋子银耳干,莲子干。 其他东西还好,都是干的,往马车里随便一塞,只是那桶活鲫鱼,这是怎么搬来的? 二十来条一斤左右活鲫鱼在水桶里蹦得欢,将溅得到处都是。 “李大姑爷你可真有本事,这是怎么带的?”贵伯指着水桶笑道,“这些鱼儿倒是听你的话,没有在半路跑掉。” “这是元修想的主意。”裴慎言笑道,“在水桶口蒙一层网子,防着鱼儿跑出来,再将水桶捆在赶车位上,就是这么带来的。” “好,这办法好。”贵伯来提水桶,“这鲫鱼好啊,我们三姑娘现在就得吃这个汤。” 贵伯提到厨房去了。 姜嬷嬷看到鲜活的鲫鱼也很高兴,夸着裴慎言会送东西,“这小鲫鱼汤最会出奶,我这就煮两条给三姑娘端去。” “嗨,这么好的姑爷,李大姑娘却不上心。”贵伯摇摇头。 “他们不比玉竹姑娘和元修,那两个是早就认识的,又一向相好。李大姑娘和裴公子是仓促成的亲,这感情还没有培养出来嘛。慢慢来吧。”姜嬷嬷也劝了几回李玉玟,没劝通。 . 李玉玟进了南院。 卧房中,传来小婴儿的哭声,还有果果和李景的呀呀惊讶声。 还有李玉竹和庐陵王妃的声音,还有李兴茂的声音。 热闹得很。 “我来瞧瞧我侄儿,看看他长得像谁。”李玉玟笑着走进了卧房。 “大姑!”景儿和果果一起喊她。 “乖,我来看看你们的小弟弟。”李玉玟走到床边,去看小婴儿。 李兴茂正在庐陵王妃的教导下,学习给孩子换尿布。 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急得庐陵王妃想捶他,“你快点,别把孩子冻着了。” 柴娥英靠在床头上,看着他们母子俩忙活,一直忍着笑。 李玉竹喊了一声李玉玟,也急得提醒李兴茂,“不是这样,是这样,……哎哟,这样不行,包不紧会漏尿。” 奈何新手奶爸资质差,学得慢。 第0548章 明年务必带个外孙回来(1) 第0548章 就在他笨拙着包着尿布时,小婴儿忽然滋了他一脸的尿。 李兴茂,“……” 柴娥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味道还好吗?相公?” 李玉玟扶着李玉竹大笑不止,指指李兴茂,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兴茂却不觉得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抬袖子擦了脸上的童子尿。 “赶紧再包好,别让孩子着凉了。”庐陵王妃笑了声,又催着李兴茂快点包。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果果和李景,一起拍手大笑。 “什么事这么热闹?”柴大嫂笑着走进卧房里来。 靠在床头的柴娥英欠了下身,忍着笑道,“大嫂,你不是下午来吗?昨晚回去得迟,也不多睡会儿。” “我想侄儿嘛,所以吃了早饭就来了。”柴大嫂牵着柴天朗的手走来。 柴天朗甩开她,飞跑过去看小婴儿。 小婴儿吃饱了,也尿了,正美美地打着哈欠,握紧的小拳头,惬意地挥着。 三个小屁孩一起凑过去看。 “天朗哥哥,你看,他会握拳。”李景指着小婴儿的手,惊呼着道,“我弟弟很聪明是不是?”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忍着笑,不拆穿他。 天朗惊讶地点头,“是呢,他竟然会握拳头嘢。” 柴大嫂见李兴茂笨手笨脚地将孩子收拾好,抱在怀里哄着,心里暗道,这李大郎对孩子还挺上心的。 男人肯抱孩子,女人就会轻松不少。 有些男人认为,生养孩子是女人的事,男人是干大事的。 男人大事干了出还好,大事没干出来的小事又不愿意做的男人,苦的是他的女人,孩子家务公婆能忙得鸡飞狗跳。 男人平时多看孩子,才知女人带孩子的辛苦。 “孩子给我抱抱吧。昨晚来得迟,担心吵着你们休息,孩子没抱够。”柴大嫂笑着从李兴茂的手里接过婴儿抱着。 不过小婴儿已经睡着了。 三个孩子又挤来她这里看。 柴大嫂看一眼孩子,笑着问庐陵王妃可有给孩子取名字。 “是孩子爷爷取的,叫李昱。在老家,景儿他们这辈的男娃,名字都带一个日字。”庐陵王妃笑道。 柴大嫂又问了是哪个字,怎么写。 李兴茂写了字,拿给她看。 柴大嫂笑道,“不错不错,好名字。” 庐陵王妃说要安排午饭,喊着两个女儿一起去帮忙,又说果果和景儿会吵着小婴儿,将两个孩子也带走了。 柴娥英的大嫂来了,得留时间给她们姑嫂说话。 柴大嫂对庐陵王妃的安排很满意。 她又找了个借口说找李兴茂帮忙拿东西,李兴茂也出去了。 屋里,只有柴大嫂和柴娥英,还有一个在屋里找东西玩,不大懂事的柴天朗,至于小婴儿么,更可以忽略了。 柴大嫂又小声问了柴娥英昨晚的休息,还有今早都吃了什么。 柴娥英一样样说了。 她心知她大嫂是担心她吃亏,但李家人对她真的没话说,大嫂是瞎操心。 “那就好。”柴大嫂点了点头。 她听说李玉竹守了柴娥英一夜,娥英的婆婆昨天还发着烧,今天天不亮就来看柴娥英,给娥英擦身子的是娥英相公,柴大嫂就没说什么了。 . 庐陵王妃带着李玉竹和李玉玟,还有两个孩子往厨房走去。 果果和景儿喜欢李玉竹,一左一右拉着好的手。 庐陵王妃借机拉着李玉玟走在最后。 “娥英孩子也生了,你和裴五郎的事呢?”庐陵王妃看一眼大女儿,借机敲打。 李玉玟扭过不看她娘,“我和他什么啊?” 庐陵王妃沉下脸来,这大女儿又来这套,“你故意装糊涂是吧?都成亲两个月了,就没见你们并排走过路,还和裴五郎闹别扭呢?” 李玉玟拉长着脸,“娘,没有的事,你瞎说。” “那行啊,我也不管你们怎样相处,反正啊,明年这时候,你务必给我带个外孙回来。”庐陵王妃懒得跟大女儿说教了,板着脸道。 李玉玟,“……”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跟一个没有感觉的男人一起那啥啥,再生个娃来,她觉得自己要疯。 李玉玟垂头叹气。 庐陵王妃带着两个女儿进了厨房。 厨房里,李玉恩正在帮姜嬷嬷做吃的,她别的不会,对于如何做吃的相当上心。 只见她卷了袖子,系了围裙,正拿着锅铲快乐地炒着菜。 姜嬷嬷则坐在灶堂边掌灶,往灶肚里塞柴火。 姜嬷嬷见庐陵王妃来了,指着屋角笑着道,“李太太快看这里,全是裴大姑爷送来的,这些是炖汤的干果,这是一桶鲜活的鲫鱼。” 庐陵王妃走去看鲫鱼,说道,“裴五郎是个细心人,一定是打听好了买来的,这鲫鱼炖汤最适合刚生了娃人的妇人吃。” 姜嬷嬷笑着道,“可不是么,村里妇人生了娃,都是这么吃的,吃猪脚炖豆子太油,还是这个好,好出奶。我已经杀洗了两条,等锅子里的笋片汤煮好,就烧鲫鱼汤。” “是笋片老鸭汤。”李玉恩笑眯眯道,“元修从集市上买的肥鸭,加上去年冬天晒干的笋干一起炖,可香了。” 李玉恩说着,还吸了口气,一脸陶醉。 李玉玟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去了府城一趟,也没见你瘦下来。” 李玉恩两手一摊,“我们家那老夫人就爱看我吃饭,我不吃还不高兴,我想瘦也瘦不了啊。” “是贪嘴吧?呵呵。”李玉玟睇她一眼。 李玉竹带着果果和景儿,去看桶里欢蹦乱跳的鲫鱼。 两个孩子玩得很高兴。 庐陵王妃去看墙壁炉子上炖着的红枣鸡汤,这也是柴娥英的月子餐。 李玉玟手冷,走到灶堂边蹲下来,将手伸向灶堂那里烤火。 火温暖和了手,全身也跟着暖和了。 姜嬷嬷看她一眼,打趣着笑道,“大姑娘也快了吧?” 李玉玟听不懂,“什么也快了?” “抱娃娃啊,你大嫂都抱了娃,你也快了吧?”姜嬷嬷笑着道。 李家三个姑娘同天出嫁。 二姑娘李玉恩到夏天才及笄,三姑娘李玉竹更小,这两个都只成亲还不到圆房的年纪,只有大姑娘李玉玟,比柴娥英还大半岁,这是正经成亲生子的年纪。 所以,姜嬷嬷才这么问李玉玟。 李玉玟和裴慎言连手都没拉,别说同床造娃了。 还是大姑娘身的她,被姜嬷嬷问得满脸羞红。 “姜嬷嬷!”李玉玟沉着脸,“这什么跟什么啊?” 李玉恩透过锅子里的热气瞧着她,“大姐,你脸红了。” 李玉玟拉长着脸,“李玉恩!你敢笑我?” “嘿嘿。”李玉恩朝她吐了吐舌头,又去看汤去了。 李玉恩今天头一回在李玉玟面前搬回一局,心情大好。 “大姑,你要抱娃了吗?”李景走来,看着李玉玟的脸,“是和昱弟弟一样的娃娃吗?” “差不多吧。”果果跟着道。 李玉竹忍着笑。 庐陵王妃回头看了眼李玉玟,“姜嬷嬷说的没错,玉玟,你也老大不小了。” 李玉玟看一圈厨房的人,冷着脸站起身走了。 过分了,全都一起说她。 厨房不能呆了,大嫂那里也不能呆,她担心柴大嫂也打趣她。 李玉玟只好去自己原来的卧房。 只是,还没有走到卧房那里,李玉玟遇到了父亲庐陵王。 “爹。”李玉玟规矩地站好。 家里来了客人,庐陵王向学生们交待了课业,就来家里陪客人。 他朝李玉玟点了点头,“慎言呢?” 李玉玟心说,她哪儿知道? 她去看柴娥英,裴慎言这会儿大约和柴大公子在一块说话吧。 “爹,他来这家里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路熟得很。”李玉玟随口说道。 庐陵王走到她的面前,沉着脸看她,“看看你,像话吗?夫妻夫妻,就要同出同进,哪能丢下自己相公一个人跑的?还不知相公在哪里。这是你娘家,你得将他照顾好,这才是做妻子的本分。” 第0549章 抱娃这事儿我一人能决定吗(2) 李玉玟心里郁闷极了,怎么走哪都有人说她? 见她低头不说话,庐陵王又沉声说道,“快去找慎言,他在这里吃的喝的,你得安顿好了,都嫁人了,还要家人提醒你?” 李玉玟垂着头,“知道了,爹。” 庐陵王背着手,去北院去了。 李玉玟叹了口气,也往北院走。 她的小侍女翠喜,这时跑了过来,“少奶奶。” 李玉玟看着她,“少爷呢?” 她走进宅子门后,裴慎言带着小厮裴福生和她的侍女翠喜,一起去搬马车上的东西。 她则去了南院看柴娥英的孩子。 “不知道,我和福生刚才在擦洗马车,少奶奶,你没跟少爷在一处吗?”翠喜一脸惊讶地看向李玉玟。 李玉玟,“……”翠喜这表情跟自家老爹看她一样,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不知道裴慎言在哪儿很奇怪?“我……我就去了下厨房,然后就没看到他了。” 翠喜“哦”了一声。 李玉玟看着翠喜,“那个……翠喜啊,你去找找少爷。” “知道了,少奶奶。”翠喜提着裙子摆跑走了。 李玉玟吐了口气,转身去了自己以前的闺房。 翠喜在李宅里东找找,西找找,逢人便问裴慎言在哪儿。 闹得全家都知道了李玉玟在找裴慎言。 贵伯告诉她,裴慎言进了宅子后,往北院屋去了。 翠喜跑到了北院屋。 屋里坐着买了东西已回家的穆元修,还有来做客的柴大公子,另外,还有刚刚回来的庐陵王,以及陪客的李兴盛。 翠喜先朝庐陵王问了好,“李老爷好。”又向其他人问好,才向裴慎言说道,“少爷,少奶奶找你有急事。” 裴慎言微怔,“什么事?”李玉玟可极少找她。 “不清楚,总之找得挺急的。”翠喜道。 庐陵王很满意刚才教训了女儿,“既然玉玟找,慎言啊,那你去吧,可能真有急事。” 裴慎言窘着脸,起身朝庐陵王道了声失陪,便跟着翠喜匆匆离开了。 “少奶奶找我什么事?”裴慎言问翠喜。 翠喜摇摇头,“啊,不知道。不过,我从厨房那儿经过时,听到李太太催她说,赶紧生个娃,叫她明年这时候带个外孙回家。” 裴慎言,“……”他窘着脸道,“李太太真这么说?” “对啊,不仅李太太这么说,厨房姜嬷嬷也说呢。”翠喜又说道,她看向裴慎言,“少爷,你们明年这时候,能抱个外孙回来吗?” 裴慎言,“……”这是他能决定的吗?“这事儿我一人能决定吗?” 他又不会生娃。 翠喜跟在李玉玟身边两个月了,也看出李玉玟和裴慎言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这两人平时客气得像陌生人,跟别家小两口不一样。 但她只是小丫头,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 “说得也是。”翠喜叹气。 裴慎言接着往前走,不知想到什么事,忽然笑了笑。 笑得翠喜一头雾水,“少爷,你笑什么?” 裴慎言敛了笑容,“没什么,少奶奶在哪儿?” 翠喜睁大双眼,“忘记了问了,可能……在她闺房?我看到她往那边去了。” 裴慎言转道去了李玉玟的闺房。 房间门半掩着,裴慎言站在门外,朝里说道,“玉玟可在里面?” 这间闺房是三姐妹合住的,裴慎言从不进去,有事只在门外说。 李玉玟正坐在屋里生闷气,听到他的声音,说道,“我在呢。” 她知道裴慎言不会走进屋里来,便自己走到外面来。 翠喜看了他们一眼,“我到前面去,你们有事喊我。” 裴慎言看了看左右,这里避光,没有太阳晒来,阴凉阴凉的。 他道,“到这边来说话吧。” 李玉玟跟着他走了过去。 “翠喜说你在找我,什么事啊?”裴慎言看着李玉玟的脸,含笑问道。 李玉玟抬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她心头跳了跳,将目光错开,“那个,你平时就不能注意一点么?我刚被我爹说了。” 裴慎言马上敛了笑,关注问道,“父亲说你什么了?” 李玉玟回头睇了他一眼,“说什么?说我们……我们之间太冷淡,你就不能跟他解释下,或是在我父母跟前表现一下?” 她很头疼,假成亲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裴慎言皱起眉头,“我表现得不好吗?” “玉玟啦!”庐陵王妃的声音,在远处喊道。 裴慎言飞快抓住李玉玟的手,“这样行吗?” 李玉玟,“……”先凑合吧! 要是手都不握,她担心她娘会将她和裴慎言捆床上去。 “在……在呢,什么事啊,娘?”李玉玟转身,朝庐陵王妃那边望去。 庐陵王妃走来,看到他俩手拉手的,莞尔一笑,“慎言也在啊。” “玉玟找我说话,便走来了,母亲。”裴慎言朝庐陵王颔首微笑。 庐陵王妃笑着道,“玉玟啦,厨房熬的银耳红枣莲子汤好了,你去端给你大嫂和柴家大嫂。”又对慎言说道,“慎言啊,玉玟大嫂的孩子你还没有见过吧?一起去看看。” 裴慎言含笑,“好。” 庐陵王妃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往厨房走。 姜嬷嬷已经将三碗银耳汤放在了一个红漆托盘上,托盘上有两个大些的碗,一个稍小些的碗。 姜嬷嬷对李玉玟笑道,“小碗是天朗的,他不爱吃红枣,这碗里面没有枣子。” 李玉玟要去端。 被裴慎言抢先一步端着了。 果果和景儿还在厨房玩。 两人坐在桌旁,拿着小木锤子敲着核桃。 刚才是李玉竹在敲核桃,他们俩觉得好玩,接过了李玉竹的活儿。 核桃放在排骨里一起炖,也是柴娥英的月子餐之一。 景儿停了敲打,看向裴慎言道,“大姑父,你和大姑什么时候抱个昱弟弟那样的娃娃?” 裴慎言飞快去看李玉玟。 李玉玟扭过头去,狠狠瞪一眼景儿。 景儿眨着眼,“大姑,你瞪我做什么?你要吃核桃吗?小姑说,这是给生了娃娃的娘吃的,可你没有生娃娃。” 李玉玟,“……”出嫁之后她的地位如此之地了?景儿这小屁孩居然也不怕她了。 “大姑明年抱了娃就可以吃了,景儿。”果果提醒道。 李玉玟,“……”她不敢瞪果果,跺了下脚,走了。 “玉玟,等等,一起去。”裴慎言端着托盘跟着走了。 李玉恩从灶台那里伸过头来,朝两个小屁孩子竖起大拇指,“你们大姑居然怕了你们,哈哈哈。” 景儿听不懂,“怕我们什么?” 李玉竹将桌上的核桃壳收走,扔进灶堂里,笑着道,“要是大姑凶你们,你们就问她是不是要抱娃娃了,她准不会凶你们了。” “真的吗?”景儿眨着眼问。 “刚才不就是了?”李玉竹忍着笑,原来李玉玟也有软肋。 景儿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啊。” . 李玉玟一言不发大步往前走。 裴慎言端着托盘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玉玟你慢点走。” “你又不是不认得路。”李玉玟头也不回地道。 “我们分开走,你不怕母亲和父亲问你为什么要分开走?”裴慎言看着她的背影问。 李玉玟停了脚步,压着怒火,回头看他,“等你了,你快点。” “走快了,就洒了,姜嬷嬷盛得太满了。”裴慎言看了眼托盘。 高高个子的裴慎言,端着个小巧托盘,谨小慎微的样子看着很是滑稽。 李玉玟走过去接在手里,“我来吧。” 裴慎言看着空了的两手,疑惑道,“我端着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李玉玟朝他看去一眼,“这本是女子干的活儿。” 要是被柴大嫂看到了,不得笑话裴慎言?堂堂爷们端着个托盘跟着媳妇走。 那不行! 她虽然不喜欢裴慎言,但不希望别人笑话他。 “也好。”裴慎言弹了下袖子,紧走了两步,跟她并排走在一起。 第0550章 自己生个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1) 裴慎言和李玉玟两人进了南院。 裴慎言是男子,不便进卧房,就坐在外间正堂里。 李玉玟端着托盘走进了卧房,“大嫂,柴大嫂,天朗,来吃点甜汤。” 天朗看到银耳甜汤欢呼,“是银耳啊,好好好。” 柴大嫂接过托盘,笑道,“玉玟姑娘啊,你刚才走得急,忘记问你了,你和裴家公子成亲也有两月了吧?你们几时添个娃啊?” 床上,柴娥英看一眼睡在里侧的儿子,也笑着道,“玉玟,你比我还大半岁呢,该操心起来了。” 李玉玟叹气,她能回集市街的家吗? 她不想呆在李家了。 “那个……,这种事说不好。”李玉玟窘着脸。 “你们身子年轻,多多上心点,会很快的。”柴大嫂拍拍她的肩头笑道。 李玉玟,“……” 柴大嫂他们吃好甜汤,李玉玟刚要收碗,外间,裴慎言的声音说道,“玉玟?我想看看昱侄儿,你问问大嫂能不能抱出来我看看。” 柴大嫂和柴娥英一起看向李玉玟,两人眼神古怪。 “行呢,大妹夫,我让玉玟抱出去。”柴娥英笑着应道。 柴大嫂笑道,“我来抱吧。” 她走过去接过柴娥英递来的小婴儿,笑着朝李玉玟点了点头,“玉玟姑娘,走吧,一起去吧。” 李玉玟硬着头皮跟着她走。 柴大嫂担心外间屋有风,将小婴儿的包被角往上扯了扯,盖在婴儿的头上,还拿袖子遮着。 但来到外间后她发现,那门已经关上了。 外间堂屋里一点风也没有。 柴大嫂心里笑起来。 她原以为只有李家大郎是个心细的,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心细的。 李家大郎看孩子心细,是因为已经有了两个娃,这个裴慎言才新婚,年纪还比李大郎小许多,却知道关门避风。 裴慎言见柴大嫂看一眼正堂门那里,以为她嫌弃屋门关了屋里昏暗,忙说道,“有风,孩子又小,我担心风吹着他了。” 柴大嫂更是笑了起来,看看,她猜得没错。 她看一眼身侧走着的李玉玟,打趣说道,“玉玟姑娘,你家裴五郎真是心细啊,将来你们有了娃,你可就省心多咯。”说着话,她又叹了口气,“不像你柴大哥,什么也不懂,什么都要我提醒,可把我累坏了。” 李玉玟,“……”怎么大家都三言两语离不开她的? 她不在李家,大家是不是找不到话题了? 李玉玟干干笑了声,“哪里哪里,柴大嫂太夸奖他了。” 裴慎言将孩子接过来抱着,小婴儿吃了奶,正美美地睡着。 “玉玟,快来看看昱侄儿。”裴慎言喊着李玉玟。 李玉玟站得远远的,正无聊地绞子帕子玩。 她没好气说道,“看过了。” “再来看看,咦,他好像笑了下。”裴慎言看着怀里的娃,惊讶了声。 李玉玟白他一眼,“这娃才生下来两天,怎么会笑?再说了,他都睡着了,你可别逗我了!” 柴大嫂笑道,“李大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刚生的小婴儿睡着了真的会笑,天朗就笑过,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咧嘴笑一笑,老一辈的人说,是娃儿对投胎来的新家感到满意才会笑。” 这事儿新鲜,李玉玟以前没听过这说法,“还有这事儿?” “有,你要是不相信啊,你可以问问你娘李太太。”柴大嫂笑道。 李玉玟心说还是算了吧,她要是问她娘关于小婴儿会不会梦里笑的事,她娘一定会说,你自己生个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将碗端走,厨房里还有事,我先去看看。”李玉玟又走回卧房,将他们吃好的空碗收在托盘上,端起来就走。 柴娥英笑道,“玉玟,你以为不是不爱去厨房的吗?” “厨房暖和,能烘手。”李玉玟干干一笑。 来到外间,她拿眼瞪了眼裴慎言。 裴慎言微微一笑,看一眼怀里的孩子,还给了柴大嫂。 柴大嫂笑着道,“裴五郎,李大姑娘,有空再来看孩子啊。” 李玉玟没答话,拉开门,飞快跑走了。 裴慎言笑了笑,只好快步跟上。 走了一段路,李玉玟回头瞪着裴慎言,“你说你个大爷们,抱什么孩子?” “这是侄儿,又不是别家的孩子,我是他大姑父,不能抱吗?”裴慎言很认真地问。 李玉玟,“……”她不起跟裴慎言聊天了,无趣! . 三朝酒是明天才摆,请的也只是至亲。 而今天才第二天,李玉玟要回集市街的家里去住,庐陵王妃道,“又不是才新婚几天,回什么回的?就在家里住。” 李玉玟吓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会要她和裴慎言同房吧? 在外面可以糊弄下人,睡在一个屋里假装同了床,可在家里她可糊弄不了自己爹娘。 “娘,这……这不太好吧?回去的路也不太远……”李玉玟找着借口。 庐陵王妃说道,“你平日里看守着铺子,难得回家休息一下,你还不乐意?怎么,嫌弃你以前的闺房了?” 李玉玟眨了眨眼,住以前的闺房?那房间是三姐妹合住的,李玉恩还住着呢,这么说,是她想多了? 庐陵王妃朝她点了点头,“过来,再收拾一间屋子给裴五郎住,就安排在你二哥他们屋隔壁吧,那间屋子一直空着,里头有床有柜有桌椅,就只缺棉被,你到我屋里搬两床过去。” 李玉玟心中松了口气,万幸万幸,不是同房。 李家哥几个的卧房有三间。 有一间是李兴安李兴盛合住,李景有时也跟他们住,有两间一直空着作客房。 去年李立行和娄承业来李家时,住过客房。 他们离开后,庐陵王妃将被子晾晒好收了起来。 李玉玟带着小丫头翠喜,从庐陵王妃的屋里搬了被子到男眷客房,又装了枕头铺上干净的床单。 裴慎言的小厮裴福生也和裴慎言住一屋,李玉玟在屋里另外安排了一张小榻。 安排好了床,庐陵王妃又要李玉玟安排裴慎言的洗浴更衣。 李玉玟一听几乎要炸毛了。 她忍着不耐烦,“娘,他有小厮照顾,用不着我安排洗浴水和衣物。” 庐陵王妃沉下脸来,“玉玟,小厮是安排男主人外出事宜的,男主人成亲后,屋里的事情得是妻子安排。这些事情我之前没有教过你?你再看看我和你爹,你爹当初在京城时,身边那么多的仆人护卫,他盖什么被子穿什么衣枕什么枕头,我有让小厮安排过?” 李玉玟心说,她跟裴慎言的事情,哪能跟别人比? 可她不敢说出。 庐陵王妃见她不说话,只低着头一脸的不耐烦,伸手一点李玉玟的额头,“我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你没瞧上裴慎言是不?” 李玉玟看一眼自己娘,没答话。 “瞧瞧,我说对了吧?都成亲了,哪来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我将他从头看到脚,他处处都配得上你!相貌,学识,谈吐,脾气,都是没得说的。”庐陵王妃又说道。 李玉玟低头看脚,仍没说话。 “而且你别忘记了,要不是他,你现在已经去和亲了。”庐陵王妃的脸色严肃起来。 李玉玟终于抬了头,“我欠他恩情,也用不着我以身相许啊,我可以找个更好的女子嫁给他。” “你敢!”庐陵王妃发狠说道,“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玉玟被庐陵王妃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再不敢说这话了。 “行了,去安排裴慎言休息吧,感情嘛,慢慢处着就有感情了,多少人是这么相处来的?”庐陵王妃又点了点李玉玟的额头,“你比娥英还大半岁,她娃都生了,你还在闹小脾气!” 李玉玟心中郁闷,只好说道,“知道了,娘。” 反正就一晚,明天吃了酒下午就回去了。 .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天黑。 晚饭后,李玉竹和穆元修回了他们山上的家。 李玉玟带着裴慎言去了客房,“今晚你睡这会儿吧,我去给你安排洗浴水。” 裴慎言不知他和李玉玟要分开住,指着客房屋里的一大一小两张床,问道,“还是我睡榻,你睡床?” 李玉玟看一眼两张床,黑着脸看向裴慎言,他真敢想! 裴慎言见她生气了,马上改口,“我睡床也行……” 李玉玟冷笑,“想得美,这是你和福生的屋子。” “玉玟,慎言?”庐陵王妃提着灯笼走来了,在外面说道。 李玉玟飞快变了脸,扶着裴慎言坐到床上,“相公,这床铺得可还好?” 她笑靥如花。 裴慎言,“……” 第0551章 你就不怕有别的女人抢走裴姐夫(2) “还……还行。”裴慎言看一眼窗外,望着李玉玟意味深长回道。 说着话,庐陵王妃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一进屋,她就见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挨得极近。 庐陵王妃会心一笑。 看到她走进屋来,坐着的裴慎言马上站起身来,“母亲,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事情?” 庐陵王妃看了他们一眼,打量着屋中说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来看看这屋中的布置可还行。” 裴慎言毕恭毕敬回道,“母亲,玉玟安排得极好。” 庐陵王妃点头,“那就好,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就走了。 李玉玟吐了口气,拍了拍袖子也说道,“我也走了,你早些睡吧。” 裴慎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含笑,“好。” . 第二天,李家办三朝酒。 吃酒的人只有李家人,柴大公子两口子,再便是李家两个在当地的姑爷,裴慎言和穆元修。 满月酒才是广请村里人的日子,三朝酒只请至亲。 不过李家人多,再加上裴慎言和柴大公子带来的小厮丫头,加起来人也不少,摆了三桌酒。 庐陵王妃带着女儿们和柴大嫂还有柴娥英,和几个孩子在南院屋吃。 庐陵王和两个女婿还有柴大公子在北院正堂吃。 贵伯姜嬷嬷带着李玉恩的两个护卫,以及柴大公子和裴慎言的仆人侍女们,在厨房前摆了一桌酒。 二月中旬,太阳晴好的日子里,坐在院里比屋里还要暖和。 柴娥英在屋里还要生火盆,贵伯他们吃得已经满头大汗了。 热闹的宴席,一直从中午吃到下午。 裴慎言不胜酒力,吃醉了。 穆元修问他,“大姐夫可要回屋休息?” 裴慎言坐在椅上晃来晃去的,眼看会歪倒在桌下去。 庐陵王笑着指指他,“慎言的酒力怎地如此差?” 裴慎言惭愧地摆手,“叫父亲笑话了,慎言的酒力一向不好。” 李兴盛和李兴茂也劝裴慎言回房休息,两人都说要扶他回去。 这里作为年纪最小的穆元修,主动要送裴慎言。 庐陵王说道,“元修你送他回去我放心,送你大姐夫回屋后,再去通知你玉玟大姐去照顾他。” “知道了,父亲。”穆元修扶起裴慎言,半扶半拖着往客房走。 “元修,我自己能走。”离开北院屋,裴慎言连连摆手。 “大姐夫要是摔跤了,大姐必定会怪我,我还是送大姐回屋吧。”穆元修看他一眼,说道。 裴慎言晃着头,“瞎说,我才不会摔跤。” 穆元修看着他笑了笑。 将裴慎言扶回客房安顿好后,穆元修来南院屋找李玉玟。 他站在正堂中朝卧房中喊道,“玉玟大姐。” 李玉玟听出他的声音,疑惑地看了眼李玉竹,“找我?” 李玉竹坐在她身旁,正在给果果挑鱼刺,“是啊,他喊玉玟大姐。” “真是奇怪,怎会找我?”李玉玟一脸狐疑,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柴娥英不便出屋,所以女眷们的宴席摆在卧房中。 大家陪着柴娥英吃。 李玉玟挑起棉布帘子走到正堂来,穆元修朝她走来说道,“大姐夫醉酒了,大姐去看看吧。” 李玉玟挑眉,“喝醉了?”这个裴慎言!真是会给她找事! 庐陵王妃耳朵尖,听到了穆元修和她的对话,担心李玉玟不去管裴慎言,也走了出来说道,“玉玟,是慎言醉酒了?” 穆元修说道,“是大姐夫,我刚将他扶到客房休息着了,不过他醉得厉害,需要人看护着。” “玉玟啦,你赶紧去看看,可别吐了。”庐陵王妃催促道,“对了,记得做碗醒酒汤端去。” 李玉玟有气无力应道,“晓得了,娘。” 她去了厨房,找到小丫头翠喜,吩咐翠喜做碗醒酒汤来,自己匆匆去了客房。 一进客房门,李玉玟果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再往前看,李玉玟的脸色直接变得黑沉一片。 裴慎言睡到地上去了! 吐倒是没吐,但睡在地上,冻一冻加上醉酒,不吐也会被冻得吐起来。 李玉玟抚额,走过去推了推裴慎言,“裴慎言!” 没推醒。 “怎么睡得跟猪似的?”李玉玟又推了推裴慎言,“醒醒,裴慎言,睡在地上会着凉的。” “困……”裴慎言终于被喊醒了,嘟囔了说道。 李玉玟喜道,“你可终于醒了,醒了就自己爬起来,地上凉,你可别冻病了。” 但裴慎言只说了一个字后,又没声了,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玉玟喊了他好几声,又是推又是拖的,怎么也喊不醒。 “行啊,你冻着了可别怪我,我可提醒过你了。”李玉玟见喊不醒,拍拍袖子坐到椅上去了。 小丫头翠喜端着一碗酸梅汤走来了,“少奶奶,醒酒汤来了?” “端进来吧。”李玉玟道。 翠喜走了进来,看到裴慎言睡在地上,她吃了一惊,“少奶奶,少爷怎么睡在地上?” 李玉玟一脸无辜,“他自己从床上滚下来的,我喊他了,喊不醒。” 翠喜将碗放在桌上,走过去拉裴慎言,“少奶奶,他醉糊涂了,哪里会自己起来,你扶他起来啊。” “我哪里扶得动?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起来扶他。”李玉玟朝裴慎言走过去。 两人使着力气,将裴慎言从地上拉起来,扶到了床上。 裴慎言身上新袍子滚了一身皱褶和尘土,翠喜又道,“少奶奶,这外裳得退了,这样睡袍子睡坏了。” 李玉玟袖手站着,“翠喜,你给他脱。” 翠喜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少奶奶?我……我给他脱?我只是个当差的,你们才是两口子啊。” 李玉玟被翠喜问得不自然起来,只好上前去脱裴慎言的外袍。 将裴慎言安顿着睡好,又将他摇醒,李玉玟催着他喝了醒酒汤。 裴慎言睡得迷迷糊糊的,很不配合李玉玟,将李玉玟累得够呛。 偏偏小丫头翠喜还不帮忙,非说是她该做的事情。 看看天又黑了,李玉玟去自己的闺房找衣裳洗浴,李玉恩睡得早,已经缩在被子里了,李玉竹在研究她的药方。 看到李玉玟走来,李玉竹笑着道,“大姐,你怎么看到大姐夫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明知故问。”李玉玟揉着发酸的肩头,有气无力坐到椅上。 刚才服侍裴慎言,将她累坏了。 李玉竹放下手里的的药材片,将凳子挪到她的面前来,认真看着她,“大姐,我听集市上不少人都在说裴姐夫。” 李玉玟看她一眼,随口问道,“说他什么?” “说他,长相好,脾气好,有钱有田有房有仆人,学问也好,将来必是做官的人。”李玉竹笑着道。 在青阳县,有裴家的老祖屋在,裴慎言虽然只是庶子,很不得裴丞相的喜欢,但裴老太太还是分了一百亩给他,分了他一个宅子,还分了四家铺子。 他手里的财产,虽然还比不上柴家二房和罗家,但比一般的人家,却是强上不少。 加上裴慎言是个读书,不太在乎钱多钱少的问题,他的铺子和田地租金,收得比别家都少,裴慎言在集市街上的名声相当的好。 要不是都说他身子不好,活不过二十岁,媒婆早就将他家的门槛踩破了。 “那又怎样?”李玉玟看一眼李玉竹,淡淡说道,她对李玉竹说的话压根就没上心。 “你就不怕有别的女人抢走了裴姐夫?”李玉竹提醒她。 李玉玟冷笑,“抢走更好,我巴不得呢。” 李玉恩还没有睡着,她翻身过来望向李玉玟,“不会吧,大姐,你真希望有人抢走裴姐夫啊?” “当然是认真的。”李玉玟抬着下巴,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玉竹皱起眉头,“好吧大姐,到时你可别后悔。” “哈哈,我从不对任何男人上心,你们放一百个心吧。”李玉玟扬着眉。 第0552章 裴慎言去佃户家没有回来(3) 裴慎言醉得人事不醒,李玉玟只好在李家又多住了一天。 到第二天中午,裴慎言才清醒过来。 不过想必是醉得厉害,人虽然醒了,但迷迷糊糊的。 翠喜催着李玉玟快去请李玉竹来看看裴慎言。 裴慎言这迷糊样子也不能回家啊。 李玉玟同意了,打发翠喜去请李玉竹。 李玉竹走来给裴慎言把了脉,开了些醒酒药丸。 她朝床上犯着迷糊的裴慎言看了一眼,对李玉玟笑道,“大姐昨晚辛苦了,照顾了大姐夫一晚呢。” 裴慎言马上朝李玉玟看来。 李玉玟脸上尴尬,她并没有照顾一晚,只有半晚,不到二更天就回房睡去了。 “辛苦玉玟了。”裴慎言没有细问,就坐在床上朝李玉玟施了一礼。 倒让李玉玟更加不好意思了,“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酒席过了,就该回去了。 裴慎言和李玉竹在李家吃过午饭,带着裴福生和翠喜回了集市街的宅子。 柴娥英身子无碍,李玉竹也该忙起自己的事情了。 她和穆元修送走李玉玟裴慎言后,一起回山上去。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采药的好时节。 两人边走,边说着李玉玟和裴慎言。 “我这大姐的脾气可真是倔强,和裴慎言成亲两个月了,还没有处出感情来。”李玉竹不知说什么才好。 穆元修说道,“可我看裴姐夫的表情,却是一副并不太担心他们婚姻的样子。” 李玉竹说道,“他可能想着,担心也没有用啊,索性不担心了。” 穆元修摇摇头,“我看裴慎言是想好了法子来缓和他们夫妻关系。” “哦?你瞧出来了?”看来还是男子同男子心意相通,她就没有瞧出来。 “瞧着吧,慢则一年,快则半年三月,两人关系一定会转好。”穆元修胸有成竹笑了笑。 李玉竹歪着头看向穆元修,“穆元修,是不是向裴姐夫说了什么点子?嗯?” 穆元修认真摇摇头,“没有,我猜的。” 李玉竹心中好奇,“你猜到什么?快告诉我。” 穆元修轻轻一笑,“很简单,你说大姐从小到大不需男子喜欢,又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一定是看谁都不好。总觉得,谁也配不上她。因为她优秀,她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可万有一个十分优秀的追求者,一直对她十分好,忽然有一天对她不好了,没看上她了……” 李玉竹听明了,她笑了起来,“你说是,裴姐夫会和大姐玩故弄玄虚?” 穆元修轻咳一声,“我只是猜的,你可别说给大姐听。” 李玉竹嘿嘿一笑,“我是站裴姐夫那一边的人,我怎会帮大姐?她这人,确实该吃吃亏,才能明白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迁就她。” . 一年之计在于春。 李家的二十亩地全都开始了春耕。 李兴茂和李兴盛一起打理田里,贵伯有时候也来帮忙。娄承业送给李玉恩的两个护卫,也时常来帮忙,奈何田多,这么几个人打理二十亩地十分的慢。 时节不等人。 油菜籽和豆苗必须得在这时候种下去。 还有十来亩的棉花地,也要抓紧时间下种子了。 家里人越来越多,所需的棉被也要增多,而且棉被得年年换新才暖和。 打理不过来时,李兴茂便向村里请短工。 他开的价钱公道,短工们早上天刚亮时带着干粮前来,中午李家管一顿饭送到田里来吃,晚上干到太阳到地平线那里时。 每回都能请到五个短工。 有的担水到田里给菜苗浇水,有的移栽菜苗,有的下种子,分工明确。 裴慎言的田地更多,有近百亩地。 裴老太太给他置办的田,他全都租了出去。 他每年靠佃农们交上的谷子菜蔬和租金生活。 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虽然如此,但骄傲的李玉玟仍旧去李玉恩曾经的铺子里,做针线卖钱。 这是小集市,高档的刺绣是卖不动的。 她便做些绒花,有着简单刺绣的荷包或是帕子。 也开始做绸扇,预备着天热时大卖。 裴慎言安排给他的小侍女翠喜和周婶,在铺子里给她做帮手。 李玉玟也并没有苛待她们,她们帮了忙之后,有着闲暇时间时,做的手工活算她们自己的收入。 这天,回宅子里做好了午饭的周婶,来喊李玉玟回去吃饭,她说道,“今天只有少奶奶吃饭,少爷去村里了没有回来。” 裴慎言去做什么了,李玉玟从不多过问。 他愿意说给她听,她就听着,不说她从不问。 李玉玟只哦了一声,“想必是事情没有忙完吧,咱们回去吃。” 铺子离宅子并不远,走路片刻时间就到了。 李玉玟和周婶先回去吃,等她们回来时,再换小丫头翠喜去吃。 中午没什么人前来,翠喜一个人看铺子完全忙得过来。 等李玉玟和周婶吃了午饭回来,翠喜神神秘秘拉过李玉玟小声说道。 “少奶奶,我刚才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周婶沉着脸看她,“既然是不好的消息,那就不要跟少奶奶说。” 小侍女翠喜是十一岁,周婶的女儿比翠喜还要大十岁,每回翠喜说不着边的话,都是周婶来说教。 “可是这件事情很重要啊,跟少奶奶有关。”翠喜皱着眉头,一副非要说的表情。 李玉玟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温茶喝起来,“什么事啊?要说快说。” 翠喜看了看铺子左右,走过去小声说道,“有人刚才来跟我说,少爷带着卫家三娘坐马车去隔壁乡去了。” 周婶吃了一惊,忙拿眼去看李玉玟,看她生不生气。 哪知李玉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邀请一个姑娘坐马车,这没什么,少爷心地善良,一定是见人行路辛苦,顺道载她一程。” 翠喜却焦急说道,“少奶奶,你有所不知,那卫三娘是家里的大佃农,卫家曾希望和少爷结亲来着。” “那又怎样?少爷不是没有娶她?”李玉玟微笑道。 卫三娘啊,喜欢裴慎言? 李玉玟眯着眼,她怎么没听裴慎言听说过? “少奶奶,这人啊,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会惦记,少爷以前没有娶妻,卫家就不急呗,这少爷娶了妻,那卫三娘还巴巴地找来,少奶奶该多留上心眼才是。”翠喜又说道。 李玉玟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慢悠悠地喝着茶,连周婶也着急了,“少奶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她将少爷抢走了呢?” “大惊小怪。”李玉玟横了她们一眼。 抢了就抢了呗,无所谓。 李玉玟喝完了茶水,放下杯子,又拿起没有绣完的帕子接着绣起来。 “翠喜,快回去吃午饭去,一会儿饭菜凉了不好吃了,吃完快回来接着做,昨天你可赚了十十八文钱,今天争取多赚点。” 翠喜叹了口气,“知道了,少奶奶。” 少奶奶怎么不着急呢? 周婶见李玉玟总是无动于衷,也只好不劝了。 李玉玟脾气倔强,劝不动时,再劝就会惹着她动怒。 . 守着铺子时,如果没有客人前来,时间难熬。 今天不是赶集日,加上又是春播时节,来集市的人很少。 这个月除了赶集日,来铺子最多的一次,也才八个人。 今天尤其少,从早上到现在也不过三个人。 李玉玟坐累了,她站起身来,喊着周婶和翠喜早早收工回家算了。 翠喜拿起三人没有做完的针线,装进一个篮子里提着,周婶关了铺子门并上了锁。 她们回到小宅,发现宅子门依旧关着。 周婶拿钥匙开了门,“咦,这都傍晚了,少爷还没有回来?” 翠喜惊呼一声,“莫不是跟卫三娘在一起,不回来了?” 第0553章 李玉玟坐不住了(1) 李玉玟进了宅子,宅中安静异常。 裴慎言的身边,除了小厮裴福生,还有一个老仆裴吉。 李玉玟嫁进来后,裴慎言在附近找了两个侍女给李玉玟当差。一个是孤女翠喜,还有一个是四十岁的寡妇周婶。 现在宅中少了裴慎言主仆三人,显得格外的安静。 除了屋檐上坐着的几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叫唤着,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翠喜在宅子里走了一圈,“一点声响也没有,连吉阿公也不在家。” 李玉玟也觉得有点不习惯了,但她一向好强爱面子,不以为然说道,“不在家就不在家呗,晚饭只做我们三人的吧。” 翠喜看一眼周婶,两人都应道,“知道了,少奶奶。” 裴慎言主仆三人都在家时,晚饭会有两桌,李玉玟和裴慎言在正堂里吃,裴吉和裴福生还有翠喜周婶在厨房里吃。 二进门的小宅子,只有八间屋。 大声的说话声,隔着几间屋子都听得到,是以,以往小宅中十分的热闹,今天人少,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李玉玟闷头吃饭,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翠喜和周婶互相看一眼,又看一眼李玉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三人吃好了晚饭,李玉玟回卧房翻了会儿书,抚了会儿琴,就喊着周婶去烧洗浴水来。 这时候,已经一更天过半了,宅子外面的小巷子里,黑漆漆一片,但裴慎言仍然没有回来。 她走来问李玉玟,“少奶奶,少爷没有回来,要不要先等等他再睡?” 李玉玟看一眼窗外,都这时候还不回来,八成在什么三娘家睡觉去了。 李玉玟走到梳妆台边去拆发髻,“不等了,咱们睡吧。” 周婶只好应道,“好的,少奶奶。” 家里没有男人在,周婶将大门栓好,又挪了个空水缸堵着门。 也因为裴慎言不在家,周婶搬了床铺在倒座房那里守门,安排小丫头翠喜睡在李玉玟的屋里值夜。 李玉玟睡到半夜,发觉嗓子干,她迷迷糊糊喊着,“裴慎言,水。” 喊了声,没人应声。 李玉玟揉了把脖子,翻了个身,拍了拍床榻那里的,“裴慎言……” 没听到裴慎言的回答,只有小丫头翠喜迷迷糊糊应道,“少奶奶,怎么啦?” 窗外的月光照进屋里来,李玉玟依稀看到床榻上坐着个小人儿,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李玉玟一怔,翠喜? “少奶奶?”翠喜又打了个哈欠,问道。 李玉玟这才回过神来,是咯,裴慎言不在家,周婶安排翠喜睡在这里值夜陪她。 “我想喝水,你倒点水给我。”李玉玟已经完全清醒了。 “少奶奶稍等。”翠喜从榻上爬起来,点燃了烛火,倒了水端到床边来。 李玉玟喝了水,往桌上的沙漏看去,原来已经到五更天,寅时初刻了。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裴慎言一晚没归? 翠喜收了碗放回桌上,“少奶奶,少爷一晚没回呢。” 李玉玟抖了抖被子,又睡下了,“不回就不回,咱们睡咱们的,熄灯吧。” “是,少奶奶。”翠喜吹熄了灯,又睡下了。她心中想着,少奶奶心真大,少爷一晚不归,居然都不担心? 翠喜是小孩子,打了几个哈欠后,很快又睡着了。 李玉玟却睡不着了。 她翻了个身,两眼望着窗外。 二月中旬的月儿很亮,雪亮的月光照着小院,能看清窗前屋外的树枝。 李玉玟又翻了个身,将头朝床里侧,闭了眼努力睡,可见鬼的是,还是睡不着。 她又翻了个身,看着窗外。 远处大公鸡的叫声,此起彼伏,吵得人更加睡不着了。 李玉玟推开被子,摸下床燃了灯来看书。 看不进去。 好个裴慎言,不回家连个口信都不递的? 还得外人告诉翠喜,翠喜再告诉了她。 要是翠喜没遇到那个多话的路人,她是不是还得报官寻人? 李玉玟气哼哼地又吹熄了灯,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睡。 辗转反侧,也不知翻了多少回身,李玉玟终于困了,又沉沉睡下了。 早起的周婶来敲窗子,翠喜揉着眼睛去开了大门。 “少奶奶睡得可好?”周婶进屋来问道。 翠喜打着哈欠,“昨晚喝了口水又睡下了,咦,天都大亮了,太阳都升高了,少爷还没有回来?” “没,我来回禀少奶奶,要不要找找少爷。”周婶进了卧房,发现李玉玟还在睡,没敢吵醒。 两人轻手轻脚关了卧房门,各自去梳洗。 一直等到上午过半,李玉玟才醒来。 前一晚没睡好,她的两只眼睛下方,布着一圈青色,两眼浮肿,眼神无神。 翠喜走进屋里来,看着她的脸吃惊说道,“少奶奶,你的脸……” 李玉玟大惊,“我的脸怎么啦?” 翠喜拿了小铜镜给她瞧。 李玉玟心中暗惊,她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周婶听到卧房的声音,打了热水进来,看到李玉玟的脸,她摇摇头说道,“少爷不像话,一晚不归害得少奶奶担心得睡不好。” 李玉玟要面子,讪讪着道,“并不是,我是晚上喝多了水没睡好而已。” 周婶和翠喜对视一眼,是这样? . 太阳爬到屋顶高了,裴慎言主仆人没有一人回家。 李玉玟的脸色不好看了。 她吃了早饭后,又带着周婶和翠喜去铺子里。 因为李玉玟沉着脸不说,加上今天的客人也不多,周婶和翠喜都不敢跟李玉玟多说话。 时间难熬,她们都盼着裴慎言早点回来。 一直到下午过半,李玉玟守铺子守得不耐烦,正要吩咐周婶和翠喜提前打烊时,裴慎言身边的小厮裴福生跑来了。 李玉玟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周婶马上拉着裴福生问道,“福生,少爷呢?昨晚你们三人怎么都没有回来?在哪过的夜?” 她问完话,又拿眼看向李玉玟。 李玉玟正沉着脸,望向裴福生,眼神期待,等着裴福生回答。 裴福生就说道,“少爷还在乡下佃户家里。昨晚我们三人就在那里过的夜。” 李玉玟的脸色又难看起来,“看来那里的生活令少爷满意啊。” 翠喜看一眼李玉玟,拿眼死死瞪着裴福生,“不会说话就少说。”她小声朝裴福生说道。 周婶也冷着脸看向裴福生。 裴福生眨巴着眼,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表情? 他眨着眼,一脸懵怔说道,“少爷脚崴了,不是他不想回来,是脚疼得厉害,再说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他就没有回来,今天叫我回家来拿衣裳去换洗,少奶奶,您去收拾下衣裳,我这便带去乡下。” 翠喜和周婶惊呼一声,“少爷将脚扭了?严不严重?看过大夫了吗?” 李玉玟没说话,但眼睛一直看向裴福生。 裴福生马上回道,“哦,少爷的脚不严重,已经看过大夫了,但大夫说最好少行路,休养个半天半月的就会好。” “少爷现在哪村哪家?乡下屋里可暖和?”周婶又问。 虽然是二月中旬了,但山村的野外,仍是十分的寒冷,白天穿稍厚的夹衣就可,晚上出门,仍然少不了厚氅厚披风。 年老体弱的,即便在白天,也仍穿着棉衣棉鞋。 “少爷住在大佃户卫家,卫家的屋子有七八间呢,少爷住得很好,周婶不用担心。”裴福生笑道。 提到卫家,周婶和翠喜一起悄悄去看李玉玟。 李玉玟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她站起身来,朝裴福生点了点头,“你跟我回去收拾衣裳去吧。” “诶,少奶奶。”裴福生忙应道。 时间到了下午了,李玉玟也无心守铺子了,命周婶和翠喜关门打烊,大家一起回了小宅。 李玉玟进了卧房,去找裴慎言的衣裳。 平时,他的衣裳都是他自己打理,什么衣裳在哪儿,李玉玟根本不知道。 李玉玟找衣裳找得额头直冒冷汗,她在卧房翻找了一刻时间,也没有找出一身衣裳来。 偏偏裴福生站在卧门口说道,“少奶奶,你就随便找两身衣裳吧,到了卫家,我会请卫三娘帮忙整理。” 不提卫三娘还好,一提到卫三娘,李玉玟好强的性子又来了。 “就好了,别催!”李玉玟冷冷回道。 卫三娘,卫三娘! 那个是个什么狐狸精?敢从她手里抢人?当她是死人? 想当年在京城时,只有她不要的,还没有人敢抢走她手里的。 想到裴慎言被人惦记上了,李玉玟心头的火气直窜脑门。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姓卫的狐狸精。 第0554章 来看我男人不行吗(2) 李玉玟不知裴慎言最近爱穿什么衣裳。 她回想着昨天前天裴慎言的打扮,找出了三套外裳来。 男子的衣裳配饰,其实不比女子的少。 外裳,中衣,亵裤,腰带,压衣摆的挂饰,裴慎言身子不好,出门的时候,他的披风帽子没有离过身,所以还得带上这些御寒物。 只要看到他平时穿过的,李玉玟全都找了出来,叠齐整放在一个腾条箱子里。 找了衣裳,李玉玟又找了四双袜子和两双干净的鞋子,想了想,又塞了几块干净的洗手洗脸布巾在箱子里。 满满两大箱,盖子都快盖不上了。 李玉玟拍拍箱子,喊着裴福生,“福生,进来吧,收拾好了。” 裴福生走进了卧房,看到两个超大的箱子放在桌上,他惊讶道,“少奶奶,少爷只说拿两身衣裳就好,这是装了多少?”全身家当都装进去了吧? 好家伙,两个大箱子! 李玉玟道,“我装了三套,还装了两双鞋子,两件披风,出门在外,换洗衣物不怕多,万一遇到阴雨天气晒不干呢?多准备着准是没错的。” 裴福生点头,笑着道,“少奶奶所言即是。” 他扛着一个箱子就往外走,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扛另一个箱子。 李玉玟喊着他,“你先在外面等会儿,另外有事交待,别慌着走。” 裴福生应道,“晓得了,少奶奶。” 李玉玟转身去收拾起自己的衣裳。 她喊着小丫头翠喜,“翠喜,再去拿一个箱子来。” 翠喜看着裴福生搬了一个箱子走出去,卧房桌上还放着一个,她好奇地眨着眼问道,“少奶奶,这不是有一个箱子吗?” 李玉玟回头看了一眼,说道,“那里装着少爷的衣裳,他的衣裳多,装了两个箱子,你去床后再搬一个箱子来,我的衣裳也要收拾。” 翠喜惊讶问道,“少奶有,你要去哪儿?” 李玉玟横了翠喜一眼,这丫头怎么这么呆?“我去看少爷,他的脚扭伤了,我要是不去看,可说不过去,是不是?” 翠喜笑眯眯道,“少爷要是看到少奶奶去看他去照顾他,一定会大为高兴。” “行了行了,快点去拿箱子。”李玉玟催促道。 “知道了,少奶奶。”翠喜兴冲冲跑向床后。 想着李玉玟平时出行时,带的衣裳一向少,她拖了个和刚才那个箱子一样大的腾条箱出来,找了干布擦去了外面的灰尘,拖到床前的桌上放好。 李玉玟从衣柜中,挑了三套做工精美颜色艳丽的衣裳,叠进箱子里放好。 其实她的衣裳做工都不差,不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就是裴慎言在县城请了好的绣娘做的。 李玉玟挑的三套衣裳是新的春衫,还没有上过身。 想了想,她又装了一盒子新做的绢花放在箱子里,又放了一些胭脂水粉。 她天生丽质,稍稍一打扮,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她的容貌。 但因为住在乡下,大家的打扮都十分朴素,往脸上抹胭脂的,只有新娘子或是媒婆,她要是抹胭脂就显得十分的突兀。 李玉玟平时只往脸上抹一些水乳,带颜色的胭脂只爱收藏,极少往脸上抹。 不过今天她要去会会那个姓卫的妖精,决定好好打扮一番。 收好了衣裳,李玉玟重新洗了脸,梳了头,往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还重新描了眉,点了唇。 她站在镜前打量自己,今天穿着一身石榴红,头上也该配戴相应颜色的饰物才是。 李玉玟挑了两朵自己做的石榴花绢花,戴到了发髻间。 只有指甲壳大小的两朵石榴花,在她的乌发间若隐若现,让沉闷的墨发,平添了几分俏皮。 这两朵小巧的石榴花,比发髻间的那只金钗更显动人。 翠喜瞧着她的打扮,惊讶得睁大双眼,“少奶奶今天真好看。” 要是以往有人这么夸她,她会无所谓,从小被夸到大,她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但今天被夸,她却很高兴。 “我哪天不漂亮?”李玉玟斜一眼翠喜,又看向镜中的自己。 脸上抹了脂粉,将那黑眼圈盖去了不少,镜中的脸,娇艳如花。 翠喜笑着,“哪天都好看,不过今天更好看。” “真会说话,走吧,去喊福生来搬我的箱子。”李玉玟挑了件藕荷色的披风系上,往院中走来。 裴福生将马儿喂饱,跑到院里来,看到李玉玟的打扮,和翠喜拖着的那只箱子,他一脸吃惊,“少奶奶,你这是……” “少爷的脚崴了,我去看看,你带我去。”李玉玟抬步往外走。 裴福生挠挠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李玉玟。 见他没跟来,李玉玟回头道,“还不走吗?天要黑了。” “是,来了。”裴福生扛起李玉玟的大腾箱,放到了宅子门外的马车上。 李玉玟出门,带上了小丫头翠喜,留了周婶守门。 坐上马车后,李玉玟开始向裴福生打听裴慎言办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打听裴慎言的事,裴福生见她关心裴慎言,心中很高兴,有什么说什么。 原来,裴慎言的近百亩地,有一半在本乡下兴富乡,有一半在隔壁乡金牛乡。 在本乡的田,分给了十户人租用。 而邻乡的五十亩田,则全都租给了一个姓卫的人家。 那家人多田少,而金牛乡已无荒地开荒,便租用裴慎言的田,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一年个年头了。 不知是哪年出了错,裴慎言的五十亩田,在今年年初由金牛乡卫家村里正丈量时,少了二亩田。 二亩田可不是小数字。 卫家人不敢再瞒了,找了裴慎言去查看情况。 裴慎言带着老仆裴吉和裴福生去田里看田时,不小心走崴了脚。 从卫家村回来一趟,单程就有十里远,再说这田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卫家觉得是自己害裴慎言崴了脚,就挽留裴慎言住到了卫家,由卫家出钱看裴慎言的伤脚,并安排人照料裴慎言。 翠喜看着赶车方向说道,“少爷身子不好,福生你就不会看好点少爷?怎么就让他崴了脚的?害得少奶奶担心。” 裴福生苦着脸,回了下头说道,“这不能怪我啊,是少爷非要跟着卫三娘去看田。” 又是卫三娘! 李玉玟的脸色沉下来,“福生,天快黑了,将马车赶快点!” “是,少奶奶!” 裴福生扬了扬鞭子,将马车赶得飞快,在天黑前赶到了隔壁乡卫家村。 马车到了卫家宅子前停下,李玉玟挑了帘子来看眼前的宅子。 裴福生在路上跟她介绍过卫家,卫家人多种的田多,家里有七间砖房,还有两间木屋,在卫家村属于中上等家境的人家。 宅子门前种着三棵桃花,树枝上的花骨儿一朵挤着一朵,再过些日子,就是满树桃花妖娆。 “前门种桃花,这是生怕招不来桃花?”李玉玟看着桃树,轻轻一哼。 翠喜先下了马车,挑着帘子扶李玉玟下车。 裴福生已经走去拍门了,“卫大郎,开门!” “是福生兄弟啊,这就来开门啊。”宅门打开,一个农家青年汉子笑着走出来,看到跟着裴福生走来的李玉玟主仆,他愣了愣,“福生兄弟,这是……” “这是我们少奶奶,她来看少爷。”裴福生道。 “原来是裴少奶奶,在下卫家大郎。”青年抱拳朝李玉玟行了一礼后,又走到宅子门口,朝里喊道,“三妹,你来一下!” “三哥,什么事啊?”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脆声应道。 “裴少奶奶来了,你来接待。”青年朝宅子里大声说道。 “来了。” 三妹?卫三娘? 李玉玟站直了身子,拢着披风,目光一瞬不瞬望向宅子门口,像以往看那些京城妖精时的表情一样,神情睥睨。 没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个子娇小一身桃红衣裙的姑娘,身姿玲珑地从宅子里跑了出来。 看到这姑娘的长相,李玉玟心中轻轻一哼,长得不及李玉恩更不及李玉竹半分,就敢抢裴慎言? 脸皮够厚。 “裴少奶奶。”卫三娘笑着走到李玉玟的面前,屈膝行了一礼,“您怎么来了?” “来看我男人,不行吗?”李玉玟冷声回道。 第0555章 李玉玟气得掐了把裴慎言(3) 她打扮娇美,神情却清冷,让卫家两兄妹摸不着头脑。 卫大郎马上毕恭毕敬起来。 卫三娘一愣,疑惑地看她一眼,小心谨慎回道,“能,当然能了,裴少奶奶请跟我来。” 李玉玟瞥她一眼,跟着她往宅子里走。 翠喜喊着裴福生,“福生,将少奶奶的行李拿进来。” 裴福生应道,“晓得了。” 卫大郎看一眼走远的李玉玟,小声问裴福生,“福生,裴少奶奶带行礼来了?这是要住到家里来?” “她来照顾少爷。”裴福生去搬车上的行李。 卫大郎挠着头,“裴少奶奶真是细心啦。” 裴福生搬着李玉玟的箱子,卫大郎扛着裴慎言的两个箱子,两人一起进了宅子里。 卫大郎又喊了兄弟卫二郎去照看裴福生的马车。 。 卫三娘走在前面,李玉玟走在后面。 一边走,李玉玟一边打量着卫三娘。 这女人年纪比她小,下巴比她的还要尖,她是鹅蛋脸,这卫三娘是狐狸精脸。 男人都爱狐狸精脸,这是她在京城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卫三娘身材纤细,走起路来跟病了十天半月似的,风吹吹就倒的样子,这种走路的姿势,有句好听的词叫“弱柳扶风”,裴慎言曾说,这是女子最美的姿态。 弱柳,还扶风? 呸! 果然有病的爱和有病的人相处。 李玉玟心中冷冷一哼。 “裴公子就住前面屋里。”卫三娘朝李玉玟微微笑着,回了下头。 笑得也跟狐狸精似的,李玉玟轻轻扯了下唇角,“我替我家相公,多谢卫三姑娘照看,卫三姑娘辛苦了。” 卫三娘听着她不阴不阳的话,心里疑惑却不敢顶撞,只说道,“他是东家,我家是佃户,这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是因为他的东家身份,才这般照顾?有心了,卫三姑娘。”李玉玟淡淡说道。 卫三娘,“……” 卫家的宅子,分东西两院。 东院六间屋全是砖房,西院要小些,好像是后头加盖的,有一间砖房,加两间木板房,砖头和木墙壁看上去年代并不久。 卫三娘带着李玉玟走进了西院。 “这是我家的客房,有客人来了,都是住这里,这里的三间屋都是前年新盖的。”卫三娘指着三间屋说道,“裴公子住在最大的一间里。” 最大的一间是砖房,白墙青瓦,院角种着一株桃树,在乡下人家中,属于十分讲究的布置。 看到桃花树,李玉玟终于说道,“卫三姑娘家很喜欢种桃花啊,亲事一直没订下是吧?” 卫三姑娘被问得脸色一窘,“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耽搁了就打上裴慎言的主意?天下男人死光了,抢她家的裴慎言? 李玉玟压着心中的不快,笑了笑,“等我家相公的脚伤好了,我让他给你做个媒吧,他认得的少年才俊多。” 卫三娘红着脸,声音小下来,“裴少奶奶快莫要取笑我了,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是不想跟别的男人成亲吧? 李玉玟看卫三娘越看越不顺眼了。 两人在院中的说话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裴吉走了出来,看到李玉玟来了,惊讶说道,“少奶奶来了?”又朝屋里说道,“少爷,少奶奶来了。” 李玉玟走上了台阶,裴慎言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 “裴公子你的脚伤没好,大夫说了不能走动。”卫三娘飞快走上前,朝裴慎言摆手说道。 李玉玟的眉毛一竖,这女人当她是死人? 她大步走上前,将卫三娘挤到一旁去,伸手来扶裴慎言,“五郎你的脚是怎么回事?也就一天不见你,这脚怎么就瘸了?这卫家人也不少,怎么没将你照顾好?” 李玉玟回头看一眼卫三娘,语气冷淡。 卫三娘尴尬地站着,“实在抱歉,裴少奶奶,是我们家的忽视,害得裴少爷崴了脚。” “知道疏忽就好,治伤疗养,可不能马虎了,对了,他吃过药了吗?方子呢?给我瞧瞧,我妹妹是大夫,这种跌倒损伤的药方我会看。”李玉玟回头看向卫三娘。 卫三娘道,“吃的药是一天两副,早起吃过了一次,睡前的一次得晚饭后吃,还没有吃,方子在我那儿,我这便去取来。” “那就快去。”李玉玟淡淡瞥她一眼。 “好。”卫三娘咬了咬唇,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出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裴慎言看得目瞪口呆,没插话。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李玉玟会来看他。 而且,今天的李玉玟……非常好看,像新婚那日一样好看。 再而且,她居然紧张他的伤脚。 裴慎言激动得不知说什么话了。 还是李玉玟先说道,“脚伤了就休息着,你跑什么跑的?不过是一个村里小娘子,至于你跑得那么勤快去看?” 李玉玟将裴慎言按在椅上坐好,又蹲下身来,下着命令道,“伤脚呢?让我看看。” 裴慎言微微一笑,“好。” 裴吉见他两人恩爱着说话,笑了笑,走到外面去了。 因为他听到外面有裴福生和翠喜的说话声。 “吉阿公,行李搬来了。”翠喜一指身后,裴福生和卫家大郎扛着的藤条箱子,跑得气喘吁吁说道。 “少奶奶的行李?少奶奶为什么要搬行李来?”裴吉惊讶问道。 翠喜道,“少奶奶听说少爷的脚伤了,还要住在这里养伤,她不放心少爷,说要跟着来住照顾少爷。” 裴吉更是惊讶了,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奶奶,也不是那么冷情嘛,看,关键时刻还是想着少爷。 “好好,搬进去吧。”裴吉笑着道。 屋里,听到裴吉说话的裴慎言,马上看向李玉玟。 李玉玟已经看过了他的伤脚,扭得不太严重,只有些微的肿,但这样子也要养养,不养好,只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痛。 她被裴慎言瞧得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坐到裴慎言对面的椅上,“你是我相公,我不看你谁看你?况且,咱们俩说好的……” 她轻咳一声,没往下说。 尽管她只是敷衍,但裴慎言还是很高兴,他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还好还好。”李玉玟讪讪着道。 “少奶奶。”翠喜的声音在外面说道,“东西搬进来了。” “进来吧。”李玉玟道。 翠喜朝身后的人招招手,“进来吧。” 裴福生和卫大郎扛着行李走进屋里。 看到这三个大箱子,裴慎言吃惊说道,“玉玟,你这是拿了多少行李来?我在卫家只不过呆一两天就回,你怎么拿来这么许多来?” 李玉玟指着一个箱子道,“这是我的,这两人是你的,山里夜晚寒冷,我将你的披风和帽子拿来了,还有换着穿的鞋子,也不多,才三套而已。” 才三套?却装了两个大藤条箱! 大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裴福生憨憨一笑,“是少奶奶装的衣裳,我不知道。” 裴吉笑道,“多拿一套也行,万一遇到阴雨天呢?” 翠喜笑道,“少奶奶便是这么说的。” 卫家大郎歉意道,“实在是对不住,害得裴少爷要在我家住下,家里招待不周,还请裴少爷和裴少奶奶见谅。” 他朝二人拱手行礼。 裴慎言为人一向大度,他摆摆手道,“不是你们的错,你不必道歉,再说了,你们还请了大夫不是?” 李玉玟看向屋外,“我找卫三娘要药方看,她怎么还没有来?” 卫三娘这时在外面说道,“来了来了。” 她小跑进屋,将一张药方递向李玉玟,“裴少奶奶,这便是药方。” 李玉玟接在手里看起来。 她记忆力好,像李玉玟常开的药方,她多瞥几眼就记下了。 药方是普通的药方,不及李玉竹的药方好。 李玉玟不满意卫家请的大夫,“这方子太普通了,还是请我妹妹来看吧。”她收了方子,望向卫大郎,“我家住在兴富乡桃花河村,你们问李夫子家的李三娘便是。今天天晚了,就不必请她了,明天一早,你们派个人去请我妹妹来看我相公的脚。” 卫家办事不周,卫大郎心中愧疚,他马上说道,“好,明天一大早,我亲自去请裴少奶奶的妹妹前来。” 李玉玟看一眼窗外,天已擦黑。 她说有事情和裴慎言相商,卫家兄妹知趣地离开了。 只是,那卫三娘走到门口时,回头朝裴慎言看了一眼。 李玉玟眼尖,看到那姑娘哀怨的眼神,气得伸手掐了把裴慎言。 第0556章 李玉玟被问得哑口无言(1) “好。”好个鬼! 李玉玟心中暗道,真是怪事,裴慎言在家里时,她睡得很香,裴慎言不在家时,她反倒睡不着。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少奶奶没睡好,少爷。”翠喜快言快语道,“装夜醒来过,今天一早,她的两眼都是青的,可见一晚都没睡好。” 李玉玟瞪她一眼,“这还不是怪你,给我倒那么多的水,我喝了水怎么也睡不着。” 翠喜道,“可是少奶奶,没有喝水前,你也没有睡着啊,你在床上翻来滚去滚到半夜呢,我听着你翻身的声音,我也没睡好。” 李玉玟,“……”她死死瞪一眼翠喜,这丫头想挨打了是不是? 翠喜睁大双眼看着李玉玟,“少奶奶,我没有说谎。” 李玉玟剜了她一眼,“那屋里闹老鼠,我被吵着了没睡好。” “宅子里养着两只猫儿,老鼠不敢去的。”翠喜又道。 李玉玟气得又剜她一眼,这死丫头这是跟她杠上了?“猫儿捉老鼠,很吵。” 翠喜歪着头,“有吗?我没听到猫儿追老鼠的声音。” “那是你耳朵有问题,我听见了。”李玉玟一本正经说道。 翠喜揉着耳朵,她的耳朵没有问题啊? 裴慎言往李玉玟的脸上看来,“玉玟,你的两眼下方确实有青色,昨晚上没有睡好,今晚早点睡吧。乡下比集市街上安静。” 裴慎言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虽然集市街离着村子较近,只靠着街只有小宅铺子,过了铺子就是农田。 但必竟是街,有那刚过三更天就起床做包子的,四更天就来街上占摊位卖鱼卖鸡的卖豆腐小吃的。 更有半夜三更就开始拖了猪羊到集市上开始宰杀的。 裴慎言的宅子门前就是一排铺子,铺子的掌柜天不亮就开门。 平常日子,天微亮时街上就开始热闹,但到了赶集日,在天没亮的四更天,街上就开始热闹起来。 而乡下,天一黑四周就安静了,除了五更天的鸡叫几声外,整个夜里都是安静的。 李玉玟看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道,“是咯,街上确实吵。” “那晚上早些睡,吃了晚饭就睡吧。”裴慎言微笑着道。 吃了晚饭当然得睡觉,可,睡哪儿? 李玉玟后悔自己的冲动,没打听清楚就来。 卫家人这时又来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庄稼汉子,提着一个装碗筷的篮子,带着卫家大郎和卫三娘,还有一个年轻妇人端着吃的来了。 卫大郎的手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卫三娘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六盘冒着热气的菜,那个年轻妇人,想必是卫家的媳妇,端着一个有着盖子的砂锅,农家人一般用这种小沙煮粥或装米饭。 米饭在大锅里蒸,都是自家人吃饭时,自己去厨房的大铁锅里盛,但有客人来了,总不能叫客人自己去打饭,主家帮客人打饭,来回往厨房跑也不好看。 讲究的人家会将米饭全都盛起来,装进一个沙锅里,再将沙锅放在一个装了滚水的罐子上面,罐子则架在小炉子上面煨着。 这样能保证在吃饭的整个时间里,饭都是湿的。 “卫伯,叫大郎他们端吃的来就好了,你怎么亲自来了,卫伯用过饭了没有?”裴慎言朝那五十岁的庄稼汉子微笑着点头说道。 这是卫大郎卫三娘的父亲。 卫伯笑道,“裴少爷是客人,裴少爷先吃吧,我们随时可以吃。” 他喊着大儿子大儿媳和小女儿,将饭盛好,将菜摆好。 卫家大儿媳将饭煨在了炉子上面。 她又从公公卫伯提来的篮子里,带来了 第0556章 裴慎言一脸懵怔望向李玉玟,“玉玟……”他伸手抚着自己胳膊处,为什么掐他?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让人将你的脚崴了?”李玉玟指指他的脚,一脸怒容。 这脚伤是裴慎言自己故意弄崴的,还是卫三娘故意弄的,她得搞清楚。 裴慎言看一眼脚,一脸惭愧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故意的吧?”李玉玟挑眉看他,“找着借口在此住着?” 裴慎言,“……”他看着李玉玟,眼神微闪,“玉玟,你在担心我吗?” 李玉玟板着脸,冷笑着道,“你想多了。” 裴慎言却不恼,浅浅含笑道,“可是你搬来了行李,要和我住在这里照顾我。” 还不是因为有狐狸精?当她愿意来啊! 她可不习惯住在别人家。 李玉玟平静说道,“我不想被人说闲话而已。” 裴慎言的脚崴了,她要是无动于衷的话,父母一定会将她叫到跟前去念叨个没完没了。 虽然她神情淡淡,并没有表现出太关心他的样子,但裴慎言还是很高兴。 “多谢了,娘子。”裴慎言坐在椅上,朝李玉玟作揖行礼 李玉玟反倒不好意思了,将头扭过,“不必客气。” 她心中正烦着呢,晚上怎么睡啊? 裴慎言住的这间屋子,是典型的农家卧房。 屋中的家具简单,只有床,一张小柜,一个挂衣裳的木架子,另外还有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四周,摆着四张凳子,再没有其他家具。 床上的被褥倒是堆得厚,床单和被套还枕套虽然是半新的,得洗得很干净,颜色都洗白了。 天还冷,没有挂帐子。 床前更没有屏风挡着。 推门开窗便可见床,隐私完全暴露。 李玉玟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只有一张床,她和裴慎言怎么睡觉? 翠喜没注意李玉玟的表情,快快乐乐地整理着李玉玟的行李。 外裳叠在箱子里压着,时间长了容易压出较深的皱褶来。 翠喜打开藤条箱子,将李玉玟的外裳拿出来,搭在一个五尺来长的木架子上面。 挂好李玉玟的外裳,翠喜又来挂裴慎言的外裳。 两人的外裳多,很快就将那五尺来长的木架子挂满了。 李玉玟眼神一亮,没有屏风,拿衣裳架子当屏风也好。 这时,卫三娘又来了,她走进屋来说道,“裴少爷,裴少奶奶,晚饭好了,请问摆在哪里吃?” 李玉玟看一眼卧房中的八仙桌,“就摆这里吧。”她不想和卫家人坐一处吃饭。 那会便宜卫三娘这个妖精看裴慎言。 裴慎言也道,“摆卧房里吃暖和。” 卫三娘道,“好,我马上端来。” 她离去时,李玉玟一直死死盯着她,要是卫三娘再看裴慎言,她就当面拆穿卫三娘。 不过这回卫三娘没看裴慎言,说完话就离开了,没回头。 屋角放着一个小炉子,炉上有烧水的茶水罐,水开了,正滋滋冒着热气,在等着上饭菜的空档,翠喜倒了茶水沏了热茶。 裴慎言将热茶杯先捧给了李玉玟,他关切问道,“我昨晚没回去,玉玟睡得可好?” “好。”好个鬼! 李玉玟心中暗道,真是怪事,裴慎言在家里时,她睡得很香,裴慎言不在家时,她反倒睡不着。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少奶奶没睡好,少爷。”翠喜快言快语道,“少奶奶半夜醒来过,今天一早,她的两眼都是青的,眼皮也肿了,可见一晚都没睡好。” 李玉玟瞪她一眼,“这还不是因为你!给我倒那么多的水,我喝了水怎么也睡不着。” 翠喜道,“可是少奶奶,没有喝水前,你也没有睡着啊,你在床上翻来滚去滚到半夜呢,我听着你翻身的声音,我也没睡好。” 李玉玟,“……”她死死瞪一眼翠喜,这丫头想挨打了是不是? 翠喜睁大双眼看着李玉玟,“少奶奶,我没有说谎。” 李玉玟剜了她一眼,“那屋里闹老鼠,我被吵着了没睡好。” “宅子里养着两只猫儿,老鼠不敢去的。”翠喜又道。 李玉玟气得又剜她一眼,这死丫头这是跟她杠上了?“猫儿捉老鼠,很吵。” 翠喜歪着头,“有吗?我没听到猫儿追老鼠的声音。” “那是你耳朵有问题,我听见了。”李玉玟一本正经说道。 翠喜揉着耳朵,她的耳朵没有问题啊? 裴慎言往李玉玟的脸上看来,“玉玟,你的两眼下方确实有青色,昨晚上没有睡好,今晚早点睡吧,乡下比集市街上安静。” 裴慎言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虽然集市街离着村子较近,集市的铺子也不多。 但必竟是街,有那刚过三更天就起床做包子的,四更天就来街上占摊位卖鱼卖鸡卖豆腐小吃的。 更有半夜三更就开始拖了猪羊到集市上开始宰杀的。 裴慎言的宅子门前就是一排铺子,铺子的掌柜天不亮就开门。 平常日子,天微亮时街上就开始热闹,但到了赶集日,在天没亮的四更天,街上就开始热闹起来。 而乡下,天一黑四周就安静了,除了五更天的鸡叫几声外,整个夜里都是安静的。 李玉玟看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道,“是咯,街上确实吵。” “那晚上早些睡,吃了晚饭就睡吧。”裴慎言微笑着道。 吃了晚饭当然得睡觉,可,睡哪儿? 李玉玟后悔自己的冲动,没打听清楚就来。 卫家人这时又来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庄稼汉子,提着一个装碗筷的篮子,带着卫家大郎和卫三娘,还有一个年轻妇人端着吃的来了。 卫大郎的手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卫三娘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四盘冒着热气的菜。 那个年轻妇人,想必是卫家的媳妇,端着一个有着盖子的砂锅。农家人一般用这种小沙锅煮粥或装米饭。 米饭在大锅里蒸好,只有自家人吃饭时,谁吃饭谁去厨房的大铁锅里盛。但有客人来了,总不能叫客人自己去打饭,主家帮客人打饭,来回往厨房跑也不好看。 讲究的人家会将米饭全都盛起来,装进一个沙锅里,再将沙锅放在一个装了滚水的罐子上面,罐子则架在小炉子上面煨着。 而炉子,则摆在堂屋的屋角。 这样能保证在吃饭的整个时间里,饭都是温的。 “卫伯,叫大郎他们端吃的来就好了,你怎么亲自来了?卫伯用过饭了没有?”裴慎言朝那五十岁的庄稼汉子微笑着点头说道。 这是卫大郎卫三娘的父亲。 卫伯笑道,“裴少爷是客人,裴少爷先吃吧,我们随时可以吃。” 他喊着大儿子大儿媳和小女儿,将饭菜摆好。 卫家大儿媳将饭煨在了炉子上面。 她又从公公卫伯提来的篮子里,取了碗装了米饭摆在桌上。 李玉玟坐在桌旁,看着卫家人忙活。 卫三娘将筷子放在李玉玟的面前,李玉玟朝那双手看去一眼,眉尖挑了挑,心中轻轻一哼。 这卫三娘的手,倒生得齐整,快赶上她的手了。 生在农家,手却细皮嫩肉的,不是妖精是什么? 饭菜摆好,卫伯笑着道,“乡下没什么好招待的,裴少爷裴少奶奶还请不要嫌弃。” “甚好,卫伯太客气了。”裴慎言微笑道。 安排好晚饭,卫伯带着儿女们离开了。 裴慎言又喊了裴福生和裴吉还有翠喜都来吃饭。 少了一张凳子,裴吉从外屋搬来一个长条椅坐着吃。 昨天是裴吉陪着裴慎言来的卫家。 吃好了饭,李玉玟将裴吉喊到隔壁的空屋中问起裴慎言摔倒的事。 “吉伯,虽然您是长者,是相公身边的老仆人,可我还是要说你,相公脚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立刻通知我的?”李玉玟不满地说道。 裴吉睁大双眼,“少奶奶不是不喜欢少爷吗?所以我想着,告诉你了也没用啊。” 李玉玟,“……”她怒道,“谁说我不关心他的?我是他娘子!” 裴吉可是老仆人,当初抱着裴慎言来这里定居的就是他,他将裴慎言当儿子养大。 裴福生年纪小怕李玉玟,裴吉可不怕。 他以老卖老挺着脖子道,“你关心他?那我问你,他出门的时候,你送了他吗?你给他沏过茶吗?你前几天着凉了,他衣不解带守你一晚,他在李家醉酒的时候,不到半夜你就只管自己睡去了。这叫关心?” 李玉玟被问得哑口无言。 ------题外话------ 抱歉,手快没看仔细将昨天的章节复制进去了,字数删除不了,一会儿我再多更一点放进去修正, (捂脸) 第0557章 梦游症 李玉玟马上变了脸色,“不要!这穿夹衣的天气,你坐一晚上要是冻病了,又是我的不是。” 明早卫家会请李玉竹前来看裴慎言的伤脚,万一裴慎言冻病了,李玉竹一定会说给父母听,她又会被父母念叨。 “那……,你说怎么睡?”裴慎言看着床,面露难色。 怎么睡?是啊,怎么睡? 李玉玟拿起枕头往床中间一放,“一人一边。”想了想,又警告着裴慎言,“你睡觉老实些,别往我这边来。” 裴慎言忍着笑,他从小到大睡觉都老实,睡一晚被子角都是正的,也不知是谁整晚满床滚反而提醒别人。 “那万一你滚到我这边来呢?”裴慎言提醒着她。 李玉玟握了握拳头,“我会老实睡觉,你放心好了。” 裴慎言心说,他可不放心。 商议好如何睡觉,两人各自爬到床上睡下了。 李玉玟睡床里侧,裴慎言睡外侧。 床前挡着挂了两人外裳的挂衣架。 小丫头睡隔壁的木屋。 卫家给她安了个小榻,铺上一层被子,够她小小个子睡了。 再隔壁的一间屋,睡着裴福生和裴吉。 裴慎言看一眼身侧的李玉玟,轻轻笑了笑,将床侧灯架上的烛火吹熄了。 身侧睡了个男人,虽然这男人是自己正儿八经的相公,但李玉玟没有做好和他圆房的准备,整个人紧张得睡不着。 因为一扭头,就闻到裴慎言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 她翻个身,就能撞到裴慎言的脸。 卫家真小气,给裴慎言备这么小的床!李玉玟心里叹气。 也不知是被子太厚太热,还是因为紧张闹的,李玉玟的脸上渐渐火辣辣一片,额头也开始冒汗。 她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裴慎言听出她气息不对劲,扭头问她,“玉玟,你怎么啦?” “没……,啊,我口渴,卫家的饭菜太咸了。”她呼了口气。 “要喝水吗?我去倒给你。”裴慎言道,说着,他推被坐起身来。 “不要,我自己去。你的脚还伤着,尽量少行走。”李玉玟伸手按着他。 她从床里侧爬起来,从裴慎言身上溜过去。 这间屋子的屋顶有明瓦,月光从明瓦透进屋里,不需要燃烛火,就能看清哪里是桌,哪里是椅。 李玉玟没有燃烛火,摸索着往前走去。 但这时,屋子里忽然一亮。 裴慎言点燃了烛火,他说道,“月光再亮也不及烛火亮,这屋里的布置你不熟悉,小心撞到桌子角。” 李玉玟不是不想燃烛火,她是不想太亮,让裴慎言看到她窘迫的脸。 “还好,我看得清。”李玉玟提起炉上的水壶,倒了一碗热水轻轻地吹着。 吹凉后,她一气喝了两碗水。 裴慎言担心她冻着了,催着她快回床上来。 李玉玟呼了口气,只得又走回来睡。 裴慎言将她那边的被子掀开了,拍着她的枕头,“快来睡下。” 李玉玟,“……”她睇了他一眼,爬到床上睡下了。 裴慎言给她掖好被角,看她一眼,莞尔一笑,吹熄了灯。 喝了水,李玉玟的心情这才平缓了些,加上坐车坐累了,她渐渐地睡着了。 可到底是喝多了水,她睡到半夜被憋醒了。 想了想,忍着,忍一忍到白天再去解决。 可还是没忍住,因为忍着就睡不着。 动来动去的,又会闹醒裴慎言。 这个煎熬啊! 李玉玟鼓起勇气,掀开被子从床上往下溜。 她回头朝床上看去,裴慎言睡得正香。 李玉玟呼了口气,取了披风披上,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门栓。 她轻手轻脚走到榻边推醒翠喜,“翠喜。” “少奶奶?你怎么还没有睡?”翠喜打着哈欠。 “嘘——,小点声。”李玉玟捂着她的嘴,“我想去茅房,你陪我去。” “哦,好的。”翠喜披了件外裳,就要去找烛火点燃。 但被李玉玟按着了。 “到外面再燃吧,屋里燃会惊醒少爷。”李玉玟看一眼卧房那边,小声说道。 翠喜也小声说道,“还是少奶奶最关心少爷。” “少废话,快走。”李玉玟推了把翠喜。 翠喜走过去开了正屋门。 屋外,月光照在院里,雪亮一片。 院角有个侧门,出去便是茅房。 两人走到侧门外,翠喜才点燃了烛火。 李玉玟上好茅房回来,翠喜刚关上侧门,李玉玟这时低声说道,“那是谁?” 说着话,她打熄了翠喜手里的火折子。 翠喜回头,“少奶奶,哪儿?” “嘘——”李玉玟摆摆手,“咱们去看看。” 看那走路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卫三娘那个狐狸精? 半夜三更看到卫三娘走来,李玉玟心头的火气又冲上来了。 两人绕过一丛毛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李玉玟发现,来的人果然是卫三娘。 但卫三娘的样子,似乎不对劲,像个木头人一样。 她半睁着眼,推开半掩的正屋门,呆傻傻往卧房走去,“森郎,森郎……” 声音软绵绵的,听得李玉玟恨不得将那脖子掐断。 卧房门也只是半掩着。 卫三娘很容易走进了卧房,最后,她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森郎……”卫三娘又软绵绵地喊了声。 李玉玟和翠喜,一起睁大了双眼。 “少奶奶,卫三娘坐在少爷的床前,她要干什么?”翠喜小声说道。 李玉玟咬牙切齿,“不要脸呗,还能干什么!” “我把她赶出去!”翠喜也咬牙切齿,撸了袖子就要往卧房里冲。 “等等。”李玉玟眯了下眼,心中想到一个主意,“你去隔壁院里喊来卫家人,叫他们将自家女儿领回去。” 翠喜不明白,“啊,叫他们来领人?这不是便宜了卫三娘?应该打一顿再撵走。” 李玉玟却冷笑道,“叫你去就去,我在这里等着卫家人给我一个解释!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要卫家人好看!当着我的面勾搭我相公,这卫家真会教女儿!” 翠喜这才听明白,“明白了,少奶奶。” 小丫头转身就往外跑。 李玉玟依旧不进屋,只站在卧房门口,往床那儿看去。 衣裳架子挡着床,她看不到床上的裴慎言,但看得到床头椅上坐着的卫三娘。 卫三娘坐到椅上后,就没有挪过一个姿势,也再没说话。 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着,口里只时不时的念着“森郎”。 倒叫李玉玟看不明白了。 这狐狸精想干什么? 腿脚快的翠喜,很快就找来了东院那里的卫家人。 来的人还不少,听着脚步声说话声,大约来了四个人。 很快,这几人提着灯笼走进了正堂,来到卧房门前。 四个人中,卫伯和卫大郎两口子,李玉玟是见过的,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瘦小个子妇人,李玉玟没见过。 不过,这妇人和卫三娘的脸十分的像,想必是卫三娘的母亲。 妇人的神情惶惶,见到李玉玟森冷的眼神,连连道歉,“对不住啊,裴少奶奶,是我家没管好女儿。” 卫伯和卫大郎也是连声道歉。 卫大郎媳妇虽然没说话,但皱着眉头。 “我在这儿便是如此,我要是不在,是不是更放肆?”李玉玟冷笑,“听说,昨晚也如此进了我相公的房间?” 卫家人脸色难看,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卫伯叹了口气,对卫大郎媳妇先说道,“老大媳妇,还不去将你小姑子拉出来?叫人看见了又笑话。” “是,爹。”卫大郎媳妇应了一声,就要往卧房走。 但被李玉玟拦住了。 她双手环抱,挡在门前,“想进就进,想走就走?我相公的床是那么好爬的?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不答应。” 卫家妇人脸色难看,“裴少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那是什么?我就到外面走了走,回来时就看到你们家年轻的女儿走进了我相公的房间,我的侍女也看见了,这会儿她就在房里,被我逮了个正着,还说不是?那又是什么?”李玉玟冷笑道。 “怎么啦?玉玟?”屋里,裴慎言的声音问道。 “你闭嘴,背着我收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火气窜上心头的李玉玟,朝卧房里冷喝一声。 “哎哟,裴少奶奶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三姑娘犯了病啊,她有梦游症,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她不可能爬床的,她只到椅上坐着,不信你进屋看看。”卫家妇人急得连忙说道。 李玉玟一怔,梦游症? 第0558章 到我这边来 见李玉玟一脸不相信,卫伯也说道,“我们真没有骗你,裴少奶奶,真是对不住啊,让裴少奶奶误会了。” 卫大郎两口子也连声说道,“她病了许久了,时常半夜三更来这屋坐着,我们真没有骗你。” “玉玟?”裴慎言又喊道,“这是误会,你不要生气。” 大约裴慎言下了床,李玉玟听到了拐杖的哚哚声。 李玉玟看了眼卫家人,走进了卧房。 那卫三娘依旧呆呆坐在椅上,仿似一个木头人。 裴慎言正拄着拐杖,小心地从卫三娘跟前走过去,卫三娘的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这就是犯了梦游症的人? 李玉玟走上前扶着裴慎言,“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喜欢往外跑,这是好听的事?有什么好说的?”裴慎言由着她扶着,在另外的椅上坐下来。 卫家人全都进了屋,一起给李玉玟赔不是。 翠喜走到卫三娘的跟前来,好奇地打量着卫三娘的脸,还拿手在卫三娘的眼前晃着,但卫三娘一点反应也没有。 “好奇怪嘢。”翠喜眨着眼,“她怎么跟个木头人似的?” 大家都在说话,只有卫三娘两眼无神,呆坐在椅上,仿似入定了一般。 卫家妇人走过去,朝翠喜说道,“你千万别打醒她,一个县城大夫说,她这病不能受到惊吓,让她自己醒来最好。” “真奇怪,她怎么听不到我们说话?”翠喜咦了一声。 “哎,要不怎么说是怪病呢?”卫家妇人唉声叹气道。 “我家老仆说,你们家卫三娘还在我相公屋里守了一夜,可有回事?”李玉玟看了眼站着的卫家人,冷声问道。 正好借这个机会,她要将事情查清楚。 真梦游也好,假爬床也好,她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卫伯担心她生气,只好说了实情,“她确实,在这屋里坐了一夜……” 李玉玟冷哼一声,“呵!” 裴慎言拉拉她的袖子,“玉玟,她犯病了,不能吵醒她,只好由她坐在这里了。” “那便是说,你们两个一个睡着,一个坐着,孤男寡女相处了一晚?”李玉玟睇了眼裴慎言,冷笑道。 “不是,屋里还有福生和吉伯。”裴慎言道,“你来了,他们才到另一间屋睡去了。” 李玉玟,“……”不是一男一女待一屋?她看一眼裴慎言,又看向卫家人,“你们东一言西一语的,来个人一次说完整,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李玉玟语气放缓和,卫家妇人说起了实情,“说来说去,我们只是想保她的名声,裴少爷是好人,才让裴少奶奶误会了。” 原来,卫三娘从去年起,忽然得了怪病,隔三差五在半夜三更时来这屋里坐着。 裴慎言住进了这屋后,本来门是在里关着的,裴吉出门小解,回来后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女人坐着。 吓得他大叫了一声。 裴慎言被吵醒,看到是卫三娘坐在床前,也很惊吓,他不知卫三娘犯了病,叫醒裴福生去赶卫三娘。 卫三娘被吓醒,大声叫嚷起来。 裴慎言担心名声受损,拉着裴福生和裴吉就跑。 但跑到门槛那里时,他被拖后腿的裴福生踩到了袍子摆,裴慎言和裴福生一起摔了一跤。 裴福生皮厚,一点事没有,裴慎言的脚崴了。 事情当然惊动了东院卫家的其他人。 卫三娘的父母和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全都来到西院这边。 卫三娘受到惊吓吓醒,大声尖叫着跑到宅子外面去了。 卫二郎追着她跑了一里多路才追回来。 而裴慎言被吵醒,脚还崴了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对外说的。 卫家人请裴慎言守口如瓶,并答应请大夫一定看好裴慎言的脚。 卫家是裴慎言的大佃户,卫家种着裴慎言的田十一年,也一直按时交租子,从没有拖欠。 逢年过节的,卫家还送礼给裴慎言。 想到过去的交情,裴慎言便同意替卫家瞒着卫三娘的事情,只说自己到田间看田时崴了脚。 李玉玟看一眼卫家人,又看一眼裴慎言。 这两方人,你说几句,我说几句,听起来天衣无缝。 李玉玟又说道,“既然卫三姑娘有这个病症,又时常会跑来这屋里,那为什么还让我相公住这屋?你们是故意吓他,害他故意崴了脚?” 卫家妇人苦着脸,“裴少奶奶,别看我们家盖着这么多的房子,可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我家那个二儿子去年与人打架打伤了人,那家不依不饶的要了不少钱去。” “……” “去年田里欠收,钱勉强够交租子,过年都是省着过的。今天开春将家里的一些东西变卖了换了钱,才买的种子下了地。” “……” “东院屋的床和被子都是破破旧旧的,裴少爷是东家,哪能住破屋子睡破床?这边屋是前年新盖的,都是新的,只好让裴少爷住这里。” “…” “我们老两口也担心小女儿会犯病吓着人,在她睡下后,也将门反着关了,谁知她竟会爬窗,昨晚是爬窗跑出来的。今晚我们将她的脚捆在床上,没想到她也解开了绳子,裴少奶奶要是不相信,你来看看她的脚,这里还拖着绳子呢。” 卫家妇人提起卫三娘的裤腿,李玉玟果然看到,一条灰布条搓成的手指粗的绳子,挂在卫三娘的脚上。 事情说得有理有据,不想相信都不行了。 李玉玟淡淡说道,“那我且信你们家吧,从现在起,你们还是看好卫三娘吧,我相公老实,不会对她怎么着,万一她跑出去遇到坏人,可就不好了。” “一定一定,裴少奶奶放心,我们这便带她回去关起来。”卫家四人连声说道。 这边说话声很吵,惊动了那边木屋的裴吉和裴福生。 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他们看到卫三娘,一阵惊讶。 卫家妇人连声说着对不住,将卫三娘牵走了。 卫家人全走后,裴慎言说道,“好了,误会解开了,天晚了,大家都去睡吧。” 李玉玟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她说道,“等会儿,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问一下。” 裴慎言含笑道,“玉玟你说。” “我在街上时,听人说,相公请卫三娘坐了马车,你们去哪了?”李玉玟沉着脸,怒声问道。 裴吉和裴福生一起皱眉看她。 裴慎言却笑了声。 李玉玟冷笑,“你还笑?娶一个妻,还想一个妾是吧?” 裴福生说道,“少奶奶,少爷不会纳妾的。” “不会纳妾,都跟人家姑娘共坐马车了,街上流言蜚语正乱传呢。”李玉玟冷笑。 裴慎言却一点都不生气,和声道,“玉玟,卫三娘请我给她做媒,她怎会做我的妾?再说马车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还坐着福生,你多想啦。当初我已答应过你父母,此生我只娶你一人为妻,绝不可能在收另外的女人。” 裴吉也说道,“少爷长这么大,只对少奶奶好过,少奶奶你尽瞎想。” 李玉玟睇了眼裴慎言,“怎么还怪我了?你心中没有别的女人,可你没有避嫌,那街上流言蜚语正在乱传你和卫三娘的事呢。” 裴慎言向她作揖赔不是,“是我的不是,让娘子担心了。” 他正儿八经道了歉,李玉玟不好再拿乔了,“这回算了,下回,哼!” 裴慎言温声道,“没有下回。” 事情问清楚,李玉玟这才说道,“大家都去睡吧。” 裴吉裴福生和翠喜,一起离开了他们卧房,各自睡去了。 李玉玟就着盆里的凉水洗了手。 回头时,发现裴慎言自己躺回床上了,还把她那边的被角掀开,等着她睡回去。 李玉玟看他一眼,吹熄了灯,轻轻爬到床上睡回自己那一边。 晚上这么一闹,她睡不着了。 李玉玟翻了个身,看向身侧的裴慎言,“慎言,我冷。” 裴慎言也睡不着,但他闭着眼,努力去睡,听李玉玟轻柔撒娇的声音,他马上睁开睁来。 “你刚出去过,当然冷了,睡一会就好了。”裴慎言安慰她。 “好不了,刚才我就没睡好,卫家被子太薄了,还只有一床被子……”李玉玟叹气。 裴慎言道,“要不,你穿上外裳睡?” “那不得睡得皱巴巴的?明天我怎么见人?” 裴慎言想不出主意来了,“那怎么办?卫家今年穷,火盆烧不起大的……” “你到我这边帮我暖暖手脚。”李玉玟伸脚过去,踢了踢裴慎言的脚。 裴慎言惊得呆住了。 “” 第0559章 帮你穿衣(1) 见他没反应,李玉玟又踢了他一脚,“还说心里只有我一人,叫你暖下手脚都不乐意,哼!明明是假心假意。” 她翻了个身,拿背对着裴慎言。 被子本来就小,她这一翻身一卷,将裴慎言那边的被子扯过去了不少。 裴慎言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他伸手扯被子,没扯动,“玉玟,我没被子。” 李玉玟不理会。 裴慎言只好挪过去。 李玉玟却又翻身回来,往他怀里钻来,手也伸进了他的衣裳里,“给我暖暖。” 裴慎言被她撩得面红耳赤,“玉玟……” “睡觉,别瞎动。”李玉玟将被子往他这边扯了扯,又往他怀里贴了贴,像只章鱼一样,将裴慎言牢牢缠着。 裴慎言,“……”明明是她在动,他哪里敢动?“玉玟,咱们这样睡着……” “这样睡暖和。”李玉玟将头拱进他怀里。 她的头发抵着他的下巴,挠得他心神不宁。 裴慎言无语,她暖和了,可他快被她拱起的火烤熟了。 前半夜,两人一人睡一边,睡了许久被子里也不暖和。 现在挨着睡,两人的温度将被子里烘得暖烘烘的,李玉玟闻着裴慎言身上的气息,听着他的心跳声,很快就睡着了。 裴慎言却失眠了。 他不敢动,担心动一动将李玉玟闹醒,两人就别想睡了。 他只好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一只胳膊在被子里搂着李玉玟,一只胳膊在外面圈着她的头。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裴慎言不只右脚不能下地行走,右胳膊也僵直了不能动。 美美睡了一晚的李玉玟醒来后,拉他一起起床。 裴慎言捂着僵硬的右胳膊低呼一声,“哎哟。” 李玉玟吓了一大跳,“你胳膊怎么啦?中风了?” 裴慎言叹气,“睡麻了。” 李玉玟笑得捶床,“你不是说,你睡觉一直规规矩矩喜欢平躺着睡的吗?平躺着睡怎会睡麻?” 裴慎言没有拆穿她,跟着笑了笑。 李玉玟今天心情好,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先躺着,我穿好衣裳再来帮你穿衣。” 她心情好,裴慎言也心情好,“好。” 两人相处时的情绪,很多时候说不清道不明。 只要有一次在对方面前放开了行为,接下来相处就不会再避讳什么。 昨晚两人头一次互相睡一个被子,还搂在一起睡了,李玉玟面对裴慎言时,不再那么尴尬排斥。 她回头看一眼裴慎言,抿唇含笑,拿了衣裳一件一件穿起来。 裴慎言睡在床上,就这么瞧着她,眼神温和。 他在回想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玉玟渐渐不讨厌他了? 开始时,她见到他就生气。后来,她能和他心平气和说话,能接受他的礼物。 当然,她不是白劳,有回赠。 他送她一件紫狐狸的外氅,她回送一顶貂皮帽子和一件褂子,说是从不白拿男子的礼物,要等物交换。 可他知道,她在京城时,别说是不白拿,连看都不屑于看男子的东西。 再后来,他被允许和她一起吃饭,她也接受他的建议穿什么衣裳才好看。 再后来,她被允许给她梳头挽发描眉。 有一天她染了风寒,嚷了一晚的头疼,他坐在床头,给她揉着太阳穴,她没有赶他下床。 她发烧睡迷糊喊着他的名字时,他靠在床头握着她的手坐着守了她一晚,她也没有反对。 再便是昨晚今日。 在裴慎言七想八想的回忆中,李玉玟已经穿戴好了,还梳好了头发。 她走到床边来扶裴慎言,“我好了,现在我帮你穿衣。” 裴慎言看着她微微一笑,“好。” 李玉玟扶起裴慎言走上床,从木架上取了他的衣裳,一件一件给他穿起来。 从没侍候过人,李玉玟手忙脚乱的忙着。 哪件衣裳穿里还是穿外,她根本不知道。 裴慎言便提醒她。 按着裴慎言的指引,李玉玟给裴慎言穿戴齐整了。 接着是梳头发。 李玉玟扶着裴慎言坐在椅上,她取了自己的檀木梳子,给裴慎言梳头发。 “我不会梳男子头,你将就下?”李玉玟拿了把自己带来的铜镜,塞到裴慎言的手里。 他的左手还是灵活的。 裴慎言拿起镜子照着自己和李玉玟,莞尔一笑道,“男子的发髻可以随意,你看着办好了。” 看着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李玉玟只得努力回忆着裴慎言平时是怎么梳的,她凭借着相像,给裴慎言梳好了发髻。 李玉玟打量着裴慎言,发现不及他平时自己梳得好。 一向好强的她红着脸道,“别取笑我,我这是头一次给男子梳头。 女子的家常发髻,只要将头发挽好不是披头散发的即可,男子的发髻不同,些微有些身份的,都会头发梳得端正,一丝不乱。 所以要往头发上抹头油,还要扎紧挽得端正,相当的讲究技巧。 李玉玟的手力气不大,扎不紧,裴慎言的发髻比平常要松。 她已经尽力了,再扎不紧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喊福生来给你梳吧。”李玉玟想了想,又说道。 裴慎言举起小铜镜,照着镜中的自己,浅浅含笑,“不错,福生的手还不及你呢。” 李玉玟心气高,虽然在京城被众多男子爱慕追求,但被她正眼瞧过的男子屈指可数,能被她梳头发的,他是第一人。 裴慎言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可李玉玟要强,她不好意思道,“戴个帽子吧,今天外头起了风,天凉。” 想到这个主意,她从带来的行李中,翻出裴慎言平时带的儒巾帽来,戴到了裴慎言的头上。 这样一来,就遮住了发髻。 裴慎言满意地点头,“这打扮很好,有心了,玉玟。” 李玉玟轻咳一声,“不早了,我去喊翠喜端热水来洗漱。” 裴慎言含笑应道,“好。” 李玉玟打开卧房门,外间屋守夜的小丫头翠喜,早已穿戴齐整,在院中和裴福生在说话。 李玉玟喊着她,“翠喜,打热水来,少爷起床了。” “晓得了少奶奶。”翠喜脆声回道。 她回头惊讶地朝卧房方向看去一眼,往东院找卫家人去了。 奇怪,以前喊她打热水的都是少爷,今天怎么改成少奶奶? 李玉玟和裴慎言梳洗好,卫家人端来了早饭。 来的是卫三娘和卫家大媳妇。 卫家大媳妇知道昨晚的事情,面对李玉玟和裴慎言,她脸色尴尬,小心地陪笑。 而卫三娘的神情平静,她将早饭摆在桌上后,朝裴慎言和李玉玟点了点头,“你们慢用,我大哥天不亮时就骑了骡子去李家请裴少奶奶三妹,算算时间,你们吃过早饭他们就会到了。” 裴慎言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李玉玟看他一眼,说道,“知道了。” 卫三娘和卫大郎媳妇再没说什么,一起离开了。 卫大郎媳妇的神情是正常的,卫三娘神情平静,她真的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李玉玟想了想,决定等李玉竹来之后,让李玉竹看看卫三娘的病。 虽然卫家说卫三娘是因为生病乱跑,她也相信裴慎言不会看上卫三娘,但卫三娘这样子老往这边跑,传出闲话对裴慎言不利。 两人刚吃好早饭,卫家人果然带着李玉竹来了,跟着李玉竹带的,还有寸步不离李玉竹的穆元修。 李玉竹笑着朝李玉玟点头,“大姐,听说大姐夫的脚伤了,我吃了早饭就来了。” 李玉玟拉着李玉竹走进卧房,“等你好半天了,你快来看看。” 穆元修和卫大郎也跟着进去看裴慎言。 “一点点崴伤,并不严重,是玉玟担心而已。”裴慎言看到李玉竹和穆元修来了,歉意地笑着道,“这不是耽误你们的事情吗?” “我们并没有什么事儿,还是姐夫的脚伤要紧。”李玉竹笑道。 卫大郎也连连说道,“对对对,一写要看好。” 裴福生已经脱了裴慎言的鞋袜,将裴慎言的脚搁在一张凳子上面。 李玉竹伸手按了按裴慎言的脚背。 裴慎言马上痛呼一声,“疼。” 穆元修皱着眉头,“玉竹,大姐夫的脚,好像伤得挺重的。” 李玉玟的脸色马上变了,“啊?到底怎么个严重?要吃多久的药?多久才好?” 李玉竹看一眼李玉玟,看一眼朝他直直望来的裴慎言,摇头叹气道,“至少得一个月以上时间才好。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三个月吧,这必竟是脚,要是休养不好,以后就瘸了。” 裴慎言轻轻勾了下唇角。 李玉玟的脸色,却渐渐地变了。 ------题外话------ 现在每天只有二更,因为8号必须更3万字,大约12更+ #^_^# 第0560章 卫三娘另有心上人(2) “三妹,你姐夫只不过是崴了下脚,怎么就会成瘸子?你有没有看错?”李玉玟焦急起来。 李玉竹说道,“这是内伤,不是外伤,外伤哪怕是割了条口子,流了血,过上七八天伤口愈合了,一点事儿也没有。但内伤就不同了,脚跟里面有脚筋,要是伤着了脚筋,治不好的话,可不就瘸了么?” 李玉玟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三妹,你连大嫂脖子上长了瘤子都治好了,这脚伤怎么就治不好?你故意吓我的吧?” 她说话声透着焦虑,裴慎言抬眸朝她望来。 李玉竹看她一眼,又说道,“大姐,我没有说治不好啊,我是说治伤的过程中要养着,不能一边治,一边让脚受累受折磨,那还怎么好?就跟染了风寒却偏偏只穿单衣还去淋雨一样,一边治一边折磨身体,如何能好?” 裴慎言微微一笑,“玉玟,也没有太严重,我感觉还好,你不必太担心。” 李玉玟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才不担心你,我只是……只是不想跟一个瘸脚的人一起走路。” 李玉竹又看她一眼,抿唇含笑。 连一旁的穆元修也轻轻勾起唇角来。 裴慎言的脚是在卫家伤着的,卫大郎担心裴慎言的脚落下残疾,他赶忙劝着李玉玟说道,“裴少奶奶,这期间不让裴少爷行路,多多休养着,他的脚伤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少奶奶,李三娘只说少爷的脚伤需要多养着,没说治不好啊,你别太担心。”翠喜也说道。 李玉玟看她一眼,“我哪有担心,我这不是……”她看一眼裴慎言,冷着脸道,“听我三妹的话,少行路。” 裴慎言含笑点头,“知道了,娘子。” 李玉玟没好气道,“脚伤了还好笑?没心没肺。” 李玉竹看一眼李玉玟,又看一眼裴慎言,抿唇而笑。 她从背包里取两个药瓶子出来。 将一个小些的瓶子先递给李玉玟,“这是内服的,早晚各一次。”又递了个两寸高的大瓷瓶给李玉玟,“这是外敷的,也是早晚各一次,抹在伤痛的地方。药吃完就可,不必再吃,这外敷的药,一直抹到完全不痛为止,用完了找我要。” 李玉玟看了眼两个瓶子,朝小侍女翠喜说道,“快去端水来服侍少爷吃药。” “是,少奶奶。”翠喜转身忙去了。 卫家大郎感谢着李玉竹,问了诊费多少。 李玉竹在来的路上就听卫家人说了,裴慎言是在卫家伤的脚,伤药费由卫家出。 而这卫家,是裴慎言的一个大佃户。 李玉玟说了诊费,“自己人,你给五十文吧。” 卫大郎拿出荷包数起铜币,李玉玟这时又说道,“三妹,还有个病人,你务必得看看。” 李玉竹点头,“大姐,还有谁病了?” “是卫家三娘。”李玉玟朝卫大郎喊道,“卫大郎,你妹子的病不看了?快将她找来。” 卫大郎将诊金递与李玉竹后,皱着眉头道,“我们家认为她有病,可她却说自己没有病,她不肯治啊。” 李玉玟挑着眉梢,“她不肯治,你们不会硬拉了来?她这样长久下去,只是吓吓他人,可最终害的却是她自己,她可是一个姑娘家!” 卫大郎神情纠结,“我再去劝劝她。” “快去啊,我们等着你。”李玉玟催促道。 卫大郎暗自叹了一声,离开了。 李玉竹好奇问道,“大姐,卫家三娘得的是什么病?她为什么不肯治?” “说来话长,你姐夫的脚还是她害的。”李玉玟冷哼一声。 裴慎言接过翠喜递来的温水,服了药,他说道,“玉玟,她也是无心的。” “呵,又帮那女人说话。”李玉玟朝裴慎言翻了个白眼。 李玉竹按着李玉玟的手,忍着笑,“好了大姐,咱们不跟病人记较,到底怎么回事,说说看。” 这时,裴慎言望着李玉竹和穆元修说道,“三妹,元修,你们听着就好,不要外传卫三娘的事。” 李玉玟的眉毛到竖,一脸怒意瞪向裴慎言,“卫三娘,卫三娘,三句不离卫三娘!那卫三娘有什么好?你这么关心她?” 穆元修笑了笑。 裴慎言窘着脸,“玉玟,那是个病人。” “我病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让着我的。”李玉玟轻哼。 李玉竹凑到李玉玟的面前,促狭笑道,“大姐,你说话怎么醒溜溜的,你在嫉妒那卫三娘?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李玉玟神色讪讪,冷哼哼道,“我嫉妒她?笑话,我是谁,我会嫉妒哪个女人?” 李玉竹笑道,“以前是,可今天你不是,姐夫不过是提一句卫三娘,你马上怒了,你以前,可从不为哪个女人多说一句话,你说,没人及得上你。” 李玉玟被李玉竹问得哑了口。 说正事要紧,李玉竹只笑了笑,不再说李玉玟了,她望向裴慎言说道,“姐夫说不让伤害卫三娘,想必那卫三娘对姐夫有帮助?” 裴慎言点了点头,“卫家种我的田,到今年已是第十一个年头,当初测量的土地是五十亩,但十一年了,居然少了两亩地。卫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卫三娘神情有异,我想问她情况,但她一直不肯多话。” “这卫三娘明知姐夫查田地的事,却不肯说,当真是狡猾啊。”李玉竹说道。 裴慎言的话语中,透着对卫三娘的不满,李玉玟的心情这才好点。 “她是卫家人,当然帮她家里人说话了,怎么会跟我们透露实情?”李玉玟轻哼。 “帮她治一治病,万一治好了,我就有话说了。”裴慎言又说道。 李玉竹笑着道,“我明白姐夫的意思了,她若得了姐夫的恩慧,看她还好不好意思瞒着。” 李玉玟往窗外望去,“好了,这话你们明白就好,这还在卫家,当心被他们听了去。”她朝翠喜说道,“翠喜,你到外面看看,卫家有人来了马上来汇报。” 小丫头应了声,跑出去了。 商议好帮卫三娘,裴慎言便说起了卫三娘的事情。 李玉竹眸光微缩,“森郎?她梦游时念着的两个字,听起来是个人名,这是谁?” 李玉玟也说道,“森郎……,这应该是个男子的名字,是森,还是生,还是声?还是申?笙?也有可能是大哥的盛字,这可不好找。” 穆元修说道,“不如,我去打听一下?” 李玉竹说道,“最好不过了,这人可能是她的一个心结。” 穆元修起身离开了。 半个多时辰后,穆元修又回来了。 他将打听的事情,对大家说了。 “我向附近的小孩们打听,问附近谁的名字和森字发音相近的,打听到五个人,排除一个六十六岁的老汉,一个四十八岁的盲人男子,和一个五岁的小童,一个半岁的男娃,就剩一个年轻男子,不过这个人被卫三娘念叨,也有些不太可能。” 李玉竹说道,“元修你先说说看。” 李玉玟和裴慎言都好奇地看着他。 穆元修说道,“这人叫杨润森,今年三十二岁,克死了三个未婚妻后,一直没娶妻,单身至今,家境殷实,家有二十亩里,还有一个五亩地的鱼塘。家里有八间砖房,他是家里的老大,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子都已成家,他和父母一起生活,考过几次县试,一次没中,就干脆回家种地了。” 李玉竹说道,“都三十二了呀,卫三娘才十六岁,杨润森足足大她一半年纪。确实也点不大可能。” “三十二岁也不是很大嘛,又不是大三十二岁。”李玉玟倒不觉得什么,“我见过不少大十几岁的夫妻。” 李玉玟十分希望这个杨润森是卫三娘的心中恋人。 穆元修又说道,“但是,还有一点极不可能。” 李玉竹看向他,“元修,还有什么?” 穆元修说道,“这两家虽然都是一个村里的,住得也近,只隔了三里远,但有十几年互相不来往了,村里人说他们两家是世仇,杨家二郎和三郎还和卫家哥俩在去年春天时打过架,卫二郎将杨三郎的腿打断了,杨家要报官,最后在进而正的调停下,两家私了,最后,卫家赔了两百八两银子给杨家,杨家才没有报官。” 李玉玟哦了一声,“原来卫家说跟人发生矛盾赔了不少钱的人家是这个杨家啊,杨家要的二百八十两,这可不是小数字,也难怪卫家喊穷了。” 第0561章 田缺失的原因(1) “少奶奶,少爷,卫大郎带着卫三娘来了。”翠喜跑进来说道。 大家停了议论。 李玉竹站起身来,走到外面正堂。 穆元修跟了出去。 李玉玟给裴慎言的脚上擦了药,她按着裴慎言,“你在卧房休息着,我去看看。” 裴慎言微微一笑,“好。” 不一会儿,卫大郎和卫三娘走进了堂屋。 “有劳李三娘了。”卫大郎朝李玉竹拱手行礼。 卫三娘低着头,走到李玉竹的面前来时,才抬头看了眼李玉竹,但没说话。 李玉竹打量着卫三娘。 这姑娘眉眼清秀,个子娇小,瘦削脸,下巴很尖,眉宇间浮着忧色。 李玉竹朝她点头说道,“卫三娘请坐。” 卫三娘缓缓坐下了。 李玉竹仔细看了她的眼睛,发现她眼睛浮肿无神,显然是睡眠不好造成的,李玉竹又说道,“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卫三娘依言将手腕递了过去,“我没有病,我吃得好,睡得好,我家里人在瞎操心。” 她看着李玉竹说道。 “三妹,吃好睡好的样子哪是你这样的?看看你的脸,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卫大郎重重叹了声。 “病入膏肓的人,还有力气做事?今早的早饭是我烧的,衣裳是我洗的,我还扫了院子。”卫三娘反驳道。 卫大郎被怼了个哑口。 李玉竹仔细给卫三娘把了脉后,笑了笑说道,“卫三娘确实没有病。” 卫三娘神情一松,瞪一眼她大哥,“看看,李三娘都说我没有病,大哥你就爱瞎想想。” “李三娘,你可有看仔细?”卫大郎睁大双眼,不相信地问道。 李玉竹说道,“看仔细了,她确实没病,除了,有些睡不好以外。” 卫大郎这才点头,“对对对,她睡不好,看,她脸色难看呢。” 卫三娘并不知道自己梦游的事,她看一眼她大哥卫大郎,不满说道,“睡不好也叫病?这天下多少人都睡不好,岂不是都病了?” 卫大郎不知怎么解释,只说道,“反正,睡不好就是病。” 李玉竹说道,“卫三娘,偶尔一次睡不好,确实不是病,但常年累月睡不好,思虑过重,就对身子不好了,休息不好,人的身体差了,外在的邪气就容易侵犯身体,就会生出其他的病症出来。比如头疼,比如胃口不好,比如出现幻象,比如恶心呕吐掉头发,掉成斑秃都是有可能出现的症状。” 卫大郎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去年冬天时一直闹旱灾,种下的麦子差点干死了,我是天天愁哦,头发都快掉光了。” 卫三娘眨了眨眼,“要说睡不好,我确实偶尔睡不着,但后来又睡着了。” 李玉竹说道,“偶尔一次睡不好不打紧,连续多日都睡不好,可就要吃药调理了,时间长了,身子吃不消。” 她给卫三娘拿了些安神的药丸,又拿了些治抑郁的药片,并说明了怎么服用。 卫三娘最怕别人说她有大病,得知李玉竹说她只是睡眠不好,也并非大病,心下大松一口气,脸上的忧色也退去了不少。 “好吧,我先吃着吧。”她接了药丸。 卫大郎给了诊费,带着卫三娘离开了。 看着卫家兄妹走远,李玉玟说道,“但愿她吃了药再别瞎跑跑,田的事情没有查清楚,我们还要在卫家住几天,被她半夜骚扰可受不了。” 李玉竹问道,“大姐,这田怎么会少了两亩?两亩地,可不是小数字啊。” “这不正查着么,你姐夫没查出来,还把脚崴了。”李玉玟叹着气摇摇头,想到一件事,她冷笑着道,“我怀疑啊,是不是卫家故意来这么一出,害你姐夫脚崴了不去查了,他们家想吞掉两亩地。” 裴慎言拄着拐杖走出来,“不管他们在地里种什么,收成多少,租金一律按五十亩算,他们少了田也得交这么多。” 李玉玟说道,“话是这么说,要是你没查出少的田,他们哪年不租了,将田全部交与你,可你却少了两亩田,他们会说,都交到你的手里了,少了不关他们的事,你不是吃了暗亏?” 裴慎言微微一笑,“玉玟,那田是我的,也是你的。” 李玉玟刚想说,她不要田时,想到卫三娘的事,她马上改了想法,“对对对,是我的。” 她男人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要?她不要的话,不是便宜了别的女人? 那不行。 卫三娘是虚惊一声,万一来个什么扈三娘呢? 穆元修道,“大姐夫,卫家最近有说不租田吗?” 裴慎言说道,“没提,况且他们去年冬时,已往田里种了冬小麦,前不久又种下了棉花种子,几十亩地的种子,花了不少钱,他们不可能不种的,至少今年不会退田。” “今年不退田,可田又少了……”李玉竹想起前世在乡下住时,时常听到邻居们为争田的事大打出手的事,她说道,“大姐夫,租给卫家的田,可有与别家的田相邻?” 裴慎言道,“有,我的这五十亩地,有一部分是裴家的祖产,有一部是十几年前,裴老太太派人从村人的手里买来的。有一部分田与卫家村的田相邻。” 李玉竹说道,“那就好办了,找出当年的田契图纸比对着查,总会查出来。” 李玉玟眸光一亮,“这主意倒是不错,慎言,咱们有图纸吗?” 裴慎言说道,“图纸的临摹本我带来了,我正打算按着图纸测量田地的大小,但没想到崴了脚。” “把图纸给我吧,我去查。”李玉玟说道。 裴慎言惊讶地看她,“玉玟,可你不懂田的事,你去了也看不懂。” 李玉玟一指穆元修,“元修一定会。是吧,元修?”她回头望向穆元修。 穆元修点头,“我会看田契。” 李玉竹也说道,“大姐夫,我和元修既然来了,就让我们陪大姐去看看吧。” 裴慎言担心李玉玟去田里走路吃不消,犹豫着不肯同意,李玉玟站起身来。 她冷着脸道,“裴慎言,你还口口声声说那田是我的,却连田契临摹图都不肯给我看,难不成,你想将田送与别人?送与卫家?” 裴慎言被她气笑了,“玉玟,我担心你吃不消走田间的路。” “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吃得消,如果是去年这时候,你可以笑话我,但现在,我走得不比卫家三娘慢。”李玉玟骄傲地抬着下巴,将手伸向裴慎言,“快给我田契图纸,我带着三妹和元修去查,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李玉竹也笑道,“大姐夫,大姐跟着我采过药,别说田间小路,山路都不怕的。” “没错,什么路我都不怕。”李玉玟非常赞同李玉竹的话。 裴慎言只好说道,“好好好,给你图纸。”他指向卧房,“图纸放在床下一个小木箱里面,你去找找看。” 李玉玟走进了卧房,不多时,她拿出一份图纸出来。 图纸上面画着田地形状,以及分布的地方。 李玉玟抖开图纸,李玉竹和穆元修都走过去看。 “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李玉竹指着一片田说道,“这和另一家的田相邻,中间没有水塘小路树木隔断,挨得这么近,只要那家趁卫家没人在田里,很容易将田占去。” 穆元修说道,“而且相邻的田还不少,沿着这田延伸着各占去一尺的话,别说占两亩,占五亩都有可能了。” 原来,裴慎言租给卫家的田是长条形。 若在每处相邻的地方都占去四五尺的话,只需占两里来长的地,就能占去两亩地了。 “这是哪个邻居家?当真的狡猾阴险。”李玉玟盯着相邻的田,眯着眼说道。 “是杨家的田。”裴慎言说道,“就是那个杨润森家的田。” 李玉竹和李玉玟,一起惊讶地看向裴慎言,“什么?” 穆元修也很惊讶,“这样看来,这田的事情和卫三娘的病,似乎有点练联系?” 李玉玟又来了精神,“联系可大了,是不是卫三娘知道杨家占了田,不敢说?才思虑过重得了怪病?”她冷笑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吃过午饭后,咱们一起去田里查看一下,看是不是杨家占了田,如果是的话,再找机会问问卫三娘。”李玉竹说道,“不查清楚贸然问的话,她是不会承认的。” 李玉玟说道,“三妹说的对,咱们先去查查看。” ------题外话------ 祝大家,2022年,新年快乐!#^_^# 第0562章 卫家人有问题(2) 第0662章古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2) 中午的午饭,由卫家安排。 李玉竹和穆元修,陪同李玉玟裴慎言他们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后,由裴福生在卫家陪着裴慎言养伤,老仆裴吉带着李玉玟主仆,和李玉竹穆元修,来找卫家人,要求再去查看田的情况。 田少了,卫家脱不了干系,他们也想查出原因来,便欣然同意了。 卫家种的田,离着村里有四里来远,路程不近。 卫大郎骑着骡子走在前面引路,李玉竹和李玉玟主仆,还有穆元修和裴吉则是坐马车跟着后面。 马车到了田边,再走不进田里。 因为田间的小路只有三尺来宽,只能走独轮车。 李玉玟让裴吉在田边守着马车,她带着小丫头翠喜,和李玉竹穆元修跟着卫大郎进了田里。 李玉玟指名要去那处两家挨着的田那里。 卫大郎说道,“虽然两家田挨着,但没有什么问题啊。” 李玉玟道,“到了那里再说,你瞧不出问题,怎知我们瞧不出问题来?” 卫大郎没再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他带着大家又走了二里路,来到那片田的地方。 “左边是裴少爷的田,右边是另一家的。”卫大郎指着前方的一大片田说道。 “右边是杨家的田吧,你们家跟他们家的人还打过架。”李玉玟看一眼卫大郎,说道。 卫大郎愤怒说道,“是杨家的!那一家子全是小人!这田少的原因,我看八成是他们家搞的鬼!” 李玉玟问道,“他们家如何搞鬼?” 穆元修也问,“卫大郎,你从哪里可以看出来?” 卫大郎指着挨近的两块田,“你们看看,这里都是水田,中间只有一块窄田梗隔开,他们家要是趁我们不在田里时,将田梗往我们这边移,我们的田不是少了?” 李玉玟点头,“有道理。” 穆元修没说话,看了眼四周后,往田梗上走去。 李玉竹也跟了上前。 李玉玟见他们走过去,她也带着翠喜跟着走了过去。 初春的天气,水田里没有水,种稻谷的时节还没有到,现在田里种着油菜苗。 不过田的框架没有变,田梗窄小只有一尺宽。 走在这样的小梗上,需要平衡力,常走山路和田间小路的人,会走得轻松,比如李玉玟和穆元修还有卫大郎。但李玉玟虽然来山村住了一年,走的却都是大道。 眼下走到小田梗上,她走得晃晃悠悠的。 翠喜时不时地扶她一把,“少奶奶,你要是走不惯这个田梗,就走下边的田吧。” 李玉玟指了指两旁种着的油菜苗,“这全是小苗,踩上去苗儿都踩死了。” 翠喜叹气,“那少奶奶你走慢点。” 卫大郎走在最后,也说道,“裴少奶奶,田间的路不好走,您还是在原地休息着吧,让其他人查看。” “我家的田,当然得由我去看。”李玉玟不肯离开。 卫大郎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 大家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 这是田间一个屯水的水窑。 水窑是挖在田里的小坑,用来储备雨水,方便浇灌菜苗,水窑四周砌着石块。 不过经过一冬一春的干旱,水窑里没有水,已经干到底了。 窑里窑外长满了野草。 翠喜扶着李玉玟,坐到水窑的石块围栏上休息。 穆元修围着水窑走了一圈,问着走来的卫大郎,“卫大郎,这水窑是谁家砌的?” 卫大郎说道,“很多年前就在这里了,我们家租借裴少爷的田时,这个水窑就在这里了。” 李玉竹也跟着穆元修打量水窑,她发现,长方形的水窑,正好砌在小田梗的正中间。 往前方看去,一里远的地方,似乎也有个水窑,她指着那些石头墩子问卫大郎,“那也是一个存水的水窑吧,也是属于裴家的?” 卫大郎说来,“那个不是,那是杨家砌的,水窑都是各用各的,不会借人,这里离着水塘又远,自家存的水还不够浇灌呢,怎会外借?” “那是什么时候建的水窑?”穆元修问。 “不清楚,我很小的时候,那里就有水窑的。”卫大郎说道。 “你们家租借裴家的田才十一年了,你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你却说很小的时候就见到那个水窑了,这么说,那水窑少说也建了二十年了?”穆元修看着他问道。 “差不多二十年以上吧。”卫大郎道。 穆元修对李玉竹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到前面看看去那个水窑。” 李玉竹点头,“好,我们等你。” 她也坐到水窑的石块墩上休息起来。 卫大郎说也要去看看,也跟着去了。 穆元修走在窄窄的田梗上,健步如飞,身子一点都不歪,比卫大郎走得还要好。 李玉玟佩服说道,“三妹,快看,穆元修真厉害,走路都不打晃的。” 李玉竹笑道,“他从小就走这样的山,当然走得好了。” 李玉玟皱了皱眉,“我还说大话说自己行呢,看来,我是想得容易了。”想了想,她沉着脸看向李玉竹,“一会儿回去,不得跟你姐夫说我在田里走路的事。” 爱面子的毛病永远改不了,李玉竹忍着笑,“知道知道,我不会说的。” “你也别说。”李玉玟又警告着小丫头翠喜。 翠喜连连摆手,“我是少奶奶的人,当然站少奶奶这边。” “不错不错,真听话。”李玉玟笑着点头。 穆元修和卫大郎在前方那个水窑那里,围着看了一圈后,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元修,那个水窑有什么问题吗?”李玉竹朝他走去问道。 穆元修说道,“没什么问题,我随便看了看,杨家的水窑比这个水窑还要长一半,现在那水窑里还存着一些水。” 李玉玟休息好了,也站起身来,“水窑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看田吧。” 她将裴慎言给她的临摹的图纸拿出来,往前方看去,“卫大郎,你来看看,这些田都在哪里。” 卫大郎走过去,看一眼图纸,又看起田来。 他一样一样说给李玉玟听。 但李玉玟还是听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 李玉竹也听得半懂不懂,皱着眉头沉思。 只有穆元修,看一眼图纸后,说道,“咱们先回吧,再请里正来丈量一下,光看是看不出来的。” 李玉玟说道,“你们大姐夫说已经量过了,再量的话,数据也一定是一样的,这是两亩地啊,可不是二分地。” 卫大郎也说道,“没错,再量一次也是这样的。” “那你说说,这田究竟是少在哪里?”穆元修望向卫大郎。 卫大郎眼神闪了闪,一指隔壁杨家的田,“一定是杨家悄悄移过了这个小田梗,占了裴少爷的田,这田梗只有一尺宽,到夏天时,这田梗只是一堆湿泥,很容易移位的。” 李玉玟看看两边的田,说道,“元修,有可能,我们回去对你们姐夫说吧。” 穆元修没再说什么,只说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又往回走。 裴吉守着马车,见他们回来,马上问道,“少奶奶,李三姑娘,可查出什么没有?” 李玉竹看一眼穆元修,她总觉得,穆元修看出了明堂,不过有卫大郎在跟前,穆元修没说什么,她也就不问。 “没有,回去再找大姐夫商议下。”李玉竹摇摇头。 李玉玟也皱眉头,“回去再说吧。” 瞧着这姐妹俩的神情,裴吉就知道了,白来一趟。 大家又回到卫家。 卫大郎跟着他们来见裴慎言,穆元修说建议重新请里正丈量田。 裴慎言蹙眉说道,“已经量过了,里正的丈量法是不会出错的,再量也是一样的。” 卫大郎道,“是嘛,再量多少次也是一样的。” 穆元修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裴慎言朝卫大郎道,“大郎你先回去,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原因。” 卫大郎离开后,裴慎言叫裴福生到外面院中坐着守屋子,马上问起了穆元修,“元修兄弟,你有查出问题吗?” 刚才,穆元修看一眼卫大郎,又欲言又止,裴慎言便没多问,将卫大郎打发走了。 穆元修说道,“有,卫家人一定在说谎,田是如何少的,他们家一定知道原因,在我们查田的时候,他一直说,可能是隔壁杨家人在夏天时移动过田梗,占去了水田,才会少了两亩,可我发现,杨家人是不可能在那里移田梗的。就像不可能偷走卫家的大门装在自家大门上一样,这是明摆着的不可能干的事。” ------题外话------ 元旦快乐! 放假的日子时间过得好快,也好忙~ (捂脸) 第0563章 奇怪的反转(1) 李玉玟眯了下眼,“贼喊捉贼?你们是说,是卫家人搞的鬼?可是,我没看出哪里有问题,田和图纸上的位置是一样的。” 穆元修说道,“大姐看过那个水窑了吧,还记得我是怎么问卫大郎的?” 李玉玟点头,“当然记得,这么点事情,我怎会不记得?那卫大郎说,那两口水窑都建得很早,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穆元修说道,“那里有两个水窑,一个姐夫这块田的,一个是杨家的,两家都将水窑修在田梗上,也说明,那田梗多少年都没有变过。但卫大郎却咬着说,杨家可能占去了这边的田,可能悄悄移动过田梗。” 李玉玟重新拿出图纸来看,她冷哼一声,“十一年前的图纸上面,标明的水窑也在田梗上,说明田梗不会移走,这里有水窑作标志物,要是田梗移动了,马上就看出来了。” “……” “难怪元修你说,杨家要是悄悄移动田梗,等于偷卫家的大门装自家门上一样,这么明显的偷,杨家人可不会犯傻去做。” 李玉竹也说道,“田梗和水窑的位置,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要是真移动过田梗,那么水窑也会移动。” “……” “移田梗容易,移水窑可不容易,那水窑有一人深,小些的一个有四尺宽,八尺长,大些的还要大一半,挖一个水窑没个一天两天挖不出来。” “……” “再说了,那里还有两个水窑,做不到短时间内同时重新挖水窑和移田梗。” 李玉玟拍手,“是咯,卫大郎撒着谎,但漏洞百出,这是不打自招了。” 裴慎言说道,“两家相邻的田既然没有纠纷,而其他地方的田又以山地水塘树林作分界线,可田还是少了,那还真的只能怀疑卫家了。” 李玉玟冷笑,“好个卫家,东西交到他的手里,过了十一年变少了,他们就只来一句不知情?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我看他们欠一顿杀威棍的毒打!” 裴慎言略一思量,“我去趟杨家问问情况。” 李玉玟说道,“卫家和杨家一直有仇恨,十几年不相来往,卫家又种着咱们的田,怕是杨家不会说实情吧?” 李玉竹轻轻一笑,“我看未必,要是姐夫说不想让卫家租田了,而杨家又跟卫家有仇,就一定不希望卫家发财,杨家一定会乐意说出来。” 裴慎言道,“去问问看吧,问不出来再找卫家,卫家要是不说实情,那只好公事公办了。” 裴慎言的脚有伤,李玉玟不让他出门,“我去吧,你在这儿休息着。” “你没有跟村里人打过交道,这种事情还是我去吧。”裴慎言不同意,喊着裴福生拿他的拐杖来。 李玉玟说道,“你还真是小看人,我一直住村里,怎会没跟村里人打交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三妹和元修一起跟着我嘛,对了,我将吉伯也带去。”她按着裴慎肩头,“等我的好消息。” 裴慎言还在犹豫,李玉玟已经朝李玉竹和穆修招招手,已经走出去了。 李玉竹笑着道,“姐夫放心吧,大姐长到这么大,就没吃过亏。” 裴慎言只好同意了,他叮嘱着裴吉保护好李玉玟。 以前,李玉玟对裴慎言的所有事情都不上心,仿佛自己不是裴慎言的娘子,这叫裴吉很不满。 但李玉玟今天的表现不错,像个女主子的样子,裴吉打心眼里高兴,马上说道,“少爷放心,不会叫人欺负少奶奶的。” 依旧是裴吉赶马车,李玉玟带着李玉竹穆元修,坐着马车往杨家而来。 都在一个村里而住,也只有几里地远,马车很快就到了杨家。 杨家的宅院是典型的乡下宅院。 房子盖在向阳的山坡上,宽大得可以打稻谷的院子,建立在平地上。 站在正屋的门口,就看到有人来到了院门前。 李玉玟他们的马车才停下,从那正屋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来。 男子打开宅子门,打量着李玉玟李玉竹穆元修他们,“你们是……” “我们找杨润生,请问他在家吗?”穆元修走过来,朝青年男子拱手问好。 这男人说道,“我正是杨润森,可我不认得你们,你们不是村村人吧?你们是哪村的?有什么事儿?” 听说这位是杨润森,李玉竹打量起这男子来。 屡考县试而不中,要么是没用功,要么是运气不好。 三十二岁,克死三个未婚妻,至今未婚,这人是衰神附体了? 他长得倒是不错,在村里人中,个子高大一身书生气的杨润生,绝对算得上是美男子。 难不成好运气全长外貌上了去了? 穆元修说道,“我们确实是外村的,不过,跟卫家有点关系,卫家的东家裴少爷是我姐夫,他有件事情托我们前来向你打听下。”又一指李玉玟,“这是裴少奶奶。” “卫家?”杨润森又打量了穆元修他们几人一眼,让开道来,“你们进来说话吧。” 裴吉将马车系在杨家院门旁的小树上,跟着大家走进了院里。 杨家的院子极大,院角有桂花树,树下有石桌石椅。 杨润森请大家在石桌旁落座。 他自己搬了椅旧竹椅坐在一旁,“什么事?你们问吧。” 李玉玟说道,“卫家在十一年前,种了我相公家的田,当时的田契是五十亩整,但如今测量后,只有四十八亩了。我们找卫家问缘由,卫家说是你们移动了田梗,占了两亩地去。” 杨润森惊讶地睁大双眼,正要说话,一个老妇从屋里走出来,大声骂道,“他们放屁呢,他们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娘家什么时候占他们的田了?不要脸!” “娘,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骂人?”杨润森看着杨母,皱起眉头来。 杨母骂道,“那一家子不要脸,还要老娘对他们说什么好话?你三弟的腿被卫家老二打断了,在床上睡了三个月才好,你忘记了这事儿?” 杨润森站起身来,朝李玉竹他们说道,“咱们到外面去说话。” 他叹了口气,先一步走到院外去了。 李玉竹和李玉玟互相看一眼,也走了出去。 穆元修和裴吉也跟了上前。 杨润森背着手往前走,一直走到离着自家有着几十步远的地方才停下。 他回头望向李玉竹他们说道,“你们带田契的图纸了吗?” 李玉玟说道,“当然带了。” “请借图纸一看。”杨润生道。 李玉玟从袖中拿出了图纸,递了过去。 杨润森接在手里看了起来。 “卫家说,是你们家移动过田梗,占了裴少爷的田,杨润生,你怎么说?”穆元修看着他问道。 杨润森低着头在看图纸,没回答穆元修的问话,过了会儿,他指着一处地方说道,“有块田没有算进去,当然会少两亩了。” 李玉玟往图纸上看去,“可那处地方,并不是我们家的。” 杨润森指的地方,是一片芦苇地旁的另一块田。 芦苇地的左边,是裴慎言租给卫家种的田,右边是别家的田。 “很多年前,我见卫家人在那里种过菜,许是过的年数多了,忘记了,那里长了茅草了。”杨润森道,“我带你们去吧。” 李玉玟看一眼李玉竹和穆元修,“这会儿时辰还早,那就去看看吧。” 李玉竹和穆元修都同意了。 裴吉将马车掉了个头,杨润森和裴吉坐赶车位,李玉玟李玉竹和小丫头翠喜,还有穆元修则坐车里。 大家又回到田边。 杨润生带着大家,又走向那两个水窑那里,他看了眼水窑,指着前方说道,“一直走到头,那块地一定没有算进去。” 田间的路不好走,为了查出田少的原因,李玉玟咬牙坚持着。 李玉竹和穆元修两人走得轻松,小丫头翠喜更是不在话下。 走了几里的田间小梗,才走到水田的尽头。 如然如杨润森说的,裴慎言这块田的尽头,有一片一里来长,几尺宽的芦苇地,而芦苇地的另一边,有一片只稀稀拉拉种着些油菜苗的田。 杨润生指着芦苇地旁的田说道,“这块田原先是卫家在种,后来他们不种了,我见这田荒着怪可惜的,就时常洒些种子进去,不让田长杂草。过了好些年了,卫家一直没种,如今说是少了田,一定少的是这块田了。” 李玉玟看一眼田,又看一眼图纸,心中狐疑。 这时,杨润森在芦苇丛里找出一柄旧的镰刀,割起那些芦苇来。 第0564章 还了三亩地(2) 芦苇地虽然有一里来长,几尺宽,但长得稀稀拉拉的,又是初春的天气,新芽并没有长出来多少,杨润森很快就割了大半。 他将芦苇地割完后,指着两边的田说道,“这原本是连成一片的,也不知时候,这里长了芦苇,想必卫家以为芦苇的另一边不是裴少爷的田,就放弃没管。” 李玉玟看一眼图纸,走到那片地里打量起来。 “元修,你来看看,这块地可有两亩大?”她朝穆元修点头。 穆元修自小在村里长大,对于田地的丈量十分的娴熟。 “我来看看。”穆元修走过去,用步子丈量起来,量完之后,他说道,“比两亩地只多不少。” 杨润森微微一笑,“那便是了,这块地一定是少掉的那块,你们之前忘记了算进去。” 他朝大家拱了拱手,离开了这里。 远处,裴吉看到这边的情况,也走了过来。 “少奶奶,杨润森走了,可是查清楚了?”裴吉问着李玉玟。 李玉玟指了指眼前的地,“他说这块是我们的田,但很奇怪,这么大的一块地,卫家怎么就忘记了?” 李玉竹道,“确实挺奇怪的。” 裴吉看一眼田,眨着眼道,“我记得,少爷的田全都是连成一片的,怎会分出去一块?而且,这田不是一直是杨家的吗?” “但杨润森说是姐夫的田,吉伯。”李玉竹说道,“杨润森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这是怎么回事?”裴吉看不懂了。 李玉玟问穆元修可看得懂,穆元修摇头,也说看不懂。 大家心里都存着疑问,一起回到了卫家。 李玉玟将打听的情况,对裴慎言说了。 裴慎言也很惊讶,“杨润森这么爽快就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只是找他问一问,他二话不说就指出了两亩地,太不正常了。”李玉玟摇摇头。 穆元修道,“不,那块田可不止两亩,差不多有三亩了。” 李玉玟更加惊讶了,“这么说,那块田不是我们的?” “杨润森拿了另一块田给我们?他为什么这么做?”裴慎言更加想不明白了。 李玉竹想了想,“我有个主意,找卫三娘问一问。” 李玉玟赞同说道,“她念念叨叨着杨润森的名字,莫非,他们都知道那块田的事?是该问一问她的了。” 大家商议一番,都决定找卫三娘问一问。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到了吃晚的时间。 卫家人送晚饭来了。 端着菜来的,是卫家大媳妇和卫三娘。 卫大家大媳妇客客气气地招呼着大家吃饭,卫三娘则一句话也不多说。 两人将饭菜摆好,碗筷摆好,转身离开。 李玉玟这时喊着卫三娘,“卫三娘,你等会儿,我有话问你。” 卫三娘对卫大郎媳妇道,“大嫂你回去吧。” 卫大郎媳妇看一眼李玉玟,先离开了。 李玉玟朝卫三娘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她走院子的一角,回头看向卫三娘。 卫三娘怔怔看着她,“裴少奶奶,有什么事吗?” “杨润生这个人,你可认得?”李玉玟也不拐弯抹脚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卫三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吱唔着道,“森……,他是村里人,见过面。” 李玉玟说道,“我是说,你和他熟不熟,你和他有没有来往。” 卫三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如死灰一样的惨白,“裴少奶奶,怎……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不是忽然,是因为田的事情。”李玉玟看着卫三娘,“我相公租给你们家五十亩地,到今年十一年了,却忽然少了两亩,你们家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今天你大哥带着我们去田里看看,他说如果田少了,一定是隔壁田杨家偷了田。” “……” “下午时,我们找到了杨家,杨家大郎杨润森带我们去了田里,指了块田出来,说是你们家忘记耕种的,后来我们测量了下,那块地不止两亩,有三亩。” “……” “我们只要求找回失去的两亩地,他却指了块三亩地给我们。卫三娘,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卫三娘眼神乱闪,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这么做?”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做?”李玉玟看着她,“对了,那块田在这里。” 李玉玟从袖子里,拿出那张田契的临摹图纸出来,指出了杨润森给的那块田。 卫三娘眨着眼,“是这块田……” “你知道这块田?这究竟是你们家忘记了种的,还是杨家的?”李玉玟追问道。 卫三娘咬着唇,“我……我不知道。” 李玉玟将图纸塞回袖子里,冷笑着道,“不知道?你家种着我相公的田十一年了,你居然说不知道这块田?” 卫三娘焦急得直捏袖子,“裴少奶奶,我大多时间在家里,确实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打听下,一会儿再来回复你。” “那好,我等着你的消息,咱们合作多年,闹僵了也不好看,是吧。”李玉玟看着她道。 卫三娘点了点头,离开了。 李玉玟重新回到屋子里。 裴慎言问道,“玉玟,可有问出什么事情来?” “她眼神乱闪,一定知道什么,我可不管这其中的隐情是什么,我只要两亩田,杨家却给了三亩田,显然,那不是我们的田,我们要是拿了,将来有什么事,这不是惹事上身么?”李玉玟说道。 裴慎言微微一笑,“玉玟,你说得对,不是我们的不能乱拿,这是田,可不是小物品。” 被裴慎言夸奖,李玉玟很高兴,脸上一直是微笑的。 李玉竹瞧瞧李玉玟,瞧瞧裴慎言,发现这两人说话的气氛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的李玉玟,看到裴慎言一直是爱理不理的,这是发生了什么,让李玉玟对裴慎言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吃过晚饭后,李玉竹又查看了下裴慎言的脚伤,和穆元修坐着骡子车离开了卫家。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穆元修在车棚上挂上挡风的明瓦灯来照明。 早春的夜晚,没有寒风,李玉竹没坐车棚里,和穆元修并排坐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裴慎言那块田的事情,讨论着问题出在哪里。 当他们的骡子车走到一处大水塘那里时,前方出现吵闹声,有人高声骂着,“要死就去死!丢眼现眼的东西!” 夜色中,没有什么嘈杂声,这声忽然来的喝骂,听来十分的清晰。 骂声过后,只听一声扑通的落水声。 紧张着,有妇人高声喊道,“三妮儿?三妮儿?来人啊,救人啊,有人落水了啊!” “元修,有人跳水了,那妇人的声音,听着怎么像卫三娘母亲的声音?她喊的三妮儿,会不会是卫三娘?”李玉竹指着前方说道。 “去看看!”穆元修将骡子车赶得飞快起来。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那个妇人那里。 明瓦灯的照明下,李玉竹看到,急得跳脚的妇人,果然是卫三娘的母亲,而水塘里,已经有人跳下去救人了。 卫家妇人显然是吓坏了,坐在地上直拍大腿,又是哭的,又是骂的。 这声闹的声响很大,将附近的村民人惊动了,不少人都跑来看。 有人提着灯笼,有人举起火把,将水塘边照得亮堂堂的。 “这不是卫婶子吗?你喊三妮儿,莫非是三妮儿跳水了?”有人问着卫家妇人。 卫家妇人只是哭,不回答。 “是三妮儿跳水了,哎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她为什么要跳水?” “咦,救她的是润森诶。” “润森好水性啊,又救了一次三妮儿。” 杨润森已经将卫三娘拖上岸。 卫三娘坐在地上,掩面哭着。 杨润森站在一旁,皱眉看着她。 卫家妇人忽然不哭了,从地上爬上起来,冲到水塘边指着救人的杨润森骂道,“你个丧门星,瘟神!你离我女儿远一点!你一靠近我女儿她就倒霉!你给我滚开!” 第0565章 如此母女(1) 卫家妇人跑上前,用力将杨润森推开。 杨润森并没有生气,而是顺势走到一旁去了,他望着卫三娘说道,“春夜天凉,三娘落水了得赶紧回去换衣,可别冻着凉了。” 卫三娘的身子陡然一僵。 “要你管!你给我滚开!”卫家妇人脱了鞋子底,往杨润森的身上抽去。 杨润森想躲,但湿衣裳绊住了脚,他躲得慢了,身上挨了好几鞋子底。 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卫家的,杨大郎救了你闺女,你不感谢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呢?你这可不对呀。” “就是,你这是恩将仇报!” “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卫家妇人横了那两个说闲话妇人一眼,又提了鞋子追着杨润森打骂,“姓杨的,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个瘟神!” 卫家妇人追着杨润森不停地抽打着,喝骂着。 完全没管卫三娘。 卫三娘怔怔看着她娘,她嘴唇哆嗦了下,忽然站起身来,又往水塘里扑了进去。 李玉竹一跺脚,“坏了,卫三娘又跳水了!” 她匆匆忙忙跑上前。 穆元修拉着她,“有人救了,玉竹。” “那也得去看看,卫三娘这是受了多大的气,要一连两次跳水?”李玉竹摇摇头,走下坡地,来到水塘边。 杨润森刚才一回头,发现卫三娘又跳了水,他二话不说也扎进了水里,将卫三娘拉了起来。 这一回,卫三娘不是默默不语流泪了,而是放声号哭,“你救我做什么?我只想死啊,我不想活!我不想活!” 杨润森不说话,用力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再往水里跳。 卫家妇人走过来,将杨润森推开,“你放开她!我就说了,你靠近我女儿她就倒霉!今晚上她在家好好的,出门遇到你,二话不说就跳了水,现在你一直不走,她又想跳水,你是不害死我女儿不罢休是不是?” 杨润森唇角哆嗦着,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他看向卫三娘说道,“你只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可知世上比你更可怜的人比比皆是?你只看到身边人在嫌弃你,可知远处有人在心疼你?” 卫三娘猛然抬头看他。 杨润森也回望她一眼,松开她的胳膊,转身往坡上走去。 有人对他说道,“杨润森,回家喝点姜糖水驱驱寒。” 杨润森回头,发现是白天找过他的两个外村男女,他看了他们一眼,走开了。 李玉竹见他走了,又来看卫三娘。 “先回家吧,别冻着了。”李玉竹拍拍她的肩头。 卫三娘垂着头,不住地哭。 “哭什么哭的,也不怕人笑话!”卫家妇人推了她一把,嫌弃地直翻白眼。 “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骂她?”李玉竹横了卫家妇人一眼,拉着卫三娘往坡上走,“坐我的骡子车,我送你回去。” 卫三娘掩面哭着跟着李玉竹走。 穆元修已走到坡上,将骡子车掉了个头。 李玉竹扶着卫三娘爬进了骡子车。 卫家妇人在车后说道,“有劳你们了啊。” 骡子车往卫家去了。 卫家妇人拍拍衣袖,也跟着往家走。 那几个围观的人,望着卫家妇人说道,“卫家的,你也真是的,那杨家大郎那么好,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卫家妇人回头看向那妇人,挑眉骂道,“你觉得他好,把你老娘嫁过去啊。 那妇人骂道,“你老娘咋不嫁去?” 两方对骂起来,其他村人劝了好半天才劝开。 卫家妇人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呸!什么玩意儿?活该穷死!”那个对骂的妇人朝走远的卫家妇人翻了个白眼,也回了家。 其他看热闹的人,闲聊了会儿,也各自散去。 骡子车转道往卫家走时,李玉竹听到村人在和卫家妇人对骂。 从言语中得知,卫家妇人对杨润森厌恶至极。 李玉竹望向面前的卫三娘,故意说道,“杨润森这人不错呢,这么冷的天,跳下水去救你。” 卫三娘不说话,低着头,一声一声叹着。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你要跳水寻死?”李玉竹握了握她的手问道。 卫三娘还是不说话,小声地抽泣起来。 李玉竹道,“我听过有人这么说,说寻死是最蠢的做法,这会叫亲者痛,仇者快,你死了,那些厌恶你的人可就高兴了。你应该一直活着,气死那些厌恶你的人,还要越活越好,打那些人的脸!” 卫三娘没有叹气了,抬头朝李玉竹看来。 李玉竹朝她微微一笑,“我觉得,这人说得很对,卫三娘,你觉得呢?” 卫三娘抿了抿唇,又将头低下了。 骡子车到了卫家,李玉竹先走下车来,接着来扶卫三娘。 穆元修已经去拍门了。 没一会儿,卫大郎走来问道,“谁啊?” “送你妹子回来了,开门吧。”穆元修说道。 卫大郎开了门,看到一身水淋淋的卫三娘走来,他的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干什么?想死就死远点去!又回来做什么?” 卫三娘哆嗦了下,转身就跑。 李玉竹将她拉回来,“哎,你回来,先去换了衣裳再说。” 她抓着卫三娘的胳膊不放手,将卫三娘往院里拽。 穆元修望着卫大郎冷笑一声,“你这当哥哥的,一句不问就骂她叫她死,难怪她会寻死了。” “我们家的事情,你这外人不懂。”卫大郎认出,送卫三娘回来的两人是裴慎言的妹夫和小姨子,他不好太发火。 穆元修一向懒于跟人争吵,他将骡子车系在院外的树上,也进了院中。 卫大郎怕裴慎言怪罪,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由着他们。 李玉竹将卫三娘带进了院里,“你屋子在哪间?我带你回去。” 卫三娘已经冻得哆嗦不止了,她往东边看去一眼,“那边。” 李玉竹扶着卫三娘回了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屋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李玉竹燃了烛火,催着卫三娘快去换衣。 她来到外间,反手关了门,对跟来的卫大郎道,“不想你妹子冻出病来的话,赶紧熬点红糖姜水来给她。” 卫大郎冷冷瞪一眼卫三娘的屋子门,转身离开了。 穆元修没进屋,站在门口候着李玉竹。 等卫三娘换好衣开了门,卫大郎端着一碗红糖姜水来了,跟着来的,还有晚一步回来的卫家妇人。 卫家妇人看到李玉竹和穆元修,也没有说感谢的话,而是劈头盖脸地骂起了卫三娘。 “要死就悄悄死,你当着杨大郎的面跳水,是几个意思?还被村里人看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卫大郎道,“什么,是姓杨的救了三娘?”他看一眼李玉竹和裴慎言,他还以为是他们救了人。 卫家妇人愤恨着道,“他们将她带回来的,是姓杨的救的。” 卫大郎气得指着卫三娘,“你是故意的吧,叫我们家又欠姓杨的一个人情?” 卫三娘受了冻,脸上苍白一片,又被人骂了,她整个人哆嗦不停。 李玉竹接过卫大郎手里的红糖姜水,递与卫三娘,“先喝了暖暖身子再说。” 卫三娘没接,垂着头,吧哒吧哒掉着泪。 “哭哭哭,家里的好运全被你哭没了。”卫家妇人指着她骂道。 “好了,有完没完?你想她死就明着说吧,何必这么骂骂咧咧的?”李玉竹放下碗,看着卫家妇人怒道,“有你这么当娘的吗?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卫家妇人被骂得一噎。 她看一眼李玉竹,放低声量说道,“李三娘,我们家的事情复杂得很,你是外人,你不懂。” 李玉竹道,“我也不想懂你们家的事,但我知道,自己的女儿哪怕再有缺点,也不要骂她叫她去死!她这么大的人了,不是三两岁的孩子听不懂骂人话,你当着村里人骂她,她将来还怎么做人?” 第0566章 两家恩怨的真相(2) 卫家妇人脸色讪讪,说不出话来。 卫三娘子端起李玉竹放在桌上的红糖水喝了,她对李玉竹道,“李三娘,今天多谢你,天不早了,你回吧。” 李玉竹看着她,“我也不可能一直守着你,你自己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想通。” 卫三娘看着自己的脚,轻轻点了点头。 李玉竹握了握她的手,和穆元修一起离开了。 卫三娘转身往房里走。 卫家妇人走到门口骂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你别去找姓杨的!家里是不会同意你嫁到他家的!” 送走李玉竹和穆元修后,卫大郎又回到卫三娘房间这里,他听到自己母亲骂着妹妹,也跟着说道,“姓杨的全家没一个好人,他自己还克死了三个未婚妻,你跟这种人来往,将来你也会被克死。” 卫三娘坐在椅上,低着头不说话,任凭母亲和哥哥怎么骂,她就是不吱声。 气得卫家妇人跑上前打了她一巴掌,“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 李玉竹和穆元修离开卫三娘的房间,来到宅子门前坐骡子车打算离开,这时,李玉玟走来了。 她往卫家东院那边看去一眼,拉过李玉竹小声说道,“卫家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直吵吵闹闹的。” 李玉竹说道,“卫三娘大约是因为什么事,去见了杨润森,被她娘看到了,骂了她,她气得跳了水塘。但被杨润森救起来了,我和元修路过那个水塘,将卫三娘送了回来。” “跳水塘?”李玉玟惊讶了,“这个卫三娘,脾气倒是刚烈。” 李玉竹说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卫三娘的母亲和哥哥还在骂她。” “难怪东院那边一直吵吵闹闹的。”李玉玟摇摇头,疑惑道,“究竟是为什么事,骂得卫三娘气得要自尽?” 李玉竹看一眼卫家东院那边,说道,“我有预感,卫家会和杨家因为田的事情大闹一场。” 李玉玟轻哼,“我才不管他们怎么闹,我只要五十亩田一分不少就行,再闹闹,我不租他们家用了。” 天也不早了,李玉竹和李玉玟小声闲聊了几句后,和穆元修坐骡子车离开了卫家。 裴慎言的田没有彻查清楚,他和李玉玟依旧住在卫家西院。 裴慎言的脚伤也没有全好,李玉竹明早还会来卫家。 所以李玉玟和李玉竹也没有多聊。 目送李玉竹和穆元修离开后,李玉玟和小丫头翠喜回了西院。 西院正屋中,卫大郎又来了,正和裴慎言说着话。 李玉玟和翠喜走过去,坐在一旁听着。 裴慎言看她一眼,又和卫大郎说起话来。 “裴少爷要是决定好了,我明早就去请里正来,这件事情一定得查清楚。”卫大郎说道。 裴慎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起来。 “这可是两亩地啦,裴少爷,您就是因为太大方了,一直没有查,才让杨家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卫大郎说得义愤填膺。 “明天下午吧,上午我们有其他的事情。”李玉玟看一眼裴慎言说道。 裴慎言回望她一眼,望向卫大郎,“明天晌午后,请里正来这里,另外,再请杨家人来这里。“ 卫大郎点头,“好,明天我一定将人请到。” 等卫大郎回了东院那边,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后,李玉玟对裴慎言说了卫三娘跳水塘的事。 裴慎言也很意外,“这姑娘倒是刚烈。” “相公很同情她呀。”李玉玟揶揄说道。 翠喜看一眼李玉玟,抿唇而笑。 裴慎言讪讪着咳嗽一声,“玉玟又拿我取笑,我说的是实情。” “哼。”李玉玟将头扭过。 . 这一晚,卫三娘被母亲骂到了半夜。 她想到救她的杨润森,想到送她回来的李玉竹说的话,卫三娘只在心里哭,再没有往外跑着去跳水塘。 卫三娘的母亲骂累了,回去了。 杨润森救了卫三娘的事,被杨母知道了,少不了也是一通喝骂。 不过杨母并没有骂杨润森,而是骂着卫三娘是狐狸精,专门勾他儿子的魂,害他儿子前一个未婚妻死了好几年了也不肯再去相亲。 杨润森是个好脾气的人,任凭他母亲怎么骂他鬼迷心窍,也不说一句话。 只在杨母骂卫三娘的时候反驳了几句。 杨母骂累了,也回去了。 这一晚,杨润森也没有睡好,一直坐到后半夜晚才睡下。 . 第二天早上,李玉竹和穆元修又来到了卫家。 他们先去西院看望了裴慎言。 裴慎言的伤脚其实并不严重,但裴慎言却乐意拄着拐杖行走,李玉玟也乐意将他当重伤员一样照顾。 两人互相成就,乐此不疲。 让李玉竹看得云里雾里。 不过,她也不揭发他们,没准是两口子的乐趣呢? 在给裴慎言的药抹伤药时,李玉玟对李玉竹说了昨晚卫大郎来找裴慎言的事,“卫家说要请里正来,了断这田的事情。” 事情查清了,确实得跟里正说明,因为村里人田多田少的事,都得在里正那里报备。 看了裴慎言的伤脚后,李玉竹又来东院屋这边看卫三娘。 卫三娘在后院洗衣裳。 想必洗的是全家的衣裳,一个旧竹筐里,装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衣裳,男人女人的都有,有大人的,还有小孩的。 “好多衣裳。”李玉竹在她身边蹲下来,“昨晚你睡得可好?还有没有失眠?” 卫三娘的精神比昨天看到时更差,也不知是昨晚受了冻,还是又失眠了。 “吃了你的药,睡得极好。”卫三娘努力露了个笑脸。 这姑娘心事重,不肯跟人说内心想法,再说卫三娘和她也不熟,不说也能理解,李玉竹便没有多问,又回到西院这边。 按着事先约好的,晌午后里正会带着杨家人一起来卫家,说明裴慎言田的情况。 但没到时间,杨家人就先上门来了。 杨母和杨父,还有杨家二郎一起冲进了卫家。 三人手里拿着扁担,扫把,杨母手里还拿着棍子,三个人踢开卫家大门后,一边骂,一边往卫家正屋里冲。 “姓卫的?滚出来!” “不要脸的一家!叫女儿勾引我儿子,骗走我家的田,我呸!今天倒叫村里人好好看看,究竟是谁占了裴少爷的田!” “滚出来,姓卫的?” 卫大郎和他父母一起跑了出来。 脾气爆的卫二郎,更是操了一把菜刀,从后院跑到前院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方人都不甘示弱地对骂着。 这边闹动静很大,将西院的裴慎言他们惊动了。 裴慎言拄了拐杖,和大家一起来看情况。 “不好,这要打起来了,快去找村里的里正来。”裴慎言朝跟来的裴吉说道,“吉伯,你去找找他们村的里正。” 裴吉贴着院墙,跑出了宅子大门,赶着骡子车就找人去了。 其实,杨家三人带着家伙什往卫家冲来时,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已经有人传话给里正去了。 裴吉才走到半道,就接来了里正,跟着里正来的,还有村里的人。 大家簇拥着里正进了卫家。 卫家院中,已经打起来了。 杨家人在骂卫家怂恿卫三娘勾引杨润森,脾气好的杨润森将家中的三亩地给了卫家。 卫家说是杨家占了裴慎言的田,是害怕吃官司主动让出来的,不关卫家的事。 杨家人不服,骂着卫家血口喷人,说杨家又不缺田,不可能会去占裴慎言的两亩田。 杨二郎骂着卫家贼喊捉贼,那丢失的两亩地根本不关杨家的事,一定是卫家搞的鬼藏了起来。 说卫家靠西边的枣树林比以前宽了不少,树也多种了不少,一定是占用了那两亩田。 卫家骂杨家才是血口喷人,说那枣树林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并没有占用田的。 总之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相攻击对方占了裴慎言的田。 裴慎言听着他们对骂,对李玉玟说道,“玉玟,将图纸拿出来看看。” 李玉玟已经在搜图纸了,她从袖中取出来,抖开来给裴慎言看。 裴慎言看向图纸上田边的那片枣树林,眸光微缩,“果然是贼喊捉贼,这图纸上的枣树林只有两行树,可如今全成四行树了,枣树林的另一边是水沟,另一边多出来的,只能是占了田种下的树。” “卫家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玉玟疑惑起来。 李玉竹看懂了其中的门道,“卫家想栽赃。” 李玉玟和裴慎言一起惊讶地看向她。 第0567章 跨时空版罗密欧与朱丽叶(1) 李玉竹扬了扬唇角,轻轻一笑,“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就接着往下看。” 穆元修说道,“两家仇恨多年,还真有可能会这么做。” 于是,李玉玟和裴慎言又往打架的两方人看去。 这个村里的里正,是个六十来岁的老汉,个子高大魁梧,据说早年曾是村远近闻名的一霸,后来金盆洗手回归乡里。 因为能震住附近几村的地痞恶霸,被他们这乡的亭长选为里正。 里正老汉当了二十来年里正,就没有震不住的人。 他大喝一声,“都住手!” 这声冷喝,将两边人都镇住了。 大家停了打架,一起朝里正看来。 这是在卫家主场,卫家人先说了起来,“里正您来得正好,杨家恶人欺人太甚,都打上门了!” 杨家也不甘示弱,马上说道,“里正您给评评理,卫家怂恿他们女儿引我大儿,哄得我儿子将三亩地给了卫家,卫家阴险狡诈!” “你们家才阴险狡诈!” “你们才是!” “你是!” ”我呸!” “你们家才是,你们家全都不要脸,看看,几个媳妇都是没过门就死了,克妻呢,一身晦气!” 两边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又骂了起来。 里正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裴慎言,他朝裴慎言走来,拱手说道,“裴公子,他们两家争的田,涉及到公子的田,裴公子你不说句话么?” 裴慎言点头,“正要问问他们。” 他抖开那张田契临摹的图纸,递与里正看,“这是我五十亩地的图纸,十一年前,这田的左侧方向种着两行枣树林,这图纸上清清楚楚记录着,枣树有多少棵,也写明了数量,枣树也是我裴家的,与田一并租与卫家了。如今十一年过去了,枣树成了四行,而田却少了两亩,这少掉的田,是不是种了枣树了?我想让卫家人来说说这件事。” “没错,裴公子!少掉的田一定是卫家人种了枣树!”杨家人马上嚷道,“那枣树林的一边是大沟,另一边是田,种树要的地只能是从田里占去的!” 卫家人见裴慎言发现了情况,一起变了脸色。 里正回头看向卫家人,“裴公子在问话,你们不解释下?解释清楚了,也免得他人说你们。” 卫家人你看我,我看你。 杨家二郎大笑起来,指着卫家人道,“怎么,不敢说话了?” 所有人都看向卫家人。 卫伯脸色难看,“这这这……,这可能是大郎爷爷种了树,没跟我们说,我们哪里晓得?” 杨家人冷笑,“得了吧,你们家老爷子前年才死,你们年年摘枣子,就没看到那两行多出来的树?骗谁呢?” 里正也说道,“是啊,卫侄子,你这话说不通啊。” 被人发现了问题,也解释不出来,卫伯和两个儿子只能吱唔着说是忙忘记了。 杨家人听了这借口,更是冷笑不已,“哼,我们你们家分明是想赖掉这两亩地,被裴公子发现了,又不肯吐出田来,就看上我家的田,妄想骗去我家的田,我呸,不要脸!” “你们才不要脸!故意送三亩地,是想讨我女儿吧?你们家死了这条心吧,我女儿是不会嫁你们家的!”卫家妇人大骂。 “哎哟哟,你们家女儿白送与我们也不要!什么玩意儿?”杨母叉腰大骂。 “你敢骂我女儿,我撕烂你们的嘴!” 那边,两家的男人为田的事情,已经停了火,两家的女人因为儿女之事,又开打了起来。 被卫大郎媳妇堵在屋里的卫三娘听到院里的吵闹声,跑了出来,“都别吵了!” 她脸色发白,看着一院的人,“我不会嫁杨家,行了吧?我不会嫁杨家!” 卫三娘哆嗦着说完这句话,又转身跑进了屋里。 卫家妇人得意地看向杨母,“听见没,我女儿不会嫁你们家儿子,叫你儿女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杨润森得知父母弟弟跑来卫家闹事,也急忙来了卫家,他走到门口时,正好听到卫三娘说这句话,身子抖了抖,又悄悄退了出去,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里正朝两家人道,“都别吵了,听我说!” 卫杨两家都不敢吵了,看向里正。 里正道,“关于裴公子少掉的两亩田的事,如今已水落石出,杨家的那三亩地自行收回。卫家不得再说杨家吞并裴公子田地的事。” 事情被查出来,又是里正发话,卫家杨家都不敢说什么,一起说道,“按里正说的办。” 卫家也再不敢拿乔了,连连向裴慎言道歉。 裴慎言说道,“念在咱们两家多年合作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不过,我不希望有下回。” 卫伯一脸愧疚,“没有下回,一定没有下回。” 田有田的租法,树有树的租法。 树的租金要少许多,因为一棵树的枣子只结那么多,而且一年只收一季枣子。 但田就不同了,镇安府是南方,菜蔬搭配着种,可以种三季,谷物可以种两季,收成远比枣树多。 裴慎言念在卫家多年按时交租的份上,没有重新算租,卫家又是惭愧又是感激。 既然田的事情查清,裴慎言便在午饭后离开了卫家。 李玉竹和穆元修,陪同李玉玟裴慎言一起回到了集市街的小宅那里。 李玉玟和裴慎言关系缓和,她心情好,邀请李玉竹和穆元修在家吃晚饭。 李玉竹难得看到她当主妇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点了不少好菜。 捏着十四道菜的清单,李玉玟气得大骂李玉竹败家,说李玉竹这是要吃穷她和裴慎言。 李玉竹故意逗她,“还说自己是能干的主妇,十四道菜就将你难住了。你别抱怨了,干脆说没能力当裴家主妇,我还是找姐夫吧,他定有办法各齐这桌菜。” 李玉玟的好强性子被挑起,“谁说我没能力的?我就随口说说!笑话,十四道菜就能难道我?你等着!” 她风风火火拿着菜单,找周婶商议去了。 裴慎言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李玉玟这里吃罢晚饭,李玉竹和穆元修在集市上买了点日用品,又坐着骡子车回村。 走到半路上,李玉竹看到一个人举着火把骑着骡子,朝他们迎面跑来。 到了近前,李玉竹认出了那人,“卫大郎?” 卫大郎听到有人喊他,勒了下骡子嘴的绳子。 他也认出了和穆元修并排坐在赶车位上的李玉竹,“原来是李三娘,见到李三娘可真是太好了,我就不必去邻村找大夫了。” 李玉竹见他一脸焦急慌张,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妹妹她……”卫大郎重重一叹,“她吞了老鼠药,快不行了,你快去帮忙看看。” 李玉竹吓了一大跳,“什么?中午我们离开时,她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说的?” 其实,她中午离开时,卫三娘走来给她送行,她就发现卫三娘脸色不好。 卫三娘整日被母亲和家人喝骂,脸色能好才怪。 卫家的事情,她也管不了,临行前她对卫三娘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想太多。 但现在,卫三娘吞了药,可见是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卫大郎焦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李三娘你快去看看她。” “好,我跟你前去。”李玉竹催着穆元修将骡子车赶快点。 卫大郎将骡子掉了个头,在前面带着路。 到了卫家,穆元修才将骡子车停下,李玉竹就跳下车,直奔卫家大门。 卫家东院那边,卫三娘母亲正嚎啕大哭着,卫父在骂卫三娘的母亲。 院子里,还有好些个看热闹的邻居们,大家七嘴八舌说着卫三娘的事。 卫大郎跑上前,“都让开,我找来大夫了。” 李玉竹从人群中挤过去,一直挤进了卫三娘的房间里。 有村里的老大夫在用土法子给卫三娘催吐,但卫三娘仍是一脸惨白,人事不醒。 李玉竹虽然是隔壁乡的人,还是小姑娘,但她一连给好几个人治好了大病,名声早已在外。 不少得了怪病的人,都会来请李玉竹。 卫大郎说请来了李三娘,大家都闪道让开。 李玉竹走到床前,马上伸手探卫三娘的脉搏,这姑娘还有救。 李玉竹马上从空间里取了药来,给卫三娘接着洗胃,又拿了药水来给她作静脉注射。 她的药很奇特,透明的袋子里装着水样的物质,连着一根软而透明的小管,一直扎进卫三娘的手背血管里。 第0568章 裴慎言是隐藏的大富豪(1) 围观的村人,都没见过这种治病法子,全都一脸惊讶。 但这是在抢救人,大家心中好奇可没一人问。 没多久,卫三娘醒了过来。 她看到李玉竹坐在床前,哭着去拉李玉竹的手,“快去救森郎。” 李玉竹疑惑看她,“森郎?” “我们……我们说好了一起的……”卫三娘哭得整个人颤抖不已。 “三妮儿,你没事吧?三妮儿?”卫家妇人扑到床前来,抓着女儿的手问道。 卫家其他人,也纷纷走来问情况。 卫三娘却闭了眼,将头扭过,不去看她的家人。 李玉竹说道,“她现在身子很弱,要多休息,体内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有些神质不清,你们不要跟她说话。” 李玉竹看到卫三娘不想跟家人说话,走来劝着卫家人。 卫家妇人点了点头,“好好好,那让她好好休息。” 李玉竹将围观的邻居们和卫家人全都劝走了,这才小声问着卫三娘,“卫三娘,你刚才说什么?” 卫三娘扭过头来,哭着道,“没用了,迟了。” “森郎?是不是杨润森?”李玉竹问道。 “我们说好了一起去死,可我活了……”卫三娘看着屋顶,“你为什么救活我……” 李玉竹大为震惊,这二人倒是刚烈。 她握着卫三娘的手,“我从村里经过,没听说杨家那边的事情,可见杨润森也没事,你好好养病,我替你去看看。” 卫三娘想知道杨润森的事,也不敢再寻死,她看着李三娘,“拜托了。” 李玉竹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 她对卫大郎和卫家妇人说道,“她精神不好,要多休息着,我去村里办点事,一会儿再来。” 卫家人千恩万谢。 卫大郎送了诊金,将她送到门外。 李玉竹悄悄催着穆元修快点赶车,两人又匆匆忙忙赶到了杨家。 杨家这里,也同样是乱成一团。 大门口,同样挤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李玉竹拉着其中一人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杨大郎不知怎么的,忽然吞了老鼠药。”一个老妇人摇摇头。 “可救活了?”李玉竹急忙问。 她心中说道,好家伙,这两人果然是在殉情。 “不知道啊,正在抢救呢。”老妇人摇摇头叹道,“杨大郎的命真苦哦。” 李玉竹挤进了杨家大门,往哭声那里跑去。 杨家一间屋子的门口,也站了好几人,屋里,杨母正在放声大哭。 屋里有着难闻的气味,和在卫家的一样。 李玉竹走过去,打量起床上的杨润森,半死不活的样子,也跟卫三娘一样。 她心中叹了口气,真是一对苦命人。 “让我看看吧。”李玉竹看一眼杨润森,对杨母说道。 村里的大夫,面对这种吞了毒药的病人,用的都是催吐的老法子。 用皂角泥揉成浓浓的汁往病人口里猛灌,逼迫病人吐药。 毒药药性不强,或是刚吞的,这种法子催吐有效,要是药性强的,吞得久的,只能听天由命。 而现代的治疗法子则是,往体内注射药物,对毒素进行干预。 杨家请的大夫,是村里的一位老头,只有半碗水的水平,他给杨润森催了好几回吐了,杨润森还是没有醒来。 他在盆里揉搓着皂角泥,喊着杨家人再给杨润森灌一碗进去。 李玉竹忽然走上前说话,让杨母又惊又喜,她回头来看,发现是李玉竹,是卫家东家裴慎言的小姨子。 虽然这只是卫家东家的亲戚,但必竟是跟卫家走得近的人,杨母不大乐意让李玉竹给杨润森瞧病。 “不必了,这不有大夫在吗?”杨母冷冷说道。 “这法子不行,再拖延下去,毒素进入五脏,哪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李玉竹说道。 杨母被她的话,吓得神色变了变。 一旁的杨父倒是同意李玉竹来救人。 他说道,“好,只要你救活我儿子,我诊金加倍。” 李玉竹看一眼老大夫,又说道,“已经催吐过了,不用再催了,杨大郎肚里的东西已经吐光了,现在重要是清除血液中的毒素。” 她从背包里拿出注射液出来,悬挂于帐子的挂钩上。 卷了袖子,走到床边,先来检查杨润森的五观。 杨润森中的毒比卫三娘的要厉害,整个人处于深度昏迷了,人也在抽搐。 李玉竹给他做了心肺复苏后,杨润森有了些微的意识,为了不让他咬坏舌头,李玉竹捡起床边的布巾塞进他的嘴里给他咬着。 接着,李玉竹给他作了静脉注射。 同样,大家对李玉竹的治疗法子感到好奇。 那老大夫问李玉竹这个透明瓶子是哪来的,装的是什么。 李玉竹忙着看杨润森的中毒情况,她抽了点杨润森的血,正利用空间设备在作检查,只随口说道,“这是除毒的。” “这不是白水吗?”老大夫很惊讶。 “里面加了特别的药物。”李玉竹道。 不像别的大夫,总会攻击李玉竹的怪意治疗法子,这老大夫则是一脸的敬佩,“后生可畏啊,我们年轻时学的医术,就没有这种法子。” 药物注射后,过了两刻时间,杨润森终于苏醒了。 杨家人很高兴,连声感谢李玉竹。 杨伯拿了一大串钱,表示感谢。 李玉竹说道,“他虽然醒了,但还要接着吃药,将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才叫痊愈。” 她又拿了些药丸给杨母,说了如何服用的法子,又说了如何食疗养胃。 呕吐过,吃的方面,得重新安排,难消化的统统不能吃。 “李三娘。”杨润森看到床前闹哄哄的家人,神情露着厌恶,他虚弱地喊了声李玉竹。 李玉竹走到床前来,“可有哪里不舒服?” “有件事情,我想单独跟你说。”杨润森闭了下眼,虚弱说道。 李玉竹点了点头,回头看向杨家人,“你们回避下吧。” 她救醒了杨润森,杨家感激她,都按着她说的退到外面去了。 穆元修没有离开,在床前坐了下来。 他和李玉竹是一起的,杨润森看他一眼,没有说他。 李玉竹将门关上,走到床前来说道,“好了,没有其他人了,你说吧。” “你去卫家看看卫三娘,她……” “她没事。”李玉竹说道,“我们刚从她家过来,是她催我来看你的。” 杨润森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神色随之消失不见。 “不过,也不大好。”穆元修看着他,冷冷说道,“堂堂爷们,既然做不到保护心爱的女人,还不如远离她,可你这般招惹她,害得她险些死掉。” 杨润森的脸色,又一下子白了,“是我不好,……我也劝过三娘好几回劝她去嫁他人,可她不肯,她说除非我娶亲。而我……,因为以前三个未婚妻的事,我又一直相不上亲,这又给了她不死心的机会。”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做?”李玉竹担心,这两个走进了死胡同的人,哪天想不开又会干傻事,“你们两家的父母,可都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杨润森苦笑说道,“不仅仅不同意,我们两人只要还活着,卫杨两家的恩怨就不会消散,就会一直斗下去,这一回是因为田,下一回,可能又是别的,我们俩……,是别无选择。” 他叹了口气,向李玉竹和穆元修说起了两家的恩怨。 在杨润森三岁那年,有一天他跟着村里的同伴来卫家附近来玩。 其他同伴先回去了,他在卫家屋旁的沟里捞鱼玩到天黑才回。 他前脚回,卫家后脚找来,说家里死了三只鸡是他害死的。 杨母说他才三岁,什么事情都不懂,怎会打死卫家的三只大公鸡? 杨家不肯赔钱。 两家女人由对骂到对打。 从此,梁子结上了。 再过了几年,杨家稻田忽然一夜之间倒了大半,而卫家的田相安无事。 杨家说是卫家的人将杨家的稻谷扫倒了大片,两家又是由开骂到开打。 再后来,十六岁的杨润森订亲了。 订亲这天,卫家生了三女儿卫三娘,别的孩子生下就会大哭,可这孩子不哭,脸色还发青。 卫家请村里神婆来跳大神,神婆说是杨润森克卫家。 卫家怒火之下,将驱邪符挂到了杨家大门上。 当天夜里,卫家刚生的三女儿哭了起来,而和杨润森订婚的未婚妻家,却忽然着了火,未婚妻被火熏死了。 杨家知道卫家挂了神符的事,大骂卫家害死未婚妻。 两家的恩怨,从此升级。 第0569 裴慎言的大笔财产(1) 之后,幼儿时的卫三娘意外落水,是杨润森所救。 但卫家不但不感恩,反说是杨润森要害死卫三娘。 再之后,杨润森又订亲,一个新娘在成亲前一个月掉水里淹死,另一个得了病没拖到成婚日就病亡。 杨家又说,一定是卫家贴了神符,害得杨润森的两个未婚妻早殇。 两家人的仇恨,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去年正月时,卫家要给卫三娘相亲,卫三娘不同意,说要嫁杨润森,这可将卫家人气坏了。 卫家说是年长的杨润森,花言巧语哄骗了卫三娘。 卫二郎找到杨家,跟杨润森的三弟打了起来,卫二郎力气大,将杨三郎的腿打折了。 杨家大怒之下要报官。 最后,在村中里正的调停下,卫家赔了二百来两银子给杨家,这件事情才了结。 后来,卫家又继续给卫三娘相婆家。 可卫三娘却忽然得了怪病,时常半夜三更走到屋外去,口里喃喃念着杨润森的名字。 事情传出,没一个男人肯娶卫三娘。卫三娘心里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换谁也不肯娶,再说这还犯了怪病呢。 于是,卫家彻底怒了,说是杨润森害了卫三娘。 卫家人想了个一劳永逸的主意,对裴慎言说,有两亩田不见了,希望裴慎言去告杨家,将杨家人抓起来。 但让卫家意外的是,杨润森大方地承认了占去的田,还了三亩地。 杨家知道这件事,当然不肯罢休,闹来闹去将丢失田地的事情查了个清楚。 这样一来,两家的恩怨又加深了。 杨润森和卫三娘想结成夫妻,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两人悄悄见了面,一至决定,生不能做夫妻,那就来世做夫妻,相约着服药同天离世。 李玉竹听着杨润森说着这个建议,气得冷笑,“杨润森,你这主意可真是幼稚得可笑,一起死就一起转世成夫妻?万一她将来转世成一个男的呢?” 杨润森呆住,“这……” 李玉竹无语地摇摇头,“莫说这世上根本没有转世一说,就算有,就能如你的愿,她是女,你是男,而且还记着过去,还年纪相仿?你真是天真,万一她成了男的,还不记得你,万一她没有转世,或是转世成一只猫一条鱼,你上哪里去寻她?或者是你成了鱼,你不记得她?” 杨润森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李玉竹又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们年轻,再想想其他办法,一定能在一起,可这一死了,就一了白了。” 穆元修也说道,“杨润森,你若真心对卫三娘好,不如带着她走得远远的,对你自己好,也对卫三娘好。” 李玉竹赞同穆元修的看法,她说道,“我相公说的对,杨润森,你好好想想这件事。” 杨润森两手抓着被子角,想了会儿说道,“李三娘,有没有一种药,吃下后,看起来死了,但却没死?” 李玉竹眯了下眼,“杨润森,你想做什么?” 杨润森看向李玉竹,“我若就此带着三娘离开,就成了私奔,这对她名声不好,我们迟早被人找到。若是世人都以为我们死了,而我们换个名字去其他地方生活,就没有麻烦了。” 这法子倒是可行。 李玉竹说道,“你说的这种药,我有,你养好身子后,想什么时候要,跟我说一声即可。” 杨润森道,“现在不能给我吗?” “你刚刚服过毒,身体弱,再吃别的药,你吃得消?卫三娘还要跟着你一起吃同样的药呢,她身体吃得消?”李玉竹看着他。 杨润森点头,“是我疏忽了,好,过几天等我身体好些了,我去找你。” 李玉竹给杨润森又检查了下身体,等药水注射完毕,李玉竹起身要离开。 杨润森为了让卫三娘安心,写了个“森”字,委托李玉竹带去卫家。 李玉竹答应了。 来到卫家,卫三娘看到李玉竹回来,支开了自己家人,担忧着问了杨润森的情况。 “他中的毒比你厉害些,想必是吞的多,不过现在没事了,他跟我说了些事情,说不放心你,叫我回来看你。”李玉竹道。 说着,她将杨润森写的字给卫三娘看。 卫三娘看一眼,飞快塞到枕头下了,她松了口气,但没一会儿,她又忧心起来,“他家人一定怪他了吧?” 李玉竹说道,“没有,他家人和你家人一样,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卫三娘的神情,这才轻松不少,她朝李玉竹点了点头,“多谢你,李三娘。” 李玉竹又跟她说了杨润森的想法。 卫三娘又惊讶又激动,“他……他真的这么说的?” 李玉竹说道,“他向我要药,我没给,你们俩刚服了毒,身体差,再经不起折腾,等养好身子再说吧。” 生活又有了希望,卫三娘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 她很配合地吃了药。 李玉竹看着她睡下,和穆元修离开了卫家。 卫家人邀请她明天再来,李玉竹同意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过半了,李玉竹打着哈欠,爬进了骡子车里。 穆元修说道,“明天晚点来,回去后都后半夜了。” 李玉竹嗯了一声,她躺在车里,想着卫三娘的事情,想着想着瞌睡又没了。 李玉竹索性爬出车棚,和穆元修并排坐在赶车位上。 虽然没瞌睡,但她哈欠不断。 穆元修沉着脸,“进去睡着。” “不要,要和你坐一块。”李玉竹笑着道,她搂着穆元修的胳膊,将头靠在穆元修的肩头,“想到卫三娘和杨润森过得那么苦,我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穆元修没有家人反对,而她的家人也支持他们成婚。 穆元修低头看着她,将她揽在怀里,温和的眼神晴,渐渐浮起了忧色。 . 第二天晌午后,李玉竹和穆元修来到卫家来看卫三娘。 卫三娘经过李玉竹的劝说,精神好了不少,她按时吃了药,这会儿坐在院里晒太阳休息。 得知李玉竹会去杨家,卫三娘趁着家人不注意,将一块写了“鸢”字的帕子塞到李玉竹的手里,“给森郎。” 李玉竹微微一笑,收好了。 到了杨家,李玉竹发现杨润森的精神也好多了,虽然不及卫三娘恢复得快,但也能起身了。 他问了卫三娘的情况,李玉竹说卫三娘恢复得比他好,杨润森这才放心下来。 …… 经过卫三娘的事之后,李玉玟对裴慎言的事情渐渐上心起来。 以前,裴慎言的事情,她是百事不管不问,她只当自己是个借住在裴慎言家的人。 虽然卫三娘的事情只是个误会,但让她知道了裴慎言的好。 裴慎言的脚有伤,行动不变,他那些田产铺子的经营收支,李玉玟全都接管了过来。 以前在京城王府的时候,李玉玟曾跟着庐陵王妃学过管帐。 王府的帐目繁多,她都能看懂一二,裴慎言的帐,不过是百亩农田,四家铺子,其中一间给她在用,还有三家铺子在出租。 事情相当少。 李玉竹接过帐本后,不到半天就理清了裴慎言的帐务。 让她意外的是,裴慎言存的钱不少。 难怪裴慎言曾说,叫她不要去卖绣品了,他的钱够她随意花的。 裴慎言的铺子收租的钱不多,田的租金也不多,但存的钱竟然有万两之多! 也难怪当初她们来租裴慎言的铺子时,裴慎言说免租三月再交租金,而且租金只有别家的一半。 李玉玟抖着帐本,问裴慎言,“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钱?” 万两银子,比以前的她还有钱! 裴慎言接过帐本,微微笑了笑,“还有一个这么多,存在京城的老太太那里。” 李玉玟倒吸一口凉气,“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裴老太太对他也太好了吧。 她当郡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的钱,裴慎言一个丞相府的庶子,怎会有这么多的钱? 太叫人意外了。 “我母亲留给我的钱。”裴慎言道。 第0570章 来客(2) 裴老太太对他也太好了吧。 她当郡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的钱,裴慎言一个丞相府的庶子,怎会有这么多的钱? 太叫人意外了。 “我母亲留给我的钱。”裴慎言道。 李玉玟想起京城人对裴慎言的传言。 说裴慎言的母亲,只是一个歌女,是裴丞相的一次醉酒,让那歌女怀上了裴慎言。 歌女生下裴慎言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一个出身卑微的歌女,怎会有这么多的银子? “我记得……,咱们母亲并不得裴丞相的喜欢,她怎会有这么许多的银子?”李玉玟好奇问道。 咱们的母亲? 裴慎言看着李玉玟,眼神更加温和起来。 “我也不清楚,这是老太太说的。她给了我,我便留着了。我的银子,也是你的银子,玉玟,针线活就不要做了,很辛苦的。”他伸手过来,握着李玉玟的手。 因为整日做针线活,李玉竹的手指变得粗糙起来。 李玉玟没有收回手,由着他握着,她扬着眉,“那不行,这是我的爱好。” 她没有多少嫁妆,全靠裴慎言养着的话,她会没面子。 见她坚持,裴慎言便也不劝了。 他知道她爱面子。 “也好,不过不要太辛苦,咱们不缺钱。”裴慎言温声说道。 李玉玟扬着唇角,“知道啦!” 两人相视一笑。 既然提到了裴慎言的母亲,这激起了李玉玟的好奇心,她对那位传说中美如天仙的歌女,一点都不了解。京城中的人只说裴慎言的母亲长相美,歌声美,连叫什么都没有传说,她便又问道,“对了,母亲的名字是什么?她是哪里人?” 裴慎言的母亲,在裴府是禁忌,不得提起,裴慎言不知她的任何消息,关于母亲的事情,还是去年回京时裴老太太对他说的。 “她叫茉九。茉莉的茉,据说是在教坊中年纪行九,大家称她茉九,具体是哪里的人,我不清楚,老太太也不清楚。”裴慎言涩然一笑。 “茉九……”李玉玟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抬头时,见裴慎言垂目沉思,她握了握他的手,“将来有机会去京城,你带我去祭拜她。” 回京城是个渺茫的话题,但她有这个想法,还是让裴慎言很高兴。 “好。”裴慎言微笑道。 。 为了防止出现卫家同样的事情。 李玉玟接过裴慎言的帐本后,将佃户们的田,一家一家的查看起来。 她还坐着马车,带着裴吉和裴福生亲自去了田里查看。 李玉玟面对村里恶妇时,她敢伸手亲自打人,面对嘴尖牙利的人时,也能毫不吃亏的还击。 十几个佃户中,有老实的穷苦之家,李玉玟让了些租金。有刁蛮瞒报的,李玉玟怒声清查。 裴慎言是老好人,管理田产的事情,他一向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因为他也不缺钱,管事情总是抱着差不多的想法行事。 但这样一来,就让一些狡猾的人钻了空子。 租的明明是良田,却说是荒田,荒田的租金只有一半。 被李玉玟查出来后,全都更改过来。 令裴吉对李玉玟更加刮目相看起来。 . 五天后,按着约定的时间,李玉竹和穆元修又来到杨家看望杨润森。 杨润森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告诉李玉竹,前一天,他悄悄见过了卫三娘,卫三娘的身体也恢复了。 “李三娘,药带来了吗?”杨润森拍着胸口,“我身体完全恢复了。” 李玉竹说道,“药片带来了,不过,服药后,你会沉睡十二个时辰,但是,你能保证这期间你会被装棺么?” 李玉竹提醒着杨润森。 杨润森说道,“我有个族公对我极好,他没有儿子孙子只有女儿和外孙,他一直将我当孙子,我将想法跟他说了,他说会帮我。” 有人相助最好不过。 只要杨润森逃脱,卫三娘就能逃脱。 李玉竹说道,“好,我将药片给你。” 他取了个小瓶子给杨润森,说明了服用的方法。 杨润森紧紧握着瓶子,像握住了一世的命运。 离开杨家,李玉竹感叹道,“但愿杨润森和卫三娘能逃离苦海。” 。 又过了三天。 这一天上午,李玉竹在李家宅门前,看着果果和景儿玩,卫家大郎骑着骡子急火火来了。 看到李玉玟,卫大郎白着脸说道,“李三娘,快……快去我家看看我妹妹,她……又服毒了。” 李玉竹料定卫家今天会来人。 她忙答道,“好,我马上跟你前去。” 穆元修从宅子里出来,将两个孩子抱进了院里,嘱咐贵伯看好,带着李玉竹跟着卫大郎去了卫家。 卫三娘服用的是李玉竹给杨润森的药物。 李玉竹按着流程,将卫三娘的身体查看了一遍,摇摇头说道,“她这回服用的是砒霜,而且过了好几个时辰了,我救不了。” 这下子,卫家彻底傻眼了。 卫三娘的父母不相信女儿死了,又找来村里的老大夫看,老大夫心说,医术好的李玉竹都看不好,他哪里看得好? 为了钱,他随意查看了下,给出的结论是,卫三娘没救了。 卫家这才慌了。 互相指责着谁骂过卫三娘。 推诿来推诿去,互相对骂起来。 李玉竹没有收卫家的诊金,和穆元修往杨家而来。 杨家的哭声比卫家更响。 有村民在说,请了两个大夫来,都说杨润森没救了。 有个老者,在院中对杨父杨母说,“按着规矩,大郎没有成亲,棺木不能过夜,还是早早安葬吧。” 这也确实是村里的风俗,杨家人虽然悲痛,还是将杨润森入殓装棺,在天黑前,葬到了杨家的祖坟里。 年轻人的丧事,没有吹吹打打,更没有人哭丧,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只有杨二郎和杨三郎,带着两个村里专门给人入殓的人安葬了杨润森。 卫家死的是年轻未嫁的姑娘,丧事办得更是低调。 也在天擦黑时,哥俩悄悄卫三娘抬入祖坟地安葬了。 卫杨两家都得知了对方家死了人,破天荒地,他们没有上对方家去喝骂。 也不知是真的在伤心,还是觉得面子不好看。 而杨家坟地里,杨润森的叔公,正趁着夜色提着铁锹在掘坟。 浅浅的坟头,很快被挖开,简陋的棺木打开,杨润森被他叔公扶起来。 按着杨润森的交代,杨润森的叔公喂了粒药丸给杨润森,杨润森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他看到四周黑乎乎的夜,大呼了口气,抢过他叔公的铁锹,直奔卫家的祖坟。 松松的土,浅浅地坟头,杨润森一口气挖开了,接着,他撬开棺木,扶起卫三娘。 “三娘,三娘,我们自由了。”杨润森将药片喂给卫三娘服下。 没过多久,卫三娘也醒了过来。 她看到自己坐在棺木里,身在荒郊野外的坟地里,身旁还有杨润森在,卫三娘激动得哭了起来,“森郎,我们自由了么?” “是的,我们自由了。”杨润森将她扶出来棺木。 在杨润森叔公的帮助下,杨润森将两人的假坟恢复好,他们拿了存在杨叔公家的行李,连夜离开了这里。 。 次日一早,李玉竹和穆元修才走到牛头山那里,就看到坐在山脚下的树下歇脚的青年男女,朝他们挥手走来。 穆元修认出了他们,“玉竹,那是杨润森和卫三娘。” 两人的肩头都背着行李,手里还带着斗笠,一副出远门的样子。 “我们是来向你们辞行的。”杨润森拉着卫三娘的手,走到李玉竹和穆元修的面前,一起向他们行了个大礼,“多谢你们相救,今后你们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李玉竹笑着道,“好说好说。” 穆元修看着他们,“你们打算去哪儿?” 杨润森看一眼卫三娘,“走到哪里是哪里吧。我们有手有脚的,不会谋不到生路的。” 李玉竹说道,“你们住在村里,我帮不上忙,不过你们要是去了县城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一帮你们。” 她取了背包里的纸,又取了描眉的黛笔,写了李兴安的地址。 “这是我家在县城的铺子,我三哥守着铺子,你们进了县城有难处的话,可以找他相助。他认得我的字,看到字会帮忙的。” 杨润森接在手里,和卫三娘再次朝李玉竹和穆元修行了个大礼。 “多谢两位,后会有期。”他们朝李玉竹和穆元修挥挥手,往县城方向走去了。 他们走远后,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来到了李家。 李家大门前,果果和李景两个小屁孩,一人拿了一把扫把,正虎视眈眈盯着前来拜访的人。 “元修,我们家来稀客了。”李玉竹看到来人,冷笑一声。 穆元修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走,我们去瞧瞧。” “你快走,我娘不喜欢看到你!”果果奶声奶气,恶狠狠瞪着来人。 “对,我娘说,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哼!快走快走!”李景扬起扫把,朝那两人挥了过去。 “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来人低声喝骂着。 “你才有娘生,没娘教!”果果尖着声音回骂。 第0571章 李兴茂借机提条件(1) “你你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刁蛮,长得了还了得?嫁得出去么?” “她嫁不嫁得出去,不是你们操心的问题,她自有家人关心。”李玉竹走过去,冷笑着道。 穆元修打量着来人,“你们有什么事?” 来的人是柴老太太和柴二老爷。 柴二老爷的手里,还提着礼物。 他们见李玉竹走来,神情缓和了些,柴老太太道,“我们来看娥英的孩子。” 李玉竹笑了笑,“柴老太太,可我大嫂没说请你们来呀。” 柴老太太脸色难看,“我是她亲祖母,来看她是天经地意的事,她请不请我们都要来。” 柴二老爷向李玉竹拱手一礼,“李三娘,你去通报下,就说她祖母和二叔来看她母子了,这姑娘家生了娃,我们身为她娘家人,理当前来看她。” 这位说话倒是客气,但李玉竹还是不想让他们进去。 不过,为了让这两人死心,她说道,“你们在此等着,我先进去说一声,要是我嫂嫂不想见你们,你们就马上走。” “马上走!”果果哼了一声,跑上前,拉着李玉竹的手,一起进了宅子里。 李景走到穆元修的身边站着,眼神不善盯着柴老太太和柴二老爷。 柴老太太几时受过这等气? 提着礼物前来,才下马车就被两个小毛头孩子喝骂,现在还要在这大门前等着。 要不是想到二孙女还关在牢里,她有求于柴娥英,柴老太太根本就不想来李家见柴娥英。 打小脾气就古怪的人,她一点都不喜欢。 看来老话说得好,没娘教养的孩子,品性都是差的,看看李家这两个小娃子,亲娘跑了,没人教导,见人就骂,长大了怕是得祸害乡里。 柴老太太嫌弃地瞪了眼李景,李景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她一眼。 把个柴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 李玉竹带着果果走进宅子里,来到南院。 进了三月,天气又晴好,柴娥英抱着孩子,坐在正屋的窗子边晒着太阳。 南院坐南朝北,门边上没有太阳,但南边的两排大窗子那里,却有太阳光晒进屋来。加上屋顶的亮瓦处也有阳光照进来,屋里暖烘烘的。 小婴儿吃了奶,正美美地躺在柴娥英的怀里,听着柴娥英哼着小曲子。 当然了,他听不懂,只呆萌萌看着他娘。 “娘!”果果哼哧哼哧跑进屋来,“外头来了两个坏人。” 柴娥英敛了眸色,“谁?” 随后走进来的李玉竹说道,“是柴家老太太和柴二老爷,手里提着礼物呢,说是来看孩子的。” 柴娥英冷笑,“我生的时候没来,现在孩子都快满月了前来?这假情假意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坏人骂果果和景儿有娘生,没娘教。”果果气鼓鼓着小脸,怒声嚷道。 这可将柴娥英气着了。 她冷笑道,“我不是他们娘?要说有娘生没娘教,我那关在牢里的好二姐才是,她的娘不也是早早没了?可瞧瞧她都干了些什么事?” 李玉竹道,“大嫂不想见他们,我去赶走。” 柴娥英将孩子放在摇篮里,“三妹,你看着孩子,我去撵走他们。我不出面,他们还以为是你们在赶他们。只有我出面了,才能叫他们死心。” 李玉竹点头,“好。” 柴娥英没有出月子,她披上披风,戴好风帽,牵着果果的手来到宅子门口。 在田里安排短工做事的李兴茂,看到宅子门前来了客人,他对李兴盛和短工们交待了几句,也往宅子门口走来。 柴娥英走来,柴老太太马上说道,“娥英,听说你生了,我和你爹马上来看你了,对了,孩子呢?” 柴娥英没让他们进宅子门,而是站在台阶上,眸光清冷看着他们,“我爹在坟里埋着呢,这是二父。” 柴老太太和柴二老爷气得脸色一片铁青,可他们是有求柴娥英而来,忍着没发火。 “孩子快满月了吧?你说你,生了也不派人送个信去。”柴老太太沉着脸道。 柴娥英说道,“我大哥大嫂回村,消息早传开了,老太太怎会不知?” 柴老太太板着脸,“我确实不知,他又没进门去亲自通知。” 柴娥英本就没打算请柴老太太和二房的人,她说道,“孩子还没有满月,不宜出来见生人。” 柴二老爷指着柴老太太和自己说道,“娥英,我们哪里是生人?这是孩子的曾外祖,我是他外祖。” 柴娥英望着柴二老爷,“我没记错的话,在柴二娘出嫁的那天,我和柴二老爷已经断绝关系了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 柴二老爷脸色难看,“娥英,事情都过去了,你怎么总是提?都是一家人……” 柴娥英冷笑了声,“一家人?一家人就骂我有娘生没娘教?骂我没娘教才脾气不好?骂我的继子女没娘教?我不是他们的娘?” 柴老太太灰着脸,“娥英,你既然当了他们的娘,你怎么不好好管管?见了人就骂!” “你们不惹他们,他们会骂吗?这不叫没教养,这叫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们可一直记得,柴二娘差点卖了他们!”柴娥英冷笑一声,“要说没教养,我那被关在牢里的好二姐,才是有娘生没娘教吧?怀不了孩子就装怀孕,生不了孩子就偷别人的孩子,啧啧啧,你们骂人的时候,麻烦先看看自家人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一串话,将柴老太太和柴二老爷骂得恨不得遁地逃走。 李兴茂走了过来,扶着柴娥英说道,“你还没出月子,先回去吧,我跟他们说。” 柴二老爷和柴老太太被柴娥英说得灰头土脸,但两人是来求柴娥英办事的。 虽然被骂了,还是舔着脸不肯走。 柴二老爷说道,“娥英,你二姐确实做了点糊涂事,我来替她赔不是,你原谅她吧?” 柴老太太也拉下脸来说道,“都是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肉呢,哪能为一点点事情成仇人的?娥英,我们是你娘家人,你将娘家关系断了,将来有什么事……” 李兴茂冷声说道,“将来不会有什么事,你们放一百个心。” 柴老太太冷哼,“难说,你们还年轻,这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能保证一辈子不让娥英受委屈?” “那也是我和我相公的事情,不劳老太太操心,老太太,我要休息了,你们还是回去吧。”柴娥英说完,转身就走。 “娥英,你等等,我就敞开了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过你二姐?”柴二老爷咬了咬牙,拉 柴娥英又回头过来,笑了笑,“二老爷,抓柴二娘的是县令大人,她犯的是律法,可不是因为我告她才被抓,二老爷要是不明白,可以去找县衙门的县丞问个清楚。” 柴二老爷看一眼李兴茂,又说道,“娥英,虽然是这么说,但你二姐只是一时犯了糊涂,你跟姑爷说说,让姑爷到县令大人那里求个情,县令大人看在姑爷和李家的面子上,一定会放了你二姐,等你二姐出来,我一定会让你二姐给你磕头赔不是。” 柴娥英笑了起来,“二老爷,你的意思,是让我相公到县令大人那里求情?放过柴二娘?我得到的好处仅仅是柴二娘上门来给我道歉?条件太少,我不同意。” “那你说要怎么做,才肯同意帮忙?”柴二老爷心下狠狠心,又问道。 算了,拿点银子出来吧。 柴娥英要说话,李兴茂抢先说道,“既然你们提到了条件,那我们便说一个出来,你们同意,我便去请县令大人放人,不同意,那就请自便,下回别来骚扰我娘子!” 柴二老爷见李兴茂发话,心中松了口气。 他马上说道,“既然姑爷开口,那便请说条件。” 第0572章 柴大公子早已做了准备(2) 李兴茂朗声说道,“娥英父母早亡,当年他们兄妹二人年幼,父母的田产被二老爷拿去代为打理,如今娥英和他大哥早已成家立业,有能力打理他们父母的田产了,二老爷若将大房的田产如数归还他们兄妹,我便去请县令大人放了柴二娘。” 柴娥英一脸惊讶,扭头去看李兴茂。 穆元修佩服地朝李兴茂点头。 李兴茂握了握柴娥英的手,又问柴二老爷,“这本就是属于柴家大房的田产,二老爷一直占着不给,这说得过去?” 柴二老爷心里纠结极了。 柴娥英的父母,留下的田产有二百多亩,差不多占柴家一半的田产了。 还回去,他会少许多收成。 见柴二老爷不说话,柴娥英心中冷笑,“二叔不想给是么?” 柴二老爷确实不想给,他皱起眉头来。 柴老太太替柴二老爷着急,她先说道,“娥英,你都嫁人了,还要什么田?你大哥又不懂田产的事,把田交到他的手里,他要是整荒废了呢?我们也是为你们好。” “是你们要我们提条件的,我们提了,你又说不行,那还谈什么?”李兴茂揽着柴娥英,转身往宅子里走。 “等等!”纠结了会儿,柴二老爷咬了咬牙说道,“我同意,不过这田产的年数有点久了,我得回去整理下。” 李兴茂和柴娥英又回过身来。 他淡淡说道,“可以,在孩子满月那天,你将娥英兄妹的田契全都整理出来。” 柴二老爷点头,“那就这么说好了,在孩子满月那天,我带田契前来,你当众答应救出我二女儿。” “可以。”李兴茂回道。 柴老太太不同意,还在小声嘀咕着,被柴二老爷拉着转身就走。 两人坐上马车,离开了李家。 李景朝李兴茂跑去,“爹,刚才他们骂景儿和果果。” “无端骂人是不招人喜欢的,景儿不学他们。”李兴茂拍拍景儿的头。 李景眨着眼,“果果骂了他们。” 站在柴娥英身旁的果果应道,“他们坏!” 李兴茂扬眉,拍拍两个孩子的头,“当然了,别人先骂了,咱们是可以还击的。” 李景咧嘴笑道,“嗯。” 果果也跟着,“嗯。” 柴娥英朝两个孩子笑着招手,“走,进去看弟弟吧。” 果果和景儿,欢喜地朝柴娥英跑去,一左一右拉着柴娥英的手,进宅子里去了。 李兴茂和穆元修,站在宅子门口聊起了田的事情。 两人说了会儿话,一起去了李家的田里。 穆元修不种地,只靠打猎为生。 他的箭术极好,从不空手而回。 不过,虽然他不种田,但十分懂庄稼的种植。 会时常提醒李兴茂,到什么时节了该种什么庄稼了,还会建议他请谁做短工,请谁来耕田。 进入三月了,稻谷种子已经泡上,水田已开始翻整,旱地的各种菜苗豆苗也长势喜人。 李兴盛带着几个短工,在给田里的棉花苗松木浇水。 李兴茂和穆元修走过去,一起帮忙。 柴娥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南院屋。 宅子门前发生的事情,李玉竹趴在窗子那里,已经看到了。 她说道,“大嫂,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将田产全部收回来。” 柴娥英兄妹在幼年时失去父母,田产被柴二老爷占去,柴娥英父母有多少田,田在哪儿,他们兄妹俩都不知道。 只有柴老太太和柴二老爷知道。 但柴老太太偏心,对柴大公子和柴娥英这两兄妹一直爱理不理。 兄妹俩收回田的愿望,一直没实现。 柴娥英微微一笑,“我一时竟没想到这件事情,还得亏你大哥提起来,只是……”没一会儿,她又一脸的忧色,“我不记得我家有多少田,我大哥也不记得,他悄悄打听着,好像也没有什么进展。” 李玉竹安慰她,“大嫂别担心,没准柴二老爷以为你们知道呢?在拿到田契时,不要轻易答应就是,反正是他们有求于我们,他们要是心不诚,我们就不答应,让那柴二娘一直关着。” 柴娥英扬唇微笑,“没错,你说的对。” . 柴二老爷和柴老太太离开柴家后,马上为给田的事情发生了争吵。 “娥英提的要求真是太过份了!”柴老太太咬牙怒道,“嫁了人的姑娘家,居然还惦记娘家的田!” “她在为她大哥要。”柴二老爷说道。 “她大哥是个会管田地的人?手头就只一家铺子,就已忙得脚不沾地,哪还有时间管田?替他管着田没得到好处,倒得到埋汰了。”柴老太太气闷地捶着腿。 她愤愤不平,“要是娥英大嫂的脾气好一点,这田我倒也愿意还给他们,但那向氏为人精明,这田交还到他们手里,只怕没几日就会被向氏哄骗走,送到向氏的娘家去。那向氏一家全是做生意的,贼精贼精的。” 柴大公子没有成婚的时候,虽然和柴二老爷柴老太太不和,但表面的礼节,还是做得十分到位,不曾撕破脸皮。 逢年过节,柴大公子都会送礼给柴老太太和柴二老爷。 可自打柴大公子娶了向芸娘,也便是柴大嫂,柴大公子送礼的次数越来越少。 在柴娥英嫁人后,柴大公子干脆不回柴家了。 今年过年时,柴大公子两口子也没有去柴家,他们一半时间在李家,一半时间在柴大嫂的娘家。 气得柴老太太骂了柴大公子整整一个正月。 柴二老爷当然也不想给,二百多亩地的收入,他哪里舍得拱手让人? 可不给田,二女儿就得一直被关着。 他气这个女儿,有心想不管,但二女儿的外祖家频频来人催他。 他现在娶的第三任妻子,是二女儿和大女儿生母的小堂妹。 现在的妻子不敢得罪娘家大房,也催着他快点将二女儿救出来。 若不然,他才不愿舔着老脸求到柴娥英那里。 尽管老太太唠叨着抱怨着,他还是说道,“不将二妮救出来,她外祖家能善罢甘休?” 提到二孙女的外祖家,柴老太太这才没唠叨了。 她愤恨着道,“别一次全给了,也别将好田让出去,没得便宜了向氏!” 柴二老爷心里已有了盘算,“知道了,娘。” . 收回田产的事情,一招错了就中了柴二老爷的算计。 李兴茂不敢大意。 当晚,李兴茂和柴娥英商议之后,在第二天早上,他写了封信,委托穆元修送到县城给柴大公子。 柴大公子看到信件,很是感激李兴茂。 他早就想收回自家的田产,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柴大公子马上写了回信,给穆元修带回李家。 柴娥英看到回信,心中松了口气。 她笑着对李兴茂道,“我还担心我们兄妹会被二叔算计,看来我想多了,大哥早做了准备。” 李兴茂接过她递来的信,抖开看起来。 信上说,柴大公子早就调查好了自家田产的数量和位置,因为没有机会,才没有上门去收田产。如今柴二老爷主动说要给,他会拿出早已收集好的证据带上证人,一样样核对,不会中柴二老爷的算计。 。 时间到了柴娥英孩子满月这天。 县城的柴大公子和李兴安,早在前一天就回到了村里。 跟着他们来的,还有李立行。 李立行受他爹娘的委托,前来送贺礼。 李家这一天,又是热闹非凡的一天。 贴子撒得比李兴茂成婚时还广。 李兴茂成婚时,李家的名气还不响。 如今的李家,庐陵王是远近闻名的夫子,学问好,字写得好,他还时常免费帮人写信写对联,很受人尊敬。 大女儿嫁了集市上有名的好人裴慎言,二女儿更厉害,嫁的是知府的小儿子。 李家还是县令的远亲。 这次的满月宴,附近三个乡的亭长都来了,本乡的几个里正,更是全部到齐。 县城大户赵家的老太太,也派了身旁的心腹嬷嬷,前来给柴娥英送礼。 第0573章 不敢不给(1) 这赵老太太,只是柴大嫂的表姑母,柴娥英跟着柴大嫂去拜见过一次,竟让赵老太太记住了。 至于同村的人,来的就更多了。 三月中旬,天气晴好。 李家的正堂里和院里,都摆了酒席。 宴席吃到一半时,该小寿星出场了。 柴娥英穿戴一新,在庐陵王妃和柴大嫂的陪同下,抱着穿着小寿星衣裳的儿子,给吃酒的客人们一一见礼。 小婴儿的眉眼像李兴茂,但侧面看着又像柴娥英。 因为还小,不会笑,也不会听声,只呆呆萌萌地自顾自地东瞅瞅,西瞅瞅。 黑色的小瓜皮小帽子,衬得他的脸白如玉。 柴大嫂端着个盘子,客人们纷纷往盘子里丢喜钱。 李立行和赵老太太派来的人,各丢了一对小银锁在托盘上。 李玉竹三姐妹,给的也不差,不是银项圈银坠子,就是银手环银脚环。 庐陵王妃给的则是一对金麒麟。 李兴安和李兴盛哥俩,送的是挂扇子的小玉坠儿。 最后,是舅母柴大嫂送礼,她从怀里摸了个金项圈放在托盘上。 金项圈有婴儿的手指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大家夸着柴大嫂好阔气。 也夸着柴娥英好福气,有个疼爱她的大嫂。 院里正热闹的时候,柴二老爷和他的长随来了。 村里人都知道,柴娥英兄妹因为柴娥英父母的事,以及柴娥英婚配的事,一直同柴二老爷不和。 柴二老爷在柴娥英大婚时都没有前来,今天却忽然来了,只怕是有什么事发生。 大家都停了吃酒,一起看向柴二老爷。 庐陵王停了吃酒,沉着脸朝儿子们问道,“他怎么来了?” “爹,我们去看看。”李兴安和李兴盛一起站了起来。 李兴茂和柴大公子,朝柴二老爷走了过去。 “柴二老爷。”李兴茂拱了个手,算作行礼,“东西可带来了?” 柴大公子只淡淡喊了声“二叔”,就没有下文了。 李兴安和李兴盛对视一眼,原来这是约好的? 柴二老爷压着怒火,点头说道,“当然带来了。” 他从跟来的长随手里,接过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几份田契。 大家见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只听柴二老爷说道,“这是柴家大房的田产,我整理出来,交与大郎打理,也请大郎关照下你二妹吧,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说两家话,是吧?” 柴大公子看他一眼,将田产契约接在手里,一份一份翻看起来。 李兴茂站在一旁,帮他审查着。 五份田契,加起来只有九十来亩。 少了一半不止。 柴大公子抖了抖田契,冷冷说道,“二叔,我父亲和母亲留下的田产,不可能只有这么多,二叔还是回去查清楚了再来吧。” 柴二老爷心里一咯噔,好个柴大郎,他居然知道? “你母亲临死前,交到我手里的便是这些田契,不会错。”柴二老爷拒不承认拿少了。 柴大公子道,“桃花河村的田呢?还有清水河村的田呢?” 柴二老爷道,“田都在黄村,这两村没有。” 柴大郎转身,扶起一个吃酒的老汉,“田伯,你来说说,我父母亲留下的田,可有桃花河村和清水河村的?” 田伯的儿媳妇田大娘子,因为娘家弟弟落水而亡,求开船的陈家父子捞人,但没钱给捞人费,从而得罪了陈家。 陈家父子四人闹到田家,又是要抢人抵债又是要扒房抢田的,闹得不可开交,还得亏了李玉竹解围,陈家再没上田家闹事。 田伯全家都感激着李家。 田伯的儿子不仅教会了李玉竹李兴安印字术,让李兴安开起了印书社赚了些钱,田伯父子还时常上李家来,帮李兴茂打理田里的事情。 田伯更是柴家大房以前的仆人,受过柴大老爷的恩惠,田家的老宅子,是柴大老爷当年送的,田家对柴娥英兄妹一直心存感激。 柴大公子料到柴二老爷会吞没田产,便请来了以前的老仆田伯。 田伯感激柴娥英兄妹更感激李家,很爽快地同意帮忙说话。 他说道,“二老爷说得不对,当初大老爷的田产,可不止这么多。” 接着,他一样样说了,还有哪几处的田产。 还说,如果大家不相信他的话,可以去这几处地方问问,这两个村的谁谁谁,都是多年的老佃户。 说这几家从柴大老爷活着时,就开始租借田来耕种。佃户手里的租赁文书,一定还是当初跟柴大老爷或柴大太太签订的。 田伯一开口,有村里吃酒的人马上说道,“啊,是呢,我家的田是跟柴大老爷签的。” 又一人说道,“我家的田是跟柴大太太签的,是在柴大老爷去世后的半年签的,一直到如今,那文书还在呢。” 这两个桃花河村的人开口,清水河村的三人,也跟着说话,都说家里的文书是跟柴大老爷签的。 柴大公子望着柴二老爷,“二叔,你说桃花河村和清水河村没有我父亲留下的田,可这几人都是这两村的村民,他们的田,又是哪里来的?家中的文书,做不得假吧?” “我们是跟柴家大房签的文书,但租子交到了柴二老爷的手里。”这几人都说道。 好几个人站起身来,纷纷替柴大公子说话。 本乡亭长也走来说道,“柴二老爷许是记错了?柴家大房的田,可远远不止你说的这么多呀?” 被人当众揭穿,柴二老爷再不敢隐瞒。 他顺着亭长的话往下说,“对对对,这年数久了,许是我记错了,大郎你稍等,我这便回去取来。” 他带着长随,灰溜溜地走了。 吃酒的人,全都说着柴二老爷的不是,说他欺负没了父母的柴大公子。 柴大公子只一笑而过。 李兴安和李兴盛两人对视一眼,担心柴二老爷跑了不回来了,两人骑马跟了上去。 柴二老爷哪里敢不来?二女儿的外祖家又来人了,正坐在家里等消息呢。 他不将二女儿的事情处理了,他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柴二老爷看到跟来的两人,心里烦闷无比。 回到家里,柴老太太马上问柴二老爷,“事情可办好了?” 九十多亩地,白白送与出去,柴老太太气闷了一上午。 柴二老爷摇头,“被大郎看出来了,他说少了。” 柴老太太很惊讶,“什么?他是怎么知道少了的?” “他找了当年的老仆,还有村里人出来给他说话。”柴二老爷愤恨着道,“我倒是小瞧他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给了。”柴老太太气得拍腿。 有人证,有佃户的租赁文书,柴二老爷想做假都做不成了,只能老实还田。 他找出大房所有的田契出来,又往李家而来。 李兴安和李兴盛在半路拦着他问,“柴二老爷可有找齐田契?我们家挺忙的,可没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柴二老爷议事。” 柴二老爷压着怒火,指着袖子道,“都在呢。” “那便好。” 柴二老爷再次来到李家,李家的宴席仍在摆着。 宾客们划拳吃酒,好不热闹。 柴大公子见他走来,淡淡问道,“二叔的田契可找齐了?” “我的记忆中,这些便是,你再要的话,我可没有了。”柴二老爷将其他的田契递上。 柴大公子一张一张的翻着,李兴茂在一旁帮他算着,柴娥英和柴大嫂也在一旁帮着看。 所有的田契加起来,二百六十八亩,和柴大公子调查的结果是一样的。 他收了田契,“辛苦二叔替我父母保管田契,那些田的收成,当作二叔的酬劳了。” “这酬劳可不低啊,二老爷这几年,发了不少吧?”有人阴不阴阳不阳地说道。 柴二老爷脸色难看,他问着柴大公子,“田契都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救你二妹?”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他一定要柴大公子亲口答应下来。 第0574章 补嫁妆(2) 柴二老爷说着话时,又看向柴娥英和李兴茂。 救人,还得看柴娥英李兴茂两口子。 柴二姑娘关不关在牢里,对于柴大公子和柴娥英来说,并不重要。 她被罗家休了,还被县衙关过,将来也翻不起大事来。 柴娥英说道,“二叔放心,过了今天,我相公自会去县城。” 李兴茂说道,“后天一早,我定会去县城。” “好,大家都可听着,你们要算话算话。”柴二老爷看一眼吃酒的众人,大声说道。 李兴茂道,“柴二老爷大可放心,我们李家一向说话算话。” 吃酒的人,也纷纷说道,“柴二老爷,李家大郎的人品你大可以放心,倒是你,还是回去操心操心你二女儿的将来吧。” 说得柴二老爷一脸羞愧,掩面走掉了。 这个二女儿,确实叫人烦心啦。 被夫家休了,接回去住到家里,只怕是全家都跟着受人嘲笑,还是找个地方先安顿着,将来嫁到外地作罢。 柴二老爷回到家里,将处理的结果,对柴老太太和女儿的外祖家说了。 女儿外祖家的人,催着柴二老爷一定盯紧着李家救人,交待好就回去了。 柴老太太气得直捶腿,“哼,那田到了娥英哥嫂的手里,指不定怎么败光,那向氏,一定会将田全部收到她娘家去。” 柴二老爷想到一半的家产没了,心里郁闷极了,被柴老太太一说,心里更是觉得像被人割了一大块肉一样,气得晚饭都没吃。 . 李家的满月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柴大公子两口子,没有马上回县城。 他们和柴娥英,商议起了柴大老爷留下的田产。 柴大公子拿出了桃花河村的三份田契,递给柴娥英。 “这些给你。” 柴娥英看着田契,不解地说道,“大哥,为什么给我?” 三份田契,加起来有六十八亩地。 柴大嫂笑道,“这是给你的陪嫁。” 柴娥英笑了起来,“我都嫁了一年了,娃儿都生了,怎么能还拿陪嫁?再说了,我当初出嫁时,父母留下的钱你们都给了我做了陪嫁,我不能再要田。” 柴大嫂说道,“钱是钱,田是田,你嫁来李家也只带了一千两银子来,天长日久的哪里够用?这田拿着,是你的底气。钱花花就没了,但田是永远的财富。” “……” “将来昱儿长大了,手头也有个娶媳妇的资本,或是将来你又添了女儿,这些给她做陪嫁也行。这女人啦,手头有钱有田,在婆家才能说话有底气。” 柴娥英皱着眉头,“可是,你们给的也太多了,还是留给天郎吧。” 乡里的大户,嫁女儿也有送田做陪嫁的。 不过可没有这么多,一般给个五六亩,顶有钱的给个十亩八亩。 可她大哥大嫂却给了她六十八亩! 柴大嫂按着柴娥英的手,“若是公婆在世,我就不必这么操心了,自有公婆疼你。可谁叫公婆去得早呢?我和你大哥平时也忙,顾不上你,所以我们商议着,多给些田给你。” 柴娥英感激地握着柴大嫂的手,“多谢大嫂。” 柴大嫂回头看一眼柴大公子,笑着道,“谢我做什么?这田是你们兄妹的财产,是公婆留给你们的,你大哥说要给,我只点了个头而已,我这是顺水人情。” 柴大嫂说田产不关她的事,但柴娥英却不认为,大嫂嫁进门来,就是家里的女主子,家里的一切财产也归大嫂,再说了,还有侄儿在。 若不是大嫂先同意,她哪里会顺利得到田? 柴娥英很感慨,虽然没有父母,但有个爱自己的哥哥嫂嫂。 当晚,柴娥英将田契的事,说给了李兴茂听。 李兴茂也很惊讶,“嫂嫂好大方。” 柴娥英说道,“嫂嫂说,这是昱儿的媳妇本。” 李兴茂嘴角抽抽,“昱儿才满月。” 柴娥英笑着道,“他有了媳妇本,咱们的底气也足,从现在开始给他相媳妇。” 李景在推着小婴儿李昱的摇篮。 他探过头来,问道,“爹,娘,我的媳妇本呢?” 坐在一旁看着小婴儿睡觉的果果,马上黑着脸说道,“哥,你知道媳妇本是什么吗?” 李景摇摇头,想了想,说道,“吃的?” 果果,“……” 李兴茂和柴娥英一起大笑起来。 “有,当然有,爹会给你准备。”李兴茂笑着拍拍儿子的头。 两个儿子,小儿子有舅舅舅母疼爱,得了六十八亩的媳妇本,大儿子的情况差一点,他来补吧。 柴娥英不想让李景伤心,她走来拉着李景的手说道,“景儿放心,你和弟弟的东西,将来全部一样,有他的,也有你的,他有六十八亩的媳妇本,你也会有的,娘和爹给你挣来。” 李景不懂什么叫媳妇本,听柴娥英和李兴茂说他也有,他就放心了。 “谢谢爹娘。”李景咧嘴笑道。 李兴茂和柴娥英一起笑起来。 果果看看景儿,看看小婴儿,也跟着他们笑。 . 柴二老爷生怕李兴茂办事不积极,在柴娥英孩子满月后第三天的一大早,他就来到了李家。 贵伯开了门,看到他前来,不太客气地喊了声“柴二老爷”,没让他进门。 柴二老爷看到昔日大房的仆人如此怠慢他,气得脸色铁青。 他阴着脸说道,“我找娥英,按着约定,他们两口子今天得去县城办事。” “二老爷在这边稍候,我进去传话。”贵伯只让柴二老爷在倒座房一侧的小亭子里坐着等,没请他进正堂。 柴二老爷气呼呼地坐下了。 南院屋,李兴茂和柴娥英才起床,两人正给小婴儿穿衣裳,听到贵伯说柴二老爷来了,柴娥英冷笑一声,“来得倒是早。” 李兴茂道,“让他等着,我忙好了自然会去县城。” 贵伯答应着,去传话给柴二老爷。 柴二老爷只好坐着等。 太阳渐渐升起,李家人纷纷走出宅子,各自去忙,没人理会柴二老爷。 李玉竹和穆元修来到李家,看到柴二老爷坐在小竹亭里,也没理他。 柴娥英不喜欢的人,他们没必要热脸相迎。 穆元修去北院找庐陵王说话,李玉竹来南院看柴娥英的孩子。 李兴茂要去县城办事,果果和李景都嚷着要跟着去玩。 柴娥英哄着他们,说下回再带他们去。 李兴茂沉着脸,给两个孩子讲道理。 “可是我想天朗哥哥了。”李景叹气。 李兴茂说道,“你得去学堂了,李景。” 李景的小眉头皱起来。 李玉竹笑道,“景儿还小,学堂中最小的孩子也只有五岁,可他才四岁,少一天也不打紧。” 李景鹦鹉学舌,“是呢,少一天也不打紧。” 李玉竹笑道,“大哥,我跟着你去县城吧,我带着景儿。” “我也要去。”果果拉了拉李玉竹的衣袖。 有李玉竹看着孩子,李兴茂放心下来,他叮嘱两个孩子,“到了县城,爹要去办事,没时间带你们玩,你们跟着小姑,不得乱跑。” “知道了,爹。”两个孩子很认真地点头。 柴娥英也再三叮嘱两个孩子,还提醒他们,乱跑跑的话,会像上回那样被人骗走关起来。 李景可不敢乱跑,小脸崩着再三点头,“景儿不乱跑。” 果果说道,“我看着哥。” 明明果果年纪小,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姐姐,大家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柴娥英给两个孩子装了点零食和水,一并放在一个篮子里交给李玉竹。 李兴茂到前门那里套好柴娥英的骡子车,将孩子们抱了上去。 李玉竹和穆元修打了声招呼,坐进车里守着两个孩子。 柴二老爷见他们坐上了马车,也赶忙吩咐车夫,将自己的马车掉了个头。 李立行送完贺礼,也跟着李兴茂他们回城。 柴二老爷知道他是县令的公子,舔着脸上前行礼问好。 李立行没理他,当没看见这人,直接走了过去。 李立行掀开李玉竹马车的帘子,爬进了车里。 柴二老爷讨了个没趣。 景儿和果果看到李立行坐进车里,很是高兴。 四岁的李景,和一岁多的果果,正是好奇宝宝的年纪。 两个孩子马上展开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攻势,东一句西一句地问着李立行各种事情。 什么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花儿有多少种颜色,赵国有多少本书,多少个人,多少座山。 李立行被问得崩溃。 李玉竹笑起来,“李立行,看你还要不要多读书,回答不上来了吧?” 李立行苦着脸,他最近明明很用功了。 在下午时分,李兴茂一行人,到了县城。 第0575章 不会轻易放人(1) 李兴安和柴大公子夫妇,都要守铺子,他们在柴娥英孩子满月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县城。 李兴茂一行人到了县城后,李玉竹和李立行,带着果果和李景去了李兴安的铺子,李兴茂和柴二老爷去了县衙门。 柴二姑娘是初犯,罪情也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她拐的是李家的两个孩子,李县令才命人收监不得放人。 李兴茂到了县衙门,找到李县令说明了情况。 李县令二话不说,就同意放人。 不过,他并没有轻易放人,而是提了条件。 因为李兴茂暗示李县令,柴二姑娘死罪没有,活罪不能少,不敲打敲打不长记性。 李县令心领神会,罚了柴二老爷一千两银子,将人放了。 柴二老爷心里那个气啊。 他从牢里接出柴二姑娘,不等女儿哭着喊委屈,将柴二姑娘劈头盖脸一阵喝骂,从县城一直骂到村里。 柴二姑娘伤心委屈加愤怒,哭了一路。 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十里八乡都知道了柴二姑娘的恶事。 柴二姑娘从进柴家门,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变了,她羞愧得恨不得躲起来。 她又听说,柴娥英生了个儿子,而且都满月了,气得她大骂老天不公平。 柴二老爷只让柴二姑娘在家待了一个时辰,等她换好衣裳,吃了饭,就将她送到她外祖家去了。 而柴老太太,则请来了媒婆,给柴二姑娘找起了婆家。 她也不挑男方的家世和远近了,只要有人肯娶柴二姑娘就行。 早嫁早省事。 她丢不起这个人了。 因为自打这个二孙女出事,柴家人只要出门,就被人阴不阴阳不阳地问话。 柴家这是倒的什么霉?怎么出了个败家孙女? . 李县令处理好柴二姑娘的事情,并没有马上送走李兴茂,而是留下李兴茂在家吃晚饭。 李兴茂道了谢,留下了。 李玉竹和李立行,带着果果和李景到了李兴安的铺子。 两个孩子一下马车,马上直奔隔壁铺子,跑去找柴天朗玩。 李兴安哼哼一声,“我就不吃香了?” 李立行笑着道,“三哥,我跟你玩。” “去去去,谁跟你玩?又找我东问西问的。”李兴安嫌弃地扭头走开了。 果果和李景,喜欢缠着李立行问各种奇怪的问题。 李立行则喜欢问李兴安一些外面的见闻,因为李兴安时常去隔壁县跑生意。 搞得李兴安也很烦他。 其实不能怪李立行爱问,是因为李兴安爱吹牛,而李立行爱揭穿他的吹牛。 这就让李兴安很没面子了。 久而久之的,李兴安就不爱听李立行问了。 李玉竹到柴家铺子中,向柴大嫂两口子问了好,看三个孩子玩得好,她又来李兴安的铺子里,查看她的药丸销售情况。 治女子痛经的,治失眠的,还有治泄火的,这几样非处方的药丸,销量都不错。 李玉竹数了数,货柜上又空了不少。 她将带来的药丸,码到了货柜上补货。 一直到天擦黑,李兴茂都没有回来,倒等来了县衙门的衙役。 衙役说,县令大人派他来请李玉竹兄妹和两个孩子,到县令家吃晚饭。 李立行在和柳岩柏小成子在说话,听到衙役说的话,他马上走了过来,“还有我呢,我爹不请我的?” 衙役嘿嘿笑道,“小公子也在啊?大人没提到你。” 李立行叹气,“我爹又把我忘记了,每回都这样。” 在李家兄妹来县城时,李县令确实时常忘记儿子。 李兴安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你是回家,我们是客人,你还跟你爹记较?” 李玉竹已经从隔壁的铺子里,将果果和景儿带出来了,她笑着道,“回自己家,还要老爹请?你真是闹小孩脾气。” 果果鹦鹉学舌,“小孩脾气。” 李立行,“……” 李兴安跟柳岩柏和小成子交待好看守铺子,赶着李立行的马车,带着大家去了县令府。 兄妹二人和孩子们见了县令后,李兴安留在县令的书房说话,李玉竹带着果果和景儿来到了后宅。 县令夫人看到两个孩子前来,很是高兴,摸摸这个的脸,摸摸那个的脸。 她又喊着侍女,拿手巾把子给孩子们擦手脸,又喊着嬷嬷端点心果子来。 李玉竹笑着道,“一会儿要吃晚饭了,他们吃了点心果子就不吃饭了。” 县令夫人笑道,“几块糖果而已,不耐饱,让他们吃吧。这是县城一家新开的糖果铺子,我吃着觉得还行,叫人多买了些回来,你也来吃吃看。” 这时期的糖果样式简单,就是麦芽做的一般的饴糖,加入一些水果的味道做成。 有桔味的,有甜枣味的。 今天县令夫人摆上的糖果,则是少见的冬瓜味和奶香味。 两个孩子吃的糖果少,一年也吃不到两三回,李玉竹没有阻止,让他们尽情地去尝味道去了。 李立行洗了手,跟果果和景儿抢起了糖果吃。 县令夫人笑着骂他没长大。 李玉竹扶着县令夫人坐下,给她检查起身体来。 县令夫人怀孕五个多月了,人也比去年见到时,胖了一圈。 站在一旁侍候的侍女春儿和夏儿说,县令夫人这两月没有孕吐了,胃口极好,吃得比县令大人还多,所以才胖了。 县令夫人以前因为胃部出了毛病,身体极瘦,胃病好了之后,也不敢放开胃口的大吃,怀了孩子了,她不能不为孩子着想,才放开了吃。 李玉竹说她的胃没有毛病了,可以正常地吃喝,她才没有了顾忌。 “孩子怎样?”县令夫人很紧张,睁大双眼看向李玉竹,“这几天我能感到他在动了。” 李玉竹收了空间的监测仪器,也收了号脉的手,给县令夫人摸了摸肚皮后,她笑着道,“很好,胎位很正。” 县令夫人笑着松了口气。 一旁守着的两个侍女,也一起松了口气。 春儿笑道,“李三娘你有所不知,大人找了好几个有经验的稳婆,来给夫人看身子,她们都说孩子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可夫人还是不放心,非说等你来看。” 县令夫人摸着肚子,“只是不知,怀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 夏儿笑着道,“夫人,大人说了,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县令夫人看一眼和果果景儿抢糖吃的李立行,摇摇头说道,“儿子有一个了,还是要个女儿吧。” 李玉竹已经看到了孩子的性别,她笑着道,“我有预感,这是个女娃。” 县令夫人一脸惊喜,“真的吗?” 李玉竹笑道,“十有八|九是的。” “太好了,一儿一女,才叫完美。”县令夫人期待地看着肚皮,“还有三个来月,就能看到女儿了。” 两个侍女笑着说着恭喜。 县令夫人又问李玉竹,柴娥英孩子的情况。 “我身子不便,不能亲自去看。”她歉意道。 李玉竹笑道,“孩子出生时六斤六两,和景儿很像。” 县令夫人羡慕道,“你大哥真有福气,两儿一女。” 李玉竹笑道,“夫人年轻,将来的儿女也不会少。” 说得县令夫人很高兴。 . 果果第一次来县城时,还不会走路,不认事也不会认人。 这一次来了县城,果果已经会跑了,也会看热闹。 李兴茂打算带着她和景儿,在县城多看看多玩玩。 村里离着县城远,难得来热闹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李兴茂亲自赶着骡子车,带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逛县城。 李立行贪玩,也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果果和景儿,一人趴一边窗口,好奇地打量着街景。 两个娃子,不时地发出“哇,哦”的惊呼声。 李立行作为本地人,给两个孩子做起了向导。 这一回,两个娃子没有问倒他,他们问县城的事情,李立行都能回答得上来。 他补足了面子。 一大两小三个娃子,在骡子车里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李兴茂回头看一眼车内,莞尔一笑。 他们的骡子车,走到了一处繁华的街。 在一家大酒肆前面,遇到了有人闹事吵架。 景儿嚷道,“小姑,看,那边有人打架。” 李立行惊呼,“过份了啊,三打一!” 李玉竹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年轻男子,正与三个伙计厮打。 三打一,那男子完全处于下方。 李玉竹惊讶了,挨打的男人,这不是杨润森么? “大哥,停一下!”李玉竹挑起车帘子,喊着李兴茂。 李兴茂将骡子车赶到路旁停下了,“怎么啦?三妹?” 第0576章 别惹着咱们公子(2) “我遇到熟人了,我去看看。”李玉竹望向杨润森那里说道。 “熟人?在哪儿?”李兴茂扶着她走下骡子车。 “那个挨打的人,是大姐夫一个佃户的亲戚,我上月去给他看过病。”李玉竹回头看一眼车里的两个孩子,“大哥,你看着果果和景儿,我去看看情况。” 李兴茂说道,“三妹,你小心点,那里人多!” “我也去!”李立行也爬下骡子车。 两人一起来到路的对面。 打架的地方,是在一座建设奢华的酒肆前。 但这看起来是酒肆的地方,李玉竹却认为,这分明是青楼。 因为酒肆的名字实在太惹眼,——千红楼酒肆。 千红楼…… 这名字在哪听过? 李玉竹想不起来,索性不去想了,她又往酒肆那里看去。 酒肆的门口,还站着两个扫扮招摇的年轻姑娘。 穿着清凉,涂脂抹粉,不像是良家子。 “都住手,再打报官了!”李玉竹走过去,大声喝道。 “三个打一个,赢了也不叫好汉。”李立行跟着嚷道。 那三个伙计打扮的男子,撸着袖子朝李玉竹和李立行望来,一脸傲慢,“你们谁啊?哪来的管闲事的?”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们,凭什么三个打一个?他怎么惹你们了?”李玉竹扶起杨润森,冷声问着三个伙计。 “没错,赢了也不光彩!”李立行大声道。 其中一个大个子伙计,拿大拇指一指身后的千红楼酒肆,傲慢着冷笑道,“我劝你们少管闲事,这千红楼,可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李立行怒了,叉腰冷笑,“小爷我惹了又怎样?” “怎样?哈哈哈!你爷爷我会将你扒了皮,送我们客人床上去享福!”另一个汉子大笑道。 高个子汉子,伸手来推李立行。 李立行年纪小,但也知道了羞耻,被骂扒了衣裳送去享福,他略一想就知道不是好话。 “你……你们给小爷等着!”李立行羞愤得一脸通红,咬牙骂道。 “等着就等着,来呀,爷我会怕你?哈哈哈!”几个伙计,一起大笑起来。 李立行气得咬牙切齿,小脸憋得通红。 杨润森回头,发现是李玉竹来了。 他惊讶道,“李三娘?你怎么在县城?” 李玉竹道,“来看我三哥,对了,杨润森,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杨润森望向千红楼,一脸愤怒,“他们将三娘抓了!” “喂,小子,谁抓人了?是她自己进来的,欠了我们掌柜娘子的钱还不上,她自愿来还债,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们酒肆,可在衙门里有人!”那大个子伙计傲慢着嚷道。 李立行冷笑,“呸,我怎么不认得你?” 大个子伙计道,“你谁啊,爷我需要认得你吗?” 李玉竹问杨润森,“究竟怎么回事?卫三娘怎会欠这里的钱?” 杨润森一脸愤恨,“三娘说出来找事情做,被这里的人骗进去了,我瞧着不是好地方,要带她出来,可这里的掌柜娘子说,她打坏了里头的一件贵重物品,要赔一千两,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这里就不放人。” “什么东西值一千两?”李玉竹冷声问道。 “古玉,怎么?不值一千两银子?”大个子伙计冷笑。 “东西呢?给我看看。”李玉竹问着大个子伙计。 “我说,你哪来的,多管闲事小心吃拳头。”大个子伙计,抡起拳头要揍人。 但被一人抓住了胳膊,“你敢打她试试!” 李兴茂冷笑着道。 “哟,又来一个闹事的!大家伙一起上,给我揍他们!”大个子伙计朝身后一招手,几个人一起朝李兴茂李玉竹他们围了过来。 李立行见势头不对,拔腿就跑,“大哥,李玉竹,我去找我爹来!” “找你爷爷也没用!哈哈哈!”大个子伙计大笑。 只是,李立行没跑多远,就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城卫兵。 打头的城卫兵认得李立行,他惊讶道,“小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玩?” 李立行也认得他,这位刚刚提拔当小队长,“是牛四啊?在这里遇见你太好了,快去前面帮忙,有人要打李三娘和李大郎,那是我爹的贵客!” 李玉竹兄妹是县令府的贵客,在县衙当差的人,几乎全知道。 一听李家兄妹遇到了麻烦,几个人一起冲过去。 “谁在打架?”牛四带着七八个人,冲到近前大声喝道。 那几个伙计一脸傲慢,“你谁啊?” “衙门的人?怎么,没长眼么?这身衣裳不认得?”牛四怒气冲冲。 “认得是认得,不过是衙差而已,怎么,你们刘县丞没跟你说,这千红楼是他罩着的?”大个子伙计依旧一脸的傲慢。 牛四嘿嘿冷笑,“认得是认得,不过,你还是先认认咱们这位公子吧。” 他将李立行请到跟前来。 “哪来的小屁孩?我为什么要认得?”大个子伙计傲慢冷笑。 “县令大人的公子,你不想认也没关系,但记得别惹着咱们公子了。”牛四抬着下巴。 几个伙计一听李立行是县令的公子,傲慢的脸色全都吓得不见了。 一个个毕恭毕敬起来,“原来是李……李公子?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李公子原谅。” 李立行一指李玉竹和李兴茂,“还要打吗?” “不敢不敢。” “放人!” “当然当然。” 伙计们赶紧走开来,放开了李兴茂和李玉竹。 “把他也放了。”李立行又一指杨润森。 几个人伙计也放过了杨润森,“走吧走吧。” 但杨润森却不走,追着伙计们说道,“你们把我娘子抓了,快把她放出来!” 伙计们冷笑,“看在你是李公子朋友的份上,我们不与你追究,但要是放人,那就不行了,你告到县令大人那里去,咱们也不怕,打坏东西就得赔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没钱赔,那就做工赔钱!” 几个伙计将杨润森一把推开。 杨润森怒得冲过去,还要跟几个伙计们拼命。 李玉竹拉住了他,“杨润森,他们不肯放人,那就去告他们!” 杨润森回头看向李玉竹,“可是……”可是他连身份文书也没有,他如何写状纸? “你可是有难处?”李玉竹看着他问道。 杨润森一脸颓败,摇摇头。 “这边来说话。”李兴茂朝他点了点头。 “你跟我大哥来。”李玉竹道。 杨润森叹了口气,跟着李兴茂走到骡子车那里。 李立行朝牛四几人说道,“刚才多谢牛四哥了,你们忙去吧。” “公子客气了。”牛四笑着朝李立行行了一礼,带着手下们离去,接着巡街去了。 李玉竹和李立行,也回到对面骡子车这里。 果果和李景,一直趴在车窗口看着外面的热闹。 李景不知大人们在说么,看一会儿,又去看街上行走的各色人等。 只有果果,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千红楼酒肆,一眨不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润森,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肯去报官?”李玉竹看着杨润森问道。 杨润森叹着气,一脸的纠结,“能不能不报官?” 李玉竹摇摇头,“不能。” 李兴茂也说道,“你不报官,如何救出你娘子?打坏东西要赔偿,而你们没有钱赔偿,用做事的工钱来抵消,确实说得过去,如果觉得赔偿的钱太多,不公平,只能通过到衙门里打官司来解决,你在那里与人争斗,毫无益处,你孤身一人,而那里是人家的地盘。” 李玉竹点头,“杨润森,我大哥说的没错。” 杨润森眉头皱起,“李三娘,我和卫三娘是如何离开村子的,你是知道的,我们是两个没有身份的人,如何报官?” 李玉竹恍然。 是呢,报官的话,也要向衙门中陈述自己的身份。 可是杨润森和卫三娘,是两个“死掉”的人,他们的身份早在村里注销了。 李立行听不懂,“李玉竹,什么叫没有身份的人?” 李玉竹看一眼杨润森,说道,“总之,身份不宜曝光。” 第0577章 县令相助(3) 李立行道,“那还怎么告?没身份是不能打官司的,这是我爹说的。” 杨润森皱起眉头来,神情焦急。 李兴茂说道,“杨润森,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对县令大人说,他是个公正的人,一定帮你惩罚恶人。” 李玉竹说道,“我哥说的对,你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是走投无路才这么做的。” 李立行看看李玉竹,看看杨润森,“你们说的,我听不懂。” “李立行,他不敢去见县令大人,你带他吧?”李玉竹拍拍李立行的肩头。 李立行眨眨眼,看向杨润森,“喂,你真的不是因为干坏事才隐瞒身份的?” 杨润森朗声道,“不是,我没有干过一件坏事。” 李立行道,“行,只有没有干坏事,是因为别的事情,我爹应该不会为难你,你跟我去见我爹吧。” 杨润森感激着朝李立行拱手行礼,“太感谢你了。” “快上车来,我爹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出门。”李立行朝杨润森招招手,爬进了车里。 李玉竹和两个孩子挨近坐在一起,杨润森坐在李立行旁边。 李兴茂赶着骡子车往回走。 车上,李玉竹问了杨润森,离来村里后的事。 杨润森叹了一声,“我们离开村子,到了县城来……” 他说了近来的遭遇。 呆在村里,虽然村里的人往得都远,但走乡窜村的人多,一个村里发生什么事,没几天,其他村其他乡都知道了。 而县城里虽然人多,但大家都是各忙各的,邻里之间没什么来往。 一条巷子里的会互相认得,再隔开一条街的另一条巷子,可能住上十年都互相不认得。 两人一至决定,来到县城来讨生活。 他们在城中的土地庙前,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他们出来时,带了三十来两的银子,花二两银子,租了座三间房带小院和厨房的旧宅住了下来。 卫三娘帮人洗衣裳赚钱,杨润森在街上摆字画摊,可给人帮小工赚钱。 这样维持了几天,勉强够吃饭开销。 昨天,卫三娘听人说千红楼招洗碗娘子,工钱一月一千二百文。 卫三娘心动了,去了千红楼。 可谁知那千红楼里的客人不是善类,见卫三娘年轻漂亮,以为是奉酒娘子,对她动手动脚。 卫三娘惊惶之下逃跑,打碎了酒肆中的一只玉瓶。 酒肆掌柜娘子要卫三娘赔一千娘,不赔就不放人。 卫三娘哪有钱赔? 千红楼的掌柜娘子就不放卫三娘走,要她在酒肆中洗碗赚钱来赔。 在酒肆洗碗,一月一千二百文,一年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却要赔一千两,这不得洗几十年的碗才能抵消? 杨润森找到千红楼时,听到这个消息又气又吓。 他跑去跟酒肆的人理论,但不管他怎么求情,酒肆的人就是不放人。 李立行吃惊说道,“这要干七十年才能还完钱,太过份了!” 李玉竹说道,“确实过份,要不是酒肆的客人无理取闹,卫三娘怎会撞坏玉瓶?不过话又说回来,什么玉瓶这么值钱?一千两?” 杨润森道,“我们没有看到,是那酒肆的人这么说的。” “黑店!”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的果果,忽然冒了句话。 大家一起看她。 “坏人,黑店!”果果瞪着眼,一脸怒容。 李景附和着点头,“嗯,把人关着不让出来,就是坏人。” 李玉竹说道,“这家酒肆不讲理,如果硬闯硬闹,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只能报官,让官府用律法压着他们!” 杨润森点了点头,一脸忧色说道,“只能这样了。” 到了县令府。 李兴茂在车里看着两个孩子,李玉竹和李立行,带着杨润森去拜见李县令。 李县令没有出门,正在书房里和一个门客闲聊。 李立行走到书房的门口规矩地行着礼问安,“父亲,儿子带了个朋友前来,想求父亲办事情。” 门客站起身来,“大人,在下先告退。” 门客知趣地退出了书房。 李县令看到李玉竹也在,知道这一定不是儿子的朋友,他说道,“进来吧。” 三人一起走进了书房。 李玉竹大大方方走上前问好,“县令大人。” 杨润森则是毕恭毕敬地行着大礼,“小生杨润森,拜见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打量着杨润森,“咦,本县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杨润森道,“小生参加过六次县试,想必是这样,县令大人觉得小生的名字有些眼熟。” 提到县试,县令大人马上问他六次的答题内容是什么。 杨润森如实回答。 县令大人哦了一声,“本县想起来了,你便是那个考了六回,每回都没考完的那个杨润森?” 杨润森从十六岁就开始参加县试,一共报名了六次。 他的字写得十分的工整,像印字体一样,在考生中十分的出众。 又因为他连考几年都没考上,所以在一众学子中名气很大。 杨润森一脸惭愧,“正是小生。” “你为什么总是不考完?考试有五场五个试题,却总是考一半就不考了?”县令问道,“按你的学问,将五场考试的考题全部做完,一定能得到功名,只是……,你总是将剩下的试卷空着不写,就着实可惜了。” 杨润森愧疚说道,“小生……小生心里胆怯……” 考试一共三天共考五场,考到对经史文的注解时,他就手心冒汗。 李县令好奇道,“为何胆怯?你怕什么?” 杨润森窘着脸,“因为……,被村里人嘲骂过。” 在他第一个未婚妻意外亡故的第二月,正好是县试月。 因为要应试,他没有回家去给那个出意外而亡的未婚妻上香,被她家人追到县城辱骂。 因为心中有愧,所以考试考砸了。 虽然他后来补上了上香,作为安慰,也没有收回聘礼,但那家人不依不饶的,每到他县试时,他们就闹上县城来。 他避都避不开。 结果,他一次也没有中。 虽然他们家后来出了点事,全家在村里呆不下去,搬到外地去了,但他因为年纪大了,无心再考,索性回家帮父母打理起田地来,再没来参加县试。 杨润森对李县令,说了自己的过往。 “原来是这样……”李县令点了点头,表示同情,“你心里有这个疙瘩,确实会影响你的考试,哪怕你坚持挺过了县试,将来还有更严格的府试,院试,考试的时间更长久,如何过关?” 杨润森道,“仕途之路行不通,小生已另谋出路。” “那你最近在做什么?”李县令又问。 杨润森道,“在县城的城隍庙前摆字画摊。” 县令道,“小本生意,应该还能糊口。” 话说到正题了,杨润森朝县令拜下,“如是没有出事,这般过下去,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幸福,但昨天出了事情……” “哦?什么事?”都是读书人,李县令又欣赏杨润森的字,便认真询问起来。 杨润森将千红楼酒肆的事情,对县令说了一遍。 “李公子和李三娘都说,那家酒肆不讲理,硬跟他们闹,小生是争不赢也救不回娘子的,所以才求到县令大人这里。“ 李县令道,“既有冤屈,你自己又会写状纸,为何不写状纸递上来?你要告他们的话,只能走公堂,来后堂见我走私情,我只以调停,但不能以理服人。” 杨润森道,“小生懂这个道理,只是……,小生没有户贴。” 他和卫三娘以死逃脱,家人以为他们死亡,会主动到里正那里申报销户。 不销户得白白出人头税,未服兵役税。 杨润森和卫三娘,是两个没有户贴的人。 这个时期,朝廷对每个人的身份都有严格的登记。 没有户贴等于黑户,不能出县城,不能买卖房屋和田地,因为涉及到签定契约。 也不能与人打官司。 第0578章 证人(4) 而且,杨润森和卫三娘虽然成婚,但将来有了孩子,得需父母出示他们的户贴,才能给孩子做登记。 如果一直没有户贴,他们不能买房买田,孩子将来也不能考学。 这也是杨润森着急的地方。 至于发配来的李家,他们的户贴在京城。 李家人的手里,只有村里里正给他们申请来的临时户贴。 这临时户贴,由各村里正向乡里的亭长汇报信息,亭长收集起来汇报与县衙门里,再由县衙门发下来。 每年统计一次。 一些外地来的流民,逃荒之人,都需要临时户贴。 没有户贴或临时户贴的人,会被当通缉要犯盘查。 李家于去年春时,拜托里正,在里正的帮忙下,拿到了临时的户贴,他们才能在桃花河村安居下来。 杨润森拜见县令,也想得到一份临时的户贴。 县令听到杨润森说着自己的遭遇,十分惊讶,“你的事情,都可以写本传奇话本子了。” 杨润森一脸沮丧,“小生时运不济,衰运缠身。” 李县令说道,“你若只是盯着你的衰事,就如同进了死胡同,你看不到前路,可你有没有想过,好几件事情,都是因为你处事不坚决,才会照成这样的后果?而并非因为时运。” 杨润森听得怔住。 李玉竹说道,“杨润森,大人说得在理,你的衰运是因为你的性格造成的。并非老天注定你就是衰运附体。” “……” “就说你还田给我大姐夫的事,明明不是你的错,你揽过来做什么?反而让卫家觉得你是个好欺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你。” “……” “你和卫家的事情处理得一塌糊涂,和别家的事情,想必也没有处理好,才让村里人闲言碎语满天飞。” 杨润森反复思考着李县令和李玉竹的话,他们说的,是对的吗? 李县令说道,“杨润森,你的事情,本县令只能帮你暂时解决眼前的一件,但今后的路,得靠你自己。” 杨润森大喜,又拜下来,“多谢县令大人相助,只要救出小生的娘子,小生定会好好反醒自己的错处。” 当下,李县令给杨润森和卫三娘写了份临时的户贴,又说,待查清他们过去的户贴是否销户后,再决定要不要发新的永久户贴。 还说,如果不是李玉竹这个熟人作保,按着县衙的规矩,发放临时的户贴,不可能如此的随意。 李县令要杨润森感激李玉竹,并好生爱惜这临时户贴。 杨润森心下当然知道,这是李玉竹帮的大忙。 “多谢李三娘相救。”他向李玉竹行礼一拜。 李玉竹说道,“有了户贴证明身份了,你马上写状纸来,县令大人自会秉公处理你和千红楼的事情。” 杨润森激动说道,“好,我马上去写。” . 离开县令府,杨润森回去写状纸去了。 李玉竹和李立行,回到李兴茂的骡子车这里。 父子三人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在附近玩了一圈。 李景的手里捏着风筝,果果的手里捏着个小泥人。 没看到杨润森,李兴茂问起杨润森的事来。 李玉竹将刚才县令的安排,对李兴茂说了。 李兴茂感叹,“县令大人是个好人。” 只有李立行沮丧着脸,“我怎么不觉得?”他爹越他越来越严了,好在哪? 李兴茂沉着脸,“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立行看着趴在李兴茂背上的果果,和站在一旁玩着的李景,羡慕地叹气,“明明就是。” 他就不记得他爹背过他。 . 杨润森回去后,一番苦心琢磨,写好了状纸。 他在天黑前,匆匆赶回到县衙门,捶晌了申冤鼓。 县令升堂。 两班衙役高声呼起威武声。 县令命人将杨润森的状纸呈上来。 依旧是那种工整,不带一丝随意的笔迹。 县令赞赏地点了下头。 接着,他看起了内容,文笔也不差,比那些通过县试之人的文笔还要好。 看完状纸,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带千红楼掌柜娘子!” 坐在一旁负责做记录的县丞,马上吃惊地看向县令。 他心中暗自嘀咕,县令大人,怎么会传唤千红楼的人? 这千红楼,是他外室开的呀。 两个衙役站出队列,“是,大人!” 杨润森递了状纸,李立行得到消息,马上去找李玉竹一起来看升堂。 李玉竹没看过,欣然地周意前去参观。 果果和李景也要去,结果是,李兴茂只好陪同一起来。 县衙门的正堂中,不允许百姓进去,升堂审案的时候,正堂中只有原告被告和证人才来进去。 百姓们被两个衙役的杀威棍,拦在门外。 看升堂,比看大戏听说书还要有趣。 只要申冤鼓一敲,在县衙门前摆摊的小贩们,马上找来自己的人占领着最佳观赏位置。 后来要来观看的人,挤不到好位置,只好交上五文钱,来买位置。 县衙门前的三五个小摊贩们,每月都能靠县衙门的审案,赚个百十来文的占位费。 李立行熟悉这些门道,担心被人占了好位置,他叫上自家的仆人占了四个位置。 李立行带着李玉竹和李兴茂和两个孩子来时,县令府后宅的仆人马上让了位。 这是最中间的位置,没有遮挡,李玉竹背果果,李兴茂背着李景,他们中间站着讲解员李立行。 堂中,千红楼年轻的掌柜娘子,和杨润森卫三娘各跪了一边,正向县令陈述着事情的经过。 两方人,各说各的。 和杨润森所说的一样,卫三娘看到千红楼在招洗碗娘子,便上前打听工钱,千红楼的管事娘子同意收下卫三娘。 卫三娘进千红楼不到半个时辰,就撞坏了玉瓶。 被千红楼的掌柜娘子拦着赔钱。 “大人,撞坏东西要赔偿,这可是咱赵国的律法。”千红楼掌柜娘子说道,“她没有钱赔,民妇可怜她,允许她拿工钱来抵消赔偿。” “……” “可是这卫三娘的男人,却在民妇的酒肆外面大吵大闹,说民妇恶意关人,还将民妇不少客人都赶走了。今天上午几乎没有生意,亏了不少钱呢,请大人明查。” 卫三娘却说道,“大人,民妇有冤,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千红楼的掌柜娘子冷笑道,“不是这样是哪样?我那酒肆的不少人可都看见了,你做事毛手毛脚的,走个路都不会走,旁边那么大的玉瓶居然没看到!撞碎了还不想赔?还有王法么?” 卫三娘摇摇头,“大娘子,掌柜娘子你冤枉我!是……是你酒肆的客人对我……,对我动手动脚,要我去陪酒,我不同意,摆脱那人转身跑。” “……” “那人却还死缠不放,我在逃跑中没看清楼梯旁的玉瓶,不小心撞翻了,并不是我有意撞翻的,还有……,是掌柜娘子叫那客人找我的,掌柜娘子要是不叫人纠缠我,我怎会跑?又怎会撞坏玉瓶?” 卫三娘说完这番话,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说道,“哎呀,这千红楼的掌柜娘子是欺负人呢!说是招洗碗娘子,却是招陪酒娘子,心真黑!” “岂止心黑,心还坏呢,因为她的原因,这小娘子撞坏了花瓶,她竟叫人赔钱!” “还要赔一千两!什么玉瓶值一千两?抢钱呢?” 大家愤愤不平说起来。 千红楼的掌柜娘子拒不承认,曾经叫卫三娘陪酒,大声说道,“县令大人,这卫三娘在撒谎,民妇的酒肆是正经酒肆,绝无叫人陪酒一说。” “大人,她撒谎,明明她说过,叫民妇去陪酒!”卫三娘也大声说道。 一旁做着记录的县丞,小声对李县令说道,“大人,千红楼每年交的酒税银子,可不少哇。” 李县令看他一眼,又望向堂下,“你们两方各有说辞,可有证人?” 第0579章 果果助功(5) 卫三娘说道,“有,千红楼的春丽,春巧都看见了。” 千红楼掌柜娘子说道,“大人,民妇也有证人,陈四,陈五,千红楼随便一个伙计都能做证。” 县令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又问了卫三娘与之纠缠之人的名姓。 一并叫衙役们去传来。 几个衙役各自骑马去传人,不多时,人证全部带到。 但让卫三娘没想到的是,她指出的证人,全都反对她的说法。 “大人,掌柜叶娘子并没有要求她陪酒,是她自己与人说话发生吵架,跑路时没看清架子上的玉瓶,给撞倒了。”春丽春巧一起说道。 而千红楼掌柜叶娘子找来的证人,也和这两个侍女说的是一样的。 全都说掌柜叶娘子没有要卫三娘陪酒。 都说是卫三娘做人不检点,又懒又笨才撞坏了花瓶。 被卫三娘指出纠缠着陪酒的男子,也说自没有纠缠卫三娘,反而是卫三娘向他献媚,被他撵走了。 卫三娘傻眼,她大声嚷着,“大人,不是这样的,他们撒谎!他们冤枉我。” 杨润森没想到结果是这样,也替卫三娘喊冤。 可县令看到证词,皱起了眉头。 千红楼掌柜叶娘子,看一眼做着记录的县丞,得意地扬了扬唇。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他们不认得卫三娘,但见卫三娘长得年轻貌美,而杨润森长得迂腐老实穿得又寒酸,有人就说是卫三娘一定是嫌弃杨润森没钱,想伴个有钱人,没想到被人嫌弃,反而失手撞碎了玉瓶。 只有少量几个人替卫三娘说话,说千红楼的掌柜叶娘子为人狡猾,可不是善人。 李立行眨着眼,“怎么会这样?官司没打赢?” 李玉竹也替卫三娘和杨润森焦急。 可这打官司讲的是证人证物,卫三娘跑到人家地盘上打坏了东西,没有证人的话,只能哑巴吃亏了。 “杨润森和卫三娘要输了。”李兴茂叹息着摇摇头,“没有有力的证人,没人替他们说话,只能赔玉瓶了。” “祥伯。”果果看着审案的大堂,忽然说道,“祥伯会帮卫三娘。” 李玉竹背着果果,她扭头看向小丫头,“果果,什么祥伯?” “好人,千红楼。”果果又说道。 李兴茂也朝果果看来,他也听得一头雾水的,“果果,你怎么知道祥伯会帮卫三娘?” 果果看他爹一眼,不答。 李玉竹和李兴茂,“……” 这孩子又犯古怪了。 “大哥,可能是果果听到他们的审问或是杨润森说的话,而我们听漏了?”李玉竹听到祥伯这个名字,怎么也不想起来在哪听过。 有时候,小孩子的思路跟大人跑的方向不一样,总会出其不意的观注到某个特别的地方。 李玉竹如是想着。 李兴茂想了想,“我先说说看。” 李玉竹道,“说说看。” 李兴茂朝审案堂上大声说道,“杨润森,卫三娘,你们问问祥伯,他可会做证人?” 杨润森没进过千红楼,不知道祥伯是谁,但卫三娘知道。 去了千红楼一天,她对千红楼后院帮忙的几个人,已经熟悉了大半。 卫三娘也不管李兴茂说的是真的是假的,没准祥伯真的可以做证呢?她大声说道,“千红楼后院的祥公可以做证。” 县令一拍惊堂木,“传祥公!” 一个衙役领令退下。 千红楼掌柜叶娘子,怒得死死瞪向后面看热闹的人,谁那么可恨提醒卫三娘的? 杨润森听出是李兴茂刚才提醒了卫三娘,他心中很是感激李兴茂。 卫三娘则在紧张,如果祥公不能做证,她可就要真的赔上一千两了。 没过太久,衙役传来了又一个证人。 这是千红楼酒肆一个不怎么做事,但爱管事的老头,祥公。 这老汉,七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胡子全白,个子不高,身形瘦削,但眼神却十分锐利。 看到叶娘子,他提起手里的拐杖就轮了过去,“死丫头,又给我生事了是不是?我打死你!” 吓得叶娘子尖叫着,抱着头飞快逃开。 “啪——,肃静!”李县令抓起惊堂木,忽然重重拍下。 祥公这才收了拐杖,颤颤巍巍地提起袍子要跪下。 县令这时却说道,“老人家年岁已高,只是证人,不必跪下,来人,看座!” 有衙役搬来椅子请祥公坐下。 祥公谢了恩,坐下了。 叶娘子看一眼祥公,离得过远地跪下了。 县令拍起惊堂木,将杨润森写的状纸念了一遍,又说了两方人的陈述。 县令问道,“祥公,叶娘子告卫三娘撞坏玉瓶,要她赔偿一千两,卫三娘说是叶娘子要她陪男子饮酒,她惊惶着逃跑才不小心撞坏了玉瓶,她们两方,谁对谁错?” 祥公一指叶娘子,“她说谎!” 卫三娘心中松了口气,激动得眼角都红了。 杨润森悄悄拉拉她的手,给她安慰。 卫三娘回头看他一眼,忍着没哭。 只有叶娘子,气得咬牙。 李县令又问道,“祥公,你为何说叶娘子撒谎,详细说来。” 祥公说道,“小老儿是她舅公,她爹是我亲外甥,她父母早亡,是我将她拉扯大的,她打小就狡猾骗人,这卫三娘便是她骗进来的。” “……” “我亲自见卫三娘被这男人追着拉扯,卫三娘惊惶着逃路才撞碎了花瓶。” “……” “对了,那不是玉瓶,那只是个不值钱的明瓦瓶,本来就是碎的是用粘土粘的,还是我老头子粘的呢!如何值一千两?一千文都不值!” 叶娘子怒得瞪了眼祥公。 李县令又拍起惊堂木,朝叶娘子大声喝道,“花瓶在何处?” 叶娘子吱唔着不肯说。 “说!”李县令又冷喝。 一旁的衙役们,将手里的杀威棍捣得咚咚作响,口里一起喊起“威武”声。 威严吓人。 叶娘子被吓得了,只得说了实话,“丢……丢到厨房的一处角落了。” “来人,带叶娘子下去,将花瓶寻来!”李县令朝堂下喝道。 有两个衙役走出来,提起叶娘子拖了出去。 同样没等多久,衙役们带着那个碎掉的花瓶和叶娘子回来了。 衙役将花瓶碎片递到县令的桌案上。 李县令一番查看后,递与书写文书的县丞,“刘县丞看看,这可是明瓦?” 明瓦,是用蚌壳打磨而成的薄而透明的片,有人拿来做挡风雨的灯笼,大多数人做屋顶的瓦片,能透光还能挡雨。 也有巧匠将明瓦做得各种装饰品,花瓶便是其中一种。 打磨透明,雕上花纹,像玉一样。 但比玉要轻,要薄,声音也不脆。 和玉是完全两样的材质,十分好认。 当然了,放在较远的地方,不细看,是会看成玉的。 刘县丞陪笑着回道,“大人,确实是明瓦,不是玉。” “上面可有粘土的痕迹?”李县令又问。 “有。” “做记录!”李县令道。 刘县丞看一眼叶娘子,暗暗摇头,做了记录。 “叶娘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李县令一指明瓦花瓶和祥伯,“人证物证都在,都在说明你在撒谎,你和你的人,全在撒谎。” 叶娘子一句话也不敢辩驳,低下头喊着“县令大人饶命”。 为了掩饰自己的贪婪,叶娘子说是卫三娘言语傲慢,惹得她不高兴了,才想了这个主意吓一吓卫三娘,并非真心想贪财。 李县令拍着惊堂木作了宣判。 既然花瓶是假的玉,而且早已是破损的,一千两银子的赔偿就此作废。 叶娘子诬陷卫三娘,罚打二十棍子。 其他从犯各罚了十棍子。 叶娘子吓得软倒在地。 她的相好刘县丞,少不了悄悄打点,叫衙役们打轻点。 而祥公,气得看也不看叶娘子,提着拐杖自己走了。 卫三娘和杨润森谢过李县令,追着祥公道谢。 祥公摆摆手,说自己没管好叶娘子,不接受道谢。 他经过李玉竹身边时,听到一个小童脆声喊他,“祥公。” 祥公回头,发现是个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红衣女童,正眨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笑眯眯看着他。 祥公一愣,他不认得啊。 他朝女童和蔼地笑了笑,“囡囡好。”背着手离开了县衙大堂。 李玉竹回头看一眼果果,心说这孩子这是社交牛逼症么? 见人就喊,见人就套近乎? 案子审完,叶娘子一行人全挨了打,在围观看热闹人的哄笑中,一个个灰溜溜走来了。 卫三娘和杨润森冤屈洗清,一起来向李玉竹兄妹和李立行道谢。 第0580章 果果的睿哥哥(6) 第0580章 李玉竹微微一笑,“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从村里来的,在城里遇到,算是老乡熟人碰面,帮熟人嘛,这是应该的。” 两人千恩万谢,再三说今后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帮忙。 李玉竹笑道,“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得回了,你们回去吧。” 她朝杨润森和卫三娘挥挥手,和李兴茂李立行,一起离开了县衙门。 李立行回家去了,李兴茂赶着骡子车,带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回李兴安的铺子。 铺子后面有二层小楼,有好几个房间可以休息。 车中,李玉竹扶着果果,一瞬不瞬看着这个小侄女。 果果也回看着她。 李景在一旁好奇问道,“小姑,你怎么一直盯着果果看呀。” “因为果果很聪明哟,小姑和你们爹都没有听到大家说祥公,而果果听到了,果果的耳朵好厉害。”李玉竹笑眯眯夸着果果。 要是以往,果果会跟着她笑。 不过她今天没有笑,而是带着一些忧伤地回看着李玉竹。 李玉竹捏捏她的小下巴,将她搂在怀里,挑了帘子看向外面的街景。 她一直有种感觉,这小侄女会未卜先知。 经常冷不丁的一句话,看似无头无脑的,却又说得十分准。 她想问问果果这些未卜先知,但果果年纪小,问得太深奥的话,果果听不懂,只愣愣看着她。 . 因为杨润森和卫三娘的事,打断了大家的计划,没能带两个孩子好好的玩。 在案子审完后的第二天,李兴茂又带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出门玩。 青阳县城是小县城。 县城最热闹的街市,也只有横竖两条长街。 李兴茂赶着骡子车,带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在街上闲逛。 看到好玩,好吃的,他会买下来。 也会买些家里没有的物品,好带回去给大家做礼物。 不知不觉,李兴茂的骡子车,又走到了千红楼的酒肆那里。 酒肆的门口,依旧有两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在招手揽客。 果果趴在车窗口,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千红楼的大门看。 李玉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果,看什么呢?” “坏人。”果果指着千红楼酒肆嚷道,“坏女人。” 李玉竹又朝千红楼看去,正看到那酒肆的掌柜娘子叶娘子,正扶着腰走下轿子来,走进酒肆里去了。 叶娘子昨天被县令罚了二十棍子,今天还有力气出门? “她确实是坏女人,想骗人钱财的人,就是坏人。” 果果咬着唇,盯着叶娘子看,直到叶娘子走进酒肆看不见了,她才收回目光,坐正身子,歪在李玉竹的怀里。 今天没人打搅,逛街很顺利,中午回去时,骡子车里装了半车的物品。 有吃的有玩的。 回到铺子,和李兴安他们吃了午饭后,李玉竹和李兴茂,又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西郊的空地那里放了风筝。 物品买齐,李兴茂准备次日回村去。 但这天傍晚时分,杨润森找到李兴安的铺子里来了。 杨润森说,他想明天请李兴茂和李玉竹到他的宅子里吃饭,以表示帮了他们大忙的感谢。 李玉竹说道,“你们刚来县城,还没有安定下来,请我们吃饭,这又得花钱,还是下回吧。” 可杨润森说道,“你们回村后,也不知多久才来县城,我们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请你们吃饭还是请得起的。” 不管说什么,杨润森都要坚持请李玉竹和李兴茂兄妹二人吃饭。 盛情难却,两人只好同意了。 次日上午,李玉竹和李兴茂,带着果果和李景,来到杨润森说的那处小宅。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 发现这里离着繁华的集市较远,是县城较偏僻的地方。 附近的宅子,都是年代久远的破旧宅子。 而且宅子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是二进门的。 杨润森和卫三娘租的宅子,只有一进门,推开宅子门就见到三间正屋。 院里收拾得十分的整洁。 有厨房,还有口小井。 麻雀虽小,五脏倒是俱全。 卫三娘和杨润森将他们热情地往屋里迎。 正屋中的桌上,已经摆上了酒水和热气腾腾的菜肴。 还有两盘子干果。 卫三娘笑道,“你们先坐,还有两盘菜马上就好。” 杨润森端来了清水,给他们洗手。 果果拉着李景,乖巧地坐在椅上,等着大人给他们擦手。 李玉竹洗了手,拿了布巾给果果和李景擦手,李兴茂和杨润森,已经坐下来闲聊起来。 杨润森说着自己将来的规划,他有了临时户贴,可以做任何事情了。 他说,县令告诉他,将来村里的户贴消了户,他可以办永久性的。 将来还可以继续考学。 李兴茂赞赏他的坚强不屈精神。 卫三娘又端了两盘菜出来,“家常小炒,你们不要嫌弃。” 李玉竹看着桌上的八个菜,笑着道,“和我们平时吃的一样,挺好的。”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 卫三娘喜欢果果和李景,不时地给他们夹菜。 两个孩子吃的不多,很快就吃饱了。 坐着听大人说话,这可真为难他们。 李景先溜下桌来,果果放下调羹,也跟着下了桌,跟着他的脚步,“哥,你去哪儿?” 外面的小巷中,传来“梆梆”地敲打声。 有人喊着卖什么东西。 李景好奇,站在宅子门口看,果果也跟着看。 李玉竹担心他们跑掉,走了过去。 原来是卖麦芽糖的。 一个老汉挑着担子,手里拿着小铜锣,念两嗓子,敲下铜锣。 老汉的身后,跟着几个欢呼跳跃的孩子。 这时期,吃得上糖果,那是奢侈的事情。 一般家庭的人家,是不会买糖果给孩子吃的。 可甜甜的糖果,又是相当的诱惑人。 “小姑,我想吃。”李景指着老汉的担子。 果果也跟着说,“我也要。” 这两孩子平时吃得少,也就前天在县令夫人那里吃了两块,这是吃出味来了? 李玉竹笑道,“好,我去买。” 她喊住那个老汉,花了五文钱,买了十块弹珠大小的糖块。 李景和果果一人五块。 薄薄的油纸,包着几块浅褐色的糖块,糖块的外面,还沾着几粒白芝麻,很香,很诱惑人。 李景吃了一块,甜得咧嘴笑。 果果正要吃时,一个和李景差不多大的男童,走到他们面前站住了,一眨不眨瞧着他们吃。 男童的脸白白净净的,头上戴着黑色瓜皮小帽子。 穿一身竹青色的小袍子,腰间束着深青色的腰带。 脚上蹬着黑色牛皮鞋子。 衣裳料子都是不错的,只可惜,一身是灰,也不知从哪里滚过了,全身都皱巴巴的。 李景看着他问,“你要吃吗?我分你一颗。” 男童看他一眼,又看向果果的手里,轻轻点了点头。 果果看着他的脸,瞪大双眼,半晌,她忽然将手里的糖果全都塞进男童的手里,眼泪叭哒叭哒往下掉。 男童将糖果又塞回果果的手里,“我不要。” 李玉竹看着这男童,笑着道,“拿着,我们还有呢。” 她将果果的糖果,又塞到男童的手里。 男童摇摇头,“娘说,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 “那你娘呢?”李玉竹看着他问。 这孩子全身是灰,八成是跟亲娘走散了,跟着亲娘的孩子,怎会滚得一身灰尘? 她又打量他的手,除了手指头上有少量的灰,袖子里的手腕和里头的衣裳却是干净的,可见只是刚弄脏不久。 男童看着李玉竹,一脸落寞地低下头去,“不见了。” “她怎么不见的?”李玉竹蹲下身来,轻声细语问他。 男童穿得这么齐整,不像是被亲娘扔掉的,一定是走散了。 “我们一起出来玩,我转身时,就看不到她了。”男童皱着小眉头,一脸的委屈。 跟亲娘走散,他眼神里透着委屈和不安,但没有哭,只在提到娘的时候,瘪了瘪唇。 “你愿意跟我们玩吗?”李玉竹问他。 这孩子跟李景差不多大,已经是有想法的年纪,留下他,得先问问,不然会大哭大闹的。 男童看一眼李玉竹,又看一眼李景,最后,看向果果。 果果看着他,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流个不停。 “睿哥哥。”果果看着男童,忽然喊道。 男童睁大双眼,看向果果,“你怎么知道我叫睿?” 果果不说话,只是哭。 李玉竹瞧得一头雾水,拉着那孩子走进院里,“进来玩吧。” 第0581章 带回去养着(7) 男童有些犹豫,踌躇不前。 果果拉起他另一只手,“进来跟我玩。” 李景也说道,“我们跟你一起玩,我们一起吃糖果。” 孩子跟大人有代沟,但孩子跟孩子会很容易玩在一处。 果果和李景都热情地相邀,男童犹豫了会儿,还是跟着进了宅子里。 李兴茂看到李玉竹带着个孩子走来,疑惑问道,“三妹,这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说是跟亲娘走散了,我带他进来玩。”李玉竹将男童扶到小椅上坐下。 卫三娘见那孩子一身是灰,手也是脏的,马上端了清水拿了布巾来。 李玉竹接过布巾,沾了清水,给男童洗了脸,擦了手。 桌上的菜肴没有吃完,还飘着饭菜香气。 男童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桌上。 李玉竹微微一笑,对卫三娘道,“卫三娘,还有多的饭吗?他可能饿了。” “有有有,还有好多呢。”卫三娘走进厨房,很快就端来了一碗饭。 为了照顾年小的孩子不会捏筷子,卫三娘在碗里放了个调羹。 李玉竹接过碗,挑了几样孩子们爱吃的,少骨头香软的菜,夹了一些放在碗里。 男童看到那碗饭菜,眼神亮了不少。 李玉竹移了个凳子,放在男童的面前,将碗放在凳子上面,“吃吧。” 男童抿着唇,看一眼饭碗,又看一眼李玉竹,眼神犹豫。 这孩子一定来自一个家教不错的家庭,饿极了也不肯随意吃陌生人的东西。 但不吃,一直饿着怎么行? 李玉竹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想不想找娘?” 男童瘪了瘪唇,点着头,“想。” “可你不吃饭,会饿病的,病了不能走路,还怎么找娘?”李玉竹温声说道。 “不吃饭没有力气的,走不了路。”李景也说道。 “睿哥哥,你吃了饭,我去买桂花味的饴糖给你吃。”果果也说道。 男童看一眼李景,看一眼果果,又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舀了一勺米饭,喂向男童。 几方攻势之下,加上太饿,男童终于动摇了,他张了嘴,将李玉竹喂来的米饭吃了。 然后,他端起碗,自己吃了起来。 想必是饿极了,他大口大口吞着饭。 李玉竹舀了点萝卜羊骨汤,放在凳子上面,“来,喝口汤,别噎着。” 男童大吃了两口饭,喝了口汤。 他吃饭虽然很凶,但没有洒下米饭粒,更没有洒下汤汁到袍子上面。 吃完了,还说了声“好吃,多谢”。 把李玉竹和卫三娘都逗笑了。 李景跟着他们笑。 果果没笑,一直歪着头瞧着他。 卫三娘收走了碗,李玉竹便开始问这孩子的情况。 男童说他四岁,从凉州来,叫百里睿。 “你是凉州人?凉州在北地,离这里好几千里,你是怎么来的?跟谁来的?”李玉竹惊讶道。 百里睿说道,“跟着娘坐了好多天的马车,从下雪的地方走到了开花的地方,走到一个集市时,有人抢东西。我跟着娘跑,被人挤散了。” “是哪个集市?可记得名字?”李玉竹问。 百里睿摇摇头,眼神委屈,“不记得。” “那个集市,离这里远吗?”李玉竹又问。 百里睿点了点头,“很远很远。” “有多远?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李玉竹摸摸他的脸,安慰他。 “我在那里等娘,等到天黑没看到娘来找我,有人将我抱到马车上,说去找娘,可后来我没看到娘,他们还凶我。天黑时我跑掉了,后来我爬到一个运柴的牛上,就到了这里。”百里睿低下头,脸上满是伤心委屈。 “不哭,睿哥哥。”果果从衣兜里,摸了块小帕子给他擦眼泪。 百里睿抬头看她,眨着泪眼。 果果朝他露了个笑脸,“我叫李果果,睿哥哥。” “哦,果果。”百里睿拿过帕子,把眼泪擦了,将帕子还给了果果。 李玉竹又问道,“你父母叫什么名?” 百里睿说道,“我爹叫百里璜,娘叫陶雅兰。” “你家还有哪些人?他们平时做什么?”李玉竹又问。 这孩子年纪不大,穿得也好,言语逻辑清晰,看来家境不错,身边有人专门教导。 百里睿说道,“爹平时忙,不知道他做什么的,娘写字,画画,弹琴,妹妹还在吃奶,爷爷下棋,奶奶听曲子。” 李玉竹,“……”这是工作吗?这是消遣。 不过,从这可看出,百里睿家境相当的不好,一家子平时都是吃吃玩玩的,不事操劳。 百里睿还说会写字。 李玉竹向杨润森要了纸笔,铺在百里睿的面前。 百里睿写了自己的名字,写了父母和妹妹的名字。 “妹妹叫百里馨。”百里睿写完名字,一指果果的头发,“妹妹和她一样,有两个小辫子。” 果果咧嘴笑起来。 李玉竹将他写的字,递给李兴茂看,“大哥,你看这能找得到他父母吗?” 李兴茂接过百里睿写的字,皱了皱眉,“有点难,我一会去找县令大人帮帮忙,看他能不能将这信息传到凉州去,寻一寻他的家人。” 杨润森安慰他们,“百里一姓较少见,看这孩子的言谈,想必出身大家,应该不能找到。” 大家都说但愿能找到。 。 吃好午饭,李玉竹和李兴茂,带着孩子们离开了杨润森和卫三娘的家。 当然了,他们带上了百里睿。 百里睿起初不肯去,但果果和李景一起邀请他,最后,他还是动心了。 到了李兴安的铺子,李玉竹带着三个孩子玩,李兴茂拿着百里睿写的字,去了县令府找李县令。 李兴茂将事情对李县令说了,李县令很爽快地答应了,答应帮李兴茂给百里睿找亲人。 李县令写了封委托文书,和百里睿写的字,一并装进一个信封里,派了个衙役,送往凉州的知府衙门。 能不能找到里百睿的亲人,这个很难说,李县令对李兴茂说,人海茫茫,孩子又小,交待的信息量很小,估计很难找到。 李兴茂做好了打算,找不到百里睿的家人,就将他带回李家去。 多一个孩子而已,李家还是养得起的。 李兴茂回到李兴安的铺子,看到几个孩子正玩得高兴。 百里睿大约洗过浴了,头发是半湿的,脸洗得越发白净了,身上穿上了李景的衣裳。 隔壁的柴天朗也来了,四个孩子,坐在小桌旁,吃着零食,正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有了同伴,肚子不饿,百里睿的脸上,多了些笑容。 李玉竹给孩子们喂了点水,走来问李兴茂,“大哥,县令大人同意帮忙找人吗?” 李兴茂说道,“县令大人写了委托文书,和百里睿的字,一并送往凉州去了。不过,他说信息太少了,很难找到百里睿的家人。” 李玉竹也猜到了,李县令会这么说。 只有名字,不知父母做什么的,在若大的一个州府,确实难找。 况且,百里睿是跟着母亲出远门遇到意外走散的。 他父母不可能还在凉州城。 “先找着吧,实在找不到,我和元修带回山上去将他养着。”李玉竹说道。 李兴茂却说道,“你们山上地方小,放山下宅子里吧,他可以和景儿做伴。” “先回去再说。”李玉竹笑道。 李兴安坐在四个孩子身边,看着他们玩。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他各种奇怪的问题。 李兴安硬着头皮回答了两个,但孩子们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李兴安头皮痛了,抱着头跑掉了。 李景拍着腿,哈哈哈笑起来。 百里睿见他,也跟着笑起来。 李玉竹走过去,摸摸百里睿的头,“百里睿,我们写了信送去了凉州找你的父母家人,但凉城离这里有四五千里远,光送信就要跑一个月,再加上找人,这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我们决定,将你带到我们家去住着,等找到你爹娘了,再送你回去,你看怎么样?” 她又指着果果和景儿说道,百里睿去李家后,会和这两个孩子一起住。 李景拍手笑道,“好诶好诶,小睿跟我们一起住。” 果果最高兴,笑眯眯道,“睿哥哥,去我家住吧?我请你吃桂花味的饴糖。” 百里睿听说找父母要很久,脸上又露出伤心的神情来,耷拉着脑袋叹着气。 好在果果一直拉着他的手安慰他,“我也没有娘呢,睿哥哥。” 百里睿吃惊地看着她,“你娘呢?” 果果说道,“她走了。” 百里睿同情地看着果果,“你好可怜。” 可果果不伤心,笑眯眯道,“我还有一个娘呢,她很好哦,你也可以喊她娘。” 第0582 百里睿的身份(1) 百里睿看着她,抿着唇,没说话。 李玉竹笑了起来,“果果,不能随便要求他喊娘哦。” 李景说道,“可我喊柴姨为娘啊。” 李玉竹说道,“这不一样,柴姨嫁给了你们爹,那么,柴姨就是娘了。百里睿的爹娘没有分开,他们都认百里睿呢。” 李景听得一愣一愣,没听懂。 果果眨着眼看她,没说话。 李玉竹抚额,说了好像等于没说? . 虽然百里睿,是和亲娘在青阳县城附近走散的,但李玉竹并没有张贴认领的告示出来。 她担心有人冒领。 百里睿被人骗过一次,就有可能被骗第二次。 这么小的孩子,遇到坏人根本反抗不了。 李玉竹想了想,决定让柴大嫂两口子和李兴安帮忙打听。 他们的铺子,每天都有各处的人前来买商品。 在和客人的攀谈时,也许能打听得到。 柴大嫂和李兴安都说这主意不错。 第二天一早,李玉竹去县令府看望县令夫人时,县令夫人也同意帮忙打听。 上午过半,李兴茂整理好骡子车,将买的物品全都搬进车里放好,带着李玉竹和三个孩子,离开县城,回到了村里。 车里孩子多,骡子车跑得不快,他们回到李家时,厨房的姜嬷嬷已在做晚饭了。 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欢呼声,贵伯走出来看,发现是李兴茂回来了,马上喊来穆元修和李兴盛一起搬东西。 大家看到多了一个陌生孩子,纷纷惊讶朝百里睿看来。 贵伯问道,“大郎,三娘,这是谁家的孩子?” 百里睿眨了眨眼,“我是百里家的孩子。” 贵伯笑起来,“哟,还是个聪明的娃娃。” “贵爷爷,他叫百里睿。”果果说道。 “他四岁,和娘走散了。”李景补充。 李兴盛拍拍百里睿的肩头,以示欢迎,“欢迎欢迎。” 穆元修在百里睿的面前蹲下身来,拉了拉他的小手,“百里睿,我叫穆元修。” “睿哥哥,你要喊他元修姑父。”果果做着介绍。 李景纠正,“他是小姑父,我们家有三个姑父。” 百里睿看一眼果果和李景,跟着他们喊穆元修,“小姑父。” 穆元修笑起来,拍拍他的后脑勺,“跟果果和景儿玩去吧。” “走,跟我们去玩。”果果来拉百里睿的手。 李景拉起他另一只手。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着百里睿跑进了宅子里。 有李兴盛和穆元修一起搬东西,李玉竹不必操心了,她朝三个孩子跟了上去。 李景和果果,拉着百里睿,快快乐乐跑向了南院屋。 孩子们的欢笑声,惊动了屋里的柴娥英。 柴娥英抱着儿子,从卧房走到外间屋来,就见果果和李景,拉着一个陌生孩子跑来了。 陌生的男童,穿的是李景的衣裳。 “娘,他是百里睿。”李景大声喊道。 “娘喜不喜欢睿哥哥?”果果的腿最短,跑得哼哧哼哧的。 柴娥英在椅上坐下来,打量了百里睿后笑着道,“喜欢,他是哪家的孩子?” “不知道。”李景摇摇头。 李玉竹跟着走来了,“大嫂,他和亲娘走散了,听他说不是本地人,是路过县城附近走散的,一时之间找不到他的亲人,我和大哥商议后,决定将他带来家里先安顿着。我那山上还有空屋子,一会儿我带他到山上去住吧。” 柴娥英喜欢小孩子,“就放在山下吧,让他和景儿一起住。” 李玉竹笑着道,“我担心孩子太多,会吵着大嫂休息。” 柴娥英却笑道,“怎么会?我就喜欢孩子多,白天太阳好时,我还抱着小昱去隔壁学堂听孩子们读书呢。” 果果拉了拉百里睿的手,“睿哥哥,这是我娘。” 百里睿看着柴娥英,大大方方喊了“姨”。 柴娥英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真乖,就在这里住下吧。” 大家都和善相待,百里睿脸上拘谨的表情,渐渐地散了。 柴娥英将小婴儿放在摇篮里,端来了点心干果招待百里睿。 李玉竹向柴娥英说了百里睿的情况。 柴娥英看看自己才满月不久的儿子,替百里睿的亲娘担心起来,“那位百里家的娘子丢了儿子,不知该有多着急。” “县令大人送信给凉州那边了,打听打听,应该能找到人吧。”李玉竹道。 “但愿能找到。”柴娥英忧心说道。 搬完行李的李兴茂,走进屋来。 柴娥英马上迎了上前,“相公回来了?” 李兴茂走到摇篮那里,看了小婴儿后,将百里睿推到柴娥英面前来,歉意说道,“娥英,没跟你商量,就将这孩子带家来了。” 柴娥英摸摸百里睿的头,笑着道,“家里的地方够住,粮食也不缺,多个孩子没什么,他和景儿年纪差不多大,留下来还可以做伴。” 李景拉着百里睿往外跑,“走,去见我爷爷奶奶,我再带你去看我房间,我们晚上一起住。” 果果也跟着他们跑。 “我去看着他们。”李玉竹追孩子们去了。 屋里,就只有李兴茂和柴娥英两口子,再便是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婴儿。 两口子分开好几天,亲亲密密说起话来。 李景拉着百里睿,跑进了北院正屋。 随后,李玉竹抱着跑得慢的果果也到了。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李景的人还没有进屋,声音先到。 屋中,庐陵王夫妇正在闲聊,看到李景带着一个陌生孩子跑进来,一起疑惑地看来。 “景儿,他是谁呀?”庐陵王妃笑着问道。 “他是百里睿。”李景说道。 李玉竹将果果放下来,说了百里睿的事情。 百里睿跟着李景喊了爷爷发奶,并没有太胆怯。 “我和大哥见到他时,他虽然滚得一身是灰,但衣裳质量不差,是高门大户孩子的打扮,他的字写得也不差,可见他的出身极好。”李玉竹说道。 穿得好,言谈大方,字也写得好,这得是有条件的人家才能教出的孩子。 庐陵王捏着胡子尖,沉思起来,“凉州来的?姓百里的大户?我倒是听说过这么一家人。” 庐陵王妃说道,“老爷,说到凉州来的百家氏,我也想到一位来,凉州宣慰使不正是姓百里么?” 庐陵王点头,“我想到的,也正是那一家,百里家的老爷子想将宣慰使一职传给二儿子,可宫里那位不准,百里老爷子找到我,跟我说他家大儿无能,若担任宣慰使一职,只怕会坏了凉州的军务,他想传位于二儿子,我给帮了忙,到宫里求了情。” 李玉竹听着父母聊天,说道,“女儿记得,这宣慰使是专管边境军务防务的,可世袭。若百里睿的父亲是宣慰使,这就不难找到他家人了。” 宣慰使,是设在边地的大员,相当于封疆大吏,三品官。 边地人员复杂,和平时,宣慰使管理民务税务兵务,战时,宣慰使则是一方大将。 宣慰使,得是能文能武之人才能胜任。 频繁换人会让地边不稳,赵国一改前朝的律法,让宣慰使成了世袭制。 只要家族没人犯事,老子退休后儿子当,称子退休孙子当。 能世世代代在这位置上坐下去。 选谁当接班人,当职的宣慰使递封折子到朝中,让皇帝审批便是。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虽然环境艰苦,但权利极大,几乎个个宣慰使都是土皇帝。 庐陵王将百里睿拉到面前来,“你爷爷叫什么?可知道?” 李玉竹说了百里睿父亲的名字,但这百里睿年纪这么小,他爹年纪估计也不大,庐陵王听了之后,没什么印象。 但年长者的名号,庐陵王知道的多。 百里睿说道,“我爷爷叫百里文继。” “百里文继?”庐陵王疑惑起来,“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你确定你你爷是叫这个名字?他还有没有其他名?” 百里睿摇摇头,“没有其他名,他就叫百里文继。我听到有人这么喊他的,有人喊他文继公,有的喊他文继兄。” 庐陵王失望说道,“不是那个宣慰使百里家?百里家一位年长者,名叫百里傲,可不叫什么百里文继。” 李玉竹说道,“爹,百里睿年纪小,可能没记住他祖父的所有名,兴许他祖父还有其他的名字,咱们再慢慢打听吧。” 这时期,有些有身份的人,都有许多个名字。 除了名,还有字,而且字不只一个。 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记住祖父全部的名字,可是一件难事。 第0583章 两小无猜(2) 在等吃饭的空当时间中,李玉竹带着百里睿,去了他们晚上要休息的房间。 两个孩子都睡在庐陵王夫妇隔壁的耳房里。 果果和李景还小,两个孩子睡一屋,为的是方便照顾。 果果的小床在最里面,李景的小床在侧面。 李景跑在前头,跑到自己的床边拍着床铺,“小睿,晚上来跟我睡。” 李景的床上,有两个小枕头。 百里睿说道,“有两个枕头呢。” “有一个是天朗哥哥的,他回家去了,这个枕头给你用吧。”李景将一个绣了米老鼠的枕头,递给百里睿。 这米老鼠,是李玉竹剪的布头缝的。 不仅枕头上有补丁图,李景和果果的床单还有被套上,也有不少这样的卡通图。百里睿看到充满童趣的补丁图,眼神亮了几分。 果果看他一眼,马上拿出柴娥英画的图册出来,“这是我娘画的,睿哥哥。” 描着水彩的卡通图,还配有童趣的文字说明,很快就吸引了百里睿。 他捧着书册,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百里睿认得的字比李景多。 这册子上的字,他全都认得。 李景佩服得睁大双眼,“小睿,你好厉害,比我认的字多。” 百里睿被夸得裂嘴笑起来。 三个孩子挤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嘻嘻哈哈地翻看着册子,屋中的光线暗了,他们都没有察觉。 李玉竹忍不住莞尔一笑,点了烛火放在他们的身旁。 转眼间,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李兴茂带着百里睿李景和果果,一起去南院吃饭。 孩子和孩子坐一处吃饭,总会吃得香甜。 家里多了个孩子,李景吃饭时,变得斯文起来。 因为李兴茂会提醒李景,百里睿比他吃饭文静。 果果比较照顾百里睿,会给他夹菜,告诉他哪个菜好吃。 柴娥英看着三个孩子吃得香甜,她愉悦地笑了起来。 晚上,李玉竹和姜嬷嬷一起照顾三个孩子洗澡。 李兴茂则照顾柴娥英母子洗浴,给母子俩打热水打凉水,跑前跑后。 李玉竹年轻,提着水来来回回地走,倒不觉得什么。 但姜嬷嬷就吃不消了,她坐在椅上,捶着后腰直喘气。 果果走过去,帮她捶腰,“嬷嬷,我帮你。” 姜嬷嬷笑道,“果果真乖。 李玉竹走来,也帮姜嬷嬷揉起了腰,“嬷嬷是累着了。” “老了,不中用了。想当年啊,我一手抱着天郎他爹,一手抱着果果娘,我还能背个竹篓呢,现在不行了。”姜嬷嬷自嘲地笑起来。 李玉竹说道,“您现在的身份,不能跟二十年前比了,您都过六十了。再说了,现在有三个孩子,您哪里吃得消?明天我来照顾他们三个吧。” “那怎么行?你是嫁出去的姑娘,这娘家的事情,哪能天天让你做的?不行不行。”姜嬷嬷摆手。 李玉竹笑着道,“我又没嫁多远,这不跟原来一样么?” 她不让姜嬷嬷再抱果果他们,让姜嬷嬷坐在洗浴房前的椅上先休息着,她抱着果果,带着李景和百里睿去了北院的耳房休息。 耳房中,庐陵王妃已经将孩子们的被子铺平了。 果果跑向了自己的小床,踢掉鞋子爬到了床上。 李景爬向了自己的小床。 百里睿今天依旧穿的是李景的衣裳,见李景坐在床上招手叫他,他也爬到了床上,睡在床的另一头。 李玉竹和庐陵王妃将他们的被子盖好,帐子掩好,叮嘱他们不要闹,早些睡觉明天早起再玩,就关了门。 李景和百里睿小声嘀咕了几句话,经不住困意袭来,打个哈欠就睡着了。 百里睿看着帐子顶发了会儿呆,也闭上了双眼。 果果撩起帐子,朝前方的床那儿看了许久,才放下帐子,闭眼睡去了。 外间屋,李玉竹和庐陵王夫妇在聊天。 “爹,娘,我想给家里再找两个侍女来,姜嬷嬷年纪不轻了,又是烧饭又管孩子的,她吃不消的,况且,她还是大嫂的陪嫁,让她做这些杂事,大嫂那边就没人照顾了,大嫂现在还多了孩子。” 庐陵王说道,“玉竹说的这些,我和你娘早就想到了,已经托付秦里正在找人了,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找到。” 庐陵王妃说道,“寻两个人来,一个管厨房,一个管孩子,让姜嬷嬷休息着吧,她是你大嫂的陪嫁,咱们一直用着她,确实不合适。” 李玉竹说道,“爹娘同意下来,我明天到两个村里找人看看。” 和父母说了会儿话,李玉竹和穆元修到山上去了。 庐陵王妃走进耳房,检查了下孩子们的被子后,关了卧房门,也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李景坐了大半天的马车,爬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百里睿却没睡着,虽然睡在温暖的被窝里,肚子也不饿,但他却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滚了好半天,才迷糊睡去。 另一张床上的果果,也没睡,她歪着头,睁着眼,听着前面床上的翻床声,直到没声音了,她才呼了口气,闭眼去睡。 也不知睡到了夜晚几时,果果被一阵哭声惊醒。 是百里睿在哭。 果果爬下床,往前面的小床跑来,“睿哥哥。” 她撩起帐子,爬到了床上。 百里睿没有睁眼,双手紧紧抓着被子,低声地呜咽声。 “你做恶梦了?睿哥哥?”果果抱着百里睿,摇着他的头。 百里睿被摇醒了。 他睁大双眼,发现是在陌生的地方。 “啊——”他低呼一声。 “睿哥哥,你醒了?”果果掀开被子,睡在百里睿身旁。 百里睿扭头看向果果,哦了口气说道,“哦,是果果啊。” “你刚才在做恶梦。”果果抱着他,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百里睿叹了口气,“我梦到我娘……” “睿哥哥,果果陪你呢。”果果抱着百里睿。 百里睿揉揉眼睛,娘不在跟前,娘不知去哪里了。 哭有什么用呢? 他又揉了下眼睛,看向身旁的果果。 果果在说,“睿哥哥只是跟娘走散了,睿哥哥的娘一定会回来找睿哥哥的。可果果的娘却说,不要果果了,她也再不会回来了。” 百里睿转了个身,摸摸果果的头,果果的头发很软。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啊,他只是跟娘走散了,娘会来找他的。 可果果的娘却是不要她了,而她都没有哭。 “对,我娘一定会来找我的。”百里睿吐了口气。 果果笑了起来,“睿哥哥,睡觉觉了。” “嗯,睡觉觉。”百里睿困了,打了个哈欠。 果果咕咕咕笑了声,往百里睿怀了钻了钻,靠着他睡着。 百里睿到底是小孩子,哭了两声后,实在是太困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隔壁屋,睡得迷迷糊糊的庐陵王妃,隐约听到这边屋有孩子的哭声。 她披了件衣裳,轻轻推门进来。 孩子们怕黑,屋里常期点着一只小小的棉油灯。 庐陵王妃端过灯盏,先来看果果的床,发现床上没有果果,又看到李景的床前,多了双果果的小鞋子。 她忍不住笑了笑,掀开帐子来看,就看到果果歪在百里睿的身旁睡着。 她愣了下。 又一想,这两个孩子的年纪加起来也才五六岁的年纪,她没惊动他们,给三个孩子掖好被子后,离开了屋子。 第0584章 人不可貌相(1) 百里睿也往果果脸上亲了口,“果果早。” 果果哈哈哈捂嘴笑了起来。 百里睿不知她笑什么,也跟着笑。 李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床咯起床咯。” 他掀开被子溜下了床。 百里睿也跟着溜下了床。 “睿哥哥等等我。”果果爬出被子,倒退着往床下爬。 被李玉竹接住了。 “你们三个昨晚睡一床?”只要没什么事,李玉竹都会一大早来看三个孩子。 李景打着哈欠,看到果果也在,他咦了一声,“果果,你怎么爬到我们床上来了?” “我怕。”果果看一眼百里睿,皱着小眉头。 百里睿看着她,惊讶地眨了眨眼。 李玉竹抱着果果坐在椅上,“哥哥们都不怕,果果也不怕哟。” 这小丫头睡觉会害怕?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玉竹一肚子的疑惑。 庐陵王妃也走进屋来,和李玉竹一起,给三个孩子穿好了衣裳。 “昨晚上听到有孩子在哭,也不知哪个孩子在哭,我过来看的时候,他们又都睡着了,看果果也在这里,还睡得香,就没吵他们。”庐陵王妃说道。 李玉竹朝果果看去,果果在看百里睿。 百里睿表情平静,大约这孩子早忘记了昨晚的事情。 母女俩给三个孩子穿戴好,又带着他们去梳洗。 百里睿比李景懂事,李景刷牙还要大人帮忙。 百里睿全自己拿着柳条小牙刷自己刷,沾一点点糙盐,来回在小牙上刷着,手法熟练。 李景看得呆呆的。 果果提着他,“哥,你要跟睿哥哥学。” 李景看着百里睿刷好,他也跟着百里睿的样子刷起来。 庐陵王妃端来了早饭,三个孩子就在北院正屋一起吃起来。 早饭是小米粥,菜是小鱼干和清炖白菜虾米汤,另外,一人还有一个小肉包。 果果将自己小肉包全给了百里睿,她只吃小米粥。 百里睿看着她,“果果你为什么不吃肉包?” 果果笑眯眯道,“给睿哥哥吃。” 百里睿很感动,他最爱吃肉包了。 不过,他吃了一小碗小米粥,最多只能吃一个肉包,吃两个吃不下。 百里睿又将放着肉包的小碟子,推到了果果的面前,“我吃不下两个,果果你也吃。” 果果扭头对庐陵王妃道,“奶奶,明天早上只吃肉包吧?” 庐陵王妃笑道,“好,明天吃肉包,多做些来。” 三个孩子吃好后,一起在院里玩耍起来。 百里睿跟着李景和果果玩,渐渐地,忘记了找娘的事,跟另外两个孩子起说笑着。 孩子多了,没有专门人看管着,容易出事。 比如果果就喜欢带着李景瞎跑。 李景有四岁,大人提醒他,外面有偷小孩子的坏人,不要乱跑,他果真不乱跑,但果果不听。 可能是真听不懂吧,还可能是年纪小记不住事。 不管怎么提醒果果,果果依旧带着李景悄悄往外跑。 现在又多了个百里睿,为了三个孩子听话,李玉竹在他们吃好饭后,将三人送到了庐陵王的学堂里。 李景对上不上学的,没太大的兴趣。 让他去,他便去,不让他去,他便在家跟果果疯玩。 百里睿却对上学非常有兴趣。 安排他在学堂里呆了一上午后,吃午饭时,他问李玉竹下午还要不要他去。 李玉竹当然同意了,爱上学是好事。 而且,庐陵王也很喜他去学堂。 因为这孩子比李景要聪明许多,也比学堂中的不少孩子聪明。 百里睿所掌握的识字数量和书写的能力,比一些十岁的孩子还要厉害。 背的书,甚至超过了学堂中所有的孩子。 庐陵王惊讶了,这是个神童了! 他决定,好好培养着。 庐陵王还时不时地,让孩子们跟百里睿作比较。 比如,对一个孩子提问,若这个孩子回答不上来时,庐陵王就会让百里睿回答。 “看看,你们比百里睿的年纪要大,这么简单的课题却不会解,他却会解,你们难道不该反思自己吗?嗯?”庐陵王借机对孩子们进行训斥。 有上进心的孩子,马上开始反思自己的学习,更加认真努力起来。 可有些不上进的,自尊心又强的,心里就不痛快了。 一个小屁孩子比自己的本事强,说出去还有面子吗? 几个调皮的,看百里睿越看越不顺眼。 他们暗中做着商量,决定,给百里睿一个狠狠的教训。 有一个孩子提醒大家说,“他是夫子家的人,揍了他会不会被夫子罚啊?” 大些的孩子说,“我问他了,他只是住在夫子家,不是夫子家的小孩,更不是亲戚,一个跟亲娘走散的野小子罢子,揍了他夫子不会说的。” “宋宝顺说的对,夫子才不会管一个野小子。” 大些的几个孩子,年纪已经有十四五岁了,他们觉得,揍百里睿跟踩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而且百里睿又不是李夫子的家人,一个捡来的孩子,没人撑腰,揍就揍了。 在大孩子的怂恿下,在一把糖果的诱惑下,两个年纪小的孩子王虎子和刘三儿,决定帮大家约出百里睿。 百里睿四岁,王虎子和刘三儿这对表哥俩才五岁半。 四岁的孩子跟五岁半的孩子,年纪相差不多,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两三天时间,百里睿和王虎子刘三儿,已经成了见面就笑的好伙伴。 这天,庐陵王要去村里一户人家中做婚宴的礼宾。 他提前半个时辰下了学。 孩子们欢呼起来。 几个暗中有着小计谋的孩子,见机会来了。 大些的孩子,马上催着王虎子和刘三儿去约百里睿。 两个子在得到两颗糖果后,一起来找百里睿。 “百里睿。”王虎子看一眼前方的宋宝顺,拉着百里睿的胳膊说道,“咱们去捉蝴蝶玩吧?” 百里睿是孩子,有玩就高兴,“好哇。” 李景也跟着说,“我也去!” 王虎子和刘三儿一起说,“好哇,好哇,一起去。” 果果拉着百里睿的胳膊,“睿哥哥,不要去,我们回家去玩。” 可百里睿却说,“我去捉蝴蝶给你。” “对对对,我们捉蝴蝶给你玩。”王虎子和刘三儿,拉着百里睿就往牛头山那边跑。 这两个孩子都是清水河村的人。 指挥他们的宋宝顺,也是清水河村的人。 孩子们听说去捉蝴蝶玩,一起跟着他们跑。 李景也跟着他们跑。 牛头山离学堂也不远,孩子们时常去玩,贵伯见李景和百里睿跟着孩子跑走了,只提醒道,“早去早回啊,景儿,小睿。”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地,已经跑远了。 果果皱着眉头朝孩子们那里看去一眼,提着小裙子摆跑进了宅子里。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往外走的穆元修和李玉竹,“小姑,小姑爷,有人要打睿哥哥。” “谁?”穆元修沉声问道。 “宋宝顺他们,往牛头山去了。”果果道。 “元修,我们去看看?”李玉竹道。 “去看看。”穆元修背起果果。 他们大步往牛头山走去。 这时候是阳春三月的中旬,牛头山的山上山下,到处都是蓊郁的树林和灿烂的山花。 时有蝴蝶在花间飞来飞去。 山脚下,长着几棵低矮的歪脖子的柳树。 十分好攀爬。 这里是学堂孩子们常来的去处。 天气晴好,离太阳下山还早时,孩子们会在这里玩到太阳落在地平线时才回家。 玩拍画板,玩官兵捉贼,玩抽陀螺。 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果果,来到这里时,看到一众孩子们已经围着李景和百里睿说起话来。 不是说着玩的事,而是说着挑衅的话。 “你们敢打百里睿,我就告诉我爷爷。”李景哭着道。 “李景,他是野孩子,你别替他说话。”宋宝顺将李景拉住,不让他跑掉告状。 “他不是野孩子,他是百里睿!”李景嚷道。 “百里睿,我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天天在夫子的面前显摆,害我被夫子骂!”一个孩子撸了袖子,伸手来抓百里睿的衣领。 “小姑夫,快,快去帮百里睿!”果果吓得拍着穆元修的肩头。 穆元修却没有走上前,而是站在一株大槐树后面看起来,“先看看再说。” “还看什么呀,百里睿年纪最小,这七八个孩子个个都比他大。”李玉竹很担心百里睿挨揍。 “百里睿练过武,不像是会吃亏的样子,再看看。”穆元修让果果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人不可貌相,你们快看。” 第0585章 惹不起的崽(2) “再怎么练过武,到底是个四个岁的孩子,那几个都十来岁了。”李玉竹担心百里睿,想走过去帮忙。 可就在这时,就见百里睿忽然一个腾踢脚,小脚踹上了宋宝顺的脸上。 宋宝顺的眼眶被踹疼了,“啊”的大叫一声,他松开百里睿,拿手去捂眼睛。 可能踢得很疼,他的一只眼睛不住地流泪。 李景不哭了,目瞪口呆看着宋宝顺,又看向百里睿,“小睿,你好厉害。” “宋宝顺,你怎么啦?”有孩子关切地问道。 “臭小子,敢踢我?小五,水生,揍他!”宋宝顺一手捂着左眼,一手指着百里睿嚷道。 宋宝顺是学堂中年纪最大的孩子,曾经算计过他们的夫子庐陵王,不过,被庐陵王精准的打鸟法和心算法折服了,老实了不少。 但也仅仅只是在庐陵王和李家人的面前老实,在孩子们中间,他因为依旧是孩子们中间最嚣张的一个。 今天他却被一个四岁的孩子踢了脸,还是当着他一众小弟的面被踢的,这面子丢得实在有点大。 宋宝顺气极败坏地想找回面子。 宋小五和李水生,这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一起朝百里睿冲了上去。 “别打了,别打了!”李景担心百里睿吃亏,急得在一旁大叫。 但被一个大孩子拉着,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百里睿身子很灵活。 身子一闪,从两人的中间穿了过去。 这一个漂亮的躲闪,只在一瞬之间。 李玉竹看得目瞪口呆。 果果也惊讶得睁大双眼,“睿哥哥,他怎么这么厉害?” 穆元修赞许地点头,微微一笑。 李景惊得忘记了喊。 没有逮到百里睿,宋小五和李水生被宋宝顺骂起来,“废物,打个小屁孩都打不过的?再给我上!” 宋小五和李水生,又撸了袖子冲了上去。 这一回,两人是分开擒拿,一个往百里睿的头招呼,一个往百里睿的招呼。 眼看百里睿要被捉住。 百里睿忽然转身就跑。 他的动作极快,跑了两步后,又往回跑,也不知他怎么窜的,只一个眨眼间,他就站到了宋宝顺的身后。 宋小五和刘水生回过神来,也跟着转身来抓百里睿,但两人没收住手,把宋宝顺撞倒了。 疼得宋宝顺大叫一声,“我的屁股!” 李玉竹忍不住咕咕咕笑了起来。 穆元修也莞尔一笑。 最高兴的是果果,果果双手捂着嘴,笑得一脸的崇拜。 李景也高兴得大笑。 而宋宝顺他们可就恼火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孩子打倒,这传出去的话,他们还如何在清水河村混?还如何抢其他孩子的糖果? “一起上!”宋宝顺咬牙切齿,指着百里睿大怒。 “一起上怎么打得过?元修,咱们去帮忙吧。”李玉竹又要走过去。 穆元修拉着她,“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快看百里睿。” 百里睿好像确实有办法。 他躲开几个孩子的围堵,冲过去将宋宝顺撞倒了。 然后,他扑到宋宝顺的身上,挥着两只小拳头左右开打。 打得宋宝顺嗷嗷直叫。 其他孩子们,被他的狠劲全都吓着了,没一个人敢上前。 将百里睿骗来的,年纪小的王虎子,还吓尿了裤子。 李景指着他的湿裤子,拍手大笑。 “呜呜呜,别打了,我快被打死了,你放过吧,我再不敢惹你了。”宋宝顺趴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还啃了不少泥。 眼泪又沾上地上的灰尘,狼狈至极。 百里睿坐在宋宝顺的背上,一手反拽着他的胳膊,一手拧着他的耳朵,“你还打不打我?” “不打不打。” “还叫不叫人打我?” “不叫不叫。” “你们还打不打我?”百里睿又看向其他孩子。 其他孩子吓得连连后退,宋宝顺可是他们的头,头儿都被揍成这副鬼样子了,他们哪里还敢嚣张? 一个个连连后退,都说不敢打百里睿。 百里睿这才从宋宝顺的身上爬下来。 他好像打累了,走到一棵歪脖子柳树的树根那里坐下来,看看这个孩子,看看那个孩子。 宋宝顺从地上爬起来,哭着抹着泪,往家走去。 见百里睿没说什么,其他孩子们,也三三两两悄悄跟着走。 他们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百里睿,全都拔腿跑起来。 没一会儿,七八个孩子全都跑得没影了。 “小睿,你好厉害!”李景朝他跑过去,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他们以前打你吗?”百里睿问李景。 “没。”李景摇摇头。 “哼,那就是只欺负我?”百里睿不满地冷哼。 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果果走了过来。 穆元修将果果放在地上,果果飞快朝百里睿跑来,“睿哥哥。” 百里睿马上笑起来,“果果?你也来了?” “跟小姑和小姑父来的。”果果指向身后。 李玉竹走过去,拿帕子给百里睿的额头擦了擦汗,又拍拍他的小袍子。 穆元修在百里睿的面前蹲下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小睿,刚才好厉害。” 百里睿被夸得咧嘴笑起来。 “小睿,你这些本事,跟谁学的?”李玉竹摸摸他的后脑勺问道。 百里睿说道,“我爷爷教的。” 李玉竹和穆元修对视一眼,两人暗暗称奇。 “你爷爷也很厉害吗?”李玉竹问。 “嗯,他很厉害,大家都怕他。”百里睿道,“不过,我觉得我爹最厉害,但爹不教我。” “他为什么不教你?”李玉竹又摸摸他的头。 “他很忙。”百里睿一脸落寞,“我经常看不到他。” 李玉竹拉起他的手,“好了,他不陪你玩,我们陪你玩,走吧,回去吧,天快黑了。” “走吧,睿哥哥。”果果来牵百里睿的手。 “肚子好饿啊,我要回家吃饭了。”李景揉着肚子。 看看身旁陪着他玩的人,百里睿失落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脸上露出了微笑,“我也饿了。” 除了果果走得慢被穆元修背着,李景和百里睿都没人要背,两个孩子一路赛跑跑回了李家宅子。 这时候,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贵伯正往屋檐上挂灯笼。 “怎么这么晚回来?天都黑了。” “陪他们捉蝴蝶了。”李玉竹摸摸百里睿的头,朝他眨眨眼,笑着对贵伯道。 “蝴蝶又不能当饭吃。”贵伯笑着将门了。 孩子多太吵,李玉竹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北院正屋吃饭。 等他们吃好了饭,穆元修留在北院正屋陪庐陵王夫妇说话,李玉竹带孩子们去南院见李兴茂柴娥英。 三个小家伙围着摇篮看小婴儿,柴娥英坐着一旁,和他们说笑。 李玉竹看一眼卧房里,拉着李兴茂走到院中,小声说起了刚才百里睿的事情。 “他将宋宝顺打倒了?”李兴茂很惊讶。 宋宝顺虽然长得像瘦猴子,但个子却不矮,只比穆元修矮小半头。 比李玉竹个子还高。 李玉竹扬了扬唇,“大哥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试试他的身手。” 李兴茂说道,“嗯,你这么说,我确实想试试他的身手了。” 李玉竹按着他的手,“待会儿再试,咱们说说他的身世。” 李兴茂说道,“三妹你说。” 李玉竹说着自己的分析,“我和父亲母亲昨天说起百里睿,他们说,凉州的宣慰使便是姓百里,而那宣慰使一职,得是武人出身,又是世袭之职,你说,百里睿会不会是宣慰使百里家的孩子?他昨天的袍子质地不差,娘说是贡品,只有王公贵族或是有特别封赏的人家才有那有布料,这样看来,百里睿的家世,不是一般的富贵,是顶极勋贵之家,他不是宣慰使百里家的孩子,又是谁家的?” 李兴茂将李玉竹的话琢磨一番后,说道,“听三妹这么说,很有些道理,我看事不宜迟,得写封信送到凉州去。” 第0586章 大哥请坐(1) 两人正在说百里睿的事情,李兴盛走来了。 “百里睿。”李兴盛撸了撸袖子,站在门外喊道。 李玉竹笑着道,“二哥,这天都黑了,你找百里睿做什么?” 李兴盛哈哈一笑,“听说他将大他好几岁的宋宝顺打败了,我来找他切磋切磋。” 李玉竹抽了抽嘴角,“你跟他切磋,他一个孩子。” “我考考他。”李兴盛又喊道,“百里睿,出来下。” 屋中,果果朝外看了眼,对百里睿道,“这是二叔。” 李兴茂笑着走进屋去,拍拍百里睿的头,温和笑道,“去吧。” “哎!”百里睿答应了声,往外面走去。 果果和李景,也跟着走了出去。 “二叔,你找我?”百里睿跟着果果和李景喊李兴盛二叔。 李兴盛朝他招招手,“来来来,让二叔试试你的身手。” 说着,他摆了个打斗的架势。 李玉竹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玩。 百里睿皱眉,没敢走上前。 李兴盛又朝他招招手,笑着道,“别怕,你就当二叔是宋宝顺那几个混球。” 李景兴冲冲拍着手,“小睿,快打二叔!小睿,上啊!” 果果也跟着喊,“睿哥哥,打二叔!” 李兴盛的个子,可比宋宝顺他们高大多了。 百里睿的小眉头皱得死死的。 但他经不住李景和果果的蛊惑,也经不住李兴盛的挑逗,咬了咬牙,朝李兴盛冲去。 也不知是李兴盛没准备好,被来了个突袭,还是百里睿找到了李兴盛的弱点,总之,李兴盛被撞了个踉跄。 骄傲的李兴盛,抖着袍子愣在当地。 李景和果果一起拍手大笑,“二叔,你输了!” 百里睿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李玉竹和李兴茂,朝百里睿竖了个大拇指。 连柴娥英也被外面的欢笑吸引了,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玩。 李兴盛讪讪着轻咳一声,“偷袭不算,再来再来。” 他抖了抖袖子,做了个防守的姿势。 “小睿,快!”李景跳着脚拍手。 百里睿赢了一次,有了信心,他也抖了抖袖子,忽然,他朝李兴盛飞快冲去。 李兴盛以为他要攻击自己的肚子或腿,毕竟百里睿个子不高。 谁知,百里睿冲到他的面前时,踩着他的腿爬到了他的肩头上,双手将他的头发拽住了。 李兴盛,“……” 他反手一拽,也拽着百里睿的头发,“好小子,没想到你来这招,真有你的,放手吧。” 他的头皮快被百里睿扯掉了。 百里睿松了手,李兴盛将他抱下来,放在地上。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 “爹,小睿赢了吗?”李景看不懂输赢,抬头问着李兴茂。 李兴茂笑着道,“小睿赢了。” “可是他的头发也被二叔扯住了。”李景挠着头,表示没看懂。 李兴茂说道,“那是因为他只抓了二叔的头发,要是手里有武器,二叔的小命都没了。” “哦。”李景这才听懂,一脸佩服地看向百里睿。 “好小子,你要是长到我这么高,我的小命还真的可能没了。”李兴盛拍着百里睿的肩头,笑了起来。 百里睿年纪虽然小,但动作相当的灵活。 以他现在的本事,都能打个李兴盛措手不及,将来长大了,更是了得。 亲眼见识到百里睿的本事,让李兴盛更加喜欢这个孩子了。 百里睿又被夸奖了,更加高兴起来。 . 经过昨天下午的一战,百里睿名声大振,一战成名。 孩子王宋宝顺被百里睿揍得大哭的事情,在学堂孩子们中间传开了。 而且,宋宝顺还没来! 这是被打怕了? 当百里睿和果果李景第二天一早来到学堂的时候,所有孩子都朝他们看来。 同样挨了揍的宋小五朝一个孩子喊道,“牛向阳,快给百里睿挪椅子。” 百里睿他们三个孩子是旁听生,李玉竹送他们来,只是让他们来玩的,并没要求他们学习,为的是防他们乱跑。 为了不打搅其他孩子上课,他们三个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也因为椅子摆在最后,以前,他们的椅子总被其他孩子拿走当木马骑着玩。 而今天,没孩子敢拿百里睿的椅子玩,一个孩子恭恭敬敬端着百里睿的椅子摆正好,还拿袖子抹掉了灰。 “大哥,请坐。”牛向阳怯怯看向百里睿。 百里睿眨着眼,他明明比牛向阳矮。 果果抿唇而笑。 李景看傻眼。 百里睿朝果果和李景招手,“咱们坐。” 三个人坐下了。 学堂里,比往日安静不少,没人打脑,但孩子们也没有看书,不时拿眼睛去瞧百里睿。 见识过百里睿打人的孩子,看百里睿时,脸上充满了崇拜之情。 没见过的,虽然心里疑惑,但也不敢去试着挑衅。 因为说百里睿厉害的,不只一个人说,而是好几个人都在说百里睿厉害。 大家打量着百里睿,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比他们小的孩子,能打倒他们? 也没多一只手嘛。 李玉竹站在后门处看,发现了孩子们脸上的怪异表情,忍不住好笑。 看来,对付熊孩子,还得更熊的孩子来治。 庐陵王捧着课本,走进学堂来。 所有孩子们全都起立,“夫子好。” “大家好,坐吧。” “谢夫子。” 庐陵王正要坐下,发现空了一个位置。 他指着空位说道,“这不是宋宝顺的座位吗?他人呢?怎么没来?谁知道?”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大家一起看向百里睿。 庐陵王疑惑,他问道,“百里睿,你知道宋宝顺为什么没来吗?” 百里睿哪里知道? 他摇摇头,学堂中这些孩子们的名字,他还叫不齐呢,“不知道,李爷爷。” “他不知道,你们谁知道?”庐陵王又问其他孩子们。 孩子还是悄悄去看百里睿,但没人敢说。 庐陵王也知道了百里睿打过宋宝顺的事,这是将人打严重了? 他放下课本,沉着脸走到学堂外面来。 见李玉竹站在后门往里看,喊了声李玉竹。 李玉竹走过去,“爹。” 庐陵王背着手,“你去下宋宝顺家看看,可别是被百里睿这孩子找严重了。” 李玉竹疑惑道,“爹,昨天百里睿跟宋宝顺打架时,我和元修也在,百里睿没打严重啊,他就坐在宋宝顺的背上捶了几下,一个四岁孩子的拳头,能有多厉害?” 但庐陵王却说道,“昨天他还将老二的头发给拽了,可别小瞧这小子。依我看,宋宝顺要是没有被打严重,就是打怕了。不管怎么说,百里睿寄住在咱们家,咱们没有教育好,让他伤了人,得负责任。” 这话说得没错,李家做为暂时的监护人,是得为百里睿的行为负责。 “我把百里睿带去。”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同意了,“现在就去。” 李玉竹走到学堂的门口,喊出百里睿。 百里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走出屋子,“小姑。” 庐陵王沉着脸,“百里睿,宋宝顺今天没有来上学,你跟关小姑一起去接他来。” 百里睿并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问题,他眨眨眼,“好。” 宋宝顺是清水河村人,和宋夫子是同族,家离着李家学堂较远。 穆元修得知李玉竹要去清水河村,马上将骡子车套好,带着他们前往清河水村。 路上,李玉竹和穆元修说起了宋宝顺的事情。 “穆元修,百里睿打得明明不重,那宋宝顺怎么就没来呢?还有哦,宋宝顺这小子平时皮得厉害,爬树摔断了胳膊都来上学过,不背书打学堂年纪小的孩子被我爹打了二十板子,他不是一样来上学?他又怎会怕百里睿的小拳头?百里睿可比他小十岁!”李玉竹想不明白这件事,和穆元修分析起来。 穆元修也说道,“确实挺奇怪的,去看看再说。” 百里睿听着他们聊天,皱着小眉头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担心这孩子有阴影,抱歉地摸摸他的头,“没事,不是你的责任,你是自保,昨天的事情是宋宝顺先动的手。” 百里睿低下头下去。 到了清水河村,路过宋夫子家的时候,李玉竹让穆元修停下骡子车,她进屋看望宋夫子。 宋夫子的孙女宋锦绣,已经和陈老三也订了亲,婚礼日子也定下了,宋夫子心情好,身体比去年好多了。 宋夫子问李玉竹来清水河村办什么事。 李玉竹告诉他,宋宝顺今天没去上学,她想去看看他,没跟宋夫子说,宋宝顺跟百里睿打架的事。 宋夫子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被人打伤了腿,这十天半月怕是都上不了学。” 李玉竹惊讶了,昨天那宋宝顺不是跑着回去的吗? 见李玉竹一脸吃惊,宋夫子又说道,“宝顺小姑被夫家休了,宝顺气不过,昨天晚上他跑到他小姑的婆家跟人打架去了。好小子,一个人冲到人家家里,这不是羊入虎口么?那一家子一起打他,将他腿打折了,现在他在家躺着呢,我刚从他家回来。” 李玉竹震惊之下,又恍然过来,宋宝顺没去上学,原来不是百里睿的小拳头打伤的。 她就说嘛,百里睿的小拳头,顶多吓吓唬唬人,哪里真能打伤人? 四岁孩子的拳头,能有多大重量? 昨天宋宝顺回去时,跑得可是跟兔子一样快。 “我去看看他。”李玉竹站起身来。 回到骡子车这里,李玉竹将宋宝顺的事情对穆元修说了,她摸摸百里睿的头,“百里睿,宋宝顺没来上学,不是因为你的事,而是,他被别人打断了腿。” 百里睿呼了口气,没一会儿,他眨着眼又问,“他严重吗?” 李玉竹说道,“不清楚,我们现在就去他家看看。” 百里睿点头,“嗯。” 穆元修将骡子车又赶上了村道,往宋宝顺家而去。 第0587章 会辨别是非的小伙(2) 宋里正指着那男人对李玉竹他们说道,“这是宝顺他爹。” 一个妇人从屋里走出来,搬着一张长条凳子放在李玉竹他们身侧,“你们坐。” “这是宝顺娘。”宋里正又指着妇人道。 李玉竹将百里睿放在一个矮些的凳子上,和穆元修道了谢,坐下了。 “伤得严重吗?请大夫看了吗”李玉竹问。 “请了大夫,给包扎了。”宝顺娘叹了口气,“多谢李三娘来看他,他伤好了会去学堂的。” 李玉竹说道,“他在家吗?我看看他。” 宝顺娘说道,“在家里,不过这会儿睡着了。” “不妨事,我就看看他的伤腿。”李玉竹说道。 宝顺娘知道李玉竹是大夫,同意带李玉竹去看宋宝顺。 宋宝顺家有三间砖房,两间木屋,一间泥房。 有前后两个大院子,院里跑着不少鸡。 看屋中摆设和屋子的面积大小,在村里应属中等水平。 李玉竹跟着宝顺娘,来到左侧间的后间屋。 这是一间砖房的卧房,分成的两间屋。 屋中有普通的床,桌椅,和一个小柜子。 家具都是旧的,但不破,东西也都齐全。 屋角放着一个小炉子,炉上的小沙罐子里,正滋滋冒着热气。 屋子里,飘着一股子药香味。 床上躺着宋宝顺,闭着眼,脸色很苍白。 一个二十七八岁,神情愁苦的瘦小个子妇人,坐在床前守着。 见李玉竹她们走来,她站起身来。 “大嫂。”妇人朝宝顺娘喊道。 宝顺娘咬牙切齿冷冷瞪她一眼,没应声,指着床上的宋宝顺对李玉竹说道,“李三娘,他睡着了。” “把被子掀开,我看看他的腿包扎得怎样。”李玉竹走到床沿上坐下来。 年轻妇人要去掀被子,被宝顺娘粗蛮地推开了,“走开!” 她走到床前,将被子掀开来。 那妇人被推了个踉跄,咬了咬唇,一脸沮丧地退开到一旁。 但她并没有走出房间去,而是站在床头,看着床上的宋宝顺,满脸都是忧色。 李玉竹心中疑惑,不禁打量起妇人来。 这妇人和宋宝顺的父亲长得很像,年纪也轻些,莫非,她就是宋夫子说的那个被休的宋宝顺的小姑? 再看宝顺娘看她时一脸的厌恶,应该是是这位没错了。 因为她被休,宋宝顺才去找她夫家理论,结果被打断了腿,宝顺娘不拿小姑子出气才怪。 李玉竹收回目光,开启空间仪器去查看宋宝顺的伤腿。 小腿骨折成两断了。 而且包法不对。 李玉竹指着宋宝顺的伤腿,对宋宝顺娘说道,“他的左小腿断成两截了,这种夹板包扎的方法太简陋,稍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伤腿,会撕心裂肺的疼。这种包法,只能成天一动不动地躺着,如果挪动了伤腿,这腿长好了以后也是畸形的难看的,极有可能长成长短腿。” 宝顺娘吓得脸色都变了,“李三娘,什么叫长短腿?” “就是说,伤的腿长势放缓,错位生长,而好的腿照常生长,这样一来,两条腿就是一长一短了。”李玉竹说道,“简单的来说,十有八九将来是瘸腿。” “瘸……瘸腿……”宝顺娘声音打颤,她忽然朝那年轻妇人冲去,伸着双手死劲捶打起来,“你成心的是不是?宝顺替你出气,你却找个庸医来治伤!没良心的娼妇,难怪你男人不要你!” 年轻妇人只抱着头低声哭泣,没有躲闪,任由宝顺娘捶着她。 屋里的争吵声吵醒了昏睡的宋宝顺,“娘,别打小姑,娘!” 也惊动了外面的人,宝顺爹大步走进来。 “死婆娘,你打春娘做什么?她有什么错?”宝顺爹将宝顺娘拉开来。 宝顺娘指着宝顺小姑宋春娘骂道,“她没错?要不是她不会哄她男人,她至于被休吗?宝啧替她出头,去周家理论被打伤了腿,她请了个庸医来治宝顺的腿!谁家姑子这么缺得啊,害得侄儿成残废?” 宝顺爹烦躁说道,“她又不是故意的,周大发那个无赖,是春娘哄一哄就能哄好的?这治腿的事,她又不懂,村里都是请卢大夫,卢大夫给看病看了四十来年了,怎么就成庸医了?” 这边屋里吵闹得厉害,和宋宝顺是同族的宋里正,也走进了屋里。 “哎呀,吵什么?要吵出去吵,宝顺还要养伤呢!”宋里正将宝顺爹推了出去,又将宋春娘往外拽,“春娘守了宝顺一宿了,去歇着去吧。” 宋里正连推带拉的,将宋家兄妹二人带出屋去了。 李玉竹没想到,这大夫是宝顺小姑宋春娘请来的。 她跟着追了走去,“宝顺小姑,对不住啊,我不知道那大夫是你请的。” 宝顺娘跟了出来,冷笑着道,“是她主动要请的呢。” 宋春娘一脸愧疚,“对不住,大嫂,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意的!”宝顺娘气得破口大骂。 李玉竹将两人推开,说道,“你们别吵了,这件事不怪宝顺小姑,也不怪卢大夫,这附近所有大夫都是这么包扎伤腿的,而我的法子,是从京城带来的,这种包扎法,听我师父说,只有宫里御医才会。” 宋里正马上打圆场,“是咯,李三娘是从京城来的,她用的是京城的法子,她的法子当然好了。宝顺娘,你别骂春娘了。” 宝顺娘脸色讪讪,但也没有原谅宝顺小姑,她望向李玉竹,“那就劳烦李三娘,重新给宝顺的伤腿包扎吧。” “好,我这就去包扎。”李玉竹又走回了宋宝顺的屋里。 床上,宋宝顺正试图下床,他已经坐了起来。 宝顺娘吓得飞快走过去扶着住他,“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你别动,快躺着。” 宋宝顺只好躺着。 “娘,你为什么骂小姑?这根本不关小姑的事,是小姑父那个混蛋打的我!”宋宝顺大声嚷道。 宝顺娘咬着牙,“我知道是那个混蛋打的你,可是这事情,还不是你小姑引起的?” “小姑是我们家的人,我帮小姑怎么啦?”宋宝顺不满他娘的说法,又嚷着道。 李玉竹赞许地看向宋宝顺,这孩子平时调皮,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挺仗义的,能辨别是非。 宝顺娘回头,看到李玉竹一直看着他们母子,她横了眼宋宝顺,没再继续小姑子男人打她儿子的话题。 “行了行了,让李三娘再看看你的伤腿,要是不包扎好,将来你就瘸了!”宝顺娘将宋宝顺按在床上躺好。 李玉竹已经从背包里往外拿石膏粉了,“这腿要用石膏包扎,这样才不容易错位。” 宝顺娘不懂这些,只说道,“麻烦李三娘了。” 李玉竹开始调石膏粉,一点一点地搅拌着,时间很慢。 宝顺娘说要去端茶水来,走出去了。 宋宝顺看着李玉竹,不好意思挠着头,“李三娘,你怎么来了?” 李玉竹摇摇头,“你倒是挺仗义的,可你们夫子就担心了,你没去上学,他担心出什么事了,叫我来看看。” 宋宝顺叹气,“我小姑生了三个女儿,小姑父叫她生儿子,可她一直生不下来,小姑爷就跟别的女人生了个儿子,将她休了,赶回家里来。我气不过,找到小姑父家去,小姑父见了我就打,我打不过,腿被打断了。” 李玉竹惊讶道,“生不了儿子就被休?”这宋春娘可太惨了。 “其实,我小姑生了五个女儿,送了一个走了,死了一个,还有三个女儿眼着她,但也一起被赶回来了。”宋宝顺气得咬牙,“生了儿子就了不起啊!呸!” 李玉竹惊讶了,这小伙思想觉悟不错,不重男轻女,将来嫁他的姑娘一定享福。 “宋宝顺,你说的没错,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只是,你太蛮干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去找你小姑父打架?这不是送上门被打么?”李玉竹摇摇头。 “我气不过!”宋宝顺咬着怒道。 第0588章 穆元修的继承法一说(1) 说来也是,宋宝顺今年才十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 亲姑姑被休,这能忍的? 冲动之下,可不就打上了门? “你气不过也得忍着!”宝顺娘端着茶水走进来,瞪了眼床上的宋宝顺。 宋宝顺闭了嘴,但心里仍然不服气,气鼓鼓着脸。 “李三娘喝茶。”宝顺娘将茶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李玉竹道了谢,“我还是先看看宝顺的伤腿吧。” 她走到床边来,将宋宝顺伤腿的绷带揭开来。 骨折错的位并没有调整好,这般随意的包扎,将来的腿好了行走也不会利索。 好在骨折得不是很厉害,小腿的两根骨头,粗的胫骨完好,断的只是细些的腓骨,不需要手术。 李玉竹借用空间的仪器设备,将宋宝顺的断骨接到正确的位置上。 接骨的过程中,宋宝顺跟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 宝顺娘心疼得安慰儿子忍一忍,少不了又将宝顺小姑一顿臭骂。 屋外的宋春娘,听到宋宝顺的痛呼声,愧疚地脸色苍白,坐在椅上一言不发。 她的三个女儿,站在一间木屋的门口,探着头悄悄往这里看,不敢到砖房的正堂这边来。 “好了,别动,我这便给你的腿重新包扎。”李玉竹接好了骨,按着宋宝顺并叮嘱他别动,“你乱动的话,骨头错位了,再得像刚才那样接一遍骨头。” 接骨的过程痛得钻心,宋宝顺可不敢再尝刚才的滋味。 他惨白着脸,果真乖乖地躺着,“不敢动不敢动。” 李玉竹从桌上的瓦盆里,取出泡好的石膏做成石膏棉条,给宋宝顺的腿重新包扎起来。 腿骨骨折,不需要包脚,宋宝顺仍旧可以穿鞋子下地,不过,只能单脚行走。 包好后,李玉竹对宝顺娘说道,“这石膏凝固后,十分的坚硬,不必担心骨头错位,可以照常下地单脚行走,一个多月就可以全好。” 宝顺娘松了口气,“那就好。” 李玉竹又问了服用的药,见那方子没什么不好,只多开了些药丸给宋宝顺,叮嘱他卢大夫开的草药也继续吃。 又说,过 宝顺娘千恩万谢,问了诊费后,她走到门口,喊着宝顺小姑,“春娘,你进来下。” “来了,大嫂。”宋春娘很快就走进屋里来,“什么事啊,大嫂?” “宝顺的腿重新包扎了,加上药费,一共是一百八十文,你给出一下。”宝顺娘冷冷说道。 宋春娘窘着脸,“大嫂……我……我没钱,昨天请卢大夫来,那二百文诊费还欠着呢。” 一听她没钱,宝顺娘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没钱?没钱还住到我家来?你害我儿子腿断了,文钱不带来,还带了三个拖油瓶,你给我滚!”宝顺娘气得将宋春娘往屋外推。 “娘,你别赶小姑,她是被休回来的,哪里有钱?娘!”宋宝顺气得直捶床,要从床上走下来。 李玉竹按着他,“宋宝顺你别动,自有你爹来安排事情。” 她担心宋宝顺激动之下追出去看,不敢离开,坐在床边守着宋宝顺。 屋外,宝顺娘将宋春娘狠狠往外推。 宝顺爹怒气冲冲走来,“又怎么啦?怎么没完没的?” “是我没完没了,还是她不做人?”宝顺娘怒得跺脚,“把宝顺连累得受了伤,诊费都不出,她还有脸来娘家?自己来就算了,还带三个拖油瓶回来!” “大嫂,我只是今天没钱,将来有钱了,一定还上。”宋春娘低着头。 “将来?哪个将来?下月?明年,十年后?”宝顺娘冷笑,“得了吧,想赖着就明说,别光说好听的。” “诊费多少钱?”宋里正问道。 “卢大夫的二百文,李三娘的一百八十文。”宝顺娘冷声道。 宋里正从衣兜里摸了摸,摸了一串钱出来,递给宋春娘,“这是五百文,把诊费还上吧,多的钱拿着零用。” 宋春娘一脸吃惊,“来喜哥……” “将来有钱还我便是。”宋里正大度地摆摆手。 宋春娘感动得眼角都红了,“我一定还上。” 她拿着钱,走进宋宝顺卧房去了。 宝顺的父母你看我,我看你,两人脸上讪讪,一起望向宋里正。 宝顺爹连声说着感谢。 宋里正摆摆手,“都是一个族里的,咱们不说两族的话,你还是安排好你妹子的事情吧,一个女人还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这日子可不好过哇。” 他背着手,摇摇头,回家去了。 宝顺爹见宋里正回去了,想骂一顿媳妇,又见穆元修也在院中坐着,他忍着没骂。 外面的吵嚷声,李玉竹全听见了。 当宋春娘将诊费递给李玉竹时,李玉竹说道,“你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将来有了钱再给我吧。” 可宋春娘坚持要给,“我不爱欠人钱,有钱就要还的,宋里正是我本家兄长,他的钱可以晚一点还,李三娘这是辛苦钱,不能欠着。” 她说什么也要给。 李玉竹只好收下了。 这时,宝顺说道,“小姑你别担心,等我腿伤好了,我带你去找事做。” 宋春娘苦笑一声,“好好好,等你的腿伤好了后,小姑已经赚到钱了,到时候给你买身前袍子。” 看好宋宝顺的伤,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百里睿回去了。 百里睿知道宋宝顺的伤不是自己打的后,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神色不见了,回去时,神情轻松。 他坐在骡子里,摆弄着李景丢在车里的木头玩具。 李玉竹和穆元修坐在赶车位上,说着宋宝顺家的事情。 “宝顺小姑的男人太不是个东西了,生不了儿子就休媳妇。”李玉竹愤恨着道。 “那一家三代单传,家里的田地不少,所以想要个儿子继承田产。”穆元修道。 李玉竹不知怎么接话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儿子的家庭,在村里会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她已和穆元修成亲,将来也会有孩子,李玉竹板着脸问穆元修,“穆元修,将来我只生女儿,生不了儿子呢?你会不会休我?” 穆元修扭头看她,一本正经说道,“李玉竹,我没有田产给儿子,只有三间木屋和一块菜地,所以,咱们将来全生女儿也没有关系。” 李玉竹又说道,“那万一将来我们挣了不少田产呢?还盖了不少大房子呢?女儿全嫁了,谁来继承?” 穆元修忍着笑,还没同床过,她都操心将来了,“外孙继承也是一样的。” 李玉竹扬眉,觉悟蛮高嘛,不是老古板。 “记得今天说的话啊,将来不准瞧不起我生的女儿。”李玉竹揶揄地看他一眼。 穆元修含笑道,“我记着。” 百里睿将小脑袋伸过来,“李小姑,元修小姑父,我也记着你们的话。” 李玉竹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是咯,这还有个证人呢,穆元修,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回到李家学堂,正好赶上学堂刚刚下学。 其他孩子欢呼着走出学堂,往饭堂走去吃午饭。 李家学堂里,也请了个村里的妇人来烧饭。 每天来烧一顿午饭,一千二百文一月的工钱。 庐陵王有时候和孩子们一起吃,有时候回家和家人一起吃。 他走出学堂,李玉竹正从骡子车里走下来,随后,她将百里睿从车里抱下来。 庐陵王走了过去,“玉竹,宋宝顺为什么没来学堂?” “他确实受伤了,但不是百里睿打的,而是和他小姑父打架受伤的。”李玉竹说道。 百里睿仰头看向庐陵王,“李爷爷,宝顺的小姑被休了,宝顺气不过,才去打的架。” “原来是这样。”庐陵王恍然,他又摇摇头说道,“他还是个孩子,跑上门跟人打架,这只有吃亏的份,太鲁莽了。” 李玉竹说道,“我也这样说过他。” 庐陵王沉声道,“等他好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教训人的法子多的是,但以幼小之驱与人拼命,不仅赢不了,还会吃大亏,这是最不聪明的做法,这是蛮夫行为。” 第0589章 做事的合适人选(2) 过了两天后,李玉竹和穆元修,又来到宋宝顺家。 她来检查宋宝顺的伤腿。 没人看护,宋宝顺又是个皮孩子,她担心他弄坏石膏。 不过,检查的结果让她很满意,宋宝顺没有弄坏石膏。 “我很听话,一点都不敢乱动。”宋宝顺嘿嘿笑道。 “李三娘你别听他瞎说,他就在你来时老实一点。李三娘你没来时,他一直嚷着要替他小姑出头呢,被他爹打了一巴掌。这死孩子,也不怕那周家将他另一条腿打断!”宝顺娘坐在一旁,看一眼不听话的儿子,气得摇头。 “娘,那周家人太嚣张,将小姑休了,还拦在路上骂人,我气不过!”宋宝顺咬着牙,愤恨着道。 “你这样子,气不过也忍着!”宝顺娘拿起鸡毛掸子,往宋宝顺的头上扬了扬,一副警告他的样子。 宋宝顺瘪着嘴,没再说话。 李玉竹打着圆场,“宋宝顺,你不听话瞎跑跑的话,这石膏得重新打,腿骨要重新接,可能比那天更疼。” 宋宝顺想到那天接骨的疼,吓得白了脸,连连摆手,“好好好,我不乱跑。” 从宋宝顺家离开,李玉竹和穆元修坐骡子车往回走,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李玉竹看到有人在撕扯打架。 有妇人在骂,有小女孩在嚷着“不想去”。 穆元修说道,“玉竹,那是宋宝顺的小姑,她在和什么打架。” 李玉竹撩起车帘子,往前看去。 一个五十来岁的壮个子老妇人,正拽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 女孩不想跟她走,在大声叫嚷。 奈何宋春娘个子瘦小,扯不过那个大个子的老妇人,帮不了小女孩。 “那不是宝顺小姑的大女儿吗?”李玉竹惊讶道,“谁在抢她女儿?元修,咱们去看看。” 穆元修将骡子车赶过去,停在路旁。 李玉竹跳下车,走了过去,“怎么回事?宝顺小姑?” “过路人,你少管闲事。”老妇人不认得李玉竹,生怕李玉竹来帮忙。 “奶奶,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宋春娘的大女儿,哭着掰着拽她的手。 李玉竹恍然,这老妇人原来是宋春娘的婆婆,周老太。 周老太的手劲很大,宋春娘母女俩一起掰都掰不开她的手指。 “吃了周家十一岁的饭,给家里看下孩子都不愿意的?我呸,果然是白眼狼,赔钱的贱货!”周老太大声骂道。 宋春娘说道,“娘,黄氏上回拿火烧了盼弟大半个头的头发,她不敢回去啊。” “谁叫她将水兑得太烫的?自己太笨了,还不能教训的?”周老妇大骂,“给我回去带弟弟!” 李玉竹听明白了,周老太要带宋春娘的大女儿回周家带孩子。 这都被休了,母女三人都被赶回娘家了,婆家还来抢孩子,实属过份。 李玉竹眸光一转,转身往一个方向大声说道,“宋里正啊,您这是上哪儿去啊?” 周老太一听宋里正的名字,脸色马上变了。 她飞快松了手放过周盼弟,转身就跑。 个子高大的她,跑得比兔子还利索,眨眼就不见了。 宋春娘和周盼弟,一起往李玉竹看去的方向看去。 可是,哪里有什么宋里正? 一个人影都没有。 “没看到里正伯啊?”宋春娘的大女儿周盼弟,一脸疑惑说道。 宋春娘也疑惑地眨着眼。 李玉竹笑了起来,“我故意喊的。” 周盼弟哦了一声。 宋春娘走过来,连声说多谢。 李玉竹看看她俩,“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她装着不知情,问道。 宋春娘欲言又止,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低着头,叹着气。 周盼弟倒是愤愤不平说起来,“我爹另娶的女人生了个儿子,我奶说没人带孩子,叫我回去带孩子,可我不愿意回去。那黄氏脾气不好,前几天我和我娘还在家里时,黄氏叫我打洗脚水给她,我兑的冷水少了,她说烫了她的脚,端了油灯往我头上一淋,我这头发都烧了大半去了。” 周盼弟扯下包着头发的头巾来,露出被火烧得斑驳的头。 她的头发只有寸头,一边烧得厉害,一边是剪掉的。 李玉竹看着这头,大吃了一惊,头发上着火,这小姑娘当时得有多惊恐? 难怪是打死也不肯回去了。 “今天将你奶得罪了,下回见到她,你绕道走。”宋春娘将周盼弟手里的头巾拿过来,往女儿头上罩去。 遮住斑驳难看的头发,周盼弟又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 “娘就是这么软弱,总是低声下气地跟奶说话,害得表哥被爹打断腿。”周盼弟气恨恨看着她娘,“我就算是绕着走,可绕得了初一,绕得过十五么?奶家和舅父家虽然是两个村子的,可离得又不远,我出门就能遇上奶家的人。” “等娘再赚些钱,带你们三姐妹离开这里,不过眼下你先忍忍。”宋春娘哄着女儿。 “这钱是这么好赚的?”周盼弟气鼓鼓着道。 宋春娘被问得哑了口。 “钱不好赚,可以慢慢赚嘛。”李玉竹安慰着她们俩,又往她们身上看来,母女俩都背着箩筐,“对了,你们背着箩筐,这是要去哪里?” “开了春,山上的草药多了起来,我们想进山采药去。”周盼弟微笑道。 同是采药人,李玉竹熟悉最近药材的行情。 她说了几个最近高价收的药材的名字,告诉春娘母女。 宋春娘很感激,“太好了,多谢李三娘。” 李玉竹和穆元修回到李家。 才走下骡子车,李玉竹就见贵伯从宅子里急匆匆走来。 他看着李玉竹拍着腿说道,“李三娘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姜嬷嬷。” 李玉竹吃了一惊,“姜嬷嬷怎么啦?” “她提水,把腰扭了,睡在床上一直嚷疼。”贵伯摇摇头,“六十来岁的人了,还当自己只有三十岁呢。” 穆元修皱眉说道,“玉竹,你快去看看,我来停车。” “好。”李玉竹快步来到厨房后面的一间屋子。 这是加盖的一间房间,专门给姜嬷嬷住的。 以前李家房子不多时,姜嬷嬷睡柴娥英那院的耳房里带两个孩子。 考虑她又要做饭,又要带孩子,很是辛苦,庐陵王妃将两个孩子接到身边自己带。 姜嬷嬷只需管做饭。 她嫌弃来回走的辛苦,要在厨房里摆个床铺。 厨房虽然宽敞,但不适合摆床睡觉。 李兴茂带着两个短工,砍来竹子加盖了一间竹屋。 姜嬷嬷不忙时,能从厨房随时回竹屋休息。 李玉竹走进厨房后的竹屋,屋里,庐陵王妃和抱着孩子的柴娥英也在。 两人看到李玉竹走来,都松了口气。 庐陵王妃从床沿上走下来,朝李玉竹道,“玉竹,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来看看姜嬷嬷。” “不妨事,不太厉害,李太太不必担心。”姜嬷嬷朝庐陵王妃笑着摆摆手。 “您这么大年纪了,我哪能不担心呀。”庐陵王妃叹着气,摇摇头。 李玉竹走过去,掀开姜嬷嬷的衣裳,查看起来。 “还好,只是扭着了肌肉,骨头没伤着,外敷药膏,再卧床休息一些日子就会好。”李玉竹从背包里,拿出药膏泥来,给姜嬷嬷的腰部外敷。 柴娥英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吓着我了,就怕嬷嬷扭着了骨头。” “也不可大意,这回是扭着肉了,下回呢?姜嬷嬷这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可逞强了。”庐陵王妃摇摇头,“我再去村里走走,看谁家有合适的亲戚,得马上找个人来做事,嬷嬷今后就休息着吧,别再操劳了。” 李家一直在找接替嬷嬷的人,但找了一个春天了,一直没找着。 接替姜嬷嬷的人,得住李家来,但村里没有合适的人,庐陵王妃已打听到外村去了。 姜嬷嬷一脸歉意,“老了,不中用了。” 庐陵王妃道,“嬷嬷操劳一辈子,也该休息着了。从现在起,这家里的大小事情您什么都别管,专心将伤养好。” 柴娥英也说道,“我也出了月子,家里的事情我也可以做了,嬷嬷休息着吧。” 李玉竹想到一个人,说道,“娘,大嫂,我倒是有个人选,来接替姜嬷嬷做事,不知娘和大嫂的想法如何?” 庐陵王妃马上说道,“哦,是谁啊。” 柴娥英也说道,“三妹相中的人,一定是不错的,三妹你快说说。” 李玉竹说道,“是咱们学堂孩子宋宝顺的小姑,前不久刚被夫家休了,带着三个女儿借住在哥嫂家,生活没着落,被她大嫂成天骂。” 第0590章 替妹妹做主(1) 庐陵王妃又问了宋春娘的年纪和品性。 李玉竹说起了宋春娘,“二十八岁,有三个女儿,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还有个八岁。不太爱说话,是个勤劳的人,个子中等,偏瘦,刚才我离开宋家时,见她带着女儿去挖草药。” 庐陵王妃叹了一声,“一个乡下女子,被夫家休了,娘家大多也容不下她,咱们请她来做事,她定会答应。玉竹,你再去趟宋家问她可愿意来做饭,工钱嘛,包吃包住。她带着三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给她一千文一月吧,和学堂的陈婶一个工钱价。” 李家原先打算开价八百文请做饭的女长工,庐陵王妃出一千文,这是加价了。 李玉竹站起身来,“我现在便去宋家,找宝顺小姑说说看。” 离开姜嬷嬷的屋子,李玉竹来找穆元修。 穆元修正给骡子喂草料。 “姜嬷嬷怎样?不严重吧?”穆元修关切问道。 贵伯也问姜嬷嬷的情况。 李玉竹说道,“嬷嬷年纪大了,扭着了腰上的肉,没伤着骨头,不是大伤,外敷药膏,卧床休息几天就好。” 贵伯嗨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那死婆子要摔死了。” 姜嬷嬷是贵伯家的远房表姐。 姜嬷嬷年轻时男人没了后,贵伯将她介绍到柴家当差。 本着感激,姜嬷嬷平时很照顾贵伯,贵伯也很敬重这个表姐。 看到姜嬷嬷扭了腰倒地上去了,他都吓坏了。 又听说只是轻伤,贵伯长长松了口气。 李玉竹知道这两个老人时常拌嘴吵架,互相嫌弃又互相关心,她笑着道,“嬷嬷身体好着呢,会长命百岁的。” 贵伯哈地一声,“这么夸她,她会得意忘形了,又会去提水,得说她活不久了,她就怕了。” 李玉竹好笑地摇摇头,又来和穆元修说话,“元修,我还要去趟宋家,姜嬷嬷年纪大了,腰也伤了,我娘急着要找人顶替姜嬷嬷做事,我提到了宝顺的小姑,我娘同意了,叫我这就去宋家问问看。” 穆元修也说要马上找人来。 他等骡子将剩下的一把草料吃完,将骡子车掉了个头,带着李玉竹又来到了宋宝顺家。 宋宝顺家的院里,正吵闹得厉害。 有两个人正跟宋宝顺父母在厮打。 其中一人是宋春娘的婆婆,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个子男子。 这大个子男人和宋春娘的婆婆长得极像,想必是周老太的儿子,宋春娘的前夫。 李玉竹走下骡子车,推开院门走进来。 她听到宝顺娘在骂,“不赔钱,休息带走人!一根头发丝都不准带走!我儿子被你们家打断了腿,现在还睡在床上呢,他要是瘸了,老娘跟你们家没完!” “呸,你儿子将我家大门都踢倒了,鸡也踩死了两只,老娘还没有要你们家赔呢,倒先跟我讲赔钱来了?不要脸的东西!”宋春娘婆婆破口还骂。 “哟哟哟,就你家那破大门,跟能我儿子的腿比?那两只鸡才值几个钱?我儿子可是人命!”宝顺娘哈哈一声冷笑起来。 宋春娘的二女儿和三女儿,怯怯地藏在大门后,往院外看来,没一人敢出来。 但宋春娘的前夫,还是看到了她们。 他甩着膀子,大步朝她们走去,“招弟再招,你们给我过来。” 两个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屋里跑。 宝顺爹回头来看,撇开周老太,提了棍子冲到门口拦着,“不赔钱不准带人走!” “宝顺小姑?宝顺小姑在家吗?”李玉竹走过去,大声喊道。 “不在不在。”宝顺娘忙着赶恶人,正和周老太厮打,没看来的是谁,敷衍着回道。 “我家想请宝顺娘和她三个女儿前去做事,她几时回来?我找她当面说。”李玉竹又说道。 原来是请人做事? 宝顺娘这才朝说话的声音这里看来。 发现是李玉竹在说话,她也不管是真请宝顺小姑还是假请人了,连声说道,“好说好说,我这便去找她回来。” 她将周老太推开,也来到大门堵,不让周家母子带走两个外甥女。 只要小姑子母女们有事情做了,就不会白吃她的粮食了,三个丫头也不会便宜给了周家人。 但周老太不干了。 三个丫头片子去别家做事去了,那孙子谁带?新娶的儿媳妇谁侍候? 新娶的媳妇脾气可大着呢,除了奶娃,什么事都不干,连孩子屁布也不换。 成天吃了睡,睡了吃。 还要吃好的。 要不是看在孙子还在吃奶的份上,她真想撵走那个懒婆娘。 周老太朝李玉竹指着骂道,“好哇,又是你!我孙女的事情要你管?滚开!” “我家的事情,外人少管闲事!”周老太的儿子也嚷道。 穆元修将骡子系在院门外,大步走了进来,“没人管你们的闲事,我们只是来招工的,宝顺小姑和三个表妹做事勤快,我家愿出高价请她们。” 宝顺娘叉腰笑了起来,指了指李玉竹,“周家的,你们家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们配她管闲事吗?笑死个人了!” 周老太不认得李玉竹和穆元修,怒声嚷着,“哟,这是皇帝女儿不成?还我家配不配的?说大话也不怕闲了舌头。” “她是不是皇帝女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县令远房的侄女李三娘,她二姐李二娘是咱们这镇安知府大人的五儿媳。她爹是桃花河村的李夫子。你说,就你们家那点破事,还值得她来管?哈哈哈,笑死个人了。”宝顺娘大笑起来。 周家母子听着她说的一长串话,脸色渐渐变了。 什么?这是桃花河村李家人? 李家的名声太响,这附近两三个乡,十几个村的人,大多都知道李家。 认得李家的,个个敬重着李家人。 不认得的,都生怕惹着李家人,都挖空心思想认识认识讨好讨好。 周家人早就想结交李家,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可没想到,今天来跟他们抢人的,竟是李家的小女儿。 母子俩互相看一眼,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转身就走。 哪里还敢抢人? 宝顺娘更是得意了,跳着脚朝灰溜溜走掉的周家母子两人骂道,“将人休了,还有脸来抢人?抢回去白做苦力侍候你家那对贱人母子?想屁吃呢!呸,什么玩意!” 周家母子跑掉了,藏在屋里的两个小姑娘才敢走出来。 宝顺娘拍拍大些那个的头,“快去后山找你娘和你大姐,就说家里有急事找她们。” 小姑娘看一眼李玉竹,转身就跑。 宝顺爹拉着她,“小心些走,别让你奶和你爹看到你了。” “知道了,舅父。”小姑娘脆声应声,飞快跑去找人去了。 宝顺娘笑着端了椅子请李玉竹和穆元修坐,“你们坐。” 两人道了声谢,坐下了。 宝顺爹也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宝顺娘问起李玉竹,关于请人的事。 她得趁热打铁问个清楚。 李玉竹说起了家里的情况,“我们家一个烧饭的嬷嬷年纪大了,家里想让她颐养天年不打算让她做事了,想找个年轻勤快的妇人接替她烧饭,不过,得住我家,吃住全包每月一千文钱。三个小姑娘我们家也请了吧,我嫂嫂刚生了娃,要人帮忙看护,她们年纪小,先安排一人一月六百文,管吃住。” 做做家务有钱拿,还管吃住,母子四人一月就是二千八百文的收入了。 那家务也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闲时还可以做个针线活赚点小钱,这份差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宝顺娘当下就说道,“成,我们家不反对。” 宝顺爹倒没计较妹子一家给赚多少钱,他想的是,给个安生的地方先安排着,有吃有住先过着,再找个男人将妹子嫁了。 省得周家人老打三个外甥女的主意。 “我替我妹做主,这差事同意了。”宝顺爹说道。 第0591章 好好干(2) 没等太长时间,去挖野菜的宋春娘和大女儿,被二女儿喊回来了。 在路上时,宋春娘听二女儿说,前夫和前婆婆,又来娘家大哥这里抢女儿们了,她又吓又气,又听说被李玉竹吓跑了,她心中松了口气,很是感激。 接着,二女儿又说李玉竹想请她们母女四人前去李家做事,宋春娘疑惑起来。 李家为什么会请她们母女? 回到哥嫂的家,宋春娘果然看到李玉竹和她的小夫婿坐在院中,在她哥嫂在说话。 宋春娘走了过去,“大哥,大嫂,我回来了。”又朝李玉竹和穆元修点了点头。 大女儿接过她的背篓,和二女儿一起去后院整理挖的草药。 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人只合挖了半篓子的草药。 宝顺娘一改往日的冷脸,笑着朝宋春娘招手,“春娘,来,李三娘有话跟你说。” 宋春娘走过去,坐到一个小凳子上面。 她朝李玉竹点了下头,“李三娘,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听二女儿说了,你要请我们母女到你家做事。可我没到别人家做过事,我怕是做不好。” 李家虽然是农家,但人家可是县令的远亲,还是知府的亲家,李老爷还是夫子。 宋春娘怕做不好,反而惹人嘲笑。 李玉竹微微一笑,“不是什么难事,你就管厨房的事情,你这大女儿帮我大嫂看下孩子,二女儿三女儿嘛,到了我家再听我娘安排,总的来说,就是做家务,你平时怎么做事,到我家就怎么做呗,我家又不是高门大户,没那么多的讲究。” 以前在京城时,一家子倒是讲究不少,但自从来了这穷山村,在饥饿和贫穷的打击下,早将一家子的富贵毛病给磨掉了。 身为世子出身的大哥,还挑过大粪水浇过菜地呢。 身为王妃的娘,每天还在洗一大家子的衣裳,擦桌子扫地做一家子的衣裳,什么家务都做。 “是做家务啊。”宋春娘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管理宅子这样的大事,她可不会管人。 “你的工钱是一千文一月,你管我们家人的三顿饭,你的三个女儿是六百文一月,吃住都在我家,你觉得怎样?”李玉竹见她神情轻松了一些,又问道。 “春娘,你平时在周家,不也是这么做事的?他家的人,可不比李家人少,你辛苦十来年,也没给你钱吧?人家李家还给你钱呢,对了,还给你女儿钱。”宝顺娘生怕小姑子一家一直赖在自己家里,又劝着宋春娘。 宋春娘听到有住处,还包吃,早已心动了,至钱的事,她不计较多少。 她父母早亡,回娘家只能回哥嫂这里来。 哥嫂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三个孩子都还小,家里还欠了一些钱。 住进来白吃白住这几天,嫂嫂早就有怨言了。 她也一直在想搬走,可被周家撵出来时,那家除了扔给她几身换洗的衣裳,一文钱也没有给她。 “成,我同意了。”宋春娘点头。 到李家好好干几年,攒一点钱,将女儿们嫁掉,她的日子就好过了。 是带着钱回哥嫂这里来,还是将来跟着女儿们过日子,到时再说吧。 李玉竹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你们现在就跟我走吧,坐我们的骡子车去。” “好,我跟女儿说一声。”宋春娘脸上露出喜色,起身喊女儿去了。 她进了后院,对三个正在整理草药的女儿说了李家的事,大家都很高兴。 因为她们听说可以住到李家去,还有钱拿,个个都很兴奋。 “先别高兴,听说我。”宋春娘沉着脸,看着三个女儿。 三个女儿乖乖站好,看着她们的娘。 “李家人心善,将我们全都请过去做事,又给钱又给吃住,你们要感恩,不可以在李家坏事。”宋春娘看着三个女儿,严肃说道。 “知道了,娘。” “还有,李家人多,大人小孩子都有,你们要跟人和善相处,不得有手脚不干净的行为,不得偷懒,要勤快,见到李家人,要打招呼,不能跟木头人似的。”宋春娘再次提醒。 “嗯,记下了。”三人一起点头。 宋春娘暂时只想到这么多,她拍拍三个女儿的肩头,“去收拾衣裳吧,我们这就去李家。” “是,娘。” 三个小姑娘,快快乐乐跑向了她们的屋子,收拾衣裳去了。 宋春娘吐了口气,将她们没有择完的草药重新装进背篓里,这么点草药,也卖不了几文钱,带去李家也不合适,到那边是去做饭的,哪里有时间采草药? 宋春娘将草药洒在竹篾簸箕上,拍拍衣袖,也去收拾衣物去了。 母女们从周家出来时,只带了两身夹衣,两身夏衫,一双鞋子,再没有其他物品。 连洗脸的布巾,还是回大哥家来,大嫂撕了两块旧布给她们。 宋春娘收好自己的衣裳,将那两块旧布巾也带上了。 四人的衣物,只卷了一个包,由宋春娘的大女儿盼弟抱着。 她们到了前院,李玉竹马上说道,“收拾好了?这就走吧。” 她走到院门外,挑起骡子车的车帘。 宋春娘喊着三个女儿,“快跟舅父舅母道别。” “舅父舅母再见。”二女儿三女儿一起说道。 大女儿年纪大些,懂事些,她说的不一样,“等我们赚到钱了,就回来给舅父买酒,给舅母买甜糕。” 这话宝顺娘爱听。 她笑着道,“好好好,那我可等着你们回来孝敬我们。” 宝顺爹接过大外甥女的包裹,又悄悄塞了把铜钱给她,小声道,“给你们姐妹的,别让你舅母知道。” 盼弟眨着眼,微微笑了笑,“好。” 宝顺爹将包裹放进骡子车里,将外甥女们扶进车中坐好,“到了李家要听话,好好做事。” “知道了,舅父。”三个小姑娘,朝他挥手。 “大哥,我们走了。”宋春娘看一眼大哥,忍着眼,坐进了车里。 李玉竹最后坐上车。 穆元修挥了挥鞭子,将骡子车赶上了村道。 宝顺娘松了口气,拍拍袖子站起身来,“李家人真好,看那周家还怎么要人!” 在屋里睡觉的宋宝顺,这时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嚷道,“娘,爹,是不是周家又来人闹了?” 宝顺娘走进屋里,笑着道,“周家人是来过,不过被李三娘吓跑了。” “啊?李三娘来过了?她怎么吓跑周家人的?”宋宝顺挠着头。 “她的身份,还需要吓吗?傻小子,你可别忘记了,李家是县令家的远亲,她是县令的侄女!她二姐还是知府家的儿媳妇!李三娘将你小姑和三个表妹全请到家里做事去了。嘿嘿,量那周家人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惹李家人!” 宋宝顺拍着手,大笑道,“太好了,周家人也有今天!哼,休了小姑,还想抢表妹回去做事,太不要脸!就不能便宜他们,李三娘帮了小姑大忙啊。” 宝顺爹走进屋里来,“可不是么,李家人对你小姑一家太好了,你在学堂可不要再闹事惹李夫子生气!” 宋宝顺嘿嘿笑着,不好意思摸着头,“爹,我现在没有再惹李夫子,李夫子都夸我听话了不少呢。” 宝顺爹冷笑,“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去周家打架的那天,是不是还跟李夫子家的一个小孩子打过架?嗯?一身是灰的跑回来,问你原因半天不说话,呵呵,当我问不到别人?” 宋宝顺吱唔着,“我……我就跟人开玩笑,那小孩长得太好玩了。” “叫几个人拦着那孩子要教训一顿,叫好玩?死小子!你这是皮痒痒了?”宝顺爹抽了宋宝顺一巴掌,“再欺负人试试看!” 宝顺娘怒声道,“什么?你打李家人?王八儿子你不想活了?不好好读书尽给老娘惹事!啪——”也给了儿子一巴掌。 宋宝顺,“……” 他明明打输了啊! 第0592章 好帮手(1) 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宋春娘母女四人,来到了李家,这时候,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了。 宋春娘很焦急,“天快天黑了呢。” 李玉竹安慰她,“不急,晚一点吃饭没关系,先去见我母亲吧。” 先见家中主母,这是礼节。 宋春娘又小声叮嘱三个女儿,进了李家要守规矩。 第一次来到陌生人的家里,三个小姑娘,很是拘谨,跟着李玉竹往宅子里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敢拿眼睛怯怯地看着。 穆元修去停骡子车,李玉竹带着宋春娘母女,来到了北院正屋。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正带着果果和景儿还有百里睿在玩。 “爹,娘,这是宝顺小姑宋春娘和她的三个女儿,我将她们母女全带来了,娘给安排下吧。”李玉竹又给宋春娘她们做了介绍,“这是我爹娘,和侄儿侄女,这是借住在我们家的孩子百里睿。” 宋春娘悄悄推了把女儿们,四人走上前问好,“李夫子,李太太好。” 庐陵王不会管这些家中杂事,招呼着三个孩子到院里散步去了。 庐陵王妃打量了下四人,点了点头,“我本来只打算找一个做饭的,你们既然都来了,那就都留下吧,工钱的事情,我女儿跟你们说了吧?” 宋春娘回道,“李三娘跟我们说了,我们没有意见,李太太。” 庐陵王妃看了眼宋春娘的三个女儿,又说道,“你这几个女儿生得极好,看着都是机灵的,大些的,我安排到我媳妇屋里去帮着做事,老三到厨房和你一起烧饭,老二到我这里来做事。” 母女四个一起道了谢,“多谢李太太。” 庐陵王妃站起身来,“我带你们先去熟悉下家里的环境和人,你们跟我来。” 宋春娘朝女儿们看去一眼,四人跟着庐陵王妃走出正屋。 李玉竹也跟着她们。 庐陵王妃带着宋春娘母女在院里走了一圈,告诉她们哪间是什么屋子,是谁住的。 最后,她带着她们去了南院正屋。 卧房那里,小家伙不耐烦,正在哇哇地大哭。 柴娥英轻声细语地哄着,“乖啦,就好了就好了。” 孩子依旧扯着嗓子哭。 宋春娘道,“这孩子是不舒服吧,哭声不对呢。” 庐陵王府的孩子们,全是奶娘和嬷嬷们带大的,庐陵王妃没有带小婴儿的经验。 除了李玉竹懂点医术,时常提醒柴娥英该注意什么外,便是姜嬷嬷提醒柴娥英。 可姜嬷嬷是个没有生个孩子的女人,对于小婴儿的照顾,她也没有什么好经验,都是依靠年纪大听多了总结来的。 全家对这个新生小婴儿,全是摸索着在照顾。 如今来了个生了不少娃,还全是亲手照顾大的宋春娘,庐陵王妃对她看重起来。 “啊?哪里不对呀?”庐陵王妃担忧问道。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宋春娘道。 李玉竹先走进了卧房。 柴娥英看到她走来,急忙说道,“三妹来得正好,快帮我再端点温水来。” 原来是孩子拉了,柴娥英正在给小婴儿清洗小屁屁。 庐陵王妃说道,“我去端温水来,春娘,你和玉竹看看孩子哪里不舒服。” 她喊过周盼弟,去打热水和凉水。 柴娥英的外间屋里就有小炉子,一天不间断地烧着热水,除此之外,屋中还有一个大水桶,装着凉水,方便给小婴儿洗脸洗身子用。 庐陵王妃告诉周盼弟,哪个是小婴儿的盆。 周盼弟很麻利地打了热水,兑好了凉水,端到柴娥英这里来,她又将另一个盆里丢下的脏尿布清理了,端出屋去。 刚才庐陵王妃带着她到宅子里走了一圈,周盼弟已知道了哪里是洗衣洗尿布的地方。 她端着盆,去了李宅后门一侧的水管那里洗尿布。 这处水管是李玉竹带着几个哥哥,从牛头山上引下来的泉水。 将竹子打通成水管形状,一截一截接起来从山上引到山下。 厨房那里有个流水口,后门这里也有一个。 后门这里用来洗衣,或是浇灌农田。 柴娥英卧房中,宋春娘凭着生养了几个孩子的经验,看出孩子是腹泻了。 她问柴娥英,“这孩子今天拉了好几回吧?” 柴娥英点头,“平时一天两次,有时一次,今天这是拉第四次了。” “大嫂,孩子腹泻了。”李玉竹皱了皱眉头,她走过去,摸摸孩子的肚子,“没有其他大毛病,只是轻微的腹泻而已。” 宋春娘道,“是嘛,我听孩子的哭声就听出来了,他哭得不正常,就是不舒服了,腹泻了肚子难受,他就会不停歇的哭。” 庐陵王妃赞许地看了眼宋春娘,又问柴娥英,是不是给孩子穿少了,还是午睡时没有盖好被子? 柴娥英一脸愧疚,“今天一早太阳好,我想着这么暖和,就给孩子洗了个澡,全身换了衣裳,可能是那会儿着凉了。” 庐陵王妃道,“早上天凉,下午才暖和些,要给他洗澡还是改下午吧。” 柴娥英抱着不停哼哭的孩子,愧疚得直掉眼泪,“我当时没想到这些。” 庐陵王妃说道,“娥英你也别太难过,孩子会好的。” 李玉竹也安慰她,“大嫂你别紧张,小孩子长大的过程中,哪个不生病的?拉肚子而已,不是大病,我开点婴儿吃的药给他。” 柴娥英更愧疚了,“他这么小,那么苦的草药,哪里会吃?” “我有小婴儿的药粉,不苦的。”李玉竹从背包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 里面装着治婴儿腹泻的药粉。 她倒了一些到茶碗里,兑了些开水搅拌均匀。 柴娥英往那茶碗里看去,那是白色的带着乳香的药粉,不过,已经被开水融化成药汁了。 李玉竹从桌上的的汤碗里,拿了个勺子来,将药汁倒入勺子里。 只一小勺的药汁,李玉竹捏着小婴儿的下巴,趁着他张嘴哭着,一点一点喂了下去。 怕他呛着,李玉竹不敢一次喂太多,一小勺药分了三回喂下。 宋春娘接过孩子,竖抱起来轻轻顺着他的后背。 不愧是养孩子的女人,她抱孩子的动作很娴熟。 柴娥英看了,自愧不如。 也不知是吃了药的缘故,还是孩子哭累了,还是宋春娘抱孩子的手法好,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号哭成了时不时的哼哼。 庐陵王妃佩服说道,“春娘,有空的话,你多教教娥英带孩子。” 宋春娘腼腆点头,“李太太,这是应该的。” 说话间,洗尿布的周盼弟回来了。 她的手里拎着空盆,另一只手抱着一叠干的尿布。 “李太太,李少奶奶,我将尿布晾晒在南院屋外了,这是那里架子上晒干的,我收回来了。” 庐陵王妃点头,“不错。” 她发现,尿布全都叠得十分的齐整,可见这小姑娘是个勤快的人。 柴娥英接过尿布,放在小婴儿的小床上。 孩子不哭了,庐陵王妃开始安排其他事情,“好了,孩子不哭了,春娘,我们去厨房吧,盼弟,你留在这里,听少奶奶的吩咐做事。” “知道了,李太太。”周盼弟点头回道。 宋春娘将孩子递还给柴娥英,带着两个女儿跟着庐陵王妃去厨房去了。 李玉竹和周盼弟留在南院屋,陪柴娥英。 穷人家的大女儿,总是极懂事的一个。 周盼弟也是如此。 不等柴娥英吩咐她做事,她就闲不住地干起了活儿。 将歪倒的椅子扶正,将装了药汁的茶水碗洗净,接着,她又清理地面。 刚才柴娥英给婴儿洗屁屁时,洒了不少水在地上,而屋里是泥地,踩得硬如石块的泥地上洒了水,会滑如冰面。 这要是谁不注意,一脚踩上去准会摔跤。 周盼弟注意到了这个危险之处,她走到小炉子边,用火剪掏了些灶灰出来,均匀地洒在湿地上。 柴娥英不知是何意,因为她在嫁人之前,是被姜嬷嬷照顾大的,这种小事,她从没留意过。 而李玉竹看明白了,她前世的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 在水泥路没有铺到村里时,不少乡下人家会用一些烧过的煤炭渣和灶灰,洒在下过雨的屋前屋后防滑。 “这是做何用?”柴娥英指着铺了灶灰的地面,问周盼弟。 周盼弟腼腆一笑,“防滑倒,这地上洒了水,踩上去可滑了,洒上灶灰就不会滑了。” 柴娥英这才恍然。 她抬起脚,试着踩了踩,还别说,真的不滑。 第0593章 有事相求(2) 有周盼弟相助,柴娥英带孩子轻松多了。 换尿布,洗尿布,以前都是柴娥英自己做,庐陵王妃和姜嬷嬷忙完了手里的家务,才会来帮忙。 李兴茂白天去看农田,只在吃饭和晚上休息时来帮下忙抱抱孩子。 大多时候,是柴娥英自己做,她又是新手娘,常常忙得手忙脚乱。 遇到孩子莫名啼哭,怎么也哄不好时,她也跟着流泪。 有周盼弟帮她,她就轻松多了。 别看周盼弟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懂得可不少。 从小生活在村里的她,各种事情都听说了一些,谁家的娃儿怎么带的,谁平时怎么做家务的,她都听在耳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十一岁的年纪,有着十五六岁的知识与稳重,让柴娥英惊讶之余,又很欣慰。 她感激李玉竹给她找了个好帮手。 南院屋有三间屋,中间正堂,左侧间是安排给孩子们睡的卧房,如今空着,因为果果和景儿在北院屋住,由庐陵王妃带着。 右间大卧房是柴娥英和李兴茂的屋子。 为了随时找到周盼弟帮忙,柴娥英将周盼弟安排在左侧间的卧房中。 见周盼弟和柴娥英相处得还算不错,李玉竹去厨房看宋春娘做事。 厨房中,正忙得热火朝天。 庐陵王妃正带着宋春娘和两个女儿一起做晚饭。 家里有多少人,平时用多少米,烧多少菜,菜烧什么口味,庐陵王妃对宋春娘一样样说了。 宋春娘掌勺,二女儿周招弟洗菜切菜,小女儿周再招掌灶。 分工明确,一点都不乱。 家里的大人加孩子,如今有二十之多。 虽然做的饭菜多,但对曾经在村里帮人烧过流水席的宋春娘来说,二十个人的饭菜,根本不算多。 周家有钱,祖孙四代都住一起,加上长工,人也不少。 她常年烧一大家子的饭,早已习惯了。 李家的锅灶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也只花了大半个时辰就烧好了八样菜,二十个人的饭。 因为人多,菜的份量也多,好几样的菜都装了三四份。 柴娥英吃的依旧是月子餐,和李兴茂在南院屋单独吃,今天多了周盼弟,庐陵王妃多备了一个人的饭菜。 奶娃的妇人不能饿,庐陵王妃让宋春娘先盛了她两口子的饭菜,让宋春娘的二女儿周招弟端去南院屋。 再是贵伯和李玉恩的两个护卫,在前院倒座房吃,由宋春娘给送去了。 姜嬷嬷在卧房睡着,由李玉竹端去了。 庐陵王夫妇和三个孩子,还有李家两姐妹和李兴盛穆元修在北院屋吃饭。 宋春娘带着二女儿将饭菜端了过去。 还有多的饭菜,宋春娘带着二女儿和小女儿在厨房吃。 安排好各人的晚饭,庐陵王妃对宋春娘道,“以后没有特别的提醒,没有人来家里的话,就这么安排吃饭。晚饭八样菜,午饭十样菜,早饭熬粥或煮面饼汤面条汤可都以,再烧三四样小菜,少奶奶那里是月子餐,她的早饭我单独做,你不必操心她。” 宋春娘一一记下,“晓得了,李太太。” 大家各自去吃晚饭。 今天的晚饭,换了个人做饭,口味自然和以往不一样。 本以为,宋春娘匆匆忙忙来做的饭,不太好吃,没想到,一点都不比做了四十多年饭的姜嬷嬷手艺差。 而且,似乎味道更好。 姜嬷嬷年纪大,牙齿不好,胃也不好,喜欢吃软糯的饭菜,但李家人除了贵伯是年长者,庐陵王夫妇也才四十多岁,其他人更年轻,都不喜欢软糯的菜饭。 本着尊重烧饭人的礼貌,哪怕再不好吃,大家也从不说姜嬷嬷,姜嬷嬷烧什么饭菜,大家吃什么饭菜。 但年轻的宋春娘喜好烧脆硬些的饭菜,这就正对大家的口味了。 连庐陵王也赞不绝口。 吃好晚饭,宋春娘带着两个女儿洗碗。 掌灯时分了,又到了一天中的休息时间。 姜嬷嬷不再烧饭,她的那间卧房,腾出来让给了宋春娘母女住,庐陵王妃将她安排到了李玉竹她们那排屋中的一间卧房里。 那里的三间屋子,只有一间住了李玉恩,一间给李玉竹做了库房放药材,另一间空着。 里面的床和桌椅都是齐全的,铺上被子就可以住人了。 李玉恩一个人住着一间,晚上害怕。 前些日子,刘家女儿会来陪她,但现在是春忙时节,刘二妞刘三妞近来都在家忙,没来李家了。 看到姜嬷嬷搬来,李玉恩很是高兴,连连喊着要陪姜嬷嬷睡。 李玉竹好笑道,“是姜嬷嬷陪你吧。” 李玉恩红着脸,“干嘛揭穿我?” 姜嬷嬷笑道,“好好好,陪你。” “还是嬷嬷好,嘿嘿。”李玉恩高兴了。 宋春娘很细心,洗好碗,安排好两个女儿睡下后,又给姜嬷嬷打来洗浴水。 看着她将家人都安顿好,庐陵王妃对她很满意,还送了她一身衣裳,又将李玉玟李玉恩留在家里的几身半旧衣裳,送给了宋春娘的女儿。 李家人大方,让宋春娘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做事。 有着宋春娘母女四人的帮忙,庐陵王妃和柴娥英都轻松了不少。 日子平静而过,到了初夏了。 这一天,庐陵王妃安排李兴盛去接李玉竹回家来小住几天。 自从柴娥英的孩子三月十二那天满月后,李玉玟就没回家过。 难得这几天闲着,庐陵王妃想和女儿们聚聚。 李兴盛吃了午饭,赶着马车就出了门。 不过,他才出门两刻时间,就又回来了。 贵伯问他,“怎么又问来了?” 李兴盛一指身后的村道上,“哪里要我请?看,玉玟自己回来了。” 贵伯笑着道,“太太和玉玟心连心呢,一个想,一个就到了。” 李玉玟是一个人回来的,她一改往常的明媚笑容,哭丧着脸走下马车,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飞快往院里跑。 贵伯和李兴盛一脸疑惑。 李兴盛喊着她,“玉玟,出什么事了?” “我找三妹,三妹在家吧?” “她在你大嫂那屋。”贵伯回道。 李玉玟提着裙子摆,飞快往南院屋跑。 “这是怎么啦?她以前可不这样。”贵伯揉着额头。 “我瞧瞧去。”李兴盛跟了过去。 李玉玟跑进南院屋,果然看到了李玉竹在那里,正和柴娥英说着话。 “三妹,你出来下。”李玉玟都没喊柴娥英,急急匆匆走过去将李玉竹拉出屋子。 李玉竹被她拉得踉跄了下,差点绊倒在门槛上,“大姐,怎么啦这是?慌成这样?” “跟我去看看裴慎言,他看起来不大好。”李玉玟说着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手里拽着李玉竹的胳膊,脚步匆匆往前院走。 卧房中,柴娥英听到了这句话,对周盼弟吩咐看好孩子,她匆匆跟了上前,“玉玟,你刚才说什么?裴妹夫怎么啦?” “他病倒了,不大好。”李玉玟没回头,回了一句话。 柴娥英紧跑了两步,追上李玉玟,“别太担心,玉玟,玉竹医术好,会看好裴妹夫的。” “大嫂回去吧,我陪大姐去看大姐夫。”李玉竹朝柴娥英挥挥手。 “别太担心啊,会好起来的。”柴娥英在她们身后安慰道。 李兴盛走了过来,听到她的对话,皱了下眉头,“喂,玉玟,你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裴慎言的生死了?” 李玉玟心中正担心得要死,听到这话,她气得眉毛都竖了,“他是我相公,我当然担心他的生死了。” 李兴盛好整以暇看着她,“你出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你可嫌弃那裴慎言了。” 李玉玟窘着脸,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发现,裴慎言有着他独特的好。 她不希望有这个有着独特好的男人,病死在她面前。 她希望他活着。 她咬了咬唇,“我……我改变主意不行吗?”有周盼弟相助,柴娥英带孩子轻松多了。 换尿布,洗尿布,以前都是柴娥英自己做,庐陵王妃和姜嬷嬷忙完了手里的家务,才会来帮忙。 李兴茂白天去看农田,只在吃饭和晚上休息时来帮下忙抱抱孩子。 大多时候,是柴娥英自己做,她又是新手娘,常常忙得手忙脚乱。 遇到孩子莫名啼哭,怎么也哄不好时,她也跟着流泪。 有周盼弟帮她,她就轻松多了。 别看周盼弟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懂得可不少。 从小生活在村里的她,各种事情都听说了一些,谁家的娃儿怎么带的,谁平时怎么做家务的,她都听在耳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十一岁的年纪,有着十五六岁的知识与稳重,让柴娥英惊讶之余,又很欣慰。 她感激李玉竹给她找了个好帮手。 南院屋有三间屋,中间正堂,左侧间是安排给孩子们睡的卧房,如今空着,因为果果和景儿在北院屋住,由庐陵王妃带着。 右间大卧房是柴娥英和李兴茂的屋子。 为了随时找到周盼弟帮忙,柴娥英将周盼弟安排在左侧间的卧房中。 见周盼弟和柴娥英相处得还算不错,李玉竹去厨房看宋春娘做事。 厨房中,正忙得热火朝天。 庐陵王妃正带着宋春娘和两个女儿一起做晚饭。 家里有多少人,平时用多少米,烧多少菜,菜烧什么口味,庐陵王妃对宋春娘一样样说了。 宋春娘掌勺,二女儿周招弟洗菜切菜,小女儿周再招掌灶。 分工明确,一点都不乱。 家里的大人加孩子,如今有二十之多。 虽然做的饭菜多,但对曾经在村里帮人烧过流水席的宋春娘来说,二十个人的饭菜,根本不算多。 周家有钱,祖孙四代都住一起,加上长工,人也不少。 她常年烧一大家子的饭,早已习惯了。 李家的锅灶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也只花了大半个时辰就烧好了八样菜,二十个人的饭。 因为人多,菜的份量也多,好几样的菜都装了三四份。 柴娥英吃的依旧是月子餐,和李兴茂在南院屋单独吃,今天多了周盼弟,庐陵王妃多备了一个人的饭菜。 奶娃的妇人不能饿,庐陵王妃让宋春娘先盛了她两口子的饭菜,让宋春娘的二女儿周招弟端去南院屋。 再是贵伯和李玉恩的两个护卫,在前院倒座房吃,由宋春娘给送去了。 姜嬷嬷在卧房睡着,由李玉竹端去了。 庐陵王夫妇和三个孩子,还有李家两姐妹和李兴盛穆元修在北院屋吃饭。 宋春娘带着二女儿将饭菜端了过去。 还有多的饭菜,宋春娘带着二女儿和小女儿在厨房吃。 安排好各人的晚饭,庐陵王妃对宋春娘道,“以后没有特别的提醒,没有人来家里的话,就这么安排吃饭。晚饭八样菜,午饭十样菜,早饭熬粥或煮面饼汤面条汤可都以,再烧三四样小菜,少奶奶那里是月子餐,她的早饭我单独做,你不必操心她。” 宋春娘一一记下,“晓得了,李太太。” 大家各自去吃晚饭。 今天的晚饭,换了个人做饭,口味自然和以往不一样。 本以为,宋春娘匆匆忙忙来做的饭,不太好吃,没想到,一点都不比做了四十多年饭的姜嬷嬷手艺差。 而且,似乎味道更好。 姜嬷嬷年纪大,牙齿不好,胃也不好,喜欢吃软糯的饭菜,但李家人除了贵伯是年长者,庐陵王夫妇也才四十多岁,其他人更年轻,都不喜欢软糯的菜饭。 本着尊重烧饭人的礼貌,哪怕再不好吃,大家也从不说姜嬷嬷,姜嬷嬷烧什么饭菜,大家吃什么饭菜。 但年轻的宋春娘喜好烧脆硬些的饭菜,这就正对大家的口味了。 连庐陵王也赞不绝口。 吃好晚饭,宋春娘带着两个女儿洗碗。 掌灯时分了,又到了一天中的休息时间。 姜嬷嬷不再烧饭,她的那间卧房,腾出来让给了宋春娘母女住,庐陵王妃将她安排到了李玉竹她们那排屋中的一间卧房里。 那里的三间屋子,只有一间住了李玉恩,一间给李玉竹做了库房放药材,另一间空着。 里面的床和桌椅都是齐全的,铺上被子就可以住人了。 李玉恩一个人住着一间,晚上害怕。 前些日子,刘家女儿会来陪她,但现在是春忙时节,刘二妞刘三妞近来都在家忙,没来李家了。 看到姜嬷嬷搬来,李玉恩很是高兴,连连喊着要陪姜嬷嬷睡。 李玉竹好笑道,“是姜嬷嬷陪你吧。” 李玉恩红着脸,“干嘛揭穿我?” 姜嬷嬷笑道,“好好好,陪你。” “还是嬷嬷好,嘿嘿。”李玉恩高兴了。 宋春娘很细心,洗好碗,安排好两个女儿睡下后,又给姜嬷嬷打来洗浴水。 看着她将家人都安顿好,庐陵王妃对她很满意,还送了她一身衣裳,又将李玉玟李玉恩留在家里的几身半旧衣裳,送给了宋春娘的女儿。 李家人大方,让宋春娘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做事。 有着宋春娘母女四人的帮忙,庐陵王妃和柴娥英都轻松了不少。 日子平静而过,到了初夏了。 这一天,庐陵王妃安排李兴盛去接李玉竹回家来小住几天。 自从柴娥英的孩子三月十二那天满月后,李玉玟就没回家过。 难得这几天闲着,庐陵王妃想和女儿们聚聚。 李兴盛吃了午饭,赶着马车就出了门。 不过,他才出门两刻时间,就又回来了。 贵伯问他,“怎么又问来了?” 李兴盛一指身后的村道上,“哪里要我请?看,玉玟自己回来了。” 贵伯笑着道,“太太和玉玟心连心呢,一个想,一个就到了。” 李玉玟是一个人回来的,她一改往常的明媚笑容,哭丧着脸走下马车,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飞快往院里跑。 贵伯和李兴盛一脸疑惑。 李兴盛喊着她,“玉玟,出什么事了?” “我找三妹,三妹在家吧?” “她在你大嫂那屋。”贵伯回道。 李玉玟提着裙子摆,飞快往南院屋跑。 “这是怎么啦?她以前可不这样。”贵伯揉着额头。 “我瞧瞧去。”李兴盛跟了过去。 李玉玟跑进南院屋,果然看到了李玉竹在那里,正和柴娥英说着话。 “三妹,你出来下。”李玉玟都没喊柴娥英,急急匆匆走过去将李玉竹拉出屋子。 李玉竹被她拉得踉跄了下,差点绊倒在门槛上,“大姐,怎么啦这是?慌成这样?” “跟我去看看裴慎言,他看起来不大好。”李玉玟说着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手里拽着李玉竹的胳膊,脚步匆匆往前院走。 卧房中,柴娥英听到了这句话,对周盼弟吩咐看好孩子,她匆匆跟了上前,“玉玟,你刚才说什么?裴妹夫怎么啦?” “他病倒了,不大好。”李玉玟没回头,回了一句话。 柴娥英紧跑了两步,追上李玉玟,“别太担心,玉玟,玉竹医术好,会看好裴妹夫的。” “大嫂回去吧,我陪大姐去看大姐夫。”李玉竹朝柴娥英挥挥手。 “别太担心啊,会好起来的。”柴娥英在她们身后安慰道。 李兴盛走了过来,听到她的对话,皱了下眉头,“喂,玉玟,你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裴慎言的生死了?” 李玉玟心中正担心得要死,听到这话,她气得眉毛都竖了,“他是我相公,我当然担心他的生死了。” 李兴盛好整以暇看着她,“你出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你可嫌弃那裴慎言了。” 李玉玟窘着脸,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发现,裴慎言有着他独特的好。 她不希望有这个有着独特好的男人,病死在她面前。 她希望他活着。 她咬了咬唇,“我……我改变主意不行吗?” 第0594章 李玉玟的誓言(1) 李兴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当然行了,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李玉玟心中担心裴慎言,正烦躁着,被李兴盛这么一奚落嘲笑,她气得脸色都青了,“二哥,你取笑我?” “没没没,我可不敢取笑你。”李兴盛耸耸肩头。 “好了二哥,大姐正担心呢,你别这么说她。”李玉竹拉着李玉玟走开了。 李兴盛看着她们道,“你们先去集市上,我去跟爹娘说一声,一会儿我也去看看裴妹夫。” 李玉玟心里焦急,懒得跟李兴盛说话了,拉着李玉竹走出宅子门,坐上她的马车,往集市街上疾驰而去。 贵伯摇摇头,“怎么急成这样?” 李兴盛到北院中,向庐陵王妃说了李玉玟来过的事,“带着三妹急匆匆走了,水都没喝一口。” “她这是性子大变呢,居然担心起裴五郎的生死了,也好,知道关心人了,这是好事。”庐陵王妃沉吟了片刻,“老二,你跟去看看裴五郎的情况,他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他家人不在跟前,咱们得关心着。” “晓得了,娘。” 李兴盛骑上马,追李玉玟的马车去了。 马跑得比马车快,李玉玟的马车才走出桃花村的村口,李兴盛就追上他们了。 李玉竹挑了帘子来看,“二哥?” “娘叫我跟来看看。”李兴盛朝她们挥挥手,“我先去看裴妹夫。” 他扬起马鞭子,让马儿加快了速度奔跑。 按着以往,李玉玟少不了会跟他顶几句嘴,但今天她心烦意乱,无心理会其他。 李玉竹安慰她道,“我之前给裴姐夫查看过身体,他的病虽然是先天自带的,但也不是治不好的那种。” 李玉竹心烦意乱地绞着袖子口,“可他不肯治,我是私自做主做的决定来找你。” 第一次见到裴慎言时,她就发现裴慎言的心脏有点问题,不过不是大毛病,她跟裴慎言说能治好他的病,可裴慎言并没有找她治,这件事,一直让她想不通。 “他为什么不肯治?”李玉竹疑惑问道。 “我哪儿知道?我问他,他不肯说,这个书呆子!”李玉玟又气又急,跺起脚来。 李玉竹挑起帘子,问着赶车的裴福生,“福生,你家少爷为什么不肯治病?” 裴福生哪知道啊,“去年春天时,还嚷着要去找大夫呢,他将几间铺子全关了,就是做好打算去外地找大夫治病的,可后来又不去了,问他,他只说看不好,就这样吧。” 李玉竹道,“可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治得好,他为什么不找我?” 裴福生叹气,“我也不知道啊。” “倔强的书呆子!”李玉玟恨恨抱怨道。 十来里路,一路疾驰,很快就赶了集市街的裴宅。 大门开着,院里系着李兴盛的马匹。 听到马车停车的声音,李兴盛从正屋中走出来,“我看过裴妹了,他没那么严重,玉玟,你就是大惊小怪。” “病的又不是你家的人,你当然说不严重了!”李玉玟没好气道。 李兴盛黑着脸,“谁说是他不是我家里人的?他是我妹夫!” “姐夫在哪屋?”李玉竹走过问。 “在他书房里。”李玉玟带着李玉竹走进了书房。 书房中,守着周婶和裴吉。 李玉竹向两人打了声招呼,绕过屏风来到床前。 帐子高挑,一脸苍白的裴慎言正闭着躺在床上。 “慎言?慎言?”李玉玟走过去,轻声喊道。 裴慎言睁开眼来,看到李玉玟回来了,他微微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想睡一会儿,你别担心。” 说着话,他还咳嗽起来。 “你别睡,我三妹来了,让她看看你。”李玉玟摇摇他的胳膊。 她担心裴慎言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李玉竹坐到床头的小凳子上,拉过裴慎言的胳膊诊起脉来,同时,她启动空间设备,查看起了裴慎言的心脏。 老毛病,依旧和在李家时发病的情况一样。 身体有这个病症,疲劳加上外感风寒,都会加重病情。 裴慎言在咳嗽,这是染了风寒,加重了心脏负担,才会胸闷气短窒息昏迷。 李玉竹收了手,看向裴慎言,“姐夫,你的病不能再拖延了,再拖延下去,我治不好了,不,神仙也治不好,如果现在马上治……” “马上治!”李玉玟大惊失色嚷道,“三妹,马上给他治!” 裴慎言闭了眼,“玉玟,你们先出去,我想单独跟三妹说说。” “为什么不让我听?”李玉玟站着不走。 “一些别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裴慎言又咳嗽了一声。 他虚弱的样子,让李玉玟不忍再说他,只好同意道,“好好,我出去。” 她走到屏风外,也将周婶和裴吉带出去了。 李玉竹微微笑了笑,“什么事啊?姐夫,怎么神神秘秘的?” 裴慎言喘了口气,看了眼门那里,虚弱说道,“我不想治,是怕治不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如果不治,我的寿命还能拖延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足够我做许多事情了,但要是我现在就死了,玉玟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三妹,你可懂?” 他的声音很轻,一副生怕门外的人听到似的。 李玉竹摇摇头,“姐夫,我跟你说过,你的病如果现在治的话,不可能只活两年,但是不治,可能活不到两年。还有,别人治不好,我治的好。” 裴慎言闭了下眼,“我不敢打赌……” 李玉竹眸光微闪,“姐夫,你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什么事?我们全家都在这里,大姐不会受人欺负的,你不必担心她。” 裴慎言看着李玉竹,“但这是我的心意,我答应过她,要让她下半生过得好一些。” “裴姐夫!”李玉竹肃然看着他,“你相信我的医术,我给你做过了很缜密的检查,你的这种病症,还不是最严重的那种,如果今天治病,你和我大姐能白头偕老,但如果不治,再这么染风寒的话,外感小病说不定哪天就让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时候,我大姐才会更伤心好吧。” 李玉竹反复劝说,但裴慎言仍在犹豫。 她站起身来,“我不跟你说了,我找大姐去。” “三妹……” 李玉竹已经走出去了,门外,站着焦急不安的李玉玟,见李玉竹走出来,她急忙问道,“你姐夫跟你说什么了?” “说不想治,怕治不好,就此醒不过来了。”李玉竹摇摇头。 “裴慎言你个倔强的书呆子!”李玉玟气得咬着牙,冲进卧房里,“你要是不治,我现在就跟你和离!一个时辰都不等,不,一刻时间都不等,我掉头就走。你要是死了,我给你守寡!二选一,你看着办!” 跟着走进屋来的李兴盛和周婶,还有裴吉李玉竹,全都吃惊看着李玉玟。 裴慎言也是一脸错愕。 李玉玟恨恨说道,“不相信是不是?”她一指身后站着的众人,“他们做证,要是再不相信,我写份字据放在你的面前,我要是不替你守寡,你让他们告我去!” 李兴盛惊讶道,“玉玟,你认真的?” 李玉玟瞪向李兴盛,“当然认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玩笑话?我李玉玟,一向是敢说敢做!” 李兴盛被她怼得哑口。 她确实一直都是这种脾气,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庐陵王府的嫡长女,自小被宠大到,一向敢爱敢恨。她不爱的人,她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更不会与之说话。而喜欢的人,哪怕是一个路人,不管男女,她都会出手相助。 就在大家惊讶之中,李玉玟已走到裴慎言的书桌旁,拿起纸笔,写起了字据。 她书写得极快,不等裴慎言再次的咳嗽咳完,她已写好。 “我写好了,还按了手印。”李玉玟拎着字据,递到了裴慎言的面前。 第0595章 一切顺利(2) 可裴慎言看也不看,接过来一把撕掉了。 看着完整的纸张,被他撕成雪花碎片,扬扬洒洒落于床前的脚榻上,李玉玟吃惊地看着他。 “不必写字据,我信你。”裴慎言抬头,看向李玉玟微微一笑。 只要她有这份心,就够了,写什么字据呢? 拿字据禁锢她一生,他裴慎言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情。 李玉玟看不懂他的做法,焦急着道,“那你到底是治病,还是不治?” “治。”哪怕治不好,死在今天,他也值了。 因为他看到了李玉玟的焦急,知道了她的心意。 李玉玟大松一口气,将李玉竹推到床前来,“三妹,你姐夫同意了,快给他治病。” 李玉竹道,“好,那就开始吧。” 她向周婶要了些热水和布巾之类的清洁物品,将所有人都请出去了。 李玉玟要坐在床前观看,也被李玉竹拒绝了。 给胸口动刀子的事情,她不想让李玉玟看到。 免得李玉玟紧张失态。 李玉玟还要坚持,裴慎言说道,“你在这里,三妹会紧张。” 李兴盛也劝她,“你还信不过三妹吗?”他连拉带拽地,将李玉玟拉出了房间。 李玉竹将门关上了,她走到床前坐下,对裴慎言简要说起了他的病情,并告诉他,她会怎么治。 “我会在你的心部这里开个小口子术,将里面一个缺孔补上,以后你就不会发病了。时间大约会花费一个半到两个时辰,会给你事先注射麻沸药,你不会感到疼痛。”裴慎言的病并不严重,是很常见的房间隔缺损。 如果不治,平时注意不要感冒,也会活到四十五十岁,只是这种活法,十分的痛苦。 不能骑马,不能跑跳,不能远步行走,更严重着,夫妻生活也要节制。 不能染风寒,否则会加重肺部感染,进而影响到心脏,随时丢命。 要时时刻刻保持心情舒畅,太过于兴奋和愤怒,也会要人的性命。 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寿命会更短。 可这么严格要求自己的活法,活得会像个特级保护动物。 没有人生趣味。 这也一定是裴老太太送他来这个穷山村居住,让他远离京城那个是非之地的主要原因。 但裴老太太却忽视了,裴慎言除了心脏有点毛病外,脑子没毛病,是个会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会有喜欢的人。 喜欢之人的出现,会打乱他的生活节奏。 “三妹,你开始吧。”裴慎言握了握拳,“我不怕。” 李玉竹点头,“你先放松心情,别紧张。” 裴慎言深吸一口气,“好,我不紧张。” 李玉竹洗了手,开启空间无菌手术室,又从背包空间里取了所需的手术器材和药物。 裴慎言看到,她拿出一个透明的带着针尖的管子来。 管子里装着些水样的东西。 李玉竹走到床边,“姐夫,闭眼,我给你注射麻沸药,一会儿你就不疼了。” 裴慎言闭了眼,吸着气,让自己尽量不要紧张。 等麻药起了作用,李玉竹开始手术。 成人血管粗,开胸外科手术时间较长,李玉竹借着空间设备,全神贯注地做着手术。 虽然有空间做加持,但必竟只有她一个人在忙,她一点都不敢分心。 好在一向控制不住情绪的李玉玟,这时没有在门外催她,让她能安心操作。 两个时辰后,创口缝好,手术结束。 李玉竹将裴慎言的衣裳拢好,观察术后情况。 手术十分成功,一切正常。 她查看了下注射的吊瓶药水滴药的速度,呼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腰,走过去开了门。 李玉玟头一个冲进来,她大约哭过,两只眼睛红肿一片,“你姐夫怎样?一点声响也没有,我又不敢吵你,怕你分心。” 看来李玉玟转变很大,知道收敛脾气了。 李玉竹微微一笑,做了个轻松的耸肩动作,“十分顺利,不过麻沸药还没有散,他还在昏睡中,你进去也不能跟他说话。” “我就看看他,不说话。”李玉玟抬步往卧房中走,走得急,脚绊在门槛上,差点跌倒。 “大姐,你慢点。”李玉竹好笑地伸手扶了把她。 两姐妹一起来到床前。 李兴盛和裴吉也一起走进来看。 帐子的挂钩上,挂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水样的东西,一根极细的透明管子,连接着透明袋子,另一端有银针,扎进裴慎言手背上肌肉里。 这种怪异的瓶子,李玉竹叫药水瓶。 她每次给人治疗过大病后,都会用这种法子给病人输入药水。 李家有人生病,李玉竹也曾这么治疗过。 李玉玟和李兴盛已见多不怪。 只有裴吉觉得新鲜,瞧了好一会儿,但很快,他又去瞧床上的裴慎言。 裴慎言在昏睡,李玉玟生怕他醒不过来了,颤颤巍巍地摸到床沿边,将手伸了过去。 有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手指上。 李玉玟心中大松一口气,身子一歪,坐到脚榻上。 真好,他没死。 活着! 裴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少奶奶,少爷他……” “活着呢,只是睡着了,别吵,让他睡吧。”李玉玟笑了一声,从脚榻上爬起来,拍拍李玉竹的肩头,“辛苦了三妹,我叫周婶给你做点好吃的。” 李玉竹揉着肚子,两个时辰的手术中,滴水未进,她又渴又饿,“我要吃红烧鲤鱼。” “好。”李玉玟神情轻松,走出去了。 周婶裴福生还有小丫头翠喜,听说裴慎言的病治好了,个个都很高兴。 三个人一起去厨房忙活起来。 在周婶将菜洗好,卧房中的裴慎言醒了过来。 李玉玟飞快走到床边,握着他的手道,“慎言,感觉怎样?” 裴慎言知道自己的胸口处被李玉竹剪了个口子,至于她在做什么,他不知道,李玉竹拿布挡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后来,他就睡着了。 不过醒来后,没有那种气闷的感觉,真是神奇。 “比之前好多了。”裴慎言微微一笑,看到李玉竹站在床旁,他又道,“多谢三妹。” 他很虚弱,声音很轻。 “不客气。”李玉竹微笑道。 李玉玟摆着手,“你歇着吧,少说话。”又说道,“我坐在这里陪着你。” 裴慎言果然不说话了,朝她微笑着,闭了闭眼。 李兴盛笑着道,“妹夫,恭喜恭喜啊,三妹说治病过程很顺利。” 裴慎言也朝他微微一笑。 周婶做好了过了午饭时间的午饭,请大家去吃饭。 裴慎言不能吃饭,他看一眼卧房外,示意李玉玟去吃。 李玉玟不放心他,“我不饿。” 她不饿才怪,周婶道,“少奶奶从早上少爷昏迷后就一直水米未进,哪里不饿?少奶奶去吃饭吧,我来守着。” 裴慎言见她不走,心中欣慰,但也担心她饿着了,他哑着嗓子虚弱道,“玉玟这是要我端来喂你吃?” 李玉玟吓得马上站起来,“祖宗,你给我好好躺着,我去吃还不行吗?” 裴慎言也是个倔强的人,李玉玟生怕他翻身下床来。 刚才李玉竹掀开他的衣裳给她看过,裴慎言的心口处,有条口子呢,上现还有干涸的血渍,有缝着的针脚,想想都渗得慌。 李玉玟朝他摆摆手,走出去了。 周婶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兴盛在裴慎言这里吃了午饭后,就骑马回村去了。 家里还等着他汇报裴慎言的病情。 单人骑马速度快,两刻时间后,李兴盛就赶到了李家。 他将裴慎言的情况说给了庐陵王妃听。 庐陵王妃按着心口,笑着道,“好好好,这下我不必担心裴五郎了。” 李兴盛又说道,“三妹说,裴妹夫的病需要很长时间的康复休养,她得守在那里看护,等裴妹夫能吃饭下地行走为止,她才能回来。” 庐陵王妃说道,“这是应该的,你去通知下元修,叫他收拾几件玉竹的衣裳来,你给送过去。” 第0596章 李家人的关怀李玉恩的改变(1) 穆元修和李兴茂,在田里一起监督请的短工插秧。 李兴茂带着人将屋前的一片沼泽地,又整理了一些出来,也扩充了旱地,如今的李家,有水田十余亩,旱地三十亩,全靠短工帮忙。 桃花河村里,田少的人家,在忙好自家田地的活儿后,会出门谋些其他的活计增加收入。 去给田多的人家打短工,是他们长干的活儿。 轻松些的活儿,六十文一天。 像插秧这种高强度的活儿,则是八十文一天,如果手脚快做得又好的,则是九十文一天。 李家的短工工钱全是当天做完,当天现结。 而且,还管一顿中午饭和茶水。 村里的人都抢着来做。 柴大公子从柴二老爷手里收回的田,给了柴娥英后,柴娥英又将田全给了李兴茂打理。 两口子手头上的田加起来,有百余亩了。 李兴盛走到田边,朝人群中大声喊着穆元修的名字。 李兴茂拍拍穆元修的肩头,“元修,喊你呢,快去看看什么事。” 穆元修答应一声,从窄小的田梗上走到路上来。 “三妹给裴五郎治好了心悸病,不过那胸口开过口子,三妹说要日夜看护着,你收拾几件她的衣裳来,我给她送去。”李兴盛不等他走近,就说道。 穆元修惊讶道,“大姐夫的病治好了?” “好了,开始他还不肯治呢,那小子,真是倔强得很,宁肯三天五天犯病也不肯治病。不过还是你大姐厉害,一物降一物,将他收拾得老老实实后,他又肯治病。”想到这两口子的脾气,李兴盛是又好气又好笑。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绝配? 李玉玟那么坏的脾气,也就只有裴慎言能忍,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将李玉玟治得服服帖帖的。 裴慎言眼光清高,一般的女人不入他的眼,偏还只相中李玉玟。 穆元修替裴慎言高兴,“大姐夫的病好了,大姐该高兴了。” “那还用说?还别说,你大姐经过这件事,脾气也收了不少。”李兴盛笑了起来。 穆元修让李兴盛在李家等着,他回了牛头山上去收拾李玉竹的衣裳。 不知李玉竹会在裴宅住几天,看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再过半月就是端午了,穆元修索性将李玉竹的夏衫也整理出来。 三套春衫,三套夏衫,还有几套小衣,另外还有两双干净的鞋子,几双袜子,叠好后装在一个藤条箱子里。 另外,他还捉了两只兔子,装在一个笼子里,一并带下山来。 到了李家,穆元修没有将箱子和兔笼子给李兴盛,而是捆在了他的骡子上面,“二哥,我也去。” 李兴盛揶揄地笑着道,“你们俩,还真是公不离婆,秤不离铊,就几住几天而已,你还不放心?怕我们欺负了三妹?” 穆元修嘴角抽了抽,牵过骡子往宅子外面走,“我去看姐夫。” “嘴硬!”李兴盛笑着指了指他。 他也牵出马儿,翻身上马。 马背上,还挂着一包补品药材。 这是庐陵王妃和柴娥英送给裴慎言的补品,两人还跟李兴盛说,叫他带话给李玉玟,明天她们会去看裴慎言。 走到田边,穆元修向李兴茂打了声招呼,和李兴盛一个骑骡子,一个骑马,在天擦黑时分,他们赶去了乡里集市街的裴宅。 李玉玟见两人扛着不少东西走来,笑着道,“这是将三妹的家当全搬来了?” “三妹的东西在元修手里,这是给裴妹夫,是娘和大嫂送的。”李兴盛将一个包裹塞到李玉玟的手里。 李玉玟打开来看,发现里头是两只老人参,还有一些鹿茸和灵芝粉。 她认出来,这是县令夫人送的,她们俩都没吃?全拿来了? 穆元修提过兔笼子,给了裴福生拿着。 裴福生惊讶道,“好肥的兔子。” 他乐呵呵提到厨房去了。 李玉玟将李玉竹安排在西院住,她喊过周婶和小丫头翠喜,接过穆元修的行李,放到西院去了。 穆元修和李兴盛,跟着李玉玟来到书房看裴慎言。 裴慎言的手背上,插着不少细而透明的软管。 李玉竹坐在床边,正专心地看着那些软管里的水滴。 李兴盛离开后,裴慎言又睡了半个时辰,现在的精神好了不少。 看到穆元修和李兴盛一起来了,裴慎言微微笑道,“元修来了?” 李玉竹回头,朝穆元修笑了笑,“你怎么也来了?” 穆元修看一眼床上的裴慎言,“来看姐夫。” “我好多了,多谢你们关心。”裴慎言笑道。 穆元修摆着手,“姐夫还是少说话为宜,我们会问玉竹。” 李玉玟端着一个放着茶水的托盘走进来,横一眼裴慎言,嗔道,“他的嘴巴就是闲不住!以前没治病的时候,嘴巴跟缝了线似的,半天不说一句话,现在可好,不让他,他非说,扯到伤口出了问题,三妹又得忙。” 她的嘴巴一向利害,三两句话能将人说得气得跳脚,但裴慎言被她说,从不生气,尤其是今天,反而一直微笑。 气得李玉玟更加数落他。 “是咯,你还是闭嘴吧,我们会问三妹的。”李兴盛也朝他摆手。 “好。”裴慎言还是开了口,说了个字。 李玉玟放下托盘,抓了根鸡毛掸子朝裴慎言扬了扬,凶狠狠道,“裴慎言你又开口说话是不是?等你病完全好了,看我不抽死你!” 裴慎言眨了下眼,将嘴巴很用力地闭上。 惹得一屋子的人,全都忍俊不禁。 李玉竹要守着裴慎言,查看术后反应情况。 穆元修担心她在这里住不习惯,留下来陪她。 少不了又被李兴盛一阵取笑。 换作别人,比如裴慎言,会脸色羞赧,一脸窘然。 穆元修却大方得很,谁说他的笑话,他都不会不好意思,反而总会将话怼回去,反让李兴盛窘得说不出话来。 . 第二天,正好是学堂的休息日。 庐陵王夫妇,李玉恩,还有李兴茂和柴娥英两口子,带着孩子们全来看裴慎言来了。 休息了一晚,裴慎言的精神又好了不少,得到李玉竹的允许,裴慎言可以说简短的话。 庐陵王问了裴慎言些话后,又安慰他,叫他尽管放心养着病,有什么事,他会安排李兴盛帮着裴慎言做。 庐陵王妃则查看了裴慎言的伙食情况,她亲自到厨房里,和周婶一起做了病号营养餐。 几个小些的孩子,则纷纷喊着大姑父快好起来,带他们去放风筝。 裴慎言做得一手好风筝,让李景和果果爱不释手。 “好,等我好了后,给你们做个大风筝。”他朝孩子们微微笑道。 大家都向他问好,除了不会说话的两个月大的小婴儿李昱。 李家人的热情,让裴慎言很感动。 他一定要努力地让自己快些好起来,好好的生活。 . 在裴慎言能够正常行走的三天后,跟着娄知府去述职的娄承业,来到了李家。 李玉恩看到他很高兴,连连问他京城的情况。 娄承业看到李兴恩,像看不认得的人一样,一脸吃惊打量着李玉恩,“你不是我娘子?你谁啊?” 李玉恩一愣,两眼马上红了,哭了起来。 娄承业吓得赶紧哄她,“别哭别哭,我开玩笑呢,玉恩,我是说,你长变样了,变得更好看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李玉恩在李家的这三个月,被李玉竹拉着每天去爬牛头山,除此之外,李玉竹还给她制定了一套瘦身餐。 她认前整天做饼,很是辛苦,吃少了没力气做事,李玉竹从不要求她减肥。 但现在不同了,李玉恩是娄知府的儿媳,哪里还需要做体力活? 运动量减少,李玉竹便开始提醒她减肥。 加上大家一起监督,李玉恩瘦了十斤。 原先肥嘟嘟的身材不见了,只有一个微微丰盈的个子。 李玉恩的满月脸,瘦成了鹅蛋脸。 再加上她还是长个子的年纪,两相助力,让她看起来更苗条了。 自从发觉自己变好看了,李玉恩自觉地控制起了饮食,再不像以前那样,吃了饭还要吃不少零食。 被娄承业一哄,李玉恩心里好受了些。 “我变好看了吗?”李玉恩瞧着自己的手和胳膊。 “显而易见的瘦,这手上都没肉了。”娄承业叹气,“玉恩,你是不是想我想的啊。” 李玉恩被问得不好意起来。 因为她只想了娄承业三天,后来就忘记了去想。 第0597章 京城的消息(2) 回娘家来的日子,李玉恩除了和果果景儿玩,便是被李玉竹拉着去爬山,或是学刺绣,忙得根本没时间想其他。 庐陵王妃打着圆场,笑着道,“可不是么,玉恩时常念着承业的名字,时不时掐着手指算你哪天来接她。” 李玉恩回头看向她娘,她没有啊? 庐陵王妃心里气得想捶一顿呆子女儿,脸上却不得不笑着,朝她挤了下眼。 李玉恩,“……” 娄承业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玉恩,原来你是想我想瘦了?不过你放心,我从京城回来,带了不少好吃的,你会很快就长回原来的样子的。” 李玉恩哭笑不得,她不要长回原来的样子,减肥很辛苦的好吧。 刚减肥那两个月,每天天朦朦亮时,她就被李玉竹从床上拉起来,跟着去爬山。 牛头山虽然不高,从山顶走到山脚的坡路也只有三里左右的路。 但每天早上走了四趟,晚上再走四趟,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对了,承业,京城有什么新鲜事儿吗?”为了不让自己再吃胖,李玉恩转移话题问道。 京城的事,李家所有人都在关心着。 庐陵王和庐陵王一起朝他看来。 李兴茂也不跟李景玩闹了,问道,“承业,说说京城的事情吧。” 李兴盛也是一脸的期待。 李家人全都是一副期待的眼神,让娄承业很是满足。 他马上侃侃而谈起来。 娄承业先说了市井的趣事,发现李家人不感兴趣没人问他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时,他马上改口说起了京城达官贵人们的事,以及宫中的事情。 果然,李家人的眼神更加期待起来。 其实,他所知道的京城之事,只限于京城的市井趣事,朝中的宫中的消息,全是他爹爹告诉他的。 要是以前,他爹从不跟他谈政事,但这次破例跟他说了。 还说,若是李家和裴姐夫问他,他就说,其他人问不能说。 他问为什么只告诉裴慎言和李家人。 他爹说,这是他娘子的至亲,当然能说,相公跟娘子分享消息,这是夫妻之道。 “燕国人嚷着要和亲,皇上封了几个世家女做公主送了过去,没想到燕国人识破了,罚了咱们的使者,裴丞相向皇上出了个主意,多送了些布匹和岁币过去,燕国才没有再提和亲公主的事情。”娄承业说道。 这个消息十分重要。 李家人听后,全都松了口气,和亲事情,总算过去了。 “对了,还有件事情,只是,这不是好消息。”娄承业皱了皱眉头。 京城中的人,除了庐陵王妃的韦家,其他人的消息好与坏,李家人全都不关心。 “是哪家的事情?”庐陵王妃忙问。 “是皇上的事。”娄承业摇摇头,还叹了一声。 嚯,原来是小皇帝的! 小皇帝的所有坏消息,对李家人来说,就是好消息。 李家人的神情又全都轻松起来。 “皇上怎么啦?”庐陵王慢悠悠地喝着茶。 李兴茂又去看李景和百里睿走围棋。 两个小屁孩在柴娥英的教导下,学会了下围棋,只要有空,都会杀上个几盘。 下棋能开发心智,还能不乱跑,李家人全都支持两个孩子下棋。 “病了,从去年冬就断断续续地病,太医查不出是啥病,据说,宫里的人连年都没过好,爆竹都不敢多放,怕惊着养病的皇上。”娄承业摇摇头,“皇上才二十一岁啊,怎么会病了这么久还不好?” 最好不要好了! 李兴盛抖了抖了二郎腿,心情愉快地抖着袖子,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并且,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其他李家人全在心里如是想着。 果果坐在庐陵王妃身旁,玩着她裙子上的缎带,听到娄承业说皇上不了,她抬了下头,唇角弯了下,又低下头去。 “越是年轻人,越不知爱惜身体呗。”庐陵王捏着胡子,神情怡然。 庐陵王说小皇帝李参不爱惜身体,可不是随口说说瞎猜的。 李参的后宫妃子前所未有的多,比他前面四个皇帝所有妃子加起来的数量还要多三倍。 而且是不节制的玩乐,白天黑夜的玩。 还时常微服跑出宫去寻花问柳。 跑到青楼去花当银子,被老鸨拔了外衣撵到了街上。 一众大臣都羞于去救他,只有裴丞相带着几个内侍腆着脸去接了回来。 庐陵王有一次进宫,在御花园撞见李参与宫妃白日行苟且之事。 可把庐陵王一张老脸气得铁青。 他背着身子站着,将李参狠狠训斥了一顿。 亲爹死,嫡系叔伯本就有资格教训侄儿,但李参却因此记恨上了庐陵王,找了借口罚了庐陵王,后来又逮着一个机会,将庐陵王抄了家,全家被撵来这里受苦役。 庐陵王想到被贬的原因,表面神色平静,心里一阵冷笑。 娄承业不知这件事,还只当是提醒他少熬夜多休息,他认真点头,“岳父提醒得是。” 接着,娄承业又说了后宫的事情。 小皇帝封了个美人为贵妃,那贵妃仗着宠爱,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因为两人都是出身大族,都仗着有娘家的支持,跟对方斗个昏天暗地。 后宫的事情,还牵扯到了前朝。 朝中的大臣们如今分成三派,一派站队皇后,一派站队贵伯,只有极少数的忠心老臣站在中立派。 “嚯,那不是热闹得很?”李兴盛笑着道,“他们两帮人,打过没有啊?” 朝中大臣政见不和时,也不是没有动手打过。 不过,因为有庐陵王这样身份高的人震住,基本是打不了几就马上收手,不敢发展成刀兵相见。 如今庐陵王不在,几个身份高的老臣子又都是些胆小的人,遇到打架的跑得比谁都快,劝架是不可能去劝的。 娄承业是尚武之人,年纪又小不懂政事,说热闹不闲事大。 “当然打了,贵妃爹打了皇后的大伯一拳头,皇后罚了贵妃,贵妃向皇上诉苦,皇上又罚皇后闭门思过半月。总之,今年的正月闹得可热闹了。”娄承业哈哈哈笑了起来,“只可惜,我和我爹是听说的,我们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三月初了,没赶上看这个热闹。” 李玉恩眨着眼,“皇后输得倒是可怜,大伯被打,她还被罚关禁闭。” 李参时常打压李家人,视李家为仇人,但李参的皇后却与李家有来往,和大郡主李玉玟有些私交,还曾经帮李家说过话,只不过没有帮上忙。 “皇后一家受到如此的羞辱,是必不会善罢甘休。”庐陵王妃轻哼一声。 娄承业说道,“是啊,京城就闹起来了呀,两家的铺子都在抢对方的生意呢,我看了好些天的热闹。” 李参病重,贵妃和皇后斗法。 简简单单的两件事,在外行人看来只是京城变得热闹了,但李家人深知,京城离变天不远了。 皇后出身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京城中的大小宗族,都与皇后一族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前朝不少帝王的皇后,都来自皇后的家族。 李参的母亲,当朝太后,也与皇后一族有着亲戚关系。 先皇临死前,给李参选了这个皇后,便是想拉拢皇后,让皇后一族辅佐李参,以便对搞庐陵王这类身份高的宗亲王。 可叫李家人想不到的是,李参竟抛开皇后宠上她人。 这不是无事找事吗? 李兴茂稳重,脸上没多少情绪波澜,李兴盛就不同了,只差没有拍手跺脚喊一声蠢货。 柴娥英不知李家的身份,抱着睡着的儿子,坐在一旁像故事一样。 时而惊讶,时而觉得有趣而微笑。 . 娄承业在李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和李玉恩去乡里的集市街裴宅看望养病中的裴慎言。 李玉竹和穆元修住在裴慎言这里,京城的消息,李玉竹和李玉玟都不知道。 在穆元修他们三连襟一起说着男人话题时,李玉恩拉着李玉竹和李玉玟,在僻静的西院这里说起了京城的事情。 李玉竹以前在京城时,就是个混沌的人儿,京城的大小事情,她一概不关心,听李玉恩说完,她内心毫无保留,只哦了一声。 皇后的女人们为了家族利益而明争暗斗嘛,没什么稀奇的。 哪朝哪代没这等事? 只有李玉玟愤愤不平地冷笑,“崔迎蕾这个没用的!堂堂一宫皇后,居然被一个贵妃踩下了?我以前教她的手段,她一个都没用么?” 第0598章 凡事要往长远看(1) 李玉恩摇摇头,“皇后的性子一直是这么软,你又不是不知道。” “贵妃是哪家的女儿?”李玉玟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马上又问道。 她想知道,她不在京城后,谁这么嚣张,敢踩下崔迎蕾? 欺负崔迎蕾的只能是她李玉玟! 李玉恩说道,“承业说,贵妃是忠义侯府宇文家的女儿,她有个哥哥当了户部侍郎,名字叫宇文赞。” “什么?是那个破落户宇文家的女儿?那一家,前年修个大门没有钱,还是找别家借的,崔迎蕾怎么就被那家的女儿给欺负了?”李玉玟气得抚额,“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崔迎蕾呀,崔迎蕾,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皇后崔迎蕾,是京城豪族崔家嫡长房的长女。 李玉玟是庐陵王府的嫡长女。 一个是数百年豪族富可敌国之家的女儿,一个是皇室宗亲的大郡主。 两人都出身高贵,身份倒也相当。 只是,崔迎蕾和李玉玟的脾气截然相反。 因为崔家有钱,又出身豪族,能和郡主公主一样,成为皇宫后妃们的常客。 身份高贵的崔迎蕾,少不了被一些阿谀奉承之人追捧,又因她年轻貌美多才多艺,崔迎蕾被京城不少高门公子视为最理想的成婚对象,如此一来,引来不少未婚世家女的嫉妒。 有家世弱的,暗中算计她,家世强的,直接当面给崔迎蕾下绊子。 崔迎蕾不善与人吵架,更不会算计人,常常被气得哭。久而久之的,她就不怎么出门,不爱参与京城世家女们的聚会了。 但同样的事情,放在李玉玟的身上,却应对得如鱼得水。 凡是明里暗里算计过李玉玟的人,全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胆大的只敢在她背后骂她几句,胆小的见了马上绕道走。 坊间有说法,京城有二花,一朵为昙花,一朵为牡丹。 说崔家女儿崔迎蕾是昙花,虽然美丽,却害羞胆小,只敢在夜间静悄悄绽放。 而李玉玟是牡丹,在阳光底下开得热闹,开得轰轰烈烈,开得霸气,万花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两人常被世人拿来一起评说,让李玉玟对崔迎蕾这朵胆小的昙花产了兴趣。 在一次皇宫宴会中,李玉玟主动找到崔迎蕾说话。 她发现,崔迎蕾有些地方比她强,比如会反弹琵琶,还会修复残缺的古琴谱,而这些,都是李玉玟不会的。 换作别的女子,如果有了能将李玉玟比下去的本事,那是卯足了劲将李玉玟往脚下踩。 让李玉玟不得不采用暴力手段,将对方打到听话。 但崔迎蕾似乎对踩下别人不感兴趣,有人说她比李玉玟聪慧,故意挑拨让她们斗起来时,崔迎蕾只淡淡一笑,一句话也不多说,更从不在背后说李玉玟的是非。 如此大度的做法,让李玉玟对她刮目相看。 三年前,崔迎蕾被册封为皇后。 李玉玟替她捏了把汗。 一个被别的女人算计后,只会憋红着脸将自己藏在屋中生闷气的懦弱女人,如何能在后宫那种杀人不用刀子的地方生存? 想到崔迎蕾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李玉玟爱打抱不平的斗志被激发了。 在崔迎蕾进宫前的三个月中,李玉玟风雨无阻天天跑到崔家,对崔迎蕾说着皇宫的禁忌,告诉她如何管理后宫的女人,如何不被人算计欺负。 崔迎蕾开始不以为然,不想学。 但她软绵的性子,哪里敢惹强势的李玉玟? 李玉玟一通炮火般的说教之后,崔迎蕾硬着头皮听起了她的建议。 崔迎蕾进宫后,小皇帝李参在当年又封了三妃。 当时宫里还没有贵妃,这三妃的身世地位都普通,不消崔迎蕾出手,崔迎蕾身边的嬷嬷和大姑姑们,都能让她们老实听话。 但让李玉玟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才离开京城一年半的时间,一个快被世人遗忘的破败侯府宇文家出来的贵妃,就让数百年豪族出身的崔迎蕾手足无措了。 太没用了。 见李玉玟气得脸色铁青,一副恨不得冲到京城去打人的样子,李玉竹忙按着她的胳膊说道,“大姐,皇后不是刘大妞,就算她不想斗倒贵妃,她娘家人和支持她的其他官员,也不会任由贵妃将她打败。每一个后宫女人,都和她们家族的利益捆绑在一起,那些人如果还想靠权势发财,就一定会想办法替她出头。” 李玉竹说的这些,李玉玟当然懂。 “我只是,气不过而已。”李玉玟平静下来,吐了口气说道。 “一个贵妃,居然敢挑衅皇后的权威,这做法不得人心,宇文贵妃迟早会栽跟头。”李玉恩说道。 李玉玟回头瞧她,“二妹,你也懂呀。” 李玉恩眨着眼,“听多了嘛,娘说的。” 李玉玟走到李玉恩的面前来,认真打量着她,“刚才我只顾着听你说京城的消息去了,没留意你,你这丫头,一些日子不见,大变样了呢。” 她伸过手来手,笑嘻嘻捏了捏李玉恩的下恩。 李玉竹笑着道,“大姐,二姐在努力减肥,减了十斤了。” 李玉恩叹气,“减肥好辛苦。” 李玉玟黑着脸,“知道辛苦就少吃点,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量,不胖才怪,衣裳的料子用得也比三妹多一半,你再一直胖着的话,我衣裳都送不起了!” 李玉恩不好意思笑了声,“我这三个月来,晚上再没吃过东西,我已经戒掉了宵夜,努力让自己瘦着。” 李玉玟捏捏她的脸和胸,逗着她,“也不要太瘦,现在这样子最好,太瘦了你家相公还会嫌弃。” 李玉恩红了脸,低下头去,“大姐,我们还小,还没有同床。” 李玉竹忍着笑。 李玉玟忘记了这件事,她抿唇一笑,“你们难道不会长大?明天是你的及笄日。” . 按着风俗,女孩年满十五岁那天是及笄日,有条件的人家,会给女孩儿办一个隆重的及笄礼。 家世显赫之家,还会请达官贵人们前来观礼。 那一天,家族的嫡亲女性长辈,会给女孩子梳成人发髻,插上簪子,告之世人,女孩子已成人,可以婚配了。 但李玉恩还有李玉竹都已提前嫁人,及笄礼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虽然如此,庐陵王妃还是给李玉恩亲手梳了发髻,插上了精心准备的簪子,在全家人的见证下,办了个简单的及笄礼。 瘦了十斤的李玉恩,加上长了点个子,衬着重新梳的发髻,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大姑娘了。 庐陵王妃心中一阵感慨,又一个女儿长大了。 今天的及笄礼,也是送行礼。 娄知府还在县城等候着娄承业接回李玉恩,及笄礼毕,娄承业和李玉恩就得回府城了。 和上回的送嫁不同,庐陵王妃送走李玉恩,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因为她看得出,娄承业对李玉恩很关心,李玉恩在娄府住的那一个多月,不仅没瘦,还胖了不少,可见这丫头吃住不成问题。 跟着李玉恩回城府的,依旧是李兴盛和刘家的两个女儿。 这一天天气晴好,在李家人的挥手道别中,娄承业和李玉恩在李兴盛的护送下,离开李家往县城而去。 。 在下午太阳快落山那会儿,李玉恩和娄承业到了县令府。 娄承业带着李玉恩来见娄知府。 “儿媳拜见父亲。”在娄承业行过礼后,李玉恩跟着拜下。 娄知府离座,虚虚抬了下手,“自家人,不必多礼。” 县令在一旁作陪,马上喊过侍女搬椅子服侍李玉恩落座。 知道她爱吃,县令又吩咐长随端上好的点心果子来。 而娄知府,则和蔼地向李玉恩询问起家人的情况,父母身子可好,哥嫂一家如何,几个姐妹家又如何。 两人的分外客气,让李玉恩很是不适应。 为啥他们对她这么客气了? 是不是像娘说的,她瘦了,长个子了,看起来更像大人了? 大人和大人说话,才会礼貌有加,是这样吧? 出于礼貌,李玉恩也客气回话。 被庐陵王妃认真调教三个月的李玉恩,除了长得更像大姑娘了,言行方面,比以前更稳重了。 可她不管怎么变样,那张脸仍是十分像庐陵王。 她说着成人的客气话,脸上浮着成人的客套微笑,在娄知府眼里看来,眼前的李玉恩,分明就是庐陵王附体了。 庐陵王是京城人口中的笑面狐狸。 这个二郡主,长得如此像庐陵王,一定也遗传了她老爹的狡猾。 娄知府在京城走了一圈,掌握了一些皇宫机密后,他左掐指右掐指地算了又算,得出结论,庐陵王一家早则今年,迟则明年,一定会回京恢复身份。 而那个时候,他就得给这位小儿媳行大礼了。 他此时不客气讨好,难道等小儿媳恢复身份后想起她受的委屈来罚他? 凡事要往长远看,娄知府如是想着。 除了讨好小儿媳李玉恩,娄知府还命人请来了在县城开铺子的李兴安。 李玉恩没回李家,没有听说京城的事情。 娄知府料想他一定想知道,所以特意吩咐县令派人去请来。 李兴安不知娄知府肚里打的主意,还当是当亲戚一样请他来吃饭。 他乐乐呵呵地做陪。 第0599章 坐着看笑话(2) 因为她看得出,娄承业对李玉恩很关心,李玉恩在娄府住的那一个多月,不仅没瘦,还胖了不少,可见这丫头吃住不成问题。 跟着李玉恩回城府的,依旧是李兴盛和刘家的两个女儿。 这一天天气晴好,在李家人的挥手道别中,娄承业和李玉恩在李兴盛的护送下,离开李家往县城而去。 。 在下午太阳快落山那会儿,李玉恩和娄承业还有李兴盛,赶到了县令府。 娄承业带着兄妹俩来见娄知府。 “儿媳拜见父亲。”在娄承业行过礼后,李玉恩跟着拜下。 “知府大人。”李兴盛也拱手问安。 娄知府离座,虚虚抬了下手,“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县令在一旁作陪,马上喊过侍女搬椅子服侍李兴盛李玉恩落座。 知道李玉恩爱吃,李兴盛爱茶,县令又吩咐长随端上好的茶水点心果子来。 而娄知府,则和蔼地向李玉恩询问起家人的情况,父母身子可好,哥嫂一家如何,几个姐妹家又如何。 又和李兴盛攀谈。 娄知府的分外客气,让李兴盛一阵疑惑。 李玉恩也很是不适应。 为啥他们对她这么客气了? 是不是像娘说的,她瘦了,长个子了,看起来更像大人了? 大人和大人说话,才会礼貌有加,是这样吧? 出于礼貌,李玉恩也客气回话。 被庐陵王妃认真调教三个月的李玉恩,除了长得更像大姑娘了,言行方面,比以前更稳重了。 可她不管怎么变样,那张脸仍是十分像庐陵王。 她说着成人的客气话,脸上浮着成人的客套微笑,在娄知府眼里看来,眼前的李玉恩,分明就是庐陵王附体了。 庐陵王是京城人口中的笑面狐狸。 这个二郡主,长得如此像庐陵王,一定也遗传了她老爹的狡猾。 李兴盛自然不必说,将来回了京,这蒙了尘的珍珠退去尘埃,必是光芒四射。 娄知府在京城走了一圈,掌握了一些皇宫机密后,他左掐指右掐指地算了又算,得出结论,庐陵王一家早则今年,迟则明年,一定会回京恢复身份。 除了讨好李兴盛兄妹,娄知府还吩咐李县令请来了在县城开铺子的李兴安。 李兴安许久没回李家,没有听说京城的事情。 娄知府料想他一定想知道,在一起吃晚饭时,娄知府故意和儿子娄承业说起京城的事情。 果然,李兴安听后,脸色就变了。 晚饭一吃完,李兴安马上拉着李兴盛,走到无人的地方仔细询问起来。 李兴盛将娄承业在李家说的话,对李兴安说了一遍。 李兴安眼帘低垂,将这些消息来来回回琢磨了一遍。 “老二,李参年纪轻轻竟然一病不起,这件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兴盛道,“我已经发现了,在旁人看来,他是女人太多耗空了身子的缘故,可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爹也说,其中可能还有缘由。” 第0599章 李兴安笑了一声,“皇后和贵妃两族人相斗,李参病重,这两件事,可着实有点意思,只可惜呀,我没机会看到。” 他抖了抖了袖子,一副惋惜的样子。 李兴盛也笑了笑,“将来回了京,这等机会只多不少。” 李兴安摸摸下巴,眸光微转,“二哥,要不,我悄悄溜回京城去瞧一瞧?咱们来了这里一年多了,跟县令和知府都挺熟的,只要他们两人不说什么,咱们可以来去自由。” 李兴盛抽出腰间的扇子,敲了下李兴安的头,沉着脸道,“爹真是料事如神,我出门的时候,他提醒我说,要是遇到你,叫我警告你,没有他的准许,不得回京去!” 李兴安摸摸额头,“为什么?咱们后面有人撑腰,为什么不能回去?” 李兴盛冷笑,“当然是有人在暗中监视咱们一家的动向了。” 李兴安暗吸一口凉气,“谁?” 李兴盛冷笑道,“是谁不知道,但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李参既然想让咱们一家子老死在这里,当然是派人监督了,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不想咱们回京城人,定在暗中监视着!你想想,咱们家住在桃花河村竹屋的事,那安公公是如何知道的?去年他将咱们丢弃的地方,可不是桃花河村,而是隔壁的黄村!” 李兴盛这样一提醒,李兴安这才想起,他们身旁会有暗探的事。 宗亲被流放,皇上派人暗中监视,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哼,不去就不去,不就是两家打架么?小爷我以前看得还少?”李兴盛袖子一甩,冷哼一声。 李兴盛笑了笑,“三弟,他们在那里斗成一团,李参还有心情打咱们的主意?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李兴安拍手而笑,“哈哈哈哈,说的对,什么皇后贵妃,这还不是李参自己整出来的事?活该!” 。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娄知府就安排人备马车离开了县城。 进入夏季,出门行路比冬天时要快。 去年李玉恩出嫁到府城,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候,骡子马和赶车人都受不了寒冷,加上路途泥泞,走得慢。 这一次去府城,艳阳高照。 太阳出得早,落得晚。 不到三天,他们就回到了府城。 马车还没有到娄府,早有打头的护卫先一步回娄府传信。 当娄知府一行人回到府里时,门口已经排成了长队,娄夫人带着几个儿子媳妇和一众仆人,迎接在府门口。 娄知府走下马车,所有人一起行礼,“老爷回来了,路上辛苦了。” 又看到跟着娄承业一起走来的女子,全都惊讶地看她看去。 面容有些眼熟,这是…… “娘,我们回来了。”娄承业兴冲冲拉着李玉恩的手,走到娄夫人的面前来。 “母亲。”李玉恩向娄夫人行了个屈膝礼,又喊了几个哥嫂。 李玉思? 几个娄家娘子,看到走到近前的李兴恩,惊讶得全都忘记了回礼。 “大嫂二嫂三嫂四嫂,你们怎么这么看我?我怎么啦?”李玉恩低头,看身上看了看。 娄大娘子回过神来,讪讪笑着道,“这不,好久没见了,怪是想你的。” 作为家里的长媳,她招呼着李玉恩和其他几个弟妹们往府里走,自己亲自来搀扶娄夫人。 娄家公子们簇拥着娄知府娄承业进了府里。 李玉恩跟着娄大娘子一行走在后面。 大家频频往李玉恩这里看来,有人小说道,“不仔细看,我还以为来了个陌生人,这个李氏,三月不见,居然大变样。” “四妹,她如今的样子,可比你强了哦。”娄三娘子微微一笑。 娄四娘子马上柳眉竖起,压着火气道,“三嫂,五弟妹比你个儿高,皮肤也比你白,你有没有发现?” 娄三娘子气得将头扭过。 . 娄知府回府,府里马上安排了宴席。 一派喜气,而娄知府的书房里,却一片肃然。 “南越国在边地闹事?”娄知府沉着脸,问着大儿子。 第0600章 杀一儆百(一) 娄知府眉头微蹙,“为父这次去向皇上述职,皇上也提到了南越人的事情。还说,再有南越人南犯之事,就要拿为父试问,这倒好,我前脚走,后脚又闹了一起。” “要南越人不闹事?这怎么可能?”娄大公子叹气,“那边全都是野蛮之人,不事耕作,全靠抢夺生存,叫他们不闹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被皇帝严加问责,事情的严重程度已升级,几个娄公子全都忧心起来。 “爹,儿子有个主意。”娄四公子道。 “快说!”娄知府转身,看向四儿子。 “咱们多加派兵,还怕镇不住南越人?在边地上每隔一里远派一股人马镇守,若其中一处有南越人来犯,马上点燃狼烟,其他地方的人一起来增援,定能将南越人杀个有去无回。”娄四公子道。 娄知府摆手,“南越国和镇安府相邻的地方有千里之长,除了少部分的山地,大多是茂密的山林,叫人在野外镇守,三五天倒还罢了,常年累月的,怕是活不下几人来,不说野兽袭击,只说那毒虫瘴气也能很快要人命!再说了,这千里之长的边境,全部派人把守,最少得十万人,但镇安府的兵只有三万!” 同样是边地,但和北燕国交界的几个城池,每个城中都有十来万人马,可镇安府却只有三万! 而且,没有朝中的准许,各州府不得擅自扩军。 违令者,斩! 一边是朝中不增兵,一边是不准私自扩军。 可前来骚扰的南越人,却是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频繁。 挨近南越国那边的边民们,过得苦不堪言。 村里人越来越少,稍有能力的人,全往北逃走了。 村子整体往北移,南越人也跟着往北抢。 如此循环,没完没了。 “爹,不如咱们直接跟他们干了吧!”娄三公子恨恨着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揍他们一个老老实实,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爹,三弟的主意不错。”娄大公子说道,“再在城中广选厉害的高手充当兵将,若南越人再来,就杀他们个有去无回。” “一直忍忍忍,那些被骚扰过的边民们已有怨言,说咱们娄家是缩头乌龟。”娄四公子愤愤不平。 “咱们一直忍,才让南越人有持无恐。”娄二公子叹了声,摇摇头。 虽然几个儿子是书生,但此时却热血高涨得像武将。 书生们有着保家护国的决心,本是好事,可娄知府却否定了他们的建议。 娄知府摆手说道,“皇上只说让镇安府镇守好国门,可没有说要开战!无论南越人怎么闹,咱们只能赶走,不能跟他们对杀起来。今年春,咱们和北燕那边才和好,万一北地这边闹起了兵戈,朝中是必会增兵过来,将重心放在南地。要是北地的北燕人忽然杀个回马枪,南北夹击之下,赵国则亡矣。” 这一番提醒,让几个娄公子幡然醒悟。 是呢,南越国人虽然野蛮,时不时的来骚扰,顶多烧几间房子,杀个把人,抢一点牛马粮食和女人,每回来抢,不过是半个村子的财物,南越人一年也只骚扰个三五回。 但有数十万铁骑的北燕国,可是虎视眈眈的一直想要赵国北地的三个城池。 北地地广,那三个城池的土地加起来,有二十个镇安府大小。 更甚者,万一那三个城池没了,北地的屏障也没有了,北燕国的铁骑会长驱直入,轻而易举的攻下赵国整个北部。 孰轻孰重,不管是赵国现在的小皇帝,还是以往的任何皇帝,全都一清二楚。 历朝历代的皇帝,全都看重北地,几乎没人看重南地。 南地山多林多,不宜大开战,打上一年,也不知能不能打下一座城拿下一个山头。 将人力物力耗费在此,太不值得。 “可是……,爹,那就这样算了?”娄四公子心中不愤。 “你们刚才说什么?是飞虎寨和南越人勾结?”娄知府又问儿子。 娄大公子回道,“是的,爹。飞虎寨的人,将南越人带往一个从没有被抢的村子里。那个村子因为田多,比附近的村子都要富庶,谁知被南越人跑来烧了一半的房子,没有被烧房子的人家,也逃得七七八八的了,那个村子怕是再富不起来了。” 说完,他痛心地摇摇头。 “飞虎寨……”娄知府冷哼一声,“打不了南越人,还打不了飞虎寨吗?晚饭后,大家再来议一议这个飞虎寨!” 。 娄府的晚宴,李兴盛也被邀请了。 不过,因为南越人又来骚扰,加上一个占山为王的飞虎寨猖狂嚣张多年来一直攻不下来,令娄家父子们无心吃酒,晚宴的气氛,有些冷清。 这让心思缜密的李兴盛察觉出了端倪。 他询问娄知府为何愁眉不展,娄知府强露了个笑脸,推说是坐车疲劳了。 这话回答得敷衍。 追问之下又显得失礼,李兴盛便没多问。 晚饭后,李兴盛回租的宅子休息。 娄承业和李玉恩一起送他。 宅子在娄府的对面,走路过去一刻时间就到。 小两口将李兴盛一直送到宅子里。 刘二娘子和刘老二,早已在宅子里摆上了茶具,候着李兴盛。 娄承业和李玉恩,一起陪李兴盛吃着茶水闲聊。 刘老二也在一旁做陪。 说着说着,说到了城中的新鲜事。 刘老二没有跟着回村,但一向忙碌惯了的他,便出门找事情做,在和市井之人打交道中,刘老二得知,离这里较远的一处大山中,来了一伙南边的蛮人,和城中的一个山寨之人勾结抢人抢粮,还放火烧了不少房子。 那个村里的人全都不敢再住下去,纷纷舍弃田地,带着家小细软,逃到了外地。 有些钱的人家,则来了府城做起了小买卖。 没钱的人,有的去了邻县,有的来府城给人做仆人。 李兴盛眸光微缩,“南边的蛮人?南越人?” 刘老二点点头,“对对对,正是这个说法。” “哼!又是他们!”李兴盛冷笑。 娄承业问道,“二哥,你也听说过南越人?” “听过!最狡猾的人!”李兴盛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承业,这件事情,知府大人是如何处理的?” 娄承业不好意思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你去问问看,有了结果告诉我。”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 娄承业点头,“好。” . 娄承业和李玉恩回了府里,才进府门,就见娄知府的长随站在府门一侧,笑着朝娄承业喊道,“五公子,老爷说,你回府了就马上去他的书房。” 娄承业惊讶问道,“老爷有说是什么事吗?” “老爷没说,对了,五公子,其他几个公子们也都在,詹先生和郝先生也在。”娄知府的长随又说道。 “承业,哥哥们都在,门客也在,一定是有要事相商吧,你快去老爷书房,我自己回园里去。”李玉恩看着娄承业道。 “那不行,这天都黑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娄承业坚持将李玉恩送回他们俩的住处,并亲手关了院门后,娄承业一口气跑到了娄知府的书房里。 刚才,娄知府和几个公子议事的时间,娄承业和李玉恩去见老太太去了,并没有参加商议。 他走进书房,发现气氛严肃,父亲娄知府正在桌旁查看一副地图。 “父亲,您找我?”娄承业走上前。 娄知府看他一眼,朝娄大公子道,“老大,将南越人的事,跟老五说一说。” 南越人?娄承业想到刚才在李兴盛那里,听到刘老二的说的事,神情马上冷峻起来。 “大哥,南越人是不是又犯事了?”娄承业问。 娄大公子点了点头,“五弟,你也听说了?” 他将南越人和边地山匪们勾结行凶的事,对娄承业说了一遍。 娄承业马上说道,“大哥,说到底,南越人如此的嚣张,还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太不做人,什么飞虎寨,拔了他的寨子,狠狠地收拾一顿,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只怕是打了一个飞虎寨,还会有飞豹寨。”一个门客摇摇头。 娄承业说道,“杀一儆百,将一个往死里揍,让那些匪徒知道官家的决心,看谁还敢与南越人勾结。” “承业,父亲的想法也是如此,只是,那个飞虎寨建在一处一线天的地方,易守难攻。” ------题外话------ 接下来重点写二哥~ 咱二哥是武生哦,二嫂哪能是个弱娘子呢?是吧?#^_^# 昨晚网抽,前一章有些乱,后面修正了,如果发现两章连接不畅的,可回头看看。 第0601章 亲自去打探 娄家五哥俩,只有娄承业尚武,年纪又不大,正是血气方刚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听说飞虎寨和南越人勾结前来闹事,恨不得撸了袖子马上前去揍他们一顿。 娄知府也想借此机会,狠狠收拾一顿南边山林里的匪徒,更想让五儿子立一番事业,将来好在庐陵王的面前露脸。 因此他说道,“不管有多难,总之这一次,一定将飞虎寨给本府拿下!具体怎么实行,你们都仔细想想,三天之内,我要答复。” 娄知府的手指在地图点了点,大家都围拢过来,朝这里看来。 飞虎寨建在白虎山上,而白虎山是南越国和赵国的一个交界点。 飞虎寨建立的地方,堪称天选之地。 寨子的一侧是湍急的河急,另一侧是常年有瘴气的茂密的森林。 攻打飞虎寨,从后包抄根本做不到,只能正面攻击。 但这山的隘口最宽的地方只有三丈左右。 飞虎寨在隘口处设置了寨子门,派了高手把守,极难攻打。 大家看到地图,心头纷纷沉下来。 没一人说,怎么攻打。 连娄承业,也皱眉沉思。 娄知府说道,“今晚就议到这里,大家先回去吧,好好想想对策,三日之后回复与我。” “是,大人。”两个门客离开了。 “知道了,父亲。”娄家五个儿子也回道。 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娄承业回了他和李玉恩的双华园。 李玉恩已经沐浴更衣,坐在灯下候着他回来。 “承业,父亲找你说什么事?”李玉恩发现娄承业皱着眉头,面露忧色。 娄承业将飞虎寨的事,对李玉恩说了。 李玉恩咦了一声,“刚才我们在二哥那里听说的,也是南越人的事,承业,咱们要跟南越人打仗吗?” “南越人狡猾呢,那边又多是山林,大规模打不起来,但不教训他们,他们只会一年比一年猖狂,父亲的意思是,打几个跟南越人时有勾结的山寨。”娄承业说了自己苦闷的原因,“今年和南越人勾结的山寨是飞虎寨,那个山寨是镇安府实力最强的,父亲的意思是,打下那个山寨,其他的寨子会老实听话,但那寨子的地势不好攻打。” 娄承业走到桌旁,拿起笔画了简易图。 李玉恩不懂打仗,但娄承业说得直白,她也听懂了七七八八。 “太可恨了,抢了东西不说,还烧人房子,那些恶人确实该罚一罚。”李玉恩想到李兴盛,她给娄承业出主意,“承业,明早你和二哥商议商议,我二哥兴许有办法。” 他们从李兴盛的宅子那里离开时,李兴盛也提醒过娄承业,打听到南越人的消息,跟他去说说。 娄承业也确实想和李兴盛商议下。 他家里虽有四个哥哥,但那几个哥哥自恃学问高,他和他们商议事情时,总是一副教训他的姿态。 娄承业不想去被说教。 “嗯,我正有这个想法。” . 第二天一早,娄知府的衙门里也忙碌起来,娄知府将管理兵务的几个主事,全叫到衙门里议事。 娄承业则来找李兴盛,将娄知府的计划,告诉给了李兴盛。 李兴盛喃喃念道,“飞虎寨?” “飞虎寨在白虎山,而白虎山和南越国交界。”娄承业又说道。 李兴盛说道,“如此嚣张的寨子,确实该狠狠揍一揍。” “可是,那个寨子建在一线天后的山上,易守难攻,他们要是长年不出来,咱们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除了寨子门可以进山寨,其他的地方还能不能进?比如,不能走大队人马,但可以攀岩的山崖这些?”李兴盛想了想,问着娄承业。 娄承业眨着眼,回想着关于飞虎寨的传说,“应该没有吧,飞虎寨的一侧湍急的河急,另一侧是常年有瘴气的茂密的森林。而那片大森林,大夏天,也是昏天黑地的,误闯进去的猎人,没一人活着出来过。” “你去过吗?”李兴盛问。 娄承业摇摇头,“没有,我是听说的。” 李兴盛扬眉微笑,“承业,敢不敢跟我前往走一趟?” 娄承业眨着眼,“就我们俩吗?” “去的人多了,反而会被怀疑,咱们化妆成游山玩水的公子哥,误闯进了那里,他们怕的是官兵,可不是什么公子哥。”李兴盛微微一笑。 娄承业想了想,这办法可行。 他摩拳擦掌,“好,咱们一起去,只有清眼查看清楚了那里的地势,才好攻打。” 听着他们说着冒险的事,李玉恩很是担心,“二哥,你带着承业出门,可要保护好他呀。” 李兴盛揉揉李玉恩的头,“当然,他要是少了根头发,你找算账便是。” 娄承业拍着胸口,“玉恩,我可厉害了,我一人能打倒三人。上回我和哥哥们去查河道用料的帐,遇到有人想算计我们,还得亏我机灵没有让人得逞,几个哥哥和主事,还全是我救的。” 去年的冬的那件事,让娄承业名声大振,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机灵和勇敢。 李玉恩拉着他的手,“那回是走投无路的村民,他们不会动真格的杀人,可这回是打家劫舍的匪徒,不一样。” “玉恩,我们只是在寨子附近走一走,又不去找飞虎寨的人麻烦,看完了路线就回来,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娄承业再三安慰着李玉恩。 加上李兴盛也说要保护好娄承业,李玉恩勉强同意了。 回到娄府。 娄承业将李玉恩送到他们的双华园后,他马上来见娄知府,说了他和李兴盛的计划。 娄知府大吃一惊,“你们俩亲自去?” 娄承业说道,“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二哥说,他怀疑那寨子不止一个出入口,大门是出人马的,咱们找一个不走人马的小路,派身手敏捷之人沿小路进入寨子里,来个里应外和,定能一举歼灭飞虎寨。” 娄知府捋着胡子尖,蹙眉沉思,“承业,你说的法子,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这样太过于冒险。你们只有两人出行,万一被飞虎寨的人抓住,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娄承业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仅不怕,反而觉得这样的冒险十分的刺激。 他一再劝说娄知府,要亲自前往。 娄知府考虑再三后,还是答应了。 如果这次将飞虎寨拿下了,儿子的名气也打响了,他真要考武状元就让他考去吧。 为了两人的安全,娄知府又派了十个高手送行。 等他们进了飞虎寨的地盘,十个护卫再在暗中隐藏起来,好随时接应他们。 得到父亲的肯定,娄承业更是兴奋了。 他马上跑去跟娄老太太道别,娄老太太很高兴,夸着他有勇有谋。 娄夫人得知娄承业要出门去查飞虎寨,一点都不高兴,“被飞虎寨的捉去了可怎么办?咱们娄府的脸面都要丢光。” 不知出门要几天才回来,李玉恩给娄承业准备了三套衣裳。 可当娄承业带着行李来见李兴盛时,李兴盛却将他的包裹丢在一旁,另外塞了个小包裹给他,“背这个,另外,将你的一身衣裳也换了。” 娄承业打量着自己身上,“二哥,我这身打扮不行吗?” 李兴盛指指他的衫子,“咱们两人出行,只能是一主一仆才好让人相信,而我比你年长,怎么看,我也是主子,你是仆人。” 娄承业听不懂,“二哥,为什么不能是两个公子出门?” 李兴盛从刘金宝的手里接过一套衣裳,放在娄承业的手里,“你见过公子们出门时不带仆人吗?稍稍有点小钱的人家,都会请个书童,两个公子出门都不带书童,可不像是游山玩水的,倒像是有意去那里采点的,会引起人的怀疑,穿这身衣裳吧,这是金宝的,你和他个子差不多。” 这身衣裳半旧不新,是小厮们的常服。 ------题外话------ 这几天要出门,更新不稳定。 但尽量二更。 第0602章 先进寨子再说 娄承业这才明白过来,他摸摸头,不好意思笑道,“还是二哥想得周到。” 李兴盛提起脚边的藤条箱,塞到娄承业的怀里,“我这是我的行李,走吧,现在就出发。” 李兴盛头戴书生巾帽,身穿月白色夏衫,手持写着诗文的白纸折扇,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他骑马,娄承业骑一头驴子。 在李玉恩和刘老二一家人的送行中,两人出发了。 娄知府派来的十个护卫高手,则穿着普通家常衣,保持着几十步的距离悄悄护送着他们。 他们快,这些人也快,他们慢,这些人也慢。 飞虎寨离着镇安府府城有一百来里远,中途他们在半道的集市上休息了一晚,次日上午赶到了寨子的所在地白虎山。 果然如逃荒来的山民所说,飞虎寨所在的白虎山,人迹罕至。 他们路过了两个村子,全都看不到人烟。 村里房屋倒塌大半,从那屋里布着的蜘蛛网,和屋子正中间长出的树木来看,这两个小村子荒废的年月在五年以上,因为那树都有碗口粗了。 村子附近,有成片的划成一块一块的地,中间还有小路,里面长满了杂树野草。 依稀可见这是原先的农田。 村头有口井,但井沿坍塌了,井水也干涸。 “飞虎寨的人,着实可恨,好好的村子,被他们祸害成了这样。”娄承业愤恨着冷哼一声。 “承业,进了飞虎寨的地盘了,咱们说话得小心些了,万一被路过的飞虎寨人听了去,咱们不光一无所获还会惹来麻烦。”李兴盛提醒着他, 娄承业呼了口气,压着怒火,“晓得了二哥。” “是二公子。”李兴盛拿扇子敲了下他的头。 娄承业挠挠头,“晓得了,二公子。” 李兴盛拍拍马背,继续往前赶路。 镇安府四月的大晴天里,天气炎热,满山满谷一片蓊郁。 那或深或浅的绿色里,夹着一些或紫或白或红的山花。 鸟雀在山中欢快地鸣叫,蝴蝶在花丛间悠然地飞舞。 “文人骚客”李兴盛,清了清嗓子,念起诗来。 娄承业可不懂什么诗文,听得咧嘴直笑。 两人走过村子,进了一片槐树林。 雪白的槐花开得热闹,香气袭人。 李兴盛赞着花开得好,同娄承业说着槐花的好处,说槐花可以入药,还可以做菜。 娄承业没吃过,连连问他有哪些做法。 两人一唱一和,像极了一对只知吃喝玩乐纵情山水的纨绔主仆。 在槐花林中,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两个头戴斗笠肩背竹篓子正在采槐花的年轻女子。 这二人均坐在花枝茂密的树上,正一瞬不瞬瞧着走过去的李兴盛。 等李兴盛走过去了,其中一个圆脸女子对另一个瘦脸女子说,“阿青,你说,那个白衣公子配咱们家姑娘如何?” 阿青将脚勾着树杆,一手扶着树枝,另一只手遮着头顶的太阳光,眯着眼往前看去,“年轻差不多,长得也不差,还会念诗,配得上咱们姑娘。” “阿蓝,走,咱们将他掳到山寨去!” 两个女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拔腿朝李兴盛追了上去。 李兴盛的马儿从槐树下经过时,已经发现了树上的两个女子。 那两人,都快爬到树尖了,这等本事可不多见。 不是胆大的,就是会武的。 而且,她们的打扮,不像是村里的姑娘。 走了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却能遇到两个打扮古怪的姑娘,李兴盛的心中生起了疑惑。 他有意念起了酸诗,有意和娄承业讨论着槐花怎么吃。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这两个姑娘不是寻常人,她们追上李兴盛,拦在了马前,“这位公子,听你刚才在说,会将槐花做成吃的?” 忽然来了两人,让娄承业吃了一惊。 想到这是飞虎寨的地盘,他马上想到,这莫非是寨中的人? 娄承业警觉起来,将驴子赶到李兴盛的身旁站定。 李兴盛摇摇折扇,施施然一笑,“在下对吃有些研究,尤其对这槐花的吃法颇是上心,只是不才,才研究出了十种吃法。” 十种还是区区?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那个瘦脸的阿青朝李兴盛抱了下拳,“公子,我们家主人对花的吃法也有些研究,不过不如公子懂得多,要是公子不介意的话,能否随小女前往寨子里走一趟,教一教我家主人做花的吃法?我家主人定有重赏。” 寨子? 飞虎寨的人? 娄承业的神情一变。 李兴盛却依旧笑微微的,甚至有些小兴奋,他啪地一声收了折扇,“愿意献丑。” 两个女子大喜,又对视一眼。 阿青朝李兴盛点了点头,“请公子随我们来。” “请。”李兴盛将折扇插入腰带中,抖了抖马缰绳,跟上她们而行。 娄承业看一眼前方两个女子,悄悄拉了拉李兴盛的袖子,用口型说了几个字,“飞虎寨”。 李兴盛点了点头,又指向前面的两个女子,用眼神告诉他,跟着她们走便是。 娄承业急得直闭眼。 李二哥疯了么,跟着她们进寨子? 还就他们俩? 万一出不来呢? 李兴盛见他眼神躲闲,料想他是担心被困出不来。 李兴盛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不必害怕。 他敢大胆进去,就不怕被困住,“见机行事!这可是绝佳的好机会!” 李兴盛也用唇语回道。 娄承业想了想,已经被人盯上了,先进去再说。 第0603章 耍双刀的姑娘(1) 走过这片槐树林,又穿过一片山谷,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隘口。 两边的山崖有数十丈高。 中间的通路被一排铁栅栏拦住,铁栅栏的后面,还建有高台。 高台上,隐约可见手持武器者。 娄承业看到,有亮晃晃的刀光,一闪而过。 他更加警觉起来。 李兴盛却依旧是施施然的表情,东瞅瞅,西瞅瞅的,还询问带路的两个女子,眼前的寨子,可是她们主人的住处。 阿青回头看他一眼,“正是,这是我家主人的寨子。” 好家伙,他们这是遇到了飞虎寨寨主的手下?娄承业悄悄摸了摸腰间,那里藏着一只小巧的匕首,是他父亲给他防身用的。 到了栅栏门前,阿青朝高台上的人招了招手。 栅栏门自动开启。 “请进,两位。”阿青转身,朝李兴盛和娄承业做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请。”李兴盛抱拳颔首。 阿青看他一眼,和阿蓝继续带着路。 等他们走过去了,高台上守门的两个持刀汉子,马上小声议论起来。 “喂,刘五哥,这回带进来的男子,比以前长的都要好看,凌姑娘该满意了吧?” “凑姑娘眼光高,也只有这等小白脸男子才能入她的眼。” “凌姑娘美如天仙,当然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像你这等大胡子粗汉子矮个子,她不会瞧上一眼。” “哎哎哎,夸人就夸人,怎么损起老子来了?老子个子矮大胡子粗汉子怎啦?总比你小子是个瘦麻杆强,胳膊比个姑娘还细,凌姑娘只一掐就能掐断你的胳膊。” “可老子长得眉清目秀,五观端正。” “得了吧,死猴子,一副猴子脸,还眉清目秀?那老子就是闭月羞花。” “老子会炒菜!凌姑娘夸过老子炒的冬笋片。” “哎哟哟,但凌姑娘没吃,只看了一眼,就送人了。” “那是凌姑娘吃饱了,再吃不下了,哪像你的炖的肉汤,凌姑娘直接说‘不必端来了’”瘦个子汉子,学着女子的强调,朝胖个子男人翻了个白眼。 “那……那是凌姑娘要出门了,没时间看!”胖个子男子不服气地嚷道。 “呵呵呵,别往自己脸贴金了。”瘦个子男子冷哼一声。 两个守门守得无聊的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贬损起了对方。 李兴盛和娄承业,跟着阿青和阿蓝一直往里走,他们绕过了一处石林,走到了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上,有不少人在操练。 李兴盛多看了几眼,将人数记在心里。 “两位这边走。”阿青回头,李兴盛指了指左侧方向的一处吊桥,“马儿过不去,你们将马儿停在这里吧。” 吊桥有三丈来长,桥下是湍急的河流,高约数丈。 吊桥对面,也是一座山。 山上怪石耸立,石间夹杂着一些杂树。 让人意外的是,山石间,还长些一些槐树。 雪白的槐花丛丛压在树梢,远远看去,像落了雪一般。 娄承业看着吊桥,皱起眉头来。 因为这吊桥实在是观者惊心。 四根小儿臂膀粗的铁链,链接着前面的山和脚下的山石。 上面左右两根铁索是扶手, 但木板和木板之间,并没有铺严实,而是露着半只脚长度的空隙。 这要是脚下一滑,身子一闪,得从铁索的空隙中摔下去,落在 难怪飞虎寨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闯进来过,还一年比一年猖狂,原来住在这么一个天险之处。 马儿和驴子过不去。 要想走进后山查看地形,只能弃马走入对面。 李兴盛翻身下马。 娄承业爬下驴子。 “哎,我们这儿还有行李呢。”娄承业一指驴子背。 “带上。”阿青道。 她又喊过一个喽啰,命他看好马匹和骡子,朝李兴盛他点了点头,往铁索桥上走去。 阿蓝在他们后面催着李兴盛和娄承业,“请吧,两位。” “姑娘请。”李兴盛摇着折扇,踏上了桥上的模板, 他走得极稳,仿佛平地一般。 娄承业从没见过这种桥,心中生怯,他吸了口气,装着是在走平地。 不看 到了对面。 阿青引着他们穿过一个山洞。 眼前出现了不少宅院。 或大或小,分散在山下山下。 阿青没有停步,一直引着他们往前。 最后,在一座铺着青石台阶的院子前停下了。 “这是我们主人的住处,请跟我来。”阿青走上了台阶。 台阶有十来级,台阶尽头的院门上面,写着怜月居。 李兴盛朝那院门看去一眼,又往身后四周看了看,跟了上前。 阿青拍了拍门,“有客人到,开门。” 门很快就开了。 从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出来,打扮和阿青阿蓝一样。 都穿着一身短打青衣,头上包着青色的头巾。 她看了眼李兴盛和娄承业,闪身让开。 进了院子。 李兴盛看到,这院中种着不少花木,俨然一座小花园。 阿青将李兴盛和娄承业带到正屋,“你们请坐,我们姑娘随后就到。” 她让阿蓝候在正屋中,走到外面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同样打扮的女子端进茶水来。 娄承业是仆人身份,站在李兴盛的身后,没资格喝茶水。 李兴盛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后,赞道,“槐花茶,好香,不错不错。” 阿蓝道,“公子说对了,这确实是槐花茶。” . 阿青离开正屋,去了一侧的小院。 小院中,摆着不少兵器。 一个十六七岁,身姿玲珑的红衣女子,正英姿飒爽的耍着一对柳叶刀。 两柄刀在她手里耍得极快。 只看到一片雪亮之光飞闪,看不到刀尖刀背。 站在院中侍立的两个侍女,不时地拍手喊一声,“好!姑娘的刀法又进步了不少。” “姑娘!婢子又找到一个年轻男子,这回一定合姑娘的意。”阿青走过去说道。 “身高,体重,长相,谈吐,有没有大舌头,有没有体臭,查过没有?”侍立的一个婢女,问着阿青。 “当然查了,明显有问题的男人,哪能带来给姑娘过目?” “叫什么名,问了没有?”另一个婢女问。 “还没有,忘记了。”阿青只惊叹李兴盛的长相去了,忘记了问。 “把人带到观雨亭,我去瞧瞧。”红衣女子收了刀,回头望向阿青,“行就留下,不行送他一两银子叫他走人!” “是,姑娘。”阿青退下了。 红衣女子将双刀递出,一个侍女走上前收了刀。 另一个马上端了放着手巾茶水的托盘走上前。 大夏天的上午,练了一阵刀法,让红衣女子累出了一额头的汗。 越发显得她脸色白如瓷玉,眼如寒星。 侍女瞧着她美如画中人的眉眼,叹了口气,“姑娘的脸,福兮祸兮,换作别人,生了姑娘这样的脸,定是得意非凡。但对姑娘来说,却是祸事。” 那个收了刀的侍女,走来说道,“姑娘,这个男人差不多的话,就收了吧,姑娘再不将亲事订下来,二当家指不定会对姑娘下什么阴招。” “二当家太不要脸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瞎了一眼瞎,年纪还大姑娘一半,是哪里来的优越感,觉得姑娘会嫁给他?”端着托盘的侍女,撇唇冷笑。 另一个侍女愤恨着道,“要是大当家的病好了,你看二当家还敢不敢这么对姑娘!他找死!” “可是大当家的病一直不好,二当家的自恃手里人多,对姑娘步步紧逼,要不是姑娘会武,早被欺负死了!如今不得不随便找个男人将自己嫁了,唉……”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如今我们要做的是,我得尽快将自己嫁出去,不让二当家的将寨子据为己有!让我义父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 她将手巾放在托盘里,又拿了小镜子照着整了整头发,“走吧,跟我去看看那个男子。” 第0605章 应邀住下(2) 红衣女子来到正屋一侧的花园,但她并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站在花园门口,打量着观雨亭中月白衣衫的男子。 那人约摸二十岁出头年纪,头戴书生巾帽,身姿挺拔,眉目俊郎。 手摇一柄白纸折扇,悠然潇洒,如谪仙落凡尘。 “姑娘,这人长得真不错,嫁他不亏。”身旁的侍女,小声说道。 另一个侍女也说道,“姑娘带这样的男人出门,不会丢面子。” 红衣女子看她们一眼,“但长得好看的人,大多清高,眼睛看往天上。” 侍女抿唇一笑,“姑娘刀法了得,还震不住一个书生?” 红衣女子扬眉轻笑,“没错,以理服不了人,那就以武服人。” 她撩了下额前刘海,走进了花园。 站在亭中的阿青看到红衣女子走来,迎了上前,“姑娘,李生公子等候多时了。” 李兴盛转过身来,看到红衣姑娘,他微微错愕了下。 “这是我们主人,你喊她凌姑娘。”阿青作着介绍。 “原来是凌姑娘。”李兴盛颔首。 “听说你会做用槐花做十种食物,小女子特来讨教。”凌月姿朝李兴盛抱了下拳,走进亭中,“李公子请坐。” “凌姑娘请坐。”李兴盛微笑。 凌月姿和李兴盛,在小亭子中坐下来。 为了取得凌月姿的信任,李兴盛说起了如何用槐花做吃的。 他其实根本不懂如何做吃的,他所说的,有些是李玉恩做过的,有些是他在京城时听来的。 七七八八东拼西凑,也说了十来种吃法。 “李公子,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凌月姿美眸微转,看向李兴盛。 李兴盛含笑,“凌姑娘但讲无妨。” 凌月姿说道,“家父爱吃,喜欢天下美食,可惜他最近病了,不能下床行走去吃外面的美食,买回来的热食走的路久了又变成凉的,口味大打折扣。不得已,我只好四处收罗新鲜吃食的做法,到处请厨子,以满足家父口腹欲,不知李公子能否帮小女尽孝心,留下来教小女子做这十几样槐花吃法?” 李兴盛当然想留下来,但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他迟疑了一会儿,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在下出门来,只想畅游旖旎山水风光,好作一副传世山水画,若姑娘能让在下欣赏这寨子的风景,在下倒也愿意教做吃的,只是,吃住方面,姑娘不能强求,在下所带盘缠不多。” 阿青和另两个侍女,忍不住好笑,这真是个接地气的书生。 做她们姑娘的压寨相公,怎能收房费?该她们姑娘出聘礼才是。 凌月姿也满意眼前这个书生,虽然打扮儒雅,还带小书童出门,一身行头却不值钱。 她要是出高聘礼来求娶,没准他不会拒绝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 “李公子,是我有求于你,吃住的费用,当然是不会收你的。”凌月姿微笑。 李兴盛拱手,喜道,“如此,多谢了。” 一个想赖着骗上门来打探,一个想坑蒙拐骗哄进门来挡事。 两人一拍即合,都对对方的要求没意见。 凌月姿朝阿青道,“李公子行路辛苦,先带李公子住到摘星阁客房,午饭后,我再向李公子讨教槐花的吃法。” 阿青应道,“是,姑娘。” 第0605章 将计就计(1) 阿青去小厅请来娄承业,带着李兴盛和他一起去了摘星阁。 摘星阁位于凌月姿住处的隔壁,是一处有着两层小木楼的院子。 站在阁楼的二层,李兴盛发现,这处宅院虽然没有凌月姿院子那般,四处繁花似锦嫣然美丽,却也是别有一番洞天。 因为这处小院的假山树木,全是按着五行八卦布置的。 阿青也不瞒着他,“李公子,这处宅院中布着机关,你不要随意乱走动,有什么需求,拉一下这株枫树下挂着的铜铃,马上会有人前来。” 娄承业吃了一惊,什么?这里有机关? 飞虎寨的人识破了他们? 要将他们囚禁? 他担忧地望向李兴盛。 李兴盛并没有太惊讶,反而是兴奋地问道,“机关?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瞧见?” 阿青心里发笑,果然是书呆子。 “这些花木和假山便是机关。”她指着四周。 李兴盛又问道,“你们为什么在一处院子里装机关?” 娄承业心说,二哥,你糊涂了?当然困咱们呀。 阿青很满意骗到的这个书呆子,“为了李公子的安全,李公子是贵客,当然得保护好了,不让其他人骚扰到李公子。” 李兴盛哦了一声,“啊呀,你们想得真周到,在下受宠若惊。” 阿青命人将两人的行李也搬运了进来,将他们安顿好,便离开去准备午饭去了。 娄承业拉着李兴盛跑上了二楼,他指着院中的假山石和花木愤恨说道,“二哥,他们好阴险,将咱们困在了这里,这是按着五行八卦做的机关,要是闯进了死门,不是被乱箭射,便是落入铺了尖刺的陷阱,闯死门,九死一伤。” 李兴盛却抖着折扇微微一笑,“刚才那侍女,不是没有闯入死门吗?她活着走出去了。” 娄承业急道,“那是因为她会机关!” 李兴盛道,“我也会!” 娄承业吃了一惊,“二哥也会?” “把也字去掉!”李兴盛转身走进屋里,二楼的屋中,前面窗子对开,凉风习习,十分的惬意。 娄承业看向李兴盛,一脸崇拜,“二哥,想不到你在乡下种田,还学会了看五行八卦?是不是种田看那些横七竖八的田想出来的?” 李兴盛,“……”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是看棋谱学会的。” 娄承业很兴奋,“二哥,教教我。” 反正光明正大地出不去,还不如学一点机关术。 李兴盛收了折扇,“来,我说给你听听。” 只等有时间,他们就闯出去,李兴盛当然乐意教娄承业了。 娄承业学文史经学学不会,但学这种玩乐的事情,他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在阿青带着人送来午饭时,娄承业已经学问了机关术。 飞虎寨的午饭,饭菜的口味一言难尽。 连不太会挑食的娄承业,看到几碗看不出本来菜色的菜,皱起了眉头。 这五样菜,炒没有吵味,炖的芋头,快炖成泥了。 而蒸蛋羹,叫人更是不想下口。 蛋液蒸得太过头了,一碗蛋液蒸得只有一半了。 “两位请慢用。”阿青没有离去,站在一旁侍立。 李兴盛放下筷子,“你们的厨子做饭时,是不是在打瞌睡?怎么将好好的菜做成了这样?” 阿青微怔,“公子,不合口味吗?我们寨子里的厨子,可是做了多年的老厨子了,他做的饭菜,大家都说好。” 第0606章 巧计探寨子(2) 李兴盛并没有太惊讶,反而是兴奋地问道,“机关?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瞧见?” 阿青心里发笑,果然是书呆子。 “这些花木和假山便是机关。”她指着四周。 李兴盛又问道,“你们为什么在一处院子里装机关?” 娄承业心说,二哥,你糊涂了?当然困咱们呀。 阿青很满意骗到的这个书呆子,“为了李公子的安全,李公子是贵客,当然得保护好了,不让其他人骚扰到李公子。” 李兴盛哦了一声,“啊呀,你们想得真周到,在下受宠若惊。” 阿青命人将两人的行李也搬运了进来,将他们安顿好,便离开去准备午饭去了。 娄承业拉着李兴盛跑上了二楼,他指着院中的假山石和花木愤恨说道,“二哥,他们好阴险,将咱们困在了这里,这是按着五行八卦做的机关,要是闯进了死门,不是被乱箭射,便是落入铺了尖刺的陷阱,闯死门,九死一伤。” 李兴盛却抖着折扇微微一笑,“刚才那侍女,不是没有闯入死门吗?她活着走出去了。” 娄承业急道,“那是因为她会机关!” 李兴盛道,“我也会!” 娄承业吃了一惊,“二哥也会?” “把也字去掉!”李兴盛转身走进屋里,二楼的屋中,前面窗子对开,凉风习习,十分的惬意。 娄承业看向李兴盛,一脸崇拜,“二哥,想不到你在乡下种田,还学会了看五行八卦?是不是种田看那些横七竖八的田想出来的?” 李兴盛,“……”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是看棋谱学会的。” 娄承业很兴奋,“二哥,教教我。” 反正光明正大地出不去,还不如学一点机关术。 李兴盛收了折扇,“来,我说给你听听。” 只等有时间,他们就闯出去,李兴盛当然乐意教娄承业了。 娄承业学文史经学学不会,但学这种玩乐的事情,他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在阿青带着人送来午饭时,娄承业已经学问了机关术。 飞虎寨的午饭,饭菜的口味一言难尽。 连不太会挑食的娄承业,看到几碗看不出本来菜色的菜,皱起了眉头。 这五样菜,炒没有吵味,炖的芋头,快炖成泥了。 而蒸蛋羹,叫人更是不想下口。 蛋液蒸得太过头了,一碗蛋液蒸得只有一半了。 “两位请慢用。”阿青没有离去,站在一旁侍立。 李兴盛放下筷子,“你们的厨子做饭时,是不是在打瞌睡?怎么将好好的菜做成了这样?” 阿青微怔,“公子,不合口味吗?我们寨子里的厨子,可是做了多年的老厨子了,他做的饭菜,大家都说好。” 0 “这蛋羹,蒸得太老了,鸡蛋液蒸得都粘碗上了,汤勺都刮不下来。”李兴盛想起第一次吃李玉竹做的蛋羹,至今仍是回味无穷,他决定,向飞虎寨的人露一手。“这哪叫蛋羹?我会做一种蛋羹,定叫阿青姑娘吃了久久不忘。” 阿青很惊讶,“哦?李公子还会厨艺?” 李兴盛摆摆手,一副惭愧的样子说道,“还不是因为没有碰到好的厨子,偏生又生了一张爱挑起的嘴?找不到做得好吃的菜,那就自己做了。” 他说了几样自己的拿手好菜。 他会的这些,也全是跟着李玉竹还的。 阿青暗想,想不到,这个李生公子本事瞒多的嘛,还会做吃的。 她们家姑娘有口福了。 阿青道,“公子先勉强用一些吧,一会儿请随我去厨房,向几个厨方子传授经验。” 李兴盛颔首,“好说好说。” 娄承业和李兴盛,将就着吃了飞虎寨的饭。 菜一言难尽,饭还算不错。 不过话又说回来,饭好吃,可是米的功劳。 镇安府产一种香米,只要水放适量,柴火加适量,味道就不会太差。 但飞虎寨送来的米饭,水放了,蒸的火候还欠一些。 娄承业是小仆,没有被允许跟着李兴盛前往厨房做饭菜,那里多的是闲站着没啥事的喽啰。 随便喊几个人,就能组成三十人厨子队。 李兴盛跟着阿青往厨房里走。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瘦高个男子。 这男子少了一只眼,具体年纪还不出来,约莫着有三十五六了吧。 “二当家。”阿青让道一旁,颔首说道。 “这位是……你们姑娘相中的?”一只男人,虽然只有一只眼,但眼神凶猛,不像是好人。 不话又说回来,飞虎寨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好人? 阿青低着头回道,“并不是,这位只是个厨子而已,是凌姑娘找来专门给大当家做饭的。” “厨子?”二当家打量着李兴盛,“一会儿做好了大当家的饭菜,也来给我做做。我会出高价钱相请。” 阿青马上警觉起来。 哪知李兴盛却说道,“多谢二当家赏识。” 第0607章 我打算收他做我夫婿(1) 中年男人的嘴角歪得特别,跟宋夫子孙女婿陈老三的嘴,歪得不一样。 陈老三不说话的时候,嘴歪得并不厉害,而且,除了嘴歪一点,说话吃饭没毛病。 但床上这位,嘴歪得不时流着口水。 整个脸面的表情也是僵硬的。 凌月姿拿着手巾,时不时地给他擦一下口水。 瞧这人的样子,像是邪气浸入身体了,按李玉竹的说话,是中了风。 “姑娘,李公子做了碗蛋羹,婢子给端来了。”阿青走过去说道。 凌月姿转头过来,看一眼李兴盛,目光落在那碗蛋羹上面。 “端来。”她点了点头。 阿青将托盘放在凌月姿身旁的小几上。 凌月姿揭开盖着的碗,看到碗里的蛋羹,她微微愣了下。 这蛋羹和以往厨子们做的不一样,看起来很有食欲。 凌月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品尝了下,还别说,味道如想象的一样好。 “义父,这蛋羹不错,您尝尝看。”凌月姿又舀了一小勺,喂给大当家骆镇川。 骆镇川不能言语,他眨了下眼,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他歪着的嘴,艰难地吞下蛋羹,顿时,眼神亮了不少。 骆镇川抬起眼帘,望向李兴盛,又“嗯嗯”起来。 凌月姿回头,朝李兴盛点头,“我义父说,你做的蛋羹不错,他很喜欢。” 李兴盛朝骆镇川拱手行礼,“多谢大当家夸赞,只要您喜欢,在下可以天天做。” 骆镇川看他一眼,又看向凌月姿,眼神带着询问。 凌月姿说道,“他叫李生,是一个游玩到此的书生,会做吃的,我将他请来教厨子们做饭,好给义父改善伙食。” 骆镇川看一眼李兴盛,又看一眼凌月姿,再没什么表示。 等蛋羹吃完,阿青就带着李兴盛离开了。 凌月姿拿起扇子,给骆镇川扇起了风。 渐渐地,骆镇川闭上了眼,睡着了。 凌月姿对左右侍立的护士和侍女说道,“都下去吧,大当家睡着了。” 不必服侍人了,其他人都很高兴地离开了。 等脚步声全都走远,再听不见了,凌月姿挪到床头蹲下,小声喊着骆镇川,“义父,义父,我知道您没睡。” 骆镇川很快就睁开双眼,他望着凌月姿,轻轻地一哼,眼神却温和起来。 “刚才那人怎么样?我打算收他做我夫婿。”凌月姿微微扬唇,“长得不错,年轻,有点学问,还会做吃的,将来定是个贤内助。” 骆镇川的眼神中,笑意渐深,但没一会儿,忽然望向一个地方。 凌月姿也不笑了,她冷笑着道,“义父放心,我会成功出嫁的,绝不会让石百明占我便宜!” 骆镇川的眼神,挪到凌月姿的脸上,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神情激动。 凌月姿抓着骆镇川的手,“义父放心,女儿没有那么羸弱废物,一定不会让石百明对你和寨子下手,我会好好的护着你的心血!” 骆镇川的目光,直直望着凌月姿,他的唇角颤了颤,滚下两行泪来。 “义父……”凌月姿眼眶一红,抱着骆镇川的头,也哽咽起来,“义父对月姿有养育之恩,不是生父胜似父,只要月姿活着,义父就会平平安安的!” . 离开大当家的住处,李兴盛问着阿青,“阿青姑娘,你们大当家这样子是中了邪风,他这病,可有请大夫在治?” 他得打听清楚,这寨子中几个当家的实力。 在做鸡蛋羹的时候,他从几个厨子的议论声中,得知飞虎寨一共有四个当家。 大当家的病卧在床。 二当家是那个一只眼男人。 三当家是个矮胖子,不怎么在寨子里,时常出门办事。 另一位是凌月姿。 大当家之所以被选大当家,必定本事最了得,但眼下病卧在床,本事是半点也使不出来了。 万一治好了,又是一条生龙活虎。 阿青倒也没有瞒着他,“当然在治,那可是咱们姑娘的义父,对姑娘有养育之恩。” “但为何还是那样病重?这病难治么?”李兴盛又问。 “我不懂医,不清楚是好治还是不好治,反正请了十个大夫了,还是那样。”阿青摇摇头。 请了十个大夫还是治不好,那就是治不好了。 除非是他三妹来治。 李兴盛十分同情地叹了一声,“哎呀,大当家的病重,凌姑娘该很担心吧。” 阿青回头看他一眼,这呆子倒是个惜香怜月之人。 将李兴盛送回摘星阁,阿青又叮嘱他,除了她们姑娘请,别的任何人请,都不要走出这摘星阁。 李兴盛将书呆子装得惟妙惟肖,“为何别人请,我就不能出去?” 阿青忍着火气,“之前不是说了吗?姑娘是为公子的安全着想,万一公子走丢了遇到了坏人呢?” “啊,坏人在哪里了?”李兴盛一脸吃惊。 阿青将火气又压了压,“总之,没有姑娘的允许,你哪也不准去!” 说完,她大步离去。 李兴盛却摇起折扇,笑得肆意,没有命令不能出去,他不会自己出去? 现在没什么事情做,李兴盛和娄承业来到二楼,又欣赏起寨子的美景。 但站得高,也不见得看得远。 寨子的各处高低错落,不时有小山树木遮挡。 站在这处小阁上面,也只能看到小阁前面的路上来了谁,根本看不到其他地方。 门前这时来了两人,是一只眼的二当家,和一个手下喽啰。 二当家推开院子门,站在一丛花木前左右打量起来。 “二当家,这里有机关。”那个喽啰也打量着左右,不敢随意走动。 二当家忽然抓起那喽啰,往左边一扔。 啊—— 喽啰大叫一声。 没有任何机关启动,二当家弹着袖子,走向了左边的路。 喽啰的脸色,渐渐发白,“二……二当家……” “前头探路。”二当家的一只眼,露出凶光来。 那小喽啰不敢不从,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硬前着头皮往前走。 二楼上,娄承业小声对李兴盛道,“二哥,这个一只眼是谁?真是太过份了,他居然叫人探生死路!不将手下当人看!” “他是寨子的二当家。”李兴盛冷笑,“等我拿下寨子时,头一个拿他开刀!”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见一个人,敢用一种踩死蝼蚁的目光看他。 这个一只眼的猖狂,足够死个十回八回了。 二当家的手下,无意间撞对了一个生门,可第二个机关口,他的运气就差了。 他踩上的机关,忽然弹出了一根铁索将他捆了起来,挂到了一株大树上。 这大树有七八丈左右高,喽啰的脚,离着地面有三四丈,他吓得脸色发白,不住地大叫。 可二当家根本不理他,走向了另一条路。 没有喽啰替他探路,二当家走得小小心心。 哪边是生门,哪连是死门,他犹豫了再三才敢踏出一步。 运气不好,探错了。 无数羽箭不知从何处射出来,直奔二当家。 二当家吓得往地上一扑。 可是躲过了羽箭,这一扑倒,又触动了另外的机关,扑倒的地方,忽然塌陷下去。 二当家吓得用力往上一跃,这才避开了掉落扎着无数竹尖的地洞。 一连两次的惊险,吓得二当家再不敢往前踏入半步,他小心地退后,转身大步走掉了。 “二当家,救我,二当家!”至于挂在大树上的那个小喽啰是怎么在叫唤,二当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二哥,这机关好生厉害!”亲眼见识过机关的娄承业,拍着胸口一阵后怕。 李兴盛摇着折扇笑了笑,“不可尔尔。” 娄承业吃惊道,“这还叫不过尔尔?” “当然,还有更利害的,改天我有机会去京城,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机关。”李兴盛微微一笑。 娄承业期待地搓掌,“太好了,二哥,对了,那处很利害的机关,在哪里呀?” 李兴盛得意洋洋,“庐陵王府二公子的住处!” ------题外话------ 前一章有修正。 第0608章 你认为庐陵王府的公子怎么样(2) 娄承业一脸吃惊,“啊?庐陵王府?那个被抄了家的王府?对了,二哥,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的?” 李兴盛轻咳一声,他当然知道了,因为那是他装的。 那里装着他全家的家当。 抄家?才抄他家十成之一而已。 虽然庐陵王府的人个个没啥大本事,但比李参强! 李参大嚷着要庐陵王全府好看时,他爹就做起了准备。 逃是逃不掉了,大量钱财运走也会招来探子们的怀疑。 这时候,他从小琢磨的机关派上了用场,家里值钱的东西,大半藏在了他住所的暗道里了。 为了不透露风声,他和老爹还有大哥三弟,在每天的半夜之后,不带一个仆人亲自动手搬运。 搬了五天才搬好。 第六天,抄家圣旨到了。 为了不让李参的手下怀疑,他和老爹哥哥弟弟们,哪怕在饿的吃草根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出机关的财物。 现在他们全家仍是带罪之身,不能出镇安府,更不能回京,身边出现大量莫名的财钱,都是灾难。 那些钱财,只能在梦里想想,还不能拿来用。 李兴盛拿扇子敲了下娄承业的脑袋,笑了一声,“你可真是忘事,你怎么忘记了,我是京城人啊,我那教会我机关术的师傅,可是位梁上君子,是他高诉我的。” 娄承业恍然,“是罗,我怎么忘记二哥还是京城人呢?” 李兴盛眯着眼,小声说道,“这是个极要紧的秘密,你可不能说出去!你要是说了出去,我那师傅就有危险了。” 娄承业很认真点头,“放心吧,二哥,我不会说的,我怎能害二哥的师傅呢?” 李兴盛满意地拍拍他的肩头,笑了笑,旋即,他又问道,“对了,承业,你对庐陵王府一家子,怎么看?这家子全被抄家了,是不是坏人啊?” 他眯着眼盯着娄承业,心说死小子,你敢说老子一句坏话试试看! 娄承业没注意到李兴盛的怪异表情,回想着他爹对他说的一些关于庐陵王府的事情。 “这一家子是冤枉的。”娄承业皱着眉头,“皇上猜忌心太重,又听信谗言。” 李兴盛微微一笑,摇着折扇,“你为什么认为他们是被冤枉的?” 娄承业不假思索说道,“很简单啊,庐陵王又没有任重要的官职,他儿子也没有任何职备,全家只靠祖上封荫过活,一个没有实权的一家子,怎可能会谋反?谁听他们的啊,再说了,证据也没有,全凭皇上一句话而已。” 李兴盛感叹着拍拍娄承业的肩头,“听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不是好像,而是真实的,我跟我爹到京城的时候,听到不少京城都这么说,可那些人只是普通人,能帮什么忙?”娄承业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庐陵王给京城人的印象是,一个老实本份,除了爱吃爱听曲子,就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几个儿子身为王府公子,从不干欺男霸女的事。 除了大郡主脾气刁蛮点,和几个贵女们有点不愉快,但也不是最过份的事,因为比大郡主更野蛮不讲理的人,可大有人在。 王妃管着不少商铺,但没见一家铺子与别人发生过争斗之事。 第0609章 请媒人(1) 飞虎寨的大当家病倒后,他的事务,由凌月姿代为打理。 凌月姿发话了,这些人即便是不服,表面还是得服从着。 必竟没有撕破脸,必竟,大当家的地位还在那里。 拥护大当家的人也不少。 几个人互相看一眼,纷纷说道,“放心吧,凌姑娘,我等不会乱闯摘星阁。” “传下去,各自管好自己的人。”凌月姿又道。 “是,凌姑娘!” 一众人离开后,凌月姿往小阁楼上看去一眼,也带着阿青离开了。 小阁楼上,看了全程热闹的李兴盛,忽然轻轻一笑。 娄承业好奇问道,“二哥,你笑什么?” 李兴盛摸下巴,“这个凌月姿,看起来不简单,居然能让寨子里的听她的话。” “她是四当家嘛,还接管着大当家的位置,可不就威风么?”娄承业说道。 李兴盛眯着双眼,“看来晚上出去时,得避开她了。” 凌月姿回到她的住处,马上对阿青说道,“准备聘礼!” 阿青惊讶了,“今天就求娶么?姑娘?这时间有点仓促啊。” 凌月姿道,“二当家的盯上了李生,如果事情不尽快办好,李生小命难保,我总不能,一直将他困在摘星阁,我得带他出去接管大当家的事务,替我办事。” 阿青叹着道,“姑娘,婢子明白了,这聘礼,要准备些什么?时间仓促,按着习俗,只怕准备不齐全,虽然说是招上门女婿,这媒人还是要的吧?婚书也是要写一写的。” 凌月姿想了想,“聘礼的事情你去准备,媒人婚书的事,我会让阿蓝去准备,今天准备好,明晚我们成亲。” 阿青应道,“是,姑娘。” 等阿青离开,凌月姿叫人找来阿蓝,将事情又吩咐了一遍。 阿蓝很有些为难,这飞虎寨方圆五六十里地,被二当家祸害得哪还有人烟? 今天骗来一对书生主仆,已经是老天开眼怜悯姑娘了。 找媒人,得去七八里远的县城去找人了。 为了姑娘的幸福,阿蓝还是说道,“姑娘放心,婢子一定会找一个能说会道的媒婆前来。” 两个侍女离开飞虎寨,各自去忙。 凌月姿走到卧房的床后,开了一个箱子的锁,取了一套嫁衣出来。 嫁衣是她两年前就准备好的。 两年前,她就打算将自己嫁出去,寻个好夫婿,好帮义父打理寨子。 只是,还不等她寻到好夫婿,义父就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两年,寨子的事务,被二当家祸害得早已不复当初的繁华。 寨中的兄弟虽然越来越多,但都是些穷凶极恶之类徒,什么杀人抢劫的,全被二当家收罗了来。 而在大当家管寨子的时候,这等奸邪小人,怎有资格入寨子? 她一个后辈,年纪又轻,管得住新人,可管不住二当家手下的老部下,还有那些二当家新收的人,更是对二当家言听计从,她一点都插不了手。 当初大当家的一些得力部下,被二当家使着各种计谋杀的杀,赶的赶,只剩下几个老实本份不敢惹事的人。 真正替大当家说话的,只有极少部分了。 二当家占了大部分寨子,还想占她的一部分人,她的人对她忠心耿耿,二当家策反不了,便对她打着主意纠缠不放。 凌月姿将嫁衣挂在挂衣架上,上下打量着。 越人习俗,女子从及笄日起,就得亲手缝制嫁衣。 她每晚缝制一点,两年后,这件嫁衣终于缝制完毕。 只是,嫁的人是个随意找来的人。 凌月姿苦笑一声,扭过身去。 。 摘星阁中,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有人前来。 是阿青提着食篮来了。 中午的饭菜一言难尽,被李兴盛抱怨之后,晚饭的菜稍稍好看了些,是炖牛骨肉。 不及李玉竹炖和姜嬷嬷炖的香,但还能入口。 李兴盛和娄承业吃了个大饱。 饭后不久,阿青又带着两个挑了热水的小厮进了摘星阁。 “李公子请沐浴。”阿青安排小厮们,服侍李生洗浴。 至于娄承业,他是小书童,可没有被人照顾的待遇。 李兴盛书呆子气地呐呐说道,“啊,在下受宠若惊了。” 阿青忍着笑,心说你明天就是这寨子的上门女婿了,别说两个小厮服侍,十个八个都不会少。 等小厮服侍好李兴盛,阿青带着人离开了。 摘星阁的二楼,有两间卧房。 当然了,大的一间是李兴盛的。 小的一间是娄承业的。 二更鼓敲响之后,李兴盛和娄承业纷纷吹熄了灯。 两人悄悄来到楼下。 李兴盛抬头看去,那个挂在树上的小喽啰,已经又累又饿晕过去了。 他朝娄承业挥挥手,“走。” 李兴盛在白天的时候,一直站在二楼,研究着院中的机关布局,哪怕是在月儿昏暗的晚上,也难不倒他寻路。 他目力好,带着娄承业,一步一步地从机关的生门,走到了院门口。 娄承业长呼一口气,朝李兴盛竖了一个大拇指。 但李兴盛却没有高兴。 他一拉娄承业,“藏起来。” 娄承业吓了一大跳,跟着他藏到了暗处。 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走来了一个两个提灯笼的人。 其中一人,正是凌月姿。 凌月姿走到院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门口往里看。 一旁跟着的阿青道,“姑娘,明早再来吧,李公子想必睡下了吧,那屋里没有光亮。” “明早再来,走吧。”凌月姿转身又走了。 等那光亮完全看不见了,李兴盛才拉着娄承业走出暗处。 “二哥,这女人怎么半夜来找你?”娄承业疑惑道。 “管她呢!忙咱们的去。”这女土匪是怕他跑了? 放心,事情不办成功,他不会跑。 李兴盛带着娄承业,在山寨里摸索起路线来。 白天的时候,李兴盛跟着阿青在寨子里走了一番路,已经对寨子的大致规模,有了一点的了解。 他现在只需要再探探寨子有没有后门。 山寨中的路上,不时有小喽啰提着灯笼走过巡夜。 李兴盛和娄承业都是习武之人,两人很轻巧地让开了。 就在他们在寨子里东走西逛记路线时,离开的凌月姿,带着阿青又回到了摘星阁。 第0610章 夜探后门(2) “姑娘是不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见李公子?”阿青问道。 “只想走走。”凌月姿没多说什么,抬步往院里走。 她不必记生死门,走了多年的路线,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凌月姿一直走到二楼李兴盛的卧房前。 屋子的窗子口,一片昏暗。 屋里很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姑娘,李公子睡着了。”阿青小声道。 凌月姿想了想,还是伸手去推门。 门从里关着,没推开。 她拔下头上的金钗,一点点撬开了门栓。 凌月姿轻轻推开门,缓缓走进了屋里。 阿青没进门,站在门口守着。 屋外月色昏暗,屋里没有灯,更加昏暗。 凌月姿摸索着,走到了床边坐下来。 “李公子……”她轻轻喊了声。 床上没声响,静得异常。 “李生?”凌月姿往床上摸去,没一会儿,她大怒道,“好个贼人,跑了?” 阿青飞快走进屋里来,“姑娘,怎么回事?” 说着话,阿青擦燃了火折子,就见床上的被子和枕头,被凌月姿扔到了地上,床上空无一人。 “姑娘,李公子跑了?”阿青吃了一惊,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看得顺眼的,这人跑了,她们姑娘嫁谁? “去隔壁屋看看!”凌月姿咬牙切齿。 “是,姑娘。”阿青飞快跑向隔壁屋娄承业的住处,没一会儿她就跑了回来,“姑娘,屋里没人,枕头塞在被子里,这是掩人耳目的逃走。” “追!”凌月姿怒道。 阿青安慰她,“姑娘放心,外人进了这寨子,没有这里的人给他们开门,他们根本出不去!才来一天的两个陌生人,跟寨子里的人也不熟悉,没人会帮他们。” 凌月姿不说话,冷着脸,大步追出了院子门。 阿青紧跟在她后面。 而李兴盛,浑然不知凌月姿发现他走掉了,依旧带着娄承业,不紧不慢地走着。 也是运气好,竟被他寻到了寨子的后门。 只不过,这后门看起来太叫人失望而已。 这里是一处几丈高的山崖,有几根粗绳子垂于山崖边,绳子的一头系着个大篓子。 看那篓子的大小,能坐一个人。 两人藏在暗处看,没一会儿,果然如李兴盛所想,有人在山下高喊。 守在山崖边的几个喽啰,马上应道,“来了。” 他们取下系了篓子的绳子,丢到山崖下。 没一会儿,几个人嘿哟嘿哟拉上三个人来。 这三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些猎物。 喽啰们马上跟他们说笑起来。 原来,这是奉命下山打野味的人。 他们收获不少,每个人的身上,都挂着两三只野味。 李兴盛和娄承业站在暗处,悄悄的听着。 走下这处山崖,穿过一小片树林,有一条通往县城的道路。 因为有飞虎寨的人在此活动,那条原本是大道的路,长久少人行走,渐渐地长了荒草,变成了小路。 如今那条路,只有飞虎寨的人在行走了。 李兴盛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计划明天再去看看。 他带着娄承业离开了这里,按着原路返回了摘星阁。 李兴盛安全回到卧房,意外地发现门开着,他吃了一惊,谁来过? 再摸索到床那里,床上没有被子。 而他的脚,正踩在什么上面,软乎乎的,伸手一摸,被子? 这是…… 正在疑惑时,李兴盛听到楼下有说话声。 那是凌月姿的声音。 李兴盛眯了下眼,飞快退了衣裳,扯回被子睡到了床上。 凌月姿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来到了李兴盛的房间。 啪—— 凌月姿擦燃了火折子。 看到床上睡着的李兴盛,她微微愣了下。 李生?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0611章 下聘礼(1) 凌月姿正要问李兴盛。 李兴盛这时忽然抬起袖子遮住了眼,“谁?”还揉着眼,打着哈欠。 “是我。”凌月姿站在床前,看着他,“刚才我来过这里,你不在,去哪了?” 这女人倒是鬼精得很。李兴盛伸了个懒腰,转身以手支头瞧着她,“哦,上茅房去了。” 男人半散着头发,睡眼迷蒙,有着该死的诱惑。 凌月姿心头莫名跳了跳,耳朵一阵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静了下心神。 “是吗?”凌月姿表情清冷,“这寨子里的人,也不尽是我的人,还有一些脾气不好的人,没什么事的话,你最好少走动,免得顶撞了人,惹了事端。” 说着,她指指院子里挂着的那个人。 李兴盛坐正身子,桃花眼里笑意微漾,“如果有人欺负我,凌姑娘可会保护我?” 凌月姿的耳朵根更加发红,“你若听话,我当然会护你。” 李兴盛大喜,掀开被子走下床来,朝凌月姿一本正经作揖,“多谢凌姑娘。” 男人一身月白中衣半敞,头发凌乱,赤脚踩在地上,如一把刚被蹂躏过的槐树花。 一双桃花眼里漾着摄人笑意,有几分勾人,又有几分迂腐呆萌。 叫人忍不住想将这把花抓在手里,继续蹂躏,搓个稀碎,再吃进嘴里。 凌月姿轻咳一声,“不必谢。” 她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李兴盛走过去关了门,抖了抖袖子,轻笑一声,“黄毛丫头而已!居然还想关着他?” 凌月姿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到一楼。 见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很是激动的样子,阿青忍不住问她,“姑娘,怎么啦?” “没什么,走得急了。”凌月姿按着心口,让自己平复好气息,“人在屋里,说是刚才上茅房去了。”她摆摆手,“回吧。” 阿青往楼上看去一眼,上茅房? 刚才她从茅房附近经过时,那里明明没有半点声响。 而且,一起出去的是两人,怎会没有一点说话声音? 但凌月姿什么也不说,她也便不问了。 . 飞虎寨中另一处院落里,此时正灯火通明。 一只眼的二当家,坐在上首,一手执酒杯,一手把玩着一对骰子。 虽然只有一只眼,却也寒光渗人。 站在下首的几个人,个个都大气不敢出。 “养兵多日,用兵一时,我不希望看到,养的是一群废物。”二当家声音凌厉,“三天后,听信号起事!” 站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有人大着胆子道,“可是二当家,凌姑娘手下的人还好办,全是一群娘们,但大当家手下的人,可不好制服,那些人只听大当家和凌姑娘的。” “如果我娶了凌姑娘,大当家的人还能说什么?”二当家得意地哈哈笑道。 “二当家,这样也不是不可,只是……,凌姑娘同意了吗?”有人提醒问道。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面。 凌月姿长得闭月羞花,怎会看上年纪又大,长得还寒渗的二当家? 二当家想到清高孤傲的凌月姿,心头一阵恼火。 “她一定会的!” . 第二天一大早,到县城寻媒婆的阿蓝回来了。 她除了带回一个媒婆,还带回了一个证婚人,亭长。 这附近的亭长被阿蓝抓到的时候,正是晚上时分。 他在屋里正睡得香,忽然,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拍着他的脸,将他惊醒。 他正要问是谁,只听一个年轻姑娘恶狠狠在耳边说道,“我们姑娘要成亲,需要一个写婚书的证婚人,如果你听话将事情办好了,给你包一个大的红包,如果不帮忙,就看到不到早上的太阳。” 他这才发现,拍着他脸的冰凉凉的东西,是一把钢刀。 他哪敢不答应? 问都没问是哪家的姑娘,他马上点头同意了。 然后,就被捆在马背上,带来了这里。 这里的不少人,都腰挂钢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一副短打的装扮。 显然,这不是良家人住的地方,这些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山匪,就是造反的贼人。 亭长心里害怕,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个媒婆更是害怕,整个人一直哆嗦着。 阿蓝将他们带到凌月姿的面前,“姑娘,人带回来了。” 凌月姿正在小园中练习刀法。 那双刀舞得飞快,只看得到一团雪亮的影子,看不到凌月姿的身影。 媒婆和亭长,吓得脸色越来越白,额头直冒冷汗。 凌月姿收了刀,将刀递与一个侍女,拿手巾擦着额头的汗,朝媒婆和亭长走来。 “我要成亲,所以请了两位来帮忙办好婚事,事成之后,一人五十两银子的酬劳费。” 五十两可不是小数。 赚这一笔,能在乡里买座大宅子了。 但对方开这么高的价,想必婚事不好办。 不帮忙,又怕是不能活着出去。 媒婆和亭长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姑娘,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少年?我们给你上门说媒去。” 两人心说,这姑娘出手大方,又长得好看,只是……这耍着刀的找男人,怕是找不到啊。 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娶。 会娶的也不一定是好样貌的,没准是个丑八怪。 “人在我寨子里,你们跟我的前去便是。”凌月姿朝阿青和阿蓝招招手,“将聘礼拿出来,我们去见李公子。” “是,姑娘。” 两个侍女走进凌月姿的屋里,带着另四个侍女,将凌月姿准备好的聘礼捧出来。 媒婆和亭长朝她们手里看去。 只见六个侍女的手里头,有的捧着一个高约半尺的锦盒,有的捧着一叠上好的布料,还有两个侍女抬着一个大箱子,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 媒婆和亭长,跟着凌月姿和她的侍女们,来到了摘星阁。 摘星阁树上挂着的那人,饿得奄奄一息了,看到凌月姿走来,哭丧着求饶,“凌姑娘,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凌月姿看着他,“今天我有要事要办,你在这里会碍我心情,我且叫人放你下来,今后,再敢靠近这里,休怪我不客气!” 她挥了挥手。 阿青走过去开启了机关,捆着那人的绳索忽然下降,吓得那人大声叫嚷。 在离着地面还有三尺远时,绳索忽然停下了。 阿青松开那人,那喽啰吓得滚到凌月姿的面前磕了个头,飞快跑走了。 媒婆和亭长面面相觑,这姑娘好生彪悍! 这哪个男人敢娶? 阿青见他们迟疑不肯挪步,催着他们,“快走!” 两人又跟着大家往前走。 穿过一丛丛花木和假山石,到了一处二层小阁前。 凌月姿上了楼梯,大家随后跟上。 这时候,娄承业和李兴盛才刚刚吃过早饭,两人在小阁二楼的正屋中聊天。 看到一众人前来,娄承业惊讶得睁大双眼。 因为,来的不仅人多,而且,侍女们的手里,都捧着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李兴盛朝凌月姿望来,“凌姑娘,你们这是……” “将聘礼拿上来。”凌月姿朝身后挥挥手。 侍女们纷纷将捧着的聘礼,放在李兴盛身旁的桌上。 “这是我们姑娘向公子求娶的聘礼。”阿青指着一堆礼物,“这里是礼金一千两银子,绸缎四匹,珍珠一百粒,玉环两对,戒指两对,扇坠子两对,发簪两根。” 媒婆瞧瞧娄承业,瞧瞧李兴盛。 这里有两个男子,这个耍刀的恶女人瞧中了哪个? 小胖子年纪小些,不一定,那就一定是这个长得好看的高个子男子了? “聘礼?”娄承业吓了一大跳,“我不要纳妾!”李玉恩会宰了他的! 阿青忍着笑,“小胖子,我家姑娘没瞧上你,她相中了李公子。” 娄承业,“……”他吐了口气,好险。 媒婆和亭长却惊讶了。 哎哟,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被一个女土匪给瞧上了祸害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媒婆为李兴盛心里叫屈。 第061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2) 李兴盛只微微惊诧了一瞬,没一会儿,笑了起来,“聘礼?娶我?” 凌月姿道,“没错,为了公子的人身安全,我决定以娶你来保护你,你只有同我成亲了,就没人敢害你了。” 李兴盛很爽快地点了头。 他站起身来,朝凌月姿拱手作揖,“在下愿与姑娘结百年之好。” 说完,还拿眼神瞥向了那堆聘礼上面。 娄承业的嘴巴,惊讶得能塞进一个汤圆了,“二哥!” 李兴盛朝他扫了一眼,示意他闭嘴。 娄承业不说话了,心说二哥真好,二哥为了帮镇安府铲平飞虎寨,居然牺牲色相。 真是太伟大了! 娄承业感动得稀里哗啦。 凌月姿没想到,李兴盛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媒婆和亭长,也没有想到,凌月姿来求婚,他们并不用出手。 见男女双方都没有意见,两人马上一起笑着贺喜,“恭喜姑娘,恭喜公子,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凌月姿脸色微窘,“多谢吉言。” 李兴盛倒是大大方方朝他们还礼,“等我们生了娃,定请二位来喝喜酒。” 凌月姿,“……”她的一张脸羞愤得通红,恨不得宰了李兴盛。 几个侍女,有朝李兴盛翻白眼的,有不屑地撇唇的,有轻哼的,有忍着笑的。 娄承业一脸惊愕,二哥认真的? 求娶过程顺利。 凌月姿的侍女们,马上将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请亭长写了婚书。 因为是入赘,所以女方在前,男方名在后。 女方:凌氏月姿,十七岁,镇安府五安县红河乡槐花村人氏。 男方:李生,二十一岁,镇安府青阳县大安乡李村人氏 证婚人:红河乡亭长胡大安 媒人:红河乡顾家村人林阿秀 四人各自签字画押。 婚书一式三份。 男女方各一份,证婚人亭长一份备案。 凌月姿将婚书交与阿青收好,对李兴盛道,“大婚日是今晚,婚服也备好了,公子只需休息好,等晚上成亲便可。” 娄承业惊讶得一愣一愣,这么急?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一个姑娘这么急着将自己嫁出去。 不光他惊讶,亭长和媒人也同样惊讶。 只有李兴盛神情平静,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 凌月姿看他一眼,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全部走出院门,娄承业拿起李兴盛的婚书翻看起来,“二哥,你这婚书上写的身份,不对呀。” 李兴盛拿扇子敲了下他的脑门,“你这么蠢,我二妹怎么看上你了?” 娄承业不好意思摸摸头,“二哥,你是说……,你是故意的?” “当然,她也不是真心想嫁我,大家都是凑合,那又何必在乎婚书的真假呢?”李兴盛坐到桌旁,翻看起聘礼来,“这些东西倒是真的,她倒是舍得本钱。” 娄承业眨着眼,“二哥,你怎么看出,那凌姑娘是想跟二哥假成亲?” “你见过这么急着将自己嫁出去的女人吗?咱们才见几次面?能有多喜欢?不是有目的假成亲,是什么?”李兴盛轻轻一笑,“年纪不大,鬼主意倒是不少,有意思。” 娄承业想了想,“二哥说得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了,她为什么假成亲?” 李兴盛摸下巴,“我也在想啊,她为什么要和我假成亲呢?” . 第0613章 闹洞房(1) 凌月姿喊来侍女护卫们,服侍大当家沐浴。 病久的人,沐浴更新一番后,精神了不少。 两个大个子的护卫,将大当家扶到轮椅上靠着坐好。 凌月姿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微微笑道,“义父,您在这儿休息着,我去梳妆了。” 大当家的头歪着,眼睛含笑,“哦哦”了两声。 凌月姿对服侍的人交待好后,离开这里,回自己的住处去梳妆。 在半路上,她遇到了二当家和他的七八个手下。 跟着凌月姿的阿青和阿蓝,马上神情警觉起来,朝凌月姿身旁靠了过来。 二当家眯着眼,瞧着凌月姿,“月姿,你怎么就忽然想到要嫁一个书呆子?还是个陌生人?就不怕那小子来路不明会害你?” 凌月姿轻轻一笑,“连枕边人都不了解,我凌月姿也不必活在世上了。” 她冷着脸,拂袖而过。 二当家转身,盯着凌月姿的背影咬牙冷笑,“走着瞧!” “二当家,凌姑娘是铁了心的要嫁那个书生了。”二当家的手下,也看一眼凌月姿说道。 “铁了心……”二当家的眯着眼,冷笑了声,“到时候,她可别哭着求我,去,按计划行动!” “是!” . 时间渐渐到了下午,山塞的酒宴已经摆起来了。 凌月姿也开始梳妆了。 可这时候,寨子中传出一股谣言。 二当家那边的人,个个都义愤填膺,冷嘲热讽。 凌月姿和大当家这边的人,听到谣言,全都变了脸色。 阿青听得人们这么说,更是大吃了一惊。 她马上将听到的谣言,报与凌月姿知晓。 “姑娘,寨子里的人到处都在说,姑娘和李公子是假成亲,姑娘的目的是想让李公子接管大当的位置。不少人都在说,李公子一个陌生人,根本没有权利接管大当家的位置。” 阿蓝怒道,“这是什么人说的?这分明是想让李公子成为众矢之的。” 阿青摇头,“不清楚,如今寨子里已经闹开了。” 阿蓝望着凌月姿,“姑娘,怎么办?” 两个侍女跟着凌月姿多年,凌月姿心中想着什么,她们心里一清二楚。 凌月姿嫁李公子,确实是假成亲。 她想借成亲一事,摆脱二当家的纠缠,另外,再将二当家的势力抢过来。 但没想到,有人将凌月姿的想法,说了出去。 凌月姿转身,目光清冷看着两个侍女。 阿青和阿蓝吓了一大跳,“姑娘,我们没有说!” 凌月姿摇摇头,扶起她们,“七年前,义父将你们送与我做侍女,我们一起长大,我怎会怀疑你们?” 两个侍女沮丧着道,“婢子们没有护好姑娘。” “一定是二当家不死心,在坏李公子的名声!”凌月姿望向院门外,“我岂能让他得逞?” “姑娘打算怎么做?”两个侍女一起看向凌月姿。 “做戏么,做全套。”凌月姿走到铜镜前照着自己的脸,“打败谣言最好的法子,是用真相说话!” . 尽管寨子里谣言四起,但凌月姿依旧无动于衷,像没有听到一样。 她让两个侍女捧着李兴盛的婚服,送到摘星阁给李兴盛更衣。 摘星阁没有人闯入,李兴盛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沐浴后,李兴盛在娄承业的帮助下,穿起婚服。 这身衣裳像是特意给他定制的一样,十分的合身。 大红的喜服,衬得李兴盛更是如玉如画 阿青和阿蓝看得呆住了。 娄承业啧啧称赞,“二公子,你比我几个哥哥都要好看啦。” 阿青睇了娄承业一眼,“你的哥哥比得了李公子吗?” 阿蓝也说道,“小业子,你那几个乡下泥腿子哥哥,怎能跟李公子比?” 娄承业心说,他哥哥们才不是泥腿子。 “是呢是呢。”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丫头片子!娄承业心里哼哼着。 . 很快就到了晚上拜堂的时间。 飞虎寨的正堂里,一片灯火通明。 有人抬出大当家,请到上首而坐。 另一侧坐着皮笑肉不笑的二当家。 主婚人亭长站在两位当家的面前,吓得脸色发白,都忘记了开场词了。 媒人在前头带路,李兴盛和凌月姿各牵着一根红绸的两端,由阿青和阿蓝护送着,来到正堂中。 凌月姿是招上门女婿,她没有盖盖头,大大方方地露着一张玉脸。 梳了妇人发髻的她,妩媚中又带有一些英气。 李兴盛偏头瞧了她两眼。 正堂中,除了两个当家的,还有八个主事,还有一些各自的仆人和心腹之人,其他没有地位的,全站在大堂外面。 新人就位,屋外,燃起冲天响的爆竹。 霹雳啪啦的声音过后,主婚人念起吉祥唱词。 一拜天地,二拜义父,新人对拜。 送入洞房时,有人喊起了要去闹洞房。一人喊,马上有不少人跟着起哄。 凌月姿的脸色马上变了。 阿青和阿蓝,一起怒目瞪向那些嚷嚷的人。 中风不能言语的大当家,眼神也骤然为冷,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媒人和亭长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更是吓得想快点逃走。 第0614章 结发(2) 沐浴后,李兴盛在娄承业的帮助下,穿起婚服。 这身衣裳像是特意给他定制的一样,十分的合身。 大红的喜服,衬得李兴盛更是如玉如画 阿青和阿蓝看得呆住了。 娄承业啧啧称赞,“二公子,你比我几个哥哥都要好看啦。” 阿青睇了娄承业一眼,“你的哥哥比得了李公子吗?” 阿蓝也说道,“小业子,你那几个乡下泥腿子哥哥,怎能跟李公子比?” 娄承业心说,他哥哥们才不是泥腿子。 “是呢是呢。”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丫头片子!娄承业心里哼哼着。 . 很快就到了晚上拜堂的时间。 飞虎寨的正堂里,一片灯火通明。 有人抬出大当家,请到上首而坐。 另一侧坐着皮笑肉不笑的二当家。 主婚人亭长站在两位当家的面前,吓得脸色发白,都忘记了开场词了。 媒人在前头带路,李兴盛和凌月姿各牵着一根红绸的两端,由阿青和阿蓝护送着,来到正堂中。 正堂中,除了两个当家的,还有八个主事,还有一些各自的仆人和心腹之人,其他没有地位的,全站在大堂外面。 新人就位,屋外,燃起冲天响的爆竹。 霹雳啪啦的声音过后,主婚人念起吉祥唱词。 一拜天地,二拜义父,新人对拜。 送入洞房时,有人喊起了要去闹洞房。 盖头下,凌月姿的脸色马上变了。 阿青和阿蓝,一起怒目瞪向那些嚷嚷的人。 中风不能言语的大当家,眼神也骤然为冷,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媒人和亭长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更是吓得想快点逃走。 第0614章做戏做全套(2) 正当气氛胶着时,凌月姿忽然轻轻笑了笑,“这本是附近的习俗,我们新人,理当遵守,你觉得呢?相公?” 她转头望向李兴盛。 李兴盛眨着眼,也跟着她含笑道,“是,娘子。” 两人回答得坦荡,不羞不怯,倒让一众起哄的人,没了趣味。 大家的声音,怏怏着小了下去。 “送新人入洞房!”完成任务的亭长,高呼一声,同时,他心里长松一口气。 办完差,他可以回去了吧? 媒人一脸欢笑地唱起了贺词,“恭喜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她的事情还没有完呢,她还得送新人入洞房。 一众人跟着凌月姿和李兴盛,去了怜月居。 这是凌月姿的住处,如今改成了新房。 二十来个闹洞房的人,将怜月居的正堂挤得水泄不通。 媒人看到这些闹哄哄的汉子们,心里一阵发怵,心说这是什么事啊,这姑娘胆子倒是大,敢叫这些人闹洞房? 不怕将门挤倒了? 李兴盛不胆怯,十分配合着凌月姿演戏。 喝交杯酒,吃生饺,互赠帕子。 接下来是入寝了,这可不方便给人看。 媒人大着胆子请众人离开。 阿青也站在门口撵人。 几十个喽啰们,嘻嘻哈哈往外跑。 门关上,将喧哗挡在了外面,留一室温情在屋中。 李兴盛坐在灯下,在瞧凌月姿。 凌月姿看他一眼,心头一跳,将头扭过去,“天不早了,早些睡吧。” 第0615章 二当家算盘落空(1) 围观的人中,还有寨子的八大主事。 其中一人说道,“李生的同伴也被药倒了,整个寨子中,只有二当家的人全都安然无恙,大当家和凌姑娘的人,被药倒了大半,二当家,还要审什么?” 二当家气得脸色铁青。 凌月姿懒得跟二当家他们废话了,提着双刀,走到那些跪倒在地之人的面前。 她盯着一人冷笑道,“县城安和药铺,三天前,卖了半斤曼陀罗粉,是一个比桌子高点的男人买的,那人有点大舌头,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高昆,说的可是你?” 被唤高昆的男人,吓得脸色发白,不敢抬头。 “钱缈!老牛头药铺的曼陀罗粉,是不是你全部买走了?”凌月姿又走到另一人的面前,冷笑问道。 这人被点名,吓得大气不敢出。 而二当家,目光森寒,死死盯着这几人,恨不得在他们的身上戳几个窟窿出来。 凌月姿又一个个地问。 这些人,有的去过县城买过能迷倒人的曼陀罗粉,有的是下药之人,在身上搜到了没有用完的药包。 还有的人,在他们的屋中搜到了药包。 八大主事听着凌月姿审问的结果,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这八大主事,有些是二当家的人,这时候不知该说什么,干脆闭了口。 二当家怒得抬脚朝这几人踹过去,提了刀要砍死他们,“你们居然背着我残害同门,我今天要清理门户!” “二当家要杀人灭口?”凌月姿轮起双刀,拦着二当家冷笑一声。 “二当家,今天是凌姑娘的大婚日,二当家要杀人,是不是要先想想凌姑娘的处境?”有个主事提醒着二当家。 另几人,也跟着说道,“凌姑娘大婚之日,二当家也要大开杀戒?” 二当家的刀被拦住了,那几个手下人,一个个求饶起来,“凌姑娘,是二当家叫我们下山买药的,并不是我们有意要加害寨中同门,凌姑娘饶命啊!” 人证物证样样不缺,二当家被怼了个哑口。 偏偏又不能马上杀了这些人,气得他唯一的一只眼睛,几乎要迸出眼球来。 凌月姿面色清冷,望着跪了一地的人冷冷说道,“那便杖打三十棍子,割去双耳撵出寨子!再有残害同门者,一律处死!” 这些人大松口气,“谢凌姑娘不杀之恩。” 施刑就在当场。 挨打虽然疼,割耳虽然疼,但好过被过河拆桥的二当家的杀掉。 这些人领完罚,一个个冷冷看一眼二当家,捂着耳朵被押解下去了。 至于二当家,即便他是如今寨子中权利最大的,手下人最多的,但犯了寨规,其他主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也不敢公然同主事们闹翻,规矩是大当家定下的,跟寨规过不去,便是想造反。 二当家还没有完全掌握住寨子,在主事们要罚他管理手下失误时,他心中有怨言,但口中里却不敢说出来。 “在下没管好手下人,甘愿受罚,请主们们按着寨规办。”二当家压着怒火,朝主事们点头。 “好,那就按着规矩办。”凌姑娘看向主事们,“你们商议吧。” 八个主事,有二当家的人,但这时候,他们可不敢帮二当家,那不是主动暴露了吗? 最后,由大当家的人给二当家定罚。 罚二当家的手下,三月内不得出寨子办事。 前后寨子门守卫的人,不得有二当家的人参与。 晚间巡防的人,不能有二当家的人。 厨房的事务,也不能让二当家的人参与。 这是几项主要的事务,全都不让二当家的人参与,等于架空了二当家的人。 等于,二当家的人只能是小喽啰,管事的人是凌月姿和大当家的人。 二当家气得差点拔刀,但今天他的人惹了事,他有想法也能不说。 万一将几个主事得罪了,他会成众矢之的。 “如此,甚好。”二当家皮笑肉不笑,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凌月姿朝几个主事拱了拱手,“几位辛苦了,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吧。” “凌姑娘也早点休息。” 众人散去,凌月姿带着自己的人,回了怜月居。 “姑娘,外面情况怎样?”其他侍女走来,问着凌月姿外面的情况。 凌月姿得到暗报,二当家今晚会行动,会栽赃她和李生,目的是独霸寨子。 她便来个将计就计,将那顶恶人的帽子扣到二当家的头上。 “当然是将计就计,让对方吃亏了。”凌月姿冷笑,“二当家想搬石头砸死我和李生,我打落了那石头,” 几个侍女都很高兴,“太好了,姑娘,二当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该叫他知道姑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阿青却说道,“姑娘,二当家今天吃了大亏,是必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对姑娘报复,姑娘要做好准备应对他的下一步陷害。” 凌月姿冷笑,“下一步么,我定会要他的命!” 。 沙漏的刻度,走到了后半夜。 凌月姿安排好事务后,将双刀放在卧房外间,推门进了卧房。 喜床上,李兴盛还在安静地睡着。 凌月姿退了外衫,轻轻睡回到床上。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身旁的男人道,“娘子刚才去哪儿了?” 凌月姿吓了一大跳,这男人没睡着? “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李兴盛歪着头看她,“刚才外面很吵,可是出了事情?” 凌月姿静了静心神,轻轻一笑,“闹洞房的人,被我的侍女撵走了。”她翻了个身,看着李兴盛,“睡觉了,相公。” 李兴盛也微微一笑,“好。” 两人公事公办,各自闭眼睡下。 而这一回,凌月姿是真的睡着了。 寨子里的事务处理完毕,二当家的势力今天大大受损,凌月姿心情好,睡得很香。 李兴盛其实一直没有睡。 凌月姿去做什么了,他了如指掌。 他暗暗惊讶,想不到这个小丫头,倒是个厉害的人,用四两拨千金之力,就将寨子中的那个二当家收拾了个服服帖帖。 来寨中几日,他将寨中一些主要矛盾查了个清楚。 二当家想独霸寨子,可他又打不过大当家的人和凌月姿的人,便想娶凌月姿,谁知凌月姿忽然嫁给了他。 二当家不肯罢休,使上了奸计陷害凌月姿。 今天这二当家的陷害没有得逞,一定还会再使计,而且会更加阴险。 到那时候,这两方是必会斗个你死我活。 第0616章 夫妻交心 李兴盛的眼神,斜斜扫过去。 娄承业眨着眼,“二哥,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多话!” 娄承业,“……”什么意思啊?成了没有啊,“二哥,那女土匪那么凶,二哥清白没保住吧?” 李兴盛看向娄承业的眼神,更加犀利,他捏了块糕点,塞进娄承业的嘴里,“吃东西!” 娄承业咬着糕点,仍旧在含糊着问,“成了没有啊?二哥,你的清白是不是丢了?” 李兴盛眯着眼,“回去后,我会跟玉恩说,你和这里的一个丫头好上了。” 娄承业吓得差点跳起来,“二哥,你冤枉我。” “那就少废话,我会替你保密的。”李兴盛微微一笑,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娄承业心里委屈,他跟没哪个丫头好上! 凌月姿和大当家议完事,走出来吩咐手下端来早点。 早点摆上,凌月姿又安排两个大个子的护卫,将大当家背到轮椅上坐好,推到外面屋里来吃早饭。 虽然大当家依旧不能进食,只能由旁人喂些流食,但今天日子特别,凌月姿还是请出了大当家一起吃团圆饭。 大当家喝一口侍女喂的汤,看一眼李兴盛,又看一眼凌月姿,眼神里浮着笑意。 这两人,因为是新婚次日,都穿着喜庆的朱色衣裳,坐在一起,十分的般配。 李兴盛和凌月姿说话时,十分的温柔,端上一样菜品时,会先问凌月姿可要吃一些。 大当家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 . 李兴盛和凌月姿成婚后,凌月姿不管去哪里,都会带上李兴盛。 寨子里的人,都喊李兴盛为李姑爷,依旧喊凌月姿为凌姑娘。 只有娄承业喊他们俩“少爷少奶奶”。 跟着凌月姿巡查寨子的这些日子,李兴盛将寨子中的路线一一记熟在心里。 而同样记忆力不差的娄承业,则记着寨子中的人数。 别看这里的男人全都穿得差不多,女人中除了凌月姿是一身艳红衣裳,其他人不是一身青衣,便是一身灰蓝衣裙。 但娄承业自有他认人的一套法子,哪怕是长得像的两兄弟两姐妹,只和他见过一次面,他也有办法分清。 短短几天时间,他们俩一个记熟了寨子里的路线,一个记熟了这里的人数。 这里有四个当家,大当家的手下有七十五人,二当家的有八十三人,三当家只有三十人,凌月姿的手下有五十人。 除了凌月姿的人没有二心,三当家因为不怎么在寨子中,他的人几乎全部听从二当家差遣。大当家自从病倒后,不少人明面上听从大当家或凌月姿的,背后早就投靠了二当家。 由此算来,二当家是寨子中实力最强的人,掌管了寨子中几乎一半以上的手下。 凌月姿若不想被二当家欺辱,一定会再想办法反抗。 李兴盛在等她反抗的日子。 . 这一晚,天气闷热。 二更天了,李兴盛还在院中散步,久久不回屋睡觉。 坐在灯下的凌月姿翻了几页书,见李兴盛仍没有回屋的意思,她放下书,起身走到院中去。 两人成亲后,虽然住一屋,睡一床,但一直没有圆房,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 李兴盛也并没有提特别的要求,每天只是闲散地过着他上门女婿的日子,看看花,看看草,赏赏月,品品茶。 凌月姿偶尔会让他帮着看下帐本,给寨子里的人写份通告之类。 李兴盛从无怨言,欣然帮忙。 他如此听话,倒叫凌月姿心中愧疚,便处处让着他。 “天不早了,相公回屋休息吧。”凌月姿走到李兴盛的身后,轻声喊着他。 李兴盛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凌月姿微微笑了笑,“相公有话说?但说无妨。” “今天来了个送酒水的人,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李兴盛看着凌月姿,又只说了半截话。 凌月姿何等聪慧。 她知道李兴盛有话想问她,“相公想说什么?” “那个人说,咱们的飞虎寨,专门干抢钱杀人的勾当,还说,这方圆几十里已经没有村子了。而早些年前,明明是有村子的,因为飞虎寨的人不时地去骚扰,去抢人抢粮食抢钱物,吓得那些村里的人全都搬走了。”李兴盛看着凌月姿,“娘子,那酒水掌柜说的可是真的?娘子可有杀过人?” 凌月姿的表情忽然一僵。 她知道,有些事情,迟早是瞒不住的。 李公子是外地人,他只是单纯,可不是傻子。 “杀过。”凌月姿平静地看着他。 李兴盛微微挑了下眉,“杀的是什么人?” 凌月姿道,“反抗我的人,想杀我的人。” 李兴盛看着她,“那些村里人反抗你,你也杀了?” 凌月姿摇摇头,“没有,我杀的是寨子里的人,他们杀村里人,我就杀他们。” 李兴盛眸光微闪,“寨子里的人全是你的人,为何杀他们?” 凌月姿说道,“你来了多日,也看出来了吧,寨子里的人可不是一条心。总有那些闹事的人,想将整个寨子毁灭掉,不杀一二个为首闹事的,不足以让全寨子的人老实。” 见李兴盛看着她,没说话,凌月姿又说道,“闹事的是二当家,这寨子是我义父一手打理起来的,义父从未干过抢村子的事情,我受他教导,也从不欺凌村人。二当家是后来加入的,走的却是和我义父不一样的路线,他想将整个寨子拖下水,我怎能坐视不管?” 第0617章 夫妻俩的连环计(1) 二当家的计划失败后,安静了一些日子。 他的手下人不出寨子,他也不出寨子。 阿青和阿蓝将监视的结果汇报给凌月姿听。 凌月姿只淡淡说道,“出奇的静,后面必是暴动,继续盯着二当家,有情况马上汇报。” “是,姑娘。”阿青道。 . 飞虎寨以前的收入,主要靠安在县城的几家赌坊,或是给人护送镖银。 但自从大当家病倒后,县城赌坊的生意渐渐地淡了,最后,关门大吉了。 唯一的生意,是靠护送大户人家出远门赚取保护费。 但自打二当家和南越人勾结,抢了村寨的事情传出去后,没人找他们护送了。 飞虎寨的收入骤然减少。 没有收入,只能靠抢粮为活。 而抢粮让他们的名声更坏,附近的村子全都搬走了。 二当家又打起了其他寨子的主意,将两个离这里最近的寨子兼并了。 他们抢来了人和财物,杀掉了那两个寨子的当家。 这些事,病倒的大当家管不了,年轻的凌月姿管不住。 如此恶性循环,让飞虎寨成了远近闻名的一霸。 李兴盛查看着凌月姿送来的帐本,发现寨中的存粮已不多,钱也所剩无几。 最多只够寨子中的人维持半月的生活。 他掐指算着,二当家的一定会开始行动,即便二当家不行动,也会暗中唆使其他人行动。 李兴盛将想法说给凌月姿听。 凌月姿冷笑,“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兴盛马上问道,“二当家的人又要抢哪里?” 凌月姿道,“我没打听到他们下一步抢夺的计划,但得知,他在寨子中挑拨离间坏我名声。” 说完,她冷笑一声。 李兴盛也隐隐听到一些人,对凌月姿有所抱怨,说凌月姿不让他们抢村子,又不找事儿做,是想饿死他们。 连原先是大当家那边的,一向维护凌月姿的人,也开始倒向二当家那边。 必竟,民以食为天,没有吃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有个主意,如果娘子信我,我帮你除了二当家,还让能娘子在寨子中立威。”李兴盛摇摇折扇,看着凌月姿。 凌月姿和他相处近一个月,对他的品性了解了大半,知道他并非一个迂腐的书呆子。 “咱们拜过堂,成过亲,是结发夫妻,说什么信任不信任的,咱们在一条船上。”凌月姿看着他道。 李兴盛微微一笑,“好,娘子信我,我便说了。” 接着,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凌月姿听着他说完,吃了一惊,“这般做……,可着实冒险。” 虽然能让二当家的名声彻底坏掉,但万一后续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即便寨子里的人信任她,但没有粮食了,只怕也保不住寨子。 凌月姿摇头,“太冒险了”。 李兴盛说道,“今天一早,有送柴人来结算银钱,我同他攀谈了几句,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三天后,有位粮商会押送一批粮食,从飞虎寨前的官道上经过送往南越国。” 凌月姿眯了下眼,“李生,这么重要的消息,那位粮商怎会泄密出去?让一个打柴人知晓,还透露给了你听?” 李兴盛拿扇子敲了下凌月姿的额头,笑着道,“娘子好聪慧,一听就知道是假消息。” 凌月姿被他笑糊涂了,冷下脸来,“李生!别绕圈子,快说实话!” 李兴盛见她生气了,被逗笑了,“娘子连相公也不喊了,直呼我名了?” 凌月姿,“……”她恶狠狠道,“想得美呢!快说!” 两人相处久了,那种陌生男女见面的局促感早就没有了,有时候还会互相调侃几句。 李兴盛不打趣她了,敛了笑容,认真说道,“消息当然是假的,我这一出叫连环计!如果二当家信了这个假消息,他再回不了寨子,还会成为一只丧家之犬!不仅会被寨子的兄弟们唾弃,还会被江湖绿林们嘲笑。” 他再不拐弯抹角,一点一点说着自己的计划安排。 凌月姿听完,吃惊地看着他。 李生的聪慧,太叫人意外了。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奖励,尽管提。”凌月姿看着李兴盛,窘着脸说道。 如果他想要她圆房,她也不介意。 李兴盛的迂腐书生气又来了,他含笑着朝凌月姿作揖拜下,“只要是娘子给的,生,全都欢喜。” 凌月姿轻咳一声,到时候他会不会吓着?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安排去了。”她看他一眼,唇角含笑,转身离开了。 . 五月末,稻田的秧苗已抽穗,但还不到收割的时候。 镇安府地处南方,早稻最快也要在六月末收割。 这时候的庄户家,只有大户家才有存粮,穷的人家,早就米缸见底,用野菜和其他杂粮对付着过日子。 飞虎寨一群坐吃山空的人,靠着冬天抢的粮食,吃到现在五月末,已属不易。 寨中的八大主事,早在半月前,就开始催着二当家和凌月姿想办法筹粮。 凌月姿拿了银钱,派人到县城购了一些粮食,但也只能维持五六天,这不是长久之计。 二当家的则派人到较远的大庄户家收粮食,不过,没收来多少,还不如凌月姿用钱买的多。 七七八八加起来,只能够七八天的粮食。 但新粮收割还要一个月。 寨子中的人又开始泄气了。 凌月姿手下的主事说,怪二当家的人收的粮不多。 二当家的人反讥笑说,“这些粮食是大户们孝敬咱们寨子的,又没花钱,你们倒是收的多,可花了不少钱。” 凌月姿查看着李生做的记录,说道,“这些粮食先吃着吧,过几天我亲自去找粮食,大家不必再争了。” 二当家的手下,今天办好了差事,他离开时,脚步都得意了不少。 。 山寨中多了粮食,人们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 二当家这里,几个心腹之人围着二当家,一直吃酒到二更天还没有散去。 “二当家,那个姓李的小子越来越将自己当个人了!居然跟二当家平起平坐了。”有人讨好着二当家,又说起了李兴盛的不是。 凌月姿和二当家是对等身份,凌月姿成婚后,一直将李兴盛带在身边,于是这样一来,李兴盛也和二当家坐在一排了。 二当家早就看不顺眼李兴盛了,但他又找不到机会对李兴盛下手。 凌月姿和李兴盛几乎寸步不离,两人的身边,还不时有阿青阿蓝几个功夫好的侍女相随。 二当家打凌月姿只能勉强平手,再加几个侍女,他没有把握赢。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二当家的想到一个主意,唯一的一只眼里,冒出了杀气。 “二当家你说,属下定帮二当家出口恶气,好好教训他!” “那个李生自持会写几个字,会算几笔帐,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寨子里的帐房。咱们不是运来了一批粮食么?请他去清点下重量,分配到各院去。然后……”二当家的看一眼几个手下,说了个计划。 大家听完,全都拍手叫好,“二当家好主意!” “明早,你们请李生去库房。”二当家冷笑一声。 “是,二当家!” . 第二天一早,李兴盛和凌月姿正在吃早饭。 有库房管事前来找李兴盛,说要分配粮食,请李兴盛这个帐房去做登记。 凌月姿和李兴盛对视一眼,机会来了! 她对李兴盛说道,“按着规矩,确实该分一分。相公,你快些吃,吃好了让阿青阿蓝陪你去库房。” 李兴盛微笑道,“好。” 在李兴盛没有来寨子前,给寨子里的库房记帐的,是个老汉,那是一个小喽啰的亲叔公。 老汉认得几个字,被大当家安排着做了帐房。 但必竟六十来岁的老者,动作太慢,二当家早就想换人了,想换成自己的人。 凌月姿果断让李兴盛接替了老帐房的差事。 李兴盛认的字多,写的又快,算得又快。 二当家百般刁难,根本无从难倒他。 他记帐认真,算得仔细,也从没有出过错,寨子里上上下下的人对李兴盛十分看好。 这叫一直想吞掉帐房肥差的二当家,怀恨在心。 吃过早饭,李兴盛带着阿青和阿蓝,还有娄承业,跟着库房的人去分粮食。 飞虎寨的规矩,得了粮食和钱物后,马上按着人头平均分下去。 寨子里的人分了好几拨,一拨人住一个大院,各院中又有厨房各自起火吃饭。 分配完毕后,由各院的主事之人领回去。 到了帐房后,两个守库房的人,开了库房门,开始清理粮食货物。 没一会儿,有人前来找阿青和阿蓝,“两位姑娘,凌姑娘有急事找你们。” 凌姑娘再怎么有急事,也不会喊走李兴盛身边的护卫。 娄承业十分惊讶,“什么事啊,要喊走她们俩?” 那传话之人冷笑,“当然是有要事了,你这个书童怎么懂管寨子?” 类承业愤愤不平,“我怎么不懂了,我什么都懂,不就是不想让人帮我们少爷清点货物吗?” 李兴盛拦着娄承业,“小业子,阿青和阿蓝是两个姑娘家,她们在这里也不能让她们搬运货物清点,让她们去吧,说不定真有急事。” 阿青和阿蓝道,“李姑爷,我们马上就回来帮忙。” “去吧去吧,那边的事情要紧。”李兴盛很大方地摆手。 那库房的几个人,互相看一眼,轻轻勾了下唇角。 娄承业还在嘀咕着,李兴盛已经带着人清点称重起来。 两个库房管事,两个打杂的伙计,再加李兴盛和娄承业,六个人在库房地忙碌着。 天气热,有人端来了茶水。 “李公子,喝口水再忙吧。”一个库房管事笑得讨好。 李兴盛道了谢,“多谢多谢,正口渴难耐呢,这凉茶正好解渴。” 他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喝起来。 娄承业也端了一碗喝起来。 一碗水喝下去后,两人就站不稳了。 双双倒在了地上。 一个库房管事朝李兴盛踢了一脚,又踢了脚娄承业,“两个中药了!” “开始行动!”另一个库房管事低声道。 这两人带着另两个小喽啰,开始在库房里放火。 而这时,李兴盛和娄承业却醒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提了棍子朝那四人冲了过去。 离开的阿青和阿蓝,也折返回来。 那四个库房的人,没料到身后有人偷袭,不等反应过来,就被阿青和阿蓝的拳头给揍晕了。 “李姑爷,你们可以离开了,这里交给我们!”阿青朝李兴盛点头。 “好,你们动作快些,我们先行离开。”李兴盛回道,拉着娄承业快速离开了。 阿青和阿蓝,将库房的四个人拖到库房门口,手里均塞了火石火把等物。 做好这些,她们也很快离开了。 库房起火,烟气冲天,没一会儿就引起寨子中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高呼,“库房走水了!” 第0618章 仓皇而逃 几个喽啰们,提着人走了过来。 被抓的人,个个灰头土脸,惊惶不已。 二当家看到那几个人,心里又惊又怒,怎么会是他的人? “咦,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指着这几个被抓的人,惊疑问道,“这不是……” 所有人都朝二当家看来,眼神带着询问。 “怎么回事?呵!在库房里发现了这几人,手里拿着火把,身上藏有火石。”凌月姿指着被抓的人,讽笑着问二当家,“二当家,你不给解释下?” 二当家的心里那个气! 不该是李生吗?怎么会是他自己的人?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凌月姿,你问我,我如何会知道?”二当家怒得甩着袖子。 凌月姿冷笑,“你的人屡次犯事,你全都说不知道,你这头儿是怎么管着下属的?” “对啊,二当家,你是怎么管着下属的?”有人起哄问道,“都像你这般管事,百事不管,出了事就是手下人的责任,你这头不当也罢。” 二当家压着怒火,拔下身边护卫的腰刀,砍向那几个库房管事,“私自纵火,按着寨规,理当处死!我今天定要替大当家教训教训违反寨规者!” 刀光森寒,吓得几个库房大叫着“饶命。” 凌月姿飞快拔刀,拦住了二当家的刀,“慢着!二当家又想杀人灭口?” 与此同时,清理库房的人跑来汇报,“凌姑娘,库房清理完毕。” “讲!” “是,粮食所剩不到百斤。” “不到百斤?寨子里的人却有二百多人,这些粮食,一天都不够吃了。”凌月姿望向二当家,冷笑起来,“二当家,你是想害死一寨子的人吗?” 二当家大怒,咬牙冷笑,“凌月姿,我怎会害死寨子的人?你休要胡言!明明是这些人看守不当,你居然怪到我的头上!” “我胡言?证人证据确凿,你还要抵赖么?这些人全是你的人!你纵容手下纵火烧粮,是何用意?”凌月姿毫不客气地厉声质问。 二当家想到刚才的计划,他不甘示弱问道,“刚才来库房的,不是还有李生么?他人吗?说不定是他纵的火。” “李生在这儿!”有人高喊。 有人从库房的一角,拖出两个人来。 正是李兴盛和娄承业。 不过,这两人的手被反捆着,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黑灰。 狼狈不堪。 凌月姿大惊,“相公!”她飞跑过去,扶着李兴盛担忧问道,“你没事吧?相公?你不过是来库房清点粮食,怎会被人捆着?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疼地直掉眼泪,拿着帕子给李兴盛擦脸上的黑灰,又抽出腰刀砍断他身上的绳子,将他扶着。 而娄承业,自有其他人解绳子。 李兴盛忍不住暗暗抽了下唇角,这丫头,装得倒是挺像的。 凌月姿发现他忍不住想笑,暗暗掐了他一把。 李兴盛咬着牙,心里骂着,忘恩负义的死丫头,居然敢掐他? 不是他,今天这戏能唱得圆满? “娘子莫哭,为夫这不是好好的吗?”李兴盛扶着凌月姿,“虚弱地”咳嗽起来。 他口里喊着不打紧,一副样子却是羸弱不堪。 “相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月姿再次问着李兴盛。 李兴盛“虚弱”地喘了口气,一指那几个被抓的库房管事,“是他们,是他们将我带来库房后,又撵走了阿青阿蓝,端了茶水给我们喝,我和小业子喝完茶水后,就人事不醒了,再醒来,发现身边全是火光,手脚还被捆着。”他抓着凌月姿的胳膊,“娘子,要不是你带着人灭火灭得快,为夫就被火烧死了啊,娘子,你说过要护着我的,如今有人欺负我,你得为我报仇!” 他扶着凌月姿,说得声泪俱下,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小相公模样。 别提有多可怜了。 娄承业憋笑得差点没忍住。 凌月姿也忍着笑,刚才阿蓝和阿青说,这书呆子在库房里揍人时,下手可不比阿青阿蓝轻。 抡起棍子来,虎虎生风,只一下就将人打晕了。 这书呆子练过武! 只不过,他装得好。 “相公莫伤心,为妻定会给你出口恶气!”凌月姿转身,怒目望向那些库房管事,“原来,你们想烧粮栽赃李公子,上回说他下药,这回来个烧粮!你们想害寨子的人不敢担责,就嫁祸他人!敢做不敢当,卑鄙无耻真小人,我寨子里岂能容下你们?” 不少人说道,“凌姑娘,这些人都是二当家的手下,这件事和二当家脱不了干系。” 那些被抓的人,见二当家要杀他们,早已心生恨意,纷纷嚷起来,“凌姑娘,是二当家指使我们烧库房的,我们绝不敢擅自烧粮啊。” “二当家,你为何纵容手下人烧库房?”所有人一起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你不喜欢我就罢了,为何要烧库房的粮食嫁祸于我?”李兴盛望向二当家,摇摇头,“我不过是爱慕月姿才留在山寨中,我并未想得到你们寨子的一丝权力,你却屡次不惜残害寨子的兄弟嫁祸于我,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如今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前几天收到了粮食,已经是老天对寨子的人莫大的垂怜了,如今却被一把火烧得不够一天吃,这谁能忍? 为了一点私怨,不将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这等人,任谁见了都会发怒。 在凌月姿和李兴盛地咄咄逼问之下,寨子中的其他人,对二当家更加憎恶起来。 不管二当家如何解释狡辩,已经没人理会了。 再加上有些人与二当家平时有私怨,马上趁着这个机会,提了刀向二当家冲去。 拥护二当家的人也提刀迎战。 很快,几十人就在库房这里厮打起来。 二当家引了众怒。 以少战多,很快就处于了下方。 他带着人边打边退,逃出了寨子。 剩下的人,有那站二当家那边的,见二当家逃走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全都老实着向凌月姿表忠心,说自己只是服从行事,没有做与凌月姿做对的事情。 凌月姿趁胜追击,差人搜寻二当家的住处。 很快,就从二当家和他的部下住处,搜出了不少火油和一些信函。 火油和烧库房的火油桶一模一样,显然是一批购买的。 那些信函,是南越人写来的。 信中说,只要二当家的拿下寨子,就许与他官职。 李兴盛捏着信函,冷笑了声,“二当家的拿下寨子,目的是将寨子送与南越人,南越人送他官职,可没有说送官职给寨子中的其他弟兄们。将来二当家跑南越去了,这寨子的弟兄们是必会被赵国的朝廷视为奸细,将来还有立足之地?” 一番话提醒了众人。 所有人一阵后怕。 他们以前也抢村劫舍,但从不杀人。 自打大当家病倒后,由二当家主管寨子事务,他提出有村民反抗就杀掉。 杀了人后,飞虎寨已经成为了朝中的眼中刺。 二当家再将飞虎寨拱手让与南越人,那飞虎寨就是叛国了。 将来金盆洗手洗心革面的路都没有了。 二当家,做事太绝了! 一连几次事件过后,二当家在寨子的威信彻底扫地。 连那些二当家的心腹之人,为了怕清算,不管真心假心,也全都倒戈了。 . 处理了二当家,如今寨子中还有一大难题没有解决。 那便是大家伙的口粮。 库房被烧了大半,剩下的不够一天吃,众人都将目光望向凌月姿。 有些二当家的人,虽然明面上倒戈了凌月姿,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故意问着凌月姿,今后大家伙的口粮怎么办。 “凌姑娘,今天能吃个半饱,明天呢?” 凌月姿说道,“大家放心,明天定有粮食到,不会饿着大家。” 李兴盛也说道,“不出三天,必有十车粮食送到寨子里来。” 按一车粮食有五百斤估算,十车便是八千斤。 众人一起望向李兴盛,这书呆子说大话吧? 这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哪来的这么多的粮食? 第0619章 上套了 凌月姿微笑道,“这五千斤粮食,咱们省着点吃,能吃一个月。” 但有人不相信李兴盛的话,疑惑问道,“李公子,谁会送来十车粮食?” 李兴盛说道,“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点难事,想请我们寨子的人帮忙,他说事成之后,送五千斤粮食为酬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李生这个书呆子,会有什么朋友送来粮食? . 库房起火烧了粮食,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实,早在二当家他们准备烧粮时,凌月姿就安排了人悄悄转移了粮食。 二当家的人烧的只是一些谷糠。 到了晚上,她又悄悄拿了出来。 但她不说是藏起来了,只说是在外面寻来的粮食。 多了粮食,让原本人心惶惶的寨子,又安定了不少。 . 后天一早,会有五千斤粮食送来寨子中,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飞虎寨中传开了。 二当家的几个心腹之人,并没有完全跟着二当家逃走。 还有两人留在寨子中。 这两人虽然是二当家的心腹,但却是大当家那边的人。 因为身份容易掩人耳目,所以二当家特意将他们留在寨子里打听消息。 当他们得知有粮食运来的消息后,马上找着借口离开了寨子,去找二当家汇报。 二当家离开寨子后,并没有离开飞虎寨太远,而是藏于山林中。 他苦心经营,怎甘心就此离开? 这两人离开寨子后,按着二当家给的暗号,找到了二当家一行人。 “急匆匆而来,可是寨子中有消息?”二当家看到内线来了,马上问道。 他留着人在寨子里偷听消息,只等有朝一日打回去。 这两人说道,“有!” 他们将十车粮食的事情,说给了二当家听。 “李生的朋友找李生办事?送粮食?”二当家的眯着眼,琢磨着这个消息。 “二当家,那姓李的书呆子怎会有如此豪爽的朋友?我看八成是凌月姿和他一起设计的圈套,诱惑二当家上钩,好抓捕二当家。”跟着二当家逃出来的人说道。 另一人也说要小心行事。 不过,又一人却说着不同的看法,“二当家,去看看再说,万一是假的,不理会不就得了?这是在大道上,又不是在寨子里被围着了不好跑路,在大道上,哪里不能去?” 这人一说,其他想抢粮食的人,也跟着附和道,“二当家,二田说得对,是假的消息咱们就走人呗,这里四处都是路,哪里不能逃?再说了,万一是真的,将李生的粮食抢了来,看李生还如何在寨子里呆下去。” “没错没错,寨子里的人不得撕了他这个骗子?” 二当家心中本来在犹豫着,听得这几个手下分析,他心中开始动摇了。 “好,行动!劫这一票!”二当家看着二十来个手下,“咱们来商议下具体的行动!” 二当家的劫钱劫粮,一向是和南越那边分。 这次得到消息后,也不例外。 他写了暗语信,差人送往南越国。 这处地方,离南越国只隔开着一条河,到晚上时,送信的带回了回信。 南越那边会派十个人前来相助。 飞虎寨中。 当阿青发现,二当家的暗线利用打猎的借口离开寨子后,她马上来汇报给凌月姿知晓。 “姑娘,二当家的暗线上钩了,离开寨子了。”阿青的眼神闪着兴奋。 凌月姿被二当家欺压多年,今天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凌月姿看向一旁独坐下棋的李兴盛,微微一笑,“相公,他们相信了。” 李兴盛微笑道,“好,那就等着他们行动吧,十车粮食换寨子永久的平安,值。” 二当家的上钩了,接下来就是安排人手了。 。 第0620章 整顿边地(1) 二当家的势力,并不只限于寨子中的人,他还有南越那边的人。 有他和他同伙的存在,这边地就不会太平。 如今他流窜在外,还会与南越人勾结。 李兴盛的连环记,走了第一步,马上是第二步,他要将二当家及其同伙一举歼灭。 伏击二当家和与他勾结的南越势力,仅仅靠山寨的二百人,是远远不够的。 这里的人,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只有恐吓村里人的本事,叫他们跟南越人厮杀,只怕兵马未到,人先吓傻。 李兴盛打算搬救兵。 他写了密信,安排娄承业送出了寨子。 没有二当家在寨子里坏事,他和娄承业可以进出自如了。 镇安娄知府派给李兴盛和娄承业的几个护卫,一直蹲守在寨子附近。 他们收到李兴盛的信,马上送往了知府衙门。 娄知府一直在等着李兴盛的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娄知府大为高兴,他马上派人请来李玉恩。 李兴盛和娄承业出门去边地,李玉恩天天都在担心他们俩。 收到李兴盛的亲笔信,娄知府也想让李玉恩高兴高兴。 “好好好,不错不错,不愧是李二公子,这么快就拿下了寨子。”娄知府高兴地赞着李兴盛。 二哥被夸奖,李玉恩很高兴。 她将信看完,心中担心的石头落回肚里。 李玉恩笑着道,“父亲,承业也是好样的,这信还是他送出寨子来的呢。” 娄知府高兴地笑道,“对对对,承业表现得也不错,等他回来,我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奖励。” 要是这次飞虎寨的事情圆满解决了,小儿子可就扬名了,将来庐陵王府一家的地位恢复后,小儿子在李家也有个说话的底气。 夫君有奖,李玉恩很是高兴,“多谢父亲。” 娄知府笑道,“夫贵妻荣,你要感谢,得感谢承业。” 李玉恩含笑应道,“儿媳明白。”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第三天。 按着李兴盛说的,他有一个朋友会送十车粮食前来求寨子里的人相助。 这一天一早,二当家带着人,伏击在山道一旁的荒草里。 他的对面,是二十来个和他平时有来往的南越人。 天热,才一大早,树上就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嚷着。 草丛里的人,被太阳晒得满头冒汗时,大道上缓缓走来了十驾骡子车辆。 车驾上堆着装满了货物的麻袋。 赶车的人都是村里汉子的打扮,为首的是一个骑马的大个子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头戴斗笠,目光警觉地左右看着。 他的身后,还有两个穿短打衣的护卫。 骡子车驾的最后,也跟着两个护卫打扮的青年男子。 草丛中,有人对二当家小声说道,“二当家,那车架上的货物可不轻,看,车轮子轧在泥地上的印子不浅。” 二当家点了点头,“等时机行动。” “是!” 等这行人走过了二当家附近的圈子,二当家站起来忽然高呼一声,“兄弟们上啊!” 他提了刀,率先冲了上前。 路对面草丛中伏击的南越人,也提了刀冲了过来。 两方人加起来,有五十人之多。 而赶车的车夫加上护卫的人,只有十五人。 二当家和他的同伙,对这次打劫十分的有信心。 “放下粮食!马上滚走饶你们性命,否则……”二当家提了刀,在领头的斗笠大个子男人面前扬了扬。 这伙南越人,也围着车驾兴奋地起哄。 大个子男人笑了笑,一指二当家,对那些南越人说道,“你们中了我们的计了!” 南越人一阵疑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从大道的前后两方,忽然来了不少骑马人。 这些人清一色的打扮,全是一身穿铠甲。 人数有百人之多,比南越人和二当家两方人加起来还要多一倍。 “不好,是赵国官兵!大家快跑!”南越人吓得转身就跑。 二当家一伙人,也吓得往草丛里窜。 谁知,草丛里也藏着人。 等于四方都有人。 二当家的和南越人被围了个严严实实,没了退路。 “多谢二当家引来南越敌人!大人定会对石二当家重赏。”斗笠男人大笑道。 那伙南越人,死死盯着二当家,“石百明!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奸贼!” 二当家百口莫辩,“不是,铁硕,我也中计了!” 这两人扯皮不清,打斗起来。 斗笠男人大喝一声,“全抓起来,带回去审问!” “是,大人!” 伏击的人,正是镇安知府安在边地的守将副使。 虽然只抓了二十几个南越人。 但是,在一阵严刑烤问之下,他们交待了所有与之合作打劫的寨子。 和飞虎寨一样,不少寨子中,有和南越人互相勾结的奸细。 副使命人将名单全写了下来,汇报与娄知府那里。 这可是一手绝佳资料。 娄知府下令全城通缉名单上的人。 十天内主动投降着,过往不究。 投降并揭发寨子恶行的,有奖。 不投降者,加倍处罚。 那些通缉的告示,贴遍满山满谷。 很快,边地所有的寨子全都惊惶起来。 以前他们打劫,全都是隐姓埋名,干一票发一笔财后再去城里或是外乡下去。 可如今查到了姓名和年纪还有身高体重外貌及身体的所有的特征,这可不好逃了。 有人蠢蠢欲动,大着胆子去投降了,还揭发了一些和南越人有勾结的人。 衙门里说话算话,投降的人没有判罪,还得了一身衣裳和五斤大米及五百文钱的好处费。 第0621 东西不多,但贵在没有判有罪。 一人打了头阵安然无恙,马上有不少人开始响应。 不到十日,有百多人到守军那里投降了。 这些人和第一人的待遇一样,得了一身衣裳和五斤大米和五百文钱。 消息传开,边地一些专干抢劫的寨子,几乎跑空了人。 李兴盛这边也不例外。 凌月姿也主动劝大家回归普通生活。 但飞虎寨和别的寨子不同,飞虎寨的大当家会赚钱,带着寨子里的人开过赌坊,走了镖,赚的虽然是冒险钱,但来钱快,将寨子里的人养成了一种眼高手低瞧不上普通生活的脾气。 去种田帮工打猎生活?他们是打死也不肯去干。 一个个赖在寨子里不肯走。 每天都有人跑到凌月姿的院子前,吵嚷着生是凌月姿的人,死是凌月姿的鬼。 不管凌月姿怎么劝,他们都不肯走。 凌月姿也不想过山寨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了,她对大家道,“我嫁人了,将来也不会在寨子里长住,你们跟着我也没有用,我相公可养不活你们这么多的人。” “凌姑娘走到哪里,我们跟到哪里!” “凌姑娘,大当家当初将我们收到寨子里时说过,他说只要他活着,就不会饿着我们,大当家在哪,我们就在哪!凌姑娘不能赶我们走!” “对,我们不走!” 一伙人围着凌月姿吵吵嚷嚷着。 凌月姿一时不知怎么说,转身进了屋里,让阿青和阿蓝应付那些人。 李兴盛看一眼院外吵嚷的人,问道,“娘子可有想好如何安顿他们?” “还没有想到好主意。”凌月姿摇摇头,“这些人,跟着我义父多年,习惯了好吃好喝的生活,哪里肯离开寨子去吃苦?” 李兴盛听着外面的吵嚷声,说道,“听他们的话中意思,倒不像是害怕离开寨子会吃苦。” 凌月姿侧耳聆听了会儿,一指外面说道,“听,在说出了寨子找不到活路,等于要他们饿死,……这个又说,没田没房没钱,不知怎么活,可不就是怕吃苦么?” 李兴盛道,“他们说没路,是说没有赚钱的法子,如果告诉他们赚钱的法子呢?” 凌月姿抬头,看向李兴盛,“你有好想法?” 这个被她的侍女半道捡回来的书呆子,究竟会多少本事? 李兴盛指了指山寨四周,“这山寨的附近,有山有树有河,怎会饿死?只要利用得好,就不会饿死。” 凌月姿惊讶道,“可他们不会利用这些。” 这些寨子的人,当初本就是些游手好闲的人,因为力气大,头脑灵活,被大当家收到手下,专干一些铤而走险的事,发一些冒险财,大多数的人,一辈子没干过粗活,没正眼瞧过靠苦力赚来的小钱。 叫他们靠山吃山的赚小钱,他们绝不会去做的。 凌月姿熟悉这些人的脾气,听到李兴盛的建议,直摇头。 李兴盛瞧着凌月姿,微微一笑,“娘子可愿意将他们交与我安排?” 凌月姿正苦恼呢,李兴盛愿出手,她求之不得,“当然。” 这些人曾护过她,在二当家刁难时,对她和大当家一直忠心耿耿,她不能强行赶走,要是另外的人有好办法安排,那可太好了。 李兴盛看她一眼,摇摇折扇,走了出去。 院门外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看到李兴盛走出来,马上嚷道,“李公子,你快跟凌姑娘说说,我们不走,我们死也要跟着凌姑娘。” “对,李公子,我们不走,老汉我来寨子里十年了,早就将这里当成家了。” “我也不走,我从小没了爹娘,是大当家收留我让我活了下来,离了这里,我上哪儿去活啊?” 大家各说各的难处,总之一句话:不走! 李兴盛看着大家,“可是如今官府下了通告,如果七月还查到寨子中有人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就要处于极刑。” “我们不打家劫舍了,那是二当家骗我们去干的,我们跟着大当家时,可从没有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马上有不少人应道。 “但现在大当家病倒了,他之前做的生意全都倒闭了,你们靠什么而活?”李兴盛看着大家问道。 这个问题,大家都在想。 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人想出答案。 “李公子,只要不让我们走,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有个年长之人,带头说道,“在这里,好歹还有处住的地方,离了寨子,我们住哪儿去?” “对啊,离了寨子我们没地儿住!只要让我们住在这里,叫我们做什么都行。”另一人也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好安排了。 李兴盛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说道,“那,这可是你们说的,只要让你们住下来,你们做什么都行!到时候可别反悔。” “不反悔!”还是那个带头的老汉先说道。 他年纪大,资历老,他开了口,其他人纷纷附和,“不反悔。” 李兴盛道,“那么,大家听我的安排!” 他看着大家,说了自己的安排。 寨子中的人,全部按兵营的制度来行事。 第3章 一切听官府指挥。 若边地有战事,寨子里的人需全部上场杀外敌。 第0622章 李玉竹相助(1) 飞虎寨的二百号人安排好,寨子里的三当家回来了,这是个说话总是笑哈哈的矮胖中年男人。 听说寨子的人归顺朝廷,他马上回屋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向凌月姿告别后又离开了,说是要另谋出路。 三当家被大当家收到寨子里,原本是希望他帮着凌月姿压住二当家,但三当家为人胆小,哪里压得住? 他惹不起二当家,又怕大当家的怪罪,只好一直在外不回寨子。 如今听说寨子收编,他大为高兴,光明正大的离开寨子逍遥去了。 凌月姿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强求,任他离去。 明天就会有朝中的人前来,寨子里的人紧张又兴奋。 凌月姿也不例外,在入睡前,她来到大当家的住处前来探望。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当家的手下,已经将事情告诉给了大当家。 凌月姿前来,对大当家又说了李兴盛的安排,大当家一点生气地表情都没有,而是看着凌月姿微笑。 “李生说,咱们占山为寇,不是长久的过日子法子,总得为子孙着想。如今朝中有收编的意思,李生劝大家就此听从安排。” 大当家微笑着“哦哦”了两声。 “等寨子中的事务安排好,我会带义父下山去寻神医,在镇安府找不到好大夫,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女儿相信,这天下总会有人治得好义父的病。”凌月姿拿着帕子,擦着大当家口角的口水。 大当家看着凌月姿,又“哦哦”了两声,眼神欣慰。 凌月姿和大当家说话时,一直是微笑着,但回到她的怜月居,却又是一副表情了。 她垂着头,一副忧心忡忡地进了正屋。 阿青端来茶水,她也没有喝,一直呆呆望着门外。 门外的夜色里,有萤火虫在自由地飞来飞去。 “姑娘,怎么啦?”阿青关切问道,“寨子里的事情解决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凌月姿微微叹了口气,“我在担心大当家的病,他一直这样子,我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 阿青道,“姑娘不是打算去外地寻神医么?怎会还担心呢?” “义父的病特别,像他这样的病,就没有治好过的例子,我怎会不担心?”凌月姿苦恼地揉着额头。 阿青不懂治病,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陪着凌月姿伤心叹气。 李兴盛走进了正屋,见她主仆二人低着头,一副愁苦的表情,便说道,“你们怎么啦?不去休息,怎么都愁苦着脸?” 阿青朝他行了一礼,“我去给姑娘备洗浴水。” 说完她就离开了。 凌月姿敛了愁容,朝他望来,苦笑着道,“在担心我义父的病,他的病,很多大夫都说治不好了,可我还想试一试,这附近没有大夫肯治,那我到远的地方去找大夫。” 李兴盛看着她,“我妹妹会治病,你要是信得过我,我请她来给大当家看病。” 凌月姿惊讶道,“你妹妹会治病?没听你说过呀?” 李兴盛笑了笑,“你没问过。” 凌月姿,“……” 是咯,她和李生是假成婚,目的只是想摆脱二当家的纠缠,找个人相助赶走二当家。 第0623章 女绿林好汉(2)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李生的过往和家人。 而李生,也是这种想法,他也从不过问她的事情。 凌月姿微微一笑,朝他拱手行礼,“相公的亲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如果小姑子来给我义父看病,我就暂时不离开寨子。” 李兴盛也想帮她,有她在,这些人才好管理。 如果她这时候离开了,这寨子中的二百号人闹起来事,是必又是一场暴乱。 边地刚刚稳定,他不希望再出事。 给凌月姿找到大夫,她就会留在寨子里。 . 李兴盛写了亲笔信,安排娄承业送了出去。 普通人送信,都是委托开铺子做生意的人传送,有钱的人家是安排家里的仆人亲自递送。 因为官府的驿站只给各衙门开放,不给私人使用。 李兴盛的信,由娄承业安排送给了镇安府衙门的人。 衙门的人带着李兴盛的亲笔信,快马加鞭赶往了青阳县兴富乡桃花河村的李家。 单人单骑,五百里路,一天半时间就送到了。 李兴盛的信中,向家人问了平安后,并没有细说飞虎寨的事情,只说有一位重要的朋友得了邪风病,请李玉竹前去看病。 末尾,李兴盛还写了“尽快”两字。 如此加急,李玉竹和家里人告别后,马上收拾行装,和穆元修坐着骡子车,跟着那个送信的衙役,赶往了飞虎寨。 走下骡子车,李玉竹打量起四周来。 她一度以为衙役带错了路,“我二哥,是在这儿?” “没错,李三娘,李二公子确实在这里。”衙役看着信,“上面写着啊,飞虎寨,这不是飞虎寨么?” 衙役指着飞虎寨的寨子门说道。 那寨子门上面,确实写着“飞虎寨”三个大字。 “玉竹,二哥来了。”穆元修指着寨子门那里。 寨子门大开,李兴盛带着几个人向李玉竹他们走来。 李玉竹看到,有个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走在李兴盛的身侧,那女子朝她看一眼,又看一眼李兴盛。 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二哥!”李玉竹笑着喊道,“你说的病人,原来在这里啊。” 穆元修也喊着道,“二哥。” 李兴盛拍拍穆元修的肩头,又拉了李玉竹的胳膊,笑着道,“一路辛苦了,走,进寨子说话。” “两位行路辛苦了,请。”凌月姿也朝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离得近,李玉竹打量起凌月姿来。 她心中暗暗惊讶,这山野之中,竟有如此美丽的姑娘。 而且这姑娘的美,和她以往见过的美完全是不一样的美。 大郡主李玉玟出身富贵豪门之家,美得文静且端庄大气,李玉恩长相不及李玉玟,但也是文静美人。 柴娥英出身自殷实的乡里人家,但从小饱读诗书,也是文静美。 村里的几个姑娘,比如刘家的,比如宋夫子的孙女宋锦绣,泼辣中带着散漫。 而眼前的姑娘,与人说话时,言行端庄文静,但眼神中却又带着一股子睿智的英气。 李玉竹又发现,跟在这姑娘身边的两个侍女,都带着配刀。 侍女都带着刀,这位莫非是个将者? 李玉竹浅浅含笑回礼,“多谢。” 进了寨子的正堂后,李兴盛才向李玉竹和穆元修作了介绍,“这是凌姑娘,是这飞虎寨的头领。” 李玉竹恍然,原来是个女绿林好汉。 ------题外话------ 新年快乐!#^_^# 第0624章 咱们是一家人(1)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在阿青送来早饭时,李玉竹对她说,要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阿青道,“李三娘吃了早饭再说吧,我们姑娘这会儿还在忙。” 李玉竹便不催了。 她和穆元修吃过早饭后,一起来怜月居见李兴盛。 正屋中,凌月姿和李兴盛正坐在一处说着话。 李玉竹看到,凌月姿看向李兴盛时,眼神温柔。 她抿唇含笑,走上台阶,“二哥。”又向凌月姿点了下头,“二嫂。” 凌月姿一怔,窘着脸站起身来,“三娘来了?进屋坐。” 穆元修也喊了二哥二嫂。 两人正正经经地打着招呼,反叫凌月姿不自然起来。 她喊着侍女阿蓝倒茶水。 李玉竹道,“二嫂,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虽说一直病着是老样子,但早一天治,早一天痊愈,可让病人提前结束痛苦。” 凌月姿正尴尬着,听李玉竹这么说,她马上同意了,“好,我带你去。” 李玉竹穆元修李兴盛,跟着凌月姿来到大当家的住处。 “大当家今天可好?”凌月姿问着照顾的侍女。 “回凌姑娘话,大当家和往常一样,吃了一点米糊,这会儿靠在凉椅上休息。”侍女回道。 李玉竹打量着屋子,这处地方倒也清凉,屋里有徐徐凉风吹来。 她跟着凌月姿走进卧房的屏风后,凉椅子,躺着一个四方脸深邃眼眶的中年男人。 和普通中风病人一样,他面容憔悴,身形十分的消瘦。 听说这位大当家,以前是个高个子的壮汉子,瘦成这样,可见病情对他的折磨之深。 卧房的后间,左右窗子对开。 难怪这屋里凉快了。 对于一个常期卧床的病人来说,夏天一定得住清凉的屋子,否则容易生褥子病。 李玉竹又细心留意屋子的各处细节,她发现,处处都干净,可见仆人照顾得尽心。 而仆人不敢偷懒,也一定是凌月姿在重视着病人。 李兴盛走到凉椅前,朝大当家拱手行礼,“义父,小婿带了大夫来给义父瞧病。” 他指着李玉竹和穆元修做着介绍。 又说了李玉竹的医术。 大当家久病不愈,寨子里的事情被二当家搅和得一塌糊涂,走入歧途,他心中早已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是大当家,即便是病倒在床,也没有丢掉他该有的骄傲。 他看到凌月姿和李兴盛时,一直是和蔼地微笑,看到手下人时,也从不表现出不耐烦来。 但现在看到李玉竹,他的眼神里透出了渴望和焦急。 这是病人正常的心理表现。 李玉竹走过去,先查看了脉象后,又开启空间仪器设备查看他的脑部血管。 中年中风,太平常不过的病情,只可惜,耽误得有点久了,治起来也慢。 要不是有人服侍得好,像他这种情况,很多中风的人卧床几天最多几月就病逝了。 卧床两年还健在的例子并不多。 因为长久的卧床不行动,他身体的部分肌肉,已经出现了萎缩。 能不能治得全好,这还说不准。 中风可以用针灸和外科同时干预,另外,便是后期的康复训练。 这是很重要的环节。 康复的过程,得全靠病人的自身毅力和配合程度。 李玉竹将检查的情况,说给了凌月姿听,她是当着病人的面说的。 因为治疗后,还需要大量的康复训练,这需要病人的全心配合。 从一个健康的人,变成一个不能行动的人,中风病人大多有较重的抑郁症。 在康复训练中,他们得承受住外界的嘲笑,但大多数的人,受不了这种打击而放弃康复训练,宁可卧倒装鸵鸟逃避世人的嘲讽眼神。 这种心理,根本不可能康复。 这位大当家曾是寨子里呼风唤雨的人物,要他像婴儿一样的学习各种生活技能,得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要提前说出来。 “啊啊……”大当家看着李玉竹,眼神坚毅。 凌月姿看懂他的眼神,也听懂了他的语言,她说道,“李三娘,你尽管去治,我义父说,相信你的能力,也会配合你的训练。” 李玉竹看了眼大当家,点头道,“好。” . 检查好大当家的身体,李玉竹喊过照顾的侍女和护卫,将大当家抬到一个平坦的凉榻上。 她取出银针,开始针灸。 另外,她又拿出药水瓶给大当家进行静脉注射。 她的药水瓶子很奇特,寨子里的人全都没有见过。 一个近身服侍的护卫惊讶说道,“李三娘,这是什么药水?怎么是水一样的?” 凌月姿也好奇地看向李玉竹。 李兴盛和穆元修二人见多不怪,神情平静。 “这是我特制的药水,按着穴位注射,比口服的药水见效快。”李玉竹道。 反正她的针管和药水是从空间拿的,被人学了去也找不到药水。 寨子里的人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他们知道,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有自己独特的治病方法。 . 微创手术和针灸及注射药物三管齐下,次日,大当家的嘴,歪的程度好了一些,也不再流口水了。 虽然大当家依旧瘫痪在床,不说能说话,但治疗的效果,比以往请的大夫治得要好,这重大的变化,让凌月姿很高兴。 大当家身边的人,也很高兴。 他们再不必寸步不离地拿着帕子给大当家擦口水了。 大当家也知道自己的变化,他眼神中的表情,一直浮着笑意。 凌月姿拿着镜子给大当家看,“义父快看,李生的妹妹医术真了得,昨天治了半天,今天你就不流口水了。” 大当家看着镜中的自己,高兴地“哦哦”了两声。 中风病人有了一点点小小的变化,都要给予夸奖,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治病环节。李玉竹不吝啬自己的表扬,笑着道,“那是大当家配合得好,身子骨好,换作别人,哪有这么快的疗效?” 当过头领的人,任何时候都希望比别人厉害,哪怕是治病也一样。 李玉竹一夸,大当家更高兴了,看着她笑着“哦哦哦”起来。 “好了,你们都别打搅我,今天的治疗时间到了。”李玉竹也心情愉悦道。 她将一排银针放在桌上,卷了袖子,摆手示意凌月姿和其他人保持安静。 大家都很配合地安静下来,只坐在一旁看着。 .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寨子里住下来,穆元修帮不上李玉竹的忙,每天和李兴盛跟着娄承业去看寨子里的人训练。 凌月姿则陪着李玉竹给大当家治病。 针灸治疗见效慢,不能让中风病人马上好起来,不过,每天都有小小的进步。 三天后,大当家的脸不再歪斜了,也能多说几个字了。 比如,“要,吃,好,不,快,慢……” 这又让大当家十分高兴。 能说几个字,就能表达心里想法了。 当仆人问他可要睡觉时,以前他只能“啊啊,哦哦”地发声,用眼神表达同意或反对。 现在能说“好,不”,能十分清晰地说着内心想法。 他能说话,也让照顾他的人很高兴,因为再不必猜谜语似的猜大当家的想法了。 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大当家就要发脾气,凌姑娘会罚他们。 又过了两天,大当家又有了进步,他的头能轻轻地扭头,能吃粥和软食,而以前,只能喝汤。 半个月之后,大当家已经能坐起来了,还能完全扭头,能结结巴巴说着句子,还能活动几个手指。 凌月姿每天来向他汇报寨子里的情况,和他商议事情。 他再不是用眼神表达想法了,有不同的意见,他能说出句子来。 义父的变化,让凌月姿很是高兴。 虽然请李玉竹前来,并没有说诊金的事,但凌月姿主动给了。 李玉竹看着一个大锦盒,十分惊讶,“二嫂,你不必这么客气,咱们是一家人。” 凌月姿轻咳一声,“不,你应该收。” 李玉竹抿唇含笑,打开锦盒。 里面的东西,惊讶得让她睁大双眼。 第0625章 用竞争制管理(2) 只见盒子里,放着整整一盒子的金珍珠。 估摸着,有百来粒了。 粉珍珠和白珍珠,在市面上很常见,但花生米大的金珍珠却不多见。 而且,送了她一盒子。 “二嫂,你太客气了,不必送我这么多。”这是李玉竹收到的最高的诊金。 凌月姿挡着她还回来的手,微微一笑,“我喜欢听你喊我凌姑娘。” “为什么?我和我二哥拜堂成亲了。”李玉竹假装不知内情,问着凌月姿。 这姑娘对李兴盛明明有好感,两人都拜堂了,干脆假戏真做得了呗。 凌月姿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惆怅,但很快消失了,“你二哥会跟你解释的,总之,你还是喊我凌姑娘吧,这些金珠你也收下,是诊金,也是我的谢礼。” 她坚持要李玉竹收下,李玉竹只好收下了。 得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李玉竹不好提前说离开,打算将大当家的病治得能行动自如再走。 。 李玉竹在忙着治病,前来陪她的穆元修,也没有闲着。 他每天跟着李兴盛娄承业去看寨子里的人训练,也提出了一些操练的想法。 “他们这些人,平时拿习惯了大钱,让他们老实听从官府的差遣,只怕是口里答应得好,内心在反感着,这样的人,即便是训练好了,将来真跟南越人开战,他们也会当逃兵。” 这些问题,李兴盛也早考虑到了。 他们这些人要留下,全是看在凌月姿的面子上。 但二百人,白白遣散又太可惜,能利用还是要利用起来。 “我给他们作了安排,训练两天,劳作一天,可种地,可打猎,可去做小买卖,所得收入归他们自己所有,另外,提供吃住每月再给五百钱饷钱。目前有吃有住有钱,还算安静。”李兴盛说的,只是他目光暂时想到的法子,如果有更好的,他当然会采纳,“元修,你可有更好的管理法子?” 穆元修道,“前朝边地肃州城有位姓冯的将军,将他的队伍管理得个个忠心,他的兵马叫冯家军,他的那个治军法子,二哥可以拿来用用。” 提到前朝肃州的冯家军,李兴盛恍然大悟。 他笑着道,“元修,你提醒了我,没错,冯家军的法子可用。” 穆元修说的冯家军,是个治军的能人。 只可惜,被奸人陷害,英年早逝。 前朝丢了这位好将军,连锁反应之下,朝中大半的武将受到牵连,北燕人趁乱而入,中原一片混乱。 本朝的祖皇帝在两方之争中捡了便宜,从北地一路往南打,占了天下江山。 这位冯将军的治军法子是奖罚制。 不管兵大官小,只要有功,一律公平奖励,或升官或奖钱。 但只要有过,也不管官大官小,同样公平处罚。 他实行严格的公平管理,全军上下,纪律严谨。 当年的冯家军十分的有名,因为威望高,一度让前朝皇帝感到了威胁。 加上同僚奸贼的陷害,冯将军被诬陷叛国罪处死,冯家军也解散了。 但他治军的法子,被后世不少人模仿。 只是,不少人做不到他治军的公平严谨,也就带不出那样的好队伍。 第0626章 大当家的重礼(1) 定下了规矩后,寨子里的人,不管是训练也好,还是干副业也好,也更加卖力了。 李玉竹在闲暇之时,也跟着穆元修和李兴盛去看寨子里的人训练。 训练过程中,难免有些擦伤扭伤。 这些粗汉子粗大妞们,都选择忍一忍,或是用土办法治。 土办法的治伤,效果不好,好得慢。 李玉竹告诉了他们一些,治外伤和跌倒扭伤的方子。 还教他们用身边的草药用伤药。 她是李兴盛的妹妹,而李兴盛是凌月姿的人,她将大当家的病也治好了一部分,大家对她十分敬重。 得知她在寻些稀有的药材,这些人在打猎或是砍柴时,会顺手采一些药材回来送给李玉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七月底。 李兴盛和凌月姿说话算话,对寨子里的人,进行了评比。 格斗比试和赚钱的比试,都进行了评比,头十名者,都有奖励。 当着二百人的面得奖励,无上的光荣。 使得这些人,对未来的生活更充满了信心。 .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李玉竹来寨子里已经有两个月了。 她每天给大当家针灸敷药按摩,大当家已经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自己吃饭了。 不过,因为脑部出现过脑梗,他的语言功能依旧没有完全恢复,说话比常人要慢,带些结巴。 下肢也没有恢复到常人的样子,单独行走得靠拐杖,大多时候,他出行时得坐轮椅。 虽然不能像两年前那样,威风凛凛的带着寨子里的人押镖赚高收入,但再不是卧床不起的“废物”了。 也偶尔会到营地去,看寨子里的人训练。 大家看到他恢复得不错,纷纷向他祝贺,给他鼓励,他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出现抑郁。 又过了一个月,进入八月了,大当家已经能甩掉拐杖,慢慢地行走了。 他瘦弱的身体,也恢复到原先的壮个子模样。 这天,李玉竹来找凌月姿,向凌月姿告别。 凌月姿很惊讶,“三娘,这就要回去了?我义父还想多留你些日子。” 李玉竹笑着道,“在一个月前,我就没有再他施针了,只在带着他做些恢复运动,每天如何做恢复,大当家已经很熟练了。” 凌月姿也知道,不能一直留着李玉竹,进入了八月,李玉竹也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好吧,我也不强留你了,你治好了我义父的病,我很感激,怎能一直留着你呢?”凌月姿歉意地笑道,“你们哪天出发?我好送你。” 李玉竹要离开,李兴盛也得离开了。 凌月姿表面笑着,心中却带着酸楚。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聚就有分别。 “明天午后吧。”李玉竹微笑道,“今天我再带大当家做些康复运动。” 凌月姿勉强微笑,“多谢。” . 李玉竹和穆元修去看了大当家,给大当家做了最后的身体检查。 “大当家,我明天得回去了,今后的康复训练,得靠你自己了,没问题吧?”李玉竹给他的两条腿做着穴位按摩。 大当家四十来岁,是个黑脸汉子。 第一次见到的瘦削脸,已经长得恢复了原样,四方脸,不笑时带着威严,但笑着时,比庐陵王还像弥勒佛。 第0627章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2) 凌月姿歉意地笑道,“你们哪天出发?我好送你。” 李玉竹要离开,李兴盛也得离开了。 凌月姿表面笑着,心中却带着酸楚。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聚就有分别。 “明天午后吧。”李玉竹微笑道,“今天我再带大当家做些康复运动。” 凌月姿勉强微笑,“多谢。” . 李玉竹和穆元修去看了大当家,给大当家做了最后的身体检查。 “大当家,我明天得回去了,今后的康复训练,得靠你自己了,没问题吧?”李玉竹给他的两条腿做着穴位按摩。 大当家四十来岁,是个黑脸汉子。 第一次见到的瘦削脸,已经长得恢复了原样,四方脸,不笑时带着威严,但笑着时,比庐陵王还像弥勒佛。 0 大当家很感慨,“我以为,我的后半生都会卧床不起,万万没想到,还能站起来走到寨子外面去。李三娘,你是我的恩人。” 李玉竹笑道,“我是医者,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虽然她说,收钱治病是她的本职,但大当家还是要感谢她。 送给她一个盒子。 李玉竹以为又是诊金,再三说不要,“凌姑娘已经给过了,我哪能收双份?这不合适。” “我看李三娘和李公子,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份礼物,送你们再合适不过。”大当家坚持要给。 穆元修看一眼大当家,将礼物收下了,“玉竹,大当家的好意,咱们还是收下吧。” 大当家的哈哈一笑,“还是穆小哥懂事,李三娘,你不妨先打开盒子看一看。” 李玉竹依言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并没有什么金珠玉器,而是一块羊皮卷。 上面画着些线条,写着些字。 穆元修拿起羊皮,抖开来看,才看一眼,他马上朝大当家抱拳道谢,“多谢大当家的厚礼!” 这块羊皮卷是缝合起来的,比吃饭的八仙桌子还要大一圈。 上面画着些沟沟河河大山树林的地址,还写了不少名字。 最上面,写着镇安府全境图。 原来是副地图! 虽然是古代的地图,但画得十分的详细,哪条河的对面有什么山,有什么县城,全都做了详细的标明。 李玉竹不大懂地图,但穆元修懂,他对李玉竹道,“玉竹,这副地图可是宝贝,是我见过的最详细的镇安府山川地图。” 见穆元修看着地图很高兴,李玉竹马上道谢,“多谢大当家的厚礼。” 大当家爽朗一笑,“我是个绿林人,从小混迹于镇安府的各山林中,了解了这里的山川河道后,就画了下来。本是给寨子里的人做向导用的,以防押镖时迷路,但在两个前,押镖生意已经没做了,寨子里的人也有了新的出路,我的身体也不大不如前了,要这副图也无用,想着,不如送与你们吧,兴许你们有用。” 离开大当家的住所,回到小院,穆元修找来了李兴盛,说了这副地图的事。 李兴盛暗暗吃惊,“好东西!这副图,可比凌月姿送的一盒子金珠还要珍贵!太珍贵了!” 李玉竹见他高兴,笑着道,“二哥喜欢,就送给二哥吧,我和元修也用不着。” 李兴盛睇了李玉竹一眼,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乐滋滋地看起地图来。 李玉竹和穆元修过的是山里人家的悠闲生活,不关心其他人,所以地图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但李兴盛的心系朝野,这地图对他来说,是件宝物。 这副地图,详细地标明了镇安府各大山川河流,还注明了一部分南越的山川河流。 比镇安知府娄大人书房的地图,还要详细。 。 李兴盛明天中午,会和李玉竹一起离开。 晚上,凌月姿给李兴盛备了践行酒。 摇曳的烛光中,凌月姿端起酒杯,敬向李兴盛,“祝李公子,一路顺风。” 李兴盛浅浅含笑,端起酒杯来,“不喊我相公了?” 凌月姿讪讪着道,“聪慧如你,你早知道咱们的拜堂,只是逢场作戏吧?” 李兴盛抬眸看她,“我不知啊,娘子竟和我是假成亲?” 凌月姿,“……”面对李兴盛的惊讶目光,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我……” “你什么你的,你不会是想休了我吧?我哪错了?嗯?”李兴盛放下酒杯,一本正经瞧着凌月姿。 凌月姿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瞧得更加心神不宁。 她垂着眼帘,“你没错,错的是我,我只是利用你赶走二当家而已,我并非真心嫁你,再说了,咱们俩到现在一直没有……” 他们一直没有圆房,只是貌合神离的睡一床,各睡各的而已。 相处了近四个月,她知道他并非书呆子,他何必这么问? 他帮了她许多,凌月姿不忍跟他撕破脸的与他为敌。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李兴盛一瞬不瞬看着凌月姿。 第0628章 凌月姿的补偿(1) 烛火燃在桌子上面,而桌子离着床有着十步的距离。 小小的一只烛火,光线并不亮,床离桌子又远,床上的光线更加昏暗。 但凌月姿却连这微弱的光线也嫌弃着。 她被李兴盛灼热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 “补偿……明天会给你。”她伸过手去放帐子的挂钩,“天不早了,睡吧,你明天午后就得出发赶路了。” 将帐子放下后,凌月姿吹熄了桌上的烛火。 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和李兴盛睡一床合衣而卧,而是一言不发坐在桌旁,内心纠结看着窗外。 床上,李兴盛揉着额头,朝帐子外面说道,“娘子,你不休息么?不休息好,明天如何送我补偿礼?如何给我践行?嗯?” 见凌月姿不说话,李兴盛又喊着,“娘子?娘子可在外面?……哎呀,头疼,不大舒服呢。” 帐内男人喊着她的声音,一声一声地传来,似有爪子挠着她的心,令她心神更加不宁。 凌月姿呼了口气,走到床边来,“我给你端些醒酒汤来吧?” “不要,你帮我揉揉额头就好。”一只手从帐子里伸出来,将凌月姿拽到了床上。 凌月姿没料到,李兴盛会忽然出手拉她,一时没有准备好,跌在床上,倒在李兴盛的怀里。 凌月姿呆住了。 李兴盛将她拖上床来,“来,帮我揉揉额头。” 李兴盛抓着凌月姿的手,抚上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揉揉这里就好。” 不得已,凌月姿只好踢了鞋子,顺势爬到床上来,一下一下给李兴盛揉着太阳穴。 “娘子的手,力量正好,只是,过了明天,后天我醉酒头疼,又该找谁揉额头?”李兴盛闭了眼,哑着嗓音,轻声道。 凌月姿内心五味繁杂,“总会遇到个更好的,时日还长着。” 李兴盛忽然睁开眼,拉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拽入怀里搂着。 凌月姿吓了一大跳,“李郎!” 李兴盛抚着她的脸,“我原名李兴盛,京城人氏,现住青阳县兴富乡桃花河村,因二妹嫁与娄知府的小儿子,为了帮娄知府排忧解难了解地边的情况,才来此查看地形,不料被娘子看中,带入寨中。” 凌月姿早料到,他并非凡夫俗子,原来是知府公子的大舅哥,还是京城人。 “原来相公是京城人氏。”凌月姿轻声道,心中却更加酸楚了。 能和知府家结亲,又是京城人,他家的家世定然也不弱。 凌月姿觉得,她更加配不上李兴盛了。 “我父母忙于其他事务,我又被一个不着调的堂兄百般欺负骚扰,所以将亲事耽搁了下来。认识娘子前,我还没有订过亲,实在是惭愧,娘子会不会嫌弃我?老大不小的人了,在乡下人家,像我这么大的人,孩子都上学堂了,我却连个亲事都没有定?”他自嘲笑道。 “不会。”凌月姿微微扬起唇角。 李兴盛又自嘲地叹着,“我父母也真是无用啊,连个媳妇也没能我相一个,要不是娘子将我收在寨中和我拜堂,我还不知要独身多久。” 凌月姿的心神飞扬起来,她轻声道,“会有好姑娘看上你的。” 李兴盛一把搂着凌月姿,“娘子这般语气,还是要休了我的意思?” 凌月姿任由他抱着,“李郎,李郎……” 她凑近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唇。 李兴盛一怔,马上反向攻击。 他比凌月姿更加热烈而疯狂。 似要将这个整日冷冰冰的带刺玫瑰揉个稀碎,“凌月姿,凌月姿……”他喃喃喊着。 凌月姿闭了下眼,忽然滚下泪来。 她解开自己的腰带,“咱俩圆房吧,对不起,这么多日……,我想补偿给你……” 解着自己的,又伸手来解李兴盛的。 李兴盛却忽然停了动作,松开她,从她身上爬起来。 “凌月姿!”他怒火冲天,将她一把推开,“你走!” 凌月姿被他掀下床,一脸懵怔看着床那里,“李郎……” 李兴盛咬牙切齿,“我不稀罕你的补偿,你给我出去!” 凌月姿不知触犯他的哪处逆鳞,仍旧轻声喊道,“李郎,我不想欠人情,我……”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我马上走!离你远远的!最好老死不见!”李兴盛怒气冲冲扯开帐子,从床上走下来。 屋里没有燃烛火,又是月初时分,屋外没有月儿。 所见之处,全是昏昏暗暗的。 两人看不到彼此的样子,但毕竟站得近,凌月姿能清晰地听到李兴盛因为发怒,而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凌月姿朝李兴盛走过去,伸手摸到他后,将他一把抱住,“那你要我补偿你什么?” 她温柔着道,又摸索着捧着他的脸,踮起脚来,吻着他的唇。 李兴盛被她气得不行,恼恨着反吻着她,生涩笨拙,却因为在生气,动作一点不温柔。 凌月姿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兴盛忽然松开她,将她推到门那里,拉开门,将凌月姿推了出去。 砰—— 绝情地关了门。 “李郎?”凌月姿被他整懵了,拍着门。 李兴盛不理会,气呼呼走到床上睡下了。 “李郎?”不知趣地凌月姿又敲门。 李兴盛不应声,干脆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蒙得满头大汗也不出来。 凌月姿喊了好久,也喊不开门,她无力地叹了一声,坐在门口,靠在门上守着。 心里七想八想地,她渐渐地睡着了。 李兴盛睡不着,一是热的,二是,外面没声了。 那冰块女人走了? 李兴盛一把扯开被子,气恼地坐在床上,摸索着抓到了扇子,飞快地扇着风。 帐子反复开关,让狡猾的蚊子钻入帐内。 几只恼人的蚊子,没完没了嗡嗡地吵着。 李兴盛心里烦躁,更是睡不着了,他扯开帐子走下床来。 碰到床前脚榻上的鞋子,他摸索着穿了。 走下脚榻后,他发现踩到了什么东西。 李兴盛迟疑了会儿,伸手去摸,原来是只女鞋。 又摸到了另一只,他一并拎着,燃了烛火,走去开门。 门一开,背靠在门上睡觉的凌月姿,顺势朝他倒来。 李兴盛伸手一把扶住。 他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扔开鞋子,将凌月姿抱起来,放回了床上。 凌月姿睡得香甜。 李兴盛坐在床上,盯着凌月姿咬牙切齿低声道,“凌月姿啊凌月姿,你把我李兴盛当什么人了?我是缺女人的人吗?拿身子补偿我?我就这么被你看扁?不妨告诉你,曾经爱慕我李兴盛想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能从城门排到我家门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要女人随时能拎一个回家,现在也能!但那样的女人我瞧不上!” 他气得走下床,狠狠甩了下袖子,恨不得将凌月姿扔水里泡醒,想拿刀逼问这个冰块女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兴盛气得在屋里转了好几圈,也想不通凌月姿的做法。 他干脆不想了,将帐内蚊子赶尽,掩好帐子,走出屋子关了门,去找娄承业去了。 娄承业的住处离着怜月居也不远,是个单独的房间,没有院子。 李兴盛砰砰砰将门不客气地拍着。 娄承业被吵醒了,打着哈欠问,“谁啊?” “开门,我!”李兴盛心里不痛快,语气带着火药味。 娄承业听出他的声音,吓得瞌睡跑了个干净,马上开了门,将李兴盛请进了屋里。 他关了门,燃了烛火,“二哥,你这大晚上的……” 烛火一燃,娄承业这才回头看李兴盛。 发现一向衣着齐整,打扮风流俊俏的李兴盛,此时衣裳不整,腰带松着,领口敞着,头发也散着,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 白的是他的皮肤,红的貌似是胭脂? 嗯,下巴和脖子上面还有几个牙印,胸口处还有几个指甲印。 娄承业和李玉恩没有圆房,但小两口亲亲我我的事情还是悄眯眯干过,他马上明白李兴盛怎么啦。 “二哥,你刚才被女妖精打劫了?失身没有?” 第0629章 为什么不一起走(2) 李兴盛心中正不痛快,听到娄承业傻冒一样的问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脚就朝娄承业的腿上踹去,“闭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兴盛气呼呼走到床边,踢掉鞋子爬床上睡下了。 娄承业走过去,“二哥,你不回你自己屋睡,怎么睡我床上了?你跟凌姑娘吵架了?” “不许提那个女人!”李兴盛咬牙切齿,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娄承业,裹着被子闭眼睡觉。 浑然不管现在还是八月的天气,站在屋外觉得天凉,睡在屋内又觉得天热的季节。 娄承业摸摸后脑勺。 不许提凌月姿,这还是吵了架的意思嘛。 “可是二哥,我这床不宽,你睡了我的床,我睡哪?” “又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你随便找个地方睡去。”李兴盛气恼着道。 “可是睡帐子外面有蚊子诶。”娄承业来拉李兴盛,“二哥,凌姑娘那屋的床架又宽又大,你还是回去睡吧。” 李兴盛将身子往床里挪了挪,让了点地盘给娄承业,“不去,你上来挤一挤,就这么睡好了。” 娄承业见他不肯走,只好放弃了,心说凌月姿怎么惹着了李兴盛? 不会是两口子求欢不成打起来了? 唉,看来他今后要让着点李玉恩,李玉恩要亲他,亲就亲呗,多大的事儿。 李二哥太不会灵活处事了,一点小事,至于闹得分床睡吗? 娄承业说不过李兴盛,只好将就着挤上了床,两人这就么挤着睡下了。 . 凌月姿其实并没有睡着。 在李兴盛打开房门,她倒在李兴盛腿上时,就惊醒了。 李兴盛将她抱到床上,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她屏着呼吸静静地听着,装着睡。 等李兴盛低声抱怨着离开屋子后,她才睁开眼来。 一直等了许久,不见李兴盛回来。 可见,李兴盛生的气不小。 凌月姿不知该怎么跟李兴盛解释才合适。 他是男子,她是女子。 他们在不同的环境长大,出身不同,他理解不了她的想法。 他不懂她的处境。 凌月姿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但没有去找李兴盛。 后来,到底是困极了,她渐渐地睡着了。 . 次日,凌月姿被侍女阿青喊醒。 “姑娘?”阿青站在帐子外面喊道。 凌月姿揉了下眼睛,挑起帐子,“哦,阿青啊,天亮了?” “姑娘,昨晚李公子在小业子的屋里睡的?天刚亮那会儿,我看到他从小业子的屋里走出去了。”阿青看着凌月姿,神情疑惑。 凌月姿淡淡应了声,“可能吧,他去找小业子说事情,他们晌午后会离开寨子。” 阿青又看她一眼,将帐子挑起,来整理床铺。 床上的被子比以前要凌乱。 阿青心生疑惑。 不过,凌月姿嘴紧,不想说的,是不会说的,阿青就不问了。 但她能猜到,凌月姿和李兴盛之间,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这两人虽然只是貌合神离的假成亲,但一直是相敬如宾,彼此之间客客气气的。 可这一早,一个从护卫房里出来,一个破天荒地睡到太阳爬上屋顶才醒。 而且凌月姿的脸色极不好看,很显然,凌月姿昨晚没有睡好。 凌月姿走下床,穿好衣,坐到梳妆台前梳头。 面前铜镜中的她,令她大吃了一惊。 她看到,自己脖子上面有些牙印。 凌月姿飞快回头去看,阿青正在床边铺床,她忙将领子往上拉了拉,遮着那些牙印。 可一活动胳膊,领口还是会往外扯。 凌月姿只得找了块帕子,系在脖子上面,遮着那几个牙印。 阿青铺好床,回头来服侍凌月姿洗漱,见她脖子上面多了块帕子,疑惑道,“姑娘,今天天气热,你怎么还围块帕子?” “昨晚帐子里钻进了蚊子,我的脖子这里被咬了个红包,有碍观瞻,还是遮住为好。”凌月姿故作神情平静,拿起梳子梳起头发来。 阿青又是一脸疑惑,刚才明明没有看到红包呀,倒是看到了……牙印。 . 凌月姿洗漱好,走出屋去看李玉竹。 在客房的小院中,她遇到了李兴盛。 李兴盛和李玉竹说完了话,转身正要离去。 他冷着脸看一眼凌月姿,没理她,擦身走过去了。 “李……李郎?”凌月姿窘着脸,朝他背影喊道。 李兴盛没回头,脚步匆匆,很快就走得不见了。 跟着他来的娄承业,笑眯眯向凌月姿问好,“凌姑娘早,少爷昨晚梦游睡到我屋里了,被蚊子闹了一晚,没睡好,他要回去补觉。” 凌月姿不准娄承业喊她“少奶奶”,也不准李玉竹喊“二嫂”,娄承业和李玉竹穆元修,都只好喊她凌姑娘。 凌月姿讪讪着道,“哦。” 她转身往李玉竹客房的正屋走去。 阿青看一眼走远的李兴盛,也跟着凌月姿走开了。 娄承业摸摸后脑勺,一脸疑惑,这两人究竟闹了多大的别扭,一早遇见了却像陌生人一样走开了? 李玉竹在正屋中,已经看到了闹情绪的两人。 凌月姿的热脸,贴了李兴盛的凉背。 她这个二哥,可是头一次对一个女子摆脸色。 而且是相好的女子。 真是稀奇呀。 李兴盛在京城的时候,哪怕遇到厌恶的女子,也会假意地笑着,不会做到失礼让人厌恶他。 所以他的女人缘相当的好。 今天倒好,直接将凌月姿晾到一旁去了,就不怕凌月姿动怒? “凌姑娘进屋坐吧。”李玉竹将凌月姿往屋里迎,她打着圆场,“我让二哥去看车马去了,他是个心急的人,走得快了些。” 言外之意,李兴盛走得快,所以没时间跟凌月姿闲聊,希望凌月姿不要计较。 “嗯。”凌月姿讪讪着随口应了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马上转移了话题,“三娘,我有些山货送与你,你回家去后,拿去送人吧,也不枉来此一趟。” 她朝阿青点了点头,“去库房将那几件皮子拿来给三娘。” “是,姑娘。”阿青答应着,回去拿东西去了。 李玉竹微笑道,“凌姑娘不必客气,你不是送了我一盒子金珠吗?怎么还送东西?” “那是我义父的诊金,这是我的心意。”凌月姿按着李玉竹的手,“我是个山野姑娘,身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只有些皮子,希望三娘不要嫌弃。” 李玉竹看着她,“凌姑娘,你为什么不跟我二哥走?” 凌月姿神情微怔,讪讪着微微笑了笑,“三娘,原因……,你去问你二哥吧,我还有事,不能离开寨子。” “凌姑娘嫌弃我二哥吗?”李玉竹看着她的双眼问道。 凌月姿的脸色,更加尴尬了,“三娘,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你不必问了。” 李玉竹点了点头,“好吧,人各有志,我不问了。” 阿青回去后,和阿蓝一起来了,两人各捧着一堆兽皮。 有鹿皮,有虎皮,还有一些獐子皮。 七七八八的皮草,一共有八张。 两个姑娘抱着一路走来,累得满头大汗。 凌月姿说,镇安府是南方,而飞虎寨更是镇安府的最南方,这里冬天时间短,也不寒冷,凌月姿用不着这些皮草,李玉竹将来去别的地方,一定会用得上。 她坚持要李玉竹收下。 盛情难却,李玉竹只好收下了。 . 午饭是大当家亲自安排的,十分的丰盛。 他端着酒杯,给李兴盛兄妹他们践行。 宴席中,大当家要凌月姿给李兴盛倒酒。 李兴盛却说酒量不行,再不能饮了,面对凌月姿倒的酒,他一滴也没有沾。 不仅如此,一丝眼神也没有看凌月姿。 大当家看看李兴盛,看看凌月姿,欲言又止。 一场践行,在尴尬气氛中结束。 寨子门外面,停着李玉竹和穆元修的骡子车。 他们俩和李兴盛娄承业的行李,已经全都装上了车,凌月姿送的兽皮,也堆在车角,还有那一盒子珍珠也在。 李玉竹和穆元修,向凌月姿和大当家告别后,坐上了远行的骡子车。 李兴盛骑马,娄承业骑着驴,跟在骡子车的后面。 李兴盛向大当家挥手告辞后,扬了扬鞭子,策马离去。 没理会凌月姿。 凌月姿咬了咬唇,也没有喊李兴盛。 但她眼底,却浮着浓浓的失落和不舍。 娄承业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赶着驴子,追李兴盛去了。 等他们一行人离去,凌月姿走过去搀扶大当家,“义父,他们走了,咱们进寨子吧。” 大当家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跟着李生走?” 第0630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1) 凌月姿朝李兴盛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义父,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 “你呀……”大当家摇摇头,背着手,走进了寨子里。 此时的寨子中,没有多少人在。 只有凌月姿的几个侍女和大当家主仆几个,加起来不到十人。 其他人,这会儿都在营地训练。 李兴盛他们离开后,寨子更显冷清了。 阿青关了寨子门,和其他人去了别处做事。 凌月姿扶着大当家,在寨子里散步。 走到一处小亭子,大当家走进去坐下了。 他拄着拐杖,打量着四周,“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你跟我说说吧,为什么不跟着李生走?” 大当家抬头,看向凌月姿。 “义父,我和他身份悬殊太多,我配不上他。” “瞎说!如何配不上?明明十分般配!”大当家不满地拿拐杖敲着地面,“他哪怕是皇帝,你们也是般配的!” “义父!”凌月姿知道,义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在义父眼里,她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咱们实事求是说话。” 大当家一脸的不满,“我便是实事求是说话,他未婚,你未嫁,他郎才,你女貌,他能文能武,你也能文能武,如何配不上?” 凌月姿说出实情,“他是京城人氏,他和镇安知府还是亲戚,可我不过是个山野的姑娘。” “那又怎样?知府的亲戚而已,我还以为他是皇帝呢!不,是皇帝也配得上!”大当家恨铁不成钢地拿拐杖敲了下凌月姿的小腿,“你呀你!往日的骄傲呢?怎么遇到李生后,全没了?” 凌月姿心里微微叹了声,“义父,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已做了决定,也和李生说开了。” 大当家看着她,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凌月姿了。 他知道这姑娘的想法,不仅仅是出身的问题,还因为她家族的问题。 但愿她的族人能放过她。 什么皇权,什么富贵,哪抵得上山野生活的逍遥快活! . 离开飞虎寨,李兴盛一直一言不发。 中途休息,娄承业有意提到凌月姿,夸凌月姿送的酒水味道不错,夸凌月姿送的虎皮毛色好看。 李兴盛当没听见。 娄承业频频去看李兴盛,以为他会暴走返回寨子里去,但李兴盛像忘记了凌月姿这个人一样,不管别人怎么提凌月姿,他一直无动于衷。 快走到镇安府城门时,李兴盛才忽然开口,对李玉竹穆元修娄承业三人警告着,“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再提凌月姿那个女人,休怪我不客气!” 穆元修无可无不可,微微笑道,“放心吧,二哥,我记性好,不会提的。” “我也不会说。”李玉竹笑着应道。 “你们呢?”李兴盛目光凉凉扫视了眼娄承业,这小子,一路上唠叨个不停。 李兴盛想忘记凌月姿,都无法忘记了。 娄承业举双手发誓,“我也一样,不提凌月姿那个女人。” “记住就好!”李兴盛冷着脸,睇了眼他们,率先打头进了城。 到了城中,大家先回了李兴盛的李宅。 一路暗中护卫的娄府衙役们,早已派了人先送了信给了娄府。 得到消息的李玉恩,料定大家会先到李宅,她带着刘二妞刘三妞早早来到李宅候着大家。 小半年没见面了,李玉恩看到娄承业,兴奋地拉着他的手,“承业,你每天都有没有想我啊。” “他不想,飞虎寨里好玩的很多,还有不少年轻姑娘向他请教功夫,他哪有时间想其他?”李兴盛揶揄着看一眼娄承业。 李玉恩马上变了脸色,伸手来拧娄承业的耳朵,“娄承业!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姑娘好?你给我回家跪着去!” 娄承业捂着耳朵,“二哥,救命,二哥!” 李兴盛甩着袖子,走进屋里去了。 娄承业又向李玉竹和穆元修求救。 这两人笑着一起来劝架。 李玉竹笑道,“二姐,二哥瞎说呢,你别信他的鬼话,他心情不好,乱说的。” 李玉竹上前将李玉恩拉开,穆元修将娄承业护在身后。 李玉恩气哼哼地看一眼娄承业,问着李玉竹,“三妹,你说的是真的?你可别说谎啊。” “你要是不相信,你问元修啊,元修是老实人,从不说假话。”李玉竹抿唇而笑,一指穆元修。 穆元修点头,“二姐,玉竹说的是真的。” 李玉恩这才放过娄承业,她看一眼走进屋的李兴盛,疑惑道,“二哥为什么这么说承业?”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二哥心情不好,拿二姐夫撒气呢,谁叫二姐夫笑了二哥一路?”李玉竹好笑道。 娄承业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路上明里暗里说着凌月姿。 李兴盛不生气才怪。 李玉恩心中好奇,“承业,你取二哥什么?他居然这么生气?” 娄承业正要开口,李兴盛在正屋喊道,“承业!” 吓得娄承业连连摆手,“玉恩你别问了,你还是三妹她们吧,我可不敢说了,二哥会将我揍扁的。” 第0631章 给李兴盛封官(2) 他慌忙跑走了。 李玉恩于是又来问李玉竹。 李玉竹笑着道,“咱们进屋说,这是二哥的心病,你也最好少问。” 两姐妹相携进了屋。 穆元修带着刘老二父子三人一起搬运礼物。 凌月姿往他的骡子里塞了不礼物,有山货的肉干,有皮草,有一些野生的人参灵芝等少见的名贵药材,还有山寨自产的独一无二的野果子酒。 李玉竹拉着李玉恩,去了二楼的一间屋子。 李玉恩见她神神秘秘的,心中越发好奇了,“三妹,究竟什么事哪,怎么还要到这儿说?” 李玉竹无奈地摇摇头,“二哥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还和人家拜堂了,但那姑娘说,她和二哥只是假成亲,不做数,二哥离开时,她不肯跟来。” 李玉恩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啊?二哥岂不是很伤心?二哥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姑娘还不要他,二哥太倒霉了。” “可能,两人没有缘分吧。”对于感情的事情,李玉竹也无能为力。 “哼,那姑娘太可恨了,居然欺负二哥!”李玉恩愤愤不平嚷道,“三妹,你们说那姑娘没有?” 李玉竹摇摇头,“二姐,二哥和那姑娘的假成婚,是他们都同意的,只是,二哥当真了,姑娘没当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玉恩听糊涂了。 李玉竹将飞虎寨的事情,对李玉竹大致上说了一遍。 李玉恩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也不能怪那姑娘。” “是啊,不是姑娘的错,我也不好说什么。”李玉竹叹道。 “那就只能安慰二哥了。”李玉恩蹙着秀眉,也叹了口气。 “劝不了,我也不敢劝了,二哥说,谁提那姑娘的名字,就跟谁急,二姐夫一路上提了好几回,二哥才生气。”想到娄承业有意逗李兴盛,李玉竹好笑又好气。 不让触逆鳞,娄承业非要触碰,那不是找打吗? 在李宅休息了会儿,李玉竹将礼物分了类,留一部分放在李宅,将另一部分,让娄承业带回去送与娄府。 娄承业瞧见李玉竹分的礼物特别多,而这次能将事情办成功,可是李兴盛和李玉竹的功劳。 娄承业不肯要礼物,但李玉竹却坚持要送。 她是为李玉恩着想。 娘家人行事大度,做姑娘的在婆家才好做人。 李家目前的地位,和娄家相差太多,李玉恩是高嫁。 家境穷,如果平时出手还小气,更会让婆家小瞧。 李玉竹不希望李玉恩在娄家为难。 她对娄承业说,这些礼物一是因为类承业也出了力,二是她和穆元修头次来镇安府,是给娄府的见面礼,三嘛,当然是感谢娄知府给了李兴盛一个立功的机会。 听她说得有道理,娄承业只好收下了。 他派刘金宝到娄府找来几个护卫,将礼物抬了回去。 这才和李兴盛李玉恩,带着李玉竹穆元修,一起去娄府见娄知府。 娄承业和李兴盛这回立了大功,消息早就在娄府传开了。 一向认为小儿子是废物的娄夫人,也对小儿子刮目相看,再不小瞧小儿子了,连带着,对李家兄妹们也刮目相看。 又见娄承业带回不少礼物,说是李家兄妹送的,娄夫人更是高兴,因为她看到,其中有一块上好的鹿皮。 几天前,有位下属的夫人前来求她办事,送了块鹿皮给她,她相中了那块鹿皮,但求她办的事情十分的棘手,她拒绝了。 心中又惋惜那块皮子。 如今光明正大的得了块皮子,何必念着别人的? 第0632章 炫富却输给了李玉竹(1) 李玉恩看着酒菜,微微蹙了下眉头。 因为这些酒菜,比她上回和娄承业回来时,还要丰盛,是宴请贵客的标准。 而她,显然不是贵客,因为上次的不及这次丰盛。 参与宴席的,有娄家所有儿子媳妇,还有娄老太太。 娄知府安排好事务,也来到了后宅。 李玉竹小声对李玉恩道,“二姐,娄府以前也是这么摆宴席的么?” 如果是的话,看来娄府对李家人还算不错。 哪知李玉恩轻轻一哼,“并没有,上回我和承业离开娄府三个来月,回来时,宴席可比这寒酸多了。” 李玉竹眨着眼,“还能这样?”同样摆宴席,都是自家人,还能摆出几个待遇? 李玉恩轻轻扬眉,“我见多了,反正啊,我有吃的就行,其他的与我无关。” 她嫁人后,成熟稳重了不少,外界的嘲讽打击,根本动摇不了李玉恩。 她依旧只关心吃。 能让百事不管的李玉恩,生气地发出“哼”声,可见娄家对李玉恩还是敷衍着。 李玉竹有些担心起李玉恩来。 事实总是这样,担心什么来什么。 李玉竹提心娄家对李玉恩不好,瞧不起李家,在吃酒时,就来了几个说话言语带刺的。 娄二娘子朝李玉恩微微笑道,“五弟妹,听说你三妹是个大夫,一会儿宴席过后,让她给我瞧瞧病吧,我这肩头老是发酸,也不知是怎么啦。” 她一旁的侍女笑道,“二少奶奶,您肩头没毛病,少爷说您就是戴这新发钗给累的。” 李玉竹往娄二娘子的头上看去,只见这妇人的头上,戴着一顶硕大的珍珠发冠,没有二斤,也有一斤半。 加上厚重的发髻,顶得时间长了,肩膀脖子可不就累么。 “瞎说,哪里是发髻的原因,一定是别的原因,你少听二少爷胡扯。”娄二娘子睇了眼自己的侍女。 娄三娘子和娄四娘子,一起往娄二娘子的头上看去,纷纷夸着娄二娘子的发冠好看。 娄二娘子借机问李玉竹,“对了,李三娘,你平时喜欢戴什么样的发冠?是珍珠的,还是金玉的?” “若论珍珠,当数南洋金珠为上层,不过。”娄二娘子浅浅含笑。 大家都往娄二娘子的头上去,她的珍珠发冠上,有一圈十来粒金珠串成的花朵。 那金珠粒只有豆子大小,但在烛光的照射下,也十分的夺目。 引得几个娄家娘子们,纷纷朝娄二娘子看来。 娄大娘子轻轻一哼,翻了个白眼。 她瞧不起娄二娘子的做法,跟一个乡下村姑斗富,也不怕掉了身份。 李玉竹看一眼娄二娘子的发冠,将左手腕伸了过去,“我不爱戴厚重的发冠,因为要给人瞧病,戴着不方俩,我喜欢做成手串戴着。” 她的金珠,是凌月姿送的,有百粒之多,穆元修闲着时,将那些金珠钻了孔,给李玉竹做了手串和小型发钗还做了几副耳环。 李玉竹送了一只发钗和一对耳环给李玉恩。 不过,李玉恩有自己的首饰,今天没有戴出来。 娄二娘子看到李玉竹的手串,脸色一下子变了。 窘着一张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娄大娘子不知李家的身份,也不大喜欢李家,但她不介意利用李家人奚落下更叫她不喜欢的娄二娘子。 “二弟妹,你那金珠那么小,只有豆子般大,当然是做成花冠为好啦,要是你的金珠都如李三娘的粒粒都有蚕豆大,岂不是得将李三娘的头压弯?”娄大娘子掩唇而笑。 娄二娘子发髻上的大花冠,大多是便宜的小粒白珍珠做成的,最值钱的金珠只有十几粒,而且比李玉竹手串上的要小许多。 李玉竹手串的金珠,粒粒饱满,个头大,也有十来粒。 这两相比较,李玉竹的手串,可比娄二娘子的花冠要昂贵许多。 豆子大小的珍珠,随处可见,蚕豆大的金色珍珠,那可是稀有东西,花钱也是买不到的,除了皇宫的贡品,也只有南洋有。 有时,蚕豆大小的金珍珠,被沿海的商人卖到一百多两银子一粒。 李玉竹的这副手串,无疑是稀有之宝。 娄二娘子发现几个妯娌和丫环们都朝她看来,恨不得将头上的珍珠发冠扯下来扔掉。 可这又是失礼的行为。 娄二娘子只好生生忍着羞愧和怒火。 李玉竹淡淡看好一眼,转身和娄大娘子说话去了。 在娄家,除了李玉恩,她只和这位去过李家迎亲的娄大娘子熟。 而娄大娘子为了气娄二娘子,又有意跟李玉竹说话。 还不时的喊着丫头给李玉竹夹茶,李玉竹吃了一顿十分舒心的宴席。 至于隔着一道竹帘的男子宴席那边,就和气多了,没有女子这边的明争暗斗。 . 李玉竹和穆元修,计划赶在八月十五回家。 但现在才八月初,离回家时间还早,娄夫人邀请李玉竹在镇安府游玩两天再回去,又说府里会办赏菊宴,说李玉竹难得来府城一趟,赏了花再回也不迟。 第0633章 李玉竹的新计划(2) 男子宴席那边,就和气多了,没有女子这边的明争暗斗。 . 李玉竹和穆元修计划赶在八月十五回家。 现在才八月初,回家时间还早,娄夫人邀请李玉竹在镇安府玩两天再回去,又说府里会办赏花宴,李玉竹难得出门一趟,赏了花再回也不迟。 0 这真是难得的盛情,为了给李玉恩挣面子,李玉竹同意了。 晚上,她和穆元修住在李兴盛的小宅。 白天,李兴盛带穆元修去知府衙门里办公差,她则来娄府见李玉恩。 赏菊宴在后天的八月八日。 离宴席时间还早,李玉恩带着李玉竹,每天在府城游玩。 李玉竹不忘老本行,每去一处,都会进医馆打听大夫们收的诊金价格,和医术问题。 府城必竟是府城,这里的大夫,可比青阳县的大夫们厉害多了。 这里有经验的大夫们,还会做些简单的开刀外科手术。 比如切开腿上的肉,取出碎骨再缝合上,上夹板治伤腿。 让李玉竹揪心的是妇科。 昨天她和李玉恩逛街,就遇到了两起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 今天经过一户人家时,又遇到了难产丢命的。 看到那号哭不止的家属,李玉竹心头沉沉,却不知怎么安慰。 李玉恩拉了拉她的袖子,“三妹,生老病死,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别看了,走吧。” “你还我女儿来,你这个庸医,你个妖婆子,你还我女儿来!”有个中年妇人,揪着一个老妇不住地捶打着,“我女儿才十九岁啊,孩子也成形了啊,怎么就活不过呢?老天啊,快打个雷劈死这个妖婆子!” 被骂妖婆子的老妇人,围裙上还沾着血,抱着头的双手上同,也沾着没有洗净的血渍。 她不住地求饶,“这妇人生孩子,本就是跟阎王抢命的事,哪村没有难产的?早说了,你女儿的这一胎难生难生,我尽量而为,如今出了事,你怎么还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根本不会接生,你个骗子!”一个哭得像个孩子的年轻男子,也捶打着老妇人。 听着他哭诉的话语,是那个难产妇人的相公。 十九岁的产妇,可见是刚成婚不久的,是头胎孩子。 还没享受到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转眼就是阴阳两隔。 李玉竹看向李玉恩,“我去看看那家。” 李玉恩担心她被人欺负,跟着走了过去,“三妹,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姐妹俩带着侍女刘二妞,和两个跟随保护的衙役,走到那家的宅子门前。 李玉竹看向争吵不休的几个人,“你们家产妇和孩子呢?让我看看吧,我是大夫。” “人都没了,还看什么?”年轻男人哭着道。 “又来骗钱的?人都没了,你没机会骗了,滚!”中年妇人看一眼李玉竹,大骂道。 刘二妞冷笑说道,“我们是知府家的,谁稀罕骗你家的钱?” 中年妇人停了哭,回头来仔细看。 正看到两个衙役挤了过来,吓得她马上变了脸色。 第0634 母子平安(1)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中年妇人又怕又惊看着李玉竹他们。 她看到,来的不仅有两个衙役,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娘子。 另外,说话的小娘子和小丫头,也打扮 产妇没有大出血,不是羊水栓塞。 只是因为身材太胖,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分娩时大约精神过度紧张,而产生颅内高压,才会导致重度昏迷。 接生婆一紧张,吓得没有查看清楚,以为产妇一命呜呼了。 李玉竹朝大家摆摆手,拿出注射瓶,给产妇注射药物降压。 安顿好大人,李玉竹又挪到床那里去看小婴儿。 小婴儿虽然一动不动,却也还活着,只是情况不大好。 肺部吸入了胎粪,缺氧窒息反射消失。 所以看起来也像没有生命体征一样。 “孩子也还活着,都别吵了,我尽力而为给你们医治!”李玉竹将小婴儿抱下床来,平放在主家的桌子上面,她又大声道,“拿盆来!端水来!” 一家子听到她大声的说话声,全都惊得呆住了,没人挪动脚步。 大人孩子还都活着? 真的假的? 李玉竹拿出器具来,专心地给婴儿抽吸胎粪。 她需要一个盆洗手,见喊了半天没人递给她盆,她便回头来看。 发现这户主家的一家子,全都呆呆看着她。 她便又说道,“别紧张,大人只是晕过去了,我给她注射了药物,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孩子因为吸入了娘亲肚里的脏水,引起了昏迷,也还活着,只是情况不大好,我在给孩子医治,你们快配合我一下。” 李玉竹声音放缓,一家子你看我,我看你,这才清醒过来。 年轻的男人,往床上看去一眼,抬起袖子抹去眼泪,提了个盆,匆匆跑出去了。 另外三个妇人,一起站在屋中看着李玉竹忙碌。 李玉恩和刘二妞,也挤进屋来看。 只是,刚生了孩子的产妇,脸色吓人,李玉恩吓得又退出了屋子。 刘二妞大着胆子朝产妇看去一眼,也退到外面去了。 年轻男人打来了温水,放在一旁。 李玉竹净了手,将抽管的一端放入盆中。 很快,引管的另一端,有污水流入盆中。 年轻男人和他的家人,站在李玉竹身旁,瞪大眼睛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那个接生婆也没有走,被年轻男人拎进屋里了。 她好奇地看着李玉竹忙碌着。 李玉竹抬头时,看到那接生婆在屋中,说道,“你别走,一会儿我教你。” 接生婆眨着眼,还有这好事? 不过,不教她也会偷学。 她踮着脚,探头努力去看。 吸了小片刻后,小婴儿唇角颤了颤,李玉竹抽了管子,用力拍了下小婴儿的双脚。 婴儿忽然张嘴,小声地啼哭起来。 “活着,活着啊,老天爷开眼啦!”这家的老祖母,双手合什哭了起来。 “大恩人,只要能治好我孙儿,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给!”产妇的婆婆,在李玉竹的身边跪了下来。 李玉竹摆摆手,“你们别先谢,小婴儿情况不乐观,我尽量去治。”她继续忙着给小婴儿吸肺部阻物。 刚才,年轻男人一家,都以为产妇和婴儿没救了,但现在听到了小婴儿的哭声,他们不求那么多,只希望小婴儿多活一些日了,李玉竹说情况不好,他们并没有抱怨,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小婴儿哼了几声后,又没哼了,但能清晰地看着,他的小嘴唇时不时地轻轻撇一下。 说明孩子活着。 一家子转忧而喜。 在小婴儿的肺部污物全部清理完毕后,李玉竹又用生理盐水清理孩子的口腔。 接着,再给他安上面罩吸氧。 当然,这一切全在空间的无菌室里进行,只有李玉竹看得到空间无菌室,其他人看不到。 李玉竹的治疗法子奇特,这些人都没有见过。 滴着水的透明管子,罩着小婴儿脸面的罩子。 全都古怪又稀奇。 小婴儿这边情况稳定只需观察了,李玉竹又去看产妇。 药物注射后,产妇渐渐苏醒过来,她缓缓睁眼,“相公……” “梅枝?你醒了?”年轻男人红着眼角,跑上前握着自家的手,“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孩子在睡觉,你别担心,他没事呢。”年轻男人安慰着媳妇。 产妇扭头看向桌上,一脸疑惑,“孩子怎么在桌上?他那脸上是什么?” 一家子不知怎么回答。 说孩子情况不好,这不是吓着妇人吗? 李玉竹道,“你刚才昏过去了,孩子也不哭,我抱了出来看孩子,一时没找到地方安放他,我随手放在桌上了。” 她歉意地说道。 看到一旁有小床,李玉竹将孩子抱到了小床里。 大人孩子都平安,这家的的气氛,才欢愉起来。 李玉竹并没有马上离开,因为孩子还要继续观察。 看孩子的情况,要五到七天才好。 产妇想抱孩子,被李玉竹阻止了,她简单地说了孩子的情况。 第0635章 希望(2) 睡得安静。 在她昏迷着时,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哭,说孩子没了,脸色是发青的,不动还没气。 她又吓又急,就晕过去了。 可现在看到,孩子的脸色是红红晕的,还在呼吸,可见,孩子好了没事了。 将产妇和孩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家人对李玉竹的叮嘱,十分的在意。 她说不能碰小孩子,大家便都不碰。 产妇担心孩子会饿着,李玉竹告诉她,有一管子接着鼻子,注入了一些牛奶,不会饿着孩子。 她再三说明孩子不会有事,产妇才放心下来。 这家人感激李玉竹,主动问了诊金。 李玉竹打量这家的情况,一个不大富裕之家,年轻男人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母亲和一个老祖母,丈母娘的衣着也朴素。 按说要收十两诊金,但她只收了一两银子。 年轻男人和他的家人,对李玉竹千恩万谢。 看好病人,李玉恩催着李玉竹回家去,这时候,天都擦黑了。 李玉竹担心小婴儿,不肯回去。 “那怎么成?这儿怎么住人?元修也不放心啦。”李玉恩直摇头。 这家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厨房。 老祖母和男人的母亲住厨房里,他和媳妇住卧房。 李玉竹在这里住下,确实不方便。 “我带着孩子走吧,孩子必须得查看五天,否则,前功尽弃。”李玉竹对年轻男人的母亲道,“你们家谁跟我前去,一起去看护小婴儿,我家那儿地方大,多一个人没有关系。” 大人跟着孩子前去,这家人没有意见。 年轻男人的母亲很快就同意了。 只有产妇,十分担心孩子。 一家人安慰她好一会儿,她才肯点头。 年轻男人的母亲,找了个稍大些的提篮,将小婴儿装入篮子里。 她带着孩子,跟着李玉竹李玉恩,一起去了李家。 至于那个接生婆,李玉竹对她说,叫她明天去李宅,李玉竹说会告诉她一些接生的医术。 这可是知府家的亲戚,再说了,还是学医术,亲眼见过将没气的人救活的接生婆,对李玉竹的医术十分的惊叹,她当时就欣然应允了。 . 李玉恩不明白李玉竹的做法,“三妹,你的医术这么好,为什么要白白传与那个接生婆?” 是啊,为什么呢? 如果是以前,刚刚穿越来时,她会十分吝啬自己的医术,这可是她赚钱的本事。 但现在她不缺钱,将来也不会缺钱。 但这时期的女人,缺少好的接生婆。 她个人的能力有限,不能帮更多的女人。 那就将医术传出去,让其他接生婆们去做她做不完的事情。 李玉恩看着李玉竹,惊讶道,“三妹,你可真大方。” 李玉竹微微笑了笑。 李玉恩年纪还轻,等到了生孩子时,就明白一个好的接生大夫,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 当产妇因生孩子出现问题,却没有好的接生大夫帮她活命时,是多么的绝望。 . 穆元修和李兴盛回到李宅,得知李玉竹要办一个接生婆培训学院时,一起吃惊得睁大双眼。 穆元修惊讶于李玉竹的闲不住,李兴盛和李玉恩的想法一样,有着独一无二的医术,不传一个嫡系弟子,却传一些不认得的人。 李玉竹睇了他们一眼,“你们是男人,哪里懂女人的想法?” 要是别的医术,或是富贵病的医术,她不会随意外传,可接生,关乎的是两个人的命。 眼睁睁求生无门的绝望,穆元修和李兴盛两个男人,哪里懂? 第0636章 挺能装的(1) 其实,有些臀位也可以顺产。 产妇身子骨好,胎儿不大,骨盆宽,一点都不影响正常顺产。 李玉竹摸了摸这产妇的骨盆和胎儿,全都是理想的状态,产妇的身材不胖不瘦,精神尚好,还是二胎。 她对产妇的顺产有了信心。 李玉竹将判断的情况告诉接生妇人,叫她尽管接生便是。 有李玉竹在一旁做保,出了问题找李玉竹,这年轻的接生妇人,胆子大起来。 她按着李玉竹说的法子,成功接生了胎儿。 才四斤半的小女婴,猫儿一样。 这家生了个男孩了,得了一个女婴,又是顺产,全家对李玉竹十分感激。 那个年轻的接生婆,更对李玉竹刮目相看。 她没有收诊金,三两银子的诊金,让李玉竹收了。 从产妇家出来。 年轻的接生妇人问着李玉竹,“李三娘,如果胎儿较大,妇人盆骨窄,还是头胎孩子,又是倒产,这可怎么办?”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们只会让产妇用力用力再用力,顶多将下面剪开一些,再没有别的法子。 李玉竹说道,“只能剖腹了。” “剖腹?”年轻的接生妇人,一脸的吃惊,“如何剖?难不成,将肚子剪开,拿出婴儿?可这样一来,这人不是没救了?” “总比让产妇硬生生难产生孩子强许多。一般情况下,剖腹产不会出现危险,按原样缝好肚子即可。”李玉竹说道。 年轻的接生妇人,眼睛眨呀眨,想不明白是怎样的一个“剖腹法”。 李玉竹见她一脸懵怔,微微笑了笑,“到时遇到这等情况,我教你。” “太好了,李三娘。”她高兴道。 回到李宅,李玉竹让刘金宝找来穆元修,她有一个想法,想请穆元修帮忙。 “相公请坐。”李玉竹扶着穆元修按在椅上坐下,又亲自倒了热茶。 穆元修看她一眼,端起茶杯来,浅浅含笑,“娘子,什么事有求于我?” “事情不难,只是辛苦一点。”李玉竹向穆元修说着自己的想法。 原来,李玉竹想开一家医疗器械的铺子。 她会将接生的医术传出去。 她不收学习之人的任何费用,但收器械费。 大夫们向她购买先进的器械,她一样有收入。 她空间的器械,既有现代版的,也有古人们习惯用的银针。 不需她生产,空间里应有尽有,但条件是给空间一些草药。 靠她一人采草药,不知要采到猴年马月去。 而飞虎寨的那些人,正在靠副业创收,正好可以帮忙。 她得了草药赚了器械钱,飞虎寨的人多了一份采药的收入。 这是双赢的事情。 对于李玉竹的事业,穆元修一向全力支持,更不会多问。 他喝了几口茶水后,马上应允道,“我一会儿就骑马前往飞虎寨。” 李玉竹想到凌月姿,揶揄着笑道,“元修,你跟二哥告个别,就说,你要去飞虎寨办事。” 穆元修抽了抽嘴角,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好。” 他离开李宅,果然去了知府衙门中的兵务司。 朝中有六部,各州府便有六司,对应朝中的兵户礼吏刑工。 这六司的公廨,安在知府衙门正仪堂的左右两侧,各占两间屋子。 李兴盛办公的兵务使,在最左边的两间屋中。 穆元修走进屋里,两个打杂的衙役,马上朝穆元修打着招呼,“穆小哥。” “我找李二哥说事情。”穆元修指了指李兴盛。 李兴盛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什么事啊,元修?” 穆元修道,“玉竹要我去趟飞虎寨,我这会儿就去,快的话明晚回来,慢的话后天上午回。” 李兴盛平静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哦。” 他又低下头去,接着去翻文书去了。 “二哥,你没有别的要交待的吗?” 李兴盛翻着书页的手顿了顿,“早去早回。” 穆元修浅浅含笑,“好。” 等穆元修走后,李兴盛关了书册,将头扭向一旁发呆,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衙役跟他说话,一连喊了他三声,他才回过神来。 。 穆元修和李玉竹的车架是骡子车,骡子行路慢。 他又回了李宅,将李宅中的一匹备用马儿牵出来,李玉竹从屋中走来,将一个包裹和两只葫芦挂在马上。 “里送有两身换衣的洗裳,还有三张牛肉饼,这是一壶水和一壶酒。”李玉竹拍拍马儿,又放上一顶斗笠挂在马背上。 看云霞,近来几天都是晴好天气,不需要带挡雨的蓑衣,但斗笠得备上,防晒用。 穆元修翻身上马。 李玉竹还记着李兴盛的事情呢,她拉着马的缰绳,“元修,等会儿,你还没有说二哥,他听到你要去飞虎寨的消息,是什么表情?” 穆元修学着李兴盛的样子,说了句“哦”。 李玉竹好笑地抽抽嘴角,二哥倒是挺能装的,“行,算他狠!” 顶着秋老虎的大太阳,穆元修骑马离开了李宅,出城去了。 飞虎寨离着镇安府,只有一百来里远,穆元修单人单骑行路快,在天黑前赶到了飞虎寨。 守寨门的一个小喽啰,认出了他,高声喊道,“咦,这不是穆小哥吗?你怎么来了?” “找凌姑娘说事情,你开下寨子门。”穆元修翻身下马。 “来咯。”小喽啰笑呵呵跑下山坡,开了寨子门。 如今的山寨子中,白天只有不到十人守着寨子,其他二百号人,全都在附近的兵营中训练着,不到一更天,不会回寨子。 现在离回寨子的时间还差两刻时间,寨子中,四周都很安静。 穆元修将马儿系在寨子门内的一棵小树上,跟着这小喽啰去见凌月姿。 凌月姿陪大当家散步做康复训练。 见穆元修前来,她很高兴,“是穆兄弟啊,你怎么有空来了寨子里?” 问完话,她的眼神又期待地看着穆元修,希望得到一些别的消息。 穆元修何等聪慧? 他先说了前来的目的,又说道,“我近来事儿挺忙的,跟姑娘说好后,晚上就得连夜赶回去,我二哥还有事情交待我去做。” 凌月姿眼神微闪,忙问道,“哦?你们最近在忙些什么事?” 穆元修微笑道,“主要是二哥在忙,我只是个闲帮差的。二哥被知府大人任命为兵务使,因为刚接手才两天,还不熟悉,每天都是忙碌碌的,派给他的帮手只有两个打杂的衙役,人手太少,他便喊我去帮忙整理书册。我出门的时候,他都没有时间送我,只催我快去快回。” 一旁坐着的大当家,爽朗笑道,“在下看人一向准,就知道李生是个能干的,看看,这不就被知府大人重要了么?” 凌月姿的唇角,轻轻上扬,“穆兄弟,李三娘要买草药的事,一会儿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跟寨子里的兄弟们说一声,只要有钱赚,他们一定会帮忙。” 穆元修道,“那就有劳凌姑娘了。” 大当家好客,笑着道,“天不早了,穆小哥就在寨子里歇一晚,明早再赶路吧。” “多谢大当家。”穆元修拱手还礼。 天很快就黑了,在外训练的人,陆续回了寨子。 晚饭也随后摆开。 凌月姿在大家吃饭时,说了李玉竹要大量收购草药的事,寨子里人全都拍手支持。 不愁销路,不管什么药材都收,还是现金给,这生意好。 有不少人夸着李玉竹大方,继而夸起了李兴盛。 “有其兄必有其妹,有其妹,必有其兄,不愧是一家人啊,都是好人。” 夸着夸着,不少人悄悄议论起了凌月姿和李兴盛。 有人说,“李公子那么好,凌姑娘怎么就不要他了呢?” “是不是李公子不要凌姑娘啊?” “瞎说,是凌姑娘不要李公子,李公子走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呢,要是他不要凌姑娘,他该走得欢喜才对,再说了,李公子真不要凌姑娘,怎会要妹夫穆小哥前来?” “他让穆小哥前来说收购草药的事,我看八成是李公子要穆小哥前来的,他要面子,假说是李三娘要收草药,李三娘只是一个大夫,给人瞧病开方子,她又不开药铺,收那么多的草药做什么?” 后一个人的大段分析,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都说穆元修是受李兴盛的嘱托,前来悄悄看望凌月姿的。 话语传到穆元修的耳内,穆元修也不反对,只微微一笑。 传到凌月姿侍女的耳内,她们马上来汇报给凌月姿听。 凌月姿眼神乱闪,“听他们瞎掰扯,没有的事,穆兄弟可不是个说谎的人。” 不管阿青和阿蓝怎么坚持看法,凌月姿就是不相信。 第0637章 想得长远(2) 她的脾气太固执,两个侍女说不动,只好放弃了。 但半夜时分时,凌月姿却一个人走进摘星阁中李兴盛曾住过的屋子,一直呆到天微亮时才离开。 . 休了一晚,穆元修在寨子中吃过早饭后,向凌月姿和大当家告辞。 凌月姿将穆元修送到寨子门口,穆元修翻身上马,朝她挥了挥手,正要策马离开时,凌月姿喊住穆元修,“对了,穆兄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家李三娘,我差点忘记了。” 穆元修将马儿拉回来,浅浅含笑,“凌姑娘客气了。” “一件小礼物而已,希望她喜欢。”凌月姿将一个小盒子,递向穆元修。 穆元修打开来看,发现是一对男娃女娃木雕人偶。 没雕鼻子眼睛,只用彩漆描出了头发和衣裳。 女娃是一身红衣,男娃是一身鸭青色的衣裳。 这对木偶娃娃,虽然没有鼻子眼,但只看胖乎乎的身子,倒也憨态可掬。 穆元修笑着收下,“多谢。” “不客气,穆兄弟一路顺风。”凌月姿朝他挥挥手,微微笑道。 穆元修抖了下马儿的缰绳,掉转马头,往山下而去。 凌月姿轻轻吐了口气,转身进了寨子里。 . 一百来里的山路,快马加鞭,穆元修在晌午后赶到了李宅。 听到敲门声,刘金宝欢快的声音喊来,“来了来了。” 穆元修将马儿丢给刘金宝,他提了行李袋子,往正屋走去。 刘金宝牵着马儿跟在他身后,笑道,“元修,李二哥也在呢,他一早就在这里候着了,李三娘说你得在晌午后回来,叫他先去忙,他却一直在此等,非说有要事急着问你,你快去正屋见他。” 穆元修笑了笑,“我这就去正屋。” 进了正屋,正坐着说话吃茶的李玉竹和李兴盛,一起朝他看来。 李玉竹笑着起身迎了过去,“元修,辛苦了,坐下吧,我给你端水洗手。” 她将穆元修按在椅上,转身去端盆倒水。 不过,刘金宝的弟弟刘银宝手脚快,已经端着水来了,“元修哥,洗把脸吧。” “寨子里的情况如何?那些人现在有没有闹事?”李兴盛不等穆元修喘口气洗把脸,就问他。 李玉竹睇了李兴盛一眼,“二哥,你就不能等会儿问么?元修一定还饿着呢,等他洗了脸,洗了手,喝了茶水吃了饭再说。” 李兴盛脸色沉下来,却不好说什么,拢着袖子歪着头坐着。 一副生气焦急却又不敢跟人讲的模样。 李玉竹和穆元修相视一笑,有意不说寨子里的事情。 等穆元修洗好手脸,李玉竹又喊着刘老二刘金宝,给穆元修备吃的来。 李兴盛嫌弃这父子俩做饭慢,拿了钱给刘老二,“去买些好的酒菜来,元修还饿着呢,等你们烧,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这回,李玉竹没反对他,“刘二叔,快些去吧。” 刘老二笑着应了声,拿了钱跑去买酒菜去了。 从李宅门口出去,便是大街。 走不了几十步远,就有酒楼。 不到两刻时间,刘老二提着四个菜和一壶酒,还有一些米饭回来了。 李玉竹仍旧不让李兴盛问话,说是李家有家训,食不言,寝不语。 李兴盛心里有怨言,只好闭了口。 穆元修轻轻抽了下唇角,和李玉竹又相视一笑。 等穆元修吃好饭,又过了一刻时间。 李兴盛轻轻呼了口气,倒了润嗓子的茶水给穆元修,“妹夫,可以说了吧?我这兵务使,得操心下头那些新兵是否听话,我还得写文书呈现报给知府大人呢。” 李玉竹心说,得了吧,不就二百个预备役的兵吗? 值得知府大人操心念着?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忍着笑,对穆元修道,“元修,现在就说说寨子里的情况吧。” “说到飞虎寨,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情。”穆元修打开行李包,取出凌月姿送的那个小盒子,递向了李玉竹,“凌姑娘说是送你的。” 李玉竹很惊讶,“只送我一人吗?” 穆元修点头,“是的。” 李玉竹笑眯眯接过盒子,打开来看。 她笑着道,“咦,是对木偶娃娃啊,真好看。” “好看是吧,我也觉得好看,这是凌姑娘亲手雕刻的。”穆元修指着男娃,“玉竹,你说这男娃是不是像我?我看女娃挺像你的。” 李玉竹笑哈哈道,“像穿着嫁衣的我,这男娃像平时的你,哎,要是男娃也穿红衣就好了,就是一对新娘新郎了。” 李兴盛看到这对木偶时,眼神狠狠一跳。 听李玉竹说什么新郎新娘,他冷哧一声,“一点都不像你们,眼睛鼻子都没有。” “哪不像了?我觉得挺像的啊。”李玉竹看看男娃木偶,看看女娃木偶。 李兴盛将她拎起来,往外推,“玩你的木偶去,我和元修说些衙门的正事。” 李玉竹晃着的里的两只木偶,笑眯眯道,“我放回房间慢慢看。” 李兴盛狠狠瞪她下眼,“神气!” 穆元修给李兴盛倒了茶水,认真说起了寨子里的情况,当然了,他是正经人,说的是那些二百的兵。 李玉竹现银收购草药,令飞虎寨的人十分的兴奋,都说会尽力挖采。 穆元修正色说话,李兴盛也正色道,“这个主意不错,他们的钱赚多了,会更加安分,不过,三妹收这许多草药做什么?她的药丸生意好起来了?” 李玉竹平时做的药丸,全都放在李兴安的铺子里寄卖。 一月也做不了几罐子。 她的药丸,大多还是靠她平时给人瞧病卖出去。 自打李玉竹不缺钱后,她就没有以前那么勤快地出诊了,除了普通大夫医不好的重病之人,她才会主动出手,一般的小病,她全推掉了让别人去赚钱。 “并不是她要做药丸,而是做别的打算。”穆元修将李玉竹的计划,说给了李兴盛听。 李兴盛惊讶道,“我说呢,她怎会闲着无事,去免费教人医术,原来是打着卖器械的主意,她倒是想得长远。还别说,她手上的那套医用器械,比京城一些大夫们用的还要精致。医用器械好,治病才得心应手。” 李兴盛也和穆元修一样,不大关注李玉竹是怎么做药丸的,也不关注她会找谁去做器械,他只关心她会不会吃亏。 只要她不亏,她去揍皇帝他也会支持。 再说了,他心里还惦记着李玉竹拿走的那对木偶,根本没去多想李玉竹的医疗器械的事情。 第0638章 到晚间时,李玉竹和穆元修回二楼的卧房,两人都往桌上看去,那里原先放着的木头人偶,已经不在桌上了。 李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歪着头看向穆元修,“我二哥死鸭子嘴硬。” 穆元修也笑了起来,“二哥要面子,这件事,还是不说吧。” 李玉竹抿唇笑道,“我不会直接说,换个法子说。”她一脸狡黠。 二更天时分,李兴盛从知府衙门回李宅休息。 这时候,只有倒座房的刘家父子三人还没有睡,坐在一起闲话,后面小楼里,早已没有烛光。 李兴盛朝刘家父子三人挥挥手,走进了小楼。 二楼是几间卧房,和一间正堂。 他的卧房,与李玉竹穆元修的卧房只隔着一间正堂。 李兴盛往李玉竹那屋方向看去一眼,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并飞快关上门。 其实,李玉竹和穆元修已经听到他的脚步声,两人也没有睡着,正闲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们同时停了说话。 夜色里,相视一笑。 屋里一南一北摆着一榻一床,穆元修睡榻,李玉竹睡大床。 等李兴盛那屋方向传来关门声,李玉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二哥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穆元修也笑道,“我猜,他一定在看那对木偶。” 李玉竹叹道,“唉,凌姑娘送你这对木偶,她的用意不言而喻,是希望你将木偶给二哥,只是二哥……这个倔强之人!” 她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兴盛回到卧房中,点燃了烛火,打量起木偶来。 他点了点两个木偶的头像,“这像三妹和元修?哪像啊?明明一点都不像!” 第二天早上,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走出卧房,看到李兴盛走在前面,她故意问道,“奇怪了,凌姑娘送给我的木雕人偶不见了,元修,你有没有看见?” 穆元修道,“没有啊,你是不是放到其他地方了,忘记了?” 李玉竹伸手挠头,“没记错啊?就放在桌上啊?” 李兴盛微微偏了下头,没有同他们搭话。 李玉竹看到他,“二哥,早。” 李兴盛这才回头,“三妹,元修,早。” “好奇怪,我的木偶不见了,二哥,你看到了吗?”李玉竹看着他问。 李玉竹表情讪讪,“我怎会看见?我又没去你的卧房。” 穆元修说道,“三妹,你就问得奇怪了,二哥怎会进我们的房间?又怎会看到木偶?你问错人了。” 李兴盛轻咳一声,“是啊,元修说的对,你问别人吧。” 李玉竹眨着眼,“咱们宅子里除了咱们三人,就只有刘二叔他们爷三,他们可从不进后堂,也更不会去二楼呀。” 李兴盛睇了她一眼,“木偶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多大的事儿?至于问来问去的?没得显得小气!” 李玉竹皱了皱眉,“好吧,找不到就算了,下回请凌姑娘再雕刻一对吧。” “是啊,再找我雕刻不就是了?至于皱着眉头的?”李兴盛指指李玉竹,“越大越小气,不可爱!” 李玉竹忍着笑,“……” 穆元修也莞尔一笑。 第0639章 且看娄二娘子如何求她(1) 李玉竹笑着道,“这是元修做的。” 穆元修的手巧,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赶制出了两副珠钗,和一对耳环。 李玉恩拿着娄承业买的首饰,和李玉竹的作比较,笑着道,“外头首饰铺子买的,还不及元修做的。” 刘二妞刘三妞也笑夸着穆元修的手艺好。 李玉竹将首饰戴好,揶揄笑道,“你们别夸,夸多了,他得骄傲了。” 姐妹二人收拾好,一起去了娄府。 今天全是女眷赴宴,没有收到邀请资格的穆元修,跟着李兴盛去了衙门办事。 在李兴盛的兵务司办差的,还有娄承业。 娄承业一连两次立了功,被娄知府重点培养起来。 娄知府要求他,尽快熟悉吏、户、礼、兵、刑、工这六部的各项事务。 好在不是学习经史八股文,娄承业能勉强接受这份差事。 到了娄府后宅,李玉竹看到,已经来了十几个外府的女眷。 这些人中,有五六十岁年长的老太太,有年轻未嫁的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们看到李玉恩带着一个俏丽的小娘子走来,一起惊讶地打量起来。 这位小娘子,和李玉恩长相相似,不过,更比李玉恩要惊艳。 李玉恩的长相,属于看着一团和气,挑不出毛病的柔和美。 李玉竹的容貌,虽然也是平易近人的,但五观更娇艳些。 两人走到近前,李玉恩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三妹,你们喊她李三娘吧。” 这几位正要开口向李玉竹问好,其中招待客人的娄二娘子微微一笑插话说道,“这位李三娘,还是位大夫呢,你们谁有个头疼脑热了,都可以找她,诊金嘛,好说话。” 李玉竹抬眸,这位娄二娘子有意思,主动替她说话起来了? 拿别人的本事送人情理?娄于娘子但是会做人。 可她们好像不熟悉。 她记得,她刚来娄府的那天,娄二娘子还给她使绊子来着。 李玉恩淡淡瞥一眼娄二娘子,“二嫂,我三妹现在不看小病小痛,她说要是连小病都看的话,就抢了其他大夫的饭碗了,她只看其他大夫看不好,一只脚快进棺材板的病。依我看啊,希望大家这一生都不要找我三妹看病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脸色讪讪,“说得是,五娘子。” 娄二娘子的脸色,窘迫得难看,“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如此一来,李三娘的收入,不是没有了?必竟啊,没有多少人得大病,不是么?” 她浅浅含笑。 李玉竹微笑道,“我家的收入,并非全靠我的医术。” “这样说,三娘的相公,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才不需要三娘能给人瞧病挣收入?”娄二娘子浅浅含笑。 这是嘲讽穆元修是靠李玉竹养? 李玉恩更加听不下去了,直接冷了脸色。 提到李玉竹的相公穆元修,大家都感到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起期待地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微微笑了笑,“我们夫妻俩,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无病无灾,我们现在不愁吃喝,他是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不重要。” 李玉恩笑眯眯道,“我三妹说得对,他们衣食无忧无病无灾恩爱就好,钱再多,百年后也带不走不是?” 一个早年丧夫,和另一个中年丧子的老妇人,一起感叹道,“李三娘和五娘子说的对啊,人这一生,钱再多有何用?无病无灾才是福。” 这两个老妇,其中中年丧夫的那个,自家男人是朝中命官,却在春风得意正被提升时,忽然染了重病,半年就没了。中年丧子的妇人,丧的还是独子,好在儿媳给家里添了丁,才让她的后半生好过一些。 两家都是富裕之家,却不是完整之家。 李玉竹和李玉恩的无病无灾说法,马上触动她们的内心深处。 她们一起沉默起来。 这二人是年长者,她们不说话了,其他几个年轻的,见势马上转了话题。 娄二娘子讨了个没趣。 好在这时,娄夫人和娄大娘子,以及另外几个娄家娘子们,带着其他客人来了。 娄二娘子马上迎了上前。 秋高气爽,娄家花园里,有早开的金桂和秋海棠。 满园花团锦簇,花香四溢。 娄夫人喊着李玉恩和娄大娘子,好生招待李玉竹。 她比几天前,更加对李玉竹热情起来。 就在李玉竹和李玉恩一头雾水时,娄夫人拉着李玉竹的手,向其他妇人夸起她来,“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家老五媳妇的这个妹妹啊,还是个能人呢,将来必给我们镇安府带来大福运。” 大家听得娄夫人这么说,一起向李玉竹称赞起来。 有人就问,“娄夫人,您说的福运,是什么啊?” 娄夫人便说了李玉竹在向城中的接生婆们,免费传授接生术的事。 一个妇人马上说道,“啊,听说了,我们府上大管家兄弟的外甥女难产,是倒生,请的接生婆不敢接生,还是李三娘在一旁教导指引着,才成功接生了孩子,如今母子平安。” 又一个妇人说道,“我也听说了,李三娘治好了一对因难产都快没气的母子,如今那母亲平平安安了,听说孩子也快大好了。” 李玉竹道,“孩子放在我家,需日夜不休医治最少七日才可放心,看情况,还有两日就可以回家了。” 大家一起惊叹,“那可太好了。” 娄夫人夸着李玉竹,这些人,有些是真心感激李玉竹教会其他人接生术,必竟都是女人,都关心生孩子这事儿,年老的关心媳妇和女儿,年轻的关心自己。 有些人是假意的,碍于娄夫人的面子,不敢当面说。 大家赞叹李玉竹,赞着娄夫人有个好亲戚,让娄夫人的脸上十分有光,对李玉竹更加和气起来。 一场赏花宴席,李玉竹竟成了主角。 娄二娘子心中轻笑,大家不过是碍于婆婆的面子,给李玉竹拍马屁罢了,一个年纪比她还轻的小娘子,竟吹得跟神医似的。 宴席在欢笑声中结束。 李玉竹回到李宅,马上来看那个放在家里做检测的小婴儿。 小婴儿的已经离开了氧气管,已能自主呼吸了,不过,还需观察两天。 陪护孩子的,是孩子的祖母和外祖母,她们看到孩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看到李玉竹,一直连声感激。 。 次日天蒙蒙亮那会儿,李玉竹还在睡觉,刘金宝的声音在楼下喊道,“李三娘,李三娘!有人急着找你。 李玉竹被喊醒,她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穆元修开了门,走到外间楼道上,站在栏杆边往下问道,“谁啊?什么事?” “娄府二娘子的丫头来请李三娘,说是有急事找。”刘金宝道,“听她的语气,很着急的样子。” 天还没大亮的来找,不说话也能说明是急事。 穆元修道,“请好稍等片刻,我去催三娘。” 他回到卧房来,李玉竹已经在穿戴了,她笑了声,“难得啊,娄二娘子想到找我。” 那个骄傲的总是瞧不起她的妇人,难不成得了啥别人治不好的急病? “天还亮,我送你过去?”穆元修也开始穿外裳。 李玉竹摆摆手,“去娄府,也不是去别的地方,不必陪我了,一会儿二哥会找你帮忙,你去帮二哥吧,娄二娘子找我,想必是妇人病,你也帮不上忙。” 不过,穆元修还是将李玉竹送到了娄府后宅的门口。 李玉竹跟着娄二娘子的侍女,急匆匆往府里走。 一边走,她一边问着侍女,“你们二娘子找我究竟何急事?” “不是二娘子,是我们二娘子娘家的弟媳,她怀孕五个月了,几天前,她肚子不舒服,大夫说可能是动了胎气,给开了保胎药,谁知吃了药,腹痛不见好,反而越发严重起来了,一会儿说身子发冷,一会儿说身子发热,还呕吐,腹痛也一阵一阵地疼,家里急坏了,他们听说李三娘会治难病,找到我们二娘子这里来,二娘子派我来请李三娘。” 李玉竹心中笑了笑,看来,这二娘子还是有求于她啊,她且看看骄傲的娄二娘子,如何低声下气向她求诊。 到了后堂娄二娘子住的院子,一个守门的侍女向李玉竹喊了声“李三娘”,飞快回屋去传话,“二娘子,李三娘来了。” 娄二娘子飞快从屋里走出来,她一改往日的骄傲,窘着脸,向李玉竹点了下头,“李三娘。” 第0640章 妊娠期阑尾炎(2) 秋老虎并没有肆虐八月上旬的早上,天蒙蒙亮的镇安府,凉嗖嗖的。 只有中午到太阳落山那会儿,才会炎热得似夏天。 李玉竹搓了搓冰凉的双手,朝娄二娘子浅浅点头,“刚才二娘子的侍女对我说了,说是二娘子家中的弟媳身子不大好。” 话题引开,娄二娘子脸上的窘态,稍稍好了一些。 见李玉竹搓手,她马上喊着侍女泡热茶来,又得知李玉竹还没有吃早饭,忙喊着另一个侍女通知厨房做几样好的早点端来。 她挽着李玉竹的手,走进正堂,“咱们进屋说。” 这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傲气时也傲气,求人时,也能低声下气低下头来,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李玉竹便也不为难她了。 落座后,娄二娘子便说起了自家弟媳的病,比侍女说得更详细了些。 李玉竹眉头微皱,孕期阑尾炎! 这可不是好现象。 娄二娘子见她皱眉不语,十分担心自家弟媳的情况,“李三娘,这病,可严重?” 当然严重,要不然,也不会求到她这里来。 这可是骄傲的骄傲的娄二娘子! “不算特别严重的,但是病急,如果不治,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好。”李玉竹沉声说道。 “她究竟是什么病?”娄二娘子更加焦急起来。 她家五姐妹,只有一个弟弟,母亲生下弟弟时是难产,当时的接生婆说,母亲再不能生育了。 她爷爷和父亲都是家中独子,到了弟弟这儿又是独子,全家都宝贝弟媳肚里的孩子。 弟媳又是父亲恩师唯一的女儿,父亲再三强调,花多少钱都要治好。 自打弟媳生病,她母亲和弟弟,几天没合眼了。 李玉竹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她肚里的一根肠子发生了炎症,引得她呕吐发烧,因为都是肚里痛,又十分像动了胎气。” 娄二娘子一脸吃惊,“肚里的肠子问题?那这这这……,这怎么办?如何治?” 娄二娘子又再三追问治病的法子,但她并非医者,说多了她害怕,说复杂了她听不懂。 李玉竹只说道,“等我看了具体的情况再说,这种病,也分轻重缓急。” 娄二娘子担心弟媳,早饭只吃了小半碗粥。 不过,她劝着李玉竹多吃点。 李玉竹当然会多吃,一会儿要进行一个手术,这可是体力活。 两人吃了早饭,娄二娘子带着李玉竹,坐着马车赶往自己的娘家。 娄二娘子的娘家祖父,是镇安府有名的大学儒,家里是城中的大户。 高大的院墙,宽阔的府门,无一不彰显着富贵荣华。 守门的看到娄二娘子带着个更年轻的娘子前来,十分惊讶,不说是,请了大夫来吗?怎么来了个小娘子? “四姑娘回来了,……这位是……”守门人不确定是不是大夫,不敢随意问好。 “这是新请的大夫。”娄二娘子道。 李玉竹见多了惊讶的神眼,只朝开门相迎的人微微一笑,跟着娄二娘子进府里去了。 如其他人的眼神一样,娄二娘子娘家人见到李玉竹,全都是惊讶的表情。 被娄府吹嘘得像神医一样的人,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娘子? 娄二娘子走向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娘,我将李三娘带来了,快让她去看看弟妹吧。” 李玉竹是知府家的客人,娄二娘子娘家人纵使有些瞧不起,但也不敢太得罪,先让她看了病人再说,治不好,送走便是。 “夫人好。”李玉竹朝妇人浅浅一礼。 “请跟我来吧。”娄二娘子的母亲,朝李玉竹颔首一礼,带着她走向一间较大的屋子。 屋子里,坐着几个丫头婆子,还有几个打扮华美的年轻妇人。 娄二娘子朝她们走去,喊着“大姐二姐三姐小妹。” 这几个妇人,都是娄二娘子的姐妹们,几人朝李玉竹望一眼,只微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不过,她们的表情和娄二娘子一样,全都焦急着。 李玉竹只看了她们一眼,跟着娄二娘子进了卧房。 卧房的床那里,有年轻妇人在轻声的低吟。 还有年轻男人的安慰声,也有丫头婆子的安慰声。 “欣娘,娄府亲戚李三娘大夫来了。”娄二娘子走进屏风后,朝床上的年轻妇人摆摆手,“你莫怕。” 娄二娘子的母亲握着儿媳的手,“李三娘治好了几个难产妇人的病,也会治好你的,你别担心。” 娄二娘子的姐姐妹妹们,也都走进了屏风后,大家都安慰着床上的年轻妇人。 妇人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长着一副娃娃脸,因为疼痛和害怕,眼神里浮着惶恐。 也只为疼得寝食难安,她的脸上满是疲倦之色。 李玉竹走过去,给年轻妇人把起脉来,与此同时,又开启了空间CT。 如她猜测的那样,这妇人很不幸,阑尾炎急性发作,早不发炎,晚不发炎,偏开上怀孕的时候发炎了。 开始的隐隐作痛,像极了动了胎气的样子。 如果遇上庸医,就会当动了胎气来治,保胎药吃上再多也无用,只会延误病情,让阑尾炎越发严重,不加以重视,会威胁母子生命安全。 “如我猜测的一样,她并非动了胎气,而是肚中一截肠子发生了炎症,这种病,在很多怀了孩子妇人的身上都会发作,发现得极时,并不会对大人孩子有危险。如果是在怀孕早期或晚期,才是最危险的,早期会让孩子流产,晚期会早产,而且对大人的身子也危害更大。”李玉竹检查完,拿出一本册子来,给这家人看。 并指出,是哪处地方让孕妇疼痛难忍。 又说了必须割除的重要性。 这是她自己画的图册,也打算将图册印刷成册,发给天下的大夫们。 这时期的人体器官结构图,只有穴位和五脏六腑及骨骼,像大小肠子胰腺淋巴神经等更细致的图,还没有人绘画出来。 娄二娘子的娘家人,听到李玉竹说要切掉肚内的一截肠子,全都吓住了。 就连有了心里准备的娄二娘子,也吓睁大双眼,“李三娘,这……这如何剪刀?” 李玉竹指着图,“从这里切一个小小的口子即可。” “肚子开一个洞?这人还有救?我的孙儿不是有危险?”娄二娘子的母样,吓得打了个颤,直摇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治!李三娘,你给开点药吧,既然是炎症,开些吃了消去炎症的药,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等不了,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再延误的话……,胎儿也会有危险。”李玉竹也摇头。 她说得很严重了,但娄二娘子的娘家人,还是不同意,娄二娘子的弟弟,直言要马上送走李玉竹。 娄二娘子的母亲态度稍为缓和些,让李玉竹开了方子再走。 不仅这二人反对,娄二娘子的几个姐姐妹妹也反对,屋外,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也反对。 听着丫头们的说话声,这是娄二娘子的父亲。 既然全家反对,李玉竹也无法,只得先开了点药,让年轻孕妇先吃着。 年轻孕妇看着李玉竹,咬着唇,两眼含泪,似有话要说,但还是忍住了,闭着眼,轻声地哼了起来。 李玉竹看她一眼,心里叹了口气。 这妇人的眼神中,分明写着“我想治病”四个字。 李玉竹尽量开了些好的药给妇人吃,既然不肯手术,她拿出药效快的注射药来。 往身体里注射药水,这家人倒是没有反对。 注射药水很快就起了作用,年轻的孕妇没有哼哼了,安静地睡着了。 看着她因极性阑尾炎发作而蜡黄的脸,李玉竹心里又叹了口气,身为病人,不能为自己请医! 今天的她安然睡着了,等明天,药水的作用过去后,又会疼痛起来,而且会更加的痛疼。 这妇人一定会绝望。 李玉竹坐在床边,等药水注射完毕,才起身告辞。 娄二娘子的弟弟,命人封了五百钱的诊金给李玉竹,李玉竹跟着娄二娘子,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李玉竹想到孕妇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忍不住对娄二娘子说道,“如果她疼得更厉害了,一定要开刀切掉那截坏死的肠子,否则的话……” “否则会怎样?”娄二娘子紧张地抓着裙子摆。 “会是最坏的消息。”李玉竹摇摇头。 娄二娘子心里纠结起来。 可是,给弟媳看病,不是她一个人能 第0641章 平安(1) 李玉竹带回来的小婴儿,经过几天的治疗观察,已经大好。 她和孩子的家人,护送着孩子一起回了家。 那个年轻的母亲,血压也控制下来了,母子双双平安,这家放了驱邪爆竹,热热闹闹摆了宴席,还请李玉竹吃了饭。 李玉竹回到李宅,娄二娘子的侍女又来了。 “李三娘,我们二娘子请你过去。”侍女的表情和上回一样,一脸的焦急,“您快点,卫家少爷正等得着急呢。” 这个卫家,便是娄二娘子的娘家。 李玉竹拿着手巾把子擦着手,“哦?他们不是不愿意我给卫小娘子治病的吗?” “人烧得厉害,还晕过去了。”侍女焦急着道。 一瓶药水只能压下临时的疼痛,并不能清除病灶,不晕过去才怪,时间再拖延的话,还可能丢命。 既然卫家人主动来请,李玉竹马上跟着侍女去了娄府。 到了娄二娘子的院子,李玉竹才进正屋门,娄二娘子的弟弟,就快步朝她走来,拱手行礼,一脸的歉意,“李三娘,在下上回对李三娘有言语冒犯之处,还请李三娘原谅。” 冒犯还不至于,病人家属不敢贸然同意,这是人之常情。 李玉竹微微一笑,“我并不介意。” 娄二娘子的弟弟,又朝李玉竹拱手说道,“李三娘子大人大量,在下十分佩服,只是……,在下的娘子晕过去了,情况……更不好了,还请李三娘辛苦走一趟吧?” 娄二娘子在一旁也说道,“李三娘,我弟弟也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当时的情况看着还好,他只是担心母子他们……” 李玉竹道,“事不宜,这就快去看看吧?” “啊,好好好。”娄二娘子心里吐了口气,马上喊着侍女备马车。 李玉竹跟着娄家姐弟,又来到了卫家。 第二次来,卫家上上下下看向李玉竹的眼神,明显变了样,变得更加敬重了。 守门的恭敬着喊着“李三娘”。 内宅的大小仆人们,也个个微笑相迎。 来到娄二娘子弟媳的卧房,丫头婆子们更是兴奋地起身问好。 娄二娘子的母亲歉意地朝李玉竹走过来,“李三娘,我家媳妇的病,就拜托你了。” “我先看看情况。”李玉竹没多说话走进屏风后。 床前,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妇人,这二人的面孔陌生。 她们看到李玉竹前来,没有起身打招呼,表情冷淡。 娄二娘子的母亲,望向那个中年妇人,一脸客气讨好说道,“亲家母,大夫来了,让她看看吧。” 中年妇人的眼角泛红,眼神却含有怒意,“若是欣娘有个闪失,我一定会到知府大人那里要个说法!” 娄二娘子的母亲脸色讪讪,“会治好的会治好的。” 李玉竹走到床前坐下,先探了脉搏,又开启空间仪器进行了检查。 一旁的娄二娘子的母亲,马上问道,“李三娘,情况怎样?” “得立即开刀,再拖延下去,除非神仙拿仙丹来治。”李玉竹一脸严肃看向大家,“情况相当的不乐观。” 再拖延下去只能靠神仙的丹药,但这世上,哪有神仙丹药? 娄二娘子的娘家人,全都变了脸色。 中年妇人一脸吃惊,“开刀?你想杀我女儿?卫夫人,你们请的究竟是什么大夫?年纪轻轻,满口胡言!” 娄二娘子一脸陪笑,“王太太,这是知府大人小儿媳的亲妹妹,她的医术,连我婆婆娄夫人也十分的看好,你尽可以放心。” 提到知府家,这位王太太才冷静下来,看向李玉竹的眼神也变了。 “那你尽快治,务必要治好!”王太太声音冷然。 李玉竹不想跟他们废话了,反正,如何治病,昨天已经跟娄二娘子的娘家人说明了。 他们再阻拦的话,真可能就母子性命不保。 李玉竹问了娄二娘子的娘家人,病人今天的进食情况。 他们说,病人一直在断断续的昏迷,滴水未进,半粒米未食,药水也喝不进去。 在进行阑尾炎手术前,得禁食禁饮,娄二娘子的弟妹一直没有进食,可以马上手术。 但李玉竹担心娄二娘子的娘家人说得含糊,还是准备将手术延后一个时辰。 时间到了后,她要求其他人全都出去。 但王太太不放心,非要坐在屋里看着。 李玉竹道,“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就不治了。” “我女儿治病,我如何不能看?”王太太不肯走。 李玉竹道,“你在这里我会分心,你若是真的担心,让这位娘子在一旁看吧。” 她指着王太太身边的年轻妇人,年轻妇人和王太太刚才在小声说话,李玉竹从二人的对话中得知,这位是王太太的儿媳。 儿媳看小姑子治病,不会太过于激动,必竟,没有血缘关系。 她再三要求,否则不肯施救。 王太太无法,只好同意了,并叮嘱媳妇在一旁看好。 娄二娘子这边,则派了娄二娘子在屋中看户。 起初,是娄二娘子的弟弟要在屋中,也被李玉竹拒绝了。 太亲密的人看手术,会激动地发生,李玉竹会受到干扰。 李玉竹向娄二娘子娘家人要了热水和布巾等物,喊过侍女将病人抬到屋中的榻上,屏退其他不相干的人,只留了他们两家的看护人在屋中。 她净了手,开启空间检测仪器,开始给病人进行手术。 大型的胎心监视器,心电监视器,旁人是看不到的。 但看得到,她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拿出的手术刀。 手术刀比其他大夫的刮毒刀,要雪亮要精美。 娄二娘子和王少奶奶吓得忙转过头去,不敢看。 李玉竹轻轻勾唇,故意说道,“我要开始动刀了,你们来看看吧。” 两人一起说道,“我信得你,李三娘。” 李玉竹轻轻一笑,开始了手术。 娄二娘子的弟媳,患的只是单纯的急性阑尾炎,并非较严重的那种。 如果是放在普通人的身上,三刻时间就能结束手术,但因为她是五个月身孕的孕妇,李玉竹避开子宫胎儿,手术中十分的小心谨慎,用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手术。 她收了刀,走到一旁去洗手。 这时候,天色微暗了。 她的空间手术室有灯光照明,不须外界的灯。 “好了,天也黑了。”李玉竹轻松地吐了口气。 娄二娘子和王少奶奶,一起回过身来,两人的脸上,因为紧张,而泛着潮红。 两人一起朝病人看去,只见那肚皮的右侧部分,有两处小小的缝线口,一条约指甲壳长度,一条更小,只有一半,另一处,在肚脐眼附近,不认真看,看不出来。 “这就好了?你不是说要开刀割坏掉的肠子么?”娄二娘子惊讶道。 李玉竹笑了,她用的是微创手术,不必大开肚皮,“嗯,好了。”她指着脚边一张纸上的一小块血肉,“这不是。” 娄二娘子皱了下眉头,拍拍胸口,“不看不看,我只看欣娘。” 王少奶奶也去看病人,“她怎么还不醒来?” “用过麻沸药,过会儿就会醒。”李玉竹道。 她走过去,又去喊其他人进来。 大家走进屋来,正看到娄二娘子的弟媳醒了过来。 “欣娘!”王太太扑到床前,“肚子还痛不痛?” 娄二娘子的弟媳摇摇头,“不痛了。” “太好了!”王太太激动得眼角都红了。 “娘子辛苦了。”娄二娘子的弟弟,握着自家娘子的手,安慰着她。 而娄二娘子的母亲,则忙去摸媳妇的肚皮,“孩子没事吧?”她回头去看李玉竹。 李玉竹微微一笑,“没事儿。” 娄二娘子的母亲不相信,将耳朵贴在肚皮上,就在这时,肚皮里有东西滚了下。 她惊喜道,“真没事呢,孩子在动。” 屋中的不少人,全都高兴起来。 只有王太太脸色冷沉,轻轻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女儿的肚皮,而是去看女儿的脸色,没有疼痛后,女儿的脸色好多了。 第0642章 凌月姿来访(2) 娄二娘子弟媳的病,镇安府十几个大夫都看不好,李玉竹一出面就治好了。 王家想和知府家搭上关系,除了送了百两诊金给李玉竹作为酬谢以外,还通过中间人娄二娘子,带了礼物前来感谢娄夫人。 王家来的人,是王少奶奶。 这是娄二娘子弟媳的大嫂。 面对拐了两道弯的亲戚前来拜见送礼,娄夫人很是意外。 娄二娘子也想借机在婆婆面前表现一番,谁叫娄夫人最近喜欢上了李玉竹呢? 讨好婆婆喜欢的人,也算是讨好了婆婆吧。 因此娄二娘子笑着道,“是这样的,母亲,我娘家弟媳前几天不是生了病么?一连请了十几个大夫都看不好病,最后,是李三娘用精湛的医术治好了她的重病,弟媳娘家人都很感激李三娘。” 娄夫人笑着道,“王少奶奶要感激李三娘,走错了地方啊,李三娘现在住在她二哥那里,不在我们娄府。” 王少奶奶笑着道,“要不是娄夫人挽留李三娘,李三娘已经离开镇安府了,所以,感谢娄夫人是没错的。” 娄夫人一点力没出,反而得了份厚礼,还被城中大户的少奶奶再三感激着,娄夫人心中很是受用,对李玉竹越发有好感了。 。 娄二娘子娘家弟媳的病虽然治好了,但要担心复发,李玉竹不得不继续留在镇安府,如此一来,就会错过回桃花河村过中秋节了。 好在穆元修有大把的时间,李玉竹买了不少礼物,让穆元修带回了村里。 穆元修单人单骑,来回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李玉竹在镇安府的名声很响,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找问诊。 这些人为了讨好娄夫人,会先来拜见娄夫人要求见李玉竹,让娄夫人收礼收了个手软。 娄夫人越发喜欢李玉竹,邀请她在娄府过中秋节。 这个中秋节,最高兴的是李玉恩,她不能和父母团聚,却有哥哥和妹妹妹夫相陪。 李玉竹李兴盛和穆元修都被邀请进了娄府。 而李宅里,更是热闹非凡。 刘老二一家子和两个侄女刘二妞刘三妞在一起过节。 刘金宝和刘银宝还燃放了焰火,李宅里欢声笑语声不断。 这时,有个骑马的戴着斗笠的红衣女子,停步在宅子门前,透过门缝往里看。 刘金宝和刘银宝说说笑笑开了门,看到红衣女子,两人愣愣瞧着她,“这位娘子,你有何事?” 红衣女子讪讪着道,“过路人,休息而已。”说完,她拍拍马背,离开了。 刘银宝等她走远,小声对哥哥刘金宝道,“哥,她是不是个贼啊?她刚才明明伸着脖子往咱们院里看,却说是过路的。” 刘金宝眨着眼,“那女子脸孔陌生,八成是贼,下回看到她,小心些便是,现在家里没有丢东西,咱们也不好报官。” 刘银宝点头,“嗯,我已经记下了她的样子。” 热热闹闹的中秋节,在炫丽的焰火中结束了。 有人欢喜,有人落寞。 放焰火的人,欢笑阵阵。 观焰火的人,寂寥浅笑。 次日清晨,下起了小雨,李宅的门早早就打开了,李兴盛撑着把油纸伞,步行前往街对面的知府衙门办差。 一个戴着斗笠的红衣女子,从李宅一旁的小巷中走出来,望向李兴盛离开的方向停步沉思。 刘银宝打着伞,提着篮子走出门来,打算去买菜,这时,他看到了昨天的那个红衣女子。 “又是你!好个贼子,你今天休要逃走!”刘银宝往宅子里大喊,“大哥,昨天那个女贼又来了!快报官!” 红衣女子脸色大变,直摆手,“我不是贼子,我不是……” 她转身就走。 刘银宝飞快拉着她的袖子,“不许走!” 红衣女子焦急着想去挣脱。 刘金宝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哥俩一个拉着,一个拦着。 红衣女子正站在一洼泥水里,被哥俩的脚踩得溅起的泥水,糊得半身都是泥浆。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们打架,你们打不过我!”她焦急说道,但声音放得很低。 刘家哥俩根本没听清,只当她还想逃。 他们又高声喊着宅子里的刘老二,“爹,我们抓了个女贼,快去喊李二哥带官兵来抓她!” 红衣女子更加焦急了,她抽开一只手,正要暗暗用力打向刘金宝时,只听李兴盛的声音说道,“放开她。” 红衣女子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呆住了,不敢抬头去看。 她将头低下,扭了过去。 刘家哥俩一起兴奋道,“李二哥,我们抓了贼子。” 李兴盛一瞬不瞬看着红衣女子,沉着脸走过去,他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宅子里带。 刘家哥俩愣住了,“李二哥,你怎么将她带往宅子里?” “我要亲自审问!”李兴盛咬牙切齿。 刘金宝说道,“李二哥,你千万不要放过她,她昨天也来过!站在咱们宅子前面看了好久?” 刘银宝点头,“是呢,李二哥,她还撒谎说是过路的。” 李兴盛咬牙说道,“那就更要好好审了!” 红衣女子抬头看他,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木纳地跟着他走。 李兴盛将她拽向小楼的二楼,将她推进了他的卧房。 砰—— 他怒气冲冲关了门。 “凌月姿!你不是说,老死不见的吗?你来这里做什么?”李兴盛看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将她咬碎了吞下去。 凌月姿低着头,看着他的脚尖,“我……路过……” 李兴盛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是吗?可我家的人却说,你一连两天都在院门口晃悠呢,路过得倒是频繁啊。” “事情没办完,所以……” “办什么事?”李兴盛凑近她的脸,盯着她的双眼问,语气冰冷得比这秋日的早晨还冷。 凌月姿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来给寨子里的兄弟买点东西。” “好歹是四当家,怎么还要你亲自来买东西?”李兴盛冷笑,“你没说实话!” “是实话。” 李兴盛气笑了,他将凌月姿的脸抬起来,凑得更近些,“不说真话,信不信……” 他磨了磨牙,狠狠覆了上她的唇。 凌月姿身子一颤,僵在当地。 半晌,李兴盛才放开她。 “你要是不说真话,信不信我将你办了!这可是我的地盘,凌月姿!”李兴盛将她按在门上,勾着她的腰带,冷笑道。 凌月姿大口喘着气,一脸通红瞪向李兴盛,“李兴盛,你不讲道理!咱们说好了……” “说好什么?嗯?”李兴盛往着她的脸,眯着眼,“怎么不说话了?” “咱们是假……假成亲。”凌月姿又喘了口气。 “证据呢?”李兴盛伸手一扯,将凌月姿的头发给扯散了,他冷笑道,“既然是假成亲,挽什么妇人发髻?” 第0643章 两难的决定(1) 凌月姿望着他,目光幽幽,“其实,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李兴盛正要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听到她这句话,又没有松手,一瞬不瞬看着她道,“不是已经告别过了吗?还告什么别?你我,今后不见面最好。” 凌月姿涩然微笑,“不会见面的,永远都不会了。” 李兴盛眸光微缩,“最好不过!” 他狠了狠心,忽然松开手,大步离开了屋子。 砰—— 门被狠狠摔上了。 凌月姿吐了口气,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打量起李兴盛的屋子来。 屋子布置简单整洁,只有一张小床,一桌四椅一张小柜,一个盆架,再没有其他。 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叠写了字的纸。 字迹是李兴盛的,这是关于兵务整顿的文书。 她的目光又扫到床上,床上的被子叠得齐整。 但,枕头却没放平,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凌月姿走过去,拿起枕头来。 看到枕头下的物品,她愣了愣。 这是一对木偶,确切的说,是她送与李玉竹的。 雕刻的是她和李兴盛。 凌月姿看到木偶,心内一时五味繁杂,她轻轻放下枕头,看不去看木偶。 。 李兴盛冷着脸,大步离开小楼,来到倒座房那里时,被刘家哥俩拦着了。 刘金宝看一眼小楼方向,“二哥,那贼女人呢?” 刘银宝也问,“她交待干了啥坏事没有?” 李兴盛凉嗖嗖的目光,刷地扫向刘金宝和刘银宝。 哥俩眨着眼,“二哥,怎么啦?” “一会儿她下楼来,将她撵走便是,不必再管她了。”说完,李兴盛走出了宅子。 刘银宝一头雾水看向他哥,“哥,怎么回事?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刘金宝耸耸肩头。 没一会儿,将衣裙上的泥水渍处理干净的凌月姿,从小楼走下来了。 她朝站在宅子门口的哥俩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你们李二哥认识的人,抱歉,让你们误会了。” 哥俩憨憨地回以微笑,“啊,原来是误会。” 凌月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她推开宅子门,也离开了这里。 刘家哥俩一起站在宅子门口,朝走远的凌月姿望去。 直到凌月姿的身影,在一处拐弯口消失不见,哥俩这才互相惊讶地看向对方。 “认识的人?女人?”哥俩异口同声,像发现什么似的,一脸兴奋。 “哥,会不会是二哥的相好?”刘银宝兴奋地搓手。 刘金宝摸下巴,“好像,应该是吧,嗨,忘了打招呼了,没准是将来的二嫂呢。” 。 李兴盛来到知府衙门的兵务司后,无心办差,坐了半天没有看进一页文书。 两个打下手的衙役,疑惑地问他,“李二哥,可是有难事?” 问了三声,李兴盛才回头,“无事。” 两人个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同头雾水地走开了。 帮忙的穆元修和娄承业,一起走进来。 他们看到发着呆的穆元修,也是一脸的疑惑,“二哥,出了何事?” 娄承业先问道。 李兴盛随手拿了本册子,冷声道,“这里写得不明不白,你们说,我是教训那帮小子呢?还是放过他们?” 最近他在整理往年的兵防器械数量,这其中,有完好无缺的,有半完整修整一下就能用的,还有彻底损坏只能作废品回收处理的。 但三样数据合起来的数,与总数不符。 娄承业接过册子来看,他的心算能力极强,很快就查出来,“二哥,没错啊?” 李兴盛,“……”他冷着脸,“怎么可能?就是错了!” “真没错,我一看就算出来了。”娄承业道,说着,还拿算盘拨起珠子来。 没一会儿,娄承业就计算好了。 穆元修往算盘上看去,也说道,“二哥,还真没有错,二哥看花眼了吧?” 李兴盛脸色讪讪,收回册子,“总之,一定有错的,你们全都看仔细了!我要承报给知府大人了。” 他声音严厉。 娄承业朝穆元修吐了吐舌头,拉着穆元修走到一旁忙去了。 两个衙役更是不敢多说一句闲话,自觉地忙碌起来。 将呱噪的人赶走,李兴盛又开始呆坐。 娄承业看一眼李兴盛,小声对穆元修道,“元修,二哥今天不对劲。” 穆元修赞同着点头,“对,确实不对劲。” “奇怪呀,发生了什么事?”娄承业摸着后脑勺。 “既然来帮忙,就别嘀嘀咕咕的,专心点!”李兴盛见他们小声嘀咕,冷着脸道。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专心忙碌起来。 穆元修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 中午吃饭时,刘金宝和刘银宝两个大舌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穆元修和李玉竹。 李兴盛被几个衙役请去酒楼吃饭去了,不在李宅,这哥俩说起了李兴盛,毫无顾虑。 李玉竹惊讶了,“一个红衣女人?一连两天来这里?” 刘金宝点头,“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李二哥对她却挺凶,开始我们以为她是贼,后来发现不像。” 刘银宝咦了一声,“二哥平时对女人挺和气的,怎么会对她挺凶的?那人是谁啊?” 李玉竹和穆元修对视一眼,红衣女人?李兴盛对她很凶? 难不成,是凌月姿? 凌月姿找来了? 李玉竹问了哥俩,那红衣女人的长相。 “头戴斗笠,长得挺好看的,哦,对了,这儿还有颗小黑痣。”刘银宝指着自己的左耳垂下方。 那的确是凌月姿了。 李玉竹想不明白,凌月姿不想跟着李兴盛回来,为什么还要偷偷来看李兴盛? 难怪李兴盛会生气了。 . 凌月姿离开李宅,去了城中一处土地庙。 看守马匹的阿青见她走来,马上说道,“姑娘,咱们可以走了吧?” 凌月姿转身,看一眼身后的路,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离开了镇安府府城。 上一次跟李兴盛告别,她只是口头上的告别,也许还会见面,她当时是那么想的。 做不了夫妻,那就做朋友吧。 她的身份配不上。 但这一次,她是真正的要与李兴盛永久的分别了。 前天,南越国的人,还是找到了她。 命她即刻回南越国去。 否则,她的母亲和弟弟会有性命之忧。 七年前,南越国宫中发生宫变,她的父亲南越皇帝莫名暴毙。 十岁的她和五岁的弟弟,跟着母亲和几个护卫逃出南越国,跑到了赵国的边地这里隐居。 但没多久,因为有叛徒告密,南越宫中的人,还是找到了他们。 母亲因掩护她而死在叛军的刀下,五岁的弟弟下落不明。 她跟着护卫逃往密林。 其中一个护卫,便是大当家。 大当家跟她说,回南越是死,去赵国会被当奸细,不如就在此山林中过逍遥日子好了。 父亲死,母亲死,外祖全族死,躲避追杀中,弟弟生死不知,十岁的她面对前路一片茫然。 她听从了大当家的建议,两人以义父女称呼,又收了一些人手,开始了绿林生活。 她从小就爱习武,在宫中时,跟着宫卫们习过棍棒,后来在大当家的精心教导下,练了手双刀。 在飞虎寨,她过了几年还算安宁的日子。 直到二当家开始跟南越人勾结。 她知道,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果不其然,她被南越人找到了。 当年发动宫变的平王,如今成了摄政王,皇帝正是她的亲弟弟,弟弟当年不是什么走散,而是被平王的人掳走了。 平王撵走她母子三人,本想自己登基,谁知南越国的皇帝认血统,不是嫡系不得为皇,宗室们没一人认可平王。 平王无法,只得推出她的弟弟。 到今年才十二岁的弟弟,哪里斗得过势力大的平王?可想而知,他只是个傀儡。 平王假意关爱她,请她回南越国,她又担心弟弟的安危,只得同意前往。 而南越国和赵国,因边地问题,一直是矛盾重重。 两国虽然没有开战,但镇安府边地的人被南越人骚扰多年,镇安知府视南越人为眼中钉。 她哪里还敢再去见李兴盛? 李兴盛是镇安知府儿媳的二哥,她是南越人,他们成了敌对的两方。 一路疾驰,在傍晚时分,凌月姿和阿青赶回了飞虎寨。 如今的寨子,少了往日的欢愉,变得死气沉沉。 南越人找来,大当家担心寨子中的人被南越人加害,命他们全都隐秘到密林去了。 现在的寨子中,只有凌月姿的十几个女手下,和几个做饭的人,再便是两个大当家的护卫。 守门的再不是寨子的兄弟,而是四个南越兵差。凌月姿望着他,目光幽幽,“其实,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李兴盛正要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听到她这句话,又没有松手,一瞬不瞬看着她道,“不是已经告别过了吗?还告什么别?你我,今后不见面最好。” 凌月姿涩然微笑,“不会见面的,永远都不会了。” 李兴盛眸光微缩,“最好不过!” 他狠了狠心,忽然松开手,大步离开了屋子。 砰—— 门被狠狠摔上了。 凌月姿吐了口气,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打量起李兴盛的屋子来。 屋子布置简单整洁,只有一张小床,一桌四椅一张小柜,一个盆架,再没有其他。 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叠写了字的纸。 字迹是李兴盛的,这是关于兵务整顿的文书。 她的目光又扫到床上,床上的被子叠得齐整。 但,枕头却没放平,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凌月姿走过去,拿起枕头来。 看到枕头下的物品,她愣了愣。 这是一对木偶,确切的说,是她送与李玉竹的。 雕刻的是她和李兴盛。 凌月姿看到木偶,心内一时五味繁杂,她轻轻放下枕头,看不去看木偶。 。 李兴盛冷着脸,大步离开小楼,来到倒座房那里时,被刘家哥俩拦着了。 刘金宝看一眼小楼方向,“二哥,那贼女人呢?” 刘银宝也问,“她交待干了啥坏事没有?” 李兴盛凉嗖嗖的目光,刷地扫向刘金宝和刘银宝。 哥俩眨着眼,“二哥,怎么啦?” “一会儿她下楼来,将她撵走便是,不必再管她了。”说完,李兴盛走出了宅子。 刘银宝一头雾水看向他哥,“哥,怎么回事?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刘金宝耸耸肩头。 没一会儿,将衣裙上的泥水渍处理干净的凌月姿,从小楼走下来了。 她朝站在宅子门口的哥俩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你们李二哥认识的人,抱歉,让你们误会了。” 哥俩憨憨地回以微笑,“啊,原来是误会。” 凌月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她推开宅子门,也离开了这里。 刘家哥俩一起站在宅子门口,朝走远的凌月姿望去。 直到凌月姿的身影,在一处拐弯口消失不见,哥俩这才互相惊讶地看向对方。 “认识的人?女人?”哥俩异口同声,像发现什么似的,一脸兴奋。 “哥,会不会是二哥的相好?”刘银宝兴奋地搓手。 刘金宝摸下巴,“好像,应该是吧,嗨,忘了打招呼了,没准是将来的二嫂呢。” 。 李兴盛来到知府衙门的兵务司后,无心办差,坐了半天没有看进一页文书。 两个打下手的衙役,疑惑地问他,“李二哥,可是有难事?” 问了三声,李兴盛才回头,“无事。” 两人个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同头雾水地走开了。 帮忙的穆元修和娄承业,一起走进来。 他们看到发着呆的穆元修,也是一脸的疑惑,“二哥,出了何事?” 娄承业先问道。 李兴盛随手拿了本册子,冷声道,“这里写得不明不白,你们说,我是教训那帮小子呢?还是放过他们?” 最近他在整理往年的兵防器械数量,这其中,有完好无缺的,有半完整修整一下就能用的,还有彻底损坏只能作废品回收处理的。 但三样数据合起来的数,与总数不符。 娄承业接过册子来看,他的心算能力极强,很快就查出来,“二哥,没错啊?” 李兴盛,“……”他冷着脸,“怎么可能?就是错了!” “真没错,我一看就算出来了。”娄承业道,说着,还拿算盘拨起珠子来。 没一会儿,娄承业就计算好了。 穆元修往算盘上看去,也说道,“二哥,还真没有错,二哥看花眼了吧?” 李兴盛脸色讪讪,收回册子,“总之,一定有错的,你们全都看仔细了!我要承报给知府大人了。” 他声音严厉。 娄承业朝穆元修吐了吐舌头,拉着穆元修走到一旁忙去了。 两个衙役更是不敢多说一句闲话,自觉地忙碌起来。 将呱噪的人赶走,李兴盛又开始呆坐。 娄承业看一眼李兴盛,小声对穆元修道,“元修,二哥今天不对劲。” 穆元修赞同着点头,“对,确实不对劲。” “奇怪呀,发生了什么事?”娄承业摸着后脑勺。 “既然来帮忙,就别嘀嘀咕咕的,专心点!”李兴盛见他们小声嘀咕,冷着脸道。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专心忙碌起来。 穆元修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 中午吃饭时,刘金宝和刘银宝两个大舌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穆元修和李玉竹。 李兴盛被几个衙役请去酒楼吃饭去了,不在李宅,这哥俩说起了李兴盛,毫无顾虑。 李玉竹惊讶了,“一个红衣女人?一连两天来这里?” 刘金宝点头,“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李二哥对她却挺凶,开始我们以为她是贼,后来发现不像。” 刘银宝咦了一声,“二哥平时对女人挺和气的,怎么会对她挺凶的?那人是谁啊?” 李玉竹和穆元修对视一眼,红衣女人?李兴盛对她很凶? 难不成,是凌月姿? 凌月姿找来了? 李玉竹问了哥俩,那红衣女人的长相。 “头戴斗笠,长得挺好看的,哦,对了,这儿还有颗小黑痣。”刘银宝指着自己的左耳垂下方。 那的确是凌月姿了。 李玉竹想不明白,凌月姿不想跟着李兴盛回来,为什么还要偷偷来看李兴盛? 难怪李兴盛会生气了。 . 凌月姿离开李宅,去了城中一处土地庙。 看守马匹的阿青见她走来,马上说道,“姑娘,咱们可以走了吧?” 凌月姿转身,看一眼身后的路,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离开了镇安府府城。 上一次跟李兴盛告别,她只是口头上的告别,也许还会见面,她当时是那么想的。 做不了夫妻,那就做朋友吧。 她的身份配不上。 但这一次,她是真正的要与李兴盛永久的分别了。 前天,南越国的人,还是找到了她。 命她即刻回南越国去。 否则,她的母亲和弟弟会有性命之忧。 七年前,南越国宫中发生宫变,她的父亲南越皇帝莫名暴毙。 十岁的她和五岁的弟弟,跟着母亲和几个护卫逃出南越国,跑到了赵国的边地这里隐居。 但没多久,因为有叛徒告密,南越宫中的人,还是找到了他们。 母亲因掩护她而死在叛军的刀下,五岁的弟弟下落不明。 她跟着护卫逃往密林。 其中一个护卫,便是大当家。 大当家跟她说,回南越是死,去赵国会被当奸细,不如就在此山林中过逍遥日子好了。 父亲死,母亲死,外祖全族死,躲避追杀中,弟弟生死不知,十岁的她面对前路一片茫然。 她听从了大当家的建议,两人以义父女称呼,又收了一些人手,开始了绿林生活。 她从小就爱习武,在宫中时,跟着宫卫们习过棍棒,后来在大当家的精心教导下,练了手双刀。 在飞虎寨,她过了几年还算安宁的日子。 直到二当家开始跟南越人勾结。 她知道,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果不其然,她被南越人找到了。 当年发动宫变的平王,如今成了摄政王,皇帝正是她的亲弟弟,弟弟当年不是什么走散,而是被平王的人掳走了。 平王撵走她母子三人,本想自己登基,谁知南越国的皇帝认血统,不是嫡系不得为皇,宗室们没一人认可平王。 平王无法,只得推出她的弟弟。 到今年才十二岁的弟弟,哪里斗得过势力大的平王?可想而知,他只是个傀儡。 平王假意关爱她,请她回南越国,她又担心弟弟的安危,只得同意前往。 而南越国和赵国,因边地问题,一直是矛盾重重。 两国虽然没有开战,但镇安府边地的人被南越人骚扰多年,镇安知府视南越人为眼中钉。 她哪里还敢再去见李兴盛? 李兴盛是镇安知府儿媳的二哥,她是南越人,他们成了敌对的两方。 一路疾驰,在傍晚时分,凌月姿和阿青赶回了飞虎寨。 如今的寨子,少了往日的欢愉,变得死气沉沉。 南越人找来,大当家担心寨子中的人被南越人加害,命他们全都隐秘到密林去了。 现在的寨子中,只有凌月姿的十几个女手下,和几个做饭的人,再便是两个大当家的护卫。 守门的再不是寨子的兄弟,而是四个南越兵差。 第0644章 带百里睿回家(2) 四人看到凌月姿回来,齐齐立正站好,“月公主。” 凌月姿冷眼睇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大步进了寨子。 她径直进了大当家的院子。 大当家也正等着她。 见她回来,大当家马上说道,“月姿,平王的人在催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去了哪里?” 凌月姿微微笑了笑,“让义父担心了,我去城里看了个朋友。” “去看李兴盛?”大当家看着她。 凌月姿的笑容僵了僵,“不是,是别人。” “你呀……”大当家叹了口气,“当初,你要是跟着李兴盛走了,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 凌月姿在大当家的面前坐下来,“义父,就算是我当初跟着他走了,我阿弟呢?他怎么办?他现在的日子,一定是过得暗无天日。” 提到如今南越的小皇帝,大当家沉默了。 凌月姿故作坚强地笑了笑,“义父,我和他没有缘分,你不要再提他了。” 大当家说道,“如今你要回南越国了,镇安知府和南越人一直水火不容,你们哪里还有缘分?” 凌月姿表面笑得轻松,心里却十分的难受,似有一块石头压在心里,让她无法呼吸。 南越平王的人,一直催着凌月姿快速出行。 凌月姿也担心弟弟,她匆匆吃了点晚饭,换了南越皇宫的宫装,和大当家一起,连夜带着手下人离开了飞虎寨。 马车在山路中颠簸。 路旁时有猫头鹰的怪异叫声传来,透着凄凉。 凌月姿挑着车帘子,往向后方,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帘子。 . 到了天黑时分,李兴盛才从衙门里回来。 在卧房门口,他看到李玉竹靠在门上朝他望来,“二哥。”李玉竹笑眯眯喊道。 “鬼丫头,不睡觉,堵我门口做什么?”李兴盛将她拉开,推开卧房门走进屋里。 李玉竹跟着走了进去,“上午,是不是凌姑娘来过了?” 李兴盛愣了一瞬,“没有。” 他点燃了烛火,将头上的衙服帽扔在桌上。 李玉竹走到屋角的炉边,给他生起炉子沏茶,“不承认我也知道是她来过了,刘家哥俩跟我说,来了个红衣女子,他们说了她的长相,又见你怒气冲冲地撵人,不是凌月姿是谁?” 李兴盛在看床上,那里的一对木偶被人移动过。 他明明藏得好好的,李玉竹没说木偶的事,那么就是凌月了? “二哥同,我跟你说话呢,是不是她来过了?”李玉竹又问他。 “那又怎样?冷冰冰的不招人喜欢。”李兴盛坐到了床上,拿身子挡着枕头那里。 李玉竹挪了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二哥,你在京城的时候,那么会哄姑娘,怎么就不会哄凌姑娘?” “她跟那些人不一样。”李兴盛声音清冷。 不过是一群为了目的接近他的人,她们假意,他也假意。 “那你就拿个不一样的法子哄哄她呗,这很难吗?”李玉竹都要无语了。 挺有女人缘的李兴盛,却栽倒在凌月姿的手里,李兴盛是不是自尊心受到了挑衅?凌月姿硬气,他也硬气了? 针尖对麦芒,哪里有结果? “我还需要你个鬼丫头教我?把你家元修哄好吧!”李兴盛不想跟李玉竹闲扯了,将她推了出去,“不早了,去睡觉。” 他把门关上了。 李玉竹被气笑了,“行,你打光棍去吧!我不管你了。” 李兴盛匆匆回到床那里,抓起枕头扔开,来看那对木偶。 这时,他意外地看到,那个男娃的木偶上,多了条指甲刻痕。 李兴盛的脸色马上沉下来,将木偶扔回床上。 “凌月姿,你狠!”他咬牙低声怒道。 敢撩了就跑! 她再敢出现在他面前试试看! 他定要拔了她的皮! . 时间又过了几天,娄二娘子娘家弟媳的手术,已经完全康复了。 李玉竹给她做了系统的检查,确认没有复发的迹象,她打算回家了。 因为她在城中,不少人找李玉竹看病,会先找到娄夫人这里来。 娄夫人小赚了一笔,听说她要回去,很是挽留。 她却笑道,“我离开家快两月了,家中父母一定担心不已。” 李玉恩也想挽留她几日,听她提到家中的父母,李玉恩就不挽留了,“三妹,回去后,替我向爹娘问好。” 她红着眼角道。 李玉竹拉着她的手,“我会的。” 娄夫人希望李玉竹下回再来多住些日子,邀请她有空再来府里玩,李玉竹临行前,娄夫人还送了些礼物。 加上李兴盛和李玉恩的,还有娄家老夫人的,娄二娘子的,其他几个娘子也送了一些,李玉竹的骡子车里,装得满当当的,她都快没地儿坐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挑了个晴朗的日子,起程回家。 李兴盛和娄承业,将他们送往城门外十里地,才返回城去。 骡子车里装满了礼物,还有两人的一些行礼,车赶不快,第三天下午才赶到李宅。 贵伯在门口扫地,看到他们的车回来,笑着迎了上前,“回来啦?正要叫人去通知你们回来,你们就回来了。” 骡子车停下,李玉竹笑着跳下车来,“有几个特别的病人,耽误了些日子,家里大家都好吧?” “好着呢,只是小睿……”贵伯皱了下眉头,“三娘,元修,你们去见见太太,太太有话跟你们说。” 李玉竹见贵伯皱起眉头来,忙问道,“小睿怎么啦?” “昨天李县令派人送来一封信,提到了小睿,太太和老爷在屋里商议小睿的事,被小睿听到了,那孩子哭了一晚,嚷着要回北地去。”贵伯摇摇头,“可怜的孩子。” 穆元修的眉头也皱起来,忙问道,“小睿现在在哪里?” “在学堂,老爷担心他伤心,让他坐在学堂和其他孩子玩,好分些心思。”贵伯说道。 穆元修望向李玉竹,“玉竹,你去北院见母亲,我来搬礼物。” 李玉竹点头,“好。” 她大步走进宅子里,去了北院。 北院的正屋中,坐着柴娥英和庐陵王妃,婆媳俩正在说话,家中的小宝李昱,坐在一个小围椅里,悠闲地玩着一个木头圈玩具。 “娘,大嫂,我回来了。”李玉竹笑着走进了屋里。 “正念叨着你,你就回来了。”庐陵王妃招手叫李玉竹坐到身边来。 李玉竹摸摸小婴儿的头,和李昱玩了会儿,才坐到庐陵王妃身边来。 柴娥英问了声李玉竹一路可辛苦,亲自去倒了茶来。 李玉竹微笑道,“这两天天气晴好,太不辛苦。”她接过柴娥英端来的茶水,抿了口,才问起了百里睿的事。 庐陵王妃抿着唇,沉了下气息。 “县令大人收到北地那边的信,信上说,百里睿没了,家里办了丧。百里睿的母亲急得一病不起,快不起了。” “什么?”李玉竹惊讶了,“百里睿这不是好好的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百里家是谁查的案子,胡说八道!” 庐陵王妃道,“可不是么,百里家的人,怎么这么糊涂?我和你爹说着信上的事,没料到被百里睿偷听到了,他急得什么似的,要赶回去看娘。可家里如今事情多,正赶上秋收的时候,你大哥哪里走得开,你三哥在县城,他的生意正忙着,你二哥又新任了官职,更是去不了,我想到了元修,可巧,你们回来了。” 李玉竹点头,“嗯,我和元修有空,我们去吧。” 她家元修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穆元修和贵伯一起,将礼物搬进了库房,李玉竹进行了分类,每人都分了一些。 分好礼物,李玉竹说起了百里睿的事情。 穆元修的神色,并没有太惊讶,他说道,“百里睿在镇安府内丢了,这么大的事情,百里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早就猜出有问题了。” 李玉竹说道,“咱们带着百里睿去吧?” 穆元修捏捏她的脸,“刚赶回来,还没休息就要离开家,你吃得消?” 第0645章 果果也要去(1) 李玉竹看一眼学堂方向,那里传来叮咚的敲击铜锣的声音。 下学了,百里睿要回来了。 “我还好,不早些去,百里睿估计更要哭了。”她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几个孩子的说话声,从宅子门口传来。 “小姑,小姑父,你们回来了?”李景跑得最快,朝李玉竹和穆元修飞奔而来。 “我小姑和小姑父回来了,他们会带你回家,睿哥哥别怕。”果果拉了拉百里睿的手。 百里睿瘪了瘪唇,看她一眼,拉着果果走向李玉竹和穆元修。 穆元修牵起百里睿的手,“小睿别担心,你娘没事的。” 百里睿抬头看他,含着泪,点了点头。 李玉竹招呼孩子们,“我给你们带了礼物,都放在南院了,快去看看。” “噢,看礼物去咯,看礼物去咯。”李景欢呼着跑走了。 没心没肺,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永远是李景。 “哥,等等我和睿哥哥。”果果拉着百里睿,跟着跑去。 李玉竹笑着朝穆元修摆摆手,跟着孩子们去了南院。 庐陵王和李兴茂,一起走进宅子里。 穆元修走了过去,“父亲,大哥。” 庐陵王微笑道,“回来了?” 李兴茂笑道,“路上可顺利?” 穆元修点头,“这两天天气晴好,路上很顺利。” “进屋说话。”庐陵王背着手,往北院走去。 穆元修和李兴茂走在后面,两人聊起了田里的事情。 李家的田,扩大到四十亩了,再加上柴娥英的六十八亩田,今年的收成又好,李兴茂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去田里,天擦黑才收工回家。 今天李兴茂回得早,因为他看到穆元修的骡子车回来了。 两人跟着庐陵王进了北院正屋。 柴娥英带着孩子回南院去了,屋里只有庐陵王妃,和请的小侍女周再招。 周再招在抹桌子,等着一会儿吃晚饭。 庐陵王妃见大家回来了,喊过周再招,“再招,桌子擦得差不多了,去厨房帮下忙吧。” “好呢,太太。”八岁的小姑娘将抹布挂在角落里的架子上,朝庐陵王他们行了一礼,欢快地跑出去了。 爷三落座后,庐陵王向穆元修说起了李县令派人送来的来信。 “凭我的直觉,百里家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庐陵王眯着眼,伸手捋着胡子,“百里家世代管着边地的防务,百里睿是现任宣德使的嫡长子,将来不出意外,继承百里家家业的就是他,可百里家查都不认真查,却宣布百里睿死亡,这件事,太过于蹊跷。” 李兴茂拍拍穆元修的肩头,“元修,百里家的事情,可能比较复杂,你得小心行事。” 庐陵王望向穆元修,“我和你大哥不能离开镇安府,就全靠你送百里睿回去了。” 庐陵王妃也说道,“元修,你是最叫我放心的,只是,北地苦寒,辛苦你了。” 穆元修微笑道,“我还好,但会苦了一同前往的玉竹。” 李兴茂惊讶道,“她也去?” 庐陵王夫妇倒不反对,“两人一同前往,路上也有个照应。” 父母不反对,李兴茂便没有说什么。 庐陵王一家被贬在镇安府受苦役,没有得到皇帝的准许,任何人不得离开镇安府。 其实,所谓的任何人,主要针对的是庐陵王父子三人。 李玉竹作为嫁出的女儿,悄悄出行不要张扬,并不会引来朝中派来暗中监视之人的注意。 所以百里睿要回家,李家人先想到了穆元修。 . 南院中,李玉竹和柴娥英查看带回来的礼物,果果李景和百里睿,一起围着李昱说笑。 小宝李昱有六个月了。 微笑时,露两颗小小的下切牙。 他会咬东西玩,咬着咬着流一嘴的口水,柴娥英在他的脖子上挂着口水兜,他的衣兜里,还塞着小帕子。 这会儿柴娥英在和李玉竹整理从府城带回来的礼物,没空管李昱,果果拿了小帕子,时不时地给李昱擦下嘴角。 柴娥英抬头朝小儿子这里看来,微微笑了笑。 果果虽然只有两岁,却十分懂事,很会照顾弟弟。 “娄夫人可真大方,送咱们这么好的布料,还一送就是五块料子。”柴娥英抖开布料,打量着。 她一家五口,一人一块上好的蜀锦。 一块料子价值十来两,五块差不多有近百两了。 娄夫人为何变得大方了,旁人不清楚,李玉竹心知肚明。 那是因为,她帮娄夫人收了不少礼。 除了娄夫人送的布料,还有李玉恩买给孩子的衣物鞋子吃的用的玩的,李兴盛也给三个孩子买了不少。 另外,还有三块皮子,这是凌月姿给的。 光送柴娥英一家的,就堆满了桌子。 不过,李玉竹没说是凌月姿送的,只说是李兴盛送的。 “景儿二叔也不留着点自己的,怎么全送家里了?”柴娥英笑道。 提到李兴盛,柴娥英想到一件事。 “三妹,你二哥可有相好的姑娘?若是没有,我大嫂想给他做个媒,是我大嫂家的一位远亲。那姑娘年纪十六岁,模样儿好,有学问,家里在邻县开着五家铺子,她是家里的老小,她父母想找个心地善良脾气好的女婿,家境没太大要求,我大嫂想到了你二哥,央求我来问问看,我将这事儿说给了母亲父亲听,他们说这件事得问你二哥的意思,可你二哥不是在府城吗?你从府城来,可有听他说起过心上人的事?” 李玉竹心说,李兴盛哪只有心上人啊,连堂都拜了,床单也滚了,两口子也不知闹了什么矛盾,各走各道了。 但她知道,那二人心中仍然有着彼此,只不过,有些心结没有解而已。 她答应过要替凌月姿保密,便说道,“大嫂,据我观察,二哥还没有相好,只不过,他说现在不想找媳妇,想干一番事业出来。柴大嫂那远亲妹妹,还是另寻他人吧,二哥这里就别考虑了,免得耽误人家。” 柴娥英微笑道,“也是,你二哥不同意,咱们也不好做主不是?” 李兴盛外表风流潇洒,能文能武,能说会道,相中的姑娘必是人中之凤。 柴娥英本不想替自家大嫂跑腿,因为大嫂远房的妹妹她也见过。 那是个腼腆害羞不太会讲话的姑娘,那脾气跟自家话多嘴甜又风流的小叔子,一点都不般配。 小叔那等人,需一个厉害的女人才掐得住。 柴娥英心里感叹,也不知哪家的厉害姑娘,才配得上李兴盛。 说完事情的李兴茂,回了南院。 李玉竹笑着道,“大哥,来看看二哥让我带回来的礼物。” 李兴茂摸摸几个孩子的头,拿起几张皮子随意看了看又放了。 他望着李玉竹,“刚才我和父亲还有元修商议了下,元修去北地最合适。可元修说,你也想去。玉竹,凉州是苦寒之地,从镇安府到凉州,有四千里路,快则一个月时间到,慢则走三月,你吃得消么?再说了,这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要是遇到阴雨冰雪天气,只会走得更慢。” 李玉竹摸摸站在她身旁的百里睿,“元修一人前往,还带着小睿,他一人定是应付不过来,我跟着去好一些,虽然路途遥远,但有元修照顾我,我不会有事的。” 柴娥英笑道,“相公,他们两口子成婚没多久,你就让他们分开?他们也不愿意啊。” 李兴茂想了想,说道,“多备些御寒之物和炭火,以防不时之需。” 李玉竹笑道,“晓得了,大哥。” 百里睿听着他们说回凉州的事,蹙起的小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家休息了三天后,决定带百里睿离开,前往北地的凉州城。 百里睿跟果果正式道别。 “我回家后,会带我娘做的甜糕给你吃。”百里睿拉着果果的手。 果果看着他,咬了咬唇,拉着他跑往北院正堂。 “爷爷,奶奶,我要跟睿哥哥一起去凉州城。”果果哼哧哼哧着跑进屋里,朝庐陵王夫妇跑去。 第0646章 雪夜寻住处(2) 柴娥英抱着小李昱,在后面追来,“果果,小睿哥哥回家去办事,你跟着去做什么?那里路远天又冷。” “我不怕冷,我有厚斗篷。”果果扑到庐陵王妃的怀里,撒娇起来,“奶奶,我要跟睿哥哥一起回家。” 庐陵王妃可舍不得她离开家里,还是去离家四千里远的凉州城。 她将果果抱在怀里哄着,“乖果果,睿哥哥回去办好事后,还会回来的。” “不要!我就要跟着去!”果果耍起赖来。 “果果!”庐陵王也劝。 果果不听,“要去!” 李兴茂哄着道,“果果,咱们去县城找天朗哥哥玩,好不好?” “我不要天朗哥哥,我要睿哥哥。”果果将头摇得像波浪鼓。 不管谁劝,果果都要跟着百里睿去凉州城。 这孩子以前常会偷偷跑出去。 家里大人担心不答应她,她骑着她的豹子追去了,可就麻烦了。 豹子的速度,谁能追得上? 家里人商议了一番,只得答应她跟着。 不过,庐陵王妃担心李玉竹和穆元修,照看两个孩子应付不来,她安排家里请的小侍女周招弟跟着他们出行。 去一趟北地,来往要半年。 现在是八月底,越往北走越冷,回来时已是明年的春暖花开时了。 出行的有五个人,行李不少,庐陵王妃又给他们安排了一驾马车,用来专门装行李。 。 次日,李家人起了个大早,一起给李玉竹穆元修他们送行。 柴娥英让李兴盛抱着小宝李昱,她将果果抱在怀里,叮嘱了叮嘱,才依依不舍的放在骡子车里。 懂事的百里睿,没有要大人抱,已经先一步爬进了车里。 他朝柴娥英挥手,“柴姨,我会保护果果,柴姨放心。” 果果也点头,“是呢,睿哥哥会保护我。” 柴娥英本来在难过担心,见这两小屁孩跟大人似的说话,被气笑了。 “两个小鬼头,一路上要听小姑小姑父的话,千万别乱跑,跑丢了可就见不到爹娘了。”柴娥英握了握两个孩子的手。 庐陵王妃和庐陵王也走来叮嘱果果和百里睿。 可两个孩子正在兴奋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只一个劲地回答“会听话”。 答应完,又扭头过去一起玩去了。 一家子苦笑不得。 庐陵王妃和柴娥英,只好叮嘱李玉竹和穆元修,又叮嘱周招弟。 千叮咛万嘱咐,总归是要离开。 太阳已经完全升到地平线上了,大家才挥手分别。 一架骡子车由穆元修赶车,另一驾马车,由周招弟赶车。 周招弟是周家姐妹中的老二,小姑娘虽然只有十岁,却是个三岁起就干农活的勤快姑娘。 庐陵王妃见她话少能干,派了她跟着李玉竹他们出行。 拉车的马儿是匹温顺的马儿,车里只装着行李,周招弟赶起车来十分的轻松。 穆元修的骡子车在前头带路,周招弟的马车在后面随行。 果果的大猫猫,那头大花豹,远远地跟在两架车的后面。 离开李家,又有果果的相陪,百里睿的脸上,多了些微笑。 到底是孩子,在果果的带动下,百里睿很快就忘记了烦恼事,一路上都嘻嘻哈哈不断。 路平整时,穆元修连夜赶车。(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遇到阴雨天气,他们就停下休息。 果果的那只花豹,一直保持着一里来地的距离,紧紧地跟着。 他们休息的进候,大花豹除了喂饱自己以外,还时常叼回一些猎物给他们。 这一路上,他们就没断过肉。 有时吃不完,穆元修就拿到路过的集市上卖掉换钱。 如此走走停停,他们赶在了腊月底来到了凉州城的地界。 这一天,他们从早上走到下午,也没有看到村舍。 冰天雪地的,四处一片白茫茫。 眼看要天黑了,再找不到休息的地方,在雪地里过夜,果果和百里睿会受不了。 李玉竹挑着帘子,看着车外,对穆元修道,“元修,这天快黑了,咱们得找个过夜的地方休息才是,找不到村子,就找到避风的山洞吧。” 穆元修也正打量着四周,“我正在寻找。” 寻找避寒风的山洞,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路上,入眼的只有低矮的山丘或荒原。 一直走到天擦黑时,他们的马车才走入一片小山谷。 虽然路旁有数丈高的山坡,但谷底的寒风丝毫不弱,声音咆哮着,像狮吼一样。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穆元修看到了一处小山洞。 这山洞在几丈高的半山腰上,洞很浅,只有十几步深。 尽管这样,还是让李玉竹很高兴。 洞口拿羊毛毯子一挡,洞里生起火堆,就是一个暖烘烘的休息场地了。 穆元修喊着周招弟,两人将骡子车和马车停在山坡下的避风处。 李玉竹和周招弟一个抱一个孩子,进了山洞。 穆元修则去搬运车里的御寒毛毯。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十几匹马儿朝这里冲来。 老远,就听到马上之人高兴地欢呼,“噢噢噢噢噢噢……” 火把光,映出骑马之人粗蛮凶狠的脸,也映出他们手里森寒的刀光。 刚走进山洞的李玉竹和周招弟,马上朝山坡下看去。 “那是山匪!”百里睿朝那里望去,“他们要抢咱们的马车和钱物。” 李玉竹担心穆元修的安危,“元修,你快上来,他们要抢马车就让他们抢去!钱财没了还可以赚来!想想咱们当初可是一无所有!” 但穆元修却摆摆手,从他的骡子车里抽出了柴刀来,迎上了那几十个山匪。 “他居然逞能!”李玉竹气得将果果往地上一放,“果果站好,小姑去帮小姑父!” 她从空间里,拿了一把染了巨量麻药的银针出来。 只要中了她的针,眨三下眼就会倒! “小姑别怕,果果叫大猫猫来帮小姑父。”果果忽然拉住了李玉竹。 李玉竹一怔,是咯,她怎么忘记了一路暗中相护的豹子? 这一路上,他们在野地里过夜时,那只大花豹就靠近过来,趴在火堆旁睡着。 别说山匪和野兽了,连鸟雀都不敢来骚扰。 果果说完话,马上拿出金哨吹起来。 没一会儿,只在一里远的大花豹,飞快跑了过来。 可这时,穆元修也吹响了哨音。 他将手指放在唇间,那发出的声音远远盖住了果果的金哨音。 大花豹子跑到穆元修的面前停下了。 跑来的劫匪,吓得全傻了眼,哪里还敢上前,一个个飞快掉转马头往回跑。 “全都给我站住!谁敢跑,我放豹子咬,要不要试试?”穆元修望着那些人,大声冷笑道。 李玉竹惊讶了,穆元修搞什么名堂? 这些人跑了不是更好吗? 他居然要他们回来? “元修,你要干什么?”李玉竹朝山坡下喊道。 穆元修朝她挥挥手,微微一笑,转身时,又冷眼看向那十几个山匪。 这些人全是骑马。 舍命逃的话,他们十二个人只会有一人被豹子咬,可豹子会咬上谁,谁也不敢保证。 这些人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回去。 这时,穆元修又喊道,“笑铁手!你若不回来,我命豹子咬断你的另一只手!” 打头的一个络腮胡汉子,听到穆元修这么喊他,更是吓着了。 那个陌生少年,怎会知道他叫“笑铁手?” “箫善!” 就在“笑铁手”在惊讶时,穆元修又喊了一声。 “笑铁手”这回,不得不将马头掉转回来。 这世上,除了那个救他的大和尚,就没人知道他的大名,大和尚大临时前,他讨要了个名字,大和尚说完就死了。 可这个小少年是怎么知道他大名的? “笑铁手”箫善的手下,也全都疑惑不已,“老大,这小子怎会认得你?他是南方口音的人诶!” “你们问老子,老子怎会知道?真他娘的邪门了!”萧善愤恨着道。 刚才那少年说放豹子咬,他根本没当回事,他跑得快,豹子会咬上他的手下,他会借机逃掉。 但现在,少年喊上了他的名字,只会放豹子专咬他一人,他不敢不回去了。 箫善看一眼那豹子,拍着马儿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他朝穆元修抱拳,远远地施了一礼,“小兄弟,刚才只是个误会,并非有意冒犯,失礼了。” 穆元修伸手轻轻捋着豹子的毛,望向萧善道,“你是误会,我却是有意找你,箫善,我路过此地没有寻到住处,你给我们安排间暖和的屋子,我便让我的豹子放过你,不追究你吓着我豹子的罪了。” ------题外话------ 错字明早修正~ 第0647章 北燕皇室穆氏(1) “老大,这小子究竟是谁?” “老大,他为什么叫你箫善?” “老子怎么知道?”箫善朝身边的手下低声喝道。 “箫善,你莫非是想试试我家豹子的牙齿是否锋利?”穆元修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豹子的皮毛,微微笑了笑。 大花豹这时张了下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一口森森白牙。 萧善一行人吓得全变了脸色。 “老大,不如先答应下来?”有手下小声对萧善说道,“找机会将豹子逮住,一个小子外加两个小鬼两个小妞,咱们根本不必害怕,想要咱们给他们房子住,这不是进了咱们的地盘么?” “老大,老四的主意不错。”另一人也说道。 箫善眯着眼,盯着前方的穆元修打量起来。 眼前这个穿一身灰狐狸毛袍子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高瘦的个子,眉眼长得像女人,但眼神锐利,唇角浮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他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小少年。 少年为何看他像看熟人一样? 太邪门了。 “有道是,相逢便是缘,你们远道而来,在下做为地主,理当为你们准备住处,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箫善抱拳,朝穆元修浅浅一笑。 “在下姓穆,双名元修。”穆元修朗声道,也抱拳还礼。 箫善微怔,这小子姓穆?男人长得个个像女人的北燕皇室也姓穆。 不对,这小子是南方口音,怎可能跟北燕有关系? “哦,原来是穆兄弟,哈哈哈哈,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萧善又笑道。 穆元修道,“箫兄愿意和在下以兄弟称呼,在下感激不尽,箫兄的天狼寨离此不远吧?今晚不如就去天狼寨休息?” 山坡上,李玉竹看着穆元修与那山匪头子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答,她看得一头雾水。 听穆元修的语气,他和这些人挺熟的。 他一个长年住在南方镇安府的人,是怎么认得远在四千里外的凉州山匪的? 箫善被穆元修喊出大名时,心中已很是吃惊,眼下又听穆元修说出他的住处,他更是惊骇了。 这个过路的少年,莫非是受到什么人的指引前来? 箫善不敢对穆元修大意了,笑呵呵说道,“只要你不嫌弃,随便住,请吧,穆兄弟?” 他向穆元修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元修转身朝山坡上的李玉竹和周招弟招手,“你们下来吧,今晚不住山洞了,住天狼寨去。” 李玉竹是穿越来的,手握暗器,天不惧,地不怕,果果和百里睿两个小屁孩子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山匪是何物,两人的表情波澜不惊。 只有周招弟,这个从小在村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看到那十几个提刀的凶悍汉子,早已白了脸色。 她悄悄拉李玉竹的袖子,“三娘,咱们真的要跟他们去吗?他们手里有刀啊。” 李玉竹回头,见她脸色惨白,说话声音发抖,知道她害怕了。 李玉竹小声安慰她,“别害怕,招弟,我将你带出来,就一定会平安带你回家。” 周招弟听李玉竹这么说,心中平静了一些。 两人护着两个孩子,走下几丈高的山坡。 穆元修将骡子车和马车已经掉转了方向,那只豹子就站在车旁守护着,像一个护卫一样。 “大猫猫好样的。”果果走到它的身旁,笑眯眯摸了摸豹子的头。 豹子微闭着眼,伸舌头舔起果果的手,果果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而箫善和他的手下们,全都看得目瞪口呆,更别说靠近豹子了。 李玉竹将果果和百里睿抱上车里,穆元修催着箫善,“箫兄,前头带路吧?” “跟我来。”箫善看一眼随行在骡子车旁的豹子,朝手下们挥挥手,骑马打头走了。 那头豹子飞快追了上去,一直跟他们保持着一丈的距离跟着。 他们快,豹子快,他们慢,豹子慢。 箫善想甩掉穆元修他们,根本甩不掉。 距离近,拉弓射箭也不合适,还不等他悄悄拿出弓箭,只和他隔着丈远的豹子,就会扑上来。 无法,箫善只好将穆元修他们引进了天狼寨。 守寨子门的两人,看到萧善引着两驾车马回来,十分惊讶。 其中一人就问道,“箫大哥,他们是谁?” 又看到车马的后面,跟着一头大花豹,车里的小女娃还跟那豹子在说笑,守门人脸色吓得灰白,大气不敢出。 这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借宿的过路之人,将他们安排在东北角的两间屋子住下。”箫善朝其中一人抬了抬手。 那人答应着,看一眼穆元修,举起照明的火把跑走了。 箫善带着穆元修他们,跟在后面也往东北角走去。 北地有大半年都处在天寒地冻的天气。 为了防肆意吹个不停地寒风将房子掀走,也为了更省炭火,房子都盖得低矮厚实。 屋中燃着炭火,大房间需大量炭火,小房间所需不多。 凉州城从九月到次年的三月,每天都需燃炭火才能抵御严寒,这里的炭火远比南方的粮食贵。 人不吃东西,三天死不了。 但泼水成冰的日子,一晚上没有炭火,次日人就冻没了。 寨子中所有屋子的周围,全都堆着高高的木材。 既能防风吹坏墙壁,又能方便屋中之人,随时出来给屋中的炉子添加柴火。 箫善指着前面的两间屋子道,“你们今晚就住这里。” 穆元修道了声“多谢”。 萧善又往两驾车看去一眼,带着人走了。那只豹子好生通人性,居然一直老实地跟着。 穆元修推开一间屋子门,点燃烛火打量一番后,这才喊李玉竹他们进屋。 李玉竹和周招弟一人带一个孩子进了屋,屋子和她想象的一样低矮,屋中有地炉,炉上架着个旧铜炉。 屋中还有破旧的两张床,和几张歪歪扭扭的凳子。 反正只是借住,只要比睡山洞或是睡马车暖和,李玉竹都不计较。 马车车板薄,车里不能生火,白天还能忍忍,晚上能冷得打颤。山洞可以生火,却没有门,都比屋里冷。 穆元修扶起满是灰尘的凳子,拿袖子扫了扫灰,扶着李玉竹和两个孩子坐下休息。 他又走到外面,去抱了些柴火回来生起了火堆。 屋里有了炭火,很快就暖和起来。 果果和百里睿,笑嘻嘻地伸着手烤火。 周招弟提起铜壶来看,发现是漏的,扔开了,她跑到外面车里拿了只好的壶来。 附近没有水井,周招弟寻了些干净的雪装进壶里,提到屋里的火堆上架起来烧水。 接着,她又寻了五只小木碗和几把勺子来,等水烧开,她倒了五碗水。 穆元修吹凉了一碗,递给李玉竹。 李玉竹笑着道,“你先喝吧,你赶路辛苦,我过会儿喝。” 她这会儿忙着照看两个孩子呢。 两个小家伙看到烧热的水,早就眼睛放光了。 可他们不大会吹凉,得旁人帮忙。 周招弟机灵,从屋角寻了只旧瓦盆,装了些雪进来,将果果和百里睿的小碗放在雪上冰着。 “一会儿就会变凉。”她笑眯眯道。 李玉竹夸着她,“不错不错,这法子好。” 碗外面裹着雪,再拿勺子搅一搅热水,水很快就变温了。 李玉竹拿出碗,放在桌上,两个孩子笑呵呵自己捧着碗喝起温水来。 穆元修莞尔一笑,也喝起了水。 大家喝了点热水,吃了点马车里的干粮,全身都暖和起来,一起收拾屋子休息。 两张小床破破旧旧的,李玉竹不敢用,她担心睡到半夜塌坏了,摔得骨头疼。 李玉竹带着周招弟,拿着屋中的旧扫把,将火堆一圈的地方扫得尘土不染。穆无修从车里抱来羊毛毡毯铺在地上。 简单且暖和的床就铺好了。 穆元修和百里睿一铺,李玉竹周招弟和果果一铺。 坐了整整一天的车,大家都累了,在温暖地炉的烘烤下,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 寨子中的另一处地方,络腮胡子箫善,向其他弟兄说起了穆元修。 “姓穆的小子?箫哥,会不是北燕来的?”一个中年汉子咦了一声。 “不像,他是南方口音。”箫善摇摇头。 “可是他怎会认得大哥?还知道大哥的姓氏?还知道咱们的天狼寨?”另一人也问道。 这处天狼寨的不少人,来自北燕。 这两年北燕京城内乱不止,京城不少勋贵受到了迫害,他们的家奴在主子入狱后,纷纷逃往南地躲祸。 这些人最怕北燕人追来,更怕北燕皇室的人找他们清算。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惊惶不已。 听说穆元修姓“穆”,即便他是南方人,也个个变得神经紧张。 第0648章 以武服人(2) 围坐在火堆旁的一堆汉子,提到穆元修,越说越惊惶。 “老大,让我去将那小子抓住好好审问审问!”有个瘦脸汉子,撸了袖子朗声说道。 “老大,我也去!”另一个矮个儿的汉子,也跟着道。 “抓一个小子而已,哪里需要帮手?我一人就可!”瘦脸汉子甩着袖子,一脸傲然。 他听说,随行的还有两个小娘子,心里就痒痒起来,他不希望其他人跟着去分一杯羹。 萧善眯了下眼,提醒瘦脸汉子,“他们身边有一头豹子,你可当心点!” “放心吧老大,我的箭术,你又不是不知道,箭无虚发!”瘦脸汉子嘿嘿笑道。 他摆摆手,示意别人都不要跟去。 矮个儿汉子要去,也被他制止了。 “让他去吧,他失手了,你们再去帮忙,一下子去太多人,反而会引起那小子的怀疑。”萧善劝着矮个子。 矮个子汉子,便又坐下了,没有跟去。 瘦脸汉子提着弓箭,脚步轻轻往东北院角走来。 在那两间旧砖房的前面,他果然看到两驾车的中间,趴着一只大花豹子。 豹子一动不动的,大约是睡着了。 瘦脸汉子得意地轻轻一笑,抽箭,搭弓。 可就在这时,一只羽箭从他左侧方射来,嗖的一声,将他的羽箭射落在地。 那只豹子似乎被惊醒,忽然起身,朝他飞扑过来。 瘦脸汉子吓得转身就跑。 可他哪里跑得过豹子的腿? 没跑两步就被豹子扑倒了。 豹子毫不客气地朝他的左大腿咬了上去。 “啊——”瘦脸汉子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一间旧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玉竹的声音说道,“元修,豹子咬了贼子!快来看看!” “谁在偷东西?”穆元修打着哈欠道,“都不让人睡觉的?吵死了!”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呢。招弟,举只火把来。”李玉竹又朝屋里道。 “来了,三娘。” 周招弟从火堆里拿来火把,递给穆元修。 穆元修举起火把,朝马车方向走来。 他看到一个汉子,捂着大腿趴在地上,那只豹子扑在腿上正咬着大腿不放,他吃了一惊,“你是谁?” 李玉竹也走到近前来看,“啊,元修,快去通知寨子里的人,这可能是来寨子里偷东西的!” 穆元修朝身后喊着周招弟,“招弟,你再拿只火把给玉竹,你们守在这里,我去喊寨子里的人前来!” “好呢!”周招弟又跑回去,拿了只火把来。 李玉竹接在手里,两人一起守在豹子这里。 有豹子在,她们根本不怕有谁来相助。 穆元修举起火把,走向寨子中燃着光亮的地方。 他去的屋子,正是这寨子里议事的大厅。 萧善那些人,还等着瘦脸汉子的好消息呢。 谁知没等到瘦脸汉子,却等来了穆元修。 大家看到穆元修走来,全都吃了一惊。 没得手? “是穆兄弟啊,有事吗?”萧善故作不知情地轻松一笑,问道。 穆元修弹了下身上的雪花,点了点头,“确实有事,这寨子里进了贼子,被我拿住了,你们去看看吧。” 第0649章 反客为主(1) 另外两人只愣了愣神,身后就被袭击了。 百里睿手里的棍子又到了。 棍子上的匕首尖,扎上了这两人的大腿,同样,他们也倒地不起。 其他几个围着穆元修厮打的人,发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莫名倒下,顿时惊得呆住。 怎么回事? “还打吗?”穆元修提着火把,朝剩下的几人挥了挥,冷声问道。 “好小子,你居然敢用毒?有本事单打独斗!”看出名堂的一个汉子,不服气地嚷道,“对了,不准你的豹子参战!” 李玉竹往左右看看,提醒道,“元修,他在用激将法,别上他们的当!” 开玩笑,单打独斗,她和穆元修这一方一定输! 百里睿会的两下子,也就跟村里的熊孩子能打赢。 而她只会暗袭,正面斗,她一个也打不赢。 周招弟比她更废物。 哦,还有个果果,更不必提。 他们最能打的是豹子! 但这几个狡猾的人,却不准豹子参战。 穆元修却朝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 他抖着他的马鞭子,朝这四个人扬了扬,“好,豹子不参战,不过,单打独斗得打到什么时候?天黑了,我们要休息了,你们一起上吧,打完各回各屋睡觉。” 李玉竹瞪大双眼,一起上? 穆元修疯了么? “元修?”李玉竹很担心他。 穆元修朝她摆摆手,又问那四人,“来啊,早打完早睡觉去。” 四个人互相看一眼,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居然敢一打四? 他们怕豹子,可不怕这个小子! 四人一起冷笑着朝穆元修冲来。 “小姑父,打他们!狠狠地打!”果果站在李玉竹的身后,大声喊道。 百里睿看她一眼,也跟着大喊,“小姑父,揍他们!” 两个小娃子,一起给穆元修助威,拍着手欢快地跳着,“小姑父,用力打,小姑父,狠狠揍!” 穆元修不慌不忙,等那四人快靠近时,扬起鞭子,飞快抽了出去。 他手中的劲道极大,只一鞭子,就将两人一起抽倒在地。 另外的两人一愣神,头上就挨了他另一只手挥出的拳头,最后一人见势不妙,扬刀就砍,穆元修飞快抬脚,将刀踢飞了。 这个人的全处在了下风。 果果和百里睿一起拍手大笑,“小姑父,好厉害!” 穆元修笑道,“小姑父给你们来个更厉害的。” 他收了马鞭子,将这个人堆在一起,挥拳就揍。 拳头似雨点似的落下,四个人被揍得十分的公平,一个挨一个的被挨着打。 惨叫声也一声接一声,没有忽略掉任何一人。 “还要打吗?”穆元修揍一拳,问一句。 “不要不要。” “我可以去睡觉了吧?”穆元修又给他们一人来了一拳。 废话,不让你小子去睡,你不是一直揍我们了?我们这不得被打死?这几人心里骂着,口里在搅扰,“好汉,好兄弟,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打不过你。” 穆元修站起身来,朝他们一人踹去一脚,“那就滚吧!” 他弹着袖子,走回到李玉竹身旁。 李玉竹心疼地去看他的手,“手打疼没有?” 几个人心里骂,知道手疼就别打他们啊,他们身上可疼着呢。 “还好,还能再揍个一百拳。”穆元修揉了揉手腕头节。 李玉竹抽了抽唇角,抿唇而笑,“别逞能,我给你的手上点活络油。” 地上那几个被打得爬不起来的汉子,心里叫苦,还能打一百拳?他们还有得活命么? “你们还不走吗?还要打几拳?”穆元修回头,发现他们还在地上呻吟,冷声问道。 几个人吓得要死,咬着牙,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哦不,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听穆元修又道,“回来!将你们的同伴全都带走!” 除了那个被豹子咬着大腿不放的瘦脸汉子,还有八个被李玉竹和百里睿的麻药针打倒的人。 这几人全都昏睡过去了。 在这滴水成冰的夜晚,睡在雪地里一个时辰,就得冻死过去。 四个人互相看一眼,一个拖了两个,艰难地往回走。 穆元修轻哼一声,“回去后,送些酒菜前来,我打了一架,打饿了。” 四个人咬牙,美得你!死小子! 但谁叫自己是他的手下败将呢? 他们怕再被打,只得应道,“好说好说。” 穆元修和李玉竹带着果果和百里睿回了屋,豹子也放开了嘴,瘦脸汉子捂着血肉模糊的大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只是苦了那四人,被穆元修揍了个半死,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还得要干活,拖回去几个,又得来一趟再拖回几个。 穆元修和李玉竹,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周招弟又重新给炉子加了柴,他们才将人拖完。 李玉竹打着哈欠,等了好久,才见送来酒菜。 四个鼻青脸肿的人,有的端酒壶,有的端菜,有的端点心,咧嘴笑着讨好着,“吃的送来了,你们吃吧。” 李玉竹看他们一眼,“放毒了吗?” 这四个人的脸色一变,纷纷说道,“哪敢啊。” “等会儿,等我验一验有没有毒。”李玉竹一样样检查起来。 她的检查,是开启空间,将食物送入空间中检验有无毒素。 但她的空间,旁人看不到。 这四个人所看到的只是,她将食物拿起来闻一闻,又放回碗里。 最后,李玉竹指着一只烤鹿腿说道,“这块送你们吃吧?” 四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穆元修轻轻一笑,“我们请你们吃,你们为什么不吃?刚才多有冒犯,在下下手狠了些,一起吃杯酒,吃点肉,算作我的赔礼道歉,如何?” “……”四个人吓得哆嗦起来,“不……不了……” 李玉竹冷笑道,“元修,那肉里有毒,他们不敢吃呢!” “哦,原来是有毒啊,你们想毒死我们?”穆元修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厉。 这四个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哥,饶命啊,大哥,我们再不敢了。” “大哥?”穆元修笑了笑,“你们的大哥,不是笑铁手萧善吗?” 四个人忙说道,“笑铁手比我们厉害,将我们打倒了,就成了老大,穆大哥如今打败了我们,理应做我们的大哥!” 穆元修也不客气,“好说,你们既然认我做大哥,那我这大哥就该住这等屋子?”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破破旧旧的地方。 四人马上说道,“大哥放心,在下们马上给大哥换地方。” “快去,都大半夜了。”穆元修朝他们挥手。 四人带着那盆混了药的鹿腿,飞快离去。 穆元修和李玉竹将另外那些吃的,分给周招弟和果果百里睿。 周招弟担心食物还有问题,提醒李玉竹要小心一些,“这些山匪好阴险,三娘,咱们还是别吃了吧。” 李玉竹笑眯眯道,“你别忘了,我是大夫啊,什么毒药良药,都骗不了我鼻子,我闻一闻就知道了,刚才那只烤得流油的鹿腿里,放有麻沸药,他们想药倒我们呢,这种药我的衣兜里多的事,他们居然敢药我,真是班门弄斧。” 周招弟恍然,笑着道,“三娘好厉害。” 果果很得意,“是呢,我小姑最厉害。” 夸得李玉竹也跟着笑起来。 穆元修将甜软的点心给了果果和百里睿,将一碗牛肉汤给了李玉竹,将一碗鸡汤给了周招弟,他拿起小刀,割着一只羊腿肉吃着。 果果和百里睿吃了两块点心,他又割了一些肉给两个小家伙。 这边正吃着,那四个人又来了,站在门口恭敬道,“穆大哥,屋子整理好了,你们可以搬走了。” 穆元修指了指外面的骡子车和马车,“将我们的车辆赶到新住处,我们吃了东西随后就到。” 这四人互相看一眼,这么放心他们? 等他们赶车时,才明白穆元修为何这么放心了,因为那只通灵性的豹子,在两辆车被赶走后,马上跟了上前。 第0650章 百里家另有变故(2) 只有一辆车偏离了路线,它马上朝赶车人怒吼一声。 这四人刚才已被穆元修狠揍了一顿,哪里还斗得过豹子? 全都老实地将马车赶到了另一处较宽敞的院子。 马车安顿好,豹子守在车旁,这四人又回去接穆元修他。 穆元修几人已经吃好了夜宵,再等着这四人来接他们。 “穆大哥,院子安顿好了,请吧?”四人陪着笑。 穆元修点头,“前头带路。” “诶。”几个人小小心心地在前头引路,生怕得罪了穆元修。 他们心里骂着萧善,这是从哪里找的瘟神?来了可别不走啊! 新换的院子,在寨子的另一角,屋里有地炉,还有炕。 屋子里的布置,说不是华丽,但干净整齐,是村里上等收入人家的布置。 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又长又宽的火炕,能睡十个人。 炕上还有铺得齐整的被子褥子。 两个孩子走进屋后,就嚷着好暖和。 李玉竹将两个孩子的外裳脱了,他们马上欢快地爬直了炕。 周招弟走过去,将他们的衣裳摆好,鞋子摆齐整。 穆元修查看了马车,摸了摸豹子的头,对那四个人道,“辛苦了,你们可以走了。” 四个人心中吐了口气,脚步不停地跑走了。 穆元修从屋里搬了床褥子铺在屋檐下,从马车上取了半只生鹿腿放在褥子前,豹子哼哧着走到褥子上趴下了,悠闲地啃起了鹿腿。 屋中,周招弟和李玉竹已经带着两个孩子睡在了炕上,穆元修将百里睿抱到炕的另一头,两人合盖一被。 炕的中间放着大铁锅,锅子里烧着水,正滋滋冒着热气。 两个孩子隔着锅子嘻哈着聊天。 李玉竹打着哈欠,“数一二三不睡觉的人,明天不能吃早饭哦。” 果果马上捂着嘴,还朝百里睿挥手,“小姑说要快点睡。” 百里睿也捂着嘴,“我要睡着了,你快睡着了吗?” 果果,“我也要快睡着了,你快睡着吧。” 百里睿点头,“好呢,我这就睡着了,你快点睡着呀,果果。” 果果嗯嗯着,“是呢,我这就睡着。” 李玉竹,“……”有完没完? 有了暖和的屋子,两个小家伙嘀咕了几句话,渐渐地没声了,都均匀地呼吸起来。 睡着了。 周招弟很细心,睡一会儿,给果果掖一下被子。 李玉竹也打了个哈欠,眯上了眼。 穆元修见他们都睡着了,又起身开了门来查看外面。 北风呼呼地吹着,雪花肆意地狂舞。 那只豹子也打起了呼呼声。 寨子里的其他地方,一片宁静,偶尔有几声狗叫声。 穆元修关了门,又回到屋中的炕上,给百里睿盖好被子挨着他睡下。 这一晚,穆元修将寨子里的几个最厉害的人打了个半死,消息在寨中很快就传开了。 天狼寨一共只有五十来人,会打架会耍刀的,不到二十人。 可穆元修就打倒了十三个,其中他还有他们的寨主萧铁手萧善。 四个人是轻伤,但挨的拳头不少,被穆元修打出了心里阴影,瘦脸汉子的大腿被豹子咬了块肉,疼得下不了床。 其他人则是中了药,昏睡不醒。 寨子里的人,议论着穆元修,再不敢轻易去偷袭了,他们等着萧善醒来安排事情。 几个中了药的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想到昨晚的偷袭,他们反被穆元修制服,全都暗暗心惊。 这幸好是迷药,万一是毒药,他们早见了阎王。 只挨了打,没有中药的四人,向萧善说起了昨天的事,“老大,不是我们真心想喊那小子为大哥,实在是……他厉害了。” 过了一晚,这四人脸上的伤处青肿更加厉害了,有的眼睛肿了,有的嘴巴肿得变了形,有的肿了一边脸,五观都扭曲了,有的腿被打疼了,走路一拐一拐的。 萧善眯着眼,“那小子明明有本事将我们全杀了,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打伤了我们,迷倒我们,他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大哥,要不,咱们当面问个清楚得了,万一不是北燕人,咱们当是误会接触,结个朋友得了,万一真是北燕人来找咱们的,咱们这回放了他,下回得找人相助将他除了。”四人中的其他一人说道。 萧善也不想稀里糊涂的,跟人打了一架,不知对方的来历,这不是他的做风。 为了查清穆元修的真实身份,萧善亲自去求见。 和昨天的态度不同,萧善见穆元修时,十分的恭敬。 他的态度变了,穆元修的态度也缓和起来,还喊来李玉竹,拿了些伤药分给萧善的手下人。 萧善连声说感谢。 穆元修说道,“在下和萧兄不打不相识,正如萧兄说的,相见便是缘,在下穆元修,镇安府人氏,若不是要到凉州城中拜访百里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凉州城,今天有幸认得萧兄,真是三生有幸。” 穆元修主动说出了前来凉州城的目的。 萧善心中释然,这位原来一直住镇安府啊,看来真是他意会错了,姓穆的人,天下四处都有呢,怎可能都是北燕皇室之人?是他多心了。 既然穆元修说了实话,他不想跟这位小少年结仇,不如冰释前嫌,因此就说道,“哎呀,穆兄弟,你们来得可不巧,百里家最近出了点事。” 穆元修说道,“听说了,他家的小公子没了,百里少夫人伤心得病倒了,我家一位亲戚和百里家有些交情,特意请我前来送些慰问品,并看望百里少夫人。” “不不,你只知其一,还有其二。”萧善道。 百里睿听他说起自己家,马上认真听起来,小脸十分的严肃。 果果拉着他的手,也跟着认真听。 李玉竹和穆元修互相看一眼,又一起望向萧善。 “还有何事?”穆元修问。 萧善又说道,“百里宣德使也病倒了,而且是怪病。百里家的老爷子,急得什么似的,正四处派人请神医。” 百里宣德使可是凉州城的地方官,也是战时的主帅,他要是病倒了,万一没有人接替他的一职,再赶上边防出事的话,可就会出大事。 边地必乱! 北燕再趁势打进来,赵国北地准会失守。 第0651章 进百里府(1) “百里宣德使百里璜,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却忽然病倒,着实的奇怪。”萧善惋惜着摇摇头。 听说父亲病了,百里睿着急起来。 李玉竹担心他乱说话暴露身份引来麻烦,忙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和果果走到屋外去逗豹子玩。 “别担心,小睿,你父亲不会有事的。”李玉竹摸摸他的脸。 “可是,他们说他病得很重。”百里睿瘪着唇,眼角都红了。 李玉竹抱了抱他,“小睿,小姑会治病,再难的病都治得好,等元修姑父手头的事情忙好了,我们就去看你父亲,可好?” 果果也安慰他,“睿哥哥的父亲会好起来的。” 百里睿看着她俩,轻轻点了点头,“嗯。” 屋子里,穆元修又问了萧善一些关于凉州城的事情。 丝毫不提北燕的事,渐渐地,萧善打消了对他的疑虑。 因为还要赶着去凉州城在,穆元修并没有在天狼寨多停留,吃上午过半时,他整好车辆,准备出发。 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做法,李玉竹又拿了些伤给给寨子里的人。 都是些以武吃饭的人,他们崇尚武力,也敬仰比自己厉害的人。 连那个被豹子咬了大腿的瘦脸汉子,也收敛了傲气,走来对穆元修送行。 今天的风小了一些,雪花也不没有昨天落的密集。 穆元修他们,又冒着风雪出发了。 那只大花豹子,则在后面护行。 它的耳朵格处的灵敏。 有人小声议论着,要将豹子抢走时,它马上回头,朝议论的人低吼一声。 吓得那人飞快藏在人后。 豹子虎视眈眈瞪着众人。 萧善只想将穆元修和豹子赶点撵走,对手下人道,“都别惹事了!”打又打不过,惹着穆元修和豹子,这不是找死吗? 大家都不敢惹豹子了,放穆元修他们离去。 天狼寨在凉州城的郊外,离城区只有十几里的路。 虽然路不远,但因为风雪不住,道路不平,穆元修他们的车马走到下午过半才到城门口。 边地的城门,把守得比内地的要严格。 内地的城门处,守卫们只象征着查看下进城之人所携带的物品,是否有兵部严令禁止的兵器,或是查搜出城人身上带出没有官府文书的官家物品。 凉州城的城门口,站着十几个兵士。 因为盘查,天寒地冻的天气里,那城门口竟也排起了小队。 十几辆车轿,在等着放行。 等了两刻时间,穆元修的车辆才等到了搜查。 四个大个子汉子围了过来。 看到蹲在马车里的豹子,他们愣了愣,“这是什么?豹子不得进城!” 说时迟,那时快,四人同时拔刀,对着豹子。 百里睿担心他们伤着豹子,大声说道,“大猫猫不咬人。” 果果也说道,“嗯,睿哥哥说的对。” 穆元修走下骡子车,塞了一袋子钱币给打头的一个汉子,“几位哥哥,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摸摸它,它是驯养长大的,跟家猫一样温驯。” 打头的是个山羊胡汉子,他瞥了眼穆元修,犹豫着走到了豹子的跟前,豹子半眯着眼,趴在车里睡觉,对周招的声音,理也懒得理。 那汉子伸手摸摸豹子的头。 豹子睁开眼来看,发现是个陌生人,还倒退着往后缩,一副害怕的样子。 汉子哈哈一笑,“长得看着凶,没想到是个胆小的!” 他大声笑着,豹子的表情更显害怕,将整个身子藏在果果的身后。 查看行李车的汉子走来回道,“头,没什么特别的,后车全是行李衣物。” “走吧走吧。”山羊胡汉子朝穆元修挥挥手。 “多谢兵差大哥。”穆元修跳上赶车位,将车赶往继续赶去。 周招弟不敢多说话,赶着马车随后跟上。 城中的道路就平坦多了,街区是石板路,不是街区的地方,则是碎石路。 远比城外的泥土路方便行走。 虽然城中的屋子,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但百里睿看到这样的街景,还是十分的兴奋。 “快到家了,快到家了!”他趴在车窗外,指着街道兴奋的大喊大叫,“啊,他们说的话跟我一样诶。” 百里睿指的“话”是口音。 他是北地方人,北方和南方的口音,天差地别。 如果说快了,双方根本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李玉竹到镇安府时,也是一口北地音,桃花河村的人,听着她说话,十分的费劲,她听对方说话,也是一样。 后来她琢磨着,将语速放慢,交流起来就没有困难了。 百里睿自告奋勇,给大家带路。 他告诉穆元修,如何如何走,会很快走到百里府。 李玉竹暗道,这孩子记忆力真好,这么大的府城,他竟然全记得路线。 按着百里睿的指引,他们走了两刻时间,赶到了百里府。 府门紧闭,门口左右的两只一人高的石头狮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穆元修将骡子车刚停下,迫不及待百里睿,马上跳下车来,跑上去拍打着府门,“快开门,快开门,我回来了!” 果果也跟着跑了上前。 台阶上下满是积雪,还结了冰,李玉竹担心他们摔倒,马上跟上前扶着他们。 穆元修也走了上前。 百里睿喊了好几声,门才打开。 一个守门的老汉,先看到李玉竹和穆元修,愣了愣,“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庆公,是我,小睿回来了!”百里睿个儿小,踮起脚大声喊道。 庆公低头来看,顿时大吃了一惊。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百里睿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他惊讶得大喘着气,忙朝身后跟着走来的小仆挥挥手,“元旭,快去请老爷来!有个孩子长得像小公子!” 小仆看到百里睿,也是一脸吃惊。 他转身拔腿就往府里跑,“老爷,老爷!” “庆公,我是小睿,不是别的什么孩子。”百里睿眨巴着眼,怔怔看着庆公。 “让我缓缓,这突然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庆公抬头,看一眼穆元修,又看一眼李玉竹,“你们两位是南方口音,从南方来?” 穆元修点头,“我们是镇安府人,在青阳县城,意外捡到了府上的睿小公子。” “青阳县城?这……这这……,你真的是小公子?”庆公半惊讶,半不相信,低下头,检查起百里睿的头脸。 他一会儿翻翻百里睿的耳朵,又捏捏他的下巴,又让百里睿张嘴来看牙齿,又掀起百里睿的衣裳,来查看后背。 最后,他看到百里睿的后背上,有块粉色的胎记,还拿手搓了搓。 “对得起来,对得起来。”庆公忽然落下泪来,“真是小公子啊。” 他抱着百里睿哭了起来。 “小睿,小睿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李玉竹抬头看去,只见几个仆人,扶着两个老人蹒跚着走来了。 这二人头发花白,六十开外的样子。 “爷爷,奶奶!”百里睿惊喜地大声喊着,朝他们飞跑过去。 两个老人,一起将百里睿抱住,放声大哭,“小睿,你还活着啊?” “我活着啊,我活得好好的呢,我天天都在想爷爷奶奶。”百里睿抱抱百里老爷子的脖子,又亲亲百里老夫人的脸。 “这这……,来人,传乌凡来!”百里老爷子,朝身边之人大声喝道,“他是怎么认人的?小睿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说小睿没了?” “马上找来!”百里老夫人也厉声喝道。 “是,老爷老夫人。”一个仆人应声道,转身飞快往府里跑去。 “小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你失散后,都去了哪里?”百里老爷子摸摸百里睿的头,和声问道。 “是他们救了我。”百里睿转身,指着身后的穆元修李玉竹和果果,“我一直住在他们家。” “百里老太爷,百里老夫人好。”穆元修和李玉竹,一起向老位老人见礼。 周招着也跟着行礼。 “爷爷奶奶好。”果果牵着李玉竹裙子摆,也笑眯眯喊道。 第0652章 聪慧的少年(2) 百里老爷子和百里老夫人,一起朝果果这里看来,发现说话的是个穿红裙的小囡囡,两人一起笑道,“好好好。” “她是果果,她有两岁。”百里睿向爷爷奶奶介绍着果果。 “好好,好孩子。”两位老人很高兴,请穆元修几人到大堂去吃茶休息。 百里老夫人吩咐着老仆庆公,将穆元修的车架停好。 百里睿还活着,仆人们的心情也大好,欢喜着停车去了。 穆元修担心他们惊着豹子,跟着去停车。 李玉竹带着果果和周招弟,跟着百里家两位老人,进了府里的大堂。 百里家是凉州城世袭的宣德使,家大业大,大堂的豪华,超过了镇安府知府大堂。 想来也是,镇安府大部分是大山,耕地少,是个穷州府,哪里比得过军事民事都是自己说了算的边地土皇帝凉州城? 尽管外面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但屋里因为烧着四个大火炉,而温暖如春。 百里老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子百里睿,眼里难掩喜悦之情。 穆元修停好了车辆,跟着仆人进了大堂。 百里老爷子,马上笑着招手喊他上坐。 仆人们上茶上点心,忙个不停。 吃着茶时,百里老爷子问起了穆元修,百里睿是如何被捡去的事。 穆元修从见到百里睿的那天说起。 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给了百里老爷子听。 百里老爷子恍然,“是这么回事啊……” 他抱着拳,向穆元修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老爷子不必客气。”穆元修还礼。 “哪里是举手之劳?看看,你们还大老远地给送回来了,老夫一定要重谢。”百里老爷子爽朗笑道。 百里老夫人心疼得搂着百里睿连声念着,“可怜的孙儿,幸好遇到了好人,要不然啊,奶奶就见不到你了。” 说着说着,百里老夫人竟抹起泪来。 李玉竹安慰她,“老人家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太过于激动。” 百里老夫人又笑着道,“我会注意身体的,我还要看着好孙儿娶媳妇呢。” 等百里睿娶媳妇?这得等多少年?这孩子过了年才五周岁。 李玉竹笑起来。 果果看着百里睿,也抿唇而笑。 没一会儿,一个仆人引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大堂。 中年男人看到上首的小男童,脸色马上变了,“老……老夫人,这是……” “这是谁?你不认得吗?”百里老爷子冷喝道。 “乌凡,你的眼睛究竟有多瞎?将一个溺水泡得没形的孩子认作小睿带回来?我婆子幸好身子骨好,没被吓死没被气死,否则,我还怎么抱我的亲孙子?”百里老夫人气得跺脚呵斥道。 乌凡的目光,一眨不眨瞧着百里睿,总怀疑自己看错了,“老夫人……这,这真是小公子?” “怎么,我孙子我还会看错?我还没有那么老眼昏花!”百里老夫人冷笑。 乌凡怔怔看着百里睿,总疑心看花了眼。 “下去下去,看见你我就心情不好!今年的过年钱你就别想拿了,给我到庄里去好好反醒反醒!”百里老夫人不耐烦地朝乌凡挥挥手。 乌凡吓得赶紧回道,“老夫人,是小人看花了眼,可是当时,那身衣裳真是小公子的啊,二少夫人也说,那就是小公子。” 百里老夫人气得铁青着脸,“若不是你们在一旁诱导着说,二少夫人会相信么?” “好了好了,小睿回来就好了。”百里老爷子看一眼穆元修他们,拿眼神制止着百里老夫人,提醒她,这还有外人在呢。 百里老夫人搂着百里睿,生气着将头扭过。 百里老爷子朝乌凡挥挥手,“那个葬在祖坟里的孩子,移到百花谷葬下,速去办好!” “是,老太爷。”乌凡吐了口气,暗暗抹了把额头的汗,转身离开了。 百花谷,是离着百里家祖坟有着一里地远的地方,这里安葬着百里家历年的亡故下人。 骂完办了糊涂事的下人,百里老夫人将百里睿从腿上抱下来,“小睿,奶奶只顾着跟你说话了,差点忘记了大事。你不见了,你娘都急病了,你爹也病倒了,快去看看他们。” “啊?他们病得严重吗?”百里睿想到父母,刚才还高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愁容满面。 “他们是担心你,急病了,你去看看他们,他们的病就好了。”百里老夫人向穆元修和李玉竹道了声失陪,说要带百里睿去看他父母。 穆元修和李玉竹一起说道,“老夫人不必管我们,小睿也担心他父母呢,在镇安府的时候,天天吵着要回家。” 老夫人陪着百里睿离开正堂,去了后宅。 百里老爷子,又和穆元修闲谈起来,他发现,这个少年郎十分的健谈,而且对凉州城十分的熟悉。 这是个南方来的少年,居然熟悉北地的凉州城,真叫人奇怪。 百里老爷子喜欢聪慧的少年郎,再说这个少年郎还救了他孙儿,百里老爷子对穆元修十分有好感,招呼着仆人设宴。 . 百里睿跟着百里老夫人,从前院往后宅走,沿路上,都看到仆人丫头们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安然回家,几月前找回的那个小孩并非是他,消息已在府里传开。 但仆人们看到他回来,还是很惊讶。 因为这孩子年纪太小,能从四千里远的南方平安回家,真是奇迹。 百里睿先去看望了父亲百里璜。 百里璜在昏睡。 “你父亲是卧床半月了,有人说是中了毒,有人说是中了邪,有人说是因为担心你而急火攻心病倒,请了十几个大夫了,总也看不好,因为你父亲的事情,你娘的身子更差了。”百里老夫人看一眼昏睡不醒的二儿子,担忧伤心得又红了眼角。 第0653章 不知内情的百里二夫人(1) 百里睿跟着百里老夫人,来到百里睿母亲百里二夫人的正屋。 守门的丫头,已经将消息通知给了卧房中的二夫人。 奈何百里二夫人病重,起不了床。 “二夫人,小公子会来看您的,您别着急。”侍女劝着她。 “咳咳咳,小睿……,小睿……”二夫人又激动又兴奋地望向卧房门口。 百里睿听到亲娘的声音,甩开百里老夫人的手,快步往卧房里跑。 他熟门熟路地绕过屏风,跑到床前。 “娘!”百里睿扑到百里二夫人的怀里,“小睿回来了。” 百里二夫人抱着他的头,左看右看,激动得说话声都打着颤,“真……真的是你?小睿?” 大半年不见,儿子的个子长高了不少。 不仅没瘦,脸颊还圆润了不少。 儿子穿着熊皮袍子,脚蹬鹿皮小长靴,头上戴着熊皮帽子,衬着圆润的脸,像头小熊。 “嗯,是我,是小睿,娘。”百里睿抱着百里二夫人,撒起娇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他们都说你……”百里二夫人忍着泪,“我是不相信你会有事的,我家的睿儿聪明,怎会出事呢?” 百里睿点头,“嗯,小睿聪明,小睿保护了自己,有坏人抓小睿的时候,小睿悄悄跑掉了。” 百里二夫人又担心起来,“小睿,你跟娘走散的时候,后来又去了哪里?” 百里睿虽然聪明,但必竟是孩子,言语逻辑有些混乱, 百里二夫人听得糊糊涂涂的。 跟着来的百里老夫人,帮着百里睿整理了语序,“是位李家人救了他,人家还给送来了。” 百里老夫人,将穆元修和李玉竹的话,又对百里二夫人说了一遍。 “孩子顽皮,让母亲担心了。”百里二夫人,靠在枕头上,给百里老夫人陪着不是。 “小睿才多大年纪?我怎会怪他,再说了,当时情况混乱,别说是他了,就是再大些的孩子,也会走散。”百里老夫人和蔼地摆手。 婆婆不怪罪,百里二夫人心里这才好受些。 “好了,你也别多想,小睿走丢后,你就病倒了,现在他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你也安心地将病养好吧。”百里老夫人牵过百里睿的手,“我带小睿下去休息,你也好好休息着,明早我再带他来看你。” 百里二夫人舍不得放儿子走,但婆婆也是大半年没见小孙子,百里二夫人又病着,心知抢不过,便没有反对。 她又说道,“小睿父亲想必也担心着,母亲,让小睿也见见他父亲。” 提到小儿子百里璜,百里老夫人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却装着欢喜,“那是自然。” 百里睿这时说道,“娘,可是爹他一直……” 百里老夫人脸色一变,打断他的话,“你父亲公事繁忙,一直在外面忙着军务,等他回府,咱们再去看他也不迟。” 百里睿眨着眼,听不懂百里老夫人为什么要撒谎。 百里老夫人目光直直看着他,神色严肃。 百里睿只好不说了。 他抱了抱百里二夫人,挥挥手,跟着百里老夫人离开了这里。 百里二夫人一直看向门口方向,明明那眼里浮着喜悦之情,却情不自禁地滚下泪来。 一旁侍立的丫头说道,“二夫人,小公子回来了,您该高兴啊。” 另一个丫头也笑道,“二夫人,您快好起来,好陪小公子堆雪人。” 百里二夫人微微笑了笑,“好,我要快些好起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病了半年了,哪里是一天就能见好的? 有人说,她是因为儿子不见了才伤心病倒,其实她知道,她的病,并非如此。 相公常年忙碌,已有一月来时间没有看她了,也不知心里是否还有她。 若他心中真有她,怎不帮他请个远一点的好大夫呢? 侍女端着药,走来床前喂她。 她喝一口,往帕子里吐一口。 因为有被子遮挡,接连几月的往帕子里吐药,没人发现。 侍女见碗见底了,拿了布巾给她擦嘴角,“二夫人休息吧,婢子告退。” “等等!”百里二夫人,忽然喊住侍女。 侍女回头,“二夫人,您还有何事吩咐?” 百里二夫人抿了抿唇,“算了,你去忙吧,我睡会儿。” 她闭了眼,将头扭过去。 说了有什么用呢? 她男人的眼里,只有家业国事,哪还有她? 她娘家父母都没了,只有一个妹子,嫁得还不如她,还离得远。 没人帮忙,她只有等死的份了。 好在儿子找回来了。 她一定要撑到儿子长大的那天。 . 百里老夫人带着百里睿,没有去看百里睿的父亲百里璜,因为刚才已经看过了,人是昏迷的,去看他,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奶奶,为什么不让我跟娘说,父亲也病了?”百里睿抬头,一脸懵怔问道。 百里老夫人回头,发现这里离着二媳妇的卧房很有些距离了。 她摇摇头,叹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 “奶奶,我听说小睿回来了,他人呢?”一个四五岁的胖少年,大步朝祖孙二人走来。 第0654章 中了毒(2) 这少年和刚才拦着百里老夫人的年轻妇人,长得极像。 百里睿看到他,笑着朝他招手,“大哥!” 百里老夫人的脸上,多了些笑容,“诲儿?你这是从校场回来?” 胖少年百里诲往身上看看,“是呢,听说小弟回来了,我特意来看他。” 百里老夫人生有二子。 长子资质一般,人生最大的乐事,便是吃。 娶了个有着共同志趣的娘子,偏生两个儿子只随了两口子的体型,并没有随他们资质。 他们的大儿子百里诲,十五岁,力大如牛,但心思缜密聪慧,在百里睿的父亲病倒后,小小年纪的他,独挑大梁,代为管着凉州城的事务。 百里诲还有个弟弟百里询,今年十岁,长得也像个小圆球,聪慧如他哥百里诲。 这哥俩和二房的儿子百里睿关系极好,好得像一母同胞的哥俩一样。 “二哥呢,他这会儿在哪儿?”百里睿往百里诲的身后看,发现没人,他失望问道。 百里诲摸摸他的头,笑着道,“你二哥调皮,将伴读的马蹬弄坏了,还打了伴读,被他师傅罚着蹲马步呢。” 百里睿拍手大笑,“二哥又挨罚了。” 哥俩说起男娃子们常说的话题。 越说越起劲。 百里睿对百里老夫人道,“奶奶,我要跟大哥去玩。” 哥几个感情好,百里老夫人很欣慰,“去吧去吧,一会儿让大哥带来吃饭。” “嗯,晚得了。”两个孩子欢快地手拉手跑走了。 百里老夫人仍不放心,派了个得力的大丫头跟着他俩。 . 大厅中,百里老爷子和穆元修闲聊,两人说着打猎的事,说着大山里的好药。 这时期的行军打仗,队伍中常安有随军大夫。 打仗时,大夫们随时待命给兵士们治僵。 不打仗时,这些大夫们得随时在驻扎的营地附近采草药。 百里老爷子征战多年,他不是大夫,却熟悉随军大夫们的习惯。 他和穆元修聊着军中常备的治伤草药,越聊越开心。 “穆少年,你懂得真不少。”百里老爷子爽朗笑道。 穆元修谦虚道,“哪里哪里,我所懂的这些,全是因为我的娘子。”他一指李玉竹,“是她教我的,她是个大夫。” 百里老爷子吃了一惊,“李姑娘还是个大夫?” 李玉竹颔首浅笑,“自小跟着师傅学了些医术,略懂些疑难杂症。” 穆元修微笑道,“你可真是谦虚,你哪里是略懂?你明明都懂。” “相公,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别将我捧得太高,万一出现更高明的大夫,我这不是打脸呢?”李玉竹笑着摆摆手,“相公别夸我了。” 穆元修说道,“你治好了青阳县令夫人的胃痛病,还接生过几起倒生的孩子,还治好了青阳县城大户赵老太太的老糊涂病,这明明是高超医术嘛。” 两公婆一个吹,一个谦虚。 百里老爷子不禁暗道,听着这二人说话的口气,这位李三娘的医术,莫非有点本事? 他朝李玉竹抱拳说道,“李三娘,实不相瞒,老夫的小儿子小儿媳,都病倒了,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可一个也没有治好,小儿媳因为丢了儿子,才急火攻心的病倒,小儿子的病,就更加来得奇怪了。十来个大夫,没有一说出具体的病因。李三娘懂医术,就请给老夫的小儿子两口子瞧瞧病吧?治好了,老夫一定重谢。” “加上救了小睿的事,加倍重谢。”百里老夫人走来,正听到李玉竹也会治病,她高光地说道。 病治不治得好,还得看看具体的情况。 她有空间加持,但必竟不是神仙,不能给癌症晚期的拉长生命线,她的空间杀不死所有癌细胞。 她也不能做到将人的断手,治得长出一个新的来。 她所会的医术,是在现代那世常见的医术。 “我先去看看吧。”李玉竹道。 百里老夫人担心小儿子,说道,“李三娘请随我来。” 穆元修没有跟去,坐在大厅里,带着果果陪百里老爷子说话。 他吩咐周招弟跟着李玉竹前去,好有个照应。 百里老夫人带着李玉竹,先去了百里睿父亲百里璜的书房。 虽然百里二夫人也病着,但她必竟还能说话吃饭,而百里璜,已经昏迷了不少日子了。 书房里守着的两个长随见百里老夫人前来,马上起身问安。 百里老夫人指着李玉竹道,“这是李三娘,她会医术,我带她来给二郎看病。” 两个长随仆人,一起打量起李玉竹来。 两人的眼里,均是不屑。 但这是老夫人请来的人,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鄙夷地站在一旁看着李玉竹查病情。 李玉竹走到床榻边坐下,先是查看了百里璜的脉搏,再翻了下眼皮,接着,她利用空间仪器,给百里睿的父亲抽了血,检验起来。 没多久,她查出了结果。 百里睿的父亲,是中了毒。 而且是一种极难查出来的毒。 第0655章 蹊跷的治病史(1) “宣慰使昏迷前,可有其他病痛?平时吃了什么药?”李玉竹收了手,转身问着那两个长随。 “二爷偶有胃痛病,昏迷前请了大夫吃药,不过,他前些年也是这么吃药的,从没出过事,请的大人也是熟人。”两个长随都说道。 “我能看看药方吗?”李玉竹问道。 “速去拿来给李三娘过目。”百里老夫人神情严肃。 “是,老夫人。”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长随,走到屋中的柜子旁,从上面的一个盒子里,拿了前几个大夫开的方子来递与李玉竹。 李玉竹看到,每张方子上面写着序号一二三。 见她疑惑不解,年长的长随马上说道,“写着一的,是最早的一个大夫开的方子,后面以此类推,每来一个大夫,都说以前的药不要吃了,按着他开的方子吃。” 李玉竹数了数,方子有十一份,这么说来,百里家请了十一个大夫了。 但没一人看出宣慰使百里璜中了毒! 虽然这种毒,十分的隐性,但细心查一查,也不是很难发现。 宣慰使的第一张药方上,开的药是治胃吐不适,但随后的药,却是治昏睡的。 第一张方子没有开错,几种药材十分对症,剂量也没有问题。 如果吃了这张药方的药能出事的话,那问题便出在抓药上,大夫没有核对药的剂量。 将其中的生半夏剂量抓多了。 而大量服用生半夏,等于慢性自杀。 会让人一直昏迷,胃痛加重,时间久了,可能就此过去了。 李玉竹放下方子,二话不说飞快开起空间仪器,监测起百里璜的心电和血压,又查了他的十二指肠和胃。 她清晰地看到,百里璜的肠胃,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溃烂,这是乱服药的结果。 李玉竹眉头微皱,从背包里拿出注射液给百里璜注射解毒。 和其他人一样,看到李玉竹拿出的透明液体袋子,大家都十分的疑惑不解。 又见那针头扎入血管中,竟没有血液渗出,百里老夫人和两个长随更是满脸疑惑。 李玉竹给他们简单解释着,“病人大量服用各种药方,几种药起了作用产生了毒素,才让他昏迷不醒。我在给他解毒,口服解毒丸见效慢,直接将解毒药注射到体内,他很快就会醒来。” 听她说得有理,百里老夫人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那个年长的长随开口道,“二爷的药方,都是大夫们研究过的,怎会有毒呢?” 这位三十来岁的长随,自恃年纪长,见多识广,不将李玉竹放在眼里。 但百里老夫人因为李玉竹救了百里睿,对李玉竹十分的刮目相看,她不满地说道,“之前也有大夫怀疑二爷中了毒,你又不是大夫,怎能怀疑大夫的做法?” 长随被呵斥了,不敢再多话,低下头去,“是……” 但他心中仍然不满,抬眸朝李玉竹瞥去,唇角轻勾,露一抹鄙夷。 百里璜的肠胃,本来没啥大问题的,被各种奇葩的药材给折磨成了溃疡,在写药方时,李玉竹慎重了又慎重。 写完药方,她递与那个年长的长随,“抓了药来再给我过目。” 可不能再出错了。 那长随看她一眼,应了声,退下去了。 注射药水见效快,两刻时间后,百里璜苏醒过来。 他睁着迷蒙的双眼,怔怔地看向床前,“娘?” 百里老夫人听到这声久违的声音,惊动得眼角都红了,她颤声道,“二郎,你可终于醒了。” 这一个月以来,百里璜并非一直人事不醒,而是断断续续地昏迷,他清楚地知道,家里人因为他的昏迷不醒,担心焦急着。 “让娘担心了。”百里璜十分歉意地叹着气,他掀开被子,要走下床来。 百里老夫人连连摆手,“你昏睡这么久,身子弱着,快别动了,躺着吧,有什么事,娘和你爹会为你打点的。” “睿儿娘怎么样了?”百里璜往妻子的正房那里看去,担忧问道。 他病倒卧床不起后,再三叮嘱家里人,一定不能让妻子知道他病了。 儿子不见了,妻子受不了打击而病倒,要是得知他也病了,妻子一定会挺不下去的。 他没有找回儿子,已经愧对妻子了,他不想让她再伤心。 百里老夫人按着被子,笑着道,“有好消息,二郎。” 百里璜惊喜道,“睿儿娘病好了?” 百里老夫人笑道,“她的病还是老样子,是小睿回来了,不过,她是因小睿而病倒的,小睿回来了,她应该很快就会病好,你们一家子又能团聚了。” 这的确是好消息,而且是天大的好消息! 百里璜很是激动,“小睿呢?他在哪儿?” “跟着他大哥玩去了,放心吧,我派了人跟着他,他就在府里玩,再不会弄丢了。”百里老夫人又笑道。 百里璜长长松了口气,久病后憔悴不堪的脸,因为多了微笑,而生动了几分。 百里老夫人又介绍着李玉竹,告诉二儿子百里璜,是李玉竹一家人救了百里睿,而且李玉竹是个大夫,百里璜能醒过来,正是李玉竹的良药和好医术。 百里璜这才去留意床前坐着的年轻女子。 他打量着李玉竹,一阵疑惑,“这位娘子,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玉竹心说,这是因为她长得越来越像庐陵王妃了吧。 百里家的人,虽然久住边地,但在新的宣慰使上任时,会去京城向皇帝述职,百里璜父子二人都和庐陵王一家子都有些交情。 只是当时她年纪小,没有资格出来见身份高的客人,也就没被百里父子注意。 李玉竹不能曝光身份,只微笑道,“宣慰使大人记糊涂了吧,小女常年住在南方,这是头一次来凉州。” “不不不,不是在南方见过你,是在京城,李三娘跟京城的哪家是亲戚?”百里璜又打量着李玉竹的五观。 李玉竹依旧不肯承认,微笑道,“天下人多,长得像的大有人在,大人一定是认错了。” 她拒不承认。 总是追问一个年轻娘子的身份,显得很是失礼,百里璜歉意道,“在下失礼了,还望李三娘不要怪罪。” “我不介意,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李玉竹微笑道。 . 家里的顶梁柱百里璜醒了过来,整个百里府都很高兴。 百里老爷子将大儿子一家和三个孙子,全都喊到百里璜的书房来。 百里老夫人抱着百里睿的妹妹百里馨,也来了。 混沌只知吃喝的百里大郎百里琚,乐呵呵问着百里璜,“二弟呀,你病了这么久,睡了这么久,身子一定很弱,想吃什么跟大哥说,大哥让厨子给你做来。” 百里老夫人沉着脸,“你二弟刚醒,不少东西还不能吃呢,你可少拿些酒啊肉来给他,可别又将肠胃吃坏了。” 百里琚被说得好不意思起来,“是是是,儿子忘记了这件事了,嘿嘿,那就等二弟的病大好后再吃吧。” 百里睿扑到百里璜的床前,“爹。” 刚满两周岁的百里馨,也笑眯眯跟着喊,“爹。” “都怪爹不争气啊,病了这么久,没有好好陪你们玩。”百里璜伸手,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两个孩子年纪小,根本不知歉意是何意思,爹爹能陪他们说话,他们就高兴。 胖妇人百里大夫人这时说道,“二弟可算是醒了,如今就等弟妹的病了,嗨,二弟妹也真是的,孩子丢了又不是不会回来,至于着争病倒吗?她要是不病倒,不是可以照顾二弟了吗?二弟是咱们家的支柱,她居然都不着急的……” 百里老夫人听不下去了,眼神冷冷朝她横过去,“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百里大夫人眨眨眼,一脸无辜,“母亲,媳妇哪里说错了?事情明明是这样的啊。” 第0656章 两口子病得奇怪(2) 百里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将头扭过,不想跟她说话了。 宣慰使百里璜才苏醒没多久,身子弱,在大家看望过他后,百里老夫人将众人请了出去,让百里璜好好休息。 百里睿和百里馨兄妹俩,也十分体谅他们生病的爹,“爹要快些好起来,我们先出去了。” 两个孩子朝百里璜挥挥手,一左一右拉着百里老夫人的手,离开了卧房。 百里璜心中感慨,不为别的,为了两个孩子,他也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 百里璜的长随,到外面街上的药铺里抓来了李玉竹需要的药材。 一共五剂药,分别用油纸包包了五包。 李玉竹一包一包地打开来检查着。 每一味药,抓了多少剂量,她打开空间仪器全部检查过秤。 确认无误后,李玉竹收下四包药,只给了一包给长随,“先煎一包药,今晚服一次,明早复煎一次,两碗水煎成一碗药汁。” 长随不解,“李三娘,这另外的四包药,您为何要收着?” “明天再给你,也是一样的。”李玉竹道。 到底是哪一坏节出了问题,使得百里璜昏睡不已,肠胃溃烂严重,她得弄清楚。 长随见她不给,只好不要了。 煎药是个漫长的活儿,小火慢煎,得一个时辰才好。 不等到药煎好,天已黑了,这时候已到了晚饭的时间。 百里老夫人派了身边的大丫头,来请李玉竹去正堂吃晚饭。 百里璜身子弱,还不宜起身出门,再说了,他病了这么久,胃还有毛病,去了什么也不能吃。 他向李玉竹表示歉意。 “大人不必自责,大人现在以养好身子为重。”李玉竹浅笑道。 李玉竹跟着百里老夫人的侍女,来到百里府大堂。 屋中的上首,备着一桌酒菜,左右下首,各摆了两桌。 上首一桌,坐着百里老爷子和百里老夫人,还有百里睿和百里馨兄妹俩。 看来百里老夫人极喜欢这对小兄妹,一左一右搂坐着。 下首左侧一桌,坐的是百里琚一家四口。 下首右侧一桌,坐着穆元修和果果。 李玉竹带着周招弟,走到穆元修这一桌坐下。 果果是个好奇宝宝,看看上首的百里老爷子,看看对面一桌的百里大房一家子,又看看百里睿。 看着看着,她的小眉头微皱,略有所思。 李玉竹担心她掉下椅子来,将她抱得坐稳,笑着问道,“果果,你看什么呢?怎么皱眉了?” 果果回头,眨着眼,望着李玉竹,神神秘秘小声说道,“小姑,小睿家有坏人。” 李玉竹一怔,这孩子在说什么? 她笑眯眯低下头来,配合着压低声音,“哪个是坏人呀?” 果果摇摇头,“还没出现。” 李玉竹听得一头雾水,没出现你说个啥! “好吧,等他出现时,你再跟小姑说,小姑帮果果打坏人。”李玉竹摸摸她的头,笑眯眯道。 这孩子时常冒几句古怪的话语,李玉竹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果果小脸绷着,认真点着头。 今天的百里家,两大喜事临门。 走失的小孙子回来了,久病不醒的小儿子也醒了。 有喜事,自然是大摆盛宴。 酒菜上得十分的丰盛。 百里老爷子和百里老夫人,心情大好,频频喊着大儿子一家,代他们向李玉竹和穆元修这两位大恩人敬酒。 李玉竹不善饮酒,穆元修替她喝了酒。 “穆兄弟是南方人,你们那儿最好的酒水是哪种酒?”宴席进行到一半,百里琚忽然问着穆元修。 穆元修浅笑道,“南方那边花果多,酒家为了让自己的酒水与众不同招揽生意,会在酒水中加一些其他的配料,比如桂花,桃花,槐花,还有蜜酒,各种果子酒。” 百里琚伸手一拍大腿,“品味真多啊,不像北地,酒水真是单一,除了桂花酒,再没有其他,哪天我得了空定要去南方转转。” 说了酒水,他又问穆元修南方还有何种鲜美的食物。 穆元修说了莲藕和各种鲜鱼,还有南方大山里的各种鲜蘑菌子。 听得爱吃的百里琚,差点要流口水了。 百里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差点将手里的酒杯扔出去,砸醒百里琚。 宴席过后,百里老夫人命人找来管事娘子,给李玉竹穆元修他们安排住处。 “将他们安排在秋思院吧,那里离着小睿一家住的栖霞院也近。”百里老夫人想了想,说了个地方。 管事娘子应了声,下去安排去了。 等客房布置好,百里老夫人亲自带着李玉竹穆元修他们去客房。 “有劳老夫人亲自安排。”李玉竹感谢道。 百里老夫人微微叹道,“其实啊,我是另有事相求。” 李玉竹微笑道,“老夫人您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是小睿娘,她的身体也一直不好,卧床不起半年了,还请李三娘前去看看。”百里老夫人十分歉意,“你们大老远地将小睿送来,没有休息,我却一再请求帮忙,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玉竹忙说道,“您老不说,我还想主动去看看呢,小睿便是得知娘亲病了,才等不及地要回家来看看。” 在看病一事上,穆元修帮不上忙了,他带着果果在客房休息,李玉竹和周招弟,跟着百里老夫人去了百里二夫人的住处。 和百里璜的住处一样,久病之人的屋中,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还没有走到卧房,李玉竹就听到卧房里,有妇人连声地咳嗽声。 “二夫人,您该吃药了。” “咳咳,……好……” 百里老夫人带着李玉竹走进卧房。 几个正忙碌着的侍女,马上问安,“老夫人。”然后,又疑惑地看向李玉竹。 “这是护送小公子回来的李三娘,也是位大夫,我带她来给少夫人看看身子。”百里老夫人指着李玉竹道。 居然有这么年轻的大夫,侍女们很惊讶,“李三娘。”大家向李玉竹颔首,算做见礼。 李玉竹走上前,“我刚在外面,就听到二少夫人在咳嗽,可是哪里不舒服?” “二少夫人在半年前染了风寒后,就一直不见后,加上小公子不见了,思虑过重,便一病不起了。”一个大侍女说道。 李玉竹走到床前的小凳上坐下,给百里二夫人号了脉,又查看了二少夫人的喉咙。 脉象很虚,喉头没有发炎,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空间仪器查看她的肺部,也没有感染,却在咳嗽。 李玉竹想到这位二夫人的男人百里璜的病情,心中疑惑,便抽了一点她的血,查验起来。 结果,令她大吃了一惊。 这位也是中了毒。 两口子一起中了毒,还中的不是一样的毒。 这是巧合呢,还是……另有原因? 李玉竹看一眼百里老夫人和几个侍女,不敢说真话了。 百里二夫人见李玉竹眼神乱闪,她一把握着李玉竹的手,“李三娘可查出我是得了何种病?” 李玉竹微微一笑,“你染了风寒而已,只是身子弱,才一直不好,我给你开些药来,别的药不要吃了,只吃我这一种,三日见好。” 她朝百里二夫人微微一笑,眨了眨眼。 百里二夫人微愣,这小娘子……向她眨眼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个说话的大侍女道,“给二夫人看病的大人,是我们城中有名的神医,李三娘要不要看下他开的方子,再另行开药方?” 李玉竹看她一眼,说道,“那位神医开的药方,二夫人吃了几日了?” “有五日了。” “五日都不见好,能称神医?”李玉竹轻笑。 侍女被问得愣住,说不出话来。 李玉竹轻笑一声,“小女子虽然不是神医,但我手上有祖传治风寒的药方,和二夫人的病十分对症,三日见效。” 百里老夫人十分欢喜,“那赶情好,快写下方子来。” 第0657章 对百里二夫人的提醒(1) 说着话,百里老夫人又责怪着侍女,“你少在这里打马虎眼,以前的药方吃不好,才会另请大夫。” 侍女被呵斥,不敢多话了,“是,老夫人。” 李玉竹写起药方来,无非是一些普通的治风寒的药。 药名全是稀奇古怪的,这些药在她的空间里,外人买不到。 写好方子,李玉竹从背包里,取出十几包各色各样的药。 有煎煮好装在瓷瓶中的中成药,有西药片,有中药丸,没有一样是需要煎煮的草药。 那侍女看着桌上的小瓶小罐子,表情疑惑,没有一丝相信李玉竹的意思。 李玉竹喊着侍女拿小碗来,亲自服侍百里二夫人吃了中成药药汁,又给她喂服了几粒西药片,又注射了药水。 侍女全程看在眼里,表情不屑。 等药水注射完,李玉竹收了针头和软管软袋子,一并装进她的背包里。 她又给百里二夫人把起脉来,“感觉怎样?” 大夫的医术好与不好,病人最有体会。 百里二夫人伸手按着胸口,“这儿不再那么气闷胸痛了,头也不痛了,只是,全身还是无力。” 李玉竹微笑道,“二夫人断断续续病了半年了,平日里吃得又少,身子虚弱,当然没有力气了。等这些药吃完,我再给您开些食补的药膳,您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身体显而易见的在好转,百里二夫人的心情大好,她喊着侍女,要封诊金给李玉竹。 百里老夫人按着她的手,“你好好养病,诊金什么的,自有我和你父亲出,你不必操心。” 婆婆深明大义,体贴关心,百里二夫人心中更是欣慰,“是,母亲。” 天色不早了,百里二夫人劝着百里老夫人回屋休息。 百里老夫人也确实累了,叮嘱侍女们好生照顾好百里二夫人,又劝着李玉竹早点回客房休息。 李玉竹将她送到院门外,说要再看看百里二夫人的病情,没有马上回客房。 “也好,有劳李三娘了。”百里老夫人甚是感激。 目送百里老夫人离去,李玉竹又返回百里二夫人的卧房。 看到她回来,百里二夫人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李三娘,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我们全家都喜欢小睿,尤其是我侄女,为了不让小睿忧心,我得尽快让二夫人快些好起来。”李玉竹又坐回到床前的凳上。 “这会儿都二更天了,你这是熬夜给我看病呀。”百里二夫人很是感激,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玉竹回头看一眼屋中的两个侍女,握了握百里二夫人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 然后,她又望着百里二夫人眨着眼。 百里二夫人哪怕再糊涂,也明白李玉竹有话跟她说。 她朝两个侍女道,“巧兰,你去厨房看看,端些可口的夜宵来,李三娘要熬夜给我看病。香兰,这屋里有点冷,去添上炉子来放在李三娘身旁。” 两个侍女怨恨地瞪一眼李玉竹,应了声是,离开了。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走远,百里二夫人飞快抓着李玉竹的手,“李三娘,你可是有话跟我说。” “有,而且很重要!”她小声说道,“二夫人的病,根本不是什么风寒病,而是中了黄杜鹃的毒,这种药材,大剂量会当场毙命,一般用于外敷,一些偏方会加入小剂量,但不宜长时间饮用。” “……” “长期饮用,会恶心呕吐全身无力昏迷不醒,心慌气短,喉咙痛,腹泻、腹痛,很像风寒病。” “……” “而真正的风寒病,用的药是红杜鹃。我不知为何府上请的大夫会看错病,所以顺着大家的话说您得了风寒,但我给您开的药,没一样是治风寒,而是解毒丸。” 百里二夫人惊愕得睁大双眼。 她紧紧抓着李三娘的手,激动说道,“李三娘,没错,我确实没病!可是,我不知与何人说,我说我没病,大家全都不相信,我相公也说我得了风寒病。” 想到久久不来看自己的相公,百里二夫人心中伤心难过。 相公是不是嫌弃她了? “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李玉竹看一眼窗外,压低声音,“夫二人的相公也病了,也是中了毒!他的病比夫人的要厉害,他断断续续昏迷一个月了。” “什么?”得知相公并非是嫌弃她而不来看她,百里二夫人心中悬着一块石头怦然落地,但又听说相公比她病得还重,又马上揪心起来,“他……他中了何毒?” “大剂量的生半夏,而且他的肠胃溃烂严重,他在发烧昏迷。”李玉竹道,“我猜测,是在治胃部不适时,烂用药方,大剂量用猛药造成的。” “他现在怎样?”百里二夫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可有性命危险?” “二夫人放心,我们全家都喜欢小睿,小睿一直跟着我侄女喊我小姑,看在他喊我一声姑姑的份上,我一定尽全力治好他父母的病,宣慰使大人已经退了烧,在我们吃晚饭时,醒过来一会儿,他精神尚好,醒来就问起了二夫人的病情。他吃的药,我一律亲自过目检查。” 相公一醒来就打听她,她的相公从没变过心,她不知道相公的所有消息,是不是相公让人瞒着的? 百里二夫人心中百感交集。 李玉竹又说道,“二夫人您先别激动,我告诉您夫妇俩都是因为中毒而病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按说,宣慰使夫妇一起病倒,可不是小事,为何没人注意你们一起中了毒?是城中的大夫全都医术不精,还是……” 如果不知这二人中了毒,只知一起病了,没人会怀疑什么。 但要是一起中毒,还是很明显的中毒,却没一人查出来,这背后的真相,就耐人寻味了。 百里二夫人经她提醒,眼神骤然变冷,“多谢提醒,李三娘,我知道怎么做。” 她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 李玉竹在百里二夫人这里吃了点夜宵,带着周招弟回了客房。 客房的小院子里,只有李玉竹穆元修他们几人住,没有百里府的人,周招弟说话就不顾忌什么了。 她关着院门,口里说道,“百里二夫人的侍女,对二夫人不上心啦,这下人只拿钱不干活的?” 李玉竹在给百里二夫人看病时,周招弟在外间屋坐着休息等她。 侍女们的事,李玉竹没看到。 “哦?如何讲?”李玉竹也发现了,百里二夫人的两个侍女,待人十分的傲慢。 但具体的事情,她不知道。 周招弟摇摇头,“那外间屋的多宝架上,到处是灰尘,主子病倒了,做下人的,个个都偷懒起来了,我娘病倒的时候,我们三姐妹可不敢偷懒,我娘说,不管大人会不会检查,该做的事情都要做,她们的娘是不是没有教她们这些?” 周招弟不大爱讲话,今天却说了这许多,可见,百里二夫人的侍女做得实在不像话。 李玉竹说道,“二夫人不是个糊涂的人,等她病好了,会管教下人的,咱们只看着就好,就不要多话了。百里大人是朝中三品大员,府里人多事杂,百里府的事情不是咱们该掺和的。” 百里府的两位当家主子,一起病倒,这背后的故事,一定不简单,李玉竹不想卷进这家的是非之中。 她刚才主动跟百里二夫人提起中了毒的事,是看在果果和百里睿的份上。 百里睿小小年纪遇到父母一起病倒,活泼的他变得话少了。而果果又心疼百里睿。 她不想让两个孩伤心,才出手相助。 周招弟听着她的提醒,吓得赶紧点头,“晓得了,三娘。” 两人一起进了正屋。 屋中,穆元修正在给炉子里加木炭,果果窝在一个铺着老虎皮的小椅上,托腮看着火炉发呆。 见她走进来,果果马上从椅上跳下来朝她跑去,“小姑,小睿的娘好些了吗?” 第0658章 果果的长伯伯(2) 穆元修也朝她望来,眼神询问。 李玉竹走到炉边,伸手烤火,笑微微道,“她好多了,说头不痛了,胸口也不气闷了。” 果果小大人一样,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惹得跟着进来的周招弟笑了起来。 外头狂风阵阵,雪花乱舞,周招弟将门关好,问果果可要睡觉。 果果将头猛摇,“我还要和小姑玩。” 周招弟又劝,李玉竹摆摆手,“招弟,你赶车累着了,先去睡吧,一会儿我来安排果果睡觉。” 周招弟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赶着马车行路,也难为她了。 “好呢,三娘。”周招弟确实累了,才来催催果果一起去睡。 这座小院有四间屋,一间正堂,一间厨房,两间卧房。 李玉竹将西间的卧房给了周招弟和果果,她和穆元修住东间。 周招弟打着哈欠,将炉上冒着热气的水壶提走洗浴去了。 李玉竹重新装了壶凉水放在炉上,和穆元修说起了百里睿父母的病。 “中毒?”穆元修望着李玉竹,一脸惊讶,“居然是中毒?” 李玉竹点头,“没错,是中毒,而且是两人都中了毒,宣慰使大人中的毒是生半夏,他夫人中的是黄杜鹃毒。” “百里府请了十几个大夫,都没有看出他们中了毒?”穆元修眸光微缩,更加惊讶了。 李玉竹道,“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也因为太奇怪了,我只对小睿母亲百里二夫人说了。” 穆元修略有所思,“事情很蹊跷,百里家的事情,一定不简单。”他抬头,望向李玉竹,“玉竹,咱们来百里府来对了,万一再迟一步……” “小姑,有人要害小睿父母吗?”坐在一旁的果果,忽然开口。 两人一起回头看她。 糟了,这还有个小不点在偷听。 “果果,刚才小姑和小姑父说的话,你别对外说。”李玉竹将果果抱在怀里,小声提醒,“很重要很重要,千万别对外说。” 果果认真点头,“我不说,我帮睿哥哥抓坏人。” “坏人什么的,自有大人来抓,果果就开心地玩雪人吧。”李玉竹捏捏她的鼻子。 这可是在别人家,这祖宗千万别给她惹事。 果果皱了下眉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等炉子上的水再次冒了热气,李玉竹抱了果果进卧房去洗浴。 天冷,她就不讲究了,只拿浸湿的热乎乎的布巾,将果果全身擦洗一遍,换了干净的衫子。 至于果果的寸长头发,等明天白天天暖和时再洗,果果整天戴着帽子,头发上并没有灰尘。 半夜三更给果果洗头,果果会着凉。 果果要跟周招弟一起睡,李玉竹将她抱了过去。 周招弟已经睡迷糊了,听到果果的笑声,她打着哈欠掀开被子,将果果搂在怀里抱着。 李玉竹给两个小姑娘掖好被子,关了房门。 等又一壶的水烧开,李玉竹和穆元修各自沐浴睡下。 两人依旧分开而睡。 不过屋里没有多的床,只有炕。 两床被子在炕上左右摆开,挨得近,还能聊天,李玉竹对炕很满意。 . 腊月的北地,每天风雪不断。 一入夜,府中各院的人就不怎么出门了,早早熄灯睡下。 失踪的孙儿回来了,小儿子夫妇的病,也有了起色,百里府上的老两口心情大好,睡得早。 宣慰使百里璜和二夫人虽然各睡一屋,但都知道对方的病有了好转,也安心睡下了。 百里大郎百里琚是个吃货,吃了晚饭后又吃了一碗牛骨汤,美美地睡下了。 只有他的夫人百里乌氏还没有睡,在外间屋同管事娘子在说话。 “二管家不肯走,一直在倒座房那儿坐着,要见大夫人。”管事娘子道,“大夫人,您看这事儿怎么办?” 管事娘子说的二管家,便是在白天被老夫人骂过的中年男人乌凡。 因为他将一个溺水而亡的孩子,当成百里睿带回来,还大张旗鼓的葬在了百里家的坟地里,让百里老夫人狠狠骂了一顿。 骂他办事不仔细,罚他到庄上去反恩,还罚了过年的赏钱。 他是二管家,往年的过年赏钱有一百两。 这一罚加上被撵,不仅少了一百两的过年钱,还会少掉过年期间其他府上来此拜年在打赏,七七八八加起来,可能会比往年少二百两。 乌凡是大夫人娘家的一个远亲,是她的赔嫁。 今天的事情让老夫人生气了,乌凡不敢去求老夫人,就求到大夫人这里来。 百里大夫人因为别的事情正闹心呢,听到他不肯去庄上的事,发着狠道,“他是不是要我亲自去撵?” 管事娘子被她吼得一抖,“大夫人,我这便去回复二管家。” “照我的原话去说!什么时候了,还管求情?没点眼力见!”百里大夫人咬牙怒道。 管事娘子应了声,退下去传话去了。 一个侍女从卧房中走出来,“夫人,大爷问您怎么还不睡,大晚上的,还在发什么脾气?” “睡睡睡,他怎么睡得着?”百里大夫人柳眉倒竖,“府里出了事,还怎么还睡得着!” 丫头被吼得不敢再多话,也飞快退下。 另一个瘦脸管事娘子看一眼卧房那里,小声道,“大夫人,接下来怎么办?那镇安府来的李三娘,倒有点本事,竟将二爷和二夫人的病看好了。” 百里大夫人横了她一眼,眼神严厉,“闭嘴,这时候能说这事儿吗?” 瘦脸管事娘子又看一眼卧房方向,飞快闭了嘴,再不敢多话。 百里大夫人眯着眼,将手伸向火炉那里烤着火,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急什么,小小年纪,误打误撞了而已。” 她撇了下唇角,轻哼一声。 . 一夜好眠。 李玉竹从温暖的炕上醒来。 屋外的雪光,将米白的窗户纸,照得更加的透亮。 李玉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下了炕。 穆元修不在炕上,他的那一边,被子已叠齐整了。 炕头的锅子里,蒸着什么,冒着热气,散着香气。 李玉竹穿好衣,走过去揭开盖子来看。 只见竹篾上,蒸着几个鸡蛋,还有四碗温着的羊骨粥,四个包谷棒子。 炕头还放着水壶,里头的水已烧开,正冒着热气。 北地人家,卧房里有炕,堂屋中有地炉。 炕上放有锅子放有烧水的罐子,地炉上放有铜壶。 整天都有热水热食,方便随时用。 李玉竹洗漱好,梳好头,来到外间。 外屋中,穆元修在给果果梳小辫子,周招弟在给地炉加柴。 李玉竹笑道,“你们好早。” “三娘,我和果果刚起床,三姑爷比我们早。”周招弟不好意思笑道。 等果果的辫子梳好,穆元修从炕上的锅子里端出早饭,四人围坐一起吃起来。 刚吃完饭,这时,百里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银珍来了。 “李三娘,老夫人派我前来,请李三娘过去给我们二爷二夫人检查身体。” 李玉竹微笑道,“我正要去呢,你便来了。” 她端了茶水漱了下口,带着周招弟出门。 但这一回,果果坚持要跟着她去。 说要看看百里睿的爹娘。 这是个人小鬼大的丫头。 李玉竹是劝说不动她的,只好同意,“别乱跑,乖乖跟着我。” 果果听话地点头,“嗯。” 穆元修留在屋中休息,李玉竹带着周招弟和果果,跟着大丫头银珍,先来到了百里璜的书房。 昨天吃了药,又挂了吊水,百里璜不再是昏睡不醒的,今天一早睡到了自然醒。 他靠在床头,翻着一册文书。 事实上,他的床里侧,堆着厚厚一摞文书。 李玉竹暗道,这男人可真操劳,病刚刚有点起色就办公。 “大人的身子可好些了?”李玉竹走上前,微笑着点头见礼。 周招弟也跟着喊了“百里大人”。 “好些了,多亏了李三娘的神药。”百里璜放下文书,咳嗽一声,浅浅含笑。 这时,他发现李玉竹的身边,多了个红衣女童,不禁笑着道,“这是哪家的女娃?长得真好看。” 他笑着朝果果招手。 果果笑眯眯回道,“我是长伯伯家的女娃娃。” 百里璜一愣,长伯伯? 妻子妹妹亲戚家的孩子们,喜欢喊他长伯伯,因为他的个子十分高,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高。 小姨子的几个孩子们年纪小,本应该喊他姨父,但因为年纪太小分不清伯伯姨父这些称呼,也跟着其他孩子喊他“长”伯伯,他没计较,任由他们喊。 这个陌生小女娃,是怎么知道他是“长伯伯”的? 第0659章 心照不宣(1) “你怎么知道,我是长伯伯?”百里璜将她抱上床坐稳当,笑微微问道。 百里璜病了多日,原先的小八字胡,长成了山羊胡。 果果一点都不怕这个大个子的汉子。 她笑眯眯揪着百里璜的胡子笑道,“因为伯伯的个子又长又高啊。” 百里璜哈哈哈地爽朗笑道,“没错没错,我又长又高。” 去年的夏天,他的腿受伤了,为了换药方便也为了凉快,他没有睡床而是睡在竹床上。 个子高的他,能将整张竹床睡满。 儿子百里睿和几个亲戚的孩子,都说他个儿“长”,伸出手臂长过竹床。 调皮的儿子还拿着尺子量了他的身高,说他有八尺一。 从此,他是孩子们口中的“长伯伯”“长叔叔”。 李玉竹走上前,伸手来抱果果,“果果,伯伯在养病,快下来,小姑要给伯伯检查身体了。” “不妨事,小娃娃个儿不重。”百里璜笑着拍拍果果的小脑袋。 果果小大人一样,拍拍百里璜的肩头,“长伯伯,我先下去,一会儿再陪长伯伯玩。” 百里璜又笑起来,“好好好,一会儿再陪我玩。” 果果听话地溜下床,走到一旁乖巧地站着。 周招弟将她揽在怀里,牵着她的手,防着她再乱跑。 李玉竹走到床前坐下,开始查看百里璜的身体,得知他还什么也没有吃,便对身边的长随道,“端些只加少许盐的米糊糊来,大人病了多日,不宜进油腥。” 年纪轻的长随去了厨房。 年长的长随,依旧侍立的床前,李玉竹问了些百里璜昨晚的休息情况。 “二爷睡得极好,没有发烧。” 李玉竹点了点头,问他昨晚的药可有复煎。 年长的长随指着屋角的小炉子,“已经煎上了。” 李玉竹已经看到了,有意那么问的。 她眨了眨眼,一脸疑惑,“不对呀,这不是昨天的药。” 长随说道,“正是昨天的药,刚加了点水,已经熬煮了小半个时辰了。” 李玉竹吸了吸鼻子,“怎么味儿不对?” 她走过去,揭盖子来看。 果然…… 她悄悄地勾了下唇角,又放下了盖子,“好吧,确实是昨天的药,可能我闻错了?” 年长的长随笑着指了指她的衣裳,“李三娘确实闻错了,你这衣裳上沾有羊肉粥的味道,咱们府上的羊肉粥羊肉汤十分的鲜美,味道浓郁,吃过后,沾在衣裳上半天才散,李三娘先闻到了羊肉味,再闻药味当然是闻不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李玉竹拍拍袖子,歉意自嘲地笑了笑。 “可不是么。”年长的长随,也笑了笑。 果果忽然挣开周招弟的手,在屋里转着圈的玩,不小心将一个放着花盆的架子撞倒了。 架上的一盆水仙花,砸向了年长的长随。 长随吓了一大跳,飞快伸手去扶。 花盆倒是没有砸到地上,但那盆中的水却淋了他一袖子。 几株水仙也掉落到了地上。 跟着李玉竹前来的侍女银珍,走过去扶起倒下的架子。 长随则去捡水仙。 这是百里璜极爱的花,长随沉着脸,冷冷瞪向果果。 李玉竹忙拉过果果,“果果,看你干的好事,快赔礼道歉。” 果果不但不道歉,反而不服气地瞪向长随。 长随的脸拉得更长。 “宁安,怎么跟个孩子计较?再去装点水来将水仙养起来。”百里璜咳嗽一声,望向年长的长随。 长随只得应道,“是。” 等长随离开屋子去换衣,李玉竹将果果推给周招弟,“你带果果到外面走走,可别让她再捣乱了。”她又歉意地问百里老夫人的侍女银珍,能否带果果到外面玩。 银珍笑着答应着,将周招弟和果果带出去了。 此时的屋里,只有李玉竹和百里璜。 “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李玉竹神情凝重,压低着声音,“关于您的身体情况。” 百里璜何等聪慧?他马上点头,“李三娘请说。” “大人和您夫人其实都没病,而是因为中了毒。”李玉竹低声道。 她将查到的情况,对百里璜详细说了。 “原来如此……”百里璜眸光微沉。 “大人,您府上一连请了十几个大夫,都没有看好您和夫人的病,更没有看出吃错药的事,这事情实属奇怪,我作为小睿的干姑姑,不想让小睿一直担心他父母的事,才斗胆明说。”李玉竹又说道。 如果是别家,她只管治好病人的病即可,不会去淌别家的浑水,但这是百里睿的父母。 思虑再三,李玉竹还是大胆说了自己的想法。 百里璜的眉头更加皱起,“这件事,我曾想过。” “还有一事,大人。”李玉竹往外面看去一眼,屋外,有脚步声传来,是百里璜的长随回来了,脚步声不是果果周招弟更不是侍女的,她急促说道,“我昨天给您开的方子,先前煎的药每一味都不错,但刚才我揭开药罐子发现,里头多了些药。” “多了什么?”百里璜眯着眼。 “生半夏。”李玉竹眸光幽沉。 又是生半夏! 百里璜的眼神,越来越冷,“我明白了。” “这件事情,我只对大人和您夫人说了,别人全都不知道,大人斟酌着办吧。”李玉竹完,走到桌旁坐着。 这时,那个装水重新整理水仙花盆的年长的长随,端着一盆清水走进了卧房。 绕过屏风,他的目光飞快扫向床上。 床上的百里璜,在闭目养神。 李玉竹坐在桌旁,在写着什么。 年长的长随经过李玉竹身旁时,往那纸上瞥了眼,他看到,那上面写着今天给百里璜的诊断结果。 长随将装水的盆放下,重新将水仙一棵棵摆往花盆中,又注入水。 李玉竹写好诊断书,起身说道,“昨天的药,大人接着吃,另外,我再开些养胃的药。” 百里璜睁开眼来,虚弱地打着哈欠,“有劳李三娘了。” 李玉竹拿了些中成药和西药片,亲自端给百里璜服下了。 那边的小炉子上,煎的药汁也开了。 长随走过去,将药倒了出来。 李玉竹朝百里璜眨着眼,打着眼神。 百里璜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第0660章 一家团聚(2) 在年长的长随将药端来时,百里璜和以往一样,没有拒绝地端起碗来喝。 李玉竹这时忽然咦了一声,“虽说,治胃脘的药在饭前吃,但也不能让大人一直饿着,大人的早饭怎么还没有端来?” 这年长的长随便往门口望去,“长安去得也太慢了些。” 只这一问一答的功夫,百里璜就将药倒在了枕头里,然后,他飞快将枕头翻了个儿儿。 年长的长随再回头来看百里璜时,百里璜已经递来了一只空碗。 他一点都没有疑心,半碗接了,拿走了。 另一个长随,端着一碗米糊糊走进卧房来。 李玉竹接在手里,飞快地闻了闻,确实没有问题后,笑着道,“好香的米糊,北地的大米,比我们南地的大米要香呢。” 她哪里是闻米香,她闻的是里头有没有被人搞鬼。 百里璜看她一眼,微微笑道,“李三娘喜欢北地的大米,回去时,我派人买些来送与李三娘。” 李玉竹将碗递与他,笑着道谢,“多谢大人。” 百里璜爽朗笑道,“一点大米而已,不值得什么。” 李玉竹给百里璜看好病,又跟着府上的大侍女银珍去往百里二夫人的住处。 百里二夫人一直是清醒的,对于身边的处境,她比百里璜要更清楚,因此也更警醒。 而且,她吃的药没有熬制的汤药,全是李玉竹熬好的中成药和药片,百里二夫人不担心有人会在药上面做手脚。 吃了药,又休息好了,百里二夫人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李玉竹走进卧房时,百里二夫人已经下了床,正扶着侍女的手,在屋里散步。 “二夫人早。”李玉竹笑着走上前。 百里二夫人朝她招了招手,扶着桌子坐下了。 “我觉得好了些,下床走了走。”百里二夫人微笑道。 她比百里璜会使唤侍女,一会儿喊着侍女去泡茶,一会儿又喊侍女去拿暖手炉给李玉竹,又喊着侍女拿好玩的给跟着来的果果玩。 两个侍女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再加一个活泼的果果在屋里跑来跑去的,跟着前来的银珍,也忙得没时间说话了。 百里二夫人得了空,马上拉着李玉竹的手,小声问起了百里璜的事,“我相公身体如何?” 两口子的情况,需要靠她一个外人来传话,李玉竹心中唏嘘不已。 “大人比昨天好多了。”李玉竹说了百里璜的情况。 而且,她也没有隐瞒,有人在百里璜的汤药里做手脚的事。 百里二夫人听完,忽然冷笑一声。 “二夫人身子要紧,这些事,等二夫人和大人的身子完全康复了,再去处理吧。”李玉竹劝着她。 百里府虽然只是三品官吏之家,却是土皇帝。 宣慰使一职能世袭,兵务政务民务,山高皇帝远,全是宣慰使说了算。 且不说三品的职务叫人眼红,只说那兵务民务的独立,就有多少油水可捞。 李玉竹不需多想,也能猜出,这一家子的变故一定是涉及到了什么。 百里二夫人看她一眼,紧抿着唇角,再没多说什么。 她眸光幽沉,略有所思。 . 李玉竹自从发现百里璜的药被人动过手脚后,假说汤药的剂量太重,已不符合百里璜今日的病情,李玉竹给重新开了中成药。 最初她为百里璜开了需熬制的草药,也并非是单纯的只针对病情,而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在搞鬼。 还果真被她猜对了。 见她换了药,那个年长的长随,瞥了她几眼。 . 百里睿的父母,在李玉竹的精心治疗下,三天后,他们的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都能出门行走了。 这天的风雪也小了,高兴的百里老夫人,带着百里睿兄妹来看望他们的父母。 夫妻俩虽然住在一个大院里,因为都病着,一个月才相见,少不了一阵激动感慨。 尽管两口子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还在恢复中,百里老夫人还是命人提前封了诊金给李玉竹。 因为明天就是小年,过年给诊金,不大好看。 李玉竹接过一个沉沉的盒子,打开来看,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不愧是土皇帝之家,除了五百两黄金,还有一千两的银票。 李玉竹连声说诊金太多了。 给百里睿父母看病,她并没有出什么力,只花费了一些解毒丸和抗生素而已。 但百里老夫人却说道,“也并非全是诊金,还有小睿的,你们一家救了小睿,还不辞辛苦将他从大老远的地方送来,我们全家都很感激。救命之恩,如再生之恩。这点银钱,我们还嫌少呢。” 百里二夫人和百里璜也劝着李玉竹收下。 李玉竹只好收入了。 . 次日,便是北地的小年,腊月二十三。 百里府全家欢聚一堂。 大儿子一家,和二儿子一家,各坐左右两边,上首的席位,除了百里家的两位老人,还有百里家的恩人穆元修和李玉竹,以及果果。 另外,大厅中还有几桌百里氏的旁支们。 周招弟则和百里家的管事们,坐在隔壁的小厅中。 百里璜是家中的小儿子,但却是百里氏家业的继承者,是现任的三品宣慰使。 他大病康复,少不了被家人们敬酒祝福。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因胃痛而晕倒的,敬酒的人饮酒,并不要求他饮酒,他只以养胃茶代替。 百里大夫人看一眼热闹的敬酒人,悄悄推了把自家相公,“相公,别吃了,快去向二弟敬酒。” 此时的百里大郎百里琚,正在跟一只烤鹿腿较劲。 今晚的烤鹿腿火候恰到好处,外焦里嫩,放的佐料也恰好,蘸上一点从西域带来的不常见的孜然粉,简直是神仙菜。 百里琚不耐烦地嘟囔着,“二弟又不能饮酒,我敬酒他也不能喝,何必呢?” 有那功夫,不如多吃点。 他爱吃鹿腿肉,他的两个儿子也爱吃。 父子仨正在狼吞虎咽。 百里琚担心自己走开了,鹿腿肉被两个儿子干完了。 那可就亏大了。 百里大夫人目光清冷望一眼百里璜夫妇那里,气得伸手拧了自己相公一把,“废物!” 坐在上首的李玉竹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第0661章 想留下果果(3) 她垂目沉思,百里大夫人和百里睿的父母,有仇? 百里琚怕老婆,经不住自家娘子的暗掐明骂,还是端了酒壶,捏着杯子,去给百里璜敬酒。 百里璜端起自己的茶杯,起身歉意微笑,“大哥,我近日不宜饮酒,以茶代酒吧。” 百里琚脸色一沉,“二弟你的胆大哪去了?不就是一杯酒么?怕什么?别人敬酒你可以不喝,但这杯酒,你一定要喝,因为这杯酒,是我敬你们夫妇二人从此无命无灾。” 百里二夫人担心自己相公的身体,蹙起眉头来。 百里璜浅浅含笑,“好,多谢大哥。”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百里琚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好样的,二弟!” 只是,在百里琚转身回自己的席位上时,百里璜悄悄地将酒水吐了自己的袖子里。 百里二夫人没看到他吐酒,小声对他道,“相公,你不能饮酒,你怎么……” 百里璜拉过她的手,让她摸摸自己的袖子。 百里二夫人一怔,湿的? 百里璜朝他微微一笑,“别担心。” 百里二夫人心中松了口气,脸色的紧张这才消失不见。 百里璜只破例一次“饮酒”,其他百里氏的族人要敬酒,全被百里老夫人喝退了。 整个小年宴席,除了百里大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其他人都是欢喜愉快的。 宴席吃到一更天过半才散。 各屋的仆人侍女,领着各自的主子回去了。 周招弟也提着小灯笼走来,带李玉竹和周穆元修他们回家。 他们的住处离着百里二夫人的院子较近。 大人们走在一处说着话,百里睿牵着果果的手,走在人群中。 一直到一处岔道口,两人才分开互相挥手道别。 百里二夫人很喜欢果果。 她见儿子也喜欢,就牵过果果的手,笑着对李玉竹道,“李三娘,我想带果果回去,明早还你,你看如何?” “我愿意,小姑。”不等李玉竹回话,果果抢先答道。 这孩子,她都先说了,还让别人怎么说?李玉竹好笑又好气,“好,小姑同意,不过,你不得调皮,调皮就不招人喜欢了。” “我不调皮,我很乖。”果果脆声回道。 自夸自倒是夸得溜,李玉竹忍着笑抽了抽嘴角。 她叮嘱果果要听话,朝百里二夫人点了点头,“要是她调皮了,您派人马上跟我说一声,我去领回来。” “她调皮我也喜欢。”百里二夫人微笑道。 她左手牵着果果,右手牵着儿子百里睿,进了自己院子。 二夫人的女儿百里馨,则由嬷嬷抱着。 百里璜朝李玉竹穆元修挥了挥手,一家子回去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周招弟,回了他们的客房。 百里二夫人的院里,多了个嘴快活泼的果果,很是热闹。 她虽然只有两岁半,但她说的话,做的事,竟比五岁的百里睿还要成熟。 她寸步不离地跟着百里睿,提醒百里睿会犯的错。 当百里睿站在一处花架旁,拿背顶着花架玩时,果果会惊呼着将百里睿拉开。 两个孩子刚跑开,花架倒了,花盆砸了下来。 果果还告诉百里睿,这院中的哪个地方有个洞,上面盖着雪,但踩下去却是个坑。 百里睿不相信,提着棍子去找那个洞,果然,在院角,他找到了那个两尺来深的洞。 百里二夫人这才想起,这是她年初时叫人挖的,准备种梅树的洞。 但找到的梅树被下人意外踩断了,她嫌弃断枝不好看,没有要。那个洞就一直空着,后来又带着儿子去镇安府看看远嫁的妹妹给忘记了。 近来一直下雪,积雪将洞覆盖了。 果果这孩子,怎么知道那里有个两尺来深的洞? 百里二夫人很好奇,问果果。 果果眨眨眼,“猜的。” 猜的?百里二夫人更意外了,这也能猜到? 孩子们玩了会儿,百里二夫人吩咐侍女们给他们洗漱沐浴。 三个孩子嘻嘻哈哈地一起玩,晚上睡觉不肯分开。 百里二夫人无法,只好让果果和女儿睡床的一头,儿子睡另一头。 三个孩子加起来十岁还不到,懂什么男女? 孩子们上了床,也不安静,叽叽喳喳说到二更天才安静下来。 隔壁屋的大卧房里,百里二夫人和百里璜还没有入睡。 两口子分别多日,每晚都有说不完的话。 说家里的事情,说衙门的事情,说孩子的事情。 这会儿,他们说到了果果。 百里二夫人夸着果果长得好看,懂事。 百里璜想到果果喊他“长伯伯”的事,笑着道,“这孩子跟咱们真是有缘,她见到我就喊我长伯伯,我问她为何如此喊我,她说是我个子长。” 百里二夫人想到果果和百里睿交好,翻了身望着相公笑道,“我有个想法,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百里璜和妻子自小就相识,两人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因为都是凉州城人,算是知根知底的夫妻。 百里二夫人希望儿子也找个自小认得的。 “娘子只管说来。”百里璜搂着自家娘子微笑道。 “我们将果果这孩子留在家里,你看如何?”要是两个孩子一直相处得好呢,将来就好办了,要是相处不来,送走果果,大家谁也不误谁,百里二夫人如是想着。 百里璜微怔,“她有父母,亲人都在镇安府,你这么要求,李三娘怕是不愿意。” 百里二夫人叹道,“所以我才跟相公商议,要如何才能留下果果。李三娘送小睿回来,咱们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不久就会回去,也会带果果回去,小睿准会伤心。” 百里璜也发现儿子特别喜欢果果,将两个孩子分开,儿子定然会苦恼,但将人家的女儿留在几千里远的北地,李家人怎舍得? 百里璜想不出好办来,为难了。 他揉着额头,“明早我们去问问李三娘和穆兄弟,看他们的意思。果果必竟是他们的亲侄女,我们有想法,人家愿意也是不行的。” 百里二夫人点头,“好,我们明天一起问问看。” 第0662章 她是贼(1) 果果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藏在椅子后面,静静瞧着巧兰的举动。 她的个子比椅子靠背还要矮一些,她站在暗处时,旁人很难发现她。 火炉子冒出的微弱的火光,照出巧兰的动作。 果果依稀可见,巧兰往炉上的药罐子里扔着什么东西。 扔进去后,巧兰还拿着筷子搅拌了下。 接着,她又往炉里扔了几块木炭。 巧兰拍拍袖子,回头往百里二夫人的卧房那里瞧去一眼,转身悄悄离开了。 果果走到炉子那里,捡了块抹布包着药罐的盖子,揭开来看。 里头的药渣,正冒着热气。 她放下盖子,朝巧兰追去。 巧兰的住处,也在百里二夫人的大院子里,和另一个侍女,一起住院中的一处耳房中。 屋外,屋顶地上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不需要燃灯笼,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巧兰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门前,推开门,走进去了。 果果一路追到了那间耳房前。 她推了推门,发现门关得紧紧的。 果果看了看左右,又看一眼巧兰紧闭的房门,返回了自己的屋里。 大家都在眼,没人发现她离开过。 果果爬上炕,睡回被子里。 她睡不着,睁着眼看着屋顶。 过了会儿,她翻了个身,将百里馨手腕上的一对小金镯子轻轻取下来,藏在身上的衣兜里。 百里馨睡得沉,一点都没发觉。 次日一早,天才微微亮的时候,百里夫人的两个侍女,巧兰和香兰来到这边正屋当差。 巧兰打开正屋门,清扫门口吹来的积雪,一个拿着抹布擦桌子家具。 因为百里二夫人和百里璜还在睡,果果这三个孩子也还在睡,两个侍女动作很轻,只小声地说着话。 果果睁开眼来,瞄一眼屋里睡得正觉的嬷嬷,悄悄下了炕,穿衣穿鞋子。 她轻轻拉开门,趁那两个侍女没有发现她,她提着小裙子摆,后正屋的后门往耳房方向跑去。 回来时,她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巧兰回头,看到她在屋中跑着,吓了一大跳,“呀!” 果果后退两步,哼哧着道,“你吓着我了!哇——” 她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巧兰气得跺脚,扔开扫雪的扫把,飞快走来哄着她,“别哭别哭,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说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 果果不听她哄,依旧扯着嗓子豪哭。 另一个侍女香兰也走来哄果果,“果果乖,别哭了,我拿东西给你玩,可好?” 腊月的一大早,将孩子弄哭了,她们还要不要活了? 讲究的老夫人,一准会罚她们。 “给我什么玩?”果果不哭了,眨巴着泪眼,抬头望着她们。 “你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呗。”香兰笑眯眯的。 巧兰瞪眼,“香兰,她要我的银子怎么办?” “得了吧,你能有多少银子?”香兰横她一眼,“把她哄好再说。” 香兰拉着果果的手,往她们的耳房走去。 巧兰担心香兰会拿自己的东西给果果玩,马上跟了过去。 到了耳房,香兰拍拍果果的头,一指屋子,“你挑吧。” 果果站在屋中,左右看了看,往床那里跑去。 巧兰跟了上前,“哎,床上没玩的。” 可别将床爬脏了,大雪天的,她可不想洗床单被子。 果果已经爬上了床,鞋子也不脱,就这么在床上踩着。 气得巧兰想将她拽下来扔雪地里冻死。 “你给我下来!”巧兰冲上前,叉着腰,凶狠狠瞪着果果。 果果却嘻嘻哈哈地在床上跳着,还抓着枕头扔向巧兰。 巧兰头一偏,那个装着谷糠的重枕头,砸向了巧兰身后的香兰。 香兰的眼睛被砸到了,疼得直冒眼泪,“哎哟——” 巧兰回头冷笑,“哎哟哎哟什么,这还不是你自找的?” “怪我吗?你不吓哭她,我会将她带来?你倒还怪起我来了。”香兰回瞪她一眼。 “咦,这是什么?真好看。”果果的声音忽然说道。 香兰捂着砸疼的左眼,只拿右眼朝果果看去。 “这是……”她大惊失色。 巧兰回头,就看到果果低着头,眨巴着眼看着自己的小脚,她的右脚下,踩着两只小孩童戴的小金镯。 两个侍女一起走到床前,看清小金镯后,一起吸了凉口气。 这是二夫人女儿百里馨的小金镯! 这对小镯子,是老夫人找来城中最手巧的金匠打造的,是百里馨的周岁礼。 每只金镯子上,还挂着两朵小莲花。 镯子上面,也雕刻着莲花。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镯子怎么在这儿?”香兰看得一头雾水。 巧兰走过去拿镯子。 但果果的脚踩得紧,不肯松动。 巧兰气得去推果果。 她力气大,果果才两岁半,只一下就将果果推倒了。 果果跌坐到被子上。 她伸着两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抢我的镯子,我的镯子!还我,还我啊——啊啊啊,哇哇哇,呜呜呜——” 果果尖声叫嚷起来。 “什么你的镯子,这是馨小姐的镯子,你个贼子!”巧兰冷笑着骂道。 “我的,我的,你还我!”果果还哭。 香兰跺着脚,“巧兰,她又哭了,你别骂了。” “我就骂,这个小贼子,自己偷了东西,居然诬陷我偷,呸!”巧兰翻着白眼冷笑。 这屋里闹得不可开交时,屋外,照顾百里馨的嬷嬷走来了,“一大早的将孩子弄哭,你们在做什么?” 嬷嬷是老夫人的人,在府里很有声望。 两个侍女赶紧低了头,一起朝嬷嬷问安,“青嬷嬷。” 青嬷嬷拢着袖子,冷着脸走进屋里来。 她一眼便瞧见了巧兰手里的金镯子,冷笑道,“东西果然在你这儿!哼!” 巧兰抬头,眨了眨眼,这才想起,她的手里还捏着两只金镯子。 “嬷嬷,这是馨小姐的,是这个小贼偷的。”巧兰将镯子双手递向青嬷嬷,回头指了下果果。 “什么?你说是她偷的?”青嬷嬷也看一眼果果,又惊又怒,“巧兰!你敢诬陷客人?还是一个两岁半的客人!两岁半的孩子,懂什么?” 第0663章 这件事情不能就此算了(2) 青嬷嬷将那只镯子夺了回去。 巧兰不服气地回道,“嬷嬷,两岁半的孩子懂得可多了,馨小姐才两岁,已经会分好看与不好看了,这个李果果有两岁半,她也一定懂!” “可是两岁半的孩子不懂物件的值钱与不值钱,也不懂拿自己的东西放在馨小姐的身上!”青嬷嬷冷笑。 巧兰听不懂,“嬷嬷?什……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是什么!”青嬷嬷抬手,将一根系裙子的缎带,递向巧兰抖了抖。 巧兰的脸色,刷地变白。 她飞快低头去看自己腰间,那里的一根系缨络的缎带少了一截。 这根缎带,在几天前,被她不小心弄断了,她用线缝补上了,这又是什么时候扯断了? “嬷……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巧兰伸手过去,要拿回那半截缎带。 这根缎带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是她向二夫人讨要来的一点边角料做的,正好配她的裙子色。 哪怕是断了,她也舍不得扔掉,而是用线缝补上接了起来。 “怎么回事?哼!”青嬷嬷将缎带收了回去,藏在袖子里,不给巧兰,“跟我去见二夫人!马上!” 巧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瞥一眼果果,“你也去!” “她当然要去,你将她惹哭了,二夫人有话说!”青嬷嬷走过去,将果果揽在怀里,抱了起来,又冷冷睇了一眼香兰,“你也去!”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两个丫头一头雾水,互相看一眼,跟着青嬷嬷来到百里二夫人的正屋。 百里二夫人和百里璜已经起了床,两人坐在正屋里正吃着李玉竹端来的养身茶。 李玉竹坐在一旁,写着夫妻俩的诊断书。 百里睿和百里馨两兄妹,围着火炉伸手烤着火,两人说着什么,小声嘻嘻哈哈地笑着。 果果看着这一家子,又抽起了鼻子,小嘴一撇,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李玉竹放下笔,惊讶问道,“果果,你怎么啦?” 百里二夫人也忙问道,“青嬷嬷,她怎么哭了?你在哪儿找到的她?” “在巧兰香兰屋里,两个丫头正朝她大喊大叫,恰好被我看见了,要是我去迟一步……”青嬷嬷将果果放在地上。 小丫头头发乱蓬蓬,一脸泪水,嚎啕大哭着飞扑向百里二夫人,“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 看得李玉竹嘴角一阵抽搐。 以她对果果的了解,果果哭得越凶,或是笑得越诡异,一准有人要倒霉。 只是不知是巧兰,还是香兰。 百里二夫人心疼地将果果搂在怀里,“果果别哭,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打他。” “果果,我也替你打他!”百里睿朝果果跑去,抱着果果安慰。 果果反手抱着百里睿,越发哭得凶,看这阵势,再嚎几声,嗓子就得哑。 最怕孩子哭的百里璜,哼的一声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巧兰香兰呢?”他厉声喝道。 两个侍女恰好一起走进屋来,听到这声大喝,吓得一起抖了抖。 “二夫人,二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是个误会。”巧兰慌忙辩解。 青嬷嬷冷冷看她们一眼,将那根缎带递与百里二夫人,“二夫人,这是巧兰衣裳上的,掉到馨小姐的小被子旁。”又拿出那对金镯子,“这是馨小姐的镯子,刚才在巧兰香兰的屋里找到了,我刚才去她们屋的时候,她们正指着果果说,这镯子是果果偷的。” 青嬷嬷说远,百里璜气得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百里二夫人的脸色,更是一片铁青,她飞快朝李玉竹瞥去一眼,生怕李玉竹大怒着甩袖走人。 诬陷客人,这两个丫头居然敢说! 李玉竹好脾气,没有生气,而是微微笑了笑,“我们家虽然不是大户,但也不缺钱。像这些金啊银的,我侄女从小就见得不少。她娘亲是村里大户家的女儿,这等金镯子有一匣子。舅舅在县城开有铺子,父亲手里有着几十亩地,叔叔们给她存了几千两的嫁妆。她一身行头,可比这镯子贵重。” 李玉竹提起果果的袖子,给那两个侍女看。 果果的两只手腕上,各戴着两串珍珠手串。 这是凌月姿送的金珍珠,手巧的穆元修将珍珠钻了孔,给她和果果做了不少手串和发钗,还给她做了一顶珍珠花冠,李玉竹嫌弃太华美,一次还没有戴过。 果果手上的金珍珠,其价值远赛过了这对金镯子。 两个丫头看到这手串,惊讶得睁大双眼。 一个小村里来的大夫之家,为何有如此贵重的手串? 青嬷嬷嘲讽地睇了她们一眼。 “这是馨妹妹的镯子,我不会拿馨妹妹的东西。”果果哼哧哼哧着,指着青嬷嬷手中的金镯子又哭了起来,“我没拿,我没拿!” “乖乖,没拿没拿,伯娘替果果罚这两个胡说八道的丫头!”百里二夫人搂着果果哄着。 诬陷一个不差钱的两岁半孩子偷东西,还诬陷的是恩人家的孩子,百里二夫人恨不得亲手捶死两个丫头! 李玉竹要是气得当场走人了,百里府的名声何在? 诬陷恩人的侄女偷东西,百里府会被凉州府的人指着脊背嘲讽。 她和相公的病还没有好呢,又该找谁看病? 李玉竹带着果果走了,儿子不得怪她? 百里二夫人气得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李玉竹走过去,给她顺着气,“二夫人,算了,东西找到就行了,果果还小,不会记着这件事情的。” “不,这件事情不能就此算了。”不怎么管府里杂事的百里璜,冷声开口,“青嬷嬷,去请大夫人前来,府里仆人的事情如今由她管着。这二人如何发落,请她的示下。” 原先,管府里中馈一事的是百里二夫人。 但百里二夫人断断续续病了半年,大多时候病得起不了床,百里老夫人的年纪又过了六十了,更不宜操劳,府里的中馈便交到了百里大夫人的手里。 这半年来,百里大夫人雷厉风行,将府里的仆人来了个大换血。 第0664章 吓着了(3) 百里二夫人的院里,除了照顾百里馨的青嬷嬷没有被换走,因为她是老夫人的陪嫁,即便是百里璜哥俩,也得让着青嬷嬷几分,但其他的仆人,全被百里大夫人换了。 百里二夫人当年的四个陪嫁,年纪大了,早都被她遣散嫁了人,其他仆人全是百里府上的,大夫人要换走,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香兰巧兰这两个侍女,是大夫人从身边拔来的。 她们来栖霞院里当差的那天,百里二夫人病得起不了床,一天没有吃东西,还得起身向大夫人感谢,说一声“嫂嫂辛苦”。 二夫人现在想来,心里直冷笑。 青嬷嬷去了百里大夫人的住处。 这时候,百里大夫人正在吃早饭,听青嬷嬷说,百里二夫人两口子找她,她很是意外。 一大早的,会有什么事? 她问青嬷嬷原因,青嬷嬷不肯说,只说,大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百里大夫人匆匆喝完汤,带着一个嬷嬷一个侍女,跟着青嬷嬷去了百里二夫人的栖霞院。 一进正屋,百里大夫人便看到,巧兰和香兰双双跪在地上,一副惊惶的样子。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强露着一副笑脸向百里二夫人道,“二弟,二弟妹,这是怎么啦?一大早的罚下人?” 百里璜冷着脸,一言不发,一如往日的威严。 “也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这不,人是大嫂安排来的,所以请大嫂来定夺。”百里二夫人微微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着巧兰和香兰行窃的事。 “二夫人,婢子们没有偷,二夫人……”两个侍女拼命地磕头。 百里二夫人才不理会,依旧云淡风轻说道,“这可是老夫人送给馨儿的镯子,东西不怎么值钱,但却是馨儿的抓周礼,若是别的东西,丢了便丢了,我不计较,但馨儿的抓周礼,我是一定要计较的。” 百里大夫人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对金莲镯子,那是百里馨的最爱。 百里家嫡支两房没女娃,旁支里也只有一个刚生下没几月的庶女。 百里氏十几户人家,孙儿辈的男娃有好几十人,却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孙女,而百里馨是唯一的嫡孙女,还是嫡长房的孙女。 百里馨在百里氏族人中想横着走,没人敢叫她竖着行。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百里馨。 百里大夫人气得狠狠瞪向巧兰和香兰,惹谁也不好,偏去惹百里馨? 这是吃多了撑得慌? 在她没有生下女儿前,她也得巴结着这个百里馨! 这两个侍女没有偷东西,不管百里二夫人如何说,她们就是不承认。 百里大夫人只得讪讪着道,“弟妹,她们说没有偷,这……可能是误会?” “我看不是误会,而是有着目的。”百里二夫人又一指屋角的药炉子,“大嫂,你看看那药罐子里。” 百里大夫人一头雾水,走过去亲自揭了盖子,“这药怎么啦?” “没怎么,只是多了一些黄杜鹃的干叶儿和干花儿而已。”百里二夫人笑微微望向百里大夫人,“这可是有名的毒草,这几片叶子煮的汤,要是被馨儿吃了……,她昨儿染了点风寒,我让李三娘给她开了些药。” 巧兰大吸一口凉气,脸色刷得变得死白,这明明是二夫人的药,怎会是百里馨的药?她搞错了? 百里大夫人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她冷冷瞥一眼两个侍女。 巧兰和香兰听到黄杜鹃这三个字,已是大气不敢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我怎么听不懂呢?弟妹?”百里大夫人强装镇定地微笑。 百里二夫人微微一笑,“好吧,我给大嫂捋一捋今天的事儿。” 她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 她告诉大夫人,青嬷嬷发现百里馨的一对镯子不见了,查来查去,在巧兰和香兰的屋里找着了。 但这两个侍女死不承认,反诬陷是客人李三娘的侄女李果果偷的。 两人还打了李果果。 李玉竹因为侄女被打还被诬陷的事,很是生气。 接着,到了百里馨吃药的时间,李三娘端了炉子上的药罐,准备将药汁倒出来,这时,药罐子的盖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里头热乎乎的药渣,熟悉药材的李玉竹发现,罐子里药材中,居然混有黄杜鹃的药材,而百里馨吃的药里,应该是红杜鹃才是。 这是大毒之药! 她要查出害人的凶手! 她命仆人去搜查,最后,在巧兰和香兰的屋子里,搜到了一包黄杜鹃的干叶和干花儿。 百里二夫人说,定是两个侍女担心百里馨哭着嚷出丢了镯子的事,想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将百里馨毒死,好掩盖盗窃之事。 这话说得严重! 两个侍女吓得哭了起来。 百里大夫人的手心,也渐渐冒起了冷汗。 “大嫂,这两人是你的人,你看着处理吧,我们就不掺和了,看在馨儿喊你一声大伯娘的份上,你也不会放过恶人的,是吧?”百里璜抓起桌上的一包草药,递与百里大夫人,“这是从她们二人的屋里搜出来的黄杜鹃。” 百里大夫人气得差点晕过去。 人是她派来的,药材也是她给的,她能说什么? 不将这二人处理好了,一准会供出她来! 另外,老夫人那里也不好交待! “二弟,二弟妹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处罚她们!”百里大夫人咬着牙,接过草药,转身朝带来的嬷嬷和侍女喝道,“把她们带走!先关到柴房去,我亲自审问!” 嬷嬷和侍女走上前来,将巧兰和香兰一起拖走了。 百里大夫人没脸再在这儿呆着,说要去罚下人,也匆匆离去。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身影,百里二夫人轻轻勾了下唇角,哼了一声。 . 客房中,李玉竹刚吃过早饭,百里睿带着果果跑来窜门玩。 百里睿是百里府的百晓生,他马上将巧兰和香兰的结局,告诉给了李玉竹。 “大夫人派人打了她们一顿,送往城外庄子里去了。”百里睿道,“哼,奶奶得知她们偷了馨儿的东西,还要害死馨儿,很生气呢!” 第0665章 还有更狠的(1) “她们是坏人!”果果也哼哼着道。 李玉竹摸摸两个娃子的头,“咱们不学她们,咱们做好人。” “是呢,不学她们。”果果笑眯眯的。 百里睿看着果果,也跟着点头,“不学。” . 其实,事情远不止百里睿说的那样简单。 李玉竹从府中仆人们的聊天中得知,虽然大夫人将这两个侍女撵到了庄子上,也并没有说要处死的意思。 但在当天晚上,这两个侍女的屋子忽然起了火。 两人因为睡得死,没一个逃出来。 庄里的人七手八脚将火扑熄,清理屋子时,发现她们已成了两具辩不出彼此的焦尸。 大夫人听说这事后,叹息着说可惜了一间好屋子。 老夫人慈悲些,命人找来这两个侍女的家人,一家封了二十两银子的安抚银,又赏了两身新的衣裳给两个侍女入敛时穿。 谋害府上的小小姐,被主家撵出来,这是极丢脸的事情,两个侍女的家人没脸大肆宣扬,在城外随便找了块荒地,将她们合埋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聊天时,说起这两个侍女。 穆元修眉头微蹙,“玉竹,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后续。” 李玉竹往地炉里塞着柴火,拿火剪掏了些柴灰出来,又塞了两个红薯进去烘烤着。 她笑了笑,“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百里府家大业大,人多复杂,事情哪会如此简单?咱们且往下看吧。”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百里二夫人一定开始反击了。 拿身边的侍女开刀,只是百里二夫人行动的第一步。 家里内斗争权除去恶人,不能太张扬。处理下人,要找个完美的借口,不能让外人找着把柄乱嚼百里府的是非。 身为宣慰夫人的百里二夫人,如何处置身边的异己,是件十分讲究的事。 李玉竹坐等百里二夫人的下一步安排。 正如李玉竹猜测的那样,又过了两天,百里璜身边的仆人,也有了问题。 有仆人举报,那两个长随的手脚不干净。 在百里璜生病期间,两个长随将百里璜的一些上好的补药偷偷拿走了。 除此之外,这两个长随的家里,还有大量来历不明的上好的锦缎。 老夫人得知后勃然大怒,命大夫人彻查两个长随。 大夫人当日去了娘家吃年酒,知道这个消息后,酒也不吃了,匆匆赶回家处理家事。 她命人将两个仆人关在马厩里。 当天晚上,两个仆人偷偷逃出府去。 恰遇大风雪,两人又穿得单薄,竟冻死在府外三里远的一座桥下。 这两人是家生子,家里人都在府上当差。 这一回老夫人没有怜悯他们,命他们的家人拉到城外草草安葬了。 府里的仆人一连两次惹事,年过六十的老夫人彻底动了怒,将大夫人喊到跟前去,狠狠呵斥了一顿。 说是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她不希望在过年时也听到仆人惹事的消息,命大夫人在年前的这三天里,将府上的仆人来个彻查。 有手脚不干净的,做事偷懒赌钱的,一律严查严办。 百里府上,护卫婆子丫头小厮守门的,各色仆人加起来有一百一十人。 人口众多,查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老夫人说大夫人一人办差恐忙不过来,又安排大病刚刚有了起色的二夫人一同协办。 大夫人开始不同意,说二夫人身子弱恐会吃不消,老夫人却说,查仆人的事由大夫人安排,二夫人只需监督即可。 必竟,在今年年初时,二夫人才是真正的管家夫人,比大夫人更熟悉府里的事务。 老夫人做了决定,大夫人就不说什么了。 两妯娌在百里府的正堂端座,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仆人全在正堂前院子里站齐。 大夫人拿着册子一个个点名后,她正要吩咐事情,二夫人开了口。 “因为府里接连出现两起行窃偷盗之事,老夫人得知后很是生气,她不希望大过年的也出现这种事情,所以才吩咐我们妯娌俩来查查你们。” “……” “我呢,是个好说话的人,我不喜欢去搜查别人的身,也不喜欢搜别人的屋子,你们还是自己揭发自己吧,或者,互相揭发也可以。” “……” “时间截止到明天正午,过了正午,若是被我发现有人隐瞒不报者,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巧兰香兰和宁安长安的下场,你们应该还没有忘记。”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 仆人们面面相觑,事情才过了两天,谁会忘记? 两个侍女被火烧死,两个长随冻死了。 虽然说,他们的死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但若是不做恶事,又哪会被撵?又哪会被烧死和被冻死呢? 仆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说记着了二夫人的话。 百里二夫人没有当场让人揭发,而是让大家都散了。 等人走光了,二夫人向大夫人微微一笑,“大嫂,你看这么做,可好?” 大夫人心里冷笑,你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人也走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面上带笑,“弟妹安排得极好。” 事情安排好,两个夫人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二夫人如今不管事,每天的日子是吃养身茶,吃李玉竹开的药调养身子,看儿子女儿和果果一起玩耍,或是陪相公下棋,日子过得舒坦。 大夫人则是另一种状态,每天忙得要跳脚。 两个侍女和两个长随的事情过去后,她以为事情就此了结,没想到,来了出更狠的一招。 全府仆人彻查! 而全府的仆人,大多是她安排的,这万一查出什么来,她在府里就没有话语权了。 “互相揭发,这招够狠!”大夫人气得砸了个杯子。 身旁的嬷嬷和侍女互相看一眼,大气不敢出。 因为,两人也在被查的范围中。 她们自持没干什么恶事,但担心其他人去暗中揭发。 “大夫人,这可如何好?万一有人跟我们有仇,恶意揭发我们,大夫人您身边就少了能说话的人了。” 嬷嬷和丫头一起向大夫人诉苦。 第0666章 一网清(2) 百里大夫人如何不知这个结果? 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老夫人发话,二夫人来个先发制人,她若是反对,那就是同老夫人做对,不替二夫人着想。 老夫人是必会怀疑她。 这个时候,她更应该以身作则,举双手赞成。 面对丫头婆子的哭诉,百里大夫人烦躁说道,“这几日,你们尽量低调行事,见到其他院的人绕着走,不让别人抓着把柄,他们还能诬陷你们不成?” 丫头和婆子没有得到答案,互相看一眼,只好应道,“是,大夫人。” 还没到中午的吃饭时间,百里大郎百里琚走进了屋中,问百里大夫人是不是要摆午饭了。 百里大夫人正烦躁着,听他这么问,马上怒了,“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你就想吃了?” 百里琚揉着肚子,笑嘻嘻着道,“城中四喜酒楼新请了个厨子,做得一好烤羊排,既然午饭还没摆上,咱们干脆到外头去吃?如何?” 百里大夫人哪里有心情到外头去吃?这府里的事情,她还得盯着呢! “不去,你自己去吧。”她把头扭过,没好气道。 “我跟你说,那羊排真的烤得好……” 百里大夫人被说得火起,“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还不如两个儿子!” 她的两个儿子,个个优秀,能文能武,特别是大儿子,力大如牛,十五岁还不到,已能打倒两个成年男子。 要是她相公是宣慰使,将来她的大儿就能继承宣慰使了。 只可惜,她的相公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 连刀都不会耍的废物! 明明该是他们大房继承宣慰使,因为她相公比不上老二百里璜,老头子就将宣慰使一职给了二房。 可她儿子比二房儿子厉害啊,老头子怎么看不见? 想到不公平的待遇,她心里就来气。 十年前,她找了多少关系,已经联系上京城的人了,都找上皇上了,还是没能让相公当上宣慰使。 怪就怪庐陵王横插了一杠,帮了老头子和老二。 最让她恼火的是,她的努力她的心血,在她相公看来,全是一文不值的,百里琚对当不当宣慰使,从没放在心上,一门心思研究吃。 “青出于蓝,这是好事啊,儿子们比我有出息,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生气了呢?”百里琚对百里大夫人的发怒,相当不理解,数落起她来。 “你……你走走走,我不想看到你!”百里大夫人抓了个茶杯,朝百里琚砸去。 百里琚虽然个子肥胖,但身子灵活。 他提起袍子往旁边一跳,躲开了砸来的茶杯,“哎呀,这茶杯都是成对的,你砸了一只,另一只可怎么配对?” 这没心没肺的话,气得百里大夫人又捞了一只茶杯,狠狠朝百里琚砸去,“我都砸了!” 百里琚这回跑得更快,一阵风一样跑到门外去了,“夫人,我去吃烤羊排去了,你别生气,我给你带些回来啊。” “吃吃吃,怎么不噎死你!”百里大夫人跺脚骂道。 每回都这样,问他正事他就跑。 百里琚一口气跑到院子门口,回头发现自家夫人没追来,他轻松地吐了口气,喊过门口侍立的长随去备车紧,背着手,施施然出府去了。 . 百里二夫人要求府中的各仆人互相揭发,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平时手脚不干净的,生怕其他人揭发了自己。 平时老实的人,又担心被人诬陷。 有那自以为聪明的,趁机悄悄转移身边的财物。 哪想到,百里二夫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在开始查府上的仆人时,就在府门口增派了仆人。 凡是出府的仆人,不管什么身份,一律搜身搜包检查。 这一查,还真查到了十几个携带细软出府的仆人。 这些人,平时的月钱只有一千文,加上年节的打赏,一年不花一文钱,顶多只能存个二十两左右的银子,今日却携带着价值百两的各色金银首饰。 实在说不通。 守门的人,马上将情况汇报给了百里二夫人。 百里二夫人微微一笑,“这些人平时都是大夫人在管,还是请大夫人来定夺吧。” 大夫人得知这些人的举动,气得眼前发黑。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除了想转移钱财没成功反被抓的,还有被举报私藏大量钱物的,再便是没得到主家同意,私自往府里安插亲戚的。 不到第二天,只当天半天时间,就查出各种不守规矩的仆人,达五十多人。 傍晚时分,百里二夫人和大夫人,又坐到了正堂这里,一起来审这些仆人。 “大嫂,人证物证样样俱全,如何处罚,还是大嫂来安排吧。”百里二夫人歉意说道,“我身子弱,一个个审过去,怕是挺不到最后。” 要搜查的时候,挺精神的,罚的时候,就说挺不住了? 百里大夫人暗暗冷笑,老二媳妇够狡猾啊!这是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到她的手里? 这五十来个人,全是她安排进府的,如今查出问题来,她只能咬牙处罚了。 “将他们每人打二十板子,关起来!等我回复了老夫人后,再来安排!”百里大夫人想到一个主意,朝跪着的仆人喝道。 这些人全都望着她,希望她开恩。 大夫人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找老夫人去了。 百里二夫人倒是没有马上走,她慢悠悠喝了茶杯,才离开正堂。 百里大夫人将事情结果汇报给百里老夫人听。 她原以为,老夫人看在人数较多,又马上要过年的份上,会开恩放过这些人。 “每人都罚了二十板子,来路不明的钱财也全都没收了,老夫人,您看是不是……” 百里老夫人却冷笑一声,“今天放过他们,明天又来一批,这府里还能不能过个安生年?” “……” “一个个胆子不小,敢偷二郎的药材,敢偷馨儿的镯子!还敢跟客人吵架诬陷客人,咱们百里府,往上几代可从没出现过今年这种情况!” “……” “百里府再不狠狠整顿,怕是挺不过百年,将来我去了地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百里老夫人义正辞严一通数落,百里大夫人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第0667章 权利的更换(1) “母亲,这么多的人,该如何发落呢?全都撵走了,过年的事情,该如何安排?”百里大夫人想到最后一个借口,大着胆子问道。 总不能不过年吧? “从城外几个庄子里,另选些可靠老成的人上来。”百里老夫人说道。 百里大夫人心思微转,从庄子里选,还不是她来选? 庄子里的人过的日子虽然自由,却没多少油水,日子过得也苦寒,那里的人巴不得来城中当差,不少人悄悄给她好处想进城来呢。 “是,老夫人,儿媳明白。”大夫人回道。 她正要退下离开时,老夫人又发话了,“庄上的人都是兰娘安排去的,选什么人回城,你挑好了人让她过目把关。” 这话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泼下,将百里大夫人的希望给彻底浇灭了。 老夫人到底是偏心的,老二的媳妇身体刚刚好一点,就马上让她交权。 百里大夫人不敢忤逆老夫人,只好回道,“是,母亲。” . 从府里查出的五十来个不守规矩的仆人,全是大夫人的人,剩下的一半人,也有大部分是大夫人的人,但这些人老实本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百里二夫人没有追究,只将有问题的五十人处罚了。 这些人被赶到偏远穷困的庄上做苦力。 撵走了一部分人,得马上填补上空缺,大夫人从其他庄子里选派了人手。 选回来的人,也并非全部被收用,有三成的人被二夫人淘汰了。 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只得又从庄子里选人回城。 如此忙碌了两天,在除夕前一天,府上的仆人总算是整顿完毕。 二夫人吃一口药,扶着嬷嬷的手,向新选来的仆人训话。 她声音柔弱,话语却坚定,“你们来了城中,想必也知道是为何将你们选来。府里不比庄子里,庄子里自由,事情做完了,你们可以在庄子里随意游玩,府里可不许如此,差事办完一律在主子身边候命,没有得到准许,不得随意外出,更不得偷盗,背着主子拉帮结派陷害他人,查出一人,一律处死!可记下了?” 前四个不听话的,死得蹊跷,仆人之间早将他们的事情传得变了味,都说是百里府为了名声,悄悄处死了那四人。 二夫人对众人训话,新来的仆人想到死去的四人,哪还敢有忤逆的心思? 再说了,在庄里背顶太阳脸朝黄土的做苦力活,拿的钱还少,哪有在城中的府里当差舒服? 他们求了大夫人半年没求成功,如今运气从天降,被二夫人选上了,这可是求之不得的福气,说什么也会珍惜。 几十人一起回道,“记下了,二夫人。” 这一出杀鸡吓猴,让其他人更加不敢放肆。 二夫人对新来的人恩威并用,给每人提前发了过年钱,数目比大家往年拿的要多一倍。 往年他们在庄上时,过年钱才得一千文,今年是二千文。 给大夫人办事,得的赏钱是悄悄的拿,搞不好还会丢命,给二夫人办事,拿得光明正大。 两相比较,仆人们的心都向着了二夫人。 再说了,二夫人的病好了,一定会重掌府邸,二夫人还是朝廷的命妇三品宣慰使夫人。 惯会见风使舵的仆人们,又全部心向二夫人。 大夫人失了人,还失了人心,表面看,她还是管家夫人,但再使唤不动府里的仆人了。 她不敢在府里发脾气,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就拿身边的侍女开刀谩骂。 “大夫人,有您的宴席贴子。”侍女见她发火,小小心心拿着贴子奉上。 大夫人正在气头上,将头扭过,“不看!” “是雪夫人的贴子。”侍女说道。 大夫人一怔,看一眼侍女,马上将贴子接了过去。 这位雪夫人,说自己来自京城的高门之家,夫君也是高门之家的嫡子。 大夫人不知她的具体身份,但她能说出皇宫中的密事,还能说出百里二郎百里璜当上宣慰使的原因。 她的身旁还跟着忠义侯宇文家的二管家,坐的马车也是宇文家的。而这宇文家,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雪夫人为人大方,出手阔绰,送的礼比城中任何一位夫人送的都要华美,手上还有少见的西域胭脂。 百里大夫人因为相公不是官员,正愁没有官员夫人结交,雪夫人主动来拜见百里大夫人,让百里大夫人很是受宠若惊。 一来而去的,她们熟了起来。 雪夫人懂得很多,深谙高门府邸中馈之事。 百里大夫人在她的指导下,将百里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是前几天四个仆人出事,说不定这府上的中馈会一直是百里大夫人掌管。 想到这几天府上的闹心事,百里大夫人也想同雪夫人讲讲,诉诉苦。 “备马车,我去见雪夫人。”百里大夫人看一眼贴子上写的地名,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明天是除夕,府上的准备起了年夜饭,这本是百里大夫人该操心的事,但她的人被二夫人赶的赶,罚的罚,她心中不痛快,索性撂下挑子不管了。 雪夫人邀请她去吃茶,她正好拿此借口出府。 百里老夫人知道她出府了,当下就沉了脸色,“老二媳妇还在吃药,她就出府了?” 好在百里二夫人贤惠,并不计较这些,安慰着老夫人,说自己的身体吃得消。 她再贤惠,老夫人也不放心,必竟,病了大半年的人,瘦得跟纸片似的,说自己是厉害人,哄得住孩子哄不住大人。 百里老夫人只得亲自帮衬着。 府里的仆人全是更换过的,担心做不好会被撵到乡下去做农活,个个都卖力做事,百里二夫人倒也没有太操心。 哪些人清扫屋子,谁看管茶点,哪些人管桌椅,各处的喜联窗花有无张贴,红灯笼是否悬挂了,爆竹是否准备好了。出行的马车轿子是否有更换新轿帘。家里各主子的屋子,是否更换了帐子窗帘幔帐。 所有的事情,全都在百里二夫人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0668章 出主意(2) 百里大夫人坐着马车出了门。 这几天的风小了些,但雪花没有停,一阵密一阵稀松的飞舞着。 虽然临近年关,但因为天太冷,街市上的行人不多。 其实,到了年底的最后几天,大家该买的早买了,这时候出门的,都是去亲戚家窜门的,只有极少数上街来补年货。 街上车马少,行人少,马车一路畅通无阻。 大黑马在城中跑了两刻时间,马背上落了一层雪,最后,在城西一处宅子前停下了。 宅子建在一处大水塘边,左右没有邻居。 最近的一片民宅,离这所宅子还有百来步远。 宅子门左右两侧有小石头狮子,大门上还挂着两个厚重的铜环,门楣上挂着匾额,上面写着两个楷体字,薛宅。 马车停稳当后,侍女扶着百里大夫人下了马车。 车夫已经先一步上前敲响了门。 须臾,门开了,一个老仆朝百里大夫人望来,发现是熟悉的人,笑着道,“我们夫人候着大夫人您多时了,请进吧。” 百里大夫人扶着丫头的手进了宅子。 宅子是三进门式样,虽是北方庭院,却是按着南方人的喜好布置的院子。 院子角落里,时而有几株老梅花,时而有座怪石假石。 站在窗子往外看,恰好看到老梅怪石,一窗便是一景,别有一番趣味。 百里大夫人佩服雪夫人,会布置庭院。 因为是常来的客人,宅子里的引路嬷嬷,径直将百里大夫人引进了后宅一处厅堂。 才进门,便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原来,屋里燃着两个大火炉。 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站起身来,笑着朝百里大夫人说道,“我相公差人送来了一些贡品金桔,又想着多日没同你叙话了,便送了贴子去你府上,邀请你来坐坐。” 妇人二十来岁的年纪,打扮娇媚华丽,说声轻柔。 百里大夫人道了谢,“多谢雪夫人相邀。” 雪夫人的侍女走上前来,接过百里大夫人脱下的外氅。 两个妇人便坐在炉边品茶闲聊起来。 雪夫人听着百里大夫人说着府里的事情,眉头微微皱起,“你府上的二夫人,病好得真快呀。” “原先请了十几个大夫都看不好,府上都要准备办后事了,没想到这两口子运气好,被一个小姑娘救了,那小姑娘的医术倒是了得,一眼就瞧出了问题。”百里大夫人想到自己的坏运气,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 雪夫人眸光微闪,望着百里大夫人忙问道,“小姑娘大夫?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哪里人,说什么口音的话?叫什么名?” 百里大夫人回想着李玉竹的模样,“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个子苗条,长得挺好看的,大叫喊她李三娘,听说是镇安府来的,说的是南方口音,但我细听来,却又带着北地口音。” “镇安府来的?李三娘?李玉竹?”雪夫人惊讶得睁大双眼,“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什么人?可有个姓穆的小子?” 这回换作百里大夫人惊讶了,“对对,她确实叫李玉竹,和她一起来的少年叫穆元修,是她相公,咦,雪夫人,你认得那个李三娘?” “何止是认得,哼!”雪夫人咬牙冷笑,“她怎么会来了凉州城?” 百里大夫人打量着雪夫人的表情。 雪夫人说起李玉竹时,咬牙切齿,莫非,雪夫人和李玉竹是仇人? 百里大夫人心中好奇起来,便问道,“莫非夫人和那李玉竹有仇?那小妮子,鬼精鬼精的,一瞧就不是好人。” 说着,她还哼了一声。 雪夫人看她一眼,笑了笑,“哪里,我哪有什么仇人,我只是……,嫉妒她的本事罢了,小小年纪就懂医术,了不起啊。” 百里大夫人附和着道,“她确实厉害,将我们府上老二两口子的病看好了,还将他们失踪的儿子找回来了,她和她的相公,如今是我们府上的大恩人,我们老夫人和老太爷,对他敬重有加呢。” 雪夫人眯了下眼,“哦?原来如此,这么说,她是送你们府上的小公子回家,才来的凉州城?” “对,是这样,口里说着不爱财,我看她八成想敲一笔钱财才肯离开。”百里大夫人讽笑。 雪夫人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盖子拨着茶叶,过了会儿,她笑着道,“你就这么老实,让她敲竹杠?” 百里夫人涩然说道,“我们府上变了天,你有所不知呀。” 她将百里府上的近几日的变故,倒苦水倒给了雪夫人听。 雪夫人听着,琢磨着,末了,她给百里大夫人出了个主意。 百里大夫人睁大双眼,有些犹豫,“这……能成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还想不想当管家夫人?还想不想让你相公当宣慰使?”雪夫人循循善诱。 第0669章 以字识人(1) 百里大夫人心中满是疑惑,想解开李玉竹和雪夫人之间的秘密。 她站在原地,微微笑着朝李玉竹望去,“李三娘,你这是上哪去?” 李玉竹也回以一个笑脸,“带两个孩子去见老夫人,大夫人这是从外面回来?” “去见了一位夫人,说了些事情。”百里大夫人微笑道,等李玉竹走到近前,她故意说道,“对了,那位夫人好像认得李三娘,我说起李三娘时,她说了声,‘原来是她啊’。” 李玉竹惊讶了,凉州城还有认得她的人? “哦?是谁啊?”李玉竹好奇问道。 难道是她以前在青阳县或是在镇安府城的病人,来了这凉州城? 她给人治病的时间,也快两年了,治了多少位病人,早已数不过来。 百里大夫人微笑道,“她具体的名姓,我还不清楚,只知她身边的人都称她为雪夫人,对了,她和京城忠义侯府应该相熟,因为她的马车是忠义侯府的。” 忠义侯府?宇文家?雪夫人? 这是谁? 李玉竹一时想不起来。 她笑了笑,“我不认得,不过,找我看过病的人不少,许是哪位病人吧,抑或是哪位病人的家人。” 百里大夫人心中琢磨,是这个原因? 李玉竹朝她点了点头,“我们还要见老夫人,大夫人,我们先过去了。” 百里大夫人没拦着她,敷衍一笑,让开了路。 果果回头望了眼百里大夫人,抿了抿唇,将小手握得紧紧的。 李玉竹感觉到了她的力道,不免回头看她一眼。 小姑娘小脸崩着,一言不发往前走,倒是百里睿,嘻嘻哈哈的说着闲话。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门前。 守门的婆子,笑着将他们几人往里迎,“老夫人院里的红梅花又开了一树,剪了不少枝丫下来,正往各处送呢,李三娘来得正好,多带几枝回去。” 李玉竹笑着道,“那我可来得正是时候。” 她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院里,果然,老夫人正带着两个大丫头在剪红梅枝。 百里老夫人笑着朝李玉竹招手,“李三娘,来来来,快来看看我这院里的红梅,开得可好?” 李玉竹喜欢大红的花儿,什么红茶花,红的海棠,红的牡丹,红的木棉,全是她的最爱,她当然不拒绝红的梅花。 “开得真好。”李玉竹赞道。 百里老夫人亲自挑了两枝开得最灿烂的,送给了李玉竹,还向李玉竹传授如何插花,能让花枝上的花儿停的时间久。 百里睿和果果,也一人得了一枝梅花。 离开时,百里睿开心地夸着梅花开得好看,将自己的梅花枝送与了果果。 果果只笑了笑,没说话。 李玉竹摸摸她的脸,笑着道,“果果,怎么不说话?” 果果抬头看她一眼,抿着唇,没回答。 不过,等百里睿跑开去茅房时,果果将李玉竹拉到一旁,小声说起来,“小姑,大夫人说的雪夫人,是薛氏。” 果果自从会说话了,就不喊薛氏“娘”,一直是直呼其姓,不带一点感情。 李玉竹吃惊地看她,“果果,你怎么知道,雪夫人是薛氏?” “忠义侯府,宇文赞。”果果崩着小脸,无如表情道。 李玉竹眸光微闪,雪夫人,薛夫人,忠义侯府…… 真的是薛氏? 但她为什么会在凉州府? 李玉竹想不明白,又担心果果七想八想不高兴,她蹲下身来,握着果果的手,“咱们不管她了,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果果不要想她好不好?” 果果的脸上,这才微微露点了笑容,“嗯,不想。” 果果的话,还是引起了李玉竹的注意。 晚饭后,李玉竹和穆元修说起了这件事。 穆元修只微微挑了下眉,并没有太惊讶,“薛氏?” 李玉竹道,“果果说,可能是薛氏,真奇怪,她怎会在凉州城?” 穆元修浅浅笑道,“玉竹想知道原因的话,我悄悄去打探下如何?” 李玉竹眨眨眼,“元修,薛氏在凉州城出现,你怎么不惊讶?” 穆元修道,“她和大哥和离后,是自由身,想去哪便去哪,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倒也是,我奇怪的是,她居然认得百里大夫人。”李玉竹双手托腮,“据我对薛氏的了解,像百里大夫人这样的身份,薛氏根本不屑于交往,可这回,薛氏和百里大夫人有来信,着实奇怪。” 穆元修将一个暖手炉递与她的手里,“晚上我出府一趟,去查探一下。” 李玉竹看向窗外,“天黑了,还下着雪,明天吧。” 穆元修笑着道,“明天是除夕,哪会有空?” 李玉竹这才想起,明天她和穆元修要陪果果过除夕。 “外头天寒地冻的,多穿点衣裳。”李玉竹给穆元修找了身厚实的大氅。 凉州城的冬天,比镇安府的冬天冻得多。 镇安府的冬天,水面上结一层指甲壳厚的冰,已是冷到极点。 在凉州城,河面上每天能走人。铁锹砸下去,冰面只有一个小槽,并不会破。 据府里的老夫讲,要到明年三月,冰雪才彻底融化,但在镇安府,三月已开始穿薄衫挂蚊帐了。 穆元修是府上的大恩人,他向仆人打听事情,没人拒绝。 他找到给百里大夫人赶车的车夫,喊了几声哥哥后,那车夫马上说了雪夫人的地址。 穆元修送了他一把钱打酒吃,车夫更是欢喜,还提醒他风雪天走夜路小心滑倒。 穆元修赶出自己的骡子车,连夜找到了那处小宅。 门楣上书写着两个字,“薛宅”。 穆元修拾了块石头,将那牌匾砸了下来。 夜晚风大天寒,宅子外面的声响,没有引起宅中人的注意。 穆元修捡起牌匾丢入车中,又返回了百里府。 李玉竹将果果哄得睡着后,一个坐在外屋的火炉边烤火等着穆元修。 当屋外响起脚步声时,李玉竹忙走上前打开正屋门。 就见穆元修提着块牌匾走进了屋里。 “这是什么?”李玉竹接在手里来看,“薛宅?这字……” 穆元修弹着外裳上的雪花,看一眼牌匾,“那是宇文赞的字!” 第0670章 曝光(2) 李玉竹望向穆元修,“元修,你怎么知道是宇文赞的字?” 她知道薛氏有个相好,也听薛氏抱怨过李兴茂不如宇文赞。 薛氏抛夫弃子跑掉,大约是去找宇文赞去了。 但穆元修如何认得宇文赞? “听说的,听那宅子的仆人说,这牌匾是哪个侯府公子写的,不是宇文赞是谁?玉竹,你曾对我说起过,薛氏有个相好叫宇文赞,你忘记了?” 李玉竹眨着眼,她有跟穆元修说起过吗? 她想不起来了。 不过不打紧,穆元修也不是别人,知道就知道吧。 “薛氏的相好是宇文赞,薛氏,雪氏,如此看来,宅子里的妇人定是薛氏无疑了,但我仍是想不通,薛氏如何会住在这儿,她在这里,莫非,宇文赞也在?”李玉竹托腮沉思。 “宇文赞是户部侍郎,他不会在此。”穆元修提醒她。 “宇文赞不在,薛氏一人在此,为何?”李玉竹望着穆元修。 穆元修也望着她。 两人大眼盯小眼,都猜不出答案。 但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情了,看出了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妖。 。 时间到了除夕,转眼又是大年初一。 尽管李玉竹心中好奇薛氏为何在凉州城,但没时去查了。 大过年的,还是尽量开开心心的吧。 百里府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后宅中。李玉竹和穆元修还有果果,也热闹地过着年。 他们也准备了不少爆竹,带着果果和百里睿玩耍。 穆元修手巧,做了些灯笼。 果果和百里睿一人提一只灯笼,在府里四处游逛。 初一过后的几天,玩花灯的人还不多,十五这天才是最热闹的日子。 北地和南地的风俗都差不多,正月头几天走亲戚拜年,聚会吃酒。 到了正月十五前后这三天,就开始玩花灯了。 百里府的各式花灯,早在十四这日就开始悬挂了起来。 但府里的花灯样式普通,不够精致。 果果和百里睿嚷着要出门去看。 穆元修备了骡子车,将果果和百里睿一起带上,李玉竹左右两边各搂着一个,大家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街市上的灯笼,样式繁多,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穆元修将骡子停在一处僻静和街角,抓了一把铜钱给隔壁卖鞋子底铺子的伙计,央求他看管会儿骡子车。 伙计数着铜钱,发现有十个钱,他高兴地答应着,“小哥您尽管忙去,在下帮您看着。” 穆元修牵着百里睿,李玉竹带着果果,四人走进人群里,看起了花灯。 走到一处酒楼前时,人群更加密集起来。 原来,有几个读书的书生,自告奋勇地在灯笼上写了字谜,酒楼的掌柜为了招揽生意,招来人气,贴出告示,凡猜对灯谜者,送一盘今日的招牌菜。 如此一来,引得过路人全都停步来观看。 百里睿认得几个字,也猜起了灯谜语。 李玉竹不会猜灯谜,问着穆元修可会猜。 果果甩开李玉竹的手,“小姑连猜灯谜也不会?哎呀,好丢人。” 李玉竹,“……”很丢人吗?鬼丫头,当众揭她的短,“我不抱你了,找你元修姑父去。” 果果朝她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果然朝穆元修跑去。 李玉竹见她牵着穆元修的手,放心下来,抬头又去看灯谜,她不是不会猜,而是懒于研究迷语。 前世学习紧张,工作紧张,哪有时间研究文字游戏? 这一世的原主年纪太小,又没学过。 她要学猜灯迷,还得从现在开始学。 李玉竹认真琢磨起了灯迷。 果果看一眼李玉竹,悄悄松开穆元修的手,来拉百里睿的手,“睿哥哥,我拉你的手。” 穆元修低头看她一眼,莞尔一笑。 等穆元修也去看灯迷时,果果忽然放开百里睿的手,又走向了李玉竹。 百里睿以为她去找李玉竹去了,便没去注意她。 果果看了三人一眼,转身跑进了酒楼里。 酒楼的二楼,有一处雅间,坐着薛氏和她的侍女。 薛氏品着茶,正望向街景出神。 这时,门忽然开了,一个红衣小女童轻轻跑了进来。 薛氏没注意到小女童,依旧看着街上的行人和灯笼出神。 她的侍女先看到了小女童,“你是哪家的孩子?快出去。” 小女童不理会侍女,而是坐到了薛氏的对面。 她一指薛氏,“我找她。” 薛氏发现异样,这才回头来看。 她的目光,恰好迎上小女童清冷仇视的目光,心头吓了一大跳,“你……” 薛氏吓得呼吸都停了,这孩子……,好面熟! “你是谁家的孩子?快出去,你吓着我们夫人了。”侍女见薛氏脸色不对劲,担心薛氏骂她,伸手来抓女童。 女童忽然从袖中抓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往侍女的手上猛地一扎。 侍女的手忽然一疼,吓得她飞快收手,“啊——”她惊恐地看向小女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女童冷冷看她一眼,“你敢赶我走,我扎烂你的手。” “别赶她,让她坐着。”薛氏大吸了口气,平复好心神后,朝侍女摆摆手,而眼睛,却一直望着小女童,“你是……果果?” 李玉竹带着果果来了凉州城,按着时间来算,果果到现在恰好是两岁半。 这孩子越长越像李家人,不是果果,又是谁? 薛氏厌恶李家人,所以厌恶看到果果。 “你怎么在这儿?”薛氏不耐烦望着果果,“你要是走丢了,你那小姑又得大惊小怪地乱叫嚷,快回去。” 果果一瞬不瞬看着薛氏,“我是你生的,你这么厌恶我?” 薛氏一怔,这孩子的口气,怎么跟个大人似的? 李玉竹教的? 还是李兴茂教的? 好好的孩子,教出仇恨来,李家人倒是可以啊。 薛氏轻轻撇唇,“我不是厌恶你,我是担心你小姑,她心疼你,你要是不见了,她会害怕会担心的。” “两年没见到我,你就不担心我?不心疼我么?”果果看着薛氏,脸上毫无表情。 侍女看着薛氏,看看果果,一头雾水,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0671章 果果的石榴灯(1) 薛氏更加不耐烦了,她不经意看到果果的眼神时,心里控制不住地乱跳起来。 一个两岁半孩子的眼神,她为何会害怕得慌神? “你有没有心疼过我?”果果望着薛氏,再次询问。 薛氏心里的烦躁变成了恼火。 她怒道,“你是家里的最小,大家都让着你,你还要怎样?倒是你,有没有体谅我的难处?” “你有何难处?”果果冷笑。 “我堂堂国公家的女儿,我为何要在那个村里呆到死?要不是李家人愚蠢惹着上头的那人,我何至于过那么辛苦?你还好意思问我?是咯,你姓李,你帮那家人说话,我……我算是白养了你!” “你没有养过我,我是其他人养大的。”果果的脸上,布满寒霜。 “那你找我做什么?你找李家人去!走!”薛氏不耐烦了,站起身来,将果果从榻板上抓起来,推到了门外。 她还插上了门栓。 侍女站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不敢问一句话。 “到上元节了,我只想要一只石榴果灯笼。”果果站在门外,声音幽幽。 “找李家人要去,我没有!”薛氏一脸烦躁。 门外,过了许久都没有声音。 薛氏以为果果已经离开了,她轻轻吐了口气,伸手端了茶杯来吃茶。 就在这时,果果的童音在门外愤怒着道,“你既然如此冷情,咱们没话说了。” 薛氏往声音那里看去一眼,没答话。 她将头扭过,不再去看门那里。 果果看着门,鼻子一酸,滚下泪来。 看了许久,她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酒楼门口,李玉竹发现果果不见了,正慌张地问着左右的人。 “大婶,看到一个两岁多的小女童没有?扎着两个小羊角辫。” “没有,没看到。”中年妇人摇摇头。 李玉竹又问另一个老汉。 穆元修牵着百里睿的手,也在向路人打听。 百里睿发现果果不见了,伤心地哭了起来,“果果,果果你在哪儿?” 果果挤进人群,拉上百里睿的手,“睿哥哥,我在这儿。” 百里睿一惊,回头来看,“果果?果果你刚才去哪儿了?” 穆元修也回头来看,发现果果忽然回来了,他心中大松一口气。 担心果果又跑丢了,穆元修将果果背在了背上,手里牵着百里睿去找李玉竹。 李玉竹找不着果果,急得快哭了,这时,她听到穆元修的声音在她身后道,“果果回来了。” 李玉竹转身,果然看到了果果,正趴在穆元修的身上。 “果果,你这孩子,又跑哪去了?”李玉竹将果果接过来,抱在怀里。 果果顺势搂着李玉竹的脖子,“小姑。” 声音带着哭腔。 李玉竹将她的脸扳正过来,望着她,“怎么啦?果果?” 果果抿了抿唇,垂着眼帘,“我去见了薛氏。” 李玉竹一怔,“薛氏?” 穆元修眉梢微挑,“果果,她在哪儿?” “在那儿。”果果抬手,指了指一侧酒楼二楼的一个窗口。 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朝那窗口望去,隐约可见,窗户后有两个女子,一个妇人,一个侍女。 李玉竹的脸沉下来,“果果,她不理你是不是?” 果果垂着眼帘,滚下泪来。 李玉竹想冲上去,将薛氏暴打一顿,“太过份了,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穆元修拉着她,“玉竹,别冲动,这不值得。”他看一眼百里睿,又看向果果。 李玉竹只是想想而已,怎会在这时候冲过去跟薛氏吵架? 当着百里睿的面吵,是不给果果面子。 如果吵架能改变一个人,她早就吵了,何必等到这时候? 她只是忍不住脾气了。 “果果不高兴了,那咱们回家玩吧?”百里睿拉了拉果果的手。 果果扭过头来。 百里睿冲她一笑,果果也露了个笑脸,“回去。” 两个孩子都说要回去,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他们往回走。 回了百里府,守门的庆公笑道,“二夫人身边的人留了话,说是果果姑娘和睿小公子回来后,马上去见二夫人,二夫人那里得了不少好灯笼,想让两个孩子高兴高兴。” “好多灯笼吗?太好了,我要看灯笼。”百里睿拉着果果的手,欢喜地往府里跑,“果果,咱们看灯笼去。” 穆元修去停骡子车,李玉竹将两个孩子送到了二夫人的院里。 若大的院子中,果然可见,满院都挂着花灯。 花灯挂在树上,或高或低,精致华美,而且每个灯笼的样式都不一样。 百里馨拉着一个丫头的手,在灯笼下嬉笑着奔跑着。 百里二夫人,正指挥着侍女悬挂花灯。 她看到李玉竹带着果果和百里睿一起走来,笑着招手,“来来来,一起来看花灯。” 李玉竹笑道,“街上的花灯,还不及二夫人这里的样式好看,早知二夫人院里挂了花灯,我们就不出门了。” 百里二夫人笑着道,“这些花灯,都是大人的部下送来的,有些是街上的手艺人做的,有些是各府的能人做的,当然比外面卖的做得要好。” 既然是送礼,当然是送得与众不同,难怪样式独特了,李玉竹恍然。 百里睿到底是男孩子,高兴时就跑得野,撒欢一样在院里跑上跑下。 果果则安静地仰头看着灯笼。 百里二夫人发现她盯着一只石榴果的灯笼出神,便招手叫侍女取下来,递与果果,“果果,你喜欢这个吗?” 果果回过神来,笑眯眯道,“多谢二夫人。” 百里二夫人摸摸她的头,笑着道,“还有喜欢的吗?看上哪个我让人拿下来,咱们挂屋里去,晚上点了蜡烛更好看。” 果果看一眼石榴灯,“只要这个。” 她盯着灯笼,眼角泛红。 百里二夫人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忽然伤心起来。 “果果怎么啦?怎么不高兴了?”她抱起果果,轻声问道。 “没有,我高兴呢。”果果吸了口气,又笑眯眯地,“这花灯真好看。” 这是百里二夫人设计的,府里仆人照着她的要求做的。 得到夸奖,百里二夫人很高兴,“果果喜欢,我叫人多做几只,挂到屋里亮堂堂的,好不好?” 第0672章 果果的梦魇(2) 果果望着百里二夫人,甜甜笑道,“好。” . 玩耍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便到了天黑时分。 百里府四处都是花灯,四处都是欢笑声。 百里老夫人高兴,还命人请了戏班的人来府上搭台唱曲,欢快的丝乐声,响遍百里府。 为了让孩子们高兴,百里二夫人命人在灯笼上写上简单的字谜。 简单得百里睿稍微一琢磨,就猜出来了。 奖励品则是这只灯笼。 百里馨年纪小,还不识字,看着干着急。 百里睿担心果果也不识字,将自己赢得的灯笼,分给了两个小姑娘。 果果的左手提着百里二夫人送的石榴灯,右手是百里睿送的兔子灯,脸上一直露着欢喜的笑容,似乎,白天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百里大夫人的两个儿子,也来二房这里赏花灯,每人都赢了五六只回去。 百里大夫人不屑地撇唇,“区区几只花灯,也值得高兴?” 她的两儿子,对她的不满毫不在意,两人欢喜地议论着花灯上的灯谜。 气得百里大夫人躺倒。 偏偏她相公百里大郎百里琚,还不时地夸着二房今天的酒水好。 百里大夫人心里更不受了。 相公子和儿子们都向着二房,她还有将来么? 。 百里府晚上的花灯活动,一直持续到半夜,仆人主子们才各回各屋休息。 百里睿和妹妹百里馨,依旧每晚和果果睡,三个孩子说什么也不分开。 他们在炕上排排睡,聊天聊到眼皮打架才肯闭眼。 果果的两只花灯,挂在她的炕前。 她睡不着,一直瞧着花灯,直到里头的小蜡烛燃尽,她才闭眼睡去。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 一个不好的梦。 她梦到,哥哥李景被薛氏送人了,生死不知,大姑李玉玟和二姑李玉恩被也被薛氏卖了。 小姑和奶奶饿得奄奄一息,爷爷带着父亲和叔叔们去追杀猎物充饥,被一头豹子围攻。 穆元修和他们合力杀了那头豹子,但小姑和奶奶等不及豹子肉送到,双双饿死,穆元修将豹子皮剥下来埋在了小姑的墓前。 她被薛氏卖给了罗家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媳妇手里。 那媳妇嫌弃她是个女婴将她扔了,最后,她又辗转到了柴娥英的手里。 可惜柴娥英早殇,她被罗家媳妇找到,卖进了千红楼。 那是个肮脏吃人的地方。 她跳楼逃跑时,恰遇百里睿经过将她救了,百里睿将她带到了凉州城。 薛氏的相好宇文赞,却盯上了凉州城的百里府…… 凉州城,血成河,骨如山。 她的睿哥哥…… “睿哥哥!”果果被恶梦惊醒,大声叫嚷起来。 半夜三更,这声呼叫,十分的刺耳。 将屋中相陪的周招弟吓醒。 周招弟摸索着挪过去,将果果抱在怀里,“果果?” “小姑,睿哥哥!”果果身子发抖,声音打颤,她抓着周招弟的胳膊,哭着嚷道,“小姑,小姑救我……,小姑父,救我……” 周招弟一头雾水,“果果,睿小公子睡着了,三娘和元修在隔壁屋呢,你怎么啦?是不是做恶梦了?” “小姑,小姑……”果果抱着周招弟,呜咽着哭了起来。 周招弟哄不好,又担心她的哭声将百里馨和百里睿吵醒,小声哄着她,“果果先躺下来,我去喊三娘来。” 但这时,这屋的房门被推开了,李玉竹端着烛台走来,“我听到果果在哭,她怎么啦?” 李玉竹放下烛台,朝炕边走来。 果果看到她,扭过身将双手伸过去。 李玉竹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怎么哭得一脸泪水?” “三娘,抱果果到你们那屋坐会儿,可别将小睿公子和馨小姐吵醒了。”周招弟看一眼床上,小声道。 他们这里的客房,比百里睿父母的屋子要窄小,可百里睿兄妹俩,非要挤着来睡觉,百里二夫人没有计较,同意了。 这要是将百里睿吵醒没睡好,百里二夫人是必会怪罪,周招弟有些担心。 李玉竹也想到了,也担心吵着百里睿兄妹俩。 她抱着果果往外走,“果果,去跟小姑睡吧。” 果果回头看一眼睡得香甜的百里睿,将小脑袋靠在李玉竹的胸前,没说话,只小声地吸着气。 周招弟端起烛台,将她们送到了隔壁的卧房。 穆元修也被吵醒了,他披了大氅,站在卧房门口,见李玉竹将果果抱来,走到李玉竹的床边,掀开被子,“天冷,快将果果放被子里。” 李玉竹抱着果果,两姑侄并排躺下。 周招弟放下烛台,回去了。 穆元修关了门,走到床边坐下来,温声道,“果果怎么哭了?” 果果将小脑袋往外伸,靠在李玉竹的身侧,睁着乌溜的大眼睛看向穆元修,“姑父,坐这儿。” 她指了指床沿。 穆元修微微笑了笑,“好。” 他拢着大氅,在床沿上坐下来。 李玉竹搂了搂果果,“睡吧,果果。” 果果眨了下眼,看着他俩,“小姑,小姑父,薛氏是坏人。” 李玉竹心里叹了口气,将果果往怀里又搂了搂,“咱们不提她了,果果睡吧。” 薛氏离开李家后,全家就将薛氏忘记了,从不在孩子们的面前提起她。 果果当时不到一岁,李玉竹也才两岁多,对这么小的孩子说,他们的母亲是坏人,他们理解不了,也会让他们心里增加负担。 薛氏是怎样的人,李家人相信,这两个孩子长大后,迟早会知道。 看看,果不其然,才两岁半的果果,就已明白了薛氏的为人。 母女俩两年没见面,薛氏也不知哄哄果果,让孩子哭着嚷着是坏人,还做了恶梦,可见薛氏的冷情。 “小姑,小姑父,薛氏要害死睿哥哥一家,她要害人!她帮宇文赞害人,她是坏人!”果果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紧紧抓着李玉竹的胳膊,又拉了拉穆元修的袖子。 李玉竹又惊又怒,这孩子怎么会知道宇文赞? 薛氏那个恶女人究竟对她说了什么话,将孩子吓成这样? 穆元修眉头蹙起,握着果果的小手,“果果别担心,小睿一家不会有事的。” 第0673章 哄果果的话(1) 李玉竹也说道,“果果,小睿的爹很厉害,小睿也很聪明,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可果果还是一脸紧张,“不,薛氏会害他们的,宇文赞叫她害人,她一定会害人的。小姑,小姑父,小睿会被他们害死的。” 她哆哆嗦嗦着,反复着说薛氏会害人。 脸色惊惶。 李玉竹看一眼果果,又望向穆元修,“元修?” 这孩子今天的话太奇怪了。 穆元修拍拍果果的头,稳声道,“果果,有姑父在,他们都不会有事,宇文赞,他会被五马分尸!” 果果赫然抬头,望向穆元修,“小姑父?” “薛氏……,她会被姜氏毒死。”穆元修望着果果,语气平和温柔。 果果看着穆元修,眼神中满是惊愕。 穆元修微微一笑,“相信我,果果。” 果果喘了口气,“好……,我相信小姑父。” 她往被子里缩了回去。 李玉竹松了口气,将她放平睡好,掖好被子。 抱来抱去,会冻着她,李玉竹干脆让她睡在自己的被子里。 反正她是一个人睡,穆元修和她一直是分床而睡,现在睡的是一个小炕。 李玉竹也睡回被子中,打了个哈欠,“元修,果果不闹了,你也去睡吧。” 穆元修将她们的被子整了整,走到幔帐外的小炕上睡去了。 果果睡不着,缩在李玉竹的怀里,睁着眼,看着床前发呆。 屋里的烛火被穆元修吹熄了,什么也看不见,她就这么目光直直地看着黑暗,想着穆元修的话。 宇文赞被五马分尸了! 薛氏被姜氏毒死了! 可,姜氏又是谁? …… 等果果睡着,李玉竹又睡不着了。 她总觉得,果果和穆元修之间的对话太奇怪,她听不懂。 李玉竹翻了个身,将胳膊从果果的脖子下收回去,轻轻下了床。 她走到幔帐后面,摸索到穆元修的小炕边,“元修?” 穆元修睁开眼,将她拉到炕边坐下,拿了件大氅给她披上,“还没天亮,怎么不睡了?” 李玉竹扯开大氅,笑着爬上炕,“我到你被子里躺躺。” 穆元修一怔,“李玉竹!” “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李玉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穆元修黑着脸,究竟谁会占谁的便宜?“别乱动,老实躺着。” 穆元修将李玉竹的腰摁着,就怕她不老实。 小姑娘长大了,但离圆房日还早。 李玉竹要说正事呢,哪会真占穆元修的便宜。 穆元修的手老实地放在她的腰上压着,李玉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手指玩,“你刚才跟果果说,宇文赞被五马分尸,你怎知道他将来会被五马分尸?” “哄果果的话,你也当真了?”穆元修笑。 “还有薛氏被姜氏毒死的事,也是你编的?”李玉竹扭了个身,望着穆元修。 “嗯,随口说的。” 李玉竹笑了,“我还多想呢,怎么没想到你是编的话?” 是嘛,应付两岁半的孩子,可不就编个谎话就行了? 得到答案,李玉竹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穆元修蹙眉,“你不回去睡?” 李玉竹又迷糊地睁开眼,当然想,只是,这一来一回的,真冷。 “让我躺会儿。”真像睡懒觉时被人催着起床,李玉竹又打了个哈欠。 穆元修笑了笑,“再睡就睡着了。” “不会……,我还没那么困。”李玉竹又打了个哈欠。 虽然那床下放着火盆,被子也全是新的,垫着两层,盖着两层,但仍然比不过身旁有个热呼呼的大型暖身袋。 穆元修朝她挨近过来,手也揽得更紧,“再不走的话……” 他口中的热气呼在李玉竹的脸上,声音低哑。 李玉竹赫然睁开双眼,绷直身子,“穆元修——”她咬着牙。 “再不走,会忍不住的。”穆元修将头埋在她的肩头。 李玉竹吓得全身冰凉,推开他飞快溜下炕,跑回了自己的床上。 她怎么忘记了,这小子已经十七岁了! 所有玩意儿该长成熟的全长成熟了! 可她还不到年纪! 睡回被子里,李玉竹的心口仍在砰砰跳着,差点玩火了! 那边炕上,穆元修忍不住笑出声来,“下回注意!” . 休养了大半个月,百里睿父母的病,彻底痊愈。 上元节已过,百里璜去了衙门,开始办差。 他病了多日,各方事务,都得一件件亲自审查,做到心中有数。 大房十五岁的长子百里诲,每天陪着百里璜进出衙门,是百里璜的好帮手。 小小年纪,已是千人副教头。 百里璜的哥哥百里大郎百里琚,对大儿子的表现相当的满意。 他笑着对自家娘子百里大夫人道,“诲儿跟着他二叔做事,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百里大夫人冷笑,“你要是宣慰使,他将来就是宣慰使,何止做个小教头?还是副的?” 百里琚慌忙摆手,“娘子,这话可不能再说,我哪里是当宣慰使的料?我一看到公文就头疼,我又不会提刀提枪,守不了城门。” 百里大夫人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儿子会呀? 但自家相公是烂泥扶不上墙,叫百里大夫人很是瞧不起。 . 十七这天,天气晴好,风停雪停。 李玉竹打算带着果果出府走走,到集市上买些物品。 他们来凉州城快一个月了,百里睿的父母,身体已无恙,也该回家了。 李玉竹换好外裳,来到屋外找果果。 周招弟走来说道,“果果和睿小公子去花园玩去了。” 李玉竹笑着道,“那将小睿也一起带上吧。” “我找他们去。”周招弟往百里家的花园走去。 而事实上,果果不在花园里,她悄悄爬上了百里大夫人的马车,藏在车板底。 百里大夫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百里府,正去往薛氏的宅子。 今天天气晴好,薛氏的宅子门大开着。 百里大夫人下了马车,守门的人将她往里迎。 车夫在整理马嘴套头时,果果从车板底爬出来,从开着的门悄悄跑进了宅子。 她个子小,贴着墙壁小跑着,没人注意到她。 第0674章 证据(2) 宅子里的仆人并不多,果果一路小跑溜进屋里,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再说了,这时候百里大夫人来了,几个侍女婆子都在迎接百里大夫人呢,哪还有人闲着去发现一个小人儿? 百里大夫人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手里均提着礼物,侍女们知道,如果薛氏不喜欢那些礼物的话,这些礼物就会落到侍女婆子们的手里。 也因此,每次百里大夫人前来,宅子里的仆人迎接得很是热情。 大家将百里大夫人请进了正屋,很快,有侍女请出了薛氏。 两人坐在炉前,品着茶水,闲聊起来。 果果则跑进了薛氏的卧房。 卧房中,没有一个人。 果果搬来凳子,放在梳台边。 她踩着凳子,翻找着梳妆台。 小抽屉,小匣子,凡是能藏信函的地方,全被她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果在梳妆台一个夹层的抽屉里,找到了几封信。 她扫了眼信封上的字,塞进了怀里。 接着,她又翻找其他地方。 她找到一个手指大小的印章,放进了兜里。 确认再无有用的东西可翻找了,果果离开卧房,从半开的屋门跑出去,来到正堂。 正堂大门的左右两边,摆着两个大花盆,里头种着三尺来高的万年青。 果果将身子藏在花盆后面,伸着脖子往正堂里看。 大约是说机密的话,正堂里没有侍女,门口也没有侍女在。 屋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果果费力地听着。 “你还没有行动?”薛氏讽笑,“这年也过了,节也过了,你们家老二两口子的身子也大好了,我猜测着,李玉竹和穆元修过两三日就得离开了,你还怎么下手?” “……” “他们要是走了,你的希望也落空了。” 百里大夫人的声音说道,“府里的人,大多换成了庄子里的人,那些人全都听老二媳妇的,我找不着机会。” 薛氏冷笑道,“找不到机会硬找,没有机会,创造一个机会,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 百里大夫人又说道,“我愚笨,夫人可有好的点子?” 薛氏笑了声,“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 百里大夫人道,“五千两银子的酬谢费,马上送到夫人的手上。” “我哪是个缺钱的人?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可别当真啊。”薛氏笑着道。 百里大夫人又道,“夫人是个爽快的人,我乌氏交对了朋友。” 薛氏的声音爽朗笑道,“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她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果果听得很是费力。 百里大夫人哦了一声,“这主意好,雪夫人,多谢提醒。” “我提醒你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说啊。”薛氏笑着道,“别夸我了。” 百里大夫人声音讪讪,“瞧您说的。” 接着的话题,都是吃喝玩乐的,没有什么重要性。 果果朝那正堂门看去一眼,悄悄离开了。 她一口气跑向了大门口,将身子藏在一株树后。 大门口依旧开着。 守门的人,正和薛氏身边的一个侍女说着话。 果果看看左右,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猛地朝那侍女的身上砸去。 然后,她飞快闪身跑向了另一株树后。 侍女发现腿忽然一疼,哎呀一声。 “谁打我?”她捂着腿,往左右看去,“谁呀?” “我没看到人呀,英儿?”守门的老汉惊讶道。 “不对,明明有人来着。”侍女揉着腿,往石块砸来的方向走去。 那个守门的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果果趁着他们走开,飞快跑向门口。 树离着门,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她很快就跑出了宅子门。 侍女和老汉,都没有发现她。 百里大夫人的马车夫,正靠在赶车位上打盹。 果果很容易就爬到了车板底下。 几乎所有马车的车板底,都有一个小空间,用来存放马儿的草料。 但百里大夫人的马车只在城里行走,马车携带的草料不多。 这处小空间里,只放着半袋子大约十来斤的豆饼渣。 还有一多半的空间,足以藏下果果这个年纪的孩子。 她趴着车底的隔间里,睁着眼,看着地上,心里琢磨着刚才听到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宅子的门口,传来百里大夫人的说话声,“不必送了,请回吧。” “夫人您慢走。” “夫人您下回再来。” 接着,便是车夫的问安声,侍女催促车夫赶车的说话声。 很快,马车跑了起来。 车里,百里大夫人和侍女在闲聊,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果果随意地听着。 不知不觉,马车停下了。 果果从车底爬下来,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马车走的是大门,她可以从后门进百里府。 在巷子里,她被李玉竹抓到了。 “果果!”李玉竹黑着脸,叉着腰,“又上哪儿去了?害我一顿好找。” 第0675章 透露消息(1) 李玉竹带着果果,来到她和穆元修的卧房。 果然,穆元修的脸色,比李玉竹的脸色还要难看。 他拉长声调,“果果!” “小姑父。”果果跑上前,抱着穆元修的大腿,声音甜糯,“小姑父对果果最好是不是?” 穆元修,“……”他抽了抽嘴角,哼了一声,“鬼丫头!” 穆元修将果果从腿上扒拉下来,摁在小椅上坐着。 “元修,你看看这个,果果从薛氏的宅子里拿来的。”李玉竹将果果拿回来的几封信,递给了穆元修看。 穆元修看一眼果果,拆开一封信看起来。 在来的路上,李玉竹并没有看信。 她凑过去,和穆元修一起看起信的内容来。 这几封信,全是宇文赞写来的。 信中的内容,令李玉竹大吃了一惊,“宇文赞不过是一个侯府的嫡次子,他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信中说,宇文赞想成一番事业,希望薛氏帮他。 而北地的百里璜,和他是死对头。 他不希望百里璜坏他的好事。 宇文赞还在信中对薛氏说,自己是个长情感恩的人,将来他为王,薛氏定为后。 “宇文赞现在是户部侍郎,朝中四品,官职并不低。”穆元修看完信,将信收好,放入自己的袖内。 果果看着他,没反对。 李玉竹疑惑道,“四品的户部侍郎,野心是北地的凉州城?我怎么觉得,这逻辑十分牵强?户部侍郎是京城文官,凉州守将宣慰使虽然是三品,高他一级,却是边地的武将,就算让他当宣慰使,他当得来么?” 穆元修说道,“没错,确实挺奇怪的。看来这件事,得马上告诉宣慰使大人,可能他明白其中的缘由。” “还有呢,小姑,小姑父。”果果看着他俩,“我听到百里大夫人和薛氏的话,她们要害你们。” 李玉竹和穆元修,一起来看果果。 “他们说了什么?”李玉竹冷声问。 果果将听到的话,鹦鹉学舌一样,学给了李玉竹听。 她说得绘声绘色,李玉竹没有逗她,目光渐渐沉了下来,“元修,薛氏和大夫人,这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她不过是送回了百里睿,救了百里璜夫妇俩,竟被薛氏和百里大夫人记恨上了。 这二人要百里璜一家子死,而她和穆元修打乱了她二人的计划。 她和穆元修,成了她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看来,我们不能置身事外了。”穆元修的目光,又落到了手里的几封信上。 李玉竹轻笑,“仅凭果果的话,我们不能拿百里大夫人怎么样,不过,这几封信要是到了百里府上,一定能让她受受罚。” 两人带着果果,来找百里二夫人。 因为这时候,百里璜去了城外的校场,并不在城中。 今天天气晴好,百里二夫人在自己院中的小花园里晒着太阳休息,看丫头们给花木翻土。 见李玉竹和穆元修带着果果一起走来,她笑着道,“果果,来,这边来玩。” 她一直想留下果果,却没好意思开口。 果果松开李玉竹的手,笑着朝百里二夫人跑去,“小姑和小姑父找二夫人有要事相商。” 她年纪小,行事却像大孩子,说的话吐词清晰。 百里二夫人很喜欢和果果说话。 “哦?什么要事啊?”百里二夫人从身侧的果盘里,抓了几个枣干塞到果果的手里,“去了核的,果果可以放心吃。” 果果的小手快捧不下了,她将枣干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只拿了一个小口的咬着,“好甜。” 百里二夫人越发喜欢她了,摸摸她的小脸,扶着她和自己并排坐在小榻上。 李玉竹和穆元修走上前,向百里二夫人问了好。 “是关于宣慰使大人的事,大人这会儿去了衙门,我们便来找夫人。”李玉竹说道,她望向穆元修,“元修?” 穆元修将袖中的几封信取出来,递与百里二夫人,“二夫人请看。” 百里二夫人一头雾水,看了眼他们,接过信封,看起来。 五封信,她按着信封上的时间,逐一看来。 一看不打紧,越看越心惊。 百里二夫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你们跟我来。”百里二夫人起身,牵着果果的手,朝李玉竹和穆元修点了点头。 她带着大家进了屋中,又屏退了侍女。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信?”百里二夫人紧紧攥着信,抬头望向李玉竹和穆元修。 “果果调皮,悄悄爬进了大夫人的马车底,跟着大夫人去了雪夫人的宅子,大家没发现她,她在那宅子里瞎逛呢,无意间闯进一间屋子,发现了这几封信,果果认得几个字,她说信中写了好多‘百里’,便拿回来给我们看,我们发现事情不简单,马上来找二夫人。”李玉竹没有说薛氏和果果的关系。 薛氏是果果心里的一根刺,李玉竹避开这一层,编了个理由。 果果看一眼李玉竹,抿了抿唇。 “是果果拿回来的?”百里二夫人将果果搂进怀里,“这孩子是我们家的福星么?救了小睿,带回你的小姑神医,这又拿回重要的信件。” 李玉竹微微笑道,“二夫人,她一个孩子而已,恰巧罢了,二夫人还是快些处理信上的事情吧,我和元修看不懂,帮不上忙。” “不,你们帮了大忙了。”百里二夫人攥着信,感激说道,“你们是我一家的恩人。” 事情紧急严重,李玉竹催着百里二夫人快做准备,她帮不上忙,和穆元修带着果果又离开了。 百里二夫人在他们离开后,马上派了仆人,去城外的校场找百里璜。 百里璜病了多日,这一去校场,一两天都不会回城。 仆人骑着快马去了城外传话。 百里二夫人从不给百里璜拖后腿,府里的事情,百里二夫人基本是自己处理。 只有十分棘手的事,百里二夫人才派人去找百里璜。 深知自家娘子的脾气,百里璜片刻都没有迟疑,马上将事情安排给部下,连夜返回城中。 第0676章 百里璜才进府门,就看到自家夫人身边的侍女,提着灯笼候在府门旁。 神色十分焦急。 “二爷你可算回来了,二夫人一直等着二爷呢,您快回去。”侍女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百里璜眉头微皱,“怎么这么急?究竟是何事?” 侍女道,“婢子说不好,夫人一直看着几封信,许是出了什么事吧?” 看几封信? 百里璜的眉头,更加皱起,连衣裳也没有换,直接去了正房见百里二夫人。 百里二夫人屏退了侍女,拉着百里璜进了卧房,“相公,屋里说话。” 她神情严肃,让百里璜心中更是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夫人?” “你先看看这些信,事情非同小可!”百里二夫人从腰间的衣兜里取出钥匙,开了一个小抽屉的锁,取出那五封信来,递给了百里璜。 百里璜疑惑地看她一眼,走到椅上坐下,翻看起来。 百里二夫人倒了杯茶水放在桌旁,在他对面坐下,“信是果果拿回来的,那孩子,真是咱们的福星。” 在百里璜看信时,她说了果果如何拿到信的事。 百里璜抬头看她一眼,神情越发凝重。 “雪夫人?薛氏?宇文赞?”百里璜收了信,眸光微缩,“我见过一次宇文赞,他是忠义侯的嫡次子,如今任户部侍郎,他为何要害我们?” 百里二夫人道,“相公,我也想不明白。李三娘和她相公也看了信,他们是布衣,不知官场上的事,更是不明白,劝我请你快回府议事。” 百里璜又将几封信打开来,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我找父亲商议下,父亲熟悉朝中的事情,他兴许知晓其中的原因。” “相公!”百里二夫人拉着百里璜的胳膊,“宇文赞和薛氏想害我们百里府,他们借的是大嫂的力,睿儿失踪,咱们俩接连生病,这其中的原由,不可能简单。” 百里璜眯了下眼,“大房?” “大嫂和薛氏是好友,自从大嫂和薛氏有来往,我和相公就病了,这其中要是没有联系,我自请挨罚!”百里二夫人咬牙冷笑。 百里璜握着百里二夫人的手,安慰着她,“夫人放心,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我们家白白受这个委屈!” 事情重大,百里璜年轻,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他安抚好自家夫人后,又马上去找百里老爷子。 老爷子快七十的年纪了,从三十岁任宣慰使,到几年前卸任,他累出了一身的病痛。 如今百事不管,只在府里养猫遛狗陪孙子玩。 但他必竟在任上多年,又多次去京城,熟悉朝中的政务,和京城几大高门府邸的家主们,都有些来往。 比如,他和庐陵王就有过几次见面。 二更天,百里老爷子已经睡下了,听得仆人说,百里璜有要事同他商议,他又披衣起身坐起来,“快让他进来。” 仆人端着烛台,将百里璜请进了卧房。 百里璜接过仆人手里的烛台,“你去休息着吧,这里有我便可。” “是,二爷。”仆人关了门,离开了。 百里老夫人也被吵醒了,在床里侧打着哈欠,“什么事啊,二郎?这么着急着见你父亲?” “父亲,母亲,儿子吵着您二位了,实属不应该,只是,事情太过于重大。”百里璜将那五封信,又递与了百里老爷子。 他将烛台端到床头的小柜上,挑亮烛火,方便老爷子看信。 百里老爷子匆匆看完信,大吃一惊,“忠义侯宇文家?这信从何而来?” 百里璜将李玉竹告诉给百里二夫人的话,也重复了一遍。 他又问道,“父亲,宇文家和咱们有过节吗?” 百里老爷子望着烛火,略有所思,“过节?谈何过节?我们百里一族,世代都是北地凉州人,他忠义侯的祖上是胶州人,我们和他们隔得远着呢,宇文一族后来因跟着太祖皇打天下有功,那一族都去了京城定居,他们一直从文,而我们百里族世代为武将守边地,我们跟他们能有什么仇恨?” “那为何宇文赞要害我们一家?”百里璜又问道,“父亲,您再想想这其中可有其他原因?” 百里老爷子眯着眼,捏着胡子沉思起来。 这时,百里老夫人忽然冷笑了声,“要说过节,有件事,倒能拿来说说。” 百里璜马上望向百里老夫人,“娘,您快说说。” 百里老夫人说起了往事,“大约是前年那件事,庐陵王得罪了皇上,皇上要罚庐陵王,忠义侯宇文博列举出庐陵王的种种不是,皇上以此为据,要罚庐陵王,当时你爹恰好在京城,驳斥了宇文家的折子,两人在御书房里吵了起来,皇上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当时没有罚庐陵王。可惜后来,你爹离开京城后,庐陵王还是受了罚。” “宇文博那小子弹劾庐陵王的折子上,全是一些莫须有的罪,老夫为什么不能骂?庐陵王帮过咱们家一个忙,我得记人恩情。”百里老爷子吹着胡子,冷哼着道。 “想必是这件事,将忠认侯得罪了,他让他儿子来报复咱们家来了?”百里老夫人摇摇头,“父子俩心胸狭隘阴险毒辣,必会遭报应!” 百里璜想到自家夫人说的另一件事情,“父亲,母亲,宇文赞派了个妇人来暗算咱们家,那妇人,和大嫂走得极近,自从妇人来了凉州城,睿儿娘就开始生病。” 都是一家子的人,他也不明说。 是非恩怨,他让父母去定夺。 百里老夫人眸光一亮,“什么?” “经常给大嫂送贴子的雪夫人,便是宇文赞的人,她姓薛,是京城人氏。”百里璜又道,“这几封信,便是来自她的住处。” 第0677章 审问(1) 当晚,百里璜和百里二夫人说话到后半宿才歇下。 次日,天才朦朦亮,两口子就起了床。 才吃罢了早饭,百里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来请两口子了。 两人端茶水漱了口,跟随侍女来到老夫人的上房。 这屋里,百里大夫人和百里大郎两口子,已经先一步到了,两人一头雾水,站在屋中你看我,我看你。 百里二夫人看一眼百里大夫人,冷着脸走了过去,“父亲,母亲。” 她朝上首的两位老人行着礼。 百里璜也跟着问了安。 百里老爷子和百里老夫人,朝百里璜两口子挥了挥手,“你们坐。” 百里大夫人挑眉,老二两口子坐着,她和相公站着? 凭什么? “父亲,母亲,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吗?”百里大夫人悄悄推了下自己相公,讪笑着问百里老爷子和百里老夫人。 百里老爷子木着脸,没看她,只拿手里的拐杖敲了下地,表示着心中的不满。 百里老夫人就沉不住气了,直直望向百里大夫人,冷哼一声,“乌氏,雪夫人是哪儿人啊?” 百里大夫人一怔,巴巴地将她和相公喊来,只是问雪夫人? 为何? “她是京城人氏。”百里大夫人微笑道,“母亲,您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她叫什么名,姓什么?”百里老夫人又冷声喝问。 百里大夫人眨眨眼,“姓……,儿媳……不知道。” “不知道?你和她交往半年了,不知她姓什名谁?” “姓……姓雪吧?”百里大夫人想了想,说道,“她自称雪夫人,想必姓雪,叫什么名……儿媳不知道。” “你自己看!”百里大夫人一脸怒火,扔去一封信。 百里大夫人满头雾水,将扔在怀里的信,拆开来看。 这一看,看得她心惊肉跳。 信中说,建议雪夫人接近百里大夫人,靠百里大夫人之手,瓦解百里氏。 信中的人,称呼雪夫人为贞娘,又说贞娘的母家薛氏族人近日如何如何了,请雪夫人勿要牵挂,信的落款是一个“赞”字。 “这……,母亲,这是从何处而来的信?”百里大夫人隐隐觉得不妙,脸色越来越苍白。 站在她身旁的百里大郎百里琚,恍然说道,“雪夫人,薛氏?这是一个人吧?对了,雪夫人的宅子是薛宅,这个雪夫人就是薛氏,信中人喊她贞娘,她名叫薛贞娘?” “她的真名叫薛文贞,京城人氏,京城忠义侯嫡次子宇文赞是他的相好。宇文赞想害我们百里府,才命她前来接近乌氏,乌氏,看懂信了吗?”百里老爷子声音肃然。 百里大夫人的脸色,吓得更是死白一片,“父亲,母亲,媳妇……媳妇不知她要害人啊,媳妇……媳妇也并没有听她的话,害家里人啊。” “你还狡辩?我们既然得了一封信,就能拿到另外的信,你自己看!”百里老夫人一脸怒容,将另外的几封信,全扔给了百里大夫人。 百里大夫人神色惶惶,哆嗦着一封封看起来。 几封信全看完,她吓得身了一软,跌坐在地上。 百里大郎将她扶起来,“诲儿娘?” 百里大夫人哆嗦着,额头直冒冷汗,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百里老夫人冷笑,她一指百里璜两口子,“他们二人先后病倒,差点救不活了,是不是你搞的鬼?请大夫,抓药,全是你在安排!我还纳闷呢,究竟是什么病,一直看不好的?换了个外地的大夫来,人家说,他们根本没病,不吃以前的药就能好。我当时就心里有数了,他们的病,是吃药吃出来的!而那些开药的大夫,全是你请的!乌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大,别扶她,让她跪着!”百里老爷子喝道。 百里大郎百里琚是个老实人,老爷子一吼,他吓得果然不敢扶了,手一松,百里大夫人软倒在地。 “说!”百里老夫人喝道,“不说个清楚,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百里老爷子是武将出身,娶的妻子百里老夫人也不逞多让,虽然不是武将的女儿,但年轻那会儿也提过枪耍过刀。 老爷子还是她靠武力抢回家的,老夫人年轻时,一个人将偌大的百里家族整得井井有条,从老到少,没人敢不服她,不服,全被她打趴下了。 只是如今她年纪大了,才没管杂事了,每日闲着和百里老爷子听曲看花养猫逗狗。 但她真发起脾气来,打起人来,并不比年轻人的手劲小。 见识过老太太打人的百里大夫人,吓得如筛糠一般的抖着。 “你说不说?”百里老夫人怒气冲冲站起身来,撸了袖子就要上前打人。 百里大郎百里琚,吓得慌忙去劝自家娘子,“诲儿娘,你快说呀,娘会打人的。” “拿家法来!”等不及的百里老夫人,朝百里二夫人嚷道,“老二媳妇,去拿家法。” “我说——”百里大夫人吓得终于开了口。 百里氏的家法,是两根缠在一起的藤条,足有小儿的臂膀那么粗。 老太太比一个年轻小厮的力气还大,她打起人来,不是皮开肉绽就是只有半口气。 百里大夫人怕死更怕疼,只好说起来。 “雪夫人说……,只要不让二郎继承宣慰使一职,只要让郎当上宣慰使,就会帮我娘家兄弟娶上京城林翰林家的嫡长女。”百里大夫人趴在地上,说着薛氏给的好处。 百里大夫人的娘家,也是凉州高门,大兄弟在京城做着不小的生意。 但她大兄弟读书没有悟性,所以走不了仕途之路。 她娘家父母却一心想让家族摆脱商人的身份,想走仕途之路,便将心思打在娶儿媳上。 百里大夫人的大兄弟,看上了一位翰林的女儿,但那位翰林却没瞧上百里大夫人娘爱的商人身份。 百里大夫人的娘家父母,找到百里大夫人这里,请她帮着想办法。 百里大夫人想到刚认识的薛氏,薛氏打着包票,马上同意帮忙说媒。 第0678章 处罚(2) 第0678章计划落空(2) “还有呢?”百里老夫人怒道。 “没……没有了。”百里大夫人惶惶说道,“老夫人,媳妇一时鬼迷心窍,并非真的要害二弟二弟妹。” 百里琚看一眼自家媳妇,看一眼父母,笑着解释,“是呢,母亲,父亲,她并非真要害人,你们这样对她,是不是太严厉了?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百里二夫人冷冷扯了下唇角。 百里璜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仅仅这些吗?”百里老夫人怒声道。 百里大夫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没……没有了,只有这件事,老夫人,我……” “这又是什么?”百里老夫人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扔在地上,“这张五千两的银票,盖的印戳是万丰银庄的,银庄的东家说,银子是一位姓薛的年轻娘子在三天前存入的,乌氏,这张五千两的银票,是薛氏给你的吧?你收了她的银子,就替她办事,要害死二郎一家?” “是不是这么回事?”百里老爷子也怒道。 百里大夫人看到银票,顿时魂飞魄散。 银票的事情,老夫人怎么知道了? 她明明将银票藏得极好,这是怎么找到的? “快说!”老夫人喝道。 “老夫人,媳妇一时糊涂,请老夫人饶了媳妇吧。”眼看事情再瞒不下去了,百里大夫人只好老实交待了银票的事情。 薛氏要她将李玉竹拉下水,给她出主意,在李玉竹开给百里璜两口子的养身药膳中加入与身体相克的药材。 百里大夫人觉得事情太冒险,要求薛氏提前支付好处。 她还说,之前已给百里璜两口子的药里加了药材,还买通城中所有的大夫,花了不少钱,理应得到好处。 薛氏爽快地答应了。 这五千两的银子,百里大夫人昨天拿回来后,一直锁在一个暗格的抽屉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老夫人能找到这张银票。 “你你……,乌氏,你为什么要害人?”一向老实混沌的百里琚,也大怒起来,推开百里大夫人,甩着袖子走到百里璜两口子那边站着。 这阵势,是要和百里大夫人撇清关系的样子。 百里大夫人心中本就一直不甘心着,见自己相公也嫌弃自己,她更是怒了。 “你还问我?你要是有点出息,我至于这么做吗?这本是你该操心的事,却让我一个妇人替你操心着,你还是不是男人?”百里大夫人大怒着,咆哮着,喊出了内心的想法。 百里琚瞪大双眼,“我没出息?我怎么没出息了?你们娘三的吃穿用度,不是我给的钱吗?家里的几家铺子,我没打点好吗?” 百里家哥俩,老二接管了宣慰使的差事,老大接管了家里的家业,府上的一些铺子田地,全归老大百里琚打理,当然了,收入也大多归他,作为他没有接任宣慰使的补偿。 百里一家是凉州城的“土皇帝”,家中的铺子生意,没人敢抢。只要不是胡作非为,钱是躺着往家抬。 但百里大夫人不满足这些钱,她要是的声望,是地位! 她娘家也是生意人之家,因为商人的身份,弟弟连媳妇都没有娶上。 百里大夫人从骨子里瞧不起做生意的人,更是厌恶公婆将生意的事摊派到她夫妻俩的头上。 “生意人,一身铜臭,也值得拿来说?”百里大夫人冷笑,“我们是长房,本该继承宣慰使一职,却只得个生意人的名号!这是明摆着的偏心!” “你给我住口!你懂什么?”百里老爷子怒得拍起了桌子,“谁任宣慰使,看的是能力,不是看什么嫡长!” 两个儿子,哪个有能力,哪个没能力,根本不需要比较! 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儿子要文不会,要武不行,看到吃的腿都挪不动。 二儿子则是文武双全,有担当。 百里老爷子也不希望更改继承规矩,可谁叫大儿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他最忌恨谁提两个儿子的继承一事,百里大夫人对这件事有怨言,简直是触了老爷子的逆鳞。 “来人,将乌氏给我关进祠堂去!”百里大夫人走到门口,朝门外院中候着听令的几个婆子喝道。 婆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朝正屋走来。 在百里家的两兄弟进了正屋后,老夫人将所有人全都屏退了。 婆子侍女们,只隐约听到屋里有争吵声,却不知道在吵什么。 此时听到老夫人的令下,四个婆子一起冲进了屋里,将百里大夫人摁住了。 这下子,百里大夫人才慌了,扭身朝百里大郎百里琚呼救,“相公,救我,相公!” 百里琚皱着眉头将头扭过,不去看她。 “百里琚你个窝囊废!自家娘子挨罚,却无动于衷,我当初怎会看上你?”百里大夫人骂骂咧咧着,被人拖下去了。 所经之处,下人们无不目瞪口呆,纷纷小声议论着出了何事。 百里府上为了名声,并没有将事情宣扬出去,只说大夫人忤逆,顶撞了老太爷,被老太爷罚闭门思过。 老太爷又命人请了百里大夫人的娘家人前来。 百里大夫人乌氏的娘家人,刚开始还据理力争,听得老太爷说起真相,几个人吓得全都白了脸,再不敢给乌氏求情,灰着脸走了。 到傍晚时分,老太爷命人将百里大夫人送往了城里的庄上,还说,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回城。 没有休她,这也是顾及家里的面子,顾及长房两个儿子的想法。 百里大郎百里琚明白父母的做法,在两个儿子问起百里大夫人为何被送往庄上时,百里琚将真相告诉了两个儿子。 百里诲和百里询,品性并不随乌氏,也不随百里琚,像倒是二房的两个儿子。 两个长得滚圆的少年,马上替他们的二叔二婶打抱不平。 百里询怒道,“娘太不像话了,居然下毒害二叔二婶!她这么做,让我们将来怎么做人?” 年长的百里诲则说道,“外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还想当宣慰使夫人?只怕是全家都会被她害死!” 第0679章 不情之请(1) 百里大郎百里琚,自小懒惰,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他自小到大,一直是混着日子享受着生活。 他也深知自己没本事,父亲将宣慰使的位置传于二弟时,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他比二弟年长十岁,二弟才桌子高时,他被父亲拉去兵营,看到兵将们提着长刀骑马厮杀,他的头皮麻了好几天。 后来父亲说,会让二弟继承官职,他心中大为欢喜。 可没想到,娶了个娘子竟与他脾气相左。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夫妻一场,百里琚还是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城外的庄上看望百里大夫人。 百里大夫人被关在庄上的一个小院子里,院门常日上锁,院中,只有两个侍女一个婆子陪侍。 平时要办什么事,只有侍女或婆子才能出院子,百里大夫人不能出去。 除此之外,庄子里的人也得到了命令,不准她出庄。 百里琚带着两个儿子前来,庄子里的管事开了院门锁,放他们进了院子。 百里大夫人这会儿坐在院子里,两眼无神看着天。 天气晴好,碧蓝的天上飘着几丝淡淡的白云。 百里琚拍拍两个儿子的肩头,“去吧。” 两个孩子走上前,一起喊着,“娘。” 百里大夫人早就看到他们进了院子,只拿眼神微微瞥了眼,再没看他们,一直仰头看天。 两个孩子又喊了一声“娘”,她才低下头来,不耐烦地冲儿子们怒道,“你们来做什么?想气死我是不是?” 百里琚皱着眉头,“儿子们来看你,你怎么还发火呢?” “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这个窝囊废!”百里大夫人想到自己相公总是帮二房,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有完没完?”一向好脾气的百里琚,也发了火,“我当初娶你的时候,我已跟你明说了,我不会继承我父亲的官职,我不会武,给我当我也当不好!” “……” “边地是重镇,没能力的人把守,这可是要酿大祸的。宣慰使是武将,不会带兵打仗,没资格继承。你当时也没说什么啊?现在怎么就抱怨了?” “……” “你为了名声,给二弟二弟妹下毒药,差点毒死他们两口子,若是别家,你这等人早吃了官司被处死!还能在这里活得好好的发脾气?” “娘,你做得不对,你不能害人。”才十岁的百里询,看着他娘摇了摇头。 “二叔二婶从没害过娘,娘为什么要害他们?”大儿子百里诲也质问百里大夫人。 父子仨一起数落着百里大夫人,气得她暴跳如雷,“你们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她歇斯底里在跳起来叫骂。 百里琚冷着脸看了她一会儿,背着手走了。 两个儿子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 “走走走,都走,没一个好东西!”百里大夫人仍然不肯认错地叫骂着。 陪着她的两个侍女和一个嬷嬷,则说起了酸话,“大夫人,您省省力气吧,这往后被关的日子还长久着呢,您这气走了大爷和两位少爷,将来可没人来看您了,日子会极度漫长无聊的。” 百里大夫人冷冷睇了她们一眼,歪着身子坐在椅上,生闷气。 如侍女所说的那样,之后的日子,再没人来看百里大夫人。 她像坐牢一样,每天只能在小院里活动。 她将男人和儿子们骂走了,娘家又觉得丢人,更是不来看她,庄子里的人全是见风使舵的人,见她又没油水捞,更是当她不存在。 渐渐地,两个侍女和婆子,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漠起来。 百里大夫人这才开始后悔,但没人替她向城里传话。 . 处理完百里大夫人,百里老爷子并没有就此住手。 他深知,若不是宇文赞的人坏事,百里大夫人也不会铤而走险。 在百里大夫人被送往庄子的那天,百里老爷子马上写了亲笔信和折子。 命人送往京城。 信是写给忠义侯宇文博的。 折子是写给皇上的。 信和折子的内容一样,说的都是宇文赞的人唆使他府上的大儿媳,毒害二儿两口子的事。 他质问宇文博,为何参合他凉州事务,同时,向小皇帝告状,宇文博派小儿子掺和他百里府的事情。 信和折子,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当然,这是后话了。 . 百里大夫人被送走后,次日,李玉竹和穆元修来找薛氏。 让李玉竹没想到是,薛氏并不在宅子里。 原来,百里大夫人离开薛宅后,没多久,薛氏就发现藏着的几封信不见了。 她当时吓得魂飞魄散。 第二天一早,薛氏派人往百里府打听消息,得到的回复是,百里大夫人被百里老爷子关进了祠堂。 薛氏马上明白,事情暴露了。 她也无心去查信件丢失的原因了,马上吩咐身边人收拾行装,火速离开了凉州城。 在李玉竹去薛宅时,宅子里只有守门的仆人,仆人说,薛氏前一天就已离开了凉州城。 “跑得倒是快!”李玉竹讽笑。 “抓着她,也没法治她的罪,下毒的人又不是她,她甚至可以抵赖,否定对大夫人的唆使。”穆元修说着自己的想法。 李玉竹当然知道这一点,她只是想教训下薛氏,警告薛氏下回别再害人。 不过她又一想,以薛氏的脾气,顾及难改。 . 转眼间,正月快过完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也准备好了家人的礼物,他们计划后天离开回镇安府去。 这天下午,李玉竹来向百里二夫人辞行。 有聚就有散。 百里二夫人也猜到了李玉竹这几天会离开。 她看一眼跟着李玉竹来的果果,将果果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小脸蛋,微笑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李三娘可否同意。” 李玉竹爽快笑道,“二夫人请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不是帮忙的事,是……,能不能让果果留下来?”百里二夫人看一眼果果,不好意思说道,“睿儿喜欢跟果果玩。” 第0680章 长大了嫁给你(2) 百里二夫人喜欢果果,百里睿也喜欢果果,李玉竹早就看出来了。 但将果果留在百里府上,李玉竹不同意。 果果是女孩儿家,百里二夫人家有儿子。 目前两个孩子的感情还不错。 将来这两个孩子长大了,能一直和睦相处还好说,万一出现变故,其中一个喜欢上了别人,不是让另一个难堪吗? 趁着两个孩子还小,还是分开为好。 他们长大了再相聚,能互相喜欢更好,不喜欢也没有遗憾。 没有相处过,没有付出感情,谁也不会伤了谁的心。 李玉竹微微笑了笑,拒绝说道,“二夫人,果果离开时,他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将小睿送到后,早些带果果回家。我们出门已经整整半年了,果果父母想必也着急见着她。夫人实在是想让果果留下,待我们回家后,问一声她父母的意思,如果他父母同意,我们再将果果送来陪小睿,您看可好?” 她说得委婉,但百里二夫人还是听出了她拒绝的意思。 “其实呢,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哪能不顾果果父母的想法,强行留人呢?这岂不是让果果父母担心?哪个父母不担心孩子呢?”百里二夫人抱着果果亲了亲,“等果果长大了,再来这儿玩,可好?不过,千万别忘记了伯娘和小睿哥哥还有馨妹妹呀。” 果果红着眼角,扑到百里二夫人,“嗯,长大了我一定来。” “真是好孩子。”百里二夫人搂着舍不得放手了。 . 事情的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在李玉竹带着果果,向百里府的众人道别的时候,凉州城告急。 据前方探子送来的消息,北燕派了五万大军朝凉州城压境按着他们行军的速度,预估三天内到凉州城下。 凉州北城门外的百姓得知消息,已经纷纷进城里躲避。 十分不想见到母亲的百里琚的两个儿子,也请求百里大郎百里琚接回百里大夫人。 百里大夫人惹了这么大的事情,百里大郎不想看到她,派了个仆人将百里大夫人安在城中的一个别院里。 同样,别院的里里外外都是仆人看守着。 百里大夫人事情败露,她也没脸见人,不管有没有人看守,她都羞于见人,只将自己关要房内。 . 百里府中,百里老爷子正向百里璜训话。 “算起来,凉州城已有五六年没有同北燕真正干一架了,前一次,老夫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这一次也一定不会让他们完整的回去!没什么好怕的,二郎!北燕人看似骁勇,却个个有勇无谋。” 凉州城和北燕交界,北燕是苦寒之地,每天冬春时节,北燕人就会南下抢夺。 不过这几年,北燕老实了不少,据探子来报,是因为北燕国发生了内斗,才无暇骚扰南边的赵国。 再加上去年赵国和北燕签了和亲的协议,送了和亲的公主,送了岁币,两国的边地安宁了半年。 百里璜说道,“父亲,儿子不会惧怕北燕人。北燕人背信弃义,去年咱们送了和亲公主和岁币给他们,仅仅才半年,就撕毁协议南下扰乱。看来,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他们不知天是蓝的!” “多加部署,杀他们个有去无回!”百里老爷子拍拍二儿子的肩头。 . 战事一起,也打乱了李玉竹和穆元修归家时间。 他们计划后天离开凉州城,但眼下是等不到那天了。 百里二夫人亲自来了他们的客房,说了边地的情况,“睿儿爹得到密探的消息,有五万北燕大军正往南疾驰而来,估计三天内会兵临城下,北城门外的百姓们,纷纷逃往城中避难,也有人从南城门离开,去往别处,你们也尽快出城吧,从南城门走。” 李玉竹马上望向穆元修,“元修?” 果果在剥金桔,她将咬着的一块桔子拿下来,瞪大双眼看向大家。 穆元修点了点头,“多谢二夫人提醒,我们这便提前离开。” 百里二夫人歉意说道,“本想给你们办践行宴,看来是没有时间了,只能下次了。” 李玉竹微笑道,“我们在府上住了这么久,每天吃的喝的,都十分的丰盛,办不办践行宴,我们不计较。” 果果站起身来,去拉百里二夫人的手,“伯娘,果果会想伯娘的。” 百里二夫人鼻子一酸,弯下腰将果果抱起来,“伯娘也会想果果的。” 事情紧急,百里二夫人抱着果果,催着李玉竹他们快收拾行李。 她喊过一个侍女,通知门房那里帮穆元修套车马。 又喊过另一个侍女,帮着李玉竹周招弟整理行李。 好几个人帮忙,李玉竹和周招弟只花了半个时辰时间,就将行李装好了。 六个大箱子,另外还有一些包裹。 除了两箱他们四人的衣物以外,其中一箱是李玉竹和穆元修在凉州城买的带给家里人的土特产。 其他三大箱,全是百里二夫人和百里家其他人送的礼物。 大多是果果的衣物小玩意和吃的。 周招弟买给姐姐妹妹和母亲的一些小玩意儿,装了两个包裹。 行李箱笼,依旧是装在马车上,由周招弟赶马车。 果果和李玉竹坐穆元修的骡子车。 这时候的天气依旧寒冷,时有大雪纷飞,李玉竹在骡子里铺上厚厚的羊毛毯。 担心果果在路上会饿,百里二夫人安排仆人,从厨房里拿了些热的肉丸子和汤,装在两个罐子里。 罐子塞在羊毛毯子里,能保温半个时辰。 跟着果果来的花豹,最近在百里府吃好睡好,长圆了一圈。 穆元修将安置在装行李的马车上。 百里府的仆人们,见惯了果果的大花豹,知道这豹子通人性,不会咬人,他们离开时,百里府的仆人还摸了摸豹子的头。豹子只撩了下眼皮,惬意地趴在车里打盹。 百里二夫人抱着女儿百里馨,带着儿子百里睿,站在府门口给李玉竹他们送行。 百里馨年纪小,不大懂送别。 百里二夫人红着眼角,但仍笑着挥手告别,只有百里睿,扯着嗓子哭着不让果果走。 果果咬着唇,趴在车窗口朝百里睿挥手,“睿哥哥,我长大了会嫁给你,你别忘记我!” 第0681章 请你们帮一个忙(3) 百里睿很乖,没有去追果果。 他知道不能留下果果,因为果果要回家见父母。 百里睿拉着百里二夫人的袖子,忍着哭,大声回道,“果果也不要忘记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我啊!” “好!一言为定啊!”果果笑眯眯地挥手。 百里睿抽泣着,依依不舍地望着果果的马车渐渐走远。 百里二夫人叹了口气,扶着儿子说道,“小睿,既然答应了果果,就得记着果果。” “我会记着果果的,娘。”百里睿咬着唇。 “我也记着。”百里馨笑眯眯地鹦鹉学舌。 百里二夫人因为离别而心里沉闷,正不开心时,听到两岁的女儿这么说,她被逗笑了。 “好,你们都要记着果果。” 骡子车在街市路口拐了个弯,再看不到百里府的大门了,果果才将身子缩回车里。 她像大人一样,垂着头叹了口气,“唉。” 李玉竹笑了,将她搂在怀里,“你叹什么气啊?果果?” “小姑,睿哥哥会不会忘了我啊?”果果的小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 李玉竹笑着道,“不会,他会记着果果的,他有五岁了,会记事了。” 果果眨了下眼,抬头望向李玉竹,“但愿吧。” 来时不熟悉路,走得慢,回去时,就快多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顶着风雪从晌午时分出发,到掌灯那会儿,他们赶到了来时路过的天狼寨。 风雪夜中,天狼赛寨门紧闭。 穆元修走上前拍着寨子门,朝里头大声喊着,“萧兄,是我,穆元修来访!” 一个月前,穆元修被天狼寨的人掳了来,他们想抢穆元修的财物,没抢到不说,反被果果的豹子咬了,还被穆元修打了一顿。 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比自己拳头厉害的人。 穆元修将他们打怕了,名声响彻整个寨子。 守门的人听到他报上的名号,马上从门房跑出来,寨子门一侧的柱子上,挂着两个雪亮的明瓦灯笼。 灯笼光照出穆元修的脸。 守门的人认出了他,马上请了寨主萧善前来。 “穆兄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寨主萧善,走出寨子门,朝穆元修抱拳笑道,只是,笑得勉强。 他看到穆元修又来了,头皮发痛,心里叫苦。 姓穆这小子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别是想起来报复他的吧? 那完蛋了,打又打不过! 穆元修也朝萧善抱拳一礼,笑着道,“萧兄,我们回镇安府,天晚路过这里,想借萧兄的寨子借宿一晚,明早就离开,前次叨扰寨子里的兄弟,实在抱歉得很,这次我们按着客栈的规矩出房费,萧兄你看如何?” 只是借宿啊,那就没话说了。 萧善马上爽朗笑道,“我这寨子里的房子多着呢,穆兄随便住吧,给什么住宿费?太见外了。我萧某没那么抠门,走走走,先进去再说。” 只是借宿,不是抢寨子,萧善对穆元修客气起来,喊了两个喽啰马上去收拾屋子。 穆元修赶着骡子车,带着周招弟的马车,进了寨子里。 萧善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依旧是原先住的小院。 当然了,是第二次住的小院,院中有炕有桌椅,有地炉,十分的暖和。 尽管萧善口里说着不要住宿费,但穆元修还是送上了五斤牛肉干和两坛酒,并二十来斤白面粉。 天狼寨靠打猎为生,有时遇到富商就抢一把。 但冬春两季大雪封山,猎物少见,过路之人也少见。 寨子里的五十来人,近段时间没打着猎物更没抢到财物,过的几乎是饥寒交迫的日子,就差刨开积雪挖草根了。 穆元修送的东西,够寨子里的人吃上一整天。 萧善很高兴,客气了一番后,还是收下了。 收了东西,萧善更加热情起来,吩咐手下人烧热水来。 水和柴火是寨子附近山上的,不要钱,随便取。 天狼寨的喽啰们,给穆元修和李玉竹他们抬了三大桶热水来。 几个人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穆元修说要和萧善谈下事情,安排李玉竹和周招弟带着果果睡一张炕上,又将豹子赶到屋门口守着。 他们的马车和骡子,全在院子里。 豹子守在正屋门口,既能守院里的行李,也能看护屋中的李玉竹她们。 李玉竹困了,朝穆元修挥挥手,“你去吧,我们先睡。” 穆元修握着她的手,“玉竹,我可能会到天亮才回,你安心睡,那头大花豹守在院中,你们不必担心。” 李玉竹才不担心,那豹子的力气可不小,牙齿也锋利,再说了,她还有暗器呢。 她摆摆手,“去吧,不用担心我。” 穆元修又叮嘱周招弟看好果果,他吹熄了烛火,离开了屋子。 果果扭头朝穆元修看去,直到房门关上她才转回头来,她没睡,瞪着两只大眼睛想事情。 豹子趴在正屋门前的屋檐下,穆元修担心它冷,在豹子的身下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毯,这是豹子的专用毛毯,十分的厚实。 豹子见他走来,抬了抬头。 穆元修走到马车那里,抽了块肉干给它,摸摸它的头,解下马车的马儿,离开了院子。 他锁了院门,翻身上马,来到了萧善的住处。 萧善得了穆元修的一些食物,正带着手下人大块朵颐地吃着。 屋中,猜拳声,喝酒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穆元修下了马,推门走进了屋里。 萧善看到他,愣了愣,“穆兄弟,你还没睡啊?咦,你怎么这身打扮?” 穆元修头戴斗笠,身穿墨色大氅,腰挂大刀,背上,还背着一副弓箭。 一副要外出办事的打扮。 穆元修看着大家,微微一笑,“寨子里,没有多少存粮吧?” 萧善一怔,拍着胸口装财主,“哪里哪里,我们寨子里存粮不少,能吃一个月。” 他的手下一起看向他,全都眼神鄙夷,老大说什么大话呢? 寨子里除了几斤老包谷米,和一些刮得不见肉的羊骨,哪里还有什么存粮? 寨子里的兄弟,已经五天没见肉了,天天都是干窝窝头,今天吃的肉,还是穆元修送的。 穆元修笑了笑,“萧兄就别骗我了,你们一个个脸色发青,脸颊消瘦,哪里是顿顿吃饱的样子?”他又一指桌上的酒菜,“要是存粮很多,怎会将我送的全吃了?” 桌上,有一盆烙得金黄的白面饼,一大盆牛肉干,酒坛也是穆元修拿来的。 按着习俗,客人送来的食物礼,主家不会马上吃掉,都是等客人离去后再吃,表示不贪图客人的礼。 但在客人还没有离去,主家却拿来吃的,只有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才会如此做。 见瞒不过去了,萧善不好意思摸摸头,“穆兄弟,被你看出来了?实不相瞒,寨子附近大雪封山几个月了,兄弟们能打的猎物越来越少,自打穆兄弟你去年来过寨子离开后,我们只打了一只狍子,一只鹿,两只野猪。可我们寨子里有五十八人,这么点吃的哪里够?又没钱去买,可不就是饿着了么?” “没抢过过路的商人?”穆元修扬眉。 “没没没,绝没有,我们改过自新了。”萧善忙摆手。 也没得抢啊,天天下大雪,路上的雪,一脚踩下去,两尺来深,哪还有人路过啊,萧善心里叹气。 “想不想再去抢一波?”穆元修将腰间的刀,往身前推了推。 萧善当他使钓鱼法,吓得再次摆手,“不不不不,穆兄弟,我们已经金盆洗手了。” 穆元修叹了一声,“那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依旧干着老本行呢,打算请你们帮个忙,去劫一个富人。” 他十分惋惜地摇头。 萧善和他的手下,你看我,我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兄弟?你想劫谁?”萧善心里蠢蠢欲动。 他的手下,也按捺不住激动,兴奋地搓起手来。 赶情,穆元修和他们是同行? 行啊,那就一起赚钱啊。 穆元修说道,“北燕上将军郎飞鹤,据说出身北燕豪族,出行时,必带一张纯白的老虎皮为坐垫,那块坐垫,听说价值千两,骑的马儿则是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要是取得这两件宝物,今年就不必干活了。” 萧善听到郎飞鹤的名字,脸色大变,他拍桌而起,“那个王八蛋小子在何处?老子要亲手宰了他!” 穆元修道。“如今他带着五万人马,正往凉州城而来,大约明晚最迟后天一早,能赶到凉州北城门附近。”。 第0682章 赚了这一笔从此吃穿不愁(1) “凉州城宣慰使,已去往军中调兵遣将,也发下了悬赏,若有人活捉了郎飞鹤,或是有谁将大军逼退,赏金五百两!”穆元修又说道。 五百两黄金,这可不是小数字! 拿到这么多的钱,何止是今年不必干活?这辈子都不必干活了,能天天躺家里喝酒吃肉。 平分到寨子里,几年都能吃香喝辣。 要是再抢到汗血宝马或是白老虎皮,这更是大发了! “兄弟们,操家伙!”萧善撸起了袖子,朝身边的手下们大喝,“仇人送上门来了,这大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其他人听到郎飞鹤的名字时,也是个个怒容满面,吵吵嚷嚷起来。 原来,萧善是北燕南丞相萧鲁文的门客,他这天狼寨的人,有一部分是萧鲁文的家丁,有一部分是因萧鲁文被杀而受牵连的其他大臣的家丁。 北燕这几年,内斗不断。 十五年前先皇帝忽然暴毙,因为生前没有立下储君,唯一的皇子又下落不明,穆氏皇族们为了帝位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抢夺。 最后,皇后扶持了一位旁支子弟登基,做起了垂帘听政。 谁知,新皇得了怪病,身体渐渐的瘫痪了,从前年起,更是瘫痪在床。 十岁的小皇帝,偏偏还是个瘫痪的,显而易见,是个活不久的人,穆氏皇族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斗。 皇后利用她的铁血手腕,杀了不少穆氏子弟,花了两年时间将皇族震慑住了。 但下头的朝臣们,却又开始了争斗。 南丞相北丞相为争权,由暗斗转为明争,双方各自养起了武士门客,时常拼杀上门。 最后,南丞相斗败,被处死,他的部手和门客,死的死,逃的逃。 而北燕上将军郎飞鹤,则是北丞相的得意门生,是他亲自带着人将鲁飞鹤抓进了大牢并处死。 南丞相萧鲁文为人大方,人称散财仙翁,手下的门客家丁,都得过萧鲁文的大量钱财资助。 萧鲁文被害后,他的门客家丁大多逃亡南地避祸,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替他报仇。 萧善便是其中之一。 他每天都发誓,要亲手抓了郎飞鹤手撕万段。 但他只是个会武的门客,手下没多少人,更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穷鬼,跟北燕上将军郎飞鹤的实力相差太多。 他根本没能力跑去北燕报仇,只能在赵国凉州城外的荒山破寨里,望着北方骂几嗓子而已。 今天听得仇人来访,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带着大军而来,萧善只想提了刀将郎飞鹤的脑袋砍下来,以泄他心头之恨。 “既然大家和在下的想法一致,那我们先商议下,如何将郎飞鹤抓了,我们人少,郎飞鹤的人多,不好好商议谋划着,恐会吃亏。”穆元修见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望着众人说道。 一群鲁莽的汉子,并没有想到其他,听到穆元修的建议,马上点头赞同。 萧善道,“有理有理,来来来,大家坐下来先商议一番。” 于是,大家又坐了下来,边吃边议事。 大多时候是穆元修说,他们听。 穆元修从怀里拿了副羊皮地图铺在桌上,指着凉州的城防图,说着如何行事的方案。 凉州城北面,并非全是开阔地,也有一部分丘陵和树林,一些村子山庄,就散落在丘陵或树林旁。 北燕大军攻来,五万人马不能全面围住凉州城,会分散成几个部分。 此时,大家就围着这几部分商讨着郎飞鹤的中军帐,会安置在哪里。 穆元修指着一处说道,“就在这里,咱们只需悄悄潜伏进去,将郎飞鹤抓住即可。” 萧善摸着胡子,“不对呀,据我的经验,中军帐不都是安在腹部的吗?怎会设在最边角?” “郎飞鹤这人骄傲自大,自认是北燕最聪明的人,行事喜欢特立独行,只要是不合常理的事,他都会做。”穆元修看着大家,“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我来打头阵如何?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得拿大头的分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敢冒险听穆元修的。 最后,萧善说道,“成,就按穆兄弟说的,穆兄弟打头阵,我们善后。” 穆元修点头,“那,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将郎飞鹤打个措手不及!” “好,就这么定了!”大家拍手应和。 桌上还有些残酒,萧善将酒全倒了,喊着穆元修一起饮了酒。 当晚,大家就收拾行装,骑马连夜出发了。 天狼寨在凉州城的南城门外。 不进城,绕过城门到北城城,得走上百里路。 路太远,不适合行动。 穆元修带着大家直接前往南城门,从城中穿过,再经北城门走城。 萧善说道,“穆兄弟,这时候天黑了,城门关闭,怎么进城?” 穆元修微微一笑,“你们只管跟着我前往便是,我有通行令牌!” 萧善心中惊讶,这个姓穆的南方人,究竟还有多大本事?怎么连凉州城的通行令牌都有? “穆兄弟,你怎会有凉州城的通行令牌?”萧善好奇问道。 穆元修也不隐瞒,“萧兄忘记了?我娘子是位大夫,她医好了百里宣慰使夫妇俩的顽疾,百里宣慰使感激我娘子,送了块令牌给我们,我能随时进城!” 萧善恍然,大笑着道,“原来是这样,穆兄弟的娘子好生厉害!” 有了通行令牌,他们出行就方便了。 大家的精神头更加高涨,十来里路,策马疾驰,两刻时间就赶到了。 穆元修朝城门楼上的守卫高呼说道,“有通行令,请开城门!” 他将令牌高举,朝城门上的守卫挥着。 守卫拿火把照来,果然看到了令牌,“等着!” 不多时,守门的开了城门。 十来个腰挂大刀的城门兵,举着火把朝穆元修一行人走来。 穆元修翻身下马,拿着令牌走向打头的一个兵士,“宣慰使大人亲发的令牌,请过目。” 守卫的看他一眼,接过令牌来看。 发现令牌的反面写着“赠与穆元修与李氏玉竹”字样,便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穆元修。”穆元修回道。 “原来你就是穆元修?失敬失敬!”守卫头领朝穆元修拱手行礼,将令牌递还,闪身让开,又朝手下喊着,“放行!” 穆元修道了声“多谢”,翻身上马,带着萧善等人进了城门。 守城的人对穆元修客气有加,让萧善对穆无修更加刮目相看。 等他们离去,守卫头领又吩咐手下,“关城门!” 其他兵差说道,“头儿,原来刚才那位就是穆元修啊,真是年轻有为。” 守卫头领摇摇头,“如此年轻,还得大人的青睐,他却不愿留在大人身边做事,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兵差也十分惋惜,“是啊,他娘子救了大人夫妇俩,他要是跟着大人做事,将来少说也是个校尉。” . 穆元修带着萧善一行人,在城中策马疾驰赶到了北城门。 同样,他拿出令牌后,守门兵差们也马上放了行,还十分恭敬地向穆元修问好。 接连两次看到兵差对穆元修恭敬有加,萧善便问道,“穆兄弟,你在兵差中的人员这么好,百里大人又十分的赏识你,你为何不在凉州城做官,却偏要回镇安府?” 穆元修望着眼前的茫茫雪夜,“人各有志吧,我不喜欢做官,我只喜欢我盖的三间茅屋,还有我种的一丛山茶花。” 萧善看他一眼,心头疑惑,茅屋有什么好喜欢的? 山茶花又有什么好? 好奇怪的小子! 一行人跟着穆元修顶着风雪赶路,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夜里几更天,他们在一个山谷里,发现了驻扎的北燕军马。 穆元修带着大家,爬上了一座矮坡。 他指着最左边的一个营帐说道,“我去那个帐子看看,有谁愿意一同前往?” 第0683章 似曾相识的少年(2) 虽然是晚上,但在雪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前方山谷里的营帐,密密麻麻摆开,一眼望不到头。 虽然说,最左边角落的营帐好闯入,但若是惊动了其他人,一伙人包围起来,也难逃脱。 在寨里豪情万丈的萧善一行人,见到真正的大军营帐,内心开始生起了胆怯。 “穆兄弟,你有多少把握,能将郎飞鹤拿下?”萧善眯着眼,小声问道。 “十成把握。”穆元修说得轻描淡写。 “十成?”萧善瞪大双眼,无比吃惊看向穆元修,“你是说,那帐子的人,一定是郎飞鹤了?” “没错!敢不敢跟我去?”穆元修说道,“我将郎飞鹤制服,你带几个人一起冲过去将他捆起来,其他人将他帐中的物品收罗起来,咱们分工合作。” 萧善见他说话时语气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下点头说道,“成,反正到了这一步了,不管抓不抓得到郎飞鹤,都要闯一闯,大不了烧了他的营帐,气他个半死。” “营帐自然也要烧的,先抓了人再说。”穆元修拍了下挂在马背上的两个酒葫芦,“我带了火油。” 说完,他狡黠一笑。 萧善眸光放亮,“好兄弟,真有你的,走,闯营!” 带着马儿,行动的声音太响,穆元修建议大家将马儿安在山坡后,步行前往。 这一点,大家都一致同意。 萧善安排四个人看守马儿,他和其他十五人,跟着穆元修悄悄往营帐摸索过去。 荒郊野外的雪夜,北风如群狼嚎叫一般,一一声接着一声。 营帐与营帐的间隔空地上,生有火堆,照亮着驻扎之地。 不时有一小队兵士,手握大刀举起火把走过。 穆元修带着人,摸索到了离着营帐只有二十来步的地方停下。 他们趴在一丛荒草后面。 等巡逻的兵差走开后,穆元修对身边人说道,“我先闯进去,等我再出来时,你们一起闯进去搜行物品。” 萧善点头,“好,穆兄弟,看你的了!” 穆元修从衣兜里取块布巾遮住了脸孔,他看了看左右,弯着腰,忽然朝前方跑去。 穆元修身轻如燕,一个箭步冲进了营帐。 “谁?”营帐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喝。 这声冷喝,萧善他们听不到。 隔壁营帐还离着十来步远呢,更是听不到。 但也只有一声低喝,再没了声响。 穆元修双手同时出手,将帐中两个守卫扎倒在地。 这是他从李玉竹的背包里,找出的抹了麻沸药的银针。 他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向李玉竹讨要多次,那鬼丫头死活不给。 说是危险物品,只有大夫才有资格用。 不过今天他要办重要的事,穆元修不能跟她明说,只好暗拿了。 两根针,分别扎向两个守卫。 只有一人问了一声,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发声,脖子处就被扎了一针。 两人瞬即倒地。 穆元修拔了银针,走向了帐中的行军小榻。 榻上合衣睡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穆元修从怀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将床上之人的脖子套了上去。 “啊,谁?”那人被惊醒,冷喝问道。 穆元修抓了床前地上的袜子,往这人的嘴里飞快塞了进去,接着,他三下五除二的将人扭转过来,捆了个结实。 营帐外燃着篝火,帐内光线并不昏暗。 能大致看清人的脸。 被捆的人,看到眼前的少年,惊愕得睁大眼,“呜,呜呜——” “你叫郎飞鹤?”穆元修拖过凳子,坐在郎飞鹤的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 郎飞鹤心中大骇,眼前的蒙面人是赵国人打扮,说的赵国南方口音,他是怎么闯进来的? 又怎么会知道这是中军帐? 郎飞鹤不答,因为也答不出来,他嘴里塞着布呢。 “呜呜——”郎飞鹤低着头,看着嘴,以示抗议提醒。 穆元修说道,“我问,你只需点头或摇头就可,不必说话。” 郎飞鹤愤怒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穆元修从桌上抽了封信,看起来,“这信是写给你的,你不是郎飞鹤是谁?” 郎飞鹤更是惊讶了,这个赵国南方少年,认得北燕古文? 虽然北燕人也学赵国文字,说赵国话,学赵国的一切,但北燕的先祖也自创了一种文字,如今的北燕古文,只在北燕贵族中流行,普通人都书写赵国文。 第0684章 分好处(1) . 萧善抓起郎飞鹤的下巴,低声嘿嘿笑着,“郎飞鹤,你也有今天!” 郎飞鹤眯着眼,这是北燕人的口音? 他想问问这是谁,但嘴巴被堵住了。 “萧兄,此地离北燕营帐较近,不宜久留,一切等回城再说。”穆元修提醒道。 “好,回城!”萧善将郎飞鹤提到自己的马背上捆好。 穆元修让大家先行,他随后会到。 萧善看着他,“穆兄弟,你不回城吗?” 穆元修拍拍马背上的两个葫芦,微微一笑,“还有件事情没有完成,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跟上。” 萧善马上明白了,嘿嘿一笑,“好兄弟,我们到前头等着你!” 他朝其他人挥挥手,一伙人骑马往南而去。 雪下得很大,能见度很低,很快,就看不到萧善他们了。 穆元修没有骑马,他将马背上的两个葫芦取下来提在手里,大步往北燕兵马的驻扎地走去。 半夜三更,天寒地冻,巡逻的兵士并不上心,走着走着,他们围着火堆烤火去了。 没人注意中军帐那里,主帅已被掳走。 穆元修走向了另一处方向,将火油淋向了营帐上。 他取出火石,点燃了营帐。 很快,火苗腾烧起来。 穆元修将葫芦扔进了火堆里,飞快离开了。 他寻到马儿,翻身上马,往南而去。 六座营帐起了火,引起了巡夜兵差的注意。 不少人惊呼起来。 营帐中的人被惊醒,连衣裳也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向了外面。 火势蔓延得很快,将营帐旁的马儿的草料烧着了。 一伙人又冲向马厩去灭火。 喊声叫骂声,响彻夜空。 干草起火更加迅速,吓着了成群的马儿。 马儿受了惊,发疯似的四处逃窜,根本不听指挥。 人们惊惶着,提着火把去追。 不多时,这处营帐彻底乱了套。 但有一个奇怪的事情,在人们口中传着。 营帐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喊叫声阵阵,为何主帅没有被惊动? 有将领大着胆子走进了中军帐。 他们这才发现,主帅不见了! 守卫的两个兵士,昏倒在地,人事不醒。 “出大事了,郎将军不见了!搜!” 他们一直搜到快天亮,也不见主帅的人影。 因为起火,营地的兵士马匹受了惊吓,厚厚的积雪上,到处都是人的脚印,马的脚印。 没有任何痕迹,能查出主帅去了何处。 “大……大人,现在怎么办?”几个品阶低的校慰,问着副帅。 “召集几路将军在我的营帐中议事!马上!”副帅大声下着命令。 “是,大人!” . 受惊的马儿四散奔逃,有几十匹逃往南边,被穆元修遇到了。 他吹响了短笛,十分古怪的短笛音,让马儿们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 当候在城门下方的萧善,看到穆元修带着一大群马匹回来时,惊讶说道,“穆兄弟,这是哪来的匹?” “捡的,我留下二十匹,其他的你们拿去。”穆元修指了指身后。 荒郊野外的大雪天,哪有那么空易捡得到马匹,还一捡就是几十匹的高头大马? 再说这些马匹上都套着马鞍和脚蹬,这分明是战马! 萧善等人也是见多识广的,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全都夸着穆元修能干。 穆元修带回的马匹,一共有四十三匹。 他分走二十匹,萧善他们还得能二十三匹。 今晚的行动十分值。 萧善大喜,“多谢穆兄弟,将来有什么活儿干,你只管吩咐,我萧某一定随叫随到。” 穆元修微微一笑,“好,眼下就有一件事,这些马匹,我一人驱赶起来十分的费力,烦请你的手下人帮一下忙。” “小事而已,好说好说。”萧善爽朗笑道。 到了城门口,穆元修又亮出了令牌。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亮了。 第0685章 替果果送礼(2) 0 若是平时,这是开城门的时间,但眼下北燕大军逼近,是非常时期,城门开启得晚不说,所有过往之人,一律搜身检查。 穆元修有令牌,又认得他,城门兵们看到他回来,很快就放了行。 守城门的头领,发现穆元修回来时,带了不少马匹回来,还带了个人回来。 他惊讶说道,“穆兄弟,这些马匹……,是何处的?这人又是谁?” 带回来的是战马,人也不是凉州城人的打扮。 穆元修说道,“这是北燕的战马,捆起来的这位是北燕上将军郎飞鹤。” 头领大吃一惊,“啊?穆兄弟,你将北燕上将军郎飞鹤抓了?” 穆元修翻身上马,微微笑道,“我到百里府吃住一个月,总得还点人情。” 他朝头领挥挥手,带着人马进了城。 守城的一脸惊愕,抓一个敌人的主帅还人情? 这人情还得太贵重了! 萧善他们是北燕人,不敢跟着穆元修去见百里璜。 穆元修没有勉强,他让萧善带着三十三匹马和一众手下,在南城门附近候着他,他带着其中的十匹马和郎飞鹤,往宣慰使衙门而去。 一大早,宣慰使的大门才开门,守门的兵差就看到穆元修风尘仆仆带着一大群马匹赶来。 穆元修曾跟着百里璜来得两次衙门,守门的人都认得他,知道他是百里府上的贵客。 其中一个兵差惊讶说道,“这不是穆小哥吗?你不是回镇安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是……这些马是怎么回事?咦,这又是谁?” “大人来衙门了吗?我来给大人送礼。”穆元修指着十匹马和一匹马背上的驮着的郎飞鹤说道,“这是北燕上将军郎飞鹤,这是他的军马,是送给大人的。” 守门的几个兵差,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郎飞鹤被穆元修抓了? 真的假的? 小兵差们没有见过郎飞鹤,一起围了过去。 穆元修将郎飞鹤嘴里的袜子扯下来扔掉了。 郎飞鹤马上破口大骂,“士可杀,不可辱,要杀便杀,虐待俘虏非君子!” 穆元修讽笑,“郎飞鹤,你省点力气,有什么话,跟百里大人去说,我只负责送人。” 一个兵差笑着道,“穆小哥,大人最近一直住在衙门里,我给你传话去。” 他乐呵呵往衙门的大门里跑去。 不多时,百里璜亲自来了。 他一眼便认出了捆着的人是郎飞鹤。 郎飞鹤骚扰凉州城多年,百里璜不止一次带兵出城和郎飞鹤拼杀过。 两人的实力相当,各有胜负。 但郎飞鹤为人傲慢,时常说些污秽言语。 百里璜早就想抓住他,只是,他是守将不能随意离城,郎飞鹤是北燕上将军,不带兵攻来,他根本没有机会抓到郎飞鹤。 如今,竟让穆元修逮到了,送上门来。 百里璜激动地拍着穆元修的肩头,“元修,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穆元修将昨晚的抓捕行动,简单跟百里璜说了。 百里璜惊讶得瞪大双眼,“你就这么抓的?元修,你太厉害了!” “运气好而已。”穆元修谦虚微笑。 百里璜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命人将郎飞鹤抓进牢里关押起来,他邀请穆元修进衙门细谈。 但穆元修记挂城外的李玉竹和果果,便说道,“大人,情况便是如此,没有其他了。果果和三娘还在等我,我得早些赶回去。” 百里璜这才发现,穆元修是一人前来,他便不再挽留穆元修。 “那好,我们下回再叙话。”百里璜笑着道。 穆元修又指着带来的十匹马,微笑道,“这些马匹,和刚才抓的郎飞鹤,是我替果果送与大人和小睿的礼物,希望大人和小睿,记着果果这个孩子。” 百里璜马上说道,“穆兄弟,你不送礼,我和睿儿也记着,你放心好了,等凉州城的事情了了,我派人送睿儿去镇安府找你们去。” 穆元修翻身上马,“大人,那便后会有期!” 第0686章 从今天起你是二当家(1) 但寨中的人却告诉她,萧善只带着最能干的人前去了,剩下的都是些功夫差的,年老的,或是年纪太小的。 言外之意,都帮不了李玉竹。 李玉竹只能站在寨子门口干着急地等。 好在并没有等太久,穆元修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群马匹。 天狼寨的人,全都跑出来迎接。 收获颇丰,大家高兴地说说笑笑着。 果果也欢喜着高声喊着穆元修,“小姑父!” 只有李玉竹,黑沉着脸,站在寨子门口,一言不发。 穆元修将马儿丢给周招弟,笑着走过去,从李玉竹的怀里接过果果抱着,“这个给你。” 他将肩头上的一个包裹,递给李玉竹。 “你倒是能干啊,就带这么几个人去寻北燕人?”李玉竹黑着脸,不肯接他的包裹。 “这里头是金子,也不要?”穆元修调侃笑道。 李玉竹一把夺过来,冷着脸睇他一眼,“我担惊受怕一早上,你得拿钱安慰我!” 周招弟看着他俩,忍不住捂嘴而笑。 果果的眼睛,盯着那个包裹,“小姑父,里头装着多少钱啊?” “五百两金子。”穆元修微笑。 李玉竹,“……”好家伙,这么多的钱? 穆元修又看向身后的一大群马,“还有十匹马,也是我们的,一共四十三匹马,我送了十匹给小睿,其他的二十三匹,给寨子的兄弟们,昨晚的行动,大家都有功劳。” “行,你厉害!下回行动,麻烦跟我说一声!”害得她一直担心。 见她沉着脸,穆元修也不执拗了,老实听话应道,“晓得了,娘子。” 大家热热闹闹的进了寨子。 穆元修要拿出一部分金子给萧善,但萧善没好意思收。 他的意思是,得了穆元修的二十三匹马,还顺走了郎飞鹤的汗血宝马和一块白老虎皮,得的财钱已不少了。 不过,穆元修还是给了他们一百金子。 萧善推卸了两回,但穆元修坚持要给,萧善只好收下了。 “穆兄弟,从今天起,只要这寨子还在,穆兄弟可以随时来住,你就是二当家。”得了好处的萧善,拍着胸口爽朗说道。 穆元修等的就是这句话,“好,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萧兄。” 有钱了,有了更多的马儿。 萧善的底气更足了,他拿出钱给了手下的人,吩咐他们到附近的村子里买食物。 最近的村子也有十里地,好在有马儿,来去一趟并不要太多的时间。 这一天的中午饭,大家吃了个畅快。 . 天狼寨里热热闹闹的。 百里府和凉州城宣慰使衙门里,也是一片欢愉,因为北燕主帅被捉,北燕的军事情报信件也被掌握,即便是北燕人再攻城,也是败局。 北城门外,北燕人的兵马,一直驻扎在百里之外,再没有往前行动一步。 主帅失踪,他们寻了一晚上,也没有寻到。 因为营帐失火,马儿的草料被烧了大半,马儿被火光惊扰,跑丢了五千多匹! 在马儿逃奔之中,又将大部分的营帐踩踏损坏。 今晚的宿营,会有三成人只能露营。 滴水成冰的晚上,在野外顶着风雪露营,能活下来可是奇迹。 北燕副帅看到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傻眼。 在中午时分,他们收到了几只捆着信函的飞箭。 第0687章 归家闹别扭的夫妻俩(2) 信上说,郎飞鹤已在凉州城宣慰使的大牢里,若想他活着,就退兵二百里! 信上夹着一块布。 而那块布,正是郎飞鹤的外裳。 这下子,所有人都吓着了。 副帅和几个下属一合计,只好退兵二百里。 郎飞鹤是北丞相的得意门生,还是皇太后的亲戚。 他要是出了事,所有人都别想活了! 拔营退兵的同时,副帅又写了信,命人火速送往北燕朝中。 北燕帝都离着凉州城有九百来里,风大雪大的日子里,行路不快,快马加鞭赶回去,也要三天后收到回信。 等回信的日子里,副帅和所有兵将全都不敢擅自行动。 凉州城的危及,得到了暂时的解除。 在穆元修和李玉竹离开天狼寨后的第三天下午,凉州城外北燕兵马的副帅才得到了北燕惠太后的回信。 次日,北燕大军按着他们惠太后的指示,愿同百里璜做交易。 北燕人要百里璜交出郎飞鹤,就同意退军。 百里璜知道北燕人狡猾,一定会耍诡计,没有上当。 这几日,凉州城兵马在休整,但北燕人却在受煎熬,战马没有吃的,开始骚动不安,不时有马儿逃跑。 就在北燕的兵将再次寻马时,百里璜来了个忽然出击,将北燕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北燕人大败,逃离了凉州城。 凉州城危及解除。 .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 沿路上可见山花遍地开放。 穆元修的骡子车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周招弟的马车,那十匹马儿,一匹接一匹系在一起,栓在马车后面跟着走。 春天水草肥美,马儿一路走,一路吃,身上的膘,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长多。 同样,每天都有野味吃的大花豹,也吃圆不少。 回去时的晴好天气多,行路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 只花了两个半月,李玉竹他们就回到了镇安府。 回到桃花河村的这一天,是四月初的下午。 晌午的太阳,暖洋洋的照着。 柴娥英带着小宝李昱,在李宅的大门前玩耍。 小家伙已会走路,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正追着草地上的蝴蝶。 柴娥英在后面追着他路,“小昱,慢点跑。” “马,马,娘!”李昱指着前方,回来的李玉竹和穆元修的车马。 柴娥英往前看去,笑着抱起儿子,“走,咱们接小姑和小姑父他们。” 果果正趴在窗户口往外看,还在老远的地方,就挥手朝柴娥英喊着,“娘!我们回来了。” “果果,你们回来了?昱儿,快喊姐姐。”柴娥英抱着小儿子,走到骡子车前。 果果欢快地跳下车来,抱着柴娥英的腿,又来拉弟弟的手。 李昱笑眯眯喊着“姐”,可将果果乐坏了。 小家伙又跟着柴娥英的指示,喊着穆元修和李玉竹,“姑,父。” 他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把果果逗得大笑。 穆元修和李玉竹这一趟回来,因为马儿多,动静大,将宅子里的贵伯和学堂里的庐陵王都惊动了,他们一起朝穆元修他们走去。 “元修,这些马儿是哪来的?”庐陵王发现,穆元修带回来的马儿,并非普通的马,而是战马! 第0688章 裴家可能出了事(1) 李玉玟瞪了李玉竹一眼,“你和元修离家大半年了,凉州离镇安府有四千来里远,可比去京城远多了,你们都送了信回来,他却没送信!太过份了!” 李玉竹挽着她的手,“也许是他写的信,被送信人弄丢了?不过是四个月没有信来,没什么呢。” “没什么?说得轻巧,你是不知道……”李玉玟咬了咬唇,红着眼,不说话了。 “怎么啦?我不知道什么?”李玉竹看着她的脸。 李玉玟眼角都红了,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李玉玟咬牙切齿。 李玉竹抿唇而笑,“是嘛,等他回来你收拾他一顿不就好了?多大的事情?” 。 李玉竹和穆元修,从李家离开的时候,行李只装了半马车,回来的时候,却装了整整一马车,不仅马车装满了,骡子车的车里,也装了两大包。 带回来的,有百里府送的礼,也有天狼寨送的礼,另外,是李玉竹在半道上看到好的东西,买回来的。 天狼寨虽是个穷寨子,但他们以打猎为生,最不缺的便是野兽的皮毛。 萧善送了他们好些水貂皮,狐狸皮,还有一块熊皮。 七八张皮子卷了一大捆。 赶在天气晴好时晒一晒,处理下杂质,可以给家里的三个孩子做几身冬装和冬靴了。 周招弟的母亲宋春娘,带着三个女儿一起往屋里搬行李,贵伯和姜嬷嬷也帮着搬。 大件的东西,则是李兴茂和穆元修搬。 最后,安顿那些马匹。 李家目前的马厩里,除了穆元修的骡子,还有两匹马,柴娥英的一头骡子,两头牛。 外加一只母羊。 果果断奶后,母羊的奶水给了李昱喝。 马儿太多,没处安放。 李兴茂和穆元修,将马儿暂时安在后院外的树下系着。 天气晴朗,再加上镇安府的四月,人们已经开始穿薄衫,马儿睡在树下的干草垫子上,不会太寒冷。 他们打算等今天过后,再盖座大的马厩。 李景和果果分开大半年,看到果果后,李景很兴奋,他拉着果果不停地问凉州府的情况。 现在,果果快三岁了,是个能说会道的孩子。 她像讲故事一样,说着凉州城的趣事,说着凉州城的大雪。 人虽小,说着事情时,却绘声绘色。 镇安府在赵国的最南方,冬天也会下雪,但雪很小,只能勉强将地盖一层。最厚的雪,还没没过靴子底,只能堆个迷你版小雪人,还没扫把高,打雪仗更是玩不尽心,没抓几把雪,第二天雪就化了。 有时候赶上雨加雪,只看到雪花在天上飘,地上却不见堆起白色,因为雪花落在地上的水里就化了。 李景在一些话本子里看到,北方的孩子能将雪人堆得比人还高,一脚踩下去,雪能没过小腿,他很是羡慕大雪天。 果果向他说着凉州城的大雪,李景听得很是向往。 李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喜欢跟着哥哥姐姐玩。 他们说话,玩耍时,李昱就搬了小凳子,乖巧地坐在他们中间听着,看着,哥哥姐姐笑,他也跟着笑。 柴娥英看着三个孩子和睦地玩耍,很是满足。 . 在穆元修分着礼物时,庐陵王妃拉着李玉竹问着百里府上的事情。 虽然李玉竹也写了信回来,但必竟路途遥远,送一趟信,最快也是两月后才收到。 许多事情,信中一言两语说不清。 李玉竹想到百里二夫人的请求,她说了果果的事,“百里二夫人想让果果留在府上,我没同意,说她父母也想念果果,让这么小的孩子留在遥远的凉州,他父母会担心的,我推掉了百里二夫人的好意。” 庐陵王妃说道,“家里收到你们的信,你父亲也跟我说起过百里家的情况,他见过百里老爷子两次,那是个正直的人,但他的儿子百里宣慰使,我们都没有见过。我不好给果果拿主意,不过你拒绝了也没有问题。” 庐陵王妃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她说,指腹为婚,定娃亲,不少人家都会这么做。 但是,最后幸福的却没有几对。 在等待成亲的漫长日子里,两个孩子是分开成长的。 这其中万一有什么变故,即便是成亲了,也会为婚姻埋下隐患。 李兴茂和薛氏的大姐,便是自小定的亲,但薛氏的大姐差点毒死了庐陵王妃,换亲是不可能换的,先皇不同意。不得已,李家只好在薛氏别选一女。 凑合的婚姻,果然是不幸福的,看看,薛氏就跑了。 庐陵王妃想到大儿子的婚事,心中一直很愧疚。 她后悔当时没有再坚持一下,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情况。 李玉竹说道,“娘,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景儿都快五岁了,别想以前的事情了,大嫂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好好,不提,不提,我这不是因为果果的事情,才想起的吗?”庐陵王妃摇摇头,“果果还小,景儿也还小,分开最好,等他们长大了再说罢。” 两人正聊着果果,就听窗外李玉玟和三个孩子说起话来。 可能实在太闲,李玉玟竟蹲在三个孩子的身旁,听起了他们聊天。 想到柴娥英说李玉玟和裴慎言闹了别扭的事情,李玉竹好奇问道,“娘,大姐和大姐夫,不会只是因为没写信的事,闹了别扭吧?” 这不像是李玉玟的风格。 李玉玟何曾为这等小事操心过? 庐陵王妃皱起了眉头,“还真被你说对了,确实还有别的事情。” 李玉竹忙问,“还有什么事?娘?” “京城来了人,将你大姐夫接走了,却不肯接走你大姐。” 李玉竹惊讶了,“为什么?大姐和大姐夫成亲,裴家反对?裴家老太太不是同意了吗?还是,裴丞相反对?按说不会呀,裴丞相可不关心裴慎言的事。连生死都不管的人,哪会管他跟谁成亲?” 庐陵王妃依旧皱着眉头,她摇摇头,“是你大姐夫,不让玉玟去京城。” “大姐夫?” “你大姐夫离开后的那天晚上,他的小仆来见了你父亲,小仆说,你大姐夫担心裴家生变,担心你大姐会卷入其中,所以才不让你大姐前去,他当时没有跟你大姐明说,是因为有裴家的人一直跟着他,他不方便说,后来派了小仆来传话,是不让我们担心。” 李玉竹眸光微缩,裴家出事? 裴家会出什么事? 第0689章 新的丞相人选(2) 庐陵王妃又说道,“也许是裴家的事情棘手,不好处理,你大姐夫才没有写信过来。玉玟担心你大姐夫,生气了。” “这四个月了,一直没有来信吗?”李玉竹又问。 “没有。”庐陵王妃叹了口气。 李玉竹暗暗沉思,裴家,会出什么事? . 李玉竹和穆元修出门半年了,年夜饭上元节的团圆饭都没敢上。 庐陵王请了位在李家帮忙的短工,央请他骑了马到县城给李兴安送信,要李兴安明天回家吃团圆饭。 李兴安好久没有回村,收到家里的信,当天傍晚就骑快马回来了。 他是个话多的人,他一回来,李家的宅子里,更是热闹非凡。 这一天,李家办了丰盛的宴席,热热闹闹地吃了顿的晚饭。 李玉玟依旧笑得勉强。 连一向喜欢跟李玉玟抬杠的李兴安,知道裴慎言四个月没有写信回来,也没调侃李玉玟。 他避开李玉玟,将李玉竹和穆元修喊到一旁,问起了凉州城的事情。 李兴安爱冒险,听说曾有北燕人来犯,被穆元修使计谋驱退了,他兴奋地直搓手掌。 “可惜可惜,这等趣事,怎么没叫我赶上?”他叹息着直摇头。 李玉竹好笑,“三哥,那是打仗,整个凉州城的人都吓着了,连百里宣慰使大人也十分担心,你居然还觉得好玩?” “我说的是掳走郎飞鹤的事,元修能掳走人,我也一定能。”李兴安拍拍自己的胸口,不以为然翻着眼皮,“死丫头,居然小瞧你三哥?” 李玉竹抿唇而笑,“不笑不笑,想打仗啊,将来有机会找小睿去,他们凉州城,不是跟北燕人打,就是跟一些山匪们打,真打起仗来,你可别叫辛苦。” “瞧你说的,你三哥我是那样的人吗?”李兴安瞪了李玉竹一眼。 穆元修看着他们兄妹们聊天,一直忍着笑。 . 李玉竹回村后的第十天,京城裴家终于来人了。 来的人是裴慎言的小仆裴福生,和长随裴吉。 李玉玟看到他们俩,马上问起了裴慎言的事情。 老仆裴吉笑着道,“公子好着呢,他派我们前来,便是来接少奶奶去京城的。” 裴福生还递上了裴慎言的信,“这是公子写给少奶奶的。” 李玉玟拿着信,一边看,一边往自己的屋子走。 李玉竹看她一眼,没有跟上前,她喊着长工娘子宋春娘烧茶水来,又笑着将裴福生和裴吉往正屋引,“一路辛苦了吧?进正屋休息会儿,我父母想问问你们京城的事情。” 李家的身份,裴慎言并没有对身边人说,只说他们原是京城的生意人,因为远亲惹了事,他们来此躲避祸事。 大家族中,这等因亲戚而受牵连,跑到外地躲祸事的人家,并不少见。 裴福生和裴吉都没有怀疑李家的身份。 要不然啊,他们公子也不会娶李家大姑娘不是? 一定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公子才肯娶的。 裴慎言的两个仆人,跟着李玉竹进了北院正屋,他们落座后,李玉竹马上又喊过周招弟去请庐陵王前来。 庐陵王对学堂的学生交待了课业,回到李家的正堂。 “李老爷。”裴福生和裴吉一起行礼问安。 “坐坐坐,你们一路辛苦了,不必客气了。”庐陵王朝他们摆摆手。 两人道了谢,坐下了。 庐陵王担心京城的事情,旁敲侧击地问着裴家的情况,问着京城的情况。 两个仆人按着裴慎言的交待,说起了京城最近的事。 “皇上一直病着,正派人四处寻找神医,老爷身子也不大好了,公子回到裴家的时候,老爷已经病倒半年,朝中内阁另选了丞相人选。” 庐陵王眯了下眼,“选了谁?” “忠义侯宇文博。”裴吉说道。 “忠义侯?”庐陵王的眉头皱起来,“居然是他……” 李玉竹想到在凉州城惹事的薛氏,心里隐隐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第0690章 回京报平安(1) 庐陵王皱眉沉思。 半晌,他才说道,“你三妹的医术,自然是没话说的,半死的人能医得全好,快死的人能医个半好。但是,那病人是李参!医得好还好说,医不好,朝中的人能放过你三妹?” 李兴茂也在犹豫,“父亲说得在理,再说了,以三妹的脾气,怕不是朝中之人的对手。” “慎言的建议不错,奈何你三妹的脾气太温和,离京时,她年纪又小,进宫也没两三回,更不认得任何一个朝中臣子,她根本就不是宫里人的对手!更不必说朝中那些奸邪小人了。” 起初,父子俩看到裴慎言的建议时,眼神一亮。 但想到李玉竹的品性,两人都摇起头来。 他们担心李玉竹斗不过宫里的人,更担心朝中的人因为她庐陵王府小郡主的身份而加害她。 必竟,现在的庐陵王府,被皇上抄了家。 全家已不是皇族的身份。 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 平民身份的李玉竹脾气又好,他们担心李玉竹的安危。 “这件事暂时放着吧,老大,你先去安排玉玟进京的事,玉竹就不必去京城了。”庐陵王想了想,做着决定,“虽说,有裴老夫人在背后帮衬,玉玟又聪慧,不至于太吃亏。但她是个高傲的人,如今她没有郡主的身份,那些京城的权贵们,指不定会怎么嘲笑她,以她的脾气,她哪里会受得了?跟你娘商议下,多准备些银钱给她带去,没有了身份,就拿钱撑腰!” “知道了,父亲。”李兴茂点头,“我这就安排去。” . 柴娥英已经知道了裴慎言的身份,他虽然只是丞相府的庶子,但也是村里人不可高攀的身份。 她担心平民姑娘出身的李玉玟进了京,去了裴府,会受裴家人的刁难。 当李兴茂跟她说,要准些一些钱物给李玉玟带去京城挣面子时,柴娥英毫不犹豫地说,“爹娘手里恐怕没多少银子,将咱们存的拿去吧。咱们住在村里,也花费不了多少银钱,不必缴税,田里收的都是自己的。” 李家如今的田地可不少,旱地水田加起来有百亩之多,还有一大片水塘,和一片十来亩的果林。 按说,这些都是要缴税的,但县令大人亲自发话给乡里的亭长,说李家二公子李兴盛抗击山匪有功,知府大人发下奖励令来,给李家免除五年的所有杂税。 也就是说,除了土地税不必缴,人头税和狩猎税,房屋占地税,统统不必缴。 这样一来,就能省下一大笔的钱。 李兴茂又惊讶又感动,他握着柴娥英的手,“娥英,哪能用你的银子呢?爹娘说,家里存了几千两了,够用了。” “那是二弟和三弟的媳妇本吧?将这些银子拿走了,他们要娶媳妇怎么办?不行不行。”柴娥英摆着手。 两口子正在屋里商议着,李玉玟和庐陵王妃一起走了进来, 李玉玟先说道,“大哥,大嫂,我不能拿你们的银钱,你们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再说了,爹娘还需要你们照看,处处都要银子。” 庐陵王妃也说道,“是啊,娥英,你们的银子留着吧,我这儿还有些银子。” 柴娥英说道,“可是娘,那裴家可是京城的大户,几千的银子,怕是会招来他们的嘲笑,咱们凑一凑吧,凑个一万两给玉玟带去京城。” 李玉玟摇头,“娘,大哥,大嫂,我手头上有银子,慎言给了我不少,我手上有三万银子,京城还有十万两,你们不必担心我。” 庐陵王妃和李兴茂还有柴娥英,一起惊讶地看着她。 “玉玟,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庐陵王妃吃惊地睁大双眼。 “我攒了一点,慎言也给了我一些。”李玉玟摆摆手,“你们啦,真是的,我哪怕是一文银子也没有,也能在京城过得好,你们放心好了。” 她李玉玟要是只能靠银子才能在京城立足,也太废物了。 柴娥英叹息一声,“京城的人个个都有钱,怕是瞧不起咱们村里的姑娘。” “那又怎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我什么时候比他们强,叫他们个个都怕我。”李玉玟不以为然。 将来? 将来的日子,谁又说得准呢? 李兴茂和庐陵王妃都没有说话。 李参整天疑神疑鬼,阴晴不定。 今天让人高高在上,明天就会砍了对方的头。 . 李玉玟坚持不要李兴茂和庐陵王妃的银子,两人只好作罢。 庐陵王妃了解她的脾气,她聪慧,总有本事让自己活得好。 但是,这种靠能力而活,十分的辛苦。 庐陵王妃不希望她被人嘲笑,将能干的周招弟安排在她的身边当差。 加上之前的小丫头翠喜,就是两个侍女了。 有两个侍女跟着,也有个照应。 . 在李家人安排着李玉玟的事情时,李玉竹从裴吉的口中得知,裴慎言希望她也去京城。 但是,家里人怎么没跟她说起过? 李玉竹马上来找庐陵王问这件事。 庐陵王看着她,摇摇头,“你去京城?你去了京城,有人欺负你怎么办?不行不行,你现在不能去,将来我们全家回京时,你再跟我们回去也不迟,对了,到时候将元修也带去。” 废话,穆元修当然是要跟着去的,那是她夫君! 李玉竹又说道,“爹,你就这么看不起女儿?去年在百里府,那薛氏还想害我和元修呢,我们不也没事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对了,在路上的时候,我和元修还遇到了山匪呢,可结果呢,元修将那些山匪变成了手下。我带回来的那些皮子,还是人家送的呢。” 李玉竹说着百里府的情况,洋洋得意。 其实,她才不想给小皇帝李参看什么劳什子的病。 李参又不是什么贤明君主,死啊活啊,关她什么事? 她主要是想去看看京城,再看看裴家的情况,再看看那个什么忠义侯宇文家。 她总觉得,宇文家的人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甚至她隐隐觉得,宇文家干的事情,也牵扯到了庐陵王府。 若不然,堂堂一个侯府的嫡次子,年轻有为,还是四品京官,怎会忽然将生了两娃的有夫之妇的薛氏拐走了? 万一这件事,真的牵扯到庐陵王府,庐陵王府若出事,她还能活命? 李家的男儿们不能去京城,但她和李玉玟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往。 她们是嫁出去的女儿! 李玉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庐陵王听。 “爹,我可以借机查看下京城的情况,我是大夫的身份,比大姐要自由,能出入各府邸,将来我一打听到情况,就马上写信回来。”李玉竹劝着庐陵王,“您和哥哥们不能去京城,娘也不能回去,我和大姐回去,是再合适不过了。” 裴慎言在信中,也是如此是说的。 庐陵王想了想,“我跟你娘再商议下。” . 到了晚上,庐陵王和庐陵王妃,认真商议起了两姐妹回京的事。 庐陵王不放心李玉竹前往,庐陵王妃也不放心。 可眼下,为了早日回京,为了不被李参再算计,也只能让李玉竹跟着李玉玟前往。 “让元修跟着去,这孩子我放心。”庐陵王说道,“玉玟不肯带银子,就将银子全给玉竹和元修吧,手头上银子多,好办事。” “我再写封信给玉竹,让她带去找韦家老太太,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人不糊涂,多多少少能帮着点。”庐陵王妃想到自己的娘家人,叹了口气。 她的娘家韦氏一族,自庐陵王府被抄,也受了牵连。 他的哥哥弟弟们全被除了官,更是罚了不少家产,好在老太太坚强,没有倒下。 庐陵王府全家被送出城的那天,老太太站在城门楼上,一直挥着一杆旗帜。 她看到了,但没说出来,更没回应。 她怕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孙子都有了,还让老母亲担心,她实在不该。 好在现在的日子渐渐好了,几个孩子都大了,懂事了,她有了见老母亲的底气。 庐陵王愧疚着摇头,“惭愧,让八十岁的老太太操心儿孙辈的事。” 庐陵王妃按着他的手,“老爷,我们一家子离京两年多了,老太太一定也担心着我们,虽然慎言替咱们给老太太递过话,报过平安,但比不过让孩子们亲自去看看。趁着这个机会,就让玉竹和玉玟替咱们给老太太问个安吧。” ------题外话------ 大郡主李玉玟:本郡主的主场来了~ (前一章后半章有加字) 第0691章 进京(2) 虽然庐陵王妃的娘家韦家,也受牵连被削了官职,罚了俸禄。 但韦家也是京城的大族,根基尚在。 一般的人家,还是不敢动韦家的。 李玉竹和李玉玟前去京城,可以先到韦家落脚。 韦家是因庐陵王府才会被削职,庐陵王妃又担心韦家的人怪罪不到她而怪罪两个女儿,少不了给韦家多备了礼物。 算是去赔礼道歉。 若不是实在有求于人,庐陵王妃也不想让两个女儿去韦家。 她一边装着礼物,一边叹着气。 柴娥英将三个孩子安顿好,让小丫头周再招看护着,她和李兴茂一起来到北院正屋,帮着庐陵王妃整理李玉竹回京的礼物。 哪些是给谁的,庐陵王妃担心两个女儿分不清,在礼物包裹上一样样做了记号,用布条写了字,系在包裹上面。 牛头山上,李玉竹和穆元修也没有睡,两人说着明天的出行。 李玉竹担心没去过京城的穆元修会在京城迷路,费力地回忆着京城的路线,给穆元修画着城区地图。 穆元修莞尔一笑,按着她的手,“别画了,到时候找大姐夫要一副图不就行了?睡觉吧?” 李玉竹一怔,她怎么忘记了在京城的裴慎言? 裴慎言虽然不是京城人,没在京城长大,却去过两回京城! “我怎么忘记了大姐夫?”李玉竹失笑,“好了,那就不画了。” 她丢开画笔,爬上床睡下。 要去京城了,李玉竹激动得睡不着,她倒是不担心有人会对她怎么着,她是琢磨着,皇宫是怎么样的。 记忆中,去过几回皇宫,但因为年纪小,没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那是处华丽的地方,而且十分的大。 大得她一直记不熟路线。 每回进宫都会走丢,总要发动不少人寻她,然后,她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护崽子的庐陵王妃见她被欺负,就会使手段罚人,大家就说庐陵王妃是个不好惹的人,说庐陵王妃没有妇人的端庄和温婉。 庐陵王妃就不怎么带她出门了。 那时候,她有多大?五六岁?七八岁? 嘲笑一个没有方向感的孩子,真是过份! 她小时候又老实又笨,让庐陵王府的人,十分的无奈吧? 李玉竹七想八想地,渐渐地睡着了。 穆元修还没有睡,他在外屋整理弓箭。 他仔细擦试着每一支羽箭,确认没有一丝问题后,小心地装入箭筒里,才走回卧房。 看到李玉竹睡着了,他莞尔一笑,也回了自己的床上睡下。 . 李玉竹和李玉玟要去京城了,家里又通知李兴安回家来送行。 李兴安给了两姐妹一人一千两的银票,“拿着,到京城花。” 李玉竹笑眯眯道,“三哥,我缺钱。” “不缺也拿着,我这是我礼物。”李兴安摆手。 李玉玟惊讶道,“三哥,你如今有钱了?居然一送就是一千两?” “那当然,你三哥我又不笨,给我双翅膀我就能飞。”李兴安得意地扬眉。 李玉竹和李玉玟都不肯收,两人又塞回李兴安的手里。 李兴安怒了,“怎么?都有钱了?瞧不起我这一千两?” “不是的,三哥……” “不是是什么?拿着拿着,到京城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跟你们说,要是有人敢小瞧你们,你们就拿钱砸死他们,银子砸完了写信给我,我叫人再送银子给你们。”李兴安说得豪气万丈。 两姐妹忍着笑。 李玉竹只好收下,“行,我兑换成大元宝砸。” 李兴安笑道,“对,收下收下。” 李玉玟也收下了。 哥哥的好意嘛,拒绝了就显得没人情了。 中午,李家吃了顿团圆饭。 午饭后,李玉竹和李玉玟的马车出发了。 两姐妹都是坐马车,另外,还跟着一辆装行李的马车。 穆元修的骡子停在李家,没有带去,骡子不及马的速度快。 拉三辆马车的马儿,是穆元修带回来的战马,力气大,跑得快,脾气也好。 李兴安骑马跟在一旁送行。 他会将两姐妹一直送出镇安府的地界。 前来迎接李玉玟的裴吉和裴福生的马车,跟在最后。 庐陵王和庐陵王妃,带着一家子站在门口送行。 果果睁大着双眼,一眨不眨瞧着前面渐行渐远的马车,轻轻叹了口气。 柴娥英听到了,低头摸摸她的脸,“过些日子,小姑就会回来,果果。” 果果轻轻嗯了一声。 很轻,几乎没人听见。 . 日行夜赶,一个月后,李玉竹和李玉玟,来到了京城地界。 收到信的裴慎言,带着人亲自来到城外的十里亭处迎接。 “玉玟,一路辛苦了。”裴慎言策马来到李玉玟的马车旁,朝窗户里微笑着道。 刚才,那窗帘子明明是挑起来的,但在裴慎言打马前来时,又猛地放下了。 裴慎言知道李玉玟在生意,因为在信中,裴福生将李玉玟抱怨他的话全跟他说了。 不是他有意将李玉玟扔下不管,一个人前来,实在是京城的事情太复杂。 裴慎言声音温柔,又喊了一声,“玉玟?” “没听见,别喊了!”马车里,李玉玟赌着气,将头扭过。 后面马车里的李玉竹,挑了帘子来,笑着道,“大姐夫,有什么话,咱们进城再说吧,大姐有话跟你单独说,这里人多,她不方便回复你。” 裴慎言微笑着点头,“好。”他停了步子,等李玉竹他们的马车到了近前,又朝穆元修打了声招呼,“元修,一路前来,可太平?” “一路太平,大姐夫。”穆元修微笑道。 京城城外的道路,十分的平坦,十里路,很快就到了。 到了城门口,所有进城的车马,一律严查,李玉竹他们也不例外,跟着其他人,排起了队来。 排在李玉玟马车前的,是一辆十分华丽的大马车。 马车的左右,还跟着两个护卫。 给李玉玟赶车的,是裴福生。 裴福生见那马车行动了下,以为要前进,他也将马儿往前赶。 谁知,那马车忽然停下了。 裴福生马儿的前蹄,不小心踢了下前面马车的车板。 咚—— 十分的响。 马车帘子马上挑起,一个圆脸丫头叫骂起来,“谁啊,眼瞎啦?乱踢什么呢?” 第0692章 她是谁(1) 裴福生马上笑着赔礼,“不好意思,姐姐,是我的马儿不小心踢了你家的马车,对不住对不住。” 裴福生是京城裴家的家生子,被老仆裴吉抱了,和裴慎言一起养在镇安府的乡下,说的是一口浓浓的镇安府土语。 而前面马车的圆脸丫头,则说的是京城官话。 小丫头打心眼里瞧不起外乡来的,特别是说土语的人。 她冷笑一声,“哟,哪来的土包子,胆子不小,敢踢我们家的马车,你是吃了豹子胆吗?还不滚过来磕头?坐在车上说一句话就是赔礼道歉了?” 裴福生看一眼前方的马车,皱着眉头道,“姐姐,我家的马儿只是轻轻踢了一下,并没有踢坏马车呀。” “但却吓着我们姑娘了,你要是不滚过来磕头,我到衙门里告你去,告诉你,我们姑娘可是……” “我是他的主人,这位姑娘,我替她给你道歉,如何?”裴慎言听到这边有争吵,打马走了过来。 他彬彬有礼,朝那丫头拱手微笑。 丫头看到他,一脸吃惊,“裴五公子?” 马车里有人将丫头拉了回去,另一个年轻的女子,挤到车窗口来往外看。 她同样吃惊地看着裴慎言,“五……五公子,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 这姑娘穿一身桃红夏衫,脸胖嘟嘟的,长得十分白净,细细的眼睛笑得弯成两条缝。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害着羞,和裴慎言说着话时,她的脸上渐渐飞起红霞。 “原来是陈姑娘,我来接我娘子。”裴慎言朝她颔首,“家里的小仆赶车不慎,让马儿惊扰了陈姑娘,我替他给陈姑娘赔不是,还请陈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这次吧。” “什……什么……你……你娘子?”这年轻女子脸上的红霞刷地不见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探着头往身后的马车看去,咬了咬唇,讪讪着道,“没关系,小事而已。” “相公,还要多久才排到我们?”李玉玟挑了帘子来问。 “哦,快了,我们前面还有六辆马车,两顶轿子,很快了。”裴慎言朝陈美心点了下头,又打马回到李玉玟的马车旁。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拥堵啊。”李玉玟伸手撩了缕额前的碎发,又拿帕子扇着风。 五月底的晌午,太阳火辣辣的照着。 人坐在马车里,更是如同坐在一个架在炉上的蒸锅里一样,热得不行。 裴慎言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折扇,递向马车里的李玉玟,“拿着,用这个凉快。” 李玉玟笑眯眯道,“多谢相公。” 一个来时辰前,大家在路旁的树林里吃干粮休息时,小丫头翠喜将李玉玟的折扇掉落在那里了。 裴福生骑了马回去寻,没寻到。 刚才他们休息时,有几只金丝猴在树上盯着他们,李玉玟还拿果子喂了金丝猴,估计是哪只调皮的猴子将李玉玟的扇子捡走了。 好在离城不远了,李玉玟就没在意,劝福生不必再寻了。 现在裴慎言来接她,送她折扇,李玉玟心中滋滋的。 她的声音,引起前面马车里陈美心的注意。 “灵芝,后面马车里的人是谁?”陈美心眯着眼,侧耳细听。 丫头灵芝说道,“婢子刚才听到裴五公子喊她娘子。” “那女人的口音有些南方音,但仔细听,却是京城官话。”陈美心眉头皱起,“这声音,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姑娘,要婢子去打听一下吗?”姑娘的心上人,居然娶了个乡下姑娘,姑娘如何受得了? 灵芝想打一顿裴慎言的娘子,替自家姑娘出口恶气。 也不照照镜子,居然将裴府的五公子抢走了! 裴慎言虽然只来了京城三次,但因为他家世好,博学多才,长相又儒雅俊朗,很快就得了京城一众姑娘们的青睐。 但当大家准备向裴慎言抛出绣球时,裴慎言对京城人说,他已在镇安府娶妻了。 这惊天消息,令不少暗中爱慕裴慎言的姑娘,心碎了一地。 大家都想知道,裴慎言的乡下娘子长什么样。 谁知,裴慎言竟将他的娘子保护得极好,自己先来安顿屋子,才派人去迎接娘子。 今天赶巧,陈美心遇到了裴慎言的娘子。 但当着裴慎言的面,陈美心不好主动去找那个乡下女人的麻烦。 她绞着帕子,咬着唇,口里轻哼一声,“来日方长!” 等待虽然煎熬,但好歹是轮到了。 陈美心的马车,排在前面。 当城门兵检查她的马车时,她塞了把铜钱给为首的小头领,小声对那头领说道,“给小哥们买酒吃。” 这一把铜钱有好几十枚,足够买三五坛酒了,城门兵笑着道谢。 这时,陈美心又说道,“排在我后面的马车是外乡来的,可别让不好的人混进城来,给我爹爹大理寺左寺丞添麻烦。” 大理寺寺丞有左右两名,是大理寺卿手下管理文书,草拟文书的人,官职五品。 城门兵看到陈美心华丽的大马车,已不敢太过份的检查,早猜到这不是什么简单身份人家的女子。 如今又得了陈美心的一把铜钱,又得知她的身份,城门兵马上恭敬笑道,“放心吧,姑娘,严查防守,这是在下们的职责。” “辛苦了,我会跟我爹爹说的。”陈美心弯唇一笑,放下了帘子。 她的马车过去后,裴福生正要将马车赶上前,停在城门口的阴凉处,但这时,那个领头的城门兵,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停着停着!车里的人都下来,我们要搜查。” 裴福生眨着眼,辩解道,“差爷,前面的马车,可都没有让人下车啊。” “前面是前面,你们是你们,前面的都是京城人,家就在城里安排,你们是外地来的,能一样吗?谁知你们有没有带什么兵器进城,想谋害皇上?”这头领提着刀,在车门边晃着,“下车下车。” 裴慎言打马上前,“小哥,我是……” “二木子!你狗胆子肥了,敢拦我的车?”不等裴慎言说完,马车里,李玉玟忽然冷笑着道。 第0693章 是你惹不起的人(2) 城门兵一听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他几乎是哆嗦着,走到李玉玟的马车车窗旁,“你……你是……” 李玉玟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没听出我的声音来?不过才两年半的时间!你升职了,贵人多忘事了?” 车窗帘子被翠喜挑起,李玉竹眼波微斜,睇向那城门兵。 城门兵看到马车里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就跪下了,“大大大大大大大郡……” “我是裴家五少奶奶!”李玉玟又冷声说道。 “是,五少奶奶,小人不知是五少奶奶的马车,多有得罪,还请五少奶奶原谅。”这头领城门兵一跪下,七八个手下不知是什么情况,也跟着跪下了。 “这头顶的太阳跟个火球似的,你就这么拦着我的马车,想让我晒死?嗯?”李玉竹手里的折扇,飞快地扇了起来。 城门兵头领吓得又飞快从地上爬起来,退开到一旁,还不忘将手下们赶到一旁,“让开让开,让裴五少奶奶的马车过去!” “后面是我妹妹的马车,还有我的行礼车。”李玉玟又道。 “放行放行!”头领城门兵还将其他行人驱散开来,生怕那些人挤过去看热闹,将李玉玟的马车给堵着了。 “走吧,福生。”李玉玟放下了马车帘子。 裴福生看得云里雾里,将马车赶进了城门。 后面,老仆裴吉也跟着马车跟上,最后,是周招弟赶的行李车。 裴慎言莞尔一笑,打马跟着进了城。 已经进了城,但并没有走太远,候在城门旁等着看李玉玟笑话的陈美心,顿时傻眼。 这城门兵,是裴慎言娘子的人? 那个乡下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等到李玉玟李玉竹一行人的马车过去后,陈美心朝侍女挥挥手,“去问问守城门的那个人,和他说话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居然让守城门的人吓得跪倒在地,这人是谁? “是,姑娘。”侍女灵芝走下马车,拿手挡着头顶的太阳,小跑着来到城门口。 “官差大哥,我们姑娘想问你件事。”灵芝一指陈美心的马车,笑着道。 得了人家的一把铜钱,又是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来问话,守门头领马上笑呵呵道,“哦,问吧,什么事啊?” “刚才,排我们后面的马车里,坐的是谁啊?对了,我是问,那个年轻女人。” “你……你问她?”城门兵头领的脸色马上变了,他摆摆手,“别问别问,你问别的,我能说给你听,但打听她的事,我不能说。” 灵芝眨着眼,“为什么?” “为什么?反正我惹不起。”城门兵头领摸摸脖子,感觉那里凉嗖嗖的,他总疑心,李玉玟正拿着刀,在拍着他的脖子。 他下意识地抖了抖。 灵芝冷笑,“我家老爷是大理寺左寺丞陈德川陈大人,五品官职,我们姑娘想打听马车中的女人,也打听不到?也惹不起吗?” 城门兵头领皱着眉,“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听她,至于惹不惹得起,要是放在过去,你们姑娘跪在她的面前,都不敢抬下头,现在嘛,我不好说,你还是走吧,总归是在一个城里,将来总会碰面的。” “我又没见着她的面,碰着了我如何知道是她?”灵芝不满说道。 同时,她心里嘀咕着,谁啊?谁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她姑娘跪着还不敢抬头? 莫非是微服出门的公主不成? 城门兵不肯说,灵芝无法,只好回到马车上。 “问出来了吗?那女人是谁?”陈美心忙问。 灵芝摇摇头,“守城门的人不肯说,还说,那人是惹不起的人。” 陈美心扬眉,“你报了老爷的名号没有?” 灵芝又说道,“报了,可那城门兵却说,姑娘在她面前磕头,怕是头也不敢抬。” 陈美心惊讶了,“这女人是谁?我给她磕头,还能怕得不敢抬头?好大的来头啊!” 灵芝说道,“姑娘,按裴五公子的身份,和他讨好马车中女人的样子,莫非,裴五公子真娶了个了不起的女人?” 了不起的女人,口音却带着外乡音,究竟是谁? 越是打听不到马车中女人的消息,陈美心越是好奇。 她咬了咬唇,吩咐车夫,“先不回府,去双宁街的裴府。” 车夫将马车赶上了街道。 灵芝拿起扇子,给陈美心扇起了风,“姑娘,咱们去裴府做什么?裴五公子又不住在裴府。” 裴慎言虽然是裴府的人,但因他是庶子,裴老夫人担心他住府里受委屈,另安排了宅子给裴慎言住。 而且隔得还挺远的,步行都得走两刻时间。 陈美心暗中爱慕着裴慎言,将这些情况打听得十分的清楚。 “我当然知道他不住裴府,我去找静秀玩。”陈美心轻轻一笑,“静秀一定还不知道,她有个厉害的五嫂嫂。” 灵芝笑着道,“裴静秀不得气坏?她可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啊,人人都让着她的。” “与我何干?”陈美心弯唇讽笑。 . 五月末晌午后的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因为天气热,大太阳将青石板路烤得跟平底锅似的烫。 人走在上面,犹如煎着的饺子。 呆上一刻时间,怕是得熟。 坐在赶车位的车夫,被太阳烤着,热得直淌汗,他只得将马车赶得飞快,好得一些凉风。 穿街道,过坊门,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裴府的府门前。 裴府曾是京城的第一大高门,但因裴丞相病倒后,前来裴府拜访的客人渐渐地少了。 加上最近几天的天气热,从早到晚,更是不见一个人前来。 守门的坐在阴凉处,正打着瞌睡时,来了一辆马车。 两个人马上来了精神,坐正身子。 待看清是陈府的马车,两个守门人马上迎了上前,“陈三姑娘来了?” 陈美心走下马车,“你们六姑娘可在府上?” “没见六姑娘出门,想必在府上。”一个守门的讨好地笑道。 陈美心常来裴府,裴家的仆人马上将她请进了府里,又有带路的婆子,将她请进了后宅。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裴家六姑娘裴静秀的院子。 裴静秀正因为家里的事情心情不好,见陈美心来了,这才勉强露了个笑脸,“你来得正好,我正无聊呢,来陪我说说话吧。” 陈美心在她面前坐下来,摇摇团扇微微笑道,“你五嫂嫂来京城了,你就不无聊了。” 裴静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五哥的娘子来京城了?” 家里的四个哥哥,最近为争家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已经京城的一个笑话了。 裴静秀的未婚夫家,也时不时地说些风凉话。 气得裴静秀坐在家里生闷气。 好在五哥裴慎言不争家产,时常来看她,陪她解闷。 昨天她和五哥商议好,今天一起去玉清湖泛舟,可一大早,裴慎言说要去接他的娘子,说改日再去。 一大早出门接人,都晌午后了,也没见人回来。 果然啊,娶了娘子忘了家人。 裴静秀怪裴慎言失约,继而怪着那位素未谋面的乡下嫂嫂。 她正在生气呢,又听陈美心说起来,她冷笑道,“别提了,我可不稀罕她陪我聊天,我这等无趣之人,怎能跟见多识多的乡下女人比?” “还别说,她真的见多识广呢,连城门口守门的兵士都认得。”陈美心神神秘秘地眨着眼。 裴静秀眯了下眼,“陈美心,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美心故弄玄虚,“我跟你说……”她将城门口的事,说给了裴静秀听,“我在京城生活了十六年,也没见哪个女人有如此嚣张,竟然让我磕头时不敢抬头看她!这谁啊,竟然比静秀你还厉害?她莫非是公主不成?” 裴静秀睇她一眼,冷笑道,“皇上又没有亲妹妹,堂妹们都不是公主,全是郡主,她算哪门子公主?” “那她会是谁?敢如此猖狂?”陈美心看着裴静秀问。 第0694章 又是那个村姑(3) 陈美心有意这么问,有意挑起裴静秀的好奇心。 她打听不到裴慎言娘子的情况,同为裴家人的裴静秀,一定能打听到。 虽然不住在一起,但不可能不见面。 裴静秀回望着陈美心,“嚣张?一个乡下的女人?呵呵!等我见了她,我看她怎么嚣张!上一个嚣张的李玉玟,已经到镇安府的乡下刨草根去了,听说,晒得跟黑熊怪似,她还能比李玉玟利害?把我惹着了,我让五哥休了她,将她撵回村里刨土去!” 裴慎言担心裴家人歧视被削了郡主头衔的李玉玟,所以在李玉玟没有来京城前,他绝口不提李玉玟的身份。 裴慎言相信,大家看到李玉玟后,会接受她。 他只说娶的是位夫子的女儿,住镇安府青阳县的一个村里,读过书,识过字,会女红,长相不差。 村里的女儿,出生便是村里人。高看也好,低看也罢,总归是个村里的姑娘,不会招来特别的闲话。 宫里的安公公去了趟镇安府,也没有将李玉玟的事情宣扬出去,因为那是给李家长脸,皇帝李参命所有人封锁李家的消息。 除了裴老夫人,全都不知李玉玟的真正身份。 裴慎言只是庶子,娶什么样的女人,裴夫人懒得管。 裴丞相中风在床,也管不了。 再说了,裴丞相就没有喜欢过裴慎言,娶什么妻,也没操心过。 至于其他裴家人,都是假意关心,内心里嘲笑着。 连对裴慎言有好感的裴六姑娘裴静秀,也瞧不起裴慎言的乡下娘子。 她甚至想着,若是裴慎言执意要将那个村姑带回裴家,她就不见裴慎言。 一个村姑,还不配她出来见客,更不配她喊一声五嫂嫂。 “静秀啊,看在咱们姐妹脾气相投的份上,我才特意来告诉你的,你可别跟你五哥说啊,他会怪我的。”陈美心想到裴慎言,提醒着裴静秀。 裴静秀揶揄看她,“我将那乡下女人赶走,让我五哥娶你如何?他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连我大哥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陈美心的脸,腾地红了。 她慌忙摆手,“啊,别别别,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裴静秀抿唇而笑,“瞧把你吓的。” 陈美心吐了口气,将手里的扇子扇得飞快,用以掩饰心中的慌乱。 裴静秀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我五哥虽然是庶子,但他是男子,这男子是嫡是庶,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看看我大哥,他可是嫡长子,三十岁的人了,还只是太常寺的一个典簿,管着司礼时的人员名单,一点威望和前途也没有。” 陈美心心不在焉陪着她叹了声。 裴静秀又望着陈美心,“我五哥虽是庶子,亲娘出身也不好,却被皇上破格提拔为中书省的左司,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天天都见得着皇上,只要不出岔子,将来必是前途无量。而且他年纪也轻,他才二十岁,在中书省好好干个十年八年的,将来必是丞相!你要是嫁她,绝不会亏。” “静秀,你怎么又说这事了?五公子有娘子。”陈美心睇了她一眼。 裴静秀冷笑,“那又怎样?我们家都没同意呢,一个村姑,休想进我家的门,哼,她最多只能做妾,做正室?不够格!” 陈美心被裴静秀的话,撩拨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对呀,裴慎言娶了妻又怎样?他的身份,怎能让一个村姑当夫人?不得被朝中大臣们笑死? 将来办个花宴,接待其他臣子夫人,一个村姑会吗? 那个村姑,只能做妾! . 离开城门后,裴慎言好奇地问起了李玉玟,那个兵差的事,“玉玟,那人是什么人?怎会如此怕你?” 坐在李玉竹身侧的小丫头翠喜,也好奇地看着李玉玟。 李玉玟得意地扬起唇角,“在这京城中,怕我的人多了去了,相公,你会不会害怕?” 翠喜惊讶得睁大双眼,少奶奶这么厉害? 裴慎言微微一笑,朝马车里的李玉玟拱手作揖,“娘子威武。”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将翠喜和李玉玟逗乐了。 李玉玟笑了会儿,摆摆手说道,“不逗你了,说正事吧,那个人是我以前的随从,自小在我家长大。三年前他犯了事,我救了他,送了些银钱让他自谋生路,没想到,他竟在城门口当差,也好,吃着官家的饭,不至于饿着。” 城门口头领兵差的父亲,原是庐陵王的车夫,后来生了重病,早早亡故了。当时他年纪还小,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庐陵王见他可怜,收进府里来,给了李玉玟做小厮。 三年前的一天,他在街上见恶霸当街抢民女,还打残了民女的父亲,他路见不平去相助,却出手太重,将人打死了。 虽说对方有错,但必竟打死了,还是吃了官司。 是李玉玟保了他,出了些银子赔了那死者家。李玉玟又找人写了诉状陈述冤情,顺天府衙门对案子进行了改判,城门兵头领在牢里只蹲了三个月就放出来了。 王府是不能再去了,李玉玟给他钱叫他自谋生路,他脑子灵活,居然混到了城门兵头领的职务,那可是九品的官。 职务虽低,却吃官家俸禄。 李玉玟说着城门兵的过去,也让裴慎言进一步了解了李玉玟的脾气。 京城人人都在传说,李玉玟跋扈嚣张不讲理,毫无人情。 但他和她相处一二年以来,发现她是个面硬心软的人。 虽跋扈野蛮,却讲原则。 她的跋扈她的野蛮她的不讲理,只对恶人。 裴慎言带着李家两姐妹和穆元修,去了他在京城新购的宅子休息,这是一座三进门的宅子。 宅子的里里外外都粉刷一新,墙角院角,都种着李玉竹喜爱的花木。 “宅子里老太太送的,我要买,她不肯,说有现成的,何必去买?”裴慎言带着李玉玟参观宅子,“这里只有两个守门的仆人,两个洒扫的婆子,想要添加什么仆人,玉玟你看着办吧。” 李玉玟抬头,看着他微笑,“好。” 李玉竹和穆元修走在后面,也在打量着宅子。 “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见老夫人?”从裴慎言的口中,听过不少次裴老夫人的事情,李玉玟想去拜见下这位裴慎言唯一的亲人。 虽说京城还有裴家其他人,但李玉玟在心里压根没将那些人当成裴慎言的亲人。 裴慎言微笑道,“大家先吃饭,换身衣,去见了韦老太太再去裴家,韦家是亲戚长辈,裴家是自己家,不急着去。” 李玉玟和李玉竹,一直记着庐陵王妃的嘱咐,要她们来了京城后,马上去看韦老太太。 韦家因为庐陵王府而被削官,被罚了俸禄,庐陵王妃心中一直很愧疚。 李玉玟听裴慎言主动提起去韦家,笑着道,“相公真好。” 裴慎言回以一笑,“这不是应该的么?” 李玉竹和穆元修,一直和他们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 听他们你侬我侬的说话,李玉竹要笑起来了,她拉着穆元修转身往别处走。 但这时,李玉玟喊着他们,“三妹,元修,你们到那边挑间屋子住吧,省得再去租房子。” 王府被封,李家其他家产也没有逃过厄运。 出行前,庐陵王妃嘱咐李玉竹李玉玟,万一韦家住不习惯,就自己去租房子住。 现在裴慎言有座三进门的大宅子,就不必叫李玉竹两口子另租了,李玉玟大方地喊着他们俩。 李玉竹笑着道,“晓得了,我们这便去挑屋子。” . 在裴慎言的宅子里吃了点心茶水,换了衣,一更天过半时,裴慎言带着两姐妹和穆元修,又带着礼物,去韦家拜见韦老太太。 他们的马车在街角口,与另一辆马车险些撞上了。 走在前面的马车,是裴福生赶的车,李玉竹和穆元修的马车跟在后面,由裴吉赶车。 裴福生看到对面的马车,脸色一下子变了,冤家路窄吗? 怎么又是白天撞上的马车? 对面的马车里,坐着陈美心和裴静秀。 两人相约出门去赏晚香玉。 陈美心发现马车停了,挑了帘子来看,认出裴福生后,她扬唇冷笑,“静秀,我当是谁又撞了我的马车,原来是老仇人啊。” “什么老仇人?你的马车还跟谁撞过?” “白天遇到的那个村姑,你的五嫂嫂。”陈美心看着裴静秀,揶揄笑道,“你要不要下车去问个安?” 第0695章 见外祖母(1) 裴静秀瞪大了双眼,“什么?是她?” 马车外,有裴慎言的说话声传来,他在跟陈美心的车夫说着什么。 有他在,那么,他的娘子也一定在了,陈美心没说假话。 裴静秀轻轻一哼,“她是谁啊?居然要我下车去给她请安?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她将头扭过,一脸不屑。 陈美心摇摇头,“她要是不回裴府去,你不是一直见不着她了?” 裴静秀又哼了一声,“放心,她不敢不去裴家,我们家老夫人可帮了五哥不少忙,她要是不去裴家见老太太,以后就别想回裴家,家里正好拿此做借口,叫她滚蛋!” 陈美心笑了笑,“说得也是,将来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于是,裴静秀和陈美心都没有下马车。 马车外,陈美心的车夫,认出了裴慎言,不敢再说裴福生,再说陈美心也没有发话。 车夫将马车让开到一旁,让裴慎言他们先过去了。 两方马车错过而行,各自离去。 李玉玟摇摇头,“京城真小,一天能遇到同一辆马车两次,有意思。” 裴慎言微笑道,“这几间坊住的都是官宦之家,今天遇到的马车,是大理寺陈左寺丞家的,今后可能天天遇到,也说不定的。” 是咯,这附近住的全是达官显贵,李玉玟感叹,两年多不来京城,她怎么忘记了这回事? 下午的太阳光,不那么热了,街上多了不少行人。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上穿行,走得不快。 一刻钟时间后,马车在一座旧宅子前停下了。 宅子门虽旧,却十分的宽大。 门楣上写着两个大字,“韦宅”。 韦家的太祖是翰林学士,到了庐陵王妃的父亲这一代,家里读书的人不多,没人做官,家族里开始了经商。 庐陵王妃的哥哥和小弟却是爱读书的,勉强在朝中任一个小官。 只是韦家运气不好,赶在皇上抄了庐陵王府,韦家的嫡长女因为是庐陵王的王妃,韦家跟着受了牵连,唯一当官的两人,被削了官职。 好在家里并非靠俸禄过活,还有一些经营,不至于倒下。 但出了这等事,必竟是不光彩的,让韦家人一直低迷不振,不少人在暗中抱怨着庐陵王不顶撞皇上,害得韦家跟着遭殃。 李玉玟先走下马车,看了眼冷清的宅院,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亲自敲门。 裴慎言和小丫头翠喜陪在左右。 李玉竹和穆元修站他们后面。 裴福生看守着马车,老仆裴吉从马车里拿出扁担,将礼物挑在两个箩筐里。 东西太多,拿不下,得挑着。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个老仆看着他们,疑惑地挑眉,“你们是……”待看清是李玉玟来了,吓得他睁大双眼,“大大大大郡……” “田伯,我是李家大表姑娘玉玟,现在是裴家的五少奶奶。”李玉玟朝守门的点头微笑。 是咯,不是大郡主了,只是表姑娘。 老仆将她往里迎,“表姑娘请进。” 李玉玟又指着裴慎言和李玉竹穆元修说道,“这是我相公裴府的五公子,这是三妹玉竹,这是三妹夫,镇安府人氏穆元修。” “田伯好。”三人一起朝老仆施礼。 田伯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们的大礼,大表姑娘,三表姑娘,两位表姑爷,讲进吧,我找人给老太太和老爷传话去。” 田伯喊过门房的另一个仆人,“快去传话说,就说镇安府的表姑娘来了。” 仆人看一眼李玉竹李玉玟他们,转身就跑。 他心里嘀咕着,庐陵王府全家不是到镇安府受苦役吗? 怎么两位表姑娘的穿戴,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啊。 难道是,皇上开恩,她们并没有受罚? 仆人跑到后宅,将消息传了出去。 整个韦府全惊住了。 庐陵王府的两位姑娘回来了,庐陵王夫妇,是不是也快回来了?韦家不再受气了? 已经八十一岁的韦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朝侍女们挥手,“快,快将他们请来,请到我这儿来,让我看看他们。” 韦老太太生了三儿一女。 三十来岁才得一个女儿,宝贝似的养大,嫁入庐陵王府做了王妃。 老太太也没指望靠着女儿得多大的荣光,只希望唯一的女儿过得幸福,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将女儿一家全撵到几千里远的蛮荒之地去受苦去了。 没有圣旨,他们不能回京。 京城的任何人,也不得去探望,发现了两方都要受罚。 这两年多来,韦老太太天天担心着李家人的安危。 好在裴慎言来京,送来了李家的人的消息。 老太太得知李家人虽然过了一段穷苦的日子,但如今也摆脱了饥寒,有房有田家里还添了孙子,女儿们也全嫁了。 虽然没有像以往一样金银堆山,但却吃穿不以愁。 韦老太太这才放心下来,过了一年多的安心日子。 今天得知外孙女回来了,更是高兴了,连声喊着仆人们沏好茶来,安排宴席来。 见人久不走进屋来,她等不及,扶着丫头的手,颤抖着走到院门口,亲自来迎接。 李玉竹跟着李玉玟和韦家的仆人,来到一处大院落,就看到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高瘦老太太。 老太太精神尚好,脸上满是笑容。 手里的拐杖连连敲着地,“扶我过去,扶我过去!” 丫头婆子笑着扶着她走下台阶。 “三妹,这是外祖母,韦老太太!”李玉玟拉了拉李玉竹的袖子,小声道。 “晓得了,大姐。” “咱们是代替爹娘来的,要行大礼。”李玉玟又提醒。 姐妹俩走上前,一起喊了声,“外祖母。” 有丫头拿着两个软垫子放在两人的面前。 姐妹俩一起跪下了,“玉玟玉竹,代父母给外祖母问安。” 韦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忍不住落下泪来,“还以为再看不到你们了。” 大家好一阵劝,说亲人相逢是喜事,怎还落泪了? 老太太这才又笑起来,“是咯,要高兴要高高兴兴的。” 姐妹俩起身,又向老太太介绍着裴慎言和穆元修,“这是您的两个外孙女婿。” 第0696章 厚礼 (2) “拜见外祖母。”两人自报了姓名,也给韦老太太磕了头。 韦老太太含着泪,笑着亲自扶起二人,“起来,快起来。” 两个道了谢,起身站起来。 老太太一手拉一个,左看看,右看看,满脸喜色,“好好好,都不错,不错,都是好孩子。” 裴慎言来过两次韦家,韦老太太和他说过话,有一些了解,但不熟悉穆元修。 不过,穆元修不管是长相,还是言谈举止,都不比裴慎言差。 他年纪要小些,个子却比裴慎言还要高一些。好些个年轻的丫头们,偷偷瞧着穆元修。 丫头婆子们簇拥着老太太进了屋,大家落坐后,仆人又给客人见礼。 屋中的气氛,很是欢愉。 老太太喊着李玉竹和李玉玟坐到她的身边来,一会儿问问她们庐陵王两口子的情况,一会儿又问问裴慎言和穆元修的经济情况。 裴慎言如今被裴家认回,在京城有大房子,还有官职,老太太不担心他,多问一句,不过是喜欢他罢了。 她不了解穆元修,问的要多一些。 李玉竹担心布衣出身的穆元修会让老太太不喜欢,会让韦家瞧不起,她抢着话道,“他会的可多着呢,平时也挺忙的,闲着时打猎,一般的时候,帮青阳县令管着杂事。” 管着杂事,这范围可就广了。 是管着县里的杂事,还是管着村里的杂事,李玉竹不明说,让他们猜去。 韦老太太这般年纪的人,不太注重名啊利的,活了八十了,该得到的得到了,不该得到的,这把年纪也等不到了,她已经不追求什么,躺平了。 只要儿孙们的生活过得去,不缺吃喝,无病无灾的,她就放心。 “好好好好,不错不错。”她乐呵呵的。 丫头婆子们原本是势力眼,但谁叫穆元修长得好看呢?心中反而并不怎么小瞧他。 随后来的裴福生,挑着礼物来了。 李玉竹和李玉玟,将礼物拿出来,穆元修和裴慎言搬到了老太太身旁的桌上。 “这是我爹娘亲自挑的,这是县令大人送来的两块鹿皮,是送给外祖母的。这几块獐子皮水貂皮,四个舅舅家一家两块。这是镇安知府送的南海珍珠,和珊瑚珠,给几个表姐们的,一人一盒子。这几块南越国的翡翠玉石,是二哥带回来的,给表哥表弟们做坠子玩。这几盒的药材是我们在山里采的,都是数百年的老山参,这两盒给外祖母,这另外的八盒给四个舅舅舅母。这是老灵芝,外祖母和舅舅们一人一对。” 这些东西,在京城里购买,价值不菲。 没有几千的银子,根本买不到。 谁说李家在乡下刨草根的?这分明是刨了金玉好嘛。 丫头婆子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韦老太太很高兴,连声说,“你们回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送什么礼呢?” 这时,外头又有侍女传话,“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们来了,各房的姑娘和公子们也来了。” “叫他们都进来吧。”裴老太太笑呵呵地,朝传话侍女招手。 门口传来小声地说话声,衣裳佩环的叮咚声。 没一会儿,呼啦啦一群人走了进来。 有五六十岁的老者,也有七八岁的孩童。 李玉玟李玉竹裴慎言和穆元修,一起站了起来。 进来的人,李玉竹一个也不认得,李玉玟说她,最近一次来韦府,是李玉竹七岁的时候,李玉竹当然没印象了。 李玉玟常来韦府,差不多每个人都认得,她马上先喊了起来,“大舅,二舅,三舅,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 其他人,有些是韦家的曾孙辈,见了李玉玟李玉竹得喊表姑,比如十二岁的钰姑娘,十岁的琴姑娘,这是韦大老爷的两个孙女。 还有八岁的田男孩恒少爷,这是二房的孙子。 三房来的是两个姑娘,年纪也都不大,七姑娘韦如秋今年十五岁,八姑娘韦如媚才十二岁。 平辈和小辈,李玉玟只喊了名字。 倒是韦家的小辈们,向他们行了礼。 韦老太太指了指桌上的礼物,笑着对儿子媳妇们道,“这是玉玟他们送来的礼物,我说,大老远的来,平安就好,他们非要送礼。” 裴慎言来京城后,到韦家说了李家的情况。 他没有详说,只说李家如今不缺吃喝,也无病无灾的,有田有房,日子过得和睦顺心。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送来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虽然比不上以前送的礼,但也比一般的人家强,韦家给亲戚们送礼,还不肯有这等手笔呢。 受了庐陵王府牵连,被削官罚俸禄的韦家人,得知李家姐妹们来了,本想抱怨一番发发牢骚,但见了对方的厚礼后,又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韦家哥三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人说李家的不说,三个太太的眼睛,则一直瞧着那些药材。 那些药材,可比京城医馆的成色要好。 大山里虽然穷,但出好药材。 “你们家啊,还是这么重礼数。”已经六十一的韦大老爷,讪讪着笑道。 “这是应该的大舅舅。”李玉玟微笑道。 “家里都好吧?听说家里又添了孙子?”韦大太太也找着话题聊。 李玉竹没提薛氏的事,笑着道,“去年二月生的,我们来的时候,刚会走路,和景儿长得很像。” “真好真好。”几个太太和善地笑着。 他们看一眼礼物,都好奇李家怎么还有钱。 前年正月,李家人被发配走时,连身上的外裳都被拔了,全家穿着素衣出行,才两年半的时间,他们怎么就这么有钱了? 韦大老爷,好奇地问着姐妹俩。 李玉玟微微笑了笑,“当然是我们聪明。” 她说话一向骄傲,更是不会放过眼下炫耀的机会。 她垮着李玉竹的医术,治好了县令夫人的顽疾,虽然没有坐台出诊,但找她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又夸着李玉恩会做生意,做的饼连镇安府的知府夫妇都赞不绝口,相中她做儿媳了。 说李兴盛能文能武,如今是镇安知府出谋划策的幕僚。 说李兴安天生的生意人,将生意做到外县去了,每天躺着数钱就好,给她们姐妹的零花钱都是千两千两的给。 还说庐陵王的学问好,十里八乡的人求着将孩子送到李家的学堂来。 又说李兴茂的品性好,里正主动教他开荒垦田,家里如今有良田数百亩。 反正啊,怎么夸奖怎么来,又没人亲自到桃花河村去调查。 再说了,她的话半真半假,也并非全是胡编。 李玉竹听了暗暗发笑。 裴慎言弯起唇角,眼神温柔望向李玉玟,他从未发现自家娘子如此的能说会道。 连穆元修也不禁莞尔。 韦家人惊讶地睁大双眼,李家人好生厉害,这哪是受苦,这是去发财去了。 看来要不了几年,李家人赚的钱能赶上王府的钱了。 . 老话说,伸手不打送礼人。 李玉竹和李玉玟送了大礼来,两人又客客气气地,倒叫韦家人不好意思刁难她们,问责她们了。 在韦老太太的催促下,韦家当家的韦大太太,安排了丰盛的宴席。 吃着饭,说着家常,李玉竹他们离开韦家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 隔着几个坊的裴家,相对来说就安静多了。 天一黑,各院的人都关了院门,整个府里,四处静悄悄的。 裴静秀吃罢晚饭,捏着把团扇,带着侍女来见裴老太太。 在白天时,她去见过母亲裴夫人,抱怨裴慎言的娘子来京城了,却不来府上见他们。 母亲对裴慎言的娘子并不怎么上心,来与不来,懒得管,甚至还说她,操心一个乡下女人做什么? 该操心自己的未婚夫家才是正事。 明明是哥哥为了争家产的事情,打闹得不可开交,才让她未婚夫家有了嘲讽的把柄,怎么还怪起她来? 裴静秀被讨了个没趣。 既然母亲不管,她来找老夫人好了。 老夫人可是将裴慎言养大的人。 天热,裴老夫人也还没有睡,正坐在灯下,听着侍女念话本子解闷。 裴静秀笑微微走了过去,“祖母,您还没有睡啊?” 裴老太太正无聊呢,见她来了,高兴地朝她招手,“是静秀啊?来来来,坐这儿来。” 裴静秀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了,给老夫人打着扇子。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老夫人笑着问她。 “睡不着,在散步呢,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了。”她浅浅笑道,眼珠一转,又说道,“对了,祖母,五哥的娘子来京城了,来拜见过祖母没有?” 第0697章 叫她到祠堂听训(1) 裴老夫人并不特别在意李玉玟来不来看她。 李玉玟当年多骄傲?如今沦落成一个村里姑娘的身份,面对曾经的熟人,定然是十分自卑的。 只要李玉玟和裴慎言过得好,裴老夫人并不计较其他。 再说了,李家人对裴慎言有救命之恩。 让一个本来活不久的人,能活到白发苍苍,这是再生父母之恩。 做为最疼爱裴慎言的裴老夫人,她哪里会计较李玉玟来不来看她? 听到裴静秀的抱怨,她微微笑了笑,“还没有,许是舟车劳顿,休息下了吧。等他们休息好好,定会来的。” 裴静秀想到今天傍晚时分,她坐陈美心的马车出行,在昌乐坊附近遇到裴慎言的事。 而裴慎言的新房,就在昌乐坊。 裴静秀又说道,“孙女下午和陈大人的女儿出门去玩,在昌乐坊附近看到五哥带着五嫂嫂出门去了,方向不是来家里,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五哥五嫂并没有休息下呢,他们去了别处。” “有什么打紧的?来一趟京城,就不能办点别的事情?”裴老夫人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计较起来?那是你五嫂!” “凡事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家里还有长辈,祖母,五嫂嫂的做法,实在太……” “她怎么着也是你嫂嫂,哪有小姑子挑剔嫂嫂的?这话打住,万不可再说嫂嫂。”老夫人的脸色沉下来。 裴静秀被老夫人呵斥了,脸色不自然起来。 她讪讪着坐了会儿,就离去了。 都不帮她说话,裴静秀气闷得倒头就睡。 。 第二天上午,仍不甘心的裴静秀,开始找其他嫂嫂说裴慎言娘子的不是。 另外四个裴家少奶奶们,不消裴静秀挑拨,已对裴慎言的娘子表示了不满。 一个村姑而已,居然摆架子。 来了京城不来拜见家里人,实在缺教养。 再说了,裴慎言的年纪最小,裴慎言的娘子,就该来家里给每个人磕头问安。 那位倒好,不仅不来问安,连礼物都没有提前送来。 几个人明里暗里对裴慎言娘子表示着不满。 “果然啊,乡下人都是没有家教的。”裴二少奶奶,嘲讽笑道。 裴大少奶奶看她一眼,没说话,只轻轻勾了下唇角,但表情写着赞同。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窃笑不已。 几个妯娌和裴静秀,在裴夫人这里陪着说话。 有人看一眼裴静秀,摇摇头叹道,“我们倒还罢了,是她的嫂嫂,六妹可就可怜了,还得向她行礼问安,可那位只是一个村姑……” 裴静秀想到这一点,心里本就不痛快,被几个嫂嫂一说,她心中更不好受了。 “娘,五哥也真是的,都不跟家里商议着,就这么将娘子娶了?五哥如今在皇上身边做事,可他娘子是一个乡下人,将来怎么进宫?就不怕其他人笑话?”裴静秀忍不住又抱怨起来。 打死她也不希望跟裴慎言的乡下娘子走一起。 指不定会被未婚夫家怎么取笑呢。 裴夫人本对裴慎言娶妻的事不上心,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娶什么女人,与她何干? 可听儿媳们和女儿一说,她才恍然大悟。 裴慎言姓裴,进的是裴家的族谱!是老夫人逢人便说的亲孙子! 那裴慎言的风光也好,倒霉也罢,都会和裴家联系在一起。 万一那村姑做出什么啼笑皆非的事来,京城的人笑的是裴家,可不是那个村姑的娘家! 裴府如今不太平,裴丞相病倒,大权交出,家势一落千丈,再要是闹点笑话,裴府就不必在京城呆了。 裴夫人想到四个亲儿子的前程,心中着急起来。 “来人!”裴夫人朝身边侍女的的婆子道,“找人去将老五的娘子请来训话,人来了京城,却不来家里,成何体统?这京城的规矩,她得好好学学。” 婆子心领神会,“是,夫人。” 裴家的少奶奶们和裴静秀,互相看着会心一笑。 是嘛,就该这样做。 好好学学规矩,才不会出岔子,才不会闹笑话,才能保住裴府的名声。 婆子前脚刚走,后脚,有管事娘子带着另一个婆子来了。 婆子的手里捧着两个盒子。 “这是什么?”裴夫人在看帐本,抬头朝管事娘子看来。 管事娘子回道,“回夫人话,这是五少爷派人送来的,说是五少奶奶给夫人的见面礼。” “两个小盒子,还见面礼?”裴静秀笑了起来,“果然是穷鬼出身,送了什么东西?” 裴大少奶奶走上前,接过盒子放在裴夫人面前的桌上。 她打开一个盒子的盖子,看到里头的东西,她愣了。 裴夫人也一愣。 其他人离得远,见他们的表情变了,也一起挤过去看。 “这……”裴大少奶奶惊讶了,“这是老山参!” 她又打开另一个盒子,也是一支差不多大小和成色的老山参。 这下子,大家全都惊讶了。 因为,像这样一尺长的老山参,在京城的价格是数百两银子一支。 两支如此长的老人参,少说也值一二千两了。 一个乡下的村姑,送这么贵的东西,是假装大方,还是无知? “哦?老五来了?他媳妇也来了么?”裴夫人问。 “回夫人话,也来了,去了老夫人那里,这会儿在陪老夫人说话呢。五少爷说,见过老夫人后,会带她来给夫人行礼。”管事娘子回道。 “给老夫人送的什么礼?”裴二少奶奶微微笑道,“也是两支人参?” 管事娘子道,“不是,裴吉挑了一个担子去了老夫人那里,担子里有各种皮子,还有布匹,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瞧不出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挑着担子送礼? 这让几个裴家少奶奶们越发好奇了。 送了多少东西?值多少钱? 人已经来府上了,裴夫人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她朝裴大奶奶道,“将祠堂布置下,一会儿让老五两口子到祠堂听家训。” “是,母亲。”裴大少奶奶起身,含笑应道。 其他人,个个都眉飞色舞起来。 第0698章 惊吓(2) 裴夫人坐在自己的正屋里,等着裴慎言和他娘子前来拜见她,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前来。 一直等到快吃午饭时,送人参的管事娘子慌着神走来了,进了屋,匆匆行了礼后,就说道,“夫人,老太太命奴将刚才送来的那两支山参取回去。” 裴夫人挑眉,“取回去?” 几个裴少奶奶你看我,我看你,怎么回事呢? “老夫人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啊?”裴静秀挑眉,看着那管事娘子喝问。 管事娘子窘着脸,“怪奴听错了,那是送与香姨娘的,并非是给夫人的。” 这话一落,几个少奶奶一起惊讶得瞪大双眼。 裴大少奶奶看一眼变了脸色的裴夫人,喝问那管事娘子,“你确定是送与香姨娘的?不是送夫人的?” 管事娘子苦着脸,“确定是,老夫人还将香姨娘喊到跟前问了,问她可对人参满意,香姨娘说没看到人参,奴才知,是送错了。” 裴夫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来人,将人参取来。” 刚才收人参的侍女,看一眼裴夫人,看一眼那管事娘子,慌忙进卧房找人参去了。 没一会儿,她捧着盒子走出来。 管事娘子接在手里,说了声“奴告退”,就要转身离开时,裴夫人说道,“五郎的娘子,还在老太太那里?” “回夫人话,还在呢。” “请她马上到祠堂去祭拜祖宗,对了,将五郎也请去。”裴夫人又说道。 管事娘子讪讪着应了,离去了。 她一走,裴静秀马上冷笑起来,“果然是无教养的村姑,送礼不送夫人,居然送给一个姨娘?她懂不懂嫡庶正侧?” “谁叫香姨娘和五弟的姨娘都是歌女呢?两人当年一起唱过曲,有感情。”裴二少奶奶摇摇头,“咱们这些人,哪能跟人家比?” 裴大少奶奶笑,“五郎娘子从村里来的,手头定是不宽裕,送礼只能送一人两人,送多了,不得送穷了?这不得要她的命了?” 说得其他几个又掩唇窃笑。 “够了!多大的事情,值得说来说去的?”裴夫人沉着脸,冷声喝道,她看一眼大儿媳和二儿媳,“去请五郎和他媳妇去祠堂,五郎一次还没去过,估计不认得路。” 裴家两位少奶奶会心微笑,“是,母亲。” 两人带着侍女,来到裴老夫人的正房前。 走上台阶,她们听到屋里,有年轻女人和老夫人正说得开心。 那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两人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大嫂,这是谁啊?”裴二少奶奶问着裴大少奶奶。 “老夫人这里还有另外的客人?那村姑也不怕被人笑话?”裴大少奶奶轻轻一笑,“走吧,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走进正房,有守门的丫头往里传话,“老夫人,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来了。” 正房和侧厅中间的玄关处,悬挂着珠帘。 透过珠帘的缝隙,两个裴家少奶奶看到,裴老夫人的身边坐着个年轻的妇人。 妇人身材苗条,穿着一身玫红的衣裳,隐约可见,打扮得并不华丽,头发只略微挽着发髻,插着简单的首饰。 裴慎言坐在那年轻女人的身侧。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那个村姑? 裴静秀不是说,是个黑炭女人吗? 怎么是个肌肤如白雪的年轻娘子? 她们心中好奇,挑了珠帘子走进了侧厅。 没有物品阻挡,裴家两位少奶奶,看清了那红衣年轻妇人长相。 这是…… 怎么可能? 年轻妇人也朝她们望来,“是两位嫂嫂吧?弟妹这厢有礼了。” 她站起来,朝二人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礼十分合规矩,但不是见长者的礼。 像是上位者回觐见者的礼数。 裴大少奶奶捏了下袖子,手心里开始冒汗。 裴二少奶奶更是大气不敢出。 裴老夫人朝她们微笑着道,“来,给你们引见下,这是五郎的娘子李氏。” “我叫玉玟,大嫂,二嫂。”李玉玟含笑着道。 裴大少奶奶和裴二少奶奶可笑不出来。 不是说,裴慎言娶的是个村姑吗? 怎么娶了个恶女回来? 李玉玟,当年连皇后也让着她几分,是个谁也不敢惹的人。 “有事吗?”裴老夫人依旧和善,问着两个孙媳。 “啊,是的。”裴大少奶奶心中吐了口气,强装镇定,“母亲派我们来请五弟和五弟妹去祠堂祭拜。” “今天不是时候,改天吧,将族里的人全都请来,你们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裴老夫人望着二人。 两人应了声,便退下了。 也不知是怎么走出正屋,两人只觉得脚踩地上有些软。 裴二娘子当年有把柄在李玉玟的手里,她巴不得李玉玟死在外头,没想到成了自己的妯娌,走到外面来,那脊背一直凉嗖嗖的冒冷汗。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惶,故意问裴大少奶奶,“大嫂,你跑什么呀?她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裴大少奶奶能不跑吗? 她参合了李家的一件事情。 李玉玟对此恨之入骨,曾放言,找到那人会打断双腿。 在李家被流放的日子里,她天天烧香,求菩萨将李家困死在镇安府,可是,这李玉玟,她居然跑到裴家来了! 她是不是敬少了香? 菩萨罚了她? 苍天啊,她死定了! “你又跑什么?”裴少奶奶睇了眼裴二少奶奶,没好气道,“你跑得可不比我慢。” “我……我见你跑,我就跟着跑,我怕你摔着,我要扶着你。” 得了吧,明明是怕的,非说心疼她?裴大少奶奶心里着慌,也懒得跟裴二少奶奶废话了,提着裙子往前走。 她们的侍女跟在后面,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发生了什么。 裴家两位少奶奶回了裴夫人的正房, 裴夫人见她们苍白着脸回来,不满地说道,“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两人吸了口气,走上前,“回母亲,媳妇将话递到了,但老夫人说,今天不是开祠堂的日子,会别择日子,还说会请族里的人前去观礼。” 裴夫人惊讶了,老夫人这么给裴慎言两口子面子? 一个村姑罢了,请什么族老? 第0699章 相约(3) “老夫人看中五郎两口子,是他们的福气。”裴夫人淡淡开口,“罢了,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她语气平静,脸色却相当的难看。 礼物送错了,就不会将错就错,居然收回去? 这分明是不将她这婆婆放在眼里。 裴夫人对裴慎言的娘子,更加厌恶起来。 裴家另一个娘子,盯着裴大少奶奶和裴二少奶奶的脸问道,“大嫂二嫂,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中暑了?” 两人正要说,裴慎言的娘子是惹不起的李玉玟,见三妯娌的眼神里,闪着戏虐的光,她们将得知的消息又压回了肚里。 裴大少奶奶担心裴二少奶奶会说出来,还拉了下她的袖子,她对三妯娌微微笑了笑,“是呢,确实有点中暑。” “啊,我也是,这头有点晕。”裴二少奶奶抚着额头。 裴夫人被裴慎言的村姑娘子闹得头疼,朝她们挥了挥手,“既然不舒服了,就回去吧。” “是,母亲。”两人巴不得快走,一起应了声,离开了。 其他娘子们,也被裴夫人遣散了。 只有裴静秀坐在这里陪裴夫人。 裴静秀又开始抱怨裴慎言的娘子,“母亲是嫡母,五哥的娘子却送了姨娘的礼,也不送母亲的,她还有教养吗?” 裴夫人冷笑,“没听你几个嫂嫂说吗?香姨娘是五郎发姨娘的好姐妹,五郎当然记着她的恩了,五郎记着香姨娘,他娘子企有不相随的?” “一个妾而已!居然跟一个妾相好,那村姑是想做妾么?”裴静秀冷笑。 裴夫人看她一眼,没说话。 妾? 镇安府来的村姑,确实只配做妾。 . 裴慎言和李玉玟,在裴老夫人这里吃了午饭才离开。 李玉玟当年在京城,虽然名声响亮,但真正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裴家的几个少奶奶,也只有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认得,连裴家的几个公子,也全不认得。 这两人跟李玉玟有些过节,所以她们互相认识。 而裴家的公子们,因为官职低,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一向高傲的李玉玟。 李玉玟以前在京城时,只有十分看中的人家才会去赴宴,哪怕是宫宴席,听说有不喜欢的人坐在她的附近,她可能进了宫也会掉头走掉。 也因此,她跋扈嚣张的脾气被人越传越广,甚至是添油加醋的传,可真正与她有矛盾的人,并不多。 李玉玟裴慎言,跟着裴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来到府门外坐马车。 他们上车时,裴家大公子从外面回来了。 裴慎言不喜欢裴家人,但看到裴老夫人的面子上,还是和裴家人保持着貌合神离的亲系。 他朝裴大公子拱手行礼,喊了声“大哥”,又拉着李玉玟的手,去坐马车。 李玉玟看也不看裴大公子,提起裙子摆,踩上马车门旁的踏脚凳。 她伸手撩帘子,正要坐进车里,就听身后裴大公子笑着道,“五弟,这是五弟妹吧?你还没有做介绍呢,就这些走了?” “玉玟,这是大哥。”裴慎言只得拉了拉李玉玟的手,看一眼裴大公子说道。 李玉玟便回头来,正瞧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打量着自己。 那眼神,恨不得拔了她的衣裳地在看。 李玉玟心中的火气,顿时腾起,找死? 这等浪荡子弟,配她喊大哥? 做梦去吧! 李玉玟冷冷扫他一眼,钻进了马车里,还将帘子放下了。 裴慎言不知她为何生气,对裴大公子道,“娘子有些身体不适,大哥,我们先回了。” “五弟,五弟妹初来京城,我这帮大哥的还没好好表示一下,这样吧,明天咱们到天顺酒楼聚一聚如何?”裴大公子看一眼马车,笑着问裴慎言。 裴慎言便去问李玉玟,“玉玟?”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相公,咱们去吧。”马车里,李玉玟声音柔柔回道。 想着刚才李玉玟的身段,听着这声音,整个人全身都酥麻了。 “好,那就说好了,五弟,明天下午申时整我去你们宅子那里接你们。”裴大公子神情愉悦地朝裴慎言挥挥手,回府里去了。 裴慎言坐进了马车。 就见李玉玟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盯着他。 裴慎言眨了眨眼,“玉玟?我哪做错了?” 李玉玟咬着牙,望一眼裴府的大门,冷笑道,“这里的人欠揍,我心情不好。” 裴慎言很歉意,“对不起,玉玟,让你为难了,以后咱们尽量不来吧。” 李玉玟想到临行前父母的叮嘱,她压下了火气,“不,该来就来。” 裴慎言听不懂了,“可是,有人让你不高兴了,何苦为难自己?” 李玉玟斜睇着他,笑了笑,“我从不忍着,有人让我心情不好,我便让他永远的心情不好。” 裴慎言听得脊背一凉,“玉玟……” 见他忽然紧张起来,李玉玟噗嗤一声笑了,一把楼着他,“放心,我不是说你,你是我相公,我怎会针对你呢?” 她轻轻亲了裴慎言一口。 裴慎言的脸,马上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玉玟,别闹!”裴慎言压低着声音,看一眼前面赶车的裴吉,他按着李玉玟,生怕她闹得动静太大。 他之前身体不好,也不知能活多久,怕耽误李玉玟,一直没同房。加上后来治病养病,他又被裴家人忽然接来了京城,圆房的事又耽误了。 现在两人住一起,李玉玟就向他暗示过这件事。 裴慎言注重仪式,他觉得得挑个黄道吉日才行。 他查了黄历,最近的黄道吉日在后天。 “后日。”裴慎言搂着她的小细腰,小声道,“后天是好日子。” 李玉玟被他的话说得一愣,“什么好日子?” “宜安床。” 李玉玟,“……” 裴慎言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了一句,“那天适合圆房,我先准备下,咱们……” 李玉玟的脸,腾地红了,比她的衣裳还红。 “后天的事,今天说什么?”李玉玟推开裴慎言,坐正身子,望着前方一本正经地捋着袖子,“你看黄历,我看心情。” 裴慎言大惊,“玉玟,你……你那天心情不好?” 23qb. 第0700 旧仆(1) 李玉玟被他逗笑了,将他拉了到身边来搂着,“回家吧,我累了,想午休会儿。” 见她又温柔可人了,裴慎言心中松了口气,反手搂着她。 回到新宅后,李玉玟找李玉竹说话去了。 裴慎言马上找人开始着重布置新房。 穆元修见他忙前忙后,走来关切问道,“大姐夫,可有需要帮忙的?” 裴慎言摆摆手,“啊,不用不要,小事情,不需要帮忙。” 只见他将东院的一处院落,收拾得跟喜房似的,帐子帏幔全是喜庆的大红色。 穆元修好奇问道,“大姐夫,有谁要成亲吗?” 裴慎言,“……”他窘着脸,“不是,这是我和玉玟的新居,我重新布置下。” 穆元修恍然,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走开了。 自己的新居,难怪不需要别人插手了。 宅子里的仆人不多,除了跟着来的周招弟和翠喜,只有裴老夫人派来守门的两个仆人,两个洒扫的婆子。 裴慎言安排其中一个婆子,找来了街上的人伢子,打算再买些仆人进来。 等人伢子带来了人后,裴慎言没有擅自做主,而是找来李玉玟,让李玉玟来挑选。 二十个人,站在院中的小亭子前排了两排。 这些人,有一半的人都睁大双眼望着李玉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互相看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敢说出来。 “你觉得哪个好,就留下哪个,不够我再让人伢子多找些来挑选。”裴慎言望向李玉玟,温声道。 李玉玟怔怔看着这些人,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二十个人,有十个人都是原先庐陵王府的仆人。 当年庐陵王府被抄家前,庐陵王妃暗中得知消息,故意处罚了一些人,将他们打一顿,却暗中给了不少钱,让他们离开了京城。 但时间太匆忙,再加上遣散得太多,恐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反而会坏事。 大多数的仆人,跟着庐陵王一家蹲了牢房。 在牢里被关了大半月后,庐陵王一家被送往了镇安府,那些一并关起来的仆人,就不得而知了。 按着本朝的律法,主子们犯事,仆人们会全部编进贱籍。 长相好的,收入宫中服苦役。比如会进差事较重的浣衣局,跟病人死人打交道的奚官局。 其他仆人则在牢里待命,将来哪个臣子得了恩宠,皇上就将这些犯事之家的仆人赏下去。 这种人,一般人不敢买,怕惹事上身。 除非是觉得这些人有特别价值,才会想法买出来。 而裴慎言,一口气带了十个人出来! “他,她,还有这几个,我全要了。”李玉玟压着心中的激动,指着那十个旧仆。 人伢子十分惊讶,这位少奶奶眼光真不咋地,怎么全挑犯了事的? 这十个人,一起朝李玉玟跪下,“多谢少奶奶收留。” “人手够吗?还要不要再挑几个?”裴慎言看一眼其他十人,“还有十人。” “不了,下回看到好的再说吧,今天我只要这十人。”李玉玟望着裴慎言,微微含笑,“多谢相公。” “玉玟,你不必客气。”裴慎言握了握她的手。 十个人,有五个男仆,有五个女仆。 年轻男仆和女仆,二十两银子一个人,年轻长的十五两一人,价钱都不便宜。裴慎言将钱给了人伢子,核对了身契后,又将身契给了李玉玟。 李玉玟看着身契上的名字,眼光含泪。 裴慎言知道李玉玟有话问他们,借口说去办其他事情,离开了。 小亭子前,只有这十个旧仆和李玉玟。 “大郡主!”其中一个妇人,朝李玉玟走近几步,“你怎么回京了?王爷和王妃呢?” 庐陵王对家里人,一向混沌处理,对所有人都宽厚,只有对外人时,才显出狐狸的狡猾。 庐陵王妃虽然办事精明,却行事大方,在衣食住行上从不苛待仆人。 李玉玟兄妹几人,又是从小锦衣玉食之人,不屑跟下人过不去。 庐陵王府的仆人,比别府的仆人待遇要好。 也因此,李玉玟在外头与人发生纠纷时,总有仆人挺身而出,替她罚人。 大家看到李玉玟,像看到亲人一样。 好些人都小声哭了起来。 李玉玟抬手制止他们,“刚才的裴五公子是我相公,他知道我的事情,其他人都不知我的身份。你们喊我五少奶奶吧,我父母,你们喊老爷太太。” 大家心领神会,“晓得了,少奶奶。” 李玉玟轻轻一叹,“说来话长,总之,老爷太太他们都好,大公子还添了个儿子,我是外嫁之人,所以能回京,他们还不能回来,依旧在镇安府的乡下,家里如今有田有房,还有仆人,一切都好。” 其中一个老仆,是庐陵王书房里擦桌子的,他看着庐陵王长大娶妻添孙,得知一家子都平安,他感叹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次回京,除了我回来,还有三娘也来了,她和三姑爷也住这宅子里,这会儿出门办事去了,晚些时你们就可见到他们。”李玉玟又道。 “啊?三姑娘也嫁人了?太好了。”另一个妇人抹着泪,“前年时,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都嫁人了啊。” 十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李玉玟将他们做了分工。 两个老仆安排在门房,轮流守门。 一个年轻男仆分到厨房,做采买的事,另一个跑腿采买府里的杂用之物。 一个给她赶车。 一个妇人和一个侍女安排在了李玉竹的西院那边,不管李玉竹要不要仆人,都要安排人在西院里管着。 厨房里安排了一个。 另外一个妇人和一个侍女,李玉玟留在自己身边。 . 裴慎言离李玉玟这里,找来老仆裴吉,给新来的仆人买来了衣裳和鞋袜。 这些人,一直被关在城西一处专门关押犯事官员仆人的坊市里。两年了,都没有换过衣裳。 他们成日里给官家喂马洗马槽,身上的衣裳破旧得像花子似的。 换了衣裳,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傍晚时分,李玉竹和穆元修回来了。 李玉玟将裴慎言买了仆人的事,告诉给了李玉竹。 第0701章 惹了不该惹的人(2) 李玉竹很惊讶,“全是王府的人?大姐夫好厉害!” 据她有限的历史知识了解,购买犯事官员的仆人,意味着承担更多的风险,而且,想买这些人,还不一定买得到。 因为这些仆人了解曾经主子的秘密,会有人冒险抢着买。 两年多了,裴慎言能一次买来十个人,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李玉玟也感叹,“我也没想到,他竟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咱们来京城等于重新开始,用新的人会有诸多不便,还是老仆人好。” 李玉竹赞叹道,“大姐夫真好,大姐,你要是再欺负他,爹娘可不会放过你的。” 李玉玟瞪她一眼,“我们两口子之间的欺负,你懂什么呀?” 李玉竹忍着笑,“是是是,我不懂,你们自己懂吧。” 李玉玟吩咐新侍女,将大家全都找来,给李玉竹过目。 凭着过去的记忆,李玉竹竟能全部认识,不过,只有一半能叫出名字来。 李玉玟以为她不记得,一个个给做了介绍。 谁之前是做什么的,和府里的谁谁是亲戚,和谁谁关系好。 经李玉玟一提醒,李玉竹全想起来了。 十个仆人看到长得亭亭玉立大变样的李玉竹,更是百感交集。 谁说庐陵王府的人会饿死在外面? 看,这不回来两人了吗? 不,还带回了两个姑爷! 明明是赚翻了嘛! . 第二天下午申时整,裴家大公子果然坐着马车,来到了裴慎言的新宅。 李玉玟听到门房的传话,笑了笑,“他来得倒是及时。” 传话的,是裴慎言买进来的仆人,也就是庐陵王府的旧仆辛伯。 辛伯道,“少奶奶,裴家大郎不是个东西,少奶奶要留意这人。” 辛伯也曾在王府当过门房。 这京城里,各家的大小秘史,他不说了如指掌,也能说出七七八八。 裴大公子的为人,李玉玟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会有分寸。”李玉玟狡黠微笑,“辛伯,你去通知大川,叫他一会儿跟着我出门。” 辛伯会心笑着道,“晓得了,少奶奶。” 当辛伯找到大川,说李玉玟要带他出门,还提醒大川,裴大公子为人不咋地,大川马上捏着手指,嘿嘿冷笑,“少奶奶有没有说怎么动手?” 大川曾是王府的护卫,因为力气大,被安排在御马监的草料场干苦力。 除了杠草料,还要担马粪洗马毛洗马槽。 做的活又苦又脏,还时不时地挨打和饿肚子。 两百斤的大个子汉子,生生饿瘦成了皮包骨。 脸上的颧骨突出来,都能刨地了。 “少奶奶没说,你跟着去,见机行事嘛。”辛伯提醒大川。 大川嘿嘿笑道,“当然了,嘿嘿。” 裴慎言不想应付裴大公子,但李玉玟说想去,他只好陪着。 裴大公子进了宅子,在风雨亭旁瞧着花儿时,裴慎言带着李玉玟来了。 李玉玟和昨天的穿戴差不多。 一身玫红夏裙,衬得身姿妖娆。 脸上不施粉黛,也能明**人。 “五弟,五弟妹,我刚从酒楼出来,已经吩咐那里的厨子备起了菜点,有时鲜的活鱼,还有西域来的烤羊肉。”裴大公子瞄一眼李玉玟,朝裴慎言招手笑道。 裴慎言颔首,“多谢大哥款待。”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哈哈哈。”裴大公子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一眼李玉玟。 不过,李玉玟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连招呼都没打,像没看到这人似的。 她摇着团扇,自顾自地往前走,出了宅子门,坐上了马车。 翠喜和新仆人明婶,随后跟上。 裴慎言正要上车时,发现赶车的有两人,都是新仆人。 他没说什么,也坐进了马车里。 裴大公子抖了抖袖子,也坐进了自己的马车,“去酒楼。”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前跑。 穿街过巷,最后,在一座大酒楼前停下了。 申时一过,正是大家吃晚的时间。 这时的酒楼里,热闹非凡。 楼下的十来张桌子旁,大多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往楼上走。 李玉玟和裴慎言,跟着裴大公子进了酒楼,马上有伙计将他们请上了二楼一处幽静的包间。 “裴大公子稍等,酒水菜点马上就到。”小二殷勤笑道。 “快去快去,别让我们久等。” “晓得嘞。” 先上的是酒水,和一只烤羊。 羊肉烤得极好,正滋滋冒着热气,不时地往上滴油,上面还洒着在镇安府极难买到的孜然。 裴大公子先给裴慎言和李玉玟倒酒,“这是京城的名酒,三里香,这里倒出一杯酒,三里都能闻到。” 他十分热情地给李玉玟和裴慎言倒酒。 裴慎言皱眉,“大哥,我不能饮酒。” “我知道,但这不是接风宴嘛,就一杯,一杯如何?”裴大公子将酒杯硬往裴慎言的手里塞。 李玉玟的脸色,刷地变冷。 裴慎言仍拒绝,“大哥,我去年身子大病过,大夫交待,三年之类都不能饮酒,一滴都不能沾。” “大夫都是危言耸听,不吓你一吓,哪能挣到病人的银子?”裴大公子又劝。 但裴慎言说什么也不饮。 李玉玟忽然接过杯子,“相公,我替你饮下吧。” 说着,她便往嘴里倒。 最后,将一只空杯放在桌上。 裴大公子笑着道,“五弟,你还不如五弟妹豪爽,你呀你,得多学学五弟妹。” 裴慎言诧异地看向李玉玟。 李玉玟拿着帕子,优雅地擦着唇角。 裴慎言不知她是何意,当着裴大公子的面,他不好多问。 “来来来,吃烤羊,瞧瞧这羊,烤得多好。”裴大公子卷了袖子,拿了小刀,开始割羊肉。 裴慎言也拿了小刀来割。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裴大公子,有位安公子找裴五公子。” 裴大公子笑着道,“五弟,有人找你。”他朝门口处说道,“请安公子进来。” “五郎,你来此吃酒,也不喊我一声,咦,你不是不能吃酒的吗?怎地陪自家大哥吃酒,不陪我吃酒啊?你太不够意思了。”雅室门被推开了,一个少年公子,笑着指指裴慎言。 发现还有女眷在,他朝李玉玟拱手一礼,拉着裴慎言往外走,“有件重要的事情问你,走走走,咱们那边说话。” 不容分说,将裴慎言拉走了。 店小二看一眼裴大公子和李玉玟,将门又关门了。 跟着李玉玟来的翠喜,还在打量着屋里的四处,王府老仆人明婶的脸色,却马上沉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往李玉玟身边挪。 裴大公子看一眼李玉玟,执起酒壶来,“弟妹,来来来,再来饮一杯。” “这酒里放了药哪?”李玉玟忽然冷笑一声。 裴大公子一怔,忙摆手道,“弟妹说玩笑呢,这酒水里怎会有酒?” “那你怎不吃酒啊?”李玉玟摇摇团扇,似笑非笑。 裴大公子看一眼李玉玟的两个侍女,有些犹豫不决。 “啪——”李玉玟忽然拍了下桌子,柳眉倒竖,“裴大公子,你好大的胆子,敢在酒水里下药,还劝我饮酒,这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裴大公子被她骂得更加怔住,他万万没想到,看似温柔怯弱的五弟妹,竟胆大得敢说出来。 还是,本就是个彪悍胆大之人? 裴大公子大着胆子,嘿嘿笑道,“五弟妹,你说笑了,我哪敢对你图谋不轨?分明是你想对我图谋不轨,你看,趁着五弟走了,你对我说话都客气了。” 翠喜惊愕得睁大双眼,明婶掳了袖子,上前就朝裴大公子的脸上招呼了两耳光。 “放肆,敢对我们少奶奶出言不逊,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明婶虽然在教坊里服苦役,成天给人洗衣裳,但常年干体力活,让她练出了强壮的臂力。 这一巴掌抽下去,打得裴大公子眼冒金星。 咣当—— 门开了,一个高瘦的汉子也走进了雅室。 看到裴大公子,汉子二话不说挥拳就揍,“小子,知道吗?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大川,别打死了,省得出抬尸费。”明婶揉着手腕,提醒着汉子。 “晓得了,我自有分寸。”大川嘿嘿笑着,下手就没停过。 打得裴大公子阵阵惨叫。 酒楼里时有喝醉之人打架闹事,这边打得热闹,根本没人敢来看。 皇城根下,出门走路,随时能撞到贵人,指不定是哪个贵人在教训下人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大公子的脸被揍成了猪头,也没人敢来看情况。 第0702章 京城遍地是我熟人(1) 直到裴大公子被打得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李玉玟才道,“回吧。”她又指了指桌上那壶酒,“将酒倒了,免得他再祸害人。” 明婶提了酒壶,倒在了裴大公子的脸上,“让你喝个够!” 裴大公子气得骂道,“李氏,你等着!” “我们就等着,你还敢怎么着?”大川踹了他一脚。 从镇安府来的小丫头翠喜,全程目瞪口呆。 她知道她家少奶奶彪悍,在村里时就没有怕过谁。 可来了这京城,竟敢打这位有钱的公子? 还是少爷的大哥? 李玉玟看都没看裴大公子,喊了声吓呆了的翠喜快跟上,推门扬长而去。 明婶拿着遮阳伞,马上跟上前。 大川往桌上瞧了瞧,将那只割了两片的烤羊腿提在手里,大摇大摆离开了。 裴大公子气得咬牙,“臭婆娘,你给老子等着!” 裴慎言被安公子拉到外面在说话,李玉玟从他身边经过,“回家了,相公。” 安公子笑着拍拍裴慎言的肩头,“嫂夫人喊五郎回家,那我们改天再聊。” “好,改天再聊。”裴慎言朝他回了一礼,快步朝李玉玟追去。 马车停在酒楼隔壁的巷子里,赶车的新仆人吉胜见李玉玟走来,马上将马车上的踩脚凳放在车门前,“少奶奶,这就回去啊?” “回了。”李玉玟笑眯眯拉着裴慎言的手,一起坐进马车。 愣头愣脑的翠喜,也被明婶提了进去。 最后回来的大川,手里提着一只大羊腿。 他高兴地朝吉胜挥着,“嘿,回去咱哥俩分一分。” “再打点酒。”吉胜笑道。 马车离开了酒楼。 车里,裴慎言问李玉玟,“大哥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他不愿意走开,但安公子非要拉着他到外面说话,他担心裴大公子为难李玉玟。 裴大公子说话一向没遮拦。 李玉玟又心高气傲。 “说了。”李玉玟施施然摇着扇子。 “说什么了?”裴慎言望着李玉玟的脸,一头雾水。 李玉玟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 “说,李氏,你给我等着!”李玉玟学着裴大公子的口语,恶狠狠道。 翠喜瞪大双眼,瞧着李玉玟。 明婶宠溺地望着李玉玟微笑。 裴慎言被李玉玟的话吓了一大跳,“玉玟,你跟大哥吵架了?他骂了你?” “估计这会儿骂得更凶吧,呵。”李玉玟冷嗤。 裴慎言看一眼翠喜和明婶,“刚才怎么回事?大公子说了什么话没有?” 明婶悄悄捏了把翠喜。 翠喜将嘴巴闭得更紧了。 “小事,相公,算了,别提你大哥了,咱们说下晚上吃什么吧?”想了想,她拉着裴慎言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羊肉汤可是京城的一绝。” 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裴慎言只好不问了,“好,咱们去吃羊肉汤。”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公子那里一定会嚷出来,裴慎言如是想着,到时再说。 李玉玟带着裴慎言,去了一家小的酒馆。 这酒馆在西市的一条小河边。 黄昏的小酒馆中,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可见生意相当的好。 李玉玟吩咐车夫吉胜将马车停好,招呼着大家都进酒馆里来,“我请客。” 吉胜和大川都知道李玉玟的脾气,她心情好时,会出手大方,不是赏钱,就是赏物,还会时不时请人吃大餐。 “多谢少奶奶。”两人高兴得咧嘴直笑。 酒馆虽然有两层,但楼下只有六张桌子,可见楼上也不会宽敞到哪里去。 一个老汉伙计在招呼客人,见李玉玟一行人走来,他愣了愣,忙回头喊着正在算帐的掌柜,“掌柜,来贵客了!” 掌柜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光鲜夺目的李玉玟,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又是一脸的惊喜。 他马上丢开算盘,笑着朝柜台后走出来,朝李玉玟拱手行礼,“大姑娘来了?请进请进。” “我是裴府五少奶奶。”李玉玟一指身侧的裴慎言,“他是裴丞相府上的五公子,我相公。” “原来是五姑爷,在下这厢有礼了。”掌柜的朝裴慎言深深拜了个大礼。 裴慎言有些懵怔,上前扶起,“掌柜的客气了。” 李玉玟笑眯眯道,“相公,这是自己人,你不必客气。” 裴慎言这才恍然,莞尔一笑。 大川和吉胜,显然也是常客,已经先一步去楼上看了一圈,再回来时,大川说道,“少奶奶,楼上还有张临窗的桌子。” “嗯,楼上去。”李玉玟朝掌柜的挥挥手,“先端六碗羊肉汤来,其他菜看着点,也别点多了,吃不完浪费了可惜。” 掌柜的笑道,“晓得了,五少奶奶。” 李玉玟带着裴慎言上了二楼,楼上确实只有六桌,有四桌坐满了,只有一个角落和一张临窗的桌子空着。 老伙计将桌子擦了擦,端了润口的茶水来,“少奶奶,这是您以前爱喝的茶水,这是您以前用过的杯子,您先吃着茶,羊肉汤马上端来。” “晓得了,去忙吧。”李玉玟笑着点头。 “好嘞。”老伙计应道。 裴慎言这才发现,这桌的茶壶和茶杯,都和别桌的不同。 别桌的茶壶茶杯,都是普通的粗白瓷,只有这桌的,是细腻青瓷茶具。 裴慎言微笑道,“果然是自己人,看这茶具就与众不同。” 李玉玟点了点头,“掌柜的原是我的仆人,五年前,他老母亲摔坏了腿无人照顾,我便放他回家照看。见他生活拮据,便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做点小生意谋生。他是个脑子灵活的人,找了个会做饭的娘子,两口子盘下了铺子,开起了羊汤馆。据说,生意还不错,如今已在城外的乡下置了不少田产,买了庄子,还请了仆人专门照看老娘。” 裴慎言恍然,“原来如此。” 李玉玟看着裴慎言,笑眯眯道,“相公,这京城四处都有我的熟人,你有想吃的,想玩的,遇到挑衅你的人想打人出气的,尽管跟我说,我帮你。” 翠喜只知李玉玟曾是京城人,家中做些小生意,后来因为远亲惹了事,才一家子逃到镇安府去,但她没想到,她家少奶奶这么厉害,到处都有熟人。 她不知内情,老仆人明婶和大川吉胜他们可都知道李玉玟的过往。 李玉玟出手大方,又仗着身份高,在京城一向横着走。 虽然脾气跋扈,不肯吃亏,主动打人,但也帮了不少人。 诸如替人讨债,帮人打官司,解决仇家的追杀。 总之,但凡有谁解决不了的事,只要遇到李玉玟心情好,开口相求,她都会出手相助。 庐陵王妃曾笑她,如此爱打抱不平,莫非想做侠女。 裴慎言曾听过不少李玉玟的传说,可耳听不如一见,他笑着朝李玉玟作揖,“往后,还望娘子照顾一二。” 惹得李玉玟掩唇直笑。 翠喜和明婶,还有大川吉胜,一个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将头扭过。 . 李玉玟一行人离开酒楼后,裴大公子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 全身都疼,哪哪都疼,动一动疼得他龇牙咧嘴。 “该死的李氏,给老子等着!”裴大公子气得破口大骂。 他今日的目的,是想借着吃酒的机会,利用自己巧舌如簧的本事,将李玉玟勾到手。 裴慎言自小有病,活不过二十,而裴慎言今年就二十了。 再说裴慎言又是庶子,他可是裴府的嫡长子,但凡李氏有点脑子,都知道嫡子比庶子强。 将来他爹一死,他能拿大头的家产,庶子出身的裴慎言一文银子都拿不到! 为了让事情办得更成功,他往酒水里下了一点药。 喝一杯就醉的那种。 只要裴慎言醉了,或是裴慎言娘子醉了,事情就成功了大半。 可万万没想到,裴慎言娘子喝了酒没醉!还识破了他的计划,叫人将他打了! 这个李氏,好生狡猾凶狠! “你会死得很难看,李氏!给老子等着!”他又骂了一声。 第0703章 被打了不敢说(2) 第0703章被打了不敢说(2) 裴大公子想办成好事,所以,没让长随跟着。 他如今疼得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爬起来开了门。 路过的小二,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赶忙将他扶起来,“裴大公子,你可还好?” “去将我的人叫来扶我。”裴大公子喘了口气,忍着疼说道。 “好好,你坚持下。”店小二将裴大公子扶到墙根靠着,跑去找人去了。 没多久,裴大公子的长随和车夫一起跑来了。 两人看到鼻青脸肿的裴大公子,一起吃了一惊,“大公子?谁打的?” 裴大公子看了二人一眼,想说是裴慎言的娘子李氏叫人打的,可他又一想,这说给下人听,不得丢大脸? 吃腥不成,反被打,这不得丢面子? 他咬了咬牙,“回府!” 没敢说挨打的事。 车夫和长随你看我,我看你,没再问了,扶着他回到马车上,一路疾驰,回了裴府。 自然,挨打的事情,裴大公子也不敢跟裴府的其他人讲。 他命车夫将车赶到角门,从后院角门进了府,又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裴大少奶奶看到他的样子,可就非要追问了。 “你不说,请大夫来给你看伤,府里迟早会知道,夫人和老夫人问起我来,我怎么回答?” 裴大公子依旧不肯说,“就说是你打的,不就成了?” 裴大少奶奶气得脸色都青了,指着他怒道,“你居然诬陷是我打的?这话传出去,我还有脸见人?你说不说实话?你不说,我请母亲来问!” 裴大公子忙拉着她,“你给我回来!” 裴大少奶奶甩开她的手,冷眼看着他,“快说实话!” 裴大公子将长随和屋里的侍女全都遣散了,这才咬牙说道,“是……五郎的娘子叫人打的。” 裴大少奶奶惊得呆住了,半晌,她才吸了凉气,“相公,你……你惹了五弟妹?” 天啦,相公这是找死吗? 不,已经找死了。 看,脸都揍得看不出原样了。 裴大少奶奶气得跺脚,“你惹她做什么?你疯了?” 裴大公子冷笑,“我惹她?她算什么东西?明明是她勾搭我不成,恼羞成怒打了我!哼,就五弟那羸弱活不久的身子,定是满足不了她,才想起我……” 裴大少奶奶怒得捶了裴大公子一拳头,“这话你也敢讲?你你你……” 自家相公是什么脾气,她可太清楚了。 还没成亲时就喜欢勾三搭四。 要不是家里非要她嫁来丞相府,她才看不起这男人。 府里但凡长得好看点的丫头,哪个没被他上手? 她的几个陪嫁,全被他收了房里人,这还不满足,还时常勾搭弟妹们。 好在其他弟妹不上他的当。 可他呢,又不放过新来的弟妹,他也不事先打听下,五弟妹是能惹的? “你打我干什么?你个疯婆娘!老子在外头被人打,在家还被你打?信不信老子休了你!”裴大公子伸手,也来打裴大少奶奶。 “你给我闭嘴,你可知李氏的真正身份?”裴大少奶奶将裴大公子的手打开,一脸嫌弃。 听自己相公说的话,跟以前对其他女人说的一样,难不成,他不认得李玉玟? “身份?什么身份?不就是一个村姑嘛?还能是公主?”裴大公子冷笑。 “她不是公主,可她是郡主!”裴大少奶奶压低了声音,“她是庐陵王府的大郡主李玉玟!” 本朝没有公主,只有郡主,而庐陵王府的三个郡主,是身份最高的。 这三人中,又属李玉玟最不能惹。 裴大公子满脸惊愕,“你说什么?” “她是庐陵王的长女李玉玟!这京城里,谁见了她不是绕着走?你居然惹她?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裴大少奶奶气得捂着心口。 这下好了,她跟李玉玟的梁子算是结死了。 “你确定?”裴大公子有点不大相信,“庐陵王一家子,不是在镇安府吗?大郡主能回来?” 裴大少奶奶气恨着道,“我确定!我跟她大嫂薛氏是闺友,薛氏还请我去过庐陵王府,我怎会认错?” 薛氏大姐那个糊涂蛋,将放置了多日的蒸糕送给庐陵王妃吃。 庐陵王妃吃了几块,回家后上吐下泻差点死掉。 薛氏大姐和庐陵王世子的婚事就黄了。 但先皇不同意庐陵王府退亲,又命薛府另寻一个女儿订亲。 薛氏看中了庐陵王世子,但薛氏那家子的女儿众多,庐陵王妃相中了好几个,其中没有薛氏。 薛氏找到她,请她出主意。 她从别处打听到薛氏的喜欢,薛氏于是投其所好,每天翻着花样给庐陵王妃做点心。 庐陵王妃才注意到薛氏。 薛家也趁机将薛氏的名字报与先皇,薛氏成功被赐与庐陵王世子。 不过,李玉玟不喜欢薛氏,两人发生过好几次大冲突。 也不知李玉玟从何处得知,薛氏嫁进庐陵王府,是受他人指点。 李玉玟便放话,找到那个指点薛氏的人,要打断双腿。 裴大少奶奶听说这件后,吓得从此见了李玉玟绕道走。 李玉玟说的打,可是真的会打! 比如她相公,现在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裴大公子听完裴少奶奶的话,不但不惊讶,反而冷笑道,“庐陵王府已经没了,她一个没了身份的郡主,算哪门子郡主?我怕她?” 裴大少奶奶冷笑,“你是醉糊涂了?再怎么没有身份,那也是他李氏的人!你敢羞辱李玉玟,就等着被皇上问责吧!” “杞人忧天。”裴大公子不以为然。 “你要是不相信,你去问母亲,看我说的对,还是你的看法对!”裴大少奶奶冷笑。 裴大公子没再说话。 这时候可不方便去问。 这脸上的伤,被自己母亲知道了,又得是一顿喝问,少不了被骂。 裴大公子将打听李玉玟消息的念头,放下了,催着裴大少奶奶,“你去找个大夫来,给我瞧瞧脸。” 他一说话,这脸上的肉就扯得疼。 裴大少奶奶恨铁不成钢地扭身走开了。 她这是嫁了个什么玩意? . 次日,天气晴好。 一早,李玉玟和带着李玉竹去游京城。 两姐妹离开故土多年,看哪都亲切。 穆元修则被裴慎言邀请着,去城外看赛马。 到下午过半,两姐妹先回来了。 李玉玟走下马车,就问门房辛伯,“辛伯,少爷回来了吗?” “还没呢,估摸着,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他和穆姑爷去看赛马,应该快回了。” 李玉玟点了点头,进了宅子。 李玉竹朝她挥挥手,“我回屋换衣去。” “去吧,我要休息会儿。”李玉玟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日午后,知了疲乏地叫着,李玉玟抬头看了眼知了,莞尔一笑。 回了屋,李玉玟马上吩咐明婶备洗浴水,还叮嘱说要多备些。 明婶笑道,“天热,少奶奶走了一身汗,是要多备些水。” 李玉玟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亲自走到柜边找衣裳去了。 今晚她和裴慎言圆房,得找身好看的衣裳穿。 沐浴好,李玉玟又拿出李玉竹给她的一个小瓶子,倒了些芬芳剂洒在脖子后面和胸口。 这是李玉竹用百花提炼的香水。 只有四小瓶,李玉竹大方地送了李玉玟一瓶。 李玉玟还了一只玉镯子给李玉竹做回礼。 她想多要一瓶,可李玉竹说这香水难做。 李玉玟看着两寸高的小瓶子,摇摇头,看来得省点用。 又一想,头次和裴慎言亲密,还是多洒点好。 她狠狠心,洒了半瓶。 收拾好自己,李玉玟坐在卧房里等裴慎言。 可一直等到天擦黑,等到吃晚饭了,裴慎言也没回来。 翠喜问她可要吃饭。 李玉玟气得黑着脸,“不吃,饱了!” 她踢掉了鞋子,爬床上睡下了。 翠喜眨着眼,走到床前问她,“少奶奶,不吃就睡,饿着肚子睡不着的。” “多话!出门,我要睡了。”李玉玟将凉被一扯,蒙着自己的头。 翠喜愣愣地,这是发什么脾气呢? 宅子门口,裴慎言在和门房辛伯聊京城的赛马一事。 京城的高门子弟,时常聚在一起举行赛马。 裴慎言是头一次看赛马,不大懂规则,而辛伯看过多年的赛马。 他见裴慎言问,便颇为得意地说起了赛马。 翠喜经过门房,听到裴慎言的声音,马上走了过去,“少爷回来了?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聊天呢?少奶奶生气了,你快去看看吧。” 裴慎言皱眉,坏了,玉玟生气了? 那还怎么圆房? 第0704章 大喜大喜早生贵子(1) “她生什么气?”裴慎言紧张问道。 “我哪儿知道?你自己问去吧。”翠喜耸耸肩头,少爷真是个书呆子啊。 自己媳妇生啥气,怎么问起旁人? 翠喜扭身走了。 裴慎言伸手抚额,转身往东院走。 这时,门房辛伯喊住她,“五少爷?” 裴慎言回头,“辛伯,有事儿?” 辛伯指了指天,“少爷,现在什么时辰了?” 裴慎言抬头看天,“天擦黑了,过戌时了吧。” “是啊,你上午出门,到天黑才回,你说,少奶奶会不会生气?”辛伯摇摇头。 裴慎言恍然,朝辛伯拱手一礼,“多谢辛伯提醒,我晓得了。” 他提起袍子摆,飞快往东院跑去。 辛伯哈哈哈笑了起来。 东院卧房中,李玉玟堵气睡在床上。 其实,睡得也不踏实,她翻过来,翻过去的。 新来的侍女娃铃铛,坐在床沿旁,拿着扇子给李玉玟扇着,“少奶奶,这会儿睡觉还早呢,这滚来滚去,滚得一身汗,白洗浴了。” “要你多话。”李玉玟不理会。 这时,有脚步声朝卧房这里走来。 那脚步声不是翠喜和明婶的。 铃铛笑着道,“许是少爷回来了。” 话说完,裴慎言走进了卧房,“玉玟?”身影从屏风外绕过来。 铃铛识趣地起身,“少爷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去端饭来。” “他不吃,你少献殷勤。”李玉玟翻了个身,瞪了眼铃铛。 铃铛知晓李玉玟的脾气,这是跟裴慎言故意闹情绪呢,她抿唇一笑,走出去了。 裴慎言走到床边来,伸手来拉她,“这么早就睡了?不到外面走走?” 李玉玟抽回手,打开他的手,“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 裴慎言赶忙道歉,“被一位朋友邀请看赛马,我想着,元修来京城也没有怎么玩过,就带他去了。” 李玉玟更生气了,“那赛马是常有的事,偏偏在今日去。” “来了一批西域马,据说以前没有这么多西域马……” “出去出去,我要睡觉了。”李玉玟无语,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她。 “你不陪我吃饭啦?”裴慎言又伸手来拉李玉玟。 “让马陪陪你吃饭吧,别理我。”李玉玟又打开他的手。 “玉玟……” “别喊我……” “其实,也并非只是去看赛马,我是去买胭脂的。那批西域商人除了带了马匹来,还带了不少胭脂来售卖。我担心他们进了城,被人抢购一空,便去他们的扎营地购买。我运气好,买了全套色的。你要不要看看?” 西域的胭脂十分的有名,比京城本土做得要好。 李玉玟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就爱收集西域胭脂。 她翻了个身,将手伸向裴慎言,“胭脂呢?给我。” 裴慎言莞尔一笑,从袖子拿出一个小匣子。 李玉玟看他一眼,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匣子里齐齐整整摆着十个小圆盒子。 李玉玟一个个打开来看,发现颜色全都不一样。 玫红粉红水红驼红…… “可喜欢?”裴慎言看着她的脸,想像着,她的脸上抹了淡淡胭脂的样子。 “不喜欢。”李玉玟关了匣子,下了床,走到梳台边放下了。 “啊?不好看吗?”裴慎言跟了过去。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我饿了,这能填饱肚子?”李玉玟瞪着他。 裴慎言松了口气,一拍脑门,“瞧我,该问你吃没吃饭,玉玟稍等,我去问问明婶晚饭可好了。” 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卧房。 李玉玟抿唇一笑,又去看胭脂。 裴慎言来到厨房,厨娘江娘子是新买来的仆人,是原先王府的人。 江娘子没在王府当过大厨,但在庐陵王妃身边当过差,知道王府中各人的口味。 她和另一个厨娘配和,每天花着心思做李玉玟喜欢的晚饭。 江娘子心灵手巧,学厨艺学得快,已经会做熬汤这等不需刀工火侯的厨艺了。 厨房里烧了六个菜,却有四个是裴慎言喜欢的,只有两个是李玉玟的口味。 “这几个菜不是玉玟喜欢的。”裴慎言指着四个菜道,这是他的口味。 江娘子笑道,“这是少奶奶吩咐做的。” 裴慎言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原来如此。” 他没有让明婶帮忙,自己端着吃的,进了卧房。 卧房的桌上,放着一壶茶,并两个杯子。 李玉玟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你不能饮酒,我们以茶代酒。” 桌上除了茶壶茶杯,还有一对火烛。 屋里一派喜庆。 裴慎言唇角噙笑,将饭菜放在桌上,“过来吃吧。” 李玉玟坐下了,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倒了杯给裴慎言,“相公,我敬你。” 裴慎言也执杯,他有些激动,“玉……玉玟,我敬你。” 见他红着脸,说话声颤抖,李玉玟差点大笑起来。 “吃吧,我饿了。”她喝完茶水,端起碗吃起饭来。 裴慎言松了口气,“好,吃饭。” 吃好饭,裴慎言将空的杯盘端了出去。 李玉玟漱了口,洗了脸,爬上床自己睡下了。 她望着帐顶,抿唇含笑。 裴慎言才走出卧房,明婶来了。 她笑着摆摆手,“快去陪少奶奶,我来端去厨房。” “不妨事,明婶。”裴慎言固执地端着盘子。 明婶瞪他一眼,笑着道,“大喜的日子,少爷当什么厨子?快走快走。” 她接过托盘,笑着走了。 裴慎言窘着脸,回了卧房。 他发现,床上的帐子放下了。 屋里很安静。 裴慎言忍着笑意,拿了衣裳去隔壁洗浴。 床上,李玉玟等得都要暴起了,裴慎言才墨迹着爬上了床。 “墨墨迹迹的,办个事这么慢!”李玉玟爬过去,扑到他怀里,“别人成亲顺顺当当,到我这儿就各种事情,你还不配合。” 李玉玟声音哀怨。 “那……那这就开始?”裴慎言伸手过去解李玉玟的衣裳。 “这不废话吗?等你半天了。”李玉玟忍着笑。 帐内昏暗,加上太激动,裴慎言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李玉玟的衣带结头。 李玉玟实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我来我来。” 她捏着结头处,轻轻一拉,衣裳全滑下去了。 裴慎言,“……”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李玉玟将他衣裳剥了。 年轻身体好,加上是头一次。 等于干柴泼上了油,烧得那叫一个热烈。 李玉玟怒得捶床,“裴慎言!够了!” …… 次日,一直到快吃午饭,两口子才起床。 李玉玟无精打采地穿衣梳头洗漱,一边收拾着自己,一边抱怨着裴慎言昨晚的没完没了。 裴慎言跟着她身侧,不住地赔不是。 李玉玟歪着头,瞧着他,忍不住好笑,这相公太有趣了,晚上再逗逗他。 两人都收拾好了,裴慎言才开了房门。 明婶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药,她笑着贺喜,“恭喜少爷少奶奶,这是三娘给少爷少奶奶的补身汤,她说预祝两位早生贵子,争取一举得俩。” 裴慎言浅浅含笑,端起一碗喝了,“多谢三妹的祝贺。” 李玉玟红着脸,也喝了药,“叫她自己也生俩。” . 李玉玟昨晚累着了,吃了午饭后,就回房补觉。 裴慎言则带着穆元修,出门办事去了。 李玉竹走来看李玉玟。 李玉玟在床上翻了个身,黑着脸道,“别取笑我啊,将来你也一样。” 李玉竹忍着笑,“我不笑你,我是来跟你说其他事的。” 李玉玟这才敛了神色,“什么事啊?” “韦家来了人,请我们过去,不过你这样子恐是去不了了,我一个人去吧,我不大了解韦家的情况,你再同我说说吧。” “韦家来的是什么人?” “是二舅母身边的管事娘子。”李玉竹道。 “二舅母?二舅母是个糊糊涂涂的人,难得派人请咱们啊。”李玉玟揉了揉发紧的额头,对李玉竹说起了韦家的情况。 第0705章 逃婚的七表姐(2) 她主要说的是几个舅母和表哥表嫂们,其他人都是小辈,无关紧要。 李玉竹大致上了解了韦家人的脾气,记在了心里,离开李玉玟这里,她带着李玉玟派给她的仆妇孙娘子,跟着韦家的管事娘子,去了韦家。 原以为韦家和上回来时一样,门庭冷清。 但让李玉竹意外的是,韦家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而且马车十分的宽敞华丽。 宅子里仆人不多,走过几处庭院,才只见到三两个老仆人。 到了韦家二太太的正房,李玉竹又看到,正房里还坐着其他人。 那是几个穿着不简单的妇人。 跟着来的孙娘子,小声对李玉竹道,“那个圆脸胖妇人,是忠义侯府上的。” 李玉竹一怔,“忠义侯府,不是宇文家吗?” 孙娘子点头,“正是。” 李玉竹眸光微沉,宇文家的人,怎么来了韦家? 进了正房,李玉竹走上前,先向客人们点了下头,算作见礼,才向韦二太太和她媳妇问安,“二舅母,四表嫂。” 韦二太太往李玉竹的身后看,咦了一声,“玉玟怎么没来?” 李玉竹微笑道,“大姐身子不适,在卧床休息,我替她来看看二舅母。” 韦二太太一脸失望,“你来……有什么用?” 她媳妇悄悄拉了拉韦二太太的袖子,示意她有客人在场,说话注意分寸。 韦二太太将嘴巴闭上了。 李玉竹眸光微闪,“二舅母,出什么事了吗?” 韦二太太看一眼几个客人,站起身来。 她朝客人道了声失陪,命自家媳妇韦四娘子陪客人,她拉着李玉竹走到了隔壁的屋子。 李玉竹看一眼正屋方向,小声道,“二舅母,刚才那些人是忠义侯府的人吧,她们来做什么?” 韦二太太一脸愁容,“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唉,其实啊,我是想请玉玟来帮忙,她相公是裴家公子,裴丞相跟忠义侯府有些交情,应该能帮上家里的已,谁知,玉玟竟没来。” “二舅母,究竟是什么事?”李玉竹又问道。 “忠义侯宇文家的大公子的原配去年得病死了,宇文家找了你大嫂薛氏的父亲安国公做媒,要相你七表姐。 韦家如今家道败落,你二舅想着,没准和宇文家结亲,韦家能翻身也说不定,就同意了,两家交换了八字庚贴,在十天前将亲事定了。 可你七表姐是个倔强性子,死活不同意,在你们来家的头一天,留下信件说要远走他乡,跑得不知去向,现在宇文家来问婚期,要见你七表姐,这叫我上哪儿寻个人送去?” “收了聘礼吗?”李玉竹问。 “收了。”韦二太太叹道。 “还给他们不就是了?” “可是……那些银子,被你二舅花光了。”韦二太太气得拍腿。 李玉竹恍然,这哪是结亲,这是卖女儿! 可女儿不同意,见说服不了父母,干脆逃掉,谁爱嫁谁嫁去。 谁知亲爹将钱花光了! 不,也许韦七姑娘已经知道她爹花光了聘礼,她不得不嫁了,才跑掉的吧。 她听李玉玟说,韦七姑娘才十七岁,那宇文赞已经二十六了,他大哥年纪更大,还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家里没准还有孩子。 十七岁的韦七姑娘嫁一个大自己十来岁的老男人,给人做后娘,那真是亏大了。 换谁都得气跑。 李玉竹没好气道,“聘礼不是给七表姐的吗?这亲事才订下,二舅就花光了聘礼,叫七表姐怎么嫁人?将来怎么面对宇文家的人?她是气跑了吧?还有,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宇文大公子的年纪,有三十了吧,七表姐才十七,两人相差这么大年纪,这合适吗?” “宇文大公子今年三十五,不显老。”韦二太太嘟囔着嘴,辩解道。 “三十五?”李玉竹惊讶得差点暴走,“比七表姐大一半年纪还多,这都能当她爹了!二舅母,你怎么就同意将七表姐嫁这么老一个男人?这京城没男人了吗?” 韦二太太不服气嚷道,“你以为我们家愿意啊,还不是你们家害的?你们家要是不惹着皇上,你二舅和大舅还在朝中做事呢,路们家的皇商生意也不会被撤!家里穷得差点要卖房了,不结一门好亲,家里能翻身吗?你就知道嚷嚷嚷,你懂什么呀?” 李玉竹被她的话怼得一时语塞。 她家确实给韦家带来了麻烦,但是,就是韦家要卖女儿的借口? “结好亲助家里度过难关,我也不是不赞同,只是,就不能找个年轻的男人许给七表姐么?她嫁了这么老的男人,将来她怎么跟小姐妹们见面?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她在宇文家也没有地位啊!宁做贫门妻,不做高门小,二舅母,这句话你一定听过吧。” 韦二太太被李玉竹又一通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嚷着道,“我找你们姐妹,是想请你们帮忙想下办法,不是听你教训我的!我的女儿,我自己做主!轮不到你管!” 李玉竹点头,“行啊,二舅母就自己想办法吧,我先去见外祖母去。” 她拍拍袖子走人了。 韦二太太气得指着李玉竹的背影跺脚,“这孩子小时候那么老实,怎么长大了比玉玟的嘴还厉害?姑太太是怎么教女儿的?一个个牙尖嘴利!” 李玉竹的记性不差,按着前几天来记下的路线,她带着孙娘子来到了韦老太太的上房。 韦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宇文家来逼婚的事,正冷着脸骂着韦二老爷呢。 韦二老爷垂着头,跪在韦老太太的面前,一言不发。 第0706章 不幸的姐妹(1) “才三天,你就花了五千两?你个败家子!你要气死我哟!”韦老太太跺着脚,骂几句后大约不解气,抡起手里的拐杖就朝韦二老爷的身上扫了过去。 韦二老爷吓得往旁边一滚,“娘,我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还打我?叫我怎么面对儿孙?他们会笑话我的。” “你还知道儿孙们会笑你?你早做什么去了?”韦老太太又骂又打。 大约气狠了,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往旁一歪,眼看要晕倒。 丫头婆子吓得赶忙去扶,“老太太!” 大呼小叫好一阵手忙脚乱。 韦二老爷也吓了一大跳,“娘!娘您怎么啦?” 糟了! 李玉竹紧跑了两步,冲进屋里,扶起老太太。 有丫头要端水来,被她制止了。 “别动她,她犯心痛病了!”李玉竹拿了药丸,撬开老太太的嘴,将药丸压在老太太的舌下,等老太太有了点意识,李玉竹这才喊着吓傻的丫头和婆子,“快将老太太抬到榻上平躺着。” 得知儿子要将孙女嫁给一个老男人,将还聘礼花光了,这不嫁也得嫁了,身体再好也得气出毛病了。 何况是个八十一岁的老太太? 李玉竹检查起老太太的心脏。 让她心安的是,老太太的身体并没有大问题,这会儿晕倒,纯粹是气的。 药物的作用下,过了小片刻,老太太完全清醒了过来,发现李玉竹坐在一旁,混蛋儿子也站在面前。 她的脸色又变了,指着韦二老爷,“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韦二老爷不肯走,“娘,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的,这是想将老太太气死吗? 李玉竹走过去,将韦二老爷推到了门外。 “二舅,等老太太气消气了,您再来吧,她刚才晕倒过,再气的话,怕是得……” 韦二老爷看一眼屋里,垂着头,甩着袖子走了。 见他走远,李玉竹这才进了屋。 韦老太太见她进来,问道,“玉竹啊,你二舅呢?” “他去忙事情去了,说过会儿再来看外祖母。”李玉竹微微笑着,走上前问道,“外祖母可觉得好些了?” “唉,年纪大了,没用了,一点事情都经不起。”韦老太太摆摆手。 李玉竹给她按着穴位顺着气,陪着聊天,“外祖母别担心,二舅又不是小孩子,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韦老太太看着她,想到什么,问道,“怎么只有一人来了?玉玟呢?” 李玉竹笑着道,“她身上不大好,起不来,卧床休息着呢。” 韦老太太一脸歉意,反手握着李玉竹的手。 “你们爹娘不在跟着,我年纪又大了,你三个舅舅又没什么本事,不能给你们帮忙,你们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李玉竹起身,小声对老太太说了几句。 “这丫头!”韦老太太心中恍然,脸上的阴霾,因为听到愉悦的事情,而消散了不少,“好事,她那么骄傲的人,能真心跟人过日子,我也放心。” 陪老太太闲聊了一会儿,李玉竹借口去看其他舅母,带着随从孙娘子离开了。 她原想找老太太问韦七表姐的事,看来是不能问了。 再提七表姐的事,不得将老太太气过去? 李玉竹问了府里仆人,找到韦二老爷书房这里来了。 虽说是外甥女,但好歹是挂着皇家的姓,又曾是郡主。 韦二老爷不敢凶李玉竹,却也不大喜欢看到她,没好气问道,“玉竹啊,什么事啊?” 李玉竹让孙娘子守在外面,这才问道,“我想问问二舅,您将七表姐的聘礼花到哪去了?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韦二老爷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花到哪去?这家里人多,孩子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我我一时半会儿哪说得清?” “几两几十两的小钱咱就不说了,只说大额的,几百上千的总记得吧?”李玉竹又追问。 韦二老爷不耐烦了,耍起了无赖,“我不记得了,哎呀,最近事多,想不起来了。” 李玉竹点着头,“好吧,二舅不肯说,那我就回了,二舅还打算让我和大姐帮你们家呢,我看不必帮了,你们都不信任我。” 说完,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韦二老爷只得喊住她,“你等会儿,我……我说。” 李玉竹又走了回来,“哦,二舅舅快说吧。” 韦二老爷揉着额头,一脸苦色,“你别跟韦家其他人说,特别是老太太,千万别让她知道。” 李玉竹点头,“行吧,二舅先说说吧。” 韦二老爷这才说起来。 原来,韦家和宇文家定亲后的次日,有位老友来请韦二老爷去吃酒,说是恭喜他得了一个佳婿。 韦家结的亲家,除了庐陵王府外,也就数这宇文家门第高了。 而庐陵王府已破败,那么皇上跟前的红人宇文家,就成了韦家门第的亲戚。 韦家旁支嫡支庶子女众多。 还就数韦二老爷这一支最弱,没有有钱的亲家。 结了宇文家为亲,让韦二老爷的腰杆子硬了起来。 高兴之下,与友人多喝了几杯。 喝了酒,又被友人拉去了赌坊。 头天就输了一千两。 将韦二老爷的酒吓醒了。 赌坊打烊后,他也没有回家,就蹲在门口,候着开门。 次日,赌坊一开门,他又去赌,想捞回输掉的钱,可谁知,到了打烊时一清点,不仅没有赢回来,反而又输了二千多两。 这下子,韦二老爷彻底吓傻了。 他再次不肯回家,就睡在赌坊的门口。 天亮后,赌坊的门一开,他又冲进去赌钱。 赌钱是门很玄的事情。 越是想赢的时候,越是输。 韦二老爷又输了,韦七姑娘的五千两聘礼,被他三天输了个精光。 听完韦二老爷的诉苦,李玉竹想暴打他一顿。 “二舅,家里的情况本就不好,都在省着钱过日子,你倒好,三天就输了五千两!” “不止五千。”韦二老爷抓着头发。 “啊?还输了多少?”李玉竹伸手捂着心口。 “还有预备修房子的一百来两银子。” 李玉竹,“……”她被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二舅,你这么做,不仅是在害七表姐,你还在败家!连修房子的钱,你也拿去输了?” “我这不是后悔了么?我再没去赌过了。”韦二老爷一脸愁容,“玉竹,你手头上有银子不?我不要太多,就借我五千两吧,至于修房子的一百来两,我典卖点东西,能凑起来。” “没有,一文银子都没有!”李玉竹黑着脸。 借钱给赌鬼,他拿了钱还会去赌!他还有几个女儿卖? “你不借钱,宇文家就要七娘嫁过去,可她跑掉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八娘嫁过去吧,她和别家已经订亲了,大婚的日子也订下了,九娘又太小,才十一岁,年纪太小,这嫁到宇文家怕是不合适。” 听着韦二老爷絮絮叨叨的念着,李玉竹站起身来,冷笑道,“二舅,将七表姐许给宇文家,你问过她的想法没有?”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问她做甚?”韦二老爷挺着脖子,不服气嚷道。 “那也得找个年纪差不多的啊,嫁一个大她一半多的男人,你叫她将来怎么见人?” “家里都要饿死了,她就不能牺牲点?” 李玉竹想暴走了,不想跟他废话了。 说了半天,韦二老爷一句也听不进去。 不,韦二太太也是这么个说法。 “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二舅也知道。我们家如今的情况不大好。”李玉竹转了话题。 “那怎么办?宇文家说了,七娘不嫁,就让八娘嫁过去,八娘许的可是你二舅母娘家的一个远亲,你二舅母铁定不会答应换亲的。” 李玉竹摇摇头,“别说二舅母不答应,我也不答应,七表姐的人生已经够不幸福了,你还想搭上八表妹的?对了,六表姐都没了五年多了吧?二舅就不怕将来她们姐妹们一起恨死你么?” 第0707章 奇怪的友人(2) 去镇安府前,李玉竹对韦家六表姐,没什么印象。 也从没有见过。 她是后来听李玉玟说起,才知道有个早逝的六表姐。 六表姐嫁到婆家三年没有怀上孩子,被婆家休了。 回到娘家来,又被自己母亲也就是韦二太太成天数落,说她丢了家里的脸。 韦六表姐在双重打击之下,受不了委屈,自尽了。 她自尽前的一天,将自己攒了多年的首饰,全送给了李玉玟。 也因此,韦六表姐的死,对李玉玟的打击很大,从那件事之后,她开始变得孤傲刁蛮,一切只是为了不受人欺负,特别是不受男子的欺负。 因为刘大妞的遭遇和韦六表姐的很像,李玉玟还出头为刘大妞打过抱不平,将刘大妞的婆婆狠揍了一顿。 韦二老爷有一妻一妾,生有一儿四女。 六姑娘二十岁时就自尽了。 七姑娘逃婚了。 八姑娘今年刚十四岁,不过,早早就许了人家,换亲的话,这个姑娘的一生也毁了。 还有个小妾生的女儿,今年才十一岁,离成亲年纪还早。宇文家想续娶,怕是不愿意等,再说了,这个嫁去更不合适! 被李玉竹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韦二老爷耷拉着脑袋,“那你说怎么办?宇文家如今的势力,咱们惹不起!” 李玉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到好主意,看来,这件事果然如韦二太太说的,还得李玉玟来用暴力处理。 就在这时,韦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娘子走来了,她站在书房的门口说道,“二老爷,二太太问老爷可有想到好法子,宇文家的人不肯走呢。” 韦二老爷急得又抓起了头发,“别催了,这不正商议着嘛。” 李玉竹走了过去,对那管事娘子道,“婶子,我有个暂缓的主意。” 管事娘子喜道,“表姑奶奶请说。” 李玉竹道,“就说,七姑娘身子不适,正卧床休息着,两天后给他们家答复。” 管事娘子皱着眉头,“这……,能行吗?” 李玉竹又道,“行不行,先这么回复吧。宇文家来人,不是要人,便是要咱们退回聘礼,如今聘礼银子没有,人也不在,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我得到消息也很突然,一时也没有对策。等我回家去,跟我大姐他们商议着,看他们可有好的办法。” “事到如今,先这么办吧,你先回话给二太太。”韦二老爷也道。 管事娘子犹豫了会儿,点了下头,应了声是,转身回话去了。 宇文家的管事娘子们,得到这样的回复,说,那便按着这个约定来。若两日后,再见不到韦七姑娘,就退了这门亲事,收回聘礼。 商议好,宇文家的管事娘子们,离开了韦家。 韦二太太长松了口气。 李玉竹还要赶回去将事情告诉给李玉玟,也并没有多停留,坐马车回了裴慎言的新宅。 一下马车,李玉竹就急匆匆去找李玉玟。 李玉玟正睡得香呢,被她摇醒,“别睡了,大姐,晚上再睡,跟你说正事。” 李玉玟没好气怒道,“你试试一晚没睡,还被人像叠被子一样叠来叠去,看你会不会困。” 李玉竹噗嗤一声笑了,“如何个叠法?” 李玉玟脸一红,瞪她一眼,“问你家穆元修去。” 李玉竹忍着笑,“我家元修是老实孩子,不懂。” 李玉玟伸手拧了她一把,“死丫头,他不懂,你一定懂,当我看不出来?你可鬼精鬼精的,连孩子都会接生,还不知道如何个叠法?你那姬师傅八成跟你说过了吧?” 李玉竹抿唇而笑,“好了,咱们不说叠被子的事了,说说韦家的事情吧。” 提到韦家,李玉竹就笑不出来了。 她将韦家的事情,跟李玉玟说了一遍。 “什么?二舅这个混蛋!他到底要害死几个女儿?”李玉玟怒得掀被坐起来。 也不知扯到哪里了,疼得她直龇牙。 李玉玟按着大腿,吸了口凉气,又说道,“玉竹你还记得韦六表姐吧?就是被二舅和二舅母气死的,韦六表姐生前时常跟我说,最让她伤心的是父母,她不怕外人的嘲笑,只害怕父母将嫁出的女当泼出的水,她回娘家住的那个月,瘦了整整十二斤,可见在娘家过得多么的不顺心。” “我想到了,也说了二舅,可他只会愁眉不展,想不出办法。我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说两天后会让他们见到七表姐,如果见不到,就还他们家聘礼,宇文家的人才走了。” “五千两银子,三天输光,二舅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迷上了赌钱?”李玉玟怒得又骂道。 李玉竹道,“二舅以前赌钱吗?” 李玉玟摇摇头,“反正在我的记忆中,他没有赌过钱,今天是第一次听说他输了钱,还输了五千两。韦家的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家教还算过得去,不赌钱,不逛青楼,不包养外室,没有出纨绔子弟,本本份份的小民之家。” 李玉竹咦了一声,“那就是二舅的一时起意?” “二舅是个爱财如命的人,他上街要是丢了一两银子,他能顺着原路找个十遍八遍,也要找回来。”李玉玟摇摇头,“他居然会去赌钱?老太太最厌恶的赌钱的人,不知道得知二舅的事,会不会气得病倒。” 李玉竹听着李玉玟说着韦二老爷的过往,心中渐渐生起一丝疑惑。 她说起了起了自己的疑惑,“二舅和宇文家结亲的当天,遇到一个友人,被友人拉去喝酒,然后,又被友人拉去了赌坊,这个人友人,很值得怀疑。” 李玉玟眸光一亮,拍着床,“玉竹,说的对,这个人确实有问题,你再辛苦跑一趟,去问问二舅,那个友人是谁,我让慎言仔细查查那个人。听你这么说,我怀疑,二舅那个糊涂人,高兴之下炫耀了富,被人骗了钱。赌坊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听说过,除了豪赌可是搞鬼,那是怎么赌也不会在三天之内输掉五千银子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两人想到一处去了,李玉竹道,“好,我这便去打听来。” 李玉竹又坐了马车,去了韦府找韦二老爷。 韦二老爷告诉她,那是一个多年前认得的友人,曾一起做过生意,名叫胡得安。 他还说了胡得安住的地址,是做什么生意的。 李玉竹回了裴宅,又马上说给了李玉玟听。 李玉玟眉头皱起,“胡得安?这名字怎么听了耳熟呢?”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拍着床道,“我想起来了,她是薛府一个管家的兄弟!曾跟着那管家到咱们王府找过薛氏借钱,恰好被我撞见了,他当时吓得没敢在府里呆,马上走掉了。” 第0708章 蹊跷的逼婚(1) 裴慎言点头,“能。” 李玉玟扬眉,“太好了,我得亲自教训下那胡德安!” 裴慎言按着她的手,“玉玟,如果抓到他涉嫌骗人的证据,不需你出手,自有衙门的人罚他。” 李玉玟摇摇头,“我看难,他敢出来骗人,自然会想法子躲过律法。” . 事情如李玉玟猜测的那样。 裴慎言下午按着李玉竹说的地址,找到了胡德安。 但胡德安却说,是韦二老爷主动拉他去的赌坊,并非他邀请韦二老爷前去的。 还说,有赌坊的人做证呢,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假话。 裴慎言又找到了赌坊,赌坊的东家说,他开赌坊只赚抽头,谁爱跟谁赌,赌多大,都是客人们自己说了算,赌坊管不着。 裴慎言回到家来,将查到的情况说给李玉玟听。 “没查到什么,胡德安说是二舅主动要去的赌坊。”他摇摇头,“事情难办,愿赌服输,这到了衙门里,也打不赢官司。” “二舅这是干了什么?怎么被人拿得死死的?”李玉玟恨铁不成钢,“不行,得用点特别的法子才行!” 她不相信韦二老爷心甘情愿会去赌坊。 裴慎言担心李玉玟找去赌坊跟人扯皮,那地方可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不适合她去。 “我再去问问别人,你别去。” 李玉玟见他担心,听话地点头,“好吧。” 但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裴慎言找人,会直接当面问。 如果胡德安确实骗了韦二老爷的钱,就不会说实话,当然是想尽各种办法蒙混过去。 而裴慎言又老实。 那么,她不如来个暗访。 等裴慎言出门办事后,李玉玟喊上李玉竹,带着大川和吉胜出门了。 在路上,李玉玟将韦家的事情,跟大川和吉胜说了一遍。 这二人自小在京城长大,对京城大小坊市的路线,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去哪条街哪处坊市,他们不需打听,能用最快的时间找到地方。 吉胜赶着马车,在坊市间穿行,最后,他们到了西市一处偏僻的坊市里,找到了胡德安的住处。 李玉玟和李玉竹,只在胡德安的住处附近查看了下,并没有去敲门找人。 刚才裴慎方来找过胡德安,她们再去找的话,胡德安是必会更加警觉。 李玉玟打量了四周,对大川道,“大川,你守在附近,想办法跟踪到胡德安,到明天这时候之前,我必须得知道胡德安是不是骗了韦二老爷的银子。” 大川嘿嘿笑道,“放心吧,保管打听清楚。” 他往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悄悄爬进胡德安家的院墙里去了。 李玉竹看得睁大双眼,“这是干卧底啊,这招不错,大川真厉害。” 李玉玟叹了一声,“万一查不到什么,咱们只能先借五千两银子给二舅了,六表姐没了,七娘不能再有事。” 她嘀咕完,又抱怨起了韦二老爷。 李玉竹拉着她往回走,“能怎么着呢?总不能打死他,那是咱舅舅。” 李玉玟叹道,“我也只是抱怨。” 李玉竹拉着李玉玟,正要坐进马车里,这时,只听李玉玟咦了一声,“那不是裴大少奶奶吗?她在买什么?” 李玉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路旁的一家药铺里,有个年轻的妇人在和药铺的伙计说着什么。 她身旁的侍女手里,还拎着几副药。 “进了药铺嘛,当然是买药了。”李玉竹随口道。 “等等!”李玉玟拉着李玉竹,藏到了药铺门外一侧的大树后。 裴大少奶奶买好了药材,带着侍女出了药铺。 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从大树旁走过去了,没有发现李玉竹和李玉玟。 “这第四天了,大少爷的伤,怎么还不见好?少奶奶,要是再不好,咱们换家医馆去看吧。”侍女看了眼手里的药说道。 “这家是熟人,不会说出去,要是换一家的话,大少爷身上有伤的事,不是被人知道了嘛,不行不行。”裴大少奶奶摆摆手。 李玉竹小声问李玉玟,“裴家大少爷受伤了?” “我打的。”李玉玟得意地扬眉。 李玉竹抽了抽嘴角,“他惹着你了?” “哼,想算计我占我便宜,我没打断他的腿,算我开恩。”李玉玟冷笑。 “胆子够肥的,居然敢算计你?打得好!打得好!”李玉竹握着拳头,愤恨着道。 李玉玟拉了拉李玉竹,“跟上去!” 两人小步往前跑,一路尾随着裴大少奶奶。 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她们聊着裴大少爷被打伤的事,聊着聊着,话题一转,又说起了宇文家的事情。 “宇文家大少爷也在这家看病呢,可见这家的大夫是不错的,你少杞人忧天。”裴大少奶奶横了丫头一眼。 “可是少奶奶,宇文大少爷都病了半个多月了,一直没好呢。” “你又不是大夫,你咋知道没好?这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走过一排商铺,到了坊市的门口。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裴大少奶奶和侍女走向了马车。 可就这时,李玉玟忽然喊住了她,“大嫂,出门买东西啊?咦,这是给谁抓的药?” 裴大少奶奶的身子忽然一僵,吓得站在当地不敢动了。 她的侍女狐疑地看她一眼,转身过来,发现是李玉玟,行着礼道,“五少奶奶。” “你们给谁抓药呢?”李玉玟指了指侍女的手里。 侍女吱吱唔唔着不敢说。 裴大少奶奶吸了口凉气,缓缓转身过来,脸上堆笑,“是五弟妹啊,你怎么在这儿?哟,这是谁?”她故作轻松地微笑着,指了指李玉竹。 “这是我三妹,我们出来散步来着,看到大嫂在前面走,就跟了过来。对了,大嫂,你们刚才在说宇文家大少爷病了多日了,得了什么病啊啊?”李玉玟笑盈盈问。 裴大少奶奶的脸色,渐渐变得灰白。 她语无伦次着道,“谁知道呢。” “大嫂这表情,是不想跟我说实话咯?”李玉玟看了眼路旁,“这儿有家茶馆,咱们到楼上安静的地方说?” 到安静的地方? 关着门打她一顿? 裴大少奶奶吓得腿肚子哆嗦起来。 她可不敢跟着李玉玟去安静的地方,她怕死。 前后一想,裴大少奶奶只好说了实话,“我是听一位朋友说的,说宇文大公子得了病,躺床上半个多月了,又是发烧又是长疮的。” 李玉竹眉尖微挑,得了病,还要急着成亲? 这是什么操作? 她拉了下李玉玟的袖子,小声提醒她。 李玉玟也想到了。 “不会吧,我听说,宇文家正张罗着给他娶继妻呢,他病倒在床,还如何娶妻?这不得将新娘子吓跑?” “他家有钱,他爹和他弟如今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使些法子,总能娶上不是?”裴大少奶奶陪笑着道。 李玉竹和李玉玟对视一眼,总觉得这其中的事情很是蹊跷。 “他赶着成亲,莫非,他膝下无儿?”李玉竹想到一些人家的做法。 在儿子久病不好时,着急着娶房媳妇回去,尽快让媳妇怀上,生个一儿半女下来。 以防儿子忽然暴毙了,将来立的碑上没有后代之名。 即便是现代那世,一些偏远的地方,还常有这等做法,骗一些穷家的女孩子成亲生娃。 “他前妻生了个女儿,无儿。”裴大少奶奶说道。 李玉竹笑了笑,“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才急着娶娘子给他生儿子?这万一生不了儿子呢?不不,万一还没怀上,那宇文大公子就一命呜呼了?” 裴大少奶奶看一眼李玉竹,又看一眼李玉玟,讪笑着道,“你们也是嫁人了人的娘子,让女人怀上的法子,总归是有的,是吧?” 刚刚品尝过夫妻之乐的李玉玟,粉脸一红。 李玉竹是医者,对于这样的问题,她根本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是脊背一阵发凉。 第0709章 宇文家的谎言(2) 病得起不了床的人,发着烧,长着疮,哪里还有体力和女人同房? 却又要让娶回去的女人怀上孩子…… 无非是,找人代替让其怀上。 家里的兄弟,或是亲爹,都可以代劳。 这种事情,不管是前世的偏远地方,或是这一世的大家族里,可都不会少见。 目的是让病得不行的人有个后,至于那个女人的感受,男方家根本就不会在乎。 被算计的女人,又不能嚷出来,嚷出来谁会信呢? 只会骂女人水性扬花。 难怪韦七表姐会逃走了,莫非是得知了这个秘密消息? 李玉竹越想越心惊。 站在大夏天太阳下的她,后背竟一阵发凉。 十七岁的姑娘家,嫁一个快死的老男人,已经是够倒霉了,还得被男方家算计着怀孩子,将来也只能是空守闺房,守着孤儿凄苦的过一辈子。 “多谢告之这个消息,裴大嫂,你可以走了。”李玉竹朝裴大少奶奶点了下头。 如果裴大少奶奶说的是真的,那么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搞不好,韦二舅丢失的那五千两银子,也是一场蓄谋。 裴大少奶奶可不敢走,李玉玟还没有发话呢。 “五……五弟妹?我还有事,我先回了?”她笑得勉强。 李玉玟挥挥手,“那再会了,大嫂。” 她和李玉竹转身往回走。 裴大少奶奶吐了口气,提着裙子摆,大步跑向马车,自己扯了帘子坐了进去。 小丫头一头雾水,跟着跑过去,进了马车。 “大少奶奶,你怎么啦?”小丫头看着惊惶着裴少奶奶,一脸疑惑。 大少奶奶好像很怕五少奶奶? 五少奶奶不就是个村姑嘛,有什么好怕的? “下回再别议论别家的事非了!”裴大少奶奶盯着丫头警告。 她幸好没说李玉玟的坏话,要不然,李玉玟不得撕了她? 小丫头被她冷戾的眼神吓着了,愣愣地点头,“晓得了,大少奶奶。” . 李玉竹和李玉玟,又回到她们的马车那里。 车夫吉胜马上朝她们走来,“三娘,少奶奶,要回去吗?” 李玉玟看着路对面胡德安的宅子,眯了下眼,“吉胜,你去将胡德安给我找出来,看来,不使点手段他不肯说实话了。” 李玉竹却说道,“大姐,先让大川暗中查一查再说,有物证或是其他的线索,最好不过,万一没找着,到明天这时候,咱们再来狠的。” 吉胜道,“少奶奶,三娘说的对,有物证,不怕胡德安不招,但万一没有物证,将胡德安打一顿,即便他招了,将来万一改口呢?去了衙门,反而咬着咱们说是被屈打成招的。” 李玉竹道,“大姐,我便是这个意思。” 李玉玟又看一眼胡德安的宅子,“好,先这些么办吧,我们去韦府走走。” . 两姐妹到了韦家时,天擦黑了,韦家正在吃晚饭。 她们先到老太太这里请安,老太太看到她们来,很是高兴,忙喊着侍女婆子添碗筷来。 “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也不早点来,看看,没准备你们爱吃的菜。”韦老太太一面往两人的碗里夹菜,一面笑着怪着她们。 “我们逛街去了,路过这里,便来看看外祖母,顺便来蹭晚饭。”两人都没有提韦七表姐的事、 “好好,天天来蹭饭我都高兴。”韦老太太白天被韦二老爷气着了,到了下午,丫头婆子陪着聊天转移了她的思路,她暂时将韦七姑娘的事情忘记了。 李玉玟李玉竹也不提韦七姑娘的事情,晚饭吃得十分的愉悦。 吃罢饭,姐妹俩陪老太太说了会儿,散了会步,就起身告辞。 老太太不放心她们,喊着身边的嬷嬷提着灯笼相送。 李玉竹李玉玟没有直接出府,而是转道去了韦二老爷的西院。 二房这里刚吃完晚饭,韦二老爷和韦二太太正坐在灯下说话。 守门的丫头传话,“二老爷,二太太,大表姑奶奶和三表姑奶奶来了。” 庐陵王妃是韦家上一辈唯一的嫡女,是韦老太太的掌上明珠。 她嫁的又是王府,家里的哥哥弟弟都怕她。 李玉玟又是庐陵王妃的心肝宝贝,身份更是郡主,脾气还不好,韦家人见了李玉玟,比见庐陵王妃还要怕。 韦二老爷和韦二太太马上朝门口望为,身子坐得直直的。 李玉玟先走进屋里,看到他们,不仅没笑没打招呼,还冷笑了声,自己寻了椅子坐下了。 李玉竹倒是客气地朝他们微微笑了笑,“二舅,二舅母。” 李玉玟看了眼屋里的一个婆子,朝她挥了挥手,“嬷嬷先下去歇着吧,这里不必服侍了。” 婆子看一眼韦二太太和韦二老爷,走出去了。 韦二太太讪笑着道,“上午派人请玉玟来,玉竹说你身子不适在休息,就没再请你,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外甥女婿呢?他没跟来?” 李玉玟冷着脸看他们一眼,“玉竹回家后,将七表妹的事情跟我说了。我们两口子和玉竹,还有我们宅子的几个人,为七表姐的事情奔波到现。” “玉玟啊,辛苦了。”韦二太太站起身来,亲自给来姐妹俩倒茶水,“喝茶,喝茶。” 李玉竹无可无不可地接了茶杯,李玉玟没接。 “二舅,二舅母,你们在答应宇文家的亲事前,可有了解过宇文大公子的情况?”李玉玟看着夫妻俩冷声问道。 “都是一个城里的人,都知根知底呢。”韦二老爷干干笑道。 “二舅,你还笑?”李玉玟的脸色,难看极了,“我可听人说,那宇文大公子都快不行了!发着烧,长着疮,也不知得了什么病,一直不见好。能不能活到月底都不知道,二舅怎忍心将七表妹嫁到宇文家?你让她守活寡?” 韦二老爷被骂得一脸羞愧。 他辩解道,“玉玟,你听谁说的,宇文大公子不行了?胡说八道呢!我前些日子还见着他见了,他好着呢。” “二舅敢不敢跟我去宇文府上看一看宇文大公子?”李玉玟冷笑。 韦二老爷拍着大腿,“玉玟啊。我真没有说假话,这京城就这么大,宇文家又不是小户之家,他家有什么事,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比如宇文大公子要娶继妻了,头天说要娶,次日全京城都知道了,要说宇文大公子病重的事,京城根本没有传言啊。” “真没有吗?”李玉玟冷着脸,“我要是听到一个路人说,我可要说舅舅了啊。” 这一回,韦二老爷十分硬气说道,“玉玟尽管打听来!” 23qb. 第0710章 大收获(1) 以前呢,虽说宇文大公子不是良人,但是个正常人。 现在倒好,是个快死的人了,这能嫁去的? 韦二太太气得火冒三丈。 两口子在屋里追着打。 外头的丫头婆子听着屋里的厮打声,不敢走进来看。 李玉玟冷脸看着他们闹,一言不发。 李玉竹走过去,将两人分开,“好了,打一架就能解决问题了?” 韦二老爷借机跑开了,站在李玉玟的身后,“玉玟,你看你二舅母,真是不像话。” 李玉玟睇他一眼,没说话。 韦二太太更怒了,死老头子居然藏到李玉玟的身后?这叫她还怎么抽死他? 她气哼哼扭身坐回了椅上。 “别吵了,说正事了。”李玉玟看了眼二人,“如此看来,宇文家是想骗婚,偏生二舅将银子弄没了,这亲事,跑不掉了。” “这怎么办?不能嫁啊,七娘不能嫁到宇文家!”韦二太太急起来。 韦二老爷走到李玉玟的面前来,赔着笑脸道,“玉玟啦,你手上可有五千的银子?先借我们救救急?再请裴姑爷出面,咱们去将这亲事退了?” 李玉玟冷笑,“二舅,你觉得我会有五千的银子在手里吗?我家在乡下还种着地呢,我大哥这会儿可能在地里除草,我家要是有五千的银子,我大哥何必在田地里劳作?我爹何苦亲自教学生?” 韦二太太走过来,将韦二老爷推开,也赔笑道,“玉玟啦,你手头上没有,裴姑爷的手上可有?” “他只是裴家的庶子,如今裴家在闹分家产的事情,可没有他的份,他哪有这么多银子?”李玉玟摆手。 李玉竹坐在一旁,看一眼李玉玟,抿唇微笑,不说话。 韦二老爷和韦二太太对视一眼,又一起来问李玉竹。 “她更没有,穷得还住木屋呢,问她也没用。”李玉玟摇头。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韦二老爷急得拍着大腿。 “叫你还去赌钱,还去赌!家都被你败光了!”韦二太太又伸手拧着韦二老爷。 两口子又吵了起来。 这一回,李玉玟和李玉竹都没有劝。 不管是韦二老爷主动去赌的钱,还是被人拉着去赌的,总归是去赌了。 赌钱的人挨打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两人互相撕扯,头发乱成一团。 打累了,他们才一起停了手。 韦二太太身子一扭,往椅上坐下了,她瞪了眼韦二老爷,“我不管了,你到别处去借吧,银子是你败光的,你自己想办法,别找我了。” 韦二老爷要愁哭了,“如今上哪儿去借呀,哎呀,这是要逼死我么?” “我刚才派了人,悄悄跟踪胡德安去了。”李玉玟忽然说道,“既然宇文家意图骗婚,那么,胡德安拉着二舅去赌钱的事,也一定是圈套,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在找证据。” 韦二老爷和韦二太太一起朝李玉玟看来。 “一定是圈套,一定是一定是,我可是个从不赌钱的人,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胡德安去了。”韦二老爷只差给李玉玟跪下了,“玉玟啊,这回你帮了二舅,将来你有什么事,只管找二舅。” 韦二太太白了韦二老爷一眼,将头扭过。 “对了,七娘现在在哪儿?可有跟你们聊系?”李玉玟又问道。 韦二太太叹了口气,“没有,那孩子打小就脾气倔强,她想的什么,从不与我们说,只留下封信,就不知去向了,对了,她屋里的首饰和银子都不见了,关系最好的侍女也不见了,两人一定跑外地去了吧,反正在城里没有找着。” 李玉竹对韦七姑娘没有印象。 李玉玟倒是记得她,那是个胆大话少的姑娘,“但愿七娘平安。”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李玉竹和李玉玟起身告辞,这时,外头有丫头来传话,裴慎言和穆元修来了。 韦二老爷笑道,“这俩姑爷好,知道心疼娘子呢,赶着来接。” 李玉玟抿唇含笑,“又不是不认得路。” 韦二老爷将姐妹俩,亲自送到前院。 他借机向裴慎言求助,说了韦七姑娘的事。 裴慎言安慰他,会尽力相助,不会让韦家为难。 跟着来的韦二太太高声道,“要是玉玟爹娘没惹着事,咱们何至于被人欺负?” 李玉玟扭头,沉吟着脸看她。 “你哪来那么多的话?有什么想法,将来你跟玉玟爹娘说去,你当着孩子们说什么说的?她们当时才多大?知道什么?”韦二老爷不满地朝韦二太太挥挥手,又担心她废话太多,将李玉竹和李玉玟急匆匆送上了马车。 裴慎言和穆元修发现韦二老爷两口子在吵架,也便不多停留,一起坐着马车离开了。 韦家,韦二太太还在抱怨着,是李玉竹李玉玟一家子连累了韦家,被韦二老太太狠狠呵斥了一顿,嚷着再多话就捶他。 韦二太太气得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将卧房门关了,不让韦二老爷进去。 “疯婆子!”韦二老爷嘀咕着,去了书房睡觉。 . 马车上,裴慎言看着李玉玟不满说道,“你们这么晚不回去,也不派人送个话?” “一时忙忘记了嘛,不是有三妹陪着我嘛,走不丢的。”李玉玟笑眯眯的。 “你们来韦府,可是因为韦七姑娘的事情?”穆元修望着李玉竹。 “七表姐的事情,不简单,我和大姐怀疑,是宇文家的一个阴谋。”李玉竹道。 穆元修眸光微沉,“阴谋?” “怎么回事?”裴慎言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李玉竹便将今天在路上遇到裴大少奶奶的事,对裴慎言和穆元修说了。 “宇文大公子病重快不行了,却非要娶一个继妻回去,二舅得了五千的聘礼,当天却被人拉着去赌钱,还全输了。让人疑惑的还有,二舅是个从不赌钱的人,这是他头次赌钱。” 裴慎言看着大家,“我想法让人查查裴大公子的事情。” “不必查了,大嫂不敢骗我,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李玉玟说道。 李玉竹道,“不管是真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让宇文家得逞,韦家要么聘礼,还他们五千两银子,要么给人。给人是不可能给人的,那就给银子吧。二舅输掉的银子一时半会儿查不出原因来,后来宇文家就会去韦家问结亲的事,我们帮二舅先垫付这笔钱吧。” “那倒是大方。”李玉玟睇了眼李玉竹。 “不管怎么说,咱们家确实连累了舅舅家。”李玉竹叹了一声。 李玉玟张了张嘴,没说话了。 “我来出银子。”穆元修道,“我正好有五千两。” “你只有五千两吧?你还是留着自己盖房子用吧,我们手上不缺银子,我们出。”李玉玟大方地摆摆手,“你们俩一对穷鬼,拿出五千两银子,万一二舅的银子追不回来,不得喝西北风?” 裴慎言微笑道,“玉玟说的对,元修,我们出银子吧,我至少还有老太太帮衬,元修你可没有人帮忙啊。” 两口子大大方方地说要出银子,李玉竹和穆元修就没再争了。 。 次日下午黄昏时分,蹲守在胡德安家的大川回来了。 李玉玟和李玉竹马上问他,查探的情况。 大川嘿嘿一笑,搓着手得意笑道,“大收获!” “快讲,别卖关子!”李玉玟沉着脸催促他。 大川说道,“少奶奶,三娘,你们一定想不到吧,那胡德安和宇文家的二管家是堂兄弟。” 李玉竹眯了下眼,“你是说,这两人一起算计了二舅老爷?” 大川点头,“没错,现在这二人,被我关在胡德安家里了,两人在那里喝着酒,争论着如何分那五千两银子呢,被我一起捆了。” 李玉玟冷笑,“如此看来,那就说过得去了,一个骗了银子,一个催婚,这是合伙想害死韦七娘。” 第0711章 帮手(2) 宇文家的人,明天会到韦家问结亲的事。 事情紧急,李玉竹李玉玟还有裴慎言穆元修,跟着大川连夜去了胡德安的住处。 不大的宅子里,昏暗一片。 大川点燃了烛火。 大家看到,正屋中间的两根廊柱上,各捆着一个人。 一个胖,一个瘦。 李玉竹不认得胡德安,但认得另一个人。 她盯着那人咦了一声,“这不是宇文赞的长随吗?前年春天时,去过镇安府。” 这个长随赶马车十分嚣张,差点将刘四妞撞了。 李玉玟那天没在集市上,但后来听大家说起过,她冷笑道,“哦,就是这人啊,那天还差点了撞了四妞。” “胡德俊?是你?”裴慎言冷笑一声,“韦家的事情,是你搞的鬼?这件事,有没有你家二公子掺和?” “我们五少爷问你话呢,快说!”大川撸了袖子,叉腰走到胖子胡德俊的面前,一脸凶神恶煞。 刚才大川将他们捆住的时候,已经打过他们一顿了。 这哥俩看到大川,不由自主地吓得一抖。 “没……没有,二公子不知道这事儿。”胖脸的胡德俊,白着脸回道。 大川指了指他,“编,接着编。”他走进后堂,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将几封信朝二人抖了抖,“这是什么?上面的赞字,可是宇文二公子宇文赞?这里头的字,可是他写的?”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大川将信给了裴慎言。 裴慎言看了眼捆着的二人,抖开信来看。 渐渐地,他唇角浮起冷笑,“好一出骗婚计!” “姐夫,报官吧。”穆元修也在看信,“这件事,必须由官府出面,韦家才能摆脱麻烦。” 裴慎言收了信,朝大川说道,“大川,马上请京兆尹宋大人前来。” “是,五少爷。” 捆着的胡德安和胡德俊,吓得脸色一片灰白。 . 京兆府尹得知是裴慎言报案,带着人连夜来了。 看到屋中的李玉玟和李玉竹,他愣了愣。 他没看花眼吧? 这是…… 昔日庐陵王的两个女儿? 李玉玟走上前,大大方方地向宋府尹打招呼,“宋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宋大人好。”李玉竹也跟着问好。 宋大人讪讪着朝二人拱手,“安好安好。” 他心里一阵嘀咕,这二人怎么来了京城? 挽着妇人头,这是嫁人了? 裴慎言走来,“宋大人,介绍下,这位是我娘子李氏,这是我娘子的三妹李三娘,这是三妹夫穆元修。” “宋大人。”穆元修抱拳行礼。 宋府尹这才恍然,敢情,庐陵王的两个女儿已经嫁人了,难怪敢大方地回京了。 嫁人了,是别家的人了,皇上那里也说不了什么了。 不过,这属于宗人司管的范围,不关他京兆府什么事。 宋府尹的女儿,和李玉玟有些交情,曾得李玉玟照拂,在京城挣了些好名声,也因此许了个好人家。 裴慎言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于私于公,宋府尹在心中,已经站队到李玉玟裴慎言这边了。 他向裴慎言问起了案子的具体细节。 得知其中涉及到宇文家,他心中大吃了一惊。 这案子也有些棘手了。 宋府尹的额头开始冒汗起来。 裴慎言看出他的为难,说道,“大人办案一向秉公执法,相信这件小事,能很快处理吧?” 宋府尹的头,一下子变成了两个大。 很快处理? 怎么可能? 这要是公了,宇文家吃有一人吃牢饭。 宇文赞父子不得跟他闹? 宋府尹头疼了,这下可怎么办? 李玉竹小声对李玉玟道,“大姐,这府尹大人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我去敲打敲打他。”李玉玟朝李玉竹微微一笑,走向了宋府尹,“宋大人,我有些私事,想跟大人聊聊,大人这边请。” 宋府尹赔着笑,“五少奶奶请。” 李玉玟带着宋府尹,来到后院。 跟着来的孙娘子,燃了一只灯笼,挂在后院外的小树上,又退回到屋内。 小院中,只有李玉玟和宋府尹。 李玉玟微微笑道,“大人,这里只有咱们俩,咱们叙叙旧吧。” 宋府尹不知她要说什么,只附和着应道,“五少奶奶请说。” “四年前,大人曾判过一个妇人谋杀亲夫的案子,那妇人姓申,大人可还记得?”李玉玟看着宋府尹,笑眯眯问道。 宋府尹心里咯噔一下,“啊……,有点印象……” 李玉玟又道,“那件案子发生在中元节的那天正午,大人正在家里摆香案祭祖,得到报案,匆匆去了现场,查看了证据,后来判了妇人有罪,可事实上……” 不等李玉玟的话说完,宋府尹的脸,刷的变得死白。 “我父亲被皇上临时派往刑部办事,带了个马虎的书童在一旁帮着磨墨,那书童不小心撞翻了灯盏,烧了一卷案宗,嗨,他因此被皇上训斥了一顿。”李玉玟笑着摇摇头,“我父亲是马虎人,身边的人也竟是马虎人,他就根本不适合办这等查看文书的细心活儿。” 宋府尹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讪讪地笑着。 “算了,陈年往事,还提他做甚?对了,宋大人,您女儿阿鸢近来如何?说起来,我有三年没见着她了,怪想她的。”李玉玟忽然转了话题,微微笑了笑。 宋府尹的女儿和李玉玟有些来往。 李玉玟将庐陵王的一个学生,介绍给了宋府尹的女儿认识。 没想到,竟促成了一段姻缘。 李玉玟离开京城的那一年,宋府尹的女儿刚刚生了孩子,相公还考了功名。 据说,两口子相亲相爱,日子过得美满如意。 很是给宋府尹长脸。 宋府尹因此记着李玉玟这份大恩。 提到女儿,宋府尹的脸上,这才多了笑容,“他们住在青州府,年前又添了个小子,两口子在正月时来京城住过半月,那会儿还提起过五少奶奶呢。” “嗨,提我做干什么,她过得好,我便高兴,咱们好歹是姐妹一场,是吧,宋大人?”李玉玟微笑。 “是啊是啊。”宋府尹也笑。 李玉玟跟他东扯西拉地闲聊,全都是旁敲侧击地提醒着宋府尹,李玉玟曾对宋家父女的帮忙,也记着宋府尹审过一个冤假错案。 宋府尹那年匆匆断案,将一个误食了有毒草的男子,判成被妻子毒杀。 妻子受不了冤屈,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 男子的老娘受不了打击,一口气没上来,也过去了,只留有一个不懂事的三岁孤儿,给亲人送行。 后来宋府尹知道自己判错了,将那孩子收养了。 这件事,呈报到刑部的时候,恰好是庐陵王临时当差。 庐陵王一眼便瞧出了案子的问题。 私下了询问宋府尹。 这二人之间是如何对话的,李玉玟不得而知,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庐陵王身边的小书童不小心烧了卷宗。 那件冤假错案,也随着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宋府尹听着李玉玟闲扯,心里早吓得七魂飞了六魂。 谁说庐陵王府的人都是草包的,这个李玉玟比朝中的那些老臣们还要奸诈狡猾。 她居然记着他父女的软肋。 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的话外之音,这是提醒他,叫他办好宇文家骗婚的案子。 在被宇文家记恨上,和保乌纱帽之间,他马上选了保乌纱帽。 他秉公办案,量那宇文家也不敢拿他怎么着,顶多得罪呗。 但是不帮李玉玟的话,按她的脾气,一定会大闹一通。 他不仅会丢乌纱帽,搞不好还会被李玉玟打一顿。 她连皇上都敢顶撞,可不怕他一个小小的府尹。 “五少奶奶,这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尽早办案子吧,将来小女回京了,本府再请五少奶奶到府上一聚。”宋府尹拱手含笑。 这是答应下来的意思了,李玉玟笑着还礼,“多谢大人相邀,大人,今天这件案子,就辛苦大了。” “应该的应该的。”宋府尹颔首。 第0712章 哑了口(1) 李玉玟回到正堂,朝裴慎言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天不早了,咱们回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与宋大人了。宋大人可是青官,会秉公处理好这个案子的。” “有劳宋大人。”裴慎言向随后走来的宋府尹拱手行礼。 “这是本府的责职,裴五公子客气了。”宋府尹还礼。 两个捆在柱上的人,看着他们寒暄问安,你看我,我看你,心里不禁七上八下起来。 宋府尹转身,朝带来的衙役挥手,喝道,“将人犯带走,明早升堂。” “是,大人!” 冲上来四个带刀衙役,将捆着的两人解下来,拖走了。 宋府尹朝大家挥了挥手,离开了宅子。 目送官差们离去,李玉玟李玉竹,还有裴慎言穆元修,也坐着马车返回。 为了让韦二老爷两口子放宽心,李玉玟又安排大川到韦府递消息。 韦二老爷得知事情有了转机,大为欢喜,“好好,明早我一定去京兆府衙门!” 回到宅子里,李玉竹和穆元修去了西院。 裴慎言牵着李玉玟的手,往东院走。 “我又不是看不见路,怎么还牵着我走?”李玉玟低头看着两人的手,抿唇而笑。 “喜欢握着你的手。”裴慎言将她拉到身边来,搂着她走。 小两口在前方你侬我侬的,孙娘子都不好意思走得太近,一直隔得远远的。 等两口子进了卧房,她才快步进了正屋,将所有灯都点燃了,又安排翠喜和铃铛去给小两口备洗浴水。 卧房里,裴慎言在和李玉玟说今天的案子。 “玉玟,你认得宋府尹?”李玉玟坐在梳妆台边,裴慎言给她拆着发髻,看一眼镜中的她,问道。 刚才在那处宅子里时,他就想问,但有其他人在,他担心问多了,曝光了李玉玟曾是郡主的身份。 李玉玟靠在他的身上,抓着他的手,“认得啊,还和他女儿挺熟的,我是她女儿和女婿的红娘呢。他女婿如今在青州府任推官一职,是青州府衙门里最年轻的官,宋府尹打心眼里感激我呢。” “我怎么觉得,他在怕你?”裴慎言看着镜中的李玉玟,“他跟你说话时,十分小心的样子。” 李玉玟噗嗤一声笑了,“我以前是郡主,他还当我是郡主呢。”她扭身过来,抱着裴慎言的腰,“相公怕不怕我呢?” 两人圆房后,单独相处时说话越发大胆了,李玉玟会有意挑逗裴慎言。 裴慎言也不再拘谨,反搂着她,扬着眉梢轻哼一声,“咱俩谁怕谁啊?不知前晚和昨晚,是谁在不停地向我求饶,说要我放过她。” 他低着头,咬着李玉玟的耳朵轻轻说道。 李玉玟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往裴慎言的腰间拧了把。 “晚上你再欺负我试试看!”她嗔道。 可真到了晚上,到了床上,李玉玟却主动爬到了裴慎言那里。 把裴慎言撩得火起后,她却又开始求饶。 裴慎言不放过她,“你自找的。” 李玉玟怒得又掐又捶,“混蛋,怎么没完没了的?” . 次日一早,李玉玟醒来时,裴慎言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迷迷糊糊记得,裴慎言离开时,说去京兆府查看案子的进展去了。 李玉竹站在帐子外面喊她,“太阳升到屋顶了,大姐,起床了!” 帐子内,李玉玟姿势不雅地将自己挺成一个大字。 像咸鱼一样,无力地睁着眼。 李玉玟心里骂着裴慎言,当初看着像活不久的死狗,怎么到了床上跟饿狼一样精神? “别吵了,就起来了。”李玉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全身都累,哪哪都累,还要去京兆府里听案子,真是受罪啊。 李玉玟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快起来了!再不起来,我可要掀帐子闯进去了。”李玉竹捏着把小扇子,瞧着帐子忍着笑。 李玉玟狠狠心,鼓起勇气,掀开帐子起了床。 看李玉竹一脸的戏谑,李玉玟瞪她一眼,“别笑,将来我也会笑你。” 李玉竹忍着笑摆摆手,“我才不笑你,都辰时末刻了,咱们该出发了,去晚了没地儿站了。” 古时的衙门,不像现代那世观看审案子要预约。 这时候的衙门大堂前,允许有百姓参观,但是,实行的是先到先站地盘的规矩。 去晚了只能站在人背后听声音了。 “知道知道。”李玉玟打着哈欠摆摆手,匆匆穿衣洗漱。 收拾好自己,两姐妹一起吃了早饭。 穆元修今天在家,陪同她们坐着马车去了京兆府。 果然如李玉竹所说的那样,审案大堂门前,早挤满了人群。 有百姓在引论着什么,一个个惊讶又兴奋的样子。 穆元修先走下马车,说道,“你们先站在这里,我去看看,我安排大川抢了位位置,不知抢了什么地方的。” 李玉竹笑道,“元修想得周到。” 穆元修微微笑了笑,挤进了人群。 没一会儿,他又挤了出来,朝马车走来,“大川抢了三个最好的位置,咱们走吧。” “走,看看去。”李玉玟拉着李玉竹的手,兴冲冲跟着穆元修挤进了大堂。 大川人高胳膊长,伸手一拦,确实拦了不少地方。 李玉竹李玉玟来得迟,案子已经开始审了。 大堂中的地上,跪着胡德安德德俊这堂哥俩。左侧站在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李玉玟小声对李玉竹说道,“那是宇文家的大管事,主子不来,来一个管事,这是怕丢脸?” 说完,她冷笑一声。 “大姐,他们来与不来,今天都输定了,咱们且看吧。”李玉竹说道。 大堂中的右边,站着韦二老爷和韦二太太。 右边旁听席上,坐着裴慎言。 裴慎言往大门处看来,正好看到了李玉玟他们,他微微含笑,点了点头。 主审官宋府尹,正在翻阅那几封证据信件。 他看完了,抬头问着堂前的宇文家的大管事,“宇文大管事,韦家告你们家骗婚骗钱,你们可有话说?” 宇文大管家自持自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不将宋府尹放在眼里。 “宋大人,韦家分明是想坑下那五千的聘礼,才贼喊捉贼!其心可恶,大人请明查!” “胡说,你们家才是贼!”韦二老爷有了证据,底气足了,不服气地大声骂道,“宇文大公子都快死的人了,却骗我们家姑娘,还唆使他人骗走那五千两银子,我们家拿不出银子,就不得不嫁女儿,你们宇文家真是阴险至极,卑鄙小人!” 骂完,又一指宋府尹手里的信件。 宋府尹将三封信件,朝宇文大管家抖了抖,“可认得是你家二公子的字?” 宇文家大管事脸色大变,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宇文家,可还有话说?”宋府尹拍着惊堂木。 宇文大管事白着脸,“大人这这……”他一个管事,能替主子做主? “哼,来人,传宇文父子!”宋府尹朝两边衙役喝道。 宇文大公子宇文颂,被衙役强行从床上抬下来,抬来了公堂上。 宇文赞的父亲,忠义侯宇文博也被衙役带来了。 刚上堂来,宇文博还在据理力争,不服气地嚷着冤枉。 但看到那三封信,还有胡家哥俩的供词,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案子不复杂,半天就审完了。 围观的人群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片哗然。 不少人骂起了宇文父子,“好不要脸呢,快死的人了,还要骗人家大姑娘?” “明面上是给快死的儿子取媳妇,暗地里是想自己享用吧?哈哈哈,老不正经!” “皇上怎会信任这种人家?如此阴险,不会败坏朝纲?”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嘲讽着。 宇文博怒得回头去看,却不知是何人在骂他,因为声音嘲杂,说话的人不少。 但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李玉玟。 宇文博明白,他家为什么输了官司的原因。 赶情,是庐陵王的女儿在暗中相助。 李玉玟才不怕他,挑着眉梢,冷眼回望。 “啪——”宋府尹拍着惊堂木,“案子审清,两方听训!” “大人,老夫有话讲!”宇文博转身,一指胡家兄弟俩,“老夫只想给儿子娶房媳妇,但并没有骗银子,五千两银子的事情,是这哥俩的事,不关老夫的事。” 胡家哥俩傻眼,“侯爷——” 但宇文博马上扫去一个冷冷的眼神,提醒他们,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宇文府里呢。 胡家哥俩马上闭了口,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第0713章 名声扫地(2) 由于宇文博的暗中施压,胡家哥俩将事情应了下来。 宋府尹本就不想跟宇文家真正的结仇,见有人担责认罪,而韦家又没有新的证据,宋府尹便当堂做了宣判。 宇文家没有监管好下人,罚银五百两。 胡家哥俩合伙骗人,打着主家的名号,以成婚为目的骗银子,各杖责五十棍子,并收监三年。 韦家被骗去的五千两,任何人不得再去追讨。 两家的婚姻就此作罢,不得再提。 韦二老爷心里松了口气,叩谢宋府尹。 虽然宇文博将事情推到了胡家哥俩的头上,但围观的人,还是不放过他们家,一直说着宇文家的狡猾行为。 在人们的嘲讽声中,宇文博喊过仆人,抬着病得爬不起身的大儿子,灰溜溜走了。 “发着烧,脸上还长疮,身上也长疮,这是什么病啊?”看到宇文大公子的病脸,李玉玟好奇问着李玉竹。 “花柳病。”李玉竹道。 “花柳病是什么病?”李玉玟没听过,一脸好奇。 大川重重地咳嗽着,提醒李玉玟别问了,很丢脸的。 可李玉玟一直好奇宇文大公子得了啥病,再次追问李玉竹。 李玉竹,“……” 后面围观的人,听到她这么问,大笑着道,“小娘子,这花柳病呀,是男人睡女人睡多了,得了脏病了,嘿嘿,活不久咯。” 李玉玟听得脸一红。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种脏病。 “我都不说了,你还问?”李玉竹瞪一眼李玉玟,小声斥道。 李玉玟窘着脸,她怎知道是这种病啊? “哎呀,走了走了,案子审完了,没啥好看的了。”李玉玟拉着李玉竹,转身要离开。 又是大川开路,左右胳膊推开人群,带着两姐妹离开了这里。 人群笑了起来,“哈哈哈,两个小娘子不好意思走了。” 穆元修朝人群中说道,“由此可见,宇文家的大公子,人品不怎么样。忠义侯刚才说,是仆人打着成婚的理由骗钱,但那五千的银子,是一个仆人能轻易拿得出来的吗?仆人就不担心韦家如果没丢银子,真嫁了女儿,仆人不是亏了五千两吗?将事情前后想想,说不通啊。” 他有意转移话题,给两姐妹解围。 围观的人又都朝他望来。 大家细细想来,发现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对啊,这仆人这么做,不是傻吗?拿五千银子给韦家,只为让韦二老爷赌输再追要回去?可万一韦二老爷不输呢?这仆人不是亏大了?” “分明是宇文家看上了韦家的女儿,才设的计。只不过,计谋败露了,让仆人背了黑锅而已。” 人们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府衙这里的引论,随着人们的各自散去,而带往了京城各坊市。 到晚上时,大半个京城中,都得知了宇文家为了给快断气的大儿子娶媳妇的事,而骗婚韦家。 担心韦家知道宇文大公子病重不肯嫁女儿,又唆使下人坑走韦家的聘礼银子。 另外,人们还得知了宇文大公子得的是花柳病。 并非传言的肺痨。 在京城人口中,一向家风甚好的宇文家,居然出了个得花柳病的儿子,人们顿时沸腾了。 纷纷打听着,宇文大公子是在何处得的。 有人说,可能是哪座青楼,有人说,可能是哪处暗窑。 越传越邪乎,传到次日,已经传说宇文家父子三人都得了这种病。 宇文博和二儿子宇文赞上朝和去衙门时,被不少同僚戏谑地问花柳病的事。 两人气得脸色铁青,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这是何处传来的谣言?”宇文赞没有去京兆府衙门,不知情况,悄声问着他爹忠义侯宇文博。 宇文博也不知道啊。 他想到昨天在衙门的事,就说道,“莫非是在衙门那里传开的?可是,你大哥的病,除了两个熟人大夫,再无人知晓,这外头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去查一查,查到了,我定不放过那人!”宇文赞咬牙怒道。 哪里查得出来? 衙门那里,当时人多嘴杂,大家闲扯一通,哪里查得到是谁先说起的? 宇文赞又审问了两个熟人大夫。 这二人矢口否认,透露过宇文大公子的事情。 不管宇文赞怎么恐吓,他们都说没有说过。 末了,有个大夫道,“若是医术精通见多识广的大夫,只消看到脸,就能猜个一二,再若是有人有意编造,瞎猫撞上死耗子,就歪打正着了。” 这话说得在理,宇文赞竟无话反驳。 到衙门前看审案子的人,大多是无业游民,什么话说不出口? 如此看来,宇文家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 今天的下午,天气十分的闷热。 李玉竹和李玉玟,在宅子的凉亭里下棋解闷。 这时,韦二老爷来了。 看到他们俩,他慌着神道,“裴姑爷呢?玉玟,玉竹?” “怎么啦?二舅?怎么又惊惶惶的?”李玉玟放下棋子,站起身来。 李玉竹提了茶壶,倒了凉茶,“二舅,来喝杯凉茶,慢慢说。” 韦二老爷进了宅子,接过李玉竹递来的茶水杯,一口气喝完了。 他抹了下嘴,急着道,“七娘还没有回家,我派人到处找,一直找不到。按说,咱们家跟宇文家打官司的事,闹得满城都知道了,她得到消息后,该回来了啊,可这都过了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回呢?” 李玉竹惊讶道,“还没有回家?也没有消息送来?” “没有,毫无消息。”韦二老爷拍着腿一脸着急。 李玉玟冷笑,“二舅,看看,你将七表妹吓着了,说不定她跑到京城外去了,在外头哪里能知晓城中的事情?” 韦二老爷傻眼,更加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她一个姑娘家,身边跟着的还只是个小丫头,两个十来岁的女娃子,在荒郊野外的地方万一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啊?” 李玉竹道,“二舅别着急,一会儿我跟大姐夫和元修说说,他们会有办法的。” 李玉玟说道,“二舅找人画副七表妹的画像吧,我们拿着画像好找人,我好久没有见着七表妹了,也不知她现在长啥样,没有画像,七表妹从我面前走过去,我没准还认不出来呢。” 韦二老爷一拍脑门,“对对对,画画像,画画像,我马上找人画去。” 得到提醒,韦二老爷又急匆匆走了。 “真是的,瞧瞧二舅办的好事!”李玉玟气哼哼坐下来,将手里的扇子舞得飞快,“要是七表妹有事,我再不喊他二舅了,哼!” 李玉竹一脸忧色,“今天是结案的第三天,按说,韦七姑娘该回家去了,但一直没回家,说不过去呀。” 李玉玟叹道,“但愿她没事,一直平安。” …… 傍晚时分,韦二老爷和外出的裴慎言穆元修一前一后进了宅子。 他们一起来到东院这里。 韦二老爷手里拿着韦七姑娘的画像和小丫头的画像。 他一边走,一边同裴慎言说着韦七姑娘还没有回家的事。 跟在一旁的穆元修,看着韦七娘的画像眉头微皱,略有所思。 裴慎言接过画像,安慰着韦二老爷,“二舅,我来临摹几副,一会儿让大川和吉胜他们拿着去找找看,他们在京城熟人多,一定会找到七表妹的。” “裴姑爷,拜托了啊,一定要找到七娘。”韦二老爷只差没给裴慎言作揖了。 李玉玟和李玉竹,从屋中来到院子里。 她们接过画像来看。 李玉玟说道,“还好还好,七表妹比以前瘦了一些,没有多大变化,我见到了,一定能认出她来。” 送走韦二老爷后。 裴慎言马上将韦七娘主仆的画像,又临摹了几份。 他找来大川吉胜还有老仆裴吉,给了他们一人一份画像。 他和穆元修,也各拿了一份。 “今天天晚了,明早咱们分头去找。”裴慎言将画像叠在袖子里,看着大家说道。 接着,他又给大家划分了路线,每人寻找哪几处坊市,做了分工。 次日天朦朦亮,宅子里众人都起了床。 李玉玟也跟着裴慎言早起了,嚷着要去寻韦七娘。 “外头天热,你在家休息着吧。”裴慎言按着她的肩头。 李玉玟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那二舅的脾气,要是七表妹没找到,他将来一定会到我娘跟前哭,说是我们家连累他害得他丢了女儿,我娘本来就对他们有愧疚,他要是这么闹,我娘心里会好受?” 第0714章 韦七表姐(1) 裴慎言顿时感到到了压力,“万一找不到呢?” “但我们总归是帮着找了啊,不找的话,他有借口说我。可我已经找了,没找到的话,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李玉玟拿开他的手,“这叫我们尽力了,能不能成,看天意。” 裴慎言只好同意,“咱们坐马车去,天热,你不要下车。” 李玉玟笑眯眯点头,“好。” . 大家吃了早饭后,就各自分头去找人。 李玉玟和裴慎言去了城东,李玉竹和穆元修去了城西,大川去了城南,裴吉去了城北,吉胜在城中范围内寻找。 李玉竹和穆元修出行,也是坐马车。 夏天天热,马车四周的挡风板已取下,用草帘子替代。 一是遮隐私,二是挡阳光和沙尘,但又能进风。 十分凉快。 要是半路上遇到狂风大雨,再将车板加回去即可。 拆卸下来的木板,就放在马车的底板下面,方便随时加上去。 “元修,我们去城门方向看看吧,如果七表姐没有出城,咱们再在城西这块找找看。”李玉竹看着画像说道。 韦家的姑娘众多,旁支嫡支庶出,加起来有十二个姑娘。 但只有这韦七姑娘,和她长得十分的相像。 李玉竹心中对她十分的担忧。 “我们先去一个地方。”穆元修赶着马车,来到了永阳坊。 李玉竹挑着帘子看向外面,“这是城西最偏僻的一处地方,你带我来这是做什么?咦,这里有座寺庙。” 穆元修将马车停在了寺庙山门的一侧。 他扶着李玉竹走下马车。 “元修,咱们来寺庙做什么?” “上香。” 李玉竹,“……”她无语地睇着他,“元修,咱们找人要紧。” “不急于一时。”穆元修拉着李玉竹,走进了寺庙。 寺庙的山门大开,一个小沙弥正在扫地。 小沙弥看到李玉竹,惊讶地睁大双眼。 李玉竹疑惑问道,“小师傅,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小沙弥眼神慌乱,吱吱唔唔着,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李玉竹越发好奇,她想再问,小沙弥朝她合了个十,抱着扫把走开了。 “元修,刚才那小和尚好奇怪。”李玉竹回头,看着那小和尚。 “走吧,咱们办自己的事情去。”穆元修并没有理会小沙弥,拉着李玉竹进了大殿。 殿中供着金身菩萨。 菩萨低垂眼帘,面带微笑。 李玉竹不信佛,穆元修怎么拜,她就怎么拜。 两人向菩萨拜了,上了香,起身离开。 他们走到门口时,李玉竹看到外面的院中,那小沙弥在和另一个老和尚在说话。 小沙弥十分焦急的样子,指了指她所在的大殿,又指向了大殿的后面。 李玉竹拉了拉穆元修的袖子,小声道,“元修,你看,那小和尚好奇怪。” “他在指大殿后面,那里莫非有什么奇怪?”穆元修看一眼小沙弥,拉着李玉竹悄悄往外走,“咱们去看看。” 趁着小和尚和老和尚不注意,两人从一处小门离开了大殿。 到了大殿的后面,李玉竹看到,这是一处三面有房的大院子。 院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在。 “这里没有人,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李玉竹打量着四周。 可就在这时,有人端着一盘吃的,推门走进了最边角的一间禅房。 那是个下人打扮的婆子。 “去哪里看看。”李玉竹指向那处禅房。 穆元修和李玉竹,一起走了过去。 门半掩着,里头有说话声,“七姑娘,吃点东西吧。你别倔强了,看看,你们家没一人来找你,可见啊,他们都不喜欢你,你的生死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得什么,你何苦为他们呕气?依我看,你不必回去了。” 李玉竹和穆元修对视一眼,一起推门进了屋。 同时,穆元修将门反手关了。 屋中的人,看到他们忽然闯进来,一起吓了一跳。 说话的婆子,惊呼一声,“你们是谁?” 李玉竹看她一眼,没理她,而是望向了椅上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也朝她看来,“你……”她愣愣瞧着李玉竹。 李玉竹微微一笑,“你是韦七表姐吧?我是李玉竹,李家三娘。” 她这时明白了,为什么那小和尚看到她一脸惊讶了。 因为韦七娘和她长得很像。 不管是身高,还是眉眼,就连头发的浓密层度,也是一样的。 说来也是,这嫡亲表姐妹嘛,有时会长得比亲姐妹还像。 婆子反应过来,大声嚷起来,“来人——” 穆元修抓起搭在多宝架旁的抹布,飞快塞进婆子的嘴里,将她摁在一把椅上,又拔下她的外裳,将她反捆在椅上。 这一连贯的动作,就在两个眨眼之间。 婆子吓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 屋中除了这婆子和韦七娘,还有韦七娘的小丫头,小丫头也是一脸吃惊看着李玉竹,“你是李三娘?你和我们七娘长得真像。” “三娘,你不是在镇安府的吗?你怎会在京城?”韦七娘不大相信地打量着李玉竹。 这个小表妹,她早些年见过一两回,长得像姑母庐陵王妃,仔细看,还能找出小时候的模样。 李玉竹说道,“你离家之后没几天,我和大姐来京城了。得知你不见了,帮着二舅找你。”李玉竹微微笑了笑,“我运气好,找到你了。” “我爹会找我?怎么会?”韦七娘涩然笑道,“我不见了,他赚不到银子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爹被人骗了,京兆府已经将案子审了,坏人也得到了惩罚。”李玉竹告诉她。 韦七娘眨着眼,“我爹被人骗了?谁骗的他?” “玉竹,这件事情呆会儿再说,先审审这个婆子,她将七娘困在这里,想做什么?”穆元修指了指婆子。 李玉竹看一眼婆子,“对了,七表姐,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妇人又是谁?” “我从家里出来,正发愁无处可去时,在路上偶遇这个婆子,她带我来了这里,她说是这寺里打杂的人。”韦七娘看一眼婆子。 穆元修走过去,在婆子的外裳里搜查起来,没一会儿,就搜到了一个腰牌。 腰牌上,写着忠义侯府。 “她不是寺里的人,她是忠义侯府的。”穆元修将腰牌递与了韦七娘看。 韦七娘大吃一惊,“她是忠义侯府的人?宇文家的人?” 她的侍女也惊呼一声,“七娘,她是个骗子!她是忠义侯宇文家的人,却慌称是寺里的人,难怪她一直劝着姑娘说,宇文家其实也不错,劝姑娘不如就嫁过去算了,哼,幸好姑娘没听她的话,宇文家再好也是填房,姑娘是哪点不如别人了?要给一个三十五岁的人做填房?” 李玉竹讽笑,“不仅是做填房,那宇文大公子都快不行了,哦,对了,得的是从青楼感染来的花柳病,顶多也就只能活个一月两月的。” “什么?”韦七娘的侍女大惊,“宇文家怎么这么卑鄙无耻?” 韦七娘也惊得变了脸色,“宇文大公子快不行了?他们家怎敢如此欺我?” 李玉竹又说了审案的结果,“七表姐在此,还不知外面的情况吧,二舅得知被骗婚马上报了官,将宇文家告了,不过,一时没有证据证明是宇文父子骗婚,府尹大人只罚了他们家的仆人,宇文家监管下人不到位,罚了五百两。” 韦七娘望着那婆子,“我也要报官!告宇文父子!” 婆子瞪着韦七娘,嘴里呜呜呜地喊着。 “别恐吓我,我不怕!”韦七娘朝李玉竹点了点头,“三娘,劳烦你们再帮我报一次官。” 李玉竹微微一笑,“好。” 婆子被捆,韦七娘担心有人进来,引起怀疑。 她喊着李玉竹和穆元修帮忙,将婆子拖到了床下藏起来。 韦七娘又若无其事坐回椅上,催着李玉竹他们帮忙报官。 李玉竹不放心韦七娘,要求留在房内相陪。 “这寺里的人古里古怪的,我不放心你。”李玉竹握着韦七娘的手。 韦七娘却笑了笑,“他们要是敢害我,他们就死定了。” “你别拿自己的安全冒险。”李玉竹摇摇头。 “三娘,要是有人敢害我,这不正好说明他们是合伙将我骗来的么?宇文家还能有好下场?”韦七娘讽笑。 李玉竹不放心韦七娘一直留在这里,穆元修同样不放心李玉竹。 最后,大家商议一番,让小丫头去报官。 刚商议好,门外,小沙弥带着人走来了。 第0715章 受罚吧(2) 听着门外的说话声,穆元修眸光微沉,“不好,刚才那婆子和寺里是一伙的,而婆子又是宇文家的人,那么说……” “你们快藏起来,藏柜子里去。”韦七娘将他们往屋里推。 禅房的面积并不大。 屋中摆放的家具不多。 除了一张小床,一张小桌四把椅子,另外还有一个衣柜。 柜子一人来高,勉强能藏人的样子。 韦七娘打开柜子,将穆元修和李玉竹塞了进去。 柜中只有韦七娘和小丫头的两三身衣裳,余下的空间,正好藏下李玉竹和穆元修。 只不过,两人得紧紧地挨着。 李玉竹生怕自己撞开了柜子门,将穆元修抱得紧紧的。 韦七娘也担心两人将柜子门挤开,挪了椅子放在柜子门口。让小丫头坐在那里守着。 小丫头很机灵,抓了块布,绣起花来。 门口这时传来敲门声,那小沙弥的声音说道,“韦姑娘,请开下门,主持有事找。” 韦七娘回头朝屋里看去一眼,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回答,“来了。” 她打开了门。 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走到门口停了脚步。 他望了眼屋里,发现只有韦七娘主仆在,便说道,“韦七姑娘,最近山寺的附近不太平,姑娘借住在此,老衲得为姑娘的安危着想,若遇到可疑的人骚扰姑娘,姑娘千万要说出来。” 韦七娘微笑着点头,“多谢大师关心,我记下了。” 主持又看一眼屋里,念了声阿弥陀佛,转身离开了。 小沙弥朝韦七娘合十一礼,也跟着离去。 等他们走了十来步远,韦七娘关了门,插上了门栓。 她朝小丫头招招手。 小丫头起身,挪开椅子,打开了柜子门。 李玉竹吐了口气,走出柜子,随后,穆元修也走了出来。 韦七娘从衣兜里摸了串钱给小丫头,“拿着钱去坐车,快去京兆府!” 小丫头点了点头。 韦七娘又再三提醒小丫头注意,别让寺里的人起疑心。 小丫头机灵地应道,“我知道,七娘。” 她站门外听了听,发现没有声音,轻轻打开门,又往左右看了看,确认院中没人,她快步走了出去。 韦七娘飞快将门关了。 小丫头的手里头,提着一只篮子。 从寺庙的山门出去时,那小沙弥问她,“你去哪儿?” “我们姑娘叫我买些针线。”小丫头笑眯眯地朝小沙弥招手“你要不要吃糖糕?” 小沙弥不好意思低下头,念了声“阿弥陀佛”,又说道,“出家人不能享受奢华。” “行吧,你不吃我自己吃,嘿嘿。”小丫头将头一扭,乐呵呵走了。 走到前方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后,她又探头往寺庙那里看去一眼,发现没有人跟来,小丫头将篮子往肩头一挂,提起裙子摆拔腿就跑。 跑出巷子来到大街上,她租了辆马车,飞快赶往京兆府。 宋府尹听到来人报案,又吃了一惊。 赶情,这案子还没有结啊。 他仔细询问了小丫头前因后果,又听说庐陵王的三女儿和三女婿还候在韦七娘那里,宋府尹不敢怠慢了,马上召集了人手,跟着小丫头往那座寺院而去。 永阳坊的寺院,占地不大,只有一座大殿,七间禅房。 寺院中的人也不多,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主持,一个做粗活的老仆,一个小和尚,一个拐腿的中年胖和尚,再没有其他人。 宋府尹带着十来个衙役前来,将寺院围住,洒扫的小沙弥,吓得脸都白了。 他抖着身子,念着阿弥陀佛。 小丫头从马车上跳下来,大步往寺院里跑,“大人,就在前面。” 小沙弥看到小丫头跑来,直接呆住。 “进去!”宋府尹走下轿子,带着人冲进了寺院中。 地方小,来的人多,将住持和其他几人全惊吓住了。 “大人前来,所谓何事?”住持念着佛,朝宋府尹走去。 “有人告你们囚禁良家女子,本府前来查案。”宋府尹朝身边人挥手,“将人围起来,搜!” “在这里!”小丫头跑到禅房前,拍着门,“七娘!” 韦七娘将门打开了,看到宋府尹前来,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大人救我!” “韦七姑娘请起,本府身为地方官,理当为姑娘主持公道。”宋府尹走上前,朝韦七娘抬手。 “大人。”李玉竹和穆元修也走了过来。 跟着来的住持看到他们,脸色一变。 “大人,这里还有一人。”李玉竹指着床下。 穆元修走过去,将那婆子拖了出来。 婆子听到有官差的说话声,早吓白了脸。 整个人瑟瑟发抖。 “宋大人,她是忠义侯府的人,这是她的腰牌。”穆元修将证物递上。 宋府尹接在手里看了看,朝身边人喝道,“来人,请忠义侯前来!” …… 被罚了五百两银子,又被朝中之人嘲笑了三天,忠义侯这几天的日子过得不顺心。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出门。 这天,他又将自己关在后院里乘凉,听着小妾弹曲子。 一个仆人急匆匆走来,“侯爷,侯爷出事了!” 忠义侯怒得喝道,“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你老子才出事了!” 仆人缩着头,委委屈屈着道,“侯爷,真出事了!” “你全家真出事了!”忠义侯从躺椅上跳起来,抬脚朝仆人踢去。 仆人被踢翻在地,更加委屈了。 小妾拉着忠义侯,“侯爷,这仆人嘴笨,先让他说完再打不迟。” 忠义侯弹着袖子,瞪着他仆人,“说!” 仆人被骂得一头雾水,心说这要说还是不要说?“侯……侯爷,家……家庙出事了。” 忠义侯宇文博眯着眼,“什么?怎么回事?” 仆人道,“住持……住持派人送话来,宋……宋府尹去了家庙。” 他吱吱唔唔着说完,生怕忠义侯再踢他一脚。 小妾知道宇文家的家庙里藏着谁,忙说道,“侯爷,您得想法子啊,那宋府尹这是跟咱们家耗上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忠义侯的脸色变了,推开小妾,朝那仆人喝道,“还不快去备车马?去家庙!” “是是。”仆人抹了把额头的汗,飞快跑走了。 . 但这一次,忠义侯宇文家没有躲开麻烦。 穆元修在寺庙里闲逛时,无意间找到了宇文家家庙的秘密。 原来,忠义侯宇文博十分相信算卦。 他深信,宇文氏的荣耀,远远不止一个小小的侯爵。 大儿子宇文颂出生时,满屋放光,一定是吉星下凡。 如今二儿子前程似锦,深得皇上的信任,一定是大儿子的福运带来的。 如今大儿子要回归神位,为了给大儿子配一位良人,他买通京城的各大小接生婆,得到不少未婚女子的生辰八字。 这一测,测出韦家七娘和大儿子的生辰八字十分匹配。 只等黄道吉日,让二人合葬。 看到冥贴八字,在宋府尹的威吓逼问之下,老住持将忠义侯的秘密说了出来。 李玉竹和韦七娘,听得一阵脊背发凉。 穆元修的目光,也是越发幽冷。 韦七娘惨白着脸,手指发颤,指着忠义侯喝道,“天下怎会有你这等人?自私阴狠,你会不得好死!” 忠义侯冷笑,“老夫今天栽在你们手里,算老夫倒霉,哼!走着瞧!” “怎么?你还想报复我?”韦七娘冷笑,“忠义侯又怎样?一个小小的侯府,就敢为所欲为了?” “七表姐,让宋大人审他吧,自有律法惩罚他。”李玉竹拉着韦七娘。 “宋大人,有劳了。”穆元修朝宋府尹拱手行礼。 “这是本府的职责,你们大可放心。”宋府尹颔首,他朝左右挥手,“将人带走!” 衙役们冲上前来,将宇文博和一众和尚仆人,全都押走了。 . 忠义侯宇文博为了自家的前程,囚禁韦七娘,还想让韦七娘陪葬宇文大公子的事,随着宋府尹开堂审案,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京城百姓们,一片哗然。 第0716章 不高兴的事(1) 上回韦家报案,只是查出宇文家的仆人以成亲为诱饵,诈骗韦二老爷的银子,事情涉及不到宇文家父子,宇文家受处罚较轻。 但这一次,却查出宇文家将人骗到家庙里囚禁,还意图谋害韦七娘的性命。 事情可远比上次的要严重。 人证物证一大堆,宇文家顿时傻眼,连辩驳的声音都没有。 而韦二老爷的底气,却是硬了不少。 他吵嚷着要韦家付出代价。 再加上有宇文家的对头萧皇后娘家人在暗中拱火,竟唆使着韦二老爷告到了皇上那里。 小皇帝李参病倒,但还没到糊涂得处理不了政务的地步。 他有心想偏袒宇文家,可证据实在太硬,根本袒护不了。 加上崔皇后娘家一党的吵嚷支持,最后,皇帝李参判罚忠义侯宇文博监禁三月,并勒令宇文博赔银五千两给韦家。 宇文博要是进了牢里,宇文家的脸面可是彻底丢完了。 堂堂侯爷,居然跟一群杀人放火的地痞无赖关一起,这叫宇文家的人还如何在京城行走? 宇文赞到李参寝殿前磕头为父请罪,愿追加五千两赔与韦家,换宇文博的自由。 李参派人将消息送与韦家,与之商议。 韦七娘不同意,“忠义侯要是得不到惩罚,我的委屈不是白白受了?” 但韦二老爷听说,还会有白白花花的银子赔来,有些心动了。 他劝着韦七娘,“那是忠义侯,他要是蹲了牢里,丢了脸面,将来不得报复你?” “他本就该罚,将我骗去寺里关了好几天,我受的委屈呢?”韦七娘不满意自己父亲的软弱,“爹怕前怕后,一点都不顾及女儿的感受。” “你……”韦二老爷甩着袖子走开了,“你太年轻,等你大些了就懂了。” 最后,韦二老爷接受了宇文家追赔的五千两银子。 加上之前赔的五千两,韦家一共得了一万两。 穷得快卖铺子的韦二老爷,得了这一万两,腰杆顿时直了。 进出府门时,眉毛胡子里藏的全是笑。 韦二太太也高兴啊,再不会被娘家人嘲笑了,明年娘家大哥过六十大寿,她也能帮着风光的办场寿宴了。 已经订了亲的八姑娘,也十分高兴,爹娘有银子了,她的嫁妆能多添一份了。 连韦老太太也高兴,谁说韦家离了庐陵王府,就处处会被人欺负的? 看,这不斗赢了忠义侯么,那忠义侯府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不照样输给了韦家? 韦大老爷和韦大太太也高兴,他们琢磨着,怎么从韦二老爷的手里借些银子来用用。 整个韦家都在高兴,除了差点没命的韦七娘。 赢了官司之后,韦七娘将那几身衣裳都烧了,谓之烧去晦气。 不仅烧了她的,她将小丫头喜儿的也一并烧了。 喜儿高高兴兴地往火盆里扔旧衣,“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让过去的晦气,随着烟气一飘而散,姑娘大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 韦七娘看着那些旧衣,渐渐地成了灰烬,不仅没笑,反而皱起眉头来。 喜儿回头瞧见她苦着脸,眨了眨眼,问道,“姑娘怎么苦着脸?咱该高兴啊。” “有高兴的事儿吗?”韦七娘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发呆。 “宇文家的人,再不敢打你的主意了,他们家得到了惩罚,怎么不该高兴?”窗外,李玉竹朝韦七娘招招手,笑着走进了屋里。 “三娘来了?进来坐。”看到李玉竹来了,韦七娘的脸上,这才露了点微笑,将李玉竹拉进屋里坐下。 看到屋中烧着的衣裳,李玉竹笑着问,“这是烧什么?” 小丫头喜儿道,“姑娘说,将那几天穿的衣裳烧了,烧去晦气。可这衣裳也烧了,姑娘还是不高兴,三娘,你快劝劝她吧。” “不必劝我,宇文家的人都快活着呢,我能高兴?”韦七娘冷笑。 李玉竹明白韦七娘的想法,陷害自己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蹲牢房,韦七娘心里当然不高兴了。 按着现代那世的律法,像宇文博这种私自囚禁他人的做法,是一定得蹲牢里去的。 但眼下是律法不健全的古代,皇权之下,庶民的权益,根本不值得什么。 “宇文家多赔了五千两,当然是不必蹲牢里了。”李玉竹给她解释,“忠义侯只是囚禁你,和你家只是私怨,所以皇上不会将他重罚。” “可是三娘,两个五千两全在老爷那里,七娘一文银子也没有得到。”喜儿替自家姑娘抱不平。 李玉竹恍然,难怪韦七娘不高兴了。 自己差点丢命,恶人赔的钱,全归了自己老爹? 这跟卖女儿没什么区别了。 “那可太过份了,走,七表姐,咱们去讨要回来。”李玉竹拉着韦七娘,来找韦二老爷。 韦二老爷是个吝啬奴。 听李玉竹说,要他交出一半的银子给韦七娘,韦二老说什么也不给。 第0717章 见者有份(2) 一会说家里欠了钱,花哪里去了,一会儿说家里的房子漏水了,要花钱修缮。 李玉竹笑着指了指韦二老爷的新靴子,“二舅,这双靴子是新做的吧?瞧这上面还镶着大金珠呢,一瞧就不便宜,要二十多两一双吧?” 韦七娘瞪大了双眼,“爹,你怎么做这么贵的鞋子?” 韦二老爷吱唔着,“哪里要那么贵?没有没有。” 韦七娘冷哼,“爹撒谎,这鞋子的式样,一瞧便是吉庆鞋铺的,那家铺子的鞋子,最便宜也要二十两一双,不是那家的鞋子?是哪家的?爹说个地址,我问问去。” 韦二老爷不耐烦地甩袖子,“你失踪了多日,你爹我操碎了心,做双新鞋子让自己心情好点怎么啦?” 李玉竹打量着韦七娘的打扮,“可是二舅,七表姐还没有新衣新鞋呢,她这身衣裳,少说也穿了两年了吧,二舅不能只管自己,不管七娘。” 韦七娘看着自己的衣裳,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这是三年前姑母送的料子做的,不止两年,三年半了。” “你又不出门,穿什么新的?真是的。”韦二老爷站起身来,朝李玉竹摆摆手,“我还事,要出门一趟,那个三娘啊,你赔你七表姐说说话,我有事先走了。” 韦二老爷背着手,抬步走出去了。 他才走下书房的台阶,就见两个人,一脸喜色大步朝他走来。 韦二老爷吓得拔腿就往回跑。 李玉竹也看到了那两人。 她小声问韦七娘,“七表姐,那是什么人?” “是七堂叔和五堂叔。”韦七娘道。 韦二老爷跑慢了,被那两人发现了。 他们朝韦二老爷紧追了过来,“二哥,二哥你太不像话了,你居然将银子借给了陈家,也不借给我们自家兄弟?” 韦二老爷才跑到台阶那里,就被二人一左一右拉住。 “谁说的?我可没借给陈家。”韦二老爷直摇头。 韦七老爷冷着脸,“刚才陈三跟我说的,我还看了他的银票呢,一千两!十张百两的银票,盖的是丰盛钱庄的印戳,你家的一万两银子,全存在丰盛钱庄里吧?” 韦二老爷被问得愣住,说不出话来。 正屋中,韦七娘忽然冷笑一声,“我一文银子没得,爹居然将银子给了三舅?三舅是个赌鬼!借出去有得还的?一千两啊,他倒是大方!” 李玉竹拉着韦七娘,“别急,兴许是误会?” “不可能,我三舅来家好几趟了,我看到了。”韦七娘冷笑,“七叔和五叔也是好赌钱的,这钱到了他们的手里,还有得还的?” 李玉竹眸光微闪,走到外面,大声朝韦二老爷说道,“二舅,你的银子不是全给了七娘了吗?那是赔给她的,你哪还有银子借?那是皇上要求宇文家赔给七娘的银子!” 韦二老爷被堂兄弟拉扯着,心里正焦急,听到李玉竹这么说,他心里头顿时一亮。 “啊,是是是的,皇上说了,那些银子都是七娘的,你们要什么要的?你们好意思的?我都不敢要她一文钱呢。”韦二老爷将哥俩推开,嫌弃地弹着袖子。 韦五老爷不相信问道,“可那陈老三怎么说,二哥借给他一千银子?” “老三一向爱吹牛,他的话你们也信?他去年中秋那天还吹牛说,前晚赢了一万的银子,可结果呢,话还没说完,就被赌坊的人催债上门了。” 这件事倒是真的,韦七老爷和韦五老爷都是赌鬼,和韦七娘的三舅是赌友,陈老三闹那出笑话时,他们哥俩也在场。 韦二老爷见他们有些相信了,推着他们,“没银子没银子,银子都是七娘的,我是花了她的银子,皇上问起来?我不要命啦?” 他说得煞有介事,将两个从没见过皇上的赌鬼兄弟吓着了。 两人再不敢提借钱的事,怏怏离去。 第0718章 备受打击(1) 但是,韦二太太又不同意了。 她还答应娘家,会借他们三千的银子。 这分给女儿五千了,还怎么借? 韦二老爷怒道,“你悄悄给了你娘家兄弟一千两,这件事都不跟我说一声,现在大家都来借钱,你倒是借还是不借?依我看,放在七娘手里最好,那些人,总不会找七娘借吧?那是七娘的赔偿银子。” 韦二老爷一番说教,将李玉竹的话又说了一遍,韦二太太这才没敢再要银子。 但她心里仍不痛快,那些多银子,就全给女儿了? 韦二太太去找韦七娘。 左右不过是说,家里困难,需要用银子。 韦七娘被自己父母伤透了心,加上他们私自将银子借出去,她说什么也不肯将银子给韦二太太。 韦二太太气得扭身走了,“行吧,你跟银子亲!我们不是你的亲人!” 。 宇文家输了官司的五天后,又出了乱子。 宇文博的长子宇文颂,终于挺不下去了,一命呜呼。 虽然宇文颂没啥大作为,但好歹是忠义侯世子。 宇文博忍着悲伤,吩咐二儿子宇文赞给大儿子办起了丧事。 宇文赞近来很得皇上李参的信任,在裴丞相病倒后,李参将宇文赞破格提拔到内阁,让他代管裴丞相的职务。 虽然没有被正式任命,但俨然就是新的左相。 也因此,有不少人借着吊唁的机会,前来结交宇文赞。 朝中的重臣们前来,宇文赞会亲自接待。 至于一些普通人,宇文赞一律交与府里的管事们迎接。 晌午后,宇文家的府门前,来了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 站在府门前迎客的管事,看到马车,惊讶得睁大双眼。 因为这辆马车,是宇文赞曾天天坐的马车。 两年前,宇文赞坐着这辆马车去了镇安府后,再没有坐回来,据说是送人了。 送谁了,宇文赞没说。 管事好奇,想知道坐马车的是谁,便走了过去。 马车在府门一侧停下了。 一个大丫头走下来,将车里的一位蒙面女子扶了出来,“娘子小心脚下。” 女子一身素衣,头上的首饰也是素色。 她看一眼前方牌楼上书写的“忠义侯府”四个大字,轻轻扬了扬眉,朝管事走去。 她虽然穿着素衣,但瞧着气质不差。 管事不敢怠慢,马上朝她走来,“不知娘子是哪家的家眷,怎么称呼。” 蒙面女子朝管事看来,轻声说道,“你来得正好,去通报一下,就说镇安府的薛氏来了。” 说着,她递了块书签给管事看。 书签上写着“墨云斋”,边角还画着金色的祥云。 管事眨了下眼,墨云斋? 这不是二公子书房的书签吗? 二公子的书签,不会轻易送人,加上这马车又是二公子的,莫非,这位妇人是二公子的重要之人? 管事马上敛了神色,朝妇人作了个请的手势,“您先府里,在下马上安排人去传话。” 他招手喊过一个婆子,将书签递与婆子,“快去找二公子,说有重要的客人见二公子,请二公子到西院芙蓉厅。” 婆子看一眼蒙面妇人,拿着书签跑进府里后宅去了。 蒙面妇人带着侍女,跟着管事进了府里。 她似乎来过宇文府,往哪走,全程不必管事提醒。 管事看她一眼,心中暗自嘀咕,这妇人是什么人? 宇文家的婆子,快步来到了后堂。 宇文赞正和姜太傅的家眷,在一处厅堂中说话。 婆子走进屋,朝客人们行了一礼,望向宇文赞说道,“二公子,有位镇安府来的薛娘子求见,刘管事安排她在芙蓉厅歇着。” 说着,她将书签递上。 宇文赞看到书签,脸上马上一变。 屋中的客人,有姜太傅的儿子,还有女儿姜素云。 姜素云看到宇文赞的脸色变了,目光担忧问道,“赞哥哥,那是什么人?” “哦,去镇安府出公差时,在路上相助的一位穷妇,举手之劳的小帮助,没想到她竟记下了。”宇文赞收了书签,淡然一笑,“妩娘不必理会,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姜素云轻轻一笑,“是。” 宇文赞朝婆子说道,“跟她说,小恩小惠而已,不必记着了。她若是来吊唁的,带她去便可,再安排下素饭,送她出府,不必请示我了。” 婆子应了声,下去了。 宇文赞敛了心神,又和姜太傅的儿女们,接着说起事来。 姜素云望向窗外,看着走远的婆子,略有所思。 . 进宇文府前来吊唁的蒙面女人,正是薛氏。 她在凉州城办事失利,担心百里璜找她麻烦,悄悄逃走了。 镇安府是不能去了,而宇文赞早已回了京。 薛氏坐着宇文赞送的马车,怀踹宇文赞送的一些银两,赶来了京城。 宇文赞跟她说,她有李兴茂的和离书,就不是李家的人了,去哪里都可以,皇上不会追责。 她和丫头都不识路,宇文赞送的车夫,也不大识路。 虽然薛氏比李玉竹提前一月离开凉州城,但走错了路,到今日才赶到京城。 又得知宇文赞的兄长病逝了,家中正在办丧,薛氏在街上买了素服和素银首饰,前来吊唁。 为了显得悲伤哀悼,她的脸上没有抹胭脂。 不过她自认天生丽质,不抹胭脂,也能让宇文赞见了就动心。 薛氏跟着宇文家的管事,进了一座小厅。 管事安排两个婆子相陪,向薛氏道,“在下还要到府前迎客,娘子请自便,公子马上就到。” “你自去忙吧,不必管我。”薛氏点头。 管事安排婆子倒了茶水,便离去了。 没过多久,刚才传话的婆子,领着一个年轻的素衣女子,走进了小厅。 “姜姑娘,这位是来客。”婆子指了指薛氏。 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娉婷婀娜,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但贵在年轻,圆润的脸蛋衬着素服,像明月一样皎洁。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冰凉凉朝薛氏望来,她清冷开口,“你就是薛氏?从镇安府来的?” 薛氏挑眉,好无礼的丫头! 她抬着下巴,傲然着道,“正是,姑娘怎么称呼?” 她的记忆中,宇文家并没有这个女子,这是谁? 宇文赞的大嫂病亡了,他大哥没有续娶,宇文赞没有娶妻,唯一的妹子早嫁了,况且,长得也不是这样的。 几个亲戚中的女眷,薛氏也见过,都没有这样的女人。 她是谁? 姜素云打量着薛氏,心中冷笑,这个年纪不小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如此冷傲慢? 见了她不起身,还敢用傲的眼神瞧人? “我是宇文赞的未婚妻,姜太傅的女儿姜素云。”姜素云也朝薛氏抬了抬下巴,比薛氏更傲气说道,“赞哥哥这会儿比较忙,没空见客,府上没有管事夫人,近来几日,我替赞哥哥见女客,有失礼怠慢的地方,还请海涵。” 薛氏的脑袋嗡了一下。 她惊愕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瞧着眼前的年轻女人。 什么? 这是宇文赞的未婚妻? 宇文赞明明跟她说,他没有定亲,他会娶她的! 他怎么可以欺骗她? 薛氏的脸,一下子惨白一片,比她身上的素服还要惨白。 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不,她根本呼不了气,胸内有口气堵在那里,让她呼吸不畅。 “我有事情要见宇文赞,他在哪儿?”薛氏站起身来,目光如剑盯着姜素云。 这是姜太傅的女儿? 她记得,两年多前姜太傅的女儿还是个没长开的丑丫头,没想到两年多过去了,居然长变了样。 可那又怎样? 宇文赞明明说,最喜欢的是她! 他娶姜素云一定不是真心的,是被家里逼的吧? 她要亲自问个清楚。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敢直呼赞哥哥的名字?”姜素云的脸色,更加冷清,冷笑着问。 “你不配问!”薛氏冷笑。 她推开姜素云,大步走出了小厅。 第0719章 利用(2) 姜素云眯了下眼,朝厅中目瞪口呆的婆子们喝道,“将她拦着!别吵着二公子。” “是,姜姑娘!”两个婆子都是宇文家的人,她们都清楚,这位姜姑娘被宇文赞请来代管府上的杂事,这是提前告诉府里人,这是未来女主子的意思。 大公子宇文颂病亡了,二公子就是将来的忠义侯世子了,再将来,就是侯爷。 而姜姑娘,就是侯夫人。 这位不知哪里的女人,居然顶撞姜素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婆子们将薛氏拉了回来,拖回了小厅。 “看好她,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我再来审她。”姜素云朝婆子们喝道。 “知道了,姜姑娘。”婆子们应道。 姜素云冷冷望一眼薛氏,离开了小厅。 薛氏气得暗暗咬牙,却无可奈何。 因为这是在宇文赞的家里。 她不能大吵大闹着发脾气,她将来要来当女主人,她怎能像个泼妇一样闹? 薛氏忍着怒火,安静地坐在椅上。 但为了显出她生气,显出她的与众不同,她重重一哼,“敢如此怠慢我,将来不要后悔。” 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朝她望去一眼,一起翻了个白眼。 薛氏被人关在屋里,心里不甘心,她一直琢磨着怎么出去。 想了会儿,她捂着肚子道,“我要上茅房,我……我有葵水在身。”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朝她说道,“跟我来吧。”瞧这女人柔弱的样子,量她也跑不走。 薛氏暗喜,装着肚子疼的样子,跟着婆子到了茅房。 进了茅房后,没一会儿,她又说月事布忘记带了,央求婆子送她一个。 不管怎么说,这女人是来找二公子的,婆子怕真得罪了,将来不好收场,“你等着,我去拿来。” “多谢妈妈。”薛氏笑着讨好。 等婆子的脚步声走远了,薛氏从茅房跑出来,往府里别处跑去。 在未嫁给李兴茂前,她曾来过宇文家赴宴,而且来的次数不少。 府里的路线,她十分的熟悉。 薛氏逢人便打听宇文赞在哪里。 府里的人以为她是前来吊唁的客人家眷,并没有对她隐瞒。 薛氏按着仆人的指引,往宇文赞和姜家兄妹说话的厅堂走去。 姜素云回到刚才的厅堂这里,她命跟随的侍女守在门外,一个人走进了厅中。 宇文赞和姜素云的大哥已经说好了话,两人正往厅堂的门口走来。 “赞哥哥,我有事情找你单独说话。”姜素云朝宇文赞甜美微笑。 姜大郎大笑着道,“这还没进门呢,我就成多余的了?” 姜素云红着脸,“大哥,我们说正事,你往哪儿想了?” “行行行,你们说正事吧,反正啊,那正事与我无关。”姜大郎笑着摆摆手,一个人走出去了。 姜素云娇嗔地睇了眼自家大哥。 “什么事?素云?”宇文赞拉着姜素云的小手,温和问道。 姜素云抽回手,坐到了椅上,神情淡淡,“那位薛娘子,是谁啊?说话的口气,跟赞哥哥挺熟的。对了,我说我是赞哥哥的未婚妻时,她看我的眼神十分的古怪,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 她抬着头,好整以暇地瞧着宇文赞。 她心里清楚,宇文赞是怕她的。 因为她的父亲,是皇上跟前的太傅。 虽然父亲没有什么实权,但却是皇上最器重的人。 她父亲,是皇上的启蒙老师,关于朝中大臣的任免,她父亲的意见,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宇文赞想当丞相,是不敢得罪她家任何一人的。 正如姜素云想的那样,宇文赞确实怕姜素云生气。 她板着脸,提到了薛氏,宇文赞的心里就慌了。 他走到姜素云的面前蹲下来,拉着她的手讨好说道,“她是庐陵王世子李兴茂的妻子,安国公的女儿薛氏薛文贞,两年前她跟李兴茂和离了,非要跟我,我可是要娶妻的人,怎会要她一个生过孩子还被男人甩的女人?这不,她就找来了。” 姜素云淡淡扬眉,“是吗?” “云娘,我没有瞒你,是真的,她二十好几的人了,老皮老肉的,我怎会要她?我当然是要你了。”宇文赞揉着姜素云的小手,由小手一直顺着袖子往胳膊里揉捏,一直捏到了她的胳膊窝底下。 姜素云的脸,腾的红了,身子呆住不敢动,整个人像在火上烤着一样。 宇文赞可是情场老手,哄女人最是拿手。 姜素云小他十岁,哪里经得起这般挑逗?心下马上就软了。 不过,她到底是家教好的女子,静了静心神,她将宇文赞的手从自己衣内拿出来,轻咳一声,睇着他道,“可她如今找来了,你怎么打发她?” 宇文赞略一思量,微笑道,“这好办,就警告她说,她虽然和庐陵王世子和离了,但皇上并不知她和离的事,若是身份公开,她私自逃出镇安府的事,必是死罪,她自然会吓走,不敢再露面。” 姜素云浅浅一笑,“我懂了。” 窗外,薛氏看到屋中二人的模样,心口的一团怒气,直往脑门上冲。 第0720章 野心(1) 姜素云哪里经得住宇文赞的哄? 三言两语之下,心里就软了。 她脸色羞赧说道,“咱们俩订了亲,你家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赞哥哥别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显得见外了。” 宇文赞微笑道,“云娘所言极是,咱们之间,不必分你我,不必言客气。” 哄好了姜素云,宇文赞推说要去看男客那边,府里的女客,希望姜素云辛苦着安排。 姜素云笑着答应了。 其实,不等宇文赞说,外头有管事婆子已在催姜素云了,说有几位夫人带着女眷们来了,因为都是身份高的女眷们,希望姜素云亲自相迎。 姜素云催着宇文赞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她走出厅堂,来见管事娘子。 宇文赞的母亲身子不好,经不起操劳,姜素云这个未来的儿媳,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管事娘子们纷纷赞叹着姜素云的能干。 将姜素云夸得越发得意自信。 宇文赞离开厅堂,去了自己的住处。 他在府里忙杂事,他所住的院落里,自然是冷清的。 薛氏站在一株树后,见他匆匆走来,马上从树后闪身出来。 “赞郎。” “小点声。” 宇文赞往左右看看,将她拉进院里。 院中守门的小厮,看到宇文赞带着个陌生的妇人进来,愣了愣。 宇文赞道,“这是府上的客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不得对外宣扬。” 小厮心领神会,“是,二公子。” 宇文赞带着薛氏进了后堂卧房。 薛氏扯掉面纱,就往宇文赞的怀里扑。 宇文赞没跟她亲热,他担心细心的姜素云发现端倪。 “现在是丧期,贞娘。”宇文赞将她按在椅上。 薛氏心里有些失落,但表示理解。 “我懂,赞郎。”她朝宇文赞幽怨望来,“刚才那女人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几时订了亲?” “家父的安排,我能如何?”宇文赞叹息一声,“她是姜太傅的女儿,父亲安排这场婚姻,是希望她父亲能对我的仕途有所帮助,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贞娘,我只喜欢你,咱们认识多年了,她哪里比得过你?” 宇文赞在薛氏的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揉搓起来。 听着宇文赞的软声细语,想起他昔日的好,薛氏对宇文赞的怨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薛氏望着宇文赞幽怨问道。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那年十五岁,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说的话?”宇文赞看着薛氏。 当时宇文赞说,看到薛氏就喜欢薛氏了,白天晚上的想着薛氏,希望薛氏嫁给他。 薛氏想到过往,一下子红了脸。 要不是家里人的劝说,她怎会嫁给李兴茂呢? 李兴茂当时是身份高贵的庐陵王世子,而宇文家,当时极不受先皇的待见。 她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李兴茂。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嫁错了人啊。 看,记着她的仍是宇文赞。 李兴茂只是个村夫! “可你现在要娶姜素云了。”薛氏哀怨着看向宇文赞。 “那不重要,日子长久呢,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定。”宇文赞摇摇头。 这话里有话!薛氏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唇角微微扬起。 宇文赞见她神色缓和,又说道,“贞娘,我一直有个想法,这赵国的江山,怎能是庸人掌权?” 薛氏赫然看他,心头狂跳,“赞郎!” “怎么?吃惊是不是?”宇文赞微笑,“你认为我配不上那高高在上的座位?” “不,不不,你配得上!你比任何人都配得上!”薛氏心里激动起来。 难怪宇文赞在赵国边地四处行走,原来…… “那么,你愿意帮我吗?”宇文赞低头,亲了下薛氏的手。 薛氏心跳加快,“我一直在帮你,赞郎。” “可是,凉州城的事情,失败了。”宇文赞叹了一声,“那个计划要是成了,该多好。” “都怪那个李玉竹,小蹄子竟然坏了我们的大事!”薛氏想到被百里府追杀的事,恨死了李玉竹。 要不是李玉竹救活百里璜,她的计划就成功了,哪里会这般毫无功劳来见宇文赞? 害得她跟宇文赞说话都没有底气。 “无妨,她会受到惩罚的。”宇文赞笑了一声。 薛氏眸色放亮,“怎么罚她?” 宇文赞站起身来,坐到薛氏对面的椅上。 他轻轻弹了下袖子口,“你才刚回京城吧?还没有回安国公府?” 薛氏烦躁起来,打量了身上的行头,“我这样子,如何回去?你又不给我身份。” 不是她不想回娘家,实在是没脸回去。 她费劲心思嫁入庐陵王府。 每次回娘家,她都会在姐妹们的面前炫耀穿戴,炫耀随行的仆人,炫耀轿马,炫耀赴宴时坐的位次。 进宫赴宴,她能坐在皇后的旁边,但她娘家的姐妹们,只能在除夕这等恩赐的宫宴上,坐在靠大殿门的位置,或是最末尾的角落。 但如今,庐陵王府却让她丢尽了脸面。 她连身衣裳都没得炫。 第0721章 告密(2) 宇文赞看她一眼,站起身来,提了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拿着这个,去丽云坊找丽娘,让她给你裁几身衣裳,银子的事你不必担心,记在帐上就可。” 薛氏接过他的亲笔信,并没有高兴,仍旧哀怨着道,“那我晚上住哪?住客栈吗?你可有认得的掌柜?找间熟悉的给我住下吧。” 宇文赞道,“客栈怎能长住?鱼龙混杂,也不方便咱们见面,这样吧,我给你找个住处,那是我的别院,一会儿我让人带你过去。” 薛氏大喜,“还是赞郎最好。” 宇文赞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搂了会儿,“我当然是对你最好的。” 薛氏心里甜滋滋的。 府里有丧事,事务繁忙,宇文赞没时间跟薛氏长谈,他走到外面,喊着守门的小仆。 “去将齐中杰找来,马上!” 小仆应了声,飞快跑走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进了院中,来到正屋,“二公子,您找属下?” “这是贞娘,你认识的,将她安排在别院中住下,这件事别让府里其他人知道,另外,派个侍女给她,要可靠的人。”宇文赞一指屋中坐着的薛氏,对长随吩咐着。 长随看到薛氏,并不惊讶,何止是认识,认识快十年了。 他点了点头,“是,二公子。” 薛氏依依不舍地和宇文赞道了声告辞,拿着宇文赞的信,和五百两的银票,跟着长随悄悄离开了。 宇文赞去了前院,接着处理丧事。 这时候,府里又来了一批吊唁的客人。 管事说有贵客,宇文赞便去亲自接待。 其中,有裴慎言李玉玟两口子。 李玉玟的脸上蒙着面纱,但宇文赞一眼便认出了她。 要不是她,他大哥怎可能早早气死?父亲又怎羞愧得不见客? 这女人倒是傲慢,居然厚脸皮前来吊唁! 宇文赞压着怒火,朝他们走了过去。 裴慎言朝宇文赞拱手,道了声“节哀”。 李玉玟没说话,只点下头。 “难得裴兄有空给家兄送行,赞,分外感激。” “同朝为官,这是应该的。”裴慎言寒暄应道。 两人都是最近被李参器重之人,一个顶替裴丞相的左相职务,一个是新的右相人选。 如果有可能,这就是将来的左右二相。 裴慎言不善言词,但面对年长自己五岁的宇文赞,却能应付得游刃有余,宇文赞时常说些挖坑的话,裴慎言总会轻易的避开,或是来个完美的还击。 让宇文赞对裴慎言恼恨不已。 加上前不久和韦家的官司,又让宇文赞对裴慎言恨上了几分。 他假意热情,拉着裴慎言进正堂说话。 李玉玟则由管事娘子请进了后堂,由姜素云接待。 姜素云也知道,裴慎言两口子参与了宇文家和慎家的官司,但她还是落落大方地朝李玉玟颔首行礼,“裴五奶奶。” 李玉玟睁大双眼打量着姜素云,“你不是……,那个小胖妞吗?” 宇文家的管事娘子,疑惑地望一眼李玉玟,又看向姜素云,她们心里嘀咕,姜素云哪里胖了? 明明苗条得很。 这个乡下来的裴五娘子,眼睛有毛病? 姜素云也好奇地打量着李玉玟,“我听你的声音,有些耳熟,我们以前见过面?” 三年前,她确实胖,胖得相亲相不出去的那种胖,比庐陵王府的二郡主还要胖。 那位至少长得好看,皮肤还白嫩,而她是皮肤暗黄,眼睛还小,这让她自卑了很久,不过后来,她减肥成功了,也相上了如意郎君。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马上要成高门少夫人了,所以忘记了我这等贫穷之人么?”李玉玟将面纱轻轻掀开一角,扬了扬唇角,看向姜素云。 姜素云惊讶得睁大双眼,“原来是……” 她见李玉玟又将面纱戴上了,便没有喊出来。 姜素云像以前一样,给李玉玟行了屈膝礼。 她的举动,将屋中的婆子侍女们全都惊住了。 未来的少夫人,为何要给一个村姑行大礼? “咱们到后面说话吧?”姜素云见屋里人太多,朝李玉玟点了点头。 “也好。”李玉玟微笑。 两人来到厅堂后面的小花园里。 这里只有一道出入的门,因为偏僻,没人前来。 “玟姐姐,怎会你是呀?”姜素云拉着李玉玟的手,激动万分,“京城的人都在说,裴五公子娶的是位村姑,可我想着,裴五公子那么优秀的人,和我家赞哥哥都是皇上最近十分器重的人,他怎会取一个不识字的村姑呢?原来……” “原来是我是不是?”李玉玟笑着拉了拉姜素云的手。 姜素云笑道,“想来也是啊,裴五公子一直住在镇安府的村里,而玟姐姐也在镇安府的乡下,你们相遇成亲,真是好极了,你们好般配呢。” 李玉玟得意地扬眉,“那当然了,我挑的人还有错的?” 姜素云打量着李玉玟,一脸崇拜,“两年多了,玟姐姐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是咱们京城最好看的女子。” 李玉玟听多了赞美,不觉得什么,她走到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下,轻哼一声,“这京城啊,也没什么变化,还跟以前一样,全是一群势力眼。” “我就不是,我依旧记着玟姐姐的好。”姜素云走过去,挨着李玉玟坐下,幽怨着道,“你走后,京城都不好玩了。” 李玉玟睇了她一眼,“少哄我,你都说了,你家赞哥哥是优秀之人,有如此如意郎相陪,京城如何会不好玩?他不陪你吗?” 姜素云忽然想到了薛氏。 那薛氏,可是李玉玟的前嫂子。 她知道李玉玟讨厌薛氏,一直都讨厌。 面对忽然出现的薛氏,姜素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应对,她心里委屈,便向李玉玟说起了薛氏,“玟姐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帮我想想,我不知怎么办。” 三年多前,姜素云是个小胖妞。 因为胖,因为不好看,一直被京城的贵女们嫌弃。 她自卑得不敢出门。 有一次,她被其他人羞辱时,李玉玟出手救了她。 并告诉她如何打扮,如何减肥。 一年过去了,她减了十斤。 虽然李玉玟后来离开京城了,她依旧按着李玉玟的法子减肥,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并许了人家。 李玉玟是人们口中的跋扈之人,但姜素云却认为,李玉玟像大姐姐一样好。 有什么烦心事,她都会跟李玉玟说。 李玉玟总热心地帮她想办法处理。 李玉玟搂着她的腰,笑眯眯道,“我的小胖云,说吧,什么事啊?” “薛氏也京城了,还来过宇文府上,还认得赞哥哥!不,她是特意来找赞哥哥的。”姜素云白着脸,神情烦躁,“玟姐姐,你说,她找赞哥哥做什么?她是你嫂嫂啊!” 李玉玟一脸震惊,“什么?薛氏?那个女人在哪儿?” 姜素云摇摇头,“我不知道,赞哥哥说,她来纠缠赞哥哥,但赞哥哥将她打发走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第0722章 起了隔阂发现秘密(1) 从忠义侯府宇文家出来,坐马车回家时,李玉玟和裴慎言说起了姜素云事情。 她冷笑道,“宇文赞这只狐狸,居然将姜素云骗到手了,姜素云若真的和宇文赞成亲了,将来她不哭,我当街表演哭去。” 裴慎言古怪地看着她,“你哭什么?别哭,我心疼。” 李玉玟气笑了,睇了他一眼,“我说正事呢,你别打趣。” 裴慎言朝李玉玟拱手作揖,“娘子请说,为夫洗耳恭听。” 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将李玉玟彻底逗笑了。 “别闹,我真的要说正事。”李玉玟轻咳一声,说起了姜素云的性格,又说起了宇文赞的性格,“慎言,你还觉得这二人是良配吗?” 裴慎言皱起了眉头,“不是。” “所以啊,我才说姜素云将来必会伤心而哭,姜素云小时候因为胖,性格又胆小,一直呆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常年将自己关在家里,连薛氏都不认得的人,你说她能有什么心机斗得过老江湖宇文赞?” 裴慎言道,“姜姑娘的父亲是太傅,宇文家和姜家联姻,大约是宇文赞想借姜太傅之力,坐上左相之位。所以,真爱必是没有的。” “我家相公真聪明。”李玉玟搂着裴慎言,奖励了个亲亲给他,“我得知宇文赞的未婚妻是姜素云时,就料想宇文赞是在利用姜素云,利用完了之后,十有八成会甩了姜素云。” 她冷笑道,“和宇文赞交往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似的人物,一个个妖娆有手段,姜素云连那些女人的十分之一成的本事都没有,宇文赞娶了她,目的达到了,新鲜劲过后,铁定会甩了她。” 裴慎言忽然握紧李玉玟的手,紧张着道,“玉玟将来会不会甩了我?” 李玉玟一怔,这男人怎么忽然问这个? 想什么呢? 她气笑了,搂着裴慎言笑眯眯说道,“不甩,你跟别人不一样。”说完,她发现说得不全面,又凑近裴慎言的耳朵,小声改口道,“你是我第一个看上的男人,别的人我才懒得去看,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的……” 第一次认真瞧的男子,第一次拉的手,第一次亲亲…… 大白天的跟裴慎言说这么直白的话,李玉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裴慎言搂着她,轻咳一声,“回去咱们接着说。” 李玉玟一怔,“……”混蛋,逗她呢? 她红了脸,他居然一本正经来真的了? . 姜素云虽然没有找到薛氏来对质,但李玉玟的话,还是让她多了一分警醒。 她不再是全心全意地听宇文赞的话。 当宇文说,晚上没有时间送她回家,会多安排两个护卫护送时,姜素云头一次没有温柔地谅解,而是淡淡说道,“赞哥哥是不是晚上还有别的事情忙?” 宇文赞心虚,讪讪着道,“大哥停灵,晚上要照看,走不开,爹和娘身子不好,也要我照看。”他握着姜素云的手,“抱歉,等大哥的丧事过了,我好好陪你,好吗?” 姜素云轻轻点了点头,“好。” 在宇文府上吃罢晚饭后,宇文赞果然比昨天多安排了两个护卫护送姜素云回家。 其实呢,护送姜素云的还有姜素云的大哥,妹子还未嫁,做哥哥的不放心她晚上单独出行,每天送来府上,晚饭后再接回去。 宇文赞站在府门前,给兄妹俩送行,又叮嘱护卫们务必将人安全送回家。 京城的治安,近几年没有出过乱子,宇文家和姜家只隔开着四座坊市,走路都能来回的距离,叮嘱护卫们,未免显得啰嗦。 姜大郎笑着对姜素云说,“宇文赞太关心你了。” 姜素云没说话,只淡淡笑了笑。 马车离开宇文家,在前一处坊市口拐了个弯时,姜素云对身边的侍女轻轻作了吩咐,“你马上回去,悄悄盯着赞二公子,看他晚上可会出行。” 侍女不解,“姑娘,为何要婢子跟着二公子?” “你别问那么多,对了,别让他发现你。”姜素云命车夫停车,“我有东西掉在宇文府上了,让侍女回去拿,停车。” 车夫停下了。 侍女下了车,朝姜大郎福了福,飞快往回跑去。 姜大郎道,“小妹,明早还要过来,东西掉在那里,有什么打紧的?” “那可是我的香囊,能随意乱丢的?万一被下人拿走了呢?”隔着帘子,姜素云睇了眼她大哥。 姜大郎笑道,“小妹说得是,你的贴身物品,确实不能随意丢放。” 姜素云回到姜府后,不到半个时辰,她的侍女回来了。 “怎样?宇文二公子出门没有?”姜素云马上问道。 侍女惊讶道,“姑娘真是神了,居然猜到了二公子要出门。姑娘前脚走,二公子后脚就出门了。他是坐着轿子出行的,轿夫走得不快,婢子一路小跑悄悄跟着,发现二公子进了一座小院。” 姜素云心情烦乱,“小院在哪儿?” 侍女回道,“不太远,离着忠义侯府只隔着五间坊市,不过,离咱们家就远了,是另一个方向呢。” “带我去。”姜素云站起身来。 侍女看向窗外,“啊?姑娘,这会儿天都黑了,不急于这时吧,二公子去办事而已,姑娘去看什么呢?” 可姜素云却执意要去,“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侍女苦着脸,只好点头,“好吧,就去吧。可这会儿晚上了,咱们得悄悄离开,不能让老爷夫人知道。” 姜家家教严格,姜太傅负责监管着皇上的言行,自然不能让自家儿女们做出格的事情,一到天黑,姜家儿女都不准出门玩乐。 晚上去亲戚家窜门,或是去哪家拜访,需得长兄或年长的管事们陪同。 任何人不得单独出门。 姜素云要悄悄出门,侍女马上吓白了脸。 可经不住姜素云的威吓,侍女只好点头同意,“早去早回,咱们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知道了,快些换衣裳。”姜素云催促道。 两人假说要去老太太屋里坐坐,让院中两外两个侍女早些休息着,她们悄悄换了颜色偏深的衣裳,姜素云穿了件深色的斗篷,和侍女从角门离开了。 她们在半路上租了辆马车,来到侍女所说的那处小院。 “姑娘,便是那处地方。”侍女指着一座二进门的小宅,小声说道。 姜素云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处地方,她从没有来过。 而宇文赞曾对她说,他的所有的别院和家里所有的铺子,都已经告诉她了。 是啊,全告诉她了,唯独这一处? 两人站在宅子对面的小巷里,站了许久,也不见那小院中有人出来。 侍女小声道,“姑娘,咱们回吧,那院里没有灯光,许是二公子已经离开了呢?” 姜素云站得腿麻了,也没有看到有人从院里出来,她沮丧着点头,“回。” 可当她刚转身时,那院门忽然开了。 有年轻妇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也走了出来。 “回吧,外面天凉。”男子朝妇人轻声说道。 “记得明晚准时来。”年轻妇人拉了拉男子的手,也轻声说道。 男子握了握妇人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隔着十来步距离,站在黑暗中的姜素云主仆,惊得目瞪口呆。 姜素云双,腿一软,往地上坐去。 她的侍女飞快扶她,不敢惊呼,只用力地将她拉起来。 因为对面小院的妇人,还没有进院,她提着灯笼,站在院门口,一直目送走远的男子。 等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前方的拐弯处再看不到了,妇人才转身进了院中。 门吱呀一声关了,对面小院那里,又都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而小院对面的小巷里,姜素云坐在地上捧着脸哭。 “姑娘别哭了,咱去问宇文二公子原因,姑娘?”侍女又慌又急,不知怎么办才好。 天啦,她看到了什么? 姑娘的未婚夫,从一个妇人院里出来。 两人还手拉手的,无比亲热的样子。 这大晚上的,两女亲热着送别,那么刚才呢,指不定干了什么更加难以言说的好事。 侍女替姜素云愤怒。 “回!”姜素云忍着巨大的悲痛,扶着侍女从地上爬起来。 。 姜素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进了屋,她一言不发,就扑到床上睡下了。 也不洗漱,她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两眼无神看着夜色中的帐子顶。 第0723章 悔(2) “带我去。”姜素云站起身来。 侍女看向窗外,“啊?姑娘,这会儿天都黑了,不急于这时吧,二公子去办事而已,姑娘去看什么呢?” 可姜素云却执意要去,“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侍女苦着脸,只好点头,“好吧,就去吧。可这会儿晚上了,咱们得悄悄离开,不能让老爷夫人知道。” 姜家家教严格,姜太傅负责监管着皇上的言行,自然不能让自家儿女们做出格的事情,一到天黑,姜家儿女都不准出门玩乐。 晚上去亲戚家窜门,或是去哪家拜访,需得长兄或年长的管事们陪同。 任何人不得单独出门。 姜素云要悄悄出门,侍女马上吓白了脸。 可经不住姜素云的威吓,侍女只好点头同意,“早去早回,咱们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知道了,快些换衣裳。”姜素云催促道。 两人假说要去老太太屋里坐坐,让院中两外两个侍女早些休息着,她们悄悄换了颜色偏深的衣裳,姜素云穿了件深色的斗篷,和侍女从角门离开了。 她们在半路上租了辆马车,来到侍女所说的那处小院。 “姑娘,便是那处地方。”侍女指着一座二进门的小宅,小声说道。 姜素云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处地方,她从没有来过。 而宇文赞曾对她说,他的所有的别院和家里所有的铺子,都已经告诉她了。 是啊,全告诉她了,唯独这一处? 两人站在宅子对面的小巷里,站了许久,也不见那小院中有人出来。 侍女小声道,“姑娘,咱们回吧,那院里没有灯光,许是二公子已经离开了呢?” 姜素云站得腿麻了,也没有看到有人从院里出来,她沮丧着点头,“回。” 可当她刚转身时,那院门忽然开了。 有年轻妇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也走了出来。 “回吧,外面天凉。”男子朝妇人轻声说道。 “记得明晚准时来。”年轻妇人拉了拉男子的手,也轻声说道。 男子握了握妇人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隔着十来步距离,站在黑暗中的姜素云主仆,惊得目瞪口呆。 姜素云双腿一软,往地上坐去。 她的侍女飞快扶她,不敢惊呼,只用力地将她拉起来。 因为对面小院的妇人,还没有进院,她提着灯笼,站在院门口,一直目送走远的男子。 等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前方的拐弯处再看不到了,妇人才转身进了院中。 门吱呀一声关了,对面小院那里,又都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而小院对面的小巷里,姜素云坐在地上捧着脸哭。 “姑娘别哭了,咱去问宇文二公子原因,姑娘?”侍女又慌又急,不知怎么办才好。 天啦,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姑娘的未婚夫,从一个妇人院里出来。 两人还手拉手的,无比亲热的样子。 这大晚上的,两女亲热着送别,那么刚才呢,指不定干了什么更加难以言说的好事。 侍女替姜素云愤怒。 “回!”姜素云忍着巨大的悲痛,扶着侍女从地上爬起来。 。 姜素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进了屋,她一言不发,就扑到床上睡下了。 也不洗漱,她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两眼无神看着夜色中的帐子顶。 第0722章李玉玟二进裴府(2) 侍女吓着了,走过来轻轻推着她,“姑娘,姑娘?你别这样啊,婢子害怕。” “春梅,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个梦。”姜素云有气无力道,“是不是梦啊?” 春梅吓哭了,“姑娘,咱们跟夫人说说这件事吧。” 姜素云叹了口气,扭过头来,“哭什么?我没事。”她撑着坐起来,“打水我洗漱吧,刚才一定是梦,睡一觉就没事了。” 春梅不敢离开,担心自己一走开,姜素云会想不开。 她喊来院中另一个侍女去打水,她则寸步不离地看着姜素云。 姜素云只在刚进屋的时候发会了儿呆,在床上躺了会儿后,又无事人一般,脱衣,洗浴,跟平常没两样。 另一个侍女不知情,和平常一样跟姜素云说话。 姜素云也和平常一样,随意地应道着。 收拾好,姜素云上床睡下了。 春梅却不敢去洗漱,就这么合衣坐在床前的榻板上陪着。 帐子放下了,没人打搅。 床上,姜素云又看着帐子顶发呆。 如果细看,她正在无声地流泪。 她认识宇文赞的时候,宇文赞说他只专心功课去了,将婚姻大事耽误了。 家里虽然催他收房里人,但他说,娶妻收房里人,是对嫡妻的不敬。 要不要收房里人,是妻子说了算,不是他说了算。 他言语温和,待人彬彬有礼。 他到姜府拜访的那天,她恰好到父亲的书房里拿东西。 她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她。 吓得她转身就走,还在门槛那里险些绊倒。 他十分的温柔体贴,快步走过去,要扶她,却又没扶,只虚虚伸着手,关切问她可有撞伤小腿。 她红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天傍晚,她就收到了宇文赞送的外伤药。 又过了两天,宇文家派了官媒来提亲。 母亲来问她的意思。 提到宇文赞的名字,她就想到了那双温柔的眼,和关切的声音,还有两瓶出自太医院的昂贵外伤药。 于是,她二话不说,欣然应允了。 虽然母亲说,希望她考虑再三,因为宇文赞的年纪比她大了十岁半。 而且宇文家的子嗣单薄,宇文大郎妻子亡故只有一女,而且也病重了,宇文赞又只有兄弟二人。 她嫁进府里后,于生育一事上,是必会很辛苦。 不是让她多生产,便是要她广纳妾。 不管哪样,对性情温和不善于言辞的姜素云来说,都不是良人之家。 但她没想那么多,心里只想着同意同意。 她劝着母亲说,兄弟多的人家,家斗也厉害,她不善于与人争斗,嫁入大家族,不是赶着上门被人欺负么? 她这么劝说,母亲同意了。 第0724章 李玉玟进姜府(1) 天气热,李玉玟胃口不好没精神,一早只吃了点绿豆汤,就到后院的小花园树荫下,躺着纳凉去了。 姜素云进了裴宅,看到她正惬意地躺在躺椅上,享受着两个小丫头扇来的凉风。 孙娘子带着姜素云走上前,“少奶奶,姜姑娘来了。” 李玉玟扭头,正看到两眼红肿的姜素云,脸色惨白朝她走来。 “云妞儿,你这是怎么啦?”李玉玟马上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朝姜素云招手,“来来来,让我瞧瞧你的脸。” 姜素云看到她,心中越发委屈,眼睛更红了,“玟姐姐。” 李玉玟朝孙娘子和翠喜小铃铛说道,“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我们这里不需要服侍了。” 孙娘子倒了两杯凉茶放下,带着两个小丫头离开了。 小花园里,只有树上的知了在叫唤着,没有其他杂声,还算安静。但在姜素云听来,这唯一的知了声,也令她心烦意乱。 她坐在李玉玟躺椅前的椅上,低着头,双手绞着帕子,也不说话。 李玉玟凑过去,往她脸上看了看,疑惑道,“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揍他去。” “昨天天擦黑时,我安排春梅悄悄跟踪宇文赞,发现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心中难受说不出口的表情。 李玉玟眯了下眼,“发现了他有问题?” “春梅带我去了那处地方,我看到……看到他从薛氏的宅子里出来,两人分别时,还……拉了手。”姜素云想了一晚,将昨晚的不高兴,已经忘记了大半,这会儿又提起来,像是自己扯了把自己的旧伤口。 那伤口的疼外人看不到,只有她体会得到。 姜素云说着昨晚的事,心里头堵得慌,脸色越发惨白,双手也发起抖来。 李玉玟并没有惊讶,只平静地看着姜素云,“素云,你打算怎么做?” 她只能提醒姜素云,关于宇文赞的人品。 但如何选择,还是得靠姜素云自己来拿主意。 “我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提到宇文赞,姜素云的心里头又乱了。 和离吗? 她舍不得。 不和离? 男人有几个女人,也不是大事。 京城中大半的男人都有妾,有通房,还有的有外室。 但是,她为何还是生气呢?为何还是要找李玉玟诉苦呢? 姜素云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该怎么做了。 李玉玟了解她的性格,也不催她,只拉着她的手,“好吧,你先想想,想好了再跟我说。” 她太了解姜素云的性格了。 妻素云处理别的事情,是一个冷静睿智的姑娘,只要遇到男女感情,就会变得稀里糊涂的。 曾经有男子看她一眼,一天偶遇了三次,姜素云都能脑补出一本话本子的故事来。 可事实上呢,是那男子在寻找丢失的一串钥匙,而姜素云一直在那里赏鱼。 她不走,人家没寻着东西也没走,当然一天能遇到三次了。 可这哪里是什么上天安排的邂逅? 男子只随意瞥了她三眼,她竟能想出一连窜的故事来。 当姜素云将心中的念想说给李玉玟听时,李玉玟当时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三年前的一件小事,都能让姜素云激动几天,宇文赞又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姜素云能不能彻底理清她和宇文赞的事,很难说。 姜素云只是说着自己的委屈,并没有问李玉玟,自己该怎么做。 李玉玟问了一次,姜素云避而不谈,她就不问了。 两人只坐着喝茶聊天。 到中午午饭时分,外出的李玉竹回来了。 李玉玟单独和李玉竹说了姜素云的情况。 李玉竹挑眉,“以姜素云的脾气,这能受得了打击?” 李玉玟无奈地摇头,“对啊,她就魂不守舍了,一会儿十分伤心,一会儿又是原谅的表情。” 李玉竹道,“大姐,这种事情,得跟她家里人说,看她家里人的意思。” 虽然说,她支持婚姻自由,但不是良配的婚姻,还是断了的为好。 但这时期的婚姻,大多是父母做主,出于政治联姻,也许姜家父母不会反对。 若姜家人不反对,姜素云又是一副舍不得的心态,旁人相劝,也是无用的。 李玉玟冷笑,“你提醒得是,我是得找姜家说清楚了,宇文赞这人心术不正,想利用姜家上位,他若是坐了左相的位置,其他人必定没好日子过。” 。 姜素云在裴宅里,和李玉玟李玉竹姐妹俩闲谈,一直到下午吃了晚饭才回家。 走下马车时,她看到宇文赞家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守门的对她说,是宇文赞的随从来了,送了些时鲜果子和一些解暑的酸梅汤来。 姜素云没说什么,带着侍女去了后宅见父母。 姜家的规矩,出门回来,得向父母请安汇报外出的情况,方可回自己院里休息。 在自己母亲姜夫人的正屋里,姜素云看到宇文家的管事大娘子正坐在客座上。 那管事娘子见她走来,笑着起身问安,“姑娘今天没有去我们府上,二公子说,想必是姑娘近日操劳了,累着了,他心里过意不错,特命奴家送了些姑娘爱吃的时令果子和一些解暑的酸梅汤来,另外,还有两只山参,给姑娘补身子。” 姜素云没有像以往那里,见到宇文家的任何人,都是一脸喜色,而是神色淡淡点了下头,“辛苦妈妈了。” 姜夫人见姜素云神色倦怠冷漠,心里疑惑起来,但有客人在场,她不好多问。 宇文家的管事娘子又坐了会儿,喝了剩下的半杯茶水,便起告辞。 姜夫人派了个仆人相送。 等那管事娘子走远了,姜夫人才拉着女儿的手,关切问道,“你脸色不好?出了何事?” “无事,只是累着了,想休息。”姜素云讪讪着笑道,什么也没有说。 但知女莫若母,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有心事。 姜夫人知她性子执拗,不想说时不管怎么问,也不会说,便没再问了,只说道,“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着吧。” 到了晚上二更天时,估摸着姜素云已经睡下了,姜夫人派了身边的嬷嬷,悄悄将春梅喊到自己的屋里来盘问。 春梅早得到姜素云的警告,不得说出宇文赞的事情来。 要如何处理和宇文赞的关系,姜素云说想先想想。 所以,当姜夫人再三询问春梅时,春梅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姜夫人心里担心,却无可奈何。 . 和姜夫人的一筹莫展不同,李玉玟的办法就多了。 同样,姜素云没有说出薛氏的住处,但聪明的李玉玟,从姜素云的只言片语中,找出了答案。 姜素云说,春梅是靠步行跟踪到了宇文赞,走了五间坊市就到了。 知道了大致的范围,了解了薛氏所住宅子周围的环境,围着宇文家找一圈就行了。 她请了裴慎言帮忙。 裴慎言靠他自己的人际关系,联系上了一批城中的巡逻之人。 这些人熟悉城中的任何坊市和宅子。 不到半天时间,裴慎言找到了薛氏所住的宅子。 李玉玟按着裴慎言说的地址找到那处地方,她在宅子前守了一个时辰,果然看到外出的薛氏,进了宅子里。 李玉玟记下地址,又坐了马车,来到了姜府。 她以前是郡主时,极少去其他臣子之家,人们认得她,只在少数一些高门大户的宴席上,或是宫宴上。 而她性格冷傲,一般的人家请不动她,请去了也不大合群,不太热闹的宫宴她又瞧不上。 虽然她名声在外,但真正认得她的人,并不多。 她拿着裴慎言的贴子到姜府拜访。 姜府的人都以为,她是那个裴家人口里说的村姑。 除了漂亮,没啥值得称赞的地方。 不过,姜府的人不像裴家,跟李玉玟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他们虽然对李玉玟不太有好感,但也不厌恶。 仆人们只一般客气地将她请进了府里。 姜夫人为人正直,倒不计较传说中的裴慎言的村姑娘子,裴慎言是朝中官员,他娘子的身份再低,那也是官夫人。 姜夫人吩咐管事娘子,将李玉玟请进了后院正堂。 李玉玟喝着茶时,姜夫人带着嬷嬷来了。 一进门,姜夫人就看到,一个美貌惊艳的年轻妇人,正坐在椅上,姿态优雅地品茶。 她大吃一惊。 她死命眨了下眼,又发现并没有瞧花眼。 李玉玟看到她进了屋,放下茶盏,起身笑盈盈颔首,“姜夫人好,好久不见呢,姜夫人。” 第0725章 不能忍(2) “是啊,好久不见。”姜夫人按着激动的心口,朝李玉玟走了过去。 她心中恍然,难怪裴慎言会娶李玉玟了。 因为李玉玟,也并非真正的村姑。 虽然李玉玟现在不是郡主了,但只要庐陵王父子几人还活着,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皇家人的身份,忽而高贵,忽而贫贱,古来就有之。 没准哪一天,李玉玟的父兄就爬上了那高高的座位上。 姜夫人又想到李玉玟和自家女儿相好,对李玉玟更加热情起来。 “裴五少奶奶请坐。”她喊着身旁的侍女上好茶来,又喊人请她女儿过来相陪。 李玉玟摆手,“夫人不必忙活了,我喝过茶了,不渴,我是来找夫人的,不找云妹妹。”她看了眼屋中,“夫人请侍女们退下吧,我有些私话想跟夫人讲。” 姜夫人挥了挥手,侍女婆子们一起离开了。 李玉玟带来的孙娘子和翠喜,也退到了外面。 最后离开的一人,反手关了门。 姜夫人微笑道,“不知五少奶奶,有何事要说?” “云妹妹最近心情不好,夫人可知道?她昨天到我家里玩了一天,但一直没有笑。”李玉玟试探着问。 姜夫人想到女儿神色恍惚的脸,眉头微皱,“五少奶奶可知她为何心情不好?” 她家这个女儿,有心事也不会对家里人讲,反而喜欢跟李玉玟说。 真是奇怪。 李玉玟道,“我只是猜测的,说了,希望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她这话,越发让姜夫人心里好奇着慌,“究竟是什么事?” 李玉玟道,“宇文赞最近宠上了一个妇人,还给那妇人安排了宅子,那妇人……是我大哥的前夫人,他们和离开了。云妹妹知道了宇文赞的事情,她心情很烦躁,不知怎么办,我问她如何打算,她只是叹气,什么也不肯说,我担心她出事,才来说与夫人听。” 姜夫人惊讶得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瞧着李玉玟,“这……这都是什么……” 她的惊讶表情,让李玉玟更加坚信,来说出宇文赞的事情是正确的做法,看,姜夫人吃惊了。 没有哪个丈母娘,喜欢未来的女婿在婚前安排外室吧? 懂礼数的大户子弟,想要家里子嗣多,一般是在婚后纳妾,婚前纳妾让庶子先出生或是安排外室,会被世人瞧不起,会说是看轻女方家。 李玉玟又说道,“薛氏和我大哥和离后,和宇文赞好上了,夫人。薛氏住永安坊,最东边的一所宅子便是。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看看。” 一向有涵养的姜夫人,气得脸色越来越脸青,双手绞着袖子口,恨不得撕烂了解气。 “多谢你来告之。”她压着怒火,点了点头。 “万万没想到,薛氏会做出这等事来,是我大哥管束无方。”李玉玟歉意道。 “她的品性,怎能怪到你大哥的头上?五少奶奶,我们姜家分得清是非,你别往心里去。”姜夫人摆手道。 李玉玟讪讪着道,“多谢夫人谅解。” 事情告之后,李玉玟略坐了会儿,就离开了姜府。 姜夫人没有去找女儿姜素云对质,而是喊来身边的心腹嬷嬷,告诉了她宇文赞的事。 嬷嬷大吃一惊,“夫人,您要如何安排?” “婚姻并非儿戏,已经订亲了,贴子也散遍京城了,轻易退亲,对素云的名声不利,但咱们若是将事情当作不知道,那就又未免会让宇文赞得寸进尺,将来只会更嚣张,从而看轻素云。”她看向嬷嬷,沉声说道,“你亲自去永安坊查探情况,将重要的证据的掌握在手里,等我与老爷商议后再作决定。” 同时,她又叮嘱嬷嬷,不得将事情外传。 . 就在李玉玟去姜家的时候,薛氏正前往她娘家安国公府的路上。 新做的衣裳一上身,她马上戴着新买的首饰,带着侍女去往娘家。 宇文赞告诉她,有件事情,需得她娘家母亲出面,才能办好。 薛氏的侍女拍响了宅子门。 守门人看到薛氏,吃了一惊,“你……你是?” 薛氏看着守门人,“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为了不让仆人小瞧她,她吩咐侍女给守门人打赏。 捏着一把铜钱,守门人如在梦里一般,“原来是……是贞姑奶奶回来了。” 得了铜钱的守门人,马上进府里传话。 薛氏一路往里走,沿路上,都能见到一脸惊愕看她的仆人。 到了后堂,薛氏的母亲是又吓又怕,“你怎么回来了?李家其他人呢?” 薛氏让屋中的侍女婆子们全都退下了,对薛夫人说起了她和李兴茂和离的事情。 . 第0726章 进屋捉贼(1) 薛夫人一脸惊愕,“你……什么?你……你这么做,将来宇文赞会看重你?” 薛氏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小姑娘,我们认识多年了,娘,我们之间的事情,您不懂,您只要知道,他是不会辜负我的。”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 薛夫人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走不了回头路了,不过,你得趁着这个机会,早早给他生个子嗣下来。母凭子贵。那宇文家子嗣单薄,你若生了子嗣,不消宇文赞提出,他爹忠义侯也会重视你。” 给宇文家生下长孙来,这是薛氏一直在努力的事情。 薛氏信心满满,“我懂,娘。”顿了顿,她又道,“娘,女儿回来,还有一事,要请娘出面帮忙。” 薛夫人想着将来,这个女儿又会给家里带来荣耀,便欣然应道,“你说吧,什么事?” “裴丞相病了多日,一直不见好转,女儿有个相熟的人,懂些医术,娘不如劝劝裴夫人,让她见见外面的大夫?宫里太医的法子,都是老法子,既然太医们治不好,何不换个大夫用些新法子治?”薛氏道,“娘和裴夫人,自小相识,娘的建议,裴夫人一定会听的。” 这几晚,宇文赞每晚都来和薛氏相会。 宇文赞告诉薛氏,裴丞相中风卧倒在床,请的一直都是宫里的御医。 年长者中风,是很常见的病。 只有极少数人在治疗下康复了,多半人一直瘫痪在床,直到病逝。 宫里的御医,又是赵国最好的大夫们,裴家不相信外头的大夫。 所以,裴家只请御医,从没请过外面的大夫。 薛夫人表示不解,“贞娘为何关心起了裴丞相的病情?” 薛氏道,“若是咱们举荐的大夫,治好了裴丞相的病,按裴丞相在朝中的威望,是必会对宇文赞的仕途有所帮助。而咱们是举荐人,宇文赞会感激咱们家的。” 薛夫人恍然,“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个理儿。对了,你说的那位大夫,是谁啊?” 薛氏道,“是裴五郎的小姨子,李三娘。” 薛夫人眨着眼,表示听不懂,“裴五郎的小姨子是大夫,裴五郎为什么不带着人去给他爹治病?” “娘忘记了,裴五郎是歌女所生,裴夫人不喜欢裴五郎,就没让他住家里,几乎不让他回裴府,他说举荐大夫,裴夫人会相信?” 薛夫人又道,“可为娘举荐李三娘去看病,裴夫人不也会知道那是裴五郎的小姨子吗?会同意李三娘进裴府?” 薛氏笑了笑,“娘,还有一事,娘有所不知,裴五郎和宇文赞,目前都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两人明面上是同僚,实则也是对手。 不管李三娘有没有机会治好裴丞相,只要裴夫人知道裴五郎的小姨子是大夫,还是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就不会喜欢裴五郎。 若是治好了裴丞相,功劳是咱们家和宇文赞的,但会让裴夫人更加厌恶裴五郎,会怪他明知有好大夫,也不请到家里去给裴丞相看病。没有裴家的支持,裴五郎就不是宇文赞的对手了。” 她这般解释,薛夫人这才明白,“娘明白了,这是送了块烫手山芋给裴府,不管是接,还是不按,裴府都会对裴五郎有想法。” 薛氏得意笑道,“没错,女儿正是这个意思。” 薛夫人点头,“好,我明天去趟裴府。” 薛氏却着急道,“娘,别等明天了,就今天吧,事情宜早不宜迟。” 薛夫人看着桌上薛氏带来的礼物,想了想,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去趟裴府也不会耽误什么。 她同意了薛氏会请求。 . 薛氏没有在薛家吃晚饭,因为晚上宇文赞会去别院。 宇文赞的大哥已经出殡了,之后,宇文赞会有三天丧期假,这三天,宇文赞会来陪薛氏。 这是宇文赞对薛氏说的。 薛氏坐着马车,回到宇文赞的别院。 她走下马车时,宅子对面的一间茶铺里,有人伸着脖子朝她望去。 侍女拍响了宅子门,守门的婆子开了门,薛氏走了进去。 茶铺的人并没有离开,一直喝着茶,看着那宅子门。 天擦黑时,有人骑马而来。 茶铺中喝茶的人,马上放下茶杯,站起身去看。 骑马的是宇文赞。 宇文赞下了马,拍了拍宅子门,没一会儿,宅子门开了,那守门的婆子笑着道,“公子来了?薛娘子备好了晚饭,正等着公子呢。” 宇文赞将马儿丢给婆子,他弹了下袖子,背着手怡然自得走了进去。 婆子拉着马儿的缰绳,走进宅子里,将门关了。 茶铺这里的喝茶人,往桌上放了把铜钱,飞快跑出茶铺,看一眼宅子门后,跑走了。 这是姜夫人派来的嬷嬷,她坐在茶铺这里,盯着那宅子盯了大半天了。 看到两人都进了宅子,她马上回了姜府,向姜夫人汇报情况。 姜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好个宇文赞!敢如此欺我姜家!” 嬷嬷出着主意,“夫人,听守门的婆子说,薛氏备了晚饭,正等着宇文赞,这二人想必正在吃饭,咱们带着人冲进宅子里,正好拿下那对奸夫**,看那宇文赞还有何话说。” 姜夫人却摆摆手,“不!我们不能出面,这会让宇文赞以为,是我们家早就在怀疑他,给他设的局。他敢欺瞒我们,就说明是个阴险小人,咱们得别想办法。” 嬷嬷想不出办法来,眨巴着眼,望着姜夫人。 正屋外,有大侍女在教训小丫头,“说吧,是不是你偷吃了我的桂花糕。” “青姐姐,没有啊,我没吃。” “我都看见了,你这个小贼!” 贼? 姜夫人眼神一亮,对嬷嬷道,“我有了主意,你这么做……” 她小声对嬷嬷说了安排。 嬷嬷会心一笑,“奴明白,夫人,保管叫宇文赞声名狼藉。” 姜夫人拿了一袋碎银子给嬷嬷,“这是打点用的银两,你好生安排着,不得有误,速去办。” “是,夫人。”嬷嬷将银子揣进兜里,安排去了。 . 宇文赞进了薛氏的宅子。 在薛氏的服侍下,舒服的沐浴了一番。 两人在灯下一边吃着酒饭,一边说着话。 薛氏向宇文赞说着晌午后回娘家的事。 她告诉宇文赞,她母亲已经答应去裴府了,要是事情顺利,这会儿已见过裴夫人了。 不出什么意外,明早裴夫人就会请李玉竹去裴府给裴丞相看病。 宇文赞夸着薛氏能干,亲自给她倒了酒。 薛氏也给宇文赞倒酒,“贞娘敬赞郎,赞郎请。” 宇文赞轻勾唇角,眼波含笑,“贞娘请。” 酒水下肚,两人的眼神都迷蒙起来。 薛氏笑嘻嘻起身,将宇文赞拉上了床。 为了万无一失,薛氏在酒水里放了一点特别的药,能让宇文赞一整晚都不想离开她。 薛氏生过孩子,行事格外大胆。 虽然帐子放下了,门窗也关了,但在门外仍能听到屋里激烈的声音。 两个丫头红着脸,跑远了。 只有年长的婆子忍着笑,坐在外屋嗑着瓜子儿守着,等着薛氏喊她端水进屋。 屋里一直不停,婆子困得打起了瞌睡。 这时,宅子门那里传来急促地拍门声。 婆子打着哈欠走去开宅子门。 门一开,一伙官差恶狠狠冲了进来。 不等婆子反应过来问话,有人将婆子的嘴堵住,捆在院中的树上。 至于那两个小丫头,她们心知宇文赞来了后,薛氏是不会让她们进屋的,因为薛氏担心宇文赞会看上她们,两人识趣地早早去了耳房睡下了。 院里的声音闹得不大,两人又睡得死,一个都没有出屋来看。 “那边有声响,刺客一定去了那里,搜!”打头的人,挥着刀指着东边厢房。 一伙官差冲向那间屋子,将门撞开来。 屋中没有燃灯,一片昏暗,但听到有些古怪的声音,自屋里一处方向传来。 “床上有声响,刺客在床上!”打头的人,又指向床上。 四五个兵差一起冲过去,扯帐子的扯帐子,逮人的逮人。 只是,逮到的人让大家有些意外。 滑溜溜,软呼呼的。 有人发现不对劲,怎么有女人? “掌灯,快掌灯!” 不知谁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屋中的烛火。 大家伙全都朝逮着的两人看去,一起呆住。 打头的人瞪圆了双眼,结结巴巴着道,“宇……宇文二公子?怎……怎么是……是你?” 薛氏尖叫一声,趁着抓她的人松了下手,爬床上钻进被子里去了。 第0727章 废了(2) 只是,那床上被她和宇文赞弄得凌乱不堪,被子枕头东一处西一处的没个章法。 帐子又被几个兵差扯得一塌糊涂,和被子搅和在一起,理不清头绪。 薛氏慌乱之下,只将上半身钻进了被子里,光着的腿还悬在外面。 好在重要的部分盖住了,不是那么的惹眼。 但尽管这样,还是让这些光棍汉子兵差们看得热血沸腾,两眼放亮。 宇文赞窘着脸,扯过衣裳套在身上。 打头的兵差将薛氏的腿看了不下十来遍,几乎将胎记都看全了,才轻咳一声,朝手下人挥着手,“出去出去!弄错了弄错了!” 他将兵差们赶走后,也退离了卧房,站在卧房门口赔不是,“二公子,实在抱歉,不知您在此,多有得罪。” 宇文赞冷哼一声,“秦头领不在宫里当差,怎么会来这里?” 刚才来的人,全是宫里的宫卫。 宫卫们来搜查宅子,莫非宫里出了大事? 宇文赞忍着被人嘲讽的怒火,问着那头领。 头领道,“太医院进了贼子,丢失了好些珍贵的药材,卫统领命大家捉拿盗贼,在下们从宫里一路追来此处坊市,正挨家挨户地搜查,未曾想,惊扰了二公子的雅兴,多有得罪。” “既然你们有公事在身,还不速去查办?”宇文赞压着怒火喝道。 丢了几副药材而已,值得大动干戈? 但他没敢将这话说出口,只在心里抱怨着。 必竟是宫里的东西,一根针也是宝。 “是是,在下们这便告退。”头领往卧房那里看去一眼,忍着笑,带着人匆匆离去。 捆在树上的婆子,没有被解下来,官差们给忘记了。 她吓得哆嗦着,却喊不出口。 还得亏了耳房中的两个丫头被惊醒了,在官差们走后,才敢来院里看情况,她们救下了婆子,关了院门。 三人一起来卧房这里问情况。 都没敢进屋,只站在门口问。 卧房里,宇文赞正烦躁不安着,听着三人的问安声,怒气冲冲骂着,“滚!” 三人吓得滚走了。 原来,刚才宇文赞正在兴头上时,冷不丁被人从床上扯下来,又当面丢大了脸,惊吓得全身一凉整个人就不行了。 薛氏这会儿正急着想办法呢。 可两人忙了半天,仍是没有半点好转。 偏偏婆子不识趣地在门外说话打搅,这一吓,又将宇文赞吓得软了三分。 看着眼前的一坨死肉,薛氏慌得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 宇文赞更是犹如掉入了冰窟窿,从头发丝一直冷到了脚底心。 他废了? . 追查太医院丢失药材的官差,在附近又搜查了几间宅子,一直搜到大天亮,什么也没有搜到,几人只好空手回宫复命。 不过,宫中的禁卫军卫统领并没有责怪他们,“大家尽力了,我会到皇上跟前说明的。” “多谢卫大人。” 汇报完,昨晚负责搜查的小头领,没有马上走,而是向上司卫统领说了昨晚的见闻。 丢失的药材没找着,上司没有怪罪,总得给点好处给上司,请客吃酒少不了,乐子段子这不要钱的酒后开心话题,当然是送得越多越好。 小头领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卫统领大吃一惊,一副想听热闹故事的兴奋表情,“真的?” “真的!” “那女人长相如何?比姜太傅的女儿如何?” “披头散发,屋中又昏暗,没看清,不过,长得挺白的,白得发亮,左小腿上还有一块手心大小的粉色胎记。” 都是粗汉子,聊起女人的艳事,能说三天三夜。 两人站在皇宫一角,小声聊天,但还是让路过之人听了去。 于是,仅仅半天的时间,宫中的宫女内侍宫卫们,全都知道了宇文赞昨晚和一个年轻女人在宅子里的苟且之事。 宇文赞的大哥刚下葬才一天,他还在丧期之中,却和女人行苟且之事,品性实在恶劣。 姜太傅气得脸色发白,跑到小皇帝李参跟前告状,要求解除两家的婚约。 得知消息的忠义侯宇文博,匆匆进宫向姜太傅解释。 但姜太傅是帝师,又是个十分讲究礼法的古板之人,这等男女之事在他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的大事。 比杀人放火还要可恶。 姜太傅言辞激烈,将宇文博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没有管教好儿子,骂忠义侯府毫无家教可言,说宇文博的大儿子得花柳病而死,已叫姜家丢脸。二儿子又在丧期和妇人行苟且之事,不敬长兄亡灵,品行极端恶劣。 宇文家不配和姜家结亲。 李参自然是向着自己的恩师,于是,二话不说就应允了姜太傅的请求,颁发了圣旨,宣布二人婚姻无效,男女方另寻佳偶各自婚配。 姜素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退婚时,家中忽然收到了圣旨,她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姜夫人还担心她想不开,马上来看她。 姜素云微微一笑,“娘,我无事。” 她行事不果断,但旁人帮她做了决定时,她也不会再走回头路。 姜夫人以为她敷衍说话,再三询问。 姜素云道,“娘,我早就想和他退婚了,只是,一直没想好借口,如今皇上下了圣旨,正好如了我意,我一点都不伤心。” 姜夫人握着她的手,“你如此想,我便放心了。” . 姜家退婚,自己身子又忽然不行了,加上京城里流言蜚语满天飞,宇文赞的日子难过起来。 他借着丧假,将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 宇文赞心里郁闷,为何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那群宫卫忽然去了薛氏的宅子? 他命人暗中去查探,得知宫中的太医院确实丢了几只上好的人参,和三盒给裴丞相定制的药丸。 事情不假,那就是他被霉运缠身了? 宇文赞从小到大过得太太平平,从未遇到这等挫折,怒得他在屋里砸东西。 随从仆人怕惹事上身,全都躲得远远的。 . 裴府里,裴夫人正和几个儿媳在聊皇宫的事情。 最后,说到了太医院丢药材的事。 裴大少奶奶叹了一声,“太医院将老爷的药丸弄丢了,老爷的病可怎么办?” 第0728章 李玉玟二进裴府(1) 裴二少奶奶道,“老爷的病一直这样,看来,太医院是看不好了,母亲,咱们请外头的大夫吧?” 裴三少奶奶不以为然,嘲讽道,“太医院的大夫是天下最好的太夫,太医院都看不好的病,外头三脚猫功夫的赤脚大夫看得好?” 裴四少奶奶赞同,“像老爷这等病,没听说有外头的大夫看好过。” 裴丞相中风病倒,瘫痪在床不说,还口不能言,官职被别人顶替了去,裴家的地位在京城一落千丈。 裴夫人生的四个儿子,都没什么大本事,当初靠着裴丞相的威望,在朝中谋了品阶不高的闲差混着日子。 如今裴丞相这个靠山一倒,这四个儿子在官场上受到了排挤,再拿不到灰色的收入,每月只能拿到少量的俸禄。 偏生一个个颐指气使惯了,还当自己是丞相府的公子哥,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只差没被撵回家来。 裴府也不再有人前来送礼拜访,门庭冷清得只有鸟雀前来骚扰,台阶上还冒出了荒草。 府里成天冷冷清清的,让一向被人追捧奉承的裴夫人,很是不习惯。 家里之所以成了这样,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裴家的顶梁柱倒了。 若想重拾过去的荣耀,唯一的法子,是治好裴丞相的病。 但太医院的大夫们,给裴丞相治了半年了,也没有一点起色。 偏生昨晚还弄丢了一些关键药丸…… 裴夫人心里烦躁起来。 听着儿媳们说起要请外头大夫的事,裴夫人想到那天薛夫人向她提到的一个人。 薛夫人对她说,裴五郎娘子的三妹,就是个大夫,为何不请来给丞相看病? 她不想看到裴慎言,更不想看到他的那个村姑娘子,和那村姑的妹子。 不过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裴夫人喊过身边的嬷嬷,“去请五郎娘子的三妹来府里,就说,请她给老爷看病。” 裴大少奶奶和裴二少奶奶,吓得脸色一变,大气不敢出。 李玉竹被请来府上,李玉玟会不会来? 其他两个少奶奶,一起说道,“母亲,那个乡下娘子的医术,可信不得呀。” “且带来看看再说。”裴夫人道。 她和薛夫人是多年的好友,薛夫人应该不会骗她。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对视一眼,只好不说话了。 . 裴府的管事娘子,坐了马车来到裴慎言的宅子。 今天守门的是老仆裴吉,他听管事娘子说了来意,很是惊讶,担心是为难李玉玟的,裴吉马上跑进去通报。 李玉玟又不舒服了,正在吃解暑的冰镇的绿豆汤。 “请三妹去看病?夫人怎么忽然想到了她?”李玉玟喝了绿豆汤,放下碗,冷笑一声。 裴吉道,“少奶奶,裴府来的娘子便是这么说的,不过,依老仆的想法,这万一看不好,只怕是会为难三娘,少奶奶不如找个借口拒绝吧。” 裴吉深知裴夫人不喜欢裴慎言,也间接的不喜欢李家姐妹。 忽然派人来请,还是去看治不好的病,他担心是裴夫人要刁难李家姐妹们。 但李玉玟却眸光放亮。 她马上说道,“治不治得好,去看看再说,万一治不好,回来不就是了?” 临行前,家里人特意叮嘱她,要她多打听裴丞相的消息。 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裴丞相。 今天倒是个好机会。 裴吉一脸担心,“少爷出门去了,少奶奶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不就是回裴府嘛,又不是去腹土匪窝,怕什么?”李玉玟神情轻松,“裴吉,你去备马车,我找三妹去。” 她摆摆手,往西院找李玉竹去了。 裴吉无法,只好去备马车。 穆元修跟着裴慎言出门办事去了,李玉竹闲着无事,翻看着从京城坊市间淘来的医书。 李玉玟走进屋,喊着她,“三妹,快收拾一下,跟我去裴府去给裴丞相看病,裴府派人来接了。” 李玉竹从书本上抬起头来,惊讶道,“裴夫人不是瞧不起外头的大夫吗?怎么又请我了?” “八成是太医院看不好了,才想起了你呗,走吧,正好瞧瞧裴丞相的病是怎么回事,看他还有没有救。”李玉玟朝李玉竹招招手,催着她快换衣。 李玉竹想了想,“好,这就去。” 姐妹俩换了外出的衣裳,李玉玟只带着孙娘子,坐着王府旧仆吉胜赶的马车,跟着裴府管事娘子到了裴府。 裴府的仆人,看到这次来的只是两个村姑,没有裴慎言相陪,那眼睛只差没有飞到天上去俯视着看人。 没一人向李家姐妹们问好。 去请李家姐妹来的管事娘子,也没有太热情,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偶尔回头看一眼两人,催促着走快点。 李玉竹不太注意这些细节,她不巴结人,别人巴不巴结她,她无所谓。 李玉玟更是懒得理会,她的眼里就没有放下裴家人。 她们走到后宅一处穿巷中时,迎前走来两个年轻妇人。 那带路的管事娘子向二人问安,“三少奶奶,四少奶奶。” 两个年轻的妇人,眼波扫向李玉玟,又扫向李玉竹,神色傲慢问着管事娘子,“这便是五弟妹和她妹子?” 管事娘子笑着道,“正是。” 李玉玟点了下头,淡淡开口,“二位嫂嫂好。” 李玉竹也跟着喊了“裴家嫂嫂好”。 “谁是你们嫂嫂?”裴四少奶奶瞪向李玉竹,“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另一位,看一眼李玉玟又睇一眼李玉竹,鼻子里重重一哼。 李玉竹,“……”她眯了下眼,好傲慢的小娘子! 裴家都落败了,还这么嚣张? 这要是在裴丞相得势时,两人不得狂到天上去? “我们还要去见夫人,先告辞了。”李玉玟拉着李玉竹的手,往旁边走去。 小巷很窄,只能同时容三人并排而行。 这两个裴府少奶奶堵了巷子,李玉玟只能侧身而过。 李玉竹暗道,今天的李玉玟真是好脾气,居然甘愿给二人让道? 谁知,李玉玟的好脾气没有得到回报,这两个妇人忽然后退一步将李玉玟拦住了。 “等会儿!”裴三少奶奶双手抱胸,扫了眼身边跟着的侍女,“先搜下她们的身,别将外头不好的东西带进府里来,老爷还在病中呢。” 两人的丫头应了一声,一起朝李玉玟和李玉竹走去。 不管李玉玟开口,护主的孙娘子忽然抬手,一左一右朝两个丫头轮了两个大耳瓜子。 她力气大,打得两个丫头在圆地转了一圈,脑袋发懵。 裴三少奶奶大怒,“放肆,还敢打人?反了你们了!给我一起上,狠狠教训这两个乡巴佬!” 跟着来的,除了两个侍女,还有两个嬷嬷,四人一起撸了袖子,往李玉玟和李玉竹的身上招呼过去。 可就在这时,有在她们身后大喊一声,“都住手!” 丫头婆子一起往后看,原来是裴大少奶奶来了。 裴大少奶奶怒道,“一个个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裴三少奶奶一指李玉玟和李玉竹,“大嫂,这二人叫仆人打了我和四弟妹的丫头,你得管管。” 裴大奶奶面上带着威严,心里怕得要死。 要是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不在跟前,她都要给李玉玟下跪赔不是了。 哪敢管李玉玟? “可我明明看到你们的人冲过去要打人!都是自家人,这是闹什么呢?还不快向五弟妹赔不是?当心母亲怪罪。”裴大奶奶为了讨好李玉玟,向两个妯娌施压。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一起愣住了。 什么?叫她们向两个村姑道歉? 大娘子的脑袋被驴踢了? “大嫂怎么这么没有骨气了?居然向两个村姑讨好?啧啧啧,真叫人刮目相看。”裴四少奶奶冷笑。 裴三少奶奶也阴不阴阳不阳地笑了笑,“我们膝盖软,跪不了,大嫂要跪着赔礼就自己跪吧,弟妹们就不陪你了。” 两人没有道歉,冷冷看一眼李玉玟和李玉竹,带着人扬长而去。 独留那引路的管事娘子,站在原地一脸懵怔。 她想不明白,大少奶奶为何忽然讨好五少奶奶这个村姑。 裴大少奶奶一脸堆笑,朝李玉玟快步走来,“五弟妹啊,快跟我去后宅吧,母亲正等着你呢。” 可就在这时,李玉玟皱起了眉头,捂着心口忽 . 然干吐起来。 她指着裴大少奶奶和她身边的侍女们,冷笑着道,“我还不乐意去了!你们拦着我,让我在这里晒太阳害我中暑,真正阴险啦!” 她忍着不适,拉着李玉竹转身就走。 . 第0729章 喜事 裴大少奶奶慌了神。 裴夫人派她来看李玉玟来了没有,可这人当着她的面走了,夫人不得怪她? 再说李玉玟的脾气,她可不敢惹。 “五弟妹,五弟妹,你等会儿!”她提着裙子摆,飞快追了过去。 李玉竹回头冷笑道,“我大姐不舒服了,今天我们得回去,改天吧。” 她发现李玉玟的手很冰凉,脸色也不大好,可能是中了暑。 这几天,李玉玟的胃口一直不好,整天倦怠瞌睡,总是嚷着乏困。 这处地方左右没有个遮挡,也没有风吹来,头顶的太阳晒着,仿佛被放在炉上烤着,身子虚的人站久了受不了。 “啊?这这这……,这更不能回去呀,这天气又热,李三娘,弟妹,你们真要回去,休息会儿再走吧,这会儿太阳正列着呢。”裴大少奶奶拉着二人,一脸的讨好。 她是真心在讨好李玉玟,李玉玟命人将她男人打了一顿,也不知解气没有,万一还在不高兴中,她可受不了李玉玟的脾气啊。 李玉玟只觉得这会儿头晕目眩,心头堵得慌。 她扶着李玉竹的手,“三妹,咱们歇会儿回吧,我不大舒服。” “对对对,歇会儿再走。”裴大少奶奶松了口气。 李玉竹扶着李玉玟,“也好,一会儿我帮你看看身子。” 裴少奶奶喊过身边的侍女,“还愣着干什么?快扶着少奶奶!” 两个丫头一起跑过来。 不过,李玉玟没让她们扶。 她一手扶着李玉竹,一手扶着孙娘子。 两人将她扶着往前走。 裴大少奶奶将李玉玟安置在了附近一处凉亭了。 她又是喊人端凉茶来,又是喊人端洗脸的水来。 李玉玟靠在亭中的柱上,由李玉竹把脉查看身子。 “我怎样了?是不是中了暑?”李玉玟捂着胸口,这几天太热了,热得我胃口难受。 李玉竹看了脉象,又让她伸舌头来看,最后,又取了针,吸了两滴血来检验。 这阵势十分的吓人,李玉玟的脸色更苍白了。 “我不会是得了大病吧?李玉竹?”她慌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李玉竹看她一眼,抿唇而笑,凑过去,对她小声说了几句。 李玉玟呆住,愣愣看她,“真……真的?” “骗人是小狗。”李玉竹忍着笑。 李玉玟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她没听错吧? “三娘,少奶奶怎么啦?”孙娘子看不懂她姐妹的表情,十分的担心。 李玉竹笑着摆摆手,“没事儿,天气热,大姐胃口不好,油腻的饭菜吃多了而已。” 孩子才刚刚来,还不到一个月,也只有她这样的医术,才查得出来,加上最近天气热,李玉玟和裴慎言又过度亲热,没有休息好,才让反应十分的激烈。 孩子没有坐稳,不宜宣扬出去。 孙娘子松了口气,笑着道,“我还担心少奶奶是生了病呢,吓着我了。” 裴大少奶奶讨好道,“弟妹身子瘦弱,这天气又热,当然吃不消了,我屋里有些开胃丸,弟妹不嫌弃的话,我拿些来给你?” . 第0730章 千万别惹她(1) 两个婆子应了声,退下了。 她们来到正屋外,又招呼了两个大丫头,几个人凶神恶煞般去寻人。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坐在裴夫人身旁,又开始添油加醋说起了李玉玟和李玉竹的不是。 说她们如何如何长得粗蛮,如何如何不知礼数。 说她们比府上的烧火丫头还要不知礼,还要长得丑陋。 裴夫人怒得抓着帕子,恨不得马上处罚李玉玟和李玉竹。 李玉玟和李玉竹休息好了,两人带着孙娘子,正跟着裴大少奶奶往裴夫人的正房这里走来,半道上,她们遇到了几个风风火火的婆子丫头。 “大少奶奶,夫人命老仆们前来请五少奶奶和李三娘去宜华院。”打头的婆子看一眼面孔陌生的李玉玟和李玉竹,朝裴大少奶奶行礼说道。 她心说,这两个女人长得不丑嘛,比府里的几个少奶奶都要长得好看,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睁眼说瞎话呢。 不过,有一点,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倒是说对了。 这两个乡下女人都十分的傲慢,特别是年纪大些的这个,眼睛长在了天上吧,怎么瞧人呢这是? 村里的丫头,都个个这么神气嘛? 裴大少奶奶见来者不善,担心婆子丫头怠慢李玉玟,李玉玟将来会怪她。 她便说道,“我这不带着人要去见夫人嘛,嬷嬷请先一步去回话,就说人已经来了。” “大少奶奶请务必快些,夫人等得着急呢。”婆子催促道。 “知道了,我们这便快些走。”裴大少奶奶朝婆子丫头们挥手。 这伙人转身回去回话。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听说裴大少奶奶护送着姐妹俩,两人又开始挑拨是非,说裴大少奶奶是非不分,居然护着两个村姑。 裴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她茶也不喝了,静静坐着等李玉玟和李玉竹前来。 李玉玟得知肚里有孩子,走得比往常都要慢。 那脚步,就像害怕踩死蚂蚁一样。 李玉竹也劝她走慢些。 裴大少奶奶不敢惹李玉玟,李玉玟一步三挪地走,她也不生气也不催,还不时地讨好着问,“五弟妹累不累呀,要不要休息会儿呀?” 于是,她们用了比往常慢三倍的速度,走到了裴夫人的正房这里。 守门的丫头看到人来了,马上飞跑进屋传话,“夫人,大少奶奶带着人来了。” “来得可真是快呀。”裴夫人冷笑,“让五郎媳妇站在外面反省!来京多日,居然不来请安,这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 李玉竹看着四周,站外面? 这太阳都晒到台阶这里来了,这不得中暑? 裴大少奶奶也同样在担心李玉玟,但她不敢惹裴夫人。 两人都担心李玉玟时,李玉玟反而神色平静,自己挑了遮阳的竹帘,往屋里走去。 “三嫂和四嫂都在屋里,母亲为何独要我站在外面?以前没来请安,今日我不是来了吗?”李玉玟人未走到正屋,声音先到。 裴夫人听着声音,愣了愣,这声音…… 怎么有些耳熟? 她正纳闷时,就看到一个绯红衣裙的年轻女子,手执小团扇,面如冰霜朝她走来。 她吓得旋即呆住。 这是…… “母亲安好,媳妇是五郎的娘子李氏玉玟,身子不适问安来迟,还请母亲勿怪。”李玉玟走到屋子的正中间,朝吓得目瞪口呆的裴夫人微微福了一礼。 人走近了,裴夫人更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没错,是李玉玟。 天啦,裴慎言的娘子怎么会是李玉玟? 怎么会是庐陵王的大女儿李玉玟? 这是个连皇后见了也要起身相迎的恶女人,怎么成了她裴家的儿媳? 裴夫人吓得都不敢呼吸了,呆在椅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裴三少奶奶看一眼发呆的裴夫人,心里疑惑,不知裴夫人为何是这般表情。 她站起身来,替裴夫人发号施令。 “李氏,你这是什么表情?见了母亲不行跪拜大礼,还敢这么傲慢?真是有人生,无人教养,乡下女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她成天在地里刨草根呢,哪里懂礼节,三嫂。”裴四少奶奶掩唇而笑。 后一步进来的裴大少奶奶,见裴夫人变了脸色,而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却在嘲讽李玉玟,她心里直冷笑,这两个蠢货,就等着被李玉玟揍吧。 李玉玟要是不扇她们耳光,她跪在街上向路人喊祖宗。 李玉玟只看淡淡一眼裴家这两个少奶奶,浅浅一笑,没说话。 但细看之下,李玉玟正暗暗在磨牙。 跟着来的孙娘子,袖中的手已经捏起了拳头,只等李玉玟一声令下,她挥拳揍人。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见李玉玟不但不害怕,反而用嘲讽的眼神看她们。 两人怒得咬牙切齿向裴夫人诉苦告诉,“母亲,你看看她……” 哪知裴夫人回过神来后,朝两人喝道,“还有点当嫂嫂的样子吗?还不向你们的弟妹赔礼道歉?” 两人,“……” 有没搞错? 夫人怎么要她们道歉? 但她们不敢忤逆裴夫人,不情不愿地向李玉玟道歉,“弟妹,我们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李玉玟看她们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跟着来的裴大少奶奶,马上挪了椅子请李玉玟姐妹们坐下。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个都巴结起李家姐妹来了? 裴夫人神色尴尬,一句责备的话都不敢说,反而对李玉玟关切地问着身子可好,在新宅住得可习惯,需要什么只管说来,又说李玉玟父母不在跟前,她这做婆婆的理应多关心李玉玟。 李玉竹不时看一眼裴夫人,传说裴夫人很不喜欢李玉玟,可这样子,如像不喜欢啊,这分明是在讨好。 李玉玟以前就不怕裴夫人,现在仍是不怕,只客气地道着谢。 她说道,“父亲在病中,还是以父亲的病为重,别的话,母亲以后再说罢。” 裴夫人想到正事,马上对裴大少奶奶道,“快带李三娘去看丞相。” 李玉玟说,也要跟去看看。 裴夫人不敢不从,同意了。 她要去,裴夫人只得也跟着去。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想看热闹,也要跟去,但被裴夫人喝住了,命她们去安排宴席来。 两人听得一愣一愣地,“是……”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一行人到了裴丞相的书房。 李玉玟只看了眼裴丞相,便退到外间屋坐着休息,裴大少奶奶陪着她。 裴夫人陪李玉竹在里间屋给裴丞相看病。 裴丞相这会儿没有睡,正睁着眼,惊讶地看着李玉竹。 其实呢,在李玉玟刚才进来看他时,他更加惊讶。 他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望着裴夫人询问。 李家姐妹没有说自己的身份,裴夫人哪敢主动说? 李玉竹查看了裴丞相的病情后,说道,“大人的病需针灸药敷,不是不能好,只是,时间有点久。” 裴夫人现在也不敢说李玉竹的医术到底行与不行,只说道,“你尽力医治便是。” 得到应允,李玉竹拿了银针,开始施针。 全身瘫痪治疗时间长,李玉竹只想让裴丞相先开口说话,好让她们姐妹知道朝中的一些重要机密。 至于其他,再看情况而定。 施针一个时辰后,到了午饭的时间,李玉竹收了手。 裴夫人带着两姐妹去吃午饭。 李玉玟说,要先去看老夫人。 裴夫人又安排裴大少奶奶陪同她们前往。 等李玉玟和李玉竹离开后,裴夫人马上命人找来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 同时,她将屋里的侍女婆子们全都屏退出去。 两妯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看我,我看你,又一起望向裴夫人,“母亲,出了什么事吗?” “出什么事?你们差点坏了大事!”裴夫人怒道,“你们可知道,五郎媳妇是谁?” 两妯娌对视一眼,眨了眨眼,一起说道,“村里一个夫子的女儿……” “她是庐陵王的女儿!” 两人一起吸了口凉气,“母……母亲……,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们不认得,我还能不认得?我 . 还能认错?”裴夫人沉着脸,“从今往后,你们给我对她客气点,别给我再惹着她!否则,你们将来出了事,我可不会救你们。” 有那么严重吗? 夫人居然怕成这样? 两妯娌虽然也听过李玉玟的名号,但没有亲眼见过李玉玟的跋扈,她们口里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题外话------ 上一章末尾有加字。 . 第0731章 惊喜(2) 吃了午饭后,李玉竹由裴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带着去给裴丞相施针,闲着无事的李玉玟,带着孙娘子又来见裴老夫人。 李玉玟走了会儿路,觉得累了,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着休息。 孙娘子拿着她的小团扇,给她扇着凉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这时,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口,绕过来几个人。 那几人看到李玉玟,愣了愣,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什么,又往李玉玟这里走来。 “少奶奶,是裴家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孙娘子看到那两个傲慢的女人,小声提醒着李玉玟。 “我看见了,等她们到了跟前,一个给我掌嘴两巴掌。”李玉玟轻轻扯唇,“我又没惹她们,她们居然敢在夫人的面前挑拨是非,还唆使大娘子教训我,这是活得太闲了?” 孙娘子扬眉,“知道了,少奶奶。” 很快,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走到了李玉玟的面前。 “是五弟妹啊,你在这里坐着做什么?”裴三少奶奶看了看左右,“这里不时有仆人来往,坐在这里,可不大好看。” 这是一处回廊。 左右两边是小花园,太阳晒不着,却有风吹来。 但是,回廊中并没有可坐的地方,此时,李玉玟坐在栏杆旁的石蹲上。 “你在乡下时,也是这么坐的?”裴四少奶奶掩唇而笑。 李玉玟斜睨着她们,没说话。 孙娘子撸着袖子,朝二人走过去,似笑非笑道,“你们还真闲啊,我们少奶奶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与你们何干?” 她凶神恶煞冲过去,按着这两个妇人左右开弓的打。 两个妇人没反应过来,左右脸上忽然火辣辣一痛,只听啪啪两声响,已各挨了两个耳光。 她们身侧的侍女,吓得目瞪口呆。 两个妇人回过神来,指着李玉玟怒道,“你……你你……你竟然唆使下人敢我们?” “打了,怎样?”李玉玟抬头,神色淡淡,“还想打吗?” 两个妇人,“……” 她们哪里敢还手? 李玉玟的嬷嬷,凶狠得像母夜叉。 裴大公子带着一个小厮,也从拐弯处走进了回廊这里,看到李玉玟的下人在打人,他吓得提着袍子就跑走了。 这一幕,恰好被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看到了,两人心里这才恍然,李玉玟果然嚣张跋扈。 两人捂着脸,只好灰溜溜跑走了。 “真是吃多了闲的!”李玉玟弹了下袖子,“我歇好了,走吧,咱们找老夫人说话去。”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挨了打,两人气不过,一起来见裴夫人诉苦。 裴夫人看着两人的样子,不仅不帮她们说话,反而冷笑道,“我不是提醒过你们了吗?别去惹李氏,她不好惹,你们怎么不听?” 裴三少奶奶捂着脸,“母亲……” “行了行了,不过是被打了两巴掌,又没打断胳膊腿,多大的事?回自己找点清凉消肿的药抹一抹,过两天就好了。老爷正在治病,我还要去看着,你们回吧。”裴夫人站起身来。 这是撵人的意思了。 裴三奶奶和裴四少奶奶你看我,我看你,忍气吞声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们的男人问她们为何被打,两人又担心自家男人被李玉玟打,因为她们可亲眼看到裴大公子见到李玉玟,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逃走了,大公子都怕成了这样,她们哪敢跟自家男人说实话?让自家男人去送揍? 她们只说天热脸上的皮肤发炎了,给搪塞过去。 至于她们的侍女,更是不敢多话一句。 . 李玉竹给裴丞相做针灸治疗,一直到傍晚,开了些吃的药,说好了下回来的时候。 裴夫人照旧给诊金,李玉竹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了。 裴夫人心中暗道,当初都说庐陵王的小女儿是个糊涂人,怎么过了两年多,变得如此聪明了? 难道传闻是假的? 府里安排晚饭时,裴慎言和穆元修来了。 李玉竹李玉玟便没有在裴家吃晚饭,坐车回了裴慎言的新宅。 四人下了马车,穆元修说,要去安排晚饭,和李玉竹去了厨房。 李玉玟拉着裴慎言的手,开始撒娇,“相公……” 声音软绵绵的。 裴慎言反抓着她的手,含笑着道,“累了吧?回屋我给你揉揉肩头。” 李玉玟看着他,扬着唇角,面含微笑。 裴慎言见她笑得古怪,便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你背我回去,我就告诉你。”李玉玟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孙娘子瞧着这两人又开始粘乎乎的,忍着笑,走开了。 裴慎言轻咳一声,蹲下身来,“来吧,上来。” 李玉玟笑眯眯爬上他的背,“走吧。” 裴慎言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背着李玉玟回了他们的东院卧房。 “好了,到了,下来吧。”裴慎言蹲下身,让李玉玟方便下来。 但李玉玟仍旧挂在裴慎言的背上,“不要,累。” 裴慎言微愣,今天的李玉玟格外的撒娇,以往可不是这样。 “玉玟,可是哪里不舒服?”裴慎言拿开她的手,转身来看她。 李玉玟站起身来,弯着腰,揉着肚子,“肚子……” 裴慎言大惊,“肚子怎么啦?你这几天胃口不好,可是中了暑?你快到凉椅上躺着,我去找三妹要些解暑丸来。” 李玉玟忍着笑,将他拉回来,“我不吃解暑丸,我要吃保胎丸。” 裴慎言呆住,“什……什么?” 李玉玟忍着笑,睇他一眼,“真是书呆子,你就没想过,你每晚这么卖力的干活,就不会得到收获?” 裴慎言大喜,将李玉玟一把抱住,“玉玟,你是说,我要当爹了?” “亲点,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李玉玟推了推裴慎言。 裴慎言松开她,将她抱到躺椅上躺好,“太好了,我要当爹了,对了,孩子有多大?你让三妹看了没有?”说着话,裴慎言伸手去摸李玉玟的肚子,没一会儿,他皱起了眉头,“肚子怎么是平的?孩子在哪儿?” 李玉玟,“……” 第0732章 要求 裴三公子和裴四公子,不约而同问着自家娘子,有没有得罪过李玉玟。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哪敢说啊,当然是撒谎说没有。 两位公子又各自对自家娘子说,没得罪可太好了,李玉玟最会记仇,得罪她可就完蛋了。 为了讨好李玉玟,裴三公子和裴四公子,又各自劝说自家娘子,要她们赶紧抽个空,带着礼物去裴慎言家去窜窜门,和李玉玟处好感情。 两个妇人这才知道,李玉玟果真是惹不起的人。 . 第二天一早,裴慎言的宅子门口,来了稀客。 今天守门的,是裴老夫人送给裴慎言的一个老仆。 老仆认出了来人,一脸惊讶,“三少奶奶,四少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这二人身后跟着的侍女手里,均捧着礼物。 老仆跟着裴慎言住这里半年了,今天是头一次看到裴家来人。 “我们不能来吗?”裴三少奶奶冷声道。 她站在宅子门口,往左右打量着,心说这宅子的位置倒是不错,左右没有市场,十分的幽静。 裴四少奶奶招呼着侍女们,“东西拿进来吧。” 她拉了拉裴三少奶奶的袖子,两人进了宅子。 老仆安排了另一个小厮去传话,领着她们进了后宅。 李玉玟正在吃药,听说裴家来人了,轻笑一声,“昨天没被打够?今天又来找打?” 在一旁服侍的孙娘子道,“少奶奶不想见她们,我将她们轰走吧?” “不了,先看看她们想做什么。”李玉玟放下药碗,朝传话的小仆道,“请来这里吧。”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跟着老仆一路走,一路看。 两人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她们知道,这所宅子是老夫人送与裴慎言的。 宅子虽然只是三进门的,但里头的亭台楼阁,却修建得并不比丞相府差。 两人各住丞相府的一处庭院,院中屋子少不说,吵个架都能让路过的其他妯娌听见,哪里有单独住自由? 走了一段路,传话的小仆来了,引着她们去了一处小园。 身穿家常衣的李玉玟,悠闲地靠在躺椅上,神情淡然瞧着她们,“两位嫂嫂,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我这里?你们来得太突然,我没有准备好茶呀。” 若是以往,这二人早就冲上前喝骂李玉玟了。 但自从得知李玉玟的真正身份,她们见到李玉玟,那膝盖不由得往下软。 倒不是怕李玉玟的身份,实在是怕打。 “听说五弟妹昨天去大府里中了暑,我们带了点礼物前来。”裴三少奶奶讪笑道,“东西不好,五弟妹千万别笑话。” “外头的东西啊,药啊,我不吃的,你们送了也白送。”李玉玟轻笑道,“嫂嫂不必费心。” “不是药,也不是吃的,都是用的。”裴四少奶奶也笑道。 两人挥着手,叫丫头们将礼物端上来,摆在桌上。 孙娘子走过去,替李玉玟看。 果然都不是吃的。 送来的有上好的锦缎,有做工精美的象牙骨扇子,羽纱团扇,还有一副乌木笔架,一架玉做的沙漏,两块玉石镇纸。 李玉玟曾是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两人在各自的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将一些自认为宝贝的物品带了来。 孙娘子看着一桌的礼物,只微微挑了下眉,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这些东西,李玉玟打小就玩过,玩个几次玩厌烦了,就丢库房吃灰尘去了,有时还拿这些东西打赏下人。 比如那个象牙骨的小扇子,孙娘子就看到李玉玟送给她的车夫玩了。 李玉玟目光淡淡往桌上一瞥,笑着道,“难为你们了,我便收了。” 裴三少奶奶和裴四少奶奶,一起松了口气。 第0733章 告之身份(1) 裴丞相看到李玉竹前来,张着嘴,“啊啊,哦哦”起来,还含糊着,说了个“好”字。 而以前,他只能发出单一的“啊”的声音。 说的字多了,表达的意思就清楚了。 裴夫人很是欢喜,“老爷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啊,啊,好……”裴丞相的眼睛,望向李玉竹,眼神闪着期许。 李玉竹走过去,利用空间仪器,查看了裴丞相的血压心电等数据,又把了脉。 她收了手,望向裴夫人说道,“今天治病之前,有件事,我需得跟夫人和大人先说说。” 裴丞相的病情有了些微的起色,让裴夫人很高兴,她爽快说道,“李三娘请说。” 李玉竹看一眼床上的裴丞相,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丞相大人的病,是被朝中某些人气出来的吧。” 裴丞相的眼神,马上黯然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哼”。 裴夫人看一眼裴丞相,将屋中的几个侍女随从全都屏退了,她坐到椅上,望向李玉竹,“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绕圈子了,我就直说了。”李玉竹朝裴丞相和裴夫人颔首,又说道,“丞相大人和忠义侯府的宇文父子俩,起了矛盾,所以呢,被气得病倒了,是吧?” 裴慎言每天去衙门办差,也经常去宫中见小皇帝。 回来时,他会将朝中和宫中的事情,说给李玉玟听。 李玉玟又说给她听。 忠义侯府宇文家,原本是破落侯府,靠裴丞相的支助,又重拾威望。 但那父子俩过河拆桥,他们巴结上贵妃后,又开始抢夺裴丞相的权利。 宇文赞甚至夺得了小皇帝的信任,开始暗中算计裴丞相。 裴丞相大儿子裴大公子为人糊涂,被宇文赞算计着办砸了一件差事,宇文赞夸大着过错上报给了小皇帝李参。 李参也受够了裴丞相多年的专权打压,找了个由头,将宇文大公子降了职,还罚了裴丞相半年的俸禄。 半年的俸禄,在裴丞相的眼里根本不算得什么。 裴大公子的职务本就不高,由六品降到七品,也不是大事。 但李参是在早朝上,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的面宣的圣旨,这犹如当众打了裴丞相的老脸。 裴丞相那几日正赶上身子不大好,一口气没提上来,气得晕倒了。 再醒来时,他就发现全身动不了,口不能言语了。 他中风了。 身子中风,但思维记忆却没有受损。 裴丞相想到自己是如何病倒的,又想到过河拆桥的宇文父子,恨得牙痒痒。 恨不得轻手杀了宇文博和宇文赞父子俩。 可他如今动不了,只能干生气。 裴丞相听李玉竹问起过去,眸光中透出杀气来。 李玉竹摊手,“丞相大人这般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将大人气得病倒,我是来帮大人治病的。” 裴夫人忙问,“李三娘如何帮丞相?说来,咱们也是亲戚,是吧?” 李玉竹看一眼裴夫人,心中冷笑了声,这时候,倒记得是亲戚了? 李玉玟嫁给裴慎言一年多了,一年多前,怎么不提亲戚这件事? 李玉竹道,“丞相大人的病,治起来比较慢,快则两三月,慢则半年。可这么久的时间里,朝中的局势怕是一天一个样了,等大人的病全好,大人再回到朝中,只怕是已经再无立足之处。” 裴丞相看向裴夫人,又愤怒又焦急,啊啊了几声。 裴夫人看懂他的眼神,又问道,“李三娘有何好建议?” 李玉竹笑,“我哪有什么好建议?不过,我有个小女子的自私想法,大人不如请我父兄回来,一张嘴说不过宇文家,两张嘴,三张嘴,一定能说得过,我说得可有道理? 我父亲是皇上的大伯,大伯子骂几句小侄儿,这是很平常的事情,皇上气消了,回头一想,还是大伯亲。只是,这时间久了,皇上一时没有想到他大伯,这就需要一个旁人提醒提醒。” 裴夫人睁大双眼,“李三娘,你父兄的事,丞相大人如今可帮不了,他还在病中,口不能言,也不能写折子。” 李玉竹道,“大人想重拾毛笔书写,想再次开口讲话,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但大人想重回朝中让皇上器重,只怕是有点难。” 裴夫人听懂了李玉竹的话,这是在和裴府谈条件。 她马上看向裴丞相,“老爷?” 在床上瘫痪半年了,裴丞相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相当初,他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谁知忽然变得羸弱不堪,连一个小儿都奈何不了,这对裴丞相的打击很大。 他做梦都想病好起来。 “嗯,啊,好——”他嗯嗯啊啊着。 眼神望向裴夫人,十分的焦急。 裴夫人马上说道,“李三娘,我们家同意了。” 李三娘点头,“那咱们就说好了。” . 李玉竹并不怕裴丞相夫妇反悔。 她将事情说给裴慎言听时,裴慎言告诉她,如今朝中的势力,几乎被宇文父子一手掌控了。 以前曾是裴家的势力,如今全都倒向了宇文家的那一边。 李玉竹还从裴慎言的话外之意中听出,裴丞相之所以同意裴老夫人将裴慎言接来京城,是因为嫡出的四个儿子都没什么大本事,没一个斗得过宇文赞。 裴家再不找个厉害的人接班,就彻底倒下了。 所以,裴丞相即便是十分不喜欢这个庶子,也只得尽力让裴慎言在朝中立足。 但谁知,裴丞相还没将裴慎言培养成接班人,自己就病倒了。 而裴慎言年纪又轻,只靠着皇上的信任,根本斗不过宇文家,也震慑不住朝中的狡猾老臣们。 这种局面下,裴家若想不倒,就只能拉外援。 老话说,树倒猢狲散,可如今的裴家的,哪里还有外援? 李玉竹提到的庐陵王,倒是可以赌上一赌。 . 晚上休息时,李玉竹想着将来的事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穆元修走来隔着帐子问,“你怎么还不睡?明早还要去裴府。” 李玉竹这时想起,家里的一些事情,还没有对穆元修说起来,一直瞒着他,也不是事儿。 事情越来越复杂,将他忽然问起,她怎么说? 李玉竹撩起帐子,将穆元修拉上床来,“睡不着,来陪我说话。” 穆元修将帐子掩好,拿着扇子给她扇凉风。 帐外没有燃烛火,但有明亮的月色照进屋里来,帐内朦朦胧胧的,依稀可见彼此的身影。 “元修啊。”李玉竹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不过,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因为……事情说来话长……” “天不早了,太长的话就不要说了。”穆元修拍拍她的肩头,“睡吧。” 李玉竹摸索着,拉着他的手,“你可知道,为什么裴府的人,都用古怪的眼光看我和我大姐?” 穆元修摇头,“不知。” “因为我们曾是庐陵王府的郡主,我爹是庐陵王。”李玉竹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不是了,我们一家子只冠着皇家的姓氏而已,没有了皇家的身份,以前的大宅子也上了锁,咱们家任何人不能进去,裴府的人,表面尊敬我们,内心指不定怎么瞧不起呢。” 穆元修只嗯了一声,“将来会好的。” 李玉竹惊讶道,“你不惊讶么?” “惊讶什么?” “我的身份啊,我们一家子被皇上除了身份,现在都是庶民。” “你是我娘子,我不惊讶。” 李玉竹,“……”她无语地扯扯唇,穆元修如此淡定?她忽然觉得没趣了,自己纠结了半天,他一点都不惊讶。 穆元修在她身边躺下来,将她搂在怀里,“你是谁并不重要,你是我娘子才最重要。” 李玉竹咯咯笑起来,“是呢,身份不身份的,都不重要,你是我相公才是最重要的。”她靠在穆元修的怀里,“我们家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怕吓着你。” “嗯。”穆元修闭着眼,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 “我们正在努力,想办法回京来。”李玉竹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搂着穆元修的脖子揶揄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将来重新当上郡主,也不会抛弃你,也不会找面首,什么二夫,三夫的,我不会找……” 穆元修翻了个身,咬着牙,“李玉竹,你倒是敢想……” 李玉竹吓得挺成一根棍子,不至于吧,开个玩笑而已,“不要……,下去下去!”还没到时 . 候! …… . 第0734章 送密函(2) 日子悄然而过,大半个月后,裴丞相已经能断续地说话了,一只手也能抬起端茶杯。 他能开口后,和裴夫人作了商议,两人都认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将李玉竹得罪了,并且,尽量让庐陵王父子回京来帮助裴家。 时间又过去半个月之后,裴丞相已经能坐上轮椅出行,还能有逻辑地说清话语来。 。 这一天,他写了亲笔信给裴慎言,叮嘱裴慎言要亲手呈与小皇帝李参。 裴丞相又道,“三日后,是先皇的忌日,按皇上往年的习惯,他会在长春殿祭奠先皇,那天一早,你想办法带为父进宫面圣。” 李参是个喜怒无常没什么主意的人。 当庐陵王对他管教严格时,他厌恶庐陵王。 当裴丞相专权时,他又忌惮厌恶裴丞相。 如今看到更加狡猾阴狠的宇文父子把持朝纲时,李参又恨死了宇文父子。 裴丞相太了解李参了,所以,他想单独对李参谏言。 裴慎言已知道,李玉竹和裴丞相达成了协议,当他见到这个不大喜欢自己的父亲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冷淡。 他欣然应允了,“知道了。” 他没有喊父亲,接过信,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裴丞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略有所思。 他想起那个容颜艳丽的歌女,和她春风一度后不久,歌女对他说怀了孩子。 他当时十分的恼火。 正妻裴夫人的娘家,当时家大势大,他求娶正妻时,许诺过不会生庶子。 可眼下歌女有了身孕,正妻大怒着要处死母子俩。 是老夫人保下了歌女母子,移到别处住了下来。 后来,歌女生了裴慎言,不久后又病亡。 裴慎言的存在,无疑是个麻烦。 老夫人安排着,送到镇安府老家去了。 孩子生下来便身体不好,都说活不久,谁知不久活了下来,还娶了妻了,还有了一翻事业。 反观正妻的几个儿子,养尊处优的生活着,却一个个碌碌无为。 真是讽刺啊。 正想着几个无用的儿子,整天游手好闲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走来了。 裴丞相抬头,看着哥俩,“你们怎么来了书房?” “爹,听说你身子大好了,我们特意来看你。”裴大公子乐呵呵道。 裴二公子喜道,“爹,您可以上朝了吧?对了,记得给我安排份好差事啊,当初我在那户部干得好好的,却莫名其妙被除了职。” 上朝? 倒了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能不能像过去一样,让百官都听自己的,裴丞相的脸色不大好看,“到时再说!” 他朝身边的长随挥挥手,让长随推着他进卧房去了。 两个儿子站在卧房门品,“爹,我们还有话要说呢,爹——” 裴丞相叫长随关了卧房门,没理会两个儿子。 有话说?无非是说,他们又被宇文赞当面嘲讽了,可他现在的样子,还真拿宇文赞没有办法。 同样的年纪,宇文赞狡猾得像糊涂,自家吃好喝好长大的儿子,却是废物。 丢下乡下以为死掉的庶子,却能跟宇文赞一较高下。 裴丞相心里闹心得很,不想看到几个不成气的嫡子。 . 裴慎言将裴丞相的亲笔信,呈给了李参,李参想到自己病倒在床时,宇文父子的专横,心里就盼望着有人来压一压宇文父子的气焰,看到裴丞相谦恭的信,一时感动不已。 “丞相大人已经大好了?真是太好了,朕这便宣老丞相进宫。”李参看着信,激动兴奋着。 裴慎言道,“皇上,丞相大人还没有完全康复,正在吃药治疗中,不过,再坚持两天治疗,应该可以坐轮椅进宫给皇上问安,他说,他一定要在先皇的忌日那天好起来,他想到长春殿祭拜先皇,不知皇上可否准许。” “准,准准!”李参十分开心,“裴爱卿,你这便回去回复丞相,朕准了。” “多谢皇上。”裴慎言行礼后告退。 走出宫殿,裴慎言遇到了宇文赞。 宇文赞的气色,明显不如一个多月前。 裴慎言听说,他最近一直在吃药,可能吃坏了身子? “宇文二公子。”裴慎言和宇文赞不熟,也不想跟这位心机深的人有交情,他见了宇文赞,一向只是客套的打招呼。 宇文赞看到他,倒是十分热络地攀谈,“是裴五公子啊?进宫来见皇上?” “有些事情不明了,向皇上请示。”裴慎言敷衍着道。 “对了,东市那里的百艳楼,有伶官新编了曲舞,五公子哪天有空?我请你去听曲子?”宇文赞热情相邀。 裴慎言摇头,“不了,在下不大爱热闹,宇文二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他又推说有事,匆匆离去。 宇文赞看一眼走远的裴慎言,又看向不远处的天明宫,眯着眼,略有所思。 他身边跟着的长随说道,“二公子,裴慎言刚才去的是皇上的天明宫吧。” “一定是,去别的宫殿下,根本不必要走这里的路。”宇文赞冷笑。 “他这般主动来找皇上,可当心皇上过份的青睐他,二公子苦心经营多年,被他抢了风头,可就太委屈了。”长随提醒道。 “一个书呆子,能有什么本事?”宇文赞冷笑。 不过,他口里说着不在乎,但还是暗中进行了查探。 宇文赞买通了几个宫人,打听出,裴慎言刚才进宫,送了裴丞相写给皇上的密函。 但信函写了什么内容,他不得而知。 . 第0735章 宇文贵妃(1) . “准,准准!”李参十分开心,“裴爱卿,你这便回去回复丞相,朕准了。” “多谢皇上。”裴慎言行礼后告退。 走出宫殿,裴慎言遇到了宇文赞。 宇文赞的气色,明显不如一个多月前。 裴慎言听说,他最近一直在吃药,可能吃坏了身子? “宇文二公子。”裴慎言和宇文赞不熟,也不想跟这位心机深的人有交情,他见了宇文赞,一向只是客套的打招呼。 宇文赞看到他,倒是十分热络地攀谈,“是裴五公子啊?进宫来见皇上?” “有些事情不明了,向皇上请示。”裴慎言敷衍着道。 “对了,东市那里的百艳楼,有伶官新编了曲舞,五公子哪天有空?我请你去听曲子?”宇文赞热情相邀。 裴慎言摇头,“不了,在下不大爱热闹,宇文二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他又推说有事,匆匆离去。 宇文赞看一眼走远的裴慎言,又看向不远处的天明宫,眯着眼,略有所思。 他身边跟着的长随说道,“二公子,裴慎言刚才去的是皇上的天明宫吧。” “一定是,去别的宫殿,根本不必要走这里的路。”宇文赞冷笑。 “他这般主动来找皇上,可要当心皇上过份的依赖他,二公子苦心经营多年,被他抢了风头,可就太委屈了。”长随提醒道。 “一个书呆子,能有什么本事?”宇文赞冷笑。 不过,他口里说着不在乎,但还是暗中进行了查探。 宇文赞买通了几个宫人,打听出,裴慎言刚才进宫,送了裴丞相写给皇上的密函。 但信函写了什么内容,他不得而知。 宇文赞暗暗吃惊,裴丞相能写字了? 还要面圣,这么说,病好了? 裴丞相可是只狐狸,他要是病好了,自己的地位还能保? 宇文赞眸光微沉,背着手,朝西边一处宫苑望去一眼,转身朝那里走过去。 步行半碗茶水的时间,宇文赞来到庆元宫的大殿前。 有守门的内侍见他走来,行了一礼,往里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那传话的内侍含笑说道,“贵妃娘娘请侍郎大人进殿说话。” “有劳了。”宇文赞看一眼身边的长随。 长随很识趣地从怀里摸了个小荷包来,塞给了那内侍。 宇文赞进了大殿。 又有小宫女带着他走进殿后的花园里。 夏日的花园中,花儿姹紫嫣红开得灿烂。 有个穿柳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廊檐下,拿着一根孔雀羽毛逗着架上的红嘴鹦鹉。 有侍女看到宇文赞走来,俯身行礼,“待郎大人。” “贵妃娘娘福安。”宇文赞走上前,给贵妃行着大礼。 贵妃转身来看,将孔雀羽毛递与身边的宫女,笑着朝宇文赞抬手,“二哥,不必多礼,请起吧。” 有宫女端了茶水来。 宇文赞看了眼左右,没说话。 宇文贵妃看他一眼,将小宫女和内侍们屏退了,只留了个大宫女在一旁跟着,“坐吧,二哥,这晌午后天气炎热,你怎么没回去休息着?” 天热,小皇帝李参身子不好,时而腹泻呕吐食欲不振,早朝的时间没以前勤,每隔五天才有一次早朝。 过了端午后,早朝的时间更是早早结束。 散朝后,臣子们或去衙门,或去家中休息。 到了下午过半天气转凉时,大家才来衙门里处理急事。 宇文赞眉头微蹙,“有件事,想麻烦四妹妹去查一查,事情紧急,也就顾不上天气了。” “二哥请说,自家兄妹,不必客气。”贵妃微笑道。 宇文贵妃,是宇文赞一位堂叔的女儿。 为了让家族重振威望,宇文赞父子除了依靠巴结裴丞相,还将家族中的几个待嫁女,找着关系送进了宫里。 李参好美色,正好投其所好。 宇文赞唯一的亲妹妹姿色一般,也早早嫁人了,倒是有多个堂妹姿色绝佳。 他一口气往宫里送了五个堂妹,最终,是这位四堂妹脱颖而出。 宇文贵妃知道自己如今的荣华富贵,是这位堂兄父子的功劳,也竭力回报他们。 这位宇文贵妃年纪不大,却颇有心计,竟让崔皇后都忌惮几分。 里应外和之下,忠义侯府宇文家,才得以重掌朝纲。 如今宇文赞除了担任户部侍郎,还在中书省当差,代理右相一职。 宇文赞说道,“裴慎言今日送了封裴丞相的密函给皇上,我想知道那密函中写了什么,四妹妹能否帮忙查一查?” 宇文贵妃笑着道,“这有何难?我这便去见皇上,帮你拿到密函。” 宇文赞喜道,“那便多谢四妹妹了。” 送走宇文赞后,宇文贵妃端了自己熬的开胃粥,去了天明宫。 李参早年前,身子尚好,自打登基后,身子一年不如一年。 太医们查来查去的,也没查出啥大病。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无非是李参不知节制地在女色上用功,早早掏空了身子。 身子差了,一些在别人身上的小病,在他身上就成了大病。 比如风寒,普通年轻男子染了风寒,只需吃点姜汤,顶多吃两天药便好,但他却要卧床半月才能康复。 再便是冷暖季节交替时,年轻人只会偶尔闹下鼻塞咳嗽,而李参却会病得起不来床,不吃个十天半月的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可即便是这样了,李参还时常要太医开些合欢药给他晚上助兴。偏生太后又只有他一个儿子,可尽的宠,从不约束他。 庐陵王曾当面劝说过李参,李参不仅不听,反而将庐陵王贬到镇安府去了。 皇后苦口婆心谏言,李参干脆不理皇后了。 这几天天热,也不知是中了暑,还是晚上在地上活动滚得太频繁,李参有大半个月时间,在低烧恶心食欲不振。 今天一早,李参见了裴慎言,多说了两刻时间的话,就觉得疲乏不堪,招了个小宠妃陪他,早早午休去了。 宇文贵妃走进天明宫大殿时,殿中的总管内侍对她说,李参在内殿中休息着。 宇文贵妃颔首,问内侍可有人相陪。 内侍说胡美人在相陪。 宇文贵妃微笑道,“辛苦胡美人了。” 崔皇后爱惜李参的身子,所以最厌恶小嫔妃们在李参生病时缠着李参,也会因此处罚小嫔妃们。 崔皇后管事严厉,一众嫔妃们全都不喜欢她。 宇文贵妃的为人处事和崔皇后相反,她甚至将原属于自己侍寝的日子,让与其他人。 还教其他嫔妃们如何讨好李参。 也从崔皇后手里,救过几个受罚的小嫔妃。 宇文贵妃的仗义,让她在宫中颇有人缘。 此时她听说有嫔妃在内殿陪着李参,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笑微微的,劝着内侍不要去打搅。 “我在外面等等吧,不要惊扰皇上。”宇文贵妃朝跟着的宫女招招手,“将开胃粥放在桌上,我们到那边看茶花去。” 她带着宫女走开了。 内侍心说,还是宇文贵妃好,换作崔皇后,早就冲进去不给李参面子了。 宇文贵妃在外殿中,和宫女走了三盘棋,李参才从内殿出来。 他看到宇文贵妃很高兴,笑着走过去,“爱妃来了?怎不叫人传话?” “皇上在休息,臣妾不忍打搅。”宇文贵妃走上前,朝李参行礼。 跟在李参身后走来的胡美人,一脸春色屈膝道,“贵妃娘娘福安,皇上,娘娘,臣妾告退。” 胡美人识趣地退下。 宇文贵妃上前挽着李参的手,两人相携往内殿中。 李参刚才和宫女欢好,早累得腿脚疲软,宇文贵妃又拿着浑身手段,让他软绵绵地睡下了。 那个跟着宇文贵妃来的宫女,趁机在内殿中翻找起来。 李参喜欢将文书书函放在何处,宇文贵妃早就摸清了他的习惯。 宫女一番寻找,还真被找到了。 但,拿走密函,会引得李参怀疑。 第0736章 进宫(2) 宇文贵妃事先叮嘱过宫女,找到密函后不能拿走原件,需抄写一份。 宫女趴在地上,借着帏幔的遮挡,将信函的内容匆匆抄写下来。 她走到床榻那里时,有意将一个蹴鞠玩的皮球轻轻踢了过去。 皮球从帏幔下方滚过去,滚到了李参的床榻前。 李参背着身子朝床里躺着。 宇文贵妃坐在床沿边,在给李参按揉肩头。 她看到球滚过来,轻轻咳了一声。 李参刚才和小嫔妃运动过,累着了,在宇文贵妃的按揉下,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宇文贵妃起身,轻轻走到帏幔外,接过宫女抄来的信函看起来。 看到里头的内容,她吃了一惊。 “你马上出宫去找二公子,将这信亲手交到他的手里。” “明白,娘娘。” 宫女离开天明宫,顶着大太阳出了皇宫,来到忠义侯府。 宇文赞等着消息,正等得焦急时,外头传话,宫里来了人。 他等不及,亲自往前院走来。 宫女将信递上,“娘娘说,事情紧急,公子请速作安排。” 事情何止是急?还十分的严重。 宇文赞的眉头皱起,裴家想请庐陵王回京? 那一家子回了京,这京城还能安生? 该死的,李玉竹为什么没有将裴文光医死呢? 这两家若是结了仇,不仅裴家完了,李家也别想回京来! 可事实总是与他唱着反调! 宇文赞拿着信,往后宅走去,他打算同父亲商议商议。 这时,薛氏走来了,“赞郎为何事烦心?” 薛氏浅浅含笑。 自打姜家知道薛氏的事情后,闹到小皇帝李参那里,两家的婚事因此告吹了。 一门好的婚事没了,宇文赞十分的恼火,但高兴的是薛氏。 她每天光明正大的来宇文府上。 宇文赞的父亲宇文博认得她,她虽然已不是庐陵王府的世子妃,但还是安国公的女儿。 宇文博不想得罪更多的人,便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她的事。 宇文赞看到她走来,没有对她说,李家即将回京的事,只说道,“我被裴家盯上了,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薛氏冷笑,“那裴丞相如今重病在家,能将你怎样?你不必怕他们家。” “但他们家有个人,同样被皇上器重,万一皇上更依仗他,你就做不了丞相夫人了。”宇文赞一脸忧愁。 薛氏眯了下眼,“你是说,裴慎言?” 宇文赞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想到裴慎言是李玉玟的相公,若是裴慎言将宇文赞比下去,那么李玉玟的身份,将来就会比她高,薛氏心中不淡定了。 她以前就被李玉玟踩一头,现在大家重新起跑,她还要输给李玉玟,她绝不甘心。 薛氏想着主意,想来想去,想到了宇文贵妃。 她笑了笑,“咱们没有能力,还不能求人相助吗?贵妃娘娘如今恩宠正盛,何不求她相助?” 说着,薛氏对宇文赞小声低语几句。 宇文赞看着她,“这个主意……” 果然最毒妇人心。 宇文赞轻笑道,“好,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试一试。” . 裴宅。 这一天傍晚时分,守门的人前来汇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李玉玟很惊讶,命人请进了宅子里。 来的是崔皇后身边的老内侍,“娘娘命老奴前来给五少奶奶递话,请五少奶奶和李三娘,明天上午带着二位的夫婿到凤仪宫小坐。” 李玉玟捏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惭愧,我们来京两月了,还没有进宫向皇后娘娘问安。” 她口里如是说着,老内侍并不介意,他是崔皇后的心腹,他深知李家姐妹不如从前,没有宫里旨意,是不能随意进宫的。 “五少奶奶记着娘娘,心里有娘娘,娘娘心中甚是欣慰。”内侍笑道。 李玉玟和崔皇后是旧友,两人关系极好,她连声问着崔皇后近来身子如何。 内侍将一些能说的,说给了李玉玟听。 “好吧,听你说,不如亲眼看看,我还是明日自己看看吧。”李玉玟命人打赏,送走了老内侍。 . 令人欣慰的是,次日天气转凉,是个阴天。 李玉玟的反应不是那么强烈了。 她和裴慎言共乘一辆马车,李玉竹和穆元修坐一辆马车跟在他们的后面。 李玉竹对皇宫没什么印象,因为以前年纪太小,进宫的次数也不多。 穆元修更是不必说,他是头次来京。 他们的车上,坐着李玉玟安排来的孙娘子。 孙娘子曾跟着庐陵王妃进过宫,熟悉宫里的一切。 她对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宫里的事宜,什么地方要注意,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怎么行礼。 其实呢,昨天接到通知,李玉玟就安排孙娘子给两人讲解了。 李玉竹听着冗繁的规矩,听得直打哈欠,倒是穆元修听得津津有味。 今天,孙娘子又是一番絮叨,李玉竹心里直叹气。 穆元修见她听得无精打采的,微笑道,“孙婶了歇息会儿吧,我们记熟了。” “真的吗?”孙娘子眨着眼,还是穆姑爷记性好,李三娘的记性,这是一如既往的差啊,也不知她是怎么记得住医书的。 “嗯,记下了。”穆元修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孙娘子松了口气。 。 马车在坊市间穿行。 最后,在一处高大的宫门前停了。 宫门前的左右两侧,均有持刀的宫卫们把守着。 按着规矩,外面的马车轿子,不管乘坐之人的身份有多高,一律不得入内,所有人都得步行进宫。 当然了,有皇帝手谕的除外。 但目前京城中,还没有这样的人。 马车停下,李玉玟裴慎言,李玉竹穆元修,各自走下马车。 守在宫门一侧的一个大宫女,快步朝他们走来,“娘娘命我在此迎接各位,请随我来吧。” 李玉玟认得她,这是崔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快走了几步,小声问那宫女,关于崔皇后的近况。 大宫女往身后左右看了看,发现已进了宫,离着宫卫们又远,跟着走的都是李玉玟的人,她才说道,“不大好,皇上已经有半年没有踏入凤仪宫了,娘娘去见皇上,还总有贵妃干扰。” 李玉玟冷哼,“宇文贵妃,她是忠义侯府的人吧?” 大宫女小声道,“是忠义侯的堂侄女,宇文家去年往宫里送了五个女儿进来,皇上封了其中一位为贵妃。” 李玉玟冷笑,“这有违祖制,一个新进宫的马上封了贵妃,让其他早进宫的人怎么想?” 大宫女心里暗道,这位玟大郡主还是同两年多前一样,嘴巴说话格外犀利。 她小声提醒道,“五少奶奶请谨慎开口,有其他人在时,您可千万别说刚才的话,也别替其他宫妃出头,这宫里的女人,虽然不受皇上宠,但也不和皇后娘娘亲啊。” 李玉玟眯了下眼,“为何?”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不受宠的宫妃,居然不巴结皇后,难不成,想一直呆在冷宫里不成? “还不是因为宇文贵妃,皇上想翻谁的牌子,不是皇后说了算,也不是内侍监说了算,而是贵妃说了算,皇上还偏听她的。” 李玉玟听完,摇摇头,“听你这么说,皇后娘娘的处境果然艰难。” 大宫女叹道,“可不是么。” . 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他们到了一处宫苑前。 李玉竹抬头去看,这处宫苑十分的华丽,廊柱上刻着盘旋展翅的凤凰。 有守门的宫女看到他们前来,进去传话去了。 不多时,有人出来说道,“娘娘请大家进去说话。” “跟我来吧。”大宫女朝李玉竹他们点了点头,领着大家进了殿中。 大殿高大,但里头的门窗都关着,不太明亮,也显得很阴冷。 “玉玟,玉竹,好久没看到你们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微笑说道。 李玉竹抬头看去,只见上首坐着一个,瘦削脸大眼睛的华美妇人。 妇人的年纪很轻,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的脸苍白瘦削,显得眼睛格外的大,但眼神很温柔。 第0737章 慢性砒霜毒(1) 李玉玟带着大家走上前,各人自报了名姓后,一起向崔皇后行礼,“皇后娘娘福安。” 崔皇后望着四人,温声笑道,“都请起。”又喊着侍女上茶水点心来。 裴慎言知道,崔皇后之所以也请了他和穆元修,不过是出于礼节,只想见见面而已,崔皇后主要见的还是李家姐妹。 略坐了会儿后,裴慎言说想去花园外看看牡丹花。 崔皇后应允了,喊了一位内侍官来陪着他们。 两人离开后,崔皇后的脸色马上忧郁起来,她起身拉着李玉玟和李玉竹的手,“你们跟我来。” 她带着姐妹俩,走进了后殿。 这里没有其他人,很安静。 李玉竹打量着四周,这里的布置较前殿温馨,颜色多偏于浅杏色,或浅黄色,而前殿的颜色不是耀眼的明黄便是暗紫,屋中有躺椅,有小榻。 重重的帏幔后,是一张雕刻着飞凤的大床。 原来,这是崔皇后的卧房。 没有其他的人,李玉玟说话就直爽起来。 “娘娘的气色不大好?”李玉玟瞧着崔皇后的脸,眨了眨眼。 崔皇后走到椅上坐下来,也示意她们坐,她苦笑一声,“玉玟,你是明知故问。我被家里人送进了宫里,过得生不如死。” “你被皇上冷落了?”李玉玟眸光微缩,没有避讳直接问道。 崔皇后涩然一笑,“从开始,我就没被皇上喜欢过,自从宇文贵妃进了宫,皇上更是从不踏进我的宫苑一步。” 李玉竹惊讶得睁大双眼,这和蹲冷宫没区别了。 “要我怎么帮你?”李玉玟看着她。 身为高门中的女子,想找到一门合适的婚姻,并不容易。 李玉玟当初就很害怕,担心自己是父母联姻的工具。 她便跋扈嚣张不讲理,有意让自己的名声不好。 她相信,真喜欢她的人,会认真看待她跋扈的原因。 真正喜欢她的人,不会介意她的脾气。 那些想靠着联姻娶她的,才会对她挑剔。 好在,一切都是按着她自己的想法在发展。 但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崔皇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崔皇后摇摇头,苦笑道,“你们帮不了我,我找你们进宫,是想和你们叙叙旧而已。对了,你们家人,在镇安府过得怎样?” 李玉玟道,“他们都好,刚开始日子过得挺苦的,后来大家慢慢赚了点钱,盖了房子,我哥和薛氏和离了,又续娶了娘子,去年添了个儿子,已经一岁半了,二妹嫁到镇安知府娄家了,三妹的相公是村里的猎户,家境虽然普通,不过,他人不错。” 崔皇后笑着道,“那就好。”说着话,她又自责道,“当初我劝着皇上,要他对你们家的事三思而行,但没劝住,他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 李玉玟握着她的手,“你别自责了,皇上的脾气,我们可清楚得很,他要是个听劝的人,我爹会被罚吗?” 两人闲聊,李玉竹坐在一旁,打量着崔皇后。 “娘娘最近的睡眠可好?”在两人说完一个话题时,李玉竹插话问道。 李玉玟认真看向崔皇后的脸,“是呢,你脸色不好,可是休息不好?我三妹医术还过得去,让她给你瞧瞧?” 最近几月,崔皇后的确睡眠不好。 晚上睡不好,白天却疲乏不堪。 可她是皇后,要处理宫里的大小事宜,要陪寡居的太后,要接见臣子命妇,白天,她极少有时间补觉。 时间一久,她的精神自然就不好了。 睡不好,心情又不好,胃口就差了下来,半年的时间,她瘦了十来斤。 她本就不胖,如此一瘦,更像纸片人一样了。 李玉玟看着她如枯竹的手指,忧心地皱起眉头来。 两姐妹的关心,让崔皇后内心好受一些。 她微微笑了笑,“我这半年来,确实睡不好,不过,太医也开了些方子,给了我一些静心丸在吃,偶尔也能睡个全觉。” 但李玉竹还是坚持着,要给她检查身体。 因为李玉竹发现,崔皇后并非普通的心事重而失眠。 崔皇后的脸色,泛着淡淡的青色,说明她的身体有中毒的迹象。 李玉玟轻哼,“我可不相信太医院的人,太医院的人要是厉害,为什么裴丞相的病一直不好?而我三妹出手,治了一个来月,裴丞相都能坐起来了。” 经不住两姐妹的劝说,崔皇后只好同意让李玉竹检查身子。 李玉竹扶着崔皇后坐下,从背包里取了针管,抽了半管子的血来查验。 李玉竹只要出门,都会背着一个布包。 通过这个布包,她能从空间里,拿任何她想用的药品和器具。 李玉玟见过李玉竹给人抽血检查身体,她并不觉得稀奇,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崔皇后却很吃惊,“为何要抽血?这个管子很奇特,我以前没有见过。” “抽少量的血来检验,能更准确地查出娘娘的身体数据,比如饮食不合理等等。”李玉竹道。 她拿了测试纸铺在桌上,滴了一滴血在试纸上。 与此同时,她将剩余的血放进背包里,利用空间的仪器快检测起来。 测试纸只能检测液体的酸碱程度,和检测毒药毫无关系,她只是拿来作遮掩的幌子。 小片刻后,空间仪器发出提醒,检测完毕。 李玉竹从背包里,拿出仪器打印的数据。 上面奇怪的符号和圈圈勾勾,让崔皇后看得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医书上的数据,用来作对比值。”反正崔皇后也看不懂,李玉竹随口瞎编。 看着数据,李玉竹的神色凝重起来。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崔皇后体内有毒素。 砒霜! “娘娘中了毒,是砒霜。”李玉竹沉声道,“不过还好,是小剂量的,毒素并不厉害。” 崔皇后的脸色,一下子死白一片,“砒霜?我……我怎会中毒?谁要害我?” 李玉玟拉着她的手,“迎蕾!你别慌,仔细想想,会在哪里中了毒?跟谁结了仇?” 她焦急之下,喊起了崔皇后的闺名。 一声亲切的呼喊,让崔皇后稍稍冷静了些。 “我不知道,我……我想不起来……”崔皇后吓得哆嗦起来,“要说仇人,这整个皇宫的人都不喜欢我,都是我的仇人,叫我从哪里查起?” “娘娘莫急,咱们再想想,娘娘跟谁的仇最大,若是娘娘没了,谁能得到利益,那么,那人就是下毒之人。”李玉竹提醒道。 “对对,我三妹说的对,虽然你的仇人多,但那些小宫妃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害你吧?你若不在,皇后之位也没她们的份。”李玉玟又也说道。 两姐妹的轮番提醒,让崔皇后心中恍然明白了一些。 “我知道是谁了。”崔皇后冷笑,“是皇上,去年快过年的时候,他病倒了,我去天明宫看望他,他当时指着我骂。他说,若他病危,会头一个赐死我!如今皇上一天比一天病重,他曾不止一次地说,他可能不行了,不是他要害我,又会是谁呢?” 李玉玟惊讶道,“什么?他这么说你?你是他的皇后!你们俩一起行过大礼!你们是原配夫妻,他居然……” 李玉玟站起身来,甩着袖子要往外走,“我找他去!” 李玉竹将她拉回来,“你又当自己是女侠?你瞧瞧你的肚子!” 李玉玟站在原地不动了,低头来看自己的肚子。 她泄气地走回椅上坐下,“太过份了,我气不过嘛。” 劝回李玉玟,李玉竹从背包里拿了注射液来,“虽然娘娘中了毒,但并不厉害,目前还没有危及到娘娘的性命。我先给娘娘去毒,娘娘在饮食上再注意一些,过不了多久,娘娘的身体定会康复。至于是谁下的毒,娘娘可以一边治病一边暗查。不过,以我的猜测,不像是皇上下的毒。” 李玉玟看向李玉竹,“依你看,会是谁?” 李玉竹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我能猜定,绝不会是皇上,皇后若确实不好,大不了光明正大废了皇后,犯不着去暗害给自己找骂名。皇上若是毒杀了皇后,事情传出去,会让臣子们寒心,也会令天下百姓愤怒和耻笑,皇上再昏庸,也不喜欢被人哭昏君吧?” 李玉玟眨眨眼,“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崔皇后微怔,“我是气糊涂了么?竟没想到这层关系,皇上确实十分在乎自己的名声。” 第0738章 皇帝崩 李玉竹取了药瓶,给崔皇后进行药物注射。 忙好了,她又问道,“娘娘再想想,可有其他人要害娘娘?” 崔皇后看着扎着针头的手,蹙眉沉思起来。 李玉玟这时挥了下手,“不必想了,一定是宇文贵妃,皇后位若是空着,其他小宫妃哪有资格坐上去?只能是宇文贵妃,恰好,她又极得皇上的宠爱。” 崔皇后眸光微缩,“若是她的话,倒也有几分可能。” 李玉玟握着崔皇后的手,“迎蕾,你是皇后,谁下毒害你,你可以行使皇后的权利去查!光明正大地查!” 崔皇后看着她,有些犹豫,“光明正大地查?这查得出来吗?” “能,来个突击查,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每个宫苑每个人都要查!”李玉玟道,“悄悄查,你查到什么时候去?除非这宫里的人都听你的!若不然,你根本无法查!” 李玉竹也说道,“没错,敞开了查,还能让大家互相监督,让那搞鬼之人不敢隐瞒。” 崔皇后听着她们的建议,轻轻点了点头,“我仔细安排下。” 李家姐妹说的没错,她在宫里的心腹不多,根本没法悄悄查。 她身边的人,除了她从娘家带来的两个人,其他人都是表面恭敬,背后轻视。 暗中查? 只怕是互相窜通一气,她查到天荒地老也查不出来。 不知是从何处中的毒,也不知是何人加害。 让崔皇后紧张起来。 李玉玟安慰她,“从现在开始,所有吃的喝的,千万小心便是,只让信得过的人安排饮食,其他地方送来的吃的,一律不要动。” 事到如今,只能先这么安排了。 崔皇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在等待崔皇后注射药物的时间里,李玉玟陪崔皇后下棋解闷,李玉竹则打量着四周来打发时间。 崔皇后大约爱好画作,殿中的墙壁上,挂着不少巨大的画卷。 大多是颜色绚丽的工笔画。 其中有一副画,引起了李玉竹的注意。 画的主打色是碧青色。 一只碧绿羽毛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大尾巴,扭头站在一块石头上,或粉色或金色的牡丹花,在孔雀身边开放。 这是花开富贵吉祥图,是不少高门贵妇的卧房中常悬挂的图。 不过,崔皇后屋中的这副图,要比别家的图,主打色要深一些。 李玉竹瞧着那些绿颜料,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来。 这张画,会不会有问题? 前世,她学习关于有毒金属课时,查阅过一本旧书,旧书上说,古时的人们,喜欢用一些彩色矿石粉做颜料,刷在墙壁上做墙漆,或是用于画作中。 而加工过的矿石粉,大多有毒。 崔皇后见她一眨不眨地瞧着画卷,微笑道,“三娘喜欢这副画?我送给你吧。” 李玉竹微笑道,“娘娘,我只是好奇这画的颜色而已,不敢夺娘娘所爱。” “无妨,像这种画,我还有好几副。”崔皇后大方说道。 她高声喊着外面侍立的宫女。 刚才给李家姐妹引路的宫女,走了进来。 崔皇后吩咐她,将画作取下来,送与李玉竹。 宫女搬过一个高凳子,爬上去取下画来。 李玉竹道了谢,接在手里认真看起画卷。 她用针尖小心地抠了点绿颜料来,放进一个试管里。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李玉竹又将装颜料的试管放进了空间里,利用仪器开始检测颜料的成份。 李玉玟和崔皇后都知道她自小不爱学习,以为她不懂画,只是看个热闹,两人都没多关注她。 只有那个大宫女,好奇地瞧着李玉竹的举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动画作上的颜料。 李玉竹抠下了碧绿色的颜料,又开始抠牡丹的金色颜料。 小片刻后,李玉竹的空间仪器中,检测出了颜料的成分。 碧绿色的颜料里,含有大量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人们熟悉的毒药,砒霜。 那些黄色的颜料,则是雌黄。 而做砒霜的原材料,便是雌黄。 李玉竹又看向屋中的其他地方。 廊柱是朱砂红,屋顶是炫彩金。 金色中还夹杂着,或碧绿或靛蓝,或朱红的吉祥图案。 “娘娘。”李玉竹指着自己面前的画,又指了指屋顶和墙壁,“这画的颜料中,有大量的砒霜。这屋顶和墙壁上的彩色图案里,也可能有砒霜,人常期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会慢性中毒。” 她这话一出口,吓得崔皇后手里的棋子,啪地一声掉在棋盘上。 “三妹,你说的,可有依据?”李玉玟吃惊道。 她是头一次听说,粉刷屋子的涂料,对人有害。 “当然有。”李玉玟从背包里,取了银针来,又挑了点画作上的碧绿颜料和明黄颜料,不多时,两枚银针的针尖开始发黑。 她走向廊柱那里,用另一枚银针来试毒,没一会儿,针尖同样发黑了。 “你们看,这是证据。”李玉玟将三枚银针,递给大家看。 崔皇后的身子软在椅内,脸色发白。 她身边的大宫女吓得扶着她,惊呼说道,“娘娘住在这里五年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李玉玟惊讶了,“凤仪宫是皇后宫,太后也曾在这里住过,可太后怎么无事?” 崔皇后和大宫女,同时愣住,对呀,太后也曾是皇后,太后在这里住了十来年,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李玉竹又打量着墙壁和屋顶,“这些颜料的颜色都比较新,可是最近粉刷过?” “我进宫前不久,这间卧房重新粉刷过。”崔皇后道。 李玉竹说道,“那便是了,太后娘娘住的是旧宅,涂料已经脱落,毒素不多,娘娘住进来是新刷过的墙壁,毒素强。” “娘娘,咱们不住这里了,快搬走!”宫女看到四周斑斓的色菜,神色担忧。 崔皇后心里叹了口气,“好,我这便搬走。” 人人都说,被选上皇后的女人,是天下最幸福的,她却觉得,犹如走进了一座牢笼。 . 就在李玉竹和李玉玟姐妹俩,陪崔皇后说话时,在皇后宫一侧的花园里赏花的穆元修和裴慎言,被皇上李参身边的人,请去了天明宫。 裴慎言担心没见过大场面的穆元修,见了李参会害怕。 他小声对穆元修道,“没什么可怕的,我怎么行礼问安,你跟着做便是。皇上问话,你斟酌着答,不会的不说,我会帮你说的。” 穆元修看着他,微微笑着点头,“多谢姐夫。” “不必客气,你跟着我去见皇上,要是你有事,玉玟晚上会剥了我的皮。”裴慎言叹气,说完,他又发现多嘴了,窘着脸道,“叫你见笑了。” 穆元修却摇摇头,“大姐可比玉竹温和多了,你是没瞧见玉竹的手劲,只差没将我的肉拧下来。” 裴慎言睁大双眼,拍拍穆元修的肩头,一副难兄见难弟的表情。 两人跟着内侍官,到了天明殿。 内侍进后殿传话。 不多时,内侍走出来,朝二人说道,“皇上宣二位公子进去说话。” 裴慎言转身,刚挪动一步,就发现腰部忽然一痛。 穆元修伸手飞快扶着他,“姐夫?” “我……”裴慎言看着穆元修,一头雾水,心说你小子打我做什么?他的话没有问出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姐夫?糟了!姐夫心绞病的旧疾又犯了,公公,在下必须带姐夫去看大夫,不能见皇上了!晚了就要出人命啊。”穆元修扶着脸色发白人事不醒的裴慎言,一脸焦急。 这内侍官也吓着了,人都这样了,还怎么见皇上? 皇上也在病中啊,可别吓着皇上。 “来人来人,快将裴侍郎扶到隔壁屋去!”他招手喊着小内侍,又喊着另一人快去传太医。 但穆元修却说,“在下的娘子便是大夫,不必请宫里的太医了,还是回去让在下的娘子看吧,劳烦公公派人再送我们去皇后宫。” 他将裴慎言背上肩头。 那内侍又怕裴慎言在这里出事,皇后那里不好交待,裴家问起来,他也不好交待,他巴不得穆元修将人快背走。 “来人,送两位公子回凤仪宫。”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跟着另一个小内侍又往凤仪宫跑去。 引着穆元修和裴慎言前来的内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裴家公子的身体,真和传说的一样,不太行啊。” 他走进内殿来回复李参。 当他走到龙榻那里时,发现李参滚到床下来了,四肢僵硬地摊着。 这内侍吓得飞快跑上前。 可当他伸的去扶李参时,发现李参的身子僵硬了,再探鼻息。 没气了? 内侍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直冒冷汗。 “皇……皇上……皇上出事了!” 他是李参身边的大总管高公公。 他这一嚎叫,吓得外面的人都跑进内殿来看。 有人大着胆子,走过去探李参的鼻息。 发现,确实出事了。 一点鼻息都没有。 而且,李参的四肢发凉,两眼直直瞪着。 李参已经死了。 所有人吓得面如死灰,软倒在地。 “传太医,快——”总管内侍吓得大口呼吸着,吩咐着身边人,又喊着人,快去请皇后和贵妃前来,又差人请太后前来。 天明宫里,乱成一团。 十来个太医最先闻讯而来,为首的院正当先去查看李参。 他拿着一片小小的鹅毛,放在李参的鼻子下方试着气息。 放了许久,仍然纹丝不动。 又把脉,没有一丝脉象。 院正哆哆嗦嗦地退到床前跪下,“皇上……驾崩了……” 他这一跪一呼,其他人全都跟着跪下来。 “皇上,皇上,皇上你不能有事啊,皇上……”宇文贵妃啼啼哭哭着跑进来,扑到龙榻前嚎啕大哭。 接紧着,是太后和崔皇后一前一后来了。 太后由大宫女扶着,跌跌撞撞走进来。 崔皇后目光发直,望着龙榻上的人,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悲哀过度麻木了。 她走到龙榻边坐下来,看着李参,暗暗叹了口气。 才四十岁的太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忽然没了,她悲伤过后,便是暴怒。 “刚才是谁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为何忽然没了?高总管,高总管?” 高公公吓得连滚带爬,来到太后的面前跪下来,“回太后娘娘话,没……没……” 太后扬眉,大声怒道,“没人?皇上在病中,身边怎会没人?你这大总管是怎么当的?” 高总管心里委屈,“皇上说想静一静,将身边人都遣散了。所以……” “不对,高公公,本妃刚才明明瞧见有人进过皇上的内殿,你为何撒谎?”宇文贵妃眯着眼,冷笑道,“那两人,是皇后请进宫的人吧,一个是裴丞相家五公子裴慎言裴五郎,另一个是裴五郎的连襟,一个乡下猎户,他们是高公公亲自带来见皇上的,为何说皇上身边没人?” 第0739章 查原因 穆元修和裴慎言离开凤仪宫,跟着高公公前来见李参,崔皇后刚刚知道了这件事情。 可宫女汇报完后,马上又有人前来通知她,皇上驾崩了。 刚才皇上身边,是不是有他们在,崔皇后并不知晓。 她被宇文贵妃咄咄逼人的问话,一时哑了口,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娘娘为何不答?”宇文贵妃再次厉声喝问,“皇后娘娘莫非在有意偏袒那二人?” “皇后,他们人呢?”太后也朝崔皇后望来,厉声问道。 崔皇后哪里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如果她回答,他们跟着高公公来了,那么,太后就会怀疑他们害了皇上,她要是说不知他们在哪里,又有藏匿罪。 崔皇后焦急不安起来。 “娘娘莫慌,娘娘先问问太医,皇上因何原因而亡。”跟着崔皇后来的大宫女,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她。 刚才,李玉玟和李玉竹正和崔皇后聊天,天明宫忽然来了人,说皇上出了事。 李玉玟担心崔皇后会吃亏,对她身边的大宫女暗中提醒,要大宫女时刻提醒着崔皇后。 这一句提醒,让崔皇后稍稍冷静了些。 皇上病重半年了,太医也说,可能挺不过夏天,这人此时忽然没了,与旁人无关。 她想到这里,便大声说道,“皇上因何而亡?究竟是他人加害,还是病故,太医查清了吗?” “太医?”太后朝院正喝问。 太医院的院正大步走来,瑟瑟发抖着俯身回道,“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话,皇上……皇上是中毒而亡。” 太后大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哆嗦着问道,“是何毒?” “是……是砒霜……” “太后娘娘明鉴,一定是皇后带进宫的人,毒害了皇上,太皇娘娘,皇上这么年轻,还没有子嗣,就早早的去了,他一定不甘心啊,太后娘娘要为皇上做主啊!”宇文贵妃挪着跪着的步子,扑到太后的面前,抱着太后的大腿放声大哭。 她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哭。 也不知是哭皇帝,还是哭自己。 皇帝暴毙,太后震怒之下,一定会有人受牵连被处死。 谁也不想死。 “砒……霜?”太后哆嗦着,愤怒着,“高公公,关闭所有宫门,速请信阳王进宫来彻查此事!” 说着,她朝崔皇后狠狠瞪了一眼。 崔皇后低着头,也说道,“太后娘娘,臣妾愿为太后娘娘分忧,查砒霜之事。” 宇文贵妃瞧着她,眼神嘲讽,“皇后娘娘是想借机包庇谁吗?” 崔皇后回望着她,冷声道,“贵妃这话,是有证据指明,本宫请进宫的人,有问题了?” “臣妾可没这么说。”宇文贵妃轻轻勾唇。 “皇后,你不知你请的人去了哪里,哀家替你找出来。”太后喊着身边人,“来人,将皇后的客人速速带来这里!” “是,太后娘娘!” 殿中一片混乱,找人的找人,哭丧的哭丧。 信阳王还没有请到宫中,穆元修和裴慎言先被找到了。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往皇后宫而行,但他背着人走路走得慢,走一会儿,休息会儿。 带路的小内侍也不敢催他,由着他歇息。 如此下来,他们还没有走到皇后宫,又被天明宫的人找到了。 “太后宣皇后娘娘的客人到天明宫回话,快去快去,去晚了人头不保。”传话的小内侍,跑得一头是汗,气喘吁吁。 带路的那个小内侍疑惑问道,“太后怎会在天明宫?出了何事?” “出……出大事了,皇上驾崩了。”传话的内侍摆摆手,“你们快些去,太后娘娘在发火呢,问刚才有谁去过天明宫,大家可看到你们二人去过,太后急着找你们。” 引路的内侍眨着眼,“可是他们没有见过皇上啊,太后也要问他们吗?” 传话的内侍道,“我哪知道啊?你们快些去吧。” 他催得急,皇上驾崩了,事情重大。 引路的内侍,又带着穆元修和裴慎言往回跑。 穆元修一边跑,一边叹气,“我姐夫还在昏迷呢,这一耽误的话,他可千万别出事啊。” “小哥,去晚了,别说裴五郎会没命,连你也会没命!快走快走,别废话了。” 两个内侍都催着穆元修走快点。 这一回,穆元修没有歇着,憋着气往前跑。 才走到天明宫外的台阶上,穆元修就听到殿中的低一声高一声的号哭声。 和他一起走来的小内侍,脸色越来越惨白,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打头跑进了殿中。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爬上台阶,跟着走了进去。 “太后娘娘,人带来了。”传话的内侍,引着穆元修来到太后的面前。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朝太后行礼,“小民穆元修,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看一眼他背上的裴慎言,“这是何意?” “回太后娘娘话,刚才高公公带裴五郎和小民来见皇上,谁知皇上没见着,裴五郎忽然昏迷了。五郎自小有心绞病,这病等不得,等久了会出人命。小民便背着他离开这里去看大夫,走到半路,听说太后娘娘传话,便又回来了。”穆元修俯身回道。 太后眯着眼,望向高公公,“怎么回事?” 高公公道,“太后娘娘,他们没有见着皇上,才到殿中,裴五郎就昏迷了。” 他不敢说假话。 万一太后要怪罪这二人,他这个传话之人也会受牵连。 最好的说法是,这二人没见着皇上,跟皇上的中毒没有关系,那么,他也没有关系了。 崔皇后担心裴慎言在宫里出事,她没法向李玉玟交待。 她朝太医院的院正道,“刘院正快来查看下裴五郎的病情,事情究竟是如何,等他醒了也好问话。” “马上治好裴五郎!”太后也发话。 院正带着两个太医,走到裴慎言这里来。 他查出,裴慎言的病情,确实是心痛病晕倒了。 脉象弱,气短而缓。 刘院正拿出嗅盐来,放在裴慎言的鼻子下方。 不多时,裴慎言醒了过来。 他一脸懵怔,“出了何事?我在哪儿?” . 第0740章 权利 “姐夫?你觉得如何?刚才你晕倒了。”穆元修扶着裴慎言,神情焦急关切。 裴慎言瞪着他,心说你小子把我掐晕了,还问我觉得如何? 本姐夫觉得腰这儿很疼! “还好还好。”等着吧,等他回去后,一定向李玉竹告状! 他敷衍着答道。 但很快,裴慎言发现了不对劲。 他所在的地方,是在天明宫的内殿中。 殿中的人不少,皇后在,贵妃在,太后也在,内侍宫女们,一个个神情惶恐,跪倒一地,不少人在小声呜咽着。 太医也来得格外多。 这是…… 他往最里面的方向看去。 床上,直挺挺地躺着皇上李参。 几个宫女内侍们,正在跪在床前,呜呜咽咽地哭着。 “裴大人醒来了,那便说说刚才的事情吧,你们被高公公带来天明宫后,都去了哪些地方。”太后声音威严,目光严厉。 裴慎言走过去,恭敬回道,“回太后娘娘,下臣记得,才进天明宫外殿,人就昏迷了,后来……再醒来时,便是现在,下臣并不自己去了哪里。” “小民斗胆来补充裴大人的话。”穆元修也走上前。 “讲!”太后冷声喝道。 穆元修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道,“太后娘娘,我二人只在殿中,略站了小片刻,便又离开了,并未见着皇上,小民背着裴大人离开天明宫后,走得并不远,只在宫巷中行走,没去其他任何地方。” 太后望向身边的其他人,“他们二人说的,可是真的?” 所有内侍和宫女们,一起回道,“太后娘娘,他们说的是真的。” 皇上没了,但还有皇后在。 他们犯不着说假话,惹着皇后。 宇文贵妃不甘心,又嚷着道,“太后娘娘,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太后娘娘一定要严加审查,皇上不能死得不明白啊!” 太后心情烦乱,“哀家自有分寸!” “太后娘娘!”皇后走上前,跪倒在地,“臣妾想亲自查砒霜一事!” 宇文贵妃冷笑,“皇后娘娘是想,借此包庇什么吗?” 崔皇后冷笑,“本宫谁也不包庇,本宫只想查出,给本宫下毒的人!” 太后眸光微缩,“皇后所言,何意?” 崔皇后抬头,两眼含泪,一脸的委屈,“臣妾也中了毒,在来天明宫前,臣妾正在治疗!” 说着,她将左手抬起,指着扎了针眼的手,指给太后看。 太后沉着脸,“你也中了毒?” 崔皇后道,“是,臣妾最近身子一直不好,以为是天气的原因,可经大夫诊治后,发现中了砒霜毒!好在是小剂量的,臣妾才得意活命!但臣妾不甘心被人暗害,想亲手查出那个下毒之人!” 宇文贵妃望向崔皇后,讽笑道,“皇后的脸色比臣妾的脸色都好,哪像是中了毒的人?” “有没有中毒,岂是外观能发现的?”崔皇后瞥向宇文贵妃冷笑,她拔了几根头发下来,抬手递向太后,“人若中了毒,身体的所有地方都含有毒素,请太后娘娘明查!” 太后脸色阴沉,喊来太医院的院正,“院正!” 太医院的院正,惶惶走来,“太后娘娘。” “速查皇后中毒一事!” “是!” 院正接过崔皇后的头发,取出药箱中装药水的琉璃瓶,将头发泡于其中。 接着,他又拿了药丸和银勺子,将药丸碾碎后放于银勺上,连同银勺子,一并递给皇后,“娘娘将勺子压于舌下,药粉勿吞,半个时辰后再给老臣查看。” 皇后依言照做。 殿中的人,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皇上中毒而亡,皇后也说中了毒?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 他们这些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宇文贵妃没说话了,眯着眼,一直瞧着崔皇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院正接过皇后递来的银勺,眉头紧锁,那勺子的颜色已经变了。 再看那个泡着头发的琉璃瓶,瓶中原本是透明的药水,现在已经浮了一丝丝的墨青色。 太医院院正朝太后汇报道,“回太后娘娘话,皇后娘娘确实有中毒的迹象。” 这下子,所有人的脸色,又惨白几分。 “请太后娘娘做主!”崔皇后再次在太后的面前跪下来。 太后看着一屋子的人,沉声说道,“既如此,查下毒之事,交与皇后来彻查!” “谢太后恩准。”崔皇后拜倒叩谢。 宇文贵妃咬着唇,眼神闪烁不止。 。 凡是进了内殿的人,太后下令,一律不得出门,除了要查下毒之人的崔皇后以外。 大家惶惶不安,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 假哭皇上李参,真哭自的己命运。 在皇家宗人司当执事的信阳王进宫后,太后将皇上的后事,全权交给信阳王来处理。 按着辈分,信阳王是皇帝李参的堂叔。 他这一支,往上追溯,是太祖皇堂兄弟那一支的血脉。 因为离皇权较远,皇族的事务,一直都是那一支在打点。 信阳王四十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个子,模样生得胆小怕事。 . 宫中,李玉玟和李玉竹还没有离开,正等着崔皇后回去。 皇帝李参忽然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后宫了,李玉玟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活该”。 李玉竹却没有笑。 因为崔皇后许久没有回来,穆元修和裴慎言也不见了,她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咱们得打听下情况,不能就这么一直坐着。”李玉竹望向李玉玟,“大姐,你在宫里可有熟人?” 李玉玟在打瞌睡。 孩子渐渐大起来,她的瞌睡也越来越多,每天上午一觉,下午一觉,晚上天黑能睡到天亮。 她拿扇子遮着嘴,打了个不雅观的哈欠。 “熟人?我想想看……”李玉玟歪着头想着,“好几年了,也不知那些人还再不在原地当差。” 她想了会儿,想到几个人来。 李玉竹不放心她一人出去,陪着她去找人。 皇后宫中的人,大多认得李玉玟,没人敢拦着她。 李玉玟带着李玉竹,大摇大摆地离开皇后宫,去寻找熟人。 轻车熟路,李玉玟很快就找到一个过去打过交道的老内侍宫。 这人见到李玉玟,很是惊讶,“大……大郡主?” 李玉玟给了他一个银锞子,“好久不见,五公公。” 五公公道了谢,收下了,“皇上没了,大郡主可知道?” 李玉玟点头,“我知道,我刚才在皇后那里,不过,皇后一直没有回来,和我一起进宫的,还有我的相公,还有我三妹的相公,他们都不知去向,五公公能否帮忙打听下?” 五公公爽快地点头,“老奴这便去打听。” 李玉玟说道,“我们不走开,就在这里等着公公。” 这里是先皇宫殿隔壁的宫巷中,少有人来。 五公公答应着,快步离开了。 李玉玟和李玉竹不便在宫里四处行走,但五公公是宫里的七品内侍,是先皇宫中的二管事,他可以随意走动。 等了一刻多的时间,五公公跑回来了。 他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李玉玟,“五郡主的相公和三郡主的相公,都在皇上的天明宫里,皇上是中毒而亡,太后发火了,所有人都不得出宫,大郡主和三郡主,也不能出宫了。” 原来是这样…… 李玉玟道,“我晓得了。” 她和李玉竹又回到崔皇后的宫中。 这时候,崔皇后也回来了。 李玉玟又问了她天明宫的情况。 崔皇后冷笑,“宇文贵妃这是藏不住了么?咬着裴五郎和穆公子不放,说是他们给皇上下了毒。好在,穆公子聪明,两人并没有见到皇上,他们在天明宫片刻都没有停留,就又离开了。” 李玉玟担心他们二人,“可他们二人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有事?” 崔皇后道,“玉玟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事,不仅他们没有离开,太院们也没有离开,只有我离开了。” 李玉玟和李玉竹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两人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突然,李参竟然忽然暴毙了。 李 . 玉竹担心,这其中可能有大阴谋。 她又向崔皇后问了李参中毒后,太院们查验的情况。 “是砒霜,太医们都这么说,但究竟是谁下的毒,还不知道,我向太后主动请缨来查探此事。”崔皇后冷笑,“正好,我可以查一查,那个给我暗中下毒的人!” . 皇帝李参被毒杀,震惊朝野。 有人关心暗害李参的人是谁,有人关心下一任皇帝是谁。 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中的臣子们,一起在宫门外要求觐见太后。 最后,太后命人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进宫来商议。 其中,忠义侯宇文博当先说了继承人事,他推荐信阳王的孙子为下一任新皇。 宇文博的说法是,信阳王为人老实,他的孙子才两岁,年纪小接进宫来,更好调教。 其他老大臣们,担心有厉害的新皇来,会剥夺他们现今的权利,马上赞同宇文博的提议。 贵妃也命人递过信来,说支持老臣们的说法。 她愿意认信阳王的孙子为儿子,代为抚养。 太后略一想,没有反对,同意了。 过继一个孩子来,自己还是太后。 但若让其他人当了这宫中之主,她这太后之位,不可能还在。 病情刚刚有点好转的裴丞相,正等着次日来宫中见李参,再借机说说庐陵王的事。 忽然听说李参驾崩了,宇文博那帮子和他做对的人,已选了新皇,他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若是新皇登基,他不彻底不能回去了。 裴丞相不管那么多了,找来长随,写了亲笔信,命长随立刻送与镇安府,通知庐陵王一家速来京城。 . 第0741章 不能便宜宇文家(1) “越快越好,马上送到镇安府,亲手交到庐陵王的手里。”裴丞相再三叮嘱长随。 长随将信塞进怀里,有些担心地问道,“老爷,庐陵王跟您一向不和,您写信给他,他会听么?” 裴丞相道,“不管他听不听,且送了信再说!再说了,他两个女儿和两个女婿都困在宫里了,不能出来送信,老夫若不送信出去,庐陵王一家再迟些回京,就于事无补了,他若是个明白人,就会回京来。” 新皇登基后,宇文博父子拥护有功,一定更加把持朝纲。 他想再次掌权就不可能了,庐陵王一家子也别想回京来。 太后可不喜欢庐陵王,巴不得那一家子老死在镇安府的村子里。 裴府如今势单力薄,必须得靠外援。 长随道,“老仆这便去送信。” . 裴家长随送信去往镇安府后的第二天下午,庐陵王妃的娘家韦家,也派了人前往镇安府送信。 皇上没了,这么大的事情,韦家人觉得,有必要让庐陵王知道。 韦家人还盼望着,庐陵王一家子能重新回京,他们好重新沾点荣光。 . 送信人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十天后,裴家的信,先送到了庐陵王的手里。 这时候,已经进入八月了。 西北的京城已入了秋,而赵国最南边的镇安府,烈日依旧高挂天上。 中午天气炎热,和夏日没有两样。 庐陵王在书房中看着信的时候,庐陵王妃和柴娥英,正带着三个孩子,在后院的果园里,快乐地采摘丰收的葡萄和秋梨。 李兴茂则带着家里的短工,在李宅对面的水田里,忙着收稻子。 庐陵王看着信,眉头紧锁。 裴家长随见他一直不说话,便说道,“王爷,丞相大人说,看在两家是儿女亲家的份上,才吩咐老仆快马加鞭前来通知王爷,王爷您要尽早做打算啊。” 庐陵王将信放进袖中,朝裴家长随微笑道,“有劳裴管事送信,你一路辛苦了,先在寒舍休息一晚,明早再离开吧。” 裴家长随只好说道,“多谢王爷款待。” 庐陵王找来贵伯,让贵伯带裴家长随,到贵伯屋子隔壁的客房休息。 贵伯听说这是京城裴家来的,以为是裴大姑爷送了信来,对裴家长随很是客气,一直询问裴慎言和李玉玟李玉竹穆元修的情况。 京城的事情复杂,裴家长随一时说不清,只敷衍着道,“他们都好,都好呢。” . 贵伯带裴家长随离开后,庐陵王马上走出宅子,来到村路上,大声喊着水田里的李兴茂,“老大,你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李兴茂对短工们交待了收割的事情,放下袖子,往路上走来。 “爹,什么事啊?” “你看看这封信,是裴家长随亲自送来的,裴文光的亲笔信。” 庐陵王将信递给李兴茂时,神色严肃。 李兴茂不由得跟着皱起眉头,抖开信件看起来。 信上的内容,令李兴茂大吃了一惊。 “皇上被人毒死了?玉玟玉竹和慎言元修全被留在宫里了?父亲,这……”李兴茂又将信看了一遍,抬头望向庐陵王,“裴丞相的信中,虽然没有说,建议我们回京,但这些事情却在暗示我们,不回京事情会很严重。” 李兴茂担心两个妹妹受到牵连,更担心书呆子的裴慎言,也遭遇麻烦。 更何况,还有个什么也不懂的穆元修,也被留在宫里。 庐陵王回头,望向李家的宅子。 快三年了,宅子早已不是当初盖的简易的竹屋。 他们又陆续在宅子外围加盖了马厩,凉棚,学堂,宅子里也加盖了花园,凉亭,客房。 李家的宅子,是附近几个村子中,最大的一所农家宅院。 忽然回京,庐陵王有点舍不得了。 但不回京,他又担心几个女儿女婿。 庐陵王想了想,说道,“请人再去通知老三老二,咱们一起商议!” 李兴茂点头,“我这便去安排。” 父子俩回了家。 庐陵王去了后宅,喊来庐陵王妃,老两口在卧房里商议了京城的事情,庐陵王妃大惊,催着庐陵王做准备回京。 李兴茂则写了两封简短的加急信,用蜡丸封好,请了两个村里人,快马加鞭分别送往县城的李兴安和府城的李兴盛。 李家如今不缺马匹,今年年初时,穆元修从凉州城带回了十匹高大的北方马。 两个常期在李家做事的短工,拿着信和李兴茂给的盘缠,加急赶路送信去了。 离得近的李兴安,两个来时辰后,就赶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连水都没喝,马上跑向后宅找庐陵王两口子。 北院正屋中没有其他人,只有庐陵王夫妇和李兴茂在商议事情。 李兴安走进屋,喊着道,“爹,娘,大哥,我收到信就赶回来了,爹娘和大哥有何打算?” “你的想法呢?”庐陵王反问他。 李兴安马上说道,“当然是回去啊!李参死了,太后还在,她立了个两岁的娃娃当新皇,这明摆着是想垂帘听政的意思,太后的脾气,可不比李参好多少,她若是当了权,咱们家一样没有好果子吃,不趁机赶回京城,只怕将来永远回不去了。” 庐陵王神色担忧,“回去当然是要回去的,可如今京城形式不好,家里孩子又多,这拖家带口的……” 李兴茂道,“爹,我留在村里吧,娥英不熟悉京城,她应付不了京城的局面,三个孩子又小,我们一家留在村里,等京城的事情稳定了,我们再回去。” “你是世子,你不回去如何能行?你得回去!”庐陵王摇摇头。 李兴安也说道,“是啊,大哥,你可不能不回去。” 庐陵王妃这时说道,“好了,别吵了,你们都回去,我留下来陪娥英,你们父子几人回去。” 李兴安惊讶道,“娘,你不回京,谁跟太后见面?这时候,得娘出面啊。” “不是还有玉玟嘛,让她去吧。”庐陵王妃道。 李兴安皱了下眉,“她能行吗?” “事到如今,只能是她。”庐陵王妃叹了口气。 李兴茂想了想,“我相信玉玟的能力,她和崔皇后的感情极好,有她们俩在宫里,不会有差池。” 庐陵王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就这么安排吧,你们娘和娥英还有孩子们,暂时留在村里,我们父子几个轻装回京城,等老二回来,我们就出发,待京城的事情稳定了,再来接你们娘和娥英母子几个去京城。” 父子几个明白,宫中的太后,并不是善茬。 太后并非先皇的原配皇后,她靠着机智斗倒了皇后和几个宠妃,才爬到了皇后的位置上。 她又凭着自己的能力,让先皇独宠她一人,以至于,先皇只有李参一个孩子,连公主也没有。 如今李参莫名而亡,太后一定会暴怒,会借机铲除她不中意的臣子。 而其他的臣子们,是必会讨好太后,也会来个明争暗斗,踩着他人往上爬。 京城一定会是一片血雨腥风,权臣重新洗牌。 从小生活在京城的庐陵王妃和李家父子几人,并不会惧怕京城的剧变,但从小生活在宁静村子里的柴娥英,和年幼孩子们,却不一定能躲过京城的争斗。 一家子商议后,都一致同意,庐陵王妃陪柴娥英暂时住在村里,等京城安定后,再来接娘几个回京。 . 次日一早,裴家仆人回去后,庐陵王妃娘家韦家送来的信,也到了李家。 韦家人的信中,写得比裴丞相的要详细一些。 韦大爷在信中说,庐陵王府在京城的宅子,原本是封着的,但自打李参死后,那封条忽然不见了。韦家四处打听,得知宇文家想要那所大宅子。 韦大爷劝庐陵王一家快些回京城,回晚了,昔日的庐陵王府就不保了。 宇文家如今是拥护新皇的功臣,宇文家族的一个女儿,又是贵妃,还是新皇的养母,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权利更盛,极有可能会奖励宇文家,将庐陵王府的宅子赐给宇文家。 庐陵王妃看到信,火冒三丈。 她更加催促着李家父子,紧快收拾起来。 得到消息的李兴盛,日夜兼程,在两日后回到李家。 他听说王府的老宅可能会被宇文家占去,马上嚷着要即刻回京去。 他私藏的一些财物还在王府里藏着,他可不希望,那几十大箱子的金珠玉器便宜了宇文家。 送走韦家的送信人后,李家父子四人,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和一些银钱,轻装往京城赶去。 第0742章 将来别找我们家(2) 李家父子为何回京,庐陵王妃并没有告诉柴娥英,她不希望柴娥英担心。 但裴家和韦家,先后来李家来送信,他们说的又是标准的京城官话,还是让李家其他人起了疑心。 比如贵伯姜嬷嬷,还有家里的厨娘宋娘子母女几个,还有一些每天来打短工的人。 大家将李家的事情,传了出去。 村里人早都知道,李家是京城人,来这里逃荒讨生活的。 此番父子几个匆匆回京,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对李家不好的事情。 柴娥英将这些流言蜚语听在耳内,不免心事重重。 因为李兴茂离开时,只说回京城看看老宅子,去祭拜祖坟,并没有说其他事情。 虽然庐陵王妃安慰她,说父子几个办好事情就回来,但柴娥英还是担心着。 庐陵王离开后,学堂的事情,由柴娥英代为管着。 这一天,学堂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 妇人穿着不俗,但眼神不善。 她当着一众孩子的面,冷笑着朝柴娥英说道,“三妹如今都不回娘家了?是不是瞧不起柴家了?” 这是柴娥英继父的大女儿,柴二姑娘的大姐。 当初,为了不让罗家娶柴娥英,为了让柴二姑娘嫁入罗家,柴大姑娘可没少在罗家人的面前,编排柴娥英的是非。 柴娥英被两姐妹合伙算计,丢了罗家的婚事。 虽然柴娥英并不喜欢过去的那门婚事,但想到被继父的两个女儿合伙欺负,柴娥英心中仍然冒起怒火来。 她冷笑道,“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柴家将我赶出家门了?哪是我瞧不起柴家?分明是柴家瞧不起我这个孤儿!” 柴大姑娘笑了笑,“唉,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硬气,你男人家出事了,你可知道?你硬气什么呀?” 柴娥英想念李兴茂,担心李兴茂,也担心李家。 她整日胡思乱想的,心情本就烦躁,被柴大姑娘一番挑唆,心情更是乱成一团。 “你巴巴地跑来,究竟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没事请走,我这儿还忙着呢!”柴娥英拍了拍桌上的书本,伸手一指门口,做了个送人的手势。 “当然有事了,要不然,我才不想来看你,老太太病了,可能不行了,你回去看看吧。”柴大姑娘说起了来意。 柴娥英一怔,那个不喜欢她的老太太,不行了? 她不想回去。 “我已不是柴家人,你为何通知我?”柴娥英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柴大姑娘笑了笑,“为何通知你?还不是怕你将来没有地儿落脚?你回去侍候着老太太,给老太太送了终,将来柴家还是你娘家。” 柴老太太去年底摔了一跤,一直没见好。 最近更是越来越糊涂,大小便控制不住,全解决到床上了。 大夫们都说,老太太挺不过中秋。 而现在离中秋,也只有十天了。 老人临终快咽气时,需身边的至亲去给老人洗浴穿寿衣。 柴二老爷和柴大姑娘,还有最近回家的柴二姑娘,都不想安置老太太。 柴二老爷续娶的娘子,更是狡猾,直接装病说病倒了。 一家子正推来推去时,他们想到了柴娥英。 柴二姑娘怕见到柴娥英,便由柴大姑娘前来请人。 柴大姑娘婆家的一位亲戚,在京城做京官,前不久回老家来办事,闲谈之中,远亲对柴大姑娘婆家人说起了庐陵王府的事情。 一家子在猜测着,庐陵王全家,会在镇安府的哪处地方受苦役。 柴大姑娘马上想到了李家人。 她将李家的情况,对那位婆家的远亲描述了一番。 远亲告诉柴大姑娘,李家人很有可能,是被贬而来的庐陵王一家子。 这才有了柴大姑娘对柴娥英的嘲讽,嘲讽李家要出事了。 但柴娥英想到过去在柴家受的委屈,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多谢提醒,但我不想回去。” 柴大姑娘见她不理会,便冷笑道,“柴娥英,我看你还闷在鼓里,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吧? 实话告诉你,你男人一家,可不是受什么亲戚的连累来此逃荒的,而是得罪了皇上,被皇上贬来这里受苦役的庐陵王一家! 他们没有得到圣旨私自回京,指不定会有什么牢狱之灾,没准一去不回了!这一家子被砍了头,你说你是回娘家呢?还是去京城跟着掉脑袋?” 柴娥英吸了口凉气,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庐……庐陵……庐陵王一家?” “你不相信?可以叫人去京城打听啊!我夫家有位亲戚最近升任京城的刑部主事,他前几天回老家办事,亲口对我男人说的。”柴大姑娘笑了笑。 柴娥英吓得脸色发白。 李家人被贬来此受苦役,私自回京会受处份,但李家父子,为何全都走了? 他们会不会有事? 柴娥英吓得软在椅内,大口大口喘着气。 柴大姑娘走过去,推了推她,“喂,你回不回娘家?家里等着你呢!” 柴娥英心里乱成一团,她更加担心起李家父子几人。 “那不是我娘家,你走吧,我不会去的。”柴娥英站起身来,要往外走,她要回李家找婆婆问清楚。 柴大姑娘不甘心白来一趟,走过去拉她,“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们是为你好!这李家要是出了事,柴家作为娘家,不会不管你。” 柴娥英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为我好?为我好就唆使你二妹抢我婚事?你爹霸占我爹的百亩田地一直赖着不肯还,要不是我和大哥想着法子,只怕是再过十年也不肯归还!我可真谢谢你们家啊,柴大姑娘!” 学堂的学子们,不少年纪大些的孩子,都知道柴家的事情。 他们喜欢李家,也喜欢柴娥英这个代课的女夫子,一起起哄打起抱不平,大笑着嚷道,“哟哟哟,不知羞哟,欺负人还跑来找骂,哈哈哈哈哈——” 柴大姑娘恼羞成怒,朝门外喊道,“都进来,将三姑娘请走!” 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起撸了袖子冲进了学堂,来拉柴娥英。 柴娥英气得脸色发白,“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抢人?” “她们欺负我娘,大家一起快去赶人!改天我帮你们算算术!”坐在最后面听课的果果,忽然大声嚷道。 几个成绩不好,每天都要依赖果果帮着做算术题的熊孩子们,一起从座位上跳起来,朝柴娥英那里冲去。 十来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将那四个婆子和柴大姑娘围住了,捶头的捶头,踢腿的踢腿。 打得五人抱头鼠窜,惨叫着逃走了。 “来啊,再来啊,再来打不死你们!” “嗷嗷嗷嗷,再来拔了你们的衣服,丢前面河里喂王八!” “再敢来欺负我们女夫子,就喂你们吃大粪!” 熊孩子们将她们撵走还不罢休,一路追出三里来地,才乐呵呵跑回来。 学堂中,柴娥英坐在椅上,回想着柴大姑娘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 果果看她一眼,拿着小棍子敲着夫子的大桌子。 她人虽小,声音却严厉,“谁吵吵就记名字了啊!等我爷爷回来加倍罚!” 那位可是不好惹的主。 孩子们全都怕庐陵王。 果果一声嚷,孩子们全都安静地坐着,不敢讲小话。 柴娥英静了会儿心神,朝年纪大些的孩子宋宝顺说道,“宝顺到前面来坐,代我管着学堂,左边十五人练习上午的字,右边的十五人算算术,并默背书本第十页的内容。” 宋宝顺原本是个不爱学习的熊孩子,但自从家里出了点事,被李玉竹和穆元修帮了忙后,他对李家十分的忠心起来。 “放心吧,柴夫子,我会看好他们的。” 柴娥英站起身来,带着果果回了李家。 南院中,庐陵王妃刚刚安顿好李景和李昱小哥俩睡下午觉,此时,她正拿着李昱的一件外裳缝补着,柴娥英牵着果果的手,走进了屋里。 “娘,不,王妃。”柴娥英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跟我说呢?” 第0743章 娄承业相助(1) 庐陵王妃惊愕地看着柴娥英,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娘,您是庐陵王妃,是吧?爹是庐陵王,李家是被皇上贬来受苦役的庐陵王一家,是吧?”柴娥英一瞬不瞬,望着庐陵王妃。 果果看一眼柴娥英,又看一眼庐陵王妃,咬了咬唇说道,“奶奶,刚才柴家来人了,是柴大姑娘,她跟娘说了一些话,被宝顺他们打跑了。” 前几天京城来了人,裴家的长随还在李家住了一晚。 那长随若是个话多的人,回京城经过村子时,说不定已将消息传到村里去了。 庐陵王妃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娥英,先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柴娥英吸了口气,走到过去坐下了。 “京城发生了变故,皇上忽然驾崩了,玉玟和玉竹,还有慎言元修,他们几个恰好进宫见皇后,被留在宫里了。你爹父子几个担心玉玟他们有危险,也担心咱们家的老宅不保,就赶到京城去了,事情处理好了,就会回来,他们不会有事的,你别多想。” 柴娥英摇摇头,“娘,我是说……,家里的身份,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庐陵王妃很是歉意,握着柴娥英的手,“还不是担心你害怕么?娥英你别怕,不会牵连到你的,你爹和大郎会将事情安排好。 柴娥英仍旧摇着头,“我不怕,我嫁到家里来,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出事,我有责任担着,只是……” 她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们没有将你当外人,我们连娄家也瞒着,起初,连慎言那孩子也不知道,慎言还是因为回了京城,才知道的。”庐陵王妃叹了一声。 “我们想着,身份传开,会引来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会引得不怀好意的人暗中加害你。当时皇上震怒,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我们当时都以为,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所以,就没将过去的身份当回事了,我们只当自己是这村里的人。” “娘,你不是外人,你是我娘。”果果挨着柴娥英,抱着她,“真的,娘,果果不骗人。” 她清澈的大眼睛,仰望着柴娥英。 柴娥英只是出于惊讶,并非责怪李家人。 “是,娘是果果的娘。”柴娥英反手搂着果果。 庐陵王妃又说道,“娥英,事情既然让你知道了,那便都告诉你吧。刚刚驾崩的皇上,是大郎的堂弟,对你爹的严加管教不满,才找了个由头,将咱们一家贬来这里受苦役。” “……” “半个多月前,他忽然暴毙了,据说是被人投毒而死,目前太后正命人捉拿凶手。有那狡猾之人,借机打压自己的对手。咱们家也被人盯上,还有人看中了咱们家在京城的老宅,想据为己有。” “……” “那老宅是当年太祖皇留给咱们家这一支的,怎能落入他人之手?你爹和大郎他们哥几个着急起来,才匆匆回京去了。” “……” “本想一家子一起回京,但京城的情况实在太复杂,娥英你不熟悉京城的情况,我们担心你被人陷害算计,况且,几个孩子又小。” “……” “所以你爹和大郎商议着,让我们娘几个暂时不要回京,等他们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再来接我们一起回去。” 柴娥英静下心来想一想,才发现,原来家里人是为了她好。 确实,她一个连县城都没怎么去过的村里姑娘,去了京城里,忽然面对尔虞我诈的京城世家高门,她一定会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而这时候,李家人还要面对对手的算计,更是无暇顾她,她若这时候去了京城,只会添乱。 还有三个孩子,也会跟着担惊受怕。 “娘,我懂了,我不怪你和爹。”柴娥英微微一笑,“我们在村里等着他们回来。” “你想通了就好。”庐陵王妃微笑着,又握了握柴娥英的手。 果果听着她们聊天,蹙眉沉思。 . 柴大姑娘想将柴娥英骗回柴家,却被学堂的孩子们撵走了。 她心中不甘。 回集市上柴家的路上,柴大姑娘一路走,一路宣扬李家的事情。 说李家是三年前得罪了皇帝的庐陵王一家,被贬来镇安府的乡下服苦役。 还说李家如今又大祸临头了,李家父子四人都逃走了,不要家里的老弱妇孺了。 又说李家大郎可能会被太后砍头,柴娥英会做寡妇等等。 柴大姑娘的夫家,是县城的有钱之家,夫家的亲戚,还在京城做官,是乡里十分体面的人家。 她的话,大家都深信不疑。 有些嫉妒柴娥英的,等着柴娥英做寡妇,好来嘲笑一番。 有同情柴娥英的,来到李家安慰柴娥英,说儿子也生了,家里有地有宅子,寡不寡妇的,没太大关系,日子不会太难过。 听得柴娥英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男人回去看老宅,哪里就会被砍头? 不管柴娥英怎么辩解,村里人都坚持自己的想法。 解释不通,柴娥英就懒得再解释了。 她相信,事实一定会胜于雄辩。 . 日子又过了两天,李玉恩和娄承业也回了李家。 不仅他们回来了,还将刘老二一家子,刘二妞刘三妞也带回来了,还带来了几大车的行李。 像搬家一样。 庐陵王妃问他们,“你们怎么这般回来了?这是要来家住着?” 李玉恩说道,“我们知道消息了,担心娘和大嫂。” 娄承业也说道,“我父亲让我向岳母大人问好,向柴嫂嫂问好,父亲说,京城出了事,几个哥哥想必都回京了,家里没男人不行,让我来家里住着,有个照应。” 李玉恩冷笑道,“娘,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到村里人在说咱们家,说得可真难听,爹和大哥只是回京看看,怎么就已经被砍了头了?胡说八道呢!” 庐陵王妃叹着道,“随他们说去吧,我们又不是菩萨,做不到人人都喜欢。” 李玉恩回家来,一是担心娘家人,二呢,她和娄承业圆房了,刚刚有了身孕。 她住在娄家成天想着娘家,睡不好,吃不好,娄承业干脆带她来娘家住着。 娄知府和娄夫人都没有反对,同意了。 李玉恩将怀孕的消息,悄悄说与庐陵王妃听。 庐陵王妃又惊又喜,“难怪你这丫头又长圆了一圈。前几天韦家来信说,你大姐也怀上了,不过消息没有公开,只有你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知道,如今你也怀上了,咱们家双喜临门呢。” 李玉恩红着脸,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都说刚怀上会有反应身子不适胃口不好,可我都三个月了,一点反应也没有,肚子也是平的,娘,我真怀上了?” 庐陵王妃问她上回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李玉恩这个马虎人,歪着头想了半天,“不记得,反正好久好久没来过。” 庐陵王妃哭笑不得,伸手点着她的额头,“你月事几月没来,你不记着,承恩替你记着吧,他一定找了大夫给你看过了吧?” 李玉恩点头,“找了四个大夫,又找了两个稳婆看过,两个稳婆是三妹的徒弟,她们都说我怀上了。” 庐陵王妃笑道,“这不就对了,这么多大夫诊断,加上你身子的情况,还能有错?” 李玉恩皱着眉,还在纠结肚子的大小,和身子的反应,“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肚子也是平的。” 庐陵王妃气笑了,“你当反应大是好事啊?吐得你会哭天喊娘!你大嫂就反应大,想吃吃不下,吃了就吐,那可不是好滋味。你娘我怀着你的时候,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吐出了黄水,差点吐得没命。你个憨丫头还嫌没反应,没反应是福气!” 李玉恩不好意思笑着,“我就好奇着问问嘛。” 太神奇了,她和承恩那样的之后,就怀孩子了? 当母亲写了信给娄夫人,说她可以圆房了,还给了日子时,娄夫人很高兴,马上安排她和娄承业睡一床了。 娄老夫人还给了本书给他俩,又找了个嬷嬷教她。 啊呀,那事做得好羞羞。 偏偏娄承业喜欢。 她喜欢娄承业,只好配合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样做是为了怀孩子。 · 李玉恩两口子的到来,让冷清了几天的李家,又热闹起来。 李家的身份公开,但爵位并没有恢复,少不了会被奸邪小人算计嘲讽。 娄知府安排娄承业来李家,还派了四个护卫给娄承业。 加上两口子的随行仆人和车夫,这二十人将李家的客房全住满了。 李家的秋收,只完成了一半,庐陵王妃每天辛苦地亲自监督短工打理田间。 娄承业来了后,就让庐陵王妃休息着,他带着人去收割剩下的稻田,打理着棉花地。 有些狡猾的短工,见庐陵王妃不精通田间之事,偷懒了几天,拿着同样的工钱,却只干出了半天的活儿,他们满以为可以一直混到年底时,谁知来了个不爱讲话却严厉的李家二女婿。 娄承业去地里的时候,还随时带着四个带刀的护卫,短工们吓得全都老实起来。 第0744章 有熟人好进城(2) 至于那些爱冷嘲热讽的村里人,就更不敢再来找柴娥英了。 李家是被贬来受苦役的庐陵王一家,没有了地位和实权,但娄承业可是知府家的公子。 娄知府是镇安府正儿八经的地方官,娄承业是真真切切的高门子弟,家里有权有势。 得罪娄承业,那是找死! 娄承业其实啥也没干。 他每天只带着四个带刀护卫,搬了椅子在田边的树荫下坐着,喝着茶,吃着点心,短工们就自觉将事情办好了。 李家的其他人,比如贵伯,姜嬷嬷,还有帮工的宋春娘母女几个,倒没有太担心李家,他们相信李家会度过难关。 。 县城中的柴大公子两口了,在娄承业来李家的第二天,也来了李家。 李兴安将铺子交与他们帮忙打理,什么也没有说,就匆匆回了家。 李兴安好几天没去县城了,柴大公子两口子担心李家出了事,一起来到李家。 柴娥英将哥嫂请到自己的南院屋吃茶,“没事呢,瞧你们,巴巴的跑来,生意也不做了?这快中秋的日子,香烛生意可忙着呢。” 柴大嫂不相信地再三问她,“李家真没出事?可李家的男人们,怎么一个都没看到啊。” 柴娥英笑道,“真没事,大嫂!” 她知道事情是瞒不住的,便将李家的情况,告诉给了柴大嫂和柴大公子。 两口子大吃一惊,一起惊讶道,“李家是庐陵王一家?” “那是过去,现在家里没有封号,李家和咱们一样,只是普通之家。”柴娥英淡然一笑。 柴大公子皱起眉头,“李家父子四人匆匆回京,京城会不会出了事?” 柴娥英神色平静说道,“大哥,我公爹也不是普通之人,大郎哥三个经的事多,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柴大嫂叹着道,“我们也只能在此叹一声,担着心,帮不了他们。” 柴大公子道,“娥英莫怕,李家若有事,你还有我这个大哥,有你哥哥嫂嫂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柴娥英很感动,“多谢大哥。” “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客气。”柴大嫂笑了起来。 看着真心关心自己的哥嫂,想到虚情假意的柴大姑娘,柴娥英的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她以为是柴大姑娘特意跑来取笑她的。 可过了两天后,村里传来消息。 原来是老太太病重了。 二房的人都不想在老太太床前守孝,柴大姑娘想到她,想骗她去柴家侍候老太太。 柴娥英将柴大姑娘来找她的事,对哥嫂说了一遍。 柴大公子冷笑,“别理他们,有好处时,轮不到咱们兄妹二人,要辛苦做事了,就想到咱们?呸,什么玩意!” 柴大嫂也道,“早将咱们赶出柴家了,这会儿攀什么亲戚?娥英,二房的人再敢来,你直接打出去,有事我和你哥顶着!” 柴娥英会心微笑,“知道了,大嫂,大哥。” . 庐陵王妃知道柴家两口子来了,主动来南院见他们。 两人毕恭毕敬地,给庐陵王妃行大礼。 “都是自家亲戚,行什么大礼?不兴那些虚的。”庐陵王妃扶起两口子,“最近老家出了点事,没想到,也惊扰了你们,不过你们放心,他们父子几个会安排好的,不会连累到娥英。” “婶母说这话就见外了,您刚才还说都是亲戚呢,既然是亲戚,就要荣辱与共,我们不怕,我们相信李叔和李大郎他们。”柴大嫂爽朗说道。 柴大公子也道,“我们得到消息,便是想来告诉李婶,不管将来有什么事,我们两口子都站在李家这一边。” “好好,我们李家和你们结亲,结对了!”庐陵王妃笑着道。 她心中感慨,都是亲家,那薛氏一家见庐陵王府倒了,马上撇清了关系。 而现在,李家明明遇到的麻烦更大,柴家人却坚持和李家站一起。 人和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 . 李家父子四人紧急赶路,比韦家的送信人,提前赶到了京城。 城门口,来往之人,在排队进城。 守门的兵差们,正对过往之人逐一盘查,轿子,车辆,全都要掀帘子检查。 每个男人都要搜身,所有人还要出示通行证,汇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李兴安皱着眉头,“爹,大哥,二哥,咱们恐怕不好进城啊。” “李参暴毙,城中当然管控严格了。”庐陵王道。 “天快黑了,得尽快进城,看这情形,城门关得可能比往常要早。” “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想个办法混进城去。”李兴盛眯着眼,打量着进出的行人。 四人正琢磨怎么蒙混过关时,守门的头领看到了他们,忽然朝他们走来。 化妆成商人的李家父子四人,马上一脸的警觉。 “老爷您回城了?好久不见,您一向可好?”那头领笑着走到庐陵王的面前,恭敬地行着礼。 庐陵王和李兴茂哥几个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用眼神互相询问,谁认得这个人? 见李家爷四一脸懵怔,那城门头领兵又笑着道,“老爷久不回京,才想不起来吧。小人父亲是木贵生啊,他给你赶过马车,只是他命薄,早早病故了,还是您安排着管家去小人家里给他办的丧事,又让管家将小人带进府里,给大姑娘做随从,小人才没饿肚子。三年前,小人淘气打了人,才不得已离开李家,可小人一直记着李家的好,一直记着老爷一家。” 庐陵王这才想起来,“你是二木子!” 城门兵头领不好意思摸摸头,“对对对,老爷可算是想起来了,小人正是二木子,前些日子,大姑娘和大姑爷还有三姑娘三姑爷打此经过,还跟小人说了话呢。” 原来是自家以前的仆人。 李家兄弟几个,神色轻松起来。 庐陵王欣赏这年轻人的机警,没有嚷出他的身份。 他看了下左右,“想不到三年不见,你竟在此当差?不错不错,比以前有出息多了。” “得亏大姑娘给的盘缠够用,才让小人有机会打点,谋了份这里的差事。”城门兵头领笑道,“这天也不早了,你们还要赶着回家吧?快进城吧。” 庐陵王松了口气,心中感激他的放行,说道,“将来等我那宅子安顿好了,你到那里找我。” “是,老爷!”二木子挺着胸脯,高兴地回道。 李兴盛从腰间的荷包里摸了个荷包给二木子,“站了一天了,怪辛苦的,收工后带着兄弟几个去吃点酒水吧。” 荷包沉沉的,少说也有十两八两了。 二木子接在手里,高兴道,“多谢二公子。” “记性不错,二木子!”李兴盛朝他挥挥手,跟着庐陵王进了城。 李兴茂和李兴安,随后跟上。 其他几个城门兵都是头领的手下,不敢多问李家父子的身份,因为他们的去留,可都是头领说了算。 虽说在城门口当差,一月只有一千五百文的月银,但这是稳赚的收入,有时还有点小费拿。 丢了这份差事,给人打短工,饥一顿饱一顿,那日子可不好受。 。 庐陵王府被封,进不去。 李家父子进了城后,直奔韦家。 这时候,天擦黑。 守门人正要关大门,见父子四人风尘仆仆而来,在韦家门口下马,惊得呆住。 “王……王王王……” “去传话吧,我要见老太太。”庐陵王翻身下马,将马儿丢给儿子们,大步进了宅子。 “啊,是!”守门人吓得转身就跑。 袍子太长,脚踩在袍子上,差点摔倒。 哥三将马儿牵进了宅子,关了门,也往宅子里走去。 庐陵王一如过去一样威严,惊得韦府的下人们,全都呆住了。 仆人飞奔着来到后院,这时候,韦老太太正准备吃饭,坐在桌旁,和丫头婆子在聊天。 听到仆人的汇报,她惊得站起身来,“快请进来!” 第0745章 旧宅藏的宝物 韦老太太惊喜之下,又喊着其他人,去请韦家的几个老爷太太全都来这里。 庐陵王带着哥仨来到后宅正堂时,韦家人全都来齐了。 老太太拜下行礼,“参见王爷,世子。” 庐陵王紧走两步,扶起老太太,“老太太免礼,唉,我们爷几个被削了爵位,老太太这般行礼,可受不起啊。” 他亲自扶着老太太坐下。 李家哥仨,一起走上前,给老太太行着大礼,“外祖母。”又给韦家几个老爷太太见礼,“舅舅,舅母。” 韦老太太激动不已,“好好好,好孩子,差不多三年没见面了,都长壮实了啊。” 韦家几个老爷和太太,则是表情各异。 有人一脸喜悦,盼望着李家父子能重拾荣光,他们好沾点好处。 有的则一脸抱怨,担心李家仍会连累他们。 李家父子们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 韦老太太又问了庐陵王妃可好,问没见着面的李玉恩两口子可好。 “她们都好,等京城安定了,她们会来给老太太问安。”庐陵王道。 “那就好,我便放心了。”老太太长松一口气。 韦大老爷道,“王爷可是接到信后,才马上回京的么?” 庐陵王点头,“正是。” “京城出了大事,我们才紧急派人送了信去。”韦大老爷又说道,“有人想占王府的宅子,可不能便宜了小人啊!” 韦家人都没啥大本事,全指望着王府再接济他们。 韦二老爷则道,“王爷一家来京城,太后那里允许了么?会不会有麻烦?” 韦大老爷瞪着他,“干大事就要冒险,老老实实的只会一辈子穷。” 韦二太太也道,“要是太后发怒,怪罪咱们韦家怎么办?家里如今都这样了,还经得起折腾么?”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韦老太太沉下脸来。 韦二太太小声嘟囔着,不说话了。 想着这一家子,多多少少受了王府的牵连,庐陵王心中愧疚,“大家放心,这一次,我们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绝不会连累韦家,” 韦二老爷道,“但愿吧,我们实在是怕了。” . 庐陵王父子四人,也没有别的去处可去。 因为他们打听到,裴慎言和穆元修,还有李玉玟李玉竹,仍被留在宫里,况且,庐陵王也不知裴慎言的宅子在何处。 父子四人,便在韦府住了下来。 看到比三年前破旧不少的韦宅,庐陵王心生愧疚,拿了二千两银子给韦老太太,说是四人这几日的叨扰费。 韦二老爷得知,庐陵王只给了两千两时,忍不住向老太太抱怨,“可不够的啊,他们有四个人呢。” 少不了被韦老太太喝骂,“你也不瞧瞧他们的近况,他们一家子去镇安府的时候,穿得跟花子似的,如今回到京城来,能给你两千两就不错了!你还要计较?你可别忘记了,要不是玉竹她们帮忙,你家七丫头早被宇文家骗了婚,还能赔你一万的银子?” 裴二老爷嘟囔着道,“哪有一万两?还有五千两被七娘要走了。” “那是她的委屈银子,就该她得!”韦老太太拿了拐杖,朝二儿子的腿上挥了几下,“庐陵王府如今还艰难着,你再找他们要银子,我打断你们的腿!” 把韦二老爷打跑了。 . 庐陵王父子在韦府住下。 不过,李兴盛可睡不着。 他趁着夜深人静,街上无人时,悄悄来到庐陵王府的旧宅子前。 宅子大门上,挂着两把大铜锁。 但封条已经不见了。 李兴盛从怀里摸出事先带出来的绳索,甩上墙头,借着绳子的力道,翻了进去。 当脚落地的那一刹那,李兴盛在心里骂了句贼老天。 他踩着一只野猫了。 野猫马上惨叫起来。 李兴盛松开脚,放过了那只野猫。 借着月光,李兴盛往四周看去,他心里直叹气。 只见月夜下,昔日华美的府邸,四处都是荒草杂树。 走在其间,时不时有野猫野兔子子跑过。 时不时的,还听到夜莺猫头鹰的叫声。 四周阴森森一片。 好在府里只是多了些杂草杂树,房舍楼阁道路并没有改变。 他凭着记忆,寻到了他过去的院子,又摸黑从库房里寻了把断把铲子。 李兴盛站在正屋的大门口,往前走十步,往左走十步,再往前走十步。 到了地方,他停了脚步,开始挖土。 挖到三尺来深,李兴盛的铲子挖不动了,似乎碰到了硬物,发生了铿锵的一声脆响,还冒了点火花。 他笑了笑,更加卖力的挖起土来。 面前的土挖出一个坑后,露出一块石板。 李兴盛丢开铲子,搬出了那块板。 拖出石板,露出一个生了绿霉的铜箱子。 李兴盛跳下坑中,将那两尺见方的铜箱子拖出了土坑。 大约箱子很沉,李兴盛拖得大喘了几口气。 将箱子放平后,李兴盛又拿了铲子,将上面生了锈的锁撬开了。 月光从天上洒下,照进箱子里,箱子里的物品,发出了晶莹的光泽。 李兴盛摸出火折子点燃,伸手拨弄着箱子中的物品。 随意看了看后,李兴盛关了箱子,吹熄了火,将土重新填平。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李兴盛从院子后面拔了点荒草盖在刚才掘土的地方。 他重新打开火折子检查了四周,确认没有问题了,这才放回铲子,抱着箱子,来到宅子门边上,又顺着绳子,爬到了墙外。 李兴盛掂了掂怀里的箱子,满意地笑了笑,沿着原路回到韦家。 卧房门半掩着,李兴盛抬起脚,轻轻踢开门,走了进去。 他刚将门勾得关上,只听李兴安打着哈欠道,“死老二,刚才死哪去了?叫我和大哥一阵好找!” “我们以为你去了茅房,可等你许久也不见回来,你去了哪里?”李兴茂的声音也说道。 屋里忽然一亮,李兴安点燃了烛火,“你个死老二,咦,这是什么?” 他朝李兴盛走来。 李兴茂也疑惑地看向李兴盛的怀里。 李兴盛将箱子放在地上,箱子上有不少泥土,放桌上不合适。 “你们打开来看看。”李兴盛脱了外裳,抖着衣裳上的泥土。 “哪来的箱子?都生锈了……,啊!”李兴安打开了箱子,望着箱子睁大双眼,“老二,这是哪来的?” “这箱子里,少说也有上万的钱物了吧?”李兴茂也惊讶了。 原来,李兴盛刚才去了庐陵王府的旧宅,找出了他曾经埋在那里的财物。 “我私藏的,咱们来京城,花费必是不能少,从村里拿来的银子不多,我便回了趟老宅,挖了一箱子出来。”李兴盛微微笑道。 李兴安大致清点了下财物,这里有一盒子大约百来粒的大东珠,二十来块上好的玉佩,三十来个约二千多两的金锭。 李兴茂道,“估摸着,能值三四万的银子了。” “好家伙,老二,你行啊?你居然藏了这么多的钱物,也不告诉我?咱们在镇安府的村里还吃了那么久的苦!”李兴安愤愤不平。 李兴盛睇了他一眼,“那时候能回来拿吗?” 李兴安一怔,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确实,那时候李参查得严,还派了人监视,哪里能离开镇安府? 后来,他们一家子老老实实的呆在村里,监视的人才没有出现。 现在京城混乱,他们才能混进城来。 李兴盛拖过椅子,坐在李兴茂的面前,“大哥,我想过了,要想救出大妹和三妹他们,咱们家想重新回到京城,得找人相助!那么,少不了花银子!这些银子,足够咱们打点。” 李兴茂点头,“二弟说得对,我也想好了几个人,我明早找找他们去。” 李兴安道,“我也去找人。” 庐陵王睡不着,走来敲响了哥几个的房门,“开门,找你们说事。” 李兴安打开房门,喜滋滋地将庐陵王请进屋里,“爹,快来看老二私藏的宝物。” 第0746章 熟人多好办事(1) 哥仨关了门,将庐陵王拉到箱子的面前。 庐陵王看一眼箱子,拍了拍李兴盛的肩头,“好样的,老二。” 李兴盛道,“爹,我们刚才在商议,如何利用这些钱物,打理回京的事宜。” 庐陵王说道,“手上有银子,办事就顺利了。明天的事情,我给你们几个安排下。” 哥仨一起望向庐陵王,“爹,您说。” 庐陵王道,“老大明早去崔家,打听下宫里的情况。老二去西山兵营,查清军营最近的动向。老三跟我一起去见京卫指挥使。” 李兴安皱了下眉头,“三年了,也不知那些人,还记不记咱家的恩。” 庐陵王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不掌实权,但也并非是昏庸度日。 他与京城的不少掌权者,都有来往。 不少人,还受过他的恩惠。 庐陵王道,“且去见见面再说,总不能坐以待毙。” . 次日一早。 哥几个就按着昨天的商议,分头行动去了。 他们穿着布衣,打扮朴素,走在都是普通人的京城街头,没人认出他们来。 庐陵王和李兴安,打扮成一对普通小商人父子。 两人在街上租了辆小马车,来到了掌管京城外城十一个城门的京卫指挥司衙门前。 进出的都是配刀的兵差,这处衙门,也比别处格外的肃然些。 庐陵王没有下马车,他从袖中取了封信,递与李兴安。 李兴安拿了信,并没有直接进衙门中,而是走到守门的兵差那里,递了一把铜钱过去,笑着道,“小哥,我想找田知事说话。” 田知事,是京卫使衙门中,掌管文书的一个八品小吏。 守门的兵差,看到手中这把七八文的小费,喜得眉开眼笑,“你等着,我这便去喊人。” 守门兵差,一月不过千儿八百文的月钱,但因为守门时还兼顾着传话的差事,所以总能拿到小费。 运气好,拿个几百文一二两的,比在其他地方当差还强。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守门兵差跑进衙门后,没一会儿,他带着一个个子瘦小的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那兵差指了指门口,站在石头狮子旁的李兴安说道,“田大人,便是那位找您。” 田知事看到李兴安,愣了愣,忙往前快走了两步,朝李兴安拱手问安,“三……三公子?” 李兴安朝他点了点头,“这边说话。” “诶。”田知事毕恭毕敬应了声。 李兴安带着田知事,走到前方的一处墙角。 这处地方没有人前来,十分僻静。 田知事这才敢说话,“三公子,您怎么来了京城?可有人认出来?” 李兴安扬眉微笑,“你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小爷我来了京城。” 田知事慌得忙摆手,“在下哪敢说出三公子来?” “有你这句话,可见我当初没有白帮你一场。”李兴安拍拍田知事的肩头。 田知事感慨道,“在下当年不过是一个城外来的穷书生,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了,得亏三公子给在下谋了份这里的差事,才得以糊口,还娶了妻置了房,三公子的恩德,在下一直记着呢。对了,三公子,您找在下,可有事吩咐?” 无事不登三宝殿,田知事料想,李兴安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他。 李兴安从袖中拿了封信,递与田知事,“没错,我确实有事找你,你将这封信,送到你们陈指挥使的手里,要他今日的正午时分,到西市曲水河边的刘记羊肉馆去,我们请他吃羊肉汤。” 田知事收了信,“放心吧,三公了,在下一定将信送到。” 想到今后还会要田知事送信跑腿,李兴安给了田知事五两银子,“你也不容易,爹娘没了,一个人在城里养着五个孩子和媳妇,这些给孩子们买果子吃吧。” 田知事感激说道,“三公子,这几年来,多亏你的支助,才让在下在京城有个家。” “好了好了,我也就举手之劳而已。”李兴安朝他摆摆手,“记得我的嘱托,我先走了。” “是,在下一定将信送到。”田知事看着他走远,这才拿着信,快步跑进了指挥使衙门。 李兴安回到马车上。 父子俩又坐着马车,去了相约的地方候着京卫指挥使。 马车在繁华拥挤的坊市间穿梭而行,两刻时间后,到了一条小河边的羊肉馆前停下了。 李兴安付了五十文的租车钱,和庐陵王走进了铺子。 铺子里的老伙计看到他们俩,眨了眨眼,吓得后退两步,扭头朝里喊道,“掌柜,来贵客了!” 掌柜在打算盘记帐,抬头朝门口看去。 看清两人的长相,他惊得飞快丢下算盘和笔,朝门口走来,拱手行了礼,却不知怎么打招呼。 李兴安先开口,指了指庐陵王,“这是李老爷。” “是,李老爷,三公子,楼上请。”掌柜亲自他们请到二楼。 二楼正屋中,摆着几张桌子,有两桌人在吃酒。 掌柜开了楼道尽头一间上锁的小屋子,“这儿安静,李老爷和三公子就在这儿坐吧?” 李兴安给了一角银子给掌柜,“若有人来找我们,请上来便是。” “明白。”掌柜将银子收了,又说道,“前些日子,大姑娘和姑爷也来这里吃了羊肉汤。” 李兴安点头,“他们先来京城,我们后到。” 掌柜提了茶壶放在屋中的桌上,关了门,离开了。 李兴安和庐陵王坐下休息。 庐陵王看一眼窗外,说道,“老三,这家铺子的人,是咱们的熟人?” 李兴安笑着道,“那掌柜是以前是玉玟的仆人,爹不管府里的事,你当然不知道了。” 庐陵王道,“原来如此。” 他心中感叹,得亏以前结识的人多,若不然,回了京也找不到人相助。 . 正午时分,掌柜带着穿着便装的京卫指挥使,来到李兴安和庐陵王吃酒的小间。 掌柜识趣地关了门。 门关上,挡住了隐私。 京卫指挥使,马上朝庐陵王拜下来,“参见王爷。” 庐陵王摆摆手,“陈指使请起,老夫哪还是什么王爷?老夫只是一介布衣,你喊我李老爷吧,也避免了麻烦。” 李兴安起身,扶起京卫指挥使,“陈大人不必多礼。我父子二人请你来,只想请大人吃酒喝羊汤。” 掌柜的敲门进来,送来了三碗热呼呼的羊肉汤,和一大壶酒。 他将吃的放在桌上后,又离开了。 庐陵王笑着道,“先吃,再说正事。” 五年前,陈指挥使遭人陷害,被关进了牢里,原以为会被砍头,没想到,是庐陵王救了他。 今天收到庐陵王的亲笔信,他没想太多,换了衣裳就来了。 “是,多谢李老爷和三公子款待。” 三人吃了羊肉汤,吃了酒,这才聊起了正事。 庐陵王也不拐弯抹脚,直接说起了皇宫的巨变,他担心有人借机扰乱朝纲,才匆匆回京来。 陈指挥使对庐陵王说,庐陵王所猜测的没错。 十一个城门的守门副使,有九个人被调换了。 李兴安马上眯了下眼,“同时换了九个人?这九个人都是什么来头?他们都是谁举荐上去的?” 庐陵王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陈指挥使道,“全是忠义侯举荐的。” “忠义侯?宇文博?”庐陵王冷哼,“又是他!” 陈指挥使摇摇头,“李老爷,忠义侯拥护新皇有功,这些都是太后给予他的权利,本官也爱莫能助。” 李兴安冷笑,“忽然变换城门副使,还一换就是九人,到时候出了事,太后有得后悔!” 庐陵王皱眉沉思,又问了陈指挥使,关于京城门外守军的事宜。 京卫指挥使的职责,负责巡查城中的治安,不允许有较大的骚乱,把守好十一个城门。 若是京城出现较大的变故,京卫指挥使会到城外借兵相助。 城外的护城大军有何变动,京卫指挥使会第一时间得知。 见庐陵王问西营护城兵马的事,陈指挥使说了情况。 原来,就在李参暴毙前不久,西营的护城守将也换了人,将兵部的一个侍郎调了过去。 而那个侍郎,则是去年由忠义侯从地方上提拔回京城的。 李兴安和庐陵王听着陈指挥使说着京城防御人员的变动,心中隐隐觉得,京城不久的将来,恐有大祸。 和陈指挥使聊了一个时辰,父子俩回了李家。 他们前脚进客房,后脚,李兴盛也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说道,“爹,我发现了大问题!宇文父子想造反!” 庐陵王的目光,骤然一沉,“从哪看出来了?” 李兴盛冷笑,“西山兵营的头领被换了,之前的王统领,办事从未出过差错,还带出了一只厉害的骑射队,却被忠义侯扣了个想谋反的帽子,三个月前,已经处死。现在西山兵营的头领,原是兵部的一个侍郎,去年在平凉府任团练指挥使,但却是忠义侯夫人娘家的堂侄!” 李兴安冷笑,“呵!京城十一门,有九门换了人,虽然不知是不是和宇文家有关系,但忽然换了这么多的人,只怕有鬼!” 庐陵王道,“想办法查一查,这九门的副使,和宇文家有没有关系!” 李兴盛道,“爹,这事交给我去办吧,我有熟人。” 第0747章 遇故人 父子几个分头打听消息。 就在庐陵王和李兴安李兴盛,回到韦家,互相说着打听到的消息时,李兴茂还在崔家,和崔皇后的父亲,在书房里说着宫中的事情。 李兴茂不像李兴安和李兴盛,需乔装打扮,隐姓埋名。 他是径直走进了崔府。 崔皇后受到宠妃宇文贵妃的打压,如今又被卷入皇帝中毒一事中,又查出崔皇后也中了毒,事情扑朔迷离,让崔府的人心中担心焦急,却无可奈何。 庐陵王府和崔府交好,李兴茂敲开崔府大门,崔家的人像看到救星一样,将他热情地迎进了府里。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了世子,还以为要等许多年。”崔阁老感叹道,“只是,如今的京城,已不是三年前的京城了,如今的皇宫,也不是三年前的皇宫。” 李兴茂安慰他,“崔阁老不必忧心,事情总会过去的。” 崔阁老点头,“但愿吧。” 李兴茂问起了宫中的情况。 崔阁老道,他也不知皇帝李参是何时何处中的毒,太后查了快一个月了,什么也没有查到。 皇宫的几处宫门,封了快一个月了,除了少数几个太后信任的官员能自由出入,其他人谁也不能出宫。 李玉玟和李玉竹,还有裴慎言和穆元修,全都被关在宫里。 如今得到的宫里的消息,还是崔家买通了守门的宫人,打听来的。 “皇后也中了毒,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崔阁老想到入宫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女儿,心中很是愧疚,“早知她会过得不开心,当初就不会送她进宫了。” 李兴茂道,“当年是太后看中了皇后,进不进宫,可由不得崔阁老。” 崔阁老当然知道这一层关系,崔家是京城的大族,历来的皇后,都是从崔家选。 选的不是崔家的嫡女,也是崔家的姻亲。 太后便是崔氏姻亲家的女儿,算起辈分,还是崔皇后的堂表姑。 他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叹气。 李兴茂又说道,“我三妹懂医术,皇后娘娘不会有大碍,崔阁老不必太担心。” “但愿他们都无事。”崔阁老道,他拍拍脑门,“对了,有一事差点忘记了。” 他走到多宝架前,从一本书中,取了张字条递给李兴茂,“这是令妹包在点心里送出宫来的,她在上面写了,说,让咱们家看了后,务必保存好,留给世子家人看。 李兴茂接过字条,蹙眉看起来。 “打听修缮皇后宫墙壁的工匠,和送画之人,涂料颜料中掺有大量有毒之物,是害皇后中毒的关键。”他讶然抬头,看向崔阁老。 崔阁老叹声道,“五年前的画匠,从何处找?那些画作,倒是去年底送与皇后的,可那是位游历的僧人画的,现在哪里还寻得到?三郡主大约想到崔府的无能,才说要将字条留给世子看。” 李兴茂道,“不不,崔阁老多心了,我三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想法是,多一人想主意,多一份胜算。” 崔阁老又道,“世子可知,从何处可查画匠和那位游僧?” 李兴茂轻轻一笑,“我还真能找得到。”他收了纸条,“三日内,必会将人带到崔阁老的面前。” 崔阁老大喜,“那可太好了。” . 李兴茂离开崔府。 这时候,刮起了大风。 京城的秋天,才是真正的秋天,风一吹,满地黄叶堆积,四处透着一个凉字。 李兴茂将披风的帽子罩在头上,步行往前走去。 在一间坊市的正门口,他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那人似乎也不想看到他,挑着眉,嘲讽笑道,“是……你?你怎么来京城了?你胆子不小啊,你就不怕被砍头么?” 李兴茂淡淡看着她,“你想告发我吗?” 那人走下马车,抚着满头的珠翠,“怎么,你怕死了?怕死的话,还来京城做什么?” 第0748章 合伙 李兴茂看着她,神色出奇的平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和你没有话讲。” 他拢了下披风,继续往前走去。 两年多的农耕生活,依旧没有磨灭他世家公子的风采,依旧那么风姿卓绝。 薛氏神色复杂,咬着唇,看着他的背影道,“我不会揭发你,因为,我要让你看到,我会高高在上,而你和你们家的人,会跪在我的面前磕头仰视我!” 李兴茂的神色,依旧平静,连眼神都没有往后挪一下,步子平稳地走着,最后,拐进了前方一处巷子里。 薛氏咬牙,“神气什么?还当自己是世子呢?这京城的天,早就变了!” . 李兴茂走进了东市附近的一处坊市,他在一座荒凉的宅子前停了脚步。 宅子门半掩着,里头似乎有人在说话。 李兴茂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头发苍白的老汉,正和一个同年纪的瞎眼妇人在说话。 听到脚步声,老汉侧身朝李兴茂看来。 “术公。”李兴茂朝他颔首微笑,“近来过得可好?” 他盯着李兴茂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啊,世子?” “喊我李大公子吧,我如今不是世子。”李兴茂朝老汉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那个瞎眼的老妇人,摸索着道,“老头子,这是谁来了?” “一个过路人罢了,老婆子,你在这里坐着,我陪这位郎君到屋里说说话。”术公拍了拍老妇的肩头。 他到厨房拿了块饼子给老妇,又往她手里塞了个装水的葫芦,带着李兴茂走进了屋里。 术公看到李兴茂,似乎很高兴,又是找壶茶,又是洗杯子。 李兴茂打量了屋里屋外,从怀里摸了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术公您不必忙了,我不渴,咱们说说话吧,我想向您打听些事。” “大公子尽管问,又何必送银子呢?”术公看着银子,摆着手,不好意思拿。 “十来两的碎银而已,值不得什么。”李兴茂坐下了,示意术公收了银子坐下说话。 见他坚持,术公只好收了银子。 他感叹道,“大公子何日来的京城?京城最近出了事,大公子出行可要小心啊。” 李兴茂微笑道,“多谢术公提醒,我会小心的。”顿了顿,他又沉声说道,“京城不出事,我可能不会回来,京城是我的家乡,还住着我昔日的朋友和亲人,我不能坐视不管。” 术公道,“大公子心系京城,是在下们的福气。” 李兴茂道,“对了,术公,当年负责修缮皇后宫的工匠们,除了术公您,还有哪些人?您可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 术公点头,“当然记得,这才过了几年?我全记得呢。” 李兴茂喜道,“太好了,术公您说出来,我记录下来。” 由术公口述,李兴茂作记录。 另外八个工匠的名字,术公记得一个不差。 . 离开术公的家,李兴茂又走进了京兆府尹宋府尹的府邸。 京城生变,宋府尹最近整日睡不好。 他不想站队宇文父子,但现实逼迫他站队。 宋府尹这日装病告假,在家休息,没有去衙门里办差。 他站在后花园里,正打量着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梧桐树时,长随走来说道,“老爷,有位李大公子求见,说是您早年的故交。” 宋府尹一怔,“李大公子?哪个李大公子?” 长随递上贴子,“这是他的贴子。” 宋府尹一脸疑惑,打开贴子来看。 只见贴子上面写着“普宁坊,章远”求见。 普宁坊那里,只有一座大宅子,便是庐陵王的府邸,章远是李兴茂常用的一个雅号。 宋府尹心内大惊。 来人莫非是李兴茂? 否则的话,也不会自称李大公子。 他又问长随,“他多大年纪,长得如何?” 长随说道,“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高大,一表人才,老仆好像在哪见过他,但想不起来,说着京城口音,但又带些外地口音,温文尔雅的相貌,看起来挺随和。” 宋府尹收了贴子,“那便是了,快请进来。” 不多时,长随带着李兴茂走来了。 宋府尹屏退了左右仆从,将李兴茂请进了他的书房。 “世子殿下。”宋府尹朝李兴茂拱手问安。 李兴茂微笑道,“大人不必多礼,在下哪里还是什么世子?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介布衣。” 宋府尹请李兴茂上座,亲自倒了茶水后,开门见山问李兴茂为何忽然造访宋府。 他明白,京城忽然发生变故,李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一定会有所动作。 几年前,他和李兴茂有些普通来往,李兴茂利用庐陵王世子身份,帮过他一些忙,李兴茂的大妹妹李玉玟,还是他女儿女婿的红娘。 于私于公,李兴茂前来找他,一定有要事。 李兴茂也不隐瞒,说道,“确实有要事,想求大人相助。” 他拿出术公写的工匠的名单,递给宋府尹,“这些人,五年前曾修缮过皇后宫,大人能否帮忙,找出这几人来?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查到最详细的去向,若能在三日内查出消息,那是最好不过。” 说完,他又道,“事情保密,希望大人不要泄漏消息。” 宋府尹是何等聪慧之人? 李兴茂查的人,一定与宫中有关。 他点头说道,“世子放心,本官一定尽快查出来。” . 李兴茂在傍晚时分,回到韦家。 这时候,分头出门查消息的李兴盛他们,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哥几个互相交流了所打听的消息。 庐陵王道,“只要所查之人的消息,全部查清楚,事情就不难办了。” . 快吃晚饭时,裴家派了人来,邀请李家父子四人上裴府吃酒。 李兴安冷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兴茂道,“爹,裴家这次所受打压最大,裴家又是送信,又是派人来邀请,这是想拉拢咱们的意思。” 李兴盛倒不反对去裴府,“去就去吧,正好,有些事情,我想问问裴狐狸。” 庐陵王道,“看在他派人送信的份上,去一趟也无妨。” . 父子四人没在韦家吃饭,坐了韦家的马车,跟着裴府仆人去了裴家。 前有李玉玟前来,将裴府的人吓了个半死,这回直接来了四人。 裴府的仆人怕李家父子四人,个个离得远远的。 因为裴丞相时常骂庐陵王是狐狸,又奸又滑是小人。 当然了,在李家父子的眼里,裴丞相才是真正的狐狸,阴险狡诈非君子。 父子四人由仆人引路,到了裴丞相的书房。 裴丞相的中风病,由李玉竹治好了一半,能坐着轮椅出行,能说话,能伸手自己吃饭写字。 他本以为,能将病治得全好,可李玉竹忽然被关在宫里了,可将裴丞相气坏了,他这才焦急之下,写信给李家父子。 和以前一样,庐陵王见了裴丞相这只狐狸,少不了一阵冷嘲热讽,“哟,两年多不见面,丞相大人的双腿哪去了?莫非是得罪了皇上,被皇上砍了?” 李参发起怒来时,喜欢威胁臣子,要砍了臣子的大腿,叫臣子们爬着上朝。 也确实有两人得罪了李参,被砍了双腿。 裴丞相的病,是被李参气出来的。 李参没砍他的双腿,但将他气得中风了,害得他半身不遂不能行走,这跟被砍了双腿有什么区别? “啊,哪里哪里,皇上如今都驾崩了,哪里有机会再砍老夫的双腿?倒是王爷运气不好,皇上赶在驾崩前,将王爷的爵位削了,还让王爷有家不能回。对了,听说王爷在村里以种地谋生,想必菜种得极好吧?裴家上下,都爱吃新鲜的菜蔬,王爷哪天有空,让公子们送些来吧?我家出高价购买。” 李家哥仨,脸色全都阴沉下来。 庐陵王却没有恼,哈哈一笑,“你就不怕本王的菜里下了毒?将你毒得上半身也不遂了?” 第0749章 联手暗卫 李家哥仨,一起朝裴丞相望去,似笑非笑。 裴丞相说输了,气得鼓着脸,轻咳一声,用来掩饰尴尬。 庐陵王见好就收,朝裴丞相拱手,“不知亲家公,将老夫父子们请来,有何事相商?” 说出亲家公三个字,这明显是套近乎的意思了。 裴丞相有了台阶下,便正色说道,“当然了,如今宫中生变,皇上莫名身亡,本官一直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着阴谋。奈何本官中风病倒,出行不便。只好请来王爷相助,王爷虽然没有了爵位,但身份还是自由身。” 李兴茂说道,“丞相大人,皇上当初下了圣旨,不准我父子几人擅自回京,我父子哪里是什么自由身?” 李兴盛笑了笑,“大人莫非有办法,让我李家人恢复自由?” 李兴安眯了下眼,“丞相有话就直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打啥哑谜的?” 庐陵王也道,“丞相尽管说来。” 裴丞相道,“办法么,当然有,皇上是王爷的侄儿,按着血统算来,王爷和皇上最亲近,比现在的摄政王信阳王,还要亲近。皇上驾崩,身为皇室的王爷,理应回来给皇上奔丧,本官会上奏一本,奏明王爷的心意,王爷不就能正大光明地回京了吗?那时候,王爷一家想去哪就去哪,无人敢问,更无人敢拦!” 裴丞相以前不希望李家父子在京城,实在是庐陵王的威望太高,除了皇上李参,没人敢和庐陵王平起平坐。 庐陵王这人又专和裴府对着干。 在李参将庐陵王贬走后,裴丞相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但好景不长。 宇文家马上踩下了裴府,成了李参的宠臣。 若说庐陵王是狡猾的狐狸,这宇文家就是狼,见谁咬谁。 朝中的事,宇文父子想一手遮天,不容他人占有一席说话之地。 当了多年丞相的裴丞相,几时受过这份委屈? 一气之下病倒了。 眼下李参死了,太后又是个糊涂之人,京城混乱得眼看就要发生大变故,为了裴家,裴丞相这才厚着脸皮跟李家交好。 这种局面,也只有李家父子,能将混乱的朝纲拨乱反正。 李兴茂哥几个,也料到裴丞相会有此想法。 他们的表情并没有太惊讶。 庐陵王同样如此,“哦?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老夫在韦府歇息着,恭候着大人的好消息。” . 裴丞相的办事效率很快。 当晚一更天时,住在韦家的庐陵王父子,就收到了裴府转送来的太后懿旨。 懿旨上说,太后允许庐陵王回京为李参奔丧。 这份懿旨,本应送往镇安府。 但现在李家父子已经在京城了,裴丞相命人送来了韦家。 庐陵王只看了一眼圣旨,就丢开到一旁。 他弹了下袖子,笑着对韦家人和三个儿子道,“好了,从今往后,我们父子几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了。” 韦家人最高兴,能光明正大地回京,是不是将来的不久,李家父子就能恢复身份了? . 在裴丞相拿到太后懿旨,去往韦府时,忠义侯府上,有一队骑马之人,拿着特赦令牌,连夜匆匆离开南城门,往镇安府方向而去。 宇文家的书房中,宇文博站在赵国的疆域图前,眯着老眼,望着镇安府的那块地方。 他冷笑道,“这一次,一定不能让庐陵王父子们回京!” 站在一旁的宇文赞道,“爹,有件事情,儿子觉得很奇怪。” “什么?” “派往镇安府的人,是不是太过于平静了?送来的信,也越来越少了,近来三个月都没有信送来。” 宇文博冷笑,“送不送无所谓了,要不了几天,李家父子们就会永远埋尸镇安府!” 宇文赞眉头微蹙,盯着疆域图上镇安府的方位,略所有思。 . 宇文家派走的十名杀手,在离京二十里远的一处林间道路上,遇到了埋伏。 一个脸上蒙着黑巾的男子,持剑立于路中间。 他二话不说,提剑就朝宇文家的杀手们冲去。 “阁下何人?”十名杀手们,觉得这人拦路得莫名其妙。 看这人的打法,他们与他素不相识。 可蒙面男子一言不发,只专心攻击这十人。 这下可激怒了十个杀手,“大家一起上,不能让他拦了路耽误了咱们的时间!” 十人下死手朝蒙面男子攻击。 但男子却并不慌乱。 他的剑法又快又狠,身法也相当的敏捷。 十个人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不到半个时辰,十个人全都倒地不起了。 蒙面男子扔掉剑,拍了下袖子,走向林中系着的马匹,策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晚风凉凉吹着,没一会儿,下起了濛濛小雨,雨水将他的发丝染湿,也染淡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 皇帝驾崩,皇宫各处一派肃穆。 李参停灵的地方,并不在天明宫,而在皇后宫附近的一处略小的宫殿中。 天明宫现在让给了新皇帝住着。 不过,按着祖制,新皇帝得次年的正月一日才能正式登基。 年号封号,也是那时才能定下,现在宫中称李参为先皇,称两岁的新皇为现皇。 李玉竹和李玉玟,被困在宫中快一个月了。 皇后宫的涂料有毒,她们陪崔皇后移居到了一处小宫苑。 穆元修和裴慎言也被扣留下来,因为他们是外男,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太后下令,将他们关进了皇宫一角,专门关犯事太监的角楼里。 好在二人只是扣留,并非犯人,还能在两层楼高的角楼里,上下自由走动。 但也跟坐牢没啥区别,除了多了个能换房间住的待遇。 角楼上下各有三间屋。 两人无事,在上下六间屋里轮流走动,一间屋有几块墙砖,都被他们记得了个烂熟。 好在没人监视他们,两人过得不自由,倒也清静。 崔皇后担心两人关出心病来,派人送来了一些书册,和一些笔墨纸砚等,还送来了一副棋,以及古琴笛子琵琶,供他们消遣。 裴慎言在和李玉玟成亲前,一直体弱多病,不能跑跳,甚至骑马都不曾练习过。 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是看书,便是练字练琴。 从小养成了爱静的性子,给他书册笔墨一张琴,他能在屋里呆上几年。 但穆元修是乡野长大的人。 哪怕是刮风下大雨,也会出门的人。 裴慎言同情又担心他。 但两人一起关上几天后,裴慎言发现,穆元修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更而且,穆元修懂的并不比裴慎言少。 谈古论今,吹拉弹唱,下棋博弈,他样样在行。 裴慎言大喜,像找到知己一样,拉着穆元修不是讨论书本上的学识,便是下棋,或是合奏曲子。 这样一日复一日的日子,两人过得并不单调。 转眼间,过了快一个月了。 这一天,从白天起就刮起了大风。 天气转凉了。 裴慎言说天冷的晚上下棋,手指是受罪,他早早就睡下了,也劝着穆元修早睡。 穆元修坐在灯下翻了两页书,见裴慎言睡着后,他吹熄了灯。 但他并没有睡,而是走到二楼的窗子口,掰断两根窗上的横棂,从窗子口,跳了下去。 下面便是宫外的护城河。 河中停着一只小舟。 穆元修跳下时,正好落在小舟上。 他拿起舟中的小桨划着水,划向了对岸。 夜色中,这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穆元修爬上岸,走进了前方的坊市里。 他寻了一匹马,策马往南城门而去。 . 次日一早,裴慎言睡到自然醒,他翻了个身时,就看到穆元修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从楼梯上走下来。 裴慎言坐起身来,疑惑道,“元修,你起得真早,咦,你头发怎么是湿的?一大早洗头了?” 穆元修摸了把染了雨水的头发,微微笑了笑,“洗脸的时候,抹了下头发。” “哦……,啊,你这衣裳怎么破了?昨晚还是好好的呢,你这是到哪里勾破的?”裴慎言指着穆元修的袖子。 那浅青色的袖子上,有两条削得齐整的大口子,仔细看,还沾着一些血渍。 第0750章 无话反驳(1) 穆元修拉了下袖子,微微笑了笑,“我刚才站在二楼的窗子口,看外面的风景,可能是收回手的时候,袖子不小心被窗户棂割破了。” 裴慎言刚刚睡醒,还有点迷糊。 他并没有想太多,迷糊着道,“哦,等内侍们来了,我让他们给你找身新袍子。” “多谢姐夫。”穆元修道。 裴慎言笑着摆摆手,“客气什么,咱们是连襟。” . 次日一早,李家父子四人,高调离开韦府,一起坐着马车,往皇宫而来。 在皇宫门口,他们遇到了忠义侯府宇文父子。 宇文父子看到李家父子四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宇文博和宇文赞对望,眼神中都闪着疑惑。 李家父子早在京城了?还是刚刚来?那十个人没有遇到李家父子? 脾气压不住,性子火爆的李兴安,马上大声道,“爹,前面那二人,是不是当年因为修大门没有银子,而找咱家借的忠义侯和他府上的二公子?” 庐陵王睇他一眼,喝斥道,“老三,不得无礼!堂堂忠义侯,沦落到向他人借银子,这本身就不是很光彩的事情,你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宇文博心里骂道,老狐狸,那你还说什么? 李兴安嘿嘿一笑,“是是是,爹教训的是,儿子今后再不说忠义侯向咱家借过银子的事了。” 宇文博怒目,“……” 宇文赞阴沉着脸,“……” 李兴茂性子稳重,只微微勾了下唇角,没说话。 李兴盛则狡猾许多,他叹了口气,一脸关切,“忠义侯,听说您父了二人最近拥护新皇有功,颇得太后娘娘的赏识,那么,奖励一定不少吧?将来修大门,就不必到庐陵王府借银子了吧?” 宇文博怒得暗自磨牙。 庐陵王转身瞪着他,“老二,怎么说话呢?如今忠义侯可比咱们家有钱多了,哪稀罕咱们家的那点银子?更不会稀罕咱们过去的破宅子,是吧?忠义侯?” 庐陵王说着,又望向宇文博。 宇文父子想得到庐陵王府的旧宅,李参已经答应了,可忽然暴毙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庐陵王从裴府知道了这件事,拍着桌子骂了宇文博好久。 宇文博心头怒火腾腾,冷笑道,“庐陵王,你们父子四人,没有圣旨,竟敢私自离京!该当何罪!” 庐陵王从袖中拿出太后的懿旨,“这不是?我说宇文博,你不是天天进宫吗?不知道太后下了懿旨?” “太后的懿旨,昨天傍晚时分才颁下来,你父子几人今日就在京城,莫非你们是飞来京城的?如不是,就是擅自离京!”宇文博冷笑。 庐陵王挺着脖子,冷哼一声,“我们李家人重恩情!老夫感知皇上有大劫,才冒死回京,没想到,还是错过了日子,没见着皇上侄儿最后一面!宇文博,你以为我们李家人都像你父子一样冷情?家中的亲人过世了,不知哀悼,却花天酒地养外室?养得未婚妻都丢了?” 宇文赞在大哥丧期养外室,被未来的丈母娘姜太傅夫人当场拿住,在京城已不是什么秘密。 这是宇文赞心头一大耻辱,他最不想被提起。 庐陵王大声嚷着,宇文赞又羞又怒,不敢反驳。 因为这时候,又来了几个候着进宫守灵的官员。 大家听着前方宇文家和李家在吵架,没上前,只远远地瞧着热闹。 但大多数人,望向宇文父子,眼神古怪。 宇文父子气得袖子一甩,一言不发地走了。 庐陵王朝儿子们点头,“走吧,咱们也进宫。” 那些围观之人,有些和庐陵王交好的,都走来向庐陵王一家问安,“王爷,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他们口里说着话,眼神打量着李家父子四人。 一个个在心里暗道,服苦役不是受罪的事吗? 怎么庐陵王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吃过苦的样子,还是这么胖? 不仅跟以前一样胖,还胖得红光满面的?镇安府水土养人? 还有庐陵王的几个儿子们,也不像是在外面受苦役的模样。 还跟以前一样嘛。 庐陵王面对笑脸之人,也是笑脸。 他微笑道,“几位,好久不见。” 大家寒暄几句话,一起走进了皇宫大门。 庐陵王父子们,跟着大家进了李参停灵的宫殿。 殿中布置得庄严肃穆。 皇后和贵妃,跪在左侧哭丧。 她们的身后,还有不少宫妃美人们。 明天是出殡的日子,所以今天来的臣子们格外的多些。 庐陵王一家子走进大殿中,所有人都朝他们看去。 人们的眼神,全都闪着惊讶。 他们的表情,和那些宫门口大臣的表情一样,都不相信,这是受过苦役的一家子。 崔皇后看到庐陵王父子,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跪在她身侧的宇文贵妃,则放轻了哭声,眼神闪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庐陵王父子给李参上了香之后,走到崔皇后的面前,“娘娘请保重。” “王爷,一路辛苦了。”崔皇后还礼。 至于宇文贵妃,庐陵王并没有理会她。 拜完崔皇后,庐陵王又朝信阳王走去。 信阳王的儿子,被太后选为新皇,明年就会登基。 如今的信阳王,成了摄政王。 个子不高的信阳王,站在庐陵王的面前,显得十分的渺小。 “信阳王一向可好?”庐陵王拱手。 信阳王和庐陵王是平辈,只比庐陵王小几个月。 不过,家中的子嗣可没有庐陵王府的兴旺,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 小孙子被选为新皇,让一向不被人看好的信阳王,一下子腰杆硬了不少。 他见了庐陵王,不再是胆小怯弱的,而是敢直面说话了,“皇上驾崩,哪里好啊,这不,在宫里当着差呢。” “信阳王辛苦。”庐陵王颔首。 和昔日的老臣们见过面后,庐陵王和儿子们,又来太后宫见太后。 走进太后宫的大殿,庐陵王一家子发现,这里不仅有宇文家父子在,殿中还有翰林院的几个老臣,和几个太学院的臣子。 都是些能说会道,脾气不好的文官。 李兴盛小声提醒着庐陵王,“爹,看来宇文家不仅来告状来了,还请了帮手。” “老夫会怕他?哼!” 庐陵王和儿子们走上前,向太后拜下,“臣,李伯暄,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淡淡说道,“庐陵王,哀家记得,昨天天黑那会儿才颁下懿旨,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在京城了?哀家记得,当初皇上让你去镇安府思过时,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没有他的圣旨,不得回京,你怎么就擅自回京了?” 庐陵王站起身来,挺着脖子郎声道,“太后,您只记了这一句,可还有一句话,您怎么不提啊?” “还有什么话?”太后沉着脸,眯着眼道。 庐陵王道,“皇上当时指着老臣的鼻子道,除非他死,否则,没有圣旨不得回京。如今他已死不在了,老臣一家怎不能回京?” 太后一噎,“……” 其他臣子愣住,“……” 庐陵王又望向其他臣子们,“你们当时可都听见了?哦,对了,当时姜太傅还劝着皇上不要说那个死字,不吉利,可皇上不听,说了一遍,还说了三遍,还要朝中大臣们复述一遍。” 宇文家请来帮着说话的一众臣子们,全都哑了口,你看我,我看你。 庐陵王开头就将话给堵死了,还怎么说? 除非皇上死,或是有皇上的圣旨,庐陵王一家才可回京。 而如今皇上确实已经死了啊,这哪还需要圣旨? 太后也被怼得说不出一批评的话来。 就这样,庐陵王父子回京一事,再无人敢说什么。 他们在宫里给李参守丧,一直到傍晚才回韦家。 . 宇文家。 今天在庐陵王面前栽了跟头的宇文父子,几乎是气急败坏回的家。 “爹,想不到那庐陵王,当真的狡猾!有他在京城,就一定会坏咱们家的事。”宇文赞冷笑,“得想办法,让他们安静点!” 第0751章 蒙面人的警告(2) 宇文博背着手,一双老眼眯成狐狸眼,“既然在城外的人失手了,那就再安排十个人。”他看着窗外,“趁着现在庐陵王父子的势力还没有恢复,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 “是,爹!” . 韦家的今晚,热闹非凡。 庐陵王一家恢复了自由,父子几个进了宫,不仅没有被太后责怪,还得允许,能回昔日的宅子住。 “王爷勿急,等明天天明后,我马上找人去府里清理打扫,保管让王府恢复成原样。”韦二老爷喜滋滋道。 庐陵王笑着拍拍这位舅哥的肩头,“那就辛苦了舅兄了。” “嗨,都是一家人嘛。”韦二老爷哈哈一笑。 韦家摆了酒宴。 上的酒菜,全是庐陵王爱吃的。 韦家上上下下,全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韦老太太担心宫中的李玉竹和李玉玟,还有镇安府的庐陵王和孩子们。 她提醒庐陵王,早些接他们回来。 庐陵王安慰着老太太,等王府的宅子整理好,就接回庐陵王妃和孩子们。 至于李玉竹和李玉玟他们,庐陵王向老太太报着平安,说两姐妹和两个女婿都好。 进宫后,庐陵王并没有见着两姐妹,皇后宫内外把守森严,连皇后都不能见着两姐妹两口子。 皇后只能通过宫里的内侍或宫女们,给他们传话递话。 通过皇后身边的人,庐陵王收到两姐妹写出来的字条,字是她们的笔迹,两人都说一切平安。 还有裴慎言和穆元修,两人关在另一处地方,也平安。 韦家的宴席,一直吃到二更天才散。 一家子都吃了点酒,各自回屋后,府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酒后入睡,格外的香甜。 到三更天时,韦家西侧院的院墙外,来了几个蒙面人。 这处院落里,住着庐陵王父子四人。、 这些蒙面人,悄悄爬进了韦家的院墙。 仔细看,他们这群人中,有人提着桶,有人抱着柴火。 几个提桶的,往院子的周围淋着什么。 那些抱着柴火的,则将柴火分散着,堆在屋子的墙壁下。 屋里,睡得正沉的李兴盛,忽然一阵鼻痒,他一个机灵翻被而起。 “老三,老大,爹,不对劲!” 他走向另外三人的床前,一个个推醒。 这三人马上醒了过来,“老二,什么事?” 李兴盛的声音,透着肃然。 “我闻到了大量火油的气味。”李兴盛指了指屋外,“屋外有脚步声,有什么人来了。” 父子四个来了京城,就料到京城不会太平。 今天在宫中,他们将宇文父子的嘴脸狠狠抽了一顿,对方是必不会罢休。 “看看去!”庐陵王没有穿外赏,随意踩着便鞋,悄悄来到门边。 李兴盛走过去,轻轻抽开门栓。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庐陵王挥了挥手,李兴茂走向了窗子边。 他轻轻推开窗子,往外看去。 只见月色下,有个高个子的蒙面人,在和几个蒙面人厮杀。 李兴茂疑惑地咦了一声,“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谁?”李兴盛和李兴安一起挤了过去。 庐陵王将门又关上,也走了过去看。 “那个以一挑多个的男子,那背影,我好像在哪见过……”李兴茂摸下巴,“但我想不起来。” “怎么瞧着像元修呢!”李兴盛眯着眼,仔细看去。 “不可能,元修还被关在宫里呢。”李兴安摆手。 庐陵王道,“听你们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像元修。” “可元修还被关在宫里啊,再说了,他也不会武啊,打个把村里的泼皮,倒是有这个本事,这几个蒙面人,一看就是谁家培养的顶级暗卫,他哪有这个本事?”李兴安摇摇头。 “好了,别说了,看外面!”李兴盛拿胳膊肘捅了下李兴安的肚子。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一起屏息往外看去。 那个高个子的蒙面人,身手十分的了得,一个人同七八个人打斗,竟一点都不落下风。 而且是十分轻松的样子。 父子四个暗暗心惊,这什么人在帮他们家? 是巧遇,还是特意为之? 外面,高个儿蒙面人将所有人黑衣蒙面人全都打趴下了,庐陵王朝儿子面道,“走,看看去。” 可当庐陵王父子几个打开屋门来看,那人却跃下院墙去了。 “老三,追上那人!”庐陵王推了把李兴安。 李兴安提了袍子,拔腿就跑。 但他运气不好,等他翻过院墙,哪还有高个子男子的身影? 四处静悄悄,一点声响也没有。 淡淡的月色下,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蒙面人,告诉李兴安,刚才这里发生过一起厮杀。 李兴安打开火折子,朝地上一人照去。 他意外地发现,这个黑衣蒙面人的身侧,落着一块腰牌。 李兴安捡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忠义侯.勇”四个烫金小楷。 忠义侯府的人? 李兴安拿了腰牌,翻墙回到他住的西侧院。 “人呢?”庐陵王问。 “不见了,但在刚才那些偷袭者身旁捡到这个。”李兴安将腰牌递给庐陵王看。 庐陵王眯着眼,“这是忠义侯府暗卫们的腰牌,哼!好个忠义侯府,这是想悄悄烧死咱们父子四个?岂有此理,老三,快去报官!” . 宇文家派出了八个人,但不到半个时辰,却只有一个受伤的人回来了。 宇文父子看到自家的暗卫受伤回来,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那人向宇文父子说了遇袭的事,然后,捂着一身是伤的胳膊,将一封信递给宇文博,“候爷,属下遇到了偷袭,其他人全……全死了,这是那人给您的信,他还要属下带话,若侯爷再为难庐陵王一家,就……” “就什么?”宇文赞眯着双眼。 “就……就让侯爷和二公子……五马分尸……” “好大的口气!那人究竟什么来头?”宇文赞冷笑。 “属下不知,他十分厉害,属下看出,他是故意放过属下,让属下回来带话。” 宇文博看完信,扔给宇文赞看,“二郎,老夫心中一直有的一个疑惑,今天才得到答案。” 宇文赞看一眼信,心中也恍然。 同时,他心中更是大吸一口凉气。 这封信上,只有一句话,“李家全家无异样。”但却是用十个人的笔迹写的。 “爹,难怪咱们两年前派去的人,没没有用的消息传来,原来,他将所有人都杀了,还假冒暗卫们的笔迹,给咱们写信。如此看来,昨天派出的十个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究竟是什么人?李家怎会结实这么厉害的人?”宇文博看向宇文赞,“你去过镇安府的村子,就没有发现李家身边,有可疑之人?” “爹,全是些村里的人,哪里可疑之人?” “那个薛氏呢?你去问问她!”宇文博眸光阴沉,“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敢用如此的口气对我父子讲话,老夫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 在宇文父子为自家的暗卫们失败了,而愤怒疑惑时,京兆府衙门的衙役们,拍响了宇文家的大门。 守门人看到一队衙役,神色傲慢,“何事?我们老爷睡下了,明早再来吧。” 衙役们推开守门人,“放肆,敢阻拦府尹大人办案,不想活了?” 守门人这才看清,是宋府尹亲自带着人前来。 他吓得飞快往后宅跑。 宇文博和宇文赞已经睡下了,听到守门人的喊声,两人不情愿地各自起床。 “又是怎么啦?” “来了不少衙差,说是前来查案,老爷,二公子!” 父子俩对视一眼,一起往前院走来。 两人才走到一半的路,就见宋府尹冷着脸大步走来了。 他朝父子俩拱手说道,“庐陵王父子报案,发现有忠义侯府上的护卫,意图对韦家纵火行凶,侯爷,二公子,二位请随本府到衙门走一趟吧。” 第075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 在派出的暗卫受伤回来,还拿回神秘蒙面人的警告信时,宇文父子就已猜到,韦家迟早会派人去报案。 不过,只要不承认,又能将他们家怎么样? 宇文博拂袖冷笑,“护卫们的事,如何怪罪到本侯的身上了?” 宇文赞也道,“宋大人,可有护卫们的口供?” 宋府尹只说道,“大人,所有证人和物证,全在本府的衙门里,你们到了便知。” 宇文博弹了下袖子,对儿子说道,“那咱们便跟着宋大人走一趟吧,二郎。” 两人昂首阔步,跟着宋府尹一行人,离开忠义侯府。 府里的仆人们,全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宋府尹并没有直接带宇文父子去衙门,而是带着他们先去了韦家。 此时的韦家,大门大开,里里外外一片灯火通明。 门口围着不少带刀的衙差。 靠近巷子的院墙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尸体。 尸体的旁边,还散有一些柴火,和几只装过火油的木桶。 “侯爷,二公子,来看看这里!”宋府尹,朝二人点了点头,率先往前走去。 父子俩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过去。 宋府尹朝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帽子的人说道,“仵作,将证据指给侯爷和二公子看。” 仵作将一个护卫的衣带翻开,露走“忠义侯.勇”的腰牌。 宇文父子看到那腰牌,脸色一下子冷沉下来。 这时,庐陵王父子四人,和韦家大老爷二老爷,一起走走了宅子。 韦家两个老爷,去和宋府尹打招呼。 庐陵王则朝宇文父子走来,他冷声笑了笑,一指地上的几具尸体,“侯爷不给解释下么?你府上的几个护卫,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到我舅子哥家来放火烧屋了?” 宇文博挺着脖子,“这些人一定是假冒的,盗些腰牌还不容易?” 李兴盛笑微微道,“侯爷,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并非你府上的护卫,是其他人假冒的?” “本侯正是此意。”宇文博冷笑。 反正人全被杀了,他干脆来个死不认账好了。 韦家两个老爷,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有庐陵王撑腰,一点都不怕宇文家。 韦大老爷怒道,“忠义侯你胡说!这些人分明就是你府上的,这个人我前几天还见过从你府上出来。” 他指着其中一具尸体说道。 韦二老爷也说道,“你府上戒备森严,腰牌是那么好容易盗的吗?你少耍赖!” 李兴盛笑着道,“二舅舅,他们确实在耍赖,看我整个好活。” 只见他在几具尸体中找了找,最后,在一具尸体面前停了脚步。 李兴盛抬脚朝那人踢了踢,“喂,别装死了,起来做证,再装死,就直接拉往焚尸炉烧了罢。” “别——,我说,我说——”让人奇怪的,李兴盛踢去的“尸体”果然说话了,他咳了两声,撑扎着坐了起来。 宇文父子,顿时瞪大双眼,一脸吃惊。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如若有一个字是假的——”李兴盛往地上看了看,“你的同伴跑了一个,我会找他对质,若发现你们说的不同,你还是进焚尸炉吧。” 那人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点头说“不敢不敢”。 他指着宇文父子说道,“小人叫王平安,是忠义侯府上的护卫,在忠义侯府当差五年了。今天天黑时,侯爷和二公子说,要我们搬了柴火和火油,将……将……” “将什么?”李兴盛眯起双眼。 “将庐陵王父子的屋子烧着……” “呵,忠义侯,我们家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们?”李兴安指着宇文博骂道,“你个老匹夫,本公子要到太后那里告你去!” “忠义侯,你给本王解释下!”庐陵王也冷笑。 “本朝律法,纵火烧屋,若引发灾难,是死罪,即便是犯事未遂,也是重罪,判监禁十年以上,是吧,宋大人?”李兴茂望向宋府尹。 “忠义侯,宇文二公子,你们还有何话讲?”宋府尹神情威严,望向宇文父子。 “本侯不服!”宇文博依旧不肯承认。 宋府尹道,“侯爷若有不服,那便请大理寺来审案子,不过今晚,就得委屈侯爷和二公子了,来人,将人犯带走!” “是,大人!” 几个衙役冲过来,将宇文父子扭捆起来,押走了。 宇文博不服气,叫骂的声音,老远都听得到。 “宋大人,晚间审案,辛苦了,改日请大人吃酒。”庐陵王朝宋府尹拱手笑道。 “王爷客气,本府是京城的父母官,理应监管府中的治安。天晚了,就不打扰王爷和公子们休息了,告辞。” “告辞。” 宋府尹命人将那几具尸体,和那个装死的护卫连同宇文父子一并带走,离开了韦家。 目送衙役们远去,韦家人这才松了口气。 韦二老爷挺了挺胸膛,哼了一声,“小人,阴险,居然敢纵火烧王爷,这等人就该被五马分尸!” 韦大老爷也道,“不自量力,小小侯府也敢跟庐陵王府叫板,找死!” 老哥俩骂着宇文父子,拍着庐陵王的马屁。 李家哥俩听得嘴角抽了抽。 . 次日上午,京兆府尹宋府尹,开堂审理宇文父子派自家护卫到韦家纵火一事。 事情是公开审理。 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府尹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宇文家和庐陵王府究竟有何种冤仇?要如何害人? 宇文父子当然不服了,要求大理寺来审这个案子,他们的说法是,宋府尹的女儿和庐陵王的大女儿关系相好,一定是宋府尹在暗中袒护庐陵王府,才判他们有罪。 按着赵国律法,但凡涉及官员的民事案子,由州府衙门审判完了,还得上报大理寺,由大理寺复审后,最后再交刑部定夺拍板定案。 如果不是民事案子,是谋反案子,那就直接由大理寺来审了。 宋府尹准许了宇文父子的请求。 但是,不等宇文父子写状纸到大理寺反诉,大理寺主动找到京兆府衙门来了。 大理寺副卿,亲自带着两个主事,拿着宇文来到了公堂之上。 “宇文博宇文赞,意图谋害皇后,并毒杀了皇上,来人,将他们带往大理寺!” 第0753章 揭发 这下子,所有人都沸腾了。 连宋府尹都惊呆了。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起来。 宇文父子的脸色,一下子白如死灰。 两人都不服气地嚷道,“这一定是诬陷!诬陷!” 大理寺副卿收了文书,冷笑道,“忠义侯若是不服,那就到大理寺走一趟吧,大理寺衙门里的证据,定会叫忠义侯心服口服!来人,将人带走!” 身穿大理寺衙役服的衙差,冲进大堂来,将宇文父子给拖走了。 大理寺副卿将公文交与宋府尹,“宋大人,这案子您不必管了,从现在起,归大理寺负责了。” 宋府尹还担心审不下宇文父子呢,虽说庐陵王身份恢复,但李家父子四人,一点实权也没有。 目前又和太后不和。 反观宇文父子,在朝中可谓是只手遮天。 若是有他们的同僚来阻拦,宇文父子可能会安然无恙地回家。 他就无法向李家父子交代。 既然又有新的案子出现,宇文父子被大理寺带走,宋府尹是求之不得。 他收下公文,签了名,盖了印章。 宇文父子被带往大理寺的衙门。 那些百姓们,想知道宇文家父子究竟犯了何事,一路跟随了过去。 大理寺卿已经坐在公堂上了,陪审的,还有姜太傅,以及两位翰林院的学士们,另外,便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内侍总管。 大理寺卿看到宇文父子,拍了下惊堂木,将一纸诉状朝父子俩抖了抖。 他一件件念起了宇文父子的罪行。 皇后宫凤仪宫,五年前的修缮一事,是宇文博全权打理。 用的材料,也是他自己采买的,工匠们当时指出了材料的问题,但宇文博不予理会,让工匠们坚持使用。 在宫殿修缮完毕后,宇文博派人杀了六个工匠。 另外四人则悄悄逃走。 其中,有两人事后病亡,查出尸骨是黑色状,是接触了大量砒霜的缘故。 目前有两人活着,但身体极差,体内也含有砒霜毒。 说完罪状,大理寺卿还命人带出了证人,和另外两个病亡的工匠的遗骨。 接着,大理寺卿又传唤了两位内侍,并抬出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身上,穿着宫中内侍服的衣裳,配着宫中内侍的腰牌,这人正是李参身边消失了一个月的小内侍福子。 福子在李参亡故的当天,就消失不见了。 大理寺卿又拿出了一份证物,是从福子身上搜出来的,是一个浅荷褐色的荷包,里头装着两只鼻烟壶,和一些玉器东珠。 而那鼻烟壶,是李参在死前的半个月前,赏给宇文博的。 大理寺卿指着福子,冷声说道,“忠义侯,你还有何话好说?” 看到福子的尸体,宇文博的脸色,白得比福子泡得变形的手还要白。 他忍着尸体的怪味,怒声道,“陈大人,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尸体,就要定本侯的罪,大人平时都是这么办案的?你这大理寺卿的衙门,我看不如关了罢!” 大理寺卿冷声道,“忠义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来人!请信阳王!” 个子矮小的信阳王,畏畏缩缩地从后堂,走到正堂来。 他抬头,就看到宇文父子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 信阳王吓得一怔,走到大理寺卿身旁去了。 大理寺卿看一眼宇文父子,“王爷,您来说说吧。” 信阳王一指宇文父子,“本王可没有做对不起皇上太后的事!是宇文博,要本王找出福子,至于他和福子有什么勾结要,本王不知!”他摆着手,“忠义侯说,只要本王支持他,他就拥护本王的儿子为新皇,他干了什么,本王什么也不知道!” “王爷不知,本官知晓!”大理寺卿喊着仵作,“来人,传证据!” 一个白衣白包头的老汉,戴着手套走向了福子,他从福子的腰间,又翻出了另一个荷包。 仵作打开荷包,倒出了一些已经化成泥的雌黄。 大理寺卿道,“忠义侯,皇上驾崩后,发现他的胃脘里,装着大量的雌黄,这东西虽然是作画用的,却含有大量的砒霜!本官记得,福子曾到大人的府上,要过一些雌黄,说是想作画,可有这回事?” “好个宇文博,尽敢买通皇上身边的内侍弑君,还欺骗皇亲,还要纵火烧皇亲!此等恶贼,不杀不足告慰皇上!“对宇文父子恨之入骨的姜太傅,拍案大怒。 “陈大人,证据,不必再审了。”两位陪审大学士,也说道。 宇文博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毫无血色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宇文赞,用一副不甘心的眼眼,死死瞪向信阳王。 “信阳王,你就窝囊一辈子吧!算本公子看走了眼!”宇文赞冷笑。 “你们父子想谋反,竟敢拉本王下水,本王对皇上和太后绝无二心,你少要诬陷!”信阳王挺着脖子怒道。 原来,宇文博父子早在五年前,就试图让皇后慢性中毒,好让皇后无子。 只等时机成熟,他们将本族的女儿送往宫中。 宇文贵妃也确实能干,很快就深得李参的宠爱。 但李参这人性情阴晴不定。 时而对宇文父子极好,时而重罚。 去年年底时,李参竟想召回庐陵王父子。 这叫宇文父子不能忍了。 他们挤走了裴家,好不容易独霸朝纲,怎能再给自己找一个麻烦回来? 那庐陵王,可比裴丞相难缠。 宇文父子想独揽朝纲,开始了布局。 他们买通宫人,悄悄往李参的饭食里下药,并联系上了信阳王。 信阳王是个窝囊了一一辈的人。 有着想让家族壮大的野心,却没有胆量,更找不到时机。 在李参病倒后,宇文博父子找到他,说假如皇上驾崩,定会推举信阳王的孙子为新皇。 这可把信阳王高兴坏了。 他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谁知,这件事情还是曝光了。 今天一早,太后就找到了信阳王,问起他宇文父子是否找过他的事。 他胆子小,太后的严厉眼神一扫,他主动交待了。 太后气得拿剪刀要杀他。 他吓得跪倒在地,发誓要扳倒宇文父子,为皇上报仇。这下子,所有人都沸腾了。 连宋府尹都惊呆了。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起来。 宇文父子的脸色,一下子白如死灰。 两人都不服气地嚷道,“这一定是诬陷!诬陷!” 大理寺副卿收了文书,冷笑道,“忠义侯若是不服,那就到大理寺走一趟吧,大理寺衙门里的证据,定会叫忠义侯心服口服!来人,将人带走!” 身穿大理寺衙役服的衙差,冲进大堂来,将宇文父子给拖走了。 大理寺副卿将公文交与宋府尹,“宋大人,这案子您不必管了,从现在起,归大理寺负责了。” 宋府尹还担心审不下宇文父子呢,虽说庐陵王身份恢复,但李家父子四人,一点实权也没有。 目前又和太后不和。 反观宇文父子,在朝中可谓是只手遮天。 若是有他们的同僚来阻拦,宇文父子可能会安然无恙地回家。 他就无法向李家父子交代。 既然又有新的案子出现,宇文父子被大理寺带走,宋府尹是求之不得。 他收下公文,签了名,盖了印章。 宇文父子被带往大理寺的衙门。 那些百姓们,想知道宇文家父子究竟犯了何事,一路跟随了过去。 大理寺卿已经坐在公堂上了,陪审的,还有姜太傅,以及两位翰林院的学士们,另外,便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内侍总管。 大理寺卿看到宇文父子,拍了下惊堂木,将一纸诉状朝父子俩抖了抖。 他一件件念起了宇文父子的罪行。 皇后宫凤仪宫,五年前的修缮一事,是宇文博全权打理。 用的材料,也是他自己采买的,工匠们当时指出了材料的问题,但宇文博不予理会,让工匠们坚持使用。 在宫殿修缮完毕后,宇文博派人杀了六个工匠。 另外四人则悄悄逃走。 其中,有两人事后病亡,查出尸骨是黑色状,是接触了大量砒霜的缘故。 目前有两人活着,但身体极差,体内也含有砒霜毒。 说完罪状,大理寺卿还命人带出了证人,和另外两个病亡的工匠的遗骨。 接着,大理寺卿又传唤了两位内侍,并抬出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身上,穿着宫中内侍服的衣裳,配着宫中内侍的腰牌,这人正是李参身边消失了一个月的小内侍福子。 福子在李参亡故的当天,就消失不见了。 大理寺卿又拿出了一份证物,是从福子身上搜出来的,是一个浅荷褐色的荷包,里头装着两只鼻烟壶,和一些玉器东珠。 而那鼻烟壶,是李参在死前的半个月前,赏给宇文博的。 大理寺卿指着福子,冷声说道,“忠义侯,你还有何话好说?” 看到福子的尸体,宇文博的脸色,白得比福子泡得变形的手还要白。 他忍着尸体的怪味,怒声道,“陈大人,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尸体,就要定本侯的罪,大人平时都是这么办案的?你这大理寺卿的衙门,我看不如关了罢!” 大理寺卿冷声道,“忠义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来人!请信阳王!” 个子矮小的信阳王,畏畏缩缩地从后堂,走到正堂来。 他抬头,就看到宇文父子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 信阳王吓得一怔,走到大理寺卿身旁去了。 大理寺卿看一眼宇文父子,“王爷,您来说说吧。” 信阳王一指宇文父子,“本王可没有做对不起皇上太后的事!是宇文博,要本王找出福子,至于他和福子有什么勾结要,本王不知!”他摆着手,“忠义侯说,只要本王支持他,他就拥护本王的儿子为新皇,他干了什么,本王什么也不知道!” “王爷不知,本官知晓!”大理寺卿喊着仵作,“来人,传证据!” 一个白衣白包头的老汉,戴着手套走向了福子,他从福子的腰间,又翻出了另一个荷包。 仵作打开荷包,倒出了一些已经化成泥的雌黄。 大理寺卿道,“忠义侯,皇上驾崩后,发现他的胃脘里,装着大量的雌黄,这东西虽然是作画用的,却含有大量的砒霜!本官记得,福子曾到大人的府上,要过一些雌黄,说是想作画,可有这回事?” “好个宇文博,尽敢买通皇上身边的内侍弑君,还欺骗皇亲,还要纵火烧皇亲!此等恶贼,不杀不足告慰皇上!“对宇文父子恨之入骨的姜太傅,拍案大怒。 “陈大人,证据,不必再审了。”两位陪审大学士,也说道。 宇文博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毫无血色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宇文赞,用一副不甘心的眼眼,死死瞪向信阳王。 “信阳王,你就窝囊一辈子吧!算本公子看走了眼!”宇文赞冷笑。 “你们父子想谋反,竟敢拉本王下水,本王对皇上和太后绝无二心,你少要诬陷!”信阳王挺着脖子怒道。 原来,宇文博父子早在五年前,就试图让皇后慢性中毒,好让皇后无子。 只等时机成熟,他们将本族的女儿送往宫中。 宇文贵妃也确实能干,很快就深得李参的宠爱。 但李参这人性情阴晴不定。 时而对宇文父子极好,时而重罚。 去年年底时,李参竟想召回庐陵王父子。 这叫宇文父子不能忍了。 他们挤走了裴家,好不容易独霸朝纲,怎能再给自己找一个麻烦回来? 那庐陵王,可比裴丞相难缠。 宇文父子想独揽朝纲,开始了布局。 他们买通宫人,悄悄往李参的饭食里下药,并联系上了信阳王。 信阳王是个窝囊了一一辈的人。 有着想让家族壮大的野心,却没有胆量,更找不到时机。 在李参病倒后,宇文博父子找到他,说假如皇上驾崩,定会推举信阳王的孙子为新皇。 这可把信阳王高兴坏了。 他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谁知,这件事情还是曝光了。 今天一早,太后就找到了信阳王,问起他宇文父子是否找过他的事。 他胆子小,太后的严厉眼神一扫,他主动交待了。 太后气得拿剪刀要杀他。 他吓得跪倒在地,发誓要扳倒宇文父子,为皇上报仇。 第0754章 主动让位(1) 人证物证一样不缺,宇文父子数罪并罚,被大理寺收了监。 死罪是逃不掉了。 大理寺和京兆府,一并将审案子的结果,呈交给宫中的太后。 如今还有未做完的事,是查出宇文父子一伙的同党。 太后命人彻查宇文贵妃。 所谓,墙倒众人推。 不等太后下令彻查,和宇文贵妃平时有来往怕受到牵连的,或是有些私怨恨的,都站了出来揭发宇文贵妃。 他们指责宇文贵妃平时如何跋扈,如何欺负皇后,如何欺瞒太后和皇上,还参与了卖官。 户部三个守库房的肥差,便是宇文贵妃和宇文赞合伙卖出的职位,两人共计收了六万的银子。 宇文贵妃她自己就得了四万两。 加上宇文父子的事情,太后对宇文贵妃的行为,十分的震怒。 她命人将宇文贵妃关进了掖庭宫。 . 因为皇上皇后中毒的事情查清,也间接地给李玉竹和李玉玟,还有裴慎言穆元修洗清了冤屈。 太后命皇后放出软禁的四人。 皇后带着四人,前往太后宫谢恩。 在去的路上,皇后对他们说着外面的动向。 裴慎言和穆元修住的角楼,离其他宫苑较远,他们几乎不知道外面的任何消息。 听到皇后说起宇文家的事情,裴慎言很吃惊,“他们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毒杀皇上?” 李玉玟轻哼,“富贵险中求,相公,不是有这句话吗?” 裴慎言摇摇头,“但是他们是在弑君!是在搅乱朝纲!引发战乱!好在,事情平息了。” 李玉竹想到前世所看的历史书,一点都不惊讶,会听到这样的事情。 若朝中有昏君,什么宫变军变,总会层出不穷。 有一个糊涂人能当皇帝,谁都认为自己能行。 穆元修听着他们议论,没说话,只微微蹙着眉头。 不知不觉间,大家到了太后宫。 一番见礼问安后,太后望着李玉竹道,“哀家记得,三娘小时候不爱讲话,想不到长大了,倒成了个机灵人儿。” 李玉竹低头回答,“小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不爱讲话。” “这么说,你如今倒是懂得多了?”太后看着李玉竹,神色冷沉,“挑唆太医给皇上开棺验身查毒,你倒是敢想!” 李玉玟悄悄拉了拉李玉竹的手,示意她别怕。 裴慎言不知还有开棺验毒一事,惊愕地望向李玉竹。 穆元修也看向她。 但李玉竹却并不害怕,她镇定说道,“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就查不到凶手了。” “皇上中了砒霜毒,太医已得出了答案。”太后冷声道。 “中毒有多种,有的是多年前就中毒,比如皇后是慢性的,那么,头发丝也有毒素。有的是几天前,那么头发丝的毒素并不明显,但身体的其他地方会有毒素。 比如眼睛往常人不一样,皮肤也不一样。但皇上的身体上,并没有查出和皇后娘娘一样的情况,太医们只看口鼻得知皇上中了砒霜,至于何时中毒,太医并不知晓。 砒霜有做好的粉状砒霜,也有雌黄这种只含有砒霜成份的药。若不剖开皇上的肚子,又哪里查得出,皇上是刚刚饮下了大量的雌黄?又怎会顺藤摸瓜查到了宇文家?” 李玉玟和皇后,还有裴慎言穆元修,听着她的解释,大家幡然醒悟。 太后也被怼得无话可讲。 李参中了毒而亡,太后命身边的得力内侍和嬷嬷们,带着人在宫中查原因,太医们也在李参的身边查原因。 但查了快一个月了,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最后,李玉竹提醒,解剖李参的胃。 太后坚决不同意。 一群言官也不同意,还有不少人,借机弹劾李玉竹和庐陵王府,说李玉竹其心险恶。 李玉竹说,不用这个法子查,这辈子都不找不到李参中毒的原因了。 太后起初没当回事,后来,她发现时间过了快一个月了,仍是毫无进展后,才同意李玉竹的建议。 则李玉竹指挥,由太医们动手。 最后,在李参的胃部里,发现了大量的参合了雌黄的黄米点心。 而雌黄,正是做砒霜的材料。 谁做的黄米点心,顺着李参亡故那天的记录顺藤摸瓜,最后,又查出少了个内侍。 最后查出,是内侍从外面买了黄米点心软糕。 于是,真相就大白了。 “虽然如此,你让皇上死后也无了颜面,功过相抵,没有奖励。”太后沉声道。 就太后三年前对待李家的态度,李玉竹也料想她不会给李家奖励,他们四人恢复自由身,她就满意了。 “谢太后不罚之恩。”李玉竹拜下行礼。 . 早已得到消息的李家哥仨,安排了马车,早早就候在宫门口来接李玉竹李玉玟两口子。 他们由皇后身边的人陪同着,走出皇宫大门。 李兴安眼尖,头一个大声道,“玉玟,三妹!这儿,这儿呢!嘿,两位妹夫,受苦了,家里安排了宴席,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裴慎言浅浅含笑,走了过去,“三位哥哥,近来可好?” “好好好,我们好着呢,你们呢?”李兴安拍拍裴慎言的肩头。 “还好。”裴慎言微笑。 李兴茂去看两位妹妹。 李兴盛走向穆元修,“元修。” “二姐夫。”穆元修朝李兴盛拱手,微微笑道。 李兴盛打量着穆元修,眸光微缩,“元修,你一直被关在宫里的角楼那里?” 穆元修叹气,“可不是么,不让出来呢,好在有大姐夫相陪,我们每天看百~万\小!说,下下棋,日子倒也不是太难过。” 裴慎言走过说来,“是啊,我每天都陪着元修解闷,没让他受委屈。” 李兴盛笑了笑,“是吗?”他抓着穆元修的胳膊,手下用力,“走走走,回家,哥哥给你们备了好酒好菜,都是你们平时爱吃的。” 他的力气很大,穆元修皱着眉头,疼得直吸气,“二哥,你捏我胳膊做什么?” 李玉竹回过头来,打开李兴盛的手,把穆元修护在身后,“二哥,你怎么欺负元修呢!” 李兴盛轻咳一声,讪讪笑道,“瞎说,我哪有欺负他?咱们这是哥俩好呢,是吧,元修。” 第0755章 原因(2) 穆元修神色莞尔,没说什么。 李兴茂喊着大家上马车。 哥三个和穆元修裴慎言坐一辆马车,李玉竹和李玉玟坐一辆马车。 马车并没有去庐陵王府。 庐陵王府今天才开大门,韦家派了几个家丁,在府里打扫清理杂草。 马车在韦家前停下,韦家的门口,站着不少人。 韦老太太亲自带着儿子儿媳们,在门口相迎。 “你们终于回来了。”老太太儿啊乖啊,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容易啊。” 李玉竹拉着韦老太太的手,“外祖母,咱们进去说话吧,外头风大。” “我们好好的呢,外祖母别担心。”李玉玟也笑眯眯的。 “哎,进去说话。”韦老太太一手抓着李玉玟,一手抓着李玉竹,生怕两人又不见了。 韦家的女眷们,陪着她们走进府里,大家说说笑笑的。 韦家的两个老爷,则带着儿子们,簇拥着裴慎言和穆元修和李家哥仨往宅子里走。 大家进了宅子后,李玉竹道,“爹呢?怎么没看到他?” 韦二老爷说道,“哦,信阳王来了,你们爹在你们大舅的书房里陪着说话呢。” 李玉竹恍然,“难怪门口多了顶陌生的轿子。” 李玉玟回头,冷哼着道,“他还敢来见咱们?是不是来炫耀来的?他孙子被太后选为皇太孙了嘛,是将来的新皇!” . 韦大老爷的书房里,只有信阳王和庐陵王在说话。 庐陵王坐在上首的椅上,信阳王站在他的面前,一个劲地赔不是,“四哥,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宇文父子的话,你原谅我吧,我孙子不当那皇帝了成不?让给你家成不?” 庐陵王挑着眉,冷笑道,“李圭,什么叫让给我家?那皇位,原本是你家的?你这口气,让外人听来,像是我在逼迫你让一样。” 他嫌弃地弹着袖子,“本王可受不起啊,摄政王!” 信阳王扑通一声,在庐陵王的面前跪下来,“四哥,对不住,我不会讲话,我说错了,我是想说……,我孙儿才两岁,他还是个娃娃,他什么也不懂,叫一个娃娃坐在皇位上,这不是祸害朝纲吗?” “……” “四哥家儿子们众多,你随便在他们哥几个中间挑一个出来,也比我家的二孙儿强啊。” 庐陵王摆手,“别,你可别害我,我有儿子,你也有儿子,你还是让你的儿子去当这新皇吧。” 信阳王哭丧着脸,“四哥,你有所不知……” “我不知什么?”庐陵王有些不耐烦,像将信阳王掀走门去。 “琅儿的脸,在去年除夕那日毁容了,他不便见人,他如今整日将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连我也半年没见着他的人了。”信阳王伤心得快掉眼泪了,“你让他当新皇,这不是害他被天下人嘲笑么?他如今因为脸的事,已经半疯了,总是在屋里嘶吼咆哮。” 庐陵王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怔了怔,拍拍信阳王的肩头,“抱歉,不知琅儿如今成了这样,我收回我的话,不过,你怎么就缠着我家不放呢?” 信阳王叹了口气,“我被宇文父子怂恿着,害了皇上,虽然太后没有怪罪,但是,这是迟早的事,若是我孙儿还当了新皇,她会放过我吗?有她垂帘听政,怎还会容下我来当摄政王?还有皇后和崔家,他们也不会容下我啊。” 庐陵王捏着胡子尖,沉思起来,“你先回去,我同儿子们先商议商议。” 信阳王不肯走,抱着庐陵王的腿,“四哥,我不走,我先避开一会儿,你把大郎哥仨马上找来商议,等你们商议好了,我再走。” 庐陵王摇摇头,“行吧,你就在这里候着,我这便去找大郎他们几个。” 信阳王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四哥,你要尽快啊。” 庐陵王朝他摆摆手,“知道知道。” 他背着手走出去了。 门外站在的韦三老爷,马上走来说道,“王爷,玉竹玉玟他们回来了,这会儿在老太太那里说话呢,晚饭是在王爷那里摆,还是摆哪里?” 庐陵王说道,“三舅哥啊,我这会儿有急事,先不吃了,你马上叫大郎他们哥仨到西院客房那里,我和他们商议件事情。” “诶,我这就去喊他们。”韦三老爷快步找人去了。 庐陵王转道,先去了客房。 哥几个进了庐陵王的屋子,嘴快的李兴安先问道,“爹,什么事啊?怎么饭都不吃了?” 李兴茂问道,“爹,是不是信阳王说了什么?” 李兴盛也问,“信阳王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爹,他是不是有事求咱们?” 信阳王为人糊涂,被宇文父子骗去,参与了弑君一事。 太后虽然还没有罚他,但看太后的脾气,那是迟早的事。 信阳王和庐陵王府没什么来往,只要是两家的人口不对待,信阳王不爱应酬,他儿子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人。 而庐陵王府中,除了年纪小的李玉竹,其他人都是爱热闹的人。 性格截然不相同的两家人,只在宫中有什么大事时,或是遇上公事时,才会相遇。 庐陵王转身过来,打量着哥仨。 他眉头紧锁,说道,“刚才信阳王来找为父,他说,想将他孙儿的皇位让与我们家。” 李兴安瞪大双眼,“还有这好事?他倒是大方。” 李兴茂道,“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他是不是怕什么?” 李兴盛冷笑,“我猜啊,一定是太后先找他了,他怕了,才来找咱们爹,必竟如今的李氏家族中,也只有咱们爹敢跟太后平起平坐。他跟着宇文家害死了皇上,太后没有杀他,一定是等着一个时机,他怕了,便来求咱们爹,主动让皇位,显出自己不是那么有野心,让太后放过他,他在谋求自保。” 庐陵王点头,“老二说得对,他若是坦然将他孙子放在那个位置上,太后能容忍他?就算他不当摄政王,但有新皇这层关系,太后也不会放过他。会在新皇长大前,将他除掉!” 第0756章 死有余辜 李兴盛又道,“信阳王若让孙子坐皇位,可焉知,那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他和儿子,必死!” 李兴茂道,“所以,他才来求爹,爹,你答应了吗?” 李兴安道,“爹,还商议什么?答应不就是了?与其将皇位让与一个废物,不如爹来坐。” 李兴盛点头,“爹,我不反对。” 李兴安也道,“我也不反对!” 李兴茂道,“爹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庐陵王的脸上,并没有喜悦之色。 他神色凝重看向儿子们,“可你们不要忘记了,上头还有太后,就算是信阳王将他孙子的位置让与我们家,太后那里呢?太后和咱们家的关系,可一直不好。” 李兴茂道,“爹,太后是崔家的亲戚,有崔家在,太后应该不敢贸然跟咱们结仇。” 李兴安满不在乎,“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这才是男儿本色,爹,您以前的豪情壮志呢?怎么当了几天夫子,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李兴盛蹙眉,“爹是担心,若咱们掌了权,太后的权势会落空,太后会向对信阳王一样,会对咱们不利?” 庐陵王点头,“我正是这个想法。” 李兴盛眸光一转,笑了笑,“我有个主意。爹,你看可行?” 庐陵王道,“有主意尽管说来。” 李兴盛狡黠笑道,“爹先不忙着答应,先让信阳王和太后斗去!信阳王看似迂腐老实,其实,他也有自己的一班子人手,他不想孙子坐皇位,他的那班人呢?会心甘情愿放弃?” “……” “他们是必会怂恿信阳王,信阳王这人又一向没主意,谁怂恿听谁的。等他将太后闹得脑袋疼时,太后会主动找上爹,必竟,这整个李氏族人中,也只有爹的身份,能震住其他王。” “不愧是老二,果然损!”李兴安嘿嘿笑道。 “什么损不损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只在一旁看热闹而已。”李兴盛弹弹袖子,轻哼一声。 李兴茂道,“爹,我看老二的法子可行,先这么定吧。” 庐陵王心中的想法是,即便是他眼下答应了,但将来皇位还是要传给儿子们。 所以,他先来找儿子们商议。 既然儿子们都不同意现在接受信阳王的建议,他也同意儿子们的想法。 “那就这么定了。” . 庐陵王回到韦大老爷的书房。 正等得焦急的信阳王,马上朝他走来,“四哥,你和大郎他们商议得如何了?” 庐陵王摇摇头,叹了一声,“大郎他们说,在乡下呆习惯了,可能适应不了那个位置,他们都反对呢。” “啊?”信阳王要哭了,他朝庐陵王深深作揖,“四哥,算我求你了行不?你就帮个忙行不?这皇位坐着还比种地难?” 庐陵王点头,“还真就比种地难。种地多简单,种得好与不好,横竖是我自家的事情,没有旁人指责。但那皇位坐得不好,上有老天盯着,下有言官瞧着,外有百姓守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史官记上一笔,被那后人唾骂。可那种地之家,地种得再不好,可曾被后世的子孙骂过?说自家太祖爷没种好地?” 信阳王被怼得哑口无言。 庐陵王拍拍信阳王的肩头,“你先回吧,将来有事,我帮着你便是。” 信阳王求了半天,庐陵王都不肯答应,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但他不甘心,又去找了其他王。 其他王哪敢答应他? 若是以往,宫中没出什么事时,他这么谦让,其他王会将他当祖宗供起来,会马上欣然答应下来。 但如今的局势,并不乐观。 皇上是被人毒死的,将来谁当新皇,太后都会嫉妒谁。 再说了,还有个更有威望的庐陵王,还没有发话呢。 庐陵王若是拿出血统一事来说事,没一人有他更有资格。 于是,信阳王求了一圈,没人理会他,全都找着各种理由拒绝了。 . 事情如李兴盛说的那样,在李参出殡后的次日,太后就开始找信阳王的麻烦了。 她命信阳王去李参父亲的陵墓前,罚跪自省。 至于要信阳王罚跪守陵多少天,她没说,只说,看信阳王的反省程度。 而这个反省达到什么程度才是合格,也是太后说了算。 言外之意,太后现在要拿信阳王办事了。 朝中那些老大臣们,都看出了太后的意思。 同意信阳王的孙子任下任新皇,是太后当着文武百官说的,现在她想反悔了。 一会儿同意,一会儿反悔,不是上位者的行事风格,这会引起世人的嘲讽。 所以,太后得给自己找台阶下。 而这个台阶,得是他人给,可以是信阳王,可以是大臣们。 三天后,信阳王给太后写来忏悔书,说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当摄政王,又说孙儿才两岁,不能担任起新皇这个重任,请太后另选他人。 太后找到台阶下,马上将大臣们召集起来,问众人的意思。 臣子们都明白,这是太后想废了之前的懿旨,全都说道,“信阳王易听信谗言,不能胜任摄政王,他的孙儿年纪小,更不能成一国之君。” 全朝臣子们易口同声,太后当庭作了决断,废除了信阳王的摄政王封号,同时,也废除了信阳王孙子新皇的封号。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 之前看在摄政王和新皇的份上,太后才没有马上对信阳王动手,封号一除,太后想到李参的死,马上将信阳王办了。 她将信阳王一家全家除爵,贬到东北的渤海一地服苦役。 信阳王一家,除了脸上毁容的信阳王世子,忽然不疯不闹了,其他人哀嚎声不断。 信阳王想到庐陵王一家,他咬了咬牙,“种两年,没准过两年就回来。” 这一家子被押送走的当天,太后又命人查封了宇文家,将宇文贵妃赐死了。 至于宇文父子,太后恼恨之下,命大理寺将他们五马分尸。 大理寺的门口,贴着宇文父子的罪状告示。 不少人都挤在那里观看。 李玉竹拉着穆元修也来看热闹。 在一阵喧嚣声中,一队衙役,押解着两辆囚车走来。 不少人拿起臭鸡蛋,砸向了这对阴险贪婪的父子。 宇文赞心中是不服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输。 当他的囚车经过穆元修身旁时,他看到一双阴沉冷戾的眼睛,正朝他直直望来。 宇文赞心头大惊,这人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多行不义必自毙,宇文赞!”穆元修望向宇文赞,轻轻说了一句。 街上的人声很嘈杂,宇文赞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他聪慧,他看懂了穆元修的唇语。 穆元修在嘲笑他。 “有我在,你永远不可能赢!”穆元修又轻轻说了一句。 宇文赞同样看懂了。 同时,他心中忽然明白了,那个暗中除了他家所有杀手的人,一定是穆元修! 这个山林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宇文赞忽然大笑起来,“穆元修,你少得意!还有李家人,都别得意太早,北燕人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哈——,等着瞧吧!北燕人迟早会杀来这里!哈哈哈哈——” “闭嘴,你个疯子!”有衙役嫌弃他吵,拿刀把往他的头上猛击过去。 宇文赞被打晕了。 李玉竹听到了他的话,眯着眼,问着穆元修,“元修,他怎么忽然对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穆元修握着她的手,“死到临头的疯言疯语,理他做什么?走吧,回吧。” “嗯,回吧。”李玉竹又看一眼走远的囚车,和穆元修离开了这里。 回韦家的马车上,李玉竹还在想着刚才宇文父子的事情。 “真是万万没想到吧,让李家陷入困境的,竟不是李参,而是背后的宇文父子,这父子可真够阴险的!”李玉竹摇摇头,“不过,他们也是死有余辜!” 第0757章 太后的决定 太后秋后算账,还是将信阳王处罚了。 好在不是处死,只是流放。 下一任新皇的人选,又在朝中被重新提上了议程。 太后垂帘听政,目光威严看向满朝的文武百官,“诸位爱卿,何人能继承皇位?” 坐着轮椅上朝的裴丞相,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 他眼角的余光,悄悄扫了眼身侧的姜太傅,见姜太傅一言不发地垂着眼帘站着,他便也不说话了。 新皇的人选,目前呼声最高的是庐陵王一家子。 但他不想让庐陵王当新皇,亲家太强势,可不是好事。 他看好浏阳王。 虽然浏阳王的年纪比庐陵王的年纪大一些,但为人忠厚,不像庐陵王狡猾。 “禀太后娘娘,臣以为,庐陵王可任新皇。”有位翰林学士,大步走到中间来回道。 太后沉着脸,目光又扫向其他人,“姜太傅,你的意思呢?” “臣选庐陵王。”姜太傅道。 太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还有人选没有?” 一位武将走出队列,“回太后娘娘,臣选庐陵王!” “再议!”太后声音威严,眸光森然。 但是,朝中的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再无人回答。 “裴丞相,你来说说,可有合适的人选?”太后的目光,又朝裴丞相望来。 裴丞相神色狡黠,“回太后娘娘,这件事,臣得回避,不能回答。” 太后道,“为何要回避?” 裴丞相道,“李氏王室中,庐陵王是臣的亲家,浏阳王和臣的启蒙恩师都是曾老翰林,浏阳王是臣的师兄,臣小时候练字时,还是浏阳王手把手教的,这二人,臣无法选择,也不合适由臣选。” 太后笑了笑,“原来如此。”她又望向百官,“这样吧,你们就写匿名信吧,将心中的人选,写在信封里,由哀家来定夺。” “是,谨尊太后懿旨。” 太后心中也想选浏阳王,但朝中的人,都选庐陵王,这让她十分不快。 她命内侍官,将一模一样的信封发给大臣们,限他们在天黑前,将心中人选的名字,写在信封中,一律交与她身边的大总管内侍。 下朝后,太后回到寝宫。 这时,她看到皇后正站在大殿中。 “臣妾,恭迎太后娘娘下朝。”皇后走上前,盈盈拜下。 太后朝她走去,“你怎么来了?不在自己宫中养病,怎么到处跑?” 太后打量着这个娘家堂侄女,打心眼里不喜欢。 皇后入宫五年了,竟然没有怀上子嗣,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就要让与他人,太后心中是不甘的。 想当年,她打败了多少宫妃,才熬到皇后的位置上,只让先皇宠她一人,她十分争气,生了儿子,她儿子顺利继承了皇位,谁想到…… 谁想到是娶来的媳妇不争气!断了她的后! 她冷冷扫了眼皇后,走过去了。 皇后也心知太后不待见她,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说,所以,即便是太后骂她,她也要来。 “太后娘娘,臣妾有要事禀报太后娘娘。” “那就快说。”太后走进了内殿。 按往日的习惯,太后会换上常服,用一点点心后,再休息。 皇后的前来,打断了她的作息,太后的眉头直皱。 皇后跟了过去,“太后娘娘,宇文家在朝中和西山兵营布下的内线,是庐陵王府的二公子揭发出来的。” “哀家知道。” “宇文父子毒害皇上的事,是庐陵王府三郡主查出来的。”皇后又道。 太后转身,厌烦地看着皇后,“这些,哀家也知道。皇后,你想说什么?” 皇后在太后的面前拜下来,“太后娘娘,臣妾是想说,庐陵王府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品性贤良,庐陵王为人忠厚老诚,这次朝中发生变故,还得亏了庐陵王一家将宇文父子提前拿下,若不然,宇文家勾结西山军营的五万守城军,和城里的九个城门副使里应外和之下,咱们全都得死于非命,庐陵王府对皇室有大功,理应为新皇。” “皇后!”太后勃然大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妾是为太后着想,若是选了浏阳王,那浏阳王妃的娘家和崔家一向不和,太后虽然不姓崔,但太后娘娘的嫡亲表兄,却是前不久新任的崔氏族长,太后娘娘就没有想过将来的处境?” 浏阳王妃的娘家侄儿,和太后的表哥的儿子,为争一家商铺大打出手。 太后表哥的儿子,将浏阳王妃的侄儿打断了腿。 浏阳王妃的哥哥告到京兆府尹,但崔家却搬出了太后来。 最后,崔家只赔了一千的银子给浏阳王妃的兄长,太后表哥的儿子,一点都没受罚。 而浏阳王妃的娘家侄儿,却从此再不能站起来了,本来结的亲事,也因此而退了。 到现在,那断腿的少年都变成了三十岁的中年了,才有位寡妇不计较,嫁了过去。 那可是浏阳王妃哥哥唯一的儿子,却落到如今的地步。 浏阳王和信阳王一样,是李氏中极边缘的忠室王,哪里敢惹太后? 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 皇后提到浏阳王和太后表哥的恩怨,太后暗吸一口凉气,不说话了。 “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吧。” “请太后一定要三思!您选庐陵王,是最好的选择。庐陵王妃和您关系一向和睦,皇上要罚庐陵王妃的娘家韦家的时候,您还替韦家说过话,庐陵王妃是个记恩的人,将来她回了京城,还能不念着您的好?若是庐陵王当了新皇,您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太后回头看着皇后,“但是,有件事情,你是不是忘记了?是皇上将庐陵王贬到镇安府去,他们一家子,会感激哀家?” 皇后又道,“太后,皇上已经驾崩了,他的错,已由他自己承担了,连累不到您这儿。”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看一眼皇后,又看向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收到她的眼神,声音放缓,望向皇后,“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吧,哀家要休息了。” “是,太后娘娘,臣妾告退。”皇后轻轻吐了口气,离开了。 等皇后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太后转身问着身边的大宫女,“紫苏,你想说什么?” “太后娘娘,婢子觉得,皇后说得对,太后选庐陵王一家,将来的日子不至于难过。”大宫女说道。 “哀家的意思,不选庐陵王,也不选浏阳王呢?邯郸王也不是不可以……,还有襄阳王……” 大宫女道,“邯郸王年纪轻,他有自己的娘要孝顺,怎会顾及太后?邯郸王的娘多年守寡,一向嫉妒儿子对别的女人好,连邯郸送了几支好人参给别的夫人,邯郸王太妃都要嫉妒,将来他任新皇,邯郸太妃怕是不会让邯郸王对太后好。再说襄阳王,襄阳王年纪太大,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等襄阳王生儿子,只怕是有点难了,他都七十八岁了。” 大宫女又道,“至于李氏其他子弟,只是郡王,出身低,将来任新皇,怕是压不住几位王爷。朝中又会生乱。” 太后听着听着,心中一阵寒意袭来。 看来,选新皇不能太任性,不能按着喜恶来。 第0758章 大喜事(1) 大宫女将信件整理好,放在太后的面前,给她过目。 “太后娘娘,看来,朝中还是支持庐陵王的多一些,三十封信,有二十五封是支持庐陵王的,这是天意啊。” 太后看着那些信件,暗暗叹了口气,“那就这么定吧。” 次日一早的早朝,满朝的大臣们,全都精神抖擞地站在朝堂上,望向珠帘后的太后位。 太后还没有来。 这是因为大家选的人不如她的意,她生气不想来,还是生病了? 朝臣们纷纷小声议论着。 因为是匿名信,大家彼此不知对方写的是谁的名字。 能站在这里上早朝的臣子,都是些狡猾的人,即便有人互相打听,彼此也不会说真话。 如此一来,大家等得更加焦急了。 都想知道是谁最后胜出。 比往常晚了一刻时间,一脸倦容的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由身旁的心腹大宫女扶着,缓步走到了珠帘后坐下。 昨晚想着一些事情,想得心情不好,到四更天她才睡下。 朝臣们三呼千岁之后,太后望着珠帘外的大臣们,说道,“诸位爱卿的匿名信,全在这里了。三十封,有二十五封写着庐陵王的名字,既然大家都支持庐陵王,那么,少数服从多数吧。” 她朝身边的大宫女点了点头。 大宫女走出珠帘,来到朝堂上,将信件一封封展示给众臣子们看。 信封是太后统一发下来的,信纸上盖有太后的玉印,做不了假。 三十封,确实有二十五封,写着庐陵王的名字。 大臣们的表情各异。 都想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太后瞧在眼里,神色淡淡说道,“既然大家都选庐陵王,那么哀家就依了你们的心愿,选庐陵王为继任新皇。” 言外之意,新皇人选并非她的本意,选的人不好,将来都别怪她。 接着,她命大宫女念着懿旨。 大臣们又三呼“太后娘娘千岁”。 朝中做了决定后,宫中内务司的大总管,马上拿了太后的懿旨,带着一众内侍宫女,直奔庐陵王父子借住的韦家。 萧条三年的韦府府门前,忽然来了不少宫里人,附近的邻居们都不知韦家发生了什么事,好奇着三三两两地聚集来看。 有说是好事的,有说是坏事的。 必竟,皇家的事情瞬息万变,早上还是王呢,下午可能会因为哪件事惹得皇上不高兴了,被削了爵挨了罚。 比如那信阳王,前几天还好好的呢,孙子被选为新皇了,可过了一个月,信阳王的孙子不仅被太后免了,全家还被赶到渤海受寒受苦去了。 传旨的内侍大总管,是个聪明人。 他见邻居们一个个伸长着脖子,站在前方的巷子口往这里好奇地偷看,传旨大总管马上将写着太后懿旨的明黄卷轴,高高举起。 他笑着朝韦家大门口高声道,“大喜,大喜啊!太后选庐陵王为新皇了。” 邻居们这才恍然,原来是庐陵王要当皇帝了。 等内侍和宫女们走进了韦家宅门,邻居们全挤到韦家的门口来,向守门人贺喜,讨要赏钱。 韦家的几个老爷们,全都去正堂领旨去了,没人管赏钱的事。 管家自作主张,拿了个大筛子,端着几斤铜钱,往门口洒去,“来来来,我们老爷有赏咯。” 邻居们嘻嘻哈哈笑着,一窝蜂挤过去抢。 有人为了讨好韦家,跑去其他地方宣传去了。 没多久,韦家的大门口,来了更多的人。 人们将宅子前的一小片地方,挤了个水泄不通。 韦家管事的一筛子赏钱发完了,只得又回府里端铜钱。 有个小厮叹道,“大管家,刚才发了几千文了,这又散几千文,老爷知道了,不得怪罪你败家啊?” 大管事手里端着沉沉的筛子,腾不出手揍小厮。 他抬脚踹了小厮一脚,“小屁孩子学着点,咱老爷们如今成国舅了,将还缺十几千的铜钱使?屁孩子小家子气,难怪成不了国舅。” 小厮这才恍然,不好意思摸摸头,嘻嘻笑着,“可咱是国舅家的车夫呀。” 大管家嘿嘿一笑,“本管家也升级为国舅家的大管家了,走,一起发赏钱去。” “是!” 。 韦宅中,听说太后懿旨到,马上有人在正堂中摆了香案。 韦家除了几个守门人外,其他主子仆人们,全和庐陵王父子一起,到正堂来恭迎懿旨。 内侍总管宣了懿旨后,笑着将懿旨呈给庐陵王,“王爷,恭喜,贺喜啊。” 韦家人惊得全都呆住了。 虽说,他们也料想到,庐陵王一定会是新皇,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顺利。 “恭喜妹夫,啊不,恭喜皇上。”惯会拍马屁的韦二老爷,喜笑颜开地先朝庐陵王贺喜。 庐陵王笑着道,“二舅哥不必多礼。” 韦家全家上上下下,欢喜一堂。 庐陵王十分大方,拿出李兴盛带回的钱物,对前来宣旨的内侍和宫女们打赏,又送了一部分给韦家,让他们换成铜钱打赏给邻居们。 韦二老爷拿着五百两银子,自告奋勇去换散钱。 二百两发给邻居们,三百两给家里的仆人们。 管家得到二百串钱,拍着小厮的肩头,“瞧,我没说错吧,我刚才发的那五串钱,只是毛毛雨,咱王爷直接打赏二百串!啊,不,是咱皇上。” 小厮嘿嘿笑着,“您老的话,还有错的?将来我全听您老的。” 韦老太太更是高兴,她催着庐陵王,“京城也太平了,还不快去将她们娘几个接回来?” 庐陵王道,“老太太,这便安排人去迎接。” 安排谁去迎接,李家哥三开始了争论。 都想去村里走一番。 庐陵王冷笑,“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想借机出城去玩,回村里去偷懒吧?哼,想得美,旧府里的宅子清理好了吗?” “爹,您马上要进宫当皇帝了,还整理啥的旧宅啊,都当大财主了,还操心啥破草房子?”李兴安摇头。 “旧宅的事情不急,爹要进宫了,宫中自然会安排您的住处。”李兴盛也道,他笑嘻嘻地,“当然也少不了咱哥几个的住处,是吧?爹?” “二弟三弟说得对。”李兴茂总结。 哥几个想到旧宅,全都心情凉凉。 因为,那宅子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破旧了。 庐陵王府中,大大小小的院子有二十来处,还有十来座亭台楼阁,三处人工挖的大荷花池,三处大花园。 至于那些见缝插针的假山花树,更是数不清。 从前华美的这些,如今全都破败不堪。 快三年的时间没人住没人打理,那宅子的草都有人高了,还长了一些原先没有的奇形怪状的杂树。 一些名贵的花树,要么枯死了,要么疯长得挤进屋里去了。 有些屋子前,因为曾种着竹子,如今竹子疯长三年,蔓延到屋子中间,将墙壁都顶裂开了。 窗子也没有一扇是好的,大门十有九处歪倒。 屋里屋外,到处是鸟窝,野兔窝。 蛛网结得密密麻麻,还有几个大马蜂窝。 野猫野狗们,更是拖家带口的住着他们以前的卧房,睡着他们以前的床。 荷花池里的水,三年没有清理,臭气熏天。 哥仨带着工匠们打开宅子大门,全都心凉了。 大家伙硬着头皮,每天除草拔草根,也才刚将宅子大门到影壁处的一小片地方的草给除掉了,目前正在整理那里的地砖。 原先平整的青石地砖,全被地下冒出的竹根草根给顶松了,高高低低的,稍不留神就会绊脚。 将破旧的宅子清理出来,比盖一座新宅还要费时费力,比在村里种地还要辛苦。 知子莫若父,庐陵王知道哥仨的心情。 他冷笑道,“为父进不进宫,和要不要老宅,有冲突吗?那宅子可是你们太祖爷爷盖的,你们都给本王看好了,守好了!当了皇帝就不要老宅了?一群败家玩意!” 哥仨,“……” 最后,庐陵王安排李兴茂回村,去接庐陵王妃和柴娥英,还有孩子们。 第0759章 投桃报李(2) 李兴安和李兴盛,继续带着人整理老宅。 庐陵王的理由是,李兴茂去接他们娘,接他儿女和媳妇,李兴盛和李兴安就不要掺和了,他们两个单身汉没有妻儿要操心,理应清理旧宅。 哥俩垂头丧气,接着去旧宅干活。 李兴安愤愤不平,“早知道爹如此偏心,我就该在村里讨房媳妇的。” 李兴盛皱了下眉头,没说话,挥着柴刀,继续砍杂树。 李兴安走过去,拿胳膊肘子捅了捅他的胳膊,“喂,老二,你怎么就没有娶媳妇呢,你比我大,你娶了我才好娶媳妇!” “给老子闭嘴!”李兴盛心里不痛快,踹了李兴安一脚,提着柴刀走开了。 “有病啊,老二,问一句娶媳妇,你踢我干什么?”李兴安揉着小腿,“咝,好疼,我又不是不肯嫁给你的女人,你犯得着使这么大的劲踢我?有病!” . 次日一早,庐陵王由宫中内侍们,接进宫去了。 跟着他去的,还有换了身新袍子,得意得咧嘴直笑的韦二老爷,以及李玉竹。 庐陵王去见太后,李玉竹去见皇后,皇后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但她身子弱,李玉竹每隔一天进宫给她检查。 李玉玟月子大了,离开皇宫后,她只见了韦老太太和裴老太太,就一直住在裴慎言的宅子里休养,再没出门。 裴慎言最忙,要起草召天下书,要拟新的九门副使人选。 他现在成了庐陵王的替身,庐陵王不方便去处理的政事,全由他在跑腿。 庐陵王见穆元修闲着,将他派到裴慎言身边帮忙。 . 进宫后,李玉竹去了皇后宫,庐陵王往太后宫而来。 太后被最近的事情,折腾得有些憔悴。 男人早早没了,儿子也早夭了,一个孙辈的孩子都没有留给她。 她曾想过,想像前朝的太后一样,找个年纪小的宗室孩子坐皇位,她来垂帘听政。但她转念一想,她有那个能力压住一朝的臣子吗? 宇文父子将西山军营的的守将换了,将城中的城门副使几乎换光了,还毒杀了皇上,她都没有察觉,还是旁人查出来告诉她的。 若是她来掌权,别有心机的人,也用同样的法子害她性命从而夺权呢? 她的本事,也仅仅能在后宫使使,应付那些外臣大将们,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其夺权干政闹得人人憎恶,还可能会死于非命,还不如退到后宫,颐养天年。 但她还是担心,庐陵王会记仇,会过河拆桥。 她心中不想见庐陵王,可有些事情要交代,她不得不撑着精神来见庐陵王。 大宫女扶着她,走到正殿中坐下。 有内侍官,带着庐陵王走来了。 太后心中微微叹了一声,站起身来。 如今,她得和庐陵王平起平坐了。 “太后,今日可安好?”庐陵王走到太后的面前,朝她颔首微笑,算是见礼。 “还好,王爷可好?”太后勉强露了个笑脸。 没有祭天,没有召告天下,庐陵王的身份仍是王,所以,太后对他仍是王的称呼。 “老样子。”庐陵王微笑。 “王爷请坐。”太后朝客座伸手一指。 “太后娘娘请坐。”庐陵王并没有先坐下,而是朝太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眨了下眼,眸光微闪。 太后神色微讶,坐下了。 坐的礼仪,能体现出身份的尊卑。庐陵王请她先坐,这是敬她的意思,庐陵王是真心敬她,还是假意的客套?太后心里浮起疑惑来。 等她坐下,庐陵王才在客座上落座。 “本王今日进宫,是因为有件事情,想听太后的示下。”庐陵王先开口。 听她的示下?不是商议,也不是直接来告之,这口气是将自己放在卑微处来说,庐陵王莫非真是敬她? 太后抓了抓裙子摆,眸光微缩,“王爷请讲。” “今早,大郎去往镇安府,接他母亲和媳妇孩子们去了,庐陵王府的旧宅,将来会由他们哥仨居住,本王会和他们的母亲住进宫里来。大行皇帝的天明宫,需修缮方能居住。一两月的也修不好。本王打算,和王妃住到永兴宫去,那里离着御书房也近,天明宫就让他空着吧。”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讶然抬头,惊讶得睁大双眼。 太后的眼神,也忽然闪烁了下,透着激动和惊喜,大约太激动,她的眼角渐渐泛红,唇角也哆嗦了下。 大宫女看她一眼,心疼得暗暗叹了口气。 旁人不了解太后,她可太了解了。 庐陵王不动天明宫摆设的做法,打动了太后。 李参天明宫卧房中,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挪动过地方,一切按着李参驾崩那天的摆设摆放着。 甚至,李参生前往枕头上吐过的一点血渍,也没有洗掉。 太后会时不时地去那里坐一坐,摸摸那些旧物,看着那点变了色的血渍发呆。 孤儿寡母的生活,本应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会感情和睦,但李参和太后的关系,从小就并不好。 太后当年只顾着去和宫妃争宠,忽视了对李参的管教,李参是由奶娘带大的。 奶娘担心李参告她的状,对李参百般溺爱,要什么给什么。 李参开始对男女事好奇了,奶娘就找来貌好的宫女送与李参。 以至于,让李参养成了荒淫无度的性子。 等太后发现李参的恶习时,李参已经改不过来了。 从小被生母忽视,还被生母指责,李参更加对太后厌恶起来。 而那时,先皇又没了,再生皇子也是不可能了。 李参好也罢,坏也罢,太后只能忍痛接受了。 强行逼迫独子改脾气,逼死了怎么办? 为了缓和母子关系,太后甚至从母亲的娘家崔家选皇后。 崔皇后容貌出众,知书达理,性子温婉。 太后希望皇后好好规劝李参,也幻想着,李参会感激太后送了个貌美的皇后。 但谁知,李参对皇后爱理不理的,新婚没几天后,李参就将皇后扔一边去了。 还时常对太后抱怨,说皇后是个无趣的女人,他不如出家呢! 李参和太后的关系,更加冷淡了。 也因此,太后对皇后厌恶至极。 到底是皇后的问题,还是李参的问题,全朝全后宫的人,心知肚明,太后也心知肚明。 但太后怎会说是自己儿子的错? 只有罚皇后,只能再选女人讨好儿子。 让人唏嘘是,送给儿子的另一个美人,竟害死了儿子。 太后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就重罚了宇文家。 “天明宫,那便让它空着吧,哀家没意见。”太后静了静心神,说道。 “还有一事,关于太后的住处。”庐陵王说着话,打量起太后住的永福宫来。 永福宫,是历来太后住的地方。 这里清静,有奇花异草,有一处小巧的荷花池,还有一处山坡,可以登高远眺,天气好,可以望到皇宫外面的大街,能看到街上走的是马车,还是轿子。 是个十分适合养身的地方。 自打住进了永福宫,太后就喜欢上了这里。 庐陵王提到永福富,她马上眉尖一挑,神色警觉。 庐陵王想让她迁走? 太后眸光微缩,“哀家的住处,怎么啦?” 庐陵王微笑道,“太后若是喜欢这里,就一直住着罢,当然了,太后若是有了更心宜的地方,也可以跟本王提,本王派人寻地址去,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太后。” 太后神色微松,“不必了,搬来搬去的怪麻烦的,哀家就住这儿罢。” 庐陵王道,“本王尊重太后的想法。” 又略微闲聊了几句,庐陵王便告辞了。 . 晌午后,庐陵王派人进宫,送了一盒子的李子干给太后。 浅胭脂红的李子干,浮着淡淡的甜香。 锦盒上面还有画,画了两个咧嘴笑的孩童。 一个红衣孩子从自己提着的篮子里,拿了个大桃子,递向迎面走来的绿衣孩子。 绿衣孩子伸着左手来接,右手伸向自己的衣兜处,抓了把李子出来。 第0760章 大结局(上) 大宫女看着盒子,笑着道,“太后娘娘,这庐陵王有意思呢,这是怕太后娘娘多心吧,巴巴地送了这么一盒李子干过来,还在盒子上面画了画儿。投桃报李,他是说,要和太后娘娘礼尚往来。” 太后的目光,从盒子上的画上挪开,望向窗外。 她神色淡淡,“礼尚往来?他本该如此。不能看他说了什么,且看他会做些什么吧,我送他皇位,他得送我后半生的安宁,才算对得起我。还要将我娘家窦家照顾好,还要对我舅舅家崔氏一族好,才算是礼尚往来。” 大宫女点了点头,“太后所言即是。” 她顺着太后的目光,也望向窗外. 秋风习习,落叶翩翩。 她相信,以庐陵王的聪慧,犯不着对一个寡居无子的太后太过于苛待。 送太后一个安宁的后半生,还能博一个宽厚仁慈的美名。 . 李兴茂的马车队,离开韦家后,才走到前方坊市的一处拐弯口,就被人当街拦住了。 “茂郎,是我!贞娘!”秋风瑟瑟中,薛氏穿一身与天气不合的,薄薄的腊梅黄长裙,头戴垂着淡青色薄面纱的斗笠,张开臂膀站在马车的面前,“我……我有话跟你说。” 这时候,已是八月末的天气了。 如果在镇安府,人们一定在烈日炎炎的秋老虎天气下,挥着汗水抢割晚稻。 但京城在赵国的西北地,进了八月末,人们全都穿上了夹衣。 给李兴茂赶车的车夫,因为被风吹得冷,还穿起了避风的厚斗篷。 若是遇到阴冷的下雨天,得翻出厚棉衣来御寒。 但今天刮大风的天气里,薛氏却穿着单薄的衣裙。 她站在风口里,衣裙被风吹得呼呼乱飞 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赶车的人是韦家的老仆,自然认得薛氏。 他听出是薛氏的声音,没将马车往前赶,而是回了下头,朝身后的车中喊着,“大郎?有人找。” 两口子和离了,韦家人也知道了。 但两口子还生了孩子,韦家车夫就不好撵人了。 车中,原本是好心情的李兴茂,一下了冷了脸。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首饰盒,那是准备送给柴娥英的。 和柴娥英成亲两年了,还没有买套像样的首饰给她,李兴茂心中一直很愧疚。京城的事情了结后,他马上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珍宝阁。 买了一套京城妇人们最流行的款式。 首饰买回来后,他给懂行的李玉玟看。 李玉玟直夸他会买东西,挑的首饰比裴慎言挑得好看。 李玉玟没夸错,因为他买了那款首饰中,最贵的一套。 他想象着,柴娥英戴着这套首饰的样子,想象着柴娥英会怎样激动地跟他说想他了。这时,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兴茂将盒子盖合上,平稳地放回车中的一个大木箱子中。 他沉了下气息,忍着脾气让自己尽量不会发火,朝窗子外说道,“薛氏,我们之间还有何话可讲?” 见他开口,薛氏马上跑到车窗这边来。 可她发现,李兴茂连帘子都没有挑起来! 这么不想看到她? 李兴茂怎么这么绝情? 薛氏咬了咬唇,后悔自己怎么跟他和离了? 要不然,她这会儿是太子妃了! “茂郎,我只是想问你件事,不会耽误你太久。” “讲!”李兴茂声音凉凉。 “王爷被选为新皇,那么,你们哥仨,谁是太子?是你吗?你是长子?太子是你吧?”薛氏的双手,紧张地捏着裙子摆的两侧。 就算她和李兴茂和离了又怎样? 只要是立长子为太子,那么,李兴茂将来就是皇帝,她的儿子李景就是太子,将来的皇帝! 她将来就是太后! 那个乡巴佬柴娥英,该带着瘪三儿子滚回乡下去! 马车中,李兴茂冷笑一声,“这是我家的事情,与你何干?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他喊着车夫,“四公,时间不早了,接着赶路。” “是,大郎。策!”车夫将马车飞快赶了出去。 后面跟着的四辆马车,随后跟上。 这四辆车,有两车坐人,两车装了些行李。 二十个身着轻甲装,腰配挂刀的禁卫军们,骑马随后跟上。 庐陵王新皇身份确定下来后,最会察言观色的内务司,马上给庐陵王父子四人配了护卫。 李兴茂要出远门,内务司大总管给他配了二十个人护送。 除此之外,两辆马车中,还分别坐着四个内侍和四个宫女。 这是给柴娥英和庐陵王妃韦氏配的侍从。 薛氏不甘心,朝走出十来步的李兴茂那里喊道,“你是长子,将来的太子位必须是你!茂郎,你不认我没关系,但要想想景儿!他是嫡长子,他的血统最高贵,他得是太孙!” 车队没有再停下,很快就跑过去了。 薛氏不知道的是,两辆马车里的内侍和宫女们,都在取笑薛氏的目光短浅。 看人哪,得往长远看。 等那行人走远了,薛氏恨恨着转身。 这时,有人喊着她,“这不是二妹吗?怎么,李家大郎不理你了?你们都和离了,你还找他做什么?不嫌丢人么?” 薛氏抬头,发现路旁停着一辆马车,车里,有妇人挑了帘子,正朝她笑着望来。 只是,那笑容带着嘲讽。 这位说话的妇人,和薛氏长得极像。 不过,她比薛氏的面相,长得要温婉一些。 妇人一身华美衣袍,坐的马车,也高大华丽,马车的左右,还跟着两个大个子护卫。 马车的名牌上,写着昌邑伯府。 薛氏看着她,咬牙冷笑,“我虽和他和离,但我们却生了儿女,将来他是太子,我儿子是太孙,薛玉贞,你别太得意,将来你得给我磕头!” 薛玉贞拿帕子掩唇而笑,“是吗?我且等着你哦。” “那你等着瞧吧!”薛氏冷冷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辆小马车。 马是掉了不少毛的老马,车蓬子的布,又脏又旧,还打着补丁。 是一辆十分寒酸的旧马车,薛氏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来当脚力。 新马车是六十两,她买不起。 她没有车夫,是自己赶车来这里,特意来会李兴茂的。 宇文赞被处死了,送与她的宅子,也被查封了,娘家人不让她回去。 她的身上只有少量的银子,幸好之前向宇文赞要了几百两。 但她不敢用得太狠,吃穿住行,全都能省再省。 薛玉贞却不放过薛氏。 她朝薛氏的背影又说道,“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薛文贞!虽然我和你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你对我真好!你将放得发了绿霉的面粉,拌入我调制的发好面粉里,害得我做的糕点送给庐陵王妃吃了后,差点毒死了她!若是你不放那毒面粉,就是我嫁入庐陵王府了,那么,就是我跟着去镇安府受苦役了,还会被休。幸好你那么做了啊,若不然,我这么差的身体,可能会死在那里!我真得感谢你啊!” 这话里话外透着讥讽。 薛氏怒得转身,指着马车中的薛玉贞骂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放了霉面粉在你调制好的面粉里了?你少诬陷我!” 薛玉贞笑,“行吧,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够了!谁叫我亲娘死得早,亲爹变成了后爹呢?爹娶了继夫人,那家里哪还有我的位置?我被庐陵王妃嫌弃退了婚。名声坏了的我,只能嫁给昌邑伯府的旁支穷亲戚。爹爹嫌弃我,只给我五百两的嫁妆,却给了你五千的嫁妆。” 薛氏冷笑,“那五千两是我娘的嫁妆,你娘死得早,你娘的嫁妆早被你舅舅拿走了,活该你没嫁妆!爹给你五百两已经够多的了,你居然还嫌少?” “我娘死后两月,我舅舅也死了,你们就往他身上倒脏水吧,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我当时年纪又小。”薛玉贞冷呵一声,“我真是命苦,娘死得早,舅舅也死得早,爹不疼,后娘嫌弃,嫁的男人更是个可怜人,从小无父无母,家里房子又小,他又不才,学不会文,学不会武,也不会经商,差点没将我饿死。” 薛氏冷笑,“那是你自己同意嫁的男人,活该!” 薛玉贞又说道,“我们成婚后的次年,他堂兄昌邑伯世子得重病没了,我男人被昌邑伯领回家认了儿子当了世子。上月昌邑伯也故去了,我男人子袭父爵,成了昌邑伯,我成了伯夫人。我这小小的伯夫人,怎敢跟二妹你比呢?是吧,二妹的儿子将来可是要做皇太孙的,二妹将来可是太后呢!” 薛氏赫然抬头,“你……你现在是昌邑伯夫人?” “伯夫人而已,怎能同未来的太后比呢?”薛玉贞轻轻笑道,“好了,我得回家了,我儿子女儿和我男人,还等着我回家吃午饭呢,不跟你聊了,告辞。” 帘子放下,薛玉贞说了声“回伯府”,马车又缓缓启动,往前跑去。 薛氏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该死的薛玉贞,居然成伯夫人了? 他男人运气怎么这么好?那个昌邑伯世子怎么不争气早早的死了? 白白便宜了薛玉贞两口子! “了不起吗?伯夫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薛氏愤恨着朝跑远的马车瞪了一眼,走到自己的破马车那里,赶着车走了。 …… 镇安府。 青阳县兴富乡,桃花河村。 柴娥英带着果果和李景李昱,去刘家做客。 刘二妞上月相了门亲事,刘家今天在摆宴席嫁女儿。 婆家姓梁,是集市街上的人,家里祖孙三代是瓦匠。 刘家是木匠,梁家是瓦匠,两家倒也般配。 两家的老人都是手艺人,盖房子的人家,会同时请到两家,因此,这两家彼此认识。 两家都满意对方的孩子和家境。 两个年轻人也都满意对方。 村里老人一介绍,亲事便很快就成了。 刘老大家,如今不缺钱。 刘二妞的婆家,家境在附近村里算中等偏上,家里有七间砖房两间木屋,还有二十亩地,和一个大鱼塘,又是长孙娶妻,因此,两家的宴席办得都很热闹。 柴娥英送了礼钱,吃了宴席后,并没有回家,和姜嬷嬷带着三个孩子看刘家摆刘二妞的嫁妆。 村里习俗,嫁姑娘的人家,会将备好的嫁妆摆在院里支起的木板上。 板上铺上花布,放着红喜字。 摆的嫁妆,是姑娘家在男方家的生活用品,嫁妆摆得多,显示娘家重视女儿。 也因此,刘家摆嫁妆时,引得大半个村里的人都来观看。 刘二妞给李玉恩做伴,得了不少银钱,她在娄家行事又乖巧,娄家人也喜欢她,跟着李玉恩回来时,娄家老太太还送了她一对金耳环和一只金发钗。 今天,她将这些首饰全插在了头发上。 她赚的银子,全购买了嫁妆,什么衣裳鞋子,梳妆镜子,洗脸的盆子,扫灰的鸡毛掸子,锅碗瓢盆,被子被套,枕头套,床帐子,连雕花木马桶也备了,当然了,这东西塞在木板架的 有淘气的小娃子,爬到架起的木板下,去看那新马桶。 崭新的嫁妆,摆了好几块门板。 衬着艳色的喜字,远远看去,花花绿绿一团,十分的喜庆。 大家围着嫁妆,说着笑着。 刘三妞刘四妞,看得一脸羡慕。 几个妇人打趣她们,“你们俩也要快准备起来,争取超过你们姐姐。” 两个小姑娘红着脸,扭过头去。 强装着镇定站一会儿,还是不好意思跑走了,引得妇人们哈哈大笑。 刘家后门外十来步的地方,是村里的村路。 村路前后都有人家。 附近几个村里的人,都打此路经过。 刘家的喜事,吸引不少过路人来看热闹。 有一辆马车停在路旁,车里的妇人,挑了帘子往刘家看去。 看着看着,她的眼神骤然变冷,她扯开帘子,走下马车来,直奔柴娥英。 柴娥英正和果果说话,没留意有人朝她走来。 但果果看到了,马上拉了下柴娥英的袖子,尖声叫道,“娘,坏女人来了!” 李景和李昱,一人捡了个泥巴块捏在手里,怒目瞪向那人。 柴娥英扭头,正看到柴大姑娘朝她走来。 柴大姑娘的打扮,比以前更华丽了一些,望向柴娥英的眼神,也更加的高傲。 柴娥英看到她,没什么好表情,也不打招呼。 柴大姑娘笑了笑,“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三妹啊,啧啧啧,你如今过得跟村里人一样了?” 她打量着柴娥英的穿着,一脸的鄙夷。 姜嬷嬷是柴娥英家的老仆人,她站起身来,冷着脸道,“大姑娘,三姑娘没怎么着你吧,你怎么这副口气跟她说话?” “你走,我娘不想看到你!”李景怒目。 “我也讨厌你!你个恶女人!”李昱也气势汹汹嚷道。 小家伙一岁半了,每天跟着哥哥姐姐玩耍,学得一口伶俐的语言。 柴大姑娘咬冷骂道,“没教养的乡巴佬!活该一辈子住村里!” 柴娥英气得脸都白了。 姜嬷嬷站起身来,朝柴大姑娘挥手,“走走走,我们不想跟你说话!再不走,我可要骂人了!” 柴大姑娘只后腿了两步,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嬷嬷讽笑道,“姜嬷嬷,当初我叫你跟着我,你不肯,偏要跟着三妹,瞧瞧,你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呀,全是破破旧旧的衣裳,我家翠嬷嬷都穿起了蜀锦了,你呢,穿过没有?” 翠嬷嬷被夸,故意弹着袖子。 “有话快说,没事请走,这是刘家,刘家在办喜宴,你在这里吵吵嚷嚷,没觉得很过份吗?”柴娥英冷笑着道。 “当然有话啦,我正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柴大姑娘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髻,那里插着一只厚重的金钗,“我要跟我男人去京城了,我公公在京城盘了间铺子,这半年赚了点小钱,我和我婆婆都会去京城,明天就出发,从此以后,我家是京城人了。三妹,今后你想去京城,就到丰邑坊找我。” 柴娥英微微扬唇,“你男人家的铺子,是卖租用丧葬用具的铺子吧?比如披戴的孝服,挂的丧帏,帮忙哭丧的人。” 李兴茂走后,柴娥英一到晚上总是想他,她便拿出李兴茂临行前送给她的京城城域图来看。 想象着,李兴茂会在京城的哪处坊市里办事。 因为每天都看,时间长了,她将京城的坊市记了个滚瓜烂熟。 哪间坊市有什么铺子,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宅子,她都记下了。 姜嬷嬷一愣,没一会儿又抿唇而笑。 柴大姑娘窘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租售那些东西,十分的忌讳,她不想提,但公公和男人都说那生意赚钱。 有钱赚就行,管他忌讳不忌讳的? 不过,她不喜欢被村里人知道。 柴大姑娘挑着眉梢,“胡说!我家是卖香烛灯油的铺子,跟你大哥家一样。” “京城的所有坊市间,各有什么铺子,什么大人物的宅子,我全都知道,你不必诡辩了。”柴娥英朝柴大姑娘挥挥手,“你赚你的钱去,你做你的京城人去,我自做我的乡下村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一手牵着果果,一手牵着李景,喊着姜嬷嬷带好李昱,“嬷嬷,咱们回家吧,先去跟刘家打声招呼。” 姜嬷嬷瞪了眼柴大姑娘,冷着脸转身就走。 柴大姑娘冷笑,“哟,柴娥英,怎么是你天天带着孩子?你男人呢?上哪发财去了?还是……,惹事了被关牢里了?” “你男人才被关了,你全家都被关牢里了!”果果尖叫起来。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东西,你敢骂我?”柴大姑娘扬着手巴掌,朝果果打去。 柴娥英将果果往自己身后一藏,先扬手打了柴大姑娘一巴掌,“她娘是我,你再骂她试试!” 做姑娘时,她就没怕过柴家二房的两位姑娘,现在做娘了,她觉得自己更彪悍了,谁敢欺负她的崽,她就撕了谁! “好哇,柴娥英,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翠嬷嬷,给我揍她!”柴大姑娘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喊着翠嬷嬷。 主仆俩朝柴娥英一起扑去。 李景和李昱小哥俩,这时同时出手,将手里的泥巴块朝柴大姑娘主仆扔了过去。 两个孩子每天在果果的监督下练习投掷,但凡二十步内的东西,基本是百发百中。 两人手里的泥块,准确无误砸到了柴大姑娘主仆的脸上。 泥块炸开,炸了两人一脸一身的泥灰。 柴大姑娘扑打着脸上的泥灰,口里骂着,“小贱种们,我撕了你们!” “你撕一个试试!”李兴茂低沉威严的声音,忽然传来。 柴娥英和姜嬷嬷还有几个孩子一起回头,柴大姑娘也赫然转身。 他们看到,李兴茂骑着马,带着一队轻甲护卫,正朝他们走来。 李兴茂的打扮,也与往常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同,总之,脸还是那张脸,整个人的气度,完全变了。 ------题外话------ 字太多,分开发吧,可能有三章, 今天更一章,明天更两章,后面是番外。 为啥要这么重点写老大,嗯,有原因的,因为涉及到将来是谁当太子。 #_# 第0761章 大结局(中) 他的衣着也变得精美了,还有那马儿的马鞍和脚蹬,看起来十分的华贵。 柴娥英从没见过,这么华美的马匹装饰,也是第一次发现,她家男人美得赛过谪仙了。 柴娥英激动着道,“相公,你回家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家里?好让我去接你呀。对了,爹呢?二郎和三郎呢?还有玉竹玉玟两口子呢?” “爹当皇帝去了,没空回家,二郎和三郎在清理我们家以前的王府,也没空回来,玉玟怀孩子了,在养胎。玉竹在宫里处理一些事情。爹派我来接你和娘,还有孩子们回京城。”李兴茂莞尔一笑,翻身下马,朝柴娥英母子走来。 “爹!”三个娃子欢呼着,飞扑向李兴茂。 李兴茂笑着张开臂膀,蹲下身迎接孩子们。 很快,李兴茂的身上就挂满了娃。 背后挂着李景,左手是李昱,右手是果果。 李昱年纪小,一个多月没见着李兴茂,有些生疏,他见哥哥姐姐朝李兴茂跑来,他也甩着小短腿跑来。 李景和果果亲昵地喊着“爹啊,爹啊”。 李昱愣愣瞧着李兴茂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才咧嘴笑着喊了声“爹”。 一咧嘴,从乳牙间淌了几滴口水下来。 李兴茂笑起来,拿袖子给他擦了下巴。 他笑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是爹的乖娃儿。”挂一身的孩子,不知先亲哪个才好。 柴娥英愣住,“……”刚才自家男人说了什么? 她怎么没听懂? 姜嬷嬷也呆住了,眨着眼,喃喃着道,“皇皇皇皇皇……皇帝?” 李景挨着李兴茂的脸,“爹,爷爷真当皇帝了?那他不回来当夫子了?学堂的宋宝顺还问他几时回来呢,他要学爷爷的弹弓术。” 果果瞪他,“笨!爷爷当夫子是大材小用!李家其他的王爷全是废物,李参更是个只知道玩的大傻蛋,就咱们爷爷能干,他当皇帝最合适。” 站在边上的柴大姑娘和翠嬷嬷,直接吓傻。 怎么回事?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皇旁? 那边,有看刘家热闹的村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走了过来瞧稀奇。 他们看到李家大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队护卫,大家以为是县令送的护卫,没觉得奇怪。 县令常派儿子来李家,一来就是好些个护卫跟着来,在村里进进出出,护卫们还帮着李家做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不少人都向李兴茂问好,“大郎啊,你家媳妇真能干呢,你去京城后,她又是带娃又是当夫子,还抽空打理地里。大郎,你回来得正好,你家今年的棉花大丰收,趁着这几天天气好,赶紧着采棉花啊。” “还有你家宅子前的那片水塘,哎哟,夏天时长得一片好莲叶呀,今年的藕也一定是大丰收。” “那水塘里的鱼也不少,网一网最少能网个几百斤。” “那宅子后头的果园,不少树都挂了果呢,大郎家里今年可是丰收年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跟李兴茂聊起了田间地头的事。 李兴茂听着熟悉的乡音,十分的亲切,揽着妻儿,温和微笑着,和大家攀谈。 站在人群外的柴大姑娘,吃惊地看着李兴茂柴娥英那边。 她小声说道,“翠嬷嬷,李家那老头子当了皇帝?真的假的?柴娥英的男人是大皇子了?我没听错吧?” “大姑娘,没听错,他们是这么说的。”翠嬷嬷点头。 “怎么可能?这李家人,看起来全都平平无奇,怎么可能是皇亲?这怎么可能?”柴大姑娘不相信,“八成是装面子骗人的!” 翠嬷嬷小声道,“哎哟,姑娘啊,这皇帝还能假冒的?发现了得砍头。” “哼,这个穷山村,离京城远着呢,山高皇帝远的,京城的皇帝哪里能知道?”柴大姑娘不以为然。 主仆俩正小声嘀咕,村路上,又来了一队人马。 骑马佩刀的,来势汹汹。 这些人,柴大姑娘认得,是县令和衙役。 “护驾大皇子殿下,闲杂人等速速闪开!”打头的衙役高呼。 大皇子? 李兴茂真的是大皇子? 站在路中间的柴大姑娘还在发懵,翠嬷嬷先反应过来,拉着她飞快跑到一旁的树后藏起来。 这声高呼,所有的村民们全都吓住了。 谁是大皇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李县令翻身下马,大步朝李兴茂跑去,到了近前,他马上屈膝拜下,“臣,青阳县令李晌,携犬子李立行,参见大皇子殿下!” 跟着来的李立行,也有样学样,“青阳县令之子李立行,参见大皇子殿下。” “参加大皇子殿下!”衙役们也全都下马跪拜。 “臣收到京城的加急公文,马上就赶来了村里见皇后娘娘,娘娘说殿下往村里来了,臣便寻到了这里。”李县令道,“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臣已派了二十名衙役去了李宅,下臣的夫人也去陪皇后了。” 李兴茂回来后,直接去了家里。 他听母亲韦氏说,柴娥英带着孩子们,来村里刘家吃酒,他已留下了一部分的护卫在李宅。 李宅那里,十分的安全。 李兴茂走过去,扶起青阳县令和李立行,微笑道,“县令大人请起,立行请起。” “多谢大皇子殿下。”李县令和李立行回礼。 村民们全愣住了,“……” 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草民,参见大皇子殿下。” 呼啦啦,一群人吓得全跪下了。 柴娥英和姜嬷嬷,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还是姜嬷嬷先反应过来,她颤颤巍巍要拜下,被李兴茂扶起,“姜嬷嬷您年纪大,不必行礼了。” 柴娥英愣了会儿神,醒悟过来后,也要屈膝行礼,也被李兴茂伸手揽住,“自家娘子,不必行礼。” 柴娥英脸一红,“是。” 刚才那几个,和李兴茂高谈摘棉花挖藕网鱼的村民,吓得瑟瑟发抖,生怕李兴茂觉得,他们是在侮辱他的名号,抓他们去砍头。 一个个吓得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出。 李兴茂朝村民们笑道,“都请起吧,不必多礼了。” 村民们不敢起,仍旧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草民们失礼了,罪该万死。” 李兴茂浅浅笑道,“都请起吧,不知者无罪。” 柴娥英已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也劝着村民。 大家这才敢起身。 一个个退开老远站着,只敢静静瞧着李兴茂那里,再不敢说话。 刘家屋里吃酒的人,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全都不吃酒了,三三两两跑出来,或远或近地看着。 李兴茂往前方看去,一眼便看到刘家院中的喜色嫁妆。 他笑着道,“我是不是来得不巧,打搅你们吃喜酒了,大家继续吧。” 刘瓦匠带着两房儿子孙子孙女们,全都一起走来,再次跪拜下来,“大皇子殿下要是不嫌弃,到寒舍饮一杯浊酒吧。” 原本坐在屋中,穿着一身喜服等着新郎来迎接的刘二妞,也不得不跟着家人前来跪拜。 毕竟,柴娥英在这里吃过酒席了,她不敢不出来见李兴茂。 李兴茂笑道,“二妞出嫁,我当然要讨杯喜酒喝了。”他回头,朝跟着来的一个内侍道,“来人,拿礼钱来。” 刘瓦匠忙说道,“啊,大皇子殿下,柴……,哦不,大皇子妃已经送了礼钱。” 真是憨厚的村民,若是在宫里的人,巴不得多拿份赏钱。 李兴茂微笑道,“喜事就要成双,我娘子送了,我再送,便是成双。” 刘家人全都欣喜着谢恩,“多谢大皇子殿下。” 内侍送上一个锦盒。 李兴茂接过来,递与刘瓦匠。 刘瓦匠转身递与刘二妞,刘二妞悄悄打开来,原来是一对比铜钱略大的金麒麟。 刘二妞喜得再次谢恩。 “我到这里来,是来迎妻儿回家的,没想到,惊扰了你们家的喜庆,你们接着吃酒吧,我也去讨杯喜酒吃吃,沾点喜气。咦,宋厨娘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就不怕锅子里烧干了?”李兴茂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大厨,笑着道。 李昱的满月宴时,这位会做饭的妇人,曾去李家帮过忙。 宋厨娘回过神来,“哎呀,那一锅鱼丸子,可不要煮散了。” 她朝李兴茂行了一礼,匆匆跑走了。 她个子生得又矮又胖,提着围裙跑路,跑得歪歪扭扭的,像只摇摆的鹅。 . 大家看得忍俊不禁。 但当着李兴茂的面,人们不敢大笑。 李兴茂先笑了起来。 村里人才敢跟着一起笑。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又回到刘家院中。 李县令和李立行也跟着去了。 今天的刘家,可谓是蓬荜生辉。 当今大皇子和县令,都来吃喜酒了。 李兴茂吃了一杯酒,起身告辞时,刘家院前的路上,梁家的迎亲队来了。 梁家人看到刘家的院门里外,站着不少带刀的兵差,还有位穿着官服的人,和一位华服年轻公子在说什么。 毕恭毕敬的刘家人站在他们身侧。 梁家的喜乐队都不敢吹了,全都傻了眼,只敢远远地站着瞧。 村里的小老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刘家邻居们,发现梁家迎亲队来了,笑着跑向刘家院子,“刘老大,迎亲的来了,快拿爆竹出来!” 给刘家帮忙的一些旁支亲戚们,见梁家人傻站在路上,料想他们不知刘家的情况,笑着迎了上前,说明了情况。 梁家人暗吸一口气,惊得个个瞪大双眼。 刘家厉害啊,居然认得县令和大皇子? 这这这这…… 他们是结了门豪亲吗? 梁家人为了讨好亲家,干脆拉着迎亲的新郎官,和刘二妞在刘家拜了堂。 有大皇子和李县令主持婚事,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值得说给子孙后代听。 梁家大郎聪明,还大着胆子向二人要了题字。 院里就有写喜联的笔墨,李县令拿了副红纸,请李兴茂先题字。 李兴茂按着梁少年的要求,写了“梁氏瓦匠”四个字。 李县令提笔写了“百年好合”。 梁少年看了眼字,拉着刘二妞给二人谢恩,“多谢大皇子殿下,多谢县令大人。” 李兴茂瞧着这少年,莞尔一笑。 他这字一送,将来就是少年的金字招牌了。 若梁家少年是勤快人,刘二妞这辈子算是嫁对了,子子孙孙都会享福了。 勤快加金字招牌,一辈子不愁没活儿干。 刘家也发现了梁家少年的小心思,心说这女婿好聪明,挑对了人。 在一片热闹声中,李兴茂带着柴娥英转道回李宅。 李县令和李立行,还有一众衙役禁卫军在后面相送。 村里人也跟着去看热闹。 浩浩荡荡一队人,往李宅而行。 一直藏在暗处偷看的柴大姑娘,心里直吸凉气。 李兴茂,真的是大皇子? 那她刚才还在跟柴娥英炫耀,说她是京城人了…… 天啦,她刚才犯什么抽了? 一个小小京城人,能跟大皇子妃比? 柴大姑娘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她提着裙子摆,匆匆跑上自家马车,催着吓傻掉的车夫,“快回家!” 翠嬷嬷扶着她坐上马车,“大姑娘,人都走远了,你不必害怕了。” 柴大姑娘哆嗦着道,“躲得过吗?我刚才将公公的铺子地址告诉给了柴娥英,万一她记下来了,回京后找去了怎么办?咱们全家都得被砍头,得快点去京城,叫公公和郎君搬铺子!” 翠嬷嬷恍然,“啊?哎哟,大姑娘,我就说了嘛,你别去惹三姑娘,她不是个好惹的人!” “我哪知道她会当上皇子妃,早知道……”柴大姑娘心乱如麻,按柴娥英的脾气,是不会接受她的道歉的,算了,还是劝公公和男人搬走铺子,远离柴娥英的报复吧。 柴大姑娘回家后,急忙带着婆婆去了京城,本来计划明天出行的,她担心夜长梦多提前出发。 走得匆忙,准备不足,少带了不少行李,她被婆婆好一顿说。 到了京城后,柴大姑娘将柴娥英当了皇子妃的事,说给自家男人听。 还说不搬走,柴娥英要是找到这里来,全家会没命。 她男人太了解她的性格了,骂她一定是去惹柴娥英了。 柴大姑娘哪敢争辨? 都这时候了,还是活命要紧。 公公婆婆和男人,轮番骂着她。 柴大姑娘一声不敢吭。 铺子搬走容易,但将过去的好生意重新拾回来,却不容易,柴娥英的婆家,亏得一塌糊涂,从乡下带来的银子全亏铺子里了。 一家子在京城艰难度日,柴大姑娘的男人提到搬铺子的事,对柴大姑娘恨之入骨,扬言要休了她。 不得已,柴大姑娘只好将自己私藏多年的银子拿出来贴被婆家,才躲过了被男人休掉。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 李家的宅子前,站着不少护卫。 今天是休息日,学堂里没有孩子。 但因为李家忽然来了不少人,还是惊动了一些住得近的孩子,他们不敢靠近,一个个藏在附近的树后或草丛里,往李家看来。 孩子们小声地议论着,李家出了啥事。 直到李兴茂和李县令回到李家,宅子前的守卫们,一起跪下拜倒,“大皇子殿下。” 已经知道消息的贵伯,带着宅子里的厨娘宋春娘母女,全走到外面来迎接。 娄承业和他的随从,随后也走了出来。 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家胖憨憨的娘子,怎么就成了公主了? 大舅哥怎么就成了大皇子了? 丈母娘成了皇后? 他老丈人是皇帝? 他是驸马? 李家究竟藏了多少能人? 娄承业在李兴茂去京城后,帮着李家整理田地,白胖的包子脸,瘦成了浅褐色的国字脸。 退了肉的脸,显得比以往更精神了。 加上长了不少个子,十八I九岁的少年,完全从当初的胖憨少年,变成了俊朗成熟的大人。 李兴茂示意大家都平身,笑着扶起娄承业,“我不在家的日子,得亏承业帮忙照看田地的事,承业辛苦了。” 娄承业笑道,“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啊,这是玉恩的娘家嘛。” 大家进了宅子。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来见韦氏。 李县令和李立行,也跟着前往。 娄承业则安排人备酒饭,招待县令一行人。 北院正屋中,韦氏已经换上了李兴茂从京城拿来的皇后装,和李玉恩坐在上首在说话。 母女俩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一起朝门口望来。 柴娥英第一次看到,温和简朴的婆婆,穿着华美端庄的盛服,有些不适应,她局促地低下头来。 三个孩子倒没觉得什么,还是这么天真欢喜。 比着赛,迈着小短腿往屋里冲。 李景模糊的记忆中,奶奶就是这样打扮的,一岁半的李昱没啥好与坏的概念,嘻嘻笑着朝韦氏扑去,“奶奶。” 只有果果,欢喜地跑进屋来,看到韦氏的皇后服后,眼睛渐渐红了。 她唇角动了动,也喊了声奶奶。 “回来了?来,都到奶奶这儿来。”韦氏笑着朝三个孩子招手。 柴娥英走过去,屈膝拜下,“媳妇柴氏,参见……皇后娘娘。” “青阳县令李晌,犬子李立行,参见皇后娘娘。”李县令和李立行,也走上前拜下。 “都请起吧。”韦氏和蔼微笑,“不必多礼了。” 见过韦氏后,李兴茂带着李县令和李立行,去了别处休息。 韦氏拉着柴娥英在身旁坐下。 “事情有些突然,到现在,娘还以为在做梦。”韦氏自嘲笑道。 柴娥英也跟着微笑道,“确实挺突然的,大郎跟我说起时,我当时都惊呆了。” “京城前几天出了些变故,好在,他父子几个都处理好了,大郎现在是来接我们娘几个进京城的。”韦氏说着李兴茂的安排,说着自己的安排。 他们回京后,这处宅子会空下来。 住了快三年的宅子,丢弃了有些舍不得。 韦氏跟贵伯和宋春娘母女商议好了。 这宅子就留下给他们住着。 除了他们一老一弱几个人,韦氏还请了宋春娘娘家的大侄子宋宝顺来宅子里住。 那孩子是家里学堂的学生,李玉竹对他又有恩。 脾气品性都是熟悉的,好办事。 田地的事,韦氏会跟刘家交待,委托刘家人帮着打理。 韦氏说道,“娥英,你看这样可行?安排好,休息两日后,我们九月九日起程去京城。” . 这样安排极好,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看老宅,柴娥英没意见,“挺好的,娘,就这么安排吧。” 接着,韦氏又说了些京城的事情。 在李兴茂离开家时,韦氏和柴娥英,经常聊天说到京城。不过那时候,她们都没有想到,自家老爷会当皇帝,说的都是市井小事。 这会儿,韦氏跟柴娥英说起了李氏的皇室,说起了太后和大行皇帝的皇后。 “大郎刚才跟我说,他离京的那日,大行皇帝的皇后,已经移居到宫外的行宫里去了,她品性温良,不爱与人接交,只和玉玟相好,又是寡居之人,你想见她还见不着,不必担心她。倒是太后,需得注意跟她说的语气。” 柴娥英紧张起来,“太后,她不好相处吗?” 韦氏道,“她是你的长辈,是个寡居多年的妇人,说话理应注意分寸。” 柴娥英愣愣着点了点头,“是,媳妇知道了。” 是因为儿子没了,皇帝位又传到别家了吧? 想到会和这样一个高身份,脾气却古怪的妇人见面,柴娥英心里有点担心。 韦氏见她蹙眉不语,又笑着道,“不过,你也别太害怕,你是大皇子妃,摆在你前面的命妇,除了太后,便是我,几个王妃和你平等身份,至于其他的,都得向你仰视问安。” 柴娥英不想让婆婆担心,她努力微笑道,“是,娘。” 。 李家人当了皇帝,李兴茂是大皇子的消息,很快就飞传了出去。 曾经将李家的竹篱笆拆了个洞,打算偷鸡的邻村混混赵短腿,连夜逃到外县去了。 集市街上的柴家二房,连田地都不管了,全家搬走去了外县。 将柴娥英退婚的罗家,直接吓傻,也是慌慌张张卷了行李细软跑走了,连房子都没有来得及交待安排。 大门敞开着,上好的桌椅被子衣料锅碗瓢盆等,便宜一些胆大的人,趁夜溜进罗家,搬了个空。 跟李玉恩争过饼子生意的刘大妞的堂姑,虽然后来因为李玉竹救过她,她没再找李玉恩的麻烦,但还是心虚,也是包了包行李,将男人撵着孩子拽着,不管天快黑了,也要出远门做工挣钱。 倒把她婆婆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说她忽然开窍了变勤快了。 而那些和李家交好的,比如邻村清水河村的宋里正,宋夫子,宋夫子的孙女婿陈老三家,还有桃花河村里正秦家。 都来李家这里,齐压压在院门口拜了一地。 这时候,都在忙秋收,稻子割完了,还要翻整爆晒田地好洒油菜籽呢,村人都来此,不是误农时? 李兴茂只得出门来,对两村的里正道,“大家都请起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不必来请安了,就跟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你们这般来行礼,误了田里的活儿可怎么好?” 他还是那么温文尔雅,温和待人。 村里人见到他变了样的打扮,起初有些陌生,但看到他的笑脸,听着他温声说话,发现站在大家面前的,还是以前待人和气的李家大郎嘛。 . 送走村里人没多久,柴大郎两口子和儿子柴天郎,也来了李家。 两口子带着儿子,激动着走进李宅。 看到换了盛装的柴娥英,和李兴茂还有韦氏,柴大郎一家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两口子拉着儿子慌慌张张拜下。 李兴茂依旧像以前一样,对柴大郎两口十分恭敬,“大哥大嫂,路上赶路辛苦了,不必多礼了。” 韦氏则吩咐着人摆宴席来,依旧喊着他们娥英大哥,娥英大嫂。 柴大郎两口子心中唏嘘,自家妹子这是因祸得福? 罗家趾高气扬不肯娶,李家不嫌弃娶回来,还送一个皇子妃身份! 难过的是柴天郎。 已经正式上学堂的柴天郎,已经六岁了。 进了学堂后,他知道了何为国,为何州府,何为县乡。 他了解到,皇帝住在京城,管着一个国。 李立行小哥哥的父亲是县令,管着一个县。 县令住县城。 皇帝住京城的皇宫。 这样看来,李景和果果还有李昱,会去京城的皇宫,跟他们爷爷住一起。 皇帝家的人,一般的人不能随便见到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出宫来。 柴天郎难过得直叹气,“你们还会回来吗?我会不会再见不到你们了?” 在大人们全进了北院正屋后,几个孩子在宋春娘和两个宫女两个内侍的看护下,在南院屋玩耍。 四个孩子排排坐在一张竹床上。 李家三个孩子,目光齐整看向柴天郎,柴天郎一脸难过,小眉头皱成麻花状,两眼无神看向另外三个。 李昱才一岁半,不太懂分别是什么意思,他笑嘻嘻道,“不会,你想来看我就看我呀,天郎哥哥,坐马车很快就到了。” 李景反对,“很快到不了,我记得,我来这儿时,坐了一个月的马车,是叔叔姑姑们说的。” “一个月是什么意思呀?大哥?”李昱晃着自己的小短腿,学着柴天郎的样子,皱着小眉头问李景。 李景掰着自己手指头做示范,“把这些数三遍,一根手指是一天,三十天是一个月。” 于是,李昱开始数自己的手指头。 但他数来数去的,越数越混乱,一直数不完。 他只会从一数到十,十一后的二十个数该怎么排,都有哪些数,柴娥英还没有教他。 果果看得着急,只得来帮忙。 哄好李景,果果笑着道,“天郎哥,我们会回来看你,将来,还会带睿哥哥来看你。” 柴天郎咧嘴笑起来,“嗯。” 。 次日,收到京城加急公文的娄知府,带着另外几个儿子们,来了李家。 娄大公子和娄知府,知道李家是庐陵王府的人,庐陵王会登基,父子俩并没有太惊讶。 娄知府早料到会是如今的结果。 最震惊的是娄二公子娄三公子。 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李家人只是从京城逃难而来讨生活的平民,听说李家老爷是皇帝了,过去的身份是庐陵王时,这两位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两人心中暗暗吸了口凉气,幸好没对李玉恩不敬,否则,他们小命休矣啊! 父子俩进了李家,见到换装的李家人,一个个神色肃然,行礼问安生怕有一些纰漏。 “不知亲家的身份是皇亲,实在是罪过。”娄知府自责说道。 韦氏微笑道,“说来,还是我们先瞒着你们家的,你们何罪之有?不必自责了。你们是三品之家,当初却没有嫌弃布衣身份的二公主,反而礼数周到地将她娶进门,该我和皇上感激你们家才是。” 娄知府马上谦恭说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惶恐万分。” 他心中在暗暗庆幸,幸好当初给李玉恩安排了盛大的婚礼。 要是当时怠慢看轻了李玉恩,此时韦皇后就不是笑脸和他说话了,他的乌纱帽怕是都不保了。 . 又休息了两天,在娄知府父子和李县令父子,还有柴大郎一家人的送行中,李兴茂带着韦氏和柴娥英母子他们,坐马车往京城而行。 娄知府料想韦氏舍不得李玉恩远嫁,建议娄承业也跟着北上。 护卫队们跟随在车队前后。 离开李家经过桃花河村的路上,沿路都有百姓们出来观看。 村里人不会说什么吉祥讨喜的话。 大家像送亲人远行一样,站在路口,朝他们挥手。 有人端着家里的酒水,有人端着茶壶,有人端着果子点子。 他们知道,如今的李家人看不上他们的东西,但这是他们的待客之道,送贵客远行,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送行。 李兴茂朝他们频频点头,也挥手致意。 他心中暗道,若有机会,他还会回来。 难过的是三个孩子,他们成天和村里的孩子们厮混。 如今要分开,也不知几时相见,三个孩子趴在车窗口往外看,有村里的孩子看到他们,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李景难过得直哭。 可不回不行啊,他做不了主留下。 果果也舍不得这里,但,她好久好久没回家了,她想先回家看看。 年纪最小的李昱,不知分别聚散。 哥哥姐姐笑,他笑,哥哥哭,他也跟着瘪唇。 柴娥英将三个孩子搂在怀里,心中感慨万分。 . 李兴茂回村时,轻装赶路,十来天就到了。 但这次带着三个孩 . 子,还有怀着孩子的李玉恩,行路速度不快。 走了四十天,他们一行人才到京城。 十月末的京城,北风呼呼,天寒地冻。 京城地广树稀,走到屋外,哪哪都是寒气,没个躲藏之处。 虽然没有下雪,太阳也白亮亮的照着,却感觉不到半丝儿的温暖。 自小生活在南方的柴娥英,看到这样的京城,很有些不适应。 但她自知嫁夫随夫,虽然不适应,但还是努力地习惯着。 . 车马队直接行驶到了皇宫前,提前得到通知的宫中内侍官,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们,站在皇宫门前迎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中的臣子和命妇们。 他们看到韦氏和李兴茂柴娥英下车,一齐跪拜下来。 “恭迎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大皇子妃回宫。” 韦氏神色自然朝他们虚虚抬手,“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韦氏看着曾经认识的人,唇角淡淡浮了抹浅笑。 这些人,有几是真心欢迎她回来? 但她偏偏回来了! 迎接的人们,发现韦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端庄高贵的皇室之妇。 想来也是,庐陵王父子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韦氏能有什么变化? 在韦氏找不到惊讶之处,他们又去看柴娥英。 人们打量着这位,李家在镇安府乡下娶的大皇子妃。 有人疑惑惊讶,有人鄙夷不屑。 . 第0762章 大结局(下) 娄大公子和娄知府,知道李家是庐陵王府的人,庐陵王会登基,父子俩并没有太惊讶。 娄知府早料到会是如今的结果。 最震惊的是娄二公子娄三公子。 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李家人只是从京城逃难而来讨生活的平民,听说李家老爷是皇帝了,过去的身份是庐陵王时,这两位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两人心中暗暗吸了口凉气,幸好没对李玉恩不敬,否则,他们小命休矣啊! 父子俩进了李家,见到换装的李家人,一个个神色肃然,行礼问安生怕有一些纰漏。 “不知亲家的身份是皇亲,实在是罪过。”娄知府自责说道。 韦氏微笑道,“说来,还是我们先瞒着你们家的,你们何罪之有?不必自责了。你们是三品之家,当初却没有嫌弃布衣身份的二公主,反而礼数周到地将她娶进门,该我和皇上感激你们家才是。” 娄知府马上谦恭说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惶恐万分。” 他心中在暗暗庆幸,幸好当初给李玉恩安排了盛大的婚礼。 要是当时怠慢看轻了李玉恩,此时韦皇后就不是笑脸和他说话了,他的乌纱帽怕是都不保了。 . 又休息了两天,在娄知府父子和李县令父子,还有柴大郎一家人的送行中,李兴茂带着韦氏和柴娥英母子他们,坐马车往京城而行。 娄知府料想韦氏舍不得李玉恩远嫁,建议娄承业也跟着北上。 护卫队们跟随在车队前后。 离开李家经过桃花河村的路上,沿路都有百姓们出来观看。 村里人不会说什么吉祥讨喜的话。 大家像送亲人远行一样,站在路口,朝他们挥手。 有人端着家里的酒水,有人端着茶壶,有人端着果子点子。 他们知道,如今的李家人看不上他们的东西,但这是他们的待客之道,送贵客远行,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送行。 李兴茂朝他们频频点头,也挥手致意。 他心中暗道,若有机会,他还会回来。 难过的是三个孩子,他们成天和村里的孩子们厮混。 如今要分开,也不知几时相见,三个孩子趴在车窗口往外看,有村里的孩子看到他们,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李景难过得直哭。 可不回不行啊,他做不了主留下。 果果也舍不得这里,但,她好久好久没回家了,她想先回家看看。 年纪最小的李昱,不知分别聚散。 哥哥姐姐笑,他笑,哥哥哭,他也跟着瘪唇。 柴娥英将三个孩子搂在怀里,心中感慨万分。 . 李兴茂回村时,轻装赶路,十来天就到了。 但这次带着三个孩子,还有怀着孩子的李玉恩,行路速度不快。 走了四十天,他们一行人才到京城。 十月末的京城,北风呼呼,天寒地冻。 京城地广树稀,走到屋外,哪哪都是寒气,没个躲藏之处。 虽然没有下雪,太阳也白亮亮的照着,却感觉不到半丝儿的温暖。 自小生活在南方的柴娥英,看到这样的京城,很有些不适应。 但她自知嫁夫随夫,虽然不适应,但还是努力地习惯着。 . 车马队直接行驶到了皇宫前,提前得到通知的宫中内侍官,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们,站在皇宫门前迎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中的臣子和命妇们。 他们看到韦氏和李兴茂柴娥英下车,一齐跪拜下来。 “恭迎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大皇子妃回宫。” 韦氏神色自然朝他们虚虚抬手,“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韦氏看着曾经认识的人,唇角淡淡浮了抹浅笑。 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欢迎她回来? 但她偏偏回来了! 迎接的人们,发现韦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端庄高贵的皇室之妇。 想来也是,庐陵王父子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韦氏能有什么变化? 在韦氏身上找不到惊讶之处,他们又去看柴娥英。 人们打量着这位,李家在镇安府乡下娶的大皇子妃。 有人疑惑惊讶,有人鄙夷不屑。 == 见了朝臣和命妇们,该如何说话回礼,在来京城的路上时,庐陵王妃已对柴娥英做了详细的交代。 这一路上走得慢,在每天停车休息的时候,庐陵王妃会亲自教柴娥英,还亲自做示范。 并让随行的四个宫女,监督指教。 柴娥英很聪慧,学得很快,也记得很牢。 眼下,面对朝中命妇们刁难的目光和言语,柴娥英应对得游刃有余。 几个有心想看柴娥英笑话的命妇们,个个都惊讶失望。 韦家人,因为都是布衣身份,只能远远站在朝臣命妇们的身后。 即便他们家的姑太太成了皇后,按着规矩,没有得到允许,也不能走得太靠前。 虽然不能像平常人家一样,和自家姑太太亲近说话,但韦家几个老爷太太们的脸上,还是洋溢着自豪的微笑。 当庐陵王府被贬出京城时,多少人见到韦家人,嘲笑着说韦家的姑太太再回不了京了,还可能会饿死在外面。 当时,韦家人只能生着闷气,无法反驳。 可瞧瞧,他们家的姑太太不仅没饿死在外面,还回来当皇后了。 韦氏的目光,从朝臣命妇们的头顶掠过,朝娘家人望去。 没了官职的哥哥们,只能远远地站在人群外。 他们激动欣喜着。 老实的韦三爷,还抬着袖子抹着眼泪。 韦氏心中也很激动,她微微笑着,走向娘家人,“大哥,二哥,三哥,你们也来了?” “娘娘,路上行路可顺利?一路辛苦了吧?”韦家大老爷,激动着道。 “还好,老太太可好?”韦氏关心母亲的身体。 “老太太听说你回京了,高兴得什么似的,今天午休都没有休息,一直在问娘娘的情况。”韦二老爷笑道。 “你们且先回去回复老太太,等我进宫见了皇上,就去见老太太。”韦氏看着几个哥哥笑道。 “是是,我们这就回去。”韦二老爷喜滋滋地直搓手。 太好了,皇后进韦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也走了过去,“三位舅舅,这是柴氏,这是几个孩子。” 柴娥英落落大方地朝韦家人颔首,“舅舅们好,舅母们好。” 李兴茂又摸摸三个娃的头,“来,见过舅公舅祖母们。” 李景先喊了一遍。 李昱鹦鹉学舌也喊了一遍。 果果没喊,她眨着眼,仰头看着韦二老爷问,“二舅公,七表姑呢?” 韦二老爷一脸惭愧,女儿韦七娘因为差点被宇文家骗婚的事,跟他一直不说话,最近住到外祖家去了,派人去接也不肯回家。 他赔着笑脸道,“她在她外祖家住着呢,我过会儿就去接她回来见小郡主。” 果果板着脸,“你不准欺负她。” 韦二老爷心说,他现在哪敢啊! 以前有李玉竹警告他,现在还多了妹夫皇帝。 得,现在还多了位小郡主的警告。 送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再虐待女儿了。 “当然当然,绝不会的。”韦二老爷讪笑。 内侍宫又催着大家进宫,韦氏这才向娘家人告别,带着大家走进皇宫正门。 和以往的送别不同,这一次,韦家人格外兴奋。 直到韦氏他们走得看不见了,韦家人才兴冲冲回了韦府。 韦氏说要回韦家看老太太,他们得准备起来。 那些朝臣命妇们,看到韦家人如此兴奋,表面虽然不屑,内心中却在羡慕着。 . 进了宫。 大家先来见太后。 正如韦氏说的那样,太后的脾气不好相处,并没有见他们,而是让大宫女出来传话,说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再请韦氏和柴娥英来说话,又说他们远路而来,一定是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韦氏对那大宫女道,“既然太后身子不舒服,我们先行离开吧。” 韦氏带着大家,离开了太后宫。 大宫女走到大殿外的台阶下,目送他们离去后,去了内殿中的一间小耳房里。 耳房中的装饰很简单,只有一桌,四椅,另外,地上还有块蒲团。 桌上放着一尊一尺高的玉佛,佛前有小巧的金香炉。 炉中清烟袅袅。 桌上还有一本经书。 太后在礼佛。 她手里捏着佛串,垂着眼帘,翻看着面前的经书,口里念念有词。 “娘娘,他们走了。”大宫女走上前,轻声说道。 太后睁开眼来,望着面前眼帘低垂一脸慈祥的菩萨,笑了笑,“韦氏带来的人不少吧?” 大宫女道,“确实不少,有她的大儿子一家五口,还有二女儿两口子。” “想当初,我还那么瞧不起她,说她是个生崽狂……,谁知……”太后闭了下眼,心中涩然,早知道自己后半生会如此,她前半生该多生两个孩子才是,她望向大宫女,“今后,他们再来的话,也说我身子不好,不便见人,带着一大家子人来,炫耀给哀家看,当哀家不知韦氏的想法?哼!” 大宫女看她一眼,“是。” . 韦氏带着儿孙们,跟着内侍官来到永兴宫。 曾经的庐陵王,现今的新皇李伯暄,得知家人来了京城进了皇宫,亲自站在永兴宫的台阶下迎接。 圆滚身材的他,穿着龙袍竟比当王爷时还要威风。 韦氏看到自家老头子的新打扮,忍不住好笑。 李玉玟今天也破例出了门,和裴慎言站在李伯暄的身侧相陪。 李伯暄的另一边,则是李玉竹和穆元修。 两口子在京城没有宅子,一直住在裴慎言的宅子里也不像话,庐陵王给他们在京城选了处大宅子,两口子已经搬去住了一个月了。 韦氏走上前,当先拜下,“臣妾,参见皇上。” “老夫老妻的,参什么见的,平身吧。”庐陵王乐呵呵地走上前,双手扶起同甘共苦过的发妻,“路上辛苦了吧?行路可还顺利?” “近些日子,天气都晴好,一路太平。”韦氏笑道。 李兴茂柴娥英,带着孩子们走过来。 李玉恩由娄承业扶着,也来行礼。 李伯暄瞧着自家胖女儿越发胖了,知道她月份大了,忙说道,“不必行礼了,都平身吧。” “谢皇上。”娄承业小心地扶着李玉恩,他心中很激动,岳父皇帝会不会赏他一座驸马府? 三个娃子最激动,围着李伯暄嚷着,“爷爷抱,爷爷的帽子好看,爷爷的胡子长长了,爷爷的袍子上画的是什么”。 李昱抱着李伯暄的腿,像爬树一样,想往身上爬。 李景在抱另一条腿,果果在研究李伯暄的龙袍。 柴娥英走过去,一手拉一个,“昱儿,李景,不可无礼,果果,快住手,怎么能扯皇上的袍子呢?” 这三个孩子,还当是在村里啊,没规没矩可怎么行? 柴娥英担心,李伯暄会怪她没有教育好孩子的言行,紧张着走过去,将孩子们从李伯暄的身上拉下来。 李昱小不懂事,口里还嚷着,“我要爷爷嘛,我要嘛,我要爷爷抱抱!” 李景也委屈着嚷,“我也要,爷爷好久没抱景儿了。” 柴娥英尴尬得不知怎么才好。 韦氏微笑道,“娥英啊,无妨,孩子们许久没见着他们爷爷了,他们心里头定是想得紧。” “是呢,无妨无妨。”李伯暄将最小的李昱抱起来,“谁叫你的腿最短呢?来,爷爷抱你爬台阶。”又喊着李景,“快牵着你妹妹,咱们进去说话,爷爷一会儿再抱你们。” 李景便来拉果果的手,另一只手拉着李伯暄的手,爷孙四人先走进殿中去了。 走到龙椅前,李伯暄将三个娃并排在放在上面,他则坐在一旁。 殿中的内侍官,惊得眼睛都瞪直了。 殿外,韦氏笑着招呼大家,“我们也进去吧。” 一家人,热热闹闹走进永兴宫大殿。 他们刚坐下,李兴盛和李兴安哥俩来了。 这下子,大殿中更热闹了。 三个孩子又冲向两个叔叔。 两个单身汉,哄了好半天,才将叽叽喳喳的三个娃哄得安静。 不过,实在是人太多,大殿中还是吵哄哄一团。 李伯暄和韦氏说话,问着村里的情况,韦氏问他京城的事情。 李兴茂问李兴安李兴盛,旧王府整理的情况。 柴娥英一边哄孩子,一边小声问李玉玟李玉恩的身子。 裴慎言作为大女婿,负责招待远来的娄承业,不过,穆元修懂得也不少,娄承业也时不时地问穆元修一些话题。 几个内侍和宫女们,瞧着这一大家子,目瞪口呆。 他们惊讶了会儿,又转而一想,皇宫就该这么热闹兴旺才是。 要都像先皇那样,只有一个大行皇帝儿子,儿子又一直没有子嗣,宫中一旦发生变故,这皇位就得易主。 不想易主都不行啊,太后看到大行皇帝没了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事情都过了三个月了,太后一直没从丧子的哀痛中回过神来。 . 一家子都到齐了,李伯暄开始安排大家的住处。 皇帝的家人,不能像平常百姓家一样,合住一处,得分开。 李伯暄道,“你们母亲,和朕住永兴宫,老大你们一家住皇宫左侧的嘉福宫,老二老三你们合住旧王府。玉恩和承业,你们的住处,父皇也给安排好了,就在玉竹和元修家的隔壁,在玉玟宅子的附近,你们姐妹三人住一处坊市,步行就能窜门。” 李玉恩生怕住得远,不能随时和姐姐妹妹说话,她高兴道,“多谢父皇。” 娄承业也很高兴,“多谢父皇赐宅子。” 大家行路辛苦了,李伯暄并没有和家人多闲聊,吩咐内侍宫女们,带大家去休息。 晚上要在宫里设宴席,一家子都没有出宫,就在宫里的宫苑中休息下来。 . 晚上设宫宴,李伯暄派人去请太后。 太后照旧推脱说身子不适,拒绝了。 不过,李伯暄还是派了内侍,送了八道上好的菜肴到太后宫中。 大宫女查看着菜点,发现都是太后平时常吃的,她命人收入了,走到内殿中来回复太后。 “婢子看过了,送来的菜,都是太后平时常吃的。可见,皇上是有心的。” 太后轻笑,“今天进宫的人多,他的家人也到了宫中,得做好样子,免得让人笑话他过河拆桥。” 大宫女说道,“做样子,也比不做样子好,好歹他是个怕人说的人,要是不怕被说,那才可怕。” 太后想着大宫女的话,没有反驳。 . 今晚的宫宴,就在永兴宫大殿中摆开。 请来的人,有韦家老太大和几个韦家老爷太太们,还有李氏皇族的几个王爷,当然,少不了会请裴丞相。 请的都是皇亲,主要是让大家,来认识柴娥英和几个女婿,以及三个孙儿辈。 起初,裴丞相不想来,装病。 李伯暄知道他怕翻旧帐,故意吓他,派人问他是不是病重了,真病重了,不如告老在家得了,不必每天辛苦上朝。 裴丞相听到这话,哪还敢装病? 马上精神抖擞地叫人推着他的轮椅,进了皇宫来。 但是呢,他还是不好意思坐到最前面,进了永兴宫,就一直在暗处藏着。 裴夫人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一副怕见人的样子? 做了什么亏心事,他能说出来吗? 当然是得闷在心里,还要闷得死死的。 他当年不想李伯暄一家回来,但为了让李家救裴家,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求李家回来。 将李家求回来了,可不是求回来当皇帝啊。 这亲家公将来压他一头,他还怎么亲近外孙? 李伯暄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他越是躲,李伯暄越是找他说话,还命人请他到近前来坐。 “说来,朕还要感激裴丞相,若不是裴丞相的相助,朕也回不了京城,大郎,替朕敬裴丞相一杯。”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不少人都朝裴丞相看来。 “是,父皇。”李兴茂提了酒壶,端了酒杯,来到裴丞相的桌子前面,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裴丞相的酒杯满上,“裴丞相,请。” 裴丞相窘着脸,只得道了谢,又说道,“大皇子殿下,请恕老臣腿脚不便,不能起身,还望见谅。” 李兴茂道,“丞相大人不必自责,你腿脚不便,不必起身了。” 另一边,是韦氏和韦家人在说话。 今日的韦老太太,无疑是最受人瞩目的那一位。 因为韦氏相陪,不少诰命夫人们,都来敬韦老太太。 韦老太太心中感慨,总算熬过来了。 李玉竹的记忆中,没有参加过这等宴席,不过她并不怕被人询问。 穆元修似乎也不怕。 两人落落大方地与人攀谈。 有人想刁难他们,问些古怪的话,全被他们应付着过去了。 不少人暗暗称奇,不是说,这三女婿是个乡下人么? 但说起话来,竟一点不输于京城的公子们。 坐在李兴茂身旁的柴娥英知书达理,面对有人来敬酒,也做得毫无纰漏。 . 宴席一直吃到二更天才散。 李家兄妹们向父母告别后,各自坐马车回各家。 李兴茂的马车里,因为有三个孩子,最是热闹。 李昱困得不行,抱着李景已经迷糊得睁不开眼了。 果果也哈欠不断,只有李景,显得格外的兴奋。 他趴在车窗口,指着夜色中的京城,不停地嚷着,“那里好好看,啊,那里好亮。果果,小昱,看这里呀,这里好多人,天黑了,他们怎么还不回家?” 李景看到的是夜巡兵,这时候正是他们当差的时候,当然人多了。 柴娥英也很累了,她靠在李兴茂的肩头,不想说话。 李兴茂看她一眼,呵斥着李景,“别吵了,大家都困了,弟弟都睡着了。” 李景回头来看,可不是么,除了他在兴奋,大家都好像都累了。 李景这才不说话了。 嘉福宫就在皇宫的隔壁,只相隔了几百步。 马车跑了没一会儿,就停了。 内侍宫和宫女们,服侍他们一家子下马车。 下了车,果果和李昱又一起醒了。 有年老稳重的嬷嬷走来,要引着三个孩子走路。 但李昱怕生,不肯要她们,加上他正犯困,缠着柴娥英不放手,“娘,娘抱。” “好好,娘抱。”柴娥英只得将李昱抱起来。 李兴茂则牵着李景和果果的手。 一家子进了嘉福宫。 虽然是夜色中,但柴娥英还是看出了,这座小宫苑的华丽与威严。 “殿下,娘娘,请这边来。”引路的内侍总管,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卧房的寝具,殿下和娘娘今晚先用着,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殿下和娘娘明早找咱家来添置。” 柴娥英点头,“有劳公公了。” “这是咱家的份内事。”内侍总管微笑道。 在宫苑的后宅中,一路蜿蜒,最后,他们在一座大院落前停下了。 进门后是院子,左边是花园,右边是小亭子和小荷花池,后面一排房子的中间是正堂,有左右厢房。 李兴茂给柴娥英作介绍,这里有多大,有多少屋子。 柴娥英一一记在心里。 七间房,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住了。 李兴茂又道,“这只是嘉福宫中的一处院落,这宫苑宫,像这样的院落还有三处,等孩子们大了,再让他们分屋住去。” 柴娥英微笑道,“好。” “今天天晚了,明早我带你去逛逛这座宫苑。”李兴茂又笑道。 “好。”柴娥英疲倦地应道。 她确实累了。 是笑累了。 说了半天话,陪了半天的笑脸。 . 李兴茂两口子入住嘉福宫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次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天,因为长途赶路,李伯暄没有要求李兴茂入宫上朝,而是命他在家陪妻儿熟悉新住处和京城。 上午,李兴茂带着柴娥英和三个孩子,将嘉福宫逛了一圈。 嘉福宫并不大,不及庐陵王府的四分之一大。 但是,嘉福宫是个特别的宫苑。 曾是历代太子们住的地方。 得到消息,来嘉福宫最早的是薛氏。 她依旧穿着那身腊梅黄的长裙子,头上戴着同样的斗笠。 “你找谁?”守门人看着薛氏,冷声问道。 “我找大皇子殿下,你跟他说,我姓薛。” “姓薛?”守门人打量着薛氏,“哪家的薛?” 京城的姓氏众多,人们只认大户的姓氏。 “安国公府的薛氏。”薛氏淡淡说道,“你按着我的原话去回复。” 薛氏担心他不传话,送上了一块银子。 看在有跑腿费的份上,守门人道,“等着。” 但没让薛氏进门,而是又关了门。 大门侧门都没有开。 薛氏站在风口,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等啊等,等得许久,也不见人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守门人说话时,果果就站在门内。 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守门人将门一关,果果就拦着了守门人。 “小郡主,你有事吩咐吗?”守门人笑眯眯向果果问安。 这位才三岁多的小不点孩子,眼神像大人一样精明,整个府上没人敢糊弄。 不过半天的时间,这位小郡主已将府里的人名字,全记下了,真是神了。 “你站在这里,候上半个时辰再去回复我父亲,去早了,我叫人打你板子。”果果抬着头,冷冷说道。 守门人笑眯眯的,“是。” 果果看一眼门外,扭身走了。 她小跑着进了柴娥英和李兴茂的院子。 两口子起了个早,带着孩子们在小花园里走了一圈,这会儿坐在一起闲聊。 果果站在门口,往卧房里瞄了一眼,又悄悄退出去了。 刚才,李兴茂在给柴娥英揉腿,两口子亲亲密密的,她没有打搅。 守门人很听话,果真等了半个时辰后,来回复李兴茂。 而这时候,柴娥英已被果果喊到别处去了。 “她又来做什么?”李兴茂冷笑。 守门人见李兴茂冷了脸,吓得不轻,“殿下,您不想见她的话,小人就轰出她吧?” 李兴茂想了想,抬手制止了,“等等,叫她进来吧,到福喜堂等着。” “是,殿下。” 守门人传话去了。 李兴茂去了另一处屋子,找到柴娥英。 柴娥英正和三个子看一处假山石。 李景和李昱,转着假山石的小洞,嘻嘻哈哈捉迷藏。 “娥英。”李兴茂喊道。 柴娥英回头,讶然问道,“相公,怎么啦?” “有个人,要见我,但我觉得,你也应该去。”李兴茂道。 他的神色肃然,没有笑容。 柴娥英微微笑了笑,“是谁啊?” 果果站在柴娥英身后,望着李兴茂。 李兴茂看一眼果果,又看一眼李景,“是果果和景儿的生母,薛氏。” 柴娥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她找你……,什么事?” 李兴茂走上前,握着柴娥英的手,“不知道,不过我想着,我和她没什么话讲,若是她问孩子的事,你比我清楚,你跟她说吧,若是其他事,你不方便说的,我来说,你是府上女主人,有妇人来找,你比我适合见面。” 女主人—— 柴娥英喜欢这个词。 她浅浅笑道,“好。” 原来是薛氏找来了。 作为生母要见孩子,拦着不让见,未免不见人情,李兴茂不想见她,才让她出面吧。 柴娥英喊来跟随来京的姜嬷嬷,吩咐姜嬷嬷看好李昱,她带着李景和果果,跟着李兴茂去见薛氏。 薛氏长没什么,柴娥英不知道。 她看着怀里的果果,猜测着薛氏的长相。 果果才三岁,就已是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皮肤雪白,面容娇好,眼神灵动。 一头乌发,比别的同年纪的孩子生得都要好。 就在柴娥英的忐忑不安中,内侍带着薛氏来了。 薛氏看到柴娥英坐在正堂中的上首,和李兴茂并排而坐,眼神狠狠一跳,气得暗暗咬牙。 这个乡下女人!神气什么? 等着瞧! 她取下斗笠来,昂首朝前走去。 柴娥英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大约紧张,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李兴茂飞快握着她的手,紧紧的。 柴娥英一愣,回头来看他。 李兴茂回以一个微笑。 柴娥英心下恍然,是呢,薛氏是原配又怎样,那是李兴茂的过去式了,是她自己跑走不要李兴茂的,李兴茂没有做对不起薛氏的事。 她没有理由面对薛氏紧张。 等薛氏离得更近一些后,柴娥英越发不紧张了。 因为,她看清了薛氏的长相。 果果长得并不像薛氏。 果果的长相,是李家三个小姑子的综合体,细看之下,像李兴茂多一些,没什么地方像薛氏。 李景就更不像了,那是李兴茂的缩小版。 薛氏的面容,虽然也十分的清秀,但她的下巴很尖,颧骨很高,一双眼看人时,没有一丝的柔意,而是带着攻击性。 这样的眼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了都会不舒服。 柴娥英大大方方问道,“你是薛氏?你找到来我们家,有何事?” 薛氏不屑地睇一眼柴娥英,又望向李兴茂,“茂郎,我找你有事,请不相干的人先避开。” 李兴茂看一眼左右,一边是妻儿,一边是儿子和女儿,他淡淡说道,“坐在你眼前的,是一家四口,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什么要分开?” “你……”薛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又指向果果和李景,“你们两个,见了娘都不喊一声的吗?” 果果冷着脸,不做声。 薛氏当年跑掉时,李景刚三岁,是个不大记事的年纪。 和柴娥英相处两年多,他早忘记了薛氏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柴娥英才是娘。 “我娘叫柴娥英,我喊她娘,不能喊你。”李景愣愣看着薛氏回道。 果果扬了扬唇角,伸手过去拉李景的手。 薛氏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我是你亲娘,我才是!你是你后娘!我是你爹的原配,她不是,她你是爹后娶的!你个小崽子,你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亲娘啊!” 薛氏骂着骂着,红了眼睛。 柴娥英想说话,李兴茂按着她的手,“你当初扔下景儿和果果时,可没当他们是亲生的。” 薛氏哭起来,“我……我当时是……,没办法,日子难过,活不下去了。” 果果站起身来,尖声怒道,“够了,薛氏!大家生活一个屋檐下,别人都能活下去,为什么你不能?你比其他人少一只手还是少一只脚?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可她却甘愿嫁到李家去,陪着我们一起吃苦,你为什么不能?” “她算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在乡下有百亩地就叫大户人家?”薛氏讽笑。 果果面无表情看着薛氏,“在我眼里就是!她做姑娘是,没扫过地,没担过水,没烧过饭,没缝过衣,但嫁到李家,样样都做了,她做得,你为何做不得?现在我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了,你就想回来?回不来了,薛氏!你拿我和景儿换钱的那一刻,就回不来了!” 薛氏惊讶地看着果果,“你……你这孩子,是谁教你说的这些?什么换钱?换什么钱?” “没人教,是我自己想说的,吃过一些苦后,就懂怎么说了。”果果嚷道。 “不不,是你教的,柴氏,你居然这么教我的女儿,你真卑鄙!”薛氏指着柴娥英,咬牙怒道,“有你这么做后娘的吗?” “够了,薛氏!”李兴茂站起身来,“坐在你面前的,是赵国的大皇子妃柴氏,你若再对她无礼,我便不客气了!” “你……”薛氏吸了口凉气,“茂郎,你怎会如此无情?” “不是我无情,是你无情!要我当着孩子的面,说一说你和宇文赞的事吗?宇文赞在临死前,可将事情都交待了,代价是,送他父子俩一个陵墓!本来呢,他被五马分尸后是要被扔进护城河里喂鱼的,看在他交代了事情的份上,我同意了。”李兴茂从袖中取出一沓纸来,递与薛氏,“你自己看吧。” 薛氏大吸了口气,颤抖着手去接了,才匆匆扫了几眼,她就窘得再看不去。 宇文赞这个王八蛋,怎将她和他的床上之事,也写了出来? 还有设计加害韦家的事,加害百里家的事情,他怎么全说了? 这个蠢货,这是想害死她? “怎么不往下看了?”李兴茂面如寒霜,“你知道我看到这些字的心情吗?哼!宇文赞,他在羞辱我!你说,我杀了他之后,要不要用同样的法子对你?” 薛氏不敢看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来,“茂郎,你饶了我吧,我再不来找你了。” 李兴茂冷声道,“你有资格称我的名字吗?” “是……,大皇子殿下,民妇不敢了,再不敢了。”薛氏吓得脸色发白,不敢抬头。 因为,她从没有看到李兴茂如此愤怒过,她真怕他杀了她。 李兴茂冷冷看着她,“当初是你坚持要走的,说好了一别两宽,老死不相见,我看,今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马上走!” 薛氏从地上爬起来,“我走,我走……” 转身时,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又匆匆回头看向李景,“茂……,不,殿下,景儿是世子吧?是吧?他可是长子。” 柴娥英也看向景儿,她想说是。 但李兴茂先说道,“这件事是皇上决定的事,不是你!你还不走吗?” 薛氏收到他凌厉的目光,再不敢停留了,匆匆跑走了。 站在门外的内侍,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见薛氏走出来,也马上催着她快走,走慢了两位殿下生气了可就不好了。 屋中,柴娥英将李景抱在怀里,对李兴茂说道,“相公,景儿是世子吧?他是长子,他应该是世子。” 李兴茂握着她的手,“这件事,让爹去做决定吧,爹还在呢。” 柴娥英说道,“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忽视了景儿,立长不立幼,这是古来自有的规矩,有规矩,秩序才不会乱。” 李兴茂看着通情达理的妻子,心中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柴娥英被夸得不好意思,“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果果看了眼他们,拉着一脸懵怔的李景,“我们去玩了,爹娘,你们不要跟来。” 柴娥英,“……” 李兴茂,“……” 两个孩子,手拉手跑到外面。 李景还在想着薛氏的事情,“果果,刚才那人是谁呀。” 果果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她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人在,拉着李景坐在一块小石头上。 “她是我们以前的娘。” 李景很惊讶,“我们的娘不是娥英娘吗?怎么还有个娘?” 果果望着李景,“你不记得了才好,记着她,你只会生气。” “她是不是不好?”李景眨着眼问。 “嗯,非常不好,她将你卖掉了,我找不到你。将我卖给娥英娘的二姐,但娥英娘的二姐发现我是个女孩子,嫌弃着扔了,我被娥英娘捡到了,养活了,只是后来……” 后来,她又被卖到了青楼,再后来,幸好遇到了百里睿。 果果眼睛呆滞,望着前方,眼神哀恸。 李景听不懂,“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果果回头看向李景。 她微微笑了笑,伸过手去,将李景的小脑袋揽在怀里,“很久很久了,你记性不好,没记住。” 李景叹了口气,“唉,你明明比我小,但记的却比我多,记的字也比我多,我才记会一百一十九个字,你都看书了,我是不是很笨呀,果果。” “景儿不笨,景儿只是比果果笨一点点,但景儿比其他人聪明呢。”果果笑眯眯揉着他的小脑袋。 李景被夸得直笑,“嘿嘿,是呢,我比其他人聪明,村里学堂中的王五子,比我大六岁,还不会数到一百,我都能数到一万了,哈哈哈哈。” . 薛氏被李兴茂轰出了嘉福宫。 因为她穿得少,冷风一吹,冻得她脑袋发懵,走着路时没注意看路,被一辆飞跑来的马车撞翻在地。 薛氏晕了过去。 晕过去后,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桃花河村,日子又回到了李家刚被贬到村里的日子。 不知谁派来的刺客,将李玉竹刺了一剑,加上没吃的,她很快就饿死了,接着,是李玉玟不见了,再发现时,头发散了,撞死在一块石头上。 后来,李玉恩也饿死了。 李家哥仨出门寻吃的,吃的没寻着,还被人追杀得一身是伤回来。 再后来,庐陵王妃也不行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再不寻钱和吃的,她也要饿死了。 她将果果和景儿抱起来,撒谎说去找吃的,悄悄卖与了村里人,得了三十两银子。 果果卖了十两,景儿卖了二十两。 孩子不见了,李兴茂一定会追问,她便悄悄逃走。 走啊走啊,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发现果果已经长成了大人。 穿金戴银的,十分的富态。 人们喊果果为百里少奶奶。 她欣喜着去喊果果,“果果,让我们回到从前吧,我们母女合好。” 但果果却指着她骂,“回不来了,薛氏!你拿我和景儿换钱的那一刻,就回不来了!景儿被你害死了,他没活过五岁啊!你勾结宇文家,将李家人也全害死了,你还有脸回来找我?你给我滚!你这个恶妇!” 恶妇! 声音在耳边无限循环。 薛氏被吓醒。 她睁开眼来,哪里有什么长大的果果? 她发现自己躺倒在地,正是嘉福宫附近的街上。 她的脑袋很疼,这是被什么撞了?好疼好疼。 有人指着她的头说,“出血了出血了,快去包扎起来。” 薛氏怔怔地,半响没回过神来。 刚才…… 她是做了个梦,还是……,那是果果的前世? 她回想着和果果相处的日子,那孩子从不对她笑,如今见了面,年纪大的李景不认得她,果果竟认得她,说的话也不是孩子话,而像是大人一样。 难道果果…… 薛氏心里七上八下,觉得事情太诡异了。 如果果果是重生的,一定不会放过她! 因为那个梦里,果果咬牙切齿骂着她,叫她滚! 滚! 她还是滚吧,果果要杀她,李兴茂不放过她,她会死在京城的。 至于李景的事,她不想操心了。 她现在只想活着。 薛氏被古怪的梦吓着了。 慌慌张张离开了这里,跑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了细软,赶着她的破旧马车,离开了京城。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 又过了几天,新皇李伯暄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并改年号“正元”,于次年正式实行新年号。 太后进封“仁”字,封“仁安”太后。 昔日的皇后崔迎蕾,除去了皇后封号,因为要有别于韦氏的皇后封号,另封崔皇后为楚国夫人,并赐了封地。 崔迎蕾进宫谢了恩,没有在京城居住,搬去了她的封地楚地。 . 薛氏消失后,柴娥英和李兴茂,过起了平静的日子。 虽然李兴茂对柴娥英很照顾,没让她见古怪的太后,韦氏也对她十分的包容,孩子们也听话。 但柴娥英还是发现,她适应不了京城的生活。 倒不是她应付不了京城的诰命夫人们,也不是不懂宫中的规矩,实在是,每天假意的跟诰命夫人们客套问安,每天假笑,令她很是疲惫。 到年底的时候,柴娥英发现,她又怀上了。 怀了孩子,加上应付命妇们的请安,柴娥英彻底撑不住,病倒了。 李兴茂替她推掉了所有的应酬,自己也推了一些政务,在家陪她。 但柴娥英的身体,不仅没胖,反而越来越瘦。 她时常两眼无神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也不思饭食。 这可将李兴茂吓着了,他马上将李玉竹请来。 李玉竹查看了柴娥英的身体,疑惑道,“嫂嫂肚里的孩子两个月了,按说,该长胖才是,她怎么还瘦了?身体也没有其他病症呀?” “你确定查得仔细了?”李兴茂焦急问道了。 “查过了,哪哪都查了。”李玉竹蹙起眉头,“身体没有病症,莫非是她心中有郁结?” 李兴茂伸手拍拍脑门,“是不是我陪得少了?” 可当李兴茂日日夜夜陪着柴娥英不离开时,柴娥英的身体反而更瘦了。 李兴茂更加焦急起来。 眼看到除夕了,这是家里的重大宴席,必须得全部出席,过了除夕,正月初一那天也得进宫。 正月初一祭拜天地,受文武百官三叩九拜,皇子们更是不能缺席。 李兴茂的焦急,让柴娥英更加着急,她都急哭了。 李玉竹再次来看柴娥英,没让李兴茂在一旁相陪,她单独和柴娥英交谈起来。 身体没毛病,却神色倦怠,不思饮食,这是犯了抑郁症。 柴娥英有心事,而且是很严重的心事。 “大嫂,大哥不在这里,你跟我说说吧,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李玉竹握着她的手,“你尽管说来,我不会告诉我大哥的。” 柴娥英望着李玉竹,虚弱着道,“三妹,当初我的病,也是你治好的。” 李玉竹微微一笑,“对呀,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我,我没病,我只是想回村里去住住。但是……,你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柴娥英望向窗外,这座宫苑的小花园,全被她打理成了农家菜园。 只要有空地的地方,她就种上小青菜,种些小葱。 现在天气还冷,不能种夏天的架菜,那可是她的最爱,但这里没有。 若是在镇安府,这个时候,还能吃上青豆角,可寒冷的京城,只有白菜,绿色的菜很少。 李玉竹笑道,“原来大嫂想家了,跟大哥直说就可以啊,过了年,等天气好转了,就回村去住些日子,他不会不同意的。” 柴娥英却涩然说道,“他是皇子,怎能随意在外居住?” 李玉竹握了握手的手,笑道,“住一些日子,还是可以的。” 说到可以回去住一些日子,柴娥英的眼神亮了许多。 李玉竹将她的心事,告诉给了李兴茂。 李兴茂笑了,“这个傻女人,要回娘家去,她就直说呀,怎么还不敢的?” 李兴茂来到卧房,他安慰着柴娥英,“娥英想回去,我们便回去住些日子,只是,正月初一的祭天大典一定得参加。除夕夜宴你不想去可以推掉,这初一那天的祭天大典可要非去不可。离正月初一只有十天了,你一定得好起来才是。过了初一,我便向爹提这件事,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不会不同意的。” 柴娥英还是很担心,“可是你最近被皇上安排着协助处理政务,如何走得开?” 李兴茂不以为然,“不是还有老二和老三么?这两人,一没媳妇陪,二没孩子哄,理应帮着爹分担政务。” 柴娥英眨着眼,“这……,行吗?” “当然行,我们哥仨之间,不分彼此。” . 李兴茂决定带柴娥英回家去住些日子,柴娥英心中的心结解开,精神渐渐地好转了。 到除夕前一天,她已能起床正常出门了。 李兴茂劝她不要去赴宴,她还是坚持要去。 年不过完就回家,她担心公公不准,所以,这年前的夜宴,她得好好表现下。 李兴茂劝不过,只好加倍小心地陪着她。 好在三个孩子都很懂事,不怎么闹柴娥英。 尤其是果果,像大姐姐一样,监督着哥哥和弟弟。 一家人宫宴上,平静而温馨的吃席。 韦氏担心有人为难有孕的柴娥英,将一切敬酒全挡住了。 韦氏在王妃时,就为人泼辣干练,如今又身为皇后,身份最高,她如此呵护儿媳,没人再敢让柴娥英难堪。 。 除夕夜宴,在波澜不惊中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是祭天大典。 柴娥英也表现得不错,撑着身子,跟着李氏的皇室女眷们祭拜。 。 初二初三,所有人都要进宫陪韦氏,柴娥英没让李兴茂提回家的事情。 一直过了正月十五的花灯节,李兴茂才向李伯暄提起这件事。 李伯暄看着李兴茂,“老大,是你想回村吧?” 李兴茂道,“儿子和娥英都想回去看看。” 李伯暄看着这个大儿子,抿唇不语。 大儿子从小对政事就不上心,别看他这几月,每天不辞辛苦的进宫来帮着批折子,那眉眼着浮着的厌倦情绪,可是藏都藏不住。 知子莫若父。 李伯暄拍拍李兴茂的肩头,“去吧去吧,打算住几多久?” “一个月。”李兴茂想了想,说道。 他其实想住得更久一些,至少等到种子下地再回来。 李伯暄没有反对,“朕同意了,不过,准你回去,并不是准你回去玩,镇安府的田地太少了,学堂也少,当时我们一家只忙着顾生计去了,没有太多时间去查访这些事,你去了镇安府府,想法让当地的田地增收起来,朕准许给他们减一半的田税。” 李兴茂高兴道,“知道了,父皇。” 不少人因为田税重,干脆不种地了,或是将田地送与秀才家或官员家,他们宁可去租,也不肯自己种。 如此一来,地里的收成就少。 李家人到了桃花村时,能在那里开垦几十亩地,并非村里人遗漏忘记了开采,而是田税重,没人愿意多开采。 李家当时敢将田开采多,是因为有里正帮忙记数,只记了一半,后来又有李县令的减税,再后来,娄知府直接下令不收李家的税。 .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在正月十八这日启程回镇安府。 除了李玉玟和李玉恩身子没有来,李玉竹两口子和娄承业还有裴慎言都来相送。 李兴盛和李兴安更是催着李兴茂,“早些回来,父皇分给你的那些折子,还是你亲自批为好,我们哥俩只是代劳!” 李兴茂朝两个弟弟拱手道谢,“辛苦弟弟们了,哥哥一定早日回京。” 只是,他将话说得豪爽,一直到了次年的夏天,汇报柴娥英生了个女儿时,李兴茂却在信中说,他想在村里陪妻儿们过完余生,不想回京城了。还说,拜托两位弟弟帮着处理好朝中事务。 李兴盛和李兴安看到信,将他骂了好久。 李伯暄倒了很平静。 儿子不愿为皇家人,他也没办法呀,说实话,他也想跑掉。 李伯暄无法,只得给李兴茂封了个逍遥王的封号,将整个镇安府都赐给他为封地。 大儿子不想当皇家人,跑了。 太子之位不能缺。 李伯暄将目光盯在了二儿子和三儿子的身上。 李兴安料想到有这一天,最烦政事的他,马上哭着找韦氏坦白,说他是个断袖,他若当太子,李家绝后啊。 韦氏大惊,这才发现,三儿子却没有过任何的女人,连和女人的桃色消息都没有。 不像二儿子,整个京城中,遍地都是他的爱慕者。 大儿子不肯继承皇位,跑了,三儿子是断袖,哪就只能选二儿子。 再说了,按着长幼有续的原则,也理应为李兴盛继承。 于是,韦氏找到李伯暄,说明了此事。 李伯暄捏着胡子想了良久,“那就老二吧。” 幸好儿子生得多,还有一个能选择,不像他堂兄,只一个儿子,还偏偏将自己折腾没了。 当李兴盛收到李伯暄派人送来的圣旨,他整个人都气傻了。 李兴盛提着刀,追着李兴安在庐陵王府里跑了十二圈。 他都计划好了第二天出发去镇安府找凌月姿,凌月姿不肯嫁他,他拿麻袋装了来! 他不想当劳什子太子! “老二,立长不立幼,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你找我发什么脾气,谁叫你早生两年的?再说了,老子是断袖!哪朝哪代是断袖当太子的?”李兴安打不过李兴盛,只得抱头不停地跑。 “滚你爷爷的犊子,你是个锤子的断袖,前几天老子还见你看人家路上的姑娘发春呢,断你头个爷爷的袖!” “老二,我爷爷也是你爷爷,你再骂,当心爷爷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捶死你!” “老子先捶死你!” 哥俩打了半天,事情并没有改变成什么。 李伯暄又当朝宣布,封李兴盛为太子,并下令全京城适龄的女孩报名进宫选秀,为太子选妃。 李兴盛,“……” ------题外话------ 明天更番外,单独立卷写兄弟姐妹们, #^_^#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1)南越长公主 从赵国边地镇安府的飞虎寨,到南越国的国都罗城,有八百来里远。 这段路程多为山地,而且很多是险地,坐马车出行,一天走不了百里路。 凌月姿为了照顾身体差的骆镇川,没有骑马,一直是坐马车。 日夜行车,他们走了十天才到达南越国的国都罗城。 南越国穷,罗城虽然是国都,却还不及镇安府的府城繁华。 城门也不及镇安府的城门高大。 儿不嫌家穷,再穷,也是她的家。 看到在记忆中出现过多次,令她魂牵梦萦的故都,凌月姿心中百感交集。 她万万没想到,还能再次回到故都来。 以前在梦里想着故都,只是想回来看看,但现在,她除了看一看,她还有一个使命。 她要护着她唯一的亲人,她的阿弟。 到了城门前,凌月姿改为骑马,这样方便她更好的观看市井街道和行人。 “策!”凌月姿踢了踢马儿的肚子,打马走向城门。 身后的随行人员,随即跟上。 “月公主到!闲人回避!”跟随的仪郎官,高声呼道。 月公主? 人们纷纷闪避后,心里暗道,月公主不是失踪了吗?传说她已经死了,怎么还活着? 大家闪道在路旁,一齐朝凌月姿看去。 只见那马上的年轻女子,一身红衣妖娆似火,容颜绝丽,但眉眼中却又带着英气。 年长的人,还记着凌月姿父母的模样,有人小声说道,“她一定是月公主,看,和故去的先皇先后,十分的像呢。” “和咱们的皇上也像,果然是亲姐弟啊,长得像。”另一个老者也说道。 凌月姿听着乡音,眼睛渐渐湿润了。 她又回来了! 她活着回来了。 . 进了外城门,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内城门前。 内城门中,是皇宫和重要官署衙门的场所。 因此,这道门前的把守最森严,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四周十分的僻静。 城门紧闭,门前站着两队二十来人的持刀护卫。 能进入内城门的,除了拿了通行牌子的官员和皇室人员,或是临行得到皇帝圣旨的人,一般的人,哪怕是官员的家属们,也不得随意进入内城。 跟着凌月姿回来的骆镇川,因为是外男,又没有得到特别的允许,不能进内城。 凌月姿打马走到骆镇川的马车前,“义父,我没法带你进宫,我让阿青和阿蓝护送你去别处住下。” 骆镇川挑起车帘,朝外望了望,“进了内城就不能轻易出来了,我怎能放心你?还是让她们都跟着你吧,我有其他人跟着就行了。” “可是义父……”凌月姿看一眼随行的几个人,虽说都是会武的,但他们怕惹人注意,带的人不多,她身边是十二个侍女,骆镇川的身边只有四个护卫。 “义父在这里生活多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骆镇川笑着摆手,“我就送到这了,咱们改天相聚。” 到哪里相聚,还在飞虎寨时,两人就已商议好。 离内城有五里来远的方,有座胜严寺。 骆镇川命车夫,接着往前赶路,离开了这里,往胜严寺而去? 凌月姿目送他们离去后,朝引路的仪郎官道,“进宫。” “是,月公主。”仪郎官应道,他转身朝城门高呼一声,“月公主回宫,快开城门!” “开城门!”守卫的头领,也跟着高呼一声, 那些持刀护卫们,一边退让,一边打量着凌月姿。 有人暗暗惊讶,他们的月公主,是仙女下凡吗? 护卫队闪道到左右两边,城门从里打开了。 城门内,也有不少护卫。 仪郎官先进了城门,凌月姿随后跟上,她的马车队也跟着进入内城。 内城门里的一侧,站着不少宫中内侍打扮的人,他们朝凌月姿小跑而来,“恭迎月公主回宫。” 凌月翻身下马,朝他们走了过去,“起来吧。” “谢月公主。”众人平身。 其中一个穿紫服的内侍官,朝凌月姿笑着道,“摄政王这会儿,正陪皇上接见要臣商议政务,他说,十分抱歉不便亲自来迎接月公主,派了咱家等人前来,还望月公主见谅。” 凌月姿打量这人的衣着。 紫衣,说明是内侍中最高级别的人。 但身份再高,也只是个内侍。 她这堂堂长公主离宫多年后回宫,却只有一个小小的五品内侍,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们前来迎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一个外府的官家女子。 开头就来个下马威,看来,回宫的日子,注定了不太平啊。 凌月姿为躲避追杀,在外奔波吃苦七年。 人生的艰难心酸,她品尝了个全,区区的下马威,怎能吓倒她? 她只淡然一笑。 “摄政王是忙人,这朝中的大小事情,还得依仗他呢,怎能劳动他亲自来迎接呢?”凌月姿微笑。 她的笑容,看似温和,但那眼底,却浮着冷意。 这内侍官迎上她的目光,心头狠狠地一跳。 月公主,看似不好惹? 进了内城门,往前走就是宫殿了,马车马匹不能进去,大家全改步行。 凌月姿的行李,则由她的侍女们拿着。 骆镇川送给她的十二个侍女,全改装成普通的侍女打扮,短打的衣装,改成了温婉的长裙。 进了宫是非多,凌月姿不想引起摄政王的过多注意。 一边走,那内侍宫一边介绍着安排给凌月姿的住处,“皇上给月公主安排的住处是月明宫。” “皇上住哪?”凌月姿问。 月明宫是当初她母后的住处。 “皇上住龙安殿。”内侍回道。 “摄政王呢?”凌月姿又问。 摄政王原来的封号是平王,是异姓王。 因为建有军功,被凌月姿的父亲封为平王。 “皇上年幼,摄政王为了皇上的安全,住龙瑞殿。”内侍道。 龙瑞殿就在龙安殿的隔壁,却在月明殿的正前方。 相隔得都不远。 凌月姿没再问什么,因为,她们一行人,已经到了皇宫中最大的殿乾元殿的前面了。 这是皇帝和臣子们上早朝的地方。 乾元殿左边,有大学士们办事的集贤殿,右则是举行殿试的讲武殿。 两座殿和乾元殿之间,都隔有较大的宫巷。 穿过宫巷,就进入后宫了。 凌月姿记得,她父皇活着时,宫巷中时常有人来往,但今天她一路走来,几乎没看到人。 不知不觉间,他们到了月明殿前。 殿门大开着,门口侍立的两个宫女,看到凌月姿走来,马上走下台阶来行礼,“月公主。” 凌月姿打量她们一眼,走了过去。 没说话。 以她多年和习武之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两个宫女习过武。 给她一个长公主当差,都要派两个会武的宫女前来。 她弟弟可是皇帝,那身边该有多少习武之人监视? 凌月姿心情沉重,就懒得跟宫女说话。 但她的这份冷脸表情,让两个宫女很是惊讶。 她们以为,凌月姿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因为皇帝就是这样的,有其弟必有其姐,但这一见面,似乎她们想错了? 两人互相看一眼,抿唇不语。 凌月姿进了殿中,又有几个宫女和内侍一起走来,“月公主。” 四个宫女,四个内侍。 年纪都不大,但个子都魁梧。 好在,这几个不是习武之人。 内侍官作着介绍,“月公主,这是摄政王专门挑来服侍您的人。” 专挑一些大个子之人,这是服侍呢还是监视? 凌月姿神色淡淡,“摄政王有心了。” “回月公主,卧床已准备好了,公主远途行路辛苦了,先歇息下吧?”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宫女,走上前来说道。 凌月姿道,“不了,我换身衣裳后,想去见皇上。” 她朝带来的侍女们挥挥手。 那十二人没有要宫女们相助,将装着凌月姿衣物的藤条行李箱子,抬去了卧房。 这几个宫女和内侍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多问。 凌月姿的眼神清冷,语言干练,站在她的面前,让人不由得不敢多话。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2)他并非好人 凌月姿换了身衣裳后,安排八名侍女守在卧房中,她带着阿青李蓝和另两位侍女,往弟弟的龙安殿而来。 至于其他宫女和内侍们,她没有理会。 但有两人,还是像尾巴一样地跟着她。 阿青往身后看一眼,小声对凌月姿道,“公主,来了两个跟屁虫。” 凌月姿早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没有往后看,讽笑一声,“她们想跟着,那就让她们跟着好了,不必理会。” 阿蓝冷笑道,“公主,摄政王安排给公主的人,不是会武的,便是人高马大的粗壮个子,这哪是服侍人啊?这是监视姑娘,威胁姑娘的吧?” “我是那么好监视的?”凌月姿不以为然。 阿青睇了眼阿蓝,“阿蓝,在飞虎寨的时候,公主连二当家都收拾了,还怕这几个宫女?” 阿蓝叹了口气,“可当时有李公子相助,现在是公主一个人面对恶人。” 凌月姿的后背,忽然一僵。 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阿青看她一眼,悄悄捏了下阿蓝,小声警告道,“你疯了,又提李公子!” “我……我一时说漏了嘴。”阿蓝也很后悔。 “记好了,别提李公子,那是姑娘的逆鳞!”阿青小声道。 “知道了,再不会了。”阿蓝看一眼凌月姿,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侍女的心里,都不大好受。 当初,她们只是想随便骗一个长相好看的年轻男子,和凌月姿假成亲,将二当家骗过去,夺了寨子的权利就将人送走。 没想到,凌月姿竟喜欢上了那个李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生确实是优秀之人,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还是胆识和学识,都比她们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要优秀。 不枉她们姑娘一直念念不忘。 明明是假成亲,明明已经分开了,各走各的道了,凌月姿却不肯放下头发来,依旧梳着妇人头。 凌月姿的记忆力极好,离开皇宫七年了,但这里的每条宫巷,每座宫苑的屋子怎么走,她全记得。 她在最前面走着,没让人带路。 绕了几处穿堂门,凌月姿来到了龙安殿。 因为是历代皇帝住的宫殿,龙安殿比明月殿的布局要华美,屋子也更高大,房间数量也更多些。 正殿大门前,有两个内侍把守着。 两人看到走来的凌月姿,一时愣住了。 阿青看他们一眼,朝跟着来的两个宫女道,“还不快去通报?难道要长公主自己通报吗?” 两个宫女刚才在想事情,听到阿青的喝问,这才走到前面来,朝那两个守门的内侍道,“快去传话,就说月公主到。” 两个内侍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心说,难怪看这女子似在哪里见过,原来是皇上的阿姐,月公主回来了。 其中一个马上应道,“是,月公主!” 他提了袍子,飞奔进了殿中。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黄色龙袍,个子十分弱瘦的十一二岁少年,欢喜地跑了出来。 他的脸色十分的苍白,脸颊很瘦,显得眼睛过分的大。 “是……阿姐吗?”少年站在门口,两眼含泪看着凌月姿。 他的唇角哆嗦着,两行泪像流水一样从眼眶中往下流。 “阿弟!”凌月姿走过去,一把搂住凌星云,“我是阿姐!你还记着我啊!” “我记得,我一直记得阿姐,我没有忘记阿姐的样子!”凌星云抱着凌月姿,嚎啕大哭,“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再看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会不要你呢?胡说!你忘记了咱们小时候一起玩说的话?”凌月姿拍拍他的后背,“我说,除非我死,我绝不会抛弃不你管。” 凌星云抬起头来,“可是阿姐,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凌月姿怔了怔,没往下说。 这里不是说心里话的地方。 因为,摄政王走来了。 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明明个子不高大,长相也阴柔,脸上也明明是笑着的,但那笑容看了令人忍不住打寒颤。 阿青和阿蓝这两个常年习武的人,心中也不禁暗暗打了个激灵。 “月公主回来了?本王刚才在和皇上商议政事,脱不开身亲自去迎接月公主,还望月公主原谅。”他微笑着,朝凌月姿拱手行礼。 俯身时,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直盯着凌月姿的脸在看。 那眼神中,闪着惊讶。 凌月姿轻轻拍了拍凌星云的肩头,安慰他几句,又朝摄政王望来。 “摄政王殿下,多谢安排车马接我回宫。” 摄政王眉眼间的笑容越发深了,“本王身为摄政王,理应关心皇上的一切,为皇上寻回亲姐,是本王的份内之事,月公主不必客气。” “我想单独跟皇上说些话,摄政王殿下,你没有意见吧?”凌月姿的目光,毫不怯弱地望向摄政王。 “你们姐弟分开多年,一定有不少贴心话要说,本王当然不会干涉了。”摄政王朝凌月姿点了下头,又朝身边的人说道,“月公主和皇上要商议事情,不得打搅,都退开。” “是,摄政王殿下。”一众宫女和内侍,从殿中走出来。 摄政王意味深长看一眼凌月姿,拂袖走过去了。 凌星云很高兴,拉着凌月姿的手,走进了殿中,“阿姐,来,我们这儿说话。” 阿青和阿蓝站在门口把守,那两个跟着凌月姿来的宫女,想进殿中,但刚才摄政王吩咐过,她们不敢闯入,只站在外面悄悄地听。 可是,因为隔得远,什么也听不见。 摄政王离开龙安殿,回到自己的龙瑞殿,才坐下,马上有人前来汇报凌月姿的情况。 这是安排到凌月姿月明殿中的一个内侍,“殿下,月公主不让其他人进她的卧房。” “卧房嘛,是她的隐私住处,那便不去了,由着她吧,其他地方,你们给我盯紧了。” “是,殿下。” 这人离开后,那个带着凌月姿回南越的人,快步走来了。 “吕仪郎,月公主为何梳妇人头?”摄政王阴桀的目光,直直望向吕仪郎。 吕仪郎吓得赶忙低下头去,“回摄政王殿下的话,因为月公主已经嫁人了。” “嫁人?什么时候的事情?”摄政王的眼底,迸出怒火来。 “今年夏天的时候。” “那男子呢?”摄政王手里的酒杯,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不清楚,下臣向寨子里的人打听,大家都说不知去向,只说是……男人离办事去了,但一直没见回来。” “叫什么名,哪儿的人?长什么样?”摄政王暗暗磨牙。 “说是姓李,哪儿的人不清楚,长得……”吕仪郎看一眼摄政王,小心说基道,“十分俊朗,寨子里的人说,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呵!”摄政王笑了,“那个小小山寨里的人,见过几个人?居然敢说,姓李的小子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吕郎仪跟着讽笑,“确实,他们成天呆在寨子里,也没有机会下山,见到的都是附近的山民,能见到几个人?” “一个不知名的小辈,怎能配得上我南越国的月公主?那场婚事不作数!本王会另行安排月公主的婚事,你安排下去,挑个合适的日子,本王亲自给她挑夫婿。” “是,摄政王。”吕郎仪还礼退下。 . 龙安殿中,小皇帝凌星云拉着凌月姿并排坐在榻上。 “阿姐,你怎么才来?这几年你都在哪里?”凌星云看着凌月姿的脸,又委屈又激动。 凌月姿握着他的手,“我们失散后,我和骆义父一直住在边地的一片密林里,那里有一个大寨子,我以为……以为你不在世上了,因为我和骆义父找你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凌月姿叹了口气,十分歉意看着凌星云,“阿弟你放心,我现在找到你了,我再不会离开你了,我会保护你。” 凌星云却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是男子叹,该我保护你才是,阿姐!我是皇帝!” 凌月姿往门口处看一眼,小声问道,“二弟,摄政王平时待你如何?” 凌星云道,“很好啊,像父亲一样好。” 凌月姿眸光肃然,沉声道,“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好人吧,他接我回宫,打败追杀我的坏人,还扶持我当皇帝。”凌星云不假思索道。 凌月姿却摇摇头,“不,阿弟,他是我们的杀父仇人!而且,母亲也可能是他杀的! . 他并非好人!” .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3)封官 这个消息实属震撼。 凌星云大吃一惊,“阿姐,你……你说的是真的?” 凌月姿点头,“当年你受了伤,滚下山崖,我要去找你,可又来了一伙追兵,母后为掩护我逃走,将我护在身后,那些人……”凌月姿的眼角红了,“十几个大男人,提刀砍向母后一个弱女子,母后当时愤怒着道,‘平王逆贼诛杀皇帝一家,必招天谴’,摄政王当年的封号,正是平王!” 凌星云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母后……”他抽了抽唇角,哭了起来,“母后就那样没了么?” “骆义父伤了重伤,母后为保护我们逃走,将我和骆义父推下悬崖,在崖下,我听到母后的惨叫声,听到崖上有人在说,不能放走我和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和骆义父不敢哭出声,一直藏在草丛里。当时天色昏暗,追兵们没有找到我们。等追兵们走后,我和骆义父爬上山崖,点燃火折子去看,母后已经……死了,身上好多刀伤,流了好多血。” 凌月姿说不下去了。 她垂下眼帘,泪水一直往下流。 为了不让母后孤身一人流落在荒郊野外,她和骆镇川将母后焚烧成骨灰. 走到哪里,她就带着母后的骨灰到哪里。 这次回来,她也带回了母后的骨灰,如今就放在明月殿的卧房里。 凌星云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母后……,母后……” 凌月姿想到一件事,“阿弟,后来呢?你掉下山崖后,又发生了什么?” 当南越国皇宫的人,忽然找到飞虎寨,告诉她阿弟还活着,是被摄政王救了时,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发动兵变的人,表面看不是摄政王,但幕后的主使,一定是摄政王! 母后带着他们逃跑时,就跟她说起过,宫中为何发生兵变。 阿弟当时才五岁,听不懂,可十岁的她听得懂,骆镇川更听得懂。 平王手握兵权,又善于笼络人心。 渐渐地,他将朝中大部分臣子换成了他的人,加上他的兵权,他的野心开始膨胀,开始惦记皇位。 终于,在先皇病倒卧床不起时,平王就坐不住了。 一天,禁卫军忽然攻入皇宫,他们的父皇在混乱中被杀死。 而当时禁卫军的头领,是平王的人。 母后带着他们姐弟,和几个心腹护卫逃出了皇宫,大家趁着夜色和混乱逃出了京城,只可惜,母后还是死于追杀。 凌星云听到凌月姿问他,抹掉了眼泪,哽咽着道,“我掉下山崖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能当时晕过去了吧。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被人用担架抬着,是那些追兵抬着我,他们将我送回了京城,但没给我自由,将我关着,每天吃的很差,也不知关了多久,平王来了,他告诉我说父皇死了,我是新皇。就这样,我成了新皇,大家又推举平王是摄政王。” 凌月姿恍然,“原来是这样……” 凌星云又道,“可是阿姐,我想不明白,父皇活着时,他是平王,权利也并不小。他如今的地位,和当初一样,他为何要发动兵变?图什么?” 凌月姿道,“他当然有所图!因为他想当皇帝,但没料到大祭司不同意,长老们不同意!” 凌星云眨了下眼,“大祭司为何不同意?” 凌月姿又说道,“当年八大王一起建立南越国时,是玄星阁的大祭司卜算出,王八之一的凌氏族人,拥有天子之灵运,凌氏人坐了皇位,才能让南越国长久的平安。之后,皇位在凌氏族人中代代相传。若玄星阁的那些人不同意,平王夺皇权会遭到整个南越国人的反对,即便他坐了皇位也一样!所以,他不得不再次让其他人当皇帝,而他掌着实权。” 凌星云哦了一声,“难怪呢,我当初被关着时,以为快死了,可后来他们放了我,还让我当了新皇,原来是大祭司反对。” 凌月姿眸光幽沉,“大祭司护得了我们一时,护不了我们一世,他想夺权,迟早还会再行动,想办法破坏凌氏族人的天子灵运,阿弟,你要时刻小心他才是。” 凌星云十分激动,“我是男子,我会护着我自己,只是阿姐,我不放心你,你明知他是坏人,你怎么还回来?你快走!他害了咱们父皇母后,也一定会害你的。” 因为激动,凌星云的的身体颤抖起来,说话也打起了结巴,神色慌张。 凌月姿心中很感动。 她的阿弟,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很弱小,却总说自己是男子汉,总是嚷着要保护她。 当年,母后带着她和阿弟一起逃难时,才五岁的阿弟,好几次将身子护在她的面前,替她挡着射来的飞箭。 她那时有十岁,会躲避,哪里需要他一个五岁的小人儿来掩护? 他替她挡了一箭。 血将他的白袍子染红了大片。 她吓得都哭了,他却不哭,还一直说不疼。 “不,阿弟,姐姐现在很厉害,姐姐是特意回来保护你的!”凌月姿撸起他的袖子来看旧伤。 他的左臂膀上方,依旧有一块十分显眼的疤痕,那是当年那一箭留下的痕迹。 凌星云见她瞧着旧疤痕,巴哒巴哒落泪。 他微微笑了笑,放下袖子安慰凌月姿,“阿姐,没关系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疤痕而已,早就不痛了,看,我的胳膊也没有事,活动自如呢。” 凌月姿抹了泪,吸了口气,“总之,我来了就不走了,我会想法赶走平王!不会让他再欺负你!而且,我要替父母报仇!” 凌星云蹙起眉头来,“阿姐,平王的权利很大,以你的身份,只怕是不好赶走!你没有官职。” 凌月姿扬唇,“阿弟,我没有官职,你封我一个官职不就是了?你可是皇帝。” 就算是没有实权的皇帝,那也是皇帝。 只要他开口提,她想法让圣旨实现。 凌星云眼神一亮,“对呀,我可以封阿姐大官。阿姐,你想做什么官?” “封我……护国大将军吧。”凌月姿想了想,说道。 做文官,她不屑,她要做武将。 而且,护国大将军是一品大员,有权利随时调动兵马。 凌星云道,“阿姐,大将军要会指挥千军万马,万一他们说要考考你呢?万一你指挥不了,现在是摄政王的平王,就会夺走你的封号呀。” 凌星云担心地看着阿姐。 凌月姿微微一笑,拍拍阿弟的肩头,“阿弟放心,阿姐虽没有指挥过千军万马,但指挥过几百人的寨子,学习过如何指挥千军万马,你只管相信阿姐便是。” 凌星云看着凌月姿坚定的目光,心中有了信心,“嗯,我相信阿姐。” 当下,凌星云草拟了圣旨。 圣旨得公开公布才有效。 每天的早朝上,来的文武百官最多。 凌月姿告诉凌星云,在那个时候宣布最好,另外,她又叮嘱凌星云不要将消息提前泄密,引免引起摄政王提前行动,从而威胁臣子们。 这份圣旨得不到百官们的支持,就会变得无用。 凌星云年纪小,没有城府,但并不笨。 经过凌月姿的提醒,他马上明白了,“我懂了,阿姐。” 他将圣旨藏在怀里。 两姐弟又说了会儿话,凌月姿陪凌星云在这里用过饭食后,带着人离开了。 摄政王安排来的两个宫女,一直站在外面伸着脖子想偷听,奈何门口被阿青阿蓝守着,她们不能靠前,什么也没有听到。 凌月姿淡淡看她们一眼,说道,“回明月殿。” 她们离开后,暗中监视凌星云的其他人,飞奔去往摄政王的宫殿汇报。 “说了这么久才离开?”摄政王眯着眼,笑了笑,“两姐弟倒是能说。” “聊了什么?”摄政王又问。 这个内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小人……小人……小人离得远,听不清,皇上不让人靠近。” 他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摄政王似笑非笑,“一个不知道,两个不知道,本王养了一群废物?养猪还能杀了吃肉,养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爷饶命,小人下回一定听楚。” “记着,事不过三,下回再没有消息,你不必来了,直接将自己埋了吧。”摄政王慢悠悠道。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透着杀气。 加上阴冷的眼神,让人不由得不害怕。 “是是,没有下回。”这人嗑了几个头,哆嗦着离开了。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4)暗查 凌月姿回到月明殿。 因为她带来的侍女较多,摄政王安排来的人,始终无法靠近凌月姿的卧房。 也因此,打听不到凌月姿和侍女们的谈话。 凌月姿在卧房中,同阿青和阿蓝说着刚才和凌星云的商议。 “公主,这个主意好!公主做了护国大将军,将来就有能力除掉摄政王!”阿青很高兴。 阿蓝说道,“万一摄政王搞鬼不同意呢?他的同党又多,我记得骆大当家说过,朝中有内阁,商议一件大事,得多数人同意才行。要是大家都不同意,皇上一人说了也不算呀。” 阿青惊呼一声,“啊呀,那怎么办?公主在这里也没有熟人相助。” 阿蓝的担心,凌月姿也想到了。 她微微一笑,“晚上我出去走走,会一会几个内阁大臣。” 刚才她和凌星云交淡,打听了如今朝中的情况。 臣子们,除了当年几个年纪特别大,不是病亡就是告老回家的几个,大多数人还在朝中。 内阁中的五人,只有一人是她不熟悉的,其他四人,还是当年的老臣。 她记得,那些人都是父皇信任的人,他们应该还记着她吧? 凌月姿休息了会儿,在天擦黑那会儿吃了点晚饭,就带着阿青和阿蓝出门。 她们才走到正殿门口,那些个监视她的人,一起朝她走来,“公主,天黑不得出宫。” 阿青扬眉,“谁定的规矩?” “摄政王殿下。”其中一个内侍道。 “摄政王晚上会出门吗?”凌月姿淡淡问道。 “会,摄政王要办要事,当然会出门了。”这内侍抬着下巴,一脸的傲慢。 凌月姿笑,“本公主也要出门办要事,所以,我也要出门。” 她弹了下袖子,继续大步往前走。 这内侍看她想闯出门去,马上朝左右的宫女内侍们说道,“拦着月公主!” “是!” 几个宫女内侍们,一起朝门口围了过来。 “我看你们的骨头是想断了吧?阿青,阿蓝,给我狠狠地揍!”凌月姿厉声喝道。 “得令,公主!” 摄政王派来看守的,除了门口两个会武的宫女,还有四个大个子宫女,和四个粗壮个子的内侍。 一共十个人,围着凌月姿。 但凌月姿带来的人,也有十二个侍女。 而且,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凌月姿一声令下,所有侍女马上朝这些宫女内侍们冲来。 摄政王以为,凌月姿是公主,虽然跟着一个护卫生活了几年,学了些拳脚,但学武是极苦的事,凌月姿一定学的是些花拳绣腿,她身边的侍女们,个子都不高大,一定没什么特别的本事。 因此,安排来的宫女和内侍们,除了两人会武,其他并不会武,只是些力气大的人而已。 普通力气大的人,在会武之人的面前,那是鸡蛋撞石头,只有死的份。 两个会武的宫女,被阿青和阿蓝这两个高手打倒后,其他十个侍女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摄政王安排来的其余人,全都打趴下了。 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求饶起来。 凌月姿站在他们中间,声音清冷,“还要拦着我吗?” “不敢了,公主。” “我这人,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最烦那些表面说听话,转身就去告状的人,曾经也有过这些人,不过现在,他们的坟头草都有你们的个子高了,你们要不要试试出尔反尔的行为?嗯?” 坟头草? 这么说,月公主杀过不听话的人? 这些人全被吓住了。 一起跪倒说道,“不敢不敢。”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们,阿青阿蓝,将他们药倒全都捆了,省得他们跑去找摄政王告密,害得摄政王晚上睡不好,还要操心我出门散步的事。”凌月姿嘲讽一笑。 “是,公主。”阿青抿唇而笑。 侍女们一起忙,喂药的喂药的,捆人的捆人,很快,摄政王派来的十个人,全被阿青阿蓝她们捆了起来。 侍女们将人拖到偏殿下的帏幔后。 阿青和阿蓝检查了一遍,确实没问题后,叮嘱其他侍女们看好人,两人跟着凌月姿离开了明月宫。 晚上的皇宫,几乎看不到人,四处都静悄悄的。 凌月姿熟门熟路,到了宫中的一处角门。 出去不能惊动太多的人。 三人带着绳索,攀爬上城墙,逃出了皇宫。 皇宫的二十尺高墙,比山寨的后山崖还要低,三人爬得不费吹灰之力。 要知道,飞虎寨的后山山崖,可有五十尺高,凌月姿上上下下爬了十年。 第一次练习攀爬时,骆镇川就说,如果她练习会了爬后山的山崖,将来想去哪儿就去哪。 想到那处山崖,凌月姿忽然想到了李兴盛。 那一晚,她忽然看到,李兴盛带着他的小书童,去查看后山,他竟然也会轻松的爬上爬下。 如今,他去了哪里? 凌月姿深吸一口气,没再去想其他。 她带着两个侍女,在夜色中的京城中行走。 南越国宵禁,晚上除了有巡逻的城门兵,和打更的更夫,或是倒夜香的杂役,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主仆三人不想引起巡逻人的注意,专挑暗处行走。 凌月姿带着阿青阿蓝,先去了胜严寺,去见骆镇川。 胜严寺是座小寺院,里头只有五名僧人。 十分的清幽。 骆镇川和这里的老住持是同乡,早年有些交情。 骆镇川住在这里,凌月姿比较放心。 “怎么晚上来了?宫里情况如何?”骆镇川看到凌月姿,担心问道。 凌月姿不想让他担心,只说道,“摄政王并没有太留意我,可能当我是一个弱女流吧。” 骆镇川放心下来,但扔提醒凌月姿,“不过,他为人狡猾阴险,千万不能太信任他。” 凌月姿微笑道,“当然,所以我提醒行动。”她向骆镇川说起,她和凌星云的计划。 骆镇川又惊又喜,赞许道,“这个计划不错,好主意!” 凌月姿又道,“我担心内阁中人不同意,想趁夜去会会那五人。” 骆镇川说道,“义父当年可是你父皇的暗卫,宫中之人的底细,全都了如指掌,那五个人的底细,我至今还记得,你只需找准他们的软肋,不怕他们不听你的。” 凌月姿大喜,“太好了,义父,你说说看。” 骆镇川便逐一说起那五个内阁成员的软肋。 五个人,有人靠妻家上位,却悄悄养着外室,外室在哪里,骆镇川说了地址。 有人的儿子是断袖,为了隐瞒儿子的事情,扔给儿子娶了妻子,却令全家对儿媳隐瞒儿子的病情。 有人当年失手误杀了一人,先皇念其是老臣的份上,没有追究,但被杀者,如今成了朝中要员,若得知家人被其中一人所杀,是必会报仇。 另外,还有顶替他人功名上位者,与嫂嫂有私情者。 先皇为了失衡朝中大臣,才没有公布这些事情,暗查之后,将消息销毁了。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5)能者上庸者下 守门人眼神疑惑,看一眼凌月姿主仆三人,将她们请了进去。 到了书房前,凌月姿命阿青和阿蓝守在门外,只身走进了吕丞相的书房。 七十岁的老丞相,是个圆滑的人。 他用一双倒三角眼,半眯着望向凌月姿,“敢问,站在老臣面前的,可是月公主?” 今天回京,到了京城的城门前时,凌月姿故意弃马车,改为骑马,为的是让京城人都认识她,记着她的脸。 她被摄政王找到,威胁着带回京城,按摄政王的狡猾,一定不希望她多抛头露面结识更多的人。 但为了阿弟,她反其道而行,她偏要在京城闹出一点水花出来。 让所有人都认得她,都记着她。 “正是我,老丞相。”凌月姿微笑着颔首。 吕丞相疑惑道,“月公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件小事,想请老丞相帮忙。”凌月姿微笑。 吕丞相摇摇头,“老臣已准备告老还乡,怕是帮不了公主什么忙啊。” 凌月姿微笑道,“我还没有说事情,老丞相怎知帮不了忙?” 吕丞相只得说道,“那么,公主请讲。” 凌月姿道,“皇上想封我为护国大将军,据我所知,册封三品以上大员,需由内阁同意,所以,我才冒昧来请大人相助。” 吕丞相的脸色,马上沉下来,“公主,恕老臣无能为力。” 凌月姿笑了笑,“您这么快就拒绝,就不怕您的小儿子将来求人办事,也被其他人拒绝吗?桉树街的宅子,可建得有些年头了,宅子是老宅,可里头住的人可不老,貌美如花呢,对了,她儿子也长得机灵可爱。院里有株老梨树,和一株海棠。也不知是梨树压海棠呢,还是海棠压了梨树,这两株树长在一起,我一时分不清。” 提到桉树街的宅子,提到宅子里中的年轻妇人和年幼的孩子,吕丞相的脸色,忽然变得灰白,眼神也惶惶不安起来。 “公主!老臣一把年纪了,却还日日为皇上分忧,从未敢半点偷懒,公主为何抓着老臣的私事不放?”吕丞相又惊又慌,却不敢发怒。 记忆中,这位公主的行事风格,就与众不同,像男儿一样独立特行。 七年不见,除了个子长高了,脸还是那张脸,脾气也还是个脾气。 凌月姿微笑道,“丞相,我只想当护国大将军,只想有人帮着说说话,我可没抓着你的私事不放啊?您可莫要冤枉我。” 话题又说了回来。 吕丞相朝凌月姿施了一礼,“公主可知,即便是老臣为公主说了话,但内阁中有五个人,其他四人不同意,皇上即便是下了圣旨,也是不做数的,另外,还得需摄政王同意,公主才能顺利当上护国大将军。” 凌月姿道,“丞相大人只管同意便是,其他人那里,我会想办法,大人只需做好您的事情即可。” 吕丞相纠结了会儿,说道,“公主的请求,老臣会答应办到,只是,那处宅子的事情,还请公主不要告之他人。” 凌月姿点头,“放心吧,丞相大人,那处宅子的事情,是我无意间看到的,我身边再无第二人知道,大人若帮了我的忙,我又怎会不记着大人的恩情呢?” 吕丞相道,“好,老臣同意帮公主这一次,公主也要守信才是。” “那是自然。”凌月姿颔首。 . 离开吕丞相家,凌月姿又去了其他几个臣子家中。 和吕丞相的态度一样,他们见到凌月姿,听到凌月姿的请求,起初都是不屑的。 但当凌月姿说出他们心中的秘密后,这些人马上又全都改了口。 他们的想法是,他们只管卖与凌月姿这个人情,至于凌月姿能不能当上护国大将军,还得看摄政王的意思,还得有点本事才是。 若没有本事,即便是顺利当上了护国大将军,将来有事不会处理,也会被御史们弹劾下来。 . 次日一早,是逢十的大朝。 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上朝。 南越国小,上大朝的臣子们,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来人。 摄政王宣读了最近制定的国策,表扬了几个臣子,便问道,“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几个臣子们上奏了些无痛无痒的小事,摄政王一件件处理好了,接着,他又问其他臣子可还有要事上奏。 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说话。 凌星云轻咳一声,说起话来,“朕有事情要宣布。” 这位小皇帝,当了七年的傀儡皇帝,每次宣读的都是些小事情,比如,他想在寝宫中增加些什么家具,他想表扬哪个人,或是宣布节日的庆典日子等。 都是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这一次,大家也以为,他又想吃什么了,喝什么了,想去哪玩了。 人们没当回事。 一个个神情轻松,想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和身旁站着的人小声说话。 摄政王也平静说道,“皇上请讲。” “朕要封月公主凌月姿为大将军。”凌星云望着朝臣们,朗声说道。 说完,他对身旁的内侍道,“请月公主!” 这忽然来的旨意,将满朝的臣子们全都吓住了。 护国大将军,是南越国武职最高之人。 若是起了战事,如何行军布阵,是护国大将军说了算。 战事起,只需皇帝的一块金牌,护国大将军就能随时随地调动任何一支兵马,任何人不得阻拦。 但是,对护国大将军人选的要求,可比文职的能力要求要高,非一般人不能胜任。 不仅要武艺高强,还要胆识过人,智谋过人。 内侍看他一眼,又望向摄政王,不敢去请人。 摄政王笑了笑,“哦?那便请月公主来说说,她有何能耐,能成为护国大将军。” 内侍这才敢去请凌月姿。 凌月姿就站在议事大殿乾元殿的后面,前殿的说话声,她听得到。 “月公主,皇上请您到前殿去。” 凌月姿点了下头,大大方方从小门走到了前殿中。 她今天穿着一身干练利索的深绯色衣袍,头发高高挽起,眼神清冷如水。 凌月姿走到大殿正中站定,朝凌星云行礼,“臣,凌月姿,参见皇上。” 朝中的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位就是刚刚回来的月公主? 和皇上长得极像,不愧是姐弟俩,但两人的品性,似乎完全两样。 皇上凌星云是文弱的少年,这位是女子,反而生得英姿飒爽。 摄政王望着凌月姿,似笑非笑,“皇上选月公主担任护国大将军一职,难道说,月公主有过人之处?” 凌星云道,“当然有,她能文能武,也胆识过人。” 吕丞相道,“老臣以为,皇上所言极是。” 乌太傅也道,“臣复议。” 区御史道,“臣也复议。” 落中慰道,“臣没有意见。” 希上卿道,“臣也没有意见。” 内阁五大要员,竟统一支持小皇帝的圣旨,这可是头一次。 文武百官们,疑惑得面面相觑。 摄政王冷笑,“五位大人,今天难得口径统一啊。你们都同意了,本王还能说什么?按着规矩,内阁同意,皇上的圣旨就没有异样议。” 凌星云道,“既如此,朕就此宣布,凌月姿为护国大将军。” “慢!”摄政王转身望向文武百官,“护国大将军一职,非同小可,若是被庸人担任,将来害的可是整个南越国。五位大人久居宫中,不知边地战事的险恶,才草率同意,本王不怪罪大人们,但本王认为,护国大将军一职,应该靠竞争争取,能者上,庸者下!” 凌星云紧张起来,担忧地看向凌月姿。 五个内阁大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怕摄政王,但同样怕凌月姿掌握的秘辛。 哪知,凌月姿却微微一笑,淡淡然说道,“摄政王所虑极是,当然是能者上,庸者下了,本公主自认是能者,有谁敢挑战者,尽管前来。”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6)原来她在这里 摄政王笑了笑,“好,月公主果然有胆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凌星云担心凌月姿,但凌月姿却催着凌星云快做决定。 凌星云无法,只好同意。 他问摄政王如何个竟争法。 摄政王有心想让凌月姿难堪,便说道,“护国将军么,当然是以武取胜,文次之,那就比赛骑射和刀法吧,其次,再比赛行军布阵。“ 凌月姿道,“那就这么定了!” 她爽快地答应,倒将满朝文武们惊住了,大家都纷纷朝她看去。 摄政王轻轻勾了下唇角,又当堂宣布了比赛的时间,后天上午辰时三刻。 地点,内城西北边的校场。 . 京城要举行武将比试,消息传开后,城中的百姓们,全都沸腾了,都想知道,这位月公主的本事究竟如何。 敢担任护国大将军,是不是真有几分本事。 城中要进行比赛,城外的人,也纷纷进城来看热闹。 黄昏时,有个长相俊朗的高个子年轻男子,头戴斗笠,身穿普通南越人服饰,骑马往城门口而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白脸胖少年。 胖脸少年的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 两人大约是头次来南越京城罗城,看到城门口热闹的行人,他们不时地往左右张望。 京城有了特别的盛事,凡入城者,全都要盘查。 有城门兵拦住年轻人和胖少年,“下马,腰牌,腰牌!“ “当然有。”高个子年轻男子,翻身下马,从腰间的荷包里,摸了块橡木雕刻的身份牌,递给城门兵。 胖少年也递了一块过去。 城门兵看了两人的腰牌,发现没有问题,将腰牌还给了他们,朝二人挥挥手,“走走走,快走。”又指着后面的人喊道,“后面的,走快点,快到前面来!” 这二人进了城后,并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匹,边走边看。 “二哥,这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住才行。” “今天的罗城,似乎特别热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高个子男子,正是前来暗访南越都城罗城的李兴盛。 娄知府想让娄承业历练一番,安排娄承业跟着李兴盛前来。 一是历练,二是,让妹夫和二舅哥搞好关系。 关系嘛,当然是越相处越好,越不来往越生疏了。 夫妻如此,朋友如此,兄弟也是如此。 天天相处才有感情。 要是李兴盛将来发达了,不至于忘记了娄承业。 娄承业是个爱冒险的少年,听说李兴盛要来暗访南越都城,兴冲冲地直搓手。 一路上,他不停地催着李兴盛走快点。 “据我所知,这个时候,也不是南越人的大节日,城中怎会这么热闹?”娄承业也好奇。 “去打听下,城中出了何事。”李兴盛朝前方一座酒馆走去。 那里聚集的人多,天南海北,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两人来到酒馆前,门口相迎的伙计马上笑着道,“二位里面请。” 南越和镇安府交界,早几百年前,这一片的居民都是一个族的人,人们称越人。 后来越人分成好几支,一只去了更南方,建立了南越国,一支往东,建立了东越,镇安府南边的一些村民,大多是留下没有南下也没有东去的越人。 另外,还有一些人去了海上谋生。 几百年前是一家人,说话的口音便相似,语速放慢时,彼此能没有障碍的交流。 李兴盛是语言天才,各种古怪的方言,他学上几天就会说几句,和说方言的人呆上一二个月,就能学得对方一口流利的话。 他虽然是北地人,但到镇安府后,他最先学会了镇安府村里人的土语。 他去了县城没几天,又学了些县城的官话,如今在镇安府呆着,他很快就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府城雅言。 去飞虎寨中和凌月姿相处,又学会了凌月姿的南越口语。 娄承业说南越话,只会说些蹩脚的日常话。 李兴盛的南越话,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和本地口音没有半点儿区别。 他甚至将凌月姿说话的语气,也学了几分过来。 伙计的南越话,娄承业能听懂八|九分。 李兴盛听来,却没有一点障碍。 他点了下头,递了一把南越人通用的铜钱过去,“我们吃饭,劳烦你看下马匹。” 来南越时,他拿了银锭,在附近的集市上换了些当地通用的铜钱。 “好说好说。”伙计接过铜钱,喜滋滋去牵马。 李兴盛和娄承业进了酒馆,挑了处无人坐的桌子坐下了。 很快,又有另一个伙计走来,问他们吃什么。 李兴盛看了眼隔壁桌,点了些同样的酒菜。 酒菜上桌,李兴盛和娄承业一边吃着,一边听着邻桌人闲聊。 喝酒的人话多,什么天上的,地上的,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没有发生的,也能扯出一箩筐出来说。 都是些无价值的钱话。 但听着听着,李兴盛发现了新的情况。 邻桌两个喝酒人,打起赌来。 一人说,“月公主一定赢,老子就佩服这等有胆识的女人。” 另一人说,“成了吧,一个细皮嫩肉的娘们,能打赢那些兵营的爷们才怪,你佩服月公主,不过是佩服她长得好看吧?” “屁,老子就是佩服,不服你加钱啊!” “加就加,谁怕谁啊,小爷我押二百文!有种你也往上加!” “老子当然有种,老子儿子都有三个了,加,押三百!” 娄承业眨着眼,小声道,“二哥,他们好像在赌谁赢,什么公主跟什么兵营的人打架。” 李兴盛提了酒壶,拿了杯子,走到隔壁桌坐下了,“两位大哥,你们在聊什么?小弟可否听听?” 他给每人倒了一壶酒。 酒馆里的菜,同材料的菜,没什么口味的区别,但酒水就不同了,分十年酿的,十五年酿的。 李兴盛桌的菜,和这两人的菜一样,但酒却点的是好酒,是十五年酿的酒,一百二十文一壶,而这两人的酒,只有五年酿,是三十文一壶。 爱酒的人,闻一闻酒香,就闻出好与坏来。 两个汉子看着酒杯中李兴盛倒的酒,眼睛都亮了,一起道了谢,“多谢兄弟了。” 李兴盛笑着道,“我刚从外地回来,不知城中的情况,听两位聊得起劲,所以好奇之下,想打听一下。” “你可打听对了,我们是校场守门的,后天辰时三刻,你到城西校场去看热闹吧。”其中一个瘦脸汉子笑道。 “看什么热闹?”李兴盛眯了下眼。 另一个圆脸汉子笑道,“皇上想选阿姐月公主为护国大将军,但摄政王说她不行,要她亮出真本事来,便在城外的护城兵中贴出了告示,希望所有男子们挑战月公主,赢者能当护国大将军,兄弟,你说这是不是大热闹的事情?” “不少人都下了赌注呢,大兄弟,你要不要赌一把?”瘦脸汉子拍拍李兴盛的肩头,“小玩一把嘛,押个三百文,台何?” 他赌凌月姿输,又见李兴盛打扮不俗,希望李兴盛也押一点,他好赢一把。 李兴盛眸光微缩,“月公主?何时有位月公主?皇上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吗?” 据他所知,南越小皇帝的父母早亡,无兄弟姐妹,何时有个姐姐了? 那瘦脸汉子为了哄着李兴盛下赌注,笑着道,“兄弟,你才回城来,当然不知道了,就在昨天,皇上的阿姐回来了。因为她名叫月姿,所以大家都称她为月公主!” 月姿? 南越国皇室姓凌,凌月姿? 是那个女人? 李兴盛心中吃了一惊,原来,那个女人跑这里来了! 她还是南越的公主! 呵! 李兴盛咬牙冷笑,难怪不要他了,原来是回来当公主了! “大兄弟,你笑什么呀?下赌注吧,赌月公主赢,包管不赔。”瘦脸汉子又催着李兴盛。 李兴盛咬牙切齿,“我赌了!” 啪—— 他拍了一千两子在桌上。 “谁跟!”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7)夜访 另一桌,正跟一只鸡腿较劲的娄承业,听到李兴盛要下注,顿时吓了一大跳。 李二哥疯了? 那一千两银子,可是他们俩身上所有的盘缠! 万一输了,他们怎么回家?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得饿死? “二哥?”娄承业急了,鸡腿也不香了,他放下鸡腿走到李兴盛的身旁,将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按着,“别,咱们不赌。” “谁跟?”李兴盛拿开娄承业的手,又朝瘦脸汉子和胖脸汉子问道。 两人互相看一眼,不敢跟着押了。 他们下个赌注,不过哥俩好的小玩玩而已。 输赢只在二三百钱。 这位可好,直接是一千两! 万一跟着赢了还好,得一点小钱。万一输了,可得跟赔一千两啊! 两人都不想玩了。 “不不不,不玩了,兄弟,你找别人玩去吧,我们哥俩说笑话呢。”瘦脸汉子打起了退堂鼓。 胖脸汉子已经将自己放在桌上的几百钱,又收回了自己的衣兜里。 他们可不想跟一个陌生的疯子赌这么大,玩不起。 两人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喊着伙计结账。 付了钱,二人匆匆离去。 娄承业吐了口气,心说他们幸好走了,真玩起来他可会害怕。 娄承业将那一千两的银票,抓起来塞回李兴盛的手里,“二哥,他们走了,不跟你们玩,你快将银票收好,这可是咱们所有的盘缠啊。” 李兴盛脸色黑沉,收了银票,又回到自己的桌边来。 只是,桌上的饭食,没有刚才那么香了。 娄承业看他一眼,劝着他多吃,“二哥,吃饱了才好打听事情,咱们又不熟悉这里,万一离开这家酒馆,再找不到吃的地方呢?饿着肚子办事,岂不是难受?” 李兴盛看着桌上的菜,没说话了,抓了筷子接着吃饭。 娄承业也接着干他的鸡腿,“二哥,你为什么要下赌注?你怎么知道那个月公主会赢?你认识那个公主?不对呀,咱们都是头一次来罗城。” 李兴盛没理他,吃着自己的饭,“快吃,吃完了找住处!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哦。”娄承业低了头,接着吃饭。 两人吃好饭,喊着店伙计结账。 付钱时,李兴盛问伙计,哪儿有清静干净的客栈。 伙计道,“两位来得晚了些,本来呢,我们这楼上有几间客房,可供休息,但后天不是公主和兵营将士的比武日子嘛,大家都想一睹公主的飒爽英姿,早早将我们楼上的房间定下了。不过客官也别着急,我们家亲戚的客栈比我们这儿要大,房间也多,我带您二位去看看,如何?” “也好。”李兴盛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有房间住下就行。 李兴盛和娄承业骑着马儿,跟着酒馆的伙计,往城中另外的地方走去。 伙计是个话多的人,一路走,一路说着城中发生的事情。 南越是小国,皇宫也是小皇宫,不像赵国皇宫那般,戒备森严,外面的人不知宫里的事情, 南越国皇宫中的事情,宫外的人几乎都知道。 伙计为了和李兴盛套近乎,将知晓的关于皇宫的事情,七说八说,讲给李兴盛和娄承业听。 类承业听得目瞪口呆。 这位忽然出现的月公主,怎么那么像飞虎寨的凌月姿? 都喜欢穿红衣,身边都有十二个侍女,还都还叫月姿。 “对了,伙计,公主姓什么?” “姓凌啊,双水旁的凌,你怎么连公主姓什么都不知道?”伙计看一眼娄承业,摇摇头,“你一定在外呆了多年吧?” 娄承业不好意思笑了笑,“可不是嘛,我跟着我家公子在外地谋生,好些年不曾回来,上回离开时,我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孩,我哪知道皇室人的姓氏?” “哈哈,是咯,你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年纪小不知事,不怪你不怪你。” 伙计没疑心什么,笑了笑,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娄承业歪着头,悄悄去看李兴盛。 李兴盛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娄承业吸了口凉气,莫非,刚才在酒馆时,李兴盛是因为知道了月公主是凌月姿而生气? 好么,冤家路窄了属于是。 绕了两条街道,伙计指着前方一处十分热闹的铺子门说道,“那里,这家客栈是我们家掌柜的小舅子开的,这里离着校场也近。” “小哥,校场怎么走?”娄承业看了眼左右,问道。 这里还在街上,到处是人,没看到校场。 “好找,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三四里路就看到了。”伙计指着前方的路笑道。 “没有弯路啊,那敢情好。”娄承业满意点头。 伙计引着二人走进了客栈,跟里头的伙计说明了。 客栈伙计马上笑道,“自家人介绍来的,当然有好房间了。” 李兴盛给了引路伙计十几个钱的小费,将他打发走了。 客栈里的伙计,又喊着人照顾李兴盛和娄承业的马儿。 李兴盛要了间靠窗子的客房。 伙计说道,“巧了,还就有这样的客房。” 他将两人引到客房,又叮嘱他们,“京城宵禁,戌时末刻整,除了官府的人,所有人不得在街上行走,违令者,会被抓起来。” 娄承业伸着懒腰,“我们天黑就睡,不出门。” 付了房费,将伙计打发走,娄承业迫不及待地推开窗子看街景。 这时候,是天擦黑时分,还不到戌时,街上十分的热闹。 娄承业兴冲冲道,“二哥,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宵禁时间,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李兴盛在整理行李,“不去,你给我老实呆在客栈里。” 他找出一身轻便的衣裳,换起来。 这身衣裳的颜色较深,大晚上的穿深衣行走,几乎看不到人。 娄承业看着他收拾打扮,疑惑道,“二哥,你要去哪?” “睡你的觉去!”李兴盛收拾好了自己,将换下的衣裳往娄承业的怀里一扔,“帮忙整理下,我带好吃的给你。” 娄承业,“……”他真成书童了? . 李兴盛离开客栈后,径直往皇宫方向而行。 罗城不大,远不及镇安府城大,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就能知晓皇宫在哪。 路人劝着李兴盛,“小哥最好离皇宫远一点,摄政王执政,宫里宫外都实行宵禁。” “宫里为何还要宵禁?”李兴盛眸光微缩。 “在下哪知道?那是宫里的规矩。”这位路人老汉摇摇头。 李兴盛向老汉道了谢,接着赶路。 他脚步快,离校场相反方向的地方,便是南越皇宫。 三里来路,他比平常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走到了。 这时候的皇宫,大门紧闭,几处宫门前,全都有宫卫们把守着,戒备森严。 李兴盛沿着宫墙走了一圈,挑了处人少的地方,甩上绳索,攀爬进了宫中。 李兴盛的脚刚落地,就见前方走来了三个人。 他提着绳索,飞快藏身于一丛矮树丛中。 三个人,像主仆二人。 其中一人提着灯笼,走路哈着腰,显然,这是位内侍。 另一个人,是位老宫女。 走在他们前面的人,是个瘦个子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但穿着打扮气度不小,看起来十分的威严。 因为,灯笼光照出了他阴桀的眼神。 “皇上又和公主一起吃饭了?”男人声音冷沉。 “回摄政王,正是,除了早饭,中晚饭,他们都是一起吃。”老宫女回道。 “昨天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的早上,两姐弟就给本王甩出来这么一出惊天消息!哼!”摄政王甩袖冷笑,“你们都是废物么?就没有事先查探出他们在一起密谋的先兆?” 老宫女和内侍一起低下头去,说出话来。 “去月明殿下,本王去见见公主!”摄政王背着手,大步往前走去。 内侍和老宫女,快步跟上。 李兴盛眸光微缩,略想了想,身影一闪,从另一条道上离开了。 …… 早年前的南越人,并不是一个邦国,只是一群散居在丛林中靠狩猎为生的族群。 后来,他们中出现了智者,统一了族人,建立了南越国。 国是建立了,如何将国正常运转,他们没一人知晓。 当时的南越国主,便派了人到赵国去学习。 他们学习赵国的文字,学习赵国的穿着和礼仪,学习官府的官制,官员的选拔等。 并将赵国都城和皇宫的布局也学了去,盖了缩小版的都城罗城,建了缩小版的皇宫。 甚至,还将赵国皇宫宫殿的一些名字,也照着模样安在了他们的宫殿上。 关于南越皇宫如何建立的这个传说,在赵国朝廷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熟悉赵国皇宫的李兴盛,走在南越皇宫中,如走在赵国皇宫一样。 再结合一般的风俗,李兴盛猜测着南越皇宫的布局。 最南边一定是议事大殿,中间是皇帝的住处,最后面才是后妃的住处。 但南越皇帝才十二岁,不到纳妃的年纪,公主和他合住宫中,那么,公主的住处,就会在后妃们的宫苑那里。 他按着自己的猜测,果然很容易找到了月明殿,这时,摄政王三人还没有到达这里。 李兴盛看一眼紧闭的大门,从侧面的墙壁处,翻进了宫墙内。 北面的正殿中,亮着烛火。 李兴盛走过去,站在门侧往里偷看。 他果然看到了凌月姿! 凌月姿改了装扮,穿着南越皇族中女子的衣饰,正和阿青和阿蓝小声说着什么。 李兴盛正要闯进正堂,这时,宫苑门的外面,传来拍门声,“摄政王到!” “半夜三更的,他来干什么?”阿青冷笑一声。 “他一个大男人,大晚上的居然前来找公主,公主,我看他一定没安好心。”阿蓝也冷笑道。 “他是摄政王,如果不让他进来,阿弟那里又会有麻烦,让他进来吧。”凌月姿将桌上的几份图纸塞进怀里,整了整衣领,走到上首端坐下来,“去开门。” 阿青和阿蓝对视一眼,一起走去开门。 李兴盛则藏身到了廊柱后。 天色昏暗,他的衣裳颜色和廊柱的颜色融入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个人站着。 摄政王走进宫苑内,看一眼阿青和阿蓝,神色淡淡,“为何这么久才开门?” 阿青道,“公主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只得重新整装,所以才迟了些。” “公主今天睡得有点早啊,昨晚这时候,可没有睡呢。”摄政王似笑非笑。 “后天就要进行挑战比试了,公主说要好好休息着,才好比试。”阿蓝说道。 “是吗?”摄政王轻呵一声,抬步走上了台阶,走进了正堂。 凌月姿神情清冷,望向摄政王,“摄政王大晚上的前来,有什么事吗?” 摄政王朝殿中打量着,“公主就这么跟我说话?不请我喝茶?” “晚上喝了茶会睡不着,月姿晚上从不饮茶,所以,也没有备下茶水,还请摄政王见谅。”凌月姿的神情,依旧清冷平静。 摄政王的眼神却冷下来,“本王知道有个去处,是个饮茶的好地方,明天晌午后,想请公主去吃茶,不知公主……” “我没空,后天要比试,我得休息好。”凌月姿毫不客气地拒绝。 “皇上会去,公主也不想去么?”摄政王又微笑道,“皇上可十分喜欢那里的茶水,冥玉阁,公主,记得不要忘记了哦。” 说完,他笑着转身往外走去。 阿青和阿蓝,看一眼凌月姿,将摄政王送了出去。 关了门回来时,她们发现凌月姿的脸色变了,正瑟瑟发抖着自言自语道,“这个卑鄙小人!小人!” “怎么啦?公主?”阿青走过去,关切问道。 “你们可知,冥玉阁是什么地方么?”凌月姿咬牙怒道。 两个侍女摇摇头,“不知,那是何处?” “下午我才得知,我父皇的骨灰藏在那里!他哄骗皇上说,只有他有办法,能将皇上的骨灰盒从冥玉阁的井底取上来。但前题是,皇上要到冥玉阁的井前磕头,而何时磕头,是他来测算日子,皇上一直深信不疑,他怎么说,皇上怎么做。”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8)这声音好耳熟 阿青和阿蓝,大吸一口凉气。 两人惊愕地看着凌月姿,“公主……,先皇……,陵寝中并没有先皇?” “吕丞相担心,我会将他外室子的事情抖出去,便告诉了我这个秘密,他是三朝老臣,又是个聪慧之人,他应该不会说谎。”凌月姿讽笑道,“皇上也不是糊涂人,他如此的听摄政王的话,我早就在怀疑,摄政王一定对他做了什么事,才让他死心踏地的听话,原来是……” 凌月姿的眼底透着愤怒,和无可奈何。 阿青愤恨说道,“公主,咱们去将先皇的骨灰盗过来!” 阿蓝也道,“对,咱们暗中拿回来,先皇的骨灰在他的手里,他一定会要挟公主。” 凌月姿摇摇头,“我没去过冥玉阁,那里是什么情形,我一无所知,贸然前往,怕是不好成功。” “那怎么办?”两个侍女又担忧起来。 凌月姿道,“所以,我明天会去赴他的茶局,咱们先去冥玉阁看一看情况,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阿青望一眼阿蓝,两人轻轻点了点头,“公主,只能如此了,但公主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咱们多做些准备,武器毒药得多备些,以防摄政王先下手。” “这个自然,我可不放心摄政王的为人。”凌月姿冷笑。 站在外面偷听的李兴盛,往正堂中看去一眼,悄悄离开了。 摄政王? 他在找死吗? 敢威胁凌月姿! 他倒要看看,这个什么摄政王,有几只胳膊腿! 李兴盛不知道摄政王的住处,但这并不能难倒他。 离开凌月姿的月明殿,李兴盛遇到了一个被摄政王派去办事的内侍。 李兴盛将内侍拎到暗处,他拿出小刀,抵着这人的脖子,“我问,你答。” 小刀贴着皮肤,凉得透心寒。 刀尖只轻轻扎着皮肤,就能让人感到微痛。 这微微的痛,顿时令内侍魂飞魄散,“我说说说,你……你你你问……”都不敢问这人是谁。 “摄政王是什么人,为何月公主怕他?”李兴盛压低着声音,冷声喝问,“如若敢大声嚷嚷,如若敢撒谎,这的刀尖就会扎进你的脖子,要不要试试看?” 谁敢试试啊? 内侍吓得两腿发抖。 “不不不,不敢撒谎。” “快说!” “是……”内侍哆嗦了下,说起了摄政王,“月公主怕不怕摄政王,小人不知,但这南越国,却是人人都怕他,他手握大权,他家祖上又是开国异姓王,对南越有功,又扶持皇上登基,又将失散多年的月公主找回。大约如此,月公主才敬畏他吧?” “原来如此……,摄政王以前的封号可是平王?”李兴盛又问。 “正是。” “带我去摄政王的住处。”李兴盛不想浪费时间走路,又小声威胁道。 那内侍怕死,只得说道,“是是是是……”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兴盛取了银针,扎入内侍的哑穴,这内侍彻底没声了。 找准穴位,能将人轻易地制服,这是李玉竹教他的法子。 李兴盛是哥仨中最聪慧的一个,一学就会。 这内侍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更是深信不疑,认为遇到了高手,他一点都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带着李兴盛,往摄政王住的龙瑞殿而来。 南越皇宫不大,宫殿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 凌月姿的月明殿,到摄政王的龙瑞殿,只隔着一道宫墙,和一处回廊,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内侍不能说话,伸手指了指龙瑞殿的正殿,“啊啊。” 李兴盛将内侍敲晕了,扔在一丛花枝间,大步朝龙瑞殿走去。 他用同样的法子,攀爬进了龙瑞殿。 龙瑞殿的偏殿,是摄政王的卧房。 摄政王半躺在一座榻上,正和一位美人在饮酒作乐。 “难道妾不美吗?王爷竟丢下妾,巴巴地跑去看那个冷面美人,妾独自一人睡冷床,好生孤寂。”美人娇弱无骨,靠在摄政王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着娇。 摄政王一手执杯,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美人腰间的肉。 “本王找她,是办要事,但本王心里装着你,身体也想着你。”他饮下酒,丢开酒杯,将美人拉上榻来,压下身下。 美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就是嘛,那样的冰块人,哪有妾的身子有趣。”美人的声音娇滴滴的。 摄政王眯了下眼,“被你提醒,本王倒有兴趣,想尝尝她的身子。” 美人的脸色忽然变了,“王爷,您和妾欢好,怎地还想着别人?” 她似乎不甘心自己被冷落,使着手段,将自己缠在摄政王的身上。 摄政王被她撩拨得火起,但同时,他想到一件事情。 “你若有办法,让本王得到那个冰块美人,本王封你为侧夫人。” 美人只是摄政王的一个宠妾。 宠妾是没有名份的,今天是摄政王的女人,哪天他不高兴了,将她送走了,什么也不是了。 美人做梦都想得到一个名份,生一个孩子,福贵终身。 当下,她大喜着道,“真的?” 若她为侧夫人,没准将来能成正夫人,因为摄政王的正夫人之位还空着。 摄政王心中作着打算,他是异姓王,没有资格继承南越皇位。 但他若是凌氏的女婿呢? 他的儿子有一半凌氏的血脉,那就好办了。 这也是摄政王将凌月姿找回来的主要目的,当然,他的想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真的。”摄政王捏着美人的下巴,浅浅含笑,“本王这么爱你,也早想给你一个名份了,但你也知道,本王后院的女人那么多,立了你,她们也闹起来,本王怎么回驳她们?只有你立了功,才好名正言顺地当侧夫人,旁人才不会说你什么,能者居上嘛。” 美人被说得心动,笑着道,“妾明白了。” 她勾着摄政王的脖子,小声说了几句,“用这个办法,管叫她不得不听王爷的。” 摄政王捏着美人下巴,笑着道,“当初,你是不是这么对本王的?” 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没……妾身可不敢。” “呵呵,瞧把你吓的,你这身子,还需要用药?你本身就是药。” 几句话,将美人又逗得咯咯直笑。 屋外,李兴盛眸光暗沉,眼底浮着杀气。 屋中的两人说着笑着,言语渐渐不堪入耳。 李兴盛皱了下眉头,悄悄离开了。 他再次回到了月明殿,这一次,他是光明正大地敲门。 每天一到晚上关门后,被摄政王安排来监视凌月姿的人,就被阿青和阿蓝捆起来扔进了隔壁的偏殿中。 凌月姿不喜欢被人监视,但一时没想到好主意撵人,只好这么做。 也因此,李兴盛敲着门,许久没有人应道。 在李兴盛敲门的时候,凌月姿刚刚脱了衣裳睡下。 她以为又是摄政王前来骚扰她,冷笑着道,“阿青,给我骂走!” 阿蓝走进屋来,“公主,这摄政王太过份了,有完没完?大晚上的一直敲门!” “不管他说什么,这次不许放人进来!”凌月姿抖开被子睡下来。 她已经答应赴约了,他还要怎样? “是,公主。” 两个侍女将她的卧房门关上,一起去了大门那里。 门外,敲门声一直在响着。 “公主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阿青朝门看去一眼,抱着胳膊冷声说道。 阿蓝也没好气说道,“孤男寡女,晚上说话恐遭人闲语,摄政王请自重。” “明天白天人多,你们确定让我大白天地前来敲门?”李兴盛望着门,轻笑一声。 阿青和阿蓝听到这声音,惊得呆住。 这不是摄政王的声音,这声音…… 好耳熟。 “是李生?”阿青吸了口凉气。 “他……他他怎么找来了?”阿蓝也吓住了。 “开不开门?不开门我翻墙进去了。”李兴盛望着门,又拍了一下。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9)今晚我不走了 阿青和阿蓝,对视一眼后,两人一起将大门打开了。 李兴盛马上走了进来。 两个侍女,呆愣愣看着李兴盛,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你们公主呢?”李兴盛拂了下袖子,背着手,抬步往里走。 “在……在里间卧房。”阿青不假思索道。 “右边房间是她的卧房,左边是练功房。”阿蓝补充。 李兴盛已经走进正殿中去了,又往右边的房间走去。 阿青吐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摄政王。” 阿蓝声音颤抖,“可是,李生怎么知道……这里?听他说话的口气,和看咱们的眼神,好像并不惊讶,在这里看到咱们和公主。” 两人互相对望着对方,又吃惊,又疑惑。 “我没告诉他!”阿青摇头。 “我也没有说啊。”阿蓝也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找来了?”两个侍女你看我,我看你,一头雾水。 两人大眼瞪小眼。 互相瞪了会儿后,她们一起低声惊呼。 “他说的是南越话!” “他是赵国人啊?他怎么会说这么地道的南越话?” “我哪儿知道?” 两人又一起朝大殿方向看去,里头没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 . 凌月姿躺在床上,在闭目养神。 她耳力好,听到大门那里,传来一些说话声。 她隐约听到,有个男子在和阿青和阿蓝说话。 而且,他们说了好久的样子。 这两个婢子,居然跟摄政王也有话说? 还是,摄政王又在耍什么赖皮? 两个侍女一直不回来,凌月姿不知摄政王有没有被赶走,不敢睡得踏实。 她翻了个身,想下床去听听外面的动静时,卧房门被忽然推开了,又很快关上了。 有人走了进来。 但那脚步声,并不是两个侍女中的任何一个的。 也不是其他侍女。 凌月姿赫然睁开双眼,“谁?” 那人没有说话。 而是,一直往床边走来。 脚步声不急不徐。 凌月姿的呼吸,骤然一停。 她坐起身来,这是…… 帐子被撩起,一身夜行衣的李兴盛,赫然出现在床前。 凌月姿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怎么在这儿?” 屋中燃着烛火,将李兴盛的眉眼照得清清楚楚。 他望向她时,眸光中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又消失了,转为嘲讽。 凌月姿不敢一直直视他的眼睛,很快又挪开目光。 李兴盛看了她一会儿,又望向床上,“床挺大的。” 凌月姿,“……”他什么意思? 她微一愣神,李兴盛已踢掉鞋子,爬上床来。 凌月姿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到我床上来了?” 她想去抓他的胳膊,又胆小得缩回手来。 “爬自己媳妇的床,有何不可?”李兴盛一本正经,“和以前一样?我睡里,你睡外?” 他老神在在,伸着两条大长腿,将左脚搭在右脚上,双手向以前一样,枕在脑后,微闭着眼,哑声道,“天不早了,睡。” 他眯了会儿眼,想起什么来,将被子扯了一半过去盖在自己身上。 凌月姿,“……” 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然出现的人,已叫她惊讶万分,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还直接爬床上来了! “你不能睡这里,叫人看见不好。”凌月姿知道他在生气,怪她欺骗了他,她不敢惹毛他,说话小心翼翼的。 “有何不好?我们又不是奸夫**,我们是明媒正娶的两口子!月公主。”李兴盛睁开眼来,勾起唇角,朝凌月姿谑微笑。 他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凌月姿咬了咬唇,将帐子掩好,挪到李兴盛的身旁躺下来。 “我知道你一直生气,但是,我说过我想补偿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别在这儿好吗?这里不安全。”她靠在李兴盛的肩头,微微叹了口气。 “死在你的床上,倒也值。”李兴盛看着她的发丝,声音暗哑。 凌月姿坐起身来,沉着声音道,“盛郎,别闹了,我没说笑话!这皇宫不安全,你待在这里会没命的,不是我要你的命,而是……是其他人,我保自己都困难,我护不了你,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吧。” 想了想,凌月姿走下床去,拿了块腰牌塞到李兴盛的手里,“这是我的令牌,有人盘问你,你就说是我的人,是月明殿的人。我虽然没有势力,但好歹是个公主,这城中的人也不会轻易对你怎么样。” 李兴盛看了眼赤色朱字的铜令牌,塞怀里去了。 但他没走,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着,眼波斜睨着凌月姿,“不跟我说一下吗?你怎么就成了公主了?呵,难怪要撵我走了,这是当了公主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才甩了我,想找个更优秀的驸马?嗯?” “李兴盛,你胡说什么呢?我……我哪有觉得你配不上我了?我是……” “是什么?”李兴盛的眸光,幽沉下来,一瞬不瞬望着凌月姿。 多日不见,她的脸颊越发削瘦,衣领半敞着,露出了很明显的锁骨窝。 他记得,上回分别时,她的锁骨还没这么突出。 这硬挺挺的骨头,估计摸起来会手疼。 看来,南越水土不及他赵国水土养人。 “以你的聪慧,你迟早会知道我的事,我便说给你听吧,你听了后,不需我撵你,你也会自己走的,我的身世,会吓着你。”凌月姿微微叹了口气。 “那你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吓人身世。”李兴盛说得淡然。 凌月姿望着他,将她的身世,说给了他听。 “我爷爷不会用人,朝中奸逆当道,忠臣被挤兑而走,留下一堆乱摊子撒手而去,我父皇刚成婚就登基,但自小身子骨不好,也是有心无力,熬了几年后,在他病重起不来床时,宫中发生政变。” “……” “奸逆臣子们带着禁卫军冲进皇宫,父皇于混乱中被人杀死。我母后带着我和阿弟逃亡,母后为救我们被追兵所杀,阿弟走散下落不明,我被护卫带去了赵国的镇安府隐居,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我喊护卫为义父。” “……” “不久前,朝中摄政王派人找到飞虎寨,说阿弟早在七年前就已登基,要接我南越。摄政王是当年害死我父皇母后的凶手,他不可能真心拥护我阿弟,一定会有所图谋,阿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放着他不管,我必须得回来。” “……” “李兴盛,当我知道阿弟还活着,知道摄政王派二当家监视我,将我的消息泄漏出去后,我就明白,不能和你有结果了,所以……” 李兴盛一瞬不瞬看着她,记忆中,眼前的冰块女人,从没有如此慌乱无措过。 当时面对二当家的骚扰时,她都能谈笑风声,但此时,却惊吓得像一只小兔子。 “所以你说,我们没有结果?”李兴盛笑,“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当了公主,想找更好的男人?比如摄政王?他可是心心念着你啊,打算明天在那什么冥玉阁放什么药,让你中招。” 凌月姿的脸色,赫然大变,“你怎么知道,他要放药?” “我刚从那里偷听来的。”李兴盛微笑,“要不要我帮你,除了他?欺负我女人,我看他是活腻了。” “我的事情,你别插手,南越事情复杂,你卷入进来会性命不保。”凌月姿抓着他的肩头,“你走快走吧,盛郎,咱们有缘的话……会见面的。” “我不想走了,今晚就在这儿睡了。” “别闹了!李兴盛!” 李兴盛闭眼,伸手将凌月姿拉到身边来,搂着她睡下,“吵!睡觉。” 凌月姿,“……” 她咬了咬唇,在他耳边小声道,“李兴盛,我们今晚圆房后,你就走吧。” 李兴盛赫然睁开双眼,望着她。 “你这副表情看着我,就是同意了?”凌月姿坐起身来,从胸前的亵衣中,摸出一个小瓶来,倒入一粒药丸在手里,塞入李兴盛口中。 李兴盛想吐出来。 但凌月姿却飞快覆下唇,用舌尖将药丸顶了回去。 李兴盛马上觉得脑袋发懵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含糊着抱怨。 “让你听话些而已,几次叫你圆房,你都不肯,我只好出此下策。”凌月姿叹气。 李兴盛气得咬牙,恨不得咬死她,“所以,你打算用强的?” “也不是……,就是……你还是能动的。”凌月姿红着脸,摸索着去解李兴盛的腰带。 “给我解药,我要在上面。” “我是纳夫,不是嫁夫,你得在 李兴盛,“……”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0)暗中相助 在天蒙蒙亮时,李兴盛走出凌月姿的卧房。 阿青和阿蓝,坐在台阶上,正呆愣愣地看天。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两人一起回头来看。 “李公子?”两个侍女一起站起身来。 两人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撵他走的话。 又担心说开了,李兴盛会伤心生气。 “不必撵我,我自己会走。”李兴盛淡然一笑。 他这么平静说话,倒叫阿青和阿蓝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为难地互相看一眼,又一起朝李兴盛看去。 阿青道,“对不起,李公子,我们也是为你好,这宫里,不太平。” 阿蓝道,“李公子,你随我们来。” 李兴盛疑惑地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两个侍女带着他,去了月明殿一处偏殿的耳房。 里面关着十几个宫女和内侍。 大约对他们动了什么手脚,一个个沉沉地睡着,一动不动的。 “每天晚上,公主就命我们将他们关起来,免得他们监视公主。”阿蓝望一眼耳房,叹了一声。 李兴盛皱了下眉头,“你们公主的事情,我已经全知道了,她刚才对我说了。” 阿青道,“所以李公子,并非我们公主无情,实在是……,她的处境也很困难,趁着这会儿天还没有亮,你快点走吧。再迟的话,早起上早朝的人来了,巡逻的人也多起来,你更走不掉了。” 阿蓝也很着急,催着李兴盛,“李公子放心,我们会平安送你出去。” 李兴盛回头,看了眼月明殿的东侧殿方向,“不必送了,我自己能出去,你们去看你们公主吧。” 他朝大门走去,自己拉开门,离开了。 阿青不放心,对阿蓝道,“你去看公主,我去送李公子。” 她还是很好奇,李公子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阿青追上了李兴盛的脚步,“李公子,我想问你件事情。” 李兴盛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天色将明的南越皇宫中,还没看到早起的人。 “什么事?”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李兴盛轻笑,“我游历到罗城,听说,公主的名字也叫凌月姿,好奇之下,便进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竟是同一人。” 阿青轻叹一声,“一些事情,想必公主已经告诉给公子了,公主并非有意满着公子,实在是……” 耳力好的阿青,发现前方有人走来,她马上闭了口,“公子!” 李兴盛已经看到了,马上闪身到了暗处。 阿青没有藏起来,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这是宫中巡逻的宫卫,全是摄政王的人。 打头的人,见到阿青,喊着身边的人提着灯笼过来,“原来是阿青姑娘,这天还没有亮呢,阿青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 阿青淡淡说道,“公主派我前往翠华宫,采早开的茶花,收集花上的露水,这要是等到天亮,露水就被日光晒干了。” 巡逻的宫卫没有疑心,招招手,带着手下人走了。 阿青继续往前走去。 李兴盛从暗处走出来。 “皇上幼年登基,摄政王把持朝政多年,所有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宫中的安防,也全是他安排的人,李公子,你下回别来了,这次顺利进宫,下次,可不一定,被摄政王的人抓住可会没命的,那人阴险狡诈,不好惹。”阿青又小声提醒着李兴盛。 李兴盛淡然一笑,“你们放心,摄政王奈何不了我。” “李公子,请务必记着我刚才说的话,你出了事,我们公主也会担心的。”阿青一脸的忧虑。 李兴盛想到凌月姿,没有再让阿青为难,“好,我记下了。” 月明殿的后面是翠华宫。 翠华宫紧挨着御花园,而御花园的一侧,有座角楼,角楼下有专供宫女和内侍们出入办事的小门。 但阿青是凌月姿的人,这时候不能出宫,更不能带李兴盛出去。 她寻了处没有人看守的地方,拿出备好的绳索,甩上墙头,“这座城墙外没有人,李公子可放心离去。” 李兴盛弹了下袖子,抓着绳子,脚尖踩在墙壁上,几个蹬踏,就跃上了城墙,接着,他身影一闪,跳到城墙外面去了。 阿青看得目瞪口呆,这李公子,好厉害的身手! 这翻墙的动作,比她们公主还要厉害嘛。 看看左右无人前来,她飞快收回绳子,离开了这里。 . 在阿青送李兴盛离开后,阿蓝走进了凌月姿的卧房。 凌月姿没睡着,听到阿蓝的脚步声,她声音虚弱着道,“李生走了?” “阿青送走了,公主,有阿青相送,李公子不会有事的。”阿蓝道,她往帐子那儿看去,“公主……,你们……” “我们刚才圆房了。”凌月姿情绪低落,“我不想让他遗憾,也不想,让我留有遗憾。” 在和摄政王的博弈中,她可能会死! 她将李兴盛拉入她的人生,她搅乱了他的心,骗着他和她成亲,却连洞房都没有入,若她死了,他一定恨她吧。 “公主,别多想了,趁着天还没有亮,再休息会儿吧。” “……好。”凌月姿又闭上双眼。 她确实很累。 刚才,她一点都没有矫情,李兴盛想怎样,她就怎么配合。 虽然辛苦,但她不后悔。 . 李兴盛离开皇宫后,并没有去客栈,而是去了皇城西南角。 那里有一处偏僻的小宫苑,冥玉阁。 据说,是前朝皇家的佛寺。 如今成了摄政王的一处私人领地。 起初,凌月姿不肯说出冥玉阁的地址。 在他的再三软硬追问下,凌月姿在他怀里犯着糊涂时,说出了地方。 天色微明时,李兴盛来到了冥玉阁前。 这是一座五层高的石塔,塔角有风铃迎风而响。 此时,大门紧闭,四周无人。 李兴盛甩上绳索,攀爬上了石塔。 将石塔上的窗户棂拆掉后,他轻松地跃进了二楼的阁楼。 他记得,凌月姿说,南越先皇的骨灰藏在一口井里。 井…… 李兴盛在天井里,找到了井。 井里有水,却没有下去的井绳。 不过,井壁上面,有一直延伸下去的凹坑。 李兴盛眸光微闪,钻进了井里。 井里确实有机关,但这难不倒他。 李兴盛自小玩弄机关术,这等机关在他的眼里,只是小孩把戏。 他将井里的机关全拆了,最后,他找到了一个黑色的陶罐。 里头装着些骨灰样的东西。 李兴盛抱着陶罐,爬出了井里。 离开这里,上了二楼时,才有仆人来开门。 李兴盛顺着二楼的窗户棂爬了出去,然后,他将窗户棂重新装上,轻松地离开了。 没人知道有人来过。 . 凌月睡到上午过半才醒。 她揉了把发酸的腰腿,撩开帐子。 床外,阿青和阿蓝一脸兴奋着说道,“公主,大喜事。” 凌月姿以为她们说的是,昨晚她和李兴盛圆房的事,她并没有高兴,而是神色平静,“辛苦你们守夜了,打水给我洗浴吧。” 见她没反应,阿青又说道,“公主,李公子刚才又来过了,送了东西过来,是先皇的骨灰罐。” 阿蓝道,“他真厉害,打扮成内侍进来的,没人怀疑他,他来到卧房,看公主在睡觉,就又走了。” 凌月姿赫然抬头,“你说什么?他……他取回来了?” 阿青点头,“婢子将先皇的骨灰,和先皇后的骨灰放在一起了。” 凌月姿来南越后,带回了她母后的骨灰。 她正准备将父母合葬时,得知父皇的骨灰罐被摄政王扣下了。 她担心母后的骨灰,也会落入摄政王的手里,便将骨灰一直存在月明殿左边的偏殿中。 她万万没想到,李兴盛会帮她拿回父皇的骨灰。 “带我去看看。”凌月姿激动着走下床来。 “公主,那里有人把守着,不会有事的,你先换身衣裳吧,收拾下自己,你这副样子……”阿青看着凌月姿,忍着笑,皱起了眉头。 凌月姿眨了下眼,往自己身上看去。 这才发现,她身上衣裳不整,胡乱挂在身上。 凌月姿又转身望向梳妆台上的镜子,镜中,有个披头散发,一脸疲倦的女人。 露在衣裳外的皮肤,几乎没一处好的。 凌月姿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刚看到李兴盛时,她总担心他太柔弱会被二当家欺负,她处处护着他,他走哪里,都派人跟着他。 但现在看来,他像头饿狼,哪里需要人保护? “好,换衣。”得知父皇的骨灰回来了,凌月姿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1)敢欺负她者死 收拾好,凌月姿带着阿青和阿蓝,去了左边的偏殿。 这间屋子的前半间是凌月姿的练功房,后半间,设着简易的灵堂。 灵堂没有供牌位,只摆着香案和两个陶罐。 一只熟悉的,凌月姿天天擦试的,那是装着她母后的骨灰。 另一只是陌生的。 凌月姿走过去,扶着那只陶罐,嚎啕大哭,“父皇……” 哭了会儿,又担心吵着外面监视的人,她放轻了声量。 监视她的人,晚上被阿青和阿蓝关起来,但白天,还是放他们自由,不然会引起摄政王的怀疑。 “公主,要不要请皇上过来?”阿青问道。 “请皇上过来。”凌月姿抹掉泪水,点了下头。 阿蓝陪着凌月姿,阿青去请人。 她走到外面时,发现那些内侍和宫女们,一个个站在左侧偏殿的外面,伸着脖子看着什么。 阿青冷冷一哼。 这些人吓得飞快躲开。 他们打不过凌月姿的人,但因为有任务,却又不得不监视着凌月姿。 阿青走出月明殿,请来了小皇帝凌星云。 “阿姐找朕何中?”凌星云边走边问。 但因为他身边跟着其他人,阿青不便明说,只说道,“公主新编了一套拳法,想教与皇上。” 少年郎都爱玩,即便是凌星云这样瘦弱的男孩子。 听得说教习拳法,马上喜道,“好好好,我来看看我阿姐的拳法。” 来到偏殿的门口,阿青将跟随凌星云前来的两个内侍拦着了,“你们不能进去。” “摄政王派了咱家服侍皇上,为何不能跟着?”其中一个不服气嚷道。 “这是公主和皇上俩姐弟的事情,你们跟去做什么?是不是想偷听公主和皇上的悄悄话?再汇报给皇上?”阿青毫不客气道。 这两个内侍哪里敢承认,“胡说,没有的事!” “那你们何必跟来?站外面候着。”阿青将凌星云请进了偏殿,将门关了,没让两个内侍进去。 凌月姿其他的十个侍女们,或站在院中,或站在大门处,或站在正堂中,虎视眈眈的监视着这些内侍们。 进了人家的宫中,就是人家的地盘,内侍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凌星云走进偏殿,少年当真以为是学拳法,在阿青关了门后,马上问道,“阿姐呢?怎么没看到她?她在哪里教我拳法?” 阿青的神色,凝重起来,“皇上,请随婢子到后堂来。” 凌星云往左右看看,跟着阿青,去了后堂。 后堂中,挂着蓝白色的帏幔,正北方向摆着香案,香案桌上,供着两尊灵牌,灵牌前安放着两个陶罐。 陶罐上分别写着孝景仁皇帝凌尧,孝静仁皇后庄氏毓秀。 凌星云睁大双眼,呆愣愣站在门口,“阿姐,这是……” 凌月姿穿着素服,跪拜在灵位前。 听到声音,她回头来看,“过来祭拜父母,阿弟。” 凌星云红着眼睛,哭着走上前,在凌月姿的身边跪下了,“父皇,母后……” 他一哭,凌月姿也流起泪来。 凌星云哭了一会儿,抹掉泪水问道,“阿姐,父皇和母后是怎么找回来的?” 凌月姿摸摸他的头,“母后的骨灰,一直放在我身边,我想让母后和父皇合葬后才告诉你,所以一直没有说,父皇的骨灰,是一个亲人帮的忙。” “什么亲人?咱们还有亲人在世上吗?”凌星云记得,那场政变,皇室的人快死光了。 没死的,也是和他们不亲的,隔了几代血脉的。 “是……”凌月姿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你姐夫。” 凌星云惊喜着道,“是姐夫啊?问你姐夫是谁,你一直不肯说呢,原来姐夫来罗城了啊?他人呢?快带我见见他。” “现在宫中有摄政王掌权,他还不能露面,等宫中太平时,我带他来见你。”凌月姿温声笑道。 “好好,有姐夫疼姐姐,我就放心了。”凌星云转身望向父母的灵位,“父皇,母后,姐姐有夫君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凌月姿却在心里暗叹,带李兴盛进宫,哪里有那么容易? …… 今天晌午后,摄政王要请凌月姿去冥玉阁赴茶水宴,阁中的仆人们,早早就开始准备。 清扫阁楼的各楼层,准备点心茶叶,准备桌椅,准备摄政王休息的小榻。 那口井旁,是个小仆打扫。 他扫地时,发现井里有异样。 井里的水,比往日要浑浊些。 小仆提了打水的水桶丢下井里,发现提起的水中,落了些草屑。 但冥玉阁是石板地,连灰尘都没有,何来草屑? 小仆觉得不太对劲,汇报给阁主。 冥玉阁阁主是摄政王的心腹,他想的不是水被人弄脏了,而是,可能遇到了盗贼。 他支开小仆,亲自下到井中,检查之后,发现机关被人动过。 机关如何开启,他不懂。 里头装着什么贵重的物品,冥玉阁主也不知晓,他只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十分重要! 哪怕是冥玉阁坍塌了,也不能丢了这里的东西。 冥玉阁吓着了,亲自去了皇宫见摄政王,汇报了井底的事情。 摄政王大惊,匆匆赶到冥玉阁。 他亲自查看后,发现凌月姿父亲的骨灰坛子不见了,而且,里头还多了一张字体嚣张的字条。 ——凌月姿是我的女人,欺负她者,死! 摄政王将纸条撕了个细碎,扔进了井水里。 冥玉阁阁主站在井口,往里问道,“王爷,可是东西丢了?” 摄政王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爬出了井来。 “什么人来过?” 冥玉阁阁主吓得惨白着脸,“回……回王爷,属下不知。” “废物!”摄政王怒得抬起脚,朝冥玉阁阁主踹去,“东西丢了都不知道是谁偷的,本王养你们有何用?来人!拉下去喂狗!” “是,王爷!”走上来两个护卫,将冥玉阁阁主拉走了。 “王爷,饶命,王爷——”冥玉阁阁主大声求饶。 但摄政王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他身边的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给本王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人!” .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2)参赛去 查,如何去查? 没有目的地去查,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冥玉阁的人,只好请来了管京畿治安的落中慰来查案子。 但一直查到天黑,也毫无收获。 先皇的骨灰罐子失踪,留字条的人,又写明了会护着凌月姿,那么,可以推断,这骨灰罐一定已经送到了凌月姿的手里。 今天的茶宴,凌月姿会做好准备前来,再设宴也就毫无意义了。 想到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失败,摄政王心中恼恨,只好取消了茶宴。 他假称自己昨晚染了风寒,不便外出。 凌月姿收到他派人送来的传话,心中讽笑一声。 阿青疑惑说道,“公主,摄政王居然也会毁约,真让人意外。” 凌月姿望着父皇的骨灰罐,讽笑道,“因为拿来要挟我的棋子,已在我的手里了,他拿什么要挟?” 阿蓝道,“公主,摄政王一直忌惮着公主,这次他失手了,一定还会有后招,咱们得时刻提防着他。” 凌月姿冷笑道,“从踏入南越国土起,我就一直提防着他。” . 娄承业刚吃了早饭,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子口,看街上的行人解闷。 李兴盛敲响了屋子门,“开门,是我。” 娄承业打开门,一脸疑惑看着李兴盛,“二哥,昨晚你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李兴盛看他一眼,笑了笑,脱了夜行衣,“给我打水,我要沐浴,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好去揍人。” 娄承业来了兴趣,“二哥,揍谁?” “我们去参加比武大赛,我先睡一觉,下午我和你去报名。”李兴盛将一块令牌放在桌上。 娄承业做梦都想参加比武,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初想考武状元,但他家里人不同意。 “太好了,二哥。”娄承业高兴地直搓手。 娄承业找了伙计,给了五文钱,伙计爽快地提了热水到楼上来。 李兴盛舒服地沐浴更衣后,闭眼休息。 眼睛一闭上,就想到凌月姿,他吐了口气,捞了个枕头抱着,接着睡。 . 李兴盛一直睡到晌午后,和娄承业吃了点午饭,两人打扮成练武的人士,往校场而来。 校场的门口,张贴了告示,有两个小官吏摆着桌子,在登记参加比武的人。 报名的人不少,将那官员的桌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在维持着秩序,“排队排队,不报名的站一旁去啊,报名的排好队,一个个轮流来登记。” 喊了好几嗓子,才有人排起队来。 但还是时不时地有人去插队。 娄承业惊讶道,“二哥,来的人不少,我看这些人的身手也不咋地,就不怕被二嫂揍么?” 李兴盛扫他一眼,脸色暗沉。 娄承业捂嘴,“是公主,是公主。” “这里人多,少给她惹事。”李兴盛再次提醒。 “记下了,嘿嘿。”娄承业不好思摸摸头。 李兴盛走了过去,看一眼乱哄哄的人群,走到排在第一名的人那里,说道,“你是一号。”又指着那人后面的人说道,“你是二号,你是三号。” 他依次往后,给人安排着序号。 很快,挤得乱成一团吵成一团的人,安静了下来。 大家自觉按着序号的顺序排好队。 但仍有几个不老实的人,不服气地朝李兴盛嚷道,“你谁啊?为什么管我们?” 这人一嚷,一部分被强行冠了序号但不想排队的人,马上跟着嚷道,“是啊,你谁啊?哪来的?要你多管闲事!” 李兴盛从怀里摸出一支令牌来,亮给他们看,“宫里人,有意见?” 那只铜腰牌上面,刻着一只金凤凰,上面写着“明月殿”三个金字。 认得字的人,念了出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嚷嚷了。 看向李兴盛的眼神,也变得敬畏起来。 那登记两名小官吏两个兵差,也对李兴盛和娄承业微笑,“两位原来是宫里的人,失敬失敬。” “我们也是来参加比试的,按着顺序登记,不必特别照顾。”李兴盛颔首,拉着娄承业排到了队伍中。 连宫里来的人,都按规矩排队,无名小卒们,哪还敢插队闹事? 很快,这里的队伍变得井然有序。 队伍变得齐整,没人吵闹,登记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两个小官吏,对李兴盛十分地感激,轮到李兴盛这里时,小官吏还热情地倒了茶水来。 另一人则搬了椅子,送给李兴盛坐,“哥,坐坐坐,站了这么久,累了吧?歇息会儿。” 虽然登记的速度变快了,但人多,李兴盛的前面排了一百来号人,他站得确实挺久的。 有人送椅子坐,送茶水喝,李兴盛也没客气,道了声多谢,兴安理得地坐下了。 娄承业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佩服得不行。 若是李兴安在这里的话,看到得意的李兴盛,一定冷笑着翻白眼。 因为,在任何时候,李兴盛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不管男女老少,他都有办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比如眼前的两个小官吏,和两个小兵差,便将李兴盛奉为上宾。 喝着茶水,李兴盛问他们比赛的规则。 一个官吏继续登记,另一个官吏则向他说起了规则。 “八人一组,按着得分制,得分最高者进入一级别。下一级别同样是八人一小组,赢者再进入更高一级的四人组,最后胜出者,和公主比试。”官吏说道,“比赛的种类有射箭,骑射,摔跤,棍术搏击。” 娄承业在一旁听着,喜得摩拳擦掌。 李兴盛微微一笑,“在下一定能胜出。” 那官吏大着胆子问,“敢问这位内侍郎哥哥,您在月明殿,担任何职?” 内侍郎即太监的雅称。 李兴盛石化,“……” 娄承业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兴盛黑着脸瞪他一眼,“在下是月明殿的宫卫,奉公主令,前来查看比试一事,另外,公主也命在下来查看参赛者的能力,在下不是什么内侍郎!大人。” 官吏,“……”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就不是内侍郎了? . 下午的茶宴取消,凌月姿干脆蒙头睡觉。 因为,李兴盛昨晚闹了她大半夜,她实在太累了。 阿青和阿蓝心疼她,命所有人不得靠近卧房,以免吵到凌月姿休息。 凌月姿从飞虎寨带来的侍女们,全都听着吩咐,但摄政王派来的人,就不老实了。 这一次,他们拿着摄政王的手谕,光明正大地要搜查月明殿。 “搜查?为何搜查?”阿青不让这些人靠近凌月姿的卧房。 “摄政王宫中有东西失窃,王爷吩咐,宫中所有的地方,一律搜查,阿青姑娘,你拦着我们不让搜查,莫非,是你们将东西偷了,存在公主的屋子里了?”打头的内侍,似笑非笑。 阿青怒了,“胡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去过摄政王的屋子,谈何偷窃?你们诬陷!” “阿青姑娘,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有没有诬陷你,让我们查一查不就得了?皇上的宫中都搜过了,公主的宫中,为何搜不得?” “你……”阿青还要争辩,阿蓝走来说道,“阿青,公主吩咐说,让他们搜吧,清者自清,不过,要是搜不到什么东西,下次再敢吵她休息,她绝不轻饶!” 说着,她朝阿青眨了下眼。 阿青心领神色,让开道来,讽笑一声,“那就麻烦公公快点,对了,我可事先提醒你们一句,这宫中的东西,都是公主的心爱之物,万一摔着了什么,公公可是要赔的。” 内侍皮笑肉不笑,“咱家们明白。”他朝身后人点了点头,“走吧,一个个动作快点。” 一伙人冲进了正殿,直奔凌月姿的卧房。 卧房床上的帐子垂着,床前站着几个侍女。 侍女们眼神不善,望向冲进来的内侍们。 阿青也跟着走进卧房,监视着内侍们的动作。 一伙人在卧房里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搜到,最后,他们望向床上。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3)撵小人 “床上还没有搜查呢!”领头的内侍,望向床上,似笑非笑。 “放肆,公主在床上休息,你们居然敢搜查床上?”阿青怒道。 “皇上的床上,咱家们也搜查过,公主,您不会比皇上还例外吧?您要是不让咱家搜,这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公主藏了摄政王的东西呢。”内侍依旧说道。 阿青还要争执,床上,凌月姿道,“那便搜吧,要是没有搜到东西,休怪本公主发脾气。阿青,拿衣裳来。” “是,公主。”阿青拿了凌月姿的外裳,递进了帐内。 过了会儿,散着头发的凌月姿,披着外裳,走下床来。 她眸光凌厉扫了眼搜查的人,冷哼一声。 那内侍朝身边的挥手,“搜!” 几个宫女内侍,一起朝床上走去,翻枕头的,翻枕头,掀被子的掀被子。 几乎将床翻了个个儿,但是,并没有搜到什么东西。 领头的内侍,走到凌月姿的面前,“公主,我们搜完了,您接着休息吧。” “阿青,掌嘴!”凌月姿厉声喝道。 阿青走过去,扬起手掌就朝领头的内侍打去一巴掌。 凌月姿冷笑,“下回搜东西时,记得掌握证据再来!皇上年纪小,好脾气,本公主的脾气可不好!” 阿青可是练武之人,这一巴掌下去,打得领头的内侍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公公可还要搜查?”阿青冷声喝问。 只搜了东边的屋子,西边的屋子还没有搜呢。 “西边间,还不曾搜。” “若是搜不到,本公主可饶不了你们,可要搜寻?”凌月姿喝问。 领头的内侍哪里还敢搜? “不了不了,公主这般说,定是没有什么东西的。”他赔着笑脸,带着人灰溜溜走了。 等他们走到宫苑门外面,阿蓝关了门,才走进卧房来。 “公主,摄政王欺人太甚!居然派人搜查公主的屋子!”阿青愤愤不平冷哼一声。 “这次搜,下次也一定还得搜,有这些人在,咱们还能过安生的日子吗?”阿蓝道,“公主,得想个法子,将人撵走!” 两个侍女受够了摄政王派人监视,更担心李兴盛又来了宫中,万一被摄政王的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法子么……”凌月姿望向月明殿左边偏殿后的耳房,“当然有一个!” “是什么?公主?”阿青和阿蓝,一起问道。 凌月姿微微一笑,“你们这么做……” . 摄政王安排给凌月姿的人,到月明殿搜查,依旧是没有搜到东西。 这令他十分的恼火。 事情又不能公开,不能告诉宫中的人,他搜寻的东西,他只能命令手下人,继续监视凌月姿。 . 搜查的当天晚上,月明殿的一处屋子忽然起了火。 阿青跑到月明殿的外面,大声呼叫着“走水啦!”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加上夜色中,火光又照得远,很快,整个皇宫中的人,全都惊动了。 凌星云担心凌月姿,亲自带着人前来灭火。 “动作快点,公主还在里面呢!若公主出事,朕拿你们试问!” 摄政王也被惊动了,也走来查看火势。 在一团浓烟中,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凌月姿,由阿蓝和另外几个侍女扶着,走到月明殿外面来。 凌星云看到她安然无恙,高兴地跑上前,“阿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咳咳咳,……没事,只是呛了点烟。”凌月姿扶着凌星云的肩头,勉强露了个笑脸。 她的脸上,被烟火熏得黑了大半。 凌星云看到昔日娇美的阿姐,成了这副样子,难过得哭了,“阿姐,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呢,真的,瞧你,哭什么呢?”凌月姿笑着,哄着凌星云。 她越是说得淡然,凌星云越是难过愤怒。 小少年朝身边人喝道,“查,速查失火的原因!朕要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 摄政王发现,失火的地方,是宫女内侍们住的屋子,他的眉头紧锁起来,为了不让人说他不关心凌家姐弟,也责令宫卫内侍们查原因。 皇上和摄政王都下了命令,掌管宫中事务的总头领内侍郎,不敢大意,亲自带着人去搜查。 最后,还真就搜查出了问题所在。 起火的原因是,一间耳房里,存有大量的桂花头油。 不知何故,油桶起了火,蔓延到屋中的帐子,窗帘,继而烧到了屋中的几张床上。 阿青这时说道,“那些桂花头油,不是摄政王身边的宁夫人赏给我们月明殿中的翠玉的吗?”“翠玉是摄政王的人,摄政王,您的小妾赏头油给我宫中的人,而那些头油又失了火,你不解释下吗?” 凌月姿望向摄政王,似笑非笑。 凌星云瞪大双眼,“摄政王,是你的小妾要烧死朕的阿姐吗?她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摄政王怒得想杀人,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件事,本王不知,本王要去查一查!” “摄政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请王爷务必马上查出来,本公主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放火烧!”凌月姿毫不客气说道。 摄政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回到他的宫中。 他最宠的美妾,听到他的脚步声,马上从内室中走出来,“王爷,公主可有被烧死?” 她的眼神中闪着兴奋。 啪—— 摄政王扬手打了她一耳光,他厉声道,“那些桂花头油,是你送给月明殿中的宫女的?”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4)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就在凌月姿暗中吩咐着阿青和阿蓝,往偏殿耳房点火的时候,月明殿忽然来了一人。 李兴盛以手托腮,坐在院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侍女忙前忙后。 他轻轻笑了笑,没有去打搅她们。 想着今晚有好戏看,他也没有去吵凌月姿,而是一直藏身在暗处,看着凌月姿收拾身边的“小人”。 直到后来起火,凌月姿装着惊吓的样子,跑出来向小皇帝诉苦,他才趁着皇宫混乱,离开了。 - 月明殿起火,虽然没有烧着凌月姿,只是耳房中起了些火,烧了点窗帘和帷幔,将宫女们的床烧了一块,但烟腾起得特别大。 当晚,凌月姿被烟气熏得“病倒了”。 太医诊断后,给出的结论是,“她的肺部受到了烟气灼伤,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这一切,全是摄政王派去的人造成的。 次日早朝,凌月姿没有上早朝,在自己的寝宫中养病。 凌星云不等大臣们上奏别的事情,当先说起了月明殿起火的事。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得知了昨晚宫中的事。 大家惊愕之后,已经猜到今日的早朝会说什么。 皇帝虽然年纪小,但并不糊涂,而且,十分喜欢自己的阿姐月公主。 月公主差点被烧死,皇帝一定会大发雷霆。 哪怕摄政王权势再大,也不敢公然不管月公主的死活。 “摄政王用人不当,差点害死月公主,该反省了!”凌星云,头一次朝摄政王发火。 被凌月姿拿捏着把柄的几个重臣,比如吕丞相,乌太傅,落中尉,区御使他们,在有力证据下,也替凌月姿说起话来,纷纷谴责摄政王派去的人。 “老臣认为,这等玩忽职守之人,就该受到重罚并撵出月明殿!”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 这几个老臣们站出来说话,一些职位略低的臣子们,平时不满摄政王专权的人,也跟着谴责。 法不责众,如此能明显浑水摸鱼表功的机会,他们不想放弃。 满朝的谴责声,将摄政王气得牙痒痒。 因为,他无法反驳。 凌星云又道,“既然众爱卿都是如此想法,摄政王,你的意思呢?这些人难道还要留着,继续祸害月公主?” 证据确凿,行为恶劣。 摄政王不想将人撤走,也不行了。 他只好说道,“臣一定重罚他们,给月公主一个交代。” “摄政王公事繁忙,还要安排比武的事情,清查宫女和内侍纵火的事,就交与乌太傅和桂内侍郎两位爱卿去办吧。”凌星云又道。 乌太傅虽然在摄政王的淫威之下,站队到摄政王那边,但他毕竟是看着凌星云长大的,作为凌星云的帝师,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爱护凌星云。 这一点,凌月姿早看出来了。 她提醒凌星云,若朝中有什么事,尽量让乌太傅去做,事情做多了,时间久了,会削弱摄政王的威望,增大乌太傅的权威。 乌太傅听到凌星云宣旨,心中十分欣慰,马上行礼说道,“老臣领旨。” 另一个内侍郎,虽然也是摄政王的人,但因为他曾得罪了摄政王,而被摄政王降为二统领,大统领却是他的师弟。 为这件事,他心中对摄政王耿耿于怀。 让他去办月明殿的事情,也不会替摄政王说话。 - 至此,摄政王安排到月明殿中的十个宫女和内侍们,全被撵走关进了慎刑局。 因为摄政王安排的人玩忽职守,差点烧死凌月姿,给月明殿中重新安排宫女和内侍的事,凌星云决定亲自来安排。 原计划今天是比赛的日子,但凌月姿“受到了惊吓,并被烟火熏坏了肺部”,需卧床养病。 比武的日子,只得往后延期五日。 凌星云命人写了告示,说明了延期一事。 告示满城张贴。 校场的门口,和各大集市的门口,随处可见。 比武日子忽然延期,总得有个理由,人们心中好奇,便问起贴告示的兵差。 兵差得了乌太傅的暗中命令,要实话实说。 于是,不到一日,摄政王的人玩忽职守,烛台倒在香油桶上,烧着屋子的事情,传来传去传成了摄政王意图烧死月公主。 与此同时,京中又有一股谣言传来。 传说当年先皇的死,并非暴毙,而是被摄政王的人所杀,摄政王想当皇帝。 但因为他是异姓王,并非皇室嫡系血统,被大祭司们反对,他才不得不拥立先皇之子登基。 而他虽然只是摄政王,却拥有着皇帝的权利,还曾想逼婚月公主,目的是和月公主生下子嗣,他靠外戚之力再当上皇帝。 这一谣言起初在一座客栈里传开,最后,又传入青楼,青楼传入赌坊,赌坊传入各商铺,再由各商贩将谣言传遍全城。 人们听到这件事情,大为震惊。 再结合凌月姿差点被烧死的事,人们恍然大悟。 敢情,是摄政王逼婚不成,恼怒之下派人想烧死月公主啊! 这是害怕月公主查出他犯下的恶事吧? 谣言传到摄政王的耳中,气得他踹飞了桌子,“一派胡言!查,查到散播谣言者,给我马上抓来,本王要将他剁碎了喂狗!” . “本公子就坐在这里等着他前来,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敢将本公子抓去喂狗!”李兴盛坐在月明殿中凌月姿的卧房里,悠哉地吃着茶。 摄政王派来监视的宫女和内侍们,被凌月姿撵走后,李兴盛就光明正大地在月明殿中行走了。 这里的人,都是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和凌月姿拜过堂,还同过房。 阿青和阿蓝送上茶水点心后,还热心地放了一盆水在屋里,忍着笑,带着其他人离卧房远远的。 凌月姿坐在床上捶着老腰,怒目瞪着他。 刚才她被李兴盛拉到床上滚了大半个时辰,差点起不来床! “外头那些谣言,是你散出去的?”凌月姿惊讶道。 李兴盛点头,扬唇微笑,“也不算谣言,这本来就是事实,我让娄承业帮了个小忙,没想到,他挺能干的,不到半天全城都知道了。” 凌月姿感激地看着他,“多谢了。” 将摄政王的恶行公之于众,让他活在人们的监督之中,看他还敢不敢谋权篡位。 李兴盛抬眸望向凌月姿,“咱们是两口子,谢什么谢的,他敢欺负我娘子,我就对他不客气!” 凌月姿沉下脸来,“你回吧,有什么事,我会让阿青找你,你……还是少来宫里。” “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李兴盛放下茶杯,一瞬不瞬看着凌月姿。 凌月姿暗暗叹了口气,“盛郎,这话题,咱们先不说好么?” “什么时候说合适?”李兴盛朝凌月姿走来。 凌月姿紧张地站起来。 李兴盛走到她的面前,揽着她的腰,开始抽她的腰带,“老夫老妻的,你紧张什么?” 凌月姿怒,能不紧张吗? 床上再滚几回,孩子就滚出来了。 “别闹了,再闹……怀上怎么办?”凌月姿气得用力去推,没推动。 她当初怎么就眼瞎了,觉得他是好欺负的弱书生? 李兴盛将她拖到了床上,“给孩子一个名分,不就得了?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叫李……” 混蛋! 凌月姿心里骂了一句,又来了! 没完没了,这是! - 离比武的日子还有五天。 凌月姿要“养病”,不能出门。 李兴盛闲着无事,干脆住进了月明殿。 凌月姿在自己的宫中闲逛,她去哪儿,李兴盛就跟到哪儿。 阿青和阿蓝一众侍女们,见到他们俩如连体婴儿一般,见怪不怪了,阿青阿蓝还打趣地喊着李兴盛为驸马爷。 喜得李兴盛教了她们一套剑术。 凌月姿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明上,李兴盛和凌月姿挤一床睡。 凌月姿怒得只能捶床,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5)买通 转眼间,五天时间过去了。 明天就是比试的日子。 这天傍晚,李兴盛和凌月姿吃了晚饭后,就催着她去休息,“我在小榻上睡着就好,今晚我不睡床。” 凌月姿挑着眉,“真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想起在寨子里时,那些老婶子们说的话,宁可相信猪会爬树,也别相信男人不会爬女人的床。 李兴盛瞧着她,目光幽怨,“如果你邀请我去床上睡的话……” “没有如果,我不会邀请你的。”凌月姿冷笑。 这几天,白天晚上,他没完没了地闹她,还想今晚再享受? 想得美呢! 李兴盛幽怨地叹了一声,“好吧。” 凌月姿忍着笑。 李兴盛先去沐浴,收拾好自己,他果真在小榻上睡下了。 小榻和床只隔着几步远。 但床上放着帐子,站在帐子外面,看不到床上。 凌月姿沐浴后,往小榻上瞧去一眼,扬了扬眉,吹熄了烛火,爬上床,放下了帐子。 李兴盛的目光,自打她进屋,就一直随着她的走动移动,直到那帐子关上,他才收回目光。 他以手枕头,眼观鼻,鼻观唇,唇观心。 双腿习惯性交叠,睡不着。 睡了不到一刻时间,李兴盛耐不住了,望着帐子方向,轻咳一声,“腰可酸痛?要不要揉一揉?” 凌月姿的腰,确实酸着,她正伸手揉着。 “不要。”凌月姿咬牙切齿。 自小练武,从没腰酸过,这几天被他闹得居然腰酸背痛的! 真是奇怪! “我这腰有点酸,你……帮我揉揉?”李兴盛伸手揉着自己腰部,叹声道。 “自己揉!”凌月姿捂着耳朵,说好的不闹她的,又开始废话了。 “胳膊够不着,胳膊也酸。”李兴盛再次叹气。 凌月姿要气笑了,“找个老头乐来挠。” “找不着,屋里黑。”李兴盛抱怨,“……算了,我自己挠吧……” 也不知他是翻身了,还是下榻了去找东西,总之,凌月姿听到帐子外面,传来咚的一 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李兴盛的惨呼声,“好疼……” 凌月姿无语地闭了下眼,只得撩起帐子来看。 屋中没有燃烛火,昏暗一片,看不清楚。 凌月姿摸索着穿了鞋子,朝声音方向走去,“盛郎……” 她的脚踢到了什么。 凌月姿正要伸手去摸,就被李兴盛拽怀里去了。 “你吓着我了!”凌月姿抱怨,“不好好睡觉,你闹什么呢?” “榻太窄了,翻了个身,不小心掉下来了,没想到,娘子这么关心我。”李兴盛搂着凌月姿,笑了起来。 凌月姿推手推他,“放开我,起来啦,地上不能睡,太凉。” 李兴盛将头埋在她的发丝间,“等会儿……” 凌月姿没好气道,“等多久?我要去睡觉了……” “就一会儿……”李兴盛含糊着道。 只是,搂着搂着,李兴盛开始解起了凌月姿的衣裳。 凌月姿怒得捶他,“地上不可以……” “那就,床上去?” 凌月姿气得挠他,“我明天要比武,你这么闹我,我明天输了怎么办?若是平时,输了就输了,但这是大将军位,我不能输,输了就被摄政王拿住把柄了,他会借此我说能力不行。” 李兴盛将她放在榻上,“放心吧,没人会赢你。” 凌月姿冷哧,“又哄我。” 心里却骂着,这个混蛋,居然在榻上! 这地方这么小! 李兴盛抚着她的脸,“真没哄你,明天的比赛,我和娄承业也参加了,据我暗查,没人胜得了我!嗯,除了我娘子。” 凌月姿正在犯迷糊,听到他这句话,又清醒了几分,“你也报名了?” “嗯,我怎能让别人跟你决斗?打伤你怎么办?”李兴盛笑,“要打架,只能咱俩打,比如……” 他们这会儿就正在打架! 没有帐子遮挡,凌月姿又气又羞,“你……你可要打败他们,总之……我不能……不能输……” “娘子尽管放心。” . 明天卯时,天刚亮那会儿,两人就得起床。 李兴盛很知趣,没有一直闹凌月姿。 他将她抱到床上去,两人挨着并排睡下。 都累了,一夜好眠。 次日,李兴盛先起了床,他还得去客栈找娄承业商议事情,再去校场。 李兴盛穿衣时,凌月姿也醒了,她迷糊着道,“你要走了?” “嗯,一会儿咱们校场见,这会儿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时间到了时,阿青和阿蓝会来喊你。”李兴盛整好衣裳,走到床边搂了她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凌月姿含糊地应了声。 但在李兴盛离开后,她也马上起了床。 阿青听到她的喊声,推门走进卧房来。 像往常一样,阿青会先看她的脸色,“公主今日的脸色,比往常要看好。” 凌月姿心中冷笑,当然好看了,她睡得好,因为昨晚李兴盛只闹了她一次。 但却是在只有两尺半宽的小榻上! 凌月姿回头,看了眼那张翻个身就能滚地上的小榻,想到昨晚上的扭扭捏捏和提心吊胆,她气得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不过几天时间,都会玩花样了! - 凌月姿拿上自己称心的弓箭,骑上自己相处多年的马匹,带着阿青和阿蓝及另外四名侍女,去往校场。 李兴盛在天蒙蒙亮时,回到客栈。 娄承业被他吵醒,打着哈欠抱怨道,“二哥开始夜不归宿了么?” 李兴盛冷嗤,“哪学来的诨号浑话?起床了,去校场!” 娄承业揉了把眼,起了床。 两人吃了饭,骑马赶去了校场。 - 凌月姿吃罢早饭后,先去见了弟弟凌星云。 凌星云会和百官一起去校场,凌月姿则单独前往。 “阿姐,你一定会赢的吧?”凌星云十分担忧,拉着凌月姿的手。 凌月姿信心满满道,“阿弟,阿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放心好了,为了我们俩,为了咱们南越,我不会输的。” 凌星云听着凌月姿自信的话,看到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我也相信阿姐。” - 当凌月姿骑马走出宫门时,摄政王也恰好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他挑着帘子,望着马上英姿飒爽的女子,笑了笑,“月公主有把握赢么?” 凌月姿回头,眼神淡淡瞥去一眼,“摄政王如此说,是不是给本公主下了什么绊子,故意增加了难度?” 这个时候,宫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有一起出宫的内侍们,还有一些即将去校场维持秩序的宫卫们。 大家听到凌月姿如此说,想到这几天京城中关于摄政王的传闻,看向摄政王的眼神,个个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摄政王气得脸色阴沉,冷冷一哼,放下车帘子,命车夫赶车离开了。 凌月姿扬唇冷笑,也打马离开。 - 今天的比武,主考官之一是摄政王,其次是兵部的尚书,吕丞相,还有落中尉,及希上聊。 除了摄政王,其他几人,凌月姿都曾暗访过。 所以今天的比武,凌月姿丝毫不担心。 更何况,还有李兴盛在相助。 而李兴盛,他一直没有在大家面前露脸,没人认得他。 他上场,也没人会怀疑。 凌月姿到校场的时候,李兴盛已经来了,他和娄承业坐在马上,候在校场的门口,像是专门等候凌月姿似的。 李兴盛似乎不想太让人注意,化了妆。 他往脸上贴了小胡子,穿得也比以往要破旧。 娄承业也在脸上涂抹了些东西,小白胖子的脸上,抹得黑黄黑黄的。 凌月姿看到两人的新打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两人等凌月姿进了校场,才打马离开。 前来报名的人,有一百二十人。 按着八人一组的小组赛,比赛共有十五场。 一轮赛结束后,胜出的十五人进行二次角逐。 最后,当然是李兴盛赢。 司仪官大声念着李兴盛的化名,“下面是盛二郎对决月公主!赢者任大将军位!” 李兴盛得意洋洋捋了下小胡子,笑呵呵朝台下观众们拱手道,“在下一定能赢!多谢捧场啊!” 阿青和阿蓝早就认出了他,但两人装着不认识,一起翻着白眼。 阿青冷笑道,“毛头小子,赢了几个村野汉子就真当自己是天神了?呸,不知天高厚!” “等着吧,公主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阿蓝也冷笑。 摄政王看了她俩一眼,小声对身边的心腹道,“去找那位盛二郎!告诉他,绝不能输给月公主。若赢了,他要多少银子,本王给多少!但若是输了,小命休矣!”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6)要摄政王有来无回 李兴盛在休息准备时,有人来找。 “盛壮士。”一个打扮成内侍官的人,笑着朝李兴盛走来。 李兴盛装着十分恭敬害怕的样子,马上行礼,“大人有何事吩咐?” 内侍官看了眼左右,将李兴盛拉到无人的地方,小声道,“咱家是摄政王的人,王爷说,这场比赛,你必须得赢。” 李兴盛微微一笑,“当然要赢了,能当大将军,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内侍官脸色忽然一沉,“若是你赢了,摄政王有赏,若是输了……” 李兴盛装着十分激动的样子,两眼放亮,“赏多少?” “一千两银子。” 李兴盛马上喜道,“是现在给银子吗?” “你得赢了再说,若是输了,王爷可不会放过你!”内侍低声警告。 李兴盛心中冷笑,好大的口气,这是想死? “大人,在下记下了。” “去吧,好好表现。” 内侍傲慢离去。 李兴盛回到赛台旁,娄承业马上朝他走来,“二哥,刚才那人找你,说了什么话?” “他是摄政王的人,警告我,必须得赢,赢了有赏,输了要我好看。呵——”李兴盛讽笑。 娄承业眨了下眼,“二哥,你是打算赢呢?还是打算输?” “当然是输了,怎么能赢你二嫂?”李兴盛敲了下娄承业的头。 “可是,那摄政王不是会找你的麻烦了?”娄承业替李兴盛担心。 “你看看咱们的打扮,你确定他能找得到我们?”李兴盛点了点娄承业的脸。 娄承业恍然,“嘿嘿,我怎么忘记了这回事呢?” 中场休息了一刻的时间,凌月姿和李兴盛上场了。 凌月姿看到完全变了气质的李兴盛,忍不住想笑。 站在她面前的,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郎,这分明是个村里的种田大叔。 他除了往脸上贴了小胡子,还将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抹黑了。 眼睛也画成了倒三角的单眼皮。 为了配合打扮的气质,他故意老气横秋地说话。 站到台上后,他更是过份,嘻嘻笑着,学着那糙汉子的腔调说道,“在下会惜香怜玉的,公主勿忧。” 想到他在床上对她的狠劲,居然说出“惜香怜玉”这等厚脸皮的话来,凌月姿想捶死他! “本公主也会手下留情的,壮士!”凌月姿面无表情。 两人分别做了个请的手势,比赛开始。 和其他人一样,他们分别比赛了定点射箭,骑射,棍术,以及用木偶做的布阵推演。 这四类比赛,凌月姿和李兴盛各胜了两场。 最后一场是摔跤,谁胜谁赢。 “公主请。” “盛壮士请。” 两人互相施了一礼,比赛开始。 李兴盛撸了下袖子,大喝一声,朝凌月姿扑去。 一个反手摔,凌月姿被摔在地上。 凌月姿一愣,他的身手这么快? “承让,公主!”李兴盛假装十分得意。 凌月姿轻轻一笑,一个勾腿,将李兴盛反勾倒在地上,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单膝压在他的后背上,“看你还如何反制!”这招用在床上不知管不管用。 李兴盛笑了笑,“公主好厉害。” 两人有来有回,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李兴盛在输。 十次过招,李兴盛胜三局,凌月姿胜七局。 最后,李兴盛败,凌月姿胜。 司议官大声念着比赛的结果,“今天的比赛,月公主胜!” 站队公主那边的,高声欢呼。 有人押赌注押了李兴盛的,一声骂声。 李兴盛“垂头丧气”走下比赛台。 娄承业拍拍他的肩头,“二哥,你尽力了。” “算了,咱们压根就不是大将军的命,还是回山里打猎吧。”李兴盛沮丧着摆摆手。 看台那里,摄政王十分的暴怒。 他看一眼身边人,打了个眼神。 那个内侍官心领神会,带着一队人手,悄悄朝李兴盛追了上去。 而李兴盛呢,早拉着娄承业钻进人群里,不知去向。 他们来到校场的门口,骑上自己的马匹,快速往城里而去。 追查的人一面在校场内搜查,一面派人去校场门口围堵。 但李兴盛和娄承业,这时候早跑离二里来远了,钻进了人员密集的集市,追兵哪里还看得到他们? 两人去了大当家骆镇川居住的胜严寺。 骆镇川住在这里,是凌月姿告诉李兴盛的。凌月姿不方便每日出门,也担心摄政王找到骆镇川,会暗中加害,她不敢频繁派人前来。 李兴盛出现后,一直是李兴盛来看骆镇川。 他们前来参加比武,也事先告诉给了骆镇川。 李兴盛和娄承业,在寺里沐浴一番后,换了衣裳。 一番收拾后,他们哪里还是当初的两个村里汉子? 恢复为原来的贵公子模样了。 大当家骆镇川备了茶水点心,招待李兴盛和娄承业。 “李生,说说比赛的事吧。”骆镇川关心凌月姿的事情。 李兴盛微微一笑,“当然是公主赢了,在不不敌公主。” 娄承业抽了抽嘴角,心说哪里是不敌?明明是故意输的。 骆镇川以为,真的是凌月姿赢了。 他拍拍李兴盛的肩头,语重心长道,“李生啊,输给自己娘子,并不丢人,有话不是说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赢或月姿赢,不都是一样的?但这时候,她赢的话,能护着她阿弟,你输得值。” 李兴盛忍着笑,颔首道,“岳父大人说的是。” - 凌月姿大胜,按着事先议好的规矩,这大将军一职,非她莫属了。 回到朝上,凌星云正式颁布了圣旨,并发了大将军令牌。 在一众朝臣的追问下,摄政王不得不将虎符交出来。 因为规矩是他定的,他没法食言。 但是,摄政王不甘心输。 回到自己的宫中,他马上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皇上最近,越发不听话了,自打月公主回宫,他只听公主的,不听本王的,如今的朝中,那些老臣们也一个个不听话了,你们给本王想个主意,该如何是好?” 幕僚心中说,怪谁? 还不是怪你?好好的,吃多了闲的请什么公主回来? 这哪是请了个吉祥物?这是请了尊惹不起的菩萨回来! 臣子们一直以为,摄政王是为了皇室着想,他们并不知摄政王的内心真实想法。 摄政王一心想得到凌月姿,只是没想到,反让凌月姿渐渐地如虎添翼。 “大将军令在月公主的手里,她能随时调兵,王爷将来办事,就不方便了。”一人说道。 “这件事,王爷知道,陈大人不需再提,还是说说其他的事情吧。”有人打岔。 “微臣倒是有一计,既能扬我国威,还能削弱月公主的威望。”另一人提议。 摄政王眯了下眼,“讲来!” 这人便说道,“大将军的职责是,有他国兵马来犯时,大将军得领兵出征打败敌人,或是为南越开疆阔土扩充人马,王爷可从这两点上来考虑将来。” 一句话,提醒了摄政王,他眸光一亮,冷笑道,“本王有主意了!” - 就在凌月姿被任命为大将军的第十天,赵国和南越的边地发生了动乱。 有一支赵国的兵马,占了南越国的一块地盘。 朝中臣子们集体谏言,要求出兵抢回来。 凌星云问凌月姿计策。 凌月姿眉头微皱,心中暗忖,那块地一直是块荒地,山石林立,不宜居住,赵国抢了做什么? 她心中疑惑,当时没有回答,下朝后,她马上将事情告诉给了李兴盛。 李兴盛也惊讶了,想不出原因来。 他离开的时候,镇安府一切正常,按说,边地不会出现乱子才是。 李兴盛说道,“娘子勿急,我回去赵国查个究竟。” “你……小心。”凌月姿心中又开始烦乱起来。 这一仗打起来,她和李兴盛会不会彻底分开?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李兴盛将她揽在怀里,抱了抱,才离去。 凌月姿心中酸楚,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忍去看。 . 李兴盛和娄承业一起离开南越国罗城。 他们并没有马上回镇安府城,而是悄悄去了那处发生动乱的村寨。 查出的结果,果然如李兴盛所料。 哪里是什么赵国人发兵,而是一伙乌合之众的山匪们假扮的。 只是,人数不少,有两千人之多。 让人误以为是赵国发兵了。 李兴盛又悄悄潜入这支队伍中,暗查出,这伙人中,不仅有赵国人,还有南越人。 两国交界的地方,说的口音本就差不多,南越人混在赵国人中,穿上赵国的衣裳,很难不让人认为是赵国人。 正当李兴盛疑惑,这伙人是何人聚集起来时,他发现,有个穿戴华丽的说着南越话的商人,从这支队伍的驻扎之地出来。 李兴盛趁他不注意,和娄承业一起,将人捆了起来。 “你是南越人?怎会从赵国的兵马中出来?”李兴盛抓起小刀,开始审问,“说真话,如有一句假话,我便在你的身上划一刀。” 他说的是南越罗城话。 这人以为,李兴盛误会他是通敌判国,马上求饶赔着笑脸,“大哥,误会我了,我不是通敌的,我是奉摄政王之命,前去会见赵国守将的。” 摄政王? 李兴盛眯了下眼,举起小刀,“说具体!” 在他的再次威逼之下,这人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这支所谓的赵国兵马,是摄政王派人,将这一代的山匪和一些南越的流民组织了起来,让他们全都穿起了赵国的衣裳,做一副攻打南越的假象。 至于为何这么做,这人说不清楚,他说摄政王没说。 李兴盛眸光微缩,假意攻打? 再让凌月姿率兵来打,这是想设一个圈套,捉凌月姿? “承业,这人不能放走,这是证人!”李兴盛喊着娄承业,他则继续潜伏进军中查探。 李兴盛惊讶地发现,是赵国的一个边地守城参军,与摄政王在勾结。 他趁参军的中军帐中无人时,忽然闯入。 这参军看到他,吓得魂飞魄散。 “李……李知事……” 李兴盛在娄知府的手下任兵防知事。 诸如后防的各类事情,比如兵需兵备兵马的挑选,全得由他做记录。 府写了回复令,再由他往下发。 所以,下头的守城兵,不管官大官小,全都认得李兴盛。 而且,还不敢得罪李兴盛,得罪了,李兴盛卡着公文不上报,或是报少了,下头就得吃亏。 “说吧,摄政王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找了这帮人,来假装攻找红树岭?”李兴盛手持配剑指了指他,扬唇冷笑。 参军脸色发白,“没有的事,李知事你这是诽谤。” “诽谤?呵!这么说,你手上有知府大人的手谕咯?对了,别将假冒的拿来,在下可是知府家的亲戚,天天在他吃饭,他的字迹,本公子随便瞄一眼就认得。” 这参军确实收了摄政王的好处,才纠集了一伙人,假意来攻打南越。 手里哪有什么娄知府的手谕? 眼看被人识穿,告发之下便是死罪,参军大声喝道,“来——” 李兴盛手快,挥拳揍向参军,参军被打晕在地。 他将参军的嘴里塞上布条,捆了起来。 接着,李兴盛又提了冷水来,将参军淋醒。 参军发现自己被捆,而李兴盛坐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他吓得打了个激灵,嘴里呜呜呜呜地想说什么。 “别吵了,听本公子说!”李兴盛踢了他一下,“你的事情,本公子已查得一清二楚,不过三千两银子,你就胆大得敢假借娄知府的名义召集人马攻打南越,目的是活捉南越公主,是吧?一呢,你得到了三千银子,二呢,还能捉一个公主到知府大人跟前领赏,这是摄政王的主意吧?” 参军惊讶得睁大双眼。 “我刚从南越国回来,那里的事情,我可比你清楚。”李兴盛拍拍参军的肩头,“若是你配合我,你的事情,我会到娄知府里那里说明,让他不罚你,你还是做你的参军,若是不听我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你的事情我必须得汇报,是判你一个通敌罪杀你一人,还是杀你全家,看娄知府的心情了。” 这参军吓得脸色发白,激动得“呜呜呜”嚷起来。 李兴盛又道,“你同意跟我配合,就点头,不同意就摇摇头。” 都被捆了,摇头还有希望? 参军死劲地点头。 李兴盛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就合作演一出戏来。” 他没有马上放掉参军,而是说着自己的计划,“你继续带着这支人马,守在这处地方,若南越人来攻打,你只抓打头的摄政王便是,一定要将他给我活捉回来!” 参军有吃惊地睁大双眼,“呜呜呜呜”地嚷着。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摄政王的本事,我早就领教过了,不过而而。”李兴盛轻笑一声。 参军将信将疑,眨了眨眼。 “怎么,你不敢,还是不同意?”李兴盛冷下脸来。 “呜呜呜呜——”参军摇头。 李兴盛拿下他嘴里的布头。 参军马上道,“我同意,李知事怎么说,本将怎么做!” 李兴盛微微一笑,“那好,咱们合作愉快!你将功补过,而我,只要摄政!” 参军吐了口气,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李知事,怎么知道南越的摄政王的? 他真从南越来? . 和参军商议好,李兴盛马上写了信,命娄承业飞速送往罗城,转交给凌月姿。 他在信中说,要凌月姿只管带人马攻来,另外,务必要摄政王也一同前来。 他会在这里“等着”摄政王,会要摄政王有来无回。 娄承业回到罗城,化妆成一个商人家的少年,他拿着李兴盛的令牌去找凌月姿,将李兴盛的信亲手交与了凌月姿。 凌月姿收到信,大吃一惊。 原来,这场兵乱是场阴谋?而李兴盛,帮她解决了麻烦?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7)边地从此太平摄政王被处死 让摄政王一同带兵出征,并不是难事。 凌月姿在朝堂上说出这个建议时,摄政王看一眼凌月姿,同意了。 甚至,他的眼神中还闪着得意。 他心中的想法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凌月姿飞不出他的手掌心,若是凌月姿打了败仗,他正好以此为借口,夺回凌月姿的兵权。 兵权和美人双得,又扬了他的威,真是一箭三雕的事。 “本王愿意同月公主一同出征。”摄政王颔首。 凌月姿道,“那就这么定下了,我马上去点兵五千,同摄政王一起攻打红树岭。” “本王也回去做些准备,晌午后,一同出发。”摄政王微笑。 散朝后,凌星云马上派人请来凌月姿。 “阿姐,你怎么和摄政王一同前往?他那个人那么狡猾?” 凌月姿握着阿弟的手,微微一笑,“阿姐会保护自己的。” “阿姐,你出征赵国,我已经十分担心了,还有个狡猾之人跟着,我怎么放心?”凌星云懊恼道,“在朝上时,我想反对,可你二话不说同意了。” 凌月姿看了眼左右,这殿中没有其他人在,她对凌星云小声说了一句。 凌星云大喜,“当真?” “嗯,这件事,你知道就好,总之,阿姐不是小孩子,阿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凌月姿微微道。 凌星云这才放心下来,“好,那我便放心了。” . 这天晌午后,凌月姿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兵营,点兵五千人马。 摄政王带上他的百名亲兵,骑马一同跟随。 一路急行军,三天后,队伍来到了两国交界的地方,红树岭。 这里是一处山谷前的平坦之地。 过了这片地方,往前走进入山林,跨过一条山涧,便是赵国的地界。 摄政王望向四周,“这处地方适宜开战,队伍驻扎在山谷中的林间隐蔽,做好准备偷袭。” 凌月姿没有反对,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传话下去,在山谷的林间扎寨。” “是,月公主!” 五千人马,在林间依次扎营休息。 摄政王的中军帐,扎在最中间。 等他的营帐扎好,他马上命人请来凌月姿,又亲自摆开地图,研究起了如何进攻的法子。 “公主,本王以为,在这里设下埋伏,先派一小队探子兵,去诱赵国兵前来攻打。”摄政王指着其中一块地方,望了眼凌月姿,“等他们的人前来,咱们来个围合,一举歼灭。” 凌月姿道,“人手不宜太少,太少了会引起对方怀疑,先派五百人前去。”顿了顿,又说道,“我亲自前去。” 摄政王眸光发亮,真是个蠢女人,还敢抢大将军职位,就这点能耐,不是前去送死么? 凌月姿的送死行为,令摄政王心中欣慰。 不过,他还是装着十分关心的样子,一脸担忧道,“月公主,你这么安排,会不会太冒险?” 凌月姿冷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亲自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摄政王点了点头,“公主勇气可嘉,令本王佩服,这样吧,本王再派亲兵五十人,给你做贴身护卫,以防万一。” 凌月姿道,“如此,多谢王爷。” “咱们都是为了南越国,不必言谢。”摄政王大度地摆手。 商议好,兵士们埋锅造饭吃饱后,凌月姿点了五百人,带着摄政王的五十名亲兵,出发了。 等凌月姿的人马一走,摄政王马上写了亲笔信,交与身边的亲信,“送到老地方。” “是,王爷。” . 摄政王的亲信,换了身赵国百姓的衣裳,带着信,沿着秘密通道,来到了赵国参军的驻地。 但他不知道的是,参军已经被李兴盛控制住了。 李兴盛化妆成一个中年汉子,坐在参军的身侧,那位亲信见到他,不敢送信,参军道,“这是自己人。” 摄政王的亲信,这才将信递给赵国参军。 参军看了信后,递向李兴盛,“军师你看。” 李兴盛捏了捏假胡子,点头道,“大人,一切都部署好了,按计划进行吧。” “按计划进行。”参军望向摄政王的亲信。 他收下信,并写了回信。 摄政王的亲信,带着回信,又返回到南越驻军这边,将信给了摄政王。 摄政王看到回信和印章,大喜道,“好,按计划进行!” . 凌月姿按着李兴盛信中所说,带着化妆成随从的娄承业,埋伏进了山林间。 “大家在此休息,待我查看下附近的地形后,再前进。”凌月姿挥手,示意大家就地休息。 几百人,纷纷下马来。 大家各自拿出水袋喝起了水。 阿青和阿蓝,从自己马儿的马背上,解下几个牛皮袋子,递向摄政王安排来的五十名亲兵,“几位哥哥们,要不要喝酒?” 行军辛苦,有酒喝,那是再好不过。 这五十人见阿青和阿蓝笑得甜美,心里更是美滋滋的,纷纷说道,“当然要了,两位姐姐送的酒,怎好拒绝呢?” 一个个走来,拿了酒袋喝酒。 这边喝得热闹,将其他人羡慕得不行,大家在心里说,瞧瞧,公主怕摄政王呢,对摄政王的人格外照顾。 没酒喝的人,一个个垂着头,喝着淡无味的水。 待那五十人将酒喝完,凌月姿向阿青和阿蓝使起眼色。 两个侍女心领神会,朝另外几个侍女大声道,“摄政王派来的人意图谋反,将他们捆了!” 酒水中下了药,五十人喝了酒后,头就开始发晕了,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听到凌月姿的人这么说,一个个又惊又怒,“我们没有要谋反,分明是月公主想造反!” “本公主本是皇室中人,需要反么?事实是,你们摄政王想反!本公主将计就计而已,来人,将他们全都捆起来!”凌月姿厉声喝道。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面相觑。 凌月姿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朝其他人说道,“本公主得到消息,赵国根本就没有派兵前来攻打我南越,是摄政王买通了一个赵国参军,又召集了一群山匪路霸,假装成赵国兵马,佯装攻打我南越,目的是诱骗本公主前来诛杀!摄政王的阴谋,已被皇上和各大臣们知晓,他只要回到南越就是死路一条,就是谋反罪!你们是向着摄政王呢,还是同本公一起铲除逆贼,还南越一个朗朗乾坤?” 接着,凌月姿又说了摄政王的恶行。 七年前的政变中,先皇根本不是得病暴毙,实为被摄政王诛杀。 南越粮税的提高,多收的税银,根本没进国库,而是进了摄政王的私人库房。 摄政王强抢民女,不是皇帝,却过着皇帝的生活,广选民间美人,供他享用。 摄政王管着兵营时,谁不行贿给他,谁就不能升官。 以前,在先皇活着时,为国牺牲的兵士,或重残的兵士退伍,会有抚恤银子送往家里。 但在摄政王当权后,只有牺牲了才有少量抚恤银子,重残的一文抚恤银子也没有。 要知道,重残的人,才是最需要花银子的人! 提到摄政王如何在朝中专权,这些小兵小将们,不能感同身受,并没有怎么怨恨摄政王,但凌月姿提到摄政王增收了税粮或减少了抚恤银子,这可就关乎小兵们的切身利益了。 大家全都愤怒起来,大家纷纷嚷着,要推翻摄政王。 凌月姿见大家的情绪被挑起,马上又说道,“有这等凶恶之人把持朝政,不光是本公主日子艰难,你们更是没有活路!” “公主,下令吧,大家伙一起去诛杀了摄政王!”有人高呼一声。 凌月姿道,“摄政王为人狡猾,他身边还带有不少高手,贸然围攻,若是打草惊蛇让他引起警觉,他会跑回南越,朝中必会大乱。” 人们不嚷嚷了,“公主,在下们愿听公主示下!” 凌月姿道,“好,那么,我便说说我的计划!” 她告诉大家,她已派了人前往赵国的驻军地,将赵国的参军控制住了,到时候,会来个里应外回,将摄政王捉住。 . 当摄政王正等着赵国那边发兵的消息时,凌月姿带着人反杀回来了。 凌月姿挥臂高呼,将凌星云事先写好的圣旨念出来,“皇上有令,捉拿反贼摄政王!” 阿青和阿蓝,则举着摄政王写给赵国参军的秘信,“这是证物,若尔等执迷不悟站队摄政王,一律视为反贼同党!” 凌月姿打头,带着阿青和阿蓝,还有一众侍女们,及五百名策反了的将士,一起将摄政王围住了。 凌月姿的双刀,对摄政王步步紧逼,四周围住的人又多,摄政王逃无可逃,被阿青和阿蓝按倒在地。 这忽然出现的变故,令其他南越兵士全都大吃一惊,一起看向摄政王。 摄政王又惊又怒,正待辩解时,李兴盛带着赵国参军,和那个传信的南越商人,一起走来了。 “还有两个证人呢,摄政王!”李兴盛冷笑,“你设下圈套,意图抓住月公主夺得大将军令,再继而弑君,是也不是?” 摄政王被抓,动弹不得,他眯着眼,盯着一脸假胡子的李兴盛,“你是何人?”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李兴盛笑了笑,“在下是月公主的驸马。” 凌月姿瞪着他。 李兴盛反瞪着她,“公主,咱们堂也拜了,亲也结了,之前你可说过的,我配合你抓住摄政王后,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你得给我名分!” 他忽然来的一招,叫凌月姿招架不住,不知怎么接话。 凌月姿窘着脸,小声道,“回去再说!” 李兴盛道,“好,回去再说!” 一众兵士你看我,我看你,月公主几时多了个驸马? 大家是不是都没有希望了? “哼,成王败寇,本王没什么好说的!”摄政王冷笑,“只是,本王替公主可惜,公主居然看中一个乡野小子,还是个老男人!” 李兴盛拔下胡子,抹掉脸上的药水,弹着袖子冷笑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我可老?” 所有人又朝李兴盛的脸看去,大家一起吸了口凉气。 算了,还是彻底死心吧。 这在场的几千男子,就没一人长得有这位好看。 摄政王看到李兴盛的脸,心中也泄气几分,难怪凌月姿从不用正眼瞧他,放着这小白脸不要,要什么呢? 李兴盛走到摄政王的面前,一指自己的脸,似笑非笑,“摄政王,本公子今年二十有二,可老?” 比年纪,三十来岁的摄政王才是老男人,在俊朗的李兴盛面前,他感到相形见绌。 但他心中不服气,依旧冷笑道,“你除了一副皮囊,你还有什么?想不到堂堂南越国公主,只看中一个男人的脸,而不看出身和气度,也不看本事就选为驸马,呵呵,这跟那前朝湖阳公主的品性,有什么区别?” 提到南越前朝的湖阳公主,凌月姿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李兴盛在镇安府办差时,曾大量翻阅南越史书,曾看过湖阳公主的传记。 那是个奇特的女子,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但凡有点姿色的男子,全被她掳进了府里做面首供她享用。 而她选驸马的标准,并不是看才能和家世,只看会不会精通床第风月之事,是不是长得俊美,是人们口中品行不端的公主,一直被后人所鄙视。 李兴盛走向一位兵差,拔出他的佩刀,忽然劈向摄政王。 摄政王吓得大叫一声。 李兴盛冷笑道,“你只是头发掉了,头又没掉,你怪叫什么?” 摄政王一怔,这才发现,他头顶的发髻被削掉了,乱发散下来。 李兴盛刚才的刀法非常之快,无人看清他是怎么削掉了摄政王的头发。 他的刀明明是劈下来,是怎么改成的横扫? 周围人看不清他是怎么用刀的,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都是武者,全都对李兴盛钦佩起来。 李兴盛提着刀,朝摄政王的脸晃了晃,“本公子是不是毫无本事?还想不想试试本公子的其他本事?” 摄政王看着刀,心里发忤。 他口里仍不服气,冷笑道,“再厉害,也不过是村野汉子而已,配不上我南越公主。” 凌月姿不想让摄政王在此废话羞辱李兴盛,她朝左右吩咐,“将摄政王押送回罗城,全部听我口令,鸣金收兵,回罗城!” 李兴盛还要处理赵国参军留下的乱摊子,不能跟着凌月姿回南越,和凌月姿告别后,他带着娄承业,和那位参军,又返回了赵国地界。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凌月姿抿了抿唇,掉转马头,往南越方向而行。 . 李兴盛回到镇安府,将事情汇报给了娄知府。 娄知府听说南越摄政王被抓,心中十分宽慰,“那人就是个祸害,这几年,赵国和南越的边地一直摩擦不断,便是那位摄政王搞的鬼!南越来犯,我们只能防犯,只能除标,摄政王一除,相当于除了祸害的根本。” 有着李兴盛的担保,那位参军只是被除了职,罚了俸禄,没有定罪。 参军对李兴盛千恩万谢。 李兴盛冷笑,“别谢了,记着这次的教训便可!再若犯同等罪行,就算娄知府会护你,本公子也绝不轻饶!” 参军赔着笑脸,“不会不会,在下将来一定老实做人。” . 赵国的事情了了,南越的事情还没有了,李兴盛又将参军带往了南越。 证据证人一应俱全。 加上摄政王多年专权不得人心,朝中的臣子们早对他恨之入骨。 如今更是墙倒众人推。 小皇帝凌星云下旨,没收摄政王的全部家产,全家流放海上的荒岛,摄政王被处于绞刑。 为了宣布他的恶行,凌星云下令,在罗城最热闹的集市前,当众施刑。 这天,大家得到消息后,全都来到刑场看热闹。 凌月姿亲自去监督。 李兴盛也带着娄承业,去了刑场。 当刽子手,将绳索套上摄政王的头上时,摄政王望着凌月姿冷笑,“别得意得太早,会有人替本王报仇的,月公主,等着瞧吧。” 李兴盛冷笑道,“本公子就候在这里了,谁敢来寻仇?” 摄政王仰天大笑,“就你?一个凡夫俗子,也敢自称保护?可别笑死人了,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凌月姿眯着眼,“哦?谁敢来向我寻仇?” 摄政王笑,“你放了本王,本王便说。” 凌月姿冷笑,“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来人,施刑!”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8)龙凤胎 摄政王被处死,南越朝中,恢复了平静。 凌月姿父母的骨灰,正式安葬。 全国哀悼四十九天。 凌星云开始亲政,对朝中的大臣们,有罚有奖。 凡是跟着摄政王作威作福过的,全被革职查办。 而那些曾经反对过摄政王,帮过凌家姐弟的人,大多得到了封赏。 在这次伏击中,出过力的兵士们,全部分了奖励品。 凌月姿重新制定了伤残阵亡兵士的抚恤金,数额比先皇在世时,提高了一半。 将士们得知消息,十分的高兴,在城门外三呼“皇上万岁,长公主千岁”。 凌星云又任命长姐凌月姿为摄政长公主,让她依旧掌大将军令,统帅三军。 凌月姿的养父,大当家骆镇川,救助凌月姿有功,封忠勇侯,赐宅子。 李兴盛却没有再住进月明殿,而是住进了大当家骆镇川的家里。 但他每天都派娄承业到月明殿询问,何时给他一个正式的名分。 “公主,你再不给他名分,他就要成怨夫了。”娄承业叹气,“真的,我从没见二哥那么失落过,最近他茶饭不思,混沌度日。” 娄承业想着李兴盛每天快活地和骆镇川演习剑法,撒着谎,叹了口气。 凌月姿抿唇含笑。 名份么,她早想好了。 “小业子,你先回去,我这边安排好了,就通知他。” 娄承业高兴道,“太好了,二哥终于等到了,公主你得快些准备才是。” 。 但是,命运总喜欢捉弄人。 就在凌月姿计划着,要给李兴盛名分,琢磨着给他一个什么封号时,南越南边的边界处,发来密报。 扶南国女王要对南越国南边的珍珠城屠城,为心上人南越摄政王报仇! 凌月姿想到摄政王临死前,对她的警告。 她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便是摄政王说的“等着瞧”? 她命阿青取了南越疆域图,查看起了南边的地形。 南越国的地形是长条带,南北相隔太远,南边出现战事,北边得跨过崇山峻岭或是坐海船,才能到南边援助。 这样一来,时间就会拖延得长久,于战事不利。 “公主,扶南国强大,不可小觑啊。”阿青看着疆域图,忧心忡忡。 阿蓝想到凌月姿昨日的新计划,向阿青打着眼神。 阿青咬了咬唇,不敢多说了。 她心中在叹气,公主太倒霉了,北边和赵国的交界处太平了,朝中摄政王除了,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也准备和李公子过日子了,这南国又出事了。 “赵国国大,镇安知府喜欢修身养性,不与咱们计较,两国相对太平。但扶南国,国力不弱,从几百年前起,就一直对南越虎视眈眈。这一次,扶南国又找着借口,要替摄政王报仇前来骚扰,南越的南边,将来定会一直不太平。”凌月姿看了会儿疆域图,对两个侍女道,“这件事情,不得透露给李公子,切记!” 阿青蹙起眉头,“公主,扶南国骚扰南边地界,这么大的事情,朝中一定会传开,到时候,李公子还是会知道。” “消息是秘密传来的,我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皇上那里不说,你们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阿青和阿蓝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点头,“是,公主。” . 扶南国对南越国的南边地界发动攻击,凌月姿不得不前往南边去巡查。 她是秘密前去的,没有对李兴盛告别。 临走时,凌月姿只留了一封信给他,要他务必保重身体,不必记挂她,最好是忘了她。 阿蓝和阿青,看到她写这封信时,十分疑惑,“公主,为何写得如此伤感?李公子看到会伤心的。” 凌月姿看着桌上的双刀,叹声道,“扶南国强大,早年前,已经蚕食了不少南越的国土,这次扬言要替摄政王报仇,我猜测,南边的大战会持续多年。我要替阿弟守好南边,我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妻子,只能……和他告别了。” 阿青也替她伤心,“公主,难道就没一个两全之策么?” “没有,我会长期在边地奔波,而他,需要一个妻子,咱们……有缘无份吧。”凌月姿神情落寞。 她不想和李兴盛分开,但是,却又不得不分开。 凌月姿又说道,“扶南国女王一向贪得无厌,能嚷出替他国一个摄政王报仇的口号,这两人一定早有勾结。说不定,南边的叛徒奸细不少,我们此去,定是凶多吉少,若我还和李公子在一起,这不是连累他么?趁我们的关系没有公开,就此分别吧。” 他需要一个家,而她,给不了。 . 凌月姿让阿青和四个侍女留在凌星云身边,和阿蓝及另外的四个侍女,悄悄赶去了南地珍珠城。 阿青按着她的吩咐,在她离开半天后,带着信前来大当家骆镇川的住处,找李兴盛。 李兴盛此时,似乎也遇到了难事,正和娄承业说着什么,神色冷峻。 阿青没有马上上前打搅,而是远远地站着,等着他们说完。 娄承业先看到了阿青,咦了一声,“阿青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兴盛回头。 阿青微微笑了笑,走了过去,“哦,公主让我给你们送些吃的来。” 只来送一封诀别信,她觉得有点不近人情,便顺手带了些时鲜果子过来。 李兴盛朝阿青点了点头,表情斟酌了一番后,说道,“阿青辛苦了,对了,你来得正好,我马上得离开南越,回赵国去,我没有时间向公主告别,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就会回来看她。” 阿青一怔,心中吐了口气,“啊,李公子忙的话,就快去忙吧,公主会体谅公子的。” 李兴盛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阿青愣了,这便走了? 她喊住李兴盛,“李公子,你等会儿!公主有东西交与李公子。” 李兴盛又回过头来。 阿青抿了抿唇,走过去,将袖中的一封信,递与李兴盛。 李兴盛往信上看去。 信封上,写着“李二郎亲启”。 这是凌月姿的字迹。 “公子赶路要紧,这封信,就在路上看吧,公主说,李公子不太急着看的话,放几天看也行。”阿青想了想,又说道。 “好。”李兴盛将信塞怀里去了,转身离开了这里。 娄承业朝阿青挥挥手,“告辞了,阿青姑娘。” “告辞!”阿青也挥着手,唉,但愿李公子不要太伤心。 . 一个时辰前,娄承业从赵国而来,带来了娄知府的亲笔信。 原来,赵国朝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宇文家得势,和裴府斗得不可开交。 北地又有秘信传来,宇文赞曾派人毒害过百里睿的父母。 李兴盛是李家哥仨中,最心思缜密之人,他马上料想到,宇文父子一定想搞什么阴谋。 虽说,南越朝中有凌月姿,不会和赵国发生争战,但保不准赵国有人会来骚扰南越,引起争斗。 出现一个参军,就有可能出现第二个参军。 娄知府在信中说,前几天,南越和北地同时出事,可不正常。 幸好南越的事情,被他和凌月姿压下去了,但若是来一场更大的争斗,北燕那里是必会趁机南下,赵国会有麻烦。 他必须得回去,和娄知府一起,将镇安府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不老实之人,全部清理干净! 李兴盛心中记挂着镇安府的事情,但也想着凌月姿。 走得如此匆忙,还没有跟凌月姿道别,他心中有些愧疚。 但没一会儿,他又傲骄着自我辩解,凌月姿这个冷情女人,他陪她睡了这么多天,她都不给他名分。 他为什么要亲自道别? 再被她占一回便宜? 这回,他偏要冷着她几天。 反正回赵国后,过不了七八天就回来。 于是,李兴盛到了镇安府后,才拆开凌月姿的信。 看到信的内容,他脊背发凉,心中一阵懊恼。 才到李宅的他,水都不及喝,又匆匆骑马赶往南越。 快马加鞭五日的行程,他日夜不停赶路,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 他亮出令牌,进了月明殿。 恰好,阿青在正殿中,监督其他小宫女在洒扫。 阿青看到他风尘仆仆一脸憔悴前来,惊讶问道,“李公子,你怎么这副样子?你这是……,你不是回赵国了吗?怎么还在罗城?” “你们公主呢?”李兴盛眸光凌厉,一改往日的温和,“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兴盛拿出怀里的信件,递向阿青。 阿青叹了口气,朝他点了点头,“李公子请随我来。” 她将李兴盛带到了凌月姿的卧房。 卧房中,摆设一切依旧,只是,佳人已不在。 “公主在信中全都说明了,她这么做,也是为公子好。希望公子,另择佳人。”阿青轻轻一叹。 “呵!另择佳人?她又不是不明白,在本公子的眼里,只有她是佳人,她让本公子另择佳人,这是故意为难?”李兴盛的脸上,布满阴霾。 阿青很为难,“李公子,我只是传话人,公主的想法,我也左右不了。” “她去哪儿了?”李兴盛冷声问道。 “巡边去了,会沿着南越的边地走,这会儿走到哪里了,我……说不好。,她没有写信来。”阿青为难死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就没有一个两全的法子么? 李兴盛望了阿青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既然如此,那就老死不相见!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一别两宽!”李兴盛说得咬牙切齿。 阿青皱眉,又叹了一声。 . 凌月姿带着两万人马,离开南越京城罗城,来到南越最南边的珍珠城。 在城中才住了三天,她就开始身子不适,疲倦不堪,吃什么吐什么。 随行的阿蓝关切道,“公主一直生活在北地,许是不适应这南地的天气和水土,珍珠城靠海,田地少,每天吃的不是咸鱼虾,便是发苦的海菜。一片绿菜叶子也看不到,委屈公主了。” 另一个侍女紫英端着茶水来,叹了口气,“扶南国将珍珠城郊仅有的一点良田占去了,庄户们自己都没有菜吃,哪里有剩余的卖?公主想吃些鲜味的菜,婢子去采些野菜来吧?” “你认识野菜吗?可别采到有毒的。”阿蓝提醒。 “我认得,我小时候就常吃野菜。”紫英说道。 凌月姿捂着胸口,心中着慌起来。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并非水土不服,而是…… 怀孕了! 她和李兴盛圆房三个来月,头两月两人几乎天天同房,最近才分开来。 李兴盛精力又好,在一起时,总向她要个不停。 并且,自打圆房那日起,她就没有来过葵水,而以前,她来葵水的日子十分的准时。 “都别吵了,听我说!”凌月姿看着两个侍女大喘了口,“我可能……怀上了。” “啊?”两个侍女惊讶得睁大双眼。 “这这这……,这怎么办呀,公主,你岂不是会很辛苦?”阿蓝急得不行。 凌月姿来珍珠城后,半天都没有休息,马上开始督查城里城外的防御工事。 南边比北地炎热,珍珠城这里,天天都是夏天天气,太阳如火球一样当头晒着。 挺着肚子查看防御工事,这哪里吃得消? 紫英也担忧说道,“公主,将来你肚子大了,扶南国攻打过来,你可怎么办?” 得知自己怀上了时,凌月姿只震惊了一瞬,马上又坦然接受了。 她和李兴盛同房时,就想到过这个问题。 如果怀上,那就顺其自然地生下来。 宫中的嬷嬷们,知道不少避孕的法子,那是针对一些不受宠的宫妃们用的。 但她从没打听过。 她喜欢李兴盛,愿意给他生孩子,除了,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怎样就怎样,这是我和李公子的孩子,我会好好生下来。不过,我有孕的消息,得保密。”凌月姿看着两个侍女,沉声吩咐。 阿蓝和紫英对视一眼,“是。” . 扶南国比南越国地广人多,而且民风更加彪悍。 如今任上的女王,更是个贪婪之人。 周边的小邦国,几乎都被她侵略欺负过。 扶南国除了抢其他国的粮食财物,还抢人口牲畜。 女王更是命人抢了一些貌好的男人供她享用。 据说,女王的宫中有一百多男妃。 想到扶南女王爱男色,凌月姿心中庆幸,没有带李兴盛前来。 万一自家貌美如花的男人,被扶南国那个丑八怪女王抢了去,她估计会气得发疯。 她希望李兴盛忘记她,娶一个贤惠貌美的女子,但不希望是扶南国那个五十来岁还一脸麻子的矮胖女王! 凌月姿到珍珠城后又查出,扶南国女王之所以扬言要为摄政王报仇,是因为,摄政王是扶南女王的秘密面首,还是最得宠的那一个。 两人暗中勾结,要一起瓜分南越。 只不过,摄政王被忽然出现的李兴盛,给除了。 .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怀有身孕,凌月姿改穿赵国那种腰线在胸部的大裙子,裙子罩下,遮住了日渐圆滚的肚子。 外面再罩上披风,根本发现不了她是个孕妇。 从小习武的她,挺着大肚子出行,身子竟比其他孕妇们要敏捷。 阿蓝和紫英,看得一脸佩服。 . 凌月姿对珍珠城的所有工事作了严格的部署,并亲自监督练兵。 扶南国几次攻打珍珠城,都没有成功,反被阿蓝的先锋军,杀了个丢盔弃甲。 几次没有占到便宜,扶南国老实了,只是对持,再没有发动攻击。 到这年夏天时,凌月姿生了对龙凤胎。 阿蓝和侍女紫英一人抱一个孩子,笑着道,“两个孩子长得都像李公子呢。” 凌月姿温和而笑,“像他好,将来好认爹。” 阿蓝看一眼孩子,“公主,孩子取什么名啊?” 凌月姿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儿,她希望由李兴盛亲自给孩子取名,让他也感受下当爹的喜悦。 她笑着道,“将来让他取名吧,现在就喊孩子乳名好了,哥哥叫大宝,妹妹叫小囡。” 阿蓝紫英一起看向孩子,“是,大宝,小囡。” 南越国民风开放,男嫁女,走婚,没有男人却有孩子,都是很平常见的事。 更何况,还是长公主身边多了俩孩子,人们除了祝福没人非议。 .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两个孩子满月了。 这一天,前方密报传来消息,扶南国紧挨南越的一个城中,出现了一件怪事。 群鸟乱飞,群兽乱奔,井水浑浊。 凌月姿站在高处观天象,笑了笑,“天祝我也。”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9)和赵国联姻 阿蓝不解,但见她高兴,也笑着道,“公主,可是有何喜事?” 凌月姿道,“按着古书上的记录来推测,城中若出现群鸟乱飞,群兽乱跑不眠,井水浑浊这种情况,便是要发生地颤的预兆。” 阿蓝道,“扶南发生地颤,对咱们有何利?” “利可大着呢。”凌月姿狡黠一笑,“扶南女王对外抢夺,对内,也抢夺,扶南的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了,若是我们推波助澜一下,你说,扶南的百姓们会不会反了她?” 阿蓝喜道,“公主要如何个推波助澜?” “你这么做……”凌月姿扬眉微笑,对阿蓝做了吩咐。 阿蓝听得眸光放亮,点头笑道,“是,婢子这便去安排。” - 和南越珍珠城相隔不远的,是扶南国的一个海边小城,加罗城。 两城中间以一片滩涂地为分界,只相隔了一百来里。 站在彼此的高山上,能清楚地望见对方的城池。 加罗城大部分是山地,地少人多,百姓靠出海捕鱼为生。 当海上狂风暴雨天气较多不适宜出海时,加罗城的人为了生计,就结伴到相对富庶的珍珠城抢夺。 因此,南越人恨死了这个扶南国小城。 而加罗城的人,却恨他们的女王。 因为,害得他们去别国抢夺的,是他们的女王。 女王定的税负比邻国南越的要重一倍,还时不时地抢走城中长相稍好看的男子。 壮劳力男人被抢走,做了女王的男宠或亲兵队,谁来给家里做活? 家里的活儿没人做,生活困苦,而税还得缴,逼得他们只能结伴去邻国抢东西。 当城中不知何时传来谣言,说女王做恶太多,海神会降罪加罗城时,城中的百姓们开始恐慌起来。 每天都有不少人,在海边摆着香案,求着海神快垂怜他们,不是他们做了恶,是女王。 在谣言传播时,加罗城的人担心海神真的会降罪,也不敢再抢珍珠城了。 谣言传了半月,两国没有发生争斗。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加罗城发生了地颤。 地动山摇,轰鸣声不断。 加罗城多山地,人们将仅有的平地空出来种粮食,房舍大多建在山坡上。 剧烈的地颤,将山摇得颤抖,房子几乎坍塌光了。 不光如此,海水也跟着颤抖着,卷着惊涛骇浪往岸上涌来。 加罗城不少人在哭喊,“海神发怒了,海神发怒了啊!” 与加罗城隔得最近的珍珠城,也受到了地颤的波及。 但凌月姿因为事先预测到了,早在她吩咐阿蓝到加罗城悄悄散布谣言时,就开始安排珍珠城的人,转移到地势较高的平坦之地居住。 开始时,有些人不肯去,说好好的,为何离开家要住在平地中的敞篷里。 凌月姿采取恩威并施的方法,强行命令住在山上的人搬离。 为了不让他们有怨言,凌月姿对搬离的人,每人每天发二十文钱的补助。 珍珠城每月的天气都炎热,住帐篷里,除了没睡床睡得不舒服,也跟睡家里没有太大的区别。 又看在钱的份上,大家就没有再反对。 如此住了半月后,这天夜里忽然发生了地颤。 山崩地裂,海水倒灌。 原先海边的平地,全被水淹了,房子被震倒了。 山上的房子更不必说,老房子全倒了,新房子也塌了一半。 更有消息传来,隔壁扶南国加罗城因为没有提前搬离山地,倒塌的房子砸死了不少人,有些人住在地势低的房子,连人带房子都被海水卷走了。 经过这次事件,珍珠城的人,越发对这位长公主钦佩不已。 而加罗城的人,则深信不疑,是海神动怒了。 家园毁了,亲人或死或失踪,日子没法过了,不少人揭竿而起。 “打倒扶南妖妇”的口号喊出后,起义的人越来越多。 开始,只有加罗城的数百人响应,不到三天时间,扩大到两千多人,又过了几天,其他城池的人也响应了。 浩浩荡荡的起义队伍,席卷好几个城池。 据说,有三万来人的起义军,往扶南国的京城进发,他们喊着口号要打倒妖妇替天行道。 扶南国的朝廷中,也有不少大臣们对女王的所做所为不满,借此时机,他们发动了政变。 女王被囚禁了。 扶南国因一场地颤,发生了混乱。 对南越的大规模的军事袭击,再没有发生过,小型的偷盗行为,珍珠城的兵将们并不惧怕,来一个抓一个。 至此,珍珠城出现了久违的太平。 凌月姿带着兵将们,帮珍珠城的百姓们,重建了家园,并发了一些救灾物质,让他们度过难关。 。 凌月姿的两个孩子,已经一个多月大了,还没有见过他们的皇帝舅舅,算算日子,离月圆节也快到了。 凌月姿将城中的事宜安排好,对守将做了吩咐后,留下阿蓝和两万人马在城中监督,她带着孩子和其他侍女,回罗城。 出发前,凌月姿已派了护卫送折子回罗城给凌星云。 到达罗城的城门口,凌月姿看到,凌星云正带着一众文武大臣们,以及城中百姓们,在城门口相迎。 凌月姿撩起马车帘子,朝凌星云挥手。 “阿姐,我要看外甥!”凌星云抑制不住喜悦,朝凌月姿走来。 凌月姿走下马车,带着抱着孩子的侍女走过去。 “他们还不会喊,也还不会笑。”凌月姿看一眼孩子,笑着道。 “无妨,朕这个舅舅会笑就行,嘿嘿,来来来,哪个是大宝,哪个是小囡?”凌星云看看这个孩子,看看那个孩子,不知先抱哪个才好。 一起抱,他又担心抱不好,摔着孩子。 凌月姿笑道,“阿弟,这会儿还城门口呢,回宫后,让孩子睡在摇篮里,你可以同时摇着俩。” 凌星云点头,“对对对,这主意好,让他们住朕的屋子,朕陪他们玩。” 凌月姿得了一对麟儿,不少臣子们都前来贺喜。 加上她又平定了南边的战乱,臣子们无不对她心生折服。 . 回到宫中月明殿,凌星云抱着孩子不撒手了。 他坐在榻上,左手搂一个,右手搂一个。 两个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吐着小泡泡,打着哈欠。 “阿姐,姐夫呢?你跟他说了孩子的事情没有?”凌星云看一眼孩子,问凌月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青看一眼凌月姿,暗暗叹了口气。 凌月姿勉强露了个笑脸,“他还不知道,我……亲自去跟他说吧。” 凌星云道,“他去赵国了,你要带孩子去赵国?” 凌月姿点头,“过几天,我便去找他。” 将孩子送给他。 凌星云看着孩子,叹声道,“大宝和小囡去了赵国,朕这舅舅又成孤家寡人了。” 凌月姿望着他,温柔微笑,“阿弟,有阿姐陪你啊,你不是孤家寡人。” 凌星云转忧为喜,但又一想,他怎能让阿姐一直陪着他? 他这不是自私么? 凌星云道,“阿姐,朕是说,朕喜欢大宝和小囡陪,朕还没看够他们,就要分开了。” 凌月姿安慰他,“他们长大后,会来陪着阿弟,阿弟不必担心。” 凌星云笑道,“朕就随口说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朕不会强行留人的。” 凌月姿心中宽慰,她的阿弟,越来越懂事了。 . 凌月姿回宫后,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就和以往一样上早朝了。 朝堂上,吕丞相提出了一个问题,虽然扶南国女王被逐下台,另有新的女王登基,但扶南国和南越国的矛盾,并非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 早在几百年前,两国就为了边地的事争斗不断。 扶南国强胜好斗,南越国弱,即便是扶南国换了个女王,边地也只是暂时的安定下来,往后,若再发生战乱呢? 南越国小,可经不起扶南国常年的骚扰。 有好战的武将,马上走出来说道,“凭他是谁当女王,敢来再犯,再打回去便是!” 如今边地大胜,激起了朝中好战派的斗志,一个个嚷着要跟扶南国来一场大的决斗,打得扶南国再不敢来犯。 文官们的声音被盖下去,没人听他们说话。 这时,管户部的臣子说了一句,“今年春季干旱,影响了春苗,田地收成较往年较少,摄政王贪墨了不少银两,害得民不聊生,国库中存银不多,满足不了大的战事。” 提到没钱,一众摩拳擦掌要开战的武将们,这才闭了嘴。 这时,又有人提议,“臣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月姿道,“朝上议事,本就是畅所欲言,伍大人尽管讲来。” 这是位礼部的官员。 他说道,“如今,我南越和赵国已休好,而赵国国力强胜,是扶南国那等蛮荒之都远不可比的,不如,和赵国联姻,有了赵国的庇护,将来扶南国再来骚扰,赵国还能见死不救?” 和亲,自古以来都是弱国的一种外交手段。 凌月姿没有反对,“这个主意可行,赵国皇帝的年纪才二十来岁,据说,还没有子嗣,若我南越女儿嫁去,生下个一儿半女将来必是南越的一大助力。” 吕丞相道,“长公主言之有理。” 其他臣子们,有赞成的,有反对的。 反对的倒不是反对和亲,而是没有和亲的合适人选,担心送上假公主,会被赵国识破,反而弄巧成拙。 先皇的儿女只有凌月姿和凌星云,其他凌氏的子弟,不少人在七年前的政变中,死于乱军中。 仅有的几家凌氏,都是十分旁支的家族,身份较低。 凌月姿道,“和亲的事情,既然诸位老臣都不反对,那咱们再具体的商议,没有公主,咱们册封一位优秀的女子为公主。” 凌星云道,“这个主意可行。” 也只能如此了,大臣们三呼万岁,再没人反对。 . 和亲事宜定下后,朝中修了国书送往赵国。 凌月姿吩咐礼部的仪郎官,到京城的世家大族中广选和亲公主。 和亲,即便是去富庶的赵国国都生活,但也是远嫁,没有哪家愿意将女儿送去。 京城中的各大世家,个个都人心惶惶。 不少人家为了不让女儿去和亲,悄悄的给女儿订亲,甚至前日订亲,次日拜堂圆房。 将京城的媒婆们,忙了个够呛。 凌月姿得知这件事,蹙起眉头,亲自去各臣子家劝说。 走了七八家,个个都向她哭诉。 正当她决定来个抽签选人时,凌氏一位旁支的家主,来到宫中见她。 说愿意将小女儿送去和亲。 这是太祖皇一位远房兄弟的后代。 因为旁了好几代了,到他这里,早没有袭爵的机会,他目前只是一个在礼部书写文书的八品小吏。 算起辈分来,凌月姿得喊他一声叔叔。 “哦?凌七叔愿意将幺女送去和亲?”凌月姿按着他在族中的排辈,喊他七叔。 凌七爷激动快哭了,终于找了个机会飞黄腾达了。 他向凌月姿行大礼,“长公主,下臣不才,没有先祖那般的本事,为皇上披甲上阵杀敌,唯有一小女,天生丽姿,聪慧可人,下臣愿送她去和亲,替皇上和长公主分忧。” 凌月姿道,“不知妹妹年纪多少?读了哪些书,针线女工可都有习?” 凌七爷直点头,“她今年十六岁,读的书不少呢,城中女儿家们读的书,她全读过,女红针线也是自小就习。” 说着,他将袖中的一副图纸展开,给凌月姿过目。 画上的年轻女孩,俏丽可人,眼神灵动。 凌月姿微笑道,“如此,七叔明早将她送进宫里来,让我先瞧瞧吧。” 凌七爷大喜,“是,长公主。” . 次日一早,凌月姿看奶娘给两个孩子喂了奶,正看阿青逗着孩子玩时,凌七爷带着女儿来了。 这女孩正如画上画的那样,身段苗条,两容娇好,眼神闪烁,透着机灵。 只是,表情有些冷。 凌月姿没在意,“这便是凌珞?” 凌七爷催着女儿快行礼,“还不快见过长公主?” 凌珞看一眼凌月姿,走上前行了个标准的闺秀礼,“凌珞,见过长公主。” “嗯,不错,从今天起,你就住我这儿吧。”凌月姿抬手,示意她起身,又命侍女看座。 凌珞咬了咬牙,“是,长公主。” 凌七爷喜道,“多谢长公主厚爱。” 凌月姿命人送凌七爷回去,她亲自考起了凌珞的学问。 她发现,这姑娘比她预想的要聪慧,而且,还练过武。 去和亲,责任重大。 凌月姿给凌珞说起了身为和亲公主的使命。 凌珞看着她,表情平静,“是,长公主。” . 凌月姿挑了能干的嬷嬷,教习凌珞宫廷礼仪,凌珞聪慧,才几天时间,就已学会。 接着,凌月姿又找人教习她琴棋书画。 没想到,这姑娘是个能手,根本不必教。 如此完美之人,令凌月姿很满意。 . 送往赵国的和亲国书,得到了回复。 凌月姿向凌星云说明,和亲公主人选已定,凌星云封凌珞为平昌公主,赐凌珞父亲凌七爷为昌平伯,并赐了一所宅子和金银若干。 总之,凌家靠着女儿,自此飞黄腾达了,而凌珞的表情,更加清冷了。 . 月圆节后,玄星阁的大祭司占卜出黄道吉日。 凌月姿带着凌珞,和几个礼部官员,以及一众随从护卫队,前往赵国和亲。 同时随行的,还有小侍女紫英,以及两个奶娘和两个孩子。 和亲队伍去赵国,最先到达的地方是镇安府。 凌月姿命人先送了信函过去。 镇安府得知是和亲队,马上亲自相迎。 凌月姿来镇安府,主要是来见李兴盛。 在和娄知府见面后的休息时间中,凌月姿只身一人,悄悄去往李宅。 让她意外的是,李宅的大门紧闭,宅子中人去屋空。 她问了邻居们,关于李家人的去向,邻居对她说,李家人去外地去了,但去了哪里,他们不知道。 凌月姿又悄悄打听娄承业,发现,娄承业和他娘子也不在府上,而是去了外地的亲戚家。 凌月姿心中失落,欢喜而来见李兴盛,却连人的去向也不知。 想着此行的使命,她将这些失落的情绪收在心里,又带着和亲队,继续北上去赵国京城。 . 一个半月后,凌月姿带着和亲队,来到了赵国京城。 但让她更心凉的是,赵国的皇帝崩了! 如今在任上的,是个快五十岁的半老头皇帝! 得知消息的她,进退两难。 国书已修,退回去,赵国是必会翻脸。 但继续和亲的话,她怎么向凌七爷交待?让十六岁的堂妹嫁给一个快五十岁的皇帝? 正当她发愁时,身边人慌张来报,凌珞逃走了。 “什么?”凌月姿大怒,“她居然敢逃走?” “长公主,平昌公主说,她是来嫁年轻皇帝的,不是嫁老头儿皇帝的。”侍女发着抖,跪倒在地汇报。 凌月姿皱眉不展,正要吩咐人马上去寻平昌公主,赵国皇室派人前来宣旨,请她和和亲公主进宫赴宴。 凌月姿彻底发愁了,她只得佯装欢喜应允。 送走赵国宣旨官员后,凌月姿马上安排侍女紫英带人秘密寻找凌珞。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20)太子要见南越长公主 但凌月姿的人,毕竟是外邦人,没有熟人相助,在茫茫人海的京城中寻人,哪里容易找得到? 一直找到这天的傍晚时分,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长公主,怎么办?没有找到平昌公主。”侍女紫英,沮丧着回来汇报。 明天就要进赵国的皇宫赴宴,人不见了,这可如何交代? 凌月姿蹙着眉尖,“继续派人寻找,明天,我先一个人进宫吧。” “赵国皇帝问起平昌公主来,长公主该如何回答?”紫英担忧问道。 凌月姿的身边,除了阿青和阿蓝这两个最得力的助手,紫英是排第三的大侍女。 阿蓝留在南越边地珍珠城,继续监督战事,阿青留在宫中代替凌月姿看护小皇帝凌星云。 紫英从小跟在凌月姿身边长大,她了解凌月姿的一切,不亚于阿青和阿蓝。 凌月姿抿了下唇,没有着慌,“我想好了借口,就说,平昌公主水土不服,身子不适,正卧床休息,不便见人。不过,过几天就好。这几天,咱们抓紧时间找人。” 紫英又说道,“那万一,赵国皇帝说,要请他们的大夫前来给平昌公主看病呢?” 凌月姿揉了揉额头,“挡回去,实在不行的话……”她望向紫英,上下打量着。 紫英吓得脸色发白,直摆手,“长公主,婢子可不行,婢子的容貌,可比平昌公主差多了。” “我对平昌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和亲的目的,是两国交好,个人之事需放在一旁,赵国皇帝身边可不缺美人,你进宫,只需做到有礼待人为南越争权利即可。”凌月姿又道,“当然,如果平昌公主找到了,你可以不必替代她。” 紫英苦着脸,“是。” “身为皇室的人,个人幸福,哪里顾及得上?”凌月姿望向窗外瑟瑟而落的黄叶,赵国比南越冷多了,凌月姿平生第一次穿上了厚重的狐裘大氅。 雪白的狐狸毛领,将她的脸衬得更加如雪似玉,娇艳如花。 她生了孩子后,瘦削的尖脸,变成了鹅蛋蛋,少了以前的冷傲英气,多了几分恬静柔性美。 她自言自语说的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紫英说的。 紫英看着她倾城的容貌,想到她如今仍是孑然一身,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凌月姿是南越最美身份最高的女子,都能舍身为国,她还能说什么呢? …… 次日,凌月姿和两个孩子玩了会儿,看奶娘喂了奶后,命侍女紫英看好孩子,她穿着盛装,只带着礼部官员和几个随从,离开驿馆,往赵国皇宫而来。 得到消息的赵国礼部官员们,已早早候在皇宫的门口来迎接。 虽说,南越国递来国书,是希望嫁给李参,但李参已亡,南越使臣大老远前来,总不能让人就这么回去吧? 和亲不成,情谊在,且接待了再说。 没准啊,皇上会将公主赐给太子也说不准呢。 太子宫中还没有太子妃,倒是便宜了这位和亲公主。 最近几天,被选妃闹得想离家出走的太子李兴盛,本应和礼部官员一起,前来迎接南越长公主及和亲公主,但他今天闹了脾气,死活不肯来。 这位也是奇怪,自打被选上太子,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见谁朝谁冷脸怼一嘴。 偏偏他不光能说,还能文会武,没谁比得过他。 害得朝中的大臣们,见了这位新太子都是绕道走。 他不来迎接南越使臣,礼部的官员们,全都松了口气。 凌月姿的车马队,在赵国的皇宫门前停下。 侍女扶着她走下马车。 赵国礼部的官员们看到她,个个心中惊呼。 这位是南越大长公主,端庄温婉,姿态娉婷,容貌堪比画中美人,如此看来,和亲的小公主,是不是也差不多? 他们心说,格外挑剔女人容貌的太子,应该会同意和亲吧? 礼部尚书走上前,向凌月姿行礼问安,“长公主,一路辛苦了。” 有人走来,给凌月姿做着介绍,前来迎接官员的身份和名字。 凌月姿大方得体还礼,“尚大人,能得贵国热情招待迎接,这点辛苦,也是值得的。” 礼部官员又发现,只有长公主一人下马车,没有看到另外一位年轻的和亲公主。 他疑惑道,“长公主,怎么不见平昌公主?” 南越随行的官员们,立刻变了脸色。 凌月姿微微一叹,“平昌公主水土不服,身子不适,在卧床休息,等她好些了,我会再带她觐见贵国皇帝陛下。” 礼部官员忙问道,“平昌公主的病情可厉害?可有请医?本国宫中的太医们医术精湛,长公主要是没有找到好的大夫,本官来安排太医给平昌公主瞧病。” 南越的一众官员们,脸色更是大变。 凌月姿含笑道,“多谢尚大人关心,已经请了大夫了。” 礼部官员颔首,笑道,“如此,本官放心了。长公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宫中恭候长公主多时,长公主,请吧?” 礼部尚书大人,向凌月姿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月姿微笑着道,“尚大人请。” 只是,她才转了个身,就有东宫的内侍官,疾跑而来,“太子殿下请南越长公主到东宫叙话,长公主请留步!” 凌月姿回头,疑惑道,“太子?” 赵国礼部的官员们,更是纳闷了,太子不是不想见南越长公主吗?怎么还请进东宫去? “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宫中正等候着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为何将长公主请进东宫?”礼部尚书一脸疑惑,问传话的东宫内侍官。 内侍官一脸苦笑,他哪儿知道? 当太子一脸阴沉要他来传话时,他心中也直打鼓。 最近太子的脾气十分的古怪,别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咱家……咱家……,不知。”内侍官一脸堆笑。 凌月姿不想得罪赵国皇太子,对迎接的赵国礼部官员微笑道,“尚大人,本公主先去拜见太子殿下,略晚些时,再进宫拜见贵国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礼部官员面对自家前来拆台的太子,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陪着笑脸,“长公主请便,本官进宫向皇上说明,皇上不会怪罪长公主殿下的。” 凌月姿微笑道,“多谢尚大人言明。” 南越的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心中纳闷,不知赵国太子是何意。 他们正打算转身而行时,被太子宫的内侍拦住了,“诸位,太子殿下只请了长公主,几位请先回驿馆吧?” “这不合礼数吧?”南越礼部侍郎,挑眉问道。 东宫内侍道,“这位大人请放心,太子只是想问问长公主,关于南越的一些风土人情,不会为难长公主。” 凌月姿是前来求赵国帮忙的,可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惹着赵国皇太子。 她朝随行官员说道,“你们且先回驿馆,我相信,赵国太子殿下也不会为难我。” 官员们只得回道,“是,长公主殿下。” 凌月姿只带了一位侍女,又坐上了马车,转道前往皇宫隔壁的太子东宫。 太子的东宫,便是之前李兴茂住的嘉福宫,不过几百步的距离,马车没走多久便到了。 东宫门口,照例是有两队人在相迎,一队宫女,一队内侍。 大家看到倾国倾城的南越长公主,个个惊讶得睁大双眼。 他们见过自家容貌倾城的三位公主,见过端庄秀丽的大皇子妃,没想到,这偏远的外邦长公主,竟不比美貌的公主们和大皇子妃差。 内侍官带着凌月姿,走进东宫的大门。 在这里,凌月姿没有看到赵国太子。 正当她疑惑想问时,那内侍官又微笑道,“太子在偏殿。长公主,这边请。” 偏殿? 太子是何意? 为何要她去偏殿? 这无礼的要求,令凌月姿心生不满。 随行的侍女,也冷下脸来。 但凌月姿又一想,她是来求人和亲的,只得忍着心中的不满,跟着这内侍去了偏殿。 殿中空无一人,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都带着回音。 “长公主请稍候,太子殿下马上就到。”内侍向她行了一礼,又说太子只想单独见凌月姿,请凌月姿的侍女离开。 凌月姿便让侍女先退到外面去。 侍女看她一眼,疑惑地打量了四周,跟着东宫内侍离开了。 两人走到外面后,内侍马上将门关了。 侍女的神色更加疑惑,但她不敢问。 空无一人的偏殿中,凌月姿眉尖皱起,神色渐渐警觉起来。 她有种感觉,她被这赵国太子骗进了一个圈套。 “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有个慵懒的年轻男子声音,自殿中一处方向传来,说完话,似乎还轻轻冷笑了一声。 这声音…… 凌月姿惊得呼吸骤停。 她赫然转身,朝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内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穿明黄长袍,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正一脸冷漠看着她。 这身袍子十分得体,更衬得他身材颀长,挺拔俊朗。 李兴盛? 盛郎? 孩子他爹? “你……怎么是你?”凌月姿愣愣地看着李兴盛,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兴盛冷冷看她一眼,走到上首的椅上坐下来。 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儒雅,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眸光深邃,唇角勾了抹邪笑,一瞬不瞬望着凌月姿。 凌月姿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想了半天,不知先说哪句才好。 她吱唔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李兴盛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神色更加冷峻。 “原来长公主嫌弃本太子,不肯跟本太子走,也不肯嫁给本太子,是想嫁皇帝!不好意思,我父皇在娶我母后的时候就说了,他今生不纳妾,哪怕我母后不在了,他也不会续娶,你死了这条心吧!” 凌月姿哭笑不得,“盛郎,不是我来和亲,是我的一个堂妹。” “昨天你们刚到京城后,她就不见了,她失踪了,不是该你顶替了?”李兴盛冷笑。 “你……你都知道了?”凌月姿心中暗惊,李兴盛太厉害了,她已经做得很保密了,他还是知道了? “哼,本太子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当什么太子?”李兴盛咬牙冷笑。 “即便是她不见了,我也不会和亲,盛郎。”凌月姿望着李兴盛,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李兴盛换了个姿势,斜倚在椅上,“不和亲?呵呵……”他咬牙切齿,“站那么远做什么?嫌弃本太子?” 凌月姿气得沉了脸,“没有。” 她要是嫌弃他,他就不会给他生孩子了! 不,连同床都不会! “为何不走上前来?”李兴盛盯着她的身子,冷笑咬牙。 “你没让我上前去。”凌月姿心中委屈,李兴盛怎么变得不讲理起来? 凌月姿走上前,准备坐上客座。 李兴盛抬眉,“上来坐!” 凌月姿愣了愣,上去坐? 坐得下? 那把椅子虽然制作特别,是模仿皇帝的龙椅而做的太子专座,但也不够两人并排坐啊! 李兴盛见她磨磨叽叽地,心中怒火更加腾起,“如此不情不愿地不上前来,还是在嫌弃本太子?嗯?” 凌月姿无语了,“不是,那椅子那么窄,哪里够两个人坐?” 她走到李兴盛的跟前,琢磨着怎么坐时,李兴盛将她拉往怀里搂住了。 凌月姿,“……” “这不是够坐吗?” 不等她说话,李兴盛将她的衣带扯开了,旋即,外裳里衣全拔下来了。 凌月姿窘着脸,“你……你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 也是,以前的大白天,他也干过这事儿,只是…… 那会儿是在床上,这是在椅上! “咱们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矫里矫情做什么?”李兴盛毫不客气,将凌月姿拔了个彻底干净。 一览无余。 凌月姿气的无语。 李兴盛这个疯子,他居然…… 在这个地方办事! 李兴盛盯着凌月姿的身子,忽然眯起双眼,“你跟以前不一样,变了许多。” 凌月姿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当然变了不少,她身子从小瘦弱,但怀孕后,她听从大夫的医嘱,猛吃猛补,身子比以前丰盈不少。 过去的小衣,全都不够穿了。 “我……不久前,生了孩子。”凌月姿看着他,窘着脸,“龙凤胎,三个多月了。” “什么?”李兴盛暴怒,声音拔高,“你……你……”难怪身子圆润不少,“你……生孩子了?” 见他跳脚要暴走的样子,凌月姿忍着笑,将他拉回来,“激动什么呀,是你的娃!” “怎么?你还想跟别的男人生娃?凌月姿?你这个……吃人心不眨眼的女人……”李兴盛将凌月姿摁在他的太子专座上,毫不客气地碾着她。 凌月姿吓了一大跳,“李兴盛,你……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对你而疯。”他咬着牙。 …… 李兴盛派人将凌月姿请进了他的太子东宫后,将她的侍女遣退回去不说,一直到次日一早,也没有放人出来。 紫英不放心凌月姿,亲自前来东宫找人。 内侍官笑着对她道,“太子殿下正和贵国长公主商议要事,事情商议好,会送长公主回去的,女史不必担心。 紫英心说,能不担心吗? 长公主离开后没多久,来了四个女人,说是太子派来的,进了他们的驿馆后,就不走了,也不干别的,专盯着那两个孩子。 白天两人,晚上两人,轮流看护。 凌月姿没回去,平昌公主又不见了,紫英失了主心骨,不知怎么接待那四个妇人。 “劳烦公公,让我见见我们长公主行吗?”紫英递了包碎银,放在内侍的手里。 内侍可不敢收,又还给紫英,“女史放心,长公主不会有事的。” 太子将长公主留在内室一天一晚,除了命人送了双份吃的,还要了不少洗浴水,大晚上也要过三回。 不必用脑子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太子对长公主干了什么。 那位长公主虽然生过娃,但人家年轻漂亮啊,脸蛋生得好,身材也好。 太子对全京城的女人都不感兴趣,却唯独对这位长公主青睐有加,爱不释手将人困在内室。 他们脑子有病才去将人送走! 太子一直不要女人,让皇上皇后都愁死了,担心他是身子有问题,才不收女人。 还曾吩咐过太医开了不少强男根的药,让他们悄悄给太子吃。 太子吃后,发现身子出了问题,差点没将他们打死。 太子说他不是身体有问题,是没有上心的女人。 这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让太子动心,他们宁可死,也不放人走! 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21)幸福的一家(终) 东宫内侍们,集体耍赖不放人。 紫英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见着凌月姿,她只好返回离开了。 长公主武功高强,人又聪慧,这赵国的太子应该不会将她怎么样吧? . 太子将南越长公主从皇宫门口接到他的东宫,三天了,也没有放人出来。 事情传到皇帝李伯暄和皇后韦氏的耳内,两人十分震惊。 李伯暄冷着脸,拍着龙椅怒道,“简直不像话!” 韦氏震惊后,马上冷静下来,“皇上,臣妾倒觉得,并非坏事。” 李伯暄沉声道,“你怎么袒护起他来?老二自打回京,越来越不像话!媳妇不娶,侍妾不收,嫌弃宫女近身,说什么,京城的女人,全是庸脂俗粉!呵,这外邦生过娃的女人,他反而宠得跟宝似,三天都不放人出来,胡闹!朕看他皮痒痒了!” 李伯暄甩着袖子,要去东宫打人。 韦氏拉着他,“这男女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咱们年轻时,不也是千帆过尽皆不是?皇上在臣妾的眼里,就是那个与众不同。” 提到年轻时候的事,李伯暄的心情马上大好。 他天生个子矮胖。 虽说是皇室子弟,但一直没有名门闺秀看上他。 有那看上的,又是庸脂俗粉,他看不上。 从十五岁开始选媳妇,选了好几年也没有选上。 最后,他在宫宴上,见到了让他眼睛一亮的韦氏。 两人在金鱼池边说了许久的话,后来,他大着胆子向韦氏求娶,韦氏红着脸,点头同意了。 韦氏后来跟他说,他是她见过的与众不同的人,在一起时,能让人心情愉悦。 韦氏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韦氏当时是京城的名姝,才貌双优,看上他,差点没将他乐坏。 他落魄时,韦氏也不离不弃。 看着虽然年过中旬,但仍然风姿动人的自家老妻,李伯暄的脾气马上敛了不少。 “皇后的意思是,不反对他俩?” 韦氏叹道,“虽说,南越长公主生过娃,但也说明,她是个能生孩子的人,臣妾听说,她长相貌美,举止端庄,能文能武,还是南越的大将军,这等女子配老二,还便宜他呢!” “你不反对,朕也不反对了。”李伯暄又坐回龙椅上,“但如此将人留在东宫,成何体统?南越国虽小,可人家好歹是长公主,安排个日子,让他们完婚吧。希望老二娶了媳妇能收心替朕办事,别再犯抽了!” 一个儿子跑了,另一个儿子说自己是断袖,这个又是个脾气古怪时不时犯抽的,李伯暄天天愁啊,恨不得再生俩儿子来替他解忧。 但看到老妻年纪已不小,生孩子怕是难,也更是辛苦。 他打消了再生儿子的念头。 算了,犯抽的儿子调教下,凑合着使吧。 大不了将来迈过儿子,让孙子继承皇位。 韦氏笑道,“这件事,让臣妾来安排吧。” …… 凌月姿被李兴盛按在太子专座上,颠来倒去碾了好几回,似乎仍不解他的气,李兴盛又将凌月姿扔在他的大床上,三天没让她下床。 被折腾得够呛的凌月姿,像搁浅在海滩上的死鱼,全身无力,连骂李兴盛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见大宝和小囡。”凌月姿想到一个借口,望着坐在床前批阅文书的男人,有气无力说道。 李兴盛斜眼瞥了她一眼,“少找借口,又不是你亲自喂奶,俩孩子有专门的人看着,吃得好,睡得好。” “来这里后,我还没向阿弟汇报我的情况……” “我刚写了国书给小舅子,叫他不必担心他的阿姐,好好当他的皇帝便是。”李兴盛头也不抬,继续批阅。 “赵国的皇上皇后,我还没有去拜见,这恐失礼数……” “不必了,母后在给我们安排大婚事宜。” “我堂妹还不知下落……” “本太子得感谢那个调皮的堂妹,你放心吧,我派了老三带人去寻找去了,老三别的本事没有,逮人的本事一流。”李兴盛放下笔,转身来看她,戏谑着道,“还有何借口?” “我……”凌月姿咬了咬唇,确实找不到借口了。 “娘子这是想弃夫而跑吗?”李兴盛丢开笔,往床上而来,他黑着脸,盯着凌月姿。 凌月姿皱起眉头,神情纠结。 “担心扶南国还会冒犯你们南越?”李兴盛又问,“这是你们和亲的目的吧?” 凌月姿看着他,点了点头。 都这时候了,她就不隐瞒了。 “要不要我修书一封给镇安知府,让他多多关照下南越?或是,直接去找扶南说话,警告扶南,若他们再敢去骚扰南越,镇安知府就出兵捶了他。打一个小小的扶南国,镇安知府还是有这个本事的。”李兴盛看着她道。 以前李参在时,只防守北地,不管南边,拨给镇安府的银钱不多,镇安府也就无钱扩军。 如今,是他父子在位,他当即拨了银两给镇安府,让他扩军一倍,防着南越和扶南。 南越有凌月姿,他不担心南越生事,但担心扶南搅乱南越,迫使让流民来赵国,会害得赵国边地不太平。 总而言之,南边两个小邦国平安无事,赵国就太平。 凌月姿望着李兴盛,“若南越一直平安无事,我……不走了,陪你。” 李兴盛搂着她,“那咱们说好了,你若敢跑的话……” 他解开衣带,上了床。 凌月姿压着被子,白着脸看他,“别闹了。” 李兴盛冷哼,“你相公我独守空房多日,你不得补偿补偿?” 凌月姿怒得捶他,“补了三天了!” “不够!” “那要补多久?” “一辈子。” . 晚上,李兴盛命人将两个孩子和两个奶娘,一并接进了东宫。 跟随来的紫英,见到李兴盛吓了一大跳。 赶情,被她们长公主收为驸马的,是赵国太子啊! 嗨,那还和什么亲啊,直接住一起过日子呗。 娃都生了,这是铁板订钉的亲事了。 至于跑得不知去向的平昌公主,算了,慢慢找吧。 分开三天没有见着孩子,凌月姿激动得眼角都红了。 李兴盛看着两个孩子,目光呆愣。 “愣着干什么?来看孩子。”凌月姿抿唇含笑,“都说两个孩子像你,我辛苦十月,居然一个都不像我。” 李兴盛冷着脸看她一眼,朝孩子走去,“那是孩子对你的惩罚,谁叫你瞒着我的?” 大哥家的孩子不少,从出生到会走会跑会干架,对于小孩子,李兴盛并不陌生,但从没如此激动过。 因为,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辛苦生下的孩子。 李兴盛捏了捏手指,看看大宝,看看小囡,不知先抱哪个。 他张开臂膀,将两个孩子一起抱了起来。 两个奶娘吓得忙伸手在下方托着,“太子殿下小心啦。” 她们这般激动紧张,害得李兴盛更加紧张了。 他颤颤巍巍着,将孩子放在小榻上并排摆着,撩开袍子蹲在前面看。 看着看着,他的嘴角渐渐扬起,眉眼里全是笑意。 两个奶娘松了口气。 三个来月大的孩子,已经会看人发笑了。 他们看着李兴盛,满脸笑意。 李兴盛很开心,一会儿捏捏这个的手指头,一会儿捏捏那个的小耳朵。 两个娃子不时咧嘴而笑。 “咱们来认识下,我是你们的爹,从今往后,这里是你们的家,明天,我带你们去见爷爷奶奶。” 大宝懒洋洋吐了个泡泡,撇了下嘴,打起了哈欠,一脸不屑。 神情傲然慵懒的样子,像极了李兴盛,差点没将凌月姿逗乐。 小囡看着李兴盛,咯咯地笑出来声。 李兴盛大喜,抱着女儿亲起来。 他看向一旁朝他挥着手的儿子,“笑一声,爹就抱你。” 大宝却只打哈欠,偏不笑,更别提发声了。 李兴盛叹气,儿子不如女儿乖。 凌月姿含笑道,“孩子还没有取名,特意等你来取。” 取什么名,李兴盛没有想好,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李兴盛蹙着眉尖,“名字不能仓促随意,容我先想想。” . 这一晚,凌月姿睡得极舒服。 李兴盛只闹了她一回,就没再理她,时不时地起身,去隔壁屋看儿子女儿。 害得两个奶娘都不敢睡,一直合衣坐着。 次日一早,凌月姿发现,两个奶娘累得直打哈欠。 她气得无语,将李兴盛说了一顿。 他这般闹法,还让不让人睡啦。 奶娘不休息好,哪有奶水?孩子吃什么? 李兴盛愧疚道,“今晚再不会了,一时没想到。”他没有和小婴儿相处的经验嘛。 凌月姿笑道,“想看孩子,白天看吧,晚上大家都要休息。” 李兴盛老实点头,“知道了,娘子。” 。 吃了早饭后,李兴盛带着盛装的凌月姿,和两个孩子,一起进宫见李伯暄和韦氏。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一旁做陪。 发现李兴盛带来的女人是凌月姿,李玉竹笑着道,“父皇,母后,二哥请上门的不是别人,是他在镇安府娶的那位娘子。” 韦氏惊讶道,“啊?是那位姑娘?” 她仔细打量着凌月姿,心说不愧是挑剔的二儿子,这姑娘的气度,比京城世家高门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强。 李伯暄也惊讶了,“啊?你们这是夫妻团圆啊,那这孩子……” 他瞧着俩孩子,左看看,右看看。 “您孙子孙女。”李兴盛没好气道,“成天催婚跟催魂似的,这不就生了嘛,还一生就是俩!咱们两口子能干吧?” 凌月姿红着脸,李兴盛说话越发没规矩了。 她走上前,盈盈拜下,“南赵长公主凌月姿,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李伯暄喜道,“诶,平身平身。” 他抬手,示意凌月姿不必多礼,他要忙着看孩子呢,“快快快,抱过来给朕瞧瞧,老大将孩子都带走了,这宫里连声娃子的哭声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你们这孩子来得正好。” 凌月姿朝奶娘点了点头,两人将孩子抱到了近前。 李伯暄贪心,想一人抱俩。 被手快的韦氏先夺了一个过去。 两人抱了会儿,又交换着抱。 爱不释手。 “取名了没有?”韦氏笑着问凌月姿。 “还不曾取名。”凌月姿微笑。 “父皇,您给孩子赐名吧。”李兴盛道。 李伯暄看一眼孩子,摇摇头,“不了,不夺你们所爱,你们想好了名字,报与朕知晓,朕再宣布便是。” 李兴盛喜道,“多谢父皇成全。” 凌月姿也跟着道谢,“多谢皇上。” 韦氏笑道,“该改口了。” 凌月姿看向李兴盛。 李兴盛浅笑,“这是我爹我娘,我怎么喊,你就怎么喊,咱们可是在镇安府请过媒人,有过婚书,拜过堂的合法夫妻,妻随夫。” 凌月姿红着脸,又朝李伯暄和韦氏行了大礼,“儿媳凌氏,参见父皇,母后。” 李伯暄笑道,“好好,平身吧。” “起来吧,来人,看座。”韦氏高兴道。 李玉竹和穆元修,又给李兴盛和凌月姿见礼,“二哥,二嫂。” 凌月姿朝他们点头,微笑道,“三妹妹好,三妹夫好。” . 次日早朝,李伯暄当朝宣布了一个令大家都意外的消息,当然,有知道内情的,并不意外。 他宣布,赐封南越长公主为太子妃,又赐封凌月姿和李兴盛的一对孩子为郡王,郡主。 这消息传出,令京城一众暗中爱慕李兴盛的女子们,心碎了一地。 李兴盛没当太子前,十分有女人缘,走过之处,总会收割一波女人心。 他一直不娶太子妃,令那些暗中爱慕她的女子们,纷纷在内心期待着,她们中的一员会是太子妃。谁知,忽然来的一个生过娃的外邦妇人,居然抢了她们的风头。 这叫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几个世家大族的女儿,甚至想约出凌月姿,来个一较高下。 有大胆的,果真相约来东宫拜见太子妃。 凌月姿听说来者的身份,欣然应允接见她们。 大家看到凌月姿的倾城容貌,个个心中暗惊,难怪李兴盛不娶她们,原来,这位的容貌更出众。 但她们又一想,又怎样呢? 不过是一个生了娃的女人。 凭着一张脸,迷住了太子罢了。 “娘娘天姿国色,令我等折服。”众侍女们微笑。 这时,有奶娘抱着孩子前来。 两个孩子都十分的像李兴盛。 众女心中疑惑。 凌月姿何等人? 来京几日,她已知晓了自家这位相公的德行。 那是春风拂花手,虽然不曾摘花,但拂过花。 “算来,我和太子也是有缘。”她浅浅微笑,“太子去我南越国,我收他为驸马,他却不辞而别了,如今我得知,是因为宫中生变,他担心我恐慌,才没有告之我他的身份,我来赵国和亲,算是,我们一家四口团聚了。” 一旁的紫英,也看出这些贵女们的心思,有意说道,“看,小郡王小郡主像太子殿下吧?皇后娘娘说,小郡王和太子殿下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小郡主倒只像一半,有一半像太子妃。” 什么? 太子曾是这位南越公主的驸马? 一家四口团聚? 众贵女心中失落了。 原来,太子哪里是看不上他们,太子是念旧情!念着他的妻儿。 几个人神色缺缺,不想再坐下去了,想快速离开。 凌月姿又微笑道,“对了,近日天气不错,不知你们有没有空,后日一起去城外狩猎吧?听说,城外西郊有老虎出没,咱们一起去逮了来。” 逮到老虎? 疯了吧? 几个人推说,家中另有女红功课安排,没时间去狩猎,请太子妃另约她人。 凌月姿又笑道,“说起女红,我想请教几位。” 她命人拿了一些她刚刚起针绣了一小半的绣品,给几位贵女们评价。 “我在学习咱们京城流行的图案,你们看看,这样可是京城的流行花式?”凌月姿拿着一块布料,微笑道,“这是太子披风上的一块披肩,我绣了些花纹。” 来的几位,不会武,不会狩猎,但却是女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人。 她们自持是女红界的佼佼者,但见了凌月姿的绣品,几人再次集体沉默。 因国凌月姿的绣品技艺,在她们之下。 这下子,她们再不敢小瞧凌月姿了,一个个推说还有事情,怏怏离去。 等她们离开后,紫英冷笑道,“公主,这些人前来,没安好心啊。” 凌月姿微笑,“她们前来,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她们是来看看我这个外邦公主,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当上太子妃。” 紫英翻白眼,“说来说去,都怪太子!” 凌月姿摇摇头,“哪能怪他?他不娶她们,可不是他的错,是那些人太妄想!” 为了让京城的贵女们,知道她的本事,凌月姿特意邀请了几个贵女,一起去城郊狩猎。 不来,她主动下贴子请。 她是太子妃,下令请人,没人不敢前来。 凌月姿当众射杀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熊虎。 而且,箭术之高超,令她们瞠目结舌。 三箭齐发,两支射双眼,一只射咽喉。 老虎只跳了一跳,就倒地不起了。 这般神射法,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生了孩子后,每天只抱孩子了,没怎么练习箭术,手生得很让你们见笑了。”凌月姿不好意思,浅浅含笑。 一旁的紫英说道,“若是以前,太子妃能一箭穿喉,老虎根本没有机会跳几跳再倒地,一箭就能让它彻底不动。” 贵女们的脸色,更加发白,一个个讪讪着讨好凌月姿,“太子妃的箭术,当真了得。” 凌月姿一箭射杀老虎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 被册封太子妃后,凌月姿频频见客,大家都见了她的容貌和学识,不曾见过她的武艺,射杀了老虎后,人们才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文武双全的女子。 又想到,她不仅是南越的长公主,还是南越大将军,曾率兵击退过扶南国,当然会武了。 也只有如此女子,才配嫁他们文武双全的太子。 至此,再无人敢小瞧凌月姿了。 . 韦氏命人挑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给李兴盛和凌月姿安排了大婚。 盛大的婚礼,在皇宫举行。 得知消息的李兴茂和柴娥英,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相聚在一起。 大着肚子的李玉玟和李玉恩,也来赴宴贺喜。 两人见到李兴盛的太子妃,无不惊讶。 纷纷赞叹道,真是天造地设一双人。 李玉玟又听了凌月姿如何气走李兴盛的事,拍手大笑,她对李玉竹和李玉恩说,“二哥也有今天啊,从来都是他耍别人,如今,终于有个厉害的女人叫他老实了。” 李玉竹也佩服凌月姿,敢爱敢恨,敢做敢为,不愧是南越长公主。 李兴盛黑着脸,“慎言,管管你娘子!” 裴慎言马上丢开其他向他攀谈的臣子,朝李玉玟走来,“玉玟,快生了,不可大笑,这是三妹说的,当心笑岔气动了胎气。” 李玉玟吓得马上敛了笑容。 李兴盛轻哼,勾起唇角,看自家俩娃子去了。 李玉竹和李玉恩一起抿唇含笑。 另一边,身为驸马的穆元修和娄承业,忙着陪其他贺喜的臣子们聊天。 他们忙的同时,时不时走来看自家娘子。 李兴茂更是忙,他的孩子最多,担心这个跑丢,担心那个被人挤。 忙得团团转。 柴娥英和凌月姿坐一起,说着各自的小娃子。 坐在上首的李伯暄和韦氏,看着满堂儿孙,脸上满是欢喜。 但很快,两人又一起收了笑容。 因为他们看到,自家三儿子,还是孤身一人。 “老三,你给朕滚上前来!” 李兴安正和李景坐一处,吃着一只螃蟹。 听到老爹咆哮的声音,丢下螃蟹,一头雾水的走上前,“父皇……” “别叫我父皇,你媳妇呢?”李伯暄冷脸喝道。 “我哪来的媳妇?”李兴安摊手。 “没媳妇还有脸坐着吃?一家子就你是单身了,没心没肺就知道吃吃吃,滚去找媳妇!”李伯暄提了袍子,要去踹他。 李兴安不等那只脚踹出,提着袍子就跑走了。 说得倒是轻巧,媳妇那么好找的? 李兴安心里叹气,真希望天上掉一个媳妇下来。 ------题外话------ 后面更新李玉竹和元修的番外,会很长。^_^ 李兴安番外(01)树上掉下个少年郎 在李兴盛和凌月姿大婚的婚宴上,其他人全都欢欢喜喜,唯独李兴安郁闷无聊。 他爹李伯暄要踹死他,吓得他只好躲到角落里吃酒席。 熬到婚宴后的焰火会时,他趁着人多混乱,溜出了皇宫。 宫门口,停着不少进宫赴宴的臣子们家的轿子车马。 李兴安站在乌压压的一众车马轿子之间,叹着气,寻着自己的马车。 这时候,天已擦黑,根本看不清哪是哪家的马车。 “三殿下?在这儿呢!”一个小厮,站在一辆马车的赶车位上,笑着朝他挥手。 李兴安摇摇头,走了过去,“你怎么将马车停在中间了?看你怎么出来。” 小厮是李兴安的车夫。 他苦着脸,“小人……刚去了茅房,这一回来,就发现被别家的马车堵住了。” 李兴安赶着回家呢,挥挥手催着他,“行了行了,快点赶车吧。” 他钻进了马车里。 天气冷,马车里堆着褥子,软乎乎的。 李兴安双手枕头,靠在卷成一团的褥子上。 心里不美丽,进了马车里,他就歪在一旁闭眼打盹。 这时,他听到车里有古怪的声音忽然传来,像猫儿在叫唤。 “哪来的猫儿?”李兴安往左右看看。 外面,赶车的小厮道,“没有啊?三殿下,你听岔了吧?” 李兴盛又竖耳听了听,猫声又没有了。 “可能吧,回府回府。”李兴安催促着小厮。 小厮赶着马车,在一众马车堆里绕了好半天,才挤出车群。 到了大路上,小厮长松一口气,将车赶得飞快。 李兴安是成年皇子,已离宫分府居住。 李兴茂去了镇安府,李兴盛是太子,搬进了东宫。 只有他,继承庐陵王府的旧宅。 马车进了大门,一路驶进王府,在二进门那里停下了。 因为二进门前还有台阶,再往里,不是游廊便是曲路,不能行车了。 李兴安下了马车,拢着袖子,无精打彩往里走。 他是没娘子的单身汉,所以,府里的仆人不多,显得四处都冷冷清清的。 虽然冷清,但比在宫里被自家老爹打骂强。 李兴安一个人在府里东逛逛,西逛逛的散心。 有小厮提着灯笼跟来,“三殿下,天黑了,当心脚下。” “本殿下从小在这府里长大,闭着眼睛也不会走跌跤。”李兴安不以为然,挥手叫小厮走开。 他只想清静。 小厮怕他骂,将灯笼递给他后走了。 李兴安没拿灯笼,随手挂在一只梅树上,背着手在庭院中散步。 天上有月儿,要啥灯笼? 走着走着,李兴安忽然听到了什么声响。 他抬头去望。 只见身旁的一棵二层阁楼高的树,摇晃得厉害。 李兴安往四周看,也没有刮风啊,这树晃什么? 正纳闷时,树上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条件反射伸手去接。 一个软乎乎的人掉进他的手弯里。 “登徒子,放开我!” 李兴安飞快松手,手里的人儿砰的一声,掉地上去了。 “哎哟——”这人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说松手就松手了?我……我差点被你摔死!” 这边的声响,惊动了前方巡夜的小厮。 小厮提着灯笼走来,“三殿下,怎么回事?” 灯笼光照亮了四周。 李兴安看清这个从天而降的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圆盘脸,一双眼睛乌溜溜转着,唇红齿白,模样儿十分清秀。 头戴皮帽子,一身墨衫小厮打扮,但,长得有些女气。 “咦,你是谁?你怎么闯进来的?”李兴安的小厮朝这人喝问。 “我我我……”这人窘着脸,“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有意的咯?好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乱闯者,一律乱棍打死!”李兴安的小厮朝这人冷笑。 这墨衫少年吓得脸色大变,“我虽有错,但是,你们的错更多!” 李兴安的小厮怒道,“我们如何错了?你个不讲理的混小子,闯进我们府里,还是我们的错了?” “你激动什么呀?听我说完嘛。”墨衫少年瞪了小厮一眼,说道,“我本来是在一辆马车里睡觉来着,谁知,你们赶着那马车来了这府里,四处黑漆漆的,我想走出去,可看不清路,只好爬树上看路线,谁知,我不小心掉下来了,你说,是不是怪你们?你们不将我带这里来,我至于爬树看路线吗?”这人揉着腰,“好疼,差点摔死我了。” “你是不是藏在马车的褥子里了?“李兴安眯着眼,瞧着墨衫少年。 “天气冷嘛,我看那马车没人,就进去躺会儿,不小心睡着了。谁知,你们也不喊醒我,就将我带来这里了。”墨衫少年气鼓鼓着脸,抱怨道。 “嘿,好小子,你不钻我们的马车,我们如何带你来?”小厮怒了。 “我就只是临时躺一会儿嘛,你这么小气做什么?”墨衫少年朝小厮瞪眼。 小厮,“……”说不过,他找李兴安求救,“三殿下,这是个不讲理的!送官送官!” 李兴安恍然,难怪了,刚才在马车里听到一声猫叫,原来是人声。 “听你口音,你不是京城人,你是镇安府的?”李兴安眯了下眼,盯着这人的脸。 口音像镇安府那边的,但又有些差别,许是偏远县城的? “镇安府?啊啊啊,是是是,是的。”墨衫少年点头。 李兴安又发现,少年身上还背着包裹。 “这是什么?”他指着包裹问。 墨衫少年脸色大变,伸手按着,“我自己的一些物品。” “哼,八成是偷了我们府上的,三殿下,一定要搜一搜。”小厮又道。 “我没偷,我才不稀罕你们的东西,我又不缺银钱。”少年辩解。 “谁知道呢?贼子都不会说自己是贼的。”小厮翻白眼。 “真没偷!” “那你打开包裹让我们看看呀。”小厮冷哼。 墨衫少年咬着唇,犹豫着。 小厮不耐烦了,上前去夺。 少年飞快退后两步,护着包裹,“看就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哼!” 他打开包裹,“看吧看吧,看了你能长命百岁,哼哼。” 包裹里,确实没有李兴安府上的东西。 不过,里头的物品,却让小厮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爱穿女装的小子,哈哈哈,笑死我了,难怪扭捏着不肯让我们看呢,哈哈哈哈,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别人,你小子爱穿女装,哈哈哈哈。” 这包裹里,装着两身女裙,还有一套女子的首饰。 而李兴安的府上没有女人,所以小厮不生气,反而大笑。 墨衫少年却不恼,只朝小厮翻了个白眼,“笑够了没?我可以走了吧?” 李兴安朝小厮摆摆手,“行了,他不是贼,只是个误会,送他出府吧。” 小厮眨眨眼,“啊,这就送他走?万一是别的贼子的同伙呢,先来踩点的?” “你话本子是不是看多了?本皇子是三殿下,我倒要看看哪个贼子敢来盗窃!”李兴安冷笑。 小厮咧嘴笑,“是咯,谁敢来偷,打断他的腿!” “那那,多谢哈,多谢。”墨衣少年将自己的包裹卷了卷,朝李兴安点了下头,问着小厮,“快带路吧。” “神气!“小厮朝他撇撇唇,引着黑衣少年离开了。” 李兴安弹了下袖子,仰天叹了一声,“好无聊啊!”回屋睡觉去了。 . 次日,李兴茂带着三个孩子回府来看李兴安。 李兴茂想到自家老爹的吩咐,少不了对李兴安一顿说教,叫他赶紧娶房媳妇。 李兴安黑着脸,“大哥,大老远回来就为了教训我?再说我,我不欢迎你来了。” 李兴茂拍拍他的肩头,揶揄着道,“你知道吗?景儿都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你怎么还没找一个?莫不是真的是断袖?要不要我送你几个英俊少年?” 李兴安瞪眼,“什么?景儿?那小屁孩?” 李景啃着一只糖葫芦,眨巴着眼,望向李兴安,“三叔,有三个女孩喜欢我,不是一个。” 李兴安,“……”太受打击了,他咬牙冷笑,“小屁孩子,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李景点头,“知道啊,喜欢和我玩,送吃的给我,就是喜欢。” 李兴安,“……”好吧,就没一个送东西给他的姑娘。 不不不,以前他是庐陵王府公子的时候,也有姑娘送过,但那时他年纪小,不懂情啊爱啊,将人骂跑了。 后来,人家姑娘伤心着嫁别人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 “三叔,没人喜欢很可怜的。”果果看着他,叹气。 李兴安摸摸果果的头,笑眯眯道,“三叔有果果喜欢呀。” 果果摇头,“不,果果喜欢睿哥哥。三叔另外找别人喜欢吧。” 李兴安皱眉头,“小丫头,连你背叛?” 李昱挪过来,挨着李兴安坐着。 李兴安笑哈哈道,“小昱,没姑娘喜欢你吧?咱俩可以做伴。” 李昱摇头,“我要回镇安府去,那里有好多玩伴,我不能陪三叔。” “……”,李兴安瞪着他们,一群忘恩负义的小屁孩子们! “别挑了,差不多的姑娘赶紧娶一个。”李兴茂离开时,又语重心长的劝着他。 李兴安才不想差不多的随便挑,他一定要认真挑。 . 下午时分,李兴盛派人送了一本密封的册子,给李兴安。 前来送册子的东宫内侍微笑道,“太子殿下说,这册子,是他自己精心编写的,三殿下务必认真收好。” 李兴安将册子颠来倒去的看,疑惑道,“平白无故的,怎么送我一本册子?” 打发走内侍官,李兴安捧着册子,走到府里的一处亭子里,拆开了册子的封皮。 看到封面上的字,李兴安差点跳起来。 只见封面上写着,《和女子相处的技能》。 李兴安冷哼哼两声,他需要吗? 他不需要! 李兴安将书扔开了。 但没一会儿,他又捡了起来。 走来的小厮疑惑道,“三殿下,这书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怎么丢了又捡?” 李兴安咳了一声,讪讪着道,“反正无聊嘛,随便看看吧。”他朝小厮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自己忙去吧。” 把小厮打发走了。 小厮看他一眼,挠挠头,去了别的地方。 等小厮走远,李兴安马上打开书册看起来。 还别说,内容非常有趣。 兴安很快就看得入了迷。 看了几页书,李兴安恍然大悟,原来,和女子相处的技巧有如此之多? 他之前,都是怎么跟人相处的?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理论为辅,实践为主”。 这不废话吗? 看了说明,当然是要实践一番了。 李兴安将册子往怀里一塞,拍拍袖子,出了府邸。 他没让人跟着,只身一人,步行着往热闹的东市而来。 经过一家当铺的时候,李兴安看到,昨天晚上那个闯进府里的黑衣少年,正和当铺的伙计争论着什么。 李兴安好奇之下,走了进去。 “这可是上好的赤金打造的金钗,上面镶嵌的珍珠还是东珠,每粒都赛枣核大,你们这京城里的珍宝阁,像这样做工繁琐的金钗,要卖三百多两一副,怎么你这才当三十两?” “小哥,你打听下,我们家的铺子,可是全京城开价最高的,你要是到别家去,人家最多给你二十两。”当铺伙计,态度敷衍,表情懒散。 墨衫少年道,“这可是新的金钗!怎么着也不止这个价。” 伙计冷笑,“买到手里,哪怕一天没戴,也是二手,小哥,三十两,一文也不能多了。” 李兴安走过去,打量着那金钗,他赞叹道,“这么好的金钗,怎么才卖三十两?兄弟,他骗你呢,你到别家当吧。” 少年回头,看一眼李兴安,又看一眼伙计,最后,又看向手里的金钗。 他眼神纠结,咬了咬唇,还是将金钗递给当铺伙计,“行吧,三十两。” 伙计喜得眉开眼笑,将金钗往柜台里递,“好嘞!收二手金钗一副,当银三十两,开票据,离柜一概不退。” 这时,李兴安一把抢过那金钗,“不当了!我买了!” 伙计瞪着他,“你谁啊?敢抢我们齐记当铺的生意?” “你有什么不满,去东宫找我二哥。”李兴安回瞪伙计一眼,拉着少年往外走。 墨衫少年一脸惊骇。 他瞪大双眼,望向李兴安。 当铺中,伙计眨着眼,东宫?二哥? 哎呀,这不是皇上的三儿子嘛? 伙计吓得脸都白了。 柜台里的伙计催着他,“桂子,还不快去给三殿下道歉,当心他将来罚你。” 伙计跑到外面,“三殿下,当银好商量,再加二十两,五十两,我们当了!” 李兴安没回头,朝身后挥挥手,“做你的美梦去吧!” 才五十两,抢劫呢? 墨衫少年频频回头,她想当啊,“你放开我,他出五十两,这价钱,我当了。” “你个傻子,这么好的金钗,做工精良,打折当二百两都不为过,才当五十两,你做善事呢?”李兴安松开抓他胳膊的手,冷哧一声。 墨衫少年道,“我缺银子用,有五十两,我就能回家了。” 李兴安拿起他手里的金钗,看着他,“你真缺银子用?” 墨衫少年点了点头,叹声道,“嗯。” 李兴安打量着他,“对了,你不是本地人,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的同伴呢?” “他们……”墨衫少年抿了抿唇,“家里逼婚,要我嫁……,娶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我不肯,逃出来的。” “什么?你这么年轻,要你娶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他们跟你有仇吧?”李兴安替墨衫少年愤愤不平。 “仇恨还不至于,只是……我爹爱财,央求我堂姐做的媒。”墨衫少年,皱起了眉头。 他说完,看一眼李兴安,眼神躲闪。 李兴安愤怒道,“过份了!你娶个三十岁的还能凑合,娶个五十岁的,能干什么?传宗接代都不行。”说完,又发现说得不对,“呸呸呸呸,三十岁的也不行,你该娶同年纪如花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墨衫少年讪讪道。 李兴安看了看天,“这会儿快吃午饭了,走,咱们边吃边聊,这金钗就不当了吧,一会儿我借你几十两银子。” 墨衫少年惊讶道,“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皇上的三儿子,我不缺银钱!”李兴安拽着他,走进了路旁一座酒楼。 墨衫少年想哭,他不想认识什么皇家的人。 ------题外话------ 先更李兴安的。 #^_^# 不开窍的三哥,哈哈哈哈~ 李兴安番外(02)好兄弟一起住 “我还有急事,我……得先走了。”墨衫少年挣脱李兴安的手,往外跑。 李兴安正无聊着呢,好不容易找到个事情做,怎能放人走? 他又将少年拽了回来,“事情再急也得吃饭是吧?吃了再走,我反正也闲着,一会儿我送你出城去。” 少年还要跑,想甩开李兴安跑走。 这时,有几个人吃好了酒饭,从酒楼二楼往下走来。 看到李兴安,这几人马上往前紧走了两步,恭敬着问安。 “三殿下!” 李兴安冷笑,“事情办好了?人找着了?还有闲心在此吃酒?” 这是几个衙差打扮的男子。 其中一个红衣男子惶惶说道,“卑职们正在寻找!” “南越使臣们又在催问本殿下了,本殿下要是被太子妃骂了,就拿你们试问!”李兴安沉声道。 “是是是,卑职们一定会找到平昌公主!” “滚吧!” “是!” 这几人吓得飞快跑走了。 李兴安冷哼,“扫兴,吃个饭也不安生。” 他回头来看墨衫少年,发现他惨白着脸,正站着发呆。 “咦?兄弟?你怎么啦?”李兴安望着墨衫少年的脸,疑惑问道。 墨衫少年暗暗吐了口气,露了个笑脸道,“啊,没事,走走走,吃饭去,对了,我手上没银钱,饭钱你出啊。” “原来你不肯去吃饭,是担心我让你出饭钱?哈哈哈哈,你放心好了,我请你吃饭,哪能让你出饭钱?”李兴安爽朗笑道,大方地摆了摆手。 墨衫少年催着李兴安,“那快走吧,咱们吃饭去。” 李兴安不计较墨衫少年变来变去的情绪,拉着他往楼上的雅座走。 最近,李兴安闲着无事时,常来这里独自一人饮酒看街景。 酒楼的小二已经认得他了,马上跟上前,“三殿下,您常去的雅间空着呢。” 李兴安道,“老样子,酒一壶,哦不,今天有两人,两壶酒,另外,将我吃过的菜上八样端来。” 小二笑着应道,“好嘞,马上给你送去。” 李兴安带着墨衫少年,走进一间临窗的屋子。 屋子的布置,十分雅致。 里面摆着一桌四椅,有盆栽花木,还有一架多宝格,格架上放置着琴,笛子,书册等物。 推开窗子,能看到热闹的街市。 酒楼的对面,是一家曲艺馆,因为隔得近,能不花钱听到悠扬的曲声或女子的歌声。 李兴安指着对面的曲艺馆,“快来看看外面,热闹吧?吃了酒饭,一会儿我带你去听曲子去。” 墨衫少年讪讪道,“好说好说。” 在等着小二上菜的空当,李兴安问着这少年的名姓。 少年告诉李兴安,他叫骆生,是镇安府一处小县城的人,被堂姐骗来京城成亲。 如今逃婚在外,镇安府的家是暂时不能回去了,他打算置换些银钱,去京城郊外讨生活,不打算回家了。 李兴安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你孤身一人,城郊的生活也不好讨,你就在京城里住着吧,这里人多,总有一行能混上饭吃。” 骆生叹着气,“万一被我堂姐抓到了呢?” 李兴安道,“你堂姐是谁?我找她说理去。” 骆生忙摆手,“啊不不不,你找到她,她表面上怕你,事后告状到我父亲那里,我就彻底不能回家了。” 李兴安皱眉,“那怎么办?” 骆生叹了一声,“先别理她,只要我堂姐找不到我,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等我赚些钱回家,那时候我父亲的气消了,就不会怪罪我了。” 李兴安想了想,“这样也成,不过,说实话,城外的生活真的不好讨啊,你就在城里呆着呗,只要不乱跑,你堂姐就找不到你。” “可是……” “这样吧,你住到我的府上如何?保管你堂姐找不到你,我给你找份差事,我罩着你,不会让你堂姐找到你的。”李兴安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乐呵呵拍着骆生的肩头。 骆生差点没哭出来,他不要去李兴安的府上。 “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那就这么决定了啊。”李兴安哈哈一笑,“我跟你说,我家大着呢,只有我一人住,你去了我家,咱俩还能做伴。”李兴安又笑着道。 骆生心里长长叹气,要不,暂时先这么着? 哪天借机会,找这位相助逃出京城去? 与其成天提心吊胆地东躲西|藏,不如就住这位家里?按堂姐身份,应该不会去这位家里。 街上的衙差们,也不敢搜到他家里了,他跟在这位身边,那几个衙差问都没问他。 这位家里大,到时候,也好藏身。 骆生左想想,右想想,同意了,“那就不好意思,打搅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哈哈哈。”李兴安笑道。 小二将菜端上来了。 骆生像是饿极了,看着这些菜点,眼神放亮。 李兴安每天吃饭都是一个人,难得有人陪吃,他心情大好,给骆生夹菜,“来来来,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 骆生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两一边吃饭,一边胡侃海侃。 骆生也是个能说的,他说着天下奇闻,李兴安听得津津有味。 “骆兄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你去的地方很多吗?”李兴安惊讶问。 骆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对酒窝和漂亮的小白牙,晃得李兴安一阵恍惚。 奇怪,男的咋笑得跟娘们似的? 但想着这位是个说故事的能手,李兴安忍着嫌弃。 “我看的书多啊,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读万卷书,等于行万里路。”骆生得意洋洋。 李兴安恍然,“哦,是这样啊。” “对了,你平时读什么书?”骆生问。 李兴安头疼了,“啊啊,那个,这个,太多了,记不住。” 他压根就不爱读书! 要他读书,还不如叫他到山里砍几捆柴火。 发现骆生只吃菜,不喝酒。 李兴安给骆生倒了一杯酒,“你怎么只吃菜?不喝酒的?来来来,尝尝这酒,这可是这酒楼里的名酒,这酒楼之所以生意好,靠的就是掌柜娘子酿的一手好酒。” 骆生吓得脸一白,“我……我不会饮酒。” “大老爷们怎不会饮酒?真是没用。不会就学起来,来来来,先饮一杯,我跟你说,这酒要多饮,每天来几杯,时间长了,你就能饮了。”李兴安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酒。 骆生苦着脸,经不住劝,只好硬着头皮喝下了。 一杯喝完,李兴安又倒了一杯,“这不是能喝吗?为咱们成为好兄弟,再来一杯。” 骆生又被怂恿着灌了一杯。 第三杯,李兴安说是不计较骆生爬过他家的树,得喝一杯。 骆生担心李兴安将他爬树的事嚷出去,只好又喝了一杯。 喝得迷迷糊糊的骆生,说什么也不喝了。 李兴安拍着他的肩头,大笑道,“不错不错,今天能饮三杯,明天能饮六杯。” 骆生,“……” 他心里暗暗磨牙,要不是急于藏身份,他能将这小子打个半死! 居然灌他酒! 也不知过会儿,他会不会醉得一塌糊涂被识破真身。 吃着说着,不知不觉到一更天过半了。 李兴安付了酒饭钱,带着骆生往自己府上走。 在路上时,又有一队穿着衙役差服的人,向李兴安问安。 李兴安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寻人去,给我仔细找,对了,几处城门那里,给本殿下看紧点,千万别放人跑了!” 其中打头的人回道,“放心吧,三殿下,城门那里守得严着呢,不会放走可疑之人的。” “要记住,那位跑失之人,可能会化妆行路,不会穿以前的衣裳出行,搜仔细点!”李兴安又提醒道。 “明白,三殿下。” “去吧去吧。” 李兴安挥挥手,将人打发走了。 在李兴安和衙役们说话时,骆生一直藏在他的身后,听着听着,他的眉尖皱起。 不放过化妆之人? 骆生往自己身上看来。 “骆兄弟,怎么啦?发什么呆啊?”李兴安拍了他一下。 骆生吓了一大跳,讪讪着道,“李三哥,离你家还有多远?我困了。” “啊,就到了,前面的坊 . 市便是。” 两人回了王府。 在门口迎接李兴安的,正是昨晚巡夜的小厮,他认出,李兴安带回的人是昨晚爬树之人,小厮惊讶地睁大双眼,“三殿下,你怎么把贼子带回来了?” “嗯?怎么说话呢?”李兴安沉下脸来。 骆生冷笑,“你才贼子!” “你才是!”小厮瞪眼。 “不许对客人无礼!”李兴安朝小厮冷喝,“这是我的新朋友,他叫骆生,快向他赔礼道歉。” 小厮叹气,三殿下又胡来,都没查清身份,就往敢家带。 “是,三殿下。”小厮朝骆生行礼,“骆公子好。” “啊,免礼免礼。”骆生摆摆手。 李兴安很高兴,拉着骆生往府里走,“走,我带你逛逛去。” 他向守门的小厮要了个灯笼,带着骆生在府里闲逛。 骆生被他拉着手,想甩开,却甩不开。 “扭捏什么呀,又不是娘们?”李兴安挑眉,“你不也拉着我的手吗?” 骆生,“……”这能一样? 行行行,算他占李兴安的便宜吧,骆生心里叹气。 两人在酒馆里饮了不少酒,又逛了大半边的园了,后来走不动了,一起打着哈欠。 李兴安道,“不逛了,累了,走,咱们看看卧房。” 他拉着骆生,去了他的卧房。 骆生的脑袋清醒过来,瞪圆双眼,“还……还有其他卧房吗?” “天冷,睡一床说话多好?干嘛要分开?”李兴安打着哈欠,喊着跟着来的小厮,“五福,去打洗浴水来,我和骆公子一起洗浴。” 骆生吓呆,“……” 小厮应了一声,跑走了。 几个小厮将洗浴水抬来了,放在隔壁的屋子里,但骆生死活不肯跟李兴安一起洗。 李兴安伸了个懒腰,“那行吧,我先洗,一会儿你再去洗吧。” 他抱着自己的衣裳,走到隔壁洗浴间去了。 骆生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坐在椅上发呆,这都是什么事? 李兴安洗好浴,走回卧房来。 骆生马上站起来,“啊,该我了。” 李兴安想到一件事,指着他的包裹道,“对了,你的包裹里,只有两身女子衣裳,你换什么?” 骆生,“……”他忘记了这件事…… 李兴安笑着道,“我说,骆兄弟,你不会真是个爱被女装的人吧?哈哈哈哈,不过也没有关系,穿就穿呗,反正你也不出门,就住我府里,也只有我和府上的小厮们看到,没关系的啦!” 骆生,关系大着呢! 一穿就露馅了! 他窘着脸,“三殿下,能不能……借一套你的衣裳给我穿穿?我走得急,抹黑胡乱抓了两身衣裳,没想到……将我堂姐的衣裳给拿来了。” 李兴安大笑,“我说呢,堂堂爷们,怎会带着装着女装的包裹出门?放心吧,我给你安排换洗的衣裳。” 骆生松了口气。 李兴安比骆生的个子要高大,他在自己柜子里寻了半天,才寻了一身略小号的衣裳。 不过,骆生穿着还是太肥大,袖子太长还好办,卷一卷能凑合。 但衣身的长度,就让骆生为难了。 没法走路啊,拖在地上能踩脚。 骆生要李兴安要针线,“给我针线缝一缝吧。” 李兴安惊讶看着他,“你会缝?” 骆生道,“出门在外,这等小事还是要还会的。” 李兴安挠头,“我出门三年了,也没有学会针线,我是不是废物?” 他找来五福,命五福找厨娘要了针线。 骆生拢着李兴安的大氅,坐在灯下缝着袍子下摆。 李兴安已经先睡到床上去了,犯着迷糊,望着前面缝补的少年,他打着哈欠道,“唉,你要是个女人就好了,可惜是爷们。” 骆生,“……”他挑眉道,“为什么觉得我是女人就好?” “我娶你啊。”李兴安又打了个哈欠,“快点来睡吧,好困啊……” 他闭了眼,嘟囔两声,睡着了。 骆生停了缝补,瞧着他,娶他? 犯什么脑抽呢? 骆生摇摇头,接着缝补。 缝好了袍子下摆,骆生没去李兴安的床上睡。 那不像话,他拢着袍子,在榻上睡下了。 屋里烧着火炕,不太冷。 本来呢,他想去其他屋睡。 但这府邸看着大,却只有一间卧房,其他有床的房间,被府里的十来个小厮们睡了,一间屋还都不止睡一人,并且,都是两人挤一床,可是睡通床,三四个人挤一张炕上睡。 对比之下,李兴安屋里的人最少,只有李兴安一人,卧房还宽大,除了床,还有一张软榻。 出门在外,骆生没法计较,只得如此睡下了。 . 次日,骆生先醒来。 对面的床上,李兴安还在睡,骆生轻脚轻脚穿了外衫,踩着李兴安送他的大鞋子,走到外面来。 昨天朝他瞪眼的小厮五福,今早对他客气许多,“骆公子早。” 问完安,五福一直瞧着骆生的脸。 骆生眨着眼,“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骆公子。”五福看一眼卧房,小声道,“你昨晚和我们家公子……同床共枕了吗?” 骆生,“……”他黑着脸,“没有,怎么可能?” 五福眨着眼,“怎么可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打破你的狗头。”骆生怒了,一个抬扫腿,将五福扫地上去了。 五福一屁股跌在地上,吓得目瞪口呆,这位……会武? 骆生慢悠悠卷着长出他手指的袖子,“起来吧,去给我打点洗脸水来。” 五福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看一眼骆生,跑走了。 他心里叹气,这位骆兔儿爷,会武,断袖的三殿下不好得逞啊。 …… 骆生在李兴安的府上住了下来,每天陪李兴安逛园子,一起射箭玩,一起爬高登山,或是一起聊天说着天南海北的事情,一起吃,但没一起睡。 李兴安睡大床,骆生死活不肯去,坚持睡小榻,李兴安后来没有勉强他。 如此这般,他们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晚间沐浴时,骆生发现脱下来的裤子上染了红色。 他吓得心底直往脑门喷凉气。 每天只顾着吃吃玩玩去了,忘记了来葵水的日子! 李兴安要是发现他不是男子,是女子,一定会查出,她是凌珞,不是骆生。 凌珞心里想哭。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为啥会有葵水这个鬼东西! 救命啊,越来越多了! 她该怎么出这个洗浴室? “骆生,你怎么还在里面?你洗好了没有?天怪冷的。一直在里面,可别冻着了,水都洗凉了吧?门外,李兴安在敲门。 . 李兴安番外(03)挡不住的缘分(终) “就好了,就好了!”凌珞大声回道。 “真没事吗?”外面,李兴安又拍了拍门。 “没……没事,你不必管我,我……我就好了。”凌珞看着浴盆,叹了口气。 算了,凑合着随便洗洗,再拿块布垫着吧。 李兴安道,“哦,那你快点,天气冷,别洗太久,会冻着凉的。” “知道,知道。”凌珞又道。 李兴安离开了。 凌珞胡乱洗了一把,将自己的中衣绞了一大块,叠了叠,垫了起来。 看着寒酸的东西,凌珞直叹气。 收拾好自己,凌珞走出洗浴室。 这东西得随时更换,她撕了一块中衣,过会儿再撕什么? 李兴安见她走路扭扭捏捏的样子,笑着道,“你这腿怎么回事?” 凌珞吱唔着,“没事呀?今天走路走累了。” 李兴安伸着懒腰,“这样啊?那咱们明天不爬山了,在屋子里休息好了。” 凌珞含糊应道,“嗯呢。” 两人和往常一样,各自睡下。 凌珞来了葵水,不敢睡得太死,一直翻来翻去的。 次日一早,凌珞醒来时,腰酸背痛。 伸手一摸身下,湿了一片。 凌珞要哭了。 好在李兴安还在睡,凌珞摸索走下床,拿长袍子罩着,将那床单卷了卷,抱进了洗浴室里。 那里随时预备着洗浴水。 凌珞将床单泡在水里,没一会儿,泡出血水来。 她飞快揉了几把,将血水揉掉,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换的东西,凌珞将半件中衣脱下来,卷了卷用上了,那块用过的,也用水冲掉了血渍。 这都是什么事? 凌珞在心里叫苦。 凌珞走出洗浴室,李兴安才起床,不知她忙了一早上。 “骆生啊,你起得真早啊。”李兴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凌珞讪讪着道,“啊,昨晚睡昨早,才醒得早。” 李兴安发现她榻上的被单不见了。 “你这被单呢?”李兴安走到小榻边,摸了摸。 凌珞头皮疼,“不小心……将茶水泼上去了,我拿去洗了。” 李兴安惊讶了,“你洗?不是有小厮吗?让小厮洗吧。” 凌珞无语,这能让人洗的? 平时她的衣物,也是自己在洗。 她讪讪着道,“反正也先事,我就自己洗了。” 李兴安笑着道,“你可真勤劳,啊,将来你娘子嫁你可就享福了。” 凌珞干干笑道,“哈哈哈,说笑了。” 吃过早饭,凌珞找了个借口,溜出李兴安的府邸,单独一人去了街上。 她的兜里装着几十两的银子,是李兴安送给她的。 这几天凌珞跟着李兴安进进出出,那些巡逻的人,已经认得了凌珞,现在她即便是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盘查。 凌珞现在的计划是,如何摆脱李兴安,逃出京城去。 但眼下最关键的是,解决葵水问题。 她向路人打听到了布行,走进了铺子。 掌柜娘子见来了个俊俏的后生,马上笑脸相迎,“小公子,要买点什么?” “给我来点……,素色的粗棉布,好洗的那种,再来点棉花。”凌珞窘着脸道。 掌柜娘子看着她,眨了眨眼,“要多少?做棉衣吗?” 凌珞啊啊两声,“是啊是啊。小孩子的棉衣,不会太多。” 买得太多,拿回去怕是得引起李兴安的盘问。 掌柜娘娘子笑道,“好嘞,你要多少。” “五尺布吧,一斤棉花。”凌珞道,“我还有一些针线。” “行,我给你拿来啊。”掌柜娘子热情地忙去了。 买好东西,凌珞付了钱,转身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有人走进了铺子里。 这是凌月姿身边的紫英。 她出宫来淘选丝线,路过这家铺子,想进来看看有没有新货布料。 这时,她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堆东西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紫英眉头微蹙,跟了过去。 那人是步行,紫英也跟着步行。 绕过两处坊市,最后,那个墨衫少年走进了一座奢华的大宅子。 庐陵王府? 如今住在庐陵王府的,是三殿下李兴安,太子的弟弟! 前面那人住在这府里? 紫英进不去府里,她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也没有再铺子买东西,而是回了东宫。 宫中,凌月姿正和几个管事娘子们,吩咐事情。 凌月姿管过几百人的大寨子,如今管着一百来人的东宫,丝毫不费力气。 她每天早上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傍晚时分听取汇报。 如果有紧急事情,可随时找她。 打发走两个管事娘子,凌月姿又和一旁的两个奶娘说起话来。 紫英走过去,小声对凌月姿说了几句。 凌月姿一愣,惊讶道,“她在庐陵王府里?可有看错?” 紫英道,“婢子跟她相处了几个月,记熟了她的身影,虽然她穿着男装,但走路的样子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声音也没有太大变化。” “这丫头……,怎么跑老三家里去了?”凌月姿眸光微缩,站起身来,“我看看去。” 凌月姿命紫英在家看好两个孩子,她带着另外两个侍女,坐着马车往庐陵王府的老宅而来。 凌月姿如今是太子妃,马车的式样是宫里内务司专门订做的,只比皇后的等级略低一些。 但比其他王公大臣们的都要华美,双人拉的高大马车停在庐陵王府老宅前,将守门的两个小厮惊得发愣。 赶车的人道,“太子妃驾到!” 守门的小厮这才回过神来,有人跑进府里传话去了。 其他人全都出门来相迎。 凌月姿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 看一眼王府大门,走了进去。 今日,凌珞身子不舒服,买了东西后,悄悄藏起来做了向个葵水包,收拾好自己,就在榻上睡下了。 李兴安见她怏怏的,自己提了弓箭,带着一个小厮,去了花园里练习射箭去了。 当守门的小厮,向他汇报,说凌月姿造访时,李兴安愣了愣,“太子妃?大嫂?找我有事?” “不清楚,三殿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表情如何?带了什么人前来?”李兴安对这位二嫂,有些敬畏,没办法,气场太强,长公主身份,还不能让他害怕,他怕是凌月姿大将军的身份,而且,武艺高强,和李兴盛比不相上下,那么说,是他打不过的那种。 “微微笑着走来,只带了两个侍女。”守门人道。 李兴安歪着头想了想,想不出凌月姿为何而来。 他收了弓箭,“看看去吧。” 李兴安将短打衣裳换了,穿着长衫,去了前院正堂。 凌月姿已在客座上坐下了,正在喝茶。 李兴安是小辈,不敢上座,再说,姿月姿还是太子妃,李兴安走到她的面前行了礼,“二嫂。”只敢在她的对面坐下。 凌月姿微微笑了笑,“听说,三弟的府上,有位客居的少年。” 李兴安没有疑心其他,点头道,“是啊,二嫂怎么知道了?” “我身边的侍女看到了,侍女说,那位少年像我们在镇安府认识的一个熟人,我想见见他,看是不是那位熟人。”凌月姿微笑。 李兴安想起骆生说过的身份,也是镇安府的人。 凌月姿这么问,会不会揭发朋友的身份? 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将骆生的事情说出来。 凌月姿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笑了笑,“怎么啦,三弟?有什么问题吗?” 李兴安不呢李兴盛,实在是哥俩一起长大的,在镇安府的时候,天天还睡一屋,太熟了,一点都不怕,但他却怕凌月姿。 凌月姿朝他望来,他马上胆怯起来,“他在屋里休息,我去看看,他可醒了。” “好,你去请她来。”凌月姿微笑。 李兴盛去了后宅,他的卧房里,凌珞并没有睡着,眯着眼,正在养神。 李兴盛告诉她,他二嫂太子妃来了府里,要见她时,凌珞吓得直接呆住了。 李兴安看着她的脸,“怎么啦?你认得她?她说可能认得你,说你可能是她以前认识的一个熟人。” 凌珞心里叹气。 还是找来了,这下好了,跑不掉了。 她只得说道,“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认得的,但这是太子妃,她要点名见我,我不能不去见她。” 李兴安见她有些胆怯,安慰她,“太子妃是我二嫂,虽然严肃,但人很好。” 凌珞心说,凌月姿是何等脾气的人,她可比李兴安清楚。 她讪讪笑道,“只是去见见而已,我不怕。三殿下请到屋外稍候,我这里整一下衣冠就出去。” “好,我等你。”李兴安走到外面去了。 凌珞硬着头皮,起床穿戴好。 到了外面,见李兴安又朝她看来。 她只好强露了个笑脸。 凌珞跟着李兴安,来到前院正堂。 正堂中,凌月姿正慢悠悠地吃着茶水。 一身凤冠太子服,衬得她雍容华贵。 话又说回来,凌月姿是南越长公主,以前的打扮,也同样的富丽华美。 凌珞暗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走上前,“见过太子妃娘娘。”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她是什么身份,让凌月姿自己说吧。 凌月姿看到她,气不打一处来。 又一想,事情都过去了,凌珞不跑,也和不成亲。 “还真是你啊。”凌月姿放下茶盏,微微笑了笑,“跟我回去吧!”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李兴安走过来,“二嫂,他真是你认得的人?” “你不信,你问她啊?”凌月姿看一眼李兴安,又看向凌珞,但没一会儿,又看向李兴安。 她发现,李兴安看向凌珞的表情,很是紧张。 凌月姿皱了下眉头。 凌珞朝李兴安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认得的。” 李兴安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朝凌月姿拱手行礼,“二嫂,既然这样,那三弟便放心了。” 凌月姿笑了笑,“三弟,你尽管放心。”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朝跟着来的李兴安道,“你想见她,就来东宫。” 李兴安高兴道,“多谢二嫂。” 凌珞看一眼李兴安,咬了咬唇,跟着凌月姿往外走。 李兴安想到一件事,喊着凌珞,“骆生,你等会儿,你的行李还没有拿呢,我给你拿来。” 他朝凌珞挥挥手,飞快往后宅跑去。 凌珞窘着脸,她能有什么行李? 无非是两套女子衣衫,和块葵水布。 凌月姿道,“那便等着吧。” 凌珞只好等着。 没一会儿,李兴安抱着一个卷着的包裹走来,塞到凌珞的怀里,“拿着。” 凌珞看她一眼,低着头,往外走。 凌月姿笑道,“三弟留步,我们走了。” 李兴安将她们送出府门,送上马车,才回到府里。 府里明明只少了一人,但李兴安却觉得,少了一百人似的,空落落的。 他叹了口气,背着手,一个人闲逛去了。 凌珞坐上马车后,凌月姿看着她一身男子的打扮,一句话没说,只冷冷一哼。 凌珞低着头,朝凌月姿行礼,“对不起,长公主。” “回去说话!”凌月姿淡淡瞥她一眼,再没看她。 凌珞心里直叹气,一直低着头,拿手绞着衣摆。 两个侍女都是南越带来的,知根知底,没说话。只皱了下眉头。 马车到了东宫门前。 凌月姿先下了马车,凌珞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跟着凌月姿往府里走。 她们到了后宅,恰好遇到从宫里回来休息的李兴盛。 李兴盛看到凌珞,疑惑道,“咦,这不是……老三刚认得的朋友吗?月姿,你怎么将他带来了?” “盛郎,你仔细看看她的脸。”凌月姿回头,看一眼凌珞,没好气道。 李兴盛走到凌珞的面前,“你抬起头来。” 凌珞只得抬起头来,看一眼李兴盛后,又吓得低下头去。 李兴盛微愣,“你是……平昌公主?” 凌月姿揉了下额头,“盛郎,我带她下去说些事情,你先避一避。” 李兴盛微笑道,“你们姐妹俩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我看孩子去。” 他背着手,离开了。 凌月姿看一眼凌珞,冷着脸道,“跟我来。” 凌珞低着头,快步跟上。 凌月姿带着凌珞,去了一处小院。 她让两个侍女守在门外,只带着凌珞进了屋里。 “这里没有人,将这几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凌月姿走到上首,坐下来,一脸肃然朝凌珞望去。 凌珞不敢撒谎了,只得老实交待。 “你胆子不小,若是在南越,你会被关进慎刑阁受处罚!”凌月姿冷喝。 凌珞跪下来,“长公主,我……我不想和皇上和亲,说好的,我和年轻的皇帝和亲,可是,如今的赵国,却是一位年长的皇帝继位,我才十六岁,不想嫁给一个比我父亲还年长的男人!” 凌月姿看着她,沉声道,“身为皇室公主,一切以家国为重,哪能只想着自身感受,儿女私情?你和你的家人,既然享受了公主的待遇,就得为此牺牲掉自由和个人感情。” 凌珞哭起来,“凌珞宁可死,也不想嫁皇上,长公主处死我吧!” 凌月姿沉着脸,“谁让你嫁皇上了?” 凌骆一怔,抬起头来,“那你……,先皇去世,和亲文书尚在,不是……要我和赵国的皇上和亲吗?” 凌月姿笑了声,“赵国除了皇上,就没皇子吗?再说了,赵国皇室还有不少适龄的未婚男子,同样是和亲对象。” 凌珞看一眼凌月姿,暗暗松了口气,“那……长公主要凌珞,嫁给哪位……年轻的皇子?” 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凌月姿笑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也不吓你了,我选你为和亲公主,让你远嫁到此,已经让你很受委屈了,不会太为难你的。三皇子还未婚,我去请示皇上,让皇上给你们赐婚。” 凌珞抬头,惊愕地看着她,“长……长公主?” 凌月姿看着她,“你不同意?你到他府上住了这么久,就不怕他人认出你来,将来说你们的闲话?” 凌珞低下头去,“是,但凭长公主安排。” “放心,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堂妹,我不会让你名声吃亏的。” . 凌月姿命人将凌珞安排在东宫的客房住下,又拨了两个从南越带来的侍女服侍她。 在等待准备洗浴水的时间,凌珞打开李兴安给她整理的包裹。 里头,除了她原先带来的两身女裳和一双女鞋,以及一套没有当掉的首饰以外,还多了三张百两的银票,和一包兑换好的碎银子。 凌珞看着这贴心的打点,眼眶渐渐的红了。 她愿意嫁给李兴安,只是,不知李兴安愿不愿意。 凌珞心中忐忑不安。 . 安排好凌珞,凌月姿来找李兴盛。 李兴盛正逗着两个娃子玩呢。 凌月姿让两个奶娘下去休息,她和李兴盛说起了凌珞。 “这个老三!他不知道和他住一屋的是个女子?”李兴盛一脸鄙视。 凌月姿睇了他一眼,“一会儿和我进宫面圣吧,三弟将人姑娘藏在家里住了半月,这传出去,凌珞还怎么嫁人?” 李兴盛挑着眉尖,“叫他负责!我去跟皇上说!” 凌月姿搂着李兴盛的腰,“多谢相公。” 李兴盛睇着她,“天天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人,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 凌月姿红着脸,“这还有孩子呢!说话得注意!” 李兴盛马上端正脸色,“是是,娘子提醒的是。” 但还是忍不住,背着四个月大的儿子和女儿,狠亲了一口凌月姿。 凌月姿无语地捶着他的背,“我去更衣,一会儿一起进宫。” “一起更衣。” 凌月姿,“……” . 凌月姿和李兴盛每回进宫,都会带孩子们前去,因为宫里的两老喜欢孩子。 这次也不例外。 让两老和孩子们玩了会儿,将心情调整好了,李兴盛才屏退不相干的内侍和宫女,说起了李兴安和凌珞的事情。 南越送来和李参和亲的公主,跑得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李伯暄和韦氏,也早就听说了。 当两人听说,那位和亲的平昌公主,被李兴安带进府里藏了大半个月,震惊得一起呆住。 “不像话!老三想干什么?皮痒痒了?”李伯暄拍着龙椅站起身来,“老二,叫人将老三传进宫来!” “父皇,传三弟进宫后,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李兴盛看一眼凌月姿,又问。 李伯暄顺着他的目光,也朝凌月姿望了一眼。 凌月姿没说话,只贤惠地站在一旁,表情平静。 表情平静,内心怕是不会平静。 平昌公主前来和亲,代表的是南越国,损害平昌公主的名声,那是损害南越的形象。 韦氏悄悄拉了下李伯暄的袖子,小声提醒他,注意两国关系。 李伯暄怎会没想到?他朝凌月姿说道,“太子妃的意思呢?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凌月姿也等着李伯暄的话,她俯身行礼后回答,“但凭父皇作主,挽留堂妹的名声。” 李伯暄道,“朕将公主赐与老三,你看如何?老三比平昌公主长五岁,他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府上也没有别的女人,平昌嫁过去,不会辱没她的名声。” 韦氏也道,“有本宫和你父皇监督三郎,定不会委屈了平昌公主。” 见皇上皇后都发话了,凌月姿道,“多谢皇上赐婚。” 李伯暄松了口气,朝李兴盛道,“马上传话宣老三进宫。” 韦氏道,“也请平昌公主进宫吧。” 凌月姿应了一声,吩咐人传话去了。 . 李兴安被传到宫里,听说要赐婚平昌公主给他,他当即跳脚起来,“我不要!” 李伯暄冷喝道,“你将人家姑娘带回家里藏了大半个月,你不娶,你让她将来还如何嫁人?” 李兴安听得一头雾水,“父皇,儿子何时带人回家了?” 韦氏沉着脸,“那个叫骆生的便是!” 李兴安瞪大双眼,“什……什么?他,她……不是男儿吗?” 韦氏气得黑着脸,“你是不是还想娶个男人?本宫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难怪会将男装的平昌公主带回家去,藏了大半月,难道三儿子真喜欢男人? 韦氏气得心口疼。 李伯暄咬牙冷笑,“你敢娶男人,朕打断你的腿!” 说着,还拿了根扫桌子灰的鸡毛撞子,要朝李兴安的腿扫去。 凌月姿和李兴盛站在一旁,忍着笑意。 李兴安吓得往凌月姿的身后藏,“二嫂,救我!” 李兴盛反而让开道,好让他爹抽到李兴安。 凌月姿拦着李伯暄,“父皇,儿媳相信三弟的审美,他是喜欢姑娘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心宜的姑娘而已。” “对对对,没找到。”李兴安赶紧点头。 李伯暄瞪一眼三儿子,回到龙位上坐下,“老二,传平昌公主。” 李兴盛走到大殿的门口,朝外面说道,“皇上宣平昌公主。” 殿中全是李家自己人,没有一个侍从。 凌珞的侍女,不能跟进来,她忐忑不安着,走进大殿内。 殿外的人,随手将门关了。 李兴盛引着她,走到李伯暄的面前来,“父皇,人带来了。” 李兴安在看到女装的凌珞走来时,眼睛就已发直。 不等凌珞走近,他快步走了过去,将凌珞从下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你……你是女人?” 凌珞红着脸,“是,三殿下。”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差点……”差点拉着凌珞一起洗浴,凌珞睡觉时,他还悄悄摸过她的脸,当时,他只是好奇一个男人的脸为什么这么滑而已。 要是知道凌珞是女人,打死他,他也不敢摸。 不过今后…… 今后可以摸了吧? 为什么她的脸那么滑,他可以真接问了。 想着今后可以正大光明摸凌珞的脸,李兴安的脸红了,悄悄看她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凌珞被他瞧得更加不好意思,向李伯暄和韦氏,还有凌月姿李兴盛行礼问安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低着头,一脸羞赧。 李兴安的脸,比她的脸更红。 韦氏在看儿子,唇角渐渐扬起。很好,儿子脸红了,耳朵根也红了,审美正常。 李伯暄吐了口气,儿子总算正常了,在不会嚷着要娶男人气他了。 . 一家子商议后,都没有意见,次日,李伯暄当朝宣布,将平昌公主许与李兴安。 文武百官们三呼万岁,一起贺喜。 南越国的官员们,更是高兴,跑失的公主,原来被李兴安救了,如此,倒成全了两人的姻缘。 . 三日后,李伯暄给凌珞和李兴安在宫里办了盛大的婚宴。 婚宴后,李兴安亲自驾车,带着凌珞回王府旧宅。 婚房依旧是李兴安的卧房。 当然了,已经布置一新了,满屋的喜色。 凌珞看着曾经住过的地方,一时百感交集。 李兴安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他心里忐忑着问安,“珞……” 凌珞忍着笑,“别叫我骆生,我叫凌珞。” “珞……珞儿,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床上?一起睡,一起聊天……” 凌珞害羞地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是你娘子,咱们从今往后,可以天天睡一床了。” 李兴安欢喜地拍手,“太好了,来来来,咱们到床上来一起睡。” 凌珞的脸,更加腾起一片红云。 李兴安匆匆脱去自己的外裳,摘去凌珞的凤冠,脱了她的外衫,拉着凌珞上了床。 “睡睡睡。”李兴安抖开被子,将凌珞拉进被子里,侧着身子看着凌珞,“快快,接着说上回没有讲完的故事,那个到河边垂钓的小童,最后钓起了什么?” 凌珞,“……”盖上被子后,讲故事? 不该是……那啥啥啥吗? “相公,今晚……咱们睡床上后,要做什么?”凌珞红着脸,咬了咬唇。 李兴安眨了眨眼,一拍脑门,“差点忘记了,我娘交给我一本册子,你等会儿。” 他坐起身来,在床里侧的小阁里翻找起来,“珞儿,接着说那个故事啊?” 凌珞气得黑着脸,“忘记了!” 李兴安找到了册子,他兴冲冲扔给凌珞,“来来来,一起来看。” 凌珞没看,李兴安翻开了第一页。 他顿时已愣住了。 “珞……” 凌珞已经缩进了被子里。 李兴安的脸,红得如虾。 难怪当初凌珞不肯睡床上来,原来…… 他丢开册子,也往被子里钻去。 过了许久,被子里传来凌珞压着声音的笑声,“相公,你到底会不会?要不要再看看册子?” “不需要!老子天生聪明!珞儿,咱们争取一胎生四个!”他怎能比老二差? 绝不能! . 半年后,才传来凌珞有孕的声音。 李玉竹查了她的身子,笑着对李兴安道,“恭喜三哥,三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李兴安兴冲冲问道,“怀了几个?是两个还是三个?” 凌珞惊喜过后,忍着笑。 李玉竹无语,黑着脸道,“单胎!双胎和三胎的几率很低!” 李兴安失望了,还是输给了李兴盛。 他明明每晚都很努力,为啥不能让珞儿怀上双胎? 李玉竹明白,他和李兴盛争面子争输了,心里不痛快呢。 因为凌月姿又怀了,又是双胎。 她给李兴安科普,“双胎和多胎虽是家里的福气,但对女人身体很不好,只能顺应不能强求,你想想啊,女人的肚子只有那么大,却装着两个或多个胎儿,多了几份重量,女人还要挺着肚子走路十个月,换作你,你吃得消吗?” 李兴安看着凌珞比凌月姿还要矮一些的个子,摇摇头,“不希望,我喜欢顺其自然,珞儿不管怀几个,我都欢喜。” 李玉竹笑道,“这才对嘛。” …… 七个多月后,凌珞生了个男孩。 又过了一个月,凌月姿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可把李兴盛乐坏了。 当然了,生孩子辛苦的凌月姿,在生时差点没将李兴盛的头发薅光。 本来呢,太子是不能进产房的,但凌月姿生第一胎时李兴盛没有相陪,他心中愧疚,这一胎时,不管旁人如何相劝,他坚持在床旁陪着凌月姿。 当阵痛来临时,凌月姿死劲薅李兴盛的头发,薅一把,骂一句李兴盛,李兴盛不敢回嘴,还要笑脸哄着。 第二胎生得比较长,孩子顺利生下来后,李兴盛的头发少了一半。 李兴安没嫉妒,反而大声嘲笑李兴盛,最近变秃了不少。 李兴盛无话反驳,不得不戴帽子。 在哥俩的孩子出生前几月,李玉恩也生了,是女儿,李玉玟生的是男孩。 兄妹几个,时常带着自家孩子们去皇宫。 宫中,时不时传来七个孩子的哭声和笑声,热闹得很。 韦氏拉着李玉竹,小声说道,“你都快十八了,你的哥哥姐姐们都有了孩子,你们也准备着圆房要孩子吧。” 李玉竹忍着笑,“我们在挑日子。” ------题外话------ 后面是李玉竹和元修的,明天更新~ ^_^ 先更,稍后修错字。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1)他重生了 山中的鸟儿,欢快地叫着。 屋外,阳光很好。 但早春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寒冷。 窝在稻草堆里的穆元修,被冻醒了。 他望着破旧不堪的木屋,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不是战死了吗? 宇文赞唆使李参,命凉州城百里府对北燕发起进攻。 他是北燕皇室子弟,被迫带兵出征。 两军交战于凉州城。 凉州城,血流成河,白骨堆山。 后来他才知道,那场战事,是北燕太后和宇文赞安排好的一场阴谋。 目的是除掉他和百里府。 他与赵军交战时,死于北燕的背刺。 百里府中,也有人死于宇文赞的背刺。 后来,反而是百里家的少夫人李果果,葬了他。 李家人,到最后只剩了那一个孩子,其他人,除了薛氏,全死于李参和宇文赞的算计。 不是饿死,便是被围杀。 屋外,有年轻姑娘的声音轻声问道,“请问……” 他如遭了雷击一般,从床上飞快跳下去,连鞋子也不及穿,跑到外面。 是那一家子! 那个笑靥如花,自己饿得快不行了,也要送他半个硬馒头的姑娘。 他望着李玉竹,心里极为震撼。 他重生了,这一世,他绝不会让她饿死! 他绝不会让前世的惨状发生。 “你们……是什么人?”他装着不认识他们的样子,平静问道。 “小孩,有吃的没?快拿点大米饭和肉糜汤给我。”又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 他沉下脸来,“没有。” 薛氏要同他争执,李玉竹将薛氏蛮横地拉开了,声音温柔问他,“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虽然,他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一个来月时间,两人也没说几次话,但他记得很清楚,前世李玉竹的性子软弱胆小,否则,也不会抢不过薛氏,最终落了个被饿死的下场。 眼前的她,机灵中透着狡黠。 他神情恍惚起来。 难道,是他重生后,有些什么改变了吗? 他记得,前世他临死前,企盼若能再活一次,绝不会早早被人骗去北燕! 他一定在牛头山上,陪着李家人! 他愿上苍夺取他所有荣华富贵,换这一家人回来,除了——薛氏。 “我这小侄女和小侄子不挑食的,咬得动的他们都吃。”李玉竹又微笑道。 他看向那两个孩子。 他们先后被薛氏暗中卖掉。 后来,他再遇到果果时,她成了百里家的少夫人。 她的脖子上,挂着李家人的信物。 他认出了她。 当时,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她不认得他。 而如今都活着,真好。 两个孩子冲他微笑,眼神祈求,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但,这时候的他,真的很穷,屋里好像只有一点点吃的。 “只有一碗玉米糊糊汤,别的没有。”他会帮他们挣钱换很多很多吃的。 薛氏还是和以前一样,歇斯底里地嚷了起来,“一碗糊糊汤怎么吃得饱?你是不是将吃的藏起来了,不肯给我们?” 若不是看在两个孩子此时还认她的份上,他现在想一掌将她打死! 还是李玉竹,她温柔的声音让他平静下来,“我们不饿,只要一点吃的给这两个孩子。” 他点了点头,走进厨房去,将唯一一碗吃的热了热,端出来给了李玉竹。 十年前北燕内乱,护卫带着他出逃。 他们被追兵一路追杀到了镇安府。 护卫带着他藏到了这处偏远的小村,才得以安宁度日。 老护卫受伤了,没熬多久便去了,他孤苦一人在此生活,不会什么生活技能的他,日子艰难。所以,他很穷,他帮不了李家人什么。 这一世,他要学会生活,学会赚钱。 李玉竹自己却没有吃,而是喂给了两个孩子。 他心疼她,但此时也没有办法。 屋中还有一些没有编完的箩筐,马上可以收尾了,多少能换些银钱。 他走进了屋里。 那个薛氏还是和以前一样,跟了进来,问他是否要买李玉竹。 和前世一样,他不想买。 她是无价之宝,而非标价的商品,怎能买卖? 她并非薛氏的物品,薛氏有何权利卖? 他冷冷扫了薛氏一眼,大步走到外面,“李玉竹,你嫂子要将你卖给我!四十八两!” 依旧和以前一样,薛氏的话,让李家人集体震怒。 他记得,前世的李玉竹,除了睁大双眼看着他,一句话没说,但这一世,李玉竹泼辣地将薛氏骂了。 他轻轻扬唇,很好,他喜欢这样的李玉竹。 她就该如此,才能在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 李家人觉得丢了面子,没在他的木屋前呆多久,又一起往山下走去。 前世,他们摸索着去了山另一边的山洞,不事劳作的李家人,渐渐地饿出病来。 尽管如此,李玉竹却送了他半个硬馒头,当时她说,她家有好多吃的,馒头是她娘做的。而他只有一个人,想吃东西可以找他家搭伙。 事实上,李家人的身边,时不时地出现一些陌生杀手,她家根本就没有多的吃的。 北燕派来寻他的人,也来到此地暗杀他。 他和李家人,每天都活在挨饿和被追杀中。 他跟着老护卫,多多少少学了些箭术和拳脚,勉强能防身。 但李家的女眷们,却摆脱不了暗杀。 第一个出事的是李玉竹。 她胆子小,最瘦弱,跑得最慢,被刺客抓住了。 李家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李玉玟,每天和人抢吃的,这时候竟冒死去护李玉竹,胆大得和刺客抢人,让他十分意外。 他和李家人将李玉竹救出,但一直没吃好的,李玉竹身子弱,疾病加饥饿和惊吓,还是没有挺过去。 他望向院外的茶花树。 传说,未婚女子葬身野外来世会很不幸,在李家人不知如何处理李玉竹的坟茔时,他请求按妻礼葬下李玉竹。 李家人惊讶后,商议了一晚,同意了。 他将李玉竹葬在那株茶花树下。 但这一世,这株茶花树,绝不会是她的归宿。 - 家里唯一的一碗吃的,给了两个孩子。 他肚子饿,李家人也在挨饿。 他提了棍子,往山上茂密的草丛中走去。 他今天的运气比较好,找到一窝野兔。 前世的他,被北燕人找到,掳去了北燕,不久后,他遇到一个世外高人,学会了驭兽术。 只是不知,他重生而来,这驭兽术有没有带来。 他从树上摘了片稍大的茶树叶子,轻轻吹起了驭兽玄音。 让他欣慰的是,他的驭兽玄音,也跟着来了。 那一窝兔子,乖乖地钻进了他的背篓里。 “很好,今天的口粮就靠你们了。”他背着野兔,往他的木屋走去。 他将兔子们安顿在屋后的小棚子里,又拎出一只,朝李家人追去。 在半道上,他发现了掉队的李玉竹和李兴安。 他轻轻勾了下唇角,将兔子放了。 兔子得了自由,撒腿狂奔。 他站在远处,轻轻吹着叶笛,兔子按着他的引指,一路往前跑,撞树上了。 最后,被李玉竹捡了去。 兄妹二人欢喜地往山下走。 但他们没有马上去找他们的家人,而是救了里正的父亲。 让他十分意外的是,李玉竹竟然会医术! 前世的她,明明什么也不懂,是个糊糊涂涂的小姑娘! 他藏在暗处,悄悄观察着李玉竹,发现她给秦老汉包扎的动作,十分的娴熟。 可见,她的医术,并非用了一天两天。 这是怎么回事? 穆元修的心中,越发疑惑起来。 心中好奇,他一直暗中跟着李家人。 这一世的李家人中,李玉竹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她带着他们,以护送秦老汉为由,去了秦老汉家留宿,得到了秦老汉的支持。 次日,秦里正带着李家人来了山洞。 后来,他帮着李家兄妹们打了一只豹子。 他以为,这一家子只会坐吃山空,没想到,又是李玉竹,带头带着一家子做事。 拿豹子去村里换生活物品,采草药换银钱,采野菜吃。 李玉竹又治好了刘老大娘子的病,刘家人感激,免费帮他们家盖了竹屋。 秦里正感激李家人救了他父亲,帮着他们找荒地开荒。 不到一个月,李家人有了房,有了田地。 兄弟姐妹几人,都有了活儿做,一家子过起了平和安宁的日子。 平和,安宁,是李玉竹看到的景象,事实上,李家人来到牛头山的第二天,就来了一拨刺客。 他的驭兽术,引出数只饿狼,将那些人或咬死或咬成重残。 还有北燕的刺客,也出现过,他用同样的法子,将人驱退了。 北燕太后不死心啦,硬手段不行,来软手段哄他回去。 信鸽传信一封又一封。 他偏不理会。 她派多少刺客,他除多少,除非她派大军来。 当然了,她也没有那个胆子来镇安府! . 李玉竹的性子,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前世的她,每天都是一副惊惶虚弱的样子。 这一世的她,时而活泼,时而恬静温柔,时而泼辣果敢。 处事精明避免着让自己受委屈。 他和她相处得很愉快。 每天都想和她在一起。 虽然,她的几个哥哥们,像防贼子一样防着她。 . 李玉竹靠着医术,赚了不少银钱。 李家的兄妹们,初来牛头山时,娇贵的毛病也带来了,但渐渐地,他们也逐渐适应了乡间生活。 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玉玟,竟然也靠着针线养活着自己。 走两步路就喊累的李玉恩,竟然每天不辞辛苦从村里走到集市上,来回近三十里路,还一走就是几个月。 她愣是没有歇业过一天。 李家的田地,也越增越多,另外,他们还挖了荷塘,养了鱼和莲藕。 庐陵王当起了夫子。 除了那个依旧和前世一样,吃不得苦的薛氏,成天在抱怨日子过得苦之外。不过这一世,薛氏想卖掉儿女的梦想落空了,李家人没让她得逞。 后来,她依旧搭上了宇文赞。 这一世,李兴茂没有再善对她,将她休了。 按他的想法,会杀了薛氏。 但李兴茂大约顾忌两个孩子将来的想法,只写了休书。 让他最意难平的是果果,那个曾葬了他的孩子,和她前世的养母相聚了。 . 日子平静而过,直到有一天…… 李玉竹提着棍子,将他拽进了棉花地。 “你老是跟着我,是不是想娶我?不娶的话……” 她凶神恶煞地拿棍子敲着地。 穆元修忍着笑。 他等了她两世! 怎会不娶她? “娶。” “认真的?不会是……怕我打你才这么说吧?”她不太确定地眨了下眼,又问着他。 他看着她的眉眼,低下头去,轻轻亲了她一下。 她并没有害羞,反而高兴地回亲了他一下。 “咱俩互送礼物了,算订情了啊。”她乐呵呵道。 “嗯。” “走,跟我爹娘说去。” 虽说,李家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提前将三个女儿嫁出去,李玉竹担心被送去北燕和亲,才追着他要他娶她。 但是,他和裴慎言娄承业的想法不一样,他们是应付着娶,他是真心想娶她。 他等了她两世。 . 婚礼仓促而简单。 她年纪小,还不到圆房的年纪。 她母亲担心他提前欺负她,将他叫到跟前再三叮嘱。 李兴安干脆住在山上的屋子,防着他。 她是他等了两世的人,怎会只图一时快乐? 他想长长久久地和她享受快乐。 他愿意等她长大。 . 这一等,就是五年。 李家其他兄妹们,全都孩子绕膝了,她都十八岁了,但他们还没有圆房。 连韦氏都着急了起来,派人去他的宅子里,催问起圆房的日子。 哪天圆房,他得选一选,选一个风和日丽,不太热,也不太冷的日子。 还要诸事皆宜。 李玉竹则勾起他的脖子笑着道,“我不管你挑哪天,总之,你不能挑一个我来葵水的日子,多扫兴。” 她哪天来葵水,他记得比她还清楚。 这五年来,他会提前准备她的葵水包,会提前准备草药汤。 他无语地捏着她的鼻子。 “那么,娘子可记得,你上上上上月的葵水初日,是哪天?” 李玉竹一怔,马上黑了脸,“你过份了,问几个月前的事情,我哪儿知道?” “我记得!”他微微含笑,“我挑的日子,离你葵水结束的日子过了十天了。” 李玉竹红着脸,“那天……是……危险日……” ------题外话------ 关于重生的回忆,前文有两处BUG,已修正了~ (捂脸)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2)双胎家族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适宜春游,更适宜圆房。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京城的宅子,被韦氏派来的人,布置一新。 宅子门口挂着红灯笼。 宅子里的树上,也挂了不少小串的喜灯。 两人的卧房里,红绸挂满屋,快赶上喜房的布置了。 床前桌上燃着一对红烛,摇曳一室温情。 李玉竹忍着笑,至于吗? 穆元修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卧房里参观,“母后真是操心啊。” 李玉竹无语,“真是正主不急,看热闹的急。” “为了不让母后着急,咱们是不是……”穆元修将她的手握紧,低头看着她的眉眼。 新浴后,她的眉眼越发如画般动人。 李玉竹被他握得紧张起来,她轻咳一声,同个床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呀,来来来,不要浪费时间,咱们来圆房。”李玉竹拉着穆元修,走到床边来。 她踢掉鞋子,爬上了床。 沐浴过,身上只穿着睡袍,随便一扯腰带,衣裳就松掉了。 穆元修看着她,吃惊得目瞪口呆,“……”娘子好着急? 李玉竹悠闲地躺在床上,笑着拍拍身侧,豪气万丈说道,“还不快来?” 穆元修忍着笑意,宽了衣,上了床。 只是,他刚将帐子放下来,李玉竹就低呼一声,钻被子里去了。 他唇角噙笑,“我来了,你怎么反而躲起来了?” “容……容我先缓缓……” “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 . 次日,两人在中午才开门走出卧房。 李玉竹无精打采,一脸羞涩,穆元修反而神采奕奕,眉眼含笑。 丫头婆子们走上前来贺喜。 穆元修笑着一一打赏。 李玉竹叹气。 谁说古人思想固化的? 瞧瞧,圆房这么私密的事情,父母却要对家族中人,广而告之。 昨晚半夜,她和穆元修大战两回中场休息,去洗浴房沐浴时,韦氏派来服侍她的嬷嬷借机问她,驸马爷可服侍得令她满意,是否需要她们进场去观摩教导。 李玉竹当时石化了。 她不需要! 穆元修都快要将她拆了! 她有气无力,干干笑了声,“满意,满意极了。” 这才过了半夜,后半夜不知能不能休战。 现在她看到李兴安走来,呵呵冷笑声,来嘲笑她的吧? “三妹夫,大喜大喜!”李兴安大笑着,拍着穆元修的肩头。 穆元修微笑道,“三哥,同喜同喜。” “努力啊,争取早点抱娃。我想早点听到你们娃子喊我舅舅,嘿嘿,跟你们说,我红包都准备好了,连他的大婚礼都一并准备了。” 李玉竹忍不住好笑,“三哥,你这也太着急了,这得二等十年!” 李兴安摆手,“不不不不,不用等那么久,他要是男娃,我让他三岁选媳妇!” 李玉竹忍着笑,“要是女娃呢?” 李兴安冷哼,“女娃嫁那么早做什么?过了十八岁再说!” 李玉竹笑起来,“你这是双标。” “什么叫双标?”李兴安不懂就问。 “双份标准。”李玉竹笑。 “我才不管,在我们家,男女有别!”李兴安摆手。 李玉竹好笑道,“可孩子将来姓穆。” “那又怎样?我还是舅舅呢,舅舅为大!”李兴安嘿嘿笑道,他望向穆元修,“是吧,元修?舅舅为大。” 穆元修正吩咐人摆酒席,款待李兴安,“嗯,三哥说的对。” 李兴安被夸,哈哈哈笑了起来。 . 李玉竹在心中夸穆元修挑的圆房日子,实在是挑得好。 次月,她的葵水没有光临。 而距离她圆房的日子,不过才半月时间。 验孕棒测试,出现了两条刺眼的红杠杠。 但她不放心,又给自己了验了血。 百分百有孕了。 洗浴房外,穆元修敲着门,“玉竹,这一大早,你在里面做什么?” 李玉竹匆匆收了器具,洗了手,开了门。 她跳起来,双手勾着穆元修的脖子,将自挂在他的身上。 穆元修比她高一头,想亲他一下,她只能这么费力。 “什么事?这么高兴?”穆元修将李玉竹轻轻抱了下来,揉了揉她的脸。 “你抱我回卧房,我就告诉你。”李玉竹笑眯眯道。 穆元修咬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昨晚还不够吗?咱们来了两回。” 李玉竹笑得掐了他一把,“不正经,是别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笑着道,“你究竟想不想听好消息了?” 穆元看着她的眉眼,笑道,“想。”他将李玉竹打横抱了起来。 李玉竹笑眯眯地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两个起早做事的嬷嬷见他俩亲密走来,忍着笑,将丫头们带下去了。 穆元修抱着李玉竹,进了卧房,又熟练地反脚将门踢得关上了。 李玉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没要够就直说,笑什么?”穆元修看着她笑,“嬷嬷看见了,一定是去准备热水去了。” 宅子里的嬷嬷是韦氏安排来的,一共有四人,都是韦氏亲自调教过的人。 个个都能干,还会察言观色。 小两口年轻身子好,白天黑夜的腻在一起,那不是要多多预备的。 嬷嬷只要看到两人进了屋,半天不出来,就马上将热水放在洗浴室里了。 李玉竹笑着道,“不过,她们怕是要白忙了,我现在不想要。” 穆元修扬眉,“难说,昨天这时候,也不知是谁将为夫拉上床的,过了一个时辰才放为夫下来。” 李玉竹红着脸,“还不是你?非要给我试新衣,这试着试着……” 穆元修亲自给她试换季衣裳,这脱来解去的,露胳膊露腿的,换谁能忍住? 他将她挑得火起,现在反怪起她来。 穆元修将她放在床上,李玉竹今天十分温顺地平躺着,“来来,坐这儿。” 她拍拍床沿。 穆元修挪过去,坐下来,伸手搂着她的肩头,“娘子要说什么?” “你要当爹了。” 穆元修睁大双眼,一瞬不瞬看着她。 李玉竹扬唇笑道,“怎么傻了?咱们每天那个那个的,怀上是迟早的事。” 在最危险的那天圆房,还天天在一起,两人年轻身子好,身体各项指标都是优。 半月就怀上了,是很自然的事情。 说不定啊,就在头天已成功了。 穆元修俯下身,将李玉竹温柔搂在怀里,“多谢娘子。”他激动得鼻间发酸。 这一世,他没有白等。 这一世,他不会孤独。 听到他感慨的声音,李玉竹笑起来,“谢什么呀,也是你的功劳,我一个人又不能怀上。” 穆元修温柔说道,“可你会比我辛苦,所以要感谢。” “可我乐意呀,我乐意为你生孩子。”李玉竹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咱们多生几个,要比二哥家多。” 穆元修想起,他曾跟着李玉竹给人看病,不少妇人生孩子出现凶险的事,马上说道,“就一个吧。” “那多冷清?五个!” “就一个!” “要不?四个?” “一个!” “好吧,咱们生三个!” “一个!” “两个可不可以?不能再少了。”李玉竹哼哼着撒娇。 “不行,只能生一个!”穆元修将她从怀里扒拉出来,看着她的脸,叹声道,“我不想你频繁生孩子辛苦,咱们只一个就好。” 李玉竹忍着笑,“可是……,我肚里装了两个,你要仍掉一个吗?” 穆元修更吃惊了,“两个,双胎?” 李玉竹笑着点头,“我查过我父母家人的生育史,我爹这边没有双胎史,但我娘那边,好多亲戚都有双胎,我外祖母还有个双胎妹妹,那个姨老太太也生了一对双胎,而那,那对双胎儿子家,也生了双胎。我二哥家生了双胎,到我这儿怀上两个,不奇怪呀。” 穆元修抑制不住喜悦,反着亲着她,“我家娘子真厉害!” . 李玉竹有了早孕的消息,两口子只悄悄告诉给了韦氏。 韦氏喜得拍腿,“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当初,她一直担心穆元修和小女儿早早同房,年轻火气旺的穆元修会忍不住和李玉竹早早圆房,那会对年纪小的三女儿身子不好。 没想到,穆元修一忍就是五年。 这下子,她又担心起了穆元修的身体。 那孩子莫不是身体有问题? 在小两口圆房那日,她悄悄吩咐嬷嬷守在门外。 等他们完事后,要仔细问李玉竹,穆驸马的身体是不是令女儿满意。 女儿给嬷嬷的回复是,相当的满意。 后来嬷嬷又汇报,小两口每晚都亲亲密密,床上生活正常。 瞧瞧,这才半个月呢,就有了喜讯。 可见,随便挑的女婿没挑错。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3)武状元 侍女也是韦氏派来的宫女,看到李兴安如被老虎撵着一样,惊惶着飞快跑走了,她想笑又不敢笑。 这是为何? 三殿下为何跑得这么快? 李玉竹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她知道啊。 他想当孩子的武师傅,得先过穆元修那一关。 可是,李兴安又打不过穆元修。 不跑走,难道被穆元修揍么? . 三公主李主竹有孕,还是双胎,这令韦氏十分高兴,只要天气晴好,就派可靠的嬷嬷们接李玉竹进宫散心。 这天,有人给韦二老爷的女儿韦七娘,相了门亲事。韦二老爷上回办砸了女儿的亲事,再不敢擅自做主,便请韦氏定夺。 韦氏派人请三个女儿进宫来,一起给韦七娘参谋。 凌珞和凌月姿的孩子,才半岁多,两人事务忙,韦氏没有请她们。 李玉恩和李玉玟家的孩子已会满地跑了,李玉竹的孩子还在肚里,才五个来月,正是最清闲的时候。 进了宫,姐妹三个见面,少不了一番打趣说笑。 韦氏对李玉竹说起了,裴夫人给韦七娘做的媒。 裴丞相过去跟皇上有些矛盾,裴夫人倒是个会做人的,时不时地拉笼韦家,好和皇上缓和关系。 只要不是太过的事,韦氏和李伯暄也不会去计较。 这可将韦家人得意坏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裴家,如今竟巴结起了曾被全京城笑话的韦家。 “相的是宁远侯的小公子,年纪比你韦七表姐大一岁。”韦氏道,“七娘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了,我觉得那孩子不错,不过,也想让你们姐妹们看看。” 韦家的人,除了韦老太太,其他人都是浑不吝的。 韦氏太了解他们了,干脆不理会韦家人的建议,自己来做决定。 韦二老爷求上门,正合她的心意。 李玉竹笑道,“我们初次见面看一眼,也只能做个参考。” “你二舅二舅母的为人,你们也见识过,我可不放心啦,我宁可相信你们几个小辈的眼光。”韦氏笑道。 韦氏带着三姐妹和韦七娘,去了一处凉亭吃茶赏花。 凉亭三面有薄纱挡着风,只留有台阶的一面出入。 宁远侯府的小公子,正和娄承业裴慎言穆元修三人,在另一座亭子里说话。 李玉竹这边的人,透过薄纱,可清楚地看到十来步远的前方亭中之人。 她轻轻拨开轻纱,去打量那个少年。 模样长得不错,举止也是彬彬有礼的,只是不知言谈水平如何。 肚里有没有墨水,得当面问了才知道。 一会儿她问问穆元修。 姐妹三人,将韦七娘拉到一旁,各自说着想法。 韦七娘看一眼那个少年,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总之,这是我们的想法,具体怎样,你自己拿主意,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李玉竹道。 “你还年轻,二十都没到,慌什么?这个不行,马上下一个。”李玉玟也安慰着韦七娘。 “就是,有皇后娘娘做主呢。”李玉恩也点头。 韦七娘微微笑了笑,“我晓得了,多谢你们。” 今天的相亲宴,李家三姐妹一致认为,宁远侯家的公子,外形不错,单看容貌,配得上韦七娘。 穆元修裴慎言和娄承业三连襟,也对他的印象不错。 穆元修问了宁远侯公子将来的打算。 这位侯府公子是个有志气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长子,不能继承家里的爵位,于是,从小就开始在功课上钻研,去年已中了进士,目前在兵部任职,还拜了不少武师习武,说是立志要当一名文武双全的守边大将。 韦氏听了女婿们和女儿们的意见,又单独问了韦七娘的想法。 韦七娘经过上回的事情,考虑事情比较谨慎。 只说目前没有想法,但不知将来会怎样。 韦氏懂她的意思,笑着道,“本宫便将你的想法,告诉给宁远侯府。要是他们也没有意见,那就年底给你们订婚。现在到年底还有半年的时间,你们双方想反悔,也来得及。这件事情呢,本宫会替你们两家保密。” 韦七娘给韦氏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做主。” “你这孩子,本宫还是你亲姑母呢,当然替你做主呢。”韦氏笑道。 “是,多谢姑母。”韦七又微笑着道谢。 …… 韦七娘和宁远侯府的小公子,亲事秘密的敲定了。 韦氏也时常邀请这两家的人进宫赴宴。 韦二太太和宁远侯夫人,心照不宣地,也带着自家儿女进宫。 李玉玟和李玉恩也很识趣,经常邀请这两人来家聚会。 一来二去的,两人隔空互相观察,虽然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对彼此都满意。 裴夫人和皇后亲自牵线,一个是侯府的公子,如今又有官职,一个是皇后十分宠爱的娘家亲侄女,公主们的好表姐妹。 二人又都生得郎才女貌,两家长辈们都没有意见,这年十月,两人便订了亲事。 婚期订在次年的阳春三月。 。 韦氏给自家侄女挑的夫婿,相当的满意。 在和李氏几位旁支的女眷们聊天时,韦氏时不时地提起宁远侯府小公子,炫耀着自家侄女眼光好。 不少人跟着附和。 有人想到了穆元修,故意说道,“听说,三驸马如今和宁远侯府小公子很有交情呢,三驸马是武德将军,是少年才俊,能和他相谈甚欢的,人品还能有错?” 倘若穆元修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这人这么说,韦氏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 偏偏穆元修只是个乡野少年。 还是孤儿。 这几日,不时有李氏的旁支们,议论起了穆元修的身世。 韦氏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极不痛快。 她知道,这些过去的叔伯妯娌们,现在找不到说她的借口,就拿穆元修说事。 将柴娥英气跑了,不敢来京城住,这又盯上穆元修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穆元修巴结起了宁远侯府小公子? 韦氏护崽的脾气马上涌上心头。 “襄阳王嫂,听说你家的小女婿,前几日与裴丞相家的大郎发生争斗,还是三驸马解的围,可有这回事?” 是啊,你说她女婿穆元修出身低,暗中嘲讽女儿眼光差,挑了个乡野夫婿,又嘲讽穆元修想巴结权贵。可你们自家的女婿被人拉去京兆府打官司要赔银子时,还是她家出身低的三女婿解的围。 你们家的女婿出身倒是高,永和侯府嫡长子呢,可为什么还要一个乡野少年来帮忙? 韦氏挑着眉梢,好整以暇看着襄阳王妃。 襄阳王和李伯暄同辈,但年纪是最大的,在李参死后,太后曾一度想让襄阳王继位,但襄阳王没儿子,全是女儿,本朝又没有女子继位的先例,于是,这皇位就落到庐陵王府一家头上了。 襄阳王妃一直记着这件事呢。 时不时地说几句酸话,以示不满。 可韦氏不吃她这套,一两句话,就将襄阳王妃的嘴堵住了。 襄阳王妃张了张嘴,窘着一张老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几人纷纷打圆场,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韦氏身为一国之母,对是一笑而过。 但穆元修的事情,却被她放在心上了。 不是她瞧不起穆元修,实在是京城的人们,喜欢用别样的眼光看人。时不时的拿酸话说人。 她担心话传多了,会让穆元修心中不痛快,从而怪到李玉竹的身上,影响夫妻和睦。 为了照顾穆元修的感受,韦氏和李伯暄暗中商议,但凡一些能彰显能力的事情,尽量让穆元修去做。 . 年底的时候,李玉竹的孩子出生了。 也是哥哥和妹妹。 韦氏很高兴,亲自来宅子里看她。 为了不让穆元修被人歧视,韦氏和李伯暄,亲自给孩子们办了满月礼,百日宴。 后面的周岁礼,还是在宫里办的。 但尽管老两口煞费苦心,京城中还是有不少声音在悄悄地流传,说是皇上皇后这么说,不过是安抚三公主罢了。 谁叫三公主眼光差,看中一个山野小子呢? 山野小子也没啥大事嘛。 只会当个教头,带着兵士操练而已。 李玉竹听了,毫不介意,穆元修更是佛性,像没听到一样。 反而是李伯暄和韦氏着急生气起来。 直接封高官吧,又怕被人说空有其表吃闲饭的。 让穆元修考学问吧,那也不成,时间久不说,万一穆元修考不上举人或进士呢? 后来,李伯暄想到一件事。 有文举,就有武举。 他让兵部举办了多年停办的武举比试。 消息传开,最高兴地是娄承业。 天天在家练棍舞刀的。 李玉恩带着孩子在一旁观阵,她笑着道,“相公,我看你还是别期待了吧。这武状元一定不是你。” “娘子,你别打击人好不好?万一我就是武状元呢?”娄承业说着话,手中的棍子舞不停。 他不爱读书,文职一事对他来说,那犹如被放在火上烤。 李伯暄将他和穆元修一起安排在兵部。 穆元修管城外的兵营。 他管兵部的武器装备购置等事项。 军需品合不合格,得他这里把关,是肥差,也是相当重要的差事。 娄承业在职位上忙了一年多,身上的肥肉瘦得没有了,全成了肌肉,个子也往上窜了不少,模样儿不比他的四个哥哥们差。 但性子,还是憨厚可人的,李玉恩时常逗着他。 “也不是我真要打击你,而是,我听说,父皇替元修报名了,有他在,你哪里拿得了第一?”李玉恩笑道。 娄承业停了舞棍子,回头惊讶地看着李玉恩,“元修也去啊?” “是啊,我亲耳听到父皇说的。” “唉,好吧,第一拿不到了,第二也成吧。” 娄承业走到女儿的跟前,捏捏两岁小胖团子的包子脸,“阿馨,爹爹只得第二好不好?” 长得跟李玉恩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娄晚馨摇摇头,“不好,第三才好呢。” 娄承业笑眯眯道,“为何第三才好呀。” 娄晚馨伸着两只小胖手,举给娄承业看。 她的左手伸着三根手指,右手伸着两根手指。 “爹爹你看,三比二还要多一根手指呢,三比二好呀。” 娄承业,“……”被问住了。 李玉恩噗嗤一声笑起来。 。 武举比试,激起京城中不少学武弟子们的兴趣,有近五百来人前来报名。 经过一轮一轮的淘汰制比试,七天后,夺冠的两人,终于站在了看台上。 穆元修对娄承业。 娄承业心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最多只打得过李兴安,连李兴盛也打不过,更打不过连李兴盛也赞扬高深莫测的穆元修了。 两连襟一起在京城办了不少事情,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实力。 娄承业笑道,“妹夫,你别让我输得太难看啊,我还得给你办庆功宴呢。” 穆元修含笑,“二姐妹谦虚了。” 在观众中的欢呼声中,娄承业华丽丽输了。 穆元修也照顾娄承业的面子,没有让他输得太难看。 。 可是,尽管穆元修夺得了武状元,京城鄙视穆元修的声音,仍是没有消退。 有声音反而说,不过是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起作弊罢了,二驸马故意让着罢了。 李兴盛和李兴安还有娄承业,全都怒了,扬言要找到造谣之人。 穆元修却淡然微笑,“能力大小,并非一日两日能显出,我有无本事,到时候他们自然知晓。” 李兴盛安慰他,“元修勿恼,有机会,我定会给你找份出人头地的事情,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 武将的能力大小,无非是从军功战绩上看出。 平时的小比赛,确实会被人笑作纸上谈兵,花拳绣腿。 李伯暄在穆元修夺得了武状元后,也一直在给穆元修找事情做。 在这年的年底,还真来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他希望穆元修建立军功打某些人的嘴脸,却不希望是在那个地方。 ——凉州城 凉州城百里府八百里急报,北燕兵马来犯,已占了凉州相邻的三座城池,凉州城孤城难守,凉州城告急。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4)北燕太后 不等李伯暄提出,选何人支援凉州城,马上有臣子先推荐了穆元修。 “皇上,三驸马是新科武状元,是最适合支援凉州城的人选。”襄阳王头一个走出来,向李伯暄拱手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几乎全部的人都赞成让穆元修去北地支援。 李伯暄只好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穆驸马带兵支援凉州,朕便准了。” . 韦氏知道了前朝的事情,少不了拉着李伯暄,担忧叹息。 李伯暄道,“元修想证明自己的能力,除了出征,别无他法,朕相信他的能力。” 为了不让韦氏担忧,穆元修进宫来亲自安慰,“请父皇和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凯旋归来。” 韦氏叮嘱他,“务必小心行事,你如今也是当爹的人了,有家有小的,多想想玉竹和孩子们。” 穆元修心中暗道,正是为了李玉竹,他必须得回一次北燕。 “儿臣一直将玉竹放在心上。” . 回到穆宅,穆元修看到,李玉竹正站在宅子的台阶上,等着他。 已是两个孩子娘的李玉竹,少了刚认识她时的活泼青涩,多了温柔恬静与坚韧。 她一瞬不瞬望着他,“元修。” 穆元修下了马,将马儿丢给守门的小厮,拉着李玉竹往宅子里走,“天冷,你怎么站在这儿?” 他温柔地握着李玉竹的手。 “大臣们都提议说,要你前往凉州城吧?”李玉竹抬头,看着他问。 “嗯,驱除外敌,这是身为武将的份内之事。”穆元修握紧李玉竹的手,“玉竹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着,他伸手揽着李玉竹的肩头。 “我想跟你一起去。”李玉竹抬头看他,“我不放心你。” 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院中,他们的正房门口。 穆元修停了脚步,望着她斩钉截铁道,“不行!” “反正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找去,我又不是不认得路。”李玉竹语气坚定。 “爹,爹!” 两个刚刚学会走路,只会简单说几个字的团子,一前一后,歪歪扭扭朝穆元修扑来。 “爹,要抱抱!” 穆元修一左一右抱起他们。 “你如何去?孩子们怎么办?”穆元修朝李玉竹点了点头,“咱们进屋说。” 一家四口进了屋。 两个小娃子赖在穆元修身上不肯下来。 李玉竹在他身旁坐下。 嬷嬷见小两口神情严肃,放下茶盏就走出去了。 李玉竹取了布巾,走到屋旁的炉子里倒了点热水,沾湿了,递给穆元修擦手。 她将两个孩子从他身拔下来,抱在一旁的椅上排排坐着。 孩子很乖巧,接过她递来的两个布偶,一起玩耍起来。 “我不放心你。”李玉竹搂着孩子,望向穆元修,眼神担忧。 穆元修擦了手,放下手巾把子,握着她的小手道,“我命硬,不会有事的,咱们上回去凉州城时,那么凶险的事情,都被我解决了。” 李玉竹一怔,对呀,上回的事情可不简单,穆元修轻松地将北燕大将捆了。 可是,她还是很担心怎么办? “慢则八个月,快则半年,我就会回来。”穆元修搂着她,“昨天咱们说好了,我还要亲自教彤儿和瞻儿识字呢。” 李玉竹看着他,“我等你八个月,要是过了八月十五你还不回来,我可要到北地去找你了。” 穆元修莞尔一笑,“好,咱们约好了。” . 晚上,李玉竹将两个孩子哄得睡好了,便来给穆元修整理出行的衣物。 和穆元修相识九年了,这是两人第一分别。 并且,还是长时间的分别。 李玉竹心中,没来由的变得心事沉沉。 手里整理着衣裳,脑海里则回忆着和他的往事。 第一次和他说的话。 第一次和他拉手。 第一次…… 穿他做的衣裳。 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李玉竹扭头问看着两个孩子睡觉的穆元修,“元修,有件事情要问你。” 穆元修抬头,温柔看她,“什么事?玉竹?” 李玉竹看着他,回忆着过去,“我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我拜托你一件事,央求你帮我做衣裳,你可记得?” 那件事,她问了好几次。 但他一直不肯说。 后来,她就懒得问了。 穆元修含笑道,“记得。”她不会针线活,又担心姐姐们嘲笑她,所以,他代劳了,让她装了回强。 “你是男人,怎么会女子针线活?还将女装做得又快又好?” 穆元修要回答。 李玉竹却摆手制止了,“算了,你还是回来告诉我吧。” 赠元修望着她的眉眼,浅浅含笑,“好。” “你可要记得啊,一定要在八月十五前回来亲自告诉我!”李竹竹一瞬不瞬望着他,“不然的话,我就带着瞻儿和彤儿去北地找答案。” 穆元修将她搂在怀里,“我记着你的话。” . 李伯暄并非让穆元修一人去北地,还派了李兴安和娄承业相助。 另外,李伯暄又送了他们二十名高手护卫。 李兴安知晓李玉竹会担心,临行前,向李玉竹再三保证,“我和承业一定会护好穆元修。” 李玉竹微微一笑,“三哥,你们也要平安归来。” . 穆元修在西山护城兵营中,点了五千人马,押送着粮草和医药兵器,从北城门出发了。 李玉竹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北城门的城楼上相送。 陪着她的,还有李玉恩李玉玟,凌珞。 李兴盛凌月姿两口子,以及裴慎言,则跟随着大队人马相送,将穆元修一行人送到十里亭处,他们才返回。 . 李玉竹带着孩子,回了穆宅。 宅子中明明只少了一人,却显得冷冷清清的。 穆瞻云和穆彤云兄妹俩,年纪小,并不知道他们爹去做什么了,回了宅子,依旧快乐地玩耍起来。 只在吃饭时,两人才发现少了一人陪吃饭,脆声问李玉竹,“娘,爹呢?” 哥哥穆瞻云,伸手指指穆元修每天坐的椅子。 妹妹穆彤云,也跟着喊,“爹呢?” 李玉竹搂着他们,微微笑道,“爹办差事去了,办完差就回家陪你们玩。” 两个孩子必竟还小,才刚过周岁,刚学会说话的年纪。 他们只在吃饭或睡觉时问一下穆元修,大多时候,根本想不起穆元修来,每天只快乐地和丫头嬷嬷玩耍。 李玉竹没什么事做,空闲下来的她,整日都在想着,穆元修一行人走到哪里了,一路是否顺利。 。 辎重车辆较多,穆元修一行人行路不快。 日赶夜赶,两千里路,照此速度需两月时间才能赶到。 为了不让百里府等得着急,穆元修安排娄承业和李兴安押运大车行路,他带着十名护卫,先前赶往凉州城查看情况。 轻装骑马,不过,六天后的傍晚,他们赶到凉州城外十来里远的天狼寨。 萧善等人看到他,意外又惊醒,“穆兄弟,多年不见,最近可好?” 他发现,七年过去了,穆元修跟以前的气度完全变了。 不再是当年那个看起来青涩的少年了。 眼前的穆元修,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让人不敢小觑的冷然。 况且,穆元修是带着人前来,这十个护卫的打扮,齐整划一,武器和随行装备精良。 可见,穆元修带来的人,非同小可。 说不定,穆元修的身份也大变样了吧。 “老样子,对了,寨子里的兄弟们呢?还都在吧?”穆元修发现,这处寨子比当年阔气多了。 原先破破旧旧的山寨门不见了,换成了石头牌坊。 又高大阔气。 寨子里高低破败的屋子,全换成了大砖房。 寨子里的路也平整了,老远就听到不少马儿牛儿的叫唤声。 萧善被问起近况,那话就多起来了。 他大笑道,“还得亏了穆兄弟当年的马匹和金子啊,寨子里的兄弟们,靠着那些钱物,置办了房子,将这破旧的寨子门也重建了,好些人都娶了媳妇,如今咱们寨子里的人,多了十倍啦,有些是各家添的娃子,有的是慕名而来加入的。咱们如今不打草谷了,改成养牛养马跑镖。” “你手上跑镖的人,有多少?”穆元修问。 “有八十个兄弟。”萧善回道。 穆元修笑着夸道,“不错不错,萧兄好生厉害。” 萧善笑道,“说来说去,得亏了当初穆兄弟的相助。” 这会儿到了晚饭时间。 萧善命人摆了宴席,宴请穆元修一行人吃饭。 在吃饭的空闲时间里,萧善问了穆元修,为何来了北地,可是有要事要办,又问穆元修如今在何处高就。 随行的十个随从,互相看一眼,心中讽笑,在何处高就?说出来怕吓着你! 咱们这位头,可是皇上最宠的驸马爷,还是此行的征北大将军。 你们这等小寨子的人,能见到驸马爷,算是你们祖坟冒青烟了。 穆元修朝京城州方向望去一眼,道,“我如今在京城谋点小职,路过这里,想去看望凉州城的百里府一家。” 萧善也还记得当年的事情,穆元修的娘子治好了百里府百里璜两口子的怪病。 “哎呀,你们早不认亲,晚不认亲,怎么这么时候来认亲?凉州城出事了,去不得!不少人都逃走了,你们沿途而来,就没看到路上的村子里,没什么村民么?”萧善摆手,提醒穆元修别去。 “为何?”穆元修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好奇问道。 “半月前,北燕大军又南下了,沙州被围了十天了,肃州失守,守将被杀,城中的兵马四散逃逸,有人投降了,不过,大部分的人投奔到凉州这边来了,另外,还有兴庆府也被围困了。四个互相照应的城池,失了三个,只有凉州城还尚在,但依我看,百里府也挺不了多久。这一次的北燕人,来势太凶了。” 这些消息,穆元修早就知道了。 他眸色肃然,“萧兄,村民们都逃走了,可天狼寨的弟兄们,却仍估拖家带口地住在这里,萧兄是不是想好了应对的计策?” 萧善得了穆元修的好处,又惧怕穆元修的武艺,不敢隐瞒。 他马上说道,“穆兄弟,我们当然有应对的法子,我们不是走镖的嘛,也持有北燕那边的通关公文,我们能进出这几个城池。” 穆元修扬唇微笑,赞赏道,“萧兄果然厉害。” “嘿嘿,这也没有办法啊,为了能混口饭吃,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银钱打点。”萧善谦虚着,叹了一声。 说着话,萧善又透露出一个惊天消息,“穆兄弟,你可知道,这次北燕大军的主帅,是谁吗?” 穆元修还不清楚,“是谁?” 萧善冷笑,“北燕太后!” 萧善也是北燕人,他在北燕讨不到生活了,被逼得离开北燕,来到赵国。 他在赵国生活多年,也攒了银钱,虽然他还是认可北燕人,也跟北燕人亲近,却恨死了北燕此时的当权者。 正是这些当权者,他回不了北燕,。 只能流浪在外。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5)满足果果的愿望 穆元修冷冷一笑,“是她啊!” 萧善看着他,惊讶问道,“穆兄弟,看你这表情,你也认得北燕太后?” 穆元修扬唇冷笑,“惠太后,听说过,想见一见呢。” 萧善摇摇头,“远远一观,倒也罢了,是个外美内心狠毒的蛇蝎美人。近前拜见的话,我看穆兄弟你还是别去了,会丢命。” 穆元修不置可否,“元修记着萧兄的话。” . 穆元修还记挂着凉州城百里府。 他和手下的十人,并没有在天狼寨里休息,吃了晚饭后,大家又连夜赶往凉州城。 萧善带着几个主要的管事,在寨子门口举着火把相迎。 等穆元修一行人走远,萧善身边一个得力的助手说道,“老大,这穆元修跟七年前相比,变化不小啊,比以前长得更俊俏了,话说,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另一人说道,“确实,当年只是个小少年,现在才是真正的男人样子,嘿嘿,令我这大老粗都嫉妒呢,寨子里好几个婆娘在夸他。” 萧善挑眉,“你们一个个的,怎么也跟婆娘似的,专盯穆元修的长相?就没注意到他身边的那十个护卫么?” 有一人道,“老大,我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装备精良,绝非平凡之辈。” 萧善眯着眼,“那些人说着京城话,还对穆元修十分的恭敬,一直喊着主人。依我看,穆元修一定在京城当了大官。” 他身边的人拍着大腿,“哎呀,老大,你怎么不早说?咱们都没有好好的和他套套近乎。” 萧善横了他们一眼,“穆元修不肯说出真实身份,咱们还非要问的话,不是惹他不高兴?” 有人道,“老大,我们只是后悔没有好好结交,倒也不是真要问出来。” 萧善道,“等着吧,穆元修一定还会找咱们帮忙。”他摸着下巴,“这个穆元修太奇怪了,认得在下,也认得七年前咱们一起抓过的北燕大将郎飞鹤,似乎还认得北燕太后,这又在赵国京城做官,还认得百里府的人。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 天狼寨离着凉州城的外城门,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 穆元修他们一行人的坐骑,全都是膘肥体壮的战马,善于长途奔跑。 十来里路,不到两刻时间便赶到了。 边地有战事,这时候,城门紧闭。 城门上,三五步一哨,有人持长刀站岗。 晚上没有月儿,但雪夜里有雪光照着,站在城门楼上,也能清楚地看清有人往城门这儿而来。 守卫高呼,“有偷袭者靠近,弓箭手预备!” 穆元修身边的一个护卫高声道,“京城援军到此,速开城门,我们将军要见百里大人。这里有通行令!” 另一个护卫,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火把光将护卫手里的通关文书照亮。 也照亮了穆元修手里的点兵令牌。 城楼上的守卫们,这才收了弓箭,跑去汇报守将去了。 不多时,守将带着人开了城门。 穆元修一行十一人,策马扬鞭进了城。 这处地方的守将,曾是这里的一个守门小兵。 他认出了穆元修。 “原来是穆公子,想不到七年不见,穆公子已升为将军了,恭喜穆将军高升。” 穆元修也依稀记得,这个脸上有颗黑痣的小兵。 他微微一笑,“你也高升了。” “嘿嘿,在下哪能跟穆将军相比?” . 进了城,穆元修带着十个护卫,直奔百里府。 战时街上宵禁,除了偶遇的巡逻兵,再没有其他人。 几乎所有铺子都关着大门。 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在寒冷雪夜里听来,让人感到凄凉而肃杀。 片刻后,他们到了百里府前。 百里府却和别府不同。 虽然大门紧闭,但远远就可看到,府里有不少灯光。 府中的一处二层小阁上,燃着明亮的大灯笼。 一个护卫走上前,拍响了大门。 没一会儿,门后有人问,“谁?” “京城来的援军主帅!要见百里宣慰使大人。” 护卫说的是一口京城官话。 守门人马上将门打开。 穆元修大步走上前,朝老人拱手微笑道,“庆公?您身子可还健朗?” 开门的老汉白发苍苍,盯着穆元修的脸看了会儿,朝一旁举着灯笼的小厮喜道,“快进去通报,这是李三娘子的相公来了,等等,元修啊?原来,京城来的援军主帅是你啊?你现在当大将军了?” 一同前来的护卫们笑道,“老伯,他不仅是前来支援的将军,还是皇上的三驸马。” 庆公听得一头雾水,“三驸马?你娶了公主啊?那……李三娘子呢?” “那是三公主,老伯!”随行护卫们哈哈大笑。 庆公更加惊讶了,“那……那果果呢?三娘子的小侄女?” 另一个护卫笑道,“那是大皇子殿下的大郡主。” 庆公,“……”听糊涂了。 一旁的小厮将穆元修往里迎,笑着道,“穆驸马勿怪,庆公年纪大了,比七年前不记事了,其实啊,穆驸马和三公主的事情,咱们府上其他人都知道呢,早告诉庆公了,但过几天他又忘记了。” 穆元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另有仆人前来牵他们的马匹,带着护卫们去休息。 穆元修只带着两个护卫,跟着引路仆人往府里走。 他回头看一眼白发苍苍,却仍在守门的庆公,眉尖蹙起。 七年前,他离开时,就听百里府上说,庆公年纪大了,到夏天时就送他去庄上养老,但这时候,庆公却仍在府上守门。 百里府上,将年近七十的庆公派来守门,是不是说,其他青壮年全都派往别处去了? 战事吃紧,整个凉州城,正是用人的时候。 引路的小厮见他看向庆公略有所思,料想是问庆公年纪的事情。 他便说道,“原先守门的元旭随军去了,守门这儿少了人,庆公非要来顶替元旭,二夫人劝不过,只好由他了。” 果然猜对了。 但是如此一来,百里府上看守的人,不是少了吗? 大家走到后宅那里时,一只成年大花豹子,悠闲地走来。 跟在穆元修身后的两个护卫,马上警觉起来,“主帅,豹子!” 穆元修却莞尔一笑,朝那豹子招手,“大花花,你也在?果果呢?” 那只大花豹子张了张嘴,朝穆元修走来,在他身边停下了,拿头蹭着穆元修的腿。 穆元修弯下腰,摸摸它的头,又揉了揉它脖子上的一圈毛。 “长壮了不少,看来,果果喂了不少好吃的给你。” “嗷唔。”花豹低呼一声,好像在说,当然了。 穆元修笑着拍拍它的头,“去吧,继续巡逻去。” 花豹又和他挨了挨,往别处走去。 引路的小厮马上笑道,“对了,忘记跟穆驸马说了,果果郡主不在这儿,跟着睿公子去城外去了,她说府上守护的人少,便将花豹子留在府里看家。” 穆元修恍然。 难怪了。 有这只通灵的豹子在,能以一敌十。 说着话,他们到了百里璜的书房前。 此时是战时,百里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有不少人在里头议事。 引路小仆站在书房外道,“二爷,京城的穆驸马来了!” 百里璜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穆元修,他惊讶了一瞬,马上拱手笑道,“元修,你怎么来了?” “我是皇上派来的援军主帅。”穆元修含笑道。 百里璜更高兴了,“太好了,元修,来,里面请。” 屋子里,有三个幕僚参事,还有百里璜大哥的二儿子百里谒询。 当年的小少年,已长成了一个大人了。 “穆叔。”百里询看到穆元修很高兴,快步走了过来。 穆元修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是阿询啊,差点认不出你了。” 大家说了彼此的近况后,百里璜喊来长随上茶,和穆元修说起了最近的战事。 “皇上收到凉州急报,马上派了我前来。”穆元修道,“大军行路慢,我带着十个人先行前来查看情况。” 有了支援,百里璜的心情大好,“元修,你带了多少人马来?” “五千人马,外加粮草和器械,以及药物。”穆元修道。 百里璜的表情,马上变得失望,“才五千?元修,北燕大军这次可有五十万!五千人马能做什么?” 百里询也道,“是啊,穆叔,五十万大军将北地的四个城池全都围住了,五千人马不够抵抗啊。” 穆元修道,“五千人马是运粮食的,不是跟北燕开战的,我收到战报,得知你们北地被围,料想到粮食不多,这又快过年了,大雪天的,没有吃喝军心不稳,便带了一部分粮草来劳军。” 百里璜松了口气,脸上又出现喜色,“这么说,大军还在后头?” “没有大军。” 百里璜,“……” “没有大军?如何退军?”百里询惊讶了,“穆叔可是有其他良策?” 穆元修朝北燕方向望去一眼,“有。明晚,我带着一队人潜入北燕大军中,将主帅捉了来,北燕大军自然而溃。” 百里璜拍着大腿,一脸焦急,“元修,我刚刚得到消息,北燕这次的主帅是北燕太后,这妇人十分的狡猾,可不是郎飞鹤那等骄傲自大的人能比的,她把持北燕朝政多年,手上握着一只十分凶悍的暗羽卫,没人能轻易近身。” 他摆摆手,不同意穆元修去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试一试,怎知不能成功?”穆元修轻轻勾唇,“成与不成,后日便知分晓。” 百里璜见穆元修坚持自己的决定,想到他本事也不弱,只好同意了,只问他明晚几时出发,有何具体的准备等。 穆元修道,“今晚夜深了,大家先休息,明天我去试查下守卫情况,具体何时出发,明天再定夺。” 这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百里璜点头,“也好。” 他亲自带着穆元修去客房。 两人往后宅走时,百里璜又说了果果的事。 原来,当李家人是李氏皇族,李伯暄登基的消息传到凉州城的百里府时,全府都大吃了一惊。 百里二夫人担忧起来,“如此一来,果果可还会再看上小睿?果果是郡主了,咱们睿儿只是个普通公子。” 百里璜安慰她,“只要两个孩子有缘分,再会相聚。” 他心中并没抱多大希望。 这么说,是安慰夫人的话。 两个孩子分开时,才三五岁的年纪,过上几年,还能记得什么? 但孩子的记忆,出乎两口子的想象。 没等多久,果果找来了百里府,还拿来了赐婚圣旨。 才六岁多点的果果,拉着百里睿的手,笑眯眯说要做他的娘子。 百里睿一副懵怔状,反而是果果早熟,跟百里睿说,做了他娘子,两人再不会分开了,会一直在一起。 这往后,每年夏天,果果都来凉州城百里府小住。 她胆子也大,只带着几个护卫和嬷嬷并一头豹子。 每年在百里府过完夏天再回镇安府。 今年,果果也计划在八月十五过完后回去,谁知,不时有北燕人前来凉州城附近骚扰,果果便留在了凉州城,没有回镇安府。 “小睿长大了,也学了一身武艺,他会保护好果果的,元修不必担心。”百里璜怕穆元修担心,告诉他,“他们去的是兵营,小睿查看练兵布阵,果果穿着小兵的衣裳,非要跟着去。不过元修放心,他们身边还有不少护卫跟着。” 穆元修才不担心果果。 应该是被果果盯上的人该担心才是。 “如此,我便放心了。”穆元修微笑道。 果果和前世相比,性情完全变了样。 他知道果果为何会变得如此。 因为果果,和他一样,都是不甘心前世的命运,而再次活了过来。 当他发现果果的眼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时,他暗中教果果驭兽术。 并送了一只能吹驭兽音的金哨给她。 果果一岁多点时,他用驭兽术招来了一头刚成年的花豹,聪明的果果,很快就将豹子驯服了。 后来,果果长大了。 就像抓周时抓的东西那样,她明明是女孩儿,却不爱胭脂红粉,而是爱上刀具马鞭。 李兴茂在写给李玉竹的信中说,果果被封郡主回到桃花河村后,就央求李兴茂给她找武师。 李伯暄知道了果果的爱好,挑了十名大内护送往桃花河村。 他也选了不少习武的书籍,命人送往村中。 果果聪明好学,比李景和李昱学得还快。 如今的果果,才十岁年纪,但功夫不在李兴安之下。 也难怪她小年纪,就敢远走四千里来寻百里睿。 她每年都住百里府,是不想前世的惨剧发生吧。 当年,他记得百里府死了人,只是,不知死了谁。 果果将他葬下时,穿的是丧服。 她当时哭着道,“如果有来世,希望大家都活着。” 这一世,他会满足她的愿望。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6)惠太后别来无恙 第二天早上,穆元修去拜见百里老爷子时,看到果果和百里睿也回来了。 两个孩子看到穆元修,一起笑着走来。 “小姑父!” “穆叔叔。” 百里睿像他爹百里璜的身材,才十二岁多的年纪,有普通大人一样高了。 一身墨色的袍子,衫得他脸如皎月,眼如寒星。 十岁的果果,也长得亭亭玉立了。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男子衣裳,头戴男子毡帽,腰挂短刀,一身打扮,英姿飒爽。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十分的般配。 穆元修拍拍他们的肩头,笑着道,“几年不见,都长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小姑父,我听长伯伯府里的人说,你是来支援的,是吧?”果果问道。 “穆叔叔,你带了多少人前来?”百里睿关心援兵的数量。 穆元修微微笑道,“小睿,我告诉给你爹了,你爹会跟你说的,你们小孩子家的,得听大人的安排。” 百里睿皱了皱眉头,“我不小了,穆叔,我手下有一支百人骑兵队呢,你能不能别将我当小孩?” “再大,在穆叔叔跟前也是孩子。”百里老爷子吹着胡子,沉着脸。 百里睿叹了口气。 果果瞄他一眼,抿唇而笑。 这时,百里璜两兄弟也来了。 百里二夫人带着嬷嬷,端来了早饭。 她带着果果,百里馨,和百里老夫人在里屋吃。 穆元修和百里家的男子们,陪百里老爷子在外屋吃。 果果很乖巧,一直笑眯眯陪着百里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叹气,“你再厉害,到底是姑娘家,让小睿他们去吧,果果吃了饭休息着去,别出城了。” 果果拉着百里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我不怕的,老夫人,有一个阵法是我编的,我不去的话,兵士们不知如何操练了。” 比果果小一岁的百里馨,看着果果一脸崇拜,“李姐姐,可不可以带我去?” “不行,你不会武,去了跑不动。”果果摆手。 百里馨蹙眉道,“你们都在忙,只有我闲着。” 果果拉着她的手,笑着道,“谁说你闲着啦,你不是在准备伤药吗?这可是十分重要的东西。粮食和伤药,是战时顶要紧的物质呢。” 百里馨被夸,马上转忧为喜,“啊,是呢,我做的事情也是重要的。” 百里老夫人和百里二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在叹息。 如果没有战事,明年就可以让果果和小睿正式订亲了,后年大婚。 果果聪明懂事,百里府的人都喜欢她。 但看这情形,战事可能会拖延个一年两年的,婚事得延后了。 两人又一想,北燕大军逼近,凉州城附近的三城已失守,凉州城也不知能挺多久。 别说是办婚事,就是活着,怕是都难了。 外间屋里,穆元修在和百里府的男人们,一起议事。 百里大爷百里琚不懂战事,更不会武,帮不了二弟的忙,但这次凉州城战事起,他也没有闲着。 他带着侄女儿百里馨,和府里的几个管事,筹备起了药材和衣物及粮食。 北地四城战事起,原来来往频繁的商人们,全都不见了。 凉州城没有进的物资,而城中百姓众多,兵士们众多,每天还在消耗物资,渐渐地,伤药和粮食价格飞涨不说,还采买不到。 穆元修安慰他们,伤药正在运往的路上,足够城中百姓们用上几月了。 他运来的药材,全是李玉竹做的药丸或消炎止血的药粉及药水。 比普通随军大夫的草药汤省事多了。 而且占用车队的空间不大。 。 吃罢早饭后,穆元修和百里璜父子,以及百里琚父子三人,去了书房。 果果也跟着去了。 大家议论起了战事。 穆元修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他说,会带着萧善的人,暗中前往北燕的军中,去见太后。 另外,百里璜可另派人,带着萧善的人,装扮着押镖送商品的人,去其他三城。 萧善的人,和北燕人都有打交道,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北燕话,能混进城去。 到时候,里应外和,将这三个被围的城池解救出来。 他则搅乱北燕的中军帐,让北燕大军军心大乱。 听起来,计划不错。 但能不能成功,看起来十分的难。 百里璜一脸忧色,不敢支持穆元修的计划,“元修,这太冒险了。你闯入北燕军营,万一被北燕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穆元修微微一笑,“百里大人,上回我来凉州城,也亲手将郎飞鹤抓了来,我不是毫发无损么?” 百里璜叹声道,“如今的情况,可与当年不一样啊。” 穆元修道,“百里大人可仍按你们的部署应战,我在暗中相助。” 他执意坚持自己的想法,百里璜只得同意。 倒是百里老爷子,十分佩服穆元修的勇气,“兵者,诡道也,只要能胜,不拘什么法子,不过,元修潜入敌营,需小心谨慎。” 穆元修颔首,“多谢老爷子提醒。” . 早饭后,穆元修带着他的十名护卫,出城去了天狼寨。 他将计划说给萧善听。 萧善也料到他会回来,求天狼寨的人相助。 但没想到的是,要他们去北燕营帐抓北燕太后。 “穆兄弟,你疯了?那不是去送死么?” 穆元修道,“我只要你们放火烧营帐,抓人的事,我去做。” 萧善不敢答应,皱眉不语。 寨子中的另一人说道,“穆兄弟,那可是北燕太后啊,别看她是个妇人,只要是她带兵出征的战事,就没有输过,和赵国打,和西凉打,和北齐打,哪方的人没被她的大军虐杀过?” 其他几人,也纷纷劝着穆元修三思而行。 穆元修却坚持着自己的做法,“你们也想回北燕吧?虽然在赵国娶了娘子,生了儿子,但北燕还有亲人吧?你们想永远和他们分别么?” 萧善和他的部下,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了。 因为穆元修说的话,正戳中了他们内心的伤处。 他们的叔伯们,外祖家,朋友,恩师,都还在北燕。 正是北燕太后的专权,处死了他们的主人和亲人。 “好,我们跟你干!”萧善拍了下大腿,站起身来,他望向其他人,“贪生怕死,不是我天狼寨人的做风!老话讲得好,富贵险中求!穆兄弟在赵国京城做了大官都不怕,咱们一群草莽汉子们怕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 他是山寨的老大,他这么一高呼,其他人都同意了。 纷纷站起身来,一起嚷道,“老大,我们听你的。” “好!不愧是我萧某相中的兄弟!”他转身看向穆元修,“穆兄弟,你说吧,具体怎么做?” 穆元修道,“我们吃了午饭,晌午后出发,赶在天擦黑前,赶到北燕大军的营帐前。我会准备一批北燕兵士的服饰给大家换上。” 具体如何行动,穆元修画了图纸给大家看。 有图纸说明,行动十分明了。 . 给萧善跑镖的有八十人,穆元修带来的人有二十人,加上穆元修和萧善,一共是一百零二人,被分成四队。 穆元修萧善,外加八名跑镖人是一队。 其他人被分成三队,分别会被派往沙州肃州和兴庆府。 穆元修一队,由穆元修领头。 另外三队的领头,则由穆元修的护卫担任,萧善的人做向导。 这三队人的任务是,控制住州府,打通和凉州城的交通要道。 商议好后,四队人分别出发了。 其他三队人,去往的地方比较远。 几座池城之间,都相隔着几百里。 穆元修他们赶去的北燕大军营地,只有五十来里路。 快马加鞭,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北燕太后带来的五十万大军,分别围攻四个城池。 凉州城外,堵着十五万的人马。 大雪天,厚厚的羊毛毡毯帐篷,在野地里摆得无边无际。 萧善等人,跟着穆元修,骑马来到城外。 他们来的地方,依旧是上次藏身的小山坡。 看到北燕大军,萧善心里没有底气。 因为,这次的北燕大军,可比几年前郎飞鹤的大军布阵要严。 “穆兄弟,看这防守的阵势,怕是不好盗衣。”萧善看着前方一里来远的营地,小声道。 穆元修看了眼左右,“你们蹲在这里,我去盗衣!” “我们有十二人,衣裳多铠甲重,你如何拿回来?”萧善又问。 穆元修浅浅一笑,“我自有主意,你们且等着。” 他没有带助手,也没有骑马,而是径直走向了前方的营地。 此时的穆元修,在墨色的袍子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羊绒大氅。 白色的衣裳,在雪夜里行走,很难被发现。 加上他行动又快,潜入北燕营帐后,没有一人发现。 穆元修潜入一个营帐。 帐内恰好有十二人在入睡。 但行军在外,十二人全都合衣而睡。 穆元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针,一一扎向这十二个兵士。 这些人睡得正香,被人暗袭,一点反应也没有。 穆元修很顺利地得到了十二件外裳,和十二副轻甲。 正如萧善提醒的,十二套衣裳,已十分的沉重,再加十二副轻甲,以穆元修一人之力,根本就拿不动。 他将衣物打包好,拖到营帐的门口。 又用驭兽玄音唤来三匹马儿。 马儿十分温顺地走进营帐内。 穆元修将打包好的衣裳,分别挂在三匹马上。 接着,他又用驭兽玄音驾驭着马儿。 马儿按着他的指引,往前走去。 遇到巡逻的兵士时,藏在暗处的穆元修马上收了玄音,马儿听话地停下。 即便是遇到巡逻的兵士,但这些马儿都是北燕的马儿,兵士们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在运物资,没人过问。 再说了,这里只有站着不动的马儿,没有人,没人起疑心。 如此这样,穆元修带着三匹马儿,轻松地走出北燕的营地,回到萧善藏身的土坡处。 萧善几人看到他轻松回来,大吃一惊。 “穆兄弟,你可太厉害了,居然没有惊动人。”萧善无比佩服地拍着穆元修的肩头。 穆元修看一眼北燕的营地方向,“大家快将衣物换上,随我进营地,今晚你们的口令是,问:晚上吃什么。答:羊羔炖牛角。” 萧善问部下,“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 穆元修也换上了衣裳,“行动!” 按着事先商议好的,萧善带着其他十人,潜入营地纵火烧营帐。 穆元修则去寻找北燕太后。 他骑着从北燕带来的马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北燕的营地。 “你是哪队的?怎会单独一人行动?”有巡逻兵士拦着穆元修喝问。 穆元修冷笑着呵斥道,“放肆!暗羽卫行事,也是你等小人能打听的?” 说着,他亮出一块玄铁腰牌。 腰牌上,刻着一只金凤凰。 暗羽卫是北燕太后的暗卫。 谁也不知道,暗羽卫的人长什么样,都在哪里行动。 传说,这些人武功高强,不能得罪。 因为他们全都是北燕惠太后的心腹。 巡逻的人再不敢拦着,闪开道来,让穆元修走了过去。 穆元修继续用驭兽玄音,赶着马儿。 马儿在他的控制下,将他带往了北燕惠太后的中军帐。 中军帐的四周,有暗卫,也有明卫。 穆元修打量了四周,用抹了药的银针,悄悄将四个暗卫处理了。 至于守在帐子门口的明卫,他则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穆元修又亮出了暗羽卫的令牌,用北燕帝都的官话说道,“暗羽七。” 惠太后的暗羽卫,全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号码越小,身份越高。 一二号是惠太后的近身暗卫,三四五六是守在营帐附近的暗卫,七八九十,则是暗羽卫中的几大统领。 专门负责办理要事的人。 这位是暗羽七,那么,便是头领中的身份最高者。 两个守门明卫,马上闪道,不敢阻拦。 穆元修顺利进入营帐。 帐中间燃着火堆,火光照耀下,能看清帐中的一切。 两个近身守护的暗卫,此时正在帐中的小榻前,席地合衣而眠。 行军小榻上,睡着一个中年美艳妇人,北燕惠太后。 穆元修朝她走过去,坐到了小榻上,“姨母,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他声音缓缓,望着睡着的妇人,讽笑了一声。 这声低笑,将坐在小榻前守卫的两个暗卫惊醒。 两人飞快转身,发现一个陌生人坐在小榻上,马上拔刀相向,“太后醒来,有刺客!” 穆元修已将匕首,抵住了惠太后的脖子。 惠太后睁眼,看到雪亮的匕首,脸色旋即一变,“什么人?” “姨母,是我,元修,好久不见,姨母近来可好?”穆元修将刀尖逼近她脖子,浅浅笑道。 明明是笑着的,他的眼神,却是肃杀冷然。 两个暗卫惊得脸色发白。 元修? 穆元修? 这位难道是…… 先皇的独子? “你……你是元修?”惠太后吃惊地看着穆元修。 穆元修微笑着点头,“对,我是元修,大家都说,我和我父皇长得极像,但笑的时候,却像我母后,姨母,你没看出来么?” 他哪里是在笑,他是在索魂! 惠太后的脸色,渐渐发白,“你……你怎么来了这里?你想干什么?你怎敢拿刀子抵着哀家?哀家是你的姨母!” “抢我母后后位的时候,不认我母亲是姐妹,还将她杀了。如今怕我杀了你,又来和我认亲,惠妃,同样姓惠,同样都是惠家的女儿,我母后天性善良,你为何生得心如蛇蝎?”穆元修连假笑都不想笑了,眼底渐渐升起愤怒和仇恨。 惠太后眼神乱闪,“穆元修,你胡说什么?哀家何时杀你母后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北燕皇宫琉璃殿后的那片梅林里,埋着的一具无名女尸,是不是我母后?要不要我派人挖出来,给你认一认?她的左脚少了一根小趾,是小时为了救你,被马车轧断的,所有惠家人,和宫里的老仆人们都还记得。你不会不记得吧?”穆元修冷笑。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7)恩师 往事被提起,惠太后的脸色,更是死白一片。 “你将她活活勒死,然后,亲手埋入梅林的土里,却对我父皇说,她跟护卫私奔了。父皇不相信,派人去找,你就杀了父皇派出的人。重病中的父皇,久久得不到母后的消息,忧郁而亡,接着,你又容不下我。要不是我跑得快,也会成为哪处树林的无名枯骨吧?” 前世,惠太后在北燕没有杀死他,就派人到镇安府暗杀他。 暗杀不成,又派人哄他回北燕。 终于,在一场她与别人的合谋算计中,他死于北燕的背刺。 而这一世么,换作他来安排各人的生死。 “你以为,你杀了哀家,你就能全身而退?能顺利离开北燕兵营?你能活着来,不一定能活着走。”惠太后轻轻瞥向刀子,讽笑道。 穆元修笑,“你不必使激将法来吓我,我来见你之前,当然是做足了准备。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且陪你看看,到底是你死着被抬走,还是我活着走回北燕帝都!” 惠太后的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惠太后。 神色紧张。 “去查!”惠太后朝他们下令。 “不必了,听,这不来了?”穆元修望向中军帐门口处,扬唇轻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惠太后也望向帐子门口,那两个暗卫竖耳听了会儿,脸色更加变了。 “太后,有人嚷,粮草库起火了!” 惠太后大惊,“什么?” 穆元修微微浅笑,“放心,会烧得干干净净的。” 而事实上,在他两回潜入北燕营地时,已吹响驭兽玄音,那些拉着粮草的马儿,正悄无声息地将粮食拉走了。 又有一人,用同样的驭兽玄音,在暗中接应他。 大雪天的晚上,兵士们守卫松懈,又自恃赵国人不敢袭来,马儿们轻轻松松,已拉走几百车的粮食。 凉州城外屯兵十五万,粮草库存远不止几百车,只要烧了一部份,再趁混乱中,抢走一部分,再放些谣言说全烧了,军心必乱。 况且,北燕大军远道而来,粮草没了,他们更是无心念战。 “惠妃,你说,粮草没了,还有多少人肯老实呆在这里守护营帐?”穆元修笑。 惠太后咬牙切齿,“身为北燕皇子,你居然帮赵国人,你就不怕回了北燕,被朝臣们清算么?” “到底是谁在帮赵国,等回了北燕,咱们慢慢算这笔帐!”穆元修将惠太后从榻上拎起来,“走!回帝都,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那两个暗卫,马上提刀来抢人。 穆元修早有准备,将手中的鞭子狠狠地甩了出去。 鞭子抽去的力道很大。 两个暗卫都不是对手,被抽倒在地。 穆元修带着人,轻松闯出营帐。 暗卫追上去,“来人,来人,刺客抓走了太后!” 这声高喊惊动不少人,马上有人朝穆元修围了过来。 “想找太后,回帝都找!”穆元修将惠太后扔在马上,长鞭子甩开一条人路,策马往北扬长而去。 营地中的粮草堆忽然起火,军心已大乱。 一只不知哪里闯进来的大花豹,载着一个红衣少女,在营里左冲右闯。 惊得不少人和马匹,四处逃避。 你踩我,我踩你,这里有惊呼,那里有大叫。 哀嚎声四起。 有将领高呼,“射豹子,抓刺客!” 但营地已乱,从何处而抓? 萧善他们几个,则趁着混乱跑走了。 这几人也不是肯白干活的主,跑出营地时,还不忘顺走几匹好马,和一些好兵器。 萧善则顺手抓了个俘虏捆在马上。 他们脱掉北燕兵士的衣裳,穿上自己的原来的外裳,骑马返回。 回到凉州城的城门口,他们按着穆元修的交待,朝城门楼上喊口令。 并拿出了穆元修写在旗帜上的字。 这时候,天已大亮。 城楼上的兵士们,看清了萧善举起的旗帜,又听到穆元修交待的口令暗号,马上开了城门。 萧善进了城,打听到了百里璜办事的地址,带着抓的俘虏,前去见百里璜。 百里璜的衙门里,此时正在紧急商议事情。 北燕军中出现大乱,远远观去,对方的兵营中起了大火。 但果果和百里睿不见了。 不必说,这两孩子一定跑去跟着蹭热闹去了。 百里璜找不着这俩孩子,正着急呢。 这时,有手下人报,来了几个草莽汉子,带着一个北燕俘虏来了。 百里璜听穆元修说过,会带着一些猎户好友去闯北燕兵营,莫非是那些人? “快请进来。” 萧善几人,押着俘虏,走进百里璜的办事衙门。 几个草莽汉子,头一次看到赵国官员,胆怯不安上前行礼,“百里大人。” “是元修的同伴吧?辛苦了几位。”百里璜很高兴,命人看座。 萧善受宠若惊,“多谢大人。” 有小兵将俘虏推到百里璜的面前。 百里璜打量着俘虏,眉眼一亮,“呵,本将当是谁呢,原来是辛虎!” 听说这位是北燕又一个名将辛虎,萧善也是大吃一惊,“啊,百里大人,这人不是好人,大人一定不要放过他!” “对,这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大人最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萧善的手下也跟着大声道。 百里璜扬唇冷笑,“北燕的另一位上将军辛虎,以残暴著称,这几年来,先后杀了我边地几万人,本将油锅都准备好了,岂能轻易饶了他?来人,押下去,别让他死了!” 辛虎大骂,“不要得意得太早!你们等着瞧,惠太后会替我报仇的!” 萧善想到被穆元修掳走的惠太后,嘿嘿冷笑,“你死了这条心吧,惠太后被我的人抓走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成尸体了,嘿嘿!” 百里璜大喜,“啊,惠太后被谁抓住了?” “当然是穆兄弟啊,我的好兄弟穆元修啊!”萧善笑道。 百里璜又问,“他人呢?” 萧善道,“啊,不知哪里去了,反正他说,不会放跑惠太后的。” 那边,被押下去的辛虎,心中大惊,什么?惠太后真被掳走了? 等等,掳走她的人…… 叫穆…… 穆元修? 这名字……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先皇的独子,名字就叫穆元修。 难道说? 先皇的独子来报仇来了? 辛虎心中更加慌了,穆元修回来,他们这些太后一党,全都得死! …… 穆元修单人单骑,掳了惠太后一路往向而行。 走了一天后,他寻了一辆马车,将惠太后关在里面赶路。 惠太后怒得不停地骂他虐待她。 穆元修不理会,冷笑道,“有那么一家人,被人押送着从京城到几千里外的南地,也活了过来,你为何不能?” “哀家为何要与贱民一样?” “若不是你与宇文赞勾结,他们一家子会被贬?惠妃,若不是我娘将你带进宫中,你会坐上今天的位置?你有何脸面骂其他人是贱民?”穆元修冷笑。 他反手往车里抽了一鞭子,惠太后啊了一声,昏死过去! “想喊冤,到帝都去,咱们慢慢地清算!” …… 北燕帝都,在遥远的漠北。 马车日夜不休,在冰天雪地里一路往北疾驰,急行赶路,最快也得一个月。 一个月后,穆元修带着惠太后,来到了北燕帝都城。 守城门的人拦着他问,“何人,哪来的?” 穆元修依旧亮出他顺来的暗羽卫令牌,“暗羽七”。 他用北燕话答。 多年不说北燕话,他说得有些生疏,但十分标准。 守门人看到暗羽令牌,吓了一大跳,再不敢多问一句,马上让开道。 穆元修赶着马车,顺利进了城。 曾经熟悉,但现在看来十分陌生的地方,北燕帝都,他出生的地方,他受苦的地方。 如今,他又回来了。 他不想回来,但,有些人逼着他回来。 北燕的帝都,不及赵国京城繁华,人口也不及赵国多。 但道路十分的宽广。 因为每家出行全是马车,所以街宽。 初春的季节,在赵国的镇安府,已是春暖花开,北燕的帝都,却是滴水成冰的天气。 穆元修的马车跑在平整的大街上,几次险些滑道。 最后,他的马车停在一座大宅子的面前。 穆元修停了马车,上前拍门。 过了会儿,门后才有人问道,“谁啊?” “先皇的人,找费太傅大人。”穆元修回道。 门后的人,停了半晌,才将门缓缓打开。 这是个中年汉子,打量着穆元修,“先皇的人,先皇……” 他的目光停在穆元修的脸上,惊得瞪大双眼,“你……你是……” “我找恩师费大人,费大人可在家?成还?”穆元修微笑着朝汉子拱手一礼。 成还更是吃惊了,他命另一个小仆守在门口,亲自朝府里跑去,“老爷,老爷快来!” 穆元修看一眼大门,拍拍身上的雪花,走向马车,将惠太后拎了出来,推进了费府。 那个小仆眨着眼,看得一头雾水。 头发花的费太傅,听到守门人的惊呼,从前院书房走出来,“何事惊惶?” “老爷你快随我去看看,有个人……”成还一指大门方向。 费太傅往前看去,发现一个头戴墨色貂皮帽子,身穿墨色大氅的高个子青年,半推半拽着一个人走来了。 费太傅看到青年男子的脸,惊讶得喃喃自语,“皇……”顿了顿,不对呀,这不是先皇,先皇驾崩十几年了! “恩师,多年不见,近来身子可好?元修拜见恩师。”穆元修推开惠太后,朝费太傅跪拜下来。 惠太后的双手被捆,嘴里塞着破布,不能说话。 刚才穆元修推了她一把,她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抬头时,她看到了费太傅,心中火冒三丈。 费太傅,专门跟她做对的一个老古板! 要不是因为他威望太高,她拿他没办法,这世上早没费家了! 费太傅吓得了一大跳,“元修?你是元修殿下?” “正是我,恩师。”穆元修握着费太傅的手,“恩师,元修天天都在想你。” 在北燕,也只有费太傅还记着他。 这是他三岁那年,生父先皇给他选的恩师,教他识字读文。 前世的他,在宫中出现宫变后,他被护卫带走。 后来被惠太后的人哄骗着回来,她说会将他扶上皇位,会查清母后的死因,但谁知,不过是惠太后的一个局,杀她母后的,正是他母后的堂妹。 只可惜,他知道真相时,太晚了。 那时,前有敌军,后有叛徒。 两方大军将他围困。 纵使他有三头六臂,纵使他用驭兽玄音将战马们驱退,也杀不尽北燕和宇文赞两方的十几万大军。 他被如潮水的两方兵甲,拖得活活累死。 当年,恩师目送他出征,却再没有等到他回去。 恩师疼他如子,知道他死于乱军中,该是多么的伤心。 “你回来了?你还活着啊!”费太傅抱着穆元修,哭了起来,“太好了,你还活着!” “恩师,我活着,我还带回了一个人来,恩师你来看看,这人怎么处置!”穆元修指向惠太后。 费太傅抬着袖子抹了眼泪,顺着穆元修指的方向看去。 发现那里有个蒙面的黑披风人,看这人的眉眼,应该是女人。 “这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费太傅眨了下眼,捋着胡子,“成还,看看她是谁。” 仆人成还揭开惠太后的披风帽子,扯下她脸上的面巾。 “呀,这是……,太后?”成还吓了一大跳。 费太傅眸光微沉,“成还,哪来的太后?这是个陌生女人!” 成还回过神来,“是是是,是陌生女人!” “把她关到我书房隔壁的屋子,我和殿下先商议事情,再来安排她。”费太傅吩咐道,“另外,这个女人的事情,不得对任何人说!” “明白,老爷!” 成还又将破布塞进了惠太后的嘴里,将她的披风帽子盖在她的头上,拖着她离开了这里。 费太傅叹了口气,拉着穆元修的手,“殿下,走,咱们进书房来说话。为师有好多话想问你,你呀,怎么才回来呀!” 穆元修面有愧色,“元修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恩师久等了。”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8)揭发 穆元修跟着费太傅进了书房。 书房有一整面墙,摆着书架,堆满了书册。 有北燕的,有赵国的,也有其他邦国的。 从古至今,各类书册都有。 穆元修回想着前世,他被惠太后骗来北燕,只有费太傅对他好,他心情不好时,就会坐在这里百~万\小!说。 穆元修走到一张海棠木高背椅旁,当年的他,便常坐在这里百~万\小!说。 看累了,他扭头看向窗外,那里种着一株红茶花树。 漠北天冷,茶树种不活。 他便种在盆里。 天冷时,就将盆搬进屋里。 但这一世,这间书房的窗子外也好,屋里也好,并没有什么茶树。 费太傅见穆元修一直盯着窗子口看,疑惑问道,“元修,你看什么呢?” 穆元修回过神来,“今年正月的雪,下得真大,比往年要大。” 费太傅叹道,“可不是么,唉,帝都今年冻死不少牛羊了。” 穆元修忙问道,“可有补救措施么?” “太后正忙着打仗,哪里管百姓家牛羊冻死的事情?”费太傅摇摇头,长叹一声。 “常此下去,帝都必定生乱。”穆元修望着费太傅,眉尖微蹙。 费太傅也望着穆元修,“殿下,你如今有何打算?” “我要将惠妃的残暴专政,揭发出来,恩师可愿帮元修?”穆元修朝费太傅拜下。 费太傅忙走上前扶起穆元修,“老臣挺着一把老骨头不死,等的就是殿下回来,殿下放心,不管帝都局势如何,老臣一定站在殿下这边!” 穆元修道,“多谢恩师支持!” 当下,两人便商议起了如何搬倒惠太后的计划。 . 惠太后不在京中。 而小皇帝又是个瘫痪在床的小少年,根本处理不了政事。 所有的政务大事,全权交与辅政大臣北丞相打理。 而北丞相又是惠太后的心腹。 朝中的党派,一直分为三派。 绝大多数占北丞相这边。 萧善的老东家南丞相萧鲁文被北丞相挤兑下台,被诛杀后,如今新任的南丞相,虽然也是走萧鲁文的路子,与北丞相做对,但实力大不如前,在朝中只是摆设。 另一派人是早年的老臣子,位高权却不重。 也拿北丞相那一派无可奈何。 穆元修向费太傅打听了朝中的局势,心中已有了计划。 . 次日一早,费太傅带着化妆成普通长随的穆元修,进宫上早朝。 按着规定,每个大臣,允许带一个长随进宫。 以便好在上朝的中途,服侍臣子。 进了宫,穆元修便和费太傅分开了。 他找到一个内侍住的屋子,悄悄潜进去,退了长随服,穿上内侍的服侍,去了琉璃宫。 空无一人的花园里,有几只鸟雀在梅林中吱吱喳喳地叫着。 寻不到吃的,又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走来。那些鸟雀吓得腾空飞走了。 穆元修朝两株并排生长的梅树走去。 他抚着树,在树前跪下来,“母后,儿子给你报仇来了!” . 朝堂上,北丞相象征性的主持着朝会。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费太傅马上走出来,大声道,“老臣有本!” 北丞相挑眉,“费太傅?你不是天天嚷着生病了吗?今天怎么来上朝来了?” “老夫的病好了,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如何不能来?”费太傅冷笑。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9)恶行 寻不到吃的,又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走来。那些鸟雀吓得腾空飞走了。 穆元修朝两株并排生长的梅树走去。 他抚着树,在树前跪下来,“母后,儿子给你报仇来了!” . 朝堂上,北丞相象征性的主持着朝会。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费太傅马上走出来,大声道,“老臣有本!” 北丞相挑眉,“费太傅?你不是天天嚷着生病了吗?今天怎么来上朝来了?” “老夫的病好了,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如何不能来?”费太傅冷笑。 0 北丞相皮笑肉不笑,“能来,能来,只是不知费太傅,今天有何本奏来?” “老臣要揭发惠妃,谋杀惠太后!给皇上下毒!”费太傅大声嚷道。 这声大呼,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北丞相挑眉,“惠妃?哪个惠妃?” “当然是当朝的惠太后!她曾是先帝的妃子,宫中人称她为惠妃,其姐为惠皇后。她为了争宠,毒杀了惠皇后!”费太傅大声嚷道。 满朝文武,全都大吃一惊。 大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皇后与人私奔了吗?,怎会是被毒死的? “费太傅,你可有证据?”有位穆氏的老皇亲庆安公,马上问道。 事关穆氏的事情,他马上警觉起来。 费太傅大声道,“当然有,人证物证都在!” 这下子,朝堂中再次喧哗起来。 北丞相冷笑,“费太傅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诬陷太后!” “大家若是不相信,可以随老夫到一处地方看看,看是老臣说谎,还是费妃狡猾,瞒天过海欺瞒了大家!” “一派胡言!费太傅,老夫看你病了多日,是病疯了吧,满口疯话。” 七十来岁的穆氏宗亲,庆安公道,“北丞相,是真是假,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如此阻拦,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有意替太后瞒着?” 惠太后不在朝中,大家也就不怕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就说。 有些人早对狐假虎威的北丞相不满了,特意拿这件事情跟北丞相做对。 连一向混沌的老庆安公都敢顶权倾朝野的北丞相,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真是假,看看不就知道了?” 北丞相心里也没底,不让大家去看吧,大家逮着他说是包庇太后。 反正太后也不在朝中,且去看看再说。 万一没有,他再借机处罚费太傅。 北丞相弹了下袖子,“那便请费太傅前头带路。” 费太傅朝大家点头,“大家跟老夫来。” 朝中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纷纷跟着费太傅出门去看。 费太傅也没有忘记小皇上。 命人将小皇帝放在轮椅上坐着,连人带轮椅,一并抬到了琉璃宫后的梅林。 人们看到,梅林那里,跪着一个年轻男子。 一身墨色貂皮大氅,远远看着,竟也十分的雍容华贵。 “那是何人?怎会后宫之中?”北丞相指着穆元修,大声问着费太傅。 这是先皇后住的宫苑,虽然皇后早就不在了,所以,也不可能有成年男子在宫中。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0) 他望着脚前的地,神色悲伤。 臣子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透着巨大的惊骇。 这是真的? 惠皇后被惠妃所杀? 庆安公朝抬着小皇帝来的两个内侍道,“速去寻铁锹来,挖开这里!” 两个内侍应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小皇帝身体不好,神情倦怠地歪在椅内。 他心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道该如何问,他也知道自己是只个傀儡,说了也等于白说。 说多了,还会被太后呵斥。 他怕太后,也怕太后身边的人,比如北丞相。 北丞相进宫见他,一向是带着刀。 他担心惹着北丞相,北丞相会杀了他。 两个内侍很快就取来了铁锹。 在穆元修的指示下,他们在两株梅树旁,挖起土来。 尸骨埋得并不深。 也才一刻来时间,就挖出来了。 大家看到那明黄的锦袍,以及衣衫上绣着的彩凤时,全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穆元修,脸色已死白一片。 他推开两个内侍,蹲下身去,用手扒着土。 一点一点,生怕将早已变成骸骨的惠皇后扒散。 渐渐地,尸骨的头部露了出来。 骨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早已面目全非,但那头发上的发冠,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惠皇后曾经常戴的皇后凤冠。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这具骸骨通体泛黑。 显然,是被人毒死的。 围观的人,暗暗吸着凉气。 穆元修脸色发白,身子晃了晃,显些跌倒在地上。 “殿下!”庆安公扶着他,“节哀。” “我无事。”穆元修哑声道,眼角却渐渐地红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如剑盯着北丞相。 北丞相吓得脸色发白。 “北丞相,当年你不是做证说,皇后与人私奔了吗?不是亲眼看见她跟着一个宫卫离开皇宫了吗?可她为何在这儿?嗯?”穆元修冷冷一笑,“她为何在琉璃宫的梅林这儿?” “不不,这不可能,这人不可能是皇后,一定是假冒的!”北丞相矢口否认。 “惠皇后未进宫前,曾于马车下救过惠妃一命,轧断了左脚一根脚趾头,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吧?”穆元修望着一众臣子们说道。 按着宫中的规矩,身体有缺陷的女子,是不能进宫的,更不能成为皇帝的女人。 但先皇一眼相中了惠皇后,执意要封她为皇后。 再加上惠皇后温婉端庄,知书达理,学识渊博,容貌出众,除了少一根脚趾头,再挑不出任何一处瑕疵。 先皇力排众议,封穆元修的母亲为皇后。 惠妃的娘家人,见惠皇后不被北燕皇室其他人所喜,打着帮助惠皇后的名义,请求惠皇后的父母帮着惠妃进宫。 姐妹嫁同一人,历来有之,惠皇后的父母也担心女儿太善良会吃亏,便同意了。 但是,惠妃进宫后,并不得宠。 先皇从不要她侍寝,更不愿意见她,每天只和惠皇后在一起。 她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惠皇后少一根脚趾的事情。 也因此,过了好几年,直到穆元修都出生了,宫中还在说惠皇后不是完美之人,是少了一根脚趾的人。 眼下穆元修重新提起这件事情,让大家都想起了往事。 有人马上说道,“对对,皇后少了一根脚趾,看看女尸的脚,不就知道了?” 穆元修望一眼北丞相,又蹲下身来,将女尸左脚的鞋子,轻轻脱了下来。 已是骸骨的脚,确实只有四根脚趾头,小脚趾缺失。 “北丞相,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穆元修望着北丞相,眸光渐寒。 “北丞相诬陷惠皇后,罪该万死!皇上,请处罚北丞相!”费太傅走到小皇帝的面前,朗声说道。 “请皇上处罚北丞相!”庆安公也大声道。 其他臣子们,发现今天的风向标不对。 曾经的惠妃,如今的太后又不在朝中。 况且,先皇的皇子回来了。 这又找到惠皇后的尸骨,事情怕是不会简单了。 一些本来就对北丞相和惠太后不满的人,纷纷要求小皇帝处罚北丞相。 而北丞相一党的人,更是不敢说话了。 因为北丞相都无语可说了,他们能说什么? 小皇帝吓得不知所措,望望这个,看看那个。 “来人,将北丞相送往大理寺,严加审查!”费太傅大声道。 “老夫看谁敢抓!”北丞相回过神来,怒目望向四周。 若是以往,还真没人敢抓他。 但今天,涉及到惠皇后的事情,没人敢多话,生怕引火上身。 穆元修和费太傅暗中作了部署。 费太傅调动了几个宫里熟悉的宫卫,把守在这处小园的门口。 他大声冷喝,马上走来四个宫卫,将北丞相捆了起来,拖走了。 费太傅又朝小皇帝道,“皇上,北丞相已伏法,接下来要清查北丞相的同党!” 小皇帝被吓傻,呐呐着道,“全权由太傅大人裁决。” “老臣一定秉公办案!”费太傅行礼。 . 北丞相被带了下去。 但穆元修和费太傅,并没有让其他臣子们离开。 这片梅林的出口处,有不少宫卫们把守着。 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宫卫。 费太傅又命人找来了宫中的太医,和大理寺卿及仵作。 和其他人一样,看到这里的女尸,全都大吃一惊,又看到穆元修,一个个更是惊骇不已,宫中要变天了吗? 经过太医和仵作的查验,最后得出结论,惠皇后确实是被人毒死的。 只是,年代久远,已查不出是何种毒。 穆元修则不慌不忙道,“我知道,是惠太后身边的应嬷嬷投的毒。” 有人惊讶道,“但是,应嬷嬷失踪多年了。” 穆元修说道,“她并没有失踪,而是死于惠太后芙蓉宫锦华院西侧的一口井里,她身上有装毒药的盒子,要是找得仔细,还能找得到那个雕刻着芙蓉花的铜盒。” “去查!”费太傅朝宫卫们下令。 人们面面相觑,穆元修如何知道了? 很快,有宫卫抬着一具女尸回来,“回太傅大人,确实在那口枯井里找到一具女尸体,身上有腰牌,正是应嬷嬷,也确实找到了芙蓉花铜盒。” 看到已成尸骨的应嬷嬷,大家更是惊讶了,太后曾说,应嬷嬷偷盗宫中财物逃走了,还派人四处抓她,她竟然是死在宫中? 穆元修望着大家,“我想,大家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先皇后的尸骨会在这处梅林,为什么惠妃所说的应嬷嬷逃走了,却出现在她宫中的枯井里。” “殿下,这究竟是何原因?”有人问。 “好,我便让大家清楚明白,费太傅?”穆元修望向费太傅。 费太傅朝两个宫卫吩咐道,“将人带来!” 两个宫卫应了一声,退下了。 过了一刻时间的样子,他们带着一个身穿斗篷,脸上蒙面的人走来。 那人似乎被堵住了嘴巴,一直呜呜呜呜地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带上前来!”费太傅沉声道。 两个宫卫将人推到穆元修的跟前。 蒙面人望着左右,眼睛迸出愤怒的火花。 人们惊讶起来,这人的眼睛,怎么看着眼熟? “这是谁?”庆安公疑惑问道。 “曾经的惠妃,如今的惠太后!”穆元修扯下惠太后脸上的布巾,又扯开她的披风帽子。 “什么?太……太后?”所有人惊得瞪大双眼。 惠太后不是带兵攻打赵国去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 赵国的战事败了?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 穆元修拿掉惠太后嘴上堵着的布,“惠妃,来认一认被你杀掉的两个人!” 惠太后已经看到了惠皇后的尸骨,又看到一旁另一具尸骨,她心中明白了,过去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穆元修会知道。 “哀家不认识!你们敢这么对哀家,是以下犯上!”她依旧拿出过去的威严,朝身边的臣子们厉声喝道。 若是以往,她这么高呼一声,可能会有臣子替她说话。 但是今天,她被人控制住了,又找出了对她不利的证据,她很难翻身。 皇权中,权利能力便是天。所谓证据,不过是堵一堵悠悠之口罢了。 而今天,先皇独子穆元修便是那个“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人理会惠太后。 “你不承认,我来说!”穆元修望一眼两具骸骨,冷笑道,“当年,你嫉妒我母后被封后,想着法子进了宫,可不久后,你的身子出了问题,太医查出你并不能有孕!于是,你嫉妒之下,故意引来时莫发动兵动,照成混乱,我母后和我在混乱中被迫逃出皇宫。你再对外人言,我已死于乱军之中,我母后跟时莫逃了,事实是,你派了身边的应嬷嬷杀了我母后,时莫也是你的人!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惠太后冷笑。 “那便让你死得心服口服!”穆元修从袖中取出一沓信函书册出来,“这里有你写给时莫的信,还有二十年前武太医给你写的诊断,武太医将诊断书写了两份,一份给内务局记档,一份给了先皇,先皇命身边人收了起来。一份悄悄封进了太医院,你杀了武太医灭口,搜出了太医院的那份,却没料到诊断书会有多份存档吧?” 他将那卷信函和几份文书,递向庆安公,“庆安公,你带着大家查看吧。” 庆安公接在手里,翻阅起来。 其他人也跟了过去看。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朝惠太后望来。 “惠妃,你还有何话讲?”庆安公也不喊惠太后了,跟着穆元修喊起惠太后曾经的封号惠妃。 因为太后的封号,是她自己封的。 皇帝崩,独子失踪,她扶持宗室幼童登基,自己做了垂帘听政。 自封自为文德太后。 费太傅冷笑,“惠妃,你与时莫的信中,已写得明明白白!依老臣看,与时莫有奸情的,是你吧!” 惠太后的脸色大变,“胡说,不可能,你们这帮子逆臣贼子,竟敢对哀家大不敬,你们该处以极刑!” “请皇上下旨,除去太后的封后,打入冷宫!”几个臣子一起向小皇帝拜下,大声说道。 “请皇上下旨!” 小皇帝吓傻了,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敢!你的皇位是哀家给的,你敢下令罚哀家?”惠太后望着小皇帝,一脸的凶神恶煞。 小皇帝吓得喃喃自语,“朕,朕……” “来人,将杀害先皇后,发动宫变害得先皇独子险些丧命的罪妃拉下去!关进慎刑局!”庆安公大声道。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1)北燕新皇 所有人都极为震惊,想不到惠太后竟是这样的人! 在庆安公和费太傅的主持下,宗人司将惠太后的罪行公之于众后,惠太后被处以鸠刑。 同党北丞相全家被抄,北丞相被处死。 望着内侍官送来的毒酒。 惠太后冷笑道,“你们别得意得太早,就算你们杀了哀家,也会有人替哀家报仇,你们全都会给哀家赔葬!” 内侍官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咱家只是奉命行事,请娘娘见谅。” “穆元修呢?叫他来见哀家!穆元修!穆元修你别得意得太早,哀家死,会有人替哀家报仇的,你不想被碎尸万段的话,就放了哀家!” “本殿下在这儿!”穆元修肃杀的声音,忽然传来。 紧接着,一身墨色锦袍的穆元修,缓步走进了屋子。 周身散着上位者的威严。 几个内侍慌忙行礼,“殿下。” 穆元修走到惠太后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惠妃,你欺我年幼,不断地派人前往南地刺杀我!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吧?” “穆元修?呵呵,你的命倒是大!”惠太后看到他,咬牙冷笑。 “不命大,如何替我父皇母后报仇?” “只怕你报不了仇!你敢杀哀家,会有人前来替哀家报仇,血清北燕皇宫!哈哈哈哈!”惠太后大声冷笑起来。 几个内侍吓得脸色变了,抬头朝穆元修望去。 穆元修的脸色,却波澜不惊。 他微微一笑,“惠妃说的是你的老相好时莫吧,他现在的名字叫辛虎!是这次南征的主将之一。白天,他是大胡子将军,晚上,他是没有胡子的男宠时莫,从密道悄悄进入你的宫室与你幽会。你不能生育,在先皇病入膏肓,无人管你后,你索性和他每晚同宿,是与不是?” 被人发现秘密,惠太后气得脸色发白,她咬着牙不承认。 穆元修冷笑了声,“那处密道已被我找到,现在,庆安公正带着几个人,搜寻你和时莫幽会的证据呢,清除了你,下一位,就是时莫了,哦不,是辛虎!” “就凭你们,杀得了他?”惠太后冷笑,“如今,五十万大军全在南地,辛虎若是得知哀家已死,他一定会率大军杀回北燕,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穆元修依旧神色平静,“你的想法是不错的,只可惜,在你被我抓到的同时,辛虎也被抓了,他现在正在赵国凉州城宣慰使百里璜的大牢里,嗯,要是百里璜发现他曾坑杀了凉州城几万百姓,一定早就将他五马分尸了!” 惠太后的脸色,吓得死白一片,“什么,他……他被抓了?” 穆元修笑,“确切的说,你带去的北燕五大将,抓了四人,还有一人没被抓,他不是你的人,他是费太傅的秘密弟子,这时候,大约已在班师回北燕的路上。” 惠太后吓得身子一软,再不敢嚣张着骂人了。 穆元修冷冷瞥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去,“施刑!” “是,殿下。”几个内侍又朝惠太后走来。 惠太后忽然嚷起来,“穆元修!你是怎么逃过暗羽卫追杀的?你倒是有本事!” 穆元修没再理会她,走出去了。 怎么逃过的? 前一世,要不是有李家哥三替他挡着一波追杀,他可能就死在镇安府了。 老护卫死了,少年的他武功不高,根本斗不过频频寻来的刺客。 恰好,赵国皇帝和宇文赞也派了刺客前往镇安府,而他又和李家人同住一处山上。 李家人将那些北燕来的刺客,当成是赵国的刺客。 李家哥仨替他挡了几回刺客。 而这一次,换作他替李家人挡刺客。 若不是重活一世,他还不知道,那些刺客有北燕人! 他一直以为是李家人招来的。 这一世,他才知道,那些人是惠太后的暗羽卫! . 惠太后死,小皇帝病弱。 北燕朝廷中的权势开始重新洗牌。 凡是和惠太后有来往的朝臣们,个个人心惶惶。 不少人担心被惠太后的事情牵连,主动向穆元修示好,揭发惠太后的恶行。 平时不怎么说话管事的小皇帝,这回主动发话。 要将皇位传与穆元修。 “朕身子弱,常年生病卧床,耽误不少政务。这皇位本是皇兄的,朕只是代劳而已,如今皇兄归来,朕想将皇位让与皇兄。” 他这一发话,不少臣子们赞着他仁爱宽厚。 少年皇帝看一眼大臣们,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 三日后,小皇帝正式让位,搬离了皇宫。 穆元修登基。 对于这位没了父亲,从小被接到宫中,受尽惠太后冷落与虐待,在担惊受怕中长大的小堂弟,穆元修并没有怠慢他,命人好生照顾,不得有误。 搬离皇宫后,内侍们发现,原先的小皇帝,现在的衡安公,脸上多了些笑容。 他每天不是让同年纪的小内侍陪着下棋,便是坐轮椅去廊檐下看飞雪。 还最爱看内侍们打雪仗。 他成了北燕帝都最快活,最闲适的人。 而最忙碌的人,则是穆元修。 近十来年,自从惠太后掌权后,就开始大肆扩军,不断地攻击周边邻国。 北燕国现在的兵马,足有百十万之多。 除却派出去的五十万兵马,还有五十万分别屯兵于左边和东边。 北燕国地广人稀,人口只有赵国的四分之一,兵马却和赵国一样多。 为了养活这许多的兵马,惠太后除了下令让部下们抢夺他国粮草之外,便是对国内的百姓们掠夺,对富户们收重税。 要不是几个大将军是她的人,手握兵马,臣子们早反了她。 穆元修查看了国库的存银和存粮,心头沉沉。 马上命人重新整顿税制。 并开了粮仓,给贫困之家送粮。 帝都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好。 惠皇后落下的烂摊子太多,穆元修忙到大军们班师回帝都,才想起他回北燕已经有两月了。 只是不知,赵国那边局势如何。 惠太后的人被抓去百里府了,其他人又听说惠太后已死,先皇独子已继位,在跟赵国拼下去,等于白白送命。 几个暗中听命于费太傅的大将,重新整顿人马,归还围困的赵国四城,返回北燕。 . 看看时间,离开赵国京城已经快两个月了。 穆元修在百忙中,抽空给李玉竹写了信。 又命人拟了和赵国修好的国书,选了和谈的使臣。 当他说出,想和赵国修好时,朝中不少臣子们全都忧心着劝谏道,“皇上,前不久惠妃刚和赵国开战,将赵国边地围困数月,咱们和赵国修好,他们能同意吗?” “是啊,皇上,只怕赵国会叫咱们赔偿,可如今的北燕,正是困难时期,哪里赔得起?” “皇上,等过了夏天再说吧,也给赵国一个心理缓和时间。” 穆元修算着时间,不同意,“赵国朝廷有雅量,他们不会要咱们赔的,说不定,还会补偿一些来。” 臣子们苦笑,“皇上,若是以前,赵国可能会补偿,可现在的赵国,据说新上任的皇帝手段铁腕,大约不会补偿。” 穆元修却道,“两国修好,靠的是和谈,朕有这个提议,具体的,让礼部的官员去商议。” 礼部尚书,“……”能不能饶了他? 他做不到啊! . 朝臣们只是担忧赵国不会给补偿,并没有反对两国修好。 穆元修便又单独召见了礼部的官员们,商议如何请赵国补偿的事。 末了,他又说,要迎娶赵国三公主为后,请礼部安排大婚事宜。 礼部官员们,“……” 他们的新皇上想什么呢? 那赵国的公主,是他想娶就能娶的? 好吧,他们承认他们新皇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但赵国可不是小国好吧? 怎会轻易将公主嫁来和他们打了多年仗的北燕? 穆元修执意要和亲,礼部官员们无法,只得同意按着他的要求来。 反正啊,公主娶不娶得到,他们可管不着。 礼部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穆元修的亲笔国书,以及十车聘礼,浩浩荡荡前往赵国。 随行的有费太傅,以及十二名礼部官员,和五百名随行护卫。 走了两个月,队伍到了赵国的边地。 早已收到穆元修密信的百里璜,命人打开城门,亲自来城门口相迎。 这让北燕的和亲队们,感到十分吃惊。 赵国的人,看起来不是那么不好相与嘛。 骑马跟在百里璜身侧的果果,以手遮阳,打量着北燕队伍,“咦,小姑父没来吗?” 费太傅和百里璜见过礼,听到果果这么说,便说道,“不知小公子说的是谁?” 他已知道穆元修和百里府的关系,也知道穆元修和赵国皇室的关系,但,他不认得果果。 此时的果果,穿着一身男儿装。 她笑眯眯道,“没什么啦,啊,进请城吧,诸位,一路辛苦了。” 进了凉州城,在百里璜安排的驿馆休息了两天后,北燕和亲队又出发了。 百里璜派了百里睿随行去京城,并送果果见家人。 北地战事已太平,百里府得派人亲自进京述职。 以往是百里璜亲自去,但现在,百里睿都十三了,也该去锻炼锻炼了。 两人依旧是少年打扮,带着一百人队伍,跟在北燕的和亲队后面,一同往赵国京城进发。 这时候,已进入夏天了。 赵国京城,朝中早已收到了边地太平的消息。 但是,穆元修却一直没有回去。 百里府送的信上说,他在安顿天狼寨的事情。 李玉竹不禁担心起穆元修来。 但为了不让韦氏和李伯暄担心,她并没有表现得太担忧。 只要天气好,她就带着一双儿女进宫。 这天,正赶上韦氏宴请一众朝中命妇们赏花。 穆瞻云和穆彤云两个孩子已经很会跑了,看到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花儿,快乐得像小兔子,眨眼就钻花丛里去了。 李玉竹和侍女只得跑着去追。 两人追着孩子时,听到花丛旁,有两个命妇在聊天。 “这北地的战事都了了,三殿下和二驸马都回京了,三驸马还没有回京,好奇怪呢。” “没有打赢战事,无脸回京呗,说什么武状元,没想到,最后还是百里府平定了战事。” “娘,快来啊,这里有两个人在讲爹爹的坏话!”穆彤云忽然从花丛里钻出来,指着两个小声聊天的妇人大声嚷道。 才一岁半的穆彤云,语言天赋比别的孩子强,她能清晰地说出长句子。 穆瞻云是男孩子,不善于表达,善于行动。 他笑眯眯拎着两只大青虫,放在两个妇人的怀里,“给你们。” 青虫扭动着肥身子,吓得妇人们尖叫着跳起来。 “救命啊——” 虫子攀附力极强,她们跳啊抖啊,仍没掉落。 李玉竹拍拍两人的肩头,“我来。” 她轻轻松松捏起两只虫子,递给两人看,“这虫子吃叶子,不吃人。” 两个妇人眼皮翻了翻,吓得软坐在地上。 李玉竹轻轻扯了扯唇角,将两只肥青虫扔进花丛里去了。 “别看它们长得丑,将来他们是蝴蝶。”李玉竹笑眯眯拍拍两个孩子的头,“不许嘲笑不好看的东西,知道吗?要不了多久,它们会再次惊艳登场。” 这话虽是对两个孩子说的,但两个妇人却觉得,像是对她们说的。 “三……三公主。”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向李玉竹行礼。 “王夫人,陈夫人,这里怪热的,你们在这里聊天,不怕中暑吗?”李玉竹扬眉微笑,“还是……方便说小话?” 两个妇人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李玉竹拍拍袖子,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开了。 “咱们去找皇奶奶,这儿热呢。” “嗯,找皇奶奶。”穆彤云点头。 “找。”穆瞻云指着前方。 那两个妇人松了口气,又坐回椅上。 “你说,三公主听到没有?” “听到又怎样?难道是咱们不让三驸马回来的?” “三公主的眼光真差,怎么就挑了个山野小子?瞧瞧,仗都打完了,人却不见了,这是吓得躲起来了吧?” “八成是的,武状元只是在台上打打,但上了战场,可是要死人的!”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2) 这天,李玉竹终于收到了穆元修送来的信件。 信是百里府的人送来京城的,送到了李兴安的手里。 李兴安拿着信,去了穆宅。 “我就说了,元修那小子指不定是在哪里忙呢,瞧瞧,他写了信来。”李兴安拿着信,兴冲冲朝李玉竹挥手。 李玉竹按耐不住激动,接过信来。 李兴安嘿嘿笑道,“你慢慢看,我带两个小的去别处逛逛。” 他朝李玉竹身边的两个孩子招招手,“走,三舅舅带你们骑马去。” “我要骑四条腿的马。”穆彤云哼哧哼哧跑上前,来牵李兴安的袖子。 李兴安个子高,她够不着李兴安的手,只能拉袖子。 穆瞻云则抓着他腰带上的一根玉佩穗子。 李兴安抱起穆彤云,“好好好,骑四条腿的马儿。” 他将穆彤云抱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嘿嘿,看看,骑马咯。” 穆彤云撇着小嘴唇,“三舅,我要骑四腿的马儿,你只有两条腿。” 李兴安低头,可不是么,只有两条腿。 “好好好,骑四条腿。”小丫头,真是讲究呢。 他又将穆彤云取下来,自己趴在地上,做了个马的样子。 “彤儿上来!瞻儿也上来。” 彤儿摇头,“也不是四脚马啦,这是四脚三舅舅。” “嗯,不是。”穆瞻云摇摇头。 李兴安,“……” 两个娃子好难哄。 “好吧,咱们看去四脚马去。”无法,他只好带着两个娃子去了马厩。 但他不敢让两个娃子骑,只抱着他们站在外面看。 院中的亭子里,李玉竹正在看信。 信中,穆元修对她说,他人在北燕,正在平定北燕的局势,只有北燕太平了,赵国的边地才会永远的太平。 李玉竹大吃一惊,穆元修去北燕了? 她将信收在袖中,匆匆来找李兴安。 “三哥!”李玉竹在马厩那里,找到了李兴安。 李兴安发现她神情不对劲,一手牵一个孩子朝她走来,“怎么啦,三妹?” “元修去了北燕。”李玉竹叹了口气,“他胆子真大,居然敢一个人去北燕。” “什么?”李兴安也很意外,“这小子!他都不想想你和孩子们的?他就这么冒险?” 李玉竹看着两个孩子,“他说,正是为了我和孩子,为了北地的安宁,才去的北燕,他说,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一家子会在八月团聚。” “他说,他说,现在都六月了!除非他现在回来!”李兴安看看穆彤云,又看看穆瞻云,“我答应你看好他的,但没看住,不行,我现在找他去!” 他将两个孩子送到李玉竹的面前。 “可你上哪儿去找他?”李玉竹不同意,“我只是跟你说说他的消息,你别去了,咱们写信给百里府吧,让小睿爹留意下他的消息。” “北燕大着呢,百里府又不神通广大之家!”李兴安坚持要去找穆无修。 兄妹俩正僵持时,守门的老仆笑着朝他们走来,“三公主,三殿下,平乐郡主和百里府的睿公子来了。” 李玉竹和李兴安一起大惊,“什么?他们来了?” “正好正好,我正要问问他们俩事情,快请进来。”李兴安高兴道。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3)好消息 “诶。”老仆笑着请人去了。 李玉竹和李兴安,一人牵一个孩子的手,往前院走来。 果果和百里睿,已经走到正堂这里来了。 “小姑,三叔!”果果笑着朝李玉竹跑来。 百里睿也跟着她喊,“小姑,三叔。” “小睿,几年不见,你都比小姑都高了。”李玉竹拉着百里睿的手,“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也长高了,小姑,快看我。”果果将头靠在李玉竹的肩头,撒娇起来。 李玉竹反手搂着她,“那是当然,我家果果也长高了不少。” 她附耳过去,小声道,“可以嫁人了。” 果果脸一红,跺着脚,“小姑……” 李玉竹抿唇微笑,“好了,不逗你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京城了?百里府都好吧?” 百里睿道,“爷爷奶奶都好,我爹娘说,我要代他们向三公主和三殿下问安。” “你们进宫了吗?见过皇上没有?”李玉竹带着他们走进正屋,又招呼着侍女去倒茶水来。 果果和百里睿互相看一眼,两人相视而笑,“小姑,我们有好消息带给你。” 李兴安将两个孩子抱到椅上坐下,沉着脸望一果果,“你小姑正心情不好呢,有什么好消息快说来,让她高兴高兴。” “小姑,恭喜你要做皇后了。”果果笑眯眯道。 百里睿马上向李玉竹行着大礼,“睿,参见北燕皇后。” 李玉竹瞪大双眼,“你们在说什么?” 李玉竹笑道,“小姑,小姑父现在是北燕的皇帝,已派了和亲队往京城而来,我们和他们一同从凉州城出发的,为了让小姑早点得到消息,我们俩先骑马来了,算算时间,差不多还有二十天左右,他们就能赶到京城。” 李兴安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们俩孩子,没说笑话吧?” “三叔,没有!我们没有说笑话!这么大的事情,对开玩笑的?”果果抿唇而笑。 “是真的,没有开玩笑。”百里睿也点头。 李玉竹坐在椅上,心中惊骇无比。 穆元修跑到北燕当皇帝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被他轻而易举的办好了? 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北燕不是太后当权吗?你们小姑父一人跑去北燕,怎么会这么容易当上北燕的皇帝?”李玉竹想不通这其中的原由。 果果道,“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北燕太傅说,会亲自来跟小姑说清楚,我只知道一点点。” “那快说来。”李兴安也催着她. 果果便说起了知道的一些内幕。 她告诉李玉竹,穆元修本是北燕先皇的独子,多少年北燕皇宫发现宫变,穆元修的母亲出了意外,父皇也病重,宫中出现不少刺客要杀他。 他由护卫带着出逃,从赵国北地一路逃到了镇安府,才躲过了追杀。 现在北燕的太后残暴,朝中人反对太后,穆元修借机回到北燕,在老臣们的拥护下,夺得帝位。 李兴安惊讶得拍手,“难怪北燕的兵马忽然走了,我还纳闷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好个元修,不声不响的,就给人来个惊喜!不不不,惊吓,也不怕吓着大家!”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4)我相信他 李玉竹默然不语。 信上说得含糊,果果说得也不详细。 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李玉竹望向北方,眉头渐渐皱起。 . 在宅子中休息了会儿,李玉竹李兴安,带着果果和百里睿进宫看李伯暄和韦氏。 两老也是许久没有看到果果,看到她长得跟大姑娘一样了,又激动又欣喜。 李伯暄对百里睿十分满意,“小睿,这一晃眼,你都有朕高了,刚见到你时,还是个迈门槛都难的娃娃呢。” 百里睿恭敬道,“当年得亏皇上一家收留,才有小睿的今天。” 韦氏搂着果果,激动得眼角都红了,当年差点养不活的孩子,如今也到了快出嫁的年纪了。 果果怕她伤心,笑着道,“奶奶,晚上会有果果爱吃的菜吗?” 话题转移,韦氏的心绪被打断,她笑着道,“当然有,我这便叫人安排去。” 和韦氏李伯暄说过话,果果和百里睿去东宫见李兴盛和凌月姿。 李玉竹和李兴安留在宫里,陪李伯暄和韦氏说话。 韦氏见李玉竹愁眉不展,拉着李玉竹的手说道,“果果来京了,这几天你住宫里吧,一起陪陪我,大家住一起,热闹些。” 李兴安在和李伯暄说话,他回头道,“娘,她是该进宫陪娘多住几天,过不了几天,她可能会几年都不能来陪娘。” 韦氏听得糊涂,“这是怎么说的?” 李兴安指指李玉竹,笑着道,“元修来信了,要接三妹去北燕住。” “北燕?”李伯暄惊讶地朝这边看来,“玉竹,元修怎么会在北燕?他不是在凉州城吗?” “父皇,你看看他写来的信。”李玉竹从袖中取出穆元修写给她和孩子们的信来。 李伯暄忙接在手里。 韦氏也走了过去看。 夫妻二人的表情,渐渐惊讶了。 “他居然是北燕的皇子!这孩子不声不响地和咱们邻居多年,倒是藏得深。”李伯暄将信还给李玉竹,“幸好他是女婿,要是敌国奸细,咱们全家都有麻烦了。” 李玉竹无语了,“爹,瞧你说的,元修是怎样的人,咱们这么多年相处,您还不了解他的?” 李伯暄正色道,“若是以前,为父不当回事,当时的为父只是村里的夫子,但现在为父是一国之君,不得不多想啊。” 李兴安道,“三妹,父皇说得对,北燕人居然住在镇安府多年,着实让人意外,咱们和北燕可打了多年的仗了,其用意,不得不提防啊。” 韦氏想到一件事,吃惊道,“忽然想到一件事,穆元修刚看到咱们家人时,神情特别古怪,咱们一家子住在那山上,村里人都在好奇我们的身份,只有他不好奇,他是不是猜到我们是李氏皇族的人?” 李兴安拍着腿,“还真是啊。” 李伯暄捏着胡子尖,没说话。 李玉竹听着一家子的对话,眉头更加皱起。 元修,是这样的人吗? “你们不必怀疑他,我相信他的为人!”李玉竹表情坚定,“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有向我打听过赵国京城的事情,也没有向我打听过李氏皇族的事情。你们这么怀疑他,不应该。”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5)山野村夫居然是他国皇帝 李伯暄怕她生气,安慰她道,“女儿啊,父皇不是那个意思,父皇只是好奇,他堂堂北燕皇子,还是北燕先皇的独子,好好的皇帝不去做,为何一直在那山上住着?要不是北燕太后惹事,他是不是一直在赵国当一个驸马?甘愿被人嘲笑山野村夫?这不合常理嘛。” 李兴安也说道,“是啊,三妹,我和爹的意思是一样的,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有皇帝不做,偏偏做山野小子,做咱们的上门女婿,还被京城人嘲笑,这是傻子行为,可他看着又不傻。” 李玉竹沉着脸,“有皇帝不做,偏偏跑去当山野村夫的,咱家也有一位。三哥,你别忘记了,咱家有位不当太子跑村里当农夫去的大哥!” 李兴安一噎,怎么忘记了老大? 他不好意思憨憨笑道,“对对对,咱们家也有一位。” “是嘛,不想当皇帝的多着呢,又不是只有元修一人,当皇帝可是件辛苦的事情,有人天生不想太操劳,这不能强求,人各有志。”李玉竹又说道。 李伯暄点头,表示理解。 对对对,三女儿说的话太对了,要不是实在没人当得好皇帝,万一找个更废物的,他们一家不是又得被人欺负着? 为了不让人欺负他的儿孙妻女,他舍弃最快活的夫子生活,硬着头皮来当这皇帝,每天批不完的折子,为了偷个懒,还得跟御使大夫斗智斗勇。 想湖吃海喝,却被内务司的管事盯着,说是吃坏了伤身子。 当皇帝生不如死,难怪大儿子跑了。 “对对对,人各有志,玉竹说得对。”李伯暄赞同。 韦氏道,“都别猜来猜去的了,等北燕和亲队到,到时候再问问北燕使臣们,元修的情况。” . 果然如果果说的,二十天后,北燕的使臣队来京城了。 这时候,已入秋了。 在临近京城还有三十来里远的时候,他们派了人先来城中递国书。 陪同前来的,是百里璜派来的手下,凉州同知。 李伯暄安排礼部知事接收国书,又安排李兴安带着礼部侍郎前往百来里远的地方,去迎接北燕和亲队。 北燕使臣跟着礼部官员和凉州同知进了宫,觐见李伯暄。 李伯暄接收了国书。 看到国书上,那熟悉的字迹,李伯暄心中五味繁杂。 这是穆元修写的字。 国书上,一半用北燕文,一半是赵国文字。 他果真是北燕人! 李伯暄收了国书,问着北燕使臣,“你们皇上,曾在我赵国居住过,你们可知?” 使臣微笑着恭敬回礼,“是的,皇帝陛下,他还是您的女婿。” “是入赘的女婿。”李伯暄强调。 使臣微笑道,“吾皇陛下才特意命我等,前来赵国迎接贵国三公主,和一双儿女去北燕。” 使臣心说,凉州百里的小公子不是送了信来吗? 皇帝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还问个啥呀? 他北燕皇帝娶您赵国皇帝的女儿,没亏待您女儿呀? 您问得怎么阴阳怪气的? 李伯暄沉着脸,心说老夫当然知穆元修是他女婿,俩外孙还在宫里住着呢,他是想问,北燕人就不好奇,北燕皇帝怎么就甘愿做赵国的上门女婿呢? 算了,估计也问不出来,这位前来送国书的官职太低,还是问后面的官员吧。 次日一早,北燕的一众使臣们,进了赵国的京城。 太子李兴盛,带着礼部的尚书,和东宫的几位幕僚,以及内务司的内侍们,在城门外迎接。 不少城中百姓们,也围在城门口看热闹。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6)最豪华的相迎 北燕和亲队,在费太傅的带队下,进了京城。 李兴盛和李兴安,将和亲的一众护卫们,安顿在驿馆休息下后,又带着费太傅和几位使臣,进宫觐见李伯暄和韦氏。 李玉竹在凌月姿和凌珞,还有李玉玟李玉恩的陪同下,也出来见北燕使臣们。 费太傅没见过李玉竹,但在穆元修的寝宫里,见过李玉竹的画像。 画中,是个撑着红色油纸伞的青衣姑娘。 青春,俏丽。 在皇后韦氏身旁的一众年轻妇人中,他一眼就认出了李玉竹。 真人比画中人更要惊艳。 难怪穆元修专情于这位李三公主了。 费太傅暗暗赞叹。 “费太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李伯暄微微一笑,客气中,不乏威严。 “身为臣子,为君王奔波分忧,是臣子的本分。”费太傅还礼。 寒暄过后,费太傅递上了和亲的礼单。 牛皮千张,羊皮千张,骆驼皮千张,玛瑙百斛,珍珠百斛,黄金万两,大小玉器千件,猫眼大的红宝石百粒,蓝宝石百粒,桂圆大的东珠百粒。 李玉玟听着听着,惊讶得睁大双眼。 她拉了拉李玉竹的袖子,小声道,“你家元修真大方,这是将他的国库送了来吧?” 李玉恩笑着道,“当时三妹出嫁时,村里人还笑三妹眼光差,可现在看来,三妹明明是我们三人中,眼光最好的。” 李玉玟点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李玉竹看了她们一眼,摇摇头,“北燕的皇后不好当啊,那里可不比中原,那里可是苦寒之地。” “怕什么?咱们在牛头山时,那么苦那么穷,你都有办法应付,还怕北燕的苦寒之地?再说了,你可是皇后,有什么事情,又不要你亲自去做。”李玉玟安慰她。 李玉恩也说道,“是啊,三妹聪明呢,再说了,还有元修啊。” 李玉竹倒不是真怕不适应北燕的气候,而是担心,适应不了北燕的宫廷。 她自小就不爱与人争来斗去,穆元修从那里逃出来,可见,那里的宫斗有多激烈。 但想到穆元修一人在北燕,她又不放心他。 且去了再说吧。 韦氏和李伯暄,看着长长的礼单,也是十分震惊。 他们听说,穆元修当了北燕皇帝,这次按着迎娶公主礼前来补送聘礼,一直以为,北燕那种穷地方,送不了三五车的礼,要是有钱,犯不着年年抢赵国北地的粮食啊? 但没想到,送了这么多的金珠玉器。 李伯暄心中存疑,便借机问道,“费太傅,据朕所知,北燕之地苦寒,居民日子贫苦,没想到,贵国皇上居然能拿出诸多的金珠玉器来,实在难得,他有心了。” 费太傅道,“实不相瞒,我北燕确实比赵国穷,但穷的是少粮少药少布匹,金珠玉器等物,并不缺少。” 李伯暄恍然,是咯,北燕那地方太冷了,粮食产量少,拿着银子也没地儿买呀。 . 晚上,李伯暄设了宫宴,宴请北燕使臣,请了所有三品大员及所有王公贵族,前来作陪。 席间,大家聊起了北燕皇帝送来的聘礼。 大家私下里都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最看不起的那位,却是能力最厉害的。 瞧瞧,这不声不响地,就做了皇帝了。 . 商议好了离京的日子后,李玉竹就开始忙碌起来。 兄弟姐妹都舍不得李玉竹离京,李兴盛,李兴安,李玉玟,李玉恩,每家轮流设宴请李玉竹和孩子们。 几家吃完席,韦氏又将所有孩子全都请进宫来,一家子吃着团圆饭。 到了分别时,韦氏伤心地拉着李玉竹的手,连连抹泪。 “当年,看你年纪最小,就选了元修,想着,他和咱们家住得最近,我和你父皇,能随时去看你,你也可以随时回家吃饭。万万没想到,你是三姐妹中嫁得最远的。”韦氏拉着李玉竹的手,依依不舍。 李玉竹前世是孤儿,从小父母去得早,没享受过家人的关爱。 这一世,老天送她一大家子,还送她慈爱的父母。 李玉竹很感激。 她抱着韦氏,“娘,虽然我嫁得远,但心里会一直记着娘。” “八千里远啊,回趟娘家真不容易。”韦氏伤心得落泪。 李玉竹安慰她,笑着道,“元修的为人,娘还不清楚的?我想回家来,可以随时回来。” 韦氏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李玉竹远嫁,但想着,女儿大了,总要出嫁,哪能一直留在身边的? 她伤心了会儿,又想通了。 “那里冷,多带着些厚重的衣裳去。”韦氏抹掉泪,“我找宫里人给你赶制些带去。” 李玉竹笑着点头,“嗯,谢谢娘。” . 和韦氏的担忧不同的是,李伯暄关心的是李玉竹去了北地会吃不好。 北燕粮食少,吃的品种单一。 他命人装了一百车,各种上好的粮食,给李玉竹带去北燕吃。 李玉竹知道李伯暄安的排,心中更受感动。 孩子再大,也是爹娘的心头宝,爹娘总会担心孩子吃不好,穿不好。 她笑着道,“父皇,你送我粮食,不如多送我些种子吧,这百车好粮食吃完了就没有了,北燕皇都离赵国京城又远,父皇总不能年年劳师动众的送吧?还不如送我些种子,我去北燕种下,那时候,年年都能吃到。” 李伯暄却说道,“那里天冷,长得起咱们中原的好粮食吗?” “试试看呀,说不定能长出几样呢。”李玉竹笑道。 李伯暄想了想,这个主意也不错,这时候入秋了,正好到了收种子的时候。 “女儿说的对,试着种一种,总能收几样起来。” 想到就去做,李伯暄马上命人收集各类适合北方天气的种子,挑选出颗粒饱满的,每样装了十斤,到时候给李玉竹带去北燕。 李玉玟和李玉恩,也各自拿出心爱之物送李玉竹。 李兴安则送了两架好马车。 李兴盛想的不一样,他送的是人。 这个主意是凌月姿出的。 同样是和亲公主,凌月姿了解远嫁的滋味。 嫁的夫君再好,难免忘不了家乡的味道,她给李兴盛出主意,挑几个会做菜的厨子,派去给李玉竹带去北燕。 正发愁不知送什么才好的李兴盛,提到自家娘子的提醒,他不仅选了八个厨子,还选了八个做衣裳的,八个会唱赵国京城小曲的,八个会酿酒的,八个大夫。 以及一些匠人。 听说李玉竹会带种子去北燕,他又挑了百名会种田的男女,给李玉竹做陪嫁。 看到娘家送的嫁妆,李玉竹更是百感交集。 当年她和穆元修仓促成亲,她没有嫁妆,穆元修也只送了她一身喜服,连房子还是破旧漏风的。 如今,他们是这世上富裕的两口子。 他有最奢华的聘礼。 她有最豪华的陪嫁。 他送她故国北地的安宁。 她会送他五谷丰登的家园。 . 十日后的这天,秋高气爽,天上一碧如洗。 李玉竹该出发去北燕了。 她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因为越往北走,天越冷,车里铺着厚厚的羊绒毡毯。 除了她们娘仨,还有两个大姑姑也在车里相陪。 这是韦氏专门挑选的陪嫁,给李玉竹做管事姑姑。 两个人都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与人相处的经验丰富。 除了这二人,韦氏还挑选了十二名宫女,十二名内侍陪嫁。 李伯暄则挑了五十名护卫。 加上北燕的和亲队,近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京城北门出发了。 果果和百里睿,还有李兴安,随车队护送。 费太傅年岁大,骑马和赵国官员们挥手告别后,改为坐马车。 车里,还坐着另两个北燕礼部官员。 其中一人赞道,“咱们皇上真是福气好,看看这随车的嫁妆,别人陪嫁带金银,三公主带种子和工匠。听说,三公主还是位神医呢,她带了一车的医书陪嫁。” 费太傅看到赵国的陪嫁随礼,除了惊讶,更多是赞赏。 北燕国皇帝娶了赵国公主,这不仅是皇帝有福,北燕民众也有福。 北燕年年缺粮,军士没吃的,才不得不去抢,要是北燕种起了粮食,军士们何苦去抢? 。 从赵国京城走到凉州城,用了整整两月的时间。 在凉州城休整三天后,又继续北上。 又走了两月后,才到北燕帝都。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四处都是白雪皑皑,天地苍茫。 兽类躲藏,人迹罕至。 但北燕帝都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还没有到城门口,就已看到列队相迎的男男女女们。 大家都穿着喜庆的衣裳,高喊着,“恭迎皇后回宫。” 穆瞻云和穆彤云已经两岁了,趴在车窗口往外看。 “娘,皇后是谁呀?”穆瞻云眨巴着眼,回头问李玉竹。 “是咱娘。”懂事早的穆彤云,给哥哥做解释。 “那爹呢?是皇上吗?”穆瞻云问。 穆彤云笑眯眯道,“哥,这回你答对了。” “有人喊爹皇上呢。”穆瞻云指着前方。 李玉竹惊了一瞬,元修来了? 她将两个孩子抱开,朝外望去。 只见一身墨色大氅,雍容华贵却又不失威严的穆元修,骑马站在路中间,正一瞬不瞬朝他们望来。 等马车靠了些,穆元修打马朝马车走来。 他望着车窗,声音温和,“玉竹,我迎接迟了。”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7)他的前世 李玉竹回望着他,心里有些抱怨,他总是不跟她细说,但还是浅浅含笑,“不迟,刚刚好。” 他确实迟了。 说好的八月十五前,一家子相聚,但现在十月都快过完了。 又一想,他国事繁忙,又不能亲自去迎她。 她不怪他了。 “爹!爹!” 两个孩子伸着手臂,朝穆元修欢喜地喊着。 穆元修翻身下马来。 车里的两个宫女姑姑们,很识趣,马上命人停了马车,走下车来,请穆元修进车。 穆元修一手揽一个孩子,“爹想你们了,你们有没有想爹?”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想。” “来来来,让爹爹亲亲。”穆元修亲亲这个,亲亲那个。 父子三人其乐融融。 坐在对面的李玉竹,抿唇而笑。 穆元修和孩子分开快一年了,那时候,两个孩子刚学走路,正是不记事的时想,他们哪里想得起有穆元修这个爹? 为了不让孩子们忘记穆元修。 她请李兴盛画了穆元修的画像。 李兴盛画工绝佳,将穆元修得极像,看着画,就像看到本人一样。 两个孩子天天点着画,喊着“爹爹,爹爹”。 她又时常对他们说着穆元修的事,就这样,孩子们才认出穆元修来。 穆元修也知道,孩子们居然记着他,一定是有着原因的。 他将孩子们扶着坐好,挪到对面,搂着李玉竹,“玉竹,辛苦了。” 李玉竹睇他一眼,埋怨道,“当然辛苦了,每天都要教他们认他们的爹,就怕他们见了你,喊你一声叔,那多丢你面子?” 穆元修莞尔一笑,将她搂进怀里。 他们的马车后面,跟着李兴安和果果,还有百里睿。 三人看到热闹的迎接队伍,十分惊讶。 果果小声对李兴安说道,“三叔,小姑父很用心嘛,看,这么热闹的迎接,我打听过了,这里离城还有五里路呢。这要是进了城,不是更热闹?” 李兴安冷笑,“不热闹点,我就不让你小姑进城了。” 果果抿唇笑道,“小姑不进城,彤彤和瞻儿自己进城去,小姑不会进城找?你还能拦着人家一家四口?” 李兴安黑着脸,“你小姑嫁早了!”扭头时,瞥见走在果果身边的百里睿,他拉了拉果果的袖子,小声道,“果果,别嫁那么早,晚点嫁,在京城多住几年,对了,你三婶可喜欢你了,你住我们家吧?” 果果摇摇头,“不要,我要住百里府去。” 李兴安拉长着脸,“你还没嫁呢,不能一直住百里府。” “可我们订亲了呀,我迟早要嫁去的。”果果不同意的。 “你个待嫁的姑娘家,老是跟男方家来往不好,显得不矜持,将来被婆家小瞧。”李兴安提醒。 果果眯着眼,“三叔,三婶未嫁前,也住你家来着,你在瞧不起她?” 李兴安一怔,脸色旋即变了,“胡说,我怎会瞧不起你三婶?”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未婚前,女子住男方家里,会被男方家瞧不起,我可记得清楚呢。”果果挑眉。 李兴安,“……”这孩子,小时候瞧着不说话,跟个傻孩子似的,怎么长大了,变得伶牙俐齿了? 啊,他三妹李玉竹也是这样,小时候是闷葫芦,长大了一张嘴能说死人。 这姑侄关系还最好,不愧是姑侄! 脾气都一样! “不跟你说了,你到时候哭了别怨我没提醒你。”李兴安将头扭过,说不过了,唉。 果果歪头看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百里睿老实,“果果,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着,咱们进城后,先去哪玩。”果果笑眯眯的。 “今天怕是没时间玩呢,得先去休息休整,晚上会有宴席。”百里睿看看天,这时候才上午,中午大家休息会儿,晚上一准有宴席。 “晚上赴宴时,咱俩坐一块。”果果朝他眨眨眼。 “好啊。”百里睿也笑。 李兴安,“……”唉,都是一对对的,就他一个人。 凌珞那婆娘有没有想他啊? 他想她了。 . 五里来路,很快就走完了。 城门口更是热闹非凡。 锣鼓喧天,百姓们的欢呼声更加高昂。 穆瞻云和穆彤云,好奇地趴地车窗口往外看。 李玉竹看了眼外面,握着穆元修的手,“元修,这么大的阵势,你安排了许久吧?辛苦了。” “欠你许多,这些都是应该的。”穆元修搂着她,“北燕比赵国寒冷,和镇安府相比,更要寒冷几倍,玉竹,让你在这儿陪我,你会不会怪我?” 李玉竹想到前世,她还是个孤儿呢,什么苦没吃过? “你是我夫君,你去哪,我去哪,咱们说好的,永远不分开。”李玉竹抬头望他。 “对,咱们永远不分开……”前世,今生,来世。 . 马车进了城,果然比城外更热闹。 各大商铺前,全都挤满了人,看到马车走来,全都高声欢呼。 热闹的欢迎队伍,一直延伸到皇宫。 北燕的皇宫,不及赵国的富丽堂皇,但因为是石砌的宫殿,屋顶刷着彩漆,倒也巍峨壮观。 宫门前,候着文武百官。 照例是三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但是,进皇宫的只有穆元修李玉竹和孩子,李兴安和果果还有百里睿,被挡在了宫门外。 “三殿下,平乐郡主,百里公子,驿馆就在前方不远处,请随老夫前往。”费太傅笑着朝李兴安他们三人点头。 李兴安懂礼节,他只是担心李玉竹而已。 “行吧,那就劳烦费太傅前头带路吧。”这还带着李玉竹的陪嫁队呢,总不能丢下其他人不管。 一行人,跟着费太傅去了驿馆。 说是驿馆,其实是北燕前朝一位被废王爷的王府。 穆元修差人修缮之后,专门预备给前来的赵国使臣们居住的。 王府的规模,和赵国的庐陵王府不相上下。 发现住处还算满意,李兴安才没说什么。 心说这才像话,他还真以为是破旧的专门停马的驿馆呢。 . 李玉竹穆元修的马车直接驶进皇宫,一直到最大的宫苑永兴宫的大殿前停下。 “恭迎皇上,皇后回宫。” 一众内侍和宫女们,分裂站成两排。 有内侍官挑了帘子,请他们下车。 “到了,今后,咱们一家四口住这里,等瞻儿和彤儿五岁时,再分府。”穆元修牵着李玉竹的手,先走下马车。 跟着李玉竹来的两个大宫女,将两个孩子抱下来。 虽然雪下得大,城外的积雪很厚,但宫里的积雪不深,可见,有人经常打扫。 两个孩子看到和赵国不一样的宫殿,很是新奇,东看看,西看看。 大姑姑哄着他们,“两位小殿下,过会儿再来看看,先去看看房间。” “房间里有好玩的吗?”穆彤云问。 大姑姑哪知道啊?但当爹的这么久没有见着孩子,总会备下礼物吧? “有有有,当然有。”大姑姑哄着。 “太好了,哥,咱们进去啦,看新家啦。”懂事早的穆彤云,拉着穆瞻云的手,快乐往前跑。 两个大姑姑都快跟不上了。 穆元修牵着李玉竹的手,给她介绍着皇宫的大致方向。 李玉竹哪记得住?只点点头,微笑。 穆元修莞尔一笑,“一会儿叫人送份图纸给你。”自家小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是路痴。 李玉竹笑眯眯道,“这还差不多。” 没地图,叫她在几百间屋了的陌生皇宫走路,她一准迷路。 走了几处主要的宫苑,穆元修带李玉竹去看他们的寝宫。 宫苑外很冷,但寝宫里却暖烘烘的。 两个孩子已经开始扯外裳了。 穆元修安排两个内侍宫,带大姑姑和两个孩子到隔壁偏殿去休息,他拉着李玉竹的手,走进里间卧房。 门一关,挡住了外面的喧嚣。 穆元修将李玉竹紧紧地搂着,也不说一句话,就这么搂着,靠在门上。 李玉竹笑起来,“怎么啦?相公?” 唉,近一年没见面,怎么变得怪起来了? 以往只要分开一天, . 穆元修就像狼一样将她拖上床了。 好么,现在一年不见面,倒像个木头人了? 这宫里,也没见什么漂亮的女人呀,难不成…… “相公,相公?”要不要送点药吃吃?憋坏了? 李玉竹去摸他的脉搏。 好的呀。 跳得厉害。 李玉竹又摸别的地方。 穆元修反而笑了起来,“玉竹……” “你变得反常了,让我不习惯了。”李玉竹嘟囔着。 穆元修松开她,拉着她往床边走,“这来说话。” 他放下帘子,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接着,他又来给李玉竹宽衣。 所有的动作,还跟以前一样的。 李玉竹红着脸,自家男人是正常的,不必吃药。 就是…… 有点喂不饱。 哄了半天,才哄住。 “差不多了,彤儿和瞻儿找不着我,会哭的。”李玉竹后悔了,她操他的心做什么? 这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穆元修道,“两岁了,该自立了,明天就分府吧。” 李玉竹,“……”又来了! . 半个时辰后,两人沐浴后整好衣,才走出内室。 李玉竹扶着老腰,睇了他一眼,不说话。 穆元修搂着她,坐在榻上,“玉竹,去年分开时,你说有话想问我来着,可还记得?” 李玉竹这才想起,还有话要问呢。 “都怪你,延误时间了,我差点忘记了。” 穆元修莞尔一笑,“现在问吧,也不迟。” 李玉竹打量了下自己的身材,“元修,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不会做衣裳,我央求你帮忙,你很快就做好了,还做得挺合身的,当时为何做得又快又好?可我发现,你并不会裁缝呀?” 除了她的衣裳,做得又快又好以外,他自己的衣裳,全是马马虎虎的,破了都不会缝。 后来,她跟着李玉玟学了些缝补技术,开始给他补衣裳。 穆元修的脸上,敛了微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玉竹,你相信前世吗?” “前世?”李玉竹眨眨眼,如果现代那世是前世的话,算是吧,“也许吧。”她俏皮地望着穆元修,“咱俩是不是前世有缘,这世才是两口子?” 穆元修轻轻地点了下头,“是。” 李玉竹的笑容僵了下去,“真的吗?”为什么她不记得? “你不记得了。”穆元修抚着她的脸,“不记得也好,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 李玉竹发现,他的眼神中,浮着极大的伤感。 她扑进他怀里,搂着他,“那就不想了吧,总之,我们这一世在一起,下一世下下世,以后永远在一起就好。” 穆元修反手搂着她,“前一世,我没有能力护住你,所以这一世,我绝不会丢下你。” 他絮絮叨叨着,说着他记得的前世。 李玉竹心中极为震撼。 原来…… 他给她做的衣裳,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他前世没有钱给她做衣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冻。 这一世,他们又相聚了,他便早早就准备好。 前一世,他给她敛的尸,他当然知道她身体的尺寸。 可他们才说过三次话,认识不到一个月,却让他记了一辈子。 李玉竹心里感慨,若这一世,不是她前来,李家人仍然会过得凄苦。 是他成全她的幸福,也是她成全他的完整人生。 .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8)幸好有你(终) ! “那些带来的种子极好,等来年开了春,我即刻命人垦荒种地。以往北燕总是骚扰赵国边地,还不是因为没有吃的?惠妃活着时,不安排百姓们生产,各处田地都荒芜了,我已整顿牧业和农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穆元修说着将来。 李玉竹靠在他怀里,“元修,将来都会好的。” “对,都会好的。”穆元修反手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髻上,嗅着她的发丝清香。 李玉竹闭着眼,“幸好有你陪我,元修。” “幸好有你,玉竹。” . 晚上,宫宴如期举行。 李玉竹换了衣,是穆元修给她事先准备好的皇后礼服。 两人神采奕奕手牵手来到大殿。 文武百官及赵国的使臣们,已经坐在席上了。 李兴安是国舅,也是这次赵国和亲的带队头领。 他坐在紧靠穆元修和李玉竹上座的左上方。 知道他身份的,已有不少人前来向他敬酒。 李兴安讪讪微笑着回敬。 国舅爷?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好吧。 有人高呼,“皇上皇后到!” 百官们山呼万岁千岁。 李兴安跟着站起身来,向上首行礼。 穆元修浅浅微笑,“众爱卿平身。”看到李兴安,又微笑道,“三哥平身。” 他抬头去看,当年不太爱讲话,十分好欺负的穆元修,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了。 明明还是当年那个少年,模样儿也没太大的变化,但眼神中,却浮着不可小觑的威严。 “谢皇上。”李兴安莫名对他客气起来。 穆元修微微扬唇,莞尔一笑。 宫宴酒品十分的丰盛,宴席的活动也十分的热闹。 席间的歌舞,都是赵国没有的,李兴安忘记了北燕陌生环境的不适,专心看起来歌舞。 果果打扮成少年,和百里睿并排坐一起,一边吃,一边小声聊天。 李玉竹和穆元修坐在上首,两个孩子则陪坐在一旁。 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看到稀奇的吃食和稀奇的歌舞,将恩爱中的爹娘,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两个娃子,瞪大双眼,瞧得十分认真。 . 宴席一直进行到二更天过半才散。 两个孩子早已趴在大姑姑的怀里睡着了。 回去时,穆元修和李玉竹一人抱了一个往寝宫走。 夜空中,雪花乱飞,怀里,娇儿酣睡。 李玉竹和穆元修相视一笑,此生有此,足以。 。 次日,穆元修单独摆了小宴,宴请李兴安和果果百里睿。 这是家宴,穆元修和李玉竹只穿着便服。 吃好酒饭,李玉竹带着果果和两个孩子玩。 穆元修和李兴安,还有百里睿聊起了政事。 不过,多半是李兴安和穆元修说,小辈百里睿听。 穆元修知道,李家哥几个中,李兴安最关心李玉竹。 因为两人年纪隔得近,也因为脾气都相似,两人玩得最好。 这次送亲,李兴安主动前来就足以说明他不放心李玉竹。 穆元修便主动说了他将来的打算。 比如会整顿两国的边地,开通贸易往来。 会对北燕的百姓奖励耕种,防止他们成流寇从而骚扰南地的凉州城。 末了,说了李兴安最关心的事情,只要李玉竹想回赵国,就随时安排她们母子三人回去。 会每月写信送给凉州城的百里府,由百里府转送往赵国京城。 如此安排,李兴安当然是放心的。 李玉竹回头来,笑着道,“三哥,别那么愁眉苦脸的,我不是小姑娘了,我会照顾自己的。” “这里不比赵国。” “但元修可不是别人,他是元修。”李玉竹望向穆元修。 她的穆元修,世间唯一。 李兴安瞧着两人眉来眼去的,表面叹气,心里却放心下来。 这么多年了,穆元修确实对李玉竹极好。 没有一件事情,让他不放心。 . 李兴安在北燕的京城,一直住到过年后,才带着果果和百里睿,安心地回赵国去了。 穆元修派了费太傅一行人相送,将他们一直送往到两国交界处,北燕的人才返回。 . 过了年后,李玉竹就忙碌了起来。 虽然北燕开春晚,得四月份才能开始春耕播种。 但事先考察耕地,可以提前安排下来。 穆元修只要忙完政事,就坐着马车,陪着李玉竹去城外巡查。 李玉竹带来的各类种子,可以播种万亩地。 除了粮食种子,还有棉花亚麻这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植物。 选好了田地,规划好哪些田种什么种子,到了三月,穆元修就开始安排人翻地。 四月,冻土解冻,种子就开始下地了。 北燕的农民,耕种的田地不多,收了麦子这等粮食作物后,主要以放牧为生。 论种地,北燕的人比不了南方赵国人。 李兴盛送来的百名农夫,正好派上用场。 李玉竹对他们进行了分工。 这些都是干活的能手,李玉竹稍加吩咐安排,就不屑李玉竹多操心,他们就将田地整理得井井有条。 到田间地头去,是件辛苦的事情。 李玉竹安排好种子的事,穆元修就不让她去了,而是封了位官员为农事官,专替李玉竹跑腿。 每隔三天来向李玉竹汇报田间地头的情况。 李玉竹没去地里,但也没有闲着。 她的空间里,已经储存了大量的医疗器械。 穆元修已经知道了她的空间,她大大方方地拿出来,交与了太医院,并时常组织太医们学习这些新的手术器械。 又由太医院安排,将器械分发给各地的医署,并安排人员培训学习。 另外,李玉竹又召集各城的接生妇人们。 向她们发放接生的册子,给她们科普接生的知识,告诉她们如何让妇人们优生优育。 和赵国的大夫们一样,北燕的大夫和接生妇人们,都对李玉竹的说法,表示惊讶。 但和当年她在赵国科普不一样,北燕人惧怕她皇后的身份,没人敢不听。 科普的册子下发下去,见效很快。 不到半年,北燕京城中,就避免了几起接生事故。 到秋天,李玉竹试种的农田,已初见成效。 一些北燕从没有出现的农作物,在城外的农田里丰收了。 穆元修大喜,传令各地扩大范围试种。 并且,奖励耕种,凡家中粮食较往年增产者,均按等级奖励。 而学医者,凡事故少出者,也有奖励。 这些,全是李玉竹和新皇穆元修带给大家的福祉。 北燕百姓们,将两人的事迹编成了歌谣,广为传唱。 事情传到赵国的皇宫。 韦氏回想着当年,穆元修和李玉竹还是孩子的时候。 她对李伯暄感叹道,“当年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与别的孩子不同,如今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看看,他们将北燕治理得多好。” 李伯暄打量着两国的疆域图,赞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好,朕也能高枕睡觉了。” 韦氏沉了脸,取笑他,“说得皇上平时睡得少似的,今天皇上又是一封折子也没有批改吧?大小事情又都交与老二两口子了吧?他们可早有怨言了啊。” 李伯暄轻咳一声,也沉着脸,回怼老妻,“这叫培养后起之秀,总不能让朕这老头子一直操劳着,让年轻人一直潇洒着玩吧?万一朕哪天忽然归天了,他们又没有应对能力的话,岂不是会手忙脚乱?” 韦氏瞪他一眼,“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归天?也不怕忌讳。” 李伯暄却不管这些,他最近就在琢磨着,哪天“归天”掉,好让二儿子接他的班。 但李兴盛实在狡猾得很。 无论李伯暄做什么假死啦,假病啦,假受伤啦,都骗不过他的眼睛。 “父皇,皇位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坐了就得好好坐,再敢耍小心眼,儿子就不干这太子了,父皇另选他人吧!”李兴盛冷着脸警告。uu看书 李兴茂回镇安府当逍遥王去了。 李兴安成天陪小娘子游山玩水。 自家皇帝爹又三番五次想撂挑子。 全家都当他是傻子好欺负,想让他累死累活管好江山,他们好快活? 没门! 每天批折子都没时间陪凌月姿说话了,儿子女儿都不认得他了,他爹还想溜走?想都不要想。 李兴盛发现自己的俊美容颜,变得苍老了几分,看到自家老爹反而年轻了两岁,心里就很郁闷。 欺负人了这是! 李伯暄真怕二儿子也跑了,只好老实道,“为父只是……只是想休假,没说你的那么严重。” “父皇,你见过哪个皇帝还有假期的?干活吧!”李兴盛将一摞折子往李伯暄龙案上一放,甩着袖子走了。 不管了,今天给自己放假一天,回府陪娘子儿女去。 李伯暄叹气,得,自己争来的皇位啊,再苦也受着吧。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最新章节地址: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全文地址: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txt下载地址: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804章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8)幸好有你(终))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那些带来的种子极好,等来年开了春,我即刻命人垦荒种地。以往北燕总是骚扰赵国边地,还不是因为没有吃的?惠妃活着时,不安排百姓们生产,各处田地都荒芜了,我已整顿牧业和农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穆元修说着将来。 李玉竹靠在他怀里,“元修,将来都会好的。” “对,都会好的。”穆元修反手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髻上,嗅着她的发丝清香。 李玉竹闭着眼,“幸好有你陪我,元修。” “幸好有你,玉竹。” . 晚上,宫宴如期举行。 李玉竹换了衣,是穆元修给她事先准备好的皇后礼服。 两人神采奕奕手牵手来到大殿。 文武百官及赵国的使臣们,已经坐在席上了。 李兴安是国舅,也是这次赵国和亲的带队头领。 他坐在紧靠穆元修和李玉竹上座的左上方。 知道他身份的,已有不少人前来向他敬酒。 李兴安讪讪微笑着回敬。 国舅爷?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好吧。 有人高呼,“皇上皇后到!” 百官们山呼万岁千岁。 李兴安跟着站起身来,向上首行礼。 穆元修浅浅微笑,“众爱卿平身。”看到李兴安,又微笑道,“三哥平身。” 他抬头去看,当年不太爱讲话,十分好欺负的穆元修,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了。 明明还是当年那个少年,模样儿也没太大的变化,但眼神中,却浮着不可小觑的威严。 “谢皇上。”李兴安莫名对他客气起来。 穆元修微微扬唇,莞尔一笑。 宫宴酒品十分的丰盛,宴席的活动也十分的热闹。 席间的歌舞,都是赵国没有的,李兴安忘记了北燕陌生环境的不适,专心看起来歌舞。 果果打扮成少年,和百里睿并排坐一起,一边吃,一边小声聊天。 李玉竹和穆元修坐在上首,两个孩子则陪坐在一旁。 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看到稀奇的吃食和稀奇的歌舞,将恩爱中的爹娘,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两个娃子,瞪大双眼,瞧得十分认真。 . 宴席一直进行到二更天过半才散。 两个孩子早已趴在大姑姑的怀里睡着了。 回去时,穆元修和李玉竹一人抱了一个往寝宫走。 夜空中,雪花乱飞,怀里,娇儿酣睡。 李玉竹和穆元修相视一笑,此生有此,足以。 。 次日,穆元修单独摆了小宴,宴请李兴安和果果百里睿。 这是家宴,穆元修和李玉竹只穿着便服。 吃好酒饭,李玉竹带着果果和两个孩子玩。 穆元修和李兴安,还有百里睿聊起了政事。 不过,多半是李兴安和穆元修说,小辈百里睿听。 穆元修知道,李家哥几个中,李兴安最关心李玉竹。 因为两人年纪隔得近,也因为脾气都相似,两人玩得最好。 这次送亲,李兴安主动前来就足以说明他不放心李玉竹。 穆元修便主动说了他将来的打算。 比如会整顿两国的边地,开通贸易往来。 会对北燕的百姓奖励耕种,防止他们成流寇从而骚扰南地的凉州城。 末了,说了李兴安最关心的事情,只要李玉竹想回赵国,就随时安排她们母子三人回去。 会每月写信送给凉州城的百里府,由百里府转送往赵国京城。 如此安排,李兴安当然是放心的。 李玉竹回头来,笑着道,“三哥,别那么愁眉苦脸的,我不是小姑娘了,我会照顾自己的。” “这里不比赵国。” “但元修可不是别人,他是元修。”李玉竹望向穆元修。 她的穆元修,世间唯一。 李兴安瞧着两人眉来眼去的,表面叹气,心里却放心下来。 这么多年了,穆元修确实对李玉竹极好。 没有一件事情,让他不放心。 . 李兴安在北燕的京城,一直住到过年后,才带着果果和百里睿,安心地回赵国去了。 穆元修派了费太傅一行人相送,将他们一直送往到两国交界处,北燕的人才返回。 . 过了年后,李玉竹就忙碌了起来。 虽然北燕开春晚,得四月份才能开始春耕播种。 但事先考察耕地,可以提前安排下来。 穆元修只要忙完政事,就坐着马车,陪着李玉竹去城外巡查。 李玉竹带来的各类种子,可以播种万亩地。 除了粮食种子,还有棉花亚麻这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植物。 选好了田地,规划好哪些田种什么种子,到了三月,穆元修就开始安排人翻地。 四月,冻土解冻,种子就开始下地了。 北燕的农民,耕种的田地不多,收了麦子这等粮食作物后,主要以放牧为生。 论种地,北燕的人比不了南方赵国人。 李兴盛送来的百名农夫,正好派上用场。 李玉竹对他们进行了分工。 这些都是干活的能手,李玉竹稍加吩咐安排,就不屑李玉竹多操心,他们就将田地整理得井井有条。 到田间地头去,是件辛苦的事情。 李玉竹安排好种子的事,穆元修就不让她去了,而是封了位官员为农事官,专替李玉竹跑腿。 每隔三天来向李玉竹汇报田间地头的情况。 李玉竹没去地里,但也没有闲着。 她的空间里,已经储存了大量的医疗器械。 穆元修已经知道了她的空间,她大大方方地拿出来,交与了太医院,并时常组织太医们学习这些新的手术器械。 又由太医院安排,将器械分发给各地的医署,并安排人员培训学习。 另外,李玉竹又召集各城的接生妇人们。 向她们发放接生的册子,给她们科普接生的知识,告诉她们如何让妇人们优生优育。 和赵国的大夫们一样,北燕的大夫和接生妇人们,都对李玉竹的说法,表示惊讶。 但和当年她在赵国科普不一样,北燕人惧怕她皇后的身份,没人敢不听。 科普的册子下发下去,见效很快。 不到半年,北燕京城中,就避免了几起接生事故。 到秋天,李玉竹试种的农田,已初见成效。 一些北燕从没有出现的农作物,在城外的农田里丰收了。 穆元修大喜,传令各地扩大范围试种。 并且,奖励耕种,凡家中粮食较往年增产者,均按等级奖励。 而学医者,凡事故少出者,也有奖励。 这些,全是李玉竹和新皇穆元修带给大家的福祉。 北燕百姓们,将两人的事迹编成了歌谣,广为传唱。 事情传到赵国的皇宫。 韦氏回想着当年,穆元修和李玉竹还是孩子的时候。 她对李伯暄感叹道,“当年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与别的孩子不同,如今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看看,他们将北燕治理得多好。” 李伯暄打量着两国的疆域图,赞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好,朕也能高枕睡觉了。” 韦氏沉了脸,取笑他,“说得皇上平时睡得少似的,今天皇上又是一封折子也没有批改吧?大小事情又都交与老二两口子了吧?他们可早有怨言了啊。” 李伯暄轻咳一声,也沉着脸,回怼老妻,“这叫培养后起之秀,总不能让朕这老头子一直操劳着,让年轻人一直潇洒着玩吧?万一朕哪天忽然归天了,他们又没有应对能力的话,岂不是会手忙脚乱?” 韦氏瞪他一眼,“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归天?也不怕忌讳。” 李伯暄却不管这些,他最近就在琢磨着,哪天“归天”掉,好让二儿子接他的班。 但李兴盛实在狡猾得很。 无论李伯暄做什么假死啦,假病啦,假受伤啦,都骗不过他的眼睛。 “父皇,皇位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坐了就得好好坐,再敢耍小心眼,儿子就不干这太子了,父皇另选他人吧!”李兴盛冷着脸警告。uu看书 李兴茂回镇安府当逍遥王去了。 李兴安成天陪小娘子游山玩水。 自家皇帝爹又三番五次想撂挑子。 全家都当他是傻子好欺负,想让他累死累活管好江山,他们好快活? 没门! 每天批折子都没时间陪凌月姿说话了,儿子女儿都不认得他了,他爹还想溜走?想都不要想。 李兴盛发现自己的俊美容颜,变得苍老了几分,看到自家老爹反而年轻了两岁,心里就很郁闷。 欺负人了这是! 李伯暄真怕二儿子也跑了,只好老实道,“为父只是……只是想休假,没说你的那么严重。” “父皇,你见过哪个皇帝还有假期的?干活吧!”李兴盛将一摞折子往李伯暄龙案上一放,甩着袖子走了。 不管了,今天给自己放假一天,回府陪娘子儿女去。 李伯暄叹气,得,自己争来的皇位啊,再苦也受着吧。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最新章节地址: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全文地址: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txt下载地址: 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804章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8)幸好有你(终))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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