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福气农女有空间》 第1章 被退婚的癞蛤蟆 “唐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她长成什么样子，还想嫁给苏相公呢！” “可不是嘛，苏相公不愿意搭理她，她就要死要活的！” “笑死我了，前几日她不是闹着要跳河吗？我瞧着她就是做个样子的，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真是人丑事多！” “恶心！” 唐宓在河边最角落的地方洗衣裳，听着这些碎嘴婆娘们的对话，翻了白眼。 其实，唐宓已经不是原来的唐宓了，她是穿越过来的人。 比起从前那位唐宓，她更惜命。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她只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就接受了如今的现实。 原主生下来，因为脸上带了一个胎记，自幼养成了自卑又懦弱的性格，很少和村里的人说话，能知道的消息更是屈指可数。 她现在在的朝代在史书上从未见过，虽然知道皇帝是谁，可其他的却是两眼一抹黑。 在原主稀少的记忆里，除了家人便只对一个叫苏亭的未婚夫有印象。 哦，已经是前未婚夫了。 毕竟苏家已经退婚了。 唐宓起身，把洗好的衣服放进木盆里。 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角落里的唐宓，个个立即都变成了哑巴。 在背后说人是非，还被当事人听见了，的确是挺尴尬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僵局，问身边的人，“你说她是不是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我们又没瞎说！” 更有人趁机幸灾乐祸，“我听人说，苏家跟上河村的王家提亲了，说是要娶王家的二姑娘呢。而且，王家也答应了！” 唐宓笑了笑，她朝着人群就回了一句，“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周围的人只觉得她阴阳怪气，可唐宓这句祝福，的确是来自内心。 王家二姑娘明知苏亭有未婚妻，还要插足这段感情，这叫无耻。 苏亭明明有未婚妻，还要不顾昔日的恩情，硬要退婚去攀高枝，这叫卑鄙。 无耻卑鄙的一对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唐宓唯愿他们锁死，一定要白首不相离。 “苏相公这样的人，就跟天上的天鹅一样！”和柳氏交好的刘老婆子眯着个细长的眼，她没从唐宓的脸上看到丝毫的不甘心，又说，“不是我说你啊唐丫头，你长这样，何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唐宓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癞蛤蟆眼瞎，我又不眼瘸！砖瓦房都住不上，靠着外人救济才能活的人，算哪门子天鹅？” “像上河村大宅子里住的人，那才叫天鹅！” 这下，本来热闹的人群，又是鸦雀无声。 因为谁都知道，上河村大宅子里住着的，是京城里的大官，而苏亭在她们的眼里或许是金贵的读书人，可在别人的眼里还真的啥都不是。 于是，她们就看着唐宓抱着木盆，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丝毫找不到前几日羞愧恨不得自尽的模样。 “喂，刘老婆子，方才唐家那丫头是不是说你是眼瞎的癞蛤蟆了？” 刘老婆子气的脸红脖子粗，最后大喊了一句，“这丑八怪简直就是失心疯，就她这样还敢妄想大宅子里的人？真是……疯子。” ……… 太阳西沉，整个下河村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霞光下，树木斑驳。 唐宓捧着木盆，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她抬起眼，入目是一片长满了稻谷的田地，围绕着一条似玉带一样的小清河。 稻田里，时不时传出几声蛙叫。 此时刚刚入夏，一阵微风吹来，稻田里掀起了一阵阵绿色的涟漪，直接云天。 正应了那句，绿波春浪满前陂。 可惜唐宓却没心思欣赏这一切，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最近几日的记忆—— 唐大石和姜氏有三子一女。 当年，苏亭的父亲苏祥曾和唐宓的父亲唐大石交好。 后来唐宓出生，唐大石看着襁褓里的女儿脸上的胎记，整日愁眉苦脸。 苏祥经常在村里和唐大石大声嚷嚷：“等我家苏亭长大了，一定娶你家宓姐儿。” 起初，两家都没在意，直到苏祥的父亲去世后，苏亭的母亲柳氏没办法独自抚养孩子，便又和唐家提了这门亲事。 唐家直接拒绝，说是孩子们都还小，定亲未免太早。 柳氏无奈，只能搬出了已故的丈夫苏祥扮可怜，说如今他们孤儿寡母老被人欺负…… 苏亭私下也见了几次原主，善良的原主情窦初开，答应了这门亲事。 额，原主当时也才九岁，淳朴的不懂人心险恶——旁人对她稍微有一点好，她便涌泉相报。 唐宓每次想到这里，不禁叹气。 其实苏家人的人品，在这里已经显露无疑了——卑鄙、自私。 那时，原主点了头，唐家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唐家人为了让女儿过的好，当真是勒紧裤腰带给苏亭凑束脩供他读书，就想着来日苏家会念着他们的恩情，对唐宓好。 可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前…… 苏亭去参加科举中了童生，还被上河村王家的二小姐瞧上了。 王家有十几亩地，在县城里还有一个铺面，虽称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比唐家足足高出一大截。 苏家很是高兴，立即去了唐家提出退亲，结果原主一听这话，受了刺激就伤心的跳河寻了短见。 若不是村里的文大夫拿出珍贵的药材救了她，唐宓怕是真的死了。 不，真正的唐宓其实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其实是穿越而来的她。 这下，本来就不大的下河村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唐家是攀不上高枝恼羞成怒，才让唐宓以死相逼。 唐家人气的要死——当初是你们苏家死皮赖脸要定亲，如今又是你们苏家忘恩负义要退亲。 啥好处都让你们占了，还要讲歪理。 最后，还是穿越过来的唐宓做主，不止收了王家赔偿的十两银子，还让苏家把这些年拿了唐家的东西还回来后，彻底和苏家撇清了关系，不再往来。 毕竟，比起负心汉，唐宓更喜欢实打实的银子。 不过片刻，唐宓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家的屋子。 三间破旧的土胚房。 房子周围用竹子做了篱笆，左边还有两块空地，里面种了小葱、青菜，一片绿油油。 右边有一个鸡圈，里面养着两只母鸡、一只公鸡，正不紧不慢的吃着新鲜的青草。 屋后还有一片不大的竹林。 “娘！”唐宓开始接受了这里的生活，走到院内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妹妹，你可吓死我了……” 一个有些腿瘸的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正是唐宓的二哥唐粮。 他一脸担忧的说，“你怎么才回来！” “这些活让二哥做就好，你别去河边了！” “我也会洗衣服，”小弟唐书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姐姐往后要去河边，就带着我吧！” 姜氏在里屋听着孩子们的话，心里既高兴又难过，眼泪更是啪嗒啪嗒的掉。 她和丈夫给女儿取名宓，来自蜜的同音字。是希望女儿一辈子过的甜甜蜜蜜，不受任何风吹雨打，可如今——若不是她鬼迷心窍的相信了柳氏的话，女儿怎么会被苏亭这狼心狗肺的东西退婚，还被村里人埋汰嫁不出去。 “呀……” “姜婶你在家吗？你赶紧去村口啊！你家大石出事了！” “哎呀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啊——” 姜氏刚擦干了眼泪准备出门，在听见院门口村民传的话后，脸色煞白。 第2章 雪上加霜 唐家顿时乱成一团，而村口的大槐树下，也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下河村虽然偏僻贫穷，却离上河村最近，附近几个村里的人想要去上河村坐牛车，便要路过这里。 只是上河村的人个个清高，所以这附近的三姑六婆说闲话的时候，总是会凑在下河村村口的槐树下嘀咕。 只要周围有谣言、八卦，这里准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这不，唐大石本想着天色已经快要暗了，这个时候和儿子回家，应该闹不出太大的动静。 可他终究是低估了这些碎嘴婆子们有多闲—— 这些老婆子们一见他坐在板车上还流着血，顿时眼冒精光，恨不得刨根问底。 有人急着去唐家帮忙送口信。 有人却趁机落井下石的开口询问推着板车的唐谷，“我说大谷，你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在码头上搬货还能伤到手啊？” “哎哟，这可流了不少血，怎么也不在城里找大夫瞧瞧啊，要不了几个钱的！” “你这孩子，再省钱也不能不管你爹啊，这也太不孝了！” 唐大石疼的咧着嘴，还要笑着和周围人打招呼，可在听见外人这么议论自己大儿子的时候，顿时不乐意了，“我说潘三牛，你会不会说话啊，我家大谷孝顺着呢！” “这事怨我，我这伤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你都不知道啊，我家大谷一瞧见我这样，吓的说要送我去回春堂！我赶紧说，去回春堂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一点小伤而已，回村里找文大夫拿点金疮药抹几下就能好！” “唐大石你真是嘴硬！”潘三牛取笑道，“你血都流了一板车了，还是小伤啊！” “别是没银子看大夫吧？” 血流了一板车倒是没有，只是铺在板车上的稻草，的确是染了一些鲜血。 唐大石身上的伤黑乎乎一片，明显是抹了大量的草木灰来止血，只是血流了不少，和草木灰粘成了一片，瞧着很是瘆人。 潘三牛的确不喜欢唐大石的为人处事。 若他的女儿长的像唐宓那样，在出生的时候，他就把人溺死在恭桶里了，省的如今被退婚，丢了家里的脸面。 可唐家偏偏很疼爱唐宓，甚至在唐宓被退亲后，唐家人还扬言要招赘！ 呸！ 村里有姑娘的人家多了去了，就他唐家的丑八怪女儿金贵。 还招赘呢！又不是没儿子！ “屁话！你当初上山摔断了腿，比我这个严重多了，怎么不去城里看大夫？还说咱乡下人哪有那么娇气！”唐大石也不是好惹的，顿时拔高了嗓门，“我老唐这身板还比不上你吗？” “去去去，离我远点！我家里有钱着呢！” 唐大石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在空中挥了挥，像是要赶走潘三牛身上的晦气似的。 潘三牛还未来得及还嘴，便有眼尖的人看见被人搀扶着小跑过来的姜氏。 “是唐家婶子来了，快让让！” “唐大婶你快瞧瞧，你家大石这伤可严重了，得赶紧去找大夫啊！” 姜氏的心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住一样，若不是这一路有唐宓扶着她，她怕是在看见眼前的一幕的时候，会直接腿软的坐在了地上。 丈夫坐在铺面了干稻草的板车上，右手不规律的垂落在身侧，伤口瞧着有好几寸长，上面一片漆黑。 “孩子他爹……”姜氏刚想要开口询问，却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下一刻她身子朝着唐宓的方向就摔了过去。 “娘！” “兰花！” 唐大石吓了一大跳，赶紧让大儿子背着妻子回家，自己则是被二儿子唐粮和女儿唐宓扶着跟在身后。 唐家人在村口闹了这么一出，不过片刻就在村里传开了。 柳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巧瞧见河对岸的文大夫跟在唐宓的身后，背着一个药箱脚步匆匆。 文大夫约摸二十来岁，穿着一件鸦青色的直缀，容貌生的极其清俊，唇红齿白的，压根不像是个乡下人。 文大夫是村里李夫子的远房亲戚，前几年成了鳏夫后，就带着两岁的儿子来下河村投奔了李夫子。 文大夫医术不错，又是李夫子的亲戚，在村里颇有威信。 可偏偏的，柳氏却不喜欢文大夫。 这人瞧着脸嫩，但是说话却很难听。 在她儿子苏亭和唐家退亲后，文大夫曾公开的表示，上河村也没那么好嘛！ 切！ 这话，柳氏是不相信的。 她觉得文大夫就是嫉妒她儿子年纪轻轻就有了童生的功名。 柳氏转身挪开眼，对着空气冷冷一淬，装作没有看见从家门口经过的两人。 她装作陌生人，文大夫和唐宓也没主动搭理她。 文大夫是救人心切，所以压根没注意到柳氏。 而唐宓是连看柳氏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等到了唐家的时候，文大夫先是去看了一眼已经醒来的姜氏。 姜氏半依在床榻上，一张脸没半点血色，她焦急的看着不远处坐着的丈夫，对文大夫说，“文大夫，您先帮我家大石瞧瞧！” “他这伤口怎么一直流血啊！” 从下河村到镇子上有十里路，走了这么久伤口的血都没彻底止住，可见这伤势有多严重。 文大夫方才进屋就被半推到姜氏身边，还未来的及多看唐大石一眼，如今在姜氏的提醒下，他终于看清楚了唐大石的伤势，立即就变了脸色。 尽管敏锐的唐宓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劲，可文大夫依旧是不徐不缓的说，“去准备一些凉白开来！” “这伤口上的东西，得弄干净！” 唐宓闻言，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这文大夫还当真不是浪得虚名——没有再用什么草木灰了。 唐大石的伤口很深，若是不及早治疗，怕是要感染，最后还要得破伤风。 唐宓去请文大夫的时候，就让人烧了一大锅开水放凉，她想若是文大夫不靠谱，她就不管唐大石是怎么想的，直接送到镇子上去。 还好！是她想太多了！ “好！”唐谷身为唐家长子，平日里虽然木讷，但是反应却不慢。 他迅速的用木盆装来了一盆凉白开，而文大夫在确认是凉白开后，还露出诧异的眼神。 毕竟，谁家里也不会烧这么多开水，会浪费木柴。 不过此时，文大夫也没时间多想，他让唐大石坐在空地上，开始用凉白开给他冲刷伤口。 眨眼间，伤口本来的面目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姜氏差点又晕了过去—— 这伤口已经能看见骨头了，可这该死的男人居然一声疼都不喊！ 姜氏又急又气，忙开口询问，“文大夫，我家大石这伤能救吗？” 第3章 都是因为她才倒霉 唐大石闻言赶紧笑着看向姜氏，安慰道，“怎么不能救？” “文大夫可是神医！” 姜氏气丈夫疼的脸色都变青了，还在这里嬉皮笑脸，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丈夫，唐大石立即选择了低头闭嘴，动作极其的熟练。 唐大石的右臂几乎全部肿了起来，手臂上有一条极深的伤口，瞧着很是狰狞。 唐宓咬了咬唇瓣，心里却有些慌了起来。 文修明神情凝重，一双修长的眉皱在一起，可嘴里却说，“能救！” 唐大石一听这话，那张布满了风霜的脸又抬了起来，冲着姜氏就是咧嘴一笑，颇为有些得意。 瞧，他就说了嘛，这伤肯定能痊愈。 文修明的话安慰了小院里的所有人，却不包括唐宓。 其实，唐大石会受伤，总的来说，还是和唐宓有关系。 自她落水的半个月里，先后有两个媒婆上了门。 一个姓刘的媒婆是希望她一病不起，想要她的尸体去配阴婚。 刘媒婆每日来唐家三次，就等着唐宓咽气。 一个张媒婆则是觉得她虽丑了点、又被退婚，名声在村里也不好，可终究是个黄花大闺女，能生娃。正巧的是，上河村有个五十岁的老头死了婆娘，愿意出三两银子的高价聘礼。 张媒婆嘴里说着好话，劝唐宓好好活着，但是不要活的这么自私，来日家里的哥哥弟弟们还要娶媳妇，让她不能害了家里人。 转身，张媒婆又劝姜氏，不要意气用事，说这天下哪有女人不嫁人的？难道还要让女儿做一辈子老姑子？ 姜氏自然不肯答应，即使她也明白女儿如今的名声和容貌怕是不好找好婆家，可当娘的哪里舍得让心头肉嫁给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 后来，唐大石瞧见了暗自神伤掉眼泪的女儿，心疼极了。 他领着大儿子把刘媒婆赶的远远的，说她是个晦气东西。 之后又和张媒婆吵了起来，说是张媒婆不安好心。上河村那位五十岁的老鳏夫上一个婆娘，就是被老鳏夫活活打死的。 张媒婆也是个急性子，最后放出话说，你家女儿能嫁人就偷着笑吧，哪有好人家愿意娶个名声又差，长的还丑的姑娘！ 唐大石破口大骂张媒婆黑心肠，说不用张媒婆操心，他来日给女儿招赘！ 这门亲事没成，张媒婆自然拿不到好处费，她和刘媒婆一合计，就在村里散播对唐宓不好的话，更说哪家女儿嫁去唐家都是倒霉。 就在前几日，本来和唐家来往频繁的徐家，也不许小女儿徐翠偷偷去见唐谷了。 唐大石觉得愧对大儿子，可话都放出去了，他还当真不后悔。 他是真的打算给唐宓招赘！ 招赘，自然需要不少银子。 这段日子，唐大石在码头上都是拼了命的搬货赚钱。 他会受伤也是因为瞧见一个破旧的木头疙瘩没人要，想着劈开了拿回家当柴火烧，能烧点木炭过冬用，省点钱。 哪知，这木头疙瘩太结实，他因为太累了，没有把握好劈柴的力气，反而伤了自己。 若是不用给唐宓招赘，唐大石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事。 文修明抬起眼，却在一群舒缓的神情里，瞧见了眼眶微红的唐宓。 小姑娘侧着身子，长了胎记的半张脸隐在暗处，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却出奇的清秀，像是春日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 若是没这个胎记，小姑娘的婚事怕是也不会如此坎坷了。 “我一会写一张药方，你们去镇上抓药！” “还有几味外伤药，镇上怕是没有，我明儿上山采了给你们送过来！” 文修明嘱咐了几句，让唐大石注意饮食，最近要好好休息，不能去做重活。 这下，唐家人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想的很简单，只要人没事，花点钱是完全没关系的。 可他们这口气还未松完，文修明又说了一句，“唐婶最近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恭喜唐婶，你——有身孕了！” “啥？” “我，我有了？” 唐大石和姜氏都瞪圆了眼，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疑惑。 唐大石的父母走的早，他压根没什么兄弟姐妹。故而，他一直都羡慕别人家里人多热闹。 姜氏虽不似唐大石那样，可也是自幼失去了母亲，一直被父亲和后娘苛待，更希望有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家。 所以这些年来，两个人都铆足劲的生孩子。 可这生孩子，不是他们努力就行，在生下老四唐书后，姜氏的肚皮已经有七年没动静了。 等到文大夫肯定了他们的疑惑，并且说姜氏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后，唐大石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丝毫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 文修明见唐家人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在乡下人的眼里，儿子不止能延续宗族烟火，也等于多一个来日的壮劳力。 虽然姜氏和唐大石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可骨子里也是希望家里人丁兴旺的。 此时的他们太高兴了，完全没考虑到，多一个孩子多一张嘴。 文修明写了药方后，象征性的收了几文钱的诊金，提着药箱就离开了。 “文大夫！您等等！” 他刚走出几步，便听见唐宓的声音。 小姑娘小跑着追上来，手里还拿着几个鸡蛋，她问，“文大夫，我爹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是怀疑您的医术，只是这伤口太深，会不会化脓，又会不会得——破伤风？” 文修明微微蹙眉，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从一个乡下姑娘的嘴里听到破伤风几个字。 他当初会知道这些词语，还是从他师父的嘴里得知的。 只是可惜师父年纪大了，教了他不过几年就去世了。 文修明看着眼前的唐宓，答非所问的道，“方才你们家里准备了不少凉白开，是你让家里提前准备的吗？” 唐宓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老实的点头，“草木灰不干净！得用凉白开冲伤口！” 这下，文修明有些不镇定了。 这话，他师父当年也说过。 说草木灰有细菌，会让伤口感染，从而引发破伤风等等系列的疾病。 “你是怎么知道的？”文修明不似刚才那般沉稳，有些焦急的问，“有人告诉过你这些吗？” 第4章 她的金手指 唐宓愣了下。 自她醒来后，性格和为人处事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她用的借口大多无非是，死过一次的人很多事情想明白了。 所以现在，她也用了一个极其熟练的借口，“之前来村里的游医教的！” 文修明挑眉，眼神里的怀疑显而易见。 但是唐宓这个性子，又不像是会擅长说假话的人！ 不，准确的说，是从前的唐宓。 因为，现在的唐宓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明明在村里很有威信，很少有人会怀疑他的医术，可偏偏的这个小丫头却发现了他方才的犹豫不决。 这丫头从前一见他都恨不得躲起来，自卑又胆小。现在却变得心思慎密且镇定了。 尤其是那双眼眸，像是灌入了一汪泉水似的，灵气十足。 不过，谁都有秘密，他又何尝不是呢？况且，唐宓说的也没错！ 因为上河村住了那位大人，这附近的村落里，的确时常会有不同的游医暂住后又离开。 文修明没有为难她，而是回答了之前唐宓的问题，“唐姑娘你既然疑惑，想必也知道这伤其实很严重！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说一定能痊愈！” “不过，若是在这药里加几片人参，药效会更好一些！” 文修明没在药方上写明，原因很简单。 人参太贵了。 唐宓闻言，却是松一口气。 人参唐家买不起，参片却能勉强买一几片。 她赶紧走到文修明的身边，把手里的鸡蛋放进文修明的怀里，“谢谢您，文大夫！” 说完，她也不给文修明拒绝的机会，转身就朝着院子里跑去。 文修明沉默了片刻，又想起方才唐宓的话，若有所思的带着鸡蛋离开了。 夜晚渐渐地降临，黑夜像是一张看不见边的幕布，把整个村落都笼罩上了一层灰暗。 夜里的村落，比白日里安静了不少，时不时能听见几声犬吠的声音。 此刻，唐家内。 唐大石吃药的时候，唐谷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恨不得亲自来喂他似的。 唐大石心想，约摸是儿子太紧张了，于是开口安慰，“大谷啊，爹没事！” “爹……”向来性子木讷的唐谷却打断了唐大石的话，他那双眼睛黑漆漆的，“你碗里的药要喝完啊！” 唐大石呲牙一笑，臭小子，还管起当爹的来了！ 不过，他也没反驳。 儿子是为了自己好！ 唐大石抬起头，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的干干净净。 唐谷见状松了一口气，从唐大石的手里接过药碗，还认真的看了看，才转身从主屋走了出去。 唐大石哈哈大笑，对身边的妻子姜氏说，“咱们家这大谷啊，心眼也太实在了！” 姜氏却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唐谷这个性子，说好听是实在，说难听点就是呆板、迟钝。来日娶了媳妇，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管的死死的。 屋外，唐谷刚回到厨房里，就瞧见了洗好了碗的唐宓。 “大哥！”唐宓笑着迎了上去，“爹都喝了吗？” 她虽然笑着，可唐谷的眉头却皱成一团，他说，“妹妹，下次抓药你别给我银子了！” “那些银子是你……” 唐谷说到这里，眼眶却红了。 偌大个男子站在身形纤细的少女身前，宛若一个笨重的熊。 其实之前苏家来退亲的时候，唐大石和唐谷都生了气，对着苏亭就是一顿揍。 苏家害怕了，之后来谈这件事情的，便成了王家人。 王家对苏亭这位贵婿十分的喜爱，跟唐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最后，唐宓落水醒来也不知道和王家人说了什么，王家人对她破口大骂，转头就走。 一天后，王家人拿了十两银子过来，苏家更是把之前唐家帮苏亭给的束脩和吃穿，都全部还了回来。 不过，苏亭还未和王家结亲，所以这件事情，也不能闹大让外人知道，算是苏家和王家吃了闷亏。 在唐家人的眼里，王家赔给唐家的十两银子，是用来给唐宓招赘用的，姜氏更是把这些银子交给唐宓保管。 可今日…… 唐宓却把这些银子拿出来给唐大石抓药买参片。 “银子放着又不会多！”唐宓对自家大哥的想法很是不赞同，“只要爹能好，费些银子算什么！” “只是大哥，这事你不能告诉爹，知道吗？” 若是唐大石知道了，怕是疼死也不会多喝这些药了。 唐谷点了点头，“妹妹你放心，我会多做点活，把银子给你赚回来的！” “好！”唐宓倒是没有拒绝唐谷的好意，而是笑着说，“大哥早点休息，明儿我们一起去镇子上瞧瞧！”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也该找点活做了。 唐谷以为她只是贪玩，便也没有拒绝。 …… 唐宓回到屋子里，却没有急着睡下。 她抚摸着右侧脖颈处的一颗红痣，却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在现代的时候，第一次拥有这个空间时也吓了一大跳，觉得像是天上掉了馅饼一样。 渐渐的她也摸索出了这空间的使用方法，就是用里面的东西卖到足够价值的金钱，空间就会升级。 所以前世的她一边做手工，一边读书。 等空间里终于出现一座小院的时候，她朦胧见看见了个少年。 这少年身姿挺拔，瞧着像是不染尘埃的仙人。 她那时以为自己快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一场落水救人，她就来了这里。 不过还好，空间跟着她来了。 虽然现在又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恢复了初始的状态，可好在她熟练怎么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的空间内，虽然只长着一地和牛筋草相似的青草。 可唐宓知道，这些青草和外面的不一样。 她摘下了碧绿色的青草，熟练的开始编织起了草蚂蚱、小篮子、草蜻蜓、蛐蛐笼子等小玩意。 她的手巧，青草落入她的手里像是活了一样，不过片刻就有了形状。 一夜的时间，她就编织了三个竹蜻蜓、三个草蚂蚱、一个篮子和两个蛐蛐笼子。 等清晨用了早饭后，唐宓打着哈欠和家里说要去镇子上，唐大石和姜氏倒也没有说什么。 姜氏更是拿出十文铜钱给唐宓，让她去上河村坐牛车。 坐牛车去镇上要两个铜板，来回就是四个。 还有六文钱，可以在镇子上吃一碗羊汤面。 唐宓知道，父母是真的疼爱她，所以也没有拒绝。 只是，她一出了村，就和唐谷一起走路，没有去上河村坐牛车。 “妹妹！”唐谷以为唐宓担心撞见王家人，赶紧开口劝道，“上河村的牛车在村口！” 王家人不住村口，不会撞见。 结果他话音一落，却瞧见了不远处朝着上河村走去的苏亭。 唐宓挑眉，还真是晦气。 第5章 我不会娶你的 苏亭穿着一件青色的对襟直缀，头顶上挽了一个发髻，用玉簪子固定。 他看向唐宓的时候，双眼明亮。 唐宓心想，也难怪王家二姑娘对这人念念不忘，因为苏亭和村里的大部分男子不一样，他皮肤白皙，身形修长。 苏亭动了动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一副忐忑的模样。 唐宓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在外人眼里出色的苏亭，在她的眼里还真的啥都不是。 她拿了王家赔偿的银子，苏家也识趣的把从前唐家给的东西还回来了，如今还真是两不相欠了。 唐宓压根没搭理苏亭，而是揪着唐谷的袖口，两个人就这么走了。 她会揪着唐谷的袖口，也是因为不想唐谷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他们得早点进城，然后再找地方卖了背篓里的东西。 她可没闲心去想和苏亭掰扯什么。 苏亭没想到唐家的两兄妹会走的这么迅速，完全把自己当做了空气。 从前看见自己一脸愤怒的唐谷依旧和从前一样，可唐宓——她不一样了。 她每次看见自己就会闪躲的双眼，在晨曦中却显得清灵，她只是这么一瞥自己，既没伤心的神情、也没欲言又止的不舍。 苏亭皱眉，脑海里却回响着柳氏的话。 柳氏说，“娘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小蹄子想什么！她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你，这不，就想着要银子了！” “她还真以为咱们家拿不出来银子啊？我呸！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绝对不会让你娶这么个蛇蝎进门！” “该死的小娼妇，都掉进钱眼子里了！” 苏亭皱着眉，心里很是不悦。 若不是顾及着上河村那位大人要回村祭祖了，他想着在这位大人面前露面不能坏了名声。他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求王家，答应了唐宓一系列不合理的要求。 起初，苏亭还担心就算给了银子，唐宓还会继续赖上自己。 还好，这丑八怪心虚了，没有对自己纠缠不休。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越是这么无视自己，苏亭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吗？还为了自己寻短见，怎么能对他视而不见呢？ 苏亭有些糊涂。 ……… 唐宓却没有想这么多，她和唐谷一起朝着镇子上走去，一路上几乎是她不说话，唐谷也不会主动开口。 下河村位于萍乡镇，从村里走到镇子上大概有八里路的路程。 唐谷特意放慢了脚步配合唐宓，两兄妹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镇子上。 萍乡镇并不大，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头。 若是想去大点的集市，就要去县里。 可从村里到县里要走三十里路，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村里人都很少去县城里。 唐谷到了镇上，又拿了三文钱给唐宓，让她去茶楼吃茶，自己则是去了码头上。 唐宓接过铜钱后却没去茶楼，而是背着个背篓在镇上转了转，也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萍乡镇最热闹的地方除了码头，就是西市和书院门口。 码头上是一群和唐谷一样找活做的人，而西市是什么人都有，书院门口倒是有不少小贩，可是这书院的先生却极其讨厌女子靠近。 唐宓想了想，最终是在离书院隔壁的街道上蹲了下来。 她从背篓里拿出一块在路上拽下来的芭蕉叶，然后又把木棍插在泥土上支撑起来。 她把蛐蛐笼子和篮子放在了芭蕉叶上，而草蚂蚱和草蜻蜓却是系在了立起来的木棍上。 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这个小姑娘卖的东西，都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眼神。 这些年，他们倒是也见过卖这种小玩意的小贩。 但是这位小姑娘卖的似乎不太一样…… 那些系在木棍上的草蚂蚱、草蜻蜓等小玩意，一片翠绿宛若活的一样，瞧着很是好看。 很快，便有一位提着篮子的妇人走了过来，她笑着问，“小姑娘，这蚂蚱怎么卖啊？” “这草蚂蚱四文钱一个，篮子十五文钱，蛐蛐笼子六文钱！” 妇人一听，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小姑娘，你这卖的也太贵了！” 往日这些东西，不过是一文钱一个，可她居然敢卖四文钱！ 四文钱都能买两个鸡蛋了。 “婶子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眼就能瞧出我这卖的东西和其他人的不一样，你这眼力劲可好了！”唐宓解释，“我这草蚂蚱你买回去，颜色放一个月都不会变黄的！” “这编蚂蚱的草，可是好东西！” 唐宓嘴甜，可惜妇人却不吃这一套。 她也是想买个回家给孩子们玩玩，一文钱还能考虑考虑，这四文钱的东西，她若是敢买回去，那不真成了败家娘们了？ 妇人摆手就走，唐宓也不挽留。 “小姑娘你吹牛呢？这还有草一个月都不会变黄的？” “就是，你这是什么金贵的草，难道是山里神仙的宝贝？” “不过是草梗编的东西，放几天就得变样！”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丑丫头是在说大话。 可也不是没有人相信—— 阳光照在系在木棍上的草蚂蚱、草蜻蜓上，像是闪着淡淡的微光，而这普通的草梗瞧着宛若翠玉，绿的鲜艳欲滴，明显和外面的青草是不一样的。 唐宓虽然长着胎记，可身形姣好又有一副清灵的声音，她在和周围人解释的时候，也吸引了不少从书院里走出来的学生的目光。 能在镇上书院里读书的，家里都是有点家底的。 在这里读书的学生们，除了念书，私下也会玩点好玩的东西。 比如斗鸡啊、斗蛐蛐之类的。 毕竟在古代这个地方，能玩的东西真的也不算多！ “这蛐蛐笼子怎么卖的？” 果然，下一刻就有一个穿着蓝色对襟直缀的学生开口询问了。 只是唐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瞧见了这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她清晨在村里刚见过的人——苏亭！ 此时的苏亭面露凶光，他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唐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拽着唐宓，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跟踪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王家和苏家的银子都还给你了，你怎么还纠缠着我不放？” “我和你明说了，我不会娶你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第6章 赚钱了 唐宓皱着眉，眼神冰冷，瞧着苏亭的目光，像是在瞧着傻子一样。 苏亭一怔。 下一刻唐宓便开口了，“亏你还是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放手，别挡着我做生意！不然，我可要喊非礼了！” 她的言语似带着炙热的怒火，吓的苏亭收回了手。 苏亭这些年都在镇上的书院念书，这次中了童生后，先生直言自己也是老童生，怕是教不了苏亭什么了，建议苏亭去县里书院念书。 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 去县里的书院读书，不止束脩比镇上高出一大截，就连买的笔墨纸砚也得比从前好，才不会被同窗们瞧不起。 苏亭明白，唐家给不起这些银子。 而且，他来日肯定是要做官的，娶一个丑八怪做妻子，怕是要被同僚们取笑。 若是唐宓真的喜欢他，自然会明白他的苦衷，而不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 “这位少爷，这草蚂蚱四文钱一个，篮子十五文钱，蛐蛐笼子六文钱！”唐宓转身对苏亭身后的少年笑了笑，又道，“我这东西和别人的不一样，普通的草笼子买回去，放几天就变颜色，可我这个至少能放一个月呢！” 这位小少爷正是镇上唯一一间书铺的少东家李贺，他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反而喜欢斗鸡、斗蛐蛐！ 李贺闻言笑了笑，他也是第一次听人敢如此吹牛，“小姑娘，你这牛也吹的太离谱了！” “我和苏相公乃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若我诓你，你便找上门来，我一定退你钱！”唐宓斩钉截铁的说，“而且你瞧瞧这手工，是不是和其他人卖的笼子不一样？” 李贺从芭蕉叶上拿起蛐蛐笼子瞧了瞧，发现这翠绿的笼子，编的样式的确是好看。 他的目光在小摊子上又扫了一圈，笑着回答，“行！” “既然你和苏兄是同村，我相信你的话！” 其实这话，他也是随便说说的。 如今苏亭中了童生，再过几年就是秀才，多个朋友多条路。 而且李贺方才瞧着苏亭拽着人家小姑娘袖口的模样，显然不止是认识，还很熟悉。 “好。”唐宓笑着起身，把东西都装进篮子里，“小少爷您是个爽快人，三个草蜻蜓、三个草蚂蚱、一个篮子和两个蛐蛐笼子，一起五十一文钱，我收你五十文！” 五十文钱对李贺而言，的确不算多。 这些草蚂蚱、草蜻蜓拿回去逗妹妹们开心也不错。 至于这个篮子，可以拿去给母亲用来装茶花用。 李贺爽快的掏出铜板，而唐宓更是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夸李贺，哄的李贺眉开眼笑。 这小姑娘虽然长的不好看，可声音是真好听，像是泉水叮咚响。 苏亭站在两个人中间，想要阻止又怕唐宓闹起来，颇为尴尬。 等李贺离开后，唐宓也背起了背篓，压根没多看苏亭一眼，转身就朝着码头走去，彷佛刚才笑着说和他同村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苏亭只能暗自吃了这个闷亏，想着自己应该听母亲的话，离这个女人远一些。 否则她就会像水蛭一样粘着自己，吸干自己的血。 ……… 唐宓丝毫不管苏亭怎么想的，方才苏亭占了她的便宜，她自然要占回去。 她拿着五十个铜板，心里美滋滋的。 这是她来这里第一次赚到钱。 路过猪肉铺的时候，她还特意买了一些猪下水和猪蹄。 这个朝代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不会吃猪肉，他们嫌弃猪肉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尤其是猪下水和猪蹄，价格就更便宜了。 唐宓花了二十文钱，就买了不少的猪下水和猪蹄。 她如今这具身体也不过十三岁，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此时她已经有些饿了。在路过肉包子店的时候，她花了四文钱买了两个大肉包子，朝着码头走去。 萍乡镇的码头并不大，只有一些小商船在这里停靠，所以码头上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 像今日，唐谷在码头上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半个雇主。 他黑着一张脸，神情有些焦急。 家里如今正缺钱，妹妹为了让父亲的身体早日痊愈，甚至还用了二两银子去买参片。 听药房掌柜的意思，这药的确是要加人参会更好，而且还得喝小半个月。 小半个月？ 这不得把妹妹身上的银子掏空？ 唐谷急的直皱眉。 “大谷！”有人推了推他，“有个小姑娘在找你呢！” 唐谷回过神来，就瞧见唐宓背着个背篓走了过来。 她抬起头瞧见了自己，更是笑眯了眼。 唐谷立即换上了笑容，他从墙脚站了起来，赶紧朝着唐宓就跑了过去，“妹妹你怎么来了?是茶楼里的茶不好吃吗？” “我瞧着今日也没活做，我先陪你家去？” 唐宓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唐谷，“给！” 唐谷有些好奇，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个肉包子！ 这肉包子得两文钱一个！ 他平日里都是啃一文钱一个粗粮馒头，哪里舍得吃这个。 “我不饿！”唐谷拒绝了唐宓的好意，想要把包子还回去，可唐宓却怎么也不肯接。 她压低了声音和唐谷说，“大哥，你快吃吧！” “我今儿带来的东西，全都卖掉了！赚了足足五十文呢！” 这下，唐谷傻眼了！ “真……真的？” 也不怪唐谷会疑惑，他在码头上运气好一天也就赚个三十文，这还是运气特别好的时候。 大多时候，他和父亲在码头上蹲一天，也未必有一文钱的进账。 “真的呀！”唐宓把破旧的钱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铜钱，“往后我也能给家里赚钱了！” 唐谷闻言，却没有半点欣喜。 和他一样的，还有唐大石和姜氏。 在他们的记忆里，女儿因为脸上有胎记的缘故，别说出去做小生意了，就是连村口都甚少去。 他们内心，多少是责怪自己的。 尤其是姜氏，她一直在想，是不是怀着女儿的时候，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不然怎么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白白净净的，偏偏女儿长这样。 “宓姐儿！”姜氏看着唐宓递过来的铜钱，却没有收下，反而是红着眼安慰她，“这是你赚来的，你留着就好！” 第7章 还嘴 唐宓见母亲这样，也不好再推辞。 如今姜氏还在孕中，还不足三个月，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 家里的事大多落在了二哥唐粮的身上。 唐粮虽然是个瘸子，但是做事却十分的灵活，他能做一手不错的木工，时常帮村里的人修补房子和做点家具！。 小弟唐书虽然不过六岁，但是早上吃完饭后，就背个背篓去田边挖青草回来喂鸡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谁都不用家里人操心。 因为今天唐谷回来的早，下午的时候他和唐粮拿着用竹子编造的鱼篓去了河边，想要去抓些鱼回来给姜氏补身体。 唐宓也没闲着。 她拿着一篮子的猪下水去了河边，准备把这些东西洗干净。 “哎呀，宓姐儿你怎么买了这些东西？”离唐宓最近的妇人是李村长的小儿媳周莲，她一见唐宓篮子里的东西，就捂着鼻子说，“这些东西脏的很，不是人吃的！” 唐宓笑着解释，“这东西瞧着脏，但是洗干净了，再放一些调料，可香的很呢！” 周莲闻言，却是半信半疑。 其实也不怪周莲这样想，毕竟在这个朝代，猪肉都是穷人吃的东西。 猪肉有一股难闻的膻味，而且肉质也比较差，和羊肉是完全不能比的。 所以，猪下水在这个朝代更是廉价。 下河村虽然穷，但是村长家好歹有几亩地，家里的人也根本不会碰猪下水。 “你就给你娘吃这些？”刘老婆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瞧着唐宓手里的东西哼了哼，“难怪你娘现在还……” 说到这里，刘老婆子的言语里却带了一股酸味，“老蚌生珠！” 姜氏昨日在村口晕倒后，有不少好奇的碎嘴婆娘就去瞧热闹了，尤其是唐家隔壁陈大郎的媳妇赖大鱼，她更是在文大夫走后，急不可耐的去打听消息。 结果，赖大鱼怎么也没想到，姜氏会晕倒竟是因为有了身孕又受了刺激。 赖大鱼嫁给陈大郎已经有六年了，膝下尤是空空。 可如今比她大了十多岁的姜氏都还能有身孕，赖大鱼又嫉妒又讨厌姜氏。 赖大鱼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说姜氏真是不要脸，老蚌生珠。 赖大鱼本就是个碎嘴婆娘，不过一天的工夫，整个下河村都知道了姜氏又有了身孕的事情。 “让你娘别贪吃，小心又吃了不该吃的脏东西！”刘老婆子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布满了嫌弃的眼神，“别到时候又生个孩子跟你似的！” 唐宓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一双灵动的双眼朝着刘老婆子就看了过去。 “我们家比不上刘奶奶家，顿顿都吃羊肉！”唐宓把洗好的猪下水放回篮子里，看着刘老婆子又道，“刘奶奶你吃的这么好，可你家二郎也不怎么样嘛！” “可见怀孕吃不吃猪肉，也压根不影响什么！”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听见唐宓话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村里就算是李村长家，也不能顿顿吃羊肉啊！ 即使猪肉有味，可大多时候却能打打牙祭。 刘老婆子的二儿子栓柱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经常和外村人一起干偷鸡摸狗的事。 可偏偏的，刘老婆子却把这孩子当成宝，还对外说要给栓柱找一个好媳妇。 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还真没哪家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栓柱。 就在前几日，栓柱偷了隔壁邻居家的鸡，被人抓到后狠狠的揍了一顿。栓柱却丝毫不知道错，还大喊着娘。 刘老婆子没想到平日里胆怯又懦弱的唐宓，说话的时候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齿，活像个小泼妇。 她抬起手就想去打人，结果唐宓转身一躲，反而是冲过去的刘老婆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刘奶奶不是瞧不上这些猪下水吗？怎么又要来抢！”唐宓摇头，一副讽刺的模样，“你想要吃就去镇上买，别学你家二郎，老想着别人家的东西！” 说完，唐宓也不搭理刘老婆子，转身就走人了。 刘老婆子追上去还想要继续打人，可她刚刚这么一摔，已经扭伤了脚。 她气的冲着唐宓的身影破口大骂，“小贱人，活该你被退婚！” 可偏偏的，唐宓还真不在乎这个。 她又不是必须靠着男人才能活的菟丝花？ 不过这么一闹，村里的人也明白了，这唐宓还真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受窝囊气的小姑娘了。 夏风徐徐，携着一股雨后青草的气息。 唐宓在回家的路上还摘了一些常见的野山菊，想着晒干了放在姜氏的枕头下，可以让姜氏睡的更好。 等她回到家里，唐谷和唐粮已经回来一次了，还带回几条鲫鱼。 天色还未暗下来，两兄弟又去山脚下捡干柴了。 唐书一见唐宓，便赶紧走上去说，“姐姐，文大夫还没有送药过来，我去问问吧！” 昨日，文大夫说有些草药等他去山上采了就送过来，可如今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他也没来一趟。 毕竟是求人的活，唐宓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她拿了一条一斤重的鲫鱼朝着文大夫家走去。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慢慢的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这条路，唐宓已经走过一次，在经过苏家的时候，她更是一眼没瞧。 苏亭倒是瞧见了她，可他心里终究对唐宓是有怨恨的，若不是碍于读书人的面子，他必定会对唐宓破口大骂。 可惜，唐宓倒是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走了过去。 文大夫家在下河村李村长的隔壁，她刚走到附近，就瞧着一个小男孩子爬在树上，一双黑漆漆的杏眼正盯着树下走过的唐宓。 这树长的高大，若是孩子稍微踩滑，摔下来肯定是重伤。 唐宓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又见天色暗了，怕孩子会出事。 她开口询问，“你怎么在树上呀？快下来！”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树干。 唐宓想了想，在附近的草丛里找了几根青草，拿在手里熟练的编了个草蚂蚱，“你下来，我这个蚂蚱就送你，好不好？” 小男孩瞪圆了眼，像是半信半疑。 “你要是下来，我不止送你这个草蚂蚱，再给你弄个草蜻蜓！”唐宓又道。 孩子终究是孩子，他始终没抵挡住唐宓的诱惑，从树上缓缓的爬了下来。 他一落地，唐宓就把东西送了过去。 此时两个人离的近，唐宓也终于看清楚了孩子的长相。 这孩子约摸五、六岁，生的极其乖巧，一双眼大大的，明亮且好看。 在她的记忆里，还真不熟悉这孩子是谁家的。 就在她考虑要怎么问孩子回不回家的时候，一个妇人焦急的声音响起，“木头，你在哪里？” 第8章 救人 唐宓抬起头，就瞧见周莲急匆匆的朝这里跑了过来。 周莲一见离唐宓不远处的孩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木头，婶婶不是和你说了吗？好好在院子里呆着不要乱跑！” 小男孩沉默着不说话，低着头把玩手里的草蚂蚱，像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一样。 周莲也有些生气，上前就去扯孩子的手腕。 她的力气不小，小男孩被扯的往前挪动了好几步。 “下次不许乱跑了！”周莲说完后，才看着唐宓问，“宓姐儿，这么晚了你来这边做什么？” 唐宓笑着回答，“我来找文大夫拿一些药！” “哎哟，那真是不巧，文大夫还没有回来呢！”周莲瞧着唐宓手里的鱼，又道，“你这鱼是送给文大夫的吧？不如我先帮你拿着，等文大夫回来，我再交给他！” 文大夫的家住在李村长家的隔壁，两家互为邻居。 在听见唐宓说文大夫的时候，小男孩又一次抬起头，用那双漂亮的大眼，多看了她几眼。 “不用了！”唐宓婉拒了周莲的好意，“我是来拿药的，我再等会就好！” 周莲见唐宓固执，也不好再说什么，扯着小男孩子就想回家去。 结果小男孩子却不愿意离开，他挥着手里的草蚂蚱，一直看着唐宓。 周莲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劝，“婶婶带你回家吃糖好不好？你爹爹晚些才会回来，等他回来，他一定会先来接你的！” 小男孩子不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放在唐宓的身前，左手牢牢的抓住草蚂蚱。 虽然他不说话，可唐宓却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了。 哦，她还没有给他草蜻蜓。 唐宓又在旁边的草丛里拔了几根青草，在周莲的注视下，开始编起了草蜻蜓。 周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唐宓编好了一个草蜻蜓递给小男孩子后，他才愿意跟自己离开。 周莲回到家里，正好见到母亲程氏抱着大侄子李狗儿走了出来，程氏皱着眉头问，“小莲，小九找到了吗？” “找到了，又在路口的树上呢！”周莲把抓在手里的孩子往前一推，皱眉道，“还好我去的快，不然也不知道小九会不会跟着唐家那丑丫头跑了！” 程氏皱眉，“胡说什么！” 唐家虽然穷了点，可都是老实人，绝对不会做拐卖孩子的事。 “娘，我可没胡说！”周莲走到程氏的身边，逗着程氏怀里的孩子，也没压低声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九有些傻，谁给东西就跟谁走！” “哪像我们家狗儿，又聪明又好看，以后肯定是个当官的！” 即使程氏觉得小儿媳这么说文大夫家的孩子有些不对，可人心终究是偏的。 她自然喜欢小儿媳这么夸她的大孙儿，可嘴里却依旧说，“你把小九看好，别让他又跑不见了！” 周莲点头，等程氏进了屋子后，周莲对着院子里的男孩说，“别乱跑知道吗？小心给拍花子带走！” 小男孩眼眶顿时红了，低着头不回答，手里却紧紧的抓着草蚂蚱和草蜻蜓。 夜色已经暗了，月色洒在大地上，彷佛给村庄笼了一层白纱，一切都显得朦胧。 唐宓站在文大夫家的门口，往院子里瞧了瞧。 文大夫住的地方并不大，院内还晒着一些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干药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苦味。 隔壁村长家，倒是很热闹，而院子里却一直站着方才被周莲找回去的小男孩。 他似乎很不习惯在村长家里，总是时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的小径，像是在等待谁。 不过片刻，他突然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而顺着他的方向，文大夫背着个背篓缓缓地朝着这边走来。 “小九！”文大夫像是已经习惯了孩子的突然出现，他笑着问，“今天有没有听婶婶的话！” 此时的唐宓终于肯定了，原来这就是文大夫的孩子文九。 她前几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孩子。 听村里的人说，文大夫的孩子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他性格更为木讷、也不喜欢说话，刚来村里的时候，不少人都以为文九是个小哑巴。 若文九是文大夫的儿子，那就不奇怪他为什么长的这么乖巧了，毕竟儿子的容貌大多随父亲。 “唐姑娘，你怎么来了！” 文修明走近后，发现唐宓站在自家门口，手里还提着一条鱼。 他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内疚。 他惊讶这个从来不怎么出来的小姑娘，居然敢独自走夜路。 内疚的是自己太贪心了，想多采一些草药，故而回来晚了，也不知道唐宓在这里站了多久。 “快，进屋坐坐！”文修明打开篱笆门，牵着文九的手就朝着里面走去。 文九抬起头，时不时的侧着身子看了一眼唐宓，眼里只有好奇没有厌恶，像是压根瞧不见她脸上的胎记似的。 文修明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灯后，又迅速的放下背篓，从里面熟练的找出几味草药。 文九走到桌子边上，抬起手倒了一杯水，缓缓地走到唐宓的身边。 他走路的动作瞧着并不灵泛，反而有些憨态可掬。 “这孩子……”文修明抬起头笑了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在灯下瞧着，比白日里更有颜色，“唐姑娘若你不嫌弃，就先喝杯水吧！” 也不怪文修明如此的高兴，文九这个孩子向来喜欢独立，除了他以外，很少会主动亲近人。 今儿倒是有些出奇了，会主动给人倒水招待客人。 唐宓从文九的手里接过杯子，柔声道，“谢谢！” 文九双手往后一放，摇了摇身子，最后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草蚂蚱和草蜻蜓迅速的躲在了文修明的身后。 文修明倒是没有注意到孩子手里的东西，反而是迅速的找全了草药，给唐宓包了起来。 唐宓顺手把鱼放在文家的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文修明和唐宓说了要怎么用这些药。 可就在此时隔壁却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喊声，“救命啊！” 眨眼间，周莲便推开屋门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她一看见文大夫就喊，“文大夫，快救救我的大侄儿！” 说完，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文大夫见状也是一惊，拔腿就朝着村长家里跑去。 唐宓皱眉，瞧见门口的文九，也跟着去了李村长家里。 此时，李家乱成了一团。 李成的妻子程氏抱着孩子，哭的头晕眼花。 这是她的大孙儿李狗儿，如今不过六岁。 方才这孩子贪吃用盐煮好的花生，偷偷的藏在角落里吃了几个，结果被小儿媳秋莲瞧见，呵斥了一声。 李狗儿被这么一吓，手里带了壳的花生塞进了嘴里后就这么卡住了。 前几年，程氏也听人说，有人吃错了东西卡在嗓子里丢了性命。 却不想如今也瞧见了。 文大夫也急的满头大汗，他想着要把孩子嗓子里的东西弄出来，却有些束手无策。 眼看着李狗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渐的变成了狰狞的青色。 唐宓从人群里走过来，直接用右手臂贴着李狗儿的前胸，另一只手托住李狗儿后颈部，让他的脸朝下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对着李狗儿的后背拍了拍。 周莲惊的目瞪口呆，“唐宓，你在做什么！” 结果唐宓压根没搭理她，见李狗儿没有吐出东西后，两手的中指放在孩子脐上的腹部上，快速向上轻揉！ 程氏和周莲要去抢孩子，却被文修明抬起手来阻止，他说，“别动，她在救人！” 第9章 买猪 文修明是个谨慎、负责的大夫，他知道如今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哪怕是有一丝的希望，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看的出来，唐宓是在救这个孩子，虽然也不知道这法子对不对。 可若是让他来，他还真的没有办法。 “我的狗儿！” 就在此时，李狗儿的母亲彭翠从外跑了进来，瞧见唐宓折腾着自家孩子，伸手就要去抢。 结果文修明抬起手就抓住了彭翠，低声呵斥，“别打扰她！” 彭翠被文修明吼的直觉得委屈，泪水簌簌而落。 她和程氏都是同村的，自然也听闻过有人吃东西卡住喉咙去世的事情。 不止彭翠吓的脸色发白差点晕阙，而造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周莲，更是瘫软了身子。 她不敢想，若是李狗儿真的没了气息，李家要怎么责罚她。 打一顿肯定是逃不掉了—— 李家闹出不小的动静，周围也有邻居见状走了出来瞧热闹。 在知道事情后，更是有人说，上河村有人吃东西卡住了喉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丢了性命。 这人这么一说，李家人更是慌了。 唐宓丝毫不被周围的人影响，她一心想着的就是要救人，这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丢了性命！ 好在，前世在大学的时候，老师们曾教过她们一些各种急救的方法，里面就讲到了这种‘海姆立克急救法’，只是当时毕竟只是演习而不是亲身经历，所以唐宓也不知道需要坚持多久，她只靠着一股要救人的毅力在努力。 “呕——” 过了片刻，李狗儿突然呕了出来，随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唐宓瞧见了孩子吐出来的东西里，有一颗巨大且带壳的花生，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狗儿年纪小，突然经历这种事情，自己也吓的半死。 “哇……娘……” 李狗儿朝着彭翠的方向张开手，彭翠立即甩开了文修明，疾步跑到李狗儿的身边抱住了孩子，母子两个人哭成了一团。 文修明满头是汗，露出的手腕处，还有被彭翠不小心抓伤的痕迹。 可此时的他丝毫不觉得手腕处疼痛，反而是瞧着唐宓微微发怔。 这样，也能救人吗？ 他实在不放心，走到李狗儿的身边，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狗儿早就吓的魂不守舍了，他哭着回答，“疼……嗓子疼！” 文修明给他扶了脉，又让他张开嘴瞧了瞧。 脉象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孩子受了一些惊吓，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宓姐儿，谢谢你！”彭翠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唐宓说谢谢。 李狗儿是她嫁入李家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她在李家才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若是这孩子出事，她也不想活了。 彭翠是真心感激唐宓的，连她的丈夫和公公、婆婆都在跟着说谢谢。 周莲躲在暗处，颤抖着嗓音，也跟唐宓说多谢。 最后，李家更是拿出银子要谢唐宓，见唐宓不肯收，周莲忍不住插嘴，“不如让狗儿给小宓当义子吧！” 众人：“……” 程氏差点翻了个白眼，直觉得周莲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顾着家丑不可外扬，她都想抽周莲一个耳光了。 当初她就不同意小儿子娶这么个一惊一乍的姑娘回来，可耐不住儿子寻死觅活的就要娶周莲。 结果她还真的没看走眼，这周莲不止好吃懒做，更差点害死她的大孙儿。 程氏一瞪眼，周莲吓的不敢再说什么。 彭翠明白婆婆的意思。 且不说他们家里的人不愿意，就说唐宓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能给孩子做干娘，唐宓往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别！”唐宓赶紧阻止了李家人的这一顿折腾，对程氏开口道，“程婶，你若真的要谢我，等你家猪下了猪崽，不如卖我两、三只吧！” “到时候你给我个低价就行！” 下河村唯有程氏的娘家程家养猪，而且还养了三头母猪，每年都会卖不少猪崽出去。 如今唐家家里穷，唐宓想着不如多养几只猪和鸡，还能补贴家里的家用。 猪肉可以卖钱，鸡蛋也可以卖钱。 “哪能要你的银子！”程氏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到时候我给你送两头过去！” 唐宓赶紧摆手，“别，程婶您给我算便宜点就成！” “我只是帮了点小忙，哪能白要你这么贵的东西！” 虽然猪肉廉价，可这一头猪的价格可不便宜。 程氏想到时候卖给唐宓三头猪，只收一头猪的价格就成了，便点头，“好！” 等从李家出来的时候，村里更是静悄悄的。 李家人不放心唐宓一个人走夜路，便让李大郎亲自送唐宓回家去。 结果，这个时候唐宓的大哥唐谷找了过来。 唐谷见李家围着一群人，也是吓了一跳。 他想着前几年村里人说唐宓是丑八怪出来吓人，心里更是焦急。 “妹妹！” 唐宓在听见大哥的声音后，立即应了一声，“在呢！” 唐谷急匆匆的走进人群里，见唐宓眼里噙着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哥，你怎么来了！”唐宓看着唐谷气喘吁吁的模样，心里说不感动，那都是虚假的。 家里人从没有觉得她的存在是拖累，反而是真的疼她。 “我没事，是狗儿出了点小事，现在都好了！”唐宓也怕父母担心自己，赶紧催促唐谷，“哥，我们回家吧！” 李家人又出来说谢谢，而围观的邻居也时不时的插嘴。 唐谷这才明白，自家妹妹救了李狗儿一命。 此时，文修明抬起眼瞧着人群里淡笑的唐宓，微微敛目。 他似乎有话要问，而唐宓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冲他一笑，她说，“文大夫，我不知道怎么救人，这些都是之前的游医教的！” 文修明：“……” 行，行吧！ 李家人说明儿要去唐家亲自感谢唐宓后，才放兄妹两个人离开。 回家的路上，唐谷默不作声，可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唐宓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安慰，“哥，我如今想明白了，村里人爱怎么笑话我都随他们去，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堵不住！” “咱们只要自己好好过日子就行！” “方才我和程婶说好了，等过些日子，问程家买几头小猪回来养着，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家不止有猪肉吃，还能卖掉一些换银子！” 唐谷听着，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养猪，哪有那么容易！ 第10章 做饭的手艺 猪买回家里来，是要吃东西的。 春天和夏天还好，山里和河边都长了不少的野菜、野草，可到了秋天之后，这山里便没什么东西可以喂猪了。 家里的田地也不多，就算养了红薯、玉米，可这些东西给人吃尚且只能温饱，哪能都拿来喂猪？ 程家敢养那么多猪，是因为程家承包了下河村的一片荒林，里面种了不少喂猪吃的野菜等东西。 唐家可没这个家底。 不过这话，唐谷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想着如果码头上没事做，就去山里开荒地，再种点红薯、玉米。 “等再过几天，我再编些小玩意去镇上卖了，换些鸡蛋回来！”唐宓继续说，“等家里的老母鸡抱窝，再孵一些小鸡！” “咱们家后面不是有片竹林吗？我瞧着这竹林里有不少虫子！等小鸡孵出来，就放在竹林里养，若是怕小鸡不见了，就把周围围起来。等娘生下弟弟或妹妹后，这些小鸡也长大了，刚好给她补身子！” 唐宓抿嘴笑了笑，似乎已经瞧着竹林里四处窜动的小鸡崽了。 唐谷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夜里的山村十分安静，他借着月色走在前面，手里握着一根棍子，怕草丛里有蛇窜出来吓到了唐宓。 他虽不擅长言语，唐宓却明白，兄长对自己的好。 两兄妹回家后，唐宓又把方才跟唐谷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唐大石和姜氏。 唐大石默不作声，姜氏却笑眯眯的点头说好。 二哥唐粮闻言也附和着说，“最近家里也没什么活，等猪崽送过来，我和小书每天多割一些猪草回来就好！不过是顺手的事！” 唐书也点头，握着唐宓的手摇晃着，声音悦耳动听，“姐姐，等今年过年，咱们家也有猪肉吃了！” 其实每次过节，唐大石都不会亏待家里的孩子，春节的时候更是会买一些羊肉回来给孩子打牙祭。 唐书这样说，无非是让唐宓放心。 唐宓见家人如此支持自己，也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夜里的饭是唐粮亲手做的。 乡下人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观念，只是唐粮做的饭菜的确比不上姜氏做的可口。 猪蹄还放在厨房，猪下水也没有动。 唐宓准备明儿亲自去厨房做饭，让唐粮忙自己的活去。 翌日，程氏带着彭翠和李狗儿亲自来了唐家。 程氏握着姜氏的手，说感谢唐宓救了李狗儿。 厨房内，彭翠瞧着砂锅里的猪下水，眼睛都直了。 “这真是猪下水啊？”彭翠看着砂锅里炖着的东西，不止没有半点奇怪的味道，反而是香味扑鼻，“小宓啊，你这是怎么做的？” 因为婆婆娘家养的猪多，彭翠也没少沾程氏的光，逢年过节都能吃上猪肉。 只是这猪肉比不上羊肉，始终有一股膻味，只能打打牙祭。 程家每次杀完猪后，猪下水大多是送给屠夫带走，要么就是选择喂狗了，很少会拿出来吃。 在彭翠的记忆里，这猪下水就是脏东西，臭的熏死人了。 “是呀！只要洗干净了，味道很好的！”唐宓抬起手拿出一个碗，夹了一筷子递给彭翠，“你尝尝？” 彭翠不是个嘴馋的，可又受不了这猪下水的香味往她的鼻子里猛钻。 她倒是没说话，反而是旁边的李狗儿开口了，“丑姐姐，喂我！” 彭翠一听这话，抬起手来就拍了拍李狗儿的头，“怎么说话的，叫唐姐姐，不准说丑字！” 唐宓倒是不介意，乡下年纪小的孩子大多都喜欢学嘴，别人说什么，他们也跟着说。 毕竟人之初性本善，不过几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心眼？ “唐姐姐！”李狗儿捂着头，可又实在是太馋了，一双圆溜溜的小眼，就这么盯着唐宓。 唐宓直接把碗筷递给他，结果孩子尝了一口，小眼就瞪的更大了。 也太好吃了。 李狗儿抬起眼还想吃，可又害怕母亲会揍自己，只能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唐宓。 彭翠又气又好笑，李狗儿是李家的第一个孙儿，平日里家里什么好吃的，从来不会少了他的。婆婆程氏更是连镇子上卖十文钱一个的小点心，都给他买。 可如今，他却对唐宓煮的一锅猪下水念念不忘。 唐宓见状，干脆直接给彭翠舀了一大碗，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吃。 彭翠本想拒绝，可又耐不住儿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等程氏从主屋出来，瞧着大儿媳领着大孙儿端着一碗黄豆闷猪蹄和一碗猪下水的时候，羞的老脸都红了。 她本来送了二十个鸡蛋来感谢人家，现在倒好，又端走人家两大碗吃的！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吃食，程婶你别嫌弃！”唐宓见程氏颇为尴尬，又道，“过些日子，还得给你添麻烦呢！” 程氏“哎”了一声，心想着得催问下娘家那边什么时候能送猪崽过来。 从唐家回来后，程氏在尝过碗里的吃食后，顿时就明白了大孙儿为什么喜欢这东西了。 味道是真的好，不止没有半点膻味，更是让人食欲大增。 看不出来唐宓这小丫头，做饭的手艺倒是挺好的。 “哎哟这是啥？”周莲进屋后，见婆婆和大嫂在厨房吃东西，赶紧跑进去，“娘，也给我尝尝呗！” 程氏没说话，结果周莲抬起头一瞧，发现碗里的居然是猪蹄和猪下水，顿时笑容就淡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程氏倒是明白周莲想什么，她冷冷一哼，“你瞧不上也没多的！” 果然，等中午李成领着儿子们回来后，都对这两碗吃食夸赞不已。 周莲想多夹两筷子却被程氏瞪了好几眼，心里更是憋屈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最看不上的东西，味道居然如此好。 “小翠！”彭翠准备去还碗的时候，程氏对她说，“家里不是还有些花生糖吗？你抓两把给唐家送过去！” 人情，总是要你来我往，这样才能慢慢处出来。 彭翠有些惊讶，这花生糖可不便宜，只有逢年过节她才能吃几个，婆婆居然如此大方，让她给唐家送两把过去。 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点了点头回答，“好！” 彭翠今日见男人吃的高兴，也想和唐宓学学，这菜要怎么做才有这样的味道。 ……… 此时的唐家内，唐宓正在看着自家的老母鸡揉了揉眉心。 这老母鸡丝毫没有抱窝的样子，反而是洋洋得意的圈里散步。 她本想让老母鸡孵蛋，可现在瞧着怕是有些难了。 该怎么解决这孵蛋的问题呢？ 第11章 孵蛋 鸡蛋两文钱一个，小鸡崽却要六文钱。 孵鸡崽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就多了四文钱。 唐宓瞧过后院的竹林，觉得养二十个鸡崽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再弄一些蛆虫来喂养，保准能把这群鸡崽喂的白白胖胖的。 二十个鸡崽，若是买的话，就要一百二十文。 这也太多了…… “我们商量下呗！”唐宓看着老母鸡，喃喃自语，“你要是好好孵蛋，我就挖虫子给你吃？” 可无论唐宓有多么粗的金手指，可老母鸡也压根听不懂她的话。 一人一鸡就这么互相瞪眼。 最后还是唐宓选择了放弃，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不是所有的鸡蛋都可以孵成鸡崽，必须是受精蛋才可以孵化出小鸡崽。 只要控制好温度和湿度，孵蛋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唐宓曾和同学去乡下玩耍的时候，也见过乡下人不用老母鸡孵化出鸡蛋，她学了一段日子，对温度和湿度也有一些心得了。 唐宓想到这里，直接回了屋子里，和唐粮说要做一个长方形的木框。 “孵鸡崽？”唐粮瞧着自己的妹妹，有些惊讶的问，“这……能行吗？” 唐粮不是唐谷，他因为常年要帮村里的人做木工的原因，性格倒是比较外向。 有什么问题，他会直接问，而不是像唐谷那样会闷在心里。 “能行的！”唐宓耐心的和唐粮解释，又道，“咱们这次就先孵五个蛋，若是成功了，就省了二十文钱。” 唐粮听到这里，一脸错愕。 他还在掰扯手指的时候，妹妹怎么就能算出省了多少钱？ 他好歹还在李夫子那边学过半年，可妹妹别说念书了，连门的很少出。 很快，他又觉得大概是母亲教妹妹的。 母亲也是能认字的人。 “二哥，行吗？”唐宓见唐粮不说话，以为他担心自己浪费这些鸡蛋，又道，“那就先用一个鸡蛋试试？” 说着，她抬起手，在唐粮的面前比划了一个一！ 唐粮见妹妹双眼亮晶晶的，又哪里舍得拒绝，他说，“就孵五个鸡崽！” “我妹妹这么聪明，肯定能成功的！” 唐粮是个利索干练的性子，他虽然是个瘸子，但是在做木工上却极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就给唐宓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木框。 唐宓想着就算在里面放二十个鸡蛋都没问题。 她从旧棉衣里掏出一些破碎的棉花，又从厨房里拿了一些木炭，让屋内的温度高一些，借着火光找出了可以孵化的种蛋。 好在如今是初夏，想要控制温度却也没有这么难。 期间，彭翠来还碗的时候，还带了两把花生糖过来。 姜氏想要推辞，可见彭翠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宓姐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彭翠也发现了唐宓在屋子里弄的东西，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烤鸡蛋？” 唐宓解释，“这是在孵蛋呢！” 彭翠错愕，笑着道，“傻姑娘啊，孵蛋要母鸡抱窝啊，哪能这么弄，你就不怕这鸡蛋给烤熟了啊？” 唐宓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彭翠解释温度和湿度，反而是岔开了话题说起了怎么处理猪下水。 彭翠这人性子爽朗，很快就被唐宓转移了话题。 最后彭翠更是感叹，“我就说你做的饭菜怎么会这么好吃，原来是放了这么多佐料！” 像唐宓煲的黄豆猪蹄，还要用小火炖上好几个时辰，又是要注意火候、又是要注意调料放的先后顺序。 平常人家，哪有这个闲工夫？ 尤其是在李家，家里和田地里的杂活多着呢，哪能像唐宓这样有耐心的做吃食。 不过，彭翠想着丈夫今日多吃了几杯酒，心里想着有空还是要试试。 “谢谢你啊宓姐儿！”彭翠是真的感谢唐宓，这有手艺的人，可不是个个都跟唐宓一样大方。 唐宓却是摇头，“不过是些小事！” 彭翠和唐宓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唐宓又忙了起来。 家里的田地不多，唐谷如今在码头没有活做，便专心的在家照顾田地。 父亲的药怕是要吃上一个月，她看着手里还有的七两银子，想着这银子到月底怕是也要见底了。 趁着闲暇，唐宓又开始编起了草蚂蚱、草蜻蜓和蛐蛐笼子。 因为前一次做小生意的缘故，她更觉得这蛐蛐笼子似乎更受欢迎，故而这次多编了几个。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唐谷领着唐书也从田里回来了。 今日，唐谷在田里抓了几条黄鳝和一些小虾米、小鱼，这些虾米太小了，只能做成虾酱，而黄鳝却可以添一道菜，至于小鱼倒是可以做成小鱼干。 唐粮刚要去厨房就被唐宓拦住了，“二哥，还是我来做晚饭吧！” 唐粮摇头，担心的看着唐宓，“算了，还是二哥做吧，这黄鳝你可不会弄！” 黄鳝虽然肉少，但是好歹是肉，所以乡下人也时常会抓一些回家打打牙祭。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吃黄鳝的。 黄鳝滑不溜就的，而且长的还像蛇，有些人瞧着它都害怕，更别说吃到嘴里了。 “那二哥帮我弄干净，我来下锅吧！” 唐宓倒是会处理黄鳝，可也不好在家人面前表现的过于离谱，只能退了一步。 在她的眼里，黄鳝、田螺、小鱼，都是好东西。 在现代的时候，这几样东西她还可以做出不少花样的菜。 唐书咧着嘴笑，对着唐粮眨了眨眼，“二哥哥还是让姐姐做饭吧！” “你做的饭菜，只是熟的！” 但是味道嘛，就一般般了！ 唐粮瞪了最小的弟弟一眼，佯装生气就去拍他的头，而唐书朝着屋内却是一喊，“爹啊，娘啊，二哥又欺负我了！” 屋内，唐大石和姜氏却是笑了。 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很是温馨。 不过不止唐书，连唐大石都觉得女儿的手艺不错，要不是顾忌伤口，他都恨不得喝上几杯小酒，再吃着女儿准备的菜。 饭后，唐大石借着烛火光瞧着在收拾碗筷的女儿，那胎记在她的脸上，显得极其明显。 他想，要是女儿没有这个胎记，也一定和妻子一样好看，再加上她这手艺，就算被退婚了，往后也是能找一个好人家的。 只是，可惜了—— “兰花！”夜里，唐大石和姜氏说，“等过些日子，你去村里打听打听，有没有适合咱们家宓姐儿的男孩子！” 姜氏愣了下，她明白唐大石的意思，“你，真想给宓姐儿招赘啊？” 第12章 招赘 唐大石这三天基本很少出门，因为伤口不能沾水的缘故，孩子们压根不让他做任何事情，他都快闲出屁来了。 如今姜氏愿意认真的听他掰扯，他顿时精神大振。 “宓姐儿现在十三，年后就十四了，也不小了！”唐大石伸出左手，比划着说，“一般人家哪里舍得家里的男孩子入赘？可若是好吃懒做又脾气差、品行烂的人，咱们家也瞧不上！这找女婿难找着呢，没个几年成不了！” 姜氏瞪了唐大石一眼，你的女儿如今不过十三，可你那大儿子都十八了，才是最该操心的人。 这爹也忒偏心了。 “现在就开始找，几年后定下亲事，到时候成亲，家里还得再修两间房！”唐大石丝毫没有发现妻子的异常，津津有味的说，“咱们家右边不是有好大一块空地吗？新屋子就起这里，和村长说下就行！” 姜氏见丈夫精神抖擞，也不好打断他，只能接着问，“那你觉得要什么样的人呢？” “肯定要家中人口简单一些的呀，这小子一定要身体好！要是会点拳脚功夫更好，往后能护着咱们家宓姐儿。但是切记不能是个脾气差的，一生气肯定就会打媳妇。”唐大石眼里放光，又道，“若是读书的，一定要好好的查清楚，你看苏亭就是很好的例子！我倒不是说读书人都是负心的……” 姜氏见唐大石说的口干舌燥，直接把放在床头的茶水拿了过来，让他喝一口继续说。 姜氏看着眼前的丈夫，心里开始嘀咕，也不知文大夫开的什么药，本来该好好养病的丈夫，几天下来养的红光满面，哪有之前憔悴的模样。 …… 然而唐宓丝毫不知道，父母已经为自己操心亲事了。 翻年后她也才十四岁，还是个学生，这个时候连谈恋爱都属于早恋。 唐宓的心思全部放在孵蛋的身上，夜里她醒来好几次，都是在看屋内木框内的温度。 孵化鸡蛋一般是在十九至二十二天左右，根据温度和湿度决定小鸡出壳的日子，所以在这段日子里，唐宓和二哥唐粮开始在后面的竹林里清理出一块不小的地方，再用编好的篾条围起来一个鸡笼。 夏日雨水多，唐宓怕小鸡会被雨淋出毛病，还特意修了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这一忙，好几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家里的蛐蛐笼子编的差不多的时候，唐宓便和家里说要去镇子上卖东西，空间总不能这么一直摆放着不升级，而且家里也需要银子。 天还未亮，唐宓就起床了。 她给鸡蛋翻了个身，才从柜子里找了一件囫囵的衣服穿上，去了厨房里。 唐谷起身的时候，就瞧见了唐宓在厨房里忙碌着。 在他的记忆里，妹妹和弟弟一直都穿他和唐粮的旧衫。 尤其是唐宓今日穿的这件，虽然都洗得有些发白，可这已经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因为其他衣服不是缝了补丁，就是磨破了不少的地方。 不过终究是他和唐粮的旧衫，穿在娇小又纤细的唐宓身上，总是会显得有些奇怪。 唐宓针线活不错，她稍微改动了一下，也没有裁补，衣裳居然意外的贴身了，瞧着倒是没那么寒酸。 唐谷心里有些难受，村里的小姑娘们，都喜欢新衣服、簪花等等的东西，可妹妹从来没和他们要过这些东西，比谁都乖巧、听话、懂事。 如今父亲受伤了，母亲因为要保胎的缘故，又不能做太多的活。 家里的家务，大多都落在了唐宓的身上。 现在，妹妹还要去镇上卖东西补贴家里。 “大哥，你起来了？”唐宓都是不知道唐谷在想什么，她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是打小吃苦长起来的，丝毫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她反而有些庆幸，家里人都很宠爱自己，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偏心。 家庭和睦，这是唐宓之前体会不到的亲情。 “嗯！”唐谷闻言点了点头，他走到了灶台前，拿着木柴往灶膛里添火。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锅里溢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唐粮没想到妹妹会起来这么早，一进厨房就闻见了香味了。 “鱼汤！”唐宓笑着说，“一会鱼汤和鱼肉给爹和娘送过去，还剩下的鱼汤咱们用来 唐谷一会要去码头上做事，唐粮要去帮隔壁村的人做柜子，都是力气活，得吃饱一些。 熬的发白的鱼汤加上葱姜，最后下入面条，再放一些小青菜，出锅后不禁让人食欲大增。 姜氏从前也做过鱼汤面，可味道却不似唐宓做的这么好。 她看着眼前的女儿，除了面容上有个胎记，可身形和肌肤却极好。 村里没几个姑娘有自家女儿长的这么白嫩。 而且，女儿很聪明，不止把家里的活做的利索，还会编东西赚钱。 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这个本事，可这终究是好的，会一门手艺能补贴家用。 这下河村，谁家姑娘有她女儿这么干练的？ 姜氏想起昨夜丈夫说的话，觉得丈夫会偏心也属正常。 她真的得替女儿操心下婚事了。 等用完了早饭，唐宓和唐谷就出了门。 这次唐谷替唐宓背着背篓，两个人还未走到村口，就碰见了一起去镇上赶集的文修明。 文修明也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放着不少晒干了的药草。 “文大夫，你去镇上忙呀？”唐宓一见文修明，立即露出了笑容。 她是真心感谢文修明，若不是文修明的医术高超，唐大石的伤口怕是要感染了，没准还会闹出人命。 唐谷是个木讷的，他见到文修明，只是点了点头，“文大夫好！” 也不怪唐谷会如此的疏远文修明，而是文修明自己就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这人长的太好看了。 当初文修明来村里的时候，村里活了快一百岁的老太太就说，这辈子都没见过长的这么整整齐齐的男人。 当然，老太太最多也就去过县里，没见过太多的外男。 只是下河村太穷了，长的再好看，在村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力气大点，能下地干活。 好在文修明不止是长的好，还有一手不错的医术。 有不少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文修明，甚至不介意文修明带了个孩子。 只是，文修明的孩子文九却是个脾气怪的。 他只要看见有女子靠近文修明，稍微表现出一点点的亲近，就会对这个女人大吼大叫，以至于后来也没人敢给文修明说亲了。 “是！”文修明面带微笑，这人像是竹一样清雅，他回答，“去镇上卖些药！” 文修明刚说完，目光就挪到了唐谷的背篓里。 放在里面的草蚂蚱和草蜻蜓，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 文修明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第13章 纠缠 文修明眼眸一转，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那温润的样子，“大谷，你这背篓里的东西倒是有趣，是你编的吗？” 唐谷是个实在人，立即摇头，“不是我，是妹妹编的！” 唐宓抬起眼，目光和文修明的视线相接。 她想，文修明会疑惑，大概是因为文九手里的东西。 不过文九手里的草蚂蚱和草蜻蜓用的也不是她空间里的草，几日过去应该也隐隐泛黄了。 唐宓想了想那日文九的模样，便从背篓里拿出一只草蚂蚱和草蜻蜓递给文修明，笑着说，“这几日一直劳烦文大夫了，这些小玩意是我自己编的，不值几个钱，你若不嫌弃，就拿回去给小九玩吧！” 站在文修明眼前的少女，即使她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也依旧难掩纤细的身形，一双眼眸清灵似杏，一副纯善无害的模样。 文修明是个极其注意礼仪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个女孩子了。 他在看见唐宓容貌的时候，却略微有些遗憾——唐家怕是真的要招赘了。 “多谢！”文修明接过唐宓递过来的东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九是真的喜欢这些小玩意！” 谁都喜欢自己被肯定，唐宓也不例外。 她见文修明这样说，心里也美滋滋的，想着这背篓里的东西，只要能卖出去一半，她就满足了。 “唐姑娘这手艺是真的好！”文修明继续试探着问了一句，“是跟谁学的呀？” 他的眼里噙着疑惑，神情却十分的复杂。 唐宓愣了愣，下意识就回了一句，“跟之前来村里的游医学的！” 文修明：“……” 第三次了。 她用同样的话，回答了自己三次。 文修明特意打听过了，唐家之前隔壁还真住了一个游医姓赵。 赵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人医术极其的厉害，当年县里的人都来请过他，只在可惜村里住了几个月就去了别的地方。 “是吗？”文修明眼里的疑惑却丝毫没有淡去，反而是继续询问，“是赵老先生吗？他还有这个手艺！” 唐宓想，自然没有。 不过若是旁人问的太多，她早就不耐烦了。 可偏偏的这人是文修明。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像是随意在唠嗑，而且言语里没有半点冲撞。 长的好看的人，连问话都占便宜。 唐宓想着要怎么回答的时候，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少女从远处匆匆的跑了过来，她身形窈窕，眉目清秀。 她只是这么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文大夫，您等等！”少女站稳了身子，视线在唐宓的身上一转，才放回文修明的身上，“你去镇上吗？” 少女正是上河村邓长河家里的闺女邓玉兰。 唐宓从未见过邓玉兰，却也被她秀丽的容颜吸引，多看了几眼。 不过，明显邓玉兰和文修明有话要聊，她和哥哥也没有再继续做电灯泡，反而是和文修明说了一句告辞就匆匆地离开了。 “文大夫，你忙不忙？”邓玉兰抬起手挽起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我听闻你这段日子一直上山去采药，就特意给你做了一双鞋子！” “我……我就是感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我……” 邓玉兰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面容更是羞红。 文修明打断了她的话，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邓姑娘，我是个大夫，救人乃是我的本分。即使那天不是你，是其他人，我也会救的！” “况且，我已经收了你家给的诊金，你不欠我什么！” 小半年前，文修明救了被蛇咬伤的邓玉兰。 当时情况紧急，文修明担心是毒蛇咬伤了邓玉兰的胳膊，所以没有多想就替她处理了伤口。 文修明顾及男女授受不亲，还特意唤了个婶子来扶着扭伤了脚的邓玉兰回家里。 可这一天后，邓家却缠上了他，起初要他对邓玉兰负责，说他看了邓玉兰的身子，之后又趁着他不在，让邓玉兰去见文九，惹的文九当天又哭又闹，最后差点晕过去。 文修明心里自然是有气的，这些年他也见过不少对自己有心思的姑娘，却没有见过一个跟邓玉兰这样脸皮厚的。 “我……”邓玉兰不知道文修明的想法，眼里都噙了泪，直接脱口而出，“文大夫，你娶我吧，……我不介意的，我会对小九好的！” 一个不过十六的小姑娘，居然说出如此不知羞的话。 文修明那双修长的眉皱成一团，他干脆放了狠话，“我介意！” “邓姑娘，我不会娶你的！” 邓玉兰也没想到性子和善的文修明会放出如此的狠话，她眼泪顿时就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了。 文修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转身就朝着镇里走去。 邓玉兰又追了几步，她说，“我哪里不好？” “你从不肯收我的东西，你是不是瞧上唐家那个丑丫头了？” 文修明气的脑袋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唐宓才多大啊？他还没这么禽兽。 “邓姑娘你要谨言慎行！”文修明停下脚步又对她多说了一句，“你不能随意的污蔑人！” 唐宓如今在村里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他不想唐宓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被连累。 这次说完，文修明没再搭理邓玉兰便离开了。 …… 邓玉兰和文修明的事情，唐宓倒是能猜出一些。 文修明长的好看，又会医术会赚银子惹小姑娘喜欢，也是正常的。 唐宓抬起眼，紧紧的盯着唐谷。 唐谷虽然性子木讷，可身体强健壮实，容貌虽比不上文修明，却也称得上俊朗。 这样的人既老实又可靠，又不喜欢搬弄是非，怎么就没有姑娘心动呢？ 唐宓的思绪渐渐变得有些恍惚。 之前徐家的春花倒是对哥哥有意，可后来她被退亲后，徐家便给春花定了一门亲事，据说入秋后就嫁出去。 是嫌唐家太穷了吗？ “妹妹？”唐谷也注意到了唐宓的视线，被她这么紧紧的盯着，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脸上有东西吗？” 唐宓回过神来，却是问了一句，“哥哥，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嫂嫂啊？” 这下，木讷的唐谷也是一怔，耳朵不由的就红了。 唐宓一瞧，心想，莫非哥哥的心里有人了？ 第14章 等你很久了 “哥哥！”唐宓想着，便问了出来，“你心里有人了？” 唐谷立即摇头，“没，没有！” 他低着头，显得无比沉默。 其实唐宓倒是理解唐谷这个人，性子老实又随遇而安，而且之前唐家的银钱大多都要贴补苏家，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娶媳妇。 唐宓朝着唐谷又靠近一些，“哥，我都想好了！” “等从程婶家里买了三头猪后，我们再多养一些鸡崽，猪肉和鸡蛋都可以换银子！而且，我还有手艺，我编的这些东西也能换银子，一年下来，咱们家里肯定能攒下家底！等家里好过了，一定能给哥哥找个好妻子的！” 她说的认真，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其实唐宓想的不止这些—— 唐谷年纪大了，唐粮因为腿脚不便，都已经不能念书了，但是唐书年纪还小，正是读书的时候。 她的手工做的不错，而且还擅长做吃食，到时候做点小生意肯定能赚钱。 等父亲身体好起来，她还是要和家里商量着送唐书去念书的。 只是这些事情得一步步来，谁都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谷转头瞧着眼眸里全是笑的唐宓，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甚至还有些难受。 他今日瞧见邓玉兰的时候，才想起唐宓比邓玉兰还小几岁。 像唐宓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在家里忙一些零碎的杂活，却没有一个姑娘得像唐宓这样，即使被村里的人冷言冷语，还要担起家里的责任，去镇子上卖东西、讨生活。 妹妹和从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坚强更镇定了。 可在唐谷的心里，却像是拔苗助长。 “我不急！”唐谷沉默了片刻，才道，“就算往后哥哥有嫂嫂了，也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好！”唐宓眼里全是笑意，心里无比的满足。 上天让她穿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和朝代，可也给了她前世最想要的亲情，而且家里人对她也很好，这是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亲情。 她很珍惜，也很感激。 等到了镇子上，唐谷依旧拿了三文钱给唐宓，又嘱咐了她几句后才去了码头上。 唐宓依旧是去了上次书院附近的巷子里，她刚放下背篓，还未来得及摆摊就瞧见上次买蛐蛐笼子的李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李贺是不是后悔了。 唐宓站稳了身子，紧紧的抓住背篓。 李贺小跑到她身边，却是笑着说，“哎呀，你可算来了！” 唐宓怔了怔，问道，“这位少爷，您找我？” “是！”李贺高兴的说，“我可等你好几天了，你总算是来了！” 原来，李贺当日买了唐宓编的小玩意回去的后，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 李贺的母亲也觉得这些东西虽然比其他小贩卖的贵，但是胜在手工好、有新意，而且她还特别喜欢李贺带回来的篮子，很是爱不释手。 李贺当时见母亲喜欢，更是拍着胸口保证，这草编的篮子得半个月才会泛黄。 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本没放在心上，可哪知几天过去了，一切还真如李贺说的那样。 最重要的是，李贺发现他带回来的几个蛐蛐，放在不同的笼子里，战斗力似乎也不一样。从唐宓这里买的笼子里放的蛐蛐，几乎都能连赢几把，像是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这让李贺赚足了面子，他和同窗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同窗还觉得他吹牛。 只是这笼子即使过去了五六天，依旧和之前一样翠绿，没半点泛黄的迹象，这才让他们开始相信李贺的话。 “你今日带了多少东西？”李贺大手一挥，“我全要了！” 他的声音不小，气势更是庞大。 周围的小商贩也记得唐宓，这小姑娘之前来卖东西的时候，他们还取笑过她卖的贵。 可她这不过是第二次来，居然能让人包了她所有的东西。 他们的目光在唐宓的身上打转。 “行！”唐宓笑着道，“不过这次的东西有点多……” “都要！”李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的说，“多少钱？” “十个蛐蛐笼子，六个草蜻蜓、六个草蚂蚱、两个篮子！”唐宓回答，“和之前一样，草蚂蚱和草蜻蜓四文钱一个，篮子十五文钱，蛐蛐笼子六文钱。” “一共是一百三十八文钱，我收少爷您一百三十文就行！” 她的嗓音清脆，算账的时候更是丝毫没有多考虑。 李贺还在掰着指头的同时，唐宓就说出了价格。 李贺错愕的看着唐宓，心里想着这丫头是不是胡说八道？可他无论怎么掰着手指头和心算，这价格还真的是一百三十八文，没半点错处！ 他惊讶的是，一个乡下的女子，居然能如此快的得出答案。 连他这个读书人都比不上她。 这让李贺不得不对唐宓有些刮目相看。 难怪她能和苏亭说上话，这小姑娘还是真的有点本事的。 “行！”李贺想明白，立即大方的拿出铜钱数给唐宓后又说，“我不能总来这里找你，你往后若是有东西，直接带到仁和书局来吧！” “你告诉他们，说你是来给我送东西的，他们便知道了！” 唐宓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还不错，这么快就能卖掉了。 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 她笑着点头，“多谢少爷！” 李贺得了蛐蛐笼子，已经高兴的想要出去跟同窗显摆了，他只是点了点头笑了下，让书童帮自己拿好东西后便离开了。 等李贺一走，便有人开口问唐宓，“小姑娘，你这草在哪里采的呀，真能一个月不泛黄吗？” 他们也不是蠢人，瞧着李贺的模样，可见这小姑娘卖的东西，肯定是没有吹牛的。 他们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真没见过一个月才会泛黄的草，自然有些好奇了。 唐宓也明白这些人想什么，他们是想抢自己的生意。 不过，她也没打算做一辈子的蛐蛐笼子，这次回去后，空间的积分也该差不多升级了。 等空间一升级，竹林也就长出来了。 到那时候，她就要做别的东西了。 竹制品可比草编的东西精致。 “在上河村的盘龙山上采的！”唐宓胡说八道，“村里的人说盘龙山上的东西好，所以这草和外面的自然不一样！” 第15章 后娘来了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人脸色就顿时变了。 谁不知道上河村的盘龙山是个风水宝地？ 据说当年上河村那家大官，就曾在盘龙山里住过一段日子。 可如今的盘龙山却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倒不是因为这山被谁买了，而是因为山里有一头黑熊。 曾有猎户进山去狩猎，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好在这山离上河村隔着一条宽敞的河流，只要不去山里，平日里也没什么危险，所以官府这边也没动静。 “小丫头，你真去山里了？”有人皱着眉感叹，“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唐宓叹了一口气，却默不作声。 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唐书去挖猪草都跑到了盘龙山脚下。 别看唐书年纪小，胆子却很大的很。 不止去盘龙山挖了猪草，还去山脚下给唐宓采了不少的青草回来，说是让她编东西用。 她倒也不算说是谎。 后来唐书的行为被村里人瞧见了，唐大石又急又担心的把唐书好好的数落了一顿后，唐书才答应不再去盘龙山下。 周围的人见她默不作声，心里也有了谱。 若不是家里真的揭不开锅，谁又会冒着性命危险去做这件事呢？ 还有人想要问这草长在盘龙山什么位子，都被一些小贩瞪了几眼，而唐宓也趁着这个机会溜走了。 这次，唐宓依旧没有先去码头。 她在镇上逛了逛，才走到一家巷子深处的布庄。 这布庄里陈列的布匹颜色有些淡了，而且周围人流量不大，生意自然也不似外面的铺面那样好。 唐宓选了一块颜色稍微沉稳的布匹，又和掌柜的还价了好几次，最后买下了小半匹。 下河村有个破旧的习俗，女子有身孕要穿的好一些，生孩子的时候才会母子平安。 唐宓也是从彭翠的嘴里听到这个新奇的习俗。 她虽然不相信神佛，但是却希望待她好的亲人能平平安安，在古代不似现代，生孩子等于在鬼门关走一圈。 她现在这样做，也是入乡随俗。 从布庄出来的时候，唐宓在巷子口还遇见了一个卖布鞋的老奶奶。 老奶奶的手艺不错，纳的布鞋针脚更是细细密密，瞧着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却很结实。最重要的是价格不贵，大人的一双才八文，小孩子的是五文。 唐宓买的多，所以老奶奶又给她便宜了一些。 等这些东西买完，她的手里也就剩下六十文钱了。 “大叔，给我拿十文钱的肉和五文钱的骨头！” 肉摊老板见她大方，还送了她一些猪下水。 骨头上虽然没什么肉，但是重量却不少。 唐宓把肉和骨头放进背篓里，又买了两个烧饼才去了码头上。 这次，码头上的人却来往匆忙，不像上次一样，她一来便有人和她搭话。 远远地就能瞧见一艘三层的大船停靠在码头上，周围还立着几个府衙的衙役，像是在运送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样。 唐宓去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是上河村那位大人快要回来祭祖了，周围的官员为了奉承这位大人，提前过来打点。 唐宓抬起手放在额前，瞧着远处的大船，微微失神。 “小姑娘！”在码头上卖粗粮馒头的大婶对她说，“你别等了，这码头上的活得忙到很晚呢！” 唐宓对大婶甜甜的笑了笑，“谢谢婶婶！” 好在，她之前和唐谷说好了，若是码头上的活太多，那么她就先回村里。 ……… 过了正午，唐大石歇了一会，就扛着个锄头去了后面的竹林里。 他的右手不能动了，可左手还是灵活的。 家里要养猪，自然是要修猪圈的。 猪的粪便太臭了，猪圈若是修在屋子前面，肯定会臭味远扬，所以他和姜氏商量了下，就决定把猪圈修在后院。 “孩子他爹！”姜氏拎着个水壶走了过来，皱眉道，“你又忘了文大夫怎么嘱咐你的！” 唐大石讪讪的笑了笑，“我又没做什么重活，就是清理下地方！我不能老躺着，骨头都要发霉了！” 这几天孩子们老让他歇着，他都快闲出问题来了。 今儿一早看着唐宓又去镇上卖东西，唐大石的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他若是有点本事，女儿也不至于被逼到抛头露面。 想到这里，他又对姜氏说，“你还是去前院坐着吧，注意看看厨房里的小灶上的火！” “等小宓回来，让她先吃点东西填肚子！” 他说着，姜氏的目光也瞧着前院看了看。 虽然去镇上并不算远，可孩子一出门，哪有父母不担心的？ “兰花，兰花……” 前院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姜氏一听这声音，笑容顿时就淡了。 “我去看看！”姜氏把水壶放在一侧干净的石头上，朝着前院就疾步走了过去。 唐大石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姜氏那糟心的后娘来了。 他也没心情继续做活了，拿着水壶就去了前院。 …… “娘！”姜氏走到前院把后娘蒋氏领到了屋内，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后才问，“您怎么来了！” 蒋氏已经上了年纪，可穿着的衣服却依旧有些鲜嫩，和她泛黄的容貌显得格格不入。 她抬起手拢了拢头发，像是特意用手指指着发髻上的银簪子似的，“我自然是来看你的！” “之前你传信来老虎沟说你有身孕了，当时家里有事，你爹和我不方便过来！如今家里闲下来，便送点东西过来给你补身子！” 说完，蒋氏掀起手里挎着的篮子，露出里面的几个大番薯。 姜氏对此见怪不怪。 这个后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 “当然，我还有个事和你商量！”果然，蒋氏见女儿不接话，又说，“你大哥要续弦了！” 这下姜氏惊了，“是谁家的姑娘？” 姜金是蒋氏和之前男人有的孩子，随着蒋氏改嫁到姜家后才改了姓氏，和姜氏的父亲没半点血缘关系。 姜金之前娶过一个老婆，据说是在县里买回来的姑娘，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叫绿枝。 绿枝娶回来的时候逃跑过几次，可后来被姜金打断了双腿也就安分了。 当初姜氏和姜家闹的很是不愉快，也是因为姜氏放走过绿枝。 姜氏出嫁的时候，还想带绿枝离开的，可绿枝却拒绝了她，说不想连累她，还让她这辈子都别再回村里了。 因为绿枝知道，姜氏的母亲也是买回来的。 等姜氏生下唐书的时候，便听闻了绿枝去世的消息。 据说绿枝是带着两个儿子一起跳了河，连尸首都没找到。 姜家既气又没有办法，只能想着重新再给姜金娶妻，可好多年也没动静了。 “是你柳叔叔家的小闺女！”蒋氏洋洋得意的拍了拍姜氏的手，“你柳叔叔说，你大哥人好，所以愿意把他家闺女嫁过来！” “不过嘛，你柳叔叔的意思是，他年纪还不大，所以也想再娶一个！” 姜氏心里很是慌张，声音颤抖，“他要娶？谁？” “就你家丑丫头啊！”蒋氏笑着说，“你柳叔叔说了，愿意给三两银子做聘礼，娶你家小宓！” 第16章 换婚 姜氏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她看着蒋氏的眼神全是震惊和愤怒。 且不说柳三牛的岁数比她都大了一轮，都能给唐宓做祖父了，就说如今蒋氏满嘴谎言，什么柳家愿意嫁闺女给姜金续弦，不就是换婚吗？ 柳家不顾闺女的死活，要把小女儿嫁给姜金续弦，这本和唐家没什么关系。 可蒋氏舍不得亲生的外孙女，只能找到姜氏这里来。 况且，姜氏这些年也见过了不少换婚的人家，吃亏的永远是女孩子。 即使唐宓的容貌有损，可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姜氏哪里舍得！ “不行！”姜氏立即摇头，“我不答应！” 蒋氏闻言，脸色立即就变了，她抬起手拍了拍放在身侧的桌子，“这件你爹都同意了，那能轮得到你说了算！”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家宓姐儿被退亲的消息都传到我们老虎沟了，丢脸的东西！”蒋氏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面容，言语无比的刻薄，“当初我就说，让你们好好对苏家人，可你们却不听！如今苏亭中了童生，来日就是官老爷，是你们老唐家一辈子都巴结不上的！”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能说你们什么！但是兰花你这个做娘的可不能这么自私，你家宓姐儿已经坏了名声，若是她不嫁出去，你让咱们老姜家的姑娘怎么办？还有你那几个儿子，还娶不娶媳妇了？” “你和大石疼女儿这没错，但是也应该疼疼你们儿子！要知道，儿子才能给你们续香火！” 蒋氏的嘴皮子向来是个利索的，即使当年做寡妇的时候，也因为彪悍没吃什么亏。 她说的口若悬河，而且像是把这事定下来了一样，谁都不能再动摇她的主意。 其实蒋氏想的很美，若是换婚的话，还能省一笔聘礼钱。 这件事情，姜二牛起初是不答应的，毕竟唐宓虽然是他的外孙女，可唐宓姓唐，是唐家人，他们说了也不算！可蒋氏却知道，唐家没什么亲眷，而唐大石的骨子里又是向着姜氏的，是个没骨气的男人，所以只要姜氏点头，唐大石也没什么话说了。 “你就听娘的吧，娘是过来人，还能害你这个笨丫头不成？”蒋氏又说，“你家大石还说给宓姐儿招赘，这不是浪费家里的钱吗？” “有这个钱，不如孝敬孝敬你爹！你要记得你姓姜，你还有个娘家，你还有哥哥和妹妹！你大哥这次结亲，也得花不少银子呢！” 说着，蒋氏又盯上了唐家的钱财。 而此时，唐宓回家刚到院子内，便听见蒋氏说的话。 蒋氏的声音不小，活脱脱的一个大唢呐，唐宓就算不想听见都难。 唐宓听着屋内的对话，心里却出奇的平静，没有半点慌乱的样子，只是有一点失望和落寞。 其实，家里人太过于偏爱她，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这个朝代并不是现代，是一个以孝为先的地方，孝字能压死人。 若是父母点头同意这门亲事，她真的没反抗的余地吗？ 有的。 她有空间这个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想要走，就一定有办法。 唐宓沉默了许久，心里却有些难过，她舍不得这个家，也舍不得亲人和这薄弱的亲情。 片刻后，唐宓回了屋子里，一边翻找身上的银子，思绪却变得一片凌乱。 她孤单太久了，她渴望亲情，可若是这种亲情只有利用和索取，那她不如不要。 一个人也挺好的…… 姜氏的母亲，也就是她的亲生外祖母小月，当年就是被外祖父姜二牛用五百文的价格买到山里来的。她曾听人说，外祖母生的极其好看，一看就像是城里长大的姑娘，可惜便宜了姜二牛。 外祖母和绿枝不一样，外祖母被打断了手脚后认了命，在老虎沟生活了三年后生下了女儿，因为难产而死。 其实，外祖母当时是能救的。 只是姜二牛舍不得要花一百文钱请大夫来村里，又嫌弃外祖母生了女儿，就看着她最后血崩而亡。 后来，还是姜二牛的姑母瞧着姜氏可怜，亲自养了一段时间。 等老姑母一死，姜氏又回到了父亲姜二牛的身边。 姜二牛这个时候也娶了村里的寡妇——蒋氏。 蒋氏来姜家的时候，已经有一儿一女了，之后和姜二牛又生了两个女儿。 当初蒋氏瞧着姜氏长的美貌，还想送姜氏去给镇上的富贵人家做妾，好在姜氏遇见了唐大石，而唐大石也愿意卖了地，给了五两银子的高价娶了姜氏。 否则母亲姜兰花也会被这对豺狼活活的吞噬。 “闺女！” 就在此时，唐宓抬起头看见了屋门被推开，唐大石还用碎布条吊着右手。 他方才从竹林里回来后就去了厨房里准备饭菜，可怎么也没想到蒋氏说话越来越难听，他想出门阻止的时候，就瞧见唐宓站在院子内。 唐宓当时无声无息，瘦弱的小姑娘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整个人像是被暴雨打湿的小鸡崽一样，既可怜又无辜。 唐大石心疼的不得了，想要去开口劝女儿，却见唐宓跑进了屋子内。 也不怪女儿会‘躲起来’，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老东西？ 此时，唐大石也发现了唐宓带回来的背篓。 背篓里装着几双鞋、吃的和半匹布，这些东西一看就是给家里人买的，可唯独没有她那一份。 唐大石心里难受的厉害，只是紧紧的用左手握着鞋。 他拿着鞋敲了敲唐宓的门，怕这孩子又做傻事，赶紧说，“别听她胡说！” “爹说了，给你招赘！就给你招赘！” “你是咱老唐家的孩子，轮不到她一个外姓人来议论咱们家的事！” 唐宓抬起头，目光和唐大石相接。 唐大石是个能言善辩的，可如今他只是反复的重复这几句话，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宽慰女儿。 本来唐宓心里很平静，也默默的认为自己会被家里人抛弃，可在听见唐大石的话后，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簌簌而落。 他们是关心她的，他们不会逼她出嫁，最重要的是……父亲是真的心疼她。 她想要的亲情，原来是垂手可得。 唐大石一见她哭，立即慌了。 他走到女儿的身边替她擦干眼泪，又说，“爹答应过你娘，往后不止要对她好，还……” 还要对孩子们好。 当年，其实姜氏是被姜家逼的走投无路。 他能娶到姜氏，并不是因为那五两银子，而是因为姜氏点了头。 姜氏表面上有些软弱，可骨子里像岳母小月，他曾和姜氏发誓，绝对不会因为姜氏来日生下女儿，就薄待女儿。 姜氏动容了，这才答应和他成亲。 唐大石的父母走的早，除了一个远房的大姑还在来往，其他亲戚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他和姜氏一样，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三丫头你别怕！”唐大石拍了拍唐宓的手，安抚道，“有爹呢，爹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 他说，蒋氏是外人，而唐宓是家人。 第17章 大姑奶奶 蒋氏言语再无礼，终究是唐大石和姜氏的长辈，两个人再不愿意也得喊一声娘。 要想让蒋氏闭嘴，唐大石也不是没办法，可却怕落人口舌，更不想外人说姜氏和家里孩子们是一群忤逆不孝的东西。而且若是蒋氏真的发癫，他怕会闹出大事或者人命。 若是家里的男孩子名声太差，来日娶妻怕是会十分困难。 孝这个字，能压死不少人。 唐大石安抚好了唐宓，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在村口找到了挖猪草的唐粮，“二粮，去山里找你大姑奶奶，说姜家来人！” 唐粮愣了下，转身就要朝着山里跑去。 好在唐大石反应快，用左手抓住儿子的背篓，“你去就是了，背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唐粮点了点头，平日里机灵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家里肯定是出事了。 因为大姑奶奶曾说，家里若是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和她来往。倒不是因为大姑奶奶不喜欢他们，而是因为大姑奶奶有自己的苦衷。 大姑奶奶唐谷秋嫁的丈夫是个开棺材铺的，十多年前还揽下了义庄的生意。 人都有一死，可谁都忌讳这个字，故而大姑奶奶家和外人也很少来往。 外人都说，他生下来就是瘸子，是因为母亲和大姑奶奶家里走的太近，遭了天谴。可唐粮从不这么认为，他只记得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念书的话，大姑奶奶就特意派人送银子来，说是给他出束脩。 谁都知道瘸子做不了官，念书也是浪费家里的银子。可大姑奶奶却说，能认识几个字也好，至少往后卖山货不会被人坑骗。 对于这位大姑奶奶，唐粮从心里是敬佩的。 至于蒋氏—— 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外祖母，可骨子里却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次来唐家都会打秋风。 若只是花点银子，父亲也绝对不会找大姑奶奶来镇场子。 唐粮想到这里，脚步更快了。 ……… 等唐谷秋来了唐家的时候，蒋氏已经甩开姜氏和唐大石，坐在了唐宓的身前。 “你这孩子，怎么会如此没规矩？我可是你外祖母，你见了我也不来问个安？”蒋氏嫌弃的看着唐宓，眼里的讽刺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说你，宓姐儿你可是个女孩子，而且还长成这样，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老往外面跑是怎么回事？也不怕跑野了！” 眼前的小姑娘，身形纤细皮肤白皙，眼眸似水。怎么瞧，都比当年的姜氏更出众！ 可偏偏的，这脸上却长了个胎记。 若是没这个胎记，就算是换婚，也能换一门更好的。 唐宓抬起眼看了看蒋氏，却没有说话。 蒋氏明显更得意了，她以为唐宓和从前一样，从骨子里就是畏惧她的，“你已经十三了，明年就十四岁了，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嫁人了！” “宓姐儿，你可不能耽误你哥哥和弟弟，早日找个人家嫁了才是正事！这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难道还要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子？” “你家有三个男丁，也别听你爹胡说八道，什么招赘不招赘的，谁家男人愿意来你家啊？” 这下，唐大石不乐意了，他打断了蒋氏的话，“岳母，我可不是说笑的，我说了要给宓姐儿招赘，就是要招赘！” “呸！”蒋氏闻言瞪圆了眼，她站起来双手插腰，一副泼妇的样子，“家里是有多少银子啊，够你这么糟蹋？这下河村哪户人家像你这样，有儿子还闹着给姑娘招赘的！” “唐大石我看你不是手被砍伤了，是脑子被驴踢了吧！你蠢成这样！” 姜氏哪里愿意让后娘如此骂自己的丈夫，结果她还没开口，蒋氏又瞪了她一眼，“还有你，姜兰花！” “我姜家可没你这样的败家娘们，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 蒋氏指着唐宓床头摆放的木盒说，“好好的五个鸡蛋，让母鸡孵不行，非要让这个丫头这么胡乱的折腾？你以为你家里有金山银山啊？” “一对糊涂东西！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要替你们收拾这些烂摊子！” 姜氏气的目瞪口呆，而唐大石却是哼了一句，“我家闺女自己赚的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正说着，却见唐宓看向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 方才，她已经把回来的东西藏好了，虽只是一些旧布和布鞋等不值钱的东西，她也不想让蒋氏拿走。 唐大石心里有气，可又不好当着女儿和妻子的面发作。 蒋氏倒是洋洋得意，她对唐宓继续说，“你好好准备下，过几天我就让柳家来接人！” “好你个老虔婆，穷疯了是不是？居然敢打咱老唐家人的主意！”一个浑厚的妇人声音在屋外响起，“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唐宓抬起头，就瞧见屋外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妇人。 老人用银簪子固定住的发髻里，已经布满了银丝，可老人却精神极好，这一嗓子像是唢呐似的，中气十足。 在老人的身后，还站了三个大汉，瞧着年纪和父亲唐大石差不多。 她这嗓门一喊后，周围的邻居都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蒋氏也是个不怕事的，她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对着老人就破口大骂，“我说她大姑奶奶，你胡说八道什么，真当老娘是好欺负的？” “我给我外孙女说亲事呢，轮得到你一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外嫁女在这里说三道四啊？” 唐谷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泼辣的，她虽然长的好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门说亲。 后来她会嫁给胡大棺材板，更是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别看胡大棺材板生的人高马大又是开棺材铺的，骨子里却是个憨厚、木讷的，自唐谷秋嫁过去后，胡家大事小事都由她拿主意。 而且，唐谷秋也是个争气的，嫁给胡大棺材板后，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在胡家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这些年，胡家还真没人敢说唐谷秋的不是。 “我呸！你可要点脸吧，你也算是兰花的娘？你这个老寡妇当初死皮赖脸嫁来姜家的时候，兰花都十多岁了！”唐谷秋卷起袖子，声音丝毫不减的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我家兰花可怜啊，自幼没了娘，又摊上个不着调的爹，整日和老寡妇眉来眼去的。老寡妇靠着一身缠男人的本事，终于嫁到姜家了，还让自己的儿子改了姓，大家说说，这得多缺德啊！” “你说你没良心对不起前夫就算了，也没人非要你立个贞洁牌坊，可你倒好，一来就虐待兰花，当初还要卖了她。要不是我这大侄儿心善卖了家里的田地给了五两银子做聘礼娶了兰花，我家兰花怕是要和你的小女儿一样，卖到县里被人活活的折磨死！”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了起来。 第18章 相争动手 老虎沟和下河村虽然隔了十多里路，可离的终究不算是太远。 这些年，两个村也没少通婚，故而两个村里的大事，众人都清楚。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当年姜二牛闹着要卖姜兰花的时候，就有人说蒋氏后娘就是后娘，骨子里既阴险又小气，姜兰花怕是要惨了。 可好在姜兰花遇见了唐大石，没有走上绝路。 可蒋氏和姜二牛的两个女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大一点的姜茉莉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屠夫做了续弦，据说这屠夫喜欢打老婆，可为了聘礼和吃猪肉，蒋氏和姜二牛压根都没多想，就点了头。 至于小女儿姜荷花就更惨了—— 直接被卖到县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因为签的是死契，最后被人活活折磨而死。 这件事情传回村里，不少人家都感叹这一对豺狼夫妻，怕是不得善终。 这些年若不是唐大石还瞧在昔日的情分上，时不时帮衬着蒋氏和姜二牛，这对夫妻会饿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故而，只要两家出事，所有人都认为是姜家的错，而并非是唐大石做错了什么！毕竟这些年，姜家闹的再厉害，可唐大石依旧没恩断义绝。 有人觉得唐大石蠢笨，可唐宓却不这样想。 只要姜二牛活着，和姜氏必定有来往，想要恩断义绝哪有那么简单？如今父亲这样做，倒是没有人会相信姜二牛和蒋氏的话。 “你……”蒋氏听了唐谷秋的话，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恨不得拿起刀砍死眼前这个能言善辩的老婆子。 “关你什么事，那是我女儿，我生下来的，我想怎么就怎么！” 蒋氏心里直嘀咕，这老东西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外人来往，这些年更是和唐大石都不怎么联系了，怎么今日就偏偏来唐家了呢？ 不是说姜氏有身孕了吗？也不避讳一下这个晦气的老妖婆。 “你家的破事，我自然不会管，可你敢让我唐家的孩子去虎狼窝！”唐谷秋走到蒋氏的身前，抬起手就揪住了她的头发，狠狠的一扯，“老娘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有爹生没娘管的恶婆娘！” “啊——” 蒋氏没想到这老太婆还真的敢动手，立即就掐着唐谷秋的手臂和腰。 “哎哟怎么打起来了，赶紧来人拉开！”彭翠自然是向着唐家人的，再加上唐谷秋年纪大了，她真怕唐谷秋这个老人在村里出什么意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别看唐谷秋年纪大，可这些年在山里没少走动，体魄还真比好吃懒做的蒋氏好上不少。 她手脚利索的扯掉一把蒋氏的头发，疼的蒋氏嗷嗷直叫。 姜氏也担心唐谷秋年纪大了会吃亏，却被村长的媳妇程氏拽住，“我说兰花，你可别去掺和！” “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可不能受伤！” 程氏说完，又指挥着小儿媳妇周莲去帮忙。 周围的人嘀咕着、议论着，可唐谷秋动起手来后，火气也更高涨了，她低吼着，“敢欺负咱老唐家的人，我这老太婆今天就是不要命，也要拖着你去见阎王爷讲道理！” 程氏急的直跺脚，可今天丈夫又不在家里，村里还真没个说话的人。 “吵什么吵！”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起头，就瞧见李夫子一脸气愤的走了过来，而李夫子的身后还跟着文大夫。 “大柱、二栓、三木，还不扶住你们娘！”李夫子呵斥道，“就让一个外村的人，这么欺负你们娘？” 他话音刚落，唐谷秋身后的几个男人也赶紧上去帮忙，他们抓着蒋氏的手臂一折，蒋氏疼的哇哇大叫，最后还被狠狠的推在地上。 蒋氏披头散发，固定着发髻的银簪子都落在了地上，瞧着很是狼狈。 她双腿一蹬，大哭道，“你们都欺负我！” “我要去县里告你们！哇——哇——” “你们下河村的人都不讲道理啊！” 蒋氏的声音不小，尖叫声刺耳。 唐谷秋却像是一只被点燃了斗志的公鸡，抬起右手把额前的碎发理到了耳边，又用簪子固定住发髻，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说，“你就是告到京城我也不怕你！” “你这个老东西当年想卖兰花，现在还想卖兰花的闺女，你可要点脸吧，你以为这天下的女人都和你一样，把亲人往火坑里推！” 唐谷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周围的人说，“蒋氏想把我家宓姐儿嫁给老虎沟的柳三牛！你们说说，这柳三牛都快和我一个年纪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众人嘀咕着，虽然这的确不是一门好亲事，可柳三牛的年纪也和唐大石差不多，哪里就和您一样了！ “她蒋氏卖儿卖女我管不着，可要卖我唐家的孩子，那是没门的！”唐谷秋哼了哼，“你去告县太爷吧，看看咱们谁能找到讼师！” 蒋氏脸色惨白—— 其实方才说告状的话，她也是随口说说。 村里的事情大多都交给村长和里正处理，若是真的闹到衙门，不止要花钱找讼师，更是要找关系。 唐谷秋的丈夫曾是仵作，和衙门里的人打过交道。可她蒋氏，是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怎么可能让唐谷秋吃大亏。 而且就算要动手，姜家也绝对不是胡家人的对手。 就唐谷秋身后站着的三个男人，个个生的人高马大的，凶神恶煞的，姜家的男丁就姜二牛和她儿子。 虽然一切都对她不利，可蒋氏骨子里却不是个讲道理的，而且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她看着李夫子，嘶吼道，“李夫子真当我们老虎沟没人吗？”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这几年，村落里有矛盾的事情不少，最后两个村子打起来出了人命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蒋氏铁了心要撒泼耍赖，闹大这件事情，眼睛更是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唐宓。 她想，若是唐宓懂事，就知道该听天由命，不该再给村里和父母增添烦恼。 她就不相信了，她这把年纪了，还收拾不了一个小蹄子。 唐宓抬起头，目光和蒋氏相接，却出奇的平静。 蒋氏有些愣住。 这丫头是吓傻了吗？ 下一刻，唐宓从唐大石的身后走了出来，她疾步走到了蒋氏的身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衙门的人说，国家律法里写了掠卖人口者，首犯绞刑，从犯流放三千里。” “我外祖母和你家姜金娶的绿枝，到底是哪里人呢？” 第19章 才不是病猫 人都有弱点，蒋氏也不例外。 即使她的嘴再硬，可她终究也是有忌惮的东西的。 此时的蒋氏难以置信的看着唐宓，又惊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连痛骂唐宓一句都不敢了。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自己只想着要对付这个小贱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却忘记了老虎沟里的事情。 自如今这位陛下一登基，就颁布了一系列的法典。 其中说到，买卖人口都是同罪的，官员若是对拐卖人口的犯罪不闻不问，是要被严查的。 老虎沟向来是男多女少，村里的媳妇大多都是买来的。 在这个法典颁布后，当时村里有几个老拍花子就被处以绞立决了。 这些年，老虎沟的人有贼心也没贼胆了，因为村里谁敢买媳妇，就会被人举报到县里，举报人是有五百文的赏钱拿的。故而，蒋氏实在是没辙了，又不愿意姜家断根，只能想出换婚的办法！ “你不在乎外祖父的生死，那姜金呢？”唐宓继续说，“想让我死，你也别想好过！”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可蒋氏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惨白了。 各地府衙一直在查失踪的人口，若唐宓真的发疯去城里举报，闹大这件事情可不得了。到时候若姜二牛和姜金都出事了，她这辈子依靠谁去？ “你还是回去吧！”唐宓往后退了几步，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你们说我的闲话不要紧，但是若谁再来我家纠缠不清、仗势欺人，就别怪我和他拼命！”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丝毫不像是在说笑。 文修明站在人群里，瞧着这个纤细瘦弱的小姑娘，像是长在树林的小草似的，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唐宓真的变了。 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蒋氏本想嗤笑，她觉得唐宓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可她一抬头还未说话，唐宓便冲到厨房里拿出一把锋利的斧头，朝着蒋氏的方向一挥，“你再敢说话，我今天就砍死你！” 斧头差一点就真的劈到了蒋氏的身上。 此时的蒋氏吓的浑身哆嗦。 是人都怕死，她更怕。 唐宓像是真的疯了一样，完全不顾她自己是未嫁女，名声和一切都抛在脑后。 不止蒋氏害怕了，连彭翠和周莲都被唐宓的模样吓到了，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笑嘻嘻说话又甜软的小姑娘，居然敢拿着个斧头说打打杀杀。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的出来，唐宓那浑身冰冷的气质和锐利的眼神，都在告诉他们，她没说谎，她是真的干得出来这些骇人的事。 “我……”蒋氏脑海里一片空白，等思绪渐渐恢复后，她才看清自己落在地上的银簪子。 她迅速的抓起银簪子，朝着姜氏就吼了一句，“兰花，瞧瞧你教的什么东西，居然养出一个忤逆不孝的小贱人！” 只是后面的话，蒋氏却没能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她看见唐宓抡起斧头就朝着自己砍来，她吓的拔腿就跑，生怕唐宓真的把她活活的砍死在这里。 这下，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谁都听闻过蒋氏的泼辣，这可是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老泼妇，可如今还真的被唐宓吓的拔腿就跑。而且心细的人更是发现，蒋氏会离开的这么快，也完全不是怕唐宓手中的斧头，而是因为唐宓方才说了什么话。 这丑丫头到底说了什么？能把蒋氏都吓退，这些人不免有些好奇。 可无论怎么好奇，谁都不敢多问一句。 姜氏站在程氏的身后，眼里却噙着泪。 在她的记忆里，女儿一直是个胆怯自卑的小姑娘，别说打打杀杀了，平日里连杀个鸡都不敢睁眼的人，如今却要站在村人的面前，露出她最彪悍、最野蛮的一面。 唐宓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拼劲全力在护着这个家。 唐谷秋瞧着唐宓，眼里的欣慰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当年，她本就不同意唐大石娶姜兰花。 且不说姜兰花是老虎沟的人，就姜家牵扯不断的破关系，哪一件不让人心烦？而且，姜兰花是个性子和善的，不走到绝境上，绝对不会和人翻脸这种。 姜兰花和她一点都不像，根本镇不住场子。 但是，唐谷秋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她自然不愿意看着姜兰花真的寻死！最后，她会妥协，也是因为唐大石的确是喜欢姜兰花，甚至还对姜兰花发誓，就算两个人以后有闺女，也绝对不会让两个人的闺女过的和姜兰花小时候一样不幸。 所以后来，唐大石能娶到姜兰花，不止是卖了地那么简单，还有唐谷秋贴了一些银子和帮了忙。 好在姜兰花是个不错的，和唐大石成亲后，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可后来，唐粮和唐宓的出生，又让唐谷秋为唐大石操心了，她都不敢早死，怕没脸去见地下的弟弟。 “好孩子！”唐谷秋走到唐宓的身边，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夸道，“咱们唐家的女儿，就该这样，你这个性子，像大姑奶奶！” 唐大石：“……” 周围还未离开的人：“……” 和唐谷秋关系还算不错的程氏直接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还是别像你了，你这彪悍的性子，也就胡大棺材板愿意娶你了，你可别乱教孩子。 等村人们渐渐散去，唐家人又谢了李夫子和文修明后，一家人才坐到了屋内喝水。 唐大石和姜氏想留唐谷秋用晚饭，可唐谷秋却给了姜氏三百文钱，让她买好吃的补身子后，便要离开。 “你是不知道你那大姑爷，夜里没我管着，又要吃酒！”唐谷秋兴致勃勃的说，“他酒量差，醉了还喜欢睡棺材，这坏毛病这些年怎么都改不了！” “只有我在，他才不敢这么做！” “家里还有几个小调皮，就喜欢吃我做的面，没我他们可吃不好！” 唐谷秋说着就要离开，而姜氏和唐大石怎么也拦不住她，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唐谷秋是怕把晦气带到唐家来，毕竟如今姜氏又有了身孕。 “大姑奶奶！” 唐宓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用青草编织的篮子，里面放了二十个鸡蛋和一些编好的草蜻蜓、草蚂蚱，“您带回去吧！” 第20章 值钱的小玩意 唐谷秋的父母去世的早，和她一起长大的就一个弟弟，后来弟弟出事后，家里就全靠她撑着，故而养成了彪悍又说一不二的性子。 如今，就算姜氏和唐大石说破了嘴皮，唐谷秋也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唐宓知道唐谷秋的想法，故而退而求其次。 她听母亲说起过，这大姑奶奶虽然是个性子泼辣的，可却极其的疼爱小辈，所以唐宓把从镇上回家的路途中编的东西，都一并送给了唐谷秋。 山里的小孩也没什么可以玩的，这些东西正好逗他们开心。 “大姑奶奶您别嫌弃！”唐宓把手里的篮子往唐谷秋的怀里推了推，又道，“这些鸡蛋放了一阵子了，若是再不吃就要坏了！” “还有这篮子和草蚂蚱、草蜻蜓，都是我亲手编的，给表弟表妹们消遣玩。” 她说的真挚，听的唐谷秋心都软了。 如今姜氏有身孕，而唐大石还受了伤，家里的人都需要补身子，这鸡蛋怎么就吃不完了？唐宓说这话，无非就是希望她能收下。 而且，瞧着姜氏和唐大石的模样，若她不收他们的东西，大有拼命留下她的想法。 唐谷秋的心也是肉做的，她看着篮子里的鸡蛋和草编的小玩意，笑着点头，“行，那这些东西，大姑奶奶就拿走了！” 见她终于是松了嘴，唐大石和姜氏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他们想着等明儿去镇里买点肉和糕点，再去山里拜谢大姑奶奶。 回家的路上，唐谷秋的几个儿子都默不作声，最后还是年纪小的胡三木开了口，“娘，下次你可别动手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要小心自己的身子骨！” “呸！我什么年纪？我年纪再大也是你娘！”唐谷秋哼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又说，“就蒋氏这种恶婆娘，不打不长记性！” 胡二栓笑出了声，“那是，娘可是老当益壮！” 这话唐谷秋爱听，她颇为得意的回答，“你娘我打架的时候，蒋氏这婆娘还在玩泥巴呢，就她这种的，来十个我都能打！” 胡大柱却无奈的摇头，没去接唐谷秋的话。 他这老娘不服输，老吹嘘她年轻时候多厉害，也不瞧瞧她自己如今都什么年纪了。 可这话，他却不像弟弟三木那样，敢直接说出来。 等刚回山里，就瞧见他们的爹——胡大棺材板领着大柱的小儿子胡慈站在村口，两个人说着话，还时不时的看向外面。 “祖母！”胡慈的眼神好，一眼就瞧到了远处的唐谷秋。 唐谷秋笑着走近后，却开始责怪胡大棺材板，说他带孩子来村口做啥，还怕她找不到路吗？ 胡大棺材板只是‘嘿嘿’的笑着，站在唐谷秋的身边，一直问她有没有事。 “能有什么事！”唐谷秋若有所思的说，“之前我还担心我走了，大石家会吃亏呢！” “呸……”胡大棺材板赶紧打断了她的话，“说什么呢！也不知道个忌讳！” “忌讳啥？我忌讳了就能活几百岁？那不成老妖婆了？”唐谷秋还真不在乎这个，她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对丈夫说，“你是没瞧见，今天宓姐儿多厉害，几句话吓的蒋氏脸色都变了。” 这下，胡大棺材板却有些傻眼了，他疑惑的问，“宓姐儿？就大石家的丑……” 他见唐谷秋的脸色一变，立即换了一句，“大石家的三丫头吗？我记得她不是不喜欢说话吗？” 唐谷秋也知道唐宓之前的事，想了想才回答，“这丫头怕是想明白了！” “这样好，像我，不会吃亏，她啊……” 唐谷秋话刚说到一半，在她身边的胡慈就拽着她的袖口说，“祖母，你是怎么买到这些东西的？” 唐谷秋还有些迷糊，她买什么东西了？ 她抬起眼，就瞧见几个孙子里性子最沉稳的胡慈，拿着一个蛐蛐笼子眼里放光。 额，怎么唐宓还给她塞了这个东西？她方才也没注意。 “这可是个好东西，能在仁和书局里换一支兔毫笔呢！”胡慈眼里带着笑，拿着蛐蛐笼子很是开心，“之前班里的向文宏还出五十文买这个笼子，可李贺都不愿意卖！” “吓！”这下唐谷秋惊呆了，她赶紧问，“慈哥儿，你是不是记错了，又或者是看错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胡慈自幼便聪慧，在胡家这群小辈里，读书是最出众的一个，“祖母，我真没看错！” “李贺说，这蛐蛐笼子放一个月都不会泛黄呢！” 唐谷秋本想再反驳孩子几句，可瞧着胡慈这喜欢的模样，还真不好打击孩子。 这世上哪有青草能放一个月不泛黄的？ 不过，家里的几个孩子还当真是喜欢唐宓的手艺，以至于本来有点气唐大石不懂事的胡大棺材板，也没好再说什么。 反而是唐谷秋洋洋得意的用手肘碰了碰胡大棺材板，嘚瑟的说，“瞧，我就说了，我家宓姐儿，像我！” 胡大棺材板：“……” 真不像你。 她没你彪悍，你也没她手巧。 翌日，唐大石又让唐谷来山里送了些羊肉和点心，向来不怎么待见唐家人的胡大棺材板，却意外的拒绝了。 胡大棺材板说，“你爹还病着，你娘也有身孕，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吃！” 唐谷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胡大棺材板知道唐谷的性子，又道，“你大姑奶奶是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说不要就真的不要！” “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客套的！” “若你真的要谢你大姑奶奶……”胡大棺材板见唐谷左右为难，又道，“你三妹妹编的小玩意不错，我家这几个小猢狲都挺喜欢的！” “有空，你送几个过来就成！” 说完，胡大棺材板还让唐谷把家里的腊肉带了一块回去。 等夜里，唐大石听着唐谷的话，还愣了下。 这些年，胡大棺材板的确是不喜欢和唐家来往，其一是不想给唐家人沾染晦气，其二也是嫌弃唐大石没出息。 可今日向来不喜欢说话的胡大棺材板还主动让唐谷带腊肉回来，可见是真的喜欢唐宓送的东西。 “宓姐儿编的东西！”唐大石看着唐谷问，“真的卖的这么好吗？” 第21章 蹭饭 唐宓去镇上一共就两次，而且这两次唐谷还都没陪在她身边。 唐大石如今病着，吃的药价格也不低，若不是唐宓拿出私房钱买了参片，唐大石的病情怕是也好不了这么快。 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唐大石这病还得养，家里赚钱的担子就落在了唐谷的身上。 唐谷倒是没什么怨言，他是家里的长子，这些都是他该承担的，可是——唐谷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脚上穿着的新布鞋，心里却十分的内疚。 他是个没用的，赚不了什么钱补贴家里，连鞋子都要妹妹给自己买。 唐谷默不作声，唐大石知道他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厨房里，唐宓熬好了大骨汤，又从门口的菜地里拔出一些蒜苗清炒了猪肝，这几日因为天气渐渐的热了，姜氏的胃口不好，唐宓还特意把一些瘦肉做成了肉丸子！ 在剁肉的时候加了鸡蛋，故而这丸子不止鲜嫩爽口，更能让人胃口大开。 唐宓前世一直独居，闲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琢磨着怎么弄吃的，她做的饭菜不止好吃，更是色香俱全。 “唐姐姐！唐姐姐！”屋外响起了孩子的声音。 唐粮在院外喂鸡，抬起头就瞧见村长的大孙子李狗儿老远就开始朝着这边嚎，他的身后还跟着彭翠。 李狗儿是个孩子，跑起来的速度却不慢，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就跑到了唐家的院子里，又喊了一声，“唐姐姐！” 唐宓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瞧见李狗儿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得笑眯了眼。 “你来的巧。”唐宓瞧着李狗儿那张小脸红润的样子，哄着他道，“我今天做了吃的，等会你也尝尝？” 李狗儿听的两眼放光，朝着厨房就走了过去。 好在彭翠的速度也不慢，她一手挎着个篮子一手拽着李狗儿，故作生气的说，“你娘我饿着你了？” 李狗儿看着彭翠，嘟嚷道，“娘还说跟唐姐姐学了做饭的手艺，结果味道却一点也不一样嘛！连爹和爷爷都说，还是唐姐姐烧的菜好吃！” 彭翠一听，脸都红了。 这小东西挑嘴就算了，居然敢在外人面前埋汰你娘！ 彭翠抬起手就要去揍李狗儿，唐宓却赶紧拦了下来，她纠正李狗儿的话，“可不能这样说！” “你娘整日忙里忙外的，不止要照顾你，还要给家里做饭！你啊，就是嘴养刁了，吃习惯了好的，偶尔吃下青菜，才会觉得好！” 李狗儿年纪小，还没有被送到学堂里去，但是碍于和李夫子家住的不远，偶尔还是会听李夫子说一些道理。 他虽然听不懂，但是却觉得唐宓说啥都是对的。 他转头看向彭翠，抬起手扯了扯彭翠的衣衫，声音软绵，“娘，你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彭翠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不过也不怪李狗儿会如此，她刚踏进唐家院子的时候，就闻见了厨房里传来的一阵阵香味，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我听说你娘没什么胃口，喜欢吃酸的东西，就摘了一些果子过来！”彭翠来唐家可不是来蹭饭的，她掀起篮子上面的布，露出里面鲜嫩可口的樱桃，“这东西酸甜酸甜的，最是开胃了！” 樱桃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不是因为它的树木难长出果子，而是因为一旦长出果子，就有鸟类来破坏。 彭翠的父亲是个瘸子，为了让家里的孩子吃点好吃的，就差睡在樱桃树边上了。就算他这么做，其实能摘下来的果子也不多。 这些年彭翠没少贴补家里，彭家人拿人手短，每年都会送樱桃来李家。 恰好今年樱桃送来后，程氏想着姜氏有身孕，便让彭翠分了一些拿过来。 “这可使不得！”姜氏从屋内走了出来，她赶紧谢了彭翠的好意，“这东西可太贵重了！” 樱桃是好吃，可价格却比羊肉还贵。 “姜姐姐这说的也见外了，这些果子不过是我家树上长的东西，不值几个钱的！”彭翠把篮子往姜氏怀里一推，又道，“当初若是没宓姐儿，我家狗儿怕是……” 彭翠说到这里，顿了顿，“你就收下吧！” 话都说成这样了，姜氏也只好收下了彭翠送来的樱桃。 不过彭翠这一趟也没白走，她回去的时候又端了两大碗菜和一些小鱼干。 程氏看着彭翠手里的东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奶奶！”李狗儿拿着小鱼干飞速的跑到程氏的身边，抬起手把鱼干放在她的嘴边，“你尝尝！” “这鱼干可好吃了，是唐姐姐亲手做的！” 程氏见大孙儿固执的抬着手，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低头就咬了一口。 小鱼干炸的酥脆，因为加了香料的缘故，入口当真是唇齿留香。 程氏眼前一亮，觉得唐家这小姑娘做饭的手艺还真的是不错，丝毫不比镇上的馆子里做的菜差，怎么从前就没发现呢？ 就在此时，隔壁的文九从院子那边探出身子，朝这边看来。 文九比李狗儿大几个月岁，又因为经常在李家的缘故，李狗儿对他很是喜欢。 在瞧见文九后，李狗儿立即又拿起鱼干去找文九，和他分享自己吃到的好吃的。 等文修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文九已经不再院子里了。 他有些慌张的开始找人，结果前脚刚走出院子，就听见程氏的笑声传来，“慢点吃，都给你们！” 文修明：“……” 这孩子不是不喜欢在李家吗？他什么时候学会蹭饭了？ 后来在得知这些小鱼干是唐宓做的后，文修明那双明亮的眼却是微微敛起，似乎在考虑什么东西。 …… 对于这些事情，唐宓自然不知道。 她并不是个勤快的，等和家里人用完饭后，唐粮便主动的去厨房洗碗，之后又去了屋子后面修葺猪圈。 唐宓午睡了一会，醒来后就拿着砍刀去了后院。 “妹妹！”唐粮见唐宓拿着砍刀，也是一愣，下意识便紧张的问，“出了什么事吗？” 第22章 换点吃的 也不怪唐粮会如此紧张，在他的记忆里，无论遇见什么糟心的事，妹妹总是会躲在他们的身后，默默的掉眼泪。 那一日，妹妹敢那样对蒋氏，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 妹妹长大了，可这种长大，却不是唐粮愿意看到的。 如今码头上每天有活做，唐谷几乎是天还没亮就去了镇上，而唐粮因为腿瘸的关系，只能在家里照料田地和做一些杂活。 “没出什么事！”唐宓赶紧回答唐粮，又走到竹子前面打量了几下，对唐粮说，“二哥，我想编些簸箕、篮筐给家里用！” 唐粮这下傻眼了，他疑惑的问，“妹妹，你啥时候学的这个？” 唐宓现在已经是说谎不眨眼了，她对唐粮解释，“就之前隔壁的赵大夫做的时候，我偷学了一些！” 唐粮倒是不像文修明那样，会怀疑自家妹妹，反而是觉得妹妹真的是聪明，只是瞧几眼就学会了。 反而是他，被父亲送到镇上的老木匠身边待了好几年，也只学了一些皮毛的本事。 唐粮从唐宓的手里拿过砍刀，又问，“你瞧上哪根竹子了，哥哥帮你砍！” 他可不想唐宓伤了手！ 唐宓指着几颗长势不错的竹子，眼神坚定，“就这几棵吧！” 等砍完竹子后，唐粮还清理了下竹子上细碎的枝叶，放在一边等晒干了可以当柴火。 他把竹子放进院子里，又在唐宓的请求下，把刻刀拿出来给她。 唐宓想夜里用空间里的竹子做些东西，现在不过是掩人耳目。 “宓丫头，这是要做啥？”唐大石这几日虽不能做重活，可也会帮忙做点家里的杂活，他瞧着唐宓熟练的劈开竹子，便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还会编篮筐呀？” “看赵大夫编过，我也想试试！”唐宓一边回答，一边对门口坐着的姜氏说，“娘，你别老做针线活，也起来走走！” 唐宓买了半匹布后，本想找村里针线活做的好的人帮姜氏做一身新衣服，可姜氏怎么都不答应，她说找人做衣服是浪费钱，她能自己做。 可唐宓怕姜氏把料子用到自己的身上，起初是怎么也不肯答应的。 姜氏也知道闺女在想什么，再三保证做的衣服是给自己穿的后，唐宓才松了口。 “哪就这么娇气了！”姜氏抬起头笑了笑，她的眼角已经生出细密的纹理，可依旧能瞧的出来年轻时候秀美的模样，“宓姐儿你小心些，别伤了手！” 阳光和煦，微风轻轻的吹过唐家的小院，而伴随着清风的还有一阵阵欢声笑语。 等文修明来唐家给唐大石换药的时候，唐宓已经编好了一个背篓。 她的手工一直不错，编出来的背篓又好看又结实。 其实唐宓倒不是闲的无聊才来编背篓，是因为她瞧着唐书每次出去挖猪草背着的背篓，已经破了一个大洞。 家里会编背篓的只有唐谷，可如今唐谷哪有空？ 倒是可以在镇上买个新背篓，可是唐宓却瞧不上别人的手艺，而且一个背篓也得十文钱。 家里太穷了，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文用，能省就省一些。 “这背篓不错！”文修明在瞧见唐宓编的背篓后，难得出奇的夸了一句，“比镇上杂货铺卖的还要结实！” 谁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姜氏和唐大石。 在他们的眼里，文修明是见过世面的大夫，如今这么夸他们的女儿，可见是真的觉得唐宓的手艺好。 唐大石笑呵呵的说，“我家宓姐儿聪明着呢！” 唐宓倒是有些奇怪文修明今日会如此客套，不过，她倒是也没多想，反而是去厨房亲自给文修明泡了一杯茶。 文修明替唐大石换完药后，又嘱咐唐大石最近不要再动右手，否则这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怕是又会流血。 姜氏闻言就瞪了唐大石一眼，她太清楚丈夫这些日子想什么了，可她却没办法说出半点责怪丈夫的话语，丈夫只是想帮家里做一些活。 “药方我要换一换！”文修明又重新写了一副药方交给唐家人后，才转身问唐宓，“唐姑娘你方便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唐宓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自己不过是编个背篓，难道文修明又瞧出什么吗？ 眼前的男子瞧着斯斯文文的，温润的像是玉雕的一样，可这心也太细了吧？ 不过，唐宓的身体里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她虽然内心有些无奈，但是却是表面上风轻云淡，“方便的！” 唐宓跟在文修明的身后走了几步后，文修明才开口，“唐姑娘，你是不是在我之前写的药方里加人参了？” 唐宓有些错愕，下意识就点头回答，“嗯，放了参片！” 这人参的价格不低，他们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人参，故而只能放一些参片。 不过文修明也不是第一次来给唐大石换药了，不该现在才察觉出来啊？ “是这样的……”文修明顿了顿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他生的白嫩，只是这么咳嗽几声，脸上就肉眼可见的带了几分红晕，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怎么也没说出 唐宓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可又不好主动询问。 有啥不能问的？ 无论文修明问什么，她一律回答——是赵大夫教的。 反正赵大夫也不在村里，不在乎多背一些‘黑锅’。 沉默了片刻后，文修明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却是一支极小的人参。 唐宓瞪圆了眼，看着文修明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在山里采药的时候发现的，也卖不了几个钱！”文修明有些难为情的说，“你父亲如今吃的药里，加人参会更好，所以我便拿来了！” 唐宓若有所思的看着文修明，而这人下一句便是，“我想用人参和你换些东西，你看可以吗？” “可……”唐宓苦笑，声音极低，“我家里没啥值钱的东西呀！” 最值钱的就是她手里的空间，可这玩意也给不了文修明。 文修明这下脸色更红了，他又咳嗽了几声才说，“我就是想和你换些小鱼干，若是可以的话，就你之前编的草蜻蜓、草蚂蚱，也想换几个！” 唐宓：“……” 原来是如此。 难怪文修明会如此的支支吾吾，还夸她编背篓的手艺好，原来这人是为了文九来的。 唐宓知道实情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淡淡一笑。 她笑的愉悦，眉眼弯弯如月牙，面颊上居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文修明看着眼前的少女，却有片刻失神。 她说，“好呀！” 第23章 误会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肌肤像是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让她宛若春日枝头的玉兰，夺目的让人挪不开眼。 若是没有这胎记—— 文修明不禁在心里再一次感叹，上天弄人。 他真诚的说，“多谢唐姑娘！” 其实，唐宓从文修明的言行举止里便猜测出，这人必定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体态、动作无一不规规矩矩的。 在这个朝代，在稍微富裕点的家庭里长大的男人，还真的是坚持那句：君子远庖厨。 文修明如今带着文九，家里的吃食自然是他在负责。 术有专攻，文修明做的吃食不如她做的好吃，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唐宓回答，“你可是救了我和我爹的性命呢！” 文修明这次却是淡淡一笑，“我是大夫呀！” 大夫，是以救人为天职的，可不是为了求什么回报的。 其实这几日，文修明还当真有些苦恼。 文九自幼便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除了前段日子唐宓编的草蚂蚱和草蜻蜓，不过是些小玩意，文修明倒是可以开口问唐宓买！可偏偏的，自从文九在李家吃了李狗儿带回来的小鱼干后，便对小鱼干念念不忘。 其实也不怪文九会这样，他的厨艺当真是不怎么样，能把食物弄熟就不错了。 文九年纪小却很懂事，明明馋小鱼干的不行，却从未和他开口。 但是知子莫若父，文九想什么，文修明自然知道。 可要开口问个小姑娘要吃食，这怎么都有些不太好，毕竟是口腹之欲。 只是文修明瞧着文九眼巴巴的看着李狗儿的样子，却又有些不忍心。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带上前段时间在山里挖的人参来找了唐宓。 还好，唐宓并没有取笑他，反而是和善的答应了。 文修明临走前，唐宓还把她编好的背篓送给了他，说是不能占他的便宜。 文修明倒也不嫌弃，他也挺喜欢这背篓的——结实。 “二哥！”等文修明一走，唐宓就找到唐粮，和他大概的说了下这事，又道，“等你有空，再帮我网一些鱼回来吧！” 唐粮被唐宓的话吓了一跳，他看着唐宓手里的人参，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乡下人大多淳朴，唐家人个个都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唐粮也知道妹妹拿银子给父亲买参片的事，如今有给父亲吃的人参，自然不能退回去。 唐粮想到这里，转身就拿起厨房里的篓子去了河边抓鱼。 制作小鱼干并不难，只是这些小鱼干要晒几日，所以当夜唐粮在唐宓的授意下，提着了一个篮子去了文家。 唐宓做了虾滑和鱼丸，还做了一些鸡蛋饼等吃食。 文修明看到唐粮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等文九吃着唐宓做的吃食笑眯了眼的时候，文修明突然觉得自己为孩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二粮哥！” “二粮哥！” 有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唐粮提着篮子刚从文家走了出来，就在路口瞧见了上河村的邓玉兰。 对于上河村的人，唐粮是没有丝毫好感的，他总是会想起上河村的王家仗势欺人的话语，“有什么事吗？” 邓玉兰被唐粮的话‘噎’住了。 “你……”邓玉兰想了想才试探着问，“你去文大夫家里了？” “是你病了吗？” 若是她对其他男子说这句话，男子们大多会想歪，觉得邓玉兰太关心自己了。 可唐粮却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邓玉兰怎么会关心他？ 眼前的少女眉目清秀，一双眼眸水润好看。 邓玉兰容貌出众，这些年媒婆们都快把邓家的门槛踏破了，可也没见邓玉兰的亲事定下来。 村口的碎嘴婆娘们说，邓玉兰怕是要嫁到县里去，野鸡要变凤凰的。 唐粮想着妹妹还在家里等自己，便也懒得搭理邓玉兰，“你会不会说话，我来瞧文大夫，便一定是病了吗？”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邓玉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一个瘸子的身上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却隐隐有了怨气。 这些年，即使是成了亲的男人看到她，都不免客客气气的，可偏偏的唐家人却对她视若无睹，更偏爱唐宓这个癞蛤蟆。 唐宓长的丑，又被退婚，名声糟糕的一塌糊涂。 不少人都说唐宓这辈子完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唐大石居然说要给唐宓招赘，最重要的是，唐家的这几个男丁还真没半点意见。 真是可恶。 “你来了呀？”周莲刚出屋子走了出来，就瞧见了来文家的邓玉兰，“天都暗了，你也不害怕呀？” 邓玉兰见周围没人，才沮丧的说，“周莲姐，我有什么怕的？我最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莲把手里的扫帚放稳，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家里还是没答应来说亲吗？” 一提这事，邓玉兰更是心烦了。 起初邓家对文修明很是不满意的，觉得文修明再厉害也是个乡下的土郎中，不止死了个老婆，还带着个孩子。来日邓玉兰若是真的嫁给了文修明，怎么对文九都会落人口舌。尤其是在邓家知道文九的怪毛病后，更是不允许邓玉兰来下河村了。 一切都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邓玉兰的哥哥邓耕田在码头上做事，瞧见有个穿着一身绸缎衣服的人和文修明说话，还把一枚玉佩交给他。 邓耕田说，那玉佩玉质极好，一看就是很贵重的东西。 下河村的人都说文修明是李夫子的远房亲戚，可谁也不知道文修明到底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邓耕田觉得，文家没准很有钱，不然怎么会有人送这样好的玉佩过来？ 也是因为这样，邓家才松了口。 可是无论邓家再怎么松口，也绝对不愿意放低身段，主动找媒婆来找文修明。 邓玉兰没办法，只能自己悄悄来。 “你要不要去找找唐宓？”周莲压低了声音说，“唐宓做的菜，文九挺喜欢的！” “只要文九点头，文大夫肯定也会对你心动的！” 邓玉兰一脸错愕，“唐宓？” 第24章 意外之喜 周莲不喜欢唐宓，但是却不得不说，这丑丫头的手艺真的不错。 大嫂彭翠也学着唐宓那样处理猪下水，可做出来却怎么也不是那个味，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前几日，大嫂又从唐家端了吃的回来，周莲这次可没和第一次一样，傻乎乎的嫌弃，她反而是多吃了几筷子。 “你也知道文九的性子，古怪的很，在我家的时候，也只和狗儿玩！”说起文九，周莲的脸色就很是难看了，“反正，我瞧着文大夫挺喜欢你的，你好好把握！” 这些年来，李家没少受文大夫的照顾，当初彭翠有身孕的时候，一直都是文大夫帮她扶脉。 李家感谢文大夫，故而文大夫每次上山去采药的时候，他们都会帮忙照看文九。 可偏偏的，文九却很不喜欢她，主要她稍微不注意，这孩子就偷溜到外面了，难缠的很。 “真的吗？”邓玉兰皱着眉，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可我觉得，他对唐宓都比我热络！” 周莲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邓玉兰，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片刻后她‘噗嗤’大笑，“哎哟喂，你在和我说什么啊？” “玉兰你在想什么呢？唐宓长啥样你心里没数啊？文大夫怎么可能瞧的上她？而且唐宓才十三，全身跟平板一样，哪能和你比？” 说着，周莲的目光在邓玉兰的身上一扫，“你啊，就是想多了！” 邓玉兰不止生的好看，身形更是婀娜多姿，就是周莲瞧着邓玉兰的模样都带了几分羡慕。 两个人聊的开心，完全没注意到在文家抓药的刘老婆子。 刘老婆子的心里还记恨着唐宓之前让她出丑，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了有人议论唐宓，她心里那股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 从文家出来后，刘老婆子就去了苏家，和柳氏一顿嘀咕。 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她们忙着碎嘴，唐宓却在用了饭后，就回到了屋子里。 空间已经升级了，长出来不少的竹子，这些竹子和外面的自然不一样，不止韧性更好，而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唐宓砍断了一根竹子，准备把竹子做一把扇子。 她做在竹扇是用竹篾丝、片编织而成，在上面雕刻上寓意极好的万字、菊花、松柏等花纹。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用扇子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 只是唐宓做这把竹扇，需要不少的时间，所以她只打算做三把。 一把送给大姑奶奶，一把送给母亲，一把拿出去卖。 之前听李贺的话，她能察觉出来李贺的母亲是个喜欢风雅的贵太太，这扇子没准能吸引她。 唐宓做的认真，在上面雕刻了兰花，一夜过去，竹扇也有了个大概的模样。 好看的竹扇自然要搭配漂亮的扇坠，等用完早饭后，唐宓便去找了姜氏拿了一些丝线打络子。 姜氏和唐宓都坐在屋檐下，而姜氏的目光一直盯着唐宓的手。 彩色的丝线在唐宓的手里像活了一样，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好看的络子就打好了。 “这……”姜氏一脸惊喜，“真好看！” 唐宓见姜氏高兴，便试着问，“娘，你说这络子能换银子吗?” 姜氏针线活也做的不错，一眼就能瞧出唐宓这络子既好看又新鲜，上面编的花像是能闻见香味一样，“能的！” “而且还能卖的不错！” “那我也教娘！”唐宓开始胡扯说，“我之前瞧见隔壁的赵大夫做，就偷学了下！” 姜氏：“……” 她怎么没瞧见过赵大夫打络子? 不过，姜氏也不去追问唐宓是在哪里偷学的手艺，反而是有些高兴。 她家闺女真的很聪明。 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唐粮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说镇上有个杂货铺的人问文大夫的背篓是在哪里买的，说也想收一些，一个背篓给十文钱。 若是往后有簸箕、篮子等东西，杂货铺的人也要，价格都可以谈。 起初唐粮还以为这杂货铺是看在文大夫的情面上，才高价买这些东西的。哪知这杂货铺的老板就是曾经和唐粮一起念书的张虎，他跟唐粮解释，说这背篓结实又好看，一般人家肯定是会选择物美价廉的，可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们，却会选择这样的背篓。 唐粮听了张虎的话，才明白自家妹妹有多厉害。 “行呀！”唐宓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她赶紧点头，“不过我做东西慢，估计做不了太多！” 张虎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事情，他的意思很简单，无论唐宓做多少，他都要。 反正一个小姑娘，还真的做不了太多。 唐宓卖给张虎的背篓自然不会用空间里的竹子，反正山上的竹子不少，到时候去砍一些就好。 “我们家宓姐儿真厉害！”唐大石瞧着唐宓，认真的问，“等爹好了，给你打帮手！” 唐宓笑着点头，“好呀！” 接下来的几日，唐宓还真的编了三个背篓，让唐粮送到张虎的杂货铺里，结果一天的功夫就卖出去了。 张家起初还不理解张虎，如今看着手里的钱，却是相信了自己儿子的目光。 他们十文钱买了唐宓编的背篓，却用十二文钱的价格卖了出去。 白赚了六文。 “虎子，你去催催二粮啊！”张虎的母亲梁氏，“让他多编几个送过来！” “哎呀娘啊！”张虎咂舌，“这可不是唐粮编的，是他妹妹做的！” “这小丫头力气小，两天能编一个就不错了！催了也没用！而且她也答应我了，有了就会送过来！” 梁氏虽然没有见过唐宓，却听过这个丫头的事，可如今怎么感觉，这丫头和传闻里完全不一样啊。 看来，传闻就是传闻，还是要亲自了解。 唐宓虽然没去张家的铺子，却带着蛐蛐笼子等东西去了仁和书局。 她刚说出来是来找李贺的，书局的管事就双眼放光，“哎呀姑娘，您可算来了！” “你要是不来，老朽都要去下河村找你了！” 第25章 香扇 仁和书局的掌柜，便是李贺的父亲李财。 李财这些年仗着头脑聪明，赚了一些家底，又娶了自己的意中人，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就在一个月前，李贺从外面带回了一个篮子，可向来喜形不于色的妻子却意外的喜欢这个篮子。后来李财才知道，原来这篮子不止编的精巧，而且一个月后才会隐隐泛黄。 再过几日就是妻子的生辰了，李财想再买一个篮子哄妻子开心。 “这次有六个蛐蛐笼子，一个篮子！”唐宓笑着把东西从背篓里拿出来后，又问，“掌柜的，你还收别的东西吗?” 李财闻言却是眼前一亮，可表情也依旧镇定，“什么样的？” 唐宓从背篓里拿出布包，打开后露出里面的扇子，“是竹扇！” “这竹扇用的竹子很好，有一股香味，可以让人睡的更好！” 说着，唐宓把扇子递给了李财，“掌柜的，你可以闻闻！” 李财有些惊讶，他和镇上许多人不一样，他可是去过京城开过眼界的人，什么样的稀罕物没有见过？可唐宓手里的扇子却和他见过的不一样，扇面是用竹篾片串起来的，打开后能看到扇面雕刻了兰花。 这种扇子做工十分的精细，显然这小姑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最重要的是，这扇子放在掌心里有丝丝的凉意，像是玉一样。 一股淡淡的香味在扇子打开后，渐渐的弥漫出来了。虽然很淡，但是闻着却让人觉得安宁。 的确是个好东西。 李财看完后，便询问，“姑娘这扇子怎么卖呢？” “掌柜的你肯定是个仁慈的，才能教出李贺少爷这样诚心、出众非凡的人！”唐宓的声音甜甜的，“您看着给就行！” “往后若还有其他的物件，我都先送您这边来。” 李财却是哈哈大笑，没人不喜欢听好话。 他和其他商人不一样，做生意不止是做一笔，他看的出来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手艺是真的好，所以也没压唐宓的价格，“小姑娘你看这样行吗？我给你二百文！” “不瞒你说，你就是去县城里也未必能卖出这个价格！” 一把扇子二百文，这个价格的确出乎了唐宓的意料。 这扇子做起来虽然累和费时间，可一个月能做个两把不是问题，那么一个月下来就是四百文。 她听哥哥说，父亲最厉害的一个月，也就赚了不到三百文钱。 “好！”唐宓自然同意了，作为添头，她还送了李财两个草蜻蜓和草蚂蚱。 只是李财的心思都在扇子和篮子上面，这草蜻蜓和草蚂蚱还真的瞧不上，故而也没有多惊喜。 唐宓知道往后草蜻蜓、草蚂蚱怕是不好卖了，不过还好李财收扇子，还表示往后有扇子可以继续送来书局里。 等出仁和书局出来，唐宓看着钱袋子里的铜钱，却是笑眯了眼。 她已经从彭翠的嘴里打听到了，村里启蒙的孩子送到李夫子那边，一年的束脩是九百文钱，笔墨纸砚学生们要自己负责。 李夫子学问好，上河村有几个孩子，都在李夫人开的学堂里念书。 彭翠还说，苏亭当年也是多亏了李夫子提携才有了如今的作为。 虽然苏家都说是镇上的先生教的好，可下河村的村民们显然更喜欢李夫子。 “是表侄女吗？”有个人的声音响起。 唐宓书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胡三木站在不远处。 “还真是你啊！”胡三木显然对唐宓很有好感，因为唐宓编的蚂蚱和蜻蜓，他的几个孩子都很喜欢，“你怎么一个人来镇上了？大谷和二粮呢！” “大哥去码头上忙了，二哥在家呢！”唐宓回道，“三表叔你来的正好！” 说着，唐宓又放下背篓，被里面的布包里拿出另一把扇子递给胡三木，“你帮我带给大姑奶奶吧！” “我可不敢收！”胡三木哈哈大笑，拒绝道，“你也知道你大姑奶奶的脾气，她可不让我们收你的东西！” “你上次又是送鸡蛋又是送那些小玩意的，已经是很客气了！” 唐宓却坚持着说，“这扇子是我亲自做的，不值几个钱！” “我听爹说，大姑奶奶最怕热了，等再过半个月，夜里怕是得用上扇子呢！” “三表叔您就帮我带给大姑奶奶吧，我这可不是客气，我这是孝心！” 胡三木见唐宓这样说，也不好一直拒绝。 他想了想，就点头接了过来，“行吧！” “走，三表叔今儿高兴，请你去吃羊肉汤面！” 唐宓倒是没有拒绝胡三木的邀请，因为她从父亲和母亲的嘴里得知，胡家人对他们是真的好。 尤其是大姑奶奶，上次来帮忙还送了钱给唐家。 镇上羊汤面卖的最好的当属离书院不远处的刘记，加了鸡蛋的面条很有弹性，放上切的薄薄的羊肉，再浇上熬的浓浓的羊汤，撒一把葱花，那味道香极了。 刘记普通的羊汤面要六文钱，若是要加多一些羊肉，就得十文钱了。 胡三木今日是真的高兴，他让老板送了两碗十文钱的羊肉汤面来，又把筷子递给唐宓让她尝尝味道。 面条温和而又筋道，羊汤更是香浓美味。 唐宓吃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胡三木很是满意唐宓的神情，“好吃就多吃点！” 也就是在两个人的闲聊里，唐宓知道了胡三木准备在镇上开个小店。 铺面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 胡三木想的很简单，因为上河村那位大人要回来的关系，最近码头上一日比一日热闹，他准备在码头上卖卖吃食和茶水。 刚好这个铺面的价格合适，他就给租下来了。 “卖些粗粮馒头、包子……”胡三木说，“价格也不高！” 唐宓闻言却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并不认为这是一门好生意。 所有人都知道码头上的工人要吃东西，所以这些年镇上的吃食铺子大多都饱满了，而且价格也很低。 若是胡三木也要加入，就得另辟蹊径——譬如做一些大家都没做过的吃食，这样才能有钱赚。 胡三木见唐宓失神，有些好奇的问，“宓姐儿觉得不好吗？” 第26章 卷饼 这段日子唐谷秋在儿子、媳妇还有丈夫面前没少说唐宓好，胡三木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也不怪母亲如此喜欢唐宓，这丫头的确是个贴心的，连母亲怕热这个小事都记得牢牢的，还特意做了扇子给母亲。 对于这样的唐宓，她的每一句话，胡三木的确会多听听。 他问的认真，唐宓也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忧说出来了。 胡三木有些惊讶唐宓的话，可也觉得唐宓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是新的吃食？他哪里能想的到啊！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不如试试卷饼？”唐宓来镇上三次，几乎把不大的萍乡镇逛了个遍，什么地方卖什么东西，她已经很熟络了。 萍乡镇卖吃食的铺子不少，卖包子和粗粮馒头的，基本都压到了成本价，有些不少铺子都因为这样而倒闭了。 但是，萍乡镇却没有一家是卖卷饼的。 “啥是卷饼？”胡三木瞧着唐宓，“鸡蛋饼吗？” 唐宓大概和胡三木说了下什么是卷饼，又说这卷饼里也可以分为肉和素菜等等。 她说的详细，胡三木听的认真。 一大一小就这么在羊肉汤面店里唠了小半个时辰。 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胡三木又买了一些肉让唐宓带回去，他见唐宓不收又道，“你怎么还和三表叔客气呢？拿着吧！” “你娘如今有身孕，得好好补补！再说，你要是不拿这些东西，三表叔过几日也不好意思来麻烦你啊！” 胡三木在做吃食上没什么天赋，反而是她的妻子荣氏更擅长一些。 故而胡三木打算带荣氏一起去找唐宓，学学所谓的卷饼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味道究竟如何。 唐宓推辞不过，便接了过来。 胡三木又叮嘱了她几句，最后更是把唐宓送到牛车上还付了车钱后，才独自回了家里。 “爹！”胡三木的大儿子一见他回来，就冲了上去，“给我带肉包子了吗？” “去去去，就知道想吃的！”胡三木揉着儿子的头，“虎子，你祖母呢？” “祖母一早就去地里了，还没回来呢！”胡小虎从胡三木的手里接过包子，笑嘻嘻的说，“祖父已经去找祖母了，应该快回来了！” 唐谷秋是个不服老的人，即使年纪大了，也要亲自去地里照顾土地。这些年来，胡大棺材板没少说她，可她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胡三木觉得母亲不知享福，后来才知道母亲是穷怕了、饿怕了。 家里不屯多一点粮食，她总是不放心的。 连唐大石和唐宓都记得天气热了，唐谷秋会怕热，可他身为儿子，却把这件事给忘了。 等唐谷秋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 “娘！”胡三木等到唐谷秋后，赶紧把凉白开递上去，“你喝一口水！” 唐谷秋笑着从胡三木的手里接过杯子，丝毫不在意身上已经被汗湿透，她说，“今年地里这稻子长的真好，一定能收不少粮食！” “还有二崖那边养的小菜，也长的不错，等过些日子你摘一些给唐家送过去！” 胡大棺材板和唐谷秋回来后就去了屋子里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怕她受了凉，结果一出来，就听见妻子说要拿菜给唐家。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菜，反正也不值几个钱，只是这些菜都是妻子辛辛苦苦照顾的，而且唐家又怎么会缺这几个菜？ 他有些生气的把妻子拉起来，然后嘱咐她去换衣服。 唐谷秋依旧是笑呵呵的，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后，却见胡三木和胡大棺材板正拿着一把扇子闲聊。 “这真是宓姐儿做的？”胡大棺材板有些惊讶，这扇子的做工精致，而且上面的雕花更是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这竹子当真是触手生凉，摸着很是舒服，“会不会是她买的？” 胡三木赶紧摇头，“瞧着不像！” “之前她送到咱们家的东西，有几个是我瞧着她亲手编的！她那双手，可巧了！” 唐谷秋愣了下，“三木，你说啥呢？” “娘！”胡三木赶紧跟唐谷秋解释，“这是宓姐儿给你做的！” 他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后，唐谷秋眼眶渐渐地就红了。 她从丈夫的手里拿过扇子，似哭似笑，“大石是个好孩子，宓姐儿也是个好孩子！” 唐谷秋成亲晚，唐大石虽是她的侄子，但是却更像是她的孩子一样。这些年来，她没少为唐大石操心。 自从唐大石成了家，她和唐家的来往就少了，其一是怕自己的晦气沾染给唐大石，其二也不想让胡家的人认为她在贴补唐家。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丈夫经常忙的不见人影，而儿子们也都长大了，没有一个人会这么贴心的记得她会怕热！ 唐大石或许只是那么随便的和唐宓一说，这心细的丫头就记下来了，如今还亲自做了这么一把扇子给她。 “这孩子……”唐谷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感叹了一句，“好孩子！” 胡大棺材板最清楚妻子的性子，是个内柔外刚的人，如今她红着眼眶，他心里也有片刻触动。 刚才心里的不悦，也随着妻子露出笑容而渐渐的消失了。 “娘！”胡三木又说，“铺子我盘好了，但是……” 他又开始和胡家的人说起了唐宓的建议，这下，胡大棺材板也等瞪圆了眼。 卷饼？ 这是什么！ 不过，此时唐宓做什么，唐谷秋都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聪明有主意的，她想都没想，就和胡三木说让他们准备好东西再去找唐宓。 胡三木和荣氏也没想到，母亲会答应的如此快。 要知道之前母亲都让他们开棺材铺而不是做吃食。 胡三木夜里和妻子说，“大概我是捡来的吧？” 荣氏笑着打他的肩膀，“胡说！” 不过无论怎么样，胡家这边是定了下来，而几天后，胡三木就带着荣氏去了唐家。 “大石哥！”胡三木一进院子就喊，“我来蹭饭了！” 唐大石之前听女儿说过胡三木会来，却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他很是惊喜，“快，快请进！” 第27章 肯定 此时刚到晌午，唐宓还在厨房内做饭。 早上她做有葱油饼，父亲和母亲都吃了不少，中午她又准备再做一些。 葱油饼做起来其实也并没有太讲究，只是和面的时候需要一些耐心，一抹一层融化的猪油再折一下，如此反复几次后，出来的葱油饼便很有味道。 白面里加了一些红薯面，再加上一些葱花，煎的两面金黄，一股淡淡的葱花屋在厨房里弥漫着。 唐书坐在厨房里添火，而砂锅里还用小火煲着猪蹄汤，时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其实姜氏前些日子，也是因为太过于焦急才会晕倒，如今休息了几日后，反而是更不自在。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唐宓还是从姜氏的手里拦下了做饭的活。 “表侄女？”胡三木从院子内走了出来，“在忙呢？” 唐宓忙着做饭，也没留意到院外的动静！她一听胡三木的声音，立即笑了起来，“三表叔你来了？赶紧坐呀！” “我前些日子刚得了一些好茶，你来的可巧了！” 这段日子，唐宓若是有什么好吃的，时不时都会让唐粮趁着夜色给文家送去。 她也知道文修明如今在村里是个打眼的人，所以根本不想引起什么误会，从未亲自去过。 文修明是个好人，她可不能让自己身上的风言风语影响到文修明。 文修明是个读书人，骨子里也有些迂腐。在吃了她送的几次后，也让唐粮拿了一些茶叶回来。 这些茶叶味道很好，是今年的新春茶。 “什么好茶？”胡三木也有些好奇了，“那我还真有口福了！” 唐宓这是第一次见到三表婶荣氏，她亲自给两个人泡了茶，又喊了一声，“三表婶！” “乖！”荣氏的身形有些干瘦，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十分和蔼，站在胡三木的身边，两个人十分般配。 荣氏在和姜氏说着话，见到唐宓后笑的更开心了，“娘这天总是跨宓丫头贴心，还把家里的两个小姑子给念叨了好几次，说她们还没宓丫头好！” 姜氏闻言哈哈大笑，赶紧拍着荣氏的手说，“这孩子是懂事！” 不止是姜氏用着的扇子，还有家里还有几个蒲草扇，也是唐宓亲手做的，家里几乎人手一把。 而且这蒲草扇和镇上卖的还真不一样，编的不止更结实，还更好看。 若不是天气还不太热，唐大石都恨不得每天拿着扇子去村口转转。 “是呀！”荣氏附和道，“宓姐儿是有本事的，她做的扇子，娘可喜欢了，整日都不离身呢！” 其实这段日子，不止胡家几兄弟疑惑唐谷秋的动作，连荣氏和妯娌们都觉得唐谷秋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来膈应她们呢？ 可后来荣氏却发现，就婆婆就这个暴脾气，不舒服当场就会骂人，哪里会阴阳怪气？ 因为这个扇子的确是个稀罕物，它不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还能让人睡的更好。 据说，婆婆每次把扇子放在枕边，能一觉睡到天大亮，再也不会梦魇了。 “姑母喜欢就好！”姜氏听着荣氏夸自家女儿，心里也美滋滋的。 等两人又说了一阵子后，才提起了来学卷饼的事。 说起卷饼，姜氏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唐宓之前便和家里说过这事，还特意做了卷饼给家里尝。 薄薄的一层饼，放上一层唐宓做的酱汁，再放上青菜、鸡蛋、肉丝等等东西，入口既香又辣。 一层薄饼要的面粉并不多，而且卷在里面的东西，还可以换成各种东西，譬如青菜、鸡肉、羊肉等等。 “青菜的卷饼一文钱，加鸡蛋就是三文，若是买两个鸡蛋的，就算五文钱……”姜氏把唐宓的想法滔滔不绝的讲给荣氏听，而荣氏越听越觉得厉害，最后干脆连茶水都不喝了。 其实，当时唐宓说的姜氏都有去做生意的心思了，可姜氏也只是想想。 如今家里离不开人。 唐大石还在家里休息，而唐谷和唐粮两兄弟大多时候不在家里，唐书年纪还小又帮不上什么忙。 家里的土地还要照料，若她去做生意，这土地谁来管？ 故而在荣氏提出要和姜氏一起做的时候，姜氏也只是婉拒了。 因为两个人的到来，唐宓又多做了几份卷饼。 等唐粮从邻村回来，唐家便开饭了。 其实唐粮今天帮邻村的人打柜子，本来可以在人家屋里吃一顿饭的，可唐粮知道这样会欠下人情，干脆早早的回来了。而且，他的嘴也被养刁了，总觉得外面的饭菜都没妹妹做的好。 只是，谁也没想到唐粮居然领着文九和李狗儿。 文九不说话，一张白嫩的小脸上全是无辜。 李狗儿倒是个性子活泼的，他三言两语的解释，原来今天文大夫又去采药了，所以让李家人帮忙照看文九。但是李家人都出去忙了，只留下了周莲照看孩子们。 一个大人照顾孩子，这是很简单的活。 可偏偏的，周莲却丢下两个孩子，跑去镇上了。 晌午到了，两个孩子饿的叽里咕噜的，只能去村口，刚好遇见了唐粮。 唐宓有些哭笑不得，她赶紧招呼着两个孩子一起吃饭。 胡三木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赞不绝口，“这饼真好吃，比县里卖的饼都香！” 荣氏吃了一口也点头说，“是呀，这味道真的好！” 文九和李狗儿都暗自点头，尤其是李狗儿，刚吃完一个卷饼，手又抬起来了。 文九虽然不说话，可动作也不算慢。 唐家人都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动静，反而是胡三木和荣氏两个人对唐宓的手艺十分的肯定，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决定跟唐宓学做卷饼，然后在铺子里卖。 唐宓还给他们出主意，说凡事在店里买卷饼的，只要消费够了两文钱，便随便喝骨头汤。 排骨并不贵，一块排骨能熬出一大锅汤。 两个人都接受了唐宓的建议，露出喜笑颜开的神情。 等用完饭后，荣氏悄悄把姜氏推进屋子里，“娘说你有身子，她不方便来看你，这些钱让你先拿着！” 说着，荣氏又拿出三百文钱给姜氏。 这次姜氏说什么都不肯要！ 如今胡家有两个读书郎，而且胡三木又要开铺子，桩桩件件都是需要钱的地方，她哪能再收唐谷秋的钱。 况且，如今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唐宓买的，她还真没花什么钱，家里多少还有些家底。 “拿着吧……”荣氏说，“你知道娘的脾气，我没办法交待！”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院外却响起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唐宓，你在家吗？” 第28章 来者不善 此时的唐宓正在屋内给胡三木看自己孵出来的小鸡崽。 “我运气好，五个都孵出来了！”唐宓看着胡三木，很是开心的说，“我运气好！” 胡三木却是一脸惊讶，他倒是听说过用母鸡孵蛋的，却没见过还能这样孵蛋的。 而且，就算母鸡孵蛋也要时刻照看着，就算再心细也不可能全部都成功。 这几年他家的运气就实在不好，前段日子拿了三十个鸡蛋孵鸡崽，结果母鸡却被黄鼠狼抓走了，这三十个鸡蛋后来都没出来鸡崽，给母亲气的几天几夜没睡好，就差说着要去山里打黄鼠狼了。 “真的这么好照看？”胡三木听着唐宓的话，却将信将疑，“你怕是夜里没睡好吧？” 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要照顾这些鸡蛋多费力。 可唐宓却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所谓的辛苦。 她看着这些鸡崽子就开心，因为鸡生蛋、蛋生鸡，家里慢慢就会好起来，弟弟也可以念书。 若是有钱了，再给家里盘个铺面做生意，大哥和父亲往后便不用做苦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邓玉兰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唐宓有些惊讶，这个声音很是陌生，既不是彭翠也不是周莲，她想了想才应了一句，“在家呢！” 从屋内走了出来，唐宓就瞧着穿着粉色衣裙的邓玉兰站在院外。 家里养着的公鸡不知是什么时候从鸡圈里跑了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在院子里转悠，时不时的去啄地上的东西！ 这段日子因为是唐宓在照顾这些家禽，这公鸡已经肉眼可见的长胖了。 邓玉兰害怕这公鸡会啄自己，不敢踏入院内半步。 对于邓玉兰，唐宓自然有印象。 邓玉兰容貌姣好，又似乎对文大夫有意，还是个胆大的姑娘。故而，只是见过一次，她便牢牢的记住了。 唐宓开口，“你找我有事吗？” 邓玉兰的脸色有些尴尬，她沉默了片刻才把背后的背篓拿了出来，“唐姑娘，我听镇上的铺子说，这背篓是你编的？” “我看看！”唐宓走上前仔细的检查背篓，这编织的工艺的确是出自她的手。 唐宓在看背篓，可邓玉兰却在打量唐宓。 眼前的小姑娘或许是因为常年不出门的关系，肤色居然出奇的白，宛若剥看壳的鸡蛋。只是，唐宓那双修长的手上却有不少伤痕，想必是最近做了不少活才会如此。 除了肤色比她白，身形比她纤细外，唐宓还真是什么都比不上她！ 是了，唐宓的脸上还有一块巨大的胎记，看着很是吓人。 这样的丑丫头，怎么能让文修明如此上心？她前段日子送给文修明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手帕、荷包，文修明都拒绝的很快，他似乎是个不沾六情的和尚似的！偏偏的，文修明却接受了唐宓给他编的背篓，还整日背着去山上采药。 邓玉兰的心里既酸又涩。 “是我编的!”唐宓抬起头瞧见邓玉兰一直盯着自己，却是一愣，“姑娘，这背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她刚以为邓玉兰来找自己，是因为背篓上有纰漏，可她刚才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也丝毫没有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唐宓向来对自己的手艺满意，她也认为自己不可能在做一个小小的背篓的时候，还会出漏洞。 唐宓见邓玉兰不说话，又唤了一声，“姐姐？” 她抬起手，在邓玉兰的眼前晃了晃。 就在这个时候，李狗儿从唐粮的屋内出来，他跑的速度快，还大喊着，“你已经吃了四条了，我才吃了三条，这是我的！” 李狗儿的身后跟着文九，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脚步却不慢。 两个孩子你追我赶，而唐粮却是一脸无可奈。 李家人还没有回来，他得了妹妹的嘱咐，带着两个孩子午睡一会，结果两个人却对他屋子内的小鱼干念念不忘。 这些鱼干是唐宓给唐粮准备的干粮，怕他在外做活的时候没零嘴吃。 唐粮倒是愿意给两个孩子分，可却没想到这两个小东西居然没有平分，还闹了起来。 这不，还在院子里追赶的厉害，连方才那只大公鸡都被惊的飞了好远一段距离。 “小九？”邓玉兰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文九身上。 在她的记忆里，文九何时这样过？每次文九都喜欢站在角落里，不说话也没有动静，唯有文修明在的时候，他那双眼眸才会亮起来，然后紧紧的跟在文修明的身后，像是文修明的小尾巴一样。 她也去接近过文九，只是一走近，这孩子就死死的盯着她，要么就大喊大叫，惊动周围的大人。 也是因为文九对她的不喜，文修明对她就没有半点好感了。 可如今…… 文九不止在唐家待着，还会露出笑容。 最让邓玉兰生气的是，她只是这么喊了一声，文九就立即躲到了唐粮的身后，紧紧的抓住唐粮的衣服，眼里全是警惕。 “你怎么在这里？”邓玉兰头脑一热，她朝着文九就走了过去，“你跟邓姐姐走！” “姐姐带你去找爹！” 可惜文九压根不搭理他，那双漂亮的小脸蛋上已经变得了脸色，他一直摇头。 唐粮赶紧阻止邓玉兰，“邓姑娘，他不想跟你走！” “这事不用你操心，等文大夫回来，我会亲自把小九送回去的！” 此时，不止唐粮和唐宓在盯着邓玉兰，连姜氏和荣氏也弹出了身子，连胡三木也瞧了过来。 邓玉兰有些不是滋味。 她来唐家，本来是想和唐宓学编背篓和做饭的手艺的，却不想会弄成这样。 邓玉兰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最后转身就小跑逃了出去。 “邓姑娘！”唐宓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你的背篓！” 可惜邓玉兰走的太快，却怎么也没听见她的声音。 邓玉兰是真的难受，她一路走一路哭，觉得自己的痴心错付了！ 都怪唐家这个丫头，都怪她。 “这是怎么了？”有个老人问了她一句，言语带着几分询问，却没有半点关心，似乎只是好奇问了这么一句，“玉兰丫头，谁欺负你了？” 邓玉兰一抬起头，就瞧见了苏亭的母亲柳氏，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第29章 八卦 若是没人询问，邓玉兰自己难受一会，也能慢慢的压抑住心里的绝望和痛苦。 可偏偏的，却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邓玉兰哭的更是厉害了，像是这样才能发泄内心的不满。 柳氏也是吓了一跳，一双眼睁的大大的，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柳氏不禁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就不敢那么多问一句。 周围有人路过，都露出疑惑的眼神，柳氏慌慌张张的对邓玉兰说了一句，“邓丫头你可别哭了，会让旁人笑话的！” 若是影响到她，那就更糟糕了。 “我难受！”邓玉兰抬起头，看着柳氏又重复道，“婶子，我难受啊！” 柳氏有些不情愿的安慰，“这天下没有迈步过去的坎，你容貌生的这么好，往后享福的日子多着呢！” 在上河村那样富裕的村子里，邓家多少也有些家底，再加上邓玉兰长的本来就很出众，来日能嫁到县城里也是正常的。 这样的人，有什么可烦恼的？ 柳氏这么一说，邓玉兰哭声小了一些，她看着柳氏，若有所思的问，“柳婶，我真的长的好吗?” 柳氏嗅出了‘家长里短’的信息。 自从丈夫去世后，柳氏在村里再也没站稳过身，好在儿子争气，不止有了童生的功名，还得了一门好亲事，如今她在村里风光无限，每日用完早饭就带着个篮子去村口的槐树下做针线活，和一群闲来无事的碎嘴婆娘们掰扯新鲜事。 也是因为去的多了，柳氏也听闻了邓玉兰和文修明的事，不禁啧啧称奇。 她本就不喜欢文修明，好几次都说了诋毁文修明的话，结果都被人顶了回来。 文修明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名声和地位都高着呢！ 被人捧的高高的柳氏，心里自然不愿意被人反驳，故而今天一看见邓玉兰，她才会上来询问。 “你当然长的好呀！”柳氏赶紧说，“是谁欺负你了？” 邓玉兰却苦笑着低头，她像是在问柳氏，却更像在问自己，“那为什么文大夫总去唐家，却不愿意搭理我？” 唐家？ 哪个唐家？ 柳氏像是听见了离谱的消息似的，张大了嘴。 她就说唐家的丑丫头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瞧着这么有手段，居然都勾搭上文修明了？难怪，文修明会说上河村没那么好，原来都是在帮唐宓出气啊！ 唐宓真是不知廉耻，一个被退婚的女人，居然还敢如此名目张大的和村里的男人纠缠不清。 柳氏和邓玉兰两个人像是鸡同鸭讲一样的说了几句后，柳氏就匆匆的离开了。 等刚回到家里，她就遇见了‘知己’刘老婆子。 两个人又是一堆交流，得出了文修明被唐家人蛊惑的事，怕是真的要带儿子入赘了。 …………… 唐宓对邓玉兰的到来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就抛在脑后了。 因为等彭翠来领孩子的时候，程氏也来了。 程氏这次特意和丈夫去了一趟程家，赶了三头长势不错的小猪崽。 唐宓一见这猪崽就笑眯了眼，是肉眼可见的喜欢。 “程婶谢谢你！”唐宓把之前准备好的钱交给程氏，“这是买猪的钱！” 程氏接过钱袋子后，却从里面数出一百文，“宓丫头，多了！” “不多的！”唐宓却没有接，而是开心的说，“我能用这些钱买下这三头猪崽，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要没婶子你出手，我怕是都选不出这么好的猪崽！” 她对程氏一顿夸，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程氏的心里。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程氏也不例外。 不过程氏却没有在唐家多待，她笑着从唐家出来后，又带走了一些卷饼。等回到家里，程氏的脸色就变了。 她对着三儿子就大喊，“去把你们那个败家娘们找回来！” 程氏是真的生气了，脸上的怒气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她一直都瞧不上周莲，觉得这个婆娘长的还行，但是不止好吃懒做，还喜欢搬弄是非，整日就喜欢去村口说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只要哪里有热闹，周莲肯定在哪里，压根不是个贤惠的。 现在她还在，有人管着周莲还好，若是她和老头子去世了，这家怕是没准会被周莲折腾散了。 文修明这些年帮衬了李家多少忙，当年老头子差点丢了性命，都是文修明帮忙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文修明相信李家，所以才让文九在李家，结果周莲如今却薄待了文九，还让两个孩子饿着去了唐家，简直丢死人了！ “娘……”彭翠知道三弟是个耳根子软的，便接了话，“我去村口找找弟妹吧！” “三弟今儿也累坏了，让他歇着吧！” 程氏瞪了一眼窝囊的三儿子，才道，“你去，让她赶紧回来，别在外面丢人了！” 彭翠点头。 其实彭翠心里也是有气的，周莲说要在家照顾孩子的时候，她是不乐意的。但是母亲都点了头，她也不好说什么！ 彭翠走的时候，特意在家里准备多了饭菜，周莲中午热一下就行。 结果，孩子们还是饿着了！ 若是今日没有唐粮领着孩子去唐家，孩子被拍花子带走的话，她肯定要和周莲拼命。 对于唐宓，彭翠心里是一万个感激。 只要唐宓愿意，她是真的想让唐宓给孩子当干娘了。 ……… 得了猪崽的唐家，却没有半点闲下来。 等胡三木夫妻一走，唐宓就把唐粮叫到屋子里，和他说，“哥，我和你商量个事呗！” 唐粮见她神神秘秘的，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了！” “咳——咳——”唐宓想了想才说，“之前我和赵大夫单独聊过几次，有一次他告诉我一个事！” “他说了一个法子，说只要这么做，猪不止能养的白白胖胖的，往后猪肉更是一点美味！” “不会任何奇怪的味道！” 唐粮似乎都习惯她这么说了。 这赵大夫似乎也太‘全能了’，什么都懂一些，连养猪的经验都如此丰富。 不过，唐粮对妹妹的话却是十分的相信的，他问，“什么办法呀？” 第30章 劁猪 若是旁人，还当真说不了这些话。 可唐宓不一样，她不止信任家里人，更是在许多事情上，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涩和古板。 “赵大夫说，猪不劁不胖，不劁的猪，气不顺，吃什么都胖不起来！”唐宓镇定的说，“去势的猪，心静了，吃什么都长膘，而且那股膻味也没了。” 她解释的清楚和淡然，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 可唐粮却听的起鸡皮疙瘩，更是觉得胯下凉飕飕的。 他听清楚后，更是觉得还好妹妹是跟自己讲，若是外人知道了，怕是对她更是要议论纷纷了。 对于妹妹的话，其实唐粮是深信不疑的。 他的却见过成年的猪躁动不安，之前程家的猪也因为太爱乱动而跑丢过。连家里养的猪都是如此了，山里的野猪更是凶猛。 “二哥！”唐宓见唐粮神色不安，以为他是害怕了，便又说，“你若不敢动刀，我来就是！” 她曾见过人劁猪，后来空间里能养猪的时候，她也曾试着劁猪，效果还不错。 唐粮立即否定了她的话，“二哥来吧！” 他是个大男人，做这些活顶多就是被人取笑两句，可若是唐宓来——往后怕是连招赘都难了。 唐宓倒是有些失望，其实她来的话，事情就很简单了。若是唐粮来办这件事，就得练习一段日子了。 这劁猪也不是谁都能干的活啊！ 唐粮在唐宓的授意下，去镇上订做了一把劁猪刀子，这刀子十分的锋利，还花了唐粮不少钱。 每次一用晚饭，两兄妹就凑在一起，唐宓告诉唐粮怎么劁猪，而唐粮也学的认真。 姜氏和唐大石倒是发现了这件事情，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两兄妹决定等成了之后再和家里说，所以除了他们两个人，唐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段日子，唐家倒是安稳了，可李家却闹了一场不小的矛盾。 周莲在村口和刘老婆子说唐宓的闲话，被彭翠听见了。 作为大嫂，彭翠自然不好说周莲的不是，她只好回家和婆婆程氏说了这件事，程氏本就对周莲不满，最后更是气的让周莲赶紧回娘家，说李家养不了这样的媳妇。 周莲吓的哇哇大哭，她哭的李三郎心都乱了，夫妻二人一直恳求程氏，说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你以为那刘老婆子是个好东西啊？整日正事一点不做，就知道在村口当碎嘴子。你怕是不知道，她嫁来下河村之前，她夫家还有七亩地呢！可你瞧瞧，如今他们家还有什么？不止一穷二白，连她生的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当年我就本不同意你进门，我知道你不贤惠，还好吃懒做！这些我都能忍，但是你要再敢摆弄是非，整日串门做那碎嘴婆娘，我立马让三郎休了你！” 周莲是真的吓到了，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附和刘老婆子说了唐宓的几句不是，婆婆就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赶紧求饶，一直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若是她真的被休了，她就全完了。 好在，程氏说要让李三郎休了她也只是吓唬下她，等周莲和李三郎都求饶道歉后，程氏也没再说什么。 倒不是程氏一定要帮唐宓说话，而是刘老婆子这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这种人沾一起简直是晦气。 她想，柳氏如今瞧着是春风得意，可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且看往后吧。 等程氏训斥完三儿子和三儿媳的时候，有村民就跑到李家了，他说，“程婶，唐家闹出热闹了！” “怎么了？”程氏也是一愣，“出什么事了？” 这人赶紧回答，“你去瞧瞧吧！” 程氏还真以为姜氏的娘家人又来闹事了，领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就朝着唐家走去。 这些年来，唐家和姜家虽然没怎么来往，但是表面上的关系却还能敷衍着走！姜家再不对，姜二牛还是姜氏的父亲，他只要在一日，姜氏就要尽孝。 若是真的把姜二牛逼急了，闹到衙门去，姜氏也未必能讨好。这山里的人，大多只会同情年迈的老人和弱者，而不是和你讲所谓的道理。 或许，还会影响到唐家的儿子们娶妻。 谁也不想把女儿嫁到一家不孝又狠心的家里去。 程氏脚步匆匆，结果她刚走到唐家的院子里，就瞧见唐粮一脸笑着，可双手却沾染了鲜血，手里还捧着一个罐子和周围的人解释劁猪的好。 劁猪？ 程氏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本以为小猪去势后会出问题，结果瞧着唐家猪圈里的三个小猪，除了趴着也瞧不出个什么来。 “你真是乱来啊！二粮！” “你在哪里听说的这个？怕是被人骗了！” “就是！你怎么也下的了手，你就不怕啊！” “二粮，你家这三个小猪怕是要没了！”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可唐粮却没有去接众人的话，他方才做的很好，而且用草木灰给小猪止血了，听妹妹的意思是成功了。 “这猪蛋蛋有人要吗？”唐粮在接到妹妹的目光后，才想起两人商量的事，他对看热闹的人说，“这可是好东西，吃啥补啥嘛！” 程氏：“……” 原来所谓的热闹就是这个！ 不过，也不怪唐粮要卖猪蛋蛋，毕竟唐家男儿都不方便吃这个，一个虽已娶妻，可妻子有身孕。三个儿子，小的太小，可这两个大的也没娶妻，吃了做啥？ “我要！”这个时候人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卖给我吧！” 程氏一回头，差点被气头。 周莲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咬牙切齿，可周莲却赶紧凑上去，非要买下这一罐猪蛋蛋。 周莲的想法很简单，若是李三郎厉害一点，她也会有身孕。只要她能生下儿子，婆婆肯定不会再休她了。 程氏是又羞又臊，一脚踩在了李三郎的鞋面上，疼的李三郎脸色都变了。 这不等于告诉村里人，李三郎不太行吗？ 不过，为了儿子，李三郎还真的让周莲买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程氏都很关心唐家的那些猪崽子。 唐粮说，去势的猪会长的很好，而且猪肉味道也会好，程氏对此半信半疑。 可等她真的瞧见唐家的小猪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时候，便有些相信了唐粮的话。 程氏时常来唐家，而唐宓也没闲着，小猪仔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她亲自煮熟的。 唐宓忙的很，可在村里，却又有了敢于她的别的谣言。 第31章 闲言碎语 最近上河村有一家姓良的人家，家里的老爷子病糊涂了，这家人听闻文修明医术好，故而亲自来请他。 老爷子病似乎会传染人，文修明自然不方便带着年幼的文九，所以和孩子商量后，把文九安置在了唐家。 倒不是文修明觉得李家不好，而是文九更喜欢和唐家人接触。 李夫子倒是可以照顾文九，可他本就要教孩子们念书，年纪又大了，总之也不适合照顾孩子。 起初文修明执意要给银子，可唐家怎么也不收，姜氏更是说，“文大夫，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说这些太伤邻里的感情了！” “你放心去照顾病人吧，文九这孩子可乖了，我们会好好的照顾他的！” 因为文九在唐家偶尔住一晚，所以李狗儿来的次数也多了。 李狗儿喜欢和文九一起玩，等他们闲下来，唐粮就会教他们认字。李狗儿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他反而更想学劁猪。 “二粮哥哥，你还是教我们用刀子吧？”李狗儿一边吃着唐宓准备的零嘴，一边津津有味的说，“你那天好厉害！” 唐粮：“……” 他看着坐在不远处编着背篓的妹妹，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他可不敢教孩子们这些。 好在唐宓对孩子是真的有耐心，她抬起手招呼了两个孩子几句，两个孩子就分心了，最后更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唐粮认字。 对此，唐家人更是啧啧称奇。 唐宓会照顾孩子，也是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要帮忙照顾年纪偏小的一些孩子，熟能生巧而已。 她盘算着手里的银子，想着等父亲手臂好一些，就把唐书送去李夫子那边认字。 唐粮虽然也读过书，可教的东西毕竟有限。 “宓姐儿！”胡三木的媳妇荣氏和往日一样，又来了唐家，“还在忙呢？” 唐宓放下手里的活，笑着把荣氏接进屋子里，“表婶，我不忙，快进来喝口水！” “这水我就不喝了，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说到这里，荣氏笑容更明显了，“你大姑奶奶说家里的葡萄长的多，让我送些过来！” 这段日子，荣氏和胡三木在家里可谓是真的站直了身子。 他们在码头上开的小铺子生意很是不错，这卷饼每天都卖的很好。 不过，他们也听了唐宓的建议，无论生意多好，都卖一定数目的卷饼，而且绝对不缺斤少两。再加上有免费的汤喝，这码头上不少人都会选择来买卷饼。 后来，也有人模仿他们，他们还有些焦急。 唐宓劝他们不要急，说做好自己的就行。结果还真被唐宓说准了，其他店铺做的卷饼，里面的馅料没他们的足，味道也没他们做的好，更重要的是，他们腌制的辣白菜，永远没唐宓教他们的那样好吃。 荣氏和胡三木是真心感谢唐宓，唐谷秋见三儿子和三媳妇源源不断的给自己交钱，见人就夸唐宓能干。 这不，家里的葡萄一熟，胡大棺材板还没吃到嘴里，唐谷秋就让荣氏送来了。 最近天气热的人难受，时常会落雨，唐宓准备过几日去镇上卖竹纸伞，手里如今有了两把。 她干脆拿了一把，让荣氏转交唐谷秋。 荣氏看着眼前的竹纸伞，下意识就把手放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怕弄坏了这精美的伞。 伞面绘了银杏叶，最漂亮的是它的伞骨，个个精致整齐，瞧着就算是大暴雨也未必能淋坏。当然，这样好看的伞，谁又舍得拿去遮雨呢？拿来遮太阳也不错！ 荣氏开心的来，开心的走。 唐宓让唐粮把葡萄洗好，便起身去村口找唐书了。 这段日子，她已经让唐书准备去学堂念书了，可唐书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他年纪小小的却想着帮家里分担家务。 一大早就要背着大背篓出去挖猪草，等挖满了才回来。 唐宓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听，有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孩子，硬来的是不行，唐宓准备继续好好和他聊聊。 结果刚到村口，就瞧见唐书站在大槐树下，一脸通红的瞧着不远处的刘老婆子，他说，“你放屁！”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抽你！”刘老婆子双手叉腰，一脸不屑的说，“文大夫要不是瞧上你姐了，干嘛把文九放在你家？” “要我说，你姐是个有本事的，净干些不要脸的事，也不知羞耻！” 在刘老婆子的不远处，柳氏正洋洋得意的笑着。 “高攀不上苏家，就去攀文家，真是一窝坏种！” 她这话一说，唐书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姐姐最近多累，他比谁都清楚。 姐姐不止要编背篓换钱，之前更是要熬夜帮胡家三房做腌菜，还要照顾家里人，连做饭活也是她包揽了。她每天几乎是脚不沾地，一双手上全是被篾条割伤的痕迹。尽管如此，她却丝毫不觉得辛苦，还问他要不要念书。 唐书自然是想念书的，可念书要花太多银子，加上笔墨纸砚下来，一年至少得一两银子。 家里是什么家境，他当然明白。 唐书看着姐姐脸上的黑眼圈只是低着头说，不想读书。 只是他看着姐姐有片刻失望的时候，又觉得有些难受。 唐书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你家才是一窝坏种，一窝二流子！” 柳氏听着很是不悦，她立即帮腔说了一句，“唐家的四娃，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没读过书的孩子就是没教养，连尊老都不懂！你这样，来日长大了是娶不到老婆的！” 柳氏一发话，周围的人都开始附和，几乎要把唐家和唐宓全部都踩到地里去。 唐书听眼眶都红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更是一冲动拿着镰刀就要去砍柳氏。 他再力气大，终究是个孩子，周围的妇人立即就抓住了他，还骂他，“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呢？还想动手啊！” “今儿我就替你娘教训你！” “你做什么？”唐宓及时走上前，从这个老妇人的手里拿回来镰刀，“你可真是为老不尊，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说着，唐宓的目光落在柳氏身上，“柳氏，你怕是忘记了当年还落在我家的东西了吧！” 柳氏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东西？” 第32章 发威 当年柳氏多次和唐家提起苏亭和唐宓的亲事，唐家都是婉拒了。 姜氏脾气好、性子也软，可决定了的事情，却很难改变。 最后柳氏又哭又闹，还找人写了让苏亭‘入赘’的文书，更是搬出了苏亭去世的父亲，摆明了就缠上唐家了。 若不是原主开口答应了，也绝对成不了这门亲事。 养一个读书郎得耗费不少银子，没点家底的人家，哪敢让孩子去参加什么科举？ 只是，这‘入赘’的文书除了唐家人，便只有柳氏和苏亭知道。在柳氏的记忆里，这份文书明明被毁了，难道当初姜氏是诓骗她来着？ 刘老婆子却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振振有词，“如今柳太太可是童生娘，往后官老爷的娘，落在你家的东西，就算是施舍你了！” “不是我说你，宓姐儿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前脚还为苏相公寻死觅活，现在就缠上文大夫了？你也忒有手段了！” 她满口胡言乱语，说的周围人都相信，唐宓和文修明真的有什么似的。 彭翠的娘羊氏也听着，立即忍不住说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文大夫医术好，不止咱们村里的人找他看病，连上河村和镇上的人，都来找过他！难道被他看过病的人，都和他纠缠着？呸，你这话说的真不要良心，黑心肠的老东西，你家老头子当年摔断了腿，还是文大夫救的呢！” “可不是嘛，我娘的头疼就是文大夫治好的！” “我家六儿也是，高热不退吃了不少药都见好，还是文大夫亲自来瞧的！” “对啊，我家也……” 文修明在村里已经有好几年了，替不少人看过病，在村里一直都有名望。只是人心都有那么一点黑暗，他们也想看站在阳光下的人，变得污秽不堪。 但是这一点小心思，她们也害怕被人瞧出来。 所以当羊氏开口帮文修明说话后，她们就跟墙头草似的纷纷附和。 谁也不想真的得罪文修明，毕竟人吃五谷，谁没个生疮得病呢？ “哎哟，我说羊家妹子，你是不是傻啊？”刘老婆子开口道，“文大夫再厉害也是个男人啊，这男人哪有不娶妻的？” “之前他家文九不一直放在李家嘛，如今他和唐宓怕是都定下来了，所以文九也住到唐家去了！” 刘老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差说她亲眼看着唐宓和文修明牵手和纠缠了。 乡下的姑娘不比城里的姑娘金贵，像下河村这附近的村子里，十三岁成亲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只是子嗣稍微来的晚些。若是家里稍微富裕些的，至少会等到女孩及笄了再出嫁，可议亲的年纪大多都是在十三岁左右。 所以不少人和文修明不一样，他们压根不会觉得唐宓还是个孩子，而是个活脱脱的大姑娘。 刘老婆子说的吐沫星子到处飞，而本该附和她的柳氏却一声不吭，脸色极其的难看。 “童生他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刘老婆子说的得意，还伸出手推了推不远处的柳氏，“唐家这癞蛤蟆女儿，整天想吃天鹅肉，没想还真的是个有手段的！” 柳氏看着唐宓冰冷的目光，又想起当初给的入赘文书，还有当初唐宓拿着斧头追着蒋氏跑的情形，顿时浑身发凉。 苏家如今可指望着王家了，当初王家愿意花银子来摆平这事，已经生出了不少嫌隙了。若是被王家知道还有这个东西的存在，这婚事怕是要告吹了！ 若是婚事告吹，苏亭的束脩可怎么办？ 还有上河村那位大人回来后，若是没有王家的举荐，苏亭可怎么露面？ 柳氏不敢去赌，唐家是否说了真话，她慌忙缩了缩身子，往后躲着。 可刘老婆子正在兴头上，她丝毫没发现柳氏的异常，还以为柳氏和往常一样，摆着未来大官他娘的架势，便也没再扯他。 刘老婆子酝酿着情绪，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唐宓抬起手来，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 唐宓这段日子吃的不错，这身板比之前结实了许多。她勤于锻炼，才有巧劲做手工，所以她这一巴掌下去，刘老婆子被打的往后退了一步。 刘老婆子没想到这丫头一声不吭就敢动手，一时也傻眼了。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流了血，而且一张有脸又红又肿，疼的她吃牙咧嘴。 “小娼妇！你居然敢打老娘！”刘老婆子也不是好惹的，她朝着唐宓就冲了过去，结果刚走两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唐宓从唐书的手里拿过镰刀，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的脖颈。 刘老婆子知道，她只要敢冲过去，唐宓绝对敢冲着她的脖颈处就是一砍。 两个人正这么僵持着的时候，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了，“这是闹什么呢？” 刘老婆子一转眼，就瞧见了丈夫甘大北。 在甘大北的身边，还站着个穿着深蓝色直缀的人，正是这一群碎嘴婆娘议论的主角——文修明。 文修明这几日一直奔波在上河村，本来消瘦的面容更显得清俊。 他只是站在甘大北的身边，什么也不说，就显得甘大北又黑又傻。 羊氏一见甘大北，立即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甘大北本就生的黑，此时脸色更难看了—— 家里太穷了，儿子们又不争气，甘大北只能出去找活。只是他年纪大了，又有腰伤，码头上的活是做不了了。 还好，文大夫这段日子在帮上河村一家姓良的人家看病，这家人有个鱼塘需要人夜里照看，防止偷鱼的，一个月给一百文的月钱，文大夫就随手举荐了他去。 结果两个人刚从上河村回来，就遇见了这事。 羊氏说的滔滔不绝，而甘大北一直沉默不语。 “我又没说错！”刘老婆子还不肯认输，对着甘大北又委屈又可怜的说，“老头子你可要帮我出气啊，刚才这小贱人，她打我啊，她……” “啪——” 刘老婆子还没说完，甘大北朝着她又打了一个耳光。 甘大北是个男人，力气自然比唐宓大了不少，他这一耳光下去，刘老婆子当场被打的瘫软坐在了地上。 这下，围观的人群都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甘家起内讧了？ 第33章 小手段 “甘大北你居然敢打老娘？”刘老婆子反应过来，哭着就伸出双手朝着甘大北奔去，想要抓烂他的脸。 她这招用了多年，屡试不爽，屡战屡胜。 只是在回来的路上，甘大北和文修明说话的时候，文修明无意间提起了甘大北的邻居申老头。 当年，申老头可是村里的贫户，家里的房子还在大暴雨中塌陷了。甘大北是一点点的看着申老头发家的，因为申老头娶了个能干、贤惠的媳妇。 当初不少人都说，申老头的媳妇长的丑，又是个嗓门大的，结果申老头的媳妇最后不止会做生意，还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反而是他，在娶了刘氏后，家里的田地卖的卖，现在成了村里最大的笑话。 是个人都会有自尊心，又何况甘大北这些年穷怕了，每次想起夜里冻的直哆嗦，饿的只能啃树皮的时候，他就别提多难受了。 或许也是因为文修明的一番话，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要重振夫纲。 “打的就是个说闲话的婆娘！”甘大北见文修明皱着眉，想着自己不能丢了上河村的活，抬起手又要打刘老婆子，还好周围有人拉住了他，“丢人现眼的玩意，你要是再敢犟嘴，再敢胡言乱语说疯话，我就休了你！” 刘老婆子这下傻眼了，连哭嚎都忘记了。 她和甘大北成亲多年，这人一直沉默寡言，就算发脾气也是不怎么说话，可他从未说过要休了自己。 “宓姐儿、文大夫，今儿是我老甘家对不住你们，让这疯婆子出来造谣！”甘大北见刘老婆子不说话，又是诚恳的道歉，“不会有下次了！” 周围的人这下都默不作声了。 柳氏更不敢抬头，生怕唐宓把字据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在槐树下坐着的婆娘们个个都能说会道的，谣言不用半天就被她们传的满天飞。 唐宓见甘大北都如此低头了，便也没有再做什么，却也没直接说原谅。 她没办法原谅数落她家里的人。 甘大北见唐宓如此，也知道理亏，在看见刘老婆子还要开口后，他几乎是捂着刘老婆子的嘴，半拖着往家里走去。 等回到家里，刘老婆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又哭又闹还抓伤了甘大北的脸，“你这个黑心肠的老东西，你居然要休我？我为你甘家生了好几个儿子，吃了一辈子的苦，你居然为个小狐狸精要休我？” “你以为唐家是好招惹的？这段日子胡家人经常来唐家，连胡大棺材板都在镇上夸唐宓！你若是惹急了唐家，你看胡家的人敢不敢打上门来？”甘大北继续说，“还有唐家那三女儿，你以为她是兔子，不会咬人呢？你瞧瞧她是怎么治老虎沟那蒋氏的，今儿又是怎么对你的？她就是真的砍伤了你，你村长会向着你？” 唐宓救了李村长孙儿的事，是村里都知道的。 若是事情闹大了，倒霉的还是他们老甘家。 “还有，往后不许再说文大夫的闲话！”甘大北懒得和她多说，只是警告，“你再敢闹，我真的会休了你！” 刘老婆子闹的厉害，等她的儿子们回来后，她没少哭诉。 可她的儿子们却没有帮她说话，反而是觉得父亲说的对。 村里的人向来敬仰文修明，母亲没事去招惹这个人做什么。 而且他们忙的很，哪有空搭理母亲。 ……… 村口这边，等刘老婆子和甘大北走了后，人群也渐渐的散了。 唐书背着个背篓走在前面，沉默不语。 唐宓和文修明一起同行，她想了想才说，“文大夫，谢谢你！” 文修明那双修长的眼微微上挑，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淡笑，“唐姑娘此话怎么讲？” “甘大叔向来是不擅言辞的人，他今日会在外人面前扫了刘氏的面，肯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唐宓分析着，“你是不是前几日就知道这些谣言了？” 文修明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唐宓，“你又知道？或许是甘大北真的生气了！” 唐宓翻了个白眼，又道，“他要是会生气，甘家也不至于落成这样了！” 这下，文修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惹的唐书都停下脚步看了几眼。 她真的很聪明。 其实，对付这些乡下人真的很简单，不过是动点小手段就好。 他的确是前几日就听闻这个谣言，当时会生气，也是觉得是自己连累唐宓这个小姑娘，影响了她的名声。他活了这么多年，才不相信什么清者自清的话。 所以文修明特意在良家求了个活给甘大北，又在和甘大北说话的时候，提及了如今甘家的处境和申家，进行了对比。 甘大北的腰伤他是知道的，也明白甘家的处境多困难，就算是为了保住这活，甘大北也不会得罪他。 只要甘大北让刘老婆子道歉了，这谣言的源头也就掐住了。 至于柳氏？ 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跶几天呢？ 就苏亭的文采，离秀才的距离，真的差了很远。 “这事本就是该我做的！”文修明没有否认唐宓的话，又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唐宓闻言却是笑了，“你说这些不是客气了？我又不是没拿好处！” 文修明时常会送米面来唐家，就文九这个饭量，就算吃一年也吃不完。 两个人像是达成了默契一样，没有再提关于甘家的事情。 等夜里，唐大石听闻了村口的事后，气的拿起棍子就要去甘家要个说法。 倒是唐宓劝住了他，让他先好好养伤，况且她也没吃亏。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最让唐宓意外的不是家里人的愤愤不平，而是唐书拽着她的衣服说，“三姐，我想去念书！” 唐宓错愕。 她之前劝说了唐书好几日，这孩子都不答应，如今却怎么会想通了？ “我要去念书，等来日考个秀才回来，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唐书信誓旦旦的说，“到时候你就是秀才的姐姐，什么都不用怕！” 这下，唐宓哭笑不得了。 第34章 买葡萄 接下来的日子，文修明不在家里的时候，文九还是在唐家，夜里偶尔会睡在唐书的屋子里。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一个月下来，文九也会开口和唐书说话。 唐宓忙着编背篓、孵小鸡、还做三把竹扇。 她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可瞧着竹林里奔跑的二十多只小鸡崽，心里却又无比充实。 猪崽子也在肉眼可见的长胖，若不是她实在不得空，唐宓都还想再养几只兔子。 等入冬了，这些鸡都是食物，而且还能下蛋，到时候她一定要买个钱罐子来装钱。 唐书去了学堂，唐谷在码头上做事，唐粮这段日子倒是没有再忙木工的活，而是去了程家帮忙劁猪。 程氏见唐家的猪崽子长的好，发现这劁过的猪是真的不错，立即和娘家说了这事。 程家人对程氏的话深信不疑，立即请了唐粮过去帮忙，劁一只猪便能得十五文钱。 唐大石的手臂已经渐渐的痊愈了，只是暂时不能提重的东西，他就包揽了家里的琐碎小事，每天都恨不得能帮唐宓做点事。等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院子内，和唐宓一起编东西。 唐大石的手艺不似唐宓那样好，但是编的篮子也能卖个五文钱，只要有钱赚，他的心里多少也踏实一些。 父女两坐在院子里编东西的时候，姜氏大多都是坐在房檐下，穿着唐宓给她买的布做的新衣裳，做着针线活。偶尔，姜氏会抬起头来看着唐宓告诉唐大石要怎么编背篓，还会不经意间露出淡淡的笑。 在刘老婆子这件事情发生后，村里倒是没有多少人再说唐宓的闲话了，他们忙着讨论上河村邓家的事情。 邓玉兰定了一门亲事，是给镇上的江老爷做妾室。 江老爷虽然已经三十七了，但是江家却颇有家底，在县里都能说的上话。据说江老爷瞧上了邓玉兰，所以让媒婆带着厚重的聘礼去邓家提亲，结果一去就成了。 邓玉兰又哭又闹，亲事还是定了下来。 彭翠和唐宓说起这门亲事的时候，还颇为感叹，“听说江老爷身体不好，一直都是文大夫在帮忙调养身体，来日没准……” 彭翠没说下去，但是唐宓也猜出来了。 彭翠的意思是，江老爷怕是活了不几年了。 其实唐宓隐隐约约也猜测出这件事，大概有文修明的手笔。不过，这也是她的猜测。 “我还以为邓家妹妹会嫁来下河村呢！”彭翠又叹了一口气，像是想明白一样，“不过，这都是她的命啊！” 唐宓一直没有接这个话题。 她也是在后来的观察里发现，文修明对邓玉兰没有半点意思，反而是邓玉兰对文修明死缠烂打，还几次吓坏了文九。 邓家人暗地里更是恨不得文九出事，这样邓玉兰和文修明就能走到一起了。 邓家人做的太过分，像是文修明不娶他们家女儿，就是文修明的错一样。 哪有这样的说法？感情不得两厢情愿吗？ “您给我带了东西了吗？”唐宓转移话题，问彭翠，“白面和糖！还有猪蹄！” 彭翠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笑着说，“都带了！” 白面的价格不低，糖更是稀罕物，这些东西，彭翠连问的时候，都觉得肉疼。不过她也明白，如今唐宓买回来怕是想给姜氏补身子，所以才会如此大方。 猪蹄价格虽然不贵，但是彭翠从前却瞧不上这东西，处理起来太麻烦，还有些脏。 可现在和唐宓熟悉起来后，也知道了怎么做猪蹄好吃。 这次她给唐宓带了猪蹄，自己也买了些。 唐宓给彭翠买东西的钱，又多了一些，彭翠却不收，她道，“不过是个小事，我还收你的钱？你和我这么见外呀？” 唐宓无奈的笑了笑，“你真不收呀？” “呸！小丫头！”彭翠抬起手戳了戳唐宓脸上的酒窝，又说，“你要是真感谢我，下次送我些鱼干就好！” 唐宓这段日子太忙了，她没空去镇上，也没有让忙的连吃饭都没力气的唐谷帮忙带东西。好在彭翠时常会去镇上，就会顺手帮她带一些东西。 “行！”唐宓回答，“等我把葡萄酒酿出来，也送你一些！” 这下，彭翠愣了，“啥葡萄酒啊？” 她连听都没听过。 胡家在山里养了一片葡萄，用胡三木的话说，这葡萄多的都拿来喂猪了。唐宓想着这葡萄与其浪费了，不如拿来做成酒，就算不能换成银子，也能给家里的男人们解解馋，省点酒钱。 “等成了你就知道了！”唐宓也不知道怎么和彭翠解释，“你别嫌弃就成！” 彭翠哈哈大笑，“我哪敢嫌弃！你这手做的吃食，也是一绝！” “要不是你太忙了，我都想喊你在村里开个铺子了！” 唐宓听着，眼前却是一亮，“我做的东西真这么好吃呀？” 彭翠连连点头，“你瞧我家狗儿整日往你家钻，你还以为真的是喜欢在你家呀？” 唐宓是做手工的，她大多被人夸赞，也是因为手工做的好。 可如今有人夸她吃食做的好，倒是有些新奇。 不过彭翠的话，倒是让她有了新的想法。 只是很快，唐宓也明白自己有心无力，她是真的太忙了，真没空再做别的事了。 慢慢来吧。 唐宓这次亲自去了一趟胡家，她打算买下胡家的葡萄。 唐粮陪着她去山里。 这是唐宓第一次去胡家，手里提着的是自己卤过的猪蹄和猪尾巴。 山里不比山外，这里树木成林，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阴凉，不似山外那般酷热难耐。 抬起眼望过去一片翠绿。 周围偶尔会有鸟叫声，唐宓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鸟。 不过两个人走了几步，唐宓惊讶的发现不远处居然有一片菌子，“呀，是菌子？” “二哥，这东西可好吃了！” 唐粮顺着唐宓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却是一变，“妹妹，这东西不能吃啊！” 长在山里的菌子，大多都是有毒的，若是人吃了，轻一点的会神志不清，可重一点的就会丢了性命！ 第35章 家长里短 唐粮小的时候，曾见过村里的人吃山里的菌子丢了性命，故而对此十分的排斥。 他这段日子因为帮人劁猪赚了一些私房，所以在听闻唐宓说出这句话后，唐粮直接拽着她的袖口，几乎是拖着她离开。 眼前一片鸡枞菌，无论是清炒还是炖汤，都是极其美味的东西。 可无论唐宓怎么解释，唐粮都没有听，反而是带着她离开了。 对此，唐宓十分的无奈，她想着下次自己来山里再采一些蘑菇…… 胡家住在半山腰，这里稀疏的住着几家人，偶尔有人瞧见唐粮还会打招呼。 “这不是二梁和宓姐儿吗？”胡二栓的妻子元氏在离家不远处的地方，远远的就瞧见了两个人，她赶紧迎上去，笑着问，“快去家里坐坐！” 元氏和荣氏不一样，她模样生的更好一些，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眸弯弯似月。 路上，元氏更是扯着唐宓的手，问唐宓之前送给唐谷秋的竹扇真的是她亲手做的吗？ 唐宓回答，是。 元氏错愕，还真的是？ 原来在县里读书的胡慈在无意间瞧见了唐谷秋的扇子，有些好奇的问唐谷秋在哪里买的。唐谷秋对孙儿自然没有隐瞒，说是唐宓亲手做的。 胡慈对此也有些怀疑，因为李贺的母亲也有这么一把这样的扇子，李贺总是念叨母亲总是握着在手里不放，说是个稀罕物。起初同窗们都纳闷，到底是什么扇子，能让李贺都称赞做的好，结果有一日，李贺还真的把扇子带来学堂上了，引得不少人夸赞，还有人也想买，可李贺却说这扇子可不好买！ 唐宓听到这里愣了下，这扇子真有这么抢手？ 她这段日子忙着处理家里的琐事，做了扇子也没空去镇上卖。 “还好是你亲手做的！”元氏拍了拍唐宓的手，“你大姑奶奶也很喜欢，我……我也觉得好看！” 唐粮听到这里，目光从元氏的脸上滑过。 原来元氏如此热情，是为了让唐宓做扇子给她。 倒不是唐粮小气，而是他每次看着妹妹那双时常被竹篾条刮伤的手，就觉得心疼。 元氏倒是不客气，直接开口就要东西。 哪有这样的东西？ 唐宓只是笑着，也没有说要送元氏什么。 她虽是个知恩图报的，可元氏又没帮她什么，她凭什么要给元氏做扇子？ 元氏抬起手想去接唐粮和唐宓手里的吃食，可这两兄妹丝毫没有要把东西给她的意思？ 这是干啥？ “这扇子真的好看！”元氏见唐宓没什么表示，挽着唐宓的手更用力了，她干巴巴的说，“宓姐儿，你要不也给我……” 元氏想要直接一些，却见不远处唐谷秋站在地里，正瞧着这边。 “大姑奶奶！”唐宓一见唐谷秋，立即甩开了元氏的手，几乎是疾步朝着唐谷秋走去，“你在忙呢?” 唐谷秋年纪大了，视力不如从前，她本来还板着脸在地里拔草，结果在听见唐宓的声音的时候，立即抬起头露出了笑容。 唐宓今日穿着一件颜色暗沉的粗布衣衫，用木簪子固定住发髻，整个人瞧着很是灵动。 小姑娘声音极甜，像是撒了一把蜜糖在人心上似的。 “不忙，不忙！”唐谷秋把手里的杂草一丢，有些担心的问，“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唐谷秋以为又是姜氏的娘家来闹事了，眉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没呢，家里很好！”唐宓很喜欢和唐谷秋说话，她立即解释，“我就是有事想麻烦你！” 元氏在一侧立即追了一句，“啥事啊？” “是扇子的事吗？” “我们村里竹子最多了，你要是……” 唐谷秋抬起头来，朝着元氏看去。 元氏头一缩，双手扯着衣角，顿时不说话了。 唐谷秋也知道自己的二儿媳，大毛病是没有的，小毛病却太多了，尤其是这个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了。 若是平日，她肯定狠狠的训斥元氏了，可今日碍于孩子们都在，她也不好咆哮几句。 唐宓倒是不介意，还是一脸笑咪咪的，她一边和唐谷秋朝着胡家走去，一边说出自己的来意。 “这葡萄还能酿酒呀？”唐谷秋和彭翠的反应一样，一脸惊讶。 元氏又没忍住，插嘴说，“宓姐儿你怕是被人诓了吧？咱们家葡萄虽然多，可也不能拿来糟蹋啊！” “你给我闭嘴！”唐谷秋盯了元氏一眼，“老娘养的葡萄，爱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唐宓立即表示，这些葡萄她用钱买。 唐谷秋反而不乐意了，“我养的葡萄多，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拿就是了！” 山里的葡萄个头不大，酸甜酸甜的，是极其常见的水果。 这东西价格卖不高，有的时候吃不完了，反而是放坏了。 唐谷秋让唐宓和唐粮都背了个背篓去山里和她一起摘葡萄，元氏却找了借口不愿意去。 唐谷秋冷冷一哼，却也没再说什么。 等几个人一走，元氏坐在家里，心里别提有多生气了。 “大嫂！”元氏走到厨房里，瞧着忙前忙后的马氏，抱怨道，“你就不生气呀？” 家里来了客人，唐谷秋让马氏把腊肉拿出来做一顿好吃的，这会马氏正忙着呢。 “娘也太偏心了，平日里咱们想吃这野兔，她逢年过节才拿出这么一小块。可今日宓丫头来了，她却拿了一整只出来！”元氏嘀咕着，“还有那猪板油，平日里我们那能多吃一滴？” “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宓是她的亲闺女呢？” 马氏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却随意说了一句，“娘也没亏待咱们，你何必说这些酸话！” 马氏家里穷，在嫁来胡家之前，别说吃肉了，就算吃饱都是个大问题。 她嫁来胡家后，丈夫疼她，儿子们也很孝顺，婆婆虽然性子急躁，却也没苛待过她，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反而是元氏，似乎总是有诸多抱怨。 “你想想你家三丫！”元氏扯了扯马氏的袖口，“她想吃花生糖，可娘却很少给她，你看今日娘给宓姐儿拿的一大把！” 元氏说着，口水似乎都流了出来。 她是真的觉得，唐谷秋太偏心唐宓了，心里很是不满。 第36章 琐碎 元氏喋喋不休，言语里全是对唐谷秋的不满。 马氏虽然没有接话，可瞧着手里的肉，却也开始失神。 而彼时，唐谷秋领着孩子们摘了两背篓葡萄。 阳光照进山里，郁郁葱葱的叶子下，藏着一串串熟透了的葡萄。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园内弥漫，沁人心脾。 唐谷秋在地里做活向来是一把好手，她养的这些葡萄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味道却很好，不会酸的人掉牙。 唐宓瞧着满园的葡萄，眼里的喜欢显而易见。 唐谷秋瞧她是真的喜欢，又道，“等入秋了还有一批葡萄，到时候熟了给你送去！” 唐宓笑眯了眼，她彷佛瞧见了一坛又一坛的葡萄酒，“谢谢大姑奶奶！” 其实，家里的人这些年一直吃着她种的葡萄，似乎对这些水果早已经习惯，有时候还会抱怨，不如外面卖的甜！唐谷秋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可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的。 她亲手种的葡萄，怎么就不如外面了？ 如今唐宓一直夸她葡萄种的好，又说等酿了酒一定要先给她送来，听的唐谷秋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 等胡大棺材板回家的时候，就瞧见妻子拉着唐宓在一侧说话。 唐宓倒也没闲着，拿着从山里摘来的草，在手里迅速的编着各种小玩意。 在胡大棺材板的记忆里，唐宓似乎还是往日那个胆怯只知道躲在人背后的小姑娘，可眼前这个女孩——却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 她笑的从容不迫，无论唐谷秋说什么，她都专心的听着，丝毫不会觉得厌烦的神情，偶尔还会接上几句，表达她的看法。 唐宓只是这么浅浅一笑，笑容就从她的眼里溢出，让周围的人都会跟着她的笑容而变得心情好。 胡大棺材板突然明白了，妻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小姑娘。 谁又会不喜欢乖巧又贴心的孩子呢？ 今日，胡家准备的午饭倒是很丰盛，唐宓一直对马氏的手艺赞叹不绝，听的马氏眉开眼笑。反而是元氏一直闷闷不乐，很少接话。 唐宓察觉出来了，却也当做没看见。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胡家也不例外。 唐谷秋本来想让胡大棺材板送两个孩子回去的，但是唐粮和唐宓却婉拒了，他们这次来胡家拿葡萄没给一分钱，哪能再给人家添麻烦！ 唐谷秋见孩子们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让他们带了两只野兔子回去。 对于妻子的做法，胡大棺材板没有半点的意见。 他的三个儿子，大儿子胡大柱如今时常去县里，来日会接替他仵作的活。二儿子胡二栓接了家里的棺材铺子，做起了老板。连他最担心的三儿子胡三木如今也在镇上开了个铺子，每天卖卷饼卖的别提多红火了。 而且这卷饼和店里做的腌菜，都是唐宓教的法子。 人家可是一分钱都没收呢！ “我家宓姐儿这双手是真的巧！”等孩子们一走，唐谷秋又忍不住和丈夫吹嘘，“今儿她带来的猪蹄和猪尾巴，味道别提多好了！” 胡大棺材板倒是没反驳，唐谷秋却更是得意了，“我们唐家的闺女，都是聪明、机灵的！” “瞧着吧，她说这葡萄能酿酒，就一定能行！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我养的葡萄不好吃！” 胡大棺材板无奈极了，他刚想表达看法，妻子就又加了一句，“你瞧见了吗？我就说这孩子像我！” 胡大棺材板：“……” 他也不好打击妻子，唐宓和妻子还真的不像。 ………… 唐宓回到了家里后，已经是下午了。 她把葡萄放置好，盘算着得买个四个坛子回来了。 和哥哥交好的张虎家在镇上开着杂货铺，唐宓打算明儿一早亲自去镇上张家的铺子里买坛子，顺路把手里的扇子卖了。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手艺不错，却也没想到这扇子会如此紧俏。 唐宓想着即将要到手的六百文，心里美滋滋的。 如今姜氏渐渐的显怀了，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胃口一直不是太好，唐宓在吃食方面更是注意，她给家里人调养身体，每日做的菜都是不重样的。 姜氏口味淡，唐宓就把鱼肉跺成鱼丸，然后加上一些青菜煮成汤。 唐宓做的鱼丸又脆又爽口，因为加了一些蒜和生姜，鱼自带的腥味更是消除的干干净净，不止质地柔软，入口更是鲜美。 连文九这种不喜欢吃鱼的孩子，一顿都忍不住多吃几个。 和姜氏的胃口相反，家里的男人们更喜欢油味重一点的。 唐宓把猪蹄用黄豆煨的稀烂，一口下去既绵又软。 唐大石和唐谷、唐粮自然不用多说，三个人一口气能啃完一只猪蹄，连年纪小的唐书，偶尔和文九也能吃下不少。 于是，文修明把文九丢在唐家的这段日子里，文九的气色越来越好，而且还肉眼可见的长胖了，一张小脸圆润了不少。 偶尔文修明会来唐家吃饭，唐宓就会多准备两道青菜。 文修明对肉类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是喜欢白灼青菜和她做的辣白菜。 农家最不缺的就是青菜，唐宓还从山里采了一些野山茶泡水，等文修明吃完饭后，她还会给他倒一杯水。 连李家人和彭翠都知道，若是文修明没有出诊和在家里，大多都会在唐家。 …… 翌日天一亮，唐宓吃完了早饭后，就背着个背篓去了上河村的村口。 她手里也有了点小钱，不打算再走路去镇上了。 只是唐宓没想到，她这运气实在不好，会在牛车上遇见了苏亭。 苏亭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直缀，和周围的人说着话，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唐宓听着苏亭的意思是，县里拔了些银子，准备给村里修路到县里。往后，要去县里就不用走小路了。 不过，这事据说是托了上河村那位大人的福。 苏亭说的斯文，可言语里却透露出，这位大人似乎颇为赏识他。 周围的人都在说着奉承的话语，反而是唐宓上了牛车后，却没有多看他一样，像是没瞧见他似的。 苏亭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了。 第37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段日子，苏亭只要回村里，大多都在听母亲念叨着唐宓的事。 母亲说唐宓这丫头是个狐媚子，和文修明纠缠不清，又和张虎来往密切，还整日往山里跑，没准要和胡家攀姻亲关系。 苏亭起初不在意，觉得母亲就是在胡说八道。 他和村里的人不一样，他是个有眼界的人，和文修明接触多了，就知道这人有着大家风范，身世必定不凡。至于张虎，他倒是听说唐宓会卖背篓去张虎的铺子里，两个人有来往也是正常的。倒是胡家……这还真的不好说。 胡大棺材板瞧着是个有本事的，可骨子里却对唐谷秋很是顺从。 苏亭对胡家不熟悉，压根不知道胡家有没有远亲和唐宓年龄相仿，能成这么一门亲事。 或许是想的多了，又或许是母亲柳氏念叨的次数太频繁，苏亭也渐渐地在意起了这件事。 在他的记忆里，唐宓还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连看他都会脸红的小姑娘，既胆小又软弱，似乎什么都要依靠他。可如今，怎么能一转眼就去找别的男人，这丫头莫非从前是诓骗他来着？ 她真是眼瞎！ 胡家不过是卖棺材为生的晦气东西，哪能和他相提并论！ “这事要是定了就好了！”有人拉回了苏亭的思绪，“从村里去县里的路，是真的难走，尤其是下雨天，一脚的泥巴！” “可不是嘛，只要这路修好，咱们往后去县里卖东西也方便了！” 到时候要是偷懒，还能坐牛车呢！ 苏亭清俊的面目露出笑容，“这事，自然是定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会传回村子里！我如今的老师经常和县令大人一起吃茶、饮诗，故而能提前知道这些消息！” 周围村子里的人不少都知道苏亭去了县里读书，却不想他如今在书院里如此被先生们器重。 连县令那边的消息都能提前得知？可见苏亭的前途不可限量。 村里的人虽然淳朴，可又不是傻子，他们自然听出了苏亭话里炫耀的意思，一个个都开始巴结了起来。 甚至有人说，三个月后要让苏亭请他们吃一杯喜酒。 苏亭和王家二姑娘王秀华的亲事定在了十月，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消息。 唐宓反而是第一次得知。 唐家人有意瞒着她，而和她交好的彭翠等人，也不会故意提起这件事让她伤心。 十月…… 唐宓盘算着这个十月天气应该冷起来了，到时候还得多准备一些炭火。 母亲和父亲似乎还没有一件像样的棉衣，家里的被子也要换了！棉花的价格可不低，这几年还卖的十分紧俏，这些东西七七八八置办下来，没有个四五两银子，还真的下不来！ 家里的年后应该也要翻新了，若是可以的话，旁边的空地上也要再修多两间房，到时候大哥和二哥才好说亲。 这都需要银子…… 唐宓想着自己还得多攒些钱，不然，手里的钱还真不顶用。 她沉默不言，而苏亭却会时不时的瞧向她。 苏亭以为唐宓是在听闻他的婚讯后，才会变得如此情绪低迷，却不想唐宓满脑子都是要怎么赚钱，压根没有再多听关于他的消息。 牛车到了镇上，苏亭却比众人先一步下了车，他落地给了钱后，几乎是转身就走，像是走慢了会被唐宓拽着一样。 唐宓倒是没有察觉苏亭的动作，反而背着背篓去了仁和书局。 李财这段日子却罕见的犯了愁，他送到县里的扇子不过一日就卖掉了，而且还多赚了两百文。他本以为自己给出二百文的高价，唐宓会迅速的做好扇子送来，却不想左等右等，唐宓这边也没半点动静！莫非是嫌他给的太少了？ 李财也去打听过，唐宓是下河村唐大石的女儿，他本想着再等几日唐宓不来，他就去村里找唐宓，却不想今儿唐宓居然来了，还带来了三把扇子。 李财的笑容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看着手里的扇子，问唐宓，“姑娘，这扇子不能多做一些吗？” 唐宓愣了下，忙道，“这好东西，贵精不贵多！” 若是这扇子卖的好，旁人自然会模仿她的手艺，这是她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旁人可以学她的手法，却没有她空间里的竹子，所以模仿也只能模仿外表。 唐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做太多的扇子，等空间升级后，她便会开始做别的东西。 而且，她也只有一双手，她可不愿意为了多做几把扇子，就在做工上变得粗糙。 李财闻言也是一愣，他想了想才笑着说，“姑娘说的是个这个理！” “掌柜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深色衣衫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瞧了一眼唐宓，眼里多了一分嫌弃，但是很快这份嫌弃又消失的干干净净，“你让我抄的书，已经抄好了！” 唐宓见李财有生意，也往后退了几步，开始打量着铺子里的书籍。 仁和书局是镇上最大的书铺，里面摆放着不少书籍。 唐宓也是在唐书念书后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朝代，每一本书都无比珍贵，而且大多都是人工抄写的。 同样一本书的价格，也有高低。 像字迹一般的，价格就会低一些。而字迹清晰又工整的，价格就会高一些。 比如眼前这位抄书的少年，字迹瞧着便是一般般，所以李财给的价格也略低一些。 “掌柜的，再高一些吧！”少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等我忙完这段日子，我再多抄一些！” 李财立即摇头，“我这价已经是最高了，不信你去其他书铺问问，给的价可有我高？” 少年见李财不为所动，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抄写千字文已经很多年了，这本书就算是默写也能默出来。可这么多年过去，李财似乎也不愿意让他抄别的书。 等拿了钱后，少年又瞧了一眼唐宓，对李财说，“掌柜的，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子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里是书铺，是一门雅致的生意，不该让这些女人进来的。” 第38章 卑躬屈膝 镇上书院的夫子，不喜女子去学堂内，连给学堂内送饭、打扫的人都是男人。 用这位夫子的话说就是，女子乃阴晦的东西，不该出现在学堂内，会影响学生们的前程。 因为他的话，不少人都相信了这个说辞。 唐宓对此却嗤之以鼻。 这位夫子考了一辈子都还是个童生，据说现在都还在参加科举，这辈子教出来的学生，也唯有苏亭和另一个童生。说白了就是典型的只有半罐子水，个矮总是怨天高。 “这位夫子怕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唐宓抬起眼，目光和不远处的少年相接，“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 少年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简朴的小姑娘，说话竟然如此难听，他顿时有些急了，“狂妄，你是哪家的，居然敢如此说读书人？” “公子自称读书人，书里教你礼义廉耻，你是一样不记！”唐宓继续说，“你瞧不起女子，视金钱为粪土，怎么又在这里抄书换银子呢？按理说，你应该把书都供奉起来，哪有换钱的道理？” 李财听着她的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财从不认为夫子说的话是对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都是拿来唬人的。 他之前去县里，见那些大户人家都是请了先生在家里教女儿们读书识字，连算账都一一学好。像他的妻子，在打算盘上可比他厉害的多，这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所以，李财也打算等女儿们年纪大一些，就送到县里的亲戚家里暂住。因为亲戚家，请了一位极有名声的女先生。 少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唐宓的眼光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他的确是被戳了短处。 少年看了一眼李财，却见李财压根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反而是把钱放在桌上，然后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赶紧走。 他敢说唐宓的不是，却不敢得罪李财。 以为李财给他的价格的确是镇上最高的。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唐宓，才拿起放在桌上的钱，落下一句，“泼妇。”便转身就走。 等他一走，李财问唐宓，“姑娘，你不生气？” “我气什么？”唐宓回答，“嘴长在他身上，我难能管他说什么？掌柜的，这日子还长着呢！” 这人瞧着已经有二十多岁了，可这抄书的字迹却实在一般，连唐宓都觉得普通，又怎么能入考官的眼？在这个朝代的科举，要求的一律是馆阁体。 唐宓曾见过李夫子的字，显然比这位少年的字迹高出一大截。 李财倒是有些惊讶唐宓的气量，他还以为以唐宓方才的那番话，至少要追出去大骂这人一顿，却不想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等李财拿了钱给唐宓后，又嘱咐她有空再多做一些。 唐宓点头，却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 三把扇子换了六百文，这于唐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唐宓从书局出来后，并没有和往常几次一样先去买东西，反而是先去了码头上胡三木的铺子里。 萍乡镇的码头不大，但是码头上的铺子却不少。最近因为沾了上河村那位大人的光，停靠的船倒是比往日多了一些，而且肉眼可见的是，行走在码头上的人也多了起来，穿戴比往日的商人们更好。 在离码头不远处的地方，有几间二层茶楼，里面时不时的还会传出几句大声说书的声音。街道上还有卖各种杂活的小商贩，很是热闹。 胡三木的铺子就在离茶楼不远处的地方。 唐宓前段日子倒是没来过，她是听荣氏和胡三木说了大概的位子，好在这铺面是临街的，并不难找。 荣氏是个勤快的，她不止把铺面内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外面摆放的桌子，也是一尘不染。只是让人瞧一眼，便觉得这里亮堂。 “宓姐儿来了？”这个时辰并不忙，胡三木一眼就瞧见了门口的唐宓，“你怎么来镇上了？是来买东西吗？” 唐宓被胡三木迎进了铺子里，从胡三木的手里接过茶水，然后笑着回答，“来买几个罐子！” “买罐子呀？那就去张家的杂货铺！”胡三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说，“张虎是你们下河村人，要的价绝对不会高！” 唐宓也是如此打算的，便点头说，“谢谢三表叔！” “这有啥谢谢的？你难得来镇上，吃点东西吧！”胡三木让荣氏陪唐宓说话，自己便去做起了卷饼。 荣氏和唐宓说起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很好，因为生意不错，周围也有人模仿他们做起了卷饼，而且价格更低。 荣氏有些担心会影响铺子里的生意。 这卷饼本就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只是这些铺子学不会唐宓教她做的腌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也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他们做！”唐宓对荣氏说，“三表婶不用考虑降价，还是和往常一样，分量依旧给足了就行！” “咱们这价格已经是最低了，再低就要亏本了。总不能为了赚人气做亏本买卖吧？” 荣氏点头，“还是宓姐儿你聪明，你说的是这个道理！唉，你这个头脑不做生意，还当真是可惜了！” 唐宓笑了笑，“那就借三表婶的吉言，没准来日我真能做点小生意！” 当然，这话荣氏以为唐宓只是随意说说，却没想到唐宓的确有这个想法。 做生意需要本钱，她之前没有做，是因为钱要买参片。 如今手里有了点积蓄，肯定要考虑做点小生意了。 胡三木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唐宓，但是他给唐宓做的卷饼里面的放足了肉，只是一个卷饼，就吃的唐宓像吃了两大碗米饭一样饱。 胡三木知道唐宓肯定要去码头上找唐谷，就让她带多一个卷饼过去。 一般下午的时候，码头上还真不似上午那样忙。 唐宓本想给胡三木钱，可荣氏和胡三木怎么也不肯收，唐宓只好又多说了几句谢谢，才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码头上有人在和唐谷掰扯，“这个月你一共帮了我十二回，每回都是十五文，昨儿和今日你多忙了一个时辰，每个时辰给你算六文，一起是一百八十文没错呀！” “我怎么会坑你！” 唐谷却掰着手指头，心里明知不对，却依旧卑躬屈膝的说，“杨管事的，你说的对！” 第39章 不受气 唐宓瞧着唐谷这样，心里却不是滋味。 因为父亲的伤的缘故，沉默寡言的大哥总是担心家里的银子不够，更是心疼她为了编背篓划伤了手。 唐谷只要有一点点琐碎的时间，就会帮家里做活。有时候回来的太晚，还要一大早起来帮忙洗衣服等。 前段日子因为搬太重的货物，还扭伤了腰，若不是被唐宓瞧出来了，他还要瞒着家里。 可即使如此，他只在家里休息了两日又来码头上，赚的都是辛苦钱。 唐谷是念过一年书的，后来他知道自己在读书上没天赋，更不愿意家里浪费银子，便没有再念下去。 因为念过书，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算术都算不清楚呢？ 这位姓杨的管事的，显然就是在欺负人。 “不过这一百八十文得扣除你的伙食费，我要给你——”杨管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那身胖肉随着他的动作而抖动，“一百二十文！” 说着他从钱袋子数出一百二十文钱，像是施舍乞丐一样丢给唐谷，“拿着吧！” 若是往日，唐谷还真的不会多说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段日子，父亲虽然手臂已经恢复了一些，还是要吃药补身体，母亲又有了身孕，等过年的时候，家里还得多一口人。 现在虽然是盛夏，可于他而言，入冬就是转眼的功夫。 若是不攒多一些钱，别说粮食能不能多买一些了，就是炭火都不够过冬的。 唐谷握着手里的铜钱，却没有挪动脚步，映入他脑海里的是妹妹的那双布满了伤痕的手。 “怎么的？你觉得不对？”杨管事皱眉，有些不满，“嫌钱少啊？要是嫌钱少，明儿你就不用来帮我了！” 唐谷立即堆满笑容，他赶紧摇头，片刻后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管事的，往后我自己带吃食可以吗？” 这样的话，他还可以省钱。 其实现在他也没什么吃杨管事提供的伙食，他的吃食要么是唐宓给他煮好的鸡蛋，要么是胡三木和荣氏偶尔送来的卷饼。 至于杨管事嘴里的伙食，其实不过是杨管事的亲戚在码头上卖的粗粮馒头，说是价格低，但是那粗粮馒头真不是人吃的，既冷又硬还个头小，根本吃不饱。 想要搬货，需要满身的力气，若是只吃不到拳头大小的粗粮馒头，哪能做事？ 可就算如此，杨管事居然要算六十文。 唐谷还得忍气吞声，害怕丢了这个活。 “你带的吃食能吃饱吗？”杨管事很是不爽唐谷的态度，立即决定，“你明儿不用来了！” “杨管事……”唐谷有些急了，可奈何他嘴笨，就算道歉也不过是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码头上最不缺的就是苦力，杨管事压根没把唐谷放在眼里，他挥手就让唐谷离开，而唐谷一个偌大的汉子，却急的满头大汗。 唐宓见状，立即走了上去，“杨管事你刚才的账算错了！” “帮了你十二回，每次十五文，已经是一百八十文了！昨日和今儿都多忙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是六文，那么就是十二文，一起就是一百九十二文钱！” “十二天的伙食费是六十文？那么一天的吃的便是五文钱的肉汤面，敢问杨管事，这码头上的饭菜，可是有肉的？” 杨管事没想到居然有个长相有残缺的小丫头，居然敢来质问自己，自然有了脾气。 他拔高了嗓门，“你是谁呀？” “我是唐谷的妹妹！”唐宓丝毫不怯场，看着杨管事说，“管事的往后也是要做大生意的人，没有理由坑我哥哥这几十文钱吧？” “码头上虽然不缺工人，但是最近也有不少老板！我听上河村的人说，上河村这位大人最讨厌为不诚信的人，想必管事的也不想你的名声传到他的耳里吧？” 唐宓听过不少人提起这位上河村大人的事情，简直都要把他夸成神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只要把美好的东西加在这位大人的身上，便不会有人有人绝得不对。 唐宓颇有狐假虎威的味道。 杨管事的脸色极其的难看，周围也有工人听见这边的吵闹声，纷纷的看了过来。 唐谷有些急了，他暗中拽了拽妹妹的衣衫，身子却下意识的挡在了唐宓的身前，担心唐宓吃亏。 虽然他觉得唐宓这样做不对，但是却也没有阻止唐宓的话语，因为他不愿意在外人的面前苛责妹妹半句，妹妹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 “哼，没见识的东西！”杨管事自然也不想闹大了事情，毕竟这码头上最近来往的人非富即贵，他从袋子里又数了四十文钱丢在了桌上，“拿着走吧！” 唐宓从桌上拿起铜钱，又在心里算了算，却依旧没有打算离开。 粗粮馒头不过一文钱一个，这钱明显还是不对，还少了二十文。 她不走，看热闹的人更是多了。 其实这些日子，也有被杨管事坑的人，个个都和唐谷一样，敢怒不敢言。 毕竟他们还要继续讨生活。 有人觉得唐谷怕是糟糕了，往后肯定不能在杨管事的手里找到活了。唐谷也真是糊涂，怎么能让妹妹胡来？ “你怎么还不走？”杨管事也憋了气，声音越来越大，“想讹我呢？” “你还差二十文！”唐宓说，“粗粮馒头是一文钱一个，十二天也就十二文。扣除伙食费，你应该给我哥哥一百八十文！” 杨管事没见过如此不饶人的小姑娘，若是往日，他一定亲手赶她出去。 可正如唐宓所言，这位上河村的大人还特意交待了，这次他回乡不愿意惊扰村里的人，更是言明要对村里的人客气，不允许他手下的人欺负妇孺和孩子。 “走着瞧！”杨管事又拿了二十文钱给唐宓，显然是记了仇。 唐宓拿了这二十文钱，却是和杨管事说了一句，“谢谢！” 她拽着唐谷就离开了码头，丝毫不在意身后的眼神，反而是唐谷急的眼眶都红了，“妹妹，我没事，我没事的！” “哥！”唐宓认真的说，“咱们不受这个气，咱们自己做生意！” 第40章 生意 唐宓之前便有这个心思，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家里讲。 二哥唐粮还好，会做木工又会劁猪，不用来码头上做苦力。可父亲和大哥，却不能一直卖苦力，尤其是父亲…… 文大夫私下和唐宓说，她父亲的伤势虽然已经渐渐痊愈，可想要和从前一样干练，显然是不可能的。 唐宓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让家里做点小买卖最好。 士农工商，读书人的确是瞧不上商人，可若是家里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在乎什么做不做商户的？ “妹妹!”唐谷知道妹妹会气急败坏，也是因为心疼自己，他说不感动的确是假的，“我真没事！” “哥哥是个粗人，习惯了在码头上讨生活！明儿我重新找个活做就好！” 唐宓手里攒了一些私房钱，可唐谷知道她大多都来贴补家里了，家里最近的伙食越来越好，也是唐宓辛辛苦苦赚来的，他一个大男人，哪有要妹妹养的道理？ 况且码头上又不是只有杨管事这一家的活可以做，他还可以找别的。 “哥哥！我是想了许久了才和你说这个事的！”唐宓也知道唐谷在想什么，立即掰碎了和他细细的说，“我今儿去三表叔的铺子里瞧了，他那边客人不少，一日能赚不少钱，比哥哥和爹爹在码头上忙活几日还赚得多！” “年底家里又要多个弟弟或妹妹，小书读书也得不少束脩！我听仁和书局的管事的说，这考科举得准备不少银子呢！” “光靠在码头上做活，难能赚的够呢？所以我盘算着，不如做点小生意试试！” 唐宓做的吃食虽然不错，可这终究不是她的本行，她是个手艺人，在做小东西上颇有心得。 她编的背篓卖的不错，她还会编篮子、簸箕、箩筐等等，竹子家里后山有现成的，只要唐谷和唐大石和她一起学些手艺，到时候也能卖一些换钱。 她不敢保证能卖的多好，但是肯定会比在码头上赚的多。 而且，她还在镇上瞧了瞧，的确发现了一些商机。 若是旁人和唐谷说这些，他肯定觉得这个人是异想天开，可唐宓帮着胡三木做的卷饼在镇上就卖的很好，吃过的人都说这卷饼又便宜又好吃，主要还能吃的饱，个个都喜欢的不得了。 唐谷想，或许妹妹真的有办法？ 兄妹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丝毫没注意到背后的目光。 ……… “方才那个丑丫头是唐谷的妹妹？这丫头还真不像个乡下的姑娘，她这算数可比我还好呢！”有人说道。 “是啊！”离这个人不远处的人，也是个账房先生，他方才听着热闹的时候，随手拨动了算盘，结果他这边还没算出来，唐宓便口若悬河的说了出来，“这丫头是个厉害的，可惜……” 可惜是个女的，而且脸上还有一个胎记。 杨管事闻言倒是嗤之以鼻，“不过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乡下泥腿子，值得你们这样夸？” 他在州府的时候，见过的那些高门的女子，那个不是能做一手好账？ 像唐宓这样的泥腿子，不过是会点算数，也值得这些人这么夸赞？ 周围的人笑了笑，却也没再去接杨管事的话。 唯独一个穿着深蓝色的中男人默不作声，他只是看了不远处兄妹两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唐宓和唐谷去了张家的铺子买罐子的时候，张虎没在铺子里，守着铺子的是张虎的母亲梁氏。 梁氏一见唐宓就和她诉苦，说最近铺子的生意很差，很多东西都卖不出去，还要给昂贵的租金。 唐宓起初听的有些糊涂，后来才明白梁氏的意思。 梁氏觉得儿子十文钱买唐宓编的背篓太贵了，又说都是一个村的人，让唐宓卖的便宜些给他们。 “伯母觉得多少钱好呢？”唐宓试探着问，“我年纪小，也不懂价格！” 梁氏见唐宓这样回答，以为是十拿九稳了。 她洋洋得意的想着自己真是聪明，可惜儿子不听她的建议，不然早把这价格压了下来了。 其实唐宓编的背篓因为做工巧，在镇上卖的很好，还有隔壁镇的小姑娘特意来这边买。张虎和梁氏一合计，把背篓的价格提到了十五文，可即使这样，却依旧不愁卖。 张虎做了多年的生意，嘴甜又会哄人开心！所以梁氏觉得，这背篓能卖出去，全靠他们能说会道，唐宓的手工压根不值那么多钱。 乡下人卖的背篓一般都是八文钱，梁氏瞧着眼前的唐宓和憨厚的唐谷，也知道乡下人是个憨厚的，便说，“五文钱！” “伯母这也是没办法，你年纪小力气也不足，编的背篓不是那么好！可咱们是一个村的，伯母也不好让你做白工是不？该帮衬你们家的，伯母肯定会帮衬的，现在伯母给你五文钱的价格怎么样？” 唐宓闻言却是笑了笑，像是丝毫不生气一样，“多谢伯母！” 梁氏以为要成了，结果下一刻唐宓便接了一句，“我最近的确是太忙了，应该没空编背篓了！” 这句话，便是拒绝了梁氏的提议。 说完，她连陶罐都没买，就和唐谷从张家的铺子里走了出来。 唐宓自己打算做生意，自然对镇上的货物价格有一定的了解，再次品的背篓都能卖六文钱，她的手工好，怎么就只值五文钱呢？梁氏不过是看着她年纪小，又是个乡下的姑娘，好欺负罢了。 梁氏想要去追唐宓，可唐谷压根不给梁氏半点机会，护着唐宓就走了。 梁氏心里直呼“糟糕”，若是儿子知道自己搞砸了这个事情，怕是要说她几句了。 唐谷心里也有气，当初可是张虎求着他们卖背篓到张家的。 他也瞧见过几个穿着漂亮的小姑娘背着妹妹编的背篓，瞧着很是喜欢的样子，心里便知道这背篓的价格不会低。 “三妹，你别担心！”唐谷信誓旦旦的唐宓说，“等你编好了背篓，哥哥拿来镇上来卖，你的收工好，不愁没人要！” 第41章 行动力 站在唐宓身前的男孩身形高大，浓眉大眼、模样端正。 唐谷和村里的许多男子不一样，他长的更俊朗一些，只是因为沉默寡言又不喜凑热闹，在村里的名声一直很好。 唐家如今穷，没什么家底，依旧有小姑娘会对他心动，可见他的确是个可靠的男人。 唐宓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唐谷，眼里的笑容显而易见。 其实，梁氏之前便隐隐透露过想要压价的想法，都被张虎阻止了。她当时虽然觉得不悦，但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事，便没有和家里说的太明白。 如今，唐谷只是听见梁氏诋毁了她几句，便生气的护着她，可见哥哥是真的心疼她。 “妹妹！”唐谷见唐宓不说话，只是笑，以为她不高兴，又赶紧哄了几句，“你的手艺真的很好！” 他认真的说，“真的！” 唐宓这次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个哥哥也太实在了，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这往后做生意可不能一直这样，得让二哥教教他。 “嗯！”唐宓笑着扯了扯唐谷的衣袂，“哥，我们去买陶罐吧！” 唐谷见她似乎真的不介意，才松了一口气。 兄妹俩在西市买了六个陶罐，因为太重的缘故，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坐的牛车。 家里在听闻梁氏做的事情后，一个个都说唐宓做的对，连和张虎关系不错的唐粮都变了脸色，要不是唐宓拦着，他非得去找张虎讨个说法。 唐大石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他觉得是自己太没用了。 他在码头上做了多年苦力，一点也帮不上唐谷，还让大儿子在码头上被人如此欺负。而且，若不是家里太穷，梁氏也不敢如此压价格。 总的来说，都是他的错。 唐大石夜里没睡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动静很小，却依旧敏锐的被姜氏察觉。 “孩子他爹！”姜氏抬起手来轻轻的推了推唐大石，有些担心的说，“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姜氏是亲眼瞧见过唐大石手臂上的伤口的，她担心是最近时不时的下暴雨，会导致唐大石的手臂疼痛。结果唐大石却是坐了起来，和姜氏说起了自己的没用。 姜氏静静的听着，她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丈夫的无奈。 “大石，其实宓姐儿说的对！”姜氏冷静的说，“你和大谷不能在码头上做一辈子，咱们早点重新找个出路也是好的！” “不如这次就听她的，做点小生意试试！” 丈夫年纪也越来越大，力气自然比不上年轻人！姜氏从前也去码头上送过饭，也瞧过丈夫卑躬屈膝的样子，她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掉眼泪。 至于做小生意，从前是不敢想，可自从唐宓编的背篓和各种小玩意越卖越好后，她觉得可以试试。 况且她盘算过，自己的绣工尚可，也可以做点针线活贴补家里。 夫妻俩沉默了许久，等唐大石起来打开窗户的时候，却瞧见唐宓的屋子里还亮着。 他想，或许真的如女儿所言，他真的可以试试做别的生意。 ………… 唐宓的确不是随口说说，她盘算了手里的银子，还有四两左右。 她问过胡三木在镇上租一个铺子的价格，一个月约摸要两三百文，一年下来也就是二两、三两银子左右。至于买下一个铺面，就得几十两银子了。越是地段靠街边和码头的铺子，价格就越是贵。 像胡三木的铺子，一个月的租金就是三百文。 唐宓想着去镇上租一个铺子，到时候她和二哥唐谷亲自去布置，又能省一些银子。 至于卖的东西，肯定是杂货了…… 她还想着自己做的卤菜也可以卖一卖，猪蹄和猪头都不贵，猪耳朵也可以试试，只是这卤料还得想办法找找。 空间里倒是长了两棵花椒树和八角树，这香味肯定是外面的树木比不上的。 她的金手指还是杠杠的。 唐宓是个雷厉风行的，翌日清晨起来后，她就亲手教唐谷和唐大石编其他的竹制品的用具。 夏天到了，其实竹席是这个时候卖的最好的东西。 唐宓编的竹席和其他杂货铺里的不一样，不止看着外观更好看，而且因为手法的问题，编出来的竹席摸着更是光滑没有半点毛刺。 唐谷不善言辞，可是在做收工上却比唐大石学的更快。 唐宓这次又亲自去了镇上，和胡三木说了家里准备做杂货生意。 胡三木是个热心的，立即就和唐宓说，就在隔壁街有个铺面要出租，价格很是实惠。 其实胡三木想的很简单，唐谷年纪小又面嫩，若是两家的铺面离的近，到时候他还可以帮衬一下。 唐宓闻言大喜，立即就和胡三木去了隔壁街的铺面。 这条街离码头稍微有些距离，所以价格并不算高，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铺面的占地面积比较大，租金大概在一个月三百六十文左右。 唐宓倒是很喜欢这里，虽然租金有些超出唐家人的预算。 铺面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和两间小屋子，可以拿来当库房和住人。 “老板，真不能再少点吗？”唐宓试着问，“我是要租很久的，不是租一两个月就要走的！” 这老板姓王，他也很为难，“小姑娘，我这铺子可不小，后面还有院子和屋子，你去镇上再看看，绝对找不到比我这更便宜的铺子了！” “我和三木认识，我哪里会坑你呢？” “王老板你这铺子都空了半个月了，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便宜点啊！”胡三木又对王老板说，“我这表侄女说的对，她又不是只租一两个月，是要做长久的生意的！” 王老板有些为难，他看着胡三木苦笑，“老弟啊，你也知道，这价格真的不高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唐姑娘？” 唐宓抬起头，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文修明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背着一背篓的药草，有些疑惑的瞧了过来。 他像是在确定一样，等唐宓回应他后，文修明立即露出来笑容，“我瞧着眼熟，还真是你们呀！” 他本就生的清俊，这么一笑，更是夺目了。 第42章 闲聊 唐宓一直都知道文修明生的好看，他不是那种男生女相的那种秀气，反而多文人多了分不羁。 既儒雅又温润，笑起来的更是透露出几分和蔼。 也难怪村里的小姑娘那么喜欢他，邓玉兰为他更是执迷不悟，大胆的又不知矜持。 这样的人，若说他是世家公子，也没有人会有半点异议。 王老板像是认识文修明一样，他立即笑着走上前，对着文修明招呼道，“文大夫，你今儿来镇上忙呀！” 文修明点了点头，“是呀，来买点药回去，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熟人！” 王老板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文修明说的熟人是胡三木和唐宓。 其实唐宓今日来镇上，只是随意的看看铺面。姜氏和唐大石担心她被诓骗，本想着陪她来镇上的，好在唐宓说服了他们，说有胡三木陪着，她不会出事也不会吃亏。 这些年胡家和唐家虽然沾亲带故，可始终保持着距离，自从唐宓时不时送东西去胡家后，原来对唐大石很不满的胡大棺材板也变得友善。 对于女儿去亲近胡家人，唐大石从未阻止过，他心里其实还有些高兴，觉得唐宓和村里的其他姑娘不一样，不会觉得仵作和卖棺材的人家是晦气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样，唐大石格外的相信胡三木。 “原来是您的熟人啊！”王老板笑的更灿烂了，他立即拍板说，“三木，那一个月租金给二百六十文怎么样？” 这个价格，已经是王老板能给的最大退步了。 胡三木瞪圆了眼，他本以为三百二十文左右能租下来，却不想王老板能如此舍得。 不过无论铺面多便宜，始终是要唐宓点头的。 他看着唐宓，只见唐宓微微颔首后，胡三木说，“王老板是个爽快人，那我们就付两个月……” “一年！”唐宓接了胡三木的话，“我们先付一年的租金！” 本来还在肉疼的王老板，在听闻唐宓的话后，惊讶的瞪圆了眼，下一刻便笑了起来，“好！” 萍乡镇并不大，离萍乡县也就二十里的距离，稍微有点钱的都会去县里做生意而并非镇上。王老板这个铺面不错，可每次顶多租出去几月就，人家就不租了，空着就等于没收入，他也很着急。如今唐宓愿意一次性付一年的钱，他自然是高兴的。 为此，王老板不止把铺面里的旧货架留下来了，连后院的旧床也留在了铺子里。 签订契约很快，唐宓爽快的付了钱，王老板说，“我就住在对面巷子里，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就行！” “谢谢王老板！”唐宓点头，“麻烦您了！” 王老板立即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说完，王老板又招呼文修明去吃酒，可文修明却婉拒了。 他家里还有个孩子等着，且他也很少吃酒。 王老板也没生气，反而是招呼他下次去家里坐坐，文修明笑着点头答应。 胡三木还要照顾铺子里的生意，码头上的人吃午饭和晚饭，不少都会来光顾他的生意。 “三表叔，我自己能走！”唐宓也知道胡三木没时间，立即道，“我和文大夫一起走就行了！” 胡三木也是认识文修明的，前几年他给自己丈母娘瞧过病。 文修明也点头表示，会照看好唐宓的。 他的口气很是正直，对唐宓说话的态度，更像是对妹妹和小辈一样，听着让人很是安心和舒服。 胡三木赶紧做了几个卷饼，有两个交给了文修明，还有的交给了唐宓，“那就麻烦您了，文大夫！” 文修明道，“你客气了！” 其实胡三木家的卷饼味道的确不错，而且份量很足，其他铺子也模仿他做卷饼，可味道始终没他做的好。文修明来镇上几次都会买卷饼回去给文九尝尝鲜。 这孩子自从在唐家待久了，越来越嫌弃他的手艺了。 文修明也很无奈，若是医术，他还是十分有把握的，可这做饭嘛……熟了就差不多了。 他和唐宓朝着坐牛车的地方走去，等周围人渐渐少了，唐宓才开口对他说，“谢谢您，文大夫！” “若不是您，我可租不到这么便宜的铺子！” 文修明倒是笑了笑，“你何必谢我，即使我不来，你也能压下来价格的！” 唐宓低着头，却没有去接文修明的话。 她的确有办法压价格，可这和文修明帮了她并不冲突。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而且文修明待她好，是因为文九偶尔会在唐家打扰的缘故，不然一个男人对一个小姑娘好，无论是谁都会想歪。 尤其是一个如此脾气好又长的不错的人。 文修明见她不说话，便明白她是记住了自己的小恩小惠。 他微微有些动容。 这个小姑娘自从落水后，变得越来越坚韧了。 而且她似乎和村里的其他姑娘不一样，她看着待谁都十分的亲切的，但是又知道保持一定的距离。像是此时，她在口里说着谢谢，心里想的却是要报答他的方式，肯定是对文九好。 她比起说，更擅长做。 “你盘这铺面，是准备做什么生意？”文修明突然对这个小姑娘，有了更多的好奇，“卖吃食吗？” 唐宓摇头，“我又不擅长做吃食！” 文修明：“……” 她这还叫不擅长？ 不止文九喜欢吃她做的东西，连隔壁的程氏和彭翠等人，都说唐宓的手艺好。 李狗儿更是恨不得每天天一亮就去唐家帮点小忙，就等着唐宓拿零嘴给他们。 不过唐宓的确也是个有耐心的姑娘，丝毫不会嫌弃孩子们太吵太闹，反而是十分有耐心的教他们读书、认字！ 文修明想到这里，微微敛目。 是了。 他记得唐宓没有读过书，怎么会认字呢？而且算数还不错。 “我准备卖一些杂货！”唐宓没有发现文修明的表情有改变，她认真地说，“什么都卖一些，总有东西能卖出去的！” 文修明这下真的是笑出了声，“唐姑娘你的想法，当真是——独特！” 第43章 杂货铺 从镇上到村里的牛车，是上河村一家姓良的人在赶。 良家的人之前也在文修明这里看过病，故而在看见文修明来坐车的时候，便十分的热情。 文修明的医术好，要的诊金也不高，时不时的还会发放一些草药给村里人，所以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十分感激他。 众人的目光都被文修明吸引了过去，唐宓也落了个安静。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树木像是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愈发显得生机勃勃。围绕着村庄的小河，此时瞧着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既宁静又温柔。袅袅炊烟从村子上空升起，伴随着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的声音，一切似乎又显得朦胧而又神秘。 不知道为什么，唐宓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这么想着，嘴里也喃喃的说了出来。 文修明坐的地方离她不远，他虽然在回答周围人的问题，注意力却也放了一些在唐宓的身上。 她说出这么一句话后，文修明却是微微一愣。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周围的大地上，突然就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么一句话了！ 文修明的眼里浮现出几分错愕，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等到了离下河村村口不远处的地方，唐宓便下了车。 良家的人说要送文修明进村，却被文修明笑着婉拒了，他可不想搞什么特殊，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呢？ 文九今日并没有在唐家，而是在李夫子那边读书，故而文修明只是和唐宓微微颔首后，便分开走了。 回家的路对唐宓而言十分熟悉，她刚到家里，就瞧见了在院子里坐着的唐谷和唐大石。 唐大石和唐谷的手巧，不过一日的时间就一人编了两个背篓，他们一见唐宓，立即放下手里的活，上前询问。 “你们这是做啥？”姜氏赶紧打断了三人的谈话，“宓姐儿刚回来，你们也不让她喝口水！” “三丫头你饿不饿？娘在厨房给你留了饭，你先吃点东西吧！” 在父母的眼里，孩子只要出门，肯定都是吃不饱的。即使如今唐宓已经十三岁了，在姜氏的眼里，她依旧是个孩子。 唐宓笑着说在胡三木的店里吃过了，她一边拿出卷饼，又说起了盘下了铺子的事。 “是咋们家的铺子！”唐宓很是高兴，“已经定下来了！” 按理说这种大事是要和家里商量下的，可是这铺子的价格太适合了，简直是在占便宜了，所以唐大石和姜氏都没有怪唐宓自作主张的定了下来。他们反而是觉得唐宓这样很好，有自己的主见。 夜里，姜氏拿着银子给唐宓，可唐宓却没有接。 “娘！”唐宓说，“盘铺子做生意是我想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会亏还是赚！若是赚了，到时候再把租金给我就成，若是亏了，就让我出的！” 她的手里有银子的事情，是唐家人都知道的事。 但是在唐家人的眼里，这些银子都是苏家和王家赔偿唐宓的，是来日唐宓要招赘用的银子，他们谁都没有想过这笔钱。 尤其是姜氏，她也是从唐谷无意间说漏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丈夫的汤药里放了参片，而这些银子都是唐宓拿出来的。 唐谷当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压根没想把这件事告诉唐大石和姜氏。 姜氏当时红了眼眶，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吃药的时候，大儿子都紧紧的盯着丈夫，而且还忙的脚不沾地，原来是这样。 唐宓越是懂事、贴心，姜氏就越是觉得对不起唐宓。 “咱们是一家人，分这么清楚做什么？”姜氏继续把银子递给唐宓，“我的傻姑娘，这些银子你留着，娘还有银子的！” “娘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唐宓依旧没有接姜氏递过来的银子，“我的银子就是娘的，娘就当帮我保管也行！” “而且，娘现在有了身孕，弟弟还在读书，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娘，你放心，这铺子一定会赚钱的，咱们家一定会好过起来的！” 她说的斩钉截铁，给了姜氏很大的信心。 接下来的几日，唐宓和唐谷、唐粮都很忙。 铺子里要重新装修，好在唐粮是做木工的，他在唐宓的安排下，重新给屋子打了几个货架，唐家这个铺子和镇上的其他铺子不一样，这个铺子里不止卖各种杂活，还会卖一些腌菜、和小点心。 红糖糕是唐宓亲手做的，用了上好的红糖和白面，故而价格会高一些。 还有小鱼干、花生糖等各种零嘴。 腌菜就是腌黄花、辣白菜、和一些酸菜。 腌菜放在坛子里，味道并不大，但是红糖糕的味道却很香。 开张的第一天，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放了鞭炮，也没有邀请亲朋好友来铺子里。 唐谷和唐宓在铺子里站着，他还有些紧张，唐大石更是双手时不时的放在腰部，用衣服擦自己手心里的汗，就怕没有客人来。 结果，他们却低估了周围的人看热闹的能力。 镇上开了个新铺子并不稀奇，但是稀奇的却是这个铺子里一阵阵的奶香气息。 原来唐宓放在门口的红糖糕里，还加了一些羊奶，香味不止浓郁芬芳，而且还飘的很远，闻着便让人垂涎三尺。 “这点心怎么卖？”有个妇人路过问了一句。 “三文钱一个，两个五文钱！”唐宓笑着走上前，甜甜的说，“这点心是用红糖加白面做的，味道可好了，姐姐你要尝尝吗？” 妇人的年纪瞧着比姜氏还大，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姐姐，愣了下，“小姑娘，我这个年纪都可以给你当娘了！” “哎呀，是这样吗？”唐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道歉，“瞧我真是没眼力劲，可是……” 她顿了顿说，“您瞧着年纪真比我大不了多少，你长的真的好看！” 妇人原本不打算买这么贵的糕点的，可唐宓嘴巴又甜，吹的她是天花乱坠，最后她一狠心买了两块糕点。 唐大石和唐谷在身后看的目瞪口呆。 原来生意还可以这样做啊？ 第44章 开张大吉 萍乡镇并不大，这里的人们大多都穿着朴素，衣服用的料子颜色大多暗沉。 像站在唐宓眼前的这位妇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有些鲜艳，这衣服显然用了不错的料子。 这种家庭的人，自然不会在乎几文钱。 所以做生意，也是要看人来的。 像是家里稍微困难点的，你就是说破了天，也不如少半个铜板的价格来的实在。 妇人买了两块糕点后，又往铺子里瞧了瞧，唐宓立即迎她进来，“姐姐，你不买也可以随便瞧瞧！” 妇人点了点头，走到屋内逛了起来。 铺子的面积比起其他杂货铺大了一些，分为杂货区和食品区，杂货区摆放了各种常见的竹制品，小到筷子，大到竹席、竹椅，样样俱全。而食品区这边的坛子外摆放了几个小瓷碟，上面放了一些切好的腌菜，旁边更是摆放了一些干干净净的竹签。 妇人的家里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有些闲钱的，她时常会在镇上逛逛，偶尔也会去县里。 可即使在县里，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杂货铺…… 周围的东西摆放的极其有规律，最重要的是，这里十分的干净、整洁。 “这背篓……”妇人一下就认出来了，“是张家杂货铺里卖的那个吗？” 唐宓老实的回答，“是我亲手编的！你若喜欢，我收你十文钱！” 这背篓在张家的杂货铺里卖的极好，从十二文已经涨价到了十五文，卖的极好。 镇上的小姑娘们都喜欢这个背篓，瞧着很是精致。 “十文钱？”妇人也有些惊讶。 唐宓坦白了之前卖到张家杂货铺里的背篓，就是她亲手编的！ 妇人听了后立即就买了下来。 之前要十五文钱的背篓，现在十文钱就能拿下，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与此同时，铺子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 “这腌菜的味道不错，怎么卖的？” “小罐六文钱，大罐十五钱！” “那给我来一小罐！” “这扫帚怎么卖的？” “今儿开张大吉，只要五文钱！” “五文？能不能便宜点啊，别的铺子也没卖这么贵啊，三文钱行不行啊老板？” 唐谷和唐大石也开始招待客人，唐谷有些笨拙，在别人砍价的时候，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唐宓聪慧，她替唐谷挡了不少客人。 她嘴甜，声音又好听，而且说起来的时候头头是道，有些客人对还会夸她几句。 等晌午胡三木过来送卷饼的时候，铺子里都还有几个人在问东西。 “这生意瞧着不错啊！”胡三木拽了拽唐大石的袖口，“表哥，赚了不少吧？” 他问的真诚，是真心替唐大石高兴。 唐家这些年虽不至于吃不起饭，可的确没什么家底！尤其是唐书开始读书后，唐谷又舍弃了码头上的活，家里的收入越来越少。 唐谷秋为此还十分担心。 毕竟，年底姜氏肚子里还有个也要出生了。 “还行！”对于胡三木，唐大石也没隐瞒，“今儿做的红糖糕都卖完了，还有宓姐儿腌的腌菜都没了！” “这……”胡三木也是傻眼了。 他也知道唐宓做饭的手艺好，却不想卖的这么快。 这红糖糕可不便宜！ 等客人们一走，胡三木立即对唐宓说，“宓姐儿，你要不要再做一些红糖糕？还有腌菜，你也得多准备一些！” 唐宓闻言却是摇头，“一天就卖这么多！” “为何？”胡三木愣了愣，他抬起手来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显得有些憨厚，“有钱不赚吗？” “咱们家开的毕竟是杂货铺，又不是卖零食的地方！而且，物以稀为贵，若是一直有，都不会觉得新鲜了！”唐宓说，“每日就卖一定的份量，这样客流才会长久！” 胡三木如茅塞顿开，他双手一拍，“那我家铺子是不是也能这样？” “当然！”唐宓回答，“不过只能限定其中一样，其他的可不行！” “三表叔您的铺子毕竟是做吃食的，若是样样都限量，那还怎么做生意？” 胡三木点头，“你说的对，容我想想！” 今日荣氏让胡三木送来的卷饼里面包了豆腐和羊肉，而且分量十足，另外荣氏还准备了一大罐子排骨汤，因为熬的久，香味更是四溢。唐大石和唐谷吃的很是尽兴，而唐宓要给胡三木银子的时候，胡三木却拒绝了。 “你再这样，三表叔可生气了！”胡三木故作生气的样子，“一家人，吃个东西都要收钱，那算什么？” 唐宓闻言也没有再坚持，她转身去了内院，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碗。 瓷碗里装着几个红糖糕，甜腻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 胡三木是尝过这红糖糕的，不止软糯可口，更是入口香味绵长。 “三叔拿回去给表弟、表妹们尝尝吧！”唐宓还把旁边的一个小罐子递给胡三木，“你可别嫌弃我做的不好！” 胡三木推辞不过，只好点头同意。 荣氏怎么也没想到胡三木回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不少的东西回来，其中还有两个竹制的食盒，便是唐大石亲手编的。 荣氏:“……” 怎么感觉自己还赚了？ 不过，唐家杂货铺的生意的确不错，一天下来居然赚了足足有一百文二十三文。 唐大石看着手里的铜钱，高兴的直笑。 他笑的开心，姜氏也跟着笑，“赶紧睡吧，明儿还要去镇上呢！” 如今只有唐谷一个人住在镇上的铺子里，唐宓和唐大石每日都要回村里准备东西。 “孩子他娘！”唐大石等姜氏洗完了脚，才把木盆拿过来，用姜氏的洗脚水继续洗脚，“今天多亏了宓姐儿，若不是她，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也可以做生意！” 姜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做生意有什么难的？难的是赚钱！” “你赶紧睡，明儿早点起来帮三丫头！” 唐宓需要一早就起来做红糖糕，而且夜里她睡的晚，是因为要腌制腌菜。 不过今夜的唐宓的确没有早早的睡下，她开始制作——竹伞。 这次用的竹子，是她空间内的竹子。 第45章 回头客 随着扇子的卖出，空间里的竹子再一次升级，出现了一些紫竹。 紫竹虽在外面是一种观赏竹，但是在唐宓的手里却能成为极其漂亮的伞柄。 她空间里的紫竹和外面的并不一样，这种竹子坚韧十足，而且和玉有些类似，触手生温。 唐宓上次去山里见唐谷秋的时候，便在路边瞧见一处不大的紫竹，长势不错！ 到时候，她去砍回来便称这些做伞的紫竹山里弄出来的。 细竹制成伞柄，竹篾条制作伞架，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好在空间内的时间比外面过的更缓慢，所以唐宓有些累的时候，外面也不过刚刚三更。 她收拾了下，便进入了梦乡。 天还未亮，唐宓又起身了。 结果姜氏起的比她更早，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 “三丫头，你先洗把脸，别贪凉！”姜氏一边提醒唐宓用温水洗脸，怕她贪凉受寒，又说，“娘给你煮了两个鸡蛋，你一会过来拿！” 唐宓点了点头，“娘，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不用起这么早，得好好休息！” 姜氏即使眼角已经生出细纹，可她的容貌的确生的不错，她只是这么一笑，便如沐春风。 “不过是些小事，娘闲着也是闲着！”姜氏更心疼女儿，因为唐宓肉眼可见的，眼下已经有了青痕。 这段日子家里的吃食大多是唐宓在弄，姜氏被养的气色极好，新衣裳下的腹部已经微微的隆起。 唐宓给她做的新衣衫，她穿的次数并不多，倒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怕弄脏了、穿旧了。 唐宓在洗了脸吃了鸡蛋后，便回了厨房里和姜氏一起忙碌了起来。 红糖糕说直白点的就是蛋糕，只是里面的白糖换成了红糖，因为白糖的价格太高了！ 唐宓这次加了一些红枣，看着颜色更是好看。 羊奶的香味夹杂着鸡蛋、白面的气息，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唐家的周围就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气，诱的人直流口水。 等红糖糕做好了，唐宓让唐粮送了一些去文大夫家里，还有的就装入食盒里。 腌菜是前段日子就腌好的，等今儿回来还得再弄一些。 晨曦刚露出头，唐宓和唐大石就朝着镇上走去。 夏日的清晨来的比冬日更早，父女两动身的时候，刚刚到了卯时。 在村口的时候还遇见了早起打水的村民，其中便有柳氏。 自从刘老婆子闹了那么一出后，甘大北就不许她再出门了，刘老婆子快憋出问题了，而柳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柳氏以为唐家的手里还有当年她写下的字据，差点都急病了。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唐家没什么动静，反而是苏亭从县里回来了一趟。 等秋收后，县里准备修上河村到县里的路，下河村自然也沾了这个光，毕竟谁让上河村到县里，要路过下河村呢？ 听苏亭的意思是，这件事对他颇有益处。 柳氏不懂这些，却也没有告诉苏亭，村里发生的事情，可出奇的苏亭反而提起了唐宓。 柳氏把唐宓恶狠狠的批评了一顿，更是把唐宓说的一文不值。 苏亭似乎很乐意听这样的话。 柳氏知道自己的儿子讨厌唐家人，故而在看见唐家父女的时候，抬起头像是压根瞧不见他们一样。 可唐大石和唐宓忙着去镇上，还真的没瞧见柳氏，故而连眼神都没丢过来。 瞧见的村里人不免有些唏嘘，因为不少人都知道当年的苏家是怎么落魄，是怎么靠着唐家才能生存的。如今苏亭成了童生，就抛开了唐家人。 柳氏之前还辩解，说唐家压根没什么家底。 可现在村里的人却不相信柳氏的话了，因为唐家不止让唐书去读书了，还在镇上开了铺子，哪里像是没什么家底的家？ 有的人开始琢磨上了唐谷和唐粮的亲事。 …… 对于村里人的想法，唐家人自然不知晓。 唐大石心疼女儿，所以重的东西几乎都是一个人背在背上，几乎没让唐宓拿半点重的东西。 等父女两到了镇上的时候，唐谷已经起身了。 铺子里被整理的干净、整洁，东西摆放的很是整齐。 唐谷昨夜显然没睡好，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他洗冷水脸提神的时候，父亲和妹妹就到了。 “哥！”唐宓瞧着唐谷的神情，便知道了个大概，她说，“是蚊子太多了吗？” 唐谷立即摇头。 唐宓却是不相信的，她走到唐谷睡的屋子里，立即听见了蚊子叫的声音。 这个小院之前本就是库房，环境自然不怎么样。 唐宓也发现是自己之前考虑不周了。 “妹妹！”唐谷不善言辞，他只能干巴巴的说，“我昨晚睡的很好！” “你和爹爹吃了吗？” 唐宓想了想，才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唐谷，“哥，你今晚睡的时候，把这个荷包放在枕头旁边！” “这里面装的东西是驱蚊的！” 唐谷倒是不在乎被蚊子咬，只是蚊子的确吵的厉害，他又因为担心铺子的生意，所以才没睡好。 不过既然是唐宓的心意，他哪里舍得不收下。 唐宓把煮好的鸡蛋弄温水热了下，刚递给唐谷吃的时候，店铺外便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声音，“老板在吗？” 唐宓赶紧走了出去，却是一愣。 站在铺子外的，正是昨儿第一个买他们红糖糕的大婶。 这位婶子一见唐宓就笑，她说，“小老板起来的早啊，我想问问还有红糖糕吗？” 不得不说，这红糖糕的味道是真的好，她那个挑嘴的小儿子，吃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没了还想着吃。 家里最宝贝这个孩子了，尤其是婆婆，简直把这个孩子当命根子。 婆婆说家里不缺这几十文，让她多买一些回去。 “有的！”唐宓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姐姐还是要两块吗？” “不！”大婶摇头，“给我拿二十文的！” 五文钱可以拿两个，二十文本来是可以拿八个的，唐宓做主又多拿一个给她。 这位婶子高兴的拿了点心走了，很快便迎来第二位客人。 “小姑娘，你们这里有簸箕卖吗？” 唐宓点头，“有的呀！还有畚箕、扫帚……你进来瞧瞧！” 第46章 定做 这人和前面那位婶子不一样，他和唐宓谈了许久的价格，最后终于在唐宓答应少一文钱后，买下了两个簸箕。 他似乎也很开心，毕竟其他杂货铺的老板可没唐宓好说话，让他们少一文钱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你们做生意是爽快人！”他说，“我下次还来！” 唐宓笑着点头，“那你一定要来呀！” 等这位客人走了后，天色也渐渐的明亮了。 早晨来铺子里买杂货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来买腌菜和红糖糕的。 等到了晌午，来了一个老人。 老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一看就是做和草药打交道的人。 他在铺子里逛了一圈后，似乎有些不满意。 “小姑娘……”这人犹豫了下，问了一句，“你们店铺能订做东西吗？” 唐宓愣了下，“客人，想要什么样的东西呢？” “我手里有一批草药，需要暴晒，但是这些草药不能放在泥土地上晒，会影响药效！”老人说，“我想要比凉席更大的——晒垫！” 老人面露苦色，像晒垫这样的东西，虽然瞧着和竹席差不多，可制作起来却很是复杂，而且需要不少功夫，一般杂货铺都不会卖。 倒是有手艺人愿意做，可价格却高的离谱。 可好在，他这次问的人是唐宓。 唐宓昔日跟着师父学手艺的时候，师父就教了她怎么编晒垫，因为师父是乡下人，每年要编晒垫来晒稻谷。后来水泥地普遍后，晒垫就越来越少见了。 可是古代这个地方，乡下哪有什么水泥地呢？ “能是能做，不过需要一段时间！”唐宓琢磨了下，才回答，“老人家你能等吗？” 老人一脸欣喜，他露出笑容，“能的，我想要五个晒垫，一个晒垫我愿意给二十，不二十八钱，可以吗？” 他有些胆战心惊，觉得价格给的并不高，毕竟制作晒垫真的很花费时间。 可唐宓有空间，在空间内的时间过的很缓慢。 “可以呀！”唐宓说，“五个一共是一百四十文，你若是方便的话，留个定金给我们。” 老人高兴的付了三十文的定金，表示自己是老虎沟的人，姓杨名文元。 杨文元年纪大了，五个晒垫的重量可不轻，最后唐宓和唐大石商议后，决定等做好了，让唐大石和唐谷亲自送过去。 杨文元很是感激，一高兴又从店铺里买了一些东西走，最后还被唐宓送了一块红糖糕。 等杨文元一走，唐大石有些担心的问唐宓，“三丫头，你真的会编晒垫吗？” “会的！”唐宓很有信心，“不过还得爹爹和大哥帮我，五个可得费不少竹子呢！” 山里的竹子多的是，唐大石便知道好几处竹子多的地方。 他见唐宓这样回答，也放心了不少。 因为有杨文元的到来，这一日赚的钱比第一日还要多，等唐大石和唐宓回家的时候，父女两都选择了坐牛车。 今天来赶车的人是良家最小的儿子——良六郎。 良六郎曾在码头上做过事，他一见唐大石便笑着打招呼，“唐叔，你今儿也来赶集呀？” “没呢！”唐大石是个热情的，良六郎对他笑，他便也认真的回答，“我在镇上开了铺子卖些杂货，你若是需要什么，记得来光顾呀！” 良六郎闻言，有些惊讶，“呀，唐叔你做生意了？可我听人说，这镇上生意不好做啊，你可得谨慎些！” 良六郎是真的关心他，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若是生意真的好做，这镇上的铺子也不会有那么多租不出去了。 这年头，钱太难赚了。 “没事，我知道的！”唐大石心想，我两天就差不多赚了一个月的租金，但是他还是明白，财不外露，便说，“只要不亏混口饭吃就行！” 良六郎见他这样说，便知道没有亏钱，也没继续问下去，反而是问了铺子在哪里，自己改天一定要去光顾。 在马车上坐着的一个人，正是张家交好的人，他听闻了这些话有些不是滋味。 等过了一会，找了个借口下了牛车。 他找到张虎，又和张虎一起去唐家的铺子瞧了瞧，见铺子里有不少的客人，即使唐谷笨拙不会说话，这些人也毫不犹豫的买了东西。 甚至还有人预定唐家的背篓，说家里的姑娘喜欢。 张虎心里又气又酸。 唐宓编的背篓一直都卖的很好，而且他也知道唐宓会编其他的东西，打算和唐家一直做生意的！结果母亲梁氏自作主张，不止压唐家的价格，还妄想让唐家乖乖感恩戴德，这不是胡闹吗？ 如今唐家干脆不和张家合作了，连唐粮见到张虎都没半点好脸色，张虎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 “你想想办法吧！”这人对张虎说，“让唐家挪点东西给你们？” 张虎苦笑，“谢谢你啊大哥，可是我哪有这个脸啊，就算我不要脸去找唐粮，他怕是也不会答应！这事，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厚道！” 他们买唐宓的背篓才十文钱，卖出去却是十五文，赚了足足五文钱，这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 只是可惜了这门生意。 等回去后，梁氏还喋喋不休的说唐家不要脸，也在镇上开杂货抢他们的生意！ 梁氏骂的难听，听的张虎有些生气。 “娘！”张虎打断了梁氏的话，“这镇上开杂货铺的有不少，又不是只有我们张家可以做这个生意？况且，唐家的杂货铺离咱们隔了好几条街，怎么就是抢生意了？” “你……”梁氏也生气了，“你帮外人说话？” “我这是和你讲道理！”张虎皱眉，“你骂唐家人的话，可别在外面说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若不是你，唐家怎么会不卖我们背篓？还开了个铺子！你管管你的嘴！” 梁氏哑口无言。 自从唐宓不卖背篓来张家后，已经来了好几拨人问了。 可问了又怎么样？她介绍他们买别的背篓，可别人却瞧不上其他背篓的做工，嫌弃太差！ 梁氏是后悔了，可是她却嘴硬。 …… 对于张家的事情，唐宓倒是没心情去知道。 等回到家里，她就砍了后院的竹子开始教唐大石和唐粮一起编晒垫。 姜氏坐在屋门口，看着院内的丈夫和孩子们，忍不住笑眯了眼，提醒道，“小心刀子呀！” 第47章 见不得人好 伴随着姜氏声音的，还有时不时的几声鸡‘咕咕咕’的叫声。 原本唐家养的鸡并不多，因为唐宓人工孵蛋后，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养了二十多只鸡了。 小鸡崽在屋后的竹林里觅食。 猪圈也修在屋后，被去势的猪崽子长肉的速度比寻常人家不去势的猪崽快了不少。 程氏也是因为眼见为实后，才会帮着唐粮做宣传，以至于附近养猪的人家，都来找唐粮帮忙劁猪。 不过下河村并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周围养猪的人家也并不算多，故而唐粮才能闲下来帮家里做事。 唐家的男人个个都不蠢笨，在学习新鲜的事物上，都认真至极。不过半天的功夫，在唐宓的指导下，唐大石和唐粮已经摸索到了一些门道。 只是五个晒垫需要不少竹子，若是一直砍屋后的屋子，怕是没几个月，就会被砍的干干净净。 翌日清晨，在用了早膳后，唐大石并没有急着去镇上，而是和唐粮去了山里。 唐宓昨夜告诉了唐大石和唐粮紫竹的位子，说是要做伞。唐大石疼女儿，唐粮疼妹妹，故而没有多想多就答应下来。 他们想，唐宓说能做，肯定是能做的。 等几个时辰后，唐宓看上的拿出紫竹已经被砍干净后送到了家里来。 彭翠来唐家还碗的时候，瞧见了院子里堆满了紫竹和其他竹子，也是愣了下，她问，“这是要修棚子吗？” “不是呢！”唐宓满头大汗的挪动竹子，笑着回答，“我想做点小玩意！” 唐家在镇上开铺子的事情，彭翠自然也知道一些，她也没有多问，反而是和唐宓说，“你最近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 “我家狗儿是个不懂事的，你也别太宠着他！” 李狗儿和文九两个孩子，是越来越喜欢来唐家了，即使唐宓不在家里，姜氏也会把省下来的红糖糕拿给他们吃。 唐家人对孩子们好，这也导致村里的孩子们有样学样，个个都厚着脸皮来唐家。 唐家的红糖糕是好吃，可这红糖糕是用白面和红糖做的，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若是个个都送，唐家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唐宓安慰彭翠，“彭姐姐，狗儿年纪小，吃不了什么，没事的！” 李狗儿和文九来唐家的次数越多，李家和文修明送来唐家的东西就越多，算来算去，唐家还真的没亏什么。 况且，如今唐宓和唐大石还有唐谷总在镇上忙，唐粮时不时的要出门，唐书又要去念书，家里就剩下一个姜氏。 彭翠时不时会来帮姜氏的忙，而文修明帮姜氏扶脉，压根连诊金都不收了，还会送药过来。 人情来往，便是如此。 “那就没事了！”彭翠急了，“你说若是一个两个还好，可如今你们家也是做生意的，若是每天都送红糖糕和吃食，那你还怎么攒钱给唐书念书呢？” “你没收张家的钱，也不能收李家的钱，我告诉你，到时候死皮赖脸来要东西的人，可不会少的！与其后面得罪人，不如现在就说清楚了，这东西是卖的，想吃的人自然会来你家买！” “你家在镇上卖腌菜和糕点也是卖，在村里卖也是卖，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多给一些就是了！” 彭翠说的口干舌燥，她是真的担心唐家人吃亏。 这些日子，唐宓对她是真的好，送了她一个背篓，还会帮忙照顾李狗儿，比三弟妹周莲都靠谱。 彭翠也是真心感激唐宓救了李狗儿，如今更是把唐宓当亲妹妹一样。 “彭姐姐说的是！”唐宓沉默了片刻，“往后就这么办！” 彭翠见唐宓听进去，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彭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来还碗，走的时候手里又带走了几个红糖糕和花生糖。 程氏见到大儿媳一脸错愕的模样，只是笑着说，“你爹说明儿要去山里打猎，到时候若是有好东西，也给唐家送一点去！” 彭翠闻言笑着点头，“都听娘的！” …… 镇上铺子的生意不错，红糖糕和腌菜都卖的极好，连带着簸箕、扫帚、背篓也卖了不少，每日天不亮，唐家就忙碌了起来。 唐家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尤其是唐宓，她的身形本就纤细，如今更显得瘦弱。 但是，唐家人心里却很高兴，尤其是姜氏把转来的铜钱放满了一个罐子后，更是笑着让唐宓来瞧，“今年过冬能熬过去了！” 唐宓回答，“会越来越好的！” 后来良六郎有一次进镇上的时辰早，还遇见了背着两大背篓吭哧吭哧往镇上走的唐家父女。 最后唐大石和良六郎商议，让良六郎早点来唐家帮忙运东西去镇上，一趟给十五文钱。 良六郎本就要去镇上做事，立即便答应了！ 这牛车可不是每天都能有稳定的收入，如今每天能拿到十五文钱，良六郎自然是高兴的。 为此，连上河村的良家人都在说唐家人好。 柳氏当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村口都很少去了，难得去一次，还听见不少人在议论。 “我以前坐牛车的时候，良家那六郎都不搭理人的，如今他日日去唐家说帮忙运东西，就差喊唐大石爹了！” “可不是嘛，听说唐家在镇上的生意做的不错，我亲自去看过，哎哟，这铺子里都是人！” “你别说，唐家那边卖的东西还真的可以，我卖的背篓背了好久也没坏，还有那扫帚，用着也不错！” “我瞧着唐家如今是发财了啊……” “可不是嘛，没准再过一些日子都要修新房子了！” 柳氏听的酸溜溜的，忍不住插嘴道，“不过是做点小生意，怎么就能修新房子了?怕是亏了也不会让人知道！” 周围的人也是会看脸色的，知道柳氏和唐家的矛盾，便没有再说什么。 柳氏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恨不得唐家人个个都出事，压根见不得唐家人好。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 …… 等五个晒垫编好了，唐宓本来想找良六郎帮忙运到老虎沟的，可唐大石却坚决不同意。 “这去老虎沟，六郎至少要十文钱！”唐大石说，“我和你哥去就好，又不远！” 今日在镇上看铺子的是唐粮，而唐谷回到家里和唐大石一起去老虎沟送晒垫。 五个偌大的晒垫放在板车上，而唐大石和唐谷却把牵引的绳放在腰部，然后对唐宓说，“宓姐儿你就别来了，在家里休息下！” “这段时间你肯定累坏了！” 唐宓知道父亲和哥哥的性格，也知道劝不动他们，只好拿了干净的水和吃食放在板车上，“爹，大哥，你们早去早回！” 下河村离老虎沟，还是有些距离的，早点去的话，天黑之前可以赶回来。 第48章 买鸡蛋 唐大石瞧着唐宓，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父母去世的早，是被姑母养大的孩子，所以自幼唐大石就明白这女子在世上有多么的不容易。 也是因为他的心软，当初才救了姜氏。 后来有了唐宓，在看见女儿有胎记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嫌弃，反而是想着要对这孩子好，希望女儿不要再步唐谷秋和姜氏的后尘。 然后，他自己也没想到，女儿居然是除了妻子外最贴心他的人，比家里的几个小子都暖心。 “放心吧！”唐大石安慰唐宓，“爹和你哥去去就回！” 他的右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是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用力了，这是后遗症。唐大石把牵引的绳用左手拽着，用腰部的力气拖着晒垫。 不过好在有唐谷来帮忙，所以他觉得这活比在码头上搬运东西轻松多了。 唐宓看着父亲和哥哥渐渐远去，却一直有些担心。 母亲的娘家也在老虎沟，不知道哥哥和父亲会不会遇见姜家人，不过经过之前的事情后，姜家人倒是没有再找上门来。 这些年来，姜家做了诸多糟心的事，可父亲对他们表面上依旧有礼，所以在外人的眼里，即使来日出了什么天大的祸事，这也不能怪姜氏和唐大石。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爷对姜家可是没半点话说的。 唐宓也是在和彭翠聊天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没有把许多事情做上绝路，他也是有苦衷的。 不过好在这次有大哥唐谷跟着，即使遇见姜家人，怕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唐宓回了厨房里，姜氏已经把鸡蛋拿了出来了。 这段日子红糖糕卖的的确很好，村里有小孩子想吃，也会主动跑到唐家来买，而不用特意去镇上。彭翠是个善心的，她对谁都说唐宓的手艺好，因为她的宣传，来唐家买腌菜、红糖糕甚至还有小鱼干的人都有不少。 “鸡蛋怕是不够！”唐宓想了想，便对姜氏说，“娘，咱们买一些鸡蛋吧！” 唐家虽然也养了不少的鸡，可现在鸡崽子都还小，还没有到下蛋的时候，家里本来有两只老母鸡，前段日子给唐大石和姜氏补身子还宰了一只，家里的鸡蛋要么是别人送的，要么是之前攒下来的。唐宓倒是在镇上买过一些鸡蛋，但是如今显然还是不够。 姜氏点头，“娘去村里问问。” “今天就还差一些，我先去李家问问，买些回来。”唐宓说，“之前彭姐姐说，家里鸡蛋有不少！” 唐宓拿了铜钱去了李家，恰好遇见了程氏在教训周莲。 周莲一脸沮丧，就差哭出来了。 程氏是真的瞧不上这小儿媳，骂的也是一次比一次难听，这次周莲居然敢偷吃李狗儿的东西，气的程氏差点动手。 李狗儿会念三字经了，要的奖励就是几块红糖糕，程氏自然答应！结果她刚买回来，周莲就偷偷摸摸的吃了，这让程氏如何能不生气？ “你这个贪吃的婆娘，我家饿着你了？”程氏咬牙切齿，“你真是个饿死鬼投胎！” 周莲苦哈哈的说，“娘，你真不能怪我，唐家做的红糖糕真的好吃，村里的人都说好，我也是……我以为你给家里买的，我不知道你是特意给狗儿买的！” “我呸！”程氏拍了拍桌子，吓的周莲跳了一下，“用白面和红糖还有鸡蛋、羊奶做的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吃？我告诉你周莲，我李家不养好吃懒做的婆娘，你要是有下次，我就……” 程氏气的站了起来，拿起门口的扫帚朝着周莲的腿就打了过去，周莲疼的哇哇大叫。 程氏低吼，“我就打死你！” 倒不是程氏小气，不愿意给这三儿媳吃这红糖糕，而是周莲太过分了，就六块红糖糕，结果周莲吃独食，半个不留给家里人。 这样下去还得了？ “娘啊……娘啊……”周莲哭喊着，“我知道错了！” 结果两个人吵闹间，程氏发现了在院门口有些尴尬的唐宓。 程氏毕竟是年纪大了，阅历也有了。她脸色一换，笑着走都院门口说，“宓姐儿怎么来了，快进来吃口茶！” 若不是程氏的手里还紧紧的拿着扫帚，唐宓都要以为她自己看错了。 “程婶婶，我想问你买一些鸡蛋！”唐宓也直接的开口道，“和镇上的价格一样，两文钱一个！” 程氏愣了下，笑着回答，“傻孩子，咱们村里的鸡蛋要便宜一些，尤其是天热的时候，鸡蛋都不好放，容易坏，都是三文钱两个！” 周莲瞧着程氏和蔼的模样，心里觉得程氏真的是傻。 嫌钱多啊？ 两文钱一个鸡蛋，镇上的确都是这个价格。 可程氏偏偏的要卖三文钱两个，也太蠢了。 她有些不服气，大喊，“娘，镇上都卖两文钱一个，你这压价不好吧？” “闭嘴！”程氏看了一眼周莲，恶狠狠的说，“老娘当家，要你多嘴！” “再说，就给我滚回周家去！” 唐宓见状立即表示可以两文钱买，可程氏说什么都不愿意，非要三文钱两个卖。 “傻丫头，婶子可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程氏说，“你家现在做红糖糕，家里的鸡蛋不够，肯定要问村里的人买呀！这村里的人去镇上，也不一定能两文钱卖掉这些鸡蛋。到时候你要是再买鸡蛋，程婶给你介绍几户相熟的人家！” 那样，不止唐宓能买到便宜的鸡蛋，程氏也能博个好名声。 唐宓想明白了程氏的话里的意思，笑着就道，“谢谢婶婶！” “等晚些婶婶让彭姐姐来一趟我家吧，今儿买了这么多鸡蛋，红糖糕应该会做一些！” 程氏一听，立即回答，“好！” 等唐宓一走，程氏又变成了那个凶神恶煞的恶婆婆，对着周莲又开骂。 只是唐宓没兴趣听别人的家里的长短，她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却一直都担心。 果然，过了一个半时辰后，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下一刻倾盆的雨水像是撕裂了乌云一样，从空中砸落下来。 唐宓心里想着糟糕，她没有给父亲和大哥准备雨伞。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可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唐宓有些担心，便对母亲说，“娘，我去村口瞧瞧！” 第49章 暴雨夜 姜氏立即拦住了唐宓，“外面雨下这么大，你别去村口了，娘去就好了！” “娘！”唐宓哪里肯让姜氏去，“你如今有了身孕，一切都得小心，我身体硬朗，没事的！” 说着，唐宓拿起三把伞，打开其中一把道，“村口黄奶奶是个好人，她肯定会让我在她家的屋檐下躲雨的！” “娘，你就在家里熬一些姜汤吧，等我们回来就好！” 姜氏和唐宓都知道，即使雨下的再大，唐大石也会冒雨走夜路赶回来的。 唐粮的腿是旧疾了，在下雨天都会疼的厉害。这次唐粮在镇上的铺子里，又没带药，怕是明儿会疼的不能起床了。 唐大石一是担心二儿子，二是怕铺子不能开张赚钱，所以他就算是爬也要爬回来。 只是村口到村里的路实在难行，若是没有灯笼照亮，怕是会摔了。 姜氏知道女儿固执，只能一直嘱咐，“你小心些，慢慢走！” “娘，你就放心吧！”唐宓从姜氏的手里接过灯笼，“我会小心些的！” 雷声轰隆轰隆，闪电几乎让夜空宛若白日，若是从前，唐宓肯定会吓的瑟瑟发抖，她是害怕雷声的一个人。 可如今家里，弟弟太小，母亲又有身孕，只能她一个人去村口等人了。 好在这灯笼是用油纸做的，唐宓一直用手小心翼翼的护着，才没有被狂风吹灭。 她走到村口的时候，泥巴几乎糊满了布鞋。 村口的黄奶奶夜里被雷声惊喜，瞧着唐宓可怜兮兮的躲在自家屋檐下，赶紧问道，“唐家的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快进来坐坐，外面雨多大啊！” 唐宓浑身都湿哒哒的，鞋上全是稀泥，她哪里好意思去黄奶奶家里。 唐宓摇头，“黄奶奶是我吵醒了你吗？我在这里等我爹爹和哥哥！” “是雷声让我醒来的！”黄奶奶披着一件外衣，又说，“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你爹和你大哥都是大人了，这么晚又下了大暴雨，他们肯定不会回来了，你在这里等他们，怕是等不到的，你赶紧回家吧，别受了风寒！” 关于唐粮的腿疾，唐宓自然不会对外人说。 她只是道，“谢谢您了黄奶奶，我再等等看！” 黄奶奶见她固执，只能端了一个凳子让她坐着便回了屋内。 唐宓本不想打扰老人，却不想还是麻烦了黄奶奶。 夜里的下河村极其的安静，因为雨太大了，连平日里的犬吠声都听不见了，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大雨的夜，冷的唐宓直打哆嗦。 可她又不愿意离开，就这么一直瞧着村口。 黄奶奶和唐家的关系其实也一般，她年纪大了，不会陪着唐宓一直这么等着，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心疼这个丫头。 等了不知道多久，唐宓似乎远远的瞧见了两个人的身影。 此时雨渐渐的小了，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拿着伞和灯笼就朝着大槐树下奔去。 她跑的步子不小，身上更是湿的厉害。 “呀……” 唐大石瞧着一个少女一个手提着灯笼，还用手夹着两把雨伞，而左手撑着伞。在夜色里，少女瘦弱的像是一个竹竿似的，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了。 “是三丫头！” “三妹妹！” “你这个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唐大石也顾不上手上还湿淋淋的，有些着急的说，“在这里等多久了？赶紧回家，你这丫头也不怕受风寒！” 唐谷也是一脸担心，他只是拽着妹妹的衣袖朝着家里走。 唐宓走近了才发现父亲和哥哥身上都穿着蓑衣，仔细的询问下，才知道是从杨家借的，等过几天再还回去。 杨文元家里大，收留唐大石和唐谷一晚也没什么问题，况且他对这次的晒垫很是满意，说还要再订五个，而且还加了价格。 只是杨文元怎么也没想到，唐大石和唐谷一心要走，无奈之下只好借了他们蓑衣。 下了雨的路已经变成了稀泥地，唐大石和唐谷还拖着板车，走的极其艰辛。 可无论怎么样，他们也想着要回来。 “你真是的！”姜氏瞧着眼前的丈夫和孩子们，有些生气的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你们不在家里，我又不是不在？我肯定会去镇上的！你们这么晚回来，若是摔了可怎么办？” 唐大石苦哈哈的听着妻子的念叨，而唐谷本就不擅长言辞，更是一言不发。 好在姜氏准备的热水足够多，三人洗了个热水澡后才睡下。 夜里，唐大石对姜氏说，“我今日去杨家送东西，瞧着杨家能几间瓦房很是喜欢！兰花，我想多赚点钱，然后咱们家也修几间砖瓦房！” 姜氏听的有些难过，“你就算想赚钱，也要注意身体啊！” 唐大石点头，“我没事的，只是三丫头的身子瞧着有些单薄，你买只乌鸡回来给她补补吧！” 姜氏嗯了一声，便再也没说话。 天一亮，唐谷和唐大石就去镇上了，因为泥路难行，他们倒是没有让唐宓去。 唐宓闲来无事就去河边本来想打些猪草，却意外发现了不少的鸡枞菌。 顺着这条路，朝着不远处的竹林里更多，唐宓足足捡满了一背篓。 这些鸡枞菌应该也能做成吃食卖！ 只是，她该怎么说服家里人吃鸡枞呢？在村里的人眼里，山里长的野山菌都是不能吃的。 唐宓罕见的犯了愁，若是真的卖不掉，那就喂家里的鸡！ 反正鸡崽子足够多！ “姑娘！” 一阵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像是雨后的青草一样清新又携着淡淡的冷意。 唐宓转身，就瞧见一个男子站在竹林外。 男子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圆领袍，身形修长、挺拔，宛若松柏一样笔直，很是有气势。只是可惜，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足足的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唇瓣倒是有些薄薄的，唯有眼眸里的神情有些怪异。 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像是见到了最熟悉的人一样，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当真是奇怪的厉害。 “你别怕！”这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他伸出手指着唐宓的背篓问，“你背篓里的鸡枞菌卖吗？” 这下唐宓愣住了，这人怎么知道这些都是鸡枞？ 她记得，村里的人都喊这些东西叫——毒物！ 唐宓愣住了，心里却慌了起来！ 第050章 奇怪的男子 这人即使戴着面具，却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唐宓的害怕，又主动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温柔的几乎滴出水来。 “是我冒昧了！”他说，“只是这鸡枞菌是个好东西，我失态才会如此！” 唐宓瞧见不远处还能瞧见有村民路过，才回答，“林子里还有不少，公子若是喜欢，还可以去捡，不比买我的！” 男子愣了愣，抬起手放在唇边，失笑道，“可我不擅长这活！” “不如这样……”他想了想，又继续说，“姑娘捡这些鸡枞菌回去，想必会做鸡枞菌！等你烧好了，我再来买？” 为了表示诚意，这人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数了二两银子递给了唐宓。 这下，唐宓真的傻眼了。 这人是疯了，还是在逗她玩？ 只是这人的眼里噙着一种奇怪的笑，这种笑莫名让唐宓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瞧过一样。 他的话语像是带着蛊惑一样，唐宓本来都抬起手了，可最后还是撤了回来。 她皱眉，“这些鸡枞菌我不卖！” “是吗？”这人眼里的笑意微减，但是却丝毫没有觉得被戏弄，反而是继续问，“那以后若是做了，或者家里吃不完，会卖一些吗？” 这人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温和的眼神！ 唐宓心里嘀咕，怕是真的遇见神经病了。 不过碍于礼貌，唐宓只是回了一句，“以后再说吧！” “那我如果想买你烧好的鸡枞菌，要去哪里找你呢？”这人又问，“你给我留个地址？” 若是旁人如此咄咄逼人的问了这么多话，唐宓肯定要走了。可奈何这人真的十分懂礼仪，说话也有分寸，况且唐宓更清楚，自己的脸上这么大一块胎记，别人肯定不会对自己见色起意，所以她琢磨了一会才道，“如果公子一定要买，明儿就去镇上安巷里找我吧，我家在哪里有铺子，叫唐记杂货铺！” 男子点了点头，“多谢！” 唐宓说完，这次再也没去林子里，而是拔腿就走。 她走的急匆匆的，似乎像是被人追赶一样。 好在男子也没追上去。 等唐宓一走，从暗处走出来一个穿着暗紫色衣衫的少年，他瞧着唐宓远去的方向说，“六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请你去翼州吃烤全羊你不去，特意快马加鞭的跑回乡下，买……毒物吃？” 男子脸上的笑意敛去，却没有去接这人的话。 “不过你身子真的没事吗？你昏睡了一个月，大夫都让你好好休息，可你倒好，还急匆匆的跑回来！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记得和我说，我去给你找找文家那个小大夫给你扶脉，你别看他年纪小，他啊……” 男子打断了少年的话，“让你查的事，你查到了吗？” “没什么线索！”少年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再说？” 站在荒野的竹林外，还真不是什么聊天的地方。 少年想了想，又朝着方才唐宓消失的方向看过去，嘀咕着，“这姑娘我瞧着有些眼熟，她要是没胎记，真的像那位……” “回去！”男子打断他的话。 ……… 唐宓没有听见两个人的谈话，她背着一背篓的鸡枞菌和猪草朝着家里走去。 等她到家里的时候，唐粮已经回来了。 姜氏正在给唐粮熬药，院子内只有小鸡崽‘叽叽喳喳’的声音。 “妹妹！”唐粮坐在门口，一瞧见唐宓就说，“你快过来！” 他笑的很勉强，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腿上传来的疼痛，可惜他泛白的唇出卖了自己。 唐宓瞧着很是心疼。 她想，一定要给唐粮看好腿疾，花再多的银子都可以。 “二哥！”唐宓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是不是很疼！” 唐粮一脸错愕，他看着身边的妹妹，心里却暖暖的。 他以为自己瞒的很好，连父母和大哥都没瞧出来，唯有妹妹会说破。 家里人从来没嫌弃他是个残废，还很关心他。 “其实，不……”唐粮刚想说不疼，可瞧着唐宓的眼神，只能换了一句，“不是很疼，就一点点啦！” 他说完后，便从袖口里拿出一朵绒花递给唐宓，“你喜欢吗?” 绒花是用桃红色的锦布做的，做工十分的精致，和普通布料做的绒花，一眼便能看出好坏。这种绒花的价格，唐宓心里是有数的，她知道一定不便宜！ 她来了这里后，其实对打扮真的不上心。 她这张脸，穿的再好，戴的绒花再好看，也掩盖不了脸上的胎记，太浪费钱了。 唐宓瞧着唐粮那洋洋得意的眼神，想着二哥腿都疼成这样了，还要攒钱给自己买绒花，顿时心里又难受又觉得开心。 “喜欢！”唐宓笑的甜，“这花可真好看！” 唐粮见她喜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就说，这天下没有不喜欢绒花的女孩子。 “那你拿着！”唐粮本想亲手给她戴上，可又觉得自己手笨，戴的不好，“以后二哥还给你买！” 唐宓点头，“谢谢二哥！” 等姜氏从屋内端着药出来的时候，唐宓也瞧见了姜氏头上有一朵和自己手里差不多的绒花，只是颜色更深一些，心里更是柔软的一塌糊涂！ 有家人真好！ 唐宓想着这些，又看了看背篓里的鸡枞菌。 便和姜氏、唐粮解释这些鸡枞菌能吃，而且还能卖出去。 姜氏是亲眼见过有人吃鸡枞菌吃出问题来的，她对唐宓的话抱有怀疑的态度，可后来唐宓好说歹说，姜氏才同意说，先让唐宓卖给那人试试。 姜氏这话，活脱脱的把刚才的男子当成了——试毒的小白鼠。 唐宓无奈，只能点头，“都听娘的！” 鸡枞菌可以清炒、可以煲汤、还可以做成蒜香的，唐宓也不知道这人喜欢什么口味，打算明儿一早都做一些。 等做好了放进罐子里，这样还能保温。 不过，这人明儿会来吗？ 她有些担心，所以最后没有杀掉家里唯一的老母鸡来煲汤。 要知道用老母鸡煲汤里再加一些鸡枞菌，味道不知道多好，可惜家里人不让她吃，唐宓只能叹了一口气。 第051章 她真想吃呀 翌日，唐宓比往日起来的更早。 她借着薄弱的烛火光，给自己戴上了绒花。 这段日子唐宓虽然忙碌，可在吃食上却没有亏待自己，家里更是每天让她吃鸡蛋，故而她的头发在这几个月内渐渐变的乌黑。 桃红色的绒花戴在她的头上，显得她整个人更是个娇俏。 唐宓从屋内走出来，又把鸡枞菌洗干净后，加了之前留下的一小块排骨煲汤。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厨房内传了出去，在唐家的周围盘旋。 唐宓瞧着父母还未起来，偷偷的尝了一口鸡枞菌排骨汤，鲜味涌入味蕾，又甜又鲜。 这个时代的环境好，山里的鸡枞菌很多。像在现代，鸡枞菌的价格可是居高不下。 等唐宓把鸡蛋打好后，姜氏也进了厨房里来了。 她也发现，女儿做饭的手艺是越来越好，这‘毒物’似乎也能做的很好吃，莫非真如女儿所言，这东西是可以吃的美味？ 不过姜氏最终还是没有点头让家里人用，而且这些东西是要卖出去的。 “三丫头！”在唐宓出门的时候，姜氏又对唐宓说，“你要不要再劝劝那位公子，这东西，怕是不能吃的！” “若是吃出问题怎么办？我们可不能赚这昧良心的银子！” 这话，姜氏昨儿就说了一遍，若不是唐宓对天起誓这东西真的能吃，连赵大夫都吃过了，姜氏怕也是不会点头。 可一夜过去，姜氏又开始重复昨天的话了。 姜氏是在乡下长大的，心底又柔软又纯善，她自然不想为了银子去害人。 “娘！”唐宓回答，“真的能吃！” “我之前还瞧见文大夫吃过呢！” 她根本没瞧见！ 不过这赵大夫已经离开下河村很久了，名声和威望自然没文修明靠谱，所以唐宓干脆搬出了文修明。 这下，姜氏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真的呀？”姜氏说，“若是文大夫吃过，能应该是没事的！” 姜氏想到这里，立即转身从屋内找出一个背篓，“娘再去山上捡一些回来！” 唐宓：“……” 果然，文修明的话比谁的都好用。 她嘱咐姜氏小心一些后，又道除了鸡枞菌不要再捡其他的菌子，倒不是其他的菌子不能吃，而是姜氏分不清楚那些能吃、那些不能吃，所以唐宓只让她捡鸡枞菌。 等去了镇上后，唐宓把罐子放在了后院。 因为唐谷会在铺子的后院里过夜，所以这里放了烧炭火的小炉子，方便唐谷烧热水等等。 唐谷瞧着这几个罐子，也是有些惊讶，却没有问唐宓这罐子里到底是什么。 唐宓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悄悄的回答，“哥，这是银子呢！” 是好多好多的银子。 她昨儿夜里想明白了，有银子不赚白不赚，她需要赚很多的银子，然后给家里盖房子、供唐书读书、给唐粮看腿疾。 “唐家丫头在不在呀！” 唐宓从后院内走出来，就瞧见开张的时候第一个来红糖糕的婶子。 这位婶子姓张，家里也是做小生意的，这段日子总是来光顾唐家铺子的生意。 “在呢！”唐宓赶紧走上去，对张氏笑着说，“张姐姐买些什么！” “哎呀你这个丫头！”张氏笑的乐不可支，旁人都喜欢喊她婶子，唯有唐宓嘴甜的厉害，说她瞧着年纪不大，像姐姐，一直都未曾改过口，“还是和之前一样，给我来四块红糖糕！” “好咧！”唐宓拿油纸给张氏包好了红糖糕，又重新拿了一张油纸，在里面包了几条小鱼干，“姐姐您是老顾客了，这些鱼干给你做个添头，你可不要嫌弃！” 张氏乐的花枝乱颤，“怎么会嫌弃，我家土娃最喜欢吃了！” 也不怪张氏喜欢唐宓，这唐大石和唐谷、唐粮，没有一个和唐宓一样，又会说话又大方。 唐宓时不时的会抹一些零头还送她一些东西，可把张氏高兴坏了，以至于张氏逢人就夸唐记的东西好。 “张姐姐您慢走……” 张氏刚走，其他客人又来了。 唐宓依旧笑着道，“李奶奶，今儿买点什么腌菜啊，我还做了一些冬瓜糖……” 她像是对待熟人一样，把顾客们哄的个个都很开心，最后甚至还有人走到唐大石面前夸唐宓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唐大石：“·…” 唐谷：“……” 他们其实也很奇怪，唐宓这记忆怎么会如此好。 这段时间她见过的顾客，她似乎个个都记得，而且来了几次后还记下了别人的姓氏，一见面就跟亲人一样，哪怕别人不买东西，她也是一脸笑意，丝毫不曾嫌弃。 就像前段日子踩了铺子里一地泥的老头子，她也不嫌弃别人脏，依旧是笑着介绍铺子里的东西，最后这老头居然一口气买下了十个背篓，惊的唐大石和唐谷都目瞪口呆。 当然，遇见找事的，唐宓也始终没红过脸，以至于来铺子里买东西的人，有部分是因为喜欢唐宓所以才来。 码头上突然来了不少人，到了晌午的时候，胡三木过来找帮手，唐大石和唐谷都去了胡家的铺子里帮忙，留下唐宓一个人在杂货铺里守着店。 和食铺不一样，杂货铺中午的人少。 唐宓握着扇子，昏昏欲睡。 她心里想着，若是这鸡枞菌卖不出去，她就自己吃掉。 这么好的东西，要是丢了她得心疼死。 结果想着想着，她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神智渐渐的模糊了。 “姑娘！” “姑娘？” 唐宓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还愣了下，可当这个声音越来越接近后，她猛然瞪开了眼。 站在她不远处的男子，依旧穿着昨日那件玄色的衣衫，银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丝毫不曾遮挡住他那双温柔的眼。 他瞧见唐宓醒来，往后退了几步，依旧是那副笑着的样子，和蔼的像是一个邻家哥哥。 “我馋这鸡枞菌的很，所以今日来问问！” 这人说完后，目光却落在了唐宓鬓发间的绒花上。 唐宓生的白，乌黑的发上戴了这朵绒花，更显得她的肌肤胜雪，透明似白玉。 第052章 有钱了 唐宓之前还怀疑这人似乎脑子不正常，瞧着身强力壮的，怎么会馋鸡枞菌而特意跑一趟。 可后来唐宓听姜氏无意间提起，说想吃冬瓜糖。 原来姜氏小时候跟着姜家的姑母长大，这位老姑母擅长做冬瓜糖哄孩子们开心，可惜后来她去世了，便没有人再做这些糖了。 唐宓明白母亲是牵挂故人了，故而也学着做了冬瓜糖给母亲吃。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冬瓜糖，和那位老姑奶奶做的有多少差别，可瞧着姜氏几乎红了眼眶的样子，唐宓想味道应该差不了多少。 眼前这位男子，怕是也是想起了故人吧？ 所以才会格外的想吃鸡枞菌。 只是，她处理鸡枞菌的方式，会不会和他记忆里的故人相似呢？ “我做了一些鸡枞菌，不过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的胃口！”唐宓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男子，“你先喝口水？” 男子即使戴着银色的面具，可没有被面具遮住的面颊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可茶水递过去，唐宓却突然愣住了。 这人的穿着打扮瞧着并不简单，腰间佩戴的羊脂玉瞧着价值不菲，这样的人真的会喝这普通的茶水吗？ 如今铺子里泡茶的茶叶，其实并不是什么好茶，是而唐宓在山上采回来的，这种茶是野生的，香味不错但是味道很淡。 她不喜欢浓茶，这种茶解渴正好。 在她犹豫要不要把手缩回来的时候，男子却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笑着说，“谢谢！” 唐宓见他不嫌弃，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去了后院抱出几个罐子，对男子说，“这些鸡枞菌一定要今天吃完，天气热，放久了容易坏！” 男子嘴边一直都噙着淡淡的笑，听着她的嘱咐回答，“好！” 唐宓一边瞧着男子的笑，一般在心里嘀咕，莫非这人的故人是长辈？他瞧着自己的眼神，不止像是在看故人，更像是在看什么亲密的人一样。 当真是奇怪。 不过，她年纪小，也当不了这个人的长辈啊！ 唐宓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依旧有礼貌，在男子拿出三两银子的时候，唐宓的眼睛都要瞪圆了。 不过这次唐宓倒是没有拒绝，反而是和男子说，若是他觉得味道不错，她可以做多一些。 有钱人的世界，是她不懂的！ “六哥！” 外面有人在叫，“该走了！” 男子瞧了一眼铺子外，然后和唐宓道，“还会再见的！” 唐宓：“……” 真是莫名其妙。 唐宓本来打算和男子说，这罐子是要钱的，可如今人家给了三两银子，她便也不好再开口了。 罐子又不值几个钱。 男子刚走不久后，唐大石和唐谷就回来了。 夏天的晌午日头晒的人都快化了，唐大石一边擦汗一边喝水，“这几天码头上的人也太多了，要不是你三表叔有准备，这铺子里的菜都不够卖的！” “嗯！”唐谷点头，“王管事今儿还问我回不回去帮忙！” 唐宓听了这话，立即询问唐谷，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就在昨儿，杨管事不知道得罪了谁，灰溜溜的从镇上离开了。杨管事一走，他之前的生意自然就瓜分出去了，王管事便得了好处。 萍乡镇要修镇上的路，把地面都换成青石板，但是这些青石板要从萍乡县运过来，所以这段日子需要搬运的货物就更多了！ 王管事家里是做石材生意的，这次也卖了不少青石板过来，但是缺少搬运货物的人。 他今儿去胡三木的铺子里吃午饭，意外的瞧见了帮忙的唐谷，立即想让唐谷回来帮忙。 唐谷力气大，又不喜欢惹是生非，而且还吃苦耐劳，所以王管事对他有印象。再加上，在唐谷和杨管事闹了矛盾后，杨管事就倒霉了，王管事更认为唐谷是福星，毕竟杨管事一走，他这石板生意也做的越好了。 “你答应了？”唐宓有些急了，“哥哥，你答应了吗？” 青石板可不轻，每天搬运这些重物对身体不好，唐宓自然不想让唐谷去。 唐谷见她紧张，便安慰，“我没答应！” “我得在铺子里帮你！” 父亲的身体刚刚痊愈，而母亲有身孕、二弟的腿脚不方便，家里能帮到唐宓的人，也只有他了。 再过些日子，他还要帮家里收粮食，哪里能走的开？ 唐谷的确是被王管事说心动了，可后来权衡后，还是没有答应。 倒不是他怕吃苦，而是他想多帮帮唐宓。 “还好大哥你没答应！”唐宓从袖口里拿出三两银子，在唐大石和唐谷面前晃了晃，“鸡枞菌卖掉了！” 本来还在喝水的唐大石，被眼前的银子吓的停止了喝水的动作，双眼都发直了。 这鸡枞菌这么贵？ 山里的鸡枞菌可不少啊！ 唐宓见父亲和哥哥都傻眼了，赶紧解释道，来买鸡枞菌的公子是个‘人傻钱多’的，所以这鸡枞菌才能卖的好。 可若是旁人，这鸡枞菌其实也就能卖，但是价格不高。 唐大石听完后不禁感叹，“有钱真好！” 唐宓：“……” 有钱，自然是好！ 但是，她更喜欢脚踏实地的赚钱。 因为鸡枞菌已经卖了出去，所以唐家人也相信了唐宓，这鸡枞菌是也能吃的！ 等回到家里，唐宓做好了鸡枞菌后，唐粮便端着了两碗去了文家。 文修明今儿恰好在家。 唐粮说，“文大夫，三妹妹说你也吃鸡枞菌，所以我给你送点过来！” “村里的人都觉得有毒，但是，你是知道的，这东西不止没毒，而且好吃！” 文修明：“……”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东西好吃了？ 而且，唐宓怎么知道这菌子叫鸡枞菌？ 他低着头接过唐粮手里的碗，“谢谢呀，二粮！” “我是喜欢吃的，这鸡枞菌肯定是没毒的！” 文修明也是从前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曾和他说这种野山菌叫鸡枞菌，而且无毒。 可是在他的记忆里，这种东西在本朝人的眼里，都是不能碰的东西，所以他私下也很少吃。 根深固定的观念，没那么容易说通。 可唐宓为什么和他师父一样，称这样的菌子为鸡枞菌。 文修明陷入了沉思。 第053章 买买买 因为这位男子的肯定，唐家人夜里尝到了鸡枞菌。 唐宓的手艺很好，而第一次吃到鸡枞菌的唐家人，更是发现这东西的味道真好。 尤其是用鸡枞菌煲的汤，又鲜又甜。 姜氏想着明儿还要再去弄些回来，只是怕弄太多了不好保存。 唐宓立即和姜氏说，可以做成菜保存起来，只要密封好就能放一段日子。 唐书用完晚膳后就去屋子里看书了。 这段日子，唐书在读书上十分的勤奋，因为李夫子说，若是成为班里第一个能背诵完千字文的人，他会送一本书给这个人，而且还奖励这个人十文钱。 别的夫子都是收束脩，哪有往外给钱的？ 可李夫子这人名声极高，他说出去的话，自然做不得假，所以唐书为了成为班里第一个背诵完千字文的人而努力。 只是班里的人都聪明的很，他只能比这些人更努力。 唐宓听着唐书的读书声，心里却很是高兴。 正巧，唐谷已经收拾好了碗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今夜黑漆漆的夜空上却布满了繁星，即使不点油灯，也能模糊瞧见周围的一切。 唐谷看着唐宓，心里又高兴又心酸。 他高兴的是妹妹真的很厉害，她不止会编背篓，还能做一手好菜，现在家里靠着她的手艺，总算是不缺钱了，今年冬天也能熬过去，不必像往年一样受冻！可难过的是，他身为家里的长子，除了做苦力活，却什么都帮不上唐宓。妹妹比他有本事多了，整个唐家都像是靠着妹妹在养着。 唐宓抬起头来，目光和唐谷相接。 自从唐谷婉拒了王管事后，他一直都闷闷的。 在外人的眼里，唐谷本来就是这个性子，不喜欢说话，喜欢低着头发呆。 可唐宓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她走到唐谷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走到院子里一起乘凉，撒娇着说，“还好现在家里有哥哥，不然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今儿李婶子还和我说，她之前喜欢去西街的杂货铺，可最近不爱去了，因为这家杂货铺的老板脾气坏的很又没见识，不像大哥，又勤快又脾气好，把咱们家的杂货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做细心的人！” 唐谷见她安慰自己，无奈道，“哥没本事，帮不到你什么，只能做点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这些都是大事呢！”唐宓哼了哼，“大哥可要帮我呀，没你的话，咱们家杂货铺肯定乱套了！” 今夜，守在铺子里的是唐粮。 这样的话，她也对唐粮说过。 她这两个哥哥都是朴实的人，唐宓也希望他们能幸福。 唐宓盘算着手里的银子，想着等过年卖了猪和鸡，翻年过去就能盖几间屋子了，到时候也该给大哥说亲了。 这村里没几个像唐谷一样，都快十九岁了也没定下亲事。 等亲事定下来，再准备个几年，也到了现代的合法年纪了。 唐宓想着，便对坐在身边的姜氏道，“娘，等翻年后，咱们家把猪圈再修大一些吧，盖一排！” “行！”姜氏也是这么想的，年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出世了，她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多打点猪草回来是没问题的，而且她听人说，猪肉的价格似乎高了一些，所以家里的猪怕是能换一些银子，姜氏自然心动了。 “不止要修猪圈，还要修屋子！”唐大石接了唐宓的话，认真的说，“你大哥和二哥年纪也不小了，该自己有个屋子住！你弟弟现在念书睡的晚，起来的早，也需要自己住！还有宓丫头……” “你那屋子还是有些潮，得重新修整下！” 唐大石的想法是，重新修的屋子用砖瓦，能防寒。 现在住的屋子用的还是泥土和木头搭建的，厨房那边更是用了茅草，若是雨下的太大，还会漏雨。 唐大石自从去了老虎沟后，要重新修房子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了。 他不止这么想，还对家里人说了出来。 最后，唐大石更是瞧着唐宓，问道，“三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呀！”唐宓抿着嘴笑着回答，“我和爹爹想的一样，也认为房子肯定是要盖的！还有院子也要修下，可以多养一些鸡，有了鸡就等于有了鸡蛋，咱们家以后做红糖糕，就不用买鸡蛋了！” 现在唐家养了三十只鸡，里面有二十五只母鸡，可是有十多只还小，还不能下蛋。 家里卖的红糖糕虽然每天都固定数目，但是有货郎来问，能不能多做一些。 货郎是想多买一些，去乡下卖。 货郎买的多，卖到乡下也不影响唐家的生意，所以唐宓就答应了。 只是，这东西毕竟要用到鸡蛋、白面、和红糖，而且还需要羊奶。 好在村里养羊的比较多，所以羊奶的价格并不高。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商议了许久后才去睡下。 第二天，唐宓没有去镇上。 那奇怪的男子昨日那句话，应该是最近几日都不会来，所以唐宓也没准备鸡枞菌。 唐宓没去镇上，却也没闲着。 她背着个背篓和姜氏准备去山里。 姜氏的腹部微微隆起，走路很慢。 唐宓本来想让姜氏在家里休息的，但是姜氏却没答应。 乡下的女子，没有在怀孕的时候说要休息的说法，尤其是姜氏，她骨子里就是个闲不住的人。 唐宓想着孕妇多动动也好，到时候生产方便，只要不太累就行。 “宓妹妹！” 姜氏和唐宓刚走到山脚下，便瞧见彭翠背着个背篓跟他们打招呼。 彭翠今儿回娘家了一趟，娘家有个几个鸡因为打架，打的鸡毛满天飞，最后更是奄奄一息了，家里人干脆杀了让彭翠带回来给李狗儿补身子。 彭翠一瞧见唐宓，便说起了这件事。 “你这是去哪里？”彭翠问，“去山里吗?” 唐宓嗯了一声，眼里噙着笑，“去捡鸡枞菌！” 这下，彭翠的脸色就变了，她看了看姜氏，又看了看唐宓，立即说，“可不能去啊！” “山里的菌子都不能吃的！” 唐宓：“……” 果然是这句话！ 第054章 不想成亲 “能吃的！” 唐宓耐心的和彭翠解释，自己和家里人昨天已经吃过了，而且味道很好。 山里的菌子众多，能吃的不止有鸡枞菌还有别的菌子。 她说的认真，而彭翠渐渐的也信了。 这段日子彭翠没少和唐宓来往，她把唐宓当亲妹妹一样疼爱，而唐宓对她也是十分的亲密，没必要来骗她。 尤其是在听见炖鸡的时候放菌子，味道会更鲜美后，彭翠立即动了心思。 她赶紧回家重新拿了个背篓，在山脚下找到了还在等她的姜氏和唐宓，三个人朝着山里走去。 夏日的山林在雨水滋润后，可以食用野生菌慢慢的从地里破土而出，有些还挂着泥土，带着阵阵清香。唐宓从前经常采摘野山菌，对于那些是毒蘑菇、那些是可以食用的，也知道个七七八八，遇见她也不认识的，便不会碰。 “这是牛肝菌、这个是青头菌……都是可以吃的！”唐宓回答完姜氏后，又看着彭翠手里拿着的菌子，顿时变了脸色，“这是白毒伞，是有毒的！” “彭姐姐，这白毒伞可不能吃呀！” 彭翠一听这话，立即蹦着把手里的白毒伞丢在一边，然后找了一条小溪洗了手，像是怕沾上毒似的。 靠着竹林的不远处，还有一片松林。 三人走到松林里，居然意外的发现了松茸。 “是松茸！”唐宓赶紧对姜氏和彭翠道，“这可是个好东西！” 在姜氏和彭翠的眼里，唐宓笑眯了眼，露出了像是孩子一样高兴的神情，这是她们两个从未见过的样子。 唐宓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虽然会笑着，但是却很少会这么高兴。 因此，两个人的情绪也被唐宓带动，挖了不少的松茸，等背篓里装了不少菌子后，三人才开始往家里走。在回来的途中，她们还意外发现了一处长了许多刺李子的地方，摘了不少刺李子回去。 这刺李子是一种野生的果子和山楂差不多大小，果实是黄色，味道酸甜可口。吃的时候，得慢慢的去掉上面的刺。 若是不喜欢吃，还可以晒干了泡茶，味道也很不错，刺李子有健胃、消食等功效，对人有好处。 唐宓想着来年三月，要来这里挖一些苗回去，就栽在自家的院子里。 她很喜欢刺李子的味道。 毕竟，这个朝代的水果真的太贵了。 等回了家里，彭翠送了一只老母鸡过来，和唐宓学着怎么处理这些菌子。 唐宓哪里好意思收下彭翠送来的老母鸡，这能卖好几十文呢！ 彭翠倒是笑着说，“我也没白给你呀，等下次你再去山里采菌子，也戴着我就行！还有，我家狗儿喜欢吃你做的鱼干，你最近都不做了，等你有空再给我家狗儿做一些？” 唐宓见彭翠这样说，只好无奈的点头，“行！” 把鸡剁成鸡肉块，锅内水烧热，然后焯鸡块，去掉上面的血沫和杂质。焯完后，再用清水再清洗一遍，最后再重新放入砂锅里。 因为是老母鸡，所以唐宓用的是小火，在里面只放入了姜片。 等处理好老母鸡，她又把捡来的菌子分类好，和彭翠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清洗。 最近彭翠的心情不错，李狗儿因为有一定的基础，在学堂的成绩还不错。儿子争气，婆婆又没什么坏心眼，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只是可惜…… “我娘家有个妹妹，当初就是不听家里的话，非要嫁给村口那家，现在已经……没了三个孩子了！”彭翠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她想和离来着，但是这家人不答应！” “宓妹妹，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是我听我婆婆说，最近不少人都在打听你的事，怕是有人会上门说亲。你可要好好的选啊，多听家里人的话！” 唐宓略微有些惊讶，她还真的不知道有人会打她的主意。 且不说她这张脸上有胎记，就说她在村里闹出来的事，谁这么大胆，还敢来上门提亲，而且还是入赘。 彭翠见她一脸错愕，噗嗤的笑了，“你这丫头，你都不知道，你比这村里不少人都会赚钱呢！” 这话倒是没说错！ 唐家在镇上开杂货铺的事，不过几天就在村里传开了，而且村里有些喜欢热闹的人还特意去瞧了，唐家的杂货铺生意是真的不错，在镇上口碑也很好！一个新铺子，能做成这样，显然是很赚钱的。 而且心细的人发现，杂货铺里许多东西其实也有分类。 唐大石和唐谷编的东西，往往卖的比唐宓亲手编的便宜，因为唐宓编的更精细一点。 尤其是那簸箕，更是拿着十分顺手。 最让他们惊讶的，还是唐宓做的红糖糕。 村里的人也试着做过，但是做出来都没唐宓做的那个味道，而且还浪费了不少白面和红糖，被家里人责骂。 红糖和白面是多贵重的东西啊，谁舍得去糟蹋啊？ 这些人失败后，便没有心思再去学了。 也是因为这样，唐宓在村里的名声居然意外的好起来了，连柳氏说起唐宓的时候，嘴里都是酸溜溜的，像是唐宓沾了她的光似的。可村里也有人瞧不顺眼柳氏那豪横的样子，讽刺道，“这说来也奇怪，唐家答应和你苏家退婚后，一切居然都好起来了！” “我听良家的六郎说，唐家每天都要带不少货去镇上卖，都卖的干干净净，可见真的赚了不少！” “可不是嘛！前几天唐家还买了我家的鸡蛋，说是要做红糖糕，给的价格还不错呢！我瞧着唐家真的是要发家了！” 唐宓做的红糖糕需要不少鸡蛋，问村里的大部分人都买过，尤其是村口黄奶奶，家里有了鸡蛋立即就拿到唐家去换钱了。 黄奶奶年纪大了，去一趟镇上极其不方便，如今能把鸡蛋卖掉，黄奶奶家里人都很感激唐家人。 总之，柳氏每次说唐家和唐宓的不是，都没讨到好。 有一次还被黄奶奶指着鼻子大骂！ 彭翠想到这些，更是笑眯了眼，“你可是个宝贝，谁都稀罕呢！” 第055章 挑衅 唐宓闻言，哭笑不得。 她现在年纪还小，压根没考虑过成亲的事。 唐宓想了想，这种事情也不方便她自己来讲，所以她对彭翠说，“彭姐姐，我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想过这些，也不想考虑这些！” “我大哥和二哥都还没成亲呢！等他们都成家了，我才有心思想这些！” 彭翠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世上女子，还有不想嫁人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在唐宓这个年纪，已经在和李家大郎有来往了，虽然没有定亲，可已经说上话了。 所以，她不懂唐宓的心思。 可瞧着唐宓的意思，也不像在说假话，彭翠试着又问了一句，“你真不想呀？” “嗯！”唐宓对彭翠很信任，又说，“若往后有人想让姐姐来帮忙说这事，姐姐不如帮我推了吧！” 彭翠：“……” 还真有。 婆婆娘家人那边，有个孩子品性不错，也是个读书郎！虽然容貌比不上苏家相公，可却是个好孩子，而且还吃苦耐劳。 唯一的缺点就是父母走的早，家里兄弟又多，若是想读书，只能靠着媳妇。 他倒是愿意入赘，婆婆也答应帮忙来说和下。 可如今瞧着怕是不成了。 “行！”彭翠也明白唐宓的心思，不再强迫她，又说，“那我帮你大哥留意下！” 唐宓赶紧说，“谢谢！” 唐谷的确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可他是个木讷的性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不过家里的条件已经好起来了，唐谷想要说一门不错的亲事也不难。 等到了晌午，彭翠给家里的人准备了一桌的野山菌菜。 其中还有唐宓教彭翠做的一道——煎松茸。 李家人对唐宓的手艺深信不疑，唐宓说能吃的东西，必定能吃，所以李家人吃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夸赞几句！唯有周莲一脸苦色，她又馋鸡肉，可又害怕这菌子有毒，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吃了几块鸡肉。 只是家里人多，鸡肉分给男人更多一些，周莲只吃几块鸡肉肯定吃不饱。 最后她愁眉苦脸的说，“娘，我不吃菌子！” “爱吃不吃！”程氏对周莲向来没好脸色，“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你！” 这菌子的味道是真的好，周莲的话无意是扫了桌上人的兴，连向来偏袒周莲的李三郎，都没有帮妻子多说一句话。 周莲有些委屈，最后只能啃了两个地瓜，灰溜溜的下了桌。 ……… 无论是李家人还是唐家人，都对这顿菌子做的菜肴很是满意。等晌午一过，彭翠又想约唐宓去山里。 唐宓忙着做紫竹伞，她只能告诉彭翠，“明儿清晨再去！” 此时太阳太大，进山多有不便。 而且，她还想赶紧把紫竹伞做好。 伞骨已经做好了，现在差做伞面了。 唐宓擅长画花木和人物，却不擅长画山水，她打算去镇上的书铺问问油纸，然后画个白梅在扇面上。 彭翠见唐宓这样回答，也没好意思再纠缠。 她倒是想一个人去山里，可是没有唐宓，也没人帮忙认君子，她怕采一背篓的毒菌子回来，简直是得不偿失。 …… 唐书在学堂里，学的极其认真。 他虽然年纪小，却明白他能坐在学堂里读书认字，是兄长和姐姐忙碌干活换来的。而且，最近唐宓还喜欢问他一些字怎么写，他要是不努力学习，还真的回答不了姐姐的问题。 唐书和唐谷、唐粮不一样，他并不像唐谷那样不喜欢说话，也不像唐粮那样可以入乡随俗，他在对待读书上面，起初是自己研究，若是真的不明白，也会自动去问李夫子，丝毫不畏惧夫子会嫌弃他笨，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夫子上了年纪，在很多时候，讲课都不会太细。 但是因为唐书总是来找他，他在对众人讲课的时候，会特意放缓语速，还会把课本里的内容掰碎了细细的讲。 也是因为他这样，李狗儿、唐书还有文九，在读书上更是有尽了。 文九依旧不爱说话，文修明不在家的时候，他大部分是在李夫子家里吃饭，偶尔会吃唐家给唐书送来的饭菜。 像今日，唐宓特意送来的菌子，文九就很爱吃。 不止文九喜欢，连李夫子也很满意。 故而，李夫子在课堂上抽问唐书的次数比往日更多，会让唐书主动背诵千字文，又问他这些字要怎么写。 李狗儿吓的拍了拍胸脯，想着还好自己的娘做饭菜一般，若是李夫人吃了满意，没准自己也要倒霉的和唐书一样，时不时被抽问了。 文九更是低着头，像是他这样李夫子就瞧不见他一样，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 好在，唐书是个争气的，李夫子问的东西，他大部分都能回答上来。 “很好！”李夫子对众人说，“读书是为了明理，是为了开阔眼界，不单单的是为了功名利禄和轻视他人！”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却都很能听进去李夫子的话。 像唐书，他就很佩服唐宓不用算盘就能算出很多数字，而且一文不错。 李夫子是很喜欢唐书的，但是学堂里不止有像唐书这样年纪的孩子，有些的年纪比唐书更大，和唐宓差不多一个年纪的。 这些人看着唐书的眼神便若有所思了。 太阳渐渐的落山了。 唐书把书本放进篮子里，又把笔墨放好，才把篮子上面的盖子盖上。 这篮子是长方形的，里面还有暗格，是唐宓亲手编出来的，唐书很是喜欢。 不止唐书有，连李狗儿和文九都有一个，他们很是珍惜。 在和李夫子说了告辞后，三个孩子才朝着家里走去。 “喂，唐书，停下！” “唐书，你做什么？我喊你呢！” 从孩子们的身后传来几个少年的声音。 唐书没有停下脚步，这几天，这几个少年一直找他，说要找他问一些事情。 可是唐书那有空搭理他们，他要早点回家里看书，得好好努力学习。 “喂，癞蛤蟆的弟弟，我喊你呢，你是聋子吗？” “姐姐是个癞蛤蟆，弟弟是个聋子，哥哥也是个瘸子，还真是一家人啊！” 第56章 动手 唐家这几年并不算富裕，唐书自出生后，家里虽然不会饿着他，但是也只能说是能勉强填饱肚子。 像肉类的和白面等东西，几乎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瞧见。 唐书前段日子才满了七岁，可和李狗儿、文九站在一起，却比他们还要瘦小一些。 好在这段日子，家里因为做小生意有了钱，这日子也越来越好，唐书的脸色才不似往日那样黑漆漆的没半点血色。 他比其他孩子更早熟，可再早熟的孩子也不过是个孩子。 在这群人说出这些话后，唐书便停下了脚步。 秦三郎和包康两个人已经在村里读了三年了，可惜家里没有钱，不然早就送到镇上了。至于比这两人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任稷，据说明年就会下场去试试。 任稷家里离苏亭家不远，两家也没少来往，他的母亲没少在他的面前说唐家人的不是，任稷也多少有所耳闻。 在任稷的眼里，唐家人是一群癞皮狗，想要攀苏家的高枝，当真是可恶。 最让任稷不满的是，李夫子对唐书十分的照拂，还会时不时给唐书开小灶。反而是他这个要明年参加童试，可夫子只让他多看书，便没有其他话语了。 任稷说不生气，自然是假的。 他只能私下去见偶尔从县里回来的苏亭，好在苏亭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也没有因为中了童生而无视任稷。 苏亭越是好，任稷便觉得母亲说的是对的，唐家人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唐宓更是不知羞耻，被退婚了还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还敢拿刀砍人，这样的女人早就该丢在后山的祠堂内，让她自生自灭，不然真的是丢了下河村的脸。 “怎么，你瞪谁呢？”任稷一直想要给唐书一些教训，如今终于是找到了机会，“你书都读哪里去了？对师兄也不知道行礼？” 任稷的声音不小，而站在他身边的秦三郎和包康，更是比眼前的三个孩子包出一大截。 文九和李狗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李狗儿他眼珠子一转，拔腿就想跑。 可他终究是个孩子，包康的反应速度比他还快，他伸出手揪着李狗儿的衣服说，“别想跑！” “我们今天不动你，我们是想找唐书好好聊聊！” 他们三个人还真的不敢拿文九和李狗儿怎么样，一个是文修明的独子，一个是村长的大孙儿，而且文修明还和李夫子沾亲带故的。欺负人，自然要捏软柿子。 唐家在村里没什么地位，这些年一直穷着，再加上唐家的名声不好，所以他们在欺负唐书的时候，没有丝毫心里的压力。 “你们敢！” 李狗儿挣扎着，“我要告诉我祖父！” 秦三郎和包康两个人看了一样任稷，而任稷却丝毫没有改变脸色。 他走到唐书的面前，伸出手打翻唐书的篮子，里面的墨汁顿时染了书籍和纸张。他捏着唐书的下颚，恶狠狠的说，“从我裤裆里钻过去，我就原谅你！” 村里的大孩子，都是这么欺负小孩子的。 任稷年纪小的时候，也亲眼见过。 当年，他因为身形瘦小，还差点被这样欺负。不过还好，他如今长大了，可以欺负孩子了。 “赶紧的……”任稷嗤笑道，“你知道李夫子最讨厌多事的人了，若是你敢和家里说，李夫子肯定不会让你上学！” “你那癞蛤蟆姐姐，怕是每天送吃的过来，李夫子也不会要！难道还要你那瘸子哥哥上山去打猎啊？” “你姐姐长那样，就算……” “啊——”任稷还在辱骂唐书的时候，却不想沉默不语的唐书突然像个炸毛的刺猬，张开嘴就咬到任稷的手上。 他咬的力气很大，几乎顷刻间任稷的手就见血了。 任稷也是发了狠，他拿起旁边的一个石头，朝着唐书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唐书只觉得眼前一黑，可他咬着任稷的手却丝毫不曾松开，最后还是被秦三郎和包康踹开的。 李狗儿是真的慌了，文九更是吓的软瘫坐在了地上。 “救命啊——杀人了——” 李狗儿的声音不小，他一边跑一边喊，不过片刻就招来了一群大人。 今日文修明刚从县里回来，帮李夫子带了一些纸张和好墨，他在听见李狗儿的声音后，立即小跑朝着发生事情的地方奔去。 ……… 此时的唐宓，刚刚准备好了晚膳。 中午煲的鸡汤还有些一些，她特意做了弟弟最喜欢吃的小鱼干，还特意放了一些辣酱。 唐家人不喜欢吃辣，可唐书却很喜欢，所以每次她都会准备一些。 唐宓琢磨着，等明儿去镇上再买几只猪蹄回来，可以卤猪蹄给家里人吃。还有猪头卖的价格也低，其实猪头肉也不错，就是处理起来需要费一些时间。 “姜婶，你在家吗？赶紧去学堂看看，你家唐书和村里的孩子们打起来了！” 有人急匆匆的跑来送信。 姜氏去了村口的黄奶奶家买鸡蛋，不在家里。 如今家里就唐宓一个。 唐宓闻言立即从厨房里跑出来，她和这个人说了谢谢后，就大步朝着学堂跑去。 刚好，她跑了几步后，就遇见了面色沉重的彭翠。 两个人互相问了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唐书在学堂内和人打了起来。 “哎呀……哎呀……唐家这小畜生真是恶毒啊，他居然敢咬我家稷哥儿，他是要我家稷哥儿死啊！我家里都说好了，明年就让稷哥儿去考试，我家稷哥儿学问一直很好的，一定能中个秀才回来！可这小畜生却敢咬我家稷哥儿的手，我要你死——” 任稷的母亲冬氏抬起手，就要朝着唐书打去。 文修明赶紧站在唐书的面前，低吼道，“胡闹！” 唐宓在这个时候终于挤进了人群里，她瞧见唐书满头是血，却连哭都不会，一张小脸崩的紧紧的，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弟弟！”唐宓走到唐书的身前，蹲着身子抚摸着他的手，柔声的问，“疼不疼?” 唐书很想故作男子汉的气概，也想安慰唐宓他没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姐姐如此的关心自己后，他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说，“疼的！” 第57章 污蔑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唐书自幼便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 在唐宓刚来这里的那几天里，他每天都会悄悄的拿野果子给唐宓，有的时候还会采一些野花回来。 他年纪小，却能背起比他身体更大的背篓，里面装满了打好的猪草。 最让唐宓意外的是，唐书好几次被镰刀割破了手，他都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的说，没事、没事。 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 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却哭的全是泪痕，躲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还对她说，“疼的！” 唐宓转眼怒目瞧着冬氏，最后目光落在了任稷的身上。 “他伤了头，怕是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文修明看着唐书的伤口，也很是担心的对唐宓说，“若是脑袋里有淤血，就会很麻烦了！” 在冬氏怀里的任稷却一直在‘哎哟，哎哟’的叫着，像是要断气一样。 冬氏立即问文修明，“文大夫，你也帮我家稷哥儿看看啊！” “我家稷哥儿可是读书人，明年要去参加考试的！算命的先生说了，他是宰辅之材，可不能耽误了他啊！” 冬氏说着，就要来拉拽文修明，却被唐宓一推。 冬氏没有防备，被唐宓这么一推，摔在了地上。 “你这个小娼/妇，你敢对我动手？”冬氏抬起手就要去打唐宓，被周围的人立即拽住了，她还在骂，“你们唐家都是一群缺德的玩意，难怪老天爷让你长成癞蛤蟆，还有你那瘸子哥哥，这都是报应！” “这村里可没有比你家更缺德的了！”唐宓看着冬氏，冷冷一哼，眼里似淬了毒似的，“任稷今年也十六了，和他一起动手的秦三郎、包康也满十四了！三个都要娶亲的人，欺负三个孩子，有谁比你们更缺德？” “我弟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对待？有些孩子，有爹妈生，却没有爹妈养！” 她是真的生气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连彭翠和文修明的脸色都变了。 彭翠心里也是有气的，她家李狗儿才六岁，若是真的被打的像唐书一样惨，她还要不要活了？ 冬氏彪悍，可彭翠也不不比她差。 冬氏气的脖子都红了，她又要动手，这次彭翠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手抓着冬氏的头发低吼，“敢打我家狗儿？老娘和你拼了！” 彭翠这些年在李家养的不错，力气比往年大了不少，她对付冬氏的时候，可是一点力气都不留。 只是片刻间，彭翠就抓花了冬氏的脸。 任家的人吃了亏，却没有人去帮忙，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柳氏更是默不作声。 这些日子，因为任稷会偶尔来找回村里的苏亭问科举上的事，柳氏也会抓着冬氏诉苦。 冬氏因为有求于人，所以一直都是站在柳氏这一边的，可如今冬氏出事后，柳氏却当无事发生，像是什么话都没说过一样。 她藏在人群里，所以冬氏也没发现他。 任家的男人还要来动手，姜氏也匆匆的赶来了，眼看就要成为几家的冲突，这个时候唐宓站了出来，在李夫子开口前说了一句，“报官吧！” 乡下人动口角、动手这都属于正常的，两个村子打起来的时候，闹出人命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村里的事，很少会有人会选择去报官，因为第一是县太爷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上心，第二是写要写状纸太贵了。 唐宓如今敢说出这句话，也是知道上河村那位大人已经回来了。 她这段日子在码头上做事，也略有耳闻。 因为这位大人回来，所以县太爷这段日子不再和往日一样尸位素餐，这件事还是发生在离上河村最近的下河村，县太爷肯定会管的。 唐宓已经有破釜沉舟的想法，必须让这三家人给弟弟一个说法，她不想弟弟和自己一样，被所谓的‘校园’/暴力毁了一切。 她当初就因为是孤儿，在学校里没少被人欺负，以至于长大了后，她更喜欢做手工，不喜欢和外人交流。 在这群霸凌的人眼里，她和弟弟一样是弱者，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但是，她现在不一样了。 她是一个大人了，她有能力护住弟弟，不让弟弟走上自己的道路。 “你……”李夫子也愣了下，他皱眉道，“唐姑娘，这事你真要报官？” “你应该知道，朝廷录取官员和生员、童生，都是不会要名声有损的人，若是闹大了，对他们的前途都有影响！” “身正不怕影子斜！”唐宓看着李夫子，镇定的回答，“这事，不是我弟弟的错！” “县太爷查清后，必定会还我弟弟清白！至于其他人，肯定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的！律法，不就是用来还人公道的吗？” 她说的振振有词，像是下定了决心。 李夫子也没不再劝她。 他和唐宓接触了几次，也渐渐的发现这个小丫头瞧着年纪小小的，说话的时候也总是笑着，可却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就连唐家如此开铺子，似乎也是她拍板做决定的。 而且唐宓若是真的要告—— 李夫子的目光落在文修明的身上，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以文修明的性格，还真的会帮。 李夫子不再开口，而是摆了摆手，“秦三郎、包康还有任稷，往后不用来我这里了，我教不了你们！” 李夫子话音一落，这三家的人才真的害怕了。 尤其是任稷，他若是要考试，是需要五童互结保单的，若是李夫子不帮忙牵线，他怕是凑不齐这五个人。毕竟，作弊者五人是要连坐的，所以大家在结保的时候，都会注意到彼此的人品。 “夫子！”任稷不顾手上还在流血，他赶紧对李夫子解释，“夫子，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是唐书他一直找我麻烦，他还说苏亭哥的坏话，我气不过才想教训他一下的！” “你说谎！”李狗儿本来趴在彭翠的怀里，他听到这里，立即大喊，“你明明骂宓姐姐是癞蛤蟆，你还说粮哥哥活该是瘸子，你还让小书钻你裤裆！” 第58章 一家之主 李狗儿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立即就议论纷纷。 别说村里人就是邻居之间难免都有个磕磕碰碰，可即使再不爽对方，也不至于戳人家的七寸。 虽然唐宓和唐书的确是一个丑一个瘸，可让唐家这唯一的读书郎钻裤裆，这不是折辱人吗？ 也难怪唐书会咬人，这明显就是兔子也急了啊！ “三郎、稷哥儿、康哥儿，这可就是你们的不是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这样做？” “是啊！你们就算有矛盾，也不该这么欺负人啊！” “李夫子做的对，这样的人也配做读书人？真的是让读书人抬不起头！”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甚少会有人帮其他三个孩子说话。 等劝了一阵子后，村里人又开口，不如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别闹到府衙去了。 毕竟是村里的事，什么不能关上门说，又没闹出人命，何必上报府衙！ 他们说着，看向唐宓的眼神里带了几分不认同和苛责！ “我爹娘为人和善，这些年循规蹈矩，从不做半点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现在连村里的孩子都知道，我唐家人人善可欺，现在敢打我弟弟，来日是不是要烧我家房子？若是这次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么往后再出这样的事可如何是好？”唐宓说的铿锵有力，眼里全是怒火，“我家虽然贫穷，但是如今好歹是做小买卖赚了点钱，请讼师还是请得起的！若是连家里人都护不住，我攒这些银子做什么？” 和村里的其他姑娘们比起来，唐宓显然比同龄人更瘦小一些，身子瞧着十分的单薄。可是她就这么站在唐书的身边，身形笔直又挺拔，宛若长在山里的松柏一样坚韧。 周围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气，他们虽然理解唐宓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但是却依旧不支持唐宓闹到衙门去。 这对村里的名声不好，也对这学堂里的孩子们来日的前程不好。 “宓姐儿这事不如算了吧？让他们三家赔给书哥儿医药费，你还可以揍他们出出气，这几个混账做的的确不是人事，可你也知道稷哥儿明年就要去考试了，还有三郎和康哥儿，再过几年也要考试了，若是你把他们三个人送到衙门去，县太爷肯定会记得他们，往后他们怕是毁了啊！你也知道，现在供个读书郎不容易，你就将心比心，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好吗？” “是啊，这村里就这么一个学堂，说起来你家小书和他们也算是同窗！若是他们名声不好，小书也会受影响的！不如让他们三家多赔些钱给你们，就不要送到衙门去了吧！” “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兰花啊，你要是难受，你就再揍他们一顿，这事你就瞧在我老婆子的面上，饶了他们吧！我老婆子和你保证，若是他们三家人敢再欺负你们，我们绝对不会再帮他求情，你闹到衙门去，我们还帮你作证。” 和姜氏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这老人家里也有孩子在学堂读书，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姜氏的性子本就纯善，她被人劝的有些犹豫，可瞧着儿子那一头血，和文修明的话后，她依旧是咬着牙不开口。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即使姜氏知道，村里的人面子还是要给，毕竟以后也要在这里生活。唐家的根在这里，唐大石的父母还有祖上的坟头都在这里，他们不可能跑到外面去生活。 她虽然都知道，但是心里却依旧不愿意答应。 这个时候，唐大石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了。 他也听了许久的话，一直没办法插上嘴。 “宓姐儿，都听你的！”唐大石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女儿这边，像是女儿才是他的主心骨一样，“爹都支持你！” 文修明给她丢了个眼神，最后点了点头。 唐宓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明白文修明的意思，开口问，“医药费给多少？” 本来有些慌乱的三家人，在听闻唐宓的话后，才终于明白，这唐家原来是唐宓说了算。 唐宓如今愿意退步，他们哪里敢再计较什么。 “五百，不，三百，不一百文！” 三家商量下，准备七七八八凑三百文个唐家赔罪。 唐宓嗤笑，却没回答。 文修明插嘴道，“唐书的脑袋里怕是有淤血，得吃不少好药才能好起来！” “一副药就得一两银子呢！” 在这期间，文修明借着站起来的姿势，在唐宓的耳边说了一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 唐宓的目光微闪。 村里能养得起读书人的人家，都有些家底的。 三家人对文修明的话咬牙切齿，可为了自家的孩子不去衙门，他们最后每家都出了三两银子，还亲自给唐家人赔礼道歉。 村里人也有人觉得唐家人不厚道，这外面五两银子都能买个齐整的下人回来了，可他们居然讹了人家三两银子。 后来唐宓开口，若是他们后悔了，她愿意退还银子，还多给他们一些，让他们吃顿好的，然后她去衙门告状。 这下，三家人都闭嘴了。 村里人都对唐宓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平日里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是个狠角色，最重要的是还真的让学堂里的人，再也不敢欺负唐书了。 因为唐宓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唐书说，“往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咬掉他的手指头也没关系，咱们家赔得起这几两银子！” 唐宓那语气，就差说你使劲打，只要不闹出人命，家里都给你撑着。 这年头，横的也不怕不要命的。 学堂里孩子的家里人赶紧都叮嘱自家孩子，不许去招惹唐家的人。 等回了家里，唐宓给唐书烧了红糖鸡蛋。 唐书低着头，他沉默了片刻回答，“姐姐，我错了！” “我不该惹事！” “谁说你惹事了？咱们家虽然不惹事，可是也不怕事！”唐宓见孩子钻牛角尖，开解道，“下次不要和他们打，你跑回来和家里人说，你要是真的出事了，你让家里人怎么办？” 唐宓抬起手抚摸着唐书的头说，“你别难受，这三个人，往后好过不了！” “送他们去府衙，也是挨几个板子！如今闹大了，他们往后会更难过的！” 有些人，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 第59章 他们的秘密 唐书听的懵懂。 唐宓和他解释，别看今日村里的人都替这三个人求情，但是实际上没有不恨他们的。 下河村就这么大，家里能送孩子们去学堂的，都是有些家底的。 家里人省吃俭用就想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可谁愿意自家用全家之力供养的孩子被人这么揍？打的头破血流。 所以，往后自家孩子若是在学堂里被欺负了，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三家人的孩子和亲戚，毕竟都是一个根出来的，性子自然是差不多的。 那些喜欢说闲话的碎嘴婆子们肯定会议论这三家人，若是这几个孩子考出个什么还好，可若他们什么都考不上，往后肯定被吐沫星子淹死。 往后面看，这三家的孩子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是这三两银子，而是一家子没准都搭进去了。 因为他们的名声差，往后连和他们互保的学子都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唐宓之前的确是考虑过要把他们三人送到衙门去，让人狠狠的教训他们，让他们也感受下唐书的疼痛。可后来冷静的想过后，觉得自己要对付他们三个人的办法多的是，她借着这个机会在村里人面前表明唐家人不好欺负，可私下她要怎么对付这三个人，是谁也不知道的。 “姐姐会给你出气的！”唐宓和唐书说，“你等着瞧吧！” 唐书却牢牢的抓着唐宓的手，他摇头，“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生气了！” “其实不疼的！”唐书也渐渐的冷静下来，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我一点事都没，等过几天就好了！” “你别去替我出气，会脏了你的手！” 唐书抚摸着唐宓的手指头，心里却有些难受。 唐宓的手生的白白的，可是掌心上却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大多都是编东西的时候留下的。 “我会好好读书的！”唐书又一次保证，“以后，我会照顾姐姐的！”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唐宓也不例外。 自家的弟弟这么有出息，她当然是高兴的。 她笑着回答，“好！” 等安抚好了弟弟，唐宓才从屋内走出来。 文修明还在院子里坐着，姜氏和唐大石都在询问唐书的伤势，唐大石更是表示该要什么药都写上去，唐家买得起。 其实，唐宓知道，弟弟的伤势瞧着吓人，但是实际上没那么重，这是文修明低声告诉她的。 只是文修明毕竟是个大夫，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唐宓压根没告诉姜氏和唐大石，她只是安慰姜氏和唐大石，说文修明医术极高，弟弟肯定会没事的。 文九今日在李夫子家暂住，可文修明担心这孩子今日见了血会害怕，等处理好唐书的伤口后，他就要去李家了。 唐宓赶紧走出来送他。 “文大夫！”唐宓说，“谢谢你！” 文修明停下脚步，又瞧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微微失神。 和前几个月相比，她似乎更纤细了，只是面色比之前好，笑起来的时候也是眉梢往上挑，让人瞧着就很高兴。这样的姑娘，若是没有脸上的胎记，怕是会十分的打眼。也许是看久了，文修明似乎也习惯了她这样，压根不觉得这胎记碍眼，反而瞧着有些熟悉。 “你还谢我？”文修明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这样做，并不对的！” “不对吗？我不这样觉得！”唐宓唇角微弯，眼眸璀璨，只是说出来的话，和她的笑容有些不匹配，“我觉得文大夫做坏事的时候，很好！” 文修明：“……”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人这样称赞自己。 昔日在外面，谁人见了他不骂一句阴险歹毒、卑鄙小人，可如今这小姑娘，却这样说！ 她是真的了解自己吗？ 不，她应该是了解的。 文修明觉得唐宓压根不是什么愚蠢的人，可以说她是自己接触过最聪明的姑娘。 她依旧笑着，像是笼了一层淡淡的光，这让文修明不禁嗤笑，“如果我做的坏事，会让人一辈子都毁了，你也会觉得好？” 唐宓立即就想起了邓玉兰。 邓玉兰自从嫁出去后，一次都没有回门。 邓家人本想拿着卖邓玉兰的钱做生意，结果还被人骗了，邓老头更是被人打断了腿。 这些，所有人都觉得是邓家人遭了报应，可仔细想下来却有太多的巧合。 唐宓知道，这和文修明必定有什么关系，可她却不觉得文修明这样做是错的。 “嗯，是好的！”唐宓眼里噙着浅浅的兴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文修明这次却没有再笑了，他只是微微点头，两个人之间像是有了属于彼此的小秘密一样，不用开口说的太明白。 最后，文修明道，“我明儿再来！” 他彷佛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他，依旧是村民们敬佩的文大夫，是那个妙手仁心的大夫。 唐宓送走了文修明后，又回家把准备留在明天的半只鸡也炖了，等天色暗了让唐大石送到了文家去。 这一夜，唐家人没有睡好。 唐宓知道，村里人看不起他们，无非是因为唐家没钱没地位。 地位这个东西，其实用金钱也可以巩固一些。 她还得想办法，在村里能说的上话。 唐宓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做紫竹伞的速度，等天一亮，她手里的紫竹伞也终于做好了两把。 等用了早膳，唐宓和之前一样去了仁和书局。 仁和书局的李财这段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唐宓送来的扇子在县里卖的很好后，县里就让他多送一些来，说最近天热，很多太太、小姐们都很喜欢。 李财也很想啊，可是他在得知唐宓开了个杂货铺后，也就知道这小丫头是要做长远的生意了。 李财之前也想去问过，可好几次都没遇见唐宓。 昨儿，县里又写信来催了。 李财想着要不要再厚着脸皮去铺子里找找唐宓，实在不行就去村里找她。 结果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就来了。 “唐姑娘您来了啊！”李财亲手给唐宓倒了一杯茶水，“我之前去找过你，你都不在杂货铺里！” “这次，你带了多少扇子来啊？” 第060章 卖伞 在李财的心里，唐宓是个有本事的人，有精湛的手艺傍身，无论去哪里都能吃的开，县里的贵太太、小姐们都很喜欢她做的东西。 李财只要想到唐家如今开了铺子，往后若是不卖东西给他，或者去县里和别人做生意，他就愁的厉害。 这也是他最纠结的地方。 这世上的人，谁不喜欢钱财呢？ 李财怎么也没想到，唐宓会突然出现，故而没有压制住高兴的情绪。 “扇子倒是只有三把，不过我带了别的东西，你要瞧瞧吗？”唐宓也被李财这样的笑容吓了一跳，如今李财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下金蛋的鸡一样爱不释手，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样子。 李财一听，立即拍腿，“自然要看的！” 唐宓把做好的紫竹伞从背篓里拿出来，又道，“前些日子我去山里砍竹子，发现了几颗不一样的紫竹，它像玉一样，触手生温。如今天气虽然炎热，但是下雨的时候，总是有些冷的。这伞不止能夏日用，冬日也可以用来遮雪！” 若是旁人这样说，李财肯定不相信的，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宝贝？ 可唐宓这样说，他倒是好奇了。 李财一边接过伞一边好奇，“姑娘您可真厉害，这做扇做讲究的便是熟练，想要做的好，手上的功夫必须扎实，而且还得有巧妙的心思！” 他之前也在县里见过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的店家卖油纸伞，价格居高不下。 镇上最普通的一把油纸伞都要四十文钱，普通人家还真用不起油纸伞，都是用的芭蕉伞！只是芭蕉叶干枯后，这伞也就坏了。 可这老字号的伞，最便宜的一把也要六百文。 李财有些好奇询问才知道，这家老字号的店铺，卖的就是一个巧思和手艺。 他当时狠心花了不少的银子也买了一把回来给自家夫人，惹的夫人很是开心。 “伞栟我雕刻了梅花绕枝！”唐宓给李财介绍，“伞面很结实，防雨也能遮落雪，还能遮阳！这一把的伞面画的是梅花，这一把画的是紫藤花！” 李财错愕，“这伞面是姑娘您画的？” 唐宓点头，“我的画技不好，只能凑合下！” 李财：“……” 这还叫不好？ 他真想把他那个只会斗鸡遛狗的儿子喊回来看看，人家姑娘画的画都比他家那个败家子强。 李财是经营书铺的，县里也有不少的亲戚和生意上的伙伴，像昔日太医院那位大人的画，价值千金的山水图，他也是亲眼瞧见过的。唐宓的画和大人们比起来，的确是欠缺了一些精细，但是却有属于她的独特灵气，这种灵气反而是姑娘们最喜欢的。 紫竹配上紫藤花，瞧着像是活了一样，似乎低着头还能闻见花淡淡的香味。 这样的伞，李财一时还给不出价格。 李财一直都想和唐宓长久的合作，也压根不想占她的便宜，他沉默了片刻说，“姑娘，你的伞做的很好，我瞧着不应该送到县里去卖，而是应该送到翼州。” 翼州？ 唐宓记得，从县里到翼州就算走水路，最快也要三天。 但是萍乡县在翼州算不上什么富裕的地方，反而是翼州有运河和大码头的关系，那边来往的人众多。 听说当年还有喜欢热闹的皇亲国戚，也会微服私访去翼州游玩。 “我夫人有位亲戚在翼州做生意，也是开书铺的！”李财继续说，“我先把伞送过去卖，到时候卖了，你分我一些车费和辛苦费就行！我先给你二两银子，等卖了之后，再给你补上，你看可以吗？” 李财也知道如今唐家开了杂货铺，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才会这样讲。 唐宓想了想，便同意了。 她不急用钱，而且三把扇子卖了六百文再加上李财给的二两银子，也有不少了。 只是这伞，唐宓相信价格肯定不止一两一把。 毕竟物以稀为贵，众人没见过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多谢掌柜的！”唐宓收了银子后，又在书铺里逛了逛，买了一些宣纸和油皮纸后，还买了一些朱砂和毛笔，最后还选了几本书。 只是这个朝代的书贵的很。 好在李掌柜今日是真的高兴，他给唐宓又算便宜了一些。 可即使这样，也是五百文没了。 等从书铺离开的时候，李财又让唐宓抓紧时间多送一些扇子过来，说县里卖的很好，这次这三把先和伞一起先送到翼州。 唐宓点了点头，又告诉李财自家杂货铺的位子，让李财若有急事，就去杂货铺找自己。 李财闻言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嘀咕着，他早知道，而且去了几次，结果唐大石和唐谷这两个不靠谱的，压根没告诉唐宓。 ……… 因为上河村那位大人的回来，萍乡镇比昔日热闹多了，来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唐宓也是听唐大石说才知道，原来上河村这位大人姓顾名修远。 顾修远的父亲顾大力曾是山里的猎户，住在山里很少出来。和顾大力交好的唯有一家姓曾的人家，曾家的老人对他一直都很好，待他如亲生的孩子一样。 可惜曾家的老人没有孩子，在临终的时候，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顾大力。 为此，曾家的远亲还和顾大力闹了不少矛盾。后来边境大乱征兵，顾大力去了边境，每年都会带银子回来，让人修葺曾家老人的坟墓。 只是谁也没想到，顾大力最后会娶了将军的女儿，还有了一女一子。 女儿叫顾修凤，儿子叫顾修远。 如今回上河村的人，便是顾修远。 据说是替顾大力回来亲自修葺曾家老人的坟墓，因为顾大力尚在边境，不得抽空回来。 对于这位顾修远，外人提起他的时候，都是夸赞有加！ 唐宓也觉得顾修远回来很好，毕竟因为顾修远回了上河村，唐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不少，连镇上的道路也重新修葺了一遍。 据说，县太爷已经在筹备让人修镇上到村里的路。 不用走泥巴路，她自然是高兴的。 “三妹你可回来了！”等回到杂货铺，唐谷赶紧走上前，“有人等你许久了！” 第061章 长的也丑 唐宓放下背篓，有些诧异，“是谁呀！” 若是村里的人找她，哥哥肯定会说名字，可若是来杂货铺买东西的人找她，哥哥肯定就不知道是谁了！ 这段日子，唐记杂货铺可卖了不少东西出去，来的人太多，她也有些记不清楚了。 “不认识！”唐谷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我让她在后院稍坐片刻！” 这下，唐宓更是惊讶了！ 后院虽然是个库房，但是也是属于唐家私人的地盘，一般不会让顾客去后院等着的。 唐谷又是个怕生的性子，肯定不会招揽人去后院做。 所以他这么一说后，唐宓更是好奇，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力了。 结果唐宓刚走到后院，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玄色圆领袍的男子，他依旧和前几日一样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手里还捧着一个茶杯，和唐大石说说笑笑。 唐大石在院内编着箩筐，笑着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家宓姐儿别的不说，这手艺肯定是一绝的，只是没想到这京城里的人，都比不上她的手艺！” 听着男子的话，唐大石就差直接夸他有眼光了。 唐宓：“……” “宓姐儿你回来了？”唐大石也发现了走进院子里的唐宓，他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站起来走到唐宓的身边问，“你累不累？” “不累！”唐宓回答，目光又落在男子的身上。 唐大石赶紧回答，“这位客人说想买一些野山菌回去，可这生意一直你在接手，所以我让他在这里稍等片刻！” 唐宓突然明白了，父亲和哥哥为什么会如此的热情，毕竟这男子是个冤大头，给的银子也多。 而且，最让唐家父子惊讶的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居然没有一点傲气，对谁说话的时候都和蔼可亲，没有架子。 最重要的是，唐大石和唐谷都觉得和他说话很舒服。 尤其在听闻男子姓顾在家里行六的时候，他们都夸这个姓好。 唐宓在听闻顾六爷的话后，皱着眉头问，“您买这么多，能吃得完吗？天气太热了，若是做的太多，会坏掉的。” 虽然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日子，可这个朝代毕竟没有冰箱，隔夜的菜吃了肯定会坏肚子。 这人说话一直很和气，她也不希望为了银子，让别人吃坏肚子。 “家里有些亲朋好友，都喜欢姑娘做的菜肴，肯定能吃的完的！”顾六爷又道，“所以劳烦姑娘明儿做准备一些吧！” 唐宓点头，“好吧！”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顾六爷给了四两银子。 这把唐大石和唐谷都吓的目瞪口呆。 四两银子，这是他们从前不吃不喝，要两年才能攒下来的家底。 如今，这人就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这下，两个人更是殷勤了，在顾六爷离开的时候，更是亲自送到了门口。 唐宓和唐谷又唠了一会，便准备提前回家里去。 家里的确还有一些晒干的野山菌，但是炖老母鸡的话，还得回去宰家里的鸡！ 结果这么一聊，唐宓也发现了，唐大石和唐谷都觉得这钱来的太容易，心里有些不踏实。 唐宓想起自己卖的伞，好在她没说价格，不然唐家人怕是要睡不着了。 “咱们一没偷，二没抢的，这是他自愿给的！”唐宓安慰父亲和哥哥，“而且，他也不是经常吃这些东西，怕是就图个新鲜。等那日不想吃了，怕是就不会再来了！” 唐大石还觉得颇为有些遗憾，他还挺喜欢和顾六爷聊天的。 最重要的是，唐大石和唐谷都觉得，顾六爷一直戴着面具，怕是脸上有很大的伤疤，只能用面具来遮丑。 所以，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面具很奇怪的事情。 他们不提，唐宓自然也不会问。 奇装异服的人她见多了，戴个面具可太正常了！ 况且，这顾六爷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个地位的人，她脚踏实地的做自己的事才是硬道理，不该问、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有奇怪的好奇心了。 ……… 唐宓带着东西回了家里，把书籍拿给唐书让他瞧着，又去了厨房给唐书熬好了药，才开始处理菌子。 姜氏今日在家，可彭翠却领着周莲去山里捡菌子了。 “妹妹！”不过一个时辰，彭翠和周莲就背着一个大背篓来了唐家，“你今儿回来的这么早呀！” 彭翠也不好总是麻烦唐宓帮自己看山菌，所以只能先把菌子背过来后，再趁着天色尚早，又去山里帮忙打些猪草回来。 唐家这三只猪崽长势很好，比程家养的猪长的好多了。 “是呀！”唐宓起身个彭翠倒了一杯茶，才看向背篓里的菌子，笑着说，“彭姐姐今日可捡了不少！” “嗨！”彭翠苦笑，“这山里没人捡，这才便宜了我！” “好妹妹，你一会帮我看看那些菌子不能吃，我就拿去埋了！” 说着，彭翠突然停顿了下，然后转身走到背篓里拿出一个包裹住东西的芭蕉叶。 她走到唐宓的身边，继续说，“我记得你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上次看你喜欢吃刺李子，这次我找到了差不多味道的果子，你尝尝？” 彭翠说完，打开了八角叶，露出了一面红润的山泡子。 周莲在一侧哼了哼，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也喜欢吃山泡子，可惜彭翠压根不给她多留一点，全部摘下来给唐宓送来了，连李狗儿都没份。 虽然山泡子在山里常见，可这玩意要找到长的很好的，也要费不少力气，毕竟山林里动物和鸟类多。 “谢谢姐姐！”唐宓自然是喜欢吃山泡子的，她也没想到彭翠能找到。 毕竟前几次她去山里，可是一点山泡子也没瞧见。 彭翠见她高兴，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浓了。 等过了一会，唐宓看着家里晒干的野山菌，总觉得还差一些，她和彭翠商议着，“姐姐，我和你商量个事！” 彭翠喝了一口茶，立即点头，“你说！” “我想买一些你摘回来的菌子！”唐宓说，“有人想尝尝这个山菌的味道，可我家里只有晒干的了！” 第62章 贪心 彭翠一听这话，顿时就笑出了声。 她拍了拍唐宓的肩膀，眼里的挤兑显而易见，“你把姐姐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就是一些菌子，山里到处都是，我还能问你要钱？” “你要是和我这么见外？我往后可不敢让你帮忙辨认那些菌子能吃了！” 在彭翠的眼里，这些菌子漫天遍野都是。 李家如今也不缺吃食，只是对新鲜的食材有兴趣，而且这些菌子是免费的，还味道不错，所以她闲下来才会去山里采。 可彭翠的记忆力还真不怎么样，即使唐宓教了她好几次，她依旧没有信心能全部的分辨出那些能吃，那些不能碰。 所以每天都只能来麻烦唐宓。 好在唐宓是热心肠的，对彭翠从不会摆脸色，而且能帮的她绝对不会拒绝，这让彭翠心里多少有些歉意。 如今唐宓别说要一些菌子，就是全部给唐宓，彭翠也绝对不说二话。 可是在一边的周莲脸色却很难看，她哼唧着说，“大嫂是个大方的，你要送菌子就送你的，我的可不送！我今日可累坏了，脚都起泡了，可不能白做工夫！” 唐宓闻言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接周莲的话。 也难怪程氏瞧不上周莲这个小儿媳妇，周莲的为人处事当真是自私。 不过，唐宓也没想过占周莲的便宜，因为周莲捡来的菌子，大多都是有毒的。 周莲喜欢颜色鲜艳又好看的菌子，可这些不少都是有毒不能吃的，一背篓的菌子七七八八挑选下来，就剩下一点点了。 等彭翠和周莲回到家里，程氏正在纳鞋垫。 程氏手劲大，纳的鞋底又结实，针线又密，在镇上能卖的出去。这些日子，眼看家里的男人们就要忙起来了，她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多做几双新鞋。 “娘！”彭翠背着背篓走进院子里，手里还端着一碗黄豆猪蹄，有些尴尬的说，“宓妹妹让我拿回来给你吃，说是给你补补身体！” 程氏又气又无奈，她气的是彭翠老去麻烦人家唐宓，无奈的是唐宓这孩子太懂事了，她不过是送了几双鞋垫过去，唐宓便整日送吃的来李家。 如今家里这几个爷们的嘴都快被养叼了。 “娘！”周莲也走了上来，她赶紧说，“你尝尝呗？” “我今天瞧见唐家杀了那只老母鸡了，说是用老母鸡炖汤再放些菌子，味道会特别好吃！不如咱们家也……” 周莲还没说完，程氏就拿起一侧的扫帚朝着周莲丢了过去，“吃吃吃，你这个懒婆娘就知道吃！” “要你做点事，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你今天捡了多少菌子？” 周莲委屈的要死，她把背篓放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往后一缩。 这也不能怪她啊！ 她这段日子吃了不少唐宓做的菜肴，每一样都很符合她的胃口，可偏偏的唐宓是个不懂事的，杀了鸡炖菌子却不给他们分一些过来。明明唐宓还拿走了彭翠不少的菌子，可唐宓却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周莲想着，也把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 程氏听的差点气晕过去，她把鞋垫往篮子里一丢，捡起院子里的扫帚就去打周莲。 别看程氏年纪大，力气却不小。 周莲被打的嗷嗷直叫，最后只能躲到屋内去。 李三郎还在地里还没回来，家里就只有几个女人。李二郎的女人羊氏是个木讷的，更不会来掺和这些事情，唯有彭翠劝程氏，“娘，你消消气！” “这败家娘们，就不是个省心的，不打不顶用！”程氏也不愿意打周莲，可周莲说的是人话吗？ 唐家杀了母鸡炖汤凭什么要给李家送来，而且这菌子漫山遍野都是，彭翠老是去麻烦人家，送人家一点菌子怎么了？说起来还是他们李家占了便宜。 他们老李家，可不能出那种升米恩、斗米仇的祸害。 程氏气喘吁吁，她看着彭翠说，“你和那个败家娘们那样想的？” “娘，我哪能啊！”彭翠一边解释，一边给程氏倒了一杯水，“宓妹妹待我家好，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瞧我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吗?你都不知道，今儿宓妹妹去镇上给小书买了几本书，我走的时候，人家小书病着还从屋内出来和我说，让狗儿有空过去和他一起看书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彭翠看着唐书摇摇晃晃的叮嘱自己，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就算不是读书人，也知道这一本书的价格多高，一般人家哪里舍得给外人看！可唐书不止舍得，还在得到的第一时间就给李狗儿分享，这样的好孩子，居然被人欺负成这样。 程氏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李家和李夫子关系不错，私下李夫子也说唐书读书用功又有头脑，而且还会监督李狗儿和文九，三个孩子常在一起是有好处的。 而且程氏也发现，李狗儿的确愿意听唐书的话，在读书上面也勤奋了不少。 若是唐书没出事，李狗儿的千字文也应该背的七七八八了。 都怪任家那狗东西。 程氏想着，决定晚上再给丈夫吹吹枕头风，给里正说让杂役多分一些给任家，秦家和包家！ 这三家人不是闲吗？给他们找点事做。 程氏是记了仇，而且夜里还当着李三郎的面又骂了一次周莲，这次程氏更是放出狠话，若是周莲再敢这样下去，就让李三郎休了她。 李老头没有说话，他对这个儿媳妇也十分的不满意。 连平日里帮周莲说话的李三郎都不怎么开口了。 这下，周莲才真的慌了。 ……… 这一夜，周莲没睡好，唐宓却没有睡。 她忙着用空间里的竹子做竹扇，只要多做一些，到时候就能攒更多的银子了。 这段日子姜氏的肚子越来愈大，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有些不合适了，姜氏是个节省的，她把旧衣服改了改，又继续穿着。 可唐宓却时刻记得村里的古旧习俗，有身孕的人该穿新衣。 她想着，把手里的扇子卖了后，就去再买一些布匹回来，给姜氏再做一身衣服。 这次，可以稍微做宽大一些。 第63章 说亲呀 唐宓没睡，唐大石和姜氏也没睡。 原来是白日里，有人上门给唐谷说亲了。 来的媒婆是上河村的元媒婆，是个极其有名声的人。 据说元媒婆说过的亲事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而且件件都不错。 “是上河村夏老头的大闺女夏荷，今年十九了。说是去咱们家的杂货铺的时候，老夏和他那闺女都瞧上咱们家大谷了！”姜氏不疾不徐的说，“夏老头就这么一闺女，这些年一直没定下来，就是太挑拣了，怕闺女嫁的不好！可现在年纪越拖越大，夏老头也有些急了！” 唐大石皱眉，“这大一岁也没啥，主要是这夏家的闺女，人怎么样？你也是知道咱们家大谷的，是个老实又脾气好的，要是娶个女人像……” 唐大石说到这里，抬起头对着李家的方向抬了抬，“娶个像李家三郎媳妇那样的，那不是给家里捣乱吗？” 姜氏闻言立即笑了笑，她也是瞧不上周莲的，可不愿意这样的闺女来给自己做儿媳妇。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先去打听下！”姜氏说，“不过我听元媒婆的意思是，这家闺女人真的不错！” 其实在元媒婆的眼里，上河村的女子愿意下嫁到下河村，这可是下河村的人家积了八辈子的德。 尤其是夏家，夏老头的老婆子去世的早，夏老头一直未娶，就怕委屈了闺女。 夏老头虽然宠爱夏荷，可夏荷却不似其他姑娘那样娇气，反而是干了一手好活。现在夏家在上河村有四亩地，都是夏老头和夏荷在照顾。 用元媒婆的意思说，若是唐谷娶了夏荷，那么这四亩地也作为陪嫁了。 不过，夏荷也是有条件的。 夏荷的条件就是，若是她嫁人了，来日的丈夫要和她一起给父亲养老。 也是因为这个条件，那些窥视夏家家产和夏荷美貌的人，都退避三舍了。 夏荷能瞧的上唐谷，也是因为那日下雨，她和夏老头在唐记杂货铺躲雨。 夏老头埋怨夏荷，说她就是想的多，说自己年纪大了，就想看着她成家。他现在能动能走的，哪里需要夏荷和女婿照顾自己？ 夏荷也不乐意了，她说身为子女，照顾父母是天经地义的，反正这男方不同意给夏老头养老，她就是死也不嫁！ 夏荷长的娇小，可性子却是固执的，夏老头说不过她，最后无奈之下，还把唐谷扯进来评评理了。 唐谷本就是个木讷的，看着夏荷的性子和自家姑母有些相似，更是羞的不敢抬头。 可唐谷那时说了一句话，“做人，不就该孝顺吗？我觉得夏姑娘说的没错！” 夏荷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看向夏老头，别提有多高兴了！夏老头更是瞪圆了眼，气呼呼的不肯再说话。 等雨停了之后，夏荷还在唐家的杂货铺里买了一个背篓。 唐谷以为夏荷是躲雨了不好意思，才特意买唐家的东西，他赶紧表示不用买，但是因为人笨拙的厉害，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夏荷也是听了半响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最后解释，“我家里需要背篓我才买的，你不用担心！” 可即使夏荷这么说，唐谷却依旧半信半疑，最后更是成本价卖给了夏荷。 夏荷出来就对夏老头说，“这小掌柜的做生意，可要赔钱啊！” “关你什么事？”夏老头觉得唐谷笨的厉害，瞧不上眼，“你管好你自己！” 可也是因为唐谷这一番行为，夏荷却对他上了心，后来她说服了夏老头，这让请了村里最好的媒婆上门提亲。 姜氏说完，唐大石都觉得难以置信。 见过图夫家名的、钱财地位的，可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有姑娘就喜欢唐谷这种木讷的。 不过，这毕竟是唐谷的终身大事，所以姜氏决定再打听打听。 翌日天一亮，姜氏就起身去厨房帮唐宓做红糖糕。 今日因为要准备菌子的缘故，母女两个人都起来的很早，等香味从唐家的院子里传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家才陆陆续续的起床。 在外人的眼里，这唐家如今的确是赚了钱，可却不知道这钱赚的也不容易。 “娘！”唐宓对姜氏说，“今天三表叔应该会来咱们家一趟，你记得让他带走我放在地窖里的坛子！” “葡萄酒味道还行，让大姑奶奶也尝尝味道。” 姜氏点头，“娘知道了！” 其实之前唐宓说要酿葡萄酒，姜氏和唐大石还不当一回事，他们觉得孩子喜欢折腾，就让她折腾去。 他们都以为这酒的味道，不会怎么样。 结果唐宓昨日夜里拿出来给他们尝了尝，这葡萄酒的味道可太好了，连姜氏这种不喜欢吃酒的人，都忍不住吃了不少。 “我今天去镇上再买一些罐子回来，到时候再分一些出去，给彭姐姐家里也尝尝！还有村口的黄奶奶，我听说她也喜欢吃酒，送点过去让她尝尝味道！”唐宓一一的说着，从文修明说到了良家，但凡是帮过他们家的人，她都一一记得。 姜氏但是没有反驳唐宓，这酿葡萄酒虽然需要糖，且糖的价格也不低，可欠人家的人情，的确该还。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唐宓说的仔细，而姜氏却渐渐的分了心。 “娘？”唐宓也发现了姜氏的异常，以为姜氏不舒服，立即关怀的问，“你那不舒服吗？” 姜氏回过神来，摇头道，“娘没事！” 她看着女儿，在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很多决定都要唐宓说了算！她和丈夫也很相信女儿，所以很多事情，他们也愿意听听唐宓的想法。 可姜氏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唐宓开口，毕竟唐宓还是个小姑娘。 姜氏想了许久，决定还是问问唐宓的意见，毕竟来日唐宓也是要嫁人的。 “就是……”姜氏压低了声音，瞧了瞧外面，见唐粮和唐书都没来厨房里的意思，才继续说，“有人给你大哥说亲！” 唐宓这下傻眼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的问，“谁呀?” 第64章 夏家有女 其实关于夏荷的事情，姜氏也是略有耳闻的。 她听人说夏荷长的好又能干，做活更是一把好手，可惜夏老头连累了这个闺女，以至于现在夏荷都十九了，也没有说上一门好人家。 姜氏对唐宓说起了夏荷的事，最后又道，“娘准备去打听打听！” “娘是该去打听下，不过……”唐宓沉默了片刻，最后咬了咬唇瓣，“这事不如问大哥的想法？” 姜氏愣了下，“问他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就是个木头疙瘩，哪里知道人家闺女好不好的！” “娘，话不是这样说的！”唐宓对姜氏解释，“大哥要娶的人，肯定要大哥喜欢，咱们喜欢都是其次的。这是要和大哥携手一辈子的人，若是两看生厌、凑合在一起，也是委屈了彼此呀！” 在古代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们压根没有掺和的话语权。 而唐谷骨子里也是个老实又孝顺的，若是姜氏和唐大石都喜欢夏荷，他肯定也是二话不说的点头同意这门亲事，至于唐谷喜欢不喜欢，这于唐谷而言都不重要。 可唐宓却不这样认为…… 一个人为人的确是该孝顺，可却不是愚孝。 若是唐谷不喜欢夏荷，就算夏荷长的跟天仙似的，那也没用。 两个人若是没一点的感情，凑合在一起就是怨侣。 唐宓见姜氏神情犹豫，又继续劝，“娘你想想，当初爹也是喜欢你的打紧，而你也是觉得爹好，你们才能在一起这么多年，风里雨里都不愿意分开！若是爹不好，你当初愿意嫁吗？” 姜氏想，她自然不愿意的。 其实她当初也是被唐大石感动后，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否则就是死，她也绝对不会嫁。 姜氏想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唐宓话里的意思。 姜氏瞧着女儿，渐渐地觉得不对劲。 这小丫头人小鬼大，主意比谁都拿的定。想当年她十三岁的时候，和外男说话都羞的抬不起头，可女儿却可以和自己在这里镇定的谈论亲事。 姜氏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和丈夫太没用了，不然女儿也不会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娘？”唐宓见姜氏不说话，又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最后见姜氏依旧不应自己，只能把手上的水擦干后，才挽着姜氏的手说，“你也要听听哥哥的想法呀！” “这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和爹娘，也不是和我们！只要这姑娘人好，哥哥也喜欢，这亲事就能成！至于嫁妆，人家给不给，咱们都不会饿着她的！” 唐宓现在是有说这些话的底气。 她的空间因为她开始疯狂的做扇子，又一次升级了。 这次空出来一片黑土地。 这土地和外面的不一样，是种什么出什么的土地，虽然面积小一些，但是植物成熟的很快。 她昨儿拿了一些辣椒种子种了下去，今早起来看的时候，辣椒苗已经长大开花了，今晚怕是就有辣椒成熟了。 而且空间内的辣椒成熟摘下来也不会坏，味道还比外面的好。 就算遇见大旱年，他们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只是这黑土地如今只有小小的几平米，随着空间升级，还会再大一些。 前世的她，空间的黑土地足足有几亩地大呢！ 姜氏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又撒娇又卖乖，无奈的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你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像谁！” 肯定不像她和唐大石，他们可没唐宓有主见。 倒是像唐谷秋。 母女两一边压低声音聊着这件事，屋外唐粮和唐大石也起床了，父子两趁着天亮去山里砍竹子，而唐书的屋子内也传来阵阵的读书声。 等用完了早膳，唐宓和唐大石坐了良六郎的牛车去了镇上。 姜氏在给唐书熬了药后，便去了一趟李家。 恰好，今日程氏在家里纳鞋垫。 程氏一见姜氏，立即招呼姜氏来自家坐坐。 今日的姜氏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裙，这件裙子的花色虽然不是最时新的，但是料子却很新，一看就是新做的衣服。程氏听彭翠说起过，说唐宓在仁和书铺卖了不少东西，赚了钱后就给姜氏做了新衣服，还给唐家的人都买了新鞋子。 可程氏记得，唐宓至今穿的都是唐谷和唐粮的衣服改小后的衣衫，脚上也是那双旧鞋子。 这孩子，未免也太孝顺了。 “兰花，快来坐坐！”程氏招呼着姜氏，“今儿怎么有空出来走走？是来找文大夫的吗？” 姜氏立即摇头，她扶着肚子，瞧了瞧院子内没人，才试着问，“程姐，我能问你点事吗？” 程氏和村里的碎嘴婆娘们不一样，她知道的事情多，又不会乱说话，所以有什么事情，村里人都喜欢问她打听。 程氏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招呼着姜氏坐下后才问，“你问，我不忙的！” “是这样的……”姜氏把夏荷的事情和程氏说了下。 程氏一听这话，立即拍大腿，她说，“妹妹，这闺女好啊！” 程氏对姜氏说话也是掏心窝的，当初她就瞧上了夏荷，想让夏荷给自己做儿媳妇，倒不是瞧上夏家的几亩地，而是瞧上夏荷这姑娘人勤快又懂事。至于夏老头，程氏也觉得夏荷说的没错，养老人是应该的。 若是夏荷愿意，让夏老头来下河村住都行，就住他们隔壁，做邻居。 可惜，她找了媒婆去夏家提亲，夏老头和夏荷都没答应，在加上小儿子被周莲迷昏了头，这门亲事才没成。 程氏如今瞧着周莲，左右都不是滋味，愈发觉得当初应该想办法和夏家说说好话。 姜氏一听程氏这么说，心里便有底。 “多谢程姐！”姜氏说，“这事得麻烦你别说出去，万一不成，也不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程氏拍了拍胸脯，“你就信我，我这嘴，严着呢！” 而彼时，唐谷看着眼前的少女，面颊红的像是番茄一样，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半句话。 “怎么啦？”夏荷今儿穿着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裙，黑发用木簪子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笑着看向眼前的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丑？配不上你？” 第65章 嫂子暂定 唐谷十五岁的时候，模样便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英俊。 唐家虽然家贫，还供养着一个读书郎，可依旧有人来唐家提亲。 唐谷那时年纪小，压根没想过成亲的事，而且那些姑娘也没夏荷这么胆子大，敢来和他这么说话。 夏荷是长的真的好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双眼似落了星空一样璀璨、明亮，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五月的阳光一样，给人带来一种暖意。 她很好，可是自己呢？ 唐谷赶紧摇头，“不是的！” “你既不讨厌我，也不觉得我丑，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呀？”夏荷虽然胆子大，可说到这里的时候，也羞红了脸，“你当初不是说，做人应该孝顺吗？难道，你也嫌弃往后要和我一起给我爹养老呀？” “我会打络子、也会做针线活、还会织布。我能赚钱养我爹的，不会让你多累的！” 其实这样的话，夏荷和不少人说过，可惜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都觉得在看疯子一样。 在这些人的眼里，女子嫁给自己，自然是自家的人，那么女子往后赚的钱，都要贴补自己和家里，哪有往娘家送的道理? 只是和从前不一样，夏荷不想从唐谷的嘴里，听到那些人说的话。 唐谷低着头，却没有说话。 在村里，不管是哪家，若是觉得家里的男孩子长大该成家了，都是爹娘瞧着有适合的闺女，找媒人上门去说亲。无论这亲事成不成，也没有关系，毕竟男孩子脸皮厚，顶多是被人笑几句配不上，也不会有其他的事。可女孩子却不一样了，若是太挑挑拣拣，就会被人说难听的话。 夏荷来他的面前，肯定是用了不少的勇气的。 说实话，像夏荷这么漂亮的姑娘，谁又会不喜欢呢？ 可他哪里配的上夏荷？ 且不说夏荷是上河村人，家里还有几亩地，而且夏荷又漂亮又能干，嫁过来就是跟他一起吃苦！ 如今家里赚钱的法子都是妹妹想的，连这杂货铺大部分的收入也是要给妹妹往后招赘的，唐书年纪小，也在读书，都是需要钱的时候，他身为大哥若是成亲了，谁还来照顾家里呢？ “我，我没瞧不上你！”唐谷抠抠搜搜半响，只能挤出几个字，“我不好，配不上你，你是个好人！” 唐宓要是在这里，怕是要被哥哥的话气的翻白眼。 这无疑给夏荷发了一张‘好人卡！’ 夏荷因为母亲去世的早，在家里早早就负担起了不少的事，她并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可她骨子也是个喜欢快刀斩乱麻的人。 她想，若是唐谷愿意，她就嫁。 若唐谷对她没意思，她也就不打扰人家。 现在唐谷的这句话，无疑是在拒绝她。 夏荷的眼里渐渐的噙了泪，漂亮的双眼红通通的。 唐谷吓了一大跳，他手足无措的拿出手帕想给夏荷擦眼泪，结果夏荷拔腿就跑，压根不再搭理他。 夏荷跑的匆忙，在门口还差点撞在刚下牛车的唐宓身上。 夏荷也是听人说起过唐家的这个小女儿的，她想笑着和她打招呼，最终挤出来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唐宓这个时候也知道了，站在这里的人是夏家的闺女。 她见自家哥哥急匆匆的追了出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就假装踩到了夏荷的脚，“姐姐，对不住，对不住！” 夏荷哪里在乎被唐宓踩一脚，她本就想逃跑，可无奈唐宓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说，要给她赔不是，让她进铺子里坐坐。 唐宓年纪小，夏荷想要甩开她也是轻轻松松，可这样会把唐宓绊倒。 就算和唐谷成不了这门亲事，夏荷也不会把怨气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她赶紧婉拒唐宓，“没事，我不疼！” “不碍事的，我还有点事要忙。” 唐宓哪里肯让她走，自家哥哥急的都红了脸了。 “姐姐你先坐会吧！”唐宓声音温柔，“莫非是姐姐瞧见我这张脸害怕？所以连我道歉你都不愿意接受啊？” 夏荷被唐宓的话吓了一跳，她赶紧回答，“没有！” “我怎么会害怕你？你这么好，又能干又聪明！” 夏荷这话，可没半点说假。 当初苏亭和唐宓退亲的时候，王家没少在上河村说唐家的坏话，就差明着说唐宓是个癞蛤蟆了。 夏荷听着也不以为然，这脸蛋是爹娘给的，唐宓只是脸上有胎记而已，人却是好的！不然，也不会和家里人一起供养苏亭了。 反而是苏亭和王家，都是一群不要脸的人。 夏荷瞧不上苏亭，自然也不愿意和王家人来往，连买种子都不去王家了。 而且，她瞧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右脸上有胎记，会影响容貌，却不吓人。 但是如今唐宓都这样说了，夏荷只好去铺子里稍微坐了一会。 唐宓没有忙着去卸货，她让唐谷和唐大石去忙。 唐宓给夏荷倒了一杯茶，才缓缓地说，“这是我爹和大哥，我大哥这人笨的很，前些日子我给他买了新鞋，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还给我，还和我说不是很喜欢，最后还跟我千万别再买了” 唐宓说到这里哈哈大笑，“不知道我大哥的人，还以为他是瞧不上这鞋子，才会说这些话。其实我知道，他是心疼我花钱，才说不喜欢的！” 夏荷愣了下，她瞧着不远处和唐大石一起卸货的唐谷，心里的那点不痛快也渐渐的消失了。 也是，唐谷这人性子就这样，她还能指望他说的天花乱坠吗？ “姐姐！”唐宓见夏荷刚才红着眼眶，想着肯定是大哥说的话不对，又道，“你身上戴的这个络子真好看，是你打的吗？” 夏荷被她转移了注意力，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腰上，那是一枚粉色的像花朵一样的络子，用的极贵的粉色线。 她也就只有这么一枚，系着的是母亲留给她的一块碎玉。 今日她打扮自己的时候，也戴上了，想让自己瞧着好看些，结果唐谷没瞧见，唐宓倒是瞧见了。 “是呀！”夏荷点头。 唐宓赶紧趁热打铁，“姐姐，我可以和你学吗？当然，我不白学，我可以教你编背篓和篮子这些！” 唐谷一听这话，手里的坛子差点没抱紧。 第66章 不矫情 唐宓没有注意到唐谷的神情，反而是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在和夏荷说这事。 她在这事上的确有私心。 其一，自然是为了自家的哥哥。 其二，是夏荷的络子真的打的很好看，是她从前未曾见过的样式。 她打的络子和夏荷的比起来，其实是两种味道。夏荷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更清楚这附近的人们喜欢什么样的颜色等等。像她，手艺虽然不错，可也不一定是样样都能让这里的人满意。若是有夏荷帮忙，她肯定也能做的更好。 毕竟女儿家的审美，和男人们总是不一样的。 夏荷闻言倒是冷静了几分，虽然不少人都说她家有良田四亩，是个不错的人家。可夏荷心里清楚的很，上河村家家户户有良田的都不少，这四亩算什么？不过是人家牙缝里的东西！而且，每年还要缴税等等，如今瞧着是饿不死，可万一闹干旱、饥荒呢？家里若是有更多的收入，到时候地窖里也可以塞满粮食了。 若是她可以和唐宓学点手艺，能赚一点是一点。 就算和唐谷不能成，她也得朝前看，为以后打算不是？ 夏荷沉默了片刻，“这我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吗？” 唐宓见夏荷这样说，心里更是喜欢夏荷了。 夏荷还当真和她见过的许多本土女孩子不一样，是个爽朗又干练的性子，没有因为男人而患得患失，更知道有手艺能傍身。 这样的女子，若是真的能成为自家的嫂子，她那木头疙瘩哥哥，怕是也没人敢算计了。 “怎么能这样讲呢？”唐宓赶紧纠正夏荷的话，“姐姐你也教我打络子了呀，我教你编背篓、筐子，是换着来的！” “你没占我便宜，反而是我得劳烦你呢！” 夏荷见她如此爽快，也不好再纠结下去，便答应了下来了。 夏家在下河村有一房远房的亲戚，是夏老头的表妹乔氏。 乔氏嫁的是李村长最小的弟弟，生了一子两女。 长女已经出嫁，二女儿如今刚刚及笄，小儿子比李狗儿大几个月，在村学里念书。 乔氏的娘家人单薄，故而这些年和夏老头一直有来往。前几年，乔氏还一直邀请夏荷来家里住几日，说是想让二女儿李秀儿跟夏荷学学织布。 她做针线活笨拙的很，又没个婆婆教，娘家人也没个靠谱的，故而只能求到夏老头那边。 可惜，夏家也挺忙的，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夏荷到是可以来下河村住几日，一边教李秀儿织布，一边和唐宓互相学手艺。 唐宓一听这话，就差笑开了花！唐谷在夏荷临走的时候，还塞给了她好几块红糖糕，说是给刚才踩了夏荷的赔罪礼。 其实，唐宓方才虽然急着阻拦夏荷，可下脚压根不重，只是轻轻的碰了下。夏荷也不好意思拿人家的东西，可无奈唐谷就这么一直往她手里塞，她也不好当这唐家人的面给唐谷脸色，最后只能拿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夏老头瞧着这几块红糖糕却是很不服气。 他哼唧了半天也不愿意尝一口气，最后还是夏荷给他倒茶，又道，“爹！你气啥呀！” “你还怕你女儿嫁不出去吗？” 夏老头哪里愿意听女儿这样诋毁她自己，赶紧呸了一口，“胡说八道！我家荷花漂亮着呢，想娶你的人，从咱们家排到村口去了！” “偏这个唐谷是个瞎子，他家那样，还想娶个什么仙女回去不成？” 说起这门亲事，夏老头是极其不同意的！ 唐家有三个儿子，如今姜氏还怀着一个，也不知是男是女，若是个儿子，这家里以后怕是更乱了。 唐家如今是开了铺子，可家里还供养着一个读书郎。哦对了，他们还痴心妄想的给家里的丑女儿招赘。 呸！他也不是觉得唐家心疼亲女儿有什么错，可唐家这样，说白了谁嫁过去都是要吃苦的。 唐家人疼女儿，他夏老头就不疼女儿吗？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若是夏荷嫁的不好，他就是闭了眼也没勇气去见夏荷她娘。 “爹！”夏荷见夏老头生气，又赶紧给他拍了拍背，让夏老头顺气才说，“姻缘天注定，女儿有志气，不怕没人要！” “你也别生气了，唐宓是个好妹妹，她跟我学打络子，便要教我编背篓和筐子呢！你知道她编的背篓吗？我听人说，一个要卖十文钱呢！” “等女儿学会了，也给你编一个，让你洋气一回！” 夏老头见女儿给自己又赔礼又卖乖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能哼了哼，“爹又不是没背篓！” “你去你姨妈家住几天也好，听你姨妈说，秀儿还没定下亲事，之前倒是说了一门亲事，可这家人嫌弃秀儿不会织布！”说到这里夏老头又生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不是娶媳妇是找下人呢！” 夏荷见父亲这样，简直是哭笑不得。 女方挑选男方，要房子要地的，男方不得也要选女方吗？乡下人都是实诚的，谁也不想娶一个什么都不会去媳妇回去。 不过李秀儿也是吃亏亏在不会织布，不然这亲事早该定下来了。 不过父亲同意她去下河村住几天，这也是好事。 在临走前，夏荷检查了家里的东西，又叮嘱了夏老头好些话，听的夏老头十分不耐烦。 他摆了摆手，“赶紧走，真是啰嗦，不过是去你姨家住几天，又不是嫁人不回来了！” 夏荷无奈，最后才起身去了下河村。 …… 就在这几天内，唐宓倒是问清楚的哥哥的心意。 唐谷肯定是喜欢夏荷的，他一提起夏荷就脸红的很，一直说夏荷厉害。 唐宓问大哥，夏荷厉害在哪里，唐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唐宓打定主意，到时候去问问夏荷怎么想的。 在这几天里，她借着程氏和彭翠的关系，和乔氏渐渐的说上了话，连李秀儿看见她都很是亲热。 也是，没人能拒绝美食，尤其是唐宓每次去找他们，手里都会拿着东西。 果然，等夏荷一到，李秀儿就带口信来了，说是让她去家里坐坐，想问她织布的事情。 第67章 归来 乔氏针线活做的不好事，村里的人都略有耳闻。 记得乔氏和李老五刚成亲那几年，李老五衣服上哪几个大窟窿被缝的极其难看，被人嘲笑了不少次。 家里的婆娘针线活做的不好，李老五也不嫌弃，反而是说他就喜欢这样的。 也是因为李老五对乔氏的喜爱，在乔氏生下两个女儿的想不开的时候，李老五也安慰她，说夏表哥家一个闺女都这么享福，他两个闺女是双倍享福。 他说的有趣，乔氏最后破涕为笑。 或许是因为放宽了心，乔氏最后还是生下了小儿子李天成。 乔氏对于夏荷这个表侄女很是喜欢，夏荷的母亲走的早，这些年夏荷身边也没人教，可夏荷却比她的两个女儿有出息。若不是表哥耽误了夏荷，夏荷怕是早就定下亲事了。 对于夏荷瞧上唐谷这事，她也从程氏的嘴里听说过，可乔氏和夏老头一样，觉得唐家人口太杂，表侄女嫁过去并不好。 但是，夏荷没有开口，她也不好意思问。 “宓妹妹来了！”李秀儿一见唐宓出现在自己家院门口，立即就从屋内跑了出来，她是真喜欢唐宓，“你今儿带什么好东西了？” 李秀儿倒不是馋唐宓做的零嘴，她就是喜欢唐宓这干练的劲儿，又聪明又懂事。 唐宓赶紧从打开手里的篮子，露出里面的东西，“我自己腌了一些酸菜还有点辣白菜，你都尝尝！昨儿我还做了一点鱼干，等小成回来，给他嚼着玩！” 李秀儿笑的脸上跟开了一朵花似的，她一边挽着唐宓的手一边往院子走，“难怪我三弟总说，宓姐姐最好了！你老是想着他，可不是你最好了吗？如今我这个亲姐姐都要靠边站！” 也不怪李秀儿这样说，从前唐书、文九还有李狗儿去学堂的时候，唐宓怕孩子们饿的快，总是会做一些零嘴给他们填肚子。 这几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若是有同窗来问他们要东西，他们也是会给的。 乡下的孩子，吃东西就图个热闹，抢的人越多，他们越是觉得好吃。 这段日子唐书被人打了后，就一直在家歇着，文九和李狗儿没帮到唐书的忙，更没脸去唐家了，故而学堂里孩子们的零嘴，一下就没了。 为此，他们没少埋怨这三家人的亲戚。 好在如今唐宓又和李老五家里有了来往，李天成如今才有这零嘴吃。 “你还吃你弟弟的醋呀！”唐宓也喜欢李秀儿这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没半点城府，“我记得你爱吃辣白菜，也给你带了！” 李秀儿见唐宓这样说，也不哼哼了，反而是亲自给唐宓端茶送水。 也是托了夏荷的福，李秀儿这段日子终于和唐宓说上了话。 从前村里的人老说唐宓长的丑、被人嫌弃、还是个泼辣不讲理的，李秀儿对此还有些误会，可如今和唐宓聊了好几天，顿时觉得这些谣言简直是害人不浅。 尤其是有些人说，唐宓要送任稷去府衙的事，李秀儿当时听的一脸怒火！ 谁要敢欺负她的弟弟，别说送去府衙了，她是要和这家人拼命的！ 夏荷这个时候也坐了过来，三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 乔氏坐在屋内纳着鞋垫，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针线活学了好几年也没个样，好在程氏这次看在唐家的面子上和她说话了，还教着她纳鞋垫。 当初李家爷爷在世的时候，李家五兄弟闹出不少嫌隙，后来就分家了。 虽然在一个村里，可碍于当初的确闹的都不痛快，五兄弟也不怎么来往了。 李老五年轻的时候又是个倔脾气，怎么都不肯低头的那种，乔氏嫁过来后也不敢让丈夫生气，这些年倒是没和李家其他人来往。 这次还是程氏主动来找她的，乔氏和李老五别提多高兴了。 毕竟，年轻时候再大的气性，这么多年也过去了。 兄弟终究是兄弟，连着骨头和筋呢。 为此，乔氏对着唐宓也很是喜欢，等晌午一到，还拿了腊肉炒菜给孩子们吃。 唐宓本来想要走的，可见乔氏热情，也就没好意思拒绝。 “后山就有不少的竹子！”等吃完午膳后，李秀儿就拿着一把砍刀对唐宓说，“一起去看看，我多砍一些回来！” 乔氏本来要帮忙，可李秀儿却拒绝了，说她如今都是大姑娘了，这些小事能做。 李秀儿让乔氏在家里做鞋垫，自己便和唐宓、夏荷去了山里。 三个人恰好遇见了从山里捡菌子回来的彭翠，又聚在一起说了好一阵子话。 彭翠见夏荷在和唐宓学编背篓，也有些手热。 可这毕竟是唐宓的手艺，唐家是靠这个手艺吃饭的，若是她贸然去学，肯定不好。 唐宓却是个心里透明的，她也不会编一辈子的篮子和背篓，她往后肯定是要做精巧、精细的东西。 再说，这又不是什么独门秘方，这种小手艺，瞧多了也自然会了。 她邀请了彭翠一起和自己学，彭翠立即笑着答应了。 这下，李老五家的院子里摆了不少的竹子，四个女人坐在院子里，都瞧着唐宓拿着篾条熟练的编着背篓。 唐宓性子好，教她们的时候尽量放慢速度，而且闲下来，还用篾条编了个竹蛐蛐笼子。 这让几个姑娘都惊讶的一直夸赞她。 程氏在家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大儿媳妇，还以为彭翠是出什么事了，结果她经过李老五家里的时候，却见彭翠坐在院子里，跟唐宓学着编东西。 程氏之前还有些生气彭翠太慢，可如今却慢慢的心软了。 最近她受了点风寒，咳嗽的厉害。 文修明给她扶脉后，开了一些药。这些药原本不值几个钱，可周莲却说小毛病为什么要吃药？ 程氏本来又想揍小儿媳一顿，可彭翠又说，这次抓药的钱她来出，不劳周莲费心。 她卖了一些菌子给唐宓，因为唐宓说不能老白拿她的东西，她只好收了一点钱。 这些钱，程氏没让她交上来，是想让彭翠买点东西自己用。 那知道彭翠心却是个实诚的，拿出来给她抓药了。可终究是还差一些的，彭翠想着赚钱，所以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就赶紧跟唐宓学手艺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妹妹，娘让你家去了！” 程氏抬起头一瞧，这不是唐谷吗？ 这木头疙瘩不是在镇上的铺子里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第68章 条件 唐谷说完后，便瞧见了院门口的程氏，又喊了一句，“程婶！” 程氏捂着嘴笑，她说，“你这孩子真是实诚，你妹妹在李家还能饿着她不成？你乔婶好客着呢，没准还要留你妹妹吃晚饭！” “你既然来了，不如也留下来搭把手，我瞧着这几个孩子编的东西挺好看的，应该还缺些竹子！” 女孩子力气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像夏荷和李秀儿都是做习惯了农活的，一起抗了十多棵竹子回来。 唐宓身子消瘦些，再加上年纪也没她们大，抗几棵就气喘吁吁了。 好在夏荷和李秀儿是心疼她的，让她别抗太多，最后唐宓差点空手回来了。 其实，院子内已经有了快二十棵竹子，要编背篓、篮子等东西绰绰有余，可接下来几天夏荷也不会走，多砍几棵回来也没事。 程氏这是找个借口让唐谷留下帮忙。 乔氏也明白程氏话里的意思，她赶紧接了这话，“可不是，乔婶还要留你妹妹吃晚饭呢！” “大谷，你五叔不在家，婶子也走不开。你要不忙的话，不如再帮忙砍些竹子回来？” 两个长辈都这么开口了，唐谷自然也不好拒绝。 他年纪轻，又是个老老实实的，哪里能明白乔氏和程氏留他到底是做啥？不过是帮忙砍些竹子，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他不明白，倒是夏荷、李秀儿还有唐宓却知道。 程氏和乔氏又不是喜欢摆架子的长辈，她们宁可自己累些，一般也不会麻烦小辈。如今这样说，答案不言而喻。 好在夏荷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李秀儿又是个好奇新事物的人。 夏荷倒是会时不时的看唐谷忙碌，倒是李秀儿虽然惊讶唐谷越来越俊了，可目光最后还是挪到了唐宓手中的篾条上。 在李秀儿的眼里，这男人再英俊可以慢慢看，这唐宓的手艺，晚一天学就少了好多乐趣。 等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李五叔回家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 院子里堆了不少的竹子，青翠的竹子给院内添一抹绿色。 女儿和表侄女还有个姑娘，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 他还没走近，便听见了女儿那大大打嗓门，“我娘做的腌菜也好吃，你们晚上也尝一点，可脆了！” “一碟腌菜我可以吃一大碗苞谷米饭！宓妹妹，你晚些就和大谷哥在咱们家吃晚饭，我爹说今天肯定能网到鱼，到时候你给我说说那个红烧的怎么做呗？我也想试试！” 李五叔：“……”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提着的三条大鱼，只能笑着走进院内，朝着女儿喊了一句，“秀儿！” 李秀儿一见自己爹回来了，手里还有鱼，别提多高兴了。 因为夏荷的到来，李五叔才特意去河边网了一些鱼回来，想着给孩子们的饭菜里弄多点油水。还好他这次弄的多，家里多了几个客人也够吃。 “爹！”李秀儿赶紧给李五叔介绍，她挽着唐宓的手说，“这是大石叔家的女儿，唐宓！” “你不知道宓妹妹多厉害，她教我和表姐编背篓来着！对了，大谷哥还帮咱们家砍了不少竹子，这会还在劈柴呢！” 李五叔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过他终究是长辈，家里有人愿意来找李秀儿玩，还教李秀儿编东西，他自然是高兴的。 他笑着和唐宓打了个招呼，就和乔氏走到了屋内。 乔氏说，“你们先玩，我去给老李换身衣裳！” 她一进屋，李五叔就拽着她问，“秀儿她娘，这是咋回事啊？唐家的小子怎么来咱们家了！” 关于夏荷和唐谷的事，乔氏还没来得及和李五叔说，毕竟这事瞧着怕是不稳，也没定下来。 乔氏只和李五叔说，夏荷要来教女儿织布。 李五叔有些急了，“是不是唐家那小子瞧上咱们家秀儿了？” “唉！这可不好办啊！” 也不怪李五叔这样想，唐谷又是帮忙砍竹子又是帮忙劈柴的，这不像是一个定了亲的女婿给岳家做的事吗？ 乔氏瞧着他这样，似乎很是纠结，忍不住好笑，她一边拿干净的衣服给李五叔换上，一边问，“怎么的，你也瞧不上大石家的孩子啊？” 李五叔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瞧不上啊！大石兄弟家里虽然孩子多，可他是个吃苦耐劳的，也是个有担当的，咱们家秀儿能找到这样的婆家，肯定不会吃亏！” “只是，如今大石兄弟家有个读书郎，又还要给小女儿招赘，分家的时候，怕是分不到什么！” 乔氏白了李五叔一眼，“你就是嫌人家穷呗！” “我是那种人吗？”李五叔急的瞪了一眼乔氏，又觉得自己做错了，赶紧抬起手握着乔氏的手腕，轻轻的抚摸着说，“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不也是穷的只能住破窑吗？如今不也好过起来了！” “唐谷这孩子是个能干的，要是秀儿真的喜欢，也不是不行的！” 乔氏就看着丈夫这样把他自己说服了。 其实就如丈夫说的那样，唐家虽然人口复杂，又是供养读书郎，又是要给小女儿招赘的，但是的确是个好人家。 唐大石为人厚道，当年谁不知道苏家的遭遇，可谁会像唐家这么心善去救济苏家，最后给柳氏缠上，还险些在退婚后没了女儿。姜氏也是个性子和善的，一手针线活做的极好，若是秀儿嫁过去，还能跟姜氏学学针线活。 可这也只是想想。 她还是希望二女儿能嫁去上河村，和大女儿李巧儿做个伴。 “你猜错了！”乔氏慢慢的和李五叔解释夏荷的唐谷的事，最后又道，“唐谷是个好孩子，若这门亲事能成也好！” “夏表哥帮我们照看着巧儿，我们也帮他照看着荷花！” 李五叔傻眼了。 感情他刚才纠结半天，结果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觉得秀儿还小，还可以再留一两年。 因为这么一来往，元媒婆又一次上门了。 元媒婆带来了夏家的条件，准确说是夏老头的条件。 夏老头很喜欢唐谷，但是夏家得再修多一件砖瓦房给夏荷和唐谷做新婚用的屋子，当然夏荷嫁来唐家的时候，也会带四亩良田做陪嫁！ 第69章 穷啊穷啊 这条件于唐家而言，一点也不过分。 毕竟如今唐家能住人的屋子就三间，正房是唐大石和姜氏住，左边的屋子住着唐谷、唐粮、唐书三兄弟，右边的屋子靠着厨房，也小一些，是唐宓住的地方。 前几天下大暴雨，唐宓那屋子还漏雨了，好好的被子进了水，湿哒哒的没办法再盖。 等晴天了，屋顶倒是修葺好了，可墙壁又开了个窟窿！ 夏家没有嫌弃唐家的屋子破旧，要求多一间屋子，也没唆使唐谷分家，的确是有诚意来结这门亲事的。 姜氏闻言，立即就应了。 她倒不贪图夏荷的嫁妆，但是如今唐谷住在镇上，唐粮夜里起来还怕吵到唐书，两兄弟住一起也不方便。 她和丈夫琢磨着，不如重新盖个房子。 恰好唐宓也有这样的想法，她手里已经攒了足足有三十七两银子，在乡下修个五间房的小院并不难。但是她还有点贪心，想再买点地。 最好是入秋的时候买，等家家户户收完了稻子，她可以弄点人家不要的稻草和山上枯黄的野草弄成草灰，养地。 等冬天一过，这地春天便能播种了，也不浪费。 她这么想着，就和唐谷商议着，把家里的葡萄酒拿去镇上卖一卖。 她一共酿了十八坛子葡萄酒，其中送了两坛子给唐谷秋，还有留给父亲和哥哥们几坛子后，还有十坛可以卖。 这个朝代的酒太寡淡了，稍微酒劲大一些的，价格就要翻倍了。像葡萄酒和果酒这种酒，唐谷倒是没喝过，但是味道里夹着甘甜，想必能卖出个好价格。 唐宓先是去了一趟仁和书局，把自己做的二十把扇子卖了！ 李财是个爽快人，一口气就给唐宓结账了，给了她四两银子。 李财本以为唐宓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却不想唐宓拿出来一个小罐子给他，里面装着一些葡萄酒。 “这些日子劳烦李老板了！”唐宓笑着说，“我之前在码头上忙的时候，见到了几个西域来的商人说起这葡萄酒味道极好，我听他们说起这酿酒的方子，便也试着做了下！味道肯定比上其他佳酿，但是可以尝个鲜！” 李财这下惊了，他赶紧问，“你真听见了呀？” “是呀！”唐宓撒谎的时候，脸真是一点也不红，她说，“李老板你尝尝吧？我正好这几日要卖这酒，也没多的！” “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带一些来！” 只是，唐宓的确不知道李财为什么会如此惊讶。 码头上的确会有西域人来往，可这都是极少的时候，这群人大多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来小地方也是随便走走。 唐宓这丫头运气也太好了吧，不止听到了这群西域人说话，而且说的还是官话，恰好说了葡萄酒怎么做。 这运气和天上掉银子差不多了！ 不过，这小姑娘是个机灵的，若是他听见了，他也未必能酿的出来这酒。 葡萄酒分好几种，最次的价格也不低，好一点的据说是一千两银子也难买一坛。 他笑着说，“那我也不能占你便宜，听你说你弟弟在读书？恰好，我这有本破了皮的书，就送你了！” 书籍珍贵，就算是破了皮，也能卖出价格。 李财这样说，无非是想和唐宓交好关系。 毕竟，这二十把扇子，可以让他赚不少，区区一本破书，送了就送了。 唐宓闻言却很是开心，弟弟最近老想着去学堂，可她也不敢让他身体还未恢复就去学堂里，只能让他多看些书。 前些日子，她买的书，弟弟不止看完了，而且还能背出来不少，这让唐宓都有些惊讶了。 她读书那会，背诵课文是让她最头疼的了。 如今得了一本新书，弟弟怕是又能打发时间了。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唐宓笑咪咪的接了。 李财见她要走，又道，“三日后姑娘务必要来一趟，这伞应该是卖出去了！” 唐宓点头，“好嘞！” 唐宓如今手里已经有四十多两银子了，她盘算着要在村里什么位子盖个房子。 下河村不比上河村，这里虽然地势宽广，但是地理位子却一般。河流要经过上河村流入下河村，若是上河村的人需要用水灌溉庄稼多了，下河村得到的河水就少了。 这些年，两个村子没少为这个河水发生矛盾。 若是位子稍微靠近上河村，的确是有一块空地。 不过这里却没人瞧的上，因为这边的地都是荒地，需要人开垦还要沃肥养几年，才能长出好粮食。最接近河边的地，也有不少的石子，开垦起来很是麻烦。 也是因为是荒地，这里一亩地的价格只要三两银子，而良田一般都是五两银子。 唐宓一边走，一边盘算这个荒地全部买下来的价格。 荒地左侧接近上河村，这里就算是上河村的人拦水，也能分到一些河水。左侧瞧着大概有八亩地的样子，而右边就比较宽旷，得有十多亩地的样子。 若是全部买下来，最好是把后山那一片竹林也买了。 七七八八算下来，得百来两银子。 这个时候，唐宓作为金手指的拥有者，第一次觉得这钱也太难赚了！ 这要走上人生巅峰，没个十多年搞不定了。 她会考虑荒地，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唐宓空间里的黑土地是可以稀释的，到时候拿来做肥料稀释一些放在荒地里，粮食肯定高产。 当然，这个事她谁也不敢告诉。 “哎！”唐宓在铺子里还在考虑，这银子要怎么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唐大石却笑她，“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叹气做什么？现在咱们家日子好过了，今晚爹买羊肉回去给吃！” “行！”一说到好吃的，唐宓心情也好起来了，“爹，你再买些猪蹄！荷花姐喜欢吃这个！” 夏荷现在还住在李老五家教李秀儿织布呢！ 唐大石点了点头。 很快，夏荷和唐谷定亲的消息，就在下河村传开了。 最惊讶的还是李老三家的二儿子李地，他嘀咕着，“五婶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李地这些年一直想娶夏荷，当初他的母亲还厚着脸皮去找乔氏，想让乔氏帮忙带话，乔氏也是笑了笑没说话。 结果，现在夏荷居然要嫁给唐谷了？ 唐家那么穷，肯定是看上夏家的钱了！ 第70章 纠缠 “肯定是呀！”李地的娘立即回答了一句，“唐谷不就是长的俊了点吗？又不能当饭吃，一个臭做苦力的！” 她张口闭口都瞧不上唐谷和唐家，其实也是听多了村里的风言风语。 一个被退婚的女儿蛮横又泼辣，往后还要招赘，这样的小姑子，谁受得了。 夏荷嫁过去怕是要倒大霉！ 倒是夏老头平日里眼睛都恨不得长到天上去了，又瞧不上这个还看不上那个，如今挑来挑去，居然给女儿找了唐家。 也不知道算不算报应。 李地他娘暗自偷笑，又觉得有些憋屈。她知道夏老头手里攒了不少钱，当初夏老头那老婆可是有一枚金簪子的嫁妆来着。 李地本来都已经死心了，他一听娘的话，心里更是生气了，“俊又不能当饭吃！” 李地他娘这会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说的一句话，居然伤了儿子的心。 她赶紧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赔笑道，“可不是！唐谷哪里比的上你，你可能干了！” “对了！”李地他娘转移话题，“你姨让你帮忙带的簪子你带了吗？” 李地是个货郎，经常游走在萍乡镇周围的村子里，卖点零碎的货物，时不时帮人带点东西。 他赚的银子虽然不多，肯定比唐谷开杂货铺赚的多。 李地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想着一定要找夏荷说清楚。 自夏家和唐家定亲后，夏荷会时不时来李五叔家小住几日，她一边教李秀儿织布，一边还帮忙做点家务。 她针线活做的好，而且织布速度又快，整个人十分的伶俐。 李五叔对夏荷十分的喜欢，好几次李秀儿都哼着说，“爹就想要荷花表姐这样的女儿，瞧不上我咧！” “胡说！”夏荷一边给李秀儿做衣服，一边解释，“五叔可疼你了，这不，还给你买了布做新衣裳！” 李秀儿闻言便嘿嘿的笑。 其实，女孩子的嫁妆该自己做，但是夏荷明明都定了亲，却还帮着李秀儿绣嫁妆和做衣服，忙的脚不沾地。 只要夏荷在李五叔家里，唐谷和唐宓就会时常来串门，去镇上看铺子的活就交给唐大石和唐粮。 唐宓每次过来都会带一些零嘴，小到鱼干和野果子，大到炖猪蹄、鱼汤和菌子，有一次还特意烤了个羊腿送过来，吓了李五叔一跳。 当然，唐宓送来李五叔家吃的，唐谷便去上河村给夏老头送东西。 起初，夏老头瞧着唐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觉得这臭小子是修了八辈子福才娶了自己的女儿，可人心都是肉长的，随着唐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不止帮家里劈柴、挑水、扫地，还帮忙割猪草、喂猪等等杂活。唐谷样样都会做，而且还做的很好。 看着唐谷这么勤快，夏老头心里终于是痛快了一些。 等唐宓又要去镇上拿卖竹伞的钱的时候，唐谷第一次送夏荷回上河村。 按理说，已经定亲的男女是该避嫌的，可这次李五叔家刚宰了个羊，给了不少给夏家。 夏荷倒不是拿不动，可要从下河村走到上河村，要走好些路，唐谷便亲自和李秀儿一起去送人。 “哎呀！这是啥！” 李秀儿走到一条小渠边，瞧见里面的水光在动，“表姐，你说这是不是有黄鳝啊？” 她这段日子吃了唐宓做的黄鳝和泥鳅，对这些东西倒是不害怕了，还觉得味道很好。 可惜，父亲太忙，她不好缠着父亲去田里给她捣鼓这些。 现在碰见了，李秀儿倒是有些心动了。 “你小心些！” 这渠在一个小坡 虽然只是个渠，但是挖的又深又宽，夏荷有些担心的对李秀儿说道，“别摔下去了！” 唐谷见她皱眉，立即放下背篓对夏荷说，“我去瞧瞧！” “嗯！”夏荷水性不好，若是李秀儿掉进渠里，她不止拽不上来李秀儿，怕是两个人都要被淹。 这个时候，男人的可靠之处就突显出现了。 有唐谷陪着，她和李秀儿都不用背东西，手里连篮子都不用提。李秀儿闹着要抓黄鳝，唐谷也像宠妹妹一样帮她抓。 夏荷有些哭笑不得，她转身往路边瞧了瞧，想拔几根结实点的草来栓黄鳝，至于泥鳅的话，还是装篮子里比较靠谱。 “荷花！” “荷花？” 夏荷听见有人在喊她，抬起头就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个人站着，“你是？” 李地一听这话，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他家提亲了两次，都被夏家拒绝了，可夏荷却不认识他是谁。 “我是李明的儿子——李地！”他想了想，还提醒道，“我去你家提过亲！” 夏荷闻言，那双纤秀的眉就皱了起来。 怎么运气这么差，居然会遇见李三家的儿子。 当年李三家来提亲，他爹一听是李三家的儿子，立即就把媒人送走了，半点礼仪都不讲究了。 李家分家的时候，闹的最难看的除了已经家破人亡的李二，便是李三了。 若不是李二和李三，这李老四也不会跑到外乡去，李五叔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差点病死。 在夏老头的记忆里，这李三家就是一群坏东西。 “荷花，唐家就是贪你家的钱，唐谷不是个好东西！”李地有些激动，“你嫁过去要吃苦的，住破房子还吃不饱，荷花我舍不得你吃苦！” “我不认识你！”夏荷握紧手里的草，拔腿就朝着唐谷和李秀儿的方向跑了过去。 李地还想去追，可这个时候李秀儿的声音又响起了，“表姐，你刚去哪里了？瞧，我和大谷哥挖了这么多黄鳝！” 李地一听见唐谷还在，脸色有些怪异。 他终究还是没追上去。 夏荷的心里却有些起伏不定，她有些害怕李地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恐怖。 …… 对于这件事，唐宓自然不知道。 此时的她坐在仁和书局的二楼，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有些出神。 “一把伞卖了十五两银子，两把便是三十两，这次我就不扣除其他费用了！”李财对唐宓说，“不过翼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希望姑娘能再做多一些！” “把这些紫竹都做成伞，还是十五两银子一把，他们都要了！” 唐宓想着前几天自己还感叹，这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这馅饼就从天而降了。 可是，她很快也冷静下来了。 有些东西，当真是不能多卖，物以稀为贵。 第71章 买地盖房 李财见唐宓一直不开口，有些急了，“莫非唐姑娘觉得价格低了？” 其实那边说若是能做十把，他们还会送一些‘封红’。 李财准备把钱给卖伞的钱给唐宓，自己拿封红就行。毕竟，这伞卖出去，也是帮他的朋友的铺子打出了名声，这可是不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东西。 唐宓赶紧摆手，她解释道，“李老板不是的，你也知道这竹子是我家在山里无意间发现的几棵！若是全部做竹伞的话，怕是不够十把！” “这山里的竹子普通的多，像这么好的紫竹，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也没找到！”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微微叹气，“大概是我的运气还不够好吧！” 李财：“……” 这运气还不够好？ 多少人一辈子也碰不到这样好的竹子呀。 “不如这样……”唐宓想了想，把盘子里的银子推回去了一些，“一把伞我就要十两银子，还有五两银子便是给李老板的茶水钱！” 李财闻言，微微挑眉。 他没想到唐宓会这样说、这样做。 他记得唐家住的房子有些破烂，而且唐家据说就两亩旱地，一亩水田。全靠唐大石和唐谷在码头做活，这一家才能过日子。 如今唐家虽然开了个杂货铺，可一天的收入也就顶多几百文，除去手工费和房子的租金，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也就不错了。 可现在，唐宓居然愿意拿出三分之一的钱给他，还美名曰请他吃茶。 这小女娃也忒有胆量和心胸了，而且一点也不贪心，十分知道知足。 “还是十五两！后面你能做多少伞，我都要，也是十五两！”李财也知道唐家定亲的事，他把银子退回去，“不过，葡萄酒你卖我得便宜些了！” 唐宓闻言有些惊喜，“李老板你要葡萄酒？” “要！”李财拍了拍肚皮，笑的十分慈祥，“一坛子我给你四百文可好？” “我不瞒你，这酒我放在县里最少能卖一坛子五百文左右，但是你也知道，铺子租金和其他也是需要费用的！” 像几文钱的酒，倒是可以随便卖，可稍微好点的酒，就得送到县里去了。 李财也是因为在县里有人帮忙，而且他自己还有些名气，所以这酒都能顺利的卖出去。 不过不得不说，唐宓这葡萄酒的味道是真的好，他夫人和女儿们都很喜欢，连不怎么喜欢吃酒的岳母，无意间喝了几杯也说香气四溢。 等冬天，这葡萄酒的价格怕是还要涨，毕竟冬天能吃水果少。 唐宓闻言，笑眯了眼，“我本来打算卖十坛的，如今便卖九坛，还有一坛算是我送给李老板尝鲜的！” “这些日子你帮了我不少忙的，你可千万别拒绝，不然我真不好意思见你！” 李财见唐宓如此大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在唐宓离开的时候，又塞给了她几本书，其中一本上面还有注释。 他说，“据说是位秀才之前看过的书，他家的出了点事，才卖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流落出来的，李财也没解释了。 唐宓闻言又惊又喜，她没想到李财会如此大方。 虽然是抄写本，可有秀才写的注释的书，可不多见！ 她一边感激李财，一边保证明天就把葡萄酒送来镇上。 等唐宓一走，李财的妻子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这姑娘真是个有心胸的！”李财的妻子夸赞道，“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一个贪字，可她却知道进退！” “真是个好孩子，要是她脸上没这个胎记，和我家云哥儿倒是有些般配！” 李云是李贺的弟弟，李贺已经定了亲，可李云还没有。 李财倒是有些惊讶妻子的话，唐宓虽然手艺做的好，又会酿酒，可终究是个没念过书的乡下姑娘，又没学识又没主见，哪能配的上自己儿子。 李财的妻子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一样，抬起手用指头戳了戳他的眉心，“哼！我知道你想什么！” “你无非觉得她上不了厅堂呗！可老李我和你说，这姑娘往后肯定有一番作为，不信你且看着！” “还有……不许瞧不起人！” 李财苦笑，双手求饶的对妻子道，“我哪敢啊，这可是小财神爷啊！” 他虽然不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可也想要这样的生意‘伙伴’. 唐宓的手艺比一般的手艺人好太多，这紫竹伞刚到翼州就卖了出去，而且还被人抬价到了十五两银子。 据说后来还有人出二十两，可惜已经没了。 对于这些有钱人而言，几十两银子买个新奇又精致的玩意，那是相当划算的。 而且，也是因为这紫竹伞，李财那朋友的铺子，也在翼州有了小小的名气。 夜里，唐宓回家把卖葡萄酒的事一说，这下唐家人又一次懵了。 唐宓说，“九坛葡萄酒能卖差不多三两银子六百文，再加上我卖伞和卖扇子的钱，七七八八凑一下，得快有七十五两银子了，等过几日再卖三把伞，这就有一百两了！” “爹，娘，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就买上河村口那片地……” 唐宓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之前还有些距离的梦想，如今就实现了。 “女儿算了下，那边大概有十八亩地，一亩荒地得三两银子，那就得五十四两。后面那一大片竹林也不错，咱们家就要这片竹林！女儿也去问了，说是这竹林有三亩地的样子，大概得贵一些，约摸十两银子。那就六十四两银子就差不多能买下来！” “买了地之后，等紫竹伞一卖，就又有钱了。刚好秋收后有人手，咱们家就可以请人盖房子了！” “家具倒是欠缺一些，不过不是有二哥哥吗？二哥哥手巧，他入冬后，就在家打几个柜子和床！” 她说的滔滔不绝，连钱要花在哪里，怎么用都算的清清楚楚。 姜氏是跟着母亲和姑母读过书的，可她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还没唐宓厉害，而且姜氏和唐大石都发现，女儿算的压根没错。 期间，唐谷给她递了茶水，唐宓喝完后继续讲。 到了最后，姜氏和唐大石也不好反驳女儿，只是姜氏起身从一个坛子要买地！” “不过，这钱不能你全部出，家里也有钱的。” 第72章 发家 对于女儿，姜氏和唐大石觉得还是有些亏欠她的。 女儿既沉默又不喜欢说话，在家乖巧又懂事。 后来苏家退婚后，家里看着越来越贫穷，眼看就要出去借钱过日子了，女儿这才变了性子。 女儿本该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可她如今为了做收工——白嫩的手上全是伤痕，有些疤痕瞧着还很深，怕是要留一辈子。 手尖上更是有了老茧，瞧着压根不像是一个小姑娘的手。 家里的人在女儿的照顾下，这几个月越来越胖，唐大石的右臂刚刚痊愈，可整个人却胖了一圈，面色十分的红润。姜氏就不更用说了，自她有了身孕后，这家里的补品都送到她的嘴里，连新衣服都换了两套了，这村里那个妇人有她过的清闲？ “之前你弟弟受伤，人家赔了我们一些银子！”姜氏说，“还有之前苏……就他们家退回来一些银子，加到这里一起有快二十两！” “都买地！” 姜氏和唐大石一样，都是淳朴的乡下人，而他们骨子里对土地便是十分热爱的！ 而且姜氏和唐大石也觉得，买荒地比买良田更好，他们勤快着呢，能伺候好田地。 至于女儿说的那个地方，他们其实也知道。 如今家里靠山和竹子吃饭，若是把这里买下来，的确是好地方。 如今家里这个宅子，的确是太小了一些，女儿住的屋子里，更是小到放不下多一张床。若是姜氏生了孩子，来日住哪里呢？ “爹，娘！”唐宓知道父母想什么，她说，“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了？” 姜氏和唐大石这下懵了，他们瞪圆了双眼，有些迷糊的问，“你肯定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的孩子啊！” “这丫头，怎么会问这样的话？” “是呀，我是你们的女儿，我孝顺你们不是天经地义吗？”唐宓走到姜氏身边，用手臂挽着姜氏的胳膊，她把脸贴过去，“咱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这么清楚？难道我往后没有东西，爹娘不会给我吗？” “况且，女儿如今有出息了，想给家里做点事，爹娘就不要拒绝了！” 她说的诚恳，而且句句发自肺腑。 姜氏和唐大石是真的疼爱她，这些日子，村里议论她的人不少，骂她癞蛤蟆、骂她泼妇的比比皆是，更是有人咒骂她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子。可即使是这样，姜氏和唐大石依旧站在她这边，还和这些人对骂。有一次姜氏更是对着碎嘴婆子们大吼，“我女儿吃你们家米了吗?管的真多！” 钱财这个东西，赚了就要花，不然攒一辈子，最后也带不走。 唐宓前世太节约了一些，最后匆忙走的时候，也被享受过什么好东西，如今她倒是想的开的很。 买地，种地，赚钱！ 至少要有个好环境让自己居住！ 最后一家人商议了后，决定家里的二十两银子还是拿出来一起买地，至于修房子等秋收后再定，先买下地最重要。 等天一亮，唐大石就把葡萄酒搬到了良六郎的牛车上。 这段日子，良六郎每天都来唐家帮忙运东西，和唐家也熟悉了起来。 “哎呀！”良六郎捧着个碗，里面还有一些面条，和常人不一样的是，这碗里的辣椒放了不少，“这味道可真好啊！” 良六郎辣的眼睛通红，连嘴都红肿的起来，可他却是笑着，丝毫不顾及自己满头大汗。 “还是三妹妹的手艺好！”良六郎跟着唐谷、唐粮一样，喊唐宓三妹妹，“这辣，够味！” 唐宓笑，“良六哥喜欢的话多吃些！” 这辣椒当然够味！ 这是她空间里的黑土地里长出来的辣椒，这种辣椒不止够辣，而且还带着香气，最重要的这种辣不是那种烧心的辣，而是让人回味无穷。 唐宓把这些辣椒做成了辣椒酱，用来做菜肴。 良六郎有时候来唐家的时候比较早，没有用早膳也会在唐家一起吃，今日他就赶上了唐家人煮面。 良六郎的母亲身体不好，家里人都不怎么用辣椒做菜，他平日里若是馋辣椒，都是去镇上的铺子里吃的，却没想到会在唐家吃了个痛快。 这味道可比镇上、不，比县里的酒楼卖的辣椒还好吃。 “谢了！”良六郎一口气吃了不少的面，还放了一些辣椒酱。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在收拾红糖糕的唐宓。 借着微弱的晨曦的光芒，眼前的小姑娘虽然面容有一个胎记，但是却不影响她的气质。她手脚利索，身上还散发着红糖的香味，像是羊奶沾在了身上一样。纤秀的身形在粗布衣衫内，却依旧能瞧出个大概。 唐宓瞧见良六郎在看自己，还以为良六郎不好意思，便立即露出了笑容，“辣椒酱还有呢！” “良六哥，你别客气！” 她这么一笑，宛若春日枝头的花徐徐绽放。 良六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低下了头，心里‘扑腾、扑腾’的跳的厉害，像是放了一只兔子一样。 他从前也没发现，唐宓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那双眼弯弯的宛若月牙一样，十分可爱。 或许是接触久了，他反而不觉得这胎记对唐宓有什么影响。 唐宓倒是也发现了良六郎脸红，还以为他是被辣椒辣的。 她想，下次还得再稀释一些，不然一般人也吃不了这么辣。 等良六郎用完了面条后，唐大石也把东西都放在了马车上。 这次，唐大石和良六郎说，“今儿先去仁和书局！” “好咧！”良六郎虽然不解唐大石为什么要去书局，却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毕竟唐家是有个读书人的。 …… 等良六郎的牛车离开唐家后，唐书坐在屋子内看着姐姐带回来的书，犹如醍醐灌顶。 他想，自己一定要争气。 昨日姐姐拿出来的钱，其实是苏家赔过来的钱，说难听点，这钱刻着苏家对姐姐的羞辱，可姐姐丝毫不在乎，还为了家里的生活，低着头拿了这些钱。 最重要的是，姐姐如今忙里忙外，身形越来越瘦。 他得努力，让苏家人后悔！ “姜婶！”屋外响起了文修明的声音，“我送药来了！” 第73章 去县里 姜氏赶紧走了出去，她笑着从文修明的手里接过草药包，有些客气的说，“劳烦文大夫走一趟了，这药多少钱？我先给你！” “不必了！”文修明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但是却没有太疏远人。 他说，“不值几个钱，唐姑娘已经给过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站在篱笆院外的文修明穿着一身暗色的裋褐，乡下人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没有把他衬托的朴素，反而是更显出众。文修明的容貌本就生的好，再加上这段日子似乎很是忙碌，身形比从前更消瘦了，瞧着更显得他清俊无双。 即使姜氏早就习惯了文修明的容貌，也过了动春心的年纪，却依旧会被他的容貌惊讶到。 “那就多谢文大夫了！”姜氏听闻女儿已经给过钱，也没再追问，毕竟像文修明这么有医德的人，怎么会骗她？ 文修明抬起眼看了看院内，半响后问了一句，“唐姑娘呢？” “去镇上的铺子里了！”姜氏以为文修明找唐宓有事，赶紧说，“刚走一会！” “文大夫有什么事吗？若是急的话，我捎个口信去镇上，让她赶紧回来！” 文修明赶紧摇头，“没什么大事，我正好要去镇上，顺路就去问了！” 姜氏见文修明不愿意说，也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之前唐宓就说过，像文修明这样的男人，虽然瞧着十分的完美，可在做吃食上还当真一般。文九似乎是个挑嘴的，这段日子对文修明的厨艺十分不满意，可文修明又脸皮薄，哪里好意思主动问人家要吃的？所以若是文修明来了，让家里人不要提这个事。 姜氏以为，文修明这次是来为文九要小零食的，年轻大夫不好开口，所以也没多想。 等文修明到了唐记杂货铺的时候，唐大石和唐谷已经去胡三木的铺子里帮忙了。 随着上河村顾大人的回来，这小小的萍乡镇已经沸腾了。 修路、修铺面……到处都是人。 客栈几乎都爆满了，而胡三木家的卷饼又是出了名的好吃，即使没有到饭点，也有人去尝鲜了。 唐宓今日还把特制的辣酱让父亲带过去给胡三木，若是好吃的话，她往后还可以卖卖辣酱。 不过空间的黑土地太小了，辣酱倒是卖不了多少，不过多少是一点收入，这样有利于空间升级。 最让她意外的，还是一坛子葡萄酒能卖四百文的价格，她以为顶多卖个一百文呢。 唐宓想到这里，手里拨弄着算盘的指尖微微停顿，然后悄悄的笑出了声。 赚钱，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笑什么呢？”文修明一进铺子就瞧见唐宓在偷笑。 小丫头就像是做了坏事的猫一样，笑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文大夫！”唐宓一见文修明，笑容更是灿烂了，“你怎么来了？” 最近的文修明可是个大忙人，她几乎见不到这个人，若不是文修明要来给唐书送药，和文九时不时来唐家蹭饭，她都快要以为文修明离开下河村了。 文修明见她笑，心里也开心了。 他最近烦心事太多，可唐宓的笑，就像是能驱散阴霾的阳光一样，能照到他的心底。 “来找你帮个忙！”文修明有些不好意思，“我要去县里几天，我想把文九放在你们家几天，可以吗？” 文修明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其实，他该把文九留在李家或者李夫子家里的，可文九这孩子最近挑嘴的厉害，在李夫子家里吃不习惯，在李家的话——周莲似乎很不喜欢文九。 周莲和村里的人一样，都认为文九是个随时会失控的孩子，会大吼大叫。 唯有唐家人，不会瞧不起文九，还觉得他好。 恰好，这段时间姜氏和唐书都在家里，若文九在唐家暂住几日，他也能放心出去办事！ “自然是可以的！”唐宓点头，“文大夫要去县里买药吗？巧了，过几天我二哥也要去县里！” 唐谷要帮家里做事，刚好唐粮认识字，去办地契最好。 等明日和李村长一说，这买地的事情就能定下来，到时候唐粮约上里正，这件事就能稳稳的办妥。 文修明一听这话，也好奇的问，“二粮去县里？去买种子吗？” 可春耕也没到呀，没必要这么早买种子。 若是旁人问起，唐宓肯定会隐瞒。 可这话是文修明问起，唐宓自然是要回答的，她很相信文修明。 况且，唐家买地的事，等地契下来后，村里的人也就会知道了。 她先给文修明倒了一杯茶，才说起买要地的事。 “我也没想做的紫竹伞会卖的这么好！”之前她也没想到会卖的这么高的价格，毕竟在她的空间里紫竹并不少，“还有那葡萄酒，也卖了四百文一坛！” “文大夫若是还想要，你跟我说，我家里还有几坛子呢！” 其实更好的酒，文修明也不是没喝过，但是看着唐宓那亮晶晶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得麻烦你了，这葡萄酒的确是味道好！” 唐宓笑眯了眼，她喜欢被人肯定自己的手艺。 “若是二粮和里正要去县里，我们倒是可以一起走，有马车来接我！”文修明说，“我这次去县里，也是帮人问诊来着！” 唐宓瞪圆了眼，“会给你添麻烦吗？” “这算什么麻烦？你家可是帮我照顾我儿子呢！”文修明道，“举手之劳而已！” 文修明的医术的确是好，据说不止县里的人找他，连府城里也有人特意来请他。 可文修明似乎更喜欢在乡下的生活，从未想过要离开。 唐宓瞧着年前这个出色的男子，眉清目秀俊朗无双。 这样的人，像是空中的月，迟早会回到天空，而不是水中的模样。 几天后，元氏突然到了杂货铺里。 唐宓到了杂货铺的时候，元氏的儿子四圆正在捣鼓着铺子里的背篓，他手里还提着个崭新的篮子，但是瞧着似乎已经变形了。 唐谷有些紧张，“四圆，东西先放下吧，来吃口茶？” “我要吃红糖糕！”四圆哼了哼，脚却踩在了一把扫帚上，“还要吃小鱼干！大表哥，快去给我拿啊！” 元氏坐在杂货铺的门口，笑呵呵的说，“大谷，你别小气啊，赶紧去拿一些！” 还真不是唐谷小气，这些东西，大部分早上就卖的干干净净了，哪有多余的？ 方才四圆吃的，还是妹妹特意留给他当零嘴的。 第74章 厚脸皮 胡家人口众多，如今在镇上读书的除了胡大柱的小儿子胡慈，还有胡三木的独子胡仁。 这两个孩子唐宓都见过，胡慈生的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的，胡仁倒是和胡三木长的差不多，皮肤更黝黑一些，却是个爱笑的，每次瞧见她都会笑咧了嘴。 只是这两个孩子来胡三木的铺子里的次数很少，大多都是胡三木亲自送饭菜到学堂去。 镇上书院的夫子不喜欢女子靠近学堂是出了名的，就算是这些学子的母亲，也是不允许在门口等孩子的。 当初下河村的村学没办，胡家本来想把孩子们送去上河村的学堂里念书，可后来不知怎么了，镇上这位夫子居然主动收下胡慈和胡仁。 好在，胡慈和胡仁即使跟了这位夫子学做学问，却也没学他的尖酸刻薄。 在唐宓的记忆，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可至于胡二栓家的胡四圆嘛…… 胡四圆是胡大棺材板最小的孙儿，被胡二栓和元氏宠的无法无天，这会在唐家的铺子里折腾的厉害。 “呀，宓姐儿来了？”元氏是个眼尖的，她转眼间就瞧见了门口的唐宓后，便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走了出去，“你可算回来了！二婶等你好一会了！” 元氏本想去牵唐宓的手，但是在看见唐宓背着个旧背篓，里面似乎还装了一些杂草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了。今日的唐宓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衣袖上好像还占了一些草灰，瞧着就是个十足的乡下姑娘。 元氏眼里的嫌弃一闪即逝，她往后又靠了靠，“你怎么不早些回来啊？” 唐宓没有搭理元氏，只是挑了挑唇，连个笑容也没给她。 唐宓可不是姜氏和唐大石，在很多时候要顾及所谓的亲情。 她愿意对唐谷秋和胡三木、荣氏好，是因为这些人对她也好，她是个会感恩的人。 若是想来占便宜的人，她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两世为人，她学会了不让自己过的憋屈。 “东西别折腾坏了！”唐宓从四圆的手里拿过篮子，然后说，“若是你喜欢，就让二表婶给你买！” “大哥！这是咋们家‘亲戚’，给个成本价就行！” 唐谷愣住了，他也没想到平日里乖巧的妹妹会这么说话，但是他却不觉得妹妹这样做不对。 这些背篓、篮子、还有扫帚，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编好的，也卖不了几个钱。 如今家里为了买地，可是压根没什么余钱了，他可舍不得这么糟蹋东西。 “背篓我们卖十文钱，篮子是八文，扫帚就算送你的，一起十八文就行！”唐谷对元氏道，“二表婶，你都要吗？” “哎哟，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呢？你眼睛都掉进钱眼里了？”元氏一见唐谷要和自己明白的算钱，立即就慌了，她赶紧让四圆把东西放下，“别碰了，这些要钱的！” 四圆今年已经八岁了，可平日里吃饭都要元氏喂，他哪里愿意听元氏的话？他立即就把手里的篮子一甩，篮子脱飞出去，落在了唐谷的脚下。 这篮子是唐宓亲手编的，唐谷还记得唐宓因为借着月光编篮子，不小心被篾条划破了手。 可妹妹的心血，却被这么人糟蹋，唐谷心里多少便有些生气了。 元氏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你大姑奶奶当年最疼你们了，却不想疼个白眼狼出来，不就碰了下你们铺子里的东西吗？至于动不动算钱吗？” 此时的唐宓已经把背篓放进了院子内。 她这次带了六罐辣酱，都是有人家预定了的，结果在路上瞧见了一些野菜，她挖了这些野菜耽误了一些时间。 其中有一道水芹菜，是她从前最喜欢吃的野菜。 “大姑奶奶是疼我们，二表婶是大姑奶奶的儿媳妇，肯定也和大姑奶奶一样疼我们！”唐宓见哥哥被骂的面颊羞红，立即从后院走了出来，“我爹身子刚刚痊愈，我娘还有身孕，如今家里做点小生意赚点钱可不容易！大姑奶奶之前还来我这里买了东西了，这次二表婶肯定也是来光顾我们生意的！” “你的心意，我们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唐谷秋的确来过铺子里，可惜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送东西的。 她难得来镇上，唐宓还带着她出去吃了羊肉汤面，最后送了大姑奶奶一些她编的小玩意。 大姑奶奶不肯收，最后更是趁着唐宓不注意，把钱留在了柜台上。 大姑奶奶的确是照顾唐家，也是个不喜欢占小辈便宜的，山里有什么果子，都会让胡三木送来，唐宓当然会知恩图报！可若有人打着大姑奶奶的名义来坑蒙拐骗，她也是不会搭理的。 她不会孝顺大姑奶奶吗？轮的到元氏在这里指桑骂槐。 “我……”元氏也没想到，唐宓看着小小的，嘴巴却这么伶俐。 若是旁人，她大可以张口闭口的骂回去，可她今天来却不是为了和唐宓吵架的。 再说了，如今唐谷秋可喜欢唐宓了，在家里没少夸唐宓。前些日子，有人送了蜜饯，她都让胡三木拿了一大半给唐宓送过去。 连公公都说，唐宓更像是唐谷秋的孙女。 可公公只是这么说，却丝毫不在意婆婆这样做，反而还夸唐宓做的葡萄酒实在美味！ 是了！ 元氏也是在丈夫的嘴里得知，唐宓酿的葡萄酒，居然能卖几百文一坛！ 她有些痛心疾首，这可是几百文啊！ 唐宓往胡家前前后后送了三坛子葡萄酒，可在婆婆和公公知道这酒能卖出不错的价格后，也就不怎么收唐家的东西了。 她当时不服气的和婆婆说，“娘，宓姐儿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呗！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顾着咱们这些小辈啊！这酒实在好吃，还能换钱呢！” “糊涂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唐谷秋当时就对元氏破口大骂，“老娘自己种的葡萄，老娘爱给谁就给谁！老娘现在还没死呢，你们就想算计老娘的东西？我胡家亏待你了?你还不要脸的想着我娘家的东西，不要脸的东西！” 元氏被骂的抬不起头，可她心里实在是憋屈。 凭什么啊！ 这是他们家的葡萄酿的酒，现在却给唐家人赚钱? 婆婆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 “我是替娘来办事的！”元氏心一横，“婆婆说，葡萄酒的钱……要算算！” 第74章 贪心的人 元氏的声音不大，可唐谷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唐宓酿酒的葡萄，一部分是胡家送来的，一部分是在镇上买的，否则也酿不了十多坛。 自葡萄酒卖了钱后，其实唐大石也说过要分钱给胡家。 结果唐谷秋听了，却是把唐大石骂了一顿。 唐谷秋说，“这葡萄能值几个钱？我家多的是，以前烂在地里的也不是没有！三丫头是有本事的，她能酿酒赚钱，这是她该得的，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婆子要是拿她的辛苦钱，这不是作孽吗？大石，大姑可不爱听你这话，你自己的女儿你不心疼，你还指望我一个做姑奶奶的替你心疼啊？” 唐大石是被唐谷秋养大的，他从骨子里就敬畏这位姑母，最后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说什么。 姑母是为了他好，他心里都知道。 因为唐谷秋不肯收钱，所以唐宓让唐粮多次送了辣酱、羊肉、还有不少红糖糕过去。 谈钱伤感情，那么送吃食，唐谷秋便也没办法拒绝了。 也是因为唐宓的缘故，胡家和唐家又开始有来往了。 可如今…… 唐谷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觉得元氏的话怪怪的。 “是该算算钱！”唐宓点了点头，赞同元氏的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元氏便打断了她，“不给钱也没事，谁让咱们两家是亲戚呢？你就给我家三坛子，不，还是给五坛子葡萄酒吧！” “还有你之前做的扇子也不错，你大姑奶奶也喜欢，你再送几把过来！哦，对，还有你做的伞，也可以的！” “红糖糕少了些……” 元氏得意洋洋的说起了自己家要的东西，唐宓做的竹扇，卖的价格也不错，还有唐宓给唐谷秋做的那一把伞，样子可太精致了。 连公公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伞，最出色的还是伞骨，既精致又整齐。 “红糖糕！”四圆在听见后，立即大喊，“娘，我要吃红糖糕！” 元氏看着唐宓，一脸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个做表姐的，给我家四圆拿点红糖糕呀！你大姑奶奶最喜欢四圆了，她在的话，肯定也会让你拿的！” “红糖糕没了！”唐宓倒也没说谎，每日铺子里卖的红糖糕都是有定数的，“喝口水吧！” 唐谷给四圆倒了一杯茶，可四圆抬起那圆溜溜的手臂，直接打翻了茶杯。 好在这茶杯是竹筒做的，若是陶瓷杯，这怕是要摔碎了。 唐谷的手臂和鞋面上全是茶水，而四圆丝毫不知道错，他抓着唐宓的手，用足了力气，“快给我红糖糕！” 他虽然是个小孩子，可这些年在胡家吃的不错，所以这力气还真的不小。 唐宓的肌肤白嫩，被四圆这么一抓，立即就出现了红痕。 “放手！”唐谷丝毫不顾及自己衣袖上的水，赶紧去让四圆放开唐宓，“你这是做什么？” 唐谷还没有用力，四圆就放开了唐宓，然后大哭着说，“啊……娘啊……他们打我啊……” 恰好在这个时候，唐大石也从外面回来了。 四圆哭的天崩地裂，坐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模样那像个孩子，倒是像乡野不讲理的泼妇一样。 唐大石也是看的一愣，在询问了唐谷情形后，他却是一言不发。 “疼不疼？”唐大石看着女儿有些红肿手腕，原来四圆在抓唐宓的时候，还用大拇指的指甲去掐唐宓，痕迹瞧着有些吓人，“大谷，去给你妹妹擦点药酒，别留印子在身上！” 元氏觉得唐大石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哪有那么娇气？不过是碰了下，就要擦药酒！” “脸上那么大的胎记都不在乎，身上留个印子就在乎了？” 唐大石平日里是个好脾气，可这会听了元氏的话，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拿着那把被四圆踩过的扫帚，就把元氏往外赶，“滚滚滚，我女儿可不欠你的，少在我这里耍横！” “大姑要什么东西，我会亲自送去！你赶紧走！” 元氏一听这话，立即就急了，“娘让我来拿的，我若是拿不会去，娘会生气的！” 她可不想让唐谷秋拒绝了，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换钱的。 这些年，家里偏心的厉害。 大哥和大哥的儿子，时常都会跟着公公去县里帮忙，听婆婆的意思，以后大哥是要继承公公的手艺的，是要做个仵作的。 虽然这个行当有人嫌弃，可好歹和衙门是沾边的，也算是吃皇家饭的人。 可她呢？ 她的老公却是个卖棺材的。 整日就知道和棺材打交道，做死人的生意。 连从前家里最没出息的胡三木如今都在镇上开了铺子卖卷饼，而且生意还不错。就在前些日子，胡三木还给唐谷秋买了个银簪子。 唐谷秋骂胡三木乱花钱，可元氏看的出来，婆婆是很喜欢的！ 元氏每次看着荣氏那瘦小又干瘪的身材，别提多生气了。 几个妯娌里，她长的最好看，可却没想到如今是最命苦的一个。 老公没出息，大女儿的亲事也不顺利……若不是有个儿子在身边，她都恨不得跳河了。 “你胡说八道！”唐大石最知道唐谷秋的脾气，他这姑母向来最疼他了，怎么会要小辈的东西？ 平日里，唐宓和唐谷不在的时候，元氏偶尔来占便宜，他也懒得说什么。 毕竟是一家人，闹到姑母哪里，也是让姑母难受。 一点小钱能化解的矛盾，他也不想让姑母难做。 可今日元氏却是犯了错，元氏居然敢让四圆去掐唐宓，这点唐大石便忍不住了。 这段日子，他心里对唐宓这个女儿的愧疚，在此刻似乎达到了顶峰。 “爹！”唐宓也甚少见到唐大石这么生气，赶紧劝道，“我不疼，没事的！” 她怕唐大石气坏了身子。 这人年纪大，就容易有高血压等毛病，还是得注意情绪。 “你女儿都说不疼了！”元氏总算是找到了借口，她摊手说，“大石，可不是我这个做表嫂的说你，你也太过分了！” “你不乐意给就算了，还说这些话！娘听见了得多伤心？” 唐宓见元氏喋喋不休，哼了哼，“既然是大姑母的意思，那我们就送过去！” 第76章 家有难念的经（1）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大姑奶奶是个爽快人，可她的孩子们、媳妇们，却和她不一定是一个样子。 元氏居然敢拿着大姑奶奶的名义来唐家骗东西，往后呢？ 当初李家老二不就是借着家里疼爱，在外大肆借印子钱，导致李家五兄弟彻底翻脸，自己还搞的家破人亡！ 而且…… 唐宓瞧着不远处还哭着的四圆，心里想着，孩子如今还小，就像歪曲的树苗一样，想要彻底的掰正还是有机会的。等孩子长大了，就犹如树木长成，想要再纠正，就没可能了！终究是大姑奶奶的孙儿，唐宓也不想这孩子最后走到歪路。 “不用送！”元氏见唐家人妥协，心里美滋滋的，眼里的喜悦显而易见，“我拿走就行！” “东西太多了！二表婶怕是拿不动！”唐宓拍了拍唐大石的手臂，“爹，我和你亲自走一趟吧！” 唐大石见女儿这样说，也没再反驳。 唐家如今的日子的确是比前几年好过，是多亏了女儿的机智，而且外人都眼红他们开个杂货铺，却不知道他们有多辛苦。 早上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做红糖糕，为的就是做新鲜的东西。若是铺子里没人，唐谷还会借着月光编背篓、篮子等等东西，有一次唐大石夜里来铺子里，见唐谷连油灯都舍不得点，摸着黑做事，给他心疼极了。 不止他的手上是伤口，连女儿和儿子手上，都有！ 家里赚的都是辛苦钱，而且如今编东西的竹子，也有部分是买来的。 下河村的山多，却也不是什么地方的东西都能砍的，否则你砍几棵、我砍几棵，这树木不早就没了吗？ “不用啊！”元氏又急着说，“我让二栓来拿就好了！” 胡二栓的棺材铺也开在镇上，不过铺子的位子是在极其偏僻的寿巷角落里。 寿巷别看叫寿巷，但是一条巷子都是做死人生意的，到花圈、纸钱到竹席、棺材，样样都有。 而且，寿巷还有一门生意叫‘孝孙哭丧’，意思就是若是有人家在亲人离世后哭不出来，那么还有人帮你哭，只要你给钱就行！ 毕竟，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也认不全这家人！外人只知道这家人的亲人走了，大家都哭的要死要活的，一看就是一个和睦的家。 唐家的杂货铺在安巷，而胡二栓的棺材铺在寿巷，几乎是从萍乡镇街头到街尾的距离，那就不远了？ 元氏越是这样说，唐宓就越要亲自去一趟胡家。 “我也想大姑奶奶了！”唐宓瞧着元氏，目光冰冷，像是要把元氏看透一样，“二表婶不让我去看大姑奶奶？” 元氏磕磕巴巴半天，她最终还是松了口。 只要唐宓把东西送过去，婆婆总不好真的拒绝。 毕竟，从前唐家也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婆婆嘴里虽然不高兴，可是却也收下了。 像红糖糕，婆婆还给四圆分过呢！ 然而，元氏嫁到胡家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摸清楚唐谷秋的脾气。 等唐家真的到了胡家的时候，唐谷秋气的脸色都变了。 她哆嗦着身子瞪圆了眼，看着眼前的元氏，恨不得抬起手给她一巴掌。 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媳妇居然敢这么大的胆子，敢用她的名义去唐家骗东西？ 唐宓见唐谷秋脸色不好，赶紧走上前给她顺气。 唐宓这次会亲自来，怕的就是唐谷秋给气晕过去，唐谷秋虽然身子看着强健，可终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要注意情绪。 “大姑奶奶你先深呼吸……听我的，深呼吸！”唐宓声音本就温柔，如今刻意放缓慢后，还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感觉。唐谷秋本就是急性子，却在听了唐宓的话后，心绪慢慢的平复了一些，“吸气——吐气——” “大姑，家里还有三坛子葡萄酒我都给你送来了，还有这红糖糕，是宓姐儿一早起来做好了的，可以放些日子！” 唐大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又道，“扇子和伞，还没来得及做，要晚些才能……” “不用！”唐谷秋直接抬起手打断了唐大石的话，她本就在生气的状态，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中气十足。唐谷秋也意识到自己自己嗓门太大了，她放低了声音，“大石，大姑什么都有，不用再送过来了！” “大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到饿死的那一刻，是绝对不会像个乞丐一样去问人要东西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元氏的身上，“元小桃，我是容不得你了，去把二栓喊回来吧！” “说说分家的事！” 元氏顿时脸色大变，她原本以为唐谷秋会狠狠的骂她一顿，然后这事就过去了。 骂她一顿也没啥，反正她平日里也没少挨唐谷秋的骂。 挨骂了就能赚到钱，这何乐不为？再说，挨打又不疼，她无所谓的！ 可元氏怎么也没想到，唐谷秋居然要说分家的事？ “姑奶奶！”唐宓自然也没想到，本只想给元氏一个教训，也想劝劝唐谷秋把四圆送到学堂里去，别一直跟着元氏学坏了，却不想唐谷秋比她想还要干脆利索，直接分家了。 往后若是胡二栓和元氏出什么事，小事的话，唐谷秋会帮衬下，至于大事？她肯定不会多插手的！ “三丫头，这树木长大了，都要分叉呢！儿孙多了，分家也是正常的！”唐谷秋反而是拍了拍唐宓的手，慈祥的老人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变得温和一些，“大姑奶奶得谢谢你，只是你送来的东西，大姑奶奶没脸要！” 唐谷秋活了大半生，她什么事没见过呢？ 父母走的早，弟弟也走的早，她一个人不止撑起了一个家，更是明白了许多人情世故。 或许是看的多了，她在很多事情上，比很多人都想的明白。 唐宓闻言，也就没有再劝。 胡大棺材板很快就回来了，他在听闻唐谷秋说的事后，瞧着自己那刚毅的妻子，居然满脸都是疲惫的神态，心里有些难受。 他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孩子他娘，都听你的，分家就分家吧，没事的！” 第77章 家有难念的经（2） 唐宓坐在大姑奶奶的屋子里，唐大石却在外面。 胡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家里却也有些家底，若是要分家的话，怕是要些时候。 方才胡二栓回来了，在得知是妻子惹母亲生气后，气的差点打了元氏一巴掌，可他又牢记母亲说的没用的男人才打自己的婆娘，只能收回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元氏见丈夫把他自己鼻血都打出来了，吓的更是哭的厉害。 元氏一哭，大女儿和小儿子也一起哭，胡家闹的乱糟糟的。 唐大石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心，他最不愿意看着这一幕，所以这些年胡家有亲戚来打秋风，他能忍的都忍了！姑母辛苦了大半辈子，他也不愿意看着姑母伤心难过。 “爹！”等唐大石进来的时候，唐宓见父亲一脸悲伤，忙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唐大石却摇了摇头，他也是第二次见姑母落泪。 第一次见姑母哭，还是他成亲的时候。 十多年过去了，姑母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高大又漂亮还无所不能的女人了，她已经苍老了，连哭泣的时候，声音都是那么隐忍。 “宓姐儿！”唐大石沉默半响，“我是不是做错了？” 唐大石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在他的心里，女儿能有什么错呢，错的都是他没用，若是他有能力一点，胡家也不至于闹的人仰马翻的。 唐宓听着，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她高兴的是，家里人、甚至是大姑奶奶和大姑姥爷，都从未责怪过她半句，甚至胡家人还和她说谢谢。 她难过的是，无论在那个年代都一样，讲究所谓的家和万事兴，结果家里的老实人就要为糟心的亲戚们擦一辈子的屁股，到死的那一刻都不得安宁。 “爹！你还记得咱们村长家吗？就李家！”唐宓挽着唐大石的胳膊，把头依偎在唐大石的左臂上，她声音柔柔的，“我从前不知道，但是彭翠姐姐和我说过一些！” 唐大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这么问，却也和她说起了李家。 当年，李家是下河村数一数二的富户，因为李老太爷从前在县里开过酒楼，娶了个秀才的女儿杜氏，一家人过的红红火火。 李老太爷本想妻子是秀才的女儿，在教孩子们方面肯定有过人之处，便时不时去外地做生意，导致五个儿子性子各异。 其中李老二和李老三，都被杜氏宠坏了，因为这两个孩子长的最像李老太爷。 后来，李家爆发了一件事。 李老二因为沉迷赌博，借了几千两印子钱，而李老三因为沉迷女色，没钱去花街，还拐卖了村里第一家人家的小女儿。不过后来好在这小女儿是找回来了，不然李老三怕是要蹲大牢。 李老二从前赌钱，杜氏还能拿嫁妆帮忙还债，可是现在数目太大了，已经超过了她的能力，所以爆发出来了。 “你说李家再有钱，可那是几千两银子啊！”唐大石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是几千两啊！” 他这辈子别说见过这么多银子了，就是听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他还在愁一文钱要怎么掰成两文钱用，可别人家却因为几千两闹翻天了。 他至今想来，都觉得心里颤抖的厉害，李老二怎么敢借这么多钱啊！还有李老三，简直是畜生，居然要拐卖村里的孩子！ 债主上门，还有被拐的人家要求赔偿，这差点逼死了杜氏。 她哭着求李老太爷一定要救救儿子们，可李老大、李老四、还有李老五心里也有气。 他们三个人这些年一直不被母亲重视，尤其是李老五，虽然是最小的孩子，却因为不会说好听的话，被父亲和母亲无视，还被李老二和李老三欺负。 最后，李老太爷卖掉了县里的铺子，又到处去求人，终于凑齐了这些钱。 李老大、李老四、李老五手里的东西也卖了，名下没半点东西了。尤其是李老四，他是读书人，为了帮二哥还钱，把书都卖了个干干净净。 本以为李家真的消停了，可是李老四又要娶一个寡妇，据说这个寡妇瞧着李老四可怜，暗中送钱让他继续读书，李老四为此动了感情，李家又一次闹起来了。 前后的矛盾，让李家人分崩离析，杜氏告诉李老四，若是敢娶这个寡妇，自己就死给他看。结果李老四却说反正杜氏这个做娘的心里没他，他不愿意在下河村里待了！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李老四本来是能继续读书的，因为家里还债，他也没钱去考试了！最后李老四带着这寡妇真的离开下河村了，不见踪影！ 杜氏真的病了，后来在得知李老二又借了一大堆钱后，一口气没上来，便去世了。 妻子一走，李老太爷也没坚持几天，在最后的日子里，还是亲自主持了分家。其实李家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是想明白了，不想其他儿子给李老二填坑了。 “爹！”唐宓听唐大石说完，又说，“大姑奶奶肯定知道李家的事吧？” “这么不知道……”唐大石差点跳了起来，说起来当年李老二还上门来说亲过，毕竟唐谷秋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可唐谷秋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唐谷秋瞧不上李老二，反而是喜欢李老四。 只是可惜——没什么缘分。 “她知道，所以才要防患于未然！”唐宓的声音低低的，却有些悲伤，“若是大嫂进门后要分家，爹你一定要同意！不过，爹娘还是得和我住，我孝顺你们！” 唐大石难得出现了一点笑容，他也明白，分家是迟早的。 夏老头是真的心疼夏荷，担心唐家人用夏荷的嫁妆，他也是能理解的。 若是真的要分家，他和姜氏也商议过，肯定是会同意的。 况且，夏荷那姑娘他也瞧过，是个孝顺的，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不成亲。 分家了，也是亲人。 “好！”唐大石答应了女儿，却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似的，“爹给宓丫头看铺子！” 唐宓瞧着唐大石，却是往他的怀里一钻。 她这个年纪的女儿，很少会有人这么跟父亲撒娇的，可她却很喜欢这样。 “嗯呐！”唐宓半响后，甜甜的回答了这么一句。 唐大石抬起手抚摸着女儿乌黑的发，心里却也松快了一些。 女儿和大姑母的性子真的很像，都是利索、干练的，反而是他一个大男人，在这个时候还糊涂。 他和当年的杜氏？有啥区别呢！ 第78章 家有难念的经（3） 这一夜，唐宓睡在唐谷秋的屋子里。 唐谷秋的房间不大，却摆了不少的东西，枕边还放着一把扇子，用柔软的布包着，是唐宓给她做的竹扇。 床头还有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衣服——这篮子也是唐宓编的。 连放在桌上的梳子，也是唐宓买的。 唐谷秋是真的喜欢唐宓，也舍不得用这些东西，即使过去了几个月，这些东西瞧着还和新的没什么区别。 期间，荣氏来过一趟，荣氏捧着个碗，里面装着酒酿圆子，还有几个荷包蛋，让唐宓赶紧吃。 “好孩子，你来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吃！”荣氏的眼眶也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一样，她在唐宓的面前，依旧是笑着，“快尝尝三表婶的手艺！” “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但是也是能吃的！” 唐宓知道，自己若是不吃，荣氏怕是也为难，家里出了事，还要来安慰她，于是她乖巧的吃了一些。 但是唐宓的饭量真的不大，她也是硬着头皮塞了下去。 “好孩子，你吃了也起来走走，等会再睡！”荣氏见她一口气吃完，心里也稍微高兴了些。做长辈的总是这样，看着小辈们吃完东西，心里就无比的满足，“三表婶就在厨房，你有事就来找我！” 如今家里乱着，她也不想唐宓听见那些污言碎语。 “好！”唐宓也明白荣氏的难处，“谢谢三表婶！” …… 胡家闹了一晚，元氏从起初骂唐家人小气、又抠门，到最后又说到了唐谷秋和胡大棺材板偏心，更是说她自己命苦。 胡二栓起初还好，在听见元氏说自己父母的时候，便直接说要休了元氏。 子不言父之过。 胡二栓好歹是念过几年书的人，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况且，母亲对他们二房一直很好，反而是忽略了三弟。 若不是在唐宓的帮助下，三弟做了卷饼，三弟才是家里最被遗忘的那个。 元氏一听丈夫要休自己，又哭又闹还撞墙，闹的不得安宁。 最后元家还来人了。 这么闹来闹去，这家最终还是分了。 私下，胡大棺材板还多给了胡二栓一些银子，他说，“二栓，你别怪爹娘这样做，爹娘也不止是因为小桃不懂事，而是……” “爹娘年纪大了，没准那天就睁不开眼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现在分了家，往后我们走了，你们也不会为钱财伤了兄弟间的感情！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爹没用，委屈了你！这些钱，是你娘攒下来的，还有……宓姐儿孝顺她的。她说，让你送四圆去县里读书！” “只要你点头，爹就帮你联系书院，你知道的，爹在县里还认识一些人！四圆，不能和他娘在一起！” 其实这些，还是唐宓提醒唐谷秋的。 唐谷秋和胡大棺材板因为分家的事，闹的既伤心又无奈。 他们忙乱中，自然记不得四圆的事。 若不是唐宓拿出三两银子给唐谷秋，他们都快忘记四圆了。 “爹！”胡二栓哪里敢收这些银子，爹娘没有因为元氏这么胡闹就对他不公平，反而是把家里的东西分的好好的，连嫁出去的妹妹们也有，“我不能要！” “还有宓姐儿，她赚钱也不容易，她给我钱做啥？这孩子，她……我们家的事，不怪她的！” 胡大棺材板见儿子这样说，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你不怪唐家人，这很好！若不是她来提醒，我和你娘也不知道你媳妇对家里这么不满！当然，也不知道四圆变成这样了！” 在老人的眼里，孙儿喜欢抢东西吃，脾气大一点，也没什么，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 可是在唐宓的提醒下，才明白四圆跟在元氏身边不好。 瞧瞧元氏的女儿，都被教成什么样子了。 “宓姐儿给这银子，是想让你送四圆去县里读书！”胡大棺材板说，“这孩子的心意，你就拿着吧！” 胡二栓闻言又哭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也不可能真的休了元氏，毕竟元氏再不是，也给他生了个女儿和孩子。 若是他有点本事，妻子也不会为钱算计亲人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很多事情依旧要和妻子说清楚，若是元氏敢再用唐谷秋的名义出去坑蒙拐骗，他一定会休了她。 大不了，他自己一个人过。 夜里，唐谷秋和唐宓睡在一起。 唐谷秋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荚味，让人闻着很是舒服。 她和唐宓说，“大姑奶奶本不该收你的钱，可我也知道，我不收，你爹心里难受！” 唐大石总觉得，是他的错，才导致胡家分家。 这孩子太喜欢钻牛角尖。 所以唐谷秋拿了这钱，让唐大石不要想那么多。 “大姑奶奶，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和爹一起孝顺你的，你可别想着还给我！”唐宓声音软软的，安抚着唐谷秋，“二哥和里正后天去县里，等回来后，咱们家就有好多地了！还有好多竹子！等买好了，我就掰些笋子给你做菜吃，我可会做菜了！” “大姑奶奶你往后要是在山里住的不开心，你就来我们家里住！我们家修房子后有好多间呢，你来陪陪我……” 她说着以后，说让唐谷秋帮她这些，帮她那些，似乎唐谷秋真的去唐家小住，是帮了她大忙一样。 唐谷秋抚摸着唐宓的手，心里的不痛快也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孩子们长大了，就犹如手里的风筝，到了最后断线了，往高处走。 无论儿子们孝顺不孝顺她，她也不害怕，她自己能动，还怕养不活自己吗？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着唐宓说着以后的时候，她却对未来有了更多的向往。 “好不好嘛？大姑奶奶！”唐宓往她怀里一钻，撒娇说，“你教我怎么种葡萄，还有桃子、梨子，你都教教我！” 唐谷秋笑了笑，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可这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她说，“好！” “我们家宓姐儿想学什么都可以，大姑奶奶都教你！” 第79章 海蛎子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最终唐宓抵挡不住睡意，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唐谷秋等唐宓睡下后，却有些失眠了。 不过，她倒是不后悔给家里分家，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她可不想闹的和当年李家一样。 尤其是李老五，差点饿死在街头了。 在唐谷秋的记忆里，她似乎还记得那个对她笑的李四郎，也不知道这人和冬姐姐怎么样了。 唉，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今唐家也有地、有了房子，就算她改日闭眼，也没什么遗憾了。 想到这里，唐谷秋也闭眼睡着了。 胡家分家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这消息还是唐谷秋特意让人传的。他们虽然分了家，但是胡二栓却依旧时不时的送东西来胡家，惹的元氏好几次都不高兴。 元家人也狠狠的骂了元氏，说着忤逆公婆这个名声若是传了出去，元家其他的姑娘还怎么嫁人？他们让元氏老实了一些，也同意了胡二栓说送四圆去县里读书。 元氏哭的厉害，却也扭不过家里，只能看着丈夫带着年幼的儿子去了县里。 也是因为这件事，元氏深深的记恨上了唐家，也恨上了唐宓。 她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明明都是为了家里好！ 因为胡大棺材板觉得亏欠了唐家，所以在唐粮和里正去办地契的时候，胡大棺材板特意请了县里的捕头吃酒，又和师爷求了情。所以唐家的地契办的很顺利也很快，里正都有些惊讶，这也办的太顺利了。 其实唐粮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还是去主动谢了胡大棺材板。 “你今天要回去了吗？”胡大棺材板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去见唐粮，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不介意他这仵作的身份。 “我让小虎买了些糕点，你带回去给你妹妹尝个味！”胡小虎是他的孙子，如今还没有接仵作的活，手里是干干净净的，也没半点晦气。 唐粮笑着说，“那就多谢大姑姥爷了，我妹妹这次也说，县里的东西她也想尝尝！这不，她这次有口福了！” 唐粮不似唐谷，就算要感谢人，连漂亮话都说不清楚，他能说到人的心里去。 果然，在听了他的话后，胡大棺材板也松了一口气，“三丫头会喜欢就好！” 送礼，不就要送到人的心里吗？ 其实，唐家还真的不在乎胡家是做啥的，他们是真的不在乎什么晦气一说，只是世人对这门生意太忌讳了，总会避而远之。 胡大棺材板见唐粮笑容真诚，心里也高兴了起来。 …… 彼时，唐宓却没闲着。 家里的钱本来就紧张，她还送出去三两银子，这日子又过的紧巴巴的了。 她这段日子就在家里做扇子，哪里都不去。 彭翠倒是来喊她去山里捡菌子，她也没有答应。 村里的人也是因为唐家人的透露才知道，这山里的菌子有些是真的可以吃的，而且不止能吃，味道还不错！若是捡的太多吃不完，还可以晒干了放着，等冬天没粮食的时候，再拿出来填肚子。 只是认识毒蘑菇的人少，他们捡了菌子后，不免要来打扰唐宓。 唐宓忙的厉害，又没办法拒绝这些人，她干脆一一的告诉村里人，那些菌子能吃，那些不能吃！ 这些年虽然没有再闹什么饥荒，可村里的老人们可是经历过颗粒无收的日子的，他们骨子里就希望家里粮食多，谁都不会嫌弃能吃的东西多！ 故而，老人们就让小辈去唐家跟唐宓学。 像村口黄奶奶的孙女黄云就经常来唐家，黄云和彭翠、周莲、李秀儿等人不一样，她是个娇羞的小姑娘，见谁都会低着头。 黄奶奶觉得黄云像当年的唐宓，想让黄云跟着唐宓学，老低着头不出门这算什么回事？ 黄云有四哥哥哥，她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女儿，黄家人很是疼爱。 “这是鸡油菌，它比其他菌子小一些，颜色是金黄色，香味也很是独特，炒后吃起来口感脆嫩爽口……”唐宓耐心的黄云说，“这是鸡枞菌，这朵呢是刚出土的，所以和你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黄云坐在唐宓旁边，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东西。 说起来，黄云比唐宓还大一岁，已经十四了。 可因为性子太胆小，压根没人上门说亲。 “宓妹妹！”就在这个时候，李秀儿从外走了进来，她瞧见唐宓在院子里，身边还有几个小姑娘，便笑着说，“我做了一些菌子，拿给你尝尝！” 唐宓这段日子，帮里村里人不少忙，她也因为和唐宓来往密切，成了第一批会认菌子的人。 她不止会认菌子，还会编背篓和篮子，如今家里用的背篓，都是她和夏荷编的。 黄云有些羞涩的往唐宓的身后藏了藏，而李秀儿却走近对黄云说，“云妹妹，明儿我们一起去山里呀！” “你之前去的地方，菌子都太少了，往里走的话菌子会多一些！我们前几天还捡到了一窝野鸡蛋呢……” 李秀儿是个喜欢热闹的，她喜欢人多点。 黄云胆子小，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但是即使明白，她也有些害怕。 她抬起头看着唐宓，一双眼像小猫咪似的微微闪动。 “云姐姐你想去就去！”唐宓也明白黄云在想什么，她说，“秀儿是和乔婶他们一起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黄云明明比唐宓还小，却对唐宓的话十分的信服。 “那就麻烦你了！”黄云对着李秀儿甜甜一笑，“我去的！” 黄云长的乖巧，性子又安静，李秀儿很是喜欢。 一群女孩子在唐家的小院内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而唐大石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还特意留这群孩子在家里吃饭，他今儿从县里过来的商人们手里买到了一些贝类，据说这东西味道不错。 “是海蛎子啊！”李秀儿瞪圆了眼，“这东西弄起来有点麻烦！” 海蛎子就是生蚝，这种是海里的东西，萍乡县有一边靠海，也不是什么难买的东西，就是价格有些贵。 可是这东西，喜欢的人很是喜欢，不喜欢的人便嫌吃起来麻烦。 “不麻烦！”唐宓也很久没吃到海里的东西，她笑着从父亲的手里接过篮子，“我来给你们弄！” 第80章 蒜蓉和五香 海蛎子吃法有很多种清蒸、蒜蓉、生吃等等。 在这几种做法里，唐宓更喜欢吃碳烤蒜蓉的。 和她一起的姑娘们都帮着剥蒜，而唐宓从唐粮的屋子里找到了一把趁手的小刀，开始慢慢的撬开海蛎子的壳。 其实开海蛎子的壳也是有窍门的，先把它洗刷干净，再用钳子夹掉一点边，再用小刀放进缝隙里，左右扭动切断里面的筋，就十分容易的掰开了。 唐宓的手脚利索，在处理海蛎子的时候更是小心，反而是在一侧的李秀儿瞧着有趣，想要学着弄，却差点弄伤了手。 “我还是剥蒜吧！”李秀儿也知道自己的手脚笨，不然也不会学了那么久，才勉勉强强的弄懂织布机，“宓妹妹，你可真厉害！” 唐宓这双手，又小有巧，在白嫩的海蛎子肉衬托下，却更显得细致、白皙。 若是唐宓的手上没这些细碎的伤口和茧子，丝毫不比她听的戏文里那些大家闺秀的手差。 “我这算什么厉害？”唐宓说，“不过是有点小聪明？” 李秀儿和黄云听闻后哈哈大笑，唐宓也跟着他们笑，惹的唐大石时不时的看着厨房里。 其实唐大石会买这些海蛎子，也是因为县里来的商人说，这是海里的宝贝，特别的养身，虽然价格有些贵，但是物超所值！唐大石觉得女儿太瘦了，而妻子需要养身体，还有唐书也刚刚病愈，就买了回来了。 结果家里有客人，好在这商人还送了几斤蛤蜊。 唐宓倒是没有忙着弄蛤蜊，而是用了盐水先养着，等处理好其他东西后，再来弄蛤蜊。 她最近在空间里养了一棵小花椒树，这花椒苗也是在镇上买的，刚好刚结了青花椒，可以拿来用。 她先是做了蒜蓉生蚝，又把吐完沙的蛤蜊一半拿来用姜葱爆炒，一半用来煲汤。 蛤蜊毕竟是海里的东西，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所以她还特意加了点酒，当做料酒用。 再加上李秀儿送来的菌子，唐宓还炒了几个青菜…… 期间李天成来找李秀儿回去吃饭，结果也被留下来了。 李天成倒是很喜欢唐宓的手艺，可他毕竟是读过书的孩子，自然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东西。 李天成想了想，把夫子这几天教的东西，都一一讲给了还未去学堂的唐书。 文九也在唐家小住的事情，他倒是没有大惊小怪。 也是因为和唐书接触多了，李天成觉得文九并没有和村里人说的那样——疯癫。 文九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但是比谁都规矩、懂礼。 “你要快点好起来呀！”李天成对唐书说，“我们都可想你了！” “狗儿和小九也想和你一起去学堂。” 其实是想唐宓做的小鱼干和零嘴。 文九闻言，也点了点头，目光十分的真诚。 可孩子们终究是孩子们，唐书听李天成这样说，心里也高兴，“好！” 三个孩子彼此瞧了瞧对方，都笑了出来。 唐书得了好书，对同窗们倒是也不小气，有些文九不认识的字，李天成便帮忙解答，几个孩子互帮互助的，丝毫没察觉到屋外的动静。 小半个时辰后—— “好吃！”李秀儿拿着一个蒜蓉生蚝，几乎是一口吐下去，“呀——啊——烫！” 黄云见她这样，赶紧递过去了一杯冷白开水，李秀儿闻言却是摆手。 这东西是真的好吃，她还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海蛎子。 入口是一股蒜蓉的气息，再加上唐宓还放了一些红椒在上面，又辣又香。海蛎子的腥味是一点也没有，反而是蒜的香味留在口腔内，还带着一股带带的甜味。 从前，李秀儿也是吃过海蛎子的，可是要么嫌处理起来太麻烦，要么就是嫌弃腥味重。 若不是父亲和母亲一再说这是好东西是大补的，李秀儿压根不愿意多吃。 结果同样的东西，唐宓却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是真的好吃！”李秀儿双眼像是能放光一样，对桌上的人说，“你们也快尝尝呀！” 她这话一出，结果就被弟弟李天成踢了一下。 “哎哟！” “怎么了！”唐宓见李秀儿皱着眉，赶紧问，“是不是太辣了？” 不应该呀！ 她只放了一点点辣椒呀！ 而且这辣椒可不会辣的人钻心的难受，毕竟是空间里的东西。 “姐姐！”李天成见李秀儿的样子，轻轻咳嗽了下，“你是客人！” 这下，唐家人和唐宓都明白了怎么回事，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姜氏，她笑的都快掉眼泪了！ 李天成的是个人小鬼大，觉得刚才李秀儿那话明明是主人家才能说的，可李秀儿却说了，一点也不像个客人。 李秀儿有些尴尬，可姜氏却开口道，“秀儿，婶子就喜欢你这样，别拘着，想吃什么拿什么！” 李秀儿见姜氏说的真诚，而且眼里的笑显而易见，她知道姜氏是真的喜欢才会这样说，心里那点尴尬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本还担心，姜氏瞧着她这没规矩的样子，会对夏荷也没好印象，却不想姜氏压根没这样，而且还让她做吃一些。 难怪母亲说，姜氏肯定是个好婆婆，李秀儿想母亲的眼光真的厉害。 唐谷哥人也好，还帮她挖黄鳝来着—— 往后夏荷表姐嫁到唐家来，肯定不会和她姐姐一样，过的那么糟心。 其实嫁人，突然又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很快，李秀儿的注意力也就被转移了。 “这个也好吃！”李秀儿发现唐宓给唐大石做的花生米，味道特别独特，更是夸赞的厉害。 这花生米是做的五香的，肯定和只用盐煮过的不一样，用来下酒是好东西。 李秀儿叽叽喳喳的一直夸唐宓，嘴里却不闲着，最后干脆用手拨蛤蜊，吃的小嘴是挂满了油光。 李天成低着头，没好意思再看自己的姐姐。 唐家人反而是丝毫不在乎李秀儿这样，还给她夹菜，连文九饭量都比平日里大了不少。 做饭菜的人，最喜欢别人肯定她的手艺，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笑，唐宓心里也很高兴。 最后李秀儿和李天成走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碗五香花生米。 李五叔瞧着后更是哭笑不得，之后便让乔氏送条鱼去唐家。 “我就说唐家好吧！”乔氏跟丈夫说，“你以后见了表哥，要和他说安心，唐家不会亏待夏荷的！” 李五叔闻言，点头，“嗯！” 第81章 坑你们的 夏老头在表妹乔氏的劝解下，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其实他也不在乎唐家到底没有没有钱，只要唐家人愿意对她女儿好就行了。 如今听着乔氏和李五叔的话，夏老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夏荷和唐谷的亲事是定在明年五月，这是夏荷的意思，夏荷想帮家里春耕完再离开父亲身边。 其实夏老头何尝不知女儿年纪大了，应该早点嫁人，可他心里就是舍不得，所以也默认了这个时间。 好在唐家也没意见，反而是很感激他同意了这门亲事。 夏老头想着，一边拿着个锄头去了地里。 马上就是秋收的季节，他地里的粮食，心情很是不错。 “夏叔！”来的人正是王家的大儿子——王景福。 一看是王家人，夏老头压根不愿意和他说话。 且不说王家毁了唐家和苏家的亲事，就是王景福嫌弃之前的老婆生不了儿子休妻后，想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件事，夏老头就觉得膈应又恶心。 因为王景福想娶的是他的女儿——夏荷。 “夏叔，夏叔！”王景福赶紧走上前，走在夏老头的身边说，“你怎么走了啊？我有事和你说！” “我和你没什么说的！”夏老头加快了脚步，“我家夏荷定亲了，你死了这个心吧！” 王景福一听这话，胖乎乎的脸上就挂满了不满，“夏叔，你这是把荷花妹妹往火坑里推！” “你知道唐家是群什么玩意吗？是一家坑蒙拐骗的卑鄙小人，你现在想着唐家在镇上做生意了，家里肯定有点小钱，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就唐谷那个五大三粗的样子，一辈子只能卖力气赚钱，你还指望他照顾荷花妹妹？” 夏老头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唐谷哪里不好了？ 虽然唐谷的性子是有些木讷，但是夏老头却喜欢唐谷脚踏实地的样子。而且，唐谷虽然不会说花言巧语，可骨子却是个有担当的人，连李秀儿有事没事耍小孩子脾气要吃黄鳝、泥鳅，唐谷也会帮忙弄，丝毫不嫌弃他们给他添麻烦。这样的男娃，若是生在上河村，怕是早就定亲了。 而且唐谷之前还悄悄和夏老头说，若是夏老头不介意，到时候和他们一起住最好。 夏老头虽然不愿意和女婿住一起，可心里却是暖暖的。 如今，王景福作为一个外人，句句说唐谷不好，夏老头可不就立即翻脸了。 “少什么妹妹不妹妹，我可没你们家沾亲带故！”夏老头停下脚步，对着王景福恶狠狠的说，“离我远点，离我家荷花也远点，不然别怪我去顾大人家告你们！” 如今顾家的人回来了，上河村的富户们可不敢闹事。 这位顾大人可是武将，若是惹的他不爽快了，怕是不止是蹲大牢了。 况且，王家在上河村的富户里，还真的排不上号，不然也不会想着去抢别人家的童生女婿充门面了。 “你就算闹到顾大人哪里，我也要说！”王景福见夏老头生气，虽然不敢继续纠缠，却依旧道，“唐家的钱，是在我们家里骗的！” “当初唐家威胁我们，说想要退亲，就要让我们家赔偿银子，还要让苏家把之前他们送的东西全部还回去！” “你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们家女儿太丑没人要，还能怪别人头上吗？还有，他们自己送苏家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要回去？” “唐家如今能在镇上开铺子，也是拿了我们家和苏家的东西！你真的要让荷花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吗？荷花妹妹可是你的女儿啊，你要心疼心疼她啊！” 说起这件事情，王景福心里多少是有点生气的。 他的却觉得苏亭不错，年纪轻轻就能中了童生，往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等顾大人回来，他们家还可以让苏亭去见顾大人，帮王家充门面，毕竟顾大人是个武将，从骨子里便喜欢读书人，恰好苏亭便是读书人。 只是，王家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处理起来这么棘手。 唐家那癞蛤蟆一直想吃天鹅肉，如今瞧着吃不到嘴里了，就彻底的发疯了，居然去跳河了！ 其实这癞蛤蟆死了倒还好，可偏偏的文修明多事——居然给救回来了。 苏家见唐宓跳水寻死，也丝毫没有退步，依旧要求退婚。 这癞蛤蟆不知是不是撞到河底的石头了，居然答应了退亲，但是要求王家必须给她赔偿，还有苏家把从前唐家给的东西，全部都要还回来。 “她开口就要十两银子！是十两银子呀！”王景福说到这里，声音都哆嗦了，“你说，这癞蛤蟆凭什么？” 王家倒不是拿不出来这十两银子，就是觉得拿的憋屈。 若是王家不拿，唐宓的意思是要闹大，闹到顾大人回来，让苏亭的同窗都知道苏亭的为人，连带王家一起被人嗤笑。 王景福就王秀华一个妹妹，他看着妹妹哭的梨花带雨，想着让苏家拿五两银子，自己再拿五两银子，给唐宓做赔礼也行。 结果，苏亭却是个绣花枕头，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里面却是一包稻草，别说五两银子了，就连要还他唐家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后来，若不是王秀华以死相逼，王景福根本不会同意。 不过好在苏亭是个争气的，县里的书院先生说，苏亭明年有希望中秀才，王景福这下松了一口气。 为了苏亭未来的仕途和名声，王家倒是没说出去这件事。 可偏偏的——唐家却拿着这个钱，要娶夏荷了。 王景福倒是没那么喜欢夏荷，只是听母亲说，乡下的姑娘容易生儿子，而他又是王家的单传，所以不得不先娶个乡下的姑娘生了儿子后，再休掉重新娶。 只是乡下这么大的地方，想找几个好看的姑娘实在难，而且还要能入他眼的，更是少的可怜。 夏荷，算是其中一个。 夏荷那张脸是真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当然，夏荷也有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 王景福觉得很是遗憾。 “啥？”夏老头听完王景福的话，却是朝着王景福吐了口水，“你王家怎么会如此不要脸？下作的东西，给我滚远一点，别脏了我的眼睛！” 第82章 找骂 这下，王景福傻眼了， 他本以为揭露出唐家的真面目，夏老头会感激他，从而恨上唐家，再让夏荷和唐家不要再来往了，这样，他王景福就有机会了。 王景福都想好了，等娶了夏荷后，他就先让夏荷生三、四个孩子，最好儿子多几个，女儿要不要就无所谓了！ 等夏老头一去世，夏荷便没有依仗。 不止夏荷母亲留下的东西要归王家，连夏家的东西，全都是王家的了。 外人都以为夏家只有几亩良田，却不知道夏荷的母亲，当年带来的嫁妆有多丰厚。 那时候，他王景福不止有了能子嗣，还有了钱财。至于夏荷嘛……若是夏荷识趣，王家也不介意赏夏荷一口饭吃，若是夏荷不识趣，就算悄无声息的走了，这世上谁有能知道这事呢？毕竟，夏家没有人了，而夏荷的外祖家来往更是少的可怜。 “人要脸，树要皮，没脸没皮的东西！你王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要去勾搭一个已经定了亲的男人，还逼的人家未婚妻跳河自尽！”说起这件事，夏老头就气的直哆嗦，“什么叫你们赔唐家的银子？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唐家的！” “你不会真以为养个读书人那么容易吧？一年束脩就几文钱？” 关于和苏家的事，其实唐大石夫妻也没隐瞒夏老头。 这些年，唐家为了供养苏亭七七八八花了不下三十两银子，结果苏家只还回来十五两，再加上王家给的十两，总的来说，还是唐家亏了。 只是唐大石和姜氏没有和孩子们说，他们也不想再和这群破烂玩意纠缠不清。 用唐大石的话说，“能五两银子，就算是给苏亭和王家人买棺材了！” 夏老头也是乡下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银子有多难攒下来。所以，他当时就算再嫌弃唐家的房屋，也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要求女儿嫁过去，能有个好屋子住。 唐家也是实诚的，愿意给十两银子做聘礼来娶夏荷，给足了诚意。 这年头，就算是上河村的普通人家娶媳妇，也很少给这么高的聘礼。 “你……”王景福指着夏老头，双手哆嗦的厉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夏老头却是也横，把锄头放在了身前，他也不是个好脾气，“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你们王家一家不要脸的，你生不出孩子，还要怪你媳妇，还休了人家！如今包氏嫁到白羊村都生了三个了，你还敢说是包氏不能生！呸！你妹妹更是不要脸，一个女儿家家的，怕嫁不出去，去干不要脸的勾当，抢人家未婚夫！” “滚远点，别让我沾了一身晦气！” 夏老头的嗓门可不小，他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当初苏家的事，在下河村闹出的动静不小，上河村自然也有人听到了消息。 虽然上河村的人瞧不上下河村的人，可也有不少人同情唐家。 全家省吃俭用供养的读书郎，好不容易考上了童生，眼看就要能中秀才了，居然被人摘走了！这无论是谁，都觉得王家是真的不要脸。 就算他们表面上说，唐家那女娃配不上苏亭，可心里却更瞧不上王家人。 这得多恨嫁，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至于王景福嘛—— 包家也在上河村，而且包家在县里还有铺面，当初王景福是求了包家很久，包氏才答应嫁过来的。结果，包氏嫁给王景福后，却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上要伺候公公婆婆，家里还有个难缠的小姑娘，王家所有人都骂包氏是个不下蛋的鸡，包氏几次差点恨不得自尽。最后还是包氏的娘心疼女儿，宁愿不要王家赔嫁妆，也要让王家放了女儿。 王景福休了包氏后，本以为包家会拿铺面来求他娶回去，毕竟这不下蛋的鸡，谁敢娶啊？ 结果包氏的表哥却瞎了眼，还真要包氏。 包氏嫁给她表哥后，三年抱三，一对龙凤胎和一个儿子。 这下不少人都在嘲笑王景福，都说王景福才是最没用的东西。 夏老头瞧着眼前的王景福，身形又胖又肿，长的又矮还挫，就这样的人还想娶他的女儿？做梦去吧！ 王景福气急败坏的离开了，走之前还说，“你就等着哭吧！” “唐家可是穷的连肉都吃不起，你就准备拿家里的钱贴补他们吧！活该夏荷受苦！” 夏老头一听这话，追着王景福就打了过去，而周围的人都笑出了声。 好在还有人理智，忙拉住了夏老头，不然王景福怕是要被狠狠的打一顿。 人都是要经过对比才知道好坏。 看到了王景福后，夏老头第一次觉得，唐谷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那张脸是真的俊。 唐谷也发现岳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从前岳父可是不会拿茶水给他的，现在却还会留他下来吃饭。 “这是我给你做的鞋！”在唐谷离开的时候，夏荷悄悄把做好的鞋给他，“还有一双是给姜婶做的！” “我听宓妹妹说，姜婶最近脚肿的厉害，怕是要穿宽松一些的鞋子！” 夏荷本就生的好看，如今站在唐谷的身前，一张姣好的容貌，更是十分的清晰。 知道眼前的女子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唐谷依旧是忍不住红了脸，他只能点了点头，“嗯！” 夏荷见他羞涩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过几天就要农忙了，你先顾着家里，别总来我家！” “我忙的过来！”唐谷说，“我到时候来帮你！” 这个时候夏老头在屋内咳嗽了几声，提醒两个人注意点。 唐谷更是羞的抬不起头，他接过夏荷手里的东西，又说，“你放心，我会来帮你收麦子的！” 说完，他就跑离了夏家。 夏荷无奈极了，她看着唐谷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晚霞中，有片刻的失神。 “荷花!”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夏荷抬起头，瞧着门口站着方家的女儿，还有些错愕。 方家是他们家的邻居，这些年关系却很差。 因为方家放出修房子，想要占夏家的地，夏家不同意，为这，两家还差点打起来。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家的关系也依旧僵硬，可如今方小小居然喊她了，真是奇怪！ “荷花！”方小小一脸傲慢的看着夏荷，“我定亲了！” “我要嫁到王家去了！” 夏荷愣了下，“啥？” 第83章 谁稀罕 也不怪夏荷如此的惊讶，王家是什么样的东西，上河村谁人不知道呢？ 方家难道不知道，王景福的妻子包氏是什么遭遇吗？还敢让方小小嫁过去，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是呀！就定在十月！”就在这个时候方小小的哥哥方大远也走了过来，他一双眼睛生的贼眉鼠目，“荷花你记得来吃酒！” 十月？ 这婚期也太急了！ 夏荷看着眼前的两个，到了嘴边的疑问句，最后变成一句，“恭喜！” “我也恭喜你找了个如意郎君！”方小小说着，面颊羞红的露出手腕，上面有一只碧绿色的翡翠镯子，一看价格就不便宜，“唐家虽然没什么家底，但是我瞧着唐谷经常来你家，想必是在意你的！这没钱也没事，省着点过就行，荷花呀，你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来找我就行，我们毕竟也是邻居！” 夏荷听到这里，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终于知道方小小为什么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了，就是炫耀嫁到了王家呗？ 可她还真的一点也不稀罕！ 像王景福那样的男人，她就是做老姑子，也绝对不会嫁这样的人。 “不用了！”夏荷不介意外人说自己，但是却介意别人说唐谷，“唐家有家底，也不会有什么难处，用不着！” “真的吗？”方大远见夏荷要走，赶紧又说，“唐家就是贪你的钱，你还傻乎乎的！” “算了妹妹走吧，这荷花是没鬼迷了心，愿意做赔钱的玩意！” 夏荷停下脚步，转身就朝着方大远说，“你们家管的真宽，我乐意嫁谁是我的事，反正我不会上赶着给一个能做爹的人做继室！” 说完，夏荷就跑到了屋子里。 方大远和方小小被夏荷的话刺激到，在门口破口大骂。 他们骂的难听，夏荷却也不去搭理了。 这些年，方家没少和他们起争执，这些骂人的话，她都听熟了。 不过很快，方家人声音就小了，因为顾大人的手下会时常在村里走动，这些人还挺喜欢多管闲事的。 夏老头听着不是滋味，他等夜里问夏荷，“你真不嫌弃唐家穷啊！” “爹！”夏荷真的无奈及了，“唐家不穷的！” “大谷不让我同你说，说是……” 唐家买了地的事情，唐谷倒是悄悄和夏荷说了，不过唐家人不喜欢高调，这事还没有传开，地契刚办下来，有些事还没处理好！夏荷作为一个还没过门的儿媳妇，哪里好多议论婆婆家的事，只能闭嘴。 可现在，村里的人张口闭口说唐家贪图她的嫁妆，夏荷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她干脆和夏老头说了唐家的事。 “真的？”夏老头也傻眼了，“这不是咱们占便宜了吗？” 十多亩地再加上五间砖瓦房，这在下河村也算是能说的上名的富户了。 “大谷就怕你乱想，所以我才瞒着的！”夏荷叹气，“咱们又不贪图人家的东西，怎么又叫占便宜呢？” “爹你放心吧！”夏荷说到这里，握着夏老头的说，“往后唐家屋子很多，你老了就和女儿一起住吧！” ………… 村里渐渐地传出，唐谷和夏荷定亲，其实是唐家人不要脸，主动去贴这门亲事的，说唐家就是图银子。 还有人说，唐宓之前不愿意和苏亭退亲，也是想占苏家的便宜。好在苏亭有个好母亲柳氏提出了退婚，不然苏亭这一辈子怕是都要被毁了。 可是这种谣言毕竟不多，毕竟现在想捡菌子的人，大多都还是要去唐家。 像黄云和黄奶奶认识的菌子再多，有些菌子还是要唐宓来分辨有毒和没毒。 然而，唐家人根本不在乎村里的流言蜚语，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在所有的手续都办好后，李村长也把唐家买地的消息放出去了。 这下，小小的下河村都轰动起来了。 “啥？你说真的？就那片地都是唐家的了？” “你没听错吧？唐家不就开个杂货铺吗？哪里来这么多银子买地啊？” “哎呀你这消息就落后了，唐家不止开铺子，还卖酒呢？听说，他们家酿的葡萄酒卖的可好了……” “不过你说唐家人是不是傻？有钱不去买良田去买荒地？这糊涂东西唷！” “……” 村里的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人说唐家是傻子的。 这下，倒是没人再说唐家占了夏家的便宜了。 夏家再有钱，也不可能拿出百两银子给唐家置办家业，这一看就是唐家人自己赚的钱。 然后，村里的流言蜚语又改变了。 说唐家自从和苏家退亲后，好像就开始发家了。 还有人说，唐宓跳水寻短见的时候，在河底发现了好东西…… 这谣言传的邪乎的很，就差说水里有水神的存在了。 然而，很快，村里的人也没时间说这些传言了。 到了秋收的季节，村里的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唐宓倒是闲了一些。 如今唐家杂货铺的红糖糕变成了三天卖一次，而货郎们拿货，也是三天一次。 因为前些日子，卖的紧俏的红糖糕，居然在下午才卖完。唐宓想，这些人怕是觉得什么时候都能买到，干脆弄的紧俏一些。 三天一卖，数量提一些，但是却更好卖了。 当然，这样做，她也轻松了不少。 唐宓轻松下来，又做了三把紫竹伞交给了李财后，便开始做花灯了。 再过一些日子，就是乞巧节。 黄云、李秀儿还有夏荷，都约她去看庙会。 乞巧节这一天，镇上的白云寺有庙会可以看，据说还有很多小贩卖好吃的。 唐宓倒是不好奇庙会，但是却想尝尝本地的吃食。 只是，乞巧节这一天的花灯价格据说比平日里高出几倍，唐宓想着不如自己动手，反正做兔子花灯也不难。 “姐姐！”唐书从屋外走了进来，他身体还未痊愈，就已经回了学堂里。 这段日子，比往日更勤奋了。 “回来了？”唐宓见唐书回来，赶紧说，“锅里有热饭，你先吃一点！” 唐书却没有动，一双眼眸亮晶晶的，他说，“姐姐你把手给我！” 唐宓愣了下，还是擦干净了右手，摊开手掌，“怎么了？” 唐书笑嘻嘻的，他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捏在掌心里，最后缓缓地放在唐宓的手里。 第84章 啥都能做 唐书的动作并不大，反而瞧着有些郑重其事，认真极了。 当东西落入掌心的时候，唐宓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几枚铜钱。 “我是班里最先默写千字文的人，先生说，这是奖励！”唐书很是开心，双手都背在身后，眼睛像是夜里的火光似的，熠熠生辉，“姐姐，我也会赚钱了！” 唐宓闻言，也很是开心。 这等于自家弟弟拿回了奖状，而且还是全校第一的这种。 躺在唐宓掌心里的十文钱，比十两银子还珍贵。 “我家小书真厉害！”唐宓笑眯了眼，拽着唐书就说，“想吃什么，都给姐姐说，今晚都给你做！”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屋内走去，想和姜氏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夜里，唐家人都因为唐书得了夫子的奖励而高兴。 这可是十文钱。 村里的孩子们读书都要给束脩的时候，他们家的孩子已经靠着聪明，开始赚钱了。 唐书还和家里的人解释，夫子说这是奖励买纸的，而且夫子还说，往后还有奖励。 唐家人把这十文钱都摸了个遍，像是从未见过铜钱一样。 反而是唐粮取笑唐书，“你得的奖励，怎么只先告诉你三姐姐？嗯？小兔崽子，你二哥不疼你吗？” 唐大石也故作惊讶的问，“小书，爹对你不好吗？” “是呀！”姜氏也取笑，“娘呢？” 唐书再聪明也终究是个孩子，他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爹娘还有二哥对我都很好，可我……” 他自认为每天睡的很晚，可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看见唐宓的屋子里灯还亮着，起来的再早，厨房里也有人！家里的人都被养的有了气色，可唐宓却瘦了。 他熬夜的时候，唐宓还会送吃食来个他，嘱咐他早些休息，不然睡眠要不足了。 村里的人都说，唐宓往后怕是要真的要招赘了，又丑脾气又差。 他就是想证明，自己会好好读书，会护着唐宓。 “我就想是想让三姐高兴，我说了会护着她的！”唐书低着头，“我没有偏心！” 他原本以为说完，家里人会说他小兔崽子没良心，却不想家里的人却哈哈大笑。 尤其是唐大石，他抬起手来抚摸唐书的头，“好儿子说的对！” “咱们唐家的男孩子，就是要有志气！你要好好读书，往后好好护着你姐姐！” 唐宓闻言也笑出了眼泪，她看着自己的弟弟，觉得这半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原来在家里，是这么的温暖。 她要好好的保护这个家。 其实唐宓的心真的不大，刚好装下唐家的所有人，她想着赚点小钱，再买些地，最好再承包一片小山种点树木和竹子，在乡下和家里人一起生活。 所以在李财担心她去县里开铺子的时候，她都觉得李财想的有点多。 毕竟，她哪里舍得走那么远，她更眷恋亲人身边的温暖。 ……… 乞巧节这一天，李秀儿早早的就到了唐家。 黄云来的晚一些。 “宓妹妹！”李秀儿去了唐宓的屋子里，笑着说，“荷花姐姐说在镇上等咱们，你得快一些！” 白云寺的庙会和乞巧节撞在一起，不少人都会把白云寺当成可以求姻缘的地方。 李秀儿和黄云都还未定亲，两个小姑娘虽然表面上都有些羞涩，可心里却依旧期盼如意郎君。 只是三个姑娘去庙会，家里的人终究是不放心，唐宓和家里商量了下，让干脆让唐大石和唐谷一起同行。 不过唐大石和唐谷倒不是去凑热闹的，而是去做生意的。 因为这一天是庙会，又加上乞巧节的缘故，这一日和元宵节一样，是不设宵禁的。 在这个朝代，和现代有太多不一样的规矩，这宵禁便是器重一条。 毕竟在战乱和不太平的年代，禁止夜间的一切活动，是最有效的治安办法。若是严重的，不止会被拘禁，还会被狠狠的责罚。 当然，如果是给官府办事，送信之类的，或是为了婚丧吉凶等等，以及疾病买药请医的私事，说明缘由后也不会责罚。 乡下的村民们虽然也有刻薄小气的人，但是大多心里还是淳朴的，只要能吃饱饭，能不饿死，谁都不愿意去破坏律法。 在他们的眼里这一日不设宵禁，不止是让他们开开心心的玩乐，更有商贩觉得，这是做生意的好日子。 唐家人也是这样想的。 唐宓亲自指导着唐大石和唐谷还有唐粮编灯笼，从兔子花灯、到鲤鱼花灯……各种花灯络绎不绝。 文修明来的时候还瞧见了院子里的东西，他还笑着帮忙写了一些简单的灯谜。 他这个人儒雅随和，还告诉唐家人要怎么赚钱。 好看的花灯稀少，但是卖高价肯定没人要，但是若是猜对灯谜，就可以白送！只是，猜灯谜要给一文钱，若是错了，这一文钱也没了，若是对了，不止奉还一文钱，还白得一盏花灯。 这是卖花灯的人最擅长用的方式。 读书人最重脸面，他们也不会一口气把所有的灯谜都猜完，而是拿到了自己喜欢的就会离开。 而那些肚子里只有一点墨水的人，却会多次来尝试，想博取个才子的头衔。 说白了，这猜灯谜的就像是现代用塑料圈套东西一样，玩的就是一个开心和赌博的过程。 也是因为这件事，唐宓发现，这文修明真的是个厉害的人物—— 不止能写一手好字，写出来的灯谜，简单的让人一看就能猜到，而难一点的，她想了一夜也没想到。若不是文修明揭破谜底，她怕是要想好些日子。 这人如此聪慧，怎么会在下河村呢？ 唐宓想不明白，不过很快也就不想了。 无论文修明是什么目的，肯定都和她没关系。 毕竟唐家要啥啥都没，唯一宝贝的还是她手里的空间，可这个完全没人知道，也没办法送人。 “走吧！”良六郎今日也要去白云寺卖点小东西，唐家的货物可以一起拖过去。 “六哥等我们！”李秀儿赶紧拽着黄云，跟着唐家人一起走了出去。 第85章 庙会（1） 姜氏因为有身孕的原因，并没有去凑热闹。 白云寺庙会人山人海，她也怕挤到了自己的肚子。 唐书年纪小，原本是最喜欢玩闹的年纪，却也难得去没有凑热闹。 他忙着在家里看书。 唐宓倒是建议他劳逸结合，该休息就要休息，可唐书却依旧婉拒唐宓的好意，他说书里自有黄金屋。 小小的孩子，说话的时候老气横秋，惹的唐宓哈哈大笑。 不过自家弟弟喜欢读书，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唐宓反而很欣慰，不过她还是嘱咐弟弟看书的时候，看累了就去院子里走一走，不然会熬坏了眼睛。 如今唐家和半年前完全不一样了，竹林后面的猪圈里，三头猪个个吃的圆滚滚的，连程氏都感叹程家养的猪都没唐家养的好，过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除了三头大肥猪，还养了三十多只鸡，能下蛋的母鸡也有二十多只，所以唐家现在做红糖糕压根不缺蛋。 唐书觉得看书有些累了，出来活动的时候，还会去后面的竹林里瞧一瞧。 家里人很勤快，后院的竹林虽然有点味道，但是却收拾的干干净净，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 到了镇上后，唐宓和李秀儿、黄云还有夏荷就没有坐牛车了。 之后走的都是山路，虽然宽敞，但是牛车也拉不动这么多人。 而且，夏荷虽然和唐谷已经定亲，可毕竟没有成亲，两个人多少还是要避嫌的。 好在，白云寺离镇上不远，虽然要爬山，走的也是大道。 来之前，唐宓给自己戴了个面纱。 面纱能遮住她面颊上的胎记，而不会遮住眼睛。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么一遮，她反而变得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了，宛若出水芙蓉。 “宓妹妹这样也好，不用戴长帷帽！”李秀儿说，“带着帷帽实在不方便，什么都瞧不见。” 其实去白云寺的姑娘大多都是求姻缘的，她们害羞，自然会戴着帷帽。 李秀儿是个大大咧咧的，而夏荷已经定亲，她们这一群人里，唯有黄云戴着长帷帽。 “不如我也……”黄云还没说完，就被唐宓阻止了。 “我就想瞧瞧周围的东西，所以没戴长帷帽！”唐宓可不想黄云和自己一样，她是在现代长大的人，当然不会像黄云这样羞涩，“云姐姐还是戴着吧！” 黄云胆小，来镇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要让她被人多瞧几眼，没准都能原地晕阙过去。 之前唐宓便听人说，古代的小姐如果没出过门，嫁入夫家后跟丈夫上任去外地，还能吓到哭泣的。 从前觉得是胡说八道，如今看着黄云这紧张不安的模样，她倒是觉得书里描写的也没很夸张。 “我陪着你！”李秀儿也瞧出来黄云的惊慌了，她赶紧安慰黄云，“你一会就跟着我走！” 夏荷却知道李秀儿不靠谱，只能站在黄云的身边，也低声和她说，一会她不会去凑热闹，去白云寺的后山瞧瞧就好。 白云寺的后山有一棵上百年的银杏树，如今叶子虽然没有变成金黄色，所以去的人并不多。 黄云一听人少，心里立即安定了不少。 但是，从镇上去白云寺的路上，她还是有些害怕，只敢紧紧的牵着荷花的衣袖。 今日是白云寺的庙会，一路上都能遇见来上山烧香的路人，这些人有些脚步快、有些人脚步慢，偶尔还有马车从后面走上来，众人都会赶紧避开，怕马车撞到了自己。 朝着山上走，空气便更是清新。 山里的树木众多，李秀儿还不知道从哪里摘了几颗刺李子回来分给众人，唐宓并没有吃，目光却落在了山下。 绕着山的小路上，能看见一群又一群的人，人们说笑着，时不时传来一些吵闹声，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举目望去，山下的一切全部揽入眼里。 她能清楚的看见码头在哪里，自家的铺子在什么方向，还能瞧见远处的河流上的船只。 一切都是那么欣欣向荣。 “妹妹！你吃茶吗？”李秀儿见唐宓走的慢，还以为她是很少爬山，才会如此的辛苦，她立即指着半山腰的一家茶寮说，“不如歇一会，吃口茶再走？” 这茶寮有些简陋，瞧着不过是一个小棚子，用木头搭着竹席支撑而成。 其实茶寮建在这里，生意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若是来游山玩水的人，却可以在这里稍微歇息一下。 因为茶寮的旁边，便是一座陡峭的山峰，能看见不错的风景。 唐宓倒是不累，她只是喜欢看景色，可是要花两文钱吃茶，那也太浪费了。 家里如今赚点钱不容易，她便对秀儿说，“我不累，我们早点上山去，我还要帮家里卖花灯呢！” “你家花灯肯定好卖！”李秀儿赶紧道，“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灯，而且价格还这么便宜！” 像庙会这一天，山上的东西比平日里买到的都贵，香蜡更是会涨价。 祈福用的莲花灯价格也不便宜。 可唐家做的花灯不止好看，而且价格只要五文钱！ 稍微贵一点的，便是十文。 十文钱的花灯，全部都是唐宓亲手做的，手工自然比唐家其他半路出来学的人强了不少。 至于再贵一些的花灯，比如八角灯……就得猜灯谜了。 像李秀儿和黄云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唐宓给她们准备的兔子花灯，也是要猜灯谜才能得的，价格可不会低于十文钱。 “你放心吧！”黄云虽然胆小，但是也慢慢的镇定下来了，“这会天色还早，花灯要天色稍暗一些才好卖呢！”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唐宓才愿意和她们磨磨唧唧的朝着山上走，而不是直接坐牛车去帮忙了。 等一群人走到了庙宇门口。唐宓立即被人群吸引了视线。 白云寺的庙宇门口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里不止有临时搭建的茶寮，还有卖斋饭、和菜肴的铺子，甚至还有人杂耍的人群，真的人挤人。 有孩子的哭闹声，有卖货的吆喝声，人声鼎沸。 这是在现代过年的时候才能瞧见的场景！ 唐家的货物卸下来后，唐大石就忙着弄临时的铺面，让唐谷去接人。 毕竟都是小姑娘，他也怕孩子们出事。 虽然如今山内太平，可万一呢？ 只是唐谷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的脚步会怎么慢。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唐宓还想去找唐谷，却不想唐谷却一直在山门口等着她们，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第86章 庙会（2） 唐谷一直都知道，自家妹妹若是没脸上的胎记，绝对容貌不俗。 可他没想到，妹妹只是戴着这么一块纱巾在脸上，露出一双似水的眼眸，却更加的吸引人的视线。 像是月下荷塘里盛开的荷花似的，既朦胧却又遥不可攀，美的让人觉得在做梦似的。 周围已经有人瞧了过来，目光落在唐宓的眼睛上，然后渐渐地露出惊喜的神情。 唐谷有些不悦，站在唐宓的身前挡住了这些视线。 唐宓倒是没发现，依旧问，“大哥，咱们家的摊位找到了吗？” 古代的乡下实在没什么娱乐的项目，像庙会、听曲、还有听人说书，这些已经是极有趣的娱乐项目了。 而像青楼这些地方，一般淳朴的乡下人也很少去。 像唐谷这种，路过西街那几座青楼门口的时候，都会吓的疾步走过去，生怕被门口的姑娘给拽住了。 今日的庙会，来的人众多，唐谷担心他们也属正常。 毕竟不在村子里，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一些。 “你们别走远了，人多的地方也少去！”唐谷难得开口多说了几句话，“今天人也太多了，我还瞧见好几个胡人。” 几个小姑娘听了这话，都有些紧张。 虽然这几年天下太平，虽然有苛捐杂税，却不至于日子都熬不走。但是她们在村里，没少听老人说几十前战乱的事情，胡人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烧杀抢掠的事。 即使过去了几十年，有些老人谈起这段日子，还落泪。 村口的黄奶奶的爷爷和父亲，就死在这个时候。 “要不……”黄云有些害怕，紧紧的拽着唐宓的手，“我们回去吧？” 唐宓瞧了瞧周围，见时不时有衙役在附近巡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们这是沾了上河村那位大人的光。 这位大人如今还住在上河村，所以县令对周围的治安便十分挂心，这次庙会，还抽调了人手过来维持秩序。 估计县令也怕闹出什么事。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闹，不要闹出人命就行。 “没事！”李秀儿指着不远处的衙役说，“有县衙的人在这里，怕什么？” “我爹说了，今天上河村的人也要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李秀儿胆子大，她好不容易来一次庙会，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了。 再说，不就是几个胡人嘛，有什么好怕的？ 她在码头上送东西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这些胡人。 “你一会就跟着我呗！”李秀儿又劝黄云，“我保护你！” 她这么嘻嘻哈哈一闹，黄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来紧张的情绪，也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不过黄云还是只跟在唐宓和夏荷的身边，而李秀儿已经想往人群里凑热闹了，却被唐宓拽了回来。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等会就要用膳了。 白日里的花灯并不好卖，但是因为唐家的花灯做的好，时不时的也会有人过来买几盏，这让唐大石高兴坏了。 唐宓又嘴甜，这些人买花灯，她还会附赠一些花生糖、葵花籽什么的，买花灯的人乐呵呵的走了，还有人特意领人回来买。 夏荷也是第一次见唐宓卖东西，惊讶她的能说会道。 下河村的人不是说唐宓木讷脾气差，是个十足的泼妇吗？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又乖又伶俐。 等用了晌午的饭后，唐大石特意让唐谷陪着一群姑娘在山上逛了起来。 李秀儿跑的最快，夏荷和黄云走一起，而唐宓则是和唐谷走后面。 白云寺屹立在山顶，周围长满了葱葱郁郁的松柏，顺着台阶而上，步行却十分的缓慢。因为抬起头入目的只有人头，还有嘈杂的人声。 刚走进庙宇前便能闻见一股浓重的檀木气息，庙宇分成了好几座，有光明殿、文殊菩萨殿、罗汉堂等等地方，因为前来求姻缘的人众多，还有一座不小的月老殿。 月老殿外，便是一片桃林。 如今桃子已经熟了，因为庙会的到来，桃子都已经摘下来了，只剩下树叶在枝头上。 即使这样，也依旧不影响前来求姻缘的人。 只要花一文钱就能买一条细小的红麻布，然后对着红麻布许愿后，便可以挂在桃树枝上。 若是有钱的，还可以买莲花灯，许愿后放进河里。 李秀儿一来月老庙就去买了红麻布，又招呼着对唐宓说，“妹妹快来！” “你也要许愿……”李秀儿压低了声音，“很灵的！” 唐宓：“……” 在场的姑娘里，夏荷已经是她未来的嫂子了，唯有她和李秀儿、黄云还没定亲。 黄云虽然羞涩，可也拿了一个红麻布瞧着她，似乎在等她动作。 唐宓也不好格格不入，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接过了李秀儿手中的红麻布，“谢谢姐姐！” “谢我做啥！”李秀儿说，“这种事你就要积极一点，你……” 李秀儿顿了顿，不好意思说唐宓如今这样怕是不好嫁人，赶紧添了一句，“让月老保佑你招个好夫婿！” 在古人的观念里，男子和女子长大了都必须成亲，似乎不成亲就是天理不容一样。 唐宓其实早就盘算过了，她虽然不排斥成亲，却也不想找个人随随便便就嫁了，若是遇见合适的，她会选择嫁人，若是没有合适的，她就想办法做赚点银子，在乡下做个小地主婆挺好的。她可不想嫁个讨厌的人，然后凑合着过一辈子，那也太没意思了。 “是呀！”黄云声音低低的，却又能被唐宓等人听见，“一定找个好夫婿！” 等众人许愿完了，李秀儿却拽着唐宓去了一处更宽敞的地方。 这里桃树众多，挂着的红麻布却很少。 “我特意问过了，这里来的人少！”李秀儿得意洋洋，“我们就放这里吧！” 就在此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唐宓下意识就捂住眼睛，怕风里的沙尘吹到自己的眼睛里，可她却忘记了手里还拿着轻飘飘的红麻布。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本就没什么份量的红麻布却被风吹到空中了。 “哎呀！抓住！”李秀儿一急，跳起来就去抓红麻布。 第87章 庙会（3） 只是谁也没想到，就是一阵普通的风，一群人居然没抓住唐宓的红麻布。 在姑娘们的眼里，这可是个不吉利的事情，反而是唐宓不在放在心上。 若是神佛真的那么有用，哪能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乡下女娃？ 李秀儿有些急还有些气，她气唐宓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又急怕再买一个红麻布就不灵了。 她只能拉着唐宓去买莲花灯，这下唐宓不乐意了。 莲花灯得两文钱呢，还不如买刚才有人炒的南瓜子。 唐谷见妹妹这样，也知道说服不了她，最后一群人只能有些无奈的离开了桃林。 往右走，便能瞧见白云寺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唐宓却没什么兴趣，她拿着省下来的两文钱，买了一大包南瓜子。 南瓜子香极了，磕起来的时候，更是能闻见那股淡淡的香味。 因为南瓜常见，所以南瓜子卖的价格还不高，唐宓得了不少，给哥哥和身边的姑娘们都分了一些。 唐谷领着她们又在山里逛了逛，还掏钱给一群小姑娘买了冰糖葫芦。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唐谷便回了铺子前。 黄昏下，周围渐渐燃起了灯。 黄云被李秀儿牵着去看杂耍了，而夏荷和唐宓在铺子上帮忙，等李秀儿再次回来的时候，唐大石便让唐宓跟着她们一起去玩。 难得出来看一次庙会，夜里东边的台子上还有唱戏的，可以去凑凑热闹。 庙会上的戏曲是不用给钱的，因为戏班子是镇上的乡绅请来的，已经早早的付过钱了。 众人只用去凑热闹就好。 这个时候，唐宓白日里买的南瓜子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她们可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众人都看的津津有味，可唐宓却看的昏昏欲睡。 她对戏曲没啥研究，也没太大的心情，她和夏荷说了几句后，便准备回摊子上。 “瞧，是柳仙儿登台了……” “啥，柳仙儿？在哪里……” “让我看看！我也要看……” 突然爆发的一群冲挤，把唐宓渐渐地挤了出来，最后还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唐宓也很好奇，这谁是柳仙儿，到底是长啥样，能让人们如此激动！可惜，她身高太矮，即使垫起脚，也瞧不见个大概！ 只能远远的瞧见戏台子。 人，都有好奇心。 好奇心，会害死猫！ 唐宓瞧见更远的角落里有石头，准备站在石头上看一眼便离开，结果她刚走过去，就瞧见一个穿着玄色圆领袍的男子站在哪里。 男子戴着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脸。 “顾……顾六爷？” 唐宓瞧着眼前的人眼熟极了，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我！”顾六站在角落里，身影一半暗一半明，他问，“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顾六的眼神极其的温柔，瞧着她的时候，像是在瞧着故人似的。 唐宓总觉得有些奇怪，又想着即使顾六成亲的再早，也不可能生下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她想不明白，却也能察觉到顾六没什么恶意，便说，“来瞧瞧热闹！” “六爷，您呢？” 顾六笑了笑，薄唇微微勾起，“我也是来凑热闹的！” 唐宓点了点头，想着大户人家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不过她也没再问了，反而是说，“六爷，那我先走了？” “我家在这里卖花灯，我要去帮忙！” “卖花灯？”顾六似乎有了兴趣，“在哪？我能去瞧瞧吗？” 唐宓愣了下，“你要买花灯？” “嗯！”顾六说，“来都来了，总要买些东西回去！” 这下，唐宓也没再说什么。 到门口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顾六出手阔绰，像是一个极其喜欢新鲜玩意的富家公子。 只是这人身形高大，就算和唐宓一起走，隔着一些距离，却依旧能感觉到他看着她的时候，得微微低着头。 这种感觉，还真像是长辈带着孩子。 唐宓本不想说话，可是不说话又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些怪异，她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六爷怎么一直都戴着……” 话说到了一半，她又觉得自己问的冒昧。 在这个朝代，姑娘们带着面纱、长帷帽都属于正常的，可男子却很少会遮挡住面颊。 唐宓猜或许这人怕被人认出是谁？ 也太神秘了。 既然别人想隐瞒，她这么问似乎也太怪异了。 顾六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嗯，我长的丑，怕吓人！” 唐宓：“……” 这人显然就是忽悠她的。 不用看顾六爷这上半张脸，也知道这人长的不错，怎么会长的丑？可很快，她就又想到了自己。 自己若是没这个胎记，容貌也算是凑合，莫非顾六也是脸上有胎记！ 不过，她终究没问下去。 借着周围薄弱的烛火光，唐宓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顾六，最后却没再说什么。 顾六人高马大的，露出来的袖口里，似乎还有什么红色的东西。 只是光线太暗了，她也瞧不见。 等到了唐家的铺子，唐大石一见顾六却十分的高兴，还主动送了顾六一盏好灯。 顾六付了钱，又说明儿想买一些红糖糕尝尝，还要买一些菌汤，付了足足二两银子。 唐大石本不想要，可想着家里实在是没家底了，还接了过来。 这一夜，唐家的花灯卖的极快，而且猜灯谜的花灯，也被人带走了。 等回到家里，唐大石粗略的算了一下，足足赚了六百文，他高兴的喝了几口酒才睡下。 唐宓却睡意全无。 她觉得顾六这个人太奇怪了，而顾六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在离开的时候和她郑重其事的说，“唐姑娘，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你做的菜肴和她一模一样！” 只是像顾六这样的人，认识的应该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哪能和她相似呢？ 但是摸着手里的银锭，她又觉得顾六不像是在说假话。 不过无论怎么样，顾六只要没坏心思就好。 她的心很小，也没什么野心，只想这么平平静静的和家里人一起生活，然后多买一些田地，在乡下做个小地主婆就好。 不过，钱还是太少了。 她还得想想办法，再赚一些！ 第88章 慎重 唐宓的空间里，黑土地的面积比之前大了一些。 她从里面挖出一些黑土，然后和草木灰混在一起，尽量稀释。 这堆草木灰里，还加了猪粪、鸡粪和腐烂的杂草等等，有着一股不小的味道。 即使唐宓用布条塞着鼻子，却依旧被臭气熏的差点晕过去。 前些日子，顾六买了东西后，又一次消失了似的。 而秋收忙完了，也没见这人的踪影。 唐宓有些遗憾财神爷的离开，却也没心思多想，忙着家里做一起弄肥料去地里施肥。 天气渐渐的冷起来了，要在下雪之前把地都翻好，在丢入肥料。 等开春就能种庄稼了。 “宓姐儿！”就在这个时候，程氏走到了院子里，她笑着说，“我帮你去张家问过了，张屠夫说明儿有空，上午会过来，你们准备一下！” 唐家要杀猪的消息，程氏是最先知道的。 她有些好奇这没了猪蛋蛋的猪，猪肉是什么滋味。 程家虽然也有，可是养的实在是太小了。 “谢谢婶子！”唐宓丢下手里的铲子，从屋后走了出来，又洗了手说，“婶子明儿一定要来啊，请你尝尝杀猪汤！” 村里有人杀猪，交好的人家都会去帮忙，然后这家人就会请人吃杀猪汤。 所谓的杀猪汤其实就是用猪肉、猪血、还有排骨熬出来的汤，唐宓准备再做一些卷饼，毕竟只吃这些，哪能吃饱肚子。 程氏也不和她客气，“好，我明儿一定早早就来，你家记得多烧点热水啊！” 等程氏走了，唐宓闻着院内的新鲜空气，终于算是缓过来了。 家里除了唐书，和在镇上看铺子的唐粮，都去地里了。 她原本也该去的，可她前世又没做过农活，翻地的时候别提多慢了，看的李五叔等人一直笑，最后还是彭翠开口说让她回来准备午饭，她才灰溜溜的回到了家里。 一共有十多亩地，其实唐家人慢慢翻地也能翻完，但是因为急着要建房子，所以请了人手。 连平日里帮忙给家里运货的良六郎都来帮忙了，有耕牛帮忙翻地，会更快一些，可是他一来，却惹的彭翠一直笑。 良六郎比唐宓大三岁，如今已经十六了，翻年后十七，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他毕竟是上河村人，家里有又田地还有耕牛，挑选女方也是正常的。 彭翠的意思，唐宓是明白的。 虽然唐大石口里说着要给唐宓招赘，可真的有适合的人家且唐宓点头愿意嫁过去，唐家也不是不愿意的。 只是可惜…… 唐宓对良六郎还真没什么意思。 倒不是因为良六郎生的容貌普通，而是她和良六郎压根说不上话。 她喜欢养鸡鸭，可良六郎却和她说生意上的事，还说县里如何如何好。 唐宓更喜欢摆弄小东西，可良六郎却说编这些东西不如多做红糖糕，毕竟红糖糕卖的很。而且良六郎还十分不理解，唐宓为什么要隔三天卖一次红糖糕。 他不理解，会拐弯抹角的问，这让唐宓十分的不喜欢。 感情的事，哪能将就？前世的她一直未曾结婚，如今也不会为了凑合而成亲。 饶是唐宓这样想，良六郎却依旧没察觉。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良六郎在唐家和彭翠等人一起用了晚膳。 期间彭翠没少当着良六郎的面夸赞唐宓，她说，“我宓妹妹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六郎，这小鱼干可下饭了，你也要多尝尝！” “是呀！”姜氏也很喜欢良六郎，从心里也是感激他的，若是不是良六郎，这田地翻的也没那么快。 毕竟有耕牛和没耕牛完全是两回事。 良六郎笑的有些羞涩，他抬起眼看了看唐宓，心里却想唐宓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可唐宓低着头，也没掺和众人的话，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很快，良六郎就想明白了，如今唐宓年纪还小，怕是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不懂也好，等她再长一些，他再说破。 其实，良六郎还真和家里说过唐宓的事情，而良六郎的父亲倒是没什么，母亲杜氏也点头说，“我听人说过下河村唐家那丫头，她不止手巧，而且还会酿酒，是个好姑娘。虽然脸上有胎记，可这东西，又不碍眼！” “不过六郎呀！”杜氏说，“娘希望你想清楚！唐家这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可别心血来潮去招惹人家，到时候又嫌弃人家长的丑！” “你要是敢这样，我和你爹得打断你的腿！” 良六郎当时和杜氏保证，他是真的觉得唐宓很好，和她说话的时候很舒服。 再说，在良六郎的心里，这女人不都差不多吗？自然要找个能说的上话的。 像他三哥找的媳妇儿倒是漂亮，可整日臭美连地都不下，农活更是做不好，这样的女人找回来也没用。 只是良家想的再好，可等良六郎走了之后，姜氏问了唐宓的意思，却被唐宓婉转的拒绝了。 在这方面上，姜氏还是很尊重唐宓的想法的，至少不会盲婚哑嫁。 “你若不喜欢，也没事！”姜氏怕唐宓想多了，安慰道，“其实……” “娘！”唐宓也知道姜氏担心什么，毕竟在姜氏和唐大石的眼里，良六郎的家世和为人都不错，“对不起！” 姜氏苦笑，“那有什么对不起的？爹和娘不能陪你过一辈子，所以想给你找个能贴心的人！” “往后不要再说什么对不起了，你的终身大事，是要慎重一些！”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话，唐宓才离开。 如今姜氏肚子越来越大，离临盆的日子也差不了太远。 她希望孩子晚些再出来，至少得让家里把地里的活忙完。 翌日，唐家人早早的起来了。 唐宓在厨房里烧水煮热水，彭翠进来后问，“妹妹，你要不要出去瞧瞧？杀猪可有意思了！” 唐宓听着院子里猪崽子的嚎叫声，只觉得刺耳，却不觉得有意思。 她虽然胆子也不算小，可对于杀猪还真的没什么兴趣。 “不了！”唐宓拒绝着，“我还要多烧一些热水！” “行吧！”彭翠也不勉强，便又转身去了院子里！ 第89章 烤猪肉串 张屠夫这些年宰杀了不少猪崽子，却很少看见像唐家养的这么肥硕的猪。 这猪瞧着足足有两百多斤，而且最重要的是似乎腥味没那么重。 “今天就麻烦您了！”唐大石赶着猪出来，给张屠夫又倒一杯茶，“一会你记得吃了杀猪汤再走！” 这段日子胡三木没少去光顾张屠夫家的肉摊，和张屠夫的关系极好。 所以当程氏找来的时候，张屠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把别家杀猪的日子往后推了推。 “你这么说就客气了！”张屠夫笑着说，“我就是干这行的，有啥麻烦不麻烦的？” 说着，他从挑来的箱子里拿出工具，然后招呼着人按着猪！ 屋内，唐宓听着猪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子不禁往里面缩了缩。 “姐姐！”文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挤到灶前，坐在唐宓的旁边。 文九生的白嫩，一张小脸瞧着极其的可爱，他用圆溜溜的大眼瞧着唐宓，又无辜又纯善。 只是看着文九，就知道文修明之前的妻子，肯定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姑娘。 只是可惜这个姑娘，看不到如此可爱的孩子。 “来！”唐宓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手帕，里面包着一些花生糖，她拿出一些递给文九，“尝尝？” 这些花生糖和平日里的不一样，是她种在空间里的花生，数量并不算多，味道却很香。 唐宓最擅长最小零食了，连夜里给唐书做宵夜，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些花生糖，她本来是打算给唐书夜里吃的，如今文九来了，倒是可以让他先尝尝。 文九接过花生糖，双手抓的紧紧的，像是握着什么宝贝似的，他生的乖巧，如今安安静静的坐在唐宓的身边的时候，让唐宓觉得是很舒服。 其实彭翠和唐宓说过，文九比村里其他的孩子更安静，但是受到刺激会大喊大叫，像中邪一样。 唐宓却从未见过文九哭闹的样子，只觉得孩子是很安静的。 至于像周莲说的不懂事，是完全不存在的。 也是因为文九的到来，唐宓才想起村学已经放假了。李夫子去县里忙事去了…… 文修明也整天忙的厉害，文九来唐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如今就算文修明在家，文九偶尔也会偷偷来唐家。 “得准备点零食了！”村里的孩子们最喜欢看热闹了，若是一会都来了，总不能让人空手回去。 唐宓找了一把小刀，开始削竹签出来。 她打算烤一些肉串给孩子们。 肉串上还加了一些青菜，这样不止瞧着有份量，也能让孩子们吃的更开心点。 文九依旧没做声，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唐宓，嘴里咬着花生糖。 院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又渐渐的小了下来。 张屠夫杀猪已经是熟手了，他把猪下水弄好后，又开始帮忙把肉和骨头分开。 姜氏拿了猪下水进来准备熬汤，而唐宓看着院子外站着的小孩，拿了一刀五花肉开始做烤串。 放在烤串上的肉并不多，再加上她自己做的独特调料，香味很快就满溢了出去。 “姐姐！”唐书闻见了香味，也偷偷的跑进了厨房里。 “尝尝？”唐宓把烤肉串递给了唐书和文九，两个孩子都瞪圆了眼，却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 连在瞧热闹的姜氏和彭翠，也拿了一串烤猪肉串。 猪肉串上放了一些大蒜和青菜，再加上烤的肉滋滋的五花肉，入口又脆又清香，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反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最让彭翠觉得意外的是，这烤肉串居然没有半点膻味。 “这……”彭翠很是惊讶，她问唐宓，“这真是猪肉呀？” “彭姐姐在说什么呢？这肯定是猪肉呀！”唐宓又递了一把烤肉串给唐书，“去交给外面看热闹的孩子们！” 村里的孩子，年纪和唐书相仿的有不少，有一部分在学堂里读书。 自从唐书在学堂里被打后，在村学里闹出了不少的动静。虽然不少学生都觉得唐书没错，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孩子们，哪有什么大仇大恨？ 往后都是要在一起读书的，唐宓也不想唐书被孤立了。 所以让唐书拿肉串出去分享，是最好不过的了。 唐书闻言点了点头，和文九一起出去外面看热闹的孩子们分烤猪肉串。 “真给我们呀？”有人问。 “是呀，我们能拿吗？”有人附和。 “你们不吃给我！”李狗儿倒是丝毫不客气，他从唐书的手里接过烤肉串，咬了一口便瞪大了眼，“真好吃呀！” “是宓姐姐做的吗？她好厉害！！” 李狗儿也发现了，这猪肉里没有那浓重的膻味，而且味道真的不错。 他的嗓门不小，来帮忙的李大郎更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他抬起手揉了揉李狗儿的头，“小声些！” 儿子像是没吃过猪肉一样大惊小怪，这让做父亲的李大郎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程氏倒是丝毫不奇怪，她这个孙儿就喜欢来唐家蹭饭，起初她也不好意思，后来渐渐地也就没之前那么脸皮薄了，因为李狗儿来吃一顿，她就想办法给唐家送一些东西来。总之，她也不肯占唐家的便宜。 这个时候，彭翠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也拿着几串烤肉串，她递给程氏和李大郎说，“娘，大郎，你们也快尝尝，味道真的不错！” 彭翠的眼神熠熠生辉，像是真的尝到了极其好吃的东西似的。 程氏也有些哭笑不得。 唐家的猪不就是被割掉了猪蛋蛋吗？哪就有这么独特了？ 不过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程氏也不例外。 她和李大郎都尝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姜氏也拿着更多的肉串放在盘子里，让院子里来帮忙的人都尝尝，连张屠夫都好奇的试了试。 “哎呀！”程氏这下傻眼了，“这可真好吃啊！” “是啊，我也觉得味道不错!”彭翠很是惊喜，“没想到猪肉还能这样吃！而且，味道还这样好！” 她们的确没想过，原来猪肉还能这样做成烤串，味道也太好了。 可也是因为周围孩子越来越多，不少村里的大人们都来领孩子了。 第90章 劁猪的好处 唐家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这是唐大石之前没有想到的，可都是一个村里的，来凑热闹说好听的话，唐大石也不好让村里的人走。 无奈之下，唐宓一边忙着做卷饼，一边忙着做烤猪肉串。 卷饼倒是不费什么力气，里面加了一些猪肉和青菜还有豆腐类等等东西，味道很是爽口。 而猪肉串更是得到了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一致的好评。 其实这些年，下河村的人虽然穷，却也不代表猪肉没都吃过。 但是之前吃到的猪肉，又腥又膻，和羊肉完全没的比！可是羊肉的价格太高了，村里舍得吃羊肉的人家没几户，所以即使猪肉有腥味和膻味，还是会拿来打打牙祭。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唐家养大的猪崽，居然没有腥味和膻味！ “大石，你可得和我们好好的说说，你家这猪肉怎么这么香啊！”开口的是后山的人。 接着又有人说，“是啊！这猪肉的味道是真好，又不腥也不膻，吃着真是带劲！” “对啊！你可别藏着了，和我们好好的说说呀！” …… 唐大石之前便听唐宓说过，劁猪的好处，当时他虽然相信女儿，可不代表村里的人会相信唐家。 这段日子，除了程氏外，还有一些人家都找过唐粮劁猪，但是却也不多。 被劁过的猪，性情不止温顺了，也不好动了，吃的少还长的壮，每一样都是好处。如今，这猪肉的味道更是好！ 唐大石心里美滋滋的，就直接和村里人说，“之前就是住我家隔壁的赵大夫，他和我们家的人说过！我们就照做了！” “真是赵大夫说的嘛？”有人疑惑，“可赵大夫……” 这赵大夫年纪大却十分不好相处，说话的时候更是没什么耐心，虽然他的医术不错，可在村里名声却很一般，和文修明完全没得比。 而且赵大夫虽然住在唐家隔壁，和唐家人说话却很少。 之前还有人说，赵大夫嫌弃唐家人来着。 不过，周围的人就算知道，也不去揭破唐大石的话语，毕竟他们只想知道这猪要怎么养才能养成这样，至于唐家是怎么知道的，和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哪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这不是招人膈应吗？ “就是要劁猪！”姜氏见丈夫又要扯远了，就赶紧说，“劁了的猪，好养！” 这下，村里人想起了，当初唐家人劁猪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最后猪蛋蛋还被李家那三儿媳妇周莲买回去了来着。 “真是这样吗？”有人疑惑，“不是吃了其他的东西？” “我骗你做啥？”唐大石有些不高兴了，他为人本分老实，若是其他人家，哪有这么大方的分享这些东西？ 像山后姓周的哪家人，他们家专门制醋的，制的醋比镇上老铺子里卖的还好，也没见这家人和外面的人说，这醋要怎么做啊？ “臭娃子怎么说话的！”程氏抬起手拍了拍这人的头，“你大石叔好心告诉你，你还说人家骗你！” “我家的猪都是二粮劁的，若是不信，到时候你们我家瞧瞧！” “不过我先说好了，我家的猪可没大石家养的好！” 程氏倒不是为娘家招揽生意，她只是见不得有人这样说唐家人。 而且，若是猪肉味道没有这腥味和膻味，往后猪崽子肯定会卖的更好。 程家养的母猪多，这猪崽子肯定是也是程家卖的最多。她娘家占了这么天大的便宜，肯定要好好的谢谢唐家人。 被拍的人笑了笑，“您说的是，大石叔怎么会骗我们呢！” 程氏毕竟是李村长的媳妇，在村里名声很好，她训斥年轻人几句也是正常的。 也是因为程氏的力争，不少人都开始排着队求唐粮明年开春帮忙去自己家里劁猪。 而且给的价格还不错。 连张屠夫都心动了。 若是真的是这样，他能杀的猪就更多了，这猪肉也更好卖了。 张屠夫决定，要帮唐家打响这个名声。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唐大石自然是高兴的，他乐呵呵的答应了，而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来唐家的人也多了不少。 大家都想尝尝这唐家养的猪肉的味道。 因为都是村里人，唐大石也不好意思问这些人收钱，后来还是程氏开口，说猪就这么大，大家尝个味道就吃一串就好，不然唐家这三头猪全杀了，也不够村里人填肚子的。 还有人觉得这猪肉味道实在是好，求着唐大石卖些给他们。 去镇上也是卖，在村里也是卖。 唐大石和家里人商量后，卖了半头猪，还有半头却不卖了。 来晚没买到猪肉的人还颇为遗憾。 等村民渐渐的散去的时候，唐宓却坐在厨房里，累的气喘吁吁。 若不是有彭翠帮忙削竹签子，她怕是更要累的抬不起手了。 “来喝口汤！”姜氏瞧着女儿满头是汗的样子，也有些心疼，“累坏了吧？” “没事！”唐宓接过汤碗，手还有些颤抖，“不累的！” “过几天你程婶家里也要杀猪，说是……”姜氏说，“若是你不忙，你要去搭把手吗？” 程氏和姜氏商议过了，虽然程家养的猪没有唐家的这么肥美，但是肯定味道也不错。 只是程家的猪养的多，要卖自然也多。 程氏的娘家也在村里，只是要走一些路。 “你程婶说给你钱……” 唐宓听到这里，赶紧点头，“行呀！” 她手里的佐料不少，拿来做烤肉串的确不错。 家里还有半头猪，到时候还能做点香肠。 在这个地方，香肠可是稀罕物。 她想了想才说，“娘，我不想要钱，我想要猪下水！” 到时候，拿到了小肠做香肠，大肠等内脏可以拿来做菜。 说钱什么的，太见外了。 从前杀猪匠都是拿猪下水走的，张屠夫倒是个例外，他只要一个猪蹄子。 所以姜氏去和程氏商量的时候，程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放心，我会让家里准备好竹签的，到时候就得麻烦宓姐儿了！” “真是……”程氏发自内心的感叹，“太谢谢她了！” 第91章 帮了大忙 唐宓答应帮程家人干活，程家人自然不好白占人家便宜。 翌日，程家的男丁就拿着锄头去了唐家买的荒地里帮忙翻地施肥。 唐大石有些不好意思，可程氏的大哥程亮却说，“大石兄弟，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才给你们添麻烦呢！” “对了，年后你家不是要养八头猪崽吗？我都给你留着，到时候你这片地里多种点红薯，红薯藤拿来喂猪也不错！” 程亮养猪多年，在养猪上自然有不少心得，他和唐大石一交谈就停不下来。 程亮从心里是感激自己的妹妹程氏的，若不是程氏让他们试试劁猪这个法子，他们今年的猪肉和猪崽子哪有现在这么好卖？ 昨晚，来程家定猪崽子的人可不少，有些人还怕买不到，提前给了钱。 这可把程亮高兴坏了。 程亮高兴，程亮的大儿子程景也高兴。 程景如今在县里读书，每年得要不少的束脩，如今家里的猪崽子能卖出好价格，他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当初程景就瞧不上镇上的夫子，嘴里说女子的不是，还说女子是隐晦的东西，所以才和家里商议着去县里。 程景有母亲、有姐姐和妹妹，他从不认为家里的女子，是什么晦气的存在。 若不是她们辛苦的劳作？自己哪能坐在干净的课堂里念书？ 程景和村里诸多的读书人不一样，在学堂里放假后，回到家里会帮家里干活。 今日，程家来帮唐家干活，程景也来了。 “唐叔！”程景等父亲和唐大石说完，指着一块空地说，“你家要在这里建屋子的话，不如在多打一口井！” “这井水和湖水还是不一样的，井水是冬暖夏凉，而湖水冬天还容易结冰！” 如今唐家可是没有井的，挑水还得去村口。 唐家男丁多，连像唐粮这样的跛子都习惯了每天起床后去村口挑几大桐水。 不过，这样也的确不方便。 如今这个地方，虽然离河边不算远，但是河水始终不如井水干净。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离村口距离实在是有些远。 若是像从前一样再去村口挑水，怕是得把家里人累坏了。 现在唐粮要帮忙照看铺子，而唐谷和唐大石虽然有力气，可是有多余的时间，不如在家编点东西卖。 “哎呀，景哥儿说的对啊！”唐大石拍了拍大腿，一脸欣喜的说，“瞧瞧，亮哥，你家景哥儿就是聪明，不愧是读书人啊！” 程亮见自己儿子被夸，心里也美滋滋的，他赶紧说，“你就别夸他了，他也就这点小聪明！” “若是你家要打水井，也不用找人帮忙瞧了，就让景哥儿帮你看看吧！” 程景略懂堪舆之术，也知道哪里打井能出水。 像程家家里打的井，就是程景帮忙选的地方。 唐大石又惊又喜，他也没想到程景还有如此厉害的本事，难怪程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要把程景送到县里去读书。 “那就麻烦景哥儿了！”唐大石高兴的说。 因为程景要帮忙看打水井的位子，唐大石自然留了程家人一起在家里用午膳。 这一顿午饭是唐宓做的。 做了一些卷饼，还做了一些烤串，最后还特意烤了一些蔬菜给众人解腻。因为天气有些冷，她还特意用排骨煲了菌汤。 菜肴不少，这让程家人很是不好意思。 他们本来就是来帮忙的，结果这一顿饭吃的，和年夜饭一样隆重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尝到了烤猪肉串的味道。 “这味道可真好啊！” “是啊，咱们家的猪也宰了一些，可却做不出这么好吃的味道！” 程亮更是感叹，这菜肴都能拿到镇上去卖了。 程景是个心细的，他在尝这些猪肉串的同时，也品出了各种佐料的味道，有八角、花椒、辣椒等等。 只是，花椒的价格可不便宜，唐家人居然也舍得用？ 程景有些好奇，却又不好冒昧的问。 他抬起头瞧着不远处小桌上坐着的唐宓，微微敛目。 唐宓今日不用准备红糖糕，做菜肴的时候也不费什么力气。 因为来的人太多，她干脆和母亲、弟弟、还有文九坐在了小桌上。 此时的她正在和文九说话，声音又温柔又甜，哄的文九笑眯了眼。 她意识到有人瞧着自己，抬起头就和程景的目光相接。 程景的眼里有欣赏、有疑惑、有惊讶，却没有轻蔑。 这人似乎一点也不错愕她脸上有这么大一块胎记，反而眼里十分明亮。 唐宓想起父亲的话，对着程景淡淡一笑。 程景可是个厉害的，这堪舆之术可不是谁都会的，哪怕是略懂皮毛也很厉害了。 只是落入程景眼里的，却是少女娇羞的笑。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撞，下一刻便听不见声音了。 “景哥儿你快尝尝这酒！”唐大石见程景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这菜肴，赶紧递了个杯子过去，“这是我家三丫头酿的葡萄酒，味道还凑合！” 程亮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大石兄弟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凑合啊，这酒可是难得的美味！”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唠到了一处去，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程景收回目光，片刻后才把手里的酒杯拿起，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 等用了午膳，程景就和唐大石一起出了门。 唐宓闲着也是闲着，倒是跟着父亲一起去了地里。 因为有人帮忙的缘故，这十多亩的土地不止被收拾的很好，而且都施上了肥。 而要建新宅子的地也被收拾出来了，就等过些日子开工了。 这块地在地面积不小，建五间屋子绰绰有余！ 唐宓想着，到时候在门口养点果树，空地里便养着大蒜、小葱、等等。若是可以的话，还想再屋后的空地里再养几颗花椒树。 她每一样都想的很好，瞧着空地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赚钱，可不就是要这么花。 她此时才觉得，这段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唐姑娘！”程景突然开口和她说话，他生的俊朗，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你在笑什么呢？” 因为程氏的缘故，唐宓对程家人自然有好感。 她说，“想着明年这个时候，这一片地里，应该有很多粮食！” 她说完后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傻乎乎的。 读书人哪里喜欢听这些？ 她还真是唐大石的女儿，更喜欢田地里的东西。 可是唐宓抬起头的时候，程景却是在笑。 他点头，“是啊！肯定会有很多粮食！” 第92章 卖猪 唐宓不愧是唐大石的女儿，她在谈论田地、粮食、食物的时候，言语更是滔滔不绝。 她说的热情，程景也听的认真，时不时还会附和几句。 程家也有不少土地，每年程景都会下地干活，所以他知道的真不比唐宓少。 只是他的手艺的确是不比上唐宓的。 “这井可以稍微打大一些，等夏天的时候还可以冰镇东西！”唐宓和程景说，“真是太谢谢你了！” 程景哈哈大笑，“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后日得麻烦唐姑娘了！” “你的厨艺是真的好！” 两个孩子聊的热火朝天，程亮和唐大石却没有去打扰，反而是笑了起来。 打水井在村里并不常见，因为众人都觉得村口可以打水，何必多花冤枉钱去家里打一口水井？所以，唐家打水井的时候，还是来了不少凑热闹的。 只是这一次唐宓倒没有再给孩子们送烤猪肉串了，毕竟家里再富有也经不起这么送，只是没想到这井刚打到一半，程景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让她家去。 唐宓愣了下，跟着程景朝着家里走。 今日唐家倒是有些热闹，除了程景和程亮，连文修明都在。 院子里还站着个身形臃肿的胖老头，而他的身边却站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 “这是左安州！”程景给唐宓介绍，“是我的同窗！” “左家在县里和府城里都开有酒楼，每年都会来我家买猪肉！” 只是，这猪肉只在县里卖，府城里却卖的很少。 府城里的大多都是高门显赫的人，手里压根不缺钱，也瞧不上这猪肉的味道。 “唐姑娘，久仰大名！”左安州双手作揖，对唐宓行了一个书生礼，“我听程兄说，你的手艺非凡，比州府里的厨娘厉害多了！” 左安州生的儒雅，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和，像是丝毫没有脾气一样，平易近人。 可是他穿着的绸缎，颜色极其的亮丽，而身上佩戴的玉佩，瞧着不是俗物。若是站的近，还能闻见左安州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檀木的气息。 这样的人，无论是谈吐举止，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只是，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程景是不是糊涂了？总不能让她当面给左安州表演个劁猪吧？ “你过奖了！”唐宓微微福身，还了左安州一个礼，“左公子来我家，所为何事？” “他来买猪的！”唐大石直接帮左安州回答了唐宓的话，“说是一斤可以给三十文！” 一斤猪肉三十文钱，这可让唐大石有些惊讶！ 这镇上猪肉最贵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文，平日里若是不景气，十文也是能买到的！ 可左家如此财大气粗，开口就给三十文。 唐大石虽然是一家之主，可如今却愈发依赖女儿来做决定了。毕竟，这猪崽子是女儿说要养的，劁猪的时候也是女儿让做的，现在，他总不能不问女儿的意思，就把猪卖了吧？ 猪圈里的猪，每头都有两百斤。 若是一斤卖三十文，一头就能赚六两银子，两头就是十二两。 这钱，唐大石自然想要。 所以，他这才急着和唐宓说原因。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唐宓却没有立即答应。 所谓物依稀为贵，今年的猪肉，但凡是劁过的，价格肯定比没劁过的高不少，但是明年就不一定了。 等消息放出去后，明年养猪的人也就多了，价格也就下来了。 况且，她又做了几把紫竹伞拿到州府里去卖了，如今唐家就算修了房子，也不缺银子。 她还想留点猪肉自己吃。 “唐姑娘是嫌太少吗？”左安州瞧了一眼文修明，沉默片刻后又加价，“您看，四十文可以吗？” 这下，站在左安州身边的管事都抖了下身子。 虽然几两银子不多，可若是四十文买唐家的猪，也就得用这个价格买其他的猪。 这可是亏本买卖了。 就算这猪肉再好吃，可酒楼里的贵人们更喜欢羊肉！ 如今，朝廷上没有从前那样严厉的阻止人宰杀耕牛，所以牛肉也卖的很好。 这猪肉，真没那么畅销。 “就三十文吧！”唐宓看着程景，想了想才回答左安州，“只是，我家只能卖一头猪！” “其实左公子也瞧见了，这劁过的猪其实肉的味道都差不多，只是需要加一些调料！这些佐料能改变味道！” “除了程家，我还知道那些家的猪是劁过的，若是左公子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到底是那几户人家！” 左安州闻言眼前一亮。 他想要的，便是这个消息。 如今，下河村会劁猪的人家，唯有唐粮。 与其一家一家打听，闹出不小的动静，不如直接问唐家。 不过唐家凭啥白白告诉你这些消息？所以他才打算来唐家买猪肉。 而且，左安州还有些好奇，让程景一直夸赞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学堂里，夫子对程景一直赞不绝口，而且左安州知道，夫子一直没让程景去参加科举，无非是希望程景能多积攒点经验，然后从此一路畅通。 即使他家里财大业大，也从不会瞧不起程景。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程景嘴里很厉害的姑娘，结果还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娃，脸上还有胎记。 不过达到了目的，左安州也没想那么多了。 只是他颇为有些遗憾，没有通过唐家多和文修明讲几句话。 文家的小太医，当初闹着辞官的时候，在京城可是闹出不小的动静。 只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 左安州和程景不一样，他在看见唐宓的时候，眼里的落寞和失望显而易见。 所以唐宓对他，瞧着十分有礼，但是却也很疏远。 左安州最后还是多给了唐家二两银子作为感谢，结果唐宓钱是收了，可态度却没变。 左安州只能无奈的离开了唐家。 “这家小娘子可真是记仇！”左安州和程景说，“不过长的嘛，真的一般！” “夫子说，不能以貌取人！”程景有些不高兴了，他皱着眉头说，“你对唐姑娘无礼，她能以礼待你已经是她心胸开阔了！” “你若是遇见我长姐，怕是你要被扫帚赶出去！” 左安州这下没有笑了，开始反省自己方才是哪里做错了！ 第93章 不适合 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都要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 夫子和父亲都希望左安州能做到。 程景如今，便能如此。 左安州以为自己这些年做的很好，可今日却露馅了。 “你说的对！”左安州点头，“不能小看每一个人！” 程景见他如此回答，才继续和他说其他的事。 明年, 左安州和程景都会下场去考试，他们两个是互保的之人，所以程景很看重左安州的人品。 程景不希望左安州和镇上的夫子一样，是个以貌取人还瞧不起女子的人。 这样，他会很失望。 好在左安州和其他的公子哥真的不一样，他虽然冲动但是却能听得进去周围人的建议，这也让左家对他抱有极大的期待。 而唐家的小院内。 文修明却是带着一些点心来感谢唐家的。 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 文九又不能跟着他在外面走动，所以最近这文九大多都住在唐家了。 文修明有些不好意思, 自然要亲自走一趟。 “文大夫你要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唐大石笑着说，“文九这孩子我们家都很喜欢，你尽管去忙，让九九住我们家都行！” 唐大石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文修明是个极其有善心的大夫。 文修明在外面忙，肯定是为了救人，这是善事。 他帮不了文修明什么，帮忙带孩子却是可以的。 况且，文九这孩子既乖巧又懂事，哪里需要他操心？ 文修明闻言，面色却有些尴尬。 唐宓瞧着文修明，想着这文大夫怕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周围的人。 不过，她倒是没有去询问。 这世上, 谁没有点秘密？她不就有很大的秘密, 谁都不能告诉吗？ ………… 等唐家猪卖掉后，唐家却更热闹了。 来求着唐粮帮忙劁猪的人络绎不绝。 不止附近的村落，连县里的人都找来了。 左家收猪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再加上左家的宣传, 唐粮突然从一个瘸子从了香馍馍。 连夏老头都成了上河村炙手可热的人物。 “夏老头可真是长了一双好眼睛，这唐家往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过了！” “可不是嘛！夏荷和唐谷一定亲，唐家就开始买地买田，还要盖房子！我瞧着，唐家肯定赚了不少！” “劁一头猪得赚几十文，你说这唐家明年得赚多少啊……” 柳氏和往常一样坐在村口听碎嘴婆娘们唠嗑，可这些人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去奉承她，反而是开始讨论唐家要赚多少钱了。 还有人悔恨，说当时应该让自家姑娘嫁到唐家去的，如今唐谷也定亲了，实在是可惜。 还有些人已经请了媒婆去唐家了，说是要给唐粮说亲。 唐粮也被吓了一大跳，最后只能躲去镇上的铺子里。 唐宓突然庆幸答应了帮程家做烤肉串…… 至少她不用被媒婆们拉着问话了。 程家的院子占地面积不小，是用结实的砖瓦房。 在离院子不远处，便是几座棚子，里面养了不少的猪。 而再远一些，便是一座不大的山，山脚下种了不少的青菜，山上树木葱郁。 这些青菜是用来喂猪的。 “来喝口水！”彭翠和程氏也回了程家帮忙, 彭翠见唐宓忙的满头大汗, 立即递过一杯茶水，“你别累坏了！” 唐宓这具身体的体质其实没那么差，只是骨架比较小，即使长肉了，瞧着也不显胖。 她笑着从彭翠的手里接过茶水，“不过是家务活，那就那么累了？” 彭翠见她笑，自己也跟着乐呵，“今儿还真是要谢谢你！” “我婆婆说了，等会猪下水都给你！” “都给我？”唐宓也有些惊讶，“也太多了！” 她本以为程家只杀两头猪，却不想程家一下就杀十多头，这有些出乎唐宓的预料。 若只是两头猪，她拿猪下水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做烤肉串的佐料都是她带来的，程家是啥都没出的。 可若是十多头猪的猪下水，她怎么好意思收？ 也太多了吧！ “不多呀！”彭翠赶紧说，“你也知道的，这猪下水往常都是卖不出去的，就算卖的出去，也不值几个钱！你会处理猪下水，那也是你耐心好，你看我，我就处理不干净嘛！其实这些东西，留在程家也是浪费，不如拿给你！” “你要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彭翠压低了声音，“你到时候做了那个什么肠，香什么的，做好了给我也尝尝！” “我家狗儿可喜欢你的手艺了！” 唐宓见彭翠这样讲，也就没有再拒绝了。 再拒绝下去，倒是显得她有些矫情了。 “行！”唐宓回答，“等会我要去谢谢程婶了！” 因为白得了这十多副猪下水，唐宓干活就更有劲了！ 在用作料的时候，更是下了不少的本钱。 村里的人大多没吃过麻辣的东西，尤其是来帮忙的人，在尝了之前唐家做的猪肉串后，都想买肉。 可唐家的猪就三头，哪能和程家比？ 只是程家也不能卖太多，毕竟卖给村里人就二十文，卖给左家可是三十文。 好在村里的人也不贪心，都是一人买一些就走了。 唐宓忙到夜里，是程景和程亮父子两送她回家去的。 今日，程景的母亲罗氏也瞧见唐宓了。 她这些日子没少听姑子程氏说唐宓多好多好，可惜却没什么机会碰面。 唐宓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可这样的姑娘…… 可惜了，脸上的胎记太大了。 这东西还不能去掉。 罗氏想着，等儿子明年考试完，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至于唐宓。 肯定是不合适的。 对于程家人的想法，唐宓却丝毫不知晓。 天气越来越冷，唐宓做的香肠也只能晾在屋内，不能放出去。 因为天气冷，这段日子她也格外的贪睡，不似从前那样再早起了。 她贪睡，家里人也宠着她。 姜氏也会做红糖糕，而且做的味道也不差，如今家里的红糖糕也是她在做。 “二粮，二粮啊……” 屋外有人在吵，那人声音有些刺耳，“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你怎么能如此的记仇？” “再说，我家不是赔了银子吗？” 第94章 非常记仇 唐宓揉了揉眼，坐起身子后，特意穿了一件袄子走了出去。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更早，寒风刮在人的脸上，宛若刀子刺骨。 姜氏如今有了身孕不便做针线活，可夏荷却是个心细的，她特意给唐家人一人做了一件袄子。 袄子里面加了厚厚的棉花, 唐宓穿着身上便觉得暖和。 她推开口，就瞧见了几个妇人站在院子内。 其中有一个她还很熟悉，是任稷的母亲冬氏。 站在冬氏后面的，是秦家和包家的人。 他们围着唐粮，眼里的不善显而易见。 “做什么呢？”唐宓对着人群呵斥了一声，“你们是来闹事的吗？” 她的声音不小，惹得众人都瞧了过去。 秦家和包家的人都不讲话了, 反而是冬氏横眉冷眼的瞧着唐宓,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你家大人没教你规矩啊？怎么说话的！” “我家大人自然是教了规矩，不然你家任稷还在蹲牢房呢！”唐宓对于冬氏，没半点好印象，“再闹下去，别怪我们家赶人了！” 冬氏蛮横，唐宓比她更蛮横。 唐宓这个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而且，对于这三家人，她自然是记恨的。 唐书的伤虽然不严重，可入冬后却时不时会疼，文修明特意来看过一次，说是留了一点病根，还需要吃些药慢慢的恢复。 这伤毕竟是在脑袋上, 恢复起来肯定会慢一些。 唐宓如何能不生气？这是她家里最懂事、最乖巧的弟弟。 站在冬氏身后的人，乃是包家的老太太，她拽了拽冬氏的手，然后笑着对唐宓说, “宓姐儿这都是误会！” “是这样的！”包家老太太解释，“我们三家明年开春了，也想买猪养，所以这才特意来请二粮，若是有时间，也帮我们家劁猪！” “这该多少钱，我们都给！” 冬氏脸色不好看，他们几家之前的确有误会，可是他们都赔了那么多银子，几乎要把家里掏空了，再大的事情也该过去了吧？ 可现在，唐家倒好，像是记仇似的，不愿意帮他们三家劁猪。 若是能在外面请人，冬氏也不愿意来低这个头，可是这不是没人会劁猪吗？这才给了唐粮摆架子的机会。 “有你们这样求人办事的吗？”唐宓哼了哼，“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上门来了！” 包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在村里也是老人，被个小姑娘如此的数落，终究有些挂不住脸。 但是唐宓还真不同情这几家人。 若不是他们把孩子宠的无法无天, 孩子们怎么敢对唐书下如此毒手？ 不给他们一些教训，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金银，还有读书人嫌弃臭呢，金银都做不到所有人都喜欢，她可不指望村里人都会帮她说话。 所以唐宓，对这群人真没好脸色。 冬氏见唐宓牙尖嘴利，有些生气的说，“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横什么横？难道没你们，我们家的猪就养不了吗？” 唐宓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回答，“你们家养猪、养羊都是你们的事，跑到我们家来闹又能怎么样？” 冬氏咬牙，“谁闹了？姜兰花你出来！” 今日唐大石和唐谷去了镇上，家里就唐粮和姜氏、唐书、唐宓！ 姜氏眼看就要临盆了，唐粮哪里愿意让母亲出来应付这几个泼妇。 姜氏一听众人喊她，也不顾唐书的阻拦，就推开门走了出来。 “赶紧滚！”姜氏虽然性子和善，却也不是个没脾气的，现在这三家人都闹到这里来了，还数落她女儿的不是，她哪里愿意多听，“我家就是不想赚你们的钱怎么的？” “你……”冬氏没想到，姜氏敢说的如此直接，“你算什么东西？” “你以为就你们唐家会劁猪啊？我呸！” “你们唐家一家子缺德的，和你们住一个村，我家才是真的倒霉！”冬氏真的生气了，开始口不择言，“你以为你们家多好啊？养了一个瘸子，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娼妇，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窑姐儿呢！” 这下，冬氏的话像捅了马蜂窝。 唐家人怎么不知道，唐宓在外做生意，都是为了这个家。 如今家里眼看着好过起来了，却有人嫉妒着说唐宓的是非。 他们没听见还好，要是听见了还没脾气，那还真的是泥巴做的软人了。 姜氏挺着个肚子，走到院子里抬起手就抓住冬氏的头发，“我撕烂你的嘴！” 冬氏本来骂的正解气，却没想到姜氏敢对自己动手。 她抬起手就是一推，可是姜氏用足了力气，她哪里推的开。 周围的几家人吓坏了，若是平日里，他们自然要帮冬氏，可现在他们哪里敢动姜氏，姜氏挺着个肚子，要是不小心就会伤害到腹中的胎儿。 唐宓和唐粮也被母亲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怎么，越是接近临盆的日子，姜氏的脾气就有些阴晴不定。 孕妇在怀孕的时候，性子都很敏感，所以唐家人都顺着她，倒是没什么大事。 可偏偏的，冬氏他们这几家人却挑这个时候来。 “赶紧滚！”唐粮也来了脾气，“你们家的猪爱找谁劁就去找谁去，反正我不会帮你们家劁猪的！” 冬氏还想还手，包家老太太却赶紧抓住了冬氏。 再闹下去，对他们可没好处。 唐大石和唐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如今村里的人都要靠唐粮劁猪，没人帮他们三家说话。 冬氏又急又气，最后被包家老太太等人一起拽走了。 姜氏像是了松了一口气，反而是唐书见这样的情况突然落泪了。 其实，他不小心听见过唐粮和唐宓说起这事。 唐粮和唐宓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就是不爽这几家人，往后也压根不会打交道，肯定不会去帮忙的。 唐宓说，“我要是帮他们家，这不是活佛吗？浑身掉舍利子了！” 这三家人讨厌他们，所以他们也要讨厌回去。 况且就算唐家人帮了他们，这些人家也未必会感谢，若这三家大人都懂事、懂礼，孩子自然也不会既霸道又蛮横。 孩子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 人生在世，就图一个痛快！ 唐书知道家里人都是为了他，所以唐书才会落泪。 “这是怎么了？”姜氏见唐书落泪，吓的脸色一白，“是不是他们刚才踢着你了？” 说着，姜氏又要追出去。 第95章 矛盾 好在，唐书还是有理智的。 唐书拽着姜氏，“娘，我没事！” 姜氏是真的担心唐书，她生怕唐书又哪里不舒服。 等唐大石回来的时候，她还特意让丈夫去找了大夫给唐书看了一下。 都是唐谷沉默不语。 这冬氏等人都敢闹到家里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 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们唐家是如此好欺负的吗？ 等大夫一走，唐谷和唐大石商议了一下，便去找了村长。 后来李村长听了唐谷的话，也意识到若是再争闹下去，这几家人最后肯定要动手了。 “你放心吧！”李村长对唐谷说，“这事，交给李叔办！” 在这个朝代, 每个村都有徭役。 其实徭役还真是个吃力又不讨好的活, 因为要免费给朝廷做活，还要自己带路费和吃食。这些活，大多都是里正和村长派发下去的，村民们大多都反对不了。 而且，为了防止贪污受贿，朝廷有规定，不能用银子免除徭役，当初为了这个规定，还闹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像唐家，唐书年纪小、唐粮是瘸子，这些都是不用服徭役的，可唐谷和唐大石却也是服过徭役的，尤其是唐大石, 去的地方都是隔壁县城里。 李村长从前还会顾及任家、包家、秦家家里有家底，还有读书人。 现在，他也知道这三家的孩子怕是没什么以后了, 也懒得再做好人了。 “你早该这样！”程氏听了丈夫的话后，翻了一个白眼, “之前轮到他们三家徭役，你说要体谅，你还让二郎和三郎先去服了徭役！结果人家觉得你好吗?冬氏背地里没少说，你这样安排就是巴结他们家，因为你觉得稷哥儿是可造之材！” “我呸！”程氏说到这里，言语里都带了怨气，“就任家那群小家子气的人，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我说老头子这事你得赶紧办，你不能惹村里人不满意！” 从前没有人帮唐家人说话，是因为他们觉得和自己无关。 可如今，他们想要卖高猪肉的价，就得仰仗唐家人。这方圆几百里，别说会劁猪的人了，就算知道劁猪的人，也只有唐粮！ 往后，村里人肯定都要求唐家人。 只要关系到了自家的利益，这些人是清高也没了、慈悲也没了, 他们肯定会帮唐家说话, 而无视其他人家。 李村长做了村长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点呢？ 而且，程氏的意思其实就是程家的意思。 程家如今养了村里最多的猪，自然要和唐家讨好关系。 “我知道了！”李村长说，“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办好的！” 程氏哼了哼，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手里依旧打着络子，又熟练又快。 冬日里，地里压根没什么活做，程氏跟着姜氏学着打络子，还能换几个钱补贴家里。 乡下人，谁都不会嫌弃钱多，能赚一个铜板是一个铜板。 几天后。 任家、秦家、还有包家等家里，便接到了服徭役的消息。 这下任家人不干了，冬氏前几日去唐家闹了一顿，结果头发都被扯下了一块。不过碍于姜氏如今有身孕，她也不敢再去闹了，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可她哪里知道这还没歇几天内，家里的男人就要去服徭役了。 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若是丈夫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凭啥是我家？”冬氏一副泼辣样，“村长你别是偏心吧，为什么不让唐家去!” “两年前五县修堤坝，大石和大谷已经去过了！如今县里又要修路，自然是要重新抽人过去！”李村长回答，“你家不愿意修路，那就明年去修堤坝！” 冬氏这下彻底被堵住话了。 修路再辛苦，哪有修堤坝累？而且当初村里也有人去服徭役修堤坝的时候，因为一场洪水丢了性命。 冬氏被堵住了嘴，李村长又训斥了这几家人几句，这事就定了下来。 李秀儿听到了这个消息连饭都没吃，就跑到了唐家。 “妹妹！”李秀儿走到院子里，扯着个嗓门在喊。 唐宓刚探出个头，李秀儿就赶紧跑到她的屋子里，笑着和她说，“你还在家里做香肠呢，你都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啥事啊？”唐宓有些糊涂，她猜想能让李秀儿高兴成这样的事，莫非是李秀儿定了人家？ 不过瞧着也不像，毕竟李秀儿定了人家，和她说什么！ “就任家倒霉了！”李秀儿笑着和唐宓说起了这件事。 原来，这徭役定下来后，程氏就特意去了一趟李五叔家和乔氏说这件事情。 其实程氏就是想让乔氏告诉唐宓，也算是帮缓和了下关系。 若是这三家人不去服徭役，仗着家里有男人，没准还会发生斗殴的事情。 李村长的做法虽然是偏心，却也平息了一场打斗。 对于李家做的人情，唐宓自然是心领的。 母亲姜氏如今还有身孕，她可不想影响母亲的心情。 “你就放心吧！”李秀儿拍了拍胸口，“若是他们几家以后还敢找你们的麻烦，你就来找我！” “还有云妹妹也和我说，她让她哥哥们来帮你们！” 黄云性格内敛，有些话也不知道如何说，只能让李秀儿带话。 唐宓听着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蜜。 她对李秀儿和黄云好，其实从未想过她们有朝一日要占自己这边，给她什么报答什么的。 可如今黄云和李秀儿毫不犹豫的说要帮她，还认为她是没错的，她自然是高兴的。 这是她来这里交到的‘闺蜜’。 “行！”对于她们的好意，唐宓也没拒绝，“你既然都来了，不如来尝尝我的手艺？” 唐宓说着，把前段时间刚刚晒干的香肠拿出一些给李秀儿，“这种粗一点是辣的，这细一点是带甜味的，你都尝尝！” 李秀儿倒是没吃过香肠，可看着这里面的肉，却也知道价格不便宜。 唐家的猪肉可是可以卖到三十文一斤，这么多肉，得不少钱啊。 李秀儿赶紧摆手，“妹妹，我不是来要吃的！” 她虽然贪吃，可哪能天天都占唐宓的便宜啊！ 第96章 碎语 李秀儿羞的满脸通红，她觉得自己吃货的形象怕是落在唐宓的心里了。 可李秀儿也觉得不能怪唐宓这样想，如今家里没什么活做，她都会跑到唐家来蹭饭，谁让唐宓的手艺太好了呢？ 而且，唐宓待她是真的好，她想学什么, 唐宓都会教她。 从吃食到手工，连特制的佐料也会给她。 李秀儿自然知道，她是托了夏荷的福才能认识唐宓，所以格外珍惜和唐宓的友情。 “我知道！”唐宓见李秀儿的脸红的像是熟透的番茄，也有些无奈地说，“就是让你尝个味道，若是味道不对，你再和我说说, 我也方便改改！” “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等开春了挖笋的时候，你给我做一坛子酸笋吧！” “我可喜欢乔婶做的酸笋了！” “行呀！”李秀儿一听这话，顿时就高兴了，“我娘做的酸笋，那可太好吃了！你吃面的时候放一些，味道可是一绝呢！” 乔氏的针线活做的不怎么样，但是做饭菜却很不错，尤其是她做的酸笋，在村里都是有名气的。 只是李五叔家里人不多，所以乔氏上一年也没做太多的酸笋。 唐宓就是馋这个味道，也不好问人多要。 如今李秀儿倒是给了她这个机会。 也是因为这样，李秀儿只好拿着香肠回了李家，又被乔氏一顿数落。 不过乔氏心里却是高兴的，女儿如今也有了手艺，前几日还真的有人上门提亲的，而且这家人还是上河村的。 …… 唐宓送了李秀儿香肠，自然没有忘记黄云。 唐谷也给大姑奶奶和夏家送了一些香肠过去, 都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尤其是黄奶奶在吃了香肠后, 更是决定要多养几头猪，到时候也跟着唐宓学做香肠。 黄家得了唐家的照顾，自然在后面的日子，就更偏心唐家人了。 像柳氏最近也不爱去村口了，她时不时夸赞自己家儿子的时候，还会被黄奶奶一顿怼。 没办法，谁让黄家离村口最近呢？ “我就说这亲退的好啊！”黄奶奶几乎每天都说，“你瞧瞧自从退亲后，唐家这日子越过越好了，姜氏有了身孕，唐家不止买了田地，还修了房子！” “我说呀，前几年唐家这气运怕是都被人偷走了，如今一退亲了，气运自然就回来了！” 黄奶奶的嗓门大，听见的人自然不少。 起初大家都觉得黄奶奶说的不对，可后来想向却很有道理。 自从唐宓和苏亭退亲后, 这唐家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吗？连姜氏这个年纪都能有身孕, 这不是上天眷顾是什么？ 唐家之前过的那可是太穷了，以至于不少人从未想过唐粮这个瘸子, 还能成为热门的女婿人选。 像如今，想要让女儿嫁给唐粮的人可太多了。 好在唐家人也比较冷静，说唐谷都还没成亲，唐粮这亲事还要缓几年。 唐粮是男孩子，他可以再等几年，可姑娘们却不行！已经有人家在考虑家里年纪小一些的姑娘了！ “我瞧着黄老婆子说的还真没错！唐家如今还真是过的越来越好了！” “是啊，我听人说，程家还请唐家的二粮去吃酒呢，没准唐家要选二粮做女婿了！” “真的吗？哎哟，那唐家可厉害了！” “啥呀，唐家又没占便宜，你瞧见离上河村最近的那块地了吗？全是唐家的！这样的人家，要是我年轻几岁，我都想嫁过去！” “呸，不知羞！” ……… 冬日里本就没什么农活做，一群碎嘴婆娘大多都坐在离黄家不远的小屋子里唠嗑。 柳氏自然也听见他们的对话。 唐家过的越是好，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因为外人不知道，王家最近的态度很是怪异，因为顾大人拒绝了见上河村的读书人，说是公务繁忙。 王家人本想借这个由头让苏亭出风头的，可是机会却彻底的没了。 这让王家人有些失望。 最让王家人不爽的是，苏亭在县里用的所有钱，都是王家人给的就算了，连柳氏的吃穿用，也要王家人来给。 王家人虽然没又不给，但是每次给钱的时候，话语都很难听。 前几天王秀华的哥哥王景福娶了继室，是同村的方家女儿，据说叫什么叫方小小。 虽然只请亲戚，场面闹的并不是很大。 可她家苏亭毕竟和王秀华定亲了，结果王家压根没给她发帖子。 若不是上河村那边传来消息，柳氏都不知道王景福已经娶妻了。 她心里对王家多少有些怨气，想着来日王秀华进门了，她一定要让王秀华好看。 “哎呀，昨儿我家那口子去黄家拿东西，结果走的时候遇见黄家二房的黄风，结果他拿了一碟肉给我家那口子说尝个味道！”有人开口说，“我家那口子你们也知道的，跟个老饕一样，什么没吃过？会在乎一碟子肉吗？” “结果，后来拿回来我尝了，才知道这肉多好吃！我听黄风说，这是他家小女儿云姐儿在唐家拿到的！叫什么香肠！” “这香肠还分几种口味，还有甜的……” 这位妇人家在下河村算是富户，平日也甚少来凑热闹，若不是如今真的太无聊了，她也不会在这里说起这些闲话。 她说的津津有味，周围的人却有些怀疑。 这个时候，周莲却开口了。 因为周莲暗地里一直找唐粮买猪蛋蛋给李三郎补身子，如今周莲终于有了身孕。 她有了身孕，在李家自然有了位子。她也不似往日那样害怕被婆婆骂了，现在也敢闲着跑出来凑热闹。 她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之前唐家三丫头做的猪肉串你们不是都吃了吗？味道不好吗？” “这香肠啊，她给我家也送了！味道是真的好！若是再配上她送的葡萄酒，压根不比州府里酒楼里的菜肴差！” 周莲说的认真，对唐宓的手艺十分的肯定。 柳氏听到这里，却是嗤笑，“你说比州府里酒楼里的菜好？你去过州府啊？你连县里都没去过几回，就在这里瞎吹！” “也不嫌害臊！” 第97章 新东西 其实能闲到无聊坐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喜欢吹牛嘴碎的。 周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每天程氏不打骂她，她似乎都不舒服。 连唐宓见了她，都被她这个性格惊的目瞪口呆。 周莲虽然不喜欢唐宓，但是这丑丫头手艺的确不错，而且还老送东西过来。 吃人家嘴软, 周莲虽然不嘴软，但是却喜欢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去没去过州府你知道呀？我去了还要和你打个招呼不成？”周莲对着柳氏就翻了一个白眼，她可不伺候柳氏是不是童生娘，之前她也是见过穷秀才家里的，压根比不上李家，何况柳氏才是个童生的母亲，“你去过县里啊？” 柳氏自然没去过县里，可如今被周莲如此数落, 她哪里愿意！ 柳氏这段日子被恭维习惯了，渐渐的说话也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对着周莲冷冷一哼，“我可不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吃几块猪肉就馋的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家的猪肉镶了金子呢！” 柳氏这么一说，就得罪了在场不少人。 唐家杀猪的时候，有不少人去凑热闹，她们作为村里最闲的人，自然也去过了。 唐宓也不是小气的人，她们去了，自然也拿了烤猪肉串。 不得不说，唐家那劁过的猪，肉的味道就是好，而且再加上唐宓放的佐料，那烤猪肉串是又麻又辣，吃在嘴里当真是回味无穷。而且烤猪肉串上还有一些菜，明明是村子地里最常见的蔬菜, 但是吃起来就是香, 有些人厚着脸皮拿多了一串，唐家人也没说啥，反而是拿出其他的吃食给她们。 柳氏若是说唐家就算了，平日里柳氏也没少骂唐宓，可如今牵连上她们，那她们肯定不乐意了！ “柳婶这话怎么说的！”立即有人不高兴了，“咋就叫贪吃猪肉了？” “就是，你瞧不习惯人唐家的就直说，别在指桑骂槐的，我们吃个猪肉还错了！” “你有能耐你也养猪啊，也得看唐家答不答应帮你劁猪！” 唐粮不愿意帮任家等三家劁猪的事情，在村里也传开了，若是往常还真的会有人帮他们打抱不平，可这种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利益了，倒是没人开口了！什么慈悲、什么宽厚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们可不想得罪唐粮，到时候唐粮不帮忙给他们家里劁猪，这猪肉还怎么卖？ 柳氏被这群人气的满脸通红, 最后瞪了一眼周莲，转身就跑出人群。 周莲觉得很是解气, 夜里用晚膳的时候，本来程氏还对她很不满意，结果周莲说出今日的事情后，程氏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周莲也发现了，婆婆是真的喜欢唐宓那丫头，可惜家里的孩子们年纪都太小了，不然婆婆还没准真的还让孩子入赘过去。 翌日，周莲和柳氏的事情，也通过彭翠的嘴传到唐宓的耳里。 “你怕是不知道，昨儿夜里苏亭还去了文大夫家里！”彭翠说到这里，拍着肚子笑，“结果文大夫不在家里，他只能去其他地方请郎中了！” “我听人说，苏亭昨夜回来就瞧见柳氏病了，说是被气病的！真是活该！” 彭翠如今是完全站在唐宓这边的，瞧着柳氏和苏亭怎么都顺眼，说话的时候更是丝毫不客气。 唐宓听着也跟着笑，“那我得多谢周姐姐帮我说话了！” “嗨，她这那算帮你说话！”对于这位弟媳，彭翠也是有些无奈，周莲的确是好吃懒做，但是也没有做的太出格，所以也不算太招人讨厌，“她就是馋你的手艺！” 唐宓说，“彭姐姐这是夸我呢？” “其实这香肠不难做，就是有些佐料不好找！其实不用这些佐料，换一种其他的佐料，味道也是不错的！” “若是彭姐姐你想学，我也教你呀！” 彭翠立即摆手，而且还很严肃的和唐宓说，“你别啥都教人，你看李五叔家的乔婶，她做的酸笋好吃吧？她也没到处教人怎么做啊！” “谁家没个独门的东西，就你心里实诚！” “因为你，这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菌子可以吃，也是因为你家，这村里的人知道原来猪还可以这么养……这几天来找你玩的姑娘们要学编背篓，你也愿意教！” “你可真是……” 唐宓听着彭翠的话，心里自然是感激她的。 但是她还真的不在乎这个，其实她编东西的手艺，是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有人想要模仿太简单了。 而且，她也不打算家里一直做这个生意。 唐宓想好了，等卖紫竹伞的钱到了，就开始考虑做点别的东西。 而且元宵节这一天，他们家里也可以卖灯笼。 至于镇上的杂货铺，既然是个杂货铺，自然是什么东西都能卖。 也不拘是什么！ 年后，大哥要忙着看铺子、二哥要忙着到处去劁猪，弟弟要读书，母亲要在家坐月子，家里就她和父亲，怕是编的东西也不够卖的。 若是村里有人要卖东西，他们也可以帮忙卖，收点手续费就成。 “姐姐你要学吗？”唐宓说，“我还会做扇子，会用稻草杆做帽子，你要学的话，我教你呀！” 彭翠被唐宓气的翻了个白眼，抬起手来戳了戳她的头。 不过，因为香肠在村里极其受欢迎，再加上猪肉串味道也很好，所以开春后要养猪的人也多起来了。 好在程家还是感念唐家的好，提前给他们留了猪崽子。 唐宓不再管村里的事，反正她这名声也就这样了。 她已经在考虑做点别的东西了…… 她这次要做的是纺线车。 如今这个朝代的人用的纺线车都是手动的，纺线的时候极其的麻烦。 她想做成脚踩的，这样纺线的速度会加快。 这也是因为夏荷擅长织布、纺线，所以她才会想起要做这个东西的。 若是纺线车做的好，没准往后还能卖出去呢！ 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碰木头了，要捣鼓纺线车怕是需要点时间了。 “你想什么呢？”彭翠见她不说话，又问，“别又想些怪东西！” 第98章 不小心 在这个朝代，每年税收都是要交布的。 大多是交粗布和麻布、棉布，像绸缎之类的布匹，便不是一般乡下人能购买的东西了。 也不是买不起，而是这样的衣服不适合做活。 大越的纺车是极其古老的这种，只能手摇，用起来的时候, 得一个手摇轮，一个手纺线，不仅麻烦还速度慢。 “我想做纺车！”唐宓倒是没隐瞒彭翠，“不知道做不做的好！” “纺车啊，你去四角巷买就好了！”彭翠听到这里赶紧摆手，“这东西可不好弄！别看你二哥是木匠，可这纺车做起来还有些麻烦呢！” “四角巷有一家纺车店，老板姓胡, 是咋们下河村人，你让他给你算便宜点，应该……” 彭翠想了想才说，“应该得八百文多一点吧！” “这么贵呀！”唐宓也吓了一跳，她本以为就三、四百文，结果彭翠一开口的价格，却吓了她一条。 “这还贵啊？”彭翠皱眉，“你都不知道，之前这纺车卖一两银子呢，如今才便宜了些！” 乡下妇人闲来无事都会纺线赚些闲钱，像码头上就有收麻线、棉线的商人，每捆麻线、棉线的价格也不低！只是，纺线终究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就算能换到钱，妇人们也忙不过来。 像夏荷这种手脚快的，一年靠着卖麻线、棉线和布都能赚不少私房。 唐宓想了想，“姐姐，我还是自己做吧, 我试试看！” 彭翠见她固执，也就没再劝了。 毕竟唐粮是木匠，家里的工具和木头也有，唐宓闲着做点事也好。 不过，彭翠回家把这个事情告诉程氏，程氏又说给了乔氏听，唐家要做纺车的事情，也就最后落在了夏荷的耳里。 夏老头听着很是欣慰，“夏家这丫头，倒个贴心的！” “她有这个心，就算做不成，你也别放在心上！” 夏荷闻言，“爹，我知道的！宓妹妹手巧着呢，我想她肯定能做出来！” “我听人说，她做的扇子可漂亮了，还有她编的背篓、筐子，还有你前段时间送来咱们家的灯，都是她做的！” 对于这位未来的小姑子，夏荷可是十分的喜欢。 对唐宓的夸赞怎么都止不住。 “对了方家……”夏老头突然转移了话题，“小小回门的时候和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啥？不就说她过的好呗！”夏荷把落在耳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 露出耳朵上的银耳环，“她再好是她的事！” “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羡慕的！我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 唐谷虽然是个沉默寡言的，可却很是细心。 如今夏荷耳朵上这一对银耳坠，就是唐谷买的。 他说，夏荷笑起来，一双眼睛就像是月牙一样，所以看见这对耳环就稀里糊涂的买了。 夏荷无奈极了，心里却是甜蜜的。 她还没嫁进唐家呢，如今唐家有什么好的都记得她，连三十文一斤的猪肉都送了二十斤过来，更别提其他的了！ 小姑子更是忙着帮她做纺车，她还要去贪心别的吗？自然不会，她很满足现在的一切！ 夏老头见她这样说，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少。 ……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几天后，夜里就突然下起了大雪。 唐宓是个怕冷的，在下雪的前几天，屋子里已经燃了炭火。 好在今年家里是赚了不少钱，不止买了足够的木炭，连被子的芯子都换上了新棉花。 如今唐宓的屋子上的床上，垫着了厚厚的两层棉絮床垫，可她夜里要睡很久，这身子和脚才会暖和起来。 或许是这具身体从前太虚了些，唐宓准备问文大夫抓些药。 结果，她敢坐稳身子，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三丫头！”姜氏在屋外说，“你起来了吗？” “娘！”唐宓赶紧起身，“我起来了！” 唐宓打开了门，瞧着姜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娘，你哪里不舒服！” 姜氏笑着摆手，又抽了一口冷气说，“没哪里不舒服，娘怕是要生了，你赶紧去王家请王娘子过来！” 说来也不巧，今日唐大石和唐粮还有唐谷都去镇上了，因为下雪的缘故，想把铺子重新整理一下。 过年的时候，铺子怕是也得关几日，让家里人好好过个年。 结果姜氏也没想到，丈夫带着儿子刚走，自己这肚子就开始疼了。 好在，她也不是第一胎了，稳的住。 “娘……”唐宓赶紧扶着姜氏去了主屋里，“你歇着！” “小书，小书……” 唐宓又唤了在看书的弟弟，“你去烧点热水，我马上回来！” “不用担心！”姜氏见唐宓慌乱了起来，赶紧安慰道，“一会儿就生下来了，别紧张！” 唐宓：“……” 姜氏倒是沉稳，可唐宓却知道，这女人无论是生了多少个，但是每次生孩子的时候都很危险。 她的确有些慌了。 等安抚好了姜氏，她就去了李家。 恰好，程氏和彭翠都在家里。 在得知姜氏要生孩子的时候，程氏一边让自己家的大儿子去镇上把唐大石找回来，又让二儿子去王娘子家找王娘子去！ “这会雪下的太大了，怕是一会也停不了！”程氏说，“宓姐儿我先去你家照顾你母亲，你去问文大夫拿一些药，以防万一！” 唐宓点了点头。 彭翠倒是第一次见唐宓如此的慌乱，也安抚道，“别怕别紧张，姜婶这又不是第一胎，会很顺利的！” 说完，彭翠在婆婆的提醒下，还拿了一些红糖和鸡蛋，然后去了唐家。 唐宓也去了隔壁，在院子外轻轻的唤了一声，“文大夫？你在吗？” 结果不止文大夫没有回应，连平日里听到她声音会高兴跑出来的文九也没说话。 唐宓皱着眉，又喊了一声，“文大夫？” 文修明依旧没有回应。 若是平日里，唐宓倒是不会急匆匆的推开院门走进去。 可此时她也担心母亲出事，所以没有多想便推开院门，朝着文修明的屋子走了过去。 刚走进，她就听见文修明压低了声音说，“你姐姐到底怎么想的？她当初丢下小九走了，她是不是不打算认这个孩子了！” “她到底……到底要不要对我负责？” 第99章 偷听 在唐宓的记忆里，文修明总是笑的从容不迫，一副温柔、清雅的模样。 就算是火烧眉毛了，他也很少会有低吼人的时候。 连当初的邓家骚扰他多次，他也未曾这样失态。 屋内，文修明还在说，“孩子是我和她的骨血, 她得……她得负责！” 有个低沉磁性的男人回答，“她没说不要，她说了会负责，所以我来了！” “只是文太医你知道的，如今边境的党项人一直蠢蠢欲动，若是她走了, 你以为党项不敢偷袭边境？” “父亲如今在蜀地，实在是走不开……” “她负责？她负什么责？”文修明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却依旧压低了声音, “小九不过两个月大，她就丢给我，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我……” “我想去陇西的，可……” “谁在外面？”唐宓有些意外听到这样的对话，却不想在离开的时候，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人。 文修明脸色一变，他推开门抬起手就抓住屋外的人，结果刚抓住就被身后的人一提。 好在这人提了他一把，不然唐宓这细小的手腕就要被文修明掰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文修明和这人聊的‘话题’也太劲爆了。 即使唐宓只听了一些，也知道了一个惊天的事情，文修明的妻子还活着，而且还是所谓的‘渣女’，生了孩子虽然没带球跑，却把孩子丢给文修明。 她又不是村里的那些嘴碎婆子，哪里愿意听这些八卦。 而且好奇会害死猫。 文修明被人扯着手臂，衣襟处也有些凌乱了，他瞧见屋外的人是唐宓后, 眼里的戾气也迅速的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他缓缓的吐了一口浊气，像是用尽全力的压制住心里的怒火，他口气又变得平和，“唐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文大夫，我……我母亲快生了！”唐宓赶紧说，“如今又下着大雪，李二哥帮我去请稳婆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我想问你那些药！” “胡闹！”文修明一听这话，立即皱眉，“是药三分毒，哪能乱吃？” “你等我下，我随你去瞧瞧！” 即使文修明心里有些不高兴唐宓此时到来，可毕竟医者父母心，他一听到姜氏要生了，而且瞧着情况还有些紧急，心里的那些不高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而且，文修明在拿药箱的时候突然也庆幸是唐宓听到的，因为他知道, 唐宓不是个喜欢摆弄是非的人。 “你要去哪里？”站在屋内的人说话了，“我和你说的事呢？” “没门！”文修明拿着药箱看着屋内，“顾六我和你明说了，你姐姐想怎么我不管，但是想要让从我身边带走小九，除非她亲自来见我！” 唐宓一直都低着头，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名字后，不禁抬起头了。 站在屋内的男子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这不是消失了一段日子的顾六爷又是谁？ 他似乎和离开的时候一样，压根没什么变化，唯独是脸上的笑容好像冷了一血。 唐宓本想和顾六爷打个招呼，可想着文修明和顾六爷吵的厉害，她若是开口，怕是有些尴尬。 “我不和你说了！”文修明对顾六说，“我有事！” “那你先忙！”顾六也知道，对于大夫而言，救人大于一切，他也没纠缠。 他从屋内走了出来，瞧着低着头像个小鹌鹑一样的唐宓，笑出了声，“唐姑娘？不认识我了！” 唐宓抬起头来，看着顾六那张薄薄的唇，笑的有些勉强，“原来是顾六爷啊！” “我没瞧出来！” “是吗？”顾六笑的无奈，“真没认出来呀？” 他的声音温煦暖和，惹的文修明多看了几眼。 也不怪文修明如此惊讶，在他的记忆里，顾六似乎随其母多一些，和谁说话都是一副‘你欠我钱’的样子，反而是顾六的姐姐和父亲，为人更温和一些。 尤其是顾六的姐姐，和京城里诸多的世家姑娘完全不一样，活脱脱一个——女土匪。 还是个极其夺目的女土匪。 “嗯嗯！”唐宓哪里知道这些，她给顾六又行了礼，“顾六爷，如今家里有急事，我先告辞了！” 她的确没有心情再和顾六掰扯什么，就算是她先失礼不小心偷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她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她娘还在生孩子呢！ 文修明也没再看顾六，而是跟着唐宓一起朝着唐家走去。 从文家到唐家有些距离，期间唐宓没说话，文修明也没开口，两个人似乎都忽略了跟在身后的顾六。 文修明倒是会偶尔看一眼顾六，眼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顾六对唐宓的态度，很奇怪。 但是唐宓有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 身形平板，像一块木头，脸上还有胎记，虽然皮肤白了些，可这世上长的白的姑娘可不少！唐宓手工倒是不错，可和京城里那些木匠比起来，也差了一些距离。 做饭的手艺倒是不错，倒腾的香肠、鱼干都好吃，可让京城里的厨娘们做，也并不是做不出来。 所以文修明觉得奇怪，像顾六这种说话都带着利益的人，为什么会对唐宓的态度如此的奇怪，如今居然还跟着他们去唐家。 可此时的文修明也没办法询问顾六，毕竟唐宓还在。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彭翠站在唐家的院子外，一见唐宓也有些慌了神，“你赶紧让文大夫进去瞧瞧，你娘有些不太好！” 彭翠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所以她明白生孩子的时候，妇人遭罪有多恐怖。 而且，姜氏这一胎怀的并不好。 因为孩子是所谓的‘立生’。 “别急，没事的，我去看看！”文修明赶紧安抚唐宓，“你去厨房多烧点热水，还有准备一把剪刀，再准备一些干净的帕子给我！” 说着，文修明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朝着姜氏的屋子就走了进去。 彭翠也是急了，所以一屋子人，愣是没人搭理站在身后的顾六。 “果然不记得我了！”顾六突然喃喃自语，“不记得也好，也好！” 第100章 生孩子 姜氏虽然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却也是第一次遭遇孩子是‘立生’的情况。 彭翠和程氏忙的满头大汗，在屋内进进出出。 还好，文修明来了。 唐宓听人说，有些厉害的大夫，只是靠手法和扎针，就能让孩子正过来, 可这也只是听说。 她也是慌了神，和唐书在厨房内烧着一锅又一锅的热水。 “怕是还需要些时候！”彭翠走到厨房里，对唐宓说，“妹妹你弄点红糖鸡蛋，我给你母亲拿进去，生孩子得需要力气！” 唐宓连连点头, 然后开始做红糖鸡蛋。 她不知道程氏和彭翠有没吃东西, 所以这红糖鸡蛋做的有些多，连唐书都有一碗。 等唐宓出了厨房去送吃的时候，才发现顾六居然还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压根没打算离开。 此时屋外的雪下的极大，他身上又没穿着斗篷，衣服瞧着已经有些湿了。 “顾六爷！”唐宓也知道顾六怕是和文修明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可如今文修明当真是走不开，她想了想，只能让顾六去自己的屋内稍等一会，“你若是不嫌弃，去我屋里歇一会吧！” 唐家新房子还没修好，老房子有些破旧。 最干净最宽敞的主屋，这会姜氏正在生孩子，唐宓也不好让顾六去哥哥们的屋子里,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屋子最合适。 只是，这毕竟是乡下，就算她再爱干净，破旧的屋内，一眼瞧过去也是一堆泛黄的东西。 不过，好歹是暖和一些。 顾六笑了笑，在唐宓以为顾六要拒绝的时候，顾六却开口了，“好呀！多谢唐姑娘！” 尽管唐宓的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但是因为狭小的原因，里面只摆放了一张床。 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放了一个木框，是平日里拿来孵蛋的。 而床尾放了一张凳子，上面有个木盒里面放了一把梳子和哥哥给她买的簪花，这就是一个女儿家的闺阁房。 唐宓等顾六坐下后，又特意生了炭火，把窗户打开一些。 她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个茶壶过来后，还送来了一碗红糖鸡蛋。 等忙完了，她连和顾六最礼貌的寒暄都没时间多说，而是继续回了厨房里忙活了。 唐书年纪还小，也帮不了什么事, 这家里很多事还得她拿主意。 只是, 屋内时不时会传来姜氏呼疼的声音，而彭翠和程氏连出门的次数都变少了。 唐宓也知道自己进屋子帮不上什么忙, 若是必要的话—— 若是必要的话，她更希望保住母亲。 半个时辰后，唐大石和唐谷匆匆地从镇上赶了回来，唐大石前脚刚踏进院内，便听见姜氏‘啊——’的一声，他吓的腿立即就软了。 其实，唐大石和姜氏一样，都渴望有许多的孩子，有一个适合他们的家，可唐大石私下也和姜氏说，他每次都心疼姜氏生孩子，想着只有一个也好。只是，在古代‘避孕’这方面，很多时候都是用鱼肠等东西，效果自然不怎么样，再加上姜氏喜欢孩子，便成了如今这样子。 “怎么样了！”唐大石连身上的蓑衣都懒得脱下来，在主屋门口等着程氏出来后才问，“兰花还好吗？” “文大夫在里面呢！”程氏怕唐大石担心，压低了声音说，“大石兄弟你也别急，这女人生孩子都这样，需要点时间！” “你也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我有个事要和你说……” 程氏拽了拽唐大石的袖口，两个人稍微靠着角落里站了站，程氏才开口说，“方才我让家里人去王家请人了，王娘子今儿去镇上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去镇上找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所以我让老李去上河村找吴娘子了！” “只是你是知道的，吴娘子家怕是……” “我知道，我知道！”唐大石懂程氏话里的意思，“该给多少，我一定会给的，还会多给！” “这事，谢谢您了！” 程氏见唐大石没有怪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王娘子和吴娘子虽然都是稳婆，可帮人接生的价格却是不一样的。 不过程氏刚吐了一口浊气，又对唐大石说，“王娘子一直不来，兰花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文大夫……” “老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唐大石苦笑，“文大夫这样的人，能愿意做这样的活，我是感激他的，我哪里会乱想！” 程氏这下，终于是不再多想了。 这乡下人和城里人有些不一样，他们有些人的思想更迂腐、更陈旧。 大多女子，都是不愿意让男大夫帮自己接生的，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被丈夫以外的男子瞧见一点肌肤，似乎这样才能证明她们的清白。 可程氏却不介意这个。 好在，唐大石也是不在乎的。 “老姐姐……”唐大石听程氏说姜氏的情况不太好，想了想才说，“若是……我说，若是到了危险的时候，劳烦你告诉文大夫，我要保大！” “我不能没了兰花！” 程氏听到这里，倒是有些错愕。 如今唐家越过越红火，不止买了地，还修了房子。 等年后，一家人就能搬到新家去住了。 一般人家的男人，在家里稍微有点钱，都会沾花捻草的。 像程氏的丈夫李村长，私下也不是没和其他女子有来往，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是瞧习惯了男子的凉薄，在唐大石突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程氏还是愣了下。 “你知道的兰花瞧着好说话，脾气可倔了！”唐大石搓了搓手，“她若是不肯听，你就把我方才的话告诉她！” 程氏点了点头，“好！” 说完后，程氏推门又走了进去。 此时的姜氏已经吃完了一碗红糖鸡蛋，一张脸有些惨白。 程氏记得，当初姜氏嫁过来的时候，其实在下河村还闹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姜氏的容貌生的姣好，和村里许多女子不一样，姜氏和名字十分的相似，兰花——还真是像花朵一样的人。 可即使姜氏生的再好，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苍老了下来。 如今，姜氏闭着眼的时候，眼角的细纹很明显。 可即使姜氏老了，也不再似往日那样漂亮、夺目了，唐大石对姜氏的心，似乎一直都未曾变过。 不知怎么的，程氏居然有些羡慕姜氏了。 第101章 多了一口人 唐大石和唐谷回来的消息，姜氏自然也听到了。 程氏蹲在她的身边，小声说，“你放心吧，文大夫医术可好了，比任何稳婆都靠谱，你就好好听文大夫的话, 等孩子生下来，我再让大石进来看你！” 姜氏点了点头，却没有力气说话了。 屋外，唐宓又给唐大石和唐谷做了一些吃的。 父子两都坐在厨房里，本来狭小的厨房，此时更显得拥挤。 雪渐渐的小了, 并不大的下河村, 此时也有人家知道姜氏在生孩子了。 黄云和李秀儿都来过一趟，两个人都提了一篮子鸡蛋放在唐家的厨房里后, 又安抚了唐宓几句便走了。 只是，唐大石和程氏都没想到吴娘子居然不愿意来下河村。 吴娘子对李家人讲，她得了风寒，若是来替人接生，没准会过了病气给孕妇和胎儿，这反而是不好了。实际上，吴娘子无非是自视甚高，认为下河村的人都是贱命，她就算冒着大雪来下河村，也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在家里歇着。 这事，唐大石有些生气, 可又无可奈何。 这世上从来不缺拜高踩低的人，稳婆也是如此。 他急的满头大汗，而在这个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份宁静和焦躁。 “生了！” “生了！！” 唐宓在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后，也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期间, 文大夫没有让程氏和彭翠等人出来问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可见他是有把握的。 随着孩子的出生，唐宓能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 她很喜欢姜氏，也很喜欢如今的家，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 “是个男孩！”程氏约摸是怕屋外的人等急了，笑着走了出来说，“恭喜你啊大石，家里又添丁了！” 唐大石倒是没有问孩子，反而是急着问，“兰花呢？老姐姐，兰花可好？” “兰花没事，就是太累了！”程氏安抚唐大石，“好在有文大夫在，母子平安呢！” 这下，唐大石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他眼眶微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也不怪唐大石如此的害怕, 他只要听到姜氏喊一声, 心就跟揪着一样疼。 他想好了，这次过后就去问文大夫要一副药，彻底断了自己再有香火的可能！家里的孩子们已经很多了，他不想再让姜氏遭罪。 只是这话，若是告诉姜氏，她怕是不会同意！所以唐大石准备自己悄悄去找文修明，谁也不告诉。 唐大石不说，众人也以为他是吓坏了，一个劲的安慰他。 姜氏这一胎安安稳稳的生下来了，家里自然要准备红鸡蛋。 好在如今家里养的鸡够多，再加上黄家和李五叔家送来的鸡蛋，唐宓煮了不少的红鸡蛋，然后让唐谷和唐大石给交好的人家送去。 除了黄家、还有李五叔家、上河村夏家也要送，山里大姑奶奶那边也得打个招呼。 还有程家等等。 总之要送的人家还不少。 期间，唐大石想了想决定没有把这个消息送到老虎沟去。 天气寒冷，而靠着打猎为生的老虎沟，入冬后是最难挨的日子，若是现在把姜氏生下孩子的消息送到老虎沟，这蒋氏怕是会借机来唐家找事。 上一次，若不是大姑奶奶和唐宓足够彪悍吓到了蒋氏，这日子怕是不会太平这么久。 唐大石想好了，夜里也和姜氏说了这事。 姜氏点头，“你做的对！” “我父亲他……”姜氏本想说姜二牛的坏话，可到了嘴边，只变成了一句，“他不是个好人！” “姑母在世的时候曾和我说，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找我娘的亲人！从前，我想着姑母的话，想着若是能找到外祖家便好了，我不甘心……可如今……” 姜氏抬起手，抚摸着襁褓里睡着的婴儿，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如今，我却很满足了！” “大石，嫁给你后，我就很满足了！” “我有家了！” 其实唐大石一直都知道，姜氏在担心什么，所以他尽可能的让她觉得安心。 可他自己终究是没什么大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让女儿受了那么多委屈。 好在如今家里是好过起来了，今日就算下雪，铺子里也赚了几十文钱。而往年这个时候，家里别说赚钱了，一天还得花不少钱呢。 “你想找外祖家，等过些日子去找就好了·……”唐大石也知道，岳母当初是被人牙子诓骗卖到老虎沟的，“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你还有我们呢！” 姜氏闻言，笑着点头。 生了孩子的她，遭了大罪，虽然母子平安，可终究伤了元气。 这补身体，自然是人参和贵重的药材最好。 可家里如今虽然好过，但其他东西，却不一定买得起。 只是，谁也没想到自家院子里一直都坐着个外人…… 顾六倒是不客气的拿了红鸡蛋，最后还让人送了两支人参来。 用顾六的意思说，他和这个孩子有缘分。 唐大石知道顾六有钱，可也不好接受这么大的礼。 “拿着吧！”文修明倒是没抬头，他说，“这药补身最适合不过了！” 文修明都这样说了，唐大石也不好再说什么。 因为在场的人都发现，文修明和顾六是认识的。 …… 王娘子到的时候，姜氏不止生完了孩子，连人都已经睡下了。 王娘子脸色有些难看。 她本来在镇上办事，碍于大雪没想着回村里，可谁知李家来人请她，即使王娘子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跟着李家人走。 毕竟，她要给李村长一点面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冒着大雪赶回村里，结果姜氏压根不需要她了。 “既然来了，也沾沾喜气！”唐宓也瞧出王娘子的尴尬，立即拿出十个红鸡蛋和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红包，递给了王娘子，“王娘子您别嫌弃！” “劳烦你走这一趟了，以后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王娘子接过鸡蛋，在掂量出红包里装着的钱后，立即转笑，“唐家丫头说话也太客气了！”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娘子能不高兴吗？唐宓给她装的红包里，足足有六百六十六文钱，这放在乡下，可是不小的数字。 第102章 后悔 王娘子得了唐家的喜钱，在外自然要说唐家的好话。 这乡下本就不大，这话传到吴娘子的耳里，却变得十分的刺耳。 不过，无论外面怎么样，却丝毫不影响唐家人的喜悦。 今年和往年有些不一样，往年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很多东西不敢买、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个用。偶尔，唐谷秋瞧不过去，还会暗自送银钱过来补贴，这让姜氏和唐大石，心里总是愧疚的。毕竟，在外人的眼里，唐谷秋和他们来往极少，外人虽然不知道唐谷秋接济他们，可他们都当爹、当娘的人了，哪能要一个外嫁姑姑的钱？ 今年，家里比前几年都好过了，姜氏不止生下了个乖巧的婴儿，家里开春后也有新房子住了。 最重要的是，唐家如今有了底气，能把家里的东西送到胡家，也让胡家人瞧瞧，他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入冬后，唐大石和唐谷去了好几趟山里，每次都带猪肉、香肠、鸡蛋，连猪油也送了不少。 如今胡家虽然分家了，可胡家这几个儿子却不该对唐谷秋和胡大棺材板不孝顺，和从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反而是元氏开始后悔分家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唐家会突然发家，外面都在传言, 唐宓做的扇子在县里卖的极好。胡大柱更是证明，县衙内的师爷也买了一把扇子送给他的夫人, 这扇子和唐宓送给唐谷秋的一模一样。 “娘啊！”元氏又去了胡家，恰好唐谷秋正在整理一大框的鸡蛋，元氏一见眼睛都亮了。 天气冷，她养的鸡都被冻死了不少，而活着的鸡又不下蛋，她已经好几天没吃到鸡蛋了。 再加上入冬后棺材铺子的生意也不好，她手里也没从前松快。 如今来唐谷秋这里打秋风，也不过是拿了几个红薯过来，“我给你带了一些红薯，这些红薯可甜了，你煮稀饭的时候放进去，保证一锅粥都是甜的！” 说着，元氏的目光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低处的房梁上还挂着不少的肉，有瘦肉、五花肉，还有香味扑鼻的香肠。 说起来，这香肠是什么滋味，元氏也是尝过的，不过只是那么几片，那味道是真的一绝。 可明明唐家送了不少香肠来, 唐谷秋却舍不得吃，像是香肠能生崽似的，一直放着。 元氏每次过来都馋的不行。 “我家不缺红薯，你拿回去吧！”唐谷秋一瞧见篮子里放着的几个红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这红薯还是她亲自种的，是什么味道她不知道吗？元氏今日来做什么，她心里自然有数。 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儿媳妇，时不时来打秋风，唐谷秋除了偶尔骂几句，也懒得和她废话什么。 只是今日，元氏的目光一直都放在香肠上面，唐谷秋看着手里的鸡蛋突然就生了气，“二栓一会就要回家了，你不给他做饭，你在我这里站着干什么？还想让我留你吃饭啊！” “娘！”元氏一听这话，笑着说，“家里有盼儿呢，她会给她爹做饭的！盼儿如今年纪不小了，该多为家里做事，外面才会说她贤惠，这样才能得一门好亲事！” 听元氏提起胡盼儿，唐谷秋更是面色变冷。 胡盼儿这孩子胆子小，从前还没分家的时候，唐谷秋也没舍得饿着这孩子。 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又怎么样？唐谷秋和这世上的大多婆婆不一样，她不重男轻女，在得知胡盼儿喜欢做木工活的时候，她还打算让家里的老头子教胡盼儿做棺木。毕竟有个手艺，总饿不死！ 可偏偏的，元氏却觉得胡盼儿一个女孩子，学做棺材，来日怎么嫁人？又是哭又是闹，不让胡盼儿学手艺，还不让胡盼儿出门，也就养成了胡盼儿如今的性子。 这刚分家不过小半年，胡盼儿就瘦了一大圈。 唐谷秋一问才知道，元氏觉得女孩子身形瘦些好嫁人，所以不给胡盼儿吃的，饿的这孩子只能啃野果。 这简直是放狗屁—— 乡下人都喜欢女孩子壮实一点，一是好生养，二是能帮夫家干活！又不是大家闺秀，还讲什么身形？在乡下，能吃是福，庄稼人更喜欢长的壮实一些的姑娘。 后来，元氏被唐谷秋狠狠的骂了一顿后才有所收敛。 “二栓娶的不是婆娘，是个祖宗吧？你不会做饭就滚回元家去！”唐谷秋懒得和元氏玩什么婆媳和善，直接大骂，“盼儿是你女儿，你都作践她，你让往后谁家看得起她？” 元氏也急了，她反驳，“婆婆这话说的，让盼儿做个饭，怎么就是作践她了？” “只是让她做饭？我昨儿怎么还看到她上山了！”唐谷秋抬起手就戳了戳元氏的头，低吼道，“你这个恶毒婆娘，如今下这么大的雪，你还让孩子穿那么单薄去山上捡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后娘，你要是敢再作践我的孙女，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等二栓回来，你就告诉他，让盼儿去铺子里做事！” 元氏还要说话，唐谷秋拿起扫帚就打，元氏被打的直跳，大喊，“娘，我的篮子，我的红薯，我还没拿走，你别打了！” 唐谷来的时候，恰好见到了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 “大谷，你怎么来了！”等元氏跑远了，唐谷秋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唐谷，背篓里背着不少的东西。 唐谷走上前，把背篓放进屋子里，“爹和妹妹让我送点年货过来！” “爹说如今下着大雪，大姑奶奶下山买东西也不方便，干脆就让我们买了！” “大姑奶奶你瞧瞧还缺什么，和我们说就好，我再给你买！” 唐谷秋是信佛的人，逢年过节都要烧香拜佛，像厨房里，也有灶神要祭拜。 所以过年的时候，都要买香烛。 她本想等雪小一些再下山，结果唐家却给她送来了。 不止有香蜡、还有春联、更有她小时候最逢年过节一定会吃的花生糖、米花等等小吃食。 背篓的 唐谷秋看着，眼眶就红了！ 第102章 过年前 自己养大的三个孩子，竟不如侄子贴心。 “我什么都不缺，你瞧——”唐谷秋指着房梁对唐谷说，“这房梁都挂不下了，全是肉和香肠，太多了！” “大谷啊，回去和你爹、妹妹都好好说说, 大姑奶奶如今就和你大姑父两个人，再能吃，也吃不完这么多！” “你们别老往我家送东西，你娘刚生了孩子，如今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 “还有你这孩子——这鸡冬天就不好养，你怎么还宰了？” 其实把鸡宰杀了再送来, 是唐宓的主意。 若是送活鸡过来, 唐谷秋肯定舍不得吃，会养一些时间，再送回唐家。如今眼看就要过年了，唐家杀鸡的时候，唐宓干脆让父亲杀了两只送给唐谷秋，毕竟现在是冬天，能放的时间长，两个人慢慢吃也不会坏。 可惜唐谷不擅长言辞，他即使被唐谷秋念叨半响，也只是低着头笑，没有反驳。 唐谷秋也不好多说什么，她让唐谷吃了午饭再说，唐谷却摇头，“大姑奶奶我得早些回去，家里还得我帮忙呢！” “这些东西你一定要吃！”唐谷想起唐宓的嘱咐，又道，“妹妹说, 等开春搬家的时候，你一定要去我们家小住一段日子, 你可是答应了她，要教她种葡萄来着！” 唐谷秋在听见唐谷帮唐宓带的话后，心都软成了一片，“我知道了！” 她想着唐大石虽然聪明，可骨子里和唐谷差不多，父子两没这么机灵的能想到杀鸡这上面。 这主意是谁出的，答案不言而喻。 唐谷秋看着这满屋子的东西，终究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唐宓这孩子，也太招人疼了，也不枉她昔日一直替补唐家。 ……… 唐家如今却十分的忙碌。 姜氏如今在坐月子，家里做饭的活便落在了唐宓的身上。 闲暇之余，唐宓还要负责做一些零食，过年的时候方便给拜年的孩子们分发。 乡下人能吃的零食不多，大多都是做一些炒米、花生糖之类的，而且花生糖因为要加糖的缘故，做的人家并不多。 可今年的唐家和往年不一样，条件更好了。 所以唐宓在做零食的时候，不止做了炒米、花生糖、还做了一些耐放的红糖糕。 红糖糕上还加了一些芝麻, 闻着便香味扑鼻。 唐大石一边往灶洞里添火, 一边瞧着女儿忙碌的样子，喜笑颜开。 他如今还真是扬眉吐气了, 往年瞧着别人能做的，他今年全部都做了，而且他还老来得子，这如何能让唐大石不高兴？ “我家宓姐儿真是能干，你做的这些吃食，香味都要窜到院子外面去了，别说狗儿和小九喜欢，就是爹闻着都馋的很呢！” “你爹就没你这本事，你这手艺和你娘一样好！” 唐宓听着却一直笑，“爹说啥呢，爹可有本事了！爹若是喜欢，我一会再炸一些花生给你，你吃酒的时候也有下酒菜了！” “花生酥我也多做了一些，等三弟看书看累了，也有点东西可以垫垫肚子。我听文大夫说，读书可费脑子了，得多吃点甜的！” 甜食是能给人带愉悦的东西，如今唐书为了得到李夫子所谓的奖励，更是用足了力气读书，哪怕是大雪天，也是天还没亮就起来念书了。 前些日子，手都冻出冻疮了，给唐宓瞧见了心疼极了。 还好文大夫在村里，唐宓找文修明拿了冻疮膏，让唐书用着。 “你弟弟是喜欢读书！”听唐宓说起唐书，唐大石也是一脸骄傲的接了话，“爹就怕他读书读呆了！” 对读书人，唐大石多少有点心里阴影。 毕竟苏亭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唐宓也明白唐大石想什么，立即解释，“怎么会呢？李夫子和镇上的夫子可不一样，他教的好！读书能让人明理，三弟能考个功名最好，若是考不上也没事，他能写一手好字，往后也能照顾自己！” 唐宓倒是不会压迫唐书，非要让他考个秀才、童生回来，这功名若是那么好考，这天下人怕是全都去读书了。 她反而是希望唐书多读书能明白道理，就算写一手好字，靠着抄书也恶不着自己。 她和唐大石都没有给唐书压力，反而是来厨房拿东西的唐书听见了，却一直皱眉。 他想，他偏要考取个功名出来。 苏亭那样的无赖都能考个童生，他为什么不行？ …… 等零食做好了，唐谷也回来了。 只是唐谷没有休息，在得了唐宓分的东西后，又准备去一趟上河村。 唐大石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唐宓一直笑，笑的唐谷脸都红透了。 也不怪唐谷想着夏荷。 姜氏刚生下孩子没多久，夏荷便送了不少孩子用的东西过来，小到尿布、虎头帽、和孩子玩的拨浪鼓，大到棉被、新衣等等。 夏荷还特意给唐家所有人都做了棉鞋，而且鞋面上还分别绣了花。 像唐宓这双棉鞋，上面绣的就是竹子。 而姜氏的，便是兰花。 唐谷的是稻穗…… 夏荷的手是真的巧，她绣什么像什么，瞧着很是让人喜欢。 “哥哥你快去吧！”唐宓也知道唐谷心里惦记什么，又道，“只是路滑，你去的时候小心些，若是你摔了，夏荷姐姐怕是要担心你了！” 唐谷嘿嘿的笑了两声，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 唐谷去了夏家，那么送东西到李家和文家的活就交给了唐宓，因为她实在不会带孩子，唐大石反而是一把好手。 若是小弟弟哭了，唐大石能帮忙，她反而不能。 唐宓拎着个篮子，先是去了李家，再去了文家。 唐宓这次先是在院子外喊了几声，见文修明没有回答，也没像从前那样直接去院子里，反而是等着。 今日，文修明瞧着像不在家里似的。 唐宓正准备离开，却又被人唤住了，“唐姑娘，你来了！” 文修明推开门走了出来，即使他的脸上笑着，眉间却依旧有一股浓到化不开的愁。 唐宓很少见到文修明有这样的情绪。 她这次，难道来的又不是时候？ 第104章 做生意吗 文修明生的面若冠玉，平日里既温和又有礼，可此时的文修明下巴 虽然不影响他的容貌，瞧着倒是有些新奇。 不过，唐宓也不能管来的是不是时候了，她既然来了，也不能跑着离开吧？ “要过年了, 我做了一些吃食！”唐宓把篮子提起，“若是文大夫不嫌弃，不如尝尝味道？” 文修明点头，“劳烦唐姑娘了，外面天气冷，你进来稍坐片刻吧！” 唐宓也没有犹豫，提着篮子就走了进去。 她得把篮子里的东西放下，再回家里去。 文修明住的院子内不似往日，屋檐下会放着一些还在晾晒的草药。即使如此, 那股浓浓的草药气息，依旧弥漫在院子内。 唐宓没有多看，想着得赶紧回家去，外面可太冷了。 她只是出来一会，便觉得浑身冰冷的厉害。 结果，她走进屋子里就后悔了—— 顾六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破旧的茶杯。他那双手生的修长，握着茶杯的的样子十分认真，像是在瞧上好的古玩一样。 若不是唐宓知道，这套茶具是文修明用三十文钱买回来的，怕是都要被顾六的动作和眼神欺骗过去。 “顾六爷，您怎么在这里？”唐宓有些惊讶，想起上次没和这人打招呼，这人嘀咕了老半天，这次她学聪明了，在瞧见人的时候, 便直接问候了。 顾六抬起眼, 即使隔着面具, 似乎也能瞧见他微微挑起的眉，“我倒是不在想这里，可文大夫希望我在这里！” 一句玩笑话，在顾六说来，却显得无比真诚。 唐宓有些糊涂，却也没再追问。 好奇害死猫。 尤其是她在得知文修明可能是太医的时候，顿时便明白，不该问的少问，不该听的别听。 她如今只是个乡下的姑娘，这些人捏死她比捏死一个蚂蚁还容易，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尤其是这个顾六，每次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着亲人一样。 这搞的唐宓都快误会自己真的是不是顾六的女儿了—— “你不是有话想和唐姑娘说吗？”文修明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茶壶，然后给唐宓倒了一杯热茶，让唐宓暖手，“你来找我，不就是为这件事？” 文修明眼里的厌恶显而易见，但是即使不喜欢，他也没阻止顾六来见唐宓。 显然, 文修明也知道, 顾六是有正经事的。 “找我？”唐宓也有些惊讶，像顾六这样的人，找她能做什么？ 要说她的厨艺不错，可也就是做做家常小菜了，要做其他的，怕是不行了。 况且，她也没打算去给谁家当厨娘，她更喜欢在乡下的生活。 “是！”顾六没有反驳文修明的话，而是指着一个凳子让唐宓坐下，才开口说，“上次我在唐姑娘的房间坐了片刻，瞧见一个东西！” 文修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皱成了一团。 一个大男人，跑去人家姑娘的闺房坐了那么久，是值得说的事情吗？况且，非礼勿视这种道理，还要他来教吗？ 顾六到底知不知羞！ 可惜，唐宓倒是没文修明想的这么多，她反而是疑惑，“六爷，您说的是什么东西？” 她房间虽然小，可东西却不少。 小到篮筐和木框，大到背篓什么的，都是她亲手编的。 这些东西，若是顾六喜欢，她送他一些就好。 毕竟，顾六可送了人参给唐家，让她母亲的身体恢复的更快了，她还是要知恩图报的。 即使她手里有些银子，可上好的人参还真是买不起。 而且唐宓十分肯定，顾六绝对不是恋丑，对她这种黄毛丫头怕是也没什么兴趣，他来找她，肯定也是冲着她的手艺来的。 “纺车！”顾六也没有故作高深，而是说，“你做的纺车，瞧着很有意思！” 说起纺车，唐宓的眼前就是一亮。 她做的这种纺车，比起古旧的手摇的，纺线的速度至少快了五倍，若是来日她再修改下，这纺线的速度还能加快。 可惜，家里喜欢做这种事，只有她那未过门的嫂子。 此时的唐宓，像是有人发现了她这颗藏在沙砾里的明珠一样，有些暗自高兴。 “我想和你一起做生意。”顾六说，“是这样的……” 其实顾六的意思很简单，她希望唐宓能多做一些纺车，然后再请村里的人纺线。只是这纺车毕竟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所以请人来纺线，却不能把纺车带回家里去。不管是棉线、还是麻线，价格都卖的不错。 只是，请人需要银子，做纺车也需要时间，所以顾六想着等年后再做这门生意。 到时候河里的冰雪也融化了，纺出来的线，卖的价格也更高一些。 他说的认真，甚至考虑到了这些线要卖给那个商人，具体卖到什么地方。 唐宓从起初的疑惑到了最后的错愕，她瞧着顾六的模样，有些微微出神。 唐宓的确打算做生意—— 她在做纺车的时候，便想过要做生意。 只是如今家里琐事繁多，她根本没办法去做这件事。所以，唐宓打算等夏荷进门后，再考虑做这件事情。 毕竟，杂货铺赚的钱，真的不算多。 她还打算多赚一些。 她已经在脑海里有了个详细的规划，本以为是十拿九稳了，结果顾六说的，却比她的详细计划还要详细，几乎是前前后后都预料了个遍。 这顾六似乎也太神了些…… 其实这纺车除了夏荷，唐家的人都见过，众人都惊讶纺车纺线的速度，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用纺车做生意。 但是顾六只是瞧了那么一眼，就提出了这个想法，和唐宓不谋而合。 他简直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虽然没有顾六，她也会做这门生意，只是会更辛苦一些，可唐宓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被人看透的感觉。 她抬起手，下意识抚摸自己的侧颈，心里嘀咕着：我大概、约摸、或许……不是顾六的女儿吧？ “唐姑娘？”顾六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眼里噙着笑，温柔的像是春日的融融暖阳，“你考虑下，我等你的回复！” 第105章 我们认识吗 唐宓低着头，没有回答顾六的话。 顾六盯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她的手从脖颈处移开，又放在膝盖上，有些仓促不安。 唐宓肤色生的白皙，脖颈比常人瞧着更细嫩，右侧还长了一颗红痣, 瞧着像是雪地里遗落的朱砂一般夺目。 “六爷，您让我想想！” 顾六爷提出的条件很是让唐宓心动，可最后她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这天下掉的馅饼太多，她总觉得不安。 像是陷阱一样…… “好！”顾六也没逼迫她，而是点了点头，“你想好了，和文大夫捎个口信就行！” 唐宓嗯了一声, 起身便告辞。 等她一走，文修明关上门后瞧着顾六，“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答案不是很明显吗？”顾六的目光从方才的温柔变得冷冽，似乎方才那个笑的暖洋洋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你……”文修明只觉得顾六的脑子怕是出了问题，他恨不得敲碎了看看，顾六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以顾六的身份，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怎么就偏偏去招惹唐宓？ 若是别的女子，文修明自然不会插手，可这人是唐宓—— 他是真心把唐宓当妹妹、当亲人来看待的。 “世泽！”顾六的眼神严肃，“我是认真的，我在昏迷里做了一个梦，梦里——” “停——停——”文修明抬起手，看着顾六然后摆手，一脸嫌弃的说，“你少和我说那些离奇的东西！” “你会做梦, 还做这么离奇的梦, 八成是你的脑袋出了问题！我就问你，你说党项人明年七月会攻打边境，若是真的，你怎么不去？你偏偏让你姐姐去！” “若是小凤她……” “明年可不止党项，还有蜀地的动乱！”顾六还想说，可文修明压根不想听，他便也不在说下去。 有许多事情，他也是说不清楚的，因为他也想不明白。 但是梦境里的一切，太真实了，他不敢不信。 文修明很是激动，尽管从小父亲和师父都教他，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他哪里控制得住。 唐宓的胎记是娘胎里就带着来的，若是没了这个胎记，唐宓倒是是个好看又清秀的姑娘，可也仅仅是清秀，称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之姿。这种胎记, 别说用他的医术了, 就是父亲和太医院所有人来医治, 都是没有办法的。 以顾六的身份，若是招惹唐宓，到时候唐宓这张脸，哪能做什么做正室？顶多做个贵妾。 人家好好的姑娘，凭什么要去给顾六做妾。 这才是文修明生气的地方。 不过，他倒是也没阻止顾六和唐宓做生意，毕竟唐宓来日有了银子、见多了更大的世面，就不会被顾六诓骗了。 只要唐宓不答应嫁给顾六，文修明想，自己一定是要帮她的，哪怕撕破脸。 顾六瞧着文修明的模样，即使生气的时候，也是那么俊俏。 也难怪姐姐对这小太医念念不忘—— 只是可惜。 ………… 唐宓回到家里后，和父母寒暄了几句，便回了屋子里。 在屋子的角落里，正摆放着顾六方才说起的纺车。 其实像纺车这种东西，做起来虽然繁琐，但是有足够的时间，她也能做更多。 方才顾六说‘特殊’的纺车。 若说特殊，她唯一能做出特殊的纺车，便是用空间的内的木头。 这些木料做成纺车，若是她不愿意让人知晓这里面的秘密，就算是旁人偷了回去，怕是也敲不出什么名堂。 这倒是可以保密了！ 只是如今空间内的树木并不多，即使全部拿来做纺车，也顶多只能做二十架。 可是，这木头自然不能全部用…… “若是做成纺车……”唐宓喃喃自语，“也算是赚钱吧？” 纺车赚的钱，会让空间内的积分上涨，开辟出新的区域。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唐宓想到这里，眼前一亮。 她急匆匆的走出了屋子，去了唐粮的做木工活的屋子里。 “妹妹！”唐粮正在做柜子，想着明年搬家的时候，可以搬进去。 在大越，普通的柜子是没有雕花的，而有雕花的柜子价格自然会高一些。 在这些人的眼里，有雕花的柜子更好看。 唐粮想着，自己用的柜子和床，能用就行。 可妹妹不一样…… 唐家就妹妹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家里的东西都不精致，那像什么样子。 所以，不止是唐宓用的柜子，还有床榻都是雕了花的，若不是唐宓执意不肯，唐粮还准备给这些家具上一层色。 “二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唐宓也惊讶，唐粮这个时候回来了。 “天气冷，镇上的人少！”唐粮解释着，“我便先回来了！” 因为有文修明的药，即使入冬了，唐粮吃着药，这双腿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疼。 如今快过年了，又加上落雪的缘故，镇上的人还真的不算多。 大家都在家里躲着，能偷懒的日子里，谁不喜欢在外忙活。 铺子里生意一般，唐粮便干脆回家做家具。 唐宓看着唐粮心里也暗暗的下了决心，还是要再做一门生意，不然靠着铺子里的那点小钱，怎么养一个家？ 她还想买铺面、买山…… “你看这个柜子，是给你做的……”唐粮见唐宓来，便和她说起这个柜子。 这个柜子的木料是他特意买的，花了不少的银子。就算放上几十年也不会坏，可以当传家的东西用。 “放衣服吗？”唐宓立即和唐粮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这里的衣柜还真的不如现代的方便，若是按照现代的衣柜来做，有不少地方是可以改良的。 两兄妹这么一唠嗑，唐宓就忘记了自己来这屋子的目的，直到夜里睡下的时候，她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果然，她还是喜欢做收工的，和唐粮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等过了几天，唐宓又见到了顾六。 这次，她是特意来见顾六的。 “顾六爷，这生意我们可以一起做！”唐宓答应了顾六的建议，但是瞧着顾六的目光，她终于是把心里那句疑惑的话问了出来，“顾六爷我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我们是不是认识？” 第106章 不信任 站在顾六面前的少女，容貌瞧着还有些稚嫩。 如今的她，也不过十四岁。 虽然在乡下，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可在顾六的眼里，却终究是个孩子。 如今这个孩子，和梦里的她是不一样的…… “认识！”对于她的问题, 顾六也没有隐瞒，“我和姑娘，是认识的！” 这下，唐宓傻眼了。 她下意识把手放在自己的右侧脖颈处，揪着散落在一侧细碎的发，眉眼里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她不是原主，所以就算她用力去找寻原主的记忆, 却也没丝毫发现有顾六存在的迹象。 况且，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爱出门的, 连村子里的人都没几个能说的上话的，又怎么可能会认识顾六这种人？若是原主——哪怕是远远的瞧顾六一眼，也会躲避的远远的，又何况说认识、交谈？ 难道说原主有一段失去的记忆？ 唐宓脑洞大开，而顾六却笑出了声。 “你不如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顾六又道，“你问，我肯定回答！” 唐宓想了想，却没有问出口。 无论顾六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和顾六，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唐宓想清楚了，捧着茶杯暖着手，她问，“六爷，您应该不缺银子吧！” “缺！”顾六苦笑，“这世上还有人嫌银子太多，太烫手？” 唐宓哑然,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就算是他和她合作，这也赚不了多少钱，像顾六这样的人，怎么会瞧的上这种小生意。 “我听人说，姑娘的手艺很好，那么姑娘可曾听过诸葛连弩？”顾六的声音清冷，“传闻里，这种诸葛连弩次一次可以发射十发箭，比普通的连弩射程更远！” 唐宓错愕。 她还真的知道。 当时，曾有人说起过关于诸葛连弩的故事，她听的津津有味。 虽然冷兵器世代对现代人而言，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可她是手艺人，但凡是有挑战的，她都想试试。 她当时耗费了五年时间，还真的用空间内的枣树做成了诸葛连弩。 只是，只能用她空间内的枣树。 外面找不到这么好的树木，而且还有许多的阻碍。 “我一个乡下人，哪能听过什么诸葛连弩啊！”对于顾六, 唐宓心里始终有一丝戒备, 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和顾六说这件事，唐宓反而有些好奇问，“六爷，你怎么会问我呢？这也...太抬举我了！” 顾六的眼里显然有一丝失望、落寞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 他又恢复成了平日那个温文儒雅的样子，笑的温和有礼，“我听闻之前住你们隔壁的赵大夫，就曾研究过诸葛连弩！修明兄和我说，之前赵大夫教了你不少东西，所以我就好奇问问！不过你若是有空，不如想想，赵大夫是否有做过什么连弩，只要记得一点就好了！” “我之前也找过赵大夫，只是他是个游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故而只能求到你这里了！” “当然，你能想起最好，若是想不起也没关系，这并不影响咱们做生意！” 唐宓：“……” 还真是十项全能——赵大夫。 其实，她能感觉到顾六的话并不是那么真诚，可她也没有办法去追究。 毕竟，若是顾六要对付她，又何必费这么多功夫，没准顾六还真的是为赵大夫来的。 若真的是为赵大夫而来，那么很多事情就说的清楚了。 …… 顾六这人太过于神秘，文修明私下也问过唐宓，难道不好奇顾六的身份吗？ 唐宓摇头，“好奇害死猫！” 文修明：“……” 片刻后，文修明哈哈大笑，“你能这样想，很好！” 倒是顾六知道了，沉默了许久。 不过无论怎么样，唐宓和顾六还当真在一起做生意了。 因为有顾六的帮忙，她手里又多了五百两银子。 这于她而言的确是一笔巨款，不止能买棉麻等东西，还能给往后村里的人工钱。 …… 唐宓和家里说起了这件事情，唐大石和姜氏很支持唐宓。 等开春后，他们就要搬到新家了，那边很是宽敞，若是空出一间屋子来并不难。 新家一共有六间屋子，中间有两间房，而左右两边也有两间侧房。 主屋自然是唐大石和姜氏住，旁边的这一间，则是给了唐书。 而右侧房是唐宓住，唐粮和唐谷便是住左侧房。 本来家里打算右侧房等家里来客人了可以住，如今怕是不能了，不如拿来做放纺车的地方。 一家人商议好后，唐宓开始做纺车了。 期间唐粮也会来帮忙，在除夕夜之前，她终于做好了十多架纺车。 “妹妹！” 唐谷在外面唤了一句，“该来吃饭了！” “好！”唐宓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雪。 唐大石在一侧嘀咕着，“今年可真冷啊！” 今年的大雪不断，地里不少的东西都被活活冻死了。 前些日子，唐大石和唐谷还去新家那边，给刚移植过去不久的桃树、梨树外面捆上了一直稻草防寒，也不知道这些树木能不能顶得住这一片寒冷。 天寒并不是好事。 因为这代表入冬后，山里的猎物更是难寻觅了。 靠着打猎为生的人家，就要饿肚子了。 若是来年雪融的慢，地里的粮食也要出问题。 唐家如今好歹有了一些积蓄，倒是不愁吃不饱肚子，可其他人家倒不一定了。 譬如，苏家。 柳氏坐在屋内里，瞧着桌上摆放的饭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大越朝有不少的习俗，这除夕夜守岁便是其中一项。 从前，苏家的除夕都是在唐家一起过的，唐家人人多，凑在一起也热闹。 姜氏脾气好，从不让柳氏去厨房里帮忙，而抠搜的唐大石还会买不少的吃食回来，这除夕夜，柳氏每次都能吃的很满意。 可今年呢…… 即使和王家定了亲，王家却依旧没有邀请他们母子两去上河村过除夕。 王家说，两家虽然定了亲，却依旧要避嫌，这样才不算坏了规矩！ “呸！”柳氏想到这里，便对苏亭说，“儿啊，王家真没送东西来吗？” 第107章 招工人啦 “如今你可是童生老爷啊，可你瞧瞧……” 柳氏指着桌上的东西说，“过个年，居然只有一条鱼，鸡鸭都没！” “这算哪门子过年啊！” 其实，王家倒是送了一些鸡蛋和鸡崽子，可柳氏却不乐意养这些东西。 养鸡每天都要去打草回来喂, 而且鸡屎的味道也太臭了，她可是童生的娘，让她去做这些事，也太掉面子了。 往年，她虽然也养一些，可大多时候，唐家也会送鸡蛋和鸡肉过来，还会帮忙割草来喂鸡，压根不用她操心太多的事。 “这鱼不就是王家送的吗？”苏亭皱着眉, 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凑合凑合吧！” 柳氏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 都说王家是上河村的富户，可如今却越来越抠门。 “娘倒是能凑合凑合可你呢……年后你可是要去考试的呀！”柳氏呜呜的哭着，“娘恨不得割自己的肉给你补身子，可王家这群没良心的，却抠搜的这么厉害！来日你若做了大官，他们想巴结都迟了！” 苏亭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全是王秀华的话。 王家如今对他的开销多少有些意见，他在县里读书，一年便花了十多两银子。 可这能怪他吗？在县里读书，结交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些朋友都是饱读诗书的人，他们自然要去喝喝花酒，逛逛花街。 十多两银子，还算少了。 “前些日子, 母亲问我之前的玉兰金簪去哪里了！”王秀华有些害怕的说，“我没敢告诉母亲，是拿给你了！” 苏亭拿了王秀华的簪子去当了换了十两银子，再加上王秀华给的银子，七七八八花了不下二十两。 这一年，他在县里就花了四十两银子。 只是，王家不知道王秀华还贴补了他。 “你别哭了，大过年的！”苏亭无奈的劝柳氏，“明儿我去见见秀华！” 柳氏闻言，破涕为笑，“秀华是你的媳妇，肯定会为你着想的！” “娘不求有套新衣服穿，只求她多心疼心疼你，总的拿点银子给你补身体呀！” 苏亭嗯嗯的答应了，却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苏亭的保证，柳氏初一这一天，在家里嘚瑟坏了。 她想出去吹嘘，可这大过年的，谁愿意听她吹嘘啊！ 连平日里最闲的几个人, 也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 柳氏有些不甘心，她又去了村口，却瞧见黄云领着韦家的小女儿韦麦苗一起朝着唐家走去。 韦麦苗的声音不大，她有些惊讶，“一天给十文钱？真的假的！” “表姐，我骗你做什么？”黄云说，“宓妹妹说了，需要找一些手巧的，我就想起你了！” 韦麦苗的母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擅长针线活，而韦麦苗身为韦家唯一的女儿，自然继承了母亲的手艺。 韦家什么都好，就是穷了点。 韦麦苗有三个哥哥，大哥去当兵了，而两个哥哥前些日子在码头上做事伤了身子，如今家里就靠着父亲搬货、母亲做针线活赚钱。 韦老头年纪大了，在码头上压根不如小伙子们吃香，自从入冬后好几天都没找到活干了。 韦麦苗的母亲倒是好些，可毕竟年纪大了，眼睛不如从前，做针线活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家里如今穷的厉害，而哥哥们还要吃药，韦麦苗都给急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云找来了。 “只是纺线吗?”韦麦苗还是有些不放心，“可纺线哪能赚这么多啊！” “哎呀表姐……”黄云不似李秀儿和夏荷，她最笨的厉害，“你去了就知道了！” 两个小姑娘走的匆匆的，柳氏想要拦住她们说上几句话，结果这两个人压根不搭理她。 柳氏有些糊涂了，想要跟着两个小姑娘走，结果刚走到唐家门口，却被吓了一大跳。 唐家的小院子里站了不少姑娘，大多都是村里叫的出名的孩子。 这些姑娘都有一个特点——手巧。 唐宓站在屋檐下，声音依旧和从前一样清脆，她似乎也很惊讶，“大家怎么现在就来了！” “宓妹妹，真给十文一天的工钱吗？” “是啊，你可别骗我们呀！” “对，其实少点也可以的！” …… 院子里的姑娘们声音叽叽喳喳的，丝毫不畏惧天空还落着雪。 “是，凡事来我这边做工的，一天给十文钱！”唐宓耐心的解释，“不过，我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第一得手巧的，第二也不能偷懒！” “这一天最少要做满四个时辰……” 唐宓说的认真，姑娘们也安安静静的听着。 到了最后，李秀儿更是接了一句，“一天十文钱，我就是做五个时辰也愿意！” 在码头上做事，累的半死，也才几十文钱，而且这种活也不是每天都有。 可她们这群姑娘在家里纺线，一个月就能赚三百文，这种活可不好找！ 一年下来，这就得三两银子了！ 光是想想，都让人激动。 毕竟，连做梦她们都不敢这么想！ 柳氏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唐家这是要招人做活呢，只是纺线，一天却有十文钱的工钱。 柳氏听的都心动了。 可是很快，柳氏却又想明白了。 唐家人怕是糊涂了——脑子里进水了。 这院子里的姑娘，约摸有十多个，若是按照这个工钱给她们，那么一年下来得花出去至少四十两银子！ 这可是四十两银子…… 唐家哪有这么多钱？ 柳氏的眼珠子在眼眶一转，她嘀咕着唐家怕是要倒霉了。 她一边想一边朝着韦家急匆匆的走去。 “章花！”柳氏走到韦家小院前，立即说，“章花你快去把你家小麦苗带回来吧，我怕你家麦苗被骗了！” “你难道不知道唐家是什么人家吗？你们居然敢相信他们，也不怕他们把你家麦苗给卖了！” 章氏没有从屋子里出来，黄奶奶倒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你这个烂嘴巴的恶婆娘！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大过年的柳氏说的什么晦气话？ 黄奶奶是章氏的姨母，自然不乐意听这些，“赶紧滚的远远的，别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第108章 怀疑 所谓穷秀才富举人，虽然柳氏是苏亭的娘，可在黄奶奶的眼里还当真不算什么。 当年，她也是见过秀才老爷的人。 村里的人给柳氏颜面，是因为像苏亭这个年纪便能中童生，来日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黄奶奶却想的很明白…… 她和苏家非亲非故，就算来日苏亭当了大官, 她也只是羡慕的份，还不如如今得一些实在。 唐宓这个丫头是真的待她家好，不止教黄云编背篓、筐子、篮子等东西，还时常会送些好吃的来。今年天气比往年更冷，唐家在镇上的铺子生意也不好，可若黄家要卖鸡蛋, 唐家却依旧是要的, 也没压过他家的价格。如今, 唐宓还要让黄云去帮忙——还给一天十文钱的工钱！ 那可是十文钱啊！ 黄奶奶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一夜都没睡着。 何止是黄奶奶，章氏也是如此。 章氏帮人做一身衣服也就收十文钱的工钱，而且做衣服十分的麻烦，得费不少的时间！她如今年纪大了，虽然手艺不错，但是找她的人并不像往年那样多。 乡下人喜欢存钱、攒东西，大多人衣服都是自己缝缝补补。 章氏倒是也能绣花去镇上卖，可一个月七七八八下来，也就顶多一百文。 如今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章氏有些力不从心。 若是她家麦苗一天能赚十文钱，她就是做梦也能活活笑醒。 “我好心来告诉你们，你……你居然还骂我！”柳氏气的发抖，她抬起手指着黄奶奶说，“等你家黄云被卖了，你可别哭着后悔！” “你这个腌臜婆，说什么呢？”黄奶奶抬起手就要打柳氏, 而柳氏反应更快，拔腿就跑。 别看黄奶奶年纪大，这些年干的活却不比柳氏少多少，她要是和柳氏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柳氏。 “姨母！”章氏赶紧劝黄奶奶，“你别生气！” “你和她计较什么！” “我怎么会生气，这腌臜婆哪里值得我动怒？我就是想……”黄奶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之前有人在村口说，这柳氏怕是个祸害！你看她嫁到苏家后，克死了丈夫，儿子也差点读不了书。这些年，靠着唐家帮衬才了如今的好日子，可是和唐家退婚后……日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了！” 乡下的妇人们，总是喜欢八卦。 就算黄奶奶年纪大了，这天性却依旧难改。 本来章氏觉得姨母说的不对，可听着渐渐地，又觉得很对。 “那我得告诉我家麦苗，往后绕着苏家走！”章氏也觉得自家运气不好, 若是再倒霉,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听你姨母的！”黄奶奶拍了拍章氏的手，“你瞧瞧如今唐家过的日子, 她能坑小云和麦苗吗？” 章氏点了点头。 …… 对于发生在章家的事情，唐宓也是过了几天后才知道的。 这个时候，唐家刚刚搬家了。 新宅子什么都好，不止前院宽敞，屋子内关上窗户后，更是密不透风。 前些日子，唐宓还因为夜里太冷睡不好，如今倒是能睡一个好觉了。 因为她请了人来纺线，还给了足够高的工钱，所以在唐家搬家这一日，不少人都来帮忙了。 像黄家，黄云的几个哥哥、嫂子们都来了。 韦麦苗的父母也来了。 …… 好在唐家新家足够大，来了这么多人，院子里也站的下。 众人来帮忙，唐家人自然感激，得招待人用好茶好饭。 唐珏——小名大米，也就是唐宓最小的弟弟，却是个难缠的。 这个孩子得要人抱着，稍微不见人就哭闹的厉害。前些日子，姜氏也想过不能这么由着大米闹腾，她狠心让大米哭着，结果哪里知道这孩子性子就是倔的，哭的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沙哑了，还是不肯放弃，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就是不肯服输。唐大石心疼小儿子，只能亲自抱着。 像搬家这一日，姜氏就要抱着儿子，厨房里的活就交给了唐宓。 好在黄云和李秀儿来帮忙了，唐宓倒是也没累着。 屋外，章氏瞧着面色红润的姜氏，眼里噙着羡慕的眼光。 村里的人都知道，有了身子的的孕妇要穿新衣服，可如今姜氏已经生了孩子，身上穿的依旧是崭新的棉衣。 章氏的针线活做的好，所以也知道姜氏这身衣服做下来得费不少钱，最重要的是，这做衣服的料子可不是旧布，而是当下最时新的。 “姜妹妹你可是个有福气的！”章氏对着姜氏一顿夸，“你家大米瞧着和你长的像，来日肯定是个俊俏又有福气的小子！” “我家大米啊……唉……”说起小儿子，姜氏倒是有些无奈，“这孩子倔的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之前大石还和我说，这生孩子还是要生个闺女。像我家宓姐儿，从小就不让我操心，可懂事了，结果哪里知道生了这么一个小捣蛋！” 程氏在一侧哈哈大笑，“人家想要儿子，你家倒是出奇了，你家可劲的想要闺女！” “若我家能有宓姐儿这么能干的孩子，我也想要姑娘啊！”章氏倒是十分诚恳的说，“你瞧宓姐儿那双手多巧啊，我都听人说了，宓姐儿编的背篓卖的很好，她做的茶饭更是一绝。就前些日子做的那些香肠，哎呀可香了！” “还有你们瞧见那纺车了吧，也是宓姐儿做的！” “据说是知道新嫂嫂喜欢织布，又怕嫂嫂累着，才折腾出来的。这孩子也太贴心了……” 章氏夸的起劲，言语里倒是没有丝毫的夸张，众人也看得出来，章氏是真的喜欢唐宓。 姜氏听着众人的话，倒是笑的十分开心。 她又何尝不喜欢这个女儿。 院子内众人的声音不小，厨房内的唐宓却是像没听见似的，一边把肉剁碎，一边加了个鸡蛋，准备做一锅肉丸子汤。 倒是韦麦苗瞧着唐宓微微出神…… 谁能想到在一年前，唐宓还是村里被人取笑的存在，个个都笑话唐宓被退婚。 一年过去了，村里的妇人们却恨不得生一个这样聪明伶俐的姑娘！ 她们似乎都忘了，唐宓最狼狈的时候。 第109章 开张了 世人都喜欢锦上添花，很少会有人愿意雪中送炭。 所以如今唐家发达了，谁也不会再去记得唐家曾有多落魄了。 “麦苗！”唐宓转身过来对韦麦苗说，“你再拿三个鸡蛋给我！” 韦麦苗立即反应过来，“好！” 屋外的人还在说话。 彭翠见章氏这样说，立即笑着道，“我说姐姐你可知足吧, 你家麦苗多好啊！” “昨日村里的姑娘来宓姐儿这里纺线，因为这纺线车是要用脚踩的，跟咱们之前用的不一样，所以不少人都掌握不好，只有你家麦苗上手最快！” “你是不知道你家姑娘这手多巧，像我……我学了半天，也弄不好，笨的很！” 众人之前用的纺线车都是手摇的，所以如今换成脚踩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可是一旦熟练后，她们发现这纺线的速度，真的是快的离谱。 从前做七八天才能做好的线，如今只用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也太让人惊讶了。 彭翠也是沾了和唐家熟悉的光，所以也来唐家帮忙，倒是周莲也想来，结果无论怎么样都学不会用脚踩纺线，所以之后也不用来了。 唐家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不是人人都要的。 对此，周莲倒是有些怨气，可程氏骂了她一顿后，她又老实了不少。 “我家这丫头哪能算手巧啊……”章氏摇头，“她可比不上宓姐儿！” “哎哟姐姐，这村里有几个姑娘比的上宓丫头啊！”程氏笑着拍了拍章氏的肩膀，“老婆子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手巧的姑娘了！” “你和她比什么呀，你要和其他人比啊, 你家麦苗可比其他姑娘厉害多了！” 章氏这么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麦苗是比不上唐宓又如何，可麦苗比村里的其他姑娘可厉害多了。 这针线活，堪称一绝。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章氏又觉得沮丧了。 这一桌子上，荤素搭配的极好，而且个个都好吃。 像这一道肉丸子，肉质滑嫩可口，章氏都忍不住吃了好几个。 她想着，目光却落在唐宓的身上，心想着也不知来日唐宓会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 唐家的纺线小作坊开始开工后，工钱都是每日一结的。 李秀儿、黄云等人，拿到了钱就交给了家里。 因为按时发了好几天的工钱，所以村里的人终于相信了，唐家是真的要好好做这纺线作坊。 可是他们反应过来，却已经慢了。 有些人之前觉得唐家是糊涂了，可看着唐家往镇上运线的时候，才知道这买卖是真的赚钱。 她们耐不住了, 便去唐家问, 是否还要人的时候, 姜氏却是摇头, 说是暂时够了。 “宓姐儿她娘，你家往后要招人，可得先找我呀！你怕是不知道，我家祖上和你唐家，还是亲戚呢！” “呸，你们算什么亲戚，你们都出五服多少辈了，从前也没见你说亲戚呀……宓姐儿她娘，你家招人肯定要找手脚灵活的呀！你看我，我不止力气大，我手脚还快，肯定帮你家做好多事！” “你勤快什么，你割麦子的时候，速度还我快呢！宓姐儿她娘啊，你可要看清楚啊，我才是最合适的！” …… 乡下人哪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唯一的路子就是在地里干活卖粮食。 有些聪明的，倒是会把山货卖到镇上去，但是也不是个长久的活。 尤其是女子，她们能做的活更少了，她们的男人们，大都不喜欢她们抛头露面。 可如今好了……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她们只需要在唐家纺线就能赚钱，这活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所以才会如此的心动。 可偏偏的，唐家这个时候不缺人了。 屋内纺线的姑娘们也有些庆幸，尤其是韦麦苗，她之前还有些怀疑黄云的话，毕竟她这个表妹性子一直很内向，哪能找到这么好的活。 如今韦麦苗有些暗暗庆幸，还好表妹记得自己。 在唐家的姑娘们忙的热火朝天，而唐大石和唐谷也忙了起来。 纺好的线要去镇子上，因为有人牵线，买线的人是千锦布庄的杨成管事。 镇上和县里的人，都对这千锦布庄十分的熟悉，因为千锦布庄和万锦布庄是有关系的。 但是万锦布庄却在更繁华的地方，像小地方，都是千锦布庄在做生意。 杨管事得了上面的吩咐，在对唐大石说话的时候十分客气，账目更是算的清清楚楚。 “如今天冷地冻的，你五日来一次就行！”杨成对唐大石说，“若是我不在，你便找小周就行！” 杨成大多时候会在县里，而镇上的铺子，是他的远房侄子周想在看。 “行！”唐大石也不是那客气的人，他在看了手里的银子后，也十分的开心，“那就多谢您了！”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杨成说，“若你要谢，就谢六爷吧！” 对于顾六，唐大石自然是感激的。 毕竟，若不是顾六，姜氏的身子也养不了这么好。 在唐大石的心里，这顾六是像是菩萨似的，来救他们家的。当然，这也要一半归功于女儿聪慧！ 如今卖线能赚不少钱，可唐大石和唐谷却依旧没闲着，父子几个人都忙着做灯笼，等元宵节的时候出去卖。 五天来送一次货，他倒是可以在家帮妻子带带孩子，也可以再做些灯笼。 等唐大石一走，周想才对杨成问了一句，“伯伯，您怎么对一个乡下人说话如此客气！” “你懂什么……”杨成似笑非笑的回答，“这门生意，可是顾家牵线的！” “起初东家还担心，说是顾家想来占便宜，可后来想想，就算是顾家占便宜，咱们也得认，这些年有多少人想攀上顾家都没机会呢！哪知……” 杨成这次笑的真的是十分的开心了，他拍了拍唐家送来的线，“这些线都纺的很好，做成布能赚不少银子，而且，你没发现吗？这线似乎更有韧性，摸着也更舒服！” “你也知道的，你在镇上收一个月的线，还不如唐家一次送来的多！” “这得帮我们省多少麻烦事啊！” 做生意的，谁又会嫌银子多？ 第110章 心细和照顾 杨成说完，周想却更是糊涂了。 “伯伯，你说的顾家，是蜀州那位顾家？”周想皱眉，“若是蜀州顾家……” “能让咱们东家低头的，除了蜀州那位，你认为还有谁？”杨成苦笑,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周想迷茫了，“若是顾六爷，怎么会轮得到我们？” 也难怪周想这么问，即使万锦布庄是皇商, 但是东家和顾六比起来，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若是顾六开口，这些线就算是按照金线的价格卖, 东家怕是也不会说什么，万锦布庄还得全部买下来。可如今，万锦布庄显然没有太露面，接洽这件事的，还轮到他和伯伯的头上。 和万锦布庄不一样，千锦布庄虽然归万锦布庄所属，但是很多时候万锦布庄却是不负责千锦布庄的盈亏的。 若是千锦布庄赚的多了，那么管理这个地方的管事，便有机会去万锦布庄。 若是亏了，那么这个管事也做到头了。 像江南那边，据说那边的千锦布庄内斗的厉害，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管事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杨成很是淡定的回答，“其实，咱们还真的感谢唐家和顾六爷！” “顾六爷怕是很在乎这唐家人吧，若是万锦布庄的人出面，怕是会吓到唐家人！毕竟，方才你也瞧见了, 这唐家人不过是个乡下的老百姓, 哪里敢和皇商打交道？所以，顾六爷让咱们出面！” “若这门生意是赔本买卖，那就是在耽误咱们的时间，而且，还会给万锦布庄的管事作为出气的存在！可你瞧瞧……” “这些丝线，数量极大！我听唐大石的意思是，往后会有更多的丝线，那么……” 杨成说到这里，声音带着暗暗的窃喜，“若是我们收购的丝线数量比其他县城都多，账目上自然好看，我不就有机会去京城了？” 若是去了京城，他也有几率去万锦布庄做事了。 这是千锦布庄所有的管事都想去的地方。 周想恍然大悟。 他想着唐大石离开的方向，突然觉得这位顾六爷还当真是心细，对待唐家人小心翼翼的。 要不是知道唐大石的女儿是个丑八怪，他都要误会顾六爷瞧上唐家的姑娘了。 可若不是看上唐家的姑娘，那么顾六爷又图什么呢？ …… 不止周想和杨成想不明白这件事, 唐家人也想不明白。 第一批的丝线卖出的价格不错，除了支付给村里女工们的工钱外, 五天时间就赚了十两银子。 若是按照这样下来, 一年不得年入千两？ 唐家人都被这个数目吓到了，却没有想过，这纺线车还能多做，还能做招工人。 不过，唐宓暂时没想过要再多一些纺线车。 倒不是因为空间内的树木不够，而是她要忙着研究做连弩。 因为她忙碌起来，所以元宵节这一天唐家去卖花灯，她也没有去，而是在屋子里画图纸。 “宓妹妹！”李秀儿敲了敲门，“你在吗？” “在呢！”唐宓把图纸放进箱子里，才走了出去，“秀儿姐，你怎么来了？” 如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在唐家做事的女娃们，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家里了。 其实这些女孩子们也提出过，要把纺线车带回家里做活。 可无论她们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唐宓都拒绝了。 她可不想弄丢一架纺线车。 “我娘说得谢谢你，让我拿了几坛子酸笋过来！”李秀儿笑着说，“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你吃完了再说，我家还有呢！” 唐宓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说的话，李秀儿居然会放在心上，她点头道，“那你替我谢谢婶子，这酸笋我就收下了！” 李秀儿见唐宓收了，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来唐家做事的时候，家里的人都怀疑唐家真的拿的出来这么多钱吗？ 结果，唐家不止拿出来了，而且还是每天结一次！ 李秀儿第一次拿到工钱的时候，高兴跑回家，然后把钱放在母亲乔氏的手里。 她高兴的厉害，“娘，我赚的！” 村里都知道李五叔的婆娘是个不擅长针线活的，所以媒婆们上门提亲的时候，也会看轻李秀儿。 李秀儿自幼也羡慕夏荷，可她这双手的确不擅长织布，这些年压根没给母亲争光过。 如今不一样了…… 她在唐家做工，一个月能赚三百文，比村里许多的男子都厉害。 而且，她不止会纺线，还会编东西，手艺也不错。 她终于给母亲争了面子了。 “我家秀儿，真的厉害！”乔氏笑着，眼里也噙着泪。 其实她之前还担心李秀儿的亲事，如今却想着要留孩子几年。 毕竟，多赚一点工钱可以当嫁妆。 对于唐家，乔氏自然是感激的。 毕竟李秀儿可不像麦苗、夏荷、黄云等人，她的手的确是慢，可唐家却也没嫌弃她，有好事就会想着她。 所以刚刚开春，在农忙的时候，乔氏就去山里挖了春笋做成了酸笋，她记得唐宓最喜欢吃这个。 乔氏这么做了，其他人家也差不多…… 黄奶奶泡了不少咸鸭蛋和鹅蛋送到唐家，彭翠抽了空给大米做了好几身衣服，连唐家人穿的鞋子都被程氏包了，其他人家送肉的送肉，送菜的送菜。 其中一个姓梅家的姑娘，她家的果树多，在得知唐家要果树的时候，直接挖了不少送了过来。 也是因为有众人的帮忙，唐家小院的门口多了不少果树，而且，地里也种满了青菜。 村里不少人提起唐家的时候，都是赞不绝口。 就算不爽唐家发家的，在表面也是称赞的。 毕竟，谁都想去唐家做工，他们可不想得罪唐家人了。 只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唐家从村里最大的笑话，变成了大家羡慕的存在。 周想看着五天送一次的大量丝线，别提多高兴了。 当然，有人高兴，就有人犯愁。 周想高兴了，李财却是落寞了。 因为唐宓很久很久没去书局卖东西了…… 要知道，县里多少人都在求唐宓的伞呢！ 第111章 又要忙了 当李财找来唐家的时候，唐家的女工们已经上工了。 唐宓有些惊讶，“李掌柜你怎么来了！” 李财苦笑，“唐姑娘，是这样的……” 县里有一位姓庞的人家，据说有亲戚在京城里当官，所以在县里格外的横行霸道, 连县太爷都要给庞家三分颜面。 前些日子庞家二公子在州府里买了唐宓做的伞后，便说还要十把。 结果，唐宓却说没有那么多。 本以为庞家二公子会就此罢手，哪知他却不依不饶，要求李家必须给伞。 开春后，庞家二公子更放出话来, 若是李家今年拿不出十把紫竹伞, 那么在县里的生意就别想好做了。 李财也有人脉，可他的这点人脉和庞家比起来，还当真不算什么。 所以，他求到了唐宓这里。 “十把紫竹伞吗？”唐宓给李财倒了一杯茶，“可李老板，若是给了十把伞，庞家就会就此罢手吗？” 这显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李财苦笑，“可我也没法子了呀！” 说着，他也下意识的喝了一口茶。 一股淡淡的茶香涌入唇色之间，让本来郁闷的李财眼前一亮。 这茶叶味道极好，竟比他之前喝过的茶还要香许多。 若是从前，他肯定要问唐宓这些茶叶是哪里来的。 可如今，他却不好意思多问了。 “李老板你也知道的，做这些紫竹伞需要很特殊的紫竹，我也是偶然得了这些紫竹的，如今想要去找，怕是有些难！”唐宓想了想说，“我会尽量去找，但是能不能做十把, 真的很难说！” 若是旁人找唐宓，她肯定想都不想就会拒绝。 如今家里靠着纺线能赚不少银子，所以她也开始偷懒了。 尤其是如今的天气不冷不热，很适合睡觉赖床，她哪里愿意过的那么辛苦。 做紫竹伞得耗费不少时间! 况且，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庞家人来者不善。 “你……你愿意答应帮忙试试已经很好了！”李财瞧着唐宓为难的模样，也知道她没说谎，“那就麻烦唐姑娘了！” “您客气了！” 临行的时候，唐宓又送了一些香肠好吃食给李财。 这个时候，不少女工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毕竟一直纺线也很伤眼，所以唐宓给她们两个时辰休息一会的功夫。 李财也是愣住了。 唐家怎么这么多女子。 等回了镇子里一打听，他都吓了一跳。 “你说，唐家卖丝线给千锦布庄？”李财问。 “是呀！”去打听的小厮回答，“据说来接待唐家人的，要么是周掌柜要么是杨管事呢！” “就是经常在县里的杨管事！” 李财：“……” 若只是周掌柜，已经很让人惊讶了，可杨管事居然都来了？ 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如今唐家和千锦布庄有来往, 可见唐家也是能和千锦布庄的人说的上话的。 庞家在他这里是个厉害的人物，可庞家在千锦布庄的面前嘛，也就那样了。 “你再去一趟唐家！”李财对小厮说，“之前县里送了一些檀香纸，还有一些上好的墨，都送到唐家去！” “就说，是我感谢唐家的！” “还有放在我枕边的书，一起送过去……” ……… 小厮虽然惊讶，但是却也没有质疑李财的话。 这些东西，能卖不少银子，如今东家居然愿意全部送出去？真是奇怪！ 难道这唐姑娘做的香肠，真的那么好吃呀？ 不过无论他怎么想，等夜里的时候，东西的确送到了唐家。 唐书看着送来的书籍和笔墨纸砚，都有些傻眼了。 读书人自然知道这书本的价格有多贵，即使普通的一本书，卖出去的价格也是一般普通人家难以想象的。 可偏偏的，这些书如今却像是不要钱似的放在自己面前。 “姐！”唐书揪着唐宓的袖口，“这是不是送错了呀？” 又是这是一堆厚厚的檀香纸，据说李夫子也很喜欢这檀香纸，每次去买都要被师娘骂一顿，因为檀香纸的价格不低，而且还不好买。 唐书只见过一次檀香纸，只是碰了碰，却没资格用。 可如今，连夫子都十分珍惜的檀香纸，放在他面前足足有一箱！ “应该……没送错吧！”唐宓也糊涂了！ 若只是为了紫竹伞，李财何必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毕竟她已经答应了，肯定会去做的。 这些东西不是用银子能衡量的。 李财显然是想让她欠一个天大的人情。 李财还很聪明，送这些东西，唐宓肯定不会拒绝，若是送她用的金银首饰，唐宓还当真看不上。 “也太多了！”唐书都有些好奇，为什么仁和书局会送这么多东西过来了。 可家里的事，唐宓不愿意说，他们也不会主动问。 就像顾六和她做生意，就像如今仁和书局送东西来一样。 “没事！”唐宓瞧着唐书，在烛火光下，依旧能瞧见唐书额上有伤痕。 好在这伤痕没在脸上，不然肯定会影响唐书考取功名。 弟弟是真的喜欢读书，而且对李财送来的东西，显然也是喜爱的。 唐宓想着，也就十把紫竹伞，那就……做吧！ ……… 她不得不放弃做连弩，继续做起了紫竹伞。 因为卖纺线赚钱的缘故，她空间在这段日子里又升级了。 除来之前的草坪和竹林，如今长着一大片枣树和松木，还有几颗小小的茶树。 黑土地也扩大了一圈，里面种了不少佐料。 从花椒到辣椒到八角、茴香等等…… 唐宓还特意种了一些葱在里面，因为空间里的葱花和外面的不一样，味道更好。 她知道，等空间再升级下去，就会出现一片小河。 在小河的源头泉眼里，会有湛蓝色的一股小泉水。 这泉水很少，却能治病而且还有美颜的功效。 也就是说，只要她乐意，用这泉水来洗脸一些日子。 她这脸上不止会变得光滑无比，而且这胎记也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是此时的唐宓，哪里有心思考虑这些，她忙着做起了紫竹伞。 这忙碌的日子，似乎又开始了—— 第112章 再次提亲 唐家人虽然如今靠着纺线有着固定的进账，可乡下人骨子里对土地的热爱却是丝毫不减的。 这到了播种的季节，唐大石除了去镇上送货，闲下来便和唐谷在地里干活。 倒是唐粮忙碌了起来—— 来唐家找唐粮劁猪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县里都来了人，唐粮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镇上的铺子已经交给了黄云的三哥黄桂在照看。 黄桂曾读过书，认识字还会做账, 只是身子比较单薄，不能去码头上做活！前些日子，黄桂倒是也帮村里的人写信，可自从村里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后，黄桂这种人写的信也没那么抢手了。黄桂之前是在茶楼里做小厮，可在茶楼里的活却不轻巧, 好几次都累病了。 黄桂如今还没定亲，也是村里的姑娘嫌弃他手不能提的, 又不是个纯粹的读书人，黄家人没少为此发愁。 如今唐家愿意雇黄桂帮忙在镇上看铺子，黄家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私下，黄桂的母亲曾私下和黄奶奶说，干脆让黄桂入赘去唐家算了。 虽然唐宓的容貌长的是差了一些，可唐宓有一身不错的本事，来日黄桂好歹也不会饿死。 黄奶奶却是冷冷一哼，“你想的真美！” “我们家桂哥儿是啥样，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 “他干不了地里的活，更没啥本事，就算是入赘，唐家怕是也瞧不上！你往后少动这样的心思！” 黄桂虽然长的不如文修明和苏亭，却也能称的上一句俊俏，可如今黄奶奶这么一说，黄桂他娘也没多想了。 其实黄奶奶何尝不明白，若是唐家愿意要黄桂，别说是入赘了, 就是让黄桂这辈子都做个煮夫, 他们也没半点意见。 可黄桂哪有这个福气。 如今黄桂好不容易有个活做，黄奶奶可不想让黄桂丢了这个活！ 不该是自己的，就不要去想。 黄家人没敢去想这门亲事，可是良家却有些迫不及待了。 良六郎的母亲想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去找了媒人上门提亲。 和上次一样，良家请的是元媒婆。 “姜妹子！”元媒婆说成了夏荷和唐谷的亲事，再一次见姜氏的时候，自然比上一次熟稔了不少，“其实这门亲事真的不错！” “你也是知道的，这良家的小六是家里最小的，都说父母疼小儿子，这良家也是如此！良家这边的意思是，若是你们愿意同意这门亲事，他们可以提前分家！” “良家的鱼塘分给六郎，还有十亩地……” 俗话说，父母不在不分家，可如今良家居然愿意提前分家。 这世上没几个媳妇是真心愿意和婆婆过的，良六郎的母亲也是知道这点, 所以才会提出这点。 婆婆和儿媳妇能合得来最好，若是合不来, 分开也能表面上过的走。 但是，良家也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良六郎不可能入赘！ 倒不是姜氏想着一定要给唐宓招赘，只是她和唐宓私下谈过，唐宓似乎对良六郎没有什么想法。 “这事！”姜氏沉默了片刻，才对元媒婆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瞒你了！我家宓姐儿今年才十四，年纪还小着呢，我还想把她放在身边再养几年！” “如今我们家里的情形你也瞧见了，就大谷定了亲事，二粮这边还没动静。她的两个哥哥都还没成家，若是先安排她的也不好！” 姜氏说的婉转，可元媒婆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话里拒绝的意思。 元媒婆也有些惊讶姜氏的话语，但是很快也想明白了。 之前良家的确想过要提亲，可终究是墨迹了许久。 如今唐家越来越会赚钱了，良家再来提亲，显然就有些配不上了。 不过好在良家是诚心的，这良六郎长的也不错，和唐家之前还有来往。 元媒婆想，这门亲事或许也没那么难。 况且，良家给了她厚厚的礼金，说着无论亲事成不成，这些钱都给她吃茶，所以元媒婆才跑了一趟。 如今在听了姜氏的话后，元媒婆沉默了片刻，才问，“妹子，你和我说，你是瞧不上良家吗？” “没有！”姜氏摇头，“六郎我也是见过很多次的，这孩子的确是个好孩子！虽然我们也给他工钱，可他却是风雨无阻的！” “只是，他和我家宓姐儿怕是……没什么缘分！” 元媒婆这下死心了。 姜氏说的很明白了！ 良六郎的确帮了唐家不少忙，可这忙也不是白帮的，唐家是给了工钱的。 而且，瞧着姜氏的意思，唐宓的亲事还得唐宓点头。 姜氏和唐大石都觉得良六郎不错，可唐宓似乎对良六郎没什么感觉。 虽然儿女的亲事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如今的唐家却不这样，他们明显很心疼唐宓，所以只要唐宓不愿意，她元媒婆就算是说破了天，这门亲事也是成不了了的。 “这……”元媒婆无奈的说，“还真是遗憾！” “若是宓姐儿能想明白一点，更好了！” 等元媒婆从唐家离开后，姜氏把这件事和唐宓说了一次。 其实姜氏还挺瞧的上良六郎的，毕竟良家在上河村算是富户，而且唐宓若是嫁过去，还不用和婆婆住一起，没婆媳矛盾。 良六郎也是个老实的，田地里的活也做的很好，虽不似唐大石那样会说话，可骨子里是个老实的孩子。 这样的男人，也能为唐宓遮风挡雨。 “娘！”唐宓也知道母亲的意思，又一次回答她，“我把良家六郎当哥哥一样的！” “我如今暂时没想着要嫁人，若是我来日有喜欢的人，我一定告诉你！” “到时候，你再请人帮我上门提亲？” 姜氏瞧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又想起了自己当年。 她当时也是因为喜欢唐大石才点头的嘛？ 这亲事还是得两厢情愿最好。 “好！”姜氏没有反对唐宓的话，她抚摸着女儿的头，“那你若是有心上人，一定要告诉娘，知道吗？” 唐宓立即点头笑了笑，“好！” “哇……” 姜氏还想说什么，结果屋内睡着的大米又开始哭了！ 第113章 拒绝 大米这孩子能吃能睡，嗓门也一日比一日更大了。 如今他只要醒来身边没人，就会开始嚎哭。 姜氏拿这个小儿子没有办法，只能和唐宓又说了几句后，匆匆地回了里屋内。 姜氏本来可以带着孩子下地干活的，如今却不得不在家照顾这个小祖宗。 不过也是因为有姜氏的帮忙，纺线这边的事, 也是她在管，这样唐宓才能抽空做伞。 唐家这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反而是良家那边有了不少的动静。 良六郎有些懵了，他以为这门亲事会是十拿九稳，结果唐家直接拒绝了。 可是，明明唐宓每次见到他都会笑，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而且良六郎听媒婆的意思, 这门亲事约摸是唐宓不同意。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他想亲自去问问唐宓, 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少给我犯糊涂！”良六郎的母亲见他这样，心里虽然心疼小儿子，可也明白两家结亲，也得两家都点头，“她一个姑娘家，最注重的就是名声，你这么去一闹，你还让不让她好好过了？” “不许去找唐家姑娘，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唐宓之前在下河村的名声便不好，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唐宓，毕竟是苏亭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对不起唐家。 可在结亲这件事上，吃亏的大多都是女子。 良六郎的母亲也是女人，当然知道若是儿子一直闹腾下去，儿子怕是没什么影响，毕竟儿子是男人，可唐家姑娘怕是就要吃亏了。 唐宓的名声，才刚刚好起来。 良六郎自幼听母亲的话, 他被母亲一顿威胁后, 终究是放弃了去找唐宓的念头。 可是他放弃了，两个人人在两个月后见了面……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唐宓做好了紫竹伞，准备亲自送去镇上，然后再买点东西回来。 她本想徒步走去镇上，却不想遇见了良六郎赶着牛车去镇上。 唐家如今也买了一头牛，可是不凑巧的是被唐粮赶去了隔壁村里。 “唐姑娘？”良六郎有些惊讶唐宓一个人去镇上，“你怎么……” 唐宓见到了良六郎却也没有半点尴尬，毕竟只是亲事没谈拢，两个人都不是孩子了，没必要为这个事情撕破脸皮。 她笑了笑解释说，“我去镇上卖点东西，良六哥，你也去镇上吗？” “嗯！”良六郎点头，“你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唐宓本想拒绝，可这天气的确有些热, 再加上良六郎的语气带了几分恳求，她只好点头, “好！” 今日，良六郎也是去镇上的酒楼送一些鱼。 良家鱼塘里的鱼很多，每过一段时间，都要送鱼到镇上去。 所以唐宓也知道，良六郎也不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倒不是她自恋，而是她不太喜欢外人太纠缠自己。 两个人一路上默默无言，等过了一阵子，良六郎终于开口了，他问唐宓，“我之前去你们新家那边瞧过，你们家有两块田的位子很好，若是今年这田不种稻谷，但是可以养点鱼虾！” 唐宓听着，眼前一亮。 她的确是喜欢吃鱼的，可是河里也有鱼，之前便没有过养鱼的想法。 如今良六郎一说，她倒是有了兴趣。 这两块田她也去瞧过，离家里不远，到时候养点鱼也不图卖什么价格，能改善下伙食就好。 而且良家养鱼多年，在这件事情上极其有经验，两个人在养鱼这方面，开始了讨论。 或许是因为有了话题，等牛车到了镇上的时候，唐宓觉得时间过的快了不少。 “良六哥谢谢你了!”唐宓笑着说，“等我养出了大鱼，一定请你尝尝！” 今日的唐宓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棉裙，腰间是用淡黄色的腰带系着，整个人显得既明亮又鲜活。她甚少有这么穿衣服的时候，似乎脸上的那道胎记，也因为她这么一笑，可以被人忽略似的。 良六郎一直都知道唐宓的眼睛生的好，声音更是悦耳，可却不想她如今稍稍打扮，竟如此的好看。 良六郎见唐宓要走，突然唤住了她，“唐姑娘！” 唐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良六郎。 两个人站在村外的槐树下，就这么静静的对望了一眼。 良六郎声音有些沙哑，他沉默了许久才问，“我……我真的不可以吗？” 这句话，显然他不该问。 可是他如今见到了人，又和她一路上聊的很开心，良六郎终究是不死心的。 少男初动心，是一份极其珍贵的感情。 唐宓瞧着良六郎的模样，走到他的面前，认真的说，“对不起！” “我……我暂时没想过成亲！良六哥，你是个好人，来日一定也会娶一个好嫂嫂！” 良六郎听着，却是苦笑，“我再好又有什么用？！” 唐宓这才发现，自己给良六郎发了好人卡！ 她不擅长拒绝人，前世也是个宅女，一心沉迷手工，唯一的恋爱还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网恋。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感情，却也知道，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拒绝的干干净净，不要给对方留半点希望。 “良六哥，我和你的确不适合！”唐宓想了想，便说，“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就像我大哥二哥这样！” “要说男女之情，真是没有的！抱歉了！” 她说的直接，这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良六郎的心里，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血淋淋的。 其实，良六郎有些后悔了。 他若是不说破，两人或许也不会这么尴尬，他们还能和往常一样。 唐宓说完后，也没有在原地逗留，她急匆匆的背着背篓朝着前走，像是有人追赶一样。 结果她走的太匆忙，在一转弯的时候，撞到了人。 “呀——疼——” 唐宓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人，便立即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小丫头你怎么跑这么快？”这人的声音温柔，像是融融春水，他取笑道，“是在避难吗？” 唐宓抬起头，就瞧见了顾六站在她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子。 顾六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不是听见了自己和良六郎的谈话！ 唐宓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第114章 膈应 即使她的灵魂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身体毕竟是个十四岁孩子的。 虽然她该入乡随俗，可她依旧做不到如今这个年纪和人谈情说爱。 所以，她才会如此果断的拒绝良六郎，而且话说的更是果断，丝毫不给良六郎留半点念想的机会。 可是，这毕竟是私事, 哪想却被顾六听到了。 “六爷！”即使心里有些慌乱，唐宓依旧故作镇定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顾六这个人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文修明都说不清楚，顾六到底去了哪里。 对于顾六突然的出现，唐宓心里多少有些戒备。 顾六低着头笑，然后指着手里的布袋子说，“去拿了一些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唐宓有些疑惑！ 顾六把布袋子递给唐宓，“你瞧瞧？” 若是旁人这么说, 唐宓还真的会好奇一下，可这话是顾六说，她却没有勇气去打开这个袋子。 她到现在都摸不透顾六的身份，只知道这个人出生必定不凡，其他的一概不知。 谁知道这次是不是顾六捉弄她呢？ “没关系！”顾六又把布袋子递给唐宓一些，“你看看吧！本来也是送给你的！” 唐宓愣了愣，“送我？” “对！”顾六说，“你和我合作做生意，还让布庄赚了钱，我自然要感谢你！” 他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这让唐宓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她却也能感受到顾六的善意。 唐宓想了想，才从顾六的手里接过布袋子，结果里面是不少的枣核。 “这是高昌的大红枣，可以培养出不少果苗！”顾六耐心的解释，“我听你之前说村里的枣树太少，不太方便做东西, 我便想起这个了！” “只是高昌离这里有些距离, 若是果苗运过来怕是会在途中坏了，不如枣核方便！”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培养出很好的枣树！” 顾六说的认真，似乎很相信她的本事。 唐宓有些惊讶，可心里也明白，若是她来培育这些枣核，自然是可以的。 她的空间里有不少的黑土地，拿来培养果树很是方便。 只是，这毕竟是个小地方，周围的果树也不算多，像高昌大红枣更是听都没听过。 她有些好奇，这大红枣到底是什么样的。 像是在知道她想什么似的，顾六又说，“里面还有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大红枣。” “你可以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唐宓这下服气了！ 顾六对她是真的不错，若是顾六送金银首饰, 她还真的瞧不上，可顾六送枣核，她还真的舍不得。 尤其是在看到布包里的大红枣的时候，她更是有些惊喜。 这个时候的唐宓终于算是明白高昌是什么地方了，和现代的新疆大概是一个地理位置，所以这边的红枣既甜又补身子。 “顾六爷多谢你！”唐宓笑着说，“这些东西我就不客气了！” “来日若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六点头，“我记得的！” 两个人又寒暄了一会，唐宓这才知道，顾六最近的确去了外面一趟，这次回来会在乡下待久一些。 等顾六离开后，唐宓收拾好东西去了仁和书局。 而此时的唐家却是不安静了—— 坐在姜氏身前的人，乃是曾经和唐谷秋的亲家——耿家老太太。 耿家老太太的大儿子娶了唐谷秋的二女儿胡苗，如今胡苗嫁进耿家多年无子，据说过的日子很是艰难。 对于耿家，胡家是觉得有亏欠的，这些年来没少补贴耿家。 姜氏也知道，胡家无非是怕耿家休了胡苗，故而才会处于弱势的地位。 如今耿家老太太找上门来，倒不是为了胡苗和唐谷秋，反而是为了——提亲。 原来，耿家老太太有个侄儿如今十九了，这个侄儿父母走的早，一直是耿家老太太在照顾，如今她来替侄儿提亲。 “兰花你知道我的，我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呢娶了小苗，这些年小苗就算没有子嗣，我耿家也没为难她！”耿家老太太继续说，“你家宓姐儿是个好姑娘，我没少听小苗夸她，我想着你家既然要招赘，自然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我老婆子就厚着脸皮来了！” “我那侄儿今年十九了，是个可怜的孩子，早早就没了父母，不过这孩子是个脚踏实地的，又很老实！和你家宓姐儿倒是般配！” “我问过他了，若是你家点头，他也是愿意入赘的！” “我侄儿对我言听计从，所以你可以放心，他可不会亏待了宓丫头！” 耿家老太太说完后，便抬起手接过姜氏递过来的茶水。 这茶和她之前吃过的不一样，味道清香四溢。 耿家老太太眼前一亮，想着之前的传闻都是真的。 只是耿家老太太没想到，姜氏应该喜笑颜开的感谢她，然后追问她侄儿的事情，结果姜氏却是皱眉。 “耿家婶子！”姜氏叹了一口气，“我家宓姐儿如今年纪还小，我还想留她几年，不想说亲呢！” “劳烦你走这么一趟，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家丫头好，但是我之前已经推了好几个媒人了。” 既然推了别人，自然也不能答应耿家了。 耿家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她哼了哼，“兰花，我说你是不是糊涂呀，你想留你家闺女几年，然后留成老姑娘吗？你问问这村里，十四岁的姑娘了，还有不去议亲的吗？我说你这个做娘的可别自私，耽误了你家姑娘一辈子!” “这世上那有女子不嫁人的?我可不乐意听你说这些话，你要是脑子不清醒，我就去找你姑母说去！” “我瞧着我那老姐姐都比你清醒很多！” 姜氏看着耿家老太太，也知道不说清楚不行了。 她把这段日子来提亲的人都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宓丫头的意思是，她想过几年再说亲！” “我觉得这样也好，这亲事总的两厢情愿，她若是不愿意，我和大石也不会强迫她点头的！” 耿家老太太一愣，反而问道，“你说你疼女儿，我瞧着也不是很疼啊!” “你家里现在要房子有房子，要田地有田地，你是要等她的两个嫂子都入门后和她抢吗？“ 第115章 跟踪 “你家在下河村也算是有家业了！你可不能只顾着你的儿子，而不管宓丫头！” 若是旁人听着，倒是以为耿家老太太真的为唐宓考虑。 可姜氏听着，却是皱了眉。 耿家住在二庙村，和下河村隔着两座山头，也是因为这样，二庙村和山里的人家通婚的多, 和下河村这边倒是没怎么通婚。 况且，从二庙村来下河村要走不少的距离，这些日子乡下人忙的厉害，一般女子那有空回娘家。 可偏偏的，住在二庙村的耿家却知道了唐家的家底。 她就觉得好奇，之前她也不是没见过耿家老太太。 当时, 耿家老太太有个表侄女长的很是不错, 只是是个哑巴, 据说说亲很难。 唐粮当时倒是很喜欢这个姑娘，可耿家老太太却推辞说，她家的表侄女是哑巴，配不上唐粮。 很快，这表侄女就定了一门亲事，是在上河村的，还是给人做小妾。 显然，耿家就是瞧不上唐家，觉得唐家太穷了。 可现在耿家老太太却愿意让侄子入赘唐家了，显然是冲着利益来的。 姜氏的心里很不舒坦——倒不是她瞧不上耿家老太太的侄子，而是觉得这些人都是冲着银子来的！他们图的是唐家如今的田地、房子，还有唐宓的手艺。若是唐家来日落难了，耿家怕是又要躲的远远的！若是寻常人家说亲，还要讲究门当户对呢，可耿家老太太的侄儿呢？父母不在了，自然没有田地和房子，想要入赘只能带个人过来，还一副让唐家感恩戴德的模样, 这和之前的苏家有什么区别？ 若一定要说有区别，至少苏亭长的还人模狗样，是个童生呢！ 可耿家老太太的侄儿呢？ 十九岁了都没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我说兰花啊，你如今可是做娘的人了，来日也要做婆婆了，你可别学那眼皮子浅的娘，苛待了宓丫头！”耿家老太太丝毫没发现，姜氏的脸色不好看，还在继续说，“你要目光长远一些，你家宓丫头是个有本事的，若是来日夏家那丫头嫁过来闹着要分家，你也不能少给宓丫头分，她可是要招赘的！” 耿家老太太说的喋喋不休，姜氏却没去接话。 等耿家老太太再开口的时候，姜氏已经坚定了信心，“这事, 我已经和姑母说过了！” “姑母说宓丫头的亲事，让宓丫头自己做主！” 耿家老太太拿唐谷秋来压他, 可姜氏哪里会害怕？ 姜氏很清楚唐谷秋是什么样的人，唐谷秋最心疼唐宓了，哪里会让唐宓为难？ 果然，耿家老太太很是不悦，她起身就走。 走之前还丢给姜氏一句话，说有空她要去找唐谷秋。 姜氏已经想好，她比耿家老太太先去山里，正好给唐谷秋送东西，再说说这件事。 毕竟胡苗是耿家的儿媳妇，姜氏怕耿家老太太会迁怒在胡苗的身上。 ……… 镇上，唐宓交付了十把伞后，从书局里出来后去了铺子里瞧了瞧，刚好遇见了黄桂。 如今黄桂看着铺子，还会帮家里卖卖鸡蛋。 他一见唐宓来，便笑着和她说起了今天的生意。 唐宓一边和黄桂说话，一边查看了铺子里的东西，发现要补不少货。 她得想个办法，让铺子里的货物多起来。 她毕竟是一个人，即使有空间在，也编不完这么多东西。 等从铺子里出来，唐宓在城门口遇见了行色匆匆的夏荷。 “夏荷姐姐！”唐宓走上前和夏荷打了个招呼。 夏荷不知道怎么的，吓了一大跳，手里抱着的东西差点跌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唐宓有些纳闷。 夏荷瞧着唐宓，嘴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从她和唐谷定亲，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眼看着要到成亲的日子了，李地却一直来找她。 之前，李地就说唐家贪图她家的田地，可在唐家发家后了后，李地又说唐家贪图她的嫁妆！ 似乎在李地的眼里，这唐家人就是无耻的小人。 夏荷起初还会逃跑，之后便对着李地一顿大骂，李地消停了一段日子后，就在前几日又来找她了。 夏荷今日来镇上买线和布，打算在出嫁之前再给父亲多做几身衣服，结果却遇见了李地。 在李地的身边还站着个男子，这男子生的高大威猛，说话的时候丝毫不客气，而且眼神还极其的怪异。 夏荷再凶悍也毕竟是个乡下的姑娘，在两个男人面前，自然是会害怕的。 夏荷只想赶紧回家，然后找唐谷说这件事情。 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本该来接送人的良家六郎却不在槐树下。 夏荷远远的瞧见了李地，哪里敢独自回家，只能在城门口等人。 李地见她不出城，便来找人。 夏荷只能匆匆跑走，结果就遇见了唐宓。 “我……”夏荷年纪比唐宓大，如今也是真的怕了，她说，“我……也没事！” 唐宓见夏荷的样子，便知道夏荷是在故作镇定。 毕竟，夏荷骨子里就是个坚韧的姑娘。 “没事的，姐姐你和我说，你别怕！”唐宓说，“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我三表叔就在镇上，二表叔也在……” 胡家的人在镇上做生意，若是出了什么事，唐宓自然可以去找他们。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去仁和书局找李财！ 毕竟，她刚帮李财一个大忙！ 夏荷见状，就直接和唐宓说了这件事。 她也怕李地这个疯子会去打扰唐宓—— 李地？ 唐宓在记忆里找这个人的痕迹，终于想起这不是李家三叔的儿子吗？ 可李家三叔实在不是好东西，所以她对李地自然也没好感，如今还有这件事，她自然是生气的。 “没事，我们去找人！”唐宓也知道夏荷担心什么，安慰她，“姐姐，咱们家不怕事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却突然停下来。 顾六掀起车帘，瞧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问，“唐姑娘要回村子里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第116章 我帮你 这是夏荷第一次见到顾六。 顾六的面上依旧戴着那张银色面具，露出来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薄唇微凉。 即使不看他的整张脸，也能猜想出这是个翩翩君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夏荷却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顾六。 可此时的她脑海里一片凌乱，哪里想的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顾六呢？ “顾六爷，我……”唐宓想了想, 又瞧着驾着马车的人身上带着武器，才和顾六老老实实的说了这件事。 其实，这件事她的确可以去问胡三木等人，毕竟胡家的男人多，要喊几个人送她们回家，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这些人毕竟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她也拿不定李地这次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若是顾六来帮忙，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唐宓有些惊讶顾六会出现的如此及时, 像是提前知道她会遇见困难一样，准确无误的出现在这里！很快，唐宓又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多想了，之前顾六还说要在乡下多待一些日子，这次会遇见也是因为偶然吧！ “这不过是小事！”顾六淡淡一笑，声音虽然很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唐宓闻言莞尔。 不知道为什么，顾六这句话给了她极大的安慰。 其实对于这些人，唐宓还真的是不害怕，大不了她躲进空间内，这些人能守在原地一辈子吗？况且，他们也不知道空间的存在，会给吓傻了吧！ 只是今日有夏荷，她这空间又不能带人进去, 所以才会有些伤脑筋。 顾六坐的马车从外面看起来是极其的朴素，有些漆黑瞧着像是用旧木头做成的车厢。可等她们坐进去后才发现，这小小的马车内居然别有洞天。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后有许多个格子，里面放着一些书信和古籍。而在一侧的小桌上，放着茶水和一些点心，最重要的是这个桌子有固定的地方，所以就算马车突然停下来，里面的茶水也不会因为外面的动静而晃动的太厉害。唐宓是个手艺人，在瞧见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以至于她没发现夏荷的脸色有变。 因为夏荷发现了，在顾六的马车内有一个像麒麟的符号。 这个符号，在上河村顾大人家里的家丁身上也有。 她听人说，这是顾家人才会用的东西。 恰好，眼前的这位顾六也有。 莫非，顾六也是顾老将军身边的人？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虽然可以放心李地不再来打扰自己，却更疑惑唐宓怎么会认识顾六。 而且瞧着顾六和唐宓说话的样子, 两个人像是认识了许久一样，一问一答的十分融洽。 唐宓在问盒子的时候，顾六也不嫌她啰嗦, 反而是耐心的解答。 夏荷想了想，便转移了目光，没有多嘴。 …… “做这套多宝盒的人乃是京城鲁三公子，若是你有兴趣的话，来日我一定给你引见！”顾六还在说，“这人不止擅长做多宝盒，还会做投石车等东西……” 对于唐宓的疑惑，顾六丝毫没有隐瞒，而且认真的说起了这个鲁家。 京城的鲁家是个百年世家，他们不止擅长做家具等物件，还会帮兵部做武器，像长弓、投石车等东西，都是鲁家人在做。 当然，像鲁家其他人，也会做乐器，只是数目比较少。 当年鲁家老爷曾经亲自做了一把桐木琴，据说就卖出了上万两银子的高价。 唐宓听的是津津有味—— 其实在现代的她，想学很多东西但是都找不到传承这个东西的人了。 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很多手艺都真正的失传了，这是唐宓很遗憾的地方。 但是，也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很多东西也在改变。 比如像顾六说的投石车，其实也是可以改造的。 唐宓听的认真，也没有多想，为什么顾六对鲁家的事情这么了解，更是知道鲁家人做的兵器，还丝毫不隐瞒的和她说起投石车等东西。 驾着马车的人，看起来是个年少的男子，他沉默寡言，一路上没有半点声音。 这人瞧着年少，但是驾着马车却走的很稳。 这段路虽然修过，但是却也称不上平坦无比，可这马车却没有半点颠簸，和坐牛车有太多的区别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了。 “停车，停车！” “夏荷…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赶紧下来！” “夏荷，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赶紧下车来，不然别怪我动手了！ “夏姑娘，你就见见我们李地弟弟吧，他是真的想你啊！” “就是，你赶紧下来见见他！” 夏荷本来平缓的脸色，又一次变了。 唐宓下意识就握着夏荷的手，而顾六却是安抚道，“别怕！” “我下车去瞧瞧！” 顾六从马车内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马车车厢的门，丝毫不给她们看外面的机会。 夏荷是真的害怕，唐宓坐在她的身边，能感受到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 马车外，李地领着地痞正站在路中间，把路堵住了。 李地见顾六下来，也是愣了下。 他只见到夏荷和唐宓上了马车，却不知道马车内还有人。 他还以为，夏荷是随便雇了个马车，毕竟这个马车瞧着十分的朴素，和车行里的车没什么区别。 “你是谁？” 李地很快又镇定下来，这人再加车夫，也不过是两个男人，瞧着也很年轻，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识趣的话快让夏荷赶紧下来，不然我可要……” 李地话还没说完，本来驾车马车的少年突然超前一跃，抬起腿就踢到了他的脑袋上。 这少年的身手矫健，快的让人看不见踪影似的。 李地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周围的人一见这个情况，彼此有些慌张的看着对方，他们也没想到这人身手居然这么高，不止是练家子，而且还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他们这群地痞，平日里就靠人数欺负对方，现在哪里敢动手啊。 顾六声音淡淡的，“初七，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第117章 有个梦境 这群地痞见状，拔腿就要跑。 可初七的速度更快，他处理好这些地痞，也没费太大的功夫。 不过片刻，这里就倒了一群人。 唐宓和夏荷坐在马车内，丝毫瞧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这群人鬼哭狼嚎了几声后就安静了下来。 “没事的！”不知道为什么, 唐宓对只有几面之缘的顾六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像是当初她对孤儿院的院长也有这样的感觉。 总觉得只要院长在，她就不会被人欺负。 夏荷眼眶红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唐宓皱眉，“这哪算是给我添麻烦？这又不是你的错！” “是李三家的人不要脸，是李地这人卑鄙无耻，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这个时代的女子生活殊为不易, 若是今日夏荷没有察觉李地的异常, 后面的结果只是稍微想想就会觉得可怕。 即使李地后来蹲了牢房那又怎么样？夏荷是受到伤害了！ 言语能杀人！ 唐宓只要是想到这个，心里的怒气就怎么也压不住，她得让李地付出代价。 顾六推开车门，却没有进来，他声音温柔，“没事了！” “唐姑娘，若是你相信我，这事就交给我办吧！” “我一定能办好！” 唐宓：“……” 他怎么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唐宓不喜欢惹事，可也不代表怕事。 如今李三家都欺负到她们家头上了，她自然要反击。 “我听闻夏家姑娘就要嫁去你家了？”顾六又说，“这个时候还是少闹出点动静比较好！” 唐宓听懂了顾六的意思，其实顾六的意思很简单，现在夏荷都要和唐谷成亲了，若是闹大了李地的事情，虽然能出气，但是却也对夏荷的名声不好。 若是他来办, 不止能把李三一家的事处理好，还能让这件事情不闹大。 像下河村的碎嘴婆子本来就多，他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我自然信你！”唐宓对顾六十分的感激，“那我就劳烦你了！” 顾六笑着点头，“嗯！” 三个人在马车内说好了这件事后，顾六和唐宓先是亲自送里夏荷回家里，顾六再一次送唐宓回下河村。 等夏荷一走，唐宓看着背篓里的枣核，她又想起方才夏荷的话，瞧着顾六想要问一些话，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顾六的手生的修长却不算白皙，他露出的手腕处，有一道极其深的疤痕，即使隔着袖口，他也藏的很好，可唐宓却依旧瞧见了。 顾六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后，目光却落在了唐宓的身上。 他似乎知道她在看自己一样，和唐宓的目光相接，却是笑了一下。 “唐姑娘想问什么？”顾六的声音又和往日一样平缓，温和的像是个长辈一样,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宓想了想才问, “顾六爷，您和上河村那位将军……” “他是我父亲！”顾六接了唐宓的话，眼睛却是笑的弯弯的，“上河村，也就我父亲如今是将军！” “倒是还有几位在军中做事！” 唐宓：“……” 方才夏荷在下车的时候和唐宓说，顾六马车上的东西，和上河村那位顾大人家里的东西瞧着很相似。 她毕竟是上河村人，遇见顾家护卫的次数肯定比唐宓多。 可唐宓怎么也没想到，顾六居然和顾老将军不止是认识的，而且还是父子！ 上河村的富户多，而且姓顾的人家也不少！若是有人在村口喊一声顾六郎，至少有七八个人能答应一声！ 所以她从未往顾老将军那边想过，毕竟她听人说起过，顾老将军就这么一个独子，是个骁勇善战的武将，那哪里知道，这人居然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唐姑娘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顾六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继续回答，“其实前段时间我出了点小事，昏迷了一些日子！” “在这些日子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你相信梦吗？”顾六没说梦境里到底是什么，反而是突然问了唐宓这么一句。 唐宓低下头，却不再看着顾六的目光，脑海里却是那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这梦和顾六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其实她不该多问的，如今就算知道了顾六的身份，唐宓也没想过要去阿谀奉承。 她和顾六的身份悬殊太大了，像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事，也只是童话故事。 她一个乡下的姑娘，有的时候不该想的太多。 顾六见她不回答，便继续说下去，“我梦见了边境出了点战乱，又梦见了一个故人……” “是赵大夫吗？”唐宓突然问。 顾六闻言哈哈大笑，“也算是吧！” “他和鲁家人说找到了诸葛连弩的制作图纸，是在下河村发现的！” “所以我来了！” 这话说出来后，顾六自己也忍不住讽刺的笑了笑。 其实梦境里还有许多事情，真实的让他这个武将都觉得害怕。 可偏偏的，没人相信他这个梦。 连文修明都说他怕是病糊涂了，让他多吃药。 唯一相信他的姐姐，却觉得梦境里许多东西都是假的。 可顾六每次冷静下来，都觉得梦境里的东西，肯定都是真的。 譬如，他很晚很晚才成亲。 譬如，他在海上被人救起来的时候，睁开的时候，瞧见的却是一个像仙女一样的人。 只是这个人，脸上没有胎记。 太多太多了…… 唐宓一直没回答，顾六本已为唐宓也要和文修明一样，让他吃药少乱想。 等马车一停，他便等唐宓下马车。 结果唐宓拿着背篓到了车厢门口，却突然看着顾六说了一句，“顾六爷，你说的梦，我也有遇见过，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外面，但是……” “我觉得无论在梦境里还是清醒着，都应该脚踏实地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会帮你多想想赵大夫之前的话，若是能找到诸葛连弩的图纸，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今日，多谢你了！” 顾六愣了下，他问唐宓，“你相信我的话，也相信我的梦！” 唐宓点头，“嗯，相信！” 第118章 帮忙 她怎么可能不相信呢，因为顾六这种人根本没有必要和她说假话。 反而唐宓还觉得顾六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他怎么会如此的相信自己，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谢。” 顾六瞧着唐宓，声音既温柔又低沉，“谢谢你相信我！” 夏日的光照在马车上，他坐在马车内, 光芒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他就是这么淡淡的一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安静、祥和。 唐宓眸光微闪，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心上一样。 她即使没见过顾六长什么样子，可有个少年对着她这么全心全意的笑，她不止有些羞涩，还有些想逃离。 唐宓匆匆的厉害, 却没有再回顾六的话。 等她一走，顾六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初七！” “属下在！” “你去找处理李三家的事，办的好一些！” 初七，“属下明白！” ……… 夜里，夏老头带着夏荷来了一趟唐家。 唐家人在听闻李三家的事情后，唐谷当即拿起了锄头，朝着李三家就要打去。 唐宓赶紧拦住了他，“哥哥你要做什么？” “我……我要他的命！”唐谷平日里沉默寡言，此时也气的红了眼。 也不怪唐谷如此的生气。 当年隔壁村也出过这么一件差不多的事。 有两家已经定亲，这对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结果却有个烂人玷污了这个姑娘，这男的倒是没想退婚，可姑娘却跳河自尽了。 这烂人虽然蹲牢房了，可也只是流放，还留着一条性命。可那位姑娘，却依旧变成了泥土…… 男人倒是一直未娶，只是终究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据说如今过的也很可怜。 唐谷一想到夏荷差点被人这么欺负, 心里哪里能忍。 “哥哥！”唐宓把顾六说的事和家里说了一遍，又道，“你如今去闹大事情，村里的人肯定会说夏荷姐姐的不是！” “这事，让顾六爷去办吧！” 夏老头不言，可夏荷却开口了，“妹妹，这事让顾家人去办，真的可以吗？” “其实，我不在乎村里人怎么说，只要谷哥相信我是清清白白的就好……” “你不许犯糊涂！”唐谷看着夏荷突然说了一句，“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你……只要你人在就好！” 夏荷听着，眼眶顿时就红了。 唐谷说的并不清楚，可她明白唐谷的意思。 唐谷的意思很简单，哪怕她真的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他也是不在乎的，他只要她这个人, 而不是其他。 这个人是个极其老实又脚踏实地的人，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她哪里舍得放弃？ 夏荷又哭又笑, 她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 当初，若不是她主动让父亲请人来提亲，唐谷怎么会和她定亲呢！ 也是因为夏荷哭了，唐谷心里也乱了。 最后唐家和夏老头商议，这件事情先不要闹大，看顾六怎么处理。而且，夏荷和唐谷的亲事也该提前了！ 夏老头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他怕是保护不好女儿了，所以心里即使有千百个不舍得，也没有再说什么！ 入夜后，夏荷和唐宓睡在一起。 唐宓如今的屋子可从前的完全不一样了，里面有她让唐粮改良过的衣柜，其中不少衣衫都是夏荷亲手做的。还有布鞋、袜子等等…… 梳妆台、小桌…… 这才像是个女儿家的闺房。 和夏荷的屋子不一样的是，唐宓的桌上还摆放着一些图纸，上面画了不少东西。 “这是还顾六爷的人情！”唐宓也丝毫没有遮掩，让夏荷看了图纸。 夏荷没有读过书，算数虽然不错，可是图纸上的东西却是看不懂的。 她坐在床榻上和唐宓说话，“妹妹，是我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姐姐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怎么是添麻烦呢？”唐宓也知道，夏荷觉得顾六是顾家的下人，这人情欠下来可不小。 唐家人和夏老头都这么认为，唐宓也没多解释。 在她的心里，顾六的确是个优秀的少年，耀眼的像是六月的太阳，可这样的人也和他们这些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天，一个地。 与其让家里人们误会，不如不解释，免得他们多想。 “我听你哥说，顾六爷喜欢吃野山菌，等过些日子我就去山里捡些回来！”夏荷说，“我家里还有些笋干，是春笋，用来煲汤最不错了！” “我家还养了几只鸭子……” 夏荷对于顾六爷心里是感激的，自然想着要怎么去答谢别人。 唐宓听着也没拒绝夏荷的提议。 因为夏荷的提议的确不错。 随着夏家和唐家的决定，李秀儿还有些纳闷，怎么亲事突然提前了。 不过，这对她而言，是个好消息。 唐家忙着采买东西，期间乔氏也去了夏家帮忙。 也是这个时候乔氏才知道夏老头居然给夏荷准备了那么多的嫁妆。 “爹！”夏荷看着一箱子的东西，有些难受，“够了，足够了！” “这些田地你留着！” 夏老头摆手，“够什么呀！我留着也没用！” “你娘留的首饰我也戴不了，还有唐家一共送了三十两银子的聘礼，也一并给你！” “爹什么都有，爹希望你好！” 乔氏也劝，“丫头你就拿着吧，你爹说的没错！” “唐家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听人说，唐家那丫头想买后山呢！” 夏老头愣了下，“那个后山？” “还有那个后山，就是离上河村最近的柳树坡！” 夏老头本想说，柳树坡这个地方买了做啥？ 柳树坡不止是个荒山，而且周围还长了不少的荆棘，周围的人捡柴都不爱去柳树坡。 柳树坡没什么树木，看着空荡荡的一座山，现在唐家要买这座山？ 不过，这是唐家的事，他哪里好插嘴。 “这是你的嫁妆，若是唐家真的要用钱，你就看着办！”夏老头也知道，唐家人是真的靠得住的，所以想着来日女儿要拿嫁妆去帮唐家的忙，也不打算阻止。 夏荷一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爹！我知道了！” 第119章 找来干啥 雨后的山里林，一片泥土的气息。 夏荷说要去山里帮忙捡菌子，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她去山里，唐宓和李秀儿也跟着去。 夏荷的头上包了块有些破旧的布巾，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背上背的一个大大的背篓。 这背篓是夏荷自己编的，本来是特意给父亲编的, 如今却自己用上了。 她们今日去的山并不是唐家想买的柳树坡，而是另一座靠近上河村的山，这座山的竹林众多，李秀儿想多挖一些笋回去。 因为唐家要娶亲，所以这几日唐家特意停了纺线的活，虽然这些姑娘们觉得有些遗憾，可毕竟是人家要办喜事，总不能埋怨！况且, 这些日子她们也积攒了不少的积蓄，在唐家放假的这段日子里，她们刚好可以休息一下，然后去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是因为这个，李秀儿才有空来挖笋。 “这大阳山就是好，我娘说这山里的笋比其他地方的好！像柳树坡、像猫儿沟的竹林就很少，笋更是少了！”李秀儿走在唐宓的身边，声音十分的喜悦，“昨日，黄云的二堂哥说要来陪我们来着，可今天又去了镇上！” 李秀儿说着，还忍不住哼了哼，言语里的不满显而易见。 黄奶奶有两个儿子，李秀儿说的黄云的二堂哥黄树，就是黄奶奶大儿子的孩子。 黄树生的人高马大的，时常在码头上做事，在村里的时间并不多。 也是前些日子，他要去县城里, 所以问黄云要不要买什么东西。 黄云和李秀儿交好，自然也问了李秀儿。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秀儿认识黄树。 “树哥怕是忙着呢！”唐宓接了李秀儿的话，打趣道，“不过，他在忙也该陪你呀！” 李秀儿闻言却是面颊一红，“谁稀罕他陪！” “他那么笨，能做什么！你都不知道，我让他去县里帮我买些好看的针线，结果他……” 夏荷立即接了话，“他什么都给你买了！连那贵重的银线，也给你买了不少！” 也不怪夏荷能接这么快，因为这段日子李秀儿没少说起黄树的事。 黄树是个木讷的，却也知道村里的人说起过李秀儿的针线活不好，可在李秀儿给他做了一双鞋表示感谢的时候，他却发自内心的说，李秀儿做的鞋子极好！ 夏荷是李秀儿的表姐，她对夏荷自然没有半点隐瞒。 “这人笨的很！”李秀儿念叨了几句，却又突然叹了一口气，朝着竹林里走去。 唐宓想, 或许再过段日子就要吃李秀儿和黄树的喜酒了！ 夏荷是个手脚伶俐的, 她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捡了满满一背篓的菌子。 其实这菌子也真的不好找，在村里人都知道菌子能吃后，大家都开始捡菌子了。夏荷能找到这么多，显然也是提前来踩过点的，也知道哪里有菌子！ 夏荷忙完后，又帮着李秀儿挖了一些笋子，一行人才下了山。 夏荷和唐谷还没成亲，有的时候却要避嫌，所以菌子是和夏老头一起送到下河村的。 结果在河边上撞见了苏亭。 苏亭似乎也瞧见了唐宓，他没有和往日一样，转头就走。 反而是主动上前来和唐宓打招呼，“小宓，我听闻你家要办喜事了，我来送礼的！” “刚好遇见你，我就把这礼钱交给你吧！” 唐宓皱眉，瞧着眼前的少年，眼里的厌恶却是显而易见的。 她对苏亭是没半点好感的，这人不应该在家好好读书吗？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还有心思在外面溜达呢？ 不过，她虽然这么想，却也没说出来。 “不必了！”唐宓直接拒绝了苏亭的礼钱，“我家不欢迎你们！” 苏亭：“……” 其实唐家和苏家闹的很难看的事情，夏老头和夏荷也是知道的，可是毕竟没闹出人命，也是在一个村里的。 在苏亭的眼里，他当着夏家人的面送礼钱，这是给足了唐家面子。 若是唐家不收，这显然是要被人说不懂事的。 毕竟，大喜的事，哪能拒绝这些礼钱呢？ 可偏偏的，唐宓还真的拒绝了，还是当着夏老头和夏荷的面子拒绝的。 苏亭皱眉，“小宓，你是不是太不懂事了？这是我的贺礼！” “你这是何必呢？”唐宓瞧着苏亭，眼里有些糊涂，“咱们两家都这样了，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苏亭没想到，唐宓会说这么尖酸刻薄的话。 他把目光放在夏老头的身上，声音有些委屈，“夏叔，你看……小宓不懂事，你也别怪她！” “大石叔疼她，所以把她的脾气宠坏了！” “她说的没错！”夏老头看着苏亭，却是把唐宓往身后拽了拽，一副护着唐宓的样子，“这礼钱我们不收！” “童生老爷赶紧走吧，你这么金贵的人，一会要是掉进河里，怕是就耽误你考试了！” 苏亭：“……” 他没想到这夏老头也是个性子古怪的，这个时候的他不应该多替夏荷想想吗？ 唐宓这样做，显然是不给新嫂子面子，来日夏荷和这个小姑子相处，怕是会很难。 夏老头应该生气才是。 可现在，夏老头居然站在唐宓这边，像是认定他才是最无理取闹的人一样。 还正如苏亭想的那样，夏老头是瞧不上苏亭和柳氏的。 他是上河村人，别说秀才了，就是举人和将军也是见过的，哪里稀罕什么童生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喜宴？ 他瞧不上，自然懒得打理。 况且，夏老头也知道苏亭和唐家闹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苏亭安的什么坏心思！ 苏亭有些生气，最后只能放低声音说，“宓妹妹，我可以和你单独说会话吗？” “我不想听！”唐宓又一次拒绝了苏亭，“亏你还是读书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是真的懒得去猜苏亭来的目的，和夏老头一行人就朝着家里走去，留下苏亭独自在河边上发呆。 等回了家里，唐宓才知道，李三家里出事了。 李三的两个儿子，李天和李地据说因为偷窃罪被抓走了，而李三也没好到哪里去，李三据说欠了赌债，也被带走了。 李三一家，就这么的消失在村里。 第120章 不安好心 关于李三家的事，在村里压根没掀起太大的波澜，甚至有不少人说都是活该。 在他们的记忆里，这李三和李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为村长的李大，其实也察觉到了李三一家怕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可他却丝毫没有半点动静。 “当年娘还在的时候，就和我们说, 咱们家小四是个厉害的，肯定能当官！”李村长和妻子程氏又一起提起了自己的兄弟，“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和那寡妇离开了村里。都说娘是被老四气死的，可这和老四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念书而已！” 李村长是五兄弟里的老大, 他说着这些往事，又忍不住落了泪。 程氏知道丈夫沉默寡言，当初她要嫁给李成的时候, 家里原本是不同意的，家里嫌弃李家事多，更嫌弃李家家贫。 可李家还没败家的时候，她就和李成认识了，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 好在李成的父亲没有蠢笨，在临终的时候给五个孩子分了家，所以程氏才能说服家里。 这些年，李成待她很好，即使她性格泼辣脾气有些急躁，李成也从未对她说过什么重话。 “程秋，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或许是因为吃了酒的缘故，李成又开始念叨起了往事。 其实他能做到村长这个位子上，也离不开程氏家的支持，他一直都记得当初妻子什么都不要要嫁过来的恩情。 只是，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 还是吃了不少苦的! 他体贴程氏，程氏自然也知道丈夫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挂念两个弟弟，最近终于和李老五的关系缓和了，丈夫别提多高兴了。 至于李老四—— 谁都不敢肯定他还活着。 李老四和那寡妇走的时候，压根没带什么钱财，据说还是李老五塞了一些吃的给他。 “说什么吃苦呢？”程氏拍了拍丈夫的手，安慰道，“我听大石说，这布庄的生意极好，在大越哪里都有铺子，到时候让麻烦大石帮你打听下老四的消息！” “你放心，老四肯定还在，他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回来！” 程氏安慰过丈夫很多次，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好好的一个家，当年李家多富裕啊，却因为一个赌鬼和好色的李老三搞成这样。 李成肯定是怨已经去世的李老二和现在消失的李老三的，但是李老三终究是他的弟弟，所以他也只能感叹几句，但是却不会为李老三做什么！ 李成可不是个糊涂的人。 李家的人都多操心李三的事情，村里的其他人更是懒得打理了。 李三当年可是拐过村里孩子去卖的人, 谁愿意怜惜他啊？而且乡下人大多都很老实, 压根没觉得李三一家出事是被谁针对，反而觉得他们家活该倒霉。 可苏亭知道——这事是有人在暗中捣乱。 这人，还是顾家的护卫，是顾修远身边的人名叫初七。 听衙门的人说，这初七办的事，大多都是顾修远的意思，就算不是顾修远的意思，这些人也会给他几分颜面。 初七去衙门找了人，李三家就出了事，否则怎么一个小小的偷窃罪就会流放。 在流放的途中——会丢了性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初七会这么做，是因为夏家。 苏亭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荒唐，像初七这样的人，在军中也是顾修远的副将，他图夏家什么呢？夏家除了夏老头就只有夏荷！ 夏荷的容貌虽然不错，的确是难得的美人，可也和绝代佳人有巨大的差别。 苏亭在县里的花楼里瞧着那些花魁，个个都比夏荷长的好看。所以，像初七这种京城里来的人，怎么会瞧的上夏荷？ 那么，初七到底是为什么帮夏家呢？ 苏亭用了不少的力气才打听到，据说当年夏家帮过曾家老头和老婆子，是顾大力记恩，所以他的儿子顾修远也会稍微帮夏家一把！ 苏亭听闻这个消息后，心里顿时有些慌了。 夏荷就要嫁到唐家去了，那么往后顾修远是不是也会帮唐家的忙？ 苏亭害怕了，所以才会想着送礼金给夏家，再想办法阻拦这门亲事。 夏老头心疼夏荷，据说也不是个嫌贫爱富的，否则当年就把夏荷嫁到王家了。只要让夏老头知道唐宓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若是夏荷嫁过去，怕是要受这个小姑子的气就行了！ 而且，唐家虽然请人纺线，可是却改变不了唐宓是个被退婚的女人的事实。 一个女子被人退婚，这样丢人的人家，夏老头不应该把女儿嫁过去！ 只是苏亭怎么都没想到，唐宓不给他半点颜面就算了，夏老头还护着唐宓。 苏亭头疼了—— 他想起昔日和唐宓说到话，不禁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 对于苏亭的想法，夏老头和唐家人只觉得奇怪。 当夜，唐谷和唐粮本想去苏家狠狠的揍苏亭一顿，可终究是被夏荷拦住了。 如今两家都要结亲了，在这个时候见血终究是不吉利的。 也是因为这样，苏亭才逃过一劫。 …… 苏亭一边想着怎么和夏家交好，却没怎么翻书，以至于快考试的前几天，他才想起来要多看书。 而这个时候，夏家和唐家的结亲的日子也到来了。 成亲的前一天，居然下了一场小雨。 众人都担心成亲那日再下雨，怕淋坏夏荷的嫁妆，可好在老天开眼，这一日居然不止没落雨，还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这还好出太阳了，不然昨儿下了雨，这走路都是湿哒哒的，全是泥巴！”唐大石和身边的人说，“等会得多准备一些茶水！” 唐宓点头，“爹你放心吧，我特意拿了一些新茶！就前些日子，我在山上采回来的那些！” 如今唐家喝的茶，其实都是唐宓在空间里的茶树采下来的。 只是这些茶树如今瞧着还小，所以采下来的并不多。 家里大多都是给唐书熬夜苦读的时候喝的，如今唐谷成亲的日子，也拿来招待客人了！ 第121章 结亲（1） 唐家今日来了不少人帮忙，乔氏和程氏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唐谷秋年纪大了，倒是没在厨房里忙着，而是和姜氏在收拾新人住的屋子。 其实前几日姜氏便已经为唐谷的屋子里添了不少东西，棉被、棉絮全都是新的，连枕头上的鸳鸯都是她亲手绣的！唐谷如今的屋子比从前的大了许多, 挂满了红色的布带和红纸，瞧着一片喜气的样子。 “哎哟，就算是下雨，这迎亲的队伍也能稳稳当当的把夏老头准备给闺女的嫁妆，一丝不差的给你拉回来！”胡大棺材板站在唐大石的身边取笑道，“你就放心吧！再说，这天上一点云都瞧不见，这老天爷都知道你唐家要娶媳妇，给了个好天气呢！” “是啊！这可是吉兆呢, 大石啊你往后要享福了！” “是啊！不过我听说这夏老头可准备了不少东西给闺女呢！” …… 众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屋内姜氏却对唐谷秋说，“唉，亲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之前和他说，这聘礼不用退回来，让他留着傍身。结果他却陪了这么多嫁妆过来，你说他往后可咋办！” “他给，你家就收着呗，反正往后就算分家，你也不要动这些嫁妆，让夏荷留给孩子们！”唐谷秋安慰姜氏说，“你也知道的，夏老头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给夏荷，他还能给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其实也不图孩子们多大富大贵, 就图他们来日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而且,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夏老头往后年纪大了，就让唐谷把他接来这边住！他这人不多事，住一起也闹不出什么的！” “我说兰花你就别多想了，夏荷是个好姑娘，心底孝顺着呢！” 姜氏笑着点头，“我知道这姑娘好，所以心里高兴着呢！” “姑母……”姜氏缓了缓，看着唐谷秋说，“你能来，我很高兴，大石也很高兴，我们全家都很高兴！” 她拽着唐谷秋的袖口，眼眶顿时就红了。 唐谷秋无奈的抬起手，拍了拍姜氏的手背，“我要不来，可得被你家大谷和宓姐儿念叨的耳朵都聋了！”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有太多的忌讳。 像唐家如今办喜事，胡家这种做仵作卖棺材的人家，还真的不适合来吃酒, 毕竟这是相撞的事。 唐谷秋和胡大棺材板都商量好了，送了一两银子来做贺礼，却不打算亲自走这一趟。 当然，这一两的贺礼，也是悄悄给唐大石的，不然她那几个儿媳妇怕是要念叨死。寻常人家结亲，他们顶多送个三十文，就算是亲戚，送个八十文很不错了。 胡家算不上富裕，送个一百文，已经是大礼了！ 可如今胡大棺材板却答应唐谷秋送一两银子，也是有原因的！ 这一年多来，唐家送了不少东西来胡家。 小到花生糖，大到家具和雨伞等等东西，只要是胡家缺的，唐家就会送来。 而且唐宓更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唐谷秋，连胡大棺材板也没落下。 胡大棺材板喜欢吃酒，她就送葡萄酒过来，胡大棺材板喜欢吃茶，她也送了不少茶叶。 这些东西都不是差的，胡大棺材板也知道若是唐宓要卖，肯定能卖出不错的价格，她压根不计较价格的送，即使胡大棺材板这些年看唐大石再不顺眼，也不好再不满意唐家了！吃人家嘴软，所以胡大棺材板对唐谷秋送礼的事情，没半点异议！ 结果，两夫妻商量好了，唐家还没收到礼金，就跑来邀请他们去赴宴。 起初是唐大石来，后面换成了唐谷，再后来姜氏背着大米也来了几次，最后几次是唐宓和夏荷来的。 唐谷秋知道，若是她和胡大棺材板再不答应，这夏老头没准都要来了。 夏家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是做什么生意的，而是想着唐谷对他们十分的尊敬，若是他们不来，唐谷怕是要遗憾了！ “大谷是你瞧着长大的！”姜氏说，“他如今成家了，自然想让你瞧见！” 唐谷秋哈哈大笑，“他肯定高兴，倒不是因为我这个老东西来了，而是因为要娶媳妇了！” 她说的有趣，而屋外的唐大石安排着孩子们忙了起来。 偌大的院子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有孩子们跑来跑去打闹着，还夹杂着大米时不时的哭啼声，厨房里更是传来阵阵的香味。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唐谷领着村里的男人们，朝着上河村出发了。 如今唐家已经有了耕牛，又加上还在程家借了两头牛，三头披着红绸的牛朝着上河村十分有气势的去接新娘子了。 跟在牛车后面的壮汉们，个个都洋溢着笑容，把锣鼓敲的震天响。 时不时有上河村的孩童们来看热闹，坐在牛车上的人，就会递给孩子们一些花生糖、冬瓜糖。 这些糖在乡下算是稀罕物，接亲的人家都知道，这唐家和从前不一样了，连糖都舍得这么分发。 孩子们得了糖，更是追着牛车跑，个个都喊着，“来接新娘子了！” “接新娘子了！” 结亲的人一出发了，唐家便更忙碌了。 唐家今时不同往日，唐大石更是放出话去，说是酒肉随便吃，绝对管饱。 厨房里，唐宓因为擅长厨房的活，也在一边忙了起来。 乔氏擅长做凉菜，而热菜就交给了程氏和彭翠。 黄云帮忙烧火，李秀儿笑呵呵的抱着大米，听着孩子的哭声却笑的更大了。 大米丝毫不给大哥面子，该哭还是哭，该闹还是闹，可在众人的眼里，却是喜气的。 其实，去接亲是压根不需要新郎官出面的，但是唐家为了表示在乎夏荷，唐谷是跟着人群去了上河村。 招呼客人的事情，便交给了唐大石和唐谷。 唐书年纪小，本来他想看书的，可是李狗儿、文九还有李天成都在他的屋子里，他哪有心思看书，一群孩子倒是凑在一起看热闹了。 “小书！”李狗儿推了推唐书，“你去厨房给我们拿点吃的吧！” 第122章 结亲（2） 也不怪李狗儿如此着急，是因为今日厨房里准备的东西，还真的好吃。 唐宓昨夜就做了不少的卤味，今儿又起了一个大早，特意做了不少的蒸菜。 下河村的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唐家，因为桌子和凳子碗筷不够，还特意去好几家借了。 这会院子内, 摆了十多桌，来往的人群都笑着，热闹极了。 李狗儿今日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就空着肚子来吃这顿喜酒，他现在肚子里饿的厉害，若不是方才唐宓送了点吃的过来，他怕是要翻白眼了。 唐书闻言, 瞪了一眼李狗儿，“我怎么去！” “去呗！”李天成也压低了声音说, “就宓姐姐说的那个卤郡肝，特别好吃！” 唐书瞪了一眼在自己屋子里的伙伴们，嘀咕着，“我还指望你们来帮忙的，可你们怎么就想着吃啊！” 李狗儿哈哈大笑，他笑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想帮忙的呀，可大石叔说我们还小，哪能帮什么忙啊！” “你都不知道，我祖母还说，我在厨房里挡着她的路呢！” 李天成也点头，“我娘也让我来帮忙，可她却嫌弃我小！” 说起这点，李天成还有些不服气。 他还未念书的时候，也经常帮着大姐二姐干活，可等他读书了后，家里的人却让他多看书。 大姐出嫁那一年, 他明明还送嫁了！ 夏荷是李天成的表姐, 虽然他们年岁差的有些多，但是却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母亲的针线活做的一般，他的衣服大多都是夏荷抽空给他做的，在李天成的眼里，夏荷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所以，只要能让他帮上忙，他肯定会帮。 可这不是大人们嫌弃他们嘛…… 还让他们来唐书的屋子里看书！ 如今唐书的屋子比从前那间大了不少，唐粮特意给唐书打了一个多宝阁架子，还做了一张大大的书桌。 唐书的书籍大多都是唐宓买的，前些日子仁和书局的管事还送了一些书来，唐书的书籍是村里孩子们最多的一位！李天成如今也算是托了夏荷的福，能来唐家借书看！ “你也这么想的呀……”唐书瞧了一眼一直看着他的文九。 文九是他们几个孩子里长的最干净最白嫩的，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可干的坏事是一点也不少。 李狗儿敢去掏鸟蛋，文九就会在 其实唐书觉得还是得文九去厨房最好。 文九容貌乖巧，和文修明长的十分相似，若是文九去厨房里, 程氏、乔氏等人怕是会喜欢坏了，让他拿许多吃的来。 可偏偏的, 今日文修明也来赴宴了。 不止文修明来了, 连程家那位极其厉害的读书郎程景也来了，而且左家的小东家也跟着来凑热闹，给足了唐家面子。 文修明这个人其实并不喜欢热闹，村里的人请他吃酒，他倒是会随礼，可很少会去凑什么热闹。 这次他会来，是真的因为和唐家关系好。 文修明一来，文九就更乖了，在唐书的屋子里捧着本书，哪里都不去！ 唐书叹了一口气，他瞧着文九那明亮的眼睛，还真的不好意思拒绝。 “行吧！”唐书说，“你们等着吧！” 厨房内，砧板刀剁得“咚咚”的直响，锅里还发出“滋啦”的声音，油烟在厨房内弥漫着，众人却带着笑在说着趣事。时不时有人问了一句，“瓜子在哪里？” “花生放哪里了？” “外面的茶水没了，赶紧去添水。” …… 唐书刚靠近厨房就闻见一股饭菜香气，难怪小伙伴们这么馋，连他闻着都觉得想流口水！ “小书！”唐宓忙的满头大汗，她见唐书来了，赶紧问，“怎么了？是屋子里没热水了吗？” 唐书还未开口，唐宓便把切好的腊肉拿出一片来，递到了唐书的嘴边。 这个动作，唐书最熟悉了！ 所谓厨房里有人，偷嘴都能理直气壮，唐书张嘴吃掉唐宓递过来的腊肉，入口便是一阵阵的香味，“好吃！” “好吃吧！”唐宓也有些得意。 之前她养的猪还留了一头在家里，为的就是今日。 外面的猪肉哪有自己养的好吃！ 这些猪肉大多都用盐腌好了，如今拿出来用清水泡过后才煮熟，用来做下酒菜正合适。 大锅里炖的是腊排骨，里面放了胡萝卜，吃起来也别提有多香了！ 因为村里的老人们年纪大，她还特意准备了粉蒸肉！唐家没有大蒸笼，这个还是她提前编好的，如今排上了用场。 “姐姐……”唐书见唐宓又要忙，才小声的说了自己来拿吃的事情。 他本该这么不懂事的，可他就仗着唐宓疼爱自己，才敢来走这一趟。 唐宓闻言也是一脸无奈，“你等着！” 她端了两个碗在准备好的菜肴里一样夹了一些，分量都不多，但是基本都占了一些，“你们少吃一些，再等会就吃席了，还有鱼呢！” 这些鱼是良家送来的。 虽然两家没有成为亲家，可良六郎也不是那固执的人，在得知和唐宓不可能后，也慢慢的想开了 这次唐家要娶儿媳妇，良家便送了不少的鱼来做贺礼。 唐大石倒也给钱了，良家却没收，说是贺礼哪能要钱的！ 这些鱼新鲜着呢，养在大水缸里，等新娘子到了再蒸，保证新鲜。 唐书端着碗走了，程氏有些不好意思，“你家小书乖着呢，我瞧着肯定是我家狗儿的主意，这孩子一天没吃东西，说是想尝你的手艺！” 彭翠身为李狗儿的母亲也有些脸红，“回去我就揍他！” “彭姐姐这是做啥，狗儿这是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再说，他还是孩子，多吃点能长高呢！能吃是好事，咱们也不缺这点吃的！”唐宓手上忙着，嘴里也在说，“狗儿可懂事了，他会这样，也是因为和小书关系好！在外面，他肯定不会这样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鞭炮声又一次响起，随着鞭炮声的还有一阵阵大笑的人声。 有人在喊，“新娘子进门咯……新娘子进门啦！” 第123章 结亲（3）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唐宓也没忍住，从厨房里探出个头瞧向院子里。 夏荷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黑色的长发盘起，发髻上簪了几朵红色的棉绒花，最让人惊讶的是，她居然还带着一枚金簪子。 金簪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显得夏荷更是容颜姣好。 都说女人最美的时候是做新娘子的这一天，唐宓觉得，得加一句，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一天。因为，成亲是因为彼此喜欢，像是用蜜糖把两个人裹在了一起, 一切都是甜蜜的。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是任何厉害化妆都不能绘出来的美好。 譬如现在的夏荷, 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双目含情顾盼生姿，一颦一笑都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乡下不比县城里的人嫁娶，可也有不少的规矩。 新娘子进门跨火盆，周围的人帮忙搬嫁妆，等到了拜堂成亲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傍晚时分了。 酒宴开始，唐谷就去敬酒了…… “你给你嫂子准备点东西吃！”唐谷喝的面颊泛红，还不忘告诉唐宓，“她今儿没吃什么东西！” 唐宓点了点头，“哥你放心吧！” “你也少喝一些，你一会喝多了，嫂子还得照顾你！” 洞房花烛夜，要照顾一个酒鬼，也挺闹心的！ 唐谷点头，“你放心吧，爹和你二哥陪着我呢，没事的！” “外面人都又吵, 你等你嫂子吃完东西, 陪她说会话！” 其实，程氏和乔氏都在新房内，怕夏荷不自在。 而且夏荷没有母亲，听程氏和乔氏嘀咕着，怕夏荷不懂男女的事情，还特意让乔氏教过夏荷。 如今唐谷让唐宓进去，怕是也没想到这点。 不过，唐宓毕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她倒是不介意，只是怕夏荷害羞！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唐宓准备一些饭菜，端到了新房内。 此时新房里也很热闹，大米这会也不哭闹，正美美的睡在新床上，床榻上全是花生和红枣，瞧着一片喜气。 这新床并不是唐粮做的，而是唐粮的师父做的。 架子床用了很好的木头, 上面前后还雕刻了石榴, 寓意着多子多福。 床前放着一块踏板, 而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柜子，上面用来放茶水！ 在小柜子上还有个木盒，唐宓听程氏和乔氏说起过，这木盒里放的是夏荷的陪嫁——一快白色的帕子。 乔氏和程氏一直在夸夏荷长的好看，彭翠也在一侧说夏荷是个有福气的，连有身孕的周莲也来凑热闹，大个肚子说夏荷往后要享福了。 周围还站着几个村里的小媳妇，唐谷秋更是握着夏荷的手，怎么瞧怎么满意。 夏荷低着头，一张脸红的厉害，可这也掩盖不住她的美。 “夏荷姐姐，我哥说让我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唐宓端着两个碗走了进来，“你快吃点东西填肚子吧！”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连带着唐谷秋，笑的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哎哟，这宓丫头也是个老实的，你还喊姐姐呢？该喊嫂子了！” “我就说夏荷是个有福气的吧！这大谷在外面陪亲戚还不忘她饿着肚子，还让宓丫头特意送吃的来呢！” “可不是嘛！大谷心疼媳妇，怕饿着媳妇，这宓姐儿心疼嫂嫂，赶紧就送吃的来了！” “是该吃点东西，今晚怕是要累着你了……” 夏荷的脸红的像是番茄，她的确是有些饿，可此时哪里敢说啊，她看着唐宓淡淡一笑，“妹妹，我不是很饿！” “不是很饿也要吃点东西！”唐谷秋拍了拍夏荷的手，又说，“我们先出去一会，免得你不自在！你快吃点东西！” “你吃完了我们再进来！” 唐谷秋一说这话，众人都很识趣的点头，然后朝着屋外走去。 等人一走，夏荷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是真的饿了，如今当着唐宓的面，倒也不用太遮掩了。 “嫂嫂，你还是吃点吧！”唐宓见夏荷还有些犹豫，“等会还要闹洞房呢！” 这村里闹洞房也是图个吉利，等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 夏荷也见过人成亲，她当初就送李巧儿出嫁，自然也知道一些洞房夜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开始慢吞吞的吃了几口东西。 唐宓准备的是一些蒸饺，还一些汤，这些东西吃起来也不会让夏荷的妆花了。 夏荷是新娘子，自然不好意思多吃，所以等唐宓出去后，唐谷秋领着一群人又进来了。 闹洞房的是又是一阵嬉笑和喧闹，和唐谷交好的几个人，更是闹的大声。尤其是黄桂和黄树，更是像是要掀了屋顶似的。 好在，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最后也不闹腾了，在得了唐谷送的瓜子和花生后，笑嘻嘻的盯着唐谷看，直到唐谷说了好话。 等到了黄树的时候，唐谷却是给了黄树一大包红枣，“我等着吃你的喜酒呢！” 黄树闻言，一张脸顿时就红了。 众人又开始起哄黄树。 其实，黄家已经准备等秋收后去李家提亲，这是大家都知晓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唐谷居然会点破。 唐宓倒是没去掺和，她这会累的很，她因为做饭菜做的好吃，厨房里的事情没少忙。虽然有人给她搭手，可她也累的够呛。 唐宓终究不是乡下长大的孩子，累的昏昏沉沉的时候，连程景来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只听了一半。 想着程景要去考试了，她还说了许多好听的话，听的程景眼前一亮。 等送走了程景，她回到屋子里，抱着棉被却是狠狠的一吸，闻着熟悉的气息，她眼前更是一黑，陷入了睡眠里。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晨曦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天色还早，唐宓也干脆赖床不起。 她看着自己的床上的蚊帐，有片刻失神。 屋外，姜氏却已经起来了—— 乔氏和程氏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见，倒是听出来了这些人的动静都不大，但是却开始忙着分什么东西。 第124章 表妹 屋外，乔氏和程氏帮姜氏清点着借来的桌子、凳子、碗筷等东西。 如今喜宴过了，这些东西自然要归还。 程氏这些年帮了不少的喜宴，在办这件事上是熟手，她甚至能看一眼桌子和凳子，就知道这是那家的东西。 倒是乔氏年轻些，她经验不如程氏多, 此时也忙的团团转。 按理说，程氏和唐家没有血缘关系，根本不用这么贴心的帮忙。可如今彭翠在唐家做事，她的孙子李狗儿在唐家借书，唐家都没半点异议，她瞧着姜氏, 自然也像是亲人了。 厨房内, 唐谷秋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胡大棺材板也在和唐大石帮忙，开始准备归还东西。 唐宓原本是准备再赖会床的，毕竟如今她的闺房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如今她睡的床是唐粮亲自给她打的廊柱式拔步床，这种床榻瞧着有些庞大，远远瞧着像是个小木屋一样。 拔步床上雕刻的花纹也是她喜欢的，唐宓喜欢吃橘子，故而上面雕了橘子，还雕了红枣等东西。为了吉利，还雕了绕枝海棠。 唐粮的手艺不错，这床瞧着很是有感觉。 听家里的意思，这床是要给唐宓传给来日孩子们的传家家具。 床榻旁边的该摆放床头柜的地方，是镶嵌了一个不小的柜子，这柜子打开后又有许多格子，用来放首饰等东西等，外面还有锁。她倒是没什么首饰，可也攒了不少私房钱。 因为怕夏日的蚊子，姜氏还特意给她弄了极贵的蚊帐。 这蚊帐上面还垂落着流苏，瞧着倒是有世家少女闺房的感觉。 在得知唐宓喜欢抱东西睡觉后, 夏荷还给她绣了好几个抱枕，方便唐宓抱着。 如今睡在这张床上，唐宓是压根不想动。 她赖床，也没人来催促她。 等天色渐渐明了，唐宓也知道自己不好再赖下去，只好穿戴好了起身。 如今天气暖和了起来，她穿的衣服自然不似冬日那样多。 等入了厨房，唐宓瞧见姜氏忙着，而夏荷却在灶下烧火。 “咱们家宓丫头醒了？”唐谷秋一见唐宓，便停下手里的活，笑着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我昨儿瞧你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想着你要休息几日，便没有让你娘喊你起床。你现在起来也好，洗漱一下，大姑奶奶给你留煮了鸡蛋，你先填填肚子，等会就吃早饭！” 昨日，唐宓是真的累坏了，到了最后连站着都打瞌睡。 她在唐谷秋的眼里，终究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所以今日一早唐谷秋也没让人去叫她起来，让她好好休息。 哪知昨日精疲力尽的唐宓，还是爬起来了。 “我就知道大姑奶奶疼我！”唐宓对着唐谷秋笑了笑，又对夏荷说，“嫂嫂，你累了可要说呀，可别硬撑着！” 唐宓昨日睡的已经很晚了，她睡前听人说大哥还是喝多了，照顾醉鬼可得费不少力气。 她是担心夏荷太客气了，没休息好！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荷不知怎么的立即红了脸——唐谷哪有喝多？平日里瞧着他木讷，这折腾人的时候，却是力气不小呢！ 好在她在灶前，众人瞧见她脸红，也以为是被灶孔里的火薰热的。 等用早饭的时候，男女分开坐了两桌。 胡大棺材板领着三个儿子和孙子们都来了，但是胡二栓的妻子元氏却没来，倒是胡二栓和元氏的女儿胡盼儿来了。 唐宓听大姑奶奶和姜氏说，胡盼儿的亲事怕是要大姑奶奶来管了。 元氏是个重男轻女的，这些年对胡盼儿十分的严格，导致胡盼儿的胆子怕见人。 唐谷秋的意思是，给胡盼儿说个山外的人家，嫁到元氏瞧不见的地方去。 元氏本就对胡盼儿不在乎，如今唐谷秋愿意来管这件事，她自然很高兴。如今胡家虽然分家了，可她更希望唐谷秋还能帮胡盼儿出嫁妆，这样她手里的钱就能贴补儿子了。 唐谷秋就算知道元氏的想法，也没有办法。 每次看见胡盼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作为祖母，就没办法不管胡盼儿。 本来唐谷秋吃完喜宴就要回山里，可如今想着夏荷也在，就干脆在唐家住了几天，让夏荷帮忙教教胡盼儿针线活。 唐谷秋也没闲着，她这一辈子都在田地里干活，比谁都知道怎么照顾田地。如今和胡大棺材板在唐家后院的空地里开始帮忙打葡萄架，等明年这葡萄藤就能结出果子！ 如今唐家的门口有梨树、桃树，还有几颗橘子树，后面是葡萄园，连唐谷秋都有些喜欢这里了。 夏荷是新娘子，刚嫁来唐家的时候的确有些不习惯，她前几天是不能去田地里干活的，只能在家里做点杂事。好在唐谷秋让她教胡盼儿针线活，她倒是也能慢慢的适应。胡盼儿的话少，问十句她能回一句就不错了，有的时候还是唐宓帮忙回答的。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些枣树苗，这些枣树结的果子可甜了！”唐宓对胡盼儿说，“表妹，我听大姑奶奶说，你喜欢吃枣子，到时候你带几棵回去养着，几年后便能吃枣了！” 胡盼儿瞪圆了眼，瞧着唐宓的眼神居然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对于唐宓，胡盼儿多少有些害怕这个表姐的。 自从胡家分家后，母亲没少在她的面前说唐宓是个祸害是个灾星，胡盼儿倒是没怎么听进去，因为母亲这些年骂的人太多了。 她记得祖母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她也见过唐宓几次面，但是两个人都没什么机会说话，只是觉得唐宓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即使唐宓穿着粗布做的衣衫，站在人群里笑着的样子依旧熠熠生辉，似乎那胎记都不会影响人多留意了。 胡盼儿从那时候既羡慕又有些畏惧这个她…… 只是胡盼儿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瞩目的唐宓，居然会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连身为母亲的元氏，都不记得她的女儿胡盼儿喜欢吃红枣！ “怎么了？”唐宓见胡盼儿不说话，以为她没听明白，又解释，“你放心吧，这批枣树苗可好养了，据说长的还很快呢！” 第125章 真的中了 她亲自用顾六送来的枣核培养的树苗，在空间里吸收了足够的黑土地的养料，如今即使再拿出来，也比普通的枣树苗长势更好更快。 只是唐宓不敢暴露空间的存在，所以都是借了顾六的名声，说这些枣树苗是顾六送的。 其实空间内已经有十多棵长好的枣树，她亲自尝过这些枣子, 味道又甜又脆，别提多好吃了！ “我……”胡盼儿见唐宓和夏荷一直看着自己，半响后抿着嘴说，“我怕我照顾不好！” 唐宓一边理着手里的丝线，一边说，“大姑奶奶说表妹你最像她，在地里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之前大姑奶奶种的那些葡萄, 你也照看了不少！” “这些葡萄可甜了, 我在镇上也买过一些，都没你种的好呢！” 胡盼儿被唐宓说的有些高兴，她难得被人夸赞一次，而且唐宓说的认真，丝毫不像是在敷衍她。 “你要是喜欢，今年我家里种的多，我送你一些！”如今地里分家了，胡家二房也得了一些葡萄，元氏不怎么搭理都是胡盼儿在照顾。 等葡萄熟了，也是胡盼儿带到镇上去卖，至于能卖多少，也是胡盼儿说了算。 所以她敢做主，说一些自己种的葡萄给唐宓。 可胡家二房的事情，唐宓也是知道的，她有些怜惜这个表妹，看着胡盼儿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胡盼儿比她还要小一些，瞧着既瘦又纤细, 头发更是枯黄毛躁，瞧着整个人都没什么气色。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手脚却无比的灵活，连大米这样难缠的孩子，到了胡盼儿的手里，都乖巧的像一个小猫似的，也不哭也不闹了。 唐宓想帮胡盼儿一些，也不愿意让胡盼儿为难。 “好呀！”唐宓笑着点头，“那我酿酒给你喝！” 胡盼儿听着也笑了起来。 唐家借来的东西全部都归还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瓜子花生，借东西的人家，都觉得唐家太客气了，一个个都笑着夸唐家会办事。 在夏荷回门这一日，唐家还雇了一辆马车，说是牛车坐着太颠簸了。 路上遇见相熟的，还被打趣着，说明年这个时候，夏荷和唐谷怕是要抱着个孩子回上河村了。 唐家和夏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等夏荷回门完了, 唐家纺线的工作又开始了。 “哎哟你是没瞧见, 这夏家的姑娘嫁来那天，头上带着的花我记得卖的还挺贵，是千锦布庄做的绒花！” “这绒花算什么，你那么大的眼睛没瞧见啊，夏荷的头上戴的是金簪啊！” “真是金簪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不过，唐家是真的舍得啊，上的肉比青菜还多！我家那口子还和我说，这嘴里吃了太多的肉，想吃口青菜都没多少！” “那是你家那口子挑嘴，这宓姐儿的手艺，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好！你知道我那婆婆吧，胃口一直不好，可那日还吃了不少粉蒸肉呢，说是吃着也不腻味，还很爽口！她走的时候，还对这粉蒸肉念念不忘！” …… 村里的人提起唐家办的亲事，无一不是夸赞的。 但是唐家娶儿媳妇，也不是谁都要请的。 像苏家和之前欺负唐书的几家人连带亲戚，可是一个也没请，连送的礼金也没收。 唐家人似乎还真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他们自己过的高兴就好。 可村里的人，还大部分都是羡慕唐家的。 “也不知道唐家什么时候再招人，我也想去！”很快，众人又转移话题，“就黄婆婆的孙女黄云，从前见谁都是低着头，如今却也变的利索了！她在唐家做活，一天有十文钱拿，之前没人提亲，如今倒是有不少人想要娶她回去！” “可不是嘛，还有麦苗，她家那两个哥哥，也有人说亲了……” “唉，我今晚还要再去问问，唐家可不能这么偏心！” 柳氏坐在人群里，可却没人搭理她，这些碎嘴婆子们念叨都是唐家，压根没注意到如今已经到了考试的时间。 这次，苏亭去赴考了，说是等考个秀才功名回来，就和王家把亲事办了。 柳氏本想在这个时候出来吹嘘一下，可哪知村里的人压根不搭理她，偶尔有人来奉承她几句，也会很快被挪开话题。 只是短短的一年，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就从她变成了唐家。 不少人都羡慕姜氏，说姜氏如今是个有福气的。 大儿子有出息，娶了个儿媳妇又聪明又能干，二儿子劁猪还出了名，县里不少人都想拜唐粮为师。唐书年纪小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书却买了不少！ 还有唐宓…… 唐家如今那纺车，就是唐宓捣鼓出来的。 这纺车比她们用的好很多，而且速度很快，纺出来的线却很好。 千锦布庄的管事的一见唐家人就笑嘻嘻的，像是看到了摇钱树一样。 众人说的厉害，就差说唐宓掉进河里变成了仙女，还说唐宓之前不顺利，也是被苏家连累了。 呸！ 柳氏每次听到这些话，都气的一夜睡不着。 可她又不敢动手，毕竟她真不是这些婆娘的对手！ 日子这么过着，半个月后，柳氏和往常一样坐在了村口，想着苏亭应该要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喊，“咱们村有人中了，有人中了！” “中了，下河村出老爷了！” “快快快，快去告诉村长！” 柳氏一听，眼眶顿时就红了！ 中了？ 她的儿子苏亭中了！ 柳氏也不顾放在身边的篮子，她急匆匆的朝着前方跑去，最后又站稳身子，抚摸着头发，有些悔恨自己没戴多一些首饰。 等等，报喜的人来了，她是不是要准备一些喜钱？ 柳氏想要回家，可又有些犹豫。 她就要站在村口，让这些没眼力的人瞧瞧，她如今可是秀才的娘了，现在要想来巴结她，怕是已经晚了。 不过片刻，一阵铜锣的声音响起，有人放了鞭炮，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让村里的人都开始注意到了村口的动静。 下河村这么多年，还没正儿八经的出过一个秀才呢！ 第126章 中秀才啦 这些年，下河村还没出过秀才，上河村不少人都说，下河村风水不好，惹的下河村的人没办法反驳。 你说你村里风水好吧，可这些年一个秀才都没出过。 苏亭中了童生后，这下河村的人说话才硬气了一些, 可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毕竟童生和秀才还是有点距离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是个老童生，像镇上教书的先生，便是如此。 可上河村呢？不止出了秀才，还出了武将，是赫赫有名的人。 下河村的村民怎么能不气？ 如今下河村出了个秀才，于村里的人而言，这是喜气的事, 他们都恨不得赶紧来沾沾喜气, 想要转运。 这次来报喜的，是县里衙门特意派来的人。 因为顾家人回来了，县太爷这段日子简直是过的提心吊胆，如今在听闻下河村有人中了秀才，县太爷身边的师爷就立即吩咐人来报喜了。 下河村离上河村不远，这顾家人肯定能知道消息，在县太爷的管辖范围内，能出这么一个秀才公，也算是县太爷的政绩。 因为有师爷特意的嘱咐，所以这次来的人闹出的动静很大！当然，衙役们也很乐意帮忙来报喜，毕竟只是走一趟而已，虽然费些腿脚功夫，可是拿到的赏钱也不会少，最少都是五百文起步！ 既然拿了人家的好处，还是白拿的喜钱，所以来报喜的人也用足了力气, 还把气氛炒的热火朝天，给足了秀才公一家面子。 柳氏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周围的人瞧着柳氏的目光也从起初的错愕变成了羡慕。 “我昨儿去给我老头子上坟的时候，瞧见苏家坟头冒红光，我就知道苏家肯定要出厉害的人物了！” “你还瞧见冒红光呢？我瞧着你是喝多了，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吧！” “你会不会说话，人家如今可是秀才公呢，你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就是，你这是藐视读书人，要是被县太爷知道，是要被打板子的！” 嫉妒柳氏的人很多，可讨厌柳氏的人也不少。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势利眼，认为如今苏家出了个秀才有多么的厉害。 毕竟，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来报喜的人是两个衙役，跟在身后敲锣打鼓的则是在镇上找的人。 他们瞧了瞧周围，见柳氏主动走上前，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 便笑着问, “请问，下河村程景公子家在哪里？” 这下，不止柳氏愣住了，连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愣住了。 有人回了一句，“是呀！” “捷报贵村老爷程景，蒙县令大人点拨，取中为嘉泰嘉泰十二年萍乡县县试第三名。” “我的老天爷啊！”有人低呼，“是景哥儿中了，是我们老程家的景哥儿中了！快，快，快，快去告诉大亮啊，他家景哥儿中秀才了！” 这人一喊，立即有聪明的人朝着程家跑去。 柳氏有些慌了，她见这报喜的衙役就要走，便立即拽住了他们的袖口。 这些衙役毕竟是衙门里的人，平日里一般的百姓瞧见他们，都要退避三舍，可如今居然被一个妇人拽着袖口，他们明显有些不悦。 可毕竟是来报喜的，衙役们也不好真的生气，只是看着柳氏，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这位婶子，我们有公务在身，你若有什么事，去县里就好！” “我……我想问问，这次下河村还有人中了吗？”柳氏说，“我家亭哥儿上一年就是童生了，今年肯定会中秀才的！” 衙役们倒也没为难柳氏，而是摇头说，“没听说过！” 若是下河村的人中了秀才，师爷肯定会嘱咐他们。 毕竟跑一趟也是跑，跑两趟也是跑，他们哪里会跟喜银过不去呢？ “你们是不是记错了？”柳氏还要说话，就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因为她这句话刚说了一半，两位衙役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差爷，我知道程家在哪里，我给你领路！” 有人积极开始领路，衙役们也没再搭理柳氏。 人群里闹哄哄的，柳氏却傻了眼。 她嘀咕着，“不应该啊，这次应该是我家亭哥儿中秀才啊！” “怎么会呢，是不是哪里错了！” …… 可是没有人再搭理柳氏，方才那个吹苏家坟头上冒红光的人，此时也灰溜溜的跑掉了。 报喜的人去了程家拿了足够的银子，又说了一些好话后，才转身离开。 他们一走，下河村却沸腾了起来。 不断有人去程家道贺，程亮和罗氏笑的脸都烂了，她们太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秀才见官可以不拜，而且犯了事，提学官若是不说话，他们也是不能被打的。如今大越重文轻武，文人的地位比前朝还要高。 秀才有太多的好处，譬如他们名下有五十亩免税的名额。 像程景名次靠前的便是禀生，他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几乎整个村里的人都给程家送了里。 程氏站在人群里别提多高兴了，程景有出息，就代表她的娘家来日有地位，她在李家更是能说一不二。 最重要的是，程景这孩子自小知书达理，对谁都彬彬有礼，肯定不会忘记她这个姑姑的。 村里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唐家这边也听到了消息。 唐大石亲自送了一两银子来做贺礼，还送了一些腊肉、香肠、山货等等东西。 程亮一见唐大石立即笑着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大石兄弟你还真的是，你来就来了吧，还带这么多礼，你也太客气了！” “这可不是和你客气，如今你家出了秀才公，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我哪能空手来？”唐大石和程亮聊的来，如今见程亮没有因为成为秀才的爹而摆架子，心里也放松了不少，“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可不能拒绝了！” 程亮拍了拍唐大石的肩膀，“我听这些差爷说，景哥儿还要过几日才回来，之后我准备在村里摆流水席，请大家吃酒席！” “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第126章 必须舍得 唐大石点头，“我一定来！” 程亮红光满面，若不是客人太多，他恨不得和唐大石说程景小时候的事情。 程景如今中了秀才，要在县里暂住几日，等待考试后县令大人的召唤。 于他们而言，他们是县令亲自点中的人, 县令也算是他们半个座师了，见到是要行大礼。之后便是一起吃饭说话，很多人情世故也是这么渐渐的积累起来的。 程景自然懂这些。 所以等他回村里的时候，程亮领着一家人都在门口等着他。他们倒不是这么一直站着，而是程景还没到村口，便已经有人急匆匆的跑来程家传话了。 “好孩子！”程亮双眼通红，他拽着程景的手说, “好孩子, 你给咱们程家争光了！” 程家出了秀才, 还是下河村第一个秀才。 这些年，程家为了供程景读书，花了不少的银子。 其实，程家一年养了不少猪，但是收入大多都投在程景的身上，要说家族里的人没意见，那肯定都是假的！ 尤其是在苏亭中了童生后，程家已经有亲戚对程景读书太花费钱，隐隐约约的都有意见。 好在程亮简直要送程景读书，期间连嫁出去的程氏都时不时回来帮大哥说话，更是和族里的人说，若是他们不愿意她和程亮也不阻止，不过程景来日有了好，他们也别来沾光！而且，程氏拿了不少的银子放在这些人的面前说，她就算是一口不吃，也要送程景读书。 这件事情, 程氏也是和丈夫商议过的，李村长对此没有半点意见。 程家对他的恩德，他自然记得。而且，李村长觉得程景肯定是会有出息的孩子，毕竟这村里堪舆的师父，没几个有程景厉害。 程景可是太会找水井的位子了，他说会出水的地方，绝对能打出一口好井来。 也是因为有程氏的支持，程亮咬牙送着程景读书，现在终于算是苦尽甘来了。 程景听着父亲这么说，也是红了眼眶。 程景在父亲的陪伴下去了祠堂，给祖宗上了香后，才回了屋子里休息了。 他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手却放在一个包袱上，没有来得及打开。 这个时候，罗氏敲了敲门。 “景哥儿，是娘！” 程景立即回答，“娘，你进来吧！” 他整理了下衣服，罗氏缓缓地走了进来。 罗氏瞧着眼前的儿子, 又是高兴又是激动。 她缓和了许久，才开口说，“这事娘本该晚些和你说的，可如今不说也不行了！是这样的，你如今是秀才公了，也该娶亲了！” “说亲的人家有许多，娘都帮你打听过了，选了三家等你回来拿主意！” 程家在下河村全是个富户，可也只是比村里的人有那么一点钱而已，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若是程景和左家的少东家关系好，他们家的猪肉哪能卖的那么好？罗氏听人说过，往后程景要考举人、考进士，得花更多的钱。 若是只考程家，怕是不能给程景很好的前途。 程景需要岳家的提携。 好在这次程景在县里出足了风头，所以有些人家也愿意来结这一门亲。 程景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自然听懂了母亲话里的意思！ 其实，他很想告诉母亲，他心里其实有人了。 说起来这喜欢一个人还当真是有些怪异，他自幼也见过不少的姑娘，可却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他不过是见过唐宓几次，便觉得唐宓和自己聊的很来，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有聊不完的话题。 她说田地的事，他听的明白。 他说书本里的东西，她能接上几句，甚至还说出《中庸》里的一句话，她说所谓知、仁、勇，无非是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唐宓和乡下的姑娘不一样的是，她知书达理。 她和世家小姐不一样的是，她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更清楚乡下人的辛苦。 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程景觉得自己可以很安心。 可是理智告诉程景，他和唐宓是没以后的—— 他来日肯定是要做官的，无非是大小，肯定是要走上仕途的。若是他娶唐宓做妻子，即使他不在意，那么他的家族和身边的人，怕都是会被人嗤笑。 他娶了一个脸上有残缺的女子。 而且，唐家如今虽然有了钱，可是说好听点是做个小买卖，说难听就是走上从商的路。无论怎么样，唐家都帮不了他什么。 若是他想走的更远，自然要找一个能提携他的岳家。 这就是现实。 罗氏见儿子的脸色不好，也略微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试着问，“景哥儿，你心里有人了吗？” “我……”程景把唐宓的名字，从喉咙里再一次咽了下去，他说，“没有！” 罗氏见他这样，以为是他太累，安抚了程景几句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程景闭上眼，放在包袱上的手，缓缓地抽了回来。 其实这包袱里放着的是一玉簪子，他觉得唐宓的肤色极白，配这个簪子应该很好看。 可这毕竟是贴身之物，他即使送出去，唐宓也未必会收！ 她，总是那么理智。 …… 对于程家的事情，唐宓倒是不知道。 前几日唐谷秋领着胡盼儿回了山里，说是已经给胡盼儿找好了人家。 唐宓对此很是好奇，毕竟好奇、八卦是人的天性。 可这次唐谷秋和姜氏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说是等定下来再说。 唐宓见这样，也颇为有些遗憾。 她倒是很好奇，谁来日能娶她这位乖巧的表妹。 结果，唐宓也没休息多久，程氏便找上门来。 因为程景已经回来了，程家准备摆酒席，但是村里的老人都对唐宓的手艺赞不绝口，所以程氏无奈之下，只能来找唐宓帮忙。 按理说，程家和唐家关系也没那么亲，可如今程氏开口了，唐宓也不好拒绝。 她笑着点头，“婶子你放心，明儿一早我一定早早就去！” 程氏有些歉意，“那就多谢你了！” “你这话说的可就太客气了！”唐宓恭维着，“程公子可是咋们村里的第一个秀才公，我呀是去沾喜气的！” 第127章 流水席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程氏也不例外。 只是程氏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罗氏特意来找她，让她帮忙邀请唐宓去帮忙。 这村里也不是唐宓会做粉蒸肉，其他媳妇们也会做，这里的小媳妇很多，和程家交好的自然不少。 不过, 罗氏当时说，“宓丫头的手艺好，比县里的厨娘都厉害，你说咱们家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请个会做饭菜的人？” 程氏想着罗氏的话，又觉得罗氏说的对。 因为唐宓做的饭菜好吃，是村里出了名的, 也不怪罗氏惦记着唐宓的手艺。 程氏和唐宓商量着要做点卤味，这卤料自然是唐宓准备，程家这边准备宰杀鸡鸭，当然程家也不会占唐宓的便宜，还是会给个喜钱的。 翌日天不亮，夏荷和唐宓就去程家帮忙了。 其实姜氏也该去的，但是家里的大米是黏她黏的厉害，若是她不在身边，这孩子就哭闹不休。前些日子还有胡盼儿帮忙分担下，如今姜氏又得自己来照顾孩子了。唐大石倒是也能陪大米，可如今哪里走的开呢？地里也需要人，家里也需要人帮忙监工。 来唐家帮忙纺线的人虽然都是村里的姑娘，可人一旦习惯了，她们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 像现在，有几个女孩子的速度比之前就慢了许多，纺线的数量也少了一些。 若不是夏荷敲打了她们，说若是不好好做就换人后，她们才老实了一些。 人都是有惰性的，这种事情有些无可奈何。 姜氏和唐大石走不开, 这家里能来程家帮忙的，自然只有夏荷和唐宓了。 夏荷是新媳妇，来帮忙也能和村里的人熟悉起来。 今日的夏荷和唐宓都用蓝色的布巾把头发包了起来，避免头发落在饭菜里。 不得不说，程家这次是下足了本钱，一口气杀了三头猪！ 唐宓把这些猪血用韭菜炒了，还放了一些辣椒。这次她特意带来了自己做的豆瓣酱…… 她刚打开，程景的长姐程秀红就凑了过来，她早就听人说唐宓的手艺好，还觉得怕是姑母夸大其词。可如今瞧见唐宓拿出来的佐料，程秀红突然觉得母亲太聪明了，因为唐宓带来的这些东西，丝毫不比镇上的厨娘拿的东西少。 “猪蹄昨晚就用你带的卤料卤好了……”程景的二姐程秀娘说，“还有鸡爪、鸭爪还没装盘，你瞧这要怎么弄？” 唐宓：“……”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做菜肴就好，却不想程家人完全把厨房交到了她的手里。 唐宓有些汗颜，却也和夏荷开始一起指挥着程家人开始装盘等等。 因为是流水席，所以宴席上的菜肴一定要足够丰盛。 从饼子到肉还有青菜等东西，唐宓都一一的吩咐过去, 程秀娘并不是第一次帮忙摆流水席，所以对于这种阵仗还能适应, 唯一让她例外的是，唐宓除了刚开始有些惊讶外，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下，却再也没有半点慌乱的神情了。 其实，罗氏和程秀红、程秀娘说，想让她们也瞧瞧唐宓这个姑娘。 听罗氏的意思是，怕是想给唐宓说亲事。 程秀娘倒是也能理解母亲，毕竟唐宓这个脸，想要嫁很好的人家怕是不行了，若是唐宓再不能干、贤惠，未来的夫家怕是不好。 虽然听说唐家纺线也赚了一些钱，可唐宓毕竟是个姑娘，老是抛头露面也终究是不好的。 众人忙完了后，唐宓和程秀娘、程秀红坐在一个桌上吃东西。 程秀红笑着说，“娘之前和说，宓妹妹手艺好，我还有些不服气呢，如今尝了妹妹做的东西，才知道我娘是真没骗我！” 程秀红和程秀娘已经嫁人了，如今她们的弟弟考上了秀才，她们往后在夫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次夫家听闻程家要摆流水席，压根没有多想就让她们回来帮忙，故而这是她们第一次和唐宓说话、来往。 程秀娘也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夏荷妹妹做的这菜饼也好吃，我真羡慕姜婶啊，她真有福气！” 夏荷毕竟是新媳妇，她羞涩的低着头说，“秀娘姐姐若是喜欢吃，我教你做就好了！” 程秀娘有些高兴，“行啊，那我可不和你客气了，你教我肯定学！” “我家那兔崽子嫌弃我手艺差，说我做的饼子没滋味！” 一群人嬉闹着，最后罗氏突然像说闲话一样和程氏说，“如今景哥儿成了秀才公，家里的日子瞧着也好过了些，我手头也松快了点！前几天县里的师爷派人送了帖子来，说是要给景哥儿保媒。说是他家有个亲戚，想把闺女嫁给景哥儿，彩礼什么的都不重要，他们就瞧上景哥儿是个聪慧的孩子！” 罗氏今日也察觉到了，程景虽然只和唐宓打了个招呼，但是他的目光一直都瞧着厨房这边。 可如今家里这个情形，程景的婚事哪能由他说了算。 连县太爷身边的师爷都来保媒了，这家姑娘的家里还出过进士，地位可不差。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知书达理，有丰厚的嫁妆能支持程景，还不图嫁妆。 这样的好亲事，打灯笼都难找。 可偏偏的，程景却始终不点头，罗氏这才急了！ 程氏有些惊讶罗氏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话题，毕竟这一桌坐的女子，可不都是程家人，还有像唐宓这样没成亲的小姑娘，有些太不符合场合了。 可罗氏都开了个头，程氏也不好不接下去。 程氏想着，唐宓就像是她的小闺女一样，听家里说说话也没什么，想明白后，她便问了一句，“他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这姑娘不好，他瞧不上？” “师爷的亲戚姓裴，家里可是出过进士的，是个大家族，不像咱们家这样。这裴老爷就这么一个独女，所以多留了几年，她比咱家景哥儿大三岁！”罗氏继续说，“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况且这姑娘我也见过画像，长的可好了！” 程氏：“……” 程景今年十八了，明年就十九岁了，这裴家的姑娘感情已经二十一岁了呀！ 第129章 迁怒 程氏动了动唇，只能附和，“是啊，女子大一点好，会疼人！” 可程氏的心里多少有些嫌弃裴家姑娘，毕竟这二十一都还没定亲的姑娘，怕是有什么隐疾。 只是这话, 她终究没有问出来。 可唐宓却瞪圆了眼听的津津有味，她一点也不觉得裴家姑娘年纪大，这二十一正是女子花一般的年纪，附和现代人观念里的岁数！ 今年定亲，明年就能成亲，这二十二岁生孩子对身体也好！ 她是真的好奇, 这大家族里长大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毕竟, 从前的她只在电视剧里瞧过，如今听着倒是很是新奇。 罗氏一边说着裴家姑娘，一边瞧了瞧唐宓，还有些意外的问她，“宓姐儿，你觉得怎么样？” 本来看热闹的唐宓顿时有些懵了。 连程秀红和程秀娘都觉得母亲有些过了，这自家的孩子的亲事，居然去问一个小姑娘怎么样？ 程氏赶紧转移了话题，而罗氏也不再追问下去，彷佛刚才那句话没有问过。 反而是夏荷感觉出了异常，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夜里，程氏抓着罗氏问道，“我说嫂嫂你又犯什么糊涂，你今日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程氏的记忆里，她的这位嫂嫂是个贤惠的人，而且还极其会看人眼色，明明不该问出这样的话，可罗氏今日却犯了不该犯了的错！ “妹妹你别生气！”罗氏见程氏急眼了, 赶紧拽着程氏去了屋里，和程氏说起了这件事。 罗氏说到最后，也很委屈的说，“景哥儿你是瞧着长大的，他看着和和气气的，可骨子里就是个执拗的！我是他的娘，他心里想什么，我肯定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瞧上唐家那丫头的，若是他来日不继续考举人、考进士，我肯定恨不得马上就去唐家提亲！可是，他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啊！” 罗氏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何尝不觉得憋屈。 这村里出的第一个秀才，何其的风光，可如今她却有些怨唐宓，更是有些猜疑是唐宓在暗中做了什么，才导致程景会如此！ 程氏听着，却没有安慰罗氏不要哭。 她皱眉，“嫂子，你是不是觉得, 是宓姐儿勾搭了景哥儿？” 罗氏瞪圆了眼，“我没，我……” “你口口声声埋怨宓丫头，这不是怪她吗？”程氏皱眉，“景哥儿瞧上了她，是景哥儿有眼光！我就问你，这村里有那个姑娘有她这么有出息的？” “你今日也瞧见了，这流水席摆的多好，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还不算一些送礼的人！你厨房这边全交给宓丫头一个人，她给你弄出半点不好的地方了吗？她不止给你安排的井井有条，来的人谁喜欢吃茶，谁要喝酒，她只要问一次就记下来了！若是你来管厨房里，你能记得吗？” “反正我是做不到！所以我说，景哥儿眼光好！” 罗氏有些气，“景哥儿不是你的孩子，你就这么说？那丫头再好，她脸上那胎记能去掉吗？景哥儿若是娶了她，他这一辈子就彻底的毁了！” 程氏见罗氏执迷不悟，就冷哼了一句，“你以为你家景哥儿是天上的神仙，唐家还未必看的上呢！” 程氏是瞧的出来，唐大石是铁了心要给唐宓招赘的，对读书人更是退避三舍。 程氏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明白唐大石的想法。做父母的不求女儿能大富大贵，只求孩子们能平安顺遂。 程氏还知道，李三家里出事，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插手。 她起初还以为是因为夏家，后来又发现是因为唐家。 因为谁都不知道到底和唐宓合作做生意的人是谁，听说叫顾六，便没有其他的消息了。 唐家瞒的严严实实的，还是因为姜氏和程氏关系好，才得知了这些。 程氏想，若程景真的能娶到唐宓，对程景的前途显然是好的！可罗氏显然不这么想，所以程氏也懒得提这个事情。 “嫂子我今日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程氏皱眉，“当年，李二也不是没好过，为什么会变坏了，你也是知道的！还不是我那婆婆瞧不上王家的姑娘，非要给李二定一门她觉得好的亲事，结果你也是瞧见了，李二是个叛逆的，折腾的李家家破人亡！现在景哥儿好好的，你非要去折腾那么多事出来，你就不怕毁了这孩子？” “还有，你摸着你的良心讲讲，今日宓丫头带来的佐料，有些咱们都没听说过！就说那花椒吧，在镇上卖多少钱你心里也有数，那样不是金贵的？还有你们家的猪，若不是唐家帮你劁猪，你还指望卖出什么高价？今年程家能卖出去这么多猪崽子，你还以为是冲着景哥儿来的吗？还不是因为唐家人会劁猪，猪肉味道变好了，咱们家才能卖这么多出去！” “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就憋在你的心里，少拿宓丫头发泄你的不满！” “我要是有儿子，哪怕是入赘给唐家，我也是烧香拜佛的！” 程氏说完，就站了起来，又道，“你可别糊涂了！” 她也不和罗氏说太多的话，直接找到了哥哥程亮，把事情掰碎了仔细的说。 程亮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事，他今日还在和二弟说，二弟家的二儿子程强如今也在读书，不如干脆给程强定亲。 不过程强小唐宓两岁，这也不算是什么事。 毕竟如今程家因为唐粮会劁猪的缘故，家里比往年好过了许多。 二弟和二弟媳也瞧见过唐宓，对她十分的喜欢，就想赶紧给程强定这门亲事。 哪知，还有这件事！ “三妹妹你放心！”程亮也是满头大汗，他说，“我去和你嫂子说！” “这事，看景哥儿的意思！” 若是程景要娶唐宓，程亮肯定不会阻止。 可若程景答应和裴家的亲事，他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反正，程氏也是个嘴巴严的，肯定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唐家。 而此唐家，唐宓累的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姜氏端了洗脚水进来的时候，唐宓已经睡着了。 “娘！”夏荷扯了扯姜氏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我想和你说件事！” 第130章 不稀罕 夏荷刚入门不久，在面对姜氏的时候还有些羞涩。 此时她主动提出要和姜氏说些事，显然不是一般的事情。 姜氏替唐宓盖好了被子，然后跟着夏荷走出了房间。 在院子内，夏荷压低了声音把唐宓在程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唐宓年纪小，并不懂这些事情，可不代表姜氏和夏荷不懂。 姜氏皱着眉头, 脸上挂着不悦的神情，“既然答应帮他们家做事，你明儿就还去，等这流水席结束了，就少来往吧！” “不过，宓姐儿就不去了，就说她的身子不舒服，累坏了。” “若是罗春华再说这件事，你就接她的话，说咱们唐家是一定会给宓姐儿招赘的，而且绝对不会选读书人！” 程景的确是个好孩子，如今又是秀才，程家当宝物一样供着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无论是唐大石还是姜氏，他们都压根没想过要去攀这门亲事，准确的说是他们就压根没这么想过。听夏荷的意思，唐宓对程景也没半点意思，姜氏便放心了许多。 程家瞧不上唐宓，唐家还瞧不上程景呢？ 即使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姜氏对读书人依旧十分的忌讳。 夏荷也知道姜氏的想法，她点头，“娘，我知道了！” 其实，像她这样的身份，在外人的面前应该学会含蓄一些，但是夏荷哪里愿意看唐宓被欺负。 翌日天亮, 姜氏也没唤唐宓起身，唯有夏荷去了程家。 和姜氏说好的那样，夏荷说唐宓昨日累坏了，今日怕是来不来了，不过这是流水席的第二日，也不似第一日那样隆重。即使唐宓不来，这厨房里的人也忙的过来。 程氏也有些心虚，她对夏荷说，“昨儿是累着宓丫头了，夏荷你要是累了，明儿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 夏荷客气的笑了笑，“婶子，我知道了！” 程氏说完，抬起头瞪了一眼罗氏，再继续忙碌了起来。 程景也在第二日发现，唐宓没出现，他问了下罗氏才知道，唐宓是太累了，所以不来了。 其实, 一般人家答应了要帮忙, 若是不来总是得罪人的！但是罗氏心虚，而且唐家也不是不让人来，这夏荷也是来帮忙了，还带来了唐宓准备的调料。 虽然夏荷的手艺比不上唐宓，但是她做的菜肴也不差！程家这边也有不少人帮忙，所以要做流水席也不难。 唯一难的是——安排客人入席。 罗氏罕见的犯了难，她以为摆流水席很简单，结果却有些头疼了。第二日来拜访的人其实不像第一天那么多，但是这些人好歹都是非富即贵的，结果罗氏压根记不住这些人的忌口。好在，这群人是来送礼的，即使罗氏在接待他们的时候有些怠慢，他们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 唐宓的确是累坏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如今倒是的确去不了了—— 因为她的葵水来了。 这具身体之前因为吃的极差，所以身子骨不算硬朗。这一年来，家里的饭菜跟上了后，她瞧着和从前一样瘦弱，但是身体却健康了起来。 在这个世代，很多人对女子的葵水还是很忌讳的。 像是有人成亲、有人生孩子、有人办流水席，都是极其不欢迎有葵水的女子去赴宴的。 “这是怎么了？”姜氏见唐宓起身了，赶紧进了屋子，想找个借口让唐宓不去程家，却不想却瞧见唐宓的脸色雪白。 对于姜氏，唐宓倒是没有隐瞒。 如此这个朝代不似现代方便，一般来葵水的女子，大多都会避讳人。唐宓倒是没想着避着人，但是她是第一次来葵水，也不知为什么会疼的如此厉害。 姜氏见唐宓难受，赶紧去厨房熬了姜汤里放了一些红糖。 夏荷也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夏荷的母亲走的早，她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吓也六神无主。 其实她也是知道这件事，但是真的面临的时候，却还是慌了神。她当时的情况也不好，而且每次来葵水的时候都会疼的死去活来，甚至有一次还晕了过去。 夏老头心疼闺女，花了好些银子请了大夫给夏荷诊脉，最后服用了药调理了一段日子，终于是好了些。 只是可惜，据说这位大夫据说去了翼州。 这位大夫曾说，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对其他好的药不一定对夏荷好，所以即使夏荷拿了以前的药方给唐宓用，怕是也不能让唐宓缓解一些。 姜氏听夏荷说，葵水来的时候，居然能疼的人晕过去，她顿时坐立不安。 最后，文修明大半夜被请来了。 唐宓见到文修明的时候，略微有些惊讶，不过文修明毕竟是大夫，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比唐宓镇定。 “你的体质还是有些差！”文修明这段日子似乎又消瘦了，他本就生的隽秀，此时更显得有些我见犹怜。 唐宓也是难得从一个男人的身上看到这样的感觉。 不过，文修明瞧着是个文弱的人，可实际上却不是。 他经常去山里采药，独自去县里和翼州。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呢？恰恰相反，文修明的身手反而很不错。 只是，这人擅长隐藏而已。 文修明见唐宓低着头不言语，以为唐宓是担心身体，又劝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吃药养一段日子就好！” “只是这参片，不能再省了！” 唐家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买参片倒是没那么吃力，温补的药自然也要吃好一些的，不能省钱的地方，自然不能省钱。 文修明在唐家坐了一会，等回去的时候，李老大家这边也听到了消息。 程氏本以为今天夏荷的话是推辞，如今看来却也不全是了。 本来罗氏还有些不悦，现下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她叹了一口气，结果刚出屋子，就瞧见自己的儿子站在院子里。 “你要去哪里？”罗氏一急，抓着程景的袖口，低吼道，“不许去！” 程氏方才带来消息的时候，罗氏也知道了。 程景明显也听见了！ 第131章 产量 程景看着母亲那要哭的模样，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他最终还是没有去唐家。 其一，他不想母亲为难。 其二，若是他半夜去唐家，第二日村里怕是会传出风言风语，这对唐宓的名声不好。 程景没有去，可是顾六身边的人却到了唐家。 初七带了两只人参和一只特制的暖炉, 送是顾六送给唐宓的。 和这些东西来的还有一封信。 其实信函上写的无非是一些客套话，但是唐宓瞧着却很受用。 只是她也并非是矫情的人，在收了顾六送的东西后，就开始用了起来。 这暖炉是特制的，在里面放了一块炭，外面用暖炉套子套上, 那么放在腹部上能缓解疼痛。也是因为这个暖炉的存在，唐宓这一夜休息的好。 后来蒲家村也有人找上门来。 原来离下河村二十里的蒲家村今年也出了个秀才叫蒲兴学, 只是这个人的名次没程景好，没有拿到禀生的名额。可蒲家村和下河村一样，也是从未出过秀才，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秀才公，自然十分在意！他们听闻程家办流水席是请了唐宓，也想请帮忙帮蒲兴学办流水席。 可惜唐宓身子不适，恰好用这个借口拒绝了，但是为了不得罪人，夏荷还是走了一趟。 唐谷和夏荷一起去了蒲家村，还带去了唐宓特制的佐料，得到了众人的赞赏。 因为流水席办的漂亮，后来蒲家村的村长还亲自送了夏荷和唐谷回来。 蒲家村的村长给足了面子，其实也是因为唐家人在知道山上的菌子可以吃后，没有隐瞒的教给了众人。蒲家村村长的的远房侄女就嫁到了下河村，她回了蒲家村的娘家后，又教给了村里的人。菌子山里多的很，村里不少人都因为菌子的存在能有一口饭吃，对于唐家, 这些人还是知道感恩的。 因为蒲家村村长的到来, 唐家人在村里的名声也越来越好了！ 可惜有人欢喜有人愁！ 倒是苏家，一副愁云的模样。 大越的院试三年之内只有两次，除非当今陛下开恩科，否则这个规矩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这也就是意味着苏亭想要再参加院试就得等两年后了。 如今苏亭已经二十岁了，按理这个年纪的男子已经该成家了。 可惜，苏家这次是和王家结亲，而且苏亭还和王家人保证，他今年必定会中秀才，再来迎娶。 所以王家和苏家，如今只是定亲了。 苏亭起初不愿意相信自己没有被取中，毕竟程景都是第三名，而他却却名落孙山，这让苏亭怎么能接受的了。 程景算什么东西？程景长的没他好，才华也没他好，可老天却不开眼，偏偏让程景走到了他的前面。 若只是这样，苏亭也不会气陈这样。 他最生气的是，程景中了秀才后，程家居然邀了唐家人吃席还让唐宓去厨房里帮忙。 村里的人，若不是关系很好的, 绝对不会让人在这个时候去厨房里帮忙！像这次，程家也只邀请了唐家和李老大的媳妇程氏。 程氏是程景的姑姑，被邀请也是正常的。 可唐家呢？ 也是因为程家和唐家瞧着关系不错，再加上蒲家村的事，唐家如今在村里居然名声和口碑都不错。 相反是苏家—— 因为程景中了秀才，苏亭便不再是村里最打眼的一个了，连带着柳氏出门也没往日有面子了。 本来七月苏家就要迎娶王家的姑娘了，可如今王家那边却很不高兴，似乎对苏亭意见很大，这让苏亭也有些难受。 私下，柳氏没少咒骂唐家，似乎苏家的所有不幸都来自唐家。 可偏偏的，唐宓还真的没空搭理他们。 家里监督女工纺线的活交给了夏荷，她便闲下来了。 唐家的院子后面全是竹子，而右侧的两亩地却没有种粮食，而是给唐宓做成了‘蔬菜园’。 这里有小葱、大蒜、生姜，往里面走还有西红柿等青菜，靠左边种了一些辣椒、南瓜、西瓜等。 唐宓每天都喜欢去蔬菜园里溜达下，除草、除虫，她都能做到手到擒来。 离蔬菜园不远的地方，便是鱼塘了。 鱼塘里养了不少的鲫鱼，这些鱼苗都是从良家买的，而且唐宓还瞧瞧从空间摘了很多青草出来丢在鱼塘里，结果这些鱼吃了后长的不错。 良六郎来瞧了几次都有些惊讶！ 他们家养鱼多年，也没未曾出现这样的景象。 唐家鱼塘里的鱼，不止长的肥美，而且味道也很不错，不少人都好奇唐家是怎么养鱼的。 可无论他们怎么问，怎么猜，都只瞧见唐家喂鱼的东西和他们一模一样，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于是众人想，或许就是唐家人运气好吧！ 很快，他们的想法还真的被证实了！ 唐家如今的水田是荒地开辟出来的，即使在冬日前窝了肥，可良田哪有那么容易养成？所以今年就算种了稻谷，不少人也猜想着一亩地能收一百斤谷子就很了不起了，可谁知道等快到了收谷子的季节，唐家水田里的谷子长势却很好，显然不止这个数目。 等真的到了收谷子这一天，唐家人也发现这一亩水田居然收了足足三百多斤！ 三百多斤的谷子是什么概念？就算是精心照顾了多年的良田，一亩水田的产量也不过两百多斤，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 这下，不止村里的人都震惊了，连唐大石也惊的说不出话了。 “大石，你这谷子的种子在哪里买的？”程亮在得知这个事情后，便主动来问，“我瞧着你这谷子种子很好呀！” 一亩水田的产量，其实跟很多东西挂钩。 譬如谷子的种子、譬如管理水田的方式、又譬如播种时间等等。 但是唐家也是下河村人，大家的播种时间肯定都是差不了几天的。 至于管理水田的方式，唐大石是个热心肠的，他跟程亮仔仔细细的说过，所以程亮下，这问题肯定是出在了种子上面。 唐大石也傻了眼，他笑着说，“我买种子做什么？我这次用的是前一年自己养的谷子！” 第132章 不换 乡下人对土地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 像程亮，他如今虽然有个儿子是秀才，可这也不代表他就要做起老爷了。 他更喜欢在地里干活，发挥自己的价值，压根闲不下来。 因为罗氏的原因，程亮本来都没脸和唐大石多说话了，可如今看着唐大石的水田产量, 却又忍不住了。 唐大石自从没去码头上搬货后，把大把的力气都放在照顾田地上，他经常和唐宓一起捣鼓家里的小菜园，以至于如今唐家每顿都能吃得不错，荤素搭配十分的均衡。 在村里人的眼里，唐家人十分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连纺车都没有再多做了。 可唯有唐宓自己清楚, 她是在折腾诸葛连弩, 所以没有弄纺车。 “大石兄弟，我能拿今年的新米和你换上一年的谷种吗？”程亮犹豫了一会，还是和唐大石开口了，“我用十斤换你一斤可好？” 一般来说，新米肯定比陈谷值钱，所以每一年新米出来的时候，米价都会发生变动。 除了要交的税，剩下的新米其实大多人家都会选择留下谷种后，然后卖掉换成陈米。 有些人家甚至会换成更便宜的高粱等吃食，毕竟不是谁家都有唐家这么多田地，这个年代穷苦的人家依旧更多一些。 程亮这话倒是没占唐大石的便宜，程家的水田也不少，这最少要换一百斤。 若是从前，唐大石肯定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可在发生了罗氏这件事后，唐大石对程家多少有了点意见。 他家哪怕是发家了，也没有说摆架子，依旧是踏踏实实的, 结果呢？程家却误会他们要爬高枝，还这么对他的闺女，唐大石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若是他答应给程家谷种，怕是要被姜氏揪着耳朵骂了。 程亮见唐大石不答应，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事的确是罗氏做的不对。 唐大石能和他继续说话，已经是很面子了。 作为秀才的爹，程亮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奈。 村里的人见到程亮个个都是奉承着，可唯独唐家人见到他们一直都冷冷的，唯有唐大石还愿意和程亮说几句，还是因为田地的事情。 等回了家里，程亮兴致有些不高。 罗氏端了茶水过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罗氏和程亮不一样，因为程景是秀才了，名下可以挂五十亩免税田地，所以族里不少人都把田地挂了过来，每年要给他们一些抽成。 而且程家这个大家族也表示, 族里的人会尽力供程景读书。 也是因为这样, 罗氏这些日子也松快了些，不再像从前那样天不亮就去田地里照顾猪草。 可是程亮和罗氏不一样, 他还是喜欢这么忙着，罗氏劝不动他，便随他去了。 “我都和你说了，这田里的活请人干就好了！”罗氏叹了一口气，又劝程亮，“如今你身份不一样了，你可是秀才的爹，哪有秀才的爹天天往天地里跑的！” “你瞧瞧苏家，柳氏的儿子还只是个童生呢，结果柳氏如今连丫鬟都买了！可你还事事都亲自去做！” 程亮听的头疼，他摆手打断了罗氏的话，“人家是人家，我是我！” “苏家人想怎么过，我哪里管的着。倒是你，你现在闲下来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处去说闲话！” “苏家的丫鬟是怎么来的？妹妹难道没告诉你？” 苏家这段日子在村里的名声的却是比不上程家，据说苏亭和王家的婚事怕是要告吹了。 可过了几个月又不知道怎么了，说今年入冬了王家姑娘就要嫁过来了。 王家姑娘要来，这苏家的屋子自然要修整，而且苏家为了让王家姑娘过的舒服，还特意买了个小丫头。 可苏家是什么情况，田地如今也就两亩，那能买得起什么丫鬟？ 说难听的，这不就是全靠媳妇吗？ 在乡下这个地方，若是全花媳妇的嫁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程亮可压根不羡慕这件事。 “好，我不说这个，那说说景哥儿的亲事？”罗氏赶紧抓住机会，“裴家姑娘我去见了，生的极其标致，像是仙女一样的人！而且人好，性子也好！” “裴家的意思是，在县里给她置办了一座三进院，这也是她的陪嫁。而且，翼州也有座小院子！” “往后景哥儿可是要去翼州的，她……” “哎呀行了！”程亮有些生气的拍了拍桌子，“这事你掺和什么？” “景哥儿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他想娶谁，我们当父母的去提亲就好了，你逼他一定娶裴家姑娘做什么？” 罗氏一听这话，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就想不明白，她精心为儿子铺平道路，可是儿子不理解她、小姑子不理解她……如今连丈夫也觉得她多事。 她这是多事吗？她自己的儿子她难道不心疼吗？她一个做母亲的能害自己的孩子吗？ 程亮见罗氏委屈，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把脾气发泄在罗氏身边，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春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也想想，结亲最好是门当户对，若是咋们去高攀，景哥儿可就低人一头了！再说，这结亲可不是结怨，若是景哥儿不喜欢而疏忽了裴家姑娘，这姑娘一辈子就毁了！” “你心疼儿子，人家裴老爷不心疼女儿吗？这事，不能急的！” “若是景哥儿不点头，你也别去逼他，知道了吗？” 罗氏也并不是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的人，她见程亮掰碎了这么她这么贴心的说，她也就没再逼程景了。 就如程亮说的那样，若是裴家姑娘嫁过来过的不好，这哪里是结亲啊，这是结怨！ 只是谁也没想到，几天后，程景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程亮错愕，他私下还问罗氏，是否逼了程景！ 罗氏有些委屈，她前几天的确是逼了儿子，可这几天都消停了啊！尤其是她在知道丈夫想要唐家的谷种后，还亲自和程氏去唐家道了歉！ 罗氏甚至都想，程景要娶就谁就娶谁吧，她也不想逼的自己儿子和自己离了心。 第133章 他的选择 程景会想明白，的确是有罗氏的原因。 程景自幼便是个孝顺的孩子，他整日看着母亲哭泣，心里多少也有些难受。 可让他彻底放弃的原因，其实还有两个。 第一个是左安州来了一趟，这次和他一样，左安州也中了秀才, 左家在县里办了酒席，请了不少的宗族耆老来。 程景是左安州的同窗，自然也去赴宴了。 在这场宴席上，程景听说了一件事情。 据说阳城县的县令曾是探花郎，当初因为容貌出众而被当今陛下破格钦点为探花。按理说，这探花郎是该入翰林的，不该一来就外放。可是这探花郎的妻子, 却是个容貌极其普通的女子, 虽然她身世不凡才华横溢，但是因为在酒宴上被七王爷瞧见过，这七王爷又告诉了陛下，之后探花郎就被外放了。 七王爷是个闲散王爷，平日里最喜欢吃吃吃喝喝，这姑娘也被会七王爷瞧见，也真是倒霉。 因为妻子长的普通，丈夫倒霉的事情，在大越还是第一次被传的这么广。 毕竟文人只看文采，谁会看他们的家眷长什么样啊？可这也告诉了众人一个道理，当今陛下选人才，不止要是要求这个人才华横溢，而且还要要求这个人一家都长的整整齐齐，因为这天下的百姓也不愿意被一个歪嘴斜眼的官员管辖。 当然，这只是传言。因为也有人说，这探花郎得罪了七王爷，被七王爷给皇上上了眼药。 可无论是那样，倒霉的终究是女子。 探花郎之前和妻子关系不错, 可这件事情后，两个人却生出了嫌隙，而且据说要不是这姑娘的家世强横，这探花郎怕是都要休妻了。 当时左安州听了这话，他看着程景说，“还好程兄你生的俊，裴家姑娘据说也很美，郎才女貌！” 程景当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了嘴边反驳的话，却也没说出来。 裴家姑娘他也见过，的确是个长相不俗的女子。 有这样的女子做妻子，来日让她去帮自己赴宴，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也只是动摇了程景的一半决心，还有一点是因为——程景瞧见唐宓对一个陌生的男子笑。 这男子显然不是在村里的，只是穿着锦缎做的衣衫，一瞧就是出身不凡的人。这人和唐宓说笑着，丝毫不在意唐宓在菜园里走来走去, 连身上沾了不少尘土, 也没有变脸色, 这人最后更是爬上了果树，给唐宓摘了一些果子，哄的唐宓哈哈大笑。 若是他—— 他如今怕是不会爬树来逗一个姑娘开心了。 而且，唐宓对他也从未这样放松警惕过。 所有的加在一起，程景选择了裴家姑娘。 ……… 程景的亲事定下来后，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 唐宓也是通过来村里帮忙的姑娘才知道，程景年后怕是要成亲了。 “这裴家姑娘据说长的跟天仙一样，程公子只见过她一面就被迷住了！”李秀儿说，“也不知道仙女长什么样，有没有表姐一样好看！” 在李秀儿的眼里，夏荷已经是生的很好看了，若是有人比夏荷还好看，哪的是什么样子呢？ 她倒是想不出来。 可是，很快李秀儿又想明白了。 她年纪小的时候，也觉得苏亭是村里最俊的男人，可等文修明一来，这村里所有的男人都失去了颜色。 文修明不止长的好，而且性子也好，对谁都十分的温和。 可这样的人只适合放在心里尊敬，结亲还是算了。 还是黄树好，自从李秀儿和黄树定了亲，黄树每次跑李家的次数更多了。 李秀儿想起黄树，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我不好看！”夏荷本就脸薄，被表妹当众一夸，有种自卖自夸的感觉，她立即羞红了脸，“我哪能和人家比！” “怎么比不了？”李秀儿是个偏心的，她一听夏荷这么说，立即反驳，“反正表姐你就是仙女！” 周围的姑娘们闻言都笑了起来，不过她们心里的确有些赞同李秀儿的话，因为夏荷的确生的好看。 夏荷不止生的好看，而且纺线的速度也快。 唐宓倒是没有和众人说太久话，因为顾六又来了。 因为唐宓把诸葛连弩的成品和连弩送到了顾家后，顾六来的次数就多了。 上一次他还留在这里吃了晚饭，他亲自和唐宓去菜园子里一起选了菜。 唐宓当时觉得这人奇怪的很，好好的大官不做，在乡下折腾个什么劲！不过无论他是怎么想的，如今唐家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的确是离不开顾六的帮忙。 所以唐宓也没拒绝顾六。 结果顾六表现的出乎唐宓的意料，在别人分不清楚韭菜和麦苗的时候，他却能分辨出唐宓在菜园里养了什么菜，最后还爬到果树上，说饭后吃点水果好！ 顾六当时一直在和她说田地里的事，逗的唐宓很是开心，当夜的饭菜她也多做了几样。 “唐姑娘！”顾六一见到唐宓，就笑着说，“我这次来，又是来麻烦你的！” 唐宓愣了下，“您说！” “是这样的……”顾六进了唐宓的闺房，像是熟的不能再熟一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和千锦布庄的少东家认识，他和我说，想要多一些丝线！” 千锦布庄毕竟在很多小地方都有分号，可是却没有一个铺子能像萍乡镇这样，能稳定且持续的提供丝线。 所以这万锦布庄的人，便动了想要双赢的想法。 可是这件事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猜的出来，顾六对这唐家人保护的厉害，所以只和顾六商量了一下。 原本也没抱希望，却不想顾六居然答应了。 “他们想在村里建一个纺线的庄子，当然，价格还是和从前一样，而且这个事情全权交给你来办！” “他们只提供修庄子的钱，至于招人什么的，就得劳烦你了！” 唐宓一听，眼前一亮。 这算哪门子麻烦？她这段日子缺钱的厉害，因为她不止瞧上了柳树坡，还瞧上了和柳树坡一起的清水山。 和柳树坡不一样的是，清水山有几处天然的池、竹林，用来养鸡、鸭、鹅最好！ 第134章 农家 其实鸭子和鹅也能在旱地上养，不用特意放进水里，可这样的话，却脏的厉害。 而且清水山这个地方，土质还不错，用原木砍花法，肯定能种出木耳、菌子这些东西, 到时候再卖出去，家里又能赚不少钱。 也是因为程景的事，唐宓明白在这个大越，读书就跟烧钱一样。 她得为唐书做盘算。 “只是这纺线车，得你亲自来做，外面的纺线车肯定没你这的好！”顾六又说, “会不会很麻烦？” 他的语气很温柔, 是带着商量的态度来问的, 若是唐宓不愿意，顾六也不会勉强。 唐宓骨子里和唐家人一样，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想法，求的不过是平平安安。 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唐宓为了唐书，的确要做考虑。 “不麻烦！”唐宓没有多想，就回答，“这事，一点也不麻烦!” 这段日子，她一直忙着帮顾六做诸葛连弩，所以压根没时间弄纺线车。村里不少人都来打听过，问什么时候再招人，如今唐家给的工钱，可让这些人眼红的厉害。 下河村有几十户人，可上河村这种上几百户的大村子是压根比不上的，而且这些年要交的税也在加重，有些人已经觉得吃力了。 像他们村还算好的，据说有的村子已经有人卖儿卖女了。 也许是问的多了, 唐家现在想都没想就会拒绝，以至于如今来唐家帮忙的女工都成了香馍馍，个个都已经定亲了，而且夫家还不错。 上河村已经开始传言，唐家怕是在做亏本买卖了，毕竟这些年下河村一直不如上河村，他们怎么会相信唐家真的赚钱呢？这世上嘴硬的人可不少！ “好！”顾六笑了笑，像是得逞了似的。 这次顾六来，唐宓依旧下厨给他做了菜肴。 村里的人捡的菌子多了，唐宓也买了一些回来晒干，她喜欢吃这些菌子，却有些懒。 偶尔山上去捡菌子还好，要是天天都去，怕是要累坏了。 新鲜的菌子更鲜美一些，但是晒干的味道也不错，尤其是用来煲汤、炒腊肉更是一绝。 今日，顾六的运气不错，唐大石从镇上买了一些螃蟹、贝类回来。 唐宓剥了蒜, 做了蒜蓉生蚝，还蒸了一些螃蟹。家里的酸菜也做好了，她还特意做了一道酸菜鱼。 这次做酸菜鱼的鱼并不是草鱼而是黑鱼, 这种鱼鱼刺较少而且肉质鲜嫩。唐家的鱼塘里就养了这种鱼，说起来也是顾六自己厉害，他在鱼塘里网了黑鱼上来，所以唐宓才会选择用黑鱼做酸菜鱼。 杀鱼的事交给了唐谷，而切成鱼片，便是唐宓亲手来的。 切好的鱼肉用盐腌制起来，还加了她特意调制的佐料去腥。 如今唐家用的佐料，大多都是来自唐宓空间里种的，味道比外面的自然好了不少。至于姜、葱、蒜都是菜园子里的，只是这菜园子里也用了稀释的黑土地，故而长的外面都好。 “我刚去菜园子里瞧了下，那小南瓜长的不错，一会蒸在米饭里，可香了！”夏荷对唐宓说，“再做一道腌黄瓜，青脆爽口！” “行呀！”唐宓觉得夏荷想的比她更周到，毕竟顾六和这村里的人还真不一样，他更喜欢吃青菜多一些，瞧着一点也不像个武将。 这人也真是奇怪，似乎对家常菜很是喜欢。 顾六因为在唐家没泄露过身份，故而唐大石对他有些客气，却没有太疏远！ 菜园子里的青菜多，唐大石和顾六说，等天气冷了还可以一起吃火锅。 顾六和唐大石也能说上话，倒是夏荷有些好奇，这人怎么什么都能唠！ 毕竟唐大石说的都是田地粮食。 ……… 此时，上河村夏家的田里。 夏老头瞧见今年丰收的谷子，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些谷种都是唐谷带来的，说是家里培育的。他当时还嫌弃唐谷多事，可想着唐谷也是好心，便也没拒绝。 他家这四亩良田可是他精心照顾了几十年，哪里是别人家的田能比的？ 可是今年，一亩地却比往年多收了差不多七十斤，这让夏老头有些惊讶，很快他便明白，原来是谷种的问题。 唐家收的还要比他多。 不少人都求谷种求到了他这里，想要换一些谷种，夏老头别提有多得意了。 “夏老头你听说了吗？唐家如今做生意是亏本的，你赶紧去告诉你家夏荷吧，别到时候嫁妆都赔进去了！”方大远一见夏老头从在田坎上，立即和他说，“你家夏荷怕是要可怜了！” “方大远你这话在哪里听的？我看唐家经常往千锦布庄送丝线啊，怎么会亏本？” “千锦布庄告诉你他们卖了多少钱？”方大远嗤之以鼻，“你真以为唐家能走大运啊？” 这人不好反驳，毕竟千锦布庄的确没说唐家赚了多少。但是，唐家当时来接亲的队伍可是很隆重的，夏荷回门的时候更是坐了马车。 像方大远的妹妹方小小，嫁的还是村里的王家人呢，结果回门的时候却是走回来的，夫婿王景福更是没陪着回来。这王家明显不给方家颜面，也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要说丢人，谁有方家丢人啊！ 可偏偏的方家人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方小小能嫁到王家是福气。 “我不和你说！”这人也懒得和方大远掰扯，转头不再搭理他。 方大远本以为夏老头要说几句，结果夏老头也没搭理他，倒是他一个人说了一大堆话显得无趣极了！ 虽然有人不搭理方大远，可也有人搭理方大远。 王家毕竟在村里也算是有钱的，也不是没巴结的人。 然而就在方大远说完的第二天，下河村来了一辆马车直接开到了唐家，后来又去了李家。 李村长昨日夜里就听唐家来说这件事，他起初还有些惊讶，到了半夜还在问程氏，说唐大石说的是真的吗？ 程氏也激动的睡不着，一直点头，“肯定是啊！” 主要李村长以为，这次来的人应该是周想，却不想来的人居然是杨成，而且瞧着杨成的样子，还十分的有诚意！ 第135章 作坊 周想是负责镇上的生意，而杨成是负责几个镇和县里的生意。 这次千锦布庄要在村里建作坊，其实是为了和唐家多合作，李村长听杨管事的意思是，这招人什么的都是唐家说了算。 “往后你们村里纺的线，我千锦布庄都要！”杨成和李村长保证说，“当然, 棉麻线是越多越好！” 李村长和杨成又说了许久，最后作坊选在了离唐家不远的一个地方，方便唐家人过来帮忙管理。 等杨成一走，李村长便召集了村里的所有人说了这件事。 “千锦布庄要在咱们村里建作坊了，这都是看在唐家的面子，不然这作坊就建在县里了。大家之前不是问我, 什么时候还要人手吗？如今便是要人手了！”李村长说，“但是我丑话也说在前面, 这纺线车和外面的不一样, 而且还是唐家的东西，所以不许带回家，更不许偷拿给外面的人！若是谁手脚不干净，那就别怪我赶你离开！” “还有，来作坊里做活的姑娘，手脚一定要勤快，一天十文钱的工钱依旧是不变的，若是谁敢偷懒，就换人！” 有些话，唐大石这个好脾气的不方便出面说，可是这谁也不愿意做亏本的买卖，所以这事就交给了李村长。 这些事，在村民的眼里其实都不算的事。 谁家没有个姑娘？若是家里多一笔收入，他们肯定都愿意让女儿去做事。 唐家这次是真的厚道，和千锦布庄商量让作坊建在村里，往后这村里的姑娘怕是不愁嫁人了。 消息一传出去，作坊就迅速的建了起来。 唐家门口更是来了不少的姑娘, 有些小点的才八九岁。 程氏和姜氏一起选人，年纪太小的肯定不能要，手脚太笨拙的也不能要，这惹的有些人不高兴了。可他们再不高兴，也没有办法，毕竟胳膊肘扭不过大腿，若是人人都能来占便宜，这十文钱也太好赚了。 唐宓倒是没有功夫去选人，她忙着做纺线车！ 她想着先从村里再选二十个姑娘去新的作坊，再加上之前的人，一共就有三十个姑娘了。 这三十个人每天能纺不少的线，好在村里的人聪明，今年种了不少棉麻，到时候还可以收一些回来。 千锦布庄给的价格也很合适，她只要每天躺着收钱就好。 这一切顺利的让她难以置信…… 若是唐宓自己来办，也未必是办不好，只是需要的时间更久一些。 如今唐宓的空间内，除了起初的草地，不止多了一大片竹林，还多了一些枣树, 还有两亩黑土地，更是多了一口小小的荷塘。 这个荷塘很小，里面有几尾草鱼，还有一些荷花。 这里荷花不会凋谢， 若是按照这么下去，她手里的空间很快就能和前世一样了。 唐宓想着她去世之前，空间里多了一个院子，而且明显院子里是有人的。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终究是个谜题。 若是有机会，她还是要亲自再见一次的。 不过离这个时候，怕是还有好几年，所以一切慢慢来就好了。 作坊修的很快，不过一个月功夫，就建好了。 此时，纺车和其他人员都去了新的作坊，唐家倒是空下来一件屋子。 因为作坊离开唐家不远，所以茶水都是唐家这边备着。如今唐宓的空间里是有茶树的，而且清茶都是她亲手炒的，所以这茶水不少人都很喜欢喝。 作坊里的少女们发现，这茶水似乎喝了不止皮肤好了，连身体都能有力了，坐了一天纺线都不会觉得累。 因为都是一个村的，但是有些人家住的远，家里的人不方便送饭过来，所以姜氏干脆在作坊旁边又搭了一个厨房。 这里放了几张桌子，有早饭、午饭，但是没晚饭。 凡是在这里做工的姑娘们，都可以免费在这里吃两顿饭。 饭菜倒是普通的农家小菜，可有的时候也是有鱼汤喝的，偶尔还有一些猪下水做成的肉菜吃。 这些姑娘别提有多高兴了，这让没有被选上的人更眼热了。 村里的姑娘们大多都在这里干活，而且每天都能听见作坊里传来姑娘们的笑声，村里的男人们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这群姑娘里，会一些算术的，是向家的儿媳妇袁春柳。 袁春柳本是袁家村的姑娘，几年前嫁过来的时候，还被袁家村的人取笑嫁了个穷鬼。 毕竟向家大郎虽然人好，长的也不错，但是家里却没什么家底，向大郎的父亲去世的早，家里有个老母亲还要供养，一直都结不到亲。 后来，向家大郎在山上救了摔了腿的袁春柳的父亲，两家人这才认识了。 袁家人疼姑娘，知道袁春柳喜欢向家大郎后，也没有阻止。 因为袁春柳愿意嫁，向家大郎没少发毒誓说要对袁春柳好。 可是这日子不是想过好就能过好的，向家在村里就一亩地，每年交了税就没什么了，所以袁春柳时常会做针线活贴补家里。 她手脚快，又勤快，最重要的是肯吃苦，曾和向家大郎在码头上卖过苦力。 袁春柳听说唐家招人的时候，以为人家只要村里的人，可如今她却没想到自己一个外来的媳妇能被选上，所以干活十分的卖力。 在唐宓知道袁春柳会算术的时候还有些高兴，唐宓干脆让她帮着夏荷等人一起看着作坊。 袁春柳会算术，能统计出大家每天做的丝线有多少，若是有人偷懒，她也能因为年纪稍大些，能说说磨洋工的姑娘。 自然，袁春柳的工钱，也比其他姑娘高一些。 唐家开了作坊，村里的人都好过了起来。 袁春柳娘家那边的人，还特意派人送了东西来。 “你看这次袁家又送东西了，不过咱们家上次没要他们送的腊肉，所以这次送来的是鞋子！”夏荷有些无奈，“说是给大米的！” 其实大米还真不缺衣服穿，可以说大米是家里最多衣服的一个！ 因为作坊里的姑娘家里，都会送东西来唐家，而且大米的最多。 第136章 养蜂 大米的衣服多，可这孩子的确也折腾的厉害，好在如今唐大石也在家里，能帮姜氏一起照顾孩子。 镇上的铺子依旧在卖东西，村里有人懒得去镇上，也可以把东西卖到唐家，然后唐家再拿到上去卖。 毕竟, 如今唐家可是有牛车了，去镇上也方便。 等夜里，黄云和黄树来了唐家。 “宓妹妹！”黄云了一个大碗，远远地唐宓就闻见了这碗里冒着浓郁的甜腻香味，勾的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我哥这些日子收了些蜂蜜，我给你送来一些！” 黄奶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黄云是二房的女儿, 而黄树却是大房的孩子。 如今黄云和黄桂都帮唐家做事，可大房的人却闲了下来，这可把黄树的父母急坏了。如今黄树只能在码头上做点苦力，虽然赚的比李秀儿更多，但是黄树的父母依旧觉得，黄树不努力一些，怕是配不上李秀儿。 村里的人都知道，乔氏之前是铁了心要把李秀儿嫁到上河村去的，为的就是能让李秀儿和李巧儿做个伴。 所以起初，乔氏就算知道黄树和李秀儿都彼此看对眼了，可也没有点头。 后来还是因为黄树总是来李家走动，又是帮着帮那的，乔氏才逐渐的松口。要知道这段日子，黄树但凡脸皮薄一点，乔氏怕都不会给好脸色。 黄树虽然木讷，但是却也知道要娶李秀儿要拿出丰厚的聘礼，所以闲下来的时候就跟着大哥黄槐一起学着养蜂。 这蜜蜂可不好养，稍微不留意就会被蜜蜂给蛰了。听说，邻村还有人去山里被大黄蜂给活活蛰死了丢了性命的！ 养蜂虽然有些费力，但是蜂蜜在大越却卖的很好。 一小罐蜜蜂就得上百文, 若是蜂蜜的质量好，一罐蜜蜂卖几百文也不是没有的事。 如今黄家的蜜蜂基本都是拿来卖的，偶尔剩下一些，也是拿来当礼送人。 一些送到了李五叔家，一些送到了唐家。 “怎么这么多？”唐宓也惊讶黄云端了这么一大碗蜂蜜过来，有些惊讶，“是不是拿错了？” “没错!我娘和哥哥特意让我送来的！”黄云把碗放在唐宓的手里，“我爹还和我说，让我特意过来谢谢大石叔呢！” 因为唐家今年的谷子收成好，所以村里的人都积极来换谷种呢！本以为要和程亮说的一样，用十斤换一斤，可唐大石却没有占村里的人便宜，依旧是一斤新米换一斤谷种！虽然一斤谷子去壳后，肯定没有一斤大米，可谁又会在乎这点呢？ 黄家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可唐宓记得黄云，所以留了几十斤谷种给她，这可把黄家人给感动坏了。 而且，黄奶奶发现，唐宓家的辣椒苗也很好。 今年, 唐家的辣椒苗多了，当时黄云也没在意，就和唐宓商量着拿回去一些。 因为要给二堂哥娶媳妇，家里在山里又开荒了两亩地，拿来种辣椒最好，毕竟这辣椒酱还卖的不错。 等到了收货的季节，黄家的人发现这荒地里的辣椒居然长的很好，丝毫不比山下仔仔细细照顾的地里的长出来的差，而且味道也不错。 黄家人一致都认为是唐家的辣椒苗好，所以才会这样！不然，荒地哪能长这么好的辣椒？ 这些辣椒做了不少辣椒酱，卖出去后黄家赚了一笔钱，这家里的日子也松快了不少。 所以本该卖出去换钱的蜂蜜，也可以拿出来送人。 “你这丫头，有什么好谢谢的？”唐大石坐在院子里，手里却没闲下来，他拿着篾条编着背篓，笑和黄云说，“下次别拿这么多蜂蜜来了，这东西可金贵呢，拿去镇上能卖不少钱！” 说完他又对黄树说，“树哥儿，你都要成亲了，还是要多攒些家底！我们家秀儿可是个好姑娘啊，你可别亏待了她！” 李秀儿是夏荷的表妹，又时常来唐家走动，在唐大石的眼里李秀儿就是他的远房表侄女。 他自然是希望李秀儿嫁的好，这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 黄树一听这话，有些害羞的说，“叔，我肯定对秀儿好！” 唐大石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和黄树说起了田地里的事。 黄家在山上开荒的两亩地终究是荒地，如今就算种一些红薯，收成也不怎么好。黄家也不是没照料这土地，可想让土地沃肥起来，还是需要有人帮忙指点的。 这不，黄树就问到了唐大石这里。 “你也甭太急了，你家今年不是养了五头猪吗？这猪粪做肥料很不错的，这地慢慢就养起来了。你看我家的田地，虽然也是荒地，但是在沃肥这上面，我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旁人只看到你收了多少，却不知道你怎么照料田地，有多辛苦……” “你种一季，就得多加肥，不然这养的再好的田地，过几年也会长不出好东西的！” 黄树听着唐大石的话点了点头，他的却是有些心急了。 可山里的土地可不比山下，想要让它肥沃起来，至少也得给田地一个休息的时间，若是一直顾着种东西，却忘记沃肥，怕是地里的东西也长不好。 黄树大多时候都在码头上做事，在这田地上却不似唐大石会照料。 不过，唐宓听着却也没开口。 唐家的田地里的东西长的好，一是因为唐大石会照料田地，二也是因为用了她空间里的黑土地。 她也是有金手指的好吗？ 只是这空间里的黑土地实在不多，她也不能分一些给黄家，所以只能让黄树慢慢的想办法照料田地了。 这一晚，黄树在唐大石这里学了不少东西，等回去的时候，黄云问他，“二堂哥，你真的不会种地吗？你为什么不问问奶奶，老去麻烦人家大石叔也不好！” 黄树的脸顿时红的厉害，好在夜里的光线并不明亮，所以黄云也瞧不见他的脸色。 黄奶奶照顾了田地一辈子，自然也懂怎么照顾田地，而且没准懂的比唐大石更多。 但是，他去唐家，其实也是为了博唐家人的好感。 因为他知道，乔氏时常会来唐家走动。 第137章 嫁人的烦恼 只是这话，他也没办法和妹妹说。 他只是嗯了一声，像是听进去了一样，“我知道!” 黄云自然不知道自家这二堂哥在想什么，她只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想着来日一定要在李秀儿面前多说哥哥的好话。 黄树是真的努力在赚钱，家里今年本来只打算养三头猪的, 毕竟这山里的猪草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可黄树却一个劲的说要养五头猪，如今猪头的价格贵，肯定能卖出好价钱。他还和家里说，这猪草他来打…… 黄树不止每天忙的团团转，除了打猪草还要去码头上干活，还要和大哥黄槐一起养蜜蜂。 黄云每次回家的时候，黄树基本都不在家里。 唯独有一次她见到了黄树的时候, 是大伯母留了一个窝窝头给黄树让他吃了好睡觉。 结果黄树捧着窝窝头就在厨房里睡着了，手旁边还放着一个碗，里面的水一口没喝。 黄云知道，这看似精力充沛的二堂哥是真的累坏了，所以才会在吃东西的时候睡着。 其实，李五叔家里倒是真的不在乎黄家到底穷不穷，他们更在乎的是黄树会不会对李秀儿好。 乔氏原本是想让李秀儿嫁到上河村，毕竟来日她和丈夫走了，这李巧儿还在，姐妹两个能互相帮衬一把！可如今瞧着黄树这积极的样子，乔氏也松了口。 为此，李巧儿还回了一趟娘家。 李巧儿握着乔氏的手说，“娘，你不要老觉得妹妹嫁到上河村好，这上河村的哪家是好相处的？如今你也是知道我的，我那婆婆……” “算了，做儿媳妇的不该背后说婆婆的不是，可我这日子过的也难熬！” “黄奶奶人好，黄树他娘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说话，妹妹若是嫁过去, 肯定不会吃亏的！” “而且，我听妹妹说，黄家给了八两银子的聘礼？” 乔氏倒是没有隐瞒李巧儿，她点头，“嗯，说是给八两，我瞧着还要多一些！” “妹妹是怎么想的？”李巧儿又问。 说起李秀儿，乔氏更是一脸无奈，她瞪了一眼李巧儿才说，“你都来这里了，你还不知道你妹妹怎么想的吗？” 李巧儿和李秀儿不一样，李巧儿是个吃苦耐劳的，这些年她在婆家受了再多委屈，也从未和娘家人说过半句。乔氏也是夏老头和夏荷的嘴里知道，大女儿的婆婆是个刻薄的，可好在李巧儿的丈夫疼惜她，这日子才没那么艰难！ 只是丈夫再好, 可做儿媳妇的终究是要和婆婆打交道的，李巧儿的第二个孩子就是因为婆婆刁难她，非要她去跳水给弄没的。 也是因为这件事, 乔氏和丈夫还去李巧儿的婆娘闹了一次！ 如今李巧儿的婆婆倒是消停了一些，可平日里乱七八糟做的让人生气的事也不是没有！ 李巧儿算是想明白了，可不能让妹妹和自己一样，过的这么憋气。 妹妹和她不一样，妹妹是个性子活泼没城府的，若是要这么受气，怕是来日得气出病来。 黄家和李家在一个村里，若是妹妹受气了，还能跑回娘家。而且，夏荷也嫁来下河村了，还能帮衬妹妹一把！ 她可是不如夏荷聪明能干的！ “娘，你既然知道妹妹是怎么想的，你又在纠结什么！”李巧儿看着母亲，极其认真的说，“我说以后，万一以后妹妹有什么事，唐家和夏荷表妹肯定会帮忙的！可若妹妹在上河村出事，我不一定能帮到她！” 李巧儿的婆家在上河村极其普通，哪能和唐家比？ “最重要的是……”李巧儿想了想才说，“妹妹自己愿意！” “这嫁人，还是要嫁自己喜欢的！” 成亲后的日子，可和做姑娘是不一样的，面对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若是夫妻之前一点感情都没，这日子每天都很难熬。 或许是因为李巧儿的这番话，后来黄家要说成亲的日子的时候，乔氏也没像以前一样闷闷不乐，反而是极其的配合。 李五叔倒是乐呵呵的，他觉得妻子和女儿都点头，那就没什么事了。 李秀儿和黄树的亲事定在了十月。 其实众人都建议再推后一些，毕竟这段日子大家都挺忙的，可年后黄树要去县里做事，一去就是半年，所以两家想着早日成亲，这小两口还能过一段亲热的日子。 这亲事一定下来，唐家这边就收到了邀请去吃喜酒。 李秀儿每日都要来唐家做事，等中午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李秀儿就找了个机会和唐宓说话，她说，“宓妹妹，我这心里既高兴又害怕！” “我高兴能嫁给树哥，可我害怕我嫁过去这日子难熬!” 唐宓愣了下，她觉得李秀儿这个话题应该找夏荷唠，来找她算是怎么回事？可后来想想，她翻年过去就十五岁了，已经及笄了，按理说的确是到村里该说亲的年纪了！所以，李秀儿才会来问她。 “你怕啥呀？”唐宓想了想才说，“怕黄树对你不好呀？” “我瞧着黄树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些年都没说过亲，应该是一眼就相中你了！” 和李秀儿不一样，不会针线活的李秀儿在唐家做事前，在村里还真的是属于那种普普通通的姑娘。 李秀儿的容貌并不出众，可是却很活泼，不少人家都觉得她不够稳重。 这些年，也有人上门说亲，可终究是差了一截的。 黄树性子虽然木讷，在村里却很有人缘，有姑娘就算喜欢他，他也是压根察觉不出来的。 可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瞧见李秀儿却无师自通了，别提多会讨好岳家了。 “我有点怕，我更怕我和婆婆相处不好！”说起这个，李秀儿的情绪就有些奄奄的，她说，“我娘说我不聪明，手脚又笨的厉害，连织布都学不好！” “从前我娘说我不如我表姐，如今我娘说我白长了岁数，想事情还没你明白！可是，我一直都觉得，这家里穷也没啥，只要两个人齐心勤快一些，日子总是能过好的，可前段日子……我和我姐姐说了一会话！” 唐宓心想，原来是李巧儿的事影响了李秀儿啊！ 第138章 唐粮的心思 李巧儿的婆婆是个不好相处的，这些日子唐宓没少听李秀儿提起这个人。 只是媳妇终究不是婆婆的亲女儿，再怎么都有隔阂。 不是所有人家都和唐家这样，婆婆会对待媳妇跟女儿一样。 凡事唐宓有的，夏荷也有。 前些日子，姜氏趁着大米睡觉的功夫还做了几双新袜子，其中绣了荷花的是给夏荷的, 绣了兰花的是给唐宓的！至于唐家的其他男人，穿的袜子可没什么花样在上面。 当时李秀儿和黄云开玩笑说，不如嫁来唐家算了。 唐粮如今都还没定下亲事，虽然他的腿是瘸的，可耐不住唐粮有本事而且还疼人。 比如唐谷，唐粮更让村里的小姑娘们喜欢, 因为嘴甜又会哄人。 黄云当时红了脸, 却没有接李秀儿的话。 唐宓知道，黄云怕是也有心上人了！ 其实, 她还真不担心二哥唐粮娶不到媳妇，所以也没去接这个话题。 “这日子不就得这样过？”唐宓取笑道，“你要是这么害怕，干脆别嫁了，就在我家做工多攒钱，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嫁！” 一天十文钱，一年下来李秀儿能攒足足三两银子还有多。 村里一般人家，一年的收入也没这么多。 “你就笑吧……”李秀儿有些无奈的轻轻推了推唐宓，“我往后来找你学手艺，你还教我吗？我瞧着二哥每天养蜂，都被蛰了好多地方了，我想着不如在家编点东西也好啊！” 李秀儿是真的心疼黄树，虽然蜂蜜好吃，可养蜂也有些危险。 家里又不是真的一口饭都吃不起了，没必要这么拼命！ 唐宓闻言，乐不可支，这李秀儿口口声声说害怕嫁人, 可心里却是疼黄树的。 “当然会教你呀！”唐宓说, “大的东西我不会，可这家里用的东西，我都会一些，你到时候要学的话，直接来找我就好！” “不过，这也得我有空，若是我没空怕是没办法了！” 李秀儿闻言“嗯”了一声，瞧着唐宓然后甜甜的笑了起来。 不过黄家也是给足了面子，李秀儿一进门，黄家虽然不会分家，但是会让黄树和李秀儿单独过！而且房子就盖在隔壁，两间砖瓦房十分气派。 当然，这也是因为乔氏和李五叔给李秀儿准备了许多嫁妆。 李秀儿的针线活做的不好，但是闲下来的时候也在做，自己攒嫁妆才有底气。嫁过去后，她和黄树两个人住一个小院子，门口还种了从唐宓这里拿走的枣树。 黄树知道李秀儿喜欢吃笋, 还特意在屋后种了一些竹子，到时候方便挖笋李秀儿吃。 在李五叔家里, 李秀儿是小女儿, 所以家里的人都宠着她。 其实李秀儿可以早早就学会织布的，可乔氏想着让李秀儿再玩几年，才会拖到了现在！如今，李秀儿白日在唐家做工，晚上回到家里还要编东西、做针线活，可把乔氏心疼坏了！私下，李巧儿也帮李秀儿做了几双鞋子，想着等妹妹嫁过去的时候一并带上。 黄树这个木讷的人，为了李秀儿变成了一个精明多说话的人。 可李秀儿这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姑娘，居然为了黄树变的能干了起来。乔氏从前还担心李秀儿撑不起来，可如今瞧着李秀儿却在定亲后慢慢的长大了！ 这种成长，是让乔氏高兴又难受的。 不过，对于李秀儿的转变，乔氏多少也放心了一些，想着就算来日自己走了，李秀儿也不会饿肚子。 等入夜了后，家里煮了一锅稀饭，里面放了花生米，吃起来很香。 因为是吃稀饭，所以不用特意炒菜，把腌好的黄花、剁辣椒、还有豇豆、萝卜等咸菜拿出来下饭就好。 夏荷担心家里的人吃着不得劲，还特意煮了几个咸鸭蛋。 今年家里种了不少油菜，等炸了菜籽油后，唐宓还特意煎了一锅辣椒油，十分的香。 这辣椒油做起来其实没什么讲究，只是唐宓在煎油的时候又放了葱、蒜、姜等香料，再加上磨碎的辣椒面，这东西拿来凉拌咸菜和做凉菜吃，味道都很不错。 其实，姜氏和唐大石并没有那么爱吃辣，可是吃面的时候都忍不住放几勺进去，吃到嘴里别提多香了。 也是因为家里人都会吃辣椒了，所以今年唐家还种了一亩地的辣椒，唐宓和夏荷商量着再做一些剁辣椒腌进缸子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特别的方便。 “这咸菜拿来用辣椒油拌过后，吃起来更香了！”唐粮吃着家里的饭菜，忍不住说，“娘，咱们家辣椒油多的话，我能拿一些吗？” 姜氏有些好奇了，这唐粮平日里很少会说这话，便问，“你拿给谁呀！” “就是山里的老蔡家！”唐粮说，“我前些日子去帮老蔡家劁猪，他们留我吃了饭，我这才知道他们家的辣菜做的特别好！” “我吃了人家的东西，想着拿一些还回去！” 姜氏听着，就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她终究没揭破。 山里住的人家，有些是当年大旱从蜀地逃难而来的人，老蔡家便是其中一户。 老蔡有一儿一女，大儿子蔡坤已经成亲了，小女儿蔡小早今年十五了，还没定下人家。 倒不是老蔡不想给蔡小早定亲，而是这蔡小早据说是个哑巴。 一个哑巴不难说亲，可也结不到什么好人家。 姜氏听大姑奶奶说过，这蔡小早生的小小的，是个聪慧的姑娘，可惜哑了。 等吃晚饭，唐粮去厨房拿了一些辣椒油。 夏荷回屋后，唐谷拽着她说，“我瞧着二粮怕是瞧上老蔡家的女儿了！” 夏荷笑了笑，“你觉得蔡小早不好吗？” 她也是瞧见过蔡小早的，觉得这个姑娘挺好的，又勤快又能干，可惜就是哑了。 但是这话，她也不好多说，毕竟如今唐家这个情形，想要找个比蔡小早更好的儿媳妇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没！”唐谷说，“爹娘怕是不会同意！” 唐大石和姜氏曾说，要给唐粮找一门好亲事，肯定不会同意唐粮去娶蔡小早的。 第139章 出嫁 夏荷想了想才回答，“这事还没定下来呢，谁知道呢！” “你也别多想了，爹娘可不是那种会牛不喝水还强按头的人，若是二弟有喜欢的人了，爹娘肯定会听他的想法的！” “你就放心吧，爹娘不糊涂的！” 唐谷瞧见夏荷认真和他说话的模样, 心里别提有多喜欢了。 他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若是当时夏荷没看上自己，他怕是会听爹娘的话，随便娶一个能过日子的姑娘，哪能找到像夏荷这么贴心的媳妇。 夏荷生的好，一头乌黑的头发宛若上好的缎子，此时她对着唐谷浅浅的一笑，唐谷感觉自己的心都融了。 他伸出手，把夏荷揽入怀里，用下巴轻轻的蹭夏荷的头发，“辛苦你了！” 夏荷羞的满脸通红，却依旧是抬起手抱住唐谷的腰，轻声说，“我可享福了，哪里辛苦？” “你都不知道，村里多少人羡慕我，说我有眼光，嫁的好！” 从前，夏老头对唐谷也很有意见，可如今却是怎么看唐谷怎么顺眼！夏家的事大多都是唐谷在帮忙做，连收粮食的时候，唐谷和夏荷也去帮忙。夏老头还嘀咕着，说夏荷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老跑回娘家来，也不怕婆家人不高兴！ 唐谷忙和夏老头说，家里的活都忙完了, 而且父母也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还是父母喊他们来的。 如今夏老头一个人住，夏荷和唐谷终究是不放心的。 不过，夏老头脾气倔的很，依旧不愿意来下河村，所以唐谷跑上河村的次数多了一些。 夏荷嫁过来半年了，她是清清楚楚的看见和体会到，唐家人对她多好！唐宓更是把她当亲姐姐一样，是个极其贴心的小姑子！ 连夏老头如今都会承认，女儿的眼光的确是好。 ………… 等天气渐渐的冷了，李秀儿和黄树成亲的日子便到来了。 村里的喜事大多都是在入冬后办的，因为这个季节田地里没什么活做，大家都闲着也能来赴宴。 像李家这么提前嫁女的，倒是很少见。 不过，李五叔在村里人缘还不错，再加上如今李五叔和李村长也说话了，两家倒是渐渐的亲热了起来。 今年，黄家养了不少的猪，这次娶李秀儿，黄家干脆直接杀了一头猪来办酒。 黄家的亲朋好友都来了，程氏也去了厨房里帮忙。 这次倒是没唐宓什么事了, 她坐在李秀儿的闺房内陪着李秀儿，在一侧的还有黄云、夏荷、韦麦苗等人。 彭翠倒是没来，而是和程氏去黄家那边的厨房里帮忙了。 今日的李秀儿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头发盘起来后簪了几朵红色的小花，上面戴着一枚银簪子。 和夏荷不一样的是，李秀儿没有那么害羞，她那双眼睛噙着笑，灵动的像是个猫似的。 “瞧你高兴的！”韦麦苗笑着说，“方才我瞧见乔婶了，眼睛都哭红了，你要是被她瞧见这样，怕是要敲你头！” 黄云听着呵呵的笑了，这里也就韦麦苗敢说这话了！ 乔氏就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出嫁了，小的这个还没心没肺的，她自然是舍不得。等李秀儿出嫁后，乔氏身边就剩下小儿子李天成了，这男孩子终究和姑娘不一样，所以乔氏才会如此的舍不得。 昨夜乔氏没少哭，一夜没睡好。 她伤心，李五叔也跟着伤心，连带着李天成也被家里的气氛影响。 反倒是李秀儿，成了家里最没心没肺的那个。 虽然李秀儿昨夜也没睡着，可是她倒不是因为害怕了，而是因为高兴。 “那我就不让她瞧见！”李秀儿笑嘻嘻的对韦麦苗说，“反正我娘这会在外面忙，也不会进来的！” 这几日夜里，乔氏已经同李秀儿说过成亲的姑娘要做啥了，又加上有夏荷的缘故，她心里很明白。 不过她听着心里却是高兴的，她愿意和黄树一直待在一起，哪怕是一句话不说，抬起头能看见这个人就很高兴。 李秀儿一直笑着，众人见她开心，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唐宓借着这个机会瞧了一眼李秀儿的闺房，今日屋子里贴了不少红纸，一副热闹的景象！李秀儿的嫁妆，早早就用箱子装了起来，足足有三大箱子的东西，里面不止装了衣服和棉被，还有鞋子、袜子等东西。 等鞭炮声响起的时候，韦麦苗就领着屋子里的姑娘们去堵门了。 这个时候周莲也进了屋子，她此时大着个肚子，还真没人敢挤她，毕竟怕出事！ 周莲有些洋洋得意，对着黄树说，“想要接人，可得给喜钱！” 村里人成亲都图个喜庆，会给喜钱的人家不多，大多都是给些吃的，像花生啊、核桃之类的！ 这次黄家还真的准备了喜钱，一个红纸包里装了一文钱，足足装了好几十个！ 在下河村，这可是大手笔了。 在大家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文钱用的时候，黄家这喜钱给的就太大方了。 周莲拿到了两文钱，还要再要的时候，屋子内的李秀儿有些急了，她推开了韦麦苗赶紧跑到门口，“我嫁，我嫁！” 她这一喊，看热闹的人群都笑了出来。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新娘子恨不得赶紧出嫁的。 不过李秀儿是不一样的，她是心疼黄树赚的钱都发出去了，这得好几十文呢！ 她一出来，黄树便走上前了。 乔氏站在旁边，又忍不住掉眼泪，她看着女儿被黄树背着走了几步后，哭的更是厉害了。 她一哭，李五叔也没忍住，连李天成瞧见姐姐出嫁了，小小的孩子也跟着掉眼泪。 李秀儿本来很开心的，可瞧着家里人哭，心里也有些难过了。 从今往后，她就不能一直在父母身边撒娇了，要成为别人的媳妇了！ 想到这里，她也跟着掉眼泪。 泪水簌簌而落，滴落在黄树的脖颈上，让黄树心里也难受。 他对李秀儿说，“秀儿，你别哭，咱们两家离的不远，你若想家了，就多回来瞧瞧，我陪着你回来！” 李秀儿点了点头，可泪水依旧没止住。 第140章 喜事 这个时候，李秀儿终于有了一点嫁人要离家的伤感。 她一哭，乔氏更伤心了，眼看就要哭撅了过去。 夏荷赶紧走到乔氏的身边劝道，“姨母你别伤心，秀儿的婆家就在村里，又不是往后都见不到了？等三日回门的时候, 又能说话的！” “你要是一直这么难过，秀儿也会担心你的！” 乔氏点了点头，即使她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眼泪就是忍不住落下来。 黄树背着李秀儿出了门，然后上了借来的牛车，和村里的小伙子们领着牛车在村里转了一圈后才停在了黄家的门口。 黄树和李秀儿住的院子就在黄家主院的旁边, 鞭炮声络绎不绝。 黄树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灿烂的跟七月的太阳似的，他瞧着牛车上坐着的李秀儿，娇滴滴的宛若徐徐绽放的花朵，一双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 周围的人瞧见他这样，都忍不住打趣道，黄树怕是吃了仙丹也没这么高兴！ 黄奶奶也跟着笑，她让大儿媳拽了拽黄树的衣服，黄树这才反应过来要背李秀儿进屋子。 村里人不兴戴红盖头，所以李秀儿羞涩的模样都落入了大家的眼里。她起初还不慌张，如今真的到了黄家门口的时候，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觉得腿都是麻的。 “黄树你行不行啊, 不行的话你就让你妹帮你把新媳妇背进门！”韦麦苗的二哥韦长河在一侧起哄，“我瞧着你家妹妹都比你有力气！” 韦长财也跟着起哄，“二哥说的对，黄树你要是背不动，我们帮你抬进门也行！” 韦麦苗赶紧拽了拽自己的二哥和三哥，“二哥，三哥, 你们这是做啥！” “小心表嫂进门后, 以后不给你们茶水吃！” 韦长财笑着对韦麦苗说，“怕啥，你没瞧见这两人都紧张的迈不动步了吗？我说一说，让他们笑笑，这就没那么紧张了！” 韦麦苗对着哥哥翻了个白眼！ 她的三哥韦长财也没成亲啊，哪有什么经验？就在这里捣乱。 不过，黄树脾气很好，他嘿嘿的笑着也没生两个表弟的气，他把李秀儿背在了背上，然后朝着屋内走进去。 拜堂后，迎亲和送亲的人便入席了。 厨房内忙成一团，黄家几兄弟除了忙着陪客人吃酒，还要陪女眷们一起上菜。 这结亲可是喜事，这喜宴的桌子上可不能空着，得让客人们吃饱喝足。 唐宓倒是没去宴席上坐着，反而是陪着李秀儿在新房内说话。 这房子是刚建成的，被布置的一片红，因为修的仓促，很多东西没来得及置办，所以屋内空着的地方很多。李秀儿陪嫁了两个大柜子还有几口大缸、几个箱子等东西, 倒也是把屋子内堆的满满的。 “李五叔是真的舍得啊，给秀儿妹妹这么多陪嫁！”韦麦苗悄悄的和唐宓说，“这几口大缸里怕是也装了粮食，我方才瞧见送亲的人要两个人才能担得起这个大缸！那箱子里还有一百个鸡蛋……还有这床上的被子、枕头、棉絮，都是新的……” 村里的人都知道李秀儿的针线活做的不好，可这床上用的东西都绣了花，明显李家人要么是请人做的，要么就是李巧儿做的。 可见这次李家是真的给足了陪嫁，李秀儿连银簪子都戴上了，这村里有几个姑娘成亲像这样的？ 韦麦苗是黄树的表妹，自从黄树和李秀儿定亲后，韦麦苗就觉得是黄树走了大运。 如今瞧着屋内的东西，她更是坚信了这一点。 “往后若是表哥敢对秀儿不好，我定狠狠的骂他！”韦麦苗坚定的说，“秀儿和李五叔都这么好！” 唐宓听着‘噗嗤’一声的笑出了声了，可她怎么觉得，是李秀儿欺负黄树呢？ 李秀儿是个毛躁又急性子的人，若是黄树反应慢了，她就要急的跺脚。有的时候，连乔氏都觉得李秀儿这个性格不好，可偏偏的黄树就喜欢这样的她，而且黄树手脚快，不会让李秀儿在原地着急。 瞧着，是很好的一对！ 韦麦苗见唐宓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瞧着李秀儿的嫁妆，心里却也有了盘算。 韦麦苗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虽然亲事还没定下来，可嫁妆却应该攒起来了。 她家不比李五叔家，她家是没什么家底的，她得靠自己的双手。 好在韦麦苗自己的针线活做的不错，她到时候多做一些袜子和鞋垫，袜子可以做大一些，就算来日的丈夫脚小，也能凑合着穿。 唐宓瞧着箱子里的东西，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顿时觉得有些难。 她是擅长做这些没错，可绣花、做鞋这些，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她更喜欢编点小玩意和做做木工，这让她每天都拿着个篮子，提着一大堆线像嫂子夏荷一样做针线活，她可不乐意。 好在，如今家里有夏荷在，她多做点厨房里的事，让嫂子闲下来给她做些鞋子、袜子！ 唐宓突然就理解了韦麦苗了，她如今可就不是占了夏荷的便宜？家里的针线活都是夏荷和母亲姜氏做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夏荷的眼神带了几分佩服。 夏荷有些茫然的瞧了瞧唐宓，她也不知道小姑子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活像自己给她几两银子似的。 不过小姑子脾气好，又是个勤快的，夏荷很是喜欢她，瞧着唐宓的目光，她也回了一个笑容。 等外面的人吃的差不多了，闹洞房的人就来了。 唐宓被夏荷拽着去了旁边的小屋子，里面摆放着一个桌子，里面坐的都是女眷。 程氏和彭翠也在，周莲已经盯着桌上的菜肴，目光闪闪。 黄家人厚道，他们自己蹲在厨房里扒几口饭，可亲戚们却没怠慢，还特意留了一桌菜！ 等周围的人一坐下后，大家就开始吃东西了。 夏荷只是随意的吃了几口，便匆匆地离席又去了新房里，她可怕这些男孩子们不懂事闹的太狠了。 得亲自瞧着才行。 程氏也跟着去，“我也得去瞧瞧，这可不能乱折腾！” 村里没成亲的男娃多了去了，若是闹洞房太狠了，就会惹的主人家不高兴不说，往后人家还得给你闹回去。 这结亲，可不能成结仇了！ 第141章 商人 显然，夏荷和程氏是多虑了。 屋内黄奶奶坐旁边瞧着，男孩子们也不敢多闹，只是让黄树和李秀儿一起啃完一个枣子后，大喊着早生贵子就散开了。 唐宓用完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整个村庄都被笼罩在一层暮色下，远处还能瞧见袅袅炊烟, 一副烟火气的样子。 周围的人喝着酒吵闹的厉害，还有人已经开始划拳了，唐宓便和程氏说了一声，便准备回家里去。 自从唐家搬家后，从村口到唐家就要走一段路了，夏荷本来要准备和唐宓一起离开的, 但是李秀儿有些害怕要问夏荷屋内的事情, 夏荷没办法只能留下来。 黄桂倒是要送唐宓，可被唐宓拒绝了。 如今黄家人办喜事, 家里的人都不在怎么行？ “都住在村里，就一段路，还怕我走丢了不成？”唐宓笑着对黄桂说，“没事的，我一会就到家了！” 村里治安很好，除了前几年走丢过了女娃，这几年没有出这样的事。而且如今天色还没彻底的暗下来，还有人在田地里忙活着，她就算走夜路也能走回去。 黄桂知道唐宓看着娇娇弱弱的，但是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更改的。 他点了点头, “那你小心些, 走大路就好！” 唐宓道, “嗯！” 等从院内走了出来, 一股凉风就吹了过来。 她方才在院子里也没觉得多冷, 可是走了几步就觉得冷的厉害, 唐宓拢了拢衣服, 想走快一些, 早点到家后泡个脚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结果，她刚走几步，便听见马车的声音。 这村里什么时候有人买马了？还是程家的人回来了？ 她一抬起头，就瞧见那马车似乎有些熟悉。 初七驾着马车，唤了一声，“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果然是熟人！ 顾六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瞧着她，“你要去哪里？” 唐宓倒是没隐瞒，“今儿秀儿和黄树成亲，我来凑热闹来着！现在，准备回去了！六爷，你这么晚了才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问完，才觉得自己多嘴。 人家是什么身份，她问这些做什么！ “嗯，是有点事！”顾六倒是没介意她问这些话, 反而是柔声的说，“这些日子转寒了，唐姑娘要这么走夜路回去，怕是会冻坏身子！我这会也要回去，不如我搭你一程吧，反正也是顺路！” 唐宓愣了下，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拒绝的。 可顾六说的也没错，她出来的时候还有太阳，可这夜里和白日的温差太大，她待了一年也没适应这种气候，若是这么走回去，怕是真的会被冷风吹感冒。 虽然有文修明在，她这感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谁又喜欢吃药呢？这中药可不是西药，苦的厉害！ “那就麻烦你了！”唐宓也没拒绝，便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内暖烘烘的，顾六端了一杯热茶给她，“吃点茶暖暖身！” 唐宓接过茶盏，轻轻的啜了一口，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茶香，还夹杂着茉莉的气息。 这是茉莉花茶。 她前世的时候，最喜欢喝这种茶，因为她喜欢茉莉花的味道，这茶并不贵，也适合她这种喜欢吃茶的人喝。 只是这山里没人种茉莉花，她去镇上也瞧过，没人卖茉莉花树苗。据说，要去县里才能买到，而且还得看运气！ 她也没想到，买个常见的花还这么麻烦。唐宓虽然喜欢，却也觉得这太折腾了，便放弃了这个心思！ 却不想如今又一次尝到了这个茶的味道。 “这茶里加了茉莉花，能安神！”顾六说，“只是不知道唐姑娘喜欢不喜欢这个味道！” “喜欢！”唐宓压根没多想就回答，“我吃茶的时候，总觉得茶叶里有涩感，若是加了茉莉花，这茶会味更鲜且醇厚！” 她说的认真，不像是第一次品尝茉莉花茶。 车厢内只燃着一盏小小的宫斗，顾六借着薄弱的光线瞧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确是还小，即使坐在他的面前，只要他这么轻轻试探，很多话她都会不经意间的说出来。 就像文修明老和他说，说唐宓其实有很多的小秘密，他虽然愿意帮唐宓隐藏这些秘密，可也会觉得好奇。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性情大变？ 文修明还说，还好赵大夫不在村里，不然这赵大夫自己都要疑惑了，怎么他就变成了个无所不精的大夫了！ 文修明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笑，也是在试探。 文修明不知道唐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知道。 他比谁都愿意帮唐宓藏起这份小心思。 “你若喜欢，我明儿让初七送你一盆茉莉花！”顾六想到这里，目光更是温润，“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花茶和一盆茉莉花，可我这人是个粗人，不擅长照顾花花草草，天气冷了，在我这里也养不活！我瞧着你之前种出来的枣树就很好，送给你，也当是给这盆花找了个活路！” 他说的像是都在逗人开心！ 这顾六是什么身份，家里怎么可能连个花匠都请不起？再说，这茉莉花也不是什么难照料的花，想要养活可太容易了。 可他都这样说了，唐宓若是推辞，怕是会让人不高兴。 她哪里惹得起这种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宓对顾六道，“谢谢顾六爷！” 顾六道，“和我客气什么！” 这话，倒是瞬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其实，唐宓心里是应该害怕的，也知道该离这个人远远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却在告诉她，顾六不会伤害她，这让唐宓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又不是什么天之娇女？虽然有金手指，可也不是顾六的对手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她没什么让顾六图谋的，顾六也不可能知道她空间的存在，先这样过着吧！ “前些日子，我听人说南边有商人来，说是想卖一些果树！”顾六转移了话题，“据说是一批不错的梨树！” 梨花雪白，开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等梨子成熟后，果子也很好吃，青脆爽口！ 第142章 外祖母（1） 唐宓听着顾六的意思，应该是顾六对这批果树有兴趣。 “卖树苗的商人是初七的故人，我想着你之前说不是要买山林吗？”顾六继续说，“不如把这批果树买下来？种在山里也不错！” 驾着马车的初七耳力不错，他听着却有些傻眼。 他父母走的早，他早早的就到了顾六身边，哪有什么卖果树苗的亲戚？就算是有, 这些人现在哪里还记得他。 这话，无非就是顾六找了个借口，拿来诓唐家姑娘来着！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绝对不敢说半句不是。只是初七和文修明一样奇怪，为什么顾六会待唐宓如此好，奇怪到他们都觉得唐宓真的不是顾家的孩子吗？ 甚至在文修明知道姜氏的母亲是被拐卖来的时候，已经去查姜氏母亲的身世了！ 不过文修明还没查出来什么, 毕竟文修明当初离开文家的时候，和家里闹的有些不太好看！如今又要借文家的力去查人，得费不少功夫。 “这倒是好！”唐宓听着，也接受了顾六的好意，她喃喃自语，“若这些梨子能做成罐头就好了！” 可是要想要做成罐头，就得密封起来。 在大越可没什么密封的法子，除非找到——橡胶树。 若是有橡胶树，想要制作罐头也并不难！可在这小地方，连找一盆茉莉花都这么难，又何况是生在热带的橡胶树了！ 先一步步来吧！ 顾六方才说这商人是做树木生意的，也不知道见没见过橡胶树。 等马车在唐家门口停下后，唐宓又和顾六说了谢谢，顾六笑着和她摆手，她才下了马车。 姜氏远远的就听见了马车的声音，她见唐宓从马车上下来后，也和顾六说了谢。 等顾六一走，她就开始数落唐宓,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这天黑成这样,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李秀儿和唐宓关系好，姜氏想着唐宓怕是要多待一会，所以等天色暗了才让唐粮去接人。 唐粮的酒量差，不喜欢这种太吵闹的场合，故而今天没去参加喜宴。 姜氏是因为要带大米，只是送了份子钱，也没去凑热闹。 “娘，我这不是没事吗？”唐宓赶紧挽住姜氏的胳膊，走到屋内瞧着姜氏说，“我运气好，顾六爷刚好要回上河村，就顺路送我回来了！而且，就算顾六爷不在，我也是个大人了，肯定不会走丢的！” 姜氏脾气好，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再说什么，可今日却罕见的生了气。 她抬起手捏了捏唐宓的胳膊，疼的唐宓‘啊’了一声。 “你这个小冤家, 你是真不知道害怕，你就算年纪再大也是个姑娘家, 若是被人掠了去, 你的反抗能起什么用？”姜氏皱着眉，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还带了几分颤抖，“你记得你外祖母吗？” 唐宓愣了下，“记得！” “她当年就是出来看了一场灯会，才会被人拐到这山沟沟里！她起初也不认命，可等被打断了手脚后……”姜氏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娘害怕啊！” 姜氏的母亲小月就是被拐卖到老虎沟的，据说容貌十分出众，可惜被打断了腿。 唐宓借着屋内的油灯散发出来的光，瞧着母亲——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姜氏的容貌不复当年，却依旧能瞧出当年明眸皓齿的模样。 姜氏当然不是无缘无故长这么好，肯定是遗传了外祖母。 “娘，我错了！”唐宓低着头，乖巧的认了错，她依在姜氏的肩膀上，轻声安抚姜氏，“我下次再也不一个人出去了！” 姜氏叹了一口气，她抬起手轻抚女儿的头发。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天下哪有人不敢让女子出门的道理？可她没有办法！ 她用一辈子去教养女儿，要让她小心这个小心那个，可其他做母亲的人，会这么教养她们的儿子，让他们不要为非作歹吗？ 她不敢去赌！她害怕极了！ “嗯！”姜氏擦了擦眼泪，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回来这么早，是不是吃不习惯喜宴上的菜？娘给你做一碗臊子面！” “今儿还有些猪下水，我特意熬了好几个时辰，用来 唐宓是喜欢吃这些的，尤其是猪大肠，姜氏记得女儿一个人能吃一大碗。 做母亲的，总是会怕孩子吃不饱、喝不足、穿不暖。 唐宓赶紧阻止姜氏，说了一句，“娘，我吃饱了才回来的，我不饿！” 她沉默了下，又问姜氏，“娘，你想外祖母吗？” 每年清明的时候，姜氏都会和唐大石两个人独自去青树岭上坟。 青树岭离老虎沟不远，里面埋的都是一些被拐来的女子还有一些夭折的孩子。 很多人说，青树岭很不吉利，是个晦气的地方。 所以，姜氏从不让孩子们跟着自己去。 “嗯！”姜氏倒是没欺骗女儿，她回答，“想的！” 姜氏曾听人说，母亲死的时候，一直喊着要回家，可谁都知道小月是被买来的，她的家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姜氏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梦见母亲躺在那张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木架床上，身下是大片的血，几乎要染红了这张床，她对着姜氏说，“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每次从噩梦里惊醒，她都要哭好一阵子。 这些年她和唐大石也想着去找母亲的家人，可终究是没有半点痕迹。 “你外祖母到死的那一刻，都想回家！”姜氏喃喃自语，“你还是要留在娘的身边，娘会护着你的！” 姜氏不想女儿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死在外面，家人却丝毫不知。 唐宓听到这里，咬了咬唇才说，“娘，那咱们就去替外祖母找家！” 姜氏听着，心里有些暖意，她道，“这些年，娘和你爹都在找你外祖母家的消息，可一直都找不到！”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吧！” “娘和你爹商量过了，等再过几年我们老了，就把你外祖母的坟迁到下河村来！” 在他们的眼里，这青树岭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143章 外祖母（2） 唐家在下河村有一块不小的坟地，是当初拿良田和人换来的地方，唐大石的父母就埋在这里。 等唐大石和姜氏老了，也是要埋在这里的。 这本来是唐家的坟地，像小月这种外来又不明身份还横死的女人，是不能葬到这个地方的，连当年姜二牛都嫌弃小月, 又何况是唐家人呢？ 不过，唐大石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了唐谷秋的，唐谷秋倒是在前几年答应了这件事。 用唐谷秋的话说，小月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况且姜氏是小月的女儿，若是母女俩埋在一起, 小月也能安息了！ “我来试试！”唐宓见姜氏的眼里带着点点光芒，就知道姜氏对这件事是有心结的, 她说，“我下次去一趟镇上，和千锦布庄的管事说下这件事，还有，我过几天要去买果树苗了，听顾六爷说这人经常去大越各个地方，他肯定能帮上忙！” 姜氏“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唐宓的话语。 毕竟，这是唐宓对她和对她母亲的孝心。 唐宓担心姜氏情绪波动的太厉害，她特意回屋里去空间里走了一趟。 如今空间里终于有了一口小小的泉眼，这里面的泉水还不多，她从里面勺了一碗烧开后，泡了一些之前从文修明拿来的酸枣仁，让姜氏喝了以后好好的睡一觉。 唐宓知道，这酸枣仁可以治疗失眠，再加上她空间的灵泉，母亲肯定能睡一个好觉。 要知道, 这灵泉用来洗脸半个月, 可是能去掉她脸上的胎记的好东西。 这一夜姜氏又做梦里, 她梦见了一个身形婀娜的少女对她笑，然后还请她吃东西。 等醒来的时候，姜氏却不太记得梦里的事情了，唯独记得这少女长的宛若仙女，还有这少女头上佩戴的一枚格格不入的乌木簪子。 簪子！ 姜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就从床榻上爬了下去。 她的动作很大，惊动了还在睡梦里的唐大石，连大米都忍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 唐大石睁眼开，顺手就把大米抱在了怀里，他抬起问姜氏，“兰花，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这些年，姜氏时不时的做噩梦，唐大石都已经习惯了。 这个时候，他就会陪姜氏说话，亲自看着姜氏睡着了再睡。 姜氏没有回答，而是点燃了油灯，开始翻一口大箱子。 这口箱子里放的都是冬日里的衣物，唐大石以为姜氏是怕冷，赶紧起身给姜氏披了一件外衣。 片刻后, 姜氏从箱子底找到了一个小布包。 这布包又破又旧，已经很多年没打开了。 “这不是你姑母留给你的陪嫁吗？”唐大石倒是记性好，“你怎么找出来了？” 姜氏小的时候是跟着姑母长大的，后来姑母去世后才回到了姜二牛身边，在这位姑母临终的时候，留了一枚乌木簪子，说这是给姜氏的陪嫁。 姜氏打开布包，瞧着里面的簪子，顿时泪流满面。 姑母临终的时候，其实姑母的几个儿子都在，却没有人来阻止姑母给她这簪子，明明姜家大房的人都很介意姑母心疼她来着。 姑母还说，“往后若是有机会，戴着这簪子去县里多走走！” “这是我留给你的东西，不，这就是你的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 如今想来，姑母说这簪子本该就是她的，大概是因为这是姜氏的母亲小月留下来的东西。 她怎么这么蠢，这么多年想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姜氏‘呜呜’的哭了，心里不知道有多委屈，唐大石却吓的六神无主，他一边抱着大米，一边搂着妻子，安抚姜氏。 他这么多年，很少会看见姜氏哭的这么厉害，连哄人都不会了。 因为主屋里动静闹的太大，夏荷和唐宓也被惊醒了。 唐谷今日吃了酒，在听见母亲的哭声后也顿时清醒了，连带着唐粮和唐书连鞋袜都没穿，就朝着主屋跑了过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 下河村家家户户都已经进入了梦想，可唯独唐家的灯火还亮着。 也是今晚，姜氏的孩子和儿媳妇才知道，姜氏母亲小月的事…… 夏荷听的难受极了，她看着姜氏，泪眼朦胧。 老虎沟是什么样的地方她自然也听人说起过。 老虎沟的男人们大多靠打猎为生，很少会有人种地。若是没猎物了，他们便开始偷鸡摸狗的，前几十年很让人厌烦，这附近的村子里的人也知道老虎沟的男人是什么样子，所以大多都不愿意把女儿嫁到这样的地方。 可是没有女人，便没有人能为这群男人生孩子，不能传宗接代。 所以老虎沟的人便在人牙子的手里买女人回来。 这些女子大多都是被拐卖来的，听说隔壁县之前也有女子被拐过来，等这女子的家里人找到来的时候，老虎沟的村民却不愿意放人。 后来打了起来，惊动了府衙。 可县衙也拿这群‘团结’的人没办法，最后这女子的家里人赔了二两银子后，才把这女子接走。 可惜，这女子被割掉了舌头，而且还成了一个疯子。 新帝登基后颁发了律例，县里又把几个老拍花子处以绞立决后，老虎沟倒是没有以前的情况了，又渐渐和外面的村子开始通婚了。 可老虎沟的男人大多重男轻女，这些年打光棍的更多。 之前，蒋氏就想让姜氏同意，让唐宓去换婚。 不过说起来也有些奇怪，蒋氏闹过这么一次后，姜二牛一家倒是没再来找唐家的麻烦，像是突然变得规矩了一样。 唐谷沉默着，他瞧见母亲哭的双眼红肿，一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他说，“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替外祖母找到家的！” “嗯！”唐粮也接了话，他道，“娘，我在外面走动的时间多，认识的人也多，到时候我也拿着这簪子出去问问，肯定能打听到消息的！” 夏荷和唐书也跟着附和，一定会帮忙。 唐书更是想着，他最近也学了画画，到时候把簪子的模样画下来就好了。 家里人多，他就不相信，关于外祖母的痕迹一点也找不到！ 第144章 乌木簪子 唐宓前世是个手艺人，她曾听人说起过‘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 现代人喜欢钻石、黄金、琥珀……而手艺人却更喜欢乌木，因为木材要成为乌木，条件极其的苛刻。 而乌木又分很多品种，像姜氏这枚簪子，得很仔细、很小心才能看的出来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别说金丝楠木了，就是最常见的乌木也没见过，所以这枚簪子当年逃过一劫，也是因为它看似普通，让众人以为是一个普通的木簪子。 木簪子在世面上卖的并不贵，一文钱便能买一个, 而且姜氏手里的簪子还断了一角，那就更不值钱了。 “娘，二哥如今这几日忙着, 不如我来做一些和这个簪子相似的簪子吧！”唐宓想了想，便对姜氏说，“到时候咱们家里的人都戴一个，再送出去一些，若是外祖母的家人瞧见了，肯定会追寻过来的！” 乌木少见，可不代表唐宓的空间里没有。 在她的空间里想要做成乌木，只需要几个月就好，只是毕竟是空间里出来的东西，又不是金丝楠木，肯定和姜氏这个不一样。 唐宓的手艺好，丝毫不比唐粮差，所以家里人都同意了。 这一夜过去后，唐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唐宓和夏荷若是要去镇上, 家里必定会抽人陪着。 唐书更是比之前还要卖力的读书，他明白唯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村里程景就是很好的例子。 小半个月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了，等李村长再来找唐大石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 本以为上年就够冷了，今年却比上年还要夸张，只是刚出门便能感受到一股冷冽的寒气。 虽然还没下雪，但是水田里的水已经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只要手指戳上去，便能听见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若是厚一些的，还得用足了力气才能破开冰面。 村里的孩子们没什么东西可以玩，在路过田边的时候，便会拿起一些田里、河沟里的冰来玩，一双小手冻的通红，大人们瞧见了又是一顿训斥。 “我替你去问了这柳树坡和清水山一起，得要五百两银子！”李村长一边搓手，一边说，“柳树坡倒是便宜，可这清水山就贵一些！” “你也知道清水山有不少的竹林还有泉水、池塘, 这些年村里的人也经常上山砍树！虽然贵了一些，但是的确是个好地方！” “可这柳树坡嘛……” 李村长也知道不该多管别人家的事, 但是他家儿媳妇在唐家做事，也赚了不少钱。 今年唐大石还好心的把谷种换了一些给他，他也不能让唐大石吃亏！ “你知道的，柳树坡这地势并不算好，周围荆棘多，沙地也多，要是开荒做田地怕是不行！顶多只能种些果树！可是像梨啊、桃这些东西，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只能晒干了，这得卖多少年果干才能回本呀！” 乡下常见的水果就李子、梨、桃……像樱桃倒是能卖个好价钱，但是这东西太照顾起来太难了。 像他们家每年能得一些，还是彭翠的父亲送来的。 “不瞒你说，我还真就是瞧上这一片沙地了！”唐大石对李村长说，“沙地种出来的西瓜可甜了！” 李村长愣了下，若是这片沙地能种西瓜，那还真的是不错！因为西瓜比较能放，拿到县里也能卖出价！ 像唐谷秋他们山里有一户姓杨的人家，每年种出来的瓜都卖的极好，连镇上的人都特意来买瓜。可这家人，却很小心，瓜种压根不会卖人。 也不是没人去买了西瓜，把里的瓜籽拿出来养，但是却养不出好瓜，也奇怪的很。 “真的吗？”李村长倒是没听人说起过这个，他家也倒是养西瓜，只是随便丢了几苗在地上，“你可想好了啊！这买下来了，就不能后悔了！” 唐大石拍了拍胸脯，“哎呀李成哥，你就相信我吧！我还能害我自己不成？我种田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等后年，我保证你吃到我家养的瓜！” 李村长见唐大石把胸口拍的‘砰砰’响，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买山林是要去衙门的，这次办起来倒是简单，衙门的人也没多为难，李村长都要误会是不是胡家人又出面了。 不过，这山林一办下来，在村里顿时就轰动了。 乡下人到了冬日里本就没什么事，一些碎嘴婆娘闲下来倒是会凑一起说话。 本来她们这段日子议论的是苏家娶亲的事，苏亭要和王家姑娘成亲了，据说这喜事要大办，要让村里人都瞧瞧，读书人是怎么办喜事的。 有人听着有些羡慕，可有些人却是发笑了。 程家的程景不也定亲了吗？定的还是裴家的姑娘，也没像苏家这么嚣张。 裴家可不是王家，裴家可是大户人家。 柳氏这几日本来还有些洋洋得意，毕竟王家姑娘的嫁妆有不少，等王家姑娘嫁过来后，家里的丫鬟又要添两个。 到时候，她就有儿媳妇加三个丫鬟伺候了，别提有多舒服了，可以摆足了场面。 柳氏和往日一样，到了村里人那些嘴碎婆娘们聚集的地方，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立即把端在手里的凳子放下，又铺了一层垫子后，柳氏便坐了下来。 可之前不一样的是，村里的人都在议论唐家最近发生的事。 “唐大石真把柳树坡和清水山都买下来了？你可别听错了啊！” “我骗你做啥，前些日子周莲不是生了个闺女嘛，我去探望她的时候，我听她说到这件事！她说，这事是村长和唐大石一起去县里办的，说是等开春后再和村里说！” “要是周莲说的，那肯定没问题了！我也听人说了，唐家这些年靠着卖麻线、棉线赚了不少钱，今年还在县里买了不少棉花呢！” “可不是吗！黄家和韦家今年不就种了不少的棉花吗？据说都是卖给唐家的！” 村里人都知道唐家赚了钱，不然也不会请人纺线了。 第145章 出气 如今，村里的人都眼热的厉害，尤其是刘老婆子。 刘老婆子的丈夫甘大北这些日子一直在帮良家看鱼塘，没少说起关于良家的事情。 良家靠着卖鱼，每年都能赚不少，可今年良家却不怎么卖鱼苗了，说是要留给熟悉的人家。 甘大北好奇一问, 原来鱼苗要留给唐家。 唐家买下了清水山后，准备把后山上的池塘挖大一些，然后养一些鸭子，这鸭子吃鱼虾，所以唐家还准备在旁边的的水沟里也养些鱼虾。小点的喂鸭子，大点的就拿来自己吃。 甘大北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全是羡慕的神情。 这下河村的村民们穷，别说是小鱼小虾了，就是螺丝肉都能解馋, 难能这么糟蹋东西？可唐家也不是白占良家的便宜，人家也是给钱的。 若说唐家买下清水山就算了，可这柳树坡嘛……刘老婆子却不懂了，难道是唐家钱多了没地方用？ “这唐家也真的是，之前还说唐大石是厚道人家，这哪里厚道了？”刘老婆子接了话，撇了撇嘴说，“咱们和他都是一个村的，这有了赚钱的法子也不给我们说说！我听人说，他家那纺线的车和外面的不一样，速度快的很！” “远亲不如近邻，这纺车若是拿出来卖给我们，咱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有人听着，立马附和，“可不是吗？这藏着掖着做啥，难道还怕咱们偷他的不成？咱们都是一个村的, 有啥不能拿出来的！” 刘老婆子见有人附和自己，嗓门拔高了不少，“按理说，就该让村长去唐家说说，让他们家把这纺车卖出来一些！” 她说的振振有词，周围的人倒是会搭理几句，可谁也不想去找村长说这件事。 谁都有亲戚，尤其是像下河村这个小山村，几乎走几步就能碰见远房亲戚！自然，她们家里也有认识的姑娘在唐家做事，若是这个事情她们回家里闹这件事，且不说丈夫和公公、婆婆会怎么看他们，那些在唐家做事的姑娘家里的人肯定不干了。 人家现在一天十文钱的工钱拿的舒舒服服的，凭什么要和她们一起闹？况且，如今村里的作坊是千锦布庄开的，这千锦布庄的背后可是有当官的人，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敢去惹人家千锦布庄？ 所以，无论刘老婆子说的多么起劲，可到了最后却没有人愿意和她去村长家里。 刘老婆子说的口干舌燥, 浪费了不少的唾沫, 虽然最后没人跟着她去说这件事, 可她心里的恶气总算是出了一些。 刘老婆子骂唐家缺德，骂唐宓往后要倒霉，这惹的柳氏又和她说起了话。 刘老婆子本就闲了好久，和柳氏虽然有些嫌隙，可她是个识趣的人，知道王家姑娘要嫁过来后，又和柳氏走到了一起。 村里有人的地方，就有人说是非，这世界上‘红眼病’的人不少。 周莲虽然没去‘参加聚会’，但是总有人借着去探望她的功夫，和她说起这些事情。 周莲立即就把刘老婆子和柳氏说唐家的话告诉了程氏，很快唐家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唐宓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如今刘老婆子又开始在村里说她的是非就算了，可刘老婆子骂夏荷生儿子没屁眼，这就惹的唐宓生气了！ 夏荷待唐宓很好，她身上穿的，无一不是夏荷做的东西！ 于是，唐宓就趁着去良家买鱼苗的时候，说了这件事。 良六郎是个聪明的，如今唐家买了他们家不少的鱼虾，是他们家的大主顾，所以他也不愿意和唐家发生什么矛盾。 良六郎让甘大北回去休息一个月，说这段日子唐家要来看鱼苗，甘大北在旁边不好。 甘大北有些糊涂了，这唐家来买东西，良家让他避讳什么？ 他回家一问，才知道自己的媳妇又在村里捣鼓这些东西。 于是，刘老婆子又被关起来了，这次据说甘大北对刘老婆子吼，说若是她敢再说唐家的不是害他丢了活，他就休了刘老婆子。 柳氏破镜重圆的‘闺蜜’，又这么消失在她的身边了。 ……… 夏荷是个机灵又聪慧的姑娘，村里发生的事，她自然也听到了一些。 等唐宓在菜园子里独自摘菠菜的时候，她也跟了上去，然后从唐宓的手里接过菜篮子，“妹妹，谢谢你了！” “我们是一家人，嫂子何必和我说谢谢？”唐宓对着夏荷眨了眨眼，随手拔了几根白萝卜，“这刘老婆子就该得教训！” 夏荷瞧见她调皮的模样，‘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她说，“我虽然生气，可也知道这嘴巴长在其他人的身上，管天管地都管不到人家说什么！但是如今刘婆子被训，我听着是真的开心！” 唐宓压低了声音问夏荷，“爽不爽？” 夏荷也跟着笑，“爽！” 嫂子和小姑子在地里笑的乐呵呵的，惹得在给树木捆稻草保暖的唐大石和唐谷瞧了好几次。 等唐宓和夏荷从菜园子里走了出来，唐宓便对着唐大石说，“爹，今晚吃萝卜炖羊肉！” “今年这白萝卜长的好，还可以拿来切成丝凉拌一些，再加上辣椒油，你一会吃酒的时候，就有下饭的东西了！” 不止白萝卜长的好，连菠菜也长的绿油油的。 别人家地里都是空荡荡的，唯独唐家的小菜园里，在冬日里瞧着都一片绿油油的，惹的程氏一直好奇，唐家到底是怎么种菜的！ 这倒不是唐宓种菜的技术有多好，全靠空间里的黑土地养着！ 所以每次程氏来的时候，唐宓都会拿一把新鲜的青菜给程氏。 这青菜冬日里可是个稀罕物，程氏也没客气就拿了回去。 这几日难得见了一些阳光，唐宓和家里人商量着，要把白萝卜和胡萝卜都拔一些出来。 白萝卜切成片晒干了做成萝卜干，炖汤的时候放一些，味道清脆。 而胡萝卜切成丝，以后煮面懒得去摘青菜，就把这胡萝卜丝放一些进去，既能填饱肚子，吃着还爽口。 唐家准备做一些，而程氏也不例外。 毕竟，等落雪了之后，这些青菜干们便派上用场了。 今年可冷了！ 第146章 萝卜 程氏明白，这村里的人家，可不是家家户户都和唐家一样，一年四季都有一个绿油油的菜园子，想吃什么的时候，随手去菜园子里逛逛就行。 所以李家的地窖里，已经放了不少的白菜、红薯。 可李家的人口毕竟众多, 若只是放这些菜，怕是还远远不够。 李家的男人们也开始下地拔萝卜，而女人们便在家里洗干净萝卜上的泥土。 今日，唐家防线那边停了两天，说是要大扫除。 彭翠趁着这个功夫，也跟着程氏在家里忙起来了。 “娘, 你今年多腌一些萝卜干！”彭翠一边洗萝卜一边说, “夏荷说，大米就喜欢吃你腌的萝卜干, 不然就闹着不吃饭！” 程氏听着乐呵呵的笑，如今唐大石的小儿子已经快一岁了，已经开始吃饭了。 程氏牙口不好，所以她腌的萝卜干都切的很小，不止入味，而且还方便孩子们吃。 李狗儿从前就很喜欢吃。 可如今唐家的饭菜越做越好吃了，李狗儿也就开始挑嘴了，虽然没明说家里的饭菜不好吃，可总是会嘀咕，唐宓做的臊子面多好吃，唐宓做的红糖糕多香，还说唐宓做的冬瓜糖比镇上卖的所有糖都甜…… 不止李狗儿这样，连文修明那儿子文九，平日里看着乖巧懂礼，可也总是往唐家跑。 这让程氏很是挫败，她在家里做了一辈子的饭, 如今做的菜肴居然没一个孩子做的好吃？ 好在，大米是个聪明的，就认准了她做的萝卜干。 “放心吧！”程氏点了点头，“娘一定多做一些，够我家狗儿吃一年的！” 这段日子，程氏是真的高兴，她那不着调的小儿媳妇也生了个乖巧的孙女给她。 平日里程氏是怎么看周莲怎么不顺眼，可如今瞧着那可爱柔嫩的小娃，她的心都软了。 和程氏相反，周莲倒是不怎么喜欢女儿，想给孩子取个名字叫招儿，被程氏想都没想的反驳了。 后来，程氏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丑丫，说是贱名好养活。大名则是李狗儿帮忙想的，叫李星月，说是取自月眉星眼。 丑丫的确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似的灵动。 和程氏不一样，彭翠更喜欢叫这个小侄女星月。 “娘，我去看看灶上的鱼汤！”彭翠忙了一会, 才说，“熬好了就得给弟妹送进去，这鱼我是从唐家那鱼塘里抓回来的，很下奶呢！” “好！”程氏点头，又说，“我跟你一起去瞧瞧我家丑丫！” 程氏说起孩子的时候，眼里全是笑。 彭翠嗯了一声，便进了厨房把鱼汤端了出来，和程氏一起进屋去瞧了周莲。 不得不说程氏虽然从前看不上周莲，可骨子里却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周莲生了孩子后，这家里的事她全揽了过来。别人家的媳妇，生了孩子休息几天后就要下地干活，可程氏却让周莲坐月子坐满一个月，在吃食上更是没半点亏待周莲。又是杀鸡又是买鱼的…… 周莲瞧着婆婆进来，赶紧睁开眼对程氏说，“娘，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我家丑丫！”程氏瞧着睡在周莲旁边的孩子，笑容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这孩子真乖，也不哭闹！” “是啊！”彭翠把装有鱼汤的碗放在旁边，然后扶周莲坐起，“唐家的小儿子就没我们星月一半乖，我每次去唐家的时候，大米都哭闹的厉害，可把唐家人折腾的够呛的！” 唐家的小儿子大米，的确是个好动的，不止彭翠去的时候他在哭闹，连程氏去的时候，这孩子也闹的厉害。 偏偏的，大米又是姜氏和唐大石的老来子，家里宠的不行。 也就唐宓敢去纠正大米的坏脾气了，有一次唐宓熬的鱼汤，大米怎么也不肯喝，非要吃甜食，还差点打碎了碗。结果唐宓就这么饿着他，大米又哭又闹也没用，最后还是乖乖的喝了鱼汤。 要说这唐宓的手艺的确是好，熬的鱼汤居然没什么腥味，让人食欲大开。 所以，彭翠这才去唐家买鱼，想着让周莲多吃点。 周莲瞧着彭翠和程氏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女儿，心里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程氏会是重男轻女的，还好，程氏没这样对她，还给她买鱼回来吃。 周莲想明白了，也利索的把鱼汤喝了，没再说什么一定要生个儿子的话。 等程氏把萝卜腌好了，彭翠便抱着一个坛子去了唐家，顺便把李狗儿接回来。 村学最近放了假，而村里书籍最多的唐书，便成了村里读书的孩子们最羡慕的人。唐书虽然脾气好，却也是个读书人，他对书籍十分的爱惜，一般不会轻易借人。 李狗儿和文九总是去找他，他却笑着愿意把书拿给他们看，几个孩子经常坐在屋子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 每天彭翠去唐家做事，李狗儿就跟着她去唐家。 等彭翠纺完线要回家了，李狗儿就又跟着她回来。 李家是厚道人家，对于唐家的恩，自然会记得。像彭翠，就清楚的知道唐家人吃什么，总是时不时的要送一些过去。 彭翠想着，唐宓喜欢吃黄心的红薯，过些日子再去家里地窖里瞧瞧，还剩一些的话，也要给唐家送过去。 她一边想着，脚步却却更快了。 天气冷，田地里几乎没什么人，等彭翠刚走到唐家的时候，却远远的瞧见有人站在唐家的门口说着话。 这人瞧着面生，倒是不像是村里的人。 姜氏站在这人的面前，点头说，“知道了，辛苦古三叔你跑这一趟，吃点东西再走吧！” 被称作古三的人连连摆手，“兰花我就不吃东西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呢，一会天黑了就不好走了！你婶子可不愿意我在外面多待！” “你有空还是回老虎沟瞧瞧吧，你家屋子还在的！” 古三不愿意吃东西，唐大石便拿了一百文钱给古三，最后古三笑着离开了。 彭翠一问才知道，原来姜家出事了。 姜氏的父亲姜二牛和姜金这些日子一直没来捣乱，是因为被隔壁县征过去服徭役了，而蒋氏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第147章 他去世了 其实，像徭役只要给点钱，也是可以免除的。 但是姜二牛和姜金也算是倒霉，这次的徭役是因为隔壁县强征人去修水库，被征集的人是不可以用银子免除徭役的。 姜二牛和姜金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跟了过去。 也是因为这样，和姜金的姑娘也算是逃过一劫。 在修葺水库的这段日子里, 蒋氏起初还送饭菜给姜二牛和姜金，后来却跟隔壁县的一个货郎跑了。 而姜二牛为这个还气病了—— 等姜二牛和姜金终于服完了徭役，回来的路上却遇见从山里跑出来的野狼，尸首都没留下。 今年天冷，山里的动物也没吃的，这野狼都跑出来在路上找吃的, 也算是姜二牛和姜金倒霉。 人没了，隔壁县那边却把他们的服徭役的时候的牌子送回来了，也算是叶落根归。 古三是姜家的邻居, 他自然也听村里人说起过唐家如今发家了，在下河村也是个富户了。如今家里没有吃的，他想着姜氏和姜二牛虽然关系不好，可终究是父女一场，所以古三特意跑了一趟下河村，来通知姜氏姜二牛和姜金去世的消息。 没想到唐家人的确和善，还要留他吃饭。 古三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吃一口饱饭，他还有妻子和孩子们，所以他直接就拒绝了。 唐大石似乎也瞧出他的顾虑，又瞧在昔日古家帮过他的情分上，所以给了一百文钱。 这在乡下，一百文可是能让古三一家买上一个月的粮食了，省着点吃还能吃上一个半月。 古三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和唐大石说起如今姜家的如今的情形。 姜二牛和姜金一死，姜二牛的二姐姜银花就领着人来拿走了姜二牛家里的东西，连根稻草都没留下。 古三的意思很简单，姜家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姜氏若是回去，怕是也拿不到什么东西。 彭翠听到这里，抬起头对姜氏说，“婶子，你节哀！” 姜氏对着彭翠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 其实姜氏对姜二牛真没什么父女感情，她是被姜二牛的长姐姜金花亲手养大的，后来姜金花去世后，她才回到了姜二牛身边，没几年就嫁人了。 姜氏本以为自己恨极了姜二牛，因为姜二牛没有救她的生母，甚至还想过要把她卖了换钱。 可如今突然听闻姜二牛去世，她虽然不难过，却也没有很高兴。 她只是觉得，解脱了。 彭翠见唐家如今有事，放下东西后领着李狗儿就走了。 唐大石扶着姜氏进了屋内，他知道姜氏的脾气，问她, “要回老虎沟瞧瞧吗？” “你若是不愿意回去, 我便亲自过去一趟就好！” 姜氏这些年在老虎沟可没什么好记忆，而且姜二牛的二姐姜银花还活着，这家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只是唐大石再不喜欢姜二牛，看，可这做戏也要做全套，如今姜二牛和姜金死了，他作为姜二牛的女婿，自然要回去看看，至少要让姜二牛入土。 毕竟，这些是做给活人看的！ 他是这么想的，可唐宓却不这么想。 唐宓从骨子里就恨透了人贩子，更恨从人贩子手里买人的姜二牛。 况且，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唐宓，所以觉得像姜二牛这样的人，别说入土为安了，就是连香火都不配吃。 可这话，她也不能当着家里的人的面说出来。 “我还是回去看看吧！”姜氏想了想才对唐大石说，“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姑母！” 姜氏对姜金花的情感很复杂，有感谢，又有恨。 她感谢姜金花养大了自己，却又恨姜金花当年给姜二牛凑钱，因为这样，姜二牛才会买了她的母亲小月。 她也不明白，姜金花当年要抚养自己，是为了姜家的血脉，还是真的因为心疼她，才会如此！ “也好！”唐大石点了点头，“我想着还是年前去，年后家里忙，怕是没什么时间了！” 而且，年后就是新的一年了，一切都要朝前看。 不得不说姜氏和唐大石做了多年的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姜氏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等决定下来后，唐宓和唐谷都打算陪姜氏去老虎沟，姜氏起初不同意唐宓让唐宓去，可后来唐宓说想去老虎沟瞧瞧杨文元。 杨文元如今可是他们家铺子的老主顾了，之前不止自己买晒垫，还介绍认识的亲朋好友来买。 再加上杨家是靠采药为生的，手里有不少的药材，连文修明有些药都在他的手里买的，所以去拜访也说的过去。 夜里，唐宓吃完饭后去了空间里瞧了瞧。 如今空间里的一切，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不到两年的功夫，已经是一片翠绿了。 有荷塘、有草坪、有竹林、有枣树林……还有灵泉。 最重要的是黑土地已经有了足足五亩地了，可以养不少的东西。 像冬日里吃不到的蔬菜，这里基本都有，番茄、黄瓜、莲藕…… 只是唐宓多少有些遗憾，这空间里的东西不能拿到外面去吃，否则能和家人们一起享受了。 她朝着前方走，很快便瞧见开的正好的茉莉花。 其实如今不是茉莉花开放的季节，可这毕竟是空间里，她给茉莉花分株后，这些花不止活的好好的，而且还长出了不少的花。 唐宓熟练的把这些花摘下来放进了香囊里才走了出去。 自从姜氏喝了灵泉水后开始梦见以前，她已经不敢给姜氏喝这灵泉水了，反而是把茉莉花放进香囊里，然后放在姜氏的枕边，这样姜氏能睡的很好，而且一夜无梦。 和往日一样，唐宓依旧把花拿去母亲的房间，却听见父母在悄悄的说话。 “我这些年也没听人说起隔壁县需要人，还要从咱们县里借人过去的，而且服徭役的话，怎么会一年多的时间，又不是兵役！”唐大石压低了声音和姜氏说，“我瞧着怕是姜家得罪了人才会这样，你这次过去小心一些，若是瞧见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和大谷在的……” 唐宓听到这里，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第148章 老虎沟（1） 这快两年的时间内，她也多少听村里人和兄长们的口里听说过姜二牛的事情。 尤其是唐谷秋，每次提起姜二牛的时候，都恨不得生啖其肉。 只是在姜家人的眼里，姜二牛却是姜家唯一的男丁，是要继承姜氏的烟火的人，所以这些年来就算姜二牛再游手好闲, 有姐姐担待着，直到姜金花去世后，姜二牛才略微有所收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二牛在村里的确没什么好名声，可骨子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他怎么会得罪贵人呢？ 屋内，唐大石还在说,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如今和千锦布庄的管事都说的上话, 大姑奶奶那边也认识衙门的人，咱们家也是不怕事的！” 唐宓听着，却没有再敲门，而是回到了屋内。 其实，若是顾六没有出现的话，她的确会有诸多麻烦。 这些麻烦虽然她也能解决，怕是得费不少时间和心力，还得和村里的人结怨，难能像如今，唐家在村里的名声还不错，连她身边也有了很多可以说话的人，甚至哥哥还娶了夏荷这样的好姑娘。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村里的人虽然纯善，可也不是个个都是脚踏实地做事的，前些年有人为了十斤麦子，还杀了一家人。 如今，千锦布庄愿意在村里开设作坊, 用他们的名义告诉村里人，这作坊是他们家的，只是他们懒得管理，所以交给唐家人。 也是因为有千锦布庄，如今唐家才有稳定的收入。 布庄的管事是喜欢银钱没错，可做生意的人最怕麻烦和牵连，他们愿意出面，也是因为顾六的缘故。 想到这里，唐宓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向铜镜，镜中的自己右脸上有一块胎记，虽然不至于面目可憎，可连清秀二字都称不上。这样的她，哪里配顾六如此尽兴的为她筹谋？ 顾六到底要什么呢？莫非真的是要赵大夫留下的诸葛连弩的图纸？ 她只是歪打正着，恰巧也会。 唐宓拿赵大夫做了多次的挡箭牌，却不想或许这人是真的有本事。 等唐大石出来给姜氏端洗脚水的时候，唐宓便趁着这个功夫把香囊交给了姜氏。 几天后，唐家终于决定去老虎沟的日子。 唐家会挑这天，也是因为临近苏亭成亲的日子。 柳氏傲慢, 曾想邀唐家人去赴苏亭的喜宴, 可唐大石却懒得搭理她, 毕竟, 他知道柳氏是没安什么好心的，无非是想在他们面前炫耀。 如今姜氏的父亲去世，在柳氏的眼里，如今的唐家怕是是不祥的，若是他们再去一趟老虎沟，这柳氏多少会忌讳着，不再来打扰，如此也免除了唐大石和姜氏心里的烦恼。 他们是真的不愿意见到柳氏。 等这日到来，唐大石和唐谷赶着牛车朝着老虎沟走去，而唐宓和唐谷秋便坐在了后面的板车上。 这老牛大多都是唐大石的在照顾，极其的温顺，所以这一路也没有太颠簸。 因为怕天气太冷，夏荷还特意找了厚厚的褥子垫在板车上，唐宓和姜氏的手里还握着顾六送来的暖手炉，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唐宓出门的日子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去镇上，如今难得出来，她便抬起眼瞧着周围。 因为天寒，和往常不一样，地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一路上倒是瞧见一些孩童时不时的跑出来瞧热闹，可大人们却很少见。 等走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唐宓便瞧见远处有两座极其高大的山，两座山的中间，穿插了一条小河流。 这条河比起下河村的河，自然是小了不少，可也了胜于无。 姜氏对唐宓说，“山 老虎沟之所以叫老虎沟，据说是之前这两座山里曾有老虎，后来有仙人驯服了这老虎，又走到山脚的时候说这里地势好，故而取名为老虎沟！ 可惜，这都是传言。 若山里真的有老虎，这村里的人哪里敢在这里安家。 等真的快走到了老虎沟的时候，唐宓才发现居然走了这么久，明明瞧着山脉离她们不远。 老虎沟和下河村不一样，这里的地势更为难行，好在唐大石赶牛车也有段日子了，故而还能缓缓的走到村口。 等到了村口，唐宓远远的就瞧见一座石磨，周围的房屋都是泥土堆砌而成，靠里面的还有茅草房。 老虎沟的人大多靠打猎为生，如今天寒地冻，别说人受不了了，就是山里的动物也藏在深山里，或者躲到洞穴里去了。 唐家的牛车刚到村口，便有人走了上来问，“你找谁呀！” 唐大石熟络的从身后的布袋子里抓出一把葵花籽，上去和人攀谈了起来。 葵花籽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这葵花籽是唐宓亲自炒过的，做成了五香味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唐大石总是喜欢磕一些。 冬日里吃食少，这人能在村口逗留，其实无非就是村里经常偷鸡摸狗的存在，这种人自然对村里的消息很熟。 他拿了唐大石的瓜子，吃起来很是喜欢，便和唐大石说起了村里的事。 就在一年多前，县里突然来了人，说是要让村里的人服杂役。若只是普通的服杂役，村里的人也不至于惊讶，可这次杂役的却是要去隔壁县修水库。 而且被点到名的人家，其实大多都不用服杂役的，可后来他们仔细的想了想，这些人家大部分都是买过外面女人又虐待而死的。 村里其他买过女子的人家，也开始惶恐不安，然而最终也是没逃过被抓走。 若是从前，村里的人自然敢团结起来反抗，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来的衙役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反抗不了。 这人还洋洋得意的说，“姜金之前还和我吹牛说，家里要给他换一门亲事，我就知道他在说大话，这不，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他死在外面了！” 唐大石皱着眉，最后又给这个人抓了一把瓜子，才去了姜家的屋子。 之前，他也是来过村里的。 却不想十多年过去了，这村里愈发萧条，瞧着都快成为一个荒村了。 第149章 老虎沟（2） 唐宓是第一次来老虎沟，她本以为像下河村那样的村子就已经够穷了，却不想老虎沟比下河村还要糟糕。 有些东西，听起来的时候，和亲眼所见其实是两码事。 这里的砖瓦房屈指可数，有些孩子在门口站着，身上黑漆漆的, 分不清楚到底是泥土还是什么。寒冷的冬天，竟不穿袄子，只有一批破旧又带着臭味的破衣服。 他们的眼睛圆溜溜的，有些孩子把手放在嘴里，瞧着他们的眼神全是一片麻木！ 老虎沟的孩子多，如今瞧着村里突然出现了外人, 都出来看热闹了。 姜二牛和姜金离开村子已经有一年多了, 房屋没人住着也没人修葺，屋顶早就破了一个大洞。院子里更是长满了青草, 篱笆都已经腐烂了，瞧不出本来的样子。 姜氏对这里很熟悉，她已经下了牛车在周围查看了，来看热闹的人群也知道，这是姜家嫁出去的女儿回来了。 姜氏的二姑姜银花也得了消息，匆匆的跑来了姜家来。 “是兰花吗？”姜银花一走近，瞧见姜氏就问，“兰花啊，你可回来了！” “你这没良心的，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 姜银花哭的厉害，可姜氏却对她冷冷的。 姜氏对去世的大姑姜金花的感情都很复杂，又何况是当年和蒋氏一起琢磨着要把她卖了的姜银花？ 姜银花仗着是姜氏的二姑，走到姜氏的身前哭诉姜二牛多惨，最后更是提起了如今天寒，这家里的日子太难熬了，别说吃肉了，就是吃饱都成问题。 姜银花自然也知道唐家如今过的不错, 在镇上还开着铺子，家里更是请了女工做活，这活脱脱的小地主生活。 姜银花也想过去找姜氏，可当初的姜氏虽是嫁到唐家，可更像是卖到唐家的。还有唐谷秋那个老货，骨子里别提多泼辣了，她要是敢上门去找姜氏，且不说唐大石会如何，这唐谷秋怕是就要提刀和她拼命了。 “这你的表侄女……”姜银花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拽出了个小姑娘，“你爹在世的时候，老夸你表侄女聪明，说她做的针线活好！对，就你爹穿的鞋子，都是你表侄女做的！” 姜银花手里的小姑娘低着头，露出来的手腕又黑又细，瞧着是个踏实的姑娘。 可再踏实的姑娘，姜氏也没打算带回去。 她若是可怜这个姑娘, 谁来可怜她？ 这人惯是会打蛇随棍上的, 她可不想找麻烦！而且，姜氏也压根没想搭理姜银花！ 这两个人寒暄着，而唐宓却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姜家的屋子不大，只有两间屋子，即使穷成这样了，姜二牛却依旧想着要娶妻子，给家族留下香火。 院子内什么都没有，屋内也什么都没。 而唐宓随着屋内走，却发现了一个地窖。 这地窖其实普通人家都有，无非是冬日里拿来藏菜和红薯的。 而老虎沟嘛…… 唐宓想了想，便问唐谷拿了个火折子去了地窖里。 因为常年没有人打理这地窖，里面早就布了不少的蜘蛛网，而唐宓却借着火折子的光瞧了瞧周围，最后在角落的石头上发现了刻了字。 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石上的字迹隐隐约约的淡了，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徐什么月。 她曾听人说，一个人最不能做的，就是忘记自己的名字。 唐宓隐隐约约觉得，这或许就是外祖母留下的东西。 她想着，也把石头放进了袖口里，最后在唐谷的帮助下从地窖里走了出来。 屋外，姜氏也不知道姜银花说了什么，姜银花整个人恹恹的，站在她身后的人也没说话。 姜银花一家来了大半的人，姜金花家却没有人来，姜氏和唐大石最终还是去坟地里瞧了瞧。 其实祭拜，无非是做给活人看到，姜氏终究是怕人说唐家的半点不是。 唐谷便陪着唐宓在村口等人。 一般这个时候很少人来村里，一群孩子们看热闹似的跑在村口看热闹，唐宓瞧着这些孩子实在可怜，把父亲准备好的瓜子分给孩子了一些。 唐谷本想劝唐宓的，可瞧着妹妹的样子，他不忍心说。 这老虎沟和其他村子不一样，这里的人越穷越喜欢生孩子，若是孩子养活了，家里便多一个壮劳力。 唐谷怕唐宓无聊，又说，“其实前几年老虎沟还行，山里的猎物多，之前我在码头上做事，还经常瞧见有人卖猎物来着！” “像古三叔家，之前在山里挖了好几个陷阱，还能抓到野兔呢！” 若是勤勤恳恳的做事，种地之余再打些猎物，这日子倒也不会难过！可偏偏的，这里的人大多都没什么上进心，想着混吃等死。 像杨文元，他也是老虎沟的人，家里却过的很好。 如今老虎沟有的砖瓦房，杨家便在其中。 杨文元靠着采药卫生，这些年虽不说多大富大贵，却也能让全家吃饱。 这上天，或许还是给人留活路的！ “我听杨叔说，这山里还有棵老茶树呢！”唐谷见妹妹没有回答，又继续说，“杨叔说这老茶树的茶叶很香，等明年开春他进山采药的时候，我也跟着他去，到时候采点茶回来给你喝！” 家里的人喜欢吃茶，唐谷瞧着妹妹也喜欢，便想着什么都给她弄点。 其实老虎沟这两座大山里的好东西还真的有，只是旁人没去发现而已。 唐宓听着却是摇头说，“过些日子我去县里买些茶树回来就种在山里，到时候咱们家也有茶吃，不用种的太多，够咱们家吃就行！” 她也没打算靠着卖茶为生。 而且等开春后，茉莉花也能挪出来了，到时候她便有茉莉花茶喝了。 两兄妹就这么嘀咕着开春后要怎么捣鼓山里，小半个时辰后，姜氏和唐大石从山里走了出来。 姜氏的神情不好，唐大石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唐大石知道，姜氏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所有的不好的记忆，都会随着今日而被渐渐的淡忘。 姜氏坐在牛车上，抬起头看着村落在她的目光里越来越小。 她是幸运的，她嫁出去了，可其他人呢？ 青树岭一片望不到头的坟地，便是答案。 第150章 树苗 天气渐渐的冷了，而唐宓终于通过初七联系到了那位南方来的商人——林滨。 林滨是江南人，做的是花草生意，这次特意带了一批不错的果树过来，却不想买主一家背信弃义，压根不搭理他了。 “这批梨树都是极好的，结出来的果又称雪梨, 是我特意从新安城带来的树苗！”林滨和唐宓说，“它之所以叫雪梨，是因为果肉嫩白如雪，而且吃起来更是香甜！” “只是前两年得好好的养着，只要三年，便能长成形，结出一树的果子！” 说着, 林滨还特意让人拿了一些晒干的梨干来让唐宓尝尝。 古代水果储藏的技术差, 自然没有新鲜的果子吃, 大部分水果都会被晒干保存起来。故而，唐宓才想着要买一些橡胶树来，到时候可以把这些果子做成罐头，储藏起来！总比吃这干巴巴的果干强！ “这果子是好吃！”唐谷尝了一口，然后问林滨，“只是你确定你这批果树真的结的是这种果吗？” 林滨自然不敢保证能百分百出这样的果子，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谁知道这里的土地有没有新安那边的好呢？ “如果这边的水土和新安差不多，只要好好的养，这果子肯定会更好吃！”林滨想了想才说，“你们是七爷介绍过来的人，我怎么会坑你们呢？” 林滨口中的七爷，便是初七。 像林滨这种来路不明的商人，唐宓多少会有些防范，可林滨是顾六介绍过来的，她就没这样的顾虑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能自信的感觉到，顾六就是不会害自己。 “你这批果树苗我们都要了, 若是还有什么橘子树、桃树，你也一并卖给我们！”唐宓说，“价格你开！” 林滨想了想，最后给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唐宓便买下了一千多棵梨树、一百棵桃树和橘树。 其实这个价格真不算高，从南方一路走水路运过来，也得费不少的力气。 只是，唐谷有些发愁这些果树苗要怎么处理。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如今种下去，怕是活不了！得等来年开春再种，可又怕这些果树苗枯了！ 唐宓告诉唐谷，说她有法子。 唐谷有些好奇，“又是从赵大夫哪里学的嘛？” 唐宓：“……” 她在心里忍不住想，如今大哥都会抢答了。 “不是！”唐宓这次反而是笑了笑说，“赵大夫是大夫，他哪里会知道怎么照顾果树苗，我是听顾六爷说的！” 唐家人对顾六总是有些莫名的崇拜，唯独唐书对顾六似乎有些不喜。 所以在唐宓说起顾六的时候, 唐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还点头说, “顾六爷知道的可真多！” 唐宓：“……” 顾六知道的多不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金手指开的挺好的，这些果树苗放进空间里，肯定能活的好好的！ 等唐谷去看树苗的时候，唐宓又对林滨说，“林管事，这次多亏了你，我才买到这些树苗！不过我还想冒昧的问你一件事，你知道橡胶树吗？” 林滨愣了下，然后仔细的想了想，“还真没听过，是果树吗？” “不是！”唐宓从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林滨，“橡胶树大概长这样，听说一些昆仑奴见过这些树。若是你有消息，能派人告诉我吗？我想买一些橡胶树！” 大越的权贵们都喜欢养一些私人奴役，其中昆仑奴和新罗婢最为热门。 像江南这种商人众多的地方，昆仑奴和新罗婢还真是不少见，若是身为权贵身边没个昆仑奴和新罗婢，出门都没有面子。 像林滨的家族里，便有昆仑奴和新罗婢！ “那我回去问问！”林滨也知道，唐宓和别人不一样，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似乎很被顾家人重视。 说起来，他这次真的要感谢初七。 他这批树苗已经做好了卖不出当柴烧的准备了，可后来初七找上门来，他也做好白送的准备，却不想居然还能赚一些。 故而林滨对唐宓的事，十分的上心。 临行前，唐宓送了林滨一些簪子，全是用乌木做的。 林滨是个懂行的人，一瞧见乌木眼睛都亮了。 “这些，真送给我呀？”林滨也知道乌木的价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不是有些贵重？” “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唐宓说，“我母亲自幼便有这个簪子，是我外祖母留下来的！我闲来无事，便雕了一些，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送林管事了，也算是答谢你帮我寻橡胶树的礼！” 乌木价格好，若是卖，也未必好卖。而且卖这些东西，还要去府城里，唐宓不太喜欢出远门。 但是若是送出去，便有人要。 唐宓也不是什么人都送，她送给林滨，也是因为听说林滨很爱妻女，这簪子林滨肯定会送给家里的女眷，到时候若是林家的太太们戴出去，也能惹起人的主意。 若是外祖母一家的人瞧见，肯定会找寻踪迹而来。 若是他们无心，也就可以当做没瞧见。 乌木稀罕，而她可以制造大量的乌木，所以送出去也不心疼。 林滨有些高兴，在临行前又送了唐宓一些种子。 说是果树的。 等回到了家里，唐宓把果树苗都放到空出来的屋子里，然后直接用锁锁上，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其实趁着这个机会，她已经把果树苗放进了空间内。 唐家人自然相信她，而姜氏基本不出门，每天都盯着这个屋子，生怕有人进去拿走了树苗。 等过了两天，李五叔来唐家买鱼的时候和唐大石吐槽，“你都不知道我家秀儿，最近闹腾的很，也亏得黄树脾气好！” 唐大石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村里来唐家作坊里做事的姑娘，个个都开始摆谱了，毕竟一个月能赚三百文呢！ 李秀儿倒是没摆谱，却黄树的母亲有了一次争执。 黄树的母亲催李秀儿赶紧怀孕，而李秀儿想再等几年，毕竟如今家里没什么钱，生了孩子拿什么养活？ 她可不想逼黄树每天去养蜂。 “这事好办呀！”唐大石说，“明儿你让黄树来我家，我准备把柳树坡倒腾一下！” 第151章 开荒山里 清水山要挖大池塘，而柳树坡要把满山的荆棘处理了，还有沙地也要翻。 唐大石之前还打算等开春后再处理，可唐宓提醒他，说是开春后村里的人都忙的厉害，那有空来给唐家做帮工？ 如今还未下雪，而地里又没什么活干, 现在请人来帮忙就最好了。 唐宓其实都想好了要请谁了，黄家的几兄弟还有李村长家的几个，韦麦苗的哥哥们也痊愈了，可以一起过来帮忙 请十来个人就差不多了，要勤快又不磨洋工的。 李五叔一听这话，愣了下，“现在就倒腾柳树坡啊？” “是呀！”唐大石也没瞒着李五叔，他说，“你要是没事你也来，我这边一天还是给十文钱的工钱，管午饭！” “这酒肯定是没的，但是饭菜管饱！” 也不怪唐大石如今阔气，唐家如今的工坊一个月能入几百两银子，一年下来就得上千两了。 从前的唐大石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文钱用，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只是家里再好过，这地里的活可不能丢，所以唐宓和他商量着赶紧把山里的地和池塘弄好，开春的时候就能种树苗了。 李五叔一听高兴的点了点头，“那行，我明儿和黄树一起来，这事可真好！” 李五叔年纪并不大，而且在地里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他愿意来自然也帮了唐大石不少的忙。 今年唐家养的猪多，所以唐家一口气杀了三头猪，送了半头给唐谷秋, 还有半头送到了夏老头的家里。生下来的便是洒了盐放进大缸子里腌起来。 在外面放着的还有一些猪下水和五花肉，拿来这几日给村里帮忙的男人们做饭菜, 恰好够用了。 而且，唐家今年地里丰收了，家里有几千斤谷子，还有麦子、高粱也不少，挖的很大的地窖里，更是堆满了萝卜、白菜、红薯等等。 唐大石倒是大方，可姜氏却觉得他太高调了。 这有钱还是要藏这些。 村里得红眼病的人不少！ 唐大石哈哈大笑，他说，“宓姐儿不是说了吗？等明年作坊再做大一些，村里的姑娘们都能来这里帮忙了，到时候家家户户不都有钱呢？” “他们有钱了，自然不会盯着咱们家的！” 姜氏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再说唐大石什么。 如今在唐家，唐宓说的话，可比唐大石管用多了，连姜氏也觉得闺女是个聪明的。 不过管饭这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再收回来了。 姜氏便把晒干的玉米拿了一些出来, 然后磨碎了，再和红薯加一些再米饭里, 这样既能少用一些米，也能让来帮忙的人吃饱。 至于菜就更简单了，一荤一素一汤。 素菜就是清炒菠菜，荤菜就是腊肉炒胡萝卜，至于汤就从鱼塘里抓两条上来，可以煮一大锅。 这次来帮忙的人，也没想到唐家这么厚道，这荤素都有，而且还有汤喝。 黄云是四个哥哥，来了三个，而韦麦苗的两个哥哥都来了。 黄家这些年好过，至少吃饭菜的时候能沾点荤菜，而韦家就不一样了，这些年过的紧巴巴的。 韦长河和韦长财都吃的津津有味，那鱼汤更是一口气喝了三碗。 姜氏笑着说，“多吃一些，还有呢！” 韦长河却是嘿嘿一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婶子你这手艺可真好，这鱼汤做的可是一点腥味都没，还甜甜的！” “我之前在河里也抓了好几条大鱼，怎么就做不出你做的味道呢！” 姜氏说，“这鱼汤是我家三丫头熬的，你若是喜欢，得空让你家麦苗来我家，三丫头教她就好！” 韦长河一听赶紧摆手，“那多不好意思！” 若不是唐家愿意让韦麦苗在作坊里做活，这韦家这冬日怕是难熬了！ 如今家里松快了一些，也多亏了唐家人。 现在，他和弟弟来唐家帮忙，其实这活真的不重，就是拿锄头把山上那些干枯的荆棘众挖走，然后杂草也除掉，碎石挪个地方。这和在码头上做活比起来，显然要轻松的多！码头上做一天，运气不好也就几文钱，还不管饭的。 这哪有在唐家做活好？ 韦家是真心感谢唐家人的，哪里好意思问人家要怎么做菜的！ 毕竟是别人的手艺！ 韦长河拒绝了，姜氏也没非要韦麦苗来学，毕竟她也心疼女儿，怕唐宓累着。 在姜氏的眼里，家里如今买回来的果树苗都是唐宓在照顾，而唐宓还要帮着给这些来帮忙的人做饭，辛苦的很。 本以为家里好过，却不想如今唐宓还是累着的。 唐家给了工钱又包饭菜，所以来干活的人都用足了力气，不过几天时间，柳树坡就被收拾出来了。 接下来，他们便是要在清水山做事了。 清水山要挖几个大池塘，而且唐家还准备在清水山上修个几间屋子，说是以后住在山里看鸡鸭，防止黄鼠狼等动物来偷东西。 来帮忙的人自然是无有不应的，毕竟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好活！ 唐家人倒是高兴了，而苏家这边，柳氏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再过几天，王家的姑娘就要嫁过来了，她家里就她和苏亭，自然要请人来帮忙，还要在村里借桌子、碗筷等东西。 这唐家人不借也就算了，连鱼塘里的鱼都不卖给她。 最重要的是，她想着苏亭再怎么也是村里的读书人，是赫赫有名的童生，这李村长总该来吃个酒吧？ 结果李家不止人没来，还让周莲送了十文钱说是礼金！ 周莲倒是想来吃酒，可暗地里被程氏狠狠的骂了一顿后，哪点想法也就没了。 “我瞧着程氏如今越来越不要脸了！”柳氏想着，就暗暗的骂了出来，“这唐家给她吃给她穿啊，她把唐家人当祖宗一样供着，真以为和唐家来往就是攀了高枝了？一双好好的眼睛，怕是被鸟给啄瞎了吧！” “这程氏不来就算了，居然让她那嫂子罗氏也不来，黑心肠的老货！” 罗氏是程景的母亲，是秀才的母亲，在这村里自然是有威望的。 可是这次，罗氏也称不舒服，和程氏一样送了十文钱，没打算来吃酒席！ 第152章 王家姑娘的心事 上河村王家和下河村的苏家结亲，这件事在几年前村里的人就知道了。 如今两家要办亲事，王家这边还没什么动静，柳氏就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告诉大家一切了。 柳氏心里想的很简单，村里这几年办了好几场亲事，她一定要比这些人家办的更隆重，让人知道他们家也是有本钱和家底的。 十二月底, 苏亭迎娶了王家的二姑娘王秀华。 这婚事办的极其隆重，苏家特意从县里请了厨子来，又在村里买了一头猪、一头羊，宰了办喜宴。据说锅碗瓢盆都是这些县里的厨子从就留里借的，跟村里的完全不一样，金贵的很呢！周莲没去参加喜宴, 但是和周莲平日里交好的几个碎嘴婆娘都去，就差把这亲事吹上了天, 说王秀华长的十分标志，跟在王秀华身边的几个小丫鬟也长的好，据说还跟了个老嬷嬷过来伺候呢！ 周莲听着倒是有些羡慕，毕竟苏家的院子修葺的十分好奇，是一座不小的二进院，比村里程家的房子还要气派。 可后来周莲又听说，当夜苏亭和王秀华就起了矛盾，说是柳氏当夜说吃醉了，让王秀华去伺候。王秀华哪里肯忍柳氏这脾气，新娘子进门第一天，还没和新郎官洞房，婆婆就作怪上了，王秀华差点当夜就回娘家的时候，又没那么羡慕了。 她在李家这些年，虽然婆婆时不时的苛责她，嘴里说话也有些难听，可婆婆从未在吃食和穿衣上刻薄她。 而且，她就算生了个女儿, 婆婆也当宝贝一样疼，给李狗儿什么，也给丑丫什么。 周莲想到这里，抱着怀里的女儿，再也没去附和这些碎嘴婆娘们的话。 周莲能听到这些事情，唐家的人自然也能听到。 唐大石突然觉得女儿被退婚其实也是好事，这早点看清楚苏家是什么样的人也好，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再受这些窝囊气！退婚总比被休妻好！ 他想明白了，干活就能卖力了，想着明年开春后在镇上买下铺子，往后就给唐宓做私房。 夏荷听到这个消息却是觉得自己幸运，这村里其实很多婆婆都是这样的，儿媳妇娶进门，婆婆们都要摆架子，要给儿媳妇们立家规。而且婆媳之间，总是有矛盾的。她当时倒不怕这个，想着只要能给父亲养老送终，就算吃点苦也没什么！ 可夏荷嫁给唐谷后，姜氏别说为难她了, 就算她有时太累忘记起来做饭，姜氏也没说过她半句，反而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早饭。这样的婆婆，那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而且如今唐家的日子愈发好过了，家里吃食不少，木炭更是买了许多。这冬天，一点也不难熬！ 而王秀华这边，她这几天在苏家过的极其不舒服。 苏亭是个附庸风雅的男人，虽然有一副不错的皮囊，而且还是个童生，可骨子里却是个无能的。他满口仁义道德，说百事孝为先，可结果这句话却是要求她这么做，而他自己无所谓！ 想起成亲前，苏亭对王秀华说了诸多好听的话，那可真的是爱她爱到骨子里。 可如今呢？ 陪着王秀华一起嫁过来的，还是自幼陪在她身边的奶娘羊氏，她见王秀华如此难过也安慰她，“姑娘，你如今都嫁过来了，总不能一直和爷闹着！这传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王家给王秀华的陪嫁里，镇上有两座铺面和一个院子。 苏亭的意思是，苏亭和母亲要住到镇上去，而留王秀华在家里，这王秀华哪里肯同意？ “嬷嬷，你说这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王秀华低着头，眼里噙着泪，“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婆婆说我不懂规矩，让我去厨房给她做早饭，可家里又不是没丫鬟，为什么一定要我做？”王秀华继续说，“行，若是婆婆执意让我做，我就做就好了，可我辛辛苦苦做的面，婆婆却说味道不对，全部倒了喂鸡！这不是羞辱我吗？我就回了一句嘴，相公就怪我不懂事，说我这是不孝顺！” “我太冤枉了，我心里苦啊……” 王秀华也知道，婆婆和儿媳妇就算再好，也比不过婆婆和儿子的关系好。可在她嫁过来之前，无论是柳氏还是苏亭，都是哄着她的，柳氏更是亲自给她做衣服、鞋袜，说瞧着她就像瞧着闺女似的贴心。还有苏亭，他更是说，遇见她之后才知道，原来活在这世上还能如此的快活。 所以王秀华就算有准备，却也没想到这两人会翻脸的如此快。 快到她还没回门，就开始欺负她。 王秀华心里委屈，只能跟着身边的嬷嬷哭诉。 其实这门其实，羊氏之前是不赞同的，她对苏亭的为人很是看不上，而且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 以王家的财力，就是要让王秀华嫁给秀才也是可以的，可偏偏的王秀华鬼迷心窍了，就认定苏亭了，而且当初还特意派人去唐家，让唐家不要再闹事！羊氏当时听的一头冷汗，苏家可以抛弃唐家，来日苏亭就能为了更好的前程抛弃王秀华！能被人抢走的男人，是最没担当的！ 而且，羊氏还觉得，苏亭这人薄情的很，在王秀华的面前说唐家的千万个不是，却忘记了当初若不是唐家，他怕是读不了书了。 可这些话，羊氏跟王秀华说了太多次，王秀华却压根听不进去，还和她起了争执。 如今王秀华倒是后悔了，可又有什么办法？人都嫁过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姑娘！”羊氏想到这里，又说，“不如你同大爷讲讲这事，让大爷替你做主吧！” 王秀华的哥哥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对王秀华还是掏心掏肺的。 王秀华听了羊氏的话，下意识却是皱眉，“若是哥哥知道了，怕是……” 羊氏问，“怕是什么？姑娘如今还替苏亭着想呢？” “他是我相公呀！”王秀华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还是别让哥哥知道了！” 羊氏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她准备过些日子就回王家去了，王秀华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第153章 婚后 羊氏虽然是王秀华的乳娘，可却没有卖身，她是自由的良民。 她会陪着王秀华嫁过来，也是希望能陪着王秀华，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为了陪着王秀华，她连自己的亲孙儿都没照顾。 可如今的王秀华依旧执迷不悟，一心想着苏亭会浪子回头, 所以她也懒得再劝了。 之前羊氏的儿媳妇就和她说，“娘，媳妇说句不该说的，这苏亭不是个好东西，可王家姑娘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她可是个贵小姐，是读书识字的人，最是知道黑白是非了，可你瞧她做的什么事？去抢人家的未婚夫，这事, 别说你儿媳妇做不出来，这上河村有几个做的出来的？” 杨氏当时还觉得，儿媳妇说的有些过分了，毕竟王秀华养在深闺里，是被苏亭哄骗了。 可如今瞧着，儿媳妇这话其实说的一点也没毛病。 王秀华就是不自重。 所以杨氏也不劝了，王秀华心里再憋屈也只能哭一会，等苏亭回来又扮成乖媳妇的样子回到苏亭身边。 只是王秀华没想到，她这才入门不到一个月，苏亭就想纳妾了。 “我已经答应你，年后我一个人在乡下替你们照看这里的田地，你却想着要纳妾？”王秀华有些气愤，“你纳妾就算了，你还要纳我身边的丫鬟？” 苏亭瞧着王秀华的样子，嗤之以鼻的说，“我去镇上住着, 自然需要人照顾我，我纳个妾怎么了？你身边的丫鬟, 不就是来伺候我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读书人最念父母恩，如今我苏家只有我一人，我自然要为家里考虑！你身为苏家的儿媳妇，自然要为苏家繁衍子嗣！” “你要是真的不乐意！”苏亭想了想，又换了一句话，“那就不给她们名分，做通房可好？” 王秀华一听这话，和苏亭又吵了起来。 自王秀华嫁入苏家后，这苏家的小院里时不时的都有吵闹的声音，隔壁的人听着也听出了点东西。 冬天，是村里最闲的时候，故而苏家和王秀华的事情，在村里传的厉害。 尤其是在小半个月后，王秀华的乳娘杨氏借身体不舒服，要回家颐养天年为借口，匆匆的离开了苏家后, 关于苏家的事在村里传言的更厉害了。 黄家就住在村口，这些事情李秀儿倒是也听说了一些。 黄树的母亲也姓苏，和苏亭家还是八竿子能打的着的亲戚, 可苏氏却和柳氏、苏亭不一样。 因为分了家，所以苏氏压根不怎么插手黄树和李秀儿的事。 前些日子，李秀儿要忙着去唐家做工，而黄树忙着去唐家收拾山里，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苏氏倒是会在隔壁嚎一嗓子，让他们过去一起用晚饭，有的时候甚至连热水都帮忙烧好了。 李秀儿见婆婆好，私下也觉得贴心，还拿了一百文给苏氏，说是老吃家里的东西不好。 苏氏却是笑着推却，“不就是一口饭吗？你这也太见外了！娘就是心疼你和二树在外面忙，你要是往后想吃什么，你和娘说，娘给你们准备着！” 李秀儿听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她依旧把钱拿给了苏氏，说这是她和黄树的孝心。 苏氏见李秀儿执意如此，也就收下了。 本来黄槐的妻子还觉得苏氏太偏心李秀儿和黄树了，可在知道李秀儿不止给苏氏一百文钱，还给苏氏做新棉袄衣服的时候，也就闭嘴了。 她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她倒是想去唐家做活，可唐家那边却不要她，说是她手脚太慢太笨。 她心里嘀咕着，自己再笨又有李秀儿笨吗？可瞧着李秀儿如今做的针线活，她更是问不出口了。 李秀儿和乔氏不一样，李秀儿的针线活虽然做的一般，但是至少也能看，乡下人穿着倒是没什么。 也是因为苏家和王家的亲事，韦麦苗的亲事就谨慎了。 韦麦苗虽然比唐宓大一些，可翻年后唐宓也及笄了，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姜氏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她开始时不时的和村里人打听，有哪些好人家的男孩还没娶亲的。 如今家里有钱有积蓄了，姜氏和唐大石都铁了心要给唐宓招赘。 毕竟，这作坊是唐宓和顾六爷一起做的生意。 来日是要跟着唐宓的！ 私下，唐谷对夏荷说，“你放心，就算妹妹成亲了，我也会努力赚钱，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年后，我们家打算养几百只鸭子和鸡，到时候可能就要忙起来了！一只鸭子和鸡能卖四十文左右，可若是用香料烤过后，就能卖到五十文了！” “到时候，我和你就去镇上盘个铺子，来卖这些烤鸡烤鸭！” 其实，这件事唐谷不是第一次和夏荷说了。 若是唐宓成亲了，这作坊肯定是要给唐宓的，家里能帮她继续做事，但是却不能占大头。 对这个事情，夏荷倒是没有半点意见，反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她和唐谷都有手，难道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 “烤鸡烤鸭？”夏荷听着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我跟三妹学了怎么做红糖糕，到时候也可以卖一些！” 如今因为家里有作坊的关系，镇上的铺子倒是没怎么卖红糖糕了，因为家里的确是忙不过来。 可如今唐谷要是要在镇上开铺子的话，这个生意又可以做起来了。 “你不生气吗？”唐谷试着问夏荷，“爹娘，把东西都给宓丫头了！” 夏荷笑着戳了戳唐谷的头，“可是，这本就是三妹妹想出来的点子赚的钱呀？这本就是她的东西，哪有什么给不给的!” “这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不该去想，也不该去盯着！说起来若不是三妹妹，我哪里会编东西会做红糖糕？她人好，咱们就更不该因为她人好，就去欺负她了！” “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唐谷听着，心都软了。 他抱住夏荷，然后头埋在夏荷的脖颈处，“谢谢你！” 夏荷听着，却是笑的更开心了。 她是真心希望唐宓能找一个好夫婿！ 第154章 冬日打算 春天还没到来，便有人传闻隔壁县冻死了不少人。 今年的冬天冷的人直哆嗦，唐大石有些庆幸自己买的木炭够多，因为大米是个怕冷的，如今镇上的木炭价格翻了又翻，村里已经有些人用不起木炭了，只能一家人都睡在被窝里, 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 因为雪下的太大了，所以作坊这几日也停了。 韦麦苗瞧着满天的大雪，对母亲说章氏说，“还好今年地里的菜多，地窖里有萝卜、红薯和芋头，不然这冬天可怎么熬？” 章氏一双手冻的通红, 她朝着手哈了一口气, 让双手稍微暖和一些，又道, “若不是你在唐家做事，让你哥哥们得空去田地里忙活，哪有这么多吃的？” 韦家穷，韦麦苗的大哥去服兵役了，而二哥、三哥还没说亲，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因为韦麦苗在唐家做事，这一年足足攒了三两银子，故而还买了一些木炭，夜里也不至于冻的人睡不着觉。 “娘，你别担心！”韦长河一边编着背篓，一边说，“等开春了，我和三弟再去山里开几亩地，然后也挖个池塘养几只鸭子！对了，我和程家说好了，明年要买三头猪！” “买三头猪？”章氏皱眉, “你以为养猪容易啊？看着唐家和程家养的多，也跟着养？人家程家有小山林，而唐家有柳树坡和清水山，种点红薯、芋头什么的，都能喂猪！不然，你以为光靠打猪草就能养起来的？” 此时，韦家人一起坐在一间屋子里，屋门关的紧紧的，全靠一个小窗户透进来一点光。 这窗户开的小，可也代表冷风会吹进来，故而众人会觉得冷。 可若是把窗户关上，那真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韦长河和韦长财在努力的编背篓，想着到时候也能去镇上换点钱。 就算不能换钱，也能自家用，总比闲着好。 “所以我和二哥商量好了，年后先不去码头上做事，就在家里开荒几亩地，这地刚开荒怕是没什么肥！”韦长财接了章氏的话，笑着说, “隔壁二香家养了猪，却讨厌处理猪圈里的东西, 所以我和二香家里商量了下，这猪圈我和二哥轮流帮他们家收拾，但是这猪粪我们要带走！” “娘你想呀，二香家那堆猪粪可肥了，放在这开荒的地里，养麦子、谷子、高粱这些怕是不成，可养芋头、红薯、还是行的！” 二香的姐姐大香，据说是嫁到了县里，二香的父母在乡下一直住着，是想着落叶归根。 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怎么缺吃喝。 二香是个女儿家，父母又年纪大了，可又想多养几头猪送到县里给大香，故而地里大多都是养着一些猪吃的，而粮食却是从外面买。 他们家的猪圈很大，周围堆满了厚厚的猪粪。 韦家和二香家离的近，所以韦长河和韦长财才会动这个脑子！ 因为听唐大石说，这猪粪最是养地了，今年唐家地里的东西长的好，可不就是靠猪粪的？ “二香家若是同意，这样也好！”章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咱们家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韦长河也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是肯定的！等明年这三头猪养出来一卖，就得好几两银子呢，到时候也该给妹妹置办点嫁妆了！” 韦长河和韦长财知道，自己家这样子，怕是没什么姑娘愿意嫁过来吃苦，而且他们也不想家里太穷就去成亲，毕竟娶个媳妇进门，又不是让她来和自己一起吃苦的！ 他们不成亲，可却不能连累妹妹。 男孩子大一些，村里人说他们，他们是男娃，脸皮厚，说就说也没事！ 可妹妹是个女儿家，要是被人议论，怕她会难受。 “哥！”韦麦苗怎么不知道哥哥们怎么想的，她虽有些害羞，可也直接的说，“二哥，三哥，你们别担心我，我自己会攒嫁妆的！” “明年咱们家不止要养三头猪，再多养点鸡鸭！也不怕鸡鸭没吃食，我们把老树叶堆一起，沃烂了便有虫子了，拿来喂鸡鸭正好！我瞧见东家之前就是这么做的，鸡鸭都养在竹林里，让鸡鸭吃虫子就行！山里的野草鸡也吃的！” 韦麦苗相信，只要一家人一心肯定能过的好的。 而且村里十八岁才出嫁的姑娘多了，她年后才十七，急什么呢？她如今在唐家做事，在村里也算是比较打眼的姑娘了。 也是因为家里出事后，韦麦苗更觉得，这嫁人就算不嫁能给她遮风挡雨的人，也要嫁个能和她一心的人，而不是拖后腿的。 之前，她还觉得苏亭好，如今想来，苏家这样的人家，谁又敢去呢？ “都听妹妹的！”韦长河笑了笑，见母亲冻的厉害，起身说，“我还是烧点炭火吧，这天气太冷了，可别冻出什么毛病！” “是呀！”韦麦苗也点头，“家里炭火够的，若是病了，这看病的钱可比木炭贵多了！” 家里的木炭一些是买的，一些是平日里砍回来的树木烧完了剩下的，如今拿来做用刚合适。 章氏想了想也是，这吃药可费钱了，还是保暖重要。 彼时，唐家。 唐宓这几日一直在屋子里编火笼，这种火笼外观类似花蓝和灯笼的结合体，低一点的地方像花蓝，而中间的部分像灯笼，最上方是弧形的把手。里面则放一个泥烧制的瓦盘！把炭火放在瓦盘里，再盖上一些灰，用来烤手最舒服了。 而且把手做高一些，还可以在把手上晾晒衣服，像大米如今正是尿床的时候，每天换下来的裤子洗干净后就可以在上面烘烤干！ 这个朝代的没人瞧见过火笼这种东西，故而唐宓做出来的时候，唐家的人都很快。 很快，火笼便成了村里碎嘴婆子们的最爱，因为唐家杂货铺里的火笼卖的并不贵，就也十文钱一个。 当然，这些火笼并全是唐宓做的，还有唐家其他人做的。 她们太闲了，想要找人说话，可天气又冷，如今有了火笼，个个都拎着个火笼，然后身上暖暖的，嘴里说个不停。 第155章 故人来访 村里的人都说，唐家人真是聪明，如今不止工坊赚了钱，如今还卖起火笼来了。 而且今年天气冷，这火笼卖的极好。 但是唐家的人有限，故而就算唐大石一天能编三个火笼，也根本应付不了外面那么多人要, 故而，除了村里的人，镇上铺子里的火笼根本不多。 有人也想学唐家人的手艺，可做出来的火笼却一般般，没唐家编的好看、精致。 唐大石编火笼也不全是为了钱，如今家里的工坊停了，可他骨子里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如今一天编三个火笼卖钱，也算是收入！只是, 唐大石去镇上几次后，每次回来都和家里人说，“隔壁县好多人没吃的，都往萍乡县这边跑，可是……” 可是太多的流民涌入，怕是会造成动乱。 好在，这件事惊动住在上河村的顾家人，顾家从府城里调了粮食过来救济这些灾民。 可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已经有人家在卖儿卖女了。 唐大石瞧着心里不是滋味，可却也无可奈何。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和自己称兄道弟且关系不错的车家人会找上门来。 车五叔领着他的妻子桂芳和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前来找到了唐大石。 “老五！”唐大石等他们坐下后，赶紧问，“你这是怎么了？” 车五叔是住在隔壁县的，和唐大石经常在码头上做事，这些年帮了唐大石不少的忙。后来, 车五叔知道唐宓被退亲的时候，还和唐大石说笑，说不行就让他家小子娶唐宓，他家小子多。 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车五叔家里的孩子多，大儿子车大春倒是有十五岁了，能和车五叔在镇上找点活做，可二儿子车二夏和三儿子车三秋，都不过十二岁！这样年纪的孩子，就算是去码头上干活，是没有人要的！而且，车五叔还有个小女儿车小冬，如今才七岁。 这几个人身上都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肌肤已经生了厚厚的冻疮。 “大石哥，其实我也不想来麻烦你的！”车五叔有些尴尬的低着头，一张黑脸红的厉害，“我家的事你是知道的，我有四个哥哥，两个弟弟！今年夏天我爹去了, 我嫂子们闹腾着分家, 结果到我家的时候，分的东西……” 分给车五叔家的东西，只有一个破茅草房和小半亩地。 家里好几张嘴，若是靠这小半亩地，怎么可能填饱肚子。 “我想着，我领着大春在码头上做多点事，这入冬也不用愁了！可是大春他娘，入秋后就病了……”车五叔说到这里，眼泪就下来了，“这看病买药花了不少钱，大春娘就跟我说，说老五，我这辈子活够了，别浪费钱买药了，留着钱给孩子们买粮食！” 唐大石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他认识车五多年，自然知道车五这个人的性格。 哪怕车五把自己卖了，也绝对不会不救妻子的。 车五的媳妇，唐大石也是见过的，之前还送了饭菜来码头上，这女人走了十多里的路，就是为了让车五吃饱。 “我如今，怕是养不起这几个孩子了……”车五说到这里，哭的更是厉害，坐在凳子上捧着茶碗的孩子们，更是抬不起头来。 其实车家要卖孩子，也该去镇上，而不是来唐家。 可车五知道，若是卖到不好的主家，孩子们怕是会没命。 他卖孩子们，就是想让他们吃饱，主家少给钱都没事，因为他自己都没把握熬过这个冬天。 “老五啊！”唐大石皱眉，“你也知道我家的，我一个乡下人，又不是城里的老爷，是不用别人伺候我的，而且我也不习惯被人伺候！” “如今你家里难过，我借你一些米和木炭，今年肯定就能熬过去了！” 车五叔闻言却摇头，“大石哥我也不瞒你，孩子他娘的病一直不见好，我不能看着她不救，也不能活活的拖累孩子们！” “我如今也是……没办法了！” 家里欠了太多的钱，若是再拖下去，怕是这些人家会来抢孩子卖。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车五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唐家真的为难不要下人，他也不会强塞过来。 他会去镇上的其他人家看看。 车五这人骨头硬，不是关键时候肯定不会来求唐大石。 唐大石想了想，和姜氏又商议了下。 唐宓是第一次见到车五一家，她想了想才对父亲说，“若父亲觉得车家人不错，那就买下来，不过这前提得说好，我们买人是要死契的！” 唐大石愣了下，看着唐宓问，“什么是死契？” 其实身契，唐宓也是听从前程景和自己说起过。 所谓死契，就是卖到这家来了，就是生死都掌握在主家人的手里，主人家是可以把你活活打死的！ 所谓活契，更像是雇佣关系，等到了时间，这人就会放走。 唐家明年山里就需要人来做事了，唐宓的确考虑过买人，她更希望买一些不认识的人，因为不会带入太多的感情。 很多时候，利益和感情夹杂在一起，太麻烦了。 可车五是个好男人，没有在最难的时候抛弃妻子，所以唐宓愿意给车五一个机会。 等唐宓给唐大石解释完毕后，唐大石终于明白了。 姜氏点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往后个个都像车五一家一样来咱们家求咱们买下他们，那么咱们买不买？若是告诉他们，要卖来我们家可以，只是生死是我们说了算！这样，能挡走很多人！” 唐大石虽然觉得不好，可妻子和女儿都这么说，他也没好再多言。 只是车五的决心比谁都执着，他在唐大石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说出了要签死契这样的话。 他来找唐大石，便知道往后会有人学自己，所以他就干脆给这些人瞧瞧，想要来唐家做下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车五是个懂礼的，所以车家人一家的身契很快就办了下来。 让车五意外的是，唐家连他的妻子一并买了，就养在院子里。 第156章 投靠 如今夏家还有一间空屋子，车五一家就挤在这里面。 唐大石和唐宓想好，等大雪停下来后，在清水山里建个屋子，让车五的大儿子去山里帮忙看鸡鸭。 若只是车大春一个人怕是不够，但是可以再雇佣几个人。 只是唯一没让唐宓想到的是车五最小的女儿车小冬，早早的就伺候在她的身边了。 唐宓愣了下, 对着端着热水的车小冬说，“你不用伺候我！” 车小冬吓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小姐，我能做事的，我力气可大了，您行行好, 就让我伺候您吧！” 车小冬说着, 就跪在了唐宓的眼前。 其实，车小冬在母亲病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被卖掉的准备。她年纪小，又不能帮家里赚钱，所以车小冬一直求父亲卖了自己！ 她也害怕离开家，可更不愿意看着母亲就这么活活的病死。 车小冬当时心里就在想，若谁能救救母亲，她就算是死、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人。 如今车家在唐家住下后，唐大石当夜就去请了文大夫过来帮忙车小冬的母亲许桂芳扶脉！ 车小冬那时抬起眼悄悄的看了一眼那位大夫在纸上写的药，瞧着长长一串，想着价格应该不便宜。 唐家没有半点吝啬，给许桂芳看了病，还给他们一个干净的屋子住。 甚至，夜里的屋子内还烧有炭火。 也就是在夜里，徐桂芳摸着车小冬的头说，“往后你要听话、懂事，好好的伺候小姐！我听老爷说了，小姐是个好脾气的, 你有什么事情都不要瞒着她, 知道了吗？” 车小冬似懂非懂, 但是却知道要好好伺候唐宓。 唐宓见车小冬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听说翻年过去车小冬也就八岁，不过是个小孩子，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来伺候自己，她心里怎么好意思？而且，唐宓这个人还真不喜欢旁人在自己的身边，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 “你起来吧！”唐宓叹了一口气，瞧见车小冬手上有冻伤的痕迹，又瞧了瞧她身上的衣裳，转身打开衣柜。 唐宓这些日子长高了一些，之前有些衣服都不能穿了！只是这些衣服都干干净净的，她也舍不得丢，便一直放着。 如今车小冬来了，若是让许桂芳缝补下，车小冬也能穿着过冬。 等唐宓把衣服交到车小冬的手里的时候，这孩子惊讶的双眼都瞪圆了。 唐宓说，“这衣裳里的棉花都是新的，只是我穿不了了，你拿去穿吧！” 车小冬想要推却，可唐宓执意给她, 她也便不好说什么！ 而院外，车五领着车大春早早的就起了床，拿着扫帚在清理院子里的落雪，和屋顶上的冰渣子。 车二夏和车三秋也没闲着，他们把后院的落雪也清理干净了，把鸡圈里的鸡粪也清理干净了，清理出来的鸡粪也放在离屋子比较远的地方！ 乡下人都知道鸡粪和猪粪，这些都可以拿来养地，这两个十二岁的孩子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唐大石起来便有人烧好了热水，顿时有些不习惯。 他见车五端着热水来让他洗脸更是惊了一个哆嗦，最后扯着车五的衣服说，“我说老五，你这样我都不习惯了！” “家里的事你帮着我做就行，这洗脸水、洗脚水什么的，我自己来就行！” 车五和车小冬是一样的，他知道是唐大石救了自己的妻子，还让孩子们不用饿死！而且唐家还给了他们一个不错的卖身价，让他还清了外面的债务，干干净净的做人。这份恩情，便是再造之恩，别说端茶送水了，就是让他每天跪着给唐大石洗脚，他都没有半分怨言。 而且，只要他们勤快，唐家人为人又和善，来日肯定不会苛待他的孩子的！ 唐大石却和车五想的完全不也样，他以为车五是怕自己家里的人要了他们的性命。 “老五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嫂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唐大石压低了声音，“你不用这样什么都害怕！反正，等大春、二夏、三秋长大了，这该成亲的时候，我也是不会亏待他们的！至于你家小冬，她的亲事我们更是不会插手！” “我们家不过是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 唐大石在地里干了一辈子的活，让他突然闲下来，他自然不习惯！ 不过车五来了也好，明年地里的活就有人和他一起干了，山上的事也有人帮忙。 而且唐家人商议过，等车家的人成亲后，就会把死契改成活契，到时候车五的孙辈想要科举，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话，姜氏让唐大石不要和车家人讲，毕竟万一车家人从此偷懒耍滑呢？ 唐大石却是个老实的，把和家里商量的事告诉了车五。 车五听着眼泪都掉了下来，他这辈子没求过谁，如今他是真的幸运，得到了唐家人的帮忙。 想当初，唐大石也帮了苏家人，可结果是什么呢？ 他本以为唐家人不会这么慈悲了，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可唐大石还是帮他了，甚至还请了大夫给他妻子看病，对此，车五对唐家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老爷，你就让我多做点吧！”车五低着头，“我做着事，心里踏实！” 唐大石说不通车五，便也没有再管了。 车家人骨子里有些倔强，如今见了唐大石就喊老爷，见了唐谷和唐粮就喊大爷、二爷，见了唐书喊三爷，见了唐宓喊小姐！这让唐家人很是不习惯，可无论唐大石怎么说，车家人都说尊卑有别。 唐大石无奈极了。 倒是唐谷和唐大石说，“不过是个称呼，车五叔愿意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对了！爹！”唐谷又说，“妹妹和我说，车五叔怕是没什么穿的，她说你若是有旧衣，给车五叔他们拿一些过去！” 唐大石点头，“爹知道了！” 很快，唐家人买下人的消息就传遍了下河村。 本来还在炫耀自己有丫鬟的柳氏，顿时就不再新鲜了，因为苏家的丫鬟是王氏带来的，而唐家的下人是他们家出钱买的！ 第157章 相亲 车五是个勤快的，因为有他和车大春帮忙，唐宓的菜园子又扩大了一些。 而且，车五也很惊讶这冬日里居然还能看见这么多绿油油的菜，对着唐宓一顿夸。 车五为人和善，经常来唐家走动的人，也时常会和车五说上几句话。 车五和人家说上几句后, 每次话题都会扯到地里，再扯到菜园子上面，也不管对面的人是谁，他跟这个人一直夸赞唐宓厉害。 连彭翠都惊讶，这车五也太会夸人了！ 不过，车五说的也是事实，因为唐宓喜欢吃青菜的缘故，这菜园子的确是唐宓在打理，此时一场大雪过来，地里的菠菜却还长的好好的，连萝卜长了这么久，也没有长的太老，里面变成了空心！小葱、韭菜、生姜，都在地里好好的！ 像今夜，唐宓就亲手下厨炒了一盘菠菜，然后用腊排骨炖了一大锅萝卜汤，远远的闻着便能闻见一股香味。 结果，饭刚刚做好，便有蒲家村的人找了过来。 之前蒲家村出了一个秀才，请了夏荷过去帮忙过，而且蒲家村的村长还亲自送人回来，给足了唐家面子。 所以这次蒲家村的村长的妻子苗氏来的时候，唐大石虽然有些糊涂，但是却也高兴的去接了人家进来坐着。 从蒲家村到下河村要走一段路，苗氏出来的时候便有些晚了, 如今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不过苗氏有亲戚在下河村, 所以夜里不用借住在唐家。 这次，她来的原因很简单。 她是来给唐宓说亲的。 原来，上次夏荷去蒲家村的时候，村里的人对夏荷夸赞不已，而蒲家村的秀才蒲兴学也觉得夏荷是个好姑娘。后来在一问之下才知道，夏荷已经是唐家的媳妇了，而说这个事情的人，还抬起唐宓。 蒲兴学这人虽然有些高傲，可骨子里对姑娘还是礼貌的，他借着这个机会，和夏荷问了问唐宓的事。 夏荷当时以为蒲兴学会问自己，无非是觉得唐宓做的佐料好，便随便的回答了几个问题。 结果谁知道，蒲兴学便上了心。 蒲兴学的父母在几年前去世了，供养他读书的是十七岁的弟弟蒲兴旺。 蒲家之前还有些钱，今都用在蒲兴学读书上面了。如今蒲兴学考上了秀才，这本事好事，可中了秀才后, 花钱的日子才开始, 他若是去府城里念书, 得花更多的银子。蒲兴旺赚点小钱还行, 可若是好几十两银子，这哪里行？ “蒲家的二娃蒲兴旺，如今是在县里的茶坊做事，他之前也念过书，会做账，所以前几年做了账房管事！”苗氏对姜氏说，“这孩子聪明，又很懂事，就是命苦了一些！如今他哥哥中了秀才，他想帮他哥哥一把，这不……” “不过你放心，兴旺这孩子是自己愿意入赘的！” 其实苗氏的意思很简单，蒲兴旺愿意入赘来唐家，希望唐家能帮他供养他的哥哥读书。当然，蒲兴学会写下借据，读书他用了多少钱，这往后蒲兴学都会还的！ 如今蒲兴学不过二十一，是个不算年级大的秀才，来日中举也不是没希望。 蒲兴学还说，若是三十五虽之前都不能中进士，便回乡下来开个学堂。 镇上的夫子不过是个童生，一年光靠收束脩都能赚好几十两，若是蒲兴学愿意回来当先生，这收入肯定比这位夫子高！ 姜氏听着却是没有回答，苗氏也不催促她，“你也知道的，咱们这里入赘的话，女方家里是要给男方家里银钱的！兴旺跟我说了，他如今的确是有所求，来日这钱也是会还给唐家的！还有，他跟我说，若是往后唐家的姑娘有孩子，这孩子也跟唐家姓！” 蒲兴旺是真的把头低的很低，而且还是带着诚心来的。 这次来帮他说亲的是苗氏，苗家在村里很有地位，也等于在给唐家作证。 若是来日蒲兴学不还钱，或者蒲兴旺对不起唐家，他们就别想落个好名声。 学子最怕自己的名声变差！ 姜氏听着，渐渐有些心动了，可表面上却依旧没有吭声。 “不如这样……”苗氏说，“我说这么多，也不如你们亲眼瞧瞧兴旺这孩子！” 姜氏沉默了片刻，“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一口拒了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家的事，之前苏家……我家这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钱财都是小事，可我就怕她往后的日子过的不开心！” 苗氏拍了拍胸口保证，“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说话的！” 两个人说了好一阵子，最后姜氏还留了苗氏一起用了晚饭，最后车五还亲自把苗氏送到了亲戚家。 等夜里，姜氏和唐宓说起了这件事。 唐宓听着便觉得，母亲也太操心自己的亲事了。 其实，蒲家人会如此着急，也是正常的，蒲兴学如今是秀才了，想要往前走也是正常的！可是蒲家没这么钱，蒲兴旺也养不起蒲兴学！ 蒲兴学是秀才自然不可能入赘，但是蒲兴旺却愿意为了哥哥低头！ “你怎么想？”姜氏说，“不如让这孩子过来，你瞧瞧？” 唐宓：“……” 这不就是相亲么？ 不过，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了。 毕竟蒲家村村长的妻子都来了一趟，若是一口拒绝，也太得罪人了。 这是不给秀才公面子。 “娘！”唐宓想了想才回答姜氏，“可我还不想成亲！” “娘不是逼着你成亲，娘的意思是，你先见一见，若是不喜欢，咱们就找个借口拒了！”姜氏抚摸着唐宓的头发说，“你总是要成家的，哪有做一辈子姑娘的道理？” 唐宓想，她还真的想做一辈子的姑娘！ 可惜，姜氏没给她这个机会。 三天后，唐宓便见到了蒲兴旺。 蒲兴旺瞧着身高有一米八左右，生的人马高大的，他低着头，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衣裳，鞋子似乎也是特意换过的。 苗氏笑着拽着蒲兴旺往唐家走，“打扰了，我想来你们家买点鱼！” 苗氏找了个借口，说想在唐家买点鱼回去熬鱼汤，特意让蒲兴旺陪着她来。 若是这门亲事不成，传出去也不会被人说闲话。 只是谁也没想到，消失了好几天的顾六突然出现，他站在苗氏的身后，走进院子说，“那我也来买条鱼！” 第158章 我的梦里 唐宓自然没想到顾六会来，毕竟这人每次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隔壁县的动乱据说都是初七出面去处理的。 如今将近年关，顾六又出现了。 唐宓不知怎么的，在顾六面前略显尴尬，毕竟她倒是不介意相亲，她脸皮厚着呢！ 可若是在顾六的面前相亲，那就有些——奇怪了。 蒲兴旺和苗氏自然也没见过顾六，只觉得这人虽然戴着银色的面具，但是从穿着和举止来看，这人显然非富即贵。 “顾六爷您怎么来了？”唐大石本来想等蒲兴旺进来再瞧的，可听着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便走了出来瞧了一眼。 对于顾六，唐大石自然是感谢的。 若是没顾六和唐宓一起做生意，这唐家哪能发家这么快？ “我昨夜没睡好，觉得饭菜没滋味，想买几尾鱼来熬鱼汤！”顾六瞧了一眼站在苗氏身后的蒲兴旺，像是无视了这个人似的走到唐大石的身边，“不知是否打扰了？” “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唐家的小鱼塘里养了不少的鱼，就算全部送给顾六，唐大石也不会心疼的。 说着，唐大石就转身去了屋子里，拿出来一个铁锹和一个篮子，说着就要和顾六去池塘里抓鱼。 如今天气冷，池塘的水面上已经结冰了，但是这些冰面比较薄，只用敲开一些，然后丢下平日里喂鱼的食物，这些鱼就会聚集过来。 因为这些鱼自幼在鱼塘里长大，自然不像外面的鱼，警觉性比较高，所以想要捞起来十分的简单。 姜氏从屋内出来，和顾六打了个招呼后，便招呼着苗氏进屋坐着。 显然，不止是唐宓，整个唐家都很惊讶顾六的到来，以至于唐大石都忽略了苗氏和蒲兴旺。 多亏了有姜氏，不然苗氏和蒲兴旺肯定会觉得唐家人失礼。 唐宓本想和母亲一起陪着这两个人，却不想顾六突然回头对唐宓说，“唐姑娘，你上次说你特意养了几尾鲈鱼，你能帮我找找吗？” 这话，唐宓的确是说过。 说起来她喜欢吃清蒸鲈鱼，因为刺少肉多且嫩还味美，只是这种鱼是淡水鱼，养起来还有些费劲，故而她瞧着鱼不行的时候，就会灌一些灵泉水进去。毕竟她只是个手艺人，因为贪吃所以会做点家常菜，这要真让她来养殖，她还真的不行！ 因为池塘里混杂了被稀释的灵泉水，故而鱼都长的十分肥美，且吃起来就算不放生姜等东西，也不会有半点腥味。 “去吧！”姜氏看了一眼苗氏，才回答，“你爹瞧着池塘里的鱼个个都长的一样，可找不出什么是鲈鱼！” 唐大石站在远处，听着姜氏的话，笑的摸了摸头。 地里的活他是擅长做的，可在他的眼里，这鱼都长的差不多，什么草鱼、鲈鱼……他是压根分辨不出来的。 唐宓见母亲发话，便跟着父亲一起陪顾六去了鱼塘。 等三人一走，姜氏才对苗氏解释，“这位顾六爷是和我家一起做纺线生意的，是我们家的贵人！” 苗氏自然也知道唐家的事情，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如今你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外人只瞧得见你们家风光，却不想你们做这些得多累！” 姜氏笑了笑，“可不是嘛，这年头做生意哪有容易的？不过是我们家运气好，遇见了顾六爷！” “那也得你家宓姐儿的纺线车做的好啊！”苗氏夸赞道，“听说作坊里的纺线车和外面的不一样，这纺线的速度可快了！” 两人人说着，就朝着屋内走去。 姜氏往屋内走，却因为顾着和苗氏说话，一不小心踩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蒲兴旺赶紧抬起手扶了姜氏一把。 “哎哟！”苗氏也给吓了一跳，她也怕姜氏摔坏了身子。 好在蒲兴旺聪明，这孩子瞧着没说话，可却是个有眼力劲的。 “谢了！”姜氏被蒲兴旺一扶，对这孩子便多看了几眼。 蒲兴旺生的高大，皮肤有些黝黑，但是一双眼睛却长的很好看，又黑又明亮。他见姜氏和自己说谢谢，立即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氏目光一转，脸上有了笑容，心里也有些高兴。 一群人朝着屋内走去，而唐宓这边，唐大石发现自己来的时候忘记带饲料了，又匆匆的回来了。 他一走，就留下唐宓和顾六了。 “你这菜园子倒是有些稀奇！”顾六帮唐宓拿着铁锹，一边朝着池塘走，脚步却慢了许多，“冬天还有这么多菜？” 唐宓有些洋洋得意，“是呀！我们家菜园子和外面的不一样，你瞧前面，还有一片菠菜呢，胡萝卜也长的很好！右边有些卷心菜，这些卷心菜可以清炒，放点干辣椒，吃着可脆口了……” 无论是谁，和唐宓说起菜园子里的东西，她都会言无不尽。 连好脾气的彭翠听多了，都会笑她这辈子怕是值只能做庄稼女了！ 可唐宓丝毫不在乎，她骨子里便喜欢这样的生活，依山傍水，无忧无虑。 唐宓说的认真，顾六听的也仔细，甚至还能和唐宓说上几句。 等两个人到了池塘后，顾六在唐宓的指挥下开始拿着铁锹准备破开池塘水面上的冰。唐宓瞧着顾六认真的样子，心里却有了一个疑惑。 “六爷！”唐密说，“你如果喜欢吃鱼的话，其实上河村良家的的鱼也不错，你不用跑来下河村这边！” “你以为我来这趟，还真是为了吃鱼？”顾六停下手里的动作，把铁锹立在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唐宓愣了下，这顾六不是为了吃鱼，那是为什么？ 难道他家菜园子里还能长出什么新鲜的玩意不成？ 她这么想，也开口问了。 顾六笑了笑，“唐姑娘，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做了一个梦吗？你说，相信这个梦！” 唐宓点头，“记得！” “嗯！”顾六俯身，和唐宓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在梦里，我在很多年后才会遇见你！”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场梦里，你是我的——妻子！” 第159章 我是来提亲的 在她的眼前，男子的目光既温柔又深邃，带着一种神秘的感觉。 这人即使不摘面具，唐宓也能猜测到，他的容貌其实很出众。 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心里隐隐约约便有这样的感觉。 可当顾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脑海里却是‘轰隆——’一声，顿时一片混乱。 即使她是个成年人，在面对外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会被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别害怕！”顾六见她一脸错愕，便安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这次来，的确不是为了吃鱼，我是来提亲的！” “我本来想等你及笄，可你家里怕是等不及了！” 唐宓看着顾六，想从他的话语里找出错漏的地方，可她盯了他半响，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她有些慌乱的说，“六爷，你说笑了！” “我有没有说笑，你最清楚了不是吗？”顾六说，“我不急，我可以等！” “毕竟在梦里，你和我说，你们那边的女子成亲都是在十八岁以后，所以……我可以等你！” 这下，唐宓彻底的傻眼了。 她对顾六的话充满了怀疑，觉得这个人怕是在说什么梦话，简直天方夜谭！可是如果仔细的想想，从顾六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是一件件都在帮她，从起初的悄无声息到后面的做生意，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村里的人都觉得菌子有毒不能吃，可偏偏的，他却敢吃…… 唐宓想起，顾六说他想念故人做的菌汤，莫非……还真是自己？ 前世今生，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书里。 可偏偏的，她遇见了。 此时的唐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六，因为她对顾六压根没半点男女之情，她对顾六更多的是出自心里的尊敬。 顾六瞧着唐宓，心里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之前醒来的时候，也觉得梦里的东西大概是他想多了，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因为梦里的一切太深刻了。这个时候的他开始慌了，才会不顾一切的跑回村里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是不是真的和梦里一样。 结果，还真的是。 她是唐宓，又可以说不是唐宓，准确的说是应该是他梦里熟悉的那个姑娘！ 只是在梦里，他们认识了很多年最后才莫名的走到了一起，她在感情这方面一直很迟钝，迟钝到他要直接点破，她才会明白他在想什么。 其实，顾六也想过，再给她一些时间。 只是初七那边传话，说浦家那位来唐家了。 所以，顾六提前来了。 毕竟在梦里，这浦家这位还真的差点和她走到了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唐大石走了过来。 唐大石压根不知道唐宓和顾六说了什么，他瞧着池塘的水面上已经破开一个洞口，便以为这两个人是在等他来。 “哎呀，我这腿脚慢！”唐大石笑着和顾六道歉，“让六爷久等了！” “我们没等多久，方才唐姑娘带我在菜园子里逛了逛！”顾六依旧是往日那副样子，和唐大石说话的时候依旧温和有礼，宛若如玉君子，“唐姑娘真是厉害，在冬日还能养的满园翠绿！” 唐大石最喜欢外人在自己的面前夸赞女儿了，他笑着说，“我家宓丫头可厉害了，这菜园子大多都是她在打理，这施肥、拔草、照料，样样亲力亲为！这可不是我自夸，别说下河村了，就是附近几个村子，也没有我姑娘这么厉害的！冬日里还能养活这么多青菜！” “而且我家这丫头，还很聪明呢！前几日她还和我说，这烧火熟练了，做出来的饭菜，样样都香。这做饭和烧火一样，也要熟练，在放佐料的时候，放多少便知道味道好坏……” “咳……咳……” 唐宓赶紧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唐大石的话，她可不想父亲在顾六的面前自卖自夸。 果然，唐大石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他说，“你出来的时候也没带个火笼，怕是受了寒！不如你先回去，爹多抓几条鱼回来，你到时候选好了鲈鱼给顾六爷就好！” “你别站在这里挨冻吹风了！” 顾六也点头，“唐姑娘你体弱，不如先回去吧！” 唐宓的确想赶紧离开这里，她和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便匆匆的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好在唐大石没有发现她半点异常的地方，而顾六也没说什么，专心和唐大石在一起开始抓鱼。 唐宓回了家里，也顾不得什么失礼和不失礼，先是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拿起杯子先喝了一口水，想要压住心里的惊讶和惶恐。 其实她一直都很清醒，她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即使如今和唐家人相处和睦，可依旧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告诉他们的。 因为，知道她有空间的人越少，这些人越安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能跑，可唐家人能跑吗？ 她其实有很多法子可以赚钱，但是都碍于怕太惹人眼都隐下来了。如今买下两座山，也是为了唐书的往后在考虑，没有再做出其他的动静！ 可现在，突然有个人和她说，他知道她的一切？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戳破了伪装，她心里既有些害怕，又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可顾六真的知道这一切吗？ …… 屋内，姜氏和苗氏却是越聊越投机，因为蒲兴旺好歹是做账房管事的人，在说话这方面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这时候唐宓还没来，姜氏便觉得这蒲兴旺真的不错，为人踏实又能干，和哥哥感情也不错。 若是来日蒲兴学有了功名，肯定也会提携弟弟一把！ 最重要的是，蒲兴旺会做账，来日能帮唐宓一起做生意！ 蒲兴旺还说，他觉得唐宓很好。 这意思很简单，他丝毫不觉得唐宓的脸上有胎记是什么坏事，反而更看重唐宓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姜氏越瞧蒲兴旺越喜欢，若不是夏荷一直拽着她的手，姜氏都恨不得立即让唐大石也回来瞧瞧，这蒲兴旺到底有多好！ 第160章 我护着你 只是，姜氏再怎么喜欢蒲兴旺，也不好留他和苗氏一起用饭，毕竟她记得顾六并不怎么喜欢和外人接触。 只是姜氏没想到，顾六买了鱼之后，在菜园子里又摘了一些青菜，最后还拿走了一坛子唐宓腌的酸黄瓜，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若不是他来的时候闲庭漫步，姜氏都要以为他故意来这么一趟了。 可是姜氏还真没想错，顾六一出了唐家的门，在村口就上了马车。 马车瞧着朴素无华，而里面早已经坐着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少年，他见顾六一来，便笑着说，“六哥，你可帮了我大忙，这连弩真的好用，上面的绞盘做的真精致！我让兵部的工匠们瞧过了，他们都说这连弩……” 他刚说到这里，却突然一停顿。 因为少年瞧见了顾六怀里抱着一个罐子，空出来的右手拧着几条鱼和一些青菜，活像个从地里走出来的庄稼汉。 倒不是说他瞧不上庄稼人，而是顾六这个样子很是新奇，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六哥您这也太客气了，我们时常碰面，怎么你还去亲自去给我买东西了呢？” 结果顾六却没搭理他，而是把鱼放进事先准备的木桶里。 这鱼被拧着走了好一阵子，一进装了水的木桶里，立即就活了过来，在小小的木桶里待着，时不时的吐着泡泡。 少年瞧的新奇，他抬起手想去戳木桶里的鱼，却被顾六拍了手，“韩自清，你身为兵部的侍郎，这次来这里是想和我说这些？” 被称作韩自清的紫衣少年，笑容渐渐的僵在了脸上。 他沉默片刻才说，“六哥，自你昏迷醒来后，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明明知道，如今三皇子和太子都急于和你来往，你可你偏偏的跑回这偏僻的乡下，还对外称是为了帮伯父做事。可真的是这样吗？” “你说你做了个梦……”韩自清说到这里，一双好看的眉皱了皱，“还好你做了个梦，不然今年的党项真的会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不止是党项，还有蜀地的动乱。 蜀地的总兵乃是李家人，这些年李家人倒是忠心耿耿，可惜李家人有一群极其有野心的下属。 他们见当今陛下病了，便怂恿李总兵造反。 李总兵自然不从，这群便把李总兵杀了，让李总兵的儿子造反。 这一番动作，简直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谁也没想到过李总兵会造反，毕竟李家世代忠良，可是他们却没想到，李家也有被逼上绝路的一日。 好在顾六的父亲已经去了蜀地，不然这又是一场巨大的动乱。 而且，顾六父亲和姐姐用的连弩是旁人从未见过的东西，这连弩不止一次能射出多支箭，还有巨大的杀伤力。而且，聪明的文老太医在还让人在这些箭头上抹了毒药，虽不能让人和战马立刻毙命，却也能延缓他们的动作。 “六哥，你说你梦里，已经娶亲，不会是真的吧？”韩自清想到这些，不禁压低了声音问，“你真的成亲啦？” 顾六听到这里，却是盯着韩自清问，“我成亲很奇怪吗？” “那可太奇怪了，跟下红雨似的！你说当初章家四小姐可是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也没见你心动，如今却……” 说到这里，韩自清一脸惊恐的看着顾六，然后拍了拍胸口说，“你不会看上这乡下的姑娘了吧？” 顾六听到这里，目光却挪找木桶里的鱼上面去了。 他虽然没有回答韩自清，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不想成亲，倒不是因为京城里的姑娘们不优秀，而是他曾在母亲的面前立誓，不将东胡赶出大越，绝对不会考虑成家。 梦里的他做到了，可是等到了这一年的时候，他已经三十了。 那时父亲和姐姐都不在了，他被人暗算后，流落在外认识了唐宓。 梦里的唐宓和现在不一样，她即使二十多岁，瞧着却十分的苍老，还不足三十岁的她，鬓发里已经生出一些银丝。 可是当时她，生意已经做的很大了，大到很多人容不下她。 准确的说，这个大越的阶级们容不下一个聪明的女子。 他和她是日久生情，然后是他厚着脸皮挑破了这层关系，他还记得梦里唐宓和他说，“我的家乡有个习俗，一个男人这辈子只能娶一个女人。” 他问，“那你的家乡在哪里？” 唐宓那时的目光很复杂，像是在反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她自己，“是啊，我的家乡在哪里呢？” 后来，在她去世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说她不属于这里，或许是真的。 想到这里，顾六的目光微闪。 其实，他醒来后，便想过这辈子不要打扰她了，在暗地里护着她，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她想生活的地方。 可是只是瞧一眼，他便控制不住这种感情。 他心里的感情炙热，可她却懵懂，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见到他的时候，甚至会落荒而逃。 她不再是梦境里的她，而他却在梦境里走不出来！ 他这次去蜀地，回来便不知道要多久了，他很担心唐宓会在这段日子里，真的选择了定亲！ 其实顾六有很多个办法，让她成为自己的人，然后让她这辈子都跟在自己的身边。 可也是在这段日子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心其实一直都不大，她喜欢绿水青山的生活，不喜欢去争强好胜，喜欢和家人们在一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梦境里的她，拥有很多，却也失去很多。 所以，顾六思虑了很久，才会找到万锦布庄的人，让她按照梦境里的轨迹去走，可和梦境里不一样的是，她对外面的世界没半点兴趣，也没想过离开唐家。 “那你怎么不去提亲？”韩自清沉默了许久，“你该去提亲的！” “这世上还有能拒绝我们六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韩自清突然说了一句，“莫非是那日在林子里遇见的姑娘？别说，我又想起来了，她似乎和京城里那个老不修长的挺像的，她……” “出发吧！”顾六打断了韩自清的话，“再晚些，蜀地那边就麻烦了！” 第161章 商量 因为顾六的走，苗氏和蒲兴旺便留在了唐家用饭。 唐大石今日抓了不少的鱼，故而桌上不止有酸菜鱼、还有红烧鱼、清蒸鱼，这些肉菜全部堆在桌上，瞧的苗氏和蒲兴旺眼都直了。 虽然苗氏也听人说起过，唐家这些年赚了一些银子，却不想吃东西这么奢侈。 姜氏倒是没察觉两个人的异常，一直和蒲兴旺说着话，惹的唐大石看了她好几眼。 唐宓的心思却不在饭桌上，她的目光落向院子里。 如今刚过晌午，天空突然又飘起了小雪，雪落地不久后，就会迅速的绒化。可没过多久，这小雪便成了鹅毛般的大雪，院子里刚刚清扫出来的地方，很快就铺上了一层积雪，整个村庄远远的看过去，一片银装素裹。 苗氏和蒲兴旺本想吃了饭就走，不然太晚了怕是回不到村里。 冬日的天黑的快，太暗了走路不安全。 可如今落了大雪，自然是没办法回家了，苗氏和蒲兴旺商议了下，就在苗氏的亲戚家暂住一晚，等明日再回去。 等这两人一走，姜氏就把唐宓拽到自己的屋子里，她带着试探的语气问，“宓丫头，你觉得蒲家这二娃怎么样？” 唐大石和姜氏对蒲兴旺似乎都很满意，可他们再喜欢，也是顾及着唐宓的想法的。 “娘！”唐宓想了想才对姜氏说，“我若是说不行，你会不会生气？” 姜氏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她问唐宓，“我怎么会生气呢？这蒲二娃虽好，可你若不喜欢，那就是不行！” “毕竟是你要和他过一辈子，而不是你爹娘！” “不过，娘虽然不想勉强你，可是还是希望你好好的想想，不能一面就否认了人家，对吧？” 唐宓低着头，“娘，我不想这么早成亲，我还想在你的身边多待几年！” “可是，蒲家却不能等，蒲秀才如今正是需要人帮一把的时候，咱们家哪能这么自私的拖着人家？” 蒲兴学想要去州府里念书，自然需要更多的束脩，而身为账房管事的蒲兴旺怕是出不起这么多钱。蒲兴学想中举再成亲，无非是想岳家能提携他，而蒲兴旺如今成亲，是为了帮衬哥哥。 唐宓不是觉得蒲兴旺不好，而是她心里如今乱的很，哪能让蒲兴旺等她一个答案呢？ 这对蒲兴旺很不公平！ 姜氏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 半响后，她才回答，“娘知道了！” …… 这一夜，唐宓难得的失了眠。 她睡不着，就干脆进空间里，把种在黑土地用锄头翻了一遍。 此时之前放进来的梨树大部分已经结果了，只是这里面的东西再多，她却没有办法拿出去和家里人分享。 唐宓想起顾六临走前，在拿酸黄瓜的时候和她说，“如果唐姑娘愿意和我在一起，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就好！” “我会护着你，替你掩饰一些，为你铺平道路！” 她那时脑子一抽，也嘴硬说，“你能行？” “你又知道什么？” 顾六却笑了，他说，“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我一定会倾尽全力！” 她当时冷哼了一声。 顾六却道，“唐姑娘，你可以试试，试试相信我，试试去做你想做的！” 唐宓想着，便坐了下来。 她摘了几根青草，心里却依旧平复不下来。 她在这个朝代，其实是个外来者，她想要做很多事情，可是都做不了！就算之前拿空间里的竹子做了紫竹伞，却惹来了不少的麻烦！还好这事没有闹起来。无论在哪里，都有权贵之说，她不想屈服，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唐宓身为手艺人，自然想做更多的东西，而且每次赚银子，她都会很开心。 没有人不喜欢钱财，她也不例外。 可如今唐家仅仅是开个作坊就惹人议论，别说她想还改良织布机等等。 如今大越的织布机还是很老旧的款式，因为夏荷擅长织布，故而唐宓也去瞧过。其实梭子如果改良成飞梭会快很多…… 可惜这些她却不敢去做。 若是去做了，会太打眼了。 这一夜过的很慢，接下来的几日，唐家也渐渐的通气了，而苗氏也知道这门亲事怕是不行。 苗氏虽然奇怪唐家的态度，可又觉得这结亲也得讲究缘分，若是一味的问到底也没有什么意思。 可尽管是如此，蒲兴旺依旧是把该做的都做了，他丝毫没有怨怼唐家，反而是送了礼到唐家，把礼仪做足了。 姜氏瞧见他这样，更是遗憾。 不过姜氏和唐大石也没怪唐宓，成亲这件事情，还是要看女儿自己的想法的。 这一场大雪，好几日都没停下，等再停下的时候，县里又传来消息，说蜀地那边动乱的厉害，而北边今年怕是要死不少的人，因为天气太冷，挨饿受冻的人太多了。 这事情传来，闹的村子里有些人心惶惶。 而这时候，李村长却找到了唐大石。 “大石兄弟，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李村长显得有些尴尬，“就是……” “你看如今咱们村里富裕的人家不多，今年附近村子的收成也不好，来咋们村借粮食的亲戚也多了，村里的人本就没什么收入……” 他说的乱七八糟，而唐大石也听的糊涂。 倒是程氏后来和唐宓说，“宓丫头，你能和千锦布庄问问，能不能把作坊开大一些，村里好多人来问我，我也不好都回绝了！” “工钱可以少一些，让这村里的其他人家都能有一口饭吃就行！” 程氏会这样问，也是因为下河村一直和外面通婚，这通婚的人家多了，自然亲戚也就多了。 如今下河村这家家户户都算不上有钱，可还有亲戚来借粮食，可这哪能借的出去呀？ 程氏想着，唐家如今开作坊是赚钱的，多招一些人，不是赚钱更多吗？ “若是为难，也没事！”程氏对唐宓说，她的口气有些为难，“我就怕村里这些老辈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太穷了！也太冷了！ 再这么下去，只能吃草根树皮了！ 第162章 帮忙吗 程氏这么说着，唐宓却也没立即点头同意，这事她得再想想。 顾六离开的时候倒是洒脱，如今却留了诸多疑问给她。 程氏见唐宓为难，也就没再说下去了。 其实，程氏也是真没法子了，她娘家那边已经来了好几拨亲戚, 有些还是小时候一起玩耍长大认识的表姐表妹，如今饿的身上没半点肉，来他们家借粮食。 程家这些年养猪赚了些钱，可碍于家里有读书人，赚进来的多，花出去的也不少。 外人都觉得程家风光，可里面的东西，程氏最清楚。 这件事, 唐大石倒是和姜氏商议了起来，姜氏却是反对的，她说，“不是我心狠不帮忙，我们能帮一个两个，能帮所有人吗？” “如今若不是有千锦布庄的人时常来村里，你以为别人不眼红我们家吗？” 而且作坊里的事情，唐大石根本没她清楚，她整日都在作坊里帮忙，自然知道这村里曾有姑娘想要把纺线车拿回家里做事。 这姑娘说是想多做点活，但是实际上谁知道呢？这外面多少人馋唐家的纺线车，姜氏心里是门清的。 就连千锦布庄的杨管事，怕是也馋这些纺车的很。 “我也是这个意思！”唐大石虽然同情这些人，可也清醒的很，“听说北边那边有人开始往南边跑了, 都在逃难！” “我们家如今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哪能帮别人呢？老李虽是好心, 你也别怪他！” 姜氏瞥了唐大石一眼，“我怪他做什么？这百姓吃不饱，当官的不着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这事，村长再过来问，你就说没门！” 唐大石点了点头，不敢惹姜氏生气。 其实，他和姜氏这段日子心里也多少有些想不通，因为在这村里，家里孩子们的亲事大多都是父母说了算的，等相看好了男娃，再选个好日子定下来就行！唐大石也去打听过，这蒲兴旺的确是个好娃！他们总不能因为苏亭的事，就觉得天下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若是蒲兴学读书出来当官了，那么唐家来日也是有依靠的。 他和姜氏也不是什么独立专断的人，还特意让蒲兴旺和唐宓见面了，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门亲事居然会谈不成。 姜氏和唐大石都在心里暗暗的叹气，觉得唐宓这次不答应，来日怕是找不到像蒲兴旺这么好的男娃了。 只是他们虽然有些想不明白，却也没追问唐宓。 夜里, 唐大石特意去了一趟李家, 把自己家的难处也说出来了。 他们家和县里的富户比起来，那还是差的太远了，县里的富户和县太爷都没办法，他们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千锦布庄的管事也没说要扩大作坊的事情，故而他只能拒绝了。 李村长和程氏也明白唐家的为难处，等唐大石一走，李大郎就嘀咕上了，“我和爹娘都说了，你们就不该去找唐家的！” “人家如今虽然和千锦布庄开着作坊，可赚的钱还不如左家的多！你们怎么不去找左家？偏偏去找唐家，不就是因为唐叔他们好说话吗？” 彭翠不敢说话，可却局的丈夫说的对极了！ 若是李家有难，唐家肯定会帮忙的。 她去唐家抓鱼给李狗儿补身体的时候，唐家几乎是半卖半送。 而且唐家给她的工钱，从未拖欠，就算她偶尔有事请假，唐家都没说过什么！ 可也不能因为人家好说话，就欺负上门去吧！ “反正我瞧着大舅母和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安好心！”李大郎生气的很，“如今表弟是秀才了，咱们家是跟着沾光，可是咱们家不也给表弟出钱了吗？表弟定亲，咱们家还送了不少银子出去！等表弟成亲，咱们还要再送！” “娘，你不能老想着大舅和大舅母，你也想想咱们家啊！” 程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眼里也露出了几分羞愧。 这件事情，其实还真是罗氏和程氏说起的，程氏瞧着嘴硬的很，但是心肠却是软的。 不然按照周莲这个性子，她早让儿子休了周莲了。 即使程氏知道，罗氏或许来找她说这些话是不安好心的，可她却依旧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和自己长大的人就这么活活饿死。 所以，程氏才会和丈夫去唐家。 可儿子如今的话却把她给骂醒了！ 儿子说的对，唐家也不欠谁什么，凭什么要为这些人生死负责？ 难道唐家买下车家人，还要买下所有人吗？ 程氏和李村长很快就想明白了，翌日又去了一趟唐家，把自己的为难和歉意都说了出来。 姜氏和唐大石本就是心软之人，也没计较这件事。 倒是姜氏对罗氏有了几分意见。 “我瞧着程婶也是为难的很！”夏荷夜里和唐宓说起这件事，“她怕也没想的太周全！” 唐宓倒是笑了笑，“其实这都是小事，咱们家的作坊肯定要做大的，不过肯定不是现在！” “李叔是村长，他想让村里的人富裕一些也没什么错，只是这事急不得，让我想想办法！” 夏荷倒是愣了下，“你还真的打算帮村里的人呀？” 唐宓没有摇头，却也没点头。 就在昨日，她进城去买一些东西，在镇上的码头上瞧见了一些眼熟的人。 如今还下着大雪，码头上却蹲着一群人挤在一起，其中还有之前来唐家帮忙清理山的人。 而镇外，也有不少人在树下卖儿卖女，她瞧着心里也有些难受。 就如母亲说的那样，她就算瞧不过眼，可她却没办法去救这些所有人，所以唐宓想了想，决定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 她自然来了这个朝代，总该留下一些东西才是！ “不过，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我……”夏荷说着，却是脸色一边，转头朝着干呕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总是干呕的厉害。 “这是怎么了？”唐宓吓的放下了手里的活，扶着夏荷说，“嫂嫂，你是不是太累了？你等等，我让大哥去请文大夫！” 第163章 有喜了 夏荷拍了拍胸口，又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下口，平复下了心口的那股气息，才说，“不过是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去麻烦文大夫做啥？” 唐宓却不觉得这是小事。 她还是要去找唐谷, 去找文修明来一趟。 “哎呀……”夏荷伸出手，拽了拽唐宓的衣袖，“不用去了！” “我……其实……大概就是……有了！” 唐宓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有了什么？” 夏荷哭笑不得，“还能有什么，我大概是有身子了！” 夏荷的母亲走的早，她在这方面很多事情都不敏感！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就给父亲吓坏了，她当时也哭着想, 自己是不是要没了，这血流了好多了！可后来，乔氏见她没母亲照拂，便又和她说了许多。 夏荷嫁到唐家也有一年多了，乔氏时不时的问她有没有，问的她都羞臊的厉害。 可孩子这东西，不是她想有就有的。 乔氏都急了，还说，唐粮不是在外面劁猪吗？让唐粮留一些猪蛋蛋给唐谷补补身体。 夏荷当时是又急又羞，她这事怎么和乔氏说？唐谷身子好的很，就算在外再累，回家见她精神好，都要好好的折腾她一顿。 自从和唐谷成亲了，夏荷觉得这日子当真是过的快活！ 她当然想要孩子, 她想要一个属于她和唐谷的孩子。 她的心思，唐谷自然知道，唐谷还安慰她, “这事不用急, 我大姑奶奶刚嫁去胡家几年，还被人念叨说怀不上孩子！可如今你瞧瞧，我表叔他们好几口人！” “你好好的养身子，其余的事一概不要去多想，就算咱们没孩子，我也……” “胡说！”夏荷当时一急，打断了唐谷的话，“我们肯定会有孩子！” 难得唐谷说这么多，可说的却不是她喜欢听的！然而，唐谷用实际行动安慰了夏荷，每夜都十分的卖力，夏荷好几次都要求饶了！ 最让夏荷觉得幸福的是公公婆婆丝毫不会催促她，就算她是长媳，也丝毫不担心她不能生孩子，反而是怕她累着，把家里大部分的活都揽了过去。 夏荷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蜜罐子里似的。 “真的？”唐宓有些开心，“这事哥哥知道吗？” 今年夏荷已经有二十岁了, 如今有了孩子, 也比前几日更好，至少身子发育健全了。 “应该还不知道吧！”夏荷自己也没把握，毕竟她之前身子不好，小月子有时候不准也是有的。 可如今也是因为自己馋酸的厉害，夜里重要吃一些酸黄瓜压心里那股恶心的气息，她才渐渐敢肯定自己是有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唐谷说，可却被唐宓发现了。 “这还有应该不知道的说法呀？”唐宓要当姑姑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事，就得问清楚！” 最后夏荷没办法，还是没阻止唐宓去让唐谷请了文修明来唐家。 文修明一来，扶脉过后便确定了。 夏荷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夏荷的脉象很好，孩子很健康。 姜氏和唐大石一脸欣喜，而唐谷更是激动的红了眼眶，瞧着夏荷的样子要多喜欢便有多喜欢。 “文大夫你既都来了，便在这里一起用个晚饭吧！”唐宓心情也很好，她说，“我们今晚吃火锅！” 文修明之前便吃过唐宓说的‘火锅！’ 他起初以为是边炉，后来发现却不一样！ 唐家的桌子是唐宓特意让唐粮做的，中间是可以取下来的，有一块镂空的圆形洞口，刚好放下一口锅！周围都被镶嵌上了铁皮，所以这些木头也不会跟着炭火燃起来！这口锅也是有讲究的，像是阴阳分两边一样！ 文修明吃东西吃的清淡，所以唐宓给他准备了菌汤锅！而另一边便是放了红油，上面铺满了辣椒和花椒等等大料，闻着便让人垂涎三尺。 和文修明相反，文九就更喜欢吃麻辣的东西。 这个锅倒是让这父子两人，都能吃个舒服了。 文修明的确喜欢吃唐宓做的火锅，也没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文九更是高兴，他此时跑到唐书的屋里，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几个红薯，然后埋在炭火盆里。 他不说话，一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唐书本想说他几句，可瞧着文九信任自己的样子，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会就要吃火锅了，你还烤红薯呀！”唐书说，“你吃的下吗？” 文九看着唐书点头，“能的！” 唐书：“……” 他还记得前几次文九吃太多，夜里不舒服，还是文大夫熬了消食的汤让文九喝。 可唐家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忍心苛责文九，毕竟他吃东西，小脸圆鼓鼓的样子，还真的是让大人们喜欢。 ……… 如今的唐家，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唐宓高高兴兴的准备着火锅料，而且还从空间里拿出不少的佐料！ 方正放在锅里，大家也瞧不见！ 这边，文九倒是不客气的跟着唐大石去了菜园子选菜了，文九喜欢吃菠菜，所以唐大石还多拔了一些。 在靠近鱼塘的地方，用茅草搭了个小棚子，里面居然还长着一些豌豆尖，远远的看上去绿油油一片，和这寒冷的冬日有些格格不入。 如今豌豆尖长的正好，唐大石掐了不少鲜嫩的豌豆尖，准备拿来打火锅！ 唐谷也在家里忙着宰了一只鸡和鸭，一会打火锅的时候可以放进去，姜氏也没闲着，她把前几日捞上来还没吃完的鱼也宰了，此时正在削薄薄的鱼片，一会放进火锅里，吃起来别提多好吃了。 唐家人忙的热火朝天，不过一个时辰，东西都准备好了。 因为高兴，唐宓还特意去地窖里拿出一坛子葡萄酒，让众人吃的开心。 夏荷倒是不怎么能吃辣的东西，贴心的唐宓还为她准备了一碟子辣椒粉。 这辣椒粉可香了，不止带了一点辣味，而且吃到口里更是香。 夏荷瞧着家里的人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却压低了声音和唐宓说，“妹妹，谢谢你！” 唐宓却摇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不谢谢呢？” 不过，唐宓看着唐谷，便知道家里的生意是真的应该做大一些。 哥哥也得为未来和孩子考虑了！ 第164章 嫉妒的改变 夏荷有了身孕，第二天天不亮，唐谷便去了上河村和夏老头说这件事。 如今夏荷成亲了，夏老头倒是没什么牵挂了，把后院的一块地也开辟出来，先像唐家那样弄个小菜园。 可惜，夏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地, 如今在照料菜园子的时候，自愧不如唐家人。 等唐谷刚到夏家，夏老头已经在后院里搭茅草棚了，“大谷，你快过来给我搭把手！” 唐谷走近，瞧着夏老头在搭棚子，便问，“岳父,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我想弄点豌豆尖, 像你们家那样！”夏老头愁眉苦脸的看着这棚子，“可惜我这豌豆全部给冻坏了，发不了芽，我想着给搭个棚子，会不会好点！” “估计还少些肥，我下次再带些妹妹放在后院沃的肥过来。”唐谷也瞧了瞧地里的东西，又道，“地里若是不肥，这些东西就算发芽了，也长不好！” 像农村人，也不是一年四季地里都有东西的，也要给地一些喘息的时间，在这段日子里好好的沃肥。 夏老头家后院的这边空地，从前是拿来堆木柴的，如今拿来做土地，怕是太贫瘠了。 “你说的是, 大谷你再来看看我这边养的枣树……”夏老头在唐家带了几棵枣树回来，想多种一些枣子给夏荷吃。 都说女儿吃娘家的枣子，容易早生贵子。 他从前倒是不相信这些，如今倒是有些急了！ 隔壁邻居家的女儿当初攀了高枝嫁到了王家做继室，可这一年多过去了，也没有身孕，已经挨了好几次打了。 王家说，还要休了她。 夏荷比她晚点嫁到唐家，如今肚子里也没动静，夏老头倒是不担心唐家人会委屈女儿，可怕女儿会自己难受。 “岳父大人，这事不急！”唐谷笑的有些傻乎乎的，他说，“我这么早来告诉你，是有喜事的！” “就是……小荷她有了！你要当外祖父了！” 夏老头有些傻了，手里握着的锄头都忘记放下，“啥？有了！” “真的有了？” 唐谷点头，“真的有了，昨晚文大夫亲自来扶的脉！本来昨晚就该来告诉你好消息的，可是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我今儿一早来，就是为了让你高兴！” “小荷说, 你知道了，一定会替她开心的！” “开心，我开心！”夏老头激动的脸都红了，一双眼噙了一些泪水，“我得赶紧给她送些东西过去！” 其实夏老头准备的东西，唐家自然都有。 但是，唐谷却没有拒绝。 夏老头就夏荷这么一个女儿，他要送的东西，自然是他的心意，若是拒绝了，夏老头怕是会伤心。 夏老头家里养了三头羊，他让唐谷赶一头回去，还拿了一些腊肉和干活，还有四十个鸡蛋。 东西都让唐谷背着回了下河村。 等唐谷一走，夏老头先去是坟地里，在夏荷的母亲墓碑前说了这个好消息，然后回家又煮了一些红鸡蛋送人。 夏老头在村里认识的人家不少，得到红鸡蛋的人家，个个都和他说恭喜。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夏老头这一日乐滋滋的，以至于隔壁方家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大门关的紧紧的，压根不想拿夏老头送的红鸡蛋！ 夏老头也懒得打理方家人，想着等雪停了要去镇上给夏荷买些东西送过去。 ……… 唐家和夏家，个个都是神采飞扬！ 程氏和罗氏却罕见的大吵了一次。 自罗春华嫁入程家后，程氏和罗春华的感情还不错，小姑子和嫂子之前，也时常来往！ 这些年，就算罗春华做错了事，程氏也没和罗春华计较，毕竟程家是程氏的娘家，她一个外嫁女，老是在背后嘀咕嫂子做什么。 可就在前些日子，罗春华唆使她去找唐家人的时候，她当真是猪油蒙了心，还真的唆使丈夫去找唐家人。 若不是大儿子和大媳妇和她说透彻，她还觉得自己没错。 唐家如今是赚钱了，可程家也不穷啊？这程家的穷亲戚，为什么要让唐家人来帮衬一把！ “程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问你，桃红是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罗春华有些生气，“如今桃红的男人死了，她两个儿子还没成亲，家里两个姑娘年纪小也没许人家！如今天寒地冻的，你若不是不帮她，她们家可就要卖儿卖女了？” “他唐家人不是最慈悲了吗？连韦家都帮，为什么不帮桃红一家！” “是，我知道桃红的两个女儿是笨手笨脚了一些，可都是在作坊做事，少给点工钱就好了嘛，唐家人总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程氏冷冷一哼，“桃红是跟我一次长大的姐妹没错，难道桃红和大嫂子你关系就差了？若我没记得的话，桃红还得喊你一声表姐呢！你身为桃红的表姐，你不帮桃红，你还指望着外人去桃红？” “唐家慈悲唐家人会赚钱，所以你就眼红了吗？我说罗春华你可要点良心啊，你如今是秀才他娘，你在这村里还不够风光啊？你要折腾些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眼红唐家如今也买了两座山！” “景哥儿如今是秀才，比秀才厉害的还有举人，比举人厉害的还有进士和官老爷，若景哥儿和你一样，他还要不要读书了？一辈子都知道嫉妒人！” 程氏也明白，罗氏无非以前就是觉得，唐家人穷，而且唐宓长的丑，配不上程景。 可如今唐家过的越来越好了，罗氏才会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似乎只有唐家过的差了，罗氏心里才会平衡一些。 程氏看着罗春华，眼里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当初那个聪明又贤惠的嫂子，怎么会嫉妒二字，活活的把自己变成如今这面目可憎的模样。 “罗春华你可比这村里太多人都幸福了，你别没事找事！”程氏对罗氏恶狠狠的说，“你别以为景哥儿如今是秀才了，就能只手遮天！” “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你少去唐家闹腾！” 程氏说完了这些话，又去族里找了耆老们，把这件事一说后，当夜耆老们就来了程家一趟。 没几日，罗氏就病了！ 第165章 说清楚 程氏自从当了祖母后，性子便收敛了许多，谁都忘记了她当初泼辣的样子。 要知道程氏当初可是敢拿着菜刀追着小偷在河边跑的人。 程家这件事发生后，唐宓也从彭翠的口里知道了这些消息。 “妹妹，这事真对不住你，我那婆婆也是……唉……”对于唐宓，彭翠心里自然是有愧的。 她身为儿媳妇, 自然不好在程氏的背后议论程氏的不是，可这次的确是程氏做错了，所以彭翠才会跑来道歉。 唐宓见彭翠这样，笑着说，“老实说，这事程婶来和我说的事情，我还挺不开心的, 可后来程婶也说，这事有原因, 我也就理解了！其实这事，早晚都会发生的，今儿就算不是程婶，来日没准也是里正找过来！” “但是彭姐姐你也知道，我其实没什么本事，我只是个乡下的姑娘，又不是世家出来的，家里更没当官的，哪能帮那么多人！” “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彭翠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 “之前，有个叫桃红的婶子也来过我家，让我家买下她们！”唐宓说到这里，彭翠吓的脸色都变了。 她和婆婆程氏还真的不知道，桃红会跑来唐家。 “我家如今是有些小钱，买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但是你也知道乡下人都是靠上天吃饭的，谁也不知道明年是什么光景，若是大旱呢？若是闹蝗灾呢！”唐宓继续说，“所以我和桃红婶说，若是要卖身到我唐家，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签死契！” “若是过几年，我唐家没钱得卖人的时候，肯定要先卖她们的！这一呢，算是主仆一场，给她们一个好去，二呢，也算是下人帮了我们家一把！” 这话说的轻松，可彭翠也知道，所谓的死契，就是这良民要一辈子都变成贱籍了。 桃红婶若是真的卖身到唐家，她的儿子就没办法科举，若是儿子没脱贱籍，孙辈也不别考虑科举了。 一般人家, 谁愿意去做贱籍呢？ 若只是贱籍，也就算了。 可是所谓是死契，可是可以掌握这些他们的生死的。 就算唐家来日打死了他们，这些人也只能感恩戴德，不能说主家一句不是！ 桃红婶一家肯定是想卖活契的，而且还想攀唐家的高枝，听说桃红婶的女儿就想嫁给唐粮。 唐家也不糊涂，自然没同意这门亲事。 “这事，你做的没错！”彭翠想了想，便回答说，“这事，我会帮你传出去的！” “不然这阿猫阿狗都要来你们家求买下他们了，夏荷妹子如今有了身孕，哪能被这些人闹！” 唐宓闻言，笑着说，“那就多谢彭姐姐了！” “等会你回去，跟狗儿说，小书让他明儿早些过来，昨日夏伯父来的时候，给小书带了几本书呢！” 夏老头来看夏荷的时候，在镇上特意给唐书买了几本书。 这花了夏老头不少棺材本，可夏老头却很高兴。 他对唐家人好，这姜氏和唐大石肯定会对夏荷好，两家都是相互的！ “好！”彭翠见唐宓说了这番话，心里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很怕婆婆和公公这次做错事，会导致两家的交情彻底的淡下去，便如了罗氏的心了。 好在唐家这次没和他们太计较，彭翠倒是放心了一些。 彭翠和村里的碎嘴婆子们不熟，可周莲在—— 自从生下女儿后，周莲整个冬天都很少出门。倒不是因为她生下孩子后，性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是她压根就走不开。 如今终于给了她出去找人说闲话的机会，周莲在听了婆婆和大嫂的吩咐后，笑着就出门了。 因为有周莲这个大唢呐，很快村子里就知道，若是想要卖身到唐家，原来还有这么多规矩。 这下河村穷人家多，不少人在看见车家卖身在唐家后，还能好吃好喝，甚至住在大砖瓦房里，多少有些羡慕。 后来有人想，反正和唐家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不如他们也学车家人，等熬过了这段日子，再求唐家人看在同村的情面上，放他们离开。 没准还能白吃白喝一个冬天呢！ 私下不少人议论，说唐家人也太刻薄了。 周莲听见了就会还嘴，“那你想卖身你去就去县里呀，我听人说这人牙子买到男丁都是送去挖矿，至于女孩子嘛……大部分都是去那些下作的地方！” “这能活几年谁知道呢？” “我要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宁愿卖到唐家去，至少暂时不会出事！” “那你卖身去啊！”有人顶嘴。 周莲嗤笑，“我有公公婆婆护着，有老公有女儿，我为什么要卖身？倒是你，有手有脚的，上山去砍柴卖也不会饿死啊！一心想着去做下人，懒骨头！” 这人被周莲气的瞪圆了眼。 周莲这好吃懒做的婆娘，居然敢骂他懒货！ 可他还真不敢动手，周莲这人虽然不怎么样，可眼睛却是个厉害的，不止找了个好婆家，还找了个好丈夫。 周莲就算生下闺女，李家人也丝毫没有半点不喜。 他上次还瞧见周莲的丈夫去唐家买鱼，说是给周莲补身子下奶，好让女儿吃个饱。 周莲除了在程氏面前吵架会输，在外面还真是胡搅蛮缠，战无不胜。 她也没刻意放消息，因为大部分人都会来她这里试探问消息，所以唐家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下，也没人敢真的想着要卖自己去奴役了。 唐家倒是安静了下来。 车家人勤快的很，如今不止院子里时常干干净净的，车五和车大春还经常陪唐大石去山里瞧瞧，想着明年要养多少鸡鸭鹅。 至到除夕的前几天，胡三木和荣氏来了一趟唐家。 “我这一年已经赚了不少钱，想着再在镇上再买一件铺子做生意！”胡三木对唐大石说，“我记得宓丫头之前说，要在镇上买个铺子，如今倒是有个好机会！” “之前做茶楼那个徐掌柜要去县里了，他家的铺子现在要卖掉了！” “是东街的茶楼吗？”唐大石问，“徐记茶楼？” 第166章 买铺子 胡三木点头，“东街就一个大茶楼，自然是徐记茶楼了！” 这下唐大石惊讶了，他记得这徐记茶楼在东街可有两层，而且后面还附带一个不小的院子。前院是厨房，后院还能住人！ 东街和西街不一样，东街离书院不远, 不少学生都会去徐记茶楼吃茶。 唐大石之前也去过一次，里面布置的极其精美，说书的先生更是滔滔不绝。只是可惜这个地方太贵，他去过一次后便也不再去。 “我记得，这茶楼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吗？”唐大石问，“怎么会突然卖掉？” 胡三木说, “入冬后, 去镇上的人就少了，这生意便惨淡了。这倒不是徐掌柜卖掉茶楼的原因，据说徐掌柜的小儿子，在县里欠了一大屁股印子钱！” “这事闹到了徐掌柜这里，说是不还钱就……就把他儿子的手砍了！” “徐掌柜是老来得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舍不得这根独苗出事啊！这不，无奈之下，只能卖茶楼还债了！” 唐大石闻言，脸上全是遗憾的表情，胡三木感同身受，表兄弟们不仅想起了当年村里的李家。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无论是唐大石还是胡家几兄弟，都被唐谷秋恶狠狠的教育过，这辈子都许去碰赌博这个东西，更是要买力所能及的东西，不能图一时之快就去碰印子钱。这几兄弟都牢记这个事情, 后来唐家再穷, 也没想着要去碰印子钱！ 唐大石最难的时候，便是迎娶姜氏，哪会要给姜家银子，他宁愿卖掉土地，也没去找人借印子钱。 “那行！”唐大石沉默了片刻，就和胡三木说，“到时候我带着宓姐儿去看看！” 胡三木点头，“好！” 徐记茶楼要卖掉铺子的消息，也让其他人很是错愕。姜氏更是把孩子们召在一起，又说了赌博的害处，更是恶狠狠的说，谁敢去外面乱借印子钱，她可是绝对不会多管的！唐谷、唐粮如今都会自己赚钱，也明白赚钱的不容易，而唐书更是把这番话记在了心底。 唯有大米，只知道在姜氏的怀里动来动去，压根不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 翌日，唐大石就领着唐宓去了镇上, 和他们一起随行的还有唐谷和胡三木。 如今天寒, 他担心又落雪, 故而在牛车后面的板车上放了厚厚的褥子, 唐宓坐上去也不会觉得冷。 这一路上几乎瞧不上什么人影，等到了镇上，牛车便朝着东街去了。 这两年，萍乡镇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前本来有些坑坑洼洼的街道，如今也被修葺的平整，而且西街和东街都多出不少的铺面，即使如今天气寒冷，也时不时有人在镇上走动。 在东街，最惹人眼的便是徐记茶楼。 此时，徐掌柜像是老了几十岁，坐在茶楼里唉声叹气。 这茶楼占地面积大，镇上能买得起的人家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想压价，要么一部分就觉得，这个价格不如去县里买个铺子！故而卖了好几日，也没人接手。 等唐大石和唐宓来的时候，徐掌柜也没指望真的能卖出去。 却不想，唐宓在看了徐记茶楼后很满意。 一楼的大堂不小，二楼还有八间雅间，最大的是甲字号房，过了其次是乙丙丁戊己庚辛！据徐掌柜说，这几件包厢都是他特意修葺过的，里面能放下很大的桌子。 而最重要的是甲乙丙丁这四个屋子，打开窗户都能瞧见一片清澈的河道，随着河道而下，不远处便是码头。 这座楼的后院又分成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库房和厨房，后院是徐掌柜自己居住的地方。 后院瞧着是个不小的四合院，有五间厢房，中间是主屋，而侧面两边的厢房也不错。 这后院里还有一口井，里面养着几条鱼，低着头还能瞧着鱼儿游来游去。 院子里种了几棵石榴树，徐掌柜倒是很好的照料着，可惜石榴树在冬日里瞧着气息奄奄，像是活不过去了。 这茶楼的确很大，前面的两层小楼和前院联着。而后院更像是个独立的屋子！ 若是没这后院，怕茶楼怕是早就卖了。 “徐掌柜，这里我很喜欢！”唐宓和徐掌柜说，“你说个你心里最低的价格吧！” 徐掌柜苦笑，“这位姑娘，我也不瞒你，我这里最低得要这个数——” 徐掌柜比划了一个二，而胡三木却皱眉，“掌柜的，你这就不厚道了，你这里卖二百两银子？” “我就在你们隔壁买铺子，人家谈下来也就几十两，你这里却要卖二百两？” “这又不是县里！” 徐掌柜无奈的叹气，“三木，你也知道我这院子，可不小啊！” “这前面的茶楼有两层，还带着前院和后院！若是买我的茶楼，这后院可以拿来住人，一点也不浪费的！” 唐宓想了想，这个价格其实还真的只能说一般，便宜不到哪里去！ 这毕竟是镇上的价格！ 若是往日，徐掌柜肯定能卖掉，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她想了想又和徐掌柜商议了一番，最后用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买下来了。 其实，胡三木觉得可以再便宜一些，但是唐宓的确是喜欢这里，所以知道略贵一些，还是买下来了。 “你准备做什么生意？”胡三木好奇的问唐宓，“是继续做茶楼，还是和之前一样卖杂货？” 唐宓笑着说，“做火锅店！” “火锅？”胡三木听着，闻言却是一笑，“这个主意好！” 他也是吃过唐宓做的火锅的，那味道真的是一绝。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镇上还没有做火锅的生意。 因为价格不错，所以徐掌柜爽快的交易完了一切，还留下了许多东西给唐家人。 只是唐宓没想到，唐大石和姜氏居然把这个铺子的地契交给了她。 “这是你往后的私房，你好好的拿着！”姜氏对唐宓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对于唐大石和姜氏的做法，唐家其他人还真没有意见！ 作坊里赚的钱本就是唐宓的功劳，如今给唐宓大头，他们也是丝毫没意见的。 只是如今又买铺子又买山的，唐家的积蓄也迅速的见了底。 第167章 开张 唐宓拿着地契，眼里却是噙着笑。 这一夜她怎么也没睡好，心里美滋滋的，这是她来这朝代拥有的第一份属于自己的铺子地契。 她想，往后会越来越多的。 肯定。 唐家买下铺子的消息，很快又在村里传了出去，而这下不少人瞧着唐家人的时候, 眼里的羡慕那是显而易见。 可唐宓却没闲着，等年一过，刚刚开春，就又雇人在山上种梨树了。 这一批梨树一直都是放置在她的空间内，所以拿出来的时候，不止枝上长了小小的花苞，连嫩绿的叶子都有了一些, 让来帮忙的人瞧着很是新奇。 随着梨树栽种下去, 唐宓又种了一批竹子, 然后再把竹林圈起来，孵了不少的小鸡、小鸭、鹅，放在了山上。 车五和车大春干脆住在了山上，每天亲自照顾这些鸡鸭鹅。 而也在这个时候，唐宓和车五商议着，让车二夏和车三秋去读几年书，到时候来给她做账房。 车五听闻这个消息，当即就哭了出来。 读书人啊！ 他家里也能有识字的了！ 对于这个提议，车五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更是叮嘱车二夏和车三秋好好读书，不要辜负唐家对他们的期待。 李夫子是个心善的人，没有因为车家人如今落难而瞧不上车二夏和车三秋，反而是同意了。 车二夏和车三秋不用参加科举，所以只用学会算数和认识一些字好了。 随着天气暖和起来了，唐家的作坊又开始继续纺线了，而唐宓这个时候的心思却放在了镇上的生意上。 要做火锅店, 自然要有会炒料的人。 好在这火锅店的配料都是她在做, 等做好了后, 再切成一块一块的。至于其他的配料，她打算和现代一样，让客人们自己配着来！ 一楼的店入口门就放着一个大大的桌子，方面用个大盆装着葱花、小米辣、蒜蓉、香菜等等配料，至于客人们喜欢吃什么，就去加什么就好。 火锅分为清汤和红汤，若是客人口味清淡的，便可以吃清汤。 清汤是用老母鸡熬菌子弄成的，再放上枸杞、红枣、等等佐料。 而火锅店的食材就很多了从青菜到肉类，样样俱全。 只是这里从前是茶楼，很多地方都要重新改善，所以唐宓又让唐粮帮忙找了一批人重新修葺这里。 唐粮从前是学木工的，当时被师父身边的很多人都瞧不上，觉得这个瘸子来日怕是只能混一口饭吃。 可当年瞧不上唐粮的人，如今却来帮他们家办事。 还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楼上的包厢也重新维修了下，和厢里的，不用去一楼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当然，二楼的包厢，价格自然就会贵一些，每一间包厢都有最低的消费价格。 之前徐记茶楼茶楼的厨娘们，有几个也留了下来，还有从前帮徐记茶楼做事的小工们，也留了几个。 因为这件事，徐掌柜对唐宓更是感激了！ 等铺子正式开张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 这个时候不冷不热，天气刚好。 因为刚开张的第一日，铺子里的东西都是打五折的，所以便有人好奇的来瞧了一眼。 可随着门口放着的一口锅里，火锅料的香味渐渐四溢出去后，闻着香味而来的人就更多了。 在铺子开张前，胡三木还特意和自己结交好的几位朋友说，让他们来捧场。 结果，胡三木来的太晚，一楼都坐满了人。 他这群朋友，只能去了二楼。 和胡三木一起来的，还有之前一直租铺子给唐家的——王老板。 如今唐家有自己的铺子了，那杂货店自然也不开了，王老板颇为有些遗憾。 唐家做租客的时候，不止每个月按时的给租金，他从铺子面前路过的时候，若是有卤菜和糕点，唐家人都会拿一些给他，还不会收他的钱。 他遇见过不少的租客，却很少有像唐家这么好说话的。 不过他如今来瞧了瞧唐家的新铺子，想着这茶楼在唐家重新修葺过，果然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二楼的雅间，里面装潢的更是别有风味。 乡下一些枯木被做成了盆景，而养在屋内的花，更是生机勃勃。 像王老板就在雅间里瞧见了一株极其罕见的兰花，若不是他手里没钱，更知道兰花娇贵不好饲养，肯定想当即就买回去。 “我听说这里有葡萄酒？”王老板坐下和胡三木说，“不如我们今日喝点葡萄酒试试？” 胡三木点头，“行啊！不是我吹牛，我表侄女酿的葡萄酒，味道可是一绝！” 这些年，唐家都会送酒去唐谷秋哪里，唐谷秋年纪大了，很少喝酒，多出来的便给了他们。 胡三木也是托了母亲的福，得了不少的酒。 前些日子，二嫂还为了这个酒和母亲吵了一架，最后差点被赶回娘家。 王老板也尝过一些，自然知道这酒是真的好。 等火锅端上来的时候，他立即被吸引了视线。 锅里分为两边，一边瞧着清澈，一边瞧着红通通一片。 清澈的这边，其实也并不能用清澈形容，因为上面漂浮着的油，很显然是熬了很久的骨头才会出现的油！里面还有一些鸡肉和漂浮的菌子。 “配菜给我们再来一盘酥肉，还有一碟子翠黄瓜，炸花生米也要！” “这肉菜，来一只鸡、两盘羊肉、一盘鸡爪子……” 胡三木熟练的店里的伙计们说着菜肴，以至于报菜名的伙计都傻眼了。 因为镇上不是人人都读书，所以即使写了菜谱，一部分人也看不懂。店里的伙计们除了要端茶送水，也会读菜谱上的字。 像此时，胡三木就压根不需要他们说，就熟练的说出了要吃的东西。 连王老板都哈哈大笑，“你真是个老饕！” 王老板说完，抬起头从窗户外看过去。 外面的湖面上，陆陆续续有船只经过码头，再远处便是一片一望无边的湖面，瞧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之前听说这里卖二百两银子，还觉得贵！ 如今瞧着，却是十分的划算！ 第168章 赚钱吗 火锅最重要的是香味，所以这里铺子的火锅料都是唐宓亲自准备的。 如今耕牛虽然可以宰杀，但是乡下人对牛都有感情，除非是牛真的没救了，他们才会想着宰杀耕牛。没有牛油，还有清油、猪油等等…… 好的火锅料需要的香料众多，八角、草果、花椒等等, 好几十种香料。 而如今大越的香料，大多来自西域，价格贵而且要购买也要去县里。 镇上的码头倒是有西域商人偶尔卖香料，可这也得看运气。 唐宓也是因为有空间的原因，所以很多香料可以自给自足，对外她只说是放了香料，却并未说明是什么。像她的空间内，花椒树、八角树就有很多！ 若只是供应这火锅店, 她的空间内的东西简直是绰绰有余。 而且随着空间内的东西不停的消耗，这黑土地的面积会越来越大！好在空间内的时间过的极其缓慢，她在里面忙碌的了许久，外面也就过了一点点的时间！ 因为提前做了许多准备，所以开张这日，生意十分的火爆。 仁和书局的掌柜李财和妻子也来了。 看着偌大的火锅店，李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的妻子问他，“老爷为何叹气？可是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我在想，当初我还和你说，要帮这小娘子说亲，你当时说……”李财苦笑，“可如今，她怕是有更好的选择了！” 李财的妻子点头，“是啊！” “都说这世道变的快，可像唐家这么发家的，还真是少见！” 不过无论这么样，如今唐宓甚少再做手工, 之前卖出去的扇子自然是水涨船高。 李财倒是想和唐宓继续做生意，可瞧着唐家如今的样子，哪里还会在乎他那边的那点小钱？ 李财唯一庆幸的就是和唐家的关系还不错，也是因为这个关系，李财一家定到了二楼靠河边的包厢里。 他们坐的这间包厢是丁字号房，屋内摆放着一张正方形的桌子，而侧边还放着一些凳子。超前走，推开窗户便能瞧见河边的景色！ 屋内，虽然没有挂着所谓的字画，却摆放不少农家的东西。 小到花木，大到摆件，更是样样蹊跷。 “这花，老爷你快过来瞧瞧……”李财的妻子是个喜欢花木的人，她被花瓶里的花吸引，结果抬起手一触碰，就发现这花并不是活的，“这花也不是绒花，也不是用纸，这……” 她有些惊讶了, 这花是怎么能做成这样的？ 这个时候有个店小二走了进来, 他见李财的妻子疑惑, 便道, “这是咱们唐记食铺的掌柜唐娘子做的，她说这花叫——永生花！” “这花即使过了很久，也不会凋谢呢！” 李财的妻子有些惊讶，“真的不会凋谢吗?” “我哪敢欺瞒夫人您呀，若是你不相信，你过些日子再来瞧就是！” 这下，连李财都被店小二的话吸引了。 铺子里摆放的花，大多都是常见的，并不算是什么名贵的花。倒是有几盆花是活的，不过也是山里的兰花，这种花娇气的很，李财很是不喜欢打理。 可偏偏的李财的夫人喜欢，故而她来了这里后，十分的喜欢。 若不是因为今日张开唐宓太忙，她怕是都要找唐宓问个清楚了。 可饶是唐宓再忙，她还是亲自来见了李财一家人，还免费送了好几碟子小菜。 酥肉、红糖糍粑、油炸花生米、翠黄瓜等等。 李财本以为，像唐宓这样的手艺人，开个杂货铺再合适不过了，这铺子的味道怕是一般。 结果等真正吃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味道到底有多好。 他敢保证，唐宓这铺子就是开到县里，也绝对会宾客爆满。 来的客人多，唐宓自然也忙。 后厨的厨娘有四个人，她们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而外面的小工们也是忙的厉害。 这店里除了准备了茶水外，还准备一些甜食。有些人喜欢辣椒的味道，但是却吃不辣，这些甜食可以镇压一些辣椒的气息。 好在，这些辣椒大部分都是来自唐宓空间里的，故而就算这些怕辣的人图个新鲜，也对不会伤害身体。 唐谷和唐粮也没闲着，一日过后去，唐宓拿着算盘在后院打的霹雳哗啦响。 就这么一日，在扣除了给工人们的工钱，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后，纯收入居然还不少。 不过如今用料大多都来自空间，所以赚的自然很多。 等之后，家里的地也要种辣椒…… 至于佐料，她也要在山上种一些。 “累坏了吧？”姜氏烧好了热水，已经给唐宓送到了房间内才说，“快去沐浴，等洗干净了好好的睡一觉！” “其实明儿你就不用看着了，别太累了！” 如今帮唐宓管铺子的是黄奶奶的三孙子黄桂，从前黄桂就帮忙照看杂货铺，把账目整理的干净漂亮，如今唐宓让他来管火锅店，黄桂也做的很好。 只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如今黄桂倒是跟着车五一起，喊唐宓一声小姐。 唐宓多少有些不习惯，可见黄桂怎么也不肯改口的样子，她也懒得再说什么。不过是个称呼，随便怎么样都行。 “我本来是有些累的！”唐宓拖着姜氏的手，然后把头依在她的手上，磨蹭着说，“可刚才我算了下今日的收入，我顿时又不累也不困了！” “娘，你瞧……” 唐宓把账本放在姜氏的眼前，笑着说，“可赚了不少！” 她是真的高兴，整个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姜氏却是抬起手抚摸着唐宓乌黑的发，她瞧着唐宓的样子，却是心疼多过高兴，“如今家里也有铺子了，还有不少生意！你也别这么累！” “该休息就休息，不能把自己绷的这么紧，知道吗？” 唐宓愣了下，然后点头，“嗯呐！” 所有人都在羡慕唐宓赚了大钱的时候，只有唐大石和姜氏在心疼女儿这段日子的劳累，只有亲人才知道，她这段日子熬夜的辛苦。 然而，唐宓是喜欢钱的。 看着赚来的铜钱，她心里别提多美了！ 第169章 想的长远 众人都以为，火锅店开张的第一日生意好，往后就会慢慢淡下来。 哪知道，第二日、第三日、第十日…… 这一楼几乎都坐的满满的，有的时候外面还要排队，拿着号码等着进店吃火锅。 这火锅卖的并不贵，而且价格也让镇上的人吃得起！之前还有人想着, 不如学着唐家打这么一口锅，自己在家里折腾算了，可算来算去，买香料和食材的钱，也压根省不了多少！最重要的是，自己做的味道也没唐记食铺做的好吃, 这不是瞎折腾吗？ 反正一个月吃一次两次, 也还能行, 所以他们干脆选择来唐记食铺吃！ 随着河面上的冰雪融化了，这码头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来镇上的人又多了起来，陆陆续续也有人慕名而来，在这里吃上一顿好的再继续出发！ 唐记食铺除了火锅，还卖有卤菜…… 只是卤菜每日供应的并不多，卖完就没了。 像镇上书院里的先生，就喜欢吃这边的卤猪耳朵。 只是这一个猪就两个耳朵，所以这唐记食铺每天的护耳朵也很有限，他又不愿意亲自来，故而每次来的都是他的学生。 唐宓对这个先生可没半点好感…… 她还记得这先生说，女子是个晦物，不该去学堂，也不该去书铺这些地方。 可如今，这个人却吃着女子做的食物，丝毫不嫌晦气了。 当真是可笑。 ……… 火锅店这边生意好，而乡下那边, 车五一家子也没闲着。 因为火锅店这边需要不少的鱼，所以他们在清水山又挖了一个不小的池塘，这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这个池塘就离车五住的木棚子不远，方便他平日里照看。 车五的妻子许桂芳如今也痊愈了，唐家的活大部分都是她揽下来在做。 如今夏荷有了身孕，自然不方便去镇上的火锅店，所以她便陪着夏荷一起说说话！ 这几天良家的人来了好几次送鱼苗，而这些鱼苗送来后，许桂芳便会去山上喊车大春拿到山上去。 “孩子他爹这次挖的鱼塘够大，再多养一些鱼都没问题！”许桂芳对夏荷说，“我听三小姐的意思是，她还想再养一些藕！” “她说这藕无论是炖汤还是凉拌，都很好吃，而且藕还能做成很多好吃的点心！” 夏荷笑着点头，“她想的多，如今整日忙的脚不沾地的！” “这藕倒是可以种一些，我记得山下有个大池塘，那边清理好了，就能养藕了！” 许桂芳说，“这个池塘我去瞧过了, 是很大，本来说是养鱼的，可三小姐说，还是养藕好！” “这池塘里的淤泥不少，这些泥可都是好东西，拿来养田地很不错的！” “池塘旁边的地里，除了葱姜蒜，还可以再种几棵花椒树……” 许桂芳和夏荷商议着地里的活，她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如今她的两个儿子托了唐家的福在念书，她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做点什么！ 许桂芳种了一辈子的地，自然也有自己的经验，她和夏荷说的东西，都是自己的经验之谈。 夏荷一边听着，一边盘算许桂芳的话。 唐宓如此会赚钱，夏荷倒是不眼红，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唐宓的钱，终究是唐宓自己的，夏荷和唐谷也想着做点小生意，可做什么生意，他们倒是想了许久的时间。 好在，夏荷倒是也没想多久，因为唐宓说要在山里养菌子。 夏荷当时有些惊讶，她第一次听人说，这菌子也是可以养的？这些东西，不都是上天的恩赐吗？ 唐宓告诉她，的却是可以养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对于唐宓的话，夏荷都是相信的。 她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银钱，倒也可以买一个小点的山。 只是买下来后，想要买果树怕是不行了。 夏荷和唐谷说这件事的时候，唐谷听了倒是沉默了许久，他说，“对不住，是我太没用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夏荷惊讶的看着唐谷，一脸错愕的说，“大谷，你可不能这样想！” “我并不是想和爹娘见外，也不是觉得和宓妹妹生分了，只是钱这个东西，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赚，用起来才心安理得！如今我也是当娘的人了，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落地了！我想着，无论是男女，我都要让这孩子念书！” “读书能识理！只是你也知道，这读书可得用不少钱，总不能让爹娘和妹妹帮我们出束脩吧？” “所以我盘算了下，咱们也做点小生意！大山咱们是买不起的，小一点的倒是可以！” “我都瞧好了，就是后面的槐树沟！” “这里树木多，虽然偏僻了些，但是妹妹说，这里空气好，用来养菌子最好！” 夏荷一边说，一边看着唐谷，“我也不是说今年就买，毕竟这山最少也得一百多两银子！我想着等我生下孩子后再办！到时候我也可以帮你！” “还有……这事你先考虑着，若是槐树沟不行，我们就再看看！” 夏荷想的很长远，她甚至都考虑到了，要为自己的孩子们多赚点家底了。 毕竟，唐大石和姜氏迟早会先走，这家往后肯定也会分的，她不能总是靠着家里面。 唐谷搂着夏荷，却没有反驳她。 夏荷的想法其实很对，想要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去赚才好。 即使唐宓不介意，可是他一个当哥哥的，哪能一直拿着妹妹的东西呢？ 若是他们能养好菌子，到时候还能帮妹妹照看清水山…… 夏荷和唐谷商议好了，之后夏荷又和夏老头说，夏老头倒是没有反对，反而是十分支持夏荷。 若不是夏荷阻拦他，他怕是都要把棺材本都拿出来给夏荷了。 夏荷闲下来，也会编点背篓篮子拿到镇上的杂货铺里寄卖，还会在夜里织布…… 她这个有身孕的人可是一点也不闲呢！ …… 唐家过的风风火火的，在下河村里让不少人都眼红。 眼红唐家的人，自然也有苏家人…… 柳氏这几日和王秀华吵的厉害，若不是苏亭拦了下，王秀华差点就回了娘家。 第170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柳氏这几日过的极其不顺心，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说起唐家的事。 从前还会拍她马屁的嘴碎婆子们，倒是更喜欢和罗春华来往了。 如今程家发达了，村里的人就去巴结罗春华了。 在家里，王秀华还会时不时的回顶柳氏几句，这让柳氏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了。 “你们听说了吗？唐家在镇上哪铺子，可大了，而且还靠着河边，据说二楼的包厢，没这个数都去不了！”有人比划着一个数字。 周围的人一瞧见，都抽了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我能忽悠你们吗？”这人直接横了周围人一眼，活像这铺子是他开的一样，“我亲眼去瞧过了！” “别说二楼了，就是这一楼咱们也吃不起啊！一桌下来最少得好几十文，吃的贵点的得上百文！”他摇头，“咱们就只能吃烧饼解解馋了！” 不过，即使村里大部分人没去唐家的铺子吃过，但是却也远远的闻见那股香味。 不得不说这火锅真的香，即使隔着好几条街，似乎都能闻见那股诱人的气息。 但是这年头，除了镇上的那些富户和码头上的商人们，一般乡下人哪里舍得花好几十文去吃一顿饭啊！可即使这样，唐家的火锅店依旧去的人不少，像镇上不少铺子的老板，都是这里的常客。 “这唐家是真的发达了，又是招人又是开铺子的！”有人叹气，“若是苏家当初没退婚，怕是也要跟着走运吧！” “这铺子据说就是给唐家那丫头置办的嫁妆，这铺子当初可要二百两呢！” 柳氏听着，嘴上也抽了一口冷气。 二百两？ 这么多！ 其实，王秀华在镇上也有铺子，可是位子却一般，一年的租金也就几两银子，自然比不上唐家如今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王秀华还有些小聪明，这些银钱她大多不会给柳氏，所以柳氏如今也没摸索出，王秀华到底带了多少的嫁妆。 前几日苏亭纳了王秀华的丫鬟为妾室，王秀华又是哭又是闹的，弄的苏家是鸡飞狗跳。 柳氏突然有些后悔了！ 若是当初儿子苏亭没有和唐家退亲，如今唐宓的东西，不就是他们家的吗？而且比起王秀华，唐宓更乖巧更听话，那时儿子让唐宓往东，唐宓是不敢往南多看一眼的！最重要的是，唐宓也听苏亭的话，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同意这门亲事。 可现在…… 柳氏想起唐宓那张脸，这个想法很快又没了。 虽然唐家如今看着发达了，可唐宓长成这样，怕也是难嫁的！ 王秀华的容貌可比唐宓出众多了。 可若让唐宓为妾呢？…… 柳氏顿时陷入了沉思。 ……………… 比起柳氏的纠结，韦麦苗也很是紧张。 她的哥哥韦长供从前线送了一封信回来，据说是顾将军的人回上河村的时候，特意帮忙带回来的。 韦麦苗又惊又喜，可看着厚厚的一叠信函，却又傻了眼。 她不识字，而且家里也没有个识字的！ 这下，韦麦苗有些傻眼了。 只是这毕竟是家书，韦麦苗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最后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和母亲章氏一起去了唐家。 唐书如今快十岁了，他在村里的学生里，学问算是最好的。 又因为唐书这些年买的书籍很多，所以认识的字也不少。 当韦麦苗和唐家人说的时候，唐宓便领着他们去见了唐书。 如今镇上的铺子渐渐步入正轨，唐宓也不用每天都守在镇上了，铺子有车五的媳妇许桂芳和黄桂帮忙看着，倒也没什么大事。 唐宓也不是那种勤奋到极致的人，她更喜欢乡下的安静。 韦长供跟韦麦苗说，他这次死里逃生，丢了一只腿，要回乡下了！不过朝廷对他们这些军人还是有优待的，这次给了他银子让他养老！ 韦长供还说，让家里不用担心，他能活着回来，就很好了。 韦麦苗和章氏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就如韦长供说的那样，当初家里在韦长供去蜀州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等他死讯传来的时候。可如今韦长供失去了一条腿，可人还活着，这对于韦家而言已经是幸事了。 其实这些东西，就算韦家人想的明白，可唐宓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你别哭！”唐宓对韦麦苗说，“若是长供哥回来，没活做，我就教他编背篓、编筐子！” “如今这些东西虽然卖不出高价，却也能卖出去一些！” 唐家的杂货铺没开了，所以之前买这些东西的人，大部分都去了黄家那边买。可黄家人也不像唐家之前那样，铺子里卖的货物多，可以选来选去。 如果韦长供愿意多编一些卖的话，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韦麦苗也知道唐宓在安慰自己，她破涕为笑，“那我就先替大哥谢谢你了！” “和我说什么谢谢？”唐宓道，“其实，我们都应该感谢长供哥！” “若不是有他们保家卫国，咱们那能过如今的太平日子呢？”唐宓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这古代不比现代，她在看历史的时候就知道，这战乱的时候，百姓过的多辛苦。 所以对于军人，无论是在那个时代，她都从骨子里敬佩的。 像韦长供这种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不该被活活的饿死，也不该被人瞧不起！ 韦麦苗听着，有片刻微微失神。 这些话，从未有人和她们家里的人说过。 毕竟在这些人的眼里，都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里能想到这些？ “你真的这么想？”韦麦苗低着头，有些茫然的说，“当初我哥去战场上，其实也是因为家里穷！” “他去从军，既能吃饱，又能让拿钱贴补家里！” 说起来，韦长供从军，也并没有那么伟大的想法，只是怕饿死而已。 唐宓听着韦麦苗说这些话，却是点头安慰，“我自然是这么想的！” “无论长供哥当初是用什么想法去从军的，他的确是保护蜀州呀，这哪能作假的？” 第171章 故人归来 蜀州向来是军事要地，其中剑门关是最重要的地方。 这里一旦失守，那么离蜀州不远的地方都要倒霉！ 就算翼州离蜀州有些距离，难道就真的能高枕无忧吗？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这道理唐宓一直都明白。 章氏一直沉默不语，她身为母亲，自然能感受到儿子的痛苦，如今被唐宓这一顿安慰后，她的心坎里舒服了许多。 对于唐宓而言，她作为一个手艺人，自然想着让一些简单的手艺传授出去，只要韦长供愿意，她肯定愿意交。 也是因为韦家的事情，唐家人夜里也没从前那么高兴了。 唐书年纪最小，他在看信函的时候，便能感觉到战场上给人带来的沉重感。他念了几年书，更清楚这国家若是动乱，倒霉的终究是百姓，谁都逃不过！ 他的心里隐隐约约的改变了目标…… 从前他想着考取功名，无非是为了让姐姐出人头地，考上甲等，无非是让了让夫子给他一些奖励！可如今，他想做的更多。 很快，韦家的消息渐渐的传了出来。 和韦长供一起从军的，村里还有好几个，然而除了韦长供外，其他人家的几个孩子，据说都已经不在了 村子里隐隐的传来不少的哭声，而唐宓心里也乱成一片。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瞧见顾六了…… 她记得顾六和她说，她要出去一阵子，说是到时候一定给她带一些特产回来，譬如轻罗团扇。 大越的轻罗团扇大多出自蜀州，而蜀州出名的除了蜀锦，便是扇子，各种不一样的扇子。 唐宓和寻常女儿家不太一样，对于名贵的锦缎和首饰，她并不是那么在意。她的骨子里，其实依旧是个手艺人，所以对顾六说的轻罗团扇倒是有些好奇。 传承的工艺到了现代，并不是完全都一样的，她有些好奇这个时代，她能学到些什么！ 像轻罗团扇…… 如今大越的轻罗团扇该是什么样子呢？ 然而，从前她还会想着扇子等小玩意，如今却开始想顾六在蜀州会不会出事。 即使骨子里，她清醒的知道她和顾六的身世悬殊极大，而且他总在说梦里的东西，唐宓总觉得顾六大概是迷失在梦里了。 或许他喜欢的，是梦里的自己，而并非是如今的。 若是她真的和顾六在一起了，那么顾六往后发现她和梦里的‘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肯定会后悔的！ 唐宓有些患失患得，却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她想，她可能是有点喜欢这个人的。 奇怪的很，明明他长什么样子她都不清楚，可就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了，这个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只是想归想，她心里的想法是从来不会告诉外人的！ 可唐宓却也没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月，上门提亲的人会变多，而且苏家那边苏亭居然敢再来找自己。 苏亭的意思是，之前他是迫不得已的，他想唐宓当初那么的喜欢他，应该能理解他的苦衷，更能明白他当初选择后的痛苦！ 唐宓嗤笑，“亏你还是读书人，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你喜欢的无非是我家如今的钱，而不是我这个人！” “做妾？亏你也想的出来，苏亭你这个恶心人的东西！” 说完，唐宓拿起扫帚就赶人。 苏亭被打的嗷嗷叫，平日里那副斯文样子，如今瞧着却让人觉得反胃。 唐宓心里清楚，当初那个一心一意喜欢苏亭的‘唐宓’其实早就真的死了，那个小姑娘单纯，错信了苏亭。 可苏亭却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错！ 一条人命，在苏亭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唐宓想，若她没穿过来，唐家怕是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里！而苏亭呢？ 他依旧过着逍遥的日子，他会娶妻生子，即使考不上秀才，也可以开个学堂过一辈子安稳的日子！或许有一天苏亭会想起那个曾经为自己而跳河自尽的姑娘，可眼里却绝对不是难过和同情，反而是满满的嘲弄和洋洋自得。 有人为他寻死觅活……他曾经也是那么抢手。 唐宓只要想到这些，下手打的更重。 苏亭也没想到，这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和从前判若两人，说动手就动手，说打人就打人。 他蹦跶往外跑，丝毫拿唐宓没办法。 或许是因为唐宓下手太重，又或许是因为唐大石和唐谷拿着扁担追了出来，最后把苏亭堵在家里揍了一顿，从此苏亭再也不敢去唐家了。 柳氏倒是哭诉过几次，可是她知道，她的主意是落空了。 唐家压根不会搭理她。 村里闹了不少的事情，可也因为苏亭的事，没人敢轻易招惹唐家了。 唐家人连童生都不敢，而且没半点责罚，可见唐家如今和千锦布庄的生意是真的做的很牢靠。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直到夏日的到来，韦长供终于回村里了。 韦家人早早就得了消息，特意在镇上等候。 等韦长供一下船，章氏就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韦长供呜呜的哭了起来。 韦麦苗也跟着掉眼泪，韦长河和韦长财更是红了眼眶。 这次和韦长供一起回来的，还有其他村子里的军人，他们大多都是受了伤，不能继续在军营里过日子了，所以被遣送了回来。 码头上顿时哭泣声连成一片，听的不少人既伤心又难过。 “娘，你别哭了！”韦长供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他见母亲头上的白发，心里更是难受，“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顾将军是个好人，他这次给了我们不少银子，我往后能养你！” 章氏哪里是在乎银子？她是心疼儿子吃了这么多苦，可儿子如今受了伤，还要哄着她，她自然也明白儿子的苦衷。 “娘又不老，哪里需要你养着？”章氏擦拭着眼泪，可泪水却依旧簌簌而落，她偏过头，“咱们回家！” “今儿，我让你二弟和三弟买几斤猪肉和羊肉，娘给你好好的补补身子！” 韦长供一听脸色就变了。 他虽然得了遣送费，可这毕竟是要用一辈子的，那能这么大手大脚。 韦麦苗像是知道韦长供在想什么一样，她似哭似笑的拽着韦长供的手，“哥，你别怕，咱们家如今可有钱了！” 第172章 可怜河边无定骨 韦长供从军那一年，韦麦苗还是个小姑娘，在他走的时候，抱着他的裤腿哭哭啼啼。 如今几年过去了，韦麦苗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韦麦苗和母亲章氏长的极其相似，容貌清秀。 他在看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而他们自然也在看韦长供。 在韦麦苗的记忆里，大哥就像是一座山，她小时候因为生的瘦小被人欺负的时候，大哥总是会护着她。 那时家里很穷，冬天一家人都顾不得所谓的礼仪，要挤在一张大床上睡觉，可那时的他们却很快乐。 在乡下人的眼里，男人要去外面干活，所以家里的吃食都是先让男人们吃饱，再让女子们吃剩菜剩饭。 可韦长供却不这样…… 韦麦苗记得当时哥哥说，“母亲和妹妹在家也累，哪能不吃饱？我在外面还能混点吃喝，母亲和妹妹怕是不行！” 家里的吃食，韦长供大部分都是让给母亲和韦麦苗甚至弟弟们。 而他自己却饿到跑到山里喝水，最后还啃草根。 这么多年去了，韦长供已经不是昔日那位强壮、坚韧的少年了，他的眉眼里全是沧桑，而左腿更是没了一条，只剩下大腿的残肢！好在如今两个弟弟也长大了，扶着他的时候，也十分的有力量！ “哥，我说真的！”韦麦苗沉默了片刻，“如今我在千锦布庄的作坊里做事，可以赚钱回家了！二哥和三哥今年还特意养多了鸡鸭和猪，我们……” 韦麦苗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在码头上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村口的黄奶奶。 今日黄奶奶显然打扮了一番，然而她这个年纪，无论怎么打扮，依旧掩盖不住已经年迈的气息。她就这么站在码头上，朝着船上看过去，似乎在等谁。 韦麦苗瞧着，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黄奶奶的丈夫在多年之前，被强制去充军了。当时黄奶奶的大儿子年纪还小，二儿子还怀在肚子里，她只能看着丈夫这么活活的被拖走！ 她就这么一路追，追到了镇上，然后叮嘱丈夫一定要活着回来。 那时，大越的边境极其不太平，谁都知道黄奶奶的丈夫这么一去，怕是不能回来了。 几年后，黄奶奶的丈夫依旧没消息，村里倒是有人给黄奶奶重新说亲，可黄奶奶却没有点头，拖着两个儿子过日子。 黄奶奶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平日里能换一些钱，再加上她比谁都勤奋，家里的家禽养的多。故而，这些年她还真的熬过来了，把两个儿子养大，还有了孙辈。 其实谁都知道，黄奶奶的丈夫怕是回不来了，这些年黄奶奶的儿子们，也想让黄奶奶找个伴安享晚年。 可惜，黄奶奶却没有同意。 几十年过去了，村里的人都默认黄奶奶的丈夫去世了。 可就在几天前，黄奶奶隔壁温家的老头子突然回来了。 温家老头子和黄奶奶的丈夫一样，是被活活拖走充军的。只是温老头子没想到，他回来后，妻子不在了，孩子们也不在了，唯有一个外甥女还在人世。 他当初是被当做俘虏送到了党项，运气好活了这么多年，前些日子被顾家的大姑娘救了，才有了回来的机会。 可惜，物是人非。 他当时哭的厉害，他以为回来是落叶归根，可是家里却什么都没了！ 在他离开不久后，妻子背着年幼的孩子去山里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了。 后来村里的人去找，发现了温老头的妻子和孩子的尸骨，据说是死在老虎的口中了。 因为温家老头子的回来，黄奶奶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每天都来码头上等人。 今天也是…… 韦麦苗低着头和韦长供简单的说了下这事，他们一家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黄奶奶却对他们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麦苗，你带镜子了吗？” “带……带了！”韦麦苗今日为了见哥哥，自然也特意打扮了一番。 韦麦苗赶紧把手里的包袱打开，拿出一面镜子给黄奶奶。 这镜子是她前些日子特意买的，可以随身携带，价格虽然有些高，但是往后准备拿来做嫁妆的。 不止她买了，连李秀儿和村里在唐家做事的几个姑娘都买了。 黄奶奶小心翼翼的接过镜子，笑的十分慈祥。 她那双沧桑的手捧着镜子，对着镜子拢了拢自己的发丝，然后笑眯了眼，最后再把镜子还给韦麦苗，“麦苗，谢谢啊！” 韦麦苗摇头，眼眶有些红，“不用谢！” “黄奶奶，那……”韦麦苗还想说话，却被黄奶奶打断。 “你们先走吧！”黄奶奶找了个干净的地坐着，声音依旧慈祥，“我还要等人呢！” 韦麦苗想要劝黄奶奶，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点了点头，“黄奶奶我们先走了，你若有事，就去铺子里找黄桂哥！” 黄奶奶的孙儿黄桂还在火锅店做事，就在镇上，也能有个照应。 黄奶奶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过往的船只上了。 韦麦苗想了想，还是去了旁边的摊子买了一竹筒的茶水，然后放在了黄奶奶的面前，最后才和母亲哥哥们扶着大哥回家。 温老头回来，不代表黄奶奶的丈夫也能回来。 谁都知道，党项人是多么的残忍。 战场上刀剑无眼！ 韦长供瞧着黄奶奶的眼神，心里也隐隐作痛，他在军营里的时候，其实也替身边的朋友们收拾过尸首。 昨儿夜里还在和他说话的朋友，如今却被砍成了好几块，他还记得在这个人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块帕子。 帕子绣了两只鸳鸯，可惜…… 绣这帕子的人，却再也等不到她想等的人了。 黄奶奶也是。 她等了一辈子，即使理智千次万次的告诉她，丈夫真的不在了，可梦里，她依旧是希望丈夫能回来的。 堆砌在战场上的彷若高山的尸骨，又是多少个家庭的顶梁柱，又是多少个家庭在等待的归人呢？ 谁也不知道…… 他们就像风沙一样，被掩埋在暗处，再也没人知晓他们的一切。 第173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一日又一日的从天亮等到天黑，是什么滋味？ 黄奶奶坐在码头旁边，等到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可依旧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她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丈夫会不会改变了？温老头都变了容貌，身形不似当年那样强壮，反而是像是小了一大截似的，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瞧着很是可怜。 她想，丈夫会不会和韦长供一样，失去了腿脚或者手臂！不过，如今家里好过了，即使丈夫变成这样，也没有关系，只要人回来就好了，家里能养得起她。 其实当初丈夫是有机会跑掉的，可若是丈夫跑了，她就要被赶在村口被活活的打死，因为没有看管住家里的男人。 村里跑掉的男丁很多，剩下好多家孤儿寡母。 她和景氏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丈夫和温老头都没跑，哪怕最后跪地求饶，却依旧没等来这些征军的人的同情。她和景氏一路追到码头上，额头都磕破了，却也只能看着丈夫被押在船上离开。 她还记得丈夫说，他会回来的。 景氏去世的时候，她就想，她不能像景氏一样，不然丈夫回来找不到她可怎么办？ 他最喜欢吃自己做的酸菜汤了…… 黄奶奶想到这里，又一次打起精神，她借着星光瞧着码头上，然而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却始终没有出现她等的人的身影。 ……… 即使是夏日，夜里却依旧寒冷。 等黄桂提着灯笼找来的时候，黄奶奶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今日，唐宓送了一些火锅料来镇上，恰好遇见了来接韦长供的韦家人。 韦麦苗和唐宓说了会话，又介绍了韦长供和唐宓认识，还和唐宓说起了黄奶奶的事。 唐宓听了，就记在了心上。 黄家人其实也知道黄奶奶在镇上，却不想黄奶奶是在码头上，他们还以为黄奶奶是来找同住在镇上的亲戚小黄氏。 还好唐宓记得，故而她提醒了黄桂来找黄奶奶。 “祖母！”黄桂瞧着黄奶奶这样，也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还在这里？该回家了！” 黄奶奶被黄桂扶着站了起来，身子却巍巍颤颤的，她突然说，“桂儿啊！” 黄桂立即，“嗯”了一声，“祖母，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好像……”她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黄奶奶说完就晕了过去。 黄桂也吓了一大跳，顿时脸色就变了。 好在胡三木的铺子离这里不远，一会胡三木就领着几个人和黄桂一起把黄奶奶抬到了唐家铺子的后院里。 这火锅店的后院空着好几间屋子，大多都是拿给唐家人来镇上的时候住的，如今黄桂有些不好意思，“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唐宓对黄桂摆了摆手，又让胡三木去请大夫来。 这个时候已经天色暗了，再过一会就要宵禁了，若是没什么大事，是不允许人在夜里行走的。 此时，胡三木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黄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的记忆里，祖母一直是个开朗的人，即使村里的人总是嘀咕她是老寡妇，她也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父亲和母亲总是和黄桂说，他的祖母吃了很多苦，让他好好的孝顺祖母。这些年，黄桂一直都记得这些。 当初，也是祖母开口，他才能读书，认识一些字，如今才有机会帮唐家做事，算算账目等等。 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祖母，此时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息一样，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床榻上。 其实，前几天温老头回来时候，家里的人都隐隐有些高兴，想着温老头都能回来，那么祖父没准也能回来了。 只是，他们冷静下来却又明白，不是谁都有温老头的运气好的。 即使是一个村子里出去的，即使温老头和祖父曾是邻居，可温老头也说了，祖父一出去和他走的就不是一个方向。 听说，祖父的那支军，全部覆没了。 其实温老头的队伍也一样，他也是当了好多年的奴役，才被人救了出来。 可是，这世上能有几个像温老头这样幸运的人呢？ 黄家人想明白了，便也不再去刻意等待了。 若是祖父能回来最好，若是不能回来……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可是祖母却还记得……祖母记得祖父的名字。 在下河村有个传统，说是在一个人若在外面游荡，在家里有人一直惦记他，时常念他的名字，那么他还就还会回来。 所以，即使黄桂的父亲自幼从未见过传闻里的父亲，黄奶奶却依旧不厌其烦的和黄桂的父亲说起那个人。 黄桂想到这里，顿时也忍不住落泪。 他这位坚强了一辈子的祖母，其实心里也有最绝望和无可奈何的地方。 铺子里的厨娘们已经回家休息了，唐宓去了厨房烧了一些热水，又煮了一些肉粥过来，想等黄奶奶起来的时候给她填肚子。 可惜大夫来的时候，只是摇头说，“人老了，都这样！” 黄桂闻言，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谁不知道老人有离开的一天呢？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唐宓不知道怎么安慰黄桂，只能留下汤药后，独自走到了院子里。 今夜的天空十分漆黑，只是零碎的点缀了几个闪闪的星星，即使院子里燃着防风灯，却依旧暗的让人觉得害怕。 唐宓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内的黄奶奶，心思却飘远了。 她知道，这里不是现代，她也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死。 像黄奶奶这样的人，在离开的时候必定全是遗憾，黄奶奶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想要等的人。 她呢？ 若是她有朝一日也要离开，有没有什么遗憾？ 唐宓想，有的！ 她突然很想顾六，很想和他说说话，想听顾六说说他的那个梦里，她和他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还想问问顾六，到底知道她多少的事情，若是顾六知道她全部的事情，那么她也能和顾六说说自己家乡的故事。 这一晚，她是真的想这个人了。 第174章 危险 天刚亮，黄家的人便匆匆地来了镇上。 这一夜过去了，黄桂喂了黄奶奶不少的药，可惜，黄奶奶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最后文修明还亲自来了一趟，和前一位大夫说的话其实差不多。 黄奶奶本就有旧疾在身上，全靠着身子骨硬朗硬撑着，如今她的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硬朗了，这身体自然也就渐渐的跨了。 不过，一个人的心绪也会影响病情，所以文修明还是劝黄家人多开解开解黄奶奶。 文修明写的药方抓来后，黄奶奶喝了汤药，下午便醒来了。 她看着儿孙还有媳妇们蹲在自己的面前，顿时有些愧疚，“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黄家人哭成一团，尤其是黄桂，他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最后黄家人雇了个马车把黄奶奶接回了村里，毕竟她如今是带病的人，哪能一直住在别人的家里。而且她还上了年纪，总不能闭眼的时候，还不在自己家中。 唐宓倒是给了黄桂几日的假期，自己便住在镇上，账目她也会看，只是平日里不喜欢这些而已。 文修明这次来镇上，倒是没有立即就回去了！ 唐宓便邀文修明去火锅店里吃东西，坐的是二楼的包厢里最好的甲字号包厢。 这里是铺子里风景最好的地方，透过窗户不止能看到湖面，还能把湖周围的景色都收拢在眼下。远处除了来往的船支还能瞧见山上的白云寺…… 即使是炎热的夏日，这里却依旧是凉风习习的，不会让人觉得烦闷。 文修明双手撑在窗户旁，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双修长的眼再一次睁开。 他感觉到屋内似乎还燃了香料，这种香料和其他香料不太一样，是一股属于草木的气息。 “这香料！”文修明隽秀的面目上露出一丝错愕，“是柏子香吗？” 唐宓看向文修明，笑着点头说，“文大夫可真厉害，你还是第一个能猜对这香料的人！” “柏子香制作简单，而且也花了不几个钱，但却有清神安的作用！” “书上不是写，开门未扫杨花雨，待晓先烧柏子香！可见读书人也喜欢这个味道！” 文修明闻言却是说，“前朝奢靡之风盛行，如今新帝提倡节俭，这柏子香倒是个好东西！” 柏子香制作起来的确简单，文修明也是会制，而且也亲手制过！只是，他却觉得自己的手艺的确不如唐宓，因为这屋内燃烧的柏子香，不止能让人心绪宁静，连夏日带来的燥热感，似乎都随着着一股香味而淡淡的散去。 “其实，我在柏子香里还加了一些能驱蚊的东西！”唐宓道，“若是文大夫喜欢，一会我让人包一些给你！” 文修明本来想拒绝，可又想起乡下这个地方，蚊虫的确是多。 他自己也有防蚊虫的手段，只是文九不太喜欢那种味道。 若是用柏子香掩盖，倒也不是不错。 对儿子，文修明总是有诸多的纵容，他点头，“那就多谢了！” “文大夫和我客气什么？”唐宓见人端了火锅进来后，又亲自炒好了火锅料，再点了一些文修明喜欢吃的东西，让店里的帮工们一一送上来。 文修明并不喜欢吃酒，而且瞧着酒量很差，所以唐宓倒是把新制的梅子酒拿了一些来后，让文修明尝尝鲜。 这梅子酒的度数并不高，和店里的白酒比起来，这简直就是果酒。 文修明坐在最靠近窗户的位子，瞧着桌上的梅子酒，思绪却是飘远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内只剩下他和唐宓了。 文修明突然问，“唐姑娘，你……我能冒昧问你一件事吗？” 唐宓点头，“文大夫你问！” “你和顾六和熟吗？”文修明有些尴尬，却又问的很执着，“我瞧着你们……” 其实，他和唐宓非亲非故，突然问人这些问题，总是不好的。 可文修明骨子里却觉得顾六和唐宓，其实是完全不适合的两个人。 倒不是文修明瞧不起唐宓的出身，而是顾家人如今处的位子太危险了。 或许是因为看久了唐宓的模样，文修明居然觉得唐宓脸上的胎记居然淡了一些。 她的身形姣好，即使穿着棉布做的衣衫，却依旧能瞧着玲珑的身形。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及笄了，乌黑的发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然后头上戴着一个乌木簪子。 这簪子的样式瞧着有些老旧，但是胜在她的肌肤雪白，这乌木反而把她衬托的更脱俗。 若是唐宓没脸上这个胎记，怕是也是个难得的小美人。 文修明曾想起，师父在世的时候说，他有办法去掉人脸上的胎记。后来文修明问师父要怎么做的时候，师父却说，这里不是他的故乡，纵使他一身医术，很多事情却也做不了。他说，连无菌室都弄不好，还谈其他什么？ 师父的医术自然是无需置疑的，但是师父的确有很多大胆的想法，让他在太医院过的郁郁不得志！ 像当年，师父居然敢用刀子切开张贵妃的肚子…… 虽然后来张贵妃活下来了，也顺利的生下了四皇子，可是这件事情却也导致师父被关进了天牢，最后还差点丢了性命。 也是因为在天牢里被折磨了许久，师父出来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好，最后死的时候连眼都没闭上。 若是师父在…… 师父应该会很喜欢和唐家的姑娘说话吧？ 唐宓做了许多东西，其实都是常人没去尝试过的！而且，唐宓脑袋瓜子里的想法，很多时候和文修明的师父有些不谋而合。 然而，唐宓却不知道文修明在想什么。 她只是沉默片刻，最后坐到离文修明有一段距离的凳子上，才缓缓的开口说，“不熟！” “我和顾六爷其实就见过几次面！” 这话，的确不是在骗文修明。 文修明在朝也做了多年的太医，自然也能察觉一个人有没有说谎和欺瞒他。 他苦笑，“可顾六却在前些日子，让我好好照顾你！” “唐姑娘，本来我不该多事问你这些事！只是，我觉得顾家的人，你还是不要去结交的好！” “他们不止危险，而且还很薄情！” 第175章 归来之人 文修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唐宓瞧着文修明，像从这如墨如画的英俊男子身上找出半点痕迹。 可她因为当初不小心点偷听，也知道文修明和顾六的姐姐，似乎有些过往。 唐宓虽然八卦，可不该问不该听的东西，她也绝对不会去多打听。 如今听着文修明的意思，这人心里对顾六的姐姐心里是觉得有怨的。 因爱生恨？ 还是？ “多谢文大夫！”唐宓的笑容也慢慢的淡了，“我知道的！” “这世上有诸多种蔷薇，可我偏偏唯独最喜欢赤色蔷薇！但是赤色蔷薇多刺，在摘下这花的时候，若是一不小心，还会被刺伤手。” “其实水仙、兰花也很好看，而且不会伤人。但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说水仙和兰花就是赤色蔷薇！” “文大夫，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将就的！” 两世为人，唐宓在感情上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将就，但是感情不能。 若是你要嫁的人，不是你的心上人，哪有什么意思呢？毕竟，往后的余生是要和丈夫一起走到老的，若是凑合在一起，相敬如宾，却没什么乐趣。 至于物质…… 她想要的物质，都会自己去争取。 所以在感情上，唐宓从不会委屈自己。 文修明若有所思的听着，他拿着一杯梅子酒一饮而尽，两个人便也错开了话题，没有再谈这件事。 只是唐宓怎么也没想到，文修明的酒量居然差的离谱。 只是一小壶梅子酒，就让他醉的迷迷糊糊的。 也是因为文修明吃醉了酒，唐宓见他一直在喊“小凤，小凤”，立即找人帮文修明扶到了后院内。 她怕文修明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来。 别瞧着文修明长的俊朗无双，平日里整个人也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可骨子里却是个叛逆的。而且，他这个人的行为处事，其实很多时候和他的容貌，真是判若两人。 唐宓煮醒酒汤的过程里，也把文修明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再加上她之前偷听到的话，她终于把顾六的姐姐顾修凤和文修明的过往摸索了个大概。 顾老将军有一儿一女，女儿顾修凤和京城里诸多的姑娘不一样，她是在边境长大的，骨子里便是个武人。小的时候，顾修凤随父进京，和文修明撞见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冲突，用文修明的话说，顾修凤从小就不像是个女孩子，在同龄的孩子里，没有一个能匹敌的人。 顾修凤揍了文修明没多久，又跟父亲去了边疆。 等她再一次回京，是因为中了剧毒。 当时的文修明已经是在太医院做事了，他在听闻顾修凤的名字的时候，脑海里却是那个野蛮不讲理的女人。 可等顾修凤真的到了他的面前，在外面被称作活罗刹的女子，却是另一幅面孔。 他救了顾修凤，后来又因为彼此在一起久了，他陪着顾修凤从拜月老到拜菩萨，甚至把京城出名的寺院都走了一个遍，这京城里依旧没人敢娶她。最后，两个人因为吃醉了酒，突破了底线，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文修明想着，顾修凤应该会嫁他的。 结果哪里知道，顾修凤却是个下了床榻就不认人的姑娘，她甚至还瞒着文修明生下了孩子，再一次跑到了边境。 这简直坏到了极致。 但是，唐宓听着文修明的意思是，顾修凤会这样做，也是因为有苦衷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知道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生下了文九。 文修明之前倒是想去问个明白，可是他根本走不到边境，因为顾家军在的位子，永远都是大越最危险的地方。 顾修凤的确不像个女人，她去的地方，几乎都是一片战乱。 京城里想要顾家人性命的不少，而外域的人更想要顾家人的项上人头。 听说这次，党项的人更是恨不得把顾修凤挫骨扬灰。 唐宓听着文修明的话，心里有些好奇，这顾修凤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 能让文修明被抛弃后，还如此的念念不忘。 不过，也难怪顾修凤会动心，文修明这容貌，真是堪称一绝。 这村里不少人都被文修明吸引，可惜文大夫心里有人了…… 文修明应该对顾修凤还是有怨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对外说，妻子已经去世了。 …… 文修明受过伤，而且瞧着顾修凤是把他折磨的够呛，以至于文修明对顾家人都没好印象。 文修明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如今他会对唐宓说这一番话，也是怕唐宓来日和他一样，陷入明明知道该抽身，却始终走不出来的境地。 有很多事情，其实当事人比谁都理智，也明白最清楚的道理是怎么样的，可做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完全做不到！ 这一日过去后，文修明和唐宓突然聊的话题多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样，文九出入唐家的次数更多了，而唐书的屋子里，干脆多放了一张床。 文修明时不时的会往唐家送东西，若不是在外面，文修明对唐宓称呼为妹妹，外人都要以为这文大夫怕是瞧上唐家的闺女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期间林滨倒是来了几次萍乡镇，又卖了一大批树苗给唐宓。 也是因为林滨，唐宓认识了在剑门关常年做生意的张行文。 张家是蜀州人，祖籍是在剑门县。 张行文在唐宓这里买了不少的火锅料，作为交易，他帮唐宓找来了不少的橡胶树。 等把这一大批橡胶树种在山上后，也渐渐的入冬了。 天气寒冷了起来后，火锅店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镇上因为林滨和张行文的到来，不少其他商人也会来这里凑热闹，而韦家的铺子也在这个时候开了起来。 韦家铺子就在唐家后院的那块空地上，他们搭建了个小棚子。 夜里会把货物放到唐家的院子里，翌日又再拿出去做生意。 因为来火锅店的人不少，来买韦家东西的人，自然也有一些。 对于唐家人，韦长供自然是感激的。 和韦长供一起活着回来的当兵的，如今都学了这门手艺，而林滨也会帮忙买一些去县里和州府里卖，居然还赚了一些小钱。 等冬日落雪这一天，韦长供本想着早点回镇上。 结果他瞧着一辆朴素无常的马车停在了唐家的小院外，一个他很熟悉的身影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第176章 他想 韦长供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身子笔直而又挺立。 他想要说话，而马车内的似乎也发现了他。 那人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把食指放在唇畔，示意韦长供不要说话。 本来到了韦长供嘴边的话，立即又咽了回去。 院内，唐宓却已经指挥着人把她之前定制的烧烤架拿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天气渐渐的冷了, 书院的夫子们也给孩子们放了几天假。胡慈和胡仁得了空，便想去找唐书借书，在听闻唐书在镇上的时候，便又跑到了镇上来。 唐家的后院里有客房和一个小书房，是唐宓特意给唐书留的房间。 今日胡慈和胡仁来了后，几个孩子本来在乖乖念书，可李狗儿和文九也到了镇上，还拿了一篮子‘紫薯’。 这红薯倒是常年，可紫薯在孩子们的眼里, 就极其的罕见了。 几个孩子琢磨着，然后悄悄从厨房里拿了紫薯出来埋在炭盆里，想着烤熟了吃。 结果，他们足足有五个人，这一两个紫薯哪里能吃的饱？顶多解解馋。 等唐宓送茶水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五个小花猫在吃紫薯，很是津津有味。她有些哭笑不得，而孩子们知道唐宓脾气好，更是缠着唐宓要她给他们弄烤红薯吃。 像文九平日里见谁都呆呆的也不爱说话，可见到了唐宓的时候，却有说不完的话。 连文修明都觉得奇怪，唐宓怎么会这么招孩子们喜欢。 “光吃红薯有什么好的？我给你们做烤鱼和烤肉串！”唐宓眼里噙着笑，“天冷，可以多放点辣椒酱！” “我想吃羊肉串！”李狗儿倒是没客气，他一双眼睛亮亮的，“要多放点葱花！” “我……我也要！”唐书跟着附和，“我想吃烤鸡腿！” “我也……”文九的声音软糯, 像个小姑娘一样，“我想要吃烤韭菜！” 胡慈和胡仁本来还有些羞涩，带着一些矜持，如今瞧见众人都这样，也跟着吵着要喜欢吃的。 院子内孩子们吵吵闹闹，在前面帮忙的唐谷也跟着来了…… 唐宓做的烧烤堪称一绝，尤其是她做的酱料，更是让孩子们馋的厉害。吃东西，还是要人多才香，唐谷也被这群孩子们感染，笑呵呵的唐宓一起准备烧烤。 竹签子是一直都准备着的，肉却要从前面的厨房去拿。 唐谷本来要亲自去厨房，可唐宓还需要一些佐料，便让唐谷在院子里生炭火，而自己拉开院门就准备去前面的厨房。 她带着笑，几乎是小蹦着出门，结果在打开院门的时候，突然有些怔住…… 院门外, 顾六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他依旧是穿着那身暗色的衣衫, 面颊上还是戴着那张看似寻常的面具，可是即使带着面具，没有被遮住的眼里，却是噙着淡淡的笑。 他的眼里像是落入了星河一样，笑起来的时候，还能从他的眼里看见璀璨的星光。 唐宓当时就在想，这人摘了面具，该是什么样子？又或者是什么样的绝色？ “你要去哪里？”顾六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唐宓了，他的声音依旧和从前一样温柔，犹如初见，“我陪你?” 他想了想，还在后面加了个试探性的“嗯？”字。 唐宓愣了下，然后退回门后，“嘭”的一下就关门了。 顾六：“……” 唐宓如今的动作，倒是想在掩耳盗铃。 其实，这些日子她的确在想这个人，也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更想好好的谈谈。可她想过无数个场面，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她刚才和唐谷一样搬烧烤炉，又因为要生火所以身上还沾染了脏脏的木炭，袖口还有一块黑色的地方。 头发也是简单的梳起来，用乌木簪子固定住，没有半点修饰。 耳上更是没有一个像样的耳环，而是带着茶叶棍子，怕耳洞长在一起。 结果就是这样的时候，他回来了，还好他见面了。 唐宓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做似乎不太懂礼，她再次拉开门的时候，顾六依旧站在原地，笑容丝毫不曾改变。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你这样就很好了！” 唐宓低着头，却没再敢去看顾六的眼睛。 “我要去前面的厨房！”唐宓想了想才说，“我要给孩子们做烧烤，顾六爷，你要尝尝吗？” 其实，顾六如今回来更适合去前面的火锅店吃火锅，再来一杯酒暖暖身子。 可若是去了前面，她便不能跟去了。 答应孩子们的事情，唐宓一定会做到，她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顾六反而有些意外，他点头，“那就打扰了！” 从后面的院子走到厨房，即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唐宓却像是走了很久。 好在顾六跟在她的身后，在厨房里拿食材的时候，顾六也会帮忙拿着。 等两个人再折返回后院，韦长供已经离开了，连院门口的马车，也悄无声息的被人带走了。 对于顾六的到来，唐谷还有些惊讶。 不过，顾六这人瞧着温文尔雅，又实在没什么脾气，所以孩子们倒是没有多诧异。 尤其是唐书，他见了顾六好几次面，虽然骨子里很不喜欢这个人，却也说不上为什么讨厌，可碍于有朋友在，也没和顾六摆什么脸色。 唐宓此时已经用簪子把头发挽起，然后还戴了个布包在头上，防止头发掉落。 她熟练的给孩子们做烤鱼等烧烤，而顾六就坐在院子里的桌旁，看着孩子们吵吵闹闹，手里却捧着一个酒杯。 文九倒是见过顾六的，本来因为顾六的到来，他还有几分拘束，可随着孩子们开始抢东西吃后，文九便也没有了往日的矜持。 院子内十分的热闹，而前院的火锅店也是人来人往。 伴随着烧烤的香味，顾六的目光却依旧落在唐宓的身上，以至于等孩子们吃饱了烧烤后，黄桂来后院告诉唐宓，说是生意太好了，这火锅料怕是还要再拿一些。 除了火锅料，还有鸡肉、鸭肉、羊肉也要不少。 唐宓准备回村里，这次唐谷却没有送她回去，而是顾六顺路送她一程。 第177章 前世 唐谷如今在店里帮着忙，也是有钱拿的。 眼看夏荷就要生了，唐谷比往日更是勤奋，他借着在火锅店做事，还认识了不少的商人。 像张行文就很喜欢和唐谷说话，倒不是因为唐谷多么会聊天，而是因为张行文本来就是个话多的, 若是再遇见个话多的，张行文总觉得自己说不够一样。恰好唐谷既稳重又不话多，所以张行文每次来镇上，都要拽着唐谷一顿聊。 今日唐谷会在镇上，一是为了帮店里的忙，二也是为了和张行文商量卖山货的事。 如今是冬天，张行文的商队自然会比往日来的更慢一些, 却也不没个准数。 好在今日顾六来了, 唐谷对于顾六总有种莫名的信任, 所以在顾六提出要送唐宓回村里的时候，唐谷也点了点头说好。 反而是唐书眼珠子在眼里转了一圈后，嘀咕着，“大哥真是的，也不怕三姐被人给拐走了！” 唐谷笑着抚着弟弟的头，“顾六爷是好人，他又不是拍花子！” “他不是拍花子，可也不安好心的很……”唐书似乎还是有怨言，如今快十岁的的孩子，瞧着比谁都机灵。 唐谷这下无奈了，“你怎么会觉得顾六爷不好？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唐书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顾六到底做错了什么，可他就是能感觉到，顾六对唐家人好，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但是，唐书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唐谷这下真的笑出了声，他抬起手揉着唐书的头发，“小孩子家家的, 想的太多了！” “咱们家能有什么让顾六爷图的？” “你总不能说，顾六爷瞧上咱们家的姑娘了吧？” 唐书：“……” 然而唐谷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 顾六这次送唐宓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倒是敞开的谈了一次。 唐宓沉默了片刻，才问顾六，“顾六爷，你是真的想娶我？” 顾六回答，“嗯，真心的！” “可是你要知道，梦终究是梦，我和你梦里的那个人是不一样的！”唐宓见顾六要解释，抬起手来阻止了他，又继续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身份悬殊很大吧？我只是一个乡下的姑娘，而且我也不喜欢去其他地方凑热闹。您呢？你不可能陪着我在乡下吧！” “你的身份尊贵，我们就像是一个天一个地。其实说实话，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却要和我说, 你想娶我？” 唐宓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你的提议我很心动，可是顾六爷，我也很害怕，我惜命的很！”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想好好的享受生活，可也有一部分人，更喜欢脚踏实地的做事。 唐宓其实早就想过往后，若是她遇见了一个不错的男人，他愿意就入赘，他不愿意，她就嫁过去。 这个人不用很优秀，也不用身世多好，只要她喜欢就好。 可如今顾六的出现，却打破了她这个计划…… 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即使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的一切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唐宓也是姑娘家，怎么可能不被吸引呢？ 但是，唐宓也出奇的冷静。 即使她真的和顾六有所谓的匪夷所思的前世，那又怎么样呢？她如今不是前世的她，而且如今的她和前世也有诸多不一样，所以她分不清楚顾六是喜欢梦里的她还是现在的她！感情这个东西，当真难以说清楚。 顾六笑了笑，“我想娶你，何须在外人怎么议论？” “况且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上河村人，还是个猎户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着，他抓住了唐宓的手，而唐宓下意识往回抽，可顾六毕竟是个男人，他的力气很大。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我不是不想用本来的面目见你，而是想给你个惊喜！” “你曾和我说，若是想着一个人，你一定会见到的！我想，我就算不来找你，你也会去找我的不是吗？” 唐宓听的糊涂，“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你的身上，应该有一处只有你能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如今有院子了吗？你若去了院子里，便能见到惊喜了！” “不过我如今瞧着，怕是要还要等好几年！” “可是宓宓，我等不急了！” 说着，顾六把唐宓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然后左手帮着她帮自己把面具摘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隽秀的面容，男子长眉入鬓眉眼璀璨，鼻梁高挺、薄唇噙笑。 这张面容的确出众，唐宓不禁抽了一口冷气…… 若只是顾六长的好，她倒是不至于如此！毕竟，在现代的她，也是见过诸多明星的，不至于惊慌失措。 让她惊讶的是…… 顾六和她空间里出现的院子里，曾经出现的那个男子的身影，一模一样。 是真的一模一样！ 在现代的她，的确看过这张脸，在看过这张脸不久后，她便来到了这里。 唐宓这些年慢慢的经营生意，用着空间里的东西让空间升级，无非也是想再看一眼这院子里的男子，她想和这个人说说话。 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个人是空间里的东西，是能帮她保住秘密的人。 可是，院子已经出现了，院子里的人却没有再出现。 唐宓本以为是空间里的东西用的不够多，所以这段日子黑土地里长好的东西，都被她弄到铺子里卖掉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她依旧没等到这一抹身影。 唐宓怎么也没想到，她苦苦等待的人，居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真是匪夷所思！ 可是她很快又明白了，这算什么匪夷所思？她一个有空间的人，还能从现代来这个地方，那么顾六能和她再次见面，也不是奇怪的事了。 “你有没有想起来一点？”顾六见她的面色怪异，便也没有追问下去，他依旧是开解唐宓，“就算没有想起来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许多许多的时间！”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半点伤了，我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唐宓愣了下，“保护好你自己？” 第178章 托付 唐宓前世虽然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可在网络上也曾和人暧昧过。 男人说起情话的时候大多都是一样的——我会保护你，我会陪着你等等。 在男人的心里，女子似乎永远都是娇滴滴和柔弱的，她们永远都不能自立。 可如今顾六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却说，他会保护好他自己？ 唐宓闻言挑眉, 眼里的错愕显而易见。 “嗯！”顾六见她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要我在，你就会安然无恙！” 唐宓听着却是一笑，“若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安然无恙！” 她想要保护自己，会有很多办法，而不是一定要依靠谁。 “你说的很对！”顾六接了她的话，“可是，就算你心里没有我，我和你如今也算是朋友、是一起做生意的伙伴，你分了银子给我，而我做一些方便你的事情，这不是互来互往吗？就算你不给我银子，朋友之间帮一些小帮，难道也不行？” “我可没有听说，这朋友还得区分男女的！” 唐宓挑眉，这人还真是会洞察人心，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几乎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你真想娶我？”唐宓又一次问，“你能给我很多，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瞧瞧我这张脸……” “会给你丢脸的！” “两个人既然打算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计较，谁的东西更多，谁的东西更少呢？”顾六俊朗的容颜上, 出现了一丝疑惑, “难道不是因为适合，所以才会走到一起吗？” 唐宓：“可我是个商人！” “所以呢？”顾六问，“律法规定商人不能成亲？” 唐宓想，这倒是没有。 马车虽然走的很慢，可眼看着就要进村了。 顾六转身把一个木盒拿了出来放在唐宓身前，“这是我这些年在京城置办的产业，还有一些地契！” “如今我都交给你！” “我不逼你，你可以好好的想想，我愿意等的！” “其实我知道，我该和你慢慢的来，可是有的时候，我不说破，你怕是一辈子也察觉不了。” 唐宓愣了下，这人还真的说准了。 她在感情的事情上当真不敏感，而且人都喜欢颜色好看的人，她也不曾例外。可这世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她个个都要喜欢，她是不是太累了？ 唐宓前世年幼的时候, 想着的是好好念书, 来日能过的更好一些。 后来毕业了, 更是沉迷钻研手工，想着要多赚钱，是个宅女。 “你这些东西，我不要！”唐宓赶紧把木盒推了回去，“我没想过去京城！” “你不想去就不去，这些外地的产业，你若觉得麻烦卖了也行！”顾六说，“东西都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他丝毫不给唐宓机会，在马车在唐家停下后，他就扶着唐宓下了马车，然后把木盒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和初七迅速的离开了。 唐宓之前还没觉得顾六是个武将，毕竟他大多时候说话，都是极其温柔的。 可如今看着跑的飞快的马车，她第一次察觉到，这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唐宓站在唐家院子的门口，等顾六一走，夏荷便挺着个肚子走上前，“是顾家人送你回来了吗？” 顾六和唐宓做生意的事情，夏荷自然也知道，而且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顾六其实是顾家人，但是却没想到他就是顾修远。 毕竟于村里的人而言，像京城里的大官，只是听说过，谁又能亲眼见到呢？ “嗯！”唐宓抱着木盒，有些无奈，“嫂子，我回来准备一些东西！” 夏荷点了点头，“你回来的正好，刚才车五叔说，入冬后很多鸡都不下蛋了，都可以送到镇上去卖。” “还有池塘里的鱼长的也很好，三斤重都抓出来放在另一个池子里了，到时候一并送到镇上去。” 夏荷也惊讶这鱼长的速度，不过鱼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车五一家人准备的，而有的时候唐宓也会带一些吃的去山上。 不止山上的鸡鸭鱼长的好，春天种下去的树木都活了下来，有几棵没活下来的也是因为淋了夏日的暴雨。 唐家在山上修了几间木屋，车五和妻子大多时候都住在这里帮忙照看山里的东西。不过随着鸡鸭养的越来越多，唐家人也在村里请了人手。 韦长河帮忙管着这些人…… 虽然在山里干活的工钱不似作坊里的女工高，可这钱来的轻松，所以村里的人都争着抢着想做。 也是因为这样，今年帮唐家在山上做活的男娃，在村里都格外的抢手。 往年不少姑娘都不愿意嫁来下河村，觉得嫁过来就是吃苦劳累一辈子，可今年却有二十多个姑娘嫁了过来，让邻村的人羡慕坏了。 如今下河村的人走出去也倍有面子，张口闭口就是唐家怎么怎么，活像他们就是唐家的亲戚一样。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一年内，唐家也有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找过来，不过好在唐谷秋还在，她本就是个嘴巴利索的，若是谁想来打秋风，就算唐家人不计较，唐谷秋也是不会点头的。唐谷秋的这一番作为，惹的胡大棺材板一个劲的说她，都已经是外嫁女了，怎么还老插手娘家的事。 唐谷秋却是哼哼，“大石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我老唐家的东西，这些人想白拿？那是没门的！” “我说你，你也是做长辈的人了，这些年唐家送了多少东西给你，你还想袖手旁观？” 胡大棺材板们就说不过唐谷秋，如今他最喜欢吃的茉莉花茶还是唐宓送来的，他被唐谷秋这么一顿骂，也压根还不了嘴。 因为唐谷秋说的没错，唐家人的确送了很多东西来，唐大石简直比他们的亲生儿子还孝顺。 ………… 唐宓和夏荷说了一会话，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她把木盒子打开，里面堆了不少的地契，还有一封信函…… 她挑眉，想要拿出信函的时候，却听见院外有人在喊，“夏荷啊，文大夫在你们家吗？” “不在！”夏荷回答，“出什么事了吗？” 那人急了，“黄奶奶怕是不行了！” 7017k 第179章 人老 夏荷一听这话也有些急了，赶紧让人去作坊里喊李秀儿，又让人帮忙去找文修明。 黄奶奶的病情时好时坏，大多时候她都会坐在村口，躺在椅子上看着村口来往的人，像是在等谁似的。 她的精神气，简直一落千丈。 就在两个月前, 回到村里的温老头也去世了。 村里的人把温老头埋在了山上，这个地方是当年发现温老头妻子和儿子去世的地方。 那一日，黄奶奶也去了，她在墓前站了许久，最后被孙子们扶着下了山。 李秀儿一出来，听见这话眼睛就红了，“夏荷姐，我先请两天假，我……我……” “别哭，没事的！”夏荷安慰李秀儿，“你先忙家里的事，这边你这几天不用来。” 李秀儿点了点头，然后拔腿就朝着家里跑去。 也不怪李秀儿如今紧张黄奶奶，而是因为黄奶奶待她的确是好。 黄树和李秀儿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可是李秀儿的肚子却没半点动静，黄树的母亲有些急了，就开始在外面抓一些药回来，说是给李秀儿补身体。 李秀儿自然也想要孩子，所以黄树的母亲给她吃什么她都吃，甚至还喝了从送子庙挖来的泥土。 结果后来就吃出了问题。 文修明听闻这件事情，还把黄树狠狠的说了一顿。 李秀儿和黄树的身体都很好，有孩子是迟早的事情，如今瞎吃东西，怕是孩子还没等到，这当母亲的却先病了。 黄树被说的狠了，黄树的母亲见儿子这样, 想要去反驳的时候却被黄奶奶给骂了。 黄奶奶当时说, “他们两个过日子，你去插什么手？你想要抱孙儿，人家不想要儿子女儿吗？你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秀儿吃，怎么不见你给黄树吃？” “你就知道一定是秀儿的问题，不是黄树的问题？” “你以后敢再拿这些脏东西给秀儿吃，我就让黄树一起吃！这夫妻没有全怪妻子的道理！” “田里不长东西，你怪田不好？怎么不是播种的人的问题？” 黄奶奶的嘴皮子利索，再加上她精神一直都不好，突然发了脾气，也惹的黄树的娘不敢顶嘴。 而且黄树的娘知道，黄奶奶的脾气还真是这样，若是她敢再乱来，黄奶奶不止要收拾黄树，还要收拾她。 等黄树的娘和文大夫一走，黄奶奶才找到李秀儿说，“你这丫头也真是，黄树他娘给你吃什么你都吃，你就不怕吃坏了身子？” “你不要急, 这孩子迟早会有的，我当年和黄树他祖父成亲的也是三年后才有孩子的！” “而且文大夫也说了, 你身子很好，黄树也没什么问题，肯定会有孩子的。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文大夫的医术啊！连府城里的人都来请他去看病，他可厉害了呢！” “外人说什么，你也不需要放在心上，你是和黄树过一辈子，又不是和他们？你若是在乎别人说什么，那你还要不要活了？” “别怕，有我在呢！” 李秀儿当时听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嫁到黄家后什么都好，黄树对她又贴心，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她，而且因为有黄奶奶在，所以公公和婆婆也没找过她什么麻烦。 有的时候她和黄树回家晚了，婆婆还会送吃的过来。 婆婆会担心她生不出来，她也是能理解的，况且李秀儿听着村里的人说自己不能生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的焦急。 她甚至还让婆婆给自己找找偏方。 可如今，黄奶奶却丝毫没怪她，甚至还把婆婆和黄树说了一顿。 李秀儿扑到黄奶奶的怀里，大哭了一场。 因为李秀儿的事，李五叔和乔氏还特意来了一趟黄家，在听闻黄奶奶的处事后，乔氏更是说李秀儿嫁的好。 之后，黄树也被黄奶奶说了一顿，黄树夜里就对李秀儿说，“秀儿，往后你不要再吃那些东西了！” “就算我们不会有孩子，我也不舍不得你出事，我……” 李秀儿吓的赶紧从床榻上爬起来，对着床榻外就呸呸两声，“说什么呢，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 “树哥我不急了，你别担心！”李秀儿说着，“我已经和二粮哥说了，让他下次出去劁猪的时候，给你留点猪蛋蛋！” 黄树：“……” 你不是不急吗？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真的不急了，李秀儿每天也不再苦恼外人说什么了，就在前几天，她被诊出来有身孕了。 当时黄奶奶的精神不太好，可在听闻李秀儿有身孕后，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好，好！”黄奶奶说，“这得煮红鸡蛋去！” 黄树的娘哭笑不得，“娘啊，这秀儿生了才送红鸡蛋呢！你是不知道，当初夏荷有身孕的时候，夏老头在村里送红鸡蛋，可是被人笑了好久！” “哪有这么急的!” 当初夏荷有身孕的事情，因为李秀儿在唐家做事，所以黄家人也知道了。 不过，闹出笑话的却是夏老头。 他是真心想要做外祖父，这夏荷还没生呢，夏老头就煮了不少的红鸡蛋送出去，据说还跟邻居吵了一架，惹的不少人笑话他。 可夏老头心态好，他说，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是真的高兴。 黄奶奶却是说，“这迟早要送的！” “你去给亲家说说，这好消息也要让亲家知道！” 黄树的娘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秀儿一边跑一边想着，昨儿夜里她还在和黄奶奶说，等孩子出生后，让黄奶奶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虽说贱名好养活，可村里的猪儿、狗儿、狗蛋也太多了，一喊一声狗儿，至少七八个人回头。 黄奶奶当时还在笑，说一定给秀儿的孩子想个好名字。 可是现在…… 李秀儿一路跑到家里，瞧见主屋那边挤了不少人，她走过去的时候，黄树立即上前扶住她。 等进了屋子内，黄奶奶的眼睛却是睁开的，她瞧着李秀儿却是开口责备，“你怎么跑回来了？你这孩子，你难道不知道你有身孕了？还毛毛躁躁的，也不像个做娘的！” “你要当心身子呀！” 7017k 第180章 去世 若是平日的黄奶奶，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不会如此的有气无力。 可是此时的她，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在燃烧最后的一点的火光。 李秀儿是真的慌了，黄家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若不是怕黄奶奶不高兴, 他们怕是都要哭出声来。 此时，黄奶奶的两个儿子也从外面赶回来了。 大儿子黄沙便是李秀儿的公公，二儿子黄风是黄桂的父亲。 两个人都是做父亲的人了，黄沙更是再过些日子都要当祖父了，可是此时两个人却显得十分的慌乱，几乎是跪在黄奶奶的床前。 “别哭！”黄奶奶瞧见两个儿子, 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人都有这么一天的，迟早的事！” 她倒是豁达，可这话一出，两个儿子却哭了出来。 等文修明来的时候，黄奶奶已经换好了衣衫，这衣服是她之前就准备好的。 不止连衣服准备好了，连棺木和家里的东西要怎么分，黄奶奶都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甚至连门口空地上种着的东西，她都想好了要给谁。 “文大夫您来了？”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劳烦你走一趟了。” 文修明摇头，替黄奶奶扶脉后，眉头却皱了起来了。 他安慰黄奶奶，“没事，你是太累了，多养养就好！” 黄奶奶却是笑，“谢谢您啊文大夫，我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子我知道的！” 文修明想着, 若是用珍贵的药材，黄奶奶还能吊着一口气。 如今黄奶奶瞧着有力气，可是无非是回光返照，等她这口气下去了，也就真的没了。 人都有怎么一刻，文修明从医多年，早已经见习惯了生死，但是甚少见到像黄奶奶这么豁达的。 等药送来后，黄奶奶倒是喝了下去，然后又说起了自己的身后事。 屋外，唐宓安慰着李秀儿，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似乎所有的言语都是毫无作用的。 到了最后，黄奶奶也没有等回丈夫—— 她是不甘心的吧。 可是这世上不甘心的事和人太多了，他们就犹如沙漠里的沙砾，多的让人数不清。 等了一会韦家这边来人了，韦长供看见唐宓的时候还有片刻失神，不过很快韦长供就随着母亲去了屋内。 这次韦长供带来的是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黄奶奶丈夫的名字和户籍等信息。 这是大越的军人会随时携带的东西，若是这些人死了，打理战场的人，会把这些木牌洗干净带回来。可是, 若是这个军队覆灭了，那么这木牌也就没人找回来了。 黄奶奶的丈夫便是如此，不止没带回来木牌，更是半点消息都没。 黄奶奶紧紧的握着木牌，双眼噙着泪看向韦长供，她突然说，“二哥哥对不住，我……我终究是要失言了。” 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顿时黄家人乱成一团，文修明又进屋去帮忙救人，可到了最后黄奶奶也没醒来。 她在最后的一刻，还是不甘心没等到丈夫回来。 黄奶奶去世，黄家人伤心欲绝，哭泣的声音传遍了村口。 不少人瞧着黄家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 黄奶奶这辈子没享福过，走的时候还是如此的不甘，唐宓瞧着黄家人，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谁都不可能万寿无疆，都会面临这一天…… 若是她到了这一天，她的心里有遗憾吗？ 唐宓不知道，心里却隐隐的有了答案。 黄奶奶一去世，黄家人虽然伤心，但是却也忙碌了起来。好在，黄奶奶在去世之前，已经把家里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子孙们跟着做就行。 黄沙和黄风两个人却是伤心的厉害，尤其是黄沙，在黄奶奶去世后就病了过去。 等办白事这一日，村里自然来了人帮忙，而唐家这边也送了一百文过去。 不过碍于夏荷有身孕怕冲撞了，所以唐家人倒是没有去。 黄家人也明白这点。 ……… 这几天村里有一种悲伤的气氛，而唐宓在屋子里把顾六给她的东西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 顾六虽是个武官，可还是有一些家底的。 像他在京城里就有两座院子，一大一小。 大一点的位子有些偏，而小一点的四合院离宫门的距离不算远。 这小点的院子如今是租出去的，而大一些的院子却是一直空着，交给了顾家的老管事在打理。 顾家人甚少回京，除了前几天顾修凤中毒回来住了两年…… 顾六给唐宓的信函里，还写了诸多的解答。 譬如，他是什么醒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只是，有些东西写的再详细，唐宓看着都觉得匪夷所思。 天气渐渐的冷了，唐宓一直没有去见顾六，直到车五找来，和唐宓商议说明年要养多少鸡崽。 唐宓想，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山上瞧瞧。 虽然入冬了，却还没有下雪。 山上的树木长势很好，一眼瞧过去，即使在冬日里，也没半点萧条的样子。 车五把山里打理的很好，他一边走一边和唐宓说，“按姑娘说的，这后山都种了竹子，明年开春，这竹林里的笋也可以吃！” “不过，如今镇上的店里生意不错，所以我想和姑娘商量着，不如明年再多养几百只鸡，这山里的吃的东西也不少，我保证能养的好好的！” 唐宓听着点头，“自然是好的。” “到时候若是这鸡肉不好卖，我们就再做一些荷叶烤鸡，每天也能卖出去不少！” 车五愣了下，好奇的问，“什么是荷叶烤鸡？” 唐宓回答，“一种吃食！” 所谓荷叶烤鸡，无非是用荷叶把鸡包起来，然后在外面抹上厚厚的泥土，最后放进柴火堆中煨熟。 当然，这鸡里面也要放一些调料，还可以放一些菇类进去提鲜。 山里养了一些花椒、八角之类的调料，到时候都可以用起来。 “到时候一天卖个二十只应该不是问题！”唐宓很是有信心，“所以，这鸡养多一些没关系。” 车五听着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车五的大儿子车大春的声音很是宏亮，他说，“谁是你们的亲戚？赶紧滚滚滚！” 7017k 第181章 打发 唐宓闻言和车五赶紧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走过去，只见车大春站在一群人前面叉着腰，对着眼前的人破口大骂。 这人也不甘示弱，对着车大春哼了哼，“你不过是唐家买来的下人，你居然敢对我这么不客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姜兰花的表哥！当年若不是我母亲看表妹可怜，亲手养大她, 她怕是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车大春只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老虎沟来的，说是入冬后家里没吃的，在找活做。 车大春见他可怜，便让他来清水山做事。 哪知这古得麦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来山里不过小半个月，就偷了两只鸡了。 起初第一只不见了, 车大春还以为是山里的黄鼠狼叼走了，毕竟如今天寒地冻的，山里的黄鼠狼找不到吃的，自然只能来这里偷鸡。车大春不得不把鸡都关在了一起，结果还是没了第二只。 好在，这次他在鸡笼子外面放了东西，故而这才抓到了古得麦。 “胡说八道！”车大春这些年也见过来唐家打秋风的亲戚，他起初对这些人也客客气气的。 可后来唐谷秋来了之后，对着这些人就是破口大骂，然后还对车家说起了唐家当年的事。 无论是姜氏还是唐大石，年幼的时候都是命苦的。 尤其是姜氏…… 唐谷秋说完后，又对车家人说，“别管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谁敢来耀武扬威，都给我狠狠的骂回去！” “这年头没脸没皮的人太多了，你若是和他们可客客气气，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唐谷秋对这些所谓的亲戚都没好脸色，车五和车大春也牢牢的记得。 尤其是车五，他和唐大石曾经交好，也知道唐家当年过的有多难。 “你这个臭小子, 信不信我揍你？”古得麦本以为说出身份, 车大春会对他示好，却不想着小孩子还敢骂他。 他怕唐谷秋和唐大石，难道还怕一个下人吗？ 说着，古得麦就要去揍人。 “干什么？”唐宓立即呵斥住古得麦，而车五也赶紧站到了车大春的身前。 若是古得麦敢动手，他肯定会和古得麦拼了。 古得麦一见唐宓，本来洋洋得意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呀，这不是表外甥女吗？” “你今儿怎么来这里了？” 其实在听闻唐家发家后，古得麦一家已经来过唐家几次了，起初唐谷秋对他们破口大骂，后来古得麦又找上了姜氏，希望姜氏看在昔日母亲的情面上，帮帮他们一把。 姜氏虽然是个心软的，可却知道古家人是什么德行。 当初姑母会去世的那么早，也是因为古家人对她刻薄，而古得麦这个做儿子的，对姑母更是十分的不孝。 这样的人，姜氏怎么会搭理。 当时，姜氏直接叫了人, 把古得麦赶的远远的。 古得麦没有法子，又私下去找了唐谷和唐粮，他还和唐粮说，让唐粮娶自己的女儿，亲上加亲。 唐粮当时却是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去搭理古得麦。 他虽然是个瘸子，可是骨子里却极其厌恶好吃懒做的人，古得麦的女儿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古得麦的女儿为了吃的，和老虎沟的诸多男人纠缠不清，这事唐粮也听说过。 他的确瞧不上古得麦一家的作为，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还得靠女儿去赚粮食回来。 古得麦在唐粮和唐谷的身上都没讨到好，无奈之下只能和村里的人一起来清水山帮忙，至少一天有五文钱的工钱。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宓对古得麦也没什么脸色。 车大春立即把古得麦偷鸡的事和唐宓说，而且也跟唐宓认了错，说自己识人不清。 “今天的工钱不要给他了，这鸡卖多少钱一只问他要！”唐宓对车大春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古得麦一听这话就急了，“表外甥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和你可是一家人，我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和长辈这样说话？”古得麦瞧见今日就唐宓一个人，从起初的慌乱也慢慢的镇定了下来，“你这样会被人说你不懂规矩，不敬尊长的！” 唐宓闻言却是冷冷一笑，“我大姑奶奶说了，我们家没什么远房亲戚！少在这里和我攀关系！” “外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嘴长在他人的身上，难道我还能捂着不成？” 说完，唐宓便让车五赶古得麦走。 古得麦哪里肯，他还要挣扎，唐宓却突然说，“听闻你是老虎沟的？” 古得麦以为唐宓终于知道害怕了，他站稳身子，很是傲慢的回答，“是啊！你终于想明白了？我……” 结果古得麦还没说完，唐宓便又说，“看来老虎沟的人都是喜欢攀关系和蛮不讲理的呀！” “往后我们这边，若是和老虎沟有关系的，无论男女，都不雇佣了！” 她这话一出，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立即就不淡定了，尤其是老虎沟嫁过来的女人。 她们好不容易嫁了过来，如今能带着娘家人赚点小钱，现在马上就要被古得麦毁了。 “姑娘，我们不是这样的！”有人立即说，“你别误会！” 唐宓故作疑惑，“是吗？可这人疯疯癫癫的，怎么也不肯走，真的是误会吗?” “是误会，真的是误会！”说着，这群人立即就拽住古得麦往山下拉。 古得麦毕竟是上了年纪，如今被这么一群人拽着，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等老虎沟的人把古得麦带走后，又跟唐宓保证，绝对不再让古得麦来这里，唐宓才松了口说，考虑用老虎沟的人。 这件事情，就这样被完美的解决了。 可谁也没想到，唐宓因为在清水山上逛太久，被寒风吹的头晕眼花的回来就有些不舒服。 即使她喝了姜汤后，还喝了空间里的灵泉水，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一直冒冷汗。 夏荷本想来陪她，结果唐宓怕这风寒感染给夏荷了。 如今夏荷眼看着就要生了，可不能受寒。 屋内燃了炭火，唐宓在床榻上翻滚了许久，又再一次喝了灵泉水，还在床头放了一盆茉莉花后，才慢慢的进入梦乡。 然而梦里，她似乎看到了所谓的过去…… 7017k 第182章 他和她前世（1） 海面上有几艘大船，在茫茫的大海中却显得极其渺小。 “看来唐娘子说的没错，这琉球国还真有新鲜的玩意，这漆甲和咱们大越的玩意还真的不一样……”有人在兴高采烈的说着话，下一刻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她说，“海上是不是有人？” 她的声音不大，众人却被她的声音吸引, 然后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犹如她所言，海上漂浮着不少的残缺的船只碎片，而在这些碎木堆里，居然被几个人紧紧的抱着。 “娘子，你可千万别去救人！”有人对女人说，“咱们得赶紧走。” “船上的东西多, 若是遇见了海寇咱们怕是跑不快, 得离开这里！” 在海上行走的人，一直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去其他国家的商船，更是拿命在换钱。这些人只知道海商赚钱，却不想着海商们每走一趟都是在赌博。 “之前我就听人说，这海寇这几年越来越聪明了，还会冒充落难的人求救！”这人继续道，“若是咱们停下来去救这些人，怕是……” 若是他人落难，只是举手之劳，他自然要帮。 可这是拿一船人的性命去做赌博，这人自然不想这样做。 这女人沉默了片刻，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才说，“他们瞧着不像。” “张管事若是害怕，便让我下去瞧瞧吧！” “唐娘子！”张管事有些急了，“我不是怕……” 此时，唐宓就像是个一个局外人, 站在高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奇怪的是，她居然知道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女人和她不一样，脸上没有胎记，十分的光滑，只是肤色是小麦色，丝毫不像闺阁里的女子白皙。她的眉眼有些疲惫，可眼睛却很好看，站在人群里不怒自威。 女人会想救这几个人，是因为这些人穿着的盔甲，乃是顾家军的人才会穿的盔甲，而在漂浮在海面上的旗帜上也写了大大的顾字，犹如女子所想。 顾家军的人，曾救过她的性命，女人记恩，便想着要救这些人。 她不是慈悲心肠的人，却也记得滴水之恩。 因为她的坚持且给出高价让人救人，船上的水手们便开始划了小船过去把漂浮在海面上的人救了起来。 这些人不知道说是运气好也是运气差，被救上来的人大多都奄奄一息，身上的伤口不少, 被折磨的靠着一口气活下来。而其中有一个男人, 即使他年纪大了，被岁月蹉跎了容貌，但是唐宓却依旧瞧出来了，这是……顾修远。 在被救的日子里，顾修远没有和唐宓提起自己为什么会落水变得如此狼狈，女人也没过问。 等到了岸上后，女人还请了大夫给顾修远和他的属下们救治。 也就是这个人，顾修远问她，“你想要什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给你！” 女人想了想，却是摇头，“若一定要说我所求，我唯求我能活的长久一些，和弟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顾修远闻言却是一笑。 这一笑，带了几分嘲弄。 一个敢在海上做生意，而且还和其他国家打交道的女人，且不说这胆子多大，就说她不畏惧海寇这一点，她还说她想活的长久？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不是说瞎话吗？ 这些年能做海商的，大多都是不要命的，而眼前这个姑娘，她怕也是这种人。 后来顾修远和她接触才知道，这女人因为当初党项和蜀州的动乱，一大波流民进入村里后发生了动乱，父母在这场动乱里丢了性命，而她和大哥、二哥还有小弟弟逃了出来。 在进入平州的时候要过河，后面有要饿的要吃人的流民，他们几个人只能多东西藏，最后没有办法，要过一条河。 大哥和二哥为了护着她和弟弟，却也死在了这条河里。 她和弟弟到了平州城外后，又遇见了一群山匪。其实她可以逃走的，但是想起父母和哥哥们的死，他们在临终前托付她要照顾好弟弟，她只能拿着一个刀和这群人拼命。 顾修远的姐姐的军队刚好来镇压党项人，便随手救了她。 从此，她便记下了这个恩情。 顾修远知道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救人这件事，姐姐也看见了就随手帮了，姐姐不是特意去救她的。 可是对于这女人，却是天大的恩情。 后来，这女人在平州开始做生意，靠着聪明的头脑和不错的手艺，很快就在平州站稳了脚跟。 但是听人说起来很简单，实际上没人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的苦头才攒下了家业。 女人的弟弟叫唐书，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因为弟弟成为了举人，她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可惜，唐书对顾修远却没有半点好感，他每次去找女人的时候，唐书瞧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他是敌人一样。 唐宓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女人，或许就是前世的自己。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她可以做到，但是天灾人祸她却没有办法，前世的自己比如今的自己过的更艰辛，而且母亲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找到外祖家。 前世的她和顾修远从起初的互救到了最后开始做生意，她在其他国家发现了还未成型的火器，而顾修远的军队需要这个东西，便和她的来往愈发密切。 再后来…… 她和他走到了一起，唐书知道后，还哭了起来。 于唐书而言，亲戚们全都没了，只有他和姐姐还在。他本以为自己中了进士后，能给姐姐撑腰，可如今姐姐却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而且瞧着这个男人也不像是个什么好东西。 唐书背着唐宓还去见了顾修远，让他保证会对唐宓好。 唐书还说，若是顾修远敢对不起唐宓，他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等两个人终于在一起后，顾修远想着等把蜀州夺回来后，就和唐宓成亲。 顾修远的父母、姐姐都不在了，他的长辈们都是一些远房亲戚，而且也在京城里。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还是没等到这场喜事。 7017k 第183章 他和她前世（2） 那夜，他品尝她做的五谷酒，还贪杯了一些。 这酒不止醇香，而且吃起来很是爽口，最重要的是够劲道。 他那时有些欣喜，“这酒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答应了？”她问。 顾修远有些疑惑，“我答应什么？” “我和你成亲了, 还是可以做生意的吧？”她笑，“我想卖这些酒！” 她问的忐忑，毕竟一个朝廷的官员，谁也不想自己的妻子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这让他们颜面何存？ 顾修远却是笑，“你若愿意，便继续做生意, 只是一点你要答应我……” 唐宓问, “什么？” “你不可以再出海了！”他抬起手来, 把眼前的女子揽入怀里，“你如今有了我，也得为我想想，我担心你出事的！” “还有，万一你再救上来个俊俏小郎君要以身相许，那我怎么办？” 顾修远已经三十了，眉眼里的沧桑显而易见，此时的他和年少的他完全不一样，即使容貌依旧俊朗，可岁月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即使不仔仔细细的看，也会发现他眉眼间的皱纹。可就是这样，落入唐宓的眼里，他就是那么的夺目，比谁都多了一份成熟稳重。 “你就胡说……”唐宓也知道这人在逗自己开心，她笑, “我知道了！” “我在京城里给三弟置办了宅子, 等他中了进士后，也有个地方住。若是往后成亲了……” 她和他说着往后，眼里噙着笑，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一样。 在彼此认识的日子里，他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虽然惊讶但是却很快就接受了。 唐宓此时的空间已经很大了，黑土地有上百亩，还有一座不小的二进院。 在两个人有更亲密的接触交融后，他居然意外的进了她的空间里，然后和她偷闲的时候，便住在这二进院内。 二进院不小，里面种着不少梨树，因为他喜欢梨花，而她喜欢梨子。 空间内的东西不少，顾修远还会时不时的帮忙耕种…… 他想，等自己老了，便可以和唐宓一起回乡下养老，过着山水田园的生活，从此白首偕老。 也是因为唐宓的出现, 顾修远居然开始期待以后。 然而美丽的东西是最短暂的, 即使是两个伤痕累累的人走到一起, 上天或许也不会给他们最好的结局。 也就是在这一晚，有蜀州的刺客进入府邸里，联合了内应。 他喝了酒，动作比往日迟缓，也是在最后一刻，本来他想救从屋子里出来的唐书而暴露了背部，却不想唐宓冲上去给他挡住了这一箭。 箭上有毒……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顾修远的怀里，嘴角的一直吐着鲜血。 那时的她是真的害怕了，她紧紧的抓着顾修远的手，她说，“我不甘心……我害怕……” “六爷，我不想死！” 这些年，她比谁都怕死，她还未看着唐书中进士，还未看着唐书成家。她想起了父母和哥哥们临终前的话，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像是这样就能真正的活下去。 “你救救我……”唐宓抓着顾修远的手，可到了最后一刻，她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她对顾修远说，“照顾好唐书，我……我……” 可惜，话未说完，她便没了气息。 即使最后一刻，她也是不想死的，一双眼到最后也没闭上。 唐书瞧见唐宓去世，闻言大哭，他恨自己多事，更恨顾修远。 若是唐宓没和顾修远在一起，那么蜀州那边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刺杀？他和姐姐平静的生活，被顾修远的到来而打乱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赶紧滚！” 唐书想从顾修远的手里抢过唐宓的尸首，可顾修远毕竟是习武之人，哪里能被唐书左右。 他不松手，而唐书却哭的厉害。 他在这个世上再也没亲人了。 唐宓其实一直都在看着，像看电影一样，他见两个人打的厉害，便上前想去劝几句。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又痛又难受，嗓子更是更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前一刻，顾修远还在和她说，“我又家了，谢谢你宓宓，我很开心！” 她那时想的是，她也是这样，她也有家了。 有了可以说话的人，有了可以分享一切且不觉得她是怪物的人，而且，他还知道了她的空间，他们可以一起在空间里做事。 这多好？ 可惜这一切，终究是没了。 无论此时的她多想劝劝唐书，多想抱抱顾修远，她却始终是一个透明的存在，根本接近不了他们的身边。 她急又担心…… ………… 姜氏进屋子的时候，唐宓还在睡觉。 她走近一些却听见了女儿低声的抽泣声，姜氏吓了一大跳。 姜氏走近一些，瞧着唐宓哭的厉害，眼睛却没睁开，而枕边全是泪水，显然是遇见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在姜氏的眼里，女儿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在落水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和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女儿无论怎么变化，也是她的孩子。 只是，女儿在之后这几年内，无论遇见什么伤心的事，却不再和姜氏说了。 别看女儿每天都在笑，和人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可当她发呆的时候，姜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女儿有心事。 她想问，可又怕女儿不说。 “你别伤心！”姜氏瞧着唐宓的样子，心里也极其的难过，“你想做什么，娘都不会阻止你！” “你可以和娘说的！” 然而，梦里的唐宓却听不见。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瞧见顾修远去了战场上，她知道这是一场骗局，想要拽着他，却从噩梦里惊醒。 她还记得蜀州那些叛军说，这顾将军真是个痴情种，居然真的以为我们带走了唐家那小子。蠢货！ 不过京城徐家那老头子，对顾修远也是十分看不顺眼，我们没准还帮了徐家大忙呢！ 说着，一群人跟着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顾修远对国忠心，还是对笑他对已经去世的姑娘念念不忘。 唐宓醒来，还记得这些人嘲弄的神情和势在必得的野心。 7017k 第184章 默契 姜氏一脸担忧的看着唐宓，而此时的她心里却乱糟糟的，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见姜氏一脸担忧，还是先安慰姜氏，“娘，我没事！” “你有事你就和娘说！”姜氏看着唐宓红红的双眼，“别什么事都自己抗！” “娘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贴心。娘何尝不想成全你的孝心,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你是我的女儿啊，娘哪能装糊涂呢？” 唐宓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把身子依在姜氏的怀里，她声音有些沙哑, “娘, 你让我再想想！” “我想明白了, 我肯定和你说！” 在这里生活了已经有好几年了，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最重要的是，梦境的里的一切太真实了，姜氏和唐大石用命护着他们离开的记忆历历在目。唐宓知道，姜氏和唐大石就是她的亲人，她应该去相信他们。 姜氏见她这样，也没有再追问，她去厨房里准备了一些热水，然后再拿来给唐宓洗脸。 等一切都做好了，姜氏还亲自弄了点吃的给唐宓。 “你别想那么多，镇上的铺子我让桂芳和黄桂帮你盯着，你这段日子就在家里好好的歇着！”姜氏说，“桂芳能干，她能做好的！” 车五的妻子许桂芳如今已经痊愈, 在山上陪着车五做事，偶尔也会送东西去镇上。 许桂芳虽然不认识字，可却有一手不错的厨艺。 最重要的是, 姜氏相信许桂芳。 因为唐家之前是考虑过等往后日子好过了，就把车家的身契放了，让他们变成活契。可车五和许桂芳也明白这点，他们却不肯同意。 车家人记恩，却也明白只有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唐家人的手里，唐家人才会真的相信他们。 而且若是她和车五做的好，唐家也肯定也会善待他们的孩子们的。 也是因为车家人这样，所以唐宓在做火锅料的一些事的时候，也丝毫没避着许桂芳，还和许桂芳说起了做火锅料要放什么佐料。 像如今在大越还不算种植算多的花椒、八角这种香料，清水山倒是种了一些，虽然不多，但是许桂芳却照顾的很好。 “娘，我知道了！”唐宓这会心里也乱，怕去了镇上也帮不上忙。 姜氏见她答应，也没在说什么。 冬日的清晨来的很晚，等天亮以后，唐宓才发现已经落了雪。 此时一眼望去，村庄白茫茫一片，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笼罩。唐宓有些畏寒, 她躺在被窝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棉被是姜氏前几日给她换上的，今年还特意又重新给她换了一床新棉被，还能闻着一股淡淡的柏子香的味道。她在床上待了一会，才起身换了衣服出门。 夏荷虽然有了身孕不去外面做事，可她却依旧没闲着，时不时的都会做一些针线活。 像唐宓脚上穿的棉花鞋，就是夏荷亲手做的。 因为夏荷快生了，所以唐谷今日也没去镇上做事，反而是唐大石早早的就去了镇上，说是有些事要办。 “我听爹说，说是大姑奶奶让他帮忙去见一个人！”夏荷见唐宓进屋子，便对唐宓说起这件事，“说是要给盼儿表妹定亲！” 胡盼儿是二房的女儿，这些年元氏眼里只有儿子，对胡盼儿非打即骂，导致胡盼儿这些年极其的自卑。 唐谷秋瞧不上元氏这偏心的样子，便让胡盼儿跟在自己的身边。 元氏起初还有意见，觉得自己的女儿哪有跟着祖母的道理，直到唐谷秋去了一趟元家后，元氏被娘家人大骂了一顿。 当时元氏的娘说，“你这个糊涂东西，你婆婆如今要管盼儿的婚事，你就该庆幸了，你还敢多嘴！” “娘，那是我的女儿？哪有婆婆插手孙女婚事的事？这说出去不被人笑话吗？”元氏也不服气，“我都给盼儿看好了，就镇上姓羊的哪家。” “他家的儿子比盼儿小两岁，可家里有五六亩地，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有家底。等盼儿嫁过去，往后她弟弟念书，盼儿就能帮帮弟弟了！” “你也知道的，我家四圆最近念书念的很好，夫子总是夸他呢！” 说起胡四圆，元氏别提多高兴了，她总觉得这孩子争气，来日肯定是个官老爷。 元氏的母亲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了。 女儿偏心儿子，她之前也提醒过，再怎么也不能让胡盼儿觉得寒心，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没有这样做的道理。 她自己也不是没儿子，可该给元氏的，却丝毫没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姓羊哪家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婚配，小儿子倒是没娶，你让想着小二娶胡盼儿？你也好意思说？”元氏她娘哼了哼，“盼儿也是我的外孙女，我不怕和你说了，这门亲事没门！” “小二这人年纪小不说，而且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就算来日羊家分家，他也分不到什么！不过是个懒汉，你让盼儿过去，就是吃苦的！” “你这个做娘的心真是黑，让女儿往火坑里蹦！” 元氏的娘抬起手戳了戳元氏，“你婆婆和我说了，盼儿的婚事她说了算，你若是敢乱插手，她就让你滚回婆家！” 当时元氏的娘还觉得这唐谷秋说话也太难听了，可现在却觉得唐谷秋做的对。 她这个女儿糊涂的很，也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若是让她这么折腾下去，胡盼儿来日怕是要惨了。 元氏的娘再怎么狠心，也不至于让外孙女拿命去换钱给外孙。 元氏被娘狠狠的骂了一顿后，终于是消停了。 可夏荷听胡家的人的意思是，这元氏怕是怨着唐谷秋，没准这门亲事不会给胡盼儿半点嫁妆。 “盼儿表妹知道这件事吗？”唐宓听完，也是有些愣了。 夏荷点头，她叹了一口气，“你别看盼儿表妹不怎么说话，但是她其实明白着呢！” 胡盼儿知道这件事，怕是要伤心死了。 亲生母亲竟然这样对她。 第185章 表妹 夏荷这么想着，也说了出来。 夏荷的母亲去世的早，在她懂事的年纪里，母亲已经不在了，而且记忆里她也找不到半点母亲的痕迹。 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丝毫没有感觉到过的艰难。 父亲待她很好，姨母也很关心她。 等她长大了, 即使婚事上有些不顺，可后来却也嫁了个很好的丈夫。 “我瞧着盼儿表妹会伤心，但是却不会太在意！”唐宓回答夏荷，“她这些年，应该早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也就麻木了。 所以在唐谷秋让胡盼儿去她身边的时候, 胡盼儿才会毫不犹豫的就走。 比起严厉的唐谷秋给她的温暖，她更厌恶元氏的冷淡。 夏荷听了却是一愣，她这个时候才瞧清楚，唐宓的眼眶又红又肿，即使昨夜姜氏一早就拿了冰水给她覆眼睛，可是却依旧没半点消肿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夏荷立即放下手里的活，握着唐宓的手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宓方才起来的时候，便觉得眼睛疼的厉害，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些吓到夏荷了，立即解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做了个梦，有些害怕，给吓醒了！” “是梦魇了吗？”夏荷说，“你下次睡觉的时候，在枕头 乡下有一种说法, 就是会梦魇的人，其实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些东西缠上你了，你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像在枕头 而且奇怪的是，这个土办法还当真有用。 夏荷曾经也梦魇过，她也试着这样做后，倒是一夜无梦睡的很好。 唐宓点头，“那我下次试试，刚好前几天我买了一把匕首！” 夏荷说，“你试试，若是不管用，家里还有剪子呢！” 唐宓笑，“好！” 两个人说着这个事情，夏荷还说起了前些年村里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有些邪乎。 唐宓听着都是有些惊讶，她对这种事情有些害怕却又想听，等唐谷进来的时候，嫂子和小姑子两个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在唠嗑。 尤其是唐宓, 见唐谷进来的时候, 还吓了一跳。 唐谷有些无奈, “你们说什么呢！” “没有说什么！”唐宓立即回答。 夏荷抬起样和唐宓对视，然后两个人都同步的捂住了嘴笑了出来，别提有多默契了。 唐谷瞧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倒是不介意夏荷和唐宓有什么小秘密瞒着自己，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等用了早饭后，唐宓倒是没有和哥哥去山上，而是去了菜园子里照料青菜。 唐家的菜园子比一年前又大了一些，不止搭建了一草棚，还铺了一条小径。此时就算落了雪，清扫起来也十分的方便，走在上面也不会湿了鞋。 今年的萝卜长的很好，唐宓拔了几根出来，想着中午的时候，可以做一些腌萝卜下饭。 她又瞧了瞧菠菜，觉得再炒一碟菠菜也不错。 在地里忙碌起来，她就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事了。 结果晌午的时候，唐大石便领着唐谷秋和胡盼儿来了唐家。 唐谷秋一脸笑意，她见到唐宓的眼睛的时候也愣了下，在得知唐宓是因为梦魇被吓到后，也给她出了主意。 在外人的眼里，像胡家这种做死人生意的人，自然有不少忌讳和清理不干净东西的办法。 唐谷秋虽然不相信很多事情，但是心里却很敬畏鬼神。 不过唐宓瞧的出来，父亲和大姑奶奶都很高兴，连平日里总是低着头的表妹胡盼儿，也是带着笑。 看来，这门亲事，大家都很满意。 唐大石是个藏不住消息的人，等中午吃饭的东西，他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这次这门亲事，说起来还真的不是唐谷秋故意去找的，而是因为有人瞧上了胡盼儿。 前些日子因为码头上生意人来往的极多，所以唐家的火锅店里忙的厉害，而胡盼儿自然也去帮忙。 唐家倒是也没亏待胡盼儿，给她也开工钱。 只是这工钱，唐宓是交到了唐谷秋的手里。 若是把这个工钱给胡盼儿，怕是一眨眼就会被元氏拿走，唐宓也是留了个心眼。 当时胡盼儿对唐宓很是感激，却又觉得自己对母亲有些愧疚。 唐宓安慰胡盼儿，说都是孝顺。 孝顺唐谷秋也是孝顺，孝顺元氏也是孝顺，这年头没有因为要孝顺，而把自己坑死的道理。 也是因为这样，胡盼儿赚了一些钱。 因为这些钱在唐谷秋的手里，所以元氏即使想要，也没这个胆量。 胡盼儿本以为在火锅的里做事，无非是赚一些钱，却不想她被陈家的人瞧上了。 说来也是巧，陈家如今也是陈奶奶当家，可她的脾气却不好，在火锅店的时候，不是嫌弃调料太辣就是嫌弃太清淡了。 火锅店里的人忙的厉害，谁也没空搭理一个老太婆，反而是胡盼儿心细，她一直都帮着陈奶奶，最后陈奶奶吃的满意了，对胡盼儿也高看了不少。 再后来，陈奶奶又来了几次，甚至一次还带了她的大孙儿过来。 胡盼儿倒是没察觉陈奶奶的心思，反而是和往日一样仔细的照顾她的感受，甚至在陈奶奶说起要在家里种葡萄卖的时候，还和她说起了自己种葡萄的经验。 也是这样，陈奶奶便觉得胡盼儿好。 陈家在镇上也是做生意的，不过陈家是卖杂货的，而陈奶奶的大孙儿陈巷却在镇上读书。 陈家人起初也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在见过贤惠的胡盼儿后，便也没了意见。 当然最重要的是向来只知道百~万\小!说的陈巷，居然和胡盼儿倒是能聊到一起。 “我就觉得陈巷这孩子好！”唐大石丝毫不掩饰对陈巷的喜欢，“这孩子懂事又礼貌！” 唐谷秋呵呵的笑。 反而是姜氏忍不住开口说，“你喜欢有什么用？你又不和人家过一辈子，这最重要的是盼儿喜欢！” 姜氏和唐大石不同，她至今对读书人都有心里阴影。 在听到陈巷是读书人后，她立即便想起了苏家那负心汉。 第186章 商议 唐谷秋闻言却是哈哈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随着她的笑容而慢慢的舒展开。 胡盼儿见唐谷秋高兴，虽然害羞却也跟着笑。 唐谷秋不是元氏，她在处理这门亲事的时候便对胡盼儿的想法十分的在意，她活了大半辈子，也知道这成亲得双方都觉得好，才算是一门好亲事。 即使陈奶奶再喜欢胡盼儿, 也得胡盼儿对陈巷满意。 起初，胡盼儿在听闻这门亲事的时候，丝毫没有多想，便对唐谷秋说让祖母做主就好。 在胡盼儿的眼里，唐谷秋给她定的亲事，肯定是最好的。 当时的唐谷秋瞧着胡盼儿，心里却有些难受。 这孩子自幼又懂事又乖巧，可惜偏偏遇见了元氏这样的娘, 还想把胡盼儿往火坑里推。唐谷秋本就不是多事之人，可瞧着元氏做的越来越离谱，才会拿出霸道婆婆的样子，来插手胡盼儿的亲事。 对此，山里有不少人都说唐谷秋这事做的不对。 儿女的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当婆婆的去插手已经分家的孩子的们的事。 好在胡二栓不是蠢笨的，他在听闻这些话的时候，还特意出来说，胡盼儿的亲事是他特意托母亲帮忙的，是他没本事等等。 这谣言才平息了一些。 唐宓坐在远处，瞧着胡盼儿带着笑，心里也有些高兴。 等用完了午饭，唐宓就把胡盼儿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从首饰盒子里拿出一枚厚实的银镯子和一对珍珠耳环递给胡盼儿，“你如今要定亲了，我没什么送的, 这些首饰都是新的, 我没用过, 若是你不嫌弃，就拿着吧！这是我恭贺你的礼物！” 胡盼儿赶紧摆手，她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放在身后，“表姐，这太贵重了！” 且不说这镯子瞧着厚实，就是这对耳环，也值不少钱。 胡盼儿别说银器了，她身上最贵重的还是那枚乌木簪子，也是唐宓送的。 当时她也是怎么都不肯要，结果唐家人说，认识的人几乎都送了，而且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胡盼儿才收了。 可如今，唐宓给她的东西，着实贵重。 “我真不能收！”胡盼儿也知道唐宓是好心，她沉默了片刻又重复，“这真的太贵重了！” 胡盼儿虽然自幼过的日子穷苦, 也曾羡慕过许多姑娘，可她知道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就不会去拿！即使如今唐家富裕了，而且唐宓的一切她都羡慕，可是这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就没起过要拿的心思。 唐谷秋曾和她说，一个人要有志气，不能总想着别人的东西。 “我听大姑奶奶的意思是，等年后你就要出嫁了！”唐宓握着胡盼儿的手，把东西放在她的掌心里，“这是我给你添箱的东西！” “你若不肯收下，那就是和我见外了！” “再说了，往后我还要你帮忙呢，你也知道我养了不少葡萄……” 胡盼儿没少帮唐宓的忙，像清水山里那一片葡萄林，都是胡盼儿抽空在打理。 胡盼儿是个心底纯善的姑娘，元氏本就对唐谷秋插手胡盼儿的婚事不满，唐宓估摸着就算胡盼儿出嫁，元氏怕是也不会给胡盼儿准备多少嫁妆。 唐谷秋就算贴补胡盼儿，也贴补不了多少。 可陈家那样的地方，总是要带些像样的东西过去的。 唐宓也知道，其实比起送首饰，其实送银钱更好。可胡盼儿是个有骨气的人，她哪里会平白无故的收唐宓的银钱，所以唐宓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盼儿也不好拒绝，便收着了。 只是这礼她觉得烫手，所以晚些见了唐谷秋，她就把这事说了。 “祖母，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本不该收的，可表姐待我好，我若是一直不收，她会生气的！”胡盼儿把东西放在唐谷秋的手里，“你想法子，给表姐送回去吧！” 唐谷秋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却没有说话。 胡盼儿继续说，“外人都说表姐赚银子赚的轻松，可我瞧着她却累的很。” “你今儿也瞧见了，表姐私下也……” 唐宓的眼睛今天又红又肿，所以她们都瞧见了。 尽管唐宓解释说，她是因为做了噩梦才会如此，可这些话大家表面上都信了，心里却觉得唐宓肯定是有事的。 唐谷秋叹了一口气，半响后才说，“你表姐给你的东西，你就拿着！” “往后，等她成亲，你再送她礼就好！” “别学你娘，你娘她……” 唐谷秋的确瞧不上元氏，眼皮子浅薄的厉害。 可是，元氏再不是，也终究是胡盼儿的娘。 她一个做祖母的，在孙女面前说孙女的娘，总是不好的。 胡盼儿却是个明礼的，她点头，“祖母，我都知道！” “娘当初的确是做错了，她不该用你的名义出去骗表姐。” 唐谷秋点了点头，“咱们家是穷，但是也要有志气，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不该去偷不该去抢！” “脚踏实地就好！” 胡盼儿嗯了一声。 其实就犹如胡盼儿说的那样，外面的人都说唐家如今是个金银堆，说唐宓的铺子如何如何赚钱。 可是这群人却丝毫没瞧见唐家过的辛酸的时候，和唐宓辛苦的场景。 即使如今唐家的日子好过起来了，唐宓那双手上的伤痕，却依旧不少。 唐家人不是个习惯坐吃山空的人，如今田里和地里的活，一点也没松下来，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现在也是怎么过。 最重要的是，唐家人依旧孝顺她，丝毫没有因为家底丰厚起来，而疏远她。 唐谷秋心里总是有些自豪的。 她想，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走了，去地 如今胡盼儿的亲事定了下来，唐谷秋的心里还当真没什么事了，她看着胡盼儿，总算是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不过，唐谷秋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了，反而是姜氏却发愁了起来。 比唐宓年纪小的胡盼儿都定亲了，而年后就十六岁的唐宓，却还没定下来。 “你急啥？”唐大石安慰姜氏，“你还怕你没女婿不成？” 第187章 等你 姜氏闻言，立即朝着唐大石呸呸两声，“你怎么说话的？”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唐大石对外说，要给唐宓招赘。 即使姜氏心里明白，这招赘哪有那么容易，可心里却依旧很感动。 她想, 若是唐宓嫁不出去，她就和丈夫养女儿一辈子，总不会饿死这孩子的。 如今家里好过了，姜氏心里给唐宓招赘的念头愈发强烈，而且家里的孩子们都没意见，她便付诸于行动了。 只是姜氏也知道, 唐宓是个有主意的, 连蒲兴旺都没瞧上，她一时也有些迷茫了，女儿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呢！ “其实，我听人说蒲兴旺还没成亲呢！”唐大石见妻子发愁的厉害，又出了个主意，“不如让这孩子再来咱们家坐坐？” 对于蒲兴旺，姜氏和唐大石都很喜欢。 前几日唐大石还在镇上遇见了蒲兴旺，结果蒲兴旺待他依旧客客气气了，丝毫没有半点不满。 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唐大石愈发觉得蒲兴旺好。 “你这个糊涂的！”姜氏伸出手戳了戳唐大石的额头，“咱们家丫头之前不是说了吗？她同蒲兴旺怕是成不了。你家的丫头你还不知道呀？若是她不点头，你还让蒲兴旺来咱们家里坐，这不是耽误蒲家这孩子吗?” 姜氏明白唐大石心疼女儿，可蒲家的长辈们不也会心疼蒲兴旺吗？ 哪有这么耽搁人的道理。 唐大石嘿嘿的笑了两声，却不敢反驳妻子的话语。 最后姜氏叹了一口气，想着等年后再问唐宓怎么想的。 毕竟这世上可没有姑娘不成亲的道理。 只是姜氏很快便没有时间去操心这件事了，翌日清晨夏荷这边便发作了，因为早早的和村里的稳婆通了气, 所以夏荷这边肚子一疼, 唐谷立即就去稳婆家里请人。 连带着文修明也过来了。 夏荷这一胎生的极其顺利, 不过一个时辰，她便生下了一个儿子。 本来在屋外急的团团转的夏老头，瞧着唐谷那慌张的样子，自己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等稳婆说母子平安的时候，唐谷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个孩子是清晨出生的，所以唐谷当时没有多想，便给孩子取名叫晨曦。 等夏荷醒来的时候，唐宓早熬了鸡汤，熬鸡汤的水乃是灵泉水，夏荷喝了之后身体便没有那么难受了。 “你瞧瞧……”唐谷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了过来，动作有些笨拙，可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这孩子可好看了！” “尤其是这双眼睛，像你！” 夏荷闻言却是笑了出来，她无奈的说，“那就像了？” 刚出生的孩子都长的丑，就算是这样, 唐谷还要哄她开心，说这孩子长的像她。 即使说瞎话，也不带这么糊弄人的。 不过夏荷还是有些担心, 她看着孩子，半响后才说了一句，“这孩子不会一直这么丑吧？” “哪里丑？”唐谷平日里对夏荷的话很少有反驳的时候，他此时却看着怀里的孩子，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我们家晨曦可好看了！” 夏老头在远处站着，听着唐谷的话也跟着附和，“是啊，大谷说的没错，晨曦和小荷小时候长的可像了！” “都是这么白白嫩嫩的！” 夏荷哭笑不得，倒也没有再反驳父亲和丈夫的话了。 她这一胎生的顺利，可生孩子毕竟是个力气活，即使醒来喝了鸡汤，她很快又一次睡着了。 唐家人是真的高兴，唐宓更是亲自煮了不少的红鸡蛋，给家里帮忙的纺线的姑娘们一人发了两个。 文修明在给夏荷扶过脉后就离开了，连红鸡蛋都忘记拿了。 唐宓拧着个篮子，准备亲自走一趟，顺便给程氏也送一些红鸡蛋。 “生了？”程氏在收到唐宓送来的红鸡蛋后，一脸笑意，“是个儿子还是个闺女呀？” 她问的直白，却不是不怀好意。 若是夏荷生的是儿子，她便要把李狗儿年幼的衣服送过去。 若是夏荷生的是女儿，她便送孙女丑丫的衣服过去。 在乡下有一种说法，说是刚出生的孩子在一岁前，都要穿其他孩子的衣服，这叫做沾福气。 “是个小子！”唐宓回答，“长的像我嫂子！” 程氏闻言哈哈大笑，“这样好，恭喜呀！” 程氏和唐宓说了会话，等唐宓走了，周莲才在屋子里嘀咕着，“怎么唐家人个个都生儿子！” 说完，她的目光就放在了女儿丑丫的身上。 丑丫今年已经满一岁了，已经会对着周莲喊娘了。 一岁的丑丫长的可爱灵动，像是福娃一样胖乎乎的，每次程氏回家都要好好的抱丑丫，连李狗儿都时常把煮好的鸡蛋一点点弄碎喂丑丫吃。 家里人对丑丫可没得说。 可偏偏的，周莲心里更希望丑丫是个儿子。 此时的她倒是有些羡慕夏荷了，这夏荷怎么这样会生？ 程氏拿着红鸡蛋进来的时候，就听着周莲在对丑丫说，“丑丫，娘给你改个名字吧，就叫招娣！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氏立即否决了周莲的建议，“你这说的什么话？” “儿女都是命中注定的，哪里是你求就能求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是觉得夏荷生了个儿子，又眼红了？” 周莲尴尬的笑了笑，她在程氏的面前，当真是没办法掩饰一点点小心思。 程氏却也没搭理周莲，而是放下红鸡蛋准备去抱丑丫。 丑丫这孩子像是知道程氏不开心一样，张开双手就朝着程氏伸过去，“祖木……祖木……” 小孩子的声音软糯甜蜜，即使这发音不是很准确，可程氏听着丑丫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她一点也不羡慕唐家的媳妇生儿子，因为她家的丑丫比谁家的孩子都可爱。 …… 彼时，唐宓提着篮子已经到了文家。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文家居然会看见顾六。 顾六坐在文修明的屋子里，被文修明嫌弃的丢了几个眼神过去，他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又拿起放在一侧的药材看了起来。、 直到唐宓来了，他才说，“你可算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第188章 见面 唐宓提着篮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即使她清楚的看过所谓的梦境，可依旧觉得如今的她和梦境里她，其实更像是两个人。 梦境里的她被迫离开了下河村，为了站稳脚跟，慢慢的变成了她不想作为的样子。 可如今的她和梦境的里她,差异太多…… 文修明瞧见唐宓发呆的模样，无奈的说，“他在这里等你许久了，总赖在这里不走，也不是回事。” 说着，文修明抬起手尴尬的抚摸了一下鼻翼。 他本就生的斯文儒雅,即使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是赏心悦目。 文修明话音一落，唐宓便明白，为什么在自家嫂子生孩子后，文修明连红鸡蛋都没拿就匆匆回家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唐家是肯定要送红鸡蛋过来的，父母抱了孙儿，哥哥当了父亲，个个都顾着高兴，怕是暂时不会走这一趟。 于是，这个事情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你总不来找我！”顾六放下手里的药材，拍了拍手说，“那我便来找你！” 文修明闻言却翻了大大的一个白眼，这样的表情落在他脸上，和他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可长的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都是好看的。 其实，文修明也察觉出了顾六的心思，他曾试探着问顾六，“你这样在乎唐家姑娘,我都快以为你要娶她了！” 顾六当时毫不犹豫的回答，“嗯，我是要娶她！” 文修明被顾六的话吓的瞪圆了眼，他觉得顾六怕是魔怔了，这人怎么可能娶一个乡下的姑娘。 且不说顾六的父亲会不会同意，就是这朝中大臣若是听闻这个消息，怕是都要笑掉大牙了。 大越本就重文轻武，若是顾六真的敢娶一个乡下的姑娘，便会是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 “人活一辈子，若是都活在别人的言语里，不累吗？”顾六当时看着文修明，带着几分疑惑问，“你难道和我不是一样的吗？” 文家乃是书香世家，又擅长医术。 文修明的两个哥哥都是进士出生，尤其是文修明的大哥，还入了翰林,是文臣清流一脉。 大越的文臣最瞧不上武将，若是文修明想要娶顾修凤,怕是闹出的动静不会比顾六小。 文修明沉默片刻，“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也不是非你姐姐不可！” 顾六闻言却是“噗嗤”一笑，他抬起手放在文修明的肩膀上，“嗯，我的确不了解你，可是的确是非我姐姐不可！” 前世的文修明死在战场上，是陪着顾修凤一起离开人世的。 顾六赶到的时候，他只带回了一个被文修明藏在文家的文九。 文修明去世了，文家人对他更是恨之入骨，还把这股怨气迁怒在文九身上。 在文家，文修明的文采虽然不如两个哥哥，但是他的医术却是极其的厉害，连当今陛下的老毛病，都是文修明在帮忙调理。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陛/> “其实，你的处境比我更难吧！”顾六说，“我父亲是个豁达的人，若是我坚持要娶一个姑娘，他不会不点头的！” 文修明问，“那你外祖家呢？” 顾六挑眉，“你都说是外祖家了，他们又怎么能管的到我？” 他这句话说的离经叛道，可言语里却有掩盖不住的自信。 “况且……”顾六突然说了一句，“或许是我配不上她呢！” 文修明没明白顾六这句话，但是却也听出来了，顾六是真的要娶唐宓。 喜欢一个人，的确会来的莫名其妙。 像文修明，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顾修凤的，明明这个女人和他理想的妻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偏偏的，他看到她骑着马朝着他飞奔而来，伸出手邀他一起赏花的时候，他就心动了，从此不可自拔。 也是因为确定了顾六的心意，所以文修明也帮了顾六一把。 至于顾六能不能说服唐宓，他就不会多管了…… 毕竟，唐宓可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 文修明帮了顾六，作为报答，顾六会告诉文修明，顾修凤接下来几个月的去向。 想到这些，文修明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我去厨房给你沏茶。” 唐宓：“……” 文修明的借口着实不怎么样，这人从前虽然也锦衣玉食，可在乡下多年后，也是什么茶都吃，什么饭菜都不嫌弃。 文修明如今沏茶，怕是还要趁热烧水。 不过，唐宓却也没阻止文修明离开。 她把篮子放在一侧，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后，才抬起头看着顾六。 今日的顾六依旧穿着的是一件暗色的衣衫，银色的面具戴在脸上，整个人瞧着有些冰冷。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顾六深吸了一口气，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唐宓莞尔，“不是你来找我吗？应该是你想和我说什么！” 顾六笑，“是！” “可是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吧？” 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一样，都没有说出那句话。 即使是在世为人，即使顾六在试着改变，和他的性子和前世，其实都差不离的。 她还记得顾六问她愿意不愿意嫁给他的时候，一张脸红的厉害。 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顾将军，在朝堂上面对文官临危不乱的顾将军……却在她的面前，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其实我和前世真的不一样了……”唐宓说，“如果让我如今再和前世一样，我未必做的到！” 顾六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没认为你必须和从前一样，我……” 他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顾六抬起头，眼神错愕。 他疾步走到唐宓的身前，藏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你说，从前？你想起来了？” 唐宓迎上他的目光，这一次眼神和往日都不一样。 两个人像是跨越了万水千山，然后终于走到了一起。 唐宓回答，“嗯，六哥，我都想起来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 阅读最新章节。 为你提供最快的福气农女有空间更新，第188章：见面免费阅读。 第189章 我可以试试 顾六又想笑又想哭，心情极其的复杂。 他其实这些年一直都很孤单。 顾修凤在听闻他这匪夷所思的梦的时候，和他说，“其实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你还可以默默的守护她！” “咱们这样的人，做的事情向来都是身不由己。你若是和她在一起，她便是你的软肋, 终究一日你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她！” 顾修凤这句话在劝顾六，其实也在劝她自己。 顾六知道，姐姐其实喜欢文修明，而且这些年也从未忘记过文修明。 可是若她执意和文修明在一起，便是害了文修明。 只是喜欢这个东西当真是很难控制, 当时她吃醉了酒和文修明意乱情迷下有了文九，可如今想起来的时候, 顾修凤却丝毫不后悔。 她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便是愧对文修明和文九。 她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个好母亲。 顾修凤不擅长言语，可这些年在暗地里也帮文修明和文家挡了不少的麻烦。 文家的仇家都忌惮她手里的兵权，所以对文家一直都算客气。 顾修凤做这些，顾老将军和顾六都知道，只是他们三个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没有泄露半点消息。 顾六当时是怎么回答顾修凤的呢？ 他说，“她不是我的软肋，她是我的盔甲！” 顾修凤闻言倒是有些错愕，很快这一丝错愕又变成了迷茫。 顾六当时坚持要见她，也坚持要回上河村，顾老将军和顾修凤都选择了相信他，也任由他回来处理一些事。 当今陛下登基多年，起初倒是励精图治，千方百计的想着要怎么治理好一个国家，重用文臣、提携平阳侯徐氏一脉，倒是给大越的治安维稳了几年。 只是陛下骨子里却不是个喜欢操劳的，他私下更喜欢做一些木工活。 像宫里的那座摘星殿, 便有当今陛下的一些功劳。 大臣们起初对陛下的动作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当这位陛下越来越过分的时候，文臣们也有人站出来谏言，当然也有人开始阿谀奉承。 平阳侯徐氏为劝诫派，英国公为首是附和派。 文臣们起了争执，倒霉的不过是武将。 像边境的将士们，甚至连一碗玉米粥都吃不上。 顾六这次回来，其一是和兵部的人打了交道，还亲自去拜访了平阳侯，当然，这些都进行的还算顺利。 其二，便是为了找唐宓，只是这件事情，却很棘手。 可顾六怎么也没想到，唐宓居然会想起来，这些年的患得患失在这一刻彻底发生了改变。 长久的沉默后，顾六说，“宓宓，你还愿意和之前一样答应我吗？” 唐宓：“……” 顾六又问, “我想和你在一起。” 没有等到唐宓回答, 顾六便抢着往下说，“不止是和你在一起，我想夜里闭眼之前看见的你，每天睁眼看见的人也是你。无论生老病死，我都想在你的身边，陪你过每一天，看着你哭，看着你笑，想让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也想听你说你曾经的家乡。我就是……” 他说到这里，语气更加坚定，“我想娶你。” 唐宓低着头，没有再看顾六的目光，“你别说了。” 即使他说着和前世一样的话语，可唐宓如今听着却不再是昔日的心情。 之前的她可以不用顾虑太多，而如今的她有太多的顾虑，准确的说——她觉得她和他的确是有着巨大的悬殊。 偏偏的，顾六却没有听她的话，他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有你的苦衷和你的不得已。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和你一样感同身受。不过，宓宓，你不用为难，我不会逼你一定要给我个答案。”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请求，“你别躲着我就好！” 唐宓听着，眼眶里竟噙了泪，“顾将军你何必呢？这世上有更多适合你的姑娘，我……” “不一样的。”顾六抬俯下身子，把唐宓揽入自己的怀里，“你就是你，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前世若不是遇见你，我到死，也不会选择成家。” “不是你，谁来，我也不要！” 唐宓的身子僵的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怎么可能不心动？可她也害怕。 她怕死的很。 “我……”唐宓沉默了许久，最后像是认输一样，把脸埋在顾六的肩膀上，“我试试，但不保证一定行。” 顾六听着这话，却是淡淡一笑。 他舒了一口气，松开唐宓说，“谢谢。” 其实顾六还是给唐宓留了一些时间的，他没有让唐宓这个时候就和家里坦白，两个人开始试着像前世唐宓说的那样谈恋爱。 “这次……”顾六扶起她的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后，又和她的额头相抵，轻声呢喃，“我会和你走到最后，白首偕老。” 唐宓脸和脖子几乎都红成一片了，她想要离开，可是这人却牢牢的捧着她的面颊，让她不能动弹。 最后她还是应了一句，“嗯。” 顾六见她回答，笑容更加灿烂。 唐宓松了一口气，想要往后退一些，可顾六却像是不知道满足一样，又再一次把她揽入怀里。 于顾六而言，前世漫长的等待太可怕了，抬起眼都看不见目的地。 如今虽然也是在等待，可他却看见了终点。 “你放开我吧！”唐宓故作一本正经，“我还得去送红鸡蛋呢！” 说起这件事，她又有些高兴，“我当姑姑了！” 这一世，父母都在，哥哥成亲了还有了孩子。 一切都和梦境里的不一样了。 顾六缓缓的松开唐宓，即使他是个克制冷静的人，可此时眼底眉梢里透着高兴，他瞧着唐宓的眼神，像是能溺毙一个人似的，丝毫不掩饰。 “他长的很像我嫂子！”唐宓和顾六分享着自己的喜悦，“我嫂子你见过吧？” 顾六点头，“嗯，见过!” “我娘说要摆百日宴，就不办满月酒了！孩子三个月后，身子骨也硬朗些！”唐宓对顾六说，“到时候，你来吗？” 顾六这人忙的很，而且唐宓知道，这人压根不是一个会为了情爱而变得不理智的人。 顾六还有他的事要忙。 在听她这样说后，顾六却道，“我会空出时间，一定会来的。” 第190章 谈论 唐宓听了这话立即说，“若是你公务太忙，也不用特意来一趟。” 顾六笑，“我分清的孰轻孰重。我在前几年已经处理好了一些事情，你还记得韩二吗？他如今替我看着京城的情况呢！” 在这些事情上，顾六倒是没有隐瞒唐宓。 因为朝堂上的人瞧不上武将，但是却又忌惮武将手里的兵权, 故而在前些日子推荐了霍承业去河东道接管兵权。 这霍承业是个文人，但是却没有半点谋划，除了长相出众外，便是擅长写诗词歌赋了。 最重要的是，霍承业对顾家军十分的厌恶，觉得顾家军里的人野蛮的厉害, 丝毫不懂礼仪。 文臣们是想用霍承业来制衡顾家人。 唐宓倒是记得韩二，可她此时却是第一次听说霍承业，而且顾六说的复杂, 她听到后面只觉得脑袋疼！尽管顾六给耐心的解释，唐宓依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也太复杂了，真难明白！” 顾六乐了，“总之就是，一派的文臣们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也有另一派文臣不答应。不答应的这批文臣，和我父亲开始有来往了。” 唐宓皱眉，“你要和这些文臣们动手？” 顾六摇头，“不用我动手，我们只用看着。” 朝廷发生动乱，无论大小，终究倒霉的都是百姓。而且，如今太子的位置很稳固，他们没有必要去动手。 唐宓对这种事情其实没有太大的想法，但是她却支持顾六的想法。 这个朝代不似现代, 若是朝廷上出事，她也逃不掉。 两个人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文修明在外面咳嗽了几声后，唐宓才去打开了门。 外面已经落了小雪，文修明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希望这雪别下太大了！” 也不怪文修明这样想，像上一年那样又冷又冻的冬日，听说北方饿死了不少的人。 文修明是个大夫，他能救人，却不能救那些饿肚子的人。 唐宓看了一眼顾六，最后和文修明又说了几句话，才提着篮子离开了。 等唐宓一走，文修明才开口问顾六，“她答应了？” “没！”顾六倒是老实的回答，“我可以等！” 文修明倒是有些惊讶了，“她拒绝你了？” 顾家人有一副不错的容貌，所以顾老将军才能娶到高家的小姐。 顾修凤和顾六的容貌和顾老将军有几分相似, 即使在京城里也算是拔尖的一批人。 再加上顾六的身份，按理说，像唐宓这样的乡下姑娘, 在得知顾六想要娶她的时候，肯定会想一会就同意的。 这乡下人过的实在苦，尤其是女子，就犹如湖面上的浮萍，若是有人能成为她们的依靠，她们哪有拒绝的理由？ “没有拒绝！”顾六说，“只是需要些时间！” “到时候，我会请你喝喜酒的！” 文修明闻言，却是冷冷一哼，“谁稀罕！” 不过，很快他又想明白了。 唐宓和村里的许多姑娘不一样，她似乎更相信她自己。 而且她勤快又聪明，即使不和顾六在一起，这日子过的也不会差。 也难怪顾六会喜欢唐宓，她的确和很多姑娘不一样。 就像他当初喜欢顾修凤一样…… 他喜欢她的独特，也喜欢她的坚强。 ……… 不过一日时间，夏荷生下孩子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 消息传到苏家的时候，柳氏正和王秀华起了争执。 苏亭纳了王秀华身边的丫鬟绿珠，这丫鬟绿珠这段日子一直伺候在苏亭身边，又乖巧又懂事。 王秀华对此很不满意。 若是从前，柳氏也懒得和王秀华计较，可如今绿珠有了身孕，王秀华顿时有了怨言。 “我是你的婆婆，我自然说得你！”柳氏皱眉，“你说你为难？你为难什么呢？你嫁进我家也有一年了，可你这肚子却没半点动静，你这是要断了我苏家的香火吗？” “如今绿珠有了孩子，这本就是天大的喜事，可你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是在告诉村里的人，我欺负你了吗？” “你要有本事你也怀一个，我肯定让你也去镇上照顾亭哥儿！” 王秀华又气又急，可到了嘴边的诸多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柳氏只怪她没有身孕，可这是她的问题吗？苏亭和她成亲后，碰过她的次数少之又少，说和她在一起没滋味的很。 绿珠倒是大胆，和苏亭白日宣淫，在镇上还闹出了笑话。 可偏偏的，苏亭喜欢的厉害。 如今绿珠有了身孕，生下来便是庶长子，来日是要分苏家的家产的…… 可王秀华知道，苏家哪有什么家产，苏家如今的产业都是她的陪嫁，包括苏亭和绿珠在镇上住的屋子，也是她的陪嫁。 “你瞧瞧唐家，夏荷和你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她年纪还比你大一些，如今她都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可你呢？”说着，柳氏又盯着王秀华的肚子瞧，“在你进门之前，你和我儿就有了关系，按理说比夏荷还早一些，怎么现在也没动静？” 王秀华闻言，恨不得羞愤而死。 她看着柳氏，整个人身子颤抖的厉害。 苏亭连这个事情都告诉柳氏了？ 王秀华和苏亭定亲后，苏亭曾好几次去见她，当时苏亭说了诸多甜言蜜语，她听的芳心大动。 王秀华和村里诸多的姑娘们不一样，她在王家很少出门，和男子接触也比较少。所以苏亭在对她起誓的时候，她是真的想着，一定要和苏亭好好过日子。 在苏亭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王秀华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对，苏亭是因为喜欢她才碰她。 毕竟苏亭说，这世上的正常男人，哪有在看见自己的心上人的时候，能忍得住的？ 王秀华当初听着，还觉得有些幸福。 苏亭喜欢她，而不是唐家那个丑姑娘。 所以她和苏亭还没成亲，就把成亲后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自然甜蜜，可王秀华冷静下来，却又觉得害臊。 苏亭说，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可如今…… “你自己不自爱！”柳氏哼了哼，“你还怕我说你吗？” 第191章 自做孽 被人这样明着打脸，王秀华的确恨不得撞墙而死。 柳氏瞧着王秀华一脸惨白的样子，心里更是洋洋得意。 其实这件事，她还觉得苏亭真的做的对。 只要王秀华不再是在室女，还怕王家悔婚不成？ 如今这门亲事成了，柳氏反而觉得不是王家对苏家好，而是因为王秀华是非苏亭不可的。 这样随便的女子, 能嫁到苏家来，反而是高攀了。 婆媳这么一吵后，王秀华出门就晕了过去，连夜还高热不退。 直到第二日王秀华身边丫鬟去镇上找大夫的时候，村里的人才知道王秀华病了，是因为嫉妒苏亭的妾室有了身孕。 王秀华身边的丫鬟听了消息，又把这些事情告诉王秀华, 结果王秀华病的更重了。 如今入冬了, 村里闲人比往日多多了，很快，周莲便知道了这件事，她讲给了彭翠听，而彭翠告诉了唐宓。 “王家想要的乘龙快婿，如今却……”彭翠压低了声音，“我三弟妹去苏家瞧过，说是王家那姑娘躺在床上，像是随时要断气一样。” 不过，这事无论是彭翠还是唐宓，都丝毫不会去同情。 这是王秀华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吗？ 当初，王秀华明知道苏亭有婚约，却依旧和苏亭勾搭在一起，甚至还逼迫唐家退婚。 在唐家退婚后，王秀华还未和苏亭成亲，便已经勾搭在一起, 水乳交融。 王秀华就算丢了性命，也怨不得别人。 “我听说昨儿王家姑娘的奶娘又来了, 这奶娘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最后气的连茶水都没吃！”彭翠说，“王家也来人了，可瞧着也没闹出太大的动静！” “安利说，王家人不该这么善罢甘休的呀！” 唐宓说，“怕是王家姑娘还在等苏亭回心转意吧！” 彭翠惊讶，“不会吧？” 在恋爱脑面前，哪有什么不会的？即使见了棺材都未必掉眼泪。 唐宓却对王秀华的事情没半点兴趣，往后苏家和王家要怎么样，那都是他们的事。 她觉得这两家人锁死挺好的。 彭翠也是个聪明人，她见唐宓对这件事是真的没兴趣，便也没有再说。 如今夏荷生下了晨曦，唐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尤其是唐谷，更是见人都笑。 也是因为夏荷生下了晨曦，所以周围的人就更把目光放在了唐粮的身上。 村里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哪家的闺女，若是嫁到唐家来，那就是掉进福窝里了。她们只要瞧瞧夏荷就知道了，这夏荷这些年在唐家, 不止长胖了一些，而且气色也好。夏荷刚刚生下孩子，唐家人不止不让夏荷操心，还给夏荷顿顿都准备补品。 夏老头如今可得意了，在上河村走路的时候，头都抬的高高的。 当初不少人都觉得，夏荷嫁到唐家怕是要吃苦，如今看来，夏荷才是个聪明的姑娘。 因为有夏荷这个例子…… 这不，在过年之前，姜氏就见了好几个媒婆，个个都是来提亲的，把这女方说的是天花乱坠。 都是村里的人，还有几个媒婆是熟人，姜氏也不好一一都拒绝，陪着她们说话后，又好吃好喝的送走。 “你不累呀？”唐大石见姜氏笑着，又问，“你有瞧上的人家吗？” 姜氏回答，“我累啥？我儿子在村里是个抢手的，我这个做娘的，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都不知道这些媒婆怎么夸我家二粮的，说是无论是哪家姑娘嫁给他，都是掉进福窝里！” 找一侧编着筐子的唐粮一听立即红了脸，“她们也太夸大了，我那有那么好？我可是……” “是一个瘸子。” 姜氏听着，心里却有些心疼儿子。 唐粮这脚是天生就残疾的，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这些年她也找了不少的大夫，可惜这些大夫都没有半点办法。 连文修明都来瞧过，对此都有些束手无策。 姜氏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孩子…… 明明唐谷和唐书都很正常，可为什么唐粮却是个瘸子呢。 “你那瘸了？不过是腿脚不便而已，再说了，咱们家里如今有钱了，往后一定会请大夫给你瞧好啊的！”姜氏走到唐粮的身边，安抚儿子说，“你在娘的心里，就是最好的男儿！” 唐大石：“……” 那我呢？ 唐粮更是害羞了，他低着头继续摆弄手里的篮筐，“娘，其实这腿能不能痊愈都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再说了，我可比村里那些腿脚好的人有本事呢！我会做木工，我还会劁猪！” 姜氏知道儿子这番话其实在安慰她，她也附和，“可不，我儿子可有本事了！” “也难怪这村里的媒婆都说你好！” 说到这里，姜氏忍不住问唐粮，“二粮啊，你和娘说，你有瞧上的姑娘吗？” “你若是有中意的姑娘，娘便请人上门去给你提亲！” 唐粮听到这里，手里编着篮筐的动作停顿了下，他抬起头看向姜氏，最终却没有说出话来。 姜氏瞧唐粮这犹豫的模样，心里便有了个底。 唐粮和唐谷不一样，这孩子说话好听，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很是惹人喜欢。 这些年，村里夸赞唐粮的人不少，可姜氏却没听唐粮和她提起过那个姑娘。 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让唐粮心动了？ 姜氏没问出来，唐大石和唐谷也没问出来。 等入夜了，唐宓去了唐粮的屋子，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就这么瞪大了眼看着唐粮。 屋内燃着炭火，兄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最终还是唐粮没有忍住，他开口问，“妹妹，你来找我有事吗？你这样看着我，有些怪怪的！” 唐宓叹了一口气，“二哥，你明明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可你却还和我装糊涂！” “二哥之前还说，我是你最好的妹妹，可如今你却什么都瞒着我！” 唐粮立即回答，“我没想瞒着你！” 唐宓笑了笑，“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可惜，唐粮还是不开口。 唐宓说，“那就让我猜猜吧？我想想，应该是蔡家的姑娘？叫什么蔡小早，对吗？” 第192章 二哥的心上人 唐粮听了这话，立即抬起了头，目光和唐宓的视线相接。 此时即使屋内光线很暗，可唐宓却依旧瞧着唐粮那小麦色的肌肤迅速变红，像是秋日枝头的红苹果一样。 她，果然猜对了。 这些年，唐粮对谁都温和有礼, 看似在关心，其实给予的东西却是一样的。 但是，唯有蔡家的姑娘蔡小早是不一样的。 蔡老头本是蜀州人，当年是逃难来了这边的，如今住在山里，和胡家离的并不远。唐粮也是因为帮蔡家劁猪, 才认识了蔡小早。 春日里的唐粮忙的很，因为村里的人在得知猪肉能卖高价后，个个都请唐粮去帮忙劁猪, 而其他村子里也有不少人来请。所以唐粮基本是帮忙劁猪完，拿了猪蛋蛋和钱就会走，有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喝一口热茶。 可偏偏的，就是这样赶场子的唐粮，却在蔡家吃了好几次饭。 也是因为这样，唐粮知道蔡家的人喜欢吃辣，还拿过唐宓炼制的辣椒油去蔡家。 刚开始，唐粮拿辣椒油的时候还会和唐宓说，后来拿辣椒油就不在和家里说了，可唐粮终究是心虚的，他就给唐宓买首饰，算是补偿拿了辣椒油。 姜氏如今进厨房少了，所以对于辣椒油少了多少，倒是不清楚。 可夏荷和唐宓经常进厨房，肯定知道唐粮的小动作。 “二哥，你若是喜欢人家，去提亲就好！”唐宓说, “你没和家里说, 是因为蔡家不同意吗？” 唐粮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他坐在唐宓的对面，点了点头，“嗯！” 蔡小早年纪也不小了，可因为是哑巴的缘故，压根没人上门亲事。这几年身为蔡小早的父亲的蔡老头自然有些急了，他出门的时候经常会想看适合结婚的男孩子，然后又让人去打听，想给蔡小早把亲事定下来。 结果不少人家一听到蔡小早是个哑巴，就立即表示这门亲事不成。 倒是也有人家答应，可却提出想要丰厚嫁妆的条件。 蔡家倒是有些家底，而且蔡小早的哥哥、嫂子都是大方的，在蔡小早出嫁的时候肯定会准备一笔不少的嫁妆给她。 只是，他们却也不想找一家贪图嫁妆的人家来娶蔡小早，还是要男方的人品和家里的人都好的人家。 当时唐粮听着，便和蔡小早的哥哥说笑道，“你瞧我怎么样？” 蔡坤当时听着就笑，“你什么怎么样？” 蔡坤抬起手轻轻的撞了撞唐粮，“别说你想娶我妹妹啊！” “我不行吗？”唐粮好奇的问, “难道你觉得我是瘸子, 不配娶你的妹妹？我虽然是个瘸子，可我有手艺能赚钱，肯定能好好的照顾她！” 蔡坤闻言却是摇头，“我哪里觉得你不配上她，我是觉得她……配不上你！” 其实蔡坤对妹妹一直都很疼爱，他如今说出这番话，显然也是真的把唐粮当成了朋友。 不然，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哪里会说妹妹的不是。 “我家小早打娘胎出来就不会说话，之前父亲也找大夫给她瞧过，大夫们都说这病没办法治，这是天生的改不了！”蔡坤叹了一口气，“二粮，我也不和你说笑。就你们家如今这个样子，你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你家又有屋子又有地，而且你也有手艺，可是很抢手的！” “可你看我家小早呢？她做家务倒是还好，可田地里的活却做的一般般，针线活也不出众！” “你呀，往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唐粮都是一直好蔡坤解释，他是真的想娶蔡小早，可惜无论是蔡坤，还是蔡坤的父亲，都不相信唐粮。 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唐家的条件太好，怎么可能会看上蔡小早？ 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 唐宓听唐粮说完，却是忍不住笑了。 唐宓的骨子里也是个八卦的人，这些年她没少听彭翠和周莲说起村里的事情，这男女说亲，的确讲究门当户对，村里的富户一般也不会低嫁女。 只是两家人做不成亲家，会有很多个原因。 可唐宓第一次听到女方觉得男方家里条件太好而不答应的，活像唐粮就是个负心汉一样。 “你就笑吧！”唐粮把心里的藏着的话说出来后也舒服多了，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憋着这件事情，别提多委屈了。 尤其是这段日子，蔡家还真的找到了一个适合蔡小早的小伙子，所以唐粮的心里更烦了。 但是，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他的确是真心想娶蔡小早的，他自己都是个瘸子，怎么会嫌弃蔡小早是个哑巴呢？最重要的是，他就喜欢看蔡小早对着自己笑，安安静静的听自己说话的时候认真的模样，她只是这么看着他，唐粮便觉得所有的疲惫都能在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事，其实我有个办法！”唐宓对唐粮说，“其实蔡家不过是担心你是说笑的，所以哥哥，不如当爹娘亲自上门帮你说亲？” 唐粮摇头，“我也想过这个办法，可若是爹娘上门提亲，蔡家人还拒绝的话，我往后倒是没什么影响，可小早呢？” “山里的人肯定会说蔡家的眼光太高，还会在背后说小早的是非，到时候小早这辈子就毁了！” 唐宓看着唐粮，心里却开始赞同唐粮的话语。 唐粮显然是真的喜欢蔡小早，所以很多事情都想的很全面。 若是爹娘真的上门提亲，蔡家人没答应的话，肯定会被人说是非的。蔡小早本就是个哑巴，亲事上面已经很不顺遂了，若是名声再不好，又被扣上眼光太高的帽子，来日的婚事怕是更难了，最后要么嫁不出去，要么只能随便嫁个人家。 唐粮想的很简单，他即使不能娶到蔡小早，也是希望蔡小早能幸福的，至少能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那……”唐宓又沉默了一会，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去见见蔡家姑娘？” “哥哥你也知道的，我之前经常去山里看大姑奶奶，我就绕路去一次蔡家怎么样？” 唐宓是个女儿家，蔡小早只比唐宓大几岁，两个人倒是可以说说话。 第193章 出主意 唐宓想的很简单，她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听听蔡小早本人的想法。 若是蔡小早的心里没自家哥哥，那么她们肯定不会打扰，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若蔡小早的心里有自家哥哥呢？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彼此心里都有对方才好。 若是蔡小早愿意，那么唐宓便有十足的把握能让蔡家人同意这门亲事。蔡家不过是觉得, 蔡小早配不上唐粮，那她就教蔡小早做手工，还教蔡小早酿葡萄酒，到时候蔡家人便不会觉得蔡小早是个没什么用的姑娘了。 有手艺的姑娘，可是一点也不愁嫁的。 况且，之前唐宓听唐谷秋夸赞过蔡小早，说别看蔡小早个子小小的, 却是个聪明能干的，只是可惜是个哑的, 不然怕是早就嫁人了。 唐谷秋都说好的姑娘，自然也查不到哪里去。 唐粮听着唐宓的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样可以吗？” “我听说蔡家的西瓜种的好，我对外说去问问蔡家怎么种瓜的，外人就算知道，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唐宓道，“咱们的火锅店在夏日不是也卖西瓜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蔡老头做田地里的活做的好，养的西瓜也甜，这倒是事实。 只是唐粮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唐宓的哥哥，如今却要自家的妹妹来操心自己的亲事。 可是这话，他也只愿意和唐宓说，毕竟她是最贴心的妹妹也是聪明的姑娘。 “哥你放心吧！”唐宓很认真的说，“我会办好这事的！” 唐粮看着唐宓，点了点头，“嗯！” 唐粮是真的喜欢蔡小早, 又不甘心自己没听到她的想法，就这样彼此错过。 至于蔡家人说什么蔡小早是哑巴配不上他，可他又不在乎蔡小早是不是哑巴？况且，他本就是个话多的人，若是蔡小早再呱噪，那么也太闹腾了。 最重要的是，唐粮真喜欢蔡小早笑。 她生的娇小可爱，对着他笑的时候像是春日里的小太阳。 唐宓是个实干派，她和唐粮说好了之后，第二天就和家里说要去山里探望唐谷秋，另外把家里准备办百日宴的消息带过去。 唐大石知道唐宓这段日子有心事，想着让孩子出去走走也好。 而且唐谷秋活了大半辈子，是个极其豁达的人，没准唐宓的事不方便和他们说，却方便跟唐谷秋讲。 “好！”唐大石说，“让你二哥陪着你去！” “前些日子你娘晒干了一些萝卜干，你一并给你大姑奶奶带过去，若是她家里缺什么你也记下来, 等我过几日去镇上买！”唐大石道，“还有……” 他压低了声音说, “你也劝劝你大姑奶奶，让她冬日里少去地里干活，该休息就休息！” 唐谷秋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到了享福的时候，可她却依旧喜欢忙碌起来。 只是她毕竟上了年纪，这腿脚自然不如年轻人轻便，再加上冬日里地面湿滑，唐大石可担心唐谷秋出事了。 上了年纪的人这一摔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像隔壁村的老头，平日里精神奕奕的，昔日还在田里打谷子呢，可冬日里在地上平底摔了一跤，直接丢了性命。 唐宓知道唐大石的意思，“爹你放心吧，我一定多劝劝大姑奶奶！” 唐大石一听，立即笑着点了点头，“你大姑奶奶最喜欢听你说话了！” 这倒不是唐大石吹嘘，唐谷秋的确很多时候都愿意听唐宓的建议。 有的时候唐谷秋觉得唐宓才是她的女儿，贴心的跟个小棉袄似的。 因为夏荷还在坐月子，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在唐谷在做，而唐粮便和唐宓去了山里。 唐宓宰了两只鸡，又带了一些鸡蛋和萝卜干，还从小菜园子里摘了一些青菜，才和唐粮出发去了山里。 冬日的山路难行，两个人放慢了脚步，一路上唐粮都在和唐宓说着话，比起唐谷的木讷，唐粮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等到了胡家，唐谷秋一见兄妹两，立即心疼的把两个人接进屋子里，“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来了？” “这大石也真是的，让你们走这一趟！”唐谷秋瞧见唐宓被‘冻’的红通通的小脸，赶紧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好孩子，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唐宓倒是没那么冷，这爬山爬的浑身热的厉害，脸红是因为热的。 她接过唐谷秋递过来的茶杯，“谢谢大姑奶奶！” “这孩子，还和我客气呢？”唐谷秋给唐粮也倒了茶水，又从屋内的箱子木拿出葡萄干等干果，才把目光放在背篓里。 唐粮背着的背篓里，满满一背篓的吃食，还有两只被宰杀的鸡。 唐谷秋：“……” 唐宓知道她不少的宰鸡，所以每次来唐家，都是把鸡鸭宰杀好了再送过来。冬日里还好，能放一些日子，可夏日里若是不赶紧吃掉，就会放坏了。 唐谷秋骨子里是个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每次吃鸡肉的时候，都想着这母鸡能下多少蛋啊。 她什么都能吃，那就非要吃鸡肉了？ “你这孩子……”唐谷秋瞧了一眼唐宓，“如今你家里虽然宽裕了些，可也不必每次都带这些东西来！” 说着，唐谷秋指着房梁下的肉和唐宓说，“你瞧瞧，大姑奶奶饿不着的，家里还有好多肉！” “你和你大姑姥爷就两人，两张嘴，再吃也吃不了多少！” 唐宓听着，只是笑，“嗯！” 唐谷秋一听这话更是无奈了，这孩子是为了她好，她总不能训斥人。 可唐宓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在这件事上十分的‘阳奉阴违’，这让唐谷秋有些无可奈何。 她想，既然阻止不了唐宓，那中午就多做点好吃的吧，这孩子年后都十六了，瞧着也没胖多少。 午饭是唐谷秋亲自下厨做的，因为家里有客人，胡大棺材板今儿还被允许喝了几杯小酒。 唐粮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他会胡大棺材板的话题，说的胡大棺材板十分的高兴，还要挽留他们在山里住一夜。 等吃晚饭后，唐宓便和唐谷秋说，“大姑奶奶，我出去走走，我听人说这蔡家人擅长种瓜，我想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诀窍！” “你知道那买下那个山坡有一片沙地，拿来种瓜还是有点小问题！” 第194章 找上门 在庄稼人的眼里，这地里的问题都是大问题。 唐谷秋自然知道唐家买下山林的事情，她其实当初还有些意外唐宓会做主买下柳树坡。 毕竟柳树坡的地势不算好，还有一大片沙地，拿来种庄稼也不合适。 后来她才明白，唐宓就是瞧上这一片沙地了，说是土质好，养出来的西瓜又大又甜。 “我瞧着你种的西瓜很甜呀！”唐谷秋纳闷，“地里是有其他大问题吗？” “蔡老头这人好说话的，他家种的瓜的确不错，大姑奶奶跟你一起去！” 唐宓赶紧摆了摆手，“大姑奶奶我自己去就好，你忙你的。” “我还有点别的事呢！” 唐谷秋本来就有些诧异，唐宓这人像唐大石，在种庄稼这一方面的确有一手。像唐家那菜园子里的东西，别说这村里村外了，就是她这辈子也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的青菜！像今日唐宓送过来的菠菜，一根根都绿油油的，别提多水灵了。 还有柳树坡种的西瓜，唐谷秋也是尝过的，味道的确不错，又甜又好吃。 所以，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唐宓还要去蔡家。 可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蔡家有个闺女。 而且，她看的出来，唐粮对蔡小早有点意思，只是唐家一直没说，唐谷秋也怕自己猜错了，故而一直没点破。 如今瞧来，她倒是没老眼昏花。 “也行！”唐谷秋想明白了，也知道这山里都是认识的乡亲，没什么坏心思的人，便对唐宓说，“那你早去早回！” “山上狗多，你带根棍子上。咱们家里还有些吃食，你也一并带过去吧！” 唐宓嗯了一声，从唐谷秋的手里接过棍子和篮子，就朝着蔡家走去。 冬日的山里一片清冷，地里根本瞧不见一个人，周围十分的安静，时不时会传来几声狗叫声。 唐宓走在路上，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周围的环境，屋子后面的山林郁郁葱葱，闭眼上深吸一口气，更是觉得浑身清爽。 也难怪唐谷秋喜欢住在山里，这里是真的清静。 蔡家住的地方是在离胡家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还未走近便瞧见了院子p; 只是冬日里的果树已经没有一片叶子了，瞧着有些萧条。 往前走就是篱笆小院，蔡家有三间屋子，左侧还有一个猪圈。 在猪圈旁边，有个小姑娘正坐在凳子上洗萝卜。 这姑娘生的娇小，她低着头，露出的脖颈处是一片白皙的肌肤。 “这姑娘也听到了脚步声，便抬起头来，在看见唐宓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错愕。 她赶紧洗干净手，然后走了上来比划了几下。 “你是小早姐姐吧？”唐宓也瞧清楚了她的意思，知道她好奇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便说，“我听大姑奶奶说起你，她说你能干又聪明，还擅长种瓜，所以我来问问你怎么种瓜，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可以和我说几句话吗？” “谁呀！” 屋内有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一个生的皮肤黝黑的男子走了出来。 蔡小早比划了几下，这男子的神情上便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情，“是二粮的妹妹呀！” “快，快进来坐坐！”蔡坤有些欣喜，赶紧对屋内的人说，“三月，快去烧点热水给唐姑娘泡杯茶！” 三月是蔡坤的媳妇，本来在屋内坐着针线活，在听闻蔡坤的话后，还有些惊讶这唐姑娘是谁。 等三月瞧见唐宓后，也跟蔡坤一样笑了起来。 这山里谁不知道唐家啊，更知道唐家有个厉害的闺女唐宓。 像蔡坤就曾在清水山帮忙做过事，还赚了不少的工钱呢！还有每年唐粮都会来蔡家帮忙劁猪，没有半点架子，说话更是平易近人。和村里那些家里有点家底，就恨不得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家不一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宓拎着篮子走到蔡家的小院内。 今日蔡小早的父母都不在，据说是去山下办事了。 倒是蔡小早的兄嫂在，两人都是很和气的人。 他们在得知唐宓来蔡家是想问问怎么种瓜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父母不在，而蔡坤大多时候都在码头上做事，地里的活做的也一般。 好在，蔡小早倒是知道一些。 “这都是小事，只是……”蔡坤瞧了瞧蔡小早，“我妹妹她怕是不能告诉你了！” 不是谁都能和家里人一样，能看得懂蔡小早在比划什么！蔡坤倒是不介意把妹妹的想法想法告诉唐宓，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一直在这里也不太好。 唐宓笑了笑，“多谢蔡家哥哥，其实我能看明白小早姐姐在说什么！” 蔡坤起初还不相信，直到唐宓看着蔡小早比划了好几下，还能准确的说出蔡小早在说什么时候，蔡坤是真的相信了。 对此，三月还对唐宓十分的服气。 三月嫁到蔡家也有些日子了，她和小姑子相处的十分的融洽，可很多时候她却看不懂小姑子在比划什么，两个人经常鸡同鸭讲。 本来以为两个人待在一起久了，她也能慢慢的猜出蔡小早在说什么，可哪知她不如唐宓。 难怪村里的人都说，唐家的姑娘又聪明又厉害。 蔡坤见这样，心里也有些高兴。 他让妻子准备了茶水和瓜子，然后自己去了隔壁的屋子，留下三月和蔡小早说话。 起初唐宓和蔡小早聊着地里的事，后来她又发现蔡小早绣的花好看，便提出想再看看蔡小早的绣品，蔡小早倒是不见外，便领着唐宓去了自己的屋子。 蔡小早独自居在右边的屋子内，这件屋子不大，但是里面却布置的很温馨。 在床头放着两个篮子，里面放着蔡小早做的针线活，她拿给唐宓看，又比划了几下。 唐宓知道蔡小早是在谦虚，可她瞧着，蔡小早绣的东西还真的是栩栩如生。 “小早姐姐，你可真厉害啊！”唐宓瞧着蔡小早做的东西，突然转了个话题，“小早姐姐，我今日来其实还有件事想问问你来着！” 蔡小早赶紧比划着，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唐宓，蔡小早十分的喜欢。 唐宓想了想才压低声音说，“其实我是想问问小早姐姐，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二哥呀！” 第195章 试探一下 屋内只有唐宓和蔡小早两个人。 三月和蔡小早的哥哥都不在这边，所以唐宓才敢这么问出来。 这下，蔡小早傻眼了。 她本就生的白皙，很快脸上就布上了红晕，像是熟透了的番茄一样。 唐宓也不等蔡小早回答，就把唐粮想娶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起蔡家的顾虑。 “这事，的却是我冒昧了，可是……”唐宓多少是有些心疼唐粮的，所以她知道这样做是有些冒犯人，可还是来了。 她没说下去，可蔡小早也像是能明白唐宓想什么似的。 她摇了摇头，比划着说，自己配不上唐粮。 她是个哑巴，而且长的也一般，和村里那些姑娘不一样，她长的不圆润，也不好生养。若是她嫁给唐粮，怕是祸害了唐粮。 蔡小早比划的很认真，显然是考虑过了才回答唐宓。 蔡小早的想法其实和蔡家人一样，她觉得自己嫁的人家，还是要门当户对才好。唐家如今可是下河村最拔尖的富户，不止买了两座山，还有十多亩土地，更重要的是唐家和布庄一起买了作坊，这赚的银子可是不少。 可她会什么？她只会做点简单的饭菜，地里的活也干不太好，针线活也做的差。 她这样的人若是嫁给唐粮，这不是祸害人家吗？ 唐粮虽然是个瘸子，但是也只是腿脚不便，其他地方却是好好的。即使唐家家境不富裕，可唐粮是个木工又会劁猪，靠着他的手艺，也能活的很好。多少姑娘都想嫁给唐粮，哪里轮得到她？ 唐宓问，“小早姐姐，这俗话说一门亲事得两厢情愿！你若是觉得我二哥不好，那就当我没问！” “你别生我气！” 蔡小早心情很是复杂，她是喜欢唐粮的，可是喜欢归喜欢，现实是现实。 她沉默了一会，才问唐宓，如果你是，你会怎么做？ 唐宓都是被蔡小早问到了，她想了想，自己最近还真的有这个处境。 顾六无论是家世和财富都比她更多，她和顾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比蔡小早和哥哥的大多了，这隔阂就像是万水千山也一样。 可如今，她还是愿意和顾六试试。 现实很多东西的确很残酷，可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她也很珍惜。 “若是我，这得看着男人怎么对我了！”唐宓老实的回答，“他若是心里有我，待我也是真心真意的，更愿意为我做许多事，我自然是愿意试试的！” “人活一辈子，总是有很多困难的，总不能想着两个人的距离太远，就放弃了吧？” “小早姐姐，我这话，不是诓你的！” “我曾见书上写，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倒是觉得这话说的没错！” 无论是男女，若是有一个人愿意和你贴心，愿意和你好好的过日子，这的确比珍宝更难得。 像如今大越这个朝代，成亲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孩子们做主的道理？ 可唐宓知道，蔡家不一样。 若是蔡家对蔡小早一般，或者蔡老头和蔡坤是迂腐的，在唐粮提出要娶蔡小早的时候，蔡家怕是早就同意了。 他们没有立即同意，反而是觉得蔡小早配不上唐粮，其实都是个托词。在他们的心里，是更希望蔡小早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而不是去攀富贵过的辛苦。 也是因为蔡家的这样动作，唐宓才会来找蔡小早。 因为蔡家人会听蔡小早的想法。 这样的人家，是很少见的。 蔡小早低头沉默，其实她的确是心动了。 嫂子曾和蔡小早小说，这嫁人一定要嫁喜欢自己的人，这日子才能过的好。 她想了想才对唐宓说，让她再想想。 等唐宓一走，蔡小早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几次三月喊她的时候，蔡小早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了？”三月抬起手放在蔡小早的额头上，有些担忧的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下次洗萝卜的时候还是要烧点热水，这天本来就冷，你还用冷水去洗萝卜，也不怕冻出病来！” “家里有足够的柴，不用省的！” 蔡小早闻言，却是摇头。 三月没明白蔡小早的意思，又道，“小早，你还是去歇会吧，我瞧着你精神不好！” 这下，蔡小早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的嫂子是个好人，在很多时候都很关心她，而且自从三月嫁过来，也没和家里的人起过什么争执。 可是，她也不能因为嫂子是个好人，就一直在蔡家不嫁人，这世上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所以家里怎么安排她的婚事，蔡小早都是认的。 可今日唐宓的话，却让她意识到，她是可以选择的…… 家里的人待她都很好，所以她说什么，家里人肯定会考虑。 这一夜，蔡小早失眠了。 ……… 蔡小早没睡好，唐粮也是。 他和唐宓说，若是蔡小早一个月都没给他答复，那么他就不再去打扰人家了。 唐宓倒是没反驳唐粮，这感情还是要两厢情愿才好。 不过，蔡家人不懂为什么唐粮会这么死心眼的瞧上蔡小早，就犹如唐宓前世和现在也不明白，顾六为什么两世都能瞧上自己。 感情的事，还当真难说清的很。 只是唐粮怎么也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蔡坤找到了他。 当时蔡坤的脸色很不好，看着唐粮的眼神，像是有点生气，他语气倒是有些不善，“你是当真想娶我妹妹？” “我……嗯！”唐粮点头，“我想娶她。” 蔡坤瞪着他，好半天才说，“你想娶你就好好说，怎么让你妹妹来找我妹妹说这种事。” “她一个女儿家的，你让她怎么说？” 无论是蔡老头还是蔡坤，都很惊讶平日里乖巧的蔡小早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蔡小早的性子本就内敛，如今和家里人主动说这个事情，也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气。 蔡坤想到这些，心里多少有些埋怨唐粮的。 可他后来也想明白了，唐粮的确是喜欢蔡小早的，不然也不会让唐宓来问，他大可以直接让媒人直接上门。 “你不是很会说吗？”蔡坤盯着唐粮，“你现在怎么不说了?” 第196章 都在发愁 平常人家，若是能把女儿嫁到唐家，别提多高兴了。 可唯独蔡家一直在犹豫，而且还十分尊重蔡小早的想法。 唐粮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蔡坤在担心什么。 “坤哥，我和你认识也有好几年了，我是啥样的人你心里也有个谱！”唐粮看着蔡坤的眼睛, 很认真的说，“我若是不把小早放在心上，怎么会让我三妹妹去找她说这些话？” “我知道你家担心什么，你们无非就是怕我就是突然起了这个念头，来日会厌烦小早，再学山里的林大郎那样, 纳几个妾室！” 蔡坤盯着唐粮, 却没有说话。 这乡下人自己家里都填不饱肚子, 哪有心思想着去其他的？至于纳妾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可有的人却不一样。 譬如苏亭，又譬如林大郎。 苏亭是读书人，他会纳妾旁人倒是不意外，可林大郎却不一样。 林家会发家其实也是运气好，林大郎的爹在山里捡了个包袱，里面有不少的银子，这林家就突然有钱了。 当时林大郎和张家已经定亲了，而张家也只有一个小女儿，所以在得知林家发家后，张家顿时有些紧张。 张家害怕林家会退亲，可后来却又觉得若是林家退亲，便也认了。 总比死皮赖脸的缠林大郎娶自己家女儿的好。 结果谁也没想到，林家居然没有退婚，而且林大郎还和张家说，他就想娶张家的女儿，其他人都瞧不上。 张家当时很感动，便很快的让女儿和林大郎成亲了。结果不过一年，林大郎就变心了, 从外面带了个窑姐回来做妾室。 最可怕的是，这窑姐说自己是清倌，结果却带了一身病传给了林大郎，后来林大郎又传染给了张家女儿。 两年时间，张家的女儿受尽了委屈，更是郁郁而终。 这件事在山里闹的挺大的，后来林大郎一死，林大郎的父亲也没撑多久，便也跟着去了，剩下的银子都便宜了其他亲戚。 “我不是林大郎，小早也不是张家的姑娘！我知道，若不是我有点家底，我想娶小早是没机会的！”唐粮说，“小早样样都好，又勤快又能干，她虽然不能说话，可这也不能怪她。再说, 我这么能说，她说不说, 也没关系, 我会帮她说的！”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一直都没睡好，我很怕你们家答应小早和郑家的亲事。” 蔡坤听着唐粮说着他是怎么看上蔡小早的，心里有些复杂。 其实，若是没唐宓来找蔡小早，这蔡家还真的准备答应郑家的亲事。 郑家有四个儿子，前面三个都已经成亲了，剩下最小的郑有田年纪最小，却和蔡小早很适合。 郑老头还和蔡家说，若是蔡小早答应嫁到郑家，那么他就会提前分家，不会让蔡小早受委屈。 而且，郑有田这个人虽然比不上唐粮会赚钱会说话，可骨子里也是个踏实肯干的。他这些年一直没成亲，也是因为家里男丁太多，女方那边怕嫁过去会吃苦！ 只是蔡家认为，穷只是一段日子，若是郑有田好好的干活，和蔡小早一心过日子，这家底慢慢攒就是了。 蔡家甚至都给蔡小早准备了一份不错的嫁妆。 可偏偏的——唐粮出现了。 “我知道了！”蔡坤低着头，半响后才说，“你是个有主意的，让小早都点头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二粮，你要好好的待我妹妹，若是你敢和林大郎那样胡来，我是要和你拼命的！” 唐粮一听这话，一脸欣喜的看着蔡坤。 蔡坤这意思是，蔡小早点头了，而且蔡家也答应了这门亲事。 “我一定对她好！”唐粮就差起誓了。 因为蔡家这边松了口，所以唐粮也放心的和父母说起了这件事情，唐大石和姜氏不由的惊讶，他们倒不是惊讶唐粮瞧上了个哑巴，而是觉得唐粮瞒的也太好了，他们都没察觉，唐粮已经找好了媳妇。 “你喜欢就好！”姜氏和唐粮说，“你是不是担心爹和娘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才先去问蔡家的意思？” “你只要掰开了和我们说清楚你的想法，我们又怎么会为难你？二粮啊，你娘我又不是王母娘娘，硬要拆散你们！” “人家姑娘是和你过一辈子，又不是和我这个老婆子过，若是你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你，娘肯定会答应的！” 唐粮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娘，我是怕人家瞧不上我！” 姜氏本想说，这蔡家的姑娘不过是个哑巴，怎么会瞧不上你？可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人家蔡家也没戳唐粮的短处。 “你放心吧，娘一会就去请媒人上门给你说亲！”姜氏笑着说，“这事，娘一定给办好！” 唐粮高高兴兴的点头离开了，等他一走，姜氏和唐大石才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听说，嫌弃别人家家境太好，而不答应不愿意结亲的！” “这小早嫁到咱们家，又不是来吃苦的，这蔡家居然还不答应！”姜氏摇了摇头，糊涂的说，“想不明白！” 唐大石也附和，“可不是，若是我的闺女能嫁的好，我肯定一百个愿意！” “我家三丫头多好的孩子，我就有信心，她往后肯定能找到比谁都好的夫婿！” 姜氏听着唐大石的话，高兴的笑了笑。 也不怪他们夫妻对唐宓如此的信任，而是因为这丫头的确有主见，还是个能干的。 只是姜氏和唐大石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还在高兴唐粮和蔡小早定下来，还觉得蔡家小题大做，他们家家境再好，肯定也不会亏待蔡小早的。 可是在夏荷的孩子百日宴的这天，当顾六来唐家的时候，姜氏和唐大石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百日宴的前一天，姜氏像是说笑一样和唐宓说起蔡小早和唐粮的事，唐宓便记在了心上。 后来，唐宓也说她有了心上人，若是姜氏和唐大石愿意的话，她想带这个男孩子来家里让他们瞧瞧。 姜氏有些惊讶，女儿比儿子更会隐瞒。 可等顾六来的时候，姜氏和唐大石却发愁了，他们算是体验到了蔡老头当初的顾虑。 第197章 父母体谅 在晨曦百日宴这一日，唐家的亲戚都来了，夏老头更是打了一个银锁给晨曦戴上，还红了眼眶。 唐晨曦生的白白嫩嫩的，如今渐渐的张开了，和刚出生的时候判若两人。 来吃宴席的人，都对着这孩子一顿夸。 也就是这天, 顾六来了唐家。 起初，唐大石还没认出顾六是谁，毕竟今日的顾六没有戴着面具，容貌俊雅又出众，站在这乡下的小院子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后来唐宓和唐大石说这是顾六, 唐大石有些惊讶的说，“原来不是因为生的丑才戴面罩啊！” 唐宓：“……” 别说唐大石, 就是唐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没觉得顾六戴着面具有什么违和的地方，是因为镇上就有人会戴着面具，据说这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是因为在火场里救人被烧坏了脸，他们怕吓着人才会带着面具出来走动。 对于这几个人，镇上的人自然都是崇拜的，毕竟没有几个人敢在大火堆里去救人。 也是因为这样，唐大石和姜氏私下都猜测，这顾六怕的脸上怕是也长坏了，所以才会戴着面具。 他们的女儿脸上便有东西，所以唐大石和姜氏都有些理解顾六，和家里的人商议着，尽量要无视顾六脸上的面具，就当和寻常的人一样相处。 “这长的这么俊，怎么戴个面具？”唐大石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反而是迎了顾六进屋吃酒。 只是今日的顾六比从前更客气, 这让唐大石还有些不习惯, 他总觉得顾六今日来唐家, 肯定是有什么事。 唐大石有无数个猜测，可怎么也没想到，顾六还是来求亲的。 夜里，夏荷倒是和唐谷说，“我之前遇见一次顾六爷，是他救了我，我当时就觉得他很面熟！” “不过我那时也没敢多想，我想他肯定是顾家的人，却没想到他——他就是顾将军。” 上河村的人都知道，上河村里出了个大官。这大官，便是顾六的父亲！ 顾六也会在村里出现，只是一直都坐着马车，村里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知道顾家人很有本事。 “别说你没猜出来，我也没！”唐谷老老实实的说，“他怎么会想娶三妹妹呢！” 虽然顾六的父亲是猎户出身，可却也是靠着性命博出了前程, 还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如今顾六的身份, 想娶什么家的世家姑娘娶不到？却偏偏把眼睛放在了唐宓的身上。 最让唐谷意外的是, 这顾六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顾六生的高大俊朗，那张脸蛋丝毫不比村里最夺目的文修明差。 他只是那么站着，便像是一处极其赏心悦目的风景。 唐谷罕见的犯了愁，夏荷见他这样，便说，“我瞧着这事三妹妹已经有了决断，她是个有主意的，若不是再三思索，也不会把顾将军带回咱们家里来！” “你也别犯愁，这事先看看吧，没准顾将军和别人就不一样呢？” 即使夏荷这样安慰唐谷，他的情绪也丝毫没有好转一些。 和唐谷一样彻夜失眠的，还有唐大石和姜氏…… “你有事说事！”姜氏等大米睡下了后，瞧着丈夫在自己的面前走来走去，顿时觉得眼花，“之前你想着一定要给姑娘招赘，如今给你个女婿，你却不乐意了！” 唐大石：“……” 其实在顾六来求亲的时候，唐大石当时便觉得这位将军是在说笑来着，便也大胆的说了一句，要给唐宓招赘来着。 谁知顾六压根没打算和他说笑，便道，“若是伯父觉得这样好，我入赘也是可以的！” 唐宓：“……” 唐大石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这才意识到顾六是没和自己说笑。 按理说，女儿能像鱼跃龙门一样嫁入高门大户，又找到了一个像顾六这样容貌出众的夫婿，作为父母的他们应该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往后别说在村里倍有面子，也能借着女婿一飞冲天。可偏偏的，姜氏和唐大石却愁的睡不着，前一刻他们还不理解蔡家人的想法，如今却是彻底的明白了。 无论是蔡家还是唐家，他们都不是能靠着卖儿卖女过上好日子的家庭，他们更喜欢孩子们能平平淡淡又安稳的过完一生。 “这事，咋办呀？”唐大石难得问了姜氏的意见，“若是不答应，顾将军会不会生气？” 姜氏翻了个白眼，她抬起手戳了戳唐大石额头，“你是不是糊涂了？若是顾将军真是那蛮不讲理的人，你以为咱们家还能安稳无事？” “你想想十二村的翠儿？当时里正的侄子瞧上了她，她家没答应这门亲事，结果是怎么样的？翠儿被人这人玷污了清白，被迫嫁了！” “连里正的侄子都能只手遮天，又何况是顾将军这样的人？他只要想，捏死咱们家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不止和三丫头一起做生意，而且还暗地里帮了咱们家很多忙？你要说他对三丫头和咱们家不好，这话我可是不答应的！” “再说，你自己的闺女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吗？你家闺女多有主意，你前些日子买山买田地都要问你家闺女的意思，你都这么相信她了，难道如今却又怀疑她的决定吗？” 姜氏一口气说了许多，最后又拿了一杯水润润嗓子，继续往下说，“她既然能把人带到咱们面前，肯定也是想好了的！” 唐大石：“……” 妻子说的道理其实他都懂，但是要让他接受一个堂堂的将军做自己的女婿，他多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这就像天上突然掉了馅饼，还是个带肉馅的，唐大石便不止觉得是好运气了，而是不敢去碰。 他们这些老百姓，骨子里便是老实的，哪里敢去想这些事情？ 姜氏拍了拍快要醒来的大米，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大石，还是相信一次你的闺女吧！” “咱们终有一天会老去，会走在孩子们的面前，有些决定咱们也不能替他们做一辈子不是吗？” 第198章 定了 姜氏说这番话，是在对唐大石说，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又何尝不觉得，自家闺女和顾六其实很不般配。 不是说她的女儿唐宓不好，而是唐宓和顾六站一起，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六生的玉树临风，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便不怒自威。 可唐宓呢？ 她虽然有点本事, 可脸上的胎记却依旧显眼。 姜氏何尝不知道，若是唐宓没这个胎记，虽不能算上是什么绝色的美人，但是也能称作清秀。 唐大石和姜氏都不再说话，可接下来也没睡着。 比起家里的人，唐宓倒是出奇的镇定，这一夜睡的很好，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 翌日天还没有亮，唐宓就起身去了厨房里, 烧了一些热水后才开始煮皮蛋瘦肉粥，把一些昨日百日宴上吃剩下的菜拿出来，准备一会热一热继续吃。 冬日虽然寒冷，可也是有好处的，譬如这些在隔夜的饭菜，在夏日里的夜里很难完好的保存，可冬日里却没什么事。 唐家的皮蛋是唐宓亲手做的，起初的时候家里的人还吃不太习惯，可后来渐渐地也觉得这东西好吃，尤其是唐大石，他在夏日里每隔几天便要吃一顿皮蛋拌青椒。 唐宓在大锅里熬着粥，转身便开始准备配菜，腌好的肉丁又拿出皮蛋后，才开始准备姜葱蒜。 等了一会，姜氏便到了厨房里来。 昨夜姜氏没有睡好，可也记得起来给家里人做饭，毕竟昨儿夏荷累坏了, 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苛待媳妇。 结果姜氏没想到，唐宓已经在厨房里了。 “娘，你醒了？”唐宓说，“你快去洗把脸，再漱口，我这里快弄好了！” “我做了一些皮蛋瘦肉粥，还把昨日的腊肉干和香肠蒸了下，一会吃起来就是热乎的！” “爹早上喜欢吃咸菜，昨儿厨房里还剩下了一些拿出来没吃完的萝卜干，我一并切好了，等会给他下饭！”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姜氏借着屋外的光线瞧着自己的女儿，心里略微的复杂。 她和丈夫一夜没睡好，眼下必定都有痕迹了，可瞧着女儿这精神奕奕的样子，想必昨夜肯定是早早的就睡下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精神。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唐宓一些话, 却见唐宓转过身来问她，“娘, 怎么了？你还想吃点什么, 我都准备好！” “不……不用了！”姜氏回过神来，瞧着长长的案板上摆放着昨日没吃完的菜肴，也知道要先吃这些菜。 即使家里如今富裕了，可这也不能浪费粮食，尤其是这些菜肴，都是昨日准备下还没上桌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若是丢了不吃，那也是太可惜了。 唐宓见姜氏对自己的安排没意见，便拿起木瓢把热水木瓢进了盆里，又放了一些冷水，让水温适合后，再把姜氏用的毛巾放进水盆里。 姜氏见女儿懂事又贴心，做着和往常一样的动作，心都软成一片了。 此时，厨房里只有他们母女俩。 姜氏漱口完在准备洗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宓姐儿，娘问你个事！” 唐宓把萝卜干用辣椒油拌好，然后转身看着姜氏，点了点头。 “就……就……就顾将军这事！”她想了想说，“你和娘说，他真没逼你吗？” 唐宓：“……” 唐宓听着，却是笑了起来，可很快她又觉得母亲是在关心，这样笑当真不好，便开口回答，“娘，他若是真的想逼我，哪能让我带他来见你们呢？” “我知道娘在担心什么，但是娘，人这一辈子要吃许多饭，可还人吃饭还有被噎死的呢！总不能因为吃饭会噎死人，就不吃饭了吧？” “我想了很久，我是想和他过的！” “就像爹和娘这样，在一起就行！” 唐宓说的认真，又想起昨日夜里的梦境。 那时候太子登基，朝廷上并不安稳，周围更是战乱不断。他忙起来的时候，会许久许久不见人，梦里的她总是会牵挂这人。 若是前世有遗憾，今世应该弥补上才是，不然这不是再白活一辈子了吗？ 总不能因为顾六的身份，她就畏惧了！ 姜氏见唐宓认真，也就嗯了一声，没在追问下去。 姜氏和唐大石都是好父母，他们无比的尊重孩子们的想法，和村里绝大部分的人不一样。像唐家和蔡家结亲，村里的人都觉得唐家的人糊涂了，唐粮就算是个瘸子又怎么样？唐粮有手艺有本事，如今唐家又发家了，就算拿钱买个媳妇，也能买个比蔡小早好一万倍的。可偏偏的，唐家还当真听了唐粮的想法，又去查了蔡家的事，觉得蔡小早是个好姑娘，便定了这门亲事。 唐粮和蔡小早定亲后，不少媒婆都有些生气。 她们帮唐粮说亲的时候，说了不少好姑娘啊，唐家最后千挑万选居然选了个哑巴。 不过，也有人佩服唐家。 说是唐家和蔡家差距这么大，可唐家丝毫没摆架子，还足了蔡家颜面，可见是真的喜欢蔡小早。 山里不少人都羡慕蔡小早运气好，能嫁到唐家去。 这下，其他人就把目光落在了唐书的身上…… 可偏偏的唐书年纪还小，又是个刻苦的读书郎，此时压根没想过要娶媳妇。 若是被逼急了，唐书都回答，“想娶个比我三姐还要聪明的姑娘！” 众人：“……” 这村里哪有姑娘比你家三姐唐宓还聪明伶俐啊？这小伙子的眼光也太高了。 不过也是因为唐书反复说这句话，那些想要提亲的人，反而是渐渐的冷淡了下来了，最后还有人把目光落在了大米身上。 姜氏看着还在抓泥巴玩的儿子，哭笑不得。 只是谁都以为唐粮和蔡小早定亲，已经是他们这辈子听过最匪夷所思的亲事了，却不想几日后唐宓和顾家定亲的消息一传开，整个下河村和上河村都了。 他们个个都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啥？你说上河村顾家的公子要娶下河村的丑女？” “就是唐家那个癞蛤蟆？被苏相公退婚的那个丑女？” 第199章 轰动 在一侧的人立即捂住了这个人的嘴，“你想死也别坑我们啊！” “这事是真的，我有个姨母每天都去顾家送菜，说是县里最有名的媒人已经来村里了，昨儿去唐家提亲了！”有人说，“起初姨母还以为是顾家的下人要娶唐家的姑娘，可后来却又觉得顾家这阵仗不对！” 若只是一个顾家的下人娶唐宓, 众人倒是觉得没什么没惊讶的。 唐家如今有钱有地，就是没什么背景。 若是这么下去，唐家往后生意越做越大，难保不会被一些有权利和地位的人窥视，若是早早的攀了顾家的高枝，来日这些人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付唐家人。只是, 谁也没想到，一个丑女能有这样的本事, 不止攀了顾家的高枝，来日还是顾家的主母而不是妾室。 三书六礼样样不少，给足了唐家的姑娘颜面。 “是啊，这媒人可厉害了，据说就没有说不成的亲事！”有人附和，“顾将军怕是真的喜欢唐家这姑娘啊！” “唐家这是什么运气？他们家的丑姑娘还能被顾将军瞧上？当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可不是吗?若不是顾将军就喜欢丑的？” ……… 顾六喜欢不喜欢丑的，唐宓还当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如今有了心上人了，便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容貌了。 铜镜里的自己，脸上的胎记倒是淡了一些，可是还是有些碍眼。 “是该去掉了！”唐宓喃喃自语。 下午的时候，唐宓趁着天色暗了去文家找到了文修明。 文修明虽然不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人，可如今村里都传了个遍，几乎人人都在说这件亲事，他就算不想听到都难。 只是文修明没想到，这件事的女主居然出现在自己这里，还和自己商量，“文大夫,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唐宓指着脸上的胎记，“我想把这个去了！” 文修明：“……” 他只是个大夫，他又不是个神仙，哪能把胎记给唐宓去掉了？除非他的师父掀开棺材板出来，没准唐宓还有些机会！ “唐姑娘……”文修明缓和了下自己的心绪，才缓缓的解释，“这胎记想要去掉，怕是有些难了！” “我的医术还不够火候，不过我会帮你想想办法，我……” 唐宓笑着摆手，“不用文大夫担心了，我有办法去掉的！只是，我若是去了胎记，外面人问起的时候，我想说是你帮忙去掉的！” 文修明：“……” 啥？ 他瞪圆了双眼看着唐宓，觉得这个小丫头是不是糊涂了，她又不是大夫, 怎么能去掉这个胎记？ 文修明也知道唐宓是个有本事的姑娘，无论是做手工还是做饭菜，都是出类拔萃的。可这也不代表, 她是个十项全能的，连治病看脸都会！ “我真有办法！”唐宓对文修明说，“但是不知道该对外面的人怎么讲！” “得文大夫你帮帮我！” 文修明虽然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是却对这个事情十分的好奇。 他也知道唐宓，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他问，“唐姑娘，你能告诉我怎么做的吗？” 唐宓，“这当然不能，这药我就只有一个，我用了自然没了！” “所以文大夫，你想想之后要怎么和外人说吧！” 文修明：“……” 这不是坑他么？ 不过作为回报，唐宓倒是送了不少好吃好喝的东西过来，还把亲自炒的茉莉花茶送了一小箱过来。 她炒茶的手法和这个朝代的不太一样，但是却很适合文修明的胃口。 这件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只是在唐宓离开文家的时候，文修明还是问了她一句，“你是真的想嫁给修远吗？” 文修明说，“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的！” 虽然文修明知道顾六对唐宓是真心的，但是这个年头并不是顾六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就必须要嫁的！若是旁人的事，文修明的确是懒得去管，可这个人是唐宓，他便会多嘴问一句！ 虽然村里一直都在传他和唐家走的近，而且有些话还说的难听，但是文修明一直都把唐宓当做妹妹看，自然对这件事上心。 “是，我想嫁给他！”唐宓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她在想清楚这件事后，便能洒脱的回答每个人的问题，“文大夫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心里是有他的，我想和他在一起，无论来日是什么样的路，我都想陪他一起走！” 她想每夜闭眼的时候，枕边都是这个人。 她想每日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 有的时候喜欢就是这么玄妙的东西…… 文修明见她回答的坦荡，和许多的姑娘不一样，有些像记忆里的顾修凤。 她们都不是娇滴滴的姑娘，有什么便会说什么，又爽朗又直接。 “好！”或许也是因为唐宓的性格，所以向来不怎么喜欢亲近人的文修明，会把她当做亲人看待。 ……… 随着顾家和唐家开始议亲，村里的人又发现唐家的姑娘开始在脸上裹着白布了，远远的瞧着还有些吓人。 很快，便有人说是文大夫在帮唐宓治脸，说是可以恢复唐宓的容貌，去掉那该死的胎记。 在村里的人眼里，这文修明的医术一直都是很厉害的，说文修明是神仙也不为过，所以还真没啥人会怀疑这件事。 有人倒是觉得唐家在故弄玄虚，若是唐宓能胎记能去掉，那么文修明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呢？ 可当这些人去问文修明的时候，文修明却回答，“师父曾给我留下了一颗丹药，说是汲取了天地精华，不止能强身健体，还能让女子容貌焕然一新！” “顾将军知道这个丹药的存在，允诺给我黄金百两，还求到我这里来，我便给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只是唐宓听闻文修明的回答后却哈哈大笑，如今的顾六别说黄金百两了，就是几百两银子拿出来都有些费力。 因为顾六早已经把身价放在她这里了…… 可是顾六在对待文修明要债的时候，却是一点也不慌，“我家既然要提亲，自然要有长辈来的！” “我父亲怕是不便回来，可若是我姐姐……” 顾六摊开手对文修明说，“若是让我姐姐回来一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文大夫你要给我黄金二百两！” 文修明：“……” 第200章 她要恢复容貌 最后两个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定下来是顾六的嫡亲姐姐顾修凤亲自回来提亲。 这件事其实已经定了下来了。 此时的唐家，姜氏和唐谷秋在嘀咕唐宓这件亲事。 唐谷秋在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倒是比姜氏和唐大石接受的更快一些，她如今大半截身子都埋在了土里，没准那日就没了气息，在看许多事情上便随性了许多。 在得知了唐宓已经点头了，唐谷秋便直接简单又直接的问，“今年定亲，啥时候成亲呢？” 虽然是自己的姑母，可唐大石却依旧不高兴的回答，“再等等吧，宓姐儿还小呢，我还想再养两年。顾将军不是说他是真心的吗？再让他等几年也没事！有啥好急的？” 唐谷秋哭笑不得，自己家的侄儿以前提起顾六的时候，嘴里就没有半句贬低的，就差把顾六说成是天上的神仙了。 可如今顾六要给他做女婿了，他却突然翻了脸，对顾六的态度很不好，像是顾六会抢走他的闺女似的。 唐谷秋倒是理解唐大石如今的心情，她也是嫁过闺女的人，“我就是问问你，又没说明年一定要成亲。不过大石，你家闺女明年就十六了，年纪也不算小了，你要是养两年还好，你要是养个五六年，这不成老姑娘了？我和你说这些话，你也甭和我急眼，你难道还能让你姑娘一辈子不嫁人不成？你也是当祖父的人了，可不能过的这么自私啊，孩子们总是要长大的！” “再说，顾家那边不也说了吗？若是你们愿意，到时候一并去京城里住！顾家在京郊也是有庄子的，你想种地就种地，你想养花就养花！” “家里这边还有大谷和二粮呢！若是你们不想去京城里，顾家也答应有空就带三丫头回来看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村里及笄了便嫁人的姑娘比比皆是，后来唐谷秋也是跟了胡大棺材板才知道，这姑娘其实还是要多长几年再嫁人比较好，这样生孩子的时候不容易难产。 只是长到十八、十九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到二十岁也没事！但是，总不能拖到二十七八吧？ 这还真的是老姑娘了。 姑娘嫁人虽然是别家的人了，可顾家也说若是唐家愿意，唐宓的第一个孩子跟谁姓都行，把低位放的低低的。 按理说像顾家这样的人，就算娶京城里的世家姑娘，也不用把姿态放的如此低，可见顾六是真心喜欢唐宓的，为了她把自尊都放在了尘埃里。 “我知道了！”唐大石也明白顾家是诚心的，可他就是舍不得女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比起唐大石的纠结，唐书就在屋内里和姜氏说，“我就知道这顾家哥哥没安好心！” 姜氏错愕，“这话怎么说？” 之前顾六还没来家里提亲的时候，唐家自然不知道顾六的心思，对顾六自然是感恩戴德。 可在这个时候，唐书对顾六的态度就不算好了，每次见到顾六还会冷冷一哼。 姜氏那时就觉得这唐书也太不懂礼貌了，哪有这样的？ 私下，姜氏还训过唐书，可唐书这孩子哪里都好，既乖巧又懂事，就是在这件事上无比的执着。 如今的唐书渐渐褪去了稚气，十岁的他已经是个小小的少年了，眉眼里和姜氏长的有几分相似，在学堂里也是最拔尖的相貌。 难怪村里的老人都说，就唐书这个样貌，来日怕是要娶个仙女。 “他每次来都只看姐姐，还总是傻笑！”唐书撇了撇嘴，“反正不好的很！” 姜氏捂住嘴笑，“真的呀？” 唐书以为母亲不相信自己，立即点头，“嗯！” “娘，我看的真真的，这顾将军每次都只盯着姐姐看，可没礼貌了，这人不好！” 姜氏之前还真的没注意到这点，她如今才发现家里原来最细心的孩子，居然是自己的四儿子。 “往后可不能这样说了，他也是喜欢你姐姐，才会这么瞧着她的！”姜氏对儿子说，“若是你姐姐和他定亲了，往后他就是你的姐夫了！你可不能再没礼貌了，外面的人会说我们没教好，是你姐姐把你宠坏了！” 唐书这次倒是没和往常一样反驳，他低着头，“娘，我知道的！” 他才不想外人说姐姐不好，更不想父母被外人议论。 他努力读书想要考取功名，就是为了给姐姐撑腰的，如今却被顾六抢了先，唐书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可事情都这样了，他也没办法了。 只要姐姐高兴，一切都好。 不过，此时的姜氏更好奇文修明带来的丹药真的有那么神奇吗？自家女儿的胎记，真的能好起来吗？ 不止姜氏好奇，连文修明本人都好奇。 唐宓的胎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以他的医术，想要去掉怕是非常非常的难。 可唐宓自己说有办法，这段日子还用白布把她的脸蛋裹起来，可见她是真的很有把握。 文修明每日都会去见见唐宓，想问她什么时候能拆白布。 唐宓回答，“一个月后!” 这段日子，唐宓早中晚都用灵泉水洗面颊，其实胎记消失还当真很快，肌肤更是焕然一新。 只是她不想那么快就让知道她的容貌恢复了，而是想等等…… 其实这冬日里用白布裹着面颊还挺暖和的…… 文修明就这么等着，直到快到月底的时候，他才想起要去镇上买些年货！ 文九今年比往年更乖巧了一些，遇见人也不会像从前一样沉默了，偶尔还会主动和人说说话，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文修明心里也很高兴，他看着儿子渐渐地好起来，想着这日子也渐渐能看到了希望。 “这些宣纸给我来两刀吧！”文修明在书局里给文九买笔墨纸砚，等付钱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钱袋子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 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若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给你怎么样？” 文修明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就瞧见了一张面若桃花的容颜，顿时僵住了。 第201章 他的心上人是个坏女人 书局的管事瞧着不远处的女人，心里也想着，不知廉耻。 只是这话，他也只是敢想想，却不敢说出来心里的半点不满。 这女人穿着玄色圆领袍，长发高高的束起，仅仅用一条红色出绸带扎起来，眉眼张扬又肆意！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女子扮成男人的模样，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压根就不是在女扮男装，她似乎就是喜欢这样的打扮，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六月的炙阳。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提着钱袋子的手上面还有深深的疤痕，瞧着像是被砍刀留下的痕迹。 这样的人，大多都是习武的…… 管事的立即挪开了目光，想着文大夫怕是要惹上麻烦了。这个女山匪不好惹，不过容貌却是不错的—— “怎么了？”顾修凤见文修明一脸错愕的样子，笑的更是灿烂了，她压低了声音说，“看见我，不满意？” 说完后，她却是脸色一变，打了一个战栗，“若是你师父还在，他肯定又要说，我这个样子，油的能炸一锅菜了！” 文修明：“……” 文修明修长的眉一挑，付了管事的纸张的钱后，转身就要离开。 顾修凤赶紧追了上去，她的身形修长，站在文修明的身边，只是略矮了一些，气势却比文修明更强烈。 文修明的脑海里一片凌乱，他明明最想见到这个人，可是真的见到的时候，却又被她气的无言以对。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顾修凤见面的时候，他被一群人围着欺负，逼到了一棵树下。顾修凤恰好在这树上掏鸟窝，见他要被揍了，就从树上蹦跶了下来，挡在了他的前面。当时顾修凤的嘴里还叼着狗尾巴草，瞧着眼前的几个少年，丝毫不畏惧，“几个人揍一个？没出息的！” 然而这些人压根却不怕顾修凤，便动了手。 顾修凤是在军营里长大，动起来没有什么花架子，揍人的时候一拳比一拳痕。 等把这些人揍倒了之后，她转身瞧了一眼文修明，然后啧啧了两声，“我救了个小美人，你要以身相许吗？” 文修明又气又臊，那时的他年纪还小，哪里被一个姑娘如此调戏过，“你不知羞耻！” 顾修凤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文修明：“……” 可惜，顾修凤也是嘴上花花一些，说了他几句后就走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他。 后来，文修明才知道这姑娘是顾老将军的长女，是个吊儿郎当的姑娘，虽然容貌姣好，但是这世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门提亲，他们都害怕这姑娘万一哪天暴怒了，会揍把丈夫按在地上揍。当然，顾修凤直爽的性子却深得太后喜欢，连先帝都对她夸赞不绝——这也就导致，她做很多事的时候，其实都没顾及后果。 顾修凤看着不靠谱，可是她的身手和马术、箭术手是十分拔尖，文修明便有幸跟父亲随行去秋猎的时候，见过顾修凤的身手。 当时的她穿着一身朱色袍子，骑着马的样子肆意飞扬，笑声宛若银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他呢？他当时因为和哥哥们起了冲突，动手之后，大牙都被磕掉了两颗。 父亲也是因为觉得委屈了他，才会带来他围场上。 顾修凤和他第二次交谈，也是在这围场上。 她想吃山楂片，偷溜到太医的地盘，遇见了在选药材的他。 “小美人，你知道山楂放在哪里吗？”这是顾修凤第二次见到他说的话。 文修明当时牙疼的厉害，只是瞪了一眼顾修凤，却压根不搭理她，更没拿山楂片给她。 顾修凤也不介意，她找了个凳子坐下，瞧着文修明忙来忙去，一直笑嘻嘻的说，“怎么，是我不满意？” “……”文修明实在烦她，最后把山楂从药箱里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等文修明的师父进来的时候，顾修凤还在说话。 他皱眉，“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如此油腻？” “啥叫油腻？”顾修凤有些好奇的问师父，“我瞧着话本子里的女侠，都这么说的！” 师父：“……” 后来师父在那段时间好好的教育了一番顾修凤，还对文修明说，“这姑娘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嘴上不着调了一些，但是骨子里是个好姑娘！” “她那日问你要山楂的时候，其实大可以拿了就走，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她偏偏来找你拿山楂吗？因为围场里进了刺客，她留下来是想保护你来着！” 说到这里，师父还噗嗤的笑了一声，“她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到时候呼救都不能！” 此时的文修明才知道，原来顾修凤口口声声说他是小美人，可是却压根不记得他，更不记得他其实会说话。 这女人——简直坏透了。 只是顾修凤在京城里也没待多久，便再一次去了边境。 在顾修凤离开的那些年里，文修明其实也遇见了不少形形色色的姑娘，可是却没有一个像她那么大胆，也没有一个笑的有她那么好看。 至于后来他在看到被送回京城染了剧毒的顾修凤奄奄一息的时候，才惊讶这个看似永远精力满满的姑娘，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倒没有觉得她如今的样子，是她活该，反而是有些心疼。 “怎么了？”顾修凤走在文修明的身边，见他一直往前走，目光里有些疑惑，“你还怨我呀？” 文修明听到这里，回过神来，他盯着顾修凤说，“是，我怨！” “我和你之间的事，你再负我，我不会怪你！”文修明隽秀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愤怒，“可是小九是无辜的，你把他带来这个世上，你却没有想过要好好照顾他！” “顾修凤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不配做母亲！” 顾修凤闻言，本来亮晶晶的眼眸也暗了下来，她站在文修明的身前，沉默了许久才说，“嗯，我没有心，可是……” “不是你说，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吗？你说，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还有孩子陪着你！” 文修明皱眉，“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第202章 我早就想明白了 顾修凤也愣住了，她瞧着文修明的眼神带了几分打量。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最后她终于说，“在你十九生辰这日，我去看你的时候，我听见你和王三说的！” 文修明：“你……” “你是怎么到我房间的？” 文家在文修明十五这年便想着要给他定一门不错的亲事，但是无论怎么选来选去，最终都没有定下来。 文修明的兄长们是读书人，家里对他虽然器重，却没有太上心。 唯有文修明的父亲对他十分记挂，还询问他想找个什么姑娘过一辈子？文修明当时回答，他说想娶个温顺乖巧的妻子！父亲当时哈哈大笑，说他这话就像要养个小猫小狗一样，这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女子，可不是小动物！ 等他十九这年，家里的人终于发现他年纪已经大了，这京城里甚少有这么大年纪还没订亲的男子。 而且最让文家人觉得不舒服的是，文修明和顾修凤走的太近。 顾修凤的父亲是个乡下的莽夫，运气好娶了个将门之女，从此平步青云。可顾家人的骨子里都是粗鲁的，又没什么底蕴，和这种人家走近，简直是侮辱了文家的名声。 文修明生辰这年，见了三个姑娘。 这三个姑娘的家世都不出众，其中一个还是被妾室养大的庶女，个个瞧着温顺乖巧，容貌却很平淡。 他倒不是瞧不起嫡庶，更不是觉得这些姑娘家世不好，和他有差距，而是这些小姑娘个个说话都一样，瞧着他的时候，眼里没有半分爱慕而是顺从。 她们就像是匠人手里做出来的娃娃似的，外面瞧着一样，里面却没灵魂。 可顾修凤就不一样…… 她肆意，她张扬，她活的就像是一团火一样夺目。 他那夜吃了不少的酒，最后被身边的侍从王三扶着进了屋子里，只是文修明没想到顾修凤会出现在他的屋子里。 他的酒量不好，而且每次吃酒醒来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顾修凤说他在这日和她说这样的话，文修明知道顾修凤应该是没说谎。 “你真不记得了呀？”顾修凤瞧着文修明的神情，有些遗憾的说，“你还跟我求亲了！” “你和我说，你不喜欢外面的那些姑娘，她们都没我好，也没我好看！我还挺高兴的……” 可她也很清醒，她这辈子怕是不能做个贤妻良母。 父亲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弟弟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人，她得帮父亲和弟弟。 而且，顾修凤压根没想过要成亲，她想过自己的结局，无非就是死在沙场上，然后化成一抹尘土。 像她这样的军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那个先来，所以若是她成亲，这不是害了丈夫和孩子吗？ 可当时的文修明太可怜，他的脸色红润，一双眼眸噙着泪，他说，“你若是不能留下，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 他说，“小凤，我是真想和你有个家，再有个孩子！” “我给了不你家，孩子还是可以的！”顾修凤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文修明：“……” “对了你还和我说……”顾修凤道，“你说我肌肤光滑，摸着跟绸缎似的，还有我的腿……” 文修明一听这话，羞的脸都红了，他抬起手捂住了顾修凤的嘴，“你怎么什么都说？” 顾修凤笑眯了眼，却是拿手指扣了扣文修明的手背。 她不能预料自己的生死，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很离经叛道，文修明的师父就曾说，她像极了他家乡的那些姑娘，甚至还要胆大。 她当时还问师父，说她这样不好吗？ 师父却回答，很好，做你自己就行。 也是因为有师父的话，顾修凤能直视她和文修明的感情，以至于两个人干柴烈火纠缠在一起好多夜晚。 那时候月光皎洁，她躺在他的身边，用他散下来的发缠着食指，然后喃喃自语，“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天永远不会亮，而周围的一切都是这样平静、安好。 最终文修明还是没有狠下心不搭理顾修凤，两个人上了顾家的马车，朝着上河村缓缓的驶去。 等快到村里的时候，文修明突然开口说，“小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当然既然说出想要娶你，我便想过结果！” “若是你在，我便陪着你一生一世，若是你不在了，我会好好的活着，然后抚养大我们的孩子，等我老了再去找你！” “人都有生老病死，我是大夫，我一直都很清楚！” 顾修凤本来一直都在盯着文修明看，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文修明的容貌却比他少年时期更夺目，添了岁月给他留下的沉稳和儒雅。 就是这么一个人，像是天空中皎月似的人，为什么文家那些人，对他却十分不是上心。 顾修凤却很喜欢他，明知道生下孩子给他留下一个念想，是对不起孩子的事，她还是去做了，不顾一切。 可在听到文修明说了这番话后，顾修凤顿时愣住了。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想什么！”文修明皱着眉，“太后曾说你聪慧过人，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可你为什么不想想，若是我介意的话，我会和你有关系吗？” 顾修凤：“……” 两个人在这个时候，终于摊开了一切在讲，而顾修凤也明白自己原来纠结的一切都不算是问题。 是了，以文修明的性格，就算她有朝一日死在战场上，他也不会寻死觅活的跟着自己走，会照顾好孩子。 倒不是因为他薄情，而是他知道她的想法，她更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不被她的生死而左右生死。 “我知道了！”顾修凤不是那种喜欢为难自己的人，“等这次小六的亲事定下来，我就回京跟太后娘娘求旨！” “太后娘娘待我很好，她一定会为我们赐婚的！” 文修明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是吗？” “你现在想的倒是很远，不如还是现实点，想想最近的事要怎么处理吧？” 顾修凤笑，“小六的亲事他有法子的很！” 文修明摇头，“我一直都未曾怀疑过他不能娶到唐家姑娘，我是在说，你要想想怎么跟小九说，他的娘死而复生！” 顾修凤：“……” 7017k 第203章 娶了她就行 当年，顾修凤生下文九没多久后，边境便发生了动乱。 顾修凤的舅舅重病，需要人去接替他的位子，而她不得不丢下襁褓里的文九去了边境。 文修明当时又气又急，他气顾修凤自私，她生下这孩子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孩子会经历什么吗？ 当时送来孩子的人，还特意把顾修凤的说辞和文家人说了一遍，说这孩子是文修明养在外面的女子生下来的，这女子已经不在了，因为是文家的血脉，所以让人送过来了！ 其实世家大族，男子们会在外面养外室这种事还真是屡见不鲜，像文修明的几个哥哥，瞧着都是正人君子，但是不止养了不少的外室，还在教坊有不少红颜知己。在他们的眼里，这叫人不风流枉少年…… 文家人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而是文修明的父亲，让他跪在祠堂三天忏悔。 文修明也懒得去反驳这些话了，他当时是真的以为顾修凤想要和他撇清关系，心里只想要问个答案。 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答案。 其实要说真的释怀，怎么可能释怀的这么快？他在等顾修凤回来的这些年内，想过无数番他要痛斥她的话语，可在看见她鲜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笑着和他说话的时候，昔日的不满和怨怼，都在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他想，只要她活着，便什么都好。 ………… 顾修凤没有和文修明去下河村，她自然想看到文九，可是却没有勇气去见。 她对不起这个孩子，她自私的让他来到了这个世上，却没有尽过母亲的职责…… 等顾修凤到了上河村顾家的时候，还在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顾六出现递了一杯茶给顾修凤，“阿姐，你是应该很高兴吗？” 顾六一直都知道，其实顾修凤的心里有人，他也是很多年后才明白，顾修凤心里的这个人是文修明，是文家最出色的小太医。 “你说我该怎么办？”顾修凤难得和顾六示弱，“我想见见小九！” 若让她领军打仗，她自然是擅长的。 若让她训练士兵，她更是觉得手到擒来。 在面对文修明的时候，顾修凤都没有半分胆怯过。 可一想到要见自己的儿子，顾修凤却害怕了。 “这事……”顾六顿了顿，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若是我能娶到唐家姑娘，阿姐这事就解决了！” 顾修凤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你跟我说话别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顾六直接的说，“小九很喜欢唐姑娘，若她是你弟妹了，你还怕她不帮你？” 顾修凤双手一拍，“还能这样？” 还真是能这样。 文九是个早慧的孩子，但是骨子里却又是个安静的，在很多人的眼里文九其实有些不正常。其实，唐宓倒是能理解文九，自幼没有母亲在身边，父亲又常年在忙给人看病，他大多时候都会被父亲放在李家。 在乡下人的眼里，孩子只要好好的不出事就行，他们丝毫不会关心孩子的内心在想什么。 偏偏的周莲又是个嘴贱的，就算她说的无心，可落在孩子的心里，却是巨大的伤害。 好在，文九这些年大部分时候都在唐家。 和之前在李家不一样，文九无论做什么，一旦做的认真，唐宓都会夸他。 像唐宓屋子里的字，有一副就是文九写的。 唐宓是真的文九的字写的好，干脆就挂在了屋子里，文九每次别提多高兴了。 而且唐宓答应孩子们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像之前，唐宓答应孩子们，若他们考试得了甲等，就给他们做烤串。 可那段日子，唐宓忙着去镇上帮忙弄火锅店，等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兴冲冲的给她看先生批阅的文章，她明明已经累的没什么力气了，还是笑着给孩子们做烤串，最后还给他们一人发了五文钱，让他们出去买吃的。 其实，虽然这些年文修明帮了唐家不少忙，但是唐家有什么好东西，大多也会送给文修明，其实两家还真的说不上谁帮了谁！ 可唐宓每次给唐书什么，也会给文九什么，像文九如今脚上穿的鞋子，还是唐宓特意请人帮忙做的。 文九会粘着唐宓，还真不是奇怪的事。 顾修凤听着自己的弟弟说着唐宓和文九的事，突然笑出了声，“爹之前还说，你这次做的决定有些冲动，我当时也觉得爹说的对！” “可是如今看着……” “小六啊，你是认真的！” 喜欢一个人都眼神和动作是怎么都藏不住的，顾六甚至知道唐宓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又怎么带孩子的。 点点滴滴，都像深深的刻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 若不是真的喜欢，顾六怎么会记得呢？ “你放心吧！”顾修凤说，“这件事，我会给你办成的！” 她这次回来，的确是为了顾六的亲事，当然也是为了见一面文修明。 弟弟在信函里没少提起文修明的事，很多误会其实说开了，两个人之间便也少了许多隔阂。 顾修凤觉得这唐宓还真的是福星…… 若不是弟弟对唐宓上心，她和文修明怕是要错过很多年了！ ……… 然而唐家这边，唐大石和姜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镇定了。 村里的传言传的纷纷的，这件婚事居然把程景考上了举人的热度给压了下去。 程景考上了举人，在前段时间迎娶了裴家的姑娘，而苏亭再一次落榜，依旧没有成为秀才…… 可惜这两件事在村里都没掀起太大的风波，因为顾小将军要娶唐家的丑女的事，不止让下河村沸腾了，连上河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 “真好了？” 此时的唐家，姜氏听文修明说唐宓脸上的胎记消失后，有些惊讶的问，“真的好了吗？” “嗯！” 文修明其实昨夜便见过唐宓如今的面容。 他一直都知道唐宓若是没这个胎记必定是个容貌出众的姑娘，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她还可以美的仿若不染尘埃的仙子似的。 姜氏闻言，紧紧的抓着唐大石的手，看着唐宓从屋内缓缓地走了出来。 7017k 第204章 胎记没了 今儿，是冬日里难得有阳光的一日。 唐宓缓缓地从屋内走了出来，稀薄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张白皙如玉的面颊上竟没有半点痕迹了，还能瞧见细碎的绒毛。 纤秀的眉，似盛了泉水的眼，高挺而小的鼻翼，再加上那张不点而朱的唇，当真是美极了！ 姜氏瞧着这样的女儿，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一直都知道，若是女儿没有脸上的胎记，一定是很好看的，可是这话说出去却没有人相信。 如今女儿脸上的胎记消失了，她顿时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喜极而泣。 也不怪姜氏如此的激动，连唐大石瞧着也有些感动，他搀扶着妻子，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大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抬起手就朝着唐宓伸去，“姐姐……好看的姐姐……” 众人：“……” 大米喜欢好看的东西，像家里养的好看的鸡鸭鹅，他都喜欢追着跑。这个小东西，平日里最黏夏荷，如今瞧着唐宓脸上的胎记没了，又兴冲冲的跑到唐宓的身前，非要唐宓抱着他，可这小东西居然注意到，这其实就是他的亲姐姐。 周围瞧着热闹的人都笑了出来。 远远的，韩自清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在听闻顾六定亲的时候，韩自清被这个消息惊的目瞪口呆。 他当时还反复的询问来报消息的人，“顾六哥真的要定亲了？” “真的！”那人说，“真的不能再真了！” “就是一个乡下的姑娘！” 韩自清虽然早就有察觉顾六对唐家那姑娘有些不一样，可是很多时候他都会否定自己的想法，毕竟顾六的出生怎么可能会娶一个乡下的姑娘？可偏偏的，顾六不止娶了，而且极其的重视这门亲事，让顾修凤亲自回来上门提亲。 若不是边境的战况吃紧，韩自清想着顾六肯定都要让顾老将军回来这一趟。 韩自清虽然知道唐宓，却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姑娘，只是粗略的扫过几眼，记得她的脸上有一块不小的胎记。 这样的女子到底哪里好？难道能种地会做生意，就算是出众了？ 韩自清想不明白，所以偷溜到了唐家来，想要看看这文修明到底给唐宓治脸。 结果…… 唐宓脸上的胎记还真的消失了，韩自清也承认她美的清灵，但是下一刻却脸色不太好看了，因为唐宓长的太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了。 尤其是唐宓头上那枚簪子，和这人一直戴在身上的簪子一模一样。 韩自清有些慌了。 他从暗处匆匆的离开，然后想去质问顾六的时候，却听见顾六在和顾修凤说，“徐家那边得到消息了？” “知道了！”顾修凤说，“不得不说我这个弟媳妇还真是有本事！” “和她做过生意的人，她都会送不少的乌木簪子！那可是乌木啊，她说送就送，眼都不带眨的！” “这不，张行文去京城做生意的时候，就又把这些簪子送出去了，就被徐家知道了！” “你是知道徐家人的，这些年高高在上，看谁的时候鼻孔都朝着天，却对张行文变了脸，身子还询问了张行文很多的事！” 顾六无奈，“这是迟早的事！” “你明明都知道，你就没打算告诉她们家？”顾修凤说，“你知道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就是想把消息放出去，结果你还瞒着！” 顾六回答，“阿姐，你说若徐家知道了她的存在，还会让她和我定亲吗？” 顾修凤顿时被噎住了，她想了想才回答，“也是！” “平阳侯瞧着你的眼神，就差把莽夫二字写在脸上了！” 韩自清敲了敲门，从外面走了进去，“你们在说什么？” 也是这一天，韩自清在知道平阳侯徐镇当年走丢的嫡亲妹妹，其实就是唐宓的祖母。 这件事情，韩自清倒是听老一辈的人讲过，说是老平阳侯夫妻恩爱，成亲多年唯有一子一女，长子徐镇和次女徐妙月，尤其是这徐妙月生的花容月貌，据说等她十六后，就会嫁给英国公世子陆昱。 当时京城里都说，陆昱才华横溢，而徐妙月和他真是郎才女貌。 可谁都没想到，在徐妙月十六岁的前几个月，她在一场灯会上会突然不见了。 当时徐家和陆家求着当今陛下封了城三日，也没有把徐妙月找回来。 这件事是过了半年众人才知道，原来是李贵妃的侄女李婷婷单恋陆昱，所以才会想发设法的和家里把徐妙月从灯会上骗走。 最让人惊讶的是，李婷婷是徐妙月最好的手帕之交。 后来，徐家和陆家继续去找徐妙月，而在接下来的几年，李家好好的一个大家族，居然慢慢的消失在了京城里。 而李婷婷据说也消失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只是无论李家受了多大的惩罚，众人都只觉得痛快，当然也有人觉得徐家和陆家下手太重的，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尤其是陆家！ 几十年过去了，徐家和陆家都没有找到徐妙月。 如今已经是英国公的陆昱，一直未娶，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这让人十分的唏嘘。 “姜氏是徐妙月的女儿，而唐宓便是徐妙月的外孙女？”韩自清听到这里，目光错愕，“徐家如今知道了？” “应该是陆家先知道的吧！”顾修凤回答，“唐家送出去的那枚乌木簪子，其实是英国公当世子的时候送给徐家姑娘的！” 韩自清：“……” 他这一天听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消息，顿时有些接受不了。 他看着顾六，本想说让顾六再考虑考虑，毕竟唐宓就算美若天仙也是个乡下姑娘，哪能和顾六在一起？ 可如今在听闻这些消息后，他突然把手放进袖口里，然后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顾六，“六哥，你还是让凤姐赶紧上门提亲，得在徐家和陆家人来之前把亲事定了，这的确是最适合你的亲事了！” 顾六闻言却是无奈的笑了笑，他接过银票，回答，“你在想什么呢？” 前世，他也是在唐宓去世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他想娶这个女人，从不是因为她的家世。 第205章 定亲 顾家对这次定亲，是十分认真的。 顾家请的官媒，是翼州出了名的人。 这一日，顾修凤还特意让丫鬟给自己梳了个一堕马髻，上面攒着用珍珠做成的簪花，最后再佩上一支海棠绕枝金簪。 顾修凤的容貌本就生的清隽，再配上一身朱色的袄裙，更显得英姿飒爽。 她从军多年，讲究站的端坐的直，和养在深闺里的温婉小姐不一样，她的言行更有果断。 等顾修凤到了唐家的时候，唐家的院子里也来了不少人。 唐谷秋是昨儿夜里就来的，她瞧着唐宓如今的面容，越看越是喜欢。她还反复问唐宓，是否真的愿意嫁，若是不愿意，家里再想想法子。 若不是唐宓一直点头说愿意，且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唐谷秋都要以为是顾家逼迫他了！ 其实，在众人的眼里，两家人如今的地位差的还真的有些多…… 像上河村的人就瞧不上下河村的人，而镇上的人却瞧不上村里的人，县里的人也瞧不上镇上的人，这种人与人之间等差感，在哪里都有！但是若是这阶级拉开的巨大，越是有权越是有地位的人，反而没有那么歧视人。但是若只是两家的差距只是一点点，反而被不待见的更厉害。 顾家这次来的人，除了顾修凤以外，还有个韩自清等人。 媒人笑着让人把定亲的礼抬了进来，足足有三十二个箱子。 周围瞧热闹的人都有些惊讶，这定亲就给了三十个箱子的礼，若是真的下聘，这不得翻倍啊？ 不少人都在羡慕，可唐大石的脸色却不好。 姜氏扯了扯他的衣袖，唐大石让才人进屋里坐。 像今日的媒人，她一般不做媒，因为像她们这样的官媒，都是贵精不贵多！像顾家这次娶唐家女，不止翼州那边的人都惊讶了，这消息传到京城里，文臣们对顾家都有些刮目相看了！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娶一个乡下姑娘为妻的。 当今陛下重农桑，又鼓励匠人们多做生意，恰好这姑娘都占了。 “旁的都算了！”顾修凤走到唐宓的身前，打开手里的盒子，露出一双水透的玉镯，瞧着便价值不菲，“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是我母亲出嫁的时候，外祖母给她的陪嫁！” “我外祖母说，这双镯子是先帝赏我外祖父在北方护边境几十年的赏赐！” 她这么一说后，屋内的人都抽了一口气冷气。 谁都知道顾家会发家，是因为顾六的父亲顾大力从军得了夏将军的赏识，后来夏将军把女儿嫁给了顾大力，从此顾大力开始平步青云。 对于夏家人，大越朝的人不会陌生。 夏家嫡系有八个男丁，八个都战死在沙场上，只剩下一屋子寡妇和孩子。 顾大力的妻子，便是夏家唯一的女儿。 姜氏看了一眼丈夫，而唐大石的手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出了汗。 “是不是太贵重了?”唐大石见女儿没有抬手去接，便对顾修凤说，“这镯子太贵重了！” 顾修凤笑了笑，“我娘说，这是要留给媳妇的，我得听我娘的吩咐！” “而且，这东西再贵重，哪有唐家的姑娘贵重呢？” 众人：“……” 还好这不是在京城内，不然若是被文臣们听见，怕是要说顾修凤有忤逆的心思了。 但是这话落在姜氏和唐大石的心里，却无比的滋润。 他们所求的从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不求女儿嫁入高门给他们争气，他们想要的是孩子一生平安顺遂，没有病痛。 唐宓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把镯子收下了。 她会沉默如此的久，也是因为不是第一次见这双镯子。 前世在顾六还未和她提亲的时候，这双镯子顾六已经送给她了，她当时知道镯子贵重，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夏氏留给顾六媳妇的东西，顾六就这么送给了她。前世的顾六怎么就那么相信，自己一定会答应他？ 若是她反悔了呢？ 唐宓低着头，思绪有些飘远了，而众人都当她是害羞。 她一收下镯子，顾修凤就松了一口气。 媒人这个时候又发挥了她的作用，她把唐宓夸上了天，就差说唐宓是九天仙女下凡，又说顾家能娶到唐家女，是顾家修来的福气。她说的起劲，而周围看热闹的人更是明白了一点。 顾家是真心求娶唐宓的，而且不止给足了面子，还放低了身价。 因为媒人和顾修凤都说，唐家是下嫁女儿到顾家。 两家交换了定礼和庚帖，又合了婚书，这亲事便定了下来。 等定了良辰吉日，顾家再来下聘。 顾修凤握着唐宓的庚帖，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其实，她一直都好奇弟弟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毕竟她这个弟弟还真是个冷心冷情的。 像她，她好歹还喜欢长的好看的美人，可弟弟除了对领军打仗有兴趣外，对其他事情都没什么想法。 以至于父亲常说，只要弟弟答应成亲，只要对方是个女的，是个活的，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定亲也是大喜事，我们家今日特意请了厨子，大家都去我家吃杯酒吧？”顾修凤对姜氏说，“姜伯母你们可不能拒绝了，我们家小六能娶到你们家姑娘，这是他天大的福气，可不能让你们破费了！” 顾家还有些亲戚在家里没有跟来，两家的亲朋好友也要彼此认识下，唐大石和姜氏也就没有推却。 唐家其实人也不少，可顾家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在唐家的院子门口，长长的马车停的稳稳当当。 家里有车五夫妇照看着，唐宓领着车小冬一起去了上河村。 唐宓和唐大石、姜氏、唐谷秋坐一个马车，而车小冬本来要坐外面的，可如今是冬天，唐宓怕冻着孩子，就让她进来一并坐着。 姜氏倒是很高兴，她想着顾六办的这些事，又想起顾六的容貌，怎么想怎么舒服。 唐大石瞧见妻子这样，倒是不好说什么。 反而是唐书有些气鼓鼓的…… 韩自清瞧着唐书有些好玩，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这孩子，有啥好生气的？” “你姐姐嫁到顾家，你往后的仕途也就顺遂了！” 第206章 徐家 自唐书读书后，家里的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年后唐书就十岁了，一张小脸也比从前有肉。 唐书生的白嫩，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像是落入夜空里的星一样。 韩自清瞧着唐书的样子，他就想起了徐家如今的长孙徐停。 徐停和他自幼便认识，小的时候徐停长的还真的和唐书有些相似…… 如今想来，也不怪他一眼就觉得唐宓像他认识的人。 因为他和徐停一起长大，自然认识徐停的妹妹徐玉。 徐玉是徐家小辈里唯一的姑娘，被徐家当宝贝一样宠着，性子却很小胆小。总是跟在他和徐停的身边，小时候还会喊他，“自清哥哥！” 可惜如今长大了，却和他有些生疏了。 “才不稀罕呢！”唐书年纪小，可是懂的事情却不少，他拍了拍韩自清的手，有些嫌弃的说，“我自己可以的！” 村里的孩子读书都是为了光宗耀祖，虽然孩子们年纪小，不懂光宗耀祖是什么意思，但是唐书却和他们不一样，他读书是为了考上秀才，让村里的人对他刮目相看，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家。 秀才可比童生厉害呢！ 而且唐书还听先生说，大越朝曾有十二岁的秀才，他也立下誓言，要在十二岁这年参加科举。 如今，他已经十岁了。 还差两年，他就十二了，就能去考试了。 结果，却横空出现个顾六。 韩自清瞧着唐书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可是片刻后，他却想起了若是徐停来这里，顾六要怎么应对徐停。 要知道，徐停这个人可是徐家小辈里最出众的，年纪轻轻的就入了翰林。 …… 此时的徐家从前几天的又惊又喜，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和祖父徐镇不一样，徐停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是高兴多过惊吓的。 若是能找到人，那便是好事。 可家族里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徐家的耆老们有人说，徐妙月其实已经去世了，如今就不该去找。 其实他们的意思很简单，一个小姑娘在外多年，如今都成为了老妇，自然是生儿育女了，这样失了清白的姑娘，找回来做什么？再说，英国公一生未娶，不知道多少人苛责他。当年英国公从庶枝抱回来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世子了，再过几年就要继承英国公的爵位，若是徐妙月找回来，谁知道英国公会不会做其他的事？若是英国公一冲动，把陆家的一些银子交给徐妙月的后人，这往后徐家不就和陆家结仇了吗？ 所以耆老们都认为，这件事就当不知道，反正在所有人的眼里，徐妙月已经去世了。 可是，如今是平阳侯徐镇哪里愿意听耆老的们的意见，他这一生都在悔恨，当初若是他再小心一些，若是他没有多嘴说那一句，你周家姐姐喜欢兔子花灯，妹妹就不会出事。妹妹是为了让他去讨好未来的妻子，才会去看花灯的时候想着去买兔子花灯，最后才被李家人找到机会带着了。 这些年，周氏想起这件事，也时常睡不着觉。 梦里她总是会想起徐妙月，那个乖乖的喊她周姐姐的小姑娘。 “这事你别急，我已经和长明说了，让他和停哥儿去翼州！”周氏安抚丈夫，“你得好好养身子，得小月回来看你！” 徐镇沉默片刻，“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周氏说，“小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哪能真的不管她？” “不管怎么样，若是她回来，咱们家按父亲和母亲临终说的那样，家里的家产还是要分她一半的！” 周氏其实比徐镇看的更明白，家族里的耆老无非是担心小月回来，会分走徐家的家产。 可是这些东西，本该就是父母留给徐妙月的。 该是徐妙月的东西，周氏是一点也不贪的。 徐镇闻言，眼眶就红了，“我知道委屈你了！” “我有啥委屈的？”周氏笑，“这些本就是小月妹妹的东西，我还巴不得你再多一些补偿她呢！”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人回来就好！” 徐镇和周氏又怎么不知道，徐妙月这一次回来，京城里必定有不少的流言蜚语。 但是嘴长在他人的身上，他们拦不住。 因为徐镇和周氏都点了头，周家的耆老们再生气，也是没有办法阻止了。 而且，在徐镇的长子徐长明和孙子徐停出发的时候，却听到了老英国公已经去了翼州的消息。 ……… 然而京城里的事，唐家自然不知道。 唐大石和姜氏是又高兴又烦，高兴的是女儿恢复了容貌，还定了亲事。 烦的是在唐宓定了亲事后，这本就不联系的远亲们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来示好。 如今家里即使有唐谷秋坐镇，他们也要厚着脸皮上门，被骂了也赔笑，而唐谷秋也不好真的大棒子把人打出去，只能不搭理。 不过比起唐家的热闹，苏家却凄凉的很。 村里的人都是聪明的，也知道唐家和苏家有过节，在唐宓和顾六定亲后，这下村里的人都自觉的不搭理苏家了。 本来之前在村里被程家人抢了风头的柳氏，如今在村里的日子却能难熬了。 她此时在心里把唐家人骂了个遍…… “小贱人生来就是个狐媚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一身妖术，骗了个大官给自己当夫婿！”柳氏咒骂，“迟早要被雷劈死！” 王秀华听着婆婆的话，心里别提堵多难受。 唐宓会不会被雷劈死她不知道，她都是希望柳氏赶紧被雷劈死。 这老婆子可恶的很…… 当初她还没嫁来苏家的时候，这老婆子就差把她当祖宗一样哄着，当菩萨一样供着，可如今呢？家里的活什么都要找她过问，若是没了银钱，都跑来问她要，活像她就该是给苏家还债的一样。 王秀华最难受的是，苏亭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太多，干脆都不回来了，日日眠花宿柳。 苏亭用的银钱自然是她的，她若是不给苏亭银钱，她就会被狠狠的揍一顿。 她之前跑回娘家的时候，哥哥还说要帮她出气。 可是在唐家和顾家定亲后，哥哥却不见她了，甚至不许下人给她开门了！ 第207章 自找的 王景福自然是疼妹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给王秀华准备那么多嫁妆。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苏家可是唐家的眼中钉，顾六身为唐宓的未来的夫婿，怎么可能不帮唐宓出气？ 对于顾家人，下河村的不了解，可上河村的人却十分的清楚。 顾家人不止表面上看着不和气,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不会讲究情面。 就像曾家老头和老太太，他们在世的时候对顾大力好，所以顾大力发家后，也十分的照顾他们。可是，也仅仅是照顾曾老头和曾老太太,等这两位老人去世后，曾家的远房亲戚,还想打着曾老头和曾老太太的名义在村里横行霸道,结果顾大力这边知道后，直接亲手把这几个小辈送到牢房里，据说还要流放三千里。 这下，曾家的人消停了，也不敢再乱用顾家的名义了。 在村里人的眼里，这流放三千里跟死了没区别。 王秀华如今是苏家的媳妇，还是苏亭的媳妇！ 王景福很怕自己被妹妹连累，所以压根不见她，甚至还大喊，“你已经是苏家的媳妇了，和咱们王家没关系了！” 王秀华听着，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可无论她怎么哭，王景福却依旧不见她，甚至都不让她踏入王家大门。 王秀华心里难受，只能和身边的人说起这事，可乡下的婆娘们却笑,“我记得当初是你要求这门亲事的吧？如今怎么却又后悔了？” “就算是苏亭打你，也是你活该啊，你自己求回来拳头不是吗？” 如今唐家在村里的地位高着呢，众人自然是向着唐家说话。 当然，有些人说的也是真心话。 谁又希望自己的未婚夫和丈夫会被女人抢走呢？ 只是王秀华没想到，她本以为极其痛苦的日子，只是一个开头…… 接下来，柳氏和苏亭在外受气，大多会把气发泄到她的身上，她身边的丫鬟也被卖的卖，她一个王家的小姐，如今沦落和村里的妇人们一样，一双手也渐渐的变得粗糙。 王秀华的奶娘在听闻她的事情后，却是无比的庆幸自己跑的早。 苏家的日子过的惨兮兮的，柳氏如今更是闭门不出。 其实村里最热闹的日子，便是要除夕来临的时候。 村里不少人家的姑娘和媳妇在唐家做事，家里多少都攒了一些钱，到了除夕这一夜，也吃上了一顿肉。 最让他们高兴的是,因为唐粮劁过的猪肉比外面的猪肉好吃，所以今年村里的猪肉价格居然涨到了三十五钱一斤,外面不少人商人都在这边等着收猪。 之前,还有人打着唐粮的主意，想着要从他的手里学会劁猪的本事。 可自从唐家和顾家一定亲，这想法自然都没了。 连县令之前还想着要弄唐家火锅料的配料，如今也不敢再想了。 在外人的眼里，唐家是占尽了顾家的便宜。 可顾六知道，他才是占了便宜的那个…… 唐宓擅长手工，但是她的记忆更好，她从家乡带来的东西，都是他最需求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像唐宓做出来的诸葛连弩，用她的话说这是改良过的，用起来会更顺手，杀伤力更大…… 她还会做其他的东西，譬如改良过的投石车，譬如弩车、弩炮…… 自动她和顾六定亲后，就明白这些东西在冷兵器时代的作用。这个朝代，火药虽然被发现了，但是工部的人还没发现这火药能制造更厉害的武器，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们认为这刀剑和战马才是最好的东西！ 不过很多东西都要一步一步来，所以唐宓也没急着。 倒是她把弩车的图纸拿出来的时候，顾修凤都被吓了一跳。 可惜这里没厉害的工匠，所以唐宓还得亲自来做。 唐粮也是会木工的，但是他的手艺和唐宓完全比不了，只能帮衬做一些简单的活。 转眼，除夕这一日就到来了。 顾家没有长辈在家里，所以唐大石和姜氏就邀了顾六和顾修凤来唐家。 姜氏起初听着还皱眉，觉得顾家的人怎么可能来他们家里挤，可没想到顾修凤一听这话，就高兴的来了。.. 她不止带了顾六来，还让文修明带了文九来。 文九还不知道顾修凤就是自己的母亲，但是母子天生的牵绊，却是不需要人言明的！文九喜欢和顾修凤说话，私下还和唐书说，让要顾修凤教他们两个习武。 故而到了这一天，唐家十分的热闹。 姜氏带着小儿子和孙儿，夏荷和唐宓却在厨房里忙活，顾修凤也跟着车五的妻子许桂芳在一侧帮忙打下手。 起初，许桂芳还有些不习惯。 毕竟，顾修凤不止是顾家的小姐，更是在战场上领军的将军，这样的人和自己说话客客气气的，还帮忙做杂活，这让许桂芳很是惊讶。 “我也是在边境长大的，这边境的生活可比乡下苦多了！”顾修凤和许桂芳解释，“像我小的时候，有一年下了大雪，粮草比往年来的更晚！” “哪会军中没吃的，那粥稀的不能再稀！我饿的睡不着，又不敢和我爹说，便自己跑到山里去找吃的！”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顾修凤还有些怀念。 她去山里倒是找到了一些山药，她会知道山药，也是因为文修明的缘故。 结果山药找回来想要炖的时候，她削皮却没有戴手套，最后一双手又红又痒，被父亲发现后狠狠的打了一顿。 大越的边境斥候很多，若是被斥候发现顾修凤的身影，怕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这事，顾修凤倒是没和许桂芳说，她只是感叹，“这山药的确是好吃的，只是，削皮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在下河村这个地方，山药却是不常见的。 许桂芳有些惊讶顾修凤知道这么多，不仅感叹，“顾小姐你可真厉害，知道这么多东西！是谁教你的呀？” “是我家那口子教我的，他还教我认识药材呢！” 这下，许桂芳愣住了，她没想到顾修凤居然成亲了。 顾修凤压低了声音和许桂芳说，“你不知道吗？文大夫就是我男人！” 许桂芳：“……” 她真不知道啊，文修明的妻子还能诈尸的？ 第208章 文九发现了 其实也许桂芳会如此惊讶，而是因为文修明太多次说明，妻子已经去世的这件事。 文修明长的好，医术又很出众。 自他来下河村的这些年，不知道勾走了多少未婚姑娘的心。 这些姑娘有部分是介意他有孩子，可也有姑娘压根不在乎，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的。 只是这些姑娘大部分都被文九给吓走了—— 也有坚持下来的,可是文修明却丝毫不心动，这些年独自抚养文九到现在。 “你……”虽然许桂芳是乡下人，如今还是唐家的下人，可是她依旧忍不住问顾修凤，“你怎么忍的下心啊！” “文大夫多好的人啊，还有小九……” “村里的人都说这孩子冷冰冰的,可是这些人都是胡说八道，这孩子可好了！前些日子，我不小心扭伤了脚，我不愿意告诉其他人，怕他们瞧见了担心我，可小九这孩子一眼就瞧了出来，还拿了药给我，说是夜里多敷敷就会好！” 说起这件事，许桂芳的眼里多了几分同情。 其实，之前文九在村里的名声的确不太好，不少人都说文九可能是个痴傻的。 这孩子若是不满，就会大喊大叫。 许桂芳起初也对文九有些害怕，可接触久了才发现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文大夫太忙了，文九大多时候都是在李家渡过的，可偏偏的李家人也不会带孩子，每次都是让周莲盯着孩子们。 久而久之,文九的性子愈发自闭,也只有他发出大点的声音,周莲才会注意到他。 后来，文九和唐书熟悉了后,文九大多时候会在唐家歇息。唐书的屋子里,更是时刻都准备着文九的寝具等等东西。 连夏荷给唐书做鞋子、衣服，也绝对不会少了文九那份。 在唐家的文九便没有从前那样大吼大叫的习惯了，如今乖巧的不像话，再加上文九又长的好看，站在一群孩子里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一样夺目，连许桂芳瞧着心都软了。.. 许桂芳私下还和丈夫车五说，他们家的孩子若是长的像文九一点点就好了。 顾修凤低着头，丝毫没有反驳许桂芳的话，“嗯，我知道我是做错了！” “所以我想弥补！” 许桂芳本以为顾修凤会生气，却没想到顾修凤会如此快的认错。 她本就是良善的人，哪里好意思继续数落顾修凤。 许桂芳想了想就把手里的碟子推给顾修凤，“小九最喜欢吃山药糕了，这些你拿去吧！” 这些山药糕本来是饭后的甜点，可许桂芳为了让顾修凤去哄好文九，便给了顾修凤。 许桂芳还说，“顾小姐,文九真的是个好孩子，你别再抛弃他了！” 顾修凤听着,眼眶就红了,“嗯！” 彼时，唐家人却丝毫没察觉到厨房里的动静。 倒是文九和唐书坐在小院的椅子上，瞧着空中零散的星辰。 两个孩子年纪小，都像是不怕冻一样…… 大人们也来过一次，想把他们带回去，可他们却说要在外面玩。大人们见他们穿的不少，应该不会受寒，便也没再管了。 两个孩子平日都很自觉，时时刻刻都在看书，如今休息一下也好。 只是，谁都没想到，两个年纪小小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的苦恼。 像是唐书，他就很愁自己姐姐的亲事。 文九也很愁，他似乎又有娘了。 在文九懂事后，父亲总是和他说，母亲已经去世了。 所以乖巧的文九，从不在父亲面前提起关于母亲的事情，他怕父亲伤心。 可是文九从来没对父亲讲过，他很羡慕这村里有孩子的母亲…… 年幼的时候，他看着李狗蛋跟彭翠撒娇，他也想这样试试。 可是他没有母亲—— 文九还听见周莲在他的背后议论，说他是个扫把星，生下来就让母亲没了。 为此，文九十分的讨厌周莲，到现在也不想搭理周莲。 好在后来，他认识了唐书，又到了唐家。 姜氏虽然不是他的母亲，却对他很好。 最重要的是唐宓，她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会哄他开心，还会肯定他做的事情，还会纵着他去做很多想做的事。 在文九的眼里，若是母亲能像唐宓一样，就好了。 “你想什么呢？”唐书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顾六的不好，结果平日里总是附和他的文九半响都没说话，“你不会背叛我吧？” 文九却突然问了唐书一句，“小书，你说娘是什么样的人？” 唐书有些错愕，他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家里如今太热闹了，勾起了文九的伤心事。 毕竟文九的母亲已经不在世了。 他想了想才说，“娘啊，我娘其实很喜欢揍我的！” “才不是呢！”文九也知道唐书这话是在安慰自己，村里的孩子，没有那个不怕母亲揍自己的。 文九摇头回答，“姜婶婶那不算揍你，她只是拍了拍你身上的灰，这还不是因为你在屋子里看书，把门窗关的紧紧的还烧着两盆炭火！” “姜婶婶倒是不担心炭火烧了多少，可是她却担心你出事呀！” “咱们隔壁村不就是有一家人子人，夜里烧了好几盆炭火取暖，结果门窗关的紧紧的，结果第二天起来一家子全没了吗？” “父亲这叫……这叫……” 唐书也皱着眉，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 “你爹爹说，这叫一氧化碳中毒！” 有人插了一句。 唐书也没意识到是谁接的话，便和从前一样，捉摸不透，“啥是一氧化碳呀？” 书里也没这个称呼，他也去问过先生，可先生也不知道。 等他说完后，才意识到方才接话的人，其实是个女人。 唐书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瞧见了顾修凤，“顾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唐书有多不喜欢顾六，便有多喜欢顾修凤。 顾修凤笑了笑，“瞧着你们在这里说话，拿了些点心来给你们吃！” “山药糕啊！”唐书噘嘴，“我喜欢吃绿豆糕！” “算了，我自己去拿吧……” 唐书也不好意思让一个客人再为自己跑一趟，便转身跑去进了厨房里。 院子里，只剩下文九和顾修凤。 顾修凤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文九却突然开口了，他说，“顾姐姐，你是我的娘吗？” 第209章 你是我娘吗 顾修凤起初有些震惊，可后来在听见文九对自己的称呼后，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又是姐姐，又娘的，辈分乱的一塌糊涂。 “你知道了？”顾修凤没想到，是文九先问出这个问题的。 她半蹲下身子，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一侧后,才搂住文九的胳膊问，“是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文九的眼睛亮晶晶的，即使屋檐下的防风灯光线黯淡，可却依旧掩盖不住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文九其实长的更像文修明多一些，可他的眼睛却和顾修凤十分的相似，都十分的夺目、熠熠生辉。 文九也是年纪大了一些后，才慢慢的察觉到很多怪异的地方。 譬如，村里的男人死了老婆，这些男人每年都会去给妻子上坟，可是他的父亲却没有为母亲上过坟。 又譬如，村里的男人的老婆都有娘家，可他的父亲却丝毫不提母亲到底是哪里人，娘家人又在哪里！ 他偶尔也听父亲和李夫子提起过母亲，父亲是思念母亲的，而且提起母亲的时候还有诸多的埋怨，就像他埋怨父亲太忙，总是把自己丢在家里一样。 文九那时候还不懂，直到后来他读了书，又遇见了顾六来自己家里几次。 他才隐隐约约的察觉，或许自己的母亲还在人世。 可是当时的文九，却是埋怨母亲的。 他很想问母亲，为什么要丢下自己和父亲,是他们不好吗？他其实也可以很乖很听话的。 直到前些日子,文修明突然和他说,“小九，若是你娘回来了,你会原谅她吗？” 文九很想说才不要搭理她，可瞧着父亲憔悴的神情，他还是犹豫了，“那得看看是为什么？” 父亲却是苦笑，他声音很沙哑，“是爹的错！” 可是到底是哪里错了，他最终也没说清楚。 在顾修凤出现后，有人开玩笑说，他的父亲和顾修凤走的太近，而他又瞧见过父亲在暗处抱住顾修凤，还有人说——他的眼睛和顾修凤很像。 所以文九猜测出，或许顾修凤就是他的母亲。. “你真的是我娘吗？”文九又一次问，“你可不要看我年纪就骗我！” “连夫子都说，我很聪明的！” 他的确很聪明，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根据蛛丝马迹猜到这么多东西，属实不易。 顾修凤点头，“嗯,小九，我是你娘！” 文九没有哭也没有闹,他没有出现顾修凤曾预料的任何情绪。 他只是看着顾修凤，半响后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呀？你既然都丢下我了，如今又回来做什么？” “是因为……你后悔了吗？” 顾修凤眼眶又一次红了，她一直点头，“嗯，我后悔了！” “我的孩子这么好，又这么聪明，我当初为什么要蠢到丢下你？小九，是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 “这些年，娘一直都想着你，可是娘……” 顾修凤说到这里，她本想说，她也有自己的难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改成了，“娘回来晚了，是娘的错！” 她就算有再多的难处，也不该是抛弃孩子的理由。 她不是文九，所以根本体会不到文九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其实在听许桂芳说起村里人的话的时候，便知道文九这些年其实过的并不好，可这个孩子即使猜出了她是他的母亲，却对他没有半分怨怼。 顾修凤想到这里，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 她这些年，受过不少的伤，当初还差点被刀劈成了两半，背上还有一道贯穿整个背部的伤口，她当时都不曾掉过眼泪。 伤口可以治，可孩子的心上的伤，又要怎么治呢？ 周围吵闹的厉害，而文九就这么低着头，瞧着眼前的女人哭的无声无息。 他沉默了许久，才张开一双小手，把蹲在自己眼前的女人揽入怀里，“你别哭了！” “我原谅你了！” “可是，你不能再丢下我了！” “我很乖的，我也很听话，不会吵你，也不会闹你！” “所以，你别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嗯，好！”顾修凤听着孩子的回答，却哭的更厉害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原谅，而且孩子似乎还担心她哭的厉害，会把眼睛哭坏，还拿起手帕给她擦拭眼泪。 最后，她干脆扑到了文九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了这个孩子。 不远处，文修明站在暗处。 其实，顾修凤一直在说，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可他呢？ 他又何尝是个好父亲。 这些年，他对顾修凤是有怨的，所以在对文九说话的时候，他张嘴就说顾修凤已经去世了。 再后来，他忙于给人看病，忽略了孩子内心的世界，以至于孩子为了惹人注意，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心情不满的就对人大吼大叫。 也是因为这样，文九在村里的人眼里，像是一个小小的怪物似的。 可偏偏的，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孩子的内心世界，还觉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在，后来有了唐家。 文九自从到了唐家后，从前的那些毛病几乎都没了。 他那时候才知道，心上的伤害，时间不能治愈，要治愈这个伤口的，是另一份温暖的心。 而文九心上的伤口，是唐宓和唐家人帮忙治愈的。 ……… 屋外的事情，其实唐宓在顾修凤接近文九的时候，便有了察觉。 弟弟去了厨房，被许桂芳找了个借口拖住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异常。 果然，她询问了许桂芳才知道了这件事。 许桂芳对顾修凤的确有不满，在许桂芳的眼里，文九不止早慧还很乖巧贴心，她说她听见文九问唐书，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许桂芳当时是无意听见的，她听见文九的话后，便直抹眼泪。 起初，她还以为文九的母亲真的不在了。 可如今，哪知道这人一直都在。 “我娘小时候总是被我爹打，如今我想起来都觉得害怕！”许桂芳说，“我瞧着顾家姑娘是个好的，她应该不会打不过文大夫的！” “她会好好对待小九吧？” 唐宓：“……” 她倒是不能百分百保证，顾修凤会好好待文九，但是她可以保证，顾修凤打文修明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不过，这话顾修凤却不同意。 所有人都不知道，文修明的力气有多大…… 第210章 舍不得 这一夜顾修凤倒是没有回顾家，她反而是歇在了唐宓的屋子里。 唐宓则是和姜氏一起睡，把屋子空给了顾修凤和文九。 顾六瞧着了瞧自己姐姐，即使他不开口，顾修凤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忘记文大夫的师父怎么说的了？十八，得十八！”顾修凤皱眉，“年后她也才十六,你怎么好意思？” 顾六皱眉，“我没！” 顾修凤的确是误会了，顾六只是有些羡慕顾修凤能留下来在唐家住着。他当然知道，女子太早有房事和身孕对身体不好，所以如今和唐家只是定亲！ 顾六不在乎再多等两年，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不在乎这点时间。 可这也是从前的想法—— 如今定亲了，他却更想在唐宓的身边,哪怕只是看她做事也好。 在顾修凤的记忆里,弟弟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一面，她犹豫了片刻，“那你等等！” 顾六有些疑惑。 片刻后，顾修凤进了屋内，她说身上有些不舒服，想要沐浴。 唐家特意修了个屋子是方便家人沐浴的，而且又因为唐宓喜欢干净，唐粮还给她打了一个很大的木桶，在里面泡澡可舒服了！唐家人对此倒是不奇怪，毕竟顾修凤和唐宓一样都是女儿家，喜欢干净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们没想到顾修凤会邀请唐宓一起去说话。 大家都很累了，便也没多在意。 等把热水放好了后，顾修凤才对唐宓说，“你去外面等我!” 唐宓：“？” 结果唐宓刚出了屋门，就瞧见站在暗处的顾六。 今日的顾六依旧穿了一件暗色的衣衫，一件黑色的大氅披在身上，整个人似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抬起手,唐宓便笑着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呀？”唐宓畏寒，干脆直接钻进顾六的大氅里，她整个人被搂入他的怀里，“我以为你都回去了！” 顾六笑，“本来要回去的，可是……” 唐宓如今的身高还没有前世高，顾六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下颚放在她的头顶上。 可是他舍不得走。 唐宓也跟着笑，“阿凤姐姐这会在沐浴呢，说是今晚要和小九一起睡！”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等初四再来拜年我们又能见面了！” 村里有习俗，像媳妇回门和走亲戚都是初四后才会走动，前几日都是在自己家里过的。 顾六有些郁闷，“初一不能来吗？” “那肯定不行呀！”唐宓说，“这传出去你不怕人笑话啊？” “不怕！”顾六回答，“他们爱笑让他们笑去，我又不在乎！” 唐宓想了想，她还是怕父亲不高兴的,“还是晚几天吧！” 其实她和顾六的事，和家里说的有些突然,她的确是有些冲动了。但是,她不想瞒着家里，更不想顾六没有安全感，所以她还是和家里说了。 唐宓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如今想来，她所有的不幸，似乎都是在等这么一天。 “知道了！”顾六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 顾六又何尝不知道，唐宓为他做了很多，他哪里还好意思要求别的。 只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等顾修凤沐浴出来的时候，顾六已经离开了。 顾修凤对唐宓说，“我这个弟弟有些死脑筋，若是他做错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讲，知道吗？” 唐宓点头，“嗯！” 这一夜，对顾六而言十分的漫长。 可唐宓却睡的很好。 翌日，天刚刚亮，许桂芳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早上煮的是小米粥，每个人还有鸡蛋，许桂芳怕众人没胃口，还特意拿出唐宓腌的黄瓜出来切好。 菜园子里的青菜也长的好，小米粥里加了一些细碎的白萝卜，而菠菜也被清炒了出来。 倒不是许桂芳不给众人准备荤菜，都是早上吃荤菜容易油腻…… 村里的其他人家还在想着吃肉，可唐家这边却开始在饮食上调节起来了。 如今家里已经富裕了起来了，唐宓便更在乎父母的身体，好在有文大夫在，他的话比谁都管用。 唐大石虽然有些不懂，可也明白自己一定要身体好好的，他还要带小儿子和小孙子呢！ 文九起床后就和顾修凤黏在一起，母子两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文九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我真可以骑马吗？” “可以呀！不过，你现在还小，等你大一些，娘就带你去打猎！” “我可以先骑小马的呀！” “嗯，也行！那我先让人给你找找小马驹，到时候给你送来！” “真的吗？” “真的，娘昨晚和你说了，再也不会骗你！” “娘，还是给我弄两匹吧，我想分给唐书一匹！” “行！” 文九得了顾修凤的话，更是兴高采烈的去找了唐书。 唐书虽然没骑过马，倒是却骑过牛，他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倒是有些高兴，“你娘真好！” “是吧！”文九有些得意洋洋，“她很好！” 顾修凤和文九相认后，唐家的人很快便接受了个事实。 其实他们接受的比谁都快，因为顾修凤的确很好，他们也觉得她会对文九好。 当然，最高兴的人不止是顾修凤，还有文九和文修明。 等初一这一天过了，顾修凤就和文九住到了文修明的小院子里。 关于文九身世的消息，也在村里传开了。 这一次，村里掀起了波澜…… “我给你们做早饭！”顾修凤没空搭理村里的消息，她正忙着学做饭呢。 她还特意从唐家的菜园子里选了不少的青菜，连唐宓做的香肠也带过来了一些。 文九倒是十分的期待，可惜文修明却不买账，“算了，还是我来吧！” “你要相信我呀！”顾修凤不服气，“我做饭还可以的！”. 文九也点头说，“爹，你就让娘试试嘛！” 顾修凤听着笑嘻嘻的，“还是我儿子疼我！” 文修明扶额。 等文九尝过顾修凤做的饭后，在顾修凤的期待眼神里，他说了一句，“娘，要不咱们还是去唐书家里吃饭吧？” 顾修凤：“……” 文修明：“哈哈哈哈！” 第211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即使文九喜欢母亲顾修凤，但是却依旧没有办法违背自己良心，觉得顾修凤做的饭菜好吃。 其实顾修凤做的饭菜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她在军营里多年，做的东西只是能吃，味道却一般般，和唐家做的饭菜根本没得比。 这些年,文九的嘴已经被养叼了，自然吃不惯顾修凤做的饭菜。 顾修凤虽然不服气，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等初三这一天，顾修凤就领着文九去了镇上唐家的火锅店。 唐宓已经提前给顾修凤留好了包厢，一进门便能瞧见墙壁上挂了不少永生花，而且屋内布置的很好,文九熟练的坐到了窗口的位子,瞧着不远处的河上。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好一些，河边居然没有冻结，依旧有船只在来来往往，只是比平日里少了许多。 毕竟，是在过年，大家在家歇着。 唐宓给顾修凤选的锅底是鸳鸯锅，因为她不知道顾修凤到底吃不吃辣，还特意送了好几种小菜来。 “娘，一会你尝尝酥肉，可好吃了！”文九给顾修凤推荐，“我和爹爹都喜欢吃！” 顾修凤点头，“那就要两盘酥肉！” 文修明反问，“你吃的完吗？” “能呀！”顾修凤笑着回答，“我又不会浪费！” 她可是在边境长大的人，比谁都知道这粮食来得不易，所以顾修凤无论在哪里吃东西，都绝对不会留东西在碗里。 在京城里的时候，不少人还嘲笑顾修凤，说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姑娘，活像个饿死鬼。 可偏偏的,文修明就喜欢这样的顾修凤。 她不止不会浪费粮食，连药材也是。 顾家每年都会得不少的封赏，赏赐给顾家的药材，若是顾家用不完，她大多都会拿给文修明，让文修明去救该救的人。 可是别的人家，也是有封赏的。 他们宁愿粮食发霉、药材发烂，也绝对不会施舍给百姓。 这也是顾修凤和京城里的姑娘们，最不一样的地方。 而且在得知文修明帮百姓诊脉的时候，顾修凤却丝毫不会觉得文修明这样做不对，反而是很佩服他。 “那你还是少吃点！”文修明说，“这店里好吃的东西很多，你都可以尝一些，若是喜欢，明儿再来就是！” 文九点头，“过几年还有庙会呢，娘,你带我去！” 顾修凤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了。 只是,火锅还没端上来的时候，文九的目光牢牢的定在了不远处的河边上。 他等了一会才说,“娘，好像有一只大船来了，是一只很大很大的船！” 顾修凤有些糊涂，“大船？” 有多大？ 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文九的身边后，目光也看向了窗外。 如文九说的那样，有一艘很华丽的大船出现在了不远处，周围也有人察觉到了异常。 旁人都不知道这船上的人是谁，可是顾修凤却猜出来了。 她对文修明说，“徐家来人！” “或者是陆家？” 文修明还不知道唐家和徐家的事，他有些糊涂，“是那个徐家和陆家？” “英国公和平阳侯！” 文修明：“……” 也不怪文修明如此的惊讶，当初徐家出事多年，在京城里依旧有不少风言风语。 当时有不少人都在说，当年的徐妙月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姑娘，以至于让陆昱念念不忘多年。M.. 他也曾听人说，陆家当时差点丢了爵位，也是因为陆昱执意不娶。 好在，太皇太后觉得陆昱是个痴情的，和先帝爷求情才保住了陆家的爵位。 也不是说有人都觉得陆昱这样做是错误的，至少到现在不少世家的太太、夫人们提起陆昱的时候，都是对他为人的肯定。 这顿饭，注定是不能吃了。 顾修凤和文修明、文九说起了徐家和陆家的事，又提起了和唐家的关系。 文修明和唐家的关系不错，自然也听唐大石说起过，这些年在帮姜氏的母亲找亲人。他的药箱子里，还有唐宓送来的不少的乌木簪子，这些年他也帮忙送出很多。 可是文修明没忍心和唐宓说，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其实没什么用的，况且乌木的价格又高，哪有这么白白送簪子出去的道理。 唐宓当时怎么回答的，她说，“至少要试试呀！” “钱可以再赚，有些遗憾，总是要想办法弥补的！” 唐宓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她不止送了文修明，还送了其他人，这乌木簪子都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 可文修明没想到，这乌木簪子还真的让徐家人看见了。 只是，陆昱怕是要失望了。 因为徐妙月不在了，已经不在很多年了。 …… 徐家和陆家到了下河村的事，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连知府、知州在得知消息后，都匆匆的往这边赶。 然而，陆昱本以为他能见到已经苍老的徐妙月，也算是做到了当年说的一起共白头的誓言，却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伊人的枯骨。 他原本想了很多很多的话和她说，说她不该受这么多委屈，说她若是愿意，让她来自己的身边，然后他们一起养老。 他还记得徐妙月最喜欢兰草，他在京郊的庄子上，就养了许多徐妙月喜欢的花。 就算徐妙月不愿意跟他走也没关系，至少要让他知道，她是安稳的。 他想了很多很多个事情，也想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这些却都做不到了。 陆昱突然觉得，支撑这些年的信念，突然就坍塌了。 徐长明和徐停陪着陆昱青树岭，也瞧见了这一片诸多的无名荒废，在得知这里埋的都是被拐骗来的女子的时候，徐长明的脸色就变了。 陆昱找到了徐妙月的坟墓，最后蹲在了墓碑前。 这些年，唐家的人一直在打理徐妙月的坟墓，而且也打算过几年就给迁走到唐家的墓地里，却不想徐家和陆昱会找了过来。 陆昱的声音有些沙哑，昔日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了。 他一路奔波过来，在路上还受了风寒。 陆昱抬起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他说，“对不起小月，我来晚了！” “我来接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第212章 死同墓 顾六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陆昱，在他年少的时候，便远远的看过陆昱一眼。 其实这些年，外人看陆昱的时候，都觉得陆昱过的十分风光，即使没有子嗣也能稳坐英国公的位子，但是谁都不知道他的艰辛。 陆家并不是没有人不去算计陆昱，当初也有姑娘是想爬的他的床，可都没什么好结果。 陆昱的痴情，却没有让他有什么好结果。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撑着一口气的老者，而心上人也变成了一堆枯骨。 徐长明本想带走小姑的尸骨，可他压根没这个机会，自徐妙月的尸骨给挖出来后，便一直是放在陆昱给她准备的棺木里。 关于徐妙月的事情，也在村里渐渐的传开了…… 老虎沟不少已经苍老的拍花子又被找出来了，陆昱吩咐人分别把这些拍花子吊在萍乡镇、萍乡县和翼州的城门口，就这样活活的让他们等死！ 至于姜家除了姜氏，其他人也没落得什么好结果，尤其是姜二牛的尸骨，都被挖出来丢在了路边喂了野狗。 也是因为陆昱的插手，老虎沟里之前被拐卖的女子们，有一部分终于能离开了地狱一般的家庭。 起初，老虎沟的村民还想反抗，可是陆昱却丝毫不给他们动手的机会，陆昱让驻守在翼州的军队来了这边，人数上直接碾压了老虎沟的村民的人数。 所有人都以为陆昱只是救了这些姑娘就行了，可是陆昱却没有消气。 但凡是强迫来路不明的女子为妻的，一律杀。 但凡是殴打买过来路不明的女子为妻的，一律流放三千里，脸上刺字，永不许回原籍。 老虎沟的人人心惶惶，不过半个月时间，老虎沟这个村子就夷为平地了。 里面的村民逃的逃，走的走，谁也不愿意再留在这里了。 不止是老虎沟的拍花子倒霉了，整个翼州的官员们都人心惶惶和的，谁也不敢去招惹暴怒里的陆昱，立即开始查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拐卖案，若是有蛛丝马迹，立即就亲自去处理，因为，就在前几日，萍乡县的县令已经被贬了，他们可不想步这个县令的后尘。 自然，陆昱的这一番动作，也惹的不少人议论纷纷。 可偏偏的，新帝在听闻这件事后，却极其的赞同陆昱的做法。 新帝登基的时候，陆昱没少出力，所以新帝一登基，就颁布了不少律例，都是为了大越的百姓不再被拐、掠走。 新帝支持陆昱，这朝堂里的老臣们也不敢多言。 毕竟，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徐家的女儿，若是他们多言，身份文臣之首的徐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哪能让他们把什么都说完了？ 陆昱在萍乡县待了足足一个月，在离开的时候，他问姜氏，“我可以带你母亲回家吗？” “回，我和她的家！” 姜氏有些错愕。 其实陆昱这番话，是在告诉她，陆昱想到是，等他自己死后，徐妙月的尸骨肯定是要放在他的身边的。 姜氏惊讶的是陆昱居然不顾世俗的眼光，还敢这样做！ 她的母亲徐妙月是个可怜的女人，落到了恶人的手里才会失了清白，最后更是难产而死！可是，这并不是徐妙月的错，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可在大越这个地方，他们却不是管你无辜不无辜的，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就是天大的错！ 贞洁比性命重要！ 他们觉得徐妙月当初应该至今，而不是生下姜氏。 “我想问问你的意思！”陆昱很认真的说，“你是她的女儿！” 姜氏想了想，才回答，“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但是养我的姑母和我说，我娘在世的时候，总是哭着求姑母让她回去，说有人在等她！我娘死的时候，也是不甘心的，她一直拽着我姑母的袖口，让我姑母救她，她说她不想死……” 直到最后，徐妙月死的那一刻，一双眼睛都瞪的圆圆的。 “我娘死的时候，手里一直都拿着这枚簪子！”姜氏把已经破旧的乌木簪子放在陆昱的身前，“我本以为这是我外祖家留给母亲的东西，如今看来，应该不是！” “我想，我娘是愿意的跟你回去的！” “大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找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安葬我的母亲，她是个可怜的人！” 陆昱的手指修长，此时却青筋暴露，他颤抖着手接过蒋氏递过来的簪子，眼泪却簌簌而落。 即使姜氏没有说的太清楚，可他却依旧能感受到徐妙月死的那一刻的绝望。 他以前总是和徐妙月说，他会护着她一辈子的，让她不需要习武，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而徐妙月也太相信他！ 她在死的那一刻，都想着要回来找自己吧？ 陆昱把乌木簪子握在手里用足了力气，一股血液从他的掌心里流了出来，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姜氏瞧着陆昱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最后，她说，“大人，你……” 姜氏想说让陆昱节哀，可是她还是没说出来。 …… 也不知道陆昱和徐长明说了什么，最后徐长明选择了妥协。 对外，徐家说徐妙月的尸骨葬在了乡下，往后和姜氏在一起，可是实际上，徐妙月的尸骨却被陆昱带回了京城。 在陆昱离开的时候，他也见了一面唐宓。 “你和你外祖母很像！”陆昱抬起手，身后的人走上前，把几个箱子放在唐宓的身前。 陆昱问，“你真的要嫁给顾家那小子吗？”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无趣的很！” 唐宓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无趣的很，可是我就喜欢这样的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陆昱在听闻这句话后，脸色有片刻失神。 他想起多年前，徐妙月站在梨花树下，一阵风吹动梨花枝，花瓣随着风而落下。 徐镇很不高兴，“陆家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的？无趣的很！” 徐妙月笑，“哥哥你这是什么话？他才不无趣呢！就算他无趣的很，我也喜欢这样的他！” 她说，“因为陆家哥哥在我心里，和别人不一样！” 第213章 进京 陆昱留给唐宓的箱子里，有好几副都是华贵的头面。 其中有一副，是用上好的红宝石打造而成的簪子，每一件首饰都价值不菲。 他没说这些东西是给谁准备的，但是唐宓却猜了出来。 陆昱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姜氏送给他的乌木簪子和徐妙月的尸骨。 徐长明和徐停倒是没有跟着陆昱一起离开，徐长明这些日子怎么看顾六怎么不顺眼，而徐停私下和韩自清说，“我爹怕是想要让唐家退婚！” 文臣和武将向来是水火不容，而徐家这些年看顾家也一直不顺眼，这是朝堂上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韩自清笑，“那你是小看你这个远房表妹了！” 徐停闻言，挑眉。 他倒是没小看唐宓。 其实这段日子，他还真的和唐宓聊了不少的话，也知道了不少唐宓的事。 唐宓很多想法都有些匪夷所思，在常人的眼里不能做的事情，她却敢去尝试。就像，她不止做出了速度更快的纺线车，还要做出织布更快的织布机…… 万锦布庄如今的东家，和顾六的关系很不错，而徐停也认识。 这人都亲自来了一趟下河村，的确有他们的关系，可更多的却是冲着唐宓来的。 商人，自然喜欢利益。 而唐宓能给他带来不费的利益。 短短的一个月内，徐家和陆家都在忙着，唐宓也没闲着。 当然，徐停那偏心的父亲，在听闻唐宓和苏亭的事情后，写了一封信函给学政，而苏亭的童生不止没了，往后仕途也彻底毁了！ 在听闻这个消息后，韩自清还笑，“你们徐家也做这事？你们不是说自己是清流人家，最讲道理了吗？” “若自己家的亲眷受了委屈都不能帮忙报仇，那你说我爹在内阁还混什么？” 韩自清，“你说的对！” 苏亭不能继续读书了，王秀华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却丝毫没有觉得松快。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王秀华带着手里的金银地契跟着也一个货郎私奔了。 本来就热闹的下河村，不少人都被王秀华的动作吓到了。 王家更是丢了颜面，压根不认这个女儿了。 柳氏是真的害怕了，她求饶到了唐家，可偏偏的姜氏和唐大石都不见她。 还是徐停让人来拖走了她，还说，“放心吧，不会要你们的性命的！” 像柳氏和苏亭这样的人，要了他们的性命，不过是脏了自己的手。这两个人卑鄙的人，活着才是对他们的惩罚！ ……… 村子里的生意唐宓让唐谷和唐粮帮忙照看着，而自己和父母、唐书，还有大米随着徐长明一起入京了。 其实，徐长明倒是想让唐粮和唐谷一起去京城里，但是他们两个却明白，京城不适合他们，乡下的生活更适合自己，所以婉拒了。 私下，唐谷问夏荷，会不会怪自己的决定。 夏荷却笑，“我觉得你做的对！” “爹娘走之前给咱们分了家，往后我们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大谷，其实我就喜欢在乡下，我不喜欢去和那些我不喜欢的人说话，乡下多自在啊，咱们想做啥就做啥？往后孩子长大了，他要出去读书也没关系，但是……我却是想在你的身边的！” “我嫁给你的时候，就没想过还有这么好日子的一天，我很满足了！” 夏荷这番话倒是发自内心的，她一个乡下的姑娘，去京城里生活当真是会累的慌。 而且她的母亲还埋在这里，父亲也在乡下，她不想走。 好在，唐谷也没想走。 而唐粮这边也是一样的，他和妻子也没想过去京城里。 唐家虽然分家了，可两兄弟修的新房子依旧是挨在一起的，有事的时候只要在院子里喊一声，对方便能答应！ 姜氏和唐大石去了京城里，可他们也想好了，等唐宓成亲后，还是要回下河村的。 ……… 此时的徐家，倒是收到了唐家人要进京的消息。 而徐镇此时却有些不淡定了…… 他本来已经从妹妹已经去世多年的噩耗里走了出来，可如今在听闻顾六和唐宓定亲后，他又觉得糟糕透了。 徐镇年纪也不小了，他此时气的皱眉，“长明就没想过让他们退婚？” 周氏虽然心疼丈夫，可是也心疼儿子。 即使徐长明已经是当爹的人了，可是在周氏的眼里，依旧是个孩子，“你又知道长明没想过了？” “长明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再说了，你现在用什么身份去让人家退婚？” 徐镇拍了拍桌子，“我是她的舅姥爷！” “是，你是她的舅姥爷，可这些年你也没在这孩子身边帮她任何忙啊，更别提知道她想什么了！”周氏翻了个白眼，“等她进京后你好好的问问，我瞧着长明在信函里写的很清楚，人家可有主见了！” 周氏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了不少的姑娘，可是却没有见过如此聪明的女孩子。 徐长明和周氏的母子感情极好，所以徐长明在信函里写了许多关于唐家和唐宓的事情。 周氏瞧着，都觉得唐宓过的不容易。 而且，就算徐镇能说服姜氏，却也未必能说服唐宓。 “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你去插手什么！”周氏见丈夫还瞪着自己，也不服气的说，“你若是惹急了，人家没准还不认你这个舅姥爷呢！” “你真以为没徐家，她就会过的不好？” 徐镇：“……” 在外人眼里的香馍馍徐家，在唐家人的眼里还真未必有多香。 唐家人老实本分，若不是唐宓要在京城里成亲，姜氏和唐大石怕是都不会来京城。 而且姜氏和唐大石会来京城，也是因为唐宓的缘故，和徐家的关系真的不大。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可周氏却要点醒徐镇…… 徐家这些年，真没帮过姜氏和唐宓半点，没有资格去掺和人家的家事。 “少打着为她的话语去掌控人家！”周氏也认真了起来，“若你还想让她喊你舅姥爷，就不再说方才的那些话！” “有事好好说，少摆你的架子！” 第214章 尘埃落定 唐大石和姜氏领着唐宓、唐书进城，而文九和文修明回了文家，顾六自然和顾修凤回了顾家的老宅子。 而唐家却住在一座小四合院里。 顾修凤倒是邀请唐大石和姜氏住在顾家的宅子里，可唐大石和姜氏却没有同意。 如今唐宓和顾六虽然定亲了，可唐家总觉得低人一头。 这座小四合院是前些日子租下来的，而接下来的日子，唐大石和姜氏便开始了看房子。 他们会想买下一座宅子，是想着来日唐宓从自家出嫁，而不是从顾六的宅子里出嫁。 等唐宓出嫁后，这座宅子便留给唐宓。 姜氏和唐宓讲，“爹和你娘，等你完婚后，我们肯定是要回乡下的！” “爹娘不在你的身边，自然是担心你的！若往后你受了什么委屈，顾家人赶你离开，爹和娘担心你连住的地儿都没……” 唐宓闻言笑了笑，而在外面听着岳母和闺女说话的顾六却是一脸无奈。 他哪里敢。 况且以为唐宓的本事，即使没这座院子，她也能自己赚出来。 不过唐大石和姜氏终究是好意，唐宓自然不好让父母担心，她点头，“嗯，不用买太大，我往后若是一个人住，太大清扫起来也累！” 即使如今车五一家人都在伺候唐大石和姜氏，和唐家人骨子里却是个诚恳的，压根不习惯被人伺候！所以他们倒是也没觉得唐宓说的哪里不对！ 徐家一直在等姜氏和唐大石上门，然而他们等啊等啊，却压根没见唐家人有动作。 直到三日后，徐镇有些坐不住了，他问孙子，“停哥儿，唐家人是和你一起入京的吗？” “回祖父话，是的！”徐停点头，“都进京好几日了！” “是啊，都进京好几日了，怎么他们也不来拜访我？”徐镇问，“难道还要我这个做长辈的去看他们不成？” 徐停：“……” 其实唐家人的确想来拜访徐家人的，可是在入京后听闻徐家人是清流门户，又是簪缨世家，唐大石和姜氏就犹豫了。 而且，姜氏对徐家人也不熟悉。 姜氏的确帮徐妙月找到了家，让徐妙月入土为安，可她自己却没想过要去攀徐家的关系。 “许是身子不适吧！”徐停给他们找借口，“孙儿去瞧瞧！” 徐镇没有开口，徐停也知道祖父的意思，便亲自去找了唐家人，结果徐停到了的时候，唐家人已经看好了院子了。 徐停也被迫跟着看了屋子。 这座宅子是一座一进院，位子却很不错，有闹中取静的感觉。 姜氏会看上这里，也是因为旁边还有一座一样大小的院子。 她想着，不如把两处都买下来。 一处给唐宓，一处给唐书。 文九再过几年要去国子监里念书，所以文修明和他们商议过，让唐书也跟着去。虽说唐书可以住在文家，可终究没有自家住着舒服。 他们也要在京城里照顾几年文九…… 只是一座宅子便要二百两，两处置办下来就得四百两了。 这次，唐家人来京城里，已经把家里能带的银子都带上了，唐大石的包袱里就有足足八百两的银票。 这些钱都是家里一直攒下来的！ 唐家这些年靠着卖纺线和开火锅店赚了不少钱，可是有一部分唐大石都给了唐宓，他留在手里的银子，其实并不多。 “买吧！”唐大石和姜氏商议了一番，“置办家里用的东西，可以省着一些。” 两座宅子，最后砍价下来用了三百八十两，而置办家里用的家具，也得花上百两。 唐大石和姜氏在买好了东西后，更是无比的想下河村。 唐家的小菜园如今足足有三亩地大，里面种着不少的青菜，他们想吃什么便去摘回来就好。自家种的菜，怎么吃都不心疼！ 可京城里的物价，却让唐大石和姜氏有些心惊胆战。 买下的宅子很小，别说是开辟一块小地了，就是养点葱蒜都要养在花盆里。 徐停跟着唐大石和姜氏忙前忙后，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和唐宓说起了祖父的事。 唐宓闻言，“其实我爹娘一入京就想着去拜访，可是……” “我们刚走到徐家住的巷子里，就听拜访的人说起，我祖母的存在，对徐家而言是……” “他们还说我们这次来京城里，就是打秋风的！” 唐宓没说完，可徐停却猜出当时的那些人说的多难听。 他自然也没想到，唐家人会听到这些话。 京城里这些人，若是要说恶毒的话，那可是比乡下妇人要狠上千百、万倍…… 即使唐大石和姜氏听到了这些言语，却依旧没有对他这个徐家人摆任何的脸色。 “无论咱们做的多好，外人永远总是会议论的！”徐停说，“表妹，你应该知道，我家里不是这样想的！” 唐宓看着徐停，认真的问，“若是我要嫁顾六哥，也没关系？” “这……”徐停想了想才说，“虽然徐家和顾家政见不合，但是我认为，表妹你想嫁谁，那是你们家的事！” “就算姑奶奶在世，她也只是半个徐家人，没有我们替她和你做主的道理！” 况且，徐停也知道，祖父就算真的插手，唐家人也未必会听。 这个唐家瞧着是唐大石和姜氏说了算，但是若是唐宓有不愿意的地方，他们也绝对不会勉强唐宓。 他们尊重孩子的想法，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 徐停有些羡慕唐宓和唐书。 他身为徐家的孩子，有诸多不得已的地方，也有很多事情，是他压根不想做的。 但是享受了徐家给的一切，他们身上就有属于自己的枷锁。 “若是可以的话！”徐停想了想，“还是回去瞧瞧吧！” “姑奶奶的屋子一直都留着，里面的东西，这些年一直都没动过！” 唐宓闻言，“嗯！” 其实于姜氏而言，就算徐妙月的一切都在，姜氏怎么样都是陌生的。 因为姜氏出生的时候，徐妙月已经不在了。 姜氏帮徐妙月找家的原因，也从不是想着要占什么便宜。 她只是简单的想帮徐妙月找到亲人。 第215章 大结局 几日后，唐大石和姜氏被唐宓说服，打算再去一次徐家。 这次不止唐宓和唐书会跟着去，连顾六也会陪着。 其实这本是唐家的家事，顾六的确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但是唐大石和姜氏却当顾六是女婿，所以没有避着他。 姜氏更是想让徐家人知道，这门亲事已经定了，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姜氏也是女人，她自然清楚女儿和顾六是彼此喜欢的。 尤其是前几日，她睡醒起来倒水喝的时候，却发现离唐宓屋子最近的后门开着。 她本以为是唐宓忘记了关，结果却瞧见唐宓站在门口和外面的人说话，即使她不问也知道这人是顾六。 第二日，顾六又来家里，说是来找唐宓有事要问。 唐大石却是差点翻白眼，他对姜氏说，“这招我当年都用烂了！” 他追姜氏那几年，可不止是厚着脸皮那么简单！ 姜氏无奈极了。 对于顾六的到来，徐家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等徐镇见到姜氏的时候，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激动。 姜氏和徐妙月其实只有三四分像，而唐宓和徐妙月却有八九分像。 如今十六岁的唐宓，和当年的徐妙月彷佛就是一个人。 徐镇瞧着，眼眶就红了。 其实，徐镇早就从陆家那边得到了消息，可无论陆昱说什么，徐镇总是相信自己亲眼瞧见的。 “好孩子！”徐镇抬起手对姜氏招手，“你过来！” 如今的姜氏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她有些不习惯外人还称呼自己是，“孩子”，可是徐镇的确是她的长辈，她得喊徐镇一声舅舅，所以徐镇说她是孩子，这还真的没错。 姜氏走到徐镇的身前，徐镇瞧着姜氏，最终从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姜氏，“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叮嘱我，若是你母亲回来了，就一定要把这些东西给她！” “你母亲她……她怕是用不上这些东西了，如今我便擅自做主，拿给你了！” “等会你走的时候，拿上这些东西！” 徐镇已经很老了，他只是坐了一会，眼里的疲惫就显而易见。 他留着唐宓说了很久很久的话，谁都不知道徐镇和唐宓到底说了什么，最后在离开的徐家的时候，徐镇对唐宓说，“你若是有空，就带着你娘经常来我们家坐坐！” “停哥儿是你表哥，也是你的亲人！你出嫁那日……让他去送送你！” 徐镇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唐宓出嫁的那一日。 他会让徐停去，是因为家徐停是长孙，来日家族的爵位会让徐停继承。 唐宓也徐镇的意思，她笑着说，“多谢舅姥爷！” ……… 只是谁也没想到，今年还未入冬，英国公陆昱就没了。 陆昱走的很安详，手里握着一双镯子。 陆昱的养子陆显之继承了爵位，也亲自安葬了陆昱。 其实陆家人多少有些奇怪，陆昱的坟瞧着不是像是一个人的，更像是合葬墓。 不过这话，众人也是猜测下，毕竟陆昱终身未娶，能和谁合葬呢？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淡忘了，而谁也没想到，陆昱的棺木里的确是躺着两个人。 ……… 文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受顾修凤，不过文修明和顾修凤也不在乎，他们孩子都有了，文家接受不接受她，对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文家拿她没有办法，就去找文修明，结果文修明比顾修凤更果决。 他是要娶顾修凤的，谁来都没办法。 最后还是文家的耆老们妥协了，因为文修明救了当今的太子。 其实这也是一个意外，太子微服私访的时候被人推入河里，是文修明救了他。 太子的事，在京城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不过这些事情都和文家无关。 文修明去了太医院，而他们也需要这份力量，所以退步了。 文修明娶了顾修凤这件事，比顾六要娶唐宓还要让人震惊。 毕竟，顾修凤是什么性子，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居然还能嫁出去？ 只是很快，这些人又闭嘴了。 当今太后赐了顾修凤一套凤冠霞帔，而且还对外说，因为顾老将军不在京城里，所以和皇帝商议后，让顾修凤从宫里出嫁。 外人都被太后的这一番作为惊讶到了，反而是武官们对此十分的感激。 这些年，武官和文臣一直都不和，新帝登基的这些年内，文臣们更是让武官们喘不过气。 现在，他们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文修明和顾修凤成亲后就搬出来住了，住在了离唐家买的房子不远处的隔壁巷子里。 两家如此，也方便往来了。 …… 两年时间，于顾六而言，看似漫长，其实也只是眨眼睛。 这两年他并不在京城内，他去了蜀州，和父亲一起镇压又一起动乱。 顾修凤倒是想去，可惜此时的她又有了身孕。 其实这一胎孩子，文修明倒是不想要，因为顾修凤的身子实在不适合再有个孩子了，可偏偏的顾修凤却想要个女儿。 她想要，文修明也拿她没有办法。 等唐宓十八这年，顾修凤如她所愿的生了个女儿。 顾修凤是高兴的，她在坐月子的时候，和唐宓说，“我就喜欢女孩！” “那文大夫呢？”唐宓挑眉问。 顾修凤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回答，“我喜欢，他自然也会喜欢！” 文修明和文家的那些人不一样，他是个仁心的大夫。 在他的眼里，只有生命，而不分男女。 …… 只是谁都没想到，唐宓和顾六成亲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岁了。 这一年，徐镇还在。 他当初没能亲自送妹妹出嫁，如今倒是送了妹妹的外孙女出嫁。 徐镇看着唐宓出了门，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姜氏和几年前他说的话。 姜氏说，“我入京的时候，我又一次梦见我娘了！” “我娘和我说谢谢，她说谢谢我，也谢谢你……舅舅！” “她说谢谢大哥哥一直在找她！” 姜氏最后还说，“我娘说，她当年埋在梨花树下的酒，都是你的了！” 徐镇当时听着，就哭出了声。 这是她和徐妙月悄悄埋的酒，除了他们两个，却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在徐妙月离开的日子里，他别说是去挖出来酒了，就是瞧见梨花都是匆匆而走。 他有愧疚。 “他们会白首偕老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