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你的男友是个渣》 作者：读读 文案： 大二的耿柔睡了个午觉起来，突然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对她说：喂！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的男友是个大写的渣男。 耿柔：？？？ 那个声音：你会未婚先孕，他却背着你出轨，还逼着你打掉孩子。 耿柔：这么惨！！！ 那个声音：是的。 耿柔：你是谁？ 那个声音：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未来的你。 第1章 “喂！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的男友是个渣。” 一个平静而闷热的午后，躺在宿舍床上的耿柔睡个午觉醒来，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 耿柔犹豫了一会。 霍北辰？ 声音沉默几秒，“对，霍北辰。” 他怎么渣了？耿柔问。 那个声音道：“你毕业后怀上了他的孩子，但他受不了寂寞，三番两次背着你出轨，对象是他回国的初恋。他一直对初恋念念不忘。最后他逼着你打掉六个月大的孩子，当你还在医院大出血生死未卜的时候，他跟他的初恋举行了婚礼。” 远处传来几声闷雷，大概暴雨将至。 这么惨？ “是的。” 耿柔躺在床上，发呆。 霍北辰。是跟她一届的西京大学金融管理系大二生。 耿柔早在读西京高中时，霍北辰这个名字就已如雷贯耳。 他是最令老师头疼的学生。逃课，作弊，抽烟，打架，早恋，凡是能破坏校规的东西，他都集齐了，成了白榜的大满贯得主。 霍北辰考试从没及过格，但听说打架从没输过。 还听说他打起架来特凶狠特疯狂，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藏獒。还是野生的那种。 就算这样，他仍然进入了全国的重点大学之一的西京大学，并且还是热门专业金融管理系。 傻子都能从中得出一个结论。 霍北辰的家里有背景。非常有背景。有背景到可以让他这样不学无术的学生在重点高中混上三年，又能让他低分进入重点大学。 按理来说，平凡家庭出身、又一直是乖乖好学生的耿柔不可能跟霍北辰有交集，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然而这学期开学不久，发生一件意外事情。这件令耿柔至今颇为后悔的意外，直接导致了霍北辰对她的注意。他开始追她。大张旗鼓、人尽皆知地追。耿柔拒绝过两次，霍北辰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更加来劲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女的拒绝我，太有趣了，我一定要追到你。”这是他的原话。 被这么一闹，几乎人人都知道中文系有个人叫耿柔，正被校霸霍北辰穷追中。 耿柔向来是个低调的娃，从来就不想让自己曝光在大众眼皮底下。为了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同意了霍北辰的追求。 于是霍北辰安份了，她与霍北辰交往的消息传了一两天后，吃瓜群众也消停了。他们本来感兴趣的是拒绝霍北辰追求的女孩，而不是那些同意当他女朋友的女孩。 按照惯例，霍北辰几个月就会换一个女朋友。 耿柔也是这么听说的。她已经盘算好了，安安分分地挂几个月的女朋友名，再顺其自然地分手。 简直完美。 可是现在，居然有个声音在她脑袋中告诉她，她居然会跟他交往到毕业，然后那么惨？ 我……爱上他了？ “是的，很不幸。” 耿柔表情木然，脑中火箭和羊驼齐飞。 她怎么会爱上霍北辰？怎么可能？ “也许是脑抽了。” 天空又是一声闷雷。 耿柔噎了一下。她拧了眉，又抛出另一个疑问。 霍北辰为什么跟我交往那么久，然后又他背叛我？ 脑海中的声音冷冷道：“如果人渣做渣事有理由，他们就不叫人渣了。” 耿柔沉默了。 半晌，耿柔问出一个她早该问的问题：你是谁？ 那个声音道：“……我是未来的你。” 啊？耿柔还以为对方会回答是神仙仙女什么的，没想到，她居然说她是未来的自己？ 未来的我？ “对，未来的你，为了防止你再走上我的老路，我回来告诉你一声。” 耿柔不说话了，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在搜索框里打字。 人格分裂被害妄想症。 脑海中的声音：“呵呵。” “你，也就是我，没有被害妄想症。” 可是你怎么解释你在我的脑海中？耿柔问。 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不能成精的，再这样我会被某菊禁播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意识中，或许这是一场梦。” 耿柔用力掐掐自己。 “哎哟。”疼的。 “耿柔，你怎么了？”室友申昭昭问。 耿柔道：“没事。” 脑海中的声音：“也许是老天看我的未来太过悲惨，所以让我回来改变命运。” 我很惨？ “耿柔，你今天下午不是还要排练吗，怎么还不起床？”宿舍老大米阳坐在床上看书，忍不住操心。 “啊。”耿柔如梦初醒，连忙翻身下床，“我忘了，要去的。” 耿柔就读的西京大学，是华国历史悠久的文理综合重点大学，耿柔去年以全国文科总分第五的成绩，进入了西京大学的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 在寸土寸金的西京，大学仍然占地面积很大，许多学生备着自行车或电动车，耿柔也有一辆二手的自行车，但她不经常骑。 耿柔喜欢走路，西京大学是时代悠久的老牌大学，许多建筑还保留着旧时代的特色，沿途有梧桐遮荫，垂柳扬风，骑了自行车，只会注意不要撞到前面有几个人。 不到关键时刻，耿柔总是宁愿多花一点时间出门，慢慢走着，每天逛景点一般逛到教学楼。 耿柔慢慢走到电教大楼，才到楼下，豆大的雨滴就掉了下来。特意准备的雨伞没有派上用场。 她参加的戏曲社在电教楼里借了一个大教室，供戏曲社的社团活动使用。只是戏曲虽是国粹，但在校园里并不吃香，全社团加上老师一共才十来个人。耿柔的室友都说她参加的是老人社团。 只有老年人才听戏曲。 耿柔听了一笑而过。 这次的排练，是为了一个月后的大学百年校庆文艺汇演。学校要求不仅以班为单位，同样以社团为单位，都要上报一个以上的节目，并且还要进行初选，被选上的才能在汇演舞台上表演。 对戏曲一腔热血的社长大人雷书卉决定为全校师生献上一出国粹集锦，誓死让校友们爱上戏曲。 耿柔对着大雨拍打的窗户吊着嗓，脑海中又响起了声音，“真怀念啊。” 怀念什么，社团？ “不，唱戏。” 你不唱了吗？ 脑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嗯，没时间唱。” “好了，大家都过来吧——”社长雷书卉拍拍手叫大家集中。 耿柔没有再听到脑中的声音。 窗外的暴雨来势汹汹，一路从西京大学下到了明塔区，一群小年青抱着头骂骂咧咧地跑到一家关闭着的小铺子前躲雨。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了，他穿一身黑色运动服，长得很高，脸庞白皙而清秀，几乎可以当扇子用的眼睫毛下是一双略显忧郁的深黑眸子。他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雨，像是遗世独立的儒雅贵公子。 小年青中的两个女生看了一眼，就兴奋地互相推着对方。那个帅哥简直就是白马王子本王子。 其他的小年青们脸色不好看了，他们最讨厌就是这种看上去是学习成绩很好又讨老师和女生喜欢的斯文败类。见败类拿手机要打电话，其中一个脖子上有龙纹身的，直接粗声道：“小子，要打电话就滚，别吵我们说话！” 纹身男的女朋友使劲拍他。 儒雅小王子瞟了纹身小青年一眼，慢吞吞地收了手机。 “你干嘛欺负人啊！这么大雨你让他去哪打电话！”纹身男女朋友为王子抱不平。 “他自己孬关我什么事，有种他就打啊！”纹身小青年浓浓的搞事意味。 “叮——” 清脆的一声，拉去所有人的视线。 小王子侧头用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悠悠吐出一口烟圈。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纹身男莫名背脊一凉。 西京大学的图书馆，一个穿简单白t的宽肩阔背男子坐在阅览室的一处角落看书，他戴着一副粗黑框眼镜，小麦色的脸庞棱角分明，他一手转着笔，一手压在杂志上，神情很是专注。 打着自习旗号来图书馆谈恋爱的一对大一小情侣坐在男子对面隔一张的桌前，女朋友发现这个信息素爆棚的男子，抑制不住花痴地安利男朋友看，男朋友酸酸地道：“你看他那样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根本不像是学习的，估计是体育特长生，是跑到图书馆来装逼钓女朋友的吧。” “你胡说什么啊……” “我哪有胡说，我跟你打赌，他看的书一定是体育周刊。” 恰巧体育特长生男子电话震动了两下，他看了一眼屏幕，出去接电话。 无聊小情侣趁机跑到他的座位上，翻过他的杂志封面一看—— 小情侣对视一眼，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肿么办，他们连杂志的题目都看不懂。 全是外国语。 旁边一个学姐看不过去了，“你俩连他都不认识吗？他是去年的理科状元荆京扬。” “啊，理科状元？！” 荆京扬到门外接了电话，首先听见的是男人的哀嚎声，他挑了挑眉，“霍北辰，你又干了一场？” 还在明塔区小铺子前避雨的霍北辰一根烟还没抽完，脚下趴着四五个呻吟的小青年，“他们自己作的。”他一脚上去，骂了一句脏话，“别吵老子打电话，闭嘴。” 呻吟戛然而止。 纹身男女朋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刚才那个凶残动手单方面群殴和骂脏话的男子，跟眼前这个看上去这么软萌的美男是同一个人？ 荆京扬好笑摇头，“你跟他们碰面了？” “还没有，下雨，我还没到。你在大学里没有，耿柔不接电话，你一会把她接过来。” “耿柔知道了？” “再不济也该知道吧？要不等我联系上她，看她怎么说。” “好，我等吃饭再过去。” 耿柔与大家排练完，已经下午五点，雨已经停了，耿柔还不饿，寻思着先去一趟图书馆再去吃饭。 她在角落的书桌上拿了自己的包，手机在包包里震动。耿柔伸手探进包里，摸到一个滚烫的物体。 手机怎么这么烫？耿柔疑惑地看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霍北辰”。 耿柔偏偏脑袋，接起了电话，“喂？” “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对方语气不善。 “我调成震动了。”霍北辰是渣男啊。 “你在哪？” “我在社团。”她以后居然会喜欢上他。 “什么破社团。” 她记得她已经跟他说过了，“戏曲社，有事吗？” “几号楼？” “电教楼。”她居然还会怀孕，他还要她打掉孩子。 “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接你，有个聚会。” 耿柔道：“我不想去。” 对方好像停顿了一下，然后冷冷道：“随便你。” 盲音立刻响起，耿柔挑了挑眉，看着手机退回屏幕，通话记录上还有霍北辰的红字记录，未接的，右边一个括号，里面显示13。 霍北辰给她打了十三个电话？他也太闲了吧？ 难怪她的手机这么烫。 “今天是几号？”脑中突然又响起声音。 “四月五号。” “哦……”脑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今天晚上不去聚会，也许就可以分手了。” 咦，为什么？ 耿柔静待回答，可是半晌无人回应。 “耿柔，走了，要关门了。”社团同伴扬场喊。 “哦，好。” 第2章 耿柔走出电教大楼，与打算去吃饭的社团同伴分手，拐了个方向往图书馆走。 暴雨过后的道路带着湿意，飘着特有的潮湿树叶的香气。临近下课，校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许多下午没课的学生打算抢在下课铃响之前到食堂去打饭。 耿柔没走多远，荆京扬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硬壳书迎面走来，来往女生都忍不住地偷瞄于他。 “耿柔。”荆京扬停住脚步，微笑轻唤于她。 “你好。”耿柔也停了下来，对他微微颔首。她只跟着霍北辰见过他一两次，并不算熟。 他是霍北辰的金融系同学兼室友。 一个学霸，一个校霸，还有两个路人甲，组成了西京大学最著名的311男生宿舍。 “你的室友有三个吧，他们打算怎么过去？” “咦？”耿柔没听懂。 荆京扬挑眉，“北辰没跟你说吗？他今天生日，我做东请客，把你的室友也一起叫上了。” “是生日啊？”耿柔喃喃自语。难怪。 “什么？” “没什么，我回去问问她们，看她们愿不愿意去。” “不用问了，我跟你们宿舍打过电话，她们很高兴地答应了。” 耿柔：“……” “北辰他们已经先过去了，你们宿舍四个人……那我借个车，你们就一起跟我过去吧。” 耿柔被荆京扬送到宿舍楼下，“你去准备准备，我一会儿就开车来。” 耿柔点头道谢，转身上楼。 如果今天不去，应该就分手了。 耿柔想起之前的预言，她一边上楼一边默默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霍北辰生日。 对方仍然没有回答。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对方似的。 难道那个未来的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么快？ 还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分裂臆想？ 只是她精神分裂还能预言吗？ 耿柔推开门，216宿舍里热闹一片，“喂，快帮我看看，我穿这件裙子怎么样？” “等等，我在画眼线！” “挺好的，就这件，我呢，我穿这套还是这套——哎呀，亲爱的柔柔，你可回来了，我可爱你死了，荆京扬给我们打电话，说是你男朋友生日，请我们宿舍都过去热闹，地点居然在唐家厅！”申昭昭手里拿着两套裙子，扑过来就把耿柔给抱住了，“我有生之年能进那么高级的饭店吃一顿，基本上可以瞑目了。” “耿柔，我们也去，没问题吧？”米阳停下换衣服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能有什么问题，是荆京扬他们主动打电话来叫我们去的好不好，又不是我们求着他们去的！”关泽楠对着镜子掀着眼皮画眼线。 “我的好柔柔，我可真爱死你了，希望今天晚上我能把到我男神荆京扬！” “荆京扬是我的，别跟我抢！”关泽楠高喊。 “你才别跟我抢！” 耿柔记起来了，“荆京扬说一会开车来带我们过去。” “呀——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姑娘们更加手忙脚乱地打扮起来。 耿柔放下包，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等她们。 关泽楠百忙中抽空瞄她一眼，“耿柔，你要不要也化个妆？” “不用。” “哎呀，我们柔柔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啦！”申昭昭刷刷地在脸上定妆。 “你这娃，在这样下去就会破了霍北辰女朋友的最快记录了！”米阳道。 申昭昭说：“柔柔，坚持，霍北辰没提，你千万别提，好歹让我们多改善改善生活！” 宿舍里的人，都在当初耿柔答应霍北辰时知道了她的想法。 这时，荆京扬打了宿舍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楼下。 为了不让男神多等，姑娘们快手快脚地打扮完，踩着平常都不怎么穿的高跟鞋蹭蹭蹭地出了宿舍。荆京扬坐在借来的国产suv车里等她们，关泽楠借口晕车抢占了副驾，申昭昭后悔自己下手太慢，只能与耿柔和米阳坐进后座。 “荆学神，你都能在唐家厅请客了，怎么不开你自己的豪车来接我们？”关泽楠一边拉安全带，一边对荆京扬眨眨眼。 荆京扬踩下油门笑笑，“只是偶尔能在那里吃上一顿，跟买豪车的级别还差很远。” “男神你太谦虚了，以后你要买豪车一定是分分钟的事！”申昭昭立刻道。 趁两个室友努力吸引荆京扬注意，米阳低声对耿柔道：“霍北辰生日，我跟她们两个就一起打个红包吧！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吗？” 耿柔摇摇头。她比她们更晚知道。 “这也不太好吧？” “那我也没办法。” “那你也打红包？” 荆京扬通过后视镜看了耿柔一眼。 耳听八方的申昭昭转回头，对耿柔挤挤眼，“放心，我给你带了！” 说着她打开自己的单肩包，低着头在里面翻了一阵，然后“啊哈”一声，从里面拿出一包半旧不新的轻花牌环保纸巾，递到耿柔面前。 “给，这可是你们的定情信物，霍北辰见了一定很感动。” 米阳受不了地给了申昭昭一个食指戳。 耿柔看着那包纸巾，想起了她跟霍北辰相遇的那个意外事件。 那是这个学期刚开学没多久的事—— 耿柔难得午睡过了头，独自一个人跑出宿舍，去上只有她选修了的书信课课程。 因为马上就要迟到，她选择抄近路。从女生宿舍通往第三教学楼，可以穿过中间的一片小树林，就能马上到达，不然就必须绕一个大圈子。可是林荫道最近在翻修，将石板道铺设鹅卵石，禁止学生入内。 其实林荫道已经铺好了，只是还没有人来撤禁令，耿柔昨天已经看见有人往里面走了。 耿柔看看时间，毅然决定翻开栏带，快步走了进去。 初春虽然清冷，但仍带来清新的花香，与悦耳的鸟鸣，在树林环绕的小道中更显幽静。 耿柔匆匆拐了个弯，穿过假山再直直走一段，就能看见第三教学楼的大门。 可是耿柔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见坐在复古铁椅上的人。 穿着灰色套头毛衣的年轻男子，失魂落魄地僵直坐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白皙的皮肤上，温文如玉的脸庞上是一片泪痕。 耿柔认出了人。这个足以欺骗世人的眉眼如画的男子，就是校霸霍北辰。 她不知道霍北辰居然会哭。 她停在那里，不知该怎么走，霍北辰因细微动静而抬头。 他对上她的视线。空洞却仍然漂亮的黑眸再次落下一行清泪。 耿柔的心脏在一瞬间猛然紧缩。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低着头目不斜视，匆匆穿过复古长椅。 “站住。” 耿柔顿住了。她没想到，按理应该巴不得别人离开的霍北辰，居然会叫住她。 背后鼻音厚重但仍不改张狂的声音继续道：“喂，你哪个专业的，没看见我在哭吗？” 耿柔莫名觉得他这种问法，是想事后杀人灭口。 她僵硬转头，霍北辰已经抹去脸上的泪水，但耿柔视力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有没有纸巾？”霍北辰问她。 耿柔默默从包里翻出一包只剩两张的轻花环保纸巾，后退两步伸长手递向霍北辰。 霍北辰要拿，耿柔没有放手。 霍北辰抬头，用微红的眼瞪她。 “一块钱。”耿柔道。 霍北辰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这包纸巾要一块钱。” “……这么瘪，就只剩一两张了，你还敢问我要一块钱？” “你知道，景区的东西总是要贵点。这是同理。” 霍北辰气得咧开白牙笑了，眉清目秀的脸上寒气逼人。 他收手翻遍自己的兜，找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大钞，像是什么时候随手塞进兜里的，他两指一夹扔给她，“不用找了！” 耿柔接过钱，从钱包里认认真真数了四十九元，连并纸巾一起递给霍北辰。 “谢谢惠顾。”耿柔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 耿柔当时只是基于人道主义救援精神，在对方摆明求安慰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摆脱难过的氛围罢了。 霍北辰却于当天晚上就在学校bbs上悬赏，找她卖给他的那包纸巾的主人。 妥妥五千大洋。 要不是怕麻烦，耿柔真就自投罗网拿那五千块钱了。当时她惟一后悔的是，那包纸巾卖的价太低了。 第二天下午，霍北辰地找到她，“你的冷血无情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做我的女朋友，我带你飞。” 耿柔翻译过来，大致就是：你特么看到我哭，还特么纸巾收钱，当了我的女朋友，我好就近整死你。 在这种情况下，耿柔会兴高采烈同意当老大的女人才奇了怪。 但是霍北辰不接受拒绝，而上着课都有人从窗户边参观她的耿柔只能以退为进，同意当他的女朋友。 耿柔想，霍北辰肯定是因为新鲜才找上了她。他之前的女友她见过两三个，全都是校花极别的。她就算再自恋，也明白自己没有那个高度。 那么问题来了。 她是怎么跟他交往到毕业后的？ 第3章 “耿柔，你在想什么呢，下车啦！”耿柔神游天外时，荆京扬已经开车来到西京最负盛名的饭店唐家厅，申昭昭和米阳都下了车，弯腰叫着她。 耿柔忙打开车门下车。 荆京扬降下车窗，对耿柔她们道：“我先去停个车，你们先上去吧，三楼，报我的名字就行。” 宿舍姐妹四人说说笑笑上了台阶，女侍者微笑站在门迎接客人，然而她打量过耿柔后，把她拦了下来，“抱歉，这位小姐，我们餐厅对着装有要求，能不能请您换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再来？” 耿柔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洗了很多次有些发白的运动服，挺干净的呀，“这样不行？” 女侍者说：“恐怕不行呢，不好意思。”这姑娘，同她一起来的女孩子们都知道来的是高级饭店，会掇拾掇拾，她怎么就穿一身破烂来了？特立独行也要看场合。 “哦。”耿柔点头，转头就走。 “喂喂喂，你干什么！”室友们连忙拉住她。 “我回去换件衣服，你们跟霍北辰说一声。”耿柔平静地道。 “祖宗！你现在还回去换衣服，回来饭都吃完了！” 米阳为难对女侍者道：“小姐姐，我们都是学生，没什么钱买衣服，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是呀是呀，美女小姐姐，要不是同学请客，我们也来不了这么高级的地方，哪里知道这里还有着装要求呢？”关泽楠也说，然后她眼珠一转，“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带她从你们员工出入口进来好不好，我们从安全楼梯上去，这样就没什么人发现啦！” “不行，被经理发现，我就会被开除的。”一听是大学生聚会，女侍者的态度好像更强硬了，她指着对面，“那边就是国贸，你去买件衣服再来吧。” 申昭昭第一个叫起来，“开玩笑！我们哪能在国贸里买得起东西呢？” 那里面都是国际大牌好不好！ “那我就真帮不了你们了。” 大堂经理手里拿着对将机从电梯出来，见门口堵着一群小姑娘，走上前问：“怎么了？” “怎么了，都站在这儿？”停好车的荆京扬来到了耿柔身后。 “你们是爬来的吗？”二楼螺旋楼梯上伫立着黑色短t牛仔裤的霍北辰。 他衔着一根烟，修长的身躯包裹在黑色t恤下，上挑的桀骜眼神直接拉低了脸庞的温文。 耿柔先转头看了一眼荆京扬，而后仰头看向霍北辰。 电光火石间，一股排山倒海的汹涌情绪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凶狠冲撞四肢百骸，又好像是浇着油的野火，燃烧着每一寸肌肤。 耿柔虚晃一下，摇摇欲坠。 短短一刹那，激烈甚至灭顶的情感转眼烟消云散。 刚才……那是什么？ 耿柔手指微微发颤，她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复杂而强烈的心情。 那究竟是什么？ 并且，是对事，还是对人？ “耿柔，你怎么了？”米阳乍一看耿柔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我没事。” 荆京扬眉头微皱，他看向大堂经理，“怎么回事？” 霍北辰眯了眯眼，转身下楼。 “是这样的，经理，这位小姐着装太随便了，所以我就建议她换一套衣服再来。”女侍者连忙解释。 耿柔还没能从刚才强烈甚至激烈的情绪中全然回神，她讷讷地，好像受了欺负。 “我认为我朋友的服装很得体。”荆京扬没有看女侍者，只是对大堂经理道。 大堂经理立刻扬起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新来的女服务生，还不太懂我们这里的规章制度。” “经理！”女侍者不服气，她明明在培训课上听得清清楚楚好吗！ 霍北辰直直走向耿柔，皱着眉将大掌伸向她的脑袋，“发烧了？” 被滚烫的大掌贴在额头，耿柔这才回神，她后退一步，“没有。” “那脸色怎么又这么难看？”霍北辰看向荆京扬，“你车上的冷气是不是开得太大了？” 荆京扬道：“没开多大，还是低风。” “这家伙随便吹点风就能打喷嚏，麻烦得要死。”霍北辰嫌弃说着，拉过耿柔的手，“走了，都在等你们。” 大堂经理侧开身子，挡着女侍者，让霍北辰与耿柔畅通无阻地过了。 荆京扬微笑着让被扔下不管的216三名室友走在他前面。 “抱歉，荆少，新来的，不懂规矩。”大堂经理低声客气笑道。 “既然不懂规矩，为什么招进来。”荆京扬淡淡留下这句话，迈步上前。 女侍者还愤愤不平，“经理，这家伙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拽。 大堂经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你去办公室等我。” 女侍者意味不明地听从命令，对面的女侍者心如明镜。 明天上班大概见不到她了。 耿柔在电梯前默默抽出了自己的手。 霍北辰睨她一眼，将手上的烟尾巴深吸一口，然后吹在耿柔脸上。 “咳咳咳。”耿柔被呛了，轻咳起来。 霍北辰扯着唇将烟雾吐尽，将烟头摁在电梯中间的垃圾桶盖上 “还是来了啊。”耿柔脑海中声音幽幽响起。 电梯下至一楼，霍北辰率先进了梯厢，旋即室友推着耿柔进去，荆京扬最后一个进来，关了电梯按下三楼。 脑海中的声音道：“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你旁边的，是你的第一任人渣男友，霍北辰；在你前面的，是你未来的老公，荆京扬。” “咳咳咳！”耿柔咳得更大声了。 老公？荆京扬是她未来的老公？ “淡定点，多大点事儿。”脑海中的声音轻轻道。 耿柔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耿柔，你没事吧？”米阳帮耿柔拍着背。 耿柔摆摆手。 “耿柔，你男朋友顶多三岁，你得原谅他。”荆京扬没有回头。 “啰嗦！”霍北辰粗声粗气地道。 出了电梯，霍北辰一个人大步走在前头，耿柔与室友并肩，荆京扬走在最后。 耿柔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渣男友在前面走，未来老公在后面跟？ 你中午告诉我霍北辰是个超级无敌大渣男，现在又告诉我荆京扬是我未来老公？明天呢？明天你总不能说，我连孩子都有了吧？ “还没到那一步。” 意思是快了？ 她真的需要静静。 一路都有步伐匆匆的侍者对客人微笑欢迎，霍北辰视若无睹，走到北斗包厢，当着众人的面，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室友们都吓了一跳，申昭昭小小声道：“这种地方霍北辰也敢这样，不怕饭店请我们出去吗？”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跟在后面进了包厢。 偌大的包厢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除了311两个室友巴特尔和郝平，其余都是霍北辰的朋友，大概物以类聚，他们眉宇间都有些张扬恣意，关泽楠和申昭昭一下子就认出了好几个大牌的衣服和饰品。 “哎哟，我们大情圣把他新女朋友接回来啦，等等，我猜猜……”霍北辰发小之一史济将兰花指一翘，绕了一圈拉长语调，然后指向关泽楠，“是你！” 颜艳胸大，是她准没错！ 一个玻璃杯直接砸上史济胸口，史济哎哟地叫，手忙脚乱地接住，“谁他妈砸爷……” 史济回头，就见已经坐下的霍北辰右手搭在旁边的空位上，阴恻恻地盯着他，尽显王霸之气。 “猜错了，哈哈，哈哈，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行了，等的我肚子都饿了，”坐在霍北辰左手边的女孩黑发上挑染了两束银色发丝，涂着黑指甲的手指夹着一根细长薄荷烟，“赶紧叫服务员上菜！” “行行行，赶紧叫，把您这姑奶奶饿死了可怎么得了！” 史济对荆京扬道：“来，荆哥，今天您做的东，您请上座！” 荆京扬笑笑，走过去在霍北辰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这可真是一副令人流口水的画面呀。 要不是场合不对，申昭昭早就掏出手机把眼前的场面给拍下来了。 她面前坐着的，是本校反差最大的两大帅哥。 学霸荆京扬，本应温文尔雅，面如冠玉，可他却是一副荷尔蒙爆棚的长相和身材；校霸霍北辰，刚才那两个斯文的形容词全都可以用在他那张脸上。只看脸，一张人畜无害的美颜，一笑起来光风霁月，奈何内在却是一只爆a流氓总攻。 简直反差不要太萌。要不是两人一看就是钢铁直男，她都要嗑他俩的cp了。 耿柔与室友找空位就座，米阳看看霍北辰身边坐满了的位置，暗暗皱眉。 好歹耿柔还挂着女朋友的头衔呢，霍北辰跟他的朋友这么不把她当回事。还是早分手了好。 霍北辰朋友看四个人全都坐下了，一时傻了眼。这到底哪个才是霍北辰的新女友？ 荆京扬推拒了别人递上的烟，奇怪问道：“孔波，今天怎么一点眼力架也没有，霍北辰还有女朋友在呢，你坐他旁边干什么？你总不能也看上霍北辰了吧？” 孔波就是挑染头发的妹子，听因为荆京扬的话而传来的哄笑声，立刻竖了一对秀眉，“谁看上了他了？我就懒得挪窝！” 说完她将烟丢在面前的水杯里，翻了个白眼起身坐其他地方去了。 耿柔还在神游天外，她伸手拿旋转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压惊。 一群人还等着新来的四个姑娘其中一人站起来坐霍北辰旁边去，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一个个都没动，只有那最像蹭饭的360运动装姑娘咕噜咕噜地喝着水。 就怕空气突然地安静。 第4章 霍北辰唇角疑似抽搐，“耿柔！” “啊？”耿柔猛地回神，她茫然看看四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耿柔，霍北辰让你坐他边上去。”米阳小声道。 可是他边上不是有人坐了吗？耿柔看过去，咦，什么时候空了？ “还不过来？”霍北辰有些咬牙切齿。 她可真行。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倒他面子的女朋友。 她坐都坐下了，坐哪不一样？耿柔下意识想拒绝，但是一转念，霍北辰今天生日，还是不要惹寿星比较好。 耿柔慢吞吞地站起来，拿起屁股后面的包包，老人家似的挪向他。 霍北辰以前的朋友眼睛全都瞪圆了。 这个……没胸没屁股的360牌运动姑娘是霍北辰的新女友？ 有没有搞错？这进了书呆子大学，连品味也变得书呆子化了？ 耿柔在霍北辰左边坐下，还没坐稳，椅腿就被霍北辰用力一勾，耿柔连人带椅都往他边上靠了许多。 受了点惊吓的耿柔转头看向他。 “人多，你占那么宽干什么。”霍北辰冷冷道。 耿柔旁边的小胖哥连忙自发挪了椅子，连着一串儿都挪了一下，到孔波那儿戛然而止。 “这是耿柔，我女朋友。”霍北辰粗声介绍道，然后指向史济，点名似的一一介绍，“都是我朋友，史济，路飞舟，杨渺渺……” 他一溜下来，把十来人的名字全点完，也不管耿柔记住了没记住。 耿柔礼貌颔首，朋友们也给了她不同程度的回应，总体而言并不热情。 耿柔能理解。这就跟家里生孩子似的，生的越多，越不金贵。霍北辰交过那么多女友，他们大概也都麻木了。 她看了看室友，想开口，荆京扬先说话了，“这三位美女是耿柔的室友，米阳，关泽楠，申昭昭。” 被点名的三人连忙点头称好，也算是认识了。 菜品是早就点好了的，在包厢里的服务生打内线让人上菜，不一会儿，穿制服戴口罩的端盘服务生们源源不断地端菜进来，马上就摆满了二十人的大桌。 “我们荆爷对霍少才是真爱，上次我生日问他要礼物，他就给我打了100块红包，让我去吃汉堡包就算完事！”史济摇头晃脑感慨道。 大伙哈哈大笑。 荆京扬道：“我本来是一分钱也不想给，你哭急了我才发的。” 霍北辰招来服务生，“有点冷，把空调调高点。” “不是吧，霍北辰，我都不觉得冷你冷什么，现在怎么这么虚了？”孔波嘲笑他。 “不会是被榨干了吧霍爷？”一人嘻嘻怪笑。 霍北辰一个带杀气眼神丢过去，对方立马怂了。 “有女士在场，说话都斯文点，”荆京扬道，“烟也别抽了。” “不是吧，大哥，女士本来还抽烟呢！”路飞舟哀嚎，好像随意伸出的手直指孔波。 女生们叫叫嚷嚷的，说他们就是不尊重她们。 霍北辰道：“不抽就不抽，都把烟收了！” 寿星和东家都发话了，男生们不得不停止装逼，把烟都收了。 菜都上齐了，小胖哥不让服务生拿酒瓶，自己站起来为霍北辰倒酒，“来来来，先给我的大寿星满上一杯。”他笑嘻嘻为霍北辰倒了一杯满满的白酒，耿柔不知道是什么酒，但一倒出来她就浓郁的酒气，带着他们所谓的酒香和冲鼻。 “来，大寿星的女朋友，也来一……” “你是不是傻？她喝什么酒。”霍北辰大掌拦住耿柔的酒杯，“等会一杯倒了又是个麻烦。” “说不定她的酒量比你还好。”路飞舟道。 “还有红酒，不然美女喝红酒，美容！” 霍北辰脾气上来了，“听不懂人话？给她倒果汁！” “行行行，倒果汁，倒果汁！”哎哟这祖宗，愣是连话语权都不给女朋友。 他要是敢对女朋友这样，早就被踹飞了。 这么这家伙这暴脾气，还有这么多女人喜欢他？ 可算有事干的服务生开了两瓶果汁，微笑着给耿柔与其他要果汁的女生们倒果汁，米阳和申昭昭要了果汁，关泽楠选择了红酒。 等在座全部人的杯里都有货了，荆京扬举了杯，“那么，就祝咱们狗子，生日快乐？” “谁是狗子？”霍北辰长臂扭住荆京扬的脖子，脸上却是打闹的笑容。 大伙也都站了起来，“北辰，生日快乐！” “北獒，生日快乐！” “狗子，生日快乐！” 霍北辰将酒杯往桌上碰了一下，“谢了，各位！” 霍北辰转头看向耿柔，随性地跟她碰了碰杯。 “生日快乐。”耿柔道。 虽然得知霍北辰会在将来对她很坏，但是耿柔还是做不出来在别人生日宴上不尊重人的事。 霍北辰笑笑，将满满的一杯白酒仰头喝了干净。 大饭店的菜果然不同凡响，耿柔埋头苦吃，霍北辰和荆京扬他们几乎没动什么筷子，大多时候都在喝酒。 关泽楠的酒量出乎耿柔的意料，她一杯杯地敬着酒，依然口齿清晰毫不含糊。 等一桌子菜只剩残羹冷炙，路飞舟提议换场，到楼上的歌房包厢去继续。 “行！对了，北辰，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史济站起来，将一个小盒子递给霍北辰，霍北辰打开一看，是一块积家的手表。 “怎么样？”霍北辰拆出来带上，问耿柔。 白色表盘黑色表键，简单大气。 “挺好。”耿柔实话实说。 “你的呢？拿来。” “什么？” “生日礼物。” 耿柔摸摸鼻子，“抱歉，我真不知道今天你生日。” 霍北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其他朋友见史济送了礼物，也纷纷将自己的礼物送上，霍北辰每收一件，就阴恻恻地看耿柔一眼，看得耿柔头皮都有些发麻。 耿柔的三个室友之前就商量了一下，联名打了个红包给霍北辰，霍北辰不接，“你们不用给，没必要，反正你们宿舍，最该给的也没给。” 耿柔听霍北辰好像在磨牙。 “这……”米阳为难，红包在半空收回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荆京扬将米阳的手轻轻推了回去，笑道：“霍北辰就是这德性，你们是我请来的，就当作平常吃顿饭吧。” 男神对她好温柔！她要精神出轨了！已经有男朋友的米阳在心里设法抑住变节的冲动。 第二轮由路飞舟做东，在楼上订了个大包厢，一群人在里面又唱又跳。 耿柔坐在角落喝果汁，看群魔乱舞。 “耿柔，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无不无聊，走走，唱歌去！”关泽楠有些醉态，走过来拉她。 “我待会再去，你先玩，少喝点酒。” “哎，你怎么跟教导主任似的！”关泽楠转身跑了。 霍北辰自从上来后，脸色就一直臭臭的。 “特么想冷死我吗，去把温度调高！”他不知道对谁发脾气。 离空调调节器最近的小伙伴立刻调高两度。 “霍北辰，你是真虚了，明天去看看医生吧。”孔波道。 “啰嗦。”霍北辰一屁股在耿柔身边坐下。 孔波看了看他俩，哼了一声，回头找人摇骰子。 耿柔见霍北辰坐过来，以为他是中场休息，默默不说话。 可偏偏霍北辰不想让她安生，阴阳怪气道：“别人都送了礼物，连你室友都知道打红包，你特么这个女朋友当得好啊，把我的面子全丢光了。” 他总不会还一直记着这事吧？ 耿柔无奈，“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如果我力所能及，明天买来补偿你。” “切，谁稀罕。”霍北辰不屑道。 又能省下一笔开支，太好了。耿柔心想。 “……以后不能拒绝。”过了好一会儿，霍北辰发出声音，但是因为包厢里太吵，耿柔没听清楚。 “什么？” 霍北辰转身，一手撑在耿柔身后的扶椅上，强壮的身躯几乎将耿柔整个围在角落。 他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一双黑眸却熠熠生辉，“我说，以后我牵你的手，你不准再甩开。” “啊？”耿柔有点懵。 “这个，就当作生日礼物了。” “啊？”生日礼物？生日礼物是不要甩开他的手？ “啊什么，你当众把手甩开，让我很没面子你知不知道！”霍北辰磨着牙，伸手去掐她的脸。 耿柔回过神，她扯下他的手，“你就想要这个？当生日礼物？” “对！” 这是什么生日礼物？耿柔因他的理直气壮而不禁失笑，但她马上又压下了笑容。 可是一切都被霍北辰看在了眼里，他的目光越发深沉，身子再往她一边挪了挪，几乎想将耿柔挤成一团，“亲我一下……今天我生日。” 第5章 说出来都没人信，他跟她交往都快一个月了，至今都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吻。 要是之前的女友，早就回本垒了。 耿柔眼快手疾，挡住他要压下的脑袋，“生日礼物只能有一个，你要选哪个？” 霍北辰又不爽了，“接吻本来就是情侣的标配，这还算生日礼物？” “这样吗？那我不愿意。”耿柔十分干脆地道。 霍北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多少女孩求着他亲呢，这个家伙居然还不愿意？ “你是我女朋友，接个吻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一步。”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也没那个意思。” 两人抵在角落争执，可是这个场景，在外人看来就是兽性大发的霍北辰压着女朋友壁咚了。 史济摸摸下巴。 都这么久了还维持一个姿势，这肺活量啧啧…… 孔波拿骰子盖扔了过去，“霍北辰，你少发情了好吗，时间快到了，该上山了！” 霍北辰黑着脸起了身，灌了一杯冰水，又转头对耿柔道：“我让人把你的室友先送回去，我带你上山。” “上山干什么？” “孔波他哥帮我们封了山，我带你去玩漂移。”这是霍北辰今天最期待的娱乐项目。 崎岖的山道，轰轰的马达，还有他亲手改装的爱车，想想就兴奋。 耿柔偏了偏头，淡淡道：“我看上去这么想死吗？” 霍北辰那张乖宝宝的俊脸上露出痞笑，“怎么胆小得跟老鼠似的，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绝对让你欲仙欲死。”他一语双关。 耿柔的眼神冷了下来，“嗯，你们去吧，我就是老鼠。” 霍北辰拉下了脸，“你不去？” “对。”耿柔看看时间，“我跟室友回宿舍，开车前记得检查安全气囊。” 霍北辰的脸顷刻间就乌云密布，暴雨倾盆，“你在咒我？” 周围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看霍北辰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过来打圆场，“咱们霍大少赛车媲美专业车手，美女，你也太小看你男朋友了！今天他生日呢，说两句好听的。” 耿柔扯了扯唇，“不要撞到花花草草。”她站起来，“我们走吧，老大，泽楠，昭昭。” 说完，耿柔站起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三个室友见状，连忙跟他们道别，匆匆地追着耿柔走了。 “我去……你新女朋友就这么走了？”这个有个性！路飞舟几乎有些崇拜了。 荆京扬看向霍北辰，霍北辰一个酒杯砸在地下。 耿柔大步走向电梯，按了两下按钮。 室友们追上来，各自都有些不安。她们偷瞄耿柔的脸色，面面相觑又不敢多说什么。 “干的好，现在绝对要硬下心肠，一次性分手成功。”脑海中的声音道。 不用你说。耿柔道。 电梯门打开，耿柔径直走了进去。 包厢里还一片死寂，大伙都瞅着霍北辰俊秀脸上的狰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北辰，这个妞你交往多久了，差不多也该到了分手的时候了吧哈哈，哈哈……”史济努力想打破僵局。 孔波道：“你能不能找点像样的，连老古板都能勾搭，下次是不是想挑战尼姑？” “给我闭嘴！”霍北辰额上青筋暴出。 荆京扬见他气得够呛，“我送她们回去。” “干嘛送啊，那女的那么拽，还能……” 一人还没抱怨完，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再一眨眼，霍北辰已经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耿柔与室友们走下台阶，底下停着一溜等客的出租车，她正要走向最近的一辆，手腕却被人拽住了。她回头一看，是关泽楠。 “耿柔，咱们就这样离开不太好吧？万一霍北辰他们真生了气怎么办？”关泽楠有些口齿不清地道。 “生气就生气，本来就要分的。” 耿柔说道，看向关泽楠背后跑来的霍北辰。 “成败在此一举。”脑海中的声音道。 霍北辰三两步下了台阶，跑到耿柔面前。室友们眼神都有些惴惴，生怕霍北辰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毕竟她们都听过他的大名的。 耿柔不想理他，转身要走，霍北辰一把抓住她，迫使她转回身子面对他。 他的脸庞紧绷，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嘴巴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放开我。”耿柔道。 霍北辰胸膛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粗声开口，“我tm、送你们回去。” “不必。” 霍北辰咬着后牙槽，大掌下滑扣住耿柔的手，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往前走。 “你放开我。”耿柔用力要挣脱。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霍北辰紧扣她的手。 “霍北辰，我觉得我们应该分手。”耿柔平静地道。 霍北辰双眼赤红，“艹，我生日还没过呢，你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 霍北辰的朋友追出来，本来还怕他喝多了生气对一个女人闹事，谁知居然听见他在认怂。 不会吧？他是真喝高了吧？ 耿美女都那样对他了，他还不想甩她？ 耿柔还真被他的话堵住了。在别人生日的时候说这些，是不是真不太好？ “不要想太多，坚决分手，你现在不跟他分手，以后就更难了。”脑海中的声音坚决道。 耿柔便对霍北辰说：“那你甩了我吧。” 卧槽？美女刚烈求甩？ 这要再不甩，他霍哥可真就怂了！ 霍北辰牙咬了半天，最后居然笑了，“甩了你？老子绝不在生日这天搞分手的事！” 他这是什么原则吗？还是什么宗教教规？ 霍北辰说完，转头怒喊，“散了，都散了，回家睡觉，玩什么狗屁赛车！”说完，他又对荆京扬道，“你把她们三个送回去，我送耿柔！” “喂，霍北辰！”孔波气个半死，她好不容易才求她哥把山封了的好吗？这可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霍北辰却连理也不理，拉着耿柔进了一辆出租车，车门重重一关，几秒之内就开走了。 孔波气得将手中的还拿着的酒杯扔了出去，一声脆响，玻璃杯在地下砸成玻璃花。 深夜车少，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西京大学门口，保安看了耿柔的学生证后，放了两人进去。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霍北辰拉着耿柔的手，将她送到宿舍门口。宿舍大妈已经锁门了，霍北辰哐哐哐地捶门把大妈捶了起来，大妈睡眼惺忪，脸色不豫正要搬出宿舍规章制度，但看见门外是霍北辰，她张开的嘴又阖上了，打开门只忍不住喃喃念耿柔回来得太晚。 荆京扬找了代驾把耿柔的三个室友送回来，她们看见耿柔还在跟宿管大妈说话，连忙跳下车，匆匆跟荆京扬道谢后跑进了宿舍楼。 霍北辰见她们都回来了，不发一言地转身走了。 耿柔一群人回到216宿舍，申昭昭踮脚，从窗台上探头看见车屁股上的灯消失在拐角处。 她转头，“耿柔，霍北辰后来跟你说什么了没有啊？” “没有。”耿柔拿牙刷挤牙膏。 “那你们……没事吧？” “不知道。”耿柔将牙膏一扔，拿着牙刷和漱口杯走出宿舍，到公共盥洗室洗漱。 刷牙的时候，耿柔听到了一声轻微叹息，“如果你再强硬一点，就完美了。” 耿柔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我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清晨，耿柔发现自己的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 昨晚果然果汁喝多了吗？ 申昭昭过来，“耿柔，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你呢，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有人哭。” “啊？” “喂，你们俩怎么还慢吞吞的，快出来，锁门了！”米阳在门口催。 “哦，好！”两人对话告一段落，各自拿包跑出了宿舍。 第6章 过后两天，中午下了课，因为人多，耿柔与室友决定打了饭菜到宿舍里吃。 西京大学的宿舍都翻修了一番，原本是六人宿舍，现在改成了四人宿舍，不过还是没有独立卫生间，公共盥洗室和卫生间都在每层楼的中间。每间宿舍都是下面书桌上面床铺的配置，每个床铺都有个衣柜，为了各自的隐私，室友们都从学校外面的大学街上买了帘子回来，各自花花绿绿的挂上，等到临检了取下来。 寝室中间还有一张桌子，大概是给学生们放杂物的，216寝室只放水杯在上面，平时想聚餐时就围坐一桌。 耿柔正把自己的打来的酸辣土豆丝和麻婆豆腐展开，申昭昭捧着水杯过来，“耿柔，你跟霍北辰……这样不会就算分手了吧？” 这都两天过去了，霍北辰一个电话也没给耿柔打，也没在楼下等过她了。 “应该吧。”耿柔转身拿碗。 米阳打开装饭的餐盒，“分了也好，反正对方怎么看都只是玩玩罢了。” 公子哥的游戏，耿柔还是趁早脱身的好。 “哎，只可惜，不能借故跟他们宿舍联谊了。”关泽楠咬着筷子道。 申昭昭道：“是呀，我的荆男神……我还没要到他的手机号码呢！” 关泽楠说：“哈哈，我要到了。” “什么什么，你怎么要到的？” “我说我有哲学上的问题要向他请教。” “啊，我去，你好诈哦！” 室友们吵吵闹闹开始吃饭，边吃边例行吐槽学校食堂的饭菜。 “红烧鸡块，鸡块在哪里，为什么全是洋葱？” “你看这个回锅肉片，全肥的！” “听说师大的食堂饭菜挺好吃的，改天我们去吃一下。”耿柔道。 “是吗？我昨天还在网上看到师大学生发的黑暗料理，青椒炒西瓜皮。” “我去，是不是真的？”申昭昭咽了一口饭，“耿柔，你听谁说好吃的？” 耿柔垂眸，“哦，忘了是谁。” 这是脑海中的未来自己刚刚告诉她的。 这两天耿柔已经逐渐习惯了，脑海中的声音会时不时的响起，跟她说话，但她不是一直都在，按照脑海中未来自己告诉她的，她会经常陷入昏睡。 耿柔给未来的自己取了个名字，她叫她大柔。对方没有异议。 别的人要是知道自己体内有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大概早已欣喜若狂，未卜先知，能开多少金手指，厉害点的甚至可以走上人间巅峰，只是耿柔这娃，从小佛系淡定，对于迫不及待揭开未来的面纱，她更倾向于未知的明天给她意外惊喜。 所以关于未来的一切，耿柔并不问，大柔像是知道，也不多说。 宿舍门被敲了两下，“哈喽哈喽，有人没？” “有——请进——”米阳喊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罗美莲笑嘻嘻地跳了进来，“哎呀，你们在吃饭啊！” 罗美莲是隔壁宿舍的应用语言专业学生，她今天画了个浓妆，眼皮上涂着蓝色的眼影，贴着长长的假睫毛，口红是粉嫩的桃花红。她穿着一条白色印花的连衣裙，手腕上搭着一个链条包。 “哎哟，大美女，出去约会啊？”申昭昭道。 “没有，我刚从外面回来。”罗美莲走进来，往耿柔与米阳中间一坐，耿柔立刻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 “你们早上没课啊？” “男朋友找我，我就逃了一节，”罗美莲说完，将手中崭新的链条包举起来给米阳看，“大米，我也买了个跟你一样的链条包，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正品。” “哇，美莲，你好有钱！这个链条包好贵的！”申昭昭道。 “没有啦，一般而已。”罗美莲抿唇笑道。 米阳的家里是做生意的，这两年效益还不错，所以米阳的条件是宿舍中最好的一个。 “应该是真的吧，我也不懂，你在哪买的？”米阳拿着包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风林商场啊。” “那肯定是真的啦！”申昭昭一把把包包抢过，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我也好想要这个包包，可惜没钱……” “你太谦虚啦，不过两千块钱而已，你想买肯定买得起！”罗美莲道。 “我一个月伙食费都没有两千块，买个包都要卖血了！” “说不定，美莲就是卖血的！”关泽楠吃着饭，似笑非笑道。 罗美莲道：“我真想去捐点血，可惜我有点贫血，怕捐了之后马上要人给我输血。” “贫血可以多吃点红枣。”耿柔道，“枸杞什么的也挺好的。” 关泽楠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耿柔不解。 “没什么，来来来，吃块鸡肉，也是补的！” 米阳拿出自己的链条包，“早知道你要买这个，我就会劝你别买了，你看，我的包包五金都已经开始褪色了！” “啊，怎么这样！两千块钱呢，你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罗美莲大惊失色，抓过米阳的包包瞪着眼睛看。 米阳笑笑，“几千块钱的包，也不算贵，我听说那些几万几十万的，照样有褪色的，所以我决定再不买金属包了，我看中了另一款贝壳包，大小正合适，也是coco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贝壳包啊……好啊！你这么说，我都不想要这个包了，你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啊。” “看看这个星期六吧！” “好，那就星期六，我先回宿舍，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罗美莲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申昭昭摇头啧啧，“美莲家里也挺有钱的啊。” 关泽楠冷笑一声，“有钱个屁！你忘记她第一年刚来时候的模样啦？” 耿柔慢慢咀嚼着食物。 她到西京大学来，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罗美莲。她当时推着行李箱到宿舍门口，正要开锁，罗美莲就从隔壁215宿舍出来了。 她热情地对她打招呼，让她自陌生的环境中萌生出了安定。 因此耿柔对罗美莲的印象很深刻。她记得罗美莲那时完全没有化妆，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是一件桃红色的手织毛衣，还有一条洗得发白的卡其裤。 没想到，短短一年，她的变化就那么大。 “罗美莲下个月会死。” 蓦然蹦出的声音让耿柔打了个冷颤，“啊？” “啊什么？大一的时候，一看她就知道她个农村里面出来的，别说打扮了，连穿衣服都不会。”关泽楠道。 申昭昭想想，“也是哦，大一她是挺土的，可是大二开学以后，她好像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开始化妆，也买新衣服了，而且衣服都还是牌子呢。” “干嘛，也许她男朋友有钱呢。”米阳道。 “她男朋友不是在宿舍楼下等过她一次？瘦高的个，背一个挎包，我可看不出来他有钱。”关泽楠撇撇嘴，站起身去外面洗碗。 耿柔没有细听室友们的讨论，她凝神专注，你说罗美莲会死？ “是的，应该就是下个月，她会跳楼自杀。” 为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有人说她男朋友甩了她，有人说她欠了高利贷，校方把这件事捂得很严，禁止学生散布任何消息，她的父母从老家赶来，把她的骨灰领回去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耿柔讷讷地听着这件来自未来的“新闻”，连吃饭都忘了。 屋子里还残留着罗美莲的香水味，耳朵里好像还有她的笑声，可是她下个月就会跳楼自杀？ 这也太不真实了。 “耿柔，赶紧吃完你的饭呀，我一起把你的碗洗了。”米阳道。 耿柔回过神，连忙扒完最后一口饭，将自己的碗递给米阳，说了声谢谢。 她们宿舍经常会互相帮忙着洗碗，并不是什么大事。 耿柔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将它们倒进垃圾桶里。 耿柔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她第一节没课，但还是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走向215寝室，她们的门却是锁着的。 应该是他们专业第一节有课。 “你想干什么？”脑海中响起大柔的声音。 耿柔走回宿舍。 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吧？ “你想救罗美莲？” 是的。 “嗯……挺像我的作风。只是你打算怎么办？”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耿柔洗了把脸，提了书包去图书馆。 图书馆离女生宿舍很远，耿柔走到出了薄汗才到。刷卡进了图书馆，她没有去常去的文学馆，而是直奔三楼的医学馆。 “你还是认为我是你的精神分裂？”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我就更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大柔轻笑，“原来我一直这么实事求事吗？”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大柔似乎回想了一下，“我在执行任务，被人一发暗枪打中了，我就记得自己被送了医院，之后就不知道了。” “执行任务？”耿柔惊讶地自语出声，旋即她警醒过来闭上嘴巴。 还被人用枪打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警察。” 啊？耿柔眨眨眼，你是警察？我当了警察？ “是的。” 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我。 “很抱歉，我就是你。” 可是我怎么可能去当警察？ 耿柔的怀疑是理直气壮的。她是早产儿，自出生起，身体就一直没好过，三天两头看病吃药是常态，跑个步就能晕倒，一变天绝对感冒，比天气预报还准。就她这样的身体，还能去当警察？ “想把霍北辰那样的渣男抓进牢里算不算道理？” ……已经变成这样的执念了吗？看来她的未来真的很惨啊。 耿柔透过图书馆带着年代感的玻璃窗看向天上的白云。 你抓了？ “抓了，怎么不抓。” 耿柔莫名好笑。你真抓了？ “真抓了。” 你用什么理由抓人家啊？ “理由找找就有了。” ……她以后真的是一名好警察吗？ 第7章 说话间，耿柔已经进了医学图书室。 西京大学的图书馆非常好，不仅藏量极为丰富，还会不时加入新的书籍。虽然西京大学没有医学，但里面的书籍比医学院的还要丰富，几乎都成了医学院吐槽自己学校的段子：【同学们，你们去找xxx医学总论……没有？那先找个西京大的男女朋友。】 图书室里稀稀落落地坐着人，耿柔放轻脚步，走到新书书架前，手指在长长的书架上滑过，想要找网络上书友推荐的神经学著作。 她脑子里还想着与大柔的对话，嘴里喃喃道：“你是不是神经病……” 刚进来找书的校友步伐一顿。 耿柔抬头，与来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错愕。 对方正是清峻高冷学霸兼渣男室友兼未来老公，荆京扬。 显然荆京扬听见了耿柔的低语，他挑起了浓眉。 耿柔微窘，强行淡定，“是书名。” 荆京扬点头，视线转回书架，“这个书名，应该销量很好。” “大概吧。”耿柔说完想走，大柔声音响起，“留下来，刷一波好感再走。” 耿柔身子僵住了。 刷好感？怎么刷？ 她长这么大还没刷过男生的好感度。 耿柔想不出来，但又觉不能走，只能再次将注意转回书架上。 “……你辅修了第二专业？”荆京扬先开口了。 耿柔愣一下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会在医学馆？” “啊，我好这口。” 荆京扬看向她手里终于找着《你是不是神经病》，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其实也不至于这么晚期。” “咦？” 荆京扬抬手，抽出一本书给耿柔。 耿柔一看书名：《犬的进化》。 耿柔：“……” 他在帮霍北辰还是在黑他？ “谢谢，我会一起看看。”耿柔礼貌对他点了点头，拿了两本书走了。 荆京扬微微偏头，注视她径直走向借书处。 “你干什么，还在帮霍北辰说话？” 荆京扬的耳边响起了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 正如你所看到的。 “耿柔将来是你老婆，你还要把她再推给别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还在怀疑你话语的真实性。 那个声音哼笑一声，“也对，我就这副德性。” 如果你真的是我，你会做出抢兄弟看上的女孩的事情吗？ “如果看到他以后对她那么混帐，我会。”那个声音斩钉截铁。 荆京扬沉默了。 “你现在不在霍北辰之前把耿柔抢到手，你以后会后悔的。”那个声音道，“以后的我现在就能告诉你。” 荆京扬微微拧眉。 “她现在还不喜欢霍北辰，你是跟他公平竞争。你摸着良心说，如果霍北辰没有先开口，耿柔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闭嘴。”荆京扬开口了。 直接把走进来的医学院学长吓了一跳，转身扭到下一格去了。 耿柔快步走出医学馆，大柔嗤笑她，“出息。” 你会不会搞错什么了？你不是说霍北辰背叛了我吗，我怎么又会跟荆京扬结婚？他是他的兄弟啊。 耿柔不明白。荆京扬刚才分明就是把她当霍北辰的女朋友看待的。 大柔沉默一会，就在耿柔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开了口，“荆京扬……他后来喜欢上你了，只是碍于你是霍北辰的女友，一直没说出来，在你被霍北辰抛弃的那段岁月里，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所以我就跟他结婚了？ “对，所以你就跟他结婚了……我在想，我那会儿，他默默守护了我这么多年，你这会儿，就换你来对他好吧……不如你去追他吧？” 耿柔抱着书猛咳。 追荆京扬？ “是呀，追他。” 耿柔呵呵了。 你知道我现在对他并没有那种感觉。 大柔又沉默了，片刻，她幽幽叹息，“……那就对他好点吧，多回头看看他，也许你就会爱上他了。” 耿柔在图书馆找了间阅览室看书，等到快上课时才离开。她去第一教学楼上完了第二节课，提着申昭昭帮她带来的水壶与同学一起出了教学楼。社团的排练从六点开始，耿柔打算打了热水，先回宿舍吃了晚饭再过去。 “喂，耿柔。”申昭昭突然顶顶她的腰。 耿柔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身黑的霍北辰插着口袋站在台阶下，手里拿着都彭打火机打着玩。就算没做什么，他柔和俊秀的脸庞和模特般的修长身材，仍然成为来往学生注目的焦点。 “他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应该是等别人。”他们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结束了，所以他应该是寻觅新的猎物。 耿柔平静地下了台阶，目不斜视的走过霍北辰。 忽然手中一空，她的水壶被人拿走了。 难道大学里偷水壶还不算，现在是光明正大地抢了吗？ 耿柔错愕抬头，对上霍北辰的黑眸。 “去打水？”他问。 耿柔微微拧眉，还是应了一声。 “走吧。”霍北辰将水壶换了个手，空出来的手自发牵了耿柔的手，十指相扣。 “你……”耿柔用力抽手。 霍北辰更加用力，“生日礼物。” 申昭昭等人眼睁睁看着耿柔被霍北辰拉走。一同学拉着申昭昭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两天霍北辰一直没出现，我不还以为他跟耿柔分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我还以为他们分了呢！” 耿柔真的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不明白霍北辰还来找她干什么。 水房就在第一教学楼的后面，铁栏围着一排长长的像洗手池一样的接水管，进去要交一张水票。墙上贴着供应开水的时间，早上七点到九点，中午十一点到两点半，下午五点到二十一点。时间表的旁边，还有一个公益广告牌，上面写着“节水节电节约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 耿柔把水票给了守在铁门边的大姐，霍北辰让她在外面站着，自己一个人进去替她打开水。 耿柔拧眉看着与水房格格不入的霍北辰自然挤进打水的人群里，转身自己走了。 他想干什么？ 大柔醒着：“说了你上次下的药不够足。” 不应该啊，他那么要面子的人。 “呵呵，我就没见过比他还不要脸的男人。” 耿柔：“……”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耿柔，你跑什么！”霍北辰大步从后面追上来，脸色不太好看，“水壶也不要了？” 耿柔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霍北辰啧了一声，想拉她的手，耿柔却早有防备，两只手都背在后面。 防贼呢这是？霍北辰扯着她的手腕，用力又不至于弄痛她，“跟我来。” 霍北辰看上去文雅体弱易推倒，但箍着耿柔的手就像钢钳似的，耿柔在他面前就是小蚂蚁，她即使拒绝，还是被他拖着走了。 霍北辰将她拉到第一教学楼的后面，这里正在施工，一片尘土飞扬，学校是打算开辟出来做网球场的。平时少有人来，这会儿民工们也去吃饭去了。 “霍北辰，放手……” 霍北辰听话地停了下来，他放下水壶，偏头凝视她。 耿柔直觉危险，她扭头要走，一只粗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转过身子，耿柔抬头，黑影压了下来，红唇被霸道的凉唇封住。 耿柔想挣开，后脑勺被一只大掌死死抵住，霍北辰弯着腰吮着她的唇，咬了她一口，想伸舌头，但耿柔紧闭着唇，他进不去，也不敢太放肆，忍着在她唇上刷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也够耿柔受的了。她身子轻抖，用力推他。 霍北辰稍稍离开，但也不过与耿柔一个指头的距离。 耿柔红透了一张脸，她用力擦擦嘴唇。刚才对她实在是太刺激了，她皱眉道：“你干什么，说了我不愿意。” 霍北辰却粗声说：“以后有什么话就跟我私底下说，我听就是了，哪来那么大脾气，我在朋友面前要脸的。” “你……”耿柔不敢置信。 霍北辰在示弱？还示得这么弱？ “别生气了，嗯？”霍北辰揉揉她的脑袋，对她一笑，直起了身子。 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好教养乖乖女耿柔懵圈了。 霍北辰重新拿起水壶，自然无比地执起她的手，“去吃饭？” 她该说什么？ 脑海中没有回应。 耿柔就这样默默被霍北辰拉着走了。 两人走到最近的教工食堂，一对情侣正堵一道门前吵架：“别拉我，分手，没有第二句话！”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不就一个晚上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不就？一个晚上？你说得好轻松啊，说明你心里根本已经没有我了，不然怎么可能忘记给我打电话！” 耿柔：“……” 霍北辰：“……” 耿柔简直如醍醐灌顶，这就是活生生的教科书啊！她马上抬起头—— “我这两天回家去了，并且怕你还生气，所以没打。”霍北辰抢先一步道。 耿柔原本照本宣科的一句话堵在喉边，不上不下。 “今晚我给你打两个小时，补回来。” “不用了，我不介意！” 霍北辰咧嘴笑了，“就知道你大度。” 耿柔呵呵哒。 她只是错过了时机好吗。 第8章 晚上，小熊闹钟上指着九点十分，女生215寝室里一片安静，宿舍里没开大灯，大姐黄乐岚和老二杜露坐在床上，一个躺着玩手机，一个用床头灯看书，老四熊水灵穿着睡衣坐在下面，脑袋上还罩着干发帽，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 “咚咚咚。”宿舍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熊水灵道。 耿柔走了进来，见里面昏暗一片，不免压低了声音，“嗨，熊水灵，你们宿舍的都睡了啊？” “耿柔姑娘呀，快进去，她们没睡，都在上面呢。” 杜露探出头来笑道：“耿柔？稀客啊！” “哎哟，真的，难得一见，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座小庙里来了？”黄乐岚也掀开了帘子，边说边笑眯眯地下床。 215寝室和216寝室交情不错，不过216平常爱串门的是申昭昭，其次是关泽楠和米阳，耿柔着实不是爱串门的人，她看上去冷冷淡淡，但她们到216宿舍去，总是她第一个拿零食给她们吃。久了之后就会发现，耿柔只是话少面冷，其实很呆萌可爱。 黄乐岚从自己的零食袋里拆了一包薯片投喂耿柔，又伸给杜露和熊水灵吃，熊水灵接了，杜露摆手，“我不吃了，口腔溃疡，疼得厉害。” “贴那什么药膏啊。” “贴了，没用。” “维生素b2挺管用的。”耿柔道。 杜露捂着脸吸了吸，“维生素b2？那我明天去买。” “我有。” 耿柔转身出了门，不多时，她又敲门进来，杜露这时也下了床，把大灯打了开来。耿柔将一个小小的药瓶递给她，“一次两到三粒，吃两次大概就好了。” “谢谢你啦，明天我去买一瓶还给你。”杜露拿着药瓶开始找水。 “不用了，便宜得很，送给你了。”耿柔看看罗美莲的床位，帘子开着，床里没有人，“罗美莲还没回来吗？” “她？”杜露的脸色一下子淡了，“回来了，拿着她的新包到其他宿舍去了。” 黄乐岚与熊水灵的表情也有些淡淡的排斥，好像都不愿意提到她。 耿柔走到罗美莲的床位前，她的桌子上堆满了化妆品，现代汉语书上架着一面镜子，书面上沾了一些粉末，好像是眼影，她的床上也乱糟糟的，裙子和内衣裤都乱扔着，但都是新的，吊牌还没摘。 “耿柔，你找罗美莲干嘛啊？”黄乐岚拿着薯片过来。 “没什么，就是想跟她聊聊。” 熊水灵面露轻蔑，“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咦？” 杜露和水把维生素b2吞了，“真的，别跟她扯上关系，她现在有问题。” “她怎么了？” 杜露和黄乐岚互相看了看，没说话。熊水灵直截了当地道：“她被人包养了！” 耿柔双目微瞠。 “你别乱说，咱们都不知道真相。”黄乐岚道。 “我哪乱说了，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吗？她家是小县城里面的，爸爸民工，妈妈饭店洗碗的，哪来那么多钱给她买这买那？你看她到处炫耀的那个包，两千多！我就不信她爸妈一个月工资能够她这么花销。” “她说她家有个有钱的表叔，刚跟他们认亲，给了她一笔见面礼。” “可行了吧，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你也信！什么有钱的表叔，是有钱的金主吧！” “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耿柔问，“如果她真被包养了，不是应该不能交男朋友吗？” “谁知道呢……” 宿舍门再次被敲响，申昭昭从外面探进头来，“耿柔，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耿柔先回了宿舍，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刚断，但马上又响起来了，关泽楠道：“是霍北辰。” “哦。”耿柔接了，霍北辰的声音立刻传来，“干什么去了，电话半天不接。” “去隔壁宿舍了，有事吗？” “下来。” 耿柔微微皱眉，“下去干嘛？” “陪我跑步。” 耿柔看看外面黑透了的天，“为什么要跑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下来就下来。” 耿柔：“太晚了，我不想出去了。” “才几点，就嫌晚。”霍北辰嘀咕，“下来。” “不想下。” 两人陷入短暂的僵持后，霍北辰“啧”一声，“算了，那明天早上。” “什么？” “明天早上我叫你，你陪我跑步。” “我不……”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手机别关，不然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叫你。” “你……” “行了，我去跑步了。” 盲音急促地响起，耿柔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处。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大柔凉凉的声音响起。 耿柔：“……” “如果你这次能分手成功，就没这么多事了，你就是太好哄，”大柔道，“还有，不要再让他亲你，恶心。” 耿柔有些窘迫，“我也不想啊！” “不想什么？”申昭昭站在她旁边，听耿柔突然大声说话吓了一跳。她不是已经挂了电话的吗？ 耿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声了，“没什么。” 耿柔洗脸刷牙后，坐在下面看《你是不是神经病》，里面果然比书名深刻，有很多关于人类意识与神经的专业并独特的见解，耿柔不是这专业，读起来有点吃力。 罗美莲敲了两下门进来宿舍，“耿柔，你找我啊？” 耿柔放下书，拉了一张椅子让罗美莲坐，并且从桌上拿了一颗猫哆哩递给她，“嗯，我没事，想找你聊聊天。” 宿舍姐妹听了这话有点稀奇，耿柔主动找人聊天？对象还是罗美莲？ 罗美莲拆开猫哆哩吃进嘴里，“好啊，我正好也没事。” …… 第二天早晨六点刚过，耿柔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耿柔早上低血糖，一般要睡到非得起床的时间才会起。烦人的震动催化着体内的焦躁，耿柔接电话的时候口气很不好，“喂？” “下来，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中气十足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我起不来，明天。”耿柔缩在被子里，几乎气若游丝。 “明天跑，今天也得跑。快起来，不起来我就喊了啊，吵醒了别人你别怪我。” 耿柔深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她挂了电话，跟僵尸似的在床上直起了身。 下床轻手轻脚的洗漱后，耿柔找出一套长袖的运动服换上，没耐心的霍北辰又打来电话，耿柔压低声音，“知道了，马上！” 浅眠的米阳被吵醒，她从帘后探出脑袋，“耿柔？怎么起这么早？” “有点事，不好意思，你再睡会吧，还早。”耿柔萎靡地对她摆摆手，换上运动鞋打开锁出了宿舍。 清晨的西京大学带着凉意，还有薄薄的一层雾。穿透薄雾的是清脆悦耳的鸟叫，以及早间特有的清新气息。 霍北辰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蹲在绿化花坛上等耿柔，配着那张俊秀的脸简直违和。他见她总算出来，立定跳远似的跳下花坛，到她面前不满，“这么慢！” 耿柔阴森森地瞪他一眼。霍北辰吞了吞口水，尼玛，有点恐怖！ 受了教训，霍北辰不敢再招惹，一路默默与她走到田径场。 西京大学近年来得到了财富榜榜上有名的风林集团的大力赞助，翻修了许多地方，田径场也是其中之一。这时候田径队已经开始训练了，聚集在一旁做蛙跳。霍北辰貌似也是打着体育生的旗号进来的，但他从没参加过任何运动社团。 霍北辰拉了耿柔停下，“跟我做热身。” 耿柔一脸懵，“我做什么热身？” “我带你跑步。” “我不跑。”耿柔讨厌跑步。 “我带你跑。”霍北辰不由分说，耿柔不做热身，他就拽着她的手做，力气又大得跟牛似的，耿柔不想在外面让人看笑话，只能认命。 她迈开了步伐进了跑道，一步一个坚定的脚印：特、么、求、分、手。 霍北辰将就着耿柔的步伐，长腿跑得都快走了。 耿柔的病弱体质不是说着玩的，普通女孩再不济能跑一圈，她半圈还没跑完就气喘吁吁，越跑越慢，“我不行了，我要休息……” 霍北辰不让，“才跑了这么一点，一圈才四百米，跑一圈，跑一圈让你休息。” 耿柔扶着腰，感觉岔气了，“我跑不动。” “我拉着你，慢点跑。” 又跑了一会，耿柔几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他们跑得太慢，田径队的追了上来，含蓄地对他们暧昧地笑。 霍北辰舍友巴特尔是田径队的，他路过他们时，看了嘴唇煞白的耿柔一眼，“耿柔是不是真跑不动了？” “可是这才几百米？三百米都不到！” 耿柔只觉他们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她脚下一软，直接朝前倒去。霍北辰连忙接住她，“耿柔！” “供血不足了，谁有巧克力！”巴特尔喊道。 “没有啊！” “怎么了，我有糖！” “妈的拿来啊！”霍北辰吼了。 耿柔眼前黑乎乎的，脑子里似乎在天旋地转。 再清醒时，嘴里有奶糖的甜味，这种甜慢慢渗进她的身体里，就好像机器人被润了油。耿柔总算活过来了。 霍北辰的脸在面前放大。 “喂，耿柔，好点没？我让人给你买早点去了，不过一圈没跑完你就倒了，你也真够能的。”霍北辰道。 耿柔以手捂脸。她以后居然会爱上这种渣男，一定是瞎了钛合金狗眼了。 第9章 耿柔最近想分手的念头达到了巅峰。 她没想到自己在霍北辰和一干田径队员教练面前晕倒了，霍北辰居然还不放过她，隔天照样守在她宿舍楼下叫她跑步。她关机不理，这货就真的在楼底下大喊她的名字，完全没有公共道德这个概念。 她以为他很好面子，但大柔说对了。 他就是厚颜无耻。 耿柔怀疑他还记得她要她一块钱纸巾费的事，一直等着打击报复。 于是每天的田径场上，都留下了耿柔的血泪脚印，一步都是一个求分手，耿柔今天已经能从昨天的七百三十五步求分手，递增到今天的七百五十六步求分手，多了二十一点求分手，差点就能突破四百米求分手大关。 “耿柔，耿柔，你怎么了，这两天怎么都好像精神不济，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雷书卉拿手帕在好像睁着眼睛睡觉的耿柔脸上拂来拂去。 耿柔被挠得鼻子发痒，她掩面打了个喷嚏，“没干什么，就是有点困。” “社长，你也是老前辈了，真的有必要问柔哥这问题吗？明显的她这几天都在翻辰姐的牌子啊。”社团里唱豫剧的任绮南一手搭在雷书卉的肩膀上，暧昧的腔调拉得很长。 “啊抱歉，没上道，没上道。”雷书卉反应过来，记起耿柔的男友霍北辰是西京大女生票选的第一想睡的男生。她没见过真人，还不知道他真正的杀伤力。 “不，我不想翻他的牌子。”耿柔认真地道。她现在只想踩死他。 戏曲社的指导老师拍拍手，“好了，大家过来集中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三人与其他社员向老师靠拢。 指导老师说：“下个星期就是文艺汇演的初次选拔，虽然学校并不要求完整的节目出现，只考察我们的基本情况，但是因为参赛的表演很多，我们还是得小心不要被刷下去。这次百年校庆是我们学校的大节日，学校会邀请很多领导以及历年校友来参加……” “听说风林集团的创始人杨梅也会来参加耶。” “哇，女首富！她怎么也会来？” “你不知道吗，我们学校得到了风林集团好大一笔赞助费！” “然后买了个名誉博士的头衔。”任绮南悄悄对身边的耿柔道。 耿柔知道杨梅这个堪称传奇的女士，她靠服装生意白手起家，后又转战金融圈，以犀利独特的眼光投资了几家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互联网新兴产业，赚得盆满钵满，现在西京新开发区的风林超级商场，已经成了地标之一。 “她的经历当个博士绰绰有余啊。”耿柔道。 指导老师在台上说完这次汇演的重要性，清清嗓子道：“因为我们社团人数比较少，所以我跟你们的社长雷书卉，与师大的戏曲社接洽了一下，他们同意友情参加我们的演出，今天他们也过来参加我们的排练，让我们热烈欢迎！” 社团成员们早就听说了，他们笑着用力鼓掌，西京师范大学的戏曲社成员们拿着乐具一一微笑而入。 师大的戏曲社比西京大学的稍好一点，至少有完整的伴奏班底，雷书卉他们主要就是借了师大的伴奏队伍，另外还有一个人。 任绮南顶顶雷书卉，笑眯眯地挤挤眼。 雷书卉摸摸鼻子，眼带笑意看向正在台上代表讲话的男生，那是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汤宏深。 汤宏深文质彬彬，穿着格子衬衫和咖啡色西裤，看上去就像旧社会的大少爷，“大家好，我叫汤宏深，这几位都是我们社曲社的社员，我们很荣幸能接到贵社的邀请，参加贵校的百年校庆演出，我们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谢谢大家。”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指导老师笑道：“汤同学是唱黄梅戏的，与我们社长雷书卉是同门，这次也将与雷书卉合演一出天仙配，我们现在就让他们给我们表演一下好不好？” 社团里的人都知道雷书卉与汤宏深的关系，因为汤宏深这个十佳男朋友已经来义务帮忙好几次了。 大家开始起哄，“天仙配，天仙配！” 雷书卉被推搡着上台，平时大大咧咧的女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汤宏深对她一笑，眼中温柔无比。 “听说社长跟汤学长高一的时候就好上了，两人是从小学起就在一起学黄梅戏的。”任绮南分享着八卦。 耿柔点点头，看向台上开始表演的两人。 不愧是多年的拍档与情侣，一举一动都默契十足。唱腔也很流畅，虽然比不过专业黄梅戏演员，却也多了一分纯属情侣的亲密感。 “好羡慕啊，青梅竹马的恋人。”任绮南叹道，“我也想有一个。” 梁毅自背后戳戳耿柔，用大拇指指了指外面。耿柔会意，悄悄地与他走出了教室。 两人在走廊里走了一小段，在一个空教室门前停下，梁毅转过头，抓着脑袋窘迫道：“耿柔，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 梁毅眼神游移，好像很苦恼，“你能不能让社长再从师大借个唱京剧的过来跟你搭戏？” “为什么？”耿柔偏了偏头，“我的搭档不是你吗？” “可是我觉得我太low了，跟你一点都不搭。” 耿直girl耿柔同意地点点头，“嗯，唱法上是有点问题。” 梁毅大受打击地垂下了脑袋。 虽然他有自知之明没错，可是实话总是令人心碎啊！ “不过你比之前进步很多了，我觉得很有意思。”耿柔淡淡勾唇，“我自己也不过是爱好者水平，还换谁呢？” 梁毅耳根子红了，“耿柔，我原来以为你不爱搭理人，熟了之后才知道你是外冷内热，你挺可爱的……” “所以呢？”嚣张的男声从走廊处传来，一个精瘦修长的男子单手插兜，慢吞吞地朝两人走来。 “你是……”霍北辰！ 梁毅还没来得及心虚，突然眼前一暗，喉咙猛地窒呕，他才发觉自己腹部被一拳重击，继而一拳打在脸上，剧烈疼痛传来的同时，腥热立刻传遍口腔，他重重倒在了地上。 向来是好好学生的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打了。 施了暴的霍北辰居高临下地俯视梁毅，冠玉般的脸庞上戾气十足，已经没了一丝温文影子。 耿柔眼睁睁看着霍北辰不分青红皂白，把梁毅殴打在地。 她双眉夹紧，将梁毅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梁毅被打落的牙齿含在嘴里，但他捂着脸，含糊说道：“我没事。” 霍北辰一把将耿柔拉到身边，耿柔被拉得有点痛，她甩开他的手。 “梁毅，对不起，你先进去吧。” 耿柔说完，看了霍北辰一眼，径自下了楼梯。霍北辰浓眉一凛，迈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耿柔快步出了电教大楼，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两根路灯立在两旁，飞虫围着灯光不停绕圈。 听见霍北辰脚步的声音，耿柔停下来，转过身。 霍北辰停在她的面前。两人大眼瞪小眼。 “霍北辰，你的嘴巴是用来干什么的？”耿柔问他。 “打啵的。” “……还有呢？” “骂人的。”霍北辰下巴上扬。 耿柔闭了闭眼，“你看来性能不全，要不要回去升个级？”最好回炉重造一下，完全像残次品。 霍北辰走上前，轻佻地挑起耿柔的下巴，“我性功能全不全，要不要现在试试？” 耿柔拍下他的手，“你不知道嘴巴是用来沟通的吗？” “不知道。” “你去向梁毅道歉。” 霍北辰脸色沉下来，梁毅就刚才那小子吧，“我道歉，凭什么？” “你无缘无故打了他。” “他敢勾引你，我只不过给他点教训。” “他哪勾引我了？就算他是勾引，那也是用嘴说，你不会用嘴巴回啊！”耿柔抬高了音量。 “他果然是勾引你！”霍北辰蛮横道，“我告诉你耿柔，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不要给我想着朝三暮四！” 鸡对鸭讲。耿柔气得笑了，“你去不去道歉？” “不去！” 耿柔盯了他半晌，转身回电教大楼。 “你干什么？”霍北辰不爽地拉住她。 “我对只会使用暴力的人无话可说。”耿柔甩开他，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 “我也对有男朋友还招蜂引蝶的无话可说！”霍北辰咬牙切齿大声道，转身背着耿柔大步离开。 打那夜后，耿柔又清静了。 霍北辰早上不来叫她跑步，中午也不找她吃饭，晚上也没有他的身影。 不过耿柔还是看见过他两次，身边总跟着一两个女孩。她没叫他，他也没看见她。 申昭昭对耿柔的崇拜又上了个台阶，“这才和好没两天，又跟人吵翻了，柔姐，你真心牛x啊！” “梁毅的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耿柔过意不去，她拿了钱给梁毅赔偿，梁毅却不收，只是见了面总是怪怪的。 “社会我霍哥，人狠话不多。”关泽楠啧称奇。 米阳张了张嘴，想了想又止住了。 这天晚上照常排练，结束后快九点了，耿柔摸摸肚子，打算去小吃街买点水果回去。一出来，就碰见提了个装降解饭盒的袋子的荆京扬，竹签露在外面一大把，令人垂涎的烤肉香味弥漫四周。 第10章 荆京扬从里面抽出两串羊肉串递给耿柔，“我刚才外面回来，宿舍的人闹着要吃宵夜，我就买了烤串。” 耿柔道谢接过，咬了一口还温热的羊肉串，外焦里嫩的羊肉裹着孜然粉和辣椒粉，吃进嘴里香味四溢，“嗯，好吃，你是在哪里买的？” “外面牛家巷一条小巷子里，那家的大爷做了几十年的烤串了。” “下次我也去买。”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吃货。”荆京扬挑眉笑道。 “民以食为天，大家都是吃货。”耿柔义正辞严。 “哈哈，你说的对。” 耿柔抬头，对上荆京扬深黑的笑眼。 两人走到小吃街与宿舍楼的岔路口，荆京扬道：“去买点水果吗？” 大柔以前不想跟霍北辰宿舍的有太多联系，找了借口先回了宿舍，她知道耿柔马上就要这么说，她抢在前面命令，“说好。” 耿柔回绝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好。” 西京大学的小吃街，是西京大学生晚上吃东西的好去处，各种西京小吃应有尽有，最主要的还是东西好吃还价格便宜，盖浇饭七元，西红柿鸡蛋面五元，苹果才一元一斤。 耿柔打电话回宿舍问姐妹们要不要带东西回去，米阳要一块哈密瓜，申昭昭要一份凉皮。 荆京扬买了一袋葡萄，结账的时候趁耿柔在旁边买凉皮，把她要的两块哈密瓜一起付了钱，耿柔买好凉皮之后，他一手将水果提起来，“走吧，我付过了。” “啊，谢谢。我自己来提吧。”耿柔道了谢，伸手拿他手里的哈密瓜。 荆京扬小小转了个方向，“没事，我帮你提到宿舍。” 他先往回宿舍的小路走，耿柔犹豫了一下，买了两根雪糕追了上去。 “雪糕，你喜欢哪种？”耿柔展示一根夹心巧克力雪糕，与一只草莓甜筒。 荆京扬挑了眉，选了夹心巧克力雪糕。 耿柔将甜筒包装纸撕开，小小地咬了一口，丝丝凉爽的甜意入喉。四月的天气时冷时热，雪糕就跟短袖一样，是稀有品。 荆京扬却不并吃，“要不要我把这个拿回去给霍北辰？” 耿柔将甜筒旁边的脆皮咬下一块，“不用了，我请你的。” “他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常发脾气，我也被殃及了。”荆京扬意有所指。 “……对不起。” “又吵架了？” “啊。” 荆京扬偏头，橘色的路灯将耿柔的脸庞映出隐隐的莹光，“你……是不是不喜欢霍北辰？” 耿柔点头，直言不讳，“我是不太喜欢他那种类型的。”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 耿柔错愕抬头，大柔在脑海里给出一个回答，耿柔照本宣科，“去太空吃牛肉饭那样的。” 荆京扬错愕，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你也喜欢他？” 去太空吃牛肉饭，是个笔名，名字虽俗，却近年来华国最优秀的意识流作家，他的写作天马行空，既像又似散文，荒诞中带着深意。只是因为他的写法太过自由随性，很多人都看不懂他在写什么，因此也有人骂他装逼，说他写的是垃圾。 但他是荆京扬最喜欢的作家，没有之一。 耿柔读过去太空吃牛肉饭的两本书，也欣赏他的才华，但并没有到十分迷恋的程度，她是古代文学大师曹沾的铁杆粉。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有违心点了点头，“是呀。” “你很有眼光，他的作品都很不错。”荆京扬打开了话匣子，“代表作《找个时间去太空》写法还稍有点稚嫩，但是到了《地狱是天堂的一部分》，他的才能就完全爆发了。” “地狱那部我很喜欢，男主人公爱上了他的洗脚盆，坚持要跟它结婚。” “对，他说它是陪伴他最久的东西，所以他离不开它。” “所以他下了地狱。” “嗯，所以他下了地狱。” 两人相视，轻笑出声。 他们一路探讨，很快就回到了女生宿舍底下，荆京扬将手中的哈密瓜递给耿柔，耿柔道了谢，指指他手上还没开封的雪糕。“快吃吧，不然都化了。” “放心，我回去就吃。” 耿柔轻点头，转身进了宿舍。 荆京扬回到311寝室，男生的宿舍没有帘子，被子没有叠，呈各种造型堆在床上。门背后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房间里没有随手乱丢的臭袜子，拜荆京扬的轻微洁癖所赐。他们各自桌上都放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周围乱糟糟地放着书和各种零食，只有荆京扬的桌上干净整齐。 宿舍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罐装啤酒，一半空的一半满的，室友巴特尔拍桌子，含糊不清地叫道：“怎么这么慢，酒都快喝光了！” 霍北辰面前很多空罐，他单手捏扁刚喝完的一个空罐子，反手扔向身后垃圾桶，结果砸在了荆京扬的脚边。 “荆哥，来来来，喝一罐。”郝平拿了一罐打开的啤酒送到荆京扬手上，并接过他手中的袋子，“怎么还买了冰棒？” 霍北辰转头，微醺的眼眯起，对荆京扬伸出了手，“拿来给我。” 荆京扬手肘微动，却是拍拍郝平的胳膊，“你去小卖部买几根回来。”他放下啤酒，撕开了巧克力雪糕的包装，大大咬了一口。 郝平应了一声，将烤串盒子打开放到桌上，“你们要什么口味的？” “随便。”霍北辰拿罐子砸向荆京扬，转回头抽了一串鸡翅狠狠一咬。 荆京扬接下空罐，郝平拿了钱就下去了。 荆京扬勾了一张椅子坐下，浓郁的巧克力脆皮在口中化开，他停了一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雪糕。 “心上人送的？舍不得吃？”巴特尔拿烟递给他。 荆京扬笑笑，接过烟三两下吃干净了雪糕。 郝平买了冰棒上来，人手一根，“京扬，你还要不要，你还要我再下去买。” “不用了，你们吃，我打个电话。”荆京扬拿着手机走出宿舍。 荆京扬出了宿舍，靠在墙边点上了烟，他深深吸了一口，打开手机拨通了耿柔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喂，荆京扬？” “耿柔。”荆京扬低声叫道，眼底溢着柔软的星光。 “嗯？” “你回宿舍了？” “是呀。” “哈密瓜好吃吗？” “还行吧，刚吃了甜筒，没能吃出甜味。” “那是因为你总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他给她买了哈密瓜，她就请他吃雪糕。 “……你说什么？” 荆京扬唇角的弧度变大，他几乎可以看见耿柔略显困惑的表情。 “不，没什么，刚才忘了说，下星期五，去太空吃牛肉饭有个读者见面会，你想去吗？” “……好啊，我很乐意。” “到了那天我去接你。” “好。” “那，晚安？” “晚安。” 荆京扬挂了电话，凝视着已经回到桌面的屏幕，拇指摩挲了两下。他再次深深吸进一口烟，点开了朋友圈。 里面有耿柔的名字，荆京扬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耿柔的头像是一个京剧花脸，点进去之后，发的朋友圈寥寥可数，没有自拍，也没有她与别人的合照，更没有与霍北辰秀恩爱的照片。 想想她的性格，不足为奇。 荆京扬退出她的朋友圈，又点进耿柔室友关泽楠的朋友圈。果不其然，上面有她们宿舍聚餐时的合照。荆京扬选了一张她与耿柔的两人合照，点了保存，退出后又下了一个照片制作软件，他用这个软件将关泽楠从合照中裁去，然后完成，设为桌面背景。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脑海响起压抑的吼声。 荆京扬笑出了声音。 第11章 耿柔古怪地放下手机，慢吞吞地吃完嘴里不甜不腻的哈密瓜，去到隔壁宿舍找罗美莲。 215的说她还没回来。 耿柔记得她今天是有个老乡聚会，现在快十点了还没回来，不会是去ktv玩通宵了吧？“那她回来了，麻烦你们告诉她我找她。” “耿柔！”熊水灵叫了一声。 耿柔将帮她们关上的宿舍门再次打开，“什么事？” “不是，我就想问问，你最近怎么老找罗美莲啊？”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她说说话。” “你找她有什么好说的，劝你一句，赶紧离她远远的，脏！”熊水灵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毫不遮掩的厌恶。 耿柔其实也有点累。 她这段时间一直找机会跟罗美莲说话，可是跟她说的话题好像总不在一个频道里。她跟她聊，她问她购物车里哪件衣服更好看；跟她聊科技，她说最喜欢新买手机的颜色；跟她聊时尚，她就说她的coco包有多配衣服。 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真的有点令人……腻味。 并且耿柔看她的状态，着实不像是一个想跳楼自杀的人。 你会不会是搞错了？耿柔躺在床上，趁大柔醒着，问她。 “不会搞错，她就是在学校新建好还没入住的教工住宿楼上面跳楼死的，我记得当时还有买了房子的老师嫌这件事晦气，悄悄的请人做法事。” 是吗…… “问题还是出在她的钱上，抓紧时间探探她的口风，问她钱到里是从哪里来的，我只记得她是五月跳楼的，具体哪一天不太清楚。” 应该不是五一放假期间吧？ “……真的记不清了，时间过去太久了。并且，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我现在都有些怀疑，因为回忆起来，校方和他们父母的行为都太奇怪了。” 耿柔打了个冷颤。 他杀？难道有谁想害罗美莲？ 这天晚上，罗美莲果然没有回来。隔天是周六，耿柔一觉睡到自然醒，关泽楠和申昭昭出去排练系里面的节目去了，米阳坐在下面拿电脑上网，叫耿柔吃了早点陪她去逛街。 耿柔还没说好，宿舍门被用力敲门了几下，罗美莲脸上的妆有些花了，她还穿着昨天出去的衣服，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和香水气味。 “嗨，亲爱的们，你们好呀，米阳，咱们不是说好一起去看包包的吗？上个星期没去了，今天去不去？” 米阳看看罗美莲，“你从哪里玩了通宵回来，不睡觉还想着出去玩？”米阳当时说一起去不过是随口一提，这几天耿柔一直找罗美莲，她也在旁边听了不少，她实在不太喜欢罗美莲的浮夸，也不知道耿柔为什么喜欢找她。 “没事儿，一个通宵算什么，几个通宵我都能熬！” “那米阳，我们一起去吧。”耿柔道。 米阳见耿柔答应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罗美莲灿烂笑道：“那你们等我啊，我去换件衣服洗漱一下，对了，我还有两个老乡学妹，她们让我带她们出去转转，我们一起去，你们俩不介意吧？” 耿柔才张嘴，罗美莲叫了一声，“都这时候了，我得马上去洗洗，不然中午人就多了！” 罗美莲旋风一样出了216宿舍，米阳抬头看看耿柔，耿柔耸了耸肩。 一个小时后，焕然一新的罗美莲出现在等了她半天的耿柔与米阳面前。她重新化了妆，换了一套大v领的雪纺连衣长袖裙，配上十厘米的尖高跟鞋。 “你不换双低跟鞋吗？”耿柔好心提醒罗美莲，“穿高跟逛街很累人。” “没事没事，我习惯了！我们走吧，快快快，学妹们都在下面等我们了。” 米阳见罗美莲毫无内疚地催促她们赶紧出发，心想也亏得她跟耿柔都是好脾气，要是关泽楠或申昭昭在，早就骂开了。 罗美莲的两个老乡学校等在楼下，一个是本校的，一个是理工大的，小子头的叫王珍，扎马尾的是童萍，两人都是t恤衫牛仔裤，脚下一双小白鞋。 两人一见罗美莲出来，立刻惊艳地迎上来，“哇，学姐，你穿这件裙子好成熟哦，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点赞，点赞！” “真的，学姐，你这个包跟哪件衣服都很配！” 罗美莲扯了扯包的链子，“还是不行，这种包链子容易掉色，所以今天主要是去coco那里看看有没有好看的新包。” “不会吧？这么贵也会掉色？”学妹们惊呼。 罗美莲道：“几千块不算贵啦，金属链条本来就容易掉色，我是觉得这个包包太可爱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买了。” 米阳在后面，听这调调捂了捂脸，“我原来这么装逼吗？对不起，我忏悔！” “没有，你说的时候挺正常的。”耿柔中肯道。 童萍眼睛亮晶晶，“学姐，偶像那你今天又要去买包啊？” “是啊，女孩子的包，永远总是少一个的嘛！” “我还从来没去过coco的店呢，我上次路过过，但是不敢进去，怕丢人！” “那有什么丢人的，“罗美莲笑话她，“今天跟着我进去吧！” “哇哦，学姐，笔芯” 五个人一起出了校门，西京大学站的地铁口就在西京大学右边500米的地方，学生们外出归校都很方便。因为是周末，地铁站里人满为患，需要排长长的队伍长能进站。 耿柔一行人好不容易搭上了二号线，在人挤人差点脚不挨地的车厢里站了九个站，总算到了风林广场站。这里是西京的一大标志性地标，是由风林集团开发的大型商城，其中风林北商城是著名的fashion潮流聚集地，里面的东西总是最新最热的年轻人时尚单品，是大学生淘宝的最好去处。一到周末，这里面就挤满了来自各大学校的学生，下至小学，上至大学，其中掺杂各种肤色留学生。 coco作为轻奢品牌，很受有家底的大学生们欢迎，它在风林北商城的业绩是全国连锁店中最高的。coco在商城里的店面很大，请了当红小花旦做代言，一大片玻璃墙全是广告。店内大处简约，小处奢华，摆设的东西不多，白炽灯与橘光灯璀璨耀眼，令第一次走进这种店的王珍与童萍不明觉厉。 罗美莲大力拍向她们的后背，“干什么，不就是个包包店吗，你们是顾客，怎么还畏畏缩缩的！” “可是……万一她们很热情的给我们介绍怎么办呀？” “我们身上穿的都是地摊货，她们会不会鄙视我们？” “傻子，她们要敢鄙视客人，我们就去投诉她们，我可是这家店的会员呢！”罗美莲道。 “那我们还是跟着你走吧。”两个学妹一左一右挽了罗美莲。 进了店里，米阳拉着耿柔去看她从杂志上看到的贝壳包，因为是爆款，今天刚到的新货都只剩下最后一个，黑色，大号。 米阳拿在手上试了试，“怎么样？”她问耿柔。 耿柔仔细打量了一番，“不错。” “你来试试。” 米阳将包递给耿柔，耿柔单肩背在右边，米阳左看右看，“嗯，不错，也很配你！” 耿柔照了照旁边的大镜子，同意地点头，“是挺好看的，回头我去找个类似的。”便宜的同款。 米阳又将包拿到自己手上照镜子，开玩笑道：“你要是想要，找霍北辰就行了。” “嗯，还没到那么想要的程度。” 米阳看向她，终究没能抑制自己体内的洪荒八卦之魂，“霍北辰家里肯定很有钱，你看他上次生日时的朋友，随便送个手表都是积家的，你要是真跟霍北辰好，也许以后会做阔太太哦。” 耿柔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嗯，还是算了吧。” “唉，可惜，你看这包怎么样，买不买？” “可以买，挺经典的。” 导购微笑着道：“这款包是我们店销量最好的一款，很多大学生都喜欢买它，既经典又不老气，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多少钱这个？” “4500元。” 米阳一惊，“怎么这么贵！我在杂志上看才两千多啊！” “您可能看的是小号的贝壳包，但是小号的话我们已经卖完了，现在只有大号的包包了呢。” “可是也太贵了……”米阳犹豫地摸着包。 “怎么了，米阳，你看上哪一款了？”罗美莲与她的两个小尾巴走过来，看见她手中的包，一把夺了过来，“哎呀，这个包好看，造型好，皮子也好，有没有红色的？” 导购道：“不好意思，我们这一款贝壳包只有黑色和深蓝色，并没有红色。” “是吗……怎么样，米阳，你要买吗？” “我是想买来着，但是这个包要四千五，太贵了，我还是等小号的回来吧。”米阳摇摇脑袋，四千五大大超出她的预算了。 “四千五？哇，怎么这么贵？”王珍夸张地大叫。 “对我们来说是很贵啦，但是对学姐来说，不就是毛毛雨，是吧，学姐？”童萍挽着罗美莲胳膊挤挤眼。 “是哦，学姐，这个包真的挺配你的，不然你就买了吧，我们就算买不起，天天看得到也很美！” 罗美莲眼中有些犹豫，但她经不起两个学妹的叽叽喳喳，“是吗，配我吗？” 第12章 “太配了，连模特都没有你拿的好看！” “是吗？”罗美莲左手拿一下摆个姿势，右手拿一下换个姿势，“是挺配我的。” 导购早就眼尖地发现罗美莲现在背的也是coco的包，她适时道：“是比我们请的明星还背的好看呢。” “你们都是骗我的。”罗美莲话虽这么说，嘴唇却越扬越高。 “不不不，这款包我们卖得很好，我看了那么多顾客拿，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拿得这么有特色。” 可真会说话啊导购。拿得有特色……大概适合每一个顾客吧，并且她居然还没有说谎。 “就是，学姐，买吧！” “真可好看了，你买了也借我背一天！” “那就买？”罗美莲说着，拿出了手机。 耿柔看向罗美莲，不着痕迹地站到她的背后踮起了脚。 她见罗美莲打开了某个银行的app，她仔细的看看余额，55205元。 显然罗美莲也看清了，她脸色一变。 “哎呀，有电话进来，我先出去接个电话。”罗美莲笑笑，拿着手机出去了。 耿柔并没有看见有电话进来。 “跟出去听听她跟谁打电话。”大柔道。 啊？偷听人讲话不太好吧？ “警察基本上就是干这个的。” 耿柔：…… 她是不是对警察有什么误解？ “那你以为犯人都会当着警察面泄露？” 也对。 “我去洗手间。”耿柔道。 耿柔走出coco的大门，左右看看，罗美莲正背对着她，在巨大的广告牌下打电话，她紧紧将手机压在耳朵上，食指不停地敲击着镶着满满水钻的手机壳。 耿柔第一次做这种偷听的事情，明显有些心理素质不够。她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罗美莲身后。 “喂……李姐吗？我想再贷点款……是呀，用完了……我知道我这些逾期了，可是我都那样担保了，你还怕我不还贷吗……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急着要用钱，你快给我想想办法，什么视频？……上次不是拍过吗？……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晚上拍给你，你快帮我打钱，马上，立刻！” 耿柔听她快打完了，踮着脚往反方向小跑几步。 原来是贷款，不是被包养啊。耿柔松了口气。 “比包养更糟。”大柔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罗美莲大概陷入校园裸贷了。” 校园裸贷？是什么？ “是了，你大二，我们大二的时候校园裸贷还没有受到重视，直到两三年后频频爆出受害者，校园裸贷才浮出了水面。” 受害者？ 耿柔等着下文，脑海里却迟迟没有了声音。 又不见了。耿柔无奈，她打开手机，在搜索页面打出校园裸贷四个字，但没有什么新闻，倒是各种贷款广告出来一大堆。 裸贷不是指无抵押的贷款吗？为什么大柔那么紧张？ 耿柔一时没想明白，但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受害者三个字，是警察的口头禅，还是真的那么严重了？ 耿柔转了一圈，回到coco店内，罗美莲已经在里面了，意气风发地让导购替她将贝壳包打包起来。 王珍与童萍的艳羡一览无余，甚至连米阳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耿柔上前，“美莲，你真打算买那个包啊？我觉得跟你不是很配，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被耿柔这么一说，罗美莲原本高高上扬的唇角顿时垮了下来。 “哪里不配，哪里不配，我觉得很配啊！”王珍立刻道。 “就是就是。”童萍掩着嘴，对罗美莲咬耳朵。 耿柔隐隐听见“葡萄”两个字。 罗美莲听了童萍的悄悄话后，笑容重回脸上，“我觉得这个包挺好看的，耿柔，大概是个人眼光不同吧！再说了，如果我真觉得这个包不好看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贷的款，但用借来的钱买这种非必需品，耿柔认为不值得。 “钱多也不要乱花嘛，走吧走吧，我们才来，再去看看其他地方有什么其他好看的包。实在不行，我们回来再买。” 耿柔难得强势，连拖带拉将罗美莲拉出了coco。 所有人都有些懵圈。特别是米阳，她还从不知道耿柔居然会这么操外婆心。 她有点心里不平衡了，出来对耿柔生气道：“你怎么没有劝过我不买，你是不是不爱我？” 耿柔无语，“我爱你呀，你那是正常消费，我干嘛要劝你？” “你的意思是罗美莲就不是正常消费了？” 耿柔看了看后面，“我好像听说她是贷款。” “贷款？我们大学生一没有工资，二没有房产，谁贷款给我们？”米阳的家里做生意，有时听父母会拿房子做抵押，所以了解一点这方面的情况。 “不知道，回去问问。” 米阳问：“你怎么这么关心罗美莲的事啊？” “有吗，没有啊。”耿柔勉强装了个糊涂。 自耿柔强行拉出罗美莲后，老乡三人组都有些恹恹的，中午大家团购了一家物美价廉的串串火锅，吃得还算尽兴，只是罗美莲那两个老乡好像总是若有似无地挑耿柔的刺。 耿柔听出来了，但她假装没听出来。 她吃了个八分饱，放下了筷子。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翻开一看，霍北辰发来了一张图片。 耿柔点进去一看，是一张对话截图。 与其说对话，不如说是单方面通话比较妥当。 【鲨鱼小大王：学长好，我是达达哦！】 【鲨鱼小大王：学长学长，你长得真帅色色】 【鲨鱼小大王：学长，早上好！】 【鲨鱼小大王：学长，晚安，祝你有个好梦哦】 【鲨鱼小大王：学长，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做你的女朋友怎么样？】 【鲨鱼小大王：我有36d哦】 耿柔：“……” 这是什么意思？耿柔退出截图，再一看又没有了。霍北辰把消息撤回去了。 难道是霍北辰想换女朋友，又不好意思跟她直说，所以选择了这个委婉的办法？ 其实他真的可以直说的，这样她才容易明白。 不过按道理来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她要不要回个同意？或是手动拜拜？ 耿柔想了想，回了个“好”。 这样既不显得她迫不及待，又中肯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很好。耿柔将手机放下。 “叮咚”。 筷子还没拿起来，信息又来了。 【你好什么？】 耿柔微微凝眉，大家不是心照不宣，为什么还要她直白说出来？ 米阳问：“怎么了？” “霍北辰发了条比较奇怪的短信，不知道怎么回。” “他撤回了。” 耿柔说着话，霍北辰又一条信息进来，【我问你好什么】 耿柔偏了偏头，【就是愿意退位让贤啊】 信息好像刚发出去，霍北辰的电话就来了。 火锅店里嘈杂，耿柔到店外去接电话，一按下绿色接听键，霍北辰的吼叫就来了，“耿柔！” 耿柔还没将手机放到耳边上，对方的音量都跟开了扩音器似的了。 耿柔总觉得霍北辰那张脸皮长在他身上真的是浪费了。完全粗鲁。 “干什么？” “退位让贤是什么意思？”霍北辰说得很慢，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说完耿柔记起来，霍北辰的各科成绩从来没有及格过，他不会连这个成语也不知道吧？将来出社会会被歧视的啊。 耿柔替他发起愁来，但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退位让贤的意思就是将王位让给有本事的……” “我他妈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鬼意思！”霍北辰雷公似的嗓门几乎要震坏耿柔的耳膜，“我是问你你退什么位让什么贤！” “你自己发来的图片，不就是这个暗示吗？” “我暗示……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还行吧，勉强过得去。”他到底在吃什么东西，牙齿都吱吱响，像磨牙。 “你给我下来。” “我往哪下？” “你不在宿舍？” “我在外面逛街。” “呵呵呵，你还有心思逛街，好样的，耿柔，好样的。” “你干嘛阴阳怪气的？” “你给我回来。” 还要面谈啊？不会是三方的吧？“没那么快。” “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回来。” 耿柔思考了一下，“不可能。” 对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估计是在吃辣鱼仔。耿柔得出结论。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跟米阳他们逛街，你来干嘛？” 又是长长地一口吸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点吧，晚饭前。” “回来给我打电话。”霍北辰说完，一刻也没有耽搁地把电话撂了。 这么嫌弃，何必还要见面？ 耿柔不解地偏了偏头，转身回到火锅店。 一见她进来，罗美莲就说：“耿柔，你们下午干什么？” “咦，不是逛街吗？” “哦，那你们逛吧，我跟我两个学妹还有点事，下午就不跟你们一起行动了。” 耿柔沉默了一下，“美莲，那个包真不太适合你，对不对，米阳？”她在底下踢了自己宿舍老大一脚。 收到暗示，米阳嗯嗯了两声，“是不太好，太大！” 罗美莲笑了，“你们说什么呢，我不是没买了吗？” “你现在这个包挺好看的，链子也没掉色，米阳那个包，是因为她不爱惜，到处乱扔，再好的五金也会掉色的，你自己注意点就没事了。” 米阳怒，她哪里到处乱扔了？ 耿柔又在底下踢她。 “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先走了，钱回去我再给你们。” “学姐，你先一起给，我们再给你！” “傻子，跟我出来哪里还要你们付钱？” “哇，学姐，笔芯” 等罗美莲与她两个学妹她们走后，米阳道：“你看着吧，今晚上罗美莲绝对拿那个贝壳包宿舍。” 第13章 “要真是这样，也没办法了。”耿柔想，她总不能一直拴着她。 因为是团购，钱已经先付过了，耿柔与米阳再坐了一会，手挽手出了火锅店。 米阳没买到包，还想买两件衣服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耿柔陪她转了一圈，两人手上就多了四五个袋子。 “你不买衣服啊？”米阳问。 “这个月的伙食快花完了，我得省着点用。”耿柔上了大学，就不让爷爷奶奶替她寄钱了。她考中西京大学，高中母校给了她一笔奖学金，到西京大来又申请了大学奖学金，还有贫困学生补助，自己还有一份家教兼职，简单对付生活是没问题的，但总有些额外的必要开支，如宿舍聚餐，学校捐款什么的。 “那我先借你点，你下个月还。” “贷款啊？” “是呀，无利息的哟，无抵押无风险。” 姐妹俩嘻嘻笑着，继续逛街。 回到宿舍是五点十五分，耿柔记起给霍北辰他打电话，因为霍北辰整个下午，每隔半个小时，就打电话催她一次，到了后来，已经是十五分钟一次了，跟定了闹钟一样，简直烦不胜烦。 但人有三急，她放下手机先解决内急。 宿舍每层楼的公共厕所与洗漱间在一处，外面洗漱里面卫生。公共厕所已经有年代感了，木制的矮门四处掉漆，尖锐的棱角也磨圆了，有的甚至已经没了内扣。因此大家上厕所时，总会先礼貌敲敲门，占坑的会回一声“有人”，有时蹲着刷手机刷嗨了的，总以为对方是在敲宿舍的门，慵懒一声“请进——” 耿柔敲了敲其中一间，没有人。她自外打开矮门，正想进去，无意间瞟到门后贴的小广告。 其实这些小广告早就有了，耿柔从来没有把它们当回事，今天不知怎地注意起来。 她仔细一看，居然全都是借贷广告。贷贷乐，借钱不用急，提供1仟3万周转；黑体加粗借钱，让你的校园生活更美好，立借200030000；有钱借，无担保无抵押，立借2仟5万…… 耿柔打开所有的矮门，里面全都贴着小广告。有些电话号码被清洁阿姨刮去了，但是上面又覆上了新的。而且，很新。 罗美莲不会是从这里面随便找了一个打电话借了钱吧？无担保无抵押，就是裸贷吗？ 难道是披着羊皮的高利贷？ 耿柔出来，先去了一趟215宿舍，罗美莲果然还没有回来。 大柔，你在不在？ 没人回应。 她回到宿舍，手机在不停的响。耿柔猜都不用猜，除了霍北辰没别人。 “喂，你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在宿舍。” “那赶紧麻溜的给我下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耿柔与霍北辰第一次产生孽缘的那片小树林。 耿柔慢悠悠地走到林子里面，霍北辰一身黑色运动装，沉着张脸坐着，左臂搭在椅背上，大长腿跷着二郎腿，一个人几乎占了整张长椅。 耿柔看看旁边，好像没有36d小学妹的影子。 “你看什么？”霍北辰阴恻恻问。 “没什么。”耿柔伸手，递给他一个充满诱人食物香气的小盒子。 霍北辰一愣，“什么东西？” 耿柔道：“章鱼小丸子，这家的挺好吃的。” 霍北辰瞅了耿柔好半晌，才一把伸手接了。 “吃吧，已经不烫了。”耿柔道。 霍北辰没做声，揭开盖子，六个白乎乎圆润润的丸子躺在盒子里，上面铺着沙拉酱，还撒着柴鱼碎片和海苔。霍北辰戳了一个给耿柔，耿柔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霍北辰也不多说，拿着竹签一口一个，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六个丸子。 “好吃吗？” 霍北辰舔着手指上沾上的沙拉酱，含糊应了一声，“怎么想着给我买东西吃？” 耿柔道：“好聚好散，以后……啊！” 耿柔本想说以后见面不必尴尬，谁知腰间突然多了一只大手，将她整个拉了过去。她跌在霍北辰的身上，嘴唇被狠咬一口，还是带着章鱼烧香味的那种。 “痛！”耿柔伸手要推开他，却被强大的力道困住。 “这张嘴除了让我生气还能干什么？”霍北辰扣着耿柔的脖子，在她的唇上咬一口，然后紧紧含住了它。 耿柔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要分手，却又接起吻来。她拍打着霍北辰，让他放开她。可霍北辰完全不为所动，舌头第一次强势地抵进她的口中，纠缠她的小舌。 章鱼烧的味道淡去，属于男人的气味狠狠窜了进来，耿柔刺激太大，她抵着跟钢铁一般的身躯，力道越来越软。 霍北辰头回登堂入室，辗转着舔弄舍不得退出。耿柔憋红了一张脸。 一对情侣嬉笑着走进小道，抬头就看见铁椅上的男女吻得难舍难分。男的吹一声口哨，女的嚷了一声“讨厌”。 霍北辰百忙之中抬眼，凌厉的视线带着杀气。男的认出是霍北辰，慌忙拉着女朋友转身离开。 耿柔终于能挣脱他，眼睛因恼怒而炯炯发光，她打他一下，大声道：“你干什么，说了我不喜欢！” “情侣哪个不接吻？”耿柔打人的力道对霍北辰而言不痛不痒，他反而抓住她的手。 “放开。” “不放。” “霍北辰，你不是要分手吗？” “要分手我还亲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分手了？” “你发那张截图，不就是那个意思？” “你是聪明还是傻，我是那个意思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吃饱了撑的！” 耿柔微微拧眉。 霍北辰抹了把脸，“我算是看出来了，要是我不找你，你也不可能找我。” 耿柔默。 霍北辰继续道：“你自己看看，我们哪一次的对话不是我先发起的？你特么连个早安晚安都没有！” 耿柔瞅着他，“你这么少女心啊？” 霍北辰怒了，“谁少女心了！”他站起来，怒目而视。 这样一看的确不像少女。 耿柔举手做投降状。这么狰狞的少女，画面太美她也的确不敢想像。 “你问问你们宿舍有男朋友的，他她们哪天不给自己男朋友发信息打电话？我是教你一个女朋友的基本觉悟！” 耿柔道：“那你准备去向梁毅道歉了？” 霍北辰眉头几近要拧到一处，他瞪着耿柔，耿柔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我给他打点医药费。” “不行，必须当面道歉。” “他是你姘头啊这么护着他！” 耿柔转身就走。 霍北辰拉住她，“我去道歉，行了吧！” 说实话，耿柔绝没想过，霍北辰会真的选择道歉，“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每天跟我接一次吻，舌头能进去的那种。” 耿柔甩开他的手，大步朝前。 霍北辰“啧”了一声，“行行行，那就初级的那种，这种行了吧……” 梁毅接到耿柔的电话，约他在第二食堂见面，他有一瞬间的荡漾，心想或许耿柔也对他有好感，但脸颊条件反射地刺痛了一下，还未补的牙中漏洞提醒他，美人身边有只恶犬。 所以当他看到耿柔与霍北辰坐在一起时，梁毅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阻止他的，是男人要命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梁毅差点同手同脚地上前，原谅他这么没出息，毕竟比起有打架血统的人形藏獒，自己就是一只吉娃娃。他这几天还都在提心吊胆，怕霍北辰再把他暴打一顿。 “梁毅，你来了。”耿柔站起来，霍北辰臭着脸支着头歪在一边。 “是呀，哈哈。”梁毅拿饭卡刮刮脑袋。 “你的脸……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梁毅看看霍北辰脸色，“本来也是我的错，你明明有男朋友，我不应该还说些暧昧不明的话。” “你小子知道就好。”霍北辰道。 耿柔拿手肘顶他一下，霍北辰胳膊没疼，耿柔自己手肘疼了。 霍北辰接到警告，磨了磨牙后才从牙缝里把话吐出来，“对不起，打了你。” 在邻桌吃饭顺便听八卦的新闻社社员差点被一口饭给噎着。他刚才没听错吧？霍北辰道歉了？霍北辰打了人之后，居然还道歉了？！ 显然梁毅也受到了同样的惊吓，他的脸都白了。他听说了霍北辰那么多丰功伟绩，还从来没有听说他向人道过歉。这难道是传说的死亡道歉？“没事，没事，真没事，我还得感谢你，那颗牙是智齿，我本来就想拔掉的，现在我连拔都不用拔了，省了我一笔钱，哈哈，哈哈！” 霍北辰嗔怪地看耿柔一眼，好像在说老子本来做了善事，你还要老子道歉！ 耿柔：“……”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能不能还她一片净土。 当天晚上，bbs上的号外就出来了，标题十分夺人眼球，【惊爆！霍北辰争风吃醋打情敌后居然道歉？】 点击率创新高，不过基本都是列队形骂发布者的。 【小编，我佩服你的勇气】 【这世道，为博点击也真是拼了】 【给小编的脑洞点蜡烛】 【点蜡烛1】 【2】 【10086】 【加身份证号码】 郝平刷到这消息，转头看向正在打游戏的霍北辰，“北辰，新闻社的在论坛上给你造谣。”这胆子也忒大了点吧？ “哥，不能往那边走，快点上来，有个人头！”霍北辰大喊一声，然后拨开一边耳机，“造什么谣？” “人说你打了人，还诚心诚意地道歉。” “艹！全都知道了？” 郝平瞪眼，“这不是谣言？是真事？” 巴特尔也从床上猛地坐起。 霍北辰取下耳机，“我有什么办法，耿柔给逼的。” “啊，耿柔逼你，你就道歉了？” “那不然呢？” 荆京扬抽烟看着书，闻言瞟向霍北辰。 “啧啧啧，您真是能屈能伸啊！”巴特尔竖了大拇指。 郝平道：“虽然也没有相信的，那这条货真价实的新闻，咱就不管了？” “管，怎么不管！”霍北辰点了根烟，“你用你的号，去上面坐实了它。” “啊？” “啊什么？” “你可考虑清楚了，我这个id可是小v号啊。”寝室里一个学霸一个校霸，全都是大v人物，所谓一人得道鸡犬伸天，311寝两个道，他们这些猫啊狗啊不跟着上了个台阶？虽然那些关注他的人基本上是想从他这里得到霍北辰和荆京扬的消息，但架不住也是关注啊！ “知道，所以才叫你坐实。我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肖想我霍北辰的女人，我歉都道了，不能白道了，你去坐实它，就当爷杀鸡儆猴了。”以后肖想耿柔的男人得掂量掂量了，他是讲道理的，他打了人会道歉，但前提是他会打人。 郝平：“……”可怕不是藏獒凶残，可怕的是凶残的藏獒居然还有智商！ 第14章 耿柔因为莫名其妙又没有分手成功，早早地郁闷睡下。只是半夜三更，耿柔睡得正香甜，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叫她，“小柔，小柔！” 她猛地惊醒，“干嘛，干嘛！” 睁开眼却是一片漆黑，帘外传来不满的呻吟声，“干嘛睡觉呢” 对面床位的米阳小小声喊她，“耿柔？” “啊？” “你做噩梦啦？” “哦，哦。” 耿柔这才清醒了，她一看手机，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大柔，这个点，该睡觉了。 “先别睡，罗美莲回来了没有？” “我十点多钟的时候去找她，没有见人。” “你打电话给她。” “这么晚？” “对，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里，叫她千万不要拍视频！” “拍什么视频？” “你忘了，今天听她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要她拍个视频？其余的我晚点再向你解释，你先打电话给她！” 听大柔言语急迫，耿柔不敢怠慢，她窸窸窣窣下了床，拿了手机到寝室外面去打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对方才接起，听声音好像正在睡梦里，“喂，耿柔，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抱歉，美莲，我有急事找你，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男朋友这呢。” “那你……拍了视频了吗？” 对方一愣，“什么视频？” “我今天在coco店外面不小心听见你跟人打电话，说是要拍视频什么的，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打电话问你。” “哈哈，谢谢你的关心了，我那会儿是在跟我男朋友打电话呢，我们闹着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罗美莲笑话她的小题大做，她打个呵欠，“哎呀，我好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拜” “等一……”话还没说完，罗美莲那边就挂断了。 耿柔凝眉，大柔在她脑海中道：“麻烦了。 …… 罗美莲一个人躺在学校外的一间小宾馆里，浑身一丝不挂，腿边有一个黑油油的柱状物。她咬着指甲，被耿柔这通电话扰得心烦意乱。 难道耿柔是知道了什么吗？不，不可能，她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不可能知道。 手机里属名李姐的不停发来信息，要她将视频传给他。 罗美莲心一横，找出视频点了发送。 …… 耿柔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睁着眼没了睡意。 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 脑中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校园裸贷，是放贷者让女大学生光着身体拿身份证拍照，然后他们就会给她贷款。” “什……”耿柔大吃一惊，差点又要叫出声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女生那么傻，那样拍照给别人？ “这还不是最傻的，今天罗美莲同意的那个视频，极有可能就是对方让她拍不雅视频。” 耿柔倒抽一口凉气。 “而事实上，这种裸贷看似无抵押无担保，但其实已经拿了女生最重要的东西做抵押了，并且这种贷款是变相的高利贷，他们说超低利息，只是在算法上掩盖了真相。他们的周利率在30，有的疯狂得日息10。” 你是说，要是我借了一千元，每天就有100元的利息？ “对，这其中还有抽成，我记得我接触过一个，受害者借了十万元，到手的只有一万元，其他的都被抽掉了，但是她的利息，还是得按十万元来算。” 疯了……可是借钱的都是大学生吗？她们怎么连这么简陋的陷阱都拧不清？ “校园裸贷的套路很多，大学生们社会经验太少了，并且最主要的，是她们陷入了对金钱的盲目。” 那罗美莲…… “具体还不清楚，但八九不离十。” 第二天早上，霍北辰又叫耿柔出来跑步，大柔居然在，“怎么又和好了？” 耿柔拧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是霍北辰发了截图给你？” 是。 “又被亲了。” ……是。 “怎么总能让他得逞？”大柔恼火。 他力气太大了。 “不要再让他亲到了。”大柔嫌恶地道。 不然直接说不合适算了吧。 “你又想回归之前他追你那样？” 耿柔：“……”这下她是真的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那你们在他出轨分手前，有没有其他分手危机？ 说出来可以给她借鉴借鉴啊。 “……我、你那时候傻，想跟他过一辈子，没想过分手。” 耿柔走下去，心情略显复杂地接过霍北辰递给她的甜甜圈。 罗美莲直到中午才回宿舍，正如米阳所预料的那样，她的手里，果然拿着一个黑色大号的贝壳包。 米阳给了耿柔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罗美莲一边笑眯眯地瞅着申昭昭对包包惊艳的大呼小叫，一边对耿柔的解释是，“我跟学妹到正阳路那家coco包店又逛了一圈，还是觉得好看，没能忍住就买了。” “嗯，你觉得好看就成。”买都买了，耿柔还能说什么。 只是自从昨晚听了大柔的科普后，耿柔今天看罗美莲，总好像她没穿衣服一样。 罗美莲拿着新包在216待了一会，又去其他宿舍串门去了。 耿柔发了条信息给罗美莲，可是对方迟迟没回。 中午是集体午睡时间，申昭昭早早爬上了床，抱着被子幸福地蹭了蹭，“要是我上课能带着床去就好了，姿势对了，注意力也就上来了。” 关泽楠嗤笑，“你打算在梦里听老师讲课吗？” 米阳换了睡衣，见耿柔还坐在下面看书，“耿柔，你还不睡啊？” 耿柔道：“嗯，我今天不想睡。” 手机震了一下，耿柔拿起来一看，霍北辰发来的。 一个抠鼻的渣小猫。 霍北辰无聊时总会发这些表情包，耿柔一向是置之不理的。 过了一会，又有一条信息进来，这次是罗美莲。 耿柔看了信息，简短回了一条，放下书轻手轻脚地出了宿舍。 罗美莲也从宿舍里出来，“耿柔，你找我有事啊？” 耿柔道：“嗯，有点事，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可是我想睡觉……” “放心，只耽误你一会儿。” 耿柔将罗美莲拉出宿舍楼，在附近找个了树荫下的公共椅子坐下。 “耿柔，什么事啊？”罗美莲打了个呵欠，用手拍了两下嘴。 耿柔道：“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在跟霍北辰交往，他是个富家子弟，我却是个平民百姓，他总嫌我穿衣服没品味，尽买地摊货，这也就算了，他的那些朋友，也个个看上去很有钱，我跟他们玩的时候，他们总很看不起我。” “我很明白你这种心情，好像就是平白无故低人一等是吧？就是抬不起头！”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耿柔找到了知音，不住点头。 “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父母钱多点，咱们又不是没钱！”罗美莲愤愤道。 “可是我就是没钱，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你可以去向朋友借，或者问家里人借点，有些投资是必要的。” “我不想借别人的，欠别人人情，我听说有人贷款给大学生，你交际面这么广，有没有听说过？” 罗美莲立刻道：“我哪知道，我又不用借钱。” 耿柔注意着她的表情。应该是在撒谎。 “你朋友那么多，肯定有人会知道的，你帮我问问吧，我真的需要一笔钱，就跟你说的，必要投资。”耿柔顿了顿，“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看不起。” 罗美莲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我帮你问问，不过我不一定保证有戏。” “我知道，谢谢你，多谢你了，美莲。” 耿柔将饵放了出去，等待鱼儿上钩。在大柔的示意下，过了两天，耿柔又略显焦急地问了罗美莲一次。 当天晚上，罗美莲就给了耿柔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号码是我向一个朋友要来的，他说这个人可以帮有困难的大学生办贷款。” “真的？他需要我提供什么证明吗？” 罗美莲眼珠游移，“应该不需要吧，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借过，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吧。” 耿柔打算白天再打，大柔说：“你现在打，显得你很着急用钱。” “……我以后套路如此之多吗？”耿柔问。 大柔呵呵两声。 耿柔照大柔说的到宿舍外面的空地上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性，她自称李姐，说起话来缓慢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耿柔将对罗美莲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李姐表示很理解她的情况，“年轻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在男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以后都没有发言权。” 耿柔应了声是。 李姐好像考虑了一下，“这样吧，小耿，你先把你的基本情况发个资料来给我，我向上级汇报一下，看看能帮你申请多少钱。” “咦，我现在不能马上就有吗？” 李姐哈哈一笑，“傻孩子，我们又不是外面那些高利贷，我们可是正规的借贷机构，当然要适当的评估风险，不过你放心，很快会有结果，你就等我的电话好了。” 耿柔结束通话。这跟她想像中的万恶的放贷者完全不同，她还以为对方会是个男人，即使不是满嘴污言秽语，也应该很粗鲁才对，没想到居然是个和蔼可亲的阿姨。 如果不是罗美莲给她的真是个正规的借贷机构，那这些人就太可怕了。 典型的披着羊皮的狼。 “接下来就等两天看看吧，明天是与荆京扬的约会，别忘了。” ……不是约会，只不过是参加一个读者见面会。 “你就把它当约会看待嘛。明天找一件裙子穿。” 手中的手机蓦然响起，霍北辰打来电话，“明天你要跟荆京扬单独两个人去约会？”他有些阴阳怪气。 耿柔无语，怎么又来一个？“只是去参加一个作者的读者见面会。” “那就是约会，不准去！” 耿柔道：“我要去。” “耿柔……你就是把气我当作毕生的志愿的吧？” “我为什么连一个读者见面会都不能参加？”耿柔淡淡反问。 “……那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你又不看他的书。” “谁说我不看了，不就是上太空吃牛肉吗！” “吃牛肉饭。” “什么？” “上太空吃牛肉饭，作者笔名。” “我管他是吃牛肉还是吃牛肉饭，反正我要去！”霍北辰吼完一句，把电话挂了。 耿柔无奈地放下手机。她沉默了一会。 大柔？ 没人回应。 又不在了？耿柔摇了摇头，转身进入宿舍。 男生311宿舍内，霍北辰一个篮球砸到荆京扬坐的椅背上，“你没事叫耿柔参加什么读者见面会？你tm搞什么东西！” “您真是画风清奇，跟未来老婆约会，把她前男友一起叫上。”荆京扬的脑海中传来冷哼。 面对双面夹击，荆京扬点了根烟，一言不发。 第15章 风林北商城的二楼西北角，有一处文青胜地，墨书斋。 它是西京闻名的书店，原址在中央广场，后搬来风林北商场，店面比原来扩大了一倍，但配方还是才配方，上下两层店面都是黄木装饰，各个书架上堆满了书、杂志，没有一本教科书，各种杂七杂八、在网上都不定淘得到的书，却在这里都有可能找得到。一进自动门，就能闻见店内散发着与外面花花世界不同的书墨之香，令人心旷神怡。 老板显然是个有情怀的人，在盛行的年代，纸质书的销量大不如前，偌大的西京找不出几家像样的书店，但墨书斋一直坚持着一方书香净土，并且还很会紧跟读书圈里风云变换，适时请来各种高逼格作家来开读者见面会。 墨书斋二楼的东面，就是老板特意腾出来举办活动用的。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五分，这里仍逗留着许多人，他们或坐或站，目光都聚集在中央一个穿印着轮胎广告t恤衫和牛仔裤的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上。他就是今晚的主角，新晋作家去太空吃牛肉饭。 “我美丽大方活泼可爱的前任编辑曾经问我，问我在写男人与一个洗脚盆结婚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我是不是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我呵呵了两声，前任编辑看我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第二天，漂亮的编辑小姐就离职了。” 大伙哄笑起来。 作家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她大概是被我的变态给吓到了，其实我只是一句玩笑。大概我现在还是单身狗一只，与那句呵呵有很大的关系。不是我自恋，那会儿那个漂亮的编辑小姐是真很喜欢我的，但我一句话就把人家吓跑了。我老后悔了，心想再让我回答一次我坚决不呵呵，但是时间到底是不可逆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于是我就想，人大概是寿命太长，分不清哪里是重要的选择，总以为时间可以解决一切，但其实时间就是狗屎，除了让人老死，什么也解决不了。” 耿柔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听着恍了神，她身边坐着霍北辰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荆京扬坐在霍北辰的另一边。那个女孩还不时地越过她瞅霍北辰和荆京扬。 霍北辰最不耐烦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脚一撑，椅子微微向后翘起，长臂搭上耿柔的椅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脖子。 耿柔伸手拍开他的手，扭头警告地看他一眼。 荆京扬看了看他们，转回脑袋。 走吧。霍北辰无声地道。 耿柔摇一下头，转回头继续听。 “……所以，当人类变得只有一年寿命之时，我们还会不会看得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在新书里就讲了这么一个粗浅的故事，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粗览一番。谢谢大家。” 去太空吃牛肉饭说完，死忠粉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过鼓掌鼓得最大声的是霍北辰。因为终于特么结束了。 可他没想到之后居然还有答读者问。 霍北辰一脸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熬到十点结束，耿柔和荆京扬各自买了一本作家的新作《一·年》，耿柔还买了两本其他作者的，霍北辰要帮她付钱，耿柔不让。 三人下电梯，耿柔与荆京扬还在讨论去太空吃牛肉饭这次的见面会，霍北辰替耿柔拿着一袋子书，差点有扔了的冲动。 出了商场，霍北辰赶苍蝇似的让荆京扬一个人先回去，耿柔问：“这么晚还要去哪？” “我带你去看电影。”霍北辰搂着她的腰说道。 “太晚了，回去宿舍又关门了。”耿柔拒绝。 “那就不回去，附近有家trose，我请客。”trose是家五星级酒店，霍北辰捏着她的小蛮腰，往他身上按了按，声音低哑了一分。 耿柔推开他，“你一个人去看吧，我跟荆京扬回学校。” 霍北辰就知道她没这么好讲话，他啧了一声，灰溜溜地跟着往地铁口下。等坐上了回程的地铁，霍北辰道：“明天带你出去玩。” “我明天很忙，早上要复习英语，下午要去参加文艺汇演初次选拔。” “英语？什么英语，又没有考试。” “英语六级考试。” “那是什么东西？” 耿柔语塞了。 荆京扬道：“霍北辰，你还是别祸害耿柔了，你俩就是秀才与兵，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霍北辰皮笑肉不笑，“我没有，你有？” 耿柔道：“的确没有。” 霍北辰弹了一下她的额，瞪她，“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 三人出了地铁回到校园里，还没到宿舍，霍北辰的表哥给他打电话，好像叫他去哪里喝酒。 “你早说啊，哥，我刚才那回来……去，怎么不去，等着，马上就到！” 霍北辰挂了电话，看看两人，嘿嘿一笑，让荆京扬把耿柔送回宿舍去。 荆京扬叫住霍北辰。 “干嘛？” “小心着点，喝醉了就老实待着。” “罗嗦。耿柔，回了宿舍给我打电话。” 霍北辰跑走了，荆京扬与耿柔默默走了一段，又聊了一下耿柔今天买的书的作者，不知不觉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荆京扬道：“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耿柔点点头，想目送他走，荆京扬却要看她进宿舍楼。 耿柔只能转身进去了。 荆京扬看着耿柔的背影上了楼，默默站了一会后，转身离开。 …… 耿柔社团的表演毫无悬念地被选上了，全校就这么一出国粹表演，就算唱得再不靠谱，精神都是要弘扬的。 可是关泽楠与申昭昭的系里街舞表演却被刷下来了，申昭昭一个劲儿嚷着有黑幕，不选年轻人爱看的，反而选老年人爱听的。 耿柔如老僧如定，继续看新买的书。 过了两天，罗美莲仍然天天拿着新买的贝壳包去上课，李姐却还没有打电话来，大柔叫她打个电话过去，耿柔照做了。 “小耿啊，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手头上申请的人太多，都有些忙不过来了，这不一不小心就把你这茬给忘了。” “没关系，那现在结果怎么样了，我能借到多少钱？” “哦，对，审批下来了，我们公司可以借给你两百元。” “两百元，这也太少了！”耿柔突然演技上线，“连一件衣服都买不到！” “唉，你也知道，借钱总是有风险的嘛，你们什么抵押物也没有，我们随随便便就借个三五千一万的，这也不现实嘛。” “那我看有同学他们贷款，都能贷到三五千。” “哦，那个啊，她们是有保证抵押的。” “什么保证抵押，我也可以！”耿柔急切道。 “还是算了吧，你就先拿着两百元，再自己凑着点，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穿吧。” “不行啊，我打算是买一整套的，从衣服到鞋子到包包，不然只一件像样，其他都不像样，那还不是白搭吗！” “这个……你等一下，我有电话进来，你在手机上加我朋友，我们一会手机上聊。” 对方匆匆挂断了，耿柔只得在手机上加了对方好友。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对方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并且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来。 李姐：我们说到哪了？ 耿柔：说到保证抵押 李姐：对，就是它 耿柔：那要我用什么做担保呢，李姐？ 李姐：我一会给你一份表格，你去打印出来，照着那上面填资料，一定要全部都填完 耿柔：好的 李姐：那你想借多少钱？ 耿柔犹豫了一下，打个了“五千”。 李姐：这么多啊……这种的保证抵押可能要严肃一点，我们必须要保证能收得回钱 耿柔：我知道了，需要什么呢，李姐您尽管说。 李姐：如果要借五千，你要手持身份证拍一张照片给我 耿柔：好的 李姐：拍手持证件照时要保持自然状态 耿柔：什么是自然状态 李姐：傻孩子，就是不穿衣服 耿柔一个咯噔。居然真的是…… 李姐：吓着了吧？我就是要这种效果。这是我们公司想放贷给有需要的女大学生，又要保证能收回想出来的办法，就跟拿房子车子抵押一样，你拍张裸照给我，我借钱给你，等到你还了钱，我再把裸照还给你。 耿柔：可是……这还是不太好吧？ 李姐：没事的，我是真心想借钱给你应急才说的，平常别的人我都不想多费口水。况且你只是发过我，我们客户的资料都是保密的，连我们老板都不能看，我们都是女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的我都有。 李姐每一条信息都回得很快，让人几乎没有思考的空间。 耿柔：真的没有别人看吗？ 李姐：当然是真的，我们只是拿它当作一个普通的抵押物，没别人看 耿柔：那要是我还不了钱呢？ 李姐：那我们就要让你家里人还，毕竟借的钱还是借的钱，你说对吗？ 李姐：况且你用这种裸条贷，利息可以降八个点，周利率22就成 耿柔：这么高？ 李姐：这还高？你去问问其他家，全都是周利30，还有些是按日利算的，我们公司是最讲良心的了，知道大学生还钱不好还，所以利息给的低！ 耿柔没回话。 李姐：我还有其他人要放款，刚才有两个女孩子就已经把照片发过来给我了，我得马上给她们放款。我们公司实力雄厚，只要你交出保证抵押，我们就立刻放款。 李姐：那乖宝宝，我先去忙了，你想要五千元，就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把东西发来给我，否则我们谈的就算作废了。 耿柔：能不能让我多考虑两天？ 对方没有回应了。 第16章 耿柔等了十来分钟，手机一片静悄悄。 果然是大柔说的裸贷，周利率22，那她岂不是借五千块钱，一周利息就要一千一百元，借一个月，连本带利要还九千多！ 她连五千元都要借，一个月后怎么就能还得上几乎翻一倍的钱？ 罗美莲起码借了两次，两次总共算一万元，那她岂不是要还两万元？如果她还不起呢？ 难道她就是因为两万元还不起，跳楼自杀了？ 不，还有她拍的裸照，不雅视频…… 耿柔叫了两次大柔，但同样是一片静悄悄的。 “耿柔，你在这下面干什么，喂蚊子呢？” 耿柔抬头，正是与王珍回宿舍的罗美莲。耿柔见她拿着贝壳包，王珍单肩挂着罗美莲之前买的链条包，两人亲密挽着手，跟亲姐妹似的。 “哦，我想点事。” 罗美莲看了耿柔两眼，让王珍先上去，自己在她身边坐下，“怎么样，你借到钱了吗？” “我刚打电话了，对方说只借给我两百块。” “两百块，这么少？” “是呀，她说如果要多借的话，要保证抵押。” 罗美莲长长假睫毛下的眼光闪烁，“什么保证抵押？” 耿柔盯着她，“裸照。” 罗美莲眼睛瞪得极大，可是眼里没有震惊，“不会吧？怎么可能！” 有点假，就跟现在电视上那些流量明星似的。耿柔道：“是真的，刚才李姐跟我说的，她说有我的裸照，就可以借五千块给我，周利率22。” “这样啊……那，你借不借？” 罗美莲肯定是借了裸贷了。不然换作其他没借的，听到这种事，绝不会这么轻易接受。 耿柔道：“我是想借，但是万一我借了还不了怎么办？” “这好办，你也拖延时间，要么就找其他公司借钱，先还上这边，下次要还那边的时候再借这边的。” 原来她是打了这个主意。 “可是周利率会不会太高了点？” “民间借贷就是那样的，其实银行说是利息低，算下来跟这个差不多！” 耿柔摩挲着手机，“美莲，你是不是也借了？” 罗美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握着贝壳包的假指甲掐进肉里，“我没借，我有钱。” “你哪来的钱？你光买这两个包都到了六七千了，你家里能给你这么多零花钱？” “我有个有钱的表叔回来认亲，给了我一个大红包！” “你就别再骗我了，我上次听到的电话，对方是叫你拍不雅视频吧？” 罗美莲的表情立刻跟见了鬼似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罗美莲拒绝再跟耿柔说话，步伐匆匆地进了宿舍楼。 耿柔追了上去，“美莲，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借钱，就是问你可不可靠。”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罗美莲避开她的视线，扶着从来没人扶的梯手，两步一阶地上楼。 耿柔在拐弯的过道上拦住罗美莲，老旧的白色节能灯忽闪忽闪，楼道两旁还挂着牌子，写着团结友爱，共同奋进。 两人四目相对。 “罗美莲，那个是高利贷，你知道的。并且你还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你还不了钱怎么办？还有你的那些照片，视频，要不回来怎么办？就算要回来了，你能保证他们手上没有备份吗？” 罗美莲甩开她的手，“我不要你管，你爱借不借！真是好心遭雷劈，早知道不告诉你电话号码一点事都没有！” …… 自那天后，罗美莲见了耿柔就绕着走，耿柔到她们宿舍，她就到别的宿舍串门。 耿柔堵了她两次，她爽性跟男友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不回宿舍了。 大柔告诉耿柔，如果一个月后，罗美莲还不了钱，那些放贷的，估计就要“鼓励”罗美莲拿肉体还债了，如果她不干，那些人就会威胁将她的裸照和自慰的视频发给她父母老师，甚至放到网络上供人观赏。 而其实，从她拍了照片和视频的那一天起，这些东西就已经变成了商品，与其他裸贷借的女生们拍的东西一起，打包卖给付钱的人。而那些付了钱的又会拿她们的不雅照私藏，或是放到淫秽网上，又不得而知了。 很多女生就是因为在网上看见自己的全裸视频受不了自杀了。 更多的是被疯狂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走上了绝路。 “不管怎么样，你先告诉罗美莲，他们这种利息是违法的，她可以向司法部门求助。” 可是罗美莲有裸照在那些人手里，她怎么敢告诉警察？ “对，这就是那些人恶心的地方，总而言之，你先给她打个预防针。” 嗯，我现在就给她发信息。 “发完后打个电话给奶奶吧，我想她了。” 大柔自从在她的体内，她就常常让耿柔给远在老家的奶奶打电话。 耿柔虽然也想念老人家，但总没有那么频繁。大柔虽没有明说，但耿柔隐隐已经明白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 “耿柔，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刚回来的申昭昭走进来，在耿柔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耿柔吓了一跳，转过脑袋。 申昭昭笑嘻嘻地说：“我刚才跟我一个老乡聊天，她说小西楼后面居然有樱花树，现在开得正好，她们昨天晚上去那儿野餐赏夜樱，我看了照片，简直人间仙境！我们今晚上也去怎么样？” 小西楼就是快峻工的教职工宿舍楼，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世外花源。 “好啊好啊！”正愁没地方玩的米阳和关泽楠立刻附和。 “那我们待会去买点零食。”耿柔道。 “再买点果啤吧！”关泽楠道。 申昭昭搂着耿柔脖子，“亲爱的，你不觉得只有我们几个女孩去，不太安全，又不够热闹吗？” “你想干嘛？” “你帮我们叫霍北辰他们宿舍出来联谊呗！” 耿柔想拒绝，大柔却说道：“叫吧。这次得叫，申昭昭会在这次联谊后会跟巴特尔对上眼。” 啊？ “是的，申昭昭后来去当草原大牧场主了。” 耿柔懊恼。 虽然她为申昭昭找到老公高兴，可是她真的不喜欢听剧透。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以后除非生死攸关，否则不要告诉我这么详细，你只要说她跟他会交往就好了。 “呵呵，我的错。”大柔顿了一下，“但是你一定要小心今晚的霍北辰。” 耿柔破天荒地给霍北辰打电话，霍北辰听了却有些不满，“你怎么总喜欢一大群人出去，要去哪看樱花，我陪你去不就完了？” “你不去的话，问问他们去不去。” 霍北辰：“……” 他向宿舍嚎了一嗓子，巴特尔立刻下床穿衣服，荆京扬道：“那我出去买点烧烤。” “我去买啤酒！”巴特尔道。 耿柔听见了，说了一句，于是霍北辰又嚎一嗓子，“女的要果啤！” “郝平还在外边，我问他回不回来。”荆京扬拿起摩托车钥匙和手机，“你们先过去，给我发个定位。” 十分钟后，霍北辰和巴特尔到了女生宿舍楼下，216的成员们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了。 “怎么只有两个人，另外两个男生呢？”米阳问。 “荆京扬出去买烧烤去了，郝平一会就来。”巴特尔抱着个吉他，回答道。 霍北辰接过耿柔手中的塑料袋，打开一看，全是小零食。他随手一拔，“你们就爱吃这种东西？” 申昭昭看向巴特尔手中的吉他，“兄dei，你不是应该拿马头琴的吗？” 巴特尔笑了，“姐妹，你对我们民族的多样化有什么疑问吗？” 于是一路，就巴特尔是否应该持马头琴还是吉他争论不休，大家吵吵嚷嚷来到小西楼，这里属于西京大学未来的住宅区，在校园后面，从西门出去就是牛家巷。由于还没有住人，周围很安静，只有保安偶尔巡逻过来，不过路灯还是挺明亮的。 申昭昭照着老乡告诉她的方向，带着人马绕过小西楼，再从人踏出来的小道走上一小段，几棵樱花树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微风轻拂，就有花瓣飘下。路灯冷白，更显冷艳高傲。 “哇，好漂亮！”申昭昭与关泽楠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真的很漂亮。耿柔伫足欣赏，樱花总能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好像淡妆浓抹总相宜。 米阳和耿柔合作铺上米阳用信用卡积分兑换的野餐布，申昭昭和关泽楠也来帮忙，若是平常，她们早摆pose照相去了，但是今天霍北辰和巴特尔在，两人不敢那么随性。 霍北辰将耿柔他们带来的零食一股脑倒在野餐布上，酸奶薯片巧克力，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瓶防蚊水，可谓准备齐全。 耿柔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霍北辰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弄。关申两人早就忍不住去各种拍了，巴特尔很上道地主动去帮两人拍照。米阳也兴致勃勃地调她的单反准备加入，抬头见耿柔和霍北辰并肩坐着，“耿柔，我帮你们拍张照吧！” “不用”二字还没出口，霍北辰就揽了耿柔肩膀，“照吧。” 米阳连忙将镜头对准他们，咔嚓咔嚓照了几张。现在的数码比起以前的胶卷来实在方便得太多。照多少张都不心疼。 霍北辰让米阳给他看，镜头下的耿柔在樱花树下侧膝坐得笔直，脸上清清浅浅的，也没笑，一片樱花正好落在她的肩膀上。 “你照相怎么不笑？”霍北辰嘀咕。 第17章 耿柔看了一眼，霍北辰倒是晒了两排白牙出来，乍一看竟像个干净天真的少年。 虽然不是很满意，但霍北辰还是用蓝牙将照片传到了他的手机里，并且不等耿柔开口就发给了她。 他还了单反给米阳，还道了声谢，米阳受宠若惊，拿着单反跑走了。 霍北辰抓起一盒小盒装的酸奶，轻松一撕，咕噜咕噜喝了，用舌头一卷，把大部分残余酸奶舔了，随手扔在塑料袋里。他又拿起一盒，撕开递给耿柔。 “我用吸管。” “这么麻烦。”霍北辰长臂一伸，找出一根吸管递给她。 耿柔先用吸管将封皮后的酸奶刮下来吃了，然后斯斯文文地喝完，又用吸管将里面的搜刮干净吃进肚里。 霍北辰一直偏着头看她，直到她吃完了最后一口，他才道：“喝个酸奶还喝得这么干净。” 耿柔没理他，将空盒放进装垃圾的塑料袋。 照相的照够了跑回来，申昭昭犹有些兴奋地抬头看缓缓飘散的樱花，“听说樱花下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是不是真的？” “那都是动画给造的，根据流体力学，樱花下落的时候是每秒两米以上。”巴特尔道。 申昭昭微笑，“谢谢科普，还是秒速五厘米吧。” 文科妹子跟理科汉子真心没法聊天。 霍北辰手机响了，郝平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北辰，京扬跟人对上了，看架势可能要干，有六七个小混混！” “我马上就到。” 霍北辰挂了电话马上站了起来，“荆京扬他们被人堵了，我出去看看。” “什么情况？我也去！”巴特尔也跟着站了起来。 霍北辰让耿柔她们在这儿等着，与巴特尔迅速往西门跑。 “不会吧，他们难道要打架？”米阳吓了一跳。 “我们也去吧。”耿柔撑着手站起来。 “唉？我们也要去？”关泽楠吃惊问。 “谁敢堵我男神！走，neng死他们！”申昭昭跳起来，抡着胳膊冲出去。 女孩们扔下一堆零食前后追着男生跑向西门，但他们跑得太快，女生们只能远远看着他们的方向。 出了西门，居然没看见人了。 耿柔问门口保安，保安指向斜对面一条小路，“他们往那边那条小巷子跑进去了。”他见两人神色匆匆，其中一人还是霍北辰，自然留意了一下。 耿柔等人匆匆追了上去，进了巷子，各种小吃的香味扑面而来，女孩们无暇仍然不见两人，但一群人的视线都在一个胡同里，凶狠的叫骂清清楚楚传来。 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向的声音。 很多在此吃宵夜的学生们尖叫着躲开，耿柔挤进人群，霍北辰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申昭昭个矮人胆大，抡了胳膊想冲上去帮忙，米阳死死拉住她，不让她上去添乱。 “怎么办，耿柔，要不要报警？” 耿柔没作声，她看见霍北辰扣住了一个染黄毛的小混混。 这是耿柔第一次看见霍北辰打架，他抓着黄毛脑袋，干脆利落地往墙上砸，好像砸的不是头而是核桃似的，更心惊肉跳的是，他居然还面带笑容。 黄毛小混混尖叫一声，被拉回的额头上已经红肿破皮，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捂，脑袋上一股几乎要扯掉他头皮的力道又推着他往前面撞。 “救……” “霍北辰！”耿柔大喊一声。 黄毛脑袋险险地停在离墙壁五厘米的地方，黄毛喘着大气，甚至能闻到墙壁上散发出来的油污味。 “你跑过来干什么？”霍北辰皱眉。 “你放开他。” “哦。” 黄毛一口气还没松下去，眼前一黑，脑袋哐地一声，好像天灵盖都裂开了。他发出猪被杀时的惨叫。 大家都被黄毛的这声惨叫惊住了，他们齐齐看向发声处，黄毛失去支撑的身子狼狈跌坐在地，脑袋上的血无法被手掌捂住，顺着额头流下了鼻子。 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一幕的216室友们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这也太……凶残了吧？ 霍北辰跟没事人似的拍拍手，走到耿柔面前，“你来干什么？” 耿柔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黄毛的同伴连忙跑去扶他，荆京扬看了一眼，皱眉对郝平道：“你把北辰叫来干什么？” 郝平吞了吞口水，“我不是怕就咱们俩打不过吗？”郝平也只是听过霍北辰在江湖上的传闻，从没亲眼见过，没想到这家伙比传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手磕下去，也太自然流畅了吧？ “多事。” 打架对霍北辰而言，不是对付，而是享受。 小混混们明白这次遇上了狠角色，屁也不敢多放一全，惊恐地互相看了一眼，扶着呻吟不断的黄毛灰溜溜的走了。只是大概心气不顺，隔了很远，还听见他们的骂路人的声音。 “刚才叫你停手，你怎么不停？”耿柔质问霍北辰。 “我不是停了吗？”霍北辰奇怪。 “你那是停了吗？那个人都被你打破头了！” “放心，我控制了力道，死不了。” “死不了就是你的控制范围吗？”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霍北辰抬高了音量，他刚打了一架，血性没还下去。 耿柔没被喝住，米阳她们先怕了，连忙劝耿柔少说两句。 穿西京十三中学制服的平头少年刘阳搀着爷爷走过来，荆京扬就是因为他们的烧烤摊与小混混们起了冲突。刘阳不待爷爷说，自己向荆京扬他们鞠了一躬，“几位大哥，谢谢你们打跑了那些人。” 大家从少年嘴里得知情况。 原来那群小混混在他们烧烤摊上点了一大堆东西，吃了之后拿了两只苍蝇扔在桌上，说是从烧烤里吃出来的。炒面汤面里有苍蝇还可以理解，但是烧烤就那么点东西，还在烤炉上转来转去的，有苍蝇哪里看不见，况且还是两只。 只能说，小混混的吃相太难看。 小混蛋们仗着人多，拒不付钱，本来这个老字号的烧烤摊是刘阳爷爷一个人做的小本买卖，这一两年刘阳爷爷大概积劳成疾，年纪也大了，腿脚越发不方便，站也站不久，坐也坐不住，刘阳晚上回来写了作业就出来帮忙，现在基本是他在烤，爷爷收钱。 看到这么一对老弱病残，小混混们当然就认定这一顿可以白吃了，刘阳爷爷也确实打算破财消灾，刘阳愤愤不平，却被爷爷拉住。荆京扬等着他点的烧烤，实在看不过眼，就跟小混混们对上了。 刘阳很快为他们烤好了串串，一共一百一十五元，刘阳大方地不要零头，只收一百，但荆京扬还是将十五块塞进了刘阳爷爷的手中。 “你就当作那十五元是我对你烧烤技术的认可。”荆京扬道。 刘阳一哂，因热气而汗涔涔的古铜色脸庞上露出一排白牙，“你的口味好拿捏，不要蜂蜜只要辣，越辣越好，我就一个劲地倒辣椒粉就行，没有技术含量。” 荆京扬失笑，“你这小子。” “哥，我叫刘阳。” “嗯，我姓荆，你就叫我荆哥，以后记得老主顾的脸，下次来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好咧！” 大家等烧烤的时候，霍北辰拐到旁边的小型超市去了一趟，出来时提了满满两袋子，全是吃的。 他拿了一包小蕃茄味的薯片拆开，递到耿柔面前。 “我不要。”耿柔没有好脸色。 “你又闹什么，别人打我，我不打他，难道我还要站着给他打？”霍北辰觉得自己有道理。 “今天怎么谦虚？”那是打人吗？明显是杀人。 霍北辰没听懂，他大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耿柔冷着脸，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刘阳烤好了烧烤，拿了两个大袋子装好递给了荆京扬他们。大家浩浩荡荡地往学校里走，一路上霍北辰找耿柔各种说话，耿柔全然不理。 霍北辰黑了脸。 216姐妹紧张了，311兄弟也暗中偷瞄。 米阳悄悄推推耿柔，耿柔点头表示知道，但她仍然我行我素。 霍北辰烦躁了，“行了，行了，下次我站着挨打，这总行了吧？” “你就不能不打架？”耿柔觉得他逻辑神。 “行行行，老子金盆洗手了，可以了吧？祖宗，事妈！”霍北辰不耐烦地道。 耿柔瞟了他一眼，没吭声，跨大步先走了。 霍北辰追上去，将她的小手一拉，耿柔这回没挣开。 毕竟是团体行动，太扫兴了不好。 第18章 大家回到小西楼后面，两个巡逻的保安正在野餐布周围徘徊，巴特尔见其中一个保安要动他的宝贝吉他，一个箭步上前，“大哥，手下留情！” 两个保安看到七八个学生朝他们走来，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们也真能玩，连这地儿也找得到！” “这不是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吗？”申昭昭嘿嘿笑道。 “你们哪个宿舍的，在这里玩也可以，但是离开时必须把东西收拾好，不然明天我就告诉你们指导员。” 米阳和郝平都报了宿舍号，并且一再保证一定会收拾得干干净净再走，然后郝平塞给保安们几串羊肉串，他们半推半就，啃着串串就走了。 大伙围着坐了一圈，吃的东西满满地堆在中间，申昭昭发给每人一罐啤酒，米阳打开烧烤袋，让大家都拿了一串。 “来吧，干杯！”郝平第一个喊，把啤酒罐举了起来。 “干串串！”申昭昭跟着举起了串串。 “喔喔——” 男生女孩的啤酒罐与串串都在半空相遇，欢腾地相碰。 男生们将一罐啤酒给闷了，女生们都只斯文地抿了一口，大伙吃了一轮，巴特尔拿起吉他随手一拨，微风一吹，气氛就上来了。 大伙起哄，既然敢拿吉他来的巴特尔自然也没有推辞，他自弹自唱，唱的是他最崇拜的乐队的一首海阔天空。 歌曲本来大气，巴特尔的声线带着游牧民族特有苍茫壮阔，听来更令人心血澎湃。 申昭昭偷偷对耿柔道：“没想到他也挺帅的。”虽然没有霍北辰和荆京扬那么帅，但也很帅了。 这是孔雀开屏啊。耿柔心想。 巴特尔唱完，大家齐声叫好，来自大草原的男孩挠头嘿嘿一笑。 一阵轻风吹过，又飘散一片樱花雨，在夜空中大家抬头欣赏，耿柔小小打了个喷嚏。 风好像有点凉了。耿柔有点后悔，应该带件外套来。 “怎么了，冷了？”霍北辰问，“不然回去？” “没有，鼻子痒。”耿柔见大家兴致正浓，不愿扫兴。 关泽楠悄悄对耿柔道：“耿柔，你提议拍个合照吧！” 耿柔看了关泽楠一眼，关泽楠双手合掌呈哀求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自己提议，但这是小事一件，耿柔也没想太多，照着关泽楠的意思说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郝平高高举着手机，将身后一群人尽收屏幕。 “123，茄子——” 咔嚓一声，各种神采飞扬尽收屏幕。 这夜大家又笑又闹，玩了个尽兴，回去时还有一大包零食没吃完，霍北辰让耿柔带回宿舍，留着平时吃。耿柔说要aa，霍北辰嗤笑一声，走了。 第二天，清晨飘了几滴小雨，霍北辰没叫耿柔去跑步，耿柔求之不得，她第一节没课，一觉睡到九点，被闹钟叫醒的她，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就起床到换好衣服出门这短短的时间，她已经打了五六个喷嚏了。 感冒了。她轻车熟路地戴上口罩，在保温杯里灌了一瓶热水。 “耿柔，你昨晚上冷着了？要不要吃点药？”米阳问。 耿柔摇头，“我先扛一扛吧。”耿柔从小到大总是吃药，对吃药打针深恶痛觉。 霍北辰在宿舍楼底下等耿柔，几个同系的女生找他说话，他不耐烦地将她们打发走了，抬头看见耿柔载戴着口罩出来，模样怏怏的，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感冒了？”他上前把她的包和热水壶都拽到自己手上。 “没有，就有点咳嗽。” “鼻音那么重，你还骗鬼呢！昨晚上扛不住还要玩，你还三岁吗？” 耿柔额头突突地疼，懒得理他，自己往前走。 霍北辰追上她，“吃药了没？” “没吃。” “怎么不吃？” “不需要。” “你自己感冒了你不知道啊？” “说了我没感冒。” 两人争执着到了食堂，耿柔要了一碗馄饨，吃了两口嫌寡淡，勉强喝了几口撒了胡椒粉的汤，然后扔下还在吃的霍北辰，“我去上课了，你别跟来。” 霍北辰磨了磨牙，看着耿柔走远，泄愤似的把自己面前的一碗大份牛肉面吃完，又拉过耿柔没吃完的馄饨，三两口吃了干净。他身体底子好，根本不怕什么小病毒。 早上的课是耿柔最喜欢的古代文学史，但她脑子跟浆糊一样，鼻子都擤红了，教授讲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感冒了？”大柔忽然出声。 嗯。 “奇怪，我昨天应该没有感冒才对啊……” 忽然关泽楠顶了顶她，耿柔以为是教授点名，谁知关泽楠却指了指门外，只见霍北辰透过后门的玻璃窗正看着她，勾手叫她出去。 耿柔躬着身子出去了，霍北辰好像刚跑过步，脑门上全是汗，灰t也湿了，将一个印着大药房的袋子递给她，“待会下课把药吃了，实在不行就请假回去睡觉。” 耿柔打开袋子，里面起码有七八种感冒药，兼配消炎片。她抬头看他。 霍北辰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清俊的脸庞更显少年气。 “我不知道你吃哪种管用，就都买了。你看着吃，别吃错了。” 耿柔提着袋子回教室，脑子还空空的。 课间休息，耿柔吸吸鼻子，从袋子里翻出一盒白天吃的感冒药出来，拆开两粒和水吞了。胶囊还没咽进去，手机振动两下，是霍北辰的信息，问她吃药了没。 耿柔抿了抿嘴，拇指摩挲手机屏幕。 她还有几条未读消息，是她们大系的群，一般是指导员发布什么消息时用的，平常没人说话。只是今天却有一个人一连发了几条消息，全是图片。 “我去，这是什么啊，好恶心！”身后的同学突然嫌恶地叫了一声。 “你是不是在说大系群的消息？” “是啊，是谁啊，发这种图片！” “靠，哪个小子发错群了吧？被查出来死定了。”一个男生貌似幸灾乐祸。 他们说话间，耿柔已经点进群里了，因为是数据流量，必须手动下载，耿柔正要点进去，米阳在旁边使劲挥手，“别点了，别点了，没什么好看的！色情广告！” 耿柔捂着嘴又打一个喷嚏，从米阳的手机上看到了一张没有头像的裸照。 她微拧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将消息框滑到最底下，还有两条文字消息。其中一条触目惊心。 【还钱】 消息没头没尾，耿柔却心下一个咯噔。 管理员及时把人移出了群，并发言告知群里不要点开图片，以防病毒。 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猜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发这种图片到系群里，心理一定不正常云云。 “也许那个女生是他的前女友，因为被甩了，所以发上来泄愤。” “那这个女生可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过还好，没有头像。” “也许还有第二弹呢！” 耿柔放下保温杯，拿着手机往外走。 米阳问她，“干什么去，马上要上课了！” 耿柔咳嗽两声，摆摆手表示知道。 大柔还在，她突然说道：“就是今天。” 今天什么？ “今天，罗美莲跳楼的日子。” 什么？耿柔大震，不是说五月吗？ “我记起来，是系群里收到了骚扰信息，当天晚上，罗美莲就跳楼了，但是那会儿，谁都没有将裸照与罗美莲联系起来。”大柔道，“也许是我们的参与加快了进程。” 耿柔站起来走出教室，一边咳嗽着一边拨打罗美莲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直到手机自发挂断。她再打，还是绵长而令人失望的嘟嘟声。 耿柔又翻215宿舍其他人的电话号码，霍北辰打电话进来，她按断了。 她首先找到杜露的电话打了过去，杜露没接，她又打黄乐岚的手机，幸好她接了。 耿柔问她们是不是在上课，罗美莲是否跟她们在一起。黄乐岚回答，“我们上专业课呢，不过罗美莲又逃课了，大概还在租屋里睡懒觉吧。” “那你知道她租的屋子在哪里吗？” “具体我不知道，好像就在牛家巷里，她的那个老乡学妹应该知道吧，两人天天焦不离孟的。” 可是黄乐岚也不知道罗美莲老乡学妹的电话号码，只是隐约记得她是新闻系的。 听她一提，耿柔记起来了，上次逛街时，好像听说是学广播的。 “同学，上课啦，进去吧。”和蔼可亲的老教授手里捧着一杯茶，笑着提醒耿柔。 耿柔随教授回到教室，她咳嗽着，低头偷偷拿手机登陆学校内网，里面有全校各系的课程表。大一广播系现在在第一教学楼上英语课。 耿柔握紧了手机，她重重咳嗽两声，将包包和药袋拿上，对室友道：“我撑不住了，我要回去睡觉。” 趁老教授上课之前，耿柔向她告了假，老教授没有为难她，并且叮嘱她好好休息，多喝温水。 耿柔匆匆出了教室，一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霍北辰穿着球衣，满头大汗地站在她面前，胳膊底下还夹着一颗篮球。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吃药了吗？你不是上着课，跑出来干什么，很难受？” “你来干什么？”耿柔一看他就知道他是从篮球场来的。 “你别管我来干什么，我问你怎么样了。” 耿柔捂着口罩咳了两声，“我刚吃了药，应该好些了吧。”她顿一顿，“谢谢你的药。” “谢个屁。昨天把你拉回宿舍什么事都没有。”霍北辰道，“走吧，送你回宿舍……还是去医院看看？” 耿柔快步下了楼，说了两句话嗓子又痒痒的，她吞了吞口水，“不用去看医生，我还有点事，做完了就回宿舍。” “你都这样了，还做什么事？” “不过是个小感冒，又不是什么绝症。” 耿柔在第二教学楼上课，与第一教学楼是双子楼。耿柔穿过空中走廊，到了第一教学楼。霍北辰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皱眉跟在她后面。耿柔叫他先走，他也不走。 罗美莲老乡学妹王珍在201教室，同学悄悄戳她的时候，她正拿着链条包放在腿上照相。 耿柔把她叫出了教室，直接问她罗美莲租的房子在哪。 “你问这个干什么？”王珍警惕地看着她，总怀疑耿柔不安好心，要向指导员打小报告。 “叫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霍北辰道。 王珍吓了一跳，她认出大名鼎鼎的霍北辰，只是没想到他跟耿柔是一起的。 有恶势力坐镇，耿柔很快打听到了罗美莲的租屋地址，就在牛家巷最外边，腾飞网吧的楼上。耿柔没有耽搁，出了教学楼快步往西门走。 霍北辰拉住她，“你找这女的干什么？” “有点事，你不用跟着我。” “你感冒了还瞎跑什么。” “说了有事，”为了防止霍北辰多问，耿柔加了一句，“女生之间的事。” 第19章 西京第二人民医院，染黄毛的小青年外号王者的头上绑着绷带，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哎哟哎哟地呻吟着。 来看他们的几个小青年同样鼻青脸肿，全都怏怏的像打了霜的白菜。 同病房的还有个不小心摔断了腿的老大爷，他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啥事也不干，就知道打架闹事的混混仔，他骂骂咧咧地，对这群小混混进行思想品德教育。 一群小混混就更蔫了。 “王者，这单生意咱们可亏大了，那家伙给咱们的辛苦费还不够你的医药费！” “艹！咱们不能就这放过这小子！搞死他！” “还搞死他！咱们没被团灭就算好了！” “那要不，咱们去警察局报案？”一破洞裤小子突发其想地打个响指。 一小胖子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你白痴啊，咱们先吃的霸王餐！” 破洞裤小子抱着脑袋，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荆京扬走进来，扫视几个杀马特小青年一圈。 “是你！”小胖子站了起来。 他不就是拿钱让他们去装霸王演戏的家伙吗？ 其他人连忙都站起来，王者睁开小眼，哎哟叫得更大声了。 荆京扬扯了扯唇，“没事吧？” “大哥，你这什么眼神？你看王者都半死不活的躺在这儿呢，怎么可能没事！极有可能脑瘫！”破洞裤小子道。 嘿！刚才还说他傻，这会儿又抖机灵了。 荆京扬推推眼镜，“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我同伴会来。”他本来是打算一个人演这一出戏，可是没想到郝平会把霍北辰他们叫来。 荆京扬勾勾手，叫小胖子跟他出去，自己转身先走了。 小胖子看看同伴，见大家都对他点头，个个的眼神都好像将讨价还价这项光荣任务交到他手上了一样。小胖子突然油升起一股悲壮的使命感，他吞了吞口水，站起来拉了拉紧身的t恤，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耿柔与霍北辰来到腾飞网吧楼上的住宅区，老旧的楼梯扶手净是铁锈和灰尘，过道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垃圾包，空气里充斥着霉味和酸臭味。 两人根据王珍所所说的上了三楼，只是左右有三间屋子，耿柔不知道是哪一间，只得一间间地敲门，第一间屋子敲了半天没人回应，倒是对面的门自发开了。 一个中分头发的男生走了出来，他左手提着书包，右手拿着一袋垃圾。 耿柔看他有些眼熟，记起了他是罗美莲的男朋友。姓什么她忘记了，但她记得他比他们大一届。 “学长，请问罗美莲在吗？” 罗美莲男朋友漫不经心扔垃圾的动作停住了，脱手的垃圾袋以小幅度抛弃在角落。 男朋友认出霍北辰和耿柔来，他连忙请两人进屋子里说话——过道里的气味实在让人没法多待一分钟。 罗美莲并不在，他们租的房子是一个单人房，顶多只有二十平米，小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角落堆放着锅碗瓢盆，还有一棵没有吃完的白菜。 男朋友自我介绍，他叫胡仁义，是大三的经管系学生。他一边说，一边把连忙把床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卷成一团，塞进被子里。 床头上板凳的上放着一个新崭崭的psp游戏机盒子，罗美莲男朋友搬开它的时候笑了笑，“这是美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耿柔一听罗美莲又用了小几千，心惊肉跳。 好像感觉有个追魂使者，在用金钱计算着罗美莲的死亡时间。 “学长，罗美莲去哪了？”耿柔问给他们挪凳子的男朋友。 “咦，她不是去上课了吗？” “我问了她舍友，她没有去。” 胡仁义小吃一惊，“咦，那她去哪儿了？你找她有急事吗，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耿柔没有否认，男朋友忙掏出手机给罗美莲打电话，还不忘拿出两个杯子，给他们每人倒一杯水。 霍北辰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跟小盒子一样的住处，忽而搓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仁义打了电话过去，被罗美莲掐断了。他再打一次，还是被挂断。 “怎么回事……”学长男友喃喃自语。罗美莲从来不会挂他的电话，就算她是在上课中，她也会出来接他的电话。 “打不通吗？” “是呀，不应该啊。” “学长，罗美莲昨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耿柔问。 “奇怪的地方？”学长男友有点不明白耿柔的意思，随后想了想，“哦，昨晚上美莲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跟家里有点不愉快。所以我也就没再问下去。” “那今天早上呢？” 胡仁义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她走的时候我还没醒。” “你们俩睡一张床？”霍北辰突然感兴趣了，他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根给他。 胡仁义受宠若惊地接过，“是呀，我们也租不起两房，就只能租个单间，这还是美莲付的房租呢，我的生活费就够我们吃喝的。” “那你还知道她的钱从哪来的吗？”耿柔问。 胡仁义一愣，“不是她家里的吗？” 耿柔摇了摇头，“不是的。” “那她是哪来的钱？”学长男友问。 “她……是借贷款的。” “啊，借的钱？”学长男友脸色顿变，“那她还买这么多不必要的东西？”单是她两个包包，就要好几千！ 霍北辰看了耿柔一眼。 耿柔道：“这些以后再说，她借的是民间贷款，这两天可能是还款日，我怕她还不了钱，心里想不开，也许会寻短见！” “这个……寻短见大概不会吧……”学长男友被吓着了。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学长，你再想想，她还会去哪？” “这……我真不知道，哦，对了！也许是跟她的两个学妹在一起吧，她们这两天走得很近，美莲还叫她们来这儿吃过饭呢！” 跟怪圈一样，又回到了原点。 耿柔道：“没有，我去问过了，你们这里的地址还是王珍给的。”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美莲平常的交际圈也没有多广，除了她们舍友，我就知道她这两个学妹朋友了。” “总而言之，你先找到她吧，麻烦你找到她后，给我打个电话。” 罗美莲紧紧抓着自己的贝壳包，坐在地铁的一处角落，目光呆滞地啃着自己的指甲。一个抱着孩子的妈妈上来，罗美莲旁边的一个女孩给他们让座，孩子妈妈感激地道谢，抱着孩子赶紧想要坐下，可是看了神神叨叨的罗美莲几眼，又尴尬地叫让座的女孩自己坐。 地铁一路开到终点站停了，人全都下完了，罗美莲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早已坐过站了。 她跟幽灵一般出了地铁，又重新刷卡搭上返回的地铁，重新坐了七个站，在科技园下了。 科技园站是个豪华大站，地下商铺林立，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很多人驻足买吃的喝的，罗美莲咽了咽口水，忽觉口干舌躁。 她早上没有吃东西，连一口水也没喝。 得买点东西充充饥。身体发出着这样的讯号，罗美莲停在一家鸡蛋煎饼店前，抬头看了看价格，心跳猛然加快。 鸡蛋煎饼店是以物美价廉做营销的，价格十分优惠，五元一个。但在罗美莲眼里，那并不是五元，而是五百元，五千元。 罗美莲脸色煞白，她站在饼店门前，动也不动。后面一对情侣叫她，“喂，同学，你买不买，不买的话请让个路。” 那口气，好像她连个煎饼也买不起似的。罗美莲转头瞪眼，“我当然买，只不过在看买哪种！” 罗美莲选了个原味，从钱包里掏出五元现金，在手里捏出了汗，才将钱给了店长。 明明只是五元钱，她的心却一阵抽搐。罗美莲将钱包放进贝壳包里，拉拉链时，一阵巨大的后悔涌了上来。她为什么要买这个包？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款式！ 她高高抬手，将包摔在了地上。 罗美莲的举止引起了来去匆匆的路人看神经病般的瞥视，等煎饼的小情侣听到响声回头，窃窃私语，“这个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能吧，等等，她的包还是coco的呢，有钱人真是可以为所欲为，连这个包都随便砸。” 罗美莲发现都这种时候了，听到这种艳羡的声音，她居然还很……爽？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焦躁在下一秒又像乌云一样压了下来。 她默默地捡起包，拍了拍上面的灰。不能弄脏了，九成新的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罗美莲走出地铁站，地面的太阳毒辣得灼人，她低头边走边吃煎饼，步伐匆匆地来到西京科技园附近的一所单身公寓里。 这是一所主打白领市场的单身公寓楼，许多在科技园上班的年轻人都在这里租了房子。 罗美莲走到三号楼，跟着一名业主进了大门，电梯上至15楼，她出来熟门熟路地拐了个弯，走到最里间，使劲拍响1503的房门。 “学姐，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她哐哐哐地拍着门。 第20章 里面寂静无声。 罗美莲咬着指甲，打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拨出里面的第一个名为美女学姐的电话，通话记录已经有十几条了，但一次也没有打通。 这次依然在漫长而令人厌烦的嘟嘟声自行挂断，罗美莲生生咬下一小块指甲，她呸地一声吐掉，用力找出另一种网络联络方式，给她打视频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学姐，刘静，你开门，快点开门！”罗美莲大声喊道，手下不知厌倦地重重拍着门，手上红了肿了也毫无知觉。 罗美莲敲了很久，里面传来咔嚓一声。 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着酒红色性感丝绸睡袍的女子一脸不耐烦地拉着门靠着，“你干嘛，敲魂呢！我昨天玩了个通宵，刚刚才睡着，你又来跟叫丧的一样来敲门。有病吧你这是！” “刘静学姐，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找你！”罗美莲不由分说，挤进了她的家。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 罗美莲口渴得像是干了好几天，她自发倒了一杯水喝了干净。 刘静就靠在门边上看着她喝水，门仍然敞开着，“有话就说话，说了赶紧走，我还要继续睡觉。” “学姐，我被坑了，我们都被坑了！” “什么坑不坑的？” “借款啊！我们都被坑了！我一共才借了九千块，你知道昨天那边给我打电话，要我这个月一共还多少？要我还将近十万！” 刘静并不惊讶，配合地动了动眉毛，“怎么要还那么多？” “他们说我之前那个五千逾期了，连本带息逾期每日30，这次的四千还不算，就那五千块，现在就变成十万块了！” 刘静打了个呵欠，“本来就是啊，合同上都有写，你自己不会看的吗？” 罗美莲本来想来寻求同伴支持，没想到介绍她入门的学老乡学姐，居然还站在借贷公司那边说话？ 她的血液都好像瞬间凉透了。 罗美莲几乎要跳起来，“学姐，你怎么还这么冷静啊！我被逼着这个月要还十万块钱啊！十万块啊！我从哪里搞十万块钱来！” 罗美莲越说越激动，刘静抬手，“打住，打住，你自己欠的钱没钱还，跑到我这里还嚎什么？我自己也借着钱呢，没钱给你啊。” “可是明明是你说逾期不要紧的，无所谓的！你也逾期了，对不对？你怎么还的钱？你要是能还那么多钱，一开始根本就不会借这几千块！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罗美莲冲到刘静前面，眼底里带着晶亮的希望之光，“你是报警了，还是怎么样了？” “你傻呀，他们手里有我们的裸照，还有视频，我还敢去报警？那整个网络上都是我的小广告了！” “那你……” 刘静瞟她一眼，绕过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抽出桌上的薄荷烟点上。 “学姐，你快说啊！”只不过半分钟不到，罗美莲就认为过了一个小时似的。 “我说什么，解决办法，李姐不是给你了吗？” 罗美莲大叫道：“那是什么解决办法，她叫我去卖身！” “行了行了，嚷嚷什么。”刘静皱眉，不耐烦地道，“欠债还钱，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白纸黑字的签了合同，没钱还当然要找别的方法还钱了，不然借贷公司不全是些坏账死账了？” 罗美莲不敢置信地摇头，她站在沙发旁，傻傻地看着悠闲吐出一口烟圈的刘静，“学姐，难道你……” 刘静瞟她一眼，没说话。 罗美莲浑身都冷了。就好像刚从冷冻库里出来，那种骨子里的冷。 “你害我，是你害我……” “怎么说话的，谁害你了？你一开始借这个钱的时候，心里没点b数吗？我就不信你还真相信裸贷就真只是去搞个高利贷。”刘静冷笑，“你那时不就是想卖，没有门路吗？” “你说什么？”罗美莲简直癫狂了，“谁要卖？谁要卖！我是西京大学的高材生，我们村、我们那儿就出了我一个西京大学的考生，我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跟你这种三流大学出身的能一样吗！” 刘静耳根子疼了，“是，你聪明，你能干，你天下第一能干人，还会不知道不要随随便便拍裸照给别人吗？” “我……你……！” “而且你借钱，不也没干别的，就买了两个三线包包，还拍照拍到我这儿来炫耀，真是西京大学的人才啊！怎么，两个包包就能帮你前途光明？” “我、我这是必要投资！” “说得真高大上啊，怎么，你以为你买了两个几千块钱的包包，别人都对你另眼相看，把你当白富美了？” “就算不是当白富美，至少他们能有的我也能有，他们就不会看轻我，嘲笑我！我们宿舍那几个，去年天天拿我的出身开玩笑，一口一个你们农村，今年她们买不起的包，我买得起了，她们立马乖乖闭嘴了！”罗美莲握紧了拳头，“我愿意拿钱买尊严，但我绝不为钱出卖尊严！”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那些裸照呢，那些视频呢？哦，那些就不是你的尊严。” “那是我、我被逼无奈！” 刘静深深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行了，做了婊子就别立牌坊，谁拿枪指着你拍照借钱了？还不是你自愿的！反正你现在肯定是要还钱，你要是拿得出十万块，你就还，要是拿不出……他们能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你！我看，你迟早是要走卖身这条路的，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两个，他们就喜欢重点大学的。” 刘静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名牌大学又怎么样，名牌大学出身的照样跟她一样，得卖！ 罗美莲紧紧咬牙，几乎闻到了嘴里的铁锈味，她突然捏紧拳头，疯了似的扑上去，“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罗美莲撕打着刘静，刘静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扭打一团，又打又咬，就像两条疯了的狗。 耿柔留了罗美莲男朋友的电话号码，让他一有罗美莲的消息就跟她打个电话，并且还让他好好开导开导她。 霍北辰在小吃街选了一家养生煲汤馆，要了一盅鸡汤推到耿柔面前，耿柔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霍北辰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个不听话的熊孩子似的，他向服务生要了个小碗，只舀两小口，让耿柔喝。耿柔看少，懒得跟他争论，默默地喝了。霍北辰再舀，耿柔就被迫喝了好几次。 “我不喝了。”怎么不知不觉就好像饱了。 “那吃点饭？” “不吃。” 霍北辰摇摇头，“你就是这么小食量，才容易生病。” “我是先天性的，不好意思。” “那后天就应该多补补。” 耿柔拿了手机，“后天……后天也没补成。” “干什么，你爸妈苛扣你伙食？” 耿柔扯了扯唇，又拨了罗美莲的电话。 还是没人接。 “你管她干什么，她借钱买包，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作的。” “我又没叫你管。” “……你是不是每天不气气我，心里不舒坦？” 耿柔低头，装模作样端碗。 “什么都没有，喝空气吗？”霍北辰没好气地又为她添了一勺。 喝饱了汤，耿柔还是没有接到罗美莲或者她男朋友的电话，霍北辰将她强制带回了学校，叫她老老实实地回宿舍睡午觉。 耿柔脑子晕晕乎乎的，她问：“霍北辰，你前一个女朋友为什么跟你分手？” “是我跟她分手。” “怎么可能，你这么有求生欲。”耿柔不信，她揉揉发痒的鼻子，转身走了。 霍北辰不可思议地瞪眼，这家伙说什么鬼话呢！ 耿柔下午没课，但她还是调了闹钟，实在撑不住的她打算睡一个小时。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昏昏沉沉中，她梦见罗美莲从摩天大楼上跳下来，摔得眼珠子都出来了。她想上前，但身体就好像被绑缚了一样。 她的脑海里循环着这个场景，胸口窒闷得几乎不能呼吸，闹钟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她听见了，想关掉，但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怎么也起不来。 当她终于能挣脱噩梦醒来时，已经将近四点了。 耿柔抓起手机，没有罗美莲的电话。她再拨过去，还是没人接。她退回主界面，看到两条未读信息，都是霍北辰发来的。内容一样，时间不同，一个两点半，一个三点半，【好点了吗？吃药，给我回电话。】 耿柔清清嗓子下床，发现脑袋更疼，鼻子更塞，连带喉咙也开始疼了。 宿舍里没人，耿柔灌了一杯大的白开水，又拿了几颗药和水吞了。她换下汗湿的睡衣，给霍北辰回了一条信息，不一会儿，霍北辰就来电话了，他听她的声音跟堵了似的，“行不行，不行到医院看看。” “没事，明天就好了。” “那你再休息会，等会去吃饭。” “我不想走，我让宿舍人给我带回来算了。” “让她们带什么，我一会去给你买，回头你到宿舍楼下拿。” 大柔这会儿在，“我这弱不胜衣的小身板啊。” “罗美莲不接我电话，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既然如此……只能一个办法了。” 耿柔咳嗽两声，“守株待兔？” 既然找不到人，只剩下等人自己上门了。晚上，耿柔勉强吃了两口霍北辰送来的营养餐，倒了杯热水在保温瓶里，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秋天穿的外套，咳嗽着拿了书包往外走。 米阳叫住她，“耿柔，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去哪儿啊？” “哦，我没事，我……我跟霍北辰出去一会。”耿柔撒了个小谎。她怕自己很晚才会回来，说与霍北辰在一起，她们应该就没那么担心。 第21章 虽然白天的西京已经很有夏天的样子，但是到了晚上，吹拂的风还是带着冷意。 耿柔坐在小西楼的花坛边上，已经将外套穿上，把帽子也带上了，但她还觉得冷，小口小口地啜着热水。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小西楼一片寂静，昨天跟大家一起来还不觉得，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耿柔觉得面前这栋黑漆漆的大楼好像张着嘴的野兽，呜呜的风声就像是它的咆哮。 夜黑风高，一个人枯坐久了，总能让人联想起一些譬如杀人灭尸的场景。耿柔用力甩开自己脑子里的惊悚故事，拿了手机再打电话给罗美莲，突然两道黑影自不远处而来，她连忙躲在花坛后面。 两个保安拿着手电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慢悠悠地从小西楼走过，还拿手电筒往里面晃了两下。 耿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及时捂住了嘴。 “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 “我听到有人打喷嚏。” “我什么都没听见，是你幻听了吧？” “是吗……可能吧……可能是我鬼片看太多了嘿嘿……” 说话声与脚步声渐远，耿柔小小松了口气，突然手中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耿柔一看，是罗美莲。 她连忙接起，“罗美莲，你在哪？” 罗美莲幽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就好像毫无生气的女鬼，“耿柔，我完蛋了。” 耿柔心下一个咯噔。 “你说的没错，那些裸贷就是高利贷，不，它比高利贷还狠，它不仅要你的钱，还要你卖身还债！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跟我一样傻，去借这种贷款……” “最后”二字让人心惊肉跳，耿柔站起身，尽量放轻了声音，“美莲，你先不要慌张，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了，我们一起解决。” “解决不了了……我已经一脚踩在地狱里了……” “怎么了，是他们要你还很多钱吗？” 罗美莲绝望地笑了一声，“你猜，是多少？” 耿柔走出花坛来到人行道上，“我不知道。” 一个形影相吊的身影，自远处带着清冷缓步而来。 “十万块。”罗美莲的声音平静得诡异，“很好笑吧，这短短两个月，我借五千块，到现在就欠了十万块。我爸妈，这一辈子都没看见这么多钱。” 耿柔双目微瞠，五千块到十万块，这些人……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吗？ “你先别着急，这些高利贷明显违法了，我们可以去报案。” “不可能的，他们的手里，还有我的裸照和……视频，如果我敢去报案，他们就会把那些东西发给所有人，今天早上的照片，你看见了吗？那就是他们给我的警告！”罗美莲呼吸急促起来，“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耿柔咳嗽着，小步带跑上前，罗美莲红肿而泪流满面的脸在路灯下清晰起来。 “你怎么在……”罗美莲抬头，看见眼前的人，整张脸写满了震惊。 耿柔拿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她擦眼泪，罗美莲接过，胡乱在脸上擦拭一番，低着头快步朝前走，“你怎么在这里？” 耿柔拉住她的手臂，“十一点了，我们回宿舍吧，快关门了。” 罗美莲用力甩开她，“我还不想回去。” “你还要去哪？” “我要去看星星。” 罗美莲径直朝着小西楼而去，耿柔试图阻止，但罗美莲的力气比她大，竟然还跑了起来，耿柔拖着病体追上去，罗美莲刚踏进电梯，她身子一侧同样闪进了电梯里。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罗美莲推她。 “我也想去看星星。”耿柔吸吸鼻子，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没有理会。 罗美莲看她一眼，负气似的按下最高层35楼的按钮。 新电梯连保护膜都还没有撕，密闭的空间里散发着塑胶的味道，令人不适，罗美莲与耿柔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结成了有毒的霉块。 终于到了顶层，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二人好像都如释重负地踏出了电梯。 三十五楼还是住宅层，要通过安全楼梯才能上去，第一次来的耿柔不知往哪走，罗美莲却熟门熟路地左拐弯，在拐角处推开了安全楼梯的门。 天台上堆放着水泥与沙土，四处都是施工留下的痕迹，罗美莲找了一块水泥板坐下，仰望在底下完全看不到的稀疏星空。 大城市已经被污染得太厉害了，在罗美莲的村子里，一到晚上，抬头就是熠熠星空，美得让人忘却一切。 耿柔转头看向罗美莲，罗美莲的眼神恍惚，像是陷入了追忆。 耿柔也不说话，在她身边坐下。她抬头，也被珍贵的美景所吸引。她从小就住市里，难得有机会看见星空。 多渺小呀。 对于那些星光而言，人类多渺小。 寒风入骨，罗美莲穿着单衣，似乎也不觉得冷，久久，她幽幽开口，“……漂亮吧？在我们那儿，星星比这儿漂亮一百倍。一抬头全是星星，杂乱无章，却又是最自然的艺术品。” 她停顿一会，“……可是我们那儿也就只有星星了，除了星星，什么都没有。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电脑，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世界很大，我想走出我们村，所以我没日没夜的读书，别人玩的时候我都在看书，就连班级的圣诞晚会，我也在宿舍里的看书……我终于成功了，我考到了西京大学，成了我们村的女英雄，我那时候多高兴呀，认为我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可是我没想到大学不是终点站，而只是起点站。我做什么都不对，跟一切都格格不入，他们都笑话我，我说普通话，他们笑话我带土味；我看上一件衣服，他们也笑话我带土味；我不知道a站b站，不知道哪个明星，他们笑得我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土的人。” 罗美莲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网吧复制了文本，回来让熊水灵在她电脑粘贴的时候，熊水灵疯狂的笑容。 耿柔点点头，“他们是在歧视你。” 罗美莲错愕看她。 “怎么，你以为我会说这是你的错觉吗？” “我……” 耿柔道：“也许她们不是故意的，但是这的确是歧视。我从小被人歧视到大，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罗美莲不信，“你有什么被人歧视的？” 耿柔长在大城市，长得漂亮，性子虽淡，却总能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并且虽然穿得简单，但总有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感觉。况且她能交上霍北辰这么厉害的男朋友，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会被人笑话？ “嗯，因为我爸犯了事，被判了无期。” “咦？”罗美莲吃惊。被判无期的罪……难道是杀了人…… 耿柔动了动嘴唇，喉中涩意上涌，表情却还是淡淡，“判刑的时候我三岁，我爸这事在我们那儿闹得很大，后来我上幼儿园，同班小朋友的家长都让自己孩子离我远点，因为我是罪犯的孩子。等上了小学，这种躲避就变成了赤裸裸的歧视。那时候，我回家的路上有个池塘，里面全是荷叶，夏天开花很漂亮，我好几次想往那里面跳进去。”耿柔语调平平，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你……” “上了初中，我有一天逃课出去，在池塘里坐了一下午。那天天气很热，起码有四十度，我头晕脑胀，却突然像开了天眼似的清明了一瞬。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耿柔仰头看向星空，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这一生，难道就是为了承担父亲的债而出生的吗？” 罗美莲沉默了。 她能考上西京大学，脑子还是好使的。她明白了耿柔的意思。 久久，罗美莲站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走向天台的围栏边，耿柔跟了过去。 罗美莲双手紧紧握着手臂粗的铁杆，“可是我已经晚了，耿柔，我已经晚了。” “你的人生还有很长。” 罗美莲痛苦摇头，“我现在背着十万元的债务，要是我这两天还不了，他们就要逼着我去卖身还债！” “那是犯法的。我们去报案吧。” “不能去！”罗美莲尖叫，“我一报案，他们就会把我的照片和视频发给我爸妈，还有老师！还会发到整个网络上！要是让他们都知道了，我生不如死！” “可是死了就能解决问题吗，你要把所有的烂摊子扔给你爸妈？”耿柔抓住她的手腕。 “我死了，事情就解决了！” “解决什么，让你爸妈一辈子活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就是解决了？你知不知道你从这里跳下去，让你爸妈千里迢迢来领尸体有多残忍！” “可是我，可是我……”罗美莲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没办法了呀，我没办法……” “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和血吞也要把它解决了。别想着死了就一了百了，把烂摊子扔给别人。” 罗美莲讷讷地，她缓缓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罗美莲不知道向谁说着对不起，只是一声声的，一声声的说着。 耿柔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哭。 哭够了，就没有跳下去的勇气了。 “耿柔！”突然一声压抑的男声响起，自天台门后闪出一个身影，居然是霍北辰。 耿柔吃惊，“你怎么在……阿嚏！” 霍北辰沉着一张脸上前，将自己的衬衫脱下罩到耿柔穿了外套的身上，自己只剩一件黑色的背心。 “你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吹什么风！”霍北辰粗声道。 罗美莲蹲在地上，脸上还挂着眼泪，傻傻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这个人她当然认识，耿柔的男朋友，西京大学里响当当的霍北辰。 “还有你，大半晚上的，跑到这儿来哭什么哭，还不给我回宿舍去！”霍北辰低头，对不认识的罗美莲同样不客气地骂。 罗美莲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喏喏应了两声。 她今天晚上本来想跳楼自杀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第22章 罗美莲在霍北辰的粗暴喝声下，与耿柔一起下电梯离开了小西楼。 霍北辰听耿柔一路咳嗽，不耐地将她拿胳膊搂住，耿柔推他，霍北辰让她老实点。 罗美莲默默地走在他们身边，突然记起了自己的男朋友对她的好。这么一想，她更舍不得死了。 回到宿舍楼，霍北辰还是利用他的厚脸皮把阿姨叫醒，让两人马上回去睡觉，说完探了一下耿柔的额头，板着脸走了。 耿柔与罗美莲上了二楼，站在宿舍楼门口，耿柔道：“回去睡吧，明天，我陪你一起。” “耿柔……我害怕……”罗美莲咬着唇，充满了惶恐。 “天无绝人之路，不要自己把自己走进死胡同。”耿柔道。 “我不想死了，我……” 216的门一把开了，米阳从里面窜出来，紧接着是申昭昭，“耿柔，果然是你，你跑哪里去了！” 耿柔一愣。 罗美莲见状，低头先回了215，米阳将耿柔拉进来，“你这妞，干什么去了，要不是霍北辰打电话来问你，我们还不知道你没跟他在一起。” “生着病呢怎么还乱跑，整得神秘兮兮的！”关泽楠坐在床上道。 “是呀，你怎么还跟罗美莲在一起，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耿柔用力咳了两声，“有事，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谢谢你们等我回来，我真不行了，我要睡觉。” 耿柔换了睡衣爬上床，体力透支的她不过三秒，沉睡得像个大龄宝宝。 隔天耿柔起来，觉得浑身发热，经验丰富的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感冒升级成发烧了，她找了两颗退烧药吞下，拖着病体去敲215寝室的门。 开门的是黄乐岚，她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她们系第一节有课。 “乐岚，美莲起来了没？”耿柔问。 “还没呢。”黄乐岚侧身让耿柔进寝室。 虽然罗美莲也跟她们上同样课的，但215的其他三人一般不会叫她，因为罗美莲常不去上课，叫了也是白叫。 杜露见耿柔好像有事找罗美莲，顺手拍拍罗美莲床位的铁栏杆，“罗美莲，喂，罗美莲，醒醒，耿柔找你！” 紧闭的花布帘子里无人回应。 “喂，醒醒，要不要睡得这么死？”杜露拍得更响了。 可是里面还是没人回应。 耿柔心下一个咯噔，她猛地拉开罗美莲床上的帘子。罗美莲正面朝上，静静地躺在床上。 耿柔松了口气，她怕罗美莲回来之后又出了宿舍。 “美莲，美莲？”耿柔轻轻推了推她。奇怪，为什么她身体这么硬，还这么……冰冷…… 215室友也发现不对劲了，她们全都围了上来，各个方向拍着罗美莲的床，“罗美莲，罗美莲！” 罗美莲动也不动。 耿柔握了握手，将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没有呼吸。 熊水灵看清耿柔表情，瞳孔立刻紧缩，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啊——！！！” “喂，死人了，听说了没？” “什么，哪里，什么时候？” “一号女生宿舍楼，警察都来了！” “是不是真的，这么恐怖！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警察！” 罗美莲死亡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很快席卷了西京大学，女生宿舍楼下围满了人，三三两两的议论纷纷。 被报警电话叫来的西京王城区刑警倪勋站在窗边，他大概四十出头，下巴处有一道伤疤，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短袖牛仔裤，咬着口香糖看底下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啧了一声。 普通人活着没人看，一死人就跟看明星似的。 倪勋的搭档兼徒弟吕晖检查了死者的情况，他走到倪勋的身边，用手遮着嘴神秘兮兮地道：“师傅，我跟你说，这个死者死得太干净了，可是又没有什么病史，一定是他杀！” 倪勋一个暴栗敲在吕晖头上，“他杀个头！你就成天满脑子给我想他杀他杀，好给你吕大侦探破案是不是？” 吕晖一头卷毛都给打糊了，他委屈地抱头，“我只是觉得有蹊跷嘛。” 215宿舍的三个女孩都被拦在了宿舍外面不让进，熊水灵和黄乐岚互相抱着瑟瑟发抖，她们居然跟个死人在一个房间里睡了一晚上，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吗！ 杜露大胆地一个劲朝里看，耿柔站在她的旁边，靠在门边上不停低低轻咳。 倪勋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门外，而后他勾勾手指，在吕晖耳边道：“你去问问那个皮肤很白的病恹恹的美女，看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估计她就是那个报案的人。” 吕晖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耿柔一眼，“你从哪看出来的啊师傅？” “笨！死了人看热闹的是很多，但是还生着病，却还跑来看热闹，那估计得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少女。可是你看那女孩，像吗？” 吕晖明白了，他向师傅竖了大拇指，“师傅，火眼金睛。” 倪勋笑着又是一掌拍在他的头上。 申昭昭怕有鬼，躲在宿舍里不敢看。这会儿替耿柔拿一直响的手机过来，屏幕上显示是霍北辰来电。耿柔接通后，霍北辰的声音伴着巨大的嘈杂声传了过来，“耿柔，你身体好了没？” 耿柔含糊应了一声。 “是不是真的？啧，偏偏这种时候……今天我爷爷过大寿，我都给忘了，我哥一早来接我，得明天才能回学校，你行不行啊？” “我没事。”耿柔将手机压在耳朵上，遮掩周围的讨论声。 “我跟荆京扬打招呼了，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让他开车送你去医院打两针，别在校医那看，全是庸医。” “我没事，好着呢，你好好为你爷爷过寿吧，祝他老人家寿比南山，那我挂了。” “喂，等等，昨晚上那女的……” 耿柔听楼梯间那边又传来骚动，急急忙把电话给挂了。 一直在走廊打电话的系指导员快步迎向楼梯口，西京大学校长和副校长一大群领导匆匆走了上来，眼角的皱纹都写着责怪。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报告领导，擅自把警察叫来？”系主任低斥指导员。 指导员委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学生们已经报警了。” “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擅作主张！” “行了，别说了。”李副校长道。 校长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背着手快步走到学生聚集的地方。 指导员连忙对围观的学生叫道：“都去上课自习去，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别担心，老师和警察同志会将一切处理好的。” 系主任道：“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不过有一点，大家要尊重我们死去的同学，不要发朋友圈议论讨论，学校要是发现，一律扣除学分。” “我已经提醒过她们了。”指导员连忙道。 耿柔被赶回了宿舍，米阳催促着她吃药，还要帮她测体温。 “罗美莲死了？”大柔的声音突然响起，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耿柔沉默了。 “不可能……她明明没有跳楼了，怎么会死在宿舍里？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她的样子，就像睡着了一样。 “怎么可能……”大柔仍难以置信。 她真的死了。法医已经证实了。 “难道……” 难道什么？ 电话铃声打断了对话，是荆京扬打来的。 就在这时候，门也被敲响了。 耿柔一边接电话一边看向门口。果然是警察。白衬衫牛仔裤，卷毛下是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是个菜鸟。 “吕哥？”大柔错愕。 “你认识他？” “我认识谁？”荆京扬问。 耿柔这才发现自己把疑问说出口了。 “没有，荆京扬，你有什么事吗？” “霍北辰跟你打电话了吗？他今天不在西京，让我开车带你去医院看看病。”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吕晖站在门口，展示了一下证件，“你们都是216宿舍的女生吧，我想请你们录个口供。” 吕晖的声音洪亮，荆京扬听见了，“你们宿舍楼死了个人，是你们那一层的？” “嗯，就是隔壁。” “我很抱歉。” “不，我……” “耿柔，警察哥哥要问你的话！”关泽楠道。 耿柔应了一声，对荆京扬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身体没事的，警察找我问话，我先挂了！” 吕晖打量着耿柔，她白皙的面庞上染着几分病态，嘴唇却异常地红，大概是发烧了。大概因为不适，她的眉宇间下意识地微微皱着，只是神情却尽量显得与平常无异。 一看就不像是个拿绳命去八卦的女娃。 耿柔挂了电话，单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吕警官，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吕晖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吕？” “……我刚看见你的证件。” “……您这是60的眼睛啊。”那么远那么小的字，她都能看得清？ “呵呵。” 这魔性的呵呵。 “吕哥是我……算了，不剧透。”大柔欲言又止。 吕晖清清嗓子，言归正传，“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跟死者罗美莲是什么关系？” “我名叫耿柔，罗美莲是我的朋友。”在说朋友二字的时候，耿柔停顿了一下。 “你昨天最后一次见罗美莲是在什么时候？” 216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从他们的眼神中，吕晖明白自己问对了问题。 耿柔微微偏头，没有看室友，但好像知道她们在看她，“吕警官，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系指导员一个箭步过来，“警官，你找我们的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按例过来录个口供。” “录口供？那位死去的同学不是骤死的吗？又不是他杀和自杀，为什么还要录口供？” “这件事还在调查中，无可奉告。” 尽管吕晖这么说，指导员还是不让他跟耿柔多说，并且系主任和一个副校长也过来了，一左一右站在耿柔身边，就像两尊门神。 “我们的学生都受了惊吓，所以我们校方希望先安抚一下学生们的情绪，然后再跟警方配合。”副校长道。 耿柔说：“我跟罗美莲只是认识，没有其他过多的接触，我帮不了警方什么忙。” 领导们听了，眉宇间都是满意。 “抱歉，吕警官，希望你们尽快抓住凶手。”耿柔歉意地主动伸手，与吕晖握了握手。 “看这位同学都吓傻了，什么凶手不凶手的，哪里有什么凶手！”系主任心疼地摸摸耿柔。 “她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指导员道。 吕晖看了耿柔两眼，然后笑笑，“那行吧，我们一会再来录口供。” 吕晖回了215寝室，他摊开手，一张纸条在掌中，打开一开，是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姓名。吕晖对照报警的手机号，一模一样。 第23章 吕晖走后，学校领导安抚了216的女孩们几句，并且有意无意地暗示她们，不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言论，以免这件事影响学校整体声誉。 申昭昭进了宿舍，很是惊慌失措，她不知道该不该将昨天那么晚见到罗美莲的事情告诉警察。 关泽楠道：“你紧张什么，耿柔都不紧张！” “对了，耿柔，你昨天晚上到底为什么跟罗美莲那么晚才回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她的死真有原因吧？”米阳问。 “哎呀，别说死字，我蔘得慌！我跟罗美莲的床位就隔了一道墙，我一想起她在我睡觉的时候就……太恐怖了，咱们换寝室吧，我都有阴影了！” “215的还没说话呢。” “你们别嚷嚷，听耿柔说正经事！” 耿柔张了张嘴，外面又有人敲门。 “耿柔。”外面的男声听上去有点熟悉。 “啊，我男神！”关泽楠第一个跳了起来。 一打开门，果然是荆京扬。 “男神，你怎么在女生宿舍楼里啊？”关泽楠倚着门问。 “校长让学生会的过来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荆京扬仗着身高优势，越过关泽楠看向里面刚站起来的耿柔，“耿柔，霍北辰又打电话来，叫我带你去看病。” “我不用了……” “不去远，去校医那儿看看。” 米阳摸摸耿柔的额头，“哎呀，怎么这么烫！” 耿柔还是在米阳的催促下，与荆京扬来到了校医院。值班医生替她量了量体温，392度。 这是高烧了，医生让她打退烧针，耿柔没有拒绝，这个体温她自己是扛不住了。 医院的设施还算完善，护士让耿柔躺在一张病床上，低头为她找血管。 病房里还有两个生病的学生，他们一样在跟护士们讨论罗美莲的离奇死亡。 “我们朱医生去看了，那个女孩就是猝死的，什么症状都没有。”一个护士对她看护的病人说。 “可是猝死也有原因吧？好端端一个健康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猝死？并且我听说那个人还是农村出来的，应该比城里的孩子更健康一点才对啊，要是她都这么容易歇菜，那我们不是更容易拜拜吗？” “说不定，是什么未知的传染病！” 荆京扬帮耿柔拿药回来，却在在打针室门口停了下来。 耿柔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下巴尖上的水滴不时地滴落在衣服上。 荆京扬顿了一顿，走进来笑道：“怎么，针打得这么疼？” 耿柔没有抬头，她拿没打针的手指在脸上刮了两下，擦去挂在脸上的泪痕。 荆京扬把纸巾盒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现在吃药吗？还是一会吃？你吃过早餐了吗？” “在宿舍吃了一点，”耿柔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她抽了两张纸，用一张捏了捏鼻子，另一张拽在手里。她挑眼看看挂在床头匀速滴落的点滴，“荆京扬，谢谢你送我过来，我这两瓶点滴还要一点时间，不如你先走吧，你不是还有事吗？” “死了人不是学生会的事。”荆京扬在耿柔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耿柔闻言，唇角溢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荆京扬忽而感觉心口有些刺疼。他下意识地按了按心口处。 “你认识那个女孩？” “嗯，隔壁宿舍的。” “……别难过，人总是会死的。”荆京扬注视着她，突然想伸手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自从体内多了一个意识，偶尔有些情绪好像不受他的控制了。霍北辰是他的兄弟，他做不出抢他女朋友的事，但是，面对耿柔，一些不应该有的情绪却一直在发酵。 有时候看着去太空吃牛肉饭的书，会突然想见她。 听霍北辰说她生病，会记在心上。 耿柔抬眸看向他，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嗯。” “为什么要忍，把手伸出去啊。”荆京扬脑海中的声音道。 荆京扬推了推眼镜，收回了手。 霍北辰拿着手机，在满是鸡鸭的小院里上窜下跳，杨靖宇走出来，好笑地看他，“北辰，你在干什么？” 杨靖宇是霍北辰表哥，今年三十二岁，有一个漂亮的老婆，一个聪明伶俐的三岁女儿。今天早上就是他从学校接了霍北辰，与父亲还有霍北辰父母一起来给霍老爷子拜寿。 “我找信号，这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霍北辰骂了句脏话。 霍北辰的爷爷霍亚明从伙房里走出来，他穿着朴素的白色棉麻长袖和黑色棉麻裤，背着手摇摇头，“出口成脏有辱斯文，这里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有手机信号。” “知了知了——”响亮的蝉声此起彼伏。 霍北辰现在位于西京邻市楠积市的一个名叫黄庄的小村庄里，因为在深山里头，只有十几户人家，通电，也有自来水，但网络还没有进来。霍北辰爷爷奶奶住着一个前后两弄的屋子，前屋是正堂，后屋是伙房，都是砖瓦房，地上也没有水泥，全是土屋。霍奶奶在院子里种了葡萄爬藤，养了一群鸡鸭，还养了一只土狗，不放出去时就关在小院里，特别热闹。 “老头子，你就知道瞎折腾，在市里面养老不好吗，非得跑到这大山里面来，屁都没有。”霍北辰还在左右移动手机，一脸不悦地道。 霍母走出来，她短发俐索，穿一身喜庆的暗红旗袍，顶起脚对儿子的后脑勺就是一掌，“你怎么跟爷爷说话的，皮痒了是不是？”霍母教训完儿子，转身对公公笑道，“对不起，爸，都怪我没教好这小子！” 霍爷爷摆摆手，“不怪你，他一直就是这么皮。” 霍母将霍北辰拉到院子外，哥俩好的搭上他的肩，“你小子能不能给你妈我长长脸？本来你爷爷奶奶嫌我没文化，都不同意我跟你爸在一块，现在你小子除了长相，其他的都随了我，连不爱学习都随了我，你是不是坑妈的啊？” “我怎么不长脸了，我还是大学生，西京大的！” “您能要点脸不？”霍母皮笑肉不笑。 “老婆，你跟儿子在外面干什么？”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母子俩转头，霍北辰父亲霍君雍配合老婆穿了一身暗红纹唐装，戴着一副金丝边圆框眼镜，长相与霍北辰有七分相似，但比起表里不一的霍北辰，身为大学教授的霍君雍是真的儒雅公子本公子了。 霍母一脸着迷，“儿子，你看，你爸今天是不是又帅了？” 霍北辰的反应是把老母亲的手甩开，啧了一声受不了地走进院子。 霍母也不管儿子了，乐呵乐呵地走到老公身边，笑吟吟地看他。 霍君雍也看着爱妻，微微一笑，“老婆，我刚才问过村长了，他们这里的寿宴很有地方特色，我们一起去参观学习一下怎么样？” “好啊，走吧，亲爱的！”只要是丈夫说的，霍母绝对没有二话。 霍北辰没回头，也听得牙酸了，他呲了呲牙，走到爷爷面前，也哥俩好地攀上老爷子的肩膀，“老头子，反正您现在闲着也没事，帮我写俩字怎么样？” “什么字？”霍老爷子一生清持礼貌，从没有跟人攀肩搭背，也从没人与他攀肩搭背，不想被家族里最不长进的小辈给搭肩膀了。 “就俩字，进书房我告诉你。”霍北辰嘻嘻笑着，土匪似的将爷爷搭进了前屋。 第24章 罗美莲的父母连夜坐火车赶来，第二天中午到了学校，二人神情恍惚，身上还穿着在家农作时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花衣，脚下是一双下雨天穿的水胶鞋，上面沾满了泥巴。 罗美莲父母看见女儿苍白僵硬的尸体时，老父亲瘫在地上，老母亲冲上去抱头嚎啕大哭。 耿柔移开了视线。 吕晖联系了耿柔，请她到王城警察局聊一聊。耿柔的烧已经退了，虽然还有些恹恹的，但她一口答应了。 她刚上地铁，霍北辰的电话来了。他已经回了大学，问她在哪儿。耿柔含糊了两句，只说在外面有事。 “我听说学校死了个人，还是你们隔壁宿舍的？” “……你怎么这么八卦？” 霍北辰眼冒金星，把电话挂了。 耿柔出了地铁，靠着导航找到了警察局。她只进过监狱没进过警察局，但她一踏入警局，空荡荡的办公间，里面独有的沉重空气，让她莫名觉得周围的一切有些似曾相识。 “原来这时候的警察局是这副样子吗？”大柔兴致勃勃道。 你很喜欢当警察吗？ “不喜欢。”大柔斩钉截铁。 吕晖在局子里等她，远远一眼就认出了人。耿柔虽然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但气质不错，让人能马上记得住。 吕晖领着她到自己的办公间，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大柔道：“没想到吕哥不是骗人，他年轻时候的确是个爱干净的，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 “耿柔同学，你既然来了警察局，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昨天偷偷塞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是不是有话要跟警察说？” 耿柔将口罩戴上，轻咳两声点了点头，“我知道罗美莲的一些情况，前一天晚上，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小西楼的天台上，她想跳楼自杀。” “为什么？” “因为这个。”耿柔从包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是她打印的，跟李姐的通话记录。 吕晖快速浏览了一遍，“我艹！这是什么，拿裸照作抵押？” “是的，这伙人不仅拿女大学生的裸照，还让她们拍视频，放的是高利贷，如果学生们还不了钱，他们就将裸照和不雅视频发给老师和家长，还逼她们用卖身还钱。” “什么，岂有此理！”吕晖按案而起，卷毛都炸了。 还在局里打报告的同事们全都齐刷刷地朝吕晖看来。 “没想到吕哥曾经居然这么热血。”大柔道。 “罗美莲向这群人借了钱，大概是八九千左右，但是这个月，他们要让她还十万块。”耿柔道，“前天晚上，罗美莲对我说，她还不了钱，李姐要她去卖身。” “这就是让人卖淫！” 倪勋叼着一根烟走过来，一掌往吕晖脑袋上招呼，“你瞎嚷嚷什么呢！” 吕晖搓了搓头，快手快脚将耿柔打印的通话记录送上，“师傅，罗美莲的死亡真有蹊跷！” 倪勋看了耿柔一眼，拿过白纸一看，缓缓将烟放下，皱着眉坐在桌角上。 “这是谁，罗美莲的？” “不是，这是我的。这个号码是我向罗美莲要的。” “她用……裸照，借了钱？” “是的，如果你们检查她的手机，那里面应该就有证据，她不仅拍了照，还录了不雅视频。” 倪勋沉默了一会，将纸递给吕晖，“将这案子交给经侦科。” “师傅，已经死人了，怎么给经侦！” 倪勋重新将烟叼在嘴上，狠狠抽了一口，“我刚才拿到鉴定报告了，法医的结论和我们在现场看的一样，罗美莲属于‘自然死亡’。” 耿柔看向倪勋。 “别开玩笑了，师傅，一个平常没病没痛的女孩怎么可能睡着睡着就死了，演恐怖片啊！” “怎么不可能？她除了脸上有点小抓痕，身上没有一处致命伤，又没有中毒迹象，种种因素表明，她是‘寿终正寝’了，也许就应了那句话，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耿柔猛地一个激灵，如遭五雷轰顶。 大柔说罗美莲会死，所以她才会去阻止她跳楼，可是罗美莲却还是在宿舍的床上死了。不是他杀，不是自杀，那是什么？ “难道……会死的还是会死。”大柔幽幽道。 你之前的那个难道…… “是的，就是那个难道。” 在大柔那个时间线会死的人，现在也会死。 冥冥之中，已经有了天数？ 吕晖很不服气，说是要争取让罗美莲的父母同意尸检，也许会查出什么未知毒物也说不定。倪勋懒得理他，只是叫耿柔将她所有知道的都做个笔录，然后一起交给吕晖。 “我去跟经侦科的聊聊，妹子你放心，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管，但是经济侦察科的那些人也很厉害，这个案子的情况很恶劣，如果情况属实，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知道了，那警官先生，就拜托你们了。”耿柔站起来。 倪勋屁股下了桌子，问耿柔：“罗美莲是你的……闺蜜吗？” 耿柔愣了一下，旋即摇了一下头，“也不算是。” “那你为了她的事情挺尽心尽力的。” 耿柔淡淡道：“我可能就是爱管闲事吧。” 倪勋扯了扯唇。这妹子，说个谎也不走心。 两人送耿柔到了楼梯口，耿柔拉下口罩，正色道：“倪警官，吕警官，罗美莲是有些虚荣，但是虚荣并不至死，可是那些放贷者却将她们的虚荣拿金钱无限放大，再逼她们走上绝路，希望你们能尽快将这些人绳之以法，不要让更多的女孩在深夜里无助……自杀。” 说完，耿柔鞠了一躬。这一躬鞠得很深，几乎呈了九十度。两位警官不免直立，互相看了一眼。 耿柔鞠完躬，没有再多说什么，拉上口罩后，不紧不慢地走下了楼梯。 倪勋看着耿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搓了搓下巴，回身的时候道：“这妹子奇怪。” 吕晖追上去问：“师傅，她哪奇怪了？” “你小子，该注意的不注意，不该注意的瞎注意。”倪勋睨了徒弟一眼，“你动动脑子想想，依你收集的信息来看，罗美莲是不是一个虚荣又很自卑的农村姑娘？” “是呀！” “那你觉得这个耿妹子呢？” “应该是跟罗美莲相反的类型吧。” “那你觉得在她俩成为交心朋友的几率有多大？” “这个……两人不太合适吧？” “这就对了，”倪勋道，“你记不记得你昨天录的口供，昨天我们问了罗美莲的室友，男朋友，老师和她两个玩得好的老乡，没一个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她出身贫寒，却有几千块的包包这件事，大家都缄口不言，可是她有两个室友明显带着不屑，暗示我们她是傍了一个大款。而她的男朋友，却一无所知，只说她有个表叔回来认亲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她的两个玩的好的老乡，直接是她家里有钱了。你想想，我刚刚问这个小耿妹子，她是不是罗美莲的好友，她说不是，那她是怎么知道连罗美莲的室友男朋友都不知道的真相的？” “也是啊，对了，耿妹子还说那天晚上，是她阻止了罗美莲自杀。” “这不是更怪了吗？耿妹子一看就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她在知道罗美莲裸贷之前，为什么不是像她的室友一样认为，她是傍上了一个大款？” “您这么一说，也确实是……”吕晖抓抓卷毛，“耿柔看起来性格冷冷淡淡，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是个虚荣的人，按道理跟罗美莲没有共同语言，可是她却知道罗美莲借钱的真相，就好像……就好像，她在知道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倪勋顺手又是一拐子。 “我是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意思，快去把这个案子转给经侦，我给他们队长打个电话，让他好好注意注意这个案子，”倪勋拿出手机看向窗外，“我有预感，我们很快还会见到这个耿柔妹子。” 耿柔站在回程的地铁上，周围挤满了乘客，她站在一节车厢的中间，双手扶着栏杆出神。 她很失望。并不是对倪勋和吕晖不深入调查罗美莲死因失望，因为耿柔自己也知道，罗美莲死得……太奇怪了。她失望的也是，罗美莲死得太奇怪了。 难道人的生死，真的已经早已注定？就算她费尽心思改变了罗美莲轻生的念头，她却仍然活不过天明。 不，也许还有其它隐情…… 耿柔垂头恹恹的，她知道自己本身是失望的，但她发现，在她的身体里，还有一股强烈的失望甚至绝望的情绪，好像是她的，又不是她的。 耿柔明白这股情绪，属于大柔。 她平常虽然能与大柔说话，但基本上感应不到大柔的情绪，大柔却能轻易感应她的情绪变化，也许，是因为她是这身子的主体。可是大柔如果有十分强烈的情绪反应时，她也跟余震一样会受到牵连。 然而为什么，罗美莲的死，会让大柔这么失望？ 第25章 米阳的电话打断了耿柔的沉思，“学校要召开罗美莲的追悼会，指导员让我们四点前要到礼堂集合，你现在在哪？” “追悼会？” “是呀，罗美莲的爸妈着急着把罗美莲送回老家，所以学校才临时决定开一个追悼会。” 耿柔赶回大学时，追悼会已经开始了，礼堂四周搭着些白条，台上放着几个花圈与几副挽联，中间是一副罗美莲的遗容照。黑白照里的罗美莲白牙咧开，笑眼望着前方，好像看着未来。 校长站在正中央，拿着话筒沉重地发言。 他哀悼西京大学失去了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罗美莲的父母失去了一个好女儿，国家失去了未来的栋梁之材。 校长讲话时，手捧着女儿一副遗容照的罗母站在一旁，因校长的声情并茂而几度失控，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不敢放声大哭，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却紧紧闭着干咧的嘴巴忍着哭声，终于有无法压抑的抽泣声与悲伤丝丝泄出来，就好像谁家受伤的小狗发出的呜咽声。 许多学生都不认识罗美莲，对她的死只有震惊没有伤心，但是隐隐听到罗母的声音，竟都鼻子发酸。 仔细想想，如果是自家的母亲捧着他们的遗像，那场面……思及此，许多人收了手机，默默垂头。 校长从没主持过追悼会，但也洋洋洒洒讲了很多，最后把这件事上升到了一个全民运动的高度，校长说这次罗美莲的猝死是一次血的教训，以后要在全校范围内加强体能训练，坚决杜绝这样的惨事再次发生。 校长讲完后，副校长、系主任和指导员都分别发言，因为都不怎么了解罗美莲这个学生，发言都大同小异，先是讲了几句罗美莲的事，紧接着就是运动拯救生命的主题。 最后，校长代表学校向罗美莲的父母送上了一万元的抚慰金，追悼会圆满结束。 耿柔最后再看一眼罗美莲的遗像，转身与同伴离去。 出了礼堂，耿柔将静音的手机调回声音，才发现自己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霍北辰的，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拨，但下一秒手机又响了，还是霍北辰。 霍北辰好像被她总是不接电话的性子激出佛性了，居然一句怒吼都没有，只是叫她在原地等他。 耿柔叹一口气，让同伴先走，自己坐在一旁的公共椅上等霍北辰。 参加追悼会的老师学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学生们都议论纷纷，罗美莲的男朋友胡仁义被兄弟们一左一右地扶了出来，他手臂挡着脸，大声地哭泣，认识他的人都围在他一旁劝他节哀。 在他们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紧身t恤配高腰阔腿裤的女子，她化着浓妆，踩着高跟鞋，手里提着一个樱桃包。 耿柔莫名地觉得这个女子跟曾经的罗美莲有几分相似之处。 “耿柔！”霍北辰从远处跑过来，还没站定就伸手探她的额头，“不是还有点烫吗？你还到底跑什么，你是三岁吗还需要人天天盯着，回去！” 耿柔被不由分说的霍北辰拖走了。 半个小时后，对同伴说想要静一静的胡仁义来到学校外边的一间茶馆里，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紫竹轩的包间，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她手里夹着烟，正是耿柔刚才觉得与像罗美莲，又与其他学生格格不入的女子。 “刘静，没想到你也来了。”胡仁义一改在外面对意外去世女友的悲伤欲绝，他以手爬过头发，熟门熟路地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刘静似笑非笑，拿起打火机“啪”地一声打上火，胡仁义上前躬腰，眯着眼拿烟头对准火光吸了一口。 “你亲爱的女朋友死了，我当然要来看看情况，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真爱上了那个村姑，想骗我她死了，好替她赖账不还钱。” 胡仁义听到“爱上那个村姑”时，大大地嗤笑了一声，他坐在刘静对面，一手搭在红木椅沙发的椅背上，悠闲地抽了口烟，“我会爱上她？你是爱情看多了吧？” “可是我刚才看你哭得还挺像那回事的。” “人设不能崩啊，不然怎么吸引母爱泛滥的小学妹？” 刘静冷笑一声，“你也真够坏的，就会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大学生，罗美莲要不是想替你买游戏机，也不至于借钱。” 胡仁义挑高了眉，“喂喂喂，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我只不过给她起了个头，我一千多块的游戏机，能碍她什么事？还不是她自己想买这又想买那，最后才欠了一屁股债。” “真他妈晦气，变成死账了。”刘静“艹”了一声，“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自杀？” “我不知道，听说不是自杀，好像是猝死，警察说没有他杀或自杀的迹象。” 刘静夹着烟摇头，“这女的就是好运到头了，考了个西京大学大概是气数用尽了。” “大概吧。” “唉，在台上哭丧的那俩，是她爸妈？” “是呀，怎么了？” “没什么，”刘静吐了一口烟圈，“你说我要不要发几张罗美莲的裸照给她爸妈，或者直打电话给他们，要他们替女儿还债？” “你还说我坏？罗美莲人都死了，你还想让她在地底下都不好过？” “罗美莲死了还不算，昨天还跑到我那大闹了一场，把我的手都给抓破了，”刘静冷笑一声，旋即她一变脸，又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孩子，“我就是想她让她从棺材里跳出来，看她还作不作妖！你等着，我这就找她爸妈聊聊。” 胡仁义抽着烟看着刘静还想去死了女儿的可怜父母那儿火上浇油，他将一根烟抽完，喝了一口茶，站了起来，“你慢慢玩吧，我不陪你了。” 刘静的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你赶紧的再交个女朋友，把她介绍到我这来，老规矩，有提成。” “放心，你还怕没有虚荣的女孩？最慢半个月。”胡仁义说完这一句，抬手故作潇洒地挥了挥，走了。 刘静一个人坐在茶室里，兴致勃勃选了两张罗美莲的裸照，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到注明是罗美莲的一页，找出罗美莲父亲的联系电话，用彩信将照片发了过去。 她专注地编辑着短信，放置一旁的小本本里，自然散开，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 隔天，耿柔就听说罗美莲的父母请了殡仪馆的人将罗美莲拉去火化了。他们那里虽然只兴土葬，但原则上尸体不能运回外地，真有特殊情况，不仅要开具一大堆证明，还要花一大堆钱。罗美莲父母只能向现实低头，凄凄抱着女儿的骨灰踏上了归途。 耿柔不知道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还是身体仍有些不舒服，中午与霍北辰坐在教工食堂吃饭，吃得心不在焉。 霍北辰拿筷子敲敲她的碗，“吃饭，想什么呢！” 耿柔放下了筷子，“没胃口，不想吃。” 霍北辰皱眉，“叫你出去吃好的又不去，现在又不吃，你怎么这么多事儿？你现在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那我去给你买点馄饨什么的？” “不用。” “你说你这身子骨，破成什么样了，都几天了还没好。”霍北辰嫌弃啧了一声，递给了她一个大概一米长的褐色暗纹卷筒，“给你。” “这是什么？”耿柔问。 “打开看看。” 耿柔狐疑接过，从卷筒的一端拧开筒盖。淡淡的墨香飘出来，雪白宣纸卷成两圈静静待在里面。耿柔看了霍北辰一眼，霍北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耿柔小心翼翼地将摸上去柔软细腻的宣纸抽了出来，直觉这里面的东西挺重要的，还转了一个方向，尽量远离餐桌。 耿柔将宣纸展开，上面浓墨重彩，大气磅礴地从左至右写了两个字。 健康。 没有落款，没有印章。 书法向来是文人雅事，耿柔总以为与“健康”这俩通俗易懂的字不搭，甚至有些不伦不类，好歹也写个修身养性什么的。写这两个字，大概是个新手练笔的，但是瞧这一笔一画，一撇一捺，可以说是力透纸背，如果真是新手一枚，估计就是个不出世的天才了。 “这是我让我家老爷子给写的，他刚过八十大寿，回头我去裱起来你挂你宿舍墙上，让他的福气罩罩你，免得你成天跟个病秧子似的。”霍北辰道。 “你让你过寿的爷爷给我写的？”耿柔双目微凝，带了些匪夷所思的不解。 “是啊，我看这俩字还行。” “还行？”耿柔没想到霍北辰也有谦虚的一天，但这幅不正规的书法，的确也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耿柔愣愣地盯着健康两字，半天没说话。 霍北辰看她神游天外，“怎么，不喜欢？” 耿柔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看向霍北辰时显出了一丝慌张，“没有，我……喜欢。” 霍北辰道：“那你先收起来，我今天下午拿去裱。” “不用。” “嗯？”霍北辰眯眼。 “我自己去。”耿柔说着，将宣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重新塞回卷筒里。 “你生着病还乱跑什么？” “我好了。” 耿柔下午第二节有课，她吃了饭连宿舍也不回，直接出校门进了地铁。霍北辰直接给气笑了。一个小时后，她站在了花鸟街的入口，这个网上传闻字画装裱店最多的地方。 第26章 耿柔在地铁上还在网上查了几家有评论的装裱店，直接先找了评论最好的一家店。店主是个穿中山装留八字胡的白胖大叔，他看两个人都年轻，开口直接说冷裱，一天可取。当耿柔将字画拿出来时，店主眼睛都瞪直了，痛心疾首地质问他们为什么如此暴殄天物，这种字画拿冷裱了事。 耿柔静静地看完戏足店主一段独白表演，然后淡淡问：“还有其他方式吗？” “当然有，当然是手工装裱！”店主唾沫横飞向两个装裱外行介绍手工装裱的好处，还从柜台下抽出了一本影集，里面全是他的战绩，只是店主大叔指着影集一连说了几个大师的名字，耿柔和霍北辰保持最高品质——静悄悄。 “不是，你们连这些人都不认识，又从哪里得了这副书法？还连个落款也没有。”店主狐疑的眼神在两人面前打转。 霍北辰微微一笑，“关你屁事。” 店主被干脆利落地噎住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这么逆人设，看来是个狠角色。 “最好的装裱多少钱？要几天？” “五百，七天。” “好，就是它了，可以手机支付吗？” “可以。” 耿柔没说废话，拿出手机就要扫码，霍北辰挡了她一下，拿了自己的手机，耿柔推开他，“我来付。” 霍北辰挑眉看耿柔扫码付了钱。耿柔的钱，基本是花在刀刃上的，什么铺张浪费不存在。这一下出去五百块，对她来说算是巨款了，还花得这么眉不皱嘴不撅，看来是心甘情愿了。 耿柔很快付了钱，这是她向来留着用作急用的钱，这会儿花了并不肉疼。她出了装裱店，勾着手数着拿字画的日期，霍北辰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朝她凑近，“数什么呢？” 耿柔将他的手推下去，“没数什么。” 霍北辰被惯性拒绝，直接扣了她的手，耿柔看他，他眉毛一扬，将她往人少的巷子拉。 “干什么？”耿柔不让他拉。 “你看我这都送豪礼了，你不应该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 霍北辰心想这姑娘大概是他交过的最没情趣的女朋友了。“亲我一个呗！” “不要。” “那给我亲一个。” 耿柔直接甩了他的手，直接往地铁方向走。 霍北辰啧了一声，追了上去，“耿柔，你老实说，你这人是不是冷感？” 耿柔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霍北辰的脸色很是一言难尽，“你倒是实诚。” 这脸色，是要分手吗？那幅书法，他不会要回去吧？耿柔犹豫了一下。 还没等耿柔想明白，霍北辰已经重新握了她的手，他冷哼一声，“算了，就当爷挑战高难度了，我就不信还有人能看不上我。” 耿柔放心之余又有些无语，她特认真的问：“霍北辰，你是不是抖m？” 霍北辰听了，眉毛差点抖成m型，“我抽你你信不信？” 虽然脸色凶狠，但耿柔不怕，“不是吗？”可她真觉得他有点像。 “不是！”霍北辰简直被气得没脾气了，“贫什么，跟你说正事！昨天死的那个，是你前天晚上一起在小西楼吹风的那女生？” 耿柔沉默了一瞬，“哦。” “她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那你大半晚上的，跑到上面去抽什么风？” “抽风还需要理由吗？” “……”霍北辰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在不断突破极限，只因自己有个特么二缺女友，“她的死跟她抽风有关系吗？” “警察也没说是自杀还是他杀。”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同一节奏快步走下通往地铁的台阶，霍北辰夹了一下耿柔的手，“不要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你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耿柔连一秒也没有停顿。 “呵呵。”霍北辰假笑，连唇角都不想上扬。 地铁刚到站，出站自下而上的人突然汹涌而来，霍北辰扯了一下，将耿柔拉近自己。 二人见缝插针进了地下通道，耿柔有地铁卡，霍北辰没有，拉着耿柔去买票，自助售票机前面没有多少人，霍北辰拿出几张大钞，手伸向耿柔，“把卡拿来。” “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帮你充值。” “我还有钱，不用。” “你怎么这么磨叽，叫你拿来就拿来。” “说了不用。”耿柔直接将卡放回口袋了。 霍北辰觉得自己快佛了。 他买了票，到检票入口与耿柔排队等通行，一对穿粉身心型情侣装的年轻男女从旁边的出口刷卡，两人搂着抱着跟连体婴似的挤在一处用一张票同出了出口，女孩还得意地咯咯直笑。 耿柔奇怪地看了那对情侣一眼，但不过匆匆一瞥，那对情侣就走远了。 “怎么了？”霍北辰问。 “没事。”耿柔摇头，应该是认错人了。 这个时间段的人不多，居然还有位置坐，霍北辰先让耿柔坐在边上，自己紧挨着她坐下，耿柔的腿碰到了他的大腿，让他往旁边挪挪。 “一会还有人，挤挤又能坐了。你怎么这么没公德心？”霍北辰道。 耿柔看看他旁边大概只有火柴人才能挤来坐的空隙，抬头瞟他一眼，霍北辰给了她一个“你得再教育”的眼神。 结果坐了一路，也许是乘客都嫌自己胖了，没人挤到霍北辰身边坐，霍北辰老神在在，拿手机打游戏，高兴了拿腿顶顶她。 耿柔被挤在角落，都快成纸片人了。 好不容易到了站，耿柔看看时间，已经离上课时间很近了，耿柔心不在焉地刷卡出站，想着打电话让室友帮她拿课本。耳边传来“哔哔”声，她步伐一顿，前面的挡板没有打开。 耿柔再开一次。 【余额不足，请充值。】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耿柔缓缓回头，看向霍北辰。 霍北辰一个暴栗弹在耿柔的脑门上，“钱够不够都不知道，猪脑子。”说完，他不耐烦地拉着她去充值。 耿柔闷哼一声，捂住额头被霍北辰拉着走。她抬眼看着霍北辰的后脑勺。 她还以为他会笑话她。 顺利充了值，两人相安无事地出了地铁进了校门，霍北辰将耿柔送到教学楼下，突然拽住要进去的耿柔。 耿柔回头，霍北辰正色看着她，“耿柔，以后不要掺和那些事。” “什么事？” “别给我装傻，以后管好你自己，不要管别人死活。”说完，霍北辰就走了。 耿柔注视他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215宿舍的三人自从罗美莲死了之后，就一直闹着要换寝室，这两天也全都挤到别的宿舍里住去了。米阳和申昭昭也怕这些鬼啊死啊的，也怂恿着宿舍里的人换宿舍。指导员在这事上不能强人所难，但又觉得换两个宿舍麻烦，就让她们自己商量一下，不换的可以一起住216，换的人给她们腾个新宿舍。两个宿舍都不同意，指导员只好又在楼上腾了两个高年级的宿舍给她们。于是215变成了615，216变成了616。 耿柔搬宿舍那天，霍北辰去帮忙，耿柔的东西并不算多，又已经打包好了，霍北辰只来回两趟就搞完了，还帮耿柔把床上的帘子装好了。 关泽楠对着自己的行李箱犯愁，她的行李箱是宿舍里最大最重的，她自己一个人掂都掂不起来。她就悄悄的叫耿柔，让她请霍北辰帮她搬一下。 耿柔对她这种效率表示费解，她自己叫不就完了，为什么非得要绕她一下？上次也是一样。 “你自己叫，不用避嫌。”耿柔道。 “我避什么嫌，我是怕我面子不够大，喊不动他！”关泽楠道。 “怎么喊不动？” “不信我喊给你看。” 关泽楠喝了口水，跑到坐在耿柔椅子上打游戏的霍北辰旁，笑容满面的道：“霍北辰，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个行李箱上去？” 霍北辰抬头瞟了她一眼，然后转回头继续专心致志地打他的游戏。 关泽楠转头，给了耿柔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耿柔道：“霍北辰，二姐跟你说话呢，叫你替她搬行李箱。” “知道了。”霍北辰退出在线游戏，“哪个？” 耿柔指指宿舍中间竖着的半人高行李箱。霍北辰二话不说，连拉手也不打开，抬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关泽楠连忙扬声喊了声谢谢，她挤到耿柔身边，小小声的说：“你看，公子哥！” 七天后，耿柔独自一个人拿回了装裱好的字画，挂在了前一天晚上就贴好的墙壁贴上。 室友们都不明觉厉，一致认为这书法虽然不正规，但莫名其妙非常高大上。 “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副，说不定以后会升值！”米阳问。 “霍北辰送的，说是他爷爷写的。” “我去，霍北辰他爷爷亲自帮你写的？还写了这么两个字？行啊你，耿柔，这是见家长了啊！” “我连见面礼还没买，你想太多了。” 耿柔坐在床上，盘腿对着悬挂的“健康”两字，神游天际。 这种送健康的体验，对耿柔来说是陌生又新鲜的。 耿柔三岁时候，爸爸杀人坐了牢，妈妈骂了一年，在她四岁生日后改嫁了。耿柔母亲将她留给了爷爷奶奶，偶尔会寄一丁点生活费回来。耿柔爷爷奶奶卖了一辈子的豆浆茶叶蛋，为了她没能安享晚年，被逼着天天鸡不叫就起床，佝偻着身子推着小摊出去卖早点维持生计。 两个老人家已经为了生活操碎了心，没有精力再关心耿柔吃穿以外的事情，幸好耿柔打小懂事，连叛逆期都转瞬即逝。 所以耿柔习惯了自给自足，不太习惯别人这溢出字面的关心，就好像有蚊子叮了她一口包，很痒，但挠一下又很舒服。 “感动了？”大柔的声音没有起伏。 耿柔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你是我，你不感动？ “怎么不感动，我不就是被这些小恩小惠给打动的吗？” 耿柔低头，小恩小惠吗？ 说完这一句，二人半晌没说话。 突然她们又同时开口，“你……” “你先说。”大柔道。 耿柔没有再谦让，而是问道：霍北辰，他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喜欢你，我还会沦落到这个样子吗？”大柔突然拔高了音量，“咱缺爱，是，没错，但能不能别这么好骗了，你知不知道最痛苦的不是从来得不到，而是得到了之后再失去！” 耿柔倒在床上，狠狠地捶向枕头。 第27章 西京大学校庆进入倒计时，誓让戏剧社得第一的疯魔社长雷书卉手里攥着每个社员的课表，合理而又鬼畜地安排社员天天排练，甚至借着男友汤宏深的势力，将魔爪伸向了来援助的师大同好。 校庆前一天的集体彩排，任绮南受不了地暴走，“苍天啊，怎么校庆还没到，我每天被魔鬼社长各种操，还要看她天天狂发狗粮，业界良心呢？说好的不伤害单身狗呢？” 雷书卉正接过汤宏深递给她的润咙茶，闻言与男友甜蜜一笑。 领头的出来，被压迫的底层单身社员共同起义了，“社长，你俩能不能不天天上演浪漫偶像剧，这是现实，现实！男盆友天天把你养成小公举是几个意思？” 汤宏深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有吗？我没做什么啊。” 还没做什么？女朋友一渴，他就急着递水；女朋友肩膀一疼，他就急着捏肩；女朋友要是一皱眉，马上就做低伏小赔不是了。 这种贤良淑惠的男朋友，还说没做什么？ 雷书卉挽了汤宏深的胳膊，“听见没有，以后别对我这么好，我的政权都快被单身狗推翻了。”她嘴上虽说着，眉眼却溢着笑容。 “唉，习惯了，改不了。”汤宏深收回她喝了的茶，自己喝了一口。 “啊啊啊，不活了，这个世界容不下单身狗！” 耿柔听着高甜情侣合体虐狗的吵闹，手里摊着正在震动的手机，霍北辰三个字在屏幕中闪烁。 她垂眉，将还在响的手机扔进包里。 西京郊区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修车厂里，焊接的声音滋滋作响，霍北辰蹲在车间外，穿着乌漆麻黑的工作服，一手戴着手套拿着扳手，一手用两根手指将手机按在耳朵上。他他刚正在学着改装汽车，这会儿空下来给耿柔打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七八声，转成令人焦躁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霍北辰云淡风轻地骂了一句脏话。 跟霍北辰一起来的还有史济，他老子替他在西京邻市的同川市买了个大学读，基本上是个幽灵学生，三天两头跑来找霍北辰鬼混。 他衔着烟，捏着手指取下脏污的手套，“干什么，谁跟你不对付了？” 霍北辰扔开扳手，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哐当闷响，“耿柔不接我电话。” “不接就不接呗，女生，事儿多！” 霍北辰冷笑一声，“十个电话十件事？” 史济瞪眼，“十个电话？你给人打了十个电话？” “你有意见？”霍北辰取下自己的手套扔在他身上。 霍北辰今天何止打了十个电话，仔细数数通话记录，都能数出二十条来，但耿柔顶多就接了两个，并且这俩还都是告诉他她在有事，说不到两句就挂了。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都如此。 明明同处在一个大学，霍北辰却发现自己好像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个人。 “不是，你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掉份！”史济猛抽了一口烟，“你就不能打个一两个，等人回你电话？” 他以前不是这款的啊，不都是女的给他一天到晚的打电话，哪见他打过几个？怎么一到这个什么柔的这里，画风就变了？ “等她回？明年看看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说起来，霍北辰一肚子的气。 他怎么就搭上这么一缺心眼的货。真恨不得揉死她。 听着霍北辰阴阳怪气的调调，史济简直想捏爆自己的眼球。 这个深闺怨男是谁？ 史济惊恐了半晌，他烟头一扔，在地下随便碾了两脚，猴似的蹲在霍北辰旁边，“北獒，不是哥说，你说你这新女朋友……是不是，对你没意思？” 霍北辰跳起来，长腿对着史济就是一阵狂踢乱踹，“她对我没意思，她对你有意思？” 史济连滚带爬地躲开，举双手投降，“错了哥，我错了哥！您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怎么可能有女的对你没意思！即使有，那也是装的！” 霍北辰上前一步，看样子还不解气。 史济点了一根烟，狗腿地双手奉上。霍北辰眼中阴鸷不去，史济讨好地将烟向前抬了抬，他才抓了过来咬在嘴上，狠狠吸了两口。 史济揉着被踹痛的大蛮腰，默默等他抽完了一根烟，看他好像没那么恼火了，才又贱儿贱儿又凑上去，“獒儿，你听过pua没有？” 霍北辰一眼睨去，“什么玩意？” “pua。” “你他妈能不能说人话。” 史济每次看着眉眼如画的霍北辰飚脏话的样子就忍不住变态地兴奋荡漾，就跟抖m找着主一样。他自得自乐笑了一阵，“p、u、a，pua，全名叫什么来着，pick、pick什么……唉，不知道什么，反正就是pua！”史济本国语都没怎么学好，更别提外国语了。 “说半天废什么话呢，到底干什么，说重点！”霍北辰不耐烦地道。 “行行行，重点，重点！重点就是这个pua组织、不对，团伙、不对，团队，专门是指导男的怎么泡妞把妹的，听说从国外引进来的，有科学根据的，很高大上！” 霍北辰嗤之以鼻，“我还要别人教我怎么泡妞？” “对对对，您也是把妹界的大神，当然一般情况下不需要别人指导，这不是您这新女朋友太难……相处吗？也许你去听上一两节课，正好就对了路了，这不手到擒来，一天打一个电话就够了！不，也许一天一个电话也不用打，你女朋友天天给你打，一天十个！”史济跟收了pua团队的钱一样，不遗余力地推销，“我一表兄，原来就是死肥宅，可是他去上了几节线下课后，你猜怎么着，已经能一个月把一个妹了，并且那些妹还都长得过得去，还都为个肥猪死心踏地的。” 霍北辰沉默了一会，将烟捻熄，捡起地上的扳手，“滚蛋。” 当晚，郝平上了大号回来，自觉浑身一身轻，有种能吃鸡的强烈预感，他见霍北辰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连忙冲上去道：“老铁，开了没，没开带我吃鸡！” 霍北辰吓了一跳，“搞什么东西！”他转头骂道。 郝平定睛看了一下霍北辰的电脑屏幕，并不是游戏画面，而是一个搜索页面。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要开游戏。”郝平连忙退了一步。 霍北辰用wind最小化了网页，“开就开，跑我面前来干什么！” 郝平涎着笑，“这不是激动吗？” 霍北辰阴郁瞪他一会，“那去开电脑啊。” “嘿嘿，马上！”郝平松一口气，屁颠屁颠跑自己位置上坐下，他迅速开了自己的台式机，等待的空档中突然闪过刚才在霍北辰电脑上看见的东西。 pua？那是个什么玩意？ 五月十日，西京大学的百年校庆如期举行。 西京大学作为华国最为著名的重点大学之一，又是十分有纪念意义的百年校庆，校方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为这次校庆造势，整个学校拉了横幅挂了彩旗，到处是各种宣传画报和宣传册子，以手绘的形式展示了百年西京大学的变迁。 全校师生全部穿戴了统一印有大学logo的棒球帽和手绘西京大学图案的白色t恤衫。从全国甚至全世界各地赶来参加的重量级嘉宾和校友们也都戴上了棒球帽。重磅嘉宾中有现任的国会议员区先进，还有几位前国家领导人，名誉校董杨梅，还有西京大学百年来培养出的各行各业杰出校友。校门口停满了各种豪车专车，比开学日更声势浩大。 白天是属于学生们的自嗨，各种角落凹造型自拍合拍，正式的校庆典礼于晚上七点，在新的大礼堂里举行。西京大学的现任校长董长清率先致辞，扬扬洒洒地回顾了西京大学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只是再慷慨激昂感触良多，对于学生而言，仍然属于催眠系列。 比起已经不再新鲜的校长，学生们更感兴趣的是台下坐着的风林集团董事长杨梅。 说起杨梅在商界的成就，完全是本世纪的一个传奇女性。她高中读了两年，觉得自己怎么也不是读书的料，直接甩手不读了，一个人塞了两件衣服，背了个包就跑到龙口市打工，打了不到半年，就敢跟人合伙开厂，合伙人当时也不知道是看中了杨梅的天才经商头脑，还是信了杨梅的忽悠，反正她出钱，杨梅出力，服装厂就这么开起来了。杨梅赚到了自己创业的第一桶金后，就跟开了挂似的，在汹涌起伏的商海中一次次化险为夷，逆流而上，成就了今天赫赫有名的风林集团。 她本人的生活也十分具有谈资。作为成天在男人成堆的商圈中打拼的成功女商人，当然不可能是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相反地，她强势粗暴的性格一直被人诟病，网络上一直有她的爆料，说她在公司内部完全是女皇作风，丝毫不接受挑战她权威的声音，经常拍桌子摔手机，辱骂部下的程度几乎可以构成职场暴力。对外她则冷漠示人，就算被国家领导人接见也没见她笑一下…… 在她四十三岁结婚之前，外界将她的一直单身归结为她性格太坏。“没有人敢娶一个母老虎。”这是某娱乐杂志上的原话。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杨梅在四十三岁生日过后一个月，就悄无声息的结婚了。一年后，她的儿子出生，她大宴四方，世人才知道她居然已经嫁人生子了。媒体一挖再挖，才得知敢上母老虎床的，居然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拥有双博士学位的大学教授，并且，还是位比她小了整整十岁的大学教授。 第28章 虽然那位大学教授从没有与杨梅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但江湖上已经处处有了他的传闻。有人恶意嘲讽，说大学教授嫌工资太低，忍辱负重找了份长期兼职，也有人揣测杨梅喜欢小鲜肉，他们不出一两年就会离婚，但是二十年过去了，杨梅居然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已婚女富商，大学教授还是这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这几年，风林集团仍稳步发展，杨梅的身价一涨再涨，到今年的几百亿，各种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她敛财有道，出手也大方，前段时间才捐赠过西京大学，这次校庆，她大笔一挥，居然就捐资了五个亿。成为了西京大学有史以来的最大单笔捐款，主要将用做人文科学的各项研究。 五个亿，五个亿啊！这明明大学都没读的女强人，居然为教育一掷亿金，简直太励志。这随手一挥像只签了五千元的气魄，几乎是在场所有学子的小目标，他们也真想有朝一日，能拿出个五个亿，甩到母校身上衣锦还乡。 在众学子的翘首期待下，还算有眼色的校长终于结束他的表演，让同学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杨梅上台致辞。西京大学的学生们难得对热烈二字不添水份，个个鼓得啪啪作响。 已经六十出头的杨梅短发干练，皮肤保养得很好，一袭黑色的女式西装勾勒出丰满的身材，再加上一双黑色高跟鞋，气场妥妥二米八。她淡淡地对递给她话筒的校长轻轻颔首，站在台上面对台下几千号人。 她没有清嗓子，直接开口，“大家好，我是风林集团的杨梅，很高兴来参加西京大学的百年校庆活动，今天的是属于在座所有学子的主场，所以我也不多说，只希望大家好好学习，知识很重要，没知识很吃亏。那么，预祝校庆取得圆满成功，谢谢。” 杨梅将话筒递还给校长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调整坐姿，企图找个舒适的角度安心听大佬的演说，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杨梅已经大跨步走下了台。 随即掌声才跟着响起来。热烈中带着点懵。 巴特尔一拍大腿，“这个姐姐有个性！” “这就没了？”郝平跟着鼓掌。 巴特尔忍不住推推霍北辰，“北辰，醒醒！” 霍北辰一人占了两张椅子，四叉八仰睡得正香，被吵醒揉揉鼻子，“到耿柔了？” “没有，是杨梅我姐！太牛x了，让你起来膜拜一下。”巴特尔学着杨梅刚才的调调，“知识很重要，没知识很吃亏，啧啧，这两句话怎么从我姐嘴里出来就立马高大上了呢？” 霍北辰哼了一声，咕哝一声，“差点嫁不出去，可不是很吃亏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别吵我睡觉，等耿柔出来了叫我。” 霍北辰从小到大最烦这种集体活动，今天之所以屈尊降贵坐在这里开他从来没有开过的校内大会，自然不是因为学校的硬性要求，而是等着逮某个二缺女朋友。 因为杨梅不走寻常路的简短演讲，随后上台讲话的领导校友都好像简短了些。百年校庆文艺汇演比预计的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开始了。 西京大学里人才倍出，文艺汇演的质量很高，唱歌能pop民谣，跳舞能雷鬼民族，还有表演纸牌魔术的，虽不专业，但在业余中算是相当不错了。 但这些得到的掌声再厉害，也没能让霍大少爷睁开眼睛。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大马金刀地坐着表演原地熟睡，仔细一听居然还有轻微的酣声。 郝平忍不住啧啧，“这睡眠质量，也是没谁了。” 霍北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汇演快结束，耿柔戏曲社的表演是压轴的，按申昭昭酸不溜啾的话来说，就是进行艺术的升华。 “下面有请，校戏曲社为我们带来戏曲集锦。”主持人一如开始时甜美可人地报幕。 郝平一听，连忙转头想叫醒霍北辰，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跷着二郎双目清明地直直盯着台上。 学生会工作人员在台上设了两个立式话筒，耿柔与梁毅在众目睽睽下走出后台，两人到了话筒前站定，对着台下鞠了一躬。耿柔表情淡淡，目视前方，她没有穿戏服，而是穿着一条简约裁剪的白色a字连衣裙，灯光打在她身上，白得几乎发光。 突然躁动的礼堂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乐声起，梁毅侧身一步，先唱：“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他才吐真言。他本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故土不得团圆。我这里走向前重把礼见——” 这是国粹坐宫里的片段，梁毅唱的，是铁镜公主的词儿。 难得听国粹的学生们一时乐了，一个大老爷们出口居然是婉转的女声，有点意思。 梁毅继续唱：“驸马，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 “这段是国粹经典，看来是乾旦坤生了。”有懂的开口。 “什么是乾旦坤生？” “笨！就是男唱女角，女唱男角！” “啊，那个白裙子的漂亮妹子唱男角？” “这段还有祖传rap。” “啥玩意？” “你听就行了。” 616的虽然知道耿柔唱戏，但不知道她唱的是老生。不明觉厉的同时有些替她担心，不知道她能不能唱得好。 梁毅唱：“……不知者不怪罪你就海量放宽。” 耿柔背手而立，唱：“我和你好夫妻恩爱不浅…… 唱腔一出，全场骚动。哗哗哗地鼓掌。 开口跪啊这是！ “……贤公主又何必礼仪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这听不出是女的唱的完全攻的声音是从这个妹子嘴里发出来的？这反差不要太萌。 雷书卉在后台偷瞄台下反应，嘿嘿直笑，她没有借戏服果然是对的，就要这种反差才能引起注意。 汤宏深在她身后，“耿柔唱得真好，已经是专业水平了吧？” “你以为要是你知道她是跟谁学的吓死你。” “我去，耿柔这么a的吗？”台下巴特尔惊叹。 霍北辰扯了扯唇，放下二郎腿，稍稍向前倾了倾身。 荆京扬身为学生会会长，坐在校长后面一排随时待命，他注视台上的耿柔，手心有点热。 梁毅继续唱：“说什么夫妻情恩爱不浅，我与你配夫妻千里姻缘。为什么终日里愁眉不展，你有什么心腹事只管明言。” “来了来了，祖传rap。” 乐声变快，耿柔身子轻侧，转向梁毅，唱：“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我有心去宋营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不能过关。” 梁毅唱：“你那里休得要巧言舌辩，你要见高堂母我不阻拦。” “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过关” “有心赐你金妣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公主赐我金纰箭，见母一面我即刻还。” “宋营离此路途远，一夜之间你怎能回还” 耿柔唱：“宋营虽然路途远，快马加——鞭一夜还。” 梁毅唱：“适才叫咱盟誓屁你对苍天表一番。” 一气呵成，耿柔的唱腔尤其大气宏亮，台下鼓掌叫好声迭起。 耿柔不再背手，抬臂作一个甩袖的动作，“好——” 杨梅是看戏的行家，她挑一挑，对身边的校长道：“这个坤生真不错。” 校长立刻点头，“嗯，我们学生的确卧虎藏龙啊。” 这坐宫片段爆点除了祖传rap，还有最后的叫小番，这句在原有的调门上突然拔高，称为“嘎调”，这三个字通常成为评价老生演出的重点，如果这个调没唱好，整出戏算是糊了，唱好了，就能把先前对唱烘出来的气氛推到极致。 原定站立不动的耿柔走了个台步，回到话筒前，唱：“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本宫喜心间。扭转头来叫小番——” 苍劲醇厚，拔调高亢，全场叫好声如山呼海啸，获得了今晚最大的喝彩声。 耿柔却不慌不忙，继续唱完，“备爷的千里战马扣连环，驸马爷过关。” 唱完，耿柔与梁毅对着台下再鞠一躬，转身快步下台。雷书卉与汤宏深的第二组紧跟着上去。 掌声雷动，响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给耿柔他们的还是雷书卉他们的，总之戏曲社算是成功了。梁毅一下台腿就软了，“妈呀，吓死我了，幸好没出错！” 任绮南一把拍向梁毅的背，“干的好，没给你柔哥丢人！” 底下郝平被圈粉了，他一抚掌，“北辰，我以后不叫你女朋友叫耿柔了，我要尊称她为耿爷！” 巴特尔道：“对，以后你就是霍公主。” 霍北辰难得没生气，只是笑骂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玩意儿。” 第29章 文艺汇演在戏曲社的画龙点睛下圆满结束，最后还有个颁奖环节，算是给汇演的学生们一点甜头，奖品很西京大，除了奖状和鲜花，就是西京大学出版社的官网购书卡，每张一百元，一等奖每人两张，二等奖每人一张，三等奖是五十元的购书卡每人一张，其余参加演出的就给个笔记本留作纪念了。 校长在评选一等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众望所归是戏曲社，但是戏曲社的人真心是多啊……他偷瞄杨梅的评论，见她毫不犹豫地勾了戏曲社的集锦表演，他咬一咬牙也勾了。 戏曲社成员上台领奖时，校长请杨梅替他们颁奖。耿柔被雷书卉拉着站在成员的最中间，莫名地心跳很重。 她有些奇怪，不过是一个颁奖，自己没道理这么激动。 “待会见到杨梅女士，照我说的做。”大柔突然开口了。 你认识杨女士？耿柔没想到未来的自己居然跟大名鼎鼎的人物有联系。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耿柔：…… 说话间，杨梅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拿奖状时她仍是一张冷漠脸，但递给耿柔时罕见地有了一丝温度，“你的坤生非常好，有闫派的风范。” “谢谢。”耿柔近距离与这位商界女大佬面对面，虽没有特别迷妹的崇拜，但她注视杨梅的近在咫尺的脸庞时，却有一丝莫名的感觉。 “说我的男朋友长得跟您很像。”大柔道。 “我男朋友长得跟您很像。”耿柔脱口而出。 两人同时一愣。 “抱歉，我太唐突了。”耿柔忙道。大柔在说什么呀？ “没事，”杨梅接过礼仪的花递给耿柔，“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告诉她。” 耿柔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你说，也许我们真的是亲戚。”杨梅道。 耿柔道：“是霍北辰。” 杨梅眨了眨眼，原本表情管理得好好的脸庞就像被春风融化了似的，一笑八颗牙齿全露了出来，不复精明，反而显得有些憨厚。 “是吗，像我吗？他们都说像他爸爸，果然还是也像我的！”杨梅说话时，带着些许得意。 “啊？”轮到耿柔眨眼了。她这话的意思…… “是的，霍北辰是杨梅女士的儿子。”大柔平静地道。 耿柔吃了一惊。 校长见杨梅这么开心，不免笑着凑了过来，“怎么了，杨女士，你们在探讨什么这么高兴？” 新闻社的也急忙抓拍下这一幕。居然能拍到带笑的杨梅，真是赚大发了。 “没什么，只是说我像她认识的一个人罢了。”杨梅的笑容还没止住，“嗯，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校长一头雾水，所以说这笑点在哪儿？ “说什么呢两人。”霍北辰在台下，胳膊搭在前面的椅子上撑着下巴，微眯了眼喃喃自语。 耿柔捧着奖状和鲜花下了台，这才消化了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只是仍不明白大柔的用意。 就算霍北辰是杨女士的儿子，你让我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钱人家什么的，不是最讲究门当户对吗？你引起杨女士的注意，她回去一查你，估计就要介入棒打鸳鸯了。你不正好可以坐享其成？” 耿柔拧眉，还能有这种操作？ 你后来被棒打鸳鸯了？ “我就从来没见过她。” 为什么？耿柔错愕，不是连孩子都怀上了，还一直没见过父母？未来的她怎么这么open？ 大柔没有说话。 也许是戳到了她的伤心处，耿柔也不再多言。 雷书卉扬眉吐气，召集大伙说要聚餐，“今天我跟宏深请客，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排练了，明天晚上，咱们去火锅店大搓一顿怎么样？” 师范大学的一名学长笑道：“你这话太客气了，我们还托你们的福，得了两张购书卡，还要你们请客，这不太好，聚一聚我同意，不过还是aa吧！” 因为人多，大家也都不想雷书卉他们小两口破太多费，都同意aa。 “那行，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7点，就圣隆路那家麻娘火锅店，不见不散。对了，可以带家属！” 霍北辰正去后台堵耿柔，巴特尔和郝平也要跟上去求合照，被霍北辰赶苍蝇似的赶走了。 杨梅一个电话打来，“儿子，饿不饿，带你去吃宵夜啊。” 霍北辰嗤之以鼻，“我吃宵夜还要你带，赶紧回去吧。” “果然是我亲生的，完全不知好歹。” 霍北辰一哼，“刚才你在台上跟人说什么？”她不是要维持端庄优雅的形象，在外人面前不笑的吗？ 杨梅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你很关心？” “爱说不说。”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姑娘说我长得像她男朋友。” 霍北辰脚步一顿，“……哪个姑娘？” “就那个好坤生啊。唉，我今天真后悔了，没把你爸叫来，你爸最喜欢听戏，他要是听到了一定很喜欢，唱得真好，哎呀，我怎么就忘了录下来……” “怎么这么多废话，她真说了你像她男朋友？那她说她男朋友是谁了吗？” “……儿子，你不就狗屎运交了个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吗，有必要在你娘面前这么炫耀吗？” 霍北辰笑容咧大，“我这么低调一人，从不炫耀。” “是你告诉她的？” “我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她怎么眼拙，就能看出我俩像了。”霍北辰话是嫌弃话，眼睛却笑眯了。 “也的确是她眼拙，我的优点你是一个也没继承到。” 母子俩互怼了两句，挂了电话各自散了。霍北辰被耽搁一下，到了后台，戏曲社的早已经走光了。他啧了一声，打电话给耿柔，“到哪了，带你出去吃宵夜，给你庆庆功。” 对方沉默了一下，“我累了，不去了。” 这都知道他是杨梅的儿子了，怎么还这么要死不活的？ 整个西京大学除了校长，没人知道霍北辰是杨梅的儿子。霍北辰高考完全靠蒙，有一科及格都是考试史上的奇迹。以他的总分当然不可能进入西京大学，但架不住杨梅一颗想让儿子上好大学的强烈心愿，托了人花了大价钱把儿子“捐”进了学校。为这事霍君雍还生了气，说是有辱教育，杨梅一边小心赔不是，一边抓着霍北辰胖揍了一顿。 虽然霍北辰从不认为自己是杨梅的儿子就有多自恋，但这姑娘反应是不是的确太平淡了点？他家真挺有钱的喂！ “出去吃个宵夜要多长时间，我开摩托车载你出去总行了吧？” “……我还是不去了，我快到宿舍了，今天想早点休息，你也早点睡吧，拜拜。” 对方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霍北辰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他骂了两句脏话，呼哧呼哧地在网上交钱，在pua网站上购买了一个最贵的课程。 “我就不信搞不定你，死丫头！” 第30章 在网评上全五星的麻娘火锅店是家连锁火锅店，在西京就有十多家，主要是自助的串串火锅，串的菜都挺新鲜，荤菜素菜统一标价，吃完后数串串，一串就五角钱，服务也还过得的去，算是十分物美价廉了。所以这是学生们聚餐的大好去处，一周七天天天爆满，周末尤其火爆，稍微去得晚点就能看见大排长龙。 雷书卉和汤宏深会办事，早早就预定了大包间，并且人也早早地到了，门神一样把位置占了。 晚上六点半，耿柔带着爱凑热闹的申昭昭从地铁出来，在麻娘火锅店的门口竟然碰上了荆京扬和几个学生会成员，申昭昭跟小狗见了骨头似的跑上去，就差在荆京扬面前摇尾巴了，“学神学神，好巧啊，你怎么也来麻娘吃火锅？” 荆京扬看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的耿柔，似笑非笑，“不是巧，我也是来参加戏曲社的聚餐的。” “啊？” 耿柔一听，就知道这是他们社团会来事的社长大人的手笔。他们的小社团年年能在社团扎堆的西京大学拿到补贴，跟这位长袖善舞的社长大人是分不开的。 果然，大伙一到楼上，荆京扬他们就受到了雷书卉的热烈欢迎，“我们西京大学生会的精英大大们大驾光临，真是令我们的庆功宴蓬荜生辉啊！” 汤宏深连忙拿了根烟递给荆京扬，在雷书卉的眼神示意下将他引上主位，荆京扬没有去，拉了身边一张椅子坐了，“我一个蹭饭的不敢出风头。” 学生会的一看，各自挨着荆京扬坐了。 雷书卉见状，从善如流，“那我们的大功臣，耿大美女和梁大帅哥坐吧！诶，不是说可以带家属吗？你们怎么都没有把男朋友女朋友带来？” 耿柔道：“人多，坐不下。” 荆京扬抽着烟，抬眼看着耿柔。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还不上更待何时？”荆京扬脑海中的声音道。 说了闭嘴。荆京扬道。 “我闭嘴可以，你没想法跑来吃什么火锅。” 荆京扬被烟呛了轻咳两声。 师范大学的也一起来了，还带了几个家属过来。大家满满地坐了一大桌，幸好每三人之间就有一个放火锅的内嵌式电磁炉，服务员将串串放到中间的大转盘上，方便大家取用。 社团聚会，大家都端着，连男生也没有喝酒，全都倒满了饮料。不过气氛还是同样热烈，大家高举杯子，在欢呼声中将第一杯一干而净。 会来事的雷书卉第一个以饮料代酒，从荆京扬开始轮流敬了一圈，社团里几个男生也跟着敬酒、不，敬饮料。 汤宏深首先敬耿柔，他佩服地道：“耿柔，你的唱功可真的厉害，直接比我们高了一个档次，来，这杯我一定要敬你！” 耿柔双手捧了杯子，“不敢当，学长你与我们社长的功底才扎实，我的气虚，也就只能唱一会儿。” 两人碰了碰杯，汤宏深干了，耿柔也将杯里的半杯喝光了。 汤宏深拿了果汁来替耿柔满上，“耿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不知道行不行？” 耿柔轻点桌面表示感谢，“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社团打算在学校组织一个小型演出，就在下个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当嘉宾也去表演一段？” 耿柔错愕一瞬，“好啊，没问题。”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汤宏深他们都这么援助他们的校庆了，她没道理不答应，“那是不是要跟梁毅说一声？” “梁毅就不用了，我们社团也有好几个唱青衣的，”汤宏深忙道，“你能答应就太好了，谢谢！” 耿柔轻轻一笑，“应该的。”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到底是跟谁学的唱戏，我问书卉她一直钓我胃口……” “学长，我给你倒了碗汤，”一个穿浅蓝色一字领的卷发女孩突然插话进来，并且双手将一碗清汤送到汤宏深面前，“我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先喝碗汤暖暖胃吧！” 汤宏深和耿柔都愣了一下，汤宏深尴尬地笑笑，接了女孩手里的碗，“谢谢你，陈箐。” “不客气。”陈箐甜甜一笑，不但没走反而在汤宏深身边坐下，“你们在聊什么呢？” 耿柔抬头看向陈箐，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汤宏深道：“哦，我在邀请耿柔参加我们社团的演出。” 陈箐皱眉说：“我们社团有那么多人，干嘛还要别的学校的人来参加？” “耿柔唱得好啊。”汤宏深转头看了陈箐一眼。 随即她带了些古怪地看向耿柔，“唱得好就随随便便答应，不会是别有所图吧？难道你想追我们学长？学长可是有女朋友的了，你别想了！” 耿柔还没说什么，汤宏深就发火了，“你在胡说些什么，耿柔有男朋友了！” 一见汤宏深发火，陈箐好像立马就慌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话不经大脑！” 雷书卉在跟学生会的联络感情，这时瞥一眼过来，“宏深，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汤宏深对耿柔一笑，端着自己的杯子去找女朋友去了。 陈箐看耿柔一眼，噘嘴哼了一声也扭头走了。 莫名其妙的耿柔看着陈箐背影，微微拧眉。 “耿柔，吃饭还发呆？”低沉的男声从高处传来，耿柔一抬头，荆京扬背着光站在她的面前。 “啊。”耿柔稍稍挪了挪椅子，请荆京扬坐下。荆京扬拿杯子碰了碰耿柔的，“我也敬你一个？” “跟你未来老公多喝几杯。”大柔道。 耿柔抚额，刮了刮眉毛，端起酒杯与荆京扬相碰，“你这也太官方了，我不用敬。” 荆京扬笑道：“倒也不是官方，我成了迷弟，敬偶像一杯再正常不过。” 耿柔失笑，“偶像，我？” “怎么，不相信？你昨天台上那两手露的，还怕没有迷弟？”荆京扬喝了一口果汁，“举手投足，大家风范，我看你不仅像是闫派，还像是得过闫美娇老师真传的。” 耿柔这下真是吃惊了，“你怎么知道？”他居然还是个国粹行家？ 闫美娇，是生行最主要的流派闫派传人和领军人，以字正腔圆、韵味清醇而著称于世。醇厚的韵味和典雅的风格是闫派的主要特色，不过老先生因年事已高，病体孱弱，早已息影。 荆京扬勾唇，“果然如此，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 “你也听曲儿？”耿柔好奇地问。 “我妈就是剧院的，我不想听也从小听到大。”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眼睛怎么这么毒呢。”耿柔挺高兴的，就像是自己隐藏的彩蛋被人发现了。 “那你果然是闫美娇老师不入室弟子？” “我跟着学了几年，但没有正式拜师，不过也只是差一个身份了。” “我看你神韵都有，不走这条路太可惜了。” “只不过瞎唱，昨天的曲短，没有暴露我的短板。” 没想到两人在这上面也有共同语言，耿柔好心情地与荆京扬聊了好一会儿，不时有人来找荆京扬敬果汁，荆京扬喝了，也没有移开话题。他坐的位置上的正主儿发现自己离巢了就回不去，只能认命地重新找了个地儿。 耿柔捞出她之前烫进去的豆腐皮，问荆京扬，“你吃吗？” “你吃。” “那我吃了啊。”耿柔低头，吹了两口气，将豆腐皮吃进嘴里。 荆京扬看她鼓鼓地吃着东西，喉头动了动。 “不要怂，就是上。你不说清楚，耿柔是不会注意到你的。”荆京扬脑海中的声音道。 “别光顾着吃，跟人多交流交流。”大柔也道。 荆京扬顿了一下，耿柔也顿了一下。 两人抬头尬笑，各自撇开了视线。 西风林广场里一栋商业写字楼，在里面上班的白领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匆匆离开，清洁阿姨还在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本应安静下来的二十一楼，却被不断的电梯声打破宁静。不时有各种年龄各种打扮的男子从电梯里出来，偶尔对上别人的视线，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电梯的旁边，立着一个简单醒目的立式招牌。冲击性的正中央是红色硕大的拳头，拳头下面是一颗滴血的爱心。文字标题为：如何让女人为你哭泣？敬请聆听心理大师杰克逊·吴的精彩演讲。 地址：2105室 招牌很醒目，每个出电梯的男子第一眼就能看见它。 霍北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嘴上是一副大黑口罩，头上还有个棒球帽，双手插在黑色卫衣的口袋里，低着头出了电梯。他瞟了一眼招牌上的地址，嘴唇已经不耐烦的扯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手机里收到pua线下课程的邀请，想也没想就过来了。还提前到了，他妈看见他这么热爱学习，可能会哭。 特么他是不是傻，还真跑来上这种课。霍北辰啧了一声，瞪着眼前的二逼招牌，转身想走。 “同学们，大概都到齐了吧，快点去到2105室坐吧，今天人很多，再晚可就没位置了。”不远处的2105室走出一个矮胖子，看样子大概是30多岁了，但还整了个西瓜头，戴着一副圆眼镜，穿着白西装打着领结。 还在外面徘徊的各位“男同学”，听到领结胖子的叫唤，争先恐后的走进了2105室。霍北辰的脚步顿在电梯口，电梯门打开了，他半天也没挪开步子。 搞半天他还是转身往2105室走去。 管他的，反正没有认识的人。 霍北辰简直自暴自弃了，他最后一个跨入门槛，被领结胖子微笑的拦在原处，“这位同学，请出示一下你的邀请码。” “什么邀请码？” “就是，每一个参加我们这次课程的同学，收到的短信里面都有一个邀请码，这个邀请码代表着你的身份，并且它是唯一的，跟你的学员号相对应的，要是没有这个邀请码，就不能听这次课程。” 霍北辰懒得多说，掏出手机翻出pua给他发的短信，伸到领结胖子面前。 领结胖子仔细看了一眼，笑容越发的大，肥肉堆在脸上有些滑稽，“您的确是我们尊贵的vip学员没错了，请到里面找位置坐，友情提示，不要不好意思，尽量找前排坐，不然会遗漏杰克逊老师的精彩发言哦！” “什么鬼名字。”霍北辰的吐槽在口罩中，他走进2105室，习惯性的找了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第31章 2105室看上去像是一个用作培训的小教室，半旧不新的，墙壁上还有格言警语，“只要还有明，今天就永远是起跑线”“只要路是对的，就不要怕路远”也是很励志了。 霍北辰天生就跟这种教室犯冲，一看到这些人生大理想，他就脑瓜子疼。他揉揉眉心，将面前高中生课桌上格格不入的红酒杯拿起来喝了一口压压惊，但马上又吐了回去。 馊了。 大概能容纳五十个人的教室很快就坐满了人，还有两三个站在背后墙上当门神。晚上八点整，领结胖子渲染了一下教室里的气氛，有十分激动的语气请进来一个人。 昏昏欲睡的霍北辰抽空瞟了一眼，嘴里喃喃骂了句不怎么文雅的话。 进来的男人打扮的很成功人士，一米七的个儿，长相丢在人群中绝对认不出来。发蜡胶着大背头，白衬衫外面是一件风骚的红色西装外套，手腕上带着彰显身份的劳力士手表，脸上挂着很霸道总裁的笑容。他就是领结胖子隆重推出的今晚主讲，杰克逊·吴。 这种人，霍北辰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装逼讨揍。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高级心理教师杰克逊·吴，”杰克逊·吴陡然提高音量，“也是成功交往过五十八名女性的猎艳师杰克逊·吴！” 底下配合的响起热烈的掌声。 霍北辰觉得他傻到家了，他的手撑在桌面上，马上就想起身离开。 “我知道在座的兄弟们今天聚到这里来的原因，要么就是追不上心仪的女神，要么就是女朋友对你要冷不热，对不对？” 撑上台面的手，又放回去了。 “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替你们解决！只要，兄弟们认认真真的把我的课听完，我保证，从今以后，在座的各位，绝对在情场上无往不利！想要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性感的还是骨感的，通通可以手到擒来。要是拓展做得好的话，难说还能一网打尽！” “杰克逊老师，我们的可都指望您了！”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的大喊。 杰克逊·吴看了底下一眼，咧开牙齿指了指那个方向，“仁义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怎么样？最近，情场上还算顺利吧？” “别提了，我前女友死了！” “死了？怎么，难道是爱你爱的太疯狂，以死明鉴了？”吴大师问。 在座的都发出哄笑声。 霍北辰眯了眯眼，说话那小子，不就是之前耿柔去找的那个什么什么的男朋友吗？ “我哪里有这本事，这种高级技术，也只有吴大师您能做得到。”胡仁义挠挠头嘿嘿笑道。 杰克逊·吴道：“实不相瞒，我交往的这些女朋友中，的确有几个要为我自残自杀的，可惜我不好这口。” 霍北辰的手又撑在了桌面上。这牛逼，特么比他还能吹。 杰克逊·吴开始讲他的丰功伟绩，讲他从一个游戏宅男到猎艳大师的疯狂蜕变，还在大屏幕上展示了他跟好几个女孩儿的亲密合照。有人看得艳羡，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杰克逊·吴又直接甩出几张女孩们的床照，还夹着几张动图，培训室里的气氛立刻就高涨了。 霍北辰佩服自己还坐在这里，他一拍桌子，“还有完没完，没重点，老子就退款了！”扯些什么鸟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坐在最后的戴着帽子眼镜口罩的男子。 霍北辰将手往后一搭，极其嚣张的迎视众人的目光。 杰克逊·吴好脾气的笑笑，“好好好，那我们别的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 戏剧社结束了聚餐，大家都还意犹未尽，嚷嚷着要去附近k歌续第二摊，除了几个不爱热闹回了学校，其他人都同意着附和。 耿柔不排斥这种集体活动，但苦于装裱了字画后囊中羞涩，只能选择拒绝。 都是有男朋友的人，雷书卉对耿柔挤挤眼，表示她懂的。 但是耿柔其实不太懂她挤眼的意思。 申昭昭想跟荆京扬多培养培养感情，狼子野心地劝耿柔留下，耿柔对她说了实话，申昭昭打住了，只是末了还说一句，“实在没钱让霍北辰装裱不就完了，你就是太实诚！” “他帮我充了地铁卡，已经不错了。”耿柔摆手，让她跟着大部队走。 “那你跟别人一起搭地铁回去，别走散了啊。” 耿柔一哂，“我又不是小朋友。” 申昭昭跟k歌的大部队走了，耿柔摸摸小肚子，刚才吃的太饱，她决定先走个一两站消消食，再搭地铁回大学。 跟同伴解释了之后，耿柔独自一个人沿着大马路边上走，来往行人很多，大多都是出来过周末的小情侣——基本上也只有他们愿意压马路了。 “富城大厦以后没有了，被烧了。”大柔道。 怎么被烧的？ “听说是里面电线走火。” 摩托车轰轰轰地自后而来，忽然声音停了，耿柔眺望着不远处的富城大厦发着呆。 “耿柔。”有人喊她，她下意识回头，是荆京扬。他坐在摩托车上，摘下了头盔。大长腿一撑，不免引来好几道视线。 “啊，荆京扬。”耿柔惊讶，他没有去唱歌？ 荆京扬笑了，“我也回学校，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你不去唱歌？” “不去了，有点累。”荆京扬伸手，将头盔递到她面前。 “上去吧。”大柔道。 耿柔摩挲了一下手指，接过头盔。 她穿着牛仔裤，跨坐了上去。摩托车看着很大，但是坐垫又很小。还是往前倾的，耿柔撑着后面的支架，费了一点力气才保持了平衡。 等耿柔坐好后，荆京扬才开动了摩托车。 他开车开得很稳，既没有风驰电掣，也不至于被自行车超车。坐在他的车上，虽然坐姿有点费力，但总体而言还是很惬意的。 荆京扬开车就像他的性格，不温不火，不会给人太大的压力，又会让人觉得舒服。 这辆摩托车不知道是他们宿舍中谁的，应该很贵，不关心品牌的耿柔也听过这个牌子。耿柔见霍北辰也开过几次，并且她自己坐过一次霍北辰开的车。那一次几乎就要了她的小命了。霍北辰开车好像不知道刹车在哪，在车水马龙的学院路也不减速甚至还加速的用s型通过，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要撞上去。叫他慢点，他就短暂性耳聋。反正到了学校之后，她的腿都软了。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坐过他的车。 圣隆路离学校不是很远，摩托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但荆京扬没有在正门拐弯，而是往西门的方向去。耿柔没有多问，荆京扬自发偏头说了一句：“我再去买点烧烤。” 耿柔默默。这种自己都已经吃撑了，男生还没有吃饱的经验，她已经很丰富了。 有时候看着霍北辰狼吞虎咽的样子，她都感觉男生的其实不是胃，是个无底洞。 摩托车拐进了大学西门的巷子，与平常一样人满为患，短短一段路开了起码三分钟。荆京扬见前面人更多，索性在路边停了下来，两人下车，往刘阳爷爷的烧烤摊走去。 一拐进小胡同，耿柔就见刘阳一边抹汗，一边娴熟地翻转着碳火上的烧烤，往上面刷油刷蜂蜜。刘阳爷爷在一边给人找钱。 “刘阳的爸爸妈妈呢？”耿柔问。 荆京扬道：“我听他爷爷说，刘阳妈妈在他小学时候就跟人跑了，刘阳爸爸是跑长途车的，一年到头难得在家。” “原来如此。”耿柔点头。在这种家庭环境下，刘阳还能没往歪处长，已经是一项成就了。 刘阳抬头看见荆京扬，咧开白牙挥手，“荆兄，你又来捧场了！今天来多少钱的，没有一千块别开口啊！” 看样子刘阳和荆京扬已经很熟了。 “你小子。”荆京扬笑着走上了前，隔着烧烤架往刘阳脑袋上轻拍了一记。 “哎哟！”刘阳夸张地大喊一声，“我发型！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所以，我们大家在跟女孩子交往的时候，一定要让她感到有新鲜感，掌握主动权，“2105室，pua的讲座还在继续。杰克逊·吴在讲台上说的热火朝天，把外套都脱了，里面的白衬衫挽了起来，“我们有时候还可以适当的玩一些套路，比方说像这个。” 领结胖子会意，连忙帮大师翻了下一张ppt。 杰克逊·吴拿着激光笔指向第一张图片，“大家看这个。你跟女孩在玩游戏的时候，你说一句话，让她快速的说出你这句话的第一个字。比方说，‘你今天真漂亮’，她就要回答‘你’，好人一生平安，她要回答‘好’，问几个这种类似的，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你就可以说，‘你爱的男人是谁’，她就会说你了，这时候她就会知道自己被套路了，如果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继续说‘你想吻谁’，她如果说了‘你’……”杰克逊大师双手一摊，“那你还等什么，吻她呗。” 这显然是一个鼓掌点，台下也都非常给面子的热烈鼓掌。 霍北辰支着手撑着脑袋，靠在桌子上，百年难得一见的认真听课。他拎了眉颇为苦恼，用这种套路对耿柔，能行吗？ 接受了大家的掌声，杰克逊·吴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这种的招数我那里还有很多个，我会集中的打包发到兄弟们的邮箱里面去，你们可以现学现卖，对你们喜欢的女孩子去尝试一下，如果兄弟们怕没学好，变成了尬聊，可以先找别的女孩子尝试一下。学好了，再对你们主要要攻克的那个女孩，发起攻击。”杰克逊·吴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些招数，它虽然是套路，但是对女人十分有效，因为女人天生就是喜欢被套路的物种。你们不要把女人当人看，你们要将她当宠物看，宠物都是要被调教的，她们需要的是安全感，找到主人的安全感。并且她们天生就，说好听点，是傲娇，说难听点……哈哈，大家都懂的。” 台下有声音低低的说出了一个字。 “贱。” 杰克逊·吴笑道：“你看，我说大家都懂吧。女人她就是这种生物，你对她越好，她越不珍惜你，这个大家都深有体会吧？但是，如果你表现的并不那么在乎，她又会屁颠屁颠的粘上你。所以遇上你们要攻克的女生，不要夸她漂亮，就算她长得很漂亮，你也顶多只能给她八分，不然他就会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女王，但是如果你给的分数不够及格线，这样重复几次，她就会对自己的定位产生正确的意识，成为你温顺可人的女朋友。” “说得好！”重重的鼓掌声缓慢地响起，培训室里几乎有回音。大家转头，看见的仍是最后一排戴帽子眼镜口罩的男生。 第32章 西京大学的校庆过去几天，但校园里还是处有着余温，小彩旗什么的都没拆，宣传栏上还都是醒目的百年校庆广告画。学生们却都已经从庆典中回归了现实，紧张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四六级考试。 耿柔这两天也将重心放在了六级考试上，天天背着包去图书馆。霍北辰这两天不知道忙些什么，并不成天在她面前晃悠了，连电话也没一两个，耿柔乐得清闲，心想这回大概是真的有用了。 汤宏深打电话来约耿柔晚上去师大排练，还问要不要去接她。 学院区这一片全都是大学，师大与西京大只隔了一条街，走路过去也只要十分钟左右，并且都是主干道，晚上也很热闹。 耿柔没那么矫情，说是自己一个人能过去。傍晚她在食堂吃了个粉，回宿舍一趟将书包放下，跟舍友交待了一声，才慢慢悠悠地甩着手出了校门去师大。 西京大通向师大的有两条道，其中一条道属于旅游景区，里面有当代文学巨匠、师范大学创办者之一的柳方曾的故居，脚下是青石板路，两边全都是旧书店二手书店，许多文青都喜欢来这里淘书，耿柔也很喜欢，没事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里待上半天，细细寻觅现在已经绝迹的文学书。 怀念的感觉涌了上来，大柔道：“我都快忘记这里是什么味道了。”书香夹杂着一点点发霉的味道，还有青石板特有的青潮味，是她大学时最爱的味道之一没错了。 你都不来了吗，工作以后？ “……嗯，不来了。” 为什么？ 大柔沉默了一下，“啊，那家店……” 耿柔的视线之处，是在一片老旧书店中仍显破旧的小书店，店名就叫三味书屋，书店里坐着一个小老头，成日戴着老花镜，坐在书店门口看报纸。耿柔去过这家书店一两次，并没有发现什么好处。 那家店怎么了？耿柔停下来，转向那家店。 大柔很久没说话，之后才道：“没什么。” 这显然是句假话，“没什么是……”什么。 “站住，打劫！”一只粗臂自后绕上来，粗嘎的声音贴在耿柔耳边响起。 耿柔先是吓了一跳，但贴上来的气息并不陌生，她放松下来，“霍北辰，你干什么！” 男的箍了她一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劫色。” 耿柔推开他，果然是多日未见的霍北辰。 “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我在马路对面就看见了你，大半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我去师大有点事。” “干什么？” “没什么。” “跟你说话真累。”霍北辰啧了一声。 “你可以不跟我说话。”耿柔道。 “你能不能别成天像个刺猬一样，我招你惹你了？”霍北辰抓起她的手用力箍了一下，然后执着她的手往前走。 耿柔问：“你干嘛？” “送你过去啊，能不能别问废话？” 于是耿柔就闭嘴了。 到了师大，霍北辰才知道耿柔是友情参加他们演出，今天过来是彩排。他厚着脸皮跟了进去，耿柔在台上唱戏，他就在底下翘着腿当观众，只差拿个小茶壶凑着嘴喝。 霍君雍是个铁杆戏迷，所以跟荆京扬老妈娘家是世交，杨梅随着丈夫，也学着听戏，但霍北辰就不耐烦听这个，一听就嗑睡，比催眠曲还管用。 只是他今天有滋有味地听了大半个小时，断断续续的，居然也不觉得无聊。 大概是耿柔唱得比所有人都好。 他心念一动，拿着手机将耿柔的唱段录下，虽然听着不怎么清楚，但他仍把这段音频发到一个三人群里。 过了片刻，有人回信息了。 “你爹”：【你也喜欢听戏了？唱的不错，这是个坤生吧？】 另一人紧跟着回： “你娘”：【这是耿柔唱的吧？瞎得瑟。】 霍北辰扯扯唇，发了一条消息去。 “你儿子”：【我怎么得瑟了？你不是说我爸没听到，后悔没给录下来，我不是尽尽孝心吗？】 “你娘”：【呵呵】 “你爹”：【耿柔是谁，为什么你们都认识，我不认识？】 “你娘”发了一条语音：【哎呀，老公，我本来要跟你说的，怎么突然就忘了？瞧我这记性，耿柔是这小子的女朋友，挺好一姑娘，被我们儿子给拱了。】 “你儿子”回了一个迷之微笑。 “你爹”：【是吗？那什么时候请这位耿姑娘到家里坐坐，我也想见见。】 霍北辰迅速打字：【等着吧，看我哪天心情好。】 “你爹”：【好】 “你娘”：【老公你听他在扯，他是请不动耿柔，嘴里说的好听。】 霍北辰直接退群了。 过了一会儿，“你娘”又将他拉入群中，【我不就说了一句实话，出息。】 霍北辰回都懒得回。 因为耿柔是外校的，所以汤宏深先照顾她，让她跟合作的师大地理学的大四学长先排练，等到九点多时，她的部分就算排练完了。 汤宏深向耿柔道谢，说她帮了大忙，他们的演出也会因她的加入而更加精彩。 耿柔笑说是礼尚往来，只是她奇怪地看看周围，“我们社长今天有事吗？怎么不见她来？” 汤宏深一愣，“书卉？她今天不过来。” “咦？” 汤宏深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以为书卉也跟你一样参加我们的表演是吗？她没有，没有，她也是个半调子，况且我跟她已经合作过很多了，所以这次我就没叫她，让我们学校的社员多一次上台的机会，这样对他们的履历也有帮助。” “哦……” “学长，你还在说什么？轮到我们排练了！”陈箐跳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汤宏深的胳膊。 耿柔脸色没变眼神变了，汤宏深看了耿柔一眼，连忙拨开陈箐的手，“我知道了，你先过去。” “一起去嘛，走吧走吧！”陈箐咧嘴笑着露出一对小虎牙，耿柔总觉得她望着汤宏深的眼神多了点什么。 “陈小箐，你妈我教过你这么随便吗？学长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这样拉拉扯扯会让别人误会的，懂不懂！”另一个短发微胖的女孩走过来，不由分说将陈箐拖走了。 “你干嘛，别拉我。” “我不拉你，你就飘了！” 汤宏深尴尬一笑，“小女生，都这样。你可千万别跟书卉说，不然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耿柔笑笑没说话。 “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汤宏深看看底下坐着的人，“不过你今天有护花使者，应该没事。” 耿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霍北辰，“不好意思，他自己要来的，打扰你们排练了吧。”好像一直有人时不时地瞄霍北辰，大概是因为有外人在不自在，但他脸皮厚，她也赶不走他。 “没事儿！那个人就是霍北辰吧？你们学校的知名人物，在我们学校看样子也挺出名的。我们社员也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原来校霸这种生物也是无学院界的吗？ 回学校的路上，耿柔被霍北辰拉着走，霍北辰一下问她要不要吃雪糕，一下问她喝不喝奶茶。耿柔都摇头拒绝了。 霍北辰看向她的眼神好像看一个老人家，“你能不能有点女大学生的朝气？” “女大学生的朝气就是吃雪糕喝奶茶吗？”耿柔反问。 霍北辰觉得她简直无可救药。 进了校园，耿柔要走路灯明亮的大道回宿舍，霍北辰偏偏拉着她往林荫小道走。 耿柔上过两次当，霍北辰说是路近，其实就想在这种阴暗地方压她在树干上亲，她一脚抵在台阶上不愿走，霍北辰咬着后槽牙说：“我是你男朋友还是你仇人，我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说说话怎么了，犯法吗？” “有什么话你在这里说不行吗？” “好歹也要找个地方坐呀，祖宗。” 耿柔看看四周，靠近垃圾桶的地方，有一个公共长椅，她的手一指，“就那吧。” 霍北辰看了看环境，简直要双手给她点赞了。从没见过跟男朋友说话，选择坐垃圾桶旁边的女生。 她差不多该上天了。 吐槽归吐槽，耿柔愿意坐下来也算是不容易了，霍北辰拽着她坐下，背对着垃圾桶，长臂往椅背上一搭撑着头，歪着脖子看着耿柔。 耿柔一坐下就觉得自己选错地方了。这人来人往，全都会看到他俩。 “有什么话你快说？”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耿柔偏头看向他，实诚的摇摇脑袋。 霍北辰就没指望过有好答案，他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稀落的行人往来，带着时光的游走，只是在他的眼神中，竟无端生出些静谧来。 耿柔被他盯着，脸上有些刺痒，她移开了视线。 “耿柔，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耿柔错愕偏头，“你说什么？” 霍北辰啧了一声，“我说，做我是你男朋友，你得对我好点，否则小心我不要你。” 耿柔点点头，“哦”了一声。 她哦个鬼啊！ 耿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 “不想学。” “那你是想气死我？” 耿柔抬头，眼睛晶亮晶亮的，“我就是这副德性，你不喜欢，就找别人。” “我就找你。”霍北辰回答的干脆。 耿柔小声嘀咕，“还说你没有抖m倾向。” 霍北辰已经羽化成仙了，耿柔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就算血在血管里沸腾。 “算了算了，跟你好好说话是说不下去，别说话了。” “那我们走……” “走个屁，玩游戏！” 耿柔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玩游戏？玩什么游戏？” “一个很简单的游戏，我说一句话，你就说最前面第一个字，说错了有惩罚。” 耿柔拧眉，隔了好一会儿，她慢吞吞的问：“这个游戏的意义在哪里？” 就知道这丫不好糊弄，“你先别问那么多，玩了我再告诉你。” “感觉不好玩，不想玩。” 霍北辰冷笑一声，“不然我俩就在这里耗着。” “……玩吧。”耿柔屈服于恶势力。 “那我说了。” “嗯。” “不要想，要马上说。” “知道了。” 霍北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稍稍坐直了身子，“耿柔是谁？” “我。” 霍北辰毫不留情的一颗爆栗打在了她的额上，“错了。” “唔。”耿柔捂着额头吃痛了一声，停顿一下慢吞吞地道，“那我们应该轮流来玩。” 霍北辰笑了，没想到这家伙好胜心还挺强，“行，我玩完这一把就轮还到你来。” 耿柔总算打起了精神。 “你叫什么名字？” “……你。” “太慢了。”霍北辰作势又弓起了食指。 耿柔连忙护了额头，“这次不算，我还没进入状态。” 霍北辰偷着乐，“那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霍北辰清清嗓子继续，“汉堡好不好吃？” “汉。” “喜欢吃巧克力吗？” “喜。” “教学楼有几层？” “教。” 霍北辰越问越快，耿柔也越答越快。霍北辰又问了两个不痛不痒的，突然问道：“你喜欢谁？” “你。”耿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霍北辰咧着嘴继续问，“想不想我亲你？” “想……等……” 等？呵呵，不存在的。 处心积虑就为这一刻的霍北辰将蓄谋已久的手一转，扣住她的脖子，身子往前一倾，就在她的唇上大大的啵了一口。 直接引来好几道奇异的视线。 这是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耿柔羞愤交加，心跳却很快，她伸手就要打他。霍北辰早有防备的跳开，恬不知耻的道：“没意思，不玩了，走了。” 耿柔气极反笑，她拿起包，扭头就走。 霍北辰追上来，还笑嘻嘻的扯她的头发。 耿柔问：“霍北辰，是不是你是个傻子？” 霍北辰：“是。” “是不是你是一个无耻的人？” “是。” “是不是你是一只猪？” “是。” “……是不是想挨揍？” “嘻嘻，是。” 对这种混不吝，一向崇尚非暴力不合作的耿柔也直接上手了。 霍北辰明明被打了，但他的心情却很不错，将耿柔送回宿舍，他一路吹着口哨回男生寝室。 你说的果然不错。耿柔绝对是我以后的老婆，之前看她的态度，我还差点不相信来着。霍北辰心里想着。 霍北辰脑海里一个声音说：“没错，耿柔就是你的老婆。这点绝对不要怀疑。” 第33章 耿柔在上课、复习英语、参加师大戏剧社的排练，和周末当家教打工的四件事中连轴转，转身就到了五月下旬，这是周五早上第一节上完了，下午第二节才有课的中午，616的四人都在宿舍里，申昭昭的电脑里放着她的最近迷上的组合专辑，大家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书，到了饭点没人动。 米阳跟男朋友发完短信，下来换衣服，“亲爱的们，该去吃饭啦。” 关泽楠：“不想去。” 申昭昭：“一会的。” 耿柔：“唔。” 米阳：“……” 米阳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把床头的小包一拿，“那我先去了，你们谁要带什么东西？” 关泽楠：“你出去啊，那顺便给我带一份砂锅粉回来。” 申昭昭：“我就要土豆丝和俩馒头。” 耿柔：“一份盒饭，谢谢。” 米阳：“…………” 她为什么要多那句嘴！ 结果当然是误上贼船的舍长大人将所有的饭菜都买了回来，其他人才从床上下来，围在桌子边一起吃饭。 申昭昭撕了一片馒头，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其实这要是像以前一样在二楼我也就去了，而现在在六楼，下去一趟再上来就要了我半条老命了。” “那你还让我带这么多东西，是想谋杀我吗？”米阳微笑道，将一次性筷子用力掰开。 申昭昭缩了缩脖子。 “还不是你俩作的，我当时就说在二楼方便，你们非要搬上来。”关泽楠道。 “可是，215有罗美莲的尸体啊！你想起来你不蔘得慌吗？” “我是彻头彻尾的无鬼神论者。” 米阳咬着筷子，“说起这事，你们最近有谁见过罗美莲那个男朋友？” “没有，怎么了？”耿柔问。 “没事，我就觉得他当时在追悼会上哭的那么伤心，一定是很喜欢罗美莲吧，想想也挺可怜的，喜欢的人死了，留下来的人更痛苦。不知道他现在走出来了没有。” “那也没办法呀，世事难料。幸亏着他还年轻，他跟罗美莲结了婚，罗美莲突然死了，那他不更难受？”关泽楠道。 “话不能这么说，喜欢的人走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难受。” 耿柔垂下了眼眸。 宿舍里安静了一瞬，申昭昭道：“唉呀，怎么说这么沉重的话题，换一个换一个，耿柔，你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不去上自习？” 耿柔道：“今天不去了，我还要去师大。” “他们什么时候演出啊？”申昭昭问。 “听说向学校申请的时候有一些问题，但是快了吧。” 米阳道：“你这次唱什么？” “武家坡。” “那是什么？” 耿柔：“……” “算了，算了，你先别说，你什么时候定了也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去给你捧场！”关泽楠道。 “你们不是不爱听戏吗，不用勉强。” 三人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再不爱也得给你捧场呀！” 耿柔一笑，“好。” 霍北辰也知道耿柔今天要去师大，叫她出去吃饭然后再送她去。耿柔说不用，霍北辰再次选择性失聪。 “那就去师大吃吧，我听说是师大的菜挺好吃的。” “也行。”霍北辰又恢复听力了。 耿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霍北辰不痛不痒，问：“你明天不去吧？” “不去，干什么？” “没事，我明晚上要出去，你自己一个人吃饭。” “……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进师大的校园。师大没有西京大学大，但胜在小巧精致，就连师范大学那块招牌，都是文物。耿柔与霍北辰绕过假山，循着隐隐的饭菜香气，到了师大的第一食堂。 本校的学生都有饭卡，外来人员也可以换饭票买餐。这时候正好是学生用餐的高峰期，霍北辰让耿柔先去占座，自己一个人跑打饭。耿柔等了一会，霍北辰端了个大盘子过来，上面满满一碗饭，两个鸡腿，一碗蛋羹，一份青椒炒虾仁，还有一盅玉米排骨汤。 耿柔道：“这些会不会少？”他今天没胃口吗？ 霍北辰奇怪的看着她，“你吃这些还觉得少？那我再去给你买点。” “等等，这些我一个人吃？” “这么点你还想两个人吃？我的还没买，我现在就去买，我刚看见炒西瓜皮了，我还没吃过黑暗料理，我搞份来尝尝。”说着霍北辰就走了，耿柔瞪着觉得是两人份的一人餐，默默无语。 “老婆你不要太敏感了，我们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陈箐她不过是开放一点，对男的不太避嫌。”略显熟悉的声音从后传来，耿柔听出来了，是汤宏深。 “我有什么敏感的，你敢说她对你没意思？”这声音是她的社长大人。 耿柔回头，雷书卉和汤宏深正在拿餐盘。 “唉，我又不是什么帅哥，小姑娘哪会对我有意思？再说了，就算人瞎了眼看上我，我是绝对对你是忠贞不二的！”汤宏深举手指发誓了。 “什么叫人瞎了眼看上你，那你这么说不是我也瞎了眼？”雷书卉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已经软了。 耿柔叫了一声，“社长。” 雷书卉寻声看见招手的耿柔，“耿柔，你也在这吃啊。”她看了汤宏深一眼，将餐盘递给他，自己走向了耿柔。 霍北辰端着满满的餐盘走回来，却见耿柔已经跟人聊上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视察一下你的工作，看看你有没有给我们西京大长脸。”雷书卉坐在耿柔对面，用领导讲话的口气道。 “放心吧社长，我绝不辜负党和人民给我的信任。”耿柔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霍北辰一眼。 雷书卉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霍北辰，发出了暧昧的笑声，“男朋友陪着来的呀，优秀优秀。” 耿柔对往她身边一坐的霍北辰道：“这是我们戏剧社的社长，雷书卉学姐，社长，他是霍北辰。” 霍北辰看了雷书卉一眼，算是回应了。 雷书卉头一次近看霍北辰，没想到本人比传闻更可怕，这简直就是一个二次元走出来的王子sama，怎么会被叫做藏獒呢？被他打趴下的人大概都是沉迷于他的美色吧？ 汤宏森帮雷书卉打饭过来，看见霍北辰，虽然小小吃了一惊，但是在情理之中，因为这时间耿柔来师大排练，霍北辰是跟着来的。 耿柔之前已经将霍北辰介绍给了汤宏深，四人坐在一起吃饭，雷书卉看着耿柔的餐盘，眼底带着佩服，“柔啊，没想到你这么能吃。” 耿柔噎了一下，“是霍北辰买多了。” 霍北辰道：“你吃得了多少算多少，吃不完我吃。” 这下雷书卉的眼神更暧昧了。 耿柔最后只吃了一半，其他的都进了霍北辰的肚子。汤宏深也称奇，“霍北辰，我看你比我瘦，吃的却比我多很多。” 霍北辰道：“我消耗大。”说完他转头对耿柔低声炫耀道，“我有腹肌，你要不要看？” 他吃饭跟他有腹肌有什么关系，“我不看。” 霍北辰遗憾地切了一声。 说话时，汤宏深有电话进来，他出于礼貌挂断了，但是对方不知道是一根筋还是有急事，一直打一直打，打得汤宏深都有些尴尬了，雷书卉脸色微变，问他是谁打的电话。 “社团的人，大概是学校有通知了吧，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汤宏深对耿柔和霍北辰道了声歉，跨过长椅出了食堂。 雷书卉的双眼一直锁着男朋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柱后。 耿柔注视雷书卉，第一次看到爱笑的社长脸上，出现类似阴沉的表情。 汤宏深的电话打了十来分钟，回来时大家都吃完了，他笑着道：“学校的批准大概快下来了，允许我们在大礼堂用，看样子我们得快做宣传了。” “是吗？那就好。”雷书卉笑笑。 今天的排练仍然在师大的音乐教室里进行，雷书卉也跟着来了。首先排列的照例是耿柔和搭档，霍北辰坐在老位置上，耿柔还没开始，他就玩手机打游戏。雷书卉坐在旁边，与霍北辰讲耿柔在他们社团里的趣事，霍北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听进，偶尔也会回一两个嗯字。汤宏深坐在雷书卉旁边，微笑听着女朋友讲。 陈箐突然跑过来，热情插进话头，对雷书卉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一直虚心询问雷书卉她跟汤宏深搭戏有什么样的眼神交流，配合时怎么样才有默契。雷书卉一开始还答上一两句，后来只剩嗯嗯了。 耿柔开始唱了，霍北辰关了手机，耳边却还是陈箐一刻不停的嘻嘻哈哈，他不耐烦，指着墙角道：“说话边儿说去。” 陈箐这才闭了嘴，只是还不高兴地对汤宏深委屈地撅了撅嘴。 这个小动作被雷书卉看在眼里。 耿柔看着台下一溜四人的神奇组合，暗中呼叫大柔。 “干什么？”大柔在。 社长跟汤学长，他们俩没事吧？ “……你不是说不喜欢剧透吗？” 耿柔：…… 被自己打脸的感觉真的很酸爽。 第34章 隔天下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炫耀的好日子。霍北辰戴着墨镜吹着口哨，开着一辆明骚到爆的红色超跑，在路人说不清是艳羡还是渴望的眼神中，猛地一转方向盘，直接杀进东风林广场的东2大厦前，行云流水地倒车停进一个车位里。 他单手撑着车门跳出跑车，勾着唇将车钥匙一抛，从后座拿了条红丝带，在钥匙扣上打了个蝴蝶结，然后他又将后座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个超巨型蝴蝶结，两条带上还有字，一边写着“亲爱表哥”，另一边写“未来首富”。 他往车窗上新吧唧一贴，超大蝴蝶结立马占据了整个玻璃，让这辆超跑立刻提升到一个可爱的诡异的档次。 霍北辰满意的点点头，转着车钥匙打算上台阶，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回来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全方位照了好几张，这才满意的转身，一步跨上三层的台阶。 杨靖宇正在为后天的公司开业做最后的检查准备，忽然会议室的门被一把推开，霍北辰冲了进来。 “哥，大发，公司大发！”霍北辰一把熊抱住杨靖宇，在他背后熊拍几下。 杨靖宇差点内伤，不过他幸好忍住了，才不至于在一群部下面前损了领导气概。 在座的十来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兄弟情深大戏。 “对不起，杨总，我们霍大少急着进来，我拦都拦不住。”杨靖宇的秘书李贤笑道。 杨靖宇作了个ok的手势，然后挥了挥手让他新招募的公司管理层先离开，等霍北辰抱够了，也拍够了，才笑着问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霍北辰咧嘴道：“你不是明天就开业了吗？新公司，我特意来表示祝贺呀！” “后天。”杨靖宇摇头，这小子还是一样不靠谱。 “啊？”霍北辰懵逼了一下，“行行行，你说后天就后天！” 杨靖宇失笑，“什么我说的后天？良辰吉日就是后天。” “良辰吉日好，日子选的好，公司一定好！来来来，收着收着，这是我送的开业礼物！”霍北辰将钥匙塞到杨靖宇手里。 杨靖宇一瞧，挑了挑眉，“行啊你，真舍得啊？” 这不是他上次死气白赖向姑姑要来的菲列限量级超跑吗？居然舍得给他。 “那当然，你是我哥！我跟你说是我还亲自改装过，那马力杠杠的，我刚开来的时候，就差点舍不得给你了。” “你……亲自改装的？”杨靖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怀疑，只是他仍有些担心，他开车之后还能活吗？ “那当然，你放心，有师傅看着！现在就在楼下，来，瞧瞧，你的新车！” 霍北辰拿手机出来给杨靖宇看他刚拍的照片，杨靖宇看了，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车……是一辆好车，就是装饰有点……算了，他的诚意很足的，要求不能太高。 “那就……谢谢了？” “客气！你是我的偶像呀哥，我这辈子就想着靠我爸妈的财产坐吃山空了，你居然还想着出来创业，佩服！我以后就全靠你了啊！” 杨靖宇道：“你小子，别整天想着玩，好好学习，以后风林集团是你的，你得撑得住啊。” “哎，哥，你怎么给忘了，我妈的遗嘱上是你跟舅舅的名字，跟我没关系。我妈早跟我说了，她指望不上我，怕我把集团给败了，所以早就立好了遗嘱，给我留点股份和不动产，我就等着收钱。”霍北辰打了个响指，大拇指和小指一翘，在杨靖宇面前晃来晃去，“怎么样，6不6？” “净想美事！”杨靖宇将霍北辰的脑袋推了一把，“姑姑那份遗嘱是她多年前立下的，那会儿还没有你，她又要做个风险很高的手术，所以将遗嘱早早立了，但是现在不同，你都长大了，风林集团不是你的还是谁的！我爸一直想着让姑姑修改遗嘱呢。” “别，千万别！求你了，哥，你是我亲哥，你总不能看着我过劳死吧？” “别求我，没结果。”杨靖宇面无表情，“过劳死前无兄弟。” “哈，我妈还集团利益前无儿子呢。”霍北辰道。 杨靖宇被逗笑了，他递给霍北辰一根烟，自己点了一根，“对了，你爸的生日就快到了，你打算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我爸好打发，给他请个戏班子就行。” “嘿，别跟我撞梗啊！” 兄弟俩晚上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讨论霍君雍的生日，霍北辰醉醺醺的被杨靖宇送回了西京大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一进宿舍就想转身出去放个水，被巴特尔堵住了，他手里拿一沓优惠券，“老铁，帮我个忙，帮我约一下耿柔。” 霍北辰一脚踹上去，巴特尔的蛋蛋差点不保，“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约我老婆？” 荆京扬正准备睡觉，闻言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是叫你约一下耿柔她们宿舍。”巴特尔捂着蛋，“咱们学校附近有一个游泳馆，新开业，今天跑到我们学校来做宣传，凭学生证和优惠券就能一块钱游两个小时。我去要了十来张，你帮我把耿柔他们宿舍都叫上吧。” 霍北辰眯着醉眼，“看上谁了？” 巴特尔挠挠脑袋，憨憨一笑，“我感觉关泽楠胸挺大的，我儿子应该不愁奶吃。” 霍北辰推开他转身走了，“自己儿子的奶妈自己找。” 霍北辰去厕所放了个水，回来巴特尔跪在他的椅子上，跑马的汉子这时可怜巴巴的拽着优惠券。霍北辰懒得理他，把衣服一脱，准备上床睡觉。 巴特尔幽幽的说：“霍北辰，难道你就不想看耿柔穿泳衣的样子？” 霍北辰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光着膀子爬上床。 过了一会，楼上传来声音，“喂，耿柔，巴特尔他得了几张免费的优惠券，请你们去游泳……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想去……你去，我就去啊，我怕你掉水里……干什么，你问问啊。” 霍北辰等了一下，没等到耿柔的回答，就已经听到对面此起彼伏的“去去去”。 “那就明天下午四点，不冷也不热，正好……你有没有泳衣……艹，怎么挂了。” 巴特尔在底下握拳做了yes，“兄弟们，明天大家都去游泳，我请客，千万别跟我客气！” “一块钱我倒是想客气。”郝平捏着嗓子道。 荆京扬道：“我不去了，我明天家里有事。” 霍北辰则是蒙头大睡，梦见了耿柔穿三点比基尼。 新开的游泳馆就在西京大的正对面，可谓相当的近了。耿柔她们都没有泳衣，米阳说游泳馆总有泳衣卖，并且这个游泳馆新开张，应该很便宜。果不其然，这家游泳馆是有泳衣卖，只是不知是新店刚开张没准备齐全，还是因为主打学生市场，怕泳衣种类过多惹人犯罪，游泳馆里只卖一种女士泳衣——非常保守的条纹连体带裙边泳衣，只不过腰间采用网状连接，隐隐多出一点小性感。 价格颇良心，二十九元一件，耿柔跟姐妹们每人买了一件。 耿柔从来没有游过泳，一来她身体不好，二来没人教，但她一直想学游泳，大概是人都是从水里出来的，天性近水。 这个游泳馆很大，内外有三个泳池，一个儿童泳池，08的水位，两个成人泳池，一个14米的水位，一个17米。优惠券起了作用，很多大学生都跑来凑热闹，14米的泳池里跟下饺子似的都是人，连儿童泳池里都有很多人，就是17米深的没几只小猫。全是些半吊子。 耿柔与室友从更衣室出来，将自己的碎发捞进泳帽里，寻思着要不要租个游泳板。 巴特尔站在一米七深的水池里，吹了声口哨。郝平跟着吹了一声。 “身材真不错。” 也不知道说的谁。 霍北辰撑臂靠在泳池边上，黑眸直直锁着穿泳衣的耿柔，一言不发。 郝平招手让616的过来，申昭昭第一个跑过来，“你们在这里啊，我们还以为你们在那边那个池子呢！” “那边人太多了。” “可是这边是不是太深了？”米阳犹豫。 “没事，可以的！”关泽楠道。 霍北辰对耿柔伸手，“下来吧。” 耿柔看着蓝光莹莹的水面，心里发怵，她摇摇头，“我还是去那边那个浅的好了。”她应该先在儿童池做个准备。 “怕什么，有我呢。”霍北辰道。 耿柔想一想，还是摇头，“你们在这玩吧，我到那边体验体验。” “我也跟你去，这里还是太深了。”米阳虽然会游泳，但架不住她个矮，怕抽筋。 “啧，出息。”霍北辰精瘦的长臂撑着泳池地板上了岸，哗啦啦带起一片水花，“走吧，旱鸭子。” 女孩儿的视线全集中在他泳裤上的线条，全都躁红了脸。妈呀，那就是传说中的人鱼线吗？ 巴特尔发现自己失策了，他就不应该叫身材比他好的霍北辰来。 霍北辰凑近耿柔，自豪地指指自己的腹肌，“要不要摸一下？”霍北辰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他虽然没有荆京扬健硕，但他是属于很好练肌肉那一型的，不必练得太健壮就能把肌肉练出来。 耿柔乍地被男性的线条美所诱惑，不过作为新时代大好女青年，当然是有那个心没那胆的。 “没兴趣。”她转身走了。 他怎么摊上这冷感一贷，腹肌都白练了。 一下走了三个，关泽楠和申昭昭突然没了安全感，也跟着他们走了，巴特尔和郝平大眼瞪小眼，灰溜溜的上了岸，为一米四的泳池里再下两个大饺子。 耿柔小心翼翼地下了水，被水温刺激得抖了一下，然后慢慢适应了。水波在她胸前缓缓荡漾，身体也好像跟着游荡，耿柔感觉很神奇，靠在池边玩水。 霍北辰过来，“待这儿干什么，游泳去啊。” 耿柔道：“我不会。” 霍北辰咧嘴笑了，“叫哥哥，就教你。” “兄长。”耿柔毫不犹豫地叫了。 霍北辰僵化了。兄……长…… 第35章 谁让她这时候秀她的古文水平！二缺货！ 霍北辰心无可恋地带着二缺女友学游泳，连趁机揩油的心思都没了。饶是这样，耿柔还是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被呛了好几下，吃了好几口泳池水。耿柔呛得眼睛都红了，迁怒霍北辰，“你会不会教，不会教我找别人去。” 霍北辰也很无辜，他都专心致志教她游泳了，可没想到她体重那么轻，到了水里还是浮不起来，“这里面就我游的最好，你还叫谁教？” 霍北辰说的是大实话，叫得最起劲的巴特尔其实压根不会游泳，现在还在申昭昭的指导下奋力地学狗刨式，其他三人水准一般般，就普通蛙泳一圈，但霍北辰可是正面游仰面游几个来回都毫无压力的。 认真说起来，他可能比游泳馆请的教练还要厉害。 “那你好好教。” “我已经在好好教了。”霍北辰是真委屈，他连袭胸都没袭。 耿柔抹了把脸，休息了一下，又试了几回，结果又吃了几回水，还游不出一米远。 “我都忘了我不会游泳的时候了。”大柔道。 你，我以后会啊？ “会啊。” 怎么学会的？ “……就天资聪颖呗。” 但她现在就怎么看不出来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资呢？她跟她是同一个人吧？ 耿柔突然觉得小腿有些抽搐，她对霍北辰道：“我累了，上去休息一会，你自己游吧。” 霍北辰随后跟了上来，见她在蘑菇状休息区下湿漉漉的坐着，额头突突地疼，“你的浴巾呢？” “什么浴巾？”耿柔从书包里抽出自己的米色毛巾，“我只有这个。” 总觉得生活在遇到耿柔后变得不容易起来。霍北辰揉了揉眉心，更神奇的是他居然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了。 他从自己包里抽出他的黑色浴巾，往她头上一罩，“擦干了裹起来，自己什么玻璃体质不知道啊。” “……哦。” 霍北辰的浴巾有种干净的气息，不是很花俏的香气，好像就是男人味。 霍北辰把浴巾给她就走了，耿柔擦干了身体坐在那里，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头发。 “干什么，有想法？”大柔淡淡说道。 什么想法？ “我问你啊。” 耿柔沉默一会，刚要张嘴，耳边传来一阵男女混合的大笑，耿柔下意识转头，看见旁边另一个蘑菇形休息区下面坐着三个人，一男二女，女的都不认识，男的竟是罗美莲的学长男友胡仁义。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应该是放下了吧。耿柔心情有点复杂，不过很快释然。 人总是要死的，活着的人还是得开心的活着。 耿柔再看了他一眼，才注意到胡仁义的一只手在身边妹妹头女孩的腰间。 “什么情况，胡仁义又有女朋友了？”大柔略显诧异。 好像是呢。 “坐过去点，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八卦。 “警察就是干这个的。” 所以说，到底她对警察有什么误解！她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警察！ 耿柔实在是很困惑，但她还是顺了大柔的意思，往胡仁义他们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萍萍，你刘静姐是我的老乡，是个大美人不说，人也好得没话说，现在在高新区那边上班，日薪过万。”胡仁义摩挲着妹妹头女孩的腰肢，与刘静交换了一个眼神。 “哇，这么厉害，我以后要是也能有这么好的工作就好了。”剪着妹妹头齐刘海的清秀女孩羡慕地合了手掌说。 刘静的素颜跟化了妆似的，眉毛，眼线和嘴唇都纹过。耿柔看着有点眼熟，却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那有什么的，你是西京大学的高材生，将来还怕找不到好工作？来，咱们第一次见面，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刘静拿出一对耳环给“萍萍”，镶水钻的那种。晚上天桥上总有人摆着摊卖，十元一对。 “哇，好漂亮，谢谢刘静姐！”萍萍很高兴，“可是我还没有打耳洞呢。” 刘静夸张地挑高眉头，“没打耳洞？我的天，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不打耳洞，精致女孩的第一步你就不达标了，待会儿我陪你去打，女孩子戴上耳环后，美丽简直翻倍。” “好啊好啊，谢谢刘静姐！” “萍萍，你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如果会打扮了，还是会加很多分的。”胡仁义道，“这点你也要多跟刘静姐学学，她简直就是时尚精。” “嗯嗯，学长，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给你丢脸的。” 耿柔皱眉，总觉得听着有点不舒服。 “这个胡仁义……好像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实诚呢。”大柔道。 我没有异议。耿柔道。 胡仁义柔问女友：“你渴不渴，想喝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要，我去买吧！学长，你跟刘静姐想喝什么？” 胡仁义柔声说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让你去买？你喜欢喝石榴汁是不是，给你买石榴汁？” 萍萍甜甜一笑，重重点了一下头，“嗯！” 胡仁义又问了刘静喝什么，刘静让他带一瓶咖啡。胡仁义又温柔的交代女友几句，摸了摸她的脑袋，抓着手机走了。 萍萍摸着自己的脑袋，看向刘静笑得很腼腆又很甜蜜。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刘静瞅着她笑得暧昧。 萍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耳边的碎发捞到耳后，“是啊，我有时候都不知道那么好的学长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 “那当然是真爱啦！” “哎呀，刘静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耿柔看着胡仁义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胡仁义这家伙有猫腻。”大柔道。 耿柔说，也许他就是这种忘性大的人。 一个套着塑料把手的纸杯蓦然出现在耿柔面前，上方还冒着热气。耿柔抬头，霍北辰的人鱼线正好对着她，她眨了眨眼，仰起脑袋。 “破地方，连个饮水机都没有，热水还得现烧。”霍北辰嘟囔一句，“喝不喝？” 没想到他是去给她要白开水去了，耿柔一愣，道了声谢，将纸杯接过，吹吹喝了一口。温热的开水自喉咙游进胃里，好像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霍北辰在她旁边坐下，扯着她身上的浴巾一角胡乱擦了擦头发，耿柔要把浴巾给他，他按住不让，“披着。” 耿柔没坚持，继续低头喝水。 霍北辰就撑着长手伸着长腿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耿柔道：“你自己下去游吧。” “等会的。” 不一会儿，胡仁义提着个塑料袋回来，眼睛还四处转悠。霍北辰的位置在拐角，不容易被看见，但耿柔就正对着胡仁义。 “不要让他看见你。”大柔道。 耿柔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正好撞进霍北辰的怀里，霍北辰一愣，伸手将她揽住。 耿柔专注地听着胡仁义那边的动静，没发现自己的情况。 胡仁义的新女朋友喝了一口石榴汁，就要去洗手间，胡仁义好像要陪她去，被她急忙拒绝了。 耿柔轻轻地呼吸着，耳根子都竖了起来。 “行啊你，这个新女朋友好像很听你的话，很乖啊。”女的声音，是那个“刘静姐”。 “还不行，还需要调教调教。”耿柔没看见胡仁义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很志得意满。 “怎么，你心爱的前女友罗美莲，这么快就忘记了？” “怎么会，她一直在我心中。” 随即传来的，是两人略为魔性的笑声。 耿柔皱眉。 大柔，我记起来了，这个女的在罗美莲的追悼会上也出现过，她也认识罗美莲，你说他们俩跟罗美莲的裸贷有没有关系？ 胡仁义之前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那时的性格都是装的，又会不会在这事上也是装的？ “有这个可能，以后调查一下他。不过现在你还是先注意你面前的吧，快点离他远点。”大柔道。 耿柔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霍北辰的怀抱里了。他的手扣在她的腰间，烫得吓人。她赶紧抵着他的胸膛退开，却纹丝不能动。霍北辰坚实的胸膛起伏着，很热。耿柔抬头，对上霍北辰深不见底的眼眸。 “耿柔，你这身泳装真好看，我刚才差点就要流鼻血。”霍北辰低头，贴着她的耳朵，呢喃似的低语，“真好看，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危险，耿柔偏头想退开，霍北辰收紧了他的手臂，就算隔着浴巾，耿柔仍觉得霍北辰碰到的地方都快起火了。 “不要乱来……”耿柔低声警告，语音还没落，眼前一团黑影，霍北辰将她头上的浴巾往他的方向一扯，急迫而火热的吻就在掩耳盗铃下压了下来。 耿柔的大脑一片眩晕。 第36章 “学长，学长！”师大校园里，等在男生宿舍外面的陈箐一见汤宏深出来，就急急忙笑着迎上去。 与汤宏深一起出来的舍友已经见怪不怪了，汤宏深苦笑一声，舍友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与别人先走了。 等室友走后，汤宏深横了陈箐一眼，面无表情地往另一条路走。 陈箐跟在后面，就像小狗似的，要是有个尾巴一定是各种欢快的摇，“学长，学长，我听说西京大对面的游泳馆在搞开业大酬宾，我有两张优惠券，我们一起去游泳好不好？” 汤宏深置若罔闻，大步朝前。 “学长，你会游泳吗？我不会耶，你要是会的话可以教我吗？” 汤宏深还是把她当作空气。 “学长，你怎么不理我呀，学长，宏深，宏深！”陈箐追着他急急叫道，好像都要哭了。 汤宏深停住脚步，冷冷看她，“你叫我什么？” 陈箐缩了缩脖子，“学、学长呀。” 汤宏深扯了扯嘴唇，“陈箐，你现在是越来越得意了是吗？” “我没有呀，学长，你生我的气了？你别生气，我什么都听你的。”陈箐喏喏地道。 汤宏深眉头一挑哼了一声，插着口袋往前走。陈箐则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他们从师大的后门出了校园，汤宏深径直走到不远处的站台去等公交车，陈箐也拽着包走过去，但是没有站在汤宏深身旁，而是隔了两个人站着，但她的眼神一直往汤宏深的方向瞟。 k102路公交车在五分钟后到了师大南门站，这辆车的终点是塑胶厂，属于西京的郊区。汤宏深掏出两元钱上了车，陈箐也急急忙跟着上车，但她翻翻口袋，才发现自己没有零钱了，只有一张五元的。她求助地看向汤宏深。汤宏深已经找了好位置站着，对上了她的视线，冷漠撇开。 陈箐一咬下唇，将五元投进了币箱。司机看了一眼，没说话。 过了七八个站，是西京长山区的一个城中村，这里面有很多廉价的租房，基本上是租给在附近打工的农民工的。汤宏深在城中村站下了车，陈箐紧跟在后面。汤宏深看都没看她，直接拐进城中村，穿过一排穿着内衣揽客的发廊，他从一间小卖部旁又黑又窄的楼梯上了楼，陈箐低着头也上去了。 汤宏深上到三楼，打开靠阳台的一个单人间的门，他走进屋子，没关门，陈箐走进来，轻轻地把门关上，并且打开了一旁的白炽灯。 黑漆漆的屋子被照亮，房间总共只有十平米，墙面破破烂烂的，只有一张硬板床，还有两张凳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汤宏深重重地把包扔在了床上，陈箐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将自己包放下，畏畏缩缩地上前，“宏深，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哪里做的不好？陈箐，我看你是真得瑟了，你应该问你哪里做的好！”汤宏深冷笑一声。 “我……做错了什么吗？”陈箐低着头，轻轻抬眸看向汤宏深。 “你做错什么了？你还不知道你做错什么了？你的大学怎么考来的，抄来的？”汤宏深道，“我问你，你昨天跑到雷书卉面前去干嘛？去示威，去炫耀？” “我……没有……我就是很嫉妒，凭什么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你旁边，我……” “你，你什么！就凭他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而你不是！” 陈箐红了眼眶，“可是明明我才是你真正的……” “陈箐，”汤宏深在小屋里来回踱步，“你他妈是不是真飘了？是，我是不小心破了你的处女，我也同意了负责到底，但是雷书卉是我好几年的女朋友，你总该让我有个时间去好好处理这个事吧？你跑上去这么一挠和，雷书卉怎么想，别人怎么想？你倒是好了，可是你是要把我往渣男的路上推是不是？以后别人会怎么看我？啊，你说，别人会怎么看我！天天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把我的名声搞臭了，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陈箐吓得脸都白了，“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爱你呀，宏深！我只是受不了你对雷书卉那么好，对别的女孩子那么好！我不喜欢他们占据你的视线，我只想让你看我！” “看你？你自己说句实话，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去下面随便抓一个，身材都比你好，雷书卉都有b，我估计你连a都没有，就算是这样，我都愿意负责了，你还要得寸进尺？”汤宏深吼道。 “我没有，我真没有，宏深，谢谢你能对我负责，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做让你生气的事情了好不好？” “你他妈快气死我了，现在就这轻飘飘的两句对不起，就想完事？” 陈箐立刻道：“那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汤宏深重重一哼，一屁股在床上坐下。 陈箐立刻上前，“宏深，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是我错了，你打我吧！” 汤宏深闭着眼不理会。 陈箐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站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了很久，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行了行了，别哭了，就知道拿眼泪来对付我！”汤宏深不耐烦地道。 陈箐立刻破啼为笑，“宏深，你愿意原谅我了？” 汤宏深双手环胸，慢吞吞地道：“你要我原谅你，那要看你能不能让我消气。” “我能，我能！”陈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要我干什么？” “你把衣服脱了。”汤宏深命令。 陈箐一愣，以为他是要弄她，连忙把衬衫的扣子解开脱掉，她还想脱内衣，被汤宏深制止，“内衣不用脱。” 汤宏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是上床，陈箐穿着内衣站在他面前，总有些羞耻，她不自觉地伸手环胸，不安地看着汤宏深。 “跪下。”汤宏深道。 “咦？”陈箐错愕。 汤宏深眉头一竖，猛地一拍床板大声喝道：“我叫你跪下！” 陈箐小心肝一跳，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汤宏深满意地点头，“扇自己的耳光，扇十下，每扇一下说一句我错了，扇完十下，我就原谅你。” 陈箐瞪大眼睛，这也太……“宏深，别这样，不如，我给你口吧……” 汤宏深冷笑，“口什么，你以为你口是我占便宜，就你那技术，去下面发廊，五块钱都收不到！你扇不扇，不扇我走了！” “我扇，我扇，你别走，求你别走！”陈箐害怕汤宏深为借此离开她，她一咬牙，伸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打去，啪啪地响，“一，我错了，二，我错了……” “抬头，看镜头！我拍下来给你留个教训，免得你再得寸进尺！”汤宏深拿出手机，将跪着的只着内衣扇自己耳光的陈箐拍了下来。 他拍完，让陈箐继续打自己耳光，他眼中藏着得意的笑，将刚才拍下来的照片，发到了一个群里。 “我去！搞什么啊！” 耿柔被霍北辰的蛮力箍住，被吻得差点缺氧，突然有人来了这么一句，就像一根针似的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她蓦然回神，使出吃奶的力气掐了一把霍北辰。无奈霍北辰的皮太结实，她没能掐动。 但霍北辰还是将她放开了，咧着嘴笑得像个二哈。 耿柔双颊酡红，看看四周没有围观，她才放心，但她还是生气地瞪他，“霍北辰，你是不是个傻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下…… “是。”霍北辰没皮没脸地道，“但我有什么办法，我女朋友太美，我也很无奈啊。” “你……” “行了，休息够了，我继续教你游泳。这上面热死了。”他身上都快冒烟了。 霍北辰不由分说，将耿柔身上的浴巾随意一扯扔在椅上，揽着她就往泳池走。耿柔微弱的抗议无效，霍北辰将她带到水边，直接“扑通”一声，抱着她跳下水。 “呀——”耿柔难得失控尖叫了。 一泳池的饺子、不对，一泳池的人都望向他们方向。 “喂，那边的，不准跳水！”救生员在岸边警告。 好像短暂地走了一回鬼门关，耿柔被霍北辰抱着从水里钻出来，呛得不停咳嗽，脚下好像踩不到底，她紧紧地按着霍北辰的肩膀生怕掉下去。 “行了，没事，有我呢！”霍北辰咧着白牙，“胆小鬼。” 耿柔的回应是泼他一脸水，不够泄愤，再泼一脸。霍北辰由着她泼，笑容还越发大了。 申昭昭与巴特尔在不远处看着，摇了摇头，“说是天天吵架，但感情还是很好嘛！” “霍北辰对耿柔那是想当好了。”巴特尔道，“别管他们了，师傅，你看我游得标不标准！” 休息区里的刘静喝了一口咖啡，瞟向刚才咋乎的胡仁义，“喊什么呢，什么东西？” “这老汤，很牛x啊……”胡仁义眼睛直直盯着手机，刘静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啊，没，没什么。” “看什么，让我看看。”刘静伸脖子。 胡仁义将界面一关，笑道：“没什么好看的。” 胡仁义新女友萍萍回来，又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刘静脱了外衣，露出里面黑色性感的比基尼，拉着萍萍去游泳。萍萍连忙叫胡仁义，胡仁义说有点事要处理，再坐一会再去找她们。 刘静一路引起了雄性大学生的注意，萍萍看周围人的眼神都在刘静身上，头一低，微微缩了缩身子。 胡仁义重新打开手机进入群聊，幽暗的眼睛盯着图片中楚楚可怜的半裸少女好一会儿。从汤宏深发照片后已经有很大一串评论了，大多是崇拜羡慕的，群主发了个红包，庆祝学员学有所成。 胡仁义没抢到红包，暗道可惜，他回了聊天界面，眼中异光流闪，发出一条信息。 【与君共勉，再创猎神新高】 第37章 游了泳出来，耿柔虽然喝了一肚子水，但仍是饿得咕咕叫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附近的小炒菜馆搓一顿，aa制。霍北辰要去给耿柔买小蛋糕先垫垫肚子，耿柔不让，她吃了蛋糕就吃不下饭了。 霍北辰也知道耿柔的小鸟胃，没有强求。他一手拿着自己和耿柔的两个包，一手打开手机。锁屏上被未接来电和信息刷了屏，“老妈”未接电话八通，“你娘”发来的消息一溜。 霍北辰回拨电话给老妈，对方很快接通了，“你跑哪去了，连手机也不拿，又干什么坏事了！” “游泳，什么事？” “我给你发的图片你看了没？” “没有。” “你去看看，你爸选了件西装打算生日时候穿，你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跟你爸般配。” 霍北辰呵呵了，“我怎么知道你穿哪件配，这事你问我爸不就完了。” “我这不是要给你爸一个惊喜吗？你跟你爸品味差不多，你选的他肯定喜欢。” “抱歉，我对老年人服装没研究。” 杨梅立刻拔高了音量，“谁老，谁老！兔崽子，你给我回来，我给你紧紧皮！” “行行行，我错了，行了吧？您十八，您年年十八。”霍北辰虽然皮经常痒，但他也绝不敢在这事上痒。耿柔看了霍北辰一眼，他正好也看了她一眼，“等着，我让耿柔替你选。” 耿柔一愣。 “耿柔在你旁边？好，那姑娘品味肯定比你好，你让她帮我参谋参谋……等等，你顺便邀请她来参加你爸的生日宴会啊，看看她给不给你面子。” 霍北辰又瞅耿柔一眼，“我问问她那天有没有空。” 杨梅呵呵笑了，霍北辰觉得这笑有点刺耳。他挂了电话，滑屏扫出杨梅发来的图片，直接伸到耿柔面前，“我妈让你帮她选件衣服。” 耿柔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霍北辰，“你确定是你妈妈让的？”刚才她人还在面前呢，当她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 “就是她让的，”霍北辰理直气壮，完全没有推锅的内疚，“对了，她还邀请你参加我爸的生日宴会，问你给不给她这个面子。” “好。”耿柔还没开口，大柔就已经干脆应下了，“说好。” 我跑去干嘛？耿柔觉得不合适。 “听我的，准没错，说好！” 耿柔的拒绝堵在喉咙里，她艰难地说了一个“好”字。 “去吧，你就当去玩，还有很多好吃……”霍北辰压根就没想过耿柔会答应，他还满脑子想着怎么游说她，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妈妈的邀请，我愿意去。”耿柔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霍北辰二话不说，转身给杨梅打电话，“妈，耿柔她去，怎么样，你儿子面子大不大？” 耿柔：“……” 霍君雍的生日并不远，就在师大戏剧社演出的后一天，六级考试的前一天，耿柔算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幸好师大的表演很成功，耿柔仍然没有穿戏服，与地理学学长顺利唱完武家坡，在西京师范大学师生们的热烈掌声中下了台。 霍北辰去找后台找她时，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一个戴帽子穿白t牛仔裤的人背对着霍北辰，正在与耿柔说话。 “唱得真好听，柔柔，你的唱功又精进了。”声音轻柔缓慢，听得出是个男人。 柔柔？霍北辰的拳头又痒了，不过记起上次他打了人后遭的罪，霍北辰决定先忍上一忍。实在忍不住了就背着耿柔动手，完美。 “周知，你来了，怎么样，倒仓顺利吗？” 倒仓？耿柔还会炒股？霍北辰稀奇了。 “挺顺利的，前几天开了嗓，还成。” “那就好，谢谢你能来。” “对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只要你需要我，我在天涯海角也会飞来的。” 很好，小子是不想活了。霍北辰将拳手捏得嘎嘣响，他大步上前，正要发难，耿柔看见他，却先叫唤了一声，“霍北辰。” 与耿柔说话的男人转过头，一张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清俊脸庞出现在霍北辰面前，看样子顶多不过十六岁。 霍北辰秒变脸，淡定迎上去，“嗯？”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周知，是我师傅的孙子，也算是我的弟弟，周知，他是霍北辰，明天就是他爸爸的生日。” 双方同时恍然大悟，霍北辰一抚掌，“原来是周弟弟，怎么，到西京来玩啊，好，哥带你飞！” 周知微微颔首，“霍哥好。” “嗯，”霍北辰很有大哥风范地点头，“既然来了，明天跟你姐一起去我家玩吧，后天我再带你出去玩。” 耿柔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明天你爸爸生日，我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你说你爸爱听戏，我就把周知叫来，跟他合演一出戏，就当给你爸爸庆生了，你看行吗？” 霍北辰道：“行，当然行！其实不用也成，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我人都叫来了，戏服我也借了，还是唱一出吧。” 其实叫周知来是大柔的意思，耿柔当时看着墙壁上挂的“健康”两个字，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收了一份厚礼，总该对霍家有个回礼。 这时汤宏深与陈箐唱完下台，过来满面笑容地向耿柔道谢。 霍北辰趁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喂，是我，明天请的戏班子不要了……对，不要了，钱给他们，人不必来了，还有你看谁还唱戏，都不让唱，听见没有，就说是我说的！……你别管那么多，现在赶紧的给我爸买一份生日礼物……唉，算了，礼物也别买了，耿柔唱戏也当作我的礼物了。我爸好打发。” 对方os：突然想替他爸暴打这个不孝子的心情肿么办？ 隔天正好是周六，中午耿柔和霍北辰带着周知在食堂吃过饭，杨靖宇带着秘书过来接他们。他开的是一辆奔驰suv，虽然夺人眼球，但型号也算平常。 霍北辰向耿柔介绍了杨靖宇，“他是我惟一舅舅的惟一儿子，也是我惟一的表哥，杨靖宇。哥，她是耿柔，我女朋友。” 耿柔虽然从没见过杨靖宇，但已经从霍北辰的口中听到过很多他的江湖传闻。跟霍北辰联机打游戏的是他，半夜找霍北辰出去喝酒的也是他，但是真正见面，耿柔却没办法将霍北辰嘴里的表哥跟真人联系在一起，这分明是个成熟稳重的邻家大哥，看上去很让人放心，完全不像跟霍北辰混一堆的表哥。 杨靖宇也打量着耿柔，过了一会好似恍然，“你就是上回北辰在山里急着打电话的女孩吧？幸会幸会，我杨靖宇。”杨靖宇笑眯眯地从副驾转身，朝坐在后座中间的耿柔伸出手。 “您好，我是耿柔。”耿柔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并且向他介绍了周知，“这是我弟，周知。” “嗯，你好，周知。” 周知点头，说话仍轻轻柔柔，“你好，杨哥。” 开车的是杨靖宇的女秘书，这时她从后视镜中对霍北辰笑道：“霍大少爷，我也想在你亲爱的女朋友那有姓名啊。” 霍北辰扯了扯唇，“nancy李贤，我哥美丽大方精明能干的万能秘书。” “多谢大少爷抬举。” 耿柔同样对nancy打了声招呼。 大柔在，但她一直沉默着，直到这时，她才突然开口，“这个李贤会死。” 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死亡预告。 耿柔得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不然迟早会被吓出个病来。 她怎么会死呢？ “我也想搞明白，她是局里压的一桩悬案，在密室里被人杀死，至今，我是说我那会还找不出什么突破口。” 被杀的？耿柔心下一个咯噔。她得罪什么人了吗？ “就是这点奇怪，警方调查她的时候，无论在公司还是在朋友面前，她的口碑都不错，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挺好的，完全想像不出有人会杀她，但是她那种死法，又绝对不是简单的入室盗窃抢劫案。” 这样啊…… “真是天助我也，这个案子我想得头都秃了，还一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她，姐妹，咱们一起解决这起世纪悬案吧！” 耿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画风一下跳到了刑侦剧了。她真的怕死人的喂！ 第38章 因为突如其来的死亡预告，耿柔整个车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霍北辰晚上玩游戏玩过头了，这会儿正补眠，周知在酒店里没睡好，也闭着眼打磕睡。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在市区里走走停停，出了繁华区域就明显好走多了。刘贤熟悉地将车开进宝山区的高级住宅区，停在一栋独门独户的三层别墅门前。 这是霍家在西京的房子，但杨梅和霍君雍难得住这里，他们一般住在楠积市，那里是霍君雍的老家，也离住黄庄村的霍北辰的爷爷奶奶近。 霍北辰一星期顶多回来一趟，就是把一箱脏的衣服丢回来，再拿一箱干净的衣服走。 耿柔他们抵达时，管家和几个菲佣正为晚上的宴会忙碌着，他告知众人杨梅和霍君雍正在午休。霍北辰要去叫他们，被耿柔阻止了，“既然这样，那就等唱完戏再见吧。” 霍北辰道：“离开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我知道，我跟周知化妆也要很长时间。” “还化妆，来真的啊？”霍北辰注视着耿柔，扬唇笑了。 耿柔只当没看见，“说了今天要换戏服的，你给我们找一个大点房间吧，没人来往的地方。” “那去我房间吧。” 耿柔与周知随着霍北辰上楼，她环视一圈打量霍家，虽说是别墅，却有些空旷，不过整体显得很有古典的简约美。耿柔也曾经去过有钱亲戚的家里，一眼就能看出富丽堂皇，几乎恨不得墙面上都贴着钱。霍家好像没有这个爱好，只是墙面上的字画稍稍暗示着屋子主人低调的奢华。 霍北辰在开房门的一刹那，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他让耿柔和周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这才满头大汗地出来开门，让他们进去。 “柔柔，你的男朋友在藏动作片呢。”周知虽然才变声不久，但却很懂。 “动作片有什么好藏的？”耿柔疑惑。 周知抚额，他真不忍心教坏单纯的姐姐，不过看样子霍北辰还没有得逞。 两人进了房间，霍北辰的房间大的有些令人妒忌，耿柔目测了一下，大概比她跟爷爷奶奶住的老房子差不多一样大，不，也许比它更大。房间里虽然没有臭衣服，臭袜子，但同样还是乱糟糟的。角落里堆放着哑铃一类的健身器材，书架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很多书，同样放置着很多手办，机器人的许多，汽车的也不少。桌面上随意放着耳机和音箱，大大的罩耳式耳机下压着一本摊开的。 也跟其他男孩的房间没什么两样。周知指指床底，耿柔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他的意思。 反而是霍北辰看到了周知的小动作，幽幽看了他一眼。周知露出纯天然无公害的笑容。 耿柔和周知将提来的两个大箱子里的东西摊开，将物件一一摆放在腾空出来的桌子上，霍北辰自告奋勇说要帮忙，但耿柔看他想一锅端的把配饰全部拿出来，觉得他帮倒忙的几率比较大，因此淡定的阻止了他。霍北辰没趣儿，就开了音乐躺在床上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干活。 耿柔让霍北辰到外边去找他表哥玩，霍北辰说他累了，想睡觉，但他滚了半天，也没见他睡着。 就在耿柔他们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已经开始画底妆的时候，杨靖宇过来敲门，说是霍君雍和杨梅醒了，听说耿柔他们来了，想叫他们下去喝茶。 霍北辰一个人下去了，他鼻孔朝天的对父母说：“耿柔正给你们制造惊喜呢，你们就等着吧。” 霍君雍和杨梅相视一眼，笑道：“那你的女朋友算是有心了，先替我谢谢她。” “你们自己先玩儿吧，我去帮耿柔一起制造惊喜。”霍北辰大言不惭的说。 “得瑟！”杨梅瞪着儿子背影笑骂一句。她穿着耿柔给她挑选的一套月白色刺绣改良旗袍，正好跟白西装浅蓝领带的霍君雍成情侣款。 霍君雍好笑摇头。 转眼就到了傍晚，霍君雍和杨梅请的客人陆续来了。霍君雍没有大肆操办，杨梅也尊重他的意见，两人都只请了平时来往密切的朋友，作为资深戏迷，霍君雍的朋友有一半以上是戏剧圈的，还有一半是学术界的朋友。 看这阵势，在车上就已经知道耿柔他们是什么惊喜的杨靖宇拍了张当今戏剧界大佬相聚一堂的照片给霍北辰，问他是不是要考虑一下。 耿柔献艺的心是好的，只是恐怕一个不小心，就班门前弄了斧。 霍北辰回了条信息，【考虑什么，我看耿柔唱的比他们都好。】 杨靖宇觉得霍北辰的粉丝滤镜大概是太厚了。 霍北辰接着又来一条信息：【哥你注意着点，不要让他们起架式，他们一言不合就要开唱。】 杨靖宇：……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耿柔一支独秀了。 霍北辰发信息的时候，其实不在房间里，而是奉了耿柔的命令，去外边把请来的却被拦在外面的场面班子给接进来，他还费了周章，故意让他们偷偷的从后门进。 可其实杨梅和霍君雍心里都门清，杨梅对荆京扬的母亲刘素素等人说：“霍北辰这小子捡狗屎运，交了一个会唱戏的美姑娘当女朋友，一会可能要演上一出戏呢，她唱得挺好，你们多鼓励鼓励人家。” 刘素素道：“还是杨姐你们家儿子能干，我想要一个会唱戏的美媳妇儿，可惜我那儿子就是个书呆子，天天就知道读书读书。” “我看这话是在炫耀了。”大家都笑了。 这边霍君雍也对一众国粹顶梁柱笑道：“北辰这孩子孝顺我，叫他女朋友来唱戏给我听，诸位一会可得好好评评。” 大家都心知肚明，“孩子有心，那唱的自然是好的。” 霍家的后面其实就有一个露天的戏台，只要是霍家人常住的屋子，像是在楠积市和西京，都特意搭起了戏台。 过了一会儿，霍北辰就请寿星和其他人挪步戏台处，大家都装作一副很意外的样子，笑呵呵地起身一起走。 “北辰，你给你爸请了戏班子呀，这么孝顺？” “今天是谁唱啊，唱哪出啊？” 霍北辰淡淡一瞥，没个好声气面对一干叔伯阿姨，“行了，再装就不像了。” 大伙哈哈大笑。 霍北辰想，你们现在就笑吧，听到了，有你们目瞪口呆的。 霍君雍与杨梅请客人们就坐，礼让一番后，霍君雍夫妻还是坐了最中间的位置。 伴奏的已经就位了，大幕缓缓拉开，梆子也起了。耿柔着老生扮相，缓缓踏着台步而上。 “这扮相，是杨延辉！”在座的大多都是行家，全都一眼就认出来了。 “嗯，台风不错，哟，还是个坤生！” “这就是北辰他女朋友吧？居然是个老生，有意思！” 耿柔立于台中央，西皮慢板唱：“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 霍君雍本是兴味大过期待，听得耿柔这一声开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道了一声“好！”然后又对杨梅道：“这是个好坤生！” 杨梅见丈夫兴致勃勃，自然也高兴了，“对，很不错，耿柔。” “你瞧她唱的，一点雌音也没有。” 周围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这是闫派的吧？好苗子啊。” “谁的徒弟，怎么没听说过？” “看起来很有闫美娇老师的气韵。” “嘘，听她唱。” 耿柔今天唱的仍是坐宫，但是坐宫的完整版，开头就是她大段的独唱和独白，期中就得了霍君雍等人的好几次叫好，霍北辰闭着眼翘着二郎腿听着，很是享受的模样。杨梅转头见从不听戏的儿子一副伪行家的模样，不免抿唇失笑。 “宫婢，带路来！” 幕内传出声音，是铁镜公主要上场了。 珠玉在前，大家对公主的期待加深一分，又有听众担心，这公主难以与杨延辉匹配。 西皮慢板，周知扮铁镜公主雍容上台。大家叫好，周知水袖一翻，开口唱：“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 这身段，这声腔，用时下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开口跪！一些学术界的教授平时不怎么听戏，竟也惊艳无比。 余音饶耳。 霍君雍震惊得差点起身鼓掌。这唱腔，这落音，不是已经失传的祝派神韵吗？ 周知继续唱：“怎奈他终日里愁锁眉间。” 这也……唱得太好了！ 霍北辰也挑了眉，他还以为周知不过是国粹大师的孙子，是耿柔叫过来顶场的，没想到居然真人不露相，他这一外行，都听出门道来了。 整场坐宫大概唱了一个小时，看戏的津津有味，一些晚来的客人由管家领着安静地来到后院，见霍君雍与众人都专心致志地听戏，也自发找位置坐了，并不上前打扰。听了两句，竟也入了迷。 荆京扬也来了，他坐到母亲的旁边，刘素素轻声道：“你怎么才来，错过一场好戏。” “一见驸马盟誓愿，咱家才把心放宽。”台上铁镜公主正在唱，“你到后宫巧改扮——盗来令箭你好出关。” 荆京扬挑眉，看向台上那身段妖娆但应该是个男子的旦角，这腔调，韵味十足，圆滑而柔润，又不显阴靡，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谁唱的，那个公主？” 刘素素道：“大概，是周知。”他已经开嗓了吗？没想到，等待了这么久，他的第一场戏居然这么突然。又令人惊喜。 荆京扬并不认识这号人物，台上乐起，适时又听得台上老生唱，“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本宫喜心间。站立宫门叫小番——” “好！” “好！” 叫好声此起彼伏，荆京扬略显诧异，这个声音，这个样模……居然是耿柔？她竟然也来参加霍叔叔的生日宴会？ 第39章 曲终谢场，霍君雍第一个起身叫好，开心的表情亦是溢于言表。他笑得开怀，一个不小心说了大实话，“北辰，你的女朋友可真是个大宝贝呀，你这么不靠谱，能追上她真是奇迹！” 霍北辰黑了脸。早知道就不让耿柔唱了，虾米玩意！ 耿柔与周知道谢下台，早累得靠一口气撑的耿柔缓了缓气息，笑着拥抱周知，“我的弟弟是天才！”这嗓子，真的绝了。 周知笑着回抱她一下，“柔柔也是天才。”她并没有受过长期系统的训练，能这么字正腔圆的唱完整出坐宫，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哪里是天才，我差点就绷不住了，幸好叫小番还是收住了。主要是不能给你丢脸的这口气还吊着。”耿柔取下胡子笑道。 “我的周知小宝贝儿啊。”大柔也高兴的不行，“怎么唱得这么好啊，呱唧呱唧。” 你怎么也这么惊喜，难道你没听周知唱过吗？耿柔有些纳闷。她知道大柔并没有来参加过霍北辰父亲的生日宴会，所以就不存在与周知同台共演的情况，但是周知总不可能之后就再没唱过吧？ “他唱戏的时候我总是有事。” 那你总不能连他的首场也没去吧？耿柔皱眉，觉得不可思议。依她的性子，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天……我……” “耿柔！”霍北辰跑过来，“我爸他们想见你，你是现在出去，还是卸了妆以后？” 耿柔看看周知，“先卸了妆。” “那行，走吧，去我房间卸妆去。” “你不用带我们去了，我们知道路，你去陪你爸爸他们吧。” “他们不用我陪，走吧。”霍北辰往耿柔肩上一搭，碰上了她腰间空悬的硬圈圈，他痞笑着顶了一顶，“真好玩，这东西。” 耿柔推了他一下，“这是玉带，不是用来玩的。” 霍北辰被推开，又挤了回来，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你唱的真好听，我看你唱的我都硬了。” 耿柔诡异的看向他，她画着中年男人的浓妆，穿着男人的戏袍，唱着男人的腔调，就这他还给她开黄腔？ “我想你大概是个变态。”耿柔下了结论。 听说耿柔他们要先去卸了妆才出来，一群翘首以盼的戏曲界大咖聚在一起，激动莫名的讨论着这两个人。 “他们到底是谁呀，哪家横空出世的后辈？我怎么都从来没听说过？” “君雍呀，这不是你儿子给你惊喜，是你给我们惊喜吧？” “哈哈，我也想呀，但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唱得这么好！”霍君雍道。 “你不是最爱祝派的吗？那个乾旦可是正宗的祝派神韵啊！那个年轻人的咬字，唱腔，全是祝派那种余音绕耳的声韵！”祝派是国粹派系的半边江山，但是到祝老爷子这一代，就断了。去年祝老爷子去世了，行内哀嚎声四起。 “可是祝老爷子从没收过徒弟，这小子难道是自学成才？” 刘素素这时与荆京扬一起走过来，“祝老爷子其实收过一个徒弟，叫做周知，我还有幸做了个见证。只是他收的徒弟年纪小，祝老爷子要求他在倒了仓后才能正式入行。” “什么，祝爷真的有一个徒弟？” “真的吗？那个小旦生，是祝老爷子的徒弟？”霍君雍也难得激动起来，他曾经以为祝派唱腔已经失传，没想到居然还有传人，而且还这么圆润完美，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对，我曾听周知唱过一两句，刚才那个人就是他，应该没错了。对了，他还是闫美娇老师的孙子。” “原来如此！北辰的女友唱的可不就是闫派腔调？难道她是闫老师的关门弟子？” 刘素素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荆京扬道：“耿柔是跟闫老师学的，但是她没有拜师，不算入行。” “什么？闫老师亲自教的，却没有入行？” “对，应该是她本人身体上的原因。她身体不太好。” “难怪了……” 刘素素斜了儿子一眼，“你倒是对她也挺了解的。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让霍北辰那小子捷足先登了，你不知道这女娃儿跟你妈是天生一对的婆媳吗？真不孝顺！” 荆京扬摸了摸鼻子，莫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说老霍，不会是北辰的女朋友从北辰嘴里知道，你痴迷祝派，因此特意把祝老爷子藏着的宝贝徒弟请出山，在你的生日宴会上献曲吧？要是这样，她也就太有心了！这简直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生日礼物啊！”如今国粹艰难，本来就有些青黄不接，更何况是凤毛麟角的乾旦。 霍君雍一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是的，那两个孩子，都算是很有心了。” 耿柔一进霍北辰房间，看见他那张看上去十分好睡的床就想扑上去睡一觉。她难得唱全场，对她的体力而言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好像比之前又好了一些，也许是前段时间霍北辰强迫他跑步的缘故吧。 “现在还不能休息，你今天的任务很重。”大柔说道。 啊，我今天有什么任务 “你忘了？你今天要败好感的呀。” 怎么败？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败过。” 耿柔：…… 耿柔与周知换了衣服卸了妆出来，周知穿了一套格子西装戴了领结，耿柔仍穿着她在校庆上登台的白色连衣裙。他们一出现，就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耿柔仔细一看，这里怎么好多个人，都好像在电视台的戏曲频道出现过？ 看来她刚才是班门弄斧了，不过可真的都是好人呀，刚才鼓掌都鼓得挺大声。 耿柔他们请来的场面班子也成了客人，说是请，不如说是借的，闫美娇听说耿柔要跟周知唱戏，就利用自己的人脉，替他们在西京借了一个戏班子。这群班子本来也是凭道义友情出场的，没想到居然见着了一溜的戏曲圈大佬，后知后觉吓了一大跳。幸好刚才在后台没看真儿，不然一个手抖，整场好戏都没了。 霍北辰将耿柔正式介绍给了杨梅和霍君雍，耿柔看向霍君雍的时候，心脏就像被海浪拍打了一波，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和……伤感？ “耿柔？小柔，谢谢你今天过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还给我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霍君雍对耿柔露出和煦似春风的笑容，分明是长辈，却又如此谦逊有礼。 这就是霍北辰的爸爸。耿柔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这对父子只要站在一起，或许许人不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这样看来，的确不太像杨梅女士了…… “是吗……”大柔低喃了一句，后面的话声音太轻，耿柔没听清。 “我爸是名学者，也是齐大的教授，你也看过他的书，华国古代新史，就是他主笔编写的。”霍北辰替耿柔搬宿舍的时候，看见过她的书架有他爸的书。 耿柔吃惊不小，没想到霍北辰的父亲竟然是霍教授，那是她非常崇拜的古代文学研究领域的教授。“霍教授好，祝您生日快乐。”耿柔化身迷妹，肃然起敬。 “好，谢谢。”霍君雍见耿柔如此乖巧可爱，对她的喜欢又加深了一层。 “这是我妈，上次你们在大学里见过了。妈，她是耿柔。” “嗯，我记得这位小美女，谢谢你今天这么用心的生日礼物，你霍伯父可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跟个小孩子一样高兴了。”杨梅一改在大学时的高冷范，对耿柔笑的很适合和善可亲。 耿柔心情复杂的与杨梅握了握手。面前一个是她所崇敬的教授，另一个是她钦佩的商业女强人，她要怎么在这两位面前败好感？ “我来替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周知，是教我唱戏的老师的孙子，也算是我的一个弟弟，他正好在西京，所以我就叫他过来替我顶一下场。” 周知闻言上前，颇为礼貌的一颔首，“伯父伯母好，我叫周知，今天很荣幸与柔柔姐为霍伯父唱戏庆生。” 姐弟俩的介绍非常低调，耿柔也完全不邀功，这一言行举止让霍君雍与杨梅相视而笑。 “怎么样，爸，要不是我，您能有这样的待遇吗？”霍北辰得瑟的攀上耿柔的肩。 耿柔暗暗的把他掐了一把，但自己没有把他推开，毕竟是在别人父母面前。 霍君雍笑道：“对，对，你今天是立大功了。” 霍北辰一哂，上前给了霍君雍一个熊抱，“老爹，生日快乐！” 霍君雍响亮的笑声很是愉悦，“谢谢你，儿子。” 耿柔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眼神闪烁一下，目光却无法移开。 戏曲圈的众人早就围在周围，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一听果然是刘素素说的周知，全都围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周知发现刘素素也在，这才知道自己露了馅儿。 耿柔最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大柔教她尿遁，她很没义气的丢下周知在一群好像找着宝的戏曲界名流堆里。 耿柔逃到空旷的正厅里，非常实诚的找了个洗手间，先上了个厕所，她擦着洗过的手出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避一避，一会儿再去后院。 大柔让她往楼上走。 去干嘛？耿柔问。 “有点小事，要你帮个忙。” 耿柔狐疑地上了楼，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她环视四周，二楼空荡荡的没有人，雪白的墙面上横挂着一副山水画，看起来很有些年头，在山水画的一头，厚重的雕花实木门紧闭。 耿柔在大柔的驱使下来到雕花门前，把手上方是一把密码锁。 “192522。”大柔说了一串数字。 第40章 耿柔下意识的将这串数字输进了密码锁中，嘀嘀两声，门居然开了。耿柔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密码？” “猜的。”大柔道，“警察就是干这个。” 耿柔却越发觉得她离警察的行当相差得越发远了。 耿柔打开门想重新锁上门，却被大柔叫住了，“等等，既然门开了，就稍微进去一下吧。” 我进去干什么？ “帮我个小忙。” 这不太好吧？ “你放心，绝对不偷不抢，进去一趟就出来。” 耿柔犹豫了一秒钟，咬咬牙缩着背，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 “瞧你这样，小偷似的。” 难道他们不是在扮演小偷的角色吗？耿柔现在真心理解了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的含义，她的未来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啊？ 耿柔轻轻地把门从里面关上，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一个书房，正中央挂着霍家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看霍北辰的模样，大概是他十五六岁的时候，三个人笑得很是开心。全家福的底下是一张大大的书桌，上面堆着很多文件，放着一台一体机电脑，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装饰品了。 耿柔走到书桌前，一看上面摆着的都是企业公司什么的东西，还有一瓶女士的香水和护手霜，这大概就是杨梅的书房了。 “你扯张便签纸，在上面写‘方圆’。” 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知道了，你不是说，不喜欢剧透吗？” 耿柔感觉自己又被啪啪打脸了。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耿柔按照大柔的吩咐写完字条才从书房出来，拿纸巾擦密码锁上的指纹，就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女声。做贼心虚的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居然是李贤。 李贤笑眯眯的走近她，“耿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北辰找不着，正在那乱转呢。” “哦，哦，我……上来看看字画，然后就发现这个门挺好看的，哈哈，哈哈，雕花的呢。”耿柔同学充分演绎出一个小城市姑娘对大城市别墅房门造型的欣赏。 李贤居然也配合了她的演出，“是呢，这个门的雕花很细致，不愧是大家手笔，听说这一扇门就要好几十万呢。” 耿柔吃惊。一扇门？好几十万？贫富差距真是一条鸿沟啊。 “你这么吃惊干什么，杨总可是风林集团的掌门人啊，家里一扇门几十万很稀奇吗？” “不……”她只是意识到霍北辰也许真的是个富二代。 “不说这个了，我们快走吧，不然北辰得着急了。”李贤亲切的对她招招手。 大柔道：“跟李贤套套近乎。” 你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她的死因，咱们做个调查吧。” 耿柔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真的要管吗？我们并不是死神终结者。 耿柔有些纠结。预知死亡究竟是救死扶伤还是篡改历史，更可怕的是，如果又像罗美莲那样，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确定，当你知道一个人要死，却什么都不做？”大柔问她。 耿柔噎住了。 她默默的与李贤闲下了楼。 要怎么做？她问大柔。 “套近乎啊。” 我不会。 “唉，大学时候的我啊，真是一棵善良的小白花。”大柔感叹一句，“我教你，你照我说的做。” 大柔指导了耿柔两句，耿柔更加纠结的拧了拧眉，大柔催促，“说啊。” 耿柔暗暗咬了咬牙，偏头对李贤笑道：“姐，你的口红颜色真好看，什么牌子的，哪个色号？” 李贤一愣，笑着抿了抿唇，“这是sy新出的珊瑚红，很滋润，也不容易掉色，怎么，你想买呀？” 耿柔点了点头。 “肢体语言不够向往，搂着她的胳膊，再亲密一点。”大柔现场指导。 耿柔几乎同手同脚的向前一步，僵笑着将李贤胳膊一搂，“是呀，我可喜欢你这个口红颜色了，感觉特衬肤色，李贤姐，你真会打扮！” 李贤道：“我哪里会打扮，都是被逼的，上班都要化妆，慢慢的就学会了。你们现在也开始化妆了吧？” “是呀，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妆适合我，都是胡乱搞的。”耿柔的八颗牙齿一直亮在外边保持笑容。 李贤看了耿柔一眼，忽然笑道：“是了，你们也该学化妆了，那我直接送你一套化妆品，你就拿着它练吧。”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耿柔正下意识的要拒绝，大柔先一步教她开口。 她的声调喜中带娇，耿柔头皮发麻，照着大柔的话说了一遍，说完后悄悄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举手之劳！这样，你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等我让人买了就给你送过去。” “我怎么能还让你帮我送呢？我自己去拿吧！” “瞧你说的哪的话，我怎么敢劳驾未来的霍家少夫人亲自跑腿呢？”李贤对耿柔挤挤眼。 “姐你说什么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耿柔真的庆幸自己还没吃东西，她真的要被自己说的话整吐了。 霍北辰从后院进来，看见耿柔明显松了口气，旋即皱眉，“你跑哪去了？”一眨眼就看不见人了。 “我去洗手间了。” 霍北辰撇撇嘴，“事多，”他将她的手一牵，“赶紧的，开席了。” “我自己会走。”怎么总爱拉着她走。 “能不能不啰嗦？”霍北辰粗声道。 “北辰叔叔，抱我！”奶香奶气的声音来自杨靖宇三岁的可爱小公主杨靓靓，她今天穿着粉色公主裙，带着一个小皇冠，站在霍北辰屁股后面，对他伸出了小胖手。 霍北辰斜了一眼，“你怎么那么懒，不抱！” “要抱要抱！”杨靓靓耍赖的抱住霍北辰的大腿。 李贤笑着上前，“小公主，你北辰叔叔今天要陪他的女朋友，nancy阿姨来抱你好不好？” 杨靓靓想了想，退而求其次，伸手让李贤抱了起来，还不忘对霍北辰做个鬼脸，“臭叔叔！” 杨靖宇老婆罗莎跟了进来，看向爱女宠爱又无奈地笑道：“宝宝，你怎么又让nancy阿姨抱。” “没事儿，我恨不得天天抱着我们可爱的小公主。”李贤亲昵地用头顶顶杨靓靓，杨靓靓咯咯地笑。 霍北辰捏捏耿柔，“叫嫂子。” 罗莎闻言看过来，耿柔僵硬一笑，“姐姐好。” “你也好。”罗莎掩唇而笑，暧昧而又不失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你就是北辰的女朋友吧，真可爱。” 可、可爱？耿柔纠结地偏了偏头，这是在说她吗？ 届时大部队陆续走了进来，几人也忙跟着说说笑笑的人流往宴会大厅而去。 霍北辰被杨树叫了去，他叫耿柔一起去，她摇头不去。霍北辰让她别乱跑，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周知俨然成了团宠，被一群戏曲界大佬们围在中心，周知微笑以对，偷偷向耿柔发射求助信号。耿柔良心回来，想去助一下来着，却见荆京扬与一名穿黑色绒面长旗袍的女士从一侧走来。 “你未来婆婆来了。”大柔道。 耿柔被口水呛到了。 荆京扬注视耿柔笑道：“耿柔，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姓刘，你叫刘阿姨就行，妈，这是耿柔。” “刘阿姨好。”耿柔的喉咙还有点呛。未来婆婆……怎么感觉好诡异的真实啊。 “你好，耿柔。”刘素素热情的跟耿柔握手，一开口就是拉人头，“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剧院来，我们剧院福利很好，工资待遇不错，还有五险一金！” 荆京扬抚额，他妈真是为了剧院的人口操碎了心。 耿柔忍住笑意，非常诚恳的开口，“不好意思刘阿姨，我的身体素质差，经常感冒，一感冒就爱咳嗽，所以当初也是这个原因，没有正式拜师学艺。”唱戏的最忌咳嗽，要是一在台上唱戏就嗓子痒咳嗽，那一出戏都会毁了。 “原来如此，瞧你这小身板，你家里应该让你多补补。”刘素素道，“我听京扬说，你是跟着闫美娇老师学艺的？” “是的，其实这也是个巧合，”耿柔笑道，“闫奶奶老家也是禀州的，她身体不好，就回老家养身体，她成天在公园里面散步，吊嗓，我听着有趣，就问他我能不能学，她让我唱了两句，就答应了教我。” 刘素素笑着点头，“那可真是一桩趣事，不过当时你的年纪应该不大吧，怎么会对戏曲感兴趣？你们不是应该喜欢听流行音乐什么的吗？” 耿柔愣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感兴趣了。” 耿柔没有说实话。当初她想学唱戏，是因为爷爷奶奶都喜欢听戏，她想着回去唱给爷爷奶奶听，能让他们艰难的日子里多一份开心，就一直坚持了下来。并且闫奶奶是个严师，虽然她没有正式的拜师，但她仍然认真的要求她，耿柔不想辜负闫奶奶的期许，就尽可能的学了很多。 刘素素听出耿柔藏了些什么话，但她没有多问，只是仔细打量着卸了妆的耿容。 这个女孩儿可真不错，不卑不亢，又有气质，最重要的还会唱戏，怎么就被霍北辰给拱了去？ 不过那小子不定性，也许过两天又闹分手也说不定。 “阿姨就喜欢爱唱戏的女娃儿，你要是有空，就到阿姨家来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刘素素非常和蔼的盘算着长远计划。 荆京扬轻咳了一声。 耿柔轻笑道谢，“谢谢阿姨。” “你未来婆婆对你好吧？”大柔适时幽幽道，“还不努力努力，争取争取？” 这下轮到耿柔清嗓子了。 “我说你们都在哪呢？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赶紧进去，就等你们开席了。”杨梅从宴会厅里出来，上前一手拉过耿柔，对刘素素和荆京扬招招手，“快来快来。” 耿柔的手不经意被拉住，莫名地心脏漏跳了一下。她抬眼看向杨梅，杨梅回给她一个温和的笑眼，“走吧，吃饭了。” 耿柔讷讷“哦”了一声，乖乖地跟着杨梅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里已经用八仙桌摆了三桌，每一桌的菜肴都一样，每一桌都像是满汉全席。杨梅拉着耿柔在首席坐下，紧挨着她跟霍君雍，另一边还有个空位，明显是个霍北辰留的。再下一个位置，就是杨靖宇了。 “这个位置不太妙，赶紧溜。”大柔道。 耿柔如梦初醒，腾地站起来，“伯父伯母，我弟弟一个人在那边，我怕他不习惯，我还是去他那里坐吧。” “唉，不用……”杨梅还没来得及说话，耿柔就跟泥鳅一样溜了。 第41章 耿柔逃荒似的逃到在周知与戏曲圈大佬们的一桌坐下，受到了周知的热烈欢迎，他殷勤的替她端茶倒水，不断给她使眼色，请她让他从大佬们的热情中解脱出来。 果然耿柔的到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大佬们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耿柔身上。 刘素素和荆京扬也来了这一桌，大家见他们来，也都起身让座。刘素素也不客气，拉着儿子在耿柔身边坐下。 耿柔差不多收到了和周知一样的待遇，夸赞的多，刨根问底的也多，但幸亏快开了宴，中断了他们的问话。 主持生日宴会的居然是霍北辰，他看来是很习惯这种环境，面对一干长辈也不见拘谨，反而热闹的开了场，最后在一声大喊的“老爸生日快乐”中下了台。 大家都笑了，捧场的热烈鼓掌，耿柔不禁也笑了。 霍君雍站起来举起了杯子，笑道：“各位，我想说的，我儿子都已经帮我说了，只有感谢二字，我想多说几遍，谢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为我庆祝一个小小的生日，霍某人先干为敬。” 霍君雍仰头喝下一杯白酒，大家也都举了杯，热闹腾腾的喝了。 霍北辰下了台，第一眼没看见耿柔，第二眼才找着她，他皱眉来到耿柔身边，“你挤这儿干什么，那边有位子你不坐。” “我坐着这儿可以。”耿柔道，“你去……” “胡闹。”霍北辰低低的在耿柔耳边说了一句，居然就拦腰将她抱离椅子，耿柔吓了一跳，众目睽睽下，她只得顺势站了起来，“你干嘛？” “吃饭啊，干嘛。”霍北辰搂着她，不由分说将她带到主桌，压着她坐下。 大家看见这一幕都发出会心的笑，耿柔羞了个大花脸。 杨梅似笑非笑地看见儿子。这小子，还真挺上心啊。 杨梅识人无数，之前一眼就看出耿柔与儿子之前来往的前女友们不同，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孩，但她担心儿子不定性，开口让霍北辰邀请耿柔参加生日宴会也是想试试他的态度，要是他仍是只是玩玩而已，是不会叫耿柔来家里的。没想到他回头打电话向她邀功，乐的跟二傻子似的。 荆京扬看见这一幕，低头喝了一口水。 “你再不上场，就没机会了。”荆京扬脑海中的声音道。 插曲过了，大家开始热闹的吃饭，喝酒，霍君雍酒量不好，霍北辰就替着他爸到处去敬酒。一个个叔叔阿姨的喊，耿柔的目光随着霍北辰移动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见杨梅正在看着她。 “别担心，他酒量好着呢，”杨梅笑道，替耿柔舀了一碗花胶炖鸽汤，“多吃点儿，你太瘦了，我看着风都能把你吹走了。这是北辰交待厨房做的，还有冻黄鱼，也是他交待的，待会儿尝尝。” “我知道了，谢谢伯母。”耿柔双手道谢接过，低头闷喝起来。她心里还想着败好感的任务，有些为难，又有些心虚。突然她拿勺的手一顿。刚才杨梅那两句话，分开讲好像都没什么不对，但合在一起……怎么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姐，你也喝点，补补。”霍北辰的舅舅杨树为姐姐倒酒，笑着提醒她一句。 杨梅笑道：“我吃着呢。” “那小柔，你多吃点，别拘束，当自己家！”杨树温和又热情地招呼小辈。 耿柔忙点头，对着杨树笑了笑。她也经常在电视上看见这位，不过本人比电视上更瘦些，戴着一副金边眼睛，却跟霍伯父的书他跟杨梅女士一样，是个关心教育的慈善家，每年都能听到他在各地建立杨树爱心小学的新闻。 上冻黄鱼的时候，霍北辰转回了主桌。 冻黄鱼是用小黄鱼去了骨做的，顶上铺撒了金黄鱼子酱，耿柔尝了一口，眼前一亮。霍北辰瞅着她一哂，用小木勺舀了一勺鱼子酱让她吃。耿柔吃了，直接伸了大拇指点赞。 霍北辰乐了，还要给她来一勺，耿柔摆手，“不吃了，我差不多饱了。” 霍北辰这才放下了小木勺。 罗莎怂恿着耿柔与霍北辰一起敬了霍君雍和杨梅一杯酒，耿柔想着要是自己不干，大概好感也就败了。只是她面对霍家父母的笑脸，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最后她还是默默地把酒给喝了。 霍北辰坐了一会，又跑去敬酒。耿柔坐在位置上，也不知道是饱了，醉了还是累了，总之眼皮一直在上下打架。 她悄悄的走出宴会厅，出了大门到外面醒瞌睡。霍家的庭院是个禅意的极简庭院，一方幽竹和几颗奇石，幽深而静谧，鹅卵石铺设的崎岖道路另一端，有一张方桌与两张细方形紫檀椅。耿柔走到椅子旁边，弯腰食指抚过椅子，没有灰尘，她径直坐下，轻轻呼了一口气。 大柔，败好感这事我还是做不出来，要不我们换个方式吧。 “……嗯。” 月光正好，宴会厅里的喧闹都被隔绝在里面，耿柔欣赏着月色下的庭院，隐隐还听到了蝉叫声，上下眼皮实在抵抗不了诱惑，缓缓地合在一起。 荆京扬出来抽烟，不想看见月色下酣睡的睡美人。他站在不远处，停顿了一下，轻缓地来到耿柔面前。月光在耿柔本来白皙的脸上撒上一层柔和的莹光，她的红唇微微撅起，似乎正睡得香甜。 荆京扬的眼神加深。他将烟捻熄在自己的随身烟灰盒里，然后缓缓的弯下了腰，凝视着她。 他未来的老婆吗？ 荆京扬现在感到很焦躁。他仍有自己的坚持。只要耿柔是霍北辰的女朋友一天，他就不想做出对不起兄弟的事，但是他没料到的是，他每天对着耿柔照片的时间越来越长，心中的躁动也越来越强烈。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荆京扬，你看见耿柔……你在干什么？”霍北辰的声音响起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他敬完一轮酒，回来又不见了耿柔，跑出来几个洗手间找了一遍，还是没看见个人，问了好几个人，还有一个人说看见她出了门往庭院走了。 荆京扬一惊，起身转头，霍北辰插着兜眯着眼看着他。 “耿柔在这里睡着了，我怕她着凉，想叫醒她。”荆京扬说。 霍北辰偏了偏头，看向他身后的耿柔。片刻，他点了点头，“她大概是累了，唱了那么久的戏。”她的体力大概也就那么多了，是到了该补充的时候。 霍北辰上前，在耿柔的另一侧站定。睡得香甜的耿柔身边站了两个大男人还毫无知觉，偏头靠着椅背双眼紧闭，大概这时候被拿去卖了都不知道。霍北辰扯了扯唇，弯下腰伸出双手。 谁知一只手竟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干什么？” 霍北辰抬眼，“你干什么？” “你这时候还把耿柔带到哪里去，叫醒她，再过一会儿，她就该回学校了，明天还有六级考试。”荆京扬不想承认自己是不想看着霍北辰抱耿柔进房间。 霍北辰撇撇嘴，“什么破考试，有什么好考的，今天就让她睡这儿，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你还是先叫醒她，问问她的意思吧。”荆京扬提高了音量。 两人的对话全变成了噪音，被搅了清梦的耿柔不悦的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呻吟。 霍北辰瞪荆京扬，压低了声音，“小声点，她有起床气。” 你怎么知道她有起床气？荆京扬差点问出了口。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吧，帮我叫人拿一条毯子出来。”霍北辰在一旁坐下，对荆京扬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荆京扬没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呀。” 荆京扬看了霍北辰一眼，这才转头走了，走出不远，他停下脚步回头，霍北辰将脑袋撑在方桌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耿柔。 不该有的负面情绪又涌了上来，大概可以称之为嫉妒。 第二天早上，舍友们看见从床上爬下来的耿柔都吓了一跳。她们完全不知道她是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一点了那时候，我回来你们都睡了，所以没敢吵醒你们。”耿柔打着呵欠说道。不过又被她吵醒的宿管大妈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她估计要是没有霍北辰和荆京扬在，她根本就进不了宿舍大门。 “那么晚还回来干嘛，在霍北辰家里睡呀！”关泽楠暧昧的笑一笑，“怎么样怎么样，霍北辰的家里面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很有钱？” “也就那样吧。”耿柔含糊的说道。 “啊？不是特有钱的那种啊？”关泽楠失望了。 耿柔嗯嗯两声，拿着洗漱用品出去了。 申昭昭洗了冷水脸回来，这才完全清醒，她一边擦脸一边对推门进来的耿柔大声嚷嚷：“耿柔耿柔，我跟你说，你昨天不在发生大事了！” “什么事？” “就是你那个……” “一会儿就考试了，别提这些糟心的扰乱军心。”米阳打断她们的对话，“准考证和身份证带了没，四级考试合格证带了没？准备出发了。” 申昭昭连忙检查书包，“带了带了，那耿柔，我们考了试我再告诉你！” 耿柔看看时间，也赶紧换衣服，并将放在桌上的准考证和合格证塞进了包里。 六级考试从周日早上九点考到十一点二十五分，耿柔顺顺利利的做完，交卷时感觉还可以。 但随后交卷的申昭昭就好像没那么自信了，“这次好像过不了。” “我们要以乐观的态度看待问题。”耿柔安慰一句，她看看手机，霍北辰发了一条信息给她，说是带周知出去玩了，叫她考完了给他打电话。 “走吧，先去吃午饭。”米阳揽着耿柔下楼梯。 “我得先打个电话……”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风风火火的从上层楼梯冲下来，嘴里嚷嚷着借过借过。耿柔定睛看清往下冲的人，“任绮南，干什么去？” 任绮南抓住扶梯煞住脚步，转头见是耿柔，“正好，你也来！”她不由分说，拉着个人就往下冲。 第42章 “喂，去哪？干什么？” 任绮南恨恨道：“汤宏深那孙子，居然还敢来找社长，我非得替天行道抽死丫的！” 申昭昭一听，整个人趴在扶梯上，对着下边任绮南的脑袋大叫：“那个人渣来了？在哪儿？” “好像在社长的宿舍楼底下！” “靠，他居然还有脸来！你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给学姐撑场面！”申昭昭立马三两步下了楼梯与任绮南汇合。 “喂，你们别去闹，讲道理，讲道理！”米阳大声喊。 耿柔懵懵懂懂上了任绮南的自行车，在路上才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这也是申昭昭今天早上要给她说的大事。 原来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一个师大的学妹，跑到西京大来，找着雷书卉后就直接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雷书卉，不要抢走汤宏深。耿柔听到这里，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陈箐。 雷书卉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显得太过难堪，还勉强好声好气的让陈箐起来好好说话，但是陈箐说什么都不听，跪在那儿抓着雷书卉的大腿，就是不起来，又哭又闹的，可怜兮兮的求她把汤宏深还给她，搞得好像雷书卉才是那个抢人家男朋友的小三似的。 雷书卉忍无可忍，一巴掌就甩到陈箐上去了，陈箐被这巴掌甩了之后，跳起来就跟疯了似的对雷书卉又咬又打，旁人拉都拉不住。 最后这事还惊动了校方，指导员和系主任都赶到了，还把陈箐的指导员也从师大叫了过来，因为两人都动了手，打的还不相上下，又是为这种理由，校方也很为难，将双方都批评了一顿，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然而这事自始至终，两人口中的男朋友汤宏深都没有出现过。 “小三跑到正主面前吵都吵完了，架也都打完了，现在才跑来，他这是演给谁看呢！”任绮南愤愤地踩着自行车载着耿柔，“没想到汤宏深居然是那种渣男，我算是看错他了！” 申昭昭踩着自己的自行车跟在旁边，“可是我们上次吃火锅的时候，他对雷学姐很好啊，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会脚踏两只船，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那个陈箐是个神经病，自己给自己加了很多戏，跑来这里闹？” 申昭昭昨天也是道听途说，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但不知道具体情况。 任绮南冷笑一声，“有什么误会？，你知道我们社长为什么忍无可忍吗，是因为陈箐给她看了一张自拍！就是这对渣男贱女在床上的自拍！” “我去！这么恶心！”申昭昭激动的差点拐弯。 “抽死他。”耿柔淡淡道。 “柔，我就欣赏你这种人狠话不多的作风，走，抽死丫的！” 任绮南和申昭昭用最快的时速踩着自行车到了雷书卉宿舍楼下，汤宏深怀里抱着一束快焉了的玫瑰花，垂着头弯着腰地站在楼下，看上去可怜兮兮。雷书卉的室友站在宿舍的窗户后大声喊：“汤宏深，你给我滚蛋，卉卉不想看见你！” “大姐，求求你，让书卉下来见我一面吧，这真的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她不想听你解释，她只想要你走！” 任绮南一听，暴脾气就上来了，她把自行车一推，撸着袖子上前。 “汤宏深，你还要不要脸，做出那种事还敢跑到这儿来，你当我们社团没人是吧！” 任绮南抡着包包往汤宏深身上打，汤宏深不仅不躲，反而迎了上来，满头大汗地抓着她说：“学妹，你来得正好，你快帮帮我，帮我把书卉叫下来，我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我帮你？我帮老天打死你！”任绮南的爸爸就是跟一个女人出轨被发现了，这两天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任绮南一股邪火没地方发，汤宏深可以说是直接撞到枪口上，“你说你怎么这么坏，我们社长哪里对不起你了，她对你那么好，你还脚踏两只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臭男人！臭男人！” 申昭昭也是个不省油的，举拳头帮着任绮南打，耿柔虽然没有她俩蛮横，但总是堵着汤宏深要逃跑的路线，再把他给推回去挨揍。 第43章 本来这事就够招摇的了，被任绮南她们一闹，围观的就更多了。他们看着汤宏深的眼神都带着鄙夷，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汤宏深被打得抱头鼠窜，花也顾不上了，蹲在地下求饶，“别打了，别打了，疼！” “疼？你还知道疼！学姐被你这种人渣给绿了，她才疼呢，她脑阔疼！”申昭昭不解气，上前又是一脚。 巴特尔下来吃饭，直接看了个热闹，见申昭昭彪悍的模样啧啧称奇。 “我没有，我没有，都是误会，都是陈箐那家伙胡说的！我从来就没有跟她有过什么！”汤宏深抱着脑袋还在狼狈的解释。 “她胡说什么了？”沙哑的女声从后面传过来，是雷书卉的声音。 耿柔转头，雷书卉惨白着一张脸，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鼻头红红的，鼻下都有被擦破皮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有红色的小胡子，脸上还有没有擦干的泪痕，她的手里拽着半湿的纸巾，拳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汤宏深急急忙从地面上撑起来，踉跄跑到雷书卉面前，“书卉，书卉，你听我解释，我真的跟陈箐没什么，我要跟她有什么我遭天打雷劈！她就是个神经病，她脑子有问题，胡说的！” “胡说的？那那些照片，你又怎么解释？”雷书卉冷冷看着眼前相恋多年的男朋友，仿佛今天才认识他。 汤宏深在心里将陈箐艹了祖宗八代，面上仍是一副有为青年懵懂无知，“照片，什么照片？” 雷书卉似乎想冷笑，但唇角没勾起来，“你跟她的艳照啊。” “什么艳照？哪里来的艳照，从来没有的事，那一定是她p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她随便将一个人的脑袋换成我的脑袋，就能做的天衣无缝！”汤宏深抹着脑门的汗，眼圈都好像急红了，“是，我是骗了你，说她对我没意思，其实她向我告过白，但我没理她，我真没理她，我们宿舍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可她就是死缠烂打，说什么她也不听，她一个姑娘家的，我也不好动粗，就只能……” “汤宏深，你还对我撒谎，你还当着我的面撒谎！”雷书卉突然歇斯底里了，“照片是假的，视频也是假的吗？汤宏深，你给我去死，现在就去死！” 雷书卉疯狂的抓向汤宏深的脸，那眼神好像要跟他同归于尽。大家都被她吓到了，原本支持雷书卉痛揍负心男的任绮南也下意识的上前去把她拉开，但是雷书卉已经丧失了理智，她五指张开空气中乱抓，一边嚎啕大哭，还在大哭中骂着什么，就像一个疯婆子。 汤宏深吓得后退几步，他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摸一摸，竟然有血。他不可置信的瞪向雷书卉，疯了，都疯了。 怎么女的疯起来比男人都疯！ “汤宏深，你给我去死，你给我去死！”雷书卉蹲在地上叫嚣着大哭，沾着血的手指撑在地上紧紧地扣着水泥地，指甲盖里血肉狠狠泛白。 她的眼泪滴在地里，也滴在在场一个女孩的心里。如果不是伤心透顶，哪一个女孩会在大庭广众下哭成这样？ 一时间周围居然安静下来，只听见雷书卉痛哭的声音。 耿柔讷讷地在雷书卉身边蹲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看见了吗？她就是未来的你。”大柔幽幽的开口。 耿柔的手握成拳。你说什么？ “我说，社长现在被她男朋友背叛的样子，就是以后你被霍北辰背叛的样子。” 心狠狠一滞，耿柔偏头看向仍哭得撕心裂肺的雷书卉。 “你是不是觉得霍北辰好像对你挺好的？好像是喜欢你的？请你仔细看一看现在社长的模样，她跟她男朋友典型的青梅竹马，多年的恋人。”男的却照样无障碍出轨。 耿柔的脸色发白。 大柔继续说：“我当初就是太天真，凡事都想当然，那时看到社长这模样的时候，我就应该提高警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汤宏深会脚踏两只船？ “告诉你有什么用？告诉你，你就会阻止汤宏深吗？这种男的，会出一次轨，就会出千千万万次轨，长痛不如短痛，社长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她才能早一点得到解脱。”大柔顿一顿，“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耿柔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 我没有。她下意识反驳。 “你别忘了，我就是你，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汤宏深，你果然在这里！”汤宏深的室友突然满头大汗的跑来，“你怎么不接电话，出大事了！” 汤宏深正拿着自己的衣服擦脸上的血。他刚想借一张纸巾来着，但周围所有人都不借给他。他阴郁的看向室友，“有什么事一会再说。”没看见他现在的情况吗？ 汤宏深室友急得跳脚，“哎呀，要是一会说恐怕就来不及了，陈箐自杀了！” 全场哗然。 “什么？”汤宏深脸色骤变。 “陈箐自杀了，不过幸好她的朋友发现了，现在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但救不救的活还是另外一回事！” “哈哈哈哈——”雷书卉又哭又笑，她抬起头，俨然是个疯子，“那女孩昨天就要死要活的，今天还真自杀了。汤宏深，你真行！” 第44章 耿柔随着雷书卉赶到医院时，陈箐还在手术室没有出来。 医院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是阴冷的，但此时却不及来雷书卉的脸色阴冷。她面无表情的靠墙站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指甲里的血迹。汤宏深缩着身子站在她身边，低低的跟她说着话，眼睛还时不时的瞄向手术室，沾着血的袖子不停的往脸上擦，越擦脸上越脏，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擦汗还是在擦血。 雷书卉看见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耿柔看雷书卉要来医院时情绪很不稳定，怕她出什么问题，不放心与任绮南两人跟着过来了。这会儿耿柔见雷书卉不言不语，便转头盯着仍然亮着的手术室的灯，眉宇下的阴影凝重。 陈箐为什么会自杀？就是因为求而不得吗？她明明知道汤宏深脚踩两只船，为什么还会为这样的男人自杀？ “女人爱到深处的时候，很容易陷入魔怔。”大柔幽幽地道，“有时就在一念之间，就会做出外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之举。” 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我也…… “是的，你也自残过。” 不可能。 “你再这样下去，就万事皆有可能了，”大柔道，“不过话说回来，我那时候并没有听说陈箐会自杀。” 你那时候没有？ “没有。我只听说了社长发现男朋友背叛她，就跟他分手了。” 那，为什么会出现没有发生过的事？ “大概，是产生了蝴蝶效应吧。” 拐角处的电梯“叮——”了一声，嘈杂的人声匆忙的脚步传了进来，几人神情各异的抬头，是姗姗来迟的师大领导。陈箐指导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子，专注向领导汇报工作，背着身子倒着走，“我赶到的时候，陈箐的手上用刀划了三四道口子，血汩汩的流，真是吓死我了。” 众人脸色一变，雷书卉咬紧了下唇。 师大的校长看见了几个学生在过道里站着，向陈箐指导员使了个眼色，让她暂时闭嘴。 安全楼梯口的门骤然从里打开，一个短发微胖的女生冲了出来，满头大汗，手里拽着一大堆单子，把刚走到楼梯口的领导们吓了一跳，那个女生好像也吓了一跳。 耿柔认出了人，师大戏曲社的大一新生刘萌。是个十分男子气的女孩，平时总与陈箐在一起，好像听说高中，她俩也是在同一个班。 原来她是给陈箐办手续去了。 刘萌显然没料到有这么多人，她好像有点懵，看了看校内领导，又看了看耿柔和雷书卉她们，当她的视线扫到汤宏深身上时，眼神顿时变得凶狠，她捏紧了手里的各种缴费单，直直走到汤宏深面前，咬着牙伸手将他用力推了一把，汤宏深不知道是被她的气势吓住，还是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推了个踉跄，刘萌上前一步，双手又用力将他推了一下。 “杀人凶手。”刘萌既冷又狠地瞪着汤宏深说。 大家都惊了一下，汤宏深反应最大，“你说什么，谁是杀人凶手！” 雷书卉古怪的看向汤宏深。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她爱着的男朋友就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老实巴交的男朋友会被人指着骂杀人凶手。 师大校领导听了个真真的，急急忙上前拉开两人，“同学们都不要瞎说，陈箐同学还在做手术，你们都冷静点。” 指导员悄悄的在主任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系主任又将话传达给了校长和副校长。师大的领导们看向汤宏深的表情都有点古怪。 刘萌不再动手，但是她仍然拿一双怨恨的大眼盯着汤宏深，牙齿咬得死紧。 汤宏深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他索性背对着刘萌，糊着一张到处沾血的脸，上前与学校领导打招呼。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箐同学为什么会自杀？你是她的学长，心里有数吗？” 耿柔听师大的领导低低的问着汤宏深，但汤宏深表示一概不知。 “哼。” “哼。” 两声冷笑传来，一声属于雷书卉，一声属于刘萌。 就在这时候，耿柔的电话响了，柔和的铃声居然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耿柔见是霍北辰打来的，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涌起的是什么滋味。 她让任绮南看着点雷书卉，自己去了安全通道里接电话。 霍北辰打这个电话来，自然是问她考完了没有，怎么还没有找他们。耿柔略一沉吟，将雷书卉与汤宏深陈箐的事情说了，霍北辰的声音显得很不悦，“你怎么又掺和这些事，你是不是柯南附身了，走哪哪自杀。” “你说什么呢！”耿柔提高音量。 “行行行，我说错话了，那你现在还在医院干什么，你又不是医生，蹲那也没用啊。赶紧出来，周知和我爸都等着跟你一起吃饭呢。” “……”等会儿，她是不是幻听了，“你说谁和谁？” 第45章 “周知啊，还有我爸。” “……你爸，怎么跟你和周知在一起？” “你不知道我爸是祝派的铁杆戏迷啊，他一直以为祝派失传了，现在蹦出来一个继承人，他高兴的跟又生了个儿子似的。听我今天带要带周知出来玩，他算着时间就过来了，现在还在对周知寒嘘问暖。” 霍伯父……是祝派的铁杆戏迷？耿柔划过一丝念头，但转瞬即逝。 “出来了，出来了！”安全通道外传来杂乱的声音，好像是陈箐的手术做完了。 “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不放心社长，等确定陈箐没事了之后，我再去跟你们会合，”耿柔透过门缝看一眼外边，“谢谢你今天带周知去玩，也替我谢谢伯父。” “谢什么……喂！” 耿柔没等霍北辰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她走出安全通道，手术门刚好打开，护士们推着病床走了出来。耿柔没看见人，先看见半空中的吊瓶，说明人还活着，她松了口气。 刘萌第一个扑上去，在陈箐的病床边大喊陈箐的名字，师大的领导也都围了上去，向医生询问情况，当医生告知他们陈箐脱离了危险期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浮出了放心的表情。 汤宏深的表情就显得有些一言难尽。他仍然站在雷书卉的旁边，搓着手伸着脖子张望，似乎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雷书卉看着脸色白得跟床单一样的陈箐紧闭双眼躺在移动推床上在她面前滑过，昨天她跪在她脚下说的话还犹言在耳： “我可以为他去死，你能吗？你不能，就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雷书卉的心头涌起了无数黑暗思绪，在她体内咆哮意欲破柙而出，她难受的闭了闭眼，“汤宏深，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她，真的好上了？” “书卉，我……” “说实话！” “是，我是跟她上过床！”汤宏深一咬牙，终于坦白，“因为她一直很崇拜我，把我当偶像一样，又对我体贴入微，全心全意的依赖我，所以我就一时没能抵住诱惑……书卉，我也是没办法，要是你有她一半体贴一半温柔，我就绝对不可能被她迷惑的。” 雷书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看向他，“你说什么？我没有她体贴温柔，所以你就被她迷惑了？” 汤宏深幽怨的看向雷书卉，“你总不能让我昧着良心说，你很温柔体贴吧？平常都是我照顾你，从来没有见你对我做过什么。” 雷书卉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抬头大笑三声，眼底一片荒唐的绝望，“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那她之前为他跟她的未来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是不存在的？假的？ 汤宏深见雷书卉好像又有些癫狂的起势，他连忙说道：“但即使你对我不是特别好，可我还是爱你的书卉，就算陈箐对我再好，也不及我对你的爱，你放心，这一次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不会再受任何人的诱惑，一心一意待在你身边。” “哈哈，哈哈。”雷书卉一边笑一边摇头，喉咙里就像插着刀。这就是她爱了多年的男人，真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啊。 耿柔在不远处看清雷书卉的表情，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不必了，你不必再纠结了，你告诉陈箐，你，我不要了，她还要，就拿走吧。”雷书卉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书卉，书卉！” 汤宏深想追上去，迎面走来一个卷毛穿t恤的年轻男子，他伸手拦住汤宏深，“你就是汤宏深吧，有人向警方报案，说你教唆自杀。” 耿柔原本想追着雷书卉去，听见这话，却停住了脚步。她让任绮南追上去，自己转头一看，果然是吕晖在向汤宏深亮自己的警官证。 “什么情况？”大柔显然来了精神，“走过去听听。” 耿柔依言走了过去，只见老刑警倪勋站在电梯口，嘴里嚼着东西，与刘萌说着什么。 听哪边？ “汤宏深的近，先听他的。” 耿柔便小步往汤宏深的方向移了两步。 “我教唆自杀？警官，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还是个学生，西京师范大学的。”汤宏深先是面部一僵，然后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一根给吕晖，“是不是同名同姓了？” “我不抽烟，”吕晖冷冷淡淡的拒绝，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我没找错人，你跟陈箐什么关系？” 听吕晖开口就提起了陈箐，汤宏深脸颊抽搐了一下，“陈箐，陈箐她是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她是自杀？” “她本来就是啊！” 吕晖抬头，看向汤宏深挑眉点了点头，“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西京大，好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的女朋友也可以和我作证！” “你在西京大，又不在现场，你怎么能笃定她就是自杀？” 汤宏深被这问题噎了一下，“我听他们说的。” “那这个是什么？”吕晖掏出自己的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截图照片，伸到汤宏深的面前。 第46章 “过去看看。”大柔道。 耿柔直接一脸杵了过去，跟汤宏深一样仰头看截图里的文字。 吕晖古怪的瞅了耿柔一眼，觉得面善，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两秒，记起了这个西京大报案的妹子。她怎么在这里？受害者不是师大的吗？ 耿柔没来得及跟吕晖打招呼，看清图片里的文字后触目惊心。 这是一条对话截图，其中一段写着：【萌萌，宏深说只有我愿意把命给他，他才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他，我无法忍受失去宏深，我要为他献祭，把心掏给他看，向他证明这个世界上我独一无二的爱。再见了，萌萌，请你告诉宏深，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他。】 “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说过那样的话，谁知道她是怎么回事，神经病吧！”汤宏深几乎要跳起来，他大声说着，手臂在半空乱挥。 “医院里不要大声喧哗。”一个路过的护士顺口斥责一句。 汤宏深嘴巴是闭上了，但仍然显得很激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他脸上的三条血痕让他的委屈显得有些狰狞。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警官，你也单凭这一句话，就定了我的罪吧？” “汤宏深，你放心，证据，我还有！”刘萌与倪勋并肩走来，看着汤宏汤的眼睛就好像刀子一样。 “你有什么证据！”汤宏深瞪她，手指抖了一下。不可能的，他当面跟陈箐这么说过，又不是在短信里面说的，她还能有什么证据。 刘萌冷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加入了什么邪教组织，pua是吗？我都知道，不过我只恨我知道得太晚了。” pua？那是个什么东西？在场者都浮出这个疑问。 pua是什么？耿柔问大柔。 “我也不知道，没听说过。”大柔道。 汤宏深瞳孔陡然缩小，为什么刘萌会知道pua？他紧张了一下，旋即强行镇定，“你说谁加入邪教了，你这是诬陷，是诽谤！” 倪勋与吕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俩都不知道pua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并不好下结论。 师大系主任和指导员从病房楼层下来，想要找汤宏深他们了解具体情况，看见他们与两个明显不是学生的男子说话，一时紧张快步到了面前，得知居然是两个警察后，他们就更紧张了。 系主任连忙给校长打电话，指导员用母鸡护食的态度表示警察找他们问话就可以了，不用吓到学生。 倪勋最烦跟打官腔的人说话，他一手将吕晖推了出去说是历练，小而精干的眼睛一转，看见了耿柔。 “耿柔妹子，咱们又见面了。”他意外又不意外地招呼她。 “倪警官。”耿柔颔首。 “你怎么在这儿，你哪不舒服？”倪勋看似很关切地问。 “不是，我也是来看陈箐的。”耿柔如实回答。 倪勋挑眉，“哦，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这说来有点话长。” “没关系，”倪勋看一眼正与师大领导沟通的吕晖，“你说吧，闲着也是闲着。” “倪警官套你的话呢，把情况告诉他。” 耿柔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倪勋听完，搓搓下巴，“你是说，这个汤宏深，他原本有一个西京大学的女朋友，但他还跟这个自杀的……陈箐好上了，然后这个陈箐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跑去西京大闹了一场，回来就寻死觅活了？” 耿柔点点头，表示他总结得不错。 那这个情况，很附合自杀倾向，虽然看上去很不可理喻，但是这种事情倪勋并不是第一次遇见，人要是疯起来，连疯狗都自愧不如。 “倪警官可能怀疑陈箐是为情自杀，提醒他刘萌说的东西。”大柔道。 “只是刘萌刚才说的pua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耿柔道。 倪勋回过神，眼神一变，“嗯，那妹子刚才说邪教什么的。” 吕晖跟师大的领导扯了半天，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校方怎么也不让他们将汤宏深带到警察局去，就是作笔录，也必须他们在场。 倪勋问了陈箐的主治医生，说她大概要晚上或者明天才能醒。 队里还有其他事情，倪勋一衡量，决定等陈箐醒了再来处理。耿柔对吕晖打了声招呼，吕晖问出了与倪勋同样的话，耿柔于是又长话短说了一遍。 “什么，那孙贼！我现在就去把他抓起来！”吕晖袖子一捞，手铐顺势就拿出来了。 “行了，现在又没证据，咱们警察干居委会的活吗？赶紧的，先归队。”倪勋掏出车钥匙，在手里转了一圈，往楼梯里面下去了。 吕晖赶紧想追上去，耿柔快快地问了一句，“吕警官，罗美莲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这事儿我昨天才问了，经侦的说有点眉目了。大概很快就会有突破了吧，等有情况我再通知你！”吕晖一边说一边匆匆追师傅去了。上回就是因为嫌他慢，师傅自己一个开车走了，让他自己挤了个公交车回局里。 耿柔看着吕晖的身影消失在门背后，她转回头，汤宏深一脸呆滞地靠墙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再去套套汤宏深的话，他现在被吓傻了，你给点安慰他就灿烂了。”大柔道。 她的套路怎么这么深？耿柔都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聪明还是狡猾了。 耿柔清清嗓子打算上前，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愣住了。 “霍北辰，你怎么在这儿？” 抓住她的人正是满头汗的霍北辰，“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你不是在跟你爸爸，还有周知他们吃饭吗？他们人呢？” “周知说买了票要回去，我爸待会送他去车站。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耿柔惊讶，“周知今天就要回去？这么快？” “嗯，他说有事情。” 耿柔忙拿出手机给周知打电话，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柔柔。”周知温柔带笑的声音传来。 周知为了保护嗓子，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耿柔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很舒服，“周知，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啊？” “是呀，明天有两节武课要考，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周知道，“等放了暑假，你回去找我玩好不好？” 耿柔轻笑，“好，回去我就找你，谢谢你特意为我赶来。” “不用谢，回去请我吃串串，一点点辣的那种。” “好，没问题！”耿柔笑着答应，“你们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们吧。” “啊，你有事就不用过来了，霍伯伯说送我。” “我都来了你怎么又要过去？”霍北辰不耐烦地道。 耿柔瞪了他一眼。 “你把电话给我一下，”端方如玉的声音隐隐传来，过了一会，对面就换成了霍君雍，“喂，小柔？” 耿柔莫名有些小紧张，“您好，霍伯父。” “你好。”霍君雍带着笑意道。 “这个……谢谢您带周知出去玩。” “不用客气，我还没谢谢你让我这个迷弟跟偶像近距离接触呢。”霍君雍虽然是长辈，但似乎很懂年轻人的语言。 耿柔笑了。 “我听北辰说你在医院陪病人呢，既然这样你就不用过来了，周知我顺路就送到火车站了。” “那……太谢谢您了。” “你那么客气干什么？”霍北辰简直受不了。 耿柔又瞪了他一眼。 又说了两句之后，耿柔与霍君雍结束了对话，等霍君雍挂了电话后，耿柔才收了手机。 “现在是什么状况，人呢？自杀那个？” “她已经做完手术了，现在在病房里休养。”耿柔环顾四周，已经不见汤宏深的身影。 “你找谁呢？”霍北辰盯着她四处游移的眼神。 耿柔下意识摇头，“没找谁……”大概是回去了吧，师大的领导也不见了，“我们去楼上看看陈箐。”刘萌应该陪着她。 霍北辰虽然不理解耿柔怎么对个蠢到自杀的女孩这么上心，但也没多说什么，与她一同从楼梯往上走。 楼道里没有层数标识，耿柔记得那时护士说是在五楼，她数着层数一步步上楼。 “胡仁义，你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 汤宏深的声音蓦然响起在安静的楼道，显得特别大声清晰。 耿柔停住脚步，并对霍北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霍北辰拧了眉头，顺着她的意没出声。 胡仁义？她没听错吧，汤宏深跟胡仁义认识？ “……呵呵，我只是尝试了一下，没想到居然就成功了……我靠，真厉害，那个教程真的……没死，死了倒好了，现在给我惹了一摊子的事，我烦都烦死了……哎，别提了，陈箐那蠢女人，自杀就自杀呗，还给她一朋友发遗言，那个朋友又是个贱人，她居然就拿着她的遗言去报警了，说我教唆自杀……没事，没什么大事，警方什么证据都没有……陈箐？陈箐就算醒了，她也不会乱说的……” 耿柔听了，背脊一阵发凉。 这么说，都是真的？陈箐不是自己想自杀殉葬自己的爱情，而是被洗脑的？就如短信上说的一样，是汤宏深要求他以这种方式证明她对他的爱？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太恐怖了吗？ 这个汤宏深，他说的课程究竟是…… 第47章 汤宏深似乎打完电话就出去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耿柔站在半截楼道上动也没动，霍北辰不轻不重地扭着耿柔的脖子，让她转向自己，“你又沾惹上什么事了？” 耿柔涣散的眼神这才集中，“我沾惹什么事了？”她反手将他的手捏开。 霍北辰指指上面，“那家伙说的就是自杀的那个女孩吧？看样子跟他脱不了干系。” “你也这么觉得？”耿柔重新抬步往上走。 “什么我也这么觉得，明摆着的好吧，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耿柔干脆回答：“没关系。” “呵呵。”他怎么觉得这句话耳熟得厉害。 两人到了五楼，不必问护士是哪个房间，外边站着一大堆师大领导的就是。看样子他们在交待刘萌事情，每人说上一句，显得很热闹。 “请各位领导老师放心，我会好好照看陈箐的。”刘萌严肃地表态。 “那就拜托你了，你真的不要指导员留下来陪你？”系主任温和地道。 刘萌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指导员一定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必麻烦她了。” “那不然，我留下来吧。”汤宏深喏喏道。 “用不着你，请你麻溜的滚。”刘萌转眼就变了脸，冷冰冰地瞪向汤宏深。 场面顿时尴尬，一个副校长打圆场，他对汤宏深道：“你脸上也有伤，快去处理一下吧，万一得了破伤风就不好了。” “哎，哎，谢谢牛副校长。”汤宏深干笑着摸索了摸自己的脸。 等师大领导一行人并汤宏深走后，耿柔才与霍北辰上前，刘萌略显惊讶，“学姐，学长，你们怎么在这儿！”刚才在手术室外，刘萌完全没有注意到耿柔。 “嗯，我听说了陈箐的事，过来看看。”耿柔看看病房里面，“陈箐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耿柔的语言太过温柔，还是刘萌实在撑不住了，耿柔话一问完，刘萌的眼眶就红了。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刘萌哇地一声，扑到耿柔怀里大哭起来。 霍北辰瞪眼，伸手就想拉开她，被耿柔以眼神阻止。她轻喟一声，轻拍刘萌的后背。 刘萌抱着耿柔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耿柔拉着刘萌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从包里找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刘萌用了好几张纸才将自己脸上擦了干净，她用纸巾按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对不起，学姐，我失态了。” “没关系，你是吓着了。”耿柔握了握刘萌的手。 靠墙站在耿柔身边的霍北辰瞅了她俩一眼。 刘萌用力点了一下头，“学姐，真的好可怕，陈箐她在厕所里，满身是血，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手腕还在流血，我止都止不住……”刘萌的手因自己的讲述而发颤，“我真的好怕她就在我面前死了。” “别紧张了，陈箐现在不是好好的还在里面吗？她会没事的。”耿柔安慰道。 刘萌看了看耿柔，讷讷地点了一下头。 看刘萌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后，耿柔轻轻问道：“你刚才……说汤宏深参加了什么邪教的，是怎么回事？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刘萌抬起脑袋，原本伤心的表情在一瞬间被憎恨所取代，“那个是pua！是一个教男的怎么泡妞猎艳的组织，特别坏！” 霍北辰肩膀一滑，“什么玩意儿？” 耿柔和刘萌都抬头看向他，刘萌紧了紧手中的纸团，认真的解释道：“p、u、a，pua，全名叫pickupartist，原本是给一些不懂得表达的男的系统学习，提高情商的组织，可是现在已经变了味儿了，已经变成了泡妞把妹的邪教组织了。汤宏深就是加入了这个组织！” 霍北辰喃喃的骂了一句脏话。 “怎么了，你知道这个组织？”耿柔问。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东西！”霍北辰立刻回答。 “这个组织并没有暴露在大众的视线里，但是他们很坏，真的很坏，他们说是把妹泡妞，但根本就不把女孩当人看，就好像是试验品，是宠物，说好就好，说抛弃就抛弃！” “什么？”耿柔紧皱了眉。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发现陈箐不对劲了，我暗中调查才发现的。” 刘萌一提这事就刹不住了，她坐直了身子，将这事源源本本地告诉了耿柔和霍北辰。 汤宏深是陈箐的直系学长，陈箐过来报到的时候，就是汤宏深带她办的手续，并且还帮她将行李搬到了宿舍。陈箐就对汤宏深产生了好感，拉着刘萌一起参加了从不感兴趣的戏曲社。 刘萌一开始也觉得汤宏深温和体贴，也许跟陈箐在一起还不错，但是加入社团后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西京大的女朋友了，还是青梅竹马的那种。刘萌就劝陈箐放弃，陈箐大哭了一场之后，也决定将这段感情压在她的心底。 但是汤宏深一直有意无意的撩拨陈箐，今天摸摸她的头，明天夸她一句好看，慢慢的，刘萌感觉陈箐似乎与汤宏深越走越近，整天学长学长不离口。刘萌怕她越陷越深，苦口婆心的劝过陈箐，但陈箐全都当作了耳旁风。 “尤其是这个学期开学后，我突然感觉陈箐就对汤宏深好像言听计从了。”刘萌道，“原本我们是约好了一起坐火车上来的，但是陈箐突然改变了主意，提前了一个星期就来了西京。我当时没太在意，因为陈箐的家里……陈箐不喜欢在家里面呆着，她的父母是那种控制欲特别强，又完全不理解孩子的人。虽然我们国家很多父母都有这样的通病，但陈箐家里就特别严重。他们严格控制陈箐的生活不说，陈箐考试考好了，没有一句好话，但是陈箐考砸了，绝对是一顿痛骂，有时候还会遭到一顿打。陈箐想买件漂亮衣服，她爸妈嫌她臭美，陈箐在家跟着电视唱歌，她爸妈都嫌她唱的难听。” “……在这样的家里待着，的确也没什么意思，陈箐那么努力的学习，就是想赶紧上大学，逃离那个家。所以我以为她是不想在那个家里呆着，才提早来了学校。但是我来学校之后，总觉得她跟汤宏深之间有什么不同了，我问她，她也不说。但是这段时间的陈箐越来越神神叨叨了，并且我找她出去逛街什么的，她从来就没有答应过，跟我说话也说的少了，就好像在疏远我。我有点担心她，就去套了汤宏深宿舍一个学长的话。” 刘萌从汤宏深室友学长的嘴里，第一次听说了pua这个词。那个学长说，汤宏深这么受女孩子欢迎，大概就是学习了这个课程，汤宏深之前还叫他一起去学来着，他没钱就没答应，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悔。 刘萌在网上查不出什么东西，上面零零散散的有一些网站，里面都是教男的怎么要女孩子的电话号码，怎么与女性在短信上沟通，争取好感。刘萌直觉没有这么简单，她就叫了一个玩得好的班上男同学，用他的身份证注册了一个账号，直接购买了线上课程，并且还让那个男同学去当间谍，跑去线下听课。 那个男同学听了课回来，表情很一言难尽，说他三观都有些碎裂。刘萌拿到了第一手的资料，仔细看过之后震惊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学姐你看，这是我从他们会员网站上下的，所谓教学的课程。”刘萌掏出手机，从照片里翻出一张图片，“学姐你看。” 耿柔接过手机，将图片发大。里面是像是ppt做的一个课件目录。霍北辰也蹲下身子，凑到耿柔手边看。 第一章就让人心生厌恶。把妹核心体系和准备，什么鬼？操控姿态和人偶创建，又是什么鬼？ 耿柔越往下看，越觉得作呕。还有禁术？疯狂榨取，宠物养成？最后一个是什么，自杀鼓励？！ “自杀……鼓励？”耿柔怕自己看错了，她念出了声音。 “对，学姐，就是自杀鼓励。”刘萌瞬间激动起来，“你看像不像？像不像汤宏深对陈箐的所作所为！” 霍北辰转过耿柔手中的手机看了个仔细，眉宇紧皱。 “你确定，汤宏深参加了这个课程？”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因为我那个同学看见他了，就在昨天，我让我那个同学去参加线下课程就是昨天，他说汤宏深在，还是什么资深学员什么的，跟那个什么导师关系很好的样子！”刘萌一张圆脸涨得通红，“所以为什么陈箐去西京大，所有人都打不通汤宏深的电话，就是因为他在上那个什么课！” “昨天又有课？”霍北辰喃喃自语。 耿柔听见了，但她没空理他，“有没有照片？”她按大柔的交待问出口。 “什么照片？” “就是汤宏深上课的照片。” “有！我同学为了让我相信，特意偷拍了他的一张照片！”刘萌连忙把同学发给她的照片找出来，耿柔一看，是汤宏深跟个大背头男人对话的侧脸，后面就是白板，放大还能看清最上方写的就是pickupartist。 霍北辰凑上去看看，不是上回讲课的那个什么杰克逊。 “很好，这个是很关键的证据，等到警方再来的时候，你把它跟pua的资料交给警方。” “好。”刘萌紧紧抓着手机，就好像抓着救命的宝贝，“学姐，如果陈箐真的是这个pua组织的受害者，那就太可怕了，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女孩子上当受骗，并且受到创伤。” 回学校的途中，耿柔还在思考刘萌的话。 想起陈箐并不是个例，她的背脊涌起一阵阵的凉意。当一颗真心遇上的不过只是肮脏恶劣的游戏，那颗真心究竟要怎样才能够愈合？ “想什么呢？走火入魔了都。”霍北辰拉着耿柔出了地铁，到站了都不知道。 耿柔如梦初醒，她抬头看向霍北辰，突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霍北辰挑眉看向她。 “我自己能走。”耿柔移开视线。 “你自己能走，跟我牵你的手有什么必然联系？”霍北辰不由分说，重新执起她的手，大步往出站口走去。 与此同时，送了周知回到家的霍君雍见杨梅正与几个保镖站在书房门口，其中一个保镖拿着把小刷子刷着密码锁，另一个保镖抓着个扫描仪一样的东西。 “老婆，你们在干什么？” 杨梅原本冷凝的脸在看见丈夫时蓦然回暖，她将手里好像一张蓝色便签的纸随手放进自己的兜里，微笑着伸手迎上去，“老公，你回来了。” 霍君雍微笑以对，“嗯，你在干什么？”她怎么这个点，还在家里？ 刷密码锁的保镖站起来，对着杨梅摇了摇头。 杨梅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都离开，她自己也揽着丈夫往房间走，“没什么，例行检查而已。” 第48章 耿柔回了学校，路过食堂时才惊觉自己还没吃午餐。霍北辰其实早在地铁上就问过她，但耿柔那时候心思根本不在上面，随便摇了摇头就打发了。 这会儿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霍北辰也听见了，要带她去小吃街吃东西。 耿柔摇头，“我不想吃，你还没吃吧，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你肚子饿的都叫了，还不吃？”霍北辰大皱眉头。 “不想吃就不想吃。”耿柔瞟他一眼，径直走了。 “死丫头！”霍北辰骂了一句，没有追上来。 耿柔走出不远，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看见霍北辰的身影消失在食堂门背后。她驻足沉默了一会，深呼吸了一口，朝雷书卉的方向走去。 任绮南发信息告诉她，雷书卉已经回了宿舍。只是情绪还不太好，她正跟雷书卉的室友一起劝她。 发生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劝才可以？耿柔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这让她原本浮动的心思更加浮动。 她沿着莲花池往前走，池里已经有几朵莲花开放了，几个学生正顶着大太阳在池边自拍。 “你是不是傻，这么大太阳不会找阴凉的地方走啊？”手臂被大力所拉，但只有轻微疼痛，耿柔吓一跳，抬头见霍北辰满头大汗，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她。 “你怎么……”他不是去吃午饭了吗？ “我什么，你整一个低能少女，能活到现在算是你命大！”霍北辰没好气的将说一袋子东西塞给她。他算是看出来了，他整一男保姆。 耿柔讷讷打开袋子，里面一大堆都是吃的，面包，酸奶，蛋糕，还有两块西瓜。 “你这小身板还能坚持多久，还不吃不吃，天天操心别人的事情，能不能操心一下你自己的？”霍北辰的怨念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出来了。 耿柔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猛的抬头，“霍北辰，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明明以后会抛弃她的，他到底在玩哪出啊？ “对，我就是犯贱！”霍北辰从里面拿出一块面包，将包装袋一撕，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霍北辰将耿柔送到雷书卉的宿舍楼下，气呼呼的走了。耿柔提着一袋稍有分量的食物上楼，推开雷书卉的宿舍门，一眼就见雷书卉跟活死人一样坐在椅子上。 耿柔觉得她自己也要疯了。 隔天早晨无聊第一节课的时候，耿柔收到刘萌的信息，说是陈箐已经醒了。 中午下了课，耿柔还是放心不下陈箐那边，扒了两口饭，说要过去看看。霍北辰眉头皱的都可以夹苍蝇了，“老去看那种人干嘛？你能不能开朗乐观点？没事我带你去看电影啊，喜剧。” “你去看电影吧，我去医院。” 霍北辰气得跑出去抽烟去了。 616的其实也在旁边吃饭，听了两人对话，关泽楠羡慕的叹了一口气，啧啧道：“被偏爱的就是有恃无恐啊。” 米阳也对耿柔道：“霍北辰是为了你好，别对他太坏了吧。” 这下好了，连老大都看出她的恶劣了。 结果霍北辰还是跟着耿柔到了医院，一路脸臭的跟被人打了似的。 耿柔见他那样，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二人乘电梯上了五楼，陈箐的病房就在五楼的第一个房间，这会儿在门是大开着的，里面传出中年男女的怒斥声： “你怎么这么能呢！自杀？我们供你上大学，你就学了这一套？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把钱扔马路上去！养只猪都比养你强！” “是呀，陈箐，你怎么这么蠢呢！啊，你为什么自杀，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哪样缺你的短你的了，你一个不顺心就自杀，你想过父母没有？” “哼，她怎么可能还记得到我们，天大地大她最大，不高兴了就自杀！” 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夹杂着刘萌的声音，“叔叔阿姨，陈箐才刚刚醒，有什么话等她好了再说吧，你们才来，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哼，还吃东西，被她这个不孝子气的气饱了，还吃什么东西？” “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一道声音从耿柔背后传来，耿柔转头一看，是大口吃着肉包的吕晖。 “吕警官。”耿柔叫了一声。 霍北辰微微皱了眉头，警察？耿柔怎么会跟警察认识？ “你们也是来看陈箐的吧，她醒了吗？”吕晖看了耿柔身边的霍北辰一眼，估计他是耿柔的男朋友。他没有多说什么，三两口把肉包子吃完，吧唧吧唧嘴，拍拍手将塑料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醒是醒了，她父母在里面。” “正好，我也得找她父母聊聊。” 于是耿柔跟着吕晖走进了病房，吕晖向陈箐父母表明了身份，并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却引来了陈箐父母杀鸡般的激动。 陈箐爸爸道：“我们报什么案，我们不报案！她自杀就已经够丢我们脸的了，还报案，那不是全天下都要笑话我们？” 陈箐妈妈跟着说：“是啊是啊，是我们女儿自己傻，蠢，还关男的什么事，我们就不给警方添麻烦了！” 刘萌急了，“叔叔阿姨，这件事真的有蹊跷，还是让警方调查一下吧！” “哎，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陈箐妈妈挥手赶了赶刘萌，回头面对吕晖又是一脸笑容，“不好意思，警官，让你看笑话了，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乱来！” 吕晖看了病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陈箐一眼，“我们出去说吧。” 吕晖将陈箐爸妈都叫了出去，病房里才暂时恢复了安静，陈箐这才慢慢转头，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上扬，她一声苦笑看向刘萌，“还不如死了呢……”她说着话，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里。 刘萌眼眶也红了，“你胡说什么呢，活着不好吗！你还这么年轻！” 姐妹俩呜呜地都哭了。 耿柔莫名的也鼻酸了，她上前一步也劝解道：“陈箐，不要想太多，人生还长着呢。” 陈箐鼻子红红的转头，“耿柔学姐，你也来了。” “学姐和学长都来看你，你看，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刘萌赶紧擦擦眼泪，又抽了一张纸给陈箐擦眼泪。 “耿柔学姐不该来，我没脸见你们。”陈箐抽噎着道。 “你别这么说，陈箐，我跟你说，这一切都是汤宏深的套路，是他的阴谋，你看，你看！” 刘萌忙不迭地爬起来翻找她的包，从里面拿出她打印的pua组织课程的目录，“你看，你看，汤宏深参加了这个课程，你看这十六项，都是用来套路你的，最后一项，自杀鼓励！你就是被他洗脑，是他要你用自杀你对他的爱是不是？” 陈箐木讷地看着面前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内容，耳边听着刘萌的解释。 半晌，她幽幽的发出一声长叹，似乎精疲力竭，“原来是这样吗……” 陈箐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与汤宏深的一幕幕浮现于眼前。 汤宏深一开始就像一个好学长，好哥哥一样关心她，他看来不知道她喜欢他，送她英语辅导书，路上遇见了帮她提水，这些小事都让她对他越来越喜欢，他还经常在信息中对她倾诉，自己西京大的女朋友如何无理取闹，刁蛮任性，但是因为两家长久的关系，他不能提出分手。 她开始心疼他，憎恨雷书卉，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放寒假的时候，汤宏深给她发了一张江边的照片，说他跟女朋友大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正在江边吹风。她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顾父母的反对，匆匆忙忙买了票上了西京。当天晚上，她陪失意的汤宏深喝酒，也就是那天，她将自己的处子之身给了他。 汤宏深说他会对她负责，只要给他时间，他会处理好与雷书卉的事情，让她真正的当他的女朋友。只是这段时期，要委屈她。 陈箐当时不觉得委屈，她只觉得快乐，认为自己的幸福唾手可得。她心甘情愿的当着汤宏深的地下情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他曾抱怨过的雷书卉的缺点，她希望当他完美无缺的女朋友。可是越是这样，就越好像达不到汤宏深的要求。汤宏深发脾气的频率越来越多，她越来越忐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到手的幸福就会从她手中飞走。 再后来，她居然向他下跪道歉，光着身子扇自己巴掌，还真的用自杀，来证明她的爱情…… “刘萌，这真的像一场梦啊，”陈箐怅然地轻轻道，“就像是，一场差点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霍北辰本来不同情她，见她这样倒也觉得有些可怜。 陈箐爸妈从外面进来，脸色都不大好。 “至少问一问当事人的意思。”吕晖跟着走进来，好像还在游说。 “不用问，我们的意思就是我女儿的意思，她现在大失血，头脑更不清醒，问她也是白搭。”陈箐爸爸道。 “问我什么？”陈箐让刘萌将她扶起来。 吕晖不等陈箐父母开口，直接问她：“陈箐，你的朋友刘萌说你是被汤宏深教唆自杀，有这回事吗？” 第49章 “当然没有这回事！”汤宏深从外面闯进来，紧张地大声说道。 病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到了他身上，汤宏深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陈箐面前，满脸担忧地道：“箐箐，你醒了，太好了，我都快吓死了。” 耿柔眯了眼，这个汤宏深，是戏精上体了吗？ “你这么担心吗？”耿柔平时不爱管闲事，也不爱多嘴，但是这种事情，她觉得是替天行道。 汤宏深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这个他本以为无害的西京大学妹，“当然！” “可是昨天你在楼道里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霍北辰？” 霍北辰被点了名，当然配合她的演出，“嗯，这家伙说死了还好，就是没死成。” “什么？”众人反应各异，其中汤宏深反应最大，“我没有，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跟胡仁义打电话的时候啊，我跟霍北辰都听见了。”耿柔看向汤宏深，眼神很冷，“你还说尝试一下，居然就成功什么的。” 吕晖上前一步，“她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教唆自杀的证明。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说的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话！”汤宏深急得跳脚，指着耿柔说道，“她是我前女友的学妹，是故意陷害我的！” “你指谁呢？”霍北辰一把将他的手打了下去，“特么说了还不承认，是不是男人？” 陈箐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但是她的眼睛里，却几次风云变换。 “箐箐，你看这……你快替我说说，你再不替我澄清，我恐怕真的要坐牢了！”汤宏深显得很荒谬地笑笑，再次转头看向陈箐，“我有叫过你自杀吗？我不是叫你一直爱惜生命吗？对不对，箐箐？” 陈箐抬头注视这个她原以为自己用生命爱着的男人，她幽幽地道：“可是你说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只有我能为你献出生命，你才觉得我是真的爱你。” “箐箐！” “汤宏深，你涉嫌教唆自杀，跟我回局里走一趟吧！”吕晖厉声上前，伸手抓住汤宏深。 “开什么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叫他去死，他就去死的吗？这就是教唆吗？但是我说的是气话好不好！”汤宏深奋力甩开吕晖的手，他退到墙边，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要是连说一句话的自由都没有了，那全天下的人都要被抓起来了！” 吕晖道：“如果你主观上具有杀人故意，客观上实施了引诱、怂恿等足以影响、操纵自杀者意志，足以预见被害人自杀，就可以评价为利用被害人的行为杀害被害人的间接正犯，则成立故意杀人罪！如果情况属实，你就是故意杀人未遂！” “她是自杀，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她是自杀！” “有什么要交代的，跟我回局里再说！”正义感爆棚的吕晖怎么可能看得惯汤宏深这号人物，他懒得跟他废话，掏出手铐直接一铐，押着他就走了。 病房里总算恢复了安静，却是一片死寂。 护士走进来，说陈箐要打针吃药了，耿柔和霍北辰与刘萌都出了病房，方便护士做事。 刘萌扬眉吐气，“该，汤宏深被抓得该！这种渣男，判他死刑都是便宜他了！” “这事儿，我看悬。”霍北辰当头浇她一盆凉水，“要是汤宏深就一口咬定，陈箐是自己为情自杀，警察能拿他怎么办？” 耿柔没有说话，但是她也不得不同意霍北辰说的有道理。主观意愿这种东西，不定性太大了。就像汤宏深自己所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到底什么样的程度，会因为一句话而自杀，这事谁也说不准。 刘萌才上扬的眉毛又耷拉了下来，“这样吗……难道汤宏深还会被无罪释放吗？” “这件事就交给警察来处理吧，吕警官是一名好警官，他一定会秉公执法的，你只要把你手中的证据全部给他就好了。”耿柔安抚道。 刘萌如小鸡啄米似点头，“有有有，那些资料我都打印出来了，我还打印了很多份！“刘萌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沓a4纸，上面用回形针分了一份份的，“学姐，你也拿一份回去看一下吧，给你的同学什么的科普一下，别让其他人再受害了！” 刘萌递了一份给耿柔，耿柔接过，大致地翻页浏览，“既然这样，我们也可以在学校里发发传单，或者弄一个网站什么的……” 刘萌眼前一亮，“学姐你这个想法好！等陈箐好了，咱们就一起弄！” 耿柔却没有回答，她的手指捏着两张纸停在半空，眼睛胶在a4纸的文字上。 刘萌见耿柔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古怪，不由得试探地叫了一声，“学姐？” 耿柔仍然没有回应。 霍北辰偏头看看她，见她脸上的血色好像都没有了，眉头一皱，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耿柔，喂，你怎么了？” 耿柔像肩膀着了火似的一下弹开了，她看向霍北辰，一瞬间仿佛看着怪物，但她马上又收回了目光，她转向刘萌，“学妹，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改天聊。” 耿柔跟屁股后面有恶鬼追赶似的从楼梯下了楼离开住院部，霍北辰大步跟在身后，奇怪地叫她，但耿柔置若罔闻。 出了医院大门，耿柔径直朝地铁口走，霍北辰一把将她的手臂抓住，强迫她面对自己，“你干什么，中邪了？” 耿柔转头，用力甩开他的手。 “喂，你又撒哪门子的气，我又招你惹你了？” 耿柔双唇紧抿，她深呼吸了一口，“霍北辰，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让我冷静冷静。有什么话，我们回到学校再说。”说完，耿柔低着头，一头扎进入地铁的人流中。 霍北辰啧了一声，原地转了两圈，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耿柔低着头，坐在位置上专注地看手中的pua资料，对周围浑然不觉，有抱小孩的母亲进来，她都没有看见，更别提起身让座。霍北辰坐在她的对面，咬着后槽牙瞪着她。 “紫郁公园站，到了。” 耿柔腾地站起来，随着人群跨出了地铁。 霍北辰气得笑了，他索性一句话不说，跟着她背后，就看她作什么妖。 紫郁公园站是西京大学站的前两站，地标自然就是紫郁公园，从地铁口一上去，一拐弯就是。它是一个休闲型的公园，平时有花展，本地市民可以免费进入。耿柔的身份证随着就读的大学迁到了西京，因此也算是本地的。 这两天没有花展，又是大中午的，公园里游客稀少，耿柔进了公园，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霍北辰跟在身后，盯着她的背影。 耿柔终于走累了，她找了个无人的亭子坐下，将手中卷成一卷的纸摊平在石桌上，还用双手仔细的按了按边角。 霍北辰感觉就像是老师要宣布学生成绩时候拿着的试卷，照理他不会忐忑，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着心里有些打鼓。 “霍北辰，你也是pua的成员？”耿柔抬起头，平静地问出一个爆炸性的问题。 我去，这也能知道？霍北辰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怎么可能！”他紧巴巴地否认。 耿柔眼底最后一丝光灭了。 如果霍北辰真不是，他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而是会荒唐嗤笑，也许还会上前摸她的额头问她有没有发烧。 耿柔将资料使劲扔在了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霍北辰看了看耿柔，狐疑地拿起散了的资料。翻了两页，他的脸色也变了。 上面是一张用手机拍下的ppt图片，放大后有些模糊，但并不妨碍。很明显，这是刘萌那个当间谍的同学去上的课。 图片的内容霍北辰并不陌生。 【跟女孩在玩游戏，你说一句话，让她快速的说出你这句话的第一个字。 你说：“你今天真漂亮“。女孩回答：“你”。 你说：“好人一生平安”，女孩回答：“好”。 问几个这种类似的，然后你说：“你爱的男人是谁”，女孩就会说“你”了。 你可以继续问：‘你想吻谁’，她如果说了“你”，那你还不吻她？】 艹！翻来覆去就这几个套路！ 霍北辰发觉自己是倒霉到家了，他清清嗓子，一路的凶神恶煞没有了，反而涎着笑道：“你干什么，就因为这个，你就判定我是pua成员，那六月天都要飘雪了！这种套路在网上一抓一大把好吗？” “不，你就是。”耿柔只觉身上的都是凉的，血也是凉的。霍北辰的神态，语气，与未来的事实，串连在了一起。 因为霍北辰是pua的成员，所以他现在对她很好，因为这是“初级阶段”，等到了“成熟阶段”，她就会像陈箐一样，被他控制洗脑，为他未婚先孕，又惨遭他的抛弃，她还为他自残过…… 耿柔的手无法控制的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难受。 她真的是很傻，明明未来的自己已经警告着她，她还头脑发热地一步步掉入他的陷阱，还开始怀疑大柔说话的真实性…… 难怪大柔总是骂自己，说大学的自己天真到蠢。 霍北辰受不了耿柔看他的眼神，以前冷是冷点，但还算有温度，现在这眼神，跟看汤宏深差不多了。他火气立刻上来了，但还是解释道：“是，我是吃错药了，跑去听了一节课，但是我就听了一会……” 对耿柔而言，这些已经是他承认的证据了。她起身，背脊已经凉透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耿柔撑着手站在石桌旁，“我们完了，霍北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霍北辰恼了，他上前摁住耿柔的肩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你以为我对你做的这些，都是假的，是套路？” “不是以为，你本来就是。”耿柔格开他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然，“否则，你去参加那个课程干什么？” “你……！”霍北辰突然哑口无言。 “多说无益，分手吧。”耿柔跟霍北辰说过好几次分手，但这一次，她的喉咙里好像卡了东西。 霍北辰荒唐地笑了，“我他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对我是这种想法？好，很好，”他把手里抓的一把纸扔在地下，哗啦啦地撒了一地，“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我霍北辰，也没有求着人相信的时候！” 第50章 蓝天。 白云。 音乐。 都是能令人心情变好的东西。在这方面经验已经十分丰富的耿柔，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心理疏导。她跷了课，跑到垂柳摇曳的长椅上一坐，耳机一挂，透过柳条望向天上的白云，尽量放空自己。 其他人远远看去，那就像是一座雕塑坐在那儿。 “霍北辰是……pua成员？”大柔今天一直没出现，刚一出现，就得到来自于耿柔的消息，她竟也觉不可置信。 耿柔甚至连来自自己的声音都不想回答，半晌，她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这……实锤了吗？” ……他自己都承认了。耿柔望着天空，觉得眼睛有些痛，她揉揉又热又红的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知道吗？那他隐藏的的确是太好了。他看来不仅是个pua，还是个高级pua，所以才会将我们钓了那么久，未婚先孕，又自残，又被抛弃。我们也是他的实验品吧？他或许，比汤宏深更坏。 大柔沉默了很久，久到耿柔以为她又沉睡了。 “……原来如此。”大柔干涩地道。 话音未落，耿柔已经感觉自己更加消沉了。她调大音乐的音量，并且换成了振聋发聩的摇滚乐，“istrereallynoce，tostartonceagain？i＇mlovingyou……” “timeitime，towinbackyourloveagain，iwillbetre……” 史济兴冲冲的赶到酒吧，还没到包厢门口，他把衣袖一捞，抬腿往门上一踢，直接跳进去，伸手往天花板一指，“哇哈哈哈，我蜡笔小济来也！” “loveonlylove……”尬得只剩背景音乐。 “我去，你们就这么欢迎我……” 史济正想抱怨，却被闷头上前来的霍北辰用手肘勾住了脖子，将他往角落里带。 “北獒，你干什么……喂！你干什么……” 霍北辰将史济按在墙角，抡起拳头就是往死里揍。史济抱着大大的脑袋，小小的眼睛写满了惊恐的问号，一边哀嚎一边回想，他哪儿又得罪他了？ 直到整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史济还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哪惹到这只狂犬了。 荆京扬跟其他人冷眼旁观，等霍北辰总算撒了气回来，他才问：“又跟耿柔吵架了？” 霍北辰一屁股倒进沙发里，揉着手关节粗声道：“分手了。” 荆京扬喝酒的动作一顿，他看向霍北辰，声音有一声低哑，“分了？” “分了！”霍北辰抓起一杯酒，也不管是什么酒，仰头一口气喝了干净。 “真分了？” “真分了，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史济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呻吟。敢情他成了霍北獒发泄失恋的沙包了。亏得他还兴冲冲的跑来，真是自己讨的打。 路飞舟一胳膊搭上荆京扬，“大荆，你这话问的，好像咱们霍大少从没分过手似的。搁咱这叫分手，搁霍北辰那叫重获自由！来来来，庆祝一下，干杯干杯！” 路飞舟把酒满上，霍北辰却不喝，他长腿一伸，又踢了史济一脚，然后自己往沙发里一蜷，阴暗莫名地瞪着大屏幕里嘶吼的歌星。 霍北辰觉得可把自己委屈坏了。他明明是为了耿柔去报的班，到头来还被她指着鼻子嫌弃。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回忆起耿柔把他当人渣似的眼神，他就生气。她凭什么那么不信任他，她就是想摆脱他！ “你还蹲在这干什么，去给耿柔道歉啊，”霍北辰脑海里的声音道，“求她原谅你。” 凭什么又是我去。 “谁让你自己傻里傻气，跑去买什么乡土气息浓厚的pua课程。” 居然被自己嘲笑了，霍北辰气的够呛。 你没买过啊！ 他就是他，他就不信他没干过。 “我没买过。”声音听起来有点贱贱的，“我这时候差不多已经真正追到耿柔了。” 怎么可能！！我没追到你怎么就得到？ “我怎么知道，可能你比较飘？” “滚蛋！”霍北辰大骂出声。 才起来坐在霍北辰面前的史济默默地滚了。 霍北辰看一眼手机，其他人的信息很多，惟独没有他想看见的那个。 “逞什么能，你本来去学了，就拿人家的套路去套路她。”霍北辰脑海中的声音道。 可她根本就不在乎我。 “你不知道耿柔是个慢热的性子啊？等她真的对你打开心扉，你想她有多在乎你，就有多在乎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耿柔要是真的在乎你了，能每天让你受宠若惊。” 兄弟，我们看上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霍北辰深表怀疑。 对方只用呵呵来回答他这个智障问题。 身残志坚的史济已经点了歌high起来了，在喧闹的包厢里霍北辰如如定般闭眼沉思，半晌仍傲娇地道：我不去，这次必须要耿柔来找我。 “我看你是想孤独终老了。”脑海中的声音冷笑一声。 你说什么？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看上了耿柔，暗地里虎视眈眈的人多着呢。你一松懈，别人就上了。” 谁敢！霍北辰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荆京扬讳莫如深的视线。 陈箐一个星期后出院了，校方的意思，鉴于陈箐同学的精神状态并不十分稳定，建议陈箐的父母让她休学半年或者一年，等调整后状态之后再回来读书。 这个建议遭到了陈箐父母的激烈反对。陈箐妈妈在私底下是这么劝陈箐的：你自杀的事情本来就不光彩，要是休学回了家，那亲戚朋友们都知道了，咱们家就成了他们一辈子的笑柄。 刘萌听了快给气出高血压来，从没见过女儿排面子后面的！但陈箐本人也不同意，她说自己可以坚持扛过去，只是她目前起居行动还不方便。陈箐母亲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师大外面临时租了一套房子，打算等陈箐伤好了再走，陈箐爸爸一个人先回老家。 陈箐她出院的那天，耿柔也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个人，是应了陈箐的请求带来的——雷书卉。 雷书卉这个星期也不好过，肉眼都能看出她消瘦了一大圈，她刚开始听耿柔转达陈箐想见她一面时，她是强烈抗拒的。耿柔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将陈箐与汤宏深的事情说给了她听。隔了一天后，雷书卉又同意与耿柔一起过来，但是坐在地铁上时，她的脸色一直都很阴沉，也不跟耿柔说话。 陈箐妈妈并不认识雷书卉，以为是来看女儿的同学，她笑脸相迎，陈箐却从病床上下来，对着雷书卉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雷学姐！” 陈箐妈妈一下懵了。 雷书卉紧抿了唇，她盯着陈箐还未抬起的后脑勺，“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我不该鬼迷心窍，成了一个第三者，让雷学姐你、也……”陈箐嗑嗑巴巴地，刘萌看见了掉落地板的眼泪，“让雷学姐你也，受伤害了。” 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一星期了，再提这件事，雷书卉仍然止不住浑身轻抖，她深吸一口气，想开口却哽住了。 陈箐妈妈拉起陈箐，责怪耿柔，“我们陈箐才稍微稳定，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妈，你先放手。”陈箐低着头，鼻音浓重地让母亲放开她。 刘萌上前，将陈箐妈妈强行劝解到一边。 “……我听耿柔说了，你也算是着了汤宏深的道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没被他蓄意勾引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介入我们之间？”雷书卉冷然问陈箐。 陈箐猛然抬头，“我想过，但是我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雷书卉扯了扯嘴唇，她看看耿柔，又看回陈箐，“你大概说的是实话。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是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汤宏深，至于你们俩的恩怨，就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陈箐上前一步，对着雷书卉又是一躬，“我会的，谢谢雷学姐听我道歉。我一定会好好处理跟汤宏深之间的烂账的！” 陈箐抬起头，耿柔看见她的眼底在闪烁光芒，虽不显眼，但充满坚决。只因那一道光芒，好像陈箐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雷书卉似乎也看见了，她不再多说什么，再看耿柔一眼，抿了抿唇，自己先走了。 陈箐在妈妈的骂骂咧咧中，单手将手机充电器拔下来塞进包里，请刘萌帮她拿着带走。 耿柔也帮忙收拾了东西，一行人出了病房，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正巧电梯在五楼停下，大伙正要往里进，吕晖闷头从里面出来，双方碰上，各自一愣。 “你们要出院了？亏得我来得巧！”吕晖道。 陈箐妈妈一看见吕晖，还没说话，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吕警官，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不报案！” 第51章 “你们不是说等陈箐出院了再说吗？我这不是再顺便过来问问吗？”吕晖直接看向了陈箐。 “妈，怎么了？” “没事，我们下去吧。” 陈箐妈妈脸色难看地推着陈箐进了电梯，刘萌和耿柔随后，吕晖也一脚跨进刚出来的电梯。 几人沉默地下到一楼，吕晖殷勤的要帮陈箐妈妈拿行李包，“我今天开车来的，你们是要回学校吗？我送你们吧。” 陈箐妈妈不让吕晖拿，“不用了，我们打个的就可以了，吕警官，求你别再来骚扰我们陈箐了。” 陈箐在住院部大门前停下脚步，看向吕晖，嘴里问：“妈，你说什么不报案？” “没什么……” “陈箐同学，我们一直想见你，但你爸妈说你的情绪还很不稳定，不让我们见，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好点了吗？”吕晖抢在陈箐妈妈前面，并且一种万夫不可挡的气势，没等她回答，机关枪一样的又继续说道，“你爸妈说你对汤宏深教唆自杀一事并不想报案，我就想来问问你，你确定你不报案吗？” 陈箐一愣，脱口而出，“我报啊！” “陈箐！”陈箐妈妈顿时板了脸，伸手拍了女儿一下，“你又在胡说什么！”然后她转头，赶苍蝇似的赶吕晖，“不报不报，你们警察怎么那么闲啊！死了的不去管，没死的倒还要管。” 耿柔皱了皱眉。 其实这种杀人未遂的案子，没有人报案也可以立案，只是教唆自杀比较特殊，汤宏深一口咬定自己从没有叫陈箐自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并且因为有照片作证，汤宏深没办法抵赖他上过pua课，但他坚决不承认有什么鼓励自杀，只说是学了一些追女孩子的技巧。 虽然他已经有女朋友，还利用pua套路追陈箐，但这只属于道德层面的问题，法律是没法管的。如果没有陈箐作证，警方也难以将其立为杀人未遂案。 “妈，你别说了，我要报案。” 陈箐妈妈一听，也不顾是在大庭广众，乱闹起来，“你报什么呀报？你还没蠢够呀，还是你死了一次还没死够，还想再死一次？你以为只有割腕还会死吗？唾沫也会淹死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女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的大学，说是你抄的你还对我们发脾气！”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抄的！”陈箐声音并不大，但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她抓紧了拳头，“是，我是蠢，我是笨蛋，我蠢到中了渣男的圈套，成了一个坏女孩，还蠢到去自杀，但是你们就没有想过，我之所有会有今天，你们也要负责任吗！” 陈箐妈妈眼睛瞪得滚圆，好像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刘萌见人来人往都瞅着他们，想上前劝解，被耿柔拉住了。 “我们还要负责？陈箐啊陈箐，你真是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千里迢迢赶过来帮你收拾烂摊子，提心吊胆不说，还要到处看别人眼色，还要担心你的名声问题，我这几天白头发都多了好多根！你就这样，还嫌我们父母做得不够多，那你要哪样啊？是不是要我们也陪你一起死啊！”陈箐妈妈声音越来越大，横眉竖目的样子，连耿柔一个外人都看着害怕。 陈箐木然的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很习惯了。但是这种事情，即使有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习惯得了。 她转头面向吕晖，“吕警官，你都看见了，汤宏深选我当试验品，是偶然也是必然。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就算我暗恋汤宏深很明显，但是其实还有别的女孩也对他有好感，为什么他不选择别人而选择我？现在我终于搞懂了，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自卑，又不自信，又渴望别人来爱我，是他们非常好控制的对象，所以我才会一步一步的踏入他的陷阱。”陈箐颤抖着声音道，“我一直被所爱的人pua而不自知，可是现在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我还是想活着，我想挺起胸膛活着。所以我要报案，就算我打不赢这个官司，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汤宏深是个什么样的畜牲，也让大家知道pua是个什么害人的组织。” “陈箐！你想干什么！你自作主张想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父母！”陈箐妈妈大叫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们一家都……” “没有面子，对，没有面子，没有里子，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我就是要把这些扔到地下狠狠的踩，踩烂了，都毁了，最好！” 陈箐刘萌跟吕晖去了警察局做笔录，陈箐妈妈气得行李包一扔，转头就给陈箐她爸打电话。耿柔注视陈箐妈妈的背影摇头叹息，独自一个人回了学校。 她下午没有课，进了图书馆找了一个僻静的图书室。她随意从包里抽出一本书来，随意翻开一页，又从包包里拿出耳机，插在手机里放出音乐，等做完这一切，她的双臂撑在桌面上，开始认真的低头看书。 十分钟后，还是那一页，二十分钟后，还是那一页。 豆大的泪珠从耿柔的眼里滴落下来，打湿了书本。 原来我跟陈箐是一样的。 耿柔悲从中来，双臂环紧，脑袋埋进手臂中，银牙紧咬着，哑声哭泣。 “别哭，你跟她不一样……”大柔无力地安慰。 耿柔并不理睬，她哭得天晕地暗，整个人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眼泪居然还不肯停下。 “喀啦”一声，好像是有人过来坐，亦或离开。 耿柔僵直了身体，她竖起耳朵，听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抬起脑袋，右手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包纸巾，对面的桌上，有一本书。 她忙拿了纸巾擦了脸，擤了鼻子，左右看看，却见左侧正对她书架旁，有一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 看上去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是荆京扬。竟然被他看见了。 耿柔又擦了擦脸，她拿手机镜头照了照，里面的自己就像个小丑。眼睛红了一大圈，鼻子也是红的。 他应该不知道是自己吧？耿柔抓起包就想逃离尴尬现场，却因动作太大，弄翻了自己的椅子。 图书室一声巨响，荆京扬转头望了过来。 耿柔生无可恋，吸吸鼻子，伸出爪子对他有气无力地挥了一下。 荆京扬挑了挑眉，抽了一本书走过来，“睡醒了？” “啊？”耿柔哭过头了，智商下线。 “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留了包纸巾给你擦口水，怎么样，派上用场了吗？”荆京扬轻笑道。 “啊？哦，哦。”耿柔微微低头，食指刮了刮仍然红着的脸蛋。 危机过去，耿柔扶起椅子，重新坐了回去，她不着痕迹地将浸湿的书本塞进包里，重新拿了本英语书出来。 荆京扬在她对面坐下，“六级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哦。” 简短的对话过后，二人各自看书，就像图书馆拼桌的其他学生一样。耿柔原本想看一会就找借口走，但她实在是哭累了，撑着脑袋看书，看着看着，眼睛就闭上了。 再次睁开眼，对面一道视线一闪而过，再一定睛，荆京扬仍然坐在他的位置上看书。他闲适而悠然，让人无端生出安心。 耿柔原以为自己只打了个瞌睡，一看手机吓了一跳，居然已经快六点了。 “醒的刚刚好，是吃饭的点了。”荆京扬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耿柔有些窘迫的轻咳了一声，总觉得眼皮上好像压着东西，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大概又成了三眼皮了。 “你还没去吃饭啊？”他难道一直坐在这里……是陪着她？ “嗯，是该去吃了，”荆京扬合上书，对她招了招手，“走吧，你今天有口福，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耿柔下意识婉拒，“谢谢你，但还是不用了吧，我们宿舍……” “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她等着你呢。” “啊？” “啊什么？我妈今天晚上拿手菜，所以说你有口福了。” 耿柔稀里糊涂的跟着荆京扬出了大学，又跟着他打了个的到了燕葵区一个小区门口。虽然不是在宝山区，但明显这一片也是高级小区，荆京扬领着耿柔进了a座，按了十五楼的电梯。 耿柔这时才傻傻地扪心自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大概是你受了我馋嘴的影响。刘阿姨做的菜很好吃，尤其是苦瓜酿和小炒肉，荆京扬说你有口福没说错。”大柔道。 耿柔抬头看了荆京扬一眼。 出了电梯，一共两扇门，荆京扬的家就在电梯的正对面，他按下密码锁开了锁，侧身让耿柔先进去。 耿柔一脚踏进屋子了，突然记起来，“我两手空空的就到你家做客来了。”她忙收回脚，转身想下楼去买礼物。 “我家没这么多礼，你来了我妈就很高兴了。”荆京扬拦住耿柔，并用不会弄痛耿柔的力道，将她推进了屋里。 荆家虽然没有霍家的三层别墅大，但也很大，还是复式的，外面有一个宽阔的花园式阳台，客厅的正中有一架十分醒目的白色钢琴，钢琴的旁边角落有个多宝阁，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和奖状，多宝阁的另一侧是书架，但上面放的并不是书，而是一张张的黑胶唱片，一个唱片机就在书架的下方。 刘素素正在厨房里大显身手，听到动静拿着菜铲出来一看，见是耿柔，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小柔，你来了？” 第52章 “刘阿姨好，我冒昧来打扰了。”耿柔连忙弯腰打招呼。 “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太客气了，阿姨喜欢热闹，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随便坐！儿子，快给小柔倒杯果汁。” 荆京扬应了一声，转身去一旁的嵌入式小冰箱里拿饮料。 厨房里还坐着锅，刘素素不能久待，“小柔你先坐，阿姨还有两个菜，马上炒好了。” “我来帮您吧。” “不用不用，我都已经洗好切好了，没什么好帮忙的，你就安心的坐在这里吧，想听什么唱片，就让京扬放给你听。”刘素素风风火火的说完，听厨房里滋滋作响，连忙掉转头快步进了里面。 荆京扬给耿柔倒了一杯刘素素榨好的石榴汁，耿柔道谢接过，指指照片墙上的一幅照片，“你爸爸，是钢琴大师呀？”照片里的中年男子穿着正式的燕尾服西装，与荆京扬有几分相似，明显是在一个非常正式且隆重的场合里弹奏钢琴。 荆京扬笑道：“谈不上什么大师，只是谋生罢了，经常不在家，上回霍伯伯生日，他也在国外演出没能回来。” “你们家一个弹钢琴，一个唱国粹，真有趣。” “有趣什么，他俩天天吵的不可开交，就跟粽子吃咸的还是吃甜的一样。”荆京扬嗤笑一声，拆自己父母的台。 耿柔一哂，看着正中间的全家福，父亲穿着白西装，母亲穿着戏袍，荆京扬穿着运动装，很有爱，也很和谐。 “那你会什么？” “我不会唱戏。” 耿柔挑眉，“那就是会弹钢琴喽？” “只是略知一二罢了。”荆京扬很谦虚。 耿柔突然有点想听，但提出来会让荆京扬为难，因此就将话咽在了喉咙里，荆京扬倒是来了兴致，自己提了出来，“现在反正闲着也是没事，不如我献丑弹上一曲？” “好。”耿柔的唇角今天第一次扬了起来。 荆京扬打开白色钢琴的盖子，黑白琴键一尘不染，保养得很好。荆京扬试了试音，抬头看了耿柔一眼，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按下了琴键，缓慢而流畅的音符变成了飘于空气中的美景。 耿柔站在钢琴边伫足聆听，她并不知道荆京扬弹奏的是什么，她只觉得很好听，很温柔，就像……春风拂耳。 刘素素在锅铲交叠，抽油烟机的喧哗中隐隐听见客厅飘进来琴声，她走到厨房门口仔细一听，是卡农。 “这小子……”荆京扬的钢琴是父亲荆月满亲自教的，还得到过全国青少年组的第一名，但是自他上了高中以后，他就不怎么弹了，她这个老母亲想听了，十回才能求得到一回，走不走心还另当别论。今天这曲弹的，那是相当走心了，甚至比她以前听过的更加温柔细腻。 “未来老公给你弹琴解闷，未来婆婆给你做饭，这难道不是你梦想中的好日子吗？”大柔幽幽道。 专心听琴的耿柔愣了一下。 等荆京扬演奏完，刘素素才端着盘子出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儿子一眼，才和蔼对耿柔道：“好啦，听完我们少爷的日常一曲当开胃菜，可以过来吃饭了！” 荆京扬听出老妈话中的调侃，但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坦然自若地起身，让耿柔往餐厅方向走。 刘素素因为耿柔要来，做了很多好吃的，其中就有大柔说的苦瓜酿和小炒肉，耿柔本来不怎么吃肉的人，竟然吃了两块苦瓜酿，和好几块小炒肉。肚子很饱了，她还盯着油光发亮的五花肉，想再来一块。 刘素素最喜欢食客馋她的菜了，像耿柔这样眼巴巴盯着的，更是喜欢。 “再吃点儿，一会阿姨给你泡壶茶。” 耿柔咬着筷子，眼睛眨巴眨巴，内心激烈地挣扎。 “吃饱了就不吃了，晚上难消食。”荆京扬道。 耿柔这才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刘素素又看了儿子一眼。 愉快的一餐饭后，已经快九点了，稍微坐了一会，刘素素跟耿柔谈论了一下周知的情况，荆京扬就说要跟耿柔回学校了。刘素素看看时间，也没有挽留，她起身相送，“小柔，来，记住阿姨的手机号码，阿姨经常都在家的，你要是想吃阿姨做的菜就来，京扬他回不回家都没关系的。他不在，咱们还可以安心讨论讨论戏曲。” 耿柔连忙拿出手机把刘素素的号码输进去了，又拨通了她的电话，这才与刘素素告别，与荆京扬一起进了电梯下了楼。 一出小区，荆京扬就接到了刘素素的一条信息。 【儿子终于对异性感兴趣，老母亲甚感欣慰，然，望公平竞争，莫伤两家和气微笑微笑】 荆京扬挑眉，回了一条，【儿子文化水平有限，请用现代语，谢谢】 耿柔左右看看，这时间段在这家家户户都有车的地段，出租车很少，耿柔道：“我用手机叫辆车吧。” 荆京扬将手机收回兜里，“我有点吃撑了，不如我们先稍微走一段再坐车？” 其实耿柔也有点撑，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荆京扬指向右边，“那边是主干道，咱们往那边走吧。” 耿柔一眼望去，昏黄的灯光看不太清楚，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不紧不慢地朝右而行，偶尔有车辆经过，灯光在两人身上忽闪忽灭。 荆京扬偏头望向旁边微微低头的耿柔，昏黄的灯光照得她的侧颜愈发柔和，没来由的自己也升出些许柔情来。想就这样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你跟霍北辰，又吵架了？” 耿柔本来追逐着自己的影子，闻言抬头看向荆京扬，她抿了抿唇，“不是吵架，是分手了。” 荆京扬的心跳有些重，但他还是稳住了，“怎么回事？”他顿一顿，又加一句，“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好说的，总之霍北辰不是好人。”耿柔垂下眼睑，声音里藏着恼怒。 荆京扬停下了脚步。 耿柔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好人？” 耿柔略显诧异的对上荆京扬的视线，看见那双眼瞳中不同于以往的一抹光彩，忽然想撇开目光。 小孩子的童趣笑声由远及近，一对穿着相同衣服的小胖墩打闹着跑来，两人的眼里只有对方的拳头，差点撞上了路灯杆也不自知。 耿柔连忙伸手去拦两个小胖墩，但是见义勇为的后果就是自己差点被两个小男孩撞倒，荆京扬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小孩子母亲匆匆跑过来道谢又道歉，耿柔摆摆手，说不过一件小事。 双胞胎母亲一手牵一个孩子走了，耿柔收回视线，肩膀上有些热，她稍稍偏头，荆京扬的手还在她的肩膀上搭着。她脚跟向后想退开，荆京扬的手掌却突然用了些力道。 “如果你单身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轻声的低喃在耿柔耳边拂过，但一字一句敲进了耿柔的心头。 耿柔毕竟是经历过霍北辰那种野蛮告白的人，她显得很镇定，虽然心头慌的一批。 不是说荆京扬是在霍北辰抛弃她以后，才日久生情爱上的她吗？哪里出了问题？ 荆京扬说完就放开了耿柔，他同手同脚走了一步，注视耿柔平静到好像根本没听见的淡定，然后干咳一声，朝前慢慢走去。 他走了一会，停了下来，用手抓抓后脑勺。耿柔那种表情，不会是她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吧？ 要不要再说一遍？但是表白居然还挺难的，他竟有些心跳失衡…… “对不起。”荆京扬还在纠结时，身后已经传来了道歉声。 荆京扬转头，耿柔站在路灯下，双目炯炯认真的看着他，“对不起，我不能每次都这么稀里糊涂的。” 这话就有点糟心了。也就是霍北辰是她稀里糊涂的第一次，他成了她不愿意稀里糊涂的第二次。 “……没事，是我莽撞了。”虽然被拒绝，荆京扬竟莫名觉得意料之内，心想自己也是犯傻了，追都没追人家，就要人家同意，他果然也是跟霍北辰混久了。 耿柔轻呼一口气，放松的脸庞如释重负。 两人微带尴尬，却又相安无事的到了主干道上，路边正好停着一辆的士，荆京扬打开后座的门让耿柔坐了进去，自己坐进了副驾。司机大叔很健谈，一路上跟他们讨论网约车的危险，在珍惜生命，远离网约的总结中，的士以完美的姿态在西京大学门口煞住。 耿柔抢着付钱，荆京扬不让，司机大叔收了荆京扬的钱，转头对耿柔道：“妹子，男朋友在，就给他表现的机会啦！” 于是大叔成功地将他亲自化解的小尴尬又重新拉了回来。 两人一路漫步回宿舍，就去太空吃牛肉饭的新书交换了读书心得，偶尔插一些期末考试的话题。耿柔到了宿舍楼下，与荆京扬告别，荆京扬道：“明天一起去图书馆？” 耿柔看着他，眼里有点犹豫。 荆京扬轻笑，“我只是想找了一个人一起复习，准备期末考试而已。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那什么时间？” “明天下午两点半，怎么样？” 耿柔偏了偏头，“我明天下午好像有课。” 荆京扬愣了一下，“这样吗？” “嗯，晚上吧，看看晚上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荆京扬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二人别过，耿柔转身走进了宿舍。 “……你为什么拒绝荆京扬？”大柔一直都在，但荆京扬告白时，她没有出声。 耿柔一步步地踏上楼梯。 我只是顺应自己的心。 第53章 耿柔上至六楼，还没完全推开自己宿舍的门，就听见里面隐隐有对话声传出来：“这样果然还是对耿柔不太好……” “怎么办？我就想大家一起整整齐齐的。” “果然还是分开请吧。” “分开请什么？”耿柔一边推门而入，一边问道。 宿舍三人都在，他们齐刷刷的看向耿柔，“你回来啦！” 耿柔放下包，坐在椅子上脱鞋，“是呀，我回来啦，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申昭昭看看米阳，米阳对她挤挤眼，看看关泽楠，关泽楠对她挑挑眉。她刮刮脸，走过来往床梯上一趴，涎着笑道：“柔，我有个事要报告你。” “什么事？”耿柔换好拖鞋，抬头看向申昭昭。 “那个……”申昭昭扭捏一下，“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耿柔虽然已经被剧透了，当时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很开心，“是谁？” “内个……是巴特尔。”申昭昭试图淡定的笑容里难掩甜蜜。 关泽楠冲过来，往申昭昭肩上一搭，“是不是很惊讶不是荆京扬？” “去你的！”申昭昭笑着用手推她。 “恭喜！”耿柔鼓掌。 “是呀恭喜，你也顺便恭喜恭喜我，我少了一个情敌！”关泽楠道，“看样子接下来就轮到我攻陷荆京扬了。” 申昭昭道：“荆京扬是男神，可以观不可亵玩。” “你的意思是，巴特尔就能随便你亵玩？”关泽楠拖长最后一个词的尾音。 “哎呀，你好污，送你一包强力去污剂！” “你不污怎么知道我污？” 姐妹俩笑闹打起来，米阳上前说公道话：“好了，别闹了，你们都污。” “大姐——”双双抗议了。 “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耿柔转过身，双手搭在椅背上，跷着椅子好奇地发问。 大家都没听过，都把椅子一拉，乐呵呵听故事。 申昭昭突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她清清嗓子，向来大大咧咧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啊，就这段时间巴特尔异常频繁地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前两天突然就……送给我一瓶牛奶，问我能不能当他的女朋友。然后我就……” “你等会儿！”关泽楠伸手示意暂停，她掏掏耳朵，“送你什么？” “牛奶啊。” “巴特尔送了你一瓶牛奶，就把你忽悠成他的女朋友了？昭昭，咱能再好忽悠点不？” 米阳以过来人的经验道：“你不懂，那种时候，最重要的是气氛！” “就是，耿柔那时候，还什么东西都……啊，对不起！”申昭昭嘴巴没能刹住。 耿柔一笑，“没关系，本来就是。” 米阳和关泽楠都暗地里瞪了申昭昭一眼，申昭昭自己也很懊悔。 虽然说从一开始她们就不看好耿柔与霍北辰的交往，但是他们之间的点滴她们都看在眼里，就在她们以为他俩好像要来真的时候，耿柔又突然说她跟霍北辰分手了。 他俩都闹过两回了，这回616的原本也没当真，只当是情侣间的赌气罢了，可是耿柔这一个星期来都闷闷不乐——就算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个星期都没怎么笑过。 宿舍三人这才知道这回恐怕是真的分了，并且耿柔恐怕也是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对霍北辰有感情了。 所以她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雷区，但是申昭昭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却给她们出了一道难题。 “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分开请什么？”耿柔还记得这茬，“是要请客吗？” 她们宿舍大一时就约好了，如果谁在大学时交了男朋友，或者已经有了男朋友，都要请吃饭。米阳的男朋友去年过来时已经请她们宿舍吃了一顿了，但今年耿柔的情况特殊，耿柔没叫霍北辰请，宿舍姐妹也都没让耿柔叫。 但申昭昭又不一样了，她乐于让宿舍姐妹分享她有男朋友的喜悦，简直恨不得昭告天下。 “是呀，咱们都说好了，巴特尔当然要请你们吃饭，就是他也想一起请他们宿舍吃……”申昭昭小心瞅耿柔表情变化，见她眉头好像动了一下，吓得连忙道，“我还是让他分开请好了。” 原来是怕她跟霍北辰见面尴尬，“那就一起吃呗，人多了热闹。” “你……不介意啊？”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申昭昭得到了首肯，解决了一大难题，她开心的一抚掌，“太好了，那咱们就一起吃？那就定在麻娘火锅好不好？” 关泽楠大声嚷嚷起来，“喂喂，你也太替你男朋友着想了吧，这种大事就在麻娘吃串串火锅就打发啦？咱不说在唐家厅，最起码也得跟大姐的男朋友一个级别，在香客小厨请吧？” 申昭昭立刻急了，“他哪能跟大姐的男朋友比，他就是偏远山区的放牛娃，家里连房子都没有，只能睡帐篷，你就别为难他啦！” 耿柔眨了眨眼，偏远山区的……放牛娃？ 大柔呵呵，“对，你就说无不无耻吧。可怜我昭昭现在还蒙在鼓里，等跟他去了大草原，看见一片的牛羊都是他家的，你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哦，不剧透。” 耿柔：…… 论被自己黑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米阳站起来，以大姐的身份一锤定音，“好了好了，在麻娘吃挺好的，东西多，环境也不错，不过你得早点去占包厢。” “好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申昭昭乐呵呵地跑去找手机。 荆京扬回到宿舍，把门一关，第一件是看门后的课程表。门后有两张课程表，一张是他们专业的，他没看，他看的是霍北辰贴上去的耿柔的课程表。 明天下午，果然是两个空白的格子吗…… “哟，回来了？”郝平坐在椅子上打网游，看他回来取了一下耳招呼了一声。 “嗯。”荆京扬转身，将书包往椅子一丢。 巴特尔坐在床上接着电话，给了他一个眼神算是招呼了。 荆京扬站在霍北辰的床头看上去，霍北辰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本书，耳朵里塞着耳机，直挺挺的躺尸。那本书的封面很熟悉，他一挑眉，“你拿我的书干什么？”那是去太空吃牛肉饭的一?年。 “催眠。”霍北辰半晌才回。 “……送给你了。”荆京扬怕回来一本带味觉的书。 巴特尔跳下床，“兄弟们，我有一件事要隆重宣布一下。” “有p快放，我正忙着呢！”郝平先把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上。 巴特尔清清嗓子，“小弟不才，经过二十年的母胎单身，终于借着兄弟的欧气，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多谢多谢！” “我去！你悄悄的就把大事给办了！是谁是谁，不会真是关泽楠吧？” “不是，不过虽不中亦不远矣。” “擦，不会是耿柔吧！”郝平以一种明显嫉妒室友抛弃他成双成对的心态道。 巴特尔一掌往郝平脑袋上招呼去了。 霍北辰慢慢地拿开脸上的书，僵尸一般直起了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巴特尔。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巴特尔连忙摆手，“是申昭昭！” 霍北辰才面无表情地呵呵一声。 荆京扬挑眉，“怎么是她？” “她够你儿子的奶吃吗？”霍北辰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问。 巴特尔秒变严肃脸，“能不能以够不够我儿子奶吃来作为标准呢？最主要的是爱情，爱情！” 郝平站起来，在他脸上来了几下，“打脸疼不？” “不疼。”巴特尔嘿嘿傻笑，他现在有女朋友万事足。 “报告了之后呢，干什么？”荆京扬解扣子换衣服。 “对对对，这才是重点，报告了之后，当然是请好兄弟们搓一顿庆祝庆祝了！怎么样，明天晚上麻娘火锅，昭昭也叫她们宿舍的人，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霍北辰和荆京扬同时挑了一下眉。 荆京扬想，那明天晚上吃了饭回来，应该还能去图书馆吧？ 霍北辰没说话，巴特尔有点忐忑，“北辰，你去不去？你要是没空……” 霍北辰懒懒道：“我去，有吃有喝的，我干什么不去？只不过你这交了女朋友，请客就去个火锅店，你这是想把刚交的女朋友就实力踢走。” “这不是我说的，昭昭她选的，也许她们宿舍爱吃火锅吧？” “行了，你把地方换成唐家厅吧，我给你赞助费。”霍北辰重新躺下，捞起书仰面翻看，似乎想继续催眠。 “果然还是得隆重一点吗？唐家厅就唐家厅，不用你给赞助费，大不了回头我多打两份工。” 巴特尔去给申昭昭打电话了，霍北辰躺在床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好像从没请过耿柔她们宿舍吃饭。 第54章 隔天下午，耿柔在第三教学楼上自习，还特意交待申昭昭，如果巴特尔他们问起来，就说她一个人有选修课。申昭昭问她为什么，耿柔含糊两句带了过去。 下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耿柔就接到了申昭昭的电话，问她在哪，说是大家准备一起过去了。 耿柔便收拾了东西，打算先回宿舍把满满一袋子书的书包放下。才刚起身，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耿柔一看来电显示，愣了一下。响了两声过后，她接了起来，“喂，李贤姐。” 打电话来的正是杨靖宇的秘书李贤，她说自己正在西京大学门口，那耿柔出去一趟。 耿柔坐了校内车，匆匆赶到大门外，按照电话里李贤所说的方向，只见一辆红色的宝马跑车停在路边，李贤先戴着墨镜，对她微笑招手。 耿柔走过去，李贤也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礼品袋，logo是sy的。 李贤将礼品袋递给耿柔，笑着道：“来，给你，这两天工作太忙，我差点忘记这事了。今天猛的记起来，我连忙叫人去买了，不好意思，你不生姐的气吧？” 耿柔往里面一看，全是没有开封的化妆品，粉底眼影口红，应有尽有。 大柔紧急上线，耿柔照着大柔的话道：“姐，你真的给我都买了？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才对，太谢谢你啦！”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先回去先学着，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你再打电话问我，或者直接跟我视频也行，我在线教你。” “那我肯定要经常找你啦！” 李贤勾勒着完美唇形的嘴唇上扬，“嗯，没事，找我吧，就算不是化妆上的问题，你也可以找我呀，咱们姐妹俩说说话嘛，我就怕你这重点大学出来的高材生，不喜欢跟我这种没文化的聊天。” “姐你说哪的话，我是怕打扰你跟男朋友谈情说爱。”耿柔说着，也有点听明白了，大柔这是在套李贤的话呢。 李贤叹了口气，“哪里像你们这么好命？我一天工作都忙的要死，哪里有空交男朋友？” “啊，李贤姐你这么漂亮，竟然没有男朋友啊？我可不信！”耿柔按照大柔的话转述，但鸡皮疙瘩也出来了。这调调…… 李贤笑眯着眼，她点了点耿柔的额头，“你这张嘴呀，真甜……对了，我们霍大少爷呢，没跟你在一起？” “不要告诉她你跟霍北辰的事。”大柔道。 耿柔于是嗯嗯了两声。 “那行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有空一定给我打电话！” 李贤开着她的红色宝马走了，耿柔提着一袋子化妆品，还是不敢相信那么活生生一个人会突然死去。 “李贤有个男朋友。”大柔突然道。 啊？她刚才说她没有。 “但是她的眼神，语调，和不自觉上扬的唇角，都在告诉我，她有一个男朋友，而且这样看来，是个不可说的秘密男朋友。” 这你都能…… “同学，同学，我想请问一下！”突然有声音响起在耿柔耳边，耿柔回过神，只见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不远处，妻子上前拦住一个刚出校门的女生。 原来不是叫她。 耿柔才要转回注意，又听得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雷书卉的女生？她也是你们西京大学的。” 被拦住的女生摇摇头，走了，那个中年妇女转身又拉住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同学，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雷书卉的？” 戴眼镜的男生依然摇摇头，也跟同伴走了。 一连两次点名，耿柔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对夫妻的确是在找雷书卉。她不由得多瞄了两眼。 夫妻俩穿着朴素干净的衣服，头发都梳得很整齐，长相并没有什么特点，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妇，只是他们现在都眉头紧锁，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社长的父母吗？耿柔想了想，又自我否认。社长的父母没道理不知道女儿现在在哪，而且社长应该也会出来迎接才对。 “老婆，你别问了，多难看！西京大学这么大，有几个能认识书卉？”中年男子拉住妻子。 中年妇女转头瞪丈夫一眼，“我不问，我不问怎么办？我们上哪去找雷书卉？这死丫头，贸然打个电话来，说我们家宏深居然被抓起来了，叫我们到警局来领人，别的什么又不说！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儿子还被关着，见也不让见，我急都急死了，你还要什么面子嫌什么难看！” “唉，我也急，可是现在这样跟瞎子似的乱问，能问的出什么……” 竟然是汤宏深的父母。 耿柔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雷书卉，对方刚接电话，申昭昭他们就从校门里出来了，霍北辰和荆京扬都在。 “喂，耿柔？” 耿柔回应了申昭昭的招手，移开视线对雷书卉道：“社长，汤宏深的父母现在在西京大学门口，好像在找你。” 雷书卉沉默了一会，“他们不去找他们儿子，找我干什么，”她状似喃喃自语一句，而后对耿柔道，“别管他们了，你也别告诉他们我在哪。” “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他们。” 通话间，申昭昭与巴特尔一行人已经快到耿柔面前了，没想到汤宏深的妈妈将申昭昭拦住了，“这位同学，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雷书卉的？” “谁？” “雷书卉！” “啊！”申昭昭才张嘴，却见耿柔在这对夫妇的背后摆手，她忙将话咽在喉咙里，“不认识！” 其他人也都看见了耿柔的摆手，认识的都不说话。 汤家夫妇失望地去找别人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两个人是谁？”申昭昭到耿柔面前压低声音问。 “他们是汤宏深的父母。” 关泽楠扭头看向那对夫妻，“啊？他们来西京了啊，那怎么不去警察局，跑来找雷学姐干嘛？” “就是。”申昭昭现在一听汤宏深就义愤填膺。 巴特尔好笑地看向申昭昭，“别人的事就别管了，咱们叫车走吧！” “好！” 霍北辰全程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耿柔，但始终没有对上视线。 西京大学的路边总是停着好几辆出租车，巴特尔很快叫了两辆车，“怎么坐？” 申昭昭瞄了耿柔和霍北辰几眼，选择一个最安全的坐法，“不如男生坐一车，女生坐一车吧？” 荆京扬笑道：“四个大男人坐一辆车太挤了，你跟巴特尔他们坐一辆，我占个便宜，跟三位美女坐一辆。” 大家都没异议，鱼贯而上。关泽楠推推米阳，用眼神示意她去坐副驾，让荆京扬到后边来，给她创造机会，谁知记忆力超群的荆京扬还记得关泽楠坐他车时说晕车的事，绅士地为她打开前座的车门。关泽楠哑巴吃了个黄莲亏，只能在米阳的戏谑眼神中进了副驾。 耿柔转头远眺，汤宏深的父母已经在保安打听雷书卉了。耿柔有点不忍心，但她能体谅雷书卉的心情，事到如今，找她的确也没用了，只是徒揭伤疤罢了。 这么一想，耿柔更气汤宏深。他不仅伤害了两个女孩，还令自己的父母这么烧心烧肺。到底是pua彻底改变了他，还是他本质上的恶劣被pua放大？ 说起来，这里还有一个pua。耿柔愈发胸闷，米阳在车里叫她，她应了一声，转回头就见霍北辰站在身后。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霍北辰道。 耿柔没理他，弯腰钻进后座，荆京扬走来想坐进去，被霍北辰按住了肩膀，“你坐前边的车去。” 荆京扬挑眉，“为什么？” “叫你坐就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耿柔听了个一清二楚，她重新出了车子，对荆京扬道：“我跟你去坐那辆车吧，叫郝平过来坐这辆……两男两女，正好。” 耿柔说完，自发到了前边一辆车，对坐在副驾上的郝平说了两句，郝平傻乎乎的下来，耿柔坐进了副驾。 郝平坐过来，才发觉气氛有点不对，他连忙交待，“耿柔说她有点晕车，说要跟我换位置。” 霍北辰冷着脸跨到前头的出租车，长腿往后座一迈，“哐”地一声关了车门，早已坐在位置上的巴特尔和申昭昭都吓了一跳。 耿柔眉毛未动，头也没回。 荆京扬若有所思地看着前边的出租车离开，直到郝平叫他，他才跟他一起进了车。 目的地是香客小厨，昨天巴特尔说要去唐家厅，申昭昭差点在电话里跳起来，怎么也不肯让他打肿脸充胖子花这个钱，最后折中了一下，将地方改在了香客小厨。 香客小厨不需要预约，耿柔一行人又算是去的早的了，大厅里还很空荡，巴特尔要了一个十人的包厢，与随后到的荆京扬一行人一起随着服务生走进了包厢。 包间很大，十张靠背椅围着自动转圈的大圆桌，没有油腻味，反而有淡淡的香味。大家都很满意，找位置就坐。都是年轻人，不在乎什么主次，谁离哪个位置近谁就坐下。耿柔挨着米阳坐下，转头正要叫关泽楠，面前一个晃眼，她旁边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了。 是她最不愿看见的霍北辰。 她淡淡低声对他道：“麻烦你坐其他地方去，这里有人坐了。” 霍北辰低头，左右看看扶椅，又转头看看背面，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后贱贱地问耿柔：“这椅子写名字了？” 第55章 耿柔火气上来了，想换位置，可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郝平挨着霍北辰，旁边是荆京扬，关泽楠立马挨荆京扬坐下了，旁边就是申昭昭和巴特尔。服务员很有眼色，立刻把多余的两张椅子移开了。 想起申昭昭昨天的为难，耿柔决定忍一忍。 不过就是一顿饭，眨眨眼就过了。 耿柔自我催眠，只是仍不着痕迹地往米阳的方向挪了挪椅子。霍北辰看见她的小动作，磨了磨后槽牙。 巴特尔很豪气地点了一桌子菜，申昭昭没有阻止，不过已经打算跟巴特尔合请了，他们还叫了两瓶红酒，服务员开了盖后，给每人倒了一杯。 香客小厨的菜品还是很不错的，上得也很快，两个宿舍热热闹闹地吃饭喝酒，巴特尔和申昭昭被每人敬了一杯酒，收到了许多祝福。申昭昭虽然开心，但酒量着实不算好，巴特尔怕她喝醉，就帮她把一杯酒喝了，引来一群人调侃的嘘声，以及申昭昭带着害羞的笑脸。 霍北辰莫名地有点不爽，他怎么就没想过请客。他居然连巴特尔也不如。 耿柔笑着看今天c位的两人，身后的包包有点硌背，她反手调整了一下，忽而笑容僵在脸上。 她的手被抓住了。 耿柔阴恻恻转头，抓着她的家伙一脸没事人的样儿，左手搭在桌面按着杯底摇晃着红酒杯，好像很无聊。 耿柔使劲抽手，却被大掌的五指牢牢卡住。 “放手。”耿柔低声道。 霍北辰习惯性耳聋复发，完全没听见。 耿柔暗地里挣得手都出汗了，为遮掩太平，面上并不显。 荆京扬一直在注意他们，自然注意到了他们手底下的玄机，他眉头微皱，“北辰，帮我递一下酱油。” 霍北辰瞄向在自己和耿柔中间的小瓶酱油，眼皮都不抬，“郝平，给他拿。” “我给你拿。”耿柔站起来，抓起酱油瓶倾身递给荆京扬，并且顺势借着改变的姿势用力抽出了手。 “谢谢。”荆京扬也起身接过。 “不客气。”耿柔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坐下，而是往外走去。 “耿柔，你干嘛去？”申昭昭扬声。 “我去洗手间。” “可是……”包厢里有啊。申昭昭还没来得说完，耿柔就已经出去了。 霍北辰站起来，大步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其余人都停下了说笑，包厢里突然一片安静。 “他们……不要紧吧？”关泽楠忐忑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包厢外，胸闷气短的耿柔自楼梯口而出，想到外边去透气，一只粗臂自后拦了她腰，将她猛地抵在了无人的半截楼梯上。 “放开我！”耿柔根本就不用看清人，她就厉声喝出口了。 霍北辰倾身向前，将耿柔紧紧抵在墙面上，他的胸膛压着她的，将她两只企图挣扎的手臂牢牢锁住，他贴着她的耳朵，“还在生气啊，你说你到底傻不傻，啊，你傻不傻，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pua什么鬼。” “你本来……” 霍北辰懒得跟她争，头一偏直接封住她的唇。算他认栽总行了吧？他发脾气，她脾气比他还大。摊上这种迟钝到家的二货，除了让着还能怎么办？ 但终归是心里有怨气的，霍北辰抵着她重重地亲狠狠的吻，只当给她惩罚，没想到舌尖传来钻脑子的疼痛，耿柔居然把他给咬了。 霍北辰吃痛退开，耿柔冷冷地瞪他，“霍北辰，你还要不要脸，我们已经分手了。” 霍北辰疼得舌头转了好几圈，稍微好点，说话还有点大舌头，“你能不能别那么轴？我说了我不是pua，你哪个字听不懂？” 耿柔冷笑一声，被扣着的手使劲挣扎，“怎么，这是pua的挽回教程？就这样否认就行了？” 霍北辰按着她不让她挣脱，但又不敢太大力，脑袋还被气得差点冒烟，“你……跟我吵架的时候最牙尖嘴利！”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已经给了你最后的脸面，没在其他人面前揭露你的本来面目，你还缠着我干什么，还是你怕我说出去，又想来骗我堵我的嘴？” “笑话，我怕你说什么！我霍北辰干过就是干过，没干就是没干！”霍北辰气急败坏，“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你这么大俩眼睛，是长好看的吗？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就真一点也知道？” 耿柔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但她马上想起了打汤宏深时雷书卉的疯狂，躺在病床陈箐的虚弱，还有大柔下的“死亡预告”。 “霍北辰，没用的，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你不用再白费心机骗我了，生而为人，请你善良，不要再去欺骗别的女孩了。”耿柔推开他，重新往上走。 “耿柔！”霍北辰一声大喝。 耿柔步伐一顿，但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从没有对我动过心？”霍北辰的质问响起在楼梯间，几乎有回音。 耿柔走到安全出口处，手抓着浮着灰尘的门把，张了张口，最终仍是沉默。 另一扇门从外面推开，荆京扬走了进来，故作不解，“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霍北辰瞪着耿柔的背影，冷笑一声，“我他妈犯贱跑来受气！”他撂下这一句，三两步上楼，一阵风似的从耿柔与荆京扬之间穿过。 “怎么了？”荆京扬低头注视看不出情绪的耿柔。 耿柔浓密的眼睫毛轻轻扇了扇，抬头轻笑，“没事。” *** 耿柔与荆京扬回了包间，霍北辰已经在位置上了，只是脸色臭臭的。宿舍姐妹都向耿柔投来担忧询问的眼神，耿柔摇了摇头，笑着上前，粉饰太平。 最终这顿饭还是圆满地结束了，申昭昭前边喝酒超了量，已经走路走z字型了，亏得巴特尔扶着她，才能安全抵达出租车旁边。看申昭昭已经醉成这样，大家都没有说去第二场什么的，直接回了大学。 申昭昭一回宿舍就吐了，但她一边抱着垃圾桶吐，一边还不忘叫耿柔，“耿柔，耿柔——你没事吧？” 耿柔倒了杯热水递到申昭昭面前，“耿柔没事，你有事。” 米阳替申昭昭顺着背，“是真醉了。” “酒量真差。”关泽楠一边脱高跟鞋一边笑话她。 申昭昭拿水漱了漱口，往垃圾桶里一吐，还在叫耿柔，“耿柔，耿柔，我是个傻子！我干嘛要叫两个宿舍一起啊，呕——” 这小傻子。耿柔拉着她的肩膀，生怕她掉进垃圾桶里，“两个宿舍一起叫好呀，不然我们怎么能吃得到那么多好吃的？就我们几个，顶多点三分之一的菜就很饱了！” “真的？”申昭昭醉眼迷蒙，抬头看耿柔，但视线方向却是米阳。 “当然……” 宿舍座机响了，关泽楠跑去接，是巴特尔不放心申昭昭打来的，申昭昭一听巴特尔的名字，立刻笑得跟小太阳似的，“我要接，我要接！” “醉成这样，还接什么啊！”大姐没好气的发话了，自发拿过话筒，对巴特尔说了几句，大衣是申昭昭没事，她们会照顾她之类。 申昭昭仰起头，终于看见了耿柔，“耿柔，你别难过了，大不了，我把巴特尔送给你，他真挺好的……” 红唇高高扬起，耿柔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就不难过了。巴特尔还是别送了吧，他会哭的。” 耿柔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以为是性格使然，但是大柔说她是缺爱。她记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段对话—— 一个人说：从小吃过很多很多苦，缺乏很多很多爱的人，该需要多么大的爱才能填满。另一个人说：你错了，缺乏很多很多爱的人，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填满。 耿柔深以为然。宿舍姐妹小心翼翼的呵护，她虽不曾明说，但心中已然感激不尽。想来缺爱的孩子也有优点，比平常人更懂感恩些。但容易被满足，也容易被满足打败。原来他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当这个念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时，她如坠深渊。 隔天早上，耿柔起床时觉得嗓子不舒服，下床时脑袋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她知道自己又感冒了。打开小药箱，里面还有霍北辰之前替她买的药，耿柔看了一会儿，哗啦啦的将这些药全都倒进垃圾桶。第一节没有课，她换上衣服拿了自行车钥匙，打算去校医院那里开点药，以防万一。 大学医院里开的药非常便宜，是耿柔这种爱生病的人的一大福音。 耿柔去楼下的自行车棚里取车，一路又打了两个喷嚏，她拿纸巾擦擦鼻子，多走了几步扔到路灯下的垃圾桶里。走近才发现路灯上贴着一张纸，a4的。耿柔仔细一看，微微瞠目。 那上面黑体加粗写着几个字。 我tm不是pua 看不明白的人，或许还会以为是什么暗语。 耿柔却一眼看明白了，并且，立刻猜到是谁的手笔。 两个打水回来的人路过车棚，“啊，这里也有，到底是谁干的？” 这里也有？还有其他地方也有？ 耿柔低头吸吸鼻子，站了一会，将纸扯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她这才去自行车棚将自己买的二手女士单车推出来，撩腿上了座包，慢慢悠悠地往校医院的方向骑行。 耿柔向来骑车比较专注，怕撞人，但她今天并不十分专心，她还想看看哪里有贴着的纸，再把它给扯下来。 只是拐了个弯转入主干道，耿柔一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长长的一条道路，所有的路灯杆和电线杆上，都贴着纸？ 耿柔眯眼看向最近的那张纸，依然还是那句话。 我tm不是pua。 再往前，不仅是路灯柱，公告栏上，广告板上，甚至连树杆上都贴满了。触目所及，到处都是，比小广告还小广告。 “这到底是什么呀？” “谁干的？” 学生老师都议论纷纷，几乎每张纸条旁都有人伫足讨论，拍照摄像。 “疯子……”耿柔握紧了自行车的把手，喃喃自语。 第56章 她试图眼不见心不烦地直视前方不理会，可是没想到，连算是比较偏远的医院门口的告示栏上，都被【我tm不是pua】的纸张贴满包围了。两名护士正在撕着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纸，撕之前还不忘拍照发朋友圈。 “这到底是什么呀，pua是个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也许是哪个特立独行的学生给搞的吧，什么先锋艺术先锋文学的。” “是不是啊，我怎么看着像是一个道歉，就哪个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了，贴这些东西，求原谅的。” “你这也想太多了，要真是这样，这小伙子是有点傻里傻气吧？我听说整个学校都贴满了，这么大个学校，他这一宿都没睡呀！” 耿柔踏上医院的台阶，“是疯子啊。” 耿柔去挂了个号，请医生替她开了些常用的感冒药，去药房用十五块五角取了一堆药。出来告示栏上贴的纸已经清理干净了，但耿柔依稀还能看见一溜的路灯杆和电线杆上贴着的纸。 耿柔将书包放进了自行车的篮子里，嗓子很痒，她咳了两声，最后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了霍北辰的电话。 对话很快接了，但口气不算顶好，“喂？” “那些东西，是你贴的？” “我就问你现在信不信？” “不信，”耿柔头痛加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 “……你给我等着。”说完霍北辰就把电话给挂了。 耿柔瞪着被挂的手机，莫名来了气，“疯子。”她低骂一句，将手机扔回了书包。 他就不知道什么是放弃吗？ 耿柔一路踩着自行车去第一教学楼，路过仍然贴了纸的一根根栏柱，满脑子都是这个问号。当她看见保安正在撕教学楼大门上贴着十来张纸的时候，这个问号变成了：他真的是疯了吗？ 第二节课是在第一教学楼305教室上的，这个教室第一节没有课，里面只有两三个人上自习，耿柔也进了教室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上第二节课，但半天没翻一页就是了。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后，同学陆陆续续地都来了，全都在讨论这如一夜春风梨花白似的多出来的东西。 耿柔默默地听到了各种猜测，甚至出现了外星人恶作剧的版本，也是很意识流了。 申昭昭宿醉头疼，仍坚强地给耿柔讲这个八卦，她们宿舍都听耿柔解释过pua这个名词，只是不知道是谁贴出那张纸条。耿柔专注地盯着书页，好像里面有个大帅哥，并不热衷对话。申昭昭于是给新上任的男朋友打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在睡觉，“你不是第二节也有课吗……不上了？为什么……昨晚上通宵？……不会送我们回来你们又去喝酒了吧？啊，问耿柔？” 申昭昭狐疑地看向耿柔，耿柔装作没听见。 巴特尔好像极度睡眠不足，申昭昭跟他说着没意思，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拿手肘顶顶耿柔，“你跟巴特尔有什么奸情，说！” “呵呵。”耿柔毫无灵魂地笑了两声。 关泽楠眼珠子一转，“这些纸不会是巴特尔他们宿舍……”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对话，是耿柔的，耿柔拿出来一看，是霍北辰。 她晃了晃手机，还是接了，“喂？” “出来。” “干什么？” “没事我会找你吗？” “……我要上课。” “这不还没上课吗？要我去305接你？” “……你在哪？” “后边网球场。” 耿柔犹豫了一下，上回被他拉去那地方…… “怎么，还想我亲你？大白天别作美梦行不行？” 耿柔：“……” 耿柔看看时间，离开上课还有十五分钟，她小跑下楼，出了第一教学楼从花坛后穿过，不多时就来到围着工程围栏的网球场外边。霍北辰坐在一棵绿化树下，脸色看不太清楚，另一个人面对着霍北辰佝偻地站着。 怎么还有一个人？耿柔微微皱眉，有点意外。她走近一看，那人竟然是胡仁义，并且，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往鼻子里塞纸巾止血的胡仁义。 正想取鼻孔里的纸巾的胡仁义扭头看见耿柔，吓了一跳，鼻子猛地一出气，带血的纸团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地面。 场面有点滑稽，但没人笑。 “胡……学长，你怎么在这儿？”耿柔看了霍北辰一眼，霍北辰也瞟了她一眼。 “学、学妹……”胡仁义尴尬地抬起青成一团的眼，想笑一个，但碰着了嘴角的伤，立刻变成了龇牙咧嘴。 “笑什么笑，老子叫你来卖笑的？”霍北辰伸长腿踢了胡仁义一脚，胡仁义哎哟地惨叫一声。 耿柔转向霍北辰，“你叫我来干什么？” 霍北辰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偏头看向胡仁义，粗声道：“你说！” 胡仁义下意识抖了一抖，明显是被打怕了。他颤巍巍的看向耿柔，低眉顺目地轻声道：“学妹，那个……霍北辰，他，他真不是pua。” 耿柔皱眉，“学长，霍北辰威胁你了？” 霍北辰不可思议地冷笑一声。 “没有，没有，”胡仁义慌忙摆手，“他没有威胁我，我就是来替他做个证！” “你替他做什么证？” “我，我……”胡仁义支支吾吾的，霍北辰不耐烦的又踢了他一脚，“快说啊！” “我那天也在，霍北辰参加线下课的那天我也在！” 胡仁义急急忙忙的说。 “他参加过线下课？” 耿柔眯了眼。 “就一次！”霍北辰和胡仁义同时发声。 霍北辰又被气的呼呼的，迁怒胡仁义，“赶紧说完！” 胡仁义也恨不得赶紧说完去医院包扎，“霍北辰那天是参加过线下课，但他那天也把导师给打残了！” “什么？” 胡仁义一闭眼，快速地道：“那天霍北辰去听课，听到一半，就导师说女人犯贱是宠物的时候，他就使劲鼓掌，鼓了掌之后就上台，抓着讲课的导师一顿暴揍，说讲师说的都是狗屁，敢说他女朋友贱，他是不想活了。后来、后来，谁上前劝架，全都被他打了一顿，他把讲师打得半死不活，还威胁他以后不要再上这种课，上一次他打一次。对了，他还让人把钱给他退回来。我说完了！” 耿柔古怪地看向霍北辰，霍北辰站起来，脸上有可疑的红晕，他避开耿柔的视线，粗声粗气地对胡仁义道：“说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胡仁义暗自叫苦，不说嫌他不说说，说了又嫌他说的多，他怎么这么命苦。 霍北辰清了清嗓子，转身板着脸面对耿柔，“你听清楚了没有？要不要他再讲一遍！” 他……真的不是……耿柔心乱如麻。 “你没有骗我？”耿柔讷讷地问胡仁义。 “我要是骗你，我就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胡仁义发了毒誓。 霍北辰看耿柔神色变了，“行了，你可以滚了！”他把胡仁义当一次性餐具，用完既丢。 胡仁义就算有不满，他也不敢表露一点。霍北辰的拳头他算是真正领教过了，就在他不愿意跟他来的时候……特么跟铁一样。他灰溜溜地走了。 胡仁义一走，霍北辰与耿柔面对面。霍北辰低头盯着耿柔，耿柔却撇开了视线。 网球场突然开始施工，轰隆隆的机器声几乎遮住了上课铃声。 “我……要去上课。”耿柔要走，被霍北辰抓住了手腕。 她转头，霍北辰的唇贴在她的耳朵上，沉沉地道：“我不信这个邪，耿柔，没有实锤的理由，你休想甩开我。”说完，霍北辰松开了手。 耿柔抿唇，瞟了他一眼，迈开大步飞快地走了。 回到教室，几乎每节课都会点名的现代汉语讲师正在台上点名，室友们见她回来都松了一口气，耿柔刚坐下，就点到了她的名。 点完名后，讲师开始上课，耿柔翻开书本，专心听课做笔记。关泽楠搞着小动作，在桌下悄悄回朋友的信息，不小心碰了耿柔一下，耿柔回过神，低头看自己的笔记。上面赫然写着霍北辰。 现代汉语课好像过得很快，眨眼到了放学时间。大学不比高中，基本没有拖堂的，老师就算话讲了一半，下课铃一响，基本上是草草收尾了事。耿柔与室友们一同下楼，出教学楼大门时，霍北辰插着口袋，站在台阶下的老地方。 他本就是个醒目的人，除去以讹传讹更加凶残的性格，他的颜绝对是校草级别的，他每次等耿柔的时候，总有很多人偷偷围观，只要有个几天没看见人，各种两人分手的传闻就出来了。 大家都在看霍北辰，但霍北辰只看见了耿柔，他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将耿柔的手一牵，拉着她直接往停在路边的摩托车方向走。耿柔竟没有挣扎，由着他牵着走了。 616三姐妹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他们什么时候又和好了？ 第57章 霍北辰载着耿柔出了校园，没跑多远，在一间颇为高大上的养生餐厅前停了下来。他带耿柔来吃饭，耿柔跳下车，被霍北辰拉进餐厅也没有拒绝。餐厅里每个餐位都有极好的隐私空间，霍北辰找了靠窗的位置，让耿柔坐了。 耿柔才坐下，就连打了两个喷嚏。霍北辰看她一眼，注意力又回了菜单。 点了菜之后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菜品就端上来了。两个人吃，霍北辰要了一个乌鸡汤，一个蒜蓉粉丝蒸虾，一个西红柿土豆炖牛腩，一个糖醋脆皮豆腐，还有一个盐烤蘑菇。 没一个辣的。耿柔从小吃辣长大的，菜没有辣椒就跟少了盐一样，她请服务生给她上一碟辣椒，霍北辰一个眼神过来，“怎么，药还没吃够？” “……”耿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取消了她的请求。 二人默默地喝汤吃饭，也许是这家餐厅的菜好吃，耿柔竟也添了半碗饭，还喝了两碗汤。她吃饱后停了筷子，习惯性地等着霍北辰风卷残云。霍北辰让服务员上一碟水果，继续埋头扒饭。 耿柔小小地吸吸鼻子，看着霍北辰出神。 “你要背叛我吗？”大柔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耿柔猛然回神。 手机突然响了，耿柔立刻从包包里找出手机，一看来电，是刘萌。 “耿柔学姐，我看到朋友圈，说西京大学贴满了一张‘我tm不是pua’的纸，那是怎么回事呀，是你们做的一种宣传吗？” 居然连师大的都已经知道了。耿柔额头突突地疼，“不是，那个不是。” “那是谁弄的啊？难道还有谁是pua的受害者？” “不是，是个无聊的人……不提这个，陈箐现在怎么样，汤宏深那件事有进展了吗？” 耿柔岔开话题。 “唉，没有。” 一提这件事，刘萌的声音就明显消沉了下去。 服务员端了水果上来，霍北辰使了个眼神，机灵的服务员会意，将它送到了耿柔的面前。 耿柔抬头对服务员道了一声谢，下意识的插了一颗苹果，但并不吃。她把昨天偶尔碰见汤宏深父母的事情告诉刘萌，想着她们总会遇上，先给她们提个醒，没想到刘萌一听十分激动，“学姐，你也遇上他们了吗！昨天晚上，他们来找陈箐了！汤宏深妈妈一见到陈箐，就打她！” 原来昨天傍晚，汤家两口子在西京大学转了一圈，累的两条腿都快走断了，也没能问在雷书卉在哪。转头他们就回了师范大学，又去找汤宏深的舍友。一见着人汤母直接给他们跪下来，要他们帮忙找到报案的陈箐。几个大男生应付不来这样的大妈，通过各种关系问出了陈箐的租屋地址给了汤家夫妻。 但是汤宏深父母寻找地址终于找到陈箐时，汤母二话不说就上了巴掌，大骂陈箐是狐狸精，第三者，破坏汤宏深和雷书卉的感情不说，汤宏深想悔过自新了，她还居然恼羞成怒，假装自杀陷害汤宏深。 刘萌那时候也在，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更奇葩的是，一直生着气的陈箐妈妈看着自己女儿被打，不仅不上去劝架，反而还在一旁冷眼旁观，说汤母打得好，说陈箐是自讨苦吃。 后来刘萌拿着手机开始录视频，说要当证据给警察看，汤母才心有忌惮地收了手，但是言辞还是很不堪入耳，既嘲讽又威胁的要陈箐撤诉。陈箐妈妈竟也在一旁附和，还同意汤母的观点，她肯定是告不赢的，到头来只会让陈箐自己的名声臭名远扬。 “那陈箐呢？她的态度是什么？”耿柔皱了眉，咳嗽了两声。 “我一开始也以为陈箐被这么一闹也许会放弃，但是陈箐的态度很坚决，任由汤宏深父母和自己母亲怎么骂，怎么讽刺，她都没有松口，” 刘萌道，“我感觉陈箐跟以前相比，变了好多……” 大概是过了死亡的分界线，看淡了许多东西吧。耿柔心想。 “可是虽然陈箐的态度很坚决，但她的手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有主观证词和一些与汤宏深交往的照片，这些都不能做为教唆自杀的证据。好像警察也没有从汤宏深身上得到什么确凿证据，听说汤宏深把他跟陈箐的对话都全都删掉了。并且教唆自杀本来就是一件争议非常大的东西，如果再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警方可能就要释放汤宏深了。”刘萌忧心地道。 “不是说他们有线下课吗？你同学参加的那个，那些人身上没有什么线索吗？” “吕警官他们好像去调查了，但是那个什么导师好像早跑了，名字什么的都是假的，现在那个线上网站也关了，根本就找不着人！” “他们这种组织，应该有群联系方式的吧？” “应该有，但我那同学可能还是新人，还没让他加群。” 等等……群……耿柔猛的抬头，“你有没有pua群？” 霍北辰摔筷子了，“说了没有！”还搞突袭？ “学姐，你在跟谁说话？” “等等，我记起来了。我先不跟你聊，弄清楚了再给你回电话。”耿柔挂了电话，“你没有，那胡仁义应该有吧？” “我怎么知道？”霍北辰瞪她，“你是不是还轴呢？” 耿柔吃在手里拿了很久的苹果粒道：“我知道你不是了，你快点吃，带我去找胡仁义。” 霍北辰重新拿起筷子，将一只虾咬得嘎嘣响。 脸上贴着纱布躺在床上被室友问长问短的胡仁义又被叫下了楼，一看见霍北辰和耿柔，胡仁义才吃了止痛药的小身板又全身上下痛起来。一到没人看见的地方，胡仁义就弯腰了，“爷爷奶奶，我该说的真的都已经说了，我真的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你们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吗？” 反正已经在他俩面前露了馅了，胡仁义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 “胡仁义，你是不是有pua组织的联系方式？” 耿柔是个爱憎分明的娃，尊重的时候叫一声学长，不值得尊重的时候就直接改成了姓名。 胡仁义身子一抖，“我没有，我也是被骗去的，我也就上了那一回课！” “行了，别装了，我看你跟那个死混蛋挺熟的，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去。”霍北辰粗眉一拧，马上令胡仁义瑟瑟发抖。 “你是不是认识汤宏深？” “不认识！” 向来是能动手绝不bb的霍北辰一拳就往胡仁义肚子上招呼上了，胡仁义连痛都来不及呼，抱着肚子跪在地下干呕。 “想好了再说。”霍北辰亡羊补牢的善意提醒。 耿柔瞪霍北辰，“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使用暴力？” “有些人就是不打不老实……行行行，不用就不用。”霍北辰哼了一声。 打都打了大哥，你还委屈什么。胡仁义是痛得说不出话，要是说得出话，他可能拼死也要把这句话给说了。 胡仁义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能从地上爬起来，这次他乖乖承认，“我认识汤宏深。” “你知道他现在发生的事情了？”耿柔问。 胡仁义犹豫了一下，霍北辰在耿柔身后阴恻恻地用眼神“关照”他，“知道，我知道。”真特么是条有智商的恶犬，马上就学会在主人背后搞鬼了。 “你知道到什么程度？” “我知道他被警察抓起来。” “你从哪知道的？” “从、从群里。” “他们怎么知道？”汤宏深的手机不是被收了吗？ 胡仁义道：“我们群有一个人是律师，汤宏深打过一个电话给他，用的是警察局的号码，那个律师没接，在群里说了一声，说汤宏汤可能被抓了，然后群主就把我们的群给解散了。” “解散了？”耿柔提高了音量。 “说老实话。”霍北辰压了压手指骨。 “真解散了，不信你看！”胡仁义这下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界面给他们看，“真没有，你们看！” 霍北辰直接抢过手机，递到耿柔手里，耿柔也没空跟他讲礼貌了，迅速滑过上面的联系人，几个群都一一点进去看了一下，全都不是pua群。 不会线索又断了吧？ 大柔此时发声对耿柔说了两句，耿柔沉默了一会儿，对胡仁义道：“胡仁义，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汤宏深，不是你或者其他的pua成员，他教唆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自杀，难道不是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吗？你难道就不想帮忙，将这种禽兽绳之于法？” 胡仁义眼有异光，但很快消散，他苦着一张脸道：“我当然是想帮忙，但是我真帮不上什么忙呀？” 耿柔上前一步，“你考虑清楚，你真的没有什么东西作证据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帮你转交给警察局，但是如果没有，我就要把你转交给警察局了。” 胡仁义几乎跳起来，“你们把我供出去干什么，我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谁知道呢？警察调查调查也许就有呢？” 第58章 霍北辰略带兴味的看了耿柔一眼。 “祖宗，你就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胡仁义急得一脑门子的汗，他可是西京大的学生，要是被人知道他有这个污点，那他以后还要不要混了？也许连毕业都毕不了！ “知不知道由警察说了算。” 胡仁义快哭了，“我、我……我真没证据啊，汤宏深他真没跟我说，就是之前他在群里放了几张照片……” “什么照片？”耿柔立刻问。 “是他……惩罚他女朋友的照片。” 惩罚？“你存了吗？” 胡仁义两条短眉几乎都拧在了一起，他纠结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自动就保存在我的相册中了。” 霍北辰冷笑一声。 耿柔懒得揭穿他的谎话，她将手机伸到胡仁义面前，“在哪里？” 胡仁义的小眼瞅了耿柔一眼，伸出长长指甲的食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这张……” 耿柔转回手腕，霍北辰也瞄向手机屏幕。两人同时脸色一变。 屏幕上，陈箐只着内衣跪在地下，竟然在打自己耳光？ 胡仁义小心翼翼地瞅两人眼色，“还有下面两张，都是的。” 霍北辰因为这两张照片引起了强烈不适，他把人打得鼻血直冒，都没有这张照片令人反胃，“你特么自动保存的还挺多。” “可能是这个手机……有这个功能……” 耿柔紧抿着唇，将照片都传到了她的手机里。陈箐居然被……还被发到了群里……汤宏深，他比她想象的更恶心。 “你一定还能联系什么讲师导师是吗？你们还有线下课吗？”耿柔抬眼，强硬追问。 “姑奶奶，你说只要照片的！”胡仁义凄惨的叫出声。要是他把这些电话都给她，他不成了叛徒了吗？ “胡仁义，你现在给我，可能还能算作一个证人，你要是让警察从你身上掏出来，那估计就是共犯。我们要不要试试？” “别别别，我又没说不给你，这么心急干嘛！” “有几个号码给我几个号码。”耿柔命令。 胡仁义知道自己今天是任人宰割了，认命的长叹一声，拿回手机开始找电话号码。 耿柔紧盯着他，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胡仁义，当初你对罗美莲……”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刚那会儿我才刚加入！”胡仁义连忙道。 耿柔打量他，像在评估他话中的真伪，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那你对你那个新女朋友，就一定是。” 胡仁义觉得自己今年是犯太岁了，这姑奶奶怎么连这他有新女朋友这事都知道？“找着了，我怎么给你？” “我拍照片。”耿柔打开手机的照相机，对准胡仁义的屏幕咔咔照了几张，并且看清了上面的联络人姓名，迈克?李大师？什么鬼？“这个就是讲师？还有吗？” “还有两个学员……他们……就不要了吧？” “你先找出来。” 胡仁义又开始认命，低头翻号码。 “我觉得你跟你的女朋友分手的时候到了，不然某一天，被手铐铐着的可能就是你了。你觉得呢？”耿柔没有忘记被他岔开的话题。 胡仁义涎着笑，“我就是误入歧途，主要也是为了交女朋友，不可能像汤宏深那种冷血的变态，自己有女朋友了，还找别的女生做实验，他对这个女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对我那个女朋友，可是很有感情的。”他又将手机伸到耿柔面前，指了指前后两个号码。 耿柔对准焦距拍了下来。 “都是待宰的猪，你跟我谈什么品种？”霍北辰不耐烦，“耿柔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让我再看见你。” 胡仁义如蒙大赦，弓着腰，一溜烟的跑了。 耿柔靠在树干上，低头沉思。她从胡仁义这里拿到的东西，应该可以做为证据，可是这些……对陈箐无疑是二次伤害。她必须得先让陈箐知道这件事才行…… 耿柔沉浸在思绪中，自己咳了好几声都不知道。 “吃药了吗？”霍北辰问。 耿柔毫无所知。 霍北辰气得笑了，他盯着耿柔专注的脸庞，低下头，吻住了她。 直到唇上的温热传来，耿柔才知道自己被吻了。她错愕抬眼，对上霍北辰近在咫尺的幽黑眼眸。耿柔的双手握紧，用力抓紧了自己的包。 霍北辰原来是想欺负一下她来着，出其不意亲了她就要退开，但身上竟然没有推拒的手，余光之处那双手竟然在她的包上，他来不及反应，本能已经做出了再次尝试，他再次含住她的红唇。 耿柔还是没有推开，虽然她的身体僵硬得跟石头一样。霍北辰脑中的某一根弦断了，蜻蜓点水变成了深深拥吻，耿柔的后背被坚硬的树干抵的有点疼。 直到霍北辰还想深入时，耿柔才推开了他，脸色酡红，“我只不过是向你道歉罢了，你别得寸进尺。” 霍北辰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他坏笑着用舌顶顶脸颊，“直接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会死吗？” 耿柔眯了眼，“说了叫你不要得寸进尺。” 霍北辰咧开白牙，双手做投降状，“好吧，送你回宿舍吃药。” “我不回宿舍，我要去找陈箐和刘萌。” “那我陪你去。” “……随便你。” 那几张照片就像潘多拉的盒子。 陈箐第一次见到那几张照片，她的脸就煞白了一片，当他得知汤宏深将这几张照片居然发到了pua群里时，她再次崩溃嚎啕大哭。一直渴望拿到证据的刘萌都不忍心，说还是算了吧，找其他的证据吧。 但是陈箐一夜无眠，第二天默默地去打印店，将这些照片打印了出来，一个人去了警察局，亲手交到了吕晖和倪勋手里。与此同时，她还将耿柔给她的几个电话号码，一起给了他们。 电话号码都是实名注册的，吕晖他们顺藤摸瓜，把胡仁义爆出来的三个人都提回警局审问，并且把胡仁义也一起抓了。耿柔一开始还有点小犹豫，本来说了不供胡仁义出来，现在感觉自己失了诚信。大柔给她上了一课，主题就是不要将道德浪费在没有道德的人身上。 抓的人里面就有pua的资深“讲师”迈克?李，他的原名叫李建强，之前是个出租车司机，后来搞了一套乱七八糟的pua教程，按套路哄骗了十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居然就包装了自己，当起pua讲师来。但他其实是个怂货，被警察一吓，就什么都招了。他不仅承认汤宏深在群里发了虐待陈箐的照片，还供出汤宏深的确三番两次向他请教禁术自杀鼓励。 李建强对警察狡辩，说自杀鼓励只是他们在网上宣传的噱头，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让学员学？这个东西。他也跟汤宏深这样说过，但汤宏深就该着了魔一样，逼着他拿出这套教程来。其实这套教程也是他问自己的pua老师要的，至于究竟是谁创作的，他也不知道。 吕晖将对李建强的审问放给了汤宏深看，并且向他摊开了对话截图和虐待陈箐的照片，汤宏深嘴唇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尽，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疯狂地捶桌子，冲到门边想要逃跑，被吕晖一把抓住，使劲按在门后。 警方以汤宏深虐待罪与教唆自杀罪两大罪状将他依法逮捕。汤家父母听到这个消息，汤母直接晕了过去，汤父虽然没晕，但也离晕不远了。 得知汤宏深被逮捕，陈箐显得很平静，她现在的重心在积极揭露pua组织的邪恶面目上，不仅组织同学室友到处去发传单，还积极学习网站制作，后来成立了一个公益网站，专门揭露pua组织的新动向，以及收容与疏导那些被pua渣男伤害的女性。雷书卉后来也成了一个公益网站的一员，这是后话。 耿柔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图书馆里复习，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奖学金耿柔还是想要的，等复习完了她还要去发揭露pua的传单，一天的生活还是很充实的。 霍北辰也陪着她在图书馆，他这段时间一直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让他一年到头进不了图书馆一次的人，现在也是图书馆的常客了。她复习课本，他就找杂志打发时间，看得最多的是汽车杂志。好像耿柔要考试他不用考试一样。 耿柔对此也没说什么，倒是霍北辰自己开口了，“如果我这次考试考好了，你会不会……更迷恋我点？”他也是很脸大了，直接用了个“更”字。 耿柔却很奇怪地看他，“你考得好不好，跟我迷不迷恋你有什么关系？” “那什么有关系？” 霍北辰趴在她旁边追问。 耿柔转回视线，继续看书，“什么都没关系。” 霍北辰很温柔的道：“我抽你，你信不？” 耿柔将书本翻了一页，凉凉地道：“让我不迷恋你，理由倒是很多。” 霍北辰噎住了。 大柔并不高兴，她认为即使是冤枉了霍北辰，她也应该趁这个机会跟他划分界限，长痛不如短痛。 耿柔没说话。 “就算他不是pua，他将来也会做出背叛你的行为，跟pua没什么两样。” 耿柔还是不说话。 良久，大柔问：“你要背叛我了吗？” 耿柔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自言自语，“不会。” 期末考试之前就可以抢暑假回家的火车票了，霍北辰让她暑假别回去了，他带她去玩。耿柔一秒也没犹豫地说了不字。这虽然也在霍北辰意料之中，但她这种没有任何选择困难的态度，还是给他气着了，“我要是有一天头秃了，就一定是给你气的。” 耿柔没理他，低头抢票。 “别坐火车了，我给你买飞机票。” “不用。” “……那我给你买卧铺。” “也不用。” 霍北辰一抓脑袋一伸手，浓密的头发掉了好几根。 *** 期末考的前一天，汤宏深的审判下来了，法院判定有罪，有期徒刑四年。李建强是共犯，判了两年，但是包括胡仁义在内的其他pua成员，被无罪释放。 胡仁义和其他两个成员旁听了汤宏深的审判，出来时正巧遇上耿柔与刘萌等人，他们打了个照面，悻悻然缩着脑袋含着胸快速走了。 出了法院，三人合叫了一辆出租车，一坐进去，三个人立马跟便秘终于憋出来似的变了脸色，“我去，事情可算完了！”pua成员之一，宅男王胖子瘫在后座，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汤兄算是栽了。”pua成员之二的公务员周达明推推眼镜。 “他是自己玩脱了，”胡仁义自副驾转过身，手扣在靠背上，“自己还没两三下功夫就去学禁术，不栽他栽谁呢！” “就是，害得我们也跟着倒了霉，不行，这段时间吓死我了，我今晚得找个妹妹，压压惊。”宅男王胖子说着就拿手机，咧着嘴翻着电话簿，“哪个妹妹今晚侍寝呢……” 胡仁义暧昧笑道：“你现在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不多不多，四个。” “行啊你。” “你一共多少个了？”周达明扭头问王胖子，王胖子笑嘻嘻地伸出五根手指。 周达明挑眉，“五个？”不能啊。 王胖子嘿嘿笑得眉毛一抖一抖的，“错！五十个。” “我去，你真跟五十个妹妹上过床了？”不仅胡仁义吓了一跳，连司机都从后边看了王胖子一眼，然后冷笑一声。 “那可不，我把群主给我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上去，她们都以为我是富二代，个个胖哥胖哥的叫我，逗死我了。” 周达明不屑地道：“他那就是约了个炮，是pua最简单又最没有技术含量的那种。我就不同了，我现在主攻两个，目的是要这两个都对我死心塌地，就算知道对方的存在也离不开我。” “是是是，周兄是猎神界的高人，改天我一定得好好向你讨教讨教。”王胖子笑着恭维。 胡仁义把脖子使劲往周达明方向扭，“我也得向周兄讨教，现在我那个分了手的女朋友还哭得求我复合，我怎么趁机让她对我死心塌地也是一门学问……对了，咱们的新群建起来了没有？” “昨天就重建了，我拉你进去。”王胖子道。 “嘿嘿，多谢，没有个群，总觉得找不到组织，很多大神的杰作我都看不见！” 三人拿手机捣鼓，司机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我说兄弟，你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装什么逼呢？” “装你妈逼，老子还用得着装？给你看看我的相册！”王胖子直接将存着一群女生自拍的手机杵到司机眼睛前面，司机差点闯红灯。 胡仁义道：“大哥，你这就不懂了，我们是在学习怎么泡妞，这个组织，可神了！pua，外国名，外国传进来的！” “是不是？别吹牛！” “唉，我们吹什么牛，不然，今晚您也去了解了解……” 出租车一路向前，带着野蛮生长的世间恶意。 第59章 天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热，怕热的人穿上了短袖。转眼到了学期末，期末考试一考完的第二天一早，耿柔就要搭火车回家。七点半的火车，耿柔五点钟就起来了，霍北辰也跟着起了个大早，送耿柔到火车站。西京大学考试算是大学里较早的了，因此虽然火车站的人也有很多，但还不能算是假期高峰期。 耿柔怕赶不上火车，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到火车站，耿柔顺利地过了安检，转身让一直呵欠连天的霍北辰回去，谁知霍北辰也掏出一张票和身份证来，从安检口走了进来。耿柔看着他，他把她的行李箱单手提起，放在了传送带上，过机检查。 检查员让耿柔喝一口她包里的水，耿柔拿出来喝了一口。霍北辰趁机看了中央屏幕上的滑屏，耿柔的火车在第二候车室，就在一楼。霍北辰懒得压行李箱杆出来，直接提着进了候车室。候车室里，三分之二的位置都有人坐了，幸好还有零散几个空位，霍北辰找着一个没有扶手的长椅子，两个不认识的旅客中间隔了大概一个半人的空位，霍北辰将行李箱一放，拉着耿柔坐了下去，愣是让玩手机的左右俩旅客屈尊抬臀挪了屁股。其中一个年轻的女旅客还有点不满，白了强行挤进来的两人一眼，但看清霍北辰模样，眼中的嫌弃立刻变成了lucky。 霍北辰长臂一伸，将耿柔搂在怀里，耿柔不自在地动了动，“你不热啊？” “不热。”为了表示自己所言不虚，霍北辰又将她搂紧了一分。 等火车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无聊的，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刷剧打游戏，霍北辰一反常态，连手机都没从兜里掏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耿柔说着话。耿柔起得太早，还有点恹恹的，靠在霍北辰的肩上，她昏昏欲睡。 霍北辰问她还要不要吃点什么，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一低头，她已经闭眼睡着了。霍北辰也没叫醒她，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凝视她安稳的睡容。不知过了多久，大厅发出广播，是耿柔乘坐的车次开始检票的消息。 如果不叫她，那她是不是不回去了？一瞬间霍北辰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他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就算不情愿，还是摇醒了耿柔。 耿柔猛然惊醒，霍北辰道：“说给你买卧铺偏不听，你在火车上被人偷光了都不知道。” “我在火车上又不睡。” 霍北辰提起行李箱，一手牵她，“……你该睡还是睡吧，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手机放裤子口袋别丢就行，要真被偷了我给你打钱过去。” 耿柔没说话，微微低了低头。 等候检票的地方早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耿柔站在尾端，再次让霍北辰回去，霍北辰道：“我不帮你放行李，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放得上去？” 力气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可以请别人帮忙。耿柔想了想，话终是没有出口。 两人通过检票口，跟着大部队上了电梯，到了第五站台，耿柔的座位在第八节车厢，属于中间，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标志位置，火车是过路车，还没来，霍北辰又搂了耿柔的肩，耿柔抬头看他一眼，没有回抱，却也没有推开，只是垂着手让他抱着。 不一会儿，火车长长的鸣笛声响起，耿柔在鸣笛声中依稀听到了一声叹息。 火车停稳，车门打开，列车员走出来，让先下后上。西京是大站，火车停留二十分钟，也没人着急。等人都下光了，上车的旅客才排着队上车，霍北辰让耿柔先上，自己提着箱子跟在后边，没想到被一个带孩子的大妈插了队，霍北辰进了车厢，耿柔已经在她的座位边站着了，她订票时选了一个靠窗的四人座，其他人还没来。 霍北辰轻松地将耿柔的大行李箱放在她头顶的置物架上，交待她道：“箱子重，你下车的时候让别人帮你，别不好意思。” 耿柔点了头，哦了一声。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有个大妈是坐耿柔这一桌的，拿着车票对了对号码，笑眯眯地叫霍北辰，“小伙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行李箱放上去？” 霍北辰没多说，照做了。耿柔站在自己的座位旁，看着他放。 大妈连声道谢，霍北辰说了句不用，转头对耿柔道：“那没事……我走了？” 耿柔又点了一下头。 霍北辰扯了扯唇，对她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耿柔在位置上坐下，大妈在她对面坐下，热情地跟她搭话，“那个是你男朋友啊？真帅！这么早还特意送你上火车啊？真不错！” 耿柔客套地笑了笑，她转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旅客还在匆匆忙忙离开，匆匆忙忙上车。 “不要背叛我，你不要背叛我。”大柔清冷的声音带着压抑，就像念经一样不停地说着。 耿柔看见了霍北辰，他下了车没有离开，抬头扫过火车车窗，找到了她后与她对上了视线。他插着口袋，似笑非笑地看她。 “不要背叛我，你不要背叛我。”大柔还在说着，已经带上了焦虑。 车站的广播响了，提醒旅客还有五分钟开车。 “不要背叛我，你不要背叛我。” 我永远不会背叛我自己。 耿柔猛然站了起来，在拥挤的乘客中穿过。 一直看着她的霍北辰愣了一下，他踮起脚歪了头，企图看清人跑哪去了。突然怀中被一份温热撞了一下，霍北辰以为是谁不长眼撞上他了，他低头的同时下意识伸出了手，却突然僵住了。 他的腰被人搂住，这明显不是碰瓷了，再一看人，那家伙的脸蛋全埋在他的胸口，但她独特的香气出卖了她。 是耿柔。 霍北辰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空白了之后只有一个问题，耿柔为什么抱他？ “没上车的赶紧上车了，要关车门了啊！”列车员吹了一声哨子，大声喊道。 耿柔松开霍北辰，也没看他，直接转头跑进火车里。 霍北辰还跟傻子似的站着。 “呜呜——”长长的鸣笛，总算让霍二傻子恢复了清明，他抬头看向车窗，对上耿柔那双依然清冷又好像多了很多情绪的双眼。 “你抱我干什么？”霍北辰追着火车问她。 耿柔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对他摆了摆手，用口型说了声byebye。 霍北辰好像又追着说了些什么，但耿柔还是听不到。火车慢慢驶出了站台，将刚才一切尽收眼底的对面大妈看她的眼神透着八卦和暧昧，耿柔撑着下巴低头，笑了。 霍北辰打来电话，劈头就问：“你抱我干什么？” 耿柔将手机压在耳朵上，脑袋垂的低低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仍能听得见有浅浅笑意，“不能抱吗？” “什么能不能抱，我是问你为什么抱！”受她的影响，霍北辰的声音好像也带着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耿柔的唇瓣高高扬起。 霍北辰沉沉笑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不知道。” “不知道……你自己抱的我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耿柔从来是个高冷的娃，说的少，做得多，要她说些什么，她总不知道怎么说，并且她现在的心被涨得满满的，热热的，就像沸腾的开水，又像奔腾的海啸。 她觉得自己得冷静一下，不然心口也许会突然爆炸。 “不跟你说了，我要存手机电量。”耿柔也不等霍北辰说话，就把电话给按了。 她挂了电话，脑袋仍没抬起来，耿柔怕被别人看到她的傻笑。她站起了身，对身边坐着的大叔说声借过，离开了座位，跟着卖早餐的餐车一路到了车厢交接处，一头站着两个没票的旅客，另一头没有人，她默默地走到角落，背对着人，终于轻笑出声。 好傻啊，但她怎么止不住？ 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霍北辰？因为他会为她调高空温度？因为他会买感冒药给她？因为他会请他爷爷写“健康”两个字送给她？因为他会教她游泳？还是因为他为了她傻里傻气地去听pua？因为他被她气得够呛，也从不曾对她说一句难听的话？还是因为，他刚刚搂着她时，强烈透出的不舍？ 与霍北辰的点点滴滴从耿柔心房里带锁的箱子中打破桎梏而出，汹涌，却又不可思议的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耿柔才慢慢地止住了心口翻涌的澎湃。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眼微眯看向窗外。清晨的太阳撒下的一片温柔的金色轻纱，漂亮又梦幻。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大柔等她犯完傻，才冷淡出声。 嗯。 “即使他最后会背叛你？” ……我相信他。 “你连自己都不相信。” 我相信自己啊，你听，我现在的心跳多重。 都是为霍北辰。 “你那是荷尔蒙作祟，我才是理性。” 耿柔轻笑一声，“不要劝我了。”她轻声道。 即使最后真的被伤害，今天的我仍然这样选择。耿柔的眼里已没有了犹豫与压抑。 我喜欢他。我很喜欢他。 大柔沉默久久，才幽幽长叹，“少女啊，你的名字叫飞蛾扑火。” 第60章 从西京到耿柔的家乡禀州，火车花了十五个小时，还晚点了一会，到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快十一点了，难掩疲惫的耿柔双手提着行李箱下了车，第一件事是想着给霍北辰打个电话报平安。家里她九点多钟的时候打过电话了，叫爷爷奶奶不要等她先睡，她回来了会搭末班车回家。 耿柔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一边按下了霍北辰的手机号码。这种给男朋友报平安的电话她是第一次打，有点神奇，又有点小兴奋。 霍北辰很快接了电话，但不知道他在哪玩，声音有些嘈杂。 “霍北辰，我到了。” “哦，你出站了？” “还没呢，在下电梯。” “行了，我知道了。” 就这样？耿柔挑了挑眉，不过想想他现在可能玩得正嗨，也没太在意。她收了手机，换成车票拿在手中，顺着队通过了闸机口，正想着赶紧去赶末班公交车，不经意一抬头，她直接停住了脚步。 后面跟着走的人没留神，一不小心撞上了，“姑娘，你别在这儿停啊！” 耿柔忙回头，说了句不好意思。 霍北辰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怎么，傻了？” 耿柔不禁揉揉眼睛，“霍北辰，真是你？”不是她神经过敏？ 送完耿柔直接买了飞机票飞到禀州来，又从禀州机场坐车赶来火车站，然后一直等到现在的的确是霍北辰本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做出这么中二的事，但他就是做了。还做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怎么，有意见？” 耿柔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有意见还是有建议了，她傻傻地跟着霍北辰走了一段，“你到这儿……干什么？” 霍北辰没好气地瞟她一眼，“你说干什么？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忘了？还是调戏了我拍拍屁股就走了？” 耿柔还没反应过来，霍北辰将她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将她一把抱住，低哑地问：“说，为什么抱我？” 耿柔讷讷地从他怀里仰起头来，“你就是为了问这个？”他就为了问这个，所以比她早一步抵达了她的城市，等着她？ 霍北辰竖了浓眉，粗声道：“怎么，不行啊？” 耿柔仰着脑袋看了他好一会，看得霍北辰都有些脸红了，幸好天黑看不出来。 “是不是你是真傻啊……”半晌，耿柔笑了，笑得眼睛都眯了。 “是……你pua我？” 耿柔笑出了声，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傻子。” 霍北辰从胸腔震出了笑声，连带震得耿柔的下巴都在颤。 两人在阴暗的光线下对视，只有对方的眼睛熠熠生辉。 “是不是舍不得我？”霍北辰问。 “……是。” “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是。” “是不是喜欢我？” “………………是。” 霍北辰扣住她的后脑勺，猛地低头狠狠吻住了她。 第二天，躺在自家私人飞机上的霍北辰呵欠连天，要不是杨梅早半年就已经排出了这几天的假期一家人去度假，他是绝对不可能在送了耿柔回家之后，又半夜三更搭了飞机回西京的。 坐他旁边的杨梅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昨晚上又去哪鬼混了？知道今天要早起，还玩那么晚！” “我是有事！”霍北辰抓抓脑袋，看看手机的时间，想给耿柔发信息，又担心她昨晚那么晚回家没休息好，不想吵她。 霍君雍坐在杨梅对面，他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放进一个玻璃碗里，再倒上一些酸奶，递到杨梅面前。杨梅笑着对丈夫道谢，先插了一块送到丈夫嘴里，又转头问儿子要不要。 霍北辰摆了摆手，闭眼假寐。 飞机要起飞了，杨梅替霍北辰扣上安全带，等飞行平稳后，又帮他解开。霍北辰迷迷糊糊地就睡了，但没睡多久，他一个翻身，庞大的身躯差点就摔地板上。 霍北辰被惊醒，喃喃低咒了一句。杨梅啧啧称奇，说他的睡姿跟小时候比毫无进步。 他不理会老妈的嘲笑，摸摸肚子去找吃的，去转一圈回来，他手里抓了个大大的汉堡，边啃边坐下。 杨梅跟霍君雍聊着家长里短，霍北辰在旁边听着，三两下吃光了一个大汉堡，伸长手抽两张湿巾擦手。 杨梅突然记起儿子还是个在校学生，“诶，怎么样，这次考的？” 霍北辰淡定地道：“保持我一贯的水准。” 那就是没眼看了。杨梅呵呵两声，霍君雍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耿柔考的怎么样？” “她，估计也是一贯的水准吧，可以拿奖学金那种。”霍北辰拿手机看看，八点半，发短信是不是还早了点？ “你瞧瞧人家。”杨梅自己学习成绩不好，一直就想有个成绩好的儿子扬眉吐气，但这家伙比她那会儿还差劲，“那你这样，是不想留学深造了？” “你还要我留学？”霍北辰瞪眼，”没门。” “留学怎么不好了？你爸就是留了学回来的，你看他多棒。” “说什么都没用，不去！” 杨梅瞪眼，“嘿，我这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耿柔学习成绩这么好，肯定将来是要出国深造的。小伙子，我这过来人先提醒你一句，异地恋是没有结果的。特别是像耿柔那么优秀的姑娘，多的是人追。” 霍君雍看向妻子，“哦，你跟谁过来过？” 杨梅年轻时候的情史可谓十分丰富，但多数是不超过半年的度假式恋爱。曾经自由不羁的女人，却对惊鸿一瞥的儒雅君子一见钟情。 突然说漏了嘴，杨梅立马慌了，“这不通俗说法吗哈哈，我主要目的是提醒霍北辰。” 霍君雍就是逗逗妻子，看她紧张了，低头暗笑，不说话。 杨梅着急了，也不管游说霍北辰出国的事了，各种角度解释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霍北辰倒是真为刚才那句话上了心，他躺在大皮椅上，发了条信息出去：【起床了吗？你想不想去留学？】 耿柔早就起床了，她这时正在路边的摊位点上，与奶奶一起卖豆浆和茶叶蛋，爷爷这两天腰总说疼，奶奶就趁着耿柔回来，让他在家躺着休息。 耿家老两口卖了三十几年的豆浆茶叶蛋，很多都是老主顾，有些甚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这些主顾们也基本上是看着耿柔长大的，见她回来都新鲜地跟她聊上一两句。 耿柔在他们眼里，就是寒门里出的贵子典范，垃圾堆里飞出的金凤凰。第一重点大学西京大学，还是禀州第一名考过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父母为了她成才费了多少功夫呢，只有看着她长大的主顾才清楚，耿柔是怎么一边帮忙卖茶叶蛋，一边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的。一个坐牢的爹，一个不要娃的娘，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这耿柔显然是从老鼠窝里钻出来的，偏偏就没变成老鼠，反而成龙成凤了。因此许多家长一边不让自己的孩子跟耿柔玩，一边又拿耿柔作标准，嫌自家孩子连耿柔那点出息都没有。 摊子是要摆一整天的，但只有早上有豆浆供应，等豆浆卖完，就只剩茶叶蛋和粽子了。耿柔不在时，耿爷爷和耿奶奶就轮流着守摊子，另一个回家做饭干家务。 等到九点过了，第一波上班高峰期过去，耿柔才稍微得了一点空闲，她整理了一下之前收的钱，从大到小的排列整齐夹起来，再放回收钱的包里。 “妹妹，快过来吃早点，你也饿了吧？”耿奶奶坐在小煤炉旁，从锅里捞出两个鸡蛋。妹妹是耿柔的小名，耿奶奶老家一般都这么叫小孩子，她叫习惯了也就成了耿柔小名了。 耿柔应了一声走过去，在另一张小板凳上坐下。 耿奶奶要把茶叶蛋给她，又突然犹豫了一下，“你这么久没回来，应该想吃禀州米粉吧？不然你拿几块钱，去吃米粉去。” 耿柔轻笑着摇摇脑袋，“我不想吃，我在学校就一直想吃咱们家的茶叶蛋。” 耿奶奶笑了，脸上的皱纹像菊花盛开，“那你多吃点，想吃几个吃几个。”她从板凳后边拿出藏着的一杯豆浆，“给，就着豆浆吃。” 奶奶的白头发又多了。耿柔看向她手里的最后一杯豆浆，“我不喝，您喝吧。” “唉，我天天喝，都喝腻了。你快喝，咱们家的豆子好，你多喝点，补充营养，瞧你上个大学，又瘦了。” “那我们每人喝一半。”耿柔打开盖子，放在两人中间。 “你这孩子……好，每人喝一半。” 耿柔拨开一个茶叶蛋，递给奶奶，自己也剥了一个，从中间掰开，先把不爱吃的蛋黄给吃了，再慢慢吃爱吃的蛋白。 耿奶奶突然呸了一声，耿柔抬头，奶奶正呲着牙瞪着眼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耿柔顺势望去，一个卖串串的年轻少妇在摆摊，一边吃力地架锅，一边哄着背上襁褓中的婴儿。 耿柔并不认识那人，“奶奶，怎么了？” “那个杀千刀的扫把星，跑到这里来抢咱们的生意，就因为她，咱家的生意这段时间差好多了！” 这摊路是大家都能来摆的，不是她也有别人，况且现在吃茶叶蛋和粽子的人来就少了。耿柔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她没有说出来。她明白自己说了没用，奶奶听不进去的。 “呸呸，扫把星，活该被男人家抛弃！”耿奶奶又不解恨骂了一句。 这就是她的奶奶了，在很多人眼里，耿奶奶是出了名的说话恶毒，蛮横不讲理。耿柔拿起豆浆，“奶奶，喝豆浆。” “唉，我的奶奶呀。”大柔的声音既无奈又好笑，又掺杂着许多怀念。 第61章 耿柔终于有空看手机，已经是十点以后了，她一打开屏幕，霍北辰的那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为什么起床了没后面跟一句想不想留学？这是什么广告吗？耿柔挑眉，回了一条：【起了，并不想。】 霍北辰这会儿刚到下榻的酒店，懒洋洋地躺在阳台的大藤椅上，听着歌望着海，一看耿柔回消息立马就精神了。 “现在才起吗？懒丫头。”霍北辰喃喃自语，快速打字，【为什么不想？】 【没钱】耿柔很实诚地回复了。 就是有钱的话还是想去，【这不是问题啊，你努力考个公费，然后我再借你点，不就成了。】 【不行，我连研究生都不打算读，想立刻出来工作】留学耿柔当然是想的，但是现实条件不允许。爷爷奶奶的年纪已经大了，她得早点出来工作，养家糊口。等到以后稳定下来，她再继续深造也不迟。 霍北辰咧嘴笑了，【你这种不思进取的态度让我很是欣赏】 耿柔：【呵呵】 霍北辰拍了一张蓝天的照片，发给她，【这里的景不错，下次带你来潜水。】 耿柔轻笑，也仰面拍了一张天空的照片给他，【好啊】 耿奶奶见耿柔拿着手机还在笑，“你在跟谁打电话？”老一辈的对无论怎么玩手机，都只有一个统称：打电话。 耿柔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啊，没谁，一个同学。”她低头，不知怎么地勾唇笑了。 这厢杨梅拿了一套黑西装扔到霍北辰的身上，“笑得这么傻，跟耿柔聊天呢？” 霍北辰嫌弃地扔开，“干什么？” 杨梅眯着笑眼，捏捏他的肩膀，“儿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 “是这，其实我呢，今天中午还有一个午餐会议，开完会咱们就可以去玩了。” “然后呢？” “然后……我这次出来又没带什么人，你去帮我充充场面呗。” “又让我干这事！”霍北辰怒了。 杨梅仍然笑眯眯，“什么叫又，也没几回。” “这次又跟谁？” “这里的老大，还有周边人士。” “总统啊？” “儿子，咱靠点谱行吗，是总理。”真愁得慌。 霍君雍换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老婆，你看我用哪一条领带合适？” “都合适。”杨梅头还没转，答案已经出口了。 霍北辰忍住吐槽，给耿柔快速发了条信息，【我一会要跟总理吃个饭，不能玩手机，下午找你。】 耿柔看了，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 耿柔的这个暑假照样是没去哪玩，天天在家帮爷爷奶奶干活，看书，她去看了两回闫奶奶，并且信守承诺，请周知吃了串串。他们用三鲜的串串在辣锅里沾了一下，周知仍只吃了一口，不过已经很满足了。 这个暑假明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耿柔却觉得一切都变了，就好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每天靠短信和视频联系的男朋友。 耿柔从没谈过恋爱，她没空，也没想过。她也从没想过，陷入恋爱中的自己好像变了个人。她将自己的手机壁纸换成了与霍北辰的合照，每天起床一打开屏幕看见合照，就会傻笑。霍北辰每次发来信息，都会心跳加速。 大街上的商家疯狂宣传着明天的七夕情人节活动，买了菜回家的耿柔左顾右盼，以前的她是自动屏蔽这个节日的，但突然发现这个陌生的节日居然好像跟她有了关联。 明天要不要送霍北辰什么礼物呢？耿柔被自己问住了。 从来没交过男朋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大柔道：“送他一首分手快乐。” 耿柔呵呵。 七夕这天，禀州很热闹。现在的商家已经学会将每一个节日变成消费狂欢日。超市有很多打折的，耿奶奶与耿柔对比了好几家超市的价格，才分别买好了卷纸牙膏和一些生活用品。 “说打折也没什么特别便宜的嘛。”耿奶奶撇嘴。 耿柔看了看情侣专柜那边，笑道：“今天是七夕，年轻人的东西会便宜点吧。”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衣服？”耿奶奶的老花眼眯着探头往人多的地方看了看。 耿柔干脆摇头，“我不用，我还有很多衣服。” 回到大街上，步行街一条都是卖玫瑰花的，99元十支，耿奶奶瞪着不可思议的眼，说这些人想钱想疯了。耿柔笑笑没说话，只是忽而闪过一丝念头。霍北辰会不会快递给她送一束花？ 耿柔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花。 越想越有可能，耿柔莫名有了期待。 这平常的一天因为这份期待而变得不同，随着时间的递增而达到了最顶峰，然后又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期望又变成了失望。 别说是花了，霍北辰今天一整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耿柔知道他跟家人旅行一趟之后，又被他表哥带出去浪了，好像是去跳伞什么的。他这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吃过晚饭，耿柔一边洗碗，一边决定明天去买个小本本，把这笔账给记上。 “他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情人节，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你以为他会有什么表示吗？那是你想多了。”大柔冷声道。 忘记了就忘记了，没什么大不了。他为我做的还少吗？耿柔反驳。 “执迷不悟。” 耿柔洗完碗出来，陪着爷爷奶奶看了一会电视，九点不到，他们就要睡了，因为早上四五点，他们就要起来为出摊做准备。 “妹妹，你明天不用早起了，我跟你奶奶去，你中午在家把饭做好就行。”耿爷爷睡前交待她。 “那您的腰好点了吗？” “好多了，没事！你也早点睡，别睡得太晚了。” 耿柔应了一声，目送二老进了房间，她转回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半晌喃喃自语，“你这个不争气的笨蛋。”就算打个电话来，她也能在大柔面前反驳啊。 难道真如大柔所说，他压根就不记得？ 耿柔关了电视，回自己房间，看会书打算睡觉，但左看右看，也没能看进去几个字，她爽性书一丢，灯一关，睡觉。 半梦半醒间，手机好像从遥远的地方响了，耿柔猛地坐起来，一把接起了电话，“喂？” “睡了吗？姑娘。” 是霍北辰。耿柔唇角上扬，一天累积的不满都顿时烟消云散。“没呢。” “那你出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啊？”这么晚了，哪家快递还送？ “别啊了，快出来。路口。” 霍北辰把电话挂了，耿柔来不及多想，换了衣服随便抓了抓头发，趿了一双小白鞋，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耿家在一条小巷子的第一家，走不远就是路口，耿柔出门一眼望去，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路口的正中央。因为背着光，耿柔看不清人，但那个身形…… 耿柔跑过去，霍北辰的脸庞逐渐清晰，耿柔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大柔，霍北辰来啦。 “跑这么快干什么？”应该远在异国的霍北辰风尘仆仆，他单肩背着一个包，对着耿柔扯开一抹痞笑，“怕我跑了？” “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不是七夕吗？情人节，我不在这在哪？”霍北辰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给，情人节礼物。” 耿柔讷讷接过，道了声谢，还是不敢相信真是本人，于是她伸手捏捏他的脸颊。 霍北辰由着她捏，挑眉，“你在干什么？” “我就捏捏……看看手感……” “你是不是怀疑我是假冒的？” “毕竟千里迢迢，大半晚上的跑回来亲自送一个礼物，这种傻事还是少有呢，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叫快递的东西吗？” 霍北辰啧了一声，“别提了，我今天本来中午就可以到的，还想着下午可以跟你出去玩啥的，谁知道那边暴风雨飞机晚点，真把我给气死了。” “晚点就别来了呀，你打个电话一样的。” “那怎么行，我不来你不哭鼻子啊？” 耿柔失笑，“谁哭鼻子。” 有人骑着电动车，在背后打喇叭，耿柔让霍北辰拉开，自己低头藏了藏。电动车开进巷子里，尾灯如一条游曳的红线。 “你定酒店了没？” 耿柔虽然还想跟他多说说话，但现在不早，也不晚，巷子里还有些夜猫子可能还没回来，都是认识的人，耿柔怕他们认出来。难为情。 “今天哪里还订的到酒店？肯定全爆满。”霍北辰笑话她不谙“世事”。 “怎么可能，我们这小地方，又不是旅游城市。” 耿柔不信邪，拉着他到附近的酒店，结果一连走了好几家，居然真没有空房，有两家，他们还没进去，前台就在挥手。 “姑娘，今天是情人节，情人的夜晚。”霍北辰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耿柔第一次深刻明白了情人节在晚上的真正含义。她的三观受到了些许冲击。她耳根红了，捂着耳朵退开，“那你怎么办？你不会今天又要坐飞机回去吧？” “我傻呀我，跑来跑去累死。” “那怎么办？” 霍北辰眼珠一转，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你家里人……都睡了吗？” 耿柔老实地点点头。 “那你……带我回你房间呗。” 耿柔红了脸瞪向他，“你想干嘛！” 霍北辰无辜极了，“我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多跟你在一起说说话，再说了，你看现在这种状况，你总不能让我睡大街上吧？” 耿柔陷入两难，霍北辰无辜又真挚的眼睛在她面前眨呀眨，她好一会儿才问：“真没别的想法？” “真没别的，我这大老远跑来陪你过情人节，总不能一下又分开吧？咱们好歹多说说话啊，等你想睡了，我就用你的电脑玩游戏，不打扰你。”一说出来霍北辰后悔了，他怕耿柔叫他去网吧过通宵。 但耿柔似乎没想起来，反而一咬牙，“走吧。” 第62章 两人回了巷子里，耿柔做贼似的开了门，看看客厅里面没有人，才拉着霍北辰进屋。霍北辰被拉进黑灯瞎火的屋子，感觉没走两步，就进了耿柔的房间。 耿柔打开灯，不过十坪米的小房间在霍北辰眼中展现全貌，角落一张狭窄的单人床，旁边是张褪了漆的书桌，一个自制的书立里满满的都是书，耿柔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一个床头小灯，基本就占满了整张桌面。椅子也是老式的木椅，霍北辰从没亲眼见过，像古董。 “你坐吧，我给你倒杯水。”好客的娃还记得人家是来做客的。 耿柔悄悄出去给霍北辰倒水，霍北辰站在屋子中央，仔仔细细将耿柔的房间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地板竟是水泥的。这年头，居然还有水泥的地板。 霍北辰想到耿柔是在比他家储物室还小的房间里长大，有些心疼。 耿柔很快回来，用玻璃杯盛了一杯温开水进来，霍北辰坐在她的床上，接过她的水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你帮我充上电。” “你的充电器呢？”她用的手机跟他不是一个充电口。 “在包里。” 耿柔伸手去掏他的充电器，霍北辰边喝水边说：“我包里还有一盒巧克力，你拿出来吃，特产。” 耿柔替霍北辰的手机充上电，转回来坐在椅子上，从他包里拿出一盒全外文的巧克力，耿柔看不懂，只认得牌子，这家的巧克力全世界范围内赫赫有名。她没有矫情，道了谢，将它放在书桌的书上。 她打开霍北辰给她的七夕礼物，是一个开口的线圈手镯，看材质应该是玫瑰金的，简约又优雅。 “喜欢吗？我也买了一个，黑钛金的。”霍北辰伸手，给她看他戴上的黑色手镯，“情侣单品。” 耿柔看看他手上，默默地点头，拿出来戴在自己手上，伸到他的手腕边，一金一黑竟然显得很协调。两人相视一笑，耿柔道：“我今天也有个礼物送给你，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过了零点，你注意查收一下。” 在霍北辰来之前，耿柔还是送出了她的七夕礼物——一张有点傻气的搞怪自拍。霍北辰一直要她给拍一张，她总没有答应，但还是作为情人节礼物送出去了。不过她将邮件设了定时发送，定在今天的零点零分。算是她的一点小别扭了。 “为什么要过了零点？” 霍北辰将杯子放到书桌角落的一个空隙，倾身将手臂撑在膝盖上，将耿柔围在中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大拇指摩挲。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耿柔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轻轻摩挲的手背，又抬眸看他。 两人对视，相望久久，一股情愫慢慢地流淌开来，自然又纯情。 霍北辰缓缓倾身，嘴唇慢慢靠近耿柔的红唇。耿柔有些紧张，但没有闪躲。 就在即将碰触的一瞬间，外面响起了耿奶奶的声音，“妹妹，你还没睡啊？” 乖宝宝耿柔顿时吓得心惊肉跳，一把推开霍北辰，“快藏起来，快藏起来！”她低声焦急道。 地方就这么点大，他藏哪？霍北辰虽然认为耿奶奶不会进来，但还是顺了耿柔的意思踢了鞋往床上一躺，薄被紧巴巴地盖住他的身躯。 “奶奶，我睡了。”耿柔冲过去关了灯。 耿奶奶像是起夜，耿柔竖耳听着奶奶缓慢的脚步窸窸窣窣，过了一会，又听见冲水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儿，脚步居然朝她的房间来了。耿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要让爷爷奶奶知道她半夜三更带回来一个男生，老两口肯定都会吓出病来。 她急忙冲过来往床上一躺，将霍北辰挤到角落。原本不大的单人床难以容纳两人，霍北辰侧着身，手挽了耿柔的腰，才勉勉强强躺稳。 耿奶奶打开门，向里面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她一双老花眼只能看见床上有一团，“妹妹，早点睡，书明天早上再看。晚上睡觉盖着肚子，别着凉。” “哦。”耿柔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耿奶奶这才满意地关门走了，耿柔竖起耳朵，这回听见了奶奶关房间门的声音。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开床头灯，腰间强有力的手臂却箍得她动弹不得。耿柔这才发现自己与霍北辰处于什么样一个状况下。她的身子又僵硬了。 霍北辰的呼吸在她耳朵游移，热热的，痒痒的，耿柔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她想开口，却只有重重的呼吸。 “妹妹？”霍北辰的唇就贴在她的耳朵上，低沉的声音直接钻进耿柔的脑海，“你奶奶怎么叫你妹妹？” “那是小名……” “哦？” 霍北辰让耿柔转身，耿柔不干，他半强迫半哄骗，迫使耿柔转了个身，黑暗中，两人的眼眸相遇，如星河璀璨。安静的房间里静谧下来，只听得见街道外面隐隐的脚步声，以及两人轻缓的呼吸声。 两副身躯贴得很紧，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相互传递，很热，热得心脏发烫。 好一会儿，霍北辰沉沉地轻声说：“你的小名这么好听？那我也叫你妹妹。” “你别叫……”妹妹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怎么就那么……撩人。 “为什么？我要叫，妹妹，妹妹。” 霍北辰每叫一声，都好像重重的鼓敲在了耿柔心里，耿柔庆幸没有开灯，因为她现在的脸庞，一定红得不像话。 “你别叫……唔！” 耿柔伸手想捂住霍北辰的嘴，却被他早一步堵住了自己的嘴。他含吮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令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无比暧昧的声音，耿柔紧紧闭着眼，由着他亲了好一会，她快喘不过气，唔唔地想推他，霍北辰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原本还不徐不疾的吻突然变成急躁而狂暴，他的舌蛮横抵进来，在她嘴里肆意搅弄，好像要将她整个都吞下去。 这个吻跟以往的吻都是不同的，耿柔只能被动仰头，任由他一次次地亲吻，两人的气息都越来越粗……她才如触电似的猛然回神，“不行！”她推开他。 霍北辰猛地坐起来，他的声音简直沙哑得不像他，“你们家洗手间在哪？” 耿柔连忙也挣扎着坐起来，她扭开床头灯，“你跟我来。” 两人迅速但仍然静悄悄地出了房间到洗手间，霍北辰进去了，耿柔就在外面等他。他进去好一会儿没出来，耿柔也没催，她觉得脸上烧得慌，缺水，跑去灌了一大杯水，又倒出一些来扑在脸上。 霍北辰总算出来了，两人又无声无息地回了房间，气氛有些小尴尬，霍北辰在椅子上坐下，轻咳一声，“你睡吧，我玩游戏。”房间床什么的，果然诱惑力太大了。 “我家没有网络。”耿柔幽幽地道。 “……那我玩扫雷。”这也是很敬业了。 耿柔在床上躺下，默默地在朝角落挪了挪，然后侧着身看打开电脑的霍北辰。 霍北辰还真的扫起雷来，专注的表情好像全世界只有扫雷最重要。 “你今天飞来飞去，不累啊？” “不累。” 耿柔轻笑一声，那一笑让霍北辰骨头有点酥。 “过来睡吧，不过不准再乱来。” 霍北辰蓦地想起未来的自己对他说过的话，耿柔要是真在乎他了，真能让他受宠若惊。他转过头，耿柔的脸蛋被浅浅的橘黄灯光照得更加柔和，跟加了滤镜似的，美成天仙了。 “……那你先睡，这么早我睡不着。”他还得冷静冷静。 “那你记得锁门。” 一听霍北辰更不冷静了。 耿柔又往墙角贴了贴，尽量给霍北辰留出多一点的位置。霍北辰扫雷了扫了一二十场，简单的，把把输。最后他终于关了电脑，将门下了小锁，回来关了床头灯，轻轻地躺在耿柔身边。 耿柔状似睡着了，但她闭着眼睛仍能感觉到霍北辰上床的一举一动。直到霍北辰侧着身在她身边躺平，她才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放松地轻喟一声，霍北辰也轻呼了一口气。 两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晚安。” “晚安。” 单人床上挤双人，竟然也能一夜好眠。清晨天还没亮，耿奶奶又来开耿柔的门，幸好霍北辰给锁了。小小的开门声让耿柔立刻惊醒，近在咫尺的，是霍北辰放大的睡容。 大清早刺激过头了。 “怎么把门锁了，妹妹？”耿奶奶敲门。 霍北辰也被敲门声惊醒，他笑眼微眯，慵懒低唤，“妹妹。” 耿柔捂了他的嘴，“奶奶，干嘛？” “你今天不看摊子，就去看看你爸爸吧，午饭不用你煮了，你回来是不是还没去看过你爸爸？” 耿柔原本带些小惊慌的眼神顿时冷静下来，“我知道了。” 耿家老两口出去摆摊了，耿柔他们既然也醒了，也都起了床。 霍北辰一看手机，才五点半。他打了个呵欠，问：“你爷爷奶奶他们这么早出去干什么？”做运动？ “他们去摆摊，卖早餐。”耿柔打开门，“家里没人了，出来吧。” 只出去了爷爷奶奶，就没人了？一个家庭的核心部分，应该还差两个吧？霍北辰犹豫了一下，问她：“你奶奶叫你去看你爸，你爸在哪？” 耿柔正在替霍北辰找牙刷，闻言顿了一下，“哦，他在牢里，无期。” 霍北辰打量屋子的动作停住了，他看向耿柔，“什么时候的事？” “我三岁。” 霍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爸犯了什么事？” 耿柔找着一把牙刷，站起来递给他，平静的说：“他杀了人。” 霍北辰下意识的接过，“被人陷害了？还是过失杀人？” “没有，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杀人。听说是他在吃饭的时候跟一个醉汉吵架了，对方说话很难听，他就把人给砍死了。对，我爸就是那种小混混，身上带刀的那种。”耿柔指指洗手间，“你先去刷牙吧。” 霍北辰没动，“那你妈呢？” “我妈……改嫁了。” “她怎么没把你也一起带过去？”什么妈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在这种破屋子里面住。 耿柔轻笑，“傻子，带着我，她连自己都嫁不出去。” 这是什么话！霍北辰怒了，但他不敢说出来，怕耿柔伤心。 第63章 两人洗漱完了，耿柔带霍北辰出去吃早点，还特意坐公交车坐了几站路，一来是怕有熟悉人见到，二来她是想带他尝尝本地最好吃的一家禀州米粉。霍北辰吃完说好吃，耿柔开心地笑了，说这种米粉只有他们这里有，出了禀州就吃不到。 霍北辰开玩笑说那他得多住几天吃够本。 耿柔沉默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霍北辰你能到我这里来，我很高兴，但是我没什么时间陪你，今天就算不去看我爸，我下午也要包粽子，还要看摊子，你一个人应该很无聊吧。” “那我也跟你一起包粽子。” “不行，我爷爷奶奶他们会看见你的，他们不让我在大学的时候谈恋爱，说耽误学习。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霍北辰看着她，耿柔歉意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傻瓜，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霍北辰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我陪你去看你爸，然后就回去。” 耿柔眨了眨眼，半晌，她点点头，“好。” 耿父就关押在禀州塘山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十五年以上的重刑犯，地方十分偏僻，要转两次公交车，还要转专门去监狱的班车。不过听说再过一年，这个监狱就要换地方了，那时候估计交通就方便点了。 这是耿柔在公交车上跟霍北辰说的。 霍北辰没说什么，只是搂着耿柔认真地听着。 转了两次公交车，他们在终点站下车，又等了很久，才有一辆去监狱的班车，上车的人很少，除了耿柔两人，只还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和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 一路默默，霍北辰揽着耿柔，耿柔靠着他的肩膀，第一次觉得这段距离并不漫长。班车在监狱大门一百米的地方停了，耿柔下了车，指着不远处一个冷清的小卖部道：“里面你就不必陪我去了，你去那儿等我好吗？” 霍北辰勾唇，“怎么，嫌我这个男朋友见不得人？” 耿柔笑，“是呀，是长得丑了点。” 耿柔对霍北辰摆摆手，独自一个人往监狱大门走去。霍北辰看着在高耸危墙下更显瘦小的耿柔的孤单背影，想着她究竟是以什么心情一次次走过这短短的一段距离。 心涩涩地疼，越疼越厉害。同时地一阵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并不属于他，但霍北辰知道，这种情绪，是后悔。 你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她。”久久，霍北辰脑海中的声音才道。 耿柔进去了大概一个小时，出来后脸色没什么变化，微笑对霍北辰说抱歉，让他久等了。 霍北辰说他正好补了个觉，还没睡饱她就出来了。 两人回了站点处等班车，这次运气好，正好有一辆车开进来。不过等公交车时，又是大半个小时。 霍北辰的飞机票是在公交车上让人订的，但很快就订好，进了城吃个饭再去飞机场正好合适。禀州飞机场的路线与耿柔家里背道而驰，霍北辰要先送耿柔回家，耿柔却坚持要送他去飞机场。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机场，还要你送？” “我第一次去飞机场，想去看看不行啊？” “……行。” 两人又坐了个出租车出机场，耿柔今天坐了太多的车，才吃了午饭没消化，一下车就吐了，霍北辰又是替她递纸巾抚背，又是到处去找温开水给她漱口。 “回学校后每天早上要跟我跑步，听见没有？”霍北辰看她好点了，才捏着她的脸蛋道。 “……哦。”耿柔嚼冰柠薄荷味的无糖口香糖，难得乖巧地应了一声。 “唉，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吐了就好了，是中午吃多了。”耿柔道，“我没那么娇气。” “还不娇气，就是我的娇妹妹啊。”霍北辰笑着在她脸上大大亲了一口。怎么这么可爱啊，明明身体支持不住了，还非得要来送他。 才吐完没有血色的脸颊立刻染上粉红，“不许叫。” “就要叫，妹妹，妹妹。” “啊——你烦人。” 两人吵吵闹闹，时间就过得很快。马上到了霍北辰要登机的时间，霍北辰在手机上给耿柔叫了车，他拉起耿柔，“行了，我送你去坐车，然后我就走了。” “我不用你送，你自己去检票吧。” “还有时间，这个机场小，来得及。”霍北辰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到机场外，叫的车正好到，霍北辰打开后座的门让耿柔坐进去，“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耿柔仰头应了一声。 软萌的模样让霍北辰更舍不得，他狠狠亲了她一口，“早点来西京。” 居然在大庭广众，耿柔扒开他的脸，“快点走！” 霍北辰这才笑嘻嘻地让司机开了车。 耿柔回到家，家里没人，大概是爷爷中午休息了，去替奶奶去了。耿柔浑身乏力，打算休息一下再去准备包粽子的东西。她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气，给霍北辰发了一条消息。霍北辰没有回，大概在飞机上。 耿柔关了一下屏幕又打开，看着壁纸里霍北辰的笑脸，她的眼里浮出复杂的笑意。 不可否认，她掺杂了一些故意。她故意让霍北辰看到她家的情况，故意让霍北辰知道她爸妈的事。也许她内心还有点不确定的，她虽然有些天真，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能够很容易分辨的出，一个人的眼睛里到底对她是虚情还是真意——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不是她自夸，她甚至能分辨出嫌弃与同情掺半的眼神，同情中略带冷漠的眼神。 她今天很紧张，一直很紧张，也许在去往飞机场的路上终于放松了，所以身子也跟着卸了劲。 霍北辰的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温柔，难受，心疼。 她多看一眼，都会想哭。 “……你会后悔的。”大柔冷不丁泼她一盆冷水，“你现在陷得越深，你以后就越后悔。” 耿柔抬头望着泛黄的天花板。 我不后悔，现在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门外有些许动静，耿柔翻身起来一看，是奶奶回来了。 耿奶奶见耿柔在家，就问她吃过饭没有，耿柔说在外面吃了。 “你爸爸怎么样？” “还可以，他说在争取减刑。” “哼，减什么刑，他在牢里待着还安生！”耿奶奶对独子的怨气，隔了这么多年也没消。她气呼呼地去厨房拿糯米。 耿柔无奈地笑了笑。虽说是父亲，还是亲生的那种，但她这么多年着实也没跟他相处多久，每年去探监一两回，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他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他。她只知道她是混混，杀了人进去了，其他的都不太清楚。爷爷奶奶连说都不愿说，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耿柔回房间换衣服，准备跟奶奶一起包粽子，无意间瞟过桌上，霍北辰送给她的巧克力静静放着，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着四颗精致的各色巧克力，每颗也就弹珠那么大，不过看上去就很好吃。耿柔在厨房找到奶奶，送了一颗到她嘴边，“奶奶，您尝尝。” 耿奶奶先抿着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巧克力，好吃的。” “我不吃这些东西。” “哎，您尝尝嘛，朋友送的，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外国货。” 耿奶奶一听，半信半疑地吃了，她咬了一口，吐也吐不及，“呸呸，苦得很，真难吃！ 耿柔失笑，看来奶奶真不喜欢呢。她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柔滑的甜味夹杂着丝丝焦香的苦味，协调得不可思议。虽然她不经常吃巧克力，可毫无疑问，这颗巧克力无疑是上品。 “挺好吃……” “哪里好吃，难吃死了，你那个朋友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吃土都比这个强！” 耿奶奶开了自来水，掬了一口漱口。 “我的奶奶呀，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啊！”耿柔突然大笑着自后抱住奶奶。 耿奶奶慌了，“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 “不嘛，我要再抱一会儿！”耿柔搂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嘻嘻，没有，就是想抱抱您。”耿柔靠着奶奶的背，眼睛湿亮湿亮的。 耿奶奶是个老派的人，从来不兴搂搂抱抱这一套，耿柔以前也没做过，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骂了耿柔好几声，才把她骂开。耿柔从没见过耿奶奶说话这么结结巴巴的时候，显然是害羞了。 “从哪学的这些洋牌子，傻里傻气的！”耿奶奶转身去拿粽叶，还在骂骂咧咧的，耿柔在她身后嘻嘻地笑，顺手把红豆倒进糯米里。 “……发生了什么事？”耿柔脑海里浮出吃惊的声音。 淡定点，不过就是你跟我互换了。耿柔、不，大柔无声地说道。 “怎么会……” 我也没想到，我们居然还可以互换呢。大柔伸伸胳膊踢踢腿，嗯，无缝链接。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互换？” 你不也差不多想到了吗？这么突然，当然是……巧克力。 “巧克力。” 第64章 两人同时说道。 “真的会是巧克力吗？”耿柔问。 是不是，待会看看情况不就成了。 “那你再吃一颗，看看能不能变回来。” 等会的，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让我先缅怀缅怀吧。 耿奶奶在客厅叫人，大柔应了一声，端起一大盆糯米走出了厨房，在进小小的客厅时，大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挂着的老旧日历，还有一整墙的奖状。 明明每天都能从耿柔的视线里看到，但亲身所见，仍然怀念。未来的世界，这里已经被拆掉了，虽然过得很苦，但这个家仍藏着她整个童年的回忆。大柔一一的摸过十几年没换过的电视，在她出生前就有的高脚凳，连腻子也没刮的墙面，最后她坐到耿奶奶旁边，又对着她傻笑。 “你今天去看你爸，是不是被那地方不好的东西给糊上了？还是给吓着了？要不要我请人给你看看？”耿奶奶现在真有点担心孙女了，这孩子，以往不这样的啊。 “奶奶，我没事，我好着呢，我跟你说，我这回，一定会毕了业就马上出来找工作，就当您觉得最好的老师，然后买一栋大房子，给您和爷爷住，好不好？” 耿奶奶笑了，“好，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那您得多注意保养身体，不该省的别省，还有两年，咱们就松方了。” “哎哟，那我等着做太上皇了。” “奶奶，您说什么呀，您是皇太后！” 耿奶奶哈哈大笑。 耿柔汗，时间不饶人啊，她也成了马屁精了吗？ 大柔跟着大笑，笑过之后又说：“奶奶，我爱您哟。” 耿奶奶边笑着边开始干活了，一听这话，装了糯米的粽叶直接掉进糯米堆里，“你这孩子，真哪出问题了！不然，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就在耿奶奶怀疑孙女是不是真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有人在外边敲门。大柔嘻嘻笑着跑去开门，看清来人后，上扬的唇角在瞬间隐去，冷漠取而代之。 “你来干什么？”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吹着短卷发的女人，中年微胖，穿着时下流行的白衬衫小脚裤，鼻梁上挂着一副墨镜，嘴巴上涂着玫瑰色口红。 “谁呀？”耿奶奶转头望了一眼，脸色也变了，“徐丽，你怎么来了？” 徐丽取下墨镜，扯了扯明艳的唇瓣，“女儿放了暑假回来，从没见她去看看当妈的，我不是只能亲自跑一趟来看看情况？”这女人就是耿柔的母亲。 “妹妹忙。”耿奶奶淡淡地转回头，继续她手中的工作，大柔也走回来，取了两片粽叶窝成卷，拿了勺子往里面充米。 高跟鞋踩进水泥地，蹬蹬蹬的惹人心烦。耿奶奶虽然不待见这个前儿媳，但她从不跟钱过不去。就算她给的再少，他们家都需要。所以她就算不想搭理她，也没出口赶她。 徐丽自己去厨房，拿了杯子，倒了杯水喝，走出来看着祖孙两包粽子，半天没有人搭理她，她就自己找话，“耿柔，你弟弟今年高二了，马上就要高三了，你知道不？” 徐丽嘴里的你弟弟，是她跟第二任丈夫生的孩子，耿柔同母异父的弟弟刘海风。虽然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但也不经常来往，耿柔见她还没有见周知的次数多。 大柔淡淡“哦”了一声。 “他英语不太行，你这做姐姐的，也不关心关心他，这样，你明天起，去帮他补习一下英语吧？” 耿奶奶看了耿柔一眼，大柔缓慢地卷着叶角，“不好意思，我没空。” 耿柔发话了，“帮刘海风补习也行啊。”毕竟是弟弟。 徐丽一听变了脸色，“你都放暑假了，怎么没空？他又不是别人，你连弟弟也不照顾，说出去让人笑话。” 大柔扯了根线，虽然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包粽子了，但手感还是在的。她按住一头，另一只手迅速缠线，“我马上要去西京实习，没空。” “实习？”徐丽没上过大学，不懂这些道道。 “对，实习，要算入学分的，这样你明白了吗，没空。”大柔包好一个，扔进一边的空篮里。 “这么快又要去西京啊？”耿奶奶问。 大柔对奶奶苦笑了一下。 徐丽皱眉，“不去实习不行啊？你弟弟明年要考大学呢，你反正已经考上大学了，差一两个学分又不要紧。” 大柔脸色一变，她抬起头，“徐丽，趁我现在心情好，你赶紧的滚吧！” 徐丽眼睛一瞪，不敢相信耿柔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她的音量顿时提高了两个八度，“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没教养！” “对，我妈没文化，不会教。”大柔道。 耿柔：“……太刚了，姐姐。”耿柔虽对这个抛下她的女人没什么感情，但也没恨到撕破脸的程度。大概是排了主次下来，她抛下她这件事成了次要的，所以也没那么重视。 “妹妹，别吵架。”耿奶奶担心徐丽一生气，连那点生活费都不给了。 果然，“好好，你嫌我没文化，你是大学生你有文化，有本事你别问我要钱！” “怎么不要，咱们法律上是母女关系，我没毕业前你养我是义务，况且这么多年你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打发了那么一点给我，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把赡养费补齐了，要不然，我把你告到法院去，让全国都认识你徐丽！” “你还敢告我？”徐丽荒唐地嗤笑，但眼底却有些惊恐地震。她真的能告吗？这死丫头读了大学就学到这个了？她难道会坐牢？ 大柔又拿起两张粽叶，“那得看你。”她凉凉道。 耿柔：…… 她的性子，有这么激烈吗？ 徐丽不知道是不是被吓住了，指着耿柔骂了两句，就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自始至终，她连坐也没坐一下。 大柔额上蓦地多出了一只手，大柔错愕抬头，却见奶奶忧心忡忡，“妹妹，我带你去看看吧。”太反常了这娃今天。 大柔哈哈笑了，“奶奶，我真没事，你瞧，我包的好不好？” 耿柔也对她的做法颇有微词，她说：“刘海风怎么说也是弟弟，去教教他也可以啊，感情是要培养的。” 你把他当弟弟，他却不把你当姐姐，你去教他，换来的只会是他的恶作剧和嘲讽，他会说你是杀人犯的女儿，不配当他的姐姐，这样，你还会想去吗？ 耿柔吃惊，她只知道偶尔见面，刘海风并不怎么搭理她，她以为是不熟而已。 我只是想让你少受一点伤害，可你却总不了解我的苦心。大柔认认真真地扎着粽子，在心底对耿柔如此说。 傍晚时分，两人还没换回来，霍北辰给耿柔打电话，大柔给挂了。霍北辰发来一个？号，大柔直接关了机，一个抛物线扔在床上。耿柔急了，叫大柔别乱来。 “放心吧，我不会做这么没效率的事。”大柔喃喃自语。她很明白，现在情况不稳定。 第二天，睡一觉起来的耿柔，发现自己又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她连忙开机，果然霍北辰又有无数条未接电话与信息轰炸，她回拨电话过去，被他劈头一顿骂，“好端端的挂我电话还关机，我差点就要飞回去找你了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手机出了问题，现在才好。”耿柔不得已撒了个谎。 “那你不会拿别人手机给我回个电话啊？” “我记不住你的手机号。”果然一个谎言需要其他谎言来圆。 “……耿柔！你又开始了是吗？你三天不气我，你就浑身痒了是吗？” “那你记得住我的手机号吗？”耿柔表示怀疑，谁知霍北辰随口报出了她比较拗口的手机号。她默默忏悔。轻敌了。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背我的手机号，背熟了才给挂电话。” 耿柔只能顺背一次，还倒背了一次，才让霍北辰顺了毛，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总算安抚了男朋友，耿柔挂了电话轻呼一口气。大柔冷笑一声。 你还笑，都是因为你。 “我没做其他的你就该有偷笑了。”大柔道，“你再吃颗巧克力，看看是不是这个原因让我们互换了。” 耿柔犹豫了一下，万一是的话……她不会就正式开始捣乱吧？ “我保证，不会对霍北辰做什么。”大柔道。 真的？ “真的，要是我言而无信，我耿柔就是猪。” 耿柔：…… 这个发誓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耿柔还是吃下了巧克力，苦涩又甜美的滋味在嘴里完全融化，耿柔注视着镜子，眨一眨眼，镜中的黑眸浮出些许兴味。 镜子里的人，是大柔。 耿柔第一次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大柔。虽然是同样的眼睛，同样的鼻子，但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眉宇间散发着她没有的英气，眼底有她看不透的深沉，整个人的感觉……是个成熟的女人。 这就是自己未来的模样吗？真是不可思议。 “你好，小柔。”大柔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耿柔轻笑，“你好，大柔。” 大柔也笑了，她伸展了胳膊，“这下方便了。” “方便什么？” 方便你需要我的时候能快速上线啊。 “考试的时候吗？”耿柔轻笑。 大柔摆手。不行，我老了，考试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她早就忘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 “……你究竟是从多少年后回来的呀？” 大柔看向镜子，笑着给了个wink，“你猜。” 第65章 大柔迅速地洗漱好了与爷爷出摊，一路上把耿爷爷逗得哈哈直笑，耿柔汗颜，觉得自己是个假孙女。今天的早餐卖得不错，豆浆没到九点就卖完了，等过了上班高峰期，大柔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各种大小牌子的巧克力都买了一两个，让耿柔拿来做实验，并且以备不时之需。 中午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耿柔换回了身体。吃了午饭后，她又吃了一块称斤卖的元宝巧克力，到了下午两点就又变了回来。两人讨论是不是可可的浓度问题，于是又用了几天时间做尝试。结论是肯定的，越纯的巧克力，她们互换的时间就越长，目前为止，霍北辰带给她的巧克力，是两人互换时间最长的，最起码有六个小时以上。而最短的，几十分钟就换回来了。 两人做实验，霍北辰被耿柔的忽冷忽热差点整出心脏病来，反正大柔一出来，就对他忽视得彻底，耿柔不得已，只能骗霍北辰说这两天手机坏了，正在修。可霍北辰那个啥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当天就给她特快专递了一个新手机来，还是目前最火爆的手机最新款的橙子海洋蓝款。大柔直接一个普快寄了回去，在上面pia了个条子：富贵不能淫。 还拍了个照发给他。 霍北辰给气得差点脑溢血。 大柔直接又将霍北辰发来的喷火图给忽视了，她寻思着另一件事，征求耿柔意见：小柔，我给李贤打个电话成吗？我想叫她给你安排个实习生，下个月，就在他们公司。 “为什么？”耿柔没想到她说去实习居然是认真的。 因为我记得，李贤好像是在九月份时候死的，那么很多事情在八月份就应该已经有端倪了。我想去近距离调查一下。 耿柔没有犹豫多久，她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不会反复再三，她只担心一件事，“爷爷奶奶他们……” 放心吧。暂时没事。等这事儿结束了，再安安心心陪二老。 大柔打电话给李贤，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至少耿柔是这么认为的——她实习很容易就得到了李贤大力支持，她说她正好缺个助理，正愁招不到人，她就来雪中送炭了。 “她这话是假的吧？”耿柔听李贤虽然说的惊喜，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当然是假的，他们那种公司还怕招不到人？不过是看在你是霍北辰女朋友的身份罢了。 大柔很有效率地在手机上买了票，还不忘打电话给徐丽催她补交赡养费。 霍北辰当天晚上就知道这事儿了，幸好他打电话来的时候，耿柔的手机“修好了”。 “你怎么突然要去实习，你们系有任务？” “没有，我就是想趁着暑假多去长长见识。”耿柔戴了耳机接电话，她正在晾衣服。 “那怎么想着去我哥的公司？” “因为我只认识李贤姐啊。”耿柔将奶奶的外衣扯平，挂上。 “胡扯，你不认识我啊？” “你也只是个学生，得瑟什么。” “行行，我不得瑟，你什么时候到？” “后天中午吧。” “那我今天晚上回去，后天我去接你。” “你不用回来了，你回来干嘛？好好玩吧。”耿柔不是那种要求男友天天在身边的型，并且她有任务在身，反而让他无聊。 “我回来玩啊。” 霍北辰道。 耿柔唇瓣一弯，笑了。 耿柔第三天的中午十二点多到的西京火车总站，她下车前洗了把脸，又把头发梳好了，拍了拍脸，又抹了一点润唇膏，试图让自己坐了一夜火车的憔悴少一点。 八月的西京已经达到了热度巅峰，耿柔从车上下来，身上立刻覆了一层黏黏的热气，她背着书包，拉着箱子一路顺着旅客大军过了检票机，已经浑身的汗了。她擦擦额头，出了火车站大门，一抬头就看见鹤立鸡群的霍北辰，他穿着无袖戴帽的黑色t恤，鼻梁上架着一幅深茶色墨镜，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乍一看跟个明星似的。 霍北辰也看见了她，原本冷漠的脸庞勾起了一个笑，他取下墨镜，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耿柔愣了一下，在他怀里轻笑，想了想，她微微踮脚，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耿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在火车站这种公开场合跟男朋友这么腻歪，但她的嘴唇止不住地上扬，心好像掉进了蜜罐子。 反正她的脸被霍北辰挡着，谁也看不出她在犯傻。耿柔想。 霍北辰抱了她好一会儿，才稍稍拉开与她的距离，手抵在她的额前替她挡阳光，“妹妹，饿了没有？” “有一点。”耿柔凝视他笑眼微眯，但还不忘抗议，“别叫我妹妹。” “那带你去吃好吃的，柔柔妹妹。”霍北辰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往出走。 耿柔受不了轻打他一下。 有几个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全都注意了这对小情侣，跟在他们身边追问：“帅哥美女，去哪玩，坐不坐出租？” 耿柔摇头摆手拒绝，由着霍北辰拉着，仰头对他说：“先回学校把行李箱放了吧。” “回学校干什么？” “放行李箱啊。” “你放哪儿，宿舍你又进不去。”霍北辰并没有领着她往地铁口走，而是走向了停车场。 “为什么？” “小笨蛋，暑假的宿舍是关闭的，要是有学生暑假不回去，一开始就要申请，你现在跑来，谁给你进去？” 霍北辰在一辆十分拉风的黑色越野车前停了下来，打开后座车门，将耿柔的行李箱塞了进去。 耿柔惊讶，“那我住哪儿啊？你开的谁的车？” “这是我的车，不过我爸不让我上学开。”霍北辰关了后座门，又打开副驾的车门让耿柔进去。 已经知道了霍北辰的家世，他一大学生有车的事情就没那么夸张了。“本来就是，你还是学生呢。”这车底盘很高，耿柔上车有点艰难，霍北辰还扶着她的腰帮了一把。 霍北辰撇嘴，“得，又来一个。”有个古板的老爸和女朋友，他大概是实现不了在大学里飙车的梦想了。 “你听谁说的，宿舍不让进？” “放心吧，有我在，还能让你睡大街？”霍北辰帮耿柔拉上安全带，啪地把车门关了。 途中李贤打了电话来，问耿柔在哪，要不要她来接，耿柔先道了谢，说是霍北辰来了，李贤显得很吃惊，她以为他还在国外。李贤不知道说了什么，耿柔看了霍北辰一眼，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四十分钟后，霍北辰带着耿柔回了西京大学南门附近，车子就在南门正对面的金穗小区里拐了进去，这是一栋比较新的白领小区，主打单身公寓，绿化安保什么的都还不错，房租还算适中，很多西京大学的老师都租在这栋小区里。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耿柔下了车，不解地问弯腰自后座拿她行李箱的霍北辰。 行李箱被提出来，霍北辰关了门锁上车，“跟我来就知道了。” 霍北辰牵着她拐了个弯，走进5号楼，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在楼前的密码锁上摇晃了一下，“滴”了一声，大门锁应声而开。 这栋公寓楼最高是七层，没有电梯，霍北辰提着行李箱上了三楼，打开了其中一间的门，侧身对耿柔道：“进去看看。” 耿柔狐疑看了霍北辰一眼，抬脚跨进了低低的门槛。 一房一厅的屋子，很新，一眼跟耿柔老家差不多大，简单装修了一下，只是家具跟这小房子格格不入，最显眼的就是靠墙的深灰色的组合布艺沙发，崭新崭新的，像是刚从家具城里搬来的最贵的那个，上面放着好几个卡通抱枕，是耿柔喜欢的大眼猫。墙角立着一台圆柱型的空调，小阳台上有个连塑料膜都没撕开的洗衣机，卧室的门开着，耿柔一眼望进去，一张实木大床就差不多将整个房间给塞满了。 “怎么样，这里？”霍北辰笑眯眯地往沙发一坐，双手悠闲地在脑后交叉，“我让人给我……租的。” “你租的？”耿柔不解，“你家不是就在西京吗？学校也可以住，干嘛还要租房子？”说话的同时，耿柔的眼里已经明明白白浮出三个字：败家子。 霍北辰拍拍身边的位置，耿柔走过去坐下，柔软的沙发就好像把人吸进去一样，舒服得坐下就不想起来。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你说你突然跑到西京来，学校没地方住，我家庭又离我哥公司太远，不方便，我不就租了个房子……” “那不用，我打电话给指导员，问她有没有办法……”实诚的娃一听是为她，立刻掏出手机找解决办法。 “唉唉唉，”霍北辰忙把她手机抢走，“我这租都租了，钱也交了，不住白不住！” “……这里房租多少钱？” “不知道，反正挺便宜。” 耿柔怀疑他对便宜的定义在哪，“这些家具都是房东的？” “……是的……吧。” 耿柔拧眉，钱交了不住的确也有点浪费，“可我一个人住这里有点怕啊。”宿舍虽然没人，但宿舍楼总有两三只小猫。 “那我也陪你住这里不就成了？” 室内突然陷入诡异沉默。耿柔缓缓扭头看向霍北辰，霍北辰也看着她。 半晌—— “霍北辰，你没安好心！”耿柔腾地站起来，脸蛋全红了。这屋子只有一个卧室，原来他是打这种主意！ 霍北辰一把将她拉下来，往沙发上一压，被识破狼子野心的他爽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没安好心怎么了！” 他脑袋一低，深深含吮住耿柔的红唇，大舌撬开她的唇瓣，直接深入她的口中，将耿柔的抗议堵了个正着。 第66章 叫他怎么安好心？他每天都想按着她在床上肆意胡来，做个梦都是打马赛克的，自从那天从耿柔家里回来后，他的渴求就更加强烈了，想抱她，想亲她，想要她。 霍北辰凶狠地吻她，耿柔被他亲得缺氧，霍北辰停了一秒，又再次回到她的唇上胡作非为。…… 耿柔拍他，一张脸涨得通红，“霍北辰，你干什么，你要上天的是吗！” “给我个机会，我让你上天。”霍北辰知道今天又黄了，他不死心地还想再争取一下。 耿柔推他，“趁我还好好说话，赶紧起开。” 霍北辰挣着手直起腰，耍无赖似的道：“你要我起来也可以，但你得先给我一个时间，让我好歹有个盼头。” “永不！”耿柔瞪他，脱口而出。 霍北辰石化。 永……不……她这是要他当一辈子的和尚吗？ 一只夏蝉悠悠自大开的窗外飞了进来，停在窗帘上，“知——了——知——了” 这气氛就尴了个尬了。 霍北辰跳起来，抡起沙发上一本广告杂志就要去消失那只敢嘲笑他的死虫子，耿柔坐起来，把衣角塞进牛仔裤里，“别打它，赶它出去就好了。” 赶一只蝉远比打死一只蝉要难得多，但霍北辰还是照做了，他把蝉赶出去，转头幽幽对耿柔道：“你对只虫都比对我好。” 耿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脸上红晕还没有褪完，“我饿了，去吃饭。” 耿柔还是在公寓里住了下来，因为指导员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宿管大妈见她没有证明，死活不让她进，霍北辰破天荒地没帮她出头，还正义凛然地帮着宿管大妈教育她，不要破坏规矩云云。 耿柔呵呵了。晚上他们回了小区，耿柔叫霍北辰回家，霍北辰又间歇性耳聋，赖在沙发上打游戏。耿柔折腾一天累得够呛，早就上下眼皮打架了，霍北辰趁机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乱来，耿柔懒得理他，扔了一床空调被出来，自己洗了澡就进了卧室，快得连睡衣模样都没让霍北辰看见，她啪地把门一关，下了小锁。霍北辰为表尊重目不斜视，躺在沙发上哼着歌打游戏，嘴角却无声地越咧越高。 一夜好梦。 隔天耿柔起来，见霍北辰把沙发打开，睡得四平八仰，空调被一半压在腿下，一半在地下，肚子整个打在外面。耿柔摇摇头，上前去把空调被捞起来为他盖上。霍北辰睡得毫无所觉，跟个小婴儿似的微张着嘴，居然还有点可爱。耿柔弯腰看了一会，眯了眯眼，在他额头重重弹了一下。 “唔！谁打老子！” 耿柔若无其事地转身到洗手间洗漱。 霍北辰睁开眼，还带着浓浓睡意的黑眸偏头只看见耿柔的背影，好一会儿——“耿柔，你刚才打我了？” 耿柔明显漱着口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没有啊，谁打你？” 等耿柔洗漱完出来，见霍北辰起了身，坐在沙发上显然还有些迷茫。耿柔想笑，头一偏忍住了。 耿柔很快整理完毕，霍北辰也不睡了，他随便洗漱了一下，重点吹了吹头发，抓着衣服闻了闻，寻思着回去拿几套衣服，转念又一想，拿个屁，去买几套算了。 二人在楼下吃了早点，耿柔就要去杨靖宇的公司，霍北辰要送她去，她不让，还三申五令叫他不要去公司找她。霍北辰小声bb，说他要去找他哥玩。 “那也要装作不认识我。” 这话是大柔交待的，她说要打入敌人内部，太高调不利于攻克。 但最后还是霍北辰保证不上去，将她送到了东风林东2大厦。耿柔解安全带下车，霍北辰伸手从后座把她的包拿给她，“中午回去吗？” “不知道，有点远，可能不回吧。”来回一趟午休时间估计都过了。 “那晚上我来接你，别乱跑。” 耿柔道：“来接麻烦，我自己搭地铁回去可以的。” “这世道，我开车不嫌麻烦，你坐车嫌什么麻烦？” 耿柔压了压嘴角的笑容，哦了一声打开车门。 “等会，亲一个。”霍北辰捏她的肩膀不让她下。 “烦人。”耿柔拍开他的手，跳下了越野车。 耿柔关了车门，还能听见霍北辰不满的叫嚷，她低头，轻笑出声。 李贤叫她九点来，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耿柔很容易搭乘电梯上了六楼，一出电梯，宇宙模特经纪公司几个充满金属质感的招牌就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霍北辰表哥杨靖宇新开的公司。 大门是要刷卡进的，不过李贤听她到了，早就站在了门口，笑吟吟地等着她。 耿柔快步上前，笑着打招呼，“李贤姐。” “耿柔，你来啦，”李贤热情地拉过她，往她后边张望，“咱们霍大少爷呢？” “啊，他还有事，没上来。” 李贤暧昧笑了，“哦，他送你来的啊。” 耿柔轻咳一声，“嗯。” “哎哟哟，真是幸福的宝宝啊！”李贤羡慕地感叹，将她带进了公司。 经纪公司内部是黑白为主色调，一走进去就让人觉得逼格很高，满满一面墙上都挂着国内外模特的硬照，照片墙对面就是办公间，简约气息浓厚，工作人员日常忙碌，只是耿柔以为会看见很多海拔超过一米七一米八的帅哥美女，但没想到多数还是普通人。 李贤领着她到底参观，“我们公司才刚刚起步，人手不多，这一层主要是行政部、企划部和财务部，模特们都在楼下培训室培训，市场部，经纪部，摄影部什么的也都在楼下，所以你看我们这一层人员是不是有点冷清？杨总和其他老大全国各地的看各种大赛，常常也不在公司，对了，你想到哪个部门实习？” “贤姐好。” “nancy姐好。”一路都有员工起身打招呼，李贤也笑眯眯地回应。 初来乍到的大学实习生还能自己选择实习部门，霍北辰女朋友的身份功不可没，但耿柔来这里的目标十分明确，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我就想跟李贤姐你多学学。” “哎呀，瞧你这张小嘴甜的，难怪我们大少爷这么喜欢你，我要是男的，我也爱上你啦，”李贤在耿柔脸上摸了一把，“其实我也不放心你这个宝贝，要是你在其他部门被欺负了，大少爷恐怕要拿刀找我拼命，那你就跟着我吧！” 就这样耿柔在宇宙模特经纪公司开始了干起了实习生，头衔是秘书助理，实际上就是帮李贤跑腿打杂，打印个文件，复印些资料，通知人开会，端茶倒水打扫卫生这些李贤没让耿柔做，她叫别人做。杨靖宇极少出现在公司，她只见过他一回，大概是霍北辰跟他打过招呼，他装作不认识她，叫她好好实习，只是暗地里对她眨了眨眼。 耿柔虽然清闲，但李贤一点也不清闲，她作为秘书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又什么都管，杨靖宇不在公司，所有大小上报给他的情况都要经过李贤，除了一些重大问题李贤解决不了，但更多时候这些事李贤自己就处理了。到她这里来的基本上是“疑难杂症”，但李贤总是笑眯眯的，和风细雨地对待每一个来找她的人，很多人都是气呼呼地来，笑呵呵地走，迎走还不忘说一句谢谢贤姐。 耿柔想不透有什么人会谋害这么一个能干又亲和的人。 公司里专门设有一个午休的茶水间，配置很人性化，冰箱里有酸奶，角落有咖啡机，用微波炉叮了午餐或者叫了外卖，可以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每天中午聚集在一起的是“首富背后太太群”。这群太太热爱网购，热爱八卦，未婚，她们工作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午间休息时聚集在茶水间，吃午餐，拆快递，聊八卦。今天公司有一群新来的模特出外景拍宣传照，很多人都被拉去出外勤，太太群只剩下两三只小猫。 “……本台报道，今天上午九点三十分，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男女拉横幅在政府广场静坐示威。据本台记者了解，这群示威人士都是高级知识份子，全员博士学历，为首的秦国立博士更是拥有三个博士学位的天才学者……” 三个博士学位？正在拿酸奶的耿柔、不，大柔不免看了电视一眼，镜头正好对准备秦国立，乱糟糟的灰白头发，脸庞看上去却还不到长白头发的年纪，天才也有烦恼呢。 “……据悉，示威人士都是科学院的院士，他们此次示威，是抗议科学院停止为他们的研究项目拨款。大约十五分钟后，示威人群被警察带离现场。下面一则新闻……” “啧啧啧，这群博士大概是研究项目被停了，自己的饭碗也不保了，所以跑去静坐吧？”企划部的方蓉吐掉嘴里的鸡骨头，坐在沙发正中拿筷子指着电视高谈阔论。 她旁边宣传部的张从柳悠闲喝了一口咖啡，“讲真，我一直觉得科学家是最没用的，拿着咱们纳税人的钱哗哗哗地做各种传说中的科学研究，到头来钱烧完了，屁都没有。都是些骗钱的骗子！说不定都中饱私囊了！” “不懂就别说，你以为科学家都跟一些偷税漏税的明星似的，他们的高度怎么是咱们这种凡人能理解，现在我们能有这么便利的生活，能上天能下海，全都是科学家拿钱烧出来的。”财务汪珊推了推黑框眼镜，好像跟人比赛似的匆匆扒着自己的盒饭。 “你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也许咱们以后还能拜他们所赐，穿越未来回到过去呢。”张从柳放下咖啡杯，“要是真能穿梭时空，你们是选择能去未来，还是回到过去？” “当然是去未来，看看姐未来老公长什么样啊！”方蓉激动地道，“回过去有什么好，我好不容易熬出头毕了业，还要跑回去再受苦受难一次？死都不干！” “我倒想回到过去，学习再努把力，直接进西京大学，现在我的工资大概就要翻几倍了。”汪珊嚼着饭，含糊不清地道。 “汪姐，慢点吃，还早呢。”耿柔，不，大柔递给汪珊一瓶酸奶。 汪珊道了谢，埋头扒完了饭，她嘴角一擦，将饭盒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拿起酸奶站起来，“我还有事，我回办公室了。” “干什么，加班又不给加班费！我们这个月工资什么时候发？” “老时间。”汪珊说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茶水间外边。 大柔一屁股在汪珊刚才坐的地方坐下，叹了一口气道：“真羡慕姐姐们，都有工资，学生实习狗哭唧唧。 第67章 “你西京大学的高材生，还怕以后没工资发？”方蓉拿起遥控换了个台。 大柔继续叹气，“这不是现在没有吗……对了，方蓉姐，我今天早上听见李贤姐跟杨总打电话，夸你这次企划案做的不错诶！” 方蓉眼睛立刻亮了，“是吗？真的？那老板是打算用我的企划不用那个死胖子的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八九不离十吧！”大柔啪地一声将一次筷子掰开。 “yes！”方蓉兴奋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亲爱的，你继续帮我关注，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问题！” “我我我，还有我，别忘了！”张从柳急忙推推耿柔。 “放心放心，哪能忘得了张姐你呢！” “哎哟，好孩子！”张从柳给了个飞吻。 大柔嘿嘿憨笑，低头吃炒面。 “好机会啊，是不是可以趁机问李贤姐的事了？”耿柔问。 放点耐心，年轻人，现在只是入门。大柔悠然吃着炒粉，真正的八卦，不是那么容易听到的。 耿柔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这种单纯的人充满了深深的恶意。连八卦，都还分真假？ 李贤今天也与模特们一起出去了，说是外边太阳大，怕耿柔中暑不让她去。耿柔本来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李贤才暧昧地说漏了嘴。原来霍北辰早就打过电话交待过李贤，将耿柔描述得弱不禁风，一吹就倒，让她注意着点。耿柔不免尴尬，第一反应是回去骂霍北辰一顿。 总之是没去成，大柔吃了饭，回了李贤的独立办公室。李贤平时就带着她在这个办公室里午休，她有一张行军床，还有一张沙发。通常是李贤睡床，耿柔睡沙发，休息个把小时再起来继续工作。 大柔关了门，把门反锁，有条不紊地将四周的百叶窗都拉上。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挑了一根回形针，哼着小曲将它掰开，蹲下插带锁的抽屉中。 “……你在干什么？”耿柔不确定地问。 “调查啊。”大柔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貌似自言自语，她熟练地捣鼓两下，就把抽屉给打开了。 “我感觉我们在犯罪啊。”她怎么总能有些让她出乎意料的举动？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这个李贤，跟罗美莲可不同。大柔翻着抽屉里的东西，里面有几个文件夹，还有一些发票，大柔一一打开看了，也把发票都浏览了一遍。都是些模特的资料资历和购物发票，没什么古怪，她又继续勾第二个抽屉。 “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李贤姐吗？” 当然怀疑。大柔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仍然是些模特资料，不过好像是正在挑选的模特，几个人的简历上打了勾，几个人打了叉。翻到最后一页，大柔挑了眉，“居然是打叉的？孙白蕊？” “你认识她？” 认识，明星，挺红的，没想到是模特出道，还被淘汰了？大柔多看了一眼，阖上文件夹放回原处。算了，不关她的事。 大柔继续开第三个抽屉。 耿柔显然也对明星什么的不感兴趣，她更在意的是刚才的话题，“你为什么怀疑李贤姐？” 你知道，如果你车子的后备箱里有一具尸体的话，你是绝对不会违章的。大柔撬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第三个抽屉撬开，抽出回形针，已经弯得没形了，她丢到垃圾桶里，探手再拿了一根。 “……不，我觉得你是警察当久了，开始怀疑世界了。” 或许吧。刺啦一声，大柔拉开了第三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些私人物品，手表墨镜什么的，一排药片躺在角落里，大柔拿起来，背后印的的都是外国语，单词很长很生僻，耿柔不认识。“什么药？” 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大柔将药扔回抽屉里，泄气地猛然关上抽屉。 东西不在。 “什么东西？”耿柔没想到她在找具体的东西。 李贤有一个带密码锁的小本本，里面应该有线索。 “你怎么知道？” ……那是本带密码锁的。 这么说来，的确也有道理。如果里面没有重要内容，怎么会连笔记本都带锁？“大柔，我觉得你比我聪明。” 大柔轻笑一声，“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谁比谁聪明？我不过比你多些社会阅历罢了。” 没能找到重要的东西，大柔意兴阑珊地午睡，没过多久，李贤他们就回来了，个个满头大汗，走过身边都好像还带着热气。已经换了回来的实诚人耿柔小小地呼了一口。 下午的活很轻松，耿柔帮着复印了一些资料，就跟着李贤一起看一上午拍好的照片。快下班的时候，霍北辰发了一条短信，他已经等在下面了。霍北辰每天会接耿柔下班，他们要么去游泳，要么去逛街，要么买菜回租屋自己做饭。耿柔中学时就已经会做饭做菜了，霍北辰只有打下手的份。 今天他们约好了看电影，一部刚上映的灾难片。昨晚就在手机上选好了位置，正中央的两个座位。 这部片子造势造得很猛，说是今年最震撼人心的巨作，导演演员还有3d效果都是顶级的。除了第一二排，影院竟都坐满了。片子的确还是不错的，高潮部分很燃，但对霍北辰来说不功不过，也许是期望值高了一点。 很多人在结局一个小男孩死的时候感动了一把，周围都能听见吸鼻子的声音，霍北辰转头，耿柔面无表情淡定得一逼。 霍北辰确实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散了场，两人收拾了情侣可乐杯和爆米花，最后两个出了影厅，耿柔说要去上个洗手间，让霍北辰先去外面等她。霍北辰在大厅里找了张椅子坐下，打开手机有两个未接，他回电话前，先盯着屏幕上耿柔情人节给他拍的鬼脸嘿嘿傻笑了一会。他打完一个电话，又等了一会儿，耿柔才出来。 霍北辰问她还吃不吃爆米花，不吃他就扔了，耿柔点头说吃，将爆米花桶抱在自己怀里。霍北辰猛地弯腰，拧着眉看她红红的眼眶，“你哭了？” “没有啊。”耿柔低头吃爆米花。 “骗鬼呢，你看你两只眼睛，你自己看，跟兔子似的。”霍北辰往她脸上摸了一把，脸蛋上还有点湿，“你哭什么，刚跟人吵架了？被欺负了？”难怪她这么久没出来，原来有情况。霍北辰脸色一变，抡了袖子就要找人出来抽。 耿柔哭笑不得地将他拉住，“你到底脑补的什么东西，我跟谁吵架！电梯来了，还不快走？”她强行拉着霍北辰进了电梯，他在电梯里还不死心地追问，耿柔塞了一把爆米花堵他的嘴。 电梯下至负1层停车场，霍北辰还纠结她的红眼睛，耿柔没办法，才在坐上车后交待了，“我是哭那个小孩。” “哪个小孩？” “电影里死的那个。” 霍北辰愣了半天，“妹妹，你会不会反射弧太长了点？”这都结束了散场了，她才开始哭，“在影厅里的时候你怎么不哭？” 耿柔低头吃一颗爆米花，“我反射弧长啊。” 霍北辰摇头好笑，见她好像真没事，伸手捏了捏她的脖子，开车离开停车场。 *** 西京十香屯的数码城，是最早一批做数码产品的基地，地方比较偏，但辉煌的时候处处都是人头，就跟五星旅游景区似的，可是这几年已经大不如前，生意被四处冒出来的各种大小数码城抢了很多，周末也冷冷清清，窜来窜去的除了店员就是店长。数码城才换了物业，大概想燃烧一下自己的三把火，中央空调的温度调得奇低，外面烈日当头，里面却像大型冰窖，高冷冻人。 吕池套上运动服，顶顶黑框眼镜，他打了个喷嚏，搓搓手喃喃骂了物业几句，蹲下把自己放在板凳上的泡面上的叉子一抽，打开往红油油的汤里搅了几下，就那么蹲着吸溜吸溜大口吃起来。 “叮铃叮铃——” 声音很熟悉，是柜台上挂卖的铃铛手机吊坠，吕池嚼着方便面挑眼往上，一个白t的学生妹似笑非笑地拨着他的商品。 “五块钱一个，十块三个。”吕池冷淡地报了个价，又低头吃他的午饭。 “我不买这个。”学生妹说不买，却还一直拨着铃，好像很喜欢这个声音。 吕池吃完了面，又咕噜咕噜喝光了汤，用袖子往嘴巴上一擦，站起来双手撑在台面上，“那你买什么？” 吕池对上学生妹的双眼，有一瞬间的自我认知怀疑。眼前这个女孩虽然看上去像学生仔，但她的眼睛藏着世故沧桑，不大像一个大学生的眼神。 学生妹继续拨弄着铃铛，“我想买小熊猫。” “你想买什么？”吕池掏掏耳朵。 “我男朋友疑似出轨，我想买个小熊猫确认一下情况。” 吕池笑了，但眼睛没笑，“美女，看熊猫得去动物园，不是我戴了个眼镜，就是熊猫。” “老板您这话说的，您就算戴了眼镜，也没熊猫那么可爱啊。”学生妹停止拨铃，看向他笑容淡淡，“我要的是你的手机窃听病毒小熊猫。” 吕池抿嘴回以一笑，“美女贵姓？” “免贵姓耿，单名一个柔字。” 第68章 霍北辰在沙发上四平八仰睡得天昏地暗，史济一个电话打来，兴冲冲地叫他抓住暑假的尾巴，再去海岛潜个水。霍北辰先把他骂了一顿，再干脆地拒绝，“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之前还说要去的！”史济哇啦哇啦地叫，他还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飞机票他都看好了。 霍北辰闭着眼睛皱着没醒的眉，“耿柔在这儿。”计划不如变化，他虽然是打算暑假去考个潜水证。 “咱们就去几天！你总不能一会儿也离不开她吧？” “她一个人在家，害怕。”霍北辰说着咧嘴笑了。 “我去，这你也信！女的就是在男朋友面前装胆小，其实拿拖鞋打蟑螂都不在话下。” “废什么话，我家耿柔说怕就是怕，我说不去就不去。” 霍北辰没耐心，直接挂了电话。他看看时间，十点刚过，屋子里一片安静，他起来上了个厕所，耿柔的房门是打开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他记得耿柔说过今天放假，要在家吃饭吃，大概是出去买菜了。霍北辰想了想，也没打电话，倒下继续睡觉。 才刚闭眼，电话又响了，霍北辰低咒一声，拿过手机接通直接开骂，“说了不去就不去，你听不懂人话啊？” “谁听不懂人话？”孔波的声音从对面冲来。 *** 大柔站在吕池铺面后的充当库房的小隔间里环顾四周，周围乱七八糟堆着各种电脑键盘鼠标和其他配件的各种包装盒，角落老旧的工作桌上摆放着两台台式电脑，二次元的泳装美少女屏保轮流切换。 吕池打开节能灯泡，库房立刻变成了阴冷的银灰色。吕池靠着产品盒站，双手环胸，警惕地审视耿柔，“你是条子？” “别开玩笑了熊猫哥，我要是警察，不就一伙人直接来抓你了吗？再说了，你看见过我这么年轻的警察吗？”大柔摊手一笑。 “谁是熊猫哥，”吕池一呛，“你不是条子，怎么知道小熊猫？” 小熊猫是吕池编写的病毒程序，只要将这个病毒种到别人的手机里，他这边就能监听并监看到那部手机的通话和短信。吕池才编好这个程序不久，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名叫耿柔的女孩如果不是警察，她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你不必管我是哪里知道的，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我不卖，你可以走了。”吕池指向挂着日历的三合板门。 “我也没钱买。”大柔耸耸肩。 “那你来干什么？”吕池不可思议，她没钱还跑来叫嚷，玩他呢？ 大柔道：“我用一个地址，跟你换。” “什么地址都不……” “周小芳。” 大柔冷不丁吐出的一个名字，让吕池的话语戛然而止。 小库房里突然静默下来，空气都好像冷凝了。 半晌，吕池阴鸷地盯着大柔，“你连她都知道？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想这笔交易能成，你就不要问我是谁，你只需要帮我在一个人的手机上种上这个病毒，我就给你周小芳的地址。这是一次性的交易，怎么看都是你占便宜。” 耿柔不知道周小芳是谁，但她看吕池紧绷的身体，就知道这事大概能成。只是她没想到的大柔居然是来找手机病毒的，她总不会是想用在李贤姐身上吧？ 耿柔问出了口，大柔也给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真的是违法行为了亲。” 不，只要不涉及到窃听国家机密，窃听罪在我们国家还没专门的法律，比较模糊。 真是没想到，有些窃听居然不算违法？“你真的觉得有必要要这么做吗？” 非常有必要。大柔没有一丝犹豫。 两人暗中交谈期间，吕池刮着指甲紧紧注视着大柔，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她好像对他了如指掌。这到底是不是陷阱，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管她呢，她只要能给周小芳的地址，一个小熊猫算什么，十个都给她！ “我怎么知道你的地址是真是假？”吕池问。 “查一个地址，对你而言不是小菜一碟吗？” 吕池是大柔抓到的电脑黑客。当时吕池被卷入一桩凶杀案成了证人，他谎称周小芳是凶手的情人，凶手应该躲到了周小芳的住处。警方全网搜寻周小芳，吕池趁机黑进警局的电脑和耿柔等人的手机，企图在警察发现真相之前找到周小芳，但耿柔他们终究在他之前发现了异样，将吕池抓了起来。 这时候的吕池，还在独自一个人找寻周小芳的下落。 吕池咬一咬牙，对大柔伸出手，“好，我帮你，你拿手机来。” 大柔笑而不动。 “怎么，你不给我手机我用什么连接？你又拿什么看？” 大柔偏了偏头，“拿我自己的手机和卡当追踪器，我也不至于大胆到这个程度，这样吧，你送我个一次性的手机。” 吕池觉得这姑娘越来越有意思了，“我送你？”她自己搞这些名堂还要他帮她付费？ “是呀，这一套才与我提供的线索价值等额……不，仔细算来还是我亏了，算了，我委屈点。” 吕池呵呵了，他与大柔对视良久，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悻悻然弯腰撅着屁股找他他店里最便宜的手机。 “周小芳是谁？他女朋友吗？”耿柔问。 他姐。 “啊，亲人啊。” 对，只不过是将他卖给人贩子的亲姐。 “什么？” 吕池五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死了，大他十五岁的亲姐周小芳是个不学无术的吸毒女，为了独吞父母的遗产，转身就跟男朋友一起把吕池给卖了。可周小芳没想到，吕池虽然才五岁，但已经记事了。吕池被养父母打骂到大，最后实在受不了，偷了养父母几百块钱跑走了。他在街上流浪过一段日子，当过小偷装过乞丐，最后看到十香屯数码城大量招工，他就谎报年龄，混入其中当了推销员。电脑编程的这些知识，全是他在数码城闲暇时自学成才的。然而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让他每天都做噩梦的姐姐周小芳报复。 吕池翻出一个老人机，大柔直接否决，“我要智能的。” 吕池假笑一声，扔了老人机继续翻，大柔加一句，“内存要最大的，我要录音，谢谢。” “那我直接送你一台橙子机呗。”吕池冷笑。橙子机是目前最贵的一款手机。 “也可以。”大柔来着不拒。 吕池抽出一个已经停产的滞销机，转头看向大柔，“你哪个大学的，老师教的挺好，务实！” 大柔咧嘴，“西京大的。” 吕池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霍北辰这时打来电话，大柔看一眼，挂了。 “你回个消息，说我来买耳机。” 不回。大柔将手机扔进包里。 “大柔，我觉得霍北辰不会那么坏，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请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你现在脚下的这条河，已经不是未来的那条河。 耿柔不说话了。 吕池抽出工作桌下的四脚凳，鼠标划开其中一台电脑，双手噼里啪啦地输入长长一串密码。有人在外面要买东西，大柔好心转告吕池一声，吕池紧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爱买不买。” 大柔挑了挑眉，看吕池已经在键盘上飞快输入代码了，她走出门去替他卖货。盒子上都贴着价格，大柔忽悠着来买键盘的游戏宅买了最贵的一款，顺便还推销了一副耳机和蓝牙音箱。 耿柔五体投地，她曾经以为自己不可能进得了销售这个行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讨好人。没想到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不要佩服我，我都是被逼的，我自己说的我都要吐了。我好想当教授，咱们老老实实搞学术吧。 大柔进了小隔间，把刚才收到的钱递给吕池，并告诉他卖了什么，吕池数也没数，一把塞进裤子口袋里，顺便将开了机的一次性手nc机递给她，“备忘录里那个链接发给你男朋友，就问他这件衣服怎么样。” 大柔知道这是带了病毒的链接，她登上自己的一个社交账号，将复制过来的链接发给了李贤，【姐，我想买这件衣服，又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李贤很快回了信息，语气却很暧昧，【这个……姐姐可拿不准，得问我们大少爷[邪眼笑][邪眼笑]】 第69章 大柔眯了眼。 “有了，现在你打开桌面上那个熊猫头，就能监控到你男朋友的手机，不过要是距离太远，信号可能就没那么好，”吕池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消息，吹一声口哨，“你男朋友是个女的啊，这么潮？” 大柔没理他，“你发那个链接是什么衣服？” 吕池吹着小调，调出病毒链接的图片——乖巧可爱的女佣装，宅男永恒的追求。 被他摆了一道。大柔揉了揉眉心，给了吕池后脑勺一掌，弯腰在电脑上打出一个地址，留下一句“好自为知”，转身离开了小隔间。 吕池没有送客，他紧紧盯着屏幕上一串不长的地址，拳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大柔出了吕池的店面，直接从扶手电梯而下。耿柔问她，“你说吕池要报复，他拿了这个地址不会去杀人吧？” 放心吧，这家伙心没那么狠。后来我们要以贩卖人口罪逮捕周小芳，吕池自己改了口供，放过了他姐，不过把周小芳的银行卡掏空了而已。他其实只想消除他的执念。大柔给李贤发了个尴尬的头像，说自己发错链接了。 “咱们白要人一个手机，会不会不太好啊？” 怎么是白要？我帮他省了几年的牢狱之灾，还有帮他找到周小芳花的警局的钱，我可是替大家省了一大笔钱，要个手机真是咱们亏死了。 ……原来这还真是一条值钱的地址。 霍北辰又打电话来，耿柔哄大柔替她接一下，大柔呵呵，我接了说分手？ “大柔，相信这个霍北辰吧。” 然后等到未来再后悔？大柔挂断电话。 “可是现在的我不后悔啊。” 坐在回程的地铁上，耿柔换了回来，马上给霍北辰打电话，霍北辰又气了个够呛，“祖宗，求你富贵淫一下行不，换个不会挂我电话的手机可以吗？” 耿柔：“……”这难度有点高，估计再怎么富贵，手机恐怕总会出故障。 耿柔避开这个话题，问他打电话干什么。霍北辰被她岔开，叫她别买菜了，他带她去玩。耿柔这才记起来，她打算今天中午做午餐的。 “那你一个小时后在地铁口等我吧。” “一个小时？你跑到哪里去了？” “十香屯。” “跑那么远干嘛？” “买耳机。” “我不有个耳机吗？你用我的不行吗？”再说她跑那么远就买一个耳机？ “不行，富贵不能淫。”霍北辰问错了重点，耿柔松了口气，她边说边笑，但语气还很正经。 不用想，她也知道手机另一头的霍北辰一定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我的墓志铭就给我写‘死于富贵’，二货！”霍北辰成功地被她气得挂了电话。 耿柔却在地铁上笑得像个小傻子。 一个小时后，耿柔从地铁口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霍北辰戴着副墨镜，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等她。见她出来迎了上来，显然已经忘了自己一个小时前被她气得差点竖碑的事。 霍北辰拿过耿柔的包，将她多出来的纸袋一并接过，“买了什么东西？” 耿柔扬唇，“我给你买的……” “喂，霍北辰，接到了人就赶紧走啊，热死人了！”有人叫霍北辰，耿柔顺着声音望去，孔波和霍北辰几个朋友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她转回头不解的看向霍北辰。 霍北辰道：“有个朋友，高中的时候移民出国了，今天刚回来，孔波要为她接风，在明塔区的一个轰趴馆，我带你去玩啊？” 耿柔点点头，“好啊。” 霍北辰牵了她的手，拉着她来到了一群朋友面前，“这是我女朋友耿柔，这几个你都认识，”霍北辰在空中圈出几个耿柔上次见过的人，又指了指孔波旁边的两个人，“这俩你不认识，他是孔波的堂弟孔瑞，而她，就是叛变的凡妮莎?覃莎。” “谁叛变了，又不是我想要移民的。”被点名的女孩苦笑一声，她就是这次接风的主角，覃莎。 原来是个女孩子。耿柔看向覃莎，垂肩的卷发，高挑骨感的身材，化着淡淡的日常妆，无袖衫配工体九分裤，是个很吸睛的女孩了。耿柔对她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覃莎在耿柔的身上停留了一秒，打完招呼后就移开了。她轻轻柔柔地笑着对霍北辰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霍大少？我都饿死啦！” “叫你们先去，自己跟屁虫似的跑来。”霍北辰道。 怕寂寞一个人不敢去潜水的史济也跟来了，踮脚攀上霍北辰的肩膀，“这不是怕您老人家接着接着就接不见人影了吗？话说上回也就匆匆招呼了一下，您这心肝宝贝还记不记得咱啊？”史济是发觉霍北辰对耿柔不太一样了。 霍北辰毫不留情地拍下他的手，“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她记性好着呢，”他转向耿柔，现场考核，“他叫什么名字？” “史济，”耿柔没有犹豫，不等霍北辰再问，她按照顺序一一叫人，“张丹阳，路飞舟，孔波，杨渺渺，你们好。” “我去，学霸学校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史济瞪眼。 霍北辰往耿柔肩上一搂，“那当然。” 霍北辰有一辆车，路飞舟开了一辆车，挤挤正好。霍北辰将耿柔的东西放进后尾箱，让她去坐副驾，耿柔用手遮着毒辣的太阳到了前边，车门还没打开，就仰头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人，是覃莎。 “啊，我有点晕车，你不介意……算了，我还是下来……”覃莎自觉不妥，打开车门要下车，耿柔轻轻按住了，“没事，你坐，我坐后边。” 霍北辰走上前，一手搭在车顶，“覃莎，你怎么没坐路飞舟的车，他那辆是新车。” “他那辆车底盘太低了，我一坐就吐。”覃莎狂摇头。 杨渺渺也走过来，“就是，骚包才爱跑车，坐着难受，我也要坐这辆。” 霍北辰看了耿柔一眼，耿柔笑了笑，自己打开了后座门。两人坐进去，孔波不甘寂寞也过来了，霍北辰的车妥妥变成了女生专线，在史济艳羡的仰视中绝尘而去。 一路孔波都跟霍北辰覃莎聊些初中同学的话题，路遇红绿灯，霍北辰停下来，习惯性长臂一伸，要去撩副驾人的脖子，手指到了座椅上方，猛地记起对方不是他家妹妹，骤然停下，一个猛然回转捏上自己脖子，覃莎和孔波都有点莫名其妙他的动作。 霍北辰看看后视镜，耿柔坐在他的正后面，他看不见，叫了一声。耿柔没回答，坐在后座中间的杨渺渺替她答了，“她睡着了。” 耿柔是个作息正常的病娇宝宝，这会儿到了吃饭的点，没有饭吃，只能秉承饱吃不如饿睡的原则，睡觉补充体力。 霍北辰转身扒后面看了一眼，耿柔靠在座背上，闭着双眼安静地睡觉。“那别说话了，让她睡。”霍北辰关了音乐，将车内温度调高。 孔波怒了，“她睡觉，我们连话也不能说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谁让你要坐我的车，你要说话坐路飞舟的车说去。”霍北辰说出来的话能把人给气死。 孔波气得伸手过去往他肩膀上狠狠打了一下。 覃莎打圆场，“算啦，我们待会再聊。” 于是越野车里一片诡异安静，开了一段路，突然谁的手机响了，孔波冷笑，“是不是电话也不让接？” 霍北辰听出是耿柔的铃声，没说话。耿柔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一看是李贤，瞌睡醒了大半，她坐直了身体接了电话，“喂，李贤姐……没有……那个真发错了……不是，没买……真的……嗯，现在去吃饭……跟霍北辰，还有他的朋友……真没买，不骗你……好的，再见。” 耿柔挂了电话，突然感觉车里面有点古怪，只是她一时又说不清楚哪里古怪。 霍北辰问她没买什么，耿柔支吾其辞。霍北辰以为她看中什么不舍得买，追问一句，耿柔还没说话，孔波双臂往胸前一拢，身子往后一靠，“都别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啊，不好意思。”耿柔压低了声音。 “这会儿睡什么睡，想睡到路飞舟车上睡去。”霍北辰道。 杨渺渺与覃莎都被他无耻的大型双标现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孔波直接上脚，往他的座驾上狠狠踢了一脚。 第70章 孔波今天作东，租了个轰趴别墅馆办趴。东西什么的都是自助的，还能一边吃一边玩桌游，霍北辰他们经常开这种趴，但耿柔是第一次，一进门就感到很新鲜。别墅的墙面都是二次元的喷漆画，张狂又恣意，偌大的客厅，角落摆置着两排专门用来开黑的电脑，耳机挂在屏幕上，电脑对面是一排亮闪闪的怀旧游戏机，居然还有跳舞毯。桌上足球在大厅的中间，旁边一张不小的圆桌上整整齐齐放着各种桌游。 史济一进来就要玩狼人杀，吆喝着大家围圈坐下。 “荆京扬他们还没到，等他们来了一起玩，先吃东西啊，我饿了！”张丹阳道。 霍北辰不用问也知道耿柔饿了，他牵着她直接走进大厅里面的开放式餐厅。自助餐的食物酒水摆放在长长的餐桌上，冷盘有，熟食有，龙虾有，鸡腿有，蛋糕有，酸奶也有。霍北辰从温着的锅里夹出一盅汤给耿柔，夹了一个龙虾放在她面前的餐盘里，还开了铁板烧，打算替她煎小牛排吃。 其他人没他这么讲究，跑过来抓了熟食狼吞虎咽。 覃莎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小瓶酸奶冻，她用勺子舀着吃了一口，稀奇地看着霍北辰煎牛排，“北辰，你居然也会煎牛排啊，帮我也煎一块呗。” “嗯。”霍北辰顺手再夹一块。铁板不算小，煎一块是煎，煎两块也是煎。 耿柔坐在一旁喝着汤，精神恢复了一些。 “真是活久见，你现在居然会煎牛排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去烧烤的时候，你一把火差点把东西都烤焦了。”覃莎笑眯眯地道。 霍北辰也笑了，“谁知道突然烧大了。” “幸亏张磊磊救得及时，不然我们都要饿肚子了，对了，张磊磊现在在哪？” “他？他好像在科技大。”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耿柔默默喝完了汤，不声不响地离开椅子，走出餐厅欣赏轰趴馆。史济又坐在了圆桌旁，叫嚷着先来盘小的狼人杀，等人多了再玩大的。路飞舟被他压在旁边，无奈地对正好走过来的耿柔道：“耿柔美女，来一个？” “我不会。”耿柔摇头。 “简单，我教你。”杨渺渺拿着一碟甜品走过来，叼着勺子坐在圆桌一张空凳子上坐下。 “我也来。”孔瑞兴致勃勃地自己坐下了。 杨渺渺回头看耿柔，拍了拍她身边的座位。盛情难却，耿柔走向了杨渺渺。 覃莎眺望圆桌方向，转头见霍北辰也注视着那边，眼珠子一动不动的。 “喂，再不翻面就又焦了。”覃莎道。 霍北辰应了一声，低头将小牛排翻了个面，抬头目光又锁向了圆桌。 覃莎挖着小瓶子里最后一点酸奶，“你这个女朋友，交往多久了？” “半年还不到。” “那也挺久了……我听说，你后来交往的女生时间都不长？” 霍北辰扯了扯唇，淡淡应了一声。 “你也太坏了，这不是伤害女孩子感情吗……”覃莎数落他一句，“那这个，你还打算交往多久？” 霍北辰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低头拿小铁铲压了压牛排，笑笑没说话。 覃莎的勺子在空瓶子里转了一圈，“怎么，舍不得啦？” “你们这些女的，就是八卦。”霍北辰看牛排熟的差不多了，转身拿了一个盘子，先将一块小牛排铲进盘子里，递给覃莎。然后又拿了个盘子，将另一块装盘，撒了玫瑰盐和黑胡椒，铁板烧一关，他单手托着走出餐厅。 耿柔还在学狼人杀规则，突然面前出现一碟带着香味的牛排小碟，背后一阵温热，霍北辰勾了另一张凳子坐在她的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他箍着她，下巴支在她的左肩，“趁热吃了。” 吃瓜群众的视线齐刷刷地飘来，耿柔有点害臊，顶了顶霍北辰，“你坐旁边去。” “没事儿。”霍北辰偏头，见她脸颊粉嫩可爱，伸手戳她两下。 “你干嘛？”耿柔好笑，拍下他的手，“坐边儿去，我要玩狼人杀，你来不来？” 霍北辰怏怏松开她往旁边挪了挪，“我不爱玩这个，我看你玩。” “要动脑子的他都不爱玩。”路飞舟吐槽，将狼人杀打开。 “但是他要玩就没输过。”史济道。 张丹阳也坐下了，“也是，上次他跟荆京扬两只狼在十八人局里还绝地反杀了。” 狼人杀是推理类的桌游，村民能力者和狼人两大阵营，村民能力者主要是在白天时处决所有狼人，而狼人要在黑夜杀掉所有村民。耿柔听了一会规则，不认为这是个简单的游戏，还挺烧脑的。 史济兴奋地搓搓手，“来来来，给我一个狼人，看我怎么把你们赶尽杀绝。等一下！我先把货备齐，我去拿啤酒，你们谁还要！” 路飞舟和张丹阳都叫嚷着让他多拿几瓶，霍北辰趁机让耿柔先把小牛排给吃了。 史济爽性抱了好几瓶啤酒过来，给每人发了一瓶，“艹，啤酒跟狼人杀……”他啪地一声打开瓶盖，没想到直接喷出来了，“我去，谁摇了！” 霍北辰正好坐在史济手边，直接着了道，脑袋上衣服上全被啤酒喷了一身。霍北辰缓缓抬头，带着一身酒味阴恻恻地看向史济。 “大哥，我可以解释，不是我，真不是……”史济快哭了，虽然他以前是搞过，但他怎么也不敢对他下手呀，前阵子打的还没好完呢！ 霍北辰充分诠释了多说无用四个字，拉着他到旁边又要暴打。耿柔无奈的道：“霍北辰，你怎么老爱打人？他又不是故意的。” 霍北辰马上要贴到史济脸上的拳头停了下来，他直起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吓吓他，没打他。” 耿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赶紧去洗洗吧，一会就臭了。” “哦。”霍北辰抓抓脑袋，暗地里踢了史济一脚，才大步往洗手间去了。 耿柔想了想，站起来跟了上去。 大厅里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刚才……霍北辰没动手？耿柔一句话就把他给叫住了？那只北獒？ 真?活久见系列！ “史济，赶紧去买彩票！”特么运气爆表了。 “要买也只能中个二等奖，北獒还踹我了。”史济狼狈爬起来嘀咕。 “您觉得就您这长相能得个二等奖，还有什么人生遗憾吗？”路飞舟道。 “你……你这说法也对！” 耿柔帮着霍北辰洗了头发出来，看他顶着湿漉漉的脑袋用力摇晃，“这里有没有毛巾或吹风机什么的？” 霍北辰跟大狗甩毛似的把脑袋上的水珠甩了干净，“头发不要紧，一会就干，就是衣服，没的换。”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了客厅了，史济苦着脸道：“那，我去给您买一件？” 耿柔一听，记起一件事来，“霍北辰，你把我带来的纸袋放车上的吧？你去帮我拿下来。” 霍北辰虽不知道耿柔想干什么，但他还是照做了，很快从车上拿了一个环保纸袋下来，交到耿柔手里。耿柔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短t，胸前印着一个q版国粹老生，很大，明显是男士的。 “给你，换这件吧。” “你怎么穿这么大的衣服？”当睡衣？ 耿柔轻笑，“傻子，给你买的。” 霍北辰一听双眼立马亮了，“给我买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给他买衣服？霍北辰二话不说，把身上衣服一脱，就把耿柔买的t恤给穿上了。穿上后瞅着耿柔笑得像二哈，“嘿嘿，正合适。” 耿柔抿着唇打量他，没让唇角太过上扬。 孔波走过来上下一看，“这什么牌子？” “没有牌子，我刚在地铁里的小店上买的，两件一百块。”耿柔笑道。 “不得了啊，这么铺张浪费。”霍北辰笑得眼都眯了，这小抠门舍得为他花钱了。 孔波直接翻了个白眼，“霍北辰，你可拉倒吧，别说五十块，五百块的衣服你穿过没有，地摊货你穿了会不会过敏啊！” “五百块都是广告费，你懂不懂？”霍北辰给了孔波一个警告眼神，让她边儿待着去。 史济过来，嘻嘻哈哈地把孔波给推走了。 耿柔没有在意孔波的话，“五百块的肯定比五十块的好，但我买不起，你别嫌弃，这件质量还行，摸着还挺舒服的。” “我哪嫌弃了？本来就挺舒服，你说你买了两件，是不是还有一件给我的？”霍北辰现在是浑身舒坦，他大手一伸，往袋子里一摸，果然还有一件衣服。 “啊，那件不是……”耿柔话还没说完，霍北辰就已经把衣服拿出来了，他摊开一看，是件白色的，胸口也有一个q版国粹人物，不过是个女花旦，衣服大小也就他身上这件的一半，明显是件女款。 “这件是我的。”耿柔抢了过来拽在手上。 孔瑞眼尖，吹了声口哨，“哟，是情侣装！” 霍北辰笑容咧大，他抢回白t，仔细一看，还真是。他将衣服往耿柔身上搭，戳戳她，“你换上。” 耿柔一本正经地道：“这不是情侣装，你那个老生是杨延辉，这个是穆桂英，两人差辈。” 霍北辰呵呵，“是吗，我信了你的邪。你这个不就是铁扇公主？” “是铁扇公主的话那就差的不是辈，是差代了。”红孩儿之母都出来了，他也真够能的。 霍北辰拧眉，“……不是铁扇，铁什么，铁钗？铁锤？” 耿柔忍俊不禁，“你家公主叫铁锤。” “管她叫什么，去换上！” “我衣服又没湿，换什么。” “换情侣装啊，你买了你不穿。” “说了不是。” “我不管，就是情侣装，你脱不脱，你不脱我帮你脱。” “你别乱来，打你啊！” 一对无耻情侣狗在大庭广众公然闪瞎单身狗狗眼的打情骂俏，霍北辰作势揭耿柔衣角，耿柔拽着衣服弯着腰笑容灿烂，荆京扬跟一群朋友进来，正好看见两人笑闹成一团。 第71章 荆京扬眼睛刺了一下。 路飞舟发现他们，扬手叫了一声，“哟，这么快！” 新来的跟早到的热闹打起招呼，荆京扬也招呼了一两句，再看那个方向，霍北辰和耿柔都不见人了。 孔波生气地甩开一直拽着她的史济，“你拉着我干什么，有毛病！” 史济摇着脑袋，一脸无奈，“大小姐，你喜欢北辰，他单身的时候怎么不说，等他有了女朋友，你又总找碴。这叫什么事儿！” 孔波一听，先红了脸，紧接着红了眼眶，“要你管！”她一扭头，转身往后面阳台跑了。 “喂，你跑哪去！” “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喜欢她，连个白都不敢告吗？”杨渺渺支着下巴慢慢悠悠地看着史济道。 史济瞪了杨渺渺一眼，啧了一声，追了上去。 “青春啊青春！”路飞舟洗着牌，大叫一声，“你们到底还玩不玩了！” 荆京扬走过来，“耿柔怎么也来了？” “她怎么不能来？你不喜欢她？”张丹阳道。 荆京扬扯了扯唇，“我是问她怎么在西京。” 张丹阳摊手，“寡人不知。” 霍北辰拉着耿柔上了楼，随便打开了一间房间，跟她一起挤进去，笑着将她按在门后，一躬身一偏头，嘴唇就寻着耿柔的唇瓣压下亲吻。耿柔抓着霍北辰的衣服，仰头承受他的吻。 霍北辰抵着她亲了好一会儿，才退开又意犹未尽地按着她的脑袋亲了一口，“换上，嗯？” 耿柔与他对视，酡红着脸，点了头。 一会儿后，耿柔跟霍北辰一起出来，身上已经穿着印女花旦的白t了，跟霍北辰的老生黑t完全和谐。荆京扬本在与人说笑，见状敛了笑容。 发生了什么事？放假前霍北辰又黏上了耿柔是没错，但他每天脾气都不算好，直到送耿柔回家的当天早晨，他的脸色都很难看。但现在两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仿佛耿柔之前面对霍北辰那疏离的小刺都收了起来，笑容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们来了？”霍北辰这时才注意到荆京扬，心情大好地上前招呼。 路过覃莎时，覃莎不经意看见两人的手上的手镯，同款的。那是赫蒂最新发售的限量情侣手镯。 耿柔看见荆京扬，笑容渐淡，她不着痕迹地松开霍北辰的手。虽然已经认真的拒绝过荆京扬，但总归有些不好，并且，未来老公什么的…… 荆京扬对霍北辰点了点头，转眼问耿柔：“你什么时候来西京的？” “前段时间，我来实习。” “实习？” “就积累一点社会经验。” 史济跟孔波还没回来，路飞舟吆喝着开局，很快围着坐了一圈。耿柔想玩，叫霍北辰也一起玩。刚说不玩的霍北辰没原则地点头，拉着耿柔坐下，覃莎坐在霍的另一边，荆京扬往耿柔旁边坐了。 “什么情况？”霍北辰脑海中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霍北辰咧嘴，耿柔送我情侣装的情况。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跟耿柔的情侣装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有什么稀奇，”霍北辰脑海中的声音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覃莎在这？” 她回国玩，孔波为她接风。 “那你带着耿柔来干什么？” 带她来玩啊。 “你怎么总做这种犯病的事。耿柔爱吃醋，她要是知道覃莎是你前女友，还是第一个，你没好日子过。” 耿柔？爱吃醋？霍北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不要笑，不重视有你哭的时候。” 霍北辰咧了嘴：我从来没看过耿柔吃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言下之意是要故意搞点事了。 霍北辰脑海中的声音冷笑一声，“怼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霍北辰噎了一下，正巧对上耿柔看过来好像阴森森的视线，他立刻转头扬声高喊，“史济，你他妈还来不来！” “来了来了！”史济好不容易把孔波请进来，擦去一头的汗往圆桌跑。 “再拿张凳来，我这还有空位。” 霍北辰往耿柔身边一挤，覃莎想跟着挪动，凳子却跟钉住了一样动不了，她低头一看，霍北辰的脚踩在她凳子的横栏上，她抬头，霍北辰还在招呼，“赶紧过来，这正好有一人空位。” 覃莎撇过头去。(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北獒居然帮他留位置，史济简直受宠若惊，他搬了张凳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坐下。霍北辰搭着他肩膀拍了两下，还笑了笑。史济晕晕乎乎的差点找不着北了。 路飞舟数了数，坐下的一共十三个人，孔波还在生气，不想玩，路飞舟让她当法官，自己开始分牌。 耿柔拿到的是村民，最炮灰的角色，没有任何能力，只能投票。她觉得挺好，自己还不太会，早早死了也无所谓，正好能看他们玩一局。 这个游戏也叫天黑请闭眼，主要是通过参与者的发言，天明时好人阵营从真真假假的发言中判断谁是狼并且投票把选出来的人“杀”掉，而狼则是要通过谎言保全自己，并且在天黑时把好人一一杀死，一般优先杀的都是些能力者，比如预言家，他可以每天检验一个人的真实身份，又比如女巫，她有一瓶毒药，还有一瓶解药，她可以解救一个被狼杀死的人，也可以毒死一个人。 游戏开始开局不久，耿柔这个小村民还没死，荆京扬发言，“我跳预言家，6号金水，7号狼。明天查8号。”跳是出来承认的意思，6号金水意味着6号是好人。 6号正是耿柔，7号是霍北辰。 轮到耿柔发言，耿柔问霍北辰：“你是不是狼啊？” 霍北辰撑着下巴似笑非笑，一手在桌下拉着耿柔的小手调戏，“我当然是好人啦，妹妹。” 荆京扬耳根子动了动。 耿柔微红了脸，小声道：“你别乱叫！” 法官孔波对霍北辰瞪眼，“还没轮到你发言，废什么话！” 史济啧啧，吃不到葡萄嫌葡萄地说了一个“酸”字。 轮到霍北辰了，他慢慢悠悠地道：“没想到先被悍跳了，不好意思，我晚了一点。我跳预言家，我的金水6号，5号狼。8号我已经查过了，但我先不说，我看看着5号先说什么，明天查1号。” 耿柔被发了双金水，5号却是荆京扬。 接下来是史济，他絮絮叨叨地道：“我特么最烦双预言家，不过6号被发了双金水，肯定是个好人了，5号和7号我暂时分辨不出谁是预言家谁是狼，先看看清况。” 一圈下来，村民投票击杀狼人，荆京扬和霍北辰都没事，反而把覃莎给票了。 覃莎气得很，“你们票我干什么啊？我是猎人！” 猎人走时可以猎杀一个，覃莎使用技能，把1号给带走了。 游戏到了下半场，活着的还有五个人，荆京扬和霍北辰这真假预言家还都留着，双金水的小村民耿柔也没事，另一轮起，荆京扬道：“我再说一遍，7号8号都是狼。” 耿柔：“……我没什么说的。” 霍北辰道：“8号是狼，既然5号弃车保帅，就成全他。” 全员一致通过票了8号史济，史济笑呵呵地道：“好好好，你们又把好人杀死了，我看这是双狼跳，预言家在首夜就被刀了，咱们输了。”他气愤地扔了牌，瞟了荆京扬一眼。 天黑了，狼把9号给刀了，现在场上只剩下三个人，荆京扬，耿柔和霍北辰，虽然耿柔的身份只是个小村民，但她现在的投票至关重要，票到了狼，好人阵营就获胜了，但如果票的是预言家，她今晚就会被狼刀，狼阵营就赢了。 荆京扬看向耿柔，“他不是好人，选我，可以吗？” 耿柔眼皮一跳，她看向霍北辰，霍北辰道：“我不是好人难道他是好人？别听他的，选我。” 路飞舟看不下去了，“喂喂，你们能不能有点技巧，搞点有用的信息给你们金水啊，这幼稚园儿童抢女朋友呢？” 霍北辰一眼瞟过去，“死透了的人就给我闭嘴。” 不过这两人一直都没漏什么破绽，除了法官和狼，还都不知道谁究竟是最后的狼人。孔波让三人投票，荆京扬票了7号，耿柔在众目睽睽下，最终将票投给了……5号。 孔波宣布，狼阵营获胜，因为霍北辰才是真正的狼人。 史济第一个跳起来，“哈哈哈哈，我们赢了！耿柔，是不是我最后看向荆京扬愤恨的‘眼技’让你以为他是我们的同伙？果然是我起了决定性作用了吧！” 耿柔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行了吧你，谁看见你眼睛抽风了！” “等会儿，”霍北辰阻止狼阵营的欢呼，“事情还没完呢叫什么叫。” “怎么没完，你把村民给刀了，不就赢了。”这家伙怎么这时候犯傻。 霍北辰笑眯眯地道：“不，我宣布——自杀。” “啥？” “村民长得太漂亮了，我沉迷她的美色，所以决定自杀。” 众人反应过来，对他一片嘘声，“滚蛋吧，你个色狼！” 耿柔也好笑地拍了他一下。 荆京扬翻开自己的牌，预言家的身份昭然若示，他叹一口气，看向耿柔，没说话，只是眼里写着些许遗憾的疑问。 “不好意思，第一次玩，不太会。”耿柔道。 荆京扬问：“你真看不出来是他个狼？” “看出来了还会票你吗？京扬，你怎么傻了八唧的？”霍北辰的双臂自后搭上耿柔的肩膀，得意地笑道。 荆京扬哼笑一声，起身走了。 霍北辰收紧双臂，将耿柔揽入怀抱，他在她耳边道：“你傻不傻，我都告诉你我是狼了。” 就在耿柔问他是不是狼时，霍北辰虽然嘴上说自己是好人，但却在她的手背写下了一个“狼”字，他就不信耿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想让她赢，没想到这家伙还故意输。 “我是有原则的村民，不吃嗟来之食，谁让你作弊。”耿柔义正辞严。 霍北辰咧开牙笑了，他在她的脸上大大啵了一口，“我家的妹妹这么讲究！” 耿柔红了脸，双手推开他，“大庭广众注意点影响，我不习惯，你收敛点。” 霍北辰作举手状，凝视耿柔笑眼眯眯，“行，都听你的。” 耿柔让霍北辰再去给她找些吃的。霍北辰一听，立马去了。 站在外边庭院抽烟的荆京扬看见这一幕，心里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 “怎么回事？”他脑海中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荆京扬狠狠抽了一口。 “覃莎怎么在这儿？” 她回国玩，怎么了？ “霍北辰后来选择了覃莎。” 耿柔坐在椅子上看霍北辰拿东西的背影，大柔幽幽开口，“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刚玩狼人杀。 “你？和霍北辰覃莎？”大柔的声音干巴巴的。 是啊，你也认识覃莎？耿柔一问出口觉得自己傻了，她本来就是她，她认识，不就说明大柔也认识吗？ 大柔冷笑一声，“我当然认识，她就是霍北辰的老婆。” 一声闷雷自远处响起。 变天了。 第72章 “怎么样，他们俩是不是挺般配？”大柔幽幽道。 耿柔看向不知何时又到了霍北辰身边的覃莎，之前只是老同学叙旧的感觉完全没有了，两人说话的一幕蓦然扎眼。 “霍北辰订婚、结婚的时候都可高兴了，笑得跟神经病似的。要是我看到的东西也能传给你就好了，保证你一秒脱坑。” 耿柔懵了。虽然大柔一开始就告诉她有这么一个人，但是真正摆在眼前，有种烧心的真实感。 原来覃莎就是霍北辰的……耿柔下意识按住发疼的胸口，她盯着两人，恍惚中竟看见他们穿结婚礼服的模样。 “长痛不如短痛，”大柔道，“跟他分了吧。不要让我再承担这种苦了。” 霍北辰挑选着喂饱耿柔的食物，漫不经心地回答覃莎问其他老同学的情况。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带耿柔回去，趁她还不知道。”霍北辰脑海里的声音催促他。 你也太夸张了。霍北辰夹了两个大虾。耿柔什么事都没有。 “有事就晚了。” 荆京扬脸色莫名地看着霍北辰和覃莎，听脑海中的声音道：“这件事对耿柔伤害很大，她那个样子……只是她们不应该现在就认识，我记得根本没有这个接风聚会，耿柔这时也不应该在西京。” 你是什么意思？荆京扬深深抽了一口烟。 “我的意思是，未来的耿柔，可能也回来了。” 天空再次暴了两声大雷，哗啦啦地下起了雨。 耿柔和霍北辰在大雨滂沱回了公寓。 这场雨一直从下午下到了傍晚，孔波他们还在轰趴馆准备玩通宵，耿柔说累，要自己一个人先回，霍北辰不让，扔了酒杯与她一起走了。覃莎挽留了好几次，但只劝霍北辰没劝耿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临走时耿柔感觉覃莎的眼神怪怪的。 霍北辰叫代驾，没喝酒的荆京扬当义务工，将他们送回西京大，但霍北辰让他拐到南门金穗小区时，荆京扬沉默了好一会儿，“……同居了？” 霍北辰将窗开了点缝，低头点了一根烟笑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荆京扬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他看向后视镜，角落里的耿柔偏头凝视着车窗外的大雨，似乎心不在焉。 雨刷一下一下地刷着车窗，车内的三人各藏心思。 车子开进小区，在单元楼下停稳，霍北辰先跳下车，帮耿柔打开车门，大手罩着她的脑袋，替她挡了几步路的雨，两人到了台阶上，耿柔转头向荆京扬道谢。 荆京扬一时没搞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耿柔虽然被霍北辰挡着，但身上还是被淋上了一点雨，直接从头淋到脚的霍北辰推着她去洗澡，耿柔看他全身都湿了，让他先去洗，霍北辰捏了捏她的下巴尖，“我又不是病美人，你淋几滴雨，等于我淋几身雨了。” 耿柔觉得自己没那么娇弱，但没跟他争辩，去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浴室是淋浴式的，耿柔站在喷头下，任由花洒冲着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没洗多久，她还记得霍北辰淋了一身雨。 耿柔擦着头发出来换人，霍北辰进去了，比她更快出来，脑袋上湿漉漉的滴着水，他有意秀他的腹肌，衣服也不穿，只穿一条半长的运动裤就出来了。耿柔坐在沙发上玩电脑，毛巾搭在脑袋上，霍北辰问她：“你换下来的t恤呢，拿来给我一起洗，明天穿。” 耿柔抬头，她给他买的情侣黑t被他拽在手上，“你今天不是穿过了吗？”他一件衣服穿两天？冷的时候都没见过。 “谁规定今天穿了明天就不能穿？” “……我的扔在桶里了。” 霍北辰转回浴室，不一会儿就听见哗哗的水声。屋子里有一台洗衣机，但耿柔不让霍北辰用。每天就两件汗湿的衣服，用洗衣机洗耗时又费水。所以在宿舍都攒一堆衣服都等着拿回家洗的霍大少爷亲自下场学会了洗衣服。 只是业务水平如何，的确也不能要求太高。五分钟不到，他就拧着湿漉漉的衣服出来，晾在外面的小阳台上。 耿柔戴着耳机，扭头望着霍北辰的背影。 霍北辰会因为覃莎而抛弃她，并且娶她为妻，还让自己打掉孩子？可是他今天看上去并没有对覃莎有反常的表现啊，而且覃莎现在有个男朋友在国外……是因为她有男朋友，所以他才没有表现出来吗？话说一般男的会参加前女友的聚会吗？还带着现任女朋友？但霍北辰心本来就大，他也许就是想去玩……可是如果他是装的呢，他是想见覃莎…… 好不容易控制的情绪依然在不断消沉，好像血液都跟着发凉。她想相信霍北辰，又无法忽视未来的自己的话。别人的话尚可不听，但自己会害自己吗？至少她长这么大，只听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也许霍北辰现在是喜欢覃莎的，因为远距离而不得不分手；又或许霍北辰现在是喜欢她的，但以后他会变心，抛弃她选择覃莎。甚至，还对她那么地无情无义。 不可能，霍北辰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这世上，最难预料的，不就是人心吗？ 耿柔快窒息了。 为什么自己要选这么一条被大柔称之为飞蛾扑火的路，为什么像极薛定谔的猫，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不然干脆现在就…… “你在听什么？” 霍北辰晾完衣服回来，拖鞋一踢踩上沙发，宽大的沙发前后可以坐两个人，霍北辰两腿一跨，在耿柔的背后坐下，长臂一伸，将她整个熊抱在怀里。 耿柔猛地回神，她不自在地顶顶他，“热。” “开了空调呢。”霍北辰拿了她的毛巾替她擦头发，摘了她一边耳机，“你今天不高兴？” 耿柔微怔，“没啊。” “我看你下午怎么跟蔫了似的。”霍北辰把握着力道抓揉着耿柔的直毛，自己的头发上的水滴沿着脖子往下流。 “可能是中午没睡。”耿柔拔了耳机，音乐流了出来。 耿柔现在的脑子一团乱麻，她点开她正在看的音乐视频，专心听歌。 霍北辰也没继续追问，与她一起看视频。 耿柔看的是一个专门的音乐网站，是申昭昭推荐给她的，里面的mv视频都是免费的，并且库存相当丰富，许多小众音乐都找得着。耿柔有段时间没上，才发现这个网站也开通了弹幕。 弹幕是个人才辈出的区域，有时候看弹幕比听歌还有趣。耿柔与霍北辰一连听了几首歌，都被里面的弹幕逗笑了。两人不时议论一句，对音乐的喜好倒是很一致。 耿柔点开推荐的一首她喜欢的女歌手诺米的歌，对霍北辰道：“这首歌很好听。” 诺米是个有灵性的创作型歌手，她的声音空灵，创作的音乐也很有故事，《人非》是她的成名曲，歌声悼念着已逝去的时光，有故事的听众共鸣很多，但不知为何弹幕区成了大型告白与告别并存的奇妙专场。 【我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你看不见我】 【我喜欢的女孩也喜欢人非，但她不喜欢我】 【我想我的前男友了】 【三个人太挤了，再见，我放手了】 【我好喜欢你，但我不会再回头了】 耿柔正看得入迷，忽而眼前一闪，视频被关掉了。她不解地看向霍北辰，却见他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她从没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就连被她气着了也没有。 “这首歌真难听，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歌。”霍北辰一听这歌就浑身不舒服，他从来没有因为听首歌而这么难受，就好像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首很正常的歌，他偏偏就不喜欢，极度不喜欢。 头皮都好像因厌恶而发麻，霍北辰将整个网站都关了，连浏览器都关了，这才感觉稍微好点。 “哪里难听，很好听啊，而且弹幕挺有意思的，以后我们要是分手，就在这上边吧。”耿柔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也愣了，果然还是有影响吗？这是她的潜意识反应吗？ 霍北辰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十指按着耿柔的脑袋挠她，“你一天不气我几次你就不舒服是吧！我叫你分，我叫你分！” 耿柔被他揉得眼前全是头发，她闷哼两声，“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大学里谈的不是恋爱，是泡沫。” 霍北辰每天都在被佛的路上孜孜前行，这回他终于破功了，他使劲蹂躏她的脸，“泡沫你个大头鬼！耿柔，你自己去问问，我霍北辰帮几个女孩擦过头发洗过衣服！” “呃……everyone？”耿柔被揉成了小猪嘴，还艰难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她觉得以他强烈的求生欲，对每个女朋友都是很好了。 “是only one啊！只有你一个！”霍北辰气个半死，捏住她的小猪嘴就狠狠吻了上去。 惩罚的吻亲着亲着变成了交颈缠绵，耿柔被霍北辰整个抱在怀里，霍北辰皮肤的热度透过衣服烫着她肌肤。 两人气喘吁吁，感觉快煞不住了，霍北辰才稍稍退开，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耿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特异功能，我能知道我未来老婆是谁。” 耿柔心下一个咯噔，“谁？” 霍北辰勾了唇，压低了声音，好像在对她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未来老婆，小名叫妹妹。” 耿柔扭头定定地看着他，霍北辰也看着她，眼中有笑意，也有情意。 身体的血液在慢慢回温，耿柔慢慢的抬起手，然后推他的脸，“……不要脸。” “我哪不要脸？”还以为她会脸红心跳，娇羞说讨厌，霍北辰发现自己还是想太多了，他抓住她的手亲了一口，凝视着她的眼眸带着正经，“妹妹，我真喜欢你，咱们好好的，不提分手，嗯？” “……嗯。”半晌，耿柔点头了。 霍北辰咧嘴笑了，低头还想亲她。 “你是什么意思？”大柔紧绷的声音带着质问，撞进耿柔的脑海。 耿柔推开霍北辰，借口拿吹风筒进了房间。她关上门，靠在门背后。 “人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你怎么还不觉悟呢？难道你非要撞上南墙才肯死心？”大柔好像真的生气了，声音生硬又气恼。 可是我喜欢他。 “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以后，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已知的结果搭上自己的感情？” 耿柔握紧了拳头。 你是在问我，是选择现在后悔，还是将来后悔吗？ 第73章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打得烧烤摊的雨棚嘣嘣作响，坐在里面的荆京扬毫无所觉，刘阳烤好的东西摆在中间，他一串也没吃，啤酒瓶已经空了两瓶，还有一瓶也马上要见底了。 “现在喝酒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将耿柔和霍北辰分开，” 荆京扬脑海中的声音道，“一个不慎，霍北辰就会重蹈覆辙，你不会想看见那时候的耿柔。相信我，那个耿柔真的……很可怜。” 但她没有拒绝霍北辰，拒绝了我。 “谁叫我永远是慢半拍，你让我出来吧。” 我不行你就能行？荆京扬冷冷一哼。 “我好歹是有身份的，你有吗？” 荆京扬郁闷地喝光一杯酒，被未来的自己比下去，他应该高兴吗？ “兄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一个中年汉子过来，在荆京扬的桌位坐下。这汉子理了个小平头，小眼睛，脸颊横肉紧绷，黑色字母t恤下的肌肉鼓起，乍一看不像善类，但带笑的眉眼又生出几分和善。 荆京扬看了汉子一眼，缓缓拿了另一个一次性杯子，替他倒了一杯酒，“大哥怎么称呼？” “爸，你怎么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等我吗？”刚给一桌算完钱的刘阳匆匆走过来，对着中年汉子说道。 “哈哈，我这不是没事吗？”中年汉子嘿嘿笑了，容易令人误解的脸庞生出几分憨厚。 “……原来您就是刘阳的爸爸。”荆京扬恍然大悟。 “对，荆哥，这是我爸，爸，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荆哥，荆京扬。” 好不容易回趟家的刘阳爸爸刘建强对荆京扬伸出了手，“兄弟，我刘建强，谢谢你帮了我儿子，还有我爸！” 荆京扬还没说话，刘阳就先嚷嚷了，“爸，你怎么见谁都叫兄弟，我叫荆哥，你叫人兄弟，那我俩什么辈啊！” 被儿子吐槽，刘建强抓抓脑袋，“哈哈，哈哈，也是这个理，那我应该叫……大侄子？对，大侄子！” 荆京扬伸手与刘建强相握，“没事儿，叫什么都成，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诶，你这个说法，也对！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会说话，不像我，小学毕业！”刘建强哈哈笑道，然后指了指刘阳，“不过我这个做老子的水平差，我儿子倒是很能干，这次，又考了个全班第一！” 刘建强上扬的眉毛，都能看出他有多骄傲。 刘阳受不了地拍老爸的肩膀，“爸，您可行了，又不是全年级第一，有什么好炫耀的。” “全班第一还不好？那还要怎么好？你爸爸我，以前考试都是这个，”刘建强伸出粗短的尾指，“尾巴巴。” 刘阳乐不可支，“爸，你这还自豪还是怎么地？” 因为下大雨，来吃烧烤的人不是很多，刘阳也坐了下来，刘建强叫刘阳去拿一打啤酒，说是要请荆京扬喝个痛快。荆京扬笑着婉拒，刘建强道：“就当是叔叔谢谢你的，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刘阳早就机灵地起身去拿酒了，刘建强看着儿子的背影，脸上净是慈父笑容，“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就是有阳阳这个儿子，也幸好他争气，学习成绩好，不用我操心！” 荆京扬点头，“刘阳的确很能干，不过，叔，你怎么是小学毕业呢？您那时候，已经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了吧？” “唉，别提了，小学毕业还是我骗刘阳的，我怕他嫌弃我文化水平低，其实我连小学都没毕业，就读了个二年级。” “这是什么个情况？”荆京扬举杯敬他的酒，刘建强跟他碰了碰杯，一口喝了个干净，舒爽地叹了一声，“大侄子，你不知道，我们老家，是个在地图上找都找不到地方，大山沟子里，我们村里的人，都是住树上的，盖的树屋！” “哦，你们还是少数民族？” “少数民族？别说可能还真是！不过我们那会儿可真穷得揭不开锅了，我爷爷怕饿死一家人，就带着我们出了山，后来来了西京，就在城里打工糊口了，虽然也穷，但总比之前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好。” “的确也是，”荆京扬为刘建强倒酒，“那这么说来，叔你的故乡离西京还挺近的？” “远也不远，就是难走，不过现在那里也都没人了……” “酒来了！”刘阳提着一打酒跑来往桌上一放，“喝吧，喝完还有！” “你小子。”刘建强笑骂一句，“还不替你荆哥倒酒。” 刘阳应了一声，熟练地拿指甲划开塑料包装，抽出一瓶打开，替荆京扬满上。 刘建强道：“喝酒别喝闷酒，大家一起喝，味道才好。” 刘阳对荆京扬眨眼，“哥，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荆京扬苦笑一声，“你哥没有女朋友。” 刘建强笑容变淡，“大侄子，你听叔一句，这世道，最不值的就是为女人伤心。叔是过来人，听叔的，准没错！” 刘阳才坐下，闻言轻松的表情变了一变。妈妈的抛夫弃子，永远是他爸的伤疤。 荆京扬又举了杯，“叔，你别听刘阳瞎扯，来，喝酒。” 刘建强咧嘴，“不是为了女人就好，来，干杯！” “好，干！” *** 星期一又是忙碌的开始，耿柔在复印室打印着马上要开会的资料，印的张数有点多，复印机又卡了纸，耿柔蹲下打开机盖，熟练地从里面扯出打印到一半的纸张。 “快点快点，马上就要开会了。”方蓉和张从柳踩着高跟鞋匆匆跑进复印室，找了个死角一蹲，左手包子右手咖啡地猛吃早餐。公司不让带早餐来吃，她们又必须争取多一秒的睡眠时间，只能牺牲优雅的早茶时间。 外边人看着光鲜亮丽的白领，其实还是社畜啊。 耿柔默默看了她俩一眼，转回头做自己的事。 “耿柔，你看见汪珊了没？”方蓉嘴里咬着肉包含糊不清地问。 “没看见，她还没来吗？”耿柔有点奇怪，要是这两位迟到还可以理解，但汪珊是个很自律的人，她一般会提前五分钟到公司，有条不紊地准备上班。 “会不会在便秘？” 走廊外有人叫开会了，方蓉将还剩一半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鼓得跟个松鼠似的，她一边捶着胸口一边跟张从柳匆匆跑出去了，耿柔也连忙收拾好自己印好的资料，抱起一沓还温热的a4纸出了复印室。 耿柔走进会议室，大部分人已经到了，杨靖宇又不在，不过副总和总监们都在，耿柔给每一个座位上都发了一份资料，李贤招手，让她坐到她的身边。耿柔坐下来，环视一圈，还是没看见汪珊。 “好了，坐下的不要说话了，都把手机调静音，我们要开会了。”李贤拍拍手。 星期一早上的会议是常规会议，主要定一下这个星期工作的大方向，不过副总和总监们都会先讲几句，这些听在耿柔耳里很是无聊。她稍稍侧目，看向正认真听讲的李贤。 这两天她跟大柔一直在监听李贤的手机，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应酬到三更半夜了，这个老总那个老总，各各都能从七点吃到凌晨一两点，还都喜欢吃什么新鲜的，不知道哪家的饭店，菜单都是用编号，录音里的总听他们说几号几号，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过不管吃什么，应该都很撑了吧？ 原来那些富商的大肚子，都是这么来的。 耿柔只觉李贤工作辛苦，放假日还得应酬，其他也听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有一通电话大柔听了很感兴趣，是杨靖宇的妻子罗莎打给李贤的。其实内容很简单，罗莎出国玩了一圈回来，带了两条丝巾要送给李贤，说是给她和有希子。李贤很高兴地道了谢，好像抱怨似的说有希子还在国外没有回国。两人东南西北扯了一阵，感觉就像两姐妹似，李贤还建议罗莎多给杨靖宇准备点好吃的补补，他这段时间与一群大男人在外出差，一定没吃好。 耿柔听罗莎的语气好像不怎么相信，她似乎怀疑杨靖宇在外面有女人，李贤替自己老板叫屈，说自己能拿性命担保，杨靖宇对他美丽大方的妻子忠贞不二。罗莎最后好像被劝通了，她说了一句挺有意思的话：“nancy，我现在只相信你了。” 既然怀疑丈夫有外遇，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不应该就是时时跟在身边的美丽秘书吗？虽然耿柔并不相信杨靖宇会出轨，但从各种影视小说伦理大剧上来看，不应该是这个走向吗？ 是李贤好得让罗莎放心，还是她有什么其他理由深得罗莎信任？ “是有希子啊。”大柔突然出现。 耿柔拧眉，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李贤是女同？ “大概是吧，今天中午让我出来吧，我套套话。” 哦，好。 耿柔脑海里开完了小会，外边的会议还没开完。四十分钟后，晨会才告一段落。接下来是领导层的会议，耿柔跟着小员工们走出了会议室，李贤留在里面。 方蓉伸一个懒腰，“终于开完了，累死姐，差点睡着，不过汪珊也挺能的，到现在还没来，是不是睡过头了，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还是让她……汪珊，你在干嘛？” 耿柔顺着方蓉的视线望向财务室，汪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公司，但她正拿着一个富士苹果的箱子在收拾东西。 “喂，你干什么，要外调啊？”方蓉笑嘻嘻地走向汪珊。听说他们要在外地设立工作室，难道是真的？ 汪珊面无表情地抬头，“外调个屁。”她将自己的笔记本扔进箱子里，“我被解雇了。” 第74章 跟着进来的耿柔与其他几人大吃一惊，“解雇了，为什么？”汪珊不是挺认真工作的吗？也没出什么纰漏啊。 “我怎么知道？”汪珊往箱子一件件狠狠扔进东西，“我今天早上刚要来上班，就接到人事的通知，叫我不用来了。” “喂喂，这样也能行？你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解雇你？”张从柳嚷嚷。 “小点声，这是私企，解雇人还要理由吗？” 汪珊冷笑一声，“人事说我消极怠工。”这话大概是反着说的，她可能是认真过头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理由真心太敷衍了，汪珊是他们这群人之中最认真工作的一个了，她们没有被消极怠工解雇，她却被fire了？ 汪珊的东西本就不多，她很快收拾完，拿封口胶将箱子封好，“我走了，你们好自为知。” “喂，你这就走啦！” “等等，中午一起吃个饭啊。” 出来拿东西的李贤发现大家都聚在财务部，探进头来不免一愣，“这是怎么了，汪珊，你收拾东西干嘛？” “李贤姐，汪珊说她被解雇了！” “李贤姐，你也不知道这事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被解雇？为什么？”李贤脸色微变，与汪珊对视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们先别急，都出去干活吧，我先跟汪珊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听大家都鱼贯而出，现在能帮上汪珊的，估计就只有李贤姐了。 耿柔跟着出了财务室，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叫大柔，大柔却不在，大概在为中午的出现养精蓄锐。耿柔一路走回李贤的办公室，看看没人，拿出口袋的耳机插在手机上，点开了熊猫头像。 吕池的小熊猫将别人的手机变成了自己的监听设备，只要对方开着机，小熊猫就能听到声音。 “……果然还是那件事吧？”模糊的声音传出来，是汪珊。 那件事？什么事？ “应该不会吧，那件事我已经报告诉给了上级，他们也说会调查处理，估计是别的什么事，我再帮你问问，你别着急，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 “李贤姐，你别问了，这个公司无缘无故就解雇人，我也不想待了，并且我觉得一定就是那件事，以前有个交好的学姐就告诉我，有些公司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账，让我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算了，我还是不自己惹麻烦了，你也小心点吧。” “不应该啊，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谢谢你了，李贤姐，你还是别问太多的好，虽然你是杨总信任的秘书，但你说到底还是个打工的，万一你跟我一样，触及了那些大佬的隐秘，也许会跟我有同样的遭遇。” “唉，可不是吗，珊珊，这年头，在外面闯荡真的很难啊。” 两人的对方告一段落，随后耿柔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耿柔从百叶窗的缝隙往外眺望，汪珊抱着箱子走出来，看样子要离开了。 大柔。耿柔又叫了一声，大柔还是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是她想得太多，还是突然有了野性直觉，她总觉得汪珊嘴里的那件事跟李贤的死有关联，她取下耳机，思考了几秒钟，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李贤将汪珊送到门口，拍拍她的肩膀又安慰了几句。 耿柔从后面跑上来，“我送汪珊姐下去吧。” 李贤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好，那你就替我们送一下汪珊吧。” 耿柔按开自动门，自发向汪珊伸手，“汪珊姐，我帮你拿。” “不用……”汪珊还没来得及拒绝，她怀里的箱子就被耿柔抱了过去，心情跌到谷底的汪珊因她的举动而稍稍抚慰。她与李贤挥手告别，又对着李贤后面的同事们点了点头，转身与耿柔一起走到了电梯口。 方蓉等人虽然跟汪珊是同事间的泛泛之交，但这种情况下看她落寞离开，有点小伤感。 “汪珊姐，你怎么回去？”电梯还在上面艰难往下，耿柔转头问。近距离看汪珊，她的眼睛是红的。大清早就发生这种事，任谁都会难过。 “我搭地铁回去。”发现她的注视，汪珊装作看电梯情况，移开了视线。 “哦，那我送你去地铁口吧。” “不用了，你回去上班吧，我没事！” “我也没事，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电梯下来，里面有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耿柔与汪珊进了电梯，都默默无语。 电梯下至一楼，两人出来，两个西装男没有出来，他们要去地下停车场。这会儿是上班时间，明亮宽敞的大堂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其中包括三个保安。耿柔抬了抬纸箱调整了一下位置，汪珊忙道：“我来拿吧。” “不用，我拿得动。”耿柔道，“就是我真不明白，汪珊姐，你到底是为什么被解雇？” 汪珊冷笑一声，“说到底是些腌臜事罢了。” “不是星期五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中午还加班，说有事要找李贤姐……难道就是那件事吗？”耿柔凑近汪珊。 汪珊脸色微变，她似乎没料到耿这么聪明，一猜就猜中了，“你别问了，跟你无关，问多了对你没好处。” “果然就是呢，”耿柔压低了声音，这几天大柔的演技耿柔也学了一些，“你跟我说说吧，汪珊姐。” 汪珊走进自动转门，耿柔走了下一道，出来时汪珊已经快下了台阶，但耿柔不担心，她手里还有她的东西。果然走到一半汪珊记起来了，她回头看了耿柔一眼。 耿柔趁机快步而下，“汪珊姐，你就告诉我吧，我只是实习生，过了暑假就走了，你就当我是树洞，向我吐吐槽也好啊。” 汪珊本来不打算告诉耿柔，但她一想也是，反正自己都被他们解雇了，还替他们保什么密，并且自己憋着也难受！汪珊放慢脚步，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东风林大厦，“……我前两天盘账的时候，发现每个月总有一笔拨到一家名为保利工作室的款项，数额还比较大，我找了合同，合同上面说的是用作模特礼仪的培训，可是我们已经有一家培训公司了，并且收的钱也没这么多，我就在想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所以我去问李贤姐情况，李贤姐说她也不知道，要等今天来问一下领导情况，谁知道今天早上就……” 汪珊一骨脑说完，不屑冷哼，“那个什么保利，估计是个空壳公司，用来偷税漏税的吧！” 是这样吗？杨哥看上去不像那样的人啊，并且这不是还是个新公司吗？耿柔有点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汪珊的遭遇一定跟这家公司有关。 保利，这到底是家什么公司？ 并且李贤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是与汪珊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还是造成汪珊被解雇的罪魁祸首？ 耿柔送汪珊到了地铁口，与她告别后琢磨着回到公司，李贤正要下楼去摄影部，见她上来拉她一起往楼梯走，“走吧，跟我一起去摄影部转转，汪珊你送走了？” “嗯，将她送到地铁口。” “那她没说什么吧？” 耿柔停顿一下，“没说什么，就是难受。” “唉，那姑娘。” 两人很快下了一层楼，李贤要找摄影部的后期，人却不在，助理小刘连忙出去找人，听说是在憋大号，李贤笑了，叫他别催，她们等等就是。小刘应了一声出去了，李贤翻看桌上放着的模特半成品硬照，耿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上前，轻声问道：“李贤姐，汪珊姐她到底为什么被解雇，你知道原因吗？” 李贤放下手中硬照，无奈的叹一口气，“你也好奇吗？我告诉你可以，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耿柔点头，“我不说。” 李贤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是有人内部举报汪珊，说她私生活极为不检点，不想跟她共事，我们杨总最见不得人品德败坏，所以就叫人事把她开除了。” 耿柔眨了眨眼，听完面无表情。因为她一时压根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她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全新的版本产生。 耿柔完全被这两人的两种讲法弄糊涂了。明明都是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她却不知道相信哪一个。汪珊有可能说的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为了替自己的解雇找理由；李贤也有可能说的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往汪珊身上泼脏水。 当然是都持怀疑态度。 中午，二人互换出来的大柔伸了伸懒腰，听耿柔说了事情经过后得出了结论。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汪珊说的那家公司的事情，我很感兴趣，想办法调查一下。 大柔在手机上搜索保利公司，耿柔提醒她，是保利工作室，不是公司。并且她已经搜过了，没有线索。 大柔只好放弃。决定按原计划先从李贤的情人这块入手。 “……本台报道，今日上午十时，一名好利多超市收银员在工作时突然口吐白沫，浑身痉挛倒地，相关人员立即拨打急救电话，但在救护车赶到之前，该收银员已经身亡。据了解，此员工身体健康，并未患有任何疾病。过世员工家属情绪激动，声称过世员工是死于过劳死……” 首富背后的太太团们今天依然活跃在茶水间里，但这种本地民生猎奇新闻都没有能吸引到她们的视线，她们谈论的也不是明星撕逼，而全都集中在汪珊遭解雇这事儿上。毕竟这莫名其妙被解雇，简直像一把尖刀悬在众人的脑袋上。现在经济不景气，工作不好找啊。 第75章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有谁知道汪珊究竟是为什么被解雇的？”“谁知道呢！” 方蓉把耿柔拉到身边坐下，“宝宝，你今天去送汪珊了，她说了什么吗？” 大柔咬着吸管，眨着无害的大眼睛，“没说什么啊，就是很难过。” “能不难过吗？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非得哇地一声哭出来。”张从柳道。 “可不是吗？”大柔点头附和，旋即又小声地压低声音，“不过，我听李贤姐说……”她欲言又止。 “说什么？”所有人立马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朝耿柔靠拢，“快说快说，什么内幕！” 大柔故作犹豫，方蓉亲热地推推她，她才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幕，只是李贤姐说汪珊姐被人内部举报了。” “内部举报？我去，谁跟她有深仇大恨！” “举报的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李贤姐没说。” 太太们交换几个视线窃窃私语，猜测是谁故意陷害汪珊。 耿柔道：“李贤姐不是不让说吗？” 傻子，她不让说干嘛告诉你？她那样对你说，就是要你说给别人听。大柔撕开封皮刮酸奶，不过我们也得在她面前保持傻白甜的形象。 耿柔觉得她快自闭了。社会能不能对她这种直肠子的人好一点？所以才会硬生生将她逼成了大柔吗？ 大柔见她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接着说：“不过李贤姐也说了，会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到汪珊——你说李贤姐这么好一人，怎么没有男朋友呢？我可不相信！” “现在的男的都瞎了眼呗！” “我估计是追她的她看不上。” “咱们杨总优质，可惜已经结婚了。” “你别乱说，这种话最容易给李贤姐招黑！” 议论得很热烈，但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大家都认为李贤是单身。 吃完了饭，太太们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大柔收拾着桌子，平常都是第一个抢好位置睡觉的方蓉难得地还坐在沙发上悠闲喝酸奶。大柔将满满的垃圾袋紮起来，准备丢到外边的垃圾桶。 “宝宝，先别忙着丢，过来姐跟你说话。” 大柔立刻放下垃圾袋，蹭蹭蹭跑过去，大眼里净是八卦的渴望，“什么话什么话？” 方蓉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了才对大柔道：“李贤姐有个情人。” “啊！真的吗？”影后级大柔上线，将兴奋激动焦急迫切表现的淋漓尽致，“快说快说，是谁是谁？” “嘘嘘，小点声，别让大家都给听见了，”方蓉连忙做手势让她安静，“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是这个月初……大概就是你没来的前一天，那天早午，我突然记起早上应该给李贤姐的资料没给她，就拿去到她办公室，那天她忘了关门，我怕她睡了，就从外面看了一眼，却发现她拿着她的太阳桔在打电话，那小表情温柔的，啧啧啧，不是跟情人打电话，我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这样啊……我怎么都没有看见她跟谁打过电话？那样子的表情？” “傻瓜，”方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李贤姐也老大不小了，她要是有男朋友多正常，何必遮遮掩掩的，除非……”这个男朋友见不得光，“我猜，恐怕是楼上的姚总。” “姚总是谁？” “他是上面红酒俱乐部的老板，最重要的是——已婚。” 大柔啊了一声，震惊的尺度拿捏的非常好。 “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你先留意一下，咱们多互换点情报！”方蓉神秘兮兮的说，“看姐对你多好，以后跟着姐，有肉吃！” 方蓉说完对她眨眨眼，将自己喝光的酸奶塞在她手上，“你顺便帮我丢一下吧，我去睡了，谢谢啊宝宝！” 大柔坐在沙发上回味了一下方蓉刚刚的话，过了一会才站起来，将酸奶瓶塞进垃圾袋里，缓缓走出茶水间。 “大柔，刚刚方蓉姐的话里，有个小问题啊。”耿柔道。 嗯，是的。李贤……“李贤姐……” 有两个手机。 李贤现在拿的手机是橙子手机，这款手机有一个特色，就是每一代的主打颜色都非常有特色，以致橙子粉们都拿颜色来区分每一代，最新的一代是海洋蓝的颜色，李贤说她刚刚发行的时候就买了，也就是一个月前，但是方蓉刚刚说他拿的是个太阳桔，那是前一代的主打款，也许李贤以前就在用这个颜色，所以方蓉根本没有注意到。 用一个她从没看见的手机，给一个隐秘的情人打电话……就像方蓉所说的，李贤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交个男朋友有什么稀奇。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许她的恋人真的是那个有希子，所以才不想说出来惹人非议吧？”只是这跟她的死，有什么关系？ 大柔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并没有急着回公司，而是站在走廊的向阳处沉思。突然她的电话响了，还让大柔小小吓了一跳，她一看来电，是霍北辰。大柔撇了撇嘴，照例摁断了。霍北辰再打，她再摁断，霍北辰仍然锲而不舍地继续打。 耿柔之前已经给霍北辰打了预防针，中午她吃了午饭就会休息，叫他不要打电话。霍北辰就一直没打过，他今天突然打来，还这么一直打，一定是有事。大柔好像也发现了，第三个电话她由着它响，却也没有摁断。 “大柔，你接一下吧。霍北辰大概有什么事。” 大柔还没说话，铃声自己断了。下一秒，一条短信进来，【下来】 霍北辰怎么突然来找她？这的确有点反常了，耿柔有些心急，想下去看看情况。可是现在身体的主动权在大柔身上，“大柔，就这一次，你当帮我个忙。” 大柔摩挲着手机，良久，她道：你要我帮忙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搬回宿舍去住。 “啊？” 你跟霍北辰同住，监视李贤不方便。怎么样，我就这一个条件，你答应，我就下去。 耿柔只犹豫了一秒，“我联系上指导员就搬回去。” 大柔得到保证，她收了手机，按下了电梯按钮。中午大家都在休息，电梯是空的。大柔停顿了一下，才一声叹息，面无表情地踏进了电梯。 耿柔这才发觉，自从她和大柔可以互换，大柔也一次没有出现在霍北辰的面前，甚至连间接的沟通，也从未有过。勉强要算的话，只有那句“富贵不能淫”。 耿柔的心情突然有点复杂，但她感受不到大柔的心情，她好像……平静得过了头。 大柔走出大厦，正午的大太阳毫不留情地给她全方位烧烤体验，大柔眯着眼，看见霍北辰那辆反射着阳光的越野车停在老地方。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不如我帮你甩了他吧。大柔拿手挡在额上下台阶，与耿柔打商量。 “那你就别想再出来了。”耿柔道。 大柔冷笑，见色忘友的我见过不少，见色忘己我还是第一次见。说话时已经到了车外，大柔透过副驾的玻璃往里看，霍北辰并不在驾驶座。大柔转而去拉后座的车门。 霍北辰果然在后座，但就在对上霍北辰视线的那一瞬间，耿柔甚至还没来得及注意霍北辰的表情，就发现自己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强烈的恐惧支配了她的整个意识。就算看恐怖电影，她也从没这么害怕过。 耿柔一时无法回神，她的身躯却被霍北辰拉进车内，紧紧抱住。 怦咚。怦咚。 心脏如遭暴击，血脉在贲张，身躯却僵硬得像石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霍北辰紧紧抱了大柔很久，久到好像静止了时间。大柔竟然没有推开他，又或者，她根本没力量去推开他。 “……你干什么？”半晌，大柔干涩地开口。 霍北辰仍然紧抱着她，又过了一会，他才退开，脸上笑嘻嘻地道：“没事，就是想你了。” 大柔注视近在眼前的霍北辰，皮不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 “对了，我爸今天晚上在西京，叫你一起去吃饭，你去不去？” “你爸……”大柔木木地，全然没有在公司的机灵劲，“哦……去吧……” “真乖，”霍北辰香她一口，“那我傍晚来接你，你想吃什么？” 大柔被这一口亲得如梦初醒，“随便。”她推开他，打开车门跳下去，“再为这种发短信能解决的事叫我下来，我就让你好看。” 霍北辰在背后笑了，大柔回头，他懒懒地支在降下的车窗上，凝视她似笑非笑。大柔转回身，不再停留地拾级而上。 进入电梯，耿柔问出了口，“大柔，你……为什么会害怕？” 你搞错了。我只是愤怒到发抖。大柔如此说道。 第76章 当天晚上，已经换回来的耿柔与霍北辰和霍君雍在一家西餐厅里吃晚餐，还跟杨梅视频聊了一会。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耿柔与霍君雍谈论古典文学，霍君雍给了她许多思考的方向，并且还向她推荐了好几本书。霍北辰闲得没事干，他爸一边说，他就一边在网上帮耿柔把书买了。 耿柔受益匪浅，开心得不得了，只是期间荆京扬发了条信息给她，问她有没有空见一面，他有事情找她。耿柔犹豫一会，回消息说她跟霍北辰在外面吃饭，今晚大概没空。 过了好一会儿，荆京扬才回消息。今晚不成，他问明天。耿柔同意了。 霍北辰跟他爸说话，没注意到她。 吃完饭后，霍君雍还与其他人有约，耿柔霍北辰与他别过，直接回了住处。一进门还没开灯，霍北辰就将耿柔摁在门背后亲。 两人同住的日子，接吻的次数愈发频繁，霍北辰很喜欢接吻，不一留神耿柔就会被他抓着各种亲。看电影的时候，读书的时候，洗衣服的时候，做饭的时候……有时候是小打小闹，有时候亲着亲着就煞不住了，好几次都以霍北辰冲进洗手间而告终。 这黑灯瞎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两人的气息越来越重，耿柔胡乱拍开旁边的灯，抓住霍北辰的禄山之爪。 “不行。”耿柔轻轻喘着气。 霍北辰眼睛都红了，“不让摸也不让亲，你让我看一下总行吧？”他真的快想疯了。 耿柔一张脸羞得通红，“不行。” 霍北辰不放开她，瞪着眼与她较劲，耿柔盖住他的眼，轻轻推他一下，霍北辰泄了气，嗷嗷叫着跨两步趴沙发上打滚，好像三岁小孩没要到糖吃一样。 耿柔见状想笑又不敢笑，蓦然然记起答应过大柔的事，虽然有点不舍，她还是上前推推闹别扭的霍北辰，“不如这样，马上快开学了，估计学校也让住人了，我还是回宿舍住……” 霍北辰一个诈尸弹了起来，“我不看了还不行吗，至于吓成这样吗？”虽然他真想一口吃了她，但她对这事儿不热衷，他已经很忍耐了。这还是把她吓着了的节奏？ “我没有被吓，”耿柔好笑，“我就是觉得回宿舍好一点。” “回去干嘛，一个人也没有，不行，我不批准！” “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我去洗澡了，少说废话。” 霍北辰用回避的方式拒绝耿柔的建议，但是老天都好像在跟他做对，第二天一大早，他送耿柔去上班的时候，申昭昭居然一个电话打来。耿柔来西京没有大肆宣扬，宿舍只有米阳知道，申昭昭后来跟米阳聊天的时候知道这事儿了，这会儿打电话，是她明天也到西京了，叫耿柔替她拿垫被到外面晒一晒。 霍北辰当下就躁了，他反手一个电话打去骂巴特尔，把自己女朋友忽悠来，连个房子也不租，哪来他这么蠢的。 巴特尔被骂懵了，还是耿柔抢下霍北辰的手机给摁断了，骂他跟傻瓜似的。然后霍北辰就呼哧呼哧，眼睁睁地听着她给指导员打电话。这回电话是一打就通了，指导员说她会对宿管大妈交待一下，她直接去学校就行。 于是霍北辰一路都臭着个脸，耿柔没办法，红灯时勾勾他的食指，“别生气了，昭昭她一个人在宿舍会害怕。” “我一个人还害怕呢。”霍北辰阴阳怪气地反勾她一下。 耿柔差点笑出声，但鉴于男友脸色实在不好，耿柔还是忍住了，“别这样，要不，我周末出来跟你住……还是算了，浪费钱，你也回宿舍住吧。” 霍北辰却跟重新打了鸡血一样，他一拍方向盘，“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这事就这么定了。” “但是浪费。”一个星期才住两天。 “我自己赚钱养家糊口总没意见了吧？”她不就觉得他乱花他爸妈的钱了吗？ 耿柔乐不可支，“养家糊口是这样用的吗？” 霍北辰咧嘴，“这不就是养你吗？” 被调戏了一把，耿柔微红了脸，她清咳一声，看向前面，“绿灯了，快走。” “得令！”霍北辰被说通了工作，好说话的很，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第一个穿过了白线。 霍北辰将耿柔送到大厦底下，耿柔解安全带要下车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她回过头，“你昨天中午来找我……没事吧？” 霍北辰一愣，“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耿柔一哂，“那就好。” “放心，今天中午不会打扰你睡觉了。” 耿柔笑着跳下了车，跟他挥手拜拜。 耿柔昨晚仍然监听了李贤的手机，她昨晚好像没有应酬，一直在看电视，听耿柔还听见橙子手机自带的打字声，但是她没看到任何一条短信，说明她在使用另一台手机。 耿柔总觉得这样打探人隐私有些不好，大柔幽幽说，如果不监听，大概过不了多久听到的就是她的遗言。 这个理由十分具有说服力，耿柔立马想开了，只是她有一点小想法，如果她将李贤即将被谋杀的事情告诉李贤，她会不会自己提高警惕，或者知道些什么。大柔不同意，她认为现在还为时尚早，现在告诉李贤只会打草惊蛇。 早上李贤来公司转了一圈就要出去，耿柔想跟她出外勤，李贤不让，不想晒黑她，但是李贤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耿柔套了方蓉两句话，公司并没有新的企划。 那作为一个秘书，她大早上的去哪呢？ 李贤不在，耿柔没什么事干，她打扫了卫生后，大柔让她查看李贤的定位。耿柔打开小熊猫，李贤的位置是静止不动的，看样子离这里并不远，耿柔放大，好像是在高新区一栋商业大厦中。 耿柔打开监听设备，李贤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出来，“……就这样吧，宝宝们，今晚记得别乱跑，机遇不是想有就有的。” 一群女声齐声应了。 培训班吗？李贤姐是在跟模特说话？耿柔脑子里不知为何联想到了保利工作室。 接下来没人说话，只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李贤大概是要离开了，耿柔正要放下耳机，突然听见那头有人叫李贤姐，她又重新将耳机塞回耳朵里。 “……李贤姐，我、我考虑了很久，我还是……算了吧！” 李贤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宝宝，你既然做这一行了，就要有壮士断腕的觉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以为像我们这种无钱无势的女孩子这么好混出头的吗？哪一个不是头破血流地往上爬，才有今天的地位和金钱？你的底子好，却又不是天生老天赏饭吃的好，只差一步，你就可以在模特里混出头了，你辛苦了这么久，真的要在最关键的一步选择放弃吗？” “可是我……” “好了，你不要想太多，你只要相信我一定是为了你好，其实的都不用多想。并且，今晚有没有你还不一定，你以为，你送上去了，就有人要吗？这里面的竞争，比你参加过的大赛都要激烈！” 对方不再说话了，不一会儿，蹬蹬蹬的高跟鞋又响起，耿柔再听得“叮——”了一声，是电梯。 耿柔取下耳机，什么是最关键的一步？还在晚上？ “这个位置很可疑，你把它标记下来，咱们明天过去瞧瞧。” 中午时候，外面热得可以直接在地下敲个蛋都可以煎了，荆京扬推门进入咖啡馆，带进一股热气。他环视一圈，穿短裙的美女侍者有眼色地问他是否在等人，门上的铃铛又响了，耿柔走了进来。两人对上视线，相视一笑。 二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荆京扬点了一杯黑咖啡，耿柔要一杯白开水，荆京扬叫住侍者，“给她一杯焦糖玛奇朵。” “啊，我不用了。”这里面东西有点小贵，虽然上次霍北辰请她喝的焦糖玛奇朵挺好喝的。 “我请你，你喜欢喝不是吗？”荆京扬笑了笑，让侍者下单。 耿柔微愣，荆京扬怎么知道她喜欢喝这个？她自己都知道不久。 像是感受到耿柔疑惑的视线，荆京扬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怎么了？” 耿柔突然觉得荆京扬的笑有一丝丝的陌生，虽然跟他平时的笑容好像没什么两样，但又似乎多了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两杯咖啡上来，耿柔道了声谢，拿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咖啡。荆京扬搅拌自己的黑咖啡，支着头注视耿柔。咖啡馆内里播放着轻柔的复古音乐，时间的流淌都变得缓慢而怀旧。 耿柔放下杯子，问荆京扬：“你怎么不喝？”她更想问他为什么盯着她喝。 荆京扬的笑容扩大，黑眸仍直直注视着她……嘴上的奶泡，“哦，抱歉，我只是很久没看见你这么悠闲地喝咖啡了。” 很久？他见过她喝咖啡吗？耿柔拿纸巾擦擦嘴，企图在记忆库里寻找线索。 荆京扬放下小匙，端起自己的黑咖啡喝了一口，“我昨天做了个梦。” “什么梦？”果然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耿柔又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梦见未来的某一天，你同意了我的求婚。” 第77章 “咳咳咳！”耿柔狼狈放下杯子，拿纸巾掩唇，还止不住猛咳。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一种神奇的展开？ 难道荆京扬的未来也回来了？还是他梦见了未来？不管是个什么情况，耿柔总觉着自己突然心虚是怎么一回事？ 耿柔抬眼看荆京扬，荆京扬笑容可掬地递上他自己的纸巾给她，继续说：“这个梦感觉挺真实的，好像就发生在不久前。” 耿柔接过微微低头，向大柔发送紧急求救信号。大柔，大柔，荆京扬不会也回来了吧？ 关键时刻，大柔掉了链子。居然不在。 耿柔这个实诚的娃脸色变了，荆京扬支着头，又拿起小匙搅拌他的咖啡，带着兴味欣赏她的不自在，还好心提醒她一句，“一般人听到这种事，不应该骂这个男的痴人说梦吗？” “……”耿柔头皮发麻，说的没错啊！她现在骂还来不来得及？ “还是你也做了梦，还梦见跟我一样的场景？” 耿柔抬头，荆京扬也看她。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耿柔道：“没有，就是觉得你这个梦挺奇特的，没来得及反应。” “真没有？” “真没有。”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沉默到耿柔又开始莫名心虚。 这叫什么事儿？未来的情债跟现在的情债吗？她真的不想享这个齐人之福，消受不起。 荆京扬挑眉点了点头，“那就奇了怪了，这个梦真挺真实的，就好像发生在未来的事情一样。” 耿柔避开他的视线，“我受宠若惊呢。” “不，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受宠若惊的是我。” 耿柔搅开自己的玛奇朵，“别担心，我听说梦是相反的。” “我现在担心它成不了现实。”荆京扬的身子微微前倾。 耿柔轻咳，沉默。 “说起来，我还记得你在梦中说，如果可以重来，你会先选择跟我在一起。” 耿柔猛然抬头，这是大柔的选择。或许她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耿柔不是没有期望过，期望大柔说的未来不是真的，但是荆京扬竟然说出了相似的话。难道她跟霍北辰的分手，是定局吗？ 思及这个可能，耿柔的胸口窒闷，几乎难以呼吸。 “你在难过吗？”荆京扬问。 耿柔摇了一下头，抬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突然觉得苦涩。 “……现在想来，你说选择跟我在一起，并不是你现在多喜欢我，而是这条路轻松一点罢了。这是聪明人的选择，而我也见不得你再像未、梦里那么苦了。”荆京扬注视耿柔的眼里，充满了怜惜与爱意。耿柔看见了，但她移开了。 半晌，耿柔说道：“我读书都是死记硬背，实在是拧着一根筋才考上的大学，再没有比我更笨的了。”她站起来，“休息时间快过了，我得回去上班了。” 荆京扬没有阻止耿柔，而是将钱扔在桌上，与她一同站了起来。他为她打开门，在她耳边道：“你认为我为什么能让你点头同意求婚——是毅力啊。” 热气迎面扑来，耿柔被强烈的太阳光照得眯了眼，她转头，“我个人认为，是傻啊。” 荆京扬伸手替她挡在额头上方，笑了，“咱们一个笨一个傻，不也挺般配的？” 耿柔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略显亲昵的举动。 “耿柔，别再对霍北辰动心了，他给的，我都能给。” 面前这个，一定不是荆京扬，至少，不是现在的。 申昭昭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到了，中午就到了西京的巴特尔在出站口等她。小情侣偷着乐了一阵，巴特尔拉着女朋友的行李箱，告诉申昭昭耿柔和霍北辰在马路对面等他们，一起去吃晚饭。 “北辰借了一辆车，我去，牛到没朋友，也不知道谁敢把那么贵的车借给他。” 巴特尔小兴奋，但申昭昭重点不在这儿，“耿柔和霍北辰？霍北辰也来了？” “是啊，今天下午他跟我帮你们宿舍收拾了一下，然后去接了耿柔就过来火车站了。” “啊？你跟霍北辰？帮我们收拾宿舍？” 这个画面她怎么想像不来呢？申昭昭一脸古怪地跟着巴特尔从地下通道过了马路，一上来就看见耿柔站在一辆霸气的越野车旁，伸手按在靠在车门边的霍北辰的唇角上，好像企图让对方笑一个给她看。 申昭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耿柔吗？她在调戏霍北辰？ 申昭昭这是错怪了耿柔，耿柔哪里是在调戏霍北辰，而是因为她今天晚上就要到宿舍去了，霍北辰不高兴，一直板着个脸，耿柔怕申昭昭会误会，所以强制霍北辰微笑。 申昭昭瞪直了眼，只见霍北辰将耿柔的手抓住，猝不及防低头亲了耿柔一口，耿柔居然没有扭头就走，而只是轻轻拍了霍北辰一下，并且居然在笑。 那个笑容，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有多甜蜜。 然后霍北辰将耿柔一把揽进了怀中。 申昭昭这种有男朋友的受到了突然狗粮暴击，她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情况？耿柔真的跟霍北辰好上了？怎么没有人向她汇报！ 霍北辰看见了申昭昭，他低头说了一句，耿柔扭头望了过来，与申昭昭朝对上的视线。她忙推开霍北辰，向前迎上了申昭昭。姐妹俩不过一个暑假没见，好像也隔了很多年似的，开心的互相拥抱。霍北辰打开后备箱，让巴特尔将申昭昭的行李箱放了进去。 大家一起上了车，耿柔想让巴特尔坐前面，被霍北辰推着进了副驾。巴特尔中午来的时候，霍北辰就用这辆车接的他，这时候坐上来仍然很兴奋，一上车就东摸摸西摸摸，霍北辰见状叫他来开，巴特尔悲催的发现自己没有驾照。 “今年在学校里学个驾照吧，学生便宜。” 霍北辰对没有驾照的三人说，同时踩下了油门。 “我明天就去报名。”巴特尔对开车燃起了野心，女生却都兴致缺缺。 没走两步就遇上了红灯，霍北辰一停下，长臂就往副驾伸，准确的按着耿柔的脖子，一下又一下的揉捏。这个暑假耿柔都被他捏习惯了，以前无奈说他有多动症，霍北辰也不痛不痒，有事没事就上手了。 申昭昭在后边一边大惊小怪，一边将八卦迅速传播给了米阳和关泽楠。 “去吃什么？”霍北辰问耿柔。 耿柔转头问申昭昭，“吃什么？” 申昭昭问巴特尔，“吃什么？” 巴特尔问霍北辰，“吃什么？” 霍北辰：“……” “行了行了，请你们去吃自助！”这么问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霍北辰直接做决定了。 巴特尔和申昭昭都热闹地欢呼起来，耿柔问他去哪家，在手机上查有没有团购，霍北辰跟她说了一个地址，记起一件大事，“等你们宿舍人都过来，我要请她们吃饭。” 耿柔一顿，唇角微弯，“你想请就请呗。” 这是真的要给名分哪！申昭昭跟打了鸡血一样，咻咻咻地把刚才的话转述给不在现场的姐姐们听。 霍北辰满意了，他挠挠她的脖子，收回手重新发动车子，“吃完饭去游泳。” 他们晚上要是没有其他约会项目，一般都是吃了饭消化一下就去游泳，霍北辰是铁了心要教会耿柔游泳，顺便也是让她锻炼了。 “今天还去呀？要回去收拾宿舍。” “有什么好收拾的？床我都已经给你整好了，行李也帮你拿上去了。不过我留了一套睡衣在金穗小区。” “你帮我……” “停停停！耿柔，你不在宿舍住呀，那你这段时间都住在哪里啊？” 耿柔轻咳一声，“我来的时候，宿管不让进宿舍，霍北辰租了个房子，我住那儿……跟他。” “同、同居啊！”申昭昭说话都结巴了。 巴特尔也带着羡慕的眼光看向霍北辰的后脑勺。这暑假前还说不准能不能好呢，暑假还没过完就同居了！这效率，也是没谁了。 “同住，是同住。”耿柔纠正。 霍北辰眼睛直视前方，伸手轻轻捏她的肩膀，“你能给我留点面子不？” 耿柔睨他，“干什么？同居就有面子，同住就没有？” 话里飘着淡淡危险，霍北辰的思想觉悟立马提高了，“有，都有！” 可是这不管是同居还是同住，都是质的飞跃呀！申昭昭的眼睛都直了，巴不得马上就问个所以然出来。但她还是忍住等到与耿柔两人在自助餐厅挑选食物的时候才问出口，耿柔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就是感觉吧。”她说。 她感觉自己喜欢霍北辰，很喜欢他。她对荆京扬没感觉，即使他也许是她未来的丈夫。 她是在自己作死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愿意为现在的这份心情冒险，即使将来会后悔。 申昭昭推了她一把，“瞧把你给美的。” 耿柔回头看了不远处的霍北辰一眼，唇瓣弯了起来。 第78章 隔天一早，虽然都在宿舍睡，霍北辰还是起来送耿柔去了东风林大厦。 今天早上杨靖宇难得出现在公司里，连带几个不常见面的高管也出现了，好像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要开。杨靖宇一来，李贤就做回了秘书的本职，自然是跟着杨靖宇忙进忙出，耿柔反而没了什么事。 大柔让耿柔趁机请病假，李贤这会儿不可能走开，正是去打探昨天那个位置的大好机会。装病人耿柔是有心得的，她压低了声音，咳嗽着到李贤面前请假，李贤顿时一阵嘘寒问暖，让她赶紧回家休息。 “要不要让我们大少爷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搭地铁回去就行了。” 耿柔离开了公司，下了电梯之后打开了昨天保存的位置，用地图导航过去，只有几公里，坐公交车也就几个站，耿柔找着站牌，搭上正好过来的302路，站了三站就到了。 根据导航的显示，耿柔站在了一栋半旧不新的商业写字楼的底下。她眯着眼抬头看高耸的大楼，金光闪闪地写着红城大厦，导航可没有显示李贤姐上的是几楼啊。 她都到了这里了，不会白跑了一趟吧？ “进去看看。”大柔道。 耿柔拾级而上，玻璃门是打开的，前台空荡荡的没有人，不过正对面有一块大塑料白板，上面一行行的空格里，贴着这栋大楼上的公司名称。耿柔从上一一往下看，视线在中间停了下来。七层的空格里贴着两个磁条，一个是投资公司，另一个是宝利……工作室？ “原来此宝利非彼保利。”大柔道，“就是它了，701~702。” 果然有这么一个工作室吗？那汪珊姐说的是实话，李贤姐在遮掩什么？ 耿柔本来就是奔着它来的，到了自然要上去看看，只是她刚按下电梯就被大柔叫住了，“等会儿，先去买一束花来。” 买花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大柔卖了个关子。 耿柔只得走出玻璃门，她凭着过来时的记忆，过了马路往回走。大柔跟她打商量，换她出来打探消息。耿柔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找到不远处的一个花店时，已经是大柔作主了。大柔向店长买了一束红玫瑰，不仅要求她将它包装得漂漂亮亮，还向店长要了一张爱心型的卡片，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如果你站在花园里，我会找不到你。 因为你像花儿一样美丽。” 耿柔：…… 这土味情话是不是太土了点？而且这字这么粗犷，完全不像她的字。 大柔却很满意，将没有落款的卡片放进花里。付了钱后，她拿起花束又放下了，从包里抽出遮太阳的运动帽戴上。五分钟后，她回到写字楼，电梯正好下来，一个穿热裤的高挑女子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已经跨进了电梯，大柔快步上前，“请等一下。” 里面按着闭合键的女子冷漠地挑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长长的假睫毛。 电梯门在大柔的面前完全闭合。大柔眯了眼，戳向已经黯淡的向上按键。她当警察，什么低素质的人没见过，只是这个低素质的人，不就是未来的大明星孙白蕊吗？ “那个人是孙白蕊？”耿柔对孙白蕊的印象停留在一张照片里，匆匆一瞥不敢确定。 是她，只是她怎么也在这里？大柔扭头看一眼塑料板上的宝利工作室，她可不相信什么巧合。 电梯停在七楼，然后往下。大柔挑了挑眉，等电梯下来拿着花束走进电梯。 电梯再次在七层停下，大柔走了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投资公司的招牌，第二眼是投资公司气派的玻璃大门。转了个弯进走廊，在昏暗的过道中，一个密码锁闪烁着冷光。大柔走近，横条贴着宝利工作室，她抵着磨砂的玻璃门往里看，只能看见雾沙沙的一团。 大柔按响密码锁上的门铃，过了一会对讲机里传来甜美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美女，我是来送花的。” “哦，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玻璃门自动打开了。大柔笑眯眯地走进明亮的室内，一个前台小姑娘坐在偌大的大理石桌后，背后墙上是宝利两个黑色艺术大字。里面被前台所阻隔，只能隐隐看见有人。大柔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没看见摄像头。 “你把东西放着吧，在这里登记一下是给谁的。”前台戴眼镜小姑娘头也没抬，只是伸手往边上一指，声音不若刚才在外面听到的可爱可亲，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冷淡。 大柔胳膊肘往大理石台上一支，“我不用登记，美女，这花我直接可以找人签收了。” 戴眼镜小姑娘抬头，涂着粉红的厚嘴唇异常显眼，她不悦地道：“我们这里不让外人进，你放这里就行了。” 大柔扯唇，“我知道不让进，但我要签收的对象就在面前啊。” 前台小姑娘有点呆讷，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惊喜地看向耿柔手上的玫瑰花，“这是送给我的？” 大柔笑眯眯地道：“当然是啦。” “谁谁谁，是谁是谁？”前台小姑娘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我不认识，不过是个很有型的帅哥，长得也高。” “我去，是不是真的？”粉红色的嘴唇晒出一排白牙，但马上又收了一点，“你怎么知道是给我的，你又不知道我的名字。” “美女，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的工作岗位啊。”大柔正说着话，背后的自动门滴地一声开了，一个白t牛仔裤的女子走进来，一看就像个模特，身高腿长，脸部线条分明，只是脸色不太好，幽灵一样飘进里面。 大柔看了那女子一眼，也收回了视线，“那个帅哥说给你们工作室的前台美女，你说吧，是不是你？”那姑娘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前台小姑娘一听就笑眯了眼，因为这个工作室就只有她一个前台，不是给她是给谁？她迫不及待地捧过花束，从里面拿出卡片。 “如果你站在花园里，我会找不到你。因为你像花儿一样美丽……嘻嘻，到底是谁呀，好浪漫！” 耿柔：…… 是她的审美有问题，还是她的？ 大柔瞅着小姑娘笑，突然捂了肚子，“哎哟，我的肚子怎么痛起来了，美女，能不能借一下你们家的厕所？” “在里面，你去吧！”小姑娘的注意力完全在卡片上，语气又恢复了对讲机里的甜美，“直走左拐，最里面那间就是了。” “谢谢啊，美女，难怪有帅哥喜欢你，原来你人美心又好！”大柔再送了一顶高帽，捂着肚子往工作室里面跑。 等拐了进去，耿柔幽幽道：“大柔，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原来这束花的目的，是为了骗一个前台的小姐姐。 不会啊，我送了她一束玫瑰，给了她一段人生中的美好经历啊。 “可是送她花的男的一直不出现的话，那该怎么办啊？” 那就是那个男的的事了。 ……说得好像真有那个男的似的。 大柔顺利潜入工作室，她左右环顾。里面宽倒是挺宽，工作间也很多，但就是人寥寥无几。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妈在第一个工作间刺绣，看上去绣的是家合万事兴，她一边绣，一边跟另一个用电脑玩纸牌的大妈聊天。孙白蕊在角落的坐着吹她的假指甲，刚才进来的白t女子站在过道里，阴沉地望着一扇敞开的门。 全都没人注意闯进来的陌生人。 大柔微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从白t女子的旁边走过，不着痕迹地再看了她一眼。还是觉得这个女的很面善，这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她应该不会忘记。耿柔好像也在思考，走到过道的尽头，两人同时灵光一闪。 那个女的，她们不也在李贤那个文件夹里见到过？好像也是打叉的。记得当时她们还讨论过，这张脸挺有明星像，居然还淘汰了。她的名字，两人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大柔和耿柔交换了一下意见，确定了情况，那个白t女子和孙白蕊，的确都是出现在宇宙模特经济公司的选拔名单上的，并且还都是被淘汰的人。她们都在这个工作室是为什么，二次培训？那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柔趁人不备，闪进旁边一个开着的空房间，里面很昏暗，看得出来是个会客室，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实木的茶座，配着好几张圆凳，大柔走过去，伸出食指往茶座上一抹，指腹上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同时她刮抹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条痕迹。这大概很久没用了。 她开了从另一边门出了会客室，路过两个紧闭的办公室，走进了洗手间。洗手间里没有人，洗手台上有水渍，也有灰尘，纸筒里也是空的。 “这个公司是不是有点怪？”耿柔虽然没有多少在公司上班的经验，但比较起宇宙模特公司，这家公司显得太冷清，也太不注意卫生了。李贤姐常跟人说，公司门面就是公司的形象，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干净整齐，公司的形象才漂亮。 如果这里也是宇宙的工作室，李贤姐为什么不注意这里的情况？而且这里进来一路也看不出究竟是干什么的，桌上也不见有什么资料，好像随时都能就地解散似的。什么公司这么冷清？ 是挺怪的。大柔同意耿柔的观点。她思考了一会，打开水龙头洗手。 “你打算怎么办？”耿柔问。 看看情况，先去套套前台小妹的话。玫瑰的钱不能白花。 耿柔：“……” 她反而觉得应该赔偿小姐姐的精神损失费。 第79章 大柔甩甩手，拉开门打算去探探那两个紧闭的办公室，忽而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的争执声。她眉头一挑，立刻钻出洗手间，回到刚才空着的会议室，外头的声音清楚起来。 “……你别作了婊子还想立牌子，伍甄，你恶心谁呢？你昨晚上还不是去了！” 是了，伍甄，那个白t女子的名字。 “孙白蕊，谁是婊子谁心里清楚！我比不了你，在一堆肥肉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啪地一声，有人拍案而起了，“谁是婊子！你个贱人给我说清楚！” “说的就是你！你早知道昨晚的饭局不是陪酒那么简单，还使劲忽悠我去参加，说得还那么好听，什么一起奋斗，你分明就是想拉我一起进粪坑！” “哟哟哟，说得你好像多高贵，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公主啊！只可惜，你的命太贱了，只能当陪酒的公主！” 一个年纪稍大的声音插进话来，“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小伍，不是大姐说你，你摆这个脸色给谁看？李秘书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先臭上脸了。昨晚上叫你去陪大客户，你反过来拿酒瓶子把人给砸了……” “他要强奸我！”伍甄失控尖叫，打断她的话。 “这会儿变强奸了吧！伍甄，别把自己说得真跟个善良无害的小白莲一样，你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一两年了，我就这不信你真不知道这些事！我看你就是装作不知道，好像自己很纯洁，昨天晚上，你是看不上选你的那个刘老板，所以才砸了他吧！”孙白蕊的声音嘲讽意味甚浓。 “就是就是，小伍，你以为这机会是人人都有的？你没有这副脸皮，能接触得着那些大老板吗？那些大老板能看上你，都是你的福气！你做模特是为什么，不就是想要出名想要钱吗？李秘书辛辛苦苦替你们制造机会，你就这样把烂摊子扔给她，你也真够能的！”另一道尖刻的声音响起。 伍甄气得声音发抖，“你，你们怎么这么……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姐，你把我的资料都还给我，我不干了！” “哎哟，这我可作不了主，得等李秘书来。” “那我不要了，你把上次我去车展走秀的钱给我。” “那也得等李秘书……” “给钱不是你的事，关李秘书什么事！” 大柔探头，伍甄还站在过道，跟她说话的，是个穿黑裙子的大姐，戴着副眼镜，看着就像财务。 “可是你这突然要走，还有违约金什么的，你不跟李秘书算清楚啊？” 伍甄本来白皙的脸更白了，“我还付违约金！我没告你们组织卖淫就不错了！” “嘿，你怎么说话的……”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吵的，”刚才在坐着刺绣的短头发大妈走过来，“把钱给她，让她走。” 财务好像还想说话，刺绣的大妈对她使了个眼色，财务将话咽进了肚里，转身进了财务室。“切，假天真。”孙白蕊白了伍甄一眼，又马上变成笑脸跑进财务室，“赵姐，我昨晚上的加班费是不是也有了，一起给我呗~~我最爱你了~~” 短头发大妈看了伍甄一眼，打了个呵欠，转身又回座位上去继续她的刺绣。 大厅安静下来，突然有种诡异的紧绷氛围，好像无形中排斥着站着的女子。伍甄紧抿着嘴唇，眉宇中泄漏着她的愤怒与不安，但她还是直直地站着，等待拿到她走秀的工钱。那是她急需的生活费。 伍甄不明白，这件事明明她没有错，明明有个脑满肠肥的恶心男人不仅灌她的酒，摸她的腿，还要强奸她，这些人不仅不站在她这一边，还好像是她变成了异类？ 耿柔虽然单纯，但不单蠢，刚才吵闹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那种潜规则的模特工作室？李贤姐，领导着这个工作室？ 财务很快拿了钱出来给伍甄，还扬声对着刺绣大妈道：“马姐，这事儿是你做主的，等李秘书来问起，我可不管啊。” “放心吧，出了什么事，算我头上。”刺绣的马姐拿绣针在头皮上蹭了蹭，头也不抬。 伍甄紧拽着手里一把钱随便数了数，往裤子口袋里一塞，不再跟任何人打招呼，迈开长腿匆匆离开。 马姐抬头看向伍甄的背影，不慌不忙地拿起座机，拨了一个电话，“喂，03399下去了。” 不好，要糟。一直屏气听完这场对话的大柔突然脸色一变，她拉下帽檐，低着脑袋快步从会议室的后门出来，再次通过前门穿过过道，看上去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工作室。 “那人是谁？”孙白蕊奇怪了。 大柔出来，还不忘一边走，一边对前台小妹表达谢意，“谢谢了，美女，你帮了我大忙，我还要去送花，先走了！”说到走字的时候，大柔已经到了玻璃门边，前台小妹还有关于神秘送花人的问题没来得及问，对方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大柔跑到电梯前，电梯已经紧闭往下走了，大柔低咒一声，直接往左边的安全楼梯冲了下去。 “怎么了？”耿柔急问。 伍甄可能有危险。大柔三步并作两步，扶着沾灰的扶手疾跑楼梯追电梯。耿柔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能跑得这么快，动作还这么矫健。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因为激烈运动而剧烈跳动。 跑到一楼，大柔用力拉开安全楼梯口的门，她跑了出来，后背已经湿透了。她拉起运动帽抬头，电梯已经重新上到了二楼，大堂里没有伍甄的身影，大柔向外眺望，台阶上也没有。看来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大柔追了出去。 *** 伍甄快步走到大楼停电动车的地方，她的车在角落的一个棚子里找了个位置，她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蹲下来开前轮下挂着的另外配的大锁，这锁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扭了好一会儿扭不开，伍甄心浮气躁，在地下磕了两下，再扭钥匙，终于咔嚓一声打开了。伍甄抽出来扔在前面的脚踏区，从尾箱拿安全帽，不远处两个穿短t的男子朝她走来，一高一矮，高的嘴里嚼着什么东西，矮的双手插兜，两条胳膊上都有刺青。 伍甄突然有点不安，她把安全帽往自己头上随便一戴，扣也不扣，长腿跨上电动车，又记起钥匙还在尾箱上，她下车抽出钥匙，两个男的已经到了面前。伍甄不去看他们，将钥匙戳进钥匙孔，坐上车就要往外倒车。一只手突然抓在她右边的刹车上，硬生生地让她停了下来。 伍甄顺着视线，抓着她电动车的胳膊上刺着一条张牙舞爪的狰狞野兽，那个矮个的男人站在面前，咧开一口黄牙，“美女，别着急着走呀。” “你们干什么，放开！” “下来。”高个的直接上手粗鲁扯她，伍甄差点从电动车上摔下去。 “你们干什么，我叫人了！”伍甄用力想挣脱高个儿的手，但他就像把钳子似的紧抓着她。 “家务事，谁管？”矮个笑了。 “谁跟你们是家务事！” “老婆，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要说的这么绝情嘛，我们家儿子才两岁，你舍得让他从小就没妈吗？我答应你，下次再也不赌博了！”矮个儿见有人来人，抓着伍甄另一只手，表面微笑实则用力掰开伍甄的手指。 伍甄力气不如人，被两个男人硬生生拖下电动车，电动车倒在地下发出哐当巨响。 “你们干什么！放手！”伍甄边挣扎边大喊，余光见有个戴运动帽的女孩过来，她惊恐大叫，“救命，救命！” 戴帽子女孩犹豫地看了三人一眼。 “老婆，你别闹了，跟我回家吧！”矮个儿笑容满面，手底下几乎要将伍甄的手骨捏断。 伍甄竟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感到害怕，她看见一辆面包车从远处拐弯的地方开了出来，车头灯闪了两下，阴冷得像从地狱开的。 “救命，救命呀！”伍甄的脸上已经没了一点血色，她使劲全力，也没办法挣脱两个男人，她将惟一的希望放在已经走到面前的戴帽女孩身上，“美女，救命，我不认识他们……” “老婆，你别这样，让人看笑话！”矮个儿警告地将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咧开大黄牙对戴帽女孩道，“小姑娘，你别管闲事，走你的路。” 戴运动帽的女孩停下来，偏了偏头，“你要真是她丈夫，怎么还让别人抓你老婆的手，你的心也够大的。” “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认识他！”伍甄激动大叫，“我不认识他，我真不认识他，你快报警！” “他是我弟。”矮个笑笑，对高个儿使了个眼色。高个儿放了手，阴冷瞪向戴帽女孩，“赶紧滚……啊！” 高个儿恐吓的话还没撂完，鼠蹊处突然传来钻心疼痛，他一时间疼得眼冒金星，夹着腿弯下腰，后颈又遭了重击，他直接趴在了地下。矮个儿凶神恶煞地瞪眼，甩开伍甄伸手要抓戴帽女孩，女孩顺势缠住他的手，一个反身用力，将他狠狠摔在地下。 伍甄抖着手抓起大锁，狠狠地往矮个身上砸了几下。 面包车突然喇叭声乱响，加大油门冲来。戴帽子的大柔扭头看了一眼，抓住伍甄的胳膊，“跑！”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大门方向跑，面包车一个急煞车，驾驶座上跳出来一个光头的瘦子，他跑去看同伙的情况，矮个儿从地上撑起身，大骂脏话，与光头一起追了上来。 大柔拉着伍甄跑出大门，眼看后面两人越追越近，大柔扯开嗓子喊道：“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第80章 路上的行人，街边的商贩份纷纷望了过来，看向奔跑的两个弱女子，和后面追着的两个“警察”，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件事——他们举起了手机打开了照相机。 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 矮个儿和光头被前前后后的手机对着，横眉竖目地粗吼，“看什么看，滚蛋！” 放作平常，他们这么一吼，管闲事的路人早就作鸟兽散了，但今天奇了怪了，这些人不仅没走，还个个一脸正气，“警察打人还这么凶，太特么嚣张了！” “就是，你们是哪个分局的！证件呢？” “拍下来，举报他们！” 咔咔咔地一阵乱拍，还有人一直举着，像是在录像。矮个儿和光头被迫停了下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阴鸷瞪向逐渐跑远的伍甄和莫名其妙杀出来的年轻女孩，权衡一下，恨恨转身走了。被这么多人照了这一幕，他们再追上去简直是找死。 大柔拉着伍甄上了一辆刚停下的公交车，两人挤到最后面往车后眺望，见人没有追来，两人都松了口气，伍甄眼一黑腿一软，竟然直接跪了下去。旁边坐着的大爷吓了一跳，说是受不起她这么大的礼，连忙将位置让给她坐了。 大柔还在喘气，这身子属于从没有锻炼的小柔，不过就刚才一点运动量，她就好像掏空了体力似的。 耿柔被这一连串的刺激惊到了，心跳过后却是惊喜，她一直崇拜会格斗的女子的飒爽英姿，没想到居然能在自己身上看到这么帅气的一面，“大柔，你好厉害！”肾上腺素飙升的她连声音都尖了。 这只是很简单的防身术。 “原来我也有这个潜力。” 这种一般人都能做到，只不过像咱们这种体质困难一点罢了。大柔抹去额上层层的汗。 伍甄和大柔过了三站就下了车，伍甄惊魂未定，大柔找了家奶茶点，大热天的给她点了一杯热饮，伍甄一连喝了大半杯，心才好像放回了肚子里。 “你这姑娘，安全意识不行，有人要强行拉你走，你就应该直接赖在地下，那样最难拖走，并且你求救也没个章程，不会说重点，谁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夫妻。”大柔批评她。 伍甄喏喏，“我……吓懵了。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路见不平，人人有责嘛，”大柔拿下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不过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伍甄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被人追着跑，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柔挑眉，“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伍甄抿嘴，她低下脑袋，又喝了一口奶茶，将珍珠囫囵吞下。 她不说话，大柔也不说话了。 “……这件事不光彩。”好半晌，伍甄才轻轻说。 “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什么忙。” 伍甄的手腕火辣辣地疼，白皙皮肤上的两团青紫触目惊心。回忆起不久前的一幕幕，还有昨天晚上发上的事，伍甄几乎有些崩溃了。她挑眼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换作其他人，她是不会说的，但是这个女孩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且，只身漂泊在西京的她，的确也找不到别人求助了。 伍甄徐徐说了她的经历。 她出生在升州市一个被称为垃圾村的郊区村庄里，那里的村民主要靠收废品卖废品维持生计，伍甄初中毕业想继续上学，父母都不让，他们觉得上学没什么用，要她跟他们一样捡垃圾卖废品。伍甄捡了两三年，突然一天在大街上看见以前的初中同学，他们个个穿着漂亮的衣服，在阳光下神采飞扬。她突然感到自卑，她不想自己这一辈子生活在垃圾堆里，一天中午趁家里人出去收废品，留了张纸条，背了个包偷偷跑了出来。 她沿着公路一路走到了西京，干过很多活，发过传单扫过大街，后来在一家快餐店里当服务生，有一天一个姓肖的男人吃完快餐，递给她一张名片，说她资质这么好，可以当模特，赚的钱比服务生多。当服务生的同伴都说是骗人的，但伍甄决定试一试。她辞了工作跟了肖哥。肖哥的确是干这行的，但手里几乎没什么资源，伍甄培训了一两个月，肖哥就带着她到底报名参加各种比赛，在一次地区模特大赛前夕，肖哥因赌博犯了事，不知怎么还牵扯到一条人命官司，他连夜坐汽车跑了。伍甄独自一个人参加了大赛，在忐忑中完成了比赛，获得了最佳上镜奖，被宇宙模特经纪公司看中了。 伍甄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没想到进了宇宙经纪公司，居然还有一次内试，而在这次内试中，她被刷了下来。伍甄以为自己又不成了的时候，接到了李贤的电话。她给了她一个地址，将她引起了宝利工作室。这里面还有一些人，全都是宇宙模特公司刷下来的，李贤说她们都是有资质的，公司觉得就这样淘汰她们太可惜了，因此成立了这个工作室，就好像宇宙公司的分公司一样，只不过资源可能没有宇宙公司的好。李贤没有骗她们，工作室的确有生意，但多数都是车展走秀，要么就是穿着暴露衣服拍一些不入流杂志，这些伍甄都忍了，只是从不接公司的私拍单。私拍其实就是拍裸照，有一对一的，也有一对一群人的，模特脱光了，让人随意拍。说是艺术，但都心知肚明。 工作室还有一项经常要模特做的工作，就是晚上陪客户吃饭喝酒。这种应酬伍甄知道，模特总会被揩点油调戏几句，以前跟肖哥时也有这情况，伍甄也不愿意干，所幸是自愿的，不愿意去的跟李贤说一声，她就不会打电话。只是应酬似乎有额外的收入，伍甄眼看着与她合租的孙白蕊花钱变得大方起来了，甚至还买得起一两千的包。而自己还在为生活费发愁，在孙白蕊的耸动下，伍甄动摇了。 她和孙白蕊昨晚十点多被李贤叫了去，伍甄已经做好了被人占便宜的准备，没想到一去酒吧的包厢里，看到的却是一场淫乱派对。男男女女全都衣衫不整，袒胸露乳。孙白蕊将伍甄推给了一个谢顶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一口洛州口音，还有口臭，孙白蕊叫他刘老板，叫伍甄陪好他。刘老板等伍甄一坐下，手就摸到了她的大腿上。等两三杯酒下肚，伍甄再看周围，竟然都已嗯嗯啊啊起来，伍甄受不了想走，刘老板却将她压倒，撕了她的衣服就想上。伍甄情急之下，抓起一个酒瓶就砸在他的脑袋上。出没出血她不知道，反正伍甄就趁大家震惊的时候跑了。 伍甄关了机在网吧里待了一晚上，她想明白之后不想再在宝利干了，但她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再去工作室一趟把上次车展走秀的钱拿到手，并且顺便把自己的资料要回来。 结果没想到，竟然会有不久前的那一出。 大柔、不，已经是在半途中换回的耿柔听完她的讲述，已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从李贤对待汪珊前后的两套态度上，耿柔已经对李贤半信半疑，但她还是情愿相信李贤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现在看来，她简直就是一个老鸨，她之前听到她与客户应酬时的对话，原以为在点菜，这么看来，是把女孩编着编号，当菜点。 耿柔背后伸起一阵阵冰冷的凉意。李贤自己也是女人，她这样对待别的女人，难道她就没有负罪感吗？还有孙白蕊那些陪酒的女孩，她们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 并且这件事，霍北辰的表哥杨靖宇知道吗？还是他本人也参与了这件事？ “你说他们抓我去干嘛？”伍甄打断耿柔的沉思，她越想越后怕，“我听说那种在大街上强行拉人的，是拉女人去做性奴，要不就是卖器官。” “有这个可能。”耿柔在报道中看见过类似的报道，原以为这种危险的事情离她很遥远，没想到竟然就在身边。 伍甄狠狠打了个寒噤，如果没有耿柔的出现，她是不是真的被抓走了？也许她根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这些人，就没有王法了吗？”伍甄缩着身子轻轻道，“他们怎么这么坏？” 耿柔摇头，她也想知道，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我该怎么办？”伍甄六神无主了。她不敢回租屋，怕孙白蕊把人带回去，她甚至不敢回工作室那里去拿肖哥留给她的电动车。 耿柔试图叫大柔，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打斗让大柔消耗了很多精神，大柔没有回应。耿柔想了想，“报警吧。” “可是我们现在算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警察根本不会管。”如果闹起来，李贤他们会不会倒打一耙，说她故意伤人。 “我认识一个警察，他的人挺好的，也很认真负责，你把情况跟他说一下，看看他怎么说吧。” 伍甄想了想，点头说好。 耿柔将吕晖的手机号码给了伍甄，伍甄当即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吕晖正在外面出任务，他听说了之后，让她先去警局里等他。伍甄惟有同意。最后吕晖问她，从哪里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伍甄秉承对警察同志不说假话的原则，实诚地将耿柔的名字报了出来。耿柔一听自己的名字，直觉不好，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吕晖听了意味深长，“哦，是那个妹子啊。” 第81章 伍甄挂了电话，耿柔问她为什么提起她的名字，伍甄把吕晖的问题给说了，这 才后知后觉，问耿柔自己是不是不该有说。 耿柔摇头说没事，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两人出了奶茶店，耿柔决定送佛送上西，送伍甄去王城区警局，两人找了最近 的地铁口下了。地铁上人很多，耿柔和伍甄在角落站着，她问伍甄，“宇宙公司的 杨总，你见过吗？” “见过，就是他在大赛中选中我的。” “那你在工作室，见过他吗？” 伍甄想了想，摇头，“没有。” “一次也没有？” “没有，李贤总是一个人来的，她是那个公司的老大。” “工作室是以她的名义注册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没能从伍甄那里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耿柔抓着扶手，悄悄点开手机上的小熊 猫。如果李贤真是幕后主使者，那些人应该会向她报告伍甄没被抓住的消息。 app里没有录音消息，不过竟还能看出她有很多个未接电话，也是功能很强大 了。这情况，应该是她还在开会，把手机给关了。其中有三个未接是同一个座机打 的，耿柔想起了宝利工作室刺绣大妈桌上的座机。 “啊，吕警官打电话来了。”伍甄紧张地伸手机给耿柔看。 “你接。” 伍甄依言接了电话，吕晖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伍甄陡然色变。她喏喏 地挂了电话，眼中一片凄凉。 “怎么了？”耿柔问。 伍甄还没说话，眼泪簌簌流了下来。耿柔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 她。“怎么了……”耿柔电话响了，她低头一看是霍北辰，就把电话给挂了。 伍甄呜呜地哭，哭得甚至有些绝望，“吕警官叫让我暂时不要去警局。” “为什么？” 伍甄哭了一个站，才稍稍止住，哽咽说：“有人、向警局报案，说我杀人、杀人 未遂，要把我抓起来，还是领导直接下达命令的……现在我去警察局，就是自投罗网。” 耿柔没想到对方居然嚣张到这种地步，“他要强奸你在先，你是自卫。” “可是有谁信呢，无凭无据，孙白蕊那些人肯定不会为我作证，他们有钱有 势，一根手指头就跟碾死我们。”自己肯定完蛋了，伍甄独自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 这几年，受了很多欺负，看透了世态炎凉。她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可即使这样，她 也不后悔昨晚的反抗。她冰清玉洁的身子，凭什么让那些王八蛋糟蹋。 伍甄想，要是他们抓到了她，要她去做性奴，她就先自杀。 “你先别急，吕警官让你先别去，就说明他相信你。你先把手机关机，到我那 里去躲一躲。”自己手里有个小熊猫，耿柔不太信任通讯设备了。 犹如溺死的人找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伍甄吸吸鼻子，立刻将电话给关了，“谢 谢你。” 耿柔摇头，给霍北辰回电话，霍北辰一接通就问：“妹妹，nancy说你身体不舒 服请假了？” “呃……没有，我去接人去了，所以请了个病假。”横竖都是谎话。 “早上出去还没什么的呀，”霍北辰嘀咕一句，“你现在在哪？” “我在地铁上了，我没什么事，别担心。只是我有个朋友从老家过来玩几天， 没地方住，我想让她在金穗小区住，可以吗？” “你朋友？那我给她在酒店开个房间。” “不用了吧……” “放心，风林酒店，自己家的，免费。” 耿柔：“……” “你们先到金穗小区等我，我请你朋友吃个饭，再送她——等等，男的女的？”口 气中带了点犹豫。 耿柔懒得回答他，说了句大概四十分钟后到，就把电话给挂了。 伍甄听说了之后瞪大了红红的双眼，“风林酒店？那不是五星级酒店吗？你是 富二代？” “我不是，我男朋友家里有点钱。” 有点钱就随便请人住五星级酒店？伍甄苦笑一声，果然有钱真好啊，怪不得所 有人都向钱看齐。 这个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操蛋世界。 耿柔与伍甄到金穗租房里时，霍北辰已经到了，正在跟谁打电话，见她们进 来，说了两句就挂了。伍甄知道霍北辰是个富二代，但没想到他长得也帅。一时对 耿柔有些羡慕，觉得她的命真好。 霍北辰先摸耿柔额头，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的身体。确定她没发烧后，才看向 伍甄。只一眼，他就挑了眉。 “这是我朋友，伍甄，他是我男朋友，霍北辰。”耿柔简单地为两人坐了介绍， 让伍甄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迫不及待坐了下来。好像一回到家，她的全身都跟着 卸了劲似的，力气一点都没有了。 “你、你好。”伍甄握着关了机的手机，对霍北辰点头打招呼。 “你好。”霍北辰在耿柔身边坐下，随手将她搂进怀里，“妹妹，你这个朋友不 是你老家的吗？怎么没有你们那边的口音？” 他这耳朵也太尖了吧？耿柔推推他，霍北辰厚着脸皮纹丝不动，“她老家是北 方的。” “升州的？” 伍甄惊讶，“是的。” 霍北辰笑笑，耿柔问他，“你怎么知道？” “她长得像那边的人。” “有特征吗？” “每个地区都有。”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眼神。” 霍北辰对她暧昧眨眨眼，“妹妹，你看不出来的还多着呢。”他将看字咬得很重。 耿柔这个暑假被他教坏了，也听得出他话里的隐藏意思了，她警告地瞪他一眼。 伍甄看着这对情侣笑了，但马上又记起自己的事，心情又沉重下去。耿柔看在 眼里，她对伍甄道：“你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伍甄摇头，随即又犹豫地点点头。 “那你到我房间去休息吧。” “现在休息什么，十一点了，你们都该饿了，吃了饭我就送你朋友到酒店去， 随便她怎么休息。”霍北辰道。他不想让别人睡耿柔的床，他还没睡过呢。 耿柔想想，“那也行。”耿柔虽然说着，但她完全不想动，浑身像是跑了三千米 后的乏力——虽然她从没跑完过。“那我们再说说话，十一点半再去吃。” 于是三人又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耿柔直觉不想让霍北辰现在就知道这事，事 情还没调查清楚，她怕会牵扯到杨靖宇。伍甄在路上被耿柔请求过，让她不要说实 话，她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到了十一点半，霍北辰说带她们去吃西餐，耿柔却越坐越累，要不是伍甄 在，她早倒在霍北辰身上睡着了。她强撑着精神想站起来，突然感觉不对劲了。 她的肚皮好像被人暴打了，胳膊沉甸甸的抬都抬不起来，脖子好像也跟落枕了 似的，总之全身上下每一处，微微动一下，都很疼。 耿柔尝试着撑手起身，但手臂一竖起来就无力地弯曲。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眉 头蹙起，倒回霍北辰的怀中低低呻吟出声。 什么情况？ “怎么了？”霍北辰忙问。 耿柔眨眨眼，她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大概是运动过头了，肌肉痛。”她打从 娘胎起，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剧烈运动过，又打架又疾跑，但她的身体素质跟不 上，一定是被大柔调动得超负荷了。 “你干什么了？” 耿柔看伍甄一眼，“我，跑了点步。” 霍北辰竖了大拇指，“跑了点步就运动过头，你也真够能的。” 耿柔不理会他的嘲笑，再次尝试起身，她稍稍用力，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针 刺感四面八方传来，感觉怎能用酸爽来形容。大柔的爆发力，超过身体的极限了。 霍北辰笑话归笑话，手底下已经开始帮她按摩了，耿柔还不领情，“痛，痛！ 别挨我。”他这一按，简直就是助纣为虐。 伍甄有些奇怪，之前耿柔打斗的两下子，明显是个练家子，怎么会运动过量呢？ “这么痛啊？”霍北辰收了手，“要不要去看医生？” “就是肌肉酸痛，看医生没用。”耿柔发现她一动不动就舒服了，只是她现在得 动啊。 霍北辰道：“那你就多休息，躺这别动吧，我叫外卖送东西来。” 耿柔疼得没法子逞强，只能对伍甄说抱歉。伍甄摇头说没事。 霍北辰基于病娇女友的情况，叫了两个披萨，又从养生汤馆叫了两盅汤。他对 伍甄道：“你将就着吃点，等耿柔好了，我再请你出去吃。” “这就很好了。”伍甄道。她一直想吃披萨，但从来没有吃过。 霍北辰去上厕所，伍甄悄悄问耿柔，吕晖有没有来消息。 伍甄关了机后，耿柔就发了一条信息给吕晖，请他要找伍甄就联系她。耿柔想 伸手拿桌上的手机，都觉得困难，自己像残废了似的。还是伍甄拿了将它送到她手 上。耿柔看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反而是霍北辰的电话响了，耿柔扭头看他随意扔在沙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的一 串数字，“霍北辰，电话。” “别管它。”霍北辰从厕所里应了一声。 他的手机响了七八声，霍北辰刚出来，铃声就停了。 “是不是外卖？”耿柔问。 “哪有那么快。”霍北辰走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看，走到阳台去回电话，虽然听不 清他在说什么，但很明显地，他讲的是英语。 耿柔有点意外，她还以为霍北辰对英语一窃不通呢，但没想到说起来这么溜。 “耿柔，能不能让我看看新闻？”伍甄想看看，本地新闻上有没有她的事。可笑 她被人侮辱了，还得战战兢兢地躲着警察来抓她。 第82章 “你开电脑吧，这里没有电视。” 耿柔的电脑就在桌面上，昨天霍北辰忘了帮她拿到宿舍去。伍甄开了机，颇为笨拙地打开网页。她在网页上搜索她的名字，没有什么消息。她小小地松了口气。 动作虽轻，耿柔还是看见了，她沉默片刻轻轻道：“别担心，邪不胜正，你不会有事的。” 伍甄转头看了耿柔一眼，从她坚信的眼神中，伍甄升起了小小的希望火焰，她点点头，突然耿柔的手机响了，两人都一个激灵，伍甄瞟向耿柔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荆京扬”。 伍甄失望，转头搜索本地新闻，耿柔眼中闪过异色，她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是不是在给未来的自己挖坑，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喜欢的是霍北辰，不能耽误了荆京扬。 霍北辰打完电话进来，见耿柔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手里拿着手机，“想什么呢？” “没什么。”耿柔猛地抬头，又扯得全身一阵疼痛，“你打完电话了？” “嗯，打完了。”霍北辰长腿一屈，在耿柔身边坐下。他伸手捏耿柔的脖子，耿柔不让他捏，霍北辰保证下手轻，才伸了两根指头小心翼翼地帮她按摩。 “你的口语不错啊。” “可别提了，提起我就来气。”霍北辰向耿柔倾诉他的悲惨童年，“我妈那时候要学英语，也逼着我学，我能干吗？我当然不干，我妈就耍阴招，把家里的做事的全都换成外国人，我要吃要喝全都得说英文，我特么举步维艰，差点给饿死，好容易学会了，才活了过来。” 耿柔笑了，这事儿杨梅女士干得出来。只是果然，人还是会输在起跑线上的，霍北辰不爱学习，他的爸爸妈妈也会用各种方式促使他不得不学。要是普通人家，怎么会有那个资本将家里做事的都换成外国人，连家里做事的都没有。 伍甄也被逗笑了，“你妈真逗！” 耿柔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有小酒窝。” “是呀，我因为有小酒窝才爱笑的。”伍甄咧着嘴让耿柔看她引以为傲的酒窝。 原来她爱笑啊。这一路都没见她怎么笑过，是被吓的狠了。耿柔心头掀起愤怒火苗，那些人真的太可恶了。 “……本台独家报道，本周星期三，一名乐山超市员工在收银台前突发痉挛倒地，经医院抢救后不治死亡。其家属聚集在乐山超市门口，要求超市对亲人的过劳死一个说法，然而今天，乐山超市发言人表示，这名员工的死跟他们并无关联，据他们的调查了解，该名员工为维持一家四口生计，白天夜晚同时打两份工，他服用了一种名为‘点金虫草口服液’的保健品，检测证明，这种保健品里边含有磷酸二酯酶5的抑制剂，药效比伟哥更强，过量服用会导致死亡。乐山超市发言人称，无良产商为了牟取暴利，不惜以消费者性命为代价，这种行为令人发指。超市领导人与被害者家属经过协商，决定起诉生产‘点金虫草口服液’制造商四海洋医药集团有限公司。本台将跟进后续情况。” 伍甄点开的本地新闻弹出来，播放出来了上面的消息。 耿柔前两天才听过这个新闻，不免竖耳听完，没想到这件事中还有这么大的转折。 伍甄拧眉想了一会，突然“啊”了一声，“肖哥也喝过这个东西！”他还说喝了之后精神好极了，根本不用睡觉，这样他就可以彻夜赌博了。 “那得跟他说一声。” 霍北辰道：“不必担心，这个医药公司马上就要完蛋了。” 耿柔抬头，隐隐看见霍北辰的眼底有一抹不同寻常的冷色，再一眨眼，对上她的视线是熟悉的专注和笑意，“干什么？” 应该是她看错了，“你怎么知道？” 霍北辰挑眉，“这新闻都报道出来了，受害者还要起诉，这不明摆着要完蛋了吗？” 正说着，霍北辰电话响了，这次是外卖。楼下的密码锁有点问题，用遥控开关打不开，霍北辰下去了一趟，回来时多了手里两个大大的披萨盒子。他把电脑移开，将披萨摊开在桌上。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块牛肉披萨，另一手在下面垫着送到犹如瘫痪的耿柔嘴边。耿柔要拿一次性手套，霍北辰不拿，要喂她。 “我不要你喂，给我手套。” “可行了吧，跑个步跟要了命似的，你们偷牛去了？” 耿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自发咬了一口堵住自己的嘴。 伍甄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扯出了长长的芝士，她小小惊呼，这跟电视上的广告简直一模一样。 伍甄早就想吃披萨了，从小就想吃，因为广告拍得可诱人了。家里人都没吃过披萨，她记得她曾经要求过爸妈带她去吃披萨，被狠狠地骂了一顿，因为在她爸妈的观念里，出去下馆子就是浪费。等她来了西京之后，每次路过披萨店，看里面的人吃得津津有味她就咽口水，但是披萨太贵了，她舍不得买，咽了口水之后她就回家吃泡面。 没想到在最糟糕的一天中居然会得尝夙愿，伍甄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她学着广告里的模特吹了一吹，大吃了一口。 真香。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伍甄满足了，她甚至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她打了要强奸她的人，那是自卫，她就不信世界上没有王法了。她要向吕警官揭露他们的罪行，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就没有人敢来抓她了。 伍甄笑了，心满意足地又咬了一口。 午餐过后，霍北辰让耿柔休息，他送伍甄去风林酒店。耿柔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趁霍北辰不注意塞给伍甄，让她到了酒店拿座机给她打电话，好随时联系。伍甄将纸条放时牛仔裤的内口袋，拍了一拍。 霍北辰开车将伍甄送过去，出门前又转回来，在耿柔嘴上亲了一口，说了句等我回来，这才甩着车钥匙走了。 第83章 耿柔愣了一愣，等霍北辰关了门后笑出了声。 伍甄坐在越野车的后座，手里抓着关了机的手机，有些拘谨地望着窗外。霍北辰打了个呵欠，好像很无聊，开始问了伍甄关于耿柔的事，伍甄没来及跟耿柔对口供，十句答不上八句，还有两句都是现编的。 霍北辰一个急刹车，心虚的伍甄差点跳起来。 霍北辰缓缓转头，伍甄吞了吞口水，总觉得这个帅哥在耿柔面前跟在她面前有些不一样，明明是同一张无害的脸庞，怎么就好像有些……令人害怕？ “到了。”霍北辰缓缓道。 “啊？哦，哦。”伍甄急忙想要开门，开了两次却打不开，“门锁……” “你跟耿柔到底什么关系？”霍北辰没回头，他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 伍甄望着霍北辰的后脑勺，“就、就普通的朋友关系啊。” 霍北辰透过后视镜看她，“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说。”说是来西京玩的，连个背包都没有，骗谁呢？更何况耿柔现在的身体好一点，虽然抵抗力差，但还不至于跑一点点步就累成那个样子。 伍甄被识破了谎言，又想不出其他的谎言，只能将事情的大概跟霍北辰说了。霍北辰听完，略显诧异，“耿柔救了你，打倒了两个流氓？” 见霍北辰一脸的不相信，伍甄犹豫点点头，“对呀。” 霍北辰笑了一声，他可想象不出耿柔打架的样子，回去得好好审审她。并且，她突然跑红城那边去干什么？还特意请了病假。她救下伍甄，只是路见不平？ “你们联系警察了？” “耿柔给了吕警官的电话给我，我本来要去警局报案，但吕警官说，对方先下手为强，告我杀人未遂，还是上级直接下的命令，他叫我先躲一躲，我不敢回租房，又没地方可去了，所以耿柔才好心收留我的。”伍甄说完又连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很长时间的，我只是想留到见吕警官一面，听听他怎么说，然后我就去找新的住处。” 霍北辰抽完烟，他打开中控锁，转头对伍甄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联系上警察后，就不要再联系耿柔。” “啊？” “啊什么，你哪地方不明白？”霍北辰皱眉。 伍甄如梦初醒，点了两下头，“我明白了！” “那就进去吧，我已经交待过了，你报我的名字，他们会帮你安排住处。你想住十天半个月也没关系，记住我刚才的话，我会找人帮你。” 伍甄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他选择帮她，又为什么不让耿柔知道这事儿呢？他俩不是情侣吗？但是想不明白也必须应着，伍甄下了车，向霍北辰道谢，“你跟耿柔都是好人，谢谢！” 霍北辰扯了扯唇，开车走了。 当天傍晚，耿柔接到了吕晖的电话，他要见伍甄一面。伍甄到了酒店之后，用座机联系过耿柔，向她报了自己的房间号，耿柔转达给了吕晖。吕晖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抄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耿柔有些心神不宁，申昭昭与巴特尔来他们这里玩，她也心不在焉，当晚她还是在租房里住下了，不为别的，因为她实在是难受得不行。即使休息了一下午，她浑身上下还是跟被卡车碾过似的。想起她要爬六层楼，她就怵得慌。 申昭昭听她不回宿舍，她一个人也不敢在宿舍里，厚着脸皮要跟耿柔一块儿睡，巴特尔在霍北辰杀人的目光下，将申昭昭哄劝走了。 耿柔疼得连澡也不想洗，老太太似的挪回房间，霍北辰跟了进来，好笑地看她以树獭的慢速爬上床。病娇宝宝一边爬一边还发出令人遐想联翩的低吟，霍北辰有些受不住了，上前大力又不失温柔地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他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事后呢，天知道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挨着。”刚才巴特尔看他的眼神充满崇拜，他可给委屈坏了。 “什么事后？”耿柔靠在床头，随口问了一句，突然又明白过来，脸一热想打他，一抬起手却跟有千斤重似的，她无力放下，瞪他，“你怎么那么色啊，天天想那回事。” “我这也叫色？要是我天天没想着那回事你才该担心了。”霍北辰厚颜无耻地捏耿柔鼻子，顺便帮她把空调打开了。 耿柔不跟他贫，她眼珠子左右转转，“我的包在外边，你帮我拿来好不好？”她另外一个手机还在包里。 霍北辰二话不说，出去把她的背包用一根食指掂了进来，“我那有个包，别人送的，对我来说有点小，一直没用，放那也可惜了，明天拿来给你用。”他一边说一边看耿柔脸色。送这祖宗东西得讲究，不然一不留神就被扣上富贵淫的帽子。 幸好这回耿柔信了，“好啊。” 霍北辰暗地里得意笑了，将包放在床的另一端。霍北辰本来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定做的是两米乘两米二的床，躺三个耿柔都绰绰有余，更别提只放一个包了。当时床送来的时候他开了一下脑洞，差点流鼻血，只是没想到自己到现在还不能在上面使坏。 孔波一个电话打来打破了霍北辰的想入非非，叫他到酒吧浪，路飞舟覃莎他们都在。霍北辰干脆拒绝了，孔波嘲笑他他也不当回事，说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你去玩呗。”耿柔听了个七七八八。 “你都这样了，我还去哪？”霍北辰在床边坐下，“玩哪天不能玩？” “我哪样了啊？”耿柔刚才好像听见覃莎也在，她看霍北辰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是是，你好着呢，就是生活有点不能自理。”霍北辰好脾气地哄自家女友。 被哄的女友：“……” “行了，接个吻，你该睡觉了。”体力透支，就得多休息。 接个吻跟睡觉有联系吗？“什么叫接个吻……”耿柔还没吐槽完，眼前被阴影笼罩，红唇被深深吻住。 霍北辰喜欢跟耿柔接吻，他喜欢她唇上的柔软，口中的甜蜜，身上的香气，甚至喜欢她微微的呼吸，他每次亲她，都很容易走火入魔、呃，意乱情迷。霍北辰缠着耿柔的小舌头，身体又开始发热了。今天的妹妹一如既往地香甜，却格外温顺乖巧，是不是可以……霍北辰气息加重，扣着耿柔的脑袋，唇舌沿着她的唇角一路下滑。 他受不了了。 霍北辰抱着她往枕头上压。 第84章 霍北辰抱着她往枕头上压，伸手往下就想乱来，突然耳朵里传来耿柔的闷哼声，他猛地回神，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压着你没有，是不是痛？”该死，他怎么忘了她浑身酸痛的事？ 耿柔脸上红扑扑的，眉头紧蹙着，微喘着气，却摇了摇头。 霍北辰小心翼翼地耿柔调整好睡姿，见她的脸蛋粉嫩可爱，忍不住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两口，“总有一天，会让你变成事后。”他在她耳朵边沙哑低语。 耿柔脸更红了，“快滚蛋。”耿柔想让他快走。她的心跳还是很快，湿润的唇上似乎还有他的气息和温度。脸上热热的，她居然有点，想让他继续下去。 霍北辰沉沉笑了，他为她拉上空调被，撑在床头凝视着她，“耿柔。” “嗯？”耿柔眨着晶亮的眼看他。 “你是不是有事情忘了告诉我？” 实诚孩子耿柔立刻支吾起来，“没，没有啊。”他说的是哪一件，她有很多件呢。这么想来，她的确是个坏孩子啊。 “真没有？” “真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现在还不是时候。 霍北辰微微眯眼，耿柔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强迫她说。只是……“我以前也说过了，你不要掺和些奇怪的事，咱们以后不交伍甄这种奇怪的朋友行吗？”他不想让她沾上危险。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好奇心，罗美莲也是，伍甄也是。她看上去不像爱凑热闹的人啊。 耿柔心中咯噔一下，伍甄不会是说漏了嘴吧？ 霍北辰离开后，耿柔打了个电话给伍甄，想问问霍北辰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但座机没人接。也许见吕晖去了还没有回来。她在黑暗中艰难地翻了个身，从包包里翻出另一支手机和耳机。 李贤下午打了很多个电话，每个电话都不是很长，耿柔在一干电话中翻出李贤回拨的座机号码，果然很像那个刺绣大妈的声音。她没有提伍甄的名字，只是说03399逃走了。他们已经采取了措施。 03399……这就是伍甄的代号吗？ 李贤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她说：“无论如何，得让她去客户那儿赔罪呀。” 可是联想伍甄的遭遇，耿柔躺在空调被中，骨头都被冷意渗透。李贤要将伍甄抓到那个强奸未遂的男人那去，并且还是无论如何。 知人知面不知心。古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耿柔又翻听她其它的通话记录，与座机的通话还有一条，是李贤询问伍甄下落，当她得知还没有找到时，她仍好声好气挂了电话。除了那两条，耿柔没有听见有关伍甄的消息了。她也没听见她跟别人说起这件事。 难道那个工作室，是李贤假公济私，偷偷操办的？利用那些被淘汰模特的野心，骗她们还可以在宝利工作室继续发展，然后利用这些模特……去卖身？ 李贤怎么能那么坏啊…… 耿柔想着想着，陷入了睡眠。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耿柔取下还挂在耳朵上的耳机，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酸爽的感觉依然存在，但是好像已经从一万米酸爽转变为三千米酸爽了。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耿柔往伍甄住的酒店房间打电话。本来昨晚就想打电话的，但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耿柔想问问伍甄昨天晚上跟吕警官谈得怎么样了，但是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耿柔看看时间，六点半……这么早伍甄就起床了？ 这时候霍北辰肯定还没睡醒，耿柔在床上躺着看了一会新闻资讯，再次打电话给伍甄。对面还是没人接。 耿柔开始有点不安。昨天的惊险还历历在目，伍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耿柔忘记自己身上疼痛猛地起身，闷哼一声，软软倒回床垫，她再次挣扎起身，用自己最快速度出了房门，摇醒睡得正香的霍北辰，“你送我去风林酒店好不好？” 霍北辰眼睛还睁不开，“去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伍甄，她怎么不接我电话。” “也许睡着呢。”霍北辰不想起。 “我打了她两个电话，都不接。哪有睡得那么死的，你载我去看看吧。” 霍北辰打了个呵欠起身，“就是看她在不在房间里的话，不必亲自过去，我让人上去看看就行了。” “那你打电话。” 霍北辰直接打了风林酒店的前台电话，说朋友客房电话打不通，让服务生去找302的客人。前台不知道对方是太子爷，但态度还是非常好，她表示马上派人上去看看，等告知客人后再回电话给他。 霍北辰打了电话又倒在沙发上眯了眼。这张沙发很大，霍北辰长手长脚，睡起来也不算憋屈。耿柔坐在旁边，等待着前台回电话。 过了五分钟，前台还没有回，耿柔按了霍北辰的手机一下，有电。她收回手，食指在膝盖上轻点。 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人打电话过来。就算是爬楼梯，也该爬到了。 “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前台忘了这事儿了？耿柔打开霍北辰的手机，又重新回拨了电话。这次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喂，你好，我刚才打过电话，想问302的客人……” “302？啊，请你等一下！” 耿柔听见对方急着叫经理，不一会儿，换了一个人接了电话，她自报家门是风林的值班经理，“请问您是302客人的亲人吗？” 耿柔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不是，我是她的朋友……她怎么了吗？” “这……” 突然又有一个电话打到霍北辰的手机上，显示的是酒店王叔叔，耿柔亮给霍北辰看，霍北辰眯了眼，“他是这家酒店的总经理，昨天我让他替我准备了房间。” 霍北辰挂了前台电话，接了王叔叔的电话，“北辰，出事了，你的那个朋友，死了！” *** 杨梅在运动房跑步的时候，接到了风林酒店总经理王谋勤的电话，告知了她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她儿子昨天安排了一个朋友在酒店住下，是个女的，今天早上那个朋友莫名其妙就死了。 “什么名字，什么原因？”杨梅停了跑步机，皱眉站在跑步机上。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还没有赶到酒店，但让人封锁了房间不让闲杂人等进，不过根据去房间叫她的服务生说，她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服务生怎么大清早的去叫她干什么？” “好像是有个电话打到前台，说是302的朋友不接电话，才让他们上去看。” “北辰打的？”奇怪，那小子怎么这么早就招呼朋友了？ “这个我还没了解清楚，想先通知您一声——我刚才先给北辰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不是身体有疾病。” 杨梅沉吟片刻，“我知道了，那就保护好现场，全面配合警察办案，媒体那里打点好，在警方公开前不能透露一丝消息。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杨总……只是北辰那里，咱们要不要……”帮着隐瞒一下？ “北辰帮朋友订酒店也不是头一回了，藏着掖着反而看上去有问题。” “我明白了。” 杨梅挂了电话，手指滑到“儿子”的电话号码上，停顿了一下，并没有拨出去。她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看看手机，霍北辰还是没有给她打电话。 这小子是因为知道这是一场意外，还是觉得自己能处理？ 杨梅寻思一会儿，找到另外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 耿柔与霍北辰赶到风林酒店时，警察已经到了。酒店发生了非自然死亡，酒店是必须要通报警察的。因为风林酒店属于王城辖区的最边上，因此来的还是王城分局的刑警。耿柔在路上通知了吕晖，于是并没有值夜班的吕晖也从床上爬起来，但吕晖家住的远，他没到之前，警察不让霍北辰和耿柔进现场，也不跟他们说任何事。 吕晖顶着一头鸡窝头到了，他神情凝重，出示了证件后快步进了302客房。 302是个标准大床单人房，一床一室一浴，装修很华丽，但仍然是一眼能望得尽。因为开着空调，窗户是紧闭的，没有一丝被损坏的痕迹。楼道上的监控表明，昨天晚上伍甄独自一人出去，半个小时后又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 安全锁是挂着的，服务生来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用磁卡打开，却被安全锁拦住。值班经理怕客人出了什么意外状况，让人强行剪断了安全锁，大家闯进来一看，伍甄像沉睡着一样，值班经理以为她吃了安眠药，上去摇了她两下，却发现她浑身冰凉，鼻下早已没了呼吸。 赶来的警察调查了一下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所有的物品都在它该在的位置上，除了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拆开了。安眠药毒品之内的都没有，法医初步检验，伍甄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的两点至五点间，不像是被毒死的，可是自杀的话，也得有相关的条件，自杀的物品遗书什么的，他们目前什么都没找着。这个情况看上去最像的，就是死者本身有某种疾病，在睡梦中突然发病暴毙了，可是死者的包里，什么药品都没有。 吕晖听完这些，耳根子动了动。 第85章 他突然想起了罗美莲的案子，“自然死亡”的悬案。同样也是跟西京大的耿柔妹子有关。这些到底是巧合，还是……完美犯罪？ 可是比起完全没有杀人动机的耿柔，伍甄昨天报案的那伙人，更加有嫌疑。伍甄昨晚出门的半个小时，就是去跟吕晖见面。吕晖看她不像是身体有病的，并且他让交警队的熟人帮他调过红城大厦附近的监控，昨天中午时分，的确有两个大汉追着伍甄和耿柔出来，并且还小范围引起了骚动，他到网上一查，有人在论坛里爆了这个事，居然说是警察追着两个弱女子要打人，楼下一片义愤填膺。 虽然很有抹黑警察的嫌疑，但在那种紧要关头，这个锅警察还是愿意背的。并且拜这个锅所赐，好事者也敢将照片发到网络上了。吕晖仔细研究了楼主发的几张高清照片，发觉那个矮个手臂上的刺青似曾相识，他正打算今天一上班就让信息科的人查查档案库，没想到就在这种时候，伍甄却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不由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杀人灭口。 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吕晖想，自己需要外面那两个高材生的帮助。 耿柔听完吕晖的陈述，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伍甄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酒店里。 又是很像自然死亡？ 像罗美莲？ 难道说，大柔的那一世，伍甄昨天被抓了去，今天的凌晨，就被人杀害了？ 还是说那些人昨天偷偷用了什么诡计，把伍甄给杀了？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伍甄都已经死了。 回想伍甄昨天还满足地吃着披萨，露着小酒窝笑容灿烂，悄悄对她说她要重新开始，赚钱买很多披萨吃。 “耿柔，你怎么了？”霍北辰看她脸色不对，搂了她问道。 “我没事……我去个洗手间。”耿柔神情恍惚了一下，又渐渐清明。她向吕晖点了点头，推开霍北辰往后边走。 这一层是住房部，没有公共洗手间，二楼却是酒店的餐厅，耿柔顺着楼梯往下走，顺着指示牌在走廊的尽头找着洗手间。化妆间在外边，厕所在里边，四个位置，四个都是满的，正好有一个人出来，耿柔走了进去，挂锁。 她站在门背后，忍了一路的泪珠子立刻掉了下来。 她有种预感，伍甄极有可能是大柔那一世死的，没有大柔的帮助，伍甄被那两个人抓了去，不知道从下午到今天凌晨，伍甄会经历什么样的非人折磨，也许会被人强暴，被人虐待，最后被人杀死。 “……伍甄说她是离家出走的，所以即使她死了，也没有任何亲人知道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更不会向警局报失踪人口的案，那些人估计已经调查了她的情况，所以才那敢那么嚣张。”大柔沉沉地说。 耿柔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好可怜，伍甄好可怜。她明明只是想为自己挣一个未来而已。 “耿柔，耿柔！”突然霍北辰的声音从外边大声地传来，那么清晰还带了一点回音，就好像在化妆间里一样。 听见霍北辰叫她，耿柔猛地回神，连忙抹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她打开门锁，又重新擦了脸颊上的泪痕。耿柔快步出去，果然霍北辰完全不顾化妆间里化妆洗手的几位女士的异样眼光，对着里边还在喊。 “你干什么！”耿柔低声轻喝。化妆间里的人看她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对于光明正大出现在女厕所，霍北辰完全没有心理障碍，脸皮上一丝微红都没有。他只注视着耿柔，耿柔欲盖弥彰地低了低头。霍北辰一言不发地将她拉出了洗手间。 耿柔由他拉着，“霍北辰，咱们是不是太黏糊了？”哪有跑到厕所去找人的？ 霍北辰拉着耿柔到了一个无人之处，转身将她一把抱住，耿柔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这才几分钟不见，怎么好像隔了几个秋似的。 “你果然有这个坏毛病。”霍北辰双臂紧环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 “什么坏毛病？”耿柔表示她自己都不知道。 霍北辰用力搂紧她一分，“跟我装傻呢，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这个不是坏毛病是什么？”上回看电影他就发现了，什么反射弧长，她就是强行忍着。 耿柔僵住了。 “我告诉你，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不喜欢！要哭，就在我怀里光明正大地哭。” 耿柔是很爱哭的，她泪点低。她看到一则母子重逢的新闻会鼻酸，见到流浪狗被人打死会流泪，但是小时候更多是被欺负得掉眼泪，她越哭，那些欺负她的人就笑得更大声。她回家哭诉，奶奶在她面前骂骂咧咧，转身自己偷偷抹眼泪，爷爷劝着劝着，自己也唉声叹气。从那以后，耿柔就不在人前哭了。 霍北辰却叫她，在他怀里……光明正大地哭？ “我没哭。”耿柔嘴硬。 霍北辰扯了扯唇角，仍不放开她，“嗯，你没哭，我就想抱抱你。” 耿柔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蹭了一下，脸蛋贴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霍北辰的怀抱太温暖，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霍北辰的胸膛很快湿热一片，他原想酷酷地安慰她几句，但除了满心的怜爱，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小傻子啊。 为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也能哭得这么惨。 他的胳膊搂紧了一分，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力量似的。 耿柔哭了好一会，慢慢止住了眼泪，她吸吸鼻子，哑着声音道：“纸巾。” “啊？”霍北辰没听清楚。 “给我拿包里的纸巾。”耿柔说详细了一点，但鼻音浓重的像是在撒娇。 “哦哦。”霍北辰连忙单手拉开她吊在手臂上的包，从里面翻出一包纸巾来塞到她的手上。耿柔埋着脑袋拿了纸巾擦了眼睛和鼻子，这才抬起下巴，顶在霍北辰的胸膛上。 霍北辰低头一看，耿柔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又红又肿，泪光莹莹的，鼻头也是红红的，嘴唇也是红红的，看上去可怜又可爱。他忍不住低头亲她一口，“别再哭了，嗯？”刚才听她一直哭，他的心都一直疼。 两人默默对视了好一会儿，耿柔软软道：“咱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伍甄的尸体。” “好。”这会儿天上的星星霍北辰都给她摘下来，更别提这事儿了。他搂着耿柔，一路往楼梯快步而下。 “可是我们走了，警察会不会找我们？” “放心吧，王叔叔肯定把这事儿告诉我妈了，以我妈的尿性，她看我不打电话，她也不会主动问我，但是暗地里肯定会叫个律师来，咱们一闪人不见，那个律师会帮我们处理的。” “……”他是嫌麻烦故意不打的吧，“对不起啊。”害他也平白陷入这事端，还把伯母也牵扯上了。 “你是不是傻，对我说什么对不起。”霍北辰勒了勒她的小蛮腰，“走，带你去个地方。” 霍北辰带着耿柔来了海洋馆，他不知道从哪听谁说过一嘴，说是看游泳的鱼能够缓解情绪。他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但是他从没有过安慰人的经验，只能瞎子过河摸索着来。 他牵着耿柔一路逛，心思根本不在鱼上，全在耿柔身上，心想着她要是有一点皱眉头，他就立马带她离开。耿柔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也没有不高兴。霍北辰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走了一段，耿柔拉着他在一面水墙面前坐下，巨大的水墙里是群居的沙丁鱼，整齐划一的游来游去，还不时变幻着队型，挺好看的，不时有游客驻足观看，但看一会就走了。 耿柔将脑袋靠在霍北辰的肩膀上，手指与他的十指紧扣，专注地看着水墙里的鱼。 游来，游去。 霍北辰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看的，但耿柔喜欢看，他就陪着。 耿柔坐了很久也不愿走，两人一大早就出来了，霍北辰早餐一点也没吃，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低头看看耿柔，好像还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让她依靠着。 只是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被她听见了。耿柔如梦初醒，她抬起头，“你饿了？” “没有，肠道日常消化。”霍北辰故作不在意地说。 耿柔唇角微勾，“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餐吧。”她起身，把霍北辰也拉起来。 “不看啦？”霍北辰顺势起身。 耿柔点头，“不看了。你还看吗？”耿柔不过是顺口一问。她知道他不爱来水族馆，嫌无聊，上回讨论假期去哪里玩的时候，她就提过这里，但当时霍北辰一脸的嫌弃，要她另选地方。 今天他突然带她来这里，是想让她开心起来吧。耿柔的心头突然被柔软覆盖，她自己知道很多排解难受的法子，但有个男朋友抱着她让她哭，默默地饿着肚子陪她在海洋馆发呆，这还是头一回。 不过确实，比她一个人的时候要好太多。 耿柔看向他胸前一圈白白的盐渍，那是她眼泪流下的痕迹。她踮起脚，揽着霍北辰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霍北辰，我喜欢你。” 第86章 霍北辰没想到她突然对他来这么一句，就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软软的，令他从头皮酥麻到脚趾。 他知道她喜欢他，但是听她自己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好听呢？真跟书上说的，天籁似的。 霍北辰笑咧了嘴，他一把将她牢牢抱住，“那我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睡你的床了？” 好不容易的一点柔情蜜意被这无时不刻不想那事的色狼给破坏了。耿柔瞪他，“滚蛋。”骂完了他，耿柔又拉他的手，“去吃早餐。” 耿柔与霍北辰一去不返，吕晖并没有找他们，因为耿柔给他发了条短信。她直言因为伍甄的死受了打击，如果需要什么口供的话，她晚点再联络他。 吕晖让法医将伍甄的尸体先带回停尸房，等他联系了伍甄的亲人后进行解剖，仔细调查死因。自己跑了一个趟技术科，把追着耿柔与伍甄跑的两个人的高矮两个男人的照片给了他们，请他们进行人脸识别，看看有没有两人的犯罪记录。 这两天案子多，技术部至少要一天时间才能出结果，吕晖先道了谢，转身上了楼。 倪勋从洗手间甩着手出来进办公室，远远看见吕晖坐在位置上，嘴里一张一合嘟囔着什么，他凑近一听，全是骂娘三字经。 他一个文件夹拍上他的脑袋，“大清早的给你师父我洗什么耳朵！” 吕晖摸着脑袋抬头，眼里充满哀怨，“师父，我生气！” “生什么气？” 昨晚倪勋女儿生日，倪勋好不容易请了个假早点回家去了，吕晖没有打扰倪勋，现在一股脑将事件给倪勋说了。倪勋坐在桌角，抖出一根烟，“你不是说死因还没查出来吗？现在就骂是不是太早了点？” “那是另一回事了，我现在生气的是我必须把伍甄的死上报上去，告伍甄故意伤害的案子一结案，那些混蛋就会知道伍甄已经死了。如果是他们杀的，他们肯定就他妈得意了，嘲笑我们警方连个人都护不住；要不是他们杀的，他们也开心了，咱们也就打草惊蛇了。艹！强奸未遂还敢报案，这他妈也太猖狂了，是笃定了我们拿他们没办法是吧！老子盯死他！” 吕晖气了个半死，倪勋按着他脑袋推了一把，“就你能是吧，报案的就一定是当事人？你以为人家傻呀？你这会儿不趁机去宝利工作室调查，抓他们个措手不及，还坐这儿干什么？还有，耿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肯定不是偶然，找她问清楚。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被师父一顿训，吕晖委屈地将脑袋掰正，“我去过了宝利工作室了，今天星期天，工作室不上班，耿柔妹子早上在酒店，但她说她受了刺激，跟男朋友先走了，晚点跟我联系。” 倪勋眯了眯眼，摸了摸下巴新长出来的小胡茬，受了刺激？那个妹子？ “那你就嘴巴闭紧点，久了瞒不了，一两天还不能够瞒？明天一大早，去工作室，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下午三点多钟，耿柔趁霍北辰睡着了，出了门给吕晖打个电话。她有些话必须告诉吕晖，但有些事也必须瞒着他。耿柔怕露馅，把老司机大柔替换了出来，大柔面对未来的师父吕晖，还是十分亲切的。她在在电话里向他说明了她所知道的情况，至于她为什么出现在红城大厦，大柔将汪珊的说辞搬了出来，“我在宇宙模特公司实习，与会计汪珊姐还挺谈得来，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好端端地被解雇了，我想不通，对她刨根问底，她才说是她查出宇宙公司有一笔账不太清楚，是给宝利工作室的，她告诉了李贤，可是等星期一她来上班，公司就把她解雇了。她说是自己查到了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所以公司容不下她。我不相信公司做这件事，又想为汪珊姐讨个公道，所以我昨天早上就照着汪珊姐的地址，跑到红城大厦去看打听情况，谁知道正好碰上伍甄被两个流氓纠缠，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你怎么在宇宙模特公司实习？” “那是我男朋友的表哥开的。” 吕晖错愕，“你男朋友……的表哥？”吕晖调查过了，宇宙模特公司的老板是杨靖宇，是风林集团老总杨梅的侄子，那耿柔的男朋友……不会就是……所以伍甄昨天才会入住五星级风林酒店吗？他还在想她哪来的钱。 大柔装了糊涂，假装没听明白这是一句追问，只是嗯了一声。 “那你是怀疑你男朋友的表哥有问题？”这也太大公无私了吧？ “当然没有问题，”大柔道，“杨哥人很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怀疑，是李贤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搞这些把戏。” 果然还是小姑娘。听大柔这么坚决，吕晖将一些话咽回了肚子里，“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大柔挂了电话，松了口气，吕哥这会儿还挺好打发的。“我随时配合警方，只是吕、警官，伍甄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我们联系上了伍甄的家属，但她父亲在电话里坚决不同意给伍甄解剖，”吕晖叹一口气，想起伍甄父母在电话里的颠三倒四他就头痛，一会哭一会闹，一会要警方马上抓住凶手，又坚决不让伍甄给法医解剖，“不过据法医仔细检查，目前还没有找出伍甄受外力或者外物导致死亡的证据。” 吕晖说的还算轻巧的，法医跟他说的时候，直接用了一个词，毛骨耸然。 干他们法医这一行的，多离奇多变态的尸体碎块都能忍受，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致命死因，枪击刀砍毒杀，总会有个杀法，就连自然死亡，都得有个病因。可是伍甄的各种调查显示，她没有死因。 又是一个年纪轻轻“寿终正寝”的。就像前段时间那个西京大学的女学生。 一个怎么解释都还说得过去，但是两人都死于没有死因，那就有点离奇了。 但这些话吕晖没跟耿柔说，一来怕她吓着，二来这两个案子目前惟一的共同点，就是耿柔。 大柔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挂了电话，低头望着斑驳的树影。 耿柔突然感觉自己消沉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柔才好似自嘲地收了手机。 没意思，救不活。她说。 两人还没有变回来，大柔不想回去看见霍北辰，转悠着出了小区，她遥望对面的西京大学校区，还有一星期就开学了，很多学生已经避开高峰期先来了。三三两两的大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全都带着属于年轻人的自在张扬，与无忧无虑。 大柔默默地从人行道过了马路。耿柔问她干什么去，大柔道：我就是去走走。 大柔从小南门进了西京大学，学院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大柔微眯着眼，慢慢悠悠地走。小南门走过不远，就能看见农学院，农学院前面有一个雕像，耿柔一直没有get到它的美感，走过长长的教学楼群，不知不觉走到了校训石碑处，上面写着“现在，未来，奋斗不息”。 大柔在校训碑前站了一会，欣赏了一下以前没怎么注意的校训。然后转身去对面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跷着二郎腿，跷起的脚一摇一摇的，闭着眼假寐。耳边是曾经校友的嬉笑打闹，伴着微风蝉鸣，一切好像都没发生。 大柔坐了好一会儿，耿柔几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大柔幽幽在心里开口了：真希望你一直毕不了业啊。 耿柔汗，这是来自自己的诅咒吗？ “耿柔？”略带意外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大柔睁开眼，背着光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仔细一看，是荆京扬。 大柔默默地放下了跷着的腿，直直看了荆京扬一会，然后缓缓站了起来，眼底有一抹不同寻常的光亮，“嗨，你怎么在这儿？” 耿柔突然有点小失措，大柔跟荆京扬碰上了？ 荆京扬拍拍手中抱着的纸盒，“快开学了，学生会要开始为迎接新生做准备。” 不止荆京扬，他身后的两个同伴都抱着大纸盒，里面是学生会在外面订做的迎新工作人员t恤，还有一些横幅宣传册什么的。 “哦，”大柔点点头，“辛苦了。” 荆京扬的同伴中，有人笑嘻嘻回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荆京扬将手中不算轻的纸盒堆到一个同伴的纸盒上，对方差点把腰给闪了。“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就来。” 等学生会的走远，荆京扬看向大柔，大柔微笑，“我请你吃冰淇淋？” 荆京扬注视面前的耿柔，心头莫名有些骚动。他把那家伙叫出来，她这两天不是躲他还来不及吗？怎么又突然向他示好？还是要向他摊牌？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大柔与荆京扬往不远处有个小卖部，大柔放慢脚步，走在荆京扬的背后，无声无息地拿出一颗巧克力出来，吃进嘴里。 第87章 “你要干什么？”耿柔紧张了。 放心吧，我只是想跟我老公聊聊天。 耿柔：“……”她阻止的话，算棒打鸳鸯吗？ 说是她请客，等大柔走到小卖部的时候，荆京扬已经买好了两盒冰淇淋，他选了一盒红豆味的给她，手指在巧克力味的上面停了一下，转而拿了原味的。大柔没跟他客气，接过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吃红豆味的？” 荆京扬笑笑，“我梦见的？” “那你的梦还挺详细的。” 两人在小卖部前搭的棚子下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荆京扬总有一丝抓不住的念头，他拿不准耿柔心里在想什么，一抬头，对上直直注视着他的一双晶眸。 荆京扬心脏重重跳了跳。 “荆京扬，”大柔支着脑袋，“你有空吗？” 他要去学生会安排工作。耿柔刚才应该也听见了。荆京扬神使鬼差，“没什么事了，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 “那我想去一个地方，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可以。” “你的摩托车在不在？” “在宿舍楼下边。”荆京扬看看天，今天难得地太阳不算太大，“我去开来，你在这里等我。” 大柔对他一笑，“好。” 荆京扬若有所思地看了大柔一眼，起身往宿舍方向走，没走多远，大柔就看见他搭上了一辆校学代步车。 “你想干什么，大柔？”故意吃巧克力延长时间，又约荆京扬到外面去，耿柔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柔默默将一盒红豆冰淇淋吃完，才刮着盒底仅剩的一点奶油，说：我答应过荆京扬，如果可以重来，我会一开始就给他机会选择他。 “可是我现在已经选择了霍北辰了。” 所以我才必须亲自纠正你这个选择。明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只有我这种傻了叭唧的人，才会再跳一次。我不想再承担你给的恶果，我承担不起。 “那样的霍北辰，你觉得他会抛弃我们吗？” 不是觉得，是一定。大柔刮冰淇淋的小勺紧紧抵在桌上。我真不想再让你经历我走过的路，那是刀山火海，是地狱啊。 *** 大柔坐上荆京扬摩托车的后座，让他开去半山桥，并不说去干什么。 荆京扬稳稳当当地开车上路，一双手臂突然自后环住他的腰，让他差点直接闯过刚出现的红灯。 耿柔道：“你别耍流氓！” 大柔却说：我们是合法的。 荆京扬宽厚的背部有些僵硬，他没有回头，问自己体内另外的自己：这个耿柔，不是耿柔？ 耿柔就是耿柔。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脑海中的声音显出了一丝急迫。 半山桥是西京一个著名的景点，在这个高楼鳞次栉比的大都市，一座山一条江都显得异常珍贵，更何况是有山有水，还有清晰可见的落日。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它在大马路上，不用收门票！ 于是每到天气好太阳要下山的时候，一群本地摄影爱好者就拿着长枪短炮在桥头桥尾抢占好位置。荆京扬以为耿柔来这附近有事，没想到人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就笑眯眯地对他说：“我们来看日落吧！” 荆京扬看看表，下午四点半。 “总要跟你看一次啊。”大柔走上桥头，转身注视他，似是微笑的歉意。 这里不仅是摄影爱好者的理想地，也是情侣们的网红地。许多热恋中的情侣都会跑到这里来打卡，成为摄影师镜头下的一片风景。 荆京扬脑海中的声音笑道：“我们说要来这里看日落，但约了两次，她总有事耽搁了。” 那她今天约他过来的意思是…… 耿柔电话响了，是醒了不见人的霍北辰打来的，大柔目光闪烁，耿柔几乎是哄着大柔了，叫她接他的电话，现在回金穗小区去。大柔最终还是将手机给关机了。 荆京扬看在眼里，他问：“北辰打来的？” 大柔笑笑，沿着河堤下桥。 “咱能问点靠谱的吗？”脑海中的声音吐槽荆京扬。 荆京扬摸了摸鼻子。 今天的日落时间是六点三十五分，还有两个小时，大柔与荆京扬找了个阴凉的树下坐了，有几个家长带着孩子在边上玩水，大柔眺望着他们出了一会神。 “汪汪”两声狗叫，令大柔蓦然回神，她低头看看对她表示不善的吉娃娃，她凶凶地呲了呲牙，欺善怕恶的小狗狗灰溜溜地跑了，大柔得意抬头，荆京扬正在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大柔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这里的水好清啊！”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但荆京扬还是笑笑，“是挺清的。” 大柔撑着手，扭头凝视这时候的荆京扬，与未来相比，大概主要变的是发型吧，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没什么改变。可是按道理来说，他这时候还没有喜欢上她，更别提对她展开追求了。 “是梦里的人要你这么做的吗？”大柔突然问他。 荆京扬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我是自己的意志，只不过……受了他一点影响。” “这是不坑爹坑自己啊。”大柔笑了。 荆京扬也笑了，他问她：“坑什么？” 大柔指指自己。 荆京扬笑容咧大，“不坑。我很高兴。” 大柔摇了摇脑袋，“你这孩子已经被坑傻了。” 荆京扬笑出了声，他弯腰，将小孩子抛过来的皮球单手抓起来，轻轻抛回去。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自己更值得信任？”荆京扬道。 听见没有，提高点思想觉悟。大柔趁机教育耿柔。 耿柔不吱声。 “我这里，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心动，”荆京扬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起初是不信，后来是挺开心的，到现在，已经变成惶恐了。不瞒你说，我现在是有点难受。” 耿柔没有想到荆京扬竟然对她有这样的感情。那是爱吗？ 难道大柔、她与荆京扬，以后真的是夫妻？ 那霍北辰呢？她的未来里，真的没有霍北辰的存在吗？ 荆京扬是真的喜欢你，你看看他吧。大柔轻喟一声，却问荆京扬，“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荆京扬没有犹豫，他点头了。 “喜欢到你可以与兄弟决裂？”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 荆京扬僵了一下，他脑海中的声音催促他，“回答她。” 荆京扬说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可以。” “那你能不能证明？” “怎么证明？” 大柔沉默了一下，“拍张照片吧，我们。” “什么照片？” “你和我，接吻的照片。” “你疯了！”荆京扬还未表态，耿柔大叫起来。 我没疯，我只是在帮你。 霍北辰眼里进不得沙子，如果他看见她与荆京扬一起背叛他，他一定会跟他们决裂。虽然不入流，但这是惟一的办法。 大柔听见了荆京扬的倒抽气声。 “你别乱来，把身体还给我。”耿柔语气加重，她想拿回身体的主导权，但是仍然眼睁睁地听见大柔问荆京扬，“你不敢吗？” 荆京扬显然受了她的激将法，他一把抓住了耿柔的胳膊，“耿柔，不要玩火，我想亲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柔没有挣开，而是身子前倾，闭上了眼。 荆京扬的身子一下子就热了。 “你干什么，大柔，你想干什么！”如果耿柔掌控着身体，那她的汗毛一定都因为生气而竖立，肤色也会泛成难看的红色，但她却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等待着荆京扬的亲吻。 荆京扬的喉节滑动，眼眸变得幽深。这里是公众场合，他要吻她也只能蜻蜓点水，但即使这样，他仍抑止不住自己内心如融浆喷发的火热，他知道他们之前还有很多问题，眼前这个人甚至不能完全为自己做主，可他想吻她。 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耿柔焦急地道：“大柔，你不能拿我的身体擅作主张，你听见没有！” 大柔当作没听见。 “大柔，我喜欢的是霍北辰，就算你跟荆京扬接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要我收拾烂摊子吗？” 大柔还是不想听见。 荆京扬紧绷着唇角，缓缓靠近。 “大柔，你还想不想出来了！”感觉荆京扬离她越来越近，耿柔的焦急与愤怒也达到了最顶峰。如果霍北辰知道她与荆京扬接吻，甚至看到了他们的照片……不行！ 体内突然爆发一股巨大的力量，甚至灵魂都为之震荡。大柔天旋地转，在一瞬间好像被拉进了一个无底漩涡之中。她吃惊睁眼，才发觉自己又回到体内。 耿柔蓦地睁开眼，她惶恐推开荆京扬。荆京扬如梦初醒，他对上耿柔不安中带了愧疚的双眼，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有放手，“耿柔，给我一次机会。霍北辰伤害了你，这是事实。”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告诉她，她与霍北辰没有未来？“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耿柔的眼中闪着小小的火苗，她甩开荆京扬的手，看了他一眼，扭身跑向河堤台阶。跑了一段距离，耿柔又突然停下，她转回身，“对不起。” 她对荆京扬说完，再次转身跑了。 荆京扬站在树荫下，直直的如一座雕塑。 “还是赢不了霍北辰吗……”脑海中的声音犹如叹息。 第88章 耿柔跑上河堤，沿着桥头跑到了桥尾。她跑得太快，岔了气，捂着腹部搭着桥架艰难地呼吸。 “你自己也看见了，未来是不可改变的，你跟霍北辰没有未来！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非要自己头破血流，一个人在深夜里撕心裂肺地哭才舒服是吗？”大柔的语气头回异常尖锐。 耿柔不说话，她喘着气拿出手机开机。她记得霍北辰打过一个电话。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见过有自己害自己的吗？没有吧？就算那人是个痴呆的，傻的，都知道保护自己！你为什么就偏要跟自己对着干？你是不是年少时叛逆期没地方发作，现在跟自己闹起叛逆来了？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什么棒打鸳鸯的家长，我就是你，未来的你！” 耿柔注视着老旧手机缓慢的开机界面，她握紧了手机。 如果你真的是我，那你就会明白，我愿意用未来的痛苦，来换现在。 霍北辰是真的，她的感情也是真的。 当下，是真的。 “你这样做值得吗？拿一时的荷尔蒙欢娱，换一辈子的平和安顺，你是不是傻！” 人活到了最后，所有只是一场回忆！ “你……” 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很生气，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我不想理你。耿柔平复了气息，手机完全开了机，她立刻拨打了霍北辰的电话。 电话一声还没响完，对方就接了起来，“喂？”霍北辰带了些许急迫的声音传来，“耿柔，你在哪里？” “我在外边。”耿柔不解霍北辰为什么这么急切，好像有什么事一样，“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没事吗？”问这话时，霍北辰显然冷静了不少，甚至有些冷淡。 “没事，我……” “那行吧。”霍北辰蓦然打断耿柔的话，突地电话就断了。 耿柔有些奇怪，她怀疑是不是霍北辰把电话给摔地下了，或是不小心摁断了，她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自动给断了，她再打一个，这回直接传来关机的语音了。 没电了吗？耿柔放下手机，但没有放回口袋，而是拿在手上。霍北辰充上了电应该会给她打电话。 耿柔站在桥上，眺望远处风景如画的山水，不知怎么地就发了呆，直直在那儿站了半晌，路人看她看得有点紧张，好像这姑娘一声不响就要往下跳似的。 一声喇叭令耿柔回过神来，她动了动脑袋，看看四周有些茫然，想想却想不起刚才在想什么。 大柔不再说话，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沉睡了。耿柔也不去找她说。 今天大柔的举动是真的令耿柔生气了。耿柔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过。 从小到大，耿柔不会争，也争不赢，所以她的性子中后天养成了这么一面，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说难听点就是消极。就像一开始答应当霍北辰的女朋友，也像一开始大柔告诉她要跟霍北辰分手。最初她根本没想过跟霍北辰谈恋爱，她认为这是公子哥的游戏，她怕麻烦，所以选了一条最简单的道路，不去刺激霍北辰的好胜心，而是直接顺从了他，想着几个月后就顺理成章地分手。 大柔告诉她她的悲惨遭遇，让她跟霍北辰尽快分手时，她也没有想太多，一来是自己本来就没想着长久，二来自然也是信了大柔的话。 可是从来没想到，霍北辰会在点点滴滴间闯入她的心。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霍北辰去押一盘名叫未来的豪赌。 是傻吗？是执着吗？是不甘吗？ 还是…… 耿柔的手机响了，她猛地回神，条件反射地接了电话，“喂？” “现在知道有多膈应了吧？”霍北辰没好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哦……”什么膈应？ 耿柔还没想明白，那边霍北辰就噼里啪啦一大堆地发牢骚了，“天天带个手机跟摆设似的，能不能接通我还得烧香拜个佛！你知不知道要找人却找不到人有多膈应，你刚才感受到我的九牛一毛了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要报警了！” “九牛一毛不是这样用的吧？”耿柔先好心纠正了一下他的语法错误，然后道，“你太夸张了，我不过出来一下，你报什么警？” 这些小不着调已经刺激不到霍北辰越发厚的脸皮了，他直接接她后一句，“什么夸张，伍甄尸体还在停尸房躺着呢，你就不能长点心？”霍北辰一觉起来不见人，打个电话耿柔直接给关机了，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但联想清晨的遭遇，霍北辰无端就生出了恐惧。 伍甄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他也不是很关心，但耿柔昨天替她出了头，那些人会不会查到了耿柔的身份，所以将她给绑架了？虽然这种情况可能性很小，但霍北辰却止不住往这方面想，就在大柔与荆京扬说话的时候，他都已经打了不下数十个电话，真的差点要报警找人了。 放作平时，这种胡思乱想的事对于霍北辰简直就是个笑话，但他听到耿柔说没事的那一刻，并不是嘲笑于自己的丢脸，而是深深地松了口气。 耿柔略惊，他这意思，是知道伍甄发生了什么事吗？所以担心她出意外，那句报警不是个笑话，也不是个梗？ “所以说，你以后思想上能不能淫一点？” “啊？”画风是怎么突变的？ “怎么，是不是还想让我挂你电话，你才想得明白？我问你你以后要不要富贵淫一点，手机要不要换？你自己看着办吧！” “换。”耿柔唇角上扬，“你别挂我电话了。” 霍大少立马乐了，他带着满意又得意的笑声说：“骗你的，小傻瓜，我怎么舍得挂你的电话，赶紧回来，换了手机请你吃好吃的。” 耿柔嘴角弯弯正要说好，挑眼看见偏西的太阳，她改了口，“霍北辰，你来接我吧，我在半山桥这边。” “没事你跑那里去干什么，”霍北辰嘀咕一句，不过他很享受耿柔行使女友权利，“你等着，我这就来。” 半个小时后，骑着摩托车赶来的霍北辰看见了站在河边看老大爷下棋的耿柔。他打了两声喇叭，耿柔机灵地回头，看见了他，她笑着对他招招手。 他家妹妹笑起来可真好看啊。霍北辰取下安全帽，咧开两排白牙。 正好从霍北辰面前走过的两个高中小女生顿时受到了暴击，耿柔走过来时，还能听见小女生压着声音说她男朋友好帅。 嗯，是挺帅的。耿柔暗地里同意，她走过去，霍北辰拍拍后座，“上来。” 耿柔摇头，“不上。” “嗯？”霍北辰挑眉。 “你把车找个位置停好，我们再在这儿呆一会。” “干什么？” “看日落。” 霍北辰对这项活动不置可否，但还是依言找了个地方把摩托车停了。耿柔跟在他身后，一边看他停车一边问：“这种车你跟荆京扬每人有一辆？” “嗯，我跟他一起买的。”霍北辰停好车，“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耿柔伸手，主动握住霍北辰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走吧。” 霍北辰愣一下，暗地偷笑，大手紧了紧小手，将人往他身边拉了拉。 两人从桥尾的台阶走到江边，这时已经快到六点，桥头桥尾，桥上桥下，都已经聚了很多人，拍照的，游泳的，打卡的。霍北辰看这阵势，才记起半山桥是个景点来着，好像还是什么情侣必来的景点之一。霍北辰对看日落这种文艺的事没什么兴趣爱好，但对于耿柔叫他来干情侣干的事，这点他是很满意的，虽然他更想跟她干其他情侣间常干的事。 两人找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席地而坐，看日落的角度有点偏，但谈情说爱的角度却是刚刚好，霍北辰扣着耿柔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耿柔的脑袋靠在霍北辰的肩上，霍北辰的脸轻轻抵在她的额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霍北辰以为她还因为伍甄的死心情不好，使劲说冷笑话逗她。这些笑话真挺冷的，但不知是霍北辰说得好，还是自己偏心，每一个笑话，耿柔都笑得眼都眯了。 霍北辰最稀罕她这样儿，偷偷亲了她一口。这会儿大庭广众，人多，孩子也多，耿柔清咳着叫他注意影响。 正说着，两个小胖墩腰上挂着小鸭子游泳圈，虎虎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霍北辰得意忘形，开始说傻话，“你说咱们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耿柔脸皮微热，先是瞪他，然后心念一动，她问他：“你喜欢小孩啊？” “不喜欢，男孩吵，女孩爱哭，”霍北辰说完，马上又接一句，“不过我爸妈喜欢，以后咱们就丢给他们带。” 耿柔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霍北辰大概也知道自己有点不靠谱的嫌疑，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太阳下山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伙的视线齐齐地转向了天空。 日落开始了，不再耀眼的橘色太阳领着火烧云缓缓降下，所有人的等待都是为了这一刻，一时间长枪短炮，各式各样的手机，镜头全都对准了夕阳，情侣们开始各种打卡秀恩爱自拍。 耿柔微眯着眼看着天边的风景，渐渐滑落的红日像一个happy ending的宿命，充满了玄幻的神秘。 霍北辰看看周围都在拍照了，觉得他们身为标准模范情侣，这事儿不能落后，于是也拿出自己的手机，要耿柔跟他合照。耿柔答应了，霍北辰让她就靠他身上别动，自己打开手机自拍镜头，伸长手臂对准两人，耿柔让他把夕阳也照进去点，霍北辰这才给了太阳半个镜头。 “我数一二三，要笑，听见了没有，别跟上次聚餐似的板着个脸。”霍北辰道。 “我知道了。”耿柔点头。 “那行，来了，一、二…… 霍北辰“三”没数完，忽而感觉脸上覆上温热的柔软，他手一抖按下快门，低头对上的，是耿柔眨巴眨巴的漂亮眼睛。 “你在干什么？”他哑声问。 “亲你啊。”耿柔回答，“你照到了吗？” “等会儿。”霍北辰忙低头看相册，刚才虽然是手抖的，照片照得十分不错。上面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耿柔闭眼轻吻霍北辰的脸，既可爱又温柔。自己虽然有点呆傻，但好在不影响美感。霍北辰心里美死了，唇边的笑容不能再大，可他嘴里还说道：“你这姑娘，大庭广众下也不注意点影响。” “也是呢，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诶诶诶，我就说说，又没说不行。要是有居委会大妈来，我就说是我逼你的，你就放心大胆地亲！” 耿柔眼儿笑眯了，骂了他一声傻子。 第89章 隔天一早，吕晖在车里解决完一碗米粉，拍拍口袋里的警官证，抓了一张抽纸打开车门，一边胡乱擦嘴一边对驾驶座上的倪勋道：“师傅，我下去了，你注意着点。” “知道了——把垃圾盒带下去。” “带了！” 吕晖将一次性早餐盒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左右看了看，快步上了红城大厦的台阶。两分钟后，七楼的电梯打开，吕晖走了出来，他找到宝利工作室，眯着眼抵在玻璃上往里面瞅，黑漆漆的一片，按了门铃也没人来开门。 都九点了还没人来上班。 吕晖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有人来，他无功而返回到车里，与倪勋商量，决定再等等。过了十点，吕晖再上去一趟，这回总算有人了，一个前台，和两个明显在上班摸鱼的大妈员工——一个刺绣一个打蜘蛛纸牌，实在不能再明显。 吕晖最怕跟大妈打交道，果然一听他是警察，两个大妈一连串的要求就出来了，又要他出示警官证，又详细问他是哪个分局的，领导是谁，还要他把身份证号码报出来。 吕晖被问烦了，说了一句，“到底是我问你们话还是你们问我的话？” 这下俩大妈不干了，当下就打电话查询警局的投诉电话是多少。吕晖道：“要投诉可以，你们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伍甄的员工？” 大妈们互相看了一眼，打纸牌大妈道：“原来有一个，不过她犯了事，自己逃跑了。” “她犯了什么事？” “唉，你就别提了，我们只不过叫她去陪客户吃个饭，应酬一下，也没叫她干其他的，她倒好，在酒桌上把客户给一啤酒瓶砸了，砸完了她也知道混不下去了，就跑到我们这里来，还厚着脸皮要她之前的工钱，要完之后就说不干了——你说怎么有这种人！”刺绣大妈义愤填膺地说。 “就是，后来我们一想不对，怎么着也得让她去给客户道个歉，所以我们就叫了两个小伙子下去找她，可是她说什么也不去，直接给跑走了，后来连电话都打不通了。”打纸牌大妈游戏结束，重新开了一局。 吕晖眯了眼，“那两个小伙子呢？” “他们？他们是来我们公司的临时工，今天又不知道帮谁去打零工去了。” 吕晖呵呵，这临时工还真是全国通用啊。 “你从哪里找的这两个临时工，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写在一张纸上的，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刺绣大妈指着桌子一角道。 能走点心吗大妈。吕晖暗中冷笑，“可是伍甄向我们警方反映，你们工作室打着陪客户的幌子组织卖淫，有这回事吗？” 两个大妈脸色立刻都变了，打纸牌大妈尖叫起来，“谁组织卖淫，谁组织卖淫？这空口白话的造谣就不违法了？我们工作室是正规工作室，营业执照什么的样样俱全，税务也是正常缴纳的，不信你们去查！” “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是谁？” “我说这位警官同志，你不能听一个小、小姑娘的片面之词，就跑来定我们工作室的罪呀！我们客户还告伍甄故意伤人呢，等等，这案子是不是你们分局接的，你没看见？要是我们组织卖淫，我们还敢告诉你们警察？我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罗姐，你跟谁在嚷嚷呢，这么大声？”孙白蕊打着呵欠走进来。 “小孙，你来得正好，这个警察说我们工作室组织卖淫，简直是千古奇冤了，你也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你自己说说，我们有没有逼你们卖淫？” 孙白蕊瞪大了双眼，“卖淫？我们这里吗？谁说的？怎么这么可怕！” 玩纸牌大妈转过头得意地对吕晖笑道：“警官，你自己听听，小孙跟伍甄一样，是我们公司的模特儿，她怎么不说我们有问题？你说对吧？” 吕晖皱眉，好像在判断孙白蕊说话的真假。 “我说这位警官，你要是不信，就让伍甄来跟我们对质，我们无所谓，反下在我们也正找她呢，”刺绣大妈带着些打量看向吕晖，“你是不是知道她人在哪？” 吕晖道：“她只是向我们警方报了案反映了情况，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哦，那她要是再打找警官你，麻烦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与她当面说个清楚，看看到底是我们冤枉了她，还是她冤枉了我们。” “就是，工作室对我们可好了，伍甄这样叫做忘恩负义！”孙白蕊愤愤说道，“这位帅哥警官，你抓到了她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再说吧。”吕晖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走了。 “慢走，不送了啊！” 等吕晖走后，孙白蕊笑眯眯地邀功，“怎么样，两位姐姐，我表演得棒不棒？” “棒棒棒，很棒！可以冲击金鹰奖！”刺绣大妈一边夸，一边拿起了座机话筒，迅速拨了一个号码，“喂，是我，有个小警察刚过来问话，我怀疑他知道伍甄的下落，你跟着去看看……机灵着点，上面很生气，要尽快找到伍甄，不然谁都不好过！” 孙白蕊在一旁听了，抠着桌面的一处脏东西，漫不经心地道：“抓回来，打一打屁股，就老实了。” 罗姐把一个黑桃j移到黑桃q上，抬头似笑非笑，“过来人，是不？” 孙白蕊眼神闪烁一下，然后嘻嘻笑道：“多谢组织栽培！” 吕晖下了楼，故意放慢了脚步，又在附近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抓在手里啃，然后他伸手招了个出租车，边吃边坐进了副驾。吕晖报了个地址，出租车司机一脚踩下了油门。 吕晖看了看后视镜，这车后边没人。 等吕晖把俩包子吃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你一天不吃包子会死吗？”他刚才不是吃过米粉了，转头又吃包子。 吕晖嘿嘿笑了两声，“不吃个包子，总觉得不踏实，怎么样师傅，有没有情况？”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男的戴着个野马头盔，从红城大厦出来，等着你买了两个包子。” “这么沉不住气？那看样子，不是他们？”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伍甄已经死了，根本不会管他，因为死无对证。 “说不准，先照计划行事。” 吕晖与倪勋这招打草惊蛇，试探了一下宝利工作室的反应，吕晖刚才仔细观察了两个大妈和那个叫小孙的姑娘，看得出来她们隐瞒了什么，但是显然都还以为伍甄还活着，也许是上边做了这种事没有告诉他们，又或者伍甄不是他们杀的。就他们敢在公共场合强拉伍甄的行为，这伙人行事十分嚣张，不知是冲动还是有备而来，总之极有可能会跟踪吕晖，找到伍甄的藏身处。 吕晖不打算带他去停尸房，但打算瓮中捉鳖。吕晖让出租车开向郊区正在改建的平房区，那里有很多活动板房，多数是附近务工的人住的。 车子在吕晖的要求下不急不慢地往西边走，吕晖时不时往后视镜看，那辆摩托车还一直跟着。出了闹市，一路车流仍然很多，不远处就是改建区，吕晖让出租车师傅在下个路口拐进去。他交待完，向后看一眼，眉头微皱。 那辆摩托车停下了。 有情况。“师傅，开慢点。” “行。” 吕晖紧盯着那辆突然不动的摩托车，正要打电话给倪勋突然听见轰轰的两脚油门声，那摩托车猛然调转方向，跟离弦的箭一般眨眼消失在马路上。 “艹！”吕晖狠狠拍向自己的大腿。失败了。 耿柔看李贤看了一眼短信后，就面不改色地离开办公室去外面打电话，她借故上厕所，躲在一个无人角落打开小熊猫，李贤的实时电话已经结束了，最近一个通话只有十秒钟。 “喂，是我，伍甄可能自杀了，不用管了，算咱们倒霉。” 耿柔一惊，李贤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看李贤的短信，只有一个未显示号码的给她发了一条讯息，【伍甄暴毙，风林酒店。】 这个人又是谁？ 李贤说算他们倒霉，那是不是就意味伍甄不是他们杀的？ “就算是伍甄像罗美莲一样的死法，也说明伍甄上一世是被人杀死的，跟李贤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大柔道。 两口子吵架没有隔夜仇，自己跟自己吵架，更不可能过了一晚上还没好。耿柔问大柔：你是不是早知道李贤有猫腻？ “这是优秀警察的直觉。” 那霍北辰的表哥，到底跟这事有没有关系？还是他也被蒙在鼓里？ “……优秀警察还没有如此优秀。” 我什么时候沾上了吹牛的毛病，这得改。耿柔收了手机和耳机，走出角落。 谁知一出拐角，就跟李贤碰了个面对面。李贤微笑道：“小柔，去哪儿？” “啊，想去影印室。” “正好我也有点东西要打印，我跟你一起过去。” “好。” 耿柔今天面对李贤，心情上已是天壤之别。她看她，就像看一个蛇蝎美人，走在她身边，都觉得她旁边的空气是冰冷的，但李贤仍一如既往地关心她，“你的感冒好了没？现在没事了吧？” 耿柔平平说没事。 “你正常点，别让李贤起疑心。” 两人走出走廊，前台小妹跑来，“李贤姐，有个美女找你。” “是谁？”李贤笑吟吟地顺着视线望去，她陡然变了脸色。 耿柔跟着看向前台，只见一个大波浪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那儿。这个人她记得，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刘静。 第90章 耿柔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会有联系，只是李贤的刚刚是不是有点不悦？ “啊，是我约了今天见面的化妆师，你让她到我办公室来吧。” 化妆师？她记得胡仁义不是说，刘静在高新区那边上班吗？那一块是科技园新区，跟美妆什么的差得有点远吧？ 李贤交待完，转身往办公室走，耿柔也要跟着进去，李贤道：“小柔，你不是还要去影印室吗？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应付得来，对了，我要两份上一期的模特资料，就在共享文件夹里，你帮我打印出来好吗？” 这显然由不得她说不好，耿柔明白李贤是想支开她，她配合地点了点头。 刘静跟前台小妹说了两句，对她挥了挥手，拧着包往里走。耿柔在碰上她之前进了影印室，虽然可能性很小，耿柔怕她也觉得她眼熟。 影印室里暂时没有人，耿柔戴上耳机，迅速点开小熊猫，不一会儿，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公司找我吗？”是李贤的声音。 “姐，我是真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不然我也不会来打扰你。”刘静的声音有点急躁，又好像带了点惶恐。 姐？刘静管李贤叫姐？耿柔坐到电脑边握着鼠标做样子，凝神听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听这口气，不像是认的，她们俩是亲戚？”大柔推测。 耳机里有一会儿没人说话，耿柔听见咖啡机工作的声音，过了一会，伴随倒咖啡的声音，李贤问：“什么重要的事？” 刘静好像喝了一口咖啡，才说话：“这几天，我那有两个女孩，都失联了。”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呀，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你你指名要一姑娘，叫周蕊来着，说是有个客户要，过了几天又要我再找一个，我费了好大尽才把周蕊坑来，还有一个是我随便找的，这俩姑娘来了西京以后，之前还跟我有联系，可是后来到了结清她们债务的日子，一个个都不给我打电话。我就奇了怪了，她们本来就是为了还债才来的，回去的钱也没有，她们肯定得问我要。” 女孩，债务，还债，以及出现在罗美莲追悼会上的刘静，她跟胡仁义的关系……耿柔串起了一个十分不好的联想。难道刘静，就是让罗美莲陷入裸贷的幕后之人？而刘静嘴里的这些女孩，是其他的受害者？ 李贤停顿了一会，好像有点搞不懂，“所以你的意思是？” “唉，姐，你怎么突然变傻了，我意思这俩不会是出事了吧？”刘静突然压低了声音，“之前我跟周蕊通过一次话，她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说那个男的打她，虐待她，肯定是玩sm了。我劝周蕊忍忍就过了，后来她就再没打电话来，不会是你的客户玩嗨了，所以就那啥了吧？还有另一个，大前天来的，前天应该去陪你的客户去了，可是昨天一天，她都没跟我联系，我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了。” 耿柔听得心怦怦跳。难道又有两个女孩遇害了？ “是吗？也许她们自己逃跑了。”李贤轻描淡写地道。 “不可能，她们要是敢逃跑，就不会从外地过来了，她们都怕我把她们的裸照发给她们家里人，这点我敢肯定。” “那，你来找我也没用啊，我都不认识她们俩，不可能给你大变个活人出来呀？” 刘静叹一口气，“诶，我当然知道她们人不在你这，我就是想着，那俩不都是你的客户吗？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看，架不住他们还在玩sm呢，你就说时间到了呗，探探他们的口风。” 这时，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耿柔不敢置信，但仔细一听，的确是笑声。 李贤她居然还笑？ 耿柔不可思议，却听见李贤慢慢悠悠地道：“静子，你知道很多做生意的，尤其是制造行业，有一个名词叫做合理损耗，意思就是你的产品，不可能百分百地完全合格，里面总有一些不确定因素，产生一些废品，不能要，扔在垃圾桶里，或者用绞碎机绞碎回炉重造了。” “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就当这两个人，是你的商品里出现的合理损耗。” 合理损耗？李贤把两个女孩的失联甚至死亡，归结的成合理损耗？！她究竟把活生生的人命，当成什么了？耿柔简直不敢相信她耳朵所到的，她紧紧抓住了鼠标。 “姐，这好歹是个人，活的，跟那些死物比，总不太好吧？” “鸡呀鸭呀什么的，哪个不是活的？你现在手下的这些姑娘，说好听点是人，说不好听的，不就是鸡吗？静子，你既然干这一行，就不要把那些人当人看，你就把她们当商品，就没那么多纠结了不是？” 耿柔遍体生寒，明白李贤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亲耳听到她有多么狠毒，几乎像是两个概念。她突然记起一句令人绝望地话来： 地狱可怕吗？来，去看看人心。 人的心，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耳机里的对话还在继续，耿柔已经心烦意乱听不进去了，影印室虽然开着门，耿柔仍觉得呼吸困难，她摘下一边耳机想透气，一抬头却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门边，一双黑眸正盯着她瞧。 耿柔心下一个咯噔，她站起来，叫了一声，“杨总。” 站在影印室门口的，正是宇宙模特公司的老板，霍北辰的表哥杨靖宇。 杨靖宇微愣，而后点头，微笑走了进来，“耿柔，你在干什么？” 耿柔将另一边耳机也摘了，连同手机一起塞进了包里，“哦，李贤姐要我帮她打印一点模特的资料。” “李贤呢？” “她在办公室跟人谈事情呢。” 杨靖宇了然点头，又将话题转回她身上，“我刚才看你表情好像有点不高兴，怎么，跟北辰吵架了？” “没……是，就一点点小矛盾。”耿柔半道改口，这个锅也只能霍北辰背了。 第91章 照理杨靖宇的心腹手下是这么蛇蝎女子，她应该提醒杨靖宇两句，甚至直接揭发她。可是也正是因为李贤，耿柔对知人知面不知心产生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她不知道杨靖宇笑容的背后，究竟是怎么一副脸面。并且他站那儿多久了？他看出她有什么古怪了吗？ 她向大柔递进了一步。 杨靖宇无奈一笑，“那小子，就是有点少爷脾气，不过他的心还是好的，你多担待着点，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好，谢谢杨总。” “那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上周五我来想找你，李贤又说你感冒回家了，怎么样，现在好了吗？” “我好了。”耿柔道，“谢谢关心。” 业务总监过来找杨靖宇，“杨总，原来您在这儿。我有几件事向您汇报。” 杨靖宇苦笑，对耿柔道：“连好好说会话的功夫也没有，那今晚上再聊，我一会儿给北辰打电话。” “好的。” 李贤也收到了杨靖宇来公司的消息，与刘静一前一后地出了办公室，杨靖宇正好经过，李贤微笑着叫了一声，杨靖宇应了，他看向后面的眼生女子，李贤介绍，“她是化妆师乔安娜，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的。” 耿柔站在影印室门口观察他们，从杨靖宇和刘静的反应中看，他们并不认识。 “你拍张李贤和刘静的照片，发给吕哥。”大柔说，“就说觉得觉得她有嫌疑，请她帮忙查一下。” 耿柔连忙拿出自己刚换的海洋蓝橙子手机，偷偷按了好几次快门。 这时李贤已经跟刘静往大门方向走了，耿柔闪进影印室，贴在墙面上，还想多照几张，却听见了李贤用正常音量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也许是好事呢，都说不准。” “好事？” 好事？耿柔皱眉往外看，李贤笑得很意味深长，“将来你就知道了。” 风林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杨梅难得有空上来坐坐，与几个ceo开了个小会，回到总裁办公室才喝了口茶，就有人来向她报告打听到的伍甄的情况。 霍北辰的朋友一般分两大类，一类是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一个通过各种打架认识的狐朋狗友，这其中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荆京扬，一个是耿柔。 但是伍甄显然不属于其中之一，她的生活圈子几乎跟自己儿子没有任何交集，也不是西京大学里的学生，甚至已经出了社会了，那他俩是怎么认识的？ 模特……不会那小子，在外边胡玩了吧？杨梅眯了眼，但一转念，还是不认为自己儿子是那样的人，他现在成天得瑟他的宝贝耿柔，一会说她唱戏给他听了，一会又说她帮他洗衣服了。成天跑到父母面前来秀恩爱，她一把年纪还真没看见几个。 亏得他的地位在他爸之下，要是碰上个视儿子如命，还不给未来儿媳妇穿小鞋啊？ “杨总，我调查了一下伍甄所在的宝利工作室，就是一家很普通的三流模特儿工作室，没有什么顶尖的模特，也没有走过什么高端的秀场。” “宝利工作室……”杨梅皱眉，“我好像在哪里被它挡了一下眼睛。”杨梅细细回想，却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杨总，小杨总来了。”小杨总，就是杨树。 “让他进来。” 杨梅话音刚落，她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杨树走进来，有些忧心忡忡，“姐，我听说我们酒店死了个人，你知不知道这回事？” “你怎么也知道了？我不是不让他们说的了吗？”杨梅让助理先离开，叫弟弟往沙发上坐。 “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已经听好几个人说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姑娘，可怜孩子，好像在我们酒店猝死了。”杨梅叹了一声，年纪轻轻，才刚满二十，跟她儿子一样大，也不知道那姑娘的父母得有多伤心。 “猝死了？”杨树错愕，“那姑娘有心脏病？”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警察来把尸体抬走了，但是他们说从现场看可以排除他杀。” “是吗……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杨树呼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情泡茶喝，“只是那姑娘能住得起我们酒店，也应该有点家底吧？她家里人没有到我们酒店闹事吧？” “没有是没有……”杨梅靠向沙发柔软的椅背，“就是这姑娘是北辰的朋友，是北辰让她住进去的。” 咯啦一声，杨树拿茶盖的手滑了一下，名贵的紫砂壶盖子掉在茶座上。杨树忙拿起来吹了两口，幸好没磕着。他捧着茶盖抬头，“北辰的朋友？他的朋友？” “是呀。”杨梅点头，“是有点巧。” 杨树更紧张了，“怎么会这样，那孩子该多伤心，等等！不会是他的新女朋友吧？那个会唱戏的姑娘？” 杨梅没好气地瞪他，“呸呸呸，百无禁忌！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是她？” 杨树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憨笑两声，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那到底是谁？北辰的朋友，别也是我们认识的人的女儿。” 杨树用小勺舀了两勺杨梅爱喝的乌龙茶，杨梅拿开水浇进去洗茶，“这姑娘咱们不认识，就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你别太紧张。” “我就怕有人拿这事儿大做文章。” “我也想到了，已经让人做好公关工作，就等警察公布结果。” “那就好。” 姐弟俩暂停对话，泡了一壶好茶，各自喝了一杯，杨树再为姐姐斟第二杯，杨梅看向专注泡茶的弟弟，“杨树，你是不是跟方圆商贸的方总挺谈得来的？”方圆商贸，也是风林集团的股东之一。 杨树将茶杯放到杨梅面前，点头，“是呀，我们是球友，上周末我还跟他去打了一场。” “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一个字，好！”杨树竖起了大拇指，“方总是条汉子，热情，豪爽，又实在。” “是吗？” “是呀，怎么了，姐，你突然问方总干什么？” “没事，就是问问。” 第92章 晚上，耿柔和霍北辰与杨靖宇一家三口在汉堡王吃饭。是的，就是那个除了热量还是热量的汉堡王，自从有了耿柔这个病娇女友，霍北辰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这种垃圾食品了，无奈杨靓靓小公主超级想要这里吃套餐赠送的布丁娃娃，大伙除了满足她的要求也不能做别的，因为她不高兴就会哇哇大哭。 霍北辰倒是无所谓，她哭得越大声他越乐，但她亲爹亲妈和耿柔都忍不下那个心，于是都遂了她的愿。 罗莎问杨靖宇怎么不把李贤也叫上，杨靖宇笑道：“人家减肥都减不及，还能来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 罗莎道：“哎呀，我也减肥。” 杨靖宇道：“你就别减了，你这样刚刚好，不胖不瘦。” 罗莎笑了。 霍北辰对耿柔道：“你还太瘦了，得增点肥。” 耿柔也笑了。 杨靖宇暗地里对霍北辰伸出了大拇指。 虽说是没营养的食品，但久不吃一顿，味道倒还很不错，两个全家桶吃得七七八八，杨靓靓如愿以偿得了两个布丁娃娃，一手抱一个都没功夫吃饭了。罗莎只得下场喂自己的宝贝女儿，她一边喂，还不忘找话题聊天，“你们听说了吗？咱们酒店死了个人，昨天，还是前天晚上，就在西京的酒店。” “我也听说了，”杨靖宇拿出一盒烟，正要抽两根出来，在爱妻的瞪视下悻悻然收了回去，“我还听说，这事儿跟你小子有点关系。”他看向霍北辰。 罗莎大吃一惊，差点将薯片喂到女儿鼻子里去，“北辰，怎么了，怎么跟你有关？没事吧？” 霍北辰啃着鸡翅，看了耿柔一眼，“没事，我就替人订了个房间。” 耿柔回视他，有点小紧张，在一切还没水落石出之前，希望他不要说错话才好。 “她是你朋友啊？”罗莎问，“哪家的，我们认识吗？” 霍北辰将吃干净的鸡骨头扔在桌上，“你们不认识。” “那你怎么认识的？” 霍北辰似笑非笑，“路上捡的。” “啊？” “那姑娘在路上说她的遭遇挺惨的，被人骗了身无分文，我善心大发，就捡她回去安排她在酒店住下。” 罗莎听完，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你猜？”霍北辰笑嘻嘻。 “当然是假的，他有这么好心，天上都能掉馅饼了。”杨靖宇好笑妻子的好受骗。 “原来是假的啊，”罗莎失望，“那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 霍北辰眨眨眼，“你猜？” 他这副德性，是摆明了不想说。罗莎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霍北辰了，他想聊的好说话，不想聊的半天也撬不出他一个子。显然杨靖宇也十分了解他的脾气，只叫他不要在外面惹危险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耿柔松了口气，但霍北辰为什么不告诉他表哥表嫂，他是知道伍甄什么情况吗？ 吃了差不多，杨靓靓拉着爸爸妈妈去儿童游乐区看她表演，耿柔问霍北辰：“你刚才怎么不说伍甄是我认识的？” 霍北辰撇嘴，“我最烦解释，麻烦。” *** 伍甄的父母最终还是在电话里同意解剖伍甄的尸体，但是吕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伍甄身上内伤外伤都没有，怎么看都是自然死亡。为此法医吓得一天没敢进解剖室。 有原因的死法可怕，没原因的死法更可怕。 法医鉴定报告出来了，吕晖交其狠狠摔在了桌上。自然死亡，就根本立不了案，原本打算的引蛇出洞，也因她的死亡暴露而不了了之。技术科又传来消息，吕晖要他们识别的两个人，信息库里没有数据。 证据差不多全断了，耿柔却在这时给他传了一张照片。里面是李贤跟另一个女子，耿柔说她曾跟罗美莲见过这个女的，名叫刘静，其他的情况就不太了解，但她突然来找李贤，还叫她姐姐，或许两人之间是亲戚。 耿柔并没有说得很具体，但是跟罗美莲认识，不得不让人往裸贷的方向去猜测。并且吕晖现在已经不敢小瞧这个耿柔，总觉得她还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情况，她提供的这个线索，极有可能非常重要。 只是为什么她会在这两个案子里出现？她究竟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吕晖调查过耿柔，这娃放在电影里都是一部励志大片，有一个杀人犯的爹和一个抛家弃子的妈，还能没长歪奋发图强，考得上全国最出名的重点大学西京大，可见是个聪明自律的好姑娘。罗美莲那事儿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可伍甄那事儿，就是典型的路见不平一声吼了，她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胆量和勇气上去跟两个凶狠的男人对峙？ 吕晖百思不得其解，他抓着鸟窝头，出了门往经侦科方向走，师傅叫他亲自跟经侦队队长说说这个事儿。 “吕晖，上哪去？” 听有人叫他名字，吕晖抬头一看，是同期的班花梁静萱，被分配到了失踪人口调查科，“我去经侦那儿转转，你去哪儿？” “有两个人来报失踪人口，我得帮他们做详细笔录。”梁静萱侧身，她身后站着两个人，其实她不侧身，吕晖也能看得见，高个有一米八几，身材壮硕，矮个的少年也有一米七几，不是梁静萱这刚到一米六的身高拦得住的。 两人对吕晖点了点头，吕晖觉得高个儿眼熟，他的脸很有辨识度，自己应该见过。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吕晖记起来了，这人是西京大学的学生会会长，姓氏不太常见，好像姓荆。 他来报失踪人口案？吕晖看他脸色平静，身边的少年眼底惴惴不安，心想大概这才是正主。 这西京大学的高材生们，怎么一个个都爱掺和这些事儿？难道智商高的社会责任感也强？可是他只听说高智商出的变态也多啊。 吕晖摇头晃脑，想不明白地走了。 荆京扬若有所思地看向吕晖离开的方向，“荆哥，我们真要报案吗？”刘阳忐忑地问他。 荆京扬收回视线，拍拍刘阳的肩膀，微笑鼓励他道：“当然，你不是想见你的妈妈吗？这是最快的方法。” 哪个孩子不想妈？虽然三岁就被母亲抛弃，但刘阳内心深处，还是想见自己的母亲，即使，是问一句她为什么要抛弃他们一家子。刘阳目光闪烁，终而坚定，“嗯，我要见她。” 第93章 开学将近，意味着李贤的死期也近了。向来心软连蝉也不愿打死的耿柔这回竟也心冷了，对她的事并不着急。 那么阴狠恶毒的李贤，被抓起来也该判死刑。既然现在没有证据拿她没办法，还不如就让不知道的谁把她给密室杀了，反正狗咬狗，一嘴毛。 “但即使她犯了罪，也应该用法律来制裁她。”大柔道。 耿柔沉默了一会。 我又不是警察，我不管这些。 “你是呀亲。” 我还是学生呢。明天我让霍北辰跟杨哥说一声，我不去宇宙公司了。耿柔下了决定。 “喂喂……” 申昭昭叫唤耿柔，米阳跟他男朋友今天晚上的飞机，马上就要到学校了，耿柔和申昭昭要去门口接他们，并且连同霍北辰和巴特尔一起叫上了，因为米阳男朋友只是先把米阳送过来，过两天还要飞到自己的学校去。霍北辰宿舍的郝平还没来，申昭昭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米阳男朋友在他们宿舍住两天，连住宿费都免了。 米阳和她男朋友打了个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了，一下车她就受到了宿舍妹妹们的热烈拥抱，旅途的疲乏一扫而空，她也大笑着一手抱一个，还附带了两个亲亲。 男生们的表情就有点微妙了。 米阳男朋友钱淮忙着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巴特尔为了表示他们连襟的感情，热切地上前帮忙提行李。霍北辰给人递了一根烟。 钱淮早就听米阳说过宿舍三妹耿柔的男朋友是个背景深厚的公子哥，一看果然不假，随便递根烟，都能够他买一包了。 热闹过后，大家浩浩荡荡地往里走，耿柔问米阳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米阳道：“我在飞机上吃过了，一份不够，我又叫了一份，哈哈哈，总算吃饱了。” “还可以叫两份的啊，飞机餐是免费的吧？” “当然可以叫，只要你脸皮厚点就行了。” 姐妹们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天南地北地扯，还聊起关泽楠明天中午什么时候到，霍北辰一听，上前长臂往耿柔肩膀上一搭，“那明天晚上请你们宿舍一起吃个饭？” 耿柔抬头轻笑，“好啊，正好钱哥也在，更热闹。” 米阳虽然听申昭昭活灵活现地说过，但终究不及自己亲眼见来得震撼，这两人，的确是动真格的了啊，连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去哪儿吃，唐家厅还是西右？” 钱淮听了差点平地打滑，这两家都是西京消费奇高的餐厅，他怎么说得好像下大排档一样？ 这边霍北辰不等耿柔回答，“上次你们去唐家厅吃过了，这次去西右吧，它那儿甜品不错，你们女孩子应该很喜欢。” 耿柔道：“你出的钱，你作主。我们只管吃。” “傻样。”霍北辰捏她的脸。 钱淮偷偷问米阳：“你们什么时候去唐家厅吃过？” “上次霍北辰生日，我们去大吃了一顿。”米阳对男友比了一个胜利的v。 钱淮眼红了，他没赶上好时候，“也是他请的客？” “不是，是他们宿舍另一尊大神，荆京扬请的。” 钱淮啧啧，原以为自己家做点生意有点小钱，没想到西京这地儿，随便拧一个出来就是大神。帝都果然是宝地啊。 一伙人先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米阳要钱淮先将她的行李处搬到六楼去，霍北辰却十分自告奋勇，“我去吧，让耿柔给我开门，你们先去男生宿舍。” “这怎么好意思？”米阳忙推辞，她的行李箱又大又重，实在不好意思让霍北辰搬。 “没事儿，钱哥坐飞机也累了，霍北辰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就让他搬，你们先过去吧。”耿柔笑笑，“我们一会就过去。” 听耿柔也这样说，米阳才松了口，只是还有点小忐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霍北辰轻松将米阳的二十四寸大箱子搬上六楼，耿柔打开门，霍北辰抬起宿舍，拍了拍手，“行了。” “辛苦了。”耿柔拿手替他扇风，虽然是晚上，这么运动了还是挺热，她问他，“要不要喝水？” “喝。”霍北辰说完，也不等耿柔动手，自己丰衣足食拿起桌上耿柔的杯子，打开盖子就咕噜咕噜灌水，不一会儿一瓶白开水就见了底。 耿柔见他拿自己杯子喝水有点小脸红，只是转念想他们连口水都吃了，喝自己的水应该也不算什么了。她清咳一声，“我们下去吧。” 霍北辰拉住她，笑道：“着急什么？”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儿。 在宿舍接吻可真是莫名羞耻啊，耿柔立马红了个大花脸，难得要推开他，霍北辰这坏家伙却不让，搂着她走了两步，将她抵在她的衣柜上，弯腰手指穿进她的发丝里，扣着她密密地吻，强行钻进去的舌头放肆搅和就是不肯出来。 耿柔败了北，搂着他的脖子由着他亲，还小小地回吻了一下，这下霍北辰就更张狂了，亲得自己快煞不住了才停下。 他猛地退开，后脑勺直接撞上了床顶，发出好大一声响声，霍北辰“哎哟”一声，摸着脑袋，绮念什么的都飞了。 “该。”耿柔晶亮的眼就像被水洗过的一样，她嘴里虽说着，手却早上前去帮他揉他的后脑勺。 霍北辰见状自己也不揉了，躬着身抱她，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像只大树獭似的挂她身上，由着她帮他揉，还顺便撒了一小娇，“痛死。” “叫你乱来。”耿柔软语凶他，手下又轻柔了一分，她四处摸摸，“好像没肿，要不要擦点药？” “不用，你帮我揉揉就好了。”霍北辰眯着眼，唇角带笑，已经开始享受了。 耿柔看不见他的表情，认真帮他揉了一阵，“还疼吗？” “疼。”疼什么的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霍北辰还恬不知耻地张口胡说。 “撞了这么大一下啊，幸好没肿。”老实孩子耿柔没想到是男朋友骗关爱，又替他揉了一阵，霍北辰还想骗她来着，但太过了就怕她直接拉他去医院了，只能作罢。 耿柔要跟他一起去男生宿舍，被霍北辰阻止了，“爬上爬下你也不嫌累得慌，她们一会就回来，你还过去干嘛？” 耿柔一想也是，于是对霍北辰道：“那你明天早上给你表哥打个电话，就说我要准备开学，不去实习了，你看行吗？” 第94章 “不去就不去，你没拿一分钱工资，想不去就不去了。” “你还是给打个电话吧。” “行，我一会就打。” 霍北辰亲了她一下走了，耿柔回身，从热水壶里倒了杯热水凉着，她抚过瓶沿，轻轻笑了。 “你玩真的？”大柔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 什么真的假的？耿柔问。 “不去宇宙公司，是真不想管李贤的事了？” 对呀，我说过了，我不管她是死是活了。 “我知道你气愤她的所作所为，但是不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还伍甄一个公道，不让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吗？” ……警察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可是你现在掌握的……” 大柔，耿柔突然打断她的话，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李贤的死活，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大柔显然是被她的问题给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回答：“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一桩密室奇案。” 我听说警察局里解不开的案子不止一桩两桩，这多一件少一件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困扰。并且像李贤这种人类，不配为人。 她不把别人当人看，自然也不会是个人。 “话是这么说……” 既然话是这么说，那不就结了？我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了，负能量太大，一切交给警方去处理吧。 耿柔似是心意以决，不论大柔怎么说，她就是不松口。 米阳和申昭昭手挽着手嘻嘻哈哈地回来，米阳迫不及待地打开行李箱，拿出老家的特产给两人尝，还从箱底抽出一包软鼓鼓的袋子，展在耿柔和申昭昭面前，“你们猜这是什么？” “还是好吃的？”申昭昭嘴里嚼着米阳带来的特产肉干，还两眼放光地盯着袋子瞅。 “你就知道吃！”米阳无奈道。 耿柔也吃着肉干，“看这模样，里面是衣服吧？” “哈哈，答对了！”米阳给了耿柔一个答对有奖的表情，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衣服出来展示。 米阳拿的是一件白色的连体九分裤，小v一字领，有收腰的设计，看款式裁剪十分得体，上身效果应该很不错。 “哎呀，好看！你买的新衣服啊？” “这不是我买的，这是我妈买的。”米阳抖了抖衣服，“怎么样，不错吧？喜不喜欢？” 原来是在秀妈。这世道，秀男朋友还不够。真是贪婪的人心啊。申昭昭恨恨咬了一口肉干，“喜欢是喜欢，喜欢你送给我啊？” “对啊！”没想到米阳竟一口应下了，她将手里的连体裤扔到申昭昭头上，“这是你的，柔柔，这是你的。” 米阳变戏法似的又从袋子里抽出一件一模一样的连体裤扔给耿柔，耿柔连忙接住。米阳再抽一件出来，往自己身上一比划，“这是我的，剩下那件给关泽楠的。” 申昭昭眨了两下眼，“什么情况？” “情况是这，我跟我妈逛街，她看到这件衣服好看，喜欢得不得了，非要我买，并且还一口气刷了四件的钱，叫我拿来送给你们，说是当我们的姐妹装，还叫我一定要照相给她看。我看着还行，就让她给买了。我选了四个m号的，这衣服宽点……” “谁是m号，谁是m号，我明明是最可爱的s号好不啦？”申昭昭跳起来。 “那你还要不要？”米阳横一眼过去。 申昭昭立马变脸，笑容灿烂得不行，“要要要，谢谢我们美丽大方的阿姨！” 耿柔也道：“那真的是谢谢啦。” 米阳摆摆手，“一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这衣服我已经在家洗好了，明天我们就穿！” “好！” 霍北辰一回宿舍，就闻到一股烧烤的香味，再一定睛，巴特尔与钱淮正在桌边大块朵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宿舍的荆京扬横在床上看书。 “北辰，来吃点！荆京扬买回来的。”巴特尔一边吃一边招呼他，钱淮也嘴巴鼓鼓地对他招手。 霍北辰先把汗湿了的衣服随便一扔，光着膀子拿了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钱淮这才看清他衣服的牌子，擦，四位数。 霍北辰一边吃，一边往荆京扬床边一站，荆京扬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干什么？” 霍北辰又吃进一块羊肉，含糊不清地道：“明天晚上我请耿柔他们宿舍吃饭，你也一起去，西右。” 荆京扬又给了他一眼，然后转回书上，翻了一页，“我不去。” 霍北辰挑眉，“为什么？” 荆京扬缓缓道：“这顿饭是你以男朋友的身份请的，我看上你女朋友了，所以不想吃你这顿饭。” 巴特尔与钱淮还在热闹地研究什么烧烤最好吃，听到这话差点给噎死。钱淮也听了个真真的，他立刻噤声。 刚才这位荆大神是在说他看上霍大神的女朋友了？ 现在都是这种操作了吗？正面刚？ 这也太刚了吧？说好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呢？这衣服是镶了金还是镶了钻，可以连手足都不要了？ 空气好像顿时冷凝下来。钱淮记起亲亲女友说过，霍北辰是以校霸出名的，虽然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一言不合就能打得你脑袋开花。 这情况，大概是有一场世界大战了。 钱淮默默移了移椅子，以免自己被殃及。 巴特尔还在猛咳。 霍北辰吃完羊肉，将签子往后一扔，荆京扬阖上了书，眼看一触即发，巴特尔涨红着脸费劲站起来，“北辰，有话好好……” “我去，你还真暗恋耿柔！”霍北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的情形下，咧嘴一笑，大大拍向荆京扬的肩膀，不是打架那种，反而是……同情的那种？ 荆京扬自己都被霍北辰这一波操作给弄懵了。 就这样？他知道他喜欢耿柔，就这无所谓的态度？ “大哥，天涯何处无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耿柔她好是好，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是去物色别人……对了，她们宿舍关泽楠不错，胸大，你儿子有奶吃。”霍北辰好像丝毫没有动怒，笑嘻嘻地对荆京扬道。 荆京扬怀疑自己眼花了，他真的在他眼里，看见了同情……和怜悯？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他这种铁定他抢不走耿柔的迷之自信是从哪来的？ 霍北辰想不到荆京扬会这么直白给说出来，幸亏脑海中的声音早就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然自己早就一拳上去了。 荆京扬一直暗恋耿柔，直到他们结婚，荆京扬也没能放下。耿柔眼里只有自己，完全没把荆京扬放在眼里。可怜孩子一把年纪了还是单身……所以虽然他肖想耿柔是有那么一点可恶，但他还是得发挥一点胜利者的风度，大事化小算了，毕竟人也不容易。 这是霍北辰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的。 霍北辰一开始还不信，兄弟多年不是白做的，他不相信荆京扬会不顾兄弟情分抢他家妹妹，但没到耿柔魅力那么大，能把荆京扬也给迷倒了。 妈蛋，虽然很生气，但竟又有种他家妹妹真了不起的诡异自豪，又有种这种好妹妹是他的老婆的得意。不过还是很生气，想打人。算了，风度风度。 荆京扬坐直了身子，“北辰，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耿柔我很喜欢，你能不能把她让给我？” 霍北辰笑容不变，“除非我死。” 炎热的夏夜，宿舍里的温度却在超天然地不断下降，甚至有往零度以下的趋势。巴特尔与钱淮手里拽着烧烤串，吃也不敢吃，跟个雕像似地坐在那里，尽量把自己压缩成空气。 “话别说得太满，世事难料。”荆京扬道，“或许到最后，耿柔会成我的未婚妻。” “这也半夜了，是该做做梦了。”霍北辰最后再同情瞅他一眼，转身摆手，“洗洗睡吧。” 这一声令下，巴特尔与钱淮连忙扔下没吃完的串串，急急忙收拾一下就关灯爬床了。 荆京扬打开自己床头的小灯，继续看书。他还是不明白，霍北辰这种盲目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霍北辰躺在床上，有口气顺不下去，他脑海中的声音道：“不必生气，你只要记得耿柔是你老婆，她只爱你，不爱别人，这就够了。但是——不要掉以轻心。” 你是说耿柔会移情别恋？霍北辰立刻僵尸坐起身。 荆京扬抬眼看他。 巴特尔与钱淮屏住了呼吸。不会突然又想搞架吧？ “反正耿柔是不会，我就怕你没我这么深情。” 艹。吓我一跳。霍北辰又躺了回去。 荆京扬拧眉，巴特尔拍拍胸口，钱淮关了手机，不敢给亲亲女友通风报信了。 霍北辰扭头往荆京扬方向看一眼。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对耿柔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嗯，你有这个觉悟就行，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放开耿柔。”脑海中的声音沉沉说道，“放开了她，她就不再是你的了。” 废话。霍北辰嗤之以鼻。 脑海中的声音哼笑一声，“明天你去查查伍甄的案子，我们妹妹莫名其妙遇上这么一个人，这事儿有点蹊跷，我怕她有危险。” 知道了。 第95章 翌日早上，耿柔睡了个自然醒，起来时米阳和申昭昭都在。米阳正在抹防晒霜，抬头对她道：“霍北辰叫你醒了给他打电话，他好像要带你去哪里吃早点。” 耿柔踩着梯子下床，应了一声，奇怪他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反而还麻烦老大转达。 米阳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地道：“钱淮说，霍北辰怕吵醒你，所以没给你打电话，让我也不要吵你，等你醒了再说。” 申昭昭摇头晃脑啧啧有声，“我有男朋友，为什么我还得被塞狗粮？” 耿柔清咳一声，忍住没立刻给霍北辰打电话，拿了洗漱用品出去了。过了一会，她湿着一张脸回来，抽了毛巾擦脸，却见老大跟老幺坐在那儿窃窃私语，瞅着她笑得暧昧。 “……干什么？”耿柔有种不祥的预感，伸手拿自己的宝宝霜。 米阳邪笑，“柔啊，听说你跟霍北辰偷偷摸摸就同居了，怎么没向姐姐我报告一声啊？” 耿柔瞪了打小报告的申昭昭一声，申昭昭对她吐了吐舌头，仗着老大在，反而硬气，“就是，坦白从宽！” 耿柔无奈，对着镜子抹脸，“没有同居，就是同住。” “你这话，说来谁信呢？”女生对这方面有强烈的好奇心，就连一向稳重的米阳也不例外，她挤过来，“快给姐姐说说，你们是不是悄悄把事情给办了？” 耿柔微红了脸，她知道米阳说的是什么事，“没有。” “骗人，”申昭昭也挤过来，“大姐，你这问法不对，应该问霍北辰厉不厉害！” 大清早的谈论这话题是不是太重口了点？耿柔脸更红了，“真没有，我们是纯洁的男女朋友。” “姐啊，你这逻辑就有问题，都男女朋友了，还能纯洁到哪去？”申昭昭笑话她。 耿柔竟无言以对。 “那你呢，你ml了没？”米阳将话题转向申昭昭。她见耿柔好像真没有，还挺佩服霍北辰的定力的。都同居快一个月了，他还没有伸出魔掌。看来挺管得住自己啊。 申昭昭没料到枪口瞬间对准了自己，她结结巴巴，“没、没有啊，我跟巴特尔，才多长时间啊？大姐，你呢，你肯定是有了吧？”她跟钱淮可是从高中就开始交往了呢。 米阳没想到最后的受害者居然是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呃、应该……是吧。” “什么感觉？”耿柔和申昭昭同时问。 米阳眨眨眼，扑哧一笑，一手戳一个，“都是色女。” 两个被指戳盖章的“色女”互相看了一眼，略带小尴尬地干咳两声。 米阳道：“挺痛的，第一次，不过后来还行。” “啊，真那么痛啊？” “就第一次，之后还、呃、挺舒服的。”米阳说着脸上也有点烫，但她接着正色，“女孩子要等到感情到了那一步才可以同意啊，不要随随便便答应，听见了没？” 妹妹们乖巧点头，旋即申昭昭暧昧地顶顶米阳，“您这感情是情比金坚了是不？我们是不是该叫姐夫了？” 正说着，话题中心的“姐夫”一个电话打来了，大家笑着各自散了。耿柔也拿出手机要给霍北辰打电话，心头还因刚才的话题躁动。痛吗？又挺舒服？ “妹妹，做那事儿是会怀孕的。”大柔一盆冷水浇下来，“怀了孕有可能被打掉的。” 耿柔瞬间冷静了，她拨号的手一顿。 大柔，霍北辰他以后……真的会变成那样的人吗？会逼我打掉孩子？ 大柔沉默了好一会，“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荆京扬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自己更值得信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你，就是我。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如果霍北辰真的变成那样的人，你，也就是我，为什么还会在乎他？如果是我，我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他了。 “我……” “耿柔，霍北辰知道了你醒了，让你给他回电话。”米阳道。 “哦，我知道了，我马上给他打。”耿柔扭头应了一声，回头拨出霍北辰的电话。 “你不去实习也行，你给吕哥打个电话，问他刘静查得怎么样了。”大柔急道。 我说过了，我不管这件事了。 霍北辰很快接了电话，耿柔没再理会大柔。 霍北辰载着耿柔去吃了西京非常有名的灌汤大包子，还顺便逛了个街买了两套情侣装。耿柔在阻止霍北辰买第三套的时候，李贤打了个电话给她。耿柔现在看到她的电话都很不舒服，跟她说话时有些紧巴巴的。李贤却是热络问她怎么突然不来实习了，是不是嫌她怠慢了云云。 耿柔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大柔说她应该趁机再引她一次，耿柔只当没听见。 关泽楠是下午四点半到的火车，耿柔与霍北辰玩了一圈，顺便去火车站接了她。关泽楠见到耿柔身后的霍北辰与越野车，对她各种挤眉弄眼。 霍北辰准备送关泽楠回宿舍放了行李后就能去西右餐厅了，在路上给巴特尔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先做准备。耿柔状似随意地问：“荆京扬他去吗？” 霍北辰还没回答，关泽楠就激动地从后面探了脑袋，“我男神怎么能不去！”他们都成双成对了，现在正好是她攻克男神的大好机会啊。 “他不去，他有事。”霍北辰淡淡地打破关泽楠的如意算盘，同时伸手捏上了耿柔的后颈，意味不明地问，“怎么，你想让他去？”她要是敢回答是，他就……给她好好松松筋骨。 耿柔觉得霍北辰话中有话，好像他知道了什么似的，并且自己还因大柔乱来的事而心虚，现在是虚上加虚，于是结巴了一下，“没、没有啊。” 看耿柔这小模样，就知道那混蛋果然已经暗地里对他家妹妹下手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会真在他跟耿柔因为pua那破事闹矛盾的时候，他就趁虚而入了吧？那孙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其实是挺阴的，不然也不会考试成绩那么好。 霍北辰磨了磨牙。妈的他都交了什么损友。 十几年的兄弟情都喂了狗了。 “你是不是经常跟人谈论文学，研究为什么一个男人要跟他的洗脚盆结婚是不？”霍北辰酸溜溜地道。 耿柔挑眉，“你也看了啊，那本书？你不是不爱看这些吗？”上次去参加读者见面会他还昏昏欲睡。 霍北辰仰起下巴，“小爷我的知识面就是这么广。” 耿柔一笑，“那你喜不喜欢曹沾的书？” “他？”霍北辰眼神闪烁，“他……他挺好的。” 耿柔见状，眼中闪过笑意。 “等会儿，我问你是不是老跟荆京扬聊天！”霍北辰拿回主导权。 “没有，难得聊。”要不要将荆京扬对她说喜欢的事情告诉他，耿柔想了想，还是没说。 这是什么对话？关泽楠默默瞪大眼睛。 霍北辰这难道是在吃醋吗？吃荆京扬的醋？难不成他认为荆京扬也对耿柔有意思？这就过份了吧……耿柔这是什么桃花运啊……不，这一定是假的！ 关泽楠回到宿舍，自然又受到了米阳和申昭昭的热烈欢迎。她俩已经换上了帅气又有女人味的白色连体裤装，申昭昭迫不及待地催着她俩也换上。 于是十五分钟后，穿得漂漂亮亮的616小姐妹们整整齐齐地出了门，男生们等在下面，看见四胞胎一样的四位美女，全都眼前一亮。 霍北辰全程以一种兴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开个车一到红绿灯就停下来，扭头瞅她，似笑非笑。耿柔问他在看什么，他也不说。等到了餐厅，一伙人在偌大的包厢坐下来，其他人都忙着欣赏这高级餐厅，顺便拍照打卡，就霍北辰与耿柔两个坐在圆桌旁，霍北辰还瞅着她笑，然后突然蹦出一个游走在二货边缘的问题：“你们女孩穿这种衣服，上厕所得怎么脱啊？” 第96章 霍北辰还瞅着她笑，然后突然蹦出一个游走在二货边缘的问题：“你们女孩穿这种衣服，上厕所得怎么脱啊？” 敢情他刚看半天，就是在琢磨这个呢。还以为男朋友是在看她好看的耿柔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她幽幽道：“你想看吗？” 你想看吗……你想看吗……霍北辰联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鼻子里一阵热流，耿柔瞪大了眼睛，手疾眼快地抽了桌面上两张纸巾，摁住了霍北辰的鼻子。 “好好的怎么流鼻血了？”耿柔焦急问。 霍北辰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没出息地流鼻血了。耿柔一穿出来，他早就看直了眼。耿柔通常买的衣服基本以简单舒适为主，t恤牛仔裤最多，他喜欢看她穿修身的，笔直的腿儿特别招人，上次她在校庆晚会上穿的白裙子也很好看，每一寸都好像在发光，今天这身穿得那锁骨……他想狠狠的亲，烙上印记。 本来就已经想入非非了，耿柔竟还来上这么一句，他怎么不……想着想着，好像又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怎么止不住了？”耿柔急了，按着他的头叫他低四十五度，起身去问服务生要冰袋。霍北辰拉住她，问她干什么去。知道她要去拿冰，他说道：“不用拿了，一会就好。” 其他人全都围了上来，关心询问他的情况，霍北辰有那么一丝小尴尬，又有点不耐烦，摆手让他们都玩自己的去。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怎么突然流鼻血？”耿柔皱眉道。 “不用，没事。”霍北辰自己摁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 过了一会儿，他的鼻血果然止住了，他起身去包厢内的洗手间清洗，耿柔不放心，也跟了进去。 霍北辰开着水哗哗地将鼻子旁的血洗干净了，耿柔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确不再流鼻血了，这才放心下来。 霍北辰却趁机一把拽住她，极其认真且虔诚地道：“我想看啊！” “想看什么？”耿柔早已遗忘了刚才随口回答的话。 “想看你是怎么脱这件衣服的！” 耿柔面无表情地看他，粉红却背叛主人的意志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你……变态。”原来是他流鼻血是因为…… 霍北辰一把抱住她，“给我看吧，我真的想看！”糟糕，他又要流鼻血了。 耿柔的脸烧了起起来，“你瞎说什么呢，快放开。” “我不管，你刚刚明明就是这个意思，耿柔，好妹妹，宝贝儿，求你了。”霍北辰紧箍着她，跟个大狗要骨头似的耍浑，“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霍北辰，趁说话还好好的，赶紧放开。” 放作平时，耿柔这么说话，霍北辰早就不敢放肆放开手了，但这次诱惑太大，他竟然“铤而走险”，仍就不管不顾的抱着她，妹妹宝贝的乱叫，小孩子要糖吃一般撒泼，“好妹妹，乖妹妹，你就给我看看吧，我保证不干其他的！” 耿柔在他怀里抬头看他，他的脸也红了，眼睛亮得吓人。这家伙……想着看她的身子，竟然想得流鼻血了。现在还这么一副傻样。 霍北辰磨了一阵，弯腰低头，重重地吻她，耿柔竟然觉得这个吻也带上了撒娇的意味，而她居然真的动摇了。她只听见自己说道：“你真的只是看看？” “我对天发誓！”霍北辰听她松动了，双眼几乎发绿光了。 “那……等过几天……” “你今天就穿着，干嘛还要过几天！”等过了明天她又翻脸不认了怎么办？霍北辰急道，“就今天，吃完饭！” “你……” “北辰，有人找你，你鼻子好了没？”巴特尔在外面叫。 “我好了，”霍北辰扬声回了一句，然后转头对耿柔道，“就这么定了，不许耍赖！”说完他打开门，急匆匆地出去了。 到底是谁在耍赖？耿柔无奈双好笑，心跳快得要命。她走到洗手台，注视镜中的自己好一会儿，才拿水扑了一下红通通的脸，又拍了两下，这才走了出去。 外边穿着餐厅高级制服的一位大姐领着一帮人进来，正亲切地与霍北辰说话，好像是听说了霍北辰有点流鼻血，忙叫他注意点身体，不要吃太多辛辣的，并且立刻叫跟在身后的一个助理模样的工作人员快去买药给他。 这位大姐一看就是比经理更高的级别，但对霍北辰说话客气得不行，言语里都能听出明显的奉承，霍北辰却表情淡淡的，显然是在应酬。巴特尔等人面面相觑，直觉这事儿不简单。霍北辰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家，这么大的排面！ 霍北辰心不在焉，见耿柔出来，立刻就笑了。他看看大姐胸前的名牌，“陶总，谢谢你给我打折，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餐厅总经理陶总很有眼色，“那行，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聚餐了，霍少你好好吃，多给我们提些宝贵意见，并且请替我向杨梅女士问声好。” “我会的。”霍北辰点头，转身迎向耿柔。 西右餐厅总经理带着一帮人走了，巴特尔瞪眼，问出了除耿柔外大家的心声：“北辰，你跟杨梅姐是什么关系！” 霍北辰也没想到这里有人认识他，而且还这么没眼色地跑来。 “她是我妈。”东窗事发，霍北辰只能平静地扔下一颗原子弹。 “什——么——！” 一群人全都炸了，霍北辰居然是风林集团的少东家？那个随随便便就能捐出五个亿的风林集团？ 申昭昭快要晕了，她立马上某乎发了一个话题：论知道室友男朋友是个超级富二代是怎么样一种体验？ 我的妈呀，申昭昭现在看霍北辰都是金光闪闪。难怪他根本不在乎学习成绩，人坐着吃一辈子也吃不完，还奋斗个屁啊！ 关泽楠幽幽对耿柔道：“柔柔啊，您这眼神不是长在头顶上，而是长在外太空啊，霍北辰这样的家庭如果也叫‘也就那样吧’，那我们算什么？超级大贫民？” 这家伙，果然也是牛人啊。知道霍北辰是风林集团的大少爷，回来还对他不冷不热的，后来还真个儿分手，逼得坐拥金山的霍北辰低声下气把她求回来……同样是一个宿舍的，桃花运怎么就差一个银河呢！ 耿柔对霍北辰家里有金山银山确实没什么概念，就像霍北辰学习成绩渣到爆，也不影响她喜欢他。她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与其他都没关系。 得知霍北辰的真实身份后，这顿饭就吃得更high了。霍北辰的情绪也很高，点了一大桌好吃的，还一个劲地劝酒，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也一个劲地回劝。 耿柔也被闹得喝了两杯红酒，晕晕乎乎面若桃花，后来只知道霍北辰一直在桌下与她十指相扣。 大家后来都醉了，钱淮和申昭昭直接趴得不能动了，霍北辰爽性在餐厅上面的酒店订了三间房，随便他们自由发挥组合。结果米阳为了照顾钱淮跟他睡了一间，申昭昭被关泽楠扶进了房间，巴特尔自己哀怨地睡了一个房间。 霍北辰则叫了个代驾，与耿柔回了金穗小区。他开门声，呼吸有点重。耿柔听得见自己跟雷一样的心跳声。 霍北辰直直拉着耿柔，进了她的房间，打开灯，然后，关上了门。 第97章 第二天早上，耿柔一睁眼，就看见霍北辰近在咫尺的脸庞。她的脑中只浮出了一句话：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啊。 昨天晚上，霍北辰分明保证只是看，其他的什么都不干，可是等耿柔忍住羞涩拉开拉链之后，一切就失控了。霍北辰像饥渴已久的野兽……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着实已经够耿柔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了。 耿柔想起昨夜的种种，热气又覆遍了她的全身。 耿柔凝视着霍北辰的睡颜，她的视线滑过霍北辰饱满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与微启的嘴唇，他真的挺好看的。耿柔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明明被欺负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愉悦心情却在她的心口盘旋。 只是突然，又心生惶恐。 荆京扬的话提醒了她。她就是大柔，大柔就是她。以前虽然她明白大柔要与她密不可分，是未来的自己，但因为大柔的性子的确跟她有点不一样，她一直将她当成了第二个人。而事实上，她们是一个人。 于是她开始用自己的思维去解读大柔。才发现她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耿柔起初只觉未来的霍北辰可恶又可恨，但她回头想想，如果霍北辰真的变成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有那么强烈的爱憎？自己的父亲从小因为杀人坐牢，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母亲抛弃她另组家庭，对这两个与生俱来带着爱意的亲人，她都能够想开坦然面对。为什么面对一个已经这么面目可憎的霍北辰，她还恨之入骨念念不忘？ 如果她这么想不开的话，那她根本就活不过十八岁。 所以，她得出的结论是，大柔在撒谎。 霍北辰也许根本就没有出轨背叛她，也没有让她打掉孩子，也许根本就没有跟她分手。 可是如果大柔在撒谎，那她是为什么？耿柔不禁抚上了霍北辰的脸颊，霍北辰蓦然睁开了眼。 二人四目相对。 耿柔小小一惊，回过神来，霍北辰抓住她的手，眼角弯弯，“偷摸我？”他的声音带着起床的沙哑。 “没……” 耿柔被抓个现形，还不知该怎么解释，霍北辰一个翻身，大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耿柔只觉周围在下沉，再一眨眼，她已经被霍北辰压在了身下，自然而细碎的吻就那样覆了上来。霍北辰在她的唇上不停轻啄，将她的唇反反复复亲了好几遍，才用舌头抵开她的唇探了进去。 早晨的阳光已经照射在了床上，耿柔身子弱，经不得整晚开空调，昨天晚上霍北辰开的时候也不忘定了时，这会儿空调是关着的，室内的温度不停升高，耿柔被跟火炉一样的霍北辰压着，额上出了密密的汗，覆在霍北辰的后背上的手也湿了，全是他背上的汗。但他俩似乎全然不感觉热，浑然忘我地粘在一起亲吻纠缠。 最后霍北辰猛地跳起来，猛喘着气打开空调，嘀嘀嘀将它调到最低温。 昨晚耿柔才给他尝过甜头，他不能得意忘形，否则要等下一次，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耿柔气息不稳，偏头埋在枕头里平复气息。过了一会儿，她身边一沉，她抬眼一眼，霍北辰又躺了回来，顺势将她搂了过去。 “别玩了……”耿柔推他。 “放心，我不闹你了，”霍北辰撩过她脸颊的碎发，“我就跟你再躺一会儿。” 耿柔咬了咬唇，没有点头，但身子向他倾了过去。霍北辰为两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低头看她笑，她也看着他笑。 两人时不时交换一个短暂而甜蜜的吻。 然而耿柔静静地看着霍北辰，她的不安又悄悄浮了上来。 大柔也许说了谎，但她的情绪又是真的，她真不愿意她跟霍北辰在一起，大柔迫不及待地希望她跟荆京扬在一起。 她说她陷得越深，以后就会越后悔。 耿柔设想了一下，如果变渣了的霍北辰不足以让她感到痛苦，那霍北辰变成什么样子，会让她既害怕又痛苦，又一直不能忘怀？ 那或许是……霍北辰死了。 因为死别，所以她才如此痛苦，又不能忘怀。 耿柔越想，就越觉得害怕。万一，她的设想是真的呢？霍北辰，或许会死？ 耿柔没来由打个了冷颤，霍北辰搂紧她一分，“冷吗？我把温度调高点。” 他要起身拿遥控器，耿柔却拉住他，“霍北辰，不要离开我。” 霍北辰一愣，笑得像个二傻子，却还说耿柔是傻子，“我不离开你。”他没能抵住糖衣炮弹，又重重地吻住了她。 第98章 “霍北辰会死？呵呵。”大柔出来后，对耿柔的猜测报以两声冷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祸害遗千年。就算这世界上的好人死光了，他也不会死。” 耿柔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她问大柔：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霍北辰就是个渣，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 大柔继续冷笑，“我知道你不信，你现在已经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对错？” 别再激我了，你越激我，就说明你在心虚。耿柔渐渐摸透了大柔的脾气，因为她就是她。世界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你……算了，我懒得跟你争，你昨天到底问了吕哥没有？” 没有。耿柔将床单被罩都扔进洗衣机里，倒上洗衣液。 “……你好好的洗床单干什么？” ……没干什么。 大柔沉默了一会，耿柔阖上滚筒洗衣机的盖子，打开开关，有点小心虚。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打电话？” 我说了我不打。因为要洗床单，两人在家吃早点，霍北辰下去买早点去了。 “你想干什么？就让伍甄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我已经尽力了。 “那你让我出来，我还可以再出点力。” 不好意思，你的信用额度已经透支了。耿柔走进小厨房，霍北辰说买小笼包上来吃。她拿了两个小碟子。 大柔看着她拿小碟子出来摆上，“耿柔，你想干什么？” 待会吃小笼包。 “别装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忘了，你自己说过，你就是我，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吗？”大柔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耿柔在餐桌边坐下，支着头直言不讳。是，我是故意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只是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早知道李贤有问题？ “她的死很有问题。” 别对我说谎了。耿柔道，我现在很明白你哪句说的是假话，人得对自己坦诚啊。你说吧，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李贤有问题？ 大柔选择保持缄默。 耿柔也不着急：你不说的话，我是不会再行动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你学坏了，小柔。” 多亏你指导有方。 大柔噎住了。 霍北辰买了小笼包上来，耿柔与他开开心心地吃了早餐，等了一会儿后洗衣机工作也完成了，两人摊开来对齐，耿柔用两个衣架搭上，架在了晾衣竿上。 “你让霍北辰吃颗巧克力看看。”大柔突然道。 啊？耿柔下意识回头看了霍北辰一眼，你怀疑未来的霍北辰回来了？ “未来的荆京扬都有可能回来了，霍北辰为什么没可能？”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你们扎堆回来啊？ “姑娘，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神秘力量呢？我那个时间段的科学，是比现在快一百倍发展的。” 你是说，你们造出了时空机器？ “我是没见到过，不过有传闻说时空机器马上就要面试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神奇。 “这些都是猜测，你先让霍北辰吃颗看看情况。” 耿柔想了想，同意了。如果未来的霍北辰真的在，她可以直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霍北辰的各种表现，怎么都不像是体内还有一个自己的样子。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耿柔从包里拿了一颗在超市买的巧克力，递到玩手机的霍北辰面前，“这颗巧克力挺好吃的，你吃吃看？” 霍北辰瞟了一眼，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我不爱吃巧克力，你爱吃你吃，乖，谢谢。” ……出师未捷。“真挺好吃的，你尝一口。”耿柔直接剥了壳，将巧克力送到他嘴边。 霍北辰是真不爱吃巧克力，但他不忍拂了耿柔好意，张嘴咬了一半。耿柔收回手，将另一半放在桌上，直直地盯着霍北辰。 霍北辰嚼了一两下就吞进了肚子里，他突然停了玩手机的动作，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 难道未来的霍北辰真的回来了？耿柔咽了咽口水，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霍北辰”看向耿柔，神情竟是痛心疾首，“妹妹，上次给你的巧克力，要是吃完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替你买就行了，怎么这么不挑食呢？” ……那么问题来了，未来的霍北辰是不是也是这副德性，她拧不清啊。 “不是。”大柔阴郁回答了她。 霍北辰伸长手臂把耿柔的包包扯过来，往里面一阵捣鼓，翻出各种巧克力出来，“你这么爱吃巧克力怎么不跟我说，自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她还没听说过吃巧克力吃坏肚子的。这么夸张，应该是现在的霍北辰吧？ 霍北辰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抓了手机就打电话，耿柔奇怪他怎么说着说着就打电话，一会就听见他对着手机道：“覃莎，你回去了没？回去给我寄两箱巧克力过来……” “这个是现在的霍北辰。”大柔有些咬牙切齿地下了结论。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耿柔听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不像撒谎，没来由地有点失望，但又松了口气。 霍北辰挂了电话，抓起一颗元宝状的巧克力在手上抛了抛，“这些你别吃了，小心有虫！”说完他一个抛物线，将元宝巧克力扔向垃圾桶，只是擦边球弹了出来，掉在地下。 “你干嘛，巧克力有什么虫！”耿柔无奈，起身要去捡，被霍北辰拦腰抱了回去，跌进他的胸膛里。 “你放开。”耿柔佯凶。 “不放。” “放开。” “不放。”霍北辰咬她耳朵，哑声道，“死都不放。” “好痒。”耿柔笑了。 “痒？这样痒不痒？”霍北辰的魔手伸向了她的小肚子。 “呀——”耿柔怕痒，被他咯吱窝闹得笑着打滚，不知不觉又被霍北辰压在了沙发上，气喘吁吁地求饶，霍北辰背着光俯身看她，耿柔一晃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的眼里突然有种她看不懂的深沉，再下一秒，他火热的吻压了下来，同样霸道，同样让她沉迷。 只是亲吻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真的是现在的霍北辰吗？ 两人闹了一场，回了宿舍的米阳打电话来问她在哪，耿柔像被查勤的乖宝宝，连忙说马上回去。 两人下了小区，霍北辰要送耿柔回宿舍，耿柔之前听他说过一嘴要去什么地方，就没让他送，摆摆手自己走了。 霍北辰凝视着耿柔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才慢慢敛去。他低头，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仰天缓缓吐出了烟雾。 一个少妇牵着三岁儿子的手出来，看见了霍北辰，她眼前一亮。 今天真幸运，她想。 少妇是重度颜控，打从霍北辰一开始出现在这个小区里，她就注意到了他，甚至连他的车都认识了。她一天要借故下来好几趟，就是为了偶遇这个帅气儒雅，又跟女朋友在一起有些痞气的帅弟弟，一颗老了的少女心怦怦地跳，但基本上是遇不到的。今天鸿运当头，下来买个早点就碰上了。少妇暗藏一颗躁动的心慢慢地从霍北辰身边走过，她的心跳越来越重。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帅弟弟吗？不会是他的哥哥吧？可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吗？怎么能气质完全不同？这个帅哥哥身边的空气好像都阴冷得吓人，只是站在那儿抽烟，就有种生人毋近的煞气，原来帅弟弟的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也能这么变得厉害吗？ 第99章 不过，虽然有点让人害怕，还是很帅，好man。 少妇一步三瞟地走了，霍北辰还在抽烟。 “我去，我俩互换了？”霍北辰不可思议。 未来的霍北辰点了一下头，含糊应了一声。他抽完一根烟，将烟头狠狠摁熄在垃圾桶上。他大步走了两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刚才是不是在学我？”霍北辰问他。 大霍道：“我学你什么？你不就是我？” 霍北辰一想也是。 大霍坐在车上，并不开车，就是愣愣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霍北辰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一甩头，他又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一滴眼泪突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霍北辰吓了一跳，他怎么哭了？ 霍北辰抹去眼泪，“你搞什么，哭什么鬼？” 大霍道：“我没哭，有点困。刚想打呵欠就换回来了。” 耿柔回宿舍的路上还在想着是不是霍北辰，大柔却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她似乎现在只在意伍甄的案子，她又叫她与吕晖打电话，但耿柔很坚决，就是不打。 “妹妹，这么不可爱招人嫌的。”大柔幽幽道。她多怀念之前那个耿直纯真girl耿小柔。 耿柔反而笑了，“再嫌弃也是自己啊。”跟自己作对还真挺有意思的，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吗？ 半晌，大柔终于松口了，“你想知道什么？” 耿柔也不含糊，你是不是早知道李贤有问题？ “……是。” 你就想让我接近她，她的密室死亡案也是你编出来的？她其实不会死吧？ “她会死……但不是密室死亡。她出车祸了。” 是意外死亡？ “死亡报告书上是这么写的。” 但你不信？ “对。” 李贤那样的人，被人杀害她竟一点也不意外了。 你有嫌疑人吗？ 大柔又沉默了。 你有。耿柔肯定地道。 “我是有一个嫌疑人，我可是说出来，但是我说了，你得保证不要想太多。” 你先说，我看看情况。 大柔：“……”怪自己学习能力太强。小柔这样真不讨喜，难怪之前有人恨她入骨。 耿柔爽性站着不动了，她等着大柔的回答，她隐隐明白，大柔这个回答很重要。 大柔叹了一口气，“我怀疑，是杨靖宇。” 耿柔心下一个咯噔。杨靖宇？霍北辰的表哥？ “对。” 他们有什么恩怨？他为什么要杀她？ “说实话，我不知道，李贤死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留下，我只是一个猜测，李贤应该是杨靖宇的情妇。”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李贤是个女同吗？ “这么看来，是李贤为了骗取罗莎信任，故意找了个人来演戏的。毕竟女同，是不需要备避孕药的。” 你从哪里看到她有避孕药？耿柔奇怪了，她们明明看的是是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她就能看到关键证据她不知道？ “之前我们翻李贤桌子的时候，不是看见了一板药，全英文的，那就是避孕药。” 你怎么知道？ “怎么，你昨晚都敢跟霍北辰乱来了，还不允许我有正常的成人生活？” 耿柔老脸一红，没有乱来……到最后。 大柔毫无灵魂地呵呵了。 就算她有避孕药，你又怎么知道她是杨总的情妇？万一像方蓉姐说的那样，是另一个已婚老总的情妇也说不定啊。耿柔提出质疑。 “这事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咱们现在把刘静这条线抓紧了，就能顺藤摸瓜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你不是说不清楚，你是不想说。霍北辰的表哥是不是犯了罪？他被你抓住了？这件事跟霍北辰有没有关系？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糊弄你了。杨靖宇是犯了事，我没有抓住他的把柄，我回溯调查的时候，发现作为杨靖宇心腹秘书的李贤死得可疑，就怀疑她是不是身上有什么秘密，或者是掌握了杨靖宇的什么犯罪证据，被杨靖宇灭了口。我发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了贤背后居然是这么一个犯罪团伙。” 那你的意思是，杨靖宇是宝利工作室的幕后主使者？ 第100章 “现在没有证据，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的确希望他是。” 耿柔自己在历经几个案子之后，虽然震惊，但也没有那么震惊了，现在她更关心另一件事，霍北辰与他表哥的关系那么好，如果杨靖宇以后犯了罪，那霍北辰他不会也掺了一脚吧？ “你怎么这么聪明，我不想打击你，你自己想到了。” 如果霍北辰真的犯了事，你一开始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说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干什么？ “……”大柔觉得耿柔的任督二脉好像被打通了，她爽性说道：“你要是想知道霍北辰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你就赶紧的追查刘静，等这事儿告一段落，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怎么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西郊老牌的高尔夫球场，白金会员杨树正在与他的球友、方圆商贸的老总方德贺一对一单挑，杨靖宇与方德贺的侄子方钢作陪。方德贺一杆子打到了沙地里，气得摔杆子去找。杨树哈哈大笑，与杨靖宇开着车自己打球的方向驶去。 杨树取下帽子，悠闲地扇风，“那事儿查清楚了吗？北辰怎么跟那个伍甄搭上了？” “不清楚，那小子不愿意讲，说是在路上捡到的。” “捡到的？这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捡到了她？”杨树拍拍球帽上的灰，“只是他不愿意说，就说明更加有问题。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了吧？你那个秘书？” 杨靖宇单手开着高尔夫球车，一手插在口袋里，“应该不会，北辰信任我，以他的性子，要是他知道李贤和那个工作室的关系，应该早就冲到我面前来告诉我了。北辰的朋友三教九流，也许伍甄走投无路，透过朋友的朋友请北辰收留她几天也说不准。再说了，真有问题，姑姑还会跟您说？”他那个姑姑可不比表弟，精明得很，但凡有一点怀疑，她都不可能把这事告诉他爸。 “总之还是小心点好，那个工作室，实在不行就暂停了吧。” 球车开到了地方，杨靖宇跳下车，自后拿高尔夫球袋，“没事儿，您也别太紧张了，那个工作室您别看，作用还挺大，给我圈了好一批客户，这才开了才多久？况且就算出了事，那也跟我没关系。您就放心吧。” “哼，你小子，尽想些歪门邪道，让女的脱光了照相借钱的事也想得出来。”杨树也跳下了车。 “那可不是我想的，我只是借鉴了一下。怎么样，爸，要不我也给您发个压缩包，您上去挑挑？”杨靖宇勾唇，“基本都是大学生，不知道您好不好这口？” “你小子，敢消遣你爸！”杨树抽出一根杆子来，轻轻打了一下杨靖宇的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给我发漂亮的点的。” 父子俩对上视线，哈哈大笑。 杨树又一杆挥出去，站在原地与杨靖宇一边闲聊，一边等方德贺，过了好一会儿，方钢才开着车载着方德贺上来。杨树道：“老方，不用着急，今天晚上这顿酒，你是请定了。” 方德贺对他挥了挥拳头，光光的脑袋在阳光下锃亮，“咱们走着瞧！” 但无论方德贺怎么垂死挣扎，最后还是比杨树多了八杆，他气得直呼呼，但过了一会又认赌服输地哈哈大笑，“说吧，老杨，今天在哪喝，怎么喝？” 杨树却道：“我今晚还有个慈善晚会，我是主办人，可能是没空喝你这顿酒了。” 方德贺瞪眼，“那不行，我输了就是输了，咱们说好了，我输了就我请客，我方德贺说话算话！” “行行行，我知道你认赌服输，可是我今天真抽不开身，不然这样，我向你借个人用用，就当你付酒钱了。”杨树笑眯眯道。 “借什么人？” 杨树看看他身后，努了努嘴，“就你侄子，方钢。” “你借他干什么？” “唉，我最近有件上火的事，需要你的侄子来帮我搭把手。怎么样，借是不借？” 方德贺眯了眼，他摸了摸光亮的大脑袋，哈哈一笑，招手把方钢叫了上来，“自己家侄子，有什么借不借的！你要有事，知会他一声，叫他替你去办就是了！钢子，你也听见了，好好替你杨叔把事办了，别搞砸了。” “我明白，放心吧，叔，杨叔，”方钢拍了拍胸脯，“不管什么事儿，我都保证完成任务！” *** 耿柔没有给吕晖打电话，而是转头直接跑到警察局去了，这些事情打电话，都不如直接了解来得详细。耿柔刚到警局，就见吕晖和一群人往外走。他看见耿柔略显惊讶，停下脚步问她怎么来了。耿柔说明来意，吕晖犹豫了一下，倪勋在前边大声叫他，吕晖应了一声，一咬牙做了个决定，“算了，你跟我来吧！” 耿柔于是稀里糊涂地被吕晖拉上了警车，警笛一路呜呜地出了警局。耿柔坐在后座，隔着铁网注视前边的两人，心情有那么一点微妙。这……像不像拉出去示众？ 倪勋从后视镜看了耿柔一眼，又瞟向副驾的徒弟兼搭档，“你怎么把大学生群众给带上来了？” “耿柔说是来问刘静的情况的。她也算是关系人，我就把她带来了，”吕晖向师傅解释一句，然后转头对耿柔道，“我们现在正好要去抓捕刘静。” 耿柔一惊，被给犯人待遇的一点小古怪立马没了，她问：“现在可以抓捕了吗？” “嗯，说来这事儿也多亏了你。” 吕晖向耿柔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经侦那边一直盯着这个裸贷案，发现它不仅出现在西京的大学，好几个外省的大学也有裸贷的痕迹，受害者与潜在受害者都已十分广泛。这起案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高利贷，裸照和视频的发布流通，甚至售卖在各种网络平台，早已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经侦联合扫黄组，暗中撒网，通地各种方式阻断打击，并且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但这些人全都是些小角色，幕后黑手一直藏在暗处没有暴露，可见十分狡猾。 联合组不想打草惊蛇，就怕对方割尾逃命，又换个更隐秘的方式卷土重来。 就在案件陷入停滞的时候，耿柔发来的照片和她透露的信息让案子有了突破。 其实在一开始，警方就找过刘静，因为她是罗美莲最后通话的第二个人，而且她消失的一个下午，打了那么多电话给她，好像非要找到她这个人，而且刘静的脸上也有被打伤的痕迹，但是她说是前一天被她男朋友打的。 刘静承认罗美莲来找过她，因为她们老乡介绍认识的朋友，她平时待罗美莲也不错，所以罗美莲就好像来跟她告别一样，在她这里哭了半天，倾诉了一些事情，然后就走了。刘静在录口供的时候，还一直自责哭个不停，一直说她要是拉住她不让她走就好了。 警方调查了一下刘静的基本情况，觉得她没什么问题，就将她的嫌疑给排除了，重点关注罗美莲的网络上与借贷人的虚拟账号的对话去了。 现在她又重新出现在了嫌疑人名单上，这就不得不让人提高重视。 并且吕晖让技术科调查的两个男人有了新的进展，技术科虽然没能从人脸识别中查出两人，但是最新引进的纹身识别中，他们自矮个儿手臂上的纹身，从数据库中找到了一个相同的纹身。 数据库里的纹身主人属于三年前一个强奸杀人在逃犯，名为徐强，目前还在被警察通辑中，通过对比，除了长相不同，身高与纹身都完全相符，合理猜测是徐强被人藏匿整容，成了这个犯罪团伙中的一员。 伍甄的报案有了证据支撑，大大地提高了可信度，李贤刘静二人成了警方重点关注对象。并且耿柔还跟吕晖说过，似乎听到有两个女孩不见了，警方更加重视，他们一面深入挖掘好似完全不相干的两人究竟有何交集，一面开始监视监听二人的行动。 警方抓捕刘静的地点是在汽车站。 因为刘静跟一个朋友打电话，说是不能去逛街，要去汽车站接一个人，跟人做一笔生意。 警方怀疑是外地大学生裸贷的受害者，因此决定出击抓刘静一个现行。 耿柔觉得警察的怀疑没有错。现在火车与飞机便利，特别是西京这样的大都市，几乎没有人选择长途汽车出行了，特别刘静还说要跟这个人做生意。 “如果倒两次车，还用没有全国联网的汽车做交通工具，警察的确很难查得到行踪。比如那个周蕊，还有另外一个什么人，估计她们都是被刘静他们指示在哪里换车，坐汽车到了西京。”大柔道。 那两个人……还活着吧？ “凶多吉少。” 耿柔紧握了一下拳头。她看着刘静走向一个背着小包，坐在候车厅神情不宁的扎马尾女孩。 刘静嚼着口香糖，取下墨镜，对着手机对比了一下扎马尾的女孩，“王晰宁？” “是，是我。”叫做王晰宁的女孩听到对方叫自己名字，脸色一白，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刘静扯了扯艳红的唇，“起来，跟我走吧。” 王晰宁紧紧抓着背包，站起来犹豫朝前踏了一步，又跟烫脚似的收了回去。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王晰宁突然扔下自己的包，双手紧紧抓住刘静，“求求你，我不想，我不想卖身，能不能用其他的办法？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还清债务的！好不好？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卖……” 王晰宁绷了一路的神经突然断了，她抓着刘静大哭，整个人拖着她蹲在地上，“我真的不想卖身，我还是处女，我不想卖……” 汽车站的人少，来往者也只是冷漠瞟崩溃的女孩一眼，匆匆走了。不关他们的事。 刘静穿着超短牛仔裙蹲了下来，轻柔地抚摸着王晰宁的后背，在外人看来就像一个知心大姐姐在温柔劝哄，孰料却是恶魔的低语：“你不卖怎么办呀？你欠了那么多钱，你不还债，那我只有发照片去让你爸妈还了。” “不，不，不！”王晰宁惊恐地瞪大眼睛，要是看见她的那些照片和欠下的巨款，高血压的爸爸一定会被气死的！ “所以呀，只有你用自己的肉体赚钱啦，你放心吧，其实那事儿也没那么神圣高贵，我知道你是处女，特意帮你安排了一个温柔的客户，他会很温柔，很温柔对你的，没事儿，啊。” 王晰宁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空洞地看着刘静，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话打动了，还是绝望了。 刘静在心中狂笑。 又一个温室里的花朵要被她摧残了，真好玩呀，这些傻b，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婊子。姐说得对，她们不是人，就是她的商品，是鸡啊。 第101章 刘静用了点力，将王晰宁从地上拉起来，谁知抬头一片阴影，三个穿t恤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面前，后面还有两个穿警察制服的男女。 刘静先是一愣，然后挑逗似的对着面前自来卷的年轻男子眨了眨眼，“哥哥，让一让，你们挡我们的道了。” “你就是刘静？”吕晖纹丝不动，他亮出警官证，“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强迫大学生卖淫，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静立马变了脸色，她震惊的喊道：“警察同志，我来接我妹，什么卖淫不卖淫的，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王晰宁的手臂抓得死紧。王晰宁吃痛，叫了一声。 “是不是抓错了人，我们回局里再说，跟我们走吧！”吕晖伸手要抓刘静，刘静狠狠的拍下吕晖的手，大声叫道，“你们没资格抓我，你们有什么证据！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欺压百姓，我可以告你们的！” 与吕晖同来的扫黄组女警吴小蓉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掏出手铐上前，“你想自己走还是要我铐你走？” 弄清形势比人弱，刘静转眼又笑了，“凶什么凶，开个玩笑也不行？我是善良老百姓，当然会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只是你们是在浪费时间，我们反正是清白的。” 说完刘静就非常合作的让他们带路，只是暗地里警告的看了王晰宁一眼。 吕晖看她变脸跟唱戏的一样，内心啧啧，这女的，年纪轻轻这么神经兮兮，不是个简单角色。 警车就停在外面，刘静笑眯眯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警车。” 吴小蓉不理她，把她往其中一辆警车里塞。吕晖要带王晰宁去坐另一辆车，刘静急了，“你们要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她怎么不跟我坐一辆车！”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进去吧！” 刘静皱眉看了王晰宁方向一眼，才撅着屁股进了警车。 王晰宁坐进车内，明明下火的天气她却忍不住瑟瑟发抖，她现在既害怕，又隐隐感到安全。她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只是想一个手机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晰宁抓紧了手中的太阳橙，手还在不停的抖。 “你没事吧？”身边突然传来关心的女声。 王晰宁猛地扭头，这才发现身边竟还坐着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女孩。 “你也是借钱被抓来的吗？”她脱口而出。 耿柔一愣，回答出了大柔式答案，“是啊，你也是？” 王晰宁的双眼猛然发亮，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的浮木，“我……” 吕晖开门坐进驾驶室，过了一会倪勋也坐了进来，王晰宁立刻禁闭了嘴巴。 吕晖扭头看了后面一眼，王晰宁缩紧了下巴，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身体好像又开始抖起来。 耿柔与吕晖对上视线，吕晖好像看她眼里有话。 “耿柔妹……” “警官，我跟你不熟，别跟我套近乎谢谢。” 吕晖：“……” 倪勋也回头，看了耿柔一眼，“开车。” 吕晖委屈巴拉地看了倪勋一眼，他觉得他跟耿柔算熟了呀，怎么就成了套近乎了？ 一路吕晖轻言细语地问了王晰宁许多问题，可无论吕晖向她怎么解释她是受害者不是嫌疑人，王晰宁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换倪勋凶神恶煞地登场，王晰宁的嘴巴闭得更紧了。 黑脸白脸都不管用，两人只能等到回局里再想办法。 警车在警局门口停下，吴小蓉押着刘静，倪勋带王晰宁进去，王晰宁一路平静了不少，她与刘静对上视线，被她的阴冷目光吓到了，她又转头看耿柔，耿柔才从车上下来，没有与她对上视线。 吕晖对耿柔道：“我们已经抓到了刘静，多谢你的协助，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将事情调查清楚的。” 耿柔道：“刚才在车上，王晰宁把我也当成裸贷人了，她以为我也是被抓进来的，不如我去问问她，也许她会对我开口。” 难怪她说他俩不熟呢。吕晖受伤的小心灵立马给好了。 “这不知道合不合适。” “她是受害者，警察也不必拘留她，我只跟她说几句话，应该没事吧？” 吕晖想了想，侧了身让耿柔进了警局。 第102章 王晰宁被安排在群众会客室，一个女警陪着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王晰宁早就口干舌燥，端起水一口就喝了干净。 她什么都不能说，如果她都说了，她就真成了卖淫的人，警察也一定会把她爸妈起来，他们一定会气死的，并且等到那个女的出去，如果知道她出卖了她，她一定会把她的裸照发给所有人，那她就会成为整个网络上的笑柄……可是不跟警察说，那个人还是要让她去卖身…… 王晰宁正六神无主，门突然打开，刚才开车的卷毛警察带着跟她同病相怜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他让那个女孩子坐她边上，自己跟女警说了两句话，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她跟那女孩。两人安静地坐了好一会，王晰宁偷偷瞟那女生，低低开口，“喂！你是怎么回事啊？” 耿柔深得大柔真传地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想买包，所以就借了点钱，可是我还不上了，拖了几个月，就有人说要我卖身还债，不然就要把我的照片发给爸妈和老师。” 王晰宁自嘲一笑，“我跟你差不多，我是为了买手机。”她晃晃手中的橙子太阳桔。 “我也买了。”耿柔将霍北辰送她的橙子机拿出来，王晰宁一看，觉得这女孩比她还能花，又买包又买手机，并且这款可比太阳桔要贵上一倍。 王晰宁问她欠多少钱，耿柔想了想，比了个五，王晰宁瞪大了眼，“五十万，你怎么欠了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就借了一两万，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滚利息滚得那么多了。”耿柔皱眉。 “那你怎么还得了？”五十万，就算是卖身也要卖多少次啊！“我欠了十万，也是像你这样滚利息滚出来的。” 监控室里的吕晖倪勋与经侦队兄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所以我就被那个刘静叫来，她要我卖身还债。”耿柔道，“我一出来，就被吕警官他们截住了。他们说刘静这种放贷是违法的，我们不用还那么多钱，并且他们可以阻止那些人把我们的裸照散布出去……” 王晰宁打断耿柔的话，“你别天真了，天知道他们有多少备份在他们手上，警察能阻止得完吗？就怕他们恼羞成怒发得更多！要是被我爸妈和朋友们看见，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我听说，之前有两个像咱们这样的人，她们已经死了。”耿柔幽幽道。 王晰宁瞪大眼睛，“怎么死的？” 耿柔看向王晰宁，哑着声音道：“好像是被玩死的，那些客户，都喜欢那个……性虐待，她们的身上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全身没一块好肉，也不知道生前，到底受了多少虐待。” 王晰宁浑身发冷，她原以为出卖肉体就已经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比它更加恐怖的事。被人虐待致死，全身没有好肉…… “我看过照片后，什么心思都没了，如果出去被他们逼得那样去死，还不如一根绳子自己吊死算了。”耿柔“生无可恋”地道。 王晰宁唇角白得连一丝血丝都没有。 “反正我是打算跟警方合作了，你……” “我也跟警察合作！”王晰宁抢过耿柔的话，“我跟你一起！” 监控室里的众人都等着王晰宁这句话，“赶紧，给王晰宁录口供，审问刘静！” 有了王晰宁的证词，还有她手机上提供的各种短信通话证据，刘静算是人赃俱获，但刘静死咬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警方申请了搜查证，从刘静的电脑与手机里搜出大量裸照和视频，单是移动硬盘里，就有两个10g的压缩包，里面全是照片，另一个移动硬盘，4t的，里面全是不雅视频，女警官们在搜集证据的时候都有心理阴影，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多女生如此愚蠢。 警方还从刘静的包里搜出了一个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的姓名电话，与收集的证据一对比，全是裸借人的信息，包括家里父母电话，学校老师电话，甚至还有家庭群和学校群的号码。刘静就凭着这些，控制着向她借钱的女孩们。 吕晖特别调查了一个名为周蕊的裸借人，这是耿柔告诉他的，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耿柔只说是听见的。吕晖没功夫深究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先将重心放到了真查出来的周蕊身上。 如果只有一个人名，周蕊这个常用名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对刘静的笔记本作交叉调查，吕晖得到了她的手机号码和她妈妈的电话，吕晖试图拨打周蕊的手机，已是关机状态，吕晖再打她妈妈的电话，对方是名环卫工人，丈夫早就死了，她一个人把周蕊拉扯大，还供她上了宽州的师范学院，但她不知道周蕊也许出事了，因为她们并不经常联系，有时一两个星期才打一个电话。 吕晖寻着线索打到师范学院，校方一打听，才知道周蕊果然已经不见了，她跟室友关系不太好，所以消失这么几天，竟然没有人关心她。 吕晖与倪勋又去一趟车站，从车站调出的视频中，他们看见了周蕊与刘静一同离开的身影。他们将这些证据都扔到了刘静的面前，要她坦白周蕊的行踪。 刘静原本还能死咬着不松口，但听他们直接问出周蕊，刘静心理防线顿时垮了，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知道周蕊，又知道了多少，说话也不若之前硬气，开始结巴了。 警察趁胜追击，感觉刘静就要招了的时候，她突然提出了要找律师。 来的律师并不简单，一小时的费用能抵得上普通工薪阶级一个月的工资，并且他什么案子都接，只要对方付得起钱。刘静能请得上这样的律师本身就很可疑。 然而刘静与律师的对话是受法律保护的，吕晖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没办法。 而其实刘静只让律师给李贤传了个话，让她尽快把她捞出去。 李贤这才知道刘静被抓的事情，她震惊于刘静的愚蠢，“她怎么能自己亲自跑去接人呢？” “这个我也问过她，她没说，只是请你早点把她救出来。”律师道。 “他们要多少保释金你给他们就行了。” “警察不允许刘小姐取保候审，说她有重大犯罪嫌疑。” 李贤不明白了，“这顶多是钱的事，怎么就有重大嫌疑了？” “警察给刘小姐定的是杀人罪。” 律师将得来的情况都跟李贤说了，自然也包括周蕊的事，李贤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周律师，之后还得请你多费心。” 周律师应承下来，打开门出了李贤的车。 李贤独自一人在车上沉思了一会，缓缓拿出手机拨出电话：“……杨总，今晚能见一面吗？……我有一点急事……我知道了，再晚我也会等您的，好的，今晚见。” 第103章 已经开了学的耿柔在自习时，接到了吕晖的来电。电话里，吕晖告诉了耿柔他们查到的有关李贤刘静的消息。 原来两人竟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只是她们的同一个母亲张小红，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人。她是一个站街女，为了从常客那里得到更多的钱，她两次耍手段怀孕，前后生了两个女儿，就是李贤和刘静，但是她的如意算盘两次落空，两个常客听说她生了自己的女儿，全都不承认，也全都不要。张小红本来生孩子就是为了自己，结果得了两个大累赘，她认为生的是女儿，所以男人们才不要，所以她心里恨死了这两个女儿，对她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母爱。 说李贤和刘静从小生活暗无天日中也不为过，两姐妹成天被关在不到十坪米的小屋子里，要是张小红来了客人，她还会把她们锁进衣柜里，甚至还放了个塑料桶在里面，让她们忍不住的时候就在桶里拉屎拉尿。 这竟不是最糟的，李贤六岁的时候，就被恶魔一样的母亲卖给了恋童癖的客人，成为她赚钱的机器，两姐妹一有不如意还要遭母亲打骂，李贤浑身是伤还要被张小红拉去接客，这样地狱般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李贤九岁，刘静七岁的时候，刘静也被禽兽母亲卖给客人玩弄了，有一天李贤被张小红的客人惨无人道地玩到奄奄一息，刘静给张小红磕头，求她救李贤，张小红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照样出街去揽客。刘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冒着事后被张小红打死的危险，跑出去敲响了邻居的门。邻居也是个站街女，但从不知道张小红屋里有两个女娃。她一开始见到骨瘦如柴的刘静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怪物。听完刘静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姐姐难受”，邻居难得大发善心地替她叫了救护车，顺便还报了警。 因为这件事，张小红令人发指的残酷行径才得已曝光，警察抓捕了张小红，法庭几罪并罚，并考虑她的性质极为恶劣，判了她无期徒刑。 因为张小红没有亲人，之后相关单位联系了李贤的生父，李父迫于无奈将李贤领了回去，刘静的父亲却早已不知所踪，只能将她送进了孤儿院。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前途考虑，警方出于保护心理，将档案密封保存，将她们的悲惨童年锁在柜中。李贤回归正常的生活后，竟然在留了两级后，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重点，但也算很不错的一个学校。她在大学里改头换面，出来在好几家公司做过事，后来到了风林集团，一路从小员工成为杨靖宇的小助理，然后成为了秘书。而刘静，进了孤儿院后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没再读书了，打了很多工，后来被李贤叫来了西京，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耿柔听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擦去为两人惨无人道的过往流下的眼泪，却无法理解她们明明受过那样的苦，为什么会从受害者变成施虐者？她们现在所作所为，又与她们的妈妈有多大区别？ 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从一开始，她们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就已经被扭曲了？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被恶魔伤害过，终将成为恶魔吗？ “虽然目前李贤还没有现身，但是照情况看来，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有的，李贤应该会想方设法救刘静出来，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抓住尾巴顺藤摸瓜。”吕晖道。 耿柔很想问现在的调查有没有牵扯到杨靖宇，但她还是忍住了。 挂了电话，耿柔站在走廊边看着窗外发呆。 她同情李贤姐妹的过去，但这些都不能成为她们伤害别人的理由。曾在黑暗中度过，就更应该珍惜阳光下的生活。 突然右脸被谁戳了一下，耿柔微微转头，左脸却被温热的唇瓣轻触，霍北辰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发什么呆呢？” 耿柔抚着脸颊转头，霍北辰带着得逞的笑眼瞅着她。耿柔注视着他也笑了，“没发呆。” 霍北辰牵了她的手，午餐时间到了，他得做好女友的喂养工作，不然让她自己吃，三口就说饱了。 两人亲密牵手下了楼梯。耿柔宿舍的已经先去了，自从宿舍两棵白菜都被312的男生给正式拱了之后，米阳和关泽楠一到饭点，就自发挽着手走了。 耿柔下午有课，中午要回宿舍休息，霍北辰就没有领她出校门吃了。耿柔想吃面，教师食堂的面食最好，两人就往教师食堂的方向走。 “明天你想怎么过？”路上，霍北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耿柔听着有点没头没尾，“明天照样过啊，上午有两节课，下午没有课，我想去图书馆——你去吗？” 霍北辰撇嘴，“谁问你这个，我问你明天生日怎么过。” 耿柔愣了一下，才记起明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耿柔平时并不注意自己的生日。小时候有过对生日充满无限向往和开心的时候，看到别人父母帮同学举办生日派对很羡慕，但爷爷奶奶有心无力，她家的情况也注定不会有小朋友来，哭了两年之后，耿柔才看淡了。久而久之，她不提，爷爷奶奶压根就忘了她生日是哪天。 谎言似乎说一百遍就是真理，耿柔自己也不在乎生日了。上了大学后，室友们都会过生日，要么聚餐，要么送礼物，可第一年耿柔来报道的那天就是生日，所以就无声无息的过了，第二年米阳问起来，耿柔才发现自己的生日已经过了。后来室友们补了一份礼物给她。 今年耿柔又忘了，没想到霍北辰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身份证号码啊。” “可是我是过的是……” “我知道你过阴历，我按你的阳历推算了一下，”霍北辰将手改搭耿柔的肩膀，耿柔不让，说有老师。他只好又改牵手，“别管这些，明天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生日？你把想法说出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都包你满意。” 霍北辰男友力max，耿柔也被他这种豪气给感染了，她的心蠢蠢欲动，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想过生日的。也许不是过生日，而是被霍北辰记在心上的那种怦然心动吧？ “可是我上回也没送你礼物啊。”还把他气得够呛。耿柔轻笑。 “瞎说什么大实话，你最后不也同意让我牵手了吗？” 这语句说的，还是有怨气的，耿柔笑意更浓，她仔细想了想，仰头对霍北辰道：“我想好了。” “嗯，你说。”霍北辰竖起了耳朵。 “我要一个小小的蛋糕，还要蜡烛，明天晚上我们俩到金穗小区去，你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霍北辰拧眉，“……就这样？”他本来准备替她来一场盛大又隆重的生日派对，结果她要求却这么少？简直是有斩龙的心她却递上一只小鸡。 “就这样啊。”耿柔点头。 “你不叫你们宿舍的陪你一起过啊？” “我就想让你陪我过。”耿柔道。 这话听得霍北辰心里美滋滋，但他嘴里说道：“真拿你没办法，这么想跟我单独过生日啊？” “是啊。” 哎哟，他家妹妹撒起糖来，真能甜死个人啊！ 第104章 夜晚熄了灯，大家都躺上了床，耿柔耳里戴着耳机，打开小熊猫听了一下，没有声音。如果是打电话，还能自动录音，可是如果是现场对话，不开小熊猫的监听是听不见的。只是一直开着，李贤的手机就会一直后台耗电，而且手机会很热，大柔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常开。 但大柔让耿柔今晚重点注意，霍北辰叫耿柔出去看电影也没去，一心守在宿舍里，从十点钟来始，隔个十来二十分钟就开上一次，可是已经快十一点半了，还一点声响也没有。耿柔上了一天的课，早就上下眼皮子打架了。强撑着到了十二点，全靠大柔时不时地叫唤她。 突然短信跳出来，“生日快乐，宝贝妹妹”几个字直直闯入眼中。 是霍北辰发来的。耿柔顿时来了精神，侧着身注视着这一行字，屏幕的光照得她眼里都有星子似的。她只觉嘴里都是甜的，像含着糖。 【谢谢】她弯唇笑回。 霍北辰立刻又来了信息，【怎么还不睡？】 耿柔几乎能想象得出霍北辰皱眉的样子。这家伙，自己踩着点发信息，又不满她这会儿还不睡。耿柔轻笑出声，回了一条：【这就睡了，你也快睡】 消息刚发出去，忽而又来一条短信，【生日快乐】 是荆京扬。 耿柔的拇指在手机边上摩挲了两下，原想不回，但过了一会，还是回了一句谢谢。荆京扬也很快来了消息，【还没睡？】 与此同时，另一条消息也来了，这条竟是米阳的，【生日快乐啊，亲爱的柔柔，祝你越长越美丽哦~~】 耿柔伸头看看对面米阳的床铺，帘后果然有隐隐的光。她不过只是在宿舍里说过一次，她的生日日期，大姐就记住了吗？真是有心了。耿柔心里暖暖的，【谢谢大姐】她回道。 但她选择不再回荆京扬的讯息。 很快米阳又来了短信，【谢什么，傻孩子。明天你想跟霍北辰过吧？】 她这都懂？耿柔这下真佩服米阳了，回了个不好意思的笑。 【就知道你小样。那明天就先不提，后天我们宿舍在聚。】 耿柔回了两个亲亲，【好的】 耿柔听米阳轻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她的轻微鼾声。耿柔吃了两口精神食粮，又坚持了一个小时，李贤那边除了电视仍没有其他动静。耿柔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大柔叫她吃颗巧克力换一换主场，耿柔连忙轻缓下床，从包里摸出霍北辰送她的巧克力吃了，大柔出来爬上床，耿柔已经在自己体内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耿柔就问大柔昨晚的情况，大柔意兴阑珊，“李贤两点多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对方放她鸽子了，李贤又约今晚。” 凌晨两点才打电话？ “嗯，不过我觉得李贤现在应该是火烧眉毛，拖不了那么久，今天你注意着点。” 知道了。耿柔虽然应下了，但她暗自希望今天不要出什么事。毕竟今天是自己生日啊。 也许是老天给了寿星一点颜面，到傍晚的时候，李贤那边风平浪静，只有她咨询律师的几个电话，其他都是工作上的联络。 下午没课的耿柔被霍北辰拉出去在国贸转了一圈，霍北辰从一层问到五层，就想替耿柔买些新行头，可是耿柔对于各种奢侈品欣赏是欣赏，却还是从一层拒绝到五层。 “你也太好养活了，能不能让我发光发热一下？”霍北辰走在豪华商场的过道上，一边走一边揉她的脑袋。 “我对你的生日蛋糕和生日歌无比期待啊。”耿柔偏头瞅着他笑。 霍北辰看看时间，“还早呢，我让他们八点钟送过去，咱们先去吃个饭，回去正好合适。” “好啊，我请你。” 霍北辰笑了，“我们妹妹今天当寿星反而大方了。” 耿柔挑眉，“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现在不是你一包纸巾卖一块钱的时候了？”霍北辰还记得这茬呢。 “我那不是看见你哭，想分散你的注意力吗……对了，你那天为什么一个人躲起来哭？” 霍北辰笑容浅了些，“那天我外公去世了。他生前对我超好，所以我那时就很难过。” “啊。”耿柔终于了然，“原来是这样，你别难过了。”那会儿她看见有人在哭，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安慰，现在心境完全不同了，明明事情都过去了，她还替他心疼。 “傻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没事了。”霍北辰瞧她的模样又乐了，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那时就觉着这女孩胆子挺大的，敢发我的横财，就四处找你想给你来点事。” 果然……“那你现在来事来完了，是不是该撤了？”耿柔面无表情地睨他。 “你休想。”霍北辰在她耳边道，“这辈子都不算完。” “报复心真强。”耿柔冷哼一声，她推他一把，“走了，吃饭去。” 霍北辰嘻嘻笑了，追上耿柔又将她揽进怀里。 两人在耿柔团购的一家铁板烧餐厅吃了晚餐，对于耿柔执意要花她的钱这件事，霍北辰回到家还在念叨，说她不把他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从没见过女朋友过生日要女朋友自己买单的。耿柔被他念得烦了，“你再说，我就一口蛋糕也不给你吃！” 霍北辰可算是闭嘴了。耿柔扭动钥匙打开门，顺手把旁边的灯打开，一扭头，就看见沙发前的桌上的庞然大物。 耿柔木然地注视着起码有一米高的扎着丝带气球的蛋糕盒，机械转头面对霍北辰，“你……是不是对‘小’字有什么误解？”她不是非常直白的说了，要一个小蛋糕吗？ 第105章 霍北辰摸摸鼻子，“谁知道你这么低调，这蛋糕我一星期前就已经订了，我还订了个更大的，怕不够，那个我都退了，就留了个小的。” 原来他大小是这么来的，耿柔摇头失笑，他一开始到底打算叫多少人啊？ 耿柔走到大蛋糕前，霍北辰催她，“快打开看看。” 耿柔稍稍踮脚，将顶上的大蝴蝶结轻轻解开，包装盒自动四面打开，香甜的气息扑面，耿柔定睛，不自觉发出惊叹。 两层的方形蛋糕上还有一层，两个巴掌大小的翻糖q版人物坐在那儿，仔细一看，竟是她在半桥山下亲吻霍北辰的画面，别说是人物惟妙惟肖，就连衣服上的褶皱，脑袋上的头发丝都能能看得清楚，着实精致。耿柔甚至觉得自己没有那个q版女孩可爱。 “做得还可以，不过没你好看。”霍北辰道。 “谢谢你，”耿柔笑睨他，“只是你怎么拿这张做原型啊？”他不是说打算开派对的吗，还放这张是什么居心？ 霍北辰理直气壮，“这张好看。快点，点蜡烛，切蛋糕。”他给她递上装蜡烛的盒子。 “哦。”耿柔接过盒子，唇角带着笑打开取了两根，插在最不破坏美感的最底一层。 “你就插两根干什么，你过两岁生日啊？” “意思意思就行了。” “开玩笑，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就要多才好吹！”霍北辰自发抢过她手里的蜡烛盒，刷刷刷地把蜡烛往上插，“你过几岁生日？” 这会儿又不靠谱了，“二十。” 霍北辰停了一下，抬头幽怨地看她，“妹妹，二十岁早成年了。”他的暗示意味不能再明显。 耿柔假装没听懂，“我也没说我没成年啊。” 霍北辰：“……”低头呼哧呼哧地继续插蜡烛，一个愤慨之下没算耿柔插的两根，耿柔一数到了二十二根了，不免瞪他。女孩子对年龄还是很敏感的。 霍北辰自觉莫名其妙挨了两个怒眼，拿了打火机点了多出来的两根蜡烛，两人各自分一根，围着蛋糕点燃上面的。 二十根蜡烛跳跃着似乎在替寿星庆生，霍北辰跑去关了灯，莹莹的烛光更加耀眼美丽。耿柔直直盯着闪耀的光芒，即使眼中都被光刺了也舍不得挪开。 “还愣着干嘛，许个愿啊。”霍北辰道。 耿柔如梦初醒，忙双手合十，虔诚许愿。霍北辰就在一旁给她唱生日快乐歌。耿柔闭着眼在笑，等霍北辰唱完歌，她睁开眼，“我许好了。” 霍北辰鼓掌，“那你吹蜡烛。” “我们一起吹。” “好。” 于是两个人十指双相扣，深吸一口气，你一边我一边的呼呼把蜡烛都给吹了。 霍北辰又去开灯，回来见耿柔笑眼弯弯地瞅着他，不禁上前将她一把抱住，重重亲了她一口，“生日快乐，宝贝。” 怀中的耿柔咯咯地笑，“谢谢。” 两人腻歪搂抱了一阵，霍北辰松开耿柔，从自己包里抽出一个礼盒，“给。” 耿柔不接，“不是说不用买礼物了吗？”这个蛋糕就已经给她很多惊喜了。 “这不是我的，是我爸妈送的。” “伯父伯母怎么知道了？”耿柔大吃一惊。 “当然是我告诉他们的。”霍北辰扬起了骄傲的小下巴，好像在摇着尾巴求表扬。 耿柔可想说他了，但见他这样又说不出一句重话。霍北辰替她拆了，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我爸选的，他说你应该会喜欢的。” 耿柔一看，曹沾大师惟一的文学巨著，却是一本旧书，她翻开一看，赘着霍君雍的印章，文中许多手写的小字，是教授的亲笔批注。 “我爸怎么回事，送人礼物送旧书。”霍北辰不满了。 “你说什么呢，这本书可珍贵了。”耿柔着急驳他，“这是你爸爸通读著作的心得，一字千金，有钱都买不到！” “是吗？那你喜欢就好。”霍北辰放下找自己亲爸麻烦的手机。 “可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一看就是霍教授自己用的书。 霍北辰稀奇了，“一本旧书，贵重什么？收着收着，来，这个给你。”他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一个长条的小盒。 “这又是什么？”耿柔如获至宝地捧着书，好奇地看他手里的深蓝绒布礼盒。 霍北辰打开盖子，一条金色的锁骨项链躺在里面，中间挂着小小的玉如意。“这才是我送的，来，给你戴上。” “不是说了不让买吗？” “你开什么玩笑，哪有自己女朋友生日不送礼物的？明天他们问起来，我该说什么，我不要脸的啊？”霍北辰道理一套套的，耿柔敌不过他，被他按在沙发上，他自后替她戴上，然后手指顺着项链在她的锁骨处滑动，声音略带上了沙哑，“好看。” 他低头亲在她的锁骨上，“真好看。” 耿柔浑身有些热，她缩在霍北辰怀里，手指按在如意上，却没有阻止霍北辰。霍北辰情难自控地烙下一个印记，抬头蹭蹭她，“刚才许了什么愿？” 耿柔对上他的视线，“我的愿望是……” “世界和平？” “不是，”耿柔摇头，眼神晶亮晶亮的，“我许愿你一直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 霍北辰挑眉，“怎么，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一直是个坏人？” 耿柔学着他挑眉，“不是坏人，也算不上好人吧？” “哦——既然如此，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坏人！”霍北辰伸出长指，往蛋糕上刮一层奶油往耿柔脸上抹去，耿柔一时不察，被他在脸上抹了个正着。她尖叫一声，大笑着推开霍北辰，也刮了奶油去抹霍北辰。两人你来我往打闹半天，两人脸上都沾上了白的粉的奶油，好不狼狈。霍北辰还放了水，不然就耿柔那点小力气连霍北辰挨都挨不到。 耿柔玩累了，喘着气按着霍北辰笑得灿烂无比，霍北辰也笑着，凝视她的黑眸却渐渐加深，他突然倾身，舔去了耿柔脸上的一处奶油。耿柔先是感觉脸上一阵湿热，然后才知道霍北辰做了什么。她痴痴看他，竟也上前去舔他脸上的奶油。 霍北辰疯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 第106章 “小柔，小柔。” “啊，啊？”耿柔猛然惊醒，她的手一抬，却触碰到了温热又有弹性的东西。 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碰到了什么东西？ 耿柔半梦半醒间受到灵魂挎问。 “你……什么情况？”大柔语调淡淡。 “怎么了，做噩梦了？”低沉的男音在黑暗中响起，耿柔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心猛然一跳，耿柔看清了暗处那双熠熠发光的眼眸。 昨夜种种顿时如潮水涌现在耿柔的记忆里。她跟霍北辰玩奶油玩得过了火，霍北辰疯起来将她脸上的奶油全舔了干净，后来他亲着她，缠着她，问她能不能到床上去，她竟然神使鬼差地点头了。 回想不久前霍北辰对她的所作所为，耿柔都感觉自己从脸红到了脚趾。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真是……羞煞人也。 “妹妹？”耳畔的霍北辰的声音好像异常温柔，温柔得令耿柔怦然心跳。 耳朵热得发烫，“我，我没事。”耿柔低声道。 霍北辰没有再作声，耿柔想抽出手，却被人紧紧握住。热气骤然全方位靠近，耿柔下意识往后躲，腰间却多出来一只手将她箍住，同时下巴被亲了一下，然后红唇被封了个结结实实。 霍北辰的舌头一贴上就往里钻，带着攻陷城池的嚣张与不餍足的贪婪，在她嘴里放肆勾缠。 “推开他啊！”大柔道。 我推不开啊。耿柔欲哭无泪。她怎么不知道这状况尴尬之极？好像被反对他们交往的姐姐捉奸在床，而且还被她亲眼看见两人滚床单……可是霍北辰认真起来，他的力气能抵得了十个她，加上他的吻技厉害得不行，她简直就是全线溃败。 幸好霍北辰自己停下来了，他喘着气在她耳边道：“你是第一次，我不会再乱来。”她哭得好可怜。也正是因为她哭了，自己体内的凶兽才关回了柙中，尽量给了她温柔的初夜。 尽管霍北辰完全没有满足，但他不想伤害耿柔。他胡乱亲了她的耳朵几下，跳下床冲出了房间，耿柔很快就听见厕所传来花洒的声音。 耿柔缩在被子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她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过了一会，她急急忙下床，不敢开机，摸出自己的睡衣穿上。 大柔“眼睁睁”地看她做完这一切，好半晌没有说话，好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听到李贤有什么动静了吗？” 耿柔：“……”要是在之前那种情况下她还能监听什么，那她可能是个神仙吧？ “那你赶紧听一下啊。” 现在？ “对啊。” 可是霍北辰…… “把门挂上锁不就行了？” 耿柔迷茫.jpg。 把刚刚做过最亲密事情的男朋友锁在门外，这事儿究竟靠不靠谱？ 耿柔还在犹豫的时候，霍北辰洗了个冷水澡，穿着大裤衩就冲出来了，两人在门口四目相对，“你进来干嘛！”耿柔脱口而出。 霍北辰愣了一下，笑嘻嘻地拦腰将她抱起来，“别闹，都这样了，你还忍心我睡客厅啊！” 第107章 耿柔被他不轻不重地扔上了床，还没来得及抗议，霍北辰带着清凉水气的身子就已经压上来了，“都几点了，还不睡？是不是还想干点别的，嗯？” 霍北辰在底下捏了她一把，耿柔被他这不轻不重的威胁给吓住了，“我要去洗澡！”耿柔推他一把，自己逃了出去。 霍北辰夸张地叫了一声痛，倒在床上笑得猖狂。 耿柔出去时顺手把门掩上了，她在客厅拿了自己的包快速跑进洗手间，只是腿间却有些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大柔似无奈似嘲讽地叹了一声。 耿柔当作没听见，她拿出手机和耳机，一边将耳塞往耳朵里塞一边滑开屏幕，点开小熊猫仔细一听，里面并没有声音。 是不是关机了？耿柔问。偶尔李贤晚上会关机的。 “不知道，有可能，但还得盯着点，我觉得李贤的死期近了，并且这件事极有可能成为她走向鬼门关的催化剂。” 可是之前她又是为什么死的呢？ “不知道。” 耿柔又听了一会，对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惟有收了手机，匆匆洗个了澡。她拿着包回到卧室，在门口停了一下，她扭头看看沙发，想了想还是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灯开着，霍北辰压着手臂已经睡着了，掌心里还握着手机。耿柔小小松了口气，把灯关了，轻轻地爬上了床。她想将霍北辰的手机抽出来充电，可是她抽了一下，没抽动，再抽，还是没抽动。 哪有人睡觉还把手机拽这么紧的？耿柔才这么想着，就听得几声闷笑，随即一股拿捏好的力道将她拉了下去，耿柔脑袋正好躺在霍北辰伸出去的手臂上。 “你没睡。”耿柔也笑了。 “我这不是怕你又要赶我吗？”霍北辰低头，在昏暗中与她对视。两人都是眼角弯弯。 “傻子。”耿柔笑骂他。 霍北辰不甘势弱，“你是傻子的老婆。” “谁是你老婆！” “你啊。” “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呢？” “干什么，你把我吃干抹净，咱们还在一张床上躺着，你就翻脸不认人了？”霍北辰咯吱她。 耿柔咯咯的笑，左扭右扭，边笑边佯怒骂他。 两人闹了一阵，霍北辰又将她拉入怀中，替两人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搂着她与她额抵额。两人喃喃地说着话。 霍北辰问她：“现在还痛不痛？” “不痛了。” “那，舒不舒服？” 耿柔掐他一下，“不舒服。” 霍北辰急了，“怎么能不舒服呢？后来你不是挺舒服……” 耿柔连忙捂住他的嘴，黑暗中红了个大花脸，“不许说。” 原来是口是心非。霍北辰咧嘴笑了，按着她的手亲了好几下，“宝贝儿，你一点都不冷感，就像是水做的。” “你再说，就出去睡客厅！” “好好，我不说，你别赶我走。”霍北辰嘴里投降，手底下紧搂着耿柔，长腿也八爪鱼似的缠上了，打定了主意耍浑到底了。 耿柔哼哼两声，心却好像甜滋滋的。 两人挨着搂着，说着傻fufu的情话，呼进的空气都好像加了蜜一样。霍北辰突然搂紧她一分，“耿柔，我……” 从不知道什么叫紧张的霍北辰突然有些结巴，耿柔抬眼，借着忽隐忽闪的光芒凝视他。 “我，我爱你。”霍北辰紧巴巴地道。这话他在光天白日是绝对不敢说的，因为真特么有点难为情啊。霍北辰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在空调房里脸还烫得不像话。 好似有人拿着锤子往她心上以力拔山兮的力量捶了一下，耿柔有一瞬间的心跳停摆。 霍北辰的呼吸有些重，他将她按在胸口上，耿柔听见了与她同样重的心跳声。 耿柔的呼吸也重了，她抵在他的胸膛好一会儿，轻轻地开口，在安静的室内仍显得很清晰，“……我听说，男的最喜欢在床上说爱，这些话都不可信的。” “傻瓜，那说是男人事前，为了骗炮什么都说得出口。我这是事后了，你都心甘情愿被我骗了，我还骗你干什么？”霍北辰用同样的声调与她说道。 “那……你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反正耿柔看不见他脸红，霍北辰一骨脑都说了，“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想天天看见你，每天都抱你亲你。” “你就想干这事。” “唉，不是，我就这意思，你说你这么聪明一人，怎么老误会我的意思呢。” 耿柔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喜欢啊。” 霍北辰一个激灵，差点又想将她压倒。最后他强迫自己和耿柔马上睡觉，避免自己想入非非。 霍北辰睡着了，耿柔轻轻翻身拿出耳机戴上，听小熊猫里的声音，但依旧没有动静。耿柔凝视着霍北辰的睡颜，半晌，她轻轻地道：“我可能也爱上你了吧。” 大柔还在，没有对她这话发表任何意见。 耿柔坚持一个小时，每隔十五分钟打开听听，还是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动静，她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她打了一个呵欠，霍北辰嘴巴吧唧了一下，她乐了。 大柔叫她，“要不我替你出来？” 耿柔有那么一点担心，现在这状况，她不会一气之下捅霍北辰一刀吧？ “呵呵，你是怕我阉了他吗？”大柔看穿了她的担忧，“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算了，不劳您大驾。耿柔觉得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大柔的武力值摆在那儿。 耿柔为了霍北辰的身心健康，牺牲了自己的睡眠，一点半的时候，耿柔听到李贤接了一通电话，前面没听见，只听见了一句“那我等您”。 为了这一句，耿柔撑着眼皮等到了两点四十五分，耿柔打开监听的时候，听到细碎的声音，像是开门声，同时一个男人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耿柔顿时有了精神。 “杨总，怎么是您过来了？”李贤的声音传来。 耿柔皱眉，李贤不是等的就是“杨总”吗？怎么又会说这句？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杨靖宇？ “怎么，不能是我吗？” 第108章 耿柔惊住了，这个声音带着点老气，不像是杨靖宇，反而像是……他父亲杨树？ “走运了。”大柔有点兴奋。 耿柔轻轻咦了一声。 “当然能啦，我只是受宠若惊罢了。只是小杨总不是说他过来的吗？”李贤的声音不同于平时温柔端庄，带着娇嗲的谄媚，是耿柔平时最受不了的声音了。 “靖宇要在家陪他的宝贝女儿，我刚从酒场上下来，很久没有艹你这个小妖精了，想的慌。” 果然是霍北辰的舅舅杨树！只是他怎么会说这么粗鄙的话？难道其实是他在幕后主谋？耿柔思及那张慈详和气的脸庞，一时有点毁三观。 “您还说呢，我还以为您有了其他小妖精，就不要我了呢。我呀，伤心得躲在被窝里哭呢。” “哈哈哈，就凭你这张甜嘴，我也不能不要你啊。手机关机了？” 耿柔心紧了一下。 “早关了。” 难道她偶尔关机，就是因为跟杨树见面？好像杨靖宇也参与其中，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而且她现在明明没有关她这个手机，为什么说她关机了？ 杨树又问：“洗澡了？” “当然早就洗得香喷喷的了……” 接下来耿柔听见一阵嘈杂，她还以为手机监听出了问题，谁知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夸张的喘息声，还有其他暧昧的声音。耿柔头皮都发麻了，他们难道是在……不可能吧？ “就是在做你们刚刚做的事。”大柔冷酷地戳破她的逃避。 听着里面的活春宫，耿柔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初夜后听这种，耿柔复杂的心情简直没法用言语形容。可是明明刚才是羞人心动，现在却觉耳机里恶心。 我还是等他们办完事再听。耿柔取下耳机。 让她听全场，她明天该有心理障碍了。 “有障碍最好，谁让你年纪轻轻就偷吃禁果——套戴了没？” 耿柔好半晌才蹦出一句戴了。想起霍北辰直接从她不用的床头柜里拿出安全套，就不难明白他是蓄谋已久。 大柔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还是听着吧，万一他们一边做一边说呢？别害羞，继续听听。” 还能一边做一边谈事情？耿柔不可思议，她刚才可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语言能力都快丧失了。 大柔呵呵了两声，耿柔只得又戴上耳机，汗毛竖起听里面的声音。幸好不出一会，在李贤一阵极为夸张的呐喊声中，啪啪声停下来了。 “行了，完事了。” 这么快？耿柔眨了两下眼睛。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有点不敢相信。这才多大一会？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霍北辰那么禽兽。” 耿柔干咳一声，眼珠一转，霍北辰还睡得正香。 他也不是那么禽兽啊…… 大柔又呵呵两声。耿柔总觉得这个呵呵非常有深意。还没能与她深入探讨这个问题，耳机里又开始正常说话了。自动屏蔽李贤对超快老色鬼的崇拜赞美之辞后，李贤终于开始说正事了，“杨总，不知道您听小杨总说了没有，我的妹妹出事了。” “哦，那事儿啊？我听说了，她怎么那么蠢，被盯上了不说，还自己跑去接人？ 李贤尴尬笑了笑，“她平时挺小心的，应该是不放心别人做事，才自己亲自去的吧……总之回来我一定好好骂骂她，只是杨总，您得想办法把我妹妹救出来啊。” “你说得倒轻巧，我又不是什么神仙，还能从警察局里把人带出来。” “杨总，您虽然不是天上的神仙，但您是地上的神仙啊！您交友广阔，相信警察局里也有您的老熟人吧？” 耳机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李贤又开口了，声音听着有些急，“其实您不用出面也行！就是有个名叫周蕊的女孩，上回小杨总向我要的，说是您的一客户需要，我妹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她弄来，就是为了您的嘱咐。现在警察找不着这个人，说我妹杀了她，把我妹定成杀人罪了。您说这可不可笑？现在我妹还死扛着，但是您也知道，她也就一姑娘，在警察局那些流氓强盗的手底下能坚持多久？” “行了行了，你说这一长串，到底想说什么？”杨树不耐烦地打断李贤。 “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让您那个客户，把周蕊给送回来？这么一来，我妹的杀人罪就不成立了，其他的要弄也就好办了。” 大柔道：“李贤的意思，大概是周蕊被人禁锢起来当性奴了。” 那她有可能还活着。耿柔心一紧，继续听下去。 耳机里传出打火机的声音，然后半天没人作声，李贤凄凄地唤了一声杨总，杨树才开了口，“这件事，我也打听过，虽然不是什么大案要案，但警察很重视，如果我们插手，保不齐就中了他们的下怀，不仅是你，靖宇都有可能被牵连。如今之计，最好就是让你妹一并扛下来，断了他们的线索。” “可是这样一来，我妹不是成杀人犯了吗？” “连尸体都没找着，算什么杀人犯？就算他们强行给你妹定了罪，也关不了几年，那时候在那里面做手脚，可比在这风口浪尖上搞事情容易多了，你就让你妹委屈委屈。” “不行！我妹她最怕关起来，就这几天，我都担心她崩溃！” 耿柔听见了，不免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谁不怕关起来，我看见警察都怕。你妹妹这是自己作死，能怪谁，怪我吗？谁做错了事，谁就要承担责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妹她……” “行了，你知道是这个理就行了，你让人去跟你妹说一声，把事情都认下来，警察查出来的东西，就全都坦白了，警察没查出来的，让她一个字也不要提。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就让人花大价钱把人给捞出来。” 接下来，几乎全是李贤为了刘静求情的话，可是杨树一言不发，三番两次打断她，要她替他吹。耿柔听不太明白，问大柔，大柔说她这句不用明白。李贤说着都哭了。 她倒把自己的妹妹当人，其他女孩却都不是人。耿柔想。 但无论李贤怎么哭，杨树都无动于衷。李贤哭述了半天，突然语气一转，“杨总，我们两姐妹为了您和小杨总做了这么多肮脏事都无怨无悔，可不能一出了事就把我们当背锅的，自己甩得干干净净，这样太让我们寒心了吧？如果我妹她崩溃了，可指不定胡乱说出什么事来。” 威胁意味甚浓，耿柔屏了呼吸。 耳机里面寂静了片刻，突然重重“啪”地一声巴掌，耿柔的身体跟着弹了一下。耳里传来杂乱的撞击声，像是身体撞到了茶几声，伴随而来的，是李贤的尖叫声，和杨树的骂声，“艹不熟的婊子，还敢威胁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妹能说出个什么，啊？你妹能说出个什么！我分分钟就能把你妹弄死你信不信！” 紧接着又是打人的声音，还有李贤凄厉的尖叫声，耿柔一颗心揪了起来，差点想打110报警。 “杨总，杨总，你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李贤哭喊着求饶。 “哼，你现在……这是什么？手机怎么亮着？” 耿柔一惊，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录音？你在录音？你就想拿这个来威胁我？” “啊——杨总饶命——” 耿柔紧闭了眼，取了一边耳机，往霍北辰的怀里靠了靠。霍北辰虽然睡着，但下意识地将她搂紧了。耿柔这才感到了一丝安全。 巴掌声并没有再次落下，耿柔却听杨树声调一转，重重叹了一声，“你就这么想让你妹出来，连我也敢威胁了？行吧行吧，我知道了，明天早上十点，你去宝利等着，有人会找你解决这个事。” “谢谢，谢谢，谢谢杨总！” 大柔沉沉道：“李贤的死期，大概就是明天早上。” 第109章 为什么这么说？你记起日子来了？ “日子我没记起来，但是我调查档案的时候，李贤是早上从外环开车上班的路上发生的车祸，一并造成三辆车相撞，其中一辆是载着双胞胎女儿去幼儿园上学的母亲开的小轿车，李贤的车撞上了她的，导两辆车与一辆大卡车相撞，小轿车直接卷入了大卡车的轮胎下，母女三人都死了。李贤也死了。我很怀疑，是有人在李贤的车上动了手脚。” 你是说，有人不顾其他人死活，就是为了害死李贤一个人？ “他们这种人哪里还会关心别人的死活，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其他人谁都可以，”大柔冷笑一声，“车祸这种最容易被人判定为意外，不易引起怀疑。看现在这种情况，杨树肯定是容不得李贤了。” 耿柔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快四点了，耳机里传来电梯的叮声，然后是开车门的声音，还能听到杨树喃喃的骂声。李贤的手机，应该是被杨树给拿走了。再过一会，什么声音也没了，被关机了。 耿柔关闭了小熊猫，把手机收了起来。 可惜监听的这种不能直接录音。 “能直接录音也没用，咱们这是非法手段，不能当作证据的。” 那怎么才能抓到他们的证据？ “当然是得狗咬狗。” 你的意思是，从李贤那里要杨家父子的罪证？可是她的手机不是被拿走了吧？她哪里还有证据？ “那她上一世是为什么死的？如果宝利和裸贷集团都没有暴露，那她为什么会死？” 也许真是意外。 “我不相信，就算真是意外，李贤她那种性格的人，也一定有其他的证据。” 耿柔沉默。她没想到自己二十岁的生日过得这么波澜壮阔，前半部分是浪漫，后半部分却是惊悚。耿柔已经没有了睡意，她凝视着霍北辰的睡容，心底沉沉的。杨树，杨靖宇……都是眼前这枕边人的亲人啊。 大柔，霍北辰知不知道他舅舅和他表哥的所作所为？耿柔问。 大柔沉默了一下，“知道。” 那他自己……以后有没有做犯法的事？ “做了。” 你骗人。 “你又要问我，问了你又不信。” 耿柔抿嘴不语。 转眼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天色不太好，下起了小雨，有点阴冷。李贤脸上抹着厚厚的妆粉，戴着大墨镜从电梯里出来，仍能看出一边的浮肿，她快步走到自己的红色宝马前，打开中控锁正要打开车门，有人从后边叫她，“李贤！” 李贤转头，见几个条子模样的人朝她走来，走在最前边的一个卷毛边走还边亮出了证件，“我们是王城警局的，有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李贤扬起无懈可击的亲和笑容，“当然，警察同志，我完全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刘静你认识吗？”走在卷毛旁边的老刑警在她面前站定，淡淡地问了一句，卷毛却跟两个同伴绕过她走向她的车。 李贤一边侧身注意他们，一边笑着回答老刑警的问题，“警官，我做的这份工作，一天要见很多很多人，有时候一天就能遇见好几个叫刘静的，我都不知道到底认不认识了。” 卷毛吕晖打开了李贤的宝马前车盖，李贤急忙叫道：“警察同志，你们想干什么？” “放心，他们只是看看，”老刑警倪勋从兜里掏出一张刘静备案时的照片，“她，这个刘静，你认识吗？” 李贤接过照片，慢慢摘下墨镜，作势研究了一会，研究着还不时注意吕晖他们，过了一会，她开口道：“这个……我好像没见过。她看样子身高不够，应该不是模特，她怎么了吗？” 倪勋扯了扯嘴角，又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伸到李贤面前，“这个刘静，你认识吗？” 李贤定睛一看，变了脸色。那是她与刘静在宇宙模特公司里拍的照片，里面还有杨靖宇。并且这个角度……分明就是公司里的人拍的。 警察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谁给他们的？还是他们有卧底在公司？难道警察早就盯上他们了？ “瞧我这眼神，您给我看这张我就认出来了，她好像是一化妆师，过来我们公司谈合作的，但是她又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所以我没理她。” “你再仔细看看。”倪勋挑眉，“你真不觉得这个女的眼熟？” “这我……” “师傅，过来一下！”吕晖大声叫道。 倪勋眼神一变，快步走了过去。李贤跟着走过去，见一群人围着她的车指指点点，个个神情凝重，她自知古怪，焦急问：“怎么了，我的车怎么了？” 吕晖看了倪勋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他才说：“你的刹车被人破坏了，有人想要谋害你，你最近跟谁结过怨？”居然真被耿柔妹子说中了，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昨晚他们监听到的，也不过是李贤要半夜三更见一个人，他们在李贤楼底下盯了一夜，也没见有可疑人等上去。 耿柔却一早打电话给他，说李贤今天早上可能有性命之忧。 “这不可能！”李贤瞪大眼睛，“不可能有人会害我！” “怎么不可能，你的刹车油管被人剪了，车轮螺丝也拧松了，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自己干的。”一个蹲在车边检查的警察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渍。 李贤住的小区，出门一拐就上外环，这时候车流不多不少，外环的速度总比市里的要快些，李贤开着这样的车上路，极有可能上的是黄泉路。并且，还势必拉上几个无辜的人同上黄泉。 李贤一张白漆漆的脸更显吓人。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还是跟我们回警察局走一趟吧，顺便，把你跟刘静的事情交待一下。” 第110章 耿柔早上有课，上课时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吕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的确有人在李贤的车上动了手脚，他们已经将李贤带回警局，正在审问中。 耿柔看了，并没有轻松起来，李贤如果招了，必然会引出杨树与杨靖宇父子，那他们背后，杨梅伯母有没有……霍伯父又知不知情？大柔说霍北辰也犯了法，难道他们一家人…… 耿柔虽不愿相信，但她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她以为李贤是好人，不是；以为杨靖宇是好人，不是；杨树是好人，更不是。 那杨伯母和霍伯父，还有霍北辰……他们究竟是不是好人？耿柔乱糟糟地想着，台上讲师的话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不知不觉到了午间放学，霍北辰难得也在同一栋楼上了两节课，与巴特尔一起下课在教室门口等耿柔。见她一出来，伸手把她的包一拿，手就牵上了。616宿舍的跟在后面出来，霍北辰叫住她们，说是晚上开一个轰趴，叫她们一起去玩。 大家欢呼起来，申昭昭笑眯了眼，“姐夫，你这是在弥补昨天抢走我们寿星的罪过吗？这个可以有！” 关泽楠也笑道：“妹夫，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昨天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一个姐夫一个妹夫，把霍北辰喊得乐陶陶的，巴特尔却不干了，他拍拍申昭昭，“我可比北辰大，你得跟着我叫弟弟。” 米阳和关泽楠都闹起来，“那不行，得跟着咱们叫。以后你见了他，也得喊姐夫。” 耿柔有点臊，“他没名字吗？都叫名字。” “霍北辰有三个字呢，叫着多累啊，当然还是叫姐夫好。”申昭昭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霍北辰给乐得大手一挥，“今天中午食堂吃饭，都刷我的卡！” 大家又吹欢呼起来。其他寝室的羡慕路过，好霸道总裁，好像要个同款姐夫妹夫，最好是同款男朋友。 “得瑟什么呢。”耿柔无奈又好笑，“不是说了不办派对了吗？” “没给你办生日派对，可是别人送了你礼物，咱们得回礼请客啊。” “要请也是我请。” “傻子，咱们还分什么你我？”霍北辰低头在她耳边咧嘴笑说，还偷偷亲了她耳朵一下，“妹妹，今天晚上，也回金穗那边吧？” 耿柔睨他一眼，甩了他的手走了。只是耳尖上有点泛红。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教工食堂，霍北辰依言请616的四姐妹吃了一顿简餐，巴特尔腆着脸也要，他给了一冷笑。 耿柔心里装着事，吃得不多，霍北辰想着法儿叫她多吃，耿柔却盯着他瞧，半晌将话问出口，“霍北辰，你跟你舅舅和表哥的关系……有多好？” 霍北辰让她喝汤，“挺好的，怎么了？” “怎么个好法？” 霍北辰偏头挑眉，“什么怎么个好法？就是舅舅表哥跟我啊。” 感觉还是很亲啊，“你妈妈……有几个兄弟姐妹？” “就是她跟舅舅，姐弟两个。别看我妈不靠谱，但她当姐姐是没得说了。当初我妈家里穷，供不起孩子上学，我舅的学费都是从我妈打工的钱里一分一毫地省出来的，后来我舅结婚，我表哥出生，我妈就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养，听说比对我都好，我妈常说我表哥是她第一个儿子，新鲜，所以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替他买完了。到了我，就成了不新鲜的老二了，我小时候基本是捡我表哥的旧衣服穿。”霍北辰反问她一句，“你说这是个什么好法？” 这……也太亲近了吧？耿柔头回听别人家里亲戚和睦听得这么头疼的。 “巴特尔，我男神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们一块来吃饭？”关泽楠坐在耿柔身边问道。 “他说他有事，一下课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巴特尔道。 “……本台特别消息，7月16日，一名超市收银员李某在工作时猝死，家人几番配合调查，终于发现其死因或因与他服用的点金虫草口服液有关，欲控告厂商四海洋医药集团有限公司，然而此事昨日又起波折。据死者家属透露，昨日有七八个男子闯入家中，倒出一百万现金，要李某家属私下了结。李某父母均不同意，陌生男子利诱不成，开始恐吓李某家属。李某母亲说，如果他们敢不撤诉，这伙人就要他们一家都去给李某陪葬。李某父母愤怒想要报警，手机被其中一名男子砸烂。最后闯进的一群男子蛮横将李家砸得乱七八糟，沙发和床都用尖刀刮破，李某母亲哮喘病发，得到李某父亲假意妥协后，他们才收起钱扬长而去。本台记者拿到一份李某家属偷录的视频，各位观众请看——” 食堂里的电视播放着新闻，供吃饭的学生观看，平时不过做个摆设，只是这条新闻颇为引人关注，很多学生老师都不自觉地望向了电视。 新闻台转播的剪切视频中，不请自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的确如播音员所说，先礼后兵，将钱倒了一桌子，死者家人们先是震惊，后严辞拒绝，领头的男子当下变脸，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有几处极恶劣的，电视台只能用哗声消音。 “我去，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食堂里的观众义愤填膺，“这是公然犯罪！”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种保健品什么的，最坑钱了，哪个老板不是富得流油？他们就担心产品被查，其他什么都不怕！” “这么看来，十有八九是有问题！” “咦，老林，我记得你也在服用这个点金口服液？” “可不是吗？我前阵子又要备课又要考试，实在忙不过来，我太太就给我买了两盒这个，说是特管用，很多人都吃，我也吃了好几支，不成，我下午得去检查检查身体！” “快去吧，不然你家也有流氓上门了！” 第111章 “这一家子，也真够刚的！” “我给他们点赞！要是所有受害者都像他们这么刚，那我们警察也就好办事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要是受害者家属，我恐怕都没这么硬气，那些人敢这么猖狂，后面一定有背景，我们警察要是能全端了还行，要是端不了，他们以后迟早得遭殃。” 王城警局里，围在一起起快餐的几个警察看手机上的热点新闻，也在议论纷纷。 “就是，况且这种吃保健品吃死人的官司，基本上打不赢！那些医药公司请的大律师，拖都能拖死小老百姓，最后搞个倾家荡产也说不准。” “不过就这场官司而言，现在爆出这件事来，那可就添一大证据了，现在就希望这些家属在开庭前不要出什么意外。” “这是哪个分局管的，不是我们局里吧？出了这么大的新闻，要是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差错，整个分局恐怕都要连坐！” 荆京扬坐在不远处的格子间里，眼睛在手机上，耳朵里还是听进了警察们的讨论。 他也看了这新闻的文字版。这新闻出来没多会，已经嗖嗖地窜到热搜第一的位置。阅读量和转发量都惊人地高。奇怪的是，没有资本下场把它压下去。 “四海洋医药集团……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荆京扬脑海中的声音道。 怎么，你那时候还有这个医药公司？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说明这场官司还是医药公司胜利了。 “没有，没有那个公司。”大荆肯定地说，“不过有个市值上千亿的保健品公司，主打只吃药就能治癌。” 可以治癌症了吗？未来？ “可以了，不过风险很高，复发的情况时有发生，但终归不算是绝症了。只是还是得靠手术和化疗，没听说吃药就能治好的。” 那不是个骗人的公司？就这还能上千亿？ “不论科技再发达，愚昧的病患和家属大有人在。”大荆道，“并且那个公司……” “不好意思，帅哥，让你久等了。”梁静萱抱着一堆卷宗过来，后面还跟着个男子，是失踪人口调查科的小队长康军，荆京扬站起来，与小队长握了握手。三人拉了椅子坐下，梁静萱替荆京扬倒了一杯水，荆京扬道了声谢。 近来在整顿风气，尤其看重接待群众这一块，因此康军十分和颜悦色，“荆同学是吗？我听说你是想来关心刘阳妈妈许兰梦的失踪调查情况的？” “是的，康队长，刘阳自从报了案以后，一直心神不宁，天天期盼着有结果，所以我就想来帮他问问情况，让他也好安心学习。” “我非常理解刘阳这孩子的心情，只是现在不瞒你说，这起案子，可能有些棘手。” 荆京扬放下手中杯子，“哦，怎么说？” “是这样……” 康军一开始接到这个案子，也以为是简单的女人抛夫弃子自己玩失踪的案子，但她两年没跟丈夫儿子，父母公婆联系，也能构得上失踪案。来报案的是个半大的孩子，康军能体会少年想见母亲的心情，因此百忙之中也记住了，吩咐手下人先把这案子查了，也好给孩子一个交待。 只是没想到，他们将资料放到内部网上去，循着许兰梦的身份证号码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她的银行卡也只有多年前办的那张，里面的钱在她失踪的当天被取空了，之后就再没用过那张卡，也再没有在其他银行办过银行卡。 不止如此，她的手机卡一直没换过，早已欠费停机了，那时的火车票不用身份证也能买，只有过了一两年就实名制了，但他查火车票和飞机票等等联网信息，也全都没有，就好像人没有生活在这个信息化的大时代一样，让康军手下根本无从查起。 这种情况少见，但也有，那就是许兰梦与情夫私奔到了一个落后的城镇村庄里，平时根本就不用这些东西。可是许兰梦是西京长大的，她当时就有手机银行卡，不像是个与世隔绝的人。又或者她怕丈夫找到她，所有信息开卡都是用的情夫的身份证。又或者，她那个情夫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直接骗了许兰梦将她给卖了。 但不管怎么样，许兰梦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杳无音讯。所以要追查起来，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得到的，并且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所有线索都断了。 “果然如此吗？”荆京扬好似自言自语地说。 康军与梁静萱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荆同学，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梁静萱问。难道他还有什么线索瞒着他们？ 荆京扬抬起头，镜片下的眼睛滑过幽深，“康队长，梁警官，除了你们说的这些可能，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康军粗眉一紧，“你是说……” 荆京扬点点头，“其实我仔细问过刘阳，他说过一件让我玄乎的事情。他说他前一天晚上，就有一种知道妈妈说要走的预感。”荆京扬顿了一下，“他说那天晚上，他爸妈大吵了一架，是他爸发现他妈妈在外面有人，他们吵得很凶，刘阳爷爷那会儿不在，刘阳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哭着跑出来请他们别吵架，被刘阳爸爸赶回了房间，刘阳就躲在被窝听着外边的吵闹声哭，后来好像两人自客厅吵到了房间里，吵着吵着就没声音了。刘阳认为两人和好了，一安心下来，马上就睡着了。只是他当晚却做了个梦，梦见听见行李箱轱辘的声音，然后妈妈看了他一眼，离开了家门，刘阳还听见了关门的声音。第二天早上父母的房间紧闭着，没人给他出来做早餐，也没人送他上学，但刘阳没有叫他们，而是一个人去了巷子口等校车上学。傍晚放学回了家，只有刘阳爸爸在，这时刘阳才知道，妈妈跟人跑了。” 梁静萱听完，不免稀奇，“你说小孩子是不是真有那种第六感？” 第112章 康军却与她关注的不同，“你刚才说，这孩子‘听’见了行李箱轱辘的声音，还‘听’见了关门声，这是他自己说的？” 荆京扬唇角微勾，“是的。” 康军搓了搓下巴，状似自言自语，“听见了两次啊……” 梁静萱不解，“头，有什么问题吗？” “一般来说，做梦是用不到听这个词的，只会说梦见了什么，对方好像在说什么，而刘阳两次用了听，就说明他潜意识里记忆深刻，我们在睡觉的时候，有时候容易梦境与现实混淆，也有可能现实的某一点，导致了他的梦。” “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刘阳听见了行李箱轱辘声，还听见了开门声，但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有这个可能。” “那难道刘阳妈妈是半夜三更走的？”可是这不科学呀，闹成那样，要走也应该动静很大，再说刘阳爸爸也不可能一声不吭看着妻子离开。 “三更半夜出去的，不一定是刘阳妈妈，也有可能是刘阳爸爸。”康军意味深长地道。 “啊？” 荆京扬道：“我问过刘阳爷爷，他爷爷说刘阳妈妈一直抱怨刘阳爸爸常不在家，又赚不到什么钱，跟外头的男人好上了也不稀奇，只是她平时挺爱孩子，母亲该做的她都做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舍得扔下孩子跟人私奔。而且还舍得这么多年不回来看他一眼，甚至连刘阳姥姥那也没一点动静，自己老母亲死了，她连看也不回来看一眼。” “所以说，她不一定是不回来看，而是已经回不来了。”康军道。 梁静萱瞪大了眼睛，他们的意思是…… “现在想想是有点奇怪，刘阳妈妈又不是生在重男轻女，食古不化的地区，她高中毕业，也算是学完了素质教育，不应该有跟情人私奔一去不回这种老旧的念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说是不，大不了跟刘阳爸爸离婚就是了，为什么还玩私奔？”康军分析道，“并且，如果我猜得没错，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刘阳爸爸一个人说出来的。除了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看见或者知道刘阳妈妈跟人跑了。” “头，你是说，刘阳爸爸那天晚上把刘阳妈妈杀死了，然后用行李箱将她拉出去抛尸，第二天早上还没回来？”梁静萱打了个冷颤，难道刘阳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是他爸爸拉他妈妈的尸体出去发出的声音？ “现在不排除这个可能，很多失踪人口案，都是杀人者故意来警察局报案的。” 荆京扬道：“刘阳说他很想再见妈妈一面，但是他一提起这事，他爸就变得非常凶，要么就非常难过，刘阳怕刺激他爸，提也不敢提，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建议他瞒着爸爸来警局报他妈妈的失踪，如果能找得到那是最好，刘阳能了却一桩心病，只是如果连警察也找不到……那恐怕就是哪儿真出了问题。” 康军正视眼前的荆京扬。原来他一开始就带着怀疑的态度陪刘阳来警局报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聪明沉得住气了吗？并且，他为什么会关心一个非亲非故少年的家事？ “是这样，荆同学，你提供的线索非常有价值，但这些都还属于我们的推测，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证据什么的也估计都没了，调查起来很有难度，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就像那句话，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荆京扬站起来，与康军握手告别，“那就拜托了。” 第113章 第二天早上，成功又将耿柔骗来金穗小区的霍北辰无耻印证了大柔那句禽兽不如，耿柔几乎一整夜都没阖过眼，清晨极艰难地想爬起来去上第一节课，居然又被他摁在身下，诱她逃课还想乱来。 耿柔哑着嗓子骂他的时候，霍北辰的手机响了，霍北辰埋在耿柔的颈边亲得啾啾有声，完全没有接电话的意思，电话响了七八声挂断了，然后又重新响。 霍北辰皱眉，伸长臂拿了手机就想关机，一看却是老妈打来的，耿柔也看清了，忙不迭叫他接电话。 霍北辰虽不爽，但知道老妈没大事不会大早上的给他打电话，一个撑臂坐起来还是接了。耿柔见状裹薄被想逃下床，霍北辰将她拦腰一揽，双腿一环，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同时接下绿键接了电话。 “北辰，你靖宇哥出事了，你舅舅刚才来电话，说他被警察带走了，你先跟你舅舅汇合了解了解情况，我跟你爸马上坐飞机回去。” 耿柔与霍北辰紧挨着，将杨梅的话听了一清二楚。 杨靖宇这就被逮捕了？吕警官他们的动作也太快了，果然李贤那里还是有什么证据吗？只是为什么杨树还没被抓？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联系舅舅。” 母子俩又简单说了两句，霍北辰挂了电话，转而跟杨树打电话，并且将情况跟耿柔说了。 耿柔见他快言快语，表情难得严肃，看来是很心急，她抓着薄被一角，犹豫问他，“你没事吧？” 霍北辰愣了一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别担心。” 杨树很快接了电话，两人商量好在风林酒店碰面，霍北辰便匆匆冲了澡，洗漱一下被穿上衣服拿了手机，他亲了耿柔一口，对不能陪她吃早餐道了声歉。 “霍北辰，要是你哥真犯了事……”耿柔欲言又止，“算了，你多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也许是哪里有误会。” 霍北辰关门走了，耿柔也迅速洗了澡，出来想给吕晖打电话，但想想作罢。 霍北辰出了金穗小区，因为自己的车已经被霍君雍收了回去，便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风林酒店。霍北辰上车了，拿出手机不知给谁发短信，还暗地里叫大霍，大霍出来了，“干什么？” 霍北辰将事情跟大霍说了，然后他道：你怎么不告诉我，杨靖宇还有这一出？要是我早知道，不是顺便可以将他往死里踩？ 大霍沉默了一会，“他原来并没有这一出。他没被抓过。” 啊？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出手，未来就改变了？ 霍北辰上学期突然有一天能听得见自己脑海中还有个声音说话了。他自称是未来的自己，并且告诉他舅舅杨树与表哥杨靖宇会为了风林集团不择手段赶老妈下台。 一开始霍北辰不相信，即使来自玄幻的未来自己也不相信。舅舅与杨靖宇对他是什么样，对他家是什么样，他都觉得极为靠谱。况且还是亲舅舅不是旁的，他妈又已经答应将风林集团交给舅舅了，霍北辰压根就又不想要，没道理杨树和杨靖宇还会多此一举。 但是未来的自己说，老妈后来还是担心他不学无术没有饭吃，决定更改遗嘱将股份大头都给他，只留了一小部分给杨树和杨靖宇。杨树父子怨恨在心，认为他的那些股份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风林财团也应该是他们的，于是就耍手段四处捣鬼，将老妈硬生生地逼下了台，杨树自己当了董事长，害得老妈气急攻心大病了一场。 霍北辰将信将疑，大霍让他自己去判断真假。霍北辰就在送给杨靖宇的车钥匙上做了手脚，放了个监听器进去。然后某一天，他真的听见了杨靖宇与杨树的密谈。 他们在密谈怎么样废了他。 杨树让杨靖宇多带霍北辰去鬼混，最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沾上毒品，要么沉迷赌博，要么沉迷女色，最好五毒俱全。杨树的意思，酒色赌博可以缓一缓，首先得染上毒。因为前者也许忍一忍还能过得去，但毒品这种东西，尤其是现在的新型毒品，一旦沾上了就从精神上给废了。 霍北辰听得真真切切，他所有的怀疑变成了愤怒。他没想到自己全心信任的舅舅与表哥，在背后居然想拿不见血的刀子捅废他。难怪之前杨靖宇经常带他去的聚会上总有各种药丸粉末，杨靖宇解释说这是常态，只要他们自己不沾就行了。 霍北辰那会儿就想冲到那对人面兽心的亲戚面前打得他们半身不遂，还是大霍强行劝阻了他。他说无缘无故打人只会让他落于下风，连爸妈都不会相信他。但霍北辰满腔怒气没处去，大中午跑去找耿柔，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 自那以后，霍北辰就按照大霍说的暗中动作了，只是没想到杨靖宇自己先犯事了。 只是未来的自己居然不知道这回事，那是谁搞的？ “不知道他怎么犯的事，先去看看情况。” 霍北辰到风林酒店的时候，杨树已经到了，他在总统套房转着圈，温和无比地打着电话，“压下去，压下去，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拿磁卡打开门的霍北辰新鲜地挑了挑眉，但转眼变得忧心忡忡。里面还有一个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着铁灰色西装，梳个大油头，霍北辰见过一面，好像是风林的律师。姓甚名谁他是忘了。 对方倒是一眼就认出他来，礼貌微笑叫了他一声霍少。 杨树听到叫唤看了过来，眼中的戾气一闪而逝，他对霍北辰苦笑一声，匆匆与对方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舅舅，我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放心，他大概是流年不利，遭了小人被陷害了。” 杨树脸上虽轻松，但心里已经气了个半死。昨天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李贤不仅没有出车祸意外死掉，反而被警察先给抓了去。他得到消息以后一直心神不宁，想叫儿子出国避一避，但杨靖宇却不把她当回事，认为她掀不起什么风浪，她手里也没有什么证据，他现在出国反而落了个心虚的实锤。 没想到！警察一大早就把儿子给逮捕了！ 杨树本想瞒着杨梅，但出这么大的事，总是纸包不住火，如果瞒着她，就等于真有问题，还不如拿出被害者的姿态来，利用风林顶级的律师团队替儿子打官司。 第114章 杨梅与霍君雍两个小时后从楠积市到了西京，这时风林的律师也从警察局打听出了消息。 杨靖宇的秘书李贤与其同母异父的妹妹牵扯上裸贷与强迫女子卖淫案，同时还关系到两个失踪的少女，与一个犯罪团伙。李贤被抓捕后，向警方供出了杨靖宇，说他才是幕后主使者，她不过是一个傀儡棋子。 杨树心知肚明，但面上却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靖宇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姐，你是看着靖宇长大的，你说，警察这种污蔑像话吗！” 杨梅的确是不相信自己侄儿会干出这种事来，而且她认为他也没必要干。他既不缺钱，又有风林做靠山，他想干什么没有资源，为什么干这种不入流的事？那个李贤，她也见过，精明又八面玲珑，是个有主意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看走了眼，裸贷？卖淫？难道她就是利用那个模特公司的便利，暗地里做这些肮脏事？ “阿树，你也先别急，这件事来得突然，咱们都不知道具体情况，还是得等王律师他们见着了靖宇的面问个清楚，才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杨梅怀疑，是风林哪个生意上的敌人拿杨靖宇来打击他们。 “姐，被抓进去的是我儿子，我能不急吗！靖宇在里面待得越久，对他和对我们风林集团就越不利，明明没事，都能被那些讨人嫌的记者写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我看，还是马上将他捞出来要紧！”杨树直搓手，“对了，姐，你不是跟洛局长有些交情吗？要不你打个电话去，就当欠他一个大人情。” 霍北辰自从来了之后，开始还装得焦急，抓着杨树问东问西，杨树嘴上答着话，眼里却不耐烦，而且没一句实话，霍北辰懒得装场面了，坐在沙发上等消息，还把电视打开了。等律师打听出来消息，他才觉得有点意思，李贤？李贤会干出那种事情？果然一群人都是戏精。而且她跟杨靖宇是什么关系，她不是个百合吗？等等，这个故事是不是有点耳熟？ “我年轻的爸妈来了，你让我出来见见。”大霍道。 这段时间你不是老见吗？霍北辰虽然吐槽，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巧克力。剥壳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你说咱们妹妹是不是也回来了，不然她包里怎么那么多巧克力？ “她回来干什么，她忙着呢，她就爱吃这个。”大霍道。 霍北辰不疑有他，将圆球巧克力扔进嘴里嚼了。一闭眼一睁眼，成了未来的霍北辰。 “北辰，我把电视关一下。”霍君雍站在电视旁边，看向沙发上的儿子。 “……哦。”大霍道。 霍君雍关了电视，走过来坐到霍北辰身边，却不知自己的儿子已经变成了未来的儿子。他道：“知道你担心靖宇，但你舅舅这会儿听到杂音可能更心烦。” 大霍点点头。 杨梅站在沙发后，揉揉霍北辰的脑袋，“放心，王律师他们都很厉害，你哥马上就会放出来的。” 大霍低了低脑袋，唔了一声。 杨树不免也跟着安慰一声，然后他对杨梅小声道：“北辰现在学习为重，姐，你不应该叫他来让他分心。” 杨梅道：“自己哥哥出了事，当然得来关心着，否则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即使他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以后兄弟间总要相互扶持才行的。” 大霍转头，“妈说的对，发生了这种事，我在学校也待不安稳，还不如过来。只是现在干着急也没用，妈，你过来坐吧，我泡茶给你们喝，大家都冷静冷静。” 杨梅原以为儿子听哥哥被陷害了非得跳起来，没想到竟然还能劝他们冷静，担心侄子的同时又觉得儿子长大了，有些欣慰。 杨梅依言到沙发上坐了，也叫杨树和王律师到沙发上坐了。霍北辰拿了酒店备下的茶叶闻了闻，“爸，是不是大红袍？” 霍君雍对凑上来的茶叶低头一闻，“嗯，你妈爱喝。” “那就用这。” 听他们父子俩没事人一样讨论起茶叶来，内忧外患的杨树更加烦闷，心里越发对霍北辰不满。自己亲表哥被抓了，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靖宇平时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果然是白眼狼养不熟的。日后如果不除掉他，总有这小崽子忘恩负义的一天。 怨气归怨气，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将自己的独生爱子救出来，杨树又将话题转回到请杨梅利用人脉关系把杨靖宇捞出来，杨梅认为一切还没有明了之前，不便贸然行事。 “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摆明了有人是想陷害你侄儿啊！要是你再等等，也许等的就是你侄儿的尸体！” “胡说什么！”杨梅恼火瞪他，“你以为警察局是什么地方，杀人的地方吗？” 霍北辰将泡好的茶递给到杨梅面前，“妈，喝茶。” 杨梅气呼呼地接过，喝了一口。霍北辰又将一杯茶递给霍君雍，霍君雍接过小抿一口，“大舅子，你别紧张，否则我们就自乱了阵脚，我们先得搞清楚李贤究竟是受什么人指使，想要陷害靖宇，又或者就是李贤自己想把罪行给推出去？” “管他是被谁陷害，反正就是陷害！” “你这个人……”杨梅想说说杨树，他的手机响了，她摆摆手让他接电话。 电话是罗莎打来的，她焦急想知道杨靖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得知他们都在风林酒店，也想马上过去。杨树却不让她来，叫她安心在家带孩子。杨梅道：“她是他妻子，丈夫有难，做妻子自然担心，还是让她过来，她在家更胡思乱想。” “她就是一个大小姐，什么都不懂，要她来也是添乱，再说她来了靓靓也得来，更闹腾。” 大霍似笑非笑，倾身为老妈的茶杯满上。突然他的手机也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耿柔。他连忙放下茶壶，直直站起来，指尖微颤地按下接通，“喂……妹妹？” 杨梅与霍君雍相视一眼，他跟哪个妹妹打电话这么紧张？还要站起来？ “什么……我知道了……我，下去接你。” 霍北辰挂了电话，杨梅问他是谁，霍北辰道：“是耿柔，她今天早上听说哥被逮捕的消息，她很担心，也跑到酒店来了，我下去接她上来。” “她有心了，你去接吧。” 杨树一拍大腿，“哎呀，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怎么搞得人尽皆知？”这混账东西是不是等着看他哥哥的笑话？ 杨梅似乎在说耿柔不是外人，但大霍已经听不见了，他早已大跨步出了房门。霍君雍怀疑他是不是跟耿柔吵架了，怎么绷着身子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耿柔乖巧地站在楼下电梯前等霍北辰来接，她本来没想起来跟霍北辰一起过来打听消息，后来大柔出来听说了，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还能有这种操作。于是课上了一半，她就坐了地铁过来了。 大柔担心她上去面对杨树没有好脸色而露馅，耿柔本人也有这种担忧，大柔建议两人交换。耿柔巧克力都拿出来了，突然停下。 你不会趁机对霍北辰干什么事情吧？ “……不会。” 你保证？ 大柔哼了一声，“我保证。” 耿柔这才开始剥糖纸，大柔似乎有些气不顺，“就这么宝贝你的霍北辰？” 耿柔唇角微弯，含进一颗巧克力。是呀，很宝贝。 “叮——”电梯门打开，大霍走了出来。 大柔睁开了眼睛。 第115章 二人四目相对。 停了一秒，两秒，三秒，突然各自撇开了视线。大柔径直走进礼仪小姐帮忙按着的电梯里，大霍清了清嗓子，跟了进去。礼仪小姐知道霍北辰是从顶层的总统套房下来的，正要按下楼层键，大霍开口，叫她出去。 礼仪小姐没有多说，微微颔首就出去了。大霍按下顶层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 大柔靠在角落站着，她显然不太想跟霍北辰说话。耿柔提醒她，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大柔还没来及得吐槽，突然眼前一片阴影，炽热的温度扑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大柔被吻个正着，她眼神一凛，直接上了腿，耿柔急忙喊她别打他，霍北辰用膝盖抵住她，并将她的双手摁在光滑的墙面上，他屈着膝，坚硬的胸膛紧紧压着她，热吻也愈发粗暴，好像要将她咬碎了吞进肚里。 耿柔虽不知霍北辰突然发什么疯，但她更害怕大柔发飙。 大柔有口难言，她被这家伙扣得死死的，别说打，她连动都动不了。并且她现在是小柔，如果太抗拒容易引起怀疑。她现在还不能被怀疑。 耿柔一张红唇被亲得湿润润的，几乎红肿了一圈，气也快喘不过来了，霍北辰才万般不舍得地退开，自己也喘着气，凝视她面若桃花的俏颜，他一个没控制住，喉结滚动，又深深覆上她的唇瓣。 电梯早就到了顶层，从另一架电梯上来的礼仪小姐见两人在电梯里吻得难分难舍，红着脸偏着头替他们按着电梯不让它下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到处撒狗粮。考虑过单身电梯小姐的感受吗？不对，他们真的考虑过，帅哥让她出去了……怎么感觉更扎心。 大柔狠狠咬了霍北辰一口，大霍这才退开，含糊叫疼，抵着耿柔的额头，双手贴在她的脸蛋上，低低的声音好似带着委屈，“我好想你，耿柔。” 大柔心下一个咯噔，她瞪着他，他却深情款款地注视她。 “……你乱吃什么药了？我们几个小时前才见过。” 大霍眨了眨眼，嘻嘻一笑站直了身子，“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换算下来，咱们也有很久没见了不是？” 大柔凝视大学时期霍北辰的脸，有一股子气发不出来，她俏脸一凝，甩手走了。 大霍追上去，牵她的手，“不敢了，妹妹。” 大柔要甩开他，大霍扣得死死的，“真错了，原谅我吧。” “错了下次还敢，是吗？”大柔冷笑，“放手。” “不放。再也不敢了，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叫你滚蛋。” “回去给你滚着玩。” 大柔＆耿柔：“……” “擦，我真是个老司机。”霍北辰得意大笑，“不过看你干的好事，下次我要玩电梯py，咱们妹妹准不让了。”他对于刚才大霍亲吻耿柔的事情没有任何不适，本来都是自己，并且感官也是相通的，只不过他还是想自己——现在的自己亲自动嘴。 放心吧，还有很多姿势可以解锁。 大霍笑嘻嘻地抓着无语的耿柔走向总统套房。大柔主要心思不在他身上，强迫自己忍一忍。她来到套房门前停下，“你爸妈来了吗？” “都在里面。”大霍一边开门一边说。 大柔轻轻应了一声，咽了咽口水，与霍北辰一起走进了套房。 总统套房很大，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大柔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面对他们而坐的杨梅和霍君雍见他们进来，都拂去脸上严肃微笑相迎，“小柔来啦？” 大柔被霍北辰拉着，直挺挺地上前，霍君雍忍俊不禁，这俩孩子怎么了，怎么都同手同脚？ “伯母好。”大柔的声音像是机器人，她伸出没被握住的右手，杨梅一愣，轻笑着与她握了握。只是她手心发凉，这么热的天，孩子不会是生病了吧？ “伯父好。”大柔同样将手伸到霍君雍的面前，微微弯腰。 “你好，今天怎么这么客气？”霍君雍也与她握手，竟不想她的握手十分有力。 大柔笑了笑，声音有点哑。 大霍郑重道：“爸，妈，这是你们未来儿媳妇。” 在座的都愣了一下，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要笑起来，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杨梅与霍君雍互相看了一眼，看向耿柔的眼睛多了一丝带深意的笑意。 大柔保持微笑，心里想抽霍北辰，但只能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瞪他，然后她又将手伸到杨树面前，“杨伯父。” 第116章 “你好你好，”杨树跟她握了一下，马上抽了回去，“多谢你关心了，不过你杨哥没什么大事，就是被人使绊子了。” 大柔关心地问：“是谁这么恶毒？” 杨树摇了摇头，不说话。 大霍拉着耿柔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宽大的扶手上，爪子还不肯撤，将她的手搭在他的腿上，“人你也认识，就是李贤。” “李贤姐？”大柔“花容失色”，竭力想双手捧脸表现出惊恐的模样，只是霍北辰死拽着不放，她只能单手表达这一效果，“果然是她吗？这也太可怕了！” 耿柔对大柔道：“你这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这时候就需要效果渲染。大柔来了个现场教学。 杨梅与杨树脸色都变了一下，杨梅问：“果然是她？难道你也知道什么情况？” “伯母，我是偶尔知道了一些事，”听杨梅问她，大柔挺了挺背，她一边回答，一边为难地看向杨树，“只是……” 杨树没想到霍北辰这不起眼的女朋友居然也大言不惭说知道一些事情，哪里不对劲，但他也不能当着面表露出来，反而只能说：“你倒是快说啊！” “哦哦，”大柔忙不迭点头，“是这样的，我这个暑假正好在杨哥的宇宙模特公司打工，积累一些社会经验，然后我在公司有一个玩得比较好的姐姐，她突然被辞退了，我就去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查到了一个叫做宝利工作室的，与公司有业务往来，数额还比较大，但是具体合作却有些含糊不清，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李贤姐，然后星期一早上就被辞退了。” 宝利工作室？杨梅记起来了，那个死在风林酒店的姑娘，北辰说是朋友的那个，不就是宝利工作室的吗？她之前还说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名字，想来是在靖宇交给她的宇宙模特公司的财务报表上。那那个死了的姑娘，又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杨梅是宇宙模特公司的大股东，她对娱乐圈这一块不感兴趣，权当是支持侄子了。她没有过问也没有插手宇宙模特公司的事务，只是要过他一次财务报表，想看看它是否正常亏损。不过她也就看了个大概，随便扫视了几眼后看了个结论就完了。 大霍倾身替耿柔倒了一杯茶，大柔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那个姐姐怀疑宝利工作室是杨哥用来偷税的，我当然不相信了，也不想那个姐姐误会杨哥和公司，就想着去宝利工作室探个究竟，然后跟那个姐姐说说真相。谁知那天我去了红城大厦，就看见有两个人在停车棚强行抓一个女孩，很像新闻里那种在大街上抓妇女去拐卖的……” “哎呀，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姐，小女孩家家的话以后再听吧，现在咱们说正事要紧。”杨树打断耿柔的话，“我真的很担心靖宇啊。” “舅，你平时也没这么焦急啊，耿柔说话很有条理，她不说废话，你冷静点听听吧。”大霍淡淡说着，替耿柔放杯子的指尖却有些颤抖。 果然是她故意去的。果然她还是放不下他。 她的心里还有他。太好了。这次一定不能再失去。 “对，杨树，你别打岔。”杨梅道，“说不定这事儿很关键。” 大柔说：“杨伯父，我已经说到主题了，你就耐心听我讲几分钟，很快的。”大柔顿一顿，接着之前被杨树打断的话，“总之我就觉得那两个男的不像好人，我就跑上去帮了那个女孩一把，结果那个女孩叫伍甄……” “伍甄？”才叫弟弟别打岔，杨梅这会儿自己又不禁出声。她看向儿子，这个名字，不就是在这个风林酒店死的那个姑娘吗？ 霍君雍自然也听说那件事，她只是没想到耿柔也与这事儿有关。 “是的，就是前些日子，在酒店突然死亡的那个女孩。其实伍甄是我叫霍北辰帮她找的住处，因为她害怕她有人守在她租的房子里抓她走。我问她那些人为什么抓她，她竟说是李贤姐要她卖肉体去笼络客户，才能出人头地，她强迫自己去了，但还是忍受不了，就拿酒瓶把侵犯她的人给砸了，所以李贤要给客户一个交待，要把她抓了去。” 杨梅眉目间凌厉起来，她一路艰难打拼，怎么不知道有钱人中的肮脏破事，她做为一个女人也曾多次受到过侮辱，因此她极为厌恶这把女人当玩物当商品，只恨总有人为性为欲丑态百出，也恨有人为钱自甘堕落，最为可怜的，就是那些为了生计被迫逼良为娼的姑娘们。 没想到，有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整这些恶心事？ “我不敢相信李贤姐这么坏，总觉得是伍甄搞错了，但伍甄被人追着抓是我亲眼见的事实，我能想到的办法只能是叫她联系警察，因为据她的说法，李贤上面还有人，那个人很有势力……” “你这个丫头片子胡说什么，你是在诬陷我儿子吗！”杨树暴喝，站起来横眉怒目。 大柔吓得在沙发上弹了一下，小模样可怜又无助。大霍忙替她拍胸口，“妹妹，吓着了吗？不怕，我在。” 第117章 不怕他个大头鬼！她怕他趁机作怪的爪子！大柔想拍开他，但又鉴于自己此刻情境不好发作。 杨梅也被弟弟吓着了，“杨树！你凶孩子干什么？” 大柔“害怕”地抓开霍北辰的爪子，“是呀，杨伯父，我也只是把伍甄说的话转述一遍罢了，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说我诬陷杨哥，我从没说过杨哥就是那个人啊，伍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李贤不是最大的那个，仅此而已啊。” 大柔说得诚恳极了，乍听还有替杨靖宇开脱的意思，但是谁都知道李贤是杨靖宇的心腹秘书，她又是利用宇宙模特公司的便利去干那些事，甚至宝利工作室还出现在宇宙公司的财务报表上，杨靖宇作为公司老总，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说来都令人难以置信，杨梅摸索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就算再相信自己的侄子，也不免在心中扔下一个问号。 大柔要的，就是这一颗怀疑的种子。 杨靖宇之于杨梅实在是太亲了，平时又毫无出格的地方，任谁突然说他是个坏人——就算是霍北辰——杨梅都有可能不信，许是认为有人挑拨离间。 一个李贤供出杨靖宇，可说是她为求自保拖人下水，然而一个已经死了的受害者又说出模棱两可的话，天时地利人和。 “大舅子，小柔的话很重要，按常理来看，死了的那姑娘说的不是假话，李贤上面还有人，只是那个人是谁很关键，也许就是陷害靖宇的人。”霍君雍道，然后他转向大柔，“你杨伯父脾气急，抱歉吓着你了，他不是有心的。” 平和的声音却有治愈的力量，大柔虽没被吓着，但仍舒坦不已。 大霍像安抚受惊的小孩似的在耿柔额上亲了一下，不满地对杨树道：“舅舅，我们耿柔文文静静一个女孩儿，经得起你这么喊吗？她也没说什么，你突然骂她干什么，搞得好像靖宇哥真有问题似的！” 杨树一个激灵，自己有点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儿了。的确她也没指名道姓，那人虽极有可能是靖宇，但也有可能不是，他骂她骂早了点，反而显得他心虚。杨树昨晚跟一对双胞胎玩了个通宵，本来精气神还没恢复，一大早又遇上这破事，他竟然就糊涂起来。杨树打起精神，忙做懊悔状，“唉，你瞧瞧我，我这是被气糊涂了，小柔，对不起，杨伯父向你道歉，杨伯父不是有意要对你大喊大叫的。” “没事的，杨伯父，我当然理解你的心情。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狗吠两声她也不能计较。大柔比较不满的是右边的大型恶犬，趁机一直占她便宜，爪子黏在她手上像撕不开似的。她转头皮笑肉不笑地装小柔，“放开我好不好，我不习惯。” “不放。”大霍不仅不放，反而握得更紧了。 大柔眯眼，“放开。”上脸了还？ 大霍一僵，瘪了嘴，黑眸委屈巴巴的，又不敢不放，不舍地松开，大柔立刻将手抽了出来。 耿柔可佩服了，她总拿霍北辰的耍赖没辙，同样是自己，怎么大柔就能这么掷地有声？ 王律师接了个电话回来，一直站在边上听他们说话，他开口建议，“杨总，要不我现在就让人调查一下李贤的情况？” 调查，调查个屁！他们全都认为李贤不是领头的，再仔细调查靖宇该有怎么撇清？就算没有关系都能找出关系来！杨树内心暴躁，却还得顺着话说，“对对，得调查。” 大霍就算不能占便宜，也坐在扶手上不肯去坐舒适的沙发，他手臂一抬支在沙发椅背上，漫不经心地道：“我记得李贤有个情人，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大柔还想着怎么提醒他们这个人，没想到霍北辰随口就说出来了。她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那眼底沉沉的，好像没有光。大柔再一眨眼，又是一双带着温柔的笑眼，正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大柔有一瞬间的恍惚。 “李贤的情人……”王律师正欲细问，有人手机响了，杨树立刻让王律师噤声，再一听是王律师的。王律师忙叫一声失陪去接电话，在旁嗯嗯了几声，他收了手机，快步走回来，“刚才警察局里得来了消息，那个李贤在看守所死了。” 第118章 杨树眼前一亮，搓着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死了就很好。 杨梅惊讶与霍君雍对视一眼，“死了，怎么死了？” “目前还不清楚，只是说死了。”王律师道，“我让人跟进了，应该不久就会知道原因。” 大柔抓紧了膝上的拳头，原来是今天吗，李贤的死期？果然死了，都会死。真可笑啊。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 大霍听李贤死了，首先看的是杨树的脸色，他原以为是他大胆买凶杀人，可他的微表情全写着意外惊喜四个字。他再看耿柔，却见她一脸心灰意冷，好似绝望。他不免心疼，一把将她搂住，“没事的，没事的。” 耿柔究竟对现在的妹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难过？ 大柔看向霍北辰，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两人四目相对，中有千言万语。 其他人的关注点都在李贤的突然死亡上，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杨树喜上眉梢，李贤死了，她的证词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儿子只要不招什么，就能无罪释放。早知道他就不那么着急着告诉姐姐了，现在多生事端。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警方放人？”杨树催促王律师。 “我们的人已经在向警方交涉了，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将杨靖宇先生就能出来了。” “那就先让靖宇出来，”杨梅道，“要多少保释金都行，其他问题等他出来了再说。” 其他问题？杨树警醒，他姐说的其他问题是什么？ 王律师接到指示先走了，他打算去警局与同事汇合。杨梅轻吁一口气，看看时间，转头对耿柔笑道：“小柔，谢谢你跑这一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你跟北辰再回学校吧。” 大柔如梦初醒，忙点头应是。 大霍嘻嘻笑道：“妈，你请我们去吃羊吧。小钱厨新出了烤羊，听说很不错。” 吃吃吃，他儿子还在看守所，他们还吃得下饭！杨树愈发不满。 杨梅作势瞪儿子，“就知道讹你妈，不过看在小柔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让你吃炒粉了。” “老妈英明。”大霍夸张地喊了一声，上前搂住杨梅肩膀。 母子俩轻笑着站起来，杨梅骂了儿子一句马屁精，大霍在她耳朵说了句什么，两人齐齐笑出声来。大柔傻傻地看着，突然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人顺势被带了起来，“妹妹，怎么发呆了，吃饭去了。” 大柔哦了一声，还有些愣愣的。 大霍一手搂一手牵，“爸，走了。” 霍君雍微笑站起来，杨梅挽了他的胳膊，扭头叫杨树，杨树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在这儿随便吃点，等律师的消息吧。” 霍君雍道：“再这么着急，饭总是要吃，还是一起去吃点吧。” 敢情被关的不是你儿子。杨树心里腹诽，面上苦笑一声，还是动了。 一行人下了电梯，杨树开了一辆车来，大霍让酒店给他们备了一辆车，说是一会顺便送他们去学校。于是杨树自己开一辆，疑似霍家四口开一辆。开车的霍君雍，杨梅坐副驾，大霍和大柔坐在后边。 起初车内挺安静，杨梅在给谁发邮件，霍君雍专注开车，大柔偏头看霍北辰，他支着脑袋瞅着她，又好像不在看她。手还被他拽着，大柔要抽开，霍北辰动了一下，对她微微一笑，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怎么了？” “……没怎么。”大柔目视前方，抽手，“热。” “爸，冷气调低点。”大霍偷换概念。 霍君雍依言调低一度，伸手摸了摸杨梅的胳膊。杨梅收了手机，笑道：“我不冷。”她说完，看了看后边，正好对上大柔的视线，“小柔。” “诶！”大柔跟被幼儿园老师点名似的，脆生生应了一声。 耿柔有些奇怪大柔的反应。 大霍轻笑，沉声道：“紧张什么？” “我不紧张。”大柔想一巴掌糊霍北辰脸上。 霍北辰偷着乐，一定是大霍刚才说是他未来媳妇儿让她害羞了。 杨梅也被逗乐了，她笑了笑，才问道：“刚才，你在上面说的那个女孩，伍甄，她真说李贤上面有人了？她不知道李贤是被谁指使的？” “伍甄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因为一直不愿意被潜规则，所以跟李贤走的不是很近。”大柔道。 “哦……”杨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霍君雍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你很勇敢，能在那种环境下跑去救人。”他的话里有赞许，但还是加了一句，“不过这种做法有点鲁莽，下次要首先注意自己的安全，遇到这种情况，最好先报警。” “爸，你就别夸她了，你得批评她！不然这家伙一得意，下次又乱来！”霍北辰不满地道，他刚跟大霍换过来了。 大柔阴恻恻瞪他，霍北辰哇啦啦叫，“爸，妈，你看，说她还不乐意，快管管她！” 大柔连忙道：“我没有，他胡说。” “明明就有，偷偷干了这种危险的事还这么嚣张，你怕是要上天了。”霍北辰将她的嘴捏成小猪嘴。 “放开我。”大柔猝不及防，拍着他的手臂叫他放手。 霍家夫妇都笑了，“好了好了，没有，没有，不闹了。” 霍北辰惩罚性的捏了她两下，才倾身上去轻啄一口，将她放开。大柔眼睛冒火，他居然在他父母面前……他才是要上天吧！ 杨梅假装没看见自己儿子的偷香窃玉，转回头对着丈夫笑。 “妈，爸，你们说明这件事到底跟靖宇哥有没有关系？我怎么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呢？”霍北辰一手搭上耿柔的肩，大嗓门地问。 听他一句话谈到点子上，大柔暂且放过肩上的咸猪手，安静聆听。 杨梅扭头看看儿子，停顿了一下，“你自己哥哥你不了解吗？他是那种人吗？” 还是不信吗？大柔抿了抿嘴。 “就是了解才奇怪啊！靖宇哥行得正坐得直，李贤到底拿什么陷害靖宇哥？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要是被我知道了，我非整死那个人不可。” 杨梅忙道：“你可别乱来，这件事不简单，得调查清楚再说。”杨梅虽然还不了解情况，但她知道哪里有点不对劲。 霍北辰黑眸忽闪，看来老妈是有点动摇了，只是还藏着不跟他们说罢了。他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霍君雍果然将车开到小钱厨去吃羊，大柔正瞪着碗里的霍北辰夹的大块羊腿肉发呆，申昭昭发了个不幸的消息过来，现代语老师在最后一节课点名了，黑名单上记了她一笔，这意味着她的奖学金直接给飞了。霍北辰知道了，立马给她发了一溜红包安慰她。大柔没理他这炫富的二代贷。 杨梅看在眼里，悄悄对霍君雍道：“毕了业就让他们先结婚算了。”她就喜欢有义气的姑娘。耿柔一听他们家里有事就不放心赶过来，她越看越喜欢，得先把儿子订下来。 霍君雍轻笑，“看孩子意愿。” 杨树愤愤地吃着香喷喷的羊肉，所谓患难见真情，说得一点没错，靖宇都出这么大的事了，这姑姑姑父压根就不关心不心疼，眼里就只有宝贝儿子的事。果然连姐姐也是靠不住的。 第119章 杨树没想到，靠不住的不仅仅是姐姐一家，就连拿钱吃饭的律师居然也靠不住。单单将杨靖宇保释出来这一件小事，他们都没能办好，不仅没办好，甚至当天连面都没见上。第二天终于见上了面，警察却不准律师保释。因为作为人证的李贤虽死，但她的物证凿凿，杨树原以为警察顶多指控他经济诈骗，再加一个淫秽什么的罪了不得了，没想到警方给他扣的罪名是涉嫌杀人罪，诈骗和淫秽什么的反而还是顺带的！ 律师从警方那里要到了李贤的口供与证据，杨梅听完王律师等人的转述，拿起文件夹狠狠地砸在桌上。 杨树在心里骂了一千遍一万遍李贤婊子婆。他万万没想到，明明那么防着这些贱人，居然还是能被她藏着证据。 李贤指控杨靖宇杀人。根据她的口供，这个女孩名叫美美，是个野模，一年前杨靖宇在别墅举办了一个隐秘的男人派对，里面只有毒品和妓女。美美也在其中，但她是第一次放不开，杨靖宇不想让她扫兴，拿了毒品粉掺水里逼她喝下，没想到美美就在被杨靖宇弄的过程中，七窍流血死了。杨靖宇只是慌张了一会儿，他打了两个电话后，就让李贤与他一起将尸体搬到她的车上，叫她独自开车去一个地方把尸体交给一个人。李贤本不愿意去，杨靖宇说她是女的不容易被交警注意，并且他喝了酒她没喝，只能让她去。李贤最后没办法，按照杨靖宇的话做了，她按导航一路将车开到了西京郊外的深山老林中，山脚下有个男人在那等她，他上了车，一路指使她进了盘旋扭曲的山道，七拐八拐到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最后那男人叫她停下，自己扛着美美的尸体走进一片密林中，隔了四十分钟出来，那男人已经双手空空。 李贤提供了具体的时间与地点，她手机地图里收藏的惟一一个地址，就是她等待的地方。警方根据她所提供的地址上山彻夜搜索，终于在西南方向五十米处挖出一具尸体，身上穿的正好是李贤所提的黑色亮片连衣短裙。 她随身携带的密码笔记本里最后一页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身份证号，是她从美美的包里发现的身份证，她抄下来以后，就将她的东西全扔进了河里。警方将美美的抛尸点与尸骸照复印了一份。连带还有美美的身份证明。她原名赵安安，一年前，十七岁，还未成年。 “这肯定是诬陷，诬陷！谁知道那个臭、李贤跟谁杀了人，全都栽赃到靖宇头上来，真是不要脸！”杨树气得在办公室里乱转。 罗莎将女儿送到娘家去玩，自己跟到了风林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听完了脸阵青阵白，嘴巴一张一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好像彻底懵了。 “你认为，靖宇他是那么好栽赃的吗？”杨梅沉着脸看向弟弟。李贤作为杨靖宇的秘书，难道不知道他们风林集团的律师团是多么精英的团队，她每年花大价钱聘请这些律师难道是摆着好看的吗？如果是栽赃陷害，她也未免太小瞧他们杨家了。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总不能也相信了李贤的鬼话吧？你可是看着靖宇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不是最了解他的了吗？”杨树不可思议地瞪向杨梅，好像她说的是什么荒唐的话，“你问问罗莎，靖宇是那种人吗？他虽然在外边玩是玩，但是从来没有出过格，这此事北辰也知道呀！这节骨眼上，你可别真被人挑拨离间了！” 杨梅想想侄子平日的言行举止，又看看罗莎，眉头紧皱。 罗莎被点了名如梦初醒，刚才律师的一席话像是将她小心经营的完美婚姻撕开了一个大口，一直深埋的不安种子破土而出，但公公的话将她拉了回来，平日里温柔体贴的丈夫历历在目，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反而去听一个暗地里叫模特卖淫的女人的话。 “是呀，姑姑，靖宇他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一定是被人陷害，我们不能自乱了阵脚，遭了别人的道。”罗莎说。 霍北辰自己打开门走了进来，“现在什么情况？” 王律师又将事情简单地向霍北辰说了一遍，并且继续补充道：“目前为止，李贤的供词虽然对杨靖宇先生不利，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我询问杨靖宇先生，他否认有这一场派对，只是大家请看第13页，李贤说她有照片为证，附件上却没有任何照片的复印件，我的同事向警方索要，警方却说照片还在整理确认中。” 杨树一抚掌，“那就说明警察根本没有证据，是他们胡诌的！” 杨梅斥杨树，“警察还会跟你胡诌吗？”说罢她转头，“王律师，没有办法打听到具体情况吗？” “我们已经在向警方施压了。” “姐，打电话给洛局吧，让他给想想办法，先让咱们靖宇出来。” 杨梅抿嘴沉思，“我去一趟警察局。” 王城警局里，吕晖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原本是配合其他部门调查裸贷与卖淫案，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一桩命案，并且还有两个失踪的女孩至今不见踪迹，问杨靖宇，他说完全不知情，问李贤，李贤突然死在看守所里，还就像伍甄那种无迹可循的“自然死亡”！本来调查的人是风林集团杨梅的侄子就已经让整个警察局提高警惕了，现在重要证人就那么死了，最重要的物证还没拿到手，所有参与此案的同仁都被老大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一再下达死命令令，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破案，否则风林那些时薪比他们月薪还高的律师们或许会将他们警局告到倾家荡产。 吕晖的额头和下巴都冒出了红痘子，再一看师傅，胡子拉茬，双眼无神。 突然还在深山中现场勘查的兄弟传了一条死亡照片来，居然又是一具尸骸！ 莫非赵安安已经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了？还是杨靖宇就是个连环杀人犯，那里就是他的埋尸地？ “妈的，叫技术科赶紧上去，看看还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注意一定要叫他们小心，哪怕是一点微小的线索也不要错过，必要的话连土都给我挖回来！”刑侦队长郝和平咬着烟头下达指示。 “是！”吕晖转身打内线电话，一名同事走进来，声音略紧张，“郝队，杨靖宇的家属过来了，他们好像是风林集团的杨梅，还有杨树！” 第120章 “来就来呗，瞧你那熊样！请他们到我的办公室去，我一会就来。” 郝和平将烟摁熄在烟灰缸，整了整自己白衬衫，“你们去跟郭局说一声，请他到我的办公室来，我先过去应付一下。” 啧啧，面对杨梅杨树两大名人还说应付一下，不愧是队长爸爸。 吕晖打了个电话，仔细传达了队长的指示。倪勋让他倒五杯水去郝和平办公室，吕晖连忙拿了五个干净的带盖白瓷杯，跑到饮水机那去接热水。心里嘀咕了一下，怎么要五个杯子？ 接完了五杯，吕晖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走向队长办公室，路过的一个兄弟替他敲了门，郝和平扬声说了声“请进”，吕晖碰开门走进去，里面的人都看了他一眼。吕晖吞了吞口水，他看见了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杨梅。 果然不愧是女强人，气势特别足，相比之下，杨树显得平庸了许多，只是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吕晖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耿柔妹子的男朋友吗？他果然是杨梅的儿子。 霍北辰看了吕晖一眼，好像没认出他来。 吕晖将水杯放在各人的位置面前，杨梅等人都道了谢。吕晖收了盘子，站在了队长的背后。 他们分局的局长郭鹏已经过来了，正和颜悦色地向杨梅等人说明情况，“杨女士，我非常能理解家属的心情，但是杨靖宇是涉嫌几宗案子的重大嫌疑人，相信你们的律师已经说明了一些情况，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让他取保候审。” “我跟我姐拿我们的信誉做保证，难不成你还怕靖宇跑了不成？”杨树粗声道。 郭局哈哈一笑，“当然，杨女士与杨先生的名声在外，我当然是信得过的，但是这些案子的确事关重大，上头也很重视，我一个小小的分局长，也无能为力啊。” “这些案子？”杨梅听着心堵得慌。 “是的，杨靖宇不仅涉嫌杀人，同时还涉嫌参与强迫卖淫、与经济诈骗，我们正在严肃调查中，并且，现在还有两个失踪的女孩没有找到……”郝和平说道。 杨树气得拍桌子，“你们开什么玩笑！我儿子是什么人，他什么时候缺过钱，还强迫卖淫，经济诈骗，他吃饱了撑着才会去干这些事！” “杨树！”杨梅喝了弟弟一声，转头对郭局等人歉意道，“抱歉，他是关心则乱。你们说还有两个失踪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郝和平看了郭鹏一眼，然后说道：“李贤控制的裸贷团伙中，强迫还不起钱的大学生卖身还钱，通常是跨省作案，她的妹妹刘静在车站接受害者的时候被我们抓了现行，但是在这之前，刘静还接了两个女孩过来，到现在行踪不明，李贤交待她将这两个人交给了杨靖宇。” “胡扯！”杨树又抬高了音量，“她这是明目张胆的嫁祸！” “警察同志，你们有证据吗？”杨梅问，“总不能单凭李贤的一面之词，就说杨靖宇有罪吧？” “证据我们自然是有的，但我们现在处于侦查阶段，太过详细的不便透露。”郭局道。 郝和平说：“既然二位都在这里，我就顺便问一句，你们都是杨靖宇的亲人，那你们知道杨靖宇平时接触毒品吗？” “当然没有，我们家教很严的！从来不让小辈碰这些东西！”杨树气呼呼地道。 霍北辰冷笑一声，接过杨树的话，义愤填膺地道：“我哥他不吸毒，虽然他有时候带我去的派对上有那种东西，但是他说现在派对上少不了毒品助兴，只要我们自己不沾就好了。” “他常带你去参加那种派对？” “靖宇他带你去那种地方？” 郝和平与杨梅同时发问。 “是呀，去的十个有八个有这种东西，但是我哥不沾的，我也不沾。”霍北辰充分演绎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大少爷形象。 靖宇居然带北辰去那些个地方！杨梅第一次听说，心头恼火。北辰年纪轻轻，在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万一经不起诱惑吸了毒，那这辈子不就毁了吗？只是杨梅心中虽恼，面上却不显，“靖宇是不吸毒的。” 郝和平看着霍北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树道：“北辰，大人们说话，你听听就行了，别捣乱。”这小子是不是缺心眼，说这些东西干什么！ 郝和平又问：“杨靖宇平时跟什么人交好，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吗？” 杨树横眉竖目，“你什么意思，把我们当罪犯来审？” 郭局忙道：“当然不是，我们这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杨梅道：“虽然靖宇是我们的家人，但警方的工作我们全力配合，只是说来惭愧，我们平常各自都很忙，一年只是节日时见上几面，我现在也确实不知道他平时跟什么朋友来往。” 杨树道：“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 郝和平转向霍北辰，“那兄弟你呢，你哥除了你，还有什么好兄弟？” 霍北辰道：“我哥他交友满天下，当然好兄弟也多，像飞超科技的马飞彬，枫叶物流的孟小飞，还有挺红的那个明星，屠波，都跟我哥挺好的。”去年跟杨靖宇常玩，又吃喝嫖赌基本俱全的，这三个是没跑了，如果杨靖宇开小派对，他们仨指定在。 嘿，真是个贴心的大兄弟，连家门都帮他们报出来了，生怕他们不知道是谁似的。郝和平偷着乐，掏出本子把这几个人记下。抓住李贤的那天，一开始她还不肯合作，浪费了很多时间，后来总算撬开了她的嘴，她要交待的东西太多，这边又要上山找尸体，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问，原想着第二天再详细盘问，谁知道她突然就死了。法医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直说见鬼了。 吕晖掩嘴轻咳，耿柔妹子原来好这口。傻白甜的大少爷。 “北辰，不是叫你别插嘴吗？”杨树简直想上去抽他，熊孩子来劲了还！ “舅舅，干嘛啊，我哥行得正坐得直，告诉警察大哥这些人怎么了，他们多问几个人，就能多一个人证明我哥的清白！”霍北辰满脸浩然正气，就差没把清白两字写在脸上。 “对对对，”郭局连连点头，“我们当然也希望杨靖宇是清白的，我们多调查取证，自然就有分晓。”如果所有犯罪嫌疑人的家属都像这位大少爷一样想法正确，何愁他们的工作开展不了！ 警民一家亲，简直不能更和乐融融。 “只是郭局长，郝队长，“霍北辰话峰一转，靠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抓了我哥，等到我哥最后无罪释放了，你们分局恐怕就要出名了。” 郭局笑容僵在脸上。说好的警民一家亲呢，怎么转眼就变刁民了？ 杨梅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儿子一把。 这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杨树刚才差点没给气死。 吕晖站在后边，总觉得这大兄弟好像在暗示他们必须得找着他哥的罪证似的，是他的错觉吗？ “我们警察的本职是缉拿犯罪，保护人民群众的人身财产安全，当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郭局铿锵有力地道。 霍北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好。” 杨梅因郭局的话而沉了眼神。 等送走了杨梅三人，郭局长吁一口气，瞪向郝和平，“听见那小子的话了没有，要是不能给杨靖宇定罪，咱们分局就真出名了！” “放心吧，郭局，我们一定尽快让杨靖宇伏法认罪，只是又有新情况，在山上搜查的兄弟们又找着了一具尸体。” “什么？！” 他刚才那句放心是说着玩的吧！ 第121章 霍北辰回到金穗小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他推开门，房子里灯亮着，人却不见。他一边蹭掉鞋一边叫了声耿柔。 “啊。”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你回来了？” 霍北辰莫名一苏，好像从外边带进来的郁气在瞬间烟消云散。 “嗯，我回来了。”他循着声音到了厨房，耿柔背对着他正在切什么东西。她身上穿着宽大的黑t，明显是他的，正常的圆领穿在娇小的她身上也像大领口，露着白皙优美的后颈。 血气方刚的男朋友立马热血了，他上前搂住耿柔的细腰，舌头就舔上了她的脖子，啾啾吮了好几口，“怎么穿我的衣服？” 耿柔怕痒，嘻嘻躲着他，“上了一节体育课，出了汗有点臭，回来洗了澡才发现这边的衣服没干，只好穿你的……别舔，痒……” 霍北辰听话不舔了，他轻柔扭过她的小脖子，炽热的吻压向她的红唇。耿柔倒在他的怀里，放下手中的水果刀。但霍北辰显然要的不止是一个亲吻，他将她转过身，蓦然将她抱上旁边的流理台。耿柔的惊呼被他很快含进嘴里。 “别摸……”这个姿势好像很危险，耿柔含糊不清地挤出字来，“放我下来……” “你穿我的衣服还想让我放你下来。”霍北辰用手固定她的脑袋，舔她的耳朵。 耿柔耳朵敏感得很，被他这么一弄轻颤不已，“穿你的衣服怎么了！” “穿我的衣服，勾引我。”哪里来的小妖精，让他看见了就想亲，摁住了就想干。 自从耿柔被霍北辰得逞以后，霍北辰可嚣张了，竟也不怕耿柔生气了，在厨房就不管不顾弄了一场。耿柔才洗的澡，又比上完体育课更汗湿了。霍北辰还想洗个鸳鸯浴，被耿柔踢出去才作罢。 两人冲了凉，耿柔又拿了霍北辰另一件t恤套上，霍北辰看她穿自己的衣服就高兴，帮她吹着头发还嘿嘿傻笑，时不时偏头又在她的脖子上种草莓。 耿柔拧他的脸叫他消停点，天气还热着，她总不能围个围巾吧？ 霍北辰嗷呜两声，可算是老实了。 等他替她吹干头发，耿柔又转过来替霍北辰吹，她一边吹一边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贤说靖宇哥杀人。”霍北辰大老爷似的享受着。 “杀人？杀什么人？”耿柔错愕，难道那两个失踪的女孩是被杨靖宇杀的？ 霍北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耿柔只觉恶心，让未成年少女吸毒，就为了满足他肮脏的欲望，导致女孩吸毒过量而死，这样杨靖宇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只是李贤也不是个善茬，她的谎话张口就来，这次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因为杨靖宇父子要杀她所以她怀恨在心？ “证据确凿吗？”耿柔为霍北辰吹好了头发，拔了插头放在桌上。 霍北辰将她搂在怀里，“警察说有证据，我看悬。” 耿柔仰头，“为什么？” 霍北辰受不了她水灵灵的目光，低头轻啄她一口，“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证据也没了，直接扔在土里的尸体差不多成白骨了，大概除了照片，其他的证据都太间接。”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供出杨靖宇。 “照片不是在警方手上了吗？” “要是真有还等现在？”霍北辰嗤笑一声，“我估摸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李贤想拿这个跟警方讲条件，警察就想先看见尸体再做打算，没想到李贤第二天突然死了。” “李贤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估计上一世她就是因为这个证据被杨靖宇知道，所以作手脚杀了她。”大柔道，“至于那个照片，大概被李贤藏起来了，要么在她信任的人手中。” “刘静吗？”耿柔道，“我是说，照片在刘静手上？”李贤最信任的应该就是她这个妹妹吧？ “刘静就在看守所里呆着，如果是她应该照片也到手了。”霍北辰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耿柔的手指，“估计李贤家里和她爸家，警察也去搜过了。” “那东西在哪里？”耿柔顿一顿，“我是说要是真有的话。” “要我猜，在她那个情人手里。” “可是那个情人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吗？”耿柔说完，又补充一句，“如果情况是真的的话。” 霍北辰轻笑低头，“你不用说话这么小心翼翼，我没这么玻璃心。我哥要是犯罪就是犯罪，他要真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来，那他就是一个人渣。一个人渣可不配当我哥。” “那你不伤心吗？” 霍北辰沉默了一会，“伤心应该也有，不过背叛与愤怒居多吧。” 耿柔松了口气，只要他不伤心就好了。 霍北辰搂紧了她，在她额上亲了亲。 当晚霍北辰哄着耿柔在租屋留宿，耿柔不想宿舍姐妹笑话她，怎么哄也不愿意。霍北辰只好将她送回宿舍。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大学校园里来往行人稀少，走在道上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大概最近经费不足，路灯只开了一边，地面光亮不足，天空也没应衬得那么亮了，反而显了些不常见的黑色出来，一轮圆月清冷挂在半空，莹光皑皑，在黑夜下闪耀柔和的光芒。 耿柔与霍北辰十指相扣，抬头痴痴凝视圆月好一会儿，突然有种想与他牵着手走一辈子的冲动，随之而来的，是喜悦与不安。大柔的预言就像作怪的小魔鬼，时不时跳出来戳一戳她的心。 可是即便不安，她也不想放开这只手。 未来的事，只有月亮才知道吧？ 耿柔缓缓舒展眉头，她转过头，秋水剪瞳，“霍北辰，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霍北辰抬头看了看，“就那样吧。”城市里看月亮有什么好看，他家妹妹要求也太低了。改明儿找个看月亮的好地方带她去。 耿柔弯唇，低头踢开一颗小石子。 “没文化真挺可怕，耿柔在跟你说月亮吗，”大霍简直能被自己气笑，“耿柔在说‘我爱你’。” 夏目漱石在学校当老师的时给学生出的一篇短文翻译，要把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时男主角情不自禁说出的＂i love you＂翻译。学生直译成“我爱你”，但夏目漱石说，应当更婉转含蓄。学生问那应该怎么说，夏目漱石沉吟片刻，告诉学生，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就足够了。 “啊？”霍北辰停下脚步，耿柔连带停了下来，她抬头问：“怎么了？” 霍北辰明白过来，目光陡然火热，他一把将耿柔揉进怀里，咬她的耳朵，“你们这些文化人，好好一句话都不会说！” 耿柔知道他听明白了，倒在他怀里笑靥如花。 第122章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霍北辰还拉着耿柔舍不得放，两人在底下手拉着手喁喁私语了好半晌，被楼上的室友们看个正着。 回来耿柔免不了被调侃了一番，尤其是刚坐下电话又来了，好像一刻也离不开似的，姐妹们的哄笑声更大了。 耿柔在姐妹们的暧昧眼神下接了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佯装淡定地捧着洗漱用品去外面，到了门外才记起自己在租房已经洗了脸刷了牙了，她摸摸鼻子，去公共洗手台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大柔老调重弹，“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再这么下去你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耿柔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说。 大柔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 “算了，我就是个蠢的，不想管了。你打开小熊猫看看，有没有李贤那个假情人的联系方式，想个办法探探她的口风。” 你也觉得照片在她那儿吗？ “不知道，但是现在 耿柔应了一声，立刻爬上床，帘子一关，摸出包里的手机。 “耿柔，这么早睡，下来尬聊！”关泽楠喊她。 “等会儿，我有点事。”耿柔应着声，滑进屏幕点了小熊猫。 小熊猫扭了两下胖胖的屁股，界面显示出来，耿柔还没得及点开软件已经复制出的联系人，一个小圆点吸引了她的视线，那是有监控信息有更新的提示。 说明手机的主人跟人发过信息。 可是手机的主人已经死了啊。耿柔忽而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难道这是来自地狱的短信？ …… 翌日凌晨五点，天还蒙蒙亮，清晨的空气沾上初秋的凉意，大岛有希子鼻梁上戴一副黑框眼镜，耳朵上挂着黑色口罩，露脐t恤与超短牛仔裤虽然秀出了她完美的模特身材，但她拖着箱子走出机场接机口，还是没端住打个了寒颤。 怎么这么冷……早知道她把外套穿上就好了，大岛有希子迎着冷风，坚持昂首挺胸。她得时刻做好准备，万一有娱记街拍呢？ 她四面张望是否有娱记，却看见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黝黑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举着一个硬纸板牌子，上面用大黑笔写着亲爱的羊羊。有点辣眼睛，她快步走上去，伸手拿下了他的招牌。 “您是大岛有希子？”那男人问，看来是个司机。 “是我，李贤呢？她没来？” “她叫我来接您。”那男人将硬纸板折了两折，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请跟我来吧。” “去哪？” “到了您就知道了。” 司机转身，欲往地下停下场走，迎面站着两个不修边幅的男子左顾右盼，隐隐可见他们腰间鼓起，好像别的东西。司机脸色一变，扭头对大岛有希子低声快速道：“朝你走过来的这些人要杀你，他们身上有枪，镇定点，”司机很有先见之明地稳住差点惊呼的有希子，“你戴着口罩，他们暂时认不出你，你装作没事一样去女厕所，那儿有人接应你。” 大岛有希子原本萎靡的精神顿时被飙升的肾上腺素震醒，她的眼睛里出现了惊恐风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卷进了危险的事情中，可是走来的那些人似乎的确脸色不善，她来不及思考，只能相信李贤派来的人。 吕晖与兄弟们四处张望寻找有希子，根据莫名可靠的情报，她是李贤掩人耳目的情人，乘坐的班机就是刚刚降落的一趟。 李贤虽然交待了她有杨靖宇杀人的照片证据，但她以此为要挟，请求自己宽大处理，并且要求无罪释放刘静。没想到条件还没谈拢，她就莫名其妙去见阎王了。问刘静刘静说不知道，将她屋子里所有的存储设备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拿着搜查令去她爸家找，也没有。要不是耿柔说起，吕晖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号人物。只是耿柔妹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在这件案子里到底是什么角色？他们警察不会被她当枪使了吧？豪门恩怨什么的……可是看她男朋友那傻白甜的样子也不像啊。 可是就算耿柔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些案子妥妥的都是大案要案，也许一扯出来，里面的脏水会更深。 目前当务之急，就是找着这个有希子。 吕晖他们并没有提前暴露，警方想将叫有希子回来的人一网打尽，他们老早就锁定了拿着“亲爱的羊羊”牌子的男人，因为耿柔说这是有希子的昵称。有希子虽然戴着眼镜口罩看不清相貌，但随之出来的空乘向他们暗暗点头确认目标人物。 他们正要上前，却见两人突然分头行动了，司机模样的男子直接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有希子则是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倪勋让人分头行动，一部分去追那个司机，剩下人盯有希子。吕晖跟两人警察和女刑警吴芳尾随有希子到洗手间，有希子闪了进去，吴芳向吕晖点点头，吕晖叫她小心，吴芳应了一声，跟了进去。 机场洗手间既宽敞又干净，还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吴芳进来时没有人在等候，一眼望去十个单间只有两个是空的，吴芳站在外间，伸手到自动感应水龙头下假装洗手，耳目却都警惕地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分钟，有个齐肩娃娃头的年轻姑娘从其中一间出来，又过了一会，一个穿旗袍的大姐和一个白领小姐姐走出来，两人都在洗手台洗了手补了妆，再过一会，一个戴口罩的金发扎马尾妹子双手插袋出来了，吴芳警醒地看了她一眼，身高不符，有希子起码有一米七，这妹子顶多一米六。 吴芳等啊等，等到里面的人都差不多出来了，还不见有希子的影子。吴芳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走到里面一个个推开门往里看，等她走到右边最里的一间时，透过缝隙，一双长腿无力地伸展着。吴芳心下一个咯噔，推开门一看。 有希子嘴唇发紫坐在坐便器上，脑袋诡异地歪向一边，鼻下早已没了呼吸。 第123章 “嫌疑人，嫌疑人跑了；证人，证人死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消息，一起说出来给我听听吧，也别藏着掖着了！”郭局跟着怒目金刚似的瞪着面前一群不成器的兔崽子，回头他得照照镜子，白头发不知道又添了多少，改明儿剃个光头算了，眼不见为净！ 郝和平嘴一张想要说话，郭局抬手打断他，“等会儿，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郝和平忍住不合时宜的笑，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吃一顿排头，他说道：“郭局，根据初步检测，大岛有希子是被人用药毒死的，法医找到了她脖子上的针孔，应该是她被金发女子迷晕后被注射了毒物。” “那个金发女子呢？” “呃，还没找到。” 郭鹏瞪他，“那你告诉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好消息！我要听好消息！” 赵安安的抛尸体目前为止并没有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种一年前的案子要是没有实打实的物证，很难定罪，更何况杨靖宇背后是风林集团，他们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吃素的。再找不出证据，难道真的要放了杨靖宇？郭局舌头都上火了。 “不是，郭局，您这样想，至少有希子她不是莫名其妙见了鬼似的就死了呀。她好歹有个死因啊。”法医感动得都快哭了。 郭局眼冒金星，他感觉自己这位置可能不保了。有这群二货手下！ 倪勋道：“杨靖宇的表弟提供了几个潜证的目击证人，我们去找他们聊聊，也许有新的线索。” 经侦队长申华道：“郭局，我们再审审刘静，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再挖出什么。实在不行，先定杨靖宇暗中指使裸贷和强迫模特卖淫的罪。” “你们自己看着办，总之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是！” 一群人转身要走，又被郭局叫住，“等等，上山搜查的那群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新的发现？” 郝和平道：“发现的第二具尸骸我们已经交给法医了，目前正在判断死因，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个地方是杨靖宇的抛尸地，因此打算扩大搜索范围，现在正在打报告。” “报告打出来了直接拿给我，赶紧去办！” “是！” 刘静在看守所住了几天，见过律师后她的惶恐不安就没有了，笃定了姐姐会把她捞出去，成天该吃吃，该喝喝，只是犯了手机上瘾症，看见人就闹着要手机。 现下她又被叫来问话，刘静一坐下，就嚷着要手机，“我说阿sir，我又不是罪犯，你们为什么剥夺我上网的自由？我可以告你们的！” 吕晖道：“什么阿sir阿sir，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叫同志！” 刘静看着吕晖暧昧笑了，“原来你好这口啊，同志~” 吕晖也是个小年轻，当然听得懂刘静在说什么，他瞪她一眼，“严肃点，问你话！” 刘静手一摊，“问我话可以，不过得先让我的律师来，不然我一句话也不会说。” “那个律师我估计你是请不起了，再换一个吧。”经侦队长道。 刘静一愣，“为什么？我姐她……说什么了？” “李贤没说什么，她死了。”申队道。 “什么！”刘静拍案而起，“你们把她怎么了？” “坐下！我们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别人有没有拿她怎么样我们就不知道了。”吕晖道。 刘静脸上没了一点血色，她愣愣地站了一会，失魂落魄地重重坐回椅子上。死了？她姐死了？刘静的胸口充斥着扭曲的空虚，让她无所适从，但她没有眼泪。 半晌，她抬起脑袋，“那……有希子呢？” 申华与吕晖互相看了一眼，“大岛有希子也死了，她被人下毒杀死了。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刘静的脸更白了，“是杨靖宇，一定是杨靖宇！”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姐说了，要是有一天她死了，有希子也死了，一定就是杨靖宇杀的！” “为什么？” “我……”刘静突然噤了声。她低头玩弄自己的假指甲 吕晖打量她，道：“你们姐妹俩虽然狠毒，但李贤对你还是不错的，李贤什么都招了，还跟我们谈条件，要求将你无罪释放。” 刘静抬起脑袋。 “现在杨靖宇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如果你想替你姐申冤，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同时也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申队道。 刘静眼光忽闪，“杨靖宇被你们抓了？你们连他也敢抓？” “什么叫连他也敢抓？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律法之下，人人平等！李贤把杨靖宇供出来了，杨靖宇犯了法，我们当然要抓他，不仅抓他，还要依法判他的刑罚！” 刘静咬着下唇，左看看右看看，假指甲抓着桌面，“……我要喝咖啡。” 过了一会儿，吴芳送进来一杯咖啡，刘静喝了一口，呸呸吐了，“这是什么，洗脚水吗！” 吕晖与申华同时幽幽看向单面玻璃，终于有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单面玻璃后的郭局：“……”经费就这么多他有什么办法！ 刘静喝了洗脚水似的咖啡，又闹着要白开水漱口，折腾了好半晌，她才老实下来，她擦擦嘴巴，慢慢开口，“我姐想坐上杨靖宇老婆的位置，她受够了任人欺负，她想登上高位，这样才没有人欺负她……所以她千方百计想让杨靖宇离婚娶她，但是杨靖宇的老婆生来就是大小姐，娘家有钱又有势，杨靖宇根本就不可能离婚，所以那天我姐就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拿那张照片威胁他，逼他离婚。” “什么照片？”吕晖问。 刘静瞥他一眼，“就是你们问我的那张照片，我有。” “什么？”吕晖声音一抖，但马上镇定下来，“在哪儿？” “在幸福公墓园，我买了一个放骨灰盒的格子，600286，照片就在里面。” 吕晖立刻站起来冲了出去。 第124章 倪勋一连打了二十几个电话，一开始是找马飞彬，他的电话怎么打打不通，打到他公司，公司前台说不知道老板去哪了，好容易逼供出他秘书的电话，打通了他秘书又说他出国爬世界第一雪山去了，回不回得来还是个问题；倪勋接着打给孟小飞，七八个以后孟小飞是接了，但他说他也在国外，有生意上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倪勋正要在电话里问他情况，对方喂喂两声，夸张得好像要全世界都知道他手机信号烂成翔，两秒之后，直接给挂断关机了。 倪勋飙了一连串粗口，锲而不舍地找屠波，幸好屠波正好有个新剧发布会在西京，不然倪勋毫不怀疑他也被“出国”了。 倪勋与经侦的刘云南赶到屠波要举行发布会的体育场，场外早就围满了粉丝。这个剧是为屠波量身打造的，就他一个人气男演员，粉丝都是冲着他来的，横幅灯牌到处可见。 进到会场，倪勋亮了警官证，还是没能马上立即见着屠波，他的经纪人说他正在接受采访，需要再等一下。 倪勋他们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记者进去两拨了，还不见屠波出来，等到记者终于都出来了，经纪人又说屠波马上要开发布会了，如果不马上准备，恐怕会得罪制片方和观众，叫他们等发布会结束再问话。 倪勋将烟捻熄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拿出手铐在手指上转两圈，“你看这样，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在发布会上将他铐走得了，双方都省事，他也不得罪人。” 经纪人干练的冷漠脸一僵，勉强挂起笑容，“警察同志真幽默，您看这样，我再去跟主办方协商一下，让他们再往个十五分钟、不、半个小时再开始，您看行吗？” 倪勋与刘云南对视一眼，遗憾地收了手铐，“这样……也行吧。” 三分钟后，一身白西装的奶油小生屠波出现在倪勋两人面前，热情主动地伸出手，“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两位警官，让你们久等了，我刚才知道有警察同志找我，不然我不采访也得出来啊。” 场面话的时间已经在等待的半个小时耗尽了，倪勋直接问：“你认不认识杨靖宇？” 屠波嘴巴一张眼一瞪，显出几分疑惑的样子。只可惜演技太做作，倪勋在老婆的狗血偶像剧里见得多了，“认识吗？风林集团杨树的儿子，杨靖宇？” “哦哦，他呀，认识，不过不怎么熟——怎么，有事吗？” “一年前的七月份，杨靖宇开了个派对，你参加了吗？” 屠波皱眉，做标准的为难状，“这……我每天都很忙，隔三岔五就要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派party，一年前的事情，我实在记不太清了。” 刘云南道：“那场派对上死了个人，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怎么回事，怎么死了个人？” 倪勋眯眼，“可是杨靖宇的秘书李贤，她说你去过，还说你看见死人了。” “她不是已经死……”屠波突然闭嘴。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刘云南立刻问，“有人跟你打过电话？” 屠波眼睛左瞟右瞟，这下他演技自然多了，看来是真慌了。他扬声让经纪人拿柠檬水给他。 “警察同志，你们在说什么我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李贤怎么了，反正我没去过……” “你刚才不是说你记不清吗，现在怎么这么肯定没去过？” 屠波语塞，经纪人知道这小子除了一张脸啥都没有，刚想开口替屠波回答，倪勋先阻止了她，“我们在问屠波，不相干的人请不要说话。” 屠波哀怨地瞪倪勋一眼，他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他怎么敢这么对待他？ “我要叫律师来。” “有罪的人才叫律师，我们现在是询问目击证人，不需要律师在场，还是说——你有罪？”倪勋问。 屠波急了，“我没罪！我能有什么罪！反正我没去过那个派对，我也没见过死人。” “你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再说。” “我想清楚了，我没去过，我不知道！” “叮咚—”倪勋的手机传来讯息，倪勋点开一看，眼神一凛，伸过去给刘云南看。刘云南一边看一边喃喃说：“屠波，你最好再想想清楚。” 屠波不知道警察又得了什么证据，他吞了吞口水，“警察同志，你别逼我……” 倪勋抬眼，“我现在手里有几张照片，是李贤拍的那天的照片，你猜……这里面有没有你？” 屠波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了。 倪勋厉喝一声，“屠波，你现在交待，我们还能算你合作态度良好，是个目击证人，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就要把你当作共犯了！” “是杨靖宇，是杨靖宇让那个女孩喝了毒品水，不管我的事！我看见的时候那女孩就已经死了！”屠波抱着脑袋，一骨脑地说了。 倪勋与刘东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吕晖发来的照片里，是七窍流血而死的赵安安，和侧着身沾着血打电话的杨靖宇。照片里，没有其他人。 两人一鼓作气，又问了屠波那天一些细节问题，屠波一一都回答了，马飞彬和孟小飞果然都在场。 倪勋舒展了眉宇，收起了录音笔。 屠波经纪人见状，立刻过来，“警察同志，你看我们屠波这么配合你们的工作，现在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他真的该有去参加发布会了，大家都等着呢！” 倪勋站起来，再一次掏出手铐，轻描淡写道：“那你还是让他们散了吧，屠波我们要带走。” 屠波和经纪人都傻了眼，屠波瞪着眼前银晃晃的手铐，大叫道：“为什么，我不是已经招了吗？” 刘云南也站了起来，“对，你刚才承认招供了一场毒品与淫乱派对，我们顺道，帮我们的缉毒科和扫黄科的同事将你缉捕归案。” 屠波眼前一黑，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 第125章 有了刘静提供的照片，和屠波等人证词，杨靖宇杀人埋尸的事实成立，但杨靖宇坚称赵安安的死是个意外，警察问他是谁替他埋的尸，他缄默不语。虽然杨靖宇的杀人罪可以立案移交检察院了，但他身上还有裸贷、强迫模特卖淫，甚至也许牵扯到一个拐卖人口团伙，郭局下令彻底调查。 宝利工作室这时已人去楼空，里面什么资料都没有，连外面的招牌都拆了撕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警方发布通缉令，悬赏之前抓伍甄的两个男人。 郝队心里明白，杨靖宇是抓出这一切的关键人物。 郝和平故意让王律师看见了照片，王律师面上不显，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律师，我把证据给刘检看了，他说足够定一级谋杀罪并强奸未成年少女罪，你怎么看？”郝和平问。 王律师道：“这些证据并不说明什么，如果是我出庭，可以让我的当事人无罪释放。” 郝和平笑笑，“王律师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不过玩笑归玩笑，我建议你先把情况跟嫌疑人家属说说，万一他们决定大义灭亲呢？毕竟一个是世界知名的女强人，一个是常做好事的慈善人士，知道自己家的孩子这么禽兽不如，他们应该不会助纣为虐吧？” 王律师道：“这只是一场意外。” 出了警局王律师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杨梅与霍君雍在家里听王律师说明了情况，杨梅一个水晶杯用力砸在地下摔个粉碎。杨树低头垂手坐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杨梅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年轻时没少打骂杨树，即使成立公司当了老板，她的脾气也没少一点，不能打人就摔杯子，直到她跟霍君雍结婚后，她的气性才平和了许多，并且从来没有在霍君雍面前表现过如此暴躁的一面。 但是现在，霍君雍就在旁边，她竟还是摔杯子了，摔完后浑身微微发抖，可见气极了。 霍君雍将妻子揽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肩。 “照片不是合成的吗？”杨梅靠着丈夫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问。 王律师道：“郝队长说他们已经让技术科检查过了，不是合成，但是我们也可以再让鉴定单位再仔细检查一次。只是杨靖宇先生说……那是个意外。” 杨树一拍大腿，“糊涂！他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在旁边吗？怎么不阻止他一点？” 王律师道：“警察说他是故意杀人，杨靖宇先生那时情绪比较激动，我已经阻止过了，但杨靖宇先生没听我的。” 杨梅冷冷横一眼给弟弟，“他糊涂的是这事吗？” 杨树即使已经年过半百，仍然惧怕姐姐威严。听姐姐口气不善，不由缩了缩脖子。 “靖宇他这么个混帐东西，你这做父亲的一点也不知道？”杨梅心里堵成一团。她自杨靖宇小时就教育他，不要搞歪门邪道，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享受生活。杨靖宇一直答应得好好的，在她面前也表现得好好的，没想到……出轨！乱交！强奸！杀人！ 杨梅从来是把侄儿当作第一个儿子，她倾注给他的爱意不说多，决不少于霍北辰。可是现在杨靖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居然如此堕落不堪，杨梅心痛到难以呼吸。 “姐，我经常不在家，靖宇他十八岁就搬出去住了，他在外面做些什么，我哪里知道！”杨树连忙道，“并且，这件事情肯定有问题，靖宇他应该是被人陷害……” “我去，怎么突然下大雨！”霍北辰落汤鸡似的走进来，大嗓门打断了杨树的话。 见儿子进来，杨梅的脸色稍稍缓和，“怎么淋得这么湿，快去换衣服。” 霍北辰脱衣服光膀子擦自己头发，“我没事——我哥怎么样了？” “你哥没事，你快上去吧！”杨树抑住自己的不耐烦，摆手。 “他这叫没事？王律师，把你知道的情况，再跟霍北辰说一遍！”杨梅冷声道。 “姐，你这是干嘛，让孩子知道这些干什么？” “知道哪些？知道他哥是个混账东西？” 霍北辰在姐弟争执的时候，凑上去问他爸情况，霍君雍推推眼镜，把王律师的话转述了一遍。霍北辰一听，吃惊大嚷，“真是我哥干的？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你说什么呢，谁不是人？霍北辰，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口无遮拦？”杨树瞪他。 “他哪几句话说错了？这些事，的确不像是人干的。”霍君雍对上杨树的视线，镜片下的黑眸清冷。 杨树握了拳头，果然，果然！这小子一直等着这一天呢！等他们家一出状况，他就落井下石！ “姐，靖宇是你的亲侄子，你得相信他呀，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也许是他自己被警察逼蒙了，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杨梅冷睇杨树，半晌，她冷冷一笑，摇了摇脑袋。然后她站起来，对杨树说一句“你等着”，转身上楼。 第126章 杨树望着杨梅上楼的背影，烦躁在心里扩大。他坐下来搓着手，又腆着脸向父子俩苦口婆心解释杨靖宇一定是撞了邪遭了小人，所有的一切都有是有阴谋有计划的，叫他们一定要相信杨靖宇的为人云云。 杨梅从楼上下来，手里多了一个文件夹。杨梅将其甩在杨树的身上，“你自己看！” 杨树看了看姐姐，狐疑地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两份财务报表，行头都写的是宇宙模特有限公司，杨树心下一个咯噔，匆匆翻看了几页，数字全成了乱码，杨树看不进去，抬头问道：“姐，你让我看什么？” “我叫你看靖宇公司的账！” 杨树脸色一变，“姐，你什么时候去查了他的账？” “怎么，我是这个公司的股东，我不能查它的账吗？” “当然能，只是我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去查账，难道你一开始就不相信靖宇吗？” “我很想相信他，但是他的所作所为逼得我不相信！你仔细看看，这是靖宇报给我的账务，与我派人去查的实账，你自己看，这里面有多少对不上的地方！不说其他，我就问他每个月拨给宝利工作室的钱去哪了，上面说是培训费，但是全公司没有一个模特听过宝利工作室，好像这个工作室只出现在账目中！” “那不是李贤故意瞒着靖宇搞的鬼吗？” “这话你跟警察说说还可以，我还不知道他吗？这么一笔钱出去了，他能不知道，他能不问？如果李贤不是经过他的默许，她怎么可能拨得出这一笔钱！” “这……这我也不知道呀。他的账我不清楚，但是姐，你放心，等他回来，一定会给你这个姑姑一个满意的解释的！” “我不用他解释，我自己查这笔钱的走向！杨树啊杨树，如果让我知道，我给杨靖宇投的一大笔钱，全都被他变成了裸贷的脏款，和经营那个妓院似的宝利工作室，我就……”杨梅咬牙切齿，恨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情感上还有一丝抗拒，但是理智上，杨梅知道杨靖宇一定背着她做了很多肮脏事。 亏得她还体谅侄子创业艰难，主动提出给他投资，没想到自己的钱或许变成了别人的催命钱！ 杨靖宇，他真是好样的！ 杨树急道：“姐，这些事就留着以后慢慢谈吧！你拿了多少，我补给你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靖宇救出来，否则，要是他真被判了故意杀人罪的话，那可就是死罪啊！” “不一定，”霍北辰道，“它也有可能是无期徒刑。” 杨树气得都快脑溢血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杨梅瞧弟弟这样，就明白杨树知道杨靖宇的所作所为，他是不是也参与了其中？如果他也有份，那警察不可能只抓杨靖宇一个人，又或者是杨树只让杨靖宇出面，自己藏在幕后…… 她在想什么？她在怀疑自己的亲弟弟吗？杨梅蓦然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杨树也不值得信任，那还有谁值得信任？ 杨靖宇或许是在外面结交了狐朋狗友，走上了邪路，但杨树如今有名有钱，没有理由做这些。想来是弟妹走了之后慈父败儿，造成这等恶果。 杨梅稳了稳心思，问道：“靖宇闯了祸之后，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什么电话……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你总不能以为他是打给我的吧？”杨树道，“再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还……” 杨梅叹一口气，抬手打断他的话，“王律师，你当面去问靖宇，把事情问个清楚，如果情况属实……就让他招供吧，尽量争取宽大处理。” 杨树见鬼似的看杨梅，“招供？招供什么？他招了就是死罪啊！姐姐，我的好姐姐！你这是要你惟一的亲侄子死吗？” “那他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那个女孩，赵安安，她死了，你儿子害死的！”杨梅越想越恨，她自认一直没有少过杨靖宇吃穿，总是把最好的给他，也没有疏于教导，可是竟然还变成这样！ “我儿子害死谁了？就算靖宇他误入歧途参加那种派对是不对，但是那里面的女孩能有一个好人？全都是些自甘堕落的！说不定她以前就吸毒，那天是自己吸多了！李贤又是什么好东西，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她的话能信吗？” “那杨靖宇怎么跟这些人蛇鼠一窝？不必多说，他作的孽，让他自己去承担去！”杨梅厉声道，“王律师，不必再管那个畜生了！” 杨树跳起来，“你这是赶尽杀绝！” 她赶尽杀绝？杨梅指向门外，“滚蛋！” 杨树气也上来了，“滚就滚！你就是怕风林的股价下跌，想明哲保身！反正我儿子只有我一个人心疼，我就算自己去死，也不会让靖宇扛上杀人罪！你们不管，我自己请律师！” 杨树拂袖而去，杨梅气得眼睛发黑，腿一软重重坐在沙发上。 霍君雍与霍北辰同时一惊，一左一后去扶她，“老婆。”“妈！” “我没事。” 杨梅平时注重养生，身体状况还算不错，就这还被气成这样，可见她有多伤心。霍君雍联系了家庭医生，让霍北辰扶着杨梅去楼上休息。 杨梅无力地躺在床上，抓着霍北辰道：“霍北辰，你要是干坏事，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霍北辰替她掖了被子，“放心吧，我不好这口。” 第127章 第四节课课间休息的下课铃声回荡园，下午没课的耿柔坐在大教室里上自习，听见铃声抬起头，扭了扭脖子，捏了捏肩膀。 开学这么些天，她这才能安心地坐下来学习一会。她的心一直悬挂在警察局里，大柔说没有实证的话，很有可能会拿不住杨靖宇，但昨天吕晖委婉地告诉了她一句，他们得到了强有力的证据。这么说来，他们一定是通过某种途径得到了照片，极有可能，是从有希子身上获得的。 那天夜晚，小熊猫复制了李贤与一个昵称叫亲爱的羊羊的信息记录。耿柔一开始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李贤的鬼魂作崇，从地狱来信息叫人报仇。后来反应过来，李贤的手机已经被杨树拿走了，那肯定是杨树冒充李贤给那人发的信息。 杨树似乎之前先打过电话，但是无人接听，他改发短信，叫那人看见信息后不要回任何电话，立刻回西京有重要的事找她。对方隔了几个小时才给“李贤”回了信息，说是在外地封闭式拍摄，手机还被导演没收了，她偷偷拿经纪人的手机上通讯软件才看见她的消息。杨树秒回，问她让她保管的东西还在不在，对方问是那个u盘吗，杨树没回答是或不是，只让那人立刻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并且还转了一笔坐飞机的钱。 亲爱的羊羊半个小时后给“李贤”发来了确认航班的照片，姓名为大岛有希子。 耿柔与大柔商议，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了吕晖。吕晖问她是怎么得到的，耿柔含糊其辞，只说有渠道，幸好吕晖没有追问。 隔天她只问了一句人找到了没，吕晖跟她说找着了。其余的耿柔没问，大柔说她问了吕晖也不会回答。 耿柔静待结果，终于得到了一句确切的话，霍北辰中午被叫了回去，大概也与这事儿有关。 杨靖宇应该是被抓住了吧？ 耿柔有种解气的感觉，那两个失踪的女孩，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吧？希望还没有死啊……还有那个道貌岸然的杨树，警察知道他也掺和了一脚吗？还是因为证据不足不敢轻举妄动？ “哎呀我去，这才几月份，我们家下雪了！” 坐在耿柔前两行座位的一女生惊讶叫了一声，喊同伴看她的朋友圈。 “大概是你家那儿有什么特大冤情，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她同伴犹为淡定地说了一句，转回头继续看书。 “那可能是世纪冤情了，我家冬天都没下过雪！” 耿柔正听着，忽而左边脸颊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她转左边，不见人，又转右边，仍不见人。得逞的笑声从后传来，耿柔唇角微弯，头仰起来往后一看，霍北辰在她的正后边，幽深的黑眸弯弯，瞅着她笑。 “回来啦？” “嗯。” 上课铃响了，耿柔保持课堂纪律不再多说，招招手让霍北辰坐她旁边。她上自习，霍北辰就在旁边睡觉。耿柔看一会书，看一会他。他睡得呼呼的，耿柔差点想在他的脸上画个花猫胡须。 好在她内心善良的小天使阻止了邪恶的小恶魔。 第四节课快下课的时候，第五节来这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来了，耿柔收拾东西要走，却看见两个熟人——巴特尔和荆京扬。两人看见他们也小小意外。 “你们怎么在这儿？”巴特尔过来小声问。 “我在这儿上自习。”耿柔回答。 荆京扬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睡得天昏地暗的霍北辰，心头五味杂瓶。 下课铃响了，耿柔声音稍大，“你们怎么在这儿？” 巴特尔道：“我们这节有课。” 那也就是说，霍北辰有课喽？ 霍北辰被铃声吵响，起来擦一下嘴角，眼睛还没睁开，“下课了，我们走吗？” 耿柔＆巴特尔＆荆京扬：“……” “大哥，您既然已经在这儿，就委屈留一会儿，这个教授点名的。”巴特尔好笑地拍拍霍北辰的肩膀。 霍北辰看见自己宿舍的俩人，明白这节大概是他们系的课，他扫过两人，视线在荆京扬的脸上多停了一秒，然后转回耿柔的脸上，“走吧？” 耿柔无奈，“你自己的课怎么不上？学生就是得上课啊，咱不求奖学金，好歹及格凑个学分。” 霍北辰对尽学生的义务完全不感兴趣，但是耿柔答应陪他，他也就勉为其难，他挥手赶室友，“别地方坐去，别打扰我们。” 巴特尔有眼色地把荆京扬拉走了，荆京扬对他的行为冷哼一声，巴特尔苦口婆心，“您瞧您这条件，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怎么就看上别人的老婆了？” 荆京扬瞪他，“谁是谁老婆还说不定。” 得，这是着了魔了。 霍北辰答应留下，又埋头睡下。这是两个班的课，教室很快坐了七七八八，老教授进来，精明的老眼瞅瞅座下的学生，估摸着人数不够，慢悠悠拿出名单开始点名。 “郝平。” “到。” “刘扬。” “到。” “霍北辰。” 耿柔听点到男友了，用手肘顶顶他。 “霍北辰？” “到……”霍北辰有气无力。 全场哗然，全都齐刷刷看向发声处。等看清楚是真的霍北辰，哗然声就更大了，不夸张地说，就像看见了珍稀大猩猩。 霍北辰黑了脸。耿柔想笑又不敢笑。 老教授第一次带他们的课，见这情形不免奇怪，“怎么，他不是霍北辰？” “是——”两个班跟合唱似的，整齐划一，响破云霄。 霍北辰脸更黑了。耿柔实在受不了了，埋头肩膀不停轻颤。 好不容易上完了两节课，在耿柔的监督下不能睡觉的霍北辰觉得元气大伤，拉着耿柔出校门去吃好吃的，说是要补补。两人下了羊肉馆子，茶足饭饱回来，漫步在校园里，耿柔要往宿舍方向走，霍北辰却说要去图书馆。耿柔稀奇瞅他，笑眼中带着兴味，霍北辰将她肩膀一揽，收进自己怀里，“没办法，谁叫我有个文艺青年的老婆，不多看点书，万一你哪天又朝我表白我听不懂，那不就浪费你一片苦心了？诶，下次你表白用哪本书，先重点推荐一下？” 第128章 他这话槽点太多，耿柔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给他一个瞪眼，自己又偷着乐。他是想与她有共同语言。改天她也下一个他常玩的游戏，即使会很菜，好歹也会知道他平时打游戏时喊些什么东西。 “今天就去金穗住吧，我看完了书，就想看你。”霍北辰在她耳边低语，将看字说得颇有韵味。 霍北辰成天变着法儿哄耿柔去租屋住，他食髓知味，就想正面侧面背面各种弄耿柔。耿柔被他折腾得有些怕了，霍北辰年轻气盛，体力惊人，她有些太……。 耿柔装作听不见霍北辰的话，问他：“你今天回家有什么情况？” 霍北辰撇撇嘴，不太乐意她将令人高兴的话题跳到这件糟心的话题上，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话，“没什么，就是王律师说警察手里有一张可以确定杨靖宇杀人罪的照片，我妈气得差点晕了……” “没事吧，你妈妈？”耿柔忙问。 “没事，医生来看了一下，说她没什么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耿柔这才松了口气。 霍北辰揉揉她的肩膀，继续道：“然后我妈就不让我们家的律师管这事儿，我舅说我妈赶尽杀绝，要自己请律师，然后就气冲冲地走了。” 耿柔才不管杨树什么态度，“那这么说来……你哥，杨靖宇他是真出不来了？” “嗯，没什么指望了。”即使有漏洞他也必须得堵上啊。 耿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耿柔觉得她已经不必现插手什么了。杨树还没被抓，但相信警察应该有所察觉了，如果他们继续追查，相信一定可以顺藤摸瓜抓到他的线索。耿柔奇怪的是大柔，比较之前的急迫，大柔似乎突然就冷淡下来了，不主动询问，也不跟她多提，好像整件事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耿柔一直怀疑，大柔急切掺和这件事是跟霍北辰有关，可她现在突然甩手了，难道她认为事情已经告诉一段落，杨树落不落网也跟她没关系了？ 耿柔记起来，大柔承诺过，等这事儿告诉一段落，她就会将隐瞒的事情告诉她…… “妹妹？” “嗯？” “我们要不要分个手？” 仿佛从天外飞来的一句，让原本还心不在焉的耿柔如被冰水浇头，浑身一凉停住脚步。她抬头，直直看向霍北辰。 难道大柔的预言终于还是成真了吗？可是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为什么霍北辰突然跟精分了一样，还是这本来就是他的游戏，可以随时中止？ “喂喂喂，你认真在想什么呢？打住，给我统统打住！”霍北辰大声嚷嚷，打断了耿柔乱糟糟的思绪。 耿柔的眼神变成了狐疑。 霍北辰气得脑瓜子疼，他只不过随口一说，这家伙居然就给他认真思考？她是不是还想着跟他闹分手啊？他最近又有哪惹到她了？就除了在床上凶了点狠了点，让她多哭了点，也没什么了呀！ 第129章 “……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吗？”话是他自己说的，可是他的脸色怎么好像她背信弃义一样？ 他们哪里沟通出差子了吗？可是这是直接传播，除非她刚才是耳背了。 “我是问你要不要假分手！”这不省心的玩意儿！霍北辰去捏她的脸。 “假分手？”耿柔困惑了。 “对，听清楚了，是假、分、手！” “为什么好端端的假分手？”耿柔问。 “我是替你着想！”霍北辰忍不住又捏她一把，“等过几天杨靖宇的事情一爆出来，我们家大概要火一把，生意场上不对付的人会落井下石，警察估计也会纠着不放，特别是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到时连我恐怕也被他们挖出来搅浑水，我怕你受牵连不高兴，就意思意思问你一嘴——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特么内忧外患。这家伙居然认真考虑上了，外头还有荆京扬盯着，他怕这一撒手，老婆就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耿柔点点头，轻描淡写来了一句，“假分手干嘛，要分就真分呗。” 她这是报复他刚才给她的惊吓。 “不分！” “分了吧。” “不分。” “分了吧……” 霍北辰扯过她，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再说咬死你。” 耿柔猝不及防，被他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这么一咬，脸立刻给涨红了，幸好没人看见，她大力拍他手臂，“大庭广众发什么疯。” 霍北辰哼哼两声，不痛不痒地动动肩膀，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耿柔由他拉着，她盯了霍北辰的后脑勺好一会儿，“喂，霍北辰。” “干什么？” “你说我们要是真分手，会是什么原因？” “做梦呗！”霍北辰没好气地道。 本来是严肃的心中骨刺，被霍北辰这无比顺畅的一句话拐到天边去了。耿柔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她又摇晃他的手臂，“霍北辰？” “嗯？” “你为什么喜欢我？” 霍北辰没有回头，反问她，“你为什么喜欢我？” “是我先问你的。” “你先说。” “我不说。” 霍北辰回头瞅她一眼，耿柔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霍北辰清清嗓子，“你们女孩子就是名堂多，喜欢就喜欢了呗，还有什么理由？”他顿一顿，“……就看你的时候，心跳快一点。” “那，以后你心跳要是不快了呢？” “那我不就死了吗？”霍北辰瞪她，“你呢，怎么喜欢上我了？” 耿柔回味着他前面那句话，霍北辰又问她一遍，“问你呢，别给我装，快说。”一开始还不待见他，后来是怎么被他迷住了？ 耿柔偏了偏头，道：“就觉得你有点傻，所以喜欢上了。”她那会儿都那么嫌弃了，他还傻里傻气的一心对她好，不是傻是什么？ 霍北辰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她，心想老子优点千千万万个，最不济有个帅字，她那么好看的眼睛生来干嘛的，就看见了他“傻”？ 耿柔对他呵呵，然而霍北辰并不想呵呵，他直接将耿柔拉进了旁边的乌漆麻黑的体育场。 他要咬死她。 第130章 西京的大雨一连下了一个星期，老天跟漏了似的，白天下，晚上也下，还没有停的趋势。路面上一脚下去全是水，地铁洞口、出入口都已架起了挡雨板，雨水却好像仍有漫进去的架势。不管是有车没车的，出门一身湿，回来照样一身湿。 西京人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踏出大门一步。初高中大学都在考虑放假，因为这鬼天气，教室里又湿又冷，每个班都已经生病好几个了。耿柔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霍北辰不放心她在宿舍里养病，执意要她住到小区去。耿柔嫌上课远不愿意去，霍北辰还为此生了闷气。 这种天，最容易让人郁闷，尤其是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人，一烦躁起来就能指着天骂娘。 杨树是骂天骂地各种骂。他都火烧眉毛了，老天居然还不长眼，成天哭丧似的下个没完了。这种破天气让人心情不好，连律师都没有干劲，全都跟他说官司很难打赢，不过可以争取从故意杀人罪变更为意外杀人，可以少判很多年。并且现在还存在几罪并罚的可能，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只能保证少判几年。 杨树一听谁说这话就骂。他要的是他儿子少坐几年牢吗？他是要他儿子毫发无伤地出来！ 外边的破律师果然还是靠不住，风林网罗了一大批优秀的律师让他们为其效力，可是现在，一个都不肯帮忙。全都一个理由，杨梅不让他们插手。 即使他也是风林集团的人，即使他也姓杨，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他姐姐一个人说了算。那他混了这么多年算什么？屁都不算！ 杨树就算憋屈到了死劲，但还是不得不为了爱子，冒着大雨再去求杨梅。杨梅的态度异常坚决，不救，就是不救。 她不仅不救她惟一的侄儿，反而还道貌岸然地劝他，“靖宇要真做了那些事，把他关在里面才知道悔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干尽缺德事，没人救得了他。你也别管了，由他自己自生自灭。” 敢情要坐牢要判死刑的不是她的宝贝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树在心里艹了无数遍，却腆着老脸在姐姐面前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杨靖宇死了，他也不活了。 杨梅本就因杨靖宇的所作所为伤心不已，现在又碰上这么一个事非不分的弟弟，一时气急攻心，真的病倒了。 从来没有对人大小声的儒雅教授霍君雍头回发怒，将杨树从家里赶了出去，连伞也不给杨树一把。杨树跑到车子的短短一段距离，就浇了个透心凉，回家就浑身发冷，到了晚上发烧了。 下这么大雨，上山搜查的工作只能暂且搁置，连街头的小偷小摸都少了，杀人放火的也少了，要不是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警察叔叔们倒是很乐意这雨一直下。 吕晖等人窝在警察局里，连番审问杨靖宇，最重要的就是想问出两个失踪女孩的下落。可杨靖宇就在见到照片时失了口后，无论警察如何黑脸白脸，软硬兼施地审讯，他一概沉默以对，实在被逼急了就说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跟念经似的。 杨靖宇一开始就将裸贷与宝利工作室甩出去给了李贤，自己置身事外，各种资金往来，客户交易做得滴水不漏，李贤的账本里记着拿了杨靖宇的钱买了什么东西，给了什么人，又或是当了模特的“工资”，又或是成了裸贷的资金，但是这些账都是从杨靖宇的公司账上划走的，杨靖宇说他常不在公司，这些都是由李贤一手打理，他丝毫不知情，也从没听说过宝利工作室。他两句话甩得干干净净。 通过刘静的招供，警方端了裸贷集团，抓获了一干同伙，但全都是些替人做事的马仔，没一个说得出有用的东西。至于名单上的裸贷的女大学生们，刘云南让人一一联络了她们的父母，这些女娃虽说是受害者，但大多数是自己的虚荣自卑，才中了这些圈套，差点把自己一生都给赔进去。警察局也不是教育机构，这些只能让父母领回去好好教育。郭局让宣传部好好做一份校园贷危害文案，他给交上去，建议在全市乃至全国高校大学开展打击校园裸贷的安全讲座。可郭局心里也清楚，这些讲座毕竟不能根治，要根治这些钻空子的不怀好意的陷阱，还得女孩们自己争气。拿自己最应保护的隐私去换个贵点的包包或是新款手机，并不会让别人看得起你，只会让人觉得你傻b。 这是后话，总之宝利工作室人去楼空，李贤死了，全网通缉的两个男子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线索几乎全断了。杨靖宇似乎知道警察手里没有其他证据，所以死不松口。 现在那两个失踪女孩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连个失踪地点也没有，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了，或许被卖出国了都说不定，要么就死得透透的了。吕晖一肚子火气，两个女孩都已知道了名字，她们的家人全都赶来西京，天天来警察局报道，就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救回来了没有，男的女的各各哭得没个人样。吕晖痛恨自己的无能，内疚像两座大山压在肩膀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现在还有两条线可以追踪。一条是杨靖宇的父亲杨树。李贤只说是杨树也知道宝利工作室，还利用模特儿招待过客户，这次的失踪的两人，好像就是杨树通过杨靖宇要的。 但这些都是李贤的一面之词，现在她又死了，等于完全没有证据，警方只能按兵不动，同时暗中监视杨树。关于他的亲姐姐杨梅究竟是否也有关系，现在还都不能确定。只是他们现在给杨靖宇定罪都这么困难，要是那两姐弟有什么猫腻，恐怕就更难抓住他们的把柄了。 而第二条线索，就是现在还在停尸房呆着的无名女尸。因为年代久远，尸体已经是一堆白骨，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袖毛呢料长裙，没有鞋，死因是头颅遭受三次重击开裂而亡。 杨靖宇狡辩，说埋尸的事情是李贤联系完成的，他完全不知道是谁，也不承认那具女尸是他杀的。目前大家对无名女尸的推测有三种，最倾向于这是杨靖宇年少气盛时犯下的第一桩案子，所以他才会让人将赵安安的尸体埋到那里；又或者杨靖宇打电话给的是其父杨树，杨树交待让他拉尸上山，兴许那里是杨树杀人埋尸的地点；亦或者，两者毫无关联，只是地方偏僻，凶手全都跑去抛尸。 如果能从这具女尸身上找出什么线索，其中迷团自然就能迎刃而解，可是到目前为止，这具女尸姓谁名谁，哪里人士，家住何处，警方一无所知。去失踪人口内网上一查，红裙子的女性就有十几桩，其中有几桩时间上大致相近，即使一些细节有出入，郝和平还是让人一一排查，可一无所获。 第131章 杨靖宇狡辩，说埋尸的事情是李贤联系完成的，他完全不知道是谁，也不承认那具女尸是他杀的。目前大家对无名女尸的推测有三种，最倾向于这是杨靖宇年少气盛时犯下的第一桩案子，所以他才会让人将赵安安的尸体埋到那里；又或者杨靖宇打电话给的是其父杨树，杨树交待让他拉尸上山，兴许那里是杨树杀人埋尸的地点；亦或者，两者毫无关联，只是地方偏僻，凶手全都跑去抛尸。 如果能从这具女尸身上找出什么线索，其中迷团自然就能迎刃而解，可是到目前为止，这具女尸姓谁名谁，哪里人士，家住何处，警方一无所知。去失踪人口内网上一查，红裙子的女性就有十几桩，其中有几桩时间上大致相近，即使一些细节有出入，郝和平还是让人一一排查，可一无所获。 康军从外面走廊进来，穿着带帽的雨衣，挎着大雨鞋，手里还拿着把伞，就算这样全副武装，他的脑袋也跟刚洗过一样，脸上一层水珠，头发上也在滴水。 “老好人，你还有没有衣服在这儿，有的话拿来给我换换！” “你不穿着雨衣吗？”郝和平一边吐槽一边去找他上个星期扔这儿的衬衫。 “这种大暴雨，雨衣顶个屁用！我这雨伞打在脑袋上都渗水！妈的，偏偏这种破天气，案子特别多！”康军队里边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失踪的女孩还没找到，辖区的城南城北居然一前一后发生了小学生失踪案，虽然找了增援，但康军与自己手下几个兵仍日夜不休连轴转，最后发现城南那起是熊孩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觉得自己每天吃好喝好仍然痛苦得快要死去，自己离家出走，在认的一个社会小青年做大哥的家里住了几天，天天拿从父母那偷的钱供大哥上网。 然而另一边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失踪的小男生平时乖巧听话，绝对不可能离家出走，但天气太糟糕，所有人只顾埋头走路，雨伞遮眼，开商店的也只顾着扫水，雨帘中的视线也只有那么一丁点。这无疑给调查增加了难度，康军他们甚至不知道小男孩离开学校后是往哪走的。后来康军调查男孩家庭情况，他的父母很早离婚，孩子跟了父亲，父亲今年又处了个对象，还没结婚，据男孩姑姑所说，哥哥新对象对侄子不坏也不好，就是过得去的那种。只是听说她好像怀孕了。后来康军问孩子父亲新对象的时候，发现她眼光总是游移，说话有点干巴巴的，好像很紧张。最后康军等人调查了一圈，将嫌疑人着重锁在了这个新对象身上，后来新对象说漏了一句嘴，康军趁机严厉逼供，新对象吓得就全招了。 她原是想嫁给这个男的，这个男的却不想结婚，她就想着自己怀着男人的孩子，等他这个大儿子不见了，他自然就要迎她过门传宗接代。所以她就去学校接了男孩，骗他带他去吃好吃的，然后引他到偏僻地方将他杀了。 康军才押着那女人去指认了现场，冒着大雨将早已没了呼吸的可怜孩子从恶臭垃圾堆里找出来。他当时恨不得一枪崩了那女人。 一回来，康军连自己办公室坐都没坐，就绕到刑侦这儿来了，他借衣服是次要，主要是想问周蕊和另一个失踪女孩吴燕聪的情况，“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杨靖宇招了吗？” 郝和平将衣服递给他，“没有。” “招了个屁，死垃圾一个。”吕晖哼了一声。 康军见四周暂时没有女同志，当下脱了就换衣服，“那后来挖出来的那具尸体呢，有线索了吗？” “没有，什么指纹毛发都没有，在内网里也找不到匹配的失踪人口。” “听说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全国还没有联网，档案管理也不规范——你拿来给我看看。” 康军伸手，吕晖在自己办公桌上抽出一本绿色的文件夹，双手合十向康军，“康老大，发挥你的火眼金睛，一眼看透这里面的妖魔鬼怪吧！” “你特么当我是猴变的，兔崽子。”康军笑骂一句，接过文件夹。 梁静萱回来，立刻钻进女厕所，将自己偷偷带进局里的吹风机拿出来，插上电呼哧哧吹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这种天，没有个吹风机简直不能出门。她把自己打点得干爽了之后，将便携吹风筒往包里一塞，快速离开现场。 回到办公室，她的办公桌前蓦然坐了一个人，后背挺得直直的，两手撑在膝盖上，头却低垂着，像是在想事情。梁静萱定睛一看，是先前来报案的少年刘阳。想起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忙别的事，没有功夫去调查刘阳妈妈，并且老大说这案子有点蹊跷。 “刘阳同学，”梁静萱十分亲切地叫了一声，“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刘阳抬起脑袋看向发声处，梁静萱眼神忽变。这个少年的眼睛红红的，右脸颊隐隐还能看得出五指印，他是被谁打过吗？ “警察姐姐，你好，我来……是想撤消我妈的失踪报案的。”刘阳站起来，哑着声音说明来意。 梁静萱叫他坐下，并为他倒了杯热水，“为什么，你妈妈回来了？” 刘阳摇摇脑袋，他垂着头，就像败了的公鸡，哑着声音道：“她没有，我就是不想找了。” “为什么呢？你不是想见你妈妈吗？” 刘阳放在膝上的手掌握成拳，半晌，他道：“……我不想了，她既然不想见我，我也不找她算了。” 刘阳毕竟是个孩子，又是个老实的孩子，梁静萱能听得出他的言不由衷。她紧盯着刘阳红肿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道：“刘阳，你要是有什么苦衷，可以跟姐姐说说，也许姐姐能够想办法帮你呢？” 刘阳身子抖了一抖，快速道：“我没有，我没什么苦衷！我就是不想找她了！姐姐，你就帮我撤消了就完了，谢谢你，我走了。”刘阳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梁静萱连忙拉住他，“等等，刘阳，行行行，我知道了，但是撤销案子是大事，我得请示我们队长，你在这儿坐一会，我把我们队长叫来，你跟他说明清楚情况，好吗？” 刘阳犹豫地看了梁静萱两眼，又缓缓坐下了。 梁静萱左右看了看，没看见自己家队长，拿了座机熟练地拨出康军的电话号码。不一会儿，康军就回来了，梁静萱对他招了招手，一闪眼，刑侦队的倪哥和吕晖跟在后面进来了。梁静萱心想他们应该是来研究那起大案，也没太在意，只是给康军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刘阳的脸。 第132章 康军收到暗示，在刘阳脸上停留两秒，然后他走到刘阳面前，微笑道：“刘阳同学，你的情况，小梁已经跟我说了，是这样，我们已经调查了你妈妈的案子，发现里面有些蹊跷，你妈妈可能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联系的，可能有些苦衷。” “什么苦衷？”刘阳立刻追问。 康军看看倪勋，转头对刘阳道：“这里面情况比较复杂，你年纪还太小，有些话我们不能当面对你说，我要找你爸爸谈谈，你要真想听，也必须他在场——你爸爸他现在在哪？在家吗？” “在……可是有什么话，你们直接跟我说吧！我快满十六了，可以自己做主了！”刘阳道。 “十六岁，我们国家还算未成年，还做不得主。”吕晖道。 康军安抚地拍拍刘阳的肩膀，“其实我们查出来，你妈妈也许不是因为跟人跑了才失踪的，这里面有别的原因。” 刘阳眼前一亮，“你是说，我妈没出轨？” 众人互相看看，没人说话，刘阳却已经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他妈妈没有出轨，她没有对不起爸爸，也许爸爸知道了这个真相，就不会再阻止他找妈妈了，他多年的心结也可以解了。 “我爸在家，我带你们去我家！”刘阳一改刚才的垂头丧气，就像满血复活了一样。 “行，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梁静萱忙去拿自己的小笔记本，康军走回走自己的办公桌前，弯腰在抽屉里找出一件东西别在腰间。梁静萱一愣，那是枪？ 康队出门不爱带枪，他最怕写报告，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配枪。今天不是说只是去走访失踪人口家属打听情况吗？队长为什么带枪？ “小梁，下这么大雨，你就别去了，在办公室里守着，接待群众。”康军路过梁静萱的时候交待一声。 梁静萱喏喏应了一声，突然不安起来。 康军和倪勋吕晖领着刘阳走了，梁静萱跑到窗台，不一会儿就看见好几个人从大雨里冲出来，钻进两辆警车里，冲出雨帘出了警察局。 天空划过一道凌厉闪电，接着，又重又沉的雷声骤然巨响。 梁静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竟让西京通常拥堵的交通变得顺畅起来，主要是出行的人越发地少。警车一路不浪费时间地开到了西京大学的小西门后边，刘家的租房就在摊位的后边，在一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区里面，刘阳带着警察叔叔们上了三楼，掏出钥匙低头开门。康军将雨衣扔在楼道上，看了看倪勋等人，大家都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摸了摸腰间的枪。 刘阳打开门，侧身请警察叔叔们进屋。康军等人完全不客气，鞋也不换就鱼贯冲进了屋子，刘阳有些傻眼，他连忙跟了进去。 刘家的屋子是三室一厅一卫，没有复式楼，一目了然，客厅里没有人，茶几的烟灰缸上搁着一根烟，主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几人分工，一人一间屋子迅速看了个遍，全都是空的，突然厕所里传出抽水声，康军等人眼神一变，全都堵在了厕所门口。 “警察叔……”刘阳感觉不对劲，他想叫人，吕晖将他拉至一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刘阳瞪着眼睛，他的心跳突然奇快。 卫生间的门咯啦一声被打开，康军的手伸向腰间，掏出了手枪。 第133章 一个后背佝偻，头发发白的老人从厕所里走出来。他一抬头，看到卫生间外面的阵仗，傻眼了。 守在外面的警察叔叔们也愣了一下。 刘阳大喊一声，“爷爷，您又偷抽烟！” 刘阳爷爷扶着门，眼珠子还瞪着康军，下意识扯嗓答道：“我没有，我就闻闻！” 康军把手收回来，明白这是刘阳的爷爷，“大爷，您儿子刘建强呢？他去哪了？” “他……” “爷爷！”刘阳挣脱吕晖，“不要说！” 刘阳跑到爷爷前面，警惕和怀疑的眼神看向康军等人，“你们要干什么？” 康军与倪勋对视一眼，“刘阳，我们是警察，不是坏人，只是想找你爸爸问点事。” “你还逗我咳嗽，你们刚才都快拔枪了！”刘阳感觉受到了欺骗。 “阳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是什么人？”刘阳爷爷浑浊的老眼里有些慌张，他做了一辈子的良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面。 刘阳扶着爷爷在沙发上坐下，顺便将烟摁熄在缺角的烟灰缸里，“没事儿，爷爷，他们不是坏人，并且马上就走了。” 吕晖问：“刘阳，你爸爸呢？” 刘阳冷声道：“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康军道：“刘阳，我们是找你爸了解情况……” “谁了解情况带这么多警察，还拿枪！你们说，我爸到底怎么了？”刘阳打断康军的话。 倪勋道：“你进房间去吧，我们跟你爷爷说点事。” “不行！我也要听！你们说过有大人在，我就能听的！现在我爷爷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就、就当着我爷爷的面，告诉我！”刘阳鼓着眼睛说。 刘阳爷爷一听他们是警察，心里就打鼓了，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有警察到家里来？肯定是孩子他爸出什么事情了。 刘阳爷爷一辈子老实本分，从没跟警察打过交道，这会儿手都抖了，声音也颤了，“警察同志，你们找刘阳他爸，是有什么事呀？” “老爷子，您先跟我们说说，您儿子去哪了？”康军问。 “他” “爷爷，不能说！”刘阳再次制止，“除非他们先把目的说出来！” 刘阳爷爷却不敢隐瞒警察，他叫刘阳到房间里去，自己说道：“他去上班去了，他本来在家休息，突然他老板一个电话打给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又叫他去跑车了。” “他在哪儿上班？” “这……警察同志，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不会是撞死了人了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刘阳爷爷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刘建强在外面跑货运长途出车祸。 倪勋瞟了一眼康军，又看看刘阳。这个少年就算挨了父亲一巴掌，眼里还全然流露出对他的信任与保护。 他最不愿意在不知情的家属面前，揭露嫌疑人的罪行。可是这操蛋的也是他的工作。 倪勋让吕晖拿出几张照片，从中挑选了两张递到两人面前，“刘老爷子，刘阳，你们认识这件衣服吗？” 刘阳一把抢过照片，两张仔细对照一看，诧异抬头，“这不是我妈的衣服吗？你在哪找到的！” 康军问：“你确定是你妈的衣服？” “当然确定！”刘阳将照片左右各一张摊在众人面前，他左手拿着是一张红裙子的整体照片，右手一张是局部特写，一片大红上，有一个蓝色水彩笔画的尖牙怪兽，“你们看，我妈那天买的新衣服，就是这件裙子，我那时调皮捣蛋，偷偷在她裙子角上画了这个怪兽，我妈穿上这件试的时候发现了，气得使劲骂我，我爸护着我，就跟我妈吵，后来他们吵着吵着就变调了，这些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的了呀，我妈就是……我……都是我的错！” 刘阳说着红了眼眶，他那时虽然年纪小，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惟独这件事他记得清楚，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因为如果没有他画那个怪兽，他爸妈也不会吵架，爸爸也不会怀疑妈妈外面有人，妈妈也不会走。 这些年来，这个想法一直压在刘阳的心上，让他时常喘不过气。 康军就是看过刘阳的笔录，才确定那具无名女尸是刘阳妈妈。因为刘阳妈妈的失踪有些蹊跷，所以康军并没有将她录进失踪人口系统，本来是打算忙完了手里的就跟刑侦沟通一下，没想到线索居然从这连环大案中横空出世。 但是刘建强与杨靖宇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富二代，一个是摸爬滚打的平头百姓，这两人应该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到底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还是他们根本没联系？就是一个巧合？ 但是作为警察，康军从来不相信巧合。 “你们从哪找到这件裙子的？那我妈呢？我妈在哪？” 第134章 刘阳焦急问，警察找着了这件衣服，不就肯定已经找到妈妈了吗？那她在哪儿，为什么康队不让他们母子相认，反而过来找他爸爸？刘阳虽未经世事，但隐隐感到了不安，他紧盯着康军，“康队长，你快说，我妈呢？” 康军沉声道：“刘阳，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找着的是不是你妈妈……” “可是这件裙子……” “这件裙子，是我们从一具无名女尸上脱下来的。” 刘阳大脑蓦然“嗡——”地响了，耳朵里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什么女尸？什么裙子？”刘阳爷爷听得懵了，原以为警察同志是来找刘阳他你爸的，可为什么蹦出这么些古怪又瘆人的话来？而且听着，怎么还与跟男人跑了多年不见的儿媳妇有关？ 倪勋道：“刘大爷，我们警方找着了一具尸骸，现在初步怀疑是您失踪了的儿媳妇，所以想叫您儿子去警察局认认尸。” “什、什么？死了？”刘阳爷爷打了个踉跄。 死了两字跟开关一样，让已经僵成石头的刘阳浑身一颤，“你骗人！我妈她才不会死，她根本不会死！你们一定是找不着她，所以就随便找了个人来说是我妈！” “刘阳……” “别说了，我不听，等你们找着我妈，再来我家！” 吕晖道：“刘阳，我们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如果那件裙子上的涂鸦真是你画的话，那那具尸体，极有可能就是你妈，而且，你爸爸，就是那个将她埋起来的人！” 刘阳脸色惨白，一屁股重重跌坐在沙发上。 “然后呢？”霍北辰单手插着口袋，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一直不曾停歇的大雨，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然后刘家想叫刘阳爸爸回来证明清白，就告诉了警察刘建强上班的地儿，警察赶过去，并没有看见刘建强，同事说他已经跑货运去了，可是警察们一路追过去，只见车，却没见着人。刘建强不知从哪得到了风声，逃跑了。” 霍北辰微蹙眉。刘建强？这又是什么人？跟杨靖宇有关系吗？那个叫刘阳的，他是不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刘阳这名儿太普通了，同名同姓的一抓可能有一把。 霍北辰试图叫大霍给点讯息，但人不在。霍北辰便问：“刘建强工作的地方是哪儿？跟杨靖宇杨树有什么关联？” “他在小麻雀货运物流公司当司机，这家企业并没有上市，是家非常普通的本地民营企业，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没有发现这家公司跟杨家父子有牵连。” “再仔细查查这家公司的背景，看看老板和合伙人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霍北辰收了手机，又叫了一声大霍，他还不在。霍北辰转身回了卧室。耿柔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今天星期四，耿柔下午没课，中午吃了饭就被霍北辰好说歹说拉来了金穗小区。耿柔感冒还不想吃药，霍北辰就让她喝了一杯温水，躺床上休息。耿柔拿他没办法，只能依了他，说是睡个把小时，到时间了叫醒她。 下雨天阴沉沉的，六点还没到，房间已经昏暗一片了。霍北辰开了床头小灯，轻轻上床，单手撑在枕头上，侧着身注视睡美人。这两天一生病，小脸好像又瘦了一点。霍北辰盘算着得给她补补。 霍北辰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没有发烧，挺好。真是让人操心的宝贝妹妹啊。 霍北辰探了她的体温，大掌没有离开，在她的额上轻轻抚着，眼中不自觉带着笑意。要是在半年前，有人说他会爱上这么一个病娇娇，时时需要人照顾的女孩，他绝对嗤之以鼻，因为他最烦柔弱娇气的女孩。现在，真香。 他不仅心甘情愿，还不放心别人照顾，在眼前了，才能安心。只是她这一感冒生病，要怎么好得快，他也不知道，她又嫌烦不愿意去看医生，听她咳两声他就心抽抽……不然他去学个医算了，她有什么不舒服，他心里也能有数。 等这事儿彻底解决了，他就转医学院去。霍北辰越想越觉得靠谱，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耿柔幽幽睁开眼，眉眼弯弯，唇角弯弯，声音带着起床的沙哑，“几点了？” “快六点了，起床吗？”霍北辰见她笑，嘴角也勾了起来。他以拇指抚着她的发际，温热的唇顺着眉际下滑，一点点吻过她的眼角，脸颊，亲到唇角正想压上去，耿柔食指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感冒呢。” “不传染，怕什么？”霍北辰抓着她的手，头一埋吻住她的唇。 霍北辰闹了耿柔一会，才搂她起来，将保温瓶拧开让她喝水。水还是温热的，耿柔不想喝，要喝冷水，霍北辰不让，说是医生说了，要喝温水才好。耿柔吐槽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霍北辰将保温瓶送到她的唇边，一本正经道：“我什么时候都听话。” 耿柔拗不过他，只能接过保温杯，一口口地喝水，同时问道：“你表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第135章 霍北辰盯着她喝水，给了四个字，“扑朔迷离。” 耿柔一听抬了脑袋，“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变数？ 霍北辰将刚才派人打听的情况大致跟耿柔说了一遍，“警察从昨天追到今天，还是把人给追丢了，现在刘建强在逃，也不知道抓不抓得回来。” 刘建强？刘阳？耿柔总觉得这个故事耳熟，“等会儿，刘阳不会就是小西门后街上卖烧烤的那个中学生吧？上次你和荆京扬替他出头打架的那个？”这事儿她听荆京扬提过，说是刘阳妈妈跟情人跑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他爸爸把他妈妈给杀了？还埋在杨靖宇抛尸的地方？ 这是什么诡异的展开？ “叫刘阳的人多了，哪有那么巧。”霍北辰手指抵着保温瓶的瓶尾，叫她喝水不要停。 “应该就是他。” “刘阳的爸爸，叫刘建强？”大柔忽而出声，声调却有那么一丝微妙。 耿柔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动荡，让她有些反胃恶心，但还没来得及感受是什么，那股情绪却已经消失了。你认识刘阳爸爸？ 大柔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你在哪里听过？ “呵呵，不相干的地方。” 耿柔觉得大柔在说谎：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隐瞒了些什么？ “着急什么，杨靖宇还没判刑呢。” 你就拖吧。 “刘建强，刘建强……”大霍幽幽地呢喃，如西伯利亚飘来的冷空气。 怎么，你认识？霍北辰挑眉。难道真跟杨靖宇有关？ 大霍顿了一下，回答得很平静，“一条虫，不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是一条虫？ “能杀老婆的不是虫难道还是龙？” 霍北辰听他这个言论，想想是挺有道理。 “他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的车停在富知服务区，人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了。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帮杨靖宇抛尸的那个？ “很有可能，你去趟金盾保全，让他们查查刘建强和方圆商贸有没有关系。” 他们？ “嗯，你再打个电话回家……” 霍北辰的手机响了，打断了大霍的话。霍北辰伸手拿过床头上的手机，“喂？” “小霍先生，霍教授出事了！” 霍北辰与耿柔赶回家中，就见坐在沙发上吃药的杨梅，“妈，爸回来了吗？”霍北辰张口就问。 “还没有，你别瞎紧张，你爸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杨梅道。 霍君雍今天本来是陪着杨梅在家，可是学术圈一位教授友人打电话来，邀请他去家里商议要事，杨梅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霍君雍的脸色挺凝重的，因此下着大雨也没有阻止他，只是让他早去早回。可是他出门还不到半天，儿子一个电话打来，问丈夫回来了没有。一听他没有回来，儿子便断定霍君雍是被人绑架了。 杨梅震惊自然是有的，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为就算是绑匪，也不会选在这种鬼天气行动，丈夫平时手机没电是常有的事，半天没有音讯也很正常，想来应该是最近事情多，让霍北辰小题大做了。 霍北辰紧抿了唇，“我不是瞎紧张，我一直派人跟着我爸！” 第136章 杨梅腾地站起来，“你派人跟着你爸？他真不见了？” “对，我请的是金盾保全，就上回黎叔请的那家，我请了两个人暗中保护我爸，可是他们跟着我爸进了四坪区科技大学附近一栋旧院子里，有个打着红色伞的戴眼镜男子站在楼梯口等我爸，两人一起上了楼，保镖就在楼下等着没有上去，可是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快到吃饭的点了，我爸不见下来，那个打红色伞的男的却一个人出来了，保镖觉得有古怪，就上前问了他两句，谁知那人却说我爸早走了！我看了保镖发过来的照片，那个人是刘启明刘伯伯，科技大的教授，他不可能对我爸不利，但是那俩保镖就在楼下守着，我爸的车也还停在院子里，人……” “那他人呢？人去哪了？”杨梅声音冷冷的，紧紧的，就像绷着一根弦。一碰，既断。 “不知道，现在就是不知道！”霍北辰拿起桌上的水壶，直接就着瓶口灌水。 耿柔扶着杨梅，“霍北辰，你别着急。” “对，咱们都冷静冷静……”杨梅同意耿柔的说法，突然大门门铃急响，杨梅腰背一直，转身就往门口跑，一抬脚拖鞋掉了一只，她完全没发觉，一脚穿鞋一脚赤着跑去开门。打开一看，一个打雨伞穿雨衣，戴着个大口罩，从头遮到尾看不清模样的男子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姐，你的病好些了吗？”男子一开口，杨梅才知道眼前的是自己的弟弟杨树。她眼中滑过失望，侧身让他入内，“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杨树进了屋，一边放伞，一边捂拳在口罩前猛咳几声，“我是专程来向你赔礼道歉的，上次是我犯糊涂，惹得你气病了，我越想越后悔，这不实在坐不住来，过来向你跟姐夫道个歉，姐夫呢，他在家吗？” 耿柔拿了拖鞋跟过来，看见正脱雨衣的杨树，问大柔：你说会不会是杨树找人绑架了霍伯父？ “有可能，你让我出来，我来套套话。” 好。 耿柔上前，让杨梅把鞋子穿上，杨梅这才发觉自己居然是光着左脚丫子的，她略尴尬笑笑，道了声谢，将鞋子穿好。 杨树问：“姐，你做什么这么急，连鞋子也不穿就来开门？” 杨梅眉头蹙起，“进屋说吧。” 三人来到客厅，霍北辰正在接座机电话，见他们进来，按下了免提。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声传来：“霍君雍在我们手上，要想让他平安回去，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准备好六十亿，我会教你怎么做。” 杨梅瞳孔紧缩，她跑上前扑到电话旁，“你们把我丈夫怎么样了？” “现在没怎么样，不过明天你们拿不出钱，就不知道会不会怎么样了。”对方跟机器人似的，一字一句地说。 “疯了疯了，你们居然敢绑架我姐夫！”杨树扯着嗓子指着电话猛喊，喊得嗓子痒痒，猛咳几声。 杨梅转头让杨树闭嘴，后深呼吸一口，“你要六十亿，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但这么短时间我从哪里准备这么多钱给你？多给我两天……” “不行！必须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你怎么筹钱是你的事，我只要钱。记住，不准报警，要是我知道你报警，你丈夫马上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等一下，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杨树道，“我们要见到霍君雍本人！你必须打视频电话过来！” 绑匪沉默了几秒钟，“可以。” 绑匪挂了电话，急促的“嘟嘟”声响起在沉默的客厅，令人更加焦躁。杨梅用力摁断，指尖在微微发抖。霍北辰在杨梅身边坐下，握紧了她的手，“妈，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出爸爸的。” 杨梅看向儿子，紊乱恐惧的心神暂且被压下，她不能在儿子面前六神无主，她得冷静下来，丈夫还等着她救回来。 她点头，“嗯，没事的，你爸一定会没事的。”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夫被谁绑架了？你得罪了什么人吗？”杨树坐下来焦急问。 “除了生意场上有些竞争对手，我还能得罪什么人？”杨梅伸手拿茶叶为自己泡茶。 “唉，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泡茶呢！” 耿柔轻轻地拉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找出一颗巧克力吃进嘴里。才咽下去，桌上的一个手机响了。是杨梅的，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个视频请求，竟是霍君雍打来的。 杨梅手抖了一下，深深呼吸，接了通话。 先是一片昏暗，对方动了动手机，画面被卡得一片模糊。 “君雍，君雍？”杨梅唤道。 过了一会，画面再次显现，一个男子被双手反绑在椅子后，双脚也被用粗绳绑缚在木椅腿上，他的眼睛上蒙着黑布，纵使如此，杨梅也能认出那人就是她心爱的丈夫霍君雍。 “君雍，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杨梅急急问。 “我没事，别担心。”即使是在知道自己被绑架的情况下，霍君雍的声音依然平静温和，与平常无异，好似还在安抚杨梅一般。 “爸！”霍北辰叫了一声。 杨树也凑到紫檀木沙发后面，“姐夫！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被蒙着眼的霍君雍微微点头，正要说什么，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热辣疼痛，虽然从未经历过，但他知道自己是被利刃划了胳膊。不出片刻，温热粘稠的液体就顺着胳臂缓缓而下。 那是血。 霍君雍明白，他忍着没有出声，但耳朵里仍然传进了妻子惊惧万分的声音，“你干什么，你放开他！” “别担心……” “闭嘴！”霍君雍的嘴里被粗鲁地塞进了一团布。 杨梅恨不得穿过屏幕去替代霍君雍，她的手紧握成拳，冷硬说道：“你干什么，你想要钱，就必须让我的丈夫毫发无损！” 屏幕里出现一个戴着毛线帽和口罩的男人，他的眼睛在昏暗中透着阴狠，“你放心，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如果你们明天照我的说的准备好了六十亿，我就会按照约定，放了霍君雍。” “如果你没有遵守约定呢？”大柔不知何时来到了杨树身旁，她冷冷盯着杨梅的手机屏幕。 对方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了一下。 “我来告诉你，如果你没有遵守约定，就会这样。”伴随大柔声音落下的，是杨树脑袋重重砸在沙发上而发出的惨叫声。 第137章 所有人都被大柔突然的举动惊懵了，其中最懵的，就是被这狠狠一砸差点砸晕的杨树。 “你干什么？”绑匪毫无人味的机械音传来。 大柔依然摁着杨树的后脑勺，“我告诉你结果，如果你不将霍伯父毫发无损地送回来，我也不会让你的主子活着给你钱！”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你他妈知道我在说什么。”大柔冷笑，“霍伯父要是死了，谁也活不了！” “臭婊子，别想转移话题，明天中午十二点前，给我记住！”绑匪不耐烦跟他们多说，说完将视频通话给断了。 杨梅站起来，这个在商场上打拼的铁娘子也被这一系列的匪夷所思弄得不知所措。丈夫被绑匪所劫，看好的未来儿媳妇竟然在这个当口，发疯了似的拿弟弟杨树的脑袋砸，好像在暗示他就是幕后黑手。 耿柔是中了邪了吗？还是着了谁的道，故意借她来引起家里内讧？ 杨树捂着额头大叫，用力推开大柔，“你这死丫头，你发什么羊癫疯！你居然敢砸我！” 霍北辰踩着沙发手一撑跳到后面，一把揽过大柔，看了她一眼，黑眸里带着些许古怪，继而看向杨树，“舅舅，你推我女朋友干什么！” 杨树两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推你女朋友？你瞎了吗？明明是她要砸死我，你还问我推你女朋友干什么？” 杨梅无暇顾忌其他，先打电话让人查霍君雍的电话定位，然后问耿柔道：“小柔，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杨舅舅是绑架北辰爸爸的人吗？他是我的亲弟弟，是北辰的亲舅舅，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不过这孩子发起狠来也真挺狠的，刚才那一声响，她还以为杨树的脑壳都碎了。 “我没有搞错，伯母，派人绑架霍伯父的，绝对是他。”大柔指向杨树，一字一句平静无波，又似暗涌翻腾，“他不是为了那六十亿，他是为了整个风林集团。他假借绑匪的手，势必要杀了霍伯父，并且还要当着您的面杀死，目的是刺激到您，最后趁您病的时候动手脚，将您一并给杀了，这样，现在还拥有您遗嘱继承权的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风林集团，我想，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想马上当上风林集团的主席，好把他儿子救出来。” 杨梅呼吸一滞。 杨树强忍震惊才不至于面色扭曲，这个狗日的死丫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她对他的计划了如指掌，就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你说什么？他要杀我爸，还要害我妈？”霍北辰咬牙提起耿柔的手臂，就连用力过猛抓痛了她也不知道。 大柔抬头注视显然并不知情的霍北辰，眼底飘过沉沉复杂，她放柔了声调，喃喃道：“你放心，这次一定不会了。” 杨树吼叫起来，大嗓门盖过耿柔的声音，“姐，北辰！你们怎么了？你们还真相信这丫头的鬼话呀！我才是你们的亲人，我姓杨，是你的亲弟弟，是你儿子的亲舅舅！她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丫头片子，是不是存心接近北辰搞我们家的鬼还说不定！” 大柔道：“伯母，杨靖宇的事情，其实他这个爸爸都知道，不仅知道，还参与其中！失踪的两个女孩，其实是杨树要来拢络客户的，你相信我，我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过后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我发誓！” 杨梅这半辈子，相信过很多人，被背叛过很多次，无非利益金钱。她早已不怎么相信人，但是有两个人，她总是相信的。一个是如弟如子，看着长大的弟弟杨树，另一个，则是一见钟情的霍君雍。 可是有一天，有一个小姑娘站在她面前一脸严肃地告诉她，她的弟弟要害她的丈夫，并且还想害她。 这个姑娘，还是儿子的女朋友。 她应该相信吗？相信这世上，已经连至亲也不可信？ “姐，你不会真相信这死丫头的话吧？咱们可是几十年的姐弟了，你还不相信我，相信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杨树瞪着眼大喊，喊完又猛咳起来，额上肿起了大大的包，横眉竖目的模样有些滑稽。 杨梅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耿柔了，一边是丈夫的性命，一边是弟弟的信赖。这么多年，杨梅从未像今天这般陷入茫然。 霍北辰看看表，突然从天外飞来一句，“妈，咱们看看电视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不解在这节骨眼上，他竟然还要……看电视？ 这霍北辰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亲爸都被绑架，家里一团乱了，他居然还惦记着看电视，优秀，真优秀。杨树在心头冷笑，面上却在皱眉斥责，“北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什么电视！你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跟我们说说你这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哪里的人，家庭背景是怎么样的，平时有没有可疑之处？”怪自己疏忽大意，没有正眼注意过这个死丫头。 霍北辰置若罔闻，径直扬声，让智能机器人管家将电视打开。 几秒之后，电视自动打开，霍北辰又下令转到新闻频道，晚间新闻正在播出，播音员字正腔圆配合画面播报着某领导视察工作的政要新闻。 “北辰，快把电视关了，现在不是看电视的时候，你爸都被绑架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看电视？你什么时候才会学着长大，真白瞎了你爸对你这么好……” “现在播出一条时事新闻，超市收银员暴毙，罪魁祸首疑似保健品点金虫草口服液，近日曝出该制造厂商为隐瞒事实，企图贿赂被害者家属，事件持续发酵，有关法院高度重视，并定于下星期一开庭审判。本台记者今日得到可靠消息，点金虫草口服液制造商四海洋制药集团的实际掌权人，是风林集团副总，著名慈善家杨树……” “疯了，都疯了！”杨树暴跳如雷。 第138章 “杨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不批准你收购这个公司吗？” 杨梅不知道这个新闻，但是这家制药公司她听过，之前杨树就一直兴致勃勃地想投资医药公司，全都被她拦下了。自己与杨树本身都不是干这行的，医药又是个特殊的行业，关系人的健康甚至性命，容不得一点马虎，因此即使这里面的利润空间再大，她也不为所动。所以杨树拿着这家公司的资料过来，想要收购它，杨梅只看了一眼就否决了，无论杨树如何锲而不舍地劝说她，她也不松口。 只是她没想到杨树竟会瞒着她收购这个公司，因为杨树并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他根本就收购不了。 “你哪里来的钱？”杨梅质问。 杨树重重拍了拍脑袋，“姐，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以后再向你解释，现在还是姐夫的事情要紧！” 霍北辰转头，指着电视道：“妈，这就是你要的证据。我舅收购这家公司的钱，挪用了风林的公款。” “你说什么？”杨梅言语转厉，“真的吗？” “真不真你可以问舅舅，问他财大气粗收购这个公司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霍北辰冷冷瞟向杨树。 杨树千想万想，都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也会被人知道。他明明做得天衣无缝，就连靖宇他都没说，霍北辰是怎么知道的？ 杨树的背脊冒出一股寒意。从那个倒了八辈子霉吃保健品也能吃死的收银员的家属要打官司起，他就觉得事情哪里有点不对劲了，只是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后来让方钢出面去解决这件事，没想到那家人连钱都不要，硬气得跟烈士似的。现在这世道，哪里还有不为钱折腰的人，当时他就在想是不是背后有人搞他的鬼。只是儿子的事情整出来让他心烦意乱，他一时间竟没空理会这事儿，连星期一要开庭这大事都不知道。照理他现在在那公司连名也没挂，就算有人要扒，也只能扒出四海洋现任董事长来，为什么连他秘密收购的事，会闹得众所周知？新闻频道敢播出，就说明他们手里有实锤的证据？ 证据是从哪里来的？谁在搞他？ 今年他老杨家，怕是老祖宗坟头被挖了吧？ 大柔看向霍北辰。她并不知道这件事，甚至没听过四海洋的名头，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四海洋就是以后的摩树医药，那个杨树名下，疯狂捞金害死过无数人的医药集团。 杨树心里已经三字经来回念了好几遍了，事情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得重新盘算盘算是怎么回事。杨树扶住脑袋，脚下踉跄，“姐，我的头好晕，我可能脑震荡了……” 杨树话音未落，就跟软绵绵的面条似的，歪歪扭扭下滑倒在地下。 大柔冷笑，这小模样装得还挺像。 她正打算配合他的演出，上前深情并茂地叫醒他，忽而杨梅绕过沙发，赶在她的前面奔向杨树，然后只见杨梅提起杨树衣服的领子——照着他的脸啪啪地狠狠两耳光子。 看得大柔差点鼓掌叫好。 “要晕说完再晕，你给我说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君雍是不是你绑架的？” 杨梅现在虽然养尊处优，但以前也是做过劳活干过苦力的，反倒是杨树，父母指望他读书将来出人头地，从小就不让他做什么劳动，只让他一心念书，因此细皮嫩肉，一打两个红红的巴掌印就出来了。杨树痛呼出声，“醒”了过来。 “姐，你打我干什么！”杨树狼狈不堪地抓住杨梅的手，再让她打下去，自己真要脑震荡了。 “杨树，你老实告诉我，君雍是不是你让人绑架的？”杨梅胸口窒闷，她瞪着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这看了几十年的脸庞在这一瞬间竟然如此陌生，好像她从未见过，又莫名觉得有些恶心丑陋。 杨树冷汗直冒，大呼冤枉，“姐，你在说什么，那人可是我姐夫啊，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就算，就算不是我姐夫，我也不会绑架人啊！我平素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吗？我做了那么多好事，难道都是假的吗？” “就是假的，用来遮人耳目的！”大柔在旁补刀。 杨树恶狠狠地瞪了大柔一眼。 “妈，我舅明知道那个保健品会吃得死人，还让人去收买死者家属，让他们不要告上法庭，他根本就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是个好人？”霍北辰也补一刀。 杨树艰难地撑着身子，呲牙咧嘴，“北辰，你也跟着发什么疯！你们是不是都有被外边什么人给骗了，有人要害咱们家！绑架了姐夫，又让咱们家起内讧，这一切都是别人计划好的呀！姐，两个孩子被人涮了，你可千万别也跟乱了呀，不然就真着别人的道了！” “舅舅，那你自己说，集团上次拨给你名下慈善基金会的那一笔款，到哪里去了？”霍北辰走到杨树的旁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问。 “你，你……”杨树真的见鬼了，霍北辰怎么什么都知道，更可怕的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忍着不说？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机了？还有他女朋友，怎么就那么笃定是他绑架了霍君雍，连一丝犹豫也没有，拿着他的脑袋哐哐地砸？这两人，就好像，就好像可以透视人心一样！ “你用基金会的慈善款，去收购医药公司？”杨梅不可置信，他拿着救人的钱，去生产害人的保健品？这个人，真是她的弟弟吗？那个看见凄苦孤儿就会掉泪的杨树？ 他一直在她面前都是装的？跟他儿子一样，在她面前装良善，装正直？ “姐，这里面情况有点复杂，你听我解释，并且我发誓，那件事跟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啊！” 霍北辰将手机打开伸到杨梅面前，“妈，你看，这个就是收购合同。” “霍北辰你……！”杨树跟回光返照一样，动作极为敏捷地爬起来，他伸手要抢霍北辰的手机看个真假，被霍北辰长臂一伸，简单避开，“舅舅，你干什么，人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没干这事，你紧张什么？” 杨梅一把抓过霍北辰的手机，放大了里面的图片，看完一张翻过一张，越翻脸色越沉。她关了手机，缓缓抬头，紧紧地盯着杨树。 “姐，我……” 杨梅抬手，示意他闭嘴，她面无表情地转头，“报警吧，北辰。” 杨树瞪大眼睛，“不能报警啊姐！你刚才没听那个绑匪说吗？要是报警，他就要杀了姐夫！” 杨梅冷笑，“我怕什么，你还在我手里，没人给他通风报信，他怎么会知道我报没报警？我想他现在应该被小柔刚才的举动而不知所措吧？” “连你也怀疑是我？姐，我的亲姐姐，我可是你同父同母的弟弟啊！几十年的弟弟啊！咱们姐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就单凭这几句话，你说怀疑就怀疑我？”杨树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眼眶都红了。 “杨树，”杨梅冷冷看向杨树，此刻的她是气场全开的商界女王，看的是与她作对的陌生人，“再装就不像了，其实靖宇的事情我就该怀疑你，只是被感情蒙蔽了眼睛罢了。如果是你想救你儿子，你的确有可能做得出这种事。你说吧，君雍在哪？你把他送回来，我可以考虑不报警。” 杨树从没有面对过这副模样的姐姐，他只是在谈判桌上看见她用这副面孔将对方杀得片甲不流，他也非常明白，她的这个口气，就是让对手不要再抱任何幻想。 大霍让霍北辰换他出来，霍北辰不干。你爸也是我爸，我不自己干点什么心烦，耿柔是不是有点怪，像变了个人？ “这事儿晚点再说。”大霍道。 霍北辰点头，继而看向还在垂死挣扎的杨树。他握紧了拳头，决定老妈再套不出话，他就直接上拳头逼供，敢绑架他爸，他看他是不想活了。 杨树还讷讷地站在那儿，杨梅却没了耐心，“北辰，报警。” 霍北辰作势拿手机打电话，“打110还是打洛伯伯电话？” “直接打你洛伯伯电话。”杨梅说话的同时，紧盯着杨树不放。杨树一听，却咯咯地怪笑起来。杨梅皱眉，“你笑什么？” 杨树深吸一口气，靠着沙发扯开一个怪笑，“我笑什么？我笑这果然你老公一出了事，该有用的关系就马上用上了，我靖宇被关了那么久，你一个号码都不按！果然，霍君雍跟霍北辰才是你的心里人，我们杨家人，已经成了外人了。” 第139章 所以，他的做法是对的，他不为自己和儿子考虑，没人会考虑。 虽已知道杨树有问题，但见他撕开伪装露出真面目，杨梅依然气得眼冒金星，“你说的什么屁话！杨靖宇他是害人，君雍是被人害，这两者一样吗！” “靖宇他哪害人了？那是那些女的自己不自重，靖宇他是在做生意！”杨树这会儿说得理直气壮。 做生意？他怎么不说在做慈善！杨梅想上去再扇他一耳括子，“废话少说，叫你的人赶紧把君雍给送回来！” 杨树撕破了假面具，露出一个看似和蔼可亲实则恶心人的笑，“送他回来，当然没问题，不过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祖宗说得没错，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连她自己的亲弟弟，她也看不明白。 “你得先把风林集团的股份换成钱给我，并且还要把我安全的送走，不然，霍君雍别想回来。”杨树摸索摸额头，“对了，得先把我脑袋上的伤处理好。”杨树阴狠的目光瞟向耿柔。敢砸他，等这事儿过了，看他怎么跟她算账。不把她卖到国外去，他杨字倒着写。 大柔毫无畏惧地对他的视线，仰了下巴拿鼻孔看他。她会怕他？笑话。 “杨树！”杨梅忍不住上去就要揍他。 杨树后退一步，拿手隔开距离，“唉唉唉，别动手动脚，我最烦别人不好好说话，一言不合就动手，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搞得跟野人一样。” “你还是个人吗，你连你姐夫都绑架，简直畜生不如！”杨梅咬牙切齿，“你就为了我那点钱财，原本我的遗嘱上本来就是你的名字，你还搞这些勾当干什么！” “什么姐夫，谁是姐夫！他年纪比我小，我还叫他姐夫，他也不怕折寿！”杨树多年的怨气一起爆发了，“再说了，他不就是为了你那点钱，要不然哪个男人不是喜欢年轻漂亮的，你这年纪摆在这了，再漂亮也是个老女人，他还心甘情愿跟你结婚，好声好气地伺候着你，不就想着有朝一日，你的遗嘱上能有他的名字？” “果然一个人眼里只有屎，他以为别人眼里也只能看见屎。”大柔讽刺道。 “他不需要我的钱，他自己有钱！”杨梅没想到，自己这点身家，居然成了丈夫的催命符，“你要，你就拿去……” “不行！”大柔和霍北辰异口同声。 霍北辰看一眼大柔，握了她的手紧了一紧，“妈，你千万不能答应他，他既然能干出这种事，能有什么人品诚信？要是他拿到了你的股份，转头就反悔了，我爸不是更危险？” “是呀，伯母，现在他人在我们手上，我们还愁逼供不出伯父的位置吗？要是绑匪敢动伯父，咱们也不让他好过就是了。”大柔眼里浮出狠意。 杨树有一瞬间的畏缩，但他一转眼想到什么，哼哼两声，语调重新硬气，“来啊，来啊，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事情败露，搞不好就是个死，我儿子又在监狱里待着，我还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死就死，大了不从头再来！可是你们想清楚了，要不要霍君雍给我陪葬！姐，我死了你可能不伤心，霍君雍死了，你不可能不伤心吧？” “你……”霍北辰忍无可忍，抡了拳头就要揍他，大柔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不是她不想打杨树，而是霍北辰这一拳下去，杨树指定晕倒。他现在还不能晕。 “杨树！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吗！”杨梅气得发抖，“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也从没亏待过靖宇，要不是我，你们的日子也不可能过得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我承认，要不是你会做生意，我的确也不可能过得这么好，可是你要好就好到底，送佛就送上西，明明之前是个独身主义，为什么还要跑去结婚，生儿子！是，你现在的遗嘱上是我的名字，但是你敢说你没有动过心思，把名字换成霍君雍，或者霍北辰的？” 杨梅深吸一口气，“没有。” 杨树冷笑一声，“哼，你就别骗我了，我揣摩你心思这么几十年，还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你早就想换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罢了，你就是在等着我主动开口，让你情也有，义也有，什么都有，我就什么都没有！” 杨梅闭了闭眼，“就算我这么想过，北辰是我的亲儿子，我做为一个母亲想把自己的东西给他，有错吗？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那本来就是我的钱，我想给谁，是我的自由，并且我就算改遗嘱，你们那份还是有的……” “凭什么我明明可以得到全部的不要，反而像叫花子似的要你施舍的那一丁点！”杨树重重拍向沙发，面色狰狞，“我的，那些都是我的，不是霍家人的，风林集团是我的！” “你是不是疯魔了！” 霍北辰道：“妈，你别跟他废话了，他就一疯子，不然也干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杨树是彻底放飞了，“是，我是疯子，你们都是正常人，劝你们最好别惹疯子，疯子可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杨梅真有了杀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心，但是霍君雍的命比他的命重要，必须先把丈夫给救回来。 “杨树，只要你把君雍安安全全地送回来，其他的我可以不追究，还可以杨靖宇从监狱捞出来，我说话算话。”杨梅道。 杨树这会儿老神在在了，他走到沙发上，用一种极舒服极嚣张的姿势坐下，“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用你追究，人在我手里，是我说话作主，不是你。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把该是我的都给我，多的我也不要，我这话没问题吧？对了，最好明天中午前准备好了，不然我已经交待过，要是我没消息，照样……” 杨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梅怒极攻心，眼前发黑，脚下虚浮了一下，大柔发觉立刻上前扶住了杨梅。 “大柔，你快想想办法，你不是从未来过来的吗？霍伯父到底被绑架在什么地方，别藏着了，赶紧说啊！” 我要知道我早去了，可是我那时只知道霍伯父的抛尸地！ “你说什么，抛尸地？霍伯父他真的死了？” 第140章 “你说什么，抛尸地？霍伯父他真的死了？” 大柔自觉说漏了嘴，她咬了咬牙。 “喂，你给我一句准话，霍伯父真的死了？”耿柔紧紧追问。 大柔置若罔闻，对杨梅道：“伯母，可以给我一个房间……” 耿柔的手机突然响了，大柔拿起来一看，是吕晖，她连忙接了，“吕哥，怎么样了？” “你让我调查的那个地方没有摄像头，但是在附近的路控上我查出了点东西，有两辆汽车和一辆摩托车很可疑，但其他两辆汽车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主人了，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那个骑黑色摩托车的男人后面好像载着一个人，都被雨衣挡住了，但是时间方向都吻合，摩托车男一路往忠武路开走了。我发给你看看。” 大柔挂了电话，很快收到一个小视频，模糊的镜头下，一个穿超大深色雨衣的男子骑着街头随处可见的野牛摩托车从红绿灯前穿过，他的后背鼓着大大的一团，背上没有脑袋，但底下隐隐可见一条西装裤和皮鞋。大柔按了暂停，伸给霍北辰看。霍北辰仔细一看眼神肃穆，“像我爸，那双鞋是我送给他的父亲节礼物。” “什么？”杨梅一把抢过手机，她瞪着眼盯着屏幕，“是君雍，他今天穿的就是这身！小柔，这是谁传过来的视频？” “伯母，是吕哥，我认识的王城警局的一个刑警，吕晖传来的，我刚才请他帮忙查一下霍伯父失踪时的可疑人物。”大柔道。 她怎么会认识警察？杨梅闪过疑惑，不仅是她，自己儿子也古怪，为什么会派人跟着他爸？ “不许报警！听见没有，报警霍君雍就是死路一条！”杨树横眉竖目。 “伯母，他的话不能信，咱们还是相信警察的能力吧。”大柔严肃说。 杨梅没有说话，她在思考。 “妈，与其妥协，还不如逼供来得快，我这个舅是什么人，细皮嫩肉的，大概扭断他两根，不，一根手指他就会招了。”霍北辰说。 “你们动我一根毫毛，霍君雍也得死！”杨树伸手将桌上的花瓶拿在手上，“谁敢动我，别怪我手下无情。” 大柔不理会这恶心的人，只是直直地盯着杨梅。 杨梅越是重大决策越是雷厉风行，她只沉思片刻，便点了头，“小柔，你把这件事告诉吕警官，请他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北辰，联系你洛伯伯，让他帮忙尽快立案，时间不多了，咱们得抓紧，不过北辰，你首先把这个畜生给绑起来，我要好好审他！” 霍北辰不等杨梅说完，就已经大步上前，大柔从另一边绕过去，杨树拿着花瓶惊慌失措地左挡右挡，嘴里叫嚣着，还学会先找弱的下手，举起花瓶往大柔身上砸，大柔不耐烦地拨开，一个擒拿手将他反翦于前。杨树痛得哇啦哇啦叫，霍北辰上前反过杨树另一只手，合着抓在他背后。杨梅去找来一捆尼龙扎带，霍北辰将杨树推在椅子上绑了四肢。 大柔打电话给吕晖，问他：“吕哥，有没有清晰一点的监控，能看见摩托车主长相的？” “他戴着口罩又有雨衣，又这么大的雨，不好认！”吕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谁疑似失踪了？” “吕哥，你觉得他像不像刘建强？” “谁，刘建强失踪了？” “不是，开摩托车那个。” 杨树被绑在椅上，还不停地挣扎，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瞪向耿柔。她特么是个妖女吧？ “刘建强？刘建强是谁？”杨梅错愕，小柔怎么连是谁绑架丈夫的都有嫌疑人？ “一个通缉犯。”霍北辰皱眉，他沉沉看向耿柔。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耿柔，至少，不是现在的耿柔。 吕晖在电话那头惊讶，“什么，开摩托车那个？刘建强？” “对，就是他，你看像不像？” 吕晖有一会儿没说话，大柔听见鼠标的声音，像是在放大图片，过了一会，“……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我再找找其他视频——只是他去那儿干什么？在这当口还敢绑架人？”他已经成了通缉犯了，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对，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绑架了霍君雍霍教授，他是霍北辰的父亲，他的妻子，是风林集团的杨梅。” “你说什么——！” 耿柔打电话的时候，霍北辰也掏出电话要给洛局长打，杨梅拦住他，“这个电话还是我来打，我们先不让你洛伯伯知道，杨树就是绑架你爸的人。” “可是妈，如果不告诉他们，他们的调查就有可能没办法完全展开，方向也会不对。” 杨树听了咧了嘴，“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怕霍君雍死，你就照我说的做不就好了。给我钱，把我放了，霍君雍就能回来了。” 杨梅冷冷瞥向他，“我只是不想让你去坐牢这么便宜你。如果君雍没有回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啧啧啧，果然都是杨家人，你比我还狠心！”杨树心中咯噔，面上还一副老神在在。 杨梅看着弟弟这副嘴脸，恶心得有点想吐。她将一个白眼狼供得这么大，真是有眼无珠！如果丈夫不能平安归来，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大霍让霍北辰打电话给荆京扬。 都这时候了，打电话给他干什么？霍北辰不明白。 “荆京扬接近刘阳不是偶然，他是有目的的，也许他知道些什么。”大霍道。 荆京扬故意接近刘阳？他为什么……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刘建强会绑架我爸？霍北辰眼珠飞转，难道他也是从未来来的？可是他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要是你早告诉我，我早就去把刘建强整死，不就一点事也没了吗？ “我……我没注意。”大霍的声音有些压抑。 你怎么这么不靠谱！霍北辰啧了一声，立刻打开手机给荆京扬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对方接了起来，“什么事？请我吃饭没空。” 第141章 霍北辰一有空就要以耿柔男朋友的身份请荆京扬吃饭。荆京扬就是两字，不约。 “谁没事天天请你吃饭。那个刘建强，刘阳他爸，怎么回事？” 荆京扬沉默一会，“他……有可能杀了他老婆，警察在查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谁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对他有什么了解，他有可能把我爸绑架了！” “什么！”荆京扬声音紧绷，“什么时候？” “就今天傍晚，五六点的时候，先别问这些，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荆京扬迅速道：“刘建强的老家在西京偏西北方向两百六十七公里的常乐县莲甲村，是个少数民族村寨，生活在深山老林中，他们有特殊的的习俗，是在树上建房子屋居住，不过现在整个村庄已经落没了，早就没人住在那儿，上个月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片荒芜废墟，不过有两个树屋似乎还能住人。” “你是说，你怀疑他把我爸绑架到那里去了？” “百分之九十，不，九十九。那个地方要是没有向导很难找到，要是没有刘阳带路，我也找不到。” 霍北辰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两百多公里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西京这么大，藏人的地方也不少，为什么他就那么确信刘建强会绑架他爸去那个地方？ “……你现在在哪？” “在家。” “我发个定位给你，你报警把这个定位告诉他们，不过我估计有定位也很难找得到那个具体位置，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大概二十分钟就到，等我到了再说。” 荆京扬说完就挂了电话，大柔问霍北辰，“荆京扬说了什么？” 霍北辰注视耿柔若有所思，“他说刘建强可能把我爸绑架到刘建强的老家村子里，还说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大柔神色一凛，她转身三两步到被缚的杨树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说，绑架霍伯父的是不是刘建强！” 杨树扯开一个带着面具似的假笑，“你猜猜看？” 大柔冒火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片刻，她甩开他，扭头对霍北辰道：“就是他。” 霍北辰盯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眼中阴鸷，“那你跟吕警官解释一下，请他立刻援救我爸。” 杨梅有一瞬间恍惚，只觉眼前两个孩子异常稳重可靠，对他们如此快速的下结论竟也没有怀疑。她转身向洛局长打电话。 不出半个小时，霍君雍遭人绑架一事立案，警察火速赶到现场与霍家，兵分两路展开调查，同时荆京扬也到了。 霍北辰以为他会解释他的推论，谁知荆京扬只是对大柔与霍北辰道：“上次我去莲甲村，发现那老林中处处生长一种植物，铁藏花。” 铁藏花是什么东西，霍北辰不明所以，差点想手机一下。大柔却脸色丕变，荆京扬凝视大柔，眼中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大霍道：“就在那儿，叫人赶紧追上去救人。” 你怎么知道？ 大霍沉默一下，“别问了，回头告诉你，你让我出来吧。” 霍北辰再次拒绝，我自己的爸自己救，你老实看着。 第142章 警察正在偏厅布置监听设施，杨梅跟案件的负责人郝和平与其他人等沟通案情，霍北辰三人来到他们面前，刚要开口，吕晖走过来汇报情况，“郝队，我们查了打到霍家座机上的电话号码，是个一次性的手机号码，现在已经关了机查不到了，霍君雍的手机也关了机，最后根据ip定位，处在皇后陵高速路口附近，”吕晖一边说一边领着人走向桌上铺着的地图，指着皇后陵高速路口处，“这附近正在开发工业区，鱼龙混杂，活动板房随处可见，我们怀疑他就躲在这里面。” 皇后陵高速路口正好是往西北方向去的路口站，霍北辰与大柔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霍北辰转头对众人道：“刘建强不会躲在这里面，他跟我爸在那个位置，应该是在一辆货车上，他们是要出城往常乐县莲甲村去，因为他的老家就在那里。” “什么？”吕晖微讶，“可是我们调查过刘建强的户籍，他是本地人，就算是他父亲，也是本地人。” “那是因为他们原是少数民族，那个聚居地在大山之中，一开始没有登记在册，而且早已散了不存在了，”荆京扬道，“我也是听刘阳说起这个地方，觉得有趣，这个暑假还去过一回，那个地方十分偏僻，没有向导很难找得到路，刘建强要是想躲过警察的抓捕，很有可能回到老家藏身去了。” 康军走过来，他在这里看见荆京扬竟也不觉得稀奇。从他领着刘阳到警察局报案起，他就有种预感，荆京扬跟刘家父子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现在看来，他的联系不仅于此。 霍北辰道：“我同意他的看法，我爸一定是被刘建强带走了，郝队，请你立刻组织人手进行追捕，也许我们现在还能在国道上拦下他。” “即使拦不住，我们也可以直接杀到他的老家去，刘建强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们现在追上去，完全来得及。”耿柔也说道。 郝和平搓着下巴沉思。如果是单纯的绑架勒索案，时间又那么紧迫，绑匪完全没有必有跑那么远，但是如果真是杨树一手操控，打算谋财害命的话，那就极有可能。只是整件事情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好像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们走，这种连环大案，照理应该难已寻得蛛丝马迹，甚至尘封多年都可能不见天日，但却突然一个个跟电视剧里的智障反派一样，一个个自己蹦出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使了个眼色，康军和倪勋一前一后地跟他走了出去。三人走到大门前，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连包里的烟都是潮的，郝和平给两人每人分了一根，自己用打火机点了两次才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眯着眼问：“你们怎么看？” 倪勋与康军互相看了一眼，倪勋道：“一开始的裸贷案和模特卖淫案，是那个耿柔妹子关键时刻提供了各种线索，我们才抓住了杨靖宇。” “如果没有荆京扬，我看刘阳也不会来报他妈妈的失踪，感觉荆京扬一开始就知道刘建强有猫腻。”康军接话。 “刘建强一绑架霍君雍，霍北辰立刻就知道了，还马上指出了主使者杨树，顺便还揭露了杨树的摊用公款案——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郝和平越来越觉得不对对劲。 “是他妈挺巧的，现在连绑架地都能找出来，就好像他们会预知未来一样。”康军看看里边。 霍北辰、耿柔和荆京扬三人站在偏厅的落地窗后，各怀心思地注视他们的方向。 康军心里发毛。喂喂喂，他们只是三个还没出大学的学生，怎么个个都有这么沉的心机？到底学校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咱们是被人利用了？”倪勋问。 “利用也谈不上，这些人的确是违法犯罪了，不过他们肯定是想让我们替他们除掉这些人。”郝和平道。 “我看杨梅都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他们三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确实说不上来，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人质最重要。”康军道。 郝和平点头，倪勋道：“那他们给的线索，可靠吗？还是我们再去调查一下？” 郝和平沉吟片刻，“他们手上掌握的东西可能比我们多，既然三人都确定在那儿，霍君雍又是霍北辰的父亲，他应该不会拿他爸的生命开玩笑，我们可以着重寻着这件线索，派一部分人去他们说的地方，同时让人再详细调查刘建强的背景，与此同时，我再仔细审审杨树，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好。” “那就这样，倪勋，你和康军带人去常乐县，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立刻联系，防弹衣和枪都配好，注意安全！” “知道！” 第143章 郝和平等人回了偏厅，绑匪并没有再来电话，倪勋让吕晖再叫几个人准备出发，康军询问荆京扬具体位置，荆京扬道：“那个地方很难找，我去给你们带路吧。” 霍北辰听说马上要出发，自己要跟着去，大柔也要跟去，霍北辰不让，怕有危险，让她在家好好等着。大柔摇头，坚决要去。 杨梅不想任何一个孩子去冒险，但是也知道霍北辰非去不可，只能劝说耿柔留下，“你的心意我领了，但那种地方还是太危险，你留在家陪我，好吗？”杨梅当然自己也想去救霍君雍，但她理智地知道自己去了不过是个累赘，还不如在家里坐些她能帮得上忙的事。 大柔抿了抿唇，握住杨梅的手紧了一紧，“伯母，你放心，我没事，我一定会将伯父救回来。” 杨梅暗自一惊，她看见耿柔的黑眸里，透着坚定，又透着……绝决？ 大柔抓来自己的包，拆了两颗巧克力吃进嘴里。 “大柔……”耿柔叫她。 嗯？ “你一定要努力把霍伯父救出来。”耿柔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人，又庆幸未来的自己当了警察。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他出来的。大柔将巧克力用力嚼碎。 郝和平立刻要安排人去开车，霍北辰带着他们来到地下停车场，五辆悍马五辆牧马人已经并司机准备就绪。霍北辰原是想用直升飞机拉人去，电话他都打了，但是飞行员说这种雷雨交加的天气飞行极为不便，反而没有汽车效率高，“这几个司机都是经验老道的老司机，可以直接拉我们进山。” 这是早就准备好了，行动力也未免太强了些！郝和平啧啧称奇，也不多说，立刻安排手下坐上去，荆京扬上了一辆悍马，大柔随后要上，霍北辰将她拦住，“你别去了，我不放心。”大霍也叫他让耿柔别去。 “我要去。”大柔铿锵有力地表态。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那种深山老林，又下大雨，你小胳膊小腿的能走多远，到时候混乱起来我恐怕没办法照顾你。”霍北辰道。 大柔直视他的眼，“我不是你的耿柔，我不用你照顾。”她推开他，抓着把手上了车。霍北辰微微皱眉，上车挨着她坐下，在她耳边低语，“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你都是我的耿柔。” 大柔看了霍北辰一眼，大柔旁边的荆京扬也看了他一眼，大柔又看了荆京扬一眼，都没有说话。 十辆车子坐满了人，在磅礴大雨中驶出了霍宅，飞快地向常乐县开去。连日的大雨反而令交通无阻，只是能见度太低，又已入夜，司机们还是不敢开得太快。 暗黑天边不时便银白闪电撕裂夜幕，须臾，惊心动魄的雷声响破天际，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天要炸裂。 悍马里一片寂静，坐在副驾的吕晖扭头望向后边，霍北辰大马金刀地坐着，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荆京扬交叠着腿，也默默望着车外大雨，中间的耿柔靠着椅背直视前方，手被霍北辰紧扣在侧。吕晖本来想趁机探探他们的口风，但见他们都好像心事重重，车内气压越来越低，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车子出了皇后陵高速路口收费站，不出十米就猛然间停了雨，远光灯照着的路面一片干燥，丝毫不见有下雨的痕迹。仿佛连日来的雷雨闪电，只在西京上空盘旋。 不管天气如何怪异，对现在的车队来说是好事，越野车加大马力，在车道上轰轰而过。以平均一百四十码的速度疾驰高速路，在最短的时间内下了常乐县的高速路口站，司机们按照片荆京扬给的定位，一路往乡间行去。 途中吕晖从对讲机中得到消息，杨树面对警察时，又否认自己绑架霍君雍的事实，并且一直嚷着叫律师，其他什么话也不说。还有同事从刘家祖孙的口中，确认了荆京扬消息的真实性，同时他们还查到了一件事，刘建强所在的物流公司，实际上的幕后控股人是方圆商贸。这家公司正是风林集团的股东之一，老总平日里和杨树关系不错。而那个拿钱去贿赂受害者家属的领头人，正好又是方圆老总的侄子。方圆商贸这家公司的前身并不清白，原是由黑漂白的，现在虽然好像金盆洗手正正经经做着生意，但究竟是不是真清白还有待商榷。 “难道方圆商贸表面正经，其实还养着一帮打手杀手，去给自己公司铺路？而那个刘建强，就是听了命令才抓霍君雍的？”吕晖问。 “刘建强以前是杨树的司机。”大柔与荆京扬同时说道，说完两人互视一眼，大柔移开，荆京扬却直视着她。 霍北辰手一紧，那么用力，握得耿柔的骨头都好像快断了。但大柔看也不敢看他。 吕晖一愣，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 大柔荆京扬都不回答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神神秘秘，有什么线索怎么知道的赶紧说出来啊！”吕晖道。 荆京扬道：“刘建强当杨树司机的时间正好在他杀妻之前，我猜是刘建强杀了妻子这事情被杨树知道了，不排除是刘建强主动去向杨树求助，于是杨树就帮了他一把，后来将他安排到小麻雀物流公司，当一个小兵养着。”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小麻雀物流里面一定不止一个刘建强，也许上次抓伍甄的那伙人，也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大柔道。 吕晖立刻将情况跟上级反映，他一面说一面朝后看，后面的气压已经突破新低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山区，车子沿着修好的山路开了一段距离，前前后后停在了一座不知名野山的山脚下。根据荆京扬发来的定位，目标就在这座大山之中，因为常年无人往来，别说车子，连人走的山路都看不清。 一群人跳下越野车，闷热的气息扑头盖面地来，比酷暑之时更甚，一眨眼身上就起了薄薄的汗。分明山野郊区，更深露重，却丝毫没有凉意，林中各种鸟叫蝉鸣，不觉清凉更嫌烦躁。 倪勋等人在周围研究了一下地势，决定派几个人留守在周围，其他人上山寻人。康军的意思是让霍北辰和耿柔都留下，但他们都不干，霍北辰拒绝之后也让大柔留下，大柔不听，问吕晖要手电筒，第一个往深山中走，荆京扬摇了摇头，迈长步跟在身后。 霍北辰追上去，抓了她的手，“耿柔可没你这么大的胆子，你到底干了什么，耿柔不是说将来要当教授吗？”哪家的教授跟她一样胆大妄为？ 大柔抬头看他，“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霍北辰就没问。反正她做什么，都是他老婆。 大柔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朝前。警察们陆续跟上，倪勋与吕晖走到前面，拿着一个大手电筒开路，怕太多的灯光引起刘建强的注意，一行人只留前后两个手电，把手机什么都都调了静音，静悄悄地走在杂草荆棘丛生的小道里。大山里巨木林立，树叶茂密，月光难以钻进来，黑漆漆的如似阴间路。还时不时能听得见刺溜刺溜的声音，像是蛇从脚边滑走，又偶尔听见几声古怪的兽叫，叫得人心里发毛。大家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怕什么时候突然钻出来什么东西。大家屏气凝神走了一段，慢慢地此起彼伏响起手掌拍肉的啪啪声。 倪勋皱眉转头，低声训斥，“干什么！” “倪哥，有蚊子！”有人喏喏低声回答。这大山里的蚊虫，可不是一般的货色。是一口能让你的腿肿一圈的王者蚊。 “有蚊子也忍着，生怕人听不见你来了？” 大伙听了只能委屈收了手，但仍觉山间老蚊就在四周虎视眈眈，浑身都痒痒。大柔身上也中招了，可她毫无所觉，一心跟着大部队朝前。 荆京扬走在最前面，这地方往前看望不到头，往上看仍看不见头，到处是路，又到处是死路，荆京扬只来过一次，侥是他记忆过人，但这三更半夜，光线黯淡，加大了他判断的难度，有两次他走错了路，幸好发现得及时又绕了回来。 老林子里较外边凉快，但也处处冒着热气，大伙的衣服都湿透了，体力也耗了不少，却仍然不见任何树屋。这不禁让警察们怀疑，荆京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带错了路。 第144章 “没错，就是这条路。”荆京扬坚持自己的判断。 大柔和霍北辰相信他，但其他人有些怀疑。 “没有走错，你们瞧，偶尔有脚印。”倪勋拿着手电筒照地面，露水重的地方泥土湿润，可以看见清晰的鞋底花纹。吕晖蹲下来看了看，像是新的。 一群人这才稳了军心，继续朝大山深入走。 “刘建强劫持着人质，应该不会走太远。”吕晖道。 “快到了，就在前面。”荆京扬道。 忽而轻微的动静闯入耳膜，大柔耳根一动，“好像有声音。” “什么声音？”大家都竖起耳朵，同时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 大柔仔细聆听，拔腿就冲，“撞击声！” “耿柔！”霍北辰急忙追了上去。 荆京扬紧跟而上。 “喂，你们不要乱来！”吕晖大惊，连忙跟同事一起追过支去。 大柔寻着声音狂奔，汗水贴在她的额上，顺着脸颊不停滑落，她下意识地想要摸枪，腰间空无一物。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暗黑山林的半空中隐约浮出白光，像是节能灯，大柔抬头定睛，一棵巨木大树静默伫立，其中安置一间树屋，看不清新旧，仍觉结实，隐隐可见木制的楼梯搭在树干上。 有人在里面。大柔才得出结论，背着光从树屋门口处撞出一个身影，那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处在几米高的大树上，一脚跟踩平地似的往前踩，身子整个因失重前倾。 “危险！”大柔借着微弱灯光，看清那人正是霍君雍。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知哪来的爆发力，犹如离弦的箭般冲上前。霍君雍滚下楼梯，被大柔在半道抱住，才不至于让他一路滚下头破血流。 哒哒哒的重重脚步声自上传来，大柔吃力地扶着霍君雍，抬头先被一片刺眼银光晃眼，是刀。 “小心！”大柔扑在霍君雍身上，将他紧紧抱住，用身子当他的肉盾。 霍教授绝不能有事！即使自己替他死。这是大柔闪过的惟一念头。 这个念头是那么地绝决，已至于耿柔被强烈的情感冲击得头晕脑胀，只是内心深处却异常清明。 霍北辰！ 耿柔紧紧闭了眼睛，后背似是被冰冷的毒蛇舔过长长的一条，过了两秒，扑天盖地的痛觉抵达大脑。她被砍了。大柔调整呼吸，紧接着，她的肩膀狠狠挨了一脚，刘建强凶神恶煞的声音如炸雷，“滚开！” 肩膀快碎了，大柔痛苦吸气，双臂更加紧抱霍君雍。 “找死！”落后一步的霍北辰眼睁睁看着耿柔被长刀砍伤，他冲上去抓住刘建强的手腕与他搏斗。荆京扬跑来将霍君雍与耿柔一并扶起离开楼梯，倪勋与吕晖等人赶到，手电筒全都打开对准刘建强的眼睛，枪口也全部对准了他。倪勋大喊，“刘建强，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强烈光照的刘建强有一瞬间的迟疑，霍北辰抓住这个机会，抓着他的粗臂用身体狠狠一撞，刘建强手下不稳，沾血的凶器掉落在楼梯下，发出一声闷响。刘建强大骂一句，抡了拳头就往霍北辰脑袋上招呼，霍北辰侧身躲过，吕晖等人迅速上前，左右前将他包围，吕晖登上楼梯，黑幽幽的洞口对准刘建强的脑袋，“不要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刘建强龇牙怒目，他扭头看看周围，还是不敢相信警察居然会找到这里来，但是显然大势已去，他缓缓收回视线，双手慢慢地朝天举了起来。霍北辰一拳上去，摁住刘建强就死命打。刘建强的脑袋被砸在木梯上哐哐作响，还是吕晖上前阻止，拿出手铐将刘建强靠住，否则刘建强恐怕要被横着抬回去了。 霍北辰捏着沾血的拳头，凶狠的眼神锁着刘建强仍杀气腾腾，吕晖叫他去看耿柔情况，他这才猛然回神，他一转身，父亲与耿柔已不在原来位置。 “小柔！” “耿柔！” 霍北辰瞳孔紧缩，他寻声望去，一团模糊的身影在他右边不远处，他跑过去，耿柔被荆京扬抱在怀里，灰色长t自背后隔裂，已被血染红了一片。 “耿柔。”霍北辰单膝跪下，抖着声音，伸手不敢碰她。 他看见她被那一刀砍下时，他的心仿佛也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霍北辰……有点痛……”兴许是身体受到了重创，耿柔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她双眼迷蒙，朝霍北辰伸出手。 霍北辰连忙握住她的手，并且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荆京扬的手紧了一下，他看向耿柔，耿柔的眼里只有霍北辰。他收了手，让他抱了过去。 “我在这里，乖，一会就不痛了。”霍北辰亲她的额，声音一直抖着。好多血，怎么办，她一定很疼。 “北辰，小柔受伤了。”霍君雍双手被粗绳子绑着，眼镜已不知去向，整个人狼狈不堪，向来平稳的声调也不稳了，“快想办法帮她止血。” “伯父，你没事吧？没有那里受伤吧？”耿柔靠在霍北辰的肩头，喘着气问他。 霍君雍勉强勾起一个笑，“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那就好……”说话竟然也能带起疼痛，耿柔抽了一口气。 荆京扬脱了衣服要撕开为耿柔止血，两个刑警跑来，从兜里掏出急救包，看了看耿柔的伤势，立刻撕开急救包拿绷带为她止血，另一个人拿小刀割开霍君雍手上的绳子。 荆京扬将衣服拽在手上，紧紧注视着警察为耿柔包扎。他眼见耿柔因痛苦而皱眉，心也像是被谁死死掐住。 “你……荆京扬？” 荆京扬转头，被倪勋与吕晖一左一右抓住的刘建强带着镣铐，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怎么……” 刘建强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帮他儿子打跑小混混的西京大学学生出现在这里，他跟霍家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初他是故意接近小阳，就是为了打听他的事？他是警方的卧底？可是自己之前根本就没干什么事，就算杀刘阳妈那事儿也是多年前了，不可能突然被警方追查……等等，刘阳好像说过，是荆京扬陪着他去警局报他妈妈的失踪案的，他当时只被刘阳去报案的消息气得七窍生烟，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难道是他故意怂恿刘阳去报案的？他知道他杀了刘阳妈妈？总不能，连这地方也是刘阳带他来的吧？ 刘建强越想越汗毛耸立，这一切怎么都好像在针对他？这个荆京扬，他到底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不明白吗？去监狱里慢慢想吧。”荆京扬注视他，冷冷说道。 第145章 耿柔静静地趴在病床上，浅浅地呼吸。她被救护车直接送回西京惠山医院，现下她的肩上和背上绑着绷带，肩上还用小夹板固定着，她的骨头被刘建强一脚踢裂了。 霍北辰坐在床边，凝视她苍白的侧脸，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 霍北辰没想到这小傻子竟然就那样冲上去了，看见刀了不躲，还死死护着他爸，真是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明明那么娇弱的小女人。他当时怎么就不跑快一点，就算自己受伤也好过看着她受伤。 霍北辰不知道懊恼了多少回，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就没有松开过。他倾身撩开耿柔额上的碎发，在她额边温柔印上一吻。 快点好起来，他真难受。 “让我出来看看她。”大霍沉声道。 霍北辰摸兜里的巧克力，同时问大霍：我们家妹妹未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那么大胆？ 大霍沉默片刻，“她……当了警察。” 霍北辰咬着巧克力一愣，警察？ 大霍出来，跪在床边平视耿柔不甚舒适的睡颜，眼底怜惜与眷恋翻腾，他以拇指轻抚她洁白的脸蛋，他凝视她半晌，喃喃自语，“果然你会乱来，傻子，你出了事，我又会好到哪里去？” 单人病房内一片安静，无人回应。大霍倾身轻轻吻她的唇角，“你心里始终是有我的。” “什么意思？”霍北辰问。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被推开，霍君雍与杨梅走了进来。霍君雍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了衣服，手臂上里缠上了纱布，不过精神还算可以，杨梅挽着他的胳膊，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家里厨师替耿柔熬的汤。 杨梅将保温瓶放到床边，看向病床里沉睡的耿柔，轻声问道：“小柔怎么样了？” 大霍站起来，“还在睡。” “让她好好休息。”霍君雍点头，“医生又来看过了吧？” “来过了，爸，你怎么样？” “我没事。”霍君雍并不显颓唐焦虑，只是脸色有些疲惫。 大霍走到霍君雍面前，突然张开手，将父亲抱住。抱得很用力。 霍君雍回抱儿子，拍了拍他，安抚笑道：“没事，让你担心了，谢谢你去救我。” “嗯。”大霍同样拍了拍父亲，退开时扯出了一个笑，他转身又抱住杨梅，“妈。” 杨梅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说道：“这回吓坏了吧？你做得很好，你救了你爸爸。” 大霍埋头在杨梅颈边，摇了摇脑袋。片刻，他抬起头，咧开两排白牙，“行了，咱们老霍家大难不死，以后就有好日子了。” “说得对，你爸我也算是长见识了。”霍君雍爽朗笑笑，拥过妻子微笑。原本还因罪魁祸道是自己弟弟而愧对丈夫的杨梅与他对视，也唇角微勾了起来。 耿柔醒来，听见他们的对话，还未睁眼，眼泪先流了下来。 她做了个梦。 梦见屏幕里的霍君雍，被蒙着面的刘建强，一刀一刀地残忍虐杀，而杨梅亲眼看着丈夫惨遭折磨痛苦而死，刺激过度大病不起，被杨树偷偷地在药水里下了毒，在医院凄凄死去。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反应过度的梦境，又或者，是大柔情绪泄洪而遗留的记忆。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梦境，但是有一点，她无法欺骗自己，霍北辰的父母，在大柔那一世，一定都死了。 她那一世死去的人，在这一世也会死啊。 她该怎么告诉霍北辰这件事！ “你告诉了他，就是你们分手的序幕。”大柔幽幽道。 果然，他们都死了。耿柔的泪流得更凶了。 “哎呀，小柔怎么在哭？”杨梅发现了耿柔的动静。 大霍转身，见那傻姑娘闭着眼睛，泪水不停地自鼻梁流到枕头上，他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捧了她的脸，“耿柔，怎么了，耿柔，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霍北辰……”耿柔睁开眼睛，瘪着嘴小狗一般地呜咽叫唤。 “我在，”大霍一颗心都要化了，他拿纸巾为她擦拭脸蛋，亲吻她湿润的眼角，声音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怎么了，宝贝，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痛？” 耿柔摇头，扯到了伤口，她更难受了，才擦干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该有怎么说，“我、我……我做噩梦了。” 大霍没有笑话她，反而心疼不已，“不怕，不怕，没事了，我在这儿呢，没人敢再伤害你，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杨梅与霍君雍也都围了上来，焦急地劝慰她，“小柔，不怕啊，伯父伯母都在这儿呢。” “我们都陪着你，外面还有警察，他们都有枪，坏人不敢来了。” 这么好的一家子，为什么会人亡家破？仅仅因为那些身外之物！霍伯父是端方君子，杨伯母大气又和蔼，耿柔喜欢他们，更明白霍北辰有多爱他的父母，一想到他知道真相后会难过，她就先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第146章 耿柔眼前早已模糊一片，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看见她在流泪，头一偏埋进枕头，肩膀一抖一抖地哭。大霍将她轻柔又坚定地挖出来，“埋头哭也不怕闷着，这里又没外人，想哭就哭，哭了就好了。” 大霍后悔得要死，那时候的耿柔一定也有哭成这副可怜模样没人心疼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越被霍北辰安慰，耿柔的眼泪就越收不住，她痛哭一场，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还牵扯到伤口狠狠地疼，杨梅怕她哭更伤身子，才好不容易劝慰了她。耿柔止了眼泪，在霍北辰的轻柔抚摸下疲惫地缓缓入睡。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黑漆漆的，有消毒水的味道，寂静无声，只有外边嚣张的大雨不停地拍打着窗户。耿柔呆呆地躺着，眼睛发涩，喉咙也干。她轻咳一声，黑暗轻轻的声音响起，“妹妹，醒了吗？” “嗯。”耿柔才说完，床头灯就亮了，她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才看清霍北辰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怎么，咳咳，不开灯？” 霍北辰倒了一杯温开水，插了根吸管送到她面前让她喝，耿柔小小地喝了两口，他才道：“开灯你睡不安稳。” “现在几点了？” 霍北辰看了看表，“晚上十点了。” “我睡了那么久？” “也有药物作用，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耿柔摇摇头。 霍北辰按铃叫来医生护士，值班医生替她检查了一下，说是没什么大碍，交待护士按时给她换药。护士拿来耿柔晚上要吃的药给她吃了，又量了她的体温，有点低烧，属于正常情况，在可控范围内。 霍北辰问她想不想吃什么东西，耿柔嘴里寡淡，什么都不想吃。正说着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荆京扬拿着大包小包的吃的走了进来，他一看病床，“醒了？正好，我买了粥，吃点吧。” “荆京扬，你还没回去啊？”耿柔没看见人，但听清了声音。 “嗯。”荆京扬放下袋子，来到她面前，“我不放心你。” “啰嗦什么，去搞碗粥来。”霍北辰将他推出耿柔的视线。 耿柔不想吃，霍北辰本来就担心她的身体，听她不想吃东西就更紧张了，哄祖宗似的哄她起来。耿柔架不住，只好同意了。 她背上有伤，肩膀又不能动，起床很困难，但幸好有两个力气大的男生，一左一右地将她扶起来，耿柔只在坐的时候稍稍感觉到了疼痛。霍北辰坐在她的身边，让她靠着他的身子，一手撑着她的腰，尽可能地将她的重量转到自己身上。荆京扬拿了个小碗乘了碗瘦肉粥过来，刮了勺子要喂她，霍北辰不让，要自己喂。 “你抱着她怎么喂？” “你帮我拿着碗，我来喂！” “我自己来。”耿柔不习惯被伺候，说着就要抬起没受伤的左手。 “别动！”两人异口同声。 耿柔小心肝颤了颤，乖乖不动了。 荆京扬一手生无可恋地举着碗，霍北辰单手拿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喂到耿柔嘴边给她吃进去，同时还唠唠，“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 耿柔选择性无视，“伯父伯母呢？他们都回去了？” “嗯，回去了，本来我爸妈还想在这儿守着你，但我看他们也都累坏了，在这儿也是多余，就让他们走了，明早上他们会来。”霍北辰又舀一勺，吹冷后喂她。 “你爸还好吧？”荆京扬问。 “他还行，我妈是真吓坏了，一整天跟在我爸身边不撒手，差点连男厕所都要跟着进。” “你妈心里一定不好受。”毕竟是亲弟弟要害自己的丈夫，还打算谋害她。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她开心开心。”霍北辰眯了眼，滑过一丝狠意。 耿柔又想起霍君雍与杨梅的死亡通牒，被霍北辰哄起的一点胃口也没了，不仅不想吃，反而想吐。她看向霍北辰，欲言又止。 “我问了警局那边，他们说刘建强一句话也不说，杨树也翻了供，不承认是他指使绑架的。”荆京扬道。 霍北辰冷笑一声，“还垂死挣扎呢，他以为刘建强顶住，他就没事了吗？要刘建强开口，还不容易？” 荆京扬轻轻摇晃小碗，“你吓吓刘建强就行，别真对刘阳动手。” “那得看刘建强聪不聪明了。”霍北辰刮着勺子，阴恻恻地道。 耿柔吃了一惊，他们是想拿刘阳这软肋去撬开刘建强的嘴，只是霍北辰是什么意思，他还打算真对刘阳动手不成？“刘阳只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霍北辰见她不赞同的眼神，立刻道：“我知道，我就是说说。” 第147章 耿柔还有些警惕地看他。 霍北辰晃晃脑袋，继续喂她喝粥，“放心吧，所幸我爸没事，我有时间跟他们慢慢玩，要是我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管他是不是孩子，该怎么搞就怎么搞！” 他这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耿柔仍听出他话里的认真，她身形一僵，喉咙里似是被堵了东西，她张了张嘴，两次试图发声，却依旧未能出了声。 “话说回来，咱们是不是先谈谈另一件事？”霍北辰挑眼看向荆京扬，话锋一转，“有人叫我问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荆京扬面色不变，转头去为耿柔重新舀热粥，“有人怎么回来的，他就怎么回来的。” 耿柔一听忙问：“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事以至此，三个人的体内都有从未来回来的意识，这已不是秘密。未来的荆京扬回来，耿柔早就有所猜测，但她一直不确定霍北辰是否也有未来意识回来，直到她看见霍北辰主导，用一桩庭审案揭穿了杨树，她和大柔才确定未来的霍北辰一定也回来了。 那他们三人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一开始大柔说是未来的霍北辰移情别恋背叛了她，回来是叫她不要走她的老路，但是现在耿柔相信才有鬼，大柔在救霍君雍的时候，她的感情得根本藏不住了，对霍君雍关心的后面，是对霍北辰汹涌的爱意。 大柔深爱着霍北辰，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之前说的都是谎话，如果霍北辰真的那样对她，她怎么可能还如此深爱于他？ 可是她的的确确是不想让自己与霍北辰在一起。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隐情？ 荆京扬装了一碗粥回来，用下巴指指霍北辰，“你回来是他搞的鬼，你问他。” “我？我只知道未来的自己是回来了，因为杨树杨靖宇篡夺我家家产的事，耿柔怎么回来的我不知道啊。”霍北辰吃惊，但还不忘继续给耿柔喂粥。 荆京扬眯了眼，“你不知道？”这一切全是他搞出来的，他不知道？不对，应该全是未来的他搞出来的。 “我不知道啊，”霍北辰转头问耿柔，“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知道，等会儿，荆京扬说大柔是被你弄回来的，你又说自己是一个人回来的？”为什么会这种偏差？耿柔困惑，“你先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回来的？” “时光机，未来那哥们说我们霍氏一直在秘密投资时光机这项科学实验，项目主导人是名叫秦川的天才博士，他终于在未来成功开发了机光机，未来的我就回来了。”霍北辰道。 果然是时光机吗？耿柔微微偏头，秦川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你未来的哥们告诉你，他只是一个人回来修理杨树和杨靖宇的？”荆京扬挑眉，与霍北辰对视，仿佛在透过他看他体内的另一个霍北辰，“他有种……就叫他出来说话。”原来如此，他说霍北辰的态度怎么那么奇怪。 “干什么，有问题吗？除了这事儿还有什么事？”霍北辰也眯了眼。耿柔不知道未来的她是怎么回来的，荆京扬说是未来的自己弄她回来的，那未来的霍北辰怎么不告诉他未来的耿柔也回来了？ 他居然还隐瞒自己？ 喂，你怎么回事？ 大霍沉默，片刻才道：“耿柔是我弄回来的。” 她一早就回来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霍北辰追问，同时越发觉得不对劲，如果未来的耿柔早就回来了，照理她是他老婆，怎么还让现在的耿柔三番两次跟他分手？难道是考验他的感情？不对，哪里有问题。 “她……” 床头边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是耿柔的电话，耿柔已经有一天没看过手机了，她怕是家里的电话，忙让霍北辰拿给她，谁知是米阳打来的，耿柔自昨天晚上就一直没回宿舍，也没去上课，宿舍姐妹早上就打电话了，霍北辰给接了，只含糊说耿柔有点事不方便接听，米阳等着耿柔给她们回电话，但等到晚上了还迟迟不回，不放心又打来了。 耿柔不想让宿舍姐妹担心，并且这件事也不好透露给她们，只能说是霍北辰家里有点事，这几天都不回去。米阳了解耿柔为人，她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是绝对不会不来上课的，并且耿柔又含糊其辞，她总有些不放心，耿柔再三保证她没事，米阳才挂了电话。 “回去请你宿舍姐妹好好吃一顿。”耿柔有这样的室友，霍北辰还是挺满意。 耿柔点点头，正要继续刚才的话题，病房门又被敲响了，还没等他们回应，房门被推开，护士的声音就漏了进来，“先生，现在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了，你明天再……” “我是警察，我不是来探病的，我是有正事！”一件深蓝色的大雨衣先闯进来，雨衣的主人露出脑袋，是吕晖。 吕晖好不容易掏出警官证亮了，敬业的小护士还是让他说完事早点走，不要打扰病人休息，这才转身走了。 “吕警官，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霍北辰问。 吕晖脱下雨衣，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件事，杨靖宇逃跑了！” 第148章 “什么？”耿柔猛地转头，不意扯到伤口，她闷哼一声，霍北辰忙调整抱她的位置安抚她，同时厉眼射向吕晖，“他怎么能逃跑？” 吕晖有点发怵，他还有点忌惮这个未出社会的公子哥，那会儿看他打刘建强的冷酷眼神，他丝毫不怀疑他是想杀了他。吕晖干巴巴地解释，“这段时间雨太大了，看守所那边顶不住内涝了，整个系统运转不畅，上头就临时决定将人全部转移到铁路看守所去，谁知道在半道上，三辆关押车，偏偏是他那辆车爆胎了，人在上面不好修，雨又大，叫人下来的时候有些混乱，后来一清点人数，杨靖宇就已经不见了。” “呵呵。”霍北辰毫无灵魂地笑了，转头拿手机给他爸妈打电话。 吕晖忙道：“我们已经通知过你爸妈了，也派人过去了，郝队担心杨靖宇会来医院报复你们，就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一会儿我另一个同事也会过来，我们一起在这儿守着，你们不用怕。” 霍北辰冷笑，“我会怕他？我巴不得他上门自投罗网。” “那杨树和刘建强呢？”荆京扬问。 “我们在审问这两人，所以关在我们局里面，他们没事！” “有杨靖宇的线索吗？” 吕晖道：“暂时还没有，不排除这是有预谋的劫人计划，轮胎是被钉子扎破的，道路边就是小道，摩托车可以通行，很容易藏匿接应——这破雨实在太大了，艹！” 杨梅接了霍北辰电话，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不仅同意警察过来，还安排了私人保镖在宅子里守着，并且还叫了几个保镖去医院。霍北辰没有拒绝，他不担心自己，就怕耿柔再受伤。 “小麻雀物流公司呢？吕警官，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耿柔虽然身上受伤，思维还很清晰。她认为帮助杨靖宇逃跑的，应该跟刘建强、还有上回企图绑架伍甄的是同一伙人，既然方圆商贸曾经有黑道背景，那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我们去查了那家公司，把里面所有员人都带回警局都问了个遍，但是人数与他们工资单上的人数对不上，少了十几个，一问，全都出去跑车去了。”明显他们又晚了一步了！ 霍北辰神情阴鸷，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喂耿柔喝粥，耿柔明白今天就算再不想吃也得补充体力尽快好起来，因此勉强又吞了几口进去，实在吃不下了才作罢。 霍北辰又喂耿柔喝了水，扶着她轻轻地趴下，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出去有点事，你乖乖睡觉。” “你干什么去？”耿柔软软地抓住他的手，霍北辰反握住她的紧了紧，“我就是去警察局看看情况，荆京扬和吕警官他们在这儿陪你，没事的，嗯？” 耿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晚，雨又这么大，不要去了。” “没事儿，我一会就回来。”霍北辰道。 霍北辰起身的一瞬间，耿柔几乎能看见他身上散发的黑暗气息。可是她没能阻止他，与荆京扬低低说了几句，霍北辰就出去了。 护士来给耿柔喂药换药，折腾了一场，体弱的耿柔又不敌药物，沉沉睡去。 刘阳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讷讷望着天花板，手机拽在他的手里，连着充电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的电话，警察说，他们已经抓捕父亲归案了，并且，是在他企图绑架杀人的时候抓的现行。他的爸爸，不仅是杀妈妈的凶手，而且一个绑架犯。一整天了，刘阳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觉得这一场噩梦…… “哐哐哐——”重重的敲门声，像极了爸爸没带钥匙敲门的时候。刘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冲出房间跑去开门。一定是他爸回来了，这一切都是误会，他爸被释放了！ 刘阳猛地打开门，希冀的眼神在看清来人时瞬间熄灭。不是他爸爸。 “刘阳？”门外站着三个人，问话的是站在最前面儒雅青年。只是不知是否外面昏暗的关系，青年的脸庞有几分阴沉。 “我是，你们是……” 刘阳话未说话，青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重重打翻在地。 第149章 耿柔再次转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天灰蒙蒙的，雨还在下。不知道几点，只知道后背很痒，她想伸手去挠，却忘了自己肩膀也受了伤，她一动，钻心的疼痛立刻刺入身体的每一处。耿柔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荆京扬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耿柔眼前阴影遮下，荆京扬背着光查看她的情况。 “没事，就是后背有点不舒服。”耿柔道。 “你敷了药又缠了纱布，肯定有些不舒服，忍着点。”荆京扬伸手拿了一份报纸，微微拉开她的被子替她扇背。 “我没事，你不用扇……霍北辰呢？”耿柔趴得闷死了，想坐起来，却没看见自己男朋友。 荆京扬道：“他还没回来，你是不是想起来？我帮你。” 耿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荆京扬放下报纸，双手小心翼翼地从她腋下穿过，轻轻缓缓地将她扶起来，耿柔的唇不小心扫过他的耳朵，荆京扬一僵，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你一夜没休息吗？”耿柔问。 “眯了一会。”荆京扬单手扶着耿柔，一手去拿保温瓶给她倒水。 “谢谢你，麻烦你了。”耿柔昨晚本是叫荆京扬回去的，但荆京扬不听。 “你不必跟我这么客气。”荆京扬将温水送到她的唇边。 耿柔看了他一眼，低头喝光了杯里的水。 在沙发上打呼的吕晖猛地被电话吵醒，他一惊一乍地跳起来接了手机，“老大！什么情况！……没事，医院这边没事！……什么，刘建强全招了？马上要审杨树？我知道了，他怎么招的……啊，那小子？刘建强嘴不是挺硬吗？他怎么让他开的口？……行行，我知道了，你找人来换班，我马上回去！” 吕晖收了手机，将在外面轮岗监视的同事叫进来，正想向他们一起说明情况，病房门猛地被打开，两个警察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了腰间，一看却是霍北辰。 霍北辰带着湿漉漉的雨气走进来，两个保镖留在外面没进来。他一眼看见坐起来的耿柔，微笑走过去，伸手代替荆京扬的位置，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吻一口，“醒了？昨晚还好吗？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他身上带着的凉气让耿柔小小打了个喷嚏，“我没事，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对！你小子，怎么让刘建强开口的？我听说他全招了！”吕晖拨着自己的卷毛跑过来。 霍北辰抽纸巾替耿柔擦擦鼻子，“我也没说什么，就教育他做人要有八荣八耻。他一感动，就觉得对不起江东父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坦白。” “就这样？”吕晖狐疑瞅他。 “就这样。” 这理由说出来自然是扯蛋的，但霍北辰一脸人畜无害，好像说得真诚无比，吕晖居然还真有点动摇了。 等吕晖他们走后，耿柔靠在霍北辰身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说服刘建强招供的？” “也没什么，就是让他看了几张照片。” “什么照片？” 霍北辰不说话，直接掏出手机给耿柔看，耿柔一看脸色大变，竟是鼻青脸肿的刘阳！ “你干了什么？”他不是说不对刘阳动手的吗？ “没干什么啊，就把刘阳打了一顿，拿照片给刘建强看。”霍北辰轻描淡写道。 耿柔直起后背，又立刻痛得蜷了起来，呜呜了两声，霍北辰慌了，“你激动个什么劲，是不是很痛，要不要叫医生？” 耿柔摇头，白着脸抓着他道：“你说了不对刘阳动手，他还是个孩子，又没做错什么……” “那我爸还没做错什么呢，你又做错什么了？凭什么他刘建强想绑就绑，想砍就砍！”霍北辰提高音量，“我还算心软，就揍了他几下，没让他缺胳膊断腿的样子给刘建强看就已经算很仁慈了！”霍北辰一直憋着一股郁气。 “刘建强坏，你还要跟他一样坏？”耿柔同样抬高了音量。 “他那是蓄意谋杀，我这是正当防卫！再说了，如果我不给刘建强一点压力，他能供出杨树吗？”霍北辰不想为这个跟耿柔吵架，她本来就心软，但是他没做错。 荆京扬也恼火，“刘阳本来是受害者，你还把他打一顿，算什么事？” “他也不算纯粹受害者，”霍北辰冷笑，“刘建强敢铤而走险绑架我爸，说到底还不是杨树说了事成之后会把刘阳送出国外，还会给刘阳一大笔钱？他是受益人！” 原来如此！耿柔本就想不明白刘建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儿子。可是为了儿子的前途而杀人，实在让人同情不来。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刘阳自愿的，你这样对他是二次伤害！” “行行行，我错了，我下次不干了，这总行了吧，”反正该有干的已经干了，他还管那小子死活。霍北辰不跟耿柔争，“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你……”油盐不进的模样把耿柔气到了，她拿没受伤的左手打他，被霍北辰急急忙拦住，“用力又扯痛伤口，等好了给你打，随便你打！” 荆京扬往他后脑勺狠扇一记，霍北辰回头瞪他，转头又抱着脑袋对耿柔委屈地大叫哎哟。 第150章 可是即便霍北辰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效果是显著的，有了刘建强的直接供词，还有他所提供的证据，杨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开脱不了犯罪事实，再加上杨树摊用慈善款收购制药公司，并且还缠上了人命官司，他罪上加罪，板上钉钉。 并且刘建强还交待了一起犯罪，就是一直悬而未决的裸贷少女失踪案，其中一名女孩周蕊，就是他杀的，因为她长得很像刘阳妈妈年轻的时候。吕晖问他为什么要杀刘阳妈妈，刘建强说她出轨，吕晖追问：“你有证据吗？还是捉奸在床了？” 刘建强想了想，说他没见过，但是有人跟他说他老婆出轨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事，他一怒之下，就把她给杀了。 吕晖想问他要是他老婆没出轨，他却把她给杀了，他会怎么想，但是想了想没问出口。人死都死了，问了也活不了。于是让他交待将周蕊杀害的时间经过，埋尸地点。并不意外的，周蕊的尸体跟刘阳妈妈埋在同一座山上，只是这场大雨打乱了搜索计划，不然找出周蕊的尸体是早晚的事。 但是另一个女孩吴燕聪，刘建强拒不承认自己杀了她。在这点上刘建强没必要撒谎，他都承认杀了两个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是死刑。 那就说明杨树将吴燕聪要去送给了别人，但杨树招了很多，却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见过吴燕聪，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另一方面，联合调查组查出向点金虫草口服液被害者家属威胁利诱的男子，就是方圆商贸的老总方德贺的侄子方钢，警方将他缉拿归案后，方钢对案情供认不讳，但只说是杨树私底下拿钱叫他去搞的，他的叔叔完全不知情。方德贺接受调查，对老朋友杨树和侄子的犯罪情况痛心疾首，老大一男人三番五次在审问时抹眼泪，好像自己清白得菩萨一样。 但是对于方德贺，警方没有直接的证据，甚至只能以案件知情人的身份问他的话。 警察推测，劫走杨靖宇的十有八九是方德贺派人干的，杨树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这件事，如果方德贺跟这些案子有牵连，杨树缄默不语，不拿他戴罪立功，是为了保外面儿子的平安。 当务之急，就是把杨靖宇给找出来。 但是一连过了几天，耿柔背后的伤开始结痂了，杨靖宇却还完全没有消息，就好像他人间蒸发了一样。 “会不会他被杀人灭口了？”耿柔趴在病床上，偏头问霍北辰。 霍北辰一手手拿扇子，一手在纱布旁边抓挠，嘴巴还不停鼓气吹耿柔的后背，因为长肉，耿柔的后背痒得厉害，又不能挠，霍北辰只能用这些方法来缓解她的不适。 “如果真是那样，方德贺也没那么傻，活人才能牵制杨树让他少说话，死人就不行了。” “也许是其他人救了杨靖宇呢？” “相信我，他没有那种义结金兰的朋友，就连嫂子都回了娘家问也不问，估计没有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去救他了。” 霍北辰这会儿并不着急着见到杨靖宇，警察已经发了通缉，他也撒了人出去找了，只要他还没离开西京，不，只要他出不了国，找到他是迟早的事，就让他尝尝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错。 霍北辰暂时不想理会那个丧家之犬，他轻挠耿柔后背的手缓缓往上，在她圆润滑腻的肩头流连不去，还顺势往上摩挲她白嫩的颈项，声音也变得低哑了，“宝贝，我有没有说过你这儿的线条超级漂亮，我一看到就想……”他弯腰低头，唇抵在她的耳边，“狠狠艹你。” 耿柔面上一热，她跟他谈正事，他却给她开黄腔。“霍北辰，你是不是禽兽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那事。” “我当然是禽兽啊，不过你放心，我是好禽兽。”霍北辰忍不住在埋头在她颈边啾啾吮吸，含糊不清地道，“要禽也会等你好了再兽。” 说什么鬼话呢。都禽兽了还有好坏，他的语文课总是在操场上的吧？耿柔哭笑不得，扭了扭脖子，“烦人，快走开。” 霍北辰嘿嘿笑，舔她的耳朵，耿柔耳朵立马红了，怕他真乱来，想挪开点，不想又扯了伤口，她闷哼，霍北辰立刻弹了起来，“逗你玩呢，你动个什么劲儿？”他连忙拿扇子扇，拿嘴巴吹，耿柔秀眉微蹙，“我没事，你别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妹妹，宝贝儿，你得向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能再有这种事发生，一遇到危险，你就立马跑得远远的，听见没有！就算是我危在旦夕，你也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霍北辰偏头与她对视，“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被那一刀砍下来，我的心都要炸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立马就成杀人犯，把刘建强碎尸万段。” “哦……”耿柔虽然应得好，但她并不觉得大柔做错了，霍伯父是霍北辰的爸爸，他受了伤，霍北辰一定很难受，她想就算是没有大柔勇敢的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显然这事儿勾起了霍北辰不好的回忆，他低头固定住耿柔的脑袋，狠狠地吻住她，好像这样才能安抚他的惶恐。耿柔也感受到了霍北辰的焦躁，她伸出小舌，带了一点羞涩，回吻他，安抚他。 霍北辰被耿柔难得的主动刺激到，全身更热了，他想进一步，理智又叫他停下，正在进退两难受天堂般的煎熬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荆京扬在外面说了一句“我进来了”。他推门进来，两人立刻分开，霍北辰手疾眼快地将薄被替耿柔盖上，她除了纱布可是什么都没穿，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看了去。同时他还给荆京扬一个大白眼，“不是叫你别来了吗？你还非来报道干什么，不发小红花！” 第151章 耿柔将头往枕头里埋了埋，不好意思让荆京扬看见她脸上的红潮，同时低低地平缓自己的呼吸。 “医院是公共场所，我想来就来。”荆京扬无视霍北辰，将手里提的几个纸袋放到桌上，“耿柔，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都是后背开的，你穿着比较方便。” “谢谢你，我一会把钱转给你。”耿柔只露一只眼睛在外面，她看了看，感激说。 “不用……” “不用你转，我来转，多少钱？算了，给你个整数。”霍北辰单手操作，立马转钱给荆京扬，好像多一秒钟都占人便宜似的。荆京扬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一看，一万整。 ……他是蒙的还是眼睛太毒，怎么就知道这几件衣服加起来九千多？ 荆京扬意味深长地瞟他一眼，没点接收。 “你接啊，客气什么。”霍北辰走来，不由分说替他点了。想给耿柔买衣服，没门！ 要从这货手上抢走耿柔，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荆京扬磨了磨牙。首先得跟他一样没皮没脸。 荆京扬吸了一口气，不想承认自己败了一阵，转而问霍北辰，“伯父伯母呢？” 这几天霍君雍与杨梅天天在这儿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们的亲闺女。连带地霍杨两家的亲戚有朋友有些知道了这事儿，全都赶回来探望，因为夫妻俩每天在医院，那些人也只能直接往医院跑。这病房一直很热闹，耿柔这两天居然也把霍北辰家的亲戚见了个七七八八，直系的就差瞒着的霍老爷子和霍老太太没见了。 “我嫌他们在这儿事多，耿柔也没什么大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耿柔一愣，她还以为他们出去有事去了。那既然不在，她憋了好几天的事情，要不要问问霍北辰？他这个状态，不像是知道…… “不要说。”大柔打断她。 为什么？ “如果你想跟霍北辰好好地过这一辈子，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世界里，伯母过年的时候，将要更改遗嘱的事情告诉杨树，于是杨树杨靖宇就策划了绑架案。所以伯父伯母如果突然死亡，也要等到年后，那时候，没人会将这件事跟他们的死联系在一起，你也不要告诉霍北辰。” 你是说，如果我们推测得没错，霍北辰与父母相处，只还剩半年了？又或者，伯父伯母会突然某一天悄悄死掉也说不准？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让我说？ 大柔沉默了片刻，缓缓说：“这是惟一的办法了，你说出来，就是你跟霍北辰终结的开始。” 耿柔心里一个咯噔，为什么这样说？ 耿柔知道，即便霍北辰为了初恋情人抛弃她，让她打胎的事情是假的，但有一件事是真的，她与霍北辰分了手。那么，就一定有个真正的理由。 大柔沉默了。 霍北辰他显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我不告诉他……不行，我一定得告诉他。耿柔的心钝钝的痛，她可以预见霍北辰会伤心难过，但是不说的话，这宝贵的半年时光，霍北辰也许会错过。 他或许只以为这半年是漫漫人生路微不足道的一段，谁又会知道是与父母相处的最后半年呢？他如果错过了，也许会抱撼终生呀！ 耿柔道：我必须得说。 “你说了，就势必跟霍北辰分手！”大柔绝决地道，“这次我绝不骗你！” 耿柔薄被下的手握成拳，她突然喊道：“霍北辰！” “啊？”霍北辰立马转头，“怎么了，不舒服？” “我问你，未来的你跟你说了些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我老婆啊！什么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他就是回来阻止杨树和杨靖宇侵占我家财产，没其他的。对了，他说我们毕业以后就会结婚，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把婚结了算了？” 荆京扬目瞪口呆，他伸手搭上霍北辰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哥们，你拿错剧本了吧？” 耿柔明眸也瞪大了，这……怎么一个悲剧一个喜剧呢？一场戏不能有两个内核呀。 “我拿错什么剧本了？”霍北辰阴恻恻瞅荆京扬。他就是嫉妒！ “荆京扬，未来的你又是怎么说的？” “未来的我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你做梦的吧。”才起了个头，霍北辰就无情打断他，“耿柔是我老婆。” “是我的未婚妻，你跟她分手了。” “编，你再编！”霍北辰瞪他，“人都在这儿，特么你还要脸不？”耿柔是他未婚妻？亏他说得出口！ 荆京扬脸色阴郁，“谁不要脸，你跟耿柔分手了，现在还大言不惭说她是你老婆。”特么现在和未来的都不要脸。 “谁跟她分手？我为什么跟她分手？”霍北辰差点跳起来，他在讲故事吗？上下嘴皮一碰就出来，他可以造他……造谣！ “哦，对，你不是跟她分手，”荆京扬波澜不惊地推推眼镜，“你是被她甩了。” “啊？”这下连耿柔也吃惊了。是她、是大柔甩了霍北辰？她不是……爱着他吗？ “耿、柔！”霍北辰咬牙切齿转向耿柔，耿柔慌了，“我不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柔问大柔，大柔装死不回应。 霍北辰又转向荆京扬。 “现在当然不知道，是以后的事。”荆京扬胸有成竹。 霍北辰冷笑，“你意思就是耿柔看上了你把我甩了呗。” “不，她甩你在前，看上我在后，”荆京扬停顿一下，“哦，未来的我还说，这事儿闹得挺大，全国人民都知道。” 什么情况？全国都知道是大柔甩了霍北辰？ 第152章 什么情况？全国都知道是大柔甩了霍北辰？ 耿柔感觉到世界观被颠覆。大柔一开始将她说得那么可怜巴巴，结果到头来，是她把他给甩了？不仅甩了，还闹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霍北辰冷笑三声，说得跟真的似的。“耿柔，你的未来是怎么告诉你的，说给他听！” 老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 耿柔被点名讲话，一下子给懵了。她原是想从两人的嘴里得知事情的真相，可是没想到，竟然一人一个剧本，并且还大相径庭，好像上演的不是同一出戏似的。 而且荆京扬的剧本跟她的又有些许出入，大柔说他是她老公，他又说是她未婚夫？ 这到底……能不能对自己讲实话！ 别说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就连自己和自己的信任都没有了亲！这世道，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生活了？ “耿柔？干什么呢，快说话啊，别不好意思。”霍北辰催促。 要她说什么？说大柔一直骂他是个渣男，从头到尾要她分手，这情况，怎么看也不像两口子啊！耿柔就怕一说出来，他就要掀桌翻凳了。 “别逼她了，荆京扬说的是实话。”大霍咬牙切齿。先前还感激荆京扬救了他爸，现在又直想把他打回未来去。他那会称抢还不够，现在还抢！ “你说什么！”霍北辰僵在原处。他和耿柔分手了，是实话？耿柔成了荆京扬的未婚妻，是实话？ 霍北辰的大脑突然短路了。他从没想过耿柔有朝一日离开了他，还爱上了别的男人，并且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好兄弟。这怎么可能呢，他爱耿柔啊！自从有了耿柔，他对女孩定义就变成了两种：一是耿柔，二是除了耿柔以外的女孩。他拎得清！要他放手还不如叫他去死！ “是我们、是我做了让耿柔受不了的事，所以，她不要我了。”大霍沉声道，带着浓浓的落寞。 荆京扬听出霍北辰那句话不是对他们说的，“怎么，是不是你未来的哥们对你说真话了？” “我做了什么？”霍北辰冷声问。他扭头看向耿柔，两人交换的眼神中都很复杂。 “我不知道，”耿柔摇头，“大柔没有告诉我原因。” “大柔？” “嗯，我未来的自己。”耿柔扭头看向荆京扬，“荆京扬，你知道整件事吗？” 荆京扬沉默一瞬，“我知道。”原来他们俩都不知道，未来的这两人，也是煞费苦心了。 大荆道：“毕竟最了解的人是自己啊。” 告诉他们吗？ 大荆叹一口气，“他们自己跟自己都不讲实话，我们何必去开那个口。并且，我们选择帮霍北辰，就必须承担失去耿柔的风险。” 荆京扬点头，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没错。于是他说道：“你们自己的内部矛盾，你们自己去解决，我不多嘴。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的生活轨迹已经改变……”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啊！”耿柔冲动地脱口而出，“霍北辰，你的父母，也许还会死！” 霍北辰还没从他会被耿柔甩的事实中恢复过来，又听见耿柔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句，一时竟愣住了。 “耿柔她……说什么？”大霍的声音听着，竟好像在发抖。 “耿柔，你为什么这么说？”荆京扬同样诧异，“你是怕杨靖宇卷土重来搞鬼吗？” 耿柔摇头，“不是他……”她该有怎么说呢？耿柔皱眉，组织了一下语言，但仍有些结巴，“李贤，她突然死在警察局里的事你们知道吗？还有伍甄，她本来被大柔救下了，后来又莫名其妙死在风林酒店；还有一个人，罗美莲，她因裸贷还不起钱要跳楼，被霍北辰骂了回去，可是第二天，第二天，她死在了宿舍床上。”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都是聪明人，霍北辰和荆京扬听懂了耿柔那状似无关的话里的重要信息。 未来原是要死的人，现在即使被救了，也活不了。也就是说，霍君雍和杨梅，还会死。因为他们在未来已经死了。被杀死了。被杨树和杨靖宇那对丧心病狂的父子。 霍北辰自从救回父亲后，一直没有询问大霍未来的事，因为他不想亲耳听见自己父母也许被谋害的事实，总之已经化险为夷就好行了。至于杨树和杨靖宇，还有参与这事的人，他都会慢慢地把这笔账算清楚。 但耿柔却跟他说，他爸妈还是会死？ 内心深处的黑暗一角开始崩塌，阴冷如丝，毒蛇一般缠住了霍北辰每一个细胞。 “耿柔，你确定吗？确定这些人死因跟……未来有关？”荆京扬不安地看着霍北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我不确定！只是有三起这样的例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天命不可违，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也许我们把原因找出来，伯父和伯母……” “我出去一会。”霍北辰蓦地打断耿柔，耿柔还没反应过来，霍北辰已经消失在大门外。 “霍北辰，霍北辰！”情急之下耿柔忘了自己一身的伤，撑了身子就想起身，但钻心的疼痛立刻传遍四肢百骸，她苍白着脸倒回枕头上。 “耿柔！” “我没事，你去追霍北辰好吗，我怕他有事。”耿柔后悔了，她不该这么莽撞告诉他，并且还在自己行动不便的时候，她真傻，她怕自己得知分手的真相后为自私地不告诉霍北辰这件事，才那么冲动地说出了口。 荆京扬显然也担心霍北辰，他确认耿柔没有大碍，按了床头铃，快步跑了出去。 第153章 霍北辰走到电梯前，一个看上去像病人家属的戴眼镜男子玩着手机，正要走进无人的电梯，霍北辰抓着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撂开，自己跨进电梯之中。戴眼镜男子不可置信地抬头，正要破口大骂，看见对方肃杀阴鸷的脸色，已经在嗓子眼的脏话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霍北辰关了电梯门，反手一拳砸在梯壁上，紧接着又是哐哐几拳。墙壁上的塑料广告牌岌岌可危，甚至连电梯都摇晃起来，极有紧急制停的危险。霍北辰不再砸墙，他双手撑在墙面上，四肢突然没了一点力气，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整个人被人摁在冰冷的水里动弹不得。 他的指尖都是麻的，黑眸直直盯着脚尖，动也不动。 爸妈会死，爸妈会死…… 他的脑中，反反复复只剩了这一句。其他的，都跟断了线一般，想也想不起来。 “冷静点。”大霍低声道。 他怎么冷静？霍北辰茫然，为什么要冷静，冷静是什么？ 电梯到了一楼，一群人鱼贯而入，霍北辰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一步一步，眼神随着步伐越发幽深黯淡。 荆京扬从安全楼梯出口跑出来，大声叫霍北辰，霍北辰头也不回，闯进暴雨中大步流星离开医院。 荆京扬骂了一句粗话，咬牙打霍北辰电话，霍北辰一直没接。荆京扬喃喃低咒，转而给他发短信，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点了发送。他盯着手机，在住院部门前焦躁地转了几圈，狠狠地踢上了室内垃圾桶。 霍北辰湿漉漉地坐上出租车，脸上似乎只剩雨水的温度，冰冷没有人气。耿柔给他打电话来，他没接，盯着手机异光流闪。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不告诉我爸妈会死在那两个王八蛋手中？ “……正是因为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大霍叹息。 “兄弟，去哪？”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落魄的乘客。 “金盾保全。” 番外——人非 （大柔和大霍的时间线——） 耿柔曾与霍北辰亲昵地窝在一起，看着弹幕，听着诺米的成名作《人非》。耿柔开玩笑说等哪一天他们要分手了，就在上面留上一句就算了，既不伤感情，又不伤和气。霍北辰当时压根不以为然，他认定了耿柔，也从没想过放她走，只当情趣跟她调笑两句，将她压在身下。 可是五年后，坐在会议室与覃东哲密谈的霍北辰，接到了耿柔的电话。她让他去音乐网站听一遍《人非》，完完整整的。 那时候的霍北辰已经隐隐预感有这么一天，但真正听到时，他仍感觉如一大盆冰团子砸了下来。 可霍北辰还是乖乖去听了，一边听一边死死盯着弹幕，幻想着这不过是耿柔的一个小玩笑，惩罚他瞒她那么多事情。或许上面有一句“霍北辰，你吓着了吧”“霍北辰我爱你”什么的，但是进度条已经快撑不住时，他仍什么都没看见。霍北辰不失望，这原本就是他的妄想，相反地他开始高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耿柔是为了警告他，让他收手。 但是倒数五秒的时候，黑眸中映出一行字，原原本本地回馈给了大脑。 霍北辰，我们分手吧。 这几个字分开来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却不知道它的意思。 霍北辰抖着手，颤巍巍地倒回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任由那几个字暗藏的刀锋将他刮得体无完肤，他才终于肯承认，他跟耿柔真的完了。 霍北辰哭了。 他知道自己立即停止，回去纠缠她，也许还能有挽回的机会，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他要杨树和杨靖宇死，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他只能忍受另一半生生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皮开肉绽的滋味。 耿柔为什么不能理解他的苦处呢？霍北辰有时会恨耿柔。 杨家父子绑架他爸，故意让绑匪连接视频，让他妈妈亲眼看着她心爱的丈夫被一刀一刀地捅死，还故意录下来让他看。他爸临死前的惨状，他每次闭上眼都能看见！ 事发后两天，警察在皇后陵开发区一间失火的活动板房里发现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其中一具就是他爸。警察判断是凶手原想焚尸灭迹，但是大概是火太大自己也被烧死了。 他爸惨死还被焚尸，哪个做儿子能受得住他就给他跪下！ 后来妈妈在医院从杨树嘴里听说了这事，病情加剧，杨树趁机将亲姐姐给毒死了，他赶去的时候甚至没能见到妈妈最后一面。哪个做儿子的能受得住他照样给他跪下！ 再后来，杨树要照遗嘱继承风林集团，王律师却告诉他他妈妈本来要更改遗嘱，已经让他拟好草案，他问他要不要打一下官司。他正浸在痛苦中，每天半死不活被耿柔照顾，听见这事就像一根针穿透大脑。 谁知就在他找杨靖宇想问出什么的时候，第二天他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堆寻欢作乐的人之中，手腕上还有针眼，被缉毒警察抓个正着。媒体全都神通广大地认出他是杨梅的儿子，他荒唐堕落的形象顿时成立。杨树假惺惺地找了个国外的野鸡学校，美其言让他避风头，其实是让他远离权力中心，将他放逐。杨树还委婉地说他已经成年了，以后他就不再出钱供他了。 那时候的霍北辰，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话就好像被硬塞进了一坨屎。 这些都成了霍北辰身上抹不去的痛苦和耻辱，他觉得不把杨树和杨靖宇惨烈搞死，他死了根本没脸去向父母交待。 他的作法也许有些出格，有些激进，但比起杨树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一提。 但耿柔不理解，她说他是罪犯，她生平最讨厌罪犯。 那种最讨厌，后来霍北辰在耿柔眼中看清楚了。她穿着一身警服来质问他，杨靖宇的溺死是不是跟他有关，他回答说有关，你要把我铐起来吗？逞一时之能，霍北辰就在耿柔眼中看见了那种最讨厌的嫌恶。 他知道她警察是为了他，为了帮他查出父亲的死亡真相，但是他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结果。 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如愿拿回风林，站在母亲生平的办公室中俯视芸芸众生，得到的却不是成功的喜悦，而是一点一点蔓延，无限扩大的空虚。有很多女人想慰藉他，但他惟一想要抱着痛哭一场的女人却不在身边了。 这么多年，他从未落下耿柔的消息，即使他不在身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暗无天日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他知道她为了霍家案子做的努力，他知道她受了委屈，知道她强迫自己变得世俗圆滑，也知道她有很多爱慕者，也知道荆京扬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他一想起这些，就被另一种痛苦折磨得整夜无法入睡，那种痛苦叫嫉妒。 他想求她回来，她却要抓他。他有时会故意放出些线索，让警察看见，这样，耿柔才会来找他，即使是做为犯罪嫌疑人，他也兴高采烈。 很多人说耿柔与荆京扬在一起了，霍北辰充耳不闻。他不相信，相信就完了。 并且因为他的高调回归，他的名字成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有人看见了当年耿柔在音乐网站《人非》上的留言。没人相信这句话，却把它当成了段子。他们觉得头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很搞笑，很有勇气。他们不相信有女人会甩了英俊多金的风林总裁，一时间各种造句出来了，广为流传，全国皆知：霍北辰，我们结婚吧、霍北辰，我们复合吧、霍北辰，我们不分手吧、霍北辰，我们要孩子吧…… 网上嗨得要死，霍北辰却气得半死。这句话本来就是他心中一根拔不出的刺，现在居然被人用来组词造句，就好像天天被无数利刃凌迟似的。他一怒之下，重金买下音乐网站，第一件事就是将《人非》这首歌从网站上删除，并且永不复录。不仅如此，他还让律师团队去告各大网站，说他们侵犯他的姓名权，吓得所有网站将那些造句表情包都统统删掉。 霍北辰于是想，他既然已经删除了证据，那是不是他与耿柔分手的事实就不存在了，那是不是他们就没分手了？ 他幻想着好事，残酷的现实却给他当头一枪：耿柔与荆京扬订婚了！ 大学时候的室友都去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典礼，独独没有叫他…… 霍北辰开始酗酒，醉了就给耿柔打电话，耿柔总是不接的，他还是打，每天打，终于有一天耿柔接了，霍北辰顿时在电话里哭得像个孩子，他说他错了，他不要分手，他要她回来。他保证什么都听她的，只要她回来…… 耿柔就那样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最后，她将电话挂了。 霍北辰绝望了。他觉得人生的一切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甚至想到了死，可是又怕耿柔会受人欺负，他得保护她。 又或许，他可以回到过去，让一切重来。 就在这时，霍北辰接到了耿柔受枪击的消息。 第154章 “……霍北辰的爸妈死了，对他的刺激很大，他成天成天地缩在房间里不出门，不打游戏也不干其他，就是发呆，我很担心他，课都不去上，一心在家陪他，周知的第一次登台演出，我也没去。可是突然有一天，霍北辰夜里找杨靖宇喝酒，第二天早上却被各大娱乐版块登上头条，说风林集团前总裁杨梅之子，在父母离世不久就开淫乱吸毒派对，各种挖苦抵毁，霍北辰说他是被陷害的，我相信他。不久后他就出国了，他说他舅舅给他安排了一个国外大学，让他出去散散心。我没多想，自然是支持他的选择。我也趁机选择入伍当兵，我想毕业后当警察，首先体能上要过关，并且当兵出来去考警察有优势。霍北辰知道后把我说了一顿，叫我退出，他不想我进军营受苦，但是我还是去了。是挺苦的，军营里，像我们这种体质更苦，但我扛过来了，两年后，我从部队里出来，霍北辰也从国外回来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哪儿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我当时就觉得他应该走出来了，挺好的。” 大柔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又读了一年书，才参加警察招聘考试。霍北辰不让我当警察，为这件事我还跟他吵了一架，但我心想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所以不管他怎么生气，我还是去了，并且考上了。可是我那时就发现，霍北辰背着我在做很多事情，并且有时午夜梦回，我看到他独自一个人在阳台抽烟，神情冷峻……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从不说。后来我知道了杨树和杨靖宇的事，也知道了霍北辰背着我，暗暗招兵买马。” 他哪来的钱？耿柔轻轻问。 “虽然风林的股份都被杨树抢走了，他看似除了两栋名下的屋子和车子就没其他东西，但是他还有霍伯父的遗产。霍伯父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同时拥有古代文学与金融学双料博士，而金融学是他与杨伯母结婚后才钻研的，但风林其实有很多重大决策，都是伯母与伯父商量后决定的，霍伯父就像是高级顾问，可以说，风林发展如此顺利，霍伯父功不可没。他自己做试验投资的，入股的，都赚了。并且霍家百年书香门弟，他们家随便出手就是古董真迹，霍家墙上挂的都是霍伯父从他家带来的。霍家人只是不好从商，但在其他行业很多是专家学者领头人。” 耿柔静静地听着，她知道霍君雍并非常人，那样儒雅温文的气质，又岂是常人能及？ “可是杨树不知道，他拿暴发户的心态去掂量一个真贵族，他以为霍伯父是为了伯母的钱，所以才……”大柔停顿一下，“反正霍北辰手里有钱，还有霍家的支持，他之所以背着我，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走正经路，他想要杨树和杨靖宇死。不是被审判处死，而是跟霍伯父一样，死于非命。” 耿柔明眸猛瞠，心跳突然加快。 “霍北辰那家伙，性格中天生有偏执的一面，并且伯父伯母死得确实……他无论如何也过不了那个坎，他想为父母报仇。”大柔叹了一声，“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我又与他朝夕相处，自然还是知道了。可那时候的他手已经不干净了，我用尽各种办法，想劝他收手，我来替他将杨家父子绳之以法，但是他不听我的。我真的各种办法都用了，可是他的心……已经被黑暗占据了。” 你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凝视着你。耿柔嘴唇轻抖，她原来只是觉得这句话残忍，可没想到，更残忍的是在自己心爱的人上体现！ “我明白霍北辰的痛苦，但是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罪犯。你是知道的，咱爸是杀人犯，我们的前半辈子隔着一张铁网与亲人相见，如果哪天霍北辰被抓，我们难道后半辈子也要隔着铁网与亲人相见？我无法接受这种事情，我气霍北辰为了两个禽兽放弃自己，同时也放弃我。所以……我决定跟他分手，我将分手的留言挂在了《人非》的弹幕上，如果他愿意回头，我会在原地等他，可是他……选择了分手。” 说到这里时，大柔有些哽咽，耿柔也觉得喉咙疼痛。她的心更痛。她与大柔一体同心，当然明白大柔说这些的时候，心有多痛。 她知道自己会跟大柔做出一样的选择。或许有人会为了爱不顾一切陪伴情人，可是她做不到。至亲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后来，我希望能赶在他之前，将杨靖宇抓捕，可是当我们刚拿到有力证据的时候，却听见他溺死的消息……杨树后来被我们抓住捕归案，却死在了看守所……这些都是霍北辰做的。” 耿柔屏着一口气，久久都不知道吐出来。 霍北辰他……杀人？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你实话了吧？如果我说了，你告诉霍北辰真相，凭霍北辰现在的性子，只会比未来更冲动，他或许会提着刀直接砍死那两个人也说不定。” 可是你明明还爱他，为什么非要我跟他分手？就算我跟他在一起，你也可以瞒这部分真相啊…… 大柔沉默了很久，久到耿柔以为她已经沉睡了。 “……当初你猜测，我不告诉你真相的理由，是霍北辰死了，但是你知道，比死别更剐心的痛苦是什么吗？是生离！……明明你还爱着他，明明你总是为他痛苦，却无论如何不能在一起，还眼睁睁地一步步看着他走向深渊，你知道这种焚心的痛苦吗？我真的受不了自杀过啊！当我知道我的意识回到大学的时候，我决定对你撒谎，是因为那真的太苦了。如果一切无法挽回，我无法再承受一次。” 大柔哭了，明明她现在只是意识，但耿柔知道，她哭了。 耿柔的眼眼泪也流进了枕头里，嘴里像含了一块黄莲，化不开的苦。 “并且荆京扬是个好男人，他从我入伍期间，就一直很照顾我，一开始他是受了霍北辰的托付，可是后来我跟霍北辰分手了，他仍然处处照顾我，他说他不知不觉中爱上我了，我拒绝了他，拒绝了好几次，但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说不感动是假的，后来，我决定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所以我选择跟他交往，甚至订婚。” “订婚？”你们没结婚？ “没结成，我就回来了。”大柔又停了一会，“……我们订婚的第二天，霍北辰就疯了似的打电话，我都没接，他一连打了几天，我实在受不了，就接了一个，霍北辰在电话里哭，求我回到他身边，我在电话这头哭，一句话也没说，挂了电话后失眠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第二天抓捕犯人时分了神，被人暗算了。” 那你究竟是不是…… “不知道，得问他们，不过我还有意识，应该还没死吧？”大柔云淡风轻地推测。 荆京扬说你是霍北辰带回来的。 “很有可能，造时光机那种东西，需要大量的物力财力，大概也只有风林才出得起。” 可是风林不是被杨树掌握了吗？他也会支持这个项目？而且为什么他知道有时光机，却没有使用？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得问霍北辰……未来的霍北辰。” 提及霍北辰，耿柔的心又紧了。 耿柔与大柔都沉默了许久，大柔长长叹息一声，道：“我一开始，是铁了心要你跟霍北辰分手的，因为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可是我看见你与霍北辰一点一滴相处的青涩时光，又有些不确定了。尽管我跟霍北辰的结局是惨烈的，但是过程，始终是刻骨铭心的！因为你，那些被我藏在心底深处的美好记忆，又重现在我的眼前。我该因为未来的痛苦，而舍弃掉原本拥有过的美好吗？如果阻止了你，那些与霍北辰点点滴滴推积起来的回忆，是不是也不复存在了？这真的值得吗？我扪心自问，心里越来越矛盾，看见你那么地义无反顾，我一点也不讨厌你不听我的话，反而有些骄傲，‘对，这就是原来的我，不管不顾的傻丫头一个’。我就是喜欢这个人，谁也拦不住，即使是我自己。” 那是一团火，让所有人都炫目的灿烂火焰。 大柔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她跟霍北辰最终走到生别离的那一步，她后悔吗？不，她不后悔，但她爱上霍北辰，让他变成了心中的烙印，她后悔吗？答案同样是否定的。 纵使未来有千般万般苦，与霍北辰在一起的时光，是她心底最美的月色。 第155章 “所以，我不会再逼你跟霍北辰分手了，咱们就知人事听天命，尽力而为吧！”大柔终于好像释然了。 耿柔即便心里沉重，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她能阻止霍北辰吗？大柔没能做到的事，她能做到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以前没能成功，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并且，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到一个人。” 谁？ “秦国立博士。” 霍北辰被耿柔连打数个电话叫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耿柔的错觉，霍北辰周遭的气息变了，仿佛覆着一层冰冷的寒气。 “霍北辰，你没事吧？”耿柔坐在床上，将没有受伤的左手伸出去，朝他的方向抓了抓。霍北辰将她的手握住，摩挲一下，“我没事，我就回去见见我爸妈，让你担心了。” 耿柔摇头，“是我的错，不该贸然告诉你。” “你当然应该告诉我，错的人……不是你。”霍北辰轻轻地说着，耿柔却觉一股冷意从指尖漏了过来。 荆京扬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盯着霍北辰神情莫名。 霍北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问耿柔今天的状况。耿柔轻言细语地答了，扣着霍北辰的手不敢放，她怕一放，霍北辰就与她分道扬镳了。 杨梅这时候打视频电话来关心耿柔，并且问道：“霍北辰今天都在病房陪着你的吧？要是他贪玩出去了，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一句话揭露了霍北辰一分钟前的谎言，霍北辰却毫无所觉，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痴痴地盯着视频里的母亲，抓痛了耿柔的手都不自知。 耿柔结束通话，扭头紧紧看着霍北辰，“霍北辰，刚才我们跟荆京扬商量了一下，也许情况还能有变化，你先别气馁！” 霍北辰一愣，“什么？” 荆京扬道：“如果耿柔说的是真的，那那几个人的死，一定跟时间线有关，也许有一个人，会想出解决办法。” 霍北辰静畎两秒，“秦博士？” “对，就是他。如果他能造得出时光机，他一定能解释这种现象，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霍北辰揉着耿柔的指尖，“我不知道他在哪，他未来的实验室地点现在还是大海，但是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 杨梅对于才挂了电话又打过来的霍北辰与耿柔有些疑惑，听他们张口就问她秦国立博士在哪更加狐疑，“你们怎么认识秦博士？” “嗯，电视上看他静坐过。”霍北辰不着调地回答。 所以他静坐过跟你妈有什么关系？杨梅很想问儿子，她知道这群家伙们隐瞒着她一些事，一些可能很匪夷所思的事，但如同之前的每一回，她和丈夫都等着年轻人自己开口。只是他们突然问起秦国立……杨梅的指甲刮过指腹，“你们找他干什么？” “就想问他一些事……等问完回来，我告诉你。”霍北辰声音发涩。 耿柔紧了紧他的手。她与他想的一样，不敢轻易告诉杨梅和霍君雍。希望能在之前找到解救的办法，否则…… 杨梅透过屏幕，直直地注视了儿子很久，才松口报了一串地址，“你到那儿给我打个电话，我让人带你进去。” “知道了。”挂了电话，霍北辰立刻就要走，耿柔不放手，“我也要去。” 霍北辰瞪她，“你都这样了还去哪？乖乖睡觉。” “不，我要去。”耿柔态度很坚决。 霍北辰与她大眼瞪小眼，咬着牙道：“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上次坚持要去，还不学乖呢？” “那你去吧，反正我也知道了地址，我自己打车去。” 又来这一套！霍北辰怒及反笑，“我抽晕你信不信？”这熊丫头！ 荆京扬双手环胸，“这么晚上你们去哪，地方那么远，又是实验室，你们不休息别人不休息吗？明天早上去。” 耿柔一听有道理，转而对霍北辰道：“你去打水来，我要洗漱。” 他的话不听，荆京扬的话倒是很听。霍北辰阴郁扭头，不高兴地看向荆京扬，“你也知道这么晚，怎么还不走？” “这么大雨我走哪去？”荆京扬往陪床上一躺，“我就睡这儿。” “你睡着我睡哪？” “沙发。”耿柔与荆京扬异口同声。 “你们这对……”霍北辰憋了一憋，“亲朋好友！” 荆京扬给呛到了。亲朋好友？什么鬼？ 亲朋好友？耿柔眯了眼，“你原来想说什么？” 借霍北辰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奸夫淫妇”说出口，他喏喏进了盥洗室，拿了洗漱用品出来伺候脸上还阴恻恻好像随时想找他算账的耿柔。 第二天一早，耿柔吃了药换了药，荆京扬拿来了一架轮椅，让耿柔坐上去，霍北辰叨叨地说耿柔一点也不安份，给她的轮椅背上塞进一个垫子。 外边还在下雨，不过总算比昨天的小，雷声也小了，荆京扬开着霍北辰的越野车，霍北辰揽着耿柔坐在后边。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的手臂始终扶着耿柔的后背，为她与座位拉开一点距离，又不让她感到吃力。撑久了在开了空调的车内也渗出细细的汗，耿柔痴痴地看霍北辰，不知道如果结局不能更改，他是不是仍然…… 杨梅提供给秦国立团队的实验室很偏僻，算是在郊区，但是很大，从外面看像一栋普通的写字楼，只是大门上配着军事级别的密码锁罢了。后面还有一栋楼，是员工宿舍。霍北辰给杨梅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一个穿白大褂的谢顶男子出来，看见轮椅上的耿柔时愣了一愣。新老板说是她儿子找秦博士有事，但没想到还有另外两个年轻人，并且有一个还是伤员。他们这是有什么要紧事？ 霍北辰与荆京扬两人合力，将耿柔的轮椅抬过低低的门槛，谢顶男子引着他们走向电梯，在电梯上输了一下指纹，电梯才徐徐而下。 “秦博士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要是他一会态度不好，你们别放在心上。”谢顶男子让他们进了电梯，按下最高的六层楼按键。 荆京扬垂眸看看他白大褂上的工作证，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白博士？” “大概是瓶颈了吧，常有的事，也有可能是这场大雨太烦人，我们这儿都快进水了。”白博士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前额，状似自言自语，“前些日子心情又好得会唱歌……” 电梯到顶层停下，耿柔被霍北辰推出来，眼前一亮，整个顶层全是透明玻璃落地窗，里面忙忙碌碌的全是些穿白大补的高知分子，各种科学仪器放置在正常工作，大大小小的屏幕不停闪烁滚动着一串串的数据。 谢顶白博士将他们带到最里间的实验室里，透过玻璃窗，耿柔看见洁白的实验桌上趴着一个人，扯着自己的灰白头发。好像在……打滚？ 白博士敲了敲门，按下指纹锁上面的对讲机，“老秦，咱们新东家的少爷找你有重要事。” “什么新东家的少爷，我不认识，不见，不见！”里头的天才博士秦国立抓着自己的脑袋，头也不抬地嚷嚷。 霍北辰立在厚实的落地玻璃前，“秦博士，你抬头看看，保不齐你认识我。” “谁认识……”秦国立抬起脑袋，看见窗外的三个年轻人，他迟疑一瞬，乱糟糟的灰白头发很能显示他迷茫的心境。 “老秦，小伙子找你有要紧事，你就出来见见嘛。”白博士敲门劝说，老秦当然不可能认识什么大少爷，但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得到资金援助，可不能又给废了。 秦国立慢慢地从实验桌上下来，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air，开门。” 实验室的门应声而从两边滑开，荆京扬推着耿柔进去，霍北辰和白博士跟在身后。 “老白，这些人是来找我的，你忙你的去吧。”秦国立打量眼前的两男一女，抓抓脑袋对谢顶老同事道。 老秦是不是真糊涂了，他一开始就说了他们是来找他的好吗！白博士暗自腹诽，瞅了他一眼，呵呵转身走了出去，顺带帮他们把门带上了。 实验室里沉默了一会，秦博士伸出鸡爪般削瘦的手指，一一指过三人，“霍……北辰？耿柔？荆京扬？” 耿柔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了底。 “您也有从未来回来的意识吧？”耿柔点点头，问。 “那当然了！”秦国立毫不隐瞒，上扬的下巴带着自豪，“作为一个研究时光机器的学者，如果能成功发明机器，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过去告诉自己怎么做！不过我定下的时间是回到三年前的十月二十五日早上十点整，可不是现在！” “您是因为我们，才回到现在的？”荆京扬问。 “当然是因为你们，你们是时光机的第一批成功者，‘我’当然要跟着来看看情况，收集收集数据虽然这是一次失败的时光逆流……” “失败的？”耿柔诧异。 秦国立打开保温杯，喝里面的牛奶，“失败是肯定的，你见过哪个时光逆流回到过去的会有两个意识？这根本不是那条时间线，又或者说，我们的意识回来的一瞬间，就已经产生了新的时间线！” 第156章 耿柔三人神情丕变，耿柔轻蹙眉头，“您的意思，‘我’并不是我？” “当然是你，不过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秦国立喝光牛奶，舔了舔嘴唇，“你们体内的意识拥有自己的记忆，也就是说他们经历过，痛苦过，存在过，甚至现在还存在，继续痛苦，而你所经历的已经不是他们之前的记忆，是两份不同的存在，有两个存在，自然有两条时间线！” 世界上另一个我？耿柔有些恍惚，又有些了然。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假设？假设你有一把左轮手枪，但是这把枪是量子的，每次你都有六分之一的概率自杀成功，每次的自杀事件都是独立的。那么，每次你试图自杀，都会让你进入或死或活的平行宇宙中，在这个复杂的世界网络中，总有一个平行宇宙中的你是活着的。而从人择原理的角度说，只有你还活着的那个宇宙里，你才能具有意识，才能来解释这个实验。” “你是说，未来的时光穿越，成了一次新的选择，因此产生了新的时间线？”霍北辰道。 “对，就是这样，没想到是这样，所以我失败了！”秦博士气呼呼地道，“唉，也怪我想得太简单，这世界上没有独立的个体，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单独改变两个人的时间线根本不可能！也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产生了新的时间线，跟我的想法背道而驰！” 耿柔问：“那您所预期的完美回到过去，是什么状态？” “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次失败的时空之旅……” “一开始就知道？” 远处的天空一条绝美狠厉的闪电瞬间划破天际，几秒之后是几乎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的炸雷，实验室的灯光忽灭忽闪。 一个扎马尾的白大褂女研究员飞快跑到秦国立实验室的门前，惊喜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秦博士，秦博士，您快来看看，我们根据您之前的提示，实验有了新的进展！” 秦国立听了顿时跳起来，跟火烧屁股似的蹦出去了，“什么新进展，马上停止，停止！” 秦国立一阵风似的走了，甩了三个客人留在实验室。三人面面相觑，一时安静无声。耿柔心中一叹，原本是来寻求如何让霍北辰的爸妈避免死亡的，没想到却听见了这样的结论。如果秦博士说的是真的，那大柔他们…… “你问问他们，我到底怎么了？”大柔道。 耿柔依言问了，霍北辰和荆京扬都沉默了一下，霍北辰蓦然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荆京扬垂眸道：“你中了一枪，子弹从你的左边太阳穴穿过右边太阳穴，这种枪伤能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后来我跟霍北辰请了国内外最顶级的专家医师帮你做手术，仅仅是开颅手术就做了三次，幸好你还是活下来了！只是你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你可能这一辈子可能都是植物人……” “哦。”大柔已经有最坏的打算，所以并不十分难过。 “然后霍北辰就趁我不在的时候，将你从医院掳走，你们俩一起失踪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以为他又有什么疯狂念头，用尽各种办法找他，后来我才见着秦国立博士，知道你跟他回来了，于是我也要求他，请他把我送回来。”荆京扬一边听着大荆的话，一边转述给两人听。 霍北辰紧紧抓着轮椅椅背的把手，他无法想像，耿柔被一枪射穿头部时有多痛，躺在病床上时又有多无助。 “都是我的错。”大霍道，“你不要走我的老路，这条路什么都没有。” 实验室里陷入沉默，三人心思各异，一时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秦国立还没有回来，耿柔道：“去看看秦博士去哪儿了吧？” 霍北辰便推着耿柔出了实验室，大楼是环形的，很容易看见对面围了许多白大褂的焦点人群所在，好像秦国立在与人争执什么，三人沿着走廊走近，对话声越来越清晰，“博士，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我们的思路显然是对的呀！照这样下去，我们起码能将进程提快三年、不、五年！” “你的博士学位是谁发给你的？你的小学老师？我刚才说的哪一句让你理解不了？我说立刻停止，现在，马上！” “可是秦博士，您总该给我们一个理由呀，是我们的演算哪里还有问题吗？” “打雷了你听见了没有，闪电了，下大雨了！”秦国立大声唉唉。 众博士学位傍身的一干研究员集体懵逼。 打雷闪电下暴雨……不是应该收衣服吗？ 这跟搞科研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研究阳能！ 耿柔也没搞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跟未来有关？ 秦国立烦躁地抓抓脑袋，余光扫见耿柔三人，抹了把脸，对着研究员们大手一挥，“反正我说了停止就停止，谁要继续谁就滚蛋！” 研究员们悻悻散了，秦国立领着三人再次回到实验室，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瞅瞅三人，拿了三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三杯水，然后弯腰从桌子底下捧出一罐奶粉，往自己保温杯里挖了两勺，狠狠搅拌几下，又每杯一次性杯子里来了一勺，搅拌几下，“你们自己拿。” 霍北辰不喝牛奶，但他替耿柔拿了一杯，还送到她嘴边叫她喝，荆京扬道声谢，象征性地拿起杯子，但端在手上没喝。 秦国立喝了一大口，好似满足地叹了一声，才问道：“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好汉不提当年勇。”荆京扬从善如流。 第157章 秦国立噎住，“既然我都不想提了你还提做什么？” 霍北辰眯着眼盯着秦国立，“我未来的哥们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是失败的时光逆流的？” 秦博士缩了缩脖子，发现眼前站的其实是自己未来的老板，以及自己现任老板的儿子，他又嘴快了。 “说吧，不然我叫我妈立刻停了你的项目。”霍北辰道。 秦国立被抓到把柄，气得不行，“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烦！非要我说，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们！”秦国立气得又喝一口牛奶，“我理想的回到过去，是跟电影剪辑一样，从结局一剪刀剪回开始，所有人都回到初始状态，就连回归者也一样，然后重新开始！” “可是那样不就没有回到过去的意义了吗？”耿柔吃惊。 霍北辰阴森森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秦博士一顿，“……我就是说了实话，项目才被叫停的！他们也说，这样的回到过去完全没有意义！可是我们难道是为了某个人或是某个国家的私利才创造时光机的吗？我们是为了防止世界末日的到来！” “既然回到过去，什么都重新开始，没有预言没有外挂，怎么防止世界末日？难道就是让我们不停地过相同的人生，像个npc？”荆京扬问。 “当然不是，我的观点，就像是每次回到开枪前，总有一个宇宙是存活的，这样，我们人类也能继续存活。我定下的起始点，也是回归点，就是我正式接手这个项目组的时候。” “可是全都回到最初，您也没办法教自己时光机的制造法呀？” 秦国立自负道：“我的团队既然能做得出来，就算回到过去重做一次当然也可以，当然最理想的状态是我带着记忆……算了，当我没说。总之，概率既为变数，我认为每一条复杂的时间线，总有一套复杂的运作系统，就像是一台无限大的电脑，存储着每一个生命的时间线，过去、现在和未来，但是其中存在变数，也许是某人的运气，也许是自然突变，也许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也许是彼岸的蝴蝶效应，反正一点点微小的变化，最后汇总起来能让整个结局产生变化。如果我们回到过去，也许总有一个结局，是人类的延续。当然也许不会有，但总归是人类生存的一线生机。” 霍北辰道：“你要是以这个为目的话，产生新的时间线也不一定是坏事啊，告诉以前的人怎么避免，不是直接可以让人类存活了吗？” 秦国立瞪他，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其一，新的时间线并不是原来的时间线，我要的是回到过去，相同的时间线！其二，如果任何一条时间线产生巨大变故，很有可能影响到其他的时间线；其三，我说了时间线允许变数的存在，但是同时存在两个意识，还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对这条时间线的运作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bug，它会不停地修正这个漏洞。” 听到这里，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也就是说，耿柔救下的人无声无息的死亡，是这个世界的修正？ “那，那有什么办法阻止它、修正？” 秦国立焦躁道：“你以为我是神吗？我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世界的法则？你看看外面，西京属于北方平原区域，百年都不可能碰上这一个多星期的雷阵暴雨；广绥处亚热带地区，靠近沿海，加上温室效应，下雪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是它却下雪了！还有荣县，根本不在地震带上，前两天居然地震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秦国立抹了把脸，“我认为，那是一种警示，”他顿一顿，“对我的警示！” 第158章 “为什么说是对您的警示？” “因为我在跨越时代接受机光机器的秘密！这个秘密本来应该存在于十几年之后，也许更久，而不夸张地说，这个秘密对于世界是颠覆性的，也许我们再继续下去，或是与‘我’继续研究它，这条时间线或许会因自然灾害而崩塌也说不定。”秦国立沮丧道，“所以，我们不论回到哪一条时间线，都只能做一名旁观者，而不能插手这个世界的秩序。” “那如果已经插手了呢？”耿柔紧巴巴地问。 “那就等着被修正，要么就像我这样，大概出门就会被雷劈死！” “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啊，不让我早就让这鬼天气停下了！”秦国立两手一摊，“不过你们为什么……哦，对了。” 秦国立显然也听未来的，不，世界的另一个他说起过，只是没有在意罢了。 “你们的事情解决了？” 耿柔看了看霍北辰，向秦国立说了个重点，秦国立听完双目瞠圆，“你是说，本来不该死的人，也死了？” “不是本来没死，而是本来死了后来没死，最后又死了。”耿柔跟饶口令似的一串话说出来，秦国立完全明白了，他摸着脑袋好似喃喃自语，“这也是一种修正吗？” “有办法解决吗？”霍北辰问。 秦国立想了半天，摇摇脑袋，“我想不出来。这要真是修正，看不见摸不着，说实话，就跟神的处罚一样，我们怎么去与天抗争？就这鬼天气，还不知道是不是包含了你们的警示。” “天气也许是巧合。”荆京扬道。 “但愿如此，所以我决定暂时停止手头的实验，来判断这二者究竟有没有关联。你们在这儿也没有用，回去吧，过两天再看看情况，让我想想看。”秦国立叹一口气，“让我再想想。” 无功而返，即使听见了如此新奇的事件，耿柔也无法思考，她惴惴不安，因为霍北辰眼底的阴霾越发地深了，仿佛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荆京扬一边开车，也频频向后张望，看得出来，他也很担心他。 车子开进医院地下停车场，霍北辰把耿柔的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架好，用公主抱将她从车内抱上轮椅，荆京扬关了车门，将钥匙丢还给霍北辰。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霍北辰拿出来看到了一眼，平静地接起，“喂……嗯……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面色如常地对荆京扬道：“我有点事还要出去一下，你帮我把耿柔送上去吧。” 耿柔问他：“谁打来的电话？” 霍北辰一愣，“就一哥们，他被女朋友甩了，叫我出去陪他喝酒。” “哪个哥们，叫什么名字？”耿柔追问。 “这个哥们你不认识，下次带你见见。今天你回去乖乖睡觉，嗯？” “霍北辰，你把手机拿来给我看一下，我怀疑是个女的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背着我乱来了？”耿柔伸手。 霍北辰好笑，蹲下来大大亲了她一口，“怎么突然变成醋坛子了？放心吧，就你，没别人！” “你拿来给我看看，我就信了！” 霍北辰用力揉乱她的头发，“别闹，真有事，晚点就回来。”他站起来，大步走向越野车。 耿柔急了，“霍北辰，我不许你去！”他一定是去找杨靖宇！ 荆京扬也撑在了他的车门上，霍北辰冷声道：“让开。” “霍北辰，你就是这么输我的。”荆京扬道，“你他妈总这么不负责任，你女朋友凭什么让我帮你送上去，我告诉你，我送上去了，就是我女朋友。” 霍北辰用力拉开车门，“你别痴心妄想，耿柔是我的。” 耿柔情急站起来，动作太大引来后背火辣辣的钻心疼痛，她白了一张脸，缩了身子弯下了腰。 “耿柔！” 霍北辰脸色顿变，想上前又硬生生停住了，荆京扬上前扶起耿柔坐回轮椅，背后轰轰轰的发动机巨响，两人抬头，霍北辰已经坐进了驾驶座。 “霍北辰，你答应过我做个好人的，你答应过的！”耿柔忍痛大喊。 霍北辰探出脑袋，眼底只剩狠决，“耿柔，要是我这事也能忍，我就不是个男人！” “霍北辰！”耿柔和荆京扬同时大喊。 但霍北辰已经踩下油门，跟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停车场。 霍北辰在大雨中将车飙到了一百四。他踩着油门的脚还在下压。 之前给他打电话的是金盾保全的老大刑铭，霍北辰用他们保护霍君雍不力的事实，威胁他们必须在警察有线索前找到杨靖宇，否则就要他们在业界遗臭万年。做保全最重要的就是声誉，特别丢的是霍君雍这样的大案，如果不及时处理，等消息一放出来，金盾就立刻完蛋了。 这种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金盾上上下下倾巢出动，利用各种关系网打听杨靖宇的下落。霍北辰也给了他们线索：杨靖宇很有可能藏在方德贺的地旁，并且虽然杨靖宇也许对妻子没感情，但他对女儿杨靓靓是真心疼爱。如果他出来了，也许会到幼儿园去找女儿。 金盾做为保全界的第一把交椅，自然黑白两道都有门路，不像警察只能走正门，他们什么偏门后门暗门都能钻。有个客户的舅舅以前跟方德贺是道上的合作伙伴，被他坑了坐了十年牢，出来一直嚷着要搞死他。从他嘴里得知方德贺手下有两个信得过的左右手，一个是侄子方钢，一个是一直跟着他的司机老杨。老杨虽看着不起眼，好像是一直替方德贺开车的小人物，但他名下已经有好几套房子，儿子名下还有两三辆豪车，自然不是单纯的司机薪水负得起的。但如果要查方德贺公司的账目，他始终拿着一份司机的死工资。金盾追查老杨与其家人的房产，果然从他女儿老公一处新买的商品房中发现了杨靖宇的身影。抓住他之前，杨靖宇嚷嚷着要去看女儿靓靓，与电话那头的人交涉了很久，杨靖宇带上墨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两个小弟陪着一起出了门。金盾的人就在他们去幼儿园的路上坐了手脚，打晕两个小弟后，将杨靖宇生擒。 刑铭交“交货”地点定在长宁区毅武路已经废弃了的教堂里。毅武路整条都是老城区，前后都要拆迁，早已荒无人烟，但是惟独这个几十年前建的教堂没有打上一个“拆”字，据说是因为国际宗教问题，没人敢拆，就挂了把锁那样放着。 车轮辗上满是残砖碎瓦的空地，吱地一声猛然停下。霍北辰盯着眼前三角屋顶上的十字架，从副驾把自己的包拿来打开，拿出一个黑色针织帽带上，然后拿出一付黑色手套，缓缓戴上。 “你要干什么？”大霍问他。 第159章 要杨靖宇偿命。霍北辰从包底摸出一把蝴蝶刀，抓在手中。 大霍气得笑了，“我特么服，是真服，我听说过别人劝听不进话的，还没听说过自己劝也听不进去的。杀了杨靖宇，爸妈也不能复活！而且你还会失去耿柔，永远失去她！你忍心吗？啊？你看她连命都不要了，就是想救下爸，想让你这辈子好好的！这么好的姑娘，你还想再把他让给荆京扬吗？” 耿柔是我的，我谁都不让！但我必须要杨靖宇还有杨树死！霍北辰将卫衣的帽子往上一翻，低头下车走进暴雨中。 “我说了，我复过仇了！我把杨靖宇和杨树都逼得走投无路，把他们都弄死了！结果呢，后来呢？我高兴了吗？没有！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如果那滋味好受，我还会回来？我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跟我一样走极端！” 霍北辰打开虚挂的锁进了教堂。小教堂里阴冷灰暗，空气中充斥着发霉的腐味，正对面的十字架下，跪着一个反身手被绑，垂着脑袋的男人。 霍北辰双手揣兜，马丁靴在过道留下一串湿濡的脚印。 最前排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像是欣赏行为艺术似的，跷着二郎腿双手环胸看着台上跪着的人。 霍北辰在他旁边站定，黑衣男子扭头看了他一眼，“验货吗？” 台旁的阴暗处走出一个光头男子，他走过去抓着跪着的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是杨靖宇没错。他似乎中了什么迷药，眼睛半睁半闭，跟喝醉了似的。 霍北辰嗯了一声，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光头男拿出一根针管往他后颈处一扎，杨靖宇眼睛蓦然瞪圆，涣散的视线慢慢聚集焦点。 “如果没错的话，这事就……两清了？”黑衣男子站起来，他就是差点被自己手下给气死的刑铭。 “我会把钱打到你的账上。”霍北辰道。他不吃亏，也不赚便宜，抓不到人金盾就完蛋，抓到了人他照样付钱。 “不必，就当公司售后服务。” 刑铭慵懒道。因为工作上的失误，他也查了一下霍北辰的家事。杨家父子的忘恩负义就像一坨屎，令人恶心。就算没有霍北辰的威胁，他也很乐意帮他这个忙。毕竟为民除害是积德的。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你们是谁？”杨靖宇彻底清醒过来，他挣扎着想站起身，但他的双手与双脚几乎绑在一起，就像一只弓背虾。 没人理他。 “需要我们在这儿吗？” “不必。” 刑铭点点头，也不废话，打了个响指转身就走。光头男跳下台下，紧随其后。 不出片刻，老旧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继而归于平静。 大雨仍夹杂着雷鸣电闪，杨靖宇胆颤心惊，瞪着面前被阴影笼罩的高大男子，“你、你是谁？” 男子拨下卫衣帽子，向前走了两步，闪电划过，杨靖宇看清了对方的脸。是他一直“疼爱”的表弟，霍北辰！ 霍北辰垂眸俯视他，黑瞳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这、这是那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霍北辰吗？他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北辰，北辰，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我都不知道你舅舅发什么神经，居然会去找人绑架你爸！我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我虽然瞒着家里一些事，那些事也的确不光彩，但我保证我从来没有过害你爸的念头。你知道的，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想过劳死……” 杨靖宇唾沫横飞说了一大串，有种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他看的诚意，只是声音随着霍北辰缓缓上台而渐渐变小，在他掏出一把蝴蝶刀甩开的时候，他彻底懵住了。 “你、你拿刀干什么？”这把刀，不会是他以前送给他的吧？ 霍北辰蹲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拿刀拍拍他的脸。杨靖宇斜眼看着银光一闪一闪，冰冷的触感就像蛇信子在他脸上游移。他的额上有水滴沿着脸颊流进脖子里，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北辰，别闹……咱们是兄弟……” “我妈跟你爸还是姐弟呢。”霍北辰在他耳边低声道。 “啊——”杨靖宇惨叫出声，因为蝴蝶刀深深扎进了他的肩膀。霍北辰凝视表哥狰狞的脸色，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抽出刀，杨靖宇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从小因为杨梅的照顾锦衣玉食，顶多在健身房消耗一点卡路里，哪里受过这种痛？他倒在潮湿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痛苦地呻吟。 “你爸就是叫人这么捅我爸的，怎么样，滋味怎么样？”霍北辰换了地方又是一刀，“滋味怎么样，啊？杨靖宇，问你话呢！” 他们居然敢为了钱，绑架他爸，当着他妈的面把他爸杀死！他们怎么敢！ 霍北辰杀红了眼，蝴蝶刀在他手上转动，在杨靖宇身上留下条条血痕。霍北辰的本事是一个退役的特种兵教的，散打，刀法，枪法，他都学，从小就学。霍君雍与杨梅的教育就是这样，只要他感兴趣，什么都会替他请最好的老师。 杨靖宇最后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紧闭着脑袋，尽可能地缩着脑袋，不停地求饶。 霍北辰已经听不见杨靖宇在说什么，在他眼里，杨靖宇就是一块死物，确切地说，正在变成死物。 他双眼充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杨靖宇，杀了杨树，替他爸妈报仇。鲜血在血管里沸腾，仿佛要冲破而出。突然一股黑洞般的寒意窜过全身，血液几乎冰冷逆流，霍北辰蓦然停下动作。 这股情绪不是他的。 霍北辰才反应过来，不属于他的情绪再次袭卷，如地裂山崩，如龙卷海啸，摧枯拉朽般占领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但又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血液的流淌也没有。 空无一物。 似乎稍稍一动，就是万丈深渊。 霍北辰单膝跪在地下干呕起来。 第160章 “我他妈是不是蠢？早上的科普你是不是白听了，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啊！我还不够惨吗？还要赔上一个我？”大霍声音好像从天边响起。 霍北辰还在干呕。 杨靖宇傻愣愣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霍北辰，不知道他突然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趁机逃跑，但他挪了一丁点位置，就皮开肉绽地疼。“我要死了。”他呻吟叫道。 霍北辰撑在地上，这是你的情绪？ 大霍自嘲一笑，“当然是我的，我每天压抑着，不敢让你知道我有多可怜，你倒好，拿了把刀就要步上我的后尘，算了，反正我就是个蠢才，永远不知道珍惜。早知道如此……”大霍声音哑了，“我就该骗你放弃耿柔。” 身体又是一波绝望的空虚，霍北辰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未来承受的东西。 “霍北辰！”耿柔的声音蓦然响起在空旷的教堂，显得那么清晰，就好像一道山泉，迅速滋润过他的身体，变成他新的血液。 霍北辰猛地抬起头，耿柔朝着他跑来。 她的身上还带着伤啊。霍北辰回神，一把扔下蝴蝶刀，笨拙地起身跳下台子，冲上去将他的傻姑娘小心翼翼地抱住，上下检查她的身子，“你跑来干什么，你身上有伤你不知道吗！” “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耿柔同样焦急地打量他。 “我没事，是……” “救命啊，救命啊，他要杀我，霍北辰要杀我！”杨靖宇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荆京扬连忙跑上去检查杨靖宇的情况，只见他身上到处都是刀伤血痕，又都避开了要害之处。霍北辰是想折磨死他吗？ 耿柔也想去看杨靖宇，霍北辰不让，怕吓到她。耿柔紧紧地抓着霍北辰的胳膊，“霍北辰，你是想杀人吗？” “我……”霍北辰喉中干涩，他贪婪地汲取着耿柔的温柔，害怕那种冰冷的虚无。 “北辰！”教堂的门再次打开，接连进来的竟是杨梅和霍君雍。 霍北辰抬头，双目微瞠，“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告诉他们的。”耿柔怕她跟荆京扬都阻止不了霍北辰，万般无奈与焦心之下，她只能打电话给了杨梅和霍君雍。 杨梅冲到霍北辰面前，“你怎么……血是从哪来的？受伤了吗？啊？” “姑姑，快救我，我要死了，姑姑……”杨靖宇终于见到了救命稻草，他仰起脑袋，几乎绝望地呼唤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保护神。 每一次他出了问题，替他找到办法解决的，永远是姑姑。杨靖宇眼眶都湿润了。 霍君雍上前，扫视杨靖宇一圈，并捡起地下的蝴蝶刀，将杨靖宇手脚上的绳索割断。 杨靖宇打了个颤，感激地叫了一声姑父。 霍君雍看了他一眼，杨靖宇还因劫后余生而微微颤抖。 “京扬，帮我把杨靖宇抬到车上去。”霍君雍当机立断。 “把他交给警察吗？” 霍君雍摇头，“带他回去治疗。” “姑父，姑父，谢谢姑父……”杨靖宇此刻只想治打止痛针，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荆京扬有一瞬间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将死狗一样的杨靖宇拉起来背在背上，快步走出教堂。 霍君雍看看手中沾血的蝴蝶刀，转头对上霍北辰的视线，一声叹息。 ### “……病人身上有二十九处刀伤，不过都避开了要害，加上治疗及时，他基本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刀伤都是皮外伤，杨靖宇还年轻，大概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好。”医科大外科专家医师霍君安走出房间，他揉揉眉心，对立在门边的霍君雍和杨梅说道。他是霍君雍的堂兄，他从国外回来刚到家，就被一个霍君雍一个电话打来了霍宅。 杨梅心情复杂地看了房间里面一眼，杨靖宇躺在床上打着点滴，昏迷不醒。 霍君安也从亲妹嘴里得知了霍君雍的事，他恨恨问：“杨靖宇不是跟他爸是一伙的吗？还替他治疗干什么，把他扔给警察不就完事了？” 霍君雍道：“他那些伤都是北辰弄的，要是现在把他交给警察，警察势必要追查故意伤害他的人。” 那些伤都是他那大侄子弄的？那小子挺狠的嘛！霍君安微讶，“原来如此，还是你想得周道。”治好了再交给警察，就算杨靖宇想告霍北辰故意伤害也证据不足了。 杨梅愧疚地向霍君雍的兄长道歉，“对不起，君安，都是我的错。”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现在这么自责。要不是她，丈夫也不能受这种苦，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像霍家人交待。 霍君安摆手道：“你也是受害者，是他们太贪心了。” 霍君雍皱眉，看向妻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只是被两只白眼狼蒙在鼓里，又有什么错？你再为他们道歉，我就生气了。” 杨梅看向丈夫，霍君雍揽过她的腰身，凝视着她微微一笑，在她额上印上轻轻一吻，“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杨梅看了看霍北辰的房间，点了点头。 霍君雍交待两个人在杨靖宇的病房里守着，让霍君安去客房休息。霍君安的确累了，也不客气地点头，转身就往客房走。他这个堂弟向来有主意，只要他没事，他就不必替他操心。 霍北辰的房间里，耿柔才被霍家的家庭医生检查了伤口换了药，这会儿趴在床上。霍北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荆京扬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头。三人心思各异，都沉默不语。 耿柔不时瞟向门口，紧张得肠子都要绞在一起。她擅自将事情告诉了霍家夫妇，虽然她并没有在电话详细解释，但她清楚记得自己说过一句：霍北辰要杀了杨靖宇为你们偿命！ 霍伯父霍伯母都是好糊弄的人也就算了，但他们都不是啊！ 那她一会究竟该怎么向他们说明，他们也许活不过今年…… 霍北辰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不管你的事，我来说。” 话音刚落，杨梅与霍君雍就推门而进。霍北辰和荆京扬都站了起来，霍北辰道：“爸，妈，我们有一件事，要向你们坦白。” 一个小时后，霍北辰将事情跟霍君雍与杨梅说完了，包括三个从未来的时间线回来的意识，包括他们未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当然，也包括他们几个月后，也许会被世界“修正”的事。 霍家夫妇自始至终很平静地听着，但杨梅在听见未来的霍君雍被绑架杀害的时候，身子颤抖起来。霍君雍将她搂紧，听儿子说杨梅因悲伤过度大病入院，又被杨树毒杀。他的嘴唇轻抖，发出了绵长而沉重的叹息。 霍北辰说完最后一个字，室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突然，霍君雍轻笑一声，打破房间里的凝重，“往好处想，这次我能死得很安祥。人生在世，浮云过兮，或长或短都不过几十载，不必太放在心上。” 霍君雍的话永远是那么如沐春风，让人感觉什么事在他身上，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事实上，他面对自己的生死，也是这样云淡风轻，仿佛不足挂齿。 杨梅凝视丈夫，唇角微微上扬，“嗯。想想我能跟着你去，我也安心了。你别急着投胎，等着我一起。不过下辈子，我一定要比你年轻十岁，不，二十岁。” 霍君雍轻笑低头，轻吻她的唇瓣，“老婆，你行行好，二十岁的话，可太难等了。” 气氛好不容易稍稍和缓，荆京扬冷不丁蹦出一句，“霍北辰，你怎么忘了把你的丰功伟绩给你爸妈好好显摆显摆呢？” “什么丰功伟绩？”杨梅问。 “没什么！” 霍北辰忙给荆京扬挤眉弄眼，但荆京扬冷笑一声，根本不鸟他，“的确没什么，就是他为了复仇是怎么不择手段，还把耿柔给抛弃了，最后把杨靖宇杨树一个个逼得走投无路，然后杀了他们。” “什么！”霍家父母的脸色都变了，杨梅更是横眉竖目，“霍北辰，京扬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作证。”耿柔竟然也来了一句。 不仅兄弟向父母告状，女朋友也落井下石，霍北辰绝望了，“不是，妈，你听我解释……对了，这不是我，是我未来那哥们干的！” 未来那哥们的大霍：“……”妈的，自己原来是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货！ “霍北辰，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杨梅刚才听那么多都没发怒，现在直接怒了，她抓着霍北辰就往外走。 “妈，轻点，轻点！” 霍君雍对耿柔和荆京扬道：“我们去开个家庭小会，一会就回来，耿柔，你好好休息，京扬，你也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拿衣服换上。” 两人都点头，完全没有替霍北辰求情的意思。 第161章 霍北辰被杨梅拉到书房，耳朵上顿时被拧上了，杨梅边拧他的耳朵边怒道：“行啊，霍北辰，你长本事了！居然敢杀人放火了是吗！” “疼，疼！妈，轻点，轻点！”霍北辰哎哟求饶，还不停甩锅，“真不是我干的，是未来那个霍北辰！您看现在杨靖宇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吗？” “好端端？你哪只眼睛看着像好端端？他身上二十九道伤，全是你砍的！要是耿柔和我们不去，你是不是准备杀了他？啊？” 霍君雍开门进来，对正在体罚儿子的老婆行为视而不见，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没有，哎哟，爸，您别光看着呀，疼！妈，真没有，我就想给他个教训，不然我怎么都避开要害您说是吧？”就算本来有那个想法，现在也打死不能承认，“真是未来的霍北辰干的，您要骂就骂他吧！” “我骂你不就等于骂他？” “不不不，不一样，我让您直接骂他！”霍北辰连忙掏兜里的巧克力，大霍慌了，“喂，你别乱来……” 霍北辰可不管大霍说什么，他一颗巧克力吃得嘎嘣响。 杨梅狐疑地停下动作，霍君雍也盯向儿子。 霍北辰一闭眼一睁眼，却马上心虚地将目光移开。 “霍……北辰？未来的？” 大霍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他的目光游移，弱弱叫了一声“妈”，又叫了一声“爸”。 霍君雍喉结动了动，他注视着儿子，“你……是不是出来过几次。”难怪他有时候会觉得儿子有些许异样感觉，成熟，又有些……阴暗。 大霍点了点头。 霍君雍指指沙发，“过来坐。” 杨梅盯了未来的儿子好一会儿，板着脸坐到霍君雍身边，没好气地道：“坐过来，把你的情况都汇报一遍！” 大霍依言走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手叠在一处紧张地搓了几下，他吞了吞口水，嘴才张开，就听见自家老妈警告：“老实交待，要是让我们发现你有一点隐瞒，就打断你的狗腿！” 大霍喉咙有些堵，过一会儿，他涩涩开口：“那时候，等办完你们的葬礼后，杨树叫我……” 大霍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向父母讲述了他的复仇历程，也包括了耿柔的事，她怎么甩了他，又怎么追查杨家父子的案子。 杨梅越听脸色越沉，到了最后直接黑得跟锅底似的了。霍君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霍、北、辰！”杨梅咬牙切齿地叫他，手往旁边一伸，“老公，请家法！” 大霍有一瞬间的迷茫。是不是他独自一个人太久了，怎么不记得家里还有家法？ 霍君雍随手将灯台上放着的一本硬皮书放到妻子手上，杨梅拿稳了就往大霍脸上一指，“你把屁股露出来！” 大霍菊花一紧，不自觉带上了讨好的笑，“妈，您消消气……” “我消个屁气，你个兔崽子！”杨梅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站起来拿着坚硬的书本就往大霍身上招呼，“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你爸你妈教你养你容易吗，啊？你自己看看你从小是个什么德性，天天上窜下跳没一刻安生，不是调皮捣蛋就是惹事生非，明明有脑子就不爱学习！我跟你爸被老师请过多少回到学校喝茶，你自己数数，你自己数数！可是我们为了这些打过你骂过你吗？你爱学什么，我们就请最好的老师教你什么，你不爱什么，我们想尽办法千方百计让你感兴趣，实在不行了，我们也从没强迫过你！我们这么绞尽脑汁培养你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杀人犯？你怎么不去我的墓地看看，看看我的棺材板是不是压不住了！”杨梅一边说一边打，说到这里更是气不从一处来，她更使劲地打儿子。 大霍抱着头，被打得生生地痛，连吱也不敢吱一声。霍君雍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看着妻子教训儿子。 杨梅打累了，喘着气道：“霍北辰，你把头抬起来。” 大霍小心翼翼地抬头，却发现母亲已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他的喉咙好像更痛了。 “霍北辰……我跟你爸，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教育给你，把最珍贵的父母之爱都给你，是希望你这一辈子，都能好好地、开开心心地活着！”杨梅的眼泪决堤而出，“我们死于非命，会想让你替我们报仇吗？我告诉你，不想！你报仇了我们也不能活过来，你自己的一辈子也毁了！我们只想你活得好，跟耿柔好好地在一起，健康平顺地走完这一生，这才是做父母的最大心愿啊……” 大霍蓦地抱紧了母亲，“妈……” “别叫我！”杨梅生气推他，大霍抱得更紧，声声叫妈。 杨梅的脖子忽而湿了。 “我错了……”大霍哽咽。 “我好想你们……” “我真错了……” “我真想你们……” 大霍一句句地说着，在母亲的怀抱里泪流满面。杨梅抓着儿子泣不成声，霍君雍站在杨梅的背后，将母子二人都收进自己的臂弯，脸上也已是两行泪水。 第162章 耿柔等待的时候睡着了，后来是被霍北辰叫醒的，他叫她吃点东西再接着睡，因为耿柔自中午起就没吃东西，现在已经快夜里九点了，他怕她饿坏肚子。 耿柔的确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她坐起身，由着霍北辰喂她吃了一碗鱼肉粥，还喝了一碗党参乌鸡汤。她瞧着霍北辰的眼眶红红的，问他是不是哭了。 霍北辰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我没哭，是他哭的！” “未来的你？” “对，就是那家伙！” 耿柔奇怪睨他一眼，“那不也是你？” 霍北辰被噎住了。 “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霍北辰迅速道，过了一会，“等下次……我告诉你。” 耿柔点点头，不再追问。 霍君雍敲门进来，问耿柔吃得怎么样，霍北辰如实报告了，霍君雍怕耿柔吃得少半夜饿着，让霍北辰去交待厨房，把粥温在那儿，好让耿柔夜里有吃的。 耿柔说不用，霍北辰还是去了，霍君雍在耿柔床边坐下，让她躺下休息，耿柔不好意思在伯父面前躺，说睡久了腰疼，还是再坐一会。 霍君雍便拿了两个抱枕，扶她侧躺在床头。见她一身的伤，既怜惜又心疼，“你这傻孩子，上回我还夸你勇敢，现在是怎么也不敢夸了，下次千万不要再有这种危险的举动，多爱惜自己。”他拍拍她的脑袋，“不过，伯父还是得谢谢你，谢谢你舍命救我。” “那事儿不是我干的，是大柔。”既然他们都知道实情，耿柔便不敢邀功，“她是警察，比我勇敢。” 霍君雍眼色更柔，“她就是你，你们都很勇敢。” “你真多嘴。”大柔轻斥。 耿柔轻笑，“大柔说我多嘴，她是不好意思了。” 霍君雍也笑了，“大柔……就是未来的你吧？能让我见见她吗？” 耿柔一愣，点头说好。她请霍君雍替她将包拿来，从里面拿出一颗巧克力吃进嘴里。 “为什么巧克力会让你们互换？”霍君雍发挥学者的求知精神。 “我们也不知道。” 大柔出来了，有点不敢看霍君雍，低低叫一声伯父。 霍君雍温柔凝视她，“谢谢你，大柔。” 大柔猛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摇了摇脑袋，“您不必谢我，我对不起您跟伯母。” 霍君雍问：“为什么这么说？” 大柔沉默片刻，哑声道：“我没能把霍北辰拉回来。” 霍君雍目光更柔了。 大柔觉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唇，“我、我只顾着自己，当初没能多理解霍北辰，也没能多关心他，所以他才……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傻孩子，你不必对任何人说对不起。”霍君雍只觉儿子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得到这么一个好姑娘的真心，可是他居然还被复仇蒙蔽了眼睛。“他自己走错路了。” 大柔抓紧了被子。她一直很痛苦，恨霍北辰陷入复仇的沼泽，也恨自己没有能力将他拉出来。 “……北辰最要不得的性子，都像我。” 大柔惊讶抬头，霍君雍却坦然笑笑，“确是如此，你伯母还以为北辰外貌像我，性子像她，但是她哪里有那种偏执的一面？她喜欢正面刚，又洒脱……唉，我知道，北辰真钻起牛角尖来，大概谁也阻止不了。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 大柔鼻酸了，她不想让霍君雍看见她眼里的水汽，垂了臻首，摇了摇。 “我也知道一点你家里的情况，北辰跟我们说的。你从小就很辛苦，要是让你漫长的后半生也一样辛苦，我想神仙都不一定做得到。你的选择是对的，你不必为此自责，是北辰自己走错了路，他必须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泪珠子无声地掉进被子里，一滴，两滴。 “可是……我还是很难受……我没能救他，伯父，我应该是惟一一个能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可是我没有做到……对不起，伯父，对不起……”大柔抖着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霍君雍忙扶着她，拿纸巾替她擦眼泪，“乖孩子，别哭，你尽力了，伯父很感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么多年的心酸，痛楚，自责，委屈，终于有了一个长辈可以理解，可以倾诉。大柔抵在霍君雍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还断断续续地向霍君雍告着状，说霍北辰有多么坏…… 敞开的门外头，是蹲着的霍北辰，和站着的荆京扬。 “人生没有回头路啊，霍北辰。”大霍沧桑叹息。也不知道他在跟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第163章 一个星期后，久违地阳光普照，霍家人兴高采烈地将杨靖宇押送警察局。双手被尼龙扎带绑得结结实实的杨靖宇，还在孜孜不倦地泪流满面，讲述他们曾经做为亲人共度的美好时光。 杨靖宇这一个星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顶着一身皮外伤，曾拿过床单挂窗户逃跑，也曾跪在杨梅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杨梅女士做为姑姑对待侄子那是春天般的温暖，对待狼子野心的敌人，就从没见她留过情面。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杨树和杨靖宇都是杨梅的亲弟弟和亲侄儿，杨梅除了狠心，伤心也是有的，但是那最后一点情分，也在与家人的一场痛哭中消失殆尽。现在的杨梅看杨靖宇，就是一个犯罪分子，要她多一点同情心，不可能的。 杨梅不可能，霍君雍与霍北辰就更不可能。霍君雍开车到了警局门口停下，转身对霍北辰道：“北辰，你给他脸上来一拳。” 霍北辰欣然领命，抡起拳头就往杨靖宇的脸上招呼。杨靖宇凄厉地一声叫喊后，眼睛上多了一黑轮。 吕晖与倪勋等在门口，因为之前霍北辰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说他们找到了藏匿的杨靖宇。见台阶底下的黑色辉腾后座车门打开，霍北辰扯着杨靖宇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他们连忙跑了下去。 杨靖宇见到警察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警察同志，霍北辰他要杀我！他们都是帮凶！” 吕晖瞧见杨靖宇眼上的红肿，心想大概是霍北辰给揍的，但他这混蛋表哥对他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了，还不准霍北辰打一拳发泄发泄吗？特么还有脸造谣！他还从没听说过打一拳就会死人的！ “才抓到杨靖宇的时候他有些反抗，北辰就打了他两拳。”霍君雍道。 “嗯，你们那是自卫反击，并且抓犯人是为人民服务，这没事！”倪勋抓住杨靖宇乱动的胳膊。 “不是，他真想杀我！他拿刀砍我，砍了起码有一百刀！” “少废话，老实点！砍你一百刀你还能在这儿大声造谣？死到临头还想诬陷别人，我看你是活腻了！”吕晖厉声道，“你有这功夫，还是想想怎么交待你逃走的事吧！” “不是，警官，他真拿刀砍我，警官，你听我解释……” “闭嘴，赶紧走！” 不管杨靖宇怎么唾沫横飞，王城警局里仍没一个人相信他曾受过非人的虐待，只着重追问他究竟是什么人将他劫走。杨靖宇郁闷得抓头发，他身上的伤疤基本已经被霍家人用最好的药膏给擦没了，就算还有几个深点的，他也没办法证明这就是霍北辰留下的。 吕晖觉得杨靖宇在外逃亡可能心理有些不正常了，懒得理他，转头将杨靖宇被抓捕归案的消息告诉了杨树。杨树本来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等上庭的模样，一听儿子又被抓住了，顿时脸色大变。吕晖一看有戏，威胁加利诱，让他老实供出方德贺。 杨树本来因为杨靖宇是被方德贺救出去了，所以才顶住压力只字不语，宁可把罪名全揽到自己身上，也不说方德贺一个字。一来是杨靖宇在外面还得让方德贺照应着出国，二来……杨靖宇也是方德贺手中的人质。他要是说了，杨靖宇也活不了。 可是没想到这才出去几天，杨靖宇居然又被抓回来了。爱子心切的杨树气恼方德贺办事不力，又听吕晖说戴罪立功能减刑，他没有一丝犹豫就把方德贺给供出来了，说绑架霍君雍其实是他主谋的，他也想要在风林集团的股份上分一勺羹。刘建强也是他的手下，是方德贺派他去绑架的。 并且据杨树的供词，另一个裸贷女孩周蕊也有了线索。那是杨树要来给方德贺的，但方德贺不是自己玩，而是给他一客户尝鲜，没想到那个客户很喜欢周蕊，要带到国外去。方德贺就将她打包给送了。方德贺表面上看似洗白了，但其实还做着地下生意，他暗中控制着一个跨国人口买卖团伙，通过各种手段拐带强抢妇女，再利用渠道将女子卖到国外去当性奴。 警方一直严密监视方德贺，早就发现方德贺这几天好像蠢蠢欲动，不停地抛售股票变现，似有落跑的嫌疑。这边吕晖等人在核查小麻雀物流公司的员工时，发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那就是之前企图强抓伍甄的纹身男徐强。他的职务是技师，当然出事的时候他老家“被有事”不在。于是就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警方将方德贺直接扣压了。郝队顶着内外巨大压力，率领警队同仁不眠不休地找证据，同时撒下天罗地网寻找杨靖宇和徐强。 没想到就在快顶不住的时候，霍家人直接将杨靖宇打了个蝴蝶结送来了，简直是世纪好市民！ 有了杨树的供词，警方直接逮捕了方德贺。同时全面侦破这个跨国人口买卖团伙，将余党一网打尽，解救了一大批因为各种遭遇被掳的女性，并且还远赴海外，将周蕊从魔掌中解救出来。这是后话。 就在警方正式将杨杨和杨靖宇父子移交检察院后，媒体扑天盖地报道了这事，霍北辰作为正式继承人，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第164章 消息传回西京大学，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纵使在学术为主的大学校园，财团继承人什么的，还是不能免俗地让人艳羡啊。 耿柔同时或多或少地被全西京大的女生们妒忌了。 但她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破解这世界的“修正”。虽然霍君雍和杨梅都对生死坦然视之，但耿柔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 突然有一天，秦国立打电话给霍北辰，说他也许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让他们来实验室一趟。 霍北辰三人以最快速度到了实验室，他们走进秦国立的办公室，秦国立跟木雕似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陷入了冥想。 看见他们来，就跟机器人开了开关似的，猛地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秦博士，您在电话里说有解决办法，到底是什么呢？”耿柔第一个性急地问。 “更正！我只是说也许找到了解决办法，不是一定！”秦国立严谨地表态。 霍北辰道：“行行行，你先说，是什么？” 秦国立喝一口牛奶清了清嗓子，“我的想法是……这是一条新的时间线。” 霍北辰三人静默以待。 谁知秦国立也不说话了。 半晌，耿柔问：“所以呢？” “所以就完了呀。” 荆京扬皱眉，“哪完了？” “唉，你们怎么不开窍！我说这是一条新的时间线，也许霍君雍和杨梅会有变数，不会死！”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所以用了也许，也许他们在这条时间线上照样会死。” 霍北辰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耿柔沉默了一会，“您是说，这是不可知的变数？”也是一场生或死的赌博。 秦国立一抚掌，“对！对于他们的时间线，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但是我怀疑因为旧时间线上我们的存在，使世界产生了混乱，连带导致他们俩一定会被‘修正’。” “你是说受我们的影响，也许伯父伯母不会死，但因为我们，他们一定会死？”荆京扬问。 霍北辰和耿柔偏头看他，神情复杂。 “这只是我的推测，现在完全没有实践证明这一观点。”秦国立搓搓手，“但是基于这两个假设，我们能想到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回去。” “回去？”三人异口同声。 “对，回去，从哪来回哪去！” “您的意思是大柔他们回去他们的时间线？” “大柔？”秦国立睨了耿柔一眼，“你还给自己取小名了？女性的感性思维果然奇怪……对，就是旧时间线上的你们，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样，也许这条时间线会恢复原貌，并且把你们之前的介入当作变数也说不定，总之，我们回去，霍君雍和杨梅生存的机率就大得多。” 秦国立顿一顿，接着说：“其实也该回去了，这场时空逆流本来就是失败的，并且我们只能以旁观者的意识存在，不能介入这条时间线，我们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并且，我们是以意识存在的，我并不知道，意识在与这个世界的年龄一致时，会不会融合，或者消失。”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大柔道。 耿柔理智上也知道这是个可能性，但是情感上难以接受。 可是他们说，你成了植物人，如果你回去…… “我自己都不知道成了植物人了，可见我是昏迷不醒的那种，这就没事，权当睡觉。”大柔道。 大霍说：“是该回去了，既然不是我们的过去，我还得让回去耿柔好起来。” 大荆也是这意思了。 荆京扬问：“那您也在这儿，我们该怎么回去？” “我既然有办法来就有办法回去，你们回去等着吧，时间定为明天中午十二点。”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很沉默，一时间要与另一个自己告别，这种心情非常人能体会，并且这件事，还牵扯到一个未知的未来。 “那家店挺可爱的，我想进去坐坐。”大柔突然道。 耿柔的目光所及是一家名为gives的小店，耿柔忙道：“大柔想下去玩。” 霍北辰立即依言松了油门，将车停在路边的空位上。 gives是一家手工巧克力店，听说是一个学成归来的巧克力大师开的，各种网红打卡，拍出来的巧克力精致又令人垂涎，即便价格贵得离谱，但仍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一推开门，就是浓郁的可可豆香气，店内的主题十分明显，桌椅都是巧克力色，照片墙上是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柜台里摆设的，也是一颗颗小巧精致的各式巧克力。店里很多小年轻人，大多是情侣，甜甜蜜蜜地窝在一起吃巧克力。 “你让荆京扬挑一颗吧，我请客。”大柔道。 耿柔看看价格，幸好，卡里还勉强。 于是耿柔清清嗓子，转述了大柔的意思，霍北辰指着自己，莫名委屈，“那我呢？”她请荆京扬吃，没他的份？ 耿柔不想打击他脆弱的小心灵，“我卡里没那多钱了。” 霍北辰：“……”这样心更伤好吗！ 荆京扬道了声谢，也不客气，要了一颗黑巧克力，还故意看了霍北辰一眼。大柔点了一颗松露巧克力。耿柔掏了手机正想付钱，被气呼呼的霍北辰拦住了，他扫码把钱给付了。 第165章 耿柔摸摸鼻子，有点小心虚，但她知道是大柔想跟未来的荆京扬说话。 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两颗巧克力装在精美的碟子上很快送了上来，店员还拿来一枝粉红色的玫瑰放在桌面。 耿柔拈起来咬了一口，荆京扬也拿起自己的巧克力吃。霍北辰就呼哧呼哧地瞪眼看着他们吃。 大柔出来，看向霍北辰指了指远处角落的空位，“你去那边坐去。” 霍北辰拍案而起，“我坐那边干什么，我干脆躺车底得了！”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夺门而出，大柔和大荆两人看着霍北辰拉开车门要上车，忽然又转回来，直直走到他们的落地窗前，背一靠烟一抽，留给他们一个充满怨气的潇洒背影。 大柔＆大荆：“……” 大荆道：“他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挺欠的。” 大柔点头表示同意，她放下手中的巧克力，看向荆京扬。 大荆回视她，轻柔笑道：“怎么，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大柔揉揉鼻子，低头轻笑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想着我回去就是个植物人了，有些话我得趁现在跟你说。” “我会治好的你的的。”大荆道。 大柔摇摇脑袋，“耿柔和我这两天看过很多关于植物人的资料，也知道我那情况要活过来是挺难的，顺其自然吧……总之，你也不能一直被一个植物人耽误。所以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吧。” 大柔说完，有些心虚，她其实已经耽误人家很长时间了，现在弄了个植物人未婚妻给他摆着，她是不是有点渣…… 大荆看大柔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原本因为大柔亲口说解除婚约有些扎心，见她这样又觉可爱。他凝视她半晌，终于释然地叹了一口气。他点了一根烟，幽幽地道：“……我一直在后悔，后悔没有在大学时早一步遇见你，后悔没有趁你对霍北辰还没有感情的时候将你夺过来。可是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不论未来还是现在，我总是晚来一步。就算我回到了现在，还是慢了一拍。因为我重视你，同样重视霍北辰。虽然他就是个偏执的二货，但他始终是我兄弟，我很难不顾一切去争夺兄弟的女朋友，我居然还会冒着失去你的风险去帮他。我实在是……有点傻。” 荆京扬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况且我大学时候本来没有这么喜欢你，真正爱上你，是看着为霍北辰奋不顾身的你。我就想着，明明是个风一吹就好像会倒的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摔倒了又爬起来，摔倒了又爬起来，受了伤往肚里咽，打掉牙和血吞……在我醒悟过来时，我已经对你不可自拔了。所以，你没有耽误我，一点也没有。” 大柔瞟了一眼窗外站着的霍北辰，“我……对不起，没能回应你。” 大荆目光更柔，“你尽力了，我知道，只是你的心太小了，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大柔头回没有反驳，她沉默许久，苦笑一声，“我可能也有病。” 霍北辰抽完一根烟，转头看里面两人还聊得热火朝天，他气得猛拍玻璃，大声嚷嚷。 他吼什么大柔没听见，店里的其他客人全都吓了一跳。大柔一个冷眼过去，食指指着他打了个圈。霍北辰立马震住了，磨着牙转身，又点了一根烟，蹲在地下哧哧抽起来。 有人好奇打量他，他就凶神恶煞地瞪人。 就像一只被遗弃的狂暴恶犬。 “你就知足吧，耿柔防的是我，不是你。”大霍自嘲一笑。 特么瞧你干的好事！ “我要是不拦着你，你也跟我一样！” 霍北辰无言以对。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送给你的临别赠言，牢记在心吧，不谢。” 大柔和大荆在里面看着霍北辰的二货行为再次无语，大荆道：“耿柔，就应该这样，不要对那货太好脸色，容易蹬鼻子上脸。” 这是在对小柔说呢。大柔轻笑起身，“我们走吧，不然得赔人玻璃了。” 二人出了店门，霍北辰立刻迎上来了，“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大柔摆摆手，“你们回去吧，我跟小柔再逛逛。” “你身上伤还没好呢，一个人逛什么？”霍北辰道。耿柔背上的刀伤是痊愈了，但手臂还架着绷带。 “我只是手腕有伤，有什么要紧，我走了，你们自己安排吧——不要跟来！” 说着大柔就走进人群中，自地下通道过了马路。 “咱们去哪？”耿柔问。 随便走走。 大柔果然是随便走走，哪里人多她往哪里走，时不时停下来瞅瞅看看，买了一个大棉花糖，还买了两根头绳，讨价还价买了一件牛仔短裙。 卡里的钱花光了，大柔提着战利品走向商场大门。 大柔仰头迎向阳光，眯了眯眼，“小柔。”她叫道。 “嗯？” “……咱年轻着呢，爱吧，放心大胆地爱吧，别辜负了好时光。” 耿柔笑了，“好。” 第166章 回到宿舍时，还是大柔。听着室友们对她手受重伤还提东西的唠叨，大柔笑嘻嘻地亲亲这个，亲亲那个。快要去吃饭的时候，耿柔变回来了。 霍北辰打电话问她在哪，说是周姐已经在金穗把饭菜做好了，叫她过去吃。 耿柔出院以后，杨梅怕外面的饭菜没有什么营养，就请了一个营养师，专程去金穗为他们做饭，最重要的就是替她补充钙质。每天都换着花样有补钙的食物，空运过来的新鲜牛奶每天都有一大瓶。 耿柔无法拒绝长辈的一片盛情，天天好吃好喝，都长胖了两斤。 今天是鱼头豆腐汤，营养师周姐做得没有一点腥味，鲜美得让人咬舌头。耿柔喝了两大碗，霍北辰还使劲夹豆腐给她吃，耿柔道：“你是不是想一个人独吞鱼头？” 霍北辰简直不屑，“我是那种人吗？豆腐补钙好吗，谁让你骨头那么脆，一踢就碎。” 耿柔对他做了个鬼脸。 为表自己大公无私，霍北辰等她吃完豆腐还要夹鱼头给她，耿柔哪里还吃得下，于是霍北辰就把整个鱼头吃完了。 耿柔在屋里站着消食，霍北辰洗完碗出来，便换了鞋子陪她下去散步。耿柔拉住他，“你吃颗巧克力吧。” “干嘛？”霍北辰警惕地看她。 “我想见见未来的你。” “见他干什么？我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他的事跟我可没关系。”霍北辰立刻跟“自己”撇清关系。 这什么语言水平。耿柔没好气地瞅他，“你想什么呢，我就想见见他，我不是还没见过他吗？” “你见过，两回。” 霍北辰把大霍出来跟她碰上的两回跟耿柔说了，耿柔啊了一声，“第二回他遇上的是大柔，第一回是我们试探你们的……可是，你未来的性子跟你现在一个德性啊？” “他那是装的。”霍北辰哼了一声，扔了一颗巧克力进嘴里。 耿柔将外出的鞋换上，一抬头，面前站着“霍北辰”。耿柔恍了一下眼睛，好像透过了时光看见了未来。 明明还是霍北辰现在的脸，但又不像同一个人。好像……挺可怜？ 耿柔对向大霍小心翼翼的视线，嘴唇绷得紧紧的，动也不动，好像一动，他就会被她讨厌似的。 大柔不是说他以后又坏又凶，当了风林集团的老板，可阴险了，可是现在他怎么……跟一只被遗弃的大狗似的？ “霍北辰？” “哎！哎！”大霍急忙应道。 耿柔忍住笑，“我们出去散会步吧。” “好，好！” 耿柔不打算走远，就在小区里面转悠。小区里种着几棵桂花树，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沁人的香气随风拂来，带着回忆的甜味。大霍跟着耿柔慢慢走着，痴痴盯着她，一句话也不敢说。耿柔讨厌他，现在的耿柔一定也不喜欢他。 耿柔突然转头，大霍心脏猛然一跳，蓦地立正。耿柔轻叹一声，自己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默默地重新转头向前走。大霍浑浑噩噩，几乎是被耿柔牵着走了。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被耿柔主动亲近的一天。 “……霍北辰。”耿柔没有回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也朝前看吧。” 大霍喉结滚动，沙哑应了一声。 “不要再干坏事了，大柔不喜欢。她后悔没能在陪在你身边，但是她同样害怕，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你被抓了，也许大柔就要带着孩子一次次地走进高墙去看你。我们早就立过誓，即使自己不结婚不要孩子，也绝不会让孩子遭同样的罪……” 耿柔突然不动了，因为大霍停住了脚步。耿柔转头，对上他深邃似海的黑眸，微风勾起甜腻的桂花香，不知为何有些涩涩的。 耿柔踮脚，抵在他的肩膀与他低语，“即使回不去了，我也依然爱你。大柔是这样想的。” 大霍紧紧抱住了耿柔。 真的下一秒就可以死去了。在最幸福的时候。 第167章 两人相拥久久，霍北辰刚才吃的巧克力是短时间的，大霍变回去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但他有一个疑问一直憋在心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妹妹，一开始耿柔明显没有告诉你实情，那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坚持要分手？” 耿柔仰头看了他一眼，直觉认为这是一道危险题，她犹豫回答，“呃、大柔说，你是个大渣男……毕业后让我怀了孕，背着我出轨，还逼着我打掉孩子，对了，你出轨的对象是你的初恋女友覃莎，我在手术台上大出血的时候，你跟她，呃、愉快地举行了婚礼。” 耿柔每暴出一点，大霍额上的青筋就突现一点，到了后来，已经嘴角抽搐，凶光毕现了，“什么！” 耿柔缩了缩脖子，她总算见识到未来霍北辰的凶了，只是眼神一凛，她周围就凉飕飕的。 大霍马上意识到自己吓到了耿柔，他连忙放软了声调，“妹妹你别怕，我不是凶你，那个覃莎，怎么会是我的初恋情人呢，我怎么会跟她举行婚礼？我那时候只是因为需要，跟她办了一场假的订婚宴会，那件事我在之前就已经跟耿柔说过了，都是假的！还有逼你打掉孩子……怎么可能！你让她出来，我要当面跟她对质！”居然在现在的耿柔面前如此抵毁他，难怪耿柔一开始躲他跟躲瘟疫似的，要不是他锲而不舍，他不是真玩完了？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耿柔乖乖应了一声，掏出兜里常备的巧克力咬了一口，闭了眼睛。 大柔睁眼，冷冷横了大霍一眼。大霍本来怒气高昂，被她这一横直接浇灭得连火星子都不剩，他狗腿地好声好气，“宝贝，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 耿柔呛声，霍北辰都没眼看了，“怂包！”他怎么就那么怂！ 大霍能跟大柔面对面站着，就已经激动得不知天南地北了，哪里还敢凶她，只是委屈得很，“我不是说过了，我跟覃莎她爸是合作关系，所以演一场戏，我连覃莎的指头都没挨着，你别气了行吗？还有逼你打胎，我的个祖宗，我还敢逼你打胎，要是我知道你怀孕了，我供你当菩萨都来不及，怎么会逼你打胎，还让你一个人在手术台上大出血……话说你到底哪里来的素材，你……” 大霍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他猛地记起了一件事。一件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又不算愉快的事。 耿柔那天做了一桌好菜，主动缓和两人的关系，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她又在餐桌上劝他收手，说要为他建立一个新家，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成为别人的父母。可是霍北辰不答应，他当然愿意跟耿柔成家，但还不是时候，他必须解决两个后患，拔掉心中的毒刺，才能开开心心去娶她。于是两人又吵了起来，耿柔问他要是她现在有了孩子他收不收手，霍北辰气头上来，说现在有孩子就去打掉，没人能阻止他复仇的计划。 两人不欢而散，第二天，耿柔让他去听人非。 大霍突然颤抖起来，他紧紧抓着大柔，说话也不利索了，“耿柔，难道、难道你那时候……” 大柔为了霍北辰用尽了一切办法，这从来不是空话。 她该给的、能给的，都给了。 她放弃自己的志向，去入伍当兵，去考警察，再苦再累都咬着牙忍着，她无微不至地照顾霍北辰的情绪，在他越陷越深的时候，心想或许给他一个家，他也许会改变。她偷偷怀上了他的孩子，满怀喜悦地想给他惊喜，让他回头。 可是最终，她又偷偷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流掉了那个孩子。 大柔移开了视线，她隐忍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大霍僵在原处，一行清泪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他跟耿柔原来有个……孩子！ 大柔紧抿着唇，微风吹过，她的脸上有些凉凉的。原来她也哭了吗？她深吸一口气，嘴唇轻抖，她试了两次，才能说得出话，“小柔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也没什么想法了……” 大霍紧紧抱住她，“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替你治疗，我会照顾你，直到你醒来！如果你十年、二十年不醒，我就陪你十年、二十年，如果你一辈子不醒，我就陪你一辈子。还有你最在意的那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定满意的交待，你相信我，你相信我这一次！” 大柔埋在他的胸膛，咬着唇无声哭泣。她低低道：“……不相信你又有什么办法，小柔把我的底牌都掀了。” 大霍一瞬间什么的甜的苦的酸的辣的都涌上来了，他贴着她的耳朵哑声道：“年轻的你坦率些。” “滚。” “不滚。”大霍更搂紧了她。 大柔偏头擦眼泪，身上的手臂动了一动，随即响起响亮的巴掌声，“耿柔你别哭，都是我的错！” 大柔抬头，他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她看向他的眼，是霍北辰。 她抓住他，泪眼带笑，“你别打，大学时候的霍北辰，我最喜欢了！” 第168章 第二天，大柔他们去向惟二知道他们霍家夫妻“辞行”。 杨梅与霍君雍已经听说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再郑重地感谢了荆京扬一次，杨梅摩挲着大柔不肯放，霍君雍叫大霍到一旁，说了好一会儿父子间的悄悄话。 三人并没有留在霍宅，而是回了西京大学。大家都不想让离别弄得太感伤。 中午时分，耿柔跟霍北辰、荆京扬在热闹的食堂与室友们一起吃饭。 突然体内有什么消失了。 空落落的。 她蓦然掉下了眼泪。 申昭昭一转头看见了，立刻乍呼起来，“耿柔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手臂疼？” 耿柔抹去泪痕，“我没事。” 霍北辰搂过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哭，妹妹。” 送走了大柔，接下来就是漫长而不确定的等待。等一个生，或死。 现在已十月中旬了，按照大柔他们所说的时间，是过年前的一个月，今年过年是公历二月十五号，霍君雍被绑架是在一月十五号，死亡在一月十六日。而杨梅死亡，则在一月二十日。 转眼竟只有三个月，耿柔既想让那一天快点到来，又不敢让那一天到来。 但是当事人的夫妻俩，却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出去玩了一圈回来，已是十二月。二人回到家叫霍北辰和耿柔回家吃饭，杨梅突然在饭桌上提出想让他俩结婚。 耿柔愣了一下，霍君雍道：“孩子们都还在上学，说结婚有些沉重了，不过订婚倒是可以的。小柔，你觉得呢？” 霍北辰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他早就把耿柔当自己老婆了。耿柔知道这或许算是二人的临终愿望，不忍拒绝，也就没怎么矜持地点头同意了。 杨梅高兴坏了，第二天就备好了礼品，要与霍君雍去耿柔老家见耿柔的爷爷奶奶，正式为霍北辰下聘。耿柔给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这么正式，她还以为只是举办一个小小的订婚宴会就完了。 但是要回老家跟爷爷奶奶突然说这等于石破天惊的大消息，耿柔心里还是很忐忑。杨梅拍着胸脯，说一切有她。 耿柔提前知会爷爷奶奶一声，又怕奶奶的暴脾气，只说是她交了个男朋友，他家里人想见见二老。谁知这么说耿奶奶也立马爆了，骂她上学不学好，居然光顾着谈恋爱去了。又气呼呼说他们来看她家条件这么差，转头就跟她分手了，她还得瑟个什么劲儿。不见，就是不见，来了也不给开门。 第二天，霍家的私人飞机还是从西京飞向了禀州。当地的风林分部高管们早就备好了豪车，听说是少东家要订婚，个个开心得跟自己儿子结婚似的，热情表示自己也想去跟着认认门，凑凑热闹。 耿柔心领了他们的好意，怕爷爷奶奶看见这么大阵势给吓着。于是一家准四口就开着凯迪拉克总统一号到了耿柔家的巷子口。这旧城区，停辆私家车都稀奇，更别提一辆看上去就很值钱的黑头大长车。街坊邻里不约而同地伸了脖子吊了眼，看见后座出来一帅气小伙子，里面穿一套灰色格子西装，外面套一黑大衣，模特似的下了车，然后手往里面一伸，接出来一个穿夹克牛仔裤的姑娘，大伙仔细一看，哟！那不是巷头的耿家丫头吗？ 前座两扇门也各自开了，分别走下来一个穿西装手搭外套的中年儒雅男子，和一个长旗袍披坎肩的短发贵妇人。这两人一看就像小伙的父母。这是个什么阵仗，耿柔不是在上大学吗？怎么突然带一小伙回家？并且这小伙子看上去……怎么好像很贵气的样子？ 耿柔趁霍北辰拿东西的时候低低笑话他，“瞧你没事穿这么正式干嘛，大家都看你。”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也太……咳咳，帅了。 霍北辰义正辞严，“我这哪是没事，我第一次正式到你家登门拜访，不得给咱爷爷奶奶一个好印象啊？” 街坊们各自猜测着，伸着脑袋望着他们大包小包地走进巷子里。 耿奶奶果真说到做到，生着气不开门，但架不住耿爷爷一直是个老好人，人既然已经到了外面敲门了，孙女也回来了，他自然得开门。 这一开门就别怪天王老爷了，杨梅虽然性子刚，但也是交际圈上的一号大人物，霍君雍饱读诗书，说起话来出口成章，两位老人哪里是这两人的对手？况且还不等他们正常发挥，耿奶奶一听他们是市里刚开发不久的商业广场的老板，顿时眉眼就开了花。杨梅立刻乘胜追击，提起让两个孩子订婚的事儿。 耿奶奶这一辈子图个啥，就图耿柔将来有出息，他们老两口能安生过过日子，最后丧事办得风风光光的，这就完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耿柔居然跟一个有钱公子哥谈上恋爱了，并且对方家还挺稀罕他家耿柔似的，巴巴地跑过来说要订婚。这老太太盘算了一辈子，觉得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了，想也不带想地，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耿爷爷轻咳两声，“娃儿们都还在上大学，都还小，既然谈感情了，我们阻止也阻止不了，但是订婚对他们来说太早了，再等等吧，等毕业再说。” 第169章 耿奶奶着急看耿爷爷，耿爷爷对老伴皱了一下眉，耿奶奶不吱声了。 耿柔轻笑。奶奶看上去管天管地，但一遇上事儿，还是爷爷做主。 “爷爷，我知道您是怕我们年轻不定性，但是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对耿柔好的，如果做不到，我就不是人！”霍北辰双拳放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板郑重地说道。 耿柔心头一热，扭头看向霍北辰。恍惚间她差点以为大霍还没走。 耿爷爷愣了一下，“好，好。”他在心里暗地里给霍北辰加分。年纪轻轻，目光却很坚定。看来是真的喜欢他们妹妹。 想虽然是这样想，但耿爷爷还是坚持着没松口。妹妹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儿戏，得多考察考察。 这一考察，一连考察了三天。因为耿柔他们是星期五请了半天假过来的，星期六星期天都在禀州住下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不少，总之最后，耿爷爷总算是松口了，并且就在禀州，霍北辰和耿柔举办了订婚宴。 订婚宴上，耿柔请来了闫美娇老师，正好周知也在，霍君雍高兴极了，后来听说周知倒仓成功了，更加开心得抚掌。祖孙俩都笑了。闫美娇听说耿柔跟风林集团的继承人好上了，还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受欺负，现在一看，未来的公公婆婆都是好人嘛，特别是公公，这么爱好戏剧，一定不会是坏人。 周知道：“霍伯伯，今年过完年，农历二月二号，我在西京戏剧院唱贵妃醉酒，如果您有空的话，希望您来听一听。” 霍君雍眸光微闪，但马上恢复了常态，“好的，如果可以，到那天我一定去。” 星期一一大早，耿柔又随着霍北辰一家回了西京，还赶上了她的第二节课，比起去之前，回来的她的中指上多了一个素净的白金戒指。 圣诞节那天，耿柔到楠积市见到霍北辰的爷爷奶奶，还有一群霍家的亲戚。除了霍爷爷霍奶奶，亲戚们大都知道了霍君雍的意外，只是不知道耿柔在这里面起了什么作用。几个媳妇姐姐还打着以后介绍家里人给霍北辰的想法，没想到他大学还没读完，就订婚了。背后不免埋汰杨梅两句，说她好像生怕霍北辰以后没人要似的。 杨梅道：“你们懂什么，小柔这孩子多金贵，不先把她订下来，我怕以后大把人跟霍北辰抢。”现在就有一个还在老荆家潜伏着呢。 大家奇了怪了，这姑娘漂亮也不说是倾国倾城，现在还只是个本科生，家里又不怎么样，这嫂子到底是怎么看出人金贵的？ 杨梅也不跟他们多说，乐呵呵找人喝酒去了。 过完圣诞节，好像眨眼就到了一月份，霍北辰表面微笑，半夜里开始爬起来抽烟。耿柔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他回来后抱紧他。 这天霍君雍单独将霍北辰叫出了学校，他开着车带着他，一路往西北方向出了市区，霍北辰不解，“爸，咱们这是要去哪？” “白西监狱。” 霍北辰不作声了。杨树和杨靖宇的审判下来了，杨树被判了无期，杨靖宇判了四十五年。都关在了白西监狱里。 霍北辰以为父亲是要找杨家父子说点什么，可是霍君雍先是打了个电话，进了监狱后与狱警聊着天，直接进了监控室，那狱警替他关门前，霍君雍随手塞给他一包黄金叶，狱警咧嘴笑了，“霍先生，您每次来都给这么好的烟，我跟兄弟们都不好意思了。” 霍君雍道：“别人送的，我又不抽烟，放着也是浪费了。” 那狱警将烟收进口袋，拿手拍了拍，“那行，有事您交待。” “你忙。” 监控室里还坐着两个狱警，见霍君雍来了都笑脸相迎，霍君雍让霍北辰一人送了一包黄金叶，“这是犬子，霍北辰，北辰，这是叶哥，还有李哥。” “叶哥，李哥。”霍北辰叫得很亲热，与他们握手。 “你好你好。”两个狱警互相看了一眼，叶狱警叹一声道，“你差点被你亲舅坑的连爹都没了。” 霍北辰一愣，苦笑一声，“可不就是。” 霍君雍问：“他们俩怎么样了？” 李狱警把烟放好，转头调动监控，找到一个劳动车间，伸手指了指，“杨树在那。” 杨树正坐在一个书桌高矮的机器前，拿着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在磨什么。霍北辰眯了眼，不仔细看，他还真没认出来。他最后看见杨树，还是白胖白胖的，现在瘦不拉叽，牢服好像挂在身上似的，并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被人招呼过。 “昨天他刚颜色淡点，不知怎么的又惹了他狱友，今天早上在洗衣房的角落里拉着揍了一顿，嘿嘿，我们去的时候，他还在哭爹喊娘，要找们找他姐姐。” 霍君雍扯了扯唇，不予置评。 “他的狱友不好相处？”霍北辰问。 两个狱警古怪地笑笑，“大概是他运气不好，来的时候刚遇上他狱友把前一个一起睡的打死。那人是个暴力狂，把人打死了判的无期。” 霍君雍淡淡道：“这人再被打死了就不好了。” “放心，霍先生，您这小舅子，我们时刻帮您注意着。” “那就多劳费心了。” 霍北辰视线在父亲和狱警之间来回，“杨靖宇呢？” “他？他今天在医务室躺半天了，怪他长得眉清目秀，又皮娇肉嫩，是这里面的抢手货。前儿我还听说里面有两个争着搞他还大打出手。”叶狱警说着带颜色的八卦，想起对方还是个小年轻，亡羊补牢端庄地咳了两声。 霍君雍看了儿子一眼，笑笑没说话。 四人又闲聊了一会，霍君雍准备离开，“那行，那就麻烦二位和兄弟们多费点心。” 两个狱警起身相送，“放心吧，霍先生，我们心里有谱！” 十分钟后，霍北辰和霍君雍离开了监狱。霍北辰坐在副驾上沉默了许久，清清嗓子问他，“爸，你做了什么？” 霍君雍直视前方，“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认识了这个监狱的监狱长，然后又聊了聊杨树的案子。监狱长就拍胸脯说他明白了。” “杨树和杨靖宇……是你故意让人整他们的？” 霍君雍笑笑，“不是他们自作孽吗？” 虽然霍君雍没有直接回答，但霍北辰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扭头看向父亲，他还真没想到…… 车内沉默了一会，霍君雍道：“……北辰，不一定杀死一个人才算报仇。让他痛苦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报复。并且，我们要时刻置身事外想好退路，你要时刻记住，爱一个人永远比恨一个人重要，如果为了恨的人辜负了爱的人，那是本末倒置。” 霍北辰低头，半晌，他低低“哦”了一声。 霍君雍转头看了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如果我以后不能来，你时不时的过来看看。” 霍北辰头更低了，“哦。” “……别告诉你妈。” “……哦。”霍北辰没能忍住，笑了。 第170章 一月十六日那天，电闪雷鸣，又下着大雨。 大柔那条时间线上，刘建强中午十二点开着视频，将霍君雍整整折磨了一个小时，在杨梅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十三点零六分，霍君雍咽气而亡。 西京大学正在期末考试，耿柔匆匆忙写完提前交卷，搭了出租车赶往霍宅。霍北辰这会儿已经在家了，接了她的电话叫她路上注意安全。杨梅靠在霍君雍的肩膀上，双手握着丈夫的一只手，调侃儿子，“霍北辰，你这是不想毕业了吧，耿柔考试你干嘛呢？” 霍北辰不痛不痒，“我本来就没打算毕这个业，我告诉你们，我要转系！” 哎哟，儿子主动考虑学习问题了，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杨梅与霍君雍互视一眼，赶紧问：“你要转什么系？” “我想学医，耿柔老生病不是？可是她想考研考犯罪心理学，我这么一想，我就学法医好了，以后我就跟她一个部门上班！” 杨梅愣了一会，抓住着霍君雍的手往自己大腿拍，哈哈大笑，“老公，咱们儿子的脑回路果然还是那么不同凡响，想学医结果要学法医！佩服，佩服！” 霍君雍也笑了，“这也不算不靠谱，想法是很好的，别打击儿子积极性。” 杨梅笑儿子笑得眼泪快出来，这会儿好不容易端正了态度，“对对对，儿子，不错不错，妈明天多请几个老师帮你补课！” 霍北辰睨她一眼，“用不着！……我自己请！” 杨梅夫妻俩又大笑出声。 耿柔十二点前赶到了霍宅，四人吃了牛排，吃完午餐已是十二点半了，霍君雍坐了一会打了个呵欠，说：“老婆，我想去睡午觉。” 杨梅看向他，“我陪你。” 霍君雍点头，站起来牵着妻子往楼上走。 霍北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五指扣着耿柔的手。 霍君雍轻笑，“你们要是累了也休息去吧，注意身体。” 耿柔点头，“好。” “小柔，我很高兴，我们能成为一家人。”霍君雍注视耿柔，柔声笑道。 “我也是，伯父。”耿柔回以一笑。 霍君雍转向儿子，“北辰，我很爱你，这你是知道的吧？” 霍北辰道：“你就上去睡个觉，这么肉麻兮兮的干什么？” 耿柔捏捏他，虽然伯父很有可能不会死，但是她也不想霍北辰会留下遗憾。 霍北辰皱了皱眉，“知道了知道了，”他停一停，声音轻下来，“我也爱你。” 霍君雍笑笑，扭头凝视爱妻，在她耳边道：“我最爱的是你，这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我最爱的也是你。”杨梅亲了亲他的颊，与他携手上楼。 目送着夫妻俩上了楼，耿柔揪紧了心，但必须装得平静。霍北辰将耿柔抱在腿上紧紧环着，听着外边的阵阵雷声，绞着心快要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秒针过了十二，分针移了一格，指向了六分。 霍北辰与耿柔一动不动，只是相握的手愈发地潮湿。 时间继续无情地向前环形流走，十五分，二十分，三十分。 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霍北辰受不了了，拉着耿柔跑上去，一把把父母的房门推开—— 霍君雍安安静静地闭眼躺在床上，杨梅撑着脑袋侧卧着，手握着丈夫的手，眼里似有湿意。 霍北辰与耿柔同时屏住了呼吸，霍北辰抖着声音道：“妈，我爸……” 杨梅扭头看过来，低声道：“……他睡着了。” “是真睡还是……” “哦，他还活着，真睡。” 霍北辰身子一下子软了，他靠在门边差点滑下去，“他没事你眼睛湿个什么劲儿啊？” “我高兴不行吗？”杨梅擦了擦眼角，“再说今天还没过完呢，谁知道还会出什么意外。” 耿柔才要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我爸心也太大了，还真睡得着。”霍北辰实在忍不住吐槽一句，拉着耿柔又下去了。 耿柔下午还有一场考试，自己写了什么都不知道。下学期的奖学金，大概是没了。 晚上她在霍宅过夜，她复习明天要考试的内容，霍北辰抱着一本基础医学在啃，但是两人是不是都看进去了，只有他们知道。到了深夜十一点，两人的心又开始抽搐起来，指针到了凌晨，霍北辰一页久久没翻动。 突然门被扣响了，霍北辰和耿柔同时一惊，他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北辰，小柔，夜深了，早点睡吧。”霍君雍的声音清晰传来。 霍北辰冲出来，打开门狠狠抱住了父亲。 霍君雍没死，但大家的心只放下了一半，还有一个二十号。虽然霍君雍没死，杨梅很有可能不会死，但是始终是无法预知的力量。这一天的到来，依然让大家很紧张。耿柔这会儿已经放假了，与霍北辰待在家里哪也没去。最紧张的是霍君雍，杨梅走到哪儿他都要跟着，就连老婆上个厕所，他都要站在外面守着。比起他自己有可能“被修正”的淡定模样，现在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杨梅被杨树下毒是在深夜，具体时间并不清楚，大霍接到电话的时间已经马上要过凌晨。 第171章 霍北辰爽性拉着父母一起打麻将。杨梅道：“这万一打着打着，我直扑扑倒下去死了，你们不害怕呀？” 霍北辰瞪她，“有什么害怕的？你是我妈！” 霍君雍道：“我没死，你自然不会伤心过度被加害了，别胡说。” 于是四人真围着麻将桌打起麻将来，照理霍北辰是四人里玩得最多最会玩的，但是不知道招了哪路瘟神，几轮下来，居然一输三，差点连底裤都输没了。耿柔数着赢的筹码，笑得眉眼弯弯，她向霍北辰伸手，向他要钱。 霍北辰拧她的鼻子，骂她小财迷，连未婚夫的钱也要赢。耿柔一本正经，“赌场无父子，未婚夫算老几？” 杨梅笑看小俩口闹腾，突然“啊”了一声，三人立刻齐刷刷朝她看。 杨梅摆手，“没事没事，打了个嗝。”她顺势看向时钟，喃喃道，“怎么刚才就十一点四十，现在还十一点四十？” 大家仔细一看，还真是！ “我去！关键时候特么掉链子了！”霍北辰连忙拿起手机一看，十二点二十！ 大家凑过来确认，都屏住了呼吸，直直地盯着屏幕上大的数字。 沉默了片刻，杨梅笑道：“还是活着好……” 耿柔紧紧拥抱杨梅，“太好了，伯母，太好了。”近半年来的担心全数释放，耿柔心里一颗巨石总算落了地，她泣不成声。 “小柔，别哭。”杨梅劝她，自己的眼泪却也簌簌地掉。这世间还有这么多牵挂，她又怎么舍得死？ 霍北辰与霍君雍各自上前，红着眼眶将心爱的女人抱作一团！ 霍家劫后余生，相拥一场，杨梅抹干眼泪兴奋起来，撸起袖子还要继续搓麻将，大有趁好日子把儿子宰个痛快的意思。霍北辰拉着耿柔就往楼上跑，“谁还跟你打麻将，都几点了还不睡。” “哎哎，你们别睡呀！” 霍君雍好笑拉过妻子，“好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霍北辰拉着耿柔进了房间，灯都不开，将耿柔撞在门背后，炽热的吻胡乱落下，“耿柔，耿柔。”他笑着叫她，小狗一样舔她，将她的耳朵弄湿得一塌糊涂。 他太开心了。耿柔想。 “今晚不让你睡觉。”霍北辰咬着她的耳朵，低沉的笑语。 耿柔一颤，“等一……” 可霍北辰一秒也不想等了，他开心得快爆炸了，只想将耿柔压在身下，好像这样才能宣泄他的喜悦。他按着她的脑袋，封住她的红唇，像贪婪的野兽，饥渴地吮吸。接吻的声音不停响起在安静黑暗的室内，二人的喘息越发粗重。 “妹妹，宝贝儿，今天我可能有点粗鲁。”霍北辰贴着她的脸蛋，在她耳边提醒一句。耿柔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遭到入侵。 这夜霍北辰跟打了鸡血似的，将耿柔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她的眼睛沉得都快睁不开了，那个高兴过了头的禽兽未婚夫还捏着她的下巴狼吻她，“耿柔，别睡，陪我玩！” “我真陪不起了，哥哥，祖宗……睡觉吧咱……”耿柔连伸手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霍北辰笑得张狂，将她转过身。 霍北辰真是个渣啊！耿柔流着后悔的眼泪。 她真的明白当初大柔那个呵呵的含义了。 她错了还不行吗？她改还来得及不！ 第172章 荆京扬中午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蛋糕，说是庆祝二位长辈劫后新生。霍君雍和杨梅都笑着感谢，留他在家里吃午饭。 “北辰和小柔都还在睡呢，这些天他们都担心坏了，我们也就没叫他们，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杨梅道。 话音还未落，楼上就传来霍北辰的咆哮怒吼，“我不答应！你听到没有，我不答应！” 接着是下楼的脚步声，众人抬头，耿柔头发湿湿的，穿着一件高领黑毛衣和牛仔裤，扶着楼梯一步步下楼，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霍北辰就穿一件牛仔裤，光着膀子黑着脸跟在耿柔旁边，肩膀上全是头发上滴下来的水。 “这是怎么了？霍北辰，你这是什么造型？你看看外面，都下冰豆子了，家里有暖气也没这么热吧？” “妈，你还有空管这事呢！你怎么不管管耿柔？” “耿柔怎么了？” 霍北辰正要告状，一转眼看见荆京扬了，立马把话咽进去了，“没什么——荆京扬，你怎么在这儿？” “京扬来看我们，小柔，怎么了，北辰欺负你了？”杨梅招招手，让耿柔到她身边坐。 耿柔对荆京扬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没事儿，伯母，就是我打算跟霍北辰分手。”她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霍北辰一听又炸了毛，“我说了我不同意，没得商量，就是不同意！” 荆京扬挑了眉。 杨梅大吃一惊，怎么突然要说分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与霍君雍交换钱个眼神，他点点头，对儿子说：“什么事你也去穿件衣服再说，小心感冒。” 霍北辰气急败坏，呼哧呼哧地转身三两步上楼拿衣服。 杨梅立刻拉过耿柔，轻声问道：“小柔，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 耿柔笑了，“伯母，你别担心，我是跟霍北辰秋后算总账，生他的气，故意吓他的。” 杨梅恍然大悟，立刻支持，“对对对，那小子太无法无天，是得治治他！我同意！小柔，你别心软，这次一定要整服他！”亲妈立马把儿子给卖了。亲爸在一旁不吱声，只能暗道儿子自求多福。 “那你需不需要一个帮手？”荆京扬毛遂自荐。 耿柔轻笑一声，“帮手就算了，对了，荆京扬，我听说你要出国留学？” “对，出去走走。”荆京扬注视着耿柔笑笑。也许离得远了，就没那么喜欢了吧？他想。 “那祝你一路顺风。”耿柔伸出手。 “谢谢。”荆京扬与之相握。 霍北辰在二楼看见这一幕，立马气得眼睛都直了，“你们干什么呢，荆京扬，快把你爪子放开！” 杨梅趁机小声道：“小柔，我跟你伯父商量了一下，今天过年咱们都在西京过吧，我们去把你爷爷奶奶接来，大家一起过。” “这……那我问问奶奶他们。” 楼梯上咚咚咚霸王龙下楼声。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跟你伯父去把亲家请来，这样显得有诚意，顺便把北辰的爷爷奶奶一起接来，大家热热闹闹过年！” “好……” “你们说什么呢？”霍北辰冲到沙发前，杨梅立刻换了一副凝重的表情，“唉，小柔，既然你心意已决，伯母也就不勉强你了。就算北辰没福跟你在一起，你也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我认你做干女儿！” 霍君雍强压笑意，爱妻也是演技派。 霍北辰吹胡子瞪眼，“什么干女儿，谁是干女儿！你是不是我亲妈啊老太婆，我叫你劝耿柔呢，你就这样给我劝的？”还一眨眼给他认妹妹了，他呸！她要是敢认，他就敢乱伦！ “抱歉，老太婆可能不是你亲妈！”这熊玩意儿，还敢叫她老太婆！ 霍北辰瞪自己老妈一眼，不由分说拉耿柔到旁边说话，有这些人掺和，耿柔能回心转意才怪！ “耿柔，好妹妹，你怎么突然就给我丢核弹呢？我小心肝可脆了，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霍北辰腆着脸涎着笑，“是不是我昨天弄得你狠了，你生气了？我不是太高兴了没控制住吗？我保证，再没有下回了！” “不是！”忆起昨夜的疯狂，脸皮薄的耿柔又飞红了双颊，“跟昨天无关。” “那是什么？” 耿柔努力让自己表情恢复复严肃，“是什么你自己想，总之我觉得咱们可能不合适，还是分手算了。” “什么不合适，不合适你能答应当我未婚妻？” 耿柔立刻低头取下订婚戒指，伸到他面前，“给。” 霍北辰脑袋上电闪雷鸣，暴雨直下。 第173章 耿柔是真生霍北辰的气。气他用暴力解决问题，气他扔下她在医院，气他让她担惊受怕。这段时间事情发生太多，她没功夫计较，现在尘埃落定，她确实要秋后算算账，替自己和大柔都出一口郁气。 当天晚上，考完了试还没回老家的系里同学聚餐，去吃串串火锅，aa制。申昭昭还没走，申昭昭把巴特尔带上了，于是巴特尔把宿舍人也叫上了，荆京扬去了，霍北辰自然也去了。耿柔系里的哪个不认识这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恨平时不能结交罢了。现在大好的机会，会来事的都来敬他们的酒。荆京扬来着不拒，霍北辰坐在耿柔旁边黑着个脸，谁来也不搭理。 申昭昭悄悄问耿柔什么情况，耿柔也不忌讳，当着霍北辰的面，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谈分手呢。霍北辰脸就更黑了，“没分，别听她的！” 申昭昭暗地里对耿柔竖起了大拇指，“姐，人家大少爷坐拥金山银山，还长得帅，还个子高，还对您忠犬向，你到底还有哪点不满意？您这牛逼程度，直接冲出银河系了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耿柔悠闲喝了一口饮料。 霍北辰急道：“反正不管什么事，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敢了。”管它三七二十一，认个错再说！耿柔是什么人，耿柔绝逼是个狠人啊，就算她还喜欢他，也完全可以跟他分手没障碍，伤人伤己什么的她无所谓。未来的自己的惨状，不还摆在那儿吗？特么他可不想过未来那种日子！ “你不用道歉，分手就完事了。”耿柔对他一笑，客客气气犹如陌生人。 “妹妹，别介……” 耿柔指指角落，“我不太想和你说话，边儿去。” 霍北辰委屈巴巴地看自家冷硬若冰霜的未婚妻，但人根本不搭理他，他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到角落坐下种蘑菇。 “到底怎么了，你快跟我说说，”申昭昭晃耿柔手臂，突然她盯着她手臂想起什么瞪大了眼，“他不会是家暴你吧？”前阵子耿柔的胳膊突然就给打上绷带了，她也一直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耿柔佩服她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你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打我？他保护我还来不及。” ……她这说分手是秀恩爱的吧？ “你别问了，我是跟他吵架，说分手闹着玩的，你别担心。” 这姐们底气还真足啊，“你就不怕大少爷真分手啊？” 耿柔摇头，肯定地道：“不怕。他说他喜欢我。” 连分手都能秀恩爱。申昭昭抱拳告辞。 耿柔因为担心霍君雍和杨梅，并没有提前买回家的车票，现在既然爷爷奶奶同意了过来，她暂时就不必回去了。因此她报了个学校里的考研班，还找了一份家教兼职，独自一个人住在金穗小区倒也自在。 霍北辰被折腾瘦了好几斤，可耿柔不管他怎么认错，怎么立誓，她就一个原则——不理。就算人站在面前，她也只当是个雕塑。快临近过年，耿柔说买到了二十八号的火车票回去。霍北辰快被逼疯了，推着老妈去当说客。杨梅凉凉道：“当初是我跟你爸担心过不了这个劫，怕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才腆着老脸开口，耿柔也就卖了我们这个面子。现在咱们都没事，总还不能逼着人家你说对吧？耿柔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不会是人发现你这么乱七八糟，所以不喜欢你了吧？” “谁乱七八糟？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再说我也道过歉了，什么毒誓都发了，可她全都没反应。你说我该怎么办？” 杨梅双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这个老太婆从没犯过这么大的错。” 丫的，一开始误伤友军了！ 霍北辰没办法，只能自力更生，他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和他的所作所为，不免冷汗涔涔。耿柔没有理由生气吗？她简直太有理由生气了。 就单凭她在医院停车场那里起身时难受快摔了他没去扶，他都能在一般情况下死个十回八回，况且耿柔还拖着那具受伤的身体跑去教堂找他，回来之后伤口还开裂了。还有他其实在去找杨靖宇的时候，的确没有想过他和耿柔的未来会怎样，他只想杀了杨靖宇而已。 然而杀了杨靖宇，大柔就是耿柔的未来。她多让人心疼啊，未来的自己是多么后悔啊。 耿柔劝说未来的自己的话，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声，何尝不是在对他说！ 把爱的人排在了恨的人后面，他一开始就犯了错误！ 所以耿柔心凉了，看不上他了吗？霍北辰惶恐了。 霍北辰心里害怕，坐不住了，跑到耿柔上家教的小区楼底下堵她。天空飘下了初雪，霍北辰心里有事，站在那儿毫无所觉。等耿柔下楼出来时，他的脑袋和肩膀上都堆了薄薄的积雪。 这呆子，下雪了不知道到房檐底下站着吗？耿柔发现自己是真栽在霍北辰身上了，生他的气，居然跟心疼他不冲突。 “耿柔。”霍北辰看见自家妹妹眼前一亮，立刻跑到她面前，“耿柔，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找杨靖宇复仇泄恨，让你拖着伤为我担心。我发誓，绝对绝对没有第二次。” 霍北辰举天发誓，放下手想拉耿柔，发现自己的手是凉的，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才去拉她，“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是一体的，我要照顾你，我不能有事儿，我要照顾你。”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呢？ 简单一句不知怎地让耿柔鼻子有点酸，她吸吸鼻子，拍掉他肩上的积雪，“照顾好你自己先吧。” “耿柔，那你……原谅我一回？” 耿柔盯了他好一会，“我要去机场了。” 霍北辰慌了，抱着她不让她走，“你还要回去吗？不准走，你不给我一句准话哪都不能去！” 耿柔没忍住笑了，“傻子，我跟你说我买的是火车票，我去机场能坐上火车啊？” 霍北辰一想，对啊！“那你去干嘛？” 耿柔道：“你爸妈把你爷爷奶奶和我爷爷奶奶都接来了，我要去机场接他们。” 霍北辰傻愣了半晌，脑瓜子开始转弯了，“等会儿，哪有点不对……爸妈去接咱们爷爷奶奶，这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吧？这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你肯定也同意了，才能让你爷爷奶奶来啊，可是你不是还一直跟我闹分手……耿、柔！”霍北辰明白过来，敢情这段时间她是在逗留着他玩呢！看他天天着急上火，提心吊胆，她居然也能忍得住！霍北辰牙齿磨得咔咔作响，“你给我解释解释！” 东窗事发的耿柔连眉头都没多动一下，她眼睛一横，颇有大柔风范，“解释什么，生气呗，还是你想直接走分手程序？” 霍北辰立马给怂了，他讨好笑道：“不不不，您生气得对，生气得有理！我该！我该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谁叫我让咱们宝贝妹妹受苦了不是？” “……霍北辰，没下次了我告诉你。大柔就是太惯着你，我吸取教训了。” “别介，宝贝儿，我绝对没下次了！”霍北辰大大啵她一口，“走走走，去接咱爷爷奶奶去！” 雨过天晴，霍北辰笑得跟花似的，搂着耿柔出了小区大门。 第174章 尾声 霍家今年过年，少了几个人，又多了几个人。 耿家的除夕却从没像今年这么热闹过，每年都只有耿柔和爷爷奶奶三个人，买些平时舍不得买的好菜，做上一顿好吃的，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吃。今年的耿爷爷耿奶奶穿着杨梅替他们准备的新年中山装，瞪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老脸都笑开了花。 霍爷爷正在长桌上泼墨挥毫，亲自写了一副春联，等晾干了让霍北辰出去贴上。耿柔站在一旁膜拜大神，霍北辰找了一只毛笔来，就学过一点皮毛的他装模作样教耿柔写字，霍奶奶让他们写个福字，霍北辰就站在耿柔身后，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亲亲密密写了个福字。形有了，神没有，爷爷看不下去，要教他们写，霍北辰这不谦虚的摆手拒绝，还说他们写得很好，吹干了要去贴大门上。 耿柔可不想他们这福字降低了霍爷爷的整体艺术格调，自然是拉着他不让去，但又架不住霍北辰的盲目自信，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给贴自己房门上。霍北辰一想也行，拿了红纸拉了耿柔，两人笑着就往楼上跑。 霍爷爷与霍奶奶相视一眼，慈爱地摇头笑笑，继续写他的福字。 杨梅和霍君雍自下午起就接电话打电话忙个不停，等霍北辰与耿柔将霍爷爷写的对联和福字都贴好，这边厨师已经将菜肴全部都准备齐全了，两人牵着手从书房出来。 霍君雍拿了一瓶窖藏的白酒打开，让霍北辰替两位爷爷满上，女士这边，杨梅选的拍卖买来的红酒已经醒好，耿柔将四个高脚杯都倒上，耿奶奶从来没喝过红酒，她喝了一口，酸得眯皱了脸，摆手说不好喝！大家哈哈直笑，霍北辰立刻多拿了一个子弹杯给耿奶奶倒白酒，“我一看您就是个好酒量的，耿柔没眼色，给您倒什么红酒，奶奶必须得喝白的呀！” 耿奶奶笑得直摆手，“老了老了，年轻那会儿还行，我原来在纺织厂呆过两年，厂里没一个人喝得过我！” 耿柔稀奇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奶奶这么会喝酒，也从来没听奶奶说过这些。 “那您肯定是宝刀未老，来来来，我给您满上，今天我陪您多喝几杯！”霍北辰将满满的一杯白酒双手放到耿奶奶面前，耿奶奶乐得直笑。 耿爷爷道：“这倒是真的，我酒量差，喝不过她，我们结婚办酒席那天，我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还一点事都没有。” 大家哈哈笑了，霍奶奶道：“那老大姐是女中豪杰，不像我，一杯倒！” 霍爷爷道：“今天是过年，咱们的大好日子，能喝就多喝点，来吧，咱们一起举杯，庆祝佳节！” 大家一齐举起酒杯站起来，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碰击声，“过年快乐——” 八点钟，春节联欢晚会准时开始，酒桌上还在继续，只是毕竟前浪不敌后浪，白酒喝了两瓶，大家都有些薰陶陶，就霍北辰一人，还跟没事人一样。 “你这么能喝啊。”耿柔轻声佩服。 “那当然，不看看你老公是谁。”霍北辰在底下将耿柔的小手捏了一把。 耿柔好笑地对他皱皱鼻，“喝得尽兴就算了，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于是大家都喝了个尽兴，一个搀一个，乐呵呵去大厅看春晚，厨房早就准备好了水果，耿柔又削了几个苹果，跟其他水果一起摆了果盘端出来给大家吃。霍北辰拿了水果叉，一人给叉了一块苹果，抬头对耿柔使了个眼色。 耿柔顺着霍北辰的眼色跟他又到了厨房，他跟做贼似的拿了个盘子又装了一盘水果，出来从酒杯架上拿了两个高脚杯，回头让耿柔拿上，自己把餐桌上醒酒瓶给拿上，努努嘴让她上楼去。 “这么偷偷摸摸干嘛啊？”耿柔跟着霍北辰到了二楼，问他。 “我想跟你单独过过节啊。”霍北辰拿脑袋碰她。 耿柔勾了嘴角，受教地点头，“哦。” 两人来到房间门口，看看刚才齐心协力贴上去的福字，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一个轻吻。 霍北辰开了房间里的一排小灯，橘色的光很柔和，他又拿了一张蓝调碟放进留声机里，顿时悠扬舒缓的音乐轻轻响起。 “漂亮。”耿柔夸他。 霍北辰抛了个当仁不让的眼神，推了躺榻到窗边置好，倒好两杯酒，和果盘一起放在躺榻旁的矮桌上。他先踢了鞋到躺榻上坐好，然后拍拍自己的大腿。 耿柔抿着笑，偏了偏头，伸了手由他拉着，自己跨坐在了他的腿上，顺势倒进他的胸膛中，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嘻嘻笑。霍北辰环抱着她轻喟一声。两人静静地依偎，看窗外悠悠飘下的雪花。 霍北辰手机突然响了，史济跟一帮朋友在外面过年，叫他们也出去浪。霍北辰拒绝得很干脆，挂了电话顺便关了机，低头捧着耿柔亲了一口。耿柔嘟嘴回应他的亲吻。 “明天去堆雪人吧。”耿柔说。 “好。”霍北辰再亲她，“等十二点去放烟花。” “好。” 两人亲了好几下，霍北辰拿了酒杯喝了一口，渡给耿柔。耿柔伴着亲吻喝了，唇角溢出一些，霍北辰舔了干净，又回到她的唇上亲她。并非深吻，而是一下又一下辗转反侧的轻吻。 “耿柔……我爱你……你爱不爱我？” “爱。爱你。” “是不是只爱我？” “是。” “我也只爱你……” 两人交换着缠绵的亲吻，断断续续地说着情话。他们不停地吻着对方，好像一刻也不能离开。 外面虽然下着雪，耿柔的心却被熨烫得火热，霍北辰同样如此，他们隔着毛衣都能感受到彼此炽热的温度。 两个红酒杯都已空了，也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只是耿柔白皙的脸蛋透着粉红，灯光下像洒着一层柔光，霍北辰情难自己，扶着她的脖子细细亲吻她的脸。 “妹妹，妹妹？”门外突然传来耿奶奶的叫唤。 原本双眼已迷蒙的耿柔瞬间清明，她扭头想回应，却被霍北辰的唇追上来，密密封住。 “唔，奶奶叫我……”耿柔揉他的耳朵，叫他安份，同时扬声回应，“奶奶，怎么了？” 霍北辰不餍足地继续亲她，耿柔害臊了，奶奶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却在里面干这么亲密的事儿。 “你在里面干嘛？快下来看春晚。” “哦……”耿柔的话又被霍北辰的吻给打断，她低低叫他别闹，红着脸大声道，“我一会就去，您先去看吧。” “亲家奶奶，您怎么上来了？”杨梅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霍北辰一听到，立刻高声道：“妈，你先陪奶奶下去，我跟耿柔还有事。”他特地咬重了“有事”这两字，耿柔哭笑不得地拍他。 聪明如杨梅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有所指，她好笑回道：“行，我陪奶奶下去，你们忙！” 耿柔一听，臊得整张脸都红了。 脚步声渐远，霍北辰低头，又迫不及待亲他的娇妹妹。耿柔轻咬他一口，“让你胡说！” “我哪胡说了？”霍北辰也轻咬她一口，两人相视而笑。 耿柔往霍怀里一躺，轻叹一声，“真希望大柔他们，能知道你爸妈没事儿的消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他们会知道的。”霍北辰轻抚她的发，“咱们都是一体的。” 耿柔默默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大柔现在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霍北辰吻她的头顶，“会醒的，放心吧。他们说不准，也在跟我们一样过春节呢。” “真是那样，就太好了……” 两人呢喃私语。窗外，雪还在下。 时光，依然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朝前流淌。永不回头。 第175章 番外——订婚记（一） 话说霍家夫妻与霍北辰上耿柔提亲，事发突然，耿爷爷并不同意。 快中午了，耿爷爷留霍家人吃饭，但耿家家里就这么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地方又窄，招待重要的客人实在说不过去。耿爷爷就偷偷地让耿奶奶出去问问邻居，附近哪家的饭店看上去上档次，又好吃。耿爷爷还特地交待，让耿奶奶出去不要碎嘴，问完了立刻回来。 耿柔知道爷爷奶奶在折腾什么，但她没有阻止。虽然伯父伯母应该不介意在家吃，但是她手臂的伤还没好全，绷带虽然取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交待尽量不要用力，所以这些时日，霍北辰连书包都没让她提过。要是在家吃，奶奶肯定会叫她一起做菜，霍北辰万一咋乎起来，事情就更难解释了，也会让爷爷奶奶担心。 耿奶奶出去了很快又回来，在耿爷爷耳朵边说了两句，耿爷爷想了想，转头就让大家一起到外边去吃饭。 杨梅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笑眯眯地道：“今天碰巧了，我们商场那边在搞活动，很多餐厅都是一折，不如我们去那里吃个热闹？” 老太太最喜欢打折，一听一折眼睛都亮了。这么算下来，他们六个人顶了天了吃个三四百，算下来才三十四块钱？那敢情好！ 耿爷爷老实巴交，也觉得划算，就跟老伴进屋去换外出的衣服。 耿柔知道是杨梅想替二老省钱，现在的饭馆哪里有一折的？等爷爷奶奶进了房间，她小声道：“伯母，今天这顿还是我们家来请吧。” 杨梅慈爱笑道：“傻孩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然后她一转头，“儿子，给刚才接咱们那个康森叔叔打电话。” 霍北辰应了一声，翻出一张名片，揉着耿柔的指腹给人打电话。电话接通，霍北辰就请这康叔叔把自家商场口碑不错又适合老人家吃的餐厅资料发几家来。 两位老人穿好了衣服出来，虽然都是旧衣服，但都整整齐齐。一家人一出巷子，围在凯迪拉克旁边的街坊们立刻看云看鸟地散了。耿爷爷耿奶奶上车前蹭了蹭鞋底，怕弄脏了车子。 霍君雍开车缓缓向前，耿奶奶瞅着街坊们带着艳羡的目光，感觉神清气爽。 很快康森就发来了好几家餐厅的照片还有资料，霍北辰看上一家吃海鲜的，拿着给耿柔看，耿柔摇头，爷爷奶奶都吃不惯海鲜。霍北辰再往一滑，有一家私房菜看上去不错，他再给耿柔看。耿柔这次轻轻点点头，示意他给他爸妈看看。 “不用。”霍北辰含糊一句，给康森发短信。 禀州的风林广场离耿柔家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幸好路上没堵。禀州的风林广场分三个区，罗列成三角状，一个区全部引进的是世界顶级奢侈品牌，一个区面向大众，还有一个区为美食区。三个区互相独立，又以天桥相接。 霍君雍将车停在美食区的入口外，这会儿正是饭点，左右车都停满了，哪里那么凑巧这门口就有个位置？自然是康森领着人腾了位置出来，等着他们呢。 一行人进了大门，首先因为人多势众夺了一波瞩目，后来大家发现最前面的有几个人西装旗袍，颇为贵气正式，再一定睛，关心时事的眼睛都直了。 “喂喂喂，那个人是杨梅吧？风林的杨梅！” “我去，真的是耶！她怎么突然跑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你脚下站的是什么地方？” 年轻女孩们自然也认出了杨梅，但她们的焦点在另一人身上，“啊啊啊啊——霍北辰！我男朋友！好帅，啊啊啊啊——” 霍北辰自从正式露面后，立刻强势压下一批当红小鲜肉，新晋国民男友。 “谁是你男朋友，那是我未婚夫！” “我老公！” “都滚滚滚，我的！” “喷泉滋醒服务！那是我男朋友，你们都滚远点！”女孩们一边打嘴炮，一边掏出手机疯狂拍照录影。不知不觉，霍北辰他们周围就围了一群人。幸好康森有先见之明，早叫了保安随时待命。 “我男朋友旁边的是未来公公吧？父子俩长得真像！啊，我男朋友几十年后也能这么帅！跪了跪了！” “啊啊啊，杨梅姐姐人生赢家啊！老公儿子都这么帅，我要是她，天天都能被笑醒！” 耿奶奶被这阵仗吓到了，她这一辈子，哪里见过这场面呀！她一转身，就嚷嚷着要回家。 耿柔连忙安抚奶奶，霍北辰一个冷眼扫出去，“私人行程，让开。” 耿爷爷瞪眼，原来他们真是名人呀！ 围观群众被霍北辰给震住了，默默后退两步，霍北辰让耿柔搀着奶奶，自己牵着她的手，护着他们打头阵往电梯走，这边早有人替他们按着了观光电梯。 “我男朋友好凶！”一胖姑娘失望抱怨。 “快醒醒吧，你没看见他的手牵着那姑娘！”女孩男朋友看不过眼了，酸溜溜道。 “就是，人男友力都爆棚了，对我们那么凶，对那女孩又那么温柔，妈呀！我还没恋爱就失恋了咋整！” “那对老头老太太是谁？看着像是那姑娘的爷爷奶奶，不会是……他们的私人行程是见家长吧？” “不要啊啊啊——我的霍家少奶奶！” 电梯隔绝了鼎沸的人声，耿柔说霍北辰，“你好歹现在是公众人物，那么凶。” 霍北辰撇撇嘴，“让他们知道我凶才好，谁是她们老公男朋友，我名草有主的行吗？” 耿柔扑哧一笑，“还名草呢，脸皮这么厚。” “小柔，你这说到点子上了，我跟你伯父都是非常谦逊的人，就不知道他这自恋劲儿哪来的。”杨梅道。 “呵呵，当然从是自诩非常谦逊的人身上来的。”霍北辰皮笑肉不笑。 母子俩日常互怼，霍君雍道：“小柔爷爷奶奶在，注意点形象。” 耿奶奶与丈夫相视一眼，刚才在下面她被吓着了，可是现在这么一看，他们也都挺平易近人的，难得看这么好声气的有钱人呢。就他表舅家不过赚了点小钱，还总是拿鼻孔看人。 第176章 很快到了五楼，耿奶奶一看，我滴个乖乖，每家外面都坐着排队等位置的人，她不禁说道：“这么多人，咱们吃个饭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杨梅道：“老阿姨，您就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让康小弟给订好位置了。” 耿柔仔细一看，各家饭店门前都挂上了打折的牌子，有的三折，有的五折，有的一折。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今天真搞活动？ “傻妹妹，做戏要做全套啊。”霍北辰跟她咬耳朵。 “可是他们怎么愿意……”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来搞定。” 霍北辰定下的私房菜门口挂着大大的一折牌子，这里排队的人也最多。当地的食客都知道，这家私房菜精致又好吃，美中不足是价格太贵，平常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今天突然搞活动挂出一折的牌子来，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大好机会！ 私房菜老板等在收银台，远远见杨梅一群人过来了，立刻笑容满面地迎出去，“杨女士，鄙人是这家小店老板，马德才，听说您与家属一齐到我这小店来用餐，实在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您看这样，今天几位这顿饭，就算马某请了！” 耿奶奶忙道：“这不行，今天这顿饭，是我们做东！” 马老板愣了一下，他还没搞清楚这看上去不像有钱人的老太太是谁，只知道康森请他挂个一折的牌子哄哄人，他们的损失都由风林来补偿。 杨梅道：“今天是我们到儿子女朋友家拜访，老阿姨太热情，非要请我们吃饭，你说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不好意思了。” 耿奶奶笑呵呵地道：“来者是客嘛，当然是我们作东。” 马老板明白过来，小眼珠立刻往老太太身边的女孩脸上瞄一圈，感慨道：“杨女士您真是有福，儿子长得帅不说，这未来的儿媳妇也这么漂亮！” 杨梅笑了，马德才立刻受宠若惊，要知道杨梅笑一笑可不容易啊，看来自己这马屁是拍对了！ “可不就是，我们小柔比我儿子能干多了，要是老阿姨能同意这门亲事，那我们家真可就是烧高香了。” 哎哟喂，这把他们孙女给夸的，老两口心里都美滋滋的。 这姑娘是哪路仙女下凡啊，能得这位女强人这么欣赏？马老板不免多看了耿柔一眼，耿柔有些不好意思，“伯母，您太夸奖我了。” “没有夸奖，我妈说的是大实话。”霍北辰搭上耿柔的肩，笑眯眯说。 大家笑了一场，马老板连忙让大家进他早已准备好的包厢。 结果大家点了一桌子好菜，吃得主宾尽欢，经理拿账单上来给老太太，老太太吓了一跳，居然一折还要一百多，那一顿饭是上千块啊！她老太婆有一日居然也能请一大家吃一顿一千多块的饭，还只花了这么点钱，耿奶奶觉得这钱是花得太值了，自己脸上也有光采。 吃完了饭，霍君雍体贴老两口劳累，送他们回去休息。杨梅来禀州的消息被传了出去，很多人都透过秘书找她，包括一些市里领导，他们想跟她谈合作项目，但杨梅都让秘书给拒绝了。自己领着霍北辰和耿柔逛商场，大开杀戒买买买。她特别爱让耿柔试衣服，杨梅一直都想有个乖巧女儿，但是生了霍北辰之后，霍君雍怎么也不让她生了，她还有所遗憾，现在有了耿柔，她连点遗憾也没了。 耿柔没办法拒绝杨梅的热情，她每试一件出来，母子俩就说好，下一句就是打包。耿柔试图劝阻，杨梅拉着耿柔的手，告状似的说：“小柔啊，你瞧你伯母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我一直就想有个漂亮女儿帮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生出来是个臭小子，男生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我早就不稀罕给他买衣服，这些钱我都存着呢，就等他给我领个好媳妇回来。我等了这二十年了，可算等到这一天了，你就满足满足我这多年的愿望吧。” “……”耿柔这下还能说什么呢。 这大概是霍北辰当小弟当得最没怨言的一次，趁着耿柔松了口，后来他看中的连都不让耿柔试，直接拿，甚至连内衣都偷偷替她买了好几套。霍君雍送了老人回来，加入到他们买买买的队伍中。 后来杨梅还买了很多给耿柔爷爷奶奶的衣服鞋子，二老看那么多东西都不好意思收，但还是被杨梅劝说着收下了。晚上杨梅说什么也不让二老出钱了，在禀州最好的饭店作东，请两位老人家吃了一顿。 这天耿柔在家里住，霍家三口去了酒店住下。耿奶奶摩挲着自己的新布鞋，乐得连蛋都不想去煮。爷爷抽着自己卷的烟，看着耿柔欲言又止，耿柔道：“爷爷，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也没什么事，我就想问问，你男朋友他们家……知道你爸的事不？” 耿柔估摸着爷爷也是问这个，她点点头，“知道，都知道。” “那他们……说什么没有？” 耿柔笑了，“爷爷，您放心吧，他们没说什么。” 耿爷爷点点头，却是更心思重重，眉间的川字都能看得出厚重的阴影。 “爷爷？” 耿爷爷抽完一根烟，叹了一口气，“妹妹，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很多事也都不知道想。只是你男朋友家，家里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会看上咱们家？咱们家什么都没有，你还有一个坐牢的爸爸，我怎么想，他们都不能巴巴地要跟咱们结亲家啊。况且咱们说长远点，就算你跟小霍结了婚，可是咱们两家条件相差这么大，你在他们家，在他们那些亲戚朋友里，也不容易抬得起头。” 耿奶奶在旁边一听，放下手中的布鞋，“你爷爷说得不错，他们家那么有钱，怎么还怕他儿子结不了婚似的？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耿奶奶眼珠一转，“不会是小霍……那啥？” 耿柔没听懂，什么那啥？ 耿奶奶支支吾吾地，“唉，就是，不行！” 耿柔这才恍然，差点没能忍住笑。要是霍北辰知道奶奶质疑的是他的“能力”，估计得吐几斤老血。 “奶奶，您想多了，不是那回事。”耿柔道。 “你怎么……妹妹，你难不成，是怀孕了？” 耿柔哭笑不得，怎么越说越离谱？“没有，奶奶，真没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伯父伯母看我跟霍北辰感情好，又挺喜欢我的，就让我们订婚。” 耿爷爷道：“你们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这订婚……是不是再缓缓，他们家看上去人都挺好的，但是婚姻是大事，你们多了解了解对方，那时候才谈婚论嫁嘛。” 耿柔坐直了身子，注视爷爷的目光透着认真，“爷爷，如果我有一天会嫁人……那个人一定是霍北辰。他真的对我挺好的，这点我可以保证，并且订婚这件事，是我仔细想过的，您放心吧。 耿爷爷看耿柔说得恳切，也就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再想想。 第177章 第二天一早，耿柔陪着爷爷奶奶出摊，霍北辰知道了，跑过来要帮忙。耿柔问他吃了早点没有，霍北辰说没，耿柔就舀出一个茶叶蛋，剥给他吃，霍北辰吃得可香了，说比他家厨子煮的好吃多了。耿柔又给他剥了个粽子，霍北辰三两口吃完，大加赞赏，自己又扒了一个，吃得干干净净。 他吃饱了，就让耿柔爷爷奶奶坐着，他跟耿柔两个人卖早点。很多街坊趁机过来八卦，“耿柔，这小伙子很帅啊，是你男朋友吗？” 耿柔这时候就会微红了脸，但并不回避地说：“是的，这是我男朋友。” 霍北辰听一遍爽一遍，要不是爷爷奶奶在声，他早就抱着她狂啃了。 大少爷心情一好，跟着耿柔王大爷李大妈的叫，叫得又大声又甜，逗得大爷大妈们都比平常多买了几个茶叶蛋。耿爷爷就坐在旁边看着，霍北辰上手之后，几乎把活都给包了，只让耿柔接钱找钱。 跟李大妈一起来的是她上高中的女儿，本来是被李大妈硬拽起来的，正站在旁边打呵欠，一扭头看见卖茶叶蛋的小哥，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妈、妈、妈妈呀！” 李大妈乐呵呵买了早餐回来，看女儿的表情见了鬼似的，还叫起妈妈来了，还以为她撞邪了，“你怎么了，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 “我、我、我男朋友！在卖茶叶蛋！” “什么什么，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李大妈立刻炸毛了，顺着闺女的视线望去，转回去又看见笑眯眯跟耿柔站在一起的帅小伙。 “什么你男朋友，那是耿柔男朋友……等会儿！难道他脚踩两只船？！”李大妈脑洞大开。 李大妈闺女翻一个白眼，“什么呀！等等等等，你说什么，我家霍霍是耿柔姐的男朋友？！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他还在那卖茶叶蛋讨好老人家啊？” “卖茶叶蛋讨、讨好老人家？”李大妈闺女眼睛瞪更大了，“他还需要讨好老人家？”这放她家，老妈不得赔着笑脸，恨不得马上把她嫁出去啊！ “怎么不要讨好了，等会儿，你怎么认识他，还知道他名字？”李大妈眼珠一转，“他不会是哪个小明星吧？” “什么小明星？他还用得着当明星？他是明星们的金主爸爸！”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李大妈闺女眼睛直勾勾盯着霍北辰，“我哪瞎说了，妈你就是个文盲，连他都不认识！风林广场你知道吧？你昨天还去那买了衣服，霍北辰就是风林广场的少东家啊！” “什么什么？风林广场？那不是风林集团，杨梅的儿子？！” “可不是吗？他就是惟一继承人！他家的钱要买茶叶蛋，加起来不知道能买几个地球！” “哎哟喂，我的妈，耿柔可真不得了了！” 李大妈跟闺女又跑到茶叶蛋摊子前，这次装作跟耿奶奶唠嗑，母女俩不住地偷瞄耿柔跟霍北辰。 这会儿正好没生意，霍北辰摸了摸耿柔的手，发现是凉的，连忙用双手给她捂着，又把她围巾拢了拢，偏头过去蹭蹭她的脸，也是凉的。 “怎么这么凉，也不多穿点衣服，昨天妈给你买的那件薄羽绒，今天穿不是正好？” 说着霍北辰要把身上穿的大衣脱下来给她，耿柔连忙阻止，说她不冷，“我冬天就是这样的，手脚不容易热。” 霍北辰说：“胡说什么呢，还不是穿得少了，知道自己体质还穿这么点，祖宗，我可怕你感冒了，下回多穿点行不行？” 李大妈闺女听霍北辰连哄带骗说完这一句，末了还用大衣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她突然就像是柠檬树上的柠檬精，酸死了。她原本遥不可及的男朋友跟女朋友活生生在她面前虐狗啊！ 李大妈还等着耿柔他们过来套套近乎，忽然一转身，看见电视上见过的杨梅与一个儒雅男子徐徐走来，立刻更加紧张了，杨梅啊！女强人！偶像！ 杨梅并没注意到多了几道炽热的目光，跟丈夫说着话，“……说的对，还是得一个落脚的地方。” “小霍，你爸妈过来了。”耿奶奶眼尖，扬声叫他们。 杨梅与霍君雍一听耿奶奶叫唤，面带微笑地上前，“老叔，老阿姨，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耿爷爷点头，“好好，都好，你们呢，你们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我们经常四处跑，早就习惯了。” 霍北辰让他们吃个粽子尝尝，杨梅和霍君雍都吃过当地的米粉了，所以两人分吃一个，杨梅吃了一口尖角，对耿奶奶竖了大拇指，直说是她一直想吃的粽子味道。霍君雍就着她的手吃一口，也说好吃。 “老叔阿姨就是靠着卖这些，把小柔拉扯大的吧？”霍君雍道。 耿爷爷苦笑着摇摇头，“我们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卖这个，她爸爸又不争气，你们也知道……实在是丢脸。” 杨梅道：“一点也不丢脸，二老干正正经经的营生，起早贪黑的赚辛苦钱，年纪这么大了还在攥钱，不都是为了小辈吗？小柔，北辰，以后一定要孝顺爷爷奶奶，听见了没有？” 耿柔和霍北辰都认真地点头应下了。耿奶奶最应付不来这种场面，摆摆手，觉得鼻酸，又满满地欣慰。 哎哟我的妈，杨梅这意思，两家是要结亲家啊！原本以为的杀人犯窝里出来的小老鼠，摇身一变要成豪门少奶奶了？李大妈和闺女都被这爆炸性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连他们收摊了都不知道。 由于霍北辰的强势加盟，今天的早点很快就卖完了，一行人推着摊子往回走，岂料在巷子口，碰上了两个人。 耿柔的生母徐丽和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刘海风。 第178章 “艹！真是霍北辰！”刘海风一看见霍北辰，吓得爆了句粗，再一转眼看见杨梅，吓得嘴里一秃噜，只敢小声在徐丽耳朵边说，“妈，那人真是杨梅！” 徐丽一瞬间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畅快到了极点。亲生女儿的男朋友是国内榜上有名企业家的独生子，她的未来不也是一条光明大道了？ “他们是谁？”霍北辰问耿柔。 耿柔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丽就已经冲上来，伸了手就要跟杨梅握手，“您好您好，我，我是耿柔的母亲，徐丽！”徐丽说话的时候甚至紧张到颤抖，她的手放在半空也微微抖动。 霍北辰的眼神一下子变冷了。原来她就是那个弃耿柔于不顾的女人。 耿奶奶对前儿媳的厌恶瞬间到了极致，她心里是偏向促成这门婚事的，但是要让霍家知道，妹妹还有这么一个糟心的母亲，他们会不会改变了主意？毕竟结婚不同于谈朋友，得顾着两家子人。霍家是有名的人，万一他们嫌弃徐丽影响他们家的名声可咋整！ 杨梅听了徐丽的自我介绍，看向她热情过头的笑脸，并没有伸手，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徐丽的手僵在半空无比尴尬，她只能收回手转向耿柔，“小柔，你交了男朋友，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要不是儿子从朋友圈上看见他们昨天在风林广场吃饭的视频，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耿柔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孩子，来来来，过来，妈跟你说两句话！”徐丽不由分说将耿柔拉扯到一旁，低声说，“你要嫁入豪门，当然是咱们母女一条心才好嫁！不然他们家就会以为你连母亲都不尊重，他们那种大户人家，最看重这些了！” 霍北辰将耿柔搂回去，大声说：“耿柔，别理着这个疯婆子，神经病！光天化日乱认女儿！哪家母亲不跟女儿住一起？从没见过在家门口进不去找女儿的！” 霍北辰故意说得大声，旁边看热闹的街坊都听了个真真的，都窃笑起来。虽然他们能理解一个杀人犯的妻子离婚再嫁，但是把稚龄的女儿扔给公婆不闻不问，连抚养费也像施舍似的，这他们都瞧不上了。 徐丽的脸阵红阵白，她是个好面子的，见周围人的表情都好像在嘲笑她，她恨不得立刻转头就走，可是她还是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处，理由是什么，当然是钱！这一时的羞辱算什么，她忍过了这一时就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古代还有什么大将军忍胯下之辱呢！ 刘海风也没叫他妈走，反正这些话对他不痛不痒，他还指望着这个“姐夫”给他买个海洋蓝橙子手机呢。 徐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孩子，我真的是耿柔的妈妈，不信你问耿柔。小柔，是不是，你告诉你男朋友！” 耿柔不说话，看着眼前应该称为妈妈的熟悉人，她明白，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霍北辰，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妈妈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带着讨好的笑，温柔地叫她的名字。心里对她仅剩的一点亲情，也散去了。这样的妈妈，不如不要，反正她从没拥有过，也无所谓失去。 杨梅从上到下打量徐丽一番，她的头发烫过染过，脸上化着妆，耳朵上戴着金耳环，手上戴两个金戒指，穿着艳红的长羽绒服，虽然俗气，但至少能说明一件事，她再嫁后并不算穷。 那她居然还让自己女儿过得这么艰难，摆明了是把女儿当成了拖油瓶。 杨梅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连亲生女儿都能不管的，可怜耿柔没爹没妈，真是委屈她了！只是徐丽以前嫌女儿累赘，现在她想高攀，恐怕也高攀不起。 “有什么话，到家里去说。”杨梅丢下一句，挽着耿奶奶先进了巷子，霍君雍请耿爷爷随后。徐丽一看有戏，乐滋滋地拉着刘海风跟着往里走。 大伙一齐到了屋里，别说坐，站都快站满了。徐丽还没站稳，就有眼色地道：“这里太窄了，不如大家都到我们家坐去吧！小柔，你也真是的，贵客来了，你怎么不请他们到咱们长湖路的家去呢？” “那个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耿柔忙着给爷爷奶奶和霍家夫妻搬板凳，“我家在这儿，伯父伯母是来我家看爷爷奶奶的，去你家干什么？” “小柔，你这么说不对。”杨梅说话了。 徐丽连忙接话，“就是就是，你看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一点都不懂事，自己妈妈家，还有什么你家我家！” 杨梅冷冷瞟了徐丽一眼，“什么你家我家，我是说我们并不只是看耿柔爷爷奶奶，我们还是来提亲的，你乱插什么嘴？”耿柔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杨梅一开始还顾忌耿柔，现在完全没那层顾虑了。 徐丽一噎，但马上听到了重点，惊喜地咧开大嘴，“提亲？你们是来提亲的？”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吗？她徐丽终于要翻身了？ “那当然，小柔这么好的姑娘，我当然想早早订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似的瞎了眼，你不知道疼她，那我来当她的妈妈，我来疼她爱她。”杨梅拉过耿柔，将她搂在怀里，“至于你，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耿柔在杨梅怀里，好像头回感受到了，属于母亲的温暖。霍北辰可真幸福啊，她想，如果结婚了，她真也可以享受这份幸福吗？会不会太奢侈了？ 徐丽笑容僵在唇边，耿柔那死孩子跟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这么不待见她。“我怎么不心疼她了，我每年都都付给她抚养费！” 这下连霍君雍都冷笑了。 徐丽很快也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凉薄，她皱了脸作苦情状，“大姐……” “谁是大姐，不好意思，请叫我杨女士。”杨梅打断她。 徐丽噎一下，“杨、女士，您也是女人，我当年过得苦啊！女人嫁人哪个不想过得好，可是我嫁的人……你说我苦不苦，我每天被他们指指点点头都抬不起……” “行了！再说我都要吐了。”杨梅给气的，直接厉声打断徐丽的话，跟这种人说话是浪费时间，她苦？她年幼的女儿不苦？她抛下她就跑了，可怜耿柔还得承受两份苦楚。“我平生最看不上就是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连女儿都不管，你连个人都算不上，带上你的宝贝儿子赶紧滚！小柔嫁到我们家，我们家的财产自然也都是她的，但是她一分钱也不会给你！这话我放这儿了，你要是敢拿血缘说事儿，我就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无情无义的东西！到时候你还想要钱，我要你一家子都破产！” 第179章 番外——订婚记（五） 杨梅是什么人物，横眉一竖目，多少人得跟着抖三抖，徐丽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脸都青了。以为明天就要她破产了似的，抖着声音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行了行了，没空搭理你们，圆润的滚。”霍北辰挥手赶他们。 刘海风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类，他第一次深刻发现社会的不公，权势的欺压，他红着眼眶道：“你们凭什么要我们家破产，你们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敢情这一家子智商都有问题。幸好他家妹妹出淤泥不染。霍北辰懒得跟他们废话，拉开门让他们出去。 刘海风恨得一张脸涨得通红，牙齿咬得紧紧的，他看向他平时瞧不上的姐姐，现在看他们被侮辱，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好样的！不就是勾搭上了一个大少爷吗？有什么了不起！他们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刘海风抓着门槛，冷笑一声，“你们怕是被耿柔骗了吧？你们还不知道吧，耿柔她爸，是个杀人……” “去你妈的滚！”根本不等刘海风把话说完，暴怒的霍北辰一脚把他踹出门外。 “儿子！”徐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尖叫的分贝简直要突破人类极限，她赶紧跑出去扶起宝贝儿子，“儿子，儿子你没事吧？” “妈，他打我！他打我！”刘海风指着霍北辰乱叫。 霍北辰阴鸷抡拳头，“滚蛋！听见没有！别让我再看见你，见一次小爷我打一次！”说完他当着徐丽母子俩把门重重关上了。 徐丽母子俩在外面叫嚣，说要去找警察来抓他什么的，霍北辰理都没理，只是一转头，是目瞪口呆的耿柔爷爷奶奶。他暗自叫糟，连忙清清嗓子，重新竖立自己的斯文形象，“那啥，爷爷，奶奶，其实我平常不爱动手，就是今天太生气了，没忍住。” 虽然杨梅也不爱见儿子打人，但是她不得不说他今天打得好，只是嘴上还得说：“动手总是不好，不能再有下次了，小柔，你监督！” 耿柔爷爷奶奶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吃惊，虽然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想到，霍北辰这么维护他们妹妹，连一句挑拨妹妹的话也听不得。不止是他，他们一家都这么维护妹妹，就好像……妹妹已经是他们家里人一样。 中午，霍北辰听耿柔的找了一家火锅店，大家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出来耿奶奶说吃撑了，杨梅就说跟霍君雍陪他老两口散散步，让两个小辈自己玩去。霍北辰就拉着耿柔去看电影。 总之不知道长辈们这一下午谈了什么，等下午回家，耿爷爷说同意他们订婚了。耿柔在意料之中，不过还是很高兴。 只是耿奶奶说起另一件事，让耿柔大吃一惊。原来等耿爷爷终于松了口之后，杨梅竟然带他们去看房子去了，说要替他们买下来，当作聘礼的一部分。位置都看好了，就在江边的，三室两厅，电梯房，七楼。还是已经精装好的新房，拧包就可以入住了。 虽说是聘礼，这的确太贵重了。这精装那么大的房子，在禀州少说也要两百万。耿柔在去吃晚餐的路上，与杨梅提了这件事，杨梅笑道：“你听奶奶说了呀，昨天我就让康森帮我物色，今天早上我跟你伯父去看了一下，各方面都还不错，小区环境也行，适合二老住。本来我想着以后就请你爷爷奶奶搬到西京去，与你住得近，你也放心些，可你伯父说这里毕竟是你们老家，万一你们回来走个亲戚，祭个祖什么的，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 “伯母，谢谢您想得这么周道，可是这太贵重了，我跟霍北辰不过是订个婚，不需要这么破费的。” 杨梅叹喟一声，挽着她慢慢走在大部队后面，“小柔啊，这不贵重，这真不贵重。不是我财大气粗，而是你给我们家的比这贵重千万倍。你冲上去舍命救你伯父，其实也救了我一命。那件事……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像一根刺鲠在喉咙里，咳一咳都能咳出血来。” 耿柔担忧地看向杨梅，杨梅安抚地拍了拍她，“说过去了，那是骗人的，杨树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杨靖宇是我的亲侄子，我可以说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的，可是到头来，全都……背叛我，丧心病狂……害的还是你伯父，和我。我这心里啊，就跟油锅炸似的，你伯父回来还安慰我，只字不提我的错，还怕我伤心难过，想尽法子开导我。你说，这么好的男人，要是真的被那两个畜牲害死了，我又怎么……” 第180章 番外——订婚记（六）（完结） 杨梅欲言又止，眼角似乎湿润了，她长叹一声，“……所以要是换作别人救了你伯父，他要我全部财产，我眼睛都不带眨的。可是哪个陌生人会舍身跑上去救人呢？没了命，什么都是虚的……我知道，你是为了北辰，你不舍得他那么难过，又走不归路，所以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你这等于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耿柔摇头，“伯母，那些都是我自愿去做的，不用你们报答。” 杨梅欣慰地看向她，“我知道，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好，北辰大概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才能跟你牵红线。以后，我们如果真不在了，你跟北辰两个，要好好的。” 耿柔鼻子酸涩，“你们不会有事的。” “唉，生死有命，我能看见你们订婚，已经没有遗憾了。我们现在只是想将能安排的都帮你们安排好了，这也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一点私心。总之以后你跟北辰结了婚，我们那点钱不都还是你们的，难不成那时候你还让爷爷奶奶住在这潮湿的房子里？老人家住久了这样的屋子，对身子骨不好。” 大柔离开前说过，两年后的立春那天，奶奶因为风湿犯了，走路不稳当，过马路时被车撞了，后来没能抢救过来，走了。 “小柔，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我们提前替你们办了，总不能你与北辰订婚就是哄我们的，你不想跟他结婚？” 耿柔沉默一下，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是我打心底里是愿意的。” 杨梅笑眯了眼，“那就好。” “妈，耿柔，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快点。”霍北辰在楼梯上叫他们。旁边又有人男朋友男朋友地喊，他们又被人认出来了。 “知道了，就来。”杨梅拍拍耿柔的手，“那明天早上，咱们去看看房子，顺便把合同签了，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还是直接挂你的名下方便。” 耿柔惟有感激点头，“那谢谢您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吧，吃饭去。” 隔天一早，一家人就去新房子转了转，顺便跟售楼部经理把合同签了。房子是早就装修好了的，空气质量达标，家具床什么都有，随便打扫打扫就能入主。不过还差电器，杨梅大手一挥，安排工作：她跟霍君雍添置家电，耿爷爷耿奶奶收拾收拾东西，请个搬家公司带过来，下午大家一起打扫打扫，明后天就能睡这儿了。不过另外还有一件重要事，就是今晚为霍北辰和耿柔举办订婚宴，爷爷奶奶得打电话请亲戚朋友来吃酒。徐丽就不必请了。 至于两个主角小辈，他们也有任务。就是去买他们的订婚戒指。 霍北辰和耿柔品味一致，选了一对素净大气的白金对戒。这对戒指是名家设计，没有镶宝石，价格适中。可d＆t的总经理不敢怠慢，对方毕竟是霍家大少爷，她夸赞了两人的眼光一番，热情又不失礼貌地说道：“二位的结婚戒指，请务必也来我们d＆t定制，我们一定给二位献上最完美的婚戒。” 霍北辰笑笑，说考虑考虑，就搂着耿柔走了。 两人回到新房子这边，杨梅他们还没回来，爷爷奶奶也还在老房子那边。耿柔挽了袖子想打扫，被霍北辰拉着在沙发上坐下，“刚回来你也不嫌累，先休息休息，一会咱们一起干，很快就搞定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什么？”耿柔听话坐好了。 霍北辰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是他与杨梅的合照，他将照片放大，着重在杨梅攀着他肩膀的手。 “你看，这是我妈的结婚戒指。” 耿柔仔细一看，杨梅无名指上带着个白金戒指，其中镶着不同颜色的彩钻，白的绿的紫的红的都有。 “这是我爸为我妈定制的结婚戒指，一共有七颗宝石。钻石是d，绿柱石是e，紫水晶是a，红宝石是r，绿柱石是e，蓝宝石是s，黄宝石是t。” “dearest。”耿柔念出来。 最爱。 真浪漫啊。耿柔眼角弯弯。 “对，dearest。最爱。”霍北辰看向耿柔，“我们的结婚戒指，也用这七颗宝石。” 耿柔呼吸微微凝滞，她陷在霍北辰专注的目光中，慢慢扬唇，“好。” 霍北辰轻呼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订婚戒指，郑重为她套在中指上，虔诚地在那上面亲了一下，“耿柔，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伤你的心了，所以，你的眼睛必须一直看着我，只看着我，好吗？” 耿柔凝视着霍北辰，拿出男士戒指为他套上，同样在上面亲了一下，“我答应你，你呢，能答应我同样的事吗？” “当然，我答应。我发誓！” 两人相视而笑，迫不及待地热切吻在一起。两颗年轻的心，因为爱情而剧烈跳动。 那么地纯粹，又美好。 “……耿柔，如果我爸妈这次过不去，我就只剩你一个人了。”霍北辰摩挲着她耳朵，沙哑道。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一直陪着我？” “嗯，一直陪着你。” 霍北辰捏着她的下巴，喃喃叫她的名字，深深吻了上去。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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