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绿茶学弟总在钓我》 第1章 第 1 章 “表哥,这活儿我不想接了。” 李星河蹲在街边的垃圾桶旁,嘴里叼了根棒棒糖,随手扯下糖纸投了进去。 临近傍晚,落日西沉。 地面的余温蒸腾而上,空气中充满闷热躁动的因子。 路边时不时响起车轮碾压而过的杂音,混合着喇叭声、交谈声,一片嘈乱。 明天是A大开学季,周围有不少拖着行李箱的学生和家长,边说话边往学校里走。 李星河在北校门附近,找了个人.流量最少的路口,蹲在路牙边等舍友一起去网吧。 学校通知,大二在五天后返校,但他作为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部长,被老师要求提前回来迎新。 “你都舔了赵公子一个暑假了,再坚持两天很难吗?有志者事竟成,铁杵磨成针懂不懂?咱别跟钱过不去。” 电话那头,他那位表哥,现任学生会主席,正在苦口婆心地劝他。 李星河嘬着糖,口齿不清。 “你表弟我不是专业舔狗出身,下不去嘴,你还是换个人吧。” 他右边脸颊包着糖果,圆溜溜地鼓起来一块,看着让人忍不住想戳上去。 路过的两个女生瞅了他一眼,迅速被他吸引了注意。 李星河对他表哥的威逼利诱嗤之以鼻,逐渐失去耐心地往巷口看去。 他出门时比较仓促,身上随便套了件蓝色T恤和白色七分裤。 露出的一截手臂线条瘦削,上面隐约可见鼓起的淡青色血管。 皮肤瓷白干净,鸦翅般的睫毛半压住棕色瞳孔,整个人散发出凌厉又脆弱的少年气。 两个女生看得目不转睛。 突然,那双极好看的眼睛盯着巷口不动了。 她们小声说着话, “他应该是A大的吧?天哪,长得好帅。” “真的,转过来更好看了,你你你快去要个微信。” “哎呀,这一看就嫩得能掐出水来,肯定是个学弟,大四老学姐就算了吧。” 就在她们嬉笑打闹的时候,嫩得能掐出水的学弟忽然骂了句脏话,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巷口冲了过去。 他的身影飞速如闪电,肾上腺素没飙到200跑不出这架势。 两人呆了呆,随后听见一声巨响。 砰—— 李星河举起拳头,猛地砸在一个男生的脸上。 这一拳石破天惊,用力之大,愤怒之深,以至于几米开外都能听见骨骼碰撞的动静。 “许之林,我操.你妈!”唇红齿白的学弟爆出一句粗口。 下一秒,铁拳再一次捣在对方的眼睛上。 男生的哀嚎顿时响彻天际。 巷口光线昏暗,很难有人注意到,刚刚有两个人抱在一起接吻,其中一个正是被揍得鼻血横流的这位。 另一个被推开的人爆发出一阵尖叫。 “你干什么打我男朋友?!神经病啊!你住手!” 李星河怒气中烧,气得眼睛充满血丝,红得瘆人。 他紧紧地攥着拳,蹿起的火苗直冲天灵盖,被背叛的愤怒席卷全身。 ——这个刚才搂着别人卿卿我我的,是他刚交往一个月的男朋友。 昨天视频通话时,许之林告诉他自己在老家,要辅导堂弟功课,不能提前过来陪他。 当时那位“堂弟”还嗲声嗲气地叫了几嗓子。 现在回味过来,简直让人恶心得想吐。 神他妈给堂弟补课,都补到床上去了吧! 他拎着许之林的衣领,猛地用力把人掼在广告牌上。 又是一声闷响,渣男被揍得头歪向一边,痛苦地喘着气。 “傻逼,你他妈不是在老家吗?”李星河恶狠狠道,“这就是你那刚上小学三门都不及格不让你补课就会死的堂弟?放你妈的屁吧!” “阿星!你听我解释,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之林的鼻血糊了满脸,鼻孔处咕嘟咕嘟溢着血沫,还要身残志坚地说出渣男的经典台词。 他追了李星河三年,两人交往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 别说接吻上床,连小手都没牵过几回。 许之林曾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是自己的初恋,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敢情这杂种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操!操.他妈的! 李星河喘着气,愤怒地一拳接一拳,把他揍得面目全非,还不解气地踹了两脚。 许之林知道自己理亏,只抱着头叫唤让他冷静,丝毫不敢还手。 “阿星,我和他只是玩玩!我只喜欢你!”他奋声喊出第二句经典台词。 “我玩你妈,你也配说喜欢?再敢叫老子名字,老子把你头摁进垃圾桶里!”李星河狠狠啐了一口。 小三哭爹喊娘地想拦住他:“别打我男朋友的脸,要毁容了!你到底是谁呀,你快放开他!” 拉扯中,他美甲上的挂饰刮到了李星河的嘴角。 李星河也是没想到,一个男的也能做美甲,当即动作一顿。 许之林本来正在和他纠缠,没想到他突然撤力,猝不及防地松了手。 李星河当即没站稳,咣当一声巨响,脑袋撞在了旁边的广告牌上。 旁边两个女生看得一哆嗦。 小三:“……” 许之林吓坏了,赶紧上前扶他:“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滚!滚蛋!”李星河捂着头上的包,咬牙切齿地挥开他的手,“离我远点,别他妈假惺惺,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小三害怕极了,拉扯他的衣角哽咽道:“我们快去医院吧,你流了好多血。” 许之林这才觉得站立不稳,却仍不死心地望着李星河,似乎还想说什么。 李星河理都不想理他,这人跟垃圾没什么两样,再听他解释一句,他就是傻逼。 他甩了甩打人打的生疼的指骨,沉着脸从地上捡起手机。 “星……星河!”渣男嚎了一嗓子。 一个塑料瓶砸在他头上,李星河掂了掂手里的玻璃瓶,冷漠地看着他:“再喊一声试试。” 渣男马上闭嘴了。 真没种,自己是眼睛瞎了才会被他骗。 李星河冷哼了一声,扔了瓶子,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得过于潇洒利落,以至于剩下的二人都显得很手足无措。 那两个女生看得呆若木鸡。 “……你还敢要微信吗?” “不、不敢,我怕他一拳把我揍飞。” “可他揍得是渣男哎,揍得真爽!” 两人唾弃地看着许之林和小三,同时道:“呸!死渣男,不要脸!” 许之林:“……” - 一个小时后。 李星河坐在了郁格路的酒吧里。 音乐声震耳欲聋,周围的人都嗨到不行,挥着手群魔乱舞。 吧台的调酒师推给他一杯威士忌,笑着说:“帅哥,这已经是第五杯了,就算失恋也不能这么喝啊,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刚才他听见李星河打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女声。 李星河醉醺醺地嚷嚷:“没心情,玩什么大富翁,我失恋了!失恋你懂吗?你个母胎solo,懂什么叫失恋吗?这还是我初恋,妈的,一想起他骗老子这么久,我就想把他的脸踩在地上当皮球踢!” 最后,他晕乎乎地说:“夏绮,你别给我打电话了,好好玩你的大富翁吧,我去蹦迪了。” 夏绮是他发小,今天晚上打了十几通电话过来。 他随手挂了电话,一头扎进舞池。 事实证明,忘掉情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喝醉加蹦迪。 气氛一到位,什么烦恼都能暂时抛却脑后。 当他大汗淋漓地从舞池里出来时,已经完全找不到方向了,更别提记起许之林是谁。 酒精在血管中冲荡,逐渐将他的理智灼烧的一干二净。 又晕,又热。 还找不到座位。 他精疲力尽,烦躁地拒绝了几个上来搭讪的,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卡,一屁股坐在一个陌生男生旁边。 为什么会选这个位置呢,因为这个卡的其他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美女陪着。 只有这个男生,两侧都是空的。 当他坐下的那一秒,周围一群人静了静。 要是放在平时,李星河肯定不会这么蹭卡。 但蹦完之后体力消耗过大,脑袋又晕头转向,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呼出一口酒气,大着舌头,自认为礼貌地说了句:“抱、抱歉……兄弟,借个座歇会儿。” 音乐声实在太大,这句解释淹没在洪流当中。 汗水顺着发缝流下来,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很顺手拿起那人面前的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呼,真爽。 整个卡座陷入诡异的安静,在周遭躁动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终于有人开口道:“小帅哥,你是不是走错卡了?” 这一声如同打开了某种开关,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小哥哥,到我这里来呀,别坐在那儿。” “既然走错了,把你朋友也叫来,大家一起玩呗。” “长得这么勾人,来陪姐姐玩玩嘛。” “哈哈哈,他看起来根本听不进去。” 李星河的头嗡嗡的,确实,除了第一句,压根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他条件反射地以为是离他最近的人在说话,于是强撑着抬起沉重的脑袋看向他。 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只手,那只手搁在黑色长裤上,薄薄的布料勾勒出修长的腿型。手指懒散地垂落下来,骨节在暧昧的灯光下依然明显突出。 手腕处,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以及缠绕了三圈的沉香手串。 李星河见过这只表,似乎是在某位收藏家的拍卖会上。 随着视线往上,他看见了黑丝绸衬衫的衣角。 再上一点,是刀刻般的下颌线,以及略微抿起、显示出主人有点不爽的嘴角。 李星河望上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他冷冰冰的视线。 操,好绝的一张脸,他心想。 面前的男生染着烟灰色短发,神情冷淡,五官棱角分明,鼻梁的高挺程度堪称得天独厚。和他对视的眼睛有点偏向丹凤眼,却丝毫不显多情;双眼皮狭窄细长,瞳孔晦涩幽深。 明明看着很年轻,但当他面无表情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不知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李星河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做了个再度让周围陷入死寂的举动—— 他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脸,醉醺醺地笑着解释:“嘿嘿,帅弟弟,我……我不是走错卡了,只是,嗝,只是,想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那脸颊看着没什么温度,摸起来也凉凉的。 李星河咂了咂嘴,似乎嫌弃太冰手似的拿开了。 那人的眼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沉了下来,周身气压瞬间低到吓人。 旁边的人赶紧道:“北哥,咱先别掀桌子,深呼吸冷静一下。” “是啊北哥,别跟醉鬼计较,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看这小身板儿,估计不抗揍。” 李星河此时倒是耳朵尖。 他眉毛一竖,不满道:“什么小身板儿?谁是小身板儿?” “……” 那人动了动,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从座位上掀下去。 就在这时,李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也没看来电显示,迷迷糊糊地接通,不小心按到了免提。 夏绮在电话那头怒吼:“李星河你个王八蛋!你死哪去了?那样的狗男人也值得你为他买醉?不准再挂我电话!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接你。” 那人正要推开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李星河:“我靠,催命的又来了。” 他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这种地方他来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女孩子来。 他满脸悲伤,把手伸向桌面,想端起别人面前的酒杯,继续痛饮一场。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他微凸的腕骨上。 在如此燥热的地方,他的指尖居然透着一股温凉,五指虚虚地扣住李星河的手腕,指腹贴着跳动的脉搏。 滴答,滴答—— 秒针转动的声音。 李星河醉眼朦胧地看过去,看见了那块镶钻手表。 头顶响起略显低沉的男声。 这大概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探究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你是李星河?” 第2章 第 2 章 “啊,对。”李星河怔了怔,迷迷糊糊地问,“你认识我?” 他说话一字一顿,带着牙牙学语的幼态感。 那人松开手,手串微微摇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佩戴沉香的缘故,李星河嗅到了一缕很好闻的木质香气。 他似乎笑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旁边穿花衬衫的男生靠过来,说:“阿北,你笑什么?” “没什么。”那人轻描淡写地偏过头,转向李星河,“你现在在A大上学?” 李星河茫然地点了点头。 花衬衫喊了起来:“你是A大的?这么巧,我们俩也是。” “你们,嗝,你们是哪个学院的?要是经院的话,哥哥我可以罩着你们。”李星河拍了拍胸脯,豪爽道。 花衬衫笑着说:“我是学计算机的,哥哥打算怎么罩我们?” 李星河抠了抠脑袋,认真地想了起来,“我也有朋友在计算机学院,你们关于学校有不清楚的都可以问我。” 那个人把桌上的酒杯推开,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拿给他,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优雅。仿佛不是在倒酒,而是在斟茶。 花衬衫没有为难一个醉鬼,感兴趣地看向他:“你大几了?” 李星河坦荡交代:“大二,咳咳,这是什么,好辣!” 他来者不拒地喝了一口酒,意外发现比之前那杯还要刺激。 “阿北,你也太欺负人了,给他喝这种酒做什么。”花衬衫坏笑道。 那人将手臂搭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我看他挺想喝的,成人之美而已。” “你,你别说他,是我……自己想喝。”李星河忙摆了摆手。 那人又给他倒了几杯,直到见他打起酒嗝才停下来。 “喝好了吗?”他问。 “……喝好了。”李星河咂了咂嘴,整个人仿佛飘在云端,觉得这人还挺上道。 “那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来买醉?”他温和地说。 花衬衫突然骂了句操,“阿北,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好奇犯法?”那人说。 “……好吧,我还以为你想泡……”花衬衫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聊,我坐过去了。” 然后,李星河就真的跟这个“阿北”还是“阿南”聊起来了。 这一聊,居然聊了半个多小时。 他的大脑完全不受控制,加上对方又有点循循善诱、人生导师的意思,顿时让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全部倒出来了。 刚开始那人还挺友善,一边礼貌性地听他倾诉,一边偶尔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尤其是在他说到“老子的初吻都还没给出去,第一次谈恋爱就被骗了”的时候,他嘴角的玩味更深。 不过李星河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他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大清楚。 事情是从二十分钟后开始,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的。 他在陌生人面前痛骂了许之林一顿,正觉得通体舒畅,手机收到了一串微信消息。 那人抿了一口酒,提醒他看手机。 李星河费力地睁开眼睛解锁,打开微信聊天。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直接给对面回了条语音:“滚滚滚!全都给老子滚!什么赵公子王公子的,老子说不舔就是不舔了,那台尼康我不要了!我们的兄弟情也到此为止!” “咳——”那人被酒呛了一下,放下酒杯问,“赵公子?” 李星河已经把他当半个朋友了,丝毫不遮掩,拿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 “兄弟,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嗝,我是校学生会的打工仔,就在前不久……” 就在前不久的暑假,群里疯传这届新生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这个新生叫赵卿北,据说他爸是学校校董。 主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当即要求李星河将他招揽进学生会。 他的原话是:“有了赵公子,我们以后的赞助都不用愁了,奖项随便拿!这都是钱啊,钱,懂不懂?” 而之所以要让李星河负责此事,是因为赵卿北就读于金融一班,是他的直系学弟。 他气愤把手机贴到“阿北”脸上:“你看你看,他就这德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纵观他和赵公子的微信聊天,不外乎是这样—— 他:【赵同学你好,我是宣传部部长,刚才在群里做过自我介绍了。】 他:【文档《校学生会编年史》】 他:【这是我们学生会的简介,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部门。】 赵卿北:【嗯】 他:【转通知:学生会为方便新生入学,特地为大家制作《新生报道手册》……】 他:【赵同学,开学当天可以在门口领取手册,其中包含A大的地图一份。】 赵卿北:【哦】 他:【你大概知道学生会是做什么的了吗?】 赵卿北:【知道】 他:【[/可爱兔子]那你要来吗,我可以给你留张表。】 赵卿北:【不去】 “什么玩意儿,老子真想顺着手机爬过去给他一拳!”李星河义愤填膺地说。 阿北沉默了。 自打他看见聊天记录开始,已经整整五分钟没说一句话了。 先前他虽然话不多,但偶尔也会应付两声,让李星河觉得自己不是在唱独角戏。可现在他甚至没再发出一个语气词,二人之间的气氛静默得有些奇怪。 就在李星河以为他嫌自己烦人,不打算再聊下去的时候。 阿北忽然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理他?” 不知道为什么,李星河总感觉他的语气带了几分郁闷。 “你以为我想吗?”他冷笑着,继续展示聊天记录—— 当天,李星河把他和赵卿北的聊天截图发给主席,并认真地宣布:【这家伙b的像是多打一个字就要得腱鞘炎进医院一样,老子无从下手。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沟通,拜拜吧您嘞。】 截图里,他甚至违背猛男本性,用上了唯一一个从女生那里投来的兔子表情包,结果却换来冷冰冰的拒绝。 他一压线学渣,连用两个成语,由此可见其怒气之甚。 主席慢吞吞地回复:【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高三翘课五天泡网吧,还有你大一挂了三科的事告诉姨妈。】 李星河安静半晌,说:【表哥,你不能这样。】 主席回他:【只要把赵卿北招进来,我给你买上周你看中的那款尼康。】 李星河瞪大眼睛:【那台接近一万了,你认真的?】 主席:【这也是老师给我的任务,帮帮哥哥吧。】 于是,他很没骨气地答应了。 谁让他不敢和他妈提买相机的事。 李星河幽怨道:“我……我只是,想要那台尼康,嗝。” 阿北:“……” 这时,花衬衫走过来道:“阿北,他们说要去下一场,走吗?” 那人看了眼半躺在座位上,软的跟摊烂泥似的李星河,表情冷漠:“不去,我带他去酒店。” 花衬衫一愣:“去酒店?你管他干嘛。” 那人淡淡地说:“人是我灌醉的,不能不管。” 花衬衫挠了挠头,只得跟众人说他不去了,几个女生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 接下来的事,李星河的记忆趋近模糊。 他只记得那人把他塞进一辆车的后座,座椅是橙色真皮,看着不像出租车。 那人坐在副驾,从后视镜看见他干呕,幽幽地说:“最好别吐车上,吐一次两千,五分之一的尼康。” 李星河赶紧死命捂住嘴,这才忍住没吐车上。 然而车停下后,那人过来给他开车门,他哇地一声,全吐人家裤脚上了。 “少爷,这这……我帮您拿新的衣服上去。”有个人说。 李星河眼冒金星,心想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叫少爷?谁是少爷? 吐完之后,他站立不稳地栽进那人怀里。 司机惊恐地看着赵卿北身上的醉鬼,战战兢兢地伸出手道:“少爷,我把他扶上去吧,您先回车上。” 就在他即将碰到李星河的刹那,赵卿北眉头紧皱地开口:“不用,张叔,你先回去。” “啊?您不用车了吗?” “嗯。” 赵卿北单手提起李星河的后衣领,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往酒店里走。 李星河掀开沉重的眼皮,跌跌撞撞地往他身上靠:“……这是哪里?你是谁?少爷呢?” 赵卿北没理他,也没推开他。 李星河虽然瘦,但好歹也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在他面前看起来显得弱不禁风。 “你站起来这么高?你几米啊?”他挥舞着手去够赵卿北的头顶,想和他比身高。 赵卿北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略施压力摁了下去,眼神冷淡地看着他。 李星河喝醉后攀比心爆棚,戳了戳他的脸颊:“你怎么这么白,不过比我差一点。你几岁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酒店经理在旁边吓得直吸气,屏着呼吸给他们按开电梯,默不作声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李星河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多高呢,总不能比老子还高吧。” 每一个一米八以上的男生,在他临死前都要提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你他的身高。 果不其然,这回赵卿北理他了:“一八七。” 如果放在平时,他说完这句就懒得再说话了。 但今晚他先是被当面吐槽,然后被吐了一身,便又加了句:“确实比你高。” 李星河不说话了。 赵卿北以为他自闭了,把他带进房间后,转身想去浴室洗澡。 李星河突然说:“比我高就算了,男人矮一点又怎么样,我敢说你那里肯定没我大,不信我们来比一比。” 赵卿北:“……” 他看怪物似的看了李星河几秒,估计是觉得跟一个酒鬼计较有失风度,于是冷着脸举步往浴室走去。 李星河觉得他比不过自己所以要跑路,得意洋洋地坐在床上摇晃双腿:“你不敢比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你没我大!光长得高有什么用,嗝,中看不中用。” 赵卿北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不知死活地继续说:“有一个什么专家说过,一般长得高的都不怎么行,有的是不持久,有的是……” 一道黑影走到他面前,赵卿北垂下眼睛,将手搭在了皮带上。 李星河说打一半打住了。 他坐在床上,而对方站着,两人距离不过十几公分,那只扣着皮带的手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 他的眼神微微向下,看见了迅速打他脸的东西。 咕嘟,李星河咽了口口水——好像是比他大。 “不是要比吗?自己解开。”赵卿北语调清冷,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伸手捉住李星河的手腕,将他的手往这里牵引。 虽然李星河神志不清,但本能的警觉让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可手腕上那只手犹如烙铁,牢牢地抓住他,不容许他后退分毫。 这时。 咔哒,门锁响了一声。 “少爷,您的衣服我给您放在……”张叔从外面刷卡进来,刚探出个脑袋就呆住了,石化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赵卿北皱着眉回过头。 他背对着门,手放在腰上,李星河的上半身被他挡住,看不见脸。 这姿势,一看就知道在做什么。 张叔默默地退了出去:“对不起,您先忙。” 三分钟后,外面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张叔再次刷卡推开房门。 李星河蜷缩在床上,有点胆怯似的把头埋了下去。 赵卿北皮带松散垂落,正俯下身和他说话。 张叔将一袋东西放在玄关处,小声说:“少爷,注意安全。” 赵卿北莫名地抬头看了一眼。 等他走过去拿起那袋东西时,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竟然还贴心地拆了外包装,还是草莓味儿的,浮点的。 呵,玩挺野。 他顺手把那东西扔在地上,打算去浴室冲澡。 床上的人哼了一声,听着似乎不太舒服。 赵卿北走过去看他,刚走近,便被拽住了衣角。 这股拉扯力道很轻,像小猫无力地用爪子扒拉人。 刚才闹腾着要比试的人已经熟睡,把自己缩成一团。白皙的脸颊被枕头挤压到微微嘟起,色泽很淡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地带动T恤上下起伏。 赵卿北看了看那只细白的手,动作很轻的将它拽开,小心地塞进了被子里。 - 第二天早上,李星河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头疼的要裂开,昏昏沉沉地接通电话,耳边传来夏绮惊雷般的声音:“你昨晚去哪了?你让我早上六点打电话给你,说是要去迎新,你人在哪儿呢?” “我在……” 李星河一说话,听见声音沙哑得不行。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家设施豪华的酒店。 视线一点点往旁边移,差点叫了出来—— 他旁边睡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一头烟灰色短发——没穿衣服,肩胛处的肌肉线条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惊悚地发现,他也没穿衣服!! “操——”他捂住嘴,把冲嗓子眼的尖叫压了下去。 操操操,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别人约.炮了?! “喂?李星河,说话!”夏绮还在不依不饶。 他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方便,我等下打给你。” 然后动作极轻地从床上爬起来,踮着脚尖找到衣服穿上。 在穿衣服的短短十几秒内,李星河隐约想起了昨晚的事:在一个陌生的卡座上,他认识了一个天菜。 天菜灌了他好几杯烈酒,还故意引导他倾诉心事。 现在回味过来,估计这人就是个约.炮常客,看见长得不错的就把人家灌醉带去开房。 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他就愤懑到要爆.炸。 在地上看见几个拆了封的套之后,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 半小时后,郁格路兴隆早餐店。 夏绮坐在桌边,边吃小笼包边听得目瞪口呆。 她叼着包子,震惊地问:“所以,你把许之林甩了以后,和一个陌生人419了?你被上了?!” “小声点。”李星河摸了摸不痛不痒的屁股,面如死灰地说,“虽然那人看着很猛,但应该是我把他上了。” 第3章 第 3 章 “李星河,你出息了。”夏绮险些被包子噎死,泪流满面地说,“那个天菜帅不帅?让我看看照片。” “哪来的照片,我一边鼓掌一边拍吗?”李星河烦躁地薅了把头发,没来及说自己大清早溜号的事。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秦涛。 他恹恹地接通:“喂,表哥。” 秦涛的声音风风火火:“你起床没有?赶快到北大门来迎新,桌子和立牌都摆好了。” 李星河看了眼时间:“不是八点才开始吗,你催个屁啊。” 秦涛说:“早点过来摆拍几张,发给葛老师看,我等下还要去西大门赶场子。” 李星河骂骂咧咧地塞了几个包子,便匆忙和夏绮赶回到学校。 刚进北大门,就看见东侧树荫下,横行霸道地放着三张桌子。 桌面占据了大半的人行道,前方竖着一米高的立牌,上面阔气地印着四个大字:校学生会。 夏绮忍不住吐槽:“主席怎么还是这个行事作风,也不怕被人骂。” 话音刚落,旁边两个法学院女生就骂开了。 “校学生会也太鸡贼了吧,抢人都抢到门口来了。” “就是,还放三张桌子,生怕新生看不见他们似的。” 夏绮:“……” 一群人围在桌子旁忙碌,李星河径直走了过去。 秦涛穿着学生会的特制T恤,胸前有个巨大的logo,正端坐在桌前指挥别人拍照:“把我拍的帅一点,这个角度再来几张。” “老哥,你搁这儿开发布会呢?”李星河无语道。 秦涛赶紧招呼他:“来,你也拍几张,回头写个新闻稿发给我。上次葛老师说了,你们宣传部的照片质量需要好好把关。不是把人拍成半张脸,就是截到胸口只剩半截。” 李星河被他拉着坐下,翻了个白眼:“她要是不乐意,让她自己拍呗。” 葛云是负责校学生会工作的老师,平时最喜欢没事找事。 自打李星河当上宣传部部长,才明白上一届部长有多不容易。 写的新闻稿被打回来,连夜修改三.四遍都是常态,她还经常嫌弃学生把她拍的不好看,并吩咐宣传部这次多招几个摄像进来。 举着相机的男生挥手道:“星哥,看这里。” 在他按下快门时,李星河突然对他说:“罗鸣,你去正前方再拍一张。” 说罢,他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原本他是和秦涛紧挨着坐的,现在中间空出来一个位置。 “你干什么?坐过来啊。”秦涛疑惑道。 李星河诡异一笑:“你就坐那儿别动,罗鸣,拍吧。” 罗鸣按下快门,咔擦咔擦飞速拍了几张。 秦涛又视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这才准备出发去下一场摆拍。 临走之前,他对李星河说:“一会儿要是看见赵公子,记得趁机舔两下。我也不奢求现在就能把他招进来,只要你跟他混熟就行,慢慢来。” ——赵公子,又是赵公子。 李星河嫌他烦人,随口敷衍道:“再说吧。” 秦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能让他来今晚的宣讲会,回头我给你搞两张Patrick的签名来。” Patrick是李星河最喜欢的协会摄影师,为人低调从没露过脸,摄影圈很少有人跟他相熟的。 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假的?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但我有人脉。”秦涛笑着说。 李星河的眼睛转了转:“那……尼康也给我买?” 秦涛想到葛云的话,只得咬咬牙:“买买买,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涛刚走,罗鸣就凑了上来。 他在旁边偷听半天了,“星哥,赵公子是谁?” 夏绮抢过他的小风扇,插嘴道:“就是上次他们在群里说的那个赵卿北。” 罗鸣愈发好奇:“是他啊,可是为什么要舔他?” 夏绮神秘地笑了:“想知道为什么?” “看见那栋楼了吗?”她翘起手一指,远方有一栋高楼屹立。 她之所以笃定罗鸣分得清哪栋楼,是因为那栋楼实在太高,已经高的快成为和A大图书馆比肩的地标之一了。 “你是说钟鸣楼吗,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罗鸣傻乎乎地问。 夏绮说:“那栋楼是他爸捐的。” 罗鸣慢慢地张大嘴巴。 李星河也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处高楼,原来真的会有校友捐楼。 真,有钱人。 夏绮又说:“他爸就是赵钟鸣,赵神。” 罗鸣彻底傻了。 凡是经济学院的人,只要不是新生,或多或少都在新闻或者课堂上,听过赵钟鸣的大名。 赵神算富二代,也算是富一代。 90年代初,他在继承赵氏集团后的第二年,创立了蓝水湾。当时国内赶上炒房热,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蓝水湾就一跃成为房地产龙头企业。后来他又涉足酒店、餐饮等领域,成功在家族以外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事业版图。 在教授眼里,这位大牛妥妥是A大的骄傲; 在学生眼里,这位前辈就是他们的学习楷模。 夏绮龇牙一笑:“所以你说,主席为什么要拉他进学生会。” 罗鸣还在呆滞中没缓过来。 李星河若有所思地说:“他成绩很差吗?需要赵神捐楼才能进的来,啧,原来少爷也是凡夫俗子。” 夏绮呛了一下:“你的关注点歪哪去了,虽然入学成绩单前几页没有他,可我们学校向来没有捐楼上学的规矩。” “是吗,鬼信。”李星河不屑道。 切,成绩单的吊车尾。 他终于在仇富和被冷落的愤懑中得以抽身,找到了赵公子的弱点:学习烂,不过如此。 - 上午九点,校门口开始拥堵。 各个学院举着横幅或牌子,在接到新生后指引他们路线。 学生会的人大多穿着定制T恤,在帮助新生的同时,也顺带把传单发给他们,通知他们可以来参加晚上的宣讲会。 有一些对学生会很感兴趣,当场就过来桌子这边填表。 李星河抱着罗鸣的笔记本修图,偶尔抬头给新生递表格。 他抽了个空,给赵卿北发了条微信:【赵同学,学生会在北大门设立了站点,会提供学校地图及新生指导手册。如果你路过的话,可以顺便来领取哦。祝你开学顺利。】 语气很公事公办,最后一句祝福,还是他挣扎了一分钟之后加上去的。 不管赵卿北理不理他,都算是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拿着截图去向秦涛要Patrick的签名,他肯定不好意思不给。 李星河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握在手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他低头一看,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赵卿北:【具体位置。】 一、二、三、四,他竟然回了四个字? 李星河震惊,别是手机被人捡了吧。 那边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又发了个问号过来。 李星河赶忙集中注意,回道:【进门往东走十几米就看见了,香樟树 他有点兴奋,感觉签名照和尼康都好像就在眼前了。 一会儿等赵卿北来了,他得使出浑身解数,煽动他来晚上的宣讲会。 “我擦,这谁啊?”夏绮忽然惊呼了一声。 李星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台红色的兰博基尼缓缓驶了过来。 他刚想撇嘴说哪来的暴发户,但在看见驾驶座的花衬衫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花衬衫!昨晚酒吧那个花衬衫! 他手一抖,正在抠的图毁掉了一小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是了,昨晚听他说过,他们也是A大的。 妈的,为什么好死不死今天撞见他! 李星河几乎把键盘抠破,又壮着胆子偷瞄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身边的副驾没有人。 他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幸好那个和他约.炮的人不在。 夏绮啧啧摇头:“现在的新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低调。” 李星河心不在焉地问:“你们学院,有个染灰头发的人吗?” 他记得花衬衫说自己学计算机,那么那人应该也是……刚好,夏绮就是计算机学院的。 “没有吧,”夏绮说,“我们学院的人一般不敢染,染发头发掉的更快。” 罗鸣笑道:“上次我们老师还说,看见年纪轻轻就秃顶的,十有八九是敲代码敲的。” 他们正叽叽喳喳地说话。 突然,聒噪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 李星河低头琢磨,以后得尽量避开去计算机院,免得撞见那人。 周围嘈杂的人群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焦点身上。 树荫下卷起一阵燥热的熏风,堪堪擦过那人黑色的衣摆,衣料摩擦间发出细微响动,在一片蝉鸣的声浪中显得格外清晰。 悦耳的男声打破了突如其来的寂静。 “你好,请问行政楼怎么走?” 李星河愣了两秒,随即头皮轰然炸开——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昨晚那个人!! 他不敢相信,见了鬼似的抬头看过去。 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映入眼帘。 惊为天人这个词不是他夸张,而是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的源头。 也是他昨晚为什么会放松警惕,跟这人离开酒吧的原因—— 因为这张脸太他妈有欺诈性了,属于那种,即使他睁眼瞎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大家可能都会觉得“他这么好看他说得好有道理哦”。 那人站在树下,斑驳的阳光透过香樟叶落在他肩上。 在看见李星河抬头的时候,他的眉峰轻轻往上挑了一下。 周遭议论纷纷。 “这是新生吗?” “我操,好帅,帅得我要晕过去了!” “快快快,把他拉到学生会来。” 李星河也要晕过去了,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汗水一颗一颗从额头冒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在想着避开他,现在就和人家打了个照面。 夏绮和罗鸣看起来都眼神怪怪的,他们看了那个男生几眼,又默默地彼此对视,悄无声息地进行眼神交流。 最终,夏绮清了清嗓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友善:“同学,新生报道要去经济学院大楼哦,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底,左转然后右转再走到底就能看见了。” 李星河有点诧异,上一次听她这么狗腿地说话,还是在暑假前的换届会议上,她央求主席团投她当副部长。 还有,她怎么知道这家伙是哪个学院的? 等等,经济学院? 经济学院! 他感到一阵窒息。 操、啊!他是经济学院的?!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那人能说“你误会了,我不是经济学院的”,然后潇洒地一走了之。 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那人扫了夏绮一眼,淡然道:“我有点事,要先去趟行政楼。” ——他默认了自己是经济学院的。 李星河彻底垮起个批脸,心情沉到了谷底。 完了,真的完了。 他迷迷糊糊上了他的直系学弟!这已经不是区区“社死”能概括的了! 他欲哭无泪,万分的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罗鸣说:“这样啊,那你从这里往东走,穿过小路后再问一下人,地形有点复杂……哎,对了,星哥,我们不是有地图吗,快给他一张。” 李星河被当众点名,表情那叫一个绝望。 他一手假装遮太阳似的遮住脸,另一只手飞快地抽出地图,往桌上啪地一丢。 夏绮莫名地看了看他,刚想张口。 那人已经盯了他半晌,出声道:“喂。” 先是早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又是微信叫他过来,结果却做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试问哪个人敢这么对他。 赵卿北只说了一个字,很明显这个字是对着李星河说的。 闻声,其他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李星河心里一紧,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各自眼中都酝酿着呼之欲出的风暴,谁都不甘示弱。 赵卿北突然眯了眯眼睛,像是耐心用到了尽头。 他勾起唇角,咬字清晰、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学长,你昨天跑那么急做什么,耳钉都丢我这儿了。” 说罢,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 他将右手伸进裤兜,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物件来。 一颗耀眼的黑曜石耳钉,在他指尖闪着光芒。 “真是粗心。”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石破天惊。 四周一片吸气声,罗鸣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夏绮更是眼睛都要瞪裂了。 李星河脸色铁青,愤愤地看着他手上那枚耳钉。 那只手骨骼分明,玩味似的将黑曜石捏在两指间摇晃,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第4章 第 4 章 这家伙是故意,绝对是故意的! 要不是故意,他把脑袋卸下来给罗鸣当球踢! 李星河脑袋里疯狂叫嚣,全身的毛孔都炸了。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想让他负责,把他拉到私下说就是了。 按照他这个长相,李星河说不定会忘掉他昨晚的行径,考虑一下要不要答应。 但现在为了逼他就范,当着大家的面捅破这件事,实在太卑鄙了!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夏绮更是直接捅了李星河一肘子,用气声无力地说:“你千万别告诉我,他就是昨晚那个……” 李星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声打断她:“不是!” 赵卿北欣赏了几秒他的表情,抬起手将耳钉抛了过去,黑曜石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李星河面色铁青,伸手利落地接住耳钉。 四周又开始议论纷纷。 两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彼此,李星河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赵卿北却忽然笑了笑。 昨晚即使李星河喝醉了,也能发现这人笑起来很好看。 ——他的嘴唇偏薄,笑的时候唇角微微向两侧拉伸,在唇边留下浅淡的笑纹,瞬间让周围的花花草草都黯然失色。 赵卿北望着他,从容道:“不是每个人在酒吧洗手间捡到东西,都会物归原主的。学长,你打算怎么谢我?” 他说完,不仅其他人愣住了,连李星河都怔了怔。 几个女生小声说: “呼,吓我一跳,原来不是我想的那样啊。” “我就说嘛,星河学长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会做那种事。” “可是这个新生也好帅,看起来和学长有点配是怎么回事。” “嘘,别说话,他好像听到了。” 短短几秒,李星河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于有点反应迟缓。 上一刻他还想用拳头招呼在那张帅得触目惊心的脸上,这一刻又有点懵圈:他到底想干嘛?难道不是追来让他负责的? 赵卿北话里有话,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为什么要“谢谢他”。 李星河清了清嗓子,刚想讽刺他几句。 夏绮突然插嘴道:“要不,让部长晚上请你喝奶茶?” 李星河:“?” 什么鬼?什么奶茶! 赵卿北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 夏绮见缝插针地把学生会宣传单递过去,趁势说:“这是我们学生会的部门简介,今晚八点有个宣讲会,在钟鸣楼一楼,欢迎来旁听,我们会为你特别准备一杯奶茶的。” 赵卿北:“……” 李星河崩溃地捂住眼睛,小声说:“你还能再敬业点吗,我年底给你申请个敬业手幅好了。” “过奖了啦。”夏绮对他抛了个媚眼。 赵卿北最后还是把宣传单拿走了,尽管并没有说晚上会不会去。 夏绮像完成任务似的,松了口气:“总算是发给他了,希望他晚上能来。” 罗鸣也默默祷告:“希望他能来。” 李星河终于忍不住了,爆发道:“你俩就这么喜欢他?他不就长得帅了点,刚才还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你们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夏绮看着他:“你还敢说,刚才我都吓死了,以为你说的那个人是他。” 李星河避开她的眼神,没有吱声。 罗鸣问:“什么那个人?” 夏绮:“没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问。” 罗鸣无奈:“好吧,不说拉倒。不过星哥,说真的,你刚才好硬气。” 李星河眼神古怪:“老子一直很硬气好吗。” 夏绮感慨道:“所以,你硬气到连主席的吩咐都不管了?阿星,你别那么冲,人家好歹捡到东西给你送回来了,你就趁此机会请他吃个饭,交流一下感情嘛。” 李星河觉得天方夜谭:“我为什么要请他吃饭?物归原主难道不是妈妈从小教给我们的优良传统吗!我是不是还得给他颁个奖?” 夏绮赶紧劝道:“你别冲动,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赵卿北,但这次说什么也不是他的错。他还好心给你送耳钉,你别再给他脸色看了,不然我怕主席又要骂你。” 李星河的眼睛渐渐睁大,睁得像铜铃。 他缓缓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怕主席骂你。” “不是,前面一句。” “你别给他脸色看了。” “你说,他叫什么?”李星河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夏绮疑惑道:“赵卿北啊,你们不是认识吗。” 轰—— 万丈高楼顷刻倒塌。 李星河的世界被雷劈穿了。 如果说他之前的脸堪比刚粉刷的白墙,那么现在,他的脸就犹如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三天的他前任的尸体。 你妈!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吗! 他睡了赵卿北?! 他胸口剧烈起伏,瞳孔放大,呼吸急促。 恍惚想起了昨晚在酒吧,他对赵卿北说的话—— “你看你看,他就这德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什么玩意儿,老子真想顺着手机爬过去给他一拳。” …… “星哥,你怎么了?”罗鸣颤声道。 夏绮也急了:“阿星,你怎么在翻白眼?妈呀,快来人帮忙,这边有人中暑晕倒了!” 半个小时后。 李星河被灌了一瓶藿香正气水,额头上贴着降温贴,了无生气地半躺在校医务室。 夏绮在门外给另一个副部长打电话:“佳姐,下午还是我们俩去迎新吧。嗯,阿星不是很舒服,太可怜了,让他在报道处那边待着好了……” 李星河的手机震动,他梦游似的打开消息。 秦涛:【我在行政楼看见赵公子了,他填表了吗?】 李星河:【……】 秦涛:【没填?不会吧,我看他手上拿着学生会的宣传单啊。】 李星河:【表哥,你要不还是放弃吧。】 秦涛:【?】 李星河诚恳道:【真的,我也可以出卖色相去拉赞助的。】 秦涛:【别扯犊子,就你拉的那些,还不如人家动动手指撒的屑屑。】 秦涛:【不要太在意面子,说两句好坏不会少块肉的,你好好帮我,我回去替你在姨妈面前美言几句。】 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李星河心想,我要是告诉你我把他彻底得罪完了,你会不会气得当场归西? 他想了想,还是不死心,谨慎地问:【这位赵公子,他记仇吗?】 秦涛:【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 李星河闭了闭眼睛,一脸惨不忍睹。 当事人现在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秦涛说:【他这个人我不怎么了解,但是我听说过一件事。】 他嫌打字麻烦,直接发过来一段语音。 “我以前不是外国语中学……隔壁二十七中的嘛,当时我们学校有个校霸,喜欢在巷子里收保护费。有一次收到了赵卿北头上,你也知道他虽然个头很高,但看起来就像个好学生,所以校霸很嚣张。” 李星河开始感到不安:【然后?】 “然后校霸就被打的断了两根肋骨,后来他才知道,赵卿北学过散打和拳击。哦,还有,再后来校霸死都不敢去那条巷子了,但这事儿还没完,一个月之后他转学了,转走前哭着在外国语校门口求赵卿北原谅他。” 李星河:【……】 秦涛:“所以我猜,他可能还挺记仇的。” - “他可能还挺记仇的。” 一整个中午,李星河脑海中都回荡着这句话。 他听说过二十七中那个校霸,是那种差点进少管所的混混。 赵卿北现在讨厌他的程度,估计跟讨厌那个混混不相上下…… 夏绮把打包的麻辣烫放在会议桌上:“食堂只有这个了。” 下午李星河待在这个办公室收报名表,换她和韩梦佳去门口值班。 李星河和夏绮从小一起长大,正儿八经地诠释了什么叫男女之间的纯友谊。他们从三岁干架到十三岁,干到双方父母都怀疑这俩是不是仇人。但十三岁一过,李星河突然有了性别意识,对她逐渐大度起来。 有那么一阵子,老师怀疑他们早恋。 可实际情况是,他俩头挨着头争论,一班的校草和高三的学长,到底谁更帅。 或者头挨着头猜拳,谁输了谁叫对方爸爸。 没错,他们一心想当彼此的爸爸。 就是在高二的时候,许之林出现了,满腹深情地追了李星河三年,终于在大二开学前夕,让李星河动了恻隐之心,打算和他交往试试。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样的深情全是装出来的。 夏绮看他呼哧呼哧吸麻辣烫里的泡面,一时间有点母爱泛滥。 “那个死渣男有没有再骚扰你?”她问道。 李星河摇了摇头,泡面也随着一甩一甩的:“他敢来吗,再来我把他牙齿全部敲掉。我微信拉黑他了,看他舍友发的朋友圈,说是昨天进了医院,还没回学校。” “菜鸡,”夏绮冷笑,“打那么两下就要去医院,泡妞泡的肾虚了吧。” 李星河的腮帮子鼓囊囊:“操,你可别说,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连我的手都不敢碰,贼他妈能装。” 夏绮安慰道:“人渣!永远不要理他了,我们阿星这么好看,不愁没帅哥追。对了,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天菜,真不打算把他找出来发展一下吗?” 李星河被面给呛着了。 “咳咳,咳……”他放下筷子,支吾着说,“还是算了吧。” 夏绮说:“怎么能算了,就算你不找他,他说不定也会到处找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李星河心里觉得有点异样。 按理来说,就赵卿北这种傲上天的性子,如果昨晚被他上了,今天的反应似乎不该这么平淡。 只是言语上刺了两句,让自己下不来台,后来还一句话替他解围。 这种态度会不会太不正常了? 应该要把他揍得跟那个二十七中的校霸一样,让他彻底在A大混不下去,这样才符合赵卿北的性格吧。 “夏夏,问你个问题。”李星河琢磨着,“如果一个人,他看起来像个1,好吧他也不一定是弯的……唔,他看起来能一打三,平时鼻孔朝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种人要是被人强上了,他看见那个人之后,第一反应会干什么?” 夏绮震撼道:“你上了一个1?天打雷劈啊李星河!” “……不是我!是我朋友,朋友!” 夏绮:“哦,那他会把那人打的满地找牙吧。” 李星河静了静,看来这件事真的有古怪。 夏绮若有所思:“你形容的这个拽的鼻孔朝天的人,为什么让我想到赵卿北。” “……” 李星河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细节,比如那盒地上的套.子,虽然拆了封,但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使用过;比如他的衣服,是烘干了整齐叠放在床边的,如果经历了疯狂的一夜,必然也不会那么整齐。 他越想疑点越多,最终决定今晚试一试赵卿北。 为了确定是否能见到他,他别扭地发了条微信过去:【赵同学,老师让我统计今晚宣讲会人数,你过来吗?】 赵卿北收到这条消息时,正在和姜宇恒搬宿舍。 姜宇恒跟校长撒娇,非要搬来经济学院和他一起住,正穿着花衬衫和他一起推车。 他右手一个没扶稳,推车压在了姜宇恒脚上。 “啊啊!我的脚!”姜宇恒痛得嗷嗷直叫。 赵卿北这才回过神来,问了句“没事吧”。 姜宇恒凑上来看他手机,惊奇不已:“这不是你说很啰嗦的那个学生会部长吗,他还在给你发消息?直接拉黑吧。” 备注栏上,是“宣传部部长”五个字。 赵卿北将备注改了,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不,我现在对学生会挺感兴趣的。” 第5章 第 5 章 李星河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赵卿北的回复。 也是,他要是回消息才不正常。 期间他接待了几名进来交表的新生,应葛云的要求,在今晚宣讲会之后,各部门部长要对这些新生进行一轮面试。 对此,学生会管理群颇有争议。 宣传部-韩梦佳:【老师,现在面试会不会太早了?很多人都没有现场填表。】 文艺部-唐鑫:【我们部门只收到十几张表,可以等宣讲会结束几天后再面试吗?】 葛云:【当场收齐。】 宣传部-李星河:【老师,大部分人可能会看完宣讲会才填表,我建议两天之后再组织面试。】 葛云:【今晚收表顺便面试,后面会再组织一次。】 李星河还想说什么,秦涛赶紧给他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别说了,阿星。”他似乎在走路,声音有点喘,“葛云今天被领导批了,心情不好,你别往枪口上撞。还有,晚上教务处主任也在钟鸣楼,她可能是想搞点形式给主任看。” “行吧,知道了,我说她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呢。”李星河不屑地撇了撇嘴,果然又是做表面文章。 秦涛说:“我还要去拿横幅,先挂了,晚上你别管太多,好好照顾赵公子就行。” 说罢,就挂了电话。 夏绮在旁边听得一个字不落,一拍脑袋道:“啊,差点忘了给赵公子的奶茶。” 李星河嗤笑:“省省吧,他估计不会来。” “他不来了?”夏绮失望道。 “十有八九。” 果然如秦涛所说,群里有人又抱怨了两句,立刻被葛云轰得尸骨无存。 她连发好几条语音,严厉地指责那个部长想偷懒,不负责等等。 一时间,群里没人敢吭声。 过了一会儿,葛云又发了条:【宣传部的,今晚宣讲会之前,把早上迎新的新闻稿发群里。】 夏绮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这大妈搞什么啊,我才写了一半!” 她在迎新处呆了大半天,刚回办公室就开始写。 “要不是为了那张聘书,老娘真是不想干了。”她怒摔鼠标。 “谁不是呢,妈的,一天天的跟催命似的。”李星河将修好的图保存,对她说,“把稿子传过来,我帮你写后面的。” 夏绮顿时眼泪汪汪:“呜呜,阿星,你最好了。” 自打去年,葛云痛批了一顿宣传部的新闻后,就点名要求部长和副部长全权负责。夏绮和韩梦佳都是纯纯正正的理科生,拍照技术也很一般,之前都是负责拉外援和制作海报的。 李星河用了十分钟,火速搞定了新闻稿,又把保存的图片导进去。 夏绮拿了个苹果在手上啃,边啃边过来看他的电脑:“咦,早上葛云也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没来,我P上去的。”李星河说。 “噗——”夏绮差点喷在他电脑上。 只见图片上,校学生会的立牌后面,端端正正地坐着三个人:秦涛,葛云,李星河。 葛云正当C位,而且肤白若雪,唇红若点,毫无ps痕迹。 夏绮哀嚎道:“你马屁精吧!她哪有这么白!” 李星河镇定自若,连文稿带图片一起发到了群里。 “不过你这图P真是出神入化,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感叹道。 五分钟后,葛云评价:【写的不错,这稿子是谁写的?加上署名之后发官网吧。】 夏绮:“……” 葛云:【照片拍的也很合适,李星河,这是你们部门谁拍的?态度很认真。】 李星河一一作答,成功成为今日唯一一个被葛云表扬的人,秦涛给他发了一连串666。 夏绮:“就应该早点让你来处理照片,那样罗鸣也不用被骂那么多次。” 她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地看了李星河一眼。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语气一转道,“以后还是让罗鸣自己修好了。” 李星河表情如常:“没事儿,我最近挺闲,让他发我呗。” 两人都有些沉默。 李星河的生父曾经是一名摄影师,因为工作上的种种原因,在他五岁时,和他妈妈离婚了。 因此,夏绮很少在他面前提起摄影相关的事。但她也知道,李星河从小就喜欢摄影。 他高考那年,总分660他考了598,如果报考重本的话,有很多学校可以选择。 但他报的三个志愿里面,全都是摄影社团最牛的学校。 这个小心思,只有夏绮知道。 往年A大录取分数线都在608分以上,他压根没想着被第一志愿录取,所以干脆报了个A大的王牌专业之一。 结果没想到,那一年很多人没敢报金融,以至于他压线进来,都没有被调剂到其他专业去。 李星河把新闻发布到校园官网,顺便习惯性地刷了刷微博。 他的经常访问栏里,第一个就是叫“U-Patrick”的摄影师。 U是中视觉联盟成员特有的前缀,Patrick的头像是一座雪山,据说这是他在被称为“世界尽头”的乌斯怀亚拍的。 Patrick好像过遍了李星河想要而不得的人生,他会在假期里带着相机,走遍人迹罕至之处,随手拍下一组组大片;也会在充满烟火气的世界角落,记录下一张张淳朴可爱的面孔。 刚关注他的时候,李星河猜想他可能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功人士。 但直到前段时间,才发现他原来还是个学生,只是不知道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 点进他的主页,是今天刚发布的一条动态:【开学了。】 李星河给他点了个赞,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发了条评论:【真巧,我也开学了。】 - 晚上八点,钟鸣楼。 夏季的夜晚,虫鸣鼎沸,热风习习。 一楼北边107教室里,挤了一百多号人。 学生会的坐在前两排,搞仪器的搞仪器,发传单的发传单,乱中有序。 李星河在前面拍照,让罗鸣带着干事去教室后面拍。 葛云坐在中间,和旁边的副主席低声交代着什么。 李星河趁机怼脸一顿拍,她对着镜头笑了笑。 讲台上,秦涛举着话筒试麦:“喂喂喂,123,123——麻烦大家安静一下,各自先找座位坐下。” 底下的小学妹窃窃私语。 “好多人啊,学生会也太抢手了。” “当然,我听学姐说,进去就可以给你随便盖讲座章,甚至不用去听。” “讲座章是干嘛的?” “这你都不知道,加分用的啊!” 李星河在她们旁边拍照,心想,当初老子也是为了讲座章进来的。现在才发现,我还真是缺那几分,少了这几分我综合素质可能垫底。 宣讲会的流程像往年一样,主席团和部长分别发言,葛云只在开始讲了几句话,摆拍了几张,然后就走了。 接下里就是面试环节。 果不其然,秦涛一说要面试, “学长,你们之前没通知啊,我们都没准备。”底下抱怨道。 秦涛说:“没关系,这只是一轮面试,我们会挑选一些比较合适的人留下。如果你们想多准备几天,回去等群里的通知就行。” 他说得很巧妙,既没有驳葛云的话,又给新生留了余地。 新生们各自考虑了一会儿,大部分人还是决定留下来先试一轮。 学生会一共有八个部门,分别是秘书处、学术部、组织部、文艺部、体育部、外联部、宣传部和检查部。这间教室留了四个部门面试,其他的则转移去了隔壁教室。 韩梦佳被叫去收拾会场了,夏绮将一摞表格放在李星河面前:“给,你一半我一半,估计十点之前能搞完。” 李星河看着面前的长队,惊了:“这么多人面试我们部门?” 他又看了眼隔壁人数寥寥的学术部。 学术部部长戴着眼镜,怒视着他:“你下午还抢我的人,你们需要抢吗?” 李星河哈哈笑道:“消消气,我怎么知道大家都这么不爱学习呢,一听学术部全跑了。” 学术部部长:“……” 李星河伸长了脖子往队伍末端看。 看了半天,也没看见那抹烟灰色。 好吧,果然是他期望太高。 赵卿北怎么可能来这么杂乱的地方,还参加排队面试。 李星河打起精神,开始挨个面试新生。 一般来宣传部面试的,性格都比较偏外向,但面对高自己一级的学长,仍然会有些吞吞吐吐。 连着好几个,都是类似的画风: “我、我比较擅长拍照,没用过单反,手机ok吗?” “我高中是学文科的,写作方面还可以……在杂志发表过文章,但是没带来,可以拍照传给你吗?” …… 李星河面到后来,都懒得盯着他们的脸,因为一对视他们就紧张。 他索性低头边问问题边记录,将每个符合标准、可以进第二轮面试的,在右上角打个小钩。 不一会儿,只剩下最后一张表了。 他打了个哈欠,感到有点困了:“下一个,赵卿……?” 他的嘴巴张到一半,卡住了。 一个人影在他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略微耳熟的声音传来:“学长,晚上好啊。” 李星河手一紧,那张表格瞬间皱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这张表的纸张和前面的不太一样,明显是最后插进来的。 他抬起头,对上了赵卿北难以分辨情绪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人都叫他学长,他没有任何感觉。但赵卿北一叫这两个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是不来了吗?”他下意识问道。 赵卿北神色漠然:“我有说过不来?倒是学长,有些言而无信。” 李星河本以为两人再次相见,会是剑拔弩张的画面,但没想到他语气这么自然随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扔下笔,抱着手臂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 赵卿北看了他一眼:“说要请我喝奶茶,结果连座位都不留,这不叫言而无信?” 李星河在心里呐喊,我没有要请你喝奶茶!谁说的你找谁去! 他哼了一声,讪讪地说:“又不是我们不想留,今晚人这么多,你不能早点来吗。” 他特地用了“我们”这个词,听起来好像在代表学生会,也让他莫名觉得心安了一点。 神奇的是,赵卿北居然没有再为难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 空气沉默了半晌。 赵卿北敲了敲桌面:“你不问我问题吗?” 李星河正胡思乱想着要怎么试探他昨晚的事,当场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你问题?” 他看着赵卿北,赵卿北也看着他,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学长现在不是在面试我么。”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李星河这才发现自己差点闹了个乌龙。 “啊,你说这个。”他挠了挠脸皮。 该死的,为什么每次都在这家伙面前丢人! “咳咳,那我问了。”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选了两个问题问道,“你大概了解宣传部是做什么的吗?” 赵卿北用手支着下巴,看上去有几分随意:“暑假的时候,你发了介绍给我。” “是啊。” “但我没看。” “……”李星河心想,那你说个屁。 “我今晚回去会看的。” “好吧,第二个问题,你有什么和宣传相关的特长吗?” 赵卿北想了想,“很多,宣传、策划、谈赞助,你知道的。” 李星河:“……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强烈的加入宣传部的意向吗?” 赵卿北:“我得考虑考虑。” “……” 前面的所有人,说的都是“希望你们能考虑一下我”,只有他说得是,“我得考虑考虑”,好像今天来宣讲会都是给他们面子了。 李星河暗暗腹诽,顺手把他的表格放到一边。 “看来学长也没看上我。”赵卿北说。 李星河心里咯噔一下,望向他。 他左手托着下颌,垂眸看那张表的时候,睫毛黑压压地遮住眼睛。 “这里,”他用手指点了点表格上方,“学长看中的人,都给他们打了个钩,但没给我打。” 李星河哭笑不得,没想到他观察力这么仔细。 他只好在右上角打了个钩,免得到时候秦涛知道这件事要说他。 “打了打了,刚才忘了。”他随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李星河感觉他跟暑假高冷的印象好像有点差别,竟然还会计较有没有打钩这件事。 “那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了,你可以……”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轻轻打断了。 “等等,你找我过来,不是有话要说?”赵卿北问道。 李星河:“……” 他想起刚才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只暴露了那么几秒,就被抓住了小辫子。 …… 赵卿北哂笑:“难不成,真的是老师要统计人数?” 李星河低头骂了句“操”。 赵卿北也不说话,安静等待他开口。 终于,李星河经过一番心理斗争,鼓起勇气看向他道:“我想问一下,你昨晚发烧了吗?” 赵卿北愣住了。 第6章 第 6 章 李星河问完后,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满脸紧张。 赵卿北微带困惑地回答:“没有。” “也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他继续追问。 赵卿北皱了皱眉:“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到他的答案,李星河终于放松了下来。 ——拆封但未使用的套子,整整齐齐叠放的衣物,以及赵卿北波澜不惊的态度,这一切都暗示着昨晚大概率并没有发生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他没把赵卿北给上了。 否则神仙都难以补救。 “没什么,关心一下学弟。”意识到这一点后,李星河的心情不再那么紧绷。他收起桌上的表格,起身轻松道,“面试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他急着把表格汇总进文档,最后一句有点无意识的赶客意味。 赵卿北坐在椅子上,舌尖抵了抵腮,表情有几分耐人寻味。 正在李星河低头装电脑的时候,电脑包突然被一只手摁住了。 他动作一顿,看了过去。 今天那只手上没有戴手表,只缠着沉香串珠,衬得手型愈发清瘦有力。 这人看着年纪不大,喜欢的东西倒是有点老派,他忍不住想道。 “学长叫我过来,就这么一句话把我打发了?” 不知何时,赵卿北俯下身靠近他,若有若无的木质香调飘了过来。 他的嗓音低沉且带有迷惑性,清晰地传入李星河耳中。 李星河怔了怔,刚想往后拉开距离,只听他又继续道:“为什么问我有没有发烧,你以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李星河马上矢口否认。 “嗯,确实不该有。”赵卿北看向他,眼眸深沉,“就算有,发烧的也应该是你。” 李星河的脑子当机了有那么几秒,然后渐渐明白过来,棕色的瞳仁一点点放大,映出对方略带挑衅的眼神。 不知名的怒意像火苗似的蹿了上来,砰砰砰地在他脑袋里炸响。 他鼻翼微张,呼吸粗重,迅速反击道:“搞笑,老子他妈会被你上?你凭什么这么觉得?臆想症吗你!” 空气安静了。 四周的人都面带古怪地打量他们。 李星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操,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他刚才声音没有很大吧? 别人没听见吧? 赵卿北仔细地盯了他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他收回手,握拳抵住嘴唇,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我没有这个意思,学长想偏了。”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李星河,慢悠悠地插着兜站起来,消失在门口。 李星河逐渐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 ——他刚刚说的那叫什么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想偏你二大爷!他才没有想偏! 这家伙简直太恶劣了。 夏绮走过来道:“我去,赵公子竟然来了,你不是说他不来的吗?”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突然跑过来,还说些欠揍的话。”李星河冷冷道。 夏绮谨慎地问:“你们谈崩了?” 她低头看见最上面的报名表,面露惊喜:“这是刚才门口发的表,他决定要加入学生会了?” 李星河拿起水笔,胡乱将那张表上的钩钩给涂了。 他冷哼:“他说考虑考虑,我看也不用考虑了,我确实没看上他。” 他整理好表格,拿起电脑离开了。 夏绮留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他们还聊得挺好的,突然发什么火。” - 事实证明,葛云要求先面试一批人是很有必要的。 一般社团招新安排在军训期间,但很显然,像学生会这种组织,在军训时需要大量人手,临时再招根本来不及。 给每个班级送绿豆汤、西瓜等解暑物品,协□□官和辅导员工作,在领导视察期间拍照发新闻……这些工作,统统都是学生会的服务范畴。没有新生参与支持,绝对会把这些部长和干事给累趴下。 比如军训一周后的讲座,大大小小举行了十几次。 这次讲座由学生会的体育部和宣传部负责的,那边体育部确定了场馆和演讲教官,这边立马通知李星河,让他带人过来布置会场和拍摄照片。 夏绮跟罗鸣到校外制作广告牌去了,李星河带着韩梦佳,一起赶去位于学校另一头的B4会场。 路上有大批穿着军训服的新生,跟他们往一个方向走。 李星河和韩梦佳手上各自抱了一堆东西,在这群绿军装中显得很突兀。 “星星,你真的分手了?”韩梦佳一边吭哧吭哧,一边不忘八卦。 她身高一米七五,身材苗条纤细,看着不比李星河矮多少。 “肯定啊,老子不会纵容劈腿男。”李星河说。 韩梦佳马上说:“别难过,姐给你介绍更好的。新生群里有好几个长得不错的学弟,就像那个叶……哦,叶橙不行,他有对象了。” 李星河听到“学弟”两个字就过敏,烦闷道:“我不想谈恋爱,毕业之前我都要当寡王。” 分手后的第三天,他在朋友圈官宣了自己恢复单身,并且指天发誓大学期间不会再谈恋爱。因为他的心,受伤了,痛。 曹旭:【笑死了,你难道不应该分个手半夜笑醒。】 唐鑫:【为什么你们分手这么搞笑,你发eo动态,他发医院打石膏动态。】 罗鸣:【哈哈哈,给你吹吹,痛痛飞飞。】 夏绮:【痛个屁,这家伙正坐在我对面吃烤鸭。】 李星河觉得无人能理解他的认真。 韩梦佳:“哎呀,别这么说。学弟你看不上的话,我给你介绍大三大四的呀,实在不行,研究生我也有大把资源。” 她热衷集邮各种帅哥美女的微信,只要是学院里稍有名气的,都在她微信榜上有名。因此她对各个学院的爱恨情仇了如指掌,如同一个行走的八卦机器。 说话间,旁边两个路过的女生爆发出一阵大笑。 两人被那张狂的笑声吸引,同时看了过去。 “乔敏告白被拒了?哈哈哈哈,她长成那样,也有吃瘪的一天啊。” “当然,你也不看她多智障,还拿着手机录视频,说是直播撩他们院草。” “救命,还直播?那岂不是一级社死了!” “社不社死不知道,反正那个院草是彻底火了,一夜之间视频几十万点赞,好多人都在问他的账号。” “他是不是就是金融一班的班长?” “对,就是他,赵卿北。” 李星河本来在专心致志地吃瓜,听到最后三个字,感觉瓜崩在嘴里了。 天哪,怎么哪哪儿都有赵卿北? 这就是传说中的风云人物吗? 韩梦佳眼睛发亮,转头对他道:“你看那个视频了吗?我昨天还刷到了,定位就在我们学校,文案上写着‘这会是多少女孩子的青春啊’。话说,你知道赵卿北为什么拒绝她吗?” “没刷到,不知道。”李星河硬邦邦地说。 韩梦佳一脸沉醉:“因为他说,他定过娃娃亲。” 李星河嗤之以鼻:“这么烂的借口,他肯定没少看偶像剧。” “说不定是真的呢……好吧,虽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借口。”韩梦佳想了想,茅塞顿开,“如果是假的,那不就代表他还是单身?” 他是不是单身不清楚,但估计偶尔会去约一下,李星河腹诽道。 韩梦佳赶紧用手肘碰了碰他:“你不是和他很熟吗,待会儿听讲座的时候,你去问问呗。” 李星河立马撇清关系:“我哪里和他熟了,不熟,一点都不熟。” “怎么可能,夏夏说之前开学的时候你们还在校门口气氛暧……”韩梦佳及时刹车,把“昧”字吞了下去,险些咬着舌头。 李星河果断道:“不熟就是不熟,他单不单身也不关我的事,你要是想知道,自己问他去。” 他们到达会场后,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将剩下的部分布置好。 大一新生有个特点,就是说好了十点开会,他们九点五十必定全部入场完毕。不像大二的,一般十点开会,十点半才会请假说自己有事不来。 两人转了身的功夫,会场已经坐满了人。 体育部的人匆匆说:“你们随便找两个位置坐下吧,等下记得多给张教官拍几张特写。” 说完就走了。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韩梦佳扯了下李星河的袖子,指了指倒数第三排道:“那里有空位。” 两人猫着腰,一路说着“不好意思”,硬是挤了进去。 李星河的屁股刚沾上椅子,就听到一个欣喜的男声:“学长,是你呀!” 李星河转过头,当即脖子都僵硬了。 他右手边坐着那天在酒吧遇到的花衬衫,花衬衫旁边坐着赵卿北。 “……” 花衬衫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姜宇恒,和卿北一样,也是大一的。” 李星河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不是计算机学院的吗,怎么坐这儿?” “哦,我跟卿北是高中同学,看见他在这儿,就坐过来了。”姜宇恒解释。 在他说话的时候,赵卿北全程没有看过这边一眼。 他手上拿了个pad,好像在看什么资料。 韩梦佳戳了戳李星河,示意他靠过来,在他耳边说:“好吧,我误会你了,看来你和赵卿北确实不熟。可是听主席说,你们不是聊了一个暑假吗?” 李星河凑过去跟她科普原委。 趁着他身子往左边偏,姜宇恒靠向右边的赵卿北,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学长看起来还挺漂亮的。那天在酒吧没看清,难怪你要灌人家酒。” 赵卿北正在帮教授完成数据汇总,闻言,脸色变了变。 “少乱说。”他沉声道。 姜宇恒努了努嘴:“我实话实说而已,你也不能因为人家想让你去学生会,就觉得他很烦人吧。我倒是觉得他蛮招人喜欢的,你说我要不要和他加个好友?我也有点想了解一下学生会。” 话音刚落,赵卿北脸一沉,手掌啪地一声拍在了他后脑勺上。 “嘶,痛!”姜宇恒捂住脑袋。 赵卿北抬了抬下巴,眼神冷漠:“坐到前面去。” 前排的位置刚走了两个人,空出来两个座位。 “干嘛,我只是说说而已。” “去前面。” 姜宇恒耍无赖:“不行,你要跟我坐一起,我去你也得去。” 赵卿北像看二逼似的看着他,半晌,说:“走。” 姜宇恒愕然:“真去啊?你就这么不想我坐在他旁边……” “闭嘴。” 赵卿北站起身,从李星河面前走了过去,低声说了句“借过”。 李星河愣了一下,赶紧缩起腿,给他让出空间。 姜宇恒对他笑了笑,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在前面落座后,姜宇恒还回头看了眼李星河。 “诶,卿北,”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家伙的想法,“既然你想跟他说话,为什么不跟我换座位?” 赵卿北拿起pad继续赶图,眼皮也不抬地回答:“分心。” 李星河坐在后面,看见姜宇恒特地转过来看他,心下了然。 没想到赵卿北这么不待见他,甚至都不想和他坐在同一排。 切,有什么了不起。 很快,讲座开始了。 他拿着相机,和韩梦佳一起前前后后拍了不少照片。 因为大门关闭的原因,他们暂时无法中途离场,只能等到讲座结束后再回去。 李星河听得想打瞌睡,拿起手机刷微博。 除了几个赞之外,没有其他新消息。 那天他给Patrick的评论,对方并没有回复。 Patrick除了互关的几个摄影师之外,很少会和其他人互动。从来没人知道他的三次信息,也没见他参加过线下活动。 如果不是有一次他提到“暑假”,甚至连粉丝都不知道他是个学生。 就是这么神秘的一个人,拿摄影大赛的各种奖项拿到手软,还说自己不是专业的。 人比人,羡慕死人。 李星河感慨地点开他的微博,发现他前几天更新了一条动态:【开学军训,好热。】 他回复:【大一。】 原来他才大一! 李星河悲愤地想,这么牛逼才大一,好年轻啊!他都大二了,还是个只会喝早餐奶挂三科的废物。 Fu*ck! 正在他羡慕到不行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惊的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学长,在干嘛?”赵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边绕了回来,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道。 第7章 第 7 章 李星河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瞪向他。 这人什么毛病,是他不愿意和自己坐同一排,现在又绕回来问他在干嘛? “你管我,你坐回来干什么?”他没好气道。 赵卿北长腿交叠,坐姿懒散中透着松弛,“因为表格做完了。” 李星河:“?” 赵卿北扬了扬手里的pad:“帮教授完成一点任务,坐在学长旁边的话,我会感到分心,所以去前面做完了才回来。” 李星河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刚才换座位的事。 不过,为什么说坐在他身边会分心,难道自己会影响他注意力? “学长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我气?”赵卿北注视着他道。 他的眼尾有几分不明显的上扬,从侧面的角度看人时,好似眼底蕴含着清浅的笑意。 旁边的韩梦佳竖起了耳朵,努力偷听。 不提还好,一提李星河就耿耿于怀。 他刚想说点什么刁难赵卿北的话,试图找回那天丢失的面子。 只听赵卿北低声说:“抱歉,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事后想想确实唐突了,毕竟我和学长还不熟。” “……”李星河的刻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道歉。 “学长能不生我的气了吗?”赵卿北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澄澈,轻柔地询问道。 李星河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本来还想挤兑他几句,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诚挚,反而让他感到不自在起来。 ——好像如果他继续生气,就有点欺负这家伙的意思。 他多看了对方两眼,只得故作大度地说,“算了,不过你以后别开那种玩笑了,就算我和你是熟人也不太好。” 赵卿北笑了笑:“当然,下次不会了。” 他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脸上丝毫没有歉意,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 在李星河接受了道歉后,气氛再度变得尴尬起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玩手里的相机,实则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赵卿北,果然和看起来一样有手段。 随随便便两句以退为进,倒是搞得他不好意思了。 看来他还挺能屈能伸的,难怪葛云那么想拉他进学生会。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赵卿北看了眼他手里的相机,说:“90D?你们部门的配置不错,用的什么镜头,拍的到会场全景吗?” 李星河闻言,眼睛一亮:“你也喜欢摄影?这台好像是24-105二代镜头。” 赵卿北拿在手里看了看:“红圈头?跟机身不太匹配,不过也能用。” 李星河见他似乎很了解这方面,语气顿时好了不少,解释道:“这是上一届学长配的,我看镜头挺好就继续用了。” 赵卿北看了几组照片:“光线不是很足。” 一聊到拍摄,李星河就暂且忘了和他的恩怨情仇。 “可别提了,上面有几盏灯坏了,我又不能开闪光灯。”他抱怨道,“不过问题不大,回去我P个图就行。” 赵卿北说:“好的照片不能全靠P,是需要拍出来的。” 李星河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也许是哪位大师说过。 赵卿北指了指屋顶斜对角:“你可以去那里试试,那个角度不错。” 李星河狐疑:“能行吗?不都差不多。” 赵卿北把相机还给他,笑道:“试试看。” 反正闲着也没事做,李星河索性按照他说的,走到那个点去咔咔拍了几张,心想这个角度难道能拍出花儿来? 拍完后,他低头查看照片。 ——还真是奇了,果然这里反射到了前面几盏灯的光,明暗度比上面几组要好很多,也不知道赵卿北是怎么发现的。 他猫着腰回到座位上,想跟赵卿北道声谢,却没想到他的位置已经空了。 韩梦佳见他回来,一脸坏笑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怎么忽熟忽不熟的。” “随便说了两句话。”李星河无所谓道。 韩梦佳:“他刚才接了个电话,叫上前面那个男生一起出去了。” 李星河心里没多意外,本来他和赵卿北就不算朋友,他突然离场也没必要打招呼。 韩梦佳好奇心爆棚:“你真的和赵公子关系一般,没骗我吗?他从进场到现在,只和你还有那个男生说过话,跟你说的话还是最多的。” 李星河专心摆弄相机:“我有病啊,骗你干嘛。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话,可能想显摆一下他的光影知识。” “好吧,”韩梦佳失望道,“你知道吗,看上他的人可多了,排着队跟我打听呢。你要是有什么小道消息,记得告诉我。” - 军训很快迎来了尾声,李星河睡到八点半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他和罗鸣一个宿舍,一宿舍四学渣,每天早上都是踩着铃声嚼着早饭冲进教室坐第一排。 不过,人家坐第一排是为了听课。他们坐第一排是因为去迟了,没座位。 他们宿舍除了萧健之外,另外三个全是学生会的。还有一个叫曹旭,是文艺部副部长。 高数课上,李星河坐在第三排,偷偷在底下发消息。 这堂课只有他一个人来上,因为他大一挂了。 不仅挂了,补考还没过…… 当时他第一次上高数课的时候,人都傻了——他是个文科生,报金融完全是闭着眼睛赌运气,根本没人跟他说过,金融要学高数好吗! 他高中最差的一门学科就是数学。 他爱数学,数学不爱他,高考要不是语文和英语拉分,他能被踢出A大校门滚好几圈。 此时此刻,他和一群大一新生一起重修,一遍遍地用真人真事告诫学弟学妹们:在报考之前,请千万弄明白你的专业要学什么! 老师在讲台上大谈极限怎么算,他在 “学生会小杂碎群”,是一个不包括葛云的管理群。 秦涛:【别废话了,直接匿名投票吧。】 曹旭:【我赞同。】 夏绮:【我也赞同。】 韩梦佳:【赞同赞同!】 李星河:【[/发怒]放屁,我不赞同!他们全都投我怎么办?】 再过几周,就要举办校迎新晚会了,葛云让他们至少出两个节目。 去年是体育部和外联部出的,今年只剩下宣传部和学术部没有出。 夏绮从来不会放过这种坑发小的好时机,立马在群里大张旗鼓:【阿星会吹唢呐,帮我们阿星报一个!】 李星河仿佛回到了过年,被他老妈逼着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表演节目。早知今日,他当年就不该为了逃避数学课,主动要求去跟一群老大爷学唢呐。 逢年过节,家里人都要让他表演唢呐,他很是不能理解,这么喜庆的日子,为什么要听唢呐…… 他悲愤道:【迎新晚会要唢呐干什么?又不是吃席,你们考虑清楚!】 曹旭:【之前有首歌不是很火吗,好像是叫《囍》,里面就有唢呐,我们可以联合古风社一起,搞个情景剧。】 李星河:【搞你妹。】 曹旭:【别,我只有个弟弟。】 秦涛:【OK,那这个节目全票通过了,我们投一下第二个节目。】 唐鑫:【哈哈哈哈,星星一脸懵逼的被安排了。】 李星河:【怎么就全票通过了?我投了吗?】 秦涛:【你都没帮我搞定赵公子,我还要帮你买相机,出个节目怎么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李星河不吭声了。 从开学到现在,赵卿北婉拒了所有社团的邀请,他给葛云的原话是:“我最近课比较多,校外也有不少事,担心无法兼顾社团,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加入了。” 葛云当然对他客气有加,让他再考虑一下,然后回头就把秦涛说了一顿。 由于伟大的表哥帮他挡下葛云的怒气,李星河只能让着他一点了。 他埋头据理力争了半天,最后还是没逃过吹唢呐的宿命。 下课铃响了起来。 教室里一阵骚动。 A大的占地面积非常大,有些课程的上课地点也极其不合理,上节课在这栋楼,下节课就要去骑车十分钟以外的另一栋楼。 因此,一下课教室就空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去第二节课的教室占座。 李星河下节没课,不慌不忙地继续发消息,和曹旭讨论节目该怎么盘。 突然,他听到了许久未曾响起、他最最最不想听到的一个声音。 “阿星,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上课。” 李星河的脸猛然冷了下来,抬头看见许之林站在离他半米左右的桌边,依旧一副文质彬彬,人模狗样的打扮。 这间教室是阶梯教室,许之林矮了他一个台阶,眼神忧伤地望着他,看起来很是憔悴,估计这段日子过得很糟糕。 “你来干嘛?伤好全了?”李星河冷眼看着他道。 许之林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我……我是来向你解释的,阿星,你在担心我吗?” 李星河咧嘴笑了笑:“我在后悔我下手太轻了,没把你打个半身不遂。” 许之林一脸受伤:“对不起,你打我也是应该的,其实……” 李星河抓起书包甩在肩上,起身不耐烦地说:“滚开,少跟我卖惨,老子他妈看到你这张脸就想吐。” 也许知道如果这次放他离开,他们就彻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许之林面露绝望,不仅没有闪开,还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比李星河要高上几公分,平时酷爱举铁健身,力气自然也很大。 李星河被他抓住,登时又惊又怒,甩了几下没甩开,怒道:“放开我!他妈的,许之林,你想打架吗?你当老子怕你不成!” 许之林焦急地解释:“我从来没想和你动手,我只希望你听我好好说……啊!!” 他话音未落,忽然被一个天外来物砸中脑门。 那东西似乎挺坚硬,砸在他头上发出咣当地一声响。 李星河愣住了,直直地看着那玩意儿在地上滚了一圈,掉在了桌子缝里。 是一只无线鼠标。 “操!谁砸的?!”许之林捂着头怒视他身后。 李星河也看了过去,随即惊得无以复加。 空荡荡的教室里,最后一排,神不知鬼不觉地坐着一个人。 赵卿北抱着手冷淡地望着他们,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全看到了。 许之林怒道:“你他妈谁啊?脑子有问题吧!” 赵卿北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星河道:“要吵出去吵,影响我做题了。” 许之林有火不敢冲李星河撒,正好对他骂道:“你怎么不滚出去?这栋楼是你家的啊?” 赵卿北坐在最高处,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蝼蚁:“没错,这栋楼是我家捐的。” 李星河:“……” 许之林傻眼了。 “还有,你没听到学长说的话吗。”赵卿北冷冷道,“所以,该滚的是你。” 他这声“学长”,成功转移了许之林的注意力,他看向李星河:“你们认识?” 李星河皱了皱眉,不太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但现在赵卿北在这里,他又不想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学弟面前,跟自己的前男友上演一场闹剧,着实太难看了点。 在他犹豫的功夫,赵卿北已经提着电脑走了下来。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路过他们身边,将鼠标拾起来装进电脑包。 许之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李星河没有再骂他,便又不死心地纠缠起来。 “阿星,我们不聊外人,我们俩好好谈一谈。” 他依然没有放开李星河的手,甚至已经将那副白皙的手腕抓出肉眼可见的红痕。 赵卿北往那处瞥了一眼,将手上的电脑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李星河没有看他,以为他准备离开了,他在心里默念:赶紧走赶紧走,走了我好收拾这个傻逼。 “我和那个人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许之林期期艾艾地说道。 下一秒,赵卿北大步走向他,猛地扯过他抓李星河的手,迅速往背后一折一按,电光火石地将他脸朝下摁在了课桌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李星河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过了片刻,许之林发出痛苦的惨叫。 “啊疼疼疼!我操,你他妈神经病啊!” 咔擦—— 李星河仿佛听到了他手臂错位的声音。 赵卿北的眼神冷得吓人,单手把他整张脸压得快要变形,语气却如同在聊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说过,让你听学长的话,没听懂?” 许之林刚开始还用各种脏字骂他,赵卿北手下稍稍用力,他顿时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流。 “……你、你松手,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许之林痛得直抽气,终于忍不住求饶。 赵卿北居高临下地垂眸:“学长刚才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让我放开他,啊啊啊!”许之林的嘴唇都开始发白,已经到了极限。 赵卿北:“所以这次听到了?” “听到了,听到了!” 李星河看他上气不接下气,有点担心赵卿北真的把他手扭断了,到时候万一连累他就不好了。 他上前一步道:“赵……学弟,你先放了他吧。” 这是他第一次叫赵卿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索性像他叫自己“学长”那样,也叫他“学弟”。 不知怎的,听着略显生疏。 赵卿北看向他,淡然道:“吓到你了?” 李星河一愣,摇了摇头:“不是。” 赵卿北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就是舍不得他了。” 他骤然松开手,许之林像条死鱼一样滑落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赵卿北没再多看他们一眼,拿起桌上的电脑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大门。 李星河在原处站了两秒,随即回过神来,立即追了出去。 “喂,你等等!” 第8章 第 8 章 “等等,学弟……赵卿北!” 李星河在二楼的拐角处追上了他。 与其说是他追上,不如说他在喊出名字的时候,赵卿北已经停了下来。 李星河见他转过身来,喘着气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刚才的事,谢了。” 赵卿北一挑眉:“谢我?不心疼你前男友?” 李星河干咳了两声,面露尴尬。 他在夏绮面前尚且很少提许之林的事,但今天这种见不得人的纠葛,却被赵卿北看了个一清二楚。 为什么他每次都在这人面前出糗。 “你误会了,我心疼你的鼠标都不会心疼他。”李星河眼神飘忽,“那人是个渣男,前段时间他……劈腿被我抓到,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他有点不大好意思提起这件事。 赵卿北不咸不淡地说:“我知道。” 李星河:“你知道?” “我还知道他追了你三年,你是看在他表白的时候从热气球上摔下来小腿骨折,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 “那天你喝醉了,拉着我说了二十分钟,全是关于他。”赵卿北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李星河想起那天晚上,不由感到愈发浑身不自在。 赵卿北盯了他一会儿,开口道:“刚才迫不得已在学长面前动手,很抱歉,我平时不会这样的。” “……不用道歉,是他欠揍。”李星河脱口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赵卿北好像很在意他的看法。 平心而论,他挺感谢赵卿北帮他揍了那渣男的,只是稍微感到有些丢脸罢了。 “如果你们分手了,最好不要再藕断丝连。如果他再来骚扰你,你可以找我。”赵卿北垂下眼眸,语气严肃道,“不过学长要是觉得我是外人,没资格插手,我也不会再多管闲事。” “怎么会,谢谢你的好意。”李星河下意识点头,没来及细想他的话。 赵卿北对他笑了笑,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李星河在拐角处站了一会儿,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中午吃饭时,他和夏绮说了这件事。 夏绮差点没把筷子折断:“他妈的他还敢来找你?得亏老娘不在场,不然我一定扇他438个耳光,这个臭傻逼!” “虽然没机会扇他438个耳光,但赵卿北也把他揍得够呛。”李星河扒拉着米饭道。 夏绮的愤怒消散了不少,好奇道:“说起来,赵公子怎么会为你出头?你不是说你把他得罪完了吗?” 李星河想了想,中肯道:“其实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哈哈哈,”夏绮笑喷,“不是吧,你这就开始发好人卡了?” 李星河想,军训的时候教他调光线拍照,刚才又帮他教训渣男。 好像以前真的误解他了。 偶尔约个炮只是个人喜好而已,他也管不着,尽管这一点让他有些莫名不太舒服。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喝酒泡吧也不能说明他人品不好啦,毕竟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他还安慰我来着……” 夏绮的眼睛陡然睁大,“你说什么?那天跟你约.炮的是他??” 李星河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忙狡辩道:“不是啊,他当时和我们一个酒吧,所以……” 夏绮的第六感猛然浮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了,肯定是他。难怪后来我问你那个炮.友的事,你总是支支吾吾。所以,你真的把赵公子给睡了?” “睡个锤子!我们纯聊天来着。”李星河说完,立马捂住头。 操,还是说漏嘴了。 夏绮差点跳起来:“真的是他!我靠,我靠!李星河你有点东西啊,我就说你为什么躲他跟躲瘟神一样!天哪,这么大的瓜,你到现在才告诉你!你是不是人啊!” 一整个中午,夏绮都在他耳边疯狂碎碎念。 李星河万分后悔在她面前过于放松警惕。 最让他吐血的是,在下午的选修课上,夏绮靠近他小声道:“我现在觉得你们还蛮般配的哎,其实开学那天我就想说了,但当时没敢说。” 李星河跳脚:“哪里配了?你当时没敢说现在就敢说了?” “外貌配,身高也配。当时我不知道你们睡……你们聊了一晚上天。”夏绮上下打量他,“啧啧,比许之林合适太多了,跟他一比,许之林简直就是癞□□。” 李星河忍无可忍地用书推开她:“闭嘴,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我拿他当正经学弟,你不要搞我。” 夏绮吃吃地笑了起来:“OKOK,那我私底下偷偷想。” 李星河:“……”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 “你们那天不是没穿衣服睡一起的吗?怎么样,他身材好不好,那里大不大?” “……你别逼我。” “好好好,我不问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 这节课不是专业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案例,台下趴倒了一片人。 李星河坐在窗边,外面烈日炎炎,一只胖乎乎的麻雀在窗棱上觅食。教室里冷气开的很足,他一半身子在阳光里,另一半在冷空气中。 他的心情也忽冷忽热,倏然想起夏绮刚才的话。 他身材……的确挺好的,露出的肌肉线条不似少年人那般削薄,而是充满沉稳的力量感,却不过分夸张。 那里……应该也挺大的,虽然只惊鸿一瞥,但只要是个男人都能看出来很壮观。 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他觉得挺瘦的,没想到衣服 他突然无端地烦躁起来,生闷气似的捋了一把头发。 妈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都怪夏绮,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九月天,麻雀在发呆,而他在想赵卿北大不大。 - 第二天上午,葛云办公室。 李星河,曹旭和夏绮都在。 “随便坐,自己倒水喝。”葛云招呼他们。 她的头发盘于脑后,穿着中规中矩的套裙,脸上不苟言笑。 办公室的另一个老师没来,李星河便跟曹旭挤在那张椅子上,让夏绮坐另一张。 “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想商量一下迎新晚会的事。”葛云说,“准备的怎么样了?” 曹旭向来很怕她,捅了捅李星河示意他回答。 “还在商量阶段,节目就是我上次发您的那个,但情景剧的男主角暂时还没找到。”李星河说。 “说说情景剧的安排。”葛云喝了口花茶。 李星河说:“我们想根据歌曲的内容,衍生出一个关于婚嫁的故事,目前出演的是两男一女,剧本还没敲定。后面可能会穿插演唱部分,整体控制在六分钟左右。” “好,故事线尽快写出来,给我看看。”葛云点了点头,“演员是你们三个吗?” 曹旭微弱地表示:“我要负责电子乐器,出演不了。” 葛云皱起眉:“那你们部门的其他人呢?” 曹旭总能精准踩她雷点:“唐鑫也是女生,我们部门男的少。” 果不其然,葛云火了:“那么大一个文艺部,你找不出第二个男生来演?我不管你是请外援,还是怎么样,周一之前必须给我把人选定下来,不要随便拉个人来糊弄我。” 她音量一上去,曹旭吓得不敢作声了。 “去年学生会的节目拿到了最佳奖项,今年你们看着办。”她沉下脸说。 夏绮思索道:“老师,我们可以找表演社的人来演吗?我在那里有认识的学姐。” 葛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能找到最好,明天周六,你们抽空把人选和剧本内容都搞一搞。” 临走之前,葛云叫住了李星河。 “对了,上次军训的新闻弄得不错,领导在会议上表扬你了。那些图都是你拍的?” 李星河说:“我带副部长一起拍的。” 葛云满意地点头:“这样的新闻才像样子,你们平时没事,多跟摄影社的交流交流。” 李星河愣了愣,随即应了一声。 他们一出门,夏绮就咕哝道:“什么跟摄影社交流交流,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摄影社有多难进,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阿星,明明那些照片都是你一个人拍的,我跟佳姐拍的根本都不能用好吧。” 曹旭愁眉苦脸:“祖宗,你先别管照片了,我们得尽快把人选给定下来。” 李星河是个行动派,当即道:“我周六要回家一趟,我们现在就去表演社,把人弄过来。” 三人一拍即合,立刻骑上路边的电动车,往表演社赶去。 夏绮的学姐说他们在篮球馆排节目,让她去那里找人。 “为什么在篮球馆啊,你们连个教室都借不到吗?” 夏绮坐在李星河车后面,发语音道。 没一会儿,那边发了回来:“不是借不到,是我们在拍一个VCR,要拍打篮球的视频。小恒找了一群帅哥过来,嘿嘿,你刚好可以随便挑。” 夏绮马上变脸,“啊啊啊,有帅哥,李星河,快点快点!” 李星河简直想把她甩下去。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篮球馆大门口。 老远就听到里面篮球砸地板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夏绮刚进去,就眼尖地看见学姐。 两人隔着半个篮球场激动地挥手,大声喊着“哈尼”冲向对方,惹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李星河和曹旭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只见周围围了三台摄像机,中间有几个人在打篮球。 篮球场正中央—— 赵卿北手腕下压,轻松跃起,完成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周围喝彩连连,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他往门边看了一眼,在瞥见那个身影时,动作停了下来。 摄影师说:“这一part结束,拍的很棒,大家先休息。” 话音刚落,围在旁边的几个女生就一拥而上。 “哥哥,这是给你的水。” “哥哥,你渴吗,要不要喝这个,这是运动饮料。” 瞬间,赵卿北面前出现了好几瓶水。 姜宇恒既习惯又嫉妒,搭着他肩膀酸溜溜地模仿:“哥哥,你人气要不要这么高嘛,我但凡和你打球,就没见你自己带过水。” 赵卿北伸出手,离他最近的女生又惊又喜。 而他只是说了句:“借过一下。”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甩开姜宇恒的胳膊,往大门口走去。 “喂喂,你干嘛去啊?” 姜宇恒一脸茫然地被丢在原地。 李星河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里面的情况,没想到却看见一张熟悉面孔。 赵卿北走向他的时候,身后连带了大半个篮球场的目光。 “学长,是来找我的?”他走过来道。 他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篮球服,露出的手臂线条犹如雕刻。汗水打湿了发丝,烟灰色被染成了略深的色泽,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帅气逼人。 李星河看得有点恍神,正准备解释。 曹旭对他小声说:“我的天,这不是赵公子吗,他叫你学长?连主席他都不这么叫的。” 李星河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好像确实没听他叫过别人学长。难道这个称呼只是针对他? 就像现在他和曹旭站在一起,赵卿北也只是喊了他,没有叫曹旭。 他突然有点害臊,摆手道:“不用老叫我学长,喊我星哥就好,他们都这么叫。” 他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赵卿北脸上还是有几分淡喜的表情,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足足有那么几十秒,赵卿北都没说话。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扬起嘴角道:“好啊,哥哥。” 李星河先是舒了一口气,心想他终于不再“学长,学长”的叫了。 两秒后,他回过神来,一脸愕然道:“你叫我什么?” 第9章 第 9 章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赵卿北喊他哥哥?? 一旁,曹旭人都傻了。显然他对赵卿北的了解比李星河还少,那表情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不是哥哥不让叫学长的吗,有问题?”赵卿北若无其事地说,仿佛是他小题大做。 李星河一时语塞:“不是,你……” “所以,哥哥找我有什么事?”赵卿北当他默许了这个称呼,喊的竟分外顺口。 “别这么叫。”李星河有点吃不消。 赵卿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被看得瘆得慌,转移话题道:“我是来找演员的,我们部门在迎新晚会上要出个节目。” 赵卿北的这才收回视线。 “什么节目?”他似乎嫌热,抬起手撩了下衣领。 李星河心想,他的身材的确很好,不过分夸张,也不显得单薄。 正是青春期男生都会羡慕的那种。 他稳住心神,比划道:“类似舞台剧,有表演有唱歌,需要两个男主角,现在还缺一个。” “哥哥是想找我演?” “啊?不是……”李星河一惊,这才意识到他误会了。 曹旭也赶紧帮着解释:“其实我们是来找表演社的……” 他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赵卿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赵卿北说:“虽然我这段时间有点忙,但也不是不可以。” 李星河心里大喊救命,甚至已经没空计较他叫哥哥的事了,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已经有人选了。” 正说着,夏绮带着一个男生走过来,“阿星,这是于世杰,表演社大三的学长。” 她转头看见赵卿北,略带诧异地向他点头打招呼。 于世杰长得挺帅,单眼皮高鼻梁,一来就冲李星河笑道:“是阿星吗,老听别人说起你,百闻不如一见,真人果然比朋友圈的照片可爱多了。” 他热情地上前,握住李星河的手。 李星河脸色一变,他向来听不得别人说他可爱,可爱你大爷啊。 试问有几个猛男受得了被这么说? 他暗暗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忿道:“学长加过我好友?” “上学期就加了,我还约你出来喝咖啡,你说没空来着。”于世杰眨眼笑了起来。 李星河想起来了。 之前夏绮是给他推了个人,据说是想加他微信认识一下的。但后来他和许之林在一起了,那人就没怎么找他说话了。 ——原来是他。 他下意识看向夏绮,用眼神询问她。 夏绮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用口型表示“只有这个了”。 于世杰很主动地问:“你们想让我表演什么类型的主角?刚才夏绮没跟我仔细说。” 他的性格看起来很随和,长得也过得去,但李星河总觉得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男演员。不过有人帮忙已经很不容易了,当下之际还是要先把人拉过来。 李星河说:“谢谢你来救场,不过目前角色还没定,等剧本一出来,我马上发给你看。” 于世杰对他笑着说好,转而像是刚发现赵卿北一样,惊讶道:“卿北也在这儿啊,你们认识?” 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带着几分调侃—— 刚才表演社拍VCR,这小子不是他们社团的,却出尽了风头。 姜宇恒把赵卿北叫过来帮忙跑龙套,他一出现,立马从龙套变成了男主角。 这个VCR的男主角原本是于世杰,但他站在赵卿北旁边,就像来给他提鞋的似的。 于世杰忍了半天,才算顾着学长的身份没为难他。现在在李星河这里看见他,难免想出言嘲讽两句。 谁知,赵卿北看都没看他一眼,对李星河道:“这么说,你不需要我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听在李星河的耳朵里,比刚才低迷了不少。 其实本来也不是来找他的,但他这么一说,李星河倒是觉得有点辜负了他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赵卿北的眼神暗了暗。 李星河不由叫住他道:“……改天,改天我请你吃饭吧,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 赵卿北的脸色多云转晴,对他笑了一下,“好,我等着。” 待他走后,夏绮好奇地问:“上次的事是什么事?” 于世杰看着他,表情也很八卦。 李星河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他帮了我个小忙。学长,我简单和你说说这次的节目……” 赵卿北走到篮球场正中央,把正在把妹的姜宇恒拎了过来。 姜宇恒很是不满:“干嘛呀,人家正在约我出去呢。” 赵卿北用手肘搭着他的肩膀,手指随意地抬了抬,脸色不豫地问:“那个人,认识吗?” 姜宇恒顺着他的手,看见了站在门口说话的于世杰。 他点了点头:“于世杰?认识啊,表演社风头很劲的学长。” 他凑近赵卿北,笑得一脸暧昧:“怎么,看上啦?” 他这个发小,母胎solo十八年,无数次被女生追求,无数次拒绝一个又一个女神。 高中毕业前夕,姜宇恒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 赵卿北想了想,说对这些女生没感觉。 姜宇恒终于恍然大悟——他可能根本不喜欢女孩子。 在后来的暑假里,他秉持着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的原则,调动人脉为他物色了各种男孩子,然而效果都极度不理想。不是哭着来和他说赵卿北性.冷淡,就是一脸怀疑地问他真的喜欢男生吗。 于世杰长得算出挑的,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 姜宇恒正在琢磨着怎么撮合他俩,后脑就挨了一巴掌。 “滚,我眼瞎吗。”赵卿北冷脸道。 姜宇恒捂住脑袋:“操,那你问他干嘛?我以为你看上了呢!” 他不甘心:“再说,人家长得也不丑吧,什么叫你眼瞎。” 赵卿北懒得搭理他:“少恶心我。他要出演学生会的节目,你想办法让他推掉。” 姜宇恒呆了呆:“推掉?为什么啊?” 他看了看门口的四个人,又看了看赵卿北,恍然大悟:“你讨厌学生会,你想砸场子?” 赵卿北嗤之以鼻。 姜宇恒这才觉得自己傻了,他赵卿北讨厌的人,还需要这么曲折地整他? 直接让人主动跪下道歉,那才是他的风格。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他不解地问。 赵卿北从容地说:“因为我想演。” 姜宇恒更震惊了:“你想演?你为什么想演?” 他已经快成了“为什么”机器。 赵卿北回答他:“不为什么。” “……” 姜宇恒缓了一会儿,问他:“可你让他怎么拒演啊,万一他已经答应人家了,临时改变主意岂不是很得罪人?” “骨折,脚扭了,选一个。”赵卿北道。 姜宇恒嘴角抽搐:“你怎么不说感冒发烧呢。” 赵卿北居然很认真地说:“因为那样持续不了一周,李星河不会相信的。” 姜宇恒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因为他。”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过了一会儿,说道:“好吧,少爷,你说了算。如果他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要怎么说服他?” “不用说服。”赵卿北冷笑了一声,“要么拒演,要么挨揍,你问问他想要哪样。” - 下午一番商量,基本算是把人选定了下来。 李星河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打车去了机场。 他家位于S市,和A省一南一北。 到了S市机场,他出门便看见丁慧珊的宝马X5停在马路边。 李星河走过去,车窗从里面拉了下来,露出一个酒红短发的中年女性面孔,那双大眼睛长得和他别无二致。 “儿子,回来啦。”丁慧珊声音嘹亮道,“我的宝贝怎么好像瘦了。” 周围的人看了过来,李星河赶紧钻进副驾,关上门抱怨:“妈,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我才开学几周好不好。” “就是瘦了,我给你炖的养生汤都白喝了。”丁慧珊惋惜道。 李星河不想提带虫子的养生汤,赶紧跳过这个话题:“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这不是为了你,特地提前下班了。” 丁慧珊在一家公司当财务总监,平时经常需要加班,李星河依旧习惯她因为各种缘故放自己鸽子了。 在他小的时候,丁慧珊她还是个会计,那会儿天天很晚才下班。他又是单亲家庭,因此都是夏绮的妈妈去学校接他。 或许因为家庭原因,丁慧珊总觉得亏欠他,所以从来不在物质上短缺他。当然,揍起他来也是毫不留情。 他高考后出柜,夏绮吐槽说,“得亏你是个通讯录,不然你就是妈宝男,谁敢当你媳妇儿”。 李星河回她:“错,我必不可能是妈宝男。” 他一本正经地说:“妈宝男的标准是‘我爱我妈,以后我老婆养我妈’;而我的标准是‘我爱我妈,以后我一个人养她’。” 当时这番话把丁慧珊感动得涕泪横流,也不在乎他是不是通讯录了。 “我让梅姨煮了花胶鸡汤,回去炒两个菜就开饭。”丁慧珊边开车边道,“在学校感觉怎么样?那个女老师还有没有要你干这干那,你哥哥有没有照顾好你?” 李星河拿起车上的番茄乌梅往嘴里塞,含糊道:“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要他照顾干嘛。也没人为难我,你别偷看到我朋友圈就觉得人家老师欺负我。” 丁慧珊满脸不屑:“切,关心你你还嫌烦。话说,你那个男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 她在听夏绮说李星河谈恋爱后,不止一次想见见那个人。 李星河不敢让他知道许之林劈腿的事,否则她估计会连夜订一张去A省的机票,把许之林的脑袋砸出一个坑来。 他眼神闪避:“这件事,再说吧。” “什么再说不再说的,你给妈妈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丁慧珊不依不饶。 李星河被她缠的不耐烦,决定反将一军:“你先管好你自己,上次梅姨给你介绍的那个男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丁慧珊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晦气:“可别提了!说起来我就火大。你看看她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呐,第一个又胖又秃,满嘴大金牙,开口就让我辞职在家给他养娃;第二个家里三个孩子,高低是个小老板,看我的眼神跟防贼一样,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可以婚前公证吗……” 李星河快笑死了:“那这个呢,又是什么奇葩?” 丁慧珊却慢慢收了玩笑,偏头看向窗外道:“性格不合。” “得了吧,你就是看不上人家。”李星河笑着说。 丁慧珊神情郁郁,没再说话。 “看不上就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相亲对象要是再对你说三道四,你跟我说,我打的他满地找牙。”李星河见她脸色不好,正色道。 丁慧珊这才又笑了起来。 回到家,吃完饭,丁慧珊去上插花课了。 李星河窝在房间叫了罗鸣和曹旭开黑。 昏天黑地打了几小时游戏后,才看见手机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一个是夏绮: 【剧本雏形出来了,我发给你看看。】 【答应我,一定一定先做好心理准备,我也是为了得奖才出此下策。】 【[文件]】 另一个是于世杰: 【星河,很不好意思,提前跟你说一声,那个剧我可能演不了了。】 李星河来不及看剧本,连忙先回复他:【怎么了学长,为什么演不了?这都还没看剧本呢。】 于世杰:【我骨折了。】 然后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一张包裹着石膏的手臂。 李星河:“……” 第10章 第 10 章 距离迎新晚会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这当口要想找个合适的男演员,难度实在有点大。 夏绮问过表演社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早就定下节目了,纷纷表示难以身兼多职。 李星河又问了几句,于世杰咬死自己不能参演,他只好作罢。 夏绮:【要不,直接在学校群里问一句,看看有没有人来救场子?】 李星河:【三分钟前,我已经发朋友圈了。】 夏绮点开他的朋友圈,差点喷出来。 李星河:【紧急征集男演员,要求身高180以上,模样端正即可。只要救场这一次,你就是我爸爸!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底下瞬间新增了十几条评论。 罗鸣:【星哥,你看我成吗?】 曹旭:【我我我,我也想报名,演不演出不重要,重点是想听你喊一声爸爸。】 秦涛:【嘶,我也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 夏绮快笑抽过去了。 她发消息过来:【星星,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演员的,只能找到一群爸爸。】 李星河不屑,接着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赵卿北:【哥哥在找男演员?】 李星河说:【是啊,之前的人罢演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还是叫我星哥吧。】 哥哥这个词,属实有点过分亲昵了些。 赵卿北:【需要我帮忙吗?】 李星河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帮什么忙?】 赵卿北:【180以上,模样端正,我好像都符合。】 李星河还没来得及打字,他又说:【还有一点,我不需要你叫我爸爸。】 “……” 他盯着赵卿北的头像,眼神古怪,好似要把那张图盯出一个洞来。 那个头像是一个放在公路上的易拉罐,拍的很有艺术感,昵称是“B.z”,颇有些浪漫主义气息。 这人明明暑假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现在却在帮他解决燃眉之急,他感到自己似乎不太了解赵卿北。 上方不断出现新消息提示。 夏绮:【我问了表演社,他们都说安排不过来,怎么办?】 夏绮:【实在不行的话,咱们逼着罗鸣上吧?】 夏绮:【呜呜,他一上去,我感觉特等奖都要黄了。】 李星河犹豫许久,还是打字回复赵卿北:【你真不需要我叫爸爸?】 那边很快回道:【你对我误解很深,我没有特殊癖好。】 李星河谨慎道:【那你需要其他的吗?加学分什么的,我可以跟葛老师说。】 听说赵卿北成绩不好,学分他应该是需要的吧。 赵卿北:【哥哥人到就行。】 李星河看着这行字,手一抖。 这位赵公子,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消息栏安静了片刻。 赵卿北:【那,剧本发我看一下?】 李星河这才想起剧本的事,便给他发了过去。 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听冰可乐,回来边喝边看剧本。 之前葛云说过,动笔前要给她过目,所以夏绮只写了个大纲—— 女主是郦国公主,自幼被许配给大将军李随。李随生性残暴冷血,公主的父王因忌惮他,想用成亲当驸马来控制他的兵权。公主有个孪生哥哥,是体弱多病的二皇子周与安。 目前看到这里,一切正常,应该是公主不愿嫁给李将军,很符合《囍》原曲的主题。 李星河接着往下看—— 周与安从小爱慕李随,公主怜惜哥哥的一片痴心,遂让哥哥替自己嫁给李随。 “噗!咳咳咳……”他嘴里的可乐一口喷了出来,呛得死去活来。 后面更加离谱,李随是个渣男,拿周与安当公主的替身,两人上演了一场狗血虐恋。 从头到尾,这个公主只在开场和中间出来打了两次酱油。 李星河愤怒地发消息过去:【我真就离离原上谱,这剧本你给葛云看过吗?】 夏绮慢悠悠地回答:【看过啊。】 李星河:【她没被你气死?】 夏绮:【她说挺好的,很博眼球,是年轻人喜欢的戏码。】 李星河打了一通字,试图告诉她这种戏码会把五十岁的年迈领导看得血压飙升,打到一半,才发现一件更恐怖的事。 ——他已经把剧本发给赵卿北了。 他甚至没有发送出去,便手忙脚乱地点到和赵卿北的聊天界面。 只见他回了两句话。 【看完了。】 【写的不错。】 李星河:“……” - 三天后的高数课上,李星河主动抱着课本坐到了赵卿北旁边。 高数是公共课,每次人都非常多。 赵卿北喜欢坐后排的位置,当李星河过去的时候,不少女生都往后看了过来。 “那不是学生会的学长吗,他和院草认识?” “没听说院草加了学生会呀。” “他俩这氛围怎么看着怪怪的,救命,院草刚才是笑了吗?我从开学到现在都没看他笑过……” 李星河没听到前面的叽叽喳喳,他小声问道:“你确定要出演对吧?下节我们都没课,要是定下来的话,就可以找个地方排练起来了。” 赵卿北看了他一眼,他半低着头,只能看到发顶的小漩涡。 发丝真细,他暗忖,看着软软的,估计手感会很好。 “好。”他回答道。 李星河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觉得剧本要修改吗?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我担心你不太能接受。” 赵卿北又忍不住看了那发旋一眼,右手支着下巴:“不用,我能接受。” 李星河有点凌乱。 他居然不觉得剧本有什么问题?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前面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巴。 头顶的头发微微一动,李星河才发现是赵卿北的手。 他刚要抬头,就听见赵卿北说:“别动,头上有个东西。” 说完,那只手便拿了下来,将一根短短的草叶放在了他面前。 李星河登时尬的想挠墙,想起刚才在草坪上睡着了。 他努力板起脸,想找回一点学长的气势:“哦,谢谢。” 赵卿北轻笑了一声:“不客气。” 李星河本来只是一点不好意思,听到这声笑,那点不好意思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窘迫。 他不高兴地说:“你笑什么?” 赵卿北弯着嘴角:“没什么,只是觉得哥哥——” 李星河以为他要说“只是觉得哥哥很可爱”,光是想想“可爱”这个词,他拳头就硬了。 可爱你妈,你全家都可爱。 老子才不可爱,谢谢。 然而赵卿北语气一顿,说:“哥哥还是个小孩。” 李星河的脑袋嗡地一声,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什么还是个小孩? 他嘴巴快脑子一步地反驳:“你才是小孩,你明明比我小。” “嗯,我比哥哥小一岁。”赵卿北没有他想象中的急,而是笑着说,“但是我不喝橙汁,也不玩可乐瓶,更不会在课上偷吃辣条。” 李星河感到五雷轰顶。 他以为赵卿北坐在最后一排,应该是看不到前面的。 即使看得到,他也不会那么无聊。 结果他上课吸橙汁,拿可乐冰额头,在桌子底下吃辣条,全被看光了…… 操!真是操了! 他不想跟赵卿北说话了。 “再见,你好好听课吧。”他硬邦邦地说。 随手拿起课本,准备弯着腰回到前面去。 赵卿北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书:“不是来找我核对剧本的吗?” “我不想对了!” 赵卿北低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丹凤眼微弯,眼眸略显撩拨。唇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形状很是勾人。 但李星河一想到他笑得原因,就恼火不已。 他试图抢夺回自己的课本,两人暗暗地展开一场拉锯战。 “赵卿北,你别逼我动手,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哥哥还是冷静点,先坐下再说。” “你还他妈笑?” “嘘,老师在看你。” 讲台上的老师看见后排的动静,推了推眼镜点名道:“后面那个蓝衣服,你起来回答一下,这题选什么。” 李星河暗骂该死,只得松开手,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他连书本都没翻开,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第几题。 “你叫什么名字?”老师皱眉道。 完了完了,记名字就是要扣平时分。 他想起去年,平时分一百都他妈没及格,今年要是再扣几分,那他考试得多考好几分才行。 “C。” 旁边传来压低的声音。 李星河一愣,看了看赵卿北。 除了他以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提醒他了,他别无选择地回答道:“选C。” 老师不满地看着他,却还是压了压手道:“行了,坐下吧,下次上课别随意讲话,有话下了课再讲。” 李星河震惊,竟然答对了。 下课后,两人约上夏绮,一起去学生会的办公室对台词排练。 李星河抱着书走在赵卿北身侧,疑惑道:“刚才课上那道题,你是怎么答对的?” 赵卿北随口说:“猜的。” “猜的?你瞎猜的也敢告诉我!”李星河差点喊起来。 赵卿北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这么好骗,当然是算的。” 李星河声音更大了:“我信你才有鬼了,那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可能算得出来。” 他停了停,为了报复赵卿北之前的戏弄,故意戳他痛点说:“而且你成绩那么烂,跟我半斤八两,绝对不可能是算出来的。” 赵卿北脚步一顿,笑了,是被气笑的。 “我成绩烂,谁告诉你的?” 李星河终于将他一军,理直气壮:“别装了赵公子,我看过新生高考排名,根本找不到你的名字。” 他面露得意,同情道:“哎呀,捐楼入学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啦,至少说明你家资产雄厚。” 活该,让你刚才装逼。 赵卿北眯起眼睛,说:“高考排名上当然不会有我。” 李星河狂笑不已:“哈哈,我就知道,你可算承认了。” 赵卿北继续说:“因为我是保送进来的,没参加过高考。” 李星河:“……” 赵卿北挑眉:“哦,对了,是全国奥数一等奖,你说刚才那道题我是不是猜的。” - 从教学楼到排练室,李星河都沉浸在被学霸欺骗的愤懑中。 搞了半天,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排练场地位于A区的办公室。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夏绮、罗鸣、曹旭和另一个男生已经在里面了。 那个男生头发偏长,看上去非常文艺范儿。他看见赵卿北便起身打招呼道:“老赵,你终于下课了。” 李星河抢过罗鸣的薯片,凑到夏绮身边道:“你怎么乱让人进办公室,这人谁啊?都不认识,就随便让他参与我们的机密计划。” “机密个锤子,你还没开始对台词就演上了是吧?”夏绮白了他一眼,拿了薯片塞进嘴里,“那是摄影社的社长,赵公子专门找来负责运镜的。” 李星河噎了一下。 “操,这么高级,还要找专业人士来运镜。”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那人两眼,没想到赵卿北路子还挺广。 “话说,你知道赵卿北是保送生吗?”李星河想起刚才的事,酸溜溜地说。 曹旭抢先说:“这个我知道,据说他原本是可以保送卓越班的,就是那种先上一年大学,再自主选择任意专业。” 夏绮诧异道:“那不是我们学校顶尖人才才能去的吗?他后来为什么没去啊?” 曹旭:“我也是听韩梦佳说的,好像是他爸希望他继承祖业,强行把他送到经院来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经院也很牛啦。”夏绮若有所思道,“哎,原来少爷也会有烦恼。” 李星河更酸了:“狗屁烦恼,我也希望被逼着回家继承祖业,倒是给我一点祖业继承啊。” 他们闲聊了几句,然后便开始给每个人分工。 统筹这种事,说起来简单,安排起来还是挺复杂的,因为需要对每个人和负责项目都有所了解。 但赵卿北三下五除二就安排好了,录音设备、舞美团队、服化道选择,他仿佛对这些渠道都烂熟于胸,简单几句就交代完了。 夏绮暗暗对李星河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他选的这些店都是表演社经常合作的,而且口碑都很好,一定是提前做好功课的。” 摄影社的社长叫白骤,他提议由两个男主角来录制这首歌。 其他人都表示赞同:“那样更有意境一点。” 赵卿北看向李星河,问:“哥哥可以吗?” 从开始谈剧本到现在,这是赵卿北第一次喊他。 夏绮和罗鸣已经听过几次了,所以表情很是麻木。但曹旭和白骤就不一样了,曹旭一脸八卦加震惊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白骤更是直接笑了出来。 “哇哦,老赵什么时候认了个哥哥。”他调侃道。 李星河忽视他的提问,故作正经地说:“我当然可以,郁格路麦霸不是吹的,倒是你……” 他上下打量赵卿北,哼道:“都说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该不会唱歌就是你的那扇窗吧?” 赵卿北勾起唇角,没答话。 白骤哈哈大笑:“星河,你有所不知,这家伙跟我吹牛,说他高中连续三年都是校园十佳歌手第一名。你别说,我也不信,那我们就等着他唱歌看看呗。” 李星河表情一僵,谁吹牛赵卿北都不会吹牛。 好了,人比人气死人,真就有这种干啥啥都行的人。 好变态啊,所以上帝到底给他关了哪扇窗? 工作分配完之后,三个主演坐下对台词。 他们不需要在舞台上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因为这些对白都是提前录好的,不过起码的流程还是得熟悉。 夏绮气沉丹田地念道:“兄长,那你就代我出嫁吧,将军他会好好疼你的!” 她兼任了一下旁白:“是夜,周与安凤冠霞帔,坐于将军府卧房,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旁边围观的三人笑得死去活来。 “好了,该你了。”夏绮捅了捅李星河。 李星河咬着牙念道:“李……李随,你喝醉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下……尼玛,这种台词你是怎么写得出来的?” 夏绮满脸期待:“你继续,别断呀。” “啊,李随,你放开!不要这样,我不是妹妹……夏绮我告诉你,这句话我读完校长就要晕过去。”李星河用本子敲了敲她脑袋,威胁道。 夏绮不满地说:“不是‘啊,李随’,他明明是‘嘤咛了一声,念出李随的名字’。” “……” 赵卿北右手握拳,咳了咳道:“这句尺度确实大了。” 曹旭笑得不行了:“还嘤咛一声,你小心星哥把剧本扣你头上,改改吧夏夏。” 夏绮还有点不甘心:“可是二皇子就是病美人啊,嘤嘤有问题吗?” “我管他什么病美人,老子一拳一个嘤嘤怪。”李星河冷酷地说。 赵卿北压了压嘴角,提醒道:“晚会那天,校董应该都会到场。” 夏绮茫然地看着他,片刻后明白了他的意思,捂住嘴尖叫:“你是说,你爸会去?啊啊啊不好意思,我忘了这茬,好吧,我晚上修一修台词。” 他们一直排练到晚饭时间才结束,大家一起去校外吃饭。 席间,赵卿北坐在李星河旁边。 他看着李星河点了几个菜,说道:“哥哥果然是S市长大的,这么喜欢甜口。” 李星河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S市的,你偷看我学籍资料了?” “没有,听别人说的。”赵卿北微微笑道,“我小时候在S市待过几年。” A省和S市距离很远,李星河很少能遇到同乡,顿时来了很大的兴趣。 “这么巧,你住哪个区?”他两眼放光。 赵卿北说:“宁安。” 李星河更激动了:“真的吗,我也在宁安!你在那里上学吗?哪个学校啊?” 赵卿北慢悠悠地扫了他一眼:“哥哥对我的事很好奇?” “你是我半个老乡嘛,当然好奇。”李星河理所当然地说。 赵卿北拖长了语调:“唔,那就慢慢了解我吧,我会全部告诉哥哥的。” 李星河觉得他这话哪里不太对,但听着又很受用。就像是赵卿北会对他知无不言一样,换了谁听起来都觉得舒服。 正因为此,他也没去计较这话里的玄机了,拿起筷子吃菜,甚至还把酒香草头转过来给赵卿北:“你也尝尝,这家店的菜,做的很有童年回忆的味道。” 赵卿北含笑道:“好。” 他们一群男生吃饭,除了夏绮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 白骤喝得有些微醺,趁着赵卿北出去接电话的功夫,坐到了李星河旁边。 李星河正低头回微信,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聊天界面的备注是“李立安”: 【星星,最近钱够花吗?爸爸给你买了些礼物寄回去,可能要一个多月才能到。】 【什么时候放假,到爸爸这里来玩,你很多年都没过来了。】 白骤挪过来的时候,他马上按灭了屏幕。 “女朋友啊?”白骤打趣他道。 李星河笑了:“白哥,你再多接触我几天,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白骤说:“这不,我就是来接触你来了,你有兴趣加入摄影社吗?” 李星河愣住:“你在邀请我?不是说你们社团,从来不邀请人的吗,加入还需要提交作品参加评选。” “哈哈哈,看来你还挺了解我们的。”白骤笑道,“不过凡事有例外,我看了几组你拍的照片,觉得构图角度都很不错,不过有些地方稍稍欠缺了点。你来我们社呗,社里牛人云集,可以学习的机会很多哦。” 最后一句,很难让李星河不心动。 但他还是关注到了一点:“你从哪里看到我拍的图的?你不会没事就喜欢逛学校官网吧。” 白骤摸了摸鼻子,坦白道:“我说我逛官网你也不会信啊,这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是老赵给我看的。” “赵卿北?”李星河惊讶道。 “是啊,之前他说给我引荐个人。”白骤说,“你别觉得有什么,虽然是他推荐的,但我也不一定就会要呀。我是看了你的作品之后,觉得可以,所以才来问你的。” 李星河狐疑:“可是我的拍照技术还不到家吧。” 白骤一本正经地说:“是的,他也觉得你不到家。” “?” “所以他想让你进来学学。” 李星河怒道:“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白骤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赵卿北回来了。 “在聊什么,老白都要笑抽过去了。”他用毛巾擦了擦手道。 随意一个动作,在他做起来都格外赏心悦目。 很多时候,他的家教总能在言行举止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比如餐前替李星河倒水的小举动,比如刚才插话时波澜不惊的语气。 也许在别人做来会显得谄媚,显得不礼貌。可放在他身上,一切都变得很合理,优雅而不失礼数。 李星河斜睨他:“听白哥说,你觉得我的摄影技术需要深造一下?” 赵卿北瞬间领悟,“啧”了一声,看着他解释道:“哥哥别听他胡说,我是看你感兴趣,才把你介绍过去的。” 白骤笑道:“不过老赵说得对,玩摄影的,兴趣是最大的推动力。星河,你有特别喜欢的摄影师吗?” 李星河马上说:“当然有,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了。” 赵卿北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是谁呀?”白骤问他。 李星河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是个新锐摄影师,你可能没听过。” 他估计白骤喜欢的应该是韦斯顿、纽曼之类的大佬,但他对Patrick的喜欢和对大佬的不一样,这层好感上又增添了更多的羡慕和向往。 “新锐吗?听你这么说,估计挺厉害的吧。”白骤说。 李星河:“当然,人家可是U的成员。” 旁边,赵卿北发出细微的哂笑,快到转瞬即逝。 白骤也笑了起来,有几分暧昧:“哦,U啊——可以可以,确实厉害,是吧老赵?” 赵卿北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兴致不高。 “能让哥哥喜欢的,肯定很厉害。”他淡淡道。 李星河瞄他:“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阴阳怪气。” “是吗,你的错觉。”赵卿北道。 白骤对他们的对话一无所查,感慨道:“我也有个很喜欢的摄影师,可惜他近几年都不怎么出来了。” “谁啊?”李星河转向他。 白骤说:“Lander,你可能听说过。” 李星河眼神突变,不自主地抿了抿嘴角,双手慢慢握拳。 白骤以为他没听过,给他科普道:“Lander曾经是斯芬艺术学院的客座教授,你知道斯芬吧,摄影专业排名前三。他早期是走纪实路线的,现在主攻抽象派。” 他一说起喜欢的摄影师,就滔滔不绝,大肆赞颂他的风格。 赵卿北边喝水边听,笑而不语。 李星河脸色有几分苍白,难得安静地没有说任何话。 夏绮见他们聊得热闹,靠过来道:“你们在聊艺术学院?白哥你想去留学?” “我倒是想,但家里不让。”白骤笑着摇头,“刚在说我一个我很喜欢的摄影师,叫Lander。” 夏绮问:“是哪个国家的?” 白骤说:“中国人,只是叫这个名字而已,他的中文名叫李立安。” 夏绮愣了愣,随即抽了一口气,立刻看向李星河。 “……哈哈,原、原来是中国人啊。”她一时间有点话都说不利索,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白骤继续夸李立安。 赵卿北突然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他现在的风格很无病呻吟。” 李星河的睫毛颤了颤。 白骤无奈地摊手:“抽象派就是这样,他在网上被吐槽很多次了。” 赵卿北右手拿着杯子,摇了摇食指:“不是流派的问题,只是他以前的作品有温度,可现在的——” 他的语气有点凉:“很冷漠,没有感情。” 李星河转头看向他。 第11章 第 11 章 吃完饭出来后,白骤本来打算请他们唱歌。 但李星河说选修课这周要交论文,要先回去了。 赵卿北对他们道:“老白,你们去吧,我也要回宿舍。” 白骤当然不肯放人:“你回什么回,不是说要给我们展示一下歌喉的吗。” “就是,我们期待值都拉满了。”曹旭笑道。 白骤二话不说,上来拉人。 “赶紧的,一块儿去,你又没有作业要写。” 赵卿北拨开他的手:“今天就不去了,改天我请你,我高数作业没写。” “……你少扯淡!”白骤一脸荒唐。 赵卿北看了眼李星河,后者正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将白骤拉到一边。 李星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站在路牙边上等待,手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李立安:【看见消息了吗,怎么不接爸爸电话?】 李星河有点不耐烦,勉强打字回复:【在吃饭,不方便。】 李立安很快回道:【那你吃吧,我给你卡上打了钱,平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再跟爸爸说。】 李星河没再回他,直接关掉了屏幕。 那张卡是在他父母离异后,李立安用来给他打生活费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里面攒了多少钱,因为即使丁慧珊限制他零花钱,他也一次都没有用过这张卡。 “臭小子,没义气,下次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白骤不情不愿地让赵卿北走了,临走前对李星河挥了挥手,提醒他们俩注意安全。 赵卿北走到他身边道:“走吧。” 李星河也对其他人挥挥手,转身和他往学校方向走去。 时值九月,夜幕悄临。 郁格路上车水马龙,晚风送来阵阵香樟树叶的气息,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边不断有人擦肩而过,这条路上学生比较多。 李星河在避开行人时,往他那边靠了靠。 李星河率先开口道:“你刚才吃饭的时候,说不喜欢Lander是因为他的作品没有温度,所以你喜欢纪实类的?” 这里离学校有段距离,他觉得路上聊点什么才不会显得尴尬。 赵卿北摇了摇头,替他荡开路边的树枝:“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很久之前就关注了他,所以对他的风格转变比较注意,我个人很欣赏抽象派。” 两人走到一处红绿灯前,他继续道:“Lander的风格转变,可能也存在个人因素。我看过他的生平简介,据说他在十几年前离异过,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作品才会产生很大的变化。” 李星河没想到他洞察力这么敏锐,登时抬眼看向他,脚步也慢了下来。 绿灯开始闪烁,即将变成红灯。 赵卿北抬头看了眼,伸出手往他肩背处轻轻一带:“走快点,要红灯了。” 他的手搭的地方,不是肩膀也不是腰部,而是在蝴蝶骨偏下一点的位置。 正常人这个地方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偏偏李星河这里非常怕痒。 有一次他去按摩,按摩师碰到这里时,他跳起来不小心给了人家一脚。 当赵卿北的手掌覆上那里时,薄薄的T恤变得形同无物。 他瞬间感受到了掌心炽热的温度,整个人微微一哆嗦。 这次突然受刺激,他没再给旁边的人一脚,而是条件反射地往那人身上撞去,一下子撞在了赵卿北胸前。 少年人骨架硬,肩膀突出的骨骼瞬间陷入温暖结实的胸口。 稍稍移动一寸,便能感受到隐约的肌肉轮廓。 赵卿北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撞过来,手臂下意识滑落到他腰间,扶住他的身体。 “小心。”他低低地说。 李星河反应过来,猛地缩回肩膀弹开来。 “我不是故意的。”他手忙脚乱道。 红绿灯即将变化,赵卿北径直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 “先过去再说。”他说道。 李星河跟着他快速通过马路,刚到对面,就不自然地挣开了赵卿北的手。 “我……有点怕痒。”他挠了挠脸颊,解释道。 赵卿北的喉结滚了滚,没有看他:“嗯,不要紧。” 李星河暗暗地呼出一口气。 只听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笑意:“不过我想问,哥哥用的是什么香水?” “啊?我不用香水的。”李星河抬头。 赵卿北露出浅浅的笑容,然后做了一个让他刹那间浑身僵住的动作。 他俯下身,鼻尖抵在李星河的肩膀处,微微嗅了嗅。 “是吗,那哥哥一定偷吃奶糖了。” - 第二天,宏观经济学课上。 李星河和曹旭、罗鸣一起,坐在后排划水。 曹旭在折腾文艺部的公众号,罗鸣在睡觉,而李星河还在搞他的论文。 他收尾的时候,听见曹旭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星哥,你看表白墙没有?” “干嘛,有人跟我表白?”李星河叼着笔,随口问道。 曹旭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 “你那什么表情,”李星河哼哼,“有人跟我表白很奇怪吗?我魅力这么大。” “……也可能不是单独表白你,她好像同时表白了两个人。”曹旭说着,把手机推了过来。 李星河低头看去。 A大表白墙:“【投稿】啊啊啊啊,这就是小说的结局吧!太美好了呜呜呜。” 第一张,红绿灯口;两个男生在往前走,左边的男生抬头看向右边的。由于拍的是背影,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他侧面的剪影。 绿灯上是数字“5”。 第二张,右边的男生搂住左边那个的腰,有点模糊,像是抓拍不到位。 绿灯上数字“2”。 最后一张,两人走到了马路对面。 绿灯刚好跳成红灯。 高个子的男生弯下腰,用鼻尖贴着另一个人的肩膀。 李星河:“……” “这什么玩意儿!”他立马把手机抢过来,翻 底下已经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在我们学校门口吗?他们是一对吗?光看背影都觉得好帅好帅!】 【拍照的人真浪漫,红绿灯正好卡了520哎。】 【呜呜呜how pay!又对视又搂腰又贴贴的,@李秘书,五分钟内我要他们俩的全部资料!】 【最后一张那个1在闻0的颈窝?天哪,所以信息素是真的存在是吗!】 【感觉这个1好体贴哦,过马路都要扶着老婆的腰生怕老婆被碰到qaq】 李星河的脸色忽青忽白,曹旭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星哥,这是你吧?我记得昨天你就穿的这件衣服。” “你先别生气,反正也没拍到正……” 他“脸”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李星河咬牙切齿道:“这群人怎么就能肯定,他是1我是0的?他们眼瞎吗?” 曹旭:“……” 您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 你们通讯录都这么爱攀比1和0的吗! 你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他们都在磕吗! 李星河确实挺愤怒的,甚至还用曹旭的手机举报了这条动态。 并用小号在 很快,就有人反驳他:【达咩,矮子攻达咩!】 李星河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被人叫矮子,差点没当场跳起来。 他愤怒地打字:【矮个屁!至少一米八好吗。】 那人估计也在课堂摸鱼,秒回他:【笑死人了,你说右边那个一米八我还信,左边最多178,你以为人均一米八啊。】 李星河气得要冒烟了,当即打字想让他滚过来现场对峙。 一米八就是一米八,少一毫米他倒立吃面! 曹旭赶紧阻拦他:“星哥,冷静!你这么一发出去,他们就都知道这照片里的人是你了!” 经他提醒,李星河方才清醒过来。 “妈的,别被我认出你来!”他愤恨道。 曹旭面部抽搐,从争1和0到争身高,我看你也是够了。 李星河正想再和那人互喷两句,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来。 白骤:【星河,我拉你进摄影社的群。】 他手指悬在半空中,犹豫着该怎么回复。 他确实对摄影很感兴趣,也关注了摄影社的公众号,甚至还在微博悄悄关注了白骤和另外几个成员。但关于加入摄影社这件事,他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去。 在此之前,摄影对他而言只是个藏在心里的爱好,但一旦加入社团,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据他所知,摄影社定期会组织外出拍摄。还会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每年都要进行换届评选。 在他思索的当口,白骤眼疾手快地把他拉进了一个微信群。 群名是“A大摄影艺术协会”,看起来挺正式的群。 白骤:【@看什么看孙子,欢迎我们的新成员,经院的李星河!】 白骤:【星河,你这个微信名有点说法啊。】 群里很热闹,大家都跟风加入欢迎的队列。 李星河略微尴尬,忙把昵称改成自己的姓名。 发了句:【大家好,我是金融2101班的,以后请多关照。】 路东翔:【大二的?这个名字好眼熟,你是不是学生会的?】 学生会的人果然遍地都是,李星河回了上面的, 于世杰:【Hi,星河!】 他没想到于世杰也是摄影社的,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郭明:【哟,是世杰的熟人啊?改天聚餐的时候我要见一见。】 李星河:【学长好,我也很期待聚餐。】 于世杰:【哈哈,是很可爱的学弟,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李星河看见他的形容词就想翻白眼。 可爱你妹夫,还有你不是手骨折了吗,打字倒是挺利索。 底下突然出现一个眼熟的头像。 赵卿北:【哥哥,欢迎。】 这条一出来,原本就热闹的群瞬间炸开了锅。 【woc大神出现了!】 【哥哥?北哥在叫谁??】 【好久不见北哥呜呜,我以为你屏蔽这个群了。】 【@林菀,快来,你男神冒泡了。】 一时间消息乱飞。 李星河收到了白骤的私戳:【那帮人太热情,没吓着你吧,我们群很自由的,想聊什么都可以,不局限于摄影。】 李星河当然不可能被吓到,他问道:【赵卿北也是社团里的?】 白骤:【不是,他只是混进来当指导的。】 李星河注意到他的用词:【指导?这么牛?】 白骤:【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但他的作品的确是秒杀所有人,不包括我哈哈哈。】 李星河好奇心突起,他还没看过赵卿北拍的照片。 他退出聊天,用手机登录了摄影社团的官网,试图在作品评选中找到署名“赵卿北”的。 然而结果不尽人意,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加入社团的原因,官网和公众号都没有他的作品记录。 正当他想问白骤要几张看看的时候,群里又掀起一阵风浪。 林菀:【[图片][图片][图片]】 林菀:【@赵卿北,这个照片里的人是你吗?】 李星河看见这条消息,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点进群里,果不其然,这个叫林菀的,发的正是表白墙那三张照片。 他马上一个大动作私聊赵卿北。 噼啪打字道:【你看见表白墙了吗?我们好像被人拍到了,不过问题不大,只要你不承认,没人知道……】 他打了一半,上面显示出群聊消息。 赵卿北:【主体拍的不错,夕阳的位置再往上点会更好看。】 赵卿北:【把我抓拍的有点随意,李星河的侧脸倒是很漂亮。】 李星河人傻了。 不是,你怎么就承认了? 第12章 第 12 章 群里快要把屋顶给掀翻了,消息以每秒钟五条的速度在增加,李星河的手机界面瞬间卡顿。 他把刚打出来的字挨个删掉,咬牙道:【赵卿北,你在搞什么鬼……】 这条还没打完,对话框就新增了一条。 赵卿北:【演出订的服装到了,我五点四十下课,一起去拿?】 前几天,他们商定了演出服装,约好的今天去取。 李星河:【先别提服装!你刚才为什么在群里说那种话?】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足足一分多钟,赵卿北才回复:【我看照片拍的不错,只是想夸一下。】 李星河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只见他又说:【如果哥哥介意的话,我去撤回[/低头]】 李星河忙不迭阻止他:【我草,你别去!撤回了更显得我们有什么一样……】 那头不说话了,安静了好一会儿。 李星河想了想,觉得他的语气似乎重了点,看起来赵卿北好像不是故意的。 毕竟他肯定也不想被人磕,估计比自己更不希望这种误会。 他只好佯装大度:【算了算了,我不在意这种事。】 赵卿北问:【真的?】 李星河安慰他:【都是兄弟,被误会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也不用太在意。】 赵卿北沉默了片刻:【嗯。】 不知道为什么,李星河感觉他似乎不是很开心。 他转向曹旭:“老曹,放学后我们去上次那家汉服店,赵卿北说演出服做好了。” “桃盛路那家?放学去来得及吗?”曹旭看了看表,“那家五点关门。” “五点就关门了?朝九晚五,他们当自己是公.务员啊。” “是啊,那家老板超级拽,每天只开张八小时,准点下班。” “妈的,要是我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去他家当营业员。”李星河骂骂咧咧。 他拿起手机,给赵卿北发消息:【那家店五点关门,我去取就行了,你不用去了。】 赵卿北没回他,估计是在上课没看见。 下课后,李星河和曹旭打车去桃盛路。 这条路上有个古风街,建筑和门店都古色古香,经常有网红来打卡出片。 那家汉服店是表演社常合作的一家,老板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他们到店时老板不在,两人便边逛边等老板。 这家店一共上下两层楼,大的跟商场门店一样,完全不是周围几平米的小店能比拟的。 “哇靠,这里还有肚兜哎!” 曹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穿梭在衣架中间嗷嗷叫。 “干嘛,你想穿啊?”李星河邪笑着往他身上套,“穿上让小爷看看。” 曹旭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抗拒道:“要穿也是你穿!你皮肤白,跟这水红色绝配!” “放你妈的屁,别逼老子锤你!” 两人打打闹闹时,听见隔壁衣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要啦,你手往哪里摸!” “小女表子,还假矜持,忘了你昨天在电话里是怎么发.骚的了?” “讨厌!这是在外面呢,你别这样。” …… 李星河和曹旭面面相觑,眼神一言难尽,没想到逛个汉服店还能听到这么刺激的墙角。 男声和女声都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放手,我认真的,别在这里做这种事!” “哼,你装你妈呢,比你们那个部长还能装。” “你有病吧,能不能别扯其他人。” “本来就是,我发现你们学生会都很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你们那个部长在我面前端的不行,转头就跟赵卿北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李星河的手慢慢握成拳,算是听出来这两个人是谁了。 男的是于世杰,女的是他部门的一个干事。 曹旭低骂道:“操,早就听说这个于世杰作风很乱,还好他不会参演我们的节目……喂喂!阿星,你去哪儿?” 李星河从衣架背后转出来,不出意外地看见两个人活见鬼的表情。 “这不是于学长吗,你断着胳膊还来拿服装?”他讽刺道。 于世杰面色铁青,那个女生吓得直接躲到了他身后。 过了好半天,他才勉强回了句:“李星河,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吧。” 话音刚落,李星河猛然出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抵在了身后的衣架上。 架子发出咣当一声响,摇晃了几下。 女生连忙捂住嘴,将尖叫声咽了下去。 “我可没偷听你说话。”李星河笑得满是嘲弄,“第一,你们刚才是在做前戏,这叫叫.床,不是在说话;第二,还顺带议论了一嘴我和我朋友,这叫放狗屁,也不是在说话。” 他左手勒紧于世杰的领口,将他勒得呼吸困难,右手啪啪拍了拍他的脸颊。 “所以你说,我这算是偷听你说话吗?” 那个女生已经快哭出来了,于世杰涨红着脸暗暗使力,却发现李星河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他一直以为李星河挺柔弱的,没想到对方一只手就能让他动弹不得。 “你……你敢动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狠狠地说道。 李星河不屑地笑了一下,接着猝然放开手。 于世杰没有防备,险些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动你?我不太喜欢跟畜生动手,嫌脏。”李星河斜睨着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和曹旭离开。 曹旭转身比了个中指。 于世杰不甘心地在背后喊道:“你以为赵卿北是真的对你好吗?他还不是在背后捅你刀子,他让我拒演你的节目,不就是想看你出丑吗!” 李星河头也不回地走了。 汉服店的老板最后也没来,让助理把他们定的衣服送了过来。 在回学校的路上,曹旭一脸紧张和担忧地望着李星河。 “星哥,那个于世杰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坐在副驾,扭过头道,“还是说,他想掩盖他骗你说骨折了的事呢?” “你脑残啊,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李星河没好气地说。 “啊?可是……” 李星河说:“赵卿北要是真的想整我,还会来救场?” 曹旭摸了摸头:“好像确实是哦,而且他还蛮上心的。” “那弱智的话,不用太较真。” 李星河说完,便看向车窗外。 他的确不相信于世杰的挑拨,但同时也有些怀疑——赵卿北到底为什么要让他撒谎拒演? - 晚上放学后,夏绮说找来了一个表演社的老师,给他们指导指导。 大一要上晚自习,趁着等赵卿北下课的功夫,李星河回宿舍冲了个澡。 夏季末的A省实在太热了,出去一趟就满身是汗。 洗完澡后,他骑车去了篮球馆。排练用的办公室今晚被占了,只能临时找了个地方。 晚上打篮球的人很多,李星河在角落位置找到了他们。 赵卿北正在和一个男老师沟通,夏绮和姜宇恒在旁边说话。 赵卿北看见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的眼神闪了闪,条件反射想避开。 姜宇恒笑着和他打招呼:“学长,我今晚闲着没事,过来看你们排练。” 李星河看了周围一圈:“这么多人,都是你带来的?” 他们附近围了不少女生,看起来并不是来看打篮球的。 姜宇恒坏笑着看向赵卿北:“可不是我带来的,我哪有那么大魅力。” 赵卿北直接忽视了他的话,对李星河道:“范老师挑了几个片段,说想看我们过一遍,然后顺带拍几组照片。” “在这里拍?”李星河本来还不太自在,闻言感到很诧异。 范老师笑眯眯地说:“是花絮照片,到时候方便你们穿插在一起宣传。” 李星河这才明白过来,点头答应了。 范老师拿着剧本,告诉他几个选定的场景。 十分钟后,范老师不知从哪拿了个板在手上:“我们来过一下这段。准备,a。” 今天他们排的场景,是周与安在酒宴上失态,喝得烂醉。 后天他就将代替皇妹嫁给李随,但他并不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他知道李随在晚宴上的笑容,不是因为他。他喝醉后去了御花园,险些一头栽进荷花池里。 一只手将他捞了回来,来人怒气冲冲,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是李随。 “你不要命了?”李随怒气滔天,差点就看着他溺水。 周与安醉后肆无忌惮,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 前几天,夏绮在范老师的帮助下修改了剧本。 为了提交过审,表白这一段写的很是隐晦,因此不需要念什么羞耻台词。 李星河开始无实物表演喝酒,醉得东倒西歪,准备往“荷花池”那边走。 范老师喊道:“Cut,等一下,星河,你这个醉酒演的不太对。” 他指了指手臂和腿:“四肢过于僵硬,你喝醉了肯定是没力气的,不能走的这么有劲儿。” “好,明白了。”李星河说。 第二次尝试,他刚走了两步,又被叫停了。 范老师无奈地说:“还是不自然,虽然我们对演技要求不高,但在台上还是要注重效果的。这样,你想象一下你真的喝醉了,按照你平时醉酒的状态来演,不用太拘泥于剧本。” “老师,你说的对,可是我不知道我喝醉了什么样啊。”李星河有点苦恼。 范老师也思索起来,想着怎么能让他理解。 这时,赵卿北开口道:“你不用演太多,上来冲我发火就行。” 李星河:“?” 范老师想了想,一拍手道:“可以,二皇子平时文弱,喝了酒受了情伤,上去扇将军耳光,这样很有反差感。” “这个好这个好。”夏绮强烈赞同。 范老师笑了起来:“不过这种更有难度,你演的出来吗,星河?” 李星河还没来及回话,赵卿北便笑道:“演的出来,他喝醉了就是那样。” 范老师“哇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们。 李星河想翻白眼,但再一想,能免费扇赵卿北一耳光,好像也不错。 他拿出胡搅蛮缠的力气,终于把醉态成功地表现了出来,直到差点落水。 范老师在旁边指导:“状态很好,就这样,继续保持。星河你准备扇耳光,不用真的扇,然后卿北你扶住他的腰。在这里停一下,我们拍几张照片。” 他说到最后时,李星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忽然想到今天表白墙上的言论——底下说他被赵卿北搂腰了,所以是0。 妈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要被搂腰。 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指着他们窃窃私语。 赵卿北看见他欲言又止,主动开口道:“老师,他怕痒,还是让他搂我吧。” “这样啊,那好,星河你搂他。” 还没等李星河反应,赵卿北便几步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侧。 旁边立即传来了一片抽气声。 “哥哥,像这样搂住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他似乎还笑了一下,“抱稳,别摔了。” 李星河猛然清醒,马上想抽回手,却被一把摁住。 范老师举起相机:“别动别动,坚持一下!” 周围传来咔擦咔擦的声音,李星河和赵卿北靠得有点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突然就很火大。 这家伙看着还挺乐在其中的,太让人不爽了。 他想膈应一下赵卿北,于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于世杰拒演这个节目?” 他以为问出这个问题后,赵卿北会脸色大变,会支支吾吾,会不知所措。 那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种画面就让他爽的想抖腿。 然而,事情和他想象的略有差距。 赵卿北眯起眼睛,审视着他道:“你知道了?” 李星河扬眉:“你以为能瞒得过小爷我?” “哥哥真厉害。”赵卿北弯了弯嘴角,哄小孩似的说道,“所以你想知道原因?” 李星河被他前一句夸得有点飘飘然,哼了一声:“少废话,还不快说。” 他问话问的专心,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接触的时间有点过长了,范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拍摄。 赵卿北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是有条件的。” 李星河被他吊得心痒痒,忍不住道:“你还嘚瑟上了,说吧,什么条件。” “你把于世杰删了。” 李星河一愣,随即道:“我已经删了,没拉黑都是给他面子。”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解释道:“其实我今天见过他了,发现他原来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傻逼,这件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猜到了。”赵卿北没有丝毫意外,眼神有几分狡黠。 他慢慢地松开手,退后一步道:“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原因了。” 李星河竖起耳朵。 “很简单,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表演。”他含笑道。 李星河下意识反问:“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演?” 赵卿北笑意更甚:“哥哥,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第13章 第 13 章 仿佛为了跟李星河作对,范老师恰到好处地挥舞着板喊道:“拍完了,你们过来看看照片。” 李星河面色不善地看着赵卿北,“你耍我?给我等着。” 赵卿北谦逊地笑了笑,“我可没有,哥哥别冤枉我。” 李星河气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他们一直排练到篮球馆关门,终于做到能完整地顺下来了。赵卿北背台词的速度快得惊人,第一遍之后就脱离了剧本,连范老师都忍不住夸了几句。 临近十点,校园里人少了许多。 周围的店都关门了,范老师点了烧烤请他们吃。 他笑着说:“小夏本来只让我看三段戏,没想到搞到这么晚,你们要是不急着睡觉的话,都吃了夜宵再回去。” 夏绮:“还是我范哥好,知道我们都饿了。” “我没节目,我也有份吗?”姜宇恒意外道。 “当然有份。”范老师提着烧烤,东张西望,“附近有能坐的地方吗?” 李星河指了指前面:“顺着这条路走,有个凉亭。台词什么的我不太擅长,找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最在行了。” 范老师笑着摇了摇头。 四人往凉亭走去,赵卿北落后了一步,走在李星河身边,闲聊似的问道:“你经常和朋友来这里聚餐?” 李星河哼了一声:“像你们这种少爷,肯定没有试过黑灯瞎火的吃夜宵。不过我这人糙的很,三天两头这么干。” 他放慢了步伐,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其实我挺不喜欢学生会工作的,每天忙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每次活动过后,大家聚在一起胡吃海喝的庆功,好像又让我找到了留下来的意义。啧,你说我是不是管不住嘴。” 赵卿北看了他一眼,路灯昏暗不清,但他的眼神透着藏不住的温柔。 “你只是喜欢这种团队氛围。”他答道,“你以后的老板,应该会很喜欢你这种员工,很会活跃团队气氛。” 李星河脸瞬间垮了,“你干脆直说我适合当打工仔好了,以后我的老板就是你这样的人,团队在你的眼里,只是帮你赚钱的工具。” 赵卿北笑了笑:“所以,我需要像你一样的小太阳。” 如果换了另一个人说这种话,李星河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或者觉得他在揶揄自己。但赵卿北的眼神很真挚,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丝毫不显怪异,倒像是在由衷地赞美。 那一瞬间,李星河甚至产生了一种赵卿北是不是羡慕他的错觉。 可随即他就清醒了,扯淡吧,他可是赵卿北,怎么可能羡慕他。 吃烧烤时,李星河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回到宿舍后, 没过一会儿,丁慧珊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李星河边玩游戏边接通了:“喂,妈。” “儿子,刚回宿舍吗?还没睡啊?”丁慧珊道。 李星河专注奶队友,随口说:“你不也没睡,这么晚打过来什么事?” 丁慧珊不高兴了:“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他没戴耳机,宿舍的其他人都没睡,隐约听见声音,都坏笑着看向他。 曹旭怪声怪气地模仿:“儿子——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罗鸣和萧健抱作一团,发出桀桀的笑声。 李星河拿起书砸向他们,起身走到阳台上去。 “我哪儿敢啊,老妈,你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甜言蜜语地哄道,“你想聊什么都行,哪怕跟我挂机一个小时都没问题。你儿子我已经走到外面来喂蚊子了,多久都奉陪。” 丁慧珊立即不舍得了:“小兔崽子,你出去干嘛?小心别真被咬了。” 李星河拨开头顶的衣服,不甚在意:“我舍友吵死了,看见他们就烦。” 丁慧珊心疼他,赶紧转回正题道:“行了我不闹你了,长话短说吧,我过几天要去A省出差,顺便去看看你和涛涛。” 她的工作经常需要全国出差,李星河也见怪不怪。 “好啊,”他扶着栏杆晃荡,“你几号来,我们带你去郁格路吃大餐。” 丁慧珊说:“得了吧,我以前就在那边工作的你忘啦,郁格路我比你熟悉。” 李星河笑了起来:“好好好,那你想干嘛?” 丁慧珊道:“我看你之前发的那些朋友圈,你要在那个什么晚会上表演节目?算起来我都好多年没见你吹过唢呐了,上一次还是在你小学的时候,妈妈想去看看你的节目。” 李星河仿佛回到了幼儿园时期,表演个节目还要妈妈上去送小红花。 他别扭道:“我不现场表演,是在幕布后面吹的。” “那妈妈也得去看。”丁慧珊不肯罢休。 李星河静了一会儿,大概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了。 他上初高中的时候,丁慧珊隔几天就要往外跑,因此错过了绝大多数家长会,自然也错过了很多次文艺汇演。 她这是想弥补他。 李星河心里松动,点了点头:“好,你订完票把时间发给我。” 挂了电话后,他在阳台吹了会儿风。 ——自从他上大学开始,丁慧珊就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多的关心。比如她会看他的微信步数。 有一天他没课在宿舍睡觉,丁慧珊当晚就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步数这么少。 也会暗中试探他的“男朋友”,问他最近在干什么,交了哪些朋友。 她的这些关心,都是悄然无声的,似乎生怕问多了李星河嫌烦。 他这才发现,比起丁慧珊的关注,他给她的好像太少了一点。除了知道她最近有个看顺眼的相亲对象,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 丁慧珊这些年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只为了独立给他更好的生活;而李立安和她截然不同,他世界各地到处飞,身边花边新闻不断,却始终没有安家的心思。 李星河想起那天赵卿北评价他的话,说他现在的作品毫无温度,毫无感情。 他不禁冷笑,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有感情。 因为他的人间烟火已经离开他了。 - 一周后,经过两次正式彩排,迎新晚会拉开了序幕。 学校的各种墙,食堂的传单发放处,四处都充斥着迎新晚会相关。 每年学生会都会给校董递邀请函,百分之九十会被退回来。然而今年,赵钟鸣竟然宣布要出席晚会。 早在收到通知的当天,葛云就召集所有人开会,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学生会小杂碎群轰动了。 唐鑫:【我操!赵大神真的要来?会有记者跟拍吗?】 韩梦佳:【绝了,我们真是完蹭赵公子的光,赵卿北,学生会感恩有你!】 曹旭:【赵卿北,学生会感恩有你!】 图梦蕾:【赵卿北,学生会感恩有你!】 秦涛:【李星河,宣传部感恩有你。】 曹旭:【哈哈哈哈哈哈,也多亏了星哥,以身试法炒cp。】 李星河:【小学没毕业就滚回去重造,我都替你的语文老师感到害臊。】 田光耀:【哈哈哈星星别生气,爸爸们都爱你,谢谢你为学生会做的一切。】 晚会当日,秦涛直接把群名改成了“学生会感谢一见卿星”。 李星河唯一没屏蔽的群聊就是这个群,他蹲坑时发现名字变了,疑惑地打字问:【一见卿星是谁?】 唐鑫:【哦豁,正主出现了。】 韩梦佳:【宝贝,一见卿星是你和赵公子的cp名,目前已经有三个粉丝群啦。一群二群已满,要加三群的话私聊我,小繁星们期待你的加入哦。】 李星河手机差点掉坑里,憋了半天道:【神经病!】 他忍了忍,又忍不住发了条:【你们无不无聊。】 夏绮:【李星河你别聊天了!快下来,化妆老师在到处找你呢!】 秦涛:【我亲爱的弟弟,别窥屏了,快去表演吧,相信今晚过后你们会多出好几个群的。】 李星河骂了句脏话。 半小时后,会场的灯光逐渐熄灭,主持人开始致辞。 李星河从化妆间走出来,险些踩在衣摆上摔个四脚朝天,这衣服他是真穿不惯。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露出的黑色暗纹箭袖口,戴着一块格格不入的百达翡丽。 李星河无语:“你还不把表摘了。” 赵卿北一身英姿飒爽的将领骑装,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露出精致的面部轮廓。跟他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但好像更帅了。 李星河穿着藏青色广袖朝服,腰间用衣带收拢,垂挂着铃铛的玉饰。 他的头发半束于脑后,飘散的发丝垂落肩上,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 “这假发太烦人了。”文弱儒雅的二皇子,下一秒就撸起袖子,粗鲁地把头发薅到背后。 赵卿北好笑地帮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将摘下的手表递给他:“有口袋吗,帮我收一下。” “有。”李星河随手接过来,揣进自己口袋里。 直到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收下的是一块天价的表。赵卿北居然也放心交给他保管,不怕他弄丢了。 赵卿北拿着场馆地图指给他看:“校长他们坐在第一排,一会儿你不要看那个位置,免得紧张。” 先前李星河问了他好几次,校董会坐在哪里,心里相当在意他们。 “我不看那里,我看我妈。”李星河视死如归地说,他指了指靠左边的座位,“我妈和学生会的人坐在一起,她还说要给我录直拍。” 赵卿北笑了出来:“阿姨肯定和你一样活泼。” 李星河摇了摇头:“她那已经不叫活泼了,她是撒泼。” 在上台前,他们最后一次过了剧本。 赵卿北垂眸看着他,问:“紧张吗?” 李星河深呼吸了几次:“不紧张,就是怕注意力不够集中。” 在台上表演,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有剧情的,很怕因为周遭影响而不能做到百分百入戏,从而影响发挥。 赵卿北忽然道:“你说,最后李随拒绝周与安的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星河一怔:“不知道啊,我觉得他有病,明明他也喜欢周与安……可能是范老师为了过审吧,又或者是李随自己畏惧满朝文武的议论。” “有可能,但如果是我……” 音乐声响起。 李星河捂着耳朵大声道:“你说什么?” 场记冲他们喊:“节目14《南歌子》,表演人夏绮、李星河、赵卿北,准备上场!” “没什么,走吧。”赵卿北轻声道。 ——光线由暗转明,自上而下投射在舞台中央。 “二哥哥,我就知道你在御书房!”夏绮银铃般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来,“今早上朝你没去,父皇公布了一件大事。” 幕布拉开,故事开始缓缓上演。 古风社提供的道具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加上配音清晰、剧情引人入胜,很快 连丁慧珊都顾不得直拍,和旁边的小女生一起讨论起剧情来。 “这戏里星星和那个将军是一对?” “是的阿姨,不过他们只是演戏而已,不是真的。” “我当然知道,嗬,这个将军长得还挺俊。” “哈哈哈,那是我们院的院草!” 丁慧珊的手揪了起来,“哎呀,他干嘛对星星那么凶,他喜欢那个公主?看起来不像啊。” “就是就是,我感觉他口嫌体正直,明明爱的要死还假装不在乎,活该被虐!” 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女生们都对李随又爱又恨,对周与安心疼的不行。 终于,李随在一次次伤了周与安的心后,到了御花园醉酒那场戏。 他将周与安从池边拽回来,怒不可遏:“你不要命了?” 赵卿北演的很逼真,生气中带着害怕他溺水的惊恐。 周与安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底下一片惊呼。 “我是不想要命了,这条命从你选择救她开始,就已经不是我的了。”周与安的眼泪划过面颊,在聚光灯下显得一触即碎,“李随,耍人这么好玩儿吗?是不是如果我把心剖开了捧到你面前,你也看都不会看一眼?” 李随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冷了下来:“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你能不能不要装傻了,也心疼心疼我吧。” 李随沉默了许久,最终道:“我送你回去,明日,我会迎娶公主。” 周围安静了下来。 周与安拉住他的袖口,带着哭腔问了一句:“李随,你哪怕有一点在意过我吗?” 李随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他。 随后,音乐骤然响起。 原剧本是这么写的。 但就在李星河拉住赵卿北的袖口的刹那,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震颤随着衣袖传了过去。 他们的台词是提前录好的,但全程麦克风也是开着的,为了方便他们临时发挥加词。前面李星河就加了几句话进去,效果很不错。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吸了吸鼻子,哭声从麦中传来,仿佛真的委屈到了极致。 他演戏的时候比想象中要投入,好几次都是真的哭了。 就在他无力地抓着赵卿北的衣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等待幕布暗下去的时候。 赵卿北突然回过头,极轻地说道:“岂止在意。” 他的声音只存在了一秒钟,立刻被淹没在bg当中,可是在他面前的李星河却听得相当清楚。 他睁大眼睛,连眼泪都忘了收回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随着间奏响起,范老师在幕布后面拼命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吹唢呐。 李星河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舞台中央投映出了一场皮影戏,下一秒,高昂凄切的唢呐声响彻会场。 接下来的嫁娶过程,全部由皮影戏来表演,这是他们专程请来的民间师傅。令人心碎的剧情配上大喜大悲的唢呐,完全将效果渲染到了极致。 以至于在演出结束后,不少女生都在抹眼泪。 “这剧本是谁写的,不知道人被刀就会死吗!” “呜呜呜,宣传单上说是绝世甜恋,我连夜给学生会寄刀片!” “院草太帅了,又帅又渣,他旁边那个是高年级的?” “是啊,说起来最后那个背影,好像有点眼熟……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表白墙上的那个人吗?!” 李星河换好衣服从后台出来时,夏绮正扶着哭得眼睛通红的丁慧珊,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她。 “不算be啦,我晚点让范老师给他们整个番外好不好?丁姨你别哭呀,回头李星河该骂我没照顾好你了。” 她看见李星河,仿佛看见了救世主。 “星河,你快来,丁姨哭得要抽过去了。” 李星河头疼不已:“妈,你不是帮我录直拍的吗,怎么还哭上了?” 丁慧珊捂着心口,喘不上气:“星星,他打你那下疼不疼?这个李随实在太过分了!” 夏绮看着他们,在旁边做了个晕倒的动作。 李星河满脸黑线:“妈,是我打的他,假打,我们都不疼。” “那就好。”丁慧珊稍微放心了一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那个演李随的孩子,是不是跟你一起回过家?” 李星河莫名其妙:“没有,你想什么呢,他是我学弟,今年才刚入学。” 夏绮也说:“丁姨你记错了吧,只有罗鸣和曹旭去你家蹭吃蹭喝过,哦还有我,我不算蹭,反正他们都以为我是星星的‘童养媳’。” 丁慧珊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若有所思道:“可我总觉得那孩子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李星河:“……你肯定没见过他,但是八成在新闻上见过他爸。” “啊?他爸爸是谁?” 这时,赵卿北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妆发还未卸,视线从李星河身上移到丁慧珊脸上,又看了看夏绮。 赵卿北不动声色地走过来,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星河的同学,我叫赵卿北。” 第14章 第 14 章 李星河心想,你这会儿倒是不叫哥哥了。 给你聪明的。 “啊,你好你好。”丁慧珊刚才还在说人家坏话,难免有点心虚,顺势用和蔼的笑容掩饰道,“我是星河的妈妈,你叫我丁姨就好。” 赵卿北简单两句做了自我介绍。 丁慧珊仔细打量着他:“你比星河还小一岁呀,居然长得这么高。你也是学金融的吗?哎哟,这孩子近看越看越俊,比我们星河还要帅。” 夏绮满脸“丁姨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一头黑线地望向李星河。 李星河深知他老妈是个颜控,做了个“没办法”的表情。 两个人转眼就聊上了。 “您看着比我妈妈要年轻。” “真的假的?哈哈哈,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真的,她结婚比较迟。星河和您长得很像,这种长相都显小。” “也没有很像啦,就眼睛比较像而已……” 夏绮小声说:“等下还有庆功宴,你确定要让丁姨拉着他聊?她见了帅气小鲜肉,没个一小时聊不下来。” “咳咳,妈。”李星河出声打断道,“我们等下要聚餐,你是一起去,还是让我先送你回酒店?” 丁慧珊忙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聚餐,我才不去凑热闹。不用你送我,我去找你梅姨的妹妹,她在林业大学念书,你梅姨让我带点衣服给她。” 她坚持不让李星河送,李星河只得作罢。 临走前,她对夏绮道:“囡囡,明天你要是有空的话,阿姨请你吃个饭。你妈让我带你吃点好吃的,你看看,这都比高中那会儿更瘦了。” 夏绮习惯了她这样,也没推辞,笑眯眯地挽着她说:“谢谢丁姨,丁姨最疼我了。” “乖,你比星河听话多了,那小子太皮。”丁慧珊笑道。 夏绮忽然感觉有一道凉凉的目光注视着她,一转头,发现赵卿北正看着她。 在她的印象中,这好像是赵卿北第一次正眼看她。 那双漆黑的眼眸不含任何情绪,好似只是在认真地审视她这个人。 待她疑惑地望过去时,他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李星河把丁慧珊送到大门口,顺便站在路边等秦涛的车。 秦涛大二时,和他女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家里便给他买了辆车代步,他经常开车带部门的人出去吃饭。 等待时,姜宇恒开着那辆兰博从北大门驶了出来。 赵卿北坐在副驾,对他招了招手。 姜宇恒放慢车速,开玩笑道:“学长,要不要坐到后面来,体验一把飞驰的感觉,就是有点儿危险。” 李星河看了看他的两人座,很不屑:“我干脆坐引擎盖上吧,反正被罚的又不是我。” 姜宇恒大笑。 赵卿北正要说话,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飞快滑了出去。 隐约中,李星河似乎听到赵卿北骂了他一句。 不一会儿,秦涛就开着他的凯迪拉克来了。 曹旭和罗鸣坐在后面,前面坐着夏绮。 李星河刚一上车,她就回头喊道:“星星,你火了!快看表白墙!” “什么东西?”李星河满头雾水地拿起手机,一点进表白墙,立马被扑面而来的“啊啊啊”给淹没了。 【投稿】艹艹艹,今天的《南歌子》太绝了太绝了!我在台下直接死了一千次!! 【投稿】墙墙,为《南歌子》剧组打电话!一见卿星给我锁死! …… 【投稿】表白金融一班的赵卿北!赵卿北,你是我的神!呜呜呜,求老公渣我! 【投稿】表白金融一班的李星河!星星我是你的姐姐粉,可以给姐姐亲亲吗? …… 【投稿】笑死我了,今晚这两个人是在掰头吗,怎么全是各种投稿。有没有人科普一下,他们到底是谁啊?都是金一的? 【公告】犹如私聊太多,今明两天,不再接《南歌子》相关投稿。 【投稿】李星河,我喜欢你很久了,现在才知道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可以考虑我吗?我是经济法三班的钱风驰,这是我的二维码…… 曹旭煽风点火道:“星哥,这个钱风驰长得还挺帅的,大一的时候跟你双排输了,被你喷的再也不敢来找你了。” 李星河:“……我他妈服了。” “完蛋,我以为今晚过后小繁星会增加很多。”夏绮惆怅道,“没想到这群人开始对你动歪心思了,岂有此理!” 李星河怒拍了一掌前座靠椅:“你少跟韩梦佳学坏!” 夏绮:“你不是允许我偷偷磕的吗?” 李星河白眼要翻上天了。 你那叫偷偷磕,你妈你舞到我脸上来了好吗。 夏绮安慰道:“安心啦,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只磕李随和周与安,真人我磕不来,毕竟你俩之前讨厌对方的要死。” 李星河:“……”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您?” “不客气,我会呼吁她们理智的。” 李星河气得用力靠在椅背上,“到包间之前,别跟老子说话。”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夏绮要乐死了。 - 他们去的稍微早了点,包间还没收拾出来。 大家嚷嚷着要喝奶茶,姜宇恒自告奋勇道:“我和卿北去买,你们想喝什么?” 其他人一听这话,立马一窝蜂跑到赵卿北旁边。 “北哥,我要喝桃桃乌龙……” “恭喜北哥演出顺利,我要一杯豆乳米麻薯,谢谢北哥!” “看起来咱们的节目拿特等奖是稳了,提前祝贺大家!北哥北哥,我要……” 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着,姜宇恒用手机一一记下,豪气道:“慢慢来,不着急,赵公子说他买单。” 夏绮和韩梦佳在一旁咬耳朵,李星河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践踏小熊座椅。 她俩正聊得开心,忽然眼前一暗。 是赵卿北走了过来。 “你们要什么?”他问道。 三人同时抬起头看向他,夏绮注意到他站的位置是她和韩梦佳面前,而没有先问李星河。 她微感惊讶,但还是客气地说:“我减肥,晚上不喝,谢谢北哥。” 韩梦佳:“我要一杯常温的奶茶就好,恭喜你们的节目火了。” 赵卿北点了点头,转身往人群中走去。 夏绮奇怪道:“星河,他怎么没问你喝什么?” 李星河也觉得不解,赵卿北甚至连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难不成,刚才演出时自己得罪他了? 艹,真是小心眼。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哪里惹到他了,难不成因为他卸妆的时候没等他…… 气氛有些尴尬。 韩梦佳清了清嗓子,缓解氛围道:“可能他忘了,要不把我那杯给你吧,我也只是为了凑热闹才喝的。” 李星河还没说话,夏绮便说:“你喝吧,他不喝那家奶茶的。” “诶,我记得他不是喜欢吃甜食吗。” 夏绮说:“他乳糖不耐受,基本不碰牛奶和奶茶,我们一起点了那么多次外卖,你都没发现吗。” 韩梦佳这才反应过来:“搜嘎,难怪他每次都点手打柠檬茶,原来是这样。” 李星河想起了以前的经历,凄惨道:“我上大学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乳糖不耐,我妈每天雷打不动给我温一杯牛奶,喝得我拉肚子拉了一周,她还怀疑是我抵抗力太差。妈的,我这么强壮,硬是拉瘦了五斤。” “我的天,这么惨!”韩梦佳又担心又好笑。 夏绮笑道:“其实他可以喝不加牛乳的奶茶,但他已经对奶制品ptsd了,所以只爱喝柠檬茶。” 不一会儿,姜宇恒提着两大袋奶茶回来了。 大家一拥而上上去瓜分,秦涛问:“赵卿北呢?” “他出去一下,晚点直接去包间。”姜宇恒忙着分奶茶,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分完了那两袋,单独拿着一杯来到夏绮面前,脸上出现一抹红晕:“夏夏,卿北说你不喝,我给你点了杯零糖的花茶,你要是不想喝就放着。” 韩梦佳露出暧昧的笑容,李星河也忍不住笑了。 “好吧,谢谢你。”夏绮讪讪地接过那杯茶,神色有些许无奈。 等姜宇恒走后,韩梦佳激动道:“姐妹,你不愧是班花!这是我这周第四次看见有人给你送吃的了,竟然还是姜宇恒这样的大帅哥!” 夏绮向她展示自己手臂上的肉:“佳姐,看见了吗,这是什么?这是出于善意接纳之后长出来的肉!所以我不能再吃了,你替我喝了吧。” 韩梦佳目瞪口呆:“……你怎么这么直女,你知道姜宇恒在计算机院有多受欢迎吗,好几个学妹跟我打听他。” 李星河听不下去了,哈哈大笑道:“佳姐,别劝了,她有喜欢的人。” “李星河!”夏绮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他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笑着不说话了。 韩梦佳好奇心爆棚,直到他们进包间,还在盘问李星河关于夏绮的事情。 “我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啊?你不会骗我玩的吧。”她坐在李星河旁边,夏绮坐在另一边,恨不得伸长手臂勒她脖子。 “你过来!”她隔着李星河威胁道。 “我不,谁让你对我有小秘密的。” “还有人没来,你坐到我这边来,给别人留个位置。” “谁没来啊?再说,那一桌不还有空位吗……” 赵卿北的声音插了进来:“学姐,麻烦让一下可以吗?” 韩梦佳戛然而止,抬头看见他站在椅子后面,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 “啊……当、当然可以。”韩梦佳马上萎了,干笑着起身,灰溜溜地坐到了夏绮旁边。 夏绮一脸幸灾乐祸,“让你横,还敢横吗?” 赵卿北坐了下来,随手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李星河面前。 “给你的,手打柠檬茶。” 李星河一愣:“你刚才去买这个了?” 赵卿北抖了抖T恤,仿佛有点热,鬓角微微汗湿。 “舍友让我带包烟,顺便买的。”他云淡风轻地说。 李星河看着那个塑料袋,疑惑道:“商场里有这家店吗?” “有啊,你太久没来了。” 赵卿北扫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懒得动手,便帮他撕开包装,还把吸管戳了进去。 “七分糖,少冰,没记错吧。”杯子被推了过来。 李星河防备地望向他:“连这都知道,说吧,你跟谁打听我了?” 赵卿北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两年前你发朋友圈,说以后再也不喝奶茶了,从此只喝七分糖少冰的手打柠檬茶。哥哥,别做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我记忆力比较好,想忘也忘不掉。” 李星河叹为观止:“我惊讶的原因难道不应该是——你居然会翻我的朋友圈?而且还翻到了两年前的?赵卿北,你平时是有多无聊。” “那你就当我无聊好了。”对方轻笑。 “唔,好喝。”李星河吸了一口冰茶,满意地眯起眼睛道,“就算无聊也谢啦,我平时懒得跑出去,他家又不送外卖,好久没喝了。” 邻座,韩梦佳在桌子底下猛掐夏绮的手。 她贴着夏绮耳朵道:“我就说他俩有一腿!你偏不信!!” 夏绮捂着嘴:“不行我要坚持住,我还是不信,星河不会骗我。” 吃饭时,葛云给秦涛打了一次电话,说是有好消息告诉他。 秦涛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给李星河发微信,又端着杯子过来敬他们这桌,着重敬了赵卿北,并说了一大堆奉承话。 李星河喝了几瓶啤酒,酒气开始慢慢上脸。 他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赵卿北放在桌上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赵卿北垂眸看他:“喝醉了?” “怎么可能,这才哪儿跟哪儿。”李星河嗤笑,依然玩闹似的撞他的杯子。 赵卿北笑了笑,端起酒杯也和他碰了一下。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举动有多充满纵容。 “我也敬你一杯,表哥说赵先生把学生会未来四年的场地赞助全包了。”李星河笑着说,“我知道今晚肯定是你让赵先生出席的,谢了,兄弟。” 赵卿北的笑容逐渐淡去,将和他碰过的酒一饮而尽:“没什么,宣讲会那天我说过,会帮你谈赞助。” 李星河也灌了一杯:“扯淡,你说的明明是‘我考虑考虑’。” “你还记得?”赵卿北偏过头。 李星河哼了一声:“我这人记忆力不太好,但很不凑巧,你说的每句话我刚好都记得。” 赵卿北眼中带上一丝笑意:“那是不是说明,哥哥其实挺在意我的?” 李星河的脑袋转得比清醒时要迟钝不少,顺着他点了点头:“或许吧。” 赵卿北还想说什么,秦涛起身道:“都结束了吧,要不我们去下一场?” 众人纷纷附和,明天是礼拜六,他们都想趁此机会多玩一会儿。 第二场在一家KTV的包间。 年轻人的聚会,除了喝酒就是玩酒桌游戏。 曹旭提议玩狼人杀,几个不会玩的自动去唱歌了,会玩的几人则坐到了一桌。 姜宇恒喝得有点上头,扯着嗓门儿抗议:“能不能换个游戏?玩这个,你们会被卿北吊打的……” 曹旭也喝了不少,胆子更是大了起来:“切,不是我吹,狼人杀有几个人玩的过我?不信你问阿星,他是不是回回第一轮就被我刀出局。” 李星河拿骰盅砸他:“滚你妈的。” “哈哈哈哈,阿星就是又菜又爱玩,一点都不假。”夏绮笑道。 李星河愤怒地拍桌:“来啊,谁怕谁,看我今天玩不死你们!” 赵卿北坐在他左边,既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有对姜宇恒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我不玩,我当上帝。”姜宇恒看了他一眼,想起被他支配的恐惧,当即做出非常明智的选择。 他们从前台借来了牌,由姜宇恒挨个分发。 包间里光线昏暗,等李星河看清楚的时候,赵卿北已经把他的那张牌带走了。 “喂喂,你干嘛拿我的牌!”他急了,马上伸手去抢。 赵卿北也迅速反应过来,将牌面向下倒扣着还给他。 “不好意思,拿错了。”他道歉。 李星河愤愤不平地抢回牌,一看牌面,他竟然抽到了预言家。 预言家是神职,也就是狼人杀里面的正方,和神职相反的是狼人,相当于反派。 对于一个菜鸟来说,抽到平民才是最安全的,他不由在内心哀嚎。 “你看到我的牌了吧?”他警惕着掩着卡牌,眼神锐利。 赵卿北淡淡道:“没有。” “扯淡!你刚才都翻过来了!” “真没有。” 赵卿北摊开手,把自己的牌推过去,有些无奈:“你要是担心的话,我们换一张。” 李星河很是警觉:“我不,万一你是狼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赵卿北似乎笑了一下。 “我不是。” “撒谎,你肯定是!我看你眼神就有问题。” 赵卿北这回真的笑了:“哪有玩狼人杀看人眼神的?” 李星河脸上挂不住,板着脸道:“谁说我只会看眼神的?我知道很多潜规则啊,比如说四角必有狼,你就在角上,你肯定不是好人。” 赵卿北用手指按住那张牌,轻轻地敲了敲,像是在等待什么:“新人最喜欢的理论,还有呢?” “还有……还有,神职旁边必出狼!” “如果我是狼的话,那哥哥是神职?”赵卿北的眼神飘向他。 李星河紧张起来,死死地捂住牌:“你管我是不是,管好你自己的眼睛。” “哥哥,我是好人。”他叹道。 “我信你个鬼。” “不需要你信,我会证明的。” 姜宇恒念道:“第一晚,天黑请闭眼。” 众人闭上眼睛。 “狼人请睁眼。” 赵卿北、曹旭和罗鸣睁开眼睛,彼此交换眼神。 接下来的事情,开始往玄幻事故方向发展了。 李星河用实力证明,夏绮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他藏不住事儿,上来几句话便露馅儿了。 曹旭第二晚就想刀他,然而被赵卿北拒绝了。 在几轮发言中,赵卿北开始有意无意地带秦涛的节奏。 他的话太有指向性,以至于曹旭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他屡屡给赵卿北使眼神,问他要不要刀李星河,赵卿北每次都摇头。 曹旭逐渐陷入自我怀疑中,难道说李星河真的不是神职? 然而李星河也不傻,他在发现赵卿北向着他说话后,十分慷慨地给这只狼发了个金水,认证他是好人。 姜宇恒作为上帝视角,全程看得嘴角抽搐,甚至好几次想张口说点什么,但又只能憋着。 终于,在大家不理智地推断下,三只狼全部暴露身份,一一被刀死了。 李星河将牌摔在桌上,扬眉吐气道:“我操!我终于赢了老曹,看谁还敢说我菜!” 曹旭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难以置信地对着赵卿北惨叫道:“北哥,我可是信了姜宇恒的话,全程跟着你走,你怎么也看走眼了啊!” 赵卿北笑笑不说话。 李星河得意极了,炫耀地拿着牌在他眼前晃:“我是神,你输了吧。” “嗯,你是神。”赵卿北带着笑意回视他,“你赢了。” 李星河更嘚瑟了,差点跳上桌子和曹旭PK。 第二轮,姜宇恒坐到了赵卿北身边,由秦涛担任上帝。 他靠近赵卿北,神色复杂:“其实你看到星河学长的牌的吧?我看见你刚开始拿错牌了。” 赵卿北神情散漫:“看到了。” 姜宇恒的脸色更怪异了,“你知道他是神?” “知道。” “那你还保他?”姜宇恒瞪圆了眼睛,“你这是明晃晃的放水吧!你从来都没给我放过水,凭什么啊!” 赵卿北拿到牌,看了看和曹旭换了位置的李星河。 他正眼睛骨碌碌地打量周围的人,看上去玩得很高兴。 “因为,我喜欢看他赢。”赵卿北弯了弯唇角道。 听到这句话,姜宇恒突然恍然大悟,他不敢相信道:“等等,我问你,吃饭之前你和我一起去买东西,中途忽然打车走了。我看见他手上多了一杯饮料,是你买的?你不会特地打车去买的吧?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噎住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姜宇恒话说到一半,猛地想起了什么,不解道: “我先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在S市的时候认识的星河……不对啊,你明明在酒吧里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初中和赵卿北相识的,当时听说隔壁班来了个转学生,直接把他这个校草的风头压没了。 姜宇恒气不过,带了几个人去找他麻烦。谁知道赵卿北根本不买他的账,第二次他再去的时候,赵卿北让他实打实地吃了一回苦头。 后来他才知道,人家从小学散打和拳击,刚开始只是不屑鸟他。 两人整整打了三年架,结果到了高一分到了同班。 从此姜宇恒彻底被他揍服了,于是乖乖成了他的小跟班。 姜宇恒自认为对赵卿北了解甚多,却好像从未听他提起以前在S市的事情。 他倍感困惑,然而赵卿北并不回答他,只是随手把他的牌推了过去。 “看牌,狼人。”他笑了笑道。 姜宇恒被转移了注意力,赶紧将牌遮住:“别乱奶啊你,我才不会抽到狼人。” 大家一直玩到接近十一点,眼看宿舍即将门禁,这才意犹未尽地各自散去。 赵卿北帮姜宇恒叫了个代驾的功夫,转头发现李星河已经被拉走了。他没说什么,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提醒他酒后喝点茶水缓解一下。 李星河自然没有看到微信,他跟曹旭他们跌跌撞撞回了宿舍。 也顾不得洗脸,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那声音坚持不懈地震撼着他的耳膜。 曹旭翻了个身,热得把毯子一脚踢开,堵住耳朵继续睡。 李星河困得不行,看见来电是丁慧珊,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接电话。 他顶着鸡窝头,穿着短袖短裤,站在阳台上边打哈欠边接通了。 “喂,妈,干嘛?” 鼻音浓厚,一听就是刚睡醒。 丁慧珊风风火火道:“儿子,你帮我跟夏夏说一声,今天不能请她吃饭了。我有个朋友突发阑尾炎,现在正在手术,我得赶回去照看他。” 李星河瞬间清醒了一大半,揉了揉眼睛道:“你要回S市?你等着,我穿个衣服去送你。” “不用送,我已经在机场了。”丁慧珊的语速很快,估计是比较着急,“对了,我昨晚落了样东西在梅姨的女儿那里,你有空去林业大学帮我拿回来寄给我。” “你别急,路上小心点,我等下去找她。”李星河说。 丁慧珊嘱咐道:“拿到了拍个照发我,记得寄顺丰。先不说了,我上飞机了。” “好……”李星河刚说完,那边就挂了。 他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哪个朋友,让她这么担心。 挂断电话后,他才看见手机收到了很多条消息。 先是夏绮,给他发了大波的节目反馈,激动到不行,连特等奖奖金发下来怎么用都拟好了。 然后是秦涛和葛云,无一不是在夸他们的节目。 秦涛:【老弟,下周抽半天时间出来,我带你去买尼康。】 摄影社群发了条公告。 白骤:【经商议,决定在下周末办一场为期两天的外拍,顺便欢迎新来的几个朋友。能去的扣1,请假扣2,我统计一下人数。】 李星河几乎从来没去过外拍,立即积极地在 退出来之后,看见了赵卿北昨晚发的消息。 他回了个“感谢卿北弟弟关心”。 可能是赵卿北周六比较闲,很快就发了个问号过来。 李星河坏笑:【他们都叫你北哥,我比你大,肯定是叫你弟弟了。】 赵卿北:【……】 李星河:【少爷,你好难伺候,那我叫你什么?卿北?或者你有没有小名。】 过了一会儿,赵卿北回他:【家里人叫我小北。】 李星河想了想:【我又不是你家人,不如我叫你阿北吧,我好像没听过其他人这么叫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选了个从没有人叫过的称呼。 那头安静许久,回了个“好”。 - 下午没什么事,李星河稍微收拾了一下,出门去给丁慧珊拿东西。 林业大学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他打了个车,按照丁慧珊的交代在东校门等待。 过了十分钟,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出现在他面前,问道:“是李星河吗?” 他抬起头,“是我,你是章敏?” 章敏和他的视线对上,脸红了红:“对。” 李星河见她有点紧张,打趣道:“上次见你还是小学,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我也是,你都长这么高了。”章敏的笑容很羞涩。 她把手里的购物袋递过了去:“这是丁姨落的东西,她让我给你。” 李星河往袋子里看了一眼,面露诧异:“怎么是条领带?” 章敏说:“这是丁姨和我逛街的时候买的,我也不知道。” 李星河心念一动,问她:“你有没有听梅姨说过,我妈最近在和什么人交往?” “不一直是之前那个相亲对象吗,还有其他人?”章敏疑惑道。 李星河寻思他妈原来是口嫌体正直,上次还说看不上人家,原来早就瞒着他好上了。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他因为害怕丁慧珊不要他,对梅姨给她介绍相亲对象都表现的十分顽劣,要么往人家鞋子里塞蟑螂,要么把咖啡泼人家身上。后来,丁慧珊就没怎么带过人和他见面了。 那都是他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想来还挺懊恼的,不过现在丁慧珊有人照顾就好。 “没,我随口问问。”李星河对她笑了笑。 章敏像是想起来什么,“哦对了,前段时间她好像和那个人吵过架,不过后来又和好了。” “吵架?为什么?” “听我妈说,是因为那男的在外面加了个摄影俱乐部,丁姨觉得他会像……像李叔叔那样慢慢不顾家,所以就不太高兴……”章敏看了看他,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李星河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我学校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章敏担忧地挥挥手:“没事,你去忙吧,拜拜。” - 回到学校后,李星河带着宏观经济学的作业去了图书馆。 这是他自大一以来,第二次踏足校图书馆,第一次是纯属好奇。 A大的图书馆修建的恢弘大气,每一层都有专业分区。 到了图书馆,他才发现里面几乎已经没座位了,只好找了个靠厕所的地方坐下。 对面的人在考研,左边的在考ACCA,右边的在考CFA,面前的学习资料堆成了小山,每个人都学的投入又专注。 李星河拿着笔写了两道题,咬了咬笔杆,觉得索然无味。 经济学院偌大的一层楼,好像只有他漫无目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又写了一题,实在是看不进去,便拿起手机刷朋友圈。 打开微信就看见秦涛先前发的消息,还有摄影社的外拍,心里更添堵。 他撇了撇嘴,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关掉微信刷微博。 正要转到微博界面,上方弹出一条特别关心刚发的动态。 @U-Patrick:【开了个微博提问箱试试,可以向我提问。】 他这个号粉丝不少,立即就有人问:【老公今天怎么这么闲,平时不是很忙的吗?】 他回复:【别这么叫。在帮导师跑数据,不算闲。】 【居然开了提问箱?我的天,好宠粉啊。】 一般情况,回到这里他就不会再回了,但今天他又回了一句:【心情好。】 复,忽然想问他一个问题。 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闪瞎眼:【P老师,我喜欢你很久了,很羡慕你能这么自由自在地玩摄影,你的家人一定很支持你吧?】 发完这条评论,他在等待的功夫逛了逛曹旭他们的微博,给他昨晚发的狼人杀局点了个赞。 他的微博和好几个同学互关着,主页标着A大,内容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吹Patrick的彩虹屁,一看就是个粗糙男生粉,和那些小妹妹粉不太一样。 他以为Patrick会优先回复漂亮妹妹粉,不过很快,右下角出现一条新回复。 U-Patrick:【他们不关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支持。】 李星河有点惊讶,他以为Patrick的家庭应该很幸福才是,毕竟他能在节假日满世界旅拍。 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闪瞎眼:【如果他们知道了并且很反对,你觉得应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他不太确定Patrick会不会接着回他,因为其他人问的大多是“哥哥军训结束了吗?累不累呀?”,“老公,你好久没出外拍啦,十一假期能拍些山水吗?不行的话也可以发发自拍,嘿嘿嘿”,诸如此类,是个男人看着都想回。 只有他的问题,显得莫名其妙且有些沉闷。 可Patrick还真就回他了:【我会坚持,因为这是我的喜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可以在不打扰其他人的范围内做你喜欢的事。】 李星河狠了狠心,一口气打了一堆字:【如果我的喜好会让别人不愉快呢?我现在在A大念书,明明是很好的学校,但所学的专业却不是我喜欢的,甚至可以说是抗拒。我喜欢拍照,以后想拍杂志或者当摄影记者,但我家人会因此感到受伤,这样的话我还要坚持吗?】 他打完才觉得自己二逼了,这是把人家当心灵导师的节奏啊。 可他手一快已经发了出去,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完了,Patrick肯定觉得会他烦人。 他一咬牙关了手机,不敢再看消息栏,低头扑进了作业里。 也许是因为把心里的烦闷说了出来,这回他的学习效率奇高,一个小时后便完成了所有作业。 写完时,天边已经布满晚霞。 他坐在离窗口很近的位置,入眼是一片艳红灿烂的火烧云,浩浩荡荡地直铺到天边。 他条件反射就想用手机记录下来,当遵循本能按下拍照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种习惯。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但胶片却可以将那一瞬间永远地保存下来,这大抵就是摄影的魅力所在。 微博出现了新的回复,他打开来看见Patrick回道:【没有热爱的工作不会长久,至于家人,沟通是良药,忠告你也忠告自己。】 那一刻,李星河心里像窗外的云霞一样,轰轰烈烈地燃烧了半边天。 他心想,不愧是他喜欢的人,一句话就把他说服的彻彻底底。 他不是没试着喜欢上这个专业过,但越尝试越抵抗,也许毕业后宁愿做其他不对口的职业,也不会想做这一行。 Patrick说得对,他和丁慧珊这几年太缺乏沟通。 或许他也应该去寻求一种方式,来打开她和自己的心结,让她能够走出来、向前看。 由于太感谢Patrick的这几句开导,他忽视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耻心,真诚地发了句类似那些女粉口吻的评论:【谢谢开导[/秀肌肉],爱你,P男神!】 第16章 第 16 章(含入V通知) 当天下午,李星河把快递寄了出去。 到了晚上,给丁慧珊打了个电话。 “妈,快递给你寄了,估计明后天就能到。”他边吸溜泡面边说。 丁慧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但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声音,责备道:“怎么又在吃泡面,就不能去食堂或者外面吃点好的吗?给你的钱又不是不够。” 李星河随手擦了擦嘴:“我晚上还要写线代作业,食堂太远了,懒得去。” 丁慧珊奇道:“第一次听你说写作业,你居然还会学习?” 她几乎每一次打电话过来,李星河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睡觉,从来没见他看过书。 李星河有些尴尬,虚张声势道:“我当然会学习啊,只是你打过来的时候刚好到休息时间罢了。别说我了,你那边怎么样,那个朋友动完手术了?” “他刚出手术室不久。”丁慧珊那头很安静,“我正在病房陪护。” 李星河咧嘴一笑,“妈,你这位‘朋友’,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承认了:“星星,我没提前告诉你,你不会介意吧?” 丁慧珊知道瞒不住他,今天让他去拿领带之后就心里有数了,不过仍然想试试他的反应。 李星河故意说:“我挺介意的。” “啊?你……你还没见过他,要不……”丁慧珊的声音有一丝慌乱。 李星河打断她道:“我介意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故作轻松地说:“妈,你应该多和我说说你的生活,不管是奇葩相亲对象啦,还是钻石王老五男朋友啦。我又不是一直停留在三五岁,见一个就要赶跑一个,你也别老拿我当个小朋友呗。” 丁慧珊说不出话了,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 “好,妈妈知道了。”她竭力忍耐着哽咽,“你长大了,妈妈应该拿你当大人的。” 李星河听见她不对劲,生怕她哭,语气欢快道:“那个钻石王老五叔叔十一有空吗,让我和他见个面吧,这次我保证不往他鞋子里塞虫子。” 丁慧珊又想哭又想笑,捂着脸说:“别贫嘴。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他姓陶,你叫他陶叔叔就行。” “行——陶叔叔陶叔叔,我先练习个十遍,绝对不会叫成钻叔叔。” 丁慧珊终于被他逗笑了,又叮嘱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李星河呼出一口气,陡然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下午跟Patrick聊完之后,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也许这过程不会很愉快,但起码他有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线性代数课本。 还有一个难题,就是这该死的专业。 既然要跟丁慧珊坦白,那么他的学习方面就不能再出差错,最差最差也要熬到顺利毕业。 因为只有那样,丁慧珊才可能会同意他转行。 这学期他一共有23个学分要修,加上重修的三门,如果要确保门门都过,那估计得忙得不可开交。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泡图书馆,每天不到关门不回宿舍,因为一回去了肯定就会和曹旭他们打游戏。 除此以外,他还看见Patrick在微博分享过基金投资的经验。 也就是说,他才大一就开始自己工作了,所以只有经济独立,才会有更多的底气和家里沟通。 李星河活了二十年,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目标这么明确过。 他慢慢地认识到他想干什么,以及为了这个目的要怎么去努力。 这种感觉,说实话,还不赖。 - 周一早上,他起了个大早。 曹旭他们都还在睡觉,他便抱着四级单词本去楼下背诵。 去年四级挂了,今年怎么着也得过才行。 “Abadon,Abadon……放弃,放弃。” “Ability,Ability……” 一楼窗户口飞出来一包纸巾,男生怒骂:“大清早的在那里背单词,神经病啊!” 李星河用单词本挡住脑袋,将纸巾砸了回去,嚣张道:“大清早的在宿舍睡觉,你才神经病!” 为了不被挂到校园墙上喷,他只好捧着书去了宿舍大门口。一直读到早八上课,才打着哈欠去了教室。 课堂上,秦涛给他发来消息:【阿星,下午有空吗,带你买尼康去。】 李星河直到下课才看见,犹豫着回道:【没空,要不晚上八点去?】 秦涛:【你下午第二节不是没课吗?晚上八点我要陪媳妇儿。】 李星河:【老子要去图书馆。】 秦涛:【?】 秦涛:【你没事儿吧?溜溜梅吃多了?】 秦涛懒得跟他多废话:【爱去不去,过期不候。】 纠结再三,李星河还是决定去,反正看书不急在一时,尼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两人在约定的商场见面后,秦涛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你还是我表弟吗,大白天的去图书馆,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我呸,你唯物主义白学了。”李星河说,“学习怎么了,我爱学习,你管得着吗。” 秦涛啧啧道:“管不着,也不敢管。我今天叫你出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李星河都上自动扶梯,“什么事?最好别是嫂子又要让我帮她P图。” 秦涛说:“是关于Patrick的。” 李星河立马竖起耳朵。 “上次我不是说要帮你弄个签名的吗,我朋友问过他了。”秦涛遗憾地摊手,“他不肯签,说是不想搞这些有的没的。我朋友说你喜欢他五年了,他说如果真的喜欢就接着喜欢,如果因为要不到签名就不喜欢的话,也不用强求。” 他以为李星河会气恼,会大骂Patrick不知好歹。 谁知他一脸陶醉,“操,不愧是我男神,连拒绝的话都这么酷。” 秦涛:“……” “你真就这么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他不会是给你下蛊了吧。”他不可思议道。 李星河很不屑:“你不懂。” 算起来,他的每一次低谷都有Patrick的间接参与。 高三那年自我感伤,一度什么都学不进去。 当时恰好Patrick去了非洲,那段时间他拍的全是饥饿的难民、贫瘠的荒原。 那一个个小孩的眼神,李星河到现在都记得。 Patrick什么文案都没配,只是发了很多组照片,然后自动生成了一条捐款消息。 李星河坐在教室的电扇下,班上很安静,饮水机咕嘟咕嘟地冒泡,大家都在认真地看电视上的新闻联播。 他忽然觉得,生在这样和平的国家,生在这样能吃饱穿暖的家庭,是很多人做梦都难以企及的幸运。 比起这些来,他的那些小情绪算的了什么,他的无端感伤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是活得太清闲罢了。 他不停地翻阅那些照片,越看越觉得自己矫情,渐渐地也就忘了为什么而伤感,转身投入到题海中去了。 类似的情况前两天再度上演,Patrick什么都没有做,却在冥冥之中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他想,如果有一天能见到他本人就好了。 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彬彬有礼,又冷淡疏离? 或许每当他看向相片的时候,眼底会有不同寻常的光。 这是他想象中的Patrick。 秦涛不理解他的小孩子心思,警告他:“买了相机也少沉迷,不要耽误正事,你这学期可不能再挂科了。” 李星河偏过头,看着他道:“哥,拜托你件事,能答应吗?” “什么事,你先说。”秦涛很是警惕。 李星河笑眯眯地说:“你路子广,帮我找份兼职怎么样?” “你还要兼职?是姨妈给你的钱不够,还是你又交男朋友了?”秦涛说,“你可别被骗了!” 李星河义正言辞,“我才没有交男朋友,我不相信爱情了。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Patrick吗,就是因为他,我才决定要靠自己的双手独立生活的。” 秦涛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智障:“得了吧,你别跟我找这些借口,我是不会给你乱介绍兼职的。还有那个Patrick,你少在微博上跟他联系,我听着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脑残粉。” “你才脑残粉!不帮拉倒,我自己找。”李星河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走了。 秦涛像个老父亲一样,跟着他喋喋不休:“你别不听哥哥的劝,像这种经营微博号的网红,十有八九都会给粉丝发一些洗脑包……” “他才不是什么网红,也没给我发洗脑包!你少黑他!” 李星河被他气得脑袋都要长包了,最后秦涛哄着给他买了相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在秦涛眼里,他还是那个穿着开裆裤要糖吃的奶娃娃,生怕一不留神这个弟弟就被歹人骗了去。回学校之前,难免又告诫了他几句。 李星河拿他的话当耳旁风,抱着相机跑进图书馆。 他准备借一本尼康拍摄教学,以及Patrick上次在微博推荐的几本摄影书。 因为以前不敢正大光明地看这类书,他几乎从来没踏足过摄影区域。 对着栏目表找了半天,才发现这个片区在七楼的某个角落里。 他吭哧吭哧地坐电梯到七楼,又吭哧吭哧地一路小跑到摄影区。 Patrick给的书都比较冷门,不是在最下层的旮旯里,就是在最顶上。 尽管又要对着微博,又要跑去电脑上找,还要在琳琅满目的书架上搜索,但李星河却一点没觉得不耐烦。 “B32KK-0378,我靠,这么高。” 他对着手机找到最后一本,位于书架的最顶端,平时管理员都是踩着梯子放上去的。 他将手臂伸长,略微吃力地碰到了边缘。 正在他要把书拿下来时,一只修长的手越过他头顶,轻轻松松将书拿了下来。 李星河转过头,只见赵卿北正抱着几本书站在他身后,手上捏着他要的那一本。 “哥哥,真巧。”他微微笑了笑,“你也来找书?” 书架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两个大男生站在一起有些拥挤。 赵卿北把书放在他手里,随着指尖掠过,淡淡的木质香飘入李星河的鼻端。 “是啊,这些都是你看的吗?”他看着赵卿北怀里的书,好奇地问道。 赵卿北说:“白骤要的,放在社团办公室,你要想看可以拿去。” 李星河摇了摇头,“不用了,有人推荐了几本书,我看这些就够了。” 赵卿北眼中的笑意淡去,状似不经意地问:“哦?你朋友推荐的?” 李星河得意地笑了:“不是,是我喜欢的那个摄影师,他经常在微博分享他最近看的书。你拿的那几本他都分享过,不过这些是他最近在看的。” “是吗,那你还真是挺喜欢他的。”赵卿北面无表情地说。 李星河一聊到Patrick,话就忍不住多了起来。 在其他人面前,他有种维护自家宝藏摄影师的感觉,总是不愿分享太多。但他觉得赵卿北是个不会“追”摄影师的人,即使知道Patrick也不会和他抢。 “我喜欢他五年多了,他超厉害的,拿过很多知名的奖项,人也非常nice。”李星河眉飞色舞道,“他不仅是U的成员,还是慈善组织的常驻,又有技术又有爱心,简直完美!” 赵卿北看着他,冷冷地说:“U并非很难进,至于慈善组织……算了,哥哥,不要轻易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网络世界,人人都有一张面具,他们只会给你看想给你看的那一面。” 他说的话和秦涛如出一辙,李星河不高兴了,“我又没给他钱,你怎么这么古板,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话。” 赵卿北被他气笑了:“我古板?” 他把怀里的书放到一边,侧过头深呼吸,仿佛在控制着情绪。 李星河不想跟秦涛辩解,却很想说服他。 因为他不希望在赵卿北心里,他喜欢的人也是个披着外壳的“网红”。 他干脆拿手机点开Patrick的微博,找出他最近拍的几组照片,猛地贴到赵卿北眼前。 “你看,这是他随手拍的作品,还不是参赛的。”李星河昂首挺胸地说,“这构图,这光影,你再跟我说他是花架子试试。” 那张照片是一丛月光下的蔷薇,光线卡的刚刚好,背后是一堵墙,花瓣落在地上,月光落在花瓣上。 如同含羞带怯的少女,如同静谧深沉的葬礼。 任谁看第一眼,都会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平静。 赵卿北不说话了,整个人僵在原地,沉默得有些反常。 李星河见他眼睛都看直了,更加洋洋自得,“看呆了吧,这就是我男神的魅力!你等着,我给你找他的捐款截图,绝对不是造假,要是造假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他又迅速翻到捐款记录,伸到赵卿北面前来回晃悠。 “这下你信了吧,就是有这么完美的人!你们不信是因为你们没见过。”李星河满脸骄傲。 然而赵卿北只是牢牢地盯着他的手机,面上毫无反应,好像已经石化了一般。 第17章 第 17 章 李星河感到十分满意。 在一个人向别人安利自己的偶像时, 没什么比让对方看得哑口无言更令人欣慰的。 他像个无脑小粉丝,喋喋不休地科普,“除了拍风景之外, 他还很擅长拍人物,我给你找他去年照的一组农耕主题……” 赵卿北终于眨了下眼睛,像是回过神来了。 他瞳色乌黑透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星河,眼底酝酿着复杂的情绪。 “你从高中开始喜欢的摄影师, 就是他?”他开口道,嗓音干涩紧绷。 李星河防备地看向他,似乎在观察他脸上有没有不屑的表情。在确认他并无冒犯之意后,才龇了龇牙, “干嘛, 你有什么意见?” 他心想,如果赵卿北敢拿Patrick和那群大师比较,并且像他表哥一样说三道四,他绝对当场跟他决裂。 可是赵卿北居然笑了,并且笑得止都止不住。 李星河不由呆了呆。 赵卿北咳嗽几声, 勉强压住笑意, “没意见,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李星河狐疑地望着他:“三十秒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 被我男神的作品给折服了?” 他在说到“男神”的时候,赵卿北唇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拍的确实不错。”他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我能看看其他的吗?” 李星河一听他产生了好奇, 眼睛顿时亮了, 积极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你看这组农耕照片, 把农民伯伯拍的很朴素,烈日下的水稻也长势挺拔。” “嗯。” “我之所以喜欢他的作品,不止是因为拍的好,而是他总能引发读者的思考。比如这组图就是在歌颂劳动人民,这组堆满垃圾的河畔则是在呼吁环保。” “嗯。” “虽然他在网上总是冷冰冰的,也不喜欢配文案,但我觉得他内心是温暖的。” “嗯。” 李星河讲得唾沫横飞,而赵卿北没有半点不耐烦,全程面带微笑听他一一讲完,每一句都会回应示意自己在听。 李星河太感动了,觉得他遇到了知音,因为赵卿北满脸很感兴趣的样子。 末了,还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你这位‘男神’,听起来的确值得喜欢。”他笑着说。 从刚才开始,他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 “是吧,还是你识货,秦涛就是个弱智。”李星河开心地说,“不过,你怎么一直在笑啊?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平时很少见你笑这么久。” 偶尔赵卿北也会对他笑一笑,但像现在笑得这么频繁、这么一脸荡漾,他还是第一次见。 赵卿北点了点头,“算是吧,作为庆祝,我请哥哥吃饭好了。” 李星河不好意思道:“哪儿能让你请,还是我请你吧,上次还欠你一顿呢。” “好。”赵卿北从善如流地说。 李星河正要收起手机,只听他问:“‘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闪瞎眼’,是你的号?” “诶,你怎么知道?”李星河一愣,他的微博总发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点不太想让赵卿北看见。 赵卿北说:“刚才不小心点到了主页,我可以关注你吗?”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星河也不好推辞,只得大方道:“行啊,你私信我一下,我回关你。” 看来回去得一顿狂删才行,他记得他暑假期间还吐槽过赵卿北,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指向性很强。 两人各自回宿舍后,不久李星河就收到了一枚新的关注。 是一个昵称叫“用户4398”的人。 他点进去想浏览一下主页,结果发现,一条微博都没有! 他难以置信地点进、退出,重复了几次,还是一条都没刷出来。 一片空白。 李星河看了看注册时间,是十年前。关注列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微博助手,一个是他。 “……” 操,居然拿小号关注他,也太没诚意了。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隐隐觉得郁闷。 每当他觉得和赵卿北靠近了一点的时候,这人又能不动声色地把人推回去。要关注的是他,用小号的也是他,就离谱。 那天之后,李星河总是能在图书馆遇到赵卿北。 他活动的区域无非是两个——一是金融区,一是摄影区。 第一次碰见赵卿北时,他正在低头写线代卷子。 眼前的光忽然暗了下来,赵卿北将几本书放到他旁边的座位上,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赵卿北,有点奇怪:“有事吗?” 他以为赵卿北是来找他的说什么的。 然而对方只是说了句“没事”,就低下头开始学习了。 李星河一脸懵,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打算在自己旁边学。 接下来的时间,他每隔十分钟就要走神一次。 不为别的,只因为旁边有个学霸——压力好他妈大!! 他暗中观察赵卿北的习题本,那是一本应该要到大二才学的《货币银行学》,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平均一分多钟翻一页。 他时不时在上面画两笔,半个小时后,那本书被他翻了一半。 李星河感到一股从脚底升起的奇耻大辱,他想到自己连一个概念都要看三分钟才懂的样子,顿时那叫一个自闭。 “喂,我说,你能不能换个座?”他咬着笔杆,问道。 赵卿北怔了怔,“我翻书的声音吵到你了?” 平心而论,没有。 他翻书的声音非常轻,比起对面那个翻一页恨不得撕一张纸下来的眼镜男好太多了。 可是李星河不想承认真正的原因,说道:“是啊,太吵了,你去对面那张桌子吧,那里有空位。” 他以为赵卿北会收拾东西走人,谁知,他微一抬手,将书本扣上了。 “那我不看了,你继续写吧。” 李星河:“……” 这家伙搞什么? 他扔了笔,皱着眉说:“不行,你还是坐到那边去吧。” 不然我没办法学习。 赵卿北察觉到他的不耐烦,看向他道:“你生气了?心情不好?” 李星河瞬间被问的没了脾气。 正在这时,手机震了震。 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打开锁屏,上面跳出来一条秦涛刚发来的消息。 因为赵卿北离他很近,他也没有贴防窥膜,那条消息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摊在了两人眼皮子底下。 秦涛:【还生哥的气呢?周末出来喝酒不?Patrick的签名我再帮你想想办法,我不是要干涉你喜欢什么人,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别被骗了。】 李星河有点尴尬,手忙脚乱地回他:【不去。】 赵卿北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你不高兴,是因为Patrick没给你签名?”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不对,我没有不高兴。”李星河心想,差点被你带跑偏了。 可他这话说出来时,怎么听怎么像口是心非。 秦涛很快回复:【星星,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李星河在心里骂了句你麻痹,哪壶不开提哪壶,手上打字道:【老子没空,周末要去外拍!谁有空跟你生气。】 赵卿北出声,“你周末要去外拍?” 李星河不自然地关掉手机,“是啊,社团第一次活动,当然要去。” “有相机吗?” “有,前几天我表哥赞助了一台。” 赵卿北若有所思,“是那台尼康吧。” 李星河恍然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好像给他看过聊天记录,他应该知道这台尼康的由来。 “都过去了,过去了。”他干笑道,“别往心里去。” 赵卿北笑了笑,没说介意,也没说不介意。 他垂眸看了看李星河的卷子,换了个话题道:“这道题不会?” 李星河回过神来,抓了抓头发,“太难了,妈的,我真不是学数学的料。” “要不要我给你讲讲?”赵卿北看着他,眼中有种迷惑性。 李星河眨眨眼,“这不是大二才学的吗,你确定你会?” 话音刚落,他就想起来人家刚才是怎么翻完一半专业书的。 果然,赵卿北轻轻松松就把他写了二十多分钟题给解了出来。 李星河欲哭无泪,同时又觉得人家这么主动地教他,还是别赶他走了吧,旁边有个学霸指导也不错。 就这样,赵卿北花了一下午帮他梳理了一遍知识框架。 李星河感动的涕泪横流,一度为自己的不礼貌而懊恼不已。 赵卿北也太好了吧,他想,简直就是无私奉献,估计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耐心。 - 晚上,他和曹旭去学校超市采购。 曹旭看着他把大包的零食往购物车里塞,羡慕嫉妒道:“你这哪是去外拍,就是去郊游的好吗!能不能带上我啊,我也想去。” 这次他们定的地方,是A省周边的一个小镇。 那里山清水秀,繁花盛开,很适合出片。 “不行,社长说了不带外人,除了社团成员,其他人都不能去。”李星河一边塞东西,一边说道。 曹旭说:“怎么可能,赵公子不就是外人吗,他又没加入你们社团。” 李星河:“嘿,你别不服气,他还真不去,名单上没有他。白骤说他从来不参与社团活动,所以才不让他加入社团的。没错,别这幅震惊的表情,是白骤不要他的。” 曹旭感慨:“多好的一尊金佛,就这么放走了,要是我的话,宁愿把他拉来学生会当吉祥物。” 李星河噗地笑了,“白骤可不是那样的人,人家身上是有点艺术家清高在的。” 他又买了一瓶风油精、一个驱蚊手环,觉得这些应该够用了。 他皮肤是疤痕体质,蚊子叮一口就是一个包,几天都不消散的那种,这方面得做足准备才行。 “你今天晚上可别兴奋的睡不着,明天赶不上车就完了。”曹旭说。 李星河敲了敲他的脑袋,“别乌鸦嘴,赶不上车我就骑电动车去追。” 一语成谶。 第二天他果真睡过头了,不过没有沦落到骑电动车的地步。 只是—— 李星河看了一圈车厢,只有一个空位了。 “来啦,快过去坐下,等会儿要开车了。”白骤坐在第一排,对他道。 李星河呼出一口气,满脸便秘地走到后排,一屁股在于世杰身边坐了下来。 真他妈蛋疼,他怎么就忘了这家伙也是摄影社的。 艹,看来这一路上都不能跟隔壁聊天了。 于世杰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又瞥了一眼。 等他瞥第三次的时候,恰好撞上李星河冷冰冰的目光。 “看什么看?”李星河凶狠地瞪着他。 于世杰吓了一跳,随即说道:“上次的事,我想跟你道个歉。当时情绪比较激动,说出来的话过激了,希望你能原谅。” 他正儿八经讲话的时候,还挺圆滑。 可惜李星河不吃这套。 于世杰见他没说话,暧昧地笑了笑:“你跟着那个赵卿北混不到好处的,他们那种公子哥儿哪懂得疼人……” 李星河见他越说越离谱,当即举起拳头:“看见这个了吗?你再敢说半句他的坏话,下一秒就落在你脸上。” 于世杰:“……” 李星河看也不看他铁青的脸色,和眼里一闪而过的愤恨,径直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李星河眼睛睁开时,已经到了奉城镇。 奉城地处A省省会附近,虽然地方不大,但随着这几年互联网经济的发展,镇上开发了几家民宿,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 李星河半睡不醒地被叫下车,臭着一张脸在大部队后面慢腾腾地走。 他身边出现一个短发女生,笑着说,“你起床气这么严重?刚才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于世杰给吃了。” 说话的人叫姚三华,是社团的老人,平时跟男生处的像兄弟一样。 “我才懒得理他,昨晚没睡好,实在太困了。”李星河甩了甩头发,让自己清醒一点。 姚三华好奇道:“你们有什么过节?我听说他把你给得罪了。” 李星河撇了撇嘴,“三华姐,不要对男生之间的事情过于好奇。” “噗,难不成是他想追你,没成功?” 于世杰的性向不是秘密,摄影社的人思想都比较放得开,对此也见怪不怪。 李星河一脸嫌弃:“你饶了我吧,这种假设已经让我萎了,谢谢。” 姚三华笑得前仰后合。 她说:“那不提他,对了,你刚才在车上睡着了,老白说的事情你可能没听到。” “什么事?” 姚三华:“我听老白说你比较擅长修图,但摄影这块儿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感兴趣。他说十月中旬有一个年度动物摄影大赛,获奖作品会在省美术馆展出,并且能获得三千到一万不等的奖金。” 李星河睁了睁眼睛,“啊,我听说过这个比赛,是那个什么杂志来着……” “《绿色地球》,国内很有名的环保期刊,他家每年都会举报动植物拍摄,”姚三华笑道,“如果是摄影专业的话,他们还会考虑现场聘用实习。” 李星河有点烦恼:“但我没拍过小动物哎,会不会拍着拍着突然被咬一口,然后扛着相机去打狂犬疫苗?” 姚三华笑得不行,“也不是没可能,之前我们社有个人,去乡下拍牛的时候被顶得翻了个跟头。” 李星河:“操,这么倒霉。” “那你打算报吗?”姚三华问。 李星河说:“报!就算被狗咬也要报!那可是《绿色地球》,能去当炮灰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行,那我回头跟老白说一声,你记得多看看他们官网,上面会出详细要求和分组的。” “好嘞,谢谢姐。” 白骤在前面带路,提醒他们不要走散。 李星河说:“我觉得他好像不大高兴,是因为早上迟到的人太多了?” 姚三华收起笑容:“不是因为那个,可能因为……过两天是他爱人的忌日。” 李星河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讶白骤有个爱人,还是该惊讶他爱人已经去世了。 姚三华叹了口气,“这件事在社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老人几乎都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八卦,只是提醒你这两天注意点,别戳他痛点。” “我绝对闭嘴。”李星河信誓旦旦地保证,“三华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姚三华说:“也就是去年的事,他和那人是是同班同学……” 白骤扬声道:“民宿就在前面,大家先把行李都放过去,然后再自由活动。” 姚三华马上住嘴,答应着跑了过去。 直到他们去外拍,李星河的好奇心都没有得到填补,因为姚三华被白骤拉去修设备了。 这家民宿外面是一片竹林,旁边有个湖泊。 大家各自散开取景,李星河看见竹林里有不少灰喜鹊,便想拿它们练练手。 他掏出手机,对着上面的教程开始摆弄尼康。 尽管在宿舍里已经看过两遍了,但对于不同的景物,光圈值、快门速度、拍摄模式都需要调整。 这些细节过于繁琐,不对这台相机了如指掌的话,拍出来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正当他低头琢磨时,旁边走来一个身影。 “这是你新买的相机吗?” 于世杰的声音响起,李星河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一定要在我面前晃悠讨嫌?” 于世杰面露委屈:“我的相机被拿去调试了,我看你好像不太熟悉,想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他又说:“星河,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好歹大家也同学一场,我不过说错了话,你有必要当着大家的面这么给我脸色看吗?” 李星河抿了抿唇,“确实没必要。” “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于世杰面色一喜。 李星河看着他的眼睛,冷漠地说:“因为你根本不配我甩脸色。” 于世杰的笑容僵住了。 周围零星有人路过,都奇怪地看着他们。 李星河向他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你可能不大了解我这个人,我对讨厌的人向来懒得废话。现在我之所以能忍着不揍你,就是不想在众人面前给你难看,识相的话就赶紧滚。” 于世杰后退了一步,又惊又怒地望着他。 “你行,李星河,我们走着瞧。”他愤愤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李星河不再管他,兀自继续专心调试相机。 于世杰走出竹林,看见在外面等着他的男生,那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的脸色瞬间垮了。 男生笑着递给他一根烟:“怎么,你没把那小子拿下?” “真他妈给脸不要脸。”于世杰恼火地捏着烟,“这个李星河到底给了老白什么好处,连个相机都不会捣鼓都能进社团。” 男生哈哈大笑:“行了吧,你不也不会捣鼓,还求着三华帮你弄呢。我看他那台相机挺贵的,啧啧,估计老白也从他那儿捞了不少。” 他们正说话,突然于世杰感到两道冰冷的视线。 男生也察觉到了不对,两人转过头去,瞬间变得面无血色。 “赵、赵卿北,你怎么来了?”于世杰顿时紧张起来。 男生也不敢说话了,显然是不想得罪面前的人。 赵卿北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不能来吗?” 于世杰脸色不大好看地笑了笑,“我可没说你不能来,你既然和老白是朋友,那还不是想来就来。” 赵卿北看了看他手上的烟:“这里禁火,你们这是想让社团跟着一起交罚款。” 男生反应很快,忙把烟塞进了裤兜里,“哈哈哈,当然不是,我没抽。” 于世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太怂。 他不甘心道:“你一个大一的,管的也太多了吧,况且你又不是我们社团的,就算交罚款也轮不到你……” 眼看赵卿北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目光仿佛能冻死人。 于世杰在他压迫感极强的注视下,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下去。 等他回味过来,又开始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害怕了! 他正准备继续说,白骤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卿北,来了啊。”他走到赵卿北面前,很自然地搭住他的肩膀,转头对两人道,“正好跟你们说一下,卿北正式加入我们社团了,这家伙终于不再是个团外指导老师了。” 于世杰的脸刷的变得铁青。 旁边姚三华带着一个女生凑了上来,女生惊喜地捂嘴:“真的吗?赵老师终于加入我们啦!” 姚三华笑着说:“卿北,你可得记得你的保证,每学期至少参加两次社团活动啊。” 之前赵卿北一直是团外身份,但几乎摄影社都知道他的摄影水平很高,拿过不少国际知名奖项。 在团内评选中,白骤还会邀请他来当评审。 这下大家都很高兴,那女生迫不及待地开始群发消息。 于世杰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先前在表演社他就被赵卿北压一头,现在这二世祖又跑到摄影社来了,他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等这学期结束,你来参加副社长评选吧。”白骤说,“我也快毕业了,该搞搞交接了。” 他今年大三,下学期就要去校外实习了,肯定没时间泡在社团里。 赵卿北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看四周:“李星河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姚三华笑了,“老白你看看,你一心惦记着他赶不上车,他倒是好,只在乎他那位哥哥。” 另一个女生也露出暧昧的笑容。 白骤无奈地指了指竹林:“慢走吧你,不送了。” 赵卿北轻拍他的肩膀,点头示意,径直走进了竹林。 白骤的神情冷淡下来,对于世杰道:“世杰,你也是社团的老人了,就该有点老人的样子。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看别人抱团排挤新人,别让我对你失望。” 于世杰憋了一口气,只得假笑,“白哥你说哪儿的话呢,我怎么可能排挤新人。” “最好不是这样。”白骤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 - 赵卿北从小路走进竹林,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歪着头,正费力地举着相机对焦。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竹林的景色较为单调,先前拍摄的人已经走了一波,只有李星河还在原地,不大熟练地一次次对着枝头的灰喜鹊狂拍。 这些灰喜鹊平日里都去偷农户种的果子吃,根本不怕人,就那么杵着胖乎乎的身体站在树枝上,斜睨着底下两个人。 咔擦,跑鞋踩碎地上的竹叶,发出细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在李星河身后停了下来,耳畔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你他妈烦不烦,都说了让你滚……” 李星河放下相机,火大地想回头给那人来一拳。 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将他的相机重新扶了上来。 “拍飞鸟的话,快门速度最好在一千两百分之一左右。”低沉的声音响起。 李星河的话戛然而止,转到一半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他呆立了有那么三秒钟,然后飞快转过身瞪大眼睛:“我操,你怎么来了?都不告诉我,还不声不响地站在我后面,你想吓死人啊!” 赵卿北轻笑着掰住他的肩膀,将他转了回去。 “想不想拍一组很酷的追焦照片?”他的嗓音从胸腔处传来,有一种不太真切的感觉。 李星河咽了口口水,有点心动,“想……” “看着镜头。”赵卿北一手托着相机,一手开始调试快门速度。 他越过李星河双手接触相机,这个姿势像是从身后圈住了李星河,让他感到微微不自在。 李星河没有如他所说地去看镜头,而是分心地将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 修长且劲瘦,苍白的皮肤和黑色的相机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那截手串散发出很浅淡的沉香,浅到几乎要淹没在竹叶的味道中。 李星河逐渐屏住呼吸,在他不经意地蹭到自己的手时,手指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我数三二一,对着它拉平行追焦。”赵卿北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星河呼出一口气,将眼睛看向显示器,“准备好了。” “三,二,一。”话音刚落,赵卿北将手里的东西高高抛起。 灰喜鹊正惬意地半眯着眼睛,被那个东西猝不及防一吓,扑腾着往前飞了起来。 哗啦啦——大片的竹叶被它踩得落下,竹子之间发出碰撞的响动。 李星河急忙移动镜头追着它拍,赵卿北的那只手始终稳稳地帮他托着相机 他咔咔拍完照,兴高采烈地放下相机,只听见耳侧啪地一声。 赵卿北另一只手接住了从天而落的东西,是他刚才扔上去吓喜鹊的。 “哇,这照片绝了!果然拍飞鸟比拍静态要有意思的多……”李星河话说到一半,在看清他手上的东西时,顿住了。 “你……”他卡了卡,接着痛心疾首道,“你拿手机砸它?要是掉地上了怎么办?你也太败家了。” 赵卿北笑了起来,“能接住,而且这不算什么,为了拍出好的照片,做再多都是值得的。” 李星河难以置信道:“你还做过比这更夸张的?比如?” “比如,在亚马逊河为了抢救落水的相机,差点撞上鳄鱼。” “我操!那它咬你了吗?” “当然没有,不然我怎么可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它距离船有段距离。” “……也是,还有别的吗?” “小一点的时候,跟团去拍流星雨,结果困在山上下不来,饿了几天才被搜救队找到。” 两人收了相机,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去。 李星河惊叹道:“你也太牛逼了,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不过这些经历好丰富多彩,跟我男神有的一拼了,我跟你一比,小时候过得可太无聊了。” “怎么会,你不也上树下河的吗。”赵卿北顺手拿过他的相机,拎在手里。 李星河疑惑:“你怎么知道?” 赵卿北从容不迫道:“猜也猜得到。” 李星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来一个问题,“你说你在山上呆了好几天,你家人没去找你吗?”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大少爷忽然消失,难道不是应该动用直升机去搜查吗。 直升机是他在新闻上看的,据说赵钟鸣有次坐直升机去公司上班来着。 赵卿北淡淡道:“家里人不太管我,当时没人发现我不见了。” “啊?”李星河有点懵,明明上次赵钟鸣还为了他来参加晚会来着,不像不管他的样子啊。 不过他眼力见很好,看到赵卿北似乎不太愿意多说,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转而聊起了拍照技术。 他发现赵卿北对相机的了解广的惊人,不仅仅是他手上这台尼康,还有之前用的几个相机,他好像对那些参数都烂熟于胸。 “你跟我男神一样,都是那种极度追求完美的人,难怪这么优秀。”李星河摇头叹息。 他已经从“抗拒承认赵卿北很优秀”到“惊讶地发现他的确很优秀”,再到“放弃般地当面夸他优秀”。 赵卿北笑了,丹凤眼微微弯起。 “这么喜欢他啊?”他轻声问道。 “就是这么喜欢他。”李星河扬了扬下巴,回答。 赵卿北的语调很温和,李星河甚至从来没听他这么温和的说过话,“那——如果他给你签名了,你会不会更喜欢他一点?” 谁知,李星河听了这话,脑袋垂了下来。 “算了吧,别诱.惑我做白日梦了,他才不会给我签名。”他闷闷地说。 赵卿北勾起嘴角,没有说话。 他们到达民宿的时候,大家正在分房拿卡。 白骤对李星河招了招手道:“你的卡,给,帮你留的。” “谢谢白哥。”李星河接过房卡。 他们订的都是标间,两人一间房。 白骤把另一张卡递给赵卿北,“老赵,你跟我一间。” 闻言,赵卿北没有接过来,对他扬了扬眉。 白骤:“?” “405,谁是405?”李星河举着房卡问了一句。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于世杰走了过来,讪讪道:“我是405。” 李星河:“……” 白骤:“……” 赵卿北的脸色沉了下来。 白骤忙道:“啊,世杰,你怎么是405?哈哈,这么巧……” 他为难地看了看李星河,又看了看赵卿北,最终大义凛然地献身道:“那什么,世杰,要不你和我一个房间吧,我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说。” 于世杰瞟了李星河一眼,说:“我都行。” 李星河没好气地看着他,直到换了房卡后,白骤把他拉走。 白骤刚一走,他就问赵卿北:“不会吧不会吧,老白不会看出我和他不和了吧?你说他会不会先找于世杰谈,谈完再找我谈啊?妈的,真烦人,我要找个什么借口好呢?” 赵卿北无奈地摇了摇头,拎起他寄放在前台的行李箱道:“走吧,先上去再说。” 到房间后,他见李星河皱着眉头,出声安慰,“老白不会找你谈话的,你也不用想借口。” “为什么?”李星河看向他。 他静了静,没有直接说原因,而是问:“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星河这才想起来这茬,“哦对,我都忘了,你不是从不出外拍的吗?” 赵卿北慢条斯理道:“因为我加入摄影社了。” 他观察着李星河的反应。 下一秒,李星河差点跳起来。 “你丫的!赵卿北你不讲义气!你宁愿来摄影社都不去我们学生会!艹,枉费我还把你当兄弟来着!” “……” 赵卿北深吸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又憋了回去。 李星河气愤地望着他,“老白给了你什么好处?不对,一开始他都没要你,我的天,我那么讨好你你都不来学生会!” 赵卿北有些头疼,甚至想干脆答应他算了。 但李星河摆了摆手,伤心道:“我知道了,你喜欢摄影,但不喜欢拉赞助,觉得学生会是个很low的团体。懂了懂了,没爱了,有点累也无所谓,别理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赵卿北几次想开口,脸色精彩纷呈。 李星河拿着手机对他道:“老白说今天的晚餐自行解决,你都欠我这么多了,请我吃个晚饭不过分吧?帮我打包回来就行。” 赵卿北揉了揉太阳穴,“你想吃什么?” “门前那家炒米线,路口的烤羊肉串,还有刚才镇上的糯米糖葫芦和红烧丸子。”李星河板着脸说。 赵卿北没忍住,险些笑出来。 “知道了,我去买。”他起身出门。 虽然他对摄影社和学生会很双标,但起码态度还算真诚,李星河勉强原谅他了。 说实话,他心里是有点羡慕白骤的,简直白捡了一个宝。 他把行李放到墙角,爬在床上刷消息。 微信有几条旧的未读消息,都是秦涛发来的,先前没注意。 李星河点开来看,这一看,差点没把手机甩到地上。 秦涛:【星星!猜猜我帮你要到了什么?】 秦涛:【先叫声好哥哥来听听,听得舒服了我就告诉你。】 秦涛:【不理我?行啊,那你东西也别要了。】 秦涛:【真不理我?好吧好吧,告诉你了,我帮你要到了Patrick的签名!!惊不惊喜!爱不爱我!】 秦涛:【[/图片]】 秦涛:【我现在不在学校,周一给你啊。】 秦涛:【其实是我朋友突然找我,说他又肯签了,我怕黄了就没提前告诉你,签名是今天才给我的。】 图片上,是一张明信片的正反两面。 正面是李星河最喜欢的那张照片,他在乌斯怀亚雪山之巅拍的日出。 反面是一行清秀端正的字迹:【To阿星:坚持梦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每天开心——Fro Patrick】 署名的正下方,有一颗小小的、圆溜溜的爱心。 第18章 第 18 章 赵卿北回来的时候, 看见李星河笑得像个大脑发育不全的二缺一样。 他双手举着手机,躺在床上看着屏幕, 那架势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平日里又大又圆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五官皱巴巴地挤在一起,一口白牙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他的脑袋是枕着被子的,微蜷的发丝散落在床单上,柔软地铺展开来,活脱脱一只未足月的小狗。 赵卿北走过去, 见他这样,忍不住想笑。 “你要的东西买来了。”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语气轻柔。 李星河听见声音,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笑眯眯地扬起了手机, “快看快看!秦涛帮我要到了Patrick的签名!这张明信片上的照片, 是我最喜欢的雪山,真好看啊。” 赵卿北怔了怔, 在看了眼他的屏幕后, 镇定地转过头拆桌上的袋子。 “是吗,那恭喜你了。”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 李星河跳下床,激动地挥舞手机:“Patrick也太宠粉了, 他从来不给别人签名的你知道吗?这是独一份儿!不过……”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眉毛渐渐拧了起来。 “不过什么?”赵卿北抬起头。 李星河说:“他的字好丑啊, 比我还丑。” 赵卿北:“……” 李星河:“歪歪扭扭, 颤颤巍巍, 跟蚂蚁爬的一样, 英文单词也胡子连着眉毛。哎, 一看就和我差不多,是个不爱练字的学渣。” 他拉开椅子坐下,放下手机开始吃炒米线。 赵卿北好像凝固了一般,站在桌边一动不动。 “你也吃啊,别客气,搁这儿矜持什么呢。”李星河莫名其妙,把其他吃的推向他。 赵卿北欲言又止,嘴唇抿了又抿,最后还是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不想别人认出他的字来,而不是……学渣呢?” 李星河挠了挠脸颊,很是费解:“不至于吧,我们很大概率不在同一座城市,而且就算在的话,我也不可能凭字迹认出来他是谁啊。再说了,摄影师又不是个很丢人的身份,除了我妈会不同意……” 他说到一半,打住了。 赵卿北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看他:“也许他和你一样,得不到家人的支持,所以才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李星河想起之前Patrick说过的话,咬着筷子不吱声了。 赵卿北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样,通过字迹判断别人是不是学渣,这种行为过于武断,不可取。” “切,你们这些学霸都好在意这种事。”李星河面露不屑,“我就不在意,就算他成绩再烂,我也依然喜欢他。”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赵卿北愣住了。 李星河吸溜了两口米线,狐疑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房间太热了?” 赵卿北没有回答,起身道:“你吃吧,我去找老白。”说着飞快出了房门,留下李星河一头雾水。 - 晚上,白骤组织大家集体下楼修图。 民宿大堂有几张桌子,众人围坐在一起修白天拍的照片,然后互相点评。 李星河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坐在了一起,赵卿北坐在白骤旁边,正在和他说话。 李星河路过他们,听见白骤在说:“你看看你,好歹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相机也不带,照片也不拍,你这以后还怎么竞选社长。” “导师跟我拉扯了一上午,下午来的匆忙,忘记带相机了。”赵卿北懒散地说,“我不想竞选社长,你另找其他人吧,三华就很不错。” 白骤气结:“老赵,你不会是在耍我吧?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前两天突然找我说要加入社团?” 赵卿北看见走过来的李星河,视线随着他落座白骤的另一边而移动。 “想加就加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将目光从那双转来转去的眼睛上面挪开,表情温和了不少。 白骤刚要开口,赵卿北掏出手机道:“对了,今天的照片倒是有一张,不过要征求一下别人的同意才能发。” 他把手机推向李星河。 李星河正偷听他们说话,闻言指着自己鼻子问:“我?” 赵卿北的手机屏幕亮起,他看见了上面的照片。 “我操——”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你这是拿手机拍的?”这是第二反应。 白骤也凑上去看了看,瞬间露出了然的笑容:“我就说嘛,你不会无功而返,这张照片连参数都不用调,可以直接放进社团相册里。这氛围感拍的,不愧是你啊老赵。” 画面上,是赵卿北白天拍的竹林。 小径沿着纵深方向拉长,竹子修长茂密,枝叶苍翠,尽头处透出波光粼粼的湖泊,反射着下午的阳光。小路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歪着头拍一只胖喜鹊,动作很孩子气。 画面有动有静,层次感鲜明,人物只占了左下角一部分,整体看上去是扑面而来的大片风。 作为照片的主人公,李星河除了感叹做不出别的反应。 白骤笑道:“这张照片,就叫《天道酬勤》好了。” “噗。”李星河喷了出来,“神他妈天道酬勤,白哥你别揶揄我行吗。” 赵卿北笑了笑,“难道不应该叫《沈腰潘鬓》?” 白骤看向他,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老赵,你这注意力有点跑偏啊,不过这腰拍的是挺细的。” 他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星河。 李星河离赵卿北比较远,没听清他的话,疑惑道:“什么?什么腰啊病的?” “没什么没什么。”白骤总觉得在他面前开玩笑有罪恶感,笑着糊弄了过去。 李星河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这张照片的构图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我靠,有蚊子!” 他说到一半,一巴掌拍在自己胳膊上。 挪开手,上面落了一摊血。 “是啊,乡村就是这样,一到晚上蚊子可多了。”白骤挥了挥手道,“你去找三华要点花露水好了,我这种大老爷们儿不喜欢那味道。” 李星河本来想喷一点的,但被他这么一说又不大好意思去要了。 白骤神经大条,自顾自地开始修图。 赵卿北转头看过去,刚才拍死蚊子的地方,已经迅速肿起了一个包来,在那片瓷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明显。 他没说什么,站起来离开了一会儿。 再回来的时候,径直坐在了李星河旁边。 李星河正在专注地对着笔记本调色温,忽然感到手腕处一凉。低下头,看见了左手上的驱蚊手环。 “你放在楼上桌子上的。”赵卿北伸出手,将一个冰袋按在了他刚才被咬出包的地方,“不是不喜欢花露水吗,用这个冰镇一下。” 李星河接过冰袋,嘿嘿笑了,“老赵,你也太体贴了,你这要是谈恋爱的话,谁能顶得住啊。” “别乱叫。”赵卿北偏过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哈哈哈,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大家修了半个小时后,统一传到群里接受点评。 不出意外,赵卿北用手机拍的图和白骤拍的湖面,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其次是李星河拍的飞鸟,他基本上没怎么调色,鸟起飞的状态和竹叶的摇摇欲坠,让人仿若置身微风习习的竹林之中。 果然就像赵卿北和他说过的一样,好的照片不是修出来的,而是拍出来的。 白骤满意地连连点头:“这次高质量成品很多,等明天回去后,我会把这些装进社团相册里。另外,十一假期给你们布置个任务,拍一组人物图,发在群里大家交流交流。” 李星河问姚三华:“社团相册是什么?” “是我们的镇社之宝,老白整理的。就在办公室的柜子里,下次带你去看。”姚三华说,“里面有历届合影和大家拍的作品,满满都是回忆杀。” “白哥真有想法,我算是没加错社团。”李星河竖起大拇指赞叹。他向来喜欢有仪式的社团,那样能让人找到归属感。 白骤又交代了明天返程的时间,便让他们自行回房间。 回到楼上后,李星河开始收拾行李。 同样只带了两件衣服,他的箱子看上去乱的一塌糊涂,而赵卿北的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整洁。 “我来吧。”赵卿北在看着他第二次把零食和上衣团在一起后,终于看不下去了。 李星河蹲在旁边,有点不自在:“那怎么行,也太麻烦你了。” 赵卿北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走那件衣服,“你不是说把我当兄弟吗,有什么麻烦的。” “从小到大,只有我妈给我收拾过衣服。这样吧,过几天就十一了,等我回了S市,给你带几包特产回来。”李星河眨巴眼睛说,“你喜欢吃甜的吗,我们那儿的糕点可有名了。” 赵卿北对他笑了笑,“我不挑食。” “嘿嘿,下次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S市……” 李星河说到一半,突然听见旁边的墙传来一声诡异的动静。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隔壁那堵墙很近。 他停了下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卿北叠衣服的手也顿住了。 接着,又是一声—— “啊啊啊,嗯……” 李星河:“!!!” 他下意识看向赵卿北,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石破天惊的窘迫,尴尬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卿北难得有些失态,苍白的皮肤迅速地红了起来。 隔壁又喊道:“啊——老公,你轻一点!我受不了了!” 赵卿北:“……” 李星河慌乱起身,“我真是操了,隔音这么烂,还好意思收三百一晚。” 他对着墙用力锤了几拳,吼道:“小声点,别人他妈不睡觉了是吧!” 隔壁一无所闻,叫的十分投入。 “呜呜呜,老公,不要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李星河还想继续砸,赵卿北看着他愤愤的样子笑了出来,站起来拽住了他的手。 他耳根泛红,但还是镇定道:“别敲了,当心手,我让服务员去找他们。” 他转头去打电话给前台,服务员连声道歉,表示马上上来和隔壁沟通。 挂了电话后,隔壁还在哼哼唧唧。 两个人都很坐立不安,互相不敢看彼此的眼睛,房间里安静得呼吸可闻。 在李星河初中的时候,有次跟丁慧珊一起看爱情片,结果看着看着,男女主角抱在一起开始啃,啃得口水四溢、唾沫横飞。 至今他都记得当时的场景,丁慧珊急忙关了电视,而他则忙不迭找了个借口去冰箱拿可乐。 可此时此刻他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在这个房间里用脚趾抓鞋底。 他咳了两声,偷瞄到赵卿北正在低头看手机,看上去很专心的样子。 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手机拿反了…… 李星河握了握拳,觉得他作为一个年长的哥哥,理应主动开口化解这让人窒息的气氛。 “那个,”他刚一出声,赵卿北就抬头看了过来,搞得他瞬间有点慌乱。 他硬着头皮道:“小、小年轻,干柴烈火的,叫得挺欢哈,就是太不顾及邻居了。” “嗯。”赵卿北出奇的安静,完全没有跟着他的话接下去的意思。 李星河瞥见他放在桌上的手逐渐收拢,于是进一步安慰道:“在宾馆遇到这种事很正常啦,这种事我见多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不用这么不好意思。” 赵卿北仍然没说话,李星河又说:“别不讲话啊,你这么纯情,搞得我都变得奇怪起来了,这年头的大学生不都很开放的吗。” 他问完这个问题后,以为赵卿北还是不会搭理他,正想着再说点什么。 但出乎意料,赵卿北迅速扫了他一眼,垂下眼眸道:“你不也没试过。” 李星河刚要说你怎么知道,转念一想,应该是之前在酒吧他说漏嘴了,他那天事无巨细地把和许之林交往的细节都交代了。 尼玛,现在想想有点丢脸,被一个比他小的学弟说没有经验。 不行,不能被人看扁了。 他装模作样地吹牛:“我只是和前任没有,又不代表我没其他经历。” 赵卿北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眼睛不带温度地看向他,“这么说,你还有过别的经验?” 服务员敲响了隔壁的门,那声音暂时小了下去。 李星河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赵卿北的脸色倒不是很好。 他撇了撇嘴:“你还说我,上次在酒吧,你不也趁着我喝醉了把我带去开房。大家都是男人,你可别装傻充愣啊。” 赵卿北很快调整了表情,说道:“我是怕你一个人有危险。” “扯淡吧,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这么乐善好施?”李星河不信地问道,他看着这人也不像个古道热肠的。 赵卿北盯着他,神色黯淡了下去:“看来哥哥不信我,也是,刚开始哥哥就对我没什么好印象,难怪你现在会这么想。” 李星河看见他的表情,没由来的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今晚是不是也不想和我一个房间,觉得我有所图谋?”赵卿北的声音又降了几分。 李星河急了:“我没有,你不要乱想,我怎么会这么看你呢。哎我去,我只是一时嘴快,你别往心里去,我没有不想和你一个房间。” 赵卿北观察着他的反应,轻声说道:“哥哥,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洁身自好。”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不大的房间里显得分外清晰。 李星河有些手足无措,抓了抓头发道:“哦哦,我……我相信你。” 他感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可具体又搞不清是哪里。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李星河眼睛转了转,想说点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学生会传过的那个八卦——赵卿北说自己订了娃娃亲,因此拒绝了向他表白的女生。 不会吧,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竟然这么传统,为了个不着边的娃娃亲守身如玉? 李星河按捺不住好奇道:“我能不能再问你个问题?” “你说。”赵卿北道。 李星河说:“你订过娃娃亲那个事,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赵卿北便抬起眼眸,用一种略微复杂的目光审视着他,脸上难辨情绪。 李星河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心想自己是不是问错话了。 正当他感到胸口打鼓的时候,赵卿北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说:“确实有这回事,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一定作数,得看他愿不愿意。” 第19章 第 19 章 李星河只是听别人说过, 像他们这种家境显赫的人,很早就会把婚事定下来。比如新闻报道的那样,某家和某家进行了家族联姻。 虽然对此有所耳闻, 但当面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很难想象一个才十九岁的人, 已经有所谓的“婚约”在身上了,而且听起来他好像还是自愿的。 他心里有点诧异,又有点唏嘘。 还有点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星河不知道该说什么,绞尽脑汁想了句客套话:“你长这么帅,她肯定愿意的, 那什么……我提前祝你们幸福。”这句祝福听起来并没有很走心。 赵卿北却愣住了, 仿佛第一次被人夸长得帅一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两侧微微发红。 这时候,隔壁慢慢安静了下来。 李星河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 “我好困,先睡了,晚安。” 赵卿北的嘴角弯了弯,低声道:“晚安,明天见。” ——他长得这么帅, 他应该会愿意吧? - 第二天上午, 众人坐上了返程的大巴车。 李星河认床, 昨晚睡得很不安稳,上车后倒头就睡,也没注意自己旁边坐了谁。 一路颠簸, 他足足睡了两个小时, 才被耳边的对话声唤醒。 “就买这只吧, 上次我没听你的,跟风买了半导体,绿得我想死。” “基金就是这样,心态要放稳。” “这回我买跟你一样的,十有八九稳了。” “嗤,别信我,我瞎买。” “狗屁,瞎买你一年赚一台保时捷?谁信啊。” 李星河皱了皱眉,将鸭舌帽从脸上拽了下来,全程他只听懂了保时捷,其他一概没明白。 赵卿北看向他,“我们把你吵醒了?再睡会儿,还没到。” 李星河看见他坐在自己旁边的座椅上,他们前排的白骤正探出半个身子,拿着手机和他讨论。 “那我明天就买这个啦?你再看一眼,确认一下。” “嗯。”赵卿北看也没看屏幕道。 车身颠了两下,窗帘露出一条缝隙,正午的阳光隔着玻璃窗,洒在李星河的手臂上,将他整个胳膊都晒得发烫。 赵卿北伸出手,动作熟练地把窗帘再度合拢。 李星河这才发现,他这一侧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难怪他睡了一路都没觉得晒。 “我不困了,”他揉了把脸,坐直了身体,“你们在聊什么,谁买基金赚了一辆保时捷?快让我听听。” 白骤咧嘴笑了起来,“还有谁,不就你身边这位。” 赵卿北淡淡地说:“别听他胡扯,没那么多。” “这一点,我还是信任白哥的。”李星河看着他笃定道。 白骤马上和他隔空击了个掌。 “星河,好好抱他大腿,反正你是他直系学长,这家伙不敢不敢教你。”白骤趁机坑队友。 李星河摆了摆手,脸上万分拒绝:“还是算了吧,我不是搞这行的料。上股票投资课的时候,我都坐最后一排睡觉来着。” 他羡慕嫉妒地看着赵卿北道:“你真是什么都会,上一个这么牛逼的人,还是我男神。” “你男神?”白骤不明所以,“谁啊?” 赵卿北的眼神变了变。 李星河说:“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U摄影师,他也玩基金股票来着,而且看他朋友的语气,赚得好像还不少。” 白骤立刻来了精神:“啊,对,我想起来了,那次我就想问你了,他叫什么名字?没准儿我和老赵认识呢,毕竟是U的。” 赵卿北轻声咳嗽,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然而白骤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李星河一提到自己喜欢的人,声音羞涩了许多,“你在U有认识的人?也对,你经常接触这行,路子肯定恨广。他是这两年才加入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圈内名字叫Patrick。” 他说完这句话后,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白骤扒拉着座椅,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滞,“……你说他叫什么?” “Patrick。”李星河重复了一遍,“P-a-t-r-i-c-k,你要不要看看他的作品?你绝对会喜欢的。” 白骤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看那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踩到了尾巴一般。 他看看李星河,又看看赵卿北。 再看看李星河,又看看赵卿北。 脑袋像个雨刷,动来动去。 李星河积极地掏出手机准备安利偶像,看见他的样子,面露疑惑:“你怎么了,没事吧,白哥?” 赵卿北略偏过头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眼色。 白骤反应过来,大喘气地干笑道:“哈,哈,没什么……原来……你喜欢的是他啊。” “你认识他吗?”李星河期待地眨巴眼睛。 白骤瞄了眼赵卿北,咽了口口水,“算是认识吧。” 李星河马上两眼放光:“真的吗?太好了,能跟我讲讲他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在哪里上学啊?” 白骤尴尬得不行。 李星河怕他误会,忙解释道:“我不是窥探隐私,你要是不能说的话,就不说好了。我只是好奇,毕竟关注他这么多年了,见他拍过很多城市,但就是没有说过他是哪里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下次帮你问问。”白骤含糊其辞,满头冷汗地转身坐了回去。 他立即拿起手机给赵卿北发消息。 一碗白粥:【我操,不是吧老赵,什么情况啊?】 一碗白粥:【他不知道你就是Patrcik?】 B.z:【我正在考虑怎么告诉他。】 一碗白粥:【你打算告诉他?等等,你得想清楚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和老姜,上一个知道你身份的人,还想趁机威胁你来着你忘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卿北才回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况且即使公布了身份,也不会有影响。】 白骤:【哼,是不会有影响,只会让你爸再次动念头,把你那倒霉哥哥接回来。】 白骤:【兄弟,我不是在挑拨,只是想提醒你别太冒险。】 赵卿北:【我打算比赛之后告诉他。】 白骤:【好吧,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为什么现在不说?】 赵卿北:【怕吓到他。】 白骤扭头看了看,李星河正在用牙齿撕扯辣条包装袋,那架势怎么看也不像赵卿北口中那么柔弱。 白骤:【……你魔怔了吧,这小子哪里是会被吓到的样子?】 赵卿北笑了笑,收起手机,将纸巾递给旁边的人。 “唔,谢谢。”李星河吃的满嘴油,顺手接过来擦了擦嘴。 赵卿北望着他道:“哥哥报名参加《绿色地球》摄影大赛了吗?” “那个啊,我打算报犬科动物组来着。”李星河点头道,“你也要报?” 白骤转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他每年都报哦。” 赵卿北歪了歪头,表情很是认真:“我也想报犬科动物,不如一起去找素材。” “好啊好啊,要不我们去拍藏獒吧,我喜欢那种威风凛凛的狗。”李星河说。 白骤出声道:“哎,你不是对狗毛……” 赵卿北轻声打断他,“可以,我认识一个獒犬养殖基地的老板。” “哇,可以在那里买一只小狗吗?啊不对,市区好像养不了。” 白骤:“……” 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坐好,好像有点明白赵卿北的意思了。 - 外拍回来后,李星河火速在官网报了名。 第一轮筛选在十一之后,他打算十一期间多找找灵感。 赵卿北说要带他去藏獒基地,但在看了基地的照片之后,他总觉得关在笼子里的狗拍出来很束缚,似乎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这件事暂时搁置了下来,因为除了比赛之外,他还要忙着应付学分和宣传部的事。 赵卿北也不比他轻松,有次闲聊得知,他大一修满了上限学分,预备在两年之内完成四年的学业。 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只偶尔在微信上说两句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卿北会分享几首歌给他,都是助眠的钢琴曲。 李星河刚开始还懒得点开听,后来发现这玩意儿简直是催眠利器,放上三分钟他必睡着,于是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分享。 转眼到了十一假期。 李星河带着行李箱,以及他的怨种表哥,怨种发小,一起踏上了回家的高铁。 他被秦涛和夏绮左右夹击,两个脑袋重重地压在他肩膀上。 他艰难地在夹缝中打字:【妈,我上高铁了。】 丁慧珊:【我在公司,你回家后洗个澡,打扮得像样点,晚上带你去见个阿姨。】 李星河:【不是见钻石王老五吗?】 丁慧珊:【我把他甩了,以后都不用见了。】 李星河:【……】 李星河:【甩锤子甩,我看了钻石叔叔的照片,你怎么可能舍得甩他。】 丁慧珊:【少废话,晚上不要给我丢人。】 李星河:【= =】 他吃力地推开秦涛的头,又给赵卿北发了条消息:【我回家了,五号返校,到时候可以一起讨论比赛的事情。】 过了十多分钟,赵卿北才回他:【不着急,我也要回老家一趟。】 李星河握着手机睡着了。 到达S市后,三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星河回去冲了个澡,把沾满那两人口水的衣服换了,按照丁慧珊的指示穿了件白衬衣。 他平时在学校都是t搭短裤,很少穿得这么端庄。 浅色的休闲衬衣配上黑西裤,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像个家教良好的乖乖公子。 李星河准时赶到酒店,恰好碰上丁慧珊和一个女人迎面走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旗袍,黑发低低地挽了个发髻,耳朵上的钻石铛铛响。 李星河心想,这才是真的钻石阿姨吧,难怪丁慧珊特地叮嘱他。 待她们走近,他才看见那女人不仅衣着光鲜,长得也堪称画里走出来的,眉目典雅婉约,妆容精致得体。 “星星,这是你尤敏尤阿姨,我以前的老上司。”丁慧珊介绍道。 尤敏侧身看向他,一双丹凤眼自带笑意。 李星河被这双眼睛看的怔了怔,好熟悉的眼神…… “阿姨好,我是李星河。”他躬身礼貌道。 尤敏笑道:“是星星啊,你今年多大了?看起来和我小儿子差不多。” “二十了。”李星河规矩地答道。 尤敏:“我家那个比你小一岁,也在A省上大学。” 丁慧珊对他这幅人模狗样的打扮很满意,趁着尤敏进酒店,给了他一个夸赞的眼神。 李星河小声道:“这是你那个十几年没见的闺蜜?啧啧,女人攀比起来真可怕,连孩子都要扯出来一起比。” 丁慧珊掐了他一把:“你给我好好表现,小敏这次要和我们公司合作,嘴甜点多哄哄人家,知道吗?” 李星河“切”了一声,还是依言跟了上去。 席上,她们先是聊了会儿工作的事情。 李星河乖巧地给她们倒酒,安静地吃东西。 过了一会儿,话题扯到了他身上。 尤敏说:“星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内向了很多。” 听见“内向”这个词时,李星河和丁慧珊的嘴角同时抽搐了几下。 丁慧珊笑道:“得了吧,他可比不上月月半点文静,你家月月才是真的静得下来。” 尤敏噗嗤笑了,“等以后你见着他,千万别当他面叫月月,他会不高兴的。我还记得这是我怀孕的时候乱取的,当时你说你家宝宝叫星星,我家就叫月月好了,刚好凑成一对。” 李星河听了半天,颇为困惑。 他抬起头问:“阿姨,你还有个女儿吗?” 他本以为会得到回答,谁知那两女人一同大笑起来。 尤敏甚至笑出了眼泪,抹了抹眼角道:“星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执着地想娶他当小媳妇儿呢。” 李星河一脸茫然。 尤敏说:“你忘啦,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花园,后来有一阵子玩的可好了。” 李星河眨了眨眼睛,好像想起来月月是谁了—— 很小的时候,他跟着丁慧珊去她家里玩,当时有个特漂亮的小孩坐在花园里荡秋千。 有多漂亮呢,大约就跟丁慧珊给他买的瓷娃娃一样。 雪白雪白的皮肤,莲藕般的小手,眼睛黑秋秋的,像两颗葡萄似的。 瓷娃娃安安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李星河立马撒开丁慧珊的手,跑过去和她玩过家家。 他扯了张餐巾,想让瓷娃娃戴上头纱,当他的新娘子。 瓷娃娃特别生气,气得脸都红了,闷不做声,只是拼命推拒那块“头纱”。 李星河威胁她:“你戴不戴,不戴我揍你哦。” 瓷娃娃更愤怒了,一头冲向他,两人在草坪里干了一架。 说来也奇怪,那家人居然没有保姆来照看她,打架也没人管。 李星河本以为她是个娇弱小女生,没想到竟然打不过人家。 眼见到手的媳妇儿飞了,便撒泼打滚地在草地里哭。他从小最擅长哭,每次犯错了丁慧珊要打他,他都能哭到哽咽,哭到脸颊通红。 泪珠一串一串往下掉,嘴角耷拉下去,似乎极度地伤心,伤心得喘不上气来。 瓷娃娃冷脸站在旁边看着他,但是他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从下午一直哭到黄昏。 最后,瓷娃娃烦了,蹲下身把餐巾塞到了他手里。 李星河止住了哭泣,打着嗝问:“干、干嘛?” 瓷娃娃默默地拽过他的手,将“头纱”披到了自己头上。 李星河顿时不哭了,他连忙绕过她的头,笨拙地在她下颌处打了个蝴蝶结。 “嘿嘿,是我的啦。”他笑得露出豁牙,拍了拍人家的脸蛋道,“小媳妇儿。” 第20章 第 20 章 后来, 李星河和这小孩玩过一阵子,有次还带的她差点溺水,被丁慧珊抡圆胳膊揍了一顿。 没过多久, 那小孩就消失了。 小朋友的玩伴总是一波一波的,李星河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丢了媳妇儿有点微微失落,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他不由感慨, 自己小时候不仅又熊又皮,竟然还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这会儿面对人家家长,他终于罕见地感到了一丝害臊。 两个女人都看着他, 丁慧珊笑骂道:“你整天稀里糊涂的,问的这是什么话,人家尤阿姨家里是两个儿子。” “!!!”李星河呆了呆。 男孩儿? 谁能想得到,一个叫月月的瓷娃娃居然是男孩儿? 而且长得还那么娇滴滴的,好像一碰就碎似的。 他整个大无语, 尬得不知所措。 尤敏笑着说:“不怪星星会误会, 小孩子嘛, 都分不太清楚性别, 我小儿子小时候又长得白。不止星星,很多人都说他清秀的像个姑娘呢。说起来,我儿子最近也该放假了, 要是他有空的话……” 她说到一半, 突然止住话头, 勉强笑了笑:“算了,他估计也不太愿意回家, 每次放假都是去他奶奶家, 我也叫不动他。” 丁慧珊很会察言观色, 注意到尤敏情绪不佳,忙转移了话题。 她挑了些当下流行的时尚圈八卦讲,一会儿说哪个品牌又做幺蛾子被封了,一会儿说哪个新上的秀款适合尤敏,下回可以去试试。很快便把尤敏哄得开开心心,胃口又好了起来。 吃完饭后,尤家的司机来接他们。 她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丁慧珊却说得去公司把车开回家,不然出行不方便,找了个借口带着李星河先走了。 上车后,李星河随口问道:“干嘛非要回来开车,你不是和尤阿姨聊得挺开心吗,你又不是真的不方便。” 丁慧珊边开车边撇了撇嘴道:“我才不去她家,她那个老公,每次我去都冷着张脸,三句话不离人说教,好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的那次吗,你应该不记得了,我那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难受,真不想看见他那张脸。幸好你在外面打起架来了,正好让我找借口带着你离开。”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虽然话不多,但话里话外都在提他家小儿子。说是三岁就掌握双语,钢琴专业八级,请了美院书法大师来教他,滑雪儿童组冠军……你说这合理吗?我儿子还在玩泥巴,他当我面说这些,这不是在讨我晦气吗!” 丁慧珊现在提起还很愤愤不平,语气很是激动和不甘。 李星河:“……” “妈,你儿子也没有只会玩泥巴好吗,我也会干点别的。”他尽量委婉地说,“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去找尤阿姨?” 丁慧珊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找她,是后来他们一家去A省了,业务上也失去了往来。” “他们都去A省了,那这里的房子还没卖?” “她老公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房产。” “……好吧,有钱人。” “有钱是有钱,但家里运势不怎么样。”丁慧珊扶着方向盘,和他闲聊,“听说她大儿子有先天性疾病,死活治不好,是个药罐子。她老公就把全部希望压在小儿子身上,想培养他接管家族企业,从□□迫他接受各种教育,学不好就拿带刺的藤条抽。你没听她刚才在席上说的么,她小儿子现在都不愿意回家,见都不想见他爸。” 李星河难得听到这等豪门秘辛,津津有味地问:“就是那个月月吗?听起来他还挺叛逆。” “不是叛逆,是压抑出病来了。”丁慧珊感叹道,“那小孩小时候被查出轻度自闭症,谁都不愿理,小敏那会儿快急哭了,后来治疗了一段时间才有好转。所以我说他们是家门不幸,祖坟没选好。” 难怪他一句话都不说,李星河想道。 听起来怪可怜的。 他想起那时自己拉着“小媳妇儿”画了好多大饼,又是说“长大后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棉花糖,买一屋子”,又是说“你这么漂亮,不如跟我回家吧,我家里可多奥特曼玩具了”。 还说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棉花糖是他喜欢的,奥特曼也是他喜欢的。 可他觉得,拿自己最喜欢的和小媳妇儿分享,才是对“她”最最最大的爱意。 果然,小媳妇儿的眼神也慢慢松动。 从看一个傻逼,变成看一个傻瓜。 最后他还跟人家拉钩上吊,约定以后一起去游乐场玩,接着丁慧珊就跑出来兴师问罪了。在看见他把人家领结都扯坏了,还把餐巾绑在人家头上之后,她直接当场发飙。 李星河听她八卦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弹出一条消息。 赵卿北:【哥哥明天有事吗?】 李星河这才看见他上一条消息,打字道:【你回老家了?你老家是S市的?】 丁慧珊瞄了他一眼,“跟男朋友发消息呢?” 李星河打字的手一顿,有点尴尬:“什么男朋友,是上次和我一起演出的学弟。” “哦,学弟啊——”丁慧珊笑了起来,“你可别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脚踏两条船,不然要是被我发现,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饶不了你。” 李星河吸了一口气,决定向她坦白:“妈,其实我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丁慧珊眼睛一瞪,车速顿时慢了下来。 李星河硬着头皮,找了个最烂的借口:“性格不合。” “放屁,少那这种理由糊弄我。”丁慧珊眼尖地看了看他的屏幕,正好看见赵卿北发来的消息。 B.z:【是的,如果哥哥明天有空的话,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李星河,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和这个学弟勾搭上了?”她声音瞬间拔高了两个度。 李星河手忙脚乱地遮住屏幕,也提高音量:“不是!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分手之后才认识他的,而且他有……” 他觉得“娃娃亲”这个词太难说出口了,便胡扯了一个——“他有喜欢的人了。” 丁慧珊狐疑道:“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 “我要是骗你,我一个礼拜拉不出屎。”李星河发了个毒誓。 “行吧,倒也不用……”丁慧珊讪讪地说。 他松了口气,低头回复赵卿北:【明天我约了宠物店老板,要去看狗。】 B.z::【那一起去?】 李星河:【好啊,我把地址发给你。】 丁慧珊盯着他后脑上的两撮毛,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你明天要出去?”她问。 李星河收起手机,刚才他怕她瞥见,很谨慎地没提拍摄的事情。 关于要怎么让丁慧珊接受他接触摄影的事,还是个难题。 “去和朋友吃饭,晚上别给我留了。”他含糊其辞地说。 回到家后,李星河洗完澡出来,把尼康装进书包里。 他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塞在最里面的墨绿色盒子。 这是李立安送他的十周岁礼物,一台老式中古相机。 他想了想,给备注是“梅姨女儿”的微信发了条消息:【章敏,你有我妈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没有的话,麻烦帮我问问梅姨有没有。】 过了一会儿,章敏回他:【我正想找你呢,陶叔叔也找我要你微信来着,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你。】 李星河愣了一下,心里的某个地方动了动。 看起来,这个男人也很关心丁慧珊,否则不会这么积极。 【给我吧。】他果断回道。 章敏很快推了个名片过来,头像是棵迎客松,李星河没怎么犹豫,点击发送了好友申请。 - 第二天早上,他跟丁慧珊打了声招呼,背着书包出门。 跟赵卿北约的地点,是城南的一家宠物店,叫贝塔家。 李星河的外婆养了只杜宾,和店主关系很不错。 因为要触摸狗狗,他今天特地穿了件不易粘毛的纯棉白t,隔着一条马路,看见了赵卿北站在门口。 他顶着烈日跑过去道:“大热天的,你还穿个棒球服,不嫌热啊。” 赵卿北手上拿着一瓶水,喝掉了一半,看着不像不热。 他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简单道:“怕晒。走吧,进去。” 李星河没太在意,带着他进了宠物店。 贝塔家是城南最大的宠物店,刚一进门,四面八方的犬吠声擂鼓般地传入耳中。 笼子里关着各种各样的狗狗,有博美,有约克夏,有泰迪。 其中一只巧克力泰迪叫的最凶。 “汪汪汪,汪汪汪!”它疯狂冲着李星河咆哮。 李星河作势要揍它,“每次都是你声音最大,难怪到现在都卖不出去!你以为就你嗓门儿大?我也会,汪汪汪,汪汪汪!” 赵卿北忍俊不禁地用拳头抵住嘴唇。 “球球,别叫了。”前台传来一个声音,店主走了过来,“星河,你来了啊。” 随着他而来的,还有一只体型肥硕的金毛,身高快到李星河大腿的高度。 金毛上来熟练地拱他的手,让他摸自己,又围着他转来转去,最后发现了赵卿北。 李星河笑眯眯地介绍,“这是王老板,老熟人了,这是他养的狗,叫赛罗,它超级粘人的。” 赛罗佝着大脑袋,伸出舌头舔赵卿北垂在身侧的手。 赵卿北皱了皱眉,避开了它的触碰。 “你怕狗吗?”李星河一愣,来之前他没听赵卿北说过。 赵卿北摇了摇头。 哦,那可能有点洁癖,李星河心想。 他转身和王老板聊了起来,和他沟通拍摄要注意的地方。 经过一番讨论,他决定先拍一组给狗狗洗澡的照片,然后再去户外拍摄。 王老板给他们拿来了围裙,介绍道:“你们也可以体验一下,不然光拍工作人员拍不出效果来,我给你们找只脾气好的狗。” “谢啦,你还挺细心。”李星河夸道。 王老板笑着说,“难得有人来我店里拍照,我这不得用心服务嘛。” 李星河看了看赵卿北,问老板:“有橡胶手套吗?” 王老板说:“我们洗狗一般不戴手套,那样洗不干净,放心,我会在旁边帮你们按着狗的。” “不是,给我哥们儿来一副吧,他比较爱干净。”李星河压低声音。 王老板了然:“好的,我去拿。” 从进门开始,赵卿北脸上就没什么表情。 看着不像是害怕,李星河觉得他应该是嫌这里脏,毕竟养小动物的地方都有股味道。 “坚持一下,我们拍完就出去,这里面味儿是挺大的。”他对赵卿北说道。 赵卿北怔了怔,“嗯”了一声。 他们要洗的是一只年迈的边牧,是老板自己养的。 别说,这只边牧还真的挺乖,老板让它坐在池子里,它就一动不动地坐好,丝毫不挣扎。 赵卿北把外套放在了外面,戴上手套按照老板的指示给沐浴露打泡泡。 李星河端起相机,对着池子迅速拍了几张。 那些泡泡绵密而丰富,噗嗤噗嗤地在空中爆开来,边牧安详地坐在池子里,整体画面给人一种很治愈的感觉。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我的手机。”赵卿北抬起头,“哥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在外套的口袋里。” 李星河应了一声,放下相机去拿外套。 他先摸到了左边的口袋,里面有个硬硬的盒子,明显不是手机。 他正准备换一边摸,却不小心把那玩意儿掉了出来。 手机铃声渐渐安静下去。 他拿起蓝色盒子,看见上面写着:氯雷他定。 因为丁慧珊有季节性过敏,所以他很熟悉这种治疗过敏的药,他忍不住皱紧眉头——赵卿北过敏了?他对什么东西过敏,为什么不说? 他拿着手机走进洗浴室,张口要问赵卿北时,视线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露出的皮肤粘了几根毛,赵卿北的肤色是那种接近失血的苍白,但此时那片皮肤却微微泛红。 李星河大脑转的飞快,瞬间明白过来。 他二话不说,冲上去摘了赵卿北的手套,拉着他远离了池子。 “别洗了,你对狗毛过敏,怎么不早说?”他赶紧检查赵卿北的手,幸好,手臂上没事。 赵卿北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反应不及,低下头看向他,只见他急得眼角都红了,抓着他的胳膊翻来覆去地仔细看。 王老板也赶紧道,“兄弟,你过敏的话就别洗了,让他洗吧。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这里面狗毛乱飞的。” “我没事。”赵卿北翻过手掌,拍了拍李星河的手背。 “我的过敏比较轻微,而且我其实是对狗的唾液过敏,提前吃了药不会有事的。”他认真解释道。 李星河仍然沉着脸,盯着他的脖子道:“少瞎扯,你脖子都红了。” 要是提前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让赵卿北走进这家店。 他拽住赵卿北的手,准备把他拉出去。 门外,赛罗迈着小碎步,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赵卿北感到手腕一紧,一股拉力将他猛地后扯。 李星河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赛罗面前,凶神恶煞地说:“走开,不准靠近他,不然我让你爸断你粮!” 赛罗被他凶的呜咽了一声,王老板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留给赵卿北一个后备,略显单薄的肩骨撑起薄薄的纯棉T恤,领口处的碎发半遮半蜷,露出一小片瓷白细腻的后颈。 赵卿北望着他头顶那个小小的旋,感到胸口被轻轻地撞击了一下。 第21章 第 21 章 李星河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顺手拿起背包,头也不回地将赵卿北拖出了宠物店。 一路上,他的嘴就没停过—— “我说, 你也不能为了拍摄这么拼吧,你知不知道过敏是很危险的?” “刚才赛罗舔你的时候,你要是直接把它推开就好了。” “要不你别拍狗了,重新报别的小组吧, 你对其他动物还过敏吗?” “拍鱼吧,鱼没有毛。”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李星河顿时有些光火,回头道:“你他妈, 你还笑得出来?” 他一个没忍住,差点骂人,这家伙自己都不难受的吗?他看着都难受。 “嗯。”赵卿北不但不知道反省,低头看了看他拽着自己袖口的手,又笑了起来。 李星河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你被热傻了?还是觉得自己是十八铜人?你别拿过敏不当回事儿, 我看见之前的新闻, 有人坚果过敏吃死了你知道吗……” 他的视线落在赵卿北的脖子上, 发现似乎还有点红。 “你别动,让我看看好点没有。”他有些着急,凑过去想仔细看清楚。 两人身高差了七公分, 他不得不踮起脚尖, 才得以用平视的角度贴近观察对方的脖颈处, 两道呼吸温温热热地喷洒在皮肤上面。 这个姿势让赵卿北愣了一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 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蔓延, 一直红到了脖颈。 “哎我操, 好像更严重了,都红成这样了。”李星河扒拉着他的衣领,喃喃道。 赵卿北猛地后撤了一步,迅速和他拉开距离。 李星河半个身体的重心都倚着他,刹那间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他怒道:“你干嘛?吓我一跳。” 赵卿北飞快地扶了他一把,然后又抽回手,胸口上下起伏,偏过头去回避了他的目光。 李星河懂了,嗤笑道:“我就看一眼,你个大男人还怕别人碰啊。” 他忽然想起来,好像的确没怎么见过赵卿北跟其他男生一样,和朋友勾肩搭背的,也许他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肩膀。 赵卿北微微低着头,没有解释,呼吸声稍有些急促。 “那什么,这里太热了,我带你去找个地方歇会儿。”李星河也没再调侃他,开口说道。 赵卿北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道:“你不继续拍了?” 李星河摇了摇头:“不拍了,你都过敏了我还拍个锤子,我是那么没有人性的人吗。走,我带你去蹭午饭。” 赵卿北本以为他会带着自己去饭店,最多最多去个朋友家里,却没想到,他直接去了他外婆家。 李星河的外公和外婆住在城南的一个居民区,房子是一楼带院子的,环境安静且优美,非常适合老年人居住。 “阿婆,我回来了。”隔着铁栅栏,他冲这着里面浇花的老妇人挥手喊道。 蒲慧琴正在院子里给绣球花浇水,听见声音马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路小跑着去给他开门。 “哎哟,星星——”她拖长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阿婆说啊。” 开了门,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赵卿北朝她点了点头,神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外婆好,我是星河的学弟赵卿北。” “阿婆,想死你了。”李星河上前,揽住只到他肩膀的蒲慧琴撒娇。 蒲慧琴笑得合不拢嘴,“你个臭小子,在外人面前还这么没羞没臊的。小赵是吧,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死了,里头凉快。” 赵卿北像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家庭相处模式,进门后环顾着敞亮的客厅。 李星河招呼他:“我带你随便看看吧,我外公外婆都很好相处的。对了,阿婆,我外公人呢?” 蒲慧琴正给他们倒茶,走过来道:“他遛可可去了,大夏天的,他中风才刚好没多久,还有高血压,我让他别去他非要去。来,你们尝尝这个茶。” 可可是那只杜宾。 李星河明显对茶没什么兴趣,无奈道:“他老这样,上次冬天摔了一跤还没够,这么热还要去遛狗,真是闲不住。” 他想了一下,说:“等下外公回来,你让他把可可拴在院子里,我朋友对狗毛过敏。” “知道了,可可不掉毛的。”蒲慧琴对他说,“你从家里过来的?你妈怎么没来?上次她还说要带点荠菜回去包饺子吃,结果到现在也没来拿。” 李星河顿了顿,“我……和朋友在外面写作业,写完顺道过来的。” 他下意识撒了个谎,赵卿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蒲慧琴又问了两句,祖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都是些琐事,但却是寻常人家触手可及的温馨,赵卿北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好像在听一段很陌生的对话。 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家里竟然没有一张照片。 沙发的正上方,电视柜上,到处都看不见相片的踪影,哪怕是相框框起来的画都没有。 墙上挂着干花当装饰,尽管这些干花看起来很不符合老年人的审美。 蒲慧琴热情地说:“小赵,你尝尝这个茶,这是我上周刚采的茶叶。” 李星河满脸同情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的邀请让人招架不住,赵卿北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从小到大,他在家宴上、酒桌上,喝过无数珍贵的茗茶。有吹捧的几十万一斤的,有说是珍稀到上供才能喝到的,五花八门。 但没有一种茶,是这样的味道。入口有一股绿茶的芬芳,略微苦涩,带着低品质茶叶的粗糙,也融合了一缕茉莉的清香。 蒲慧琴笑道:“好喝吧?我炒的时候放了茉莉花进去,星星,你也试试。” “我不喝,苦死了。”李星河皱着脸。 他怕蒲慧琴再灌他喝茶,于是拉着赵卿北起身:“阿婆,我带他去我房间看看,你记得别让可可进门。” “知道了,放心吧,不会让它进来的。” “我阿婆就是这样,每次一来就逼我喝各种花茶。”李星河趁她走进厨房,小声吐槽,“她上次还把牡丹花放进去了,那味道……一言难尽,呕。” 赵卿北的嘴角勾起笑纹:“老人家没什么事做,有好奇心也是生活幸福的一种表现。” “你觉得好喝?”李星河一脸荒唐。 “还行,不难喝。” 李星河笑了:“你倒是实话实说。” 他带着赵卿北走进朝南的房间,“随便坐吧,屋里比较乱,我有好几个月都没回来了,没怎么收拾。” 赵卿北环视房间,这是一间很男孩子的卧室。 门的背面挂着一个袖珍篮板,墙上贴着科比的海报,边缘已经泛黄了。 卧室面积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 窗帘是海贼王的,床边地毯上印着熊大熊二,床头还放了一排奥特曼和铠甲勇士玩具。 李星河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心虚地解释说:“这些都是小时候买的摆件,很多年没重新装修了,我现在可不喜欢这些。” 赵卿北忍笑道:“很符合你的气质。” 李星河刚想满意地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你损我呢是吧?” “没有,怎么会。” “对了,今天我们去拍摄的事情,你待会儿别说漏嘴了。”李星河对他道,“我妈……因为一些原因,不太能接受摄影这个行业。” 赵卿北点了点头,“你外公和外婆也反对吗?我看见外面没有都没放照片。” 李星河说:“那倒没有,他们只是因为我妈经常会回来,才把那些照片收起来的,可能是不想刺激她。” 赵卿北沉默了片刻,出声道:“能问问原因吗?” “没什么不能问的。”李星河说,“我爸是个摄影师,在我五岁的时候丢下我和我妈走了。” “走了?” “去浪迹天涯了,不是死了。” “他们分开后,我妈带着我搬了家。”李星河回忆道,“我们以前的家有一间暗室,是专门用来洗照片的。从小我爸就给我拍了很多很多照片……他以前可喜欢给我拍照了,不过他走后被我妈全扔了。” 他笑了起来:“喂,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什么没人要的小流浪,要我的人多了去了。” 赵卿北认真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因为你值得最好的。” 李星河搓了搓胳膊:“操,你能别突然这么夸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不是,我说你这人平时看起来挺高冷的,怎么说这种安慰人的话能这么顺畅啊。” “不是安慰人的。” “啊?”李星河呆了呆。 赵卿北望着他的眼睛:“不是安慰人,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那个。” 破天荒的,李星河觉得有点臊得慌。 他低头咳了咳,当一个人被别人真心夸赞的时候,很难不觉得沾沾自喜,而且还是各方面都这么耀眼的人。 他暗自开心了一会儿,问道:“客厅里的照片都在我房间放着,你要不要看看?” 赵卿北点头说好。 李星河从衣柜里翻出几本相册,摊在床上和他一起看。 “这是我高中的大合影,你知道哪个是我吗?” “这个。” “我靠,你怎么一眼就找出来了?” “因为你好认。” 李星河不甘心,又给他看了初中和小学的大合影,结果赵卿北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他。 “这是我妈带我去迪士尼拍的,那年迪士尼刚开业,我还在上初一。” “这张是我五年级的暑假,我和朋友去河里游泳,差点淹死,被我妈一顿暴打。” 赵卿北每一张都看着很仔细,唇角的笑意很深。 翻到后面,一张边角破损的照片掉了出来。 上面是四个人,两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 赵卿北捡起那张照片,表情微微怔忪。 “这张啊——”李星河把照片从他手上拿过来,忽然起了点炫耀的心思,面带得意地说,“这是我的童养媳,长得好看吧,跟个洋娃娃似的。” 赵卿北的笑容一寸寸冻结,嘴角僵硬:“你说什么?” “童养媳啊,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李星河生怕他听不懂,好心说明道,“就是我的小媳妇儿,你看这娇滴滴的模样,现在长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迷死一票人呢。哈哈,你别太惊讶,那只是我们过家家闹着玩儿的。” 赵卿北欲言又止,拳头握紧又松开,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又只能硬生生地憋回去。 直到丁卯遛狗回来,蒲慧琴招呼他们开饭,他的表情都一直很是郁闷。 搞得李星河怀疑是不是饭菜不合他口味,但他分明吃的也不少。 - 下午,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宠物乐园。 不过这次李星河没让赵卿北进去,而是让他在外面用长焦拍摄。 他满场乱窜,一会儿和宠物的主人交流沟通,一会儿趴在地上拍狗狗。一下午下来,衣服都被汗打透了,还弄得一头一脸的草叶。 两人坐在咖啡店里选照片,李星河翻了几百张,沮丧道:“感觉都不能用,拍的是还可以,但拿去参赛的话,明显不够格。” 赵卿北往他的拿铁里加了块糖,低头看了看照片说:“已经很不错了,哥哥是我见过上手比较快的,上次对相机还不太熟悉,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拍出正片了。我觉得这张可以,能体现人和宠物之间的交流。” “嘴真甜,吃糖吃多了吧。”李星河勉强笑笑说。 赵卿北把咖啡推给他:“之前我看你拍的照片,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构图和光影都把握的很好,说明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他停顿了一下,微笑着说:“擅长并且喜欢的事情,一定能够做的好。” 李星河本来还在想他挺会劝人,但听到这句话,心里的某一处地方动了动。 “你这话,和我们高中的年级第一说的倒是很像。”他带了点茫然道,“有次他上台分享经验,提到学习数学,他说那是他擅长且喜欢的事情,所以他坚信自己能做到最好。” 赵卿北笑而不语,对着他点头。 李星河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你激励到我了,这杯咖啡我请。” 赵卿北说:“上次我给你推荐的专业课程,你看了吗?” 李星河随口道:“那些视频啊,我还没看,我在看我男神推荐的专业书。” 赵卿北清了清嗓子,“那是我托人在电影学院录的,比课本要……深一点,更适合你。” “真的吗,那等我看完那几本书再看。”李星河无所谓地说。 赵卿北脸上讪讪,只得不再提网课的事。 他们在外面拍了一整天,一起吃了晚饭后,才各自回去。 李星河回到家,看见那棵迎客松给自己发的消息。 陶琛:【星河,我是你母亲的男朋友,你可以叫我陶叔叔。】 【之前听你母亲提过你很多次,叔叔也一直想见见你。我这几天在外省出差,比较忙,明天晚上会回S市。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让叔叔请你吃顿饭吗?】 言辞还算诚恳,也比较有礼貌。 李星河随手翻了翻他的朋友圈,是个开律所的,挺正经的大叔。朋友圈除了法律知识和旅游照,其他一概没有。 他回道:【可以,到时候约时间。】 那边暂时没有回,估计是在忙。 他退出微信,惯性打开微博。 刚登上去,右下角收到了一条新的私信。 李星河点到消息界面,在看见私信框的刹那,整个人怔住了。 这个头像…… 熟悉的,象征光明女神的海伦娜闪蝶,他不会记错,这是Patrcik前年在热带雨林拍的。 是Patrcik给他发的私信?? 还是有人换了和他一样的头像恶作剧? 他屏住呼吸,看见昵称是U-Patrcik无疑。 消息弹了一下,对方又发了一条:【[链接]】 李星河快要窒息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脑袋里百转千回。 ——Patrcik是想和他交流作品? 难不成他看过他的微博,不过他微博发的那些照片都挺一般的,他怎么看上的? 我操,偶像给他发私信了!! 他之前怕打扰他,都不敢发私信感谢签名,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发私信了! 李星河快要按捺不住雀跃,满心欢喜地点开了消息。 Patrcik:【电影学院录制课程,原价1998,十一打折,0元包会。】 Patrcik:【[链接]】 李星河:“……” 什、什么情况,Patrcik改行贩卖摄影课程去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当天晚上, 李星河翻来覆去把这条私信看了几十遍。 态度从“我操这谁的高仿号”,到“尼玛不是高仿啊他不会被盗号了吧”。 纠结半个小时后,他试探性地回了一条“谢谢你的推荐, 请问你是本人吗”。 然而那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好像发完就下线了。 第二天清早, 李星河一边刷牙一边和赵卿北打电话说这件事。 “你说, 他该不会被盗号了吧?”他已经担忧一晚上了, 但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又不好做点什么。 那头传来赵卿北淡定的声音, “应该不会, 他大概只是想给你分享课程,希望你认真学习。” 李星河含着泡沫,口齿不清地说:“哪有这样分享课程的,搞得跟发小广告似的。而且我跟他又不熟, 他干嘛要和我分享?我看就是被盗号了, 二话不说直接甩链接,说不定是个手机病毒,一点进去就中招, 幸好我没点。你说, 我要不要发个微博提醒他其他粉丝,告诉他们别被骗了?” “……你还是别发了。”赵卿北静了静道,“万一是本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李星河奇怪:“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本人?还有, 你之前不是还说, 让我对网络上认识的人警惕点吗。” 赵卿北咳了咳:“他可以除外。” 李星河呆了呆, 随即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笑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 你是被我男神的实力折服了吧。不过你喜欢归喜欢, 可不能跟我抢,要不是因为我,你都不知道他是谁。”他警告道。 赵卿北:“……” 李星河思索了片刻,说:“不过好像也没有人会盗黄v的号吧,要是那么容易,微博岂不乱套了。你说的有道理,万一真是本人就尴尬了。那行吧,我过两天再观察一下。” “嗯,他发的视频你可以先看起来。” “别了吧,我怕手机中病毒。”李星河仍旧担心。 赵卿北正想开口,他又说道:“等过几天确实他的号没被盗,我再点开看。这几天浏览了几百张狗狗的照片,看得我眼睛疼。” “好。”赵卿北无奈,“注意保护眼睛,别太累了。” “知道了。” “比赛是一方面,身体更重要。” “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突然变啰嗦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丁慧珊过来敲门,李星河才挂断电话。 他瞄了眼手机,通话时长16分42秒,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有点奇怪,又有点窃喜。 没想到他和赵卿北居然能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好像他跟秦涛都没打过这么久,聊学生会的工作除外。 丁慧珊叫他出来吃早餐,边喝果汁边对他道:“我晚点要和你尤阿姨去逛街,顺便做个脸部护理,你今天是打算跟朋友出去玩,还是和我们一起逛街吃饭?” “你们逛,我在家打游戏。”李星河叼着油条说。 开玩笑,跟两个女人出去逛街,他不得送半条命,就算是吃山珍海味他也不想去。 “天天在家打游戏,也不知道和你以前的同学聚聚。”丁慧珊给他盛了一碗粥推过去,“之前高中不是有个学霸追你吗,叫什么来着……宋长河是吗?反正你现在也是单身,不如多和他走动走动……” “妈,亲爱的妈妈。”李星河赶忙打断她,“你不是要出去逛街吗,赶紧去吧。” 丁慧珊怒道:“说你两句就不耐烦,臭小子。” “你现在的表情好像那个楼下婚介所的媒婆,在你嘴角点颗痣就可以去收费了。” “我呸,我有她那么胖?再贫嘴,小心我揍你!” 丁慧珊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出门前说:“你要是在家闲着没事的话,帮我把楼道里那只猫喂一下,装猫粮的袋子在厨房里,小心别被它挠到了。” 李星河走了过去,好奇地探头:“楼道里长猫了?” 丁慧珊穿好高跟鞋,推开门道:“昨天晚上在楼下捡的,也不知道谁把它扔垃圾桶里了,吱哇乱叫,怪可怜的。我怕它身上有跳蚤,没敢往家里领,等我回来了带它去医院驱个虫。” 李星河伸长脖子,透过门缝,看见电梯旁的箱子里有只奶牛猫。巴掌大,瘦的很,浑身脏得不行。 “妈,你怎么捡了个奶牛猫回来,奶牛猫都是神经病你不知道吗。”他喊道,举起手隔空打了几个响指,试图逗弄那只猫,然而猫对他理都不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丁慧珊啐了一口:“我看你才神经病,在网上少刷点没用的视频吧。我先出门了,你自己在家点外卖吃,要是没有想吃的,就叫你梅姨过来给你做。冰箱里有速冻食品,茶几 “知道了,我饿不死,快走吧,拜拜。” 李星河迫不及待地把她送走,走出去蹲下身,和那只猫大眼瞪小眼。 “嗨,小神经病。” 猫对他翻了个白眼。 李星河:“……” 这只猫看着确实惨兮兮的,身上的毛像是被泼了可乐之类的饮料,每一根都黏糊糊的粘在一起,像块破抹布。鼻头和白毛都黑乎乎的,脖子处还秃了一块,耳朵尖也被削掉了半截。 太惨了,也太丑了,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时估计很疼吧,虽然已经愈合了。 或许是因为丁慧珊给了它吃的,它对这家人的防备减轻了许多。 李星河往碗里添了点冻干,奶牛猫终于有了好脸色:“喵——喵——” 它的嗓音也和别的幼猫不一样,嘶哑粗糙,像是喉咙被扯裂了一般。 好难听啊,李星河心想,外面那些流浪狗都叫得比它婉转动听一些。 他想到流浪狗,面露怔忪,看着那只猫陷入沉思。 在地上蹲了快五分钟之后,他突然有了个决定,一下子蹦起来往屋里冲。 奶牛猫被吓了一跳,撒蹄子一头躲进纸箱子里。 李星河风风火火地跑进卧室,把相机往书包里一塞,迅速拉上拉链。又打了个电话给秦涛,用肩膀夹着手机往外走。 那头响了好几声,秦涛才睡意朦胧地接通了:“喂,干嘛啊,大清早的。” 李星河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哥,你还记得尧化路那里有个垃圾场吗,就是有很多流浪狗的那个。” “当然记得啊,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那附近的网吧上网,因为大人逮不到。”秦涛打着哈欠说,“你大早上的想去怀旧一把?我不知道那家网吧还在不在,乖,你自己去吧,哥哥我今天约了女朋友去看电影。” “不不不,跟网吧没关系,我是想问你那里现在改建了吗?垃圾场还在吗,还有流浪狗吗?”李星河拿了双运动鞋套上,单手将鞋带系紧。 秦涛想了想:“没听说改建,这些年虽然一直在修路,但那一带的发展比较落后,大环境应该没怎么变。” “那行,你继续睡吧。”李星河很懂事地说,“电影院那什么注意安全。” “放屁,我俩单纯看个电影而已,你嫂子才不是那种人。”秦涛笑骂道,“你去尧化路干什么?阿姨不管你生活费了,你要去捡垃圾卖?” 李星河笑了起来,“拍流浪狗,也可以顺便捡捡垃圾。” 就在刚才和奶牛猫对视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贴合《绿色地球》的主题——那就是塑造流浪狗和现代社会的冲突感。 他拍了不少城市里被豢养的宠物,但这样的主题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想得到,应该大部分人都会去拍宠物。 然而宠物却不是大自然环境下生长的动物。 主人与宠物的感情或许很动人,但总归是趋于平淡世俗。 《绿色地球》的创刊宗旨是环保,是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垃圾场里的流浪狗,恰好将二者微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李星河干劲十足,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路过楼道时,也顺便捎上了奶牛猫。 “走吧,小神经病,顺道把你送去医院打针。”他哼着歌走进了电梯。 - 垃圾场离他住的地方打车要二十多分钟,在车上的时候,他给赵卿北发了条消息。 看什么看孙子:【中午不和你约饭了,我要去定南拍流浪狗。】 那边很快回复:【定南区?那么远。】 看什么看孙子:【那里比较合适。】 B.z:【你把定位发我一下,流浪狗不好控制,千万要小心。】 看什么看孙子:【你别过来了,万一又过敏怎么办,我拍到一半还得送你去医院。】 B.z:【定位。】 这家伙执拗起来很是不听劝,跟他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如果发起脾气更是不太好糊弄,李星河只得发了个地址给他,再次叮嘱他:【你真的不用来,我身手敏捷,对付流浪狗简直小意思,你来了我还得照顾你。】 那边没有再回他。 过了许久,出租车在一片老旧建筑附近停了下来。 定南区周边都是些矮房和弄堂,昨晚刚下完雨,地上潮湿泥泞,满是坑坑洼洼的水坑。 四处的房屋破败斑驳,一些房子甚至摇摇欲坠,基本没有什么人居住。 李星河刚下车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有街边地沟油煎的里脊肉味儿,也有土地传来的雨腥味,更夹杂着一丝塑料灼烧的难闻气味。 他小时候习惯了这股味道,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 倒是记得第一次带那个月月来这里,他一脸嫌弃的样子。 想到这个,李星河忍不住笑了笑。 他背着相机往前走了几百米,垃圾味道逐渐浓郁,最后在巷子口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废弃垃圾场。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里还是没有人过来打理。 周边有好几家废品回收站,化工厂和加工区,污水废气肆意。这附近居住的老人,基本都家境困难,经常捡了矿泉水瓶过来卖,用以维持生计。 烈日下,垃圾发酵的味道愈发刺鼻。 李星河忍着臭味儿蹲在一边等待,日头高照,晒得他流了不少汗。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只流浪狗带着它的巡回小分队来捡垃圾吃了。 领队的黄狗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眼睛不知道什么原因瞎了一只,满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当李星河举起相机的时候,它马上龇牙咧嘴地发出警告声。 李星河反应过来——是因为他用长焦的缘故。它大概是被人用过类似的东西殴打,所以一看见圆柱状的物体对着它就害怕。 “兄弟,别怕,我不会跟你打架的。”他马上放下相机,慢慢靠近,“这样吧,我不用长焦了,你让我拍个照,我给你买里脊肉吃怎么样?” 狗龇牙龇得更厉害了,从喉咙里低低地咆哮。 李星河抬手投降道:“好好好,你不愿意就算了,放松一点,rex。” 他原本计划隔着远远的拍,现在临时改变主意,取下镜头慢慢靠近垃圾场。 接触这种流浪狗,需要极大的耐心,不能在短时间内一下贴得很近。 并没有很长的距离,他挪了快二十分钟,才终于靠近了那群狗。 这些狗也怪可怜的,看样子是饿狠了,什么都刨开了吃。瘪掉的塑料瓶、锈迹斑斑的铁钩、泛着恶臭的袋子,全部都看也不看地用牙齿胡乱撕咬。 李星河在旁边,一边靠近一边出声指导它们:“喂喂,那玩意儿不能吃,小心你的狗肚子被戳穿……电池也不能吃,你想被毒死吗?大黄,快住嘴!你是傻逼吗居然啃枕头……” 他忽然想起来包里有一袋当早饭的吐司,于是赶紧掏出剩下的几片扔了过去。 那群狗马上一拥而上,将面包撕碎分食。 他趁机举起相机,咔咔咔的一顿狂拍,记录下每一只狗的神态和动作。 那些狗翻了会儿垃圾,见没有什么特别能填饱肚子的,便各自散开来往巷子里跑去,只有领头的那只黄狗还在执着地翻找。 当它走到一片碎镜子面前时,警觉地用鼻子嗅了嗅,像是在探寻什么。 它可能是没见过镜子,沧桑又单纯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好奇,镜面上倒映出它伤痕累累的脸颊。 李星河心念一动,迅速抓拍下了这一幕。 “大黄,这个方向再来一张。”他挥了挥手,热情地鼓励道,“对,凶一点,来给他们龇个牙……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收容所,你这眼睛得去医院看看才行。” 大黄对着他龇牙咧嘴,威胁之意却比刚才淡了很多。 他笑道:“真配合,好狗。”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李星河扭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旁边站了个黑乎乎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很脏,一看就是家里人不上心,正在津津有味地嘬手指头。他歪头看了看李星河,又看了看狗,咬字不清地说:“野……狗,野狗,要打死!” “小朋友,离它远一点,当心它咬你。”李星河皱了皱眉,说道。 小男孩把手指头从嘴里拿出来,突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李星河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他就奋力将石头砸向了那只黄狗。 黄狗正在专心找吃的,被石头砸中脚边,吓得一个激灵,当即恶狠狠地冲他狂吠起来。 李星河忙阻拦道:“别砸它,它会追着你……” 他“咬”字还没说出口,那熊孩子又捡起一个玻璃瓶砸了过去,这下误打误撞地砸中了黄狗的脑袋,砰地一声。 黄狗吃痛,立刻原地发疯,叫喊着冲着那小孩跑了过去,一副要咬死他的架势。 小孩哇地一声吓哭了,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然而按照他的速度,不出半分钟必定被扑在地上撕咬。 李星河骂了句“我操”,说时迟那时快,他火速捡了个什么东西拿在手上,从后面砸向那只狗附近,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可谁知道黄狗不依不饶,只瞪了他一眼,依旧对着小孩虎视眈眈。 小孩左脚绊右脚,扑通摔了个狗吃屎,顶着一脸泥巴大哭。 李星河见势不妙,拿起一袋生锈的螺丝钉,冲上去一股脑倒在了黄狗身上。 这下,黄狗终于被激怒了,转头朝着他冲了过来。 李星河早在它发疯的时候,就瞄准了三百米外的塑料回收站,只要把狗吸引过来,他准备立刻转身冲进回收站里。 可当黄狗扑过来的那一秒,他还是有点发憷,边撒腿就跑,边慌忙喊道:“大哥,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刚才还喂你吃的呢!别追了行不行?” 就在他跑了一百米,以为快要安全的时候,迎面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李星河:“!!!” 赵卿北刚下车走了没多久,便看见李星河遥遥地冲他挥手,边挥手还边激动地蹦跶。 他加快了脚步,五秒钟后,听见对方狂喊:“快跑!别过来,有狗!” 赵卿北:“……” “汪汪汪汪汪汪——”黄狗气势汹汹地追在他身后,四只脚快要离地起飞,独眼冒出火光四射的怒气,誓死要和他同归于尽。 李星河眼看躲避不及,只得冲过去一把拽住赵卿北,拉着他往回收站方向狂奔。 呼哧呼哧,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迈动双腿,感到肺部在燃烧。 赵卿北跟在他身后,被他一路拽着。 两人跑了有那么十几米,李星河感觉到手上一轻。 赵卿北反手捉住他的手腕,加速超过他,带着他跑了起来。 在前面拉人的那个永远是最吃力的,刚才李星河拉着他跑快累疯了。可当他拉李星河时,却显得很是轻松,轻而易举就带着他一起,跟黄狗拉开了距离。 李星河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使力,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跟着他一起狂奔。 尼玛,真看不出来啊,他心里默默地想。 赵卿北平时看着是个一举一动都斯文优雅的主儿,没想到体力和爆发力比他强这么多,难怪人家有肌肉而他没有。 不一会儿,他们跑到空无一人的门卫岗。赵卿北快速拉开门把他推了进去,自己紧跟其后,随即砰地将门锁上。 黄狗一头撞到门上,在外面无能狂怒地吠叫,拼命用爪子挠门,“汪汪汪!汪汪汪!!” 门卫岗空间很小,里面只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 两个高个子男生并排站着,显得有一点拥挤。 李星河靠着墙壁,脱力地用手撑住膝盖,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心跳声炸裂的宛如擂鼓。 赵卿北松开了手,和他并排靠在墙上,胸膛上下起伏。 他随手松了松领口,那动作自带一种说不出的帅气。 室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在安静密闭的空间里,听着格外清晰。 好似对方的每一次呼吸,都犹在耳畔。 李星河感觉氛围不太对。 他咽了口口水,打破沉默道:“你这出现的也太突然了,说来就来。刚才你应该赶快走开,离我远远的,那样那只狗就不会注意到你了。” 赵卿北慢慢平复了呼吸,淡淡地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最好不要第一时间立刻跑,跑得越快狗往往越追得凶。” 李星河笑了起来,“你看,道理你不是都知道吗,那刚才为什么还跟着我一起跑?我都让你别过来了。” 他仍旧弯腰按着膝盖,看上去比赵卿北矮了大半截。 说话时抬起头看向对方,被汗水打湿的流海贴在眉心处,棕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好笑的意味,如同一只略身处狼狈还在嘲笑别人的幼年小动物。 赵卿北垂下眼皮,下意识做了个举动——他抬起手指,拨了拨李星河凌乱的流海,指尖在他眉间留下温热的触感。 他平时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擦过皮肤时不会留下任何同感。 只会让人觉得麻麻的,痒痒的。 一缕木质清香在李星河的鼻尖打了个旋,冲散了一室沉闷不堪的空气,幽幽地随着他的呼吸渗入肺腑之中,宛如某种让人上瘾的毒药。 赵卿北的嗓音低沉沙哑:“我怕我停下来的话,它就只追着你了。” 李星河慢慢睁大了眼睛。 第23章 第 23 章 那根手指擦过他的眉间, 虽然只短短一瞬,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触感。 赵卿北镇定自若地收回手,像是做了件很普通的事情, 没有任何异动。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李星河呼出一口气,不自觉地搓揉了揉他刚才碰过的地方。 不知为何, 心跳好像比跑步的时候更快了。 好奇怪。 他嚅嗫着开口道:“原来是这样, 你人也太好了,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还要考虑我的安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被刚才那番触碰弄得稀里糊涂。 赵卿北似是看出了他的局促, 轻声说:“也不是对谁都那么好。” 他的话有点没头没脑,李星河微微疑惑。 只听他又补充道:“所以别把我当成中央空调。” 李星河明白了他的意思, 慢慢地低下头,嘴角一点一点扬了起来。 片刻后,他抬起头对赵卿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懂了,原来小北只对我这么好,所以我怎么着也得报答你一下。说吧,中午想吃什么, 哥哥请客。” 上次赵卿北说只有家里人才叫他“小北”, 这次他脱口而出。 赵卿北愣了愣, 长且密集的睫毛迅速扇动了两下,迅速别过脸道:“都行。” 或许是李星河平日各方面都被他压得死死的,难道那么几回见他害羞, 总觉得格外有意思。 他忍不住嘴欠地调侃:“都行是什么, 你不说清楚, 哥哥怎么知道。” 之前赵卿北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 这个称呼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却增添了一种难言的暧昧感。 赵卿北深吸一口气,仿佛有些招架不住。 李星河瞥到他耳朵根都红了,见好就收:“那好吧,我请你吃火锅怎么样?” 赵卿北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星河暗自笑了笑,看向门外。 那只黄狗已经不叫唤了,只围着门卫绕来绕去,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走不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摄影比赛你换组没有?” “没有。” “还没换?”李星河皱眉,“我记得明天就要到报名截止日期了,下周之前要上传作品,然后参加第一轮评审。时间蛮紧的,你今天回去赶快换了吧。” 他心里清楚,赵卿北对摄影这方面只是玩一玩,大概就像他会唱歌、会跆拳道一样,都是业余爱好。他八成并不在意这次比赛,没有将它放在心上。但在李星河看来,既然报了名就该认真对待,起码不应该错过时间。 他本以为赵卿北会懒得换,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说服他,却听见他说:“其实我拍狗也可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既然哥哥让我换,那我就换一组好了。” 明明是一件小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很受用。 李星河的笑容更大了:“那你想好拍什么了吗,用不用哥哥帮你参考参考?” 他故意加重了“哥哥”两个字,赵卿北低下头也笑了,像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家有个不怎么大的马场,我打算去拍几组马的照片。” 李星河顿时像吃了个柠檬一样酸,夸张道:“马场!你家居然有个马场!你这语气好像在说你家有个鱼缸,还是半米宽的那种小鱼缸。” 赵卿北眼角微微弯起,看着他道:“不过得偷拍,偷偷带相机进去,偷偷在旁边拍照。所以这样来看,似乎是不是我家的也并不重要。” “为什么要偷拍,叔叔阿姨不让你拍吗?”李星河问。 “算是吧,他们还不知道我报了摄影比赛,如果知道的话——” 李星河:“会怎样?” “应该会把我贬去澳洲养马。”赵卿北轻笑。 李星河当他开玩笑,噗嗤一声:“我靠,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喜欢一件事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喜欢。要是有一天,我能大大方方把我的作品给我妈看就好了,我还想在她五十岁生日的时候给她拍套写真呢。” “会有那一天的。”赵卿北温声道。 李星河点点头,“你也是,会有那一天的。等我成功赢得我妈的同意,去国外深造回来,我就给她好好拍组照片。” 赵卿北挑眉道:“你想出国读研?” 李星河说:“是有这个想法,可是我GPA不高,挺愁人的。早知道我大一就该努力刷绩点的,白白荒废了一年时间,搞得现在还得重修。” “定好哪个国家没有?” “还没有,只是初步想法啦,我看看这学期能不能把绩点刷上去再说,否则都申请不到好学校。” 赵卿北勾起唇角:“那我们一起努力,我会监督哥哥学习的,放完假和我去图书馆怎么样?” 李星河挠了挠头,“你这也太行动派了,说干就干。行啊,放完假再约。” 赵卿北的笑意到达了眼底,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开心的答复。 没过多久,那只黄狗总算是走了。 在他们打车离开前,李星河给当地的流浪狗收容所打了个电话,告知他们这一带的情况,工作人员表示会尽快过来处理。 这里的问题不是一年两年累积的,解决起来可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坐在车上,李星河拿出相机翻看刚才拍的照片。 他一通狂按,拍了不少废片,当然也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但都不是那么的让人眼前一亮。 在看见那张黄狗嗅镜子的照片时,他当即决定就用这张参赛了。 破碎的玻璃渣,镜面倒映出饥肠辘辘的流浪狗脸孔,眼中带着一丝天真的探究。而它的周围垃圾环绕,环境脏乱,隔着照片都能闻到臭气熏天的味道。 赵卿北看了看,点评道,“这张照片很有意境,只要好好调色就行。哥哥,我说过你有天赋的。” 李星河也很高兴,比划着问:“真的吗?你看着它会产生那种,想要改善环境和保护流浪动物的感觉吗?” 赵卿北点头:“不仅如此,还会有所反思,想进一步探讨当下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流浪狗。布鲁斯说过,一张成功的照片,可以唤起观看者的各种情绪,引发他们的思考。这张照片,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能得到他的认可,李星河开心得不得了。 他顺手捏了捏赵卿北的脸颊,“你可太会夸人了!嘴真甜。” 赵卿北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又侧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看了会儿窗外,复又回过头,“你对谁都这样?” “什么?”李星河还在看相机,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赵卿北点了点自己的侧脸,“在酒吧的时候,你也这样做过。” 李星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得是这个。 他不由好笑道:“我以为你在意什么呢,不就摸了下脸吗,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碰一下还不好意思了?” 赵卿北定定地望着他,眼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李星河摸了摸后脑勺,只得妥协:“好吧,我没摸过别人的脸,这不是看你长得乖嘛,没忍住就上手了。” 最后一句说出口时,赵卿北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抬起眼眸道:“我长得乖?” “不仅长得乖,性格也挺乖,像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咳咳,小学弟。”李星河差点说溜了。 赵卿北的眼神暗了暗,“原来哥哥是这么看我的。” “是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那……哥哥随便摸。” 李星河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刚才摸过赵卿北脸颊的手微微蜷起,指端收拢拂过掌心,像被电流过了一遍似的微微发烫。 他刚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兴奋就上手了。别说,这小子的皮肤手感还真是一级好,滑不溜秋的。 - 傍晚时,赵卿北按计划去了马场。 李星河按照和陶琛的约定,来到了城南的一家餐厅。 陶琛要了个包间,李星河进门时,他已经挽着袖子在倒茶了。 他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穿着得体的深色衬衣,戴着眼镜,长相端庄斯文。 身后有个行李箱,这架势好像确实没来得及回家,果然是去出差了刚回来。 “陶叔叔。”李星河背着包站着,不大自然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其实原先丁慧珊就让他十一见陶琛一面,但没想到他们吵了一架,这场饭局也就没人提了。现在这样干巴巴地见面,是真的有些尴尬。 陶琛忙起身和他握手,“你好,星河,快坐下吧。” 他看起来也有点紧张,似乎不太经常和小辈打交道。 自打李立安离开后,李星河唯一经常交流的五十岁大叔,就是他们高中的教导主任。当然,被教导主任叫过去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他平时跟同龄人话挺多的,这会儿却有点哑巴。 陶琛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那个,不知道你母亲和你说了没有,我先说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吧。” 李星河:“哦,好。” “我叫陶琛,今年五十三,在长河集团担任建筑工程师。我膝下有个女儿,不过已经和她妈妈移民国外了。”陶琛的声音有些紧绷,双手交叉握在一起。 李星河被他搞得也开始紧张,仿佛来到了面试现场,连忙也介绍自己道:“我叫李星河,今年二十岁,在A大读金融……现在大二了。” 说完后,二人面面相觑,场面冷了下来。 陶琛扯了扯嘴角,把茶杯往他那里推了推,“那……你喝茶,喝茶。” 李星河点了点头,“谢谢。” 包间又安静了下来。 李星河从没想过,和他见面会是这么一副场景,十分懊恼就这么冲动地独自来了。 直到服务员上菜,他们都没怎么正儿八经说过话。 菜上来之后,陶琛明显找到了一点突破口。 他频频用公筷给李星河夹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每样招牌都点了一遍,你挑自己喜欢的吃。” 桌上有一道辣菜,一道甜口,一道重油重盐,两道清淡的。每一盘分量都不多,但看得出来是用心点的。 李星河夹了块水煮鱼吃,说道:“我都行,不怎么挑食。” 陶琛放下心来,搓了搓手,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他对李星河笑了笑,终于想到一个拉近距离的话题,“我听你母亲说,你有个男朋友。挺好,挺好的,他也是A大的吗?” 他本意是表达自己对同.性恋持尊重态度,但这个话题来的太突然,李星河瞬间被花椒给呛到了。 他捂住嘴,闷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 “我们,分手了,咳咳咳……”他刚说了一句话,又开始咳,花椒的味道直冲鼻腔。 “是不是呛的厉害?喝点这个压一压。”陶琛赶紧揭开小蛊,把一碗燕窝递给他。 李星河边咳边端起来灌了几口。 喝完他才发现不对,舔了舔嘴唇问:“叔叔,这不是椰奶?” 这家饭店他之前来过,这道甜品一般都是椰奶做的。 陶琛敏锐地说:“我想着牛奶解辣,就让他们换了,你不能喝牛奶是吗?” 李星河哭笑不得,但又怕他更紧张,只好放下碗摆了摆手:“没事的,能喝一点,只是不经常喝。” 服务员刚才上菜的时候,把他们用过的茶杯撤了。 他心想暂时不喝水也不碍事,忍一忍就好了。 但陶琛随即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凉水回来。 “给,喝完了我再去倒。”他说道。 李星河看着那杯水,有点发愣。 陶琛在旁边说:“是我没过问你的忌口,下次我会记住的。星河,我们才刚见面,叔叔还不熟悉你的喜好,希望你多多包涵,以后有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都可以和我说。” 李星河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 今天他来见陶琛,并没有想和他聊太深,只是想初步接触一下,看看丁慧珊交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防止她上当受骗。 但陶琛的言行举止,却让他感受到了,或许他是真的想和丁慧珊好好走下去,不是说说而已。 他慢慢地将水喝完,抹了抹嘴角,“谢谢陶叔叔。” “你这孩子,说什么谢。” 李星河放下杯子,想了想,还是问道:“听说你和我妈吵架了?” 陶琛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今天找你出来的原因,你不提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是因为摄影俱乐部的事?”李星河皱了皱眉。 陶琛惊讶道:“你妈妈和你说过了?那样也好,就不用我再解释一遍了。星河,你能不能劝劝她,让她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好好给她赔不是。” 在小辈面前说这种话,他不由感到难以启齿,但还是腼腆地说了出来。 李星河笑了起来:“陶叔叔,你也知道我妈为什么离婚吧,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因为她而舍弃一个爱好?” 他这话带了点试探的成分,想看看陶琛到底怎么回答,因为如果他要是肯放弃的话,也不会接二连三地吵架了。 陶琛沉默片刻,叹气道:“星河,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爱好,我当然二话不说就舍了,绝对不会让它影响你妈妈和我的感情。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家到现在都不能摆放照片,你妈妈也从来不肯拍照,一看见和相机相关的东西就生气。这些,都是因为她没有迈过那道坎。” “我不介意她心里有另一个人的位置,也不介意她约束我去摄影俱乐部的事,我只在意她心上的那道伤好了没有,很多年后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痛苦。” 李星河的笑容渐渐消失。 真是想到一起去了,他也是真的……爱丁慧珊。 陶琛看了一眼他的背包,“你这里面,装的是相机吧?” 李星河抬头看向他。 他说:“你不要这么戒备,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我看你朋友圈就看出来了,那张飞鸟照片,应该不是拿手机拍出来的。而且,你妈妈也和我聊过类似的话题。” 李星河皱起眉头:“她知道了?” 陶琛忙道:“她不知道,只是她觉得你可能不喜欢现在的专业。” 李星河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说你不像高中的时候那么爱分享校园生活了,每次聊到就业方面都含含糊糊。她也说了,当时高考是她建议你报的金融,她很怕因此耽误了你真正喜欢做的事。”陶琛给他的杯子添了点水。 李星河低下头,闷闷地说:“不全是她的建议,最后是我自己做的选择。” 陶琛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对未来很迷茫。你知道吗,我本科是学法律的。” 李星河奇怪地看了看他,这人完全不像是当律师的样子。 “但我记忆一般,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陶琛笑着说,“后来思索再三,还是在考研的时候选了我感兴趣的东西。” “从法律到建筑,这个跨度还挺大,你真厉害。”李星河感叹。 陶琛摇头,竖起三根指头:“我考了三年才考上,因为数学太烂了。” 李星河忍不住笑了,“我数学也稀巴烂。” 陶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喜欢什么行业要趁早做准备,不要像我一样,蹉跎了很多年才找到方向。” “星河,你不用担心,你妈妈我会照顾好的。”他说,“我们绕了这么一大圈才遇到,我肯定会好好珍惜她。还有摄影的事,这事儿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不过我现在最大的难题——你懂的,她把我拉黑了。” 李星河笑道:“陶叔叔,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要挑战难度更大的?” 陶琛无奈,“我这不是不想冷战吗,本来出差前就想去你家堵着了,但上面临时让我出差,这才没办法过去。吵架的时候总说什么冷静冷静,殊不知这才是最大的阻碍,越冷静就越冷淡了。” 李星河想起他爸妈就是这样,每次丁慧珊生气了,李立安都不知道哄,而是放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原来他们就是这么变“冷淡”的。 吃完饭后,李星河去宠物医院接上那只奶牛猫回家。 丁慧珊已经到家了,正在和尤敏打视频电话。 “今天买的耳环真好看,是啊,我儿子回来了……我才懒得理那老东西,他以为我没了他就不能活了吗?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出差,我看根本就是借口……” 见他大包小包地回来,诧异道:“大晚上你买什么玫瑰花?不对,难道是别人送你的?” 李星河走过去,把猫放下,把花和巧克力扔在桌上,大声说:“妈妈,陶琛叔叔说求你原谅他,这是他给你买的玫瑰花,还有礼物。他说你是他最喜欢的宝贝,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白月光,请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丁慧珊手忙脚乱地捂住手机,骂道:“你有病啊!不对,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那头传来尤敏的笑声,李星河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 好可怕,中年人谈起恋爱来都这么可怕吗,还心头肉,白月光,呕…… 李星河洗完澡,躺在床上和赵卿北打电话吐槽。 其实原本他没想打电话的,只是随口和他讲了两句,然而赵卿北过于会聊天,让他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你很讨厌宝贝这种称呼吗?”那边笑着问。 李星河说:“当然了,谁要是喊我宝贝,我把他脑袋拧下来,恶心死了。” “你前男友也没喊过?” “他要是喊了就好了,我当场给他一拳把他踹了。” “你等等,我有电话进来了。”李星河说着,接通了新进的来电,“喂?” 那头传来一个稍显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李星河吗?” “是,你谁啊?” 那人说:“我是许之林的舍友耿俊,之前我们见过的。” 李星河的嘴角拉了下来,不客气道:“找我有事?” 耿俊的语气听着很着急,“是这样的,许之林失踪了,我们已经联系了辅导员。我想问问你,他最近有去找过你吗?” 第24章 第 24 章 李星河愣了一下, 随即回答道:“没有,如果他失踪的话,建议报.警, 找我没用。” 他翻了个白眼,刚想要挂断, 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 “等一下耿俊,让我和他聊几句。” 耿俊应了一声, 把手机让了出来。 女声说:“李星河你好,我是许之林的辅导员孟晓冉, 这么晚了很抱歉打扰,我能耽误你几分钟, 问你几个问题吗?” 李星河看了眼手机屏幕,他听说过孟晓冉的名字,学生会有个干事是她的学生。 确有此人,看起来应该不是在合伙演戏。 “你问吧。”他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孟晓冉说:“请问他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你们当时是在哪里见的面,他的精神状况有没有异样?”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李星河不禁按了按太阳穴, “老师, 这也太久远了, 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具体日期,大概二十天之前吧。起因是他想找我复合,我拒绝了。” 孟晓冉顿了顿, “你们是……那种关系?” 李星河这才意识到, 或许耿俊没有告诉她这一点,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听见他没否认, 孟晓冉的语气立马急促起来,说话语速都快了一倍。 “同学,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许之林现在欠了金额不小的校园贷,被人追债上门,他的父母也失联了,我们很担心他会想不开。就在昨天,他留了张字条给舍友,言辞上看着非常消极,好像生无可恋。然后他买了张票回到S市,至今没有音讯。警.察这边暂时没法立案,你可以帮忙联系上他父母吗?” 李星河一听见“校园贷”,就拧起了眉头。 之前他听学生会的人八卦过,前几年对面学校,有个学生因为校园贷跳楼了。 越听到后面,他的眉毛皱的越紧。 妈的,怎么净扯上这种破事。 还他妈玩儿失踪,也太没有责任心了,果然跟他爸一个样。 “他到底欠了多少?”李星河忍不住问道。 孟晓冉犹豫了一会儿,像是走到了另一个地方,对他说:“他借的钱并不多,但欠款利滚利已经累计到二十多万了。我看他联系人那一栏填的是他父亲的信息,可是号码打不通。” 李星河静了静,说:“他爸……是个老赖,别说你联系不上了,就连债主都找不到他。他妈去世很多年了,跟亲戚之间并不常走动。” 孟晓冉也安静了,再开口时已经急得带上了哭腔:“这可怎么办啊,主任让我今天晚上必须找到他,我们人都到S市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李同学,你这么了解他家里的情况,可不可以再想想办法啊?” 她作为新上任的辅导员,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难逃其咎,自然慌乱的不行。 “你们在S市?”李星河问。 孟晓冉急道:“都在呢,可是S市这么大,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李星河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把他家里的地址,以及他可能去的地方发给你。我们分头找,我去他的高中看看。” 孟晓冉在电话里连声感谢他,就差给他磕头了。 等挂断之后,他才发现刚才保留了通话,忙重新拿起手机道:“喂,你还在?” “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那头,赵卿北居然也没挂断。 李星河一边穿外套,一边三言两语和他说了刚才的事情。 他在说话的时候,赵卿北一直沉默不语。 李星河推开大门,“我先不和你说了,得出门找他去,万一真弄出割.腕跳楼那套来,到时候整个学校的名声都得被他搞臭。”他很是无语。 赵卿北却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星河推门的手停了下来,“你去干什么?”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李星河思索了片刻,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假如许之林发疯起来,他一个人制不住就麻烦了。他没再犹豫,把高中地址给赵卿北发了过去,约好在那里碰面。 他和许之林都是一中的,这所学校是S市排名前几的公立高中。 李星河从小就没什么学习上的自信和优势,但奇怪的是,几乎每次升学考试,他都能侥幸压线进入最好的学校。比如小升初替补进了市重点,中考又瞎猫碰上死耗子,再次进了市重点。 所以他几乎每学期成绩都垫底——这不能怪他,谁让一中全是学霸呢,他只能被吊打。 许之林的成绩比他好一点,然而高考发挥失常,被调剂去了其他专业。 他之所以和许之林产生交集,是因为两人分别和其他人打架,被罚站在教导处门外,里面还时不时传来训斥他们的声音。 李星河当时满脑子都是回家怎么花式认错才能不被丁慧珊暴打,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但许之林却惦记上了他。 二十分钟后,赵卿北开着车出现在了一中门口。 李星河站在门卫处等他,看到那辆卡宴时吃了一惊。 等他关上车门走过来,才诧异道:“你居然会开车,在学校的时候都没见你开过,这车不错啊,看的我都要吹口哨了。” 赵卿北随意地点了点头,“高三毕业的时候考的驾照,车是我自己买的。” 李星河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他投资赚了之后买的那辆。 有些人果然是天生的理财高手,他就不行,一投稳亏不赚。 赵卿北看了看校门的牌匾,仿佛察觉到了这应该也是李星河的高中。 李星河和门卫沟通了几句,回头招呼他一块儿进去。 现在是十一假期,校园里空无一人,正逢晚上九点,教学楼黑漆漆一片。 门卫听他说了大致的情况,很是关切地问他们:“这事儿整的……需要手电筒吗?楼道里黑。我也顺带帮你们查查监控,这几天大门几乎没人进出,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翻.墙进去了。” “谢谢叔叔,我们有手机照明,不用电筒了。”李星河说。 他正准备抬脚走向教学楼,却被轻扯了一下袖口。 “还是带上手电筒吧。”赵卿北一半的身影湮没在路灯下,看不清楚表情,“楼里太黑,当心摔了。” 李星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着他从门卫那里接过手电筒,两人一同走进教学楼里。 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夜空月黑风高,乌云压顶。 教学楼周围种了不少银杏和水杉,枝叶在月光下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树根处时不时传来诡异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刨土。 整栋楼笼罩在黑暗之中,沉沉地伫立原地,深沉而肃穆。 等到了楼道入口处,放眼望去,走廊更是幽黑得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星河上楼梯时非常卖力地跺脚,总算把声控灯给踩亮了。 “我靠,这灯还是这么的不灵敏,我都毕业两年了,也没见它修一修。”他头也不回地吐槽道。 赵卿北跟在他身后,安静得有些反常。 到了二楼拐角处,李星河停下了脚步:“从这一层开始,是许之林之前待过的班级,一直到五楼都是,隔一段时间换一层。我们分开找好了,你去三楼和四楼,我去这层和五楼。” 分开找是最节约时间的,他们彼此都很清楚。 赵卿北却说:“只有一个手电筒。” “那你用吧,我用手机电筒就行。” 李星河以为他说完就要上去了,然而对方在原地纹丝不动。 “不行,不太安全,我还是和你一起好了。”赵卿北低声道。 他向来行事比较稳妥,李星河也没当回事,边往前走边说:“那好吧,你去前面那个教室,我们俩在这层分开找。” 他自顾自地推开面前教室的门,门楣发出吱呀呀的动静,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刺耳。 “有人吗?许之林?没死的话吱一声儿。”李星河喊道,他大大咧咧地用手机灯光扫射,进去转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才走出来。 刚到门口,就看见赵卿北提着手电筒在走廊上等他。 他奇怪道:“不是说了分开找吗,你去隔壁班看看啊,站在这儿干嘛。” 赵卿北没吭声,也没动。 李星河正觉得不解,突然灵光一闪,结合他今晚的种种行为,随即反应过来—— 他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怕黑吧?” 赵卿北僵硬地转过身,孤注一掷地朝隔壁班级走去。 李星河噗嗤笑了出来,忙跑上前道:“唉,等等。” 赵卿北走到门口,看着黑乎乎的门洞,又败给黑暗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我操。”李星河笑得不行,没想到平时傲得跟什么似的少爷居然怕黑。看他一副别扭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你真怕啊?没什么好怕的。”李星河笑着越过他推开门,依旧拿手电往里面乱扫,“有人吗,有的话哼一声——” 赵卿北后退了半步,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你别这么大声。” “为什么?我在找人,当然要大声。” “万一……真有人呢。” 李星河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时笑的要岔气了——敢情这少爷不仅怕黑,还怕鬼。 赵卿北抿了抿嘴角,赌气似的将手电放了下来,似乎准备跟着他进去。 李星河带着笑意拦住他道:“先别进去,你在这里等我。” 赵卿北顿住了。 李星河朝楼梯口走了两步,不放心似的回头嘱咐:“你别乱走,也别害怕,在这里等我,一分钟就好。” 说完,他飞快跑到楼梯处,凭借记忆摸到了电闸的开关。 他迅速拉下电闸,然后走到走廊起始点处,打开了灯。 一瞬间,整个走廊都亮了起来。 李星河沿着走廊小跑到赵卿北面前,微微喘着气:“现在不怕了吧?那个总闸藏得深,一般人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学校可小气了,等下门卫大叔要骂我不节约用电了,走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关上。” 赵卿北站在门口,周身沐浴着昏黄的灯光,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嗯。”他轻轻扯了扯嘴角,默默地将手电关掉。 之后每进入一个教室,李星河都会把灯打开。 为了防止赵卿北多想,他一边检查教室一边和他聊天。 “你怎么会怕黑呢,看着不像啊。” “以前被忘在地下室过,那里很黑。”赵卿北轻描淡写地说。 李星河找人的动作一顿,“以前?” “小时候,保姆把我忘了。” “那你……在地下室待了多久?” “一天。” 李星河的音量瞬间提高:“一天?你家里人都不知道找你的吗?岂有此理,那保姆也是不负责,怎么能让小孩子乱跑,在那种环境下待了一天,你肯定吓坏了。” 他拍了拍赵卿北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丢下你的,哥哥保护你。” 赵卿北垂下眼眸看他,明明身高只到他下巴,却有一股勇敢无谓的张扬。 “好。”他唇角微弯。 - 他们找遍了二、三、四层,都没有任何人影。 李星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或许许之林根本没来高中。 但如果不回高中的话,他买S市的票干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回空房子里等他那个老赖爸爸回来? 就在他想给辅导员那边打个电话的时候,在五楼尽头的教室,看见了趴在倒数第二排的身影。 李星河挂断电话,骂了句脏话。 他二话不说,冲上去用力踹了一脚课桌。 咣当——整个桌子连带旁边的椅子都摇了起来。 许之林正蓬头垢面地趴在桌子上,被这一脚给震醒了,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过来。 李星河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他妈脑子长包了?你辅导员和舍友都在找你,结果你在这里睡觉?我操.你妈啊!” 赵卿北往里瞥了一眼,没有进去,插着兜站在后门口。 许之林呆呆地望着他,好像还在梦里,“星河,真的是你?我刚才以为自己在做梦。” “做你妈的梦,许之林,我看你该去挂精神科。”李星河喘着气说,“你自己打电话给辅导员,现在就打,她快要急疯了。” 谁知,许之林动也不动,只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你别走。” 李星河想照着他的脸来一拳,但碍于他是个有自尽倾向的人,只好冷着脸不讲话。 “你不走的话,我待会儿就给她打电话。”许之林说。 赵卿北的手慢慢握紧,冷冷地看了看教室里面。 李星河拉了个凳子坐下,边在桌子,校园贷是怎么回事,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许之林,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这么狗。” 许之林几近贪婪地盯着他的脸,“你还关心我吗?借贷款是因为……因为我想给你买礼物,或许那样你就能原谅我了,我买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可惜没带过来。” “……你他妈真的有病吧。”李星河满脸荒唐。 “你喜欢的限量运动鞋,手办,签名球衣,我都有买。”他勉强笑了笑,“我还买了戒指,你肯定会喜欢的。” 李星河面色沉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皱着眉道:“这些我都不喜欢,你买这些根本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 许之林露出受伤的表情,“你怎么会不喜欢呢,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最喜欢穿着限量款踢足球了。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很羡慕你,我打架是因为心情不好,你打架是为了别人出头,你永远过得那么随心所欲,那么恣意耀眼。” 他声音带着不甘和怨愤:“就算是考大学,你也能轻而易举地考上最好的专业,而我只能被调剂到边缘学院。星河,从来到A省的时候我就明白,我配不上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明明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一样逃课一样打架,凭什么现在是我配不上你了?” 这番话说的李星河心里蹭蹭冒火。 他总算是明白了,许之林喜欢的只是他心里脑补的那个自己。 他连他真正喜欢什么、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纯粹自我感动,加上自卑心作祟。 换在平日,他早上上去揍人了,然而现在只能压住冲动,气得想笑:“等等你?等着抓你劈腿,还是等着帮你还贷款?” 微信弹出消息,孟晓冉说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李星河见任务完成,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他站起身,许之林立马抬头看向他。 李星河环顾了一下四周,抱着手臂道:“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班吧,这个座位也是我的座位,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有关你的一切,我都记得。”许之林哽咽道。 李星河点了点头,“可是我不记得了。” “如果不是你坐在这里,我不会记得自己坐过第几排。我也记不清第一次和你见面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你是从哪一天开始关注我的。” “和别人打架不是为谁出头,只是因为球场闹了点矛盾,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也不怎么喜欢踢足球,限量跑鞋是我爸送的,去球场是为了给兄弟凑人数。” 他语气很平静,带着一丝怜悯。 “你看,你连我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我和你不是一类人,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你想的那么烂。”李星河冷淡地说,“我之所以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那时对我好,对我用心,表白时为了上热气球腿都摔断了。我以为你和你的行动一样,是带着一腔热血来我身边的。” 许之林的眼中渐渐蓄起泪水,三番两次想打断他,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我呢,对感情这种事一直抱有幻想,总是想找到一个和自己很像,为了感情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人,所以当时被迷惑了,但现在看起来是我不够成熟。” 李星河撇了撇嘴:“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才发现你并不喜欢我。喜欢一个人不会想拉着他堕落,而是想和他一起变得更好。” 许之林彻底无法反驳了,泄气似的耷拉着肩膀。 “我走了,你辅导员马上到,别做蠢事,别再让我瞧不起你。”李星河说完,没什么留恋地往后门走去。 他走到门口,看见了靠墙站着的赵卿北,呼出一口气:“走吧,我真是受够了,也辛苦你了,大晚上还陪着这么折腾。” 赵卿北端详着他,见他没什么事,才和他往楼梯口走去。 快到楼梯时,赵卿北停下脚步:“哥哥,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李星河抬头,“怎么了,你东西丢了?” “没有,只耽误几分钟。” 李星河见他不想回答,便点了点头,站在楼梯处看着他。 赵卿北转过身,往走廊尽头走去。 刚才的教室离楼梯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径直从后门走了进去。 许之林正坐在桌前发呆,闻声惊喜地转过头,在看见他的时候,脸色立即拉了下来。 他只见过赵卿北一次面,但男生之间的冲突感与生俱来,他很快就察觉到这人来者不善。 “又是你,上次就是你,这次你居然跟着来了,是我小看……”许之林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被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赵卿北把他抵在墙上,表情森冷得吓人。 许之林之前被他制服过一次,只觉得这人手劲大得离谱,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揪住领口竟然觉得喘不上气来,上身动弹不得。 赵卿北的眼眸下压,冷冷地看着他:“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别再联系李星河,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这么做。” 许之林被他注视得紧张起来,满手虚汗,但仍强撑道:“你想拿我怎么样?别忘了我是他们都在找的人,我什么都不怕!” 赵卿北冷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寒意入骨。 “如果你真的想死,还专程跑回S市干什么?死也要玩落叶归根?”他慢慢地说,“你那位被列入失信名单的父亲,现在就在S市吧,需不需要我报警把他一起抓了?” 许之林的嘴唇刹那间失去血色,颤声道:“你……你别胡说,你怎么知道……” “对付你,根本不需要我动手。”赵卿北松开他。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恐地捂住脖子看向对方。 “李星河不是你能碰的人,记住了。”赵卿北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 许之林心有不甘,咬着牙问:“那你呢,你又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赵卿北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缓慢却清晰地说:“他是我的。” 第25章 第 25 章 许之林的表情由震惊转变为复杂, 两人较劲似的看着对方。 李星河在楼梯口等了许久,时不时探头看看楼道,打算如果见势不妙就立马冲过去。 他大概猜到了赵卿北是回去找许之林的, 八成是刚才在后门听到了什么,去为他出头了。 幸好没过几分钟, 赵卿北就回来了,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李星河忙迎了上去,“你没事吧?” 赵卿北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接下来,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沉默,安静得甚至有些反常。 他们走到校门口时,迎面碰上了孟晓冉等人。 她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急得团团转。 耿俊认出来李星河, 跟他打了声招呼。在看见他旁边还有个高个子男生后,神情有些许变化。 李星河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冲着孟晓冉简单交代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她连连道谢,马上急匆匆地跑进教学楼里。 耿俊停留了片刻, 对他道:“谢谢你, 李星河, 虽然原本知道这件事不该麻烦你的, 许之林的确是个混蛋。” 在他开口时,赵卿北看了过去。 李星河没有扭头,但赵卿北在他旁边,每一个动作都收入他的余光中。 不知为何, 他直觉赵卿北不大喜欢他和许之林的朋友有交集。 于是, 他清了清嗓子道:“谈不上谢, 因为今天出事的就算不是他,换任何一个阿猫阿狗我都会来。不过以后如果再有事,找警.察比找我管用,毕竟你也说了,他是个混蛋。” 耿俊讪讪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他是抱了点劝和不劝分的心思在的,因此特地提前骂了一句许之林,想激起李星河的同情。没想到李星河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反倒拿这话来堵他。 他也知道劝和再无可能,对李星河略一点头,追进了教学楼去。 门卫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听得直摇头,“这真是我们一中出来的学生吗,居然这么混账。” 打发走了耿俊,李星河觉得轻松了许多,好笑地回他:“大叔,我也是一中的,你觉着我混账吗?” “你也是一中的?我怎么不太记得了。” 门卫借着灯光仔细瞧了瞧他,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你小子,我想起来了,前年刚毕业的对吧?你是不是三班那个天天迟到,被记名字就一个劲儿讨好风纪委的学生?是了,你们风纪委就喜欢你这种小白脸,她当年不知道给你开了多少次后门。” 李星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想到他不仅记忆好,嘴还这么碎,慌忙看了眼赵卿北:“打住打住!您别胡说八道行吗,我哪有讨好她,只是求她别记我名字而已。” 在他面前被揭短,怪丢人的。 可赵卿北宛如没听见一样,表情一派淡然。 “还有你们班那个班长,叫什么来着,挺乖的一男生,我记得有次他为了掩护你还被抓了……”门卫回忆起来没完没了。 李星河赶紧打断他:“大叔,今天谢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门卫笑眯眯地说:“那再见啊,记得常回来看看。” 李星河拽着赵卿北离开,心想你这样我还常回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上车后,赵卿北开车送他回家。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导航的女声偶尔发出嗲兮兮的声音。 李星河扭头看着车窗,发现玻璃上的人影嘴角抿得很紧,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失落。 失落?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于是忙转头看向赵卿北,却又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他的错觉。 “怎么了?”赵卿北察觉到他的目光,问道。 李星河咳了咳,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刚才回去,是去找许之林了?你和那傻逼说什么了,他没欺负你吧?” 他就算再神经大条,也发现赵卿北心情不太好了。 赵卿北看着前方,语气平静:“我让他别再骚扰你。” “就这样?”李星河狐疑。 “就这样。” 看来不是许之林惹恼的他,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说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大晚上折腾来折腾去,所以才不高兴的? 李星河向来察言观色有一套,顺势道:“那什么,今晚实在是麻烦你了,明天我请你吃顿大餐怎么样?想吃什么随你挑。” 他以为赵卿北会说好,却听见他问:“在哪里吃?” 李星河愣了愣,马上说:“你想在哪里都行,盛安路这边挺多餐厅的,有泰国菜,也有日料什么的,你喜欢哪个?” 赵卿北哂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去你家里?” “啊?” “你不是很喜欢邀请朋友去家里吃饭吗?” 李星河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说:“也还好吧,夏绮会经常去我家,你要是想来我家吃的话也可以,但我先说我妈做饭很一般,吃过的都说不想再吃了。” 赵卿北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像是把情绪压了下去,“我开玩笑的,去哪里还是吃哥哥决定吧。” 他转动方向盘,车缓缓驶入小区。 “到了。”车在单元楼停了下来。 李星河看了看他的脸,见他没有再绷着,这才挥了挥手道:“谢谢,那明天见。” “明天见。” 李星河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在夜色里又用力挥舞了两下手,这才往楼里走去。 赵卿北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将自己靠在座椅上,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浮起。 方才许之林的话言犹在耳,一字一句刺探着他的脉搏和心跳—— “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你见过高中时候的他吗,和他一起打过架逃过课吗,知道他最喜欢这条街哪家网吧吗?你去过他家吗?吃过他妈妈做的菜吗?” “我和他有那么多回忆,而你呢,你有什么?” “我想这些都是你可望不可即的吧,咳咳,你打死我也没用,对他来说,你只是个半途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陌生人而已。” “他不会喜欢你的,哈,如果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你猜他会不会和你绝交?” “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他不是同.性恋,毕竟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想碰他一下他都不让,甚至我感觉他还有点排斥肢体接触。” “他不会喜欢你的。那个人即使不是我,也不会是你。” 他微微仰起头阖上眼,喉结在玻璃上倒映出清晰的弧度,浓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车里静得让人发指,这使得他能清晰地听到浑身血液流淌的声音。 他和李星河有回忆吗? 其实是有的,但那只是对他单方面而言。 或许李星河早就忘记了。 很久以前,他已经成为了过客,甚至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但这一次,他不想当他的过客了。 下一秒,他解开安全带,翻身下车。 砰—— 关车门的声音淹没在夜色之中。 李星河正在等电梯,忽然看见赵卿北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晚上大厅里静悄悄的,他的脚步声透着些许仓促。 “有什么事吗?”李星河抬眼问道。 赵卿北的呼吸声有些粗重,低声说:“哥哥,我的车坏了,能借住一晚吗?” “车怎么突然坏了?”李星河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茫然。 “打不着了。”赵卿北垂着眼皮,黑压压的睫毛遮住瞳孔,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他的神情和往日不太一样,身上压迫性的气息收敛了许多,却让人看得心里一颤。 李星河一想到他无缘无故跟着跑了一晚上,顿时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立刻答应道:“现在修车的估计也下班了,那你跟我上去吧,不过要小点声,我妈睡着了,她起床气特别大。” 赵卿北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点了点头:“谢谢哥哥。” 等上了电梯,李星河才想起来一件事。 他尴尬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家的客房改成我妈的书房了,所以只有两个房间,你……” 他刚想说你介不介意和我挤一挤。 赵卿北毫不介意地说:“我可以睡沙发。” “……哦,那行。”他挠了挠头。 也是,之前赵卿北就解释过了,他的情感洁癖很重,很“洁身自好”。 虽然之前把他带去开房了,但当时应该是迫不得已,再加上他有个不靠谱的“未婚妻”,一定很排斥和别人睡一张床。 想到赵卿北那个“未婚妻”,不知怎的,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整个人就像是被泡进了盐水里,随时都有溺毙的危险,但那危险又没有真真切切地发生,因为他的脑袋还浮在水面上。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大概是对赵卿北没有详细和他说这件事感到耿耿于怀吧。 两个人心思各异,电梯的镜子上倒映出两张思索的脸。 谁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表情。 李星河带着他悄悄开了门,在打开客厅灯的刹那。 小奶牛:“喵——” 李星河登时浑身炸毛,操,他竟然忘了家里有这只奶牛猫了! 他一个激灵,把刚才那点心情抛到脑后,赶紧提起十二分警惕挡在赵卿北面前。 “你你你,别过来,到一边去!”他呵斥道。 小奶牛:“喵呜————” “你先进我房间。”李星河果断扭头对赵卿北说,然后飞快挡在他和奶牛猫中间,把他往卧室里推。 “喵,喵,喵——”小奶牛不依不饶地竖起尾巴,端庄优雅地蹭李星河的裤腿。 李星河拎着后脖子把它丢开,无语了:“昨天没见你这么亲人,跟我捣乱呢这是。”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一晚上了,终于听到他笑了一次。 好不容易把赵卿北带进卧室,李星河关上门紧张地问:“你身上痒吗,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拿过敏药?” 赵卿北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将冰霜冲淡了不少。 “没事,不用担心。”他温声道。 李星河皱了皱眉,想起来一件事:“不能让你睡沙发了,客厅肯定有很多猫毛,也不知道我妈把它放进来干嘛。要不我睡客厅好了,你说晚上那只猫不会趁我睡着挠我吧?” “有可能会。”赵卿北挺认真地说,“小动物不知道你睡着了,它只是以为你不省人事了,所以说不定会噬咬你的身体。” 李星河从来没和猫一起睡过,闻言当即毛骨悚然。 “真的假的,我靠,你别吓我啊!”他想象了一下小奶牛啃自己手指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还是睡在房间里吧,”李星河打了个哆嗦,“你要是不介意我睡床上的话……” 赵卿北弯了弯嘴角:“我不介意。” 李星河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居然不介意一张床,李星河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点。 赵卿北靠近了些许,注视着他的眼睛道:“哥哥,这是你的房间,不用对我这么好的,应该是我问你介不介意。” 两人离得近了,他身上浅淡的木质香调氤氲开来。 这家伙不知道是习惯喷香水还是怎么,每次身上都不像那帮男生一样充满汗味儿,而是萦绕着一种沁人心神的气息。 不得不说,这味道闻着还挺上瘾的。 但对一个男生的味道上瘾,这种说法过于暧昧了。 李星河有点不自然,稍稍往后退了点,说:“你不是客人吗,当然要以客人的想法优先。” 赵卿北笑了笑,稍稍拖长了强调,“既然这样,那就——谢谢哥哥。有干净的衣服吗,我想洗个澡。” 他们在外面奔波了一晚上,难免有灰尘,赵卿北又是个有轻微洁癖的,自然不能忍受不洗澡就睡觉。 李星河转身去翻衣柜:“我有件T恤买大了一码,你应该能穿。等着,我给你拿。” 不一会儿,赵卿北接过衣服进浴室洗澡。 李星河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看消息,孟晓冉给他发了几句感谢的话,并且告诉他已经把许之林带回去了。 他没有再做任何回复。 夏绮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抓着他一顿追问。 夏夏不知道:【听说你前男友闹紫砂,死了没有?】 夏夏不知道:【佳姐说他回S市了,不会是去找你了吧?】 夏夏不知道:【艹,要是真来找你,千万别理他!】 夏夏不知道:【听到没,星星?】 看什么看孙子:【迟了,已经解决了。】 夏夏不知道:【???】 看什么看孙子:【他躲在高中的教室里玩自我感动,还试图把我也洗脑,我已经把他交给他辅导员了,赵卿北跟我一起去的。】 那头静了,片刻后,夏绮疯狂轰.炸表情包。 夏夏不知道:【[/啊啊啊啊]】 夏夏不知道:【[/锤床]】 夏夏不知道:【[/抓心挠肝]】 看什么看孙子:【???你发什么疯,再发拉黑了。】 夏夏不知道:【呜呜呜,赵公子为了你来S市了,你们还一起去拯救你前男友,当着他的面一起出现,缺不缺德啊你们这对xql】 看什么看孙子:【xql是什么?】 夏绮不小心说漏嘴,忙心虚道:【没什么,手滑。】 看什么看孙子:【他不是为我来的,他老家在S市[/鄙视]】 夏夏不知道:【那你们现在各自回家了吗?】 看什么看孙子:【他车坏了,在我家借宿一晚。】 夏绮又开始狂发表情包。 夏夏不知道:【[/吐血]】 夏夏不知道:【[/啊啊啊啊]】 夏夏不知道:【[/撞墙]】 看什么看孙子:【你发癫啊?】 夏夏不知道:【我记得你家里没客房来着,你们今晚是不是要睡一张床[/流泪]】 李星河觉得她大半夜脑子不太正常,打字道:【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怎么了,收收你的龌龊心思,我们很清白。】 夏夏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是没什么问题,可你是gay啊宝贝。】 看什么看孙子:【……】 李星河撑住额头,他已经尽量避免去想第一次和赵卿北同床共枕的场景了,但因为这句话再度想起了那天晚上……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异性没兴趣的时候,是在看电影时,老把自己代入到和男主角在一起的视角。 丁慧珊会说:“这个男主好帅,要是老娘再年轻十岁都想和他谈恋爱。” 他心里默默地想:“这个男主好帅,我也想和他谈恋爱。” 后来他跟许之林谈恋爱,一方面是被他的行为感动,另一方面也是想弄明白,gay到底是怎么恋爱的。 可真正谈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没有压着许之林亲的欲望,也不想和他像电影里那样腻歪地贴贴。 甚至连一次传说中的x梦都没有做过。 但恐怖的是,每当他想起那天和赵卿北开房的细节,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低下头的惊鸿一瞥,以及第二天早上看见他被被子半盖住的身影。 从始至终,没有看到过全貌。 但从始至终,一直子啊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星河吸了一口凉气,当机立断地阻止自己回忆下去。 都怪夏绮!非要提醒他这么一遭。 他确实是gay,但也要做一个洁身自好的gay。 他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新毛毯,又在床中间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五个手办。 ——这样就分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了。 赵卿北从浴室走了出来,脖子上搭着毛巾,“哥哥,有没有……” 他话说到一半,在看见满床的手办时顿住了。 他穿着李星河买错码的黑色T恤,衬得肤色愈发苍白,那件衣服在他身上仍然有点紧,薄薄的布料勾勒出胸前隐约的肌肉线条。 他的头发吹到半干,发尾处带着丝丝水汽,一缕一缕地贴在脖颈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言的魅.惑感。 这样的身材配上略显禁.欲的脸,李星河瞬间想起表白墙那群人争先恐后喊老公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尼玛,他现在隐约能理解那些人了。 眼睛根本不敢乱瞟好吗。 到底为什么要给他这套衣服啊,早知道给他穿睡衣算了。 赵卿北看着那条线,眼眸渐渐黯淡了下去:“你如果不想和我一起睡的话,我可以睡在地上。” 李星河这才注意到他的视线,只得尴尬地说道:“不是的,你也知道我……我是个gay,你又有未婚妻,所以还是这样比较好。” 赵卿北沉默了片刻,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而是问道:“你真的是gay?” 操,这什么语气?李星河心里一阵翻涌。 不会吧,难道他讨厌gay?应该不至于,他是gay又不是什么秘密,不应该人尽皆知吗。 “有……什么问题?”李星河试探地问了一句。 赵卿北摇了摇头,神情似乎轻松了不少。 “那就这么睡吧。”李星河说。 “可是手办有尖角,晚上磕碰到了很危险。” 李星河倒是忘了这一点,想了想道:“那我换成书本?不过我房间里没书,得去书房找,还得小心不能惊动我妈。” “我不在意哥哥说的那些问题,”赵卿北的嗓音带了点嘶哑,“要是你真的介意,我也可以去客厅睡。” 李星河见他的眼神,顿时暗暗地骂了句我操,怎么好像伤害到他了,明明是担心他不喜欢来着。 好吧,既然赵卿北都不在意,那他还在意个毛。 “算了,不要了。”他二话不说,把手办堆起来扔到一边,“你觉得没事就好。” 赵卿北没吭声,默默地把手办捡起来放好。 气氛变得有点僵硬。 李星河偷瞄了他一眼,打破寂静道:“对了,你刚才想问我有没有什么来着?” 赵卿北这才想起来刚刚的话,说:“我刚才顺手把衣服洗了,想问问你有没有晾衣架。” “当然有,我来晾吧。”李星河微微诧异,没想到他一个少爷还会洗衣服,他以为这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他从阳台上面找到几个衣架,拿在手上进了浴室。 片刻后,里面传出一声惊叫。 赵卿北抬起头:“没事吧,哥哥?”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李星河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慌乱和窘迫,说话也磕磕绊绊:“你,你把我……我昨天换的衣服洗了?” “嗯,顺便洗了。”赵卿北的唇角慢慢绽放一抹笑容。 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慌张的样子,怪好玩儿的。 李星河的脸更红了,仿佛快要滴血,卡了半天,才勉强憋出来一句:“你怎么把我的内.裤也洗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内.裤这种私密物品, 五岁以后他就没让别人碰过,包括他妈。 赵卿北既不是他妈,也不是他男朋友。 这让他情何以堪! 李星河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年,为数不多的社死时刻几乎都有赵卿北在场, 真是孽缘。 然而始作俑者眨了眨眼睛, 一派无辜纯良地回答他:“啊, 不小心洗了。” 神他妈不小心。 这种事还可以不小心的? 李星河眼神乱飘, 攥紧了那条内裤, 有气无力地说:“下、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 赵卿北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在看见他可怕的眼神后, 又将嘴角压了回去,右手握拳抵住唇边, 一本正经地回答:“好的, 我下次注意。”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李星河低下头, 逃也似的跑到阳台上晾衣服去了。 等他回来时, 赵卿北已经躺下了。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表情十分自然:“哥哥, 过来睡觉。” 李星河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快速去浴室冲了个澡, 躺到了床上。赵卿北并没有挨的很近, 中间和他隔了一段时距离,但他躺下后就开始感到莫名紧张。 旁边传来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 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是丁慧珊给他买的, 旺仔牛奶糖同款,温软甜腻的奶香。 这种味道很不符合赵卿北的风格, 但此刻闻起来却出奇的柔和。好亲密的感觉——他们睡同一张床, 用同一瓶沐浴液, 身上沾染了同样的气味。 黑暗中,赵卿北似乎往他这边靠了靠。 李星河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声音大的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怪哥哥身上总有股奶味儿,原来是这个味道。”他听见赵卿北低声说道。 李星河心里一紧,下意识解释:“我不能喝牛奶,所以用这种沐浴露过过瘾,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在他看来,可能只有娘兮兮的人才会用这么甜的东西。他可不娘,别叫赵卿北误会了。 旁边的胳膊动了动,尽管并没有贴到他,但属于人体的温度还是隐约可以感知到。他们的距离又缩进了一点。 赵卿北好像笑了一下,说:“我很喜欢。” 很喜欢什么,牛奶糖的味道吗? 居然会有男生喜欢这个味道。 李星河顺嘴道:“那……我送你一瓶?” 赵卿北笑得更明显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李星河咬了咬牙,糟糕,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过脑子。送个锤子啊送,他指定不会真喜欢这种味道,肯定是在客套呢。 他想动一下身体,又囿于旁边的人在,不能轻举妄动。 赵卿北发现了他的异常,出声询问:“你在紧张什么,因为和我一起睡,所以不自在?以前不是一起睡过么。” 李星河脱口而出:“那怎么能一样,当时我喝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该死,怎么就承认他紧张了…… “我没有紧张,你说得对,之前也一起睡过,我有什么好怕的。”他回过神来,硬邦邦地反驳道。 赵卿北没有接下去,而是缓缓地说:“这是不是说明,哥哥终于开始把我当男人看了?” 李星河心想,你不本来就是男人吗。 他内心涌起一股躁动,烦闷地翻了个身,用背对着赵卿北,“困死了,别和我说话,赶快睡觉吧。” 背后的人静了静,然后传来一声几乎称得上温柔的“晚安”。 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正式地和他说晚安了。上一次听到,还是小学生的年纪,丁慧珊给他说晚安。 他在心里说,晚安。还是刚认识时候的你比较可爱,那会儿多高冷啊,根本不会这么调侃人好吗。 李星河以为他会失眠,结果没想到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到天亮,居然比平时睡得更沉。 睡梦里,他忘记了旁边还有赵卿北这个人,于是睡姿开始肆无忌惮……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丁慧珊的尖叫声给吵醒的。 “小奶牛,你怎么尿在沙发上了!” “天哪,你尿竟然这么黄?” “李星河,你昨天是不是没铲猫砂?” “李星河——” 丁慧珊敲了敲房门,“起床没有,我进来了啊。” 说着,便推开了门。 “你……”她话说到一半,看见了床上的两个人,下巴登时掉到了地上,瞪着眼睛一脸活见鬼的样子。 李星河睡得七荤八素,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着旁边的一个男生。 毯子被他踢到床下去了,他的腿搭在人家腿上,手臂用一种锁喉的姿势勾着人家脖子,嘴巴都快贴在对方耳朵上了。 丁慧珊整个头发炸起来的大动作,幸好看见两人衣着完整才没当场晕倒。她冲上去把自家儿子的手扒拉下来,大声喊道:“醒醒,你个小王八犊子!你怎么带人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这又是哪个被你荼毒的……” 在她看见赵卿北的脸之后,声音又一次安静了。 “你你你——你不是那个……” 李星河哼哼唧唧地睁开眼,一看见他妈的表情,立刻像嚼了炫迈,大脑瞬间清醒。 他赶忙松开手,慌忙坐起来道:“妈,你怎么进来了?你听我解释。” 赵卿北也醒了,慢慢坐起身,不急不忙地说:“阿姨,你听我们解释。” 丁慧珊:“……” 她狠狠地剜了李星河一眼,怒道:“穿好衣服,给我出来。”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完了完了,我妈肯定误会了。”李星河蹦起来找衣服穿。 他起得着急,习惯性地直接从脑袋上拽下睡衣换上T恤。 白皙劲瘦的腰身一闪而过,从侧面看去很薄,仿佛一伸手就能揽住。 赵卿北立即偏过头去。 片刻后,又慢半拍地转了回来。 李星河已然套好了T恤,回头看见他的眼神,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他提着裤子,这回不敢再脱了。 “那个,我……我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漱,你用这里的。”他避开赵卿北的视线,抓着裤子溜了。 十分钟后,两人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 丁慧珊给赵卿北盛了碗粥,他站起身双手接过:“谢谢阿姨。” 坐下的时候,他顺手将蘸酱放到丁慧珊手边,方便她拿去用。 在得体和礼仪方面,几乎不会有人对赵卿北感到不满意,丁慧珊的眼神不似刚才那么瘆人了,若有所思地多打量了他几眼。 “小赵啊,星河跟我说你的车坏了,需要我帮你联系修车的吗?”她仍然不怎么相信李星河的话,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试图抓住他们的破绽。 赵卿北客气地说:“不劳烦阿姨了,我已经叫人过来把车拖走了。昨天叨扰了一晚,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抓了两下胳膊。 丁慧珊清了清嗓子道:“不用不好意思。借住一晚当然没关系,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不过虽说你是星河的学弟,可两个男生挤在一起总归是不舒服的,你要是昨晚叫醒我的话,我就去帮你开……小赵,你怎么了?” 李星河被她的话吸引注意,看向赵卿北,连忙急道:“妈,我让你把小奶牛先放到阳台上去的呢。” “我放出去了啊。”丁慧珊莫名其妙。 李星河见赵卿北的手臂红了一片,忍不住说:“他猫毛过敏,所以才迫不得已和我挤一间的。妈,你还有氯雷他定吗,给他拿一片。” 丁慧珊这才明白过来,顿时面露歉意:“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啊小赵,我不知道。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不要紧的,阿姨,我不严重。”赵卿北温声安慰她道。 丁慧珊更觉愧疚了,急忙去找了药过来。 “哎呀,你早说嘛,都怪我没早点注意到你不舒服。”毕竟面对的是小辈,她心里颇有些自责,“那只猫是我捡回来的,顺手就放屋里了,没想到你会过敏。怎么样,痒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赵卿北混着粥吃了药,对她安抚地笑了笑,“阿姨,你不用担心,是星河小题大做了,我的症状没那么严重。” 丁慧珊责备道:“胡说,我也过敏,当然知道过敏起来痒得抓心挠肝。李星河你也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星河被连名带姓的cue到,讪讪地望了望她。 赵卿北转移话题:“这粥真好喝,一定熬了很久吧?” 他舀起一勺粥,里面有瑶柱百合,还有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 三个人当中,只有李星河面前没有粥。 当他看见赵卿北勺子里的东西时,面色变得十分诡异。 “你觉得好喝吗?”丁慧珊听到他的夸赞,眼睛骤然变得雪亮,“我放了很多料的,有中药,还有蚕宝宝,你看就是这个。” 李星河小声,“呕。” 丁慧珊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很滋补的。” 她转向赵卿北:“小赵,你别受他影响,这不算是虫子,眼睛一闭就……” 随即,她呆了呆,李星河也瞪圆了眼睛。 赵卿北从容地把那勺粥咽了下去,眼睛眨都没眨,两片嘴唇被烫的有些发红。 他舔了舔嘴角,表情甚至有点回味:“味道不错,阿姨确实很会做饭。” 李星河:“…………” 你还能再假一点吗,他暗自道。 然而丁慧珊却很吃这一套,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短短一顿早餐的时间,赵卿北把丁慧珊夸得心花怒放,成功让她乐呵呵且依依不舍地邀请他下次再来。 虽然丁慧珊极力挽留他吃午饭,但赵卿北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行告别了。 李星河把他送到楼下,陪他在门口等车。 “你真是会哄人啊,夸起我妈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李星河嗤笑道。 赵卿北淡笑:“哥哥要是喜欢听好话,以后我只说给你听。”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这小子怎么三句话不离他。 赵卿北笑着提醒他:“对了,哥哥这几天在家,别忘了把照片传到官网上,假期结束后就到截止时间了。” “好,我正打算回去开始修图呢。”李星河说,“话说你连照片都还没拍,流程倒是记得比我还清楚。” 赵卿北道:“之前参加过几次比赛,所以记住了了。第一轮会评选出二十组优秀作品,截止日期三天后公布名单。第二轮稍微复杂一点,需要制作PPT去现场演讲。如果你嫌麻烦的话,只参加第一轮就行,专家评审的建议还是值得一看的。” “怎么会嫌麻烦,我看论坛说第二轮会有杂志主编在场,如果被相中了去实习,对我来说那可是中头奖了。”李星河羡慕地说。 赵卿北正要说话,这时,一辆宾利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他在看见车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一个中年男人下了车,对他垂首道:“小少爷。” “怎么是你,张叔呢?”赵卿北皱了皱眉。 男人说:“老张今天不在市内,赵总让我接您回去一趟。” “是吗,之前接我电话的是你的人?”赵卿北冷冷道。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只是听赵总吩咐,来接您回去。” 不知为何,这两人的气氛看上去有几分紧绷。 李星河心想,这人为什么要叫他“小少爷”,难不成还有个“大少爷”?而且赵卿北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又不大想上车的样子。 赵卿北没再说什么,径直上了车。 他坐在车上对李星河道:“哥哥,回学校见。” 李星河只得点了点头:“回去见。” 算了,人家家里的事,他也不好多问。 他目送宾利离开,这几天和赵卿北在一起,见到的豪车比他这辈子加起来见到的还多。 看来他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摇了摇头。 回到家后,李星河一头扎进房间开始修照片。 不得不说,做自己喜欢的事简直可以忽略任何其他干扰因素的。他从中午一直修到黄昏,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等霞光漫天时,才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嘟一口气喝完了。 他按照官网上的格式要求,为照片写了两百个字的简介,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城市与野狗》。 这算是他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作品吧,看起来怪有成就感的。 他盯着成图欣赏了半天,直到门外响起丁慧珊叫他吃晚饭的声音。 听到她说话,李星河这才感到了一丝心虚,鬼鬼祟祟地把文档保存好,关上电脑走出了房间。 饭桌上,李星河旁敲侧击地问道:“妈,你跟陶叔叔和好了吗?” 丁慧珊瞥了他一眼,“你俩串通好的吧,他都跟我说了。” 李星河拿筷子的手一顿,紧张道:“他说什么了?” 不是吧,陶琛还说要循序渐进,这就把他学摄影的事给卖了? “说你们瞒着我偷偷吃了顿饭,还相谈甚欢。”丁慧珊不以为然。 李星河吁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怕你被人骗了。”李星河扒拉着饭道,“所以,你不计较他去俱乐部的事儿了?” 丁慧珊本来还挺软和的,觉得被他的话感动到了,闻言脸色冷了下去:“我说了,他一天要折腾那玩意儿,一天别来见我。” 提到这个,她就不再说话了,机械性地给李星河夹菜。 李星河也不敢多啰嗦,默默地吃完饭。 饭后,他回到房间继续修图。 可这次却频频走神,不能专心。 相机,胶片,修图软件,这些都是他从小就很熟悉的东西。 有多熟悉呢,在他满周岁之时,连抓周抓的都是相机。 那时候李立安极度喜爱给他拍照,每天都要拍几十张上百张,去游乐场、海洋馆这些地方的时候,更是把他扛在脖子上各种角度拍。 每一张照片的背面,都留有他的笔迹,记录了当时的时间和心情。 其实说实话,李立安对他不仅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宠到天上去了。 他五岁之前最喜欢黏着爸爸,看他端着相机拍摄,看他扎进暗房里洗照片,看他忙前忙后地办展览。 对他来说,李立安是曾经撑起他那片天空的巨人。他在幼儿园逢人就自豪地说,我爸爸是知名摄影师,会拍很多很好看的照片,你们的爸爸都不会吧。 他对李立安是崇拜,可这种崇拜抵不过对丁慧珊是心疼与不舍。 两人离婚时,李立安问他要不要和他走,他牵着丁慧珊的手说,爸爸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爸爸,那如果我跟妈妈在一起的话,爸爸会不会回来找我们? 李立安沉默了半晌,说会。 但后来他却没有回来。 很多年过去了,李星河从等待到麻木,再到隐隐的排斥。 也许是等的太久了,牵挂都变成了怨恨。 他尚且如此,更遑论丁慧珊了。 她的创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他看着电脑上的照片,愈发被影响的没有心情继续修,索性关掉PS开始打游戏。 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 他随手打开微博,点进Patrick的主页。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当他为一件事烦恼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寻找Patrick。明明他距离自己很遥远,却可以给他一种奇妙的慰藉感。 Patrick的上一条动态,是十天前。 依旧是没有文案的照片,画面上有一队蚂蚁,正勤勤恳恳地把粮食往巢穴里搬运。 这种风格的照片主要是高清,让人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蚂蚁的状态,它们的动作表情,包括背上的馒头碎屑,因此对设备也有一定的要求。 底下一片夸赞声。 【好清晰啊,我甚至能看见蚂蚁的腿哎。】 【这个角度,老公是趴在地上拍的吗,嘿嘿。】 【老公好久没更博了,是不是学习太忙了?想你qaq】 这些评论看得李星河微酸,你们这些人都这么不矜持的吗,见到人就叫老公。 【好像很少看哥哥拍动物哎,能不能多拍点?提名小兔子,禁.欲博主就要多拍软乎乎的东西!】 【哈哈哈,神他妈禁.欲博主,那我也提名兔兔好了。】 李星河突然发现,Patrick似乎真的很少拍动物,偶尔旅游的时候才会拍一拍大象犀牛什么的,平时没见他拍过宠物类的。 难怪了,每一年《绿色地球》办的比赛都没有他的身影,一般这么大的比赛他很少会错过的,估计是不太喜欢拍动物吧。 想到这里,李星河忽的一股热血涌上头。 反正Patrcik也不参加这次比赛,那他可不可以把照片发过去,问问他的意见呢? 在他打开私信,看见上次Patrcik发来的课程信息后,这种想法更加笃定了——他看上去也很想推销课程嘛,那自己问个小问题,他应该不会拒绝回答的吧? 说干就干,李星河把照片和间接打了个包,一起发了过去。 他认真措辞道:【P老师,能帮我看看我拍的这张照片吗?是打算参加动物摄影比赛用的,我经验不足所以想找你指导一下。欢迎批评,我不玻璃心不怕挨批的![/谢谢][/爱心]】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应该是没上线。 第二天,李星河看了下私信,依然没有回。 第三天,还是没回。 好吧,可能确实是他唐突了…… 他没再纠结,直接把文件上传到了官网。 - 假期结束后,李星河和秦涛、夏绮一起返校。 原本他打算叫上赵卿北,但那天之后,再联系赵卿北,他每次都有事出不来。 李星河问他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他始终闭口不谈。 返校之后一堆事接踵而来,加上学生会要负责承办运动会,李星河便暂且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十月的空气仍然透着闷热,学生会刚刚开完会,一帮人坐在跑道旁的看台上。 各个部门聚集在一起,商量运动会要准备的事项。 “佳姐带罗鸣去印广告牌和传单,我负责拍摄和拉赞助,希望那三家金.主爸爸好说话一点。”李星河用纸扇着风,安排道,“夏夏,你让几个干事写稿和统计名单,你去帮许老师更新官网新闻,别又搞得花花绿绿被葛云喷。” 他协调起来轻松又清晰,大家很快明确了自己要干什么,各自散开了去忙碌。 夏绮嘟哝道:“拉赞助不是外联部的活儿吗,为什么每次都要你跟着去?” “就是啊,他们没长嘴吗?”韩梦佳也翻了个白眼。 李星河其实也挺想吐槽的,自从他接管学生会以来,葛云就让他跟着一起去外面跑赞助,说是宣传部每年花钱多,也应该承担一部分经费。 他摊了摊手道:“可不是,蔡洪洋每次说话都颠三倒四,上回还差点把金.主爸爸给得罪了。就当小爷我乐善好施吧,能扶贫就扶贫。” 蔡洪洋是外联部部长,一个干啥啥不行邀功第一名的男生。 韩梦佳不满地说:“可是姐姐心疼你跑来跑去,这大热天的,晒伤了怎么办。” 秦涛拿着几张纸,跨越台阶走过来道:“说完了吗?” “完了,干嘛?”众人噤声,李星河看向他问道。 秦涛扬了扬手里的清单:“和你商量个事儿,过来一下。” 其他人见怪不怪,夏绮凑过去找韩梦佳说话,李星河则跟着他走下台阶。 “是这样的,还有个事情需要你和我一起跑一趟。”秦涛说,“运动会当天正好是葛云生日,我想趁此机会办个小型生日会,到时候你来把蛋糕推出来,记得准备点祝福词。” 他暗示性地看着李星河,意味明显,“这个清单是蛋糕制作方案和活跃现场的小礼物,过两天你和我一起去蛋糕店订做。” 李星河明白了他的意思:“表哥,这可不像你啊,以前你哪次不是上赶着舔她,还是你来吧,我干不了这种拍马屁的事。” “你个臭小子,上赶着给送你机会你还不要。”秦涛满脸恨铁不成钢,“这学期末马上就要换届了,你要是想接替我的位置,就得好好表现。”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宣传部向来是最累的,你们每次都光干活不开口,我都看在眼里。你看看人家外联部,就他们浑水摸鱼还蹦的老高,葛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她把外联的事交给你一部分,不是在打压你,恰恰相反,她前几天还跟我说挺看好你的,想培养你当主.席。” 李星河犹豫了一下:“再说吧。” 秦涛立马瞪眼道:“你脑子进水啊,这么好的机会你纠结什么?葛云她老公可是上市公司老板,我的高企实习就是她给介绍的,毕业就能转正,上次她还问有没有人想去投行。” 他又劝道:“星星,当学生会主.席是会辛苦一点,但只要搭上她就是搭上贵人了。现在辛苦一阵子,以后受益无穷呐。” “我知道,谢谢哥。”李星河说,“不过我可能……打算读个研。” 秦涛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天方夜谭,“你,读研?读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还打算跨专业。” “也许吧。” 李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白骤打来的。 他对秦涛做了个手势,说:“我先去接电话,这事儿我还没想好,你先别告诉我妈。” 秦涛在他身后喊道:“等等!李星河,你说清楚再走!你回来!!” 李星河没有理会他,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白骤兴奋的声音:“星河,你看到摄影官网公布的信息没有,你成功进第二轮了!” 李星河安静了两秒,喘着气道:“真的吗?上面有我的名字?” 虽然社团的人都说他的照片拍的不错,但提交之后的日子,他就像是在等高考成绩一样紧张。 第一次——第一次有一个权威机构,认可了他的摄影能力。 这比期末考试门门90分还要快乐! 比秦涛答应给他买尼康都要激励人! 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是适合这一行的? 他原地蹦跶了几下,握拳比了个胜利的动作,高兴得来回转圈,一遍遍问:“真有我名字?你不是耍我吧?” 白骤大笑道:“你自己用手机上官网看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了。我们社团只有两个人进了第二轮,一个是你,一个……”他卡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是老赵。” “赵卿北也进了?”李星河更开心了,来不及挂断,就火速打开网页链接。 第二轮有二十个名额,他排在第十一个,其中附含了几条专家建议。 他没有细看,迅速浏览了一圈,然而并没有找到赵卿北的名字,于是疑惑地将手机贴到耳边问:“白哥,这上面没有赵卿北啊,怎么回事?” 白骤镇定地说:“是吗,半小时前我看他还是第一,估计弃权了吧。” 李星河:“弃权??” “他的一贯操作啦。”白骤笑呵呵道,“进第二轮就等同于有参赛经历了,这个以后可以写到履历当中,而且他很看重专家的评审,说能够学习到很多。他弃权之后,最后一名会自动替补上来,不会损害任何参赛者的利益。” 李星河混乱了:“不是,我不关心这些。所以他为什么要弃权啊?” 白骤随口道:“哦,这个啊,因为他不想露脸。” 李星河:“什么玩意儿?” 白骤顿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忙补救:“他想把机会留给新人。” 李星河:“……???” 第27章 第 27 章 这个说法听起来奇奇怪怪, 好像赵卿北对于新人来说是个不一样的身份,可明明他以前也没有获过奖啊。 至少官网上没有他的名字。 那怎么能说是“把机会留给新人呢”? 白骤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不妥,迅速找补道:“是这样的, 你应该知道吧, 他家里人比较反对他分散精力玩摄影。准确来说, 他是不想让家人知道, 所以就决定弃权了。” 他接着顺了下去,“你也知道的, 第二轮要上去讲PPT。” “可是不是说现场只有评委吗?”李星河疑惑道。 白骤心想, 就算是全封闭他也不会去, 因为那样就露馅儿了。 在此之前, 赵卿北一直是以U成员的身份参赛的, 每一年都能拿到前三的成绩。可今年偏偏是用自己的姓名参加。 比赛现场会进行实名确认,并且公布往年成绩。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Patrcik是他了。这不仅仅是暴露身份的问题,其他U的成员和他的关系也注定要发生变化。 现任评委席里, 有一个荣誉专家就是他爸的朋友,去参加第二轮比赛就等同于告诉赵钟鸣,他最近正在“玩物丧志”。 白骤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圆下去了。 李星河发现了他的犹豫,找了个借口道:“白哥,学生会还有事, 我先挂了。” “哎, 好的好的。”白骤找到了台阶, 匆忙挂断。 李星河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转而打开了和赵卿北的聊天界面。 自从那天之后, 赵卿北就没有主动找过他, 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 其实以前他们也没有很频繁的聊天, 甚至刚开始他发十句赵卿北都不会回复一句。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习惯了每天都和赵卿北说话。 突然几天没有消息,这种感觉怪不习惯的。 屏幕上,上一条对话还是对方先发起的。 李星河踌躇了片刻,打字问道:【你最近怎么样,上次没来的及问你,家里的事解决了吗?还有,为什么要弃赛……】 他的大拇指还停留在键盘上,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对话框。 B.z:【哥哥这几天忙吗?】 李星河一愣。 接着又弹出一条。 B.z:【好久都没理我了。】 这句话顿时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似喜悦又似气恼,头脑一热地删除刚才打的话,回复道:【明明是你不理我好吗,你也没有主动找我啊。】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B.z:【所以哥哥是在期待我主动找你?】 李星河微微发窘,也不好撤回。 B.z:【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等到今天了。】 李星河有点好奇:【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B.z:【今天看见运动会报名表,知道你报了跳高,才想到合适的理由来打扰你。】 李星河还没来及打字,他又说道:【我也报了跳高。】 两个对话框列在一起,让李星河有一种对方是专门为了他才报跳高的错觉。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看这语气,赵卿北应该没什么事,弃赛对他估计影响不大,毕竟他也没有真正把这场比赛放在心上。 这时,李星河又想起来刚才要问的事情,于是重新打字发了过去:【你家里还好吧?话说为什么要放弃第二轮比赛?官网说了不是公开赛的。】 他以为赵卿北会解释清楚,因为就连白骤都好像知道内情的样子。 然而,对方只回了四个字:【私人原因。】 李星河看了看手机,半天过去了,上面仍然只有这条消息,真的没有再多的解释。 他放下手机,不禁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刚刚白骤和他解释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过于主动了,他总觉得赵卿北好像没有拿他当真朋友看待,有难言之隐也不愿意对他说。 私人原因这几个字,像一道若有若无的门槛,横在了他们中间。 他正在心里愤愤不平,旁边走了过来两个身影。 “跟谁聊天呢,星河?”韩梦佳走到他面前,笑容诡异地问道。 夏绮啧啧感叹:“这表情忽悲忽喜的,刚才嘴角都要咧到天际了,这会儿又莫名其妙eo,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李星河不自然地瞥过脸道:“别胡说,你们事情都做完了?我看你们很闲啊。” “当然都做完了,不做完能来找你吗。做好的表格都发在群里了,许老师现在在上课,暂时没空看。”夏绮镇定自若,“你呢,这是什么表情?好像谁欠了你钱似的,刚刚不还挺开心的吗?” 李星河抿了抿嘴,没说话。 韩梦佳笑道:“行了行了,别打趣他了。星河,我们过来是要问你正事儿的。” “什么?”李星河没精打采地看着她。 韩梦佳比划着说道:“是这样的,经院大一的院花正在追赵公子,你应该知道她吧,就是那个乔敏,上次还搞过直播表白来着。她听说最近你和赵公子走得近,让我帮忙问问你,他是不是真的有个娃娃亲?还是拿这件事当借口拒绝她呢?” 李星河险些当场翻白眼。 “我以为是什么正事,就这?”他无语道。 找他帮忙追赵卿北,这是什么正事? 韩梦佳笑着说:“对她来说可不就是正事嘛,人家小学妹还说要请我吃饭呢,求了我好几天了。吃人嘴短,你就告诉我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听到娃娃亲这个词,李星河的胸口愈发憋闷。 去他的娃娃亲。 他没好气地说:“不知道,让她问姜宇恒去。” 说完,便臭着脸扭头走了。 韩梦佳转头看夏绮,微微诧异:“他是不是不高兴了?我没看错吧?” 夏绮眯起双眼,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道:“我现在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他俩可能真的不清不楚,我还是第一次见李星河吃醋呢。” 韩梦佳若有所思:“乔敏托我问话我也问了,她说是因为星河是赵公子的直系学长,所以问他更方便。不过我看这女的不简单,她似乎准备死缠烂打到底,明明都被拒了好几次了。” 夏绮惊呆了:“都他妈当几万人的面拒绝了,她不死心?这脸皮简直比葛云的粉底都厚。” “她从小到大没被这样对待过嘛,越是被拒越不甘心。”韩梦佳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听她闺蜜说的,你知道的,我喜欢听这些八卦。” 夏绮嘟起嘴道:“佳姐,你不能再继续帮她打探消息了,我见不得我们家星星有情敌,你赶快和那女的绝交!” “这就情敌了?你上次还说是我胡扯来着。”韩梦佳笑得不行,“不过说实话,今天之前我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原来星河真的会介意。既然这样,你放心吧,老娘一定让她知难而退。” 夏绮握了握拳,点头附和道:“让她知难而退!我们要当守护爱情的小保安!” 当天,“一见卿星”的几个大群,全都把简介改成了“誓死守护一见卿星,拒绝任何对小卿和小星的告白、示好等骚扰行为。如有发现,一律踢出群。” 乔敏的马甲被轰轰烈烈地踢了出去,她气急败坏地立马发了个校园墙挂这个群。 这事儿闹腾了一上午,可当事人完全不知情。 - 下午,公共选修课上。 李星河坐在后排,打开电脑继续修图。 他已经改了好久了,仍然觉得不满意。 确实如赵卿北所说,这次比赛的专家评审意见都十分一针见血。原先他自以为那张图已经拍的很不错,但看见他们的点评后顿觉无地自容。 曾经他以为只要修图技术够好,拍照技术的不足就可以得到弥补。 后来进了社团跟他们混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好照片是拍出来的。 再到现在参加比赛,又一次发现修图和拍照同样重要,而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修图技术,在专业人士面前显得非常不值一提。 他的想法在不断改变,心里越来越清晰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做什么。 专家给了好几条评论,他小声读出来,一一对照着调整:1.作者为营造视觉冲击,过于强调高反差,呈现效果反而深暗阴沉……确实,作为初学者,他又一次犯了这样的毛病。 在他修图期间,桌上的手机屏幕陆续亮起了好几次。 他看都没看一眼,仍然专注地进行调色。 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在讨论分组的事情,并没有人注意到后排。 这节插花课是所有公共选修课里面最水的,老师根本不管你听不听,只要全勤并且交上期末论文,就能拿到学分。 因此,很多人都选了这门课。 “这次的小组作业是团体插花,你们自行组队。”老师在台上说,“每个小组不能超过六个人,分好队之后,组长把成员的名字报给我。” 夏绮坐在李星河旁边化妆,烦躁道:“最讨厌分组了,不知道又要遇到什么智障队友。” 李星河没回答她,她疑惑地转过头,看见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 两人中间的桌上,手机屏幕不断亮、暗、亮、暗。 “星星,有人给你发消息。”在第五次亮起后,她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李星河冷漠地说:“知道。” “知道你还不看?不会是赵公子吧?”夏绮顿时八卦欲爆棚。 李星河瞥了瞥她:“这么好奇,你打开看看啊,密码是我生日。” 夏绮谨慎地询问:“你还在生气呢?” 李星河呼出一口气:“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 “密码是0415?” 李星河一把夺过手机:“让你看你还真看?” “你自己让我看的,我总不能不看吧。” “……” 李星河转移话题道:“化你的妆吧,眼线都画歪了。” 夏绮简直不要太清楚他心情不好时候的语气,笑得愈发灿烂了,用手肘捅了捅他道:“别气呀,你放一百个心,没人能撼动你在赵公子心里的位置。” 显然她误会得很深。 李星河一阵心梗,刚要辩驳,只听她又说:“星星,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吃醋了。的确是佳姐的不是,她不该在你面前说那样的话。不过你别难过,我们群里几千个姐妹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看着她真挚的脸,李星河慢慢地张大了嘴巴。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否认他吃醋这件事,还是该先震惊那什么群居然有几千个人。 夏绮对他的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从善如流地介绍道:“哦,那个群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后援会啦,现在一共五个,挺热闹的。需不需要我拉你进去?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里面有些鱼龙混杂,有粉随安的,有粉卿星的,也有只喜欢你或者只喜欢赵公子的……” 李星河被她绕得头晕,打断她道:“什么随安,倾心,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夏绮认真地给正主本人解释:“随安粉就是李随和周与安的cp粉,卿星就是你和赵卿北的真人cp粉。最近我和佳姐在清理群,把那些想当嫂子的都踢出去了。” “其实我本来也只是随便磕磕随安,但最近越来越觉得你和赵公子好配……” 李星河:“我他妈……” “所以你要有点自信,我们不会让坏人有机可乘的!”她愤愤道。 李星河没忍住,伸手探了探夏绮的脑门:“你发烧了?磕cp磕傻了?” 夏绮二话不说,打开q群拉他:“我没发烧,我拉你小号吧,你都分手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拥有一段甜美的爱情了。” “……你真的磕傻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没阻止夏绮拉他小号的举动。 说实话,听闻这个群这么久,他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有点好奇的。 “好了,你同意一下。” “哦。” 或许是因为修图修太久了,想做点别的事。 李星河在她把自己拉进群之后,带着三分不屑三分好奇和四分无语,翻看起了群里的聊天记录。 LV98一分队队长-芋圆超甜:【卿星没有同框的第53天,无聊的社会学课,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LV55保安经理-有个人在想他:【我也是,明天还要坐presentation,英语老师说不做就没有平时分,好烦啊啊啊啊啊。】 LV98一分队队长-芋圆超甜:【抱抱你,我也有个小组演讲,太讨厌了。】 LV55保安经理-有个人在想他:【抱住芋圆qaq】 前几条记录一切正常,这让李星河真切地感受到,她们是一群和他同校的真人。 他也有个英语presentation,他也想呜呜呜。 可是,接下来的消息就开始不对劲了—— LV27小保安-偷吻星星:【啊啊啊!你们看见运动会名单没有?!啊啊啊啊啊!】 LV106三分队队长-黄桃啵啵:【怎么啦宝贝?运动会名单不是还没公布吗?】 LV27小保安-偷吻星星:【我在体育部那里偷看到了,阿星报了跳高。然后大一今早交上来的表格里面,北哥也报了跳高!我的天哪!!】 LV98一分队队长-芋圆超甜:【我操??】 LV87四分队队长-旋风麻薯:【我操???这是什么惊天巨糖!】 LV33小保安-卿星doi一千次:【我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星河摆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有什么好鬼叫的?同时报跳高很激动人心吗?? “她们在叫什么?”正主本人表示不解。 夏绮喷上定妆喷雾,淡定地说:“她们听见赵卿北说一个“李”字都会尖叫,这很正常,你不懂的啦。” 李星河指着屏幕问:“还有,为什么她们喊我阿星,喊赵卿北就是北哥?明明我比他大啊。” 夏绮嘴角抽搐,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许,她们觉得你看着比他……年轻一点。” 李星河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哼了一声:“你们就这样磕cp的?真无聊。” 他还以为有多劲爆呢,果然是一群纯情小女生。 估计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们害羞好一阵子吧。 切,没劲。 就在他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群里出现了一个文档。 LV118二分队队长-焦糖珍珠:【十分钟前刚得知这个消息,激情产出了一波,刚才在B座,网络信号被屏蔽一直发不出去,大家将就看吧。】 底下一片爆发出欢呼。 LV27小保安-偷吻星星:【啊啊啊啊啊啊,焦糖老师,你是我的神!】 LV106三分队队长-黄桃啵啵:【老婆牛逼!爱你!!】 LV87四分队队长-旋风麻薯:【啊啊啊啊啊啊啊又又又是焦糖,爱死你了!】 LV33小保安-卿星doi一千次:【焦糖老师太快了呜呜呜,每次都感慨老师的粮又快又香。】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昵称。 李星河忍不住好奇,顺手点开了上面那个焦糖珍珠发的文档。 看见第一行时,他呆住了。 [李星河躺在软垫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晚上的夜空繁星点缀,如同天鹅绒般柔软细密地压下来。 一同压下来的,还有赵卿北的嘴唇。 温软的唇瓣侵蚀着他的脑部神经,一丝一缕都被对方身上的檀木香占领了。 “唔——”他皱了皱眉,伸手撑开了身上的人。 “你有病吧,说了回去再做。”李星河气恼地坐起来,抹了一下嘴唇,上面还残留着濡湿的触感。 在对上赵卿北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停止了。 跳高杆的独占欲。 赵卿北突然笑了起来,“看哥哥那么躺着,一时没忍住。” 李星河的脸不禁红了,吞吞吐吐道:“好好练习,明天就要到运动会了。” 赵卿北“嗯”了一声,轻问:“练习好的话,今晚有奖励么?” 李星河的头愈发低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喂哥哥吃点东西。”] 李星河啪地把手机屏幕盖在了桌上,屏幕触碰桌面,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惊得前排的人纷纷回头,连老师都看了过来。 夏绮连忙小声对其他人道:“没事没事,别看了。” 李星河面红耳赤地暗自咬牙,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煮熟沸腾了。 刺激。 等到教室里恢复平静后,他才羞愤欲绝地问夏绮:“你们群里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乱、乱写人物关系,简直伤风败俗!” 夏绮惊呆了:“你居然都用成语了?有这么愤怒吗?等一下,你脸怎么这么红,她们说什么了?” 李星河气还没喘匀,再次打开手机想给她看罪证,告状道:“你自己看这像话吗,作为管理员你不应该管管吗?” 他刚才手一抖退出了文档,屏幕上仍显示着群聊界面。 夏绮以为是群里有人写了什么冒犯他的东西,马上靠过来看。 消息哗啦啦一下全涌了出来—— LV98一分队队长-芋圆超甜:【救命!给我狠狠地左哎!在垫子上左,弄满垫子!不要管我的死活谢谢!】 LV55保安经理-有个人在想他:【我真的磕吐了,鸡叫到隔壁都要来打我了!超市他超市他!超得他嗓子哑掉!】 LV87四分队队长-旋风麻薯:【啊啊啊啊跳高垫,会太粗糙吗,星星的皮肤会疼吗?疼了之后会红一大片吗,嘿嘿嘿嘿。】 LV66保安经理-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好的焦糖老师,知道了焦糖老师,我马上去画。】 LV27小保安-偷吻星星:【@LV87四分队队长-旋风麻薯,呜呜呜,星星是敏感性皮肤,会破皮的吧,要老公舔舔才能好呜呜呜。】 李星河:“……” 夏绮:“……我发誓,我没有告诉过她们你是敏感性皮肤。” 第28章 第 28 章 李星河发出一声惨叫, 捂住眼睛倒向一边,“麦艾斯,你赔我的眼睛!” 他感到自己身为gay的阅历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他是怎么认为这群女生很单纯的?? 夏绮也没想到会这么劲爆, 当即面红耳赤地摆手道, “这些都是她们乱写的,我回头就让她们删了。” 虽然是一起长大的关系, 夏绮偶尔也会八卦一下他的x生活, 但毕竟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从来没有聊得这么露骨过。 不仅李星河想哭, 她也想哭。 “赶快删了, 你太失职了!” “qaq知道了。” 在夏绮低下头去群里维持秩序的时候,李星河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一些。 不知怎的,脑海里止不住回忆起刚才的片段。 ——星空下, 跳高垫上, 他和赵卿北并肩躺在一起。 操, 操!画面感太强了。 他赶紧疯狂甩头, 想把这个场景从脑子里丢出去。 让他失忆吧,求求了! 接下里的几天里, 李星河都在忙运动会的事情。 这些事让他暂时忘记了跳高垫。 秦涛带着他去定做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蛋糕,看起来能铺满一张课桌, 足够大家分着吃了。 一路上, 秦涛跟交代后事似的和他交代学生会的事情。 “葛云脾气不好,但其实挺护犊子的, 你只要好好讨好她就行。” “我明年就毕业了, 在学校你好好照顾自己, 学生会要是谁不服你的管, 你就和我说。” 李星河扛着蛋糕的后半部分,不耐烦道:“说了几次了,我不会参加主.席竞选的。” 秦涛扛着前面,不能及时回头瞪他,“你别不识好歹,我跟你说。你觉得如果你申请摄影研究生,姨妈会同意吗?她肯定第一个把你的脑袋削下来。” “这不是还没到申请的时间吗,我会想办法的,你少给我泼凉水。”李星河在他身后不满地说。 秦涛苦口婆心地规劝他,“你听哥一句,别瞎折腾。国外读研又苦又累的,吃不好睡不好,你自理能力那么差,还要啃那些晦涩难懂的课本……” 眼瞅着到办公室了,李星河实在是不想听他逼逼。 “到了,哥,你一个人能抗进办公室的吧?”他把蛋糕往前推了推,强行架在秦涛肩膀上。 秦涛动弹不得地任他作为,“你干嘛?你去哪儿?等等,别撒手!” 李星河把蛋糕放好,确定他抗住没问题后,一溜烟跑路了。 唠唠叨叨,比他妈还烦人。 他扫了个电动车,直奔摄影社而去。 因为忙活学生会的事情,他已经不少天没去社团办公室了。毕竟是刚入社的新人,老不露面总归是不太好的,还得去刷刷存在感才行。 摄影社位于西南楼一楼,这里比较偏僻,平时没什么用途,因此整个一层都归社团使用,看起来豪横大气。 外面的大厅里摆着很多摄影作品展览,沿着旋转楼梯上去后,二楼有个平台,他们偶尔会偷偷上去烧烤。 李星河哼着歌走进大厅,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每一回踏进门都感觉心情格外好,被许多作品包围的感觉让人好像整颗心都静了下来。 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小姑娘,你说实话,这到底是不是你弄坏的?”姚三华的声音说。 “你这么问什么意思,都说了是她不小心搞坏的,三华姐,你难道怀疑我吗?”于世杰的声音说。 李星河好奇地探了个头,看见白骤、姚三华都在,于世杰和一个女孩站在一起,会议桌上放着一台相机。 姚三华看见他,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李星河走进去,静悄悄地坐下。 于世杰看了他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似乎不太愿意他在场。 “白哥,我知道这台相机对你来说很重要,但那天社团刚好只剩下这一台了,我迫于无奈才借走的。”于世杰再次开口道,“是小蝶她不懂事,我会让她照价赔偿给你的。” 李星河这才注意到,那台相机的镜头碎了。 他见过那台相机,一直放在橱窗最上面,姚三华跟他说过不要碰,那是白骤的私人物品。 白骤的面色煞白,看起来不像是损坏了一台相机,倒像是遇到什么重大人生打击。 他盯着面前的二人,语气冰冷:“你觉得,这是赔钱的事儿吗?” 他向来待人和善,这是李星河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姚三华眉头直皱,忍不住道:“于世杰,你也知道它对社长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把它借给一个这么鲁莽的人?” 那女生颤抖着说:“对不起,学长学姐,我会买个一模一样的红圈赔你们的。” 姚三华见白骤眼神不对,赶在他前面责备道:“姑娘,这根本不是一个镜头的事儿,这个相机对我们来说不可复刻,哎。”她摇了摇头。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办嘛?”女生带上了哭腔,手指死死地揪着衣服,胆战心惊地瞥了瞥于世杰。 李星河站起身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相机看了看。 镜头是坏的没法修,估计得换新了,但他能听出来白骤在乎的不是一个镜头。 他扬了扬手,对女生道:“你刚才说这个是什么?” 于世杰皱着眉头看着他。 女生怯怯地说:“红圈啊……” 李星河笑了笑,“你一个门外汉,倒是挺懂镜头,是白哥指名道姓让你赔一个红圈的?” 话音刚落,另外几人的脸上都变了变。 姚三华猛地瞪向于世杰。 于世杰立刻出声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是我告诉她的,况且你怎么就知道她是门外汉?” “因为她是我部门的,是吧,小蝶?”李星河对徐蝶挑了下眉,“那天我看见于世杰在湖边帮你拍照,你确定相机是你弄坏的?” 于世杰打断他,“当然是她弄得,她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我说李星河,这件事关你什么事?你少掺和。” 李星河抱着手臂看着徐蝶,并不催促她,白骤也阴沉着脸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徐蝶小声道:“他递给我的时候,我没接稳,所以摔到了。” “那在你看到相机坏之前,你有没有碰过相机?”李星河问她。 她看着李星河的眼睛,或许是从开学以来的共事,让她对这个人有了信任,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于世杰马上坐不住了,“李星河,你他妈别挑拨离间!我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你知道这台相机代表什么吗?” 李星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得到它对白哥来说很重要。而你因为竞选副社长的事情,在私下埋怨白哥很久了,你当世界上真有不透风的墙是吗?” 他说完最后一句,姚三华默默地移开视线。 这段时间于世杰一直私下和人抱怨,说白骤不顾老人的心情,执意要让赵卿北当社长。 他试图在社团里拉帮结派,殊不知这些人转头就告诉了姚三华,在得知此事后,于世杰愈发气愤。可他仗着姚三华不敢挑明说,小动作做的越来越过分。 其实社团里的种种,白骤和姚三华心里都非常清楚,只是没有人放到台面上来说过。 他们这个组织,和学生会不太一样。 学生会纯粹是利益的结合体,合作是为了利益最大化,大家争着抢着想占有一席之地;而他们这些人,完全是靠兴趣爱好聚在一起的,表面上看着入社门槛很高,实际每年都招不满人。 况且,摄影社与其他社团不同,其他社团没准儿还可以赚钱,而摄影社全都是在烧钱。 有句话说的好,花钱的就是大爷。 于世杰可以听从白骤的安排,也可以因为不满就撂挑子走人。 如果白骤对待每一个看不顺眼的人都直接挑明,那到最后社团基本不会剩下多少人。 办公室里沉默了很久。 最终,白骤把于世杰叫出去谈话,徐蝶跟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姚三华和李星河两个人,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 姚三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星河。” 李星河不是很能理解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因此没有接着说话。 这件事要是发生在宣传部,他一定让于世杰吃不了兜着走,还要当场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告诉他做人不能两面三刀。 “你可能不太明白白哥,他其实挺不容易的。”姚三华说,“我们社团没有别的社团那么轻松,很多时候都拉不到赞助,也缺乏经费支持,基本都是白哥自己在想办法筹钱。” 她看着那台相机道:“我陪他在网上卖过照片,接过拍摄,甚至给别人画过画,也在画展接受过各种各样的白眼。你知道吗,以前《绿色地球》是看不上我们这种社团的作品的,我们连参赛资格都没有,他们只收正规学院的作品。还是白哥一次次和主编沟通,才换来这个机会。” “他真的很想带着社团好好走下去,因为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的遗憾。”她的表情有些伤感。 李星河疑惑道:“遗憾?” 姚三华把镜头的碎片小心地堆起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上次没和你说完的那个故事,就是他的遗憾。白哥之前有个恋人……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恋人,是那人喜欢他。喜欢到上课下课都要等他,为了让他加入摄影社,自己也去学了摄影,并和社长竭力推荐他;喜欢到被他一次次拒绝后,也依然锲而不舍地追求他。” 李星河呆了呆:“你的意思是,白哥不喜欢她吗?”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姚三华摇头道,“那人是他舍友,但老白……他以前是个直男,等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去。”李星河喃喃道。 好劲爆。 看不出来,白骤居然还被掰弯过。 姚三华继续道:“那个人在大二下的时候,因为抑郁症休学了一年,后来遭遇意外去世了。” 李星河半晌没说话,末了道:“那白哥岂不是很后悔?他有对那人表达过心意吗?” 姚三华似乎也想起了那段时光,眼神有些黯然,“他说过的,但是那人说同.性这条路不好走,让他别为难自己,好好读书工作,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 李星河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是认同他的。” 姚三华惊讶道:“你也是……” “我是,不过我家里人能接受。”李星河坦然地耸了耸肩道,“我妈比较开明,但不是全天下的妈妈都这么开明。他的考虑不无道理。况且,同.性和异性终究不太一样,我们的感情更容易不牢靠,比如我前男友就劈腿了。总而言之,这个圈子的人玩心都很重。” 姚三华感慨:“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有故事的人,我看你整天挺傻乐呵。” 李星河哀嚎,“总不能被劈腿就不过了吧,我也得吃喝拉撒好吗,我还得为他咣咣撞墙啊?” 姚三华被他逗笑了,“哎,要是白哥像你这么看得开就好了。话说那个男生曾经当过摄影社的副社长,这台相机也是他给社团买的,所以白哥一直都舍不得用。”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那么生气。 “妈的,这个于世杰真他妈毒。”李星河沉下脸道,“他这是故意报复吧,还给自己找个替罪羊,蠢货。” 姚三华静了静,说道:“白哥这么忍他还有个原因,因为他以前帮过那个男生的忙。” 李星河:“……白哥也太重情义了,等会儿,于世杰帮那个人?他这种人还会帮别人?”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已经过去很久了……”姚三华话说到一半,看见他们进来了,立即站了起来。 “三华,你和他出去配镜头。”白骤看起来很疲惫,“按照正常流程记过扣分,再有一次扣分就踢出社团。” 于世杰跟在他身后,脸上乌云密布,好像极其不爽似的。 他看了看李星河,眼神很是瘆人,李星河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看你妈看,傻逼,他无声地说。 于世杰的表情更难看了。 “好的,走吧。”姚三华走过去,轻轻地推了于世杰一把,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于世杰瞪了李星河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白骤远远地看着那台相机,脸色看着很失落,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 李星河有点看不过去,喊了他一声,“白哥,你没事吧?” 听见他叫自己,白骤这才回过神来,收敛心绪走过去道:“没事。” 他从壁橱里找了个盒子,将相机和碎片小心翼翼地装好,再次锁进了柜子里。 李星河默默地在背后看着他,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挺难过的,两个肩膀微微坍塌,整个人带着一种抓不住希望的无力感。 白骤转头对他道:“今天让三华叫你过来,一个是帮忙存档上次的照片,二个是要和你说一下,以后我们会定期安排人员在办公室值班。” “好啊,我回头把课表发给三华姐,让她帮我排班。”李星河无所谓地说。 社团基本都会安排人值班,一般轮班的多是新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 “排班的系统是随机的,如果排到于世杰的话,你稍微忍一忍他。”白骤叮嘱,“他好胜心强,有时候容易口不择言,要是他再冒犯你,你和我说,我会处罚他的。” 李星河不置可否,于世杰这人欺软怕硬,私底下敢不敢和他叫板还是另一回事。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上面,问道:“赵卿北也会参与排班吗?” 白骤终于笑了起来,“干嘛,期待和他同班啊?” “才不,把我和他分开排。” “你们闹别扭了?”白骤见他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李星河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白哥,他什么事都跟你说吗?你觉得你跟他关系好像更好一点,似乎很多事情他都不愿意告诉我。” 白骤安静了片刻,委婉地说:“也许有些事没到时机,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会跟你说的。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卿北是个挺冷淡的人,倒不是性子冷淡,而是他心里对别人设防很深。别说是我,就算是对他的铁哥们儿,他也不会毫无保留。” 李星河若有所思,心里感到他说得确实没错。 赵卿北的确是这样一个人,这或许和他长大的环境、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 即使他现在对人态度再友善,李星河也明白,他很难真正和别人交心。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却没有觉得好过一些,心里反而更堵塞了。 白骤看着他道:“可是,我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李星河怔了怔。 “他做事情向来十拿九稳,很不喜欢临时决定。但从他向我推荐你开始,再到仓促跟我说要加入摄影社,这一切都很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白骤说,“所以我想,你是他按部就班的人生里,唯一的意外。” 李星河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动弹一下。 过了几十秒,他才跳起来抓了抓头发,干笑道:“白哥,你也太抬举我了。不过冲你这番话,我觉得是我想多了。” 不等白骤答话,他便咋咋呼呼地冲到电脑前:“来吧,我帮你整理照片,我们速战速决。” 白骤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无奈地笑了。 - 十月中下旬,运动会开始了。 A大的校运会举办的更像一个节日,校园内到处插满旗帜,运动场上时不时摇旗呐喊,就连食堂都有人发宣传单,氛围非常浓烈。 夏绮和韩梦佳在脸上贴了加油标志,靠着围栏合影。 两人还强迫李星河也贴上,三个人来了一张。 夏绮满意地发送朋友圈,操场上播报运动员入场彩排。 李星河尝试抠那个标志,结果没抠下来。 “妈的,夏绮,你干的好事。”他捂着脸道。 “哈哈哈哈,多好看啊,你快去操场上,别等下就你一个人迟到了。”夏绮充分发挥坑人亲友的作用,催促他入场。 李星河只好顶着左边脸颊上大大的肌肉握拳表情包,埋头冲进了操场。 他在心里祈祷不要有人注意到他。 秦涛举着扩音器在前面维持秩序,他连续带了啦啦队和国旗班的彩排,嗓子都喊哑了。 “大家有序排队,每个运动项目的运动员站在一起,从右往左按照身高排列!”他努力大声道。 有人提问:“是左边最高还是右边最高?” 秦涛怒道:“当然是右边!群里通知都没看吗,主席台在你们右边!” 他回答了一整天弱智问题,整个人暴躁易怒。 刚好旁边站的是体育部的人,他随便抓了个男生问道:“江烨去哪儿了?赶紧把他喊过来,我要撑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老大去哪里了,我打电话问问。”男生匆忙走到一边。 现场乱哄哄得像一锅粥,李星河难得身为运动员,可以不用管理秩序,清闲自在地找了个角落呆着。 他身高算比较高的,于是往右边靠了靠。 他右边的男生说:“同学,我们俩换个位置。” 李星河抬头看了一眼,莫名其妙:“你比我高,换什么换?” 那个男生推了推眼镜,说:“是他让我跟你换的。” 他稍微侧过身,露出了站在最右侧的赵卿北。 李星河:“……” 赵卿北对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等他说什么,就越过那个男生,扯了一把他的胳膊。 他的动作不算重,但力道不容置疑。 李星河站立不稳地晃了晃,眨眼就和男生换了位置,站到了他身边。 操,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有点霸道呢。 他不太自然地转过头东张西望,想掩饰自己轻易被拽过来的事实,但在看见操场上的跳高垫时,视线停住了。 是跳高垫! 该死的跳高垫! 秦涛在前面大声让大家安静。 人群中,赵卿北压低声音道:“几天没见,哥哥怎么对我这么冷漠?都不愿意我看我一眼吗?” 周围太吵闹,他的声音被淹没了。 李星河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什么,他的心跳正在以每秒120的基础持续加速,脑海中迅速闪回了几个片段—— [李星河躺在软垫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晚上的夜空繁星点缀,如同天鹅绒般柔软地压下来。 一同压下来的,还有赵卿北的嘴唇。] …… 【救命!给我狠狠地左哎!在垫子上左,弄满垫子!不要管我的死活谢谢!】 …… 他的脑袋轰然一声,血液瞬间涌上天灵盖。 第29章 第 29 章 有那么几秒钟, 李星河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耳边的声音很杂乱,充斥着各种人声,他却感到恍恍惚惚, 不能集中注意力。 那个垫子铺在那里的几个意思? 是谁把垫子放在那儿的, 故意的吗? 他完全忽视了那是拿来给运动员训练用的。 直到一只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那只手很凉,在夏天的尾巴还没过去之时,这样的体温显得异常突兀。 怎么会这么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是那只手冰凉, 而是他的脸太烫了。 他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每一次呼吸都微微发烫。 “脸怎么这么烫, 你不舒服吗, 发烧了?”赵卿北略微低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眼神略显得有些急切。 李星河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推开了他的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努力不去看那张跳高垫。 “我……我没事, 只是有点热而已。”他故作镇定地用手扇了扇风, 声音隐隐发颤,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赵卿北看了看他,确定他没事后,才幽怨道:“我在问哥哥为什么不理我。” 他说着,往李星河身边靠了靠。 两个人的距离比旁边的人要远一点,他靠过来无可厚非, 是出于为了方阵整齐的考虑。 但李星河心里有鬼, 总觉得离他近了更加别扭。 他稍稍退后一步, 说:“那什么, 我还是换回去吧,不然秦涛又要逼逼。” 说罢,快速地站回原来的位置,低下头一副与世隔绝的态度。 赵卿北:“……” 换完之后,李星河低下头呼出一口气,感觉空气快要将肺部灼烧了。 完了,妈的,都是那个该死的群聊。 这样下去他要怎么面对赵卿北? 每次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不该想的东西,这也太有罪恶感了,他抓狂地想道。 “都站好了吧,来,大家跟着国旗班往前走,到时候场上会播放音乐……”秦涛在前面带队,举着喇叭喊道。 他们绕着操场走了一圈,走完之后,秦涛把李星河叫了出来,让他记一下机位,到时候好安排学生会的人进行拍摄。 一般来说,这种活动会有几个不同部门的人参与拍摄。 体育部那边也安排了自己的人手。 那个方才一直没出现的体育部部长终于来了,听说是体育学院的大二生,名叫江烨。 他像是刚从球场上过来,身上套着红色篮球服,额间绑着同色发带,整个人有一种凌厉张扬的帅气,和人交谈时显得锋芒逼迫。 李星河注意到他的篮球衣,好像和之前赵卿北拍MV那套是同款,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秦涛转向他,“听明白了吗?在这三个点安插人就行,到时候场上还有航拍,我们管他们体育部要拍摄资料。” 李星河比了个“OK”的手势。 “记得拍好点,传给我们宣传部部长。”秦涛说。 江烨笑骂道:“少他妈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涛锤了他肩膀一下,“咱俩谁跟谁啊,这不刚好省一个航拍吗。” 几个部门商量好之后,秦涛又带他们走了一遍过场。 最后说道:“好了,大概流程就是这样,今晚回去后大家在脑海里过一遍,明天千万别走错地方!” 众人走了大半天,已经迫不及待想撤离,等他的“解散”令一下,全部一哄而散。 今天全校停课,很多人解散后并没有离开操场,而是各自去练习自己要参加的项目。 曹旭和罗鸣去了扔铅球的地方,秦涛也报了长跑项目,被拉去做热身了。 在靠近主.席台的位置,跳高垫旁边排起了长队。 看台上,夏绮和韩梦佳正在跟啦啦队的女生交涉。 李星河走到附近坐下,准备等跳高的人少一点再过去排队。 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人报名跳高,难不成是因为不用跑步不用使劲儿,他们都觉得很容易? 这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李星河抬头,看见赵卿北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还不漏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极短,仿佛只看了0.01秒,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很耐人寻味。 好像在说,你不理我的话,我就不坐在你旁边了。 有点小抱怨,又有点小委屈。 这不是李星河的脑补,而是平时这个时候,赵卿北肯定直接坐在他旁边了。 他一时间感到有些坐立难安,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和他解释清楚。 可是要怎么解释呢?要不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吧,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好了。 但赵卿北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肯定能看出来是借口。 啊,妈的,头疼。 他们坐下的位置,距离上面那群女生不算很远,李星河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看了过来。 果不其然,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从上面走过来。 她穿的可以称之为惹眼,亮片吊打配短裙,标准的啦啦队装扮。 当然长相也十分惹眼,夸张的眼影和红唇,隐约带着一丝攻击性的美貌,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 李星河看着她径直走到赵卿北面前站定,针织短裙下两条腿晃来晃去。 “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下吗?”她脆生生地问道。 声音还挺甜,他酸涩地想。 身材也挺好,前凸后翘,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吧。 不过赵卿北不是一般男人,他大概率会冷淡地推辞一下,然后可有可无地让她坐下吧。 这种方式,的确很赵卿北。 李星河撇了撇嘴,表情不屑。 谁知,赵卿北连眼皮都懒得抬,两条长腿放松地舒展,看都没看她一眼地说道:“有人,不可以。” “……” 李星河忍不住感慨,这也太装了,我不信你真这么淡定。 那女生却习以为常,看着像是被拒了很多次,一点气馁的表情都没有。 她噘着嘴说:“撒谎,你旁边明明没有人,刚才也没人坐过。” 赵卿北仍然没抬头,“知道还问。” 李星河:“…………”你还能再直一点吗。 女生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赵卿北,你给句准话吧,我就是喜欢你。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学的。” 前面偷听的女生一口水喷了出来,估计是没听过这么彪悍的表白。 这回,赵卿北终于动了动。 “喜欢什么样的?”他慢条斯理地侧过头,看了眼李星河的方向,又慢慢地转回去道,“我喜欢不搭理我的。” 李星河:“?” 他在说什么鬼话。 李星河实在是没忍住,也往那边看去,恰好对视赵卿北带着打趣的眼神。 “还喜欢偷看我的。”他悠悠地说。 李星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这家伙,能不能别这么开玩笑! 他头皮阵阵发麻。 那女生一脸不甘心,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夏绮在上面高声喊道:“乔敏,你过来一下。” 这个名字好耳熟,李星河想起来她似乎是自己的直系学妹,大一的院花来着。 乔敏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叫我?” 夏绮叉着腰,“不叫你叫谁啊,你不是啦啦队的吗,我们有事要商量,你赶快过来。” 想拆老娘的cp,下辈子吧。 韩梦佳也抱着手臂,招呼她过去。 这两人做完这些,还邀功似的对李星河抬了抬下巴。 李星河匆忙转过头,假装没看见。 乔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挪了过去,三步一回头地往回看,只可惜没有得到赵卿北的任何眼神回应。 她前脚刚走,赵卿北就起身坐了过来。 李星河吓了一跳,慌忙看了看那群女生,幸好她们都在忙着商议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赵卿北的语调带着调侃,“刚刚哥哥是在偷看我?” “没有,你少自恋了。”李星河下意识反驳。 “那为什么满脸紧张?” “我是替那个乔敏紧张。” “哦——”赵卿北意味深长道,“看来你确实没偷看。” 李星河刚想点头,只听他又说,“是在偷听呢。” 李星河静了静,恼道:“刚好听到罢了。倒是你,刚才为什么说那么引人误会的话,你难道不知道……被别人听到,是会信以为真的吗?” 赵卿北眼中染上一层笑意,“别人是谁?” “就是……就是有些人,觉得我们俩有那什么关系。”李星河努力保持语言不卡壳,“她们磕……磕我们,还是有群的那种。” 最后一句他说得磕磕巴巴,甚至还用手比划了两下,意图不用语言也能说清楚。 他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以后难以面对赵卿北。 说起来,他应该没有被人这么yy吧,听到这些会不会生气? 李星河暗戳戳观察着对方的脸色,没想到他非但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反而笑出了声,“磕我们,还有群?” 李星河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这是什么语气,你是在开心?? “……就是那种聊天的小群,不大。”李星河欲盖弥彰地试图洗白。 赵卿北的眼睛亮了亮,“看起来哥哥好像很了解,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星河疯狂摇头加摆手,“我一点都不了解,只是刚听朋友说的。” 完了完了,可千万别让赵卿北误会。 他什么都没看见!他一点都不想了解! 赵卿北从口袋里递出自己的手机,神情带上了几分戏谑,“哪个群?拉我进去看看。” 李星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有点生气地说:“你进去干嘛,那种群有什么好看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卿北会来这么一出。 赵卿北眨了眨眼睛:“关于我们的群,我当然想进去看看。” 李星河的脑袋嗡的一声响。 他刷一下站起身,丢下一句,“没什么好看的,全是些废话!你也别乱加,这种群很混乱的,风险太高,小心被炸号。”说完就逃也似的跑开了,鞋底在地面卷起一阵尘土。 看台上只剩下赵卿北一个人,另一个人跑得不见踪影。 他盯着李星河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最后不得不用手背抵住唇边掩饰。 好像,哥哥对这件事也不算排斥呢。 也许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在意他一点。 几米开外,啦啦队乱成了一锅粥。 乔敏已经早早地被打发走了。 夏绮:“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好奇死了!!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阿星的脸那么红?” 韩梦佳:“我去,我就没见过少爷笑得这么荡漾过,看他那副春心萌动的样子,荷尔蒙简直爆爆爆!” “哈哈哈,我觉得好傻兮兮啊,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怎么能用傻来形容少爷呢,人家那叫沉浸式恋爱好不好?” “我的妈呀,他看小星的眼神,都要滴出水来了。” “呜呜呜,反观刚才看乔敏的时候,都要结成冰了,好双标我好爱!” “笑死了,《有人,不可以》。” “哈哈哈哈哈,《喜欢什么样的,喜欢不搭理我的》。” “《还喜欢偷看我的》。” “曹尼玛,你们神经病啊,笑吐了哈哈哈哈。” 夏绮摸着下巴道:“你们说,少爷怎么还不表白呢?” 韩梦佳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步步为营,一点一点把人勾搭到手。照我说,除非少爷情根深种,否则以后星星绝对被拿捏得死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恋爱经验少,你别骗我。”夏绮疑惑。 韩梦佳:“打个比方,如果少爷现在表白,你觉得星星会答应吗?” “不会。”夏绮摇了摇头,很是坚定,“我家傻小子看见同人文都脸红呢。” “是啊,所以嘛,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 李星河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被一群姑娘给安排了。 他一路狂奔冲回宿舍,中间都没带停的,好像生怕多停留一秒,赵卿北就会追上来问他要群号似的。 走进宿舍的时候,曹旭正在打游戏。 其他人都不在。 李星河抱起水杯咕嘟咕嘟一通狂饮,总算把刚才的心慌意乱暂时压了下去。 曹旭见他进来,随口问道:“星哥,来打本吗?” “不打,打锤子打。”李星河仰头靠在椅子上,语气半死不活。 还好刚才跑得快,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赵卿北。 一想到群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的脸颊又开始发热。 不过赵卿北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等等,他为什么不生气? 李星河后知后觉地感到震惊——他没生气就算了,好像还挺高兴。 冷静下来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 纠结了半天,侧过身子对曹旭道:“老曹,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曹旭正在划水,立刻转过头看他。 李星河问他:“如果有人总说你和一个男生关系亲密,你会不会不高兴?” 曹旭一脸疑惑,“关系亲密?” 李星河支吾道:“好就是……就是磕你俩的cp。” “这……”曹旭认认真真地思索了起来,“要看对方是谁,如果是你的话,我就觉得无所谓。如果是隔壁胡胖子,我肯定要把磕的人找出来痛扁一顿,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磕。” 李星河呛了一下,“为什么是我你就无所谓?” “因为我喜欢你嘛。”曹旭理所当然地说,“操,不是……不是那种喜欢,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瞪我!我说错话了!” 李星河抓起桌上的抽纸,往他脑袋上砸去,“滚,恶不恶心啊你!” “我口误!!”曹旭抱头鼠窜。 李星河转回身,面上若无其事,心脏却开始咚咚狂跳。 照着他说的这个意思,赵卿北是不是应该也挺喜欢他的? 明明曹旭解释了“不是那种喜欢”,但他只要想到赵卿北“喜欢”他,就觉得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看来,自己对他来说确实挺特别的。 他慢慢笑了出来,越笑越放肆。 下一秒,笑容蓦然消失。 操,他有病啊,好好的在这里笑什么? 他暗自骂了句脏话,收起心情,打开电脑开始修图,试图用正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曹旭乐呵呵地问:“星哥,有人磕你的cp?是和北哥吗?” 他隐约听说那次演出后,他们俩就有了cp群。 李星河故作镇定,边修图边道:“对啊,我怕他知道后生气,随便问问。” 他掩饰得太好,没有丝毫慌张,成功把曹旭糊弄了过去。 曹旭的注意转到了他的电脑上,问他道,“这是什么,你在修那个比赛的图吗?” 李星河边移动鼠标调节色度边回答他:“是啊,我还要重新准备PPT,前两天看见一个选手做的都特别仔细,还是自动播放小视频的那种,搞得我都要自闭了。” “什么时候比赛啊?我叫上宿舍其他人去现场给你应援。”曹旭积极地说。 “官方说是下周,你们进不去的,里面只有评审团在。” “嘿嘿,不管怎么样,先预祝我们星哥拿个第一!” 李星河笑着说:“我只是去陪跑的,人家排名前几的可都是专业选手,科班出身。不过我也有目的,听老白说现场有个编辑很有名,最近他们组在招人,所以我想去认识一下。” 曹旭正色道:“那你毕业之后真打算干这行了?” 他不知道李星河家里的事,还笑嘻嘻地说:“星哥,我以后婚纱照可就找你拍了,你记得给我打个折啊!” 李星河哂笑,“你先别自己画饼自己吃了,我的工作还不一定呢。” “怎么不一定,白学长都说了你很有天赋,而且你看你这不第一次参赛就进决赛圈了吗,妥妥的擅长这行啊!” 李星河没说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仔仔细细地改了一天,终于基本确定了下来。 演讲稿长达三页纸,其中做了很多面对提问的设想和分析。 他把这些打了个包,一起发给了Patrick。 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闪瞎眼:【P老师有空帮我看看吗?没空也没关系[/星星眼]】 其实他可以找摄影社的其他人看,但这个比赛做了这么久,他有种“想让偶像知道我表现的还不错”这样的私心,忍不住就发了过去。 发完后,李星河去洗了个澡。 等他回来时,Patrick回了两条消息。 【最近没上微博,刚看见。】 【我看看。】 李星河忍不住嘿嘿笑了,抱着手机等待那边的回复。 过了许久,微博提示收到了新消息,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Patrick:【挺不错的,看出来准备的很用心,是按照专家意见改动的吗?】 李星河回复:【是的,一比一严格按照他们说的改的。】 Patrick:【那基本前五名稳了。】 李星河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以为Patrick是在安慰他。 Patrick:【因为很多参赛选手,尤其是前几名,都是本专业的,部分人比较有自己的主见,不太能接受评审团的意见。】 李星河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会偏好按照他们意思来的选手?】 Patrick:【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准备的确实充分。】 李星河雀跃得比了个“耶”,能得到偶像的认可,这也太开心了。 他噼里啪啦打字道:【谢谢你P神!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很感谢你能抽时间指导我,我以后会一直这么喜欢你和支持你的!】 等了几分钟,那边却没有再回复。 但这阻挡不了李星河的兴奋劲儿,他把打包的文件截了个图,发送到微博动态。 @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闪瞎眼:能得到男神的肯定简直太棒了,死而无憾!比赛得倒数第一我都认了![/大哭] 不一会儿, @曹九日:我他妈隔着厕所都能听见你在笑。 @小秦今天吃药了吗:哟,又追星呢? …… 最新的一条——李星河皱了皱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他妈不是赵卿北那个小号吗! @用户4398:哥哥是不是太喜欢他了? 李星河谨慎地回复他:有什么问题吗? @用户4398:我有点吃醋。 第30章 第 30 章 李星河看着手机, 呆了有那么两.三秒。 三秒后,评论又多了一条。 @用户4398:今天那个体育部的江烨,哥哥喜欢那种类型的? 李星河满头雾水, 江烨?谁是江烨? 体育部的,难道是今天一起走方阵的那个? 因为一直盯着手机, 接下来他看见一件可以称之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条评论,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李星河难以置信, 退出去又点进来,如此反复了三次,终于确定是赵卿北把评论删了。 他犹豫了, 不知道对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随即心里又觉得,“弟弟”最近是否有点过于粘他了? 正当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 手机响了,是秦涛打过来的。 “什么事,表哥?”李星河接通道。 秦涛说:“你还来不来训练?这都几点了, 再不来天黑了。” 李星河看了眼时间,竟然快五点了。 他修图和做ppt确实用了很久,于是边关电脑边问道:“那边还有人吗?” “没什么人,就一个。”秦涛看了眼跳高垫,对那边点了点头。 “行, 那我现在过去。” 虽然李星河报名的时候没指望能拿个第一第二, 但起码得进个半决赛吧, 那样也不至于丢人丢的太难看。 他从小运动细胞就不算发达,小时候跟秦涛去河里游泳,差点溺水。 他记得当时还带上了那个月月, 几个小孩儿都吓傻了, 最后还是月月把他拖上来的。回去之后, 被丁慧珊一顿胖揍。 他那会儿还觉得纳闷,一个小女孩哪来那么大力气,现在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其实是个小男孩。 想到这个,李星河忍不住感到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这小子后来长大怎么样了,上次还听尤敏说他也在A省读书呢,没准儿下次可以约出来一起玩。 他住的宿舍是老楼,距离操场有很长一段距离。 等到达操场时,天已经擦黑了。 跑道周围的路灯一一打开,投射出惨白的光。 不少人在跑道上夜跑,尽管看不清楚谁是谁,但整个操场的上空都萦绕着欢声笑语。 李星河和两个跑圈的女生擦肩而过,听见她们在交谈。 “你刚才看见那边坐着的男生了吗?长得好帅啊。” “看见了,坐了好长时间,估计是在等女朋友吧。” “我说就该上去要微信试试,如果下一圈他还在,我就冲了。” 这种事在校园里见怪不怪,他笑了笑,往跳高垫的地方走去。 因为晚上体育部收拾了器材,只有跳高栏杆是秦涛帮他留下来的,所以位置在比较黑的拐角处。 横杆 虽然只能看到侧面,但李星河还是立马认出他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走到赵卿北面前,诧异地问道。 赵卿北抬了抬头,这似乎是李星河第一次站在比他高的地方俯视他。烟灰色的流海半遮住眉眼,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哥哥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为了躲我,都不打算练习了。”他没有起身,坐在原地仰头说道。 李星河想到他微博给自己的留言,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道:“我没有躲你啊,只是当时人太多,不想排队罢了。” 他故意没提刚才的留言。 闻言,赵卿北没吭声。 李星河挠了挠头,“你让一让,我要练习了。” 赵卿北突然起身,整个人的影子极具压迫感地罩了下来。 李星河不由的后退一步,莫名感到一丝紧张。 只听他低声问道:“哥哥对那个摄影师,是什么样的喜欢?” 李星河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疑惑道:“什、什么样的喜欢?我对P老师……当然是崇拜多一点了,虽然他年纪比我小,但不得不说专业能力是真的强,性格也很平易近人。” 最后一句话,他险些咬了舌头。 Patrcik平易近人吗?他好像挺高冷的,但是又会给他签名,还和他分享课程、帮他看PPT。 不过为了跟赵卿北解释清楚,他也顾不了太多了,甚至没有来及去细想,为什么他要“解释清楚”。 赵卿北像是松了口气,“仅此而已?” 李星河不解,“不然还能有什么。” 他凑近了点,想仔细看看赵卿北的表情:“喂,你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先是问Patrcik,又是问那个什么体育部的,看来好像真吃醋了。 赵卿北似乎不太想让他看见,皱着眉偏了偏身体,“没有……” 他话说打一半,骤然止住了。 李星河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大大咧咧道:“别吃醋啦,小北。” 他掌心下的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赵卿北静静地瞅着他,没有说话。 李星河对他笑了笑,自顾自地在旁边做了点拉伸运动,然后开始练习跳高。赵卿北一直看着他,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移动。 直到李星河第三次碰掉横杆,他终于出声道:“这样跳是进不了决赛的,需不需要我教教你?” 李星河可怜兮兮地回过头,“我不用进决赛,半决赛就行。” 赵卿北笑了出来。 李星河从垫子上爬起来,看他示范了一遍,第一遍的时候,赵卿北做的很慢。 “助跑的时候从侧面上杆,”他边放慢速度边说道,“背越式其实很简单,你不要害怕。过杆之后注意仰头挺胸,双腿收拢。” 他轻轻松松往后倒去,越过了横杆。 灯光下,身影矫健利落得如同一尾游鱼。 李星河一直用的是跨栏方式笨拙地跳高,他有点紧张地问:“不会摔倒后脑勺吗?不行不行,我平衡感太差了,我以前跟人打架自己都能摔倒。” 赵卿北在横杆那头,还没来得及起身,闻言又坐了回去,拍拍垫子道:“放心跳,我在这里接着你。” “你接得住吗?”李星河更紧张了。 赵卿北勾起嘴角,“绝对不让你后脑勺着地。” 李星河呼出一口气,退后了几步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 他握起拳头,发力助跑。 在冲刺到近距离侧面时,他一闭眼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横杆撞了过去。 这个动作不仅一点儿没继承到赵卿北的潇洒,反而还把杆子给撞倒了,他也跟着杆子轰隆隆地摔向垫子。 “啊啊啊,要摔了要摔了!”李星河吓得惊叫。 赵卿北往前一伸手,托住了他砸过来的后背。 李星河只觉得天旋地转,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了那双带着笑意的黑色双眸。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中,心脏咚咚狂跳。 好一会儿才发现,赵卿北抱着他滚了半圈,此时正用双手撑着他脸侧的垫子看着他。 李星河刚缓和的心跳又开始加快,这次似乎更剧烈一点,快得要从他胸口蹦出来了。 和俯视的角度完全不同,仰视中的赵卿北带了一丝侵略性。眉眼好看的近乎不真实,眼中的情绪如蛛丝般蔓延开来,细细密密地织网,将身在其中的人裹挟住。 咔哒—— 李星河脑子里的开关响了。 他又一次想起了那篇短文里的描述,按理来说,下一秒赵卿北应该亲过来。 上方的面孔渐渐靠近,李星河好像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流淌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像被架在火堆上烤。 要不要推开? 要不要推开? 要不要? 他问了自己三遍,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一步——他躺在原地没动,认命一般。 他慢慢闭上眼睛,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温温的,痒痒的。 要出现那样的画面了吗? 咕嘟,他咽了口口水,动静很大。 一只手拂过他的额头,“头上沾到灰了,哥哥怎么总把自己搞得跟小花脸一样。”赵卿北轻笑着说。 李星河木木地睁开眼,狂跳不已的心戛然而止。 他甩了甩头,立马清醒过来,起身推开了赵卿北。 操,他在想什么…… 赵卿北怎么可能亲他? 一定是被那篇短文洗脑了!那个群真的害人不浅! 他懊恼地屈起膝盖,坐在垫子上陷入自闭中,连蜷曲的头发丝都耷拉了下去。 赵卿北以为他是跳高没发挥好,觉得不高兴,开口安慰道:“没事的,第一次跳都是这样,我以前跳的时候还踢到裁判了。” 李星河涨红着脸支吾道:“哦。” 赵卿北忍俊不禁:“摔一次就脸红了,哥哥真是小孩脾气。” 也许是因为心中不甘,李星河不满地看着他,“谁小孩脾气了?” 赵卿北笑出了声,哄他道:“我小孩脾气。在我面前,你不用觉得丢人,所以放心练就行。” 李星河说不出话来了。 赵卿北就是有这种本事,三两句话,就能将他心里的愤懑冲得烟消云散。 他硬着头皮爬起身,继续练习。 跳了几次之后,动作顺利了很多,赵卿北也没有再站在对面怕他摔倒。 两人一直跳到九点,其实说是一起练习,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星河在练,赵卿北在指导他。 李星河知道他根本不需要练,只是在陪自己而已。 这么想着,胸口的某个位置更热了。 他出了一身汗,练完之后给赵卿北买了瓶水,一起往宿舍走去。 十月的晚风带了些许凉意,路上没什么学生。 月光和路灯都悄然无声,将路过的影子挨个拉长。 李星河把卫衣的袖口卷起来,仰起脖子灌了一瓶水,转头看见赵卿北拿着水没有喝,而是在注视着他。 他挑眉问道:“你不渴吗?” 听到他的问题,赵卿北这才拧开瓶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对他说:“哥哥以后都给我买水吧。” “嗯?可是我不一定总是和你一起运动啊。”李星河不解。 赵卿北低低道:“那哥哥买了给我留着,可以吗?” 李星河心里一绷,感觉到他的语气有几分撒娇,顿时笑逐颜开,“怎么,你是觉得打完球有人给你送水,很有面子是吗?不过我看平时给你送水的女生也不少啊,应该不需要我拿瓶水去帮你撑场子吧。” 赵卿北含笑望着他,“是不少,但哥哥送的水,更有面子一点。” 李星河反应不及,没弄懂他什么意思。 赵卿北在宿舍楼前停了下来,“到了,快上去洗个澡睡觉吧。好好休息,明天别迟到了。” 李星河慢半拍地明白了他的话,磕磕绊绊道:“……好,你也早点休息。” 说他送的水有面子,这小子难不成在调戏他? 他心里一阵翻腾。 “你怎么还不走?”他注意到赵卿北并没有离开。 “我看着你上去。” 李星河干笑道:“不用了吧。” 赵卿北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上去吧,看着你进门我再走。” 李星河只得妥协,对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往宿舍走去。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他虽然只谈过一次马马虎虎的恋爱,但见过的情侣却着实不少。这种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进门的戏码,只有情侣之间才会上演吧! 在刷卡进门之后,他从缝隙里看了眼赵卿北,神色离奇的复杂。 对方会意,对他挥了几下手,这才转身走了。 李星河的心情似乎更凌乱了。 回到宿舍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就算再神经大条,他也察觉到不对了——赵卿北对待他的态度,俨然和对待女朋友没什么区别。 哦不,应该是对待“正在追求的人”。 一个大胆的想法冲进脑海里,难道赵卿北暗恋他? 他被这个想法激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曹旭在睡意中被惊醒,以为他有什么事,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星哥?” 李星河压抑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摆了摆手又躺了回去,“没事,睡你的觉。” 再次躺下后,他的脑袋像被打了一针激素。 暗恋这个词太太太大胆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觉得赵卿北这种人会暗恋他。 一顿胡猜之后,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怎么可能? 他见过夏绮暗恋过别人,她挺漂亮一姑娘,那种时候却极其没有自信,哭天喊地的觉得自己配不上男神,一会儿下定决心要死心,一会儿又患得患失觉得不甘心。 赵卿北会有这种心态?打死他都不信。 李星河头都要炸了,呜咽了一声,用被子遮住自己。 第二天早上,曹旭被他的两个黑眼圈给吓着了。 “星哥,你昨晚背着我们偷偷出去通宵了?”他疑惑道。 李星河颓废地爬下床,“通个屁,说了你也不懂。” 他穿上衣服去洗漱,一边没精打采地刷牙,一边坚定了昨晚的决定——他准备暗中观察一段时间赵卿北,试试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暗恋自己。 如果不是的话,那也不会冒冒失失地把关系搞僵; 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要怎么办? 他咬着牙刷,一时间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曹旭在门口催促道:“星哥,你好了没有?得抓紧时间,等下我们还要去走方阵呢。” “来了来了。”李星河吐掉泡沫漱口。 不管了,如果是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他胡乱洗了把脸,和曹旭一起出门往操场上走去。 运动会的流程每年都大同小异,走方阵、参加比赛、等待名次播报。 期间李星河没有和赵卿北分到一个组,因此两人也没怎么说话。 不出意外,他在半决赛被刷了下来,而赵卿北则拿到了第二名。 李星河的眼睛一直往赵卿北那里偷瞄,但结果出乎他意料,赵卿北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时不时就会偷看暗恋的人。 他专注地热身、比赛,压根儿没往李星河这里看。 有那么几次,李星河还不小心被他抓住了,搞得自己脸红脖子粗。 赵卿北对他笑了笑,那表情甚是大度,仿佛在说“放心看,每天偷看我的人很多,我已经习惯了”。 李星河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妈的,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他还没捉到赵卿北暗恋他的证据,马上就要被人家当成偷窥狂了。 比完赛后,赵卿北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指了指他手边没开封的矿泉水问:“我能喝吗?” 李星河把水递给他,觉得好像也没有哪里不正常。 他喝了一半的水就放在面前,可是赵卿北并没有去拿他的瓶子,而是重新开了一瓶。 这真的说明,赵卿北其实不喜欢他吧? 这个想法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涌起一阵他也说不清的失落。 “哥哥怎么了,从刚才起一直坐立不安的。”赵卿北的喉结动了动,将水吞咽下去,问道。 他只是喝了一口水,却引得周围不少女生的目光。 李星河眼神飘忽,“有吗?哈哈,可能太热了吧。” 赵卿北端详着他,表情耐人寻味:“只是因为太热了?” “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李星河理所当然道。 赵卿北没再追问下去,起身走开了。 李星河拍了拍胸口,还好没有冒冒失失地找他摊牌,不然也太尴尬了。 不过,为什么心里这么空落落的呢? 他低下头研究鞋带,沉默地把鞋带打了个花结,又拆开。 打结,拆开,打结,拆开。 直到头顶响起熟悉的笑声,“就这么喜欢玩鞋带?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李星河愕然抬起头,“你怎么回来了?” 赵卿北重新坐下,拿起一个粉色的小型风扇,对着他吹:“你不是说热吗,我去问夏绮借了风扇。” 李星河往看台上望去,夏绮正和韩梦佳挤在一起,挥手对他比了个“耶”。 他刚才低落下去的心情又回弹了起来,像摔倒在软绵绵的蹦床上似的。 有点高兴,又有点酸涩。 最后一场比赛快结束的时候,秦涛推着蛋糕走向了葛云做的地方。 大家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去。 秦涛带头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众人整齐地唱着歌,葛云又惊又喜,捂着嘴站在蛋糕面前。 “老师,生日快乐,蛋糕是我和星河特地去定的,快许个愿吧。”秦涛说。 外联部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显然秦涛没告诉他们有这茬。 李星河被他推到了葛云旁边。 葛云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说道:“哎呀,你们这群孩子,太破费了。谢谢你们,真的很有心。” 她拍了拍李星河,又拍了拍秦涛,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秦涛对李星河抛了个得意的眼神,李星河无奈地摇摇头。 许完愿后,葛云开始切蛋糕分给大家。 因为运动员也跑过来蹭蛋糕了,所以盘子和叉子都不够。 秦涛大大咧咧地说:“那咱们学生会用一个叉子吧,反正都是自家人。” 他们在一起厮混惯了,渴起来四.五个人喝同一瓶水都是常态,彼此都不会嫌弃。 夏绮拉着韩梦佳兴冲冲地过来吃蛋糕,大声问秦涛:“你是在民生路店买的吗,他家的奶油超级好吃。” “是啊,好吃就多吃点,明天再减肥。”秦涛笑道。 他顺手招呼赵卿北:“来,卿北也过来尝尝,虽然肯定没你家大厨做得好,但生日蛋糕就吃个氛围嘛。” 李星河刚吃完一口,把叉子递过去给他,“给,叉子不够了,将就一下吧。” 赵卿北接过叉子,垂眸看了看。 塑料叉上面残留着淡淡的奶油印记,李星河是第一个拿到叉子的人,也就是说这个叉子只有他吃过。 赵卿北挖了一勺蛋糕,是他很讨厌的奶油。 顺着口腔进入食道时,却尝到了一丝清甜的味道。 奶呼呼的,好像他身上的气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卿北没有再吃蛋糕,只是拿着那根叉子站在一旁。 曹旭想吃一口,于是过来问他:“北哥,你还吃吗?” “不吃了。”赵卿北说。 曹旭:“那你把叉子给我一下呗。” 李星河在旁边拍照,闻言顺势看向他们。 赵卿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曹旭说:“你去找别人要吧,这个叉子哥哥吃过。” 曹旭:“???” 李星河:“……” 突如其来的,他心里咯噔一下。 第31章 第 31 章 曹旭受到惊吓地看看赵卿北, 又看看他,一副“我还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果断灰溜溜地跑开了。 李星河放下手机, 声音略带僵硬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以为赵卿北会说点什么解释的话。 谁知,赵卿北捏着叉子靠了过来,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音量说道:“哥哥不是观察我一整天了么, 真的看不出来我在做什么?” 李星河蓦然睁大眼睛。 操操操,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卿北轻笑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哥哥,这种事我太擅长,所以坚持不了很久,希望你见谅。” 李星河:“?” 赵卿北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李星河呆站在原地,只觉得脑袋在噼里啪啦放鞭炮。 他他他他……这几句话, 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不不不不, 会不会是他误会了? 天哪,他到底想干嘛? 是调侃自己还是认真的? 李星河活了二十年,没有哪一刻这么抓心挠肝过。 ——难道真的要他冲上去问“你是不是暗恋我”吗? 救命。 他惨不忍睹地闭上眼睛。 脑袋更疼了。 - 运动会结束后,大伙儿商量着去团建。 李星河被浑浑噩噩地拉上车, 又被浑浑噩噩地推进包间, 全程宛如一个快要出窍的幽灵。 夏绮戳了戳他的脸颊,询问道:“你怎么了,没进决赛伤自尊了?” “伤锤子自尊, 他是那种人吗,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秦涛道。 李星河面无表情地说:“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夏绮和韩梦佳窃窃私语:“完了, 他真的有事儿。要是换了平时, 他这会儿应该翻老秦白眼了, 可现在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包间里嘈杂吵闹,李星河却如同置身冰窖,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无聊啊,好想回宿舍。 回去之后干嘛呢? 他想了一下,觉得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赵卿北的微信。 然后呢,然后要找他说什么吗? ……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单纯想偷窥一下他在干嘛。 不知不觉,李星河找了个角落,打开了赵卿北的微信。 也不打字,只是盯着那个易拉罐头像发呆。 看了一会儿,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上一条朋友圈,依然是三天前发的。 李星河叹了口气,又退了出来,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名堂。 他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加入了掷骰子喝酒大会。 曹旭喝了不少酒,大着舌头道:“人生真他妈苦啊。” 罗鸣笑了起来,“你又苦了?你才二十吧,就人生真苦了。” 曹旭呜呜地说:“你们不懂,我昨天表白被拒绝了,太难受了,这他妈不是人该受的苦。早知道我就该默默暗恋,烂在心里。” 罗鸣疑惑道:“谁啊?” “大一的,蒋淑敏。”曹旭耷拉着嘴角。 “我靠,那个小富婆啊。”罗鸣惊呆了。 曹旭哽咽:“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了,我从来没暗恋过别人的,可是追她的人太多,我一直没敢表白,怕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夏绮和韩梦佳听得聚精会神,韩梦佳说:“那你为什么后来要表白?” 曹旭悲愤道:“我再不下手,她就要跟别人跑了。” 韩梦佳叹息:“但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夏绮感同身受,端起酒喝了下去:“说得对,暗恋太他妈苦了。我以前喜欢我们班一个男生,每次和他说话紧张到想吐,可人家转头就谈女朋友了。” 李星河把她的杯子抢过来,“少喝点,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暗恋上了?” 夏绮闷闷地说:“很简单啊,当你会一直想着他,什么事都想和他分享,看见他就脸红心跳的时候,就是暗恋了。” “所以你就是这样发现的?” 夏绮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我发现的更早。有一天,当我在五分钟内,打开他朋友圈三次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完蛋了。” 李星河倒酒的手一顿,五分钟……三次。 他刚才好像没有三次吧。 有吗? 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妈的,怎么开始往自己身上套了! 这群人有毒。 李星河郁闷地喝了会儿酒,觉得心里愈发拥堵,提前一个人溜回了学校。 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今天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早早地熄了灯,在黑暗中玩手机。 他已经好几天没刷微博了,好像对Patrick的动态都提不起兴趣了一样。 欲盖弥彰地玩了会儿微博,他再度打开了朋友圈。 也不是想看赵卿北的动态,就是随便刷刷,他这么跟自己说。 好巧不巧,打开第一条,赫然是赵卿北一分钟前刚发的。 李星河扫了一眼,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真的是用蹦的,脑袋差点撞到天花板。 B.z:【喜欢上一个人,又不想让他知道,怎么办?】 李星河:“!!!!!!!!!!!!!!!” 他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有一种从头到脚被电击中的感觉,心脏砰砰砰狂跳。 但短短三分钟后,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赵卿北说喜欢上一个人,但不想让他知道。 而他刷到了这条动态,只能说明两件事:1.赵卿北不喜欢他,是发给别人看的; 第一个念头刚产生,他便感觉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刚才狂跳的心竟然隐隐发麻。 不过还有一个,那就是:2.赵卿北忘记屏蔽他了。 李星河哀嚎一声,用被子捂住头。 这下好了,彻底睡不着了。 赵卿北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小组作业。 他低头按着手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 姜宇恒从隔壁桌子过来,搭住他肩膀道:“你写的怎么样了?那个公式好难啊,我实在是搞不定……咦,你在发朋友圈吗?” 赵卿北淡定地关掉手机,“多看几遍案例试试。” “切,”姜宇恒道,“我还指望你教我呢,结果你让我多看案例?” 他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手机看了看,片刻后问道:“你刚才不是在发朋友圈吗,我怎么刷不到啊?你不会屏蔽我了吧?” “删了。”赵卿北随意道,拿起耳机戴上。 姜宇恒莫名其妙地嘀咕:“什么朋友圈啊,发了还删掉……” 第二天早上,李星河蓬头垢面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瞪着那条动态,瞪了一晚上。 当然,不是干瞪。 中途他翻了赵卿北的微博小号三十次,查看他点赞动态和ip地址二十次,细细重温他们的聊天记录十次。 朋友圈嘛,只打开了四十次而已。 他悲愤地想,夏绮说的不对。 暗恋一个人不是最难的,最难的他妈是被人暗恋并且还不小心知道了啊!! 而且还不一定是真的!还不一定是真的! 他看了眼枕头上遗落的五根头发,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为这件事脱发了。 他纠结了一晚上,聊天框输入内容如下: 【睡了吗,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发动态忘记屏蔽别人了?】 【你指的喜欢一个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 当然,这些全删了,没发出去。 他觉得自己迫切想知道答案,可是又缺乏一个契机。 总不能真这么干巴巴地冲上去一通拷问吧。 万一万一,是他弄错了呢? 快到中午的时候,曹旭回来了。 他看见李星河还在床上,提醒他道:“你今天不是要去摄影社值班吗?还不出门?” 李星河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抓抓头发跳下床。 他早饭和中饭都没吃,在食堂买了个包子,一边啃一边进了摄影社大楼。 因为是值班,他没怎么拾掇自己,在T恤外面套了件蓝白棒球服, 早起之后只刷了个牙,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嘴里叼着一只麻油菜包。 然后在进门的瞬间,迎面碰上了赵卿北。 李星河:“……” 他下意识一个顺滑的转身,想捂着头钻进旁边的厕所里,却猝不及防被提溜住了后衣领。 “跑什么,哥哥。”赵卿北轻笑着问。 李星河的表情羞愤欲绝。 他万分不想在赵卿北面前暴露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在被拎住衣领无法动弹后,仍然顽强地用装包子的袋子遮住脸。 赵卿北却若无其事地俯下身,靠近他闻了闻包子,问:“一食堂买的?” ?? 你有事儿吗,居然关心是哪个食堂买的! “刚好没吃饭,谢谢哥哥。” 手里一轻,包子被夺走了。 李星河:“!!!” 他还没来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赵卿北将那只他啃了一半的包子,送进了嘴里。 ……他他他吃了? “你……我……那是我……”李星河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虽然他平时在学生会,也会和曹旭他们吃一盒饼干,用一双筷子。但这种别人啃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肯定要么不吃要么从没动过的那一面咬。 可是赵卿北……把那只包子全吃完了。 包括他啃在上面的牙印和口水。 末了还舔了舔嘴唇,挑剔地说:“没有三食堂的好吃。” 李星河欲哭无泪,这是好吃的问题吗?! “哥哥那是什么表情,心疼包子吗?”赵卿北忍俊不禁。 李星河欲言又止了半天,只好说:“……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卿北说:“上节课我值班,马上就要去上课了。” “哦。”李星河点了点头,幸好他不是这节课值班,否则他们待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赵卿北指了指里面:“老白买了不少面包和点心,你可以吃点垫垫,我先去上课了,下午高数课见。” 说罢,提着剩下的一个包子走了。 “喂……”李星河的声音渐弱。 他想说里面有面包,你为什么还要拿我的包子。 进去会议室后,李星河打开电脑发呆。 他原本带了自己的笔记本,想趁明天比赛前温习一下PPT,现在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赵卿北的种种行为,犹如往风平浪静的湖心投下了一个石头。 还不是小石子儿的那种,是一块成斤重的巨石。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被人喜欢原来也是这么苦恼的事情。 正当他唉声叹气时,一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李星河以为是赵卿北,涨红着脸抬起头问:“你怎么又回来……” 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嘴边。 于世杰眼见着他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被冰冷厌恶所替代。 他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在等人呢?” 李星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厚脸皮的,皱着眉问:“今天你值班?白哥是老糊涂了吗,居然把我俩排到同一天。” “那可不,也许他想看你把我给揍一顿呢。”于世杰阴阳怪气地坐了下来,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 办公室的会议桌不算很大,两人各自坐在一边,互不干扰。 安静了一会儿后,于世杰开口道:“你明天要去那个比赛?” 昨天白骤在群里说了这件事,还打算和姚三华一起,送他去比赛现场为他加油。 群里大家都很激动,毕竟这是社团第一次有人进了绿色地球的第二轮,有几个没课的也说要去外场凑凑热闹,顺便看一看摄影展。 李星河横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于世杰哂笑道:“其实我挺想知道的,你给了老白什么好处,他要这么想方设法地帮你。” 李星河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于世杰哼道:“别人是不知道,但我可知道,这次决赛的评委和老白关系很好。他应该告诉你了吧,评委里面有个《绿色地球》的杂志主编正在招人。” “他们那个杂志社,正经科班出来的都不一定能进得去,凭什么你就能接触那个主编?”于世杰歪了歪嘴角,“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看不出来啊,李星河,你还真有点讨好男人的本事。” 李星河刷的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拎起他的衣领。 “你他妈再胡说八道试试?” “我说的不对吗,不止是老白吧,那个赵卿北不也是,居然为了你弃权了……” 下一秒,一记重拳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我操.你妈,我看老白今天安排的对,你这孙子就是皮痒欠揍!”李星河又是一拳把他干翻在会议桌上。 于世杰立马滚了一圈,避开他的拳头,反手将他猛地一拽。 两人在会议室惊天动地的打了起来。 “我他妈老早就想揍你了!来啊,来啊!”于世杰梗着脖子喊道,他抹了一把被打出血的嘴角,顺手抄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砸了过去。 李星河敏捷地闪身,那瓶水砸在他电脑上,噗呲一声炸开了。 “怎么回事?你们在干吗呢!”姚三华刚进门就听到打斗声,连忙冲了进来。 李星河赶忙去解救电脑,可终归是晚了一步,键盘开始刺啦刺啦冒火花。 “于世杰我X你祖宗!”他一脚踹过去,被赶上来的姚三华死死抱住。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惊动保安了!”姚三华急忙劝道,“星河,你先去修电脑,这个钱到时候让他出,办公室里有监控,我也看到了是他弄坏了你的电脑。” 她冷冷地看向于世杰,“你应该是不想在社团呆下去了吧,否则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事,要真是这样,你自己去和白哥说好了。” 于世杰笑了一声,“本来也没打算呆,值完这次班我就想去找他的。” 姚三华被气得直喘气。 他快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不屑地看了李星河一眼,转身走了。 李星河坐在电脑面前,开始查附近修电脑的地址。 姚三华带着歉意道:“星河,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实在是对不起。修电脑的□□你留着,我回头跟白哥说这件事,让他给你讨回公道。” 李星河半晌没说话,慢慢呼出一口气,“我的比赛资料在电脑里。” 姚三华瞬间睁大眼睛:“啊?你备份了吗?” 李星河彻底没脾气了,对她摇了摇头。 姚三华立马炸了:“妈的,这个于世杰!那现在怎么办,找修电脑的恢复一下数据?可是你明天一早就要去比赛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都怪我,其实今天本来是韩晨和于世杰值班的。”她垂头丧气地说,“可是韩晨临时有事,跟我请了假,这才安排你来的。” 李星河摆了摆手,“没事,我现在把电脑送去修,然后去图书馆重新做一份PPT,以防万一。” 姚三华快内疚死了:“那得多大工程啊,还要写稿……” “没办法,一旦恢复不了就只能重做,我现在开始做应该能做得完。”李星河起身道。 他没再多耽误时间,直接把电脑送去修,然后一头钻进了图书馆。 丢失稿件真的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尤其是他写了长篇大论的发言和问题回答,要再重新捡起来简直让人头疼不已。 仓促间,他想起来曾经给Patick发过一份。 于是赶紧打开微博,却发现前几天不小心在清理内存的时候清理掉了。 操,人倒霉起来,就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李星河对着电脑长叹了一声,开始认命地寻找PPT模板。 他只能先不管稿子,把PPT给做了,起码表面上得说得过去。 事实证明,心情急躁的时候,什么都做不好。 他屡屡卡顿,一会儿电脑down机,一会儿找不着字体。 就这么磨磨蹭蹭做了几个小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他才只做了五分之一。 机房里的人陆续去吃饭了,但他依然坐在原地。 突然,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李星河想回过头看是谁,还没转过去,就感到身后的人压了下来。 淡淡的沉香味劈头盖脸将他笼罩住,赵卿北身上的外套拉链触碰到他头顶的粉丝,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在做PPT吗?”赵卿北问。 李星河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赵卿北扫了眼他的电脑,这个姿势并没有持续太久,起身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听三华说了。”他温声道,“别担心,于世杰已经处理了。” “什么?”李星河一愣。 赵卿北的脸上看上去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漠到了极点,“打架滋事,蓄意破坏他人财物,他已经去教导处领处分了。下手这么重,看来我做的不过分。” 他将手伸向李星河的脸,指腹碰了碰他眉角的擦伤,眉头紧皱:“疼吗?” 他用手掌托着李星河的脸颊,大拇指擦过那处地方,这个举动颇有些亲昵。 李星河心里一悸,忙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我在想,无缘无故电脑被泼了水,是不是注定我这次不该进决赛的。” 最后一句,颇有些自嘲的味道。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做了一上午才做了这么点,看来今晚得通宵。我就怕明天演讲的时候状态不好,本来就紧张……” “不会的,该你的就是你的。”赵卿北轻轻打断他道。 李星河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勉强对他笑了笑。 赵卿北说:“吃饭去吧,哥哥,也不急在这一时。” 李星河心想也是,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差抽个十分吃饭了。 他把刚才做的发给自己的小号,关掉电脑和赵卿北一起去了食堂。 虽说心里已经对明天的比赛不报太大希望了,但终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他没吃几口,就继续回图书馆做PPT。 直到下午五点多,还有大段的答疑没有完成。 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准备叫杯咖啡。 打开屏幕,看见微博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他这几天没怎么发微博,也不知道是什么消息,顺手点开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就呆住了。 @Patrick:【文件】 @Patrick:【文件】 @Patrick:【文件】 @Patrick:【明天一切顺利。】 第32章 第 32 章 李星河揉了揉眼睛, 以为是自己疲劳过度出现了幻觉。 Patrick突然给他发消息,而且还是宛如救火之水般的演讲材料??? 为什么他会在现在发过来? 他是在自己身边安了监控吗?李星河控制不住地想。 ——不对啊,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他甚至没来及发微博或者朋友圈吐槽。知情的人只有于世杰、姚三华和赵卿北, 或许再加上白骤。 那么Patrick是怎么知道的? 李星河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 那几条依然纹丝不动地长在屏幕上, 好像在静静地嘲笑着他的惊慌。 正当他动弹不得的时候,私聊界面又弹出了一条。 Patrick:【上次忘记和你说了, 有几个地方不太稳妥,我帮你改了一下。】 看见这句话,李星河的心里的石头渐渐放了下来。 呼, 看来他只是碰巧这时候发过来的。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人家哪有那闲情雅致来监视他。 不知道为什么, 这般安慰自己之后, 他心里感到愈发怪异。 但时间紧迫,他顾不了许多,道了声谢后就下载文件看了起来。 果然如Patrick所说, 他在原先的基础上做了一些优化, 甚至根据自己的经验,替他补充了几个评委可能会提到的问题。 李星河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Patrick考虑的的确比他周到许多。 有些提问是他没想到的, 到时候肯定会被问的措手不及。 ……等等,可是Patrick怎么会知道这次比赛评委的风格? 他不是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比赛吗? 李星河一惊, 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记起前段时间还有人在微博问, 为什么Patrick从来不拍动物。 ——是的, 他很少拍摄动物, 也根本没有参加过动物类拍摄比赛, 但他却对这次比赛的信息表现的了如指掌。 这太不合乎常理了! 李星河条件反射地看了看周围,机房区域一片舒缓的敲键盘声,大家都默默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并没有在偷窥他。 操,他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娘。 好他妈吓人。 当偶像变成潜在的偷窥狂是怎样的体验,他妈的简直疯了好吗! 距离比赛只剩下一晚上时间,李星河只能暂且把心里的诡异感压下去,含着泪继续背诵稿子。 当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见曹旭顶着那张长了青春痘的脸,出现在他的床铺上方,龇着牙对他说:“小星星,你好呀。” 李星河颤声问:“你是谁?” 他在梦里吐槽自己,神他妈你是谁,怎么会问这样的话,他不是曹旭吗。 曹旭嘿嘿一笑,说:“我是你的男神Patrick呀,你不认得我了?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李星河当场就被吓醒了,醒来后第一件事,抄起手边的颈枕砸向隔壁床铺。 “哎哟——星哥,你砸我干嘛?”曹旭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瞪瞪地摸着脑门。 李星河:“……” 艹,他快变成神经病了。 天蒙蒙亮,他火速起床穿衣服。 演讲比赛九点钟开始,他的序列号是第三个,得早点道场才行。 简单吃了个早饭后,他按照白骤说的,到东门等摄影社给安排的车。 当看见车的那一刻,李星河人傻了。 白骤包了一辆大巴,摄影社的人挨个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他挥手,“星河,快上车。” 李星河忙不迭上了车,被满车的车给震住了。 白骤笑呵呵地说:“大家都想去给你加油……顺便看看二楼的摄影展。” 李星河嘴角抽搐,“白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其实是想去看展子,顺便给我加个油。” “哈哈哈,一样的啦,一样的。”白骤打哈哈道。 当李星河看到他脚边的横幅时,才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他问道。 姚三华快乐地邀功,拉开横幅向他展示,“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手幅。” 只见上面写着“摄影新秀李星河!无往不胜李星河!星河勇敢飞,姐姐永相随!”。 李星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晕过去。 在门口拉这个,会被来来往往的选手嘲到死吧! “三华姐……”他无力道。 姚三华兴冲冲地拿出十几把扇子,上面印着他的大头图片,“还有这个,到时候我混进去给底下的评委人手一份,他们这不就记住你了吗!肯定会给你特殊待遇的。” 不,他们会直接把我踢出比赛现场,李星河心说。 万幸的是,现场除了选手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姚三华没能做成她的计划,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让李星河意外的是,摄影社来了不少人,赵卿北居然没有来。 在公交车上,他扫视了一圈车内,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忍不住略微有些失落。 白骤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对他说:“老赵临时有事,说是去做相册集了,晚点才能过来。” 李星河装作若无其事道:“他不来也无所谓啊。” 白骤笑了笑。 进了现场之后,李星河就没心思想其他的了。 他紧张得快吐出来了。 场所内比外面要安静许多,记录。 那架势,感觉是在进行什么面试会一样。 李星河注意到左手第三个评委,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这应该就是白骤说的《绿色地球》的杂志主编申浩了。 他右手边坐了个年轻人,长发戴眼镜,看着很文艺青年,手里不怎么耐烦地转着笔。 当叫到三号的时候,李星河深呼吸了几次,擦了擦手心的汗上台。 他在学校的小组作业中,经常充当那个被迫上去演讲的。 但那种情况跟比赛不一样,小组作业可以允许你出差错,比赛中稍微不慎给评委留下不好的印象,分数便会大打折扣。 演讲稿他已经倒背如流了,尽量保持语调匀速和平缓,对着PPT讲解完了自己的作品。 果然像赵卿北说得那样,这些评委都不是省油的灯,问的问题专业且刁钻。 李星河满头大汗地应付他们,觉得自己宛如提前置身毕业答辩现场。 但不同的是,毕业答辩可能还会有老师帮他解解围,现在连个解围的人都没有,他一个人被几个人狂怼。 Patrick给他提供的问题中,竟然押对了三个。 李星河虽然不太懂一些术语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葫芦画瓢说了出来。 评委们显然也知道他是死记硬背,相视笑了笑,申浩也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李星河感到自己额头都冒汗了。 笑得这么瘆人做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是那个长发评委问的。 他托着下巴注视李星河道:“可以问一个题外话吗?” 李星河心想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吧,于是对他干笑着点点头。 那人说:“你聊一下今天的穿搭吧。” 李星河:“??”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丁慧珊给他买的休闲西装,好像是某一年的秀款来着。内搭是简单的低领打底, 正式却又不过分正式的穿搭,非常适合年轻男生。 可是这个,和今天的比赛有关系吗? 但他既然问了,李星河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瞎扯:“首先,我选择阿玛尼西装是考虑到今天的场合,这枚鸢尾花胸针也是为了配合今天的主题——人与自然,并且和鞋子上的图案形成呼应。唔,之所以没用动物胸针,是因为想体现自然环境,而不是用动物本身当素材……” 他胡说八道了一通,甚至扯到了品牌寓意、企业愿景,总而言之,把自己上公司法听得内容全剽来了。 那人一直含笑听着,最后点了点头,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全身上下超过五种颜色还这么和谐的。” 李星河:“……” 他脑海里奔腾过一堆骂人的话,然后化为一个称得上勉强的笑。 那人挥了挥手:“下一个。” 李星河终于逃也似的下了台,他预感到这场比赛估计凉了。 一来对比那些专业摄影师,他实在是有点应付不暇;二来连申浩都不看他了,只是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看来他还是太嫩了,不过出来见识见识也好,省得他一天到晚幻想自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摄影师,他自暴自弃地想。 比赛进行了一上午,直到一点左右才开始统计票数。 评委都没有休息或者吃饭,其他人自然也坐在位置上不敢动弹。 主持人宣布了结果,前三名果然没有李星河,不过好歹拿了个安慰奖。 在比赛结束后,李星河站起身,准备跟着人群出去。 他刚站起来,就看见申浩招了招手。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露出疑惑的表情,申浩冲他点头,示意他过去。 李星河不解地走过去,只见申浩旁边仍然坐着那个长发男人。 他见李星河过来,对他抬头一笑。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人打扮的够……骚包的。 他戴着无框眼镜,也不知道是真近视还是为了装模作样,五官都极为精致,穿了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复古衬衣,身上的配饰琳琅满目却恰到好处。 申浩介绍道:“这位是《O》的主编厉霄,这位是李星河,P……白骤提到过的那个。” 厉霄伸出戴了三枚镶钻戒指的手,露出一个有几分惑人的笑容:“你好,小朋友。” 李星河有那么点被这三个字雷到,伸手和他握了握。 《O》的大名比《绿色地球》还要如雷贯耳,是国内时尚界数一数二的龙头杂志,不少明星为了上它家而动用各种关系。 可是他一个时尚杂志的主编,来这种比赛干什么? 学习学习不同的风格?还是纯属闲得无聊? “你好,厉主编。”李星河礼貌地说。 厉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赏脸似的递给他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空联系我。” 他的眼神过于赤.裸裸,以至于这句话如同一个霸道总裁在和看中的小情儿进行某种暗示。 李星河僵在原地。 申浩立马解释:“是这样的,《O》的团队最近在招实习生,你如果想学习一下的话,可以去试试看。” 他可惜地说:“本来白骤是把你推荐给我的,但这家伙非说看你顺眼,半道截胡了。” 李星河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满脸不可思议。 厉霄笑了笑,仿佛猜到了他心里所想,“小朋友,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时尚圈就喜欢你这样的嘴皮子,死了的都能被你说成活的。关于技术方面嘛,我会慢慢教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亲昵感,总是让人产生一种身陷暧昧的错觉。 李星河连忙把杂乱的想法抛诸脑后,收下名片道:“谢谢厉主编。” 去顶级时尚杂志实习,这种机会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到的。 即使最后不能留在那里工作,但实习期间学到的东西也够他受益终身的。 从会场里出来后,李星河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赵卿北。 他正在和白骤说话,看见李星河出来,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塞到李星河手里,“先垫垫,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块三明治像火钳一样,烫了一下李星河的手。 他自己都忘记没吃午饭的事了,但赵卿北却记着了,而且还是温热的,一看就卡点买的。 他心里一热,笑着比了个手势说:“三等奖,八百的奖金,还是我带你吃好吃的吧。” 白骤道:“三等奖很不错了,那些前面的向来都是专业人士。” 赵卿北说,“哥哥,这次做的很棒,还是我先请你,就当犒劳你辛苦了这么久。” 李星河的脸微微发红,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说话间,厉霄和申浩走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两人对这边点头示意。 白骤说:“我过去和申老师打个招呼。” 他走到那边去后,厉霄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对这里笑了一下。 李星河正困惑,旁边赵卿北也对他点了下头。 “你们认识?”李星河问道。 赵卿北说:“他是姜宇恒的亲哥,我们是在摄影……俱乐部认识的。” 他见李星河的表情仍然迷茫,又说道:“姜宇恒和他哥是同母异父,所以不同姓。” “原来是这样。”李星河恍然大悟。 别说,这个厉霄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富二代气质,确实有点像姜宇恒。 他们在二路看完展览之后,一起去吃了顿饭。 白骤生怕谁错过李星河得奖的事情,趁着吃饭的间隙,就让姚三华把奖状和奖杯传到了校园官网上。 一时间,李星河收到了无数条祝贺消息。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一个三等奖被搞得好像得了第一一样。 估计那个实际得第一的人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吧。 赵卿北请他吃完饭还不够,打算包场请大家去酒吧。 李星河实在遭不住,忙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打发了。 “我得回去学习,高数作业还没写呢。”他胡扯道。 赵卿北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图书馆还是自习室?” 李星河没想到他这么自觉要跟上来,呼吸一窒,说:“我打算在寝室学,你……你先回去吧。” 赵卿北的眼神暗了暗,凝视着他低下头露出的发旋。 片刻后,沉声说了句“嗯”。 李星河总算放松下来,和他们道别回了宿舍。 比完赛后,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再度想起赵卿北那条朋友圈时,总觉得无法直接面对他。 刚踏进宿舍门,他就听到曹旭在说话,“你们看见微博新出的功能了吗,主页会显示ip地址哎。” 李星河心脏一紧。 罗鸣哀嚎道:“什么,那我以后在微博看女神岂不等于裸.奔了!” “是啊,我都不敢评论了。” 李星河快步走过去道:“这个显示的准吗?” 曹旭转过头:“哇,星哥你回来啦!恭喜恭喜,我们大摄影师凯旋归来嘿嘿!” 李星河没心思理他,问道:“微博的功能什么时候出的?” “就昨天啊,显示的是准的,我的主页显示我在A省呢。”曹旭说。 李星河拿起手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进了Patrick的主页,随即身体晃了晃——他主页的ip地址,显示的竟然也是A省! 这么说,他确实和自己同城。 瞬间李星河脑内火花闪烁,划过无数种可能的猜测。 难道Patrick是他认识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不表明身份呢? 对了,之前秦涛问他要过签名照,那他一定知道签名照的来源吧! 李星河马上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给秦涛。 电话被掐断了,他又打,又掐断,又打。 秦涛正在和女朋友约会,亲嘴亲到一半被打断,愤怒地接起来道:“这是第三次了!再这样你嫂子要以为我养胃了!到底什么事?” 李星河说:“你不萎,我会跟嫂子解释的,你交过五个女朋友没有一个说你萎的。” “你有病吧!”秦涛匆忙捂住手机,对那头道,“宝贝,我出去接个电话……是星河啦,不是小红小黄……爱你,么么。” 李星河等他出门,迫不及待地问道:“哥,上次Patrick那个明信片,是他本人给你的吗?” 秦涛快被他气死了,“你大晚上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这个?李星河,你真是脑残粉啊?!” “别废话了,快回答我。”李星河不耐烦道。 秦涛喘着气道:“当然不是他本人给我的,想什么呢你,是白骤。” 李星河像一台卡了壳的机器,突然安静了,喃喃道:“白骤?” 秦涛哼哼:“我在摄影社就只认识他啊,我总不能找赵公子要去吧,我们又不熟。” 李星河的眉头皱的更紧,“赵卿北也认识Patrick?” “这我就不知道了,”秦涛说,“我只知道白骤和那个P什么的关系很好,哦对,那个明信片其实是他主动给我的,先是说那人不想签,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变卦了。” 也许是因为,他发现我不开心了。 李星河心里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了。 许多细小的碎片汇聚在一起——比如他第一次向赵卿北介绍Patrick时,赵卿北脸上非常奇怪的表情。比如赵卿北问他,是不是Patrick给你签了名,你会更喜欢他一点。再比如前几天赵卿北的评论,他说他有点吃醋。 李星河耳边轰的一声,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 他的心跳从静止猛然变成了擂鼓,四肢出现一种承受不了的酸软感。 他努力保持镇定,挂断了电话,借住阳台的冷风让头脑冷静了几分。 挂了电话后,他立即打开Patrick的微博和赵卿北的朋友圈。 看不到手机客户端,想必是隐藏了。 两人的共同点越来越明显。 他们都是大一的,都在A省,都喜欢摄影,都热爱蹦极和滑雪,都…… 李星河的视线在Patrick几年前发的图片上凝固了——都获得过全国奥数一等奖。 看见这个的时候,他反而镇静了不少,心里的猜测也仿佛落到了实处。 他咬牙切齿地退回聊天界面,愤愤打字:【你回学校了吗,我想我们需要见一面。】 这句话还没发出去,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白骤。 李星河皱眉道:“喂,白哥。” 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到了地上,白骤骂了句粗话。 “喂,星河。”他吃力地说,“你睡了吗?” “没睡,怎么了?” 白骤喘气道:“你能不能到操场这边来一趟,老赵喝多了,我一个人弄不动他。哦对了,他还一直嚷嚷着有东西要给你,说是刚才不方便给。” 李星河一愣,边冲出门边道:“好,我这就过去。” 第33章 第 33 章 A省的秋季几乎是一晃而过, 秋天的夜晚和初冬不相上下。 李星河出门时特地带了件外套,防止赵卿北没穿外衣被冻着。 他按照位置共享,跑到已经几乎没什么人的操场上, 看见赵卿北正坐在台阶上, 旁边白骤在打电话, 就那么把他扔在那里。 李星河蹬蹬蹬跑过去,呼出的空气带上了白雾。 路灯下, 赵卿北安安分分地保持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喝多的样子, 反而还透着一丝诡异的乖巧。 他不禁怀疑白骤是不是在夸大其词, 这人其实没喝酒吧? “星河, 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半天了。”白骤看见他就像看见救兵一样,“赶紧的, 帮我把他弄到宿舍去,我快冻成干尸了。” 他只穿了件长袖, 在夜风中站了大半天,颇有些吃不消。 赵卿北比他穿的更少, 只有一件T恤,也不知道衣服去哪儿了。 李星河把外套给他披上,顺口问道:“你一个人扶不动吗?他又不闹腾, 直接抬回去不就好了。” 在外套碰到赵卿北的时候, 他抬了抬眼皮, 那双宛如盛着细碎星辰的眼眸对上了李星河的眼睛。 眼珠跟他耳畔的黑曜石一般深色, 莫名有一种让人心悸的破碎感。 李星河心头一跳, 看来是真喝醉了。 他很少会用这种眼神看人, 就像是……把自己平摊开了在他面前一样,毫无防备,毫不伪装。 他将衣服拢了拢,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胳膊,这家伙也不知道在风里待了多久,身上这么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白骤无奈道:“你扶一下就知道难度系数多大了,他说不跟不认识的人走,非要等你过来,还说有个东西要给你。” 李星河知道不能和醉鬼讲道理,于是转向赵卿北,抱着手问:“我来了,东西呢?” 赵卿北转动眼睛看着他,除了比平时呆滞一点之外,语气也十分不像喝多了,“在宿舍。” 李星河狐疑地打量他,再度怀疑他在装醉。 “那走吧,去你宿舍。”他顺势说道。 赵卿北听话地起身,却在站起来的瞬间一个踉跄。 白骤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李星河这才发现他确实醉得不清,也终于体会到了白骤说的难度系数大是什么意思。 他和白骤一人一边,把赵卿北架了起来,这小子已经不是走路不稳了,他是完全不会走了!难怪刚才一直坐在那里不动。 赵卿北的两条长腿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软趴趴地拖在地上。 李星河咬着牙吃力道:“我真的服了,他是喝了多少?” 白骤也在呼哧呼哧喘气:“混着喝的,之前吐过一次,他喝醉就是这样,啥都不用操心,但走不了路,你都不知道我在把他带回来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他看着挺瘦的,居然这么重。” “他哪里瘦了,有腹肌的好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吐槽,李星河已经把质问他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得,人喝成这样,还问个屁。 他们合力把赵卿北送回宿舍,将他放到床上后,才算松了口气。 李星河看了一圈他的宿舍,擦了把汗道:“这栋楼居然有两人间?空间还这么大,比我们那里还大。” 他们宿舍不是上铺床下铺桌,而是两张单人床,桌子另外在别处,占地面积的确比四人间还要大。 “这是研究生的宿舍,”白骤说,“他和姜宇恒住一起,不过姜宇恒今天好像回家了。” 李星河羡慕地点点头,毕竟他爸的身份在那儿,搞一间研究生宿舍不是什么难事。 白骤看了眼手机,说:“那什么,三华找我有点事,我得先走了。你帮忙照顾他一下,别让他吐的到处都是,辛苦你啦,星河。” “……没事。”李星河本来想和他一起走的,但他后半句话给他堵在那儿了。 等白骤走后,他看了看床上的赵卿北,觉得他好像睡着了,也没有要吐的迹象。 李星河走过去,想看看他的状况。 但他刚走了一步,赵卿北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他坐的姿势极其僵硬,像是那种零件生锈的机器一样一板一眼。 李星河小心地问:“你难受吗?想吐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没怎么伺候过喝醉的人,心想万一待会儿赵卿北要是吐一地怎么办,啊!会不会很恶心啊! 但赵卿北没有吐,甚至没有再看他,仿佛很不舒服地揉了揉眉心,轻声道:“哥哥,你来了。” 李星河心道我早来了,要不然谁把你抬回来的。 他鲜少见到赵卿北这么不清醒的样子,按捺不住好奇走到他身边坐下。 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么,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好。”赵卿北放下手,双眼迷蒙地看着他。 李星河握了握手掌,突然感到一阵紧张,手心迅速涌起湿热的感觉。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Patrcik?”他听见自己音还算平静地问。 赵卿北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了个很大的盒子给他,他的面颊带着一丝潮红,嗓音却稍显干涩,“哥哥,打开看看。” 李星河不明所以,拆开发现才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他翻开第一页,手便顿住了。 是那张他最喜欢的雪山。 相片包裹在塑料纸里面,反面写着一行字——送给哥哥,Fro Patrick。 这次的笔迹截然不同,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接下来一张一张,全都是他点赞最多、评论夸好看的照片,从五年前的一直到现在的。 李星河忍不住抽气了一声。 五年期间,他都记不清自己点赞评论的多少次,也记不清哪些他说过喜欢。 赵卿北翻了五年来他所有的评论,还在每张相片后面都写上了“送给哥哥”,这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夏绮身上,李星河会觉得或许挺正常的。 但发生在赵卿北身上,就格外让他动容。 赵卿北不是个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的人,除非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星河摩挲着相片,喃喃地问道。 赵卿北说:“从第一天知道哥哥喜欢我开始。” 他轻轻地握住李星河的手道:“对不起,之前怕吓到你,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你可以生我气,但是不要不理我好吗?” 说实话,半个小时前,李星河是有点生气的。 但现在看见这么一副厚重的相册,他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我知道哥哥猜到了,所以今天才故意去喝酒的。”赵卿北的眼眸暗了下去,“因为只有喝了酒,才敢跟哥哥说实话。” 李星河心脏一颤。 “你……在把文件发给我之后,就知道我会猜到了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发我?”他忍不住问道。 赵卿北低声说:“比起你讨厌我,我更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不能参加比赛而失落。” 他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失去了平日从容淡定的模样,眉间微微蹙起,眼中泛着委屈和难过。 李星河彻底没了脾气。 他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上手摸了摸赵卿北的脸颊。 “我不讨厌你。”他认真地说,“我永远不会讨厌你的。” “真的?”赵卿北骤然抬起眼睛,黑沉沉的眼珠好似瞬间明亮了。 李星河点了点头,“真的。” 从小到大,除了丁慧珊之外,没有哪个人这么对他好过,每次都把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权衡之下总是选择多考虑他一点。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被打动吧。 赵卿北弯了弯眼睛,看着他道:“哥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李星河愣了愣,“啊?” 怎么突然就要抱一下了。 赵卿北见他犹豫的样子,眼神闪了闪,“不可以吗?” 你别这个表情,李星河心说。 他故作大度地展开手臂,“抱抱抱,怎么不可以。” 他原本想的是搂住赵卿北的腰,把他带到自己怀里,所以双臂的位置微微向下。 但赵卿北似乎想的和他一样,听到他答应后,就搂住他的腰将他拉了过去。 李星河的手被迫朝上抬,堪堪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胸口处传来彼此的心跳声。 李星河的下巴撞在他肩膀上,有点疼痛,他心想这小子还挺粗鲁的,力气这么大,搂得他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赵卿北抱得很用力,还嫌不够似的将脸埋在他颈间蹭了蹭,深呼吸了几口。 李星河的身体立刻僵住了。 本来好像只是随便抱一下,但他这样是不是太……粘人了一点? 他像被一只大型猫咪蹭了脖子,皮肤上酥酥痒痒,不禁缩了缩身子。 “哥哥身上好闻。”赵卿北闷闷地说,“像牛奶糖。” 李星河安慰自己,他喝醉了,闻什么都像吃的。 “你不要走好不好,留在这里陪我。” “我怕黑,你别走。” “我刚才撒谎了,其实我更怕你讨厌我。” 赵卿北小声地说。 但凡他稍微清醒一点,都说不出这些话来。 李星河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觉得酸酸涩涩的。 他恍惚意识到,赵卿北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而已。 或许是他平时表现的太过沉稳淡然,让他一直忽视了这只是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 他整个人像泡在一杯手打柠檬茶里面,蜂蜜的味道让他沉溺,柠檬的味道又让他酸苦,整颗心饱涨不已。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摸了摸赵卿北的后脑勺。 丝滑的头发划过掌心,像是安慰,也像是默许。 “我不走,也不讨厌你。”他一声声地回应道。 当天晚上,李星河在姜宇恒的床上凑合了一夜。 他其实没怎么睡着,借着夜灯看了很久对面床上的赵卿北。 夜晚安静下来之后,他的脑袋也不似刚才那么迷迷糊糊了,躺下后反而清晰了很多。 他大概明白了赵卿北对他的好感和依赖,但这份感情很朦胧,也许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从他的表现来看,喜欢自己是不假,可却不一定是对恋人的喜欢。 有可能是对哥哥,也有可能是对朋友。 况且,他还有个娃娃亲来着。 一想到这个,李星河就更睡不着了。 他想起那次提到娃娃亲时,赵卿北嘴角隐晦而欣喜的笑容——“得看他愿不愿意。”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人愿意,赵卿北会毫不犹豫地就跟对方走。 李星河感到胸口被一块巨石给堵住了,这块石头能有他和他妈去黄山旅游时看见的那么大。 操!怎么就这么憋闷! 他暗中锤了一下床,觉得今晚不该留下来的。 就该安慰完就走人,让赵卿北一个人在宿舍里待着。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对方倒是睡的很香,呼吸均匀一路到天亮。 - 早晨李星河起来去洗漱,他从柜子里翻出新牙刷,吭哧吭哧对着镜子刷牙。 “早啊,哥哥。”门边传来一声招呼。 李星河转过头去,牙膏沫顿时呛进气管里,面红耳赤地咳嗽起来。 “你……你……”他指着赵卿北说不出话来。 赵卿北只穿了条短裤,上身光着靠在门边抱着手对他笑。 他的皮肤白净光滑,肩胛和胸前的肌肉匀称且不夸张,腹部果然整齐地排列着八块腹肌,人鱼线一路隐没到短裤边缘。 一大早看见这么一副香艳刺激的画面,对一个gay来说无异于直接给他看片。 李星河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失声问道:“你要干嘛?” 赵卿北无辜地笑了笑,说:“上厕所啊。” 说着,当他的面解开了裤带。 “我操,你等一下再脱!!”李星河简直快疯了,丢下牙刷夺门而出,生怕下一秒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跑到门外面,险些撞在门框上,贴着墙疯狂喘气。 里面传来赵卿北低沉的笑声,“你跑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又不是没看过? 他本来就没看过好吗! 李星河悲愤,这厮忘记他昨晚多么可怜地乞求自己原谅了吗?他怎么能一觉醒来就这么肆无忌惮的! 等赵卿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没人了。 他随意用浴巾擦了擦头发,看见那本相册也被拿走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几下,他接通了放到耳边,那头传来姜宇恒的声音,“我的哥,我能回去了吗?十点了,我在外面游荡一上午了。” “回来吧,他走了。”赵卿北若无其事地说。 姜宇恒立马道:“记得你欠我一瓶好酒。” “记着呢。” 十分钟后,姜宇恒风尘仆仆的进来了,一看就是在宿舍楼底下等着的。 他一进门就开始嗅,眼睛四处打转,“我说你们昨晚干嘛了?这宿舍里多不方便啊,地方又小,床又硬,要是你提前说一声,我早早地就把我家酒店给你留好了。” “去你的。”赵卿北淡淡道,“什么都没干,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姜宇恒摸了摸鼻子,好像确实没什么蛛丝马迹,“嘿嘿,这种事怎么能叫龌龊呢?你真不想在宿舍里试试?很刺激的。” 自从上次他在赵卿北手机上看见那条朋友圈后,就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赵卿北咳了咳,“还没到那一步。” 姜宇恒继续陶醉地说:“这里床太窄,你们只能在椅子上,隔音效果也不好,你要捂住他的嘴……” 赵卿北目光一凛,“你他妈,不会干过这种事吧?在这里?”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铁青。 姜宇恒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发誓没有!我只是在小电影里看到的……” 他观察着赵卿北,“对了,我昨天想跟你说一件事来着,你忙不迭把我赶出去了。那什么,我哥说把星河招到他工作室去了,我寻思着得跟你说一声。” “厉霄?”赵卿北皱了皱眉。 姜宇恒这个哥哥和他有些过往,但也算不上过往。简单来说,厉霄是个gay,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时尚圈十男九弯。 很久之前,在赵卿北高三的时候,厉霄追求过他。赵卿北拒绝的台词向来万年不变:我有未婚妻。 可麻烦的是,厉霄不是个好糊弄的。 他打探到了那位未婚妻只不过是赵家里随口开的玩笑之后,就开始疯狂在赵卿北面前刷存在感。 最后赵卿北烦了,破罐子破摔地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我是1。” 厉霄感到晴天霹雳,当然他震惊的不是赵卿北有喜欢的人,而是他们撞型了。 这场荒诞的追求,终于在厉霄的自闭中落下帷幕,从此他见到赵卿北都非常客气礼貌,因为没有一个1会对自己的同类再产生兴趣。 姜宇恒挠了挠头,“我哥没有再骚扰你了吧?他不知道你和星河认识,他只知道星河是我学长。” 不知道个屁,赵卿北心想,他不仅知道,说不定还想撬我墙角。 他问道:“那个工作室地址在哪里?他说了实习什么时候开始吗?” 姜宇恒说:“龚北路那边,好像这几天有一场面试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赵卿北脸色沉沉地点了点头。 - 公共选修课上,李星河和夏绮坐在最后一排。 夏绮看见他手 “上次那个比赛的主编,让我去试试。”李星河说。 夏绮担忧道:“你确定要去吗?万一到时候丁姨问起来……” “先去看看吧,如果合适的话就留下,我继父说最近在试着暗示我妈了。” 夏绮被那句“我继父”给弄的喷了,“他们还没领证吧,你继父都叫上了?” “领了,”李星河把饼干从桌子底下分给她,“上周领的,说是今年办婚礼,还要请我爸来呢。” 夏绮笑得不行:“不愧是我丁姨,这么狠的吗?大摄影师不得被她气死啊。” 李星河不耐烦地说:“我妈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结婚的事情搞疯魔了,天天喊我去相亲,还说实在不行回头帮我问问她闺蜜有没有资源。” 夏绮一线吃瓜道:“她闺蜜?就是那个大儿子病得坐轮椅,二儿子精神不正常,她老公是个控制狂的那家富豪?” “你的概括很精辟,要是背现代史也这么牛就好了。”李星河不怎么带感情地夸赞道。 夏绮说:“那你岂不是要嫁入豪门了?天哪,星星,你千万不可以答应啊!赵公子怎么办?啊啊啊对,你为什么不考虑赵公子呢,他也是豪门啊!” 李星河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有病吧,磕傻了?” 他偏过头,垂下眼皮道:“我和他不可能。”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有喜欢的人。” “啊?”夏绮呆住了,他难道不是喜欢你吗。 李星河尽量保持平稳,和她科普道:“就是那个你们问了无数次的娃娃亲,他亲口告诉我……也不算告诉吧,大概是那个意思,他是喜欢他未婚妻的。”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降了几个八度。 也许,那条朋友圈就是说的那个未婚妻。 “不可能!”夏绮斩钉截铁道,“你别被骗了,那就是他拒绝别人的万能模板,我告诉你,乔敏说他这样拒绝过一个营的人了。” 李星河:“……” “不是模板,”他试图让她明白,“那天他还发了一条朋友圈来着。” 夏绮不允许任何人拆她的CP,包括正主本人,她当即掏出手机来,“哪条朋友圈,我怎么没看见他最近发动态?” “就是前几天的啊……”李星河凑过去看她的手机。 她点开赵卿北的朋友圈,往下划拉了两下刷新。 李星河呆住了。 最新动态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条,而是更早之前的。 “什么情况,难道他删了?”他拧起眉毛道。 夏绮说:“根本就没有嘛,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跟你说,暧昧期是这样的啦,我上次也出现过幻觉,以为我男神已经结婚了,那天我哭了一宿……” 李星河充耳不闻,拿起自己的手机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许是夏绮的网络不好。 他打开赵卿北的朋友圈。 夏绮在看见他屏幕的那一秒,说话声戛然而止。 那上面真真切切地比她的手机多了一条动态—— B.z:【喜欢上一个人,又不想让他知道,怎么办?】 夏绮捂住嘴,抑制不住地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尖叫,前排的人全都转头看了过来。 第34章 第 34 章 李星河心里咯噔、咯噔了好几下, 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直到夏绮两厘米长的美甲扎到了他的手臂。 “啊,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太激动了, 太激动了。”夏绮一手半遮住嘴,也不知是对他说的,还是对前面的同学说的。 李星河怔怔地盯着那句话,脑中光怪陆离。 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没明白。 ——赵卿北这条朋友圈屏蔽了夏绮,但是他却能看得见。 他是发给自己看的。 为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但他却又胆小地不敢去伸手触碰。 夏绮忍无可忍地小声咆哮, “他就是故意给你一个人看的!这是什么, 这是表白啊!我去,我还以为赵公子是个什么小白花, 没想到这么心机!这个人真是蔫儿坏。” 李星河没太听清楚她前半句,只听到她说赵卿北人很坏。 他下意识反驳,“没有吧, 他对我挺好的。” 夏绮:“……” 你这就开始变成护夫宝了吗?!嫁出去的发小泼出去的水,你还没嫁出去呢!她在心底怒吼。 李星河回过神来, 抓了抓头发, “现在不是讨论他人品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是发给他那个未婚妻看的,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刚好忘记屏蔽我……” 夏绮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像那个未婚妻真实存在一样。” “确实存在。”李星河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内情, 所以才会这么想。 夏绮灵机一动:“那你就去见一见那个未婚妻呗。” “什么?” “假设他这条动态真是发给未婚妻看的, 然后又恰好忘记屏蔽你, 你就直接拿着这句话去问他啊,顺便说可不可以和他未婚妻见一面。”夏绮诡异一笑道,“反正他总是很听你的话,不会不让你见的。” 李星河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 可是他不想见那个未婚妻呢,他怕到时候控制不住情绪。 “我试试看。”他不再犹豫,把动态截了个图给赵卿北发了过去。 看什么看孙子:【[/图片]这是你发给你未婚妻看的吗?忘记屏蔽我了[/流汗]】 他故意用了一种很无奈的语气,实际上发完后手心出了一层汗。 夏绮迫不及待地拉着椅子靠近他,眼睛都快要凑到屏幕上了,“他回了吗他回了吗?” 她看起来比他还要激动。 “还没。”李星河低声说。 两人离得很近,仿佛又回到初高中在桌子底下看男明星照片的样子,时不时紧张地对视一眼。 讲台前的教授注意他们很久了,终于恼火地点名道:“最后一排那对男女,给我站起来!” “喂,老师喊你们呢。” “快站起来,他要发火了。” 前面的同学回头提醒,李星河和夏绮茫然地看了看彼此,然后在全教室的注视下,茫然地站了起来。 教授大怒:“我喊你们都听不到是吧?聊得那么专注吗?教室是给你们学习的地方,不是用来谈情说爱的!要是真的这么想谈恋爱,现在就给我出去谈!” 两人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双双摆手解释:“不是,我们不是……” 教授重重地哼了一声,“少废话,名字报上来,平时分扣一分。” 李星河深呼吸了一下,“老师,我们走错教室了,我们以为这节课是经济理论课。” 说罢,在教授惊讶又疑惑的目光中,淡定地拉起夏绮从后门走了。 出了教室,两人都笑了起来。 夏绮边笑边拍着胸口,“你可真行,刚才吓死我了,你就不怕他下次认出来。” “他那个酒瓶底,只能分得清性别好吧。”李星河活像个老油条。 手机震了震,他赶紧打开屏幕,“他回了。”夏绮忙不迭凑上来。 B.z:【呀,不小心忘记屏蔽哥哥了。】 夏绮正要冷笑,消息又弹出一条。 B.z:【可能因为哥哥从来不在我的屏蔽分组里面。】 夏绮:“……妈妈,他好会。” 赵卿北在她心里的形象顷刻间因为两句话而分崩离析,她呜咽地想,这小子太绿茶了,为什么和星河讲话还要用“呀”这种语气词。 装柔弱!以退为进!这是什么高级绿茶惯用手段! 她差点就可怜兮兮地拽住李星河,说你离他远点了。 但李星河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连眉毛都耷拉了下去,幽幽地叹道:“你看,我就说我们误会他了。” 误会你大爷!夏绮内心燃起熊熊烈火,敢情人家两句话就把你忽悠了是吧,人不是绿茶是没有心机的小宝贝是吧。 “你接着问他。”她当机立断道。 李星河只得硬着头皮说:【你的未婚妻在A省吗?可以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那头很快回复:【当然可以,过几天就行。】 李星河呆住了。 “他说可以,难不成真有这个人?”夏绮说,“不行,你得给我认真拾掇一下,千万别被那个小狐狸精给比下去了!周末我陪你去挑选衣服吧……哎哎,星星,你去哪儿?” 李星河插着兜往楼下走去,声音闷闷的,“算了,我本来就不想见他那个未婚妻,这件事本来也不关我的事。” 夏绮赶紧追了上去:“星星!” 这个傻小子,好像真的喜欢上赵卿北了。 李星河刚到图书馆,就收到了丁慧珊打来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着喜气洋洋,“儿子,这周有空回来一趟吗?帮妈妈挑选婚纱。” 李星河惆怅地望着天边枯黄的树叶,他心里苦涩,他老娘倒是春风得意。 “行,我周五下午回去。”他应道。 丁慧珊说:“正好尤敏的小儿子也回来,她说让你们认识认识,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月月’,哈哈哈哈。” 李星河无语:“妈,我当时以为他是女孩子好不好。” 丁慧珊奇怪道:“我真是不太理解,你小时候还蛮喜欢女生的,看见漂亮妹妹脚都挪不动,现在怎么就弯了呢?” 李星河嘲讽:“大概是因为你败坏了我对甜妹的好感。” 丁慧珊就是典型的长相乖巧文静,性格风风火火,三句话不耐烦就抄鞋底子抽他那种。 “滚蛋,少跟我贫嘴,周五记得回来。”她啪嗒挂了电话。 李星河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连他妈都要结婚了,他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他对赵卿北是颇有好感的,甚至屡屡有心动的感觉,可是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他也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 他甩了甩头,走进图书馆。 周五他要参加《O》的面试,得提前准备一番。 - 连续一个礼拜,李星河都没有再和赵卿北联系。 一方面是因为忙着准备面试和随堂测试,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想再靠近赵卿北了。 这种感觉很痛苦,明明不是你能得到的人,却又三天两头在你面前晃悠,一口一声哥哥的喊你,温温柔柔地望着你。 太他妈煎熬了。 然而赵卿北却一反往常,之前他也不经常找李星河,每次找他都有借口或者理由,这两天却像吃错了药一样。 纵观聊天记录,画风发生剧烈的反转—— B.z:【哥哥在干嘛?】 B.z:【[/图片]】 B.z:【我在和导师吃饭,是你喜欢的菜。】 B.z:【要一起自习吗?想你了。】 B.z:【[/图片]这个起泡酒好难喝。】 李星河每次看见他的消息,都觉得郁闷更深一层。 赵卿北的语气逐渐变得有点卖软的意思,像是在若有若无的撒娇。 他向来抵抗不住这种,又不好不回复,只得每次都【嗯】【哦】【知道了】。 这种对话,如同回到了两人刚开始接触的时候。 只不过双方的位置颠倒了一遍。 周五上午十点,李星河请假去参加面试。 厉霄的工作室距离A大要半小时车程,他提前上了地铁。 在路上的时候,收到了赵卿北的消息。 B.z:【我今天要回S市,哥哥跟我一起吗?】 李星河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去?】 B.z:【嗯?我不知道啊,只是问问你。】 李星河挑了挑眉,好像自己太神经质了。 他回道:【不一起了,我要去面试,面完直接去机场。】 过了一会儿,那边问道:【杂志社的面试?】 李星河:【嗯。】 他正要关掉手机,看见赵卿北又发了一条:【地址发我,我过去接你。】 李星河眉头一皱:【不用,你回你的,我回我的。】 那头没有再说话。 下了地铁后,李星河沿着厉霄给的地址找到了《O》的工作室。 进入大门后,他被里面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不愧是时尚杂志,一楼的区域竟然是全玻璃的,每一个角落都光线通透,建筑设计感十足。 大家都匆忙地跑来跑去,有扛着大.炮出门外拍的,有提了几十个衣架给模特送衣服的,室内杂乱中带着秩序。 李星河走到前台问道:“你好,我找我厉霄厉主编,我和他约了今天的面试。” 前台是个眼影画的堪比秀场模特的姑娘,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拿电话,接着又迅速抬起眼睛打量他。 “哟,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她笑了起来。 李星河正想客套一下,只听她又笑着说:“是我们主编喜欢的款。” 第35章 第 35 章 李星河呛了一下。 前台对他暧昧一笑, 拨通了电话。 “喂,主编,有个男孩子来找你, 说是参加面试,今天不是……好的, 我知道了,我让他上去。” 她挂断电话,说:“主编让你去他办公室, 在五楼第二间, 出门左手边是电梯。” 李星河对她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一楼。 去主编办公室面试?难不成这面试还是一对一? 这么一想, 他不由地感到有点紧张。 上了五楼后,李星河本来还担心万一找不到办公室怎么办,但根本是多余的, 因为厉霄敞着双开门,里面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我在, 你过来啊。”他似乎带着笑意。 见到李星河敲门后, 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李星河谨慎地走进门,厉霄又做了个手势,让他坐在沙发上,他依言坐下。 这间办公室很大, 像是几个房间拼成的。 设计风格和厉霄的穿搭完全不同, 比较偏简约大方,以灰色调为主。 茶几上甚至摆着断壁雕塑, 李星河简直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办公室了。 厉霄对着手机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你又不相信, 你这孩子真是……” 他似宠溺又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语气温柔中夹杂着一丝暧昧。 李星河无意听墙角,却在他的眼神中猜测出来,对面大约是他的恋人或者情人。 在来之前,他做了不少准备功课,包括向白骤打探厉霄的个人信息。 白骤也很够意思,几乎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厉霄是个gay,专门喜欢挑美少年,白骤还提醒他务必要注意。 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是有男朋友的。 厉霄又哄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他揉了揉眉心,对李星河抱怨:“我男朋友,小孩子不太懂事,总是喜欢查岗。” 李星河点了点头,“可以理解,年纪小都比较缺乏安全感,他多大啦?” 厉霄随口道:“这个好像是大学生,二十左右吧。” 李星河:“……” 好的,看来白骤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的。 厉霄从桌上拿出一沓文件递给他,说:“这是工作室的规章制度,包括了你的工作内容,实习期间的薪资待遇,以及正式员工的待遇跟合同模板,你可以先看一下。” 李星河愣了,“我们不开始面试吗?” “什么面试,糊弄申浩那老鬼的。”厉霄翘着腿哂笑道,“我说你可能会被刷下来,到时候让你去他那儿,要不这么说,他怎么可能让我认识你。” 李星河再一次败给他的逻辑,这真是一只妥妥的老狐狸。 不过说老也不太准确,厉霄看着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估计不到三十。 “咖啡还是茶?”他随意地问道。 “茶吧,谢谢。” 厉霄端茶给他的时候,李星河想要站起来双手接,却被按了下去。 “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把事情做好是最重要的。”厉霄将杯子给他道,“会拍模特吗?” 李星河摇了摇头,“看过基础理论,但没怎么实操过,我比较擅长修图。” 厉霄说:“修图是必须要会的,下周开始你过来实习,到时候跟那些摄影师下去学一学。你的拍摄技术不错,但不太适合写实风,也许时尚人物更对你的胃口。” 从李星河进门起,他一直保持着一个类似长辈的身份在和他说话,这让李星河放松了许多。 他松了口气道:“谢谢厉主编,我要学的东西的确很多,不过我会好好努力,一定不让您失望。” 厉霄笑了笑,“很好,我没看错人。你带课表了吗?给我看看,我让助理帮你排班,也不能为了实习而旷课。” 李星河说:“有电子版的,我发给您吧。” “行,我先看一眼课多不多,你大二是吧?” 厉霄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靠过去看他的手机,轻声和他交流着。 “今年是大二,我下学期课会少很多,这学期稍微有点满,不过我可以尽量挤时间。”李星河用手指划开课表。 “哟,是挺满的,要是再来实习,你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大学生要休息干嘛,大一都休息的快瘫了。”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响了一阵提醒似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笃,连敲了六下。 最后三声充斥着极其不耐烦的意味。 李星河和厉霄同时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赵卿北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着他们,脸上乌云密布。 “你们在干什么?”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李星河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随即,他看向了厉霄。 厉霄笑了起来,起身走向赵卿北道:“真是稀客啊,你有多久没来主动找过我了?自打我搬到这儿来就没来过吧,剪彩也不肯来,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的?” 他伸出手,准备拍一拍赵卿北的肩膀,却被一闪身躲过了。 厉霄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几秒,尴尬地收了回来。 “来接人。”赵卿北对着李星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厉霄两眼一眯,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接人?不会是接我的小员工吧?”他也转过身,饶有兴趣地望着李星河。 李星河被这场面弄得有点头皮发麻,站起来解释道:“厉主编,他是我同学,是……来接我一起回去的。” 刚才不是没给这家伙发消息吗,他怎么知道地址的?听厉霄的语气,他好像从来没来过。 赵卿北转向厉霄,“你们签合约了?” “快了,你想旁观一下吗?”厉霄似乎弄懂了怎么回事,勾起嘴角笑着看他。 赵卿北深吸了一口气,又堪堪压了下去,“厉霄,真有你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以至于站在办公室另一头的李星河完全听不到。 “他是我的人,你要是敢动他,我饶不了你。”赵卿北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厉霄笑道:“你的人?他不是说你们只是同学吗?还是我听错了,小北?” 最后的称呼成功地让赵卿北皱起眉,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淡淡道:“现在不是,以后迟早是。” 说罢,不等厉霄再说什么,举步朝着李星河走了过去。 李星河怔怔地站在原地,被他压着肩膀重新坐了回去。 “哥哥,我帮你看看合约,然后我看着你签。”赵卿北温和地说道。 “哎?好……”李星河不知道他和厉霄发生了什么,只得把实习协议给他,对着厉霄干笑了两声。 索性厉霄也没有搞什么幺蛾子,带着笑容看他把合约签了,然后俯身握了握他的手。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合作愉快,星河。”他彬彬有礼地说道。 合作愉快这四个字怎么听怎么奇怪,李星河笑着应了两声。 赵卿北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中的阴霾一闪即逝。 从工作室出来之后,赵卿北低头打车。 李星河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呼出一口气,面色不善地说:“问了姜宇恒。” 言简意赅,似乎是不想多说任何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道:“你过来实习的话,注意和厉霄保持距离,他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如果干不下去就辞职,不要勉强自己,他这种人,你一定保持警惕,有什么事就找我。” 李星河皱了下眉,“厉主编人挺好的,用不着吧。再说了,这是我自己的工作,我找你有什么用。” “他才只给你倒了杯茶,你就觉得他人挺好了?”赵卿北说。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之前从未这样说过话。 李星河火气噌就上来了。 他心想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呢,厉霄什么都没做,你还有个未婚妻呢。 “怎么,我不能觉得谁好吗?”李星河抬头看着他,丝毫不想退让。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终究是赵卿北先败下阵来。 “先去机场,这件事晚点再说,你对他了解太少了。”赵卿北伸手去拉他。 李星河吸了口气,后退一步,他的手扑了个空。 “我已经打车了,反正也不坐在一起,我们各走各的吧。”他咬牙说道。 “你……”赵卿北话音一顿。 李星河实在是受不了再面对他,转身逃也似的上了出租车,往机场方向开去。 他靠在车椅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大脑好似被清空了一样。 赵卿北对他的占有欲是不假,但这样“为他好”的占有欲,反而让他更加煎熬和纠结。 他并不是对谁都这样的,自己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可是他还有更特殊的那个人。 李星河捂住脸,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和脆弱。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赵卿北在他心里的地位——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啊。 他不愿意接受他的关心和慰问,就像是一个寒冬腊月的乞丐不愿意接受街头捡来的棉袄。 因为这份关心不属于他。 飞机起飞,划过A省上空,在空中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去你的吧,赵卿北,他心想,老子不要再喜欢你了。 第36章 第 36 章 下飞机后, 李星河打开手机。 消息栏空空如也,并没有新的消息提示。 丁慧珊今天有约,他给她发了个消息, 说自己到S市了,便推着行李走出大门。 刚走了两步,就看见站在打车地点的赵卿北。 这人……居然还没走。 李星河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心情略微复杂。 明明刚上飞机的时候, 他很硬气地下定决心不想再喜欢这个人了, 结果下飞机看见他,还是有点没信心。 “哥哥,还不过来。”赵卿北对他招了招手。 李星河心想, 不喜欢归不喜欢, 他们是同学, 总不至于闹掰。 于是走过去道:“你等我干什么?我们又不一定同路。” 赵卿北把他的行李塞进后备箱, 极度自然地说:“那就先送你回去。” 两人上了车,互不靠近地坐在后排。 车厢里很安静,过了快有五分钟,赵卿北才开口道:“抱歉,刚才的事是我不对。” 李星河看着窗外的眼睛闪了闪, 他是在道歉? 显然赵卿北误会了, 以为他是为刚才的事生气。 “在飞机上, 我认真想了想, 觉得是我的态度有问题。”赵卿北低声说道, “你和厉霄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这我知道, 我也没有背后编排他的意思。可能是对哥哥太在意了, 让我说话有失分寸, 对不起。” 他每说一句,李星河的心就颤抖一下。 前面所做的心理建设纷纷土崩瓦解,他当时想的很乐观——渐渐转移对赵卿北的注意力,不去在意他干什么,不去在意他说什么,也许过段时间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可事实证明他完全高估了自己。 ——根本做不到不在意。 他说得每句话都像玫瑰花上的刺,带着芬芳的嗅觉扎进他的皮肤里。 一边享受被重视的开心,一边接受事实的残酷。 “嗯。”他含混地应了一声。 赵卿北略感到诧异,抬眼看了看他,试探地问:“你不生气了?” 李星河摇了摇头,赵卿北松了口气,顺势道:“那以后你去实习的话,我接送你怎么样?我在那附近有个合作创业的朋友,经常往那边跑。” 李星河鼓起勇气说:“不用了,我同学也在那里实习,我们约好了一起的。” 饶是他表现的再不明显,赵卿北也发现了他在躲着自己,并且躲得不漏痕迹,看上去不太想让他察觉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勉强了。哥哥这两天有空吗,上次你带我去你外婆家里,这次我也想带你去长辈家坐坐。” “没空,要陪我妈。”李星河果断地说。 赵卿北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在躲着他。 他转头看了看李星河的侧脸,看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而且他也不会骗人,说不生气就是不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这幅表情呢,好像有点难过? “我到了,谢谢你啊。”车停了下来,李星河对他道。 赵卿北下车帮他拿出行李,没再多问,看着他进了单元楼。 回到车上后,他拨通了电话。 “喂,你到了?”姜宇恒接起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像是在酒吧。 赵卿北说:“到了,见面礼寄到了吗?” “早签收了,你回家就能看到。”姜宇恒说。 赵卿北语气一顿,“你确定那是四十岁女士都会喜欢的?” 姜宇恒十分老练地说:“当然啦,四十来岁,谁会不喜欢包,还是限量款。你就跟你妈不熟,否则怎么会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赵卿北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没接他的话,转而问道:“对了,你一般怎么哄生气的女生?” “我??”这还是赵卿北第一次主动提问这方面的事,他向来不怎么关心朋友的私生活,姜宇恒顿时受宠若惊。 “你是在跟我讨教哄人的办法吗?我操,我没听错吧。”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赵卿北:“上次你看上的那块滑板,归你了。” 姜宇恒:“!!!” 纵横情场的姜某人立即甩出一堆花招,“首先你得弄清他喜欢什么,这可不能盲猜……” 赵卿北轻笑,“我以为你会说,首先弄懂他为什么生气。” “No,”姜宇恒摇了摇手指,“这一点最不重要,我管她们为什么生气呢,反正一句‘对不起宝贝,都是我的错’,解决万事。” 赵卿北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碍于姜宇恒战绩辉煌,他没有出声反对。 “然后投其所好,哄人嘛你懂得吧,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就算是装也要装得……” 他在那头喋喋不休,赵卿北捏了捏鼻梁骨,说:“你这套大概率不能适用,再说吧。” 姜宇恒好奇起来,“你居然看不上我的招数?等会儿,咱少爷要去哄谁啊,星河吗?他为什么生你气了?妈妈呀,我从来没见你哄过人,可不可以录个像让我看一……” 赵卿北挂断了电话,片刻后,姜宇恒在微信上对他狂轰滥炸。 【你居然挂我电话!】 【你鄙视我的方法也就算了,还挂我电话!!】 夹杂在他发疯的消息当中,还有一条新消息。 妈:【小北,你到机场了吗?】 赵卿北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回了条:【到了。】 尤敏马上道:【好,我让张叔去门口等着。】 赵卿北:【不用,我在去奶奶家的路上。】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复道:【你又不回家吗?难得回来一趟,回家住吧,你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 赵卿北没有和她兜圈子,直白了得地说:【不想回去。】 尤敏倒是被他堵了一下,好半天才委婉道:【你爸不在家,去外地出差了,回来我们跟你哥哥通个视频,他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赵卿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和丁阿姨吃饭是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有一件他感兴趣的事,尤敏高兴坏了,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我们约的是今天晚上,你要是觉得刚回来太累的话,也可以改成明天。你丁姨说他们没什么忌口,挑你喜欢的吃就行。” 赵卿北说:【那就今晚,我都行,上次那家私房菜吧。】 那家偏本地特色,李星河应该更喜欢一点。 尤敏开开心心地应了。 六点左右,李星河和丁慧珊从家里出发。 应丁慧珊的要求,他今天依旧和上次见尤敏一样,穿的比平时稍微正式一些。 他坐在副驾,扯了扯自己的外套道:“妈,真的有必要吗?我穿成这样跟你去见他们一家,搞得好像相亲一样。” 丁慧珊没骂他,反而笑了,“你说的有道理,可不就是相亲,你以前可喜欢黏着人家月月了哈哈哈哈。” 李星河被自己老妈无情嘲笑,便将怒气转移到了那个月月身上,“得了吧,我小时候眼瞎不代表现在也眼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帅哥呢,你都跟我吹了一路了。” 从他回家开始,丁慧珊就给他打预防针,说听说月月长得可帅了,一米八七,你等下可以多跟人接触接触。 其实他对月月的印象已经比较模糊了,甚至记不起来他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只依稀留有一个“很好看”的印象。 大约是那种跟女孩子似的长相吧,他在心里不以为然地想道,有什么帅的,现在中年妇女的审美都怎么了。 下车后,丁慧珊把钥匙给了泊车的人。 她小声道:“我之前陪领导来过这家,他家菜可贵了。” “据说又贵又难吃。”李星河拆台道。 丁慧珊拧了他手臂一把,“你待会儿给我小心说话,别不捧场听见没?” “我干嘛不捧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吧。” 他对月月微妙的怨念,完全逃不过丁慧珊的眼睛。 上楼后,尤敏早早地在包间等候了。 李星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规规矩矩地坐下等饭吃。 尤敏看了看他们,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他路上有点堵车。” 丁慧珊顺嘴道:“怎么他没和你一起来?” 尤敏的脸色暗淡了下去,“他住在奶奶家,自己开车过来。你也知道的,他跟他爸不怎么聊得来。” 每次她们触及到尤敏小儿子这个话题时,丁慧珊都会敏锐地跳过去,因为她发现聊到这个,尤敏心情都不大好。 她忙对李星河道:“给尤阿姨倒杯水吧,她那杯快喝完了。” 李星河起身给她续上。 过了一会儿,菜陆续上齐了,月月还是没到。 李星河在桌子底下抖腿,心想这家伙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跟长辈见面都能迟到。 尤敏不满地又拨了一次电话,招呼他们道:“我们先吃吧,他的车在路上抛锚了。哎,每次我让他换车他都不听,非要开那辆他爷爷送的老古董生日礼物。” “没关系的,我们也不着急。”丁慧珊打圆场道,“吃顿便饭嘛,让他慢慢来。” 尤敏给她和李星河夹菜,说:“不等他了,我们吃我们的。” 李星河当然不想等他,他来就是为了蹭顿饭,吃完拍拍屁股走人,于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本来以为这家菜色只是噱头,肯定不怎么样,没想到还挺对他胃口的。 李星河吃的不亦乐乎,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正在心里夸尤敏的品味,突然听见身后的门被敲了两下。 包间的门是半开的,来人不是为了敲门,而是为了提醒。 他以为是上菜的服务员,也就没理会。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走了过来。 尤敏惊喜道:“小北,你来了。” “不好意思,妈,丁姨,我的车半路坏了,实在抱歉。”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李星河嚼着菜的嘴巴停了下来,然后狠狠地噎着了。 第37章 第 37 章 李星河觉得自己这辈子, 也许下辈子都不一定能再次经历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闷声咳嗽,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正噎的眼泪汪汪,旁边出现了一杯茶水,“哥哥, 呛着了吗?小心点。” 李星河呛得更厉害了。 丁慧珊比他反应还要大, 瞪着赵卿北说:“你……不是星河那个学弟吗?原来是你啊?星河,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星河心想,我也刚知道好不好。 “他们认识吗?”尤敏一脸状况之外。 赵卿北在李星河身边坐下, 从容不迫地解释道:“我和哥哥一个学校, 他在学校里很照顾我。” 李星河瞅了他一眼, 眼神万分复杂。 他心里简直像炸爆米花一样炸翻了锅,看赵卿北这么自若的神情, 想必他一早就知道了。 他仔细端详赵卿北的脸,实在是无法把这么帅一张面孔,和小时候那个闷不做声长得跟姑娘似的月月联系在一起。 太诡异了。 “原来是这样, 珊珊你之前也见过小北吗?”尤敏说。 丁慧珊把他借住家里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略过了她发火那一段。 趁着她们交谈,李星河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赵卿北勾了勾嘴角, “第一次见哥哥的时候。” 李星河:“……” 好啊, 他想道, 你耍了我这么久。 “没有耍你的意思。”赵卿北好像洞悉了他的心思, 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记得我了, 所以才没有特地提起以前的事。” 不知怎的,李星河又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不一定作数, 得看他愿不愿意。” 他感到心脏微微一颤, 不知道赵卿北在说这话的时候, 心里在想什么。 赵卿北说:“哥哥今晚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顺便和你解释清楚我这么做的原因,能不能给个机会?” 李星河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潜意识告诉他他应该去,听听看赵卿北到底想说什么。 “行啊,”他回道,不过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对方,“除非你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我妈。” 赵卿北笑了笑,“那我就当哥哥答应了。” 他抬起头,对着丁慧珊道:“阿姨,今晚可以让星河陪我吗?” 李星河噗地一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他慌忙拿起纸巾捂住。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直截了当。 丁慧珊也愣住了,尤敏皱了皱细长的眉毛,刚要开口,赵卿北又补充道:“上周老师布置的作业里面,有个项目我不太会,星河之前修过这门课,我想请教他一下。” 对面两个女人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尤敏说:“叫什么星河,没礼貌。” 赵卿北含笑点了点头,看了看李星河道:“抱歉,哥哥。” 李星河:“……” “当然可以啊,难得竟然有我们星星能教你的。”丁慧珊笑着说,“他成绩不怎么样,小北你可别全听他的。” 李星河清了清嗓子,“妈——” 他不要面子的吗。 尤敏乐呵道:“哪里的话,星星是哥哥,当然比小北懂得多。我先替小北谢谢你了,来,多吃点这个,这是他们家的招牌。” 她注意到赵卿北今天的心情意外不错,也察觉到了这个让他心情不错的原因是李星河。 换了平时一起吃饭,赵卿北不是找借口不来,就是冷这张脸一言不发。这还是第一次,在饭桌上他这么轻松地和长辈开玩笑。 尤敏看李星河的眼神不禁变了几分。 吃完饭之后,因为赵卿北的车坏了,所以只能跟尤敏一起走。 丁慧珊把李星河拉到一边,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上次还跟我说,你和那个学弟没事儿,怎么他一下就变成尤敏的儿子了?” “我不知道。”李星河实话实说。 丁慧珊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你糊弄鬼呢。我告诉你,跟他保持正常朋友关系可以,千万别有什么,他们家可不好惹。” 李星河抿着嘴,没说话。 丁慧珊叹了口气道:“我听说小北有个哥哥在国外,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国吗?” “上次你说是为了治病。”李星河皱眉道。 丁慧珊摇了摇头,“这是表面原因,实际上是因为他哥哥身体不好,他爸赵钟鸣就放弃了这个继承人,一直把他软.禁在国外不让他回来。尤敏思念成疾,也慢慢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小北身上,但你也看得出来,小北不买账。” “你说说看,哪有这么狠心的父亲,所以要我说,这一家子除了尤敏都不怎么正常。”丁慧珊说道,“赵钟鸣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妈妈真的很担心你跟小北走的太近,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李星河的表情罕见的凝重,他拍了拍丁慧珊的肩膀,安慰道:“妈,你想多了,我和他就是学长跟学弟的关系。” 丁慧珊这才松了口气,“我不想干涉你交友,只希望你找个普普通通,可以陪伴你一辈子的人。我和你叔也不打算要孩子了,你以后肯定是没有小孩的,万一妈妈老了,没人照顾你……” 她越说越感伤,李星河忙搂过她道:“妈,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呢。” “哎,可能最近要办婚礼了,突然就有点多愁善感。”丁慧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角道。 李星河弯腰蹭了蹭她的头,这是他小时候惯用的撒娇动作,“不管我以后结不结婚,我都会赖住你一辈子的,你别这么早就想把我甩了。” 丁慧珊笑了,点了点他的脑门道:“我可养不起你。” “养得起养得起,你都升主管了啊,丁主管,给我买房买车呗。” “哈哈哈,你就嘴皮子厉害,上次说要给你买房你不要……”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尤敏拉下车窗道:“星星,上车吧。”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着母子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李星河松开丁慧珊,对她挥了挥手道:“那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跟你尤阿姨去吧。”丁慧珊说。 尤敏笑道:“我跟他们一块儿去小北奶奶家,放心吧,肯定照看好星星。” 路上,车厢里很安静。 李星河坐在尤敏旁边,略显拘束地将手放在膝盖上。 尤敏问道:“星星,你跟小北是同样专业的吗?以前都没怎么听你妈妈提过你学什么。” “是的,我比他大一届。”李星河简短地回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在学校社团吗,可是小北好像不怎么爱参加社团。” 李星河有点犹豫。 赵卿北在后排出声道:“妈,你别老烦他。” 尤敏嗔道:“我关心星星,怎么能叫烦呢。宝贝,你和我说说,在学校有没有女生追小北啊?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宝贝”,把李星河喊懵了,接下来的问题更让他猝不及防。 赵卿北不高兴了,扬声道:“哥哥,你坐过来。” “哎,你这孩子!”尤敏转头道,“行了行了,我不问还不行吗。” 车开往城南,足足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在一个庄园门前停下。 城南郊区的别墅是有名的富人区,李星河料想到他奶奶家会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夸张。 有私人高尔夫球场,养鱼塘,甚至还有停机坪。 这么大的地方,保姆和保安都要异地恋吧。 尤敏温和道:“星星,今天太晚了,老人家都睡了,明天带你去拜访他们,顺便去后山转转。” 她指了指远处,说:“你还记得吗,那里有个水库。小时候你和小北去那儿玩,差点被水淹了,幸好小北把你拽上来了。” 李星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次之后丁慧珊一顿胖揍,坚决禁止他再和赵卿北一起玩。 他记不清楚细节了,后来想想还奇怪,怎么会跑到这么大老远的水库来,原来他很久以前就来过他奶奶家了。 尤敏把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让他有事就叫佣人。 李星河简单洗了个澡,换上特地给他准备的居家服,心想这家可真不是一般豪横,连客房都这么大。 也许丁慧珊说的没错,他和赵卿北的差距并不是一星半点,他们从小成长的环境就截然不同。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凌乱。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李星河一骨碌坐起来。 不会吧,这样的房子也有人敢来当小偷?门口的保安不是一队一队的吗,还有个朝他们敬礼的队长来着。 他随手抄起旁边的复古花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往阳台靠近。 阳台门动了动,李星河嗖地一声拉开窗帘,举起花瓶道:“你个下三……” 他话说到一半,哑巴了。 赵卿北站在阳台上,隔着玻璃门望着他,眼中溢出满满的笑意,“哥哥,把花瓶放下,那是乾隆年间的。” 李星河手一抖,差点把那个花瓶摔了。 赵卿北轻而易举地拉开门,接过他手上的花瓶放在一边,声音中带着沉沉的笑意:“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拉起李星河的手,往门外走去。 李星河慌乱道:“我们要走正门吗?” “嗯,我让安保撤了,其他人都睡了。” 李星河放下心来,紧接着又疑惑:“那你干嘛还要翻阳台?” 赵卿北头也不回地说:“因为那样浪漫。” “……” “本来想隔着门偷看哥哥一会儿的,谁知道你把窗帘拉上了,什么都没看见。”赵卿北略微可惜地说。 神他妈偷看,在阳台上偷看别人,真的很吓人好吗! “我们要去哪里?哎,等等,我没穿鞋。”李星河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 赵卿北转过身,他们已经到了一楼,出去就是后花园。 他一言不发地蹲了下来,李星河后退一步,失声道:“你要干嘛?” 赵卿北说:“是我大意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脏,怎么能让哥哥光着脚呢。” 说着,把自己的鞋脱下来,放在李星河面前。 他蹲下的样子像极了单膝点地,李星河非常不适应,伸手想将他拉起来,“你别这样,我不穿也没关系的,你先起来。” “确定不穿?” “嗯?” 赵卿北慢悠悠地说,“不穿的话,我就从这里抱着你走过去了。” 李星河安静了,在只有一盏灯的门廊前,脸红成了一片。 黑暗处传来隐隐的笑声,赵卿北单膝跪下去,抬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李星河刚沐浴完,连袜子都没穿。 发烫的掌心贴在他脚踝处,仿佛要将他的骨肉都燃烧殆尽一般。 他下意识想后缩,却被牢牢地抓的更紧了。 赵卿北用手蹭了蹭他脚心的灰尘,指腹的纹路划过最敏感的地方,李星河险些叫出声来,连带被他握住的那条腿都在轻轻颤抖。 “哥哥的脚好白,指甲盖圆圆的,真可爱。”赵卿北却不疾不徐,借着月色打量他的脚,缓缓道,“哥哥冷吗?在发抖呢。” 李星河死死地咬住下唇,粗声道:“你要穿就穿,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呼出的气体都是灼热的。 赵卿北的笑声更明显,他听话地将李星河的脚放进他的鞋子里,轻微地“啧”了一声,有点偏大了。 于是他拆开鞋带,仔仔细细地重新勒紧,又系了一遍。 “好了没?”李星河的声音好像快哭了。 算了,别还没到花园,就把人吓着了。 赵卿北把他的另一只脚也放了进去,低声道:“好了。” 李星河飞速退了几步,靠在门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赵卿北笑着起身,转过去说:“走吧,哥哥,别这么早害怕,这才哪儿到哪儿。” 第38章 第 38 章 李星河被他拽着, 踉踉跄跄地在月光下行走。 这里的人应该知道赵卿北怕黑,所以即使是花园的角落里,都亮着昏暗的路灯。 那些灯隐藏在草丛中, 不会过分扎眼, 也不会显得幽暗森冷。 李星河注意到这一点, 不知怎地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至少他爷爷奶奶是关心他的吧。 他一路被牵着手, 晕头转向地不知道赵卿北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走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到了一片栅栏围起来的地方。 “我们在哪儿?”周围很是陌生,李星河忍不住问道。 赵卿北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怕我把你卖了?” 李星河干笑了两声。 他不是第一次碰到赵卿北的手,但这次却和以往不一样, 指骨顶在他掌心处,被温热的皮肤包裹住。 好像出了点汗,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赵卿北的。 他们越过栅栏,李星河看见了不远处的透明玻璃房。 “这是?”他诧异道。 赵卿北说:“本来想蒙住眼睛把你带过来的,但刚才你太害怕了。” 他走过去,推开了玻璃房的门。 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了,晚上的气温很低, 玻璃房内却是恒温恒湿。 放眼望去,里面是一片蔷薇花海。 有攀附在架子上, 琳琳琅琅垂落一地的;有紧密相连长成一团的。 整个花房都是各种品种的蔷薇, 在月色中妖娆地舒展身姿, 绽放出鲜艳欲滴的花蕾。 “喜欢吗,送给你的。”赵卿北在李星河身后, 贴近他耳边道, “哥哥不是很喜欢我拍的那张蔷薇吗, 我种了一片给你。” 李星河呼吸一窒,转头看向他。 在一片花海和月光之中,两人四目相对,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赵卿北眼底翻涌的情愫。 “你……”他刚要开口,就被轻抵住嘴唇。 那根手指浅浅地摁在他柔润的唇瓣上,将两片嘴唇按得微微凹下去,赵卿北的眼神暗了暗。 “我今天带你过来,是为了解释清楚,所以让我先说。”他的声音在一室芬芳中流淌,李星河觉得自己从来没听到过这么温情的嗓音,满的好像快要滴出水来了。 赵卿北专注地望着他,仿佛眼睛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来说,哥哥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好吗?” 李星河欲言又止,但在他温柔中带着一丝强硬的注视中,还是点了点头。 赵卿北的嘴角微微翘起,“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我三岁,你四岁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李星河下意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记得一点,但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把赵卿北给欺负了。 “当时哥哥哭得好可怜,我心一软,就答应嫁给你了。”赵卿北慢慢地说,“这你记得吗?” 李星河本以为他要说“欺负”的事,没想到是这样,登时睁大了眼睛。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赵卿北意料之中:“嗯,看来没印象了。后来哥哥就每天来找我,干嘛都要带上我这个‘小媳妇儿’,这个忘了吗?” 说到“小媳妇儿”的时候,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李星河没看见他转瞬即逝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没忘。” 赵卿北的脸色这才好了点,“有一次,哥哥溺水了,我把你拉了上来,你跟我说长大了之后一定以身相许。” 李星河条件反射道:“我说过这话?” 赵卿北的眼睛闪了闪,表情有点委屈,“当然说过,而且我当时也不会游泳,差点没爬上来。” 李星河惊了,“什么?你不会游泳还去救我?” 他一直以为那些小孩里面,只有赵卿北会游泳。 “哥哥说话算话吗?”赵卿北看着他道。 李星河支吾道:“小孩子说的话你也当真……” 赵卿北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盛满了星光:“我较真,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当真了。所以哥哥,我能追你吗?” 李星河被他这样看着,感觉心跳都停止了。 明明花房里没有风,但他仍然感到有风撩动他耳畔的碎发,拂过耳尖,麻麻痒痒。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爆裂了,细碎地,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每一次呼气和吸气当中,混合着血液流遍全身。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你能确定自己是同.性恋吗?”他听见一个熟悉且干涩的声音问道,是他的声音。 其实他还想问,你家里人能同意你出柜吗?你做好面对这一切准备了吗? 但这两个问题他问不出口,所以只能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 据他观察,赵卿北开学后婉拒了一众追求者,这里面当然包括女生也包括男生,他连一次正经恋爱都没好好谈过,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取向呢? 赵卿北将他耳边的碎发拢了拢,之间蹭过他红得滴血的耳朵尖,李星河控制不住地轻颤。 “哥哥,我没喜欢过男人,但如果对象是你,我愿意试一试。”他说。 赵卿北收回手,淡淡道:“你或许对我的家庭有点侧面了解,不管是外界传的还是你亲眼所见,实际情况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李星河早就猜到了,但听到他亲口肯定,心里还是感到一阵酸涩。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以家族和自身利益为优先。”赵卿北的表情变得有些冷硬,“你见过我爸的,表面风光无限的一个人,实际上十多年前就给自己留好退路了。我有个哥哥,现在在国外,不是外面说的那样是为了给我让路,而是他才是我爸的退路。” “我们家从小就没什么人情味,父母从来不和我们说笑,也不会像平常人家那样带我们出去玩。可笑的是,我们还得遵守早晨一起用餐的礼仪,表面装得像极了一家人。” 李星河想起他小时候没人管被忘在地下室,又想起他困在山上也无人关心,原来是这样,赵钟鸣可能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确实是那样的人。 他心间传来刺痛感,不剧烈,却在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他现在约莫能明白,为什么小时候赵卿北那么黏着他了。在一堆冷冰冰的人群中,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正常玩伴,任谁都不想放他走。 “我以前,很在意我爸的看法。学钢琴练的手指起泡,学马术被马踩到受伤,私底下暗暗跟我哥较劲,只是为了在他心里获得一席之地。直到后来我发现,他在慢慢把资产转移到国外,并跟妈妈说他打算移民。” 赵卿北讲得云淡风轻,但李星河却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他能想象那个漂漂亮亮的小朋友,举着满手的水泡给爸爸看,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最后却发现爸爸根本不在意他。 李星河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赵卿北看向他道:“哥哥,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对我这种人来说,爱情不是全部。”他静静地说。 李星河感到喉头发紧,方才的锐痛更清晰了几分,他竭力攥紧拳头,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哦。”他尽量装作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赵卿北深深地看着他:“但你是。” 李星河的身体晃了晃。 他说什么? “哥哥对我来说,是我的全部,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赵卿北俯下身,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让我追你吧。”再度抬起头时,他眼中的阴霾已经散去,染上了一层笑意,“我已经告诉你我是个麻烦了,跟我在一起注定要面对很多风浪。但是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个月怎么样?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李星河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好他妈疯狂。 赵卿北,你好疯狂。 然后他来不及思考,就做了个更为疯狂的举动。 他就着赵卿北亲吻手背的姿势,反手抬起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月光下,赵卿北的面孔愈发好看到惊人。 长而密的睫毛掩盖着略微凌厉的眼睛,鼻峰线条高挺流畅。 蔷薇花瓣落在湿润的地面,李星河说:“好,我答应你。” 尽管很多人都说我们有差距,尽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时兴起,尽管我一直明白这个圈子起伏不定,尽管你向我坦白了所有可能的危险。 但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就如同你愿意试着爱我一样。 “让我看看你的心意吧,小北。”他笑着用手指刮了刮赵卿北的脸。 在心里默默补充,也看一看我自己的。 赵卿北的喘息陡然急促起来,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力气有点大,李星河感到腕骨钝痛,但没有挣开他。 他忽然觉得,要是这人对自己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现在他弄疼了自己,他却不想出声阻止。 赵卿北把他乱动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前,手下紧绷的肌肉触感让李星河微微瑟缩,但赵卿北由不得他退缩,一根根将他的五指展开,平摊在自己胸口。 “感受到了吗,它是因为你才跳得这么快的。”他低沉地说,“今后的每一天,它也都会为你这样跳动,哥哥。” 第39章 第 39 章 李星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自从赵卿北跟他告白后,他整个人像活在不真实的云端一样。 晚风吹开窗帘,房间里没开灯, 黑漆漆的。 他独自躺在床上, 眼睛睁得老大望着天花板。 要不是那双放在床边的鞋, 鞋底沾着花瓣的泥土的气息,慢慢地在空间里飘散, 他甚至怀疑今晚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赵卿北真的跟他表白了? 他在脑海里问了大概有十次,然后又飘乎乎地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样, 手机响了一声。 李星河忙坐起来查看。 B.z:【哥哥在干嘛呢?才刚刚分开就有点想你了。】 李星河捂住自己通红的脸颊,这小子是真的会说情话啊,他当真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他隔了一会儿,故作淡定地瞎扯:【在复习下周随堂考的内容,你不是说要问我项目?】 好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他开始有点想扭转赵卿北心里自己那个学渣形象了。 以前也不觉得挂科有什么, 但偏偏他突然就觉得在意了。 谁知, 赵卿北回他道:【能不能不看了,陪我聊会儿天。】 接着又补充:【作为报答, 我明天教你一个方法,保证随堂考拿高分。】 李星河觉得嘴角的笑意快要憋不住了,他打字问:【聊什么呀?】 B.z:【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 看什么看孙子:【喂, 是你在追我哎, 不应该你想话题吗?】 B.z:【那聊聊哥哥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看什么看孙子:【这么突然?】 B.z::【不是你先引到这上面的么。】 看什么看孙子:【胡说八道, 我什么时候引导了?】 B.z:【你不正面回答我, 难道喜欢你前男友那样的?】 看什么看孙子:【扯犊子[/发火]】 李星河发着凶狠的表情包, 脸上却笑得停都停不住。 两人将这段极其没有营养的对话持续了有二十分钟之久, 不厌其烦地来回拉扯踢皮球,但谁都没有先结束对话的意思。 最后还是李星河打了个哈欠,赵卿北这才意识到他们聊得太久了,于是对他道:【早点休息吧,哥哥。】 李星河打字道:【好,你也是,晚……】 他“安”字还没打出来,就看见屏幕上新增了一条语音。 他用手指点开,赵卿北低沉悦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晚安,明天也期盼着见到你,做个好梦。” 他的声音比同年龄的男生要低一点,说话语调稍微下降半分,就如同大提琴音缓缓流淌至耳畔,听得人半边身体都发酥。 李星河猛地将屏幕盖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脸。 疯了,真是疯了。 为什么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心脏跳动的愈发急速…… 好像他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一般。 李星河用脑袋在枕头上蹭了两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再次坐了起来。 他快速跳下床去,拿着床边的那双鞋进了洗手间。 明天要把鞋还给他,还是把鞋底的泥稍微洗一洗吧。 总不能脏兮兮拿回去给人家。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打开了学习app。 明天赵卿北要教他方法,唔,得提前复习一下,免得到时候显得自己这个学长一问三不知、不学无术的。 然而李星河没能坚持太久,看着看着就怀抱手机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李星河睡得迷迷糊糊,以为自己睡过头到了中午,匆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 “来了来了。”他光着脚过去开门。 拉开门的瞬间,赵卿北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出现在面前。 下一秒,他惨叫了一声,砰地把门摔上了。 “哥哥?”赵卿北的笑容凝固在嘴边,端着餐盘站在原地。 里面传来李星河慌慌张张的声音,“你等一下……我还没洗漱,一会儿就好。” 赵卿北笑了起来,靠近房门道:“你不洗也没关系。” 反正都看到了。 李星河匆忙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头发已经炸得无可救药,他每次都是这样,一睡觉头发就炸。 他试着用水想把乱翘的发丝压下去,但效果不明显不说,而且想修饰的痕迹很重。 尝试三次无果后,他放弃了,捂着脑袋去给赵卿北开门。 “你……怎么这么早?”他打开门将对方迎了进来。 赵卿北说:“给哥哥做了早饭,就端上来了,没想到你还在睡。” 李星河一愣,“你做的?” “嗯,我们去阳台上吃?” “好,等等,你家里人呢?” 赵卿北拉开窗帘,把餐盘放在阳台的圆桌上,转过头道:“我妈要睡到十一点才会起,爷爷奶奶一大早就去钓鱼了,估计下午回来,到时候带你见见他们。” 明知道他说得“见见”就是单纯的见个面而已,但李星河还是有一种见家长的错觉。 他挠了挠脸皮,走过去道:“好丰盛啊,你居然会做饭。” 餐盘里有香肠、鸡蛋、蘑菇,还有单独的虾饺和烧麦,种类很多,分量却拿捏的刚刚好。 赵卿北笑了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我就把厨房里能搜刮到的都拿来了,阿姨还以为早上要接待什么客人,一个劲儿要帮忙。嗯,不过她说的也对,你就是我的贵宾。” 李星河咳了咳,没话找话道:“你叫我下去就好了,怎么还这么麻烦的端上来。” 赵卿北把海鲜粥推到他面前,勺子朝向他那边。 “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不过听别人说,”他顿了顿,“追人可以给喜欢的人送早餐,所以我就送上来了。” 李星河脸上风轻云淡,实际心里早已经翻天覆地。 不行,他暗自咬牙,你不能被一个比你小的弟弟给撩得面红耳赤。 他把虾饺塞进嘴巴里,力图用食物来转移注意力。 赵卿北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吃的,他自己吃的很少,一直在打量着李星河,眼中始终带着笑意。 “你老看我干吗,我的发型很奇怪吗?”李星河嘟囔着捋了把头发。 赵卿北支着下巴道:“我只是在想,要是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哥哥刚起床的样子就好了。” 完了,这家伙不正常了。 李星河心想,他该不会以后都这样吧?想用甜言蜜语砸死人还是怎么着? 可是,听着还挺不错的…… 他泄愤般的一口一个虾饺,很快就将盘子一扫而空。 吃完后,他顺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 赵卿北说:“等等。” 李星河擦嘴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赵卿北起身越过桌子,凑近他的脸。 李星河以为自己嘴角沾了什么东西,忙又胡乱擦了起来,“我嘴巴没擦干净吗?” 赵卿北越逼越近,最后在离他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专注地看着他的双眼。 李星河有点手足无措。 半晌,他听见赵卿北说:“我还以为哥哥今天戴美瞳了,原来不是,眼睛的颜色真好看。” 说罢,便原路退了回去,拉开距离。 轰—— 李星河的脑袋嗡嗡乱响。 对方的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明知道他是故意捉弄,但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李星河恼羞成怒地将纸巾扔在桌上道:“喂,追人也要保持距离的,你不知道吗?” 赵卿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确实不知道,我经验不足,还得麻烦哥哥教教我。” 他比了个互换的手势,暧昧道:“我教你考试技巧,你教我追人技巧,等价交易。” 等价你妹啊!! “……” 上午两人没什么事,赵卿北果然说到做到,传授了他不少速成考试法。 不得不说,他的“技巧”比李星河安分守己的复习要好用的多。 但全过程李星河都坐立不安,在椅子上好像浑身有蚂蚁在爬。 以前和赵卿北独处的时候,他从没有这么不自在过,但自从昨晚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他会不由自主去偷看旁边的人,观察他卷到手肘的袖口,手臂上隐约浮现的青筋,以及讲课时候微微颤动的喉结。 他在说话的时候,嘴巴微微张开,线条清晰饱满的嘴唇上下开合,这种上勾的唇形与生俱来带着一种性.感。 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他这么好看呢。 或许当时只是觉得他脸帅,但现在才真正发现,他的每个举动、每次呼吸都很吸引人。 见了鬼了,到底是赵卿北向他表白,还是给他下.蛊了? “哥哥再这么看着我,我要说不下去了。”赵卿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星河像个被抓住的小贼,连忙低头收回视线,狡辩道:“我没看你啊,我在看题目。” “哥哥是不是发现,其实我好像也招人喜欢的?”赵卿北放下笔,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星河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立刻反驳道:“少乱猜了,我才没这么觉得,我说赵公子,你也太自恋了一点。” 赵卿北含笑瞥了他一眼,“不过就算哥哥觉得我好看,也得暂且忍着,我们说好了一个月的,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李星河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懵了。 等会儿,是赵卿北给他一个月时间考虑吧? 可他怎么说的像自己迫不及待要答应一样?? “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稍微逾矩一下也不是不行。”赵卿北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李星河冷笑一声,刚想打碎他的自信心。 赵卿北偏过头看着他道:“哥哥,想接吻试试吗?” “!” 李星河喉头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追人的时候能不能接吻啊?我没追过,要不哥哥教教我。”赵卿北轻笑着说。 第40章 第 40 章 那一瞬间, 李星河觉得自己被骗了。 这人向来在他面前从容淡定,怎么这几天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正在他哑口无言的时候,房门被敲了敲。 “星星, 你在里面吗?”外面传来尤敏的声音。 赵卿北张了张嘴,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李星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在!怎么了,尤阿姨?”他扬声道。 赵卿北被他捂住鼻子以下的位置, 只露出一双略带促狭的眼睛,眼角慢慢弯起细小的弧度。 李星河感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手心,激得他哆嗦了一下, 想将手抽回来,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嘘。”他另一只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赵卿北眼中的笑越发明显, 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尤敏说:“没什么,就是来叫你下楼吃午饭,对了,你看见小北了吗?我去他房间没找到他人。” 失踪人口正一脸无辜地盯着他, 李星河眼神飘忽,冲门口道:“好的, 我马上下去。我没、没看见他。” 话音刚落, 掌心就被两瓣温暖柔软的嘴唇触了一下。 李星河仿佛一只受惊的猫, 飞速缩回手, 险些打在桌子上。 他瞪着赵卿北,对方扬起嘴角,小声道:“哥哥, 你撒谎哦。” 这个房间的桌子离门口很近, 李星河担心他说话的声音被尤敏听到, 赶紧再次伸手想去捂住他嘴巴。 这回却被赵卿北捉住了手腕, 反手压在桌上。 他忽然倾身覆上来,鼻尖堪堪地抵在了李星河的鼻子上。 李星河的心脏猛地砸下来,浑身都僵硬得动弹不得,好似被施了定身咒。 “你也可以试试用别的方法堵住我的嘴。”赵卿北喃喃道。 他的嘴唇随着说话微微颤抖,几乎下一秒就要贴上来。 空气变得如此稀薄。 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李星河下意识往回挪了一寸,但赵卿北不依不饶,跟着往前靠了靠,随即露出一个几分缱绻的笑。 两人都在刹那间明白了这个笑的意思——他在笑李星河的退让。 李星河瞬间恼火,另一只手稍稍用力,推开了他。 “你别太过分!”他故作凶巴巴地警告道。 尤敏听见里面的动静,问:“怎么了,星星?有什么事吗?” 李星河试着甩开那只被握住的手,无奈用了两下力气都甩不开,他只好回答:“没事,阿姨,我在锻炼身体呢。” “在房间锻炼,你们小年轻可真有体力。”尤敏笑着说,“楼下有健身房,你可以去那里,我先去找小北那孩子了,打他电话他也不接,真是的。” 李星河忙道:“阿姨您慢走。” 说着,便挣脱了赵卿北的手。 “你这一上午都在玩消失?还不赶快回阿姨电话。”他揉了揉手腕,说道。 赵卿北却没理会这句话,而是抓过他的手皱眉道:“我太用力了?明明下手挺轻的。” 那截白皙的手腕上红了一圈,四个指印的位置微微泛白,显得怪可怜的。 像一朵被凌.虐摧残的玫瑰花苞。 李星河满不在乎地说:“没事,一点都不疼。我皮肤有点敏感,随便搓两下就这样了,小时候被我外婆洗脸洗的满脸通红,差点把我妈吓死。” 为了安慰赵卿北,他还特地伸出手臂,在上面拧了一把。 “你看,揪一下就红了。”他说。 赵卿北的眼神逐渐暗下去,拨开他揪自己肉的手指道:“既然碰一下就红,那么下次别让别人随便碰你。” 他停顿了几秒,补充道:“你自己也不行。” 李星河讪讪地夺回自己的手,“我说你才是追人的那个吧,怎么搞得渐渐反客为主?” “我追的人,当然不能被别人碰。”赵卿北微微笑道。 好像哪里都对,又好像哪里都不太对。 “我看其他人追人也没有你这么理直气壮呢。”李星河说。 “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在追你?” “当然有了,这不很正常吗。” “是吗,那等我追到手之后,可是会跟哥哥翻旧账的。” “你……你想怎么样啊?” 赵卿北站起身道:“也许会用点手段,以示惩戒。哥哥现在嘴这么硬,到时候可别后悔。” 李星河觉得自己简直在自取其辱,就不该问他的,见他逐渐靠过来,忙道:“你别过来!” 赵卿北失笑,“不下去吃饭吗?我再失联,我妈要把整个家都掀了。” 原来是这个,李星河只好硬着头皮起身跟他一道下楼。 幸好他们出现的及时,尤敏并没有到要掀家的地步。 她特地吩咐厨师做了不少李星河爱吃的,边吃饭边跟他介绍庄园的情况,让他下午跟着赵卿北出去逛逛。 简单一顿饭的时间,李星河就看出来她不是经常和赵卿北在一起吃饭。 奶油蘑菇汤里面放了他讨厌的洋葱,蘸酱是他不喜欢的黑胡椒酱。 李星河也是在食堂和他一起吃饭,才知道他不喜欢洋葱的,当时他因为阿姨的勺子带了洋葱味儿,以至于那一整盘菜都不想碰。 当尤敏让佣人把那盘汤放上来的时候,赵卿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嫌弃。 但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不满,好像充满麻木的习以为常。 不知怎的,李星河心里就像被刺了一针。 他很不喜欢在这张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赵卿北应该是时时刻刻都游刃有余,都充满傲气的。 于是,他把那盘汤拿了过来。 尤敏和赵卿北同时看向他。 “阿姨,我喜欢喝这个汤,想再喝一盘。”他对着尤敏道,“正好小北也不怎么吃洋葱,我比较爱这个味道。” 尤敏怔了怔,反应了过来,掩饰的笑道:“你喜欢喝就多喝一点,李婶,再上一盘没有洋葱的来。” 其实李星河完全可以只说上半句,但他莫名就是想让尤敏知道,赵卿北不吃洋葱。 尤敏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意思,对他感激地笑了笑。 “小北,要不要再给你上点三文鱼?我看你比较喜欢吃那个。”她转头问道,声音中夹杂了一丝歉意。 赵卿北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望向李星河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清浅的笑意。 饭后,尤敏带着两人开车在庄园里转了一圈。 回来后和赵卿北的爷爷奶奶见了一面。 本来李星河以为那个场景会很尴尬,但现实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赵卿北的爷爷奶奶和寻常老年人差不多,说话不紧不慢的,翻来覆去关心年轻人吃穿熬夜和学习工作的问题,提问起来却不会让人有压力。 从爷爷口中,李星河慢慢发现了一件事——赵钟鸣好像不止跟赵卿北关系僵硬,跟二老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至少从去年过年以来,只有尤敏这个儿媳妇来看望过他们一次,赵钟鸣忙得始终不见人影。 二□□有两个儿子,另一个接管了家业,而赵钟鸣则完全独立了出去,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探望一趟,平时基本跟老人没有任何交流。 但赵卿北和他完全相反,只要人在S市,就一定会住在老人家里。 也算是对长辈的慰藉。 当晚李星河没有再留宿,因为他第二天要陪丁慧珊去选婚纱。 赵卿北开车把他送回家,依旧看着他进门才离开。 李星河上楼打开门,奶牛猫许久没见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妈,你在家吗?”李星河边换鞋边喊了一嗓子,奶牛猫吓了一跳,避开他三尺远。 “你这小畜生,我喂了你好几天,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李星河追着去揪它的耳朵,却在客厅窗帘处看见一个人影。 “我靠,妈,你一声不响的在这儿干嘛?吓死我了。”他直起身子道。 丁慧珊扭过头,手上端着一杯热牛奶,脸色看起来有些复杂。 她问道:“那个小北,真的跟你没什么?为什么他送你回来,还要等你进门才离开?” 李星河装傻充愣:“他家教礼仪好啦。” “放屁,这是家教问题吗?” “对了,妈,明天阿婆阿公也去吗?”李星河立即转移话题道。 丁慧珊叹了口气,“你阿公身体不好,去不了,阿婆要照顾他。” “他怎么了?” “还不是那些老毛病,高血压,轻微脑梗。” 李星河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道:“阿公会很开心看到你和继父结婚的,你也要按着他的意愿,从过去里走出来。” 丁慧珊给了他一下,“你怎么一口一个继父的,叫的多难听啊。” 李星河笑道:“他本来就是我继父啊,难不成我叫爸爸。” “太不好听了!” “我当他面也这么叫啊。” “你个死小子……” 李星河忙不迭躲进房间。 他给赵卿北发了条消息,问他到家没有。 很快那边便回道:【还没。】 李星河心里一紧,打字道:【开车别回消息,你晚点回又不会怎么样。】 那头乖乖道:【好,不回了。】 李星河就像是看着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一圈圈地荡开涟漪。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很吃这种秒回的小把戏了。 明明只是回消息快而已,可就是忍不住觉得心里很舒服,嘴角很想上扬。 他拍了拍脸颊,力图让自己清醒点。 今天才只是赵卿北追他的第二天而已,说好的一个月呢,不会三天就被拿下了吧? 争气点,李星河。 手机震了震,他以为是赵卿北又发消息过来了,刚想说他,就看见了夏绮一连串惊呼。 夏夏不知道:【星星!!!你听说了吗,于世杰被通报批评了!!!】 夏夏不知道:【有个外校的女生为了他堕.胎,找到学校里来要说法,结果发现他脚踏两只船……然后这个事情闹大了,那女的在校长室表示,要么处分他,要么她找媒体曝光。】 夏夏不知道:【我的妈呀,你周末回家真的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有多精彩!真就恶人自有恶人磨!】 夏夏不知道:【不过他们都觉得奇怪,那女的和他是陈年往事了,堕.胎还是去年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翻出来搞他,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支使她这么做的?】 李星河的手一顿。 夏夏不知道:【有没有也不重要啦,我可太乐意看见他吃瘪了哈哈哈,谁让他那么对你的!都是报应!】 李星河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难道真有人替他出头不成?那这手法也太用心了,这件事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他。 夏绮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对了,我听姜宇恒说赵公子也回S市了,你们该不会是一起回去的吧?】 看见这条和赵卿北有关的信息,李星河心里微微一颤。 是了,赵卿北,该不会是他吧? 第41章 第 41 章 李星河还没来及回复消息, 夏绮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她激动的要命,声情并茂地跟李星河分享,今天于世杰是怎样出丑出的全校皆知的, 说的几度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 “所以真的处分了?”他问道。 夏绮说:“还能有假?那女的不依不饶,不过三句话就要报.警, 当时老曹在隔壁办公室,全程给我们现场直播。你不在, 真是太!可!惜!了!” 李星河冷笑,“活该,谁让他故意把白哥的相机弄坏的。” 这事儿他跟夏绮提过,她压低声音问:“你说, 该不会是白骤找人联系的那女的吧?她一副有备而来的架势, 连于世杰脚踏两条船的照片都拍到了, 肯定不是一时冲动。” “白哥不是这样的人。”李星河皱了皱眉,摇头道。 要不是白骤对于世杰一再心软,早把这家伙赶出摄影社了,他怎么会倒坑于世杰一把。 夏绮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的天, 会不会是赵公子做的啊?你想想看,于世杰前段时间才害得你差点错失比赛!但现在你们都不在学校, 这事儿表面上也和你们完全没有牵连,这么一来谁都不会往你身上联系。” 她感慨道:“赵公子真是护得厉害,完了,下次千万不能被他看见我抢你东西。” “越说越离谱了。”李星河打断她, 但心里的猜测也隐隐浮现出来。 不过于世杰得罪了那么多人, 谁整的他还不一定呢。 “我就随便猜猜嘛。”夏绮道, “你明天要去陪丁姨挑婚纱吗?觉得拍照给我看看。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我跟我妈说一声。” 李星河说:“年前吧, 阿公身体不太好,我妈想尽快在他还算硬朗的时候给办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李星河跟着丁慧珊和陶琛一起去婚纱店。 如果不是她要结婚,李星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夫妇两人在挑选礼服,他闲着没事在店里四处溜达。 逛着逛着,看见了橱窗里摆放的两套男士西装。 其他橱窗位都是婚纱配西服,只有这里是两套西服,一套是浅蓝色,一套是铅灰色。 如果只是两套西服摆在一起倒没什么,但衣服的周围围了一圈花, 看起来,老板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李星河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这扇橱窗前伫立了许久。 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它拍了张照片。 丁慧珊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挑选婚纱,然后又挽着两个男人去买五金。 她逛得高兴,陶琛和李星河靠在一边等待。 陶琛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又忍了下来,问道:“最近还好吗?” 李星河说:“还行,你要是想抽就去吸烟区,我在这里等她。” “不抽了,答应过你妈戒掉的。”陶琛摆了摆手,“你爸还在国外吗?” “你爸”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哪里怪怪的。 李星河点头道,“他会在婚礼前回国的,咳,他要来参加婚礼,我妈应该告诉过你了。” 陶琛笑着说:“事实上,这是我劝你妈做的决定。” 李星河微感讶异。 陶琛道:“要想摆脱过去,就要学会面对过去,你看,你妈现在同意拍婚纱照了,这不就是进步。” 李星河耸了耸肩,“同意拍照和允许我学摄影是两码事,不过你说得对,迟早有一天她会不再在意的。” 陶琛微笑着拍了拍他。 丁慧珊招手叫他过去,他起身走向她。 其实李星河只说了一半,李立安不仅要回来参加婚礼,还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生活。 他当然给了拒绝的答案,可与此同时,他也需要面对以后和陶琛居住同一屋檐下的情况。 尽管两人还算相处得来,但处的好跟生活在一起是两码事。一想到家里即将入住一个新的长辈,李星河总感到有点别扭。 - 从S市回到学校后,李星河就开始了两点一线的日子。 来回穿梭于学校和工作室之间。 跟以前闲得蛋疼的生活不同,他是真的忙到飞起、脚不沾地。 在去工作室之前,他没有想到杂志摄影的工作是这样的。跟着老师马不停蹄地外拍,遇到不专业或者不配合的模特,原本几小时的工作可能要生生拖成一整个下午,更有可能还得后续补拍。 带他的摄影社叫徐然,是个脾气很急躁的中年男人,经常喷的他狗血淋头。 后来李星河干脆带了个小本子,他说到哪一点就立马记下来,一开始徐然看见那个本子的时候,还嘲讽他是把棚里当成幼儿园早教班了吗。 但随着李星河越来越对答如流,也能在他即将发火的第一时间就改正参数,徐然对他渐渐刮目相看起来。 这天下班的时候,厉霄过来跟他们说,晚上部门聚餐。 自从入职以来,这还是李星河第二次见到他,他平时基本不会出现在工作室。 徐然招呼李星河帮忙收拾器械,对他道:“今天去金港吃饭,你把平时接你那小子也叫上呗,那是你朋友吧?” “是的,师父。”李星河把补光板砰地收起来。 徐然嗤笑,“你们这些小孩儿,家里都蛮有钱吧。我看那小伙子开的还是保时捷,现在的学生啊,刚上大学就开这么好的车了,我们这种工薪阶层呢,努力一辈子也不一定开的上。” 李星河心想,我也是工薪阶层,我也开不上啊。 他问道:“多带一个人的话,厉主编会不高兴吗?” “不会,他们都带家属呢。”徐然自然地说道。 “家属”两个字让李星河一顿。 徐然又笑道:“而且反正你和厉主编关系好,你怕什么。” “啊?” 他们一同把器材拿去仓库。 徐然说:“其实刚开始我看你挺不顺眼的,你不知道吧,你刚来第一天,大伙儿就都传闻你跟厉主编关系不错。当时你被分到我手下,我心里还蛮不舒服的。不过后来才发现我看走眼了,你小子能吃苦不抱怨,也是块当摄影社的料。” 尽管他说得一语带过,但李星河还是能猜得到,之前有关他和厉霄的传言也许并不好听。 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把器械一一放好。 徐然拍了他一下,“嘿,你生气啦?我说这些不是要膈应你,只是想告诉你,职场就是这样。关系户永远被很多双眼睛盯着,只有当你真正做好工作的时候,大家才会真的接纳你。” 李星河抿了抿嘴,“师父,我没生气。正如你所说,我以后会像证明给你看一样,慢慢证明给所有人看,老子不是靠关系进来的。” 徐然第一次听他讲粗话,哈哈大笑起来。 “行啊你,不愧是我徒弟,走着,锁门吃饭去。” 众人陆陆续续从大楼里出来,李星河跑到赵卿北的车面前,敲了敲窗户。 车窗拉下,露出那张瞬间吸引无数视线的脸。 李星河说:“我们今天要部门聚餐,你去吗?” “我可以去?” “嗯,说是可以带……朋友。” “家属”二字在舌尖打了个转,被李星河咽了下去。 赵卿北挑了挑眉,“厉霄去么?” “他?当然去啊。” “那我也去。” “……” 李星河上了他的车,打开手机导航金港。 车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赵卿北耐心地听他说着工作上的细节,时不时会提出一点很客观的建议。 虽然他比李星河要小一岁,但在职场关系处理上,他似乎要更胜一筹。 距离从S市回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月,期间赵卿北再也没有提起过追他的事情。 他淡定得仿佛那个告白的人是李星河一样,要不是每天约他一起吃饭、接送他上下班,李星河甚至会以为那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临近期末,赵卿北的课业也很多,这半个月来,他们居然连一次校外的单独约会都没有过。 想到这里,李星河感觉自己快要先坐不住了。 他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呢,他忍不住想。 今天晚上聚餐是自助,大家三三两两地拿了菜,坐在长桌上边吃边聊天。 气氛很放松,工作室里年轻人居多,几个游戏玩下来之后,大伙儿基本上都熟悉了。 新来的实习生里面,还有个女生也是A大的,学的是编导,叫季小雨。 她长相甜美可爱,留着短发波波头,是不少男同事私底下爱讨论的话题美女。 玩游戏的时候,李星河就注意到她总往这里看。 一开始他没当回事儿,后来赵卿北去帮他拿吃的,厉霄晃着酒杯走了过来。 “你都不敬领导的吗?”他微醺着笑道。 李星河默默后退一步,跟他保持半米的距离,“厉主编,我敬你。”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自打徐然告知过他那些传言后,他就特意和厉霄疏远了一些,当然两个人本来也不算很熟。 厉霄却没动杯子里的酒,而是对他道:“老徐说你这段时间工作做得不错,他也算是摄制组最难搞的老人了,能得到他的认可还是不大容易的。” 李星河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他睁大眼睛:“你是有意把我分给他的?” 难怪了,同期实习生只有他跟的师父最凶残,每次听别人说师父给他们点外卖,李星河都羡慕的不行。 他们在吃外卖,自己在边搬砖头边挨骂。 敢情厉霄就是故意的。 被戳穿之后,厉霄也不害臊,反而笑得更愉快了,“小宇说你看着聪明,实际上又傻又直,原来是真的。你到今天才发现吗?” 李星河:“…………”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我只不过不是职场老油条而已。 厉霄大言不惭道:“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你看,你半个月学到的东西,比人家三个月学到的还多。哎,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我会伤心的。” 他越过李星河,看见了他身后往这边看过来的赵卿北,于是脸上笑意更甚。 “你也劝劝卿北,别防我跟防贼似的。比起我,他更应该清理一下自己身边的花花草草。”说着,对李星河暧昧一笑,转身走开了。 李星河一愣,没弄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卿北遥遥地看见他们在说话,端着盘子往这边走来。 厉霄前脚刚离开,花和草后脚就来了。 季小雨走到他旁边,略带娇羞地打招呼道:“嗨,星河。”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李星河打量着她道:“你好。” 季小雨被他看得脸一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那个,我知道这么说有点突兀,我可以问你要一下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吗?就是那个经常接你上下班的。” 李星河瞬间明白了厉霄的话里有话。 季小雨没注意到他的脸色,继续问道:“其实我注意他很久了,在学校就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他看起来太高冷了,我不太敢搭讪。如果方便的话,你能给我他的微信吗?” 李星河慢慢眯起眼睛。 很好,先是那个什么乔敏,又是这个季小雨。 赵卿北这家伙,烂桃花挺多啊。 那就让他勉为其难来帮他清一清吧。 “不能。”他扫了季小雨一眼,学着她形容的“高冷的赵卿北”的表情,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季小雨呆了呆,“啊,为什么?” 李星河状似无心地拉长声音说,“因为——他喜欢我。” 季小雨人傻了。 接着她的目光投向李星河身后高大的人影,目光变得更呆滞了。 第42章 第 42 章 李星河满意地看见她面露惊吓, 然后逐渐看着那抹惊吓转变为尴尬和欲言又止。 哼,小女生。 吓着了吧。 他刚想出言安慰几句,避免她受惊过度从此见到自己就绕道走。 突然, 身后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那一瞬间,李星河发誓自己胳膊上的汗毛竖起来了。 他足足保持原来的姿势十多秒,才一点一点、十分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身后赵卿北抑制不住笑的眼睛。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 “给, 你要的鳕鱼。”赵卿北将餐盘放在桌上,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嘴角的弧度却压都不带压下去的。 李星河心里犹疑不定起来, 他到底听没听到? 他暗暗地打量赵卿北, 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小雨看了看他们,趁乱跑开了。 “怎么了?”赵卿北转头看他, 李星河和他视线相撞,匆忙移开了。 “没什么啊,随便问问。”他刻意淡定道。 赵卿北在他旁边坐下, 拿起刀叉把鳕鱼切成小块状,接着耐心地浇上李星河喜欢的蘸酱,这才把餐盘放到他面前。 他做这些做的从容且优雅, 好像在照顾小朋友一样, 仔细到连餐巾都拿过来了,就差喂到李星河嘴巴里了。 李星河一边叉起鱼块塞进嘴里,一边含混道:“你别管我了,自己也吃啊, 我都没见你吃多少。” 他喜欢吃贝壳类的食物, 一整晚赵卿北都在帮他剥壳。 闻言, 赵卿北剥虾的手没停下来, 而是顺口道:“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不经意地说:“毕竟我喜欢你。” 李星河一下呛着了,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赵卿北把水递给他,语气温柔,“慢点吃,哥哥,没人跟你抢。” 李星河拼命灌冰水,只觉得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他本来以为这顿饭会吃的很艰辛,因为有厉霄在;没想到虽然确实艰辛,但原因却不是厉霄,而是赵卿北。 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在想,赵卿北会不会觉得他很自恋。 在背后宣誓主权似的说他喜欢自己,简直太装太傻逼了好吗! 他含着泪炫了两瓶啤酒,脸皮这才变厚了一点。 吃完饭后,一行人继续去下一场。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李星河自然也被徐然薅住了一起去。 赵卿北不过跟他们吃了一顿饭,就被很多人记住了,理所当然地成了话题中心。 李星河被徐然拽走了,厉霄便走到了赵卿北身边,和他并排而行。 初冬的夜晚冷风刺骨,但众人都喝了不少酒,个个都不觉得冷。 厉霄将外衣搭在背后,调侃道:“喂,我刚才路过那帮女同事,猜猜我听到她们在聊什么?” 赵卿北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知道。” “她们在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 “我好人榜到底,跟她们说你有对象了。” 赵卿北终于看了看他,“现在还不是。” 厉霄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以前说什么来着,你这人就是外表看着斯文,实际上内心极度叛逆。你玩这么大,就不怕你爸回心转意,把你那个病鬼大哥接回来啊?” A省的上流圈子就这么大,赵家那点事已经不算什么了,几乎大家都有所耳闻。 尽管赵钟鸣至今没有表现出联姻的意愿,但上他家提亲的人可谓是踩破门槛了。不单单是对赵卿北,甚至连他那个远在国外、从未在A省露过面、两腿不能行走靠轮椅过活的哥哥,也是许多人争破脑袋想巴结的金龟婿。 赵卿北没什么表情,就想在听别人的事一样,“确实,挺怕的,都是当大哥的,你应该很能体会我哥想回家的心情。” 他扫了厉霄一眼,像是刚想起来,“啊,不对,厉主编当然和我哥不一样,你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厉家和姜家,好像一个都不欢迎你吧?” 厉霄的脸色变了变,冷笑道:“你也不必嘲讽我,我只不过想提醒你,星河跟你不同。他挺单纯一孩子,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不该让他趟浑水。” 一听到李星河的名字,赵卿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尤其从厉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让他的眼神迅速冷了下去。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他漠然道。 厉霄自讨没趣,哼了一声,快步走开了。 到了酒吧之后,众人分散成了两拨。 一拨去卡座玩,一拨去了包间。 李星河刚吃完饭,不想听那种震得耳朵疼的舞曲,于是便跟他们去了包间。 一同去的还有几个女生,包括季小雨。 男同事都是年轻人,便开始教她们玩酒桌游戏。 季小雨被挤到了李星河旁边,趁着赵卿北和另外几人去洗手间,红着脸对他说道:“刚才对不起啊。” 李星河正在玩骰子,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她。 她不太自然地说:“我之前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要是知道的话,就不问你要他联系方式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李星河默默地把 还是让她误会着吧,免得死灰复燃。 季小雨冲他笑了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刚才我仔细想了想,如果一个女生问我要我男朋友的微信,我可能当场把盘子里的西红柿扣她身上了,你还挺大度的。” 李星河:“……” “还好,还好。”他干笑了几声,心想你这个波波头就是留来骗人的吧。 没一会儿,人来齐了,开始玩游戏。 那几个男同事显然是奔着季小雨来的,一个劲儿给她劝酒。 季小雨玩游戏很菜,不一会儿就喝了好几杯。 李星河有点看不下去了,在下一波倒酒的时候,主动把她的酒接到了自己杯子里。 “她坐我旁边,算是我队友,我替她喝吧。”他仰头干了一杯。 “哇哦,星河好酒量。”一个男同事叫好道,“不过你可别大意,小心等会儿自己输了也要喝。” 李星河方才在饭桌上喝了啤酒,这会儿又喝了洋酒,这样混着喝很容易扛不住,但他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怕什么来什么,之后的游戏他连着输了三把。 男同事把三杯深水炸.弹给他排成一排,无奈地说:“这三杯下去,你得让卿北把你背回去了。” 季小雨说:“那你们还灌他,就不能不喝吗。” “玩游戏嘛,愿赌服输。” “是啊是啊,没事,星河,反正明天休息。” 李星河笑了笑,“杨哥说得对,喝酒最重要是开心,我愿赌服输。” 他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当伸手去拿第二杯的时候,一只手抢先了一步。 赵卿北拿起第二杯,一口干了,然后顺势把第三杯也喝了。 其他人纷纷喝彩。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可以啊,卿北,真人不露相。” “你玩到现在都没输过,我还以为今晚灌不了你酒了呢。” “不愧是同学,感情真好,二话不说就代喝了。” 赵卿北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喉结上下滚动,望向李星河道:“唔,我不想背他回去。” 众人都笑了起来,李星河也忍不住笑了。 虽然没把那几杯深水炸.弹全部喝完,但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李星河还是走路走成了曲线。 酒劲一上来,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他踉踉跄跄地往停车场走,却被赵卿北抓住外套帽子拉了回来。 “我喝了酒,开不了车。”他几乎把李星河整个圈在了怀里。 徐然大着舌头道:“星、星河就交给你了,我、我先回去……” “走吧,别废话了,徐哥。” “走了走了,拜拜。” 大家各自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李星河还挣扎着想往停车场跑,“开车……快回去,宿舍要门禁了……” “门禁就门禁吧。”赵卿北拉他的时候,被一手肘捣在肋骨处,不由“嘶”了一声,“你喝了酒怎么这么不老实?” 李星河见打疼了他,赶紧停下了挣扎,把脑袋探过去看他的腹部,“你没事儿吧……我……打到哪里了?疼不疼,吹吹……呼……” 他的头毛茸茸的,一个劲儿往赵卿北的大衣里拱。 赵卿北哭笑不得,把他拽了上来。 “没事,别乱顶。” 李星河被他拉到直起身子,恰好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眸。 昏黄的路灯下,渐渐飘起白色的雪花。 雪越来越细碎密集,摇曳着落在两人的衣服上、发丝上。 “哇,下雪了哎——”李星河一个激动,直接越过赵卿北的肩膀去接落下的碎雪,暖融融的身体扑进了他怀里。 赵卿北从善如流地将他抱住,也伸手接住落在他肩背上的雪,“嗯,这是今年的初雪。” 听说,共同看过初雪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怀里的身体软乎温暖,像抱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这只小狗,似乎治好了他的过敏症。 赵卿北抬起手,慢慢地按在他后脑勺上。 突然,他听见李星河说:“喂,你下次……能、能不能别把我当女生了?” “嗯?”赵卿北放下手,和他拉开距离,望向他醉意朦胧的双眼。 李星河嘿嘿一笑,脸颊两坨红色。 他跟小流氓似的地拍了拍赵卿北冰凉的脸,醉醺醺道:“不要再帮我挡酒了,下次,嗝,下次换我来帮你挡,老婆。” 第43章 第 43 章 李星河虽然醉得神志不清, 但视力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完后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卿北,心想我老婆可真好看——他是我的,他喜欢我, 哎嘿嘿。 直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刺痛,把他从幻想里拉了出来。 “嘶,疼,老婆你捏到我了。”李星河动了动肩膀, 委屈巴巴地看着对方。 赵卿北的眼底酝酿着呼之欲出的风暴, 沉沉地望着他, “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星河打了个酒嗝, 脸上的红晕更深, 害羞道:“老婆。” 赵卿北:“……” “虽然你、你还在考察期,尚未转正, 但是我心里其实已经承认你的名分了。”李星河胡言乱语道,“你长得太招蜂引蝶, 时不时就……出现个小姑娘看上你,嗝,以后你跟了我,这方面要、要注意点。我是个很大度的男人……不会太束缚你,不过、你也、也得懂得拒绝……” 随着他越说越离谱, 赵卿北的表情逐渐扭曲,甚至被他给气笑了。 招蜂引蝶的赵公子嗤笑道:“是吗,那你倒是挺大度的。我不行, 我气量小。” 他凑到李星河耳边,惩罚性地咬了一口那饱满的耳垂, 声音很是危险:“要是被我发现你和别人走得近, 我就把你关起来, 除了我谁都不让见。” 他咬的不算用力,李星河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身体颤了颤。 “你咬我。”他小声指控道。 “咬你都是轻的。”赵卿北刮了刮他红彤彤的耳垂,面无表情地说。 李星河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腿肚子直哆嗦,他往咬他的人怀里躲了躲,说:“赵卿北,我冷。” “不叫老婆了?” “冷……我们快回去……” 赵卿北用外套将他裹住,没一会儿,把他拉上了一辆车。 等到到达酒店大堂的时候,李星河终于发现不对了。 “我们不回去吗?要门禁了……”他扯了扯赵卿北的袖子问。 这回赵卿北没跟他解释,直接带着人进了电梯。 李星河好奇地东张西望,被他带到了酒店房间。 “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赵卿北把外套扔在沙发上道。 李星河的思维还停留在刚刚,“我们不回去啦?” 赵卿北笑了一声,他不明白他在笑什么,然后就看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算了,我帮你洗吧。”他说道。 后来的事就奔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了。 李星河被弄哭了两次,在浴室推搡着他的手说不要了。 赵卿北依言把他抱了出来,倾身覆在他身上。 李星河嗓子都喊哑了,最后只会呜咽着说:“老婆,你轻点,我疼……” “还叫老婆?” “呜呜,老婆,轻点……” “我还没用力呢。” …… 李星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好像入睡就在一秒钟之内,他实在是累得连小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厚重的窗帘遮挡住阳光。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李星河勉强睁开干涩的眼皮,开口时声音沙哑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几点了?” 赵卿北早就醒了,侧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见他睁开眼睛,便顺手将他的发丝拨开,动作轻柔得跟昨晚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四点半,喝水吗?”他轻声问道,那动静仿佛怕惊吓了一只蝴蝶。 “来一点。”李星河撑着身体坐起来,被子随着动作下滑,露出上半截身体。 他低头看了一眼,脸立刻就黑了。 从脖子往下,皮肤上全是红痕,腰间青紫交错,不可描述的部位还有几个牙印。 “赵卿北,你属狗的么?”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始作俑者给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下,面不改色地表示,“哥哥又冤枉我,是你求我咬的。” 李星河险些被水呛到,神他妈求他咬的。 赵卿北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道:“慢点喝。” 李星河喝了大半杯,推开他的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你昨天……” 他慢慢恢复了感官知觉,浑身上下除了腰有点酸、大腿的筋有点痛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具体细节他记不清了,不过现在这样看起来,的确是他强行睡了赵卿北? 赵卿北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冷笑道:“哥哥怎么不继续叫我老婆了?” 李星河脸一红,揪住被子扯了扯道:“我……没弄疼你吧?” 赵卿北眯着眼睛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对他道:“没有,不过——”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弄脏我了。” 李星河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圆,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我……你……” 他连话都不会说了,万万没想到赵卿北这样的人会为他做这种事。 “要是觉得抱歉的话,下次也让我弄脏你,怎么样?”赵卿北面上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星河只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头晕得比昨晚喝醉还要不清醒。 “嗯……哦。”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赵卿北忽然凑近,鼻尖抵到了他鼻子上,“那哥哥现在承认我的正宫地位了吗?我们算不算是在谈恋爱了?” 他的眼睛向来漂亮,乍得一下放大,宛如一片盛满星辰的夜空压了下来。 李星河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血液轰然涌上头顶。 温热的鼻息印在他嘴唇上,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种氛围,好想接吻。 可惜了,昨晚肯定亲了很多次,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往前靠了靠,却被轻轻地摁住双唇。 赵卿北的手指修长有力,指骨微微蹭着他的唇瓣,低声道:“还没给我名分,就想占我便宜?” 李星河的小宇宙砰地炸了,他心想还说老子占你便宜,你把老子身上啃成那样算什么。 他猛地将人往后一推,顺势跨坐了上去。 赵卿北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他居高临下地坐在自己身上,右手还扶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小爷现在就给你名分,你让不让亲?”李星河按着他的肩膀,凶巴巴地说道。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赵卿北的嘴唇,怎么会有人的嘴长得这么好看啊? 淡红的色泽,饱满得几乎看不见唇纹,嘴角浅浅上扬,唇峰线条分明。 一看就很适合被亲。 赵卿北不疾不徐地抽回手,枕在脑后打量着他,讨价还价道:“这么想亲我?但我们得先说清楚,你指的名分,是私下承认,还是在所有人面前承认?” 李星河不耐烦地咂了下嘴,这人屁事儿还真多,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磨人啊。 他面带犹豫道:“公开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赵卿北眼中的笑意褪去,对他抬了抬下巴道:“下去。” 李星河怔了怔。 “既然不想公开我,就别亲我。我说过,我很洁身自好。”赵卿北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李星河马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怕公开,只是我担心万一……万一让你家里人知道,他们会不高兴。”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磨磨蹭蹭地想从赵卿北身上爬下来。 “老婆,我不想让你有压力。”他可怜兮兮地说道。 刚抬起一条腿想离开,就被霸道地摁了回去。 赵卿北淡然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李星河眨了眨眼睛,鼻子一酸,呜的一声趴在他颈间道:“老婆,你真好。可是我不忍心你一个人面对,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头发蹭在赵卿北脖子和锁骨上,麻麻痒痒的。 赵卿北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嗯”了一声。 李星河立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现在能亲你一口吗?” “嗯。” 他像个从未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屏住呼吸往那两瓣嘴唇上吻了过去。 软绵绵的,带着干净清爽的味道。 好像棉花糖啊—— “唔……” 李星河亲的头晕脑胀,不留神牙齿磕到了他,赶忙抬起头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痛吗老婆?”他谨慎地用手指摸了摸赵卿北的下唇,被他磕的有点发红。 赵卿北却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还越笑越大声,后来整个胸膛都在震颤。 “你笑什么?”李星河疑惑地问。 赵卿北边笑边回答他:“宝贝,你真可爱。” - 周一的公开课上,李星河在后排神游天外。 周末回到学校之后,他整个都在真实和幻觉之间来回飘忽,慢慢才接受了现在的几个事实。 第一,他和赵卿北谈恋爱了。 第二,赵卿北喊他宝贝。 第三,赵卿北说他可爱。 最后两个完完全全是他二十年人生中最大的雷区,但这些话从赵卿北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一丝丝的雀跃和甜蜜。 宝贝。 这是什么人世间最美好的称呼! 他还觉得他可爱,呜呜,他说他可爱哎—— 夏绮小声喊他:“星星,老师叫你回答问你,星星?李星河!” 他猛地回过神来,在全班的注视下涨红着脸站了起来。 “第268页,倒数第二行照着念。”夏绮疯狂提醒他。 李星河有惊无险地回答了问题,刚好下课铃响起。 这节课是大课,两堂并做一堂,因此大家都没有离开,吵吵嚷嚷地开始讨论期末考试的事情。 夏绮拍了拍胸口道:“你刚才发什么呆?这个老师最爱扣平时分,吓死我了。” 李星河尴尬地咳了咳,没说话。 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回味赵卿北叫他宝贝吧。 周六他俩在酒店待了一天,什么也没干,就一直在那里亲亲亲。 好像怎么也亲不够,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舒服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晚上,李星河这才不自在起来,前一天他喝醉了不知羞.耻,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天就要他和赵卿北睡在一起,属实有点为难他。 于是他借口说社团有事,好在赵卿北也知道他脸皮薄,把他送回了学校。 可接下来的两天里,李星河感觉自己像中毒了一样。 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刷牙的时候在想,吃早饭的时候在想,上课的时候在想,去图书馆自习的时候也在想…… 妈的,看来高中老师说的对,早恋果然误事。 幸好他没有早恋过。 然而赵卿北真的有点忙,刚回学校就被导师逮住了,只在微信上匆忙跟他说了一声。 李星河把下巴搁在手臂上,心想我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我好离不开老婆啊。 哎,好想老婆。 正当他默默哀伤的时候,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绮,能换个座位吗?” 李星河坐在靠窗的位置,夏绮坐在他旁边。 闻言,两人同时抬起头。 赵卿北站在他们面前,手上拿着笔记本电脑,十分自然地对目瞪口呆的夏绮说道:“我想和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第44章 第 44 章 夏绮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足足盯了他的脸半分钟。 直到赵卿北不耐地扬眉看向她,她才反应过来,迅速且麻溜地直接跟李星河换了座位。 “我坐里面就行!你们挨着吧!!”她无比贴心地将课本移动到窗户角落, 独自靠着窗坐, 眼巴巴地看着两个人。 李星河没想到赵卿北就这么把他卖了, 夏绮算是第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人, 他略显局促地换了位置。 夏绮越过他问赵卿北道:“哥夫, 你不是没选这节课吗?” 这个称呼直接把两人都喊懵了。 好在赵卿北是见过世面的, 很快便装作自然地回答她, “我想陪他上课。” “天哪, 你也太十佳男友了!”夏绮说, “话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李星河你都不告诉我,还是哥夫比较实在, 有什么就说什么。” 李星河往前坐了坐, 努力隔开她和赵卿北,凶恶道:“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这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吗。还有, 不要再乱叫了, 叫他名字OK?” 夏绮藏不住笑容, 眼睛骨碌碌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 “好好好, 不过你晚点得跟我从实招来。”她压低声音道。 李星河转过去看赵卿北, 却见他将头埋了下去,手上迅速打开电脑。 “喂,你别理她,她瞎叫的。”李星河说。 “嗯。”赵卿北应了一声, 但依然没有抬起头。 李星河敏锐地发现他擦红的耳朵尖, 心里渐渐明白过来, 小声笑道:“哥夫,你该不会不好意思了吧?” 饶是赵卿北向来镇定,也被夏绮一口一个哥夫叫得有点崩不住。 他用手遮住下半张脸,拒绝承认自己被戳穿了。 李星河突然反应过来,转向夏绮道:“叫什么哥夫,叫嫂子好吗?我看你是昏了头。” 夏绮:“…………” 她询问道:“对了,你们是打算公开吗?” 这话是问李星河的,但李星河略一迟疑,赵卿北再次越过他和夏绮对话,“是的,谈恋爱当然要公开。” “那我可以跟群里的姐妹们说吗?我会让她们低调不要外传的,我只在一群暗示一下那种!”夏绮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李星河一听到“群”这个字就炸毛,刚要开口制止,便听赵卿北道:“这种事会不会本人来公布更好一点?不如你拉我进群吧。” 李星河再想阻拦已经迟了,夏绮果断把群号发给了赵卿北。 赵卿北的手速堪比他双十二抢东西,两秒内进群。 李星河简直想把夏绮敲死,小心地告诫他道:“你不要看群文件,也不要看群相册,快点屏蔽那些奇怪的东西。” 赵卿北笑道:“好,我不看。” 然后转头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哥夫!你好有钱!!”夏绮捂住嘴尖叫,“妈呀,我抢到了250!” 李星河心想你们就是二百五,他匆忙开着小号去抢红包,结果已经被一扫而空,痛心疾首道:“你发这个干嘛?” “给她们买糖吃。”赵卿北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抢到吗?等下给你单独发。” 李星河:“……” 群里炸开了锅。 LV120四分队队长-旋风麻薯:【woc,这个富婆姐姐是哪儿来的!】 LV189夏夏不知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哥夫~撒花~哥夫大手笔呜呜呜,抱住哥夫大腿腿。】 LV167二分队队长-焦糖珍珠:【?!!】 LV90小保安-偷吻星星:【啊啊啊啊啊啊,所以这是官宣吗?!!!】 LV113三分队队长-黄桃啵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管我了!!】 LV73小保安-卿星doi一千次:【呜呜呜呜有生之年,我要哭了……】 LV133一分队队长-芋圆超甜:【我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好脆弱@夏夏不知道,你别骗我啊!】 LV1B.z:【她没骗你。】 LV120四分队队长-旋风麻薯:【真的是正主!!!!!@B.z啊啊啊啊】 李星河被满屏幕的“啊啊啊”刷的眼睛疼,赵卿北忽然凑了过来,靠近他道:“要不要改个情侣名?” “啊?”他眨了眨眼睛。 赵卿北展颜一笑,“你知道我微博为什么叫Patrick吗?” “为什么?”李星河下意识问道,“Patrick……该不会是……” 他有个不靠谱的猜想,赵卿北笑着说,“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只粉红色的海星。” 咔吧——李星河的脑海一阵幻灭。 他的偶像,随手起得微博名——竟然是派大星。 他的嘴角疯狂抽搐。 两分钟后,群里多了一对情侣昵称:Patrick和SpongeBob。 两个人的头像分别是派大星和海绵宝宝,一左一右地对望。 李星河觉得……好幼稚。 但是又好兴奋,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在一群五花八门的头像中,他们俩的号紧挨在一起,同款名字,同款头像,怎么看怎么般配。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人群中暗度陈仓、互通款曲,有一种隐秘而骄傲的刺激感。 群里的消息跟疯了一样。 LV90小保安-偷吻星星:【啊啊啊啊,派大星和海绵宝宝!!我直接磕死!】 LV88小保安-颠倒银河:【哈哈哈哈,好幼齿我好喜欢怎么办!派大星和海绵宝宝天生一对!】 LV23小保安-白羊和处.女就是坠配的:【派大星和海绵宝宝天生一对!】 LV167二分队队长-焦糖珍珠:【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从实验教室跑出来喘口气,老师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救命。】 LV120四分队队长-旋风麻薯:【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喜欢这块海绵过,呜呜呜呜呜呜呜正主发糖果然就是不一样!】 LV73小保安-卿星doi一千次:【@夏夏不知道,姐姐你在磕现场吗?!】 LV133一分队队长-芋圆超甜:【啊啊啊@夏夏不知道,夏夏快给我们直播一下!!!】 LV189夏夏不知道:【T^T他们没在看群了,在悄悄咬耳朵,好像商量下课之后要去哪里约会……啊啊啊,星星摸哥夫的耳朵,哥夫捉住他的手指亲了一下!!】 LV86保安经理-有个人在想他:【[/撞墙][/撞墙][/撞墙]啊啊啊真的别管我了!好想冲到你们教室去!】 LV167二分队队长-焦糖珍珠:【我窒息……星星的手肯定又白又嫩,舔起来细细滑滑的,自带奶香味,doi的时候挣扎着攀住后背,指甲划出淡淡的血痕,想想就涩爆了,哥夫好福气[/大哭]】 LV90小保安-偷吻星星:【……还得是焦糖老师,我只会一句曹尼玛走天下。】 赵卿北勾住李星河作乱的手指,沿着五根指骨挨个印下亲吻,温暖的嘴唇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浅红的痕迹。 李星河指尖发痒,笑着往回缩,却被牢牢拽住,“哎,你干什么!变.态啊你!” “下课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想去哪里?”赵卿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星河说:“你不是有课题要做吗?不去图书馆了?” “总是去图书馆,我怕你无聊。” “不会啊,你有事要忙就先去忙。” 赵卿北垂下眼眸,声音低了几分,“我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要怎么约会才算合格,你和我在一起会觉得没事可做吗?” 李星河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自己的想法,条件反射想安慰他:“当然不了,在你旁边干什么都行。我……我以前谈恋爱也这样啊,大家不都这么谈的吗。” 他说完这话之后,想了两秒和许之林在一起都干过什么。 然后发现记忆为0…… 他们好像也没怎么正儿八经地约过会,只是一起吃过几顿饭,而且当时学生会经常聚餐,李星河和他吃饭的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 所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情侣约会都要干什么,但安慰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谁让他是哥哥呢。 他清了清嗓子道:“以后就由我来安排我们的约会吧。” 赵卿北瞅了他一眼,“你以前和姓许的都干过?” “那是……肯定的。” 李星河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赵卿北给惹生气了。 这家伙接下来就没怎么再说过话,一个人对着电脑默默地生闷气,牙齿轻轻地咬着唇角,下课后黯淡地说要去图书馆先走了。 夏绮诧异道:“你们不是要去约会吗?哥夫怎么跑了?” 李星河闷闷地说:“他好像生气了。” 夏绮马上护犊子道:“怎么回事,这才刚谈上就生你气?” 李星河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好心补充:“我也是想主动担起这份责任嘛,毕竟安排约会项目和地点是很累的,我还得上网一个个查找。” 夏绮凉飕飕地看着他,“我发现你的脑子真的只够考上咱们学校了,应付期末考试应该花光你所有的智商了吧。我要是哥夫,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以便于重振夫纲,他对你还是太心软了。” 李星河:“?” “算了,你哄哄他吧,我觉得他要气死了。”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给他送点小礼物,这不快到圣诞了嘛。” 她倒是提醒了李星河,计算她不说,李星河打算准备圣诞礼物的。 “对了,那天刚好放假,我们叫上几个朋友去露营怎么样?也算是给你们提供约会场地啦。”夏绮想起群里的营地py文,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 李星河毫无防备地点头道:“可以啊,我回头跟他说。” 于是,下午他和夏绮一起去了商场,给赵卿北挑礼物。 夏绮跟导购七嘴八舌,把他讲得眼花缭乱。 最后李星河买了两份礼物,以防万一。 回到宿舍后,他把袋子放在桌上。 曹旭一边啃苹果一边问道:“回来啦星哥,听说你谈恋爱了?” 李星河手一顿,真是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估计这会儿连校门口的保安大爷都知道他脱单了。 “星哥,你要成为我们宿舍唯一的叛徒了!”罗鸣笑着说,“咦,你去买东西啦?买了什么?” 两人转头看了过来,李星河不紧不慢地从袋子里掏出一捆毛线,脸上隐约带着三分得意、三分炫耀,“怎么,这个冬天不会没有人给你们织围巾吧?” 第45章 第 45 章 曹旭和罗鸣同时惨叫了一声。 “你是人吗, 问出这种问题!” “我们都没让你请客,你说这种话伤害我们!” 李星河笑嘻嘻的,抱着毛线下楼, 去找宿管阿姨帮他起针。 他买了两个礼物, 一个是条颜色百搭的领带,因为考虑到明年赵卿北可能就要去实习了, 应该会需要用到;另一个就是这坨毛线。 夏绮说,会给对象织围巾的男人绝对是好男人。 于是李星河果断买了下来。 他花了一下午学习怎么织围巾, 然后快乐地开启摄影网课, 一边看一边织, 一直织到了晚上。 到了饭点, 曹旭喊他出去吃饭,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 赵卿北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B.z:【我在图书馆,你要来吗?】 B.z:【你下午没课吧,今天也不用去实习,我在五楼约了自习室。】 B.z:【你是觉得在图书馆约会太无聊了吗?】 B.z:【你跟姓许的是不是从来不去图书馆的?】 B.z:【好吧,想去哪里,你回我一下。】 B.z:【哥哥?】 李星河手里的毛线掉在了地上, 赶紧给他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然后被掐了。 “……” 曹旭在门口叫他,“走啊,去吃饭了,饿死了。” 李星河磨磨蹭蹭地出门, 皱眉道:“我男朋友好像生气了, 因为我没看见消息。” 曹旭幸灾乐祸道:“让你秀!让你秀!刚才还嘲笑我们。” “谈恋爱真麻烦, 哈哈哈,还好我没对象。”罗鸣也毫不留情地笑道。 李星河翻了个白眼,“你们自己去食堂吧,我去找他。” “不是吧,星哥你这就扔下兄弟们了?” “太没义气了!” 李星河发出一声叹息,骑着电动车从校园北面吭哧吭哧跑到了南面的图书馆,按照赵卿北发的位置上了五楼。 他发消息赵卿北不回,原本还在担心找不到他在哪个自习室,结果上楼后看见他坐在书架的旁边。 那张桌子在角落里,是个四人桌。 赵卿北身边的位置搭着他的外衣,对面坐了两个女生。 李星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贴在他耳边用气声道:“猜猜我是谁?” 手下的身体微微僵硬,随即放松下来。 赵卿北握住他的手拽下来,回头不咸不淡地瞅了他一眼。 对面两个女生在玩手机游戏,迅速抬头看了看他们,又飞快地对视然后低下头。 “你还知道来啊。”尽管这里人少,但赵卿北依然把声音放的很低,听起来情绪不是很高。 李星河满脸堆笑,“这不是刚看见消息嘛,你怎么没去自习室?” “到时间了。” 好吧,看来他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李星河挠了挠脸皮,说:“你饿吗?我们去吃饭吧。” 赵卿北斜睨他,“这么不喜欢图书馆,才刚来就要走?” “不是。”李星河忙摆手,看见他做了一半的数据,这才明白自己把他打断了。 他随便从桌上拿了本书道:“你继续,我陪你做完。” 夕阳的余晖投射进来,将地面和小半张书桌染成了绚丽的色泽。 赵卿北看了眼窗口,起身道:“换个座位。” 他把东西推到李星河那边,和他换了位置,帮他挡住略微刺眼的夕阳。 李星河嘿嘿笑了,凑近他极其小声地说:“老婆你真好,就算生气也这么体贴。对不起啦,别生气嘛,我真的只是没看见消息。” 他边说话边轻轻摇晃赵卿北的胳膊,眼见着那张冻得跟冰块似的俊脸渐渐融化。 对面两个女生时不时抬下头,彼此都脸色发红,用眼神拼命对话。 李星河继续哄老婆:“我下午哪儿都没去,在宿舍看你发我的摄影课呢,还有两个视频就全部看完了,那个老师讲得好细致啊。我学习的时候手机开了静音,下次不开了。” 他软言软语,每句话的尾音都稍稍拉长,带着一种撒娇的感觉。 赵卿北的眼神一点一点松动,最后用了点力捏住他的手,说:“算了,下次还是开静音吧,学完再回我。” 要不是对面有人,李星河早就呜咽一声扑到他身上了。 他怎么能这么好! “不过学习之前先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嗯?”赵卿北轻声道。 “好,一定跟你说。”李星河连连点头,就差把脖子点断了。 “等我十来分钟,很快就做完了。”赵卿北顺手蹭了蹭他的鼻尖,松开他转向电脑。 李星河的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撒开手,用下巴枕着手背看着他。 好好看啊,他心想。 赵卿北的下颌线很清晰,越往下越收窄,随便从哪个角度看,五官的形状都很完美。 脖子靠近血管的位置有一颗痣,每次他用力的时候,那一片皮肤都会浮现出淡色的青筋。 喉结凸起得幅度很大,随着呼吸出现细微的移动。 又性.感又诱人。 李星河看见他吸气的频率,就知道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了。 好吧,其实不是偷看,他的老婆他还不能明目张胆地看? 他的视线好不遮掩,从上往下地打量。 赵卿北今天穿了件黑色针织毛衣,袖口半遮住手背,打字的时候显得手很好看。 这么帅的人,我的,李星河得意地暗道。 他悄悄地、一寸寸地将椅子挪到靠近他的位置,在桌子底下把腿搭在了他腿上。 这是一个宣誓主权的占有姿势,对面就是陌生人,桌子 赵卿北在他的腿搭上来的那一刻,打字的手就停住了。 他抬起眼眸看了看对面,恰好撞上其中一个女生的目光。 那个女生的脸涨得通红,做贼似的飞速垂下眼睛,慌乱地摁着手机。 赵卿北偏过头,递过来一个半警告半玩味的眼神。 李星河露出坏笑,小腿顺势滑进他□□,悬空来回摇晃,脸上仿佛写着“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今天穿了双短靴,皮革偶尔踢在赵卿北的腿骨上,轻轻软软的带了几分挑衅和撩拨。 赵卿北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八方不动地打字。 李星河瞥了他一眼,见他的表情分外淡定,顿时有点不太爽。 还挺能忍啊,这小子。 他变本加厉,另一只脚也伸了过去,直接勾住赵卿北的小腿,还恶作剧似的踩了一脚他的鞋子。 下一秒,自己的腿就被压制住了。 赵卿北猛地往回一带,他险些没坐稳摔下去。 “我靠……”李星河堪堪扶住桌角,低骂了一句。 赵卿北装若无事地假惺惺扶了他一把,“怎么了,坐着也能摔?” 李星河:“……” 对面的女生已经彻底忍不住了,把脸埋下去笑得肩膀颤抖,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 李星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准备把腿收回来坐好。 他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动。 又抽了一下,又没抽动。 赵卿北表面冷冷淡淡,却在不得。 李星河咬牙切齿,悄声道:“你给我松开!” 赵卿北冷哼了一声,“是谁先惹事的?” 李星河暗自在桌子 就在李星河即将把腿□□的时候,分离的刹那间没收住力道,砰地一声踹在了桌腿上。 整张桌子剧烈地颤了一下,对面红色保温杯咣当倒了下去。 两个女生齐刷刷地抬头,和二人面面相觑。 李星河:“……” 对面:“……” 他急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没关系,你们继续。” 说完,空气沉默了。 片刻后,赵卿北嗤笑了一声,这声笑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李星河从脸红到耳朵根,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他偷摸看见她们的书是C语言,暗自庆幸还好不是金融学院的,不然以后见到也太尴尬了。 正当他非常绝望的时候,赵卿北起身道:“做完了,我去下厕所,你去吗?” 李星河下意识跟着他站起来,“我也去。”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他们往书架背后走去,走到两排无人的书架处时,赵卿北忽然停了下来。 李星河疑惑道:“怎么……” 他“了”还没说出口,就被翻转过来,按在了书架上。 赵卿北的胸口贴上他的后背,倾身压了过来,李星河当场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浑身的毛孔都要炸了。 “!!!” “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感到一阵窒息,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喊道。 脸颊被摁在冰凉的书本上,身后紧贴着火热的躯体,他的大脑已经快要无法正常思考了。 赵卿北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单手束缚住他的手腕,嘴唇摩挲着他的耳畔,呼吸急促道:“谁疯了?刚才谁在跟我浪?” 李星河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第一次被人用“浪”这个字形容,却不觉得被贬低,反而在极度羞.耻中带了一丝丝的兴奋。 “你他妈……”他也不由爆了句粗口。 “我他妈,被你搞石更了,你说怎么办?”赵卿北的嗓音沙哑得不可思议。 他一口咬在嘴边的耳垂上,鼻尖抵着脖颈间细腻的皮肤又喘又蹭。 李星河快要把嘴唇咬出血了,艰难道:“别咬,会留下印记的。” “就要留下印记。” 赵卿北喘着气,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就要留下印记,姓许的这么干过吗?他这么亲过你吗?” 他左手稍微使劲,李星河感到手腕传来压迫感,他欲哭无泪地想,完蛋了等下看肯定红一圈,这个死变.态。 “问你呢,说话。” “没有!”他炸毛般地回答道。 手腕处的力道小了不少,赵卿北终于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 “那这里呢,他碰过吗?” “……没有,都没有!”李星河感到自己双腿发软,好像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上一样。 赵卿北稳稳地撑住他的身体,让他后仰靠在自己怀里。 “没有就好,记住,你身上每个地方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碰。”赵卿北轻笑着刮了刮他的下巴,“听见了吗,宝贝?” 李星河感到热泪已经充盈了眼眶,咬着牙想,你说话就说话吧,还非要逼人回答,什么癖.好?! 可他又不敢不回答。 “听见了。”他颤抖着声音道。 “乖一点,以后我会给你最好的。”赵卿北在他脸上亲了亲,这才放开他。 李星河心有余悸,要不是在图书馆,真不能保证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往外走,赵卿北这厮笑着扶住他,“这就不行了?哥哥,要不要我背你?” 背你大爷。 李星河在心里说。 他们出了图书馆之后,一起去吃了火锅。 赵卿北不生气的时候很温柔,细心地帮他调好他爱吃的麻酱碟,又是烫毛肚又是涮牛肉,就差喂到他嘴里了。 饭后买了甜品给他,带他去私人影院看电影,最后回学校把他送到宿舍楼下,让他把外套脱下来自己拿回去干洗。 不得不说,跟赵卿北谈恋爱,除了床.上有点不和.谐之外,生活中是被照顾到无微不至的。 李星河被敲了一棒槌,又给了颗甜枣。 晚上抱着手机和夏绮吐槽。 【嗯,哄好了。】 【但是我有点怕他,说实话,他发起火来挺吓人的。】 【怎么个吓人法?就是,就是……】 李星河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他的直观感觉是似乎赵卿北生起气来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夏绮还在那头斯哈斯哈:【快跟我说说!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发火的!怎么让你害怕的!怎么吓到你的!快说快说!】 李星河:【……你好像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夏绮:【[/无辜]有吗?没有吧?】 李星河觉得这种事不太好描述,最终还是含混了过去,夏绮又问他:【对了,你跟他说露营的事儿了吗?】 他这才想起来忘了说。 他打开和赵卿北的聊天框,打字道:【圣诞节我和朋友打算去露营,你如果有空的话也一起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赵卿北才回他:【这就是你说的约会?】 李星河愣了一下,也算是吧?于是回了个“嗯呐”。 赵卿北很快道:【之前跟姓许的也去过?】 李星河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这家伙一整天都在“姓许的”“姓许的”,他该不会一直在吃醋吧? 想到这一点,他登时窃喜起来,当即嘚瑟地问了一句:【干嘛,你吃醋啊?】 赵卿北回他:【回答我上面的问题,如果是的话,就不止是吃醋了。】 李星河刚想问那是什么。 他又发了一条:【以后我见他一次揍一次。】 第46章 第 46 章 李星河笑得肩膀颤抖, 没想到这人吃起醋来这么猛,这是完完全全一脚把醋坛子踢翻了啊。 他花了半个小时跟赵卿北解释,表示自己和许之林纯属懵懂式恋情, 连牵手都没牵过几回。 赵卿北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之前说有经验,其实都是骗我的?】 李星河老脸一红。 但为了确保他不会因为妒忌去把许之林整的半身不遂, 他只好承认:【算是吧, 但我也是有认真看过一些教学贴的。】 比如“如何三句话抓住男朋友的心”, “十五天让他再也离不开你”,“男生最抵抗不住的五件事”等等。 ……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赵卿北。 他把收藏夹的约会地点一一截图给赵卿北看:【你看, 我有认真在准备约会哦!明天要不要去这里玩?】 赵卿北打开截图,看见上面的地点都是离学校比较近的, 且不乏他喜欢的密室、剧本杀、射击等等。 确实很用心,也很考虑他的喜好。 他的嘴角渐渐软下来,回复道:【挑你喜欢的就行,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可以。】 夜间屏幕的光将他的脸照得透出几分柔和。 姜宇恒说:“你谈个恋爱要不要这么夸张,我已经快要不认识你了, 成天对着手机笑, 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赵卿北淡淡道:“你不懂。” “啊?” “只有谈恋爱的人才懂。” 姜宇恒被气得想骂人, 片刻后, 露出担忧的表情,“你现在这么跟嫂子在一块儿,就不怕被校长他们撞见告诉赵叔叔?” “本来也没想瞒他。”赵卿北镇定道。 姜宇恒一下睁大眼睛,“什么?你打算跟家里出.柜?” 他一直以为不管赵卿北喜欢男的也好, 在谈恋爱也好, 都只是跟他搞摄影一样玩玩而已, 却没想到他是来真的。 “等等, 你疯了吗!”姜宇恒坐不住了,“你那位大哥一直虎视眈眈想回国,这样一搞你岂不是把机会拱手让给他?卿北,你可得想清楚了。” 赵卿北的眼神暗了下去,“我不会让他回来的。” 姜宇恒还想开口,却听他道:“我想的很清楚了,老姜,我只跟你说这一回,以后在关于他的事情上不要再劝我,我会不高兴的。” 他定定地看着姜宇恒的眼睛,刹那间,姜宇恒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你还真是……”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兄弟,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情种。妈的,我都有点后悔那天没拦着你送李星河去酒店了,你说这事儿整的。” 他和赵卿北都心知肚明,赵钟鸣绝不会善罢甘休。 姜宇恒忽然叹了口气,枕着手臂道:“年轻真好啊,年轻就是敢疯。” 赵卿北笑了一下:“你也不老,而且这和年龄无关,从再次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决定再也不会放手了。” “你们之前认识?我上次就想问你这个事儿来着。” “算认识吧。” 算吧…… 那天他刚上完小提琴课,因为手指弹钢琴指甲崩裂,加上上午又在书法室呆了几个小时,摁弦的时候很是吃力。 教他的老师是享誉国际的知名小提琴家,一边用英文纠正他的节拍,一边问他上节课之后是不是没有好好练习。 他不说话,尤敏在旁边着急。 后来老师迫于无奈提前下课了,尤敏去和老师沟通,他则被保姆带到了花园里荡秋千。 他小时候是个极度无趣的人,一个秋千能打发一下午的时间,任凭尤敏找了许多小朋友来陪他玩,最后都被他的无聊给轰走了。他没有什么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别人问他喜欢什么玩具他不说话,问他喜欢什么动漫他也不说话。 因为这些在他看来都非常幼稚。 他在秋千上晃了一个多小时,脑袋里回忆着老师教的化学方程式,莲藕似的小腿踢来踢去。 保姆也被他无聊到了,找了个借口说去给他做甜品,便飞快溜走了。 日照逐渐西移,墙角的蔷薇花散发着阵阵甜香。 赵卿北正背到氧气的一系列反应,门外传来一个孩子聒噪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那一刻,他的氧气出现了。 那是个长相极为嚣张的小男孩,卷卷的盖过眉毛的流海,大到离谱的眼睛东张西望,嘴边总是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他看见赵卿北后,那抹坏笑更为明显。 “妈妈,我要去和洋娃娃玩——”他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其实隔着半个花园都能听得到。 赵卿北的眉毛立马拧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吵的小孩。 接下来,他的噩梦开始了。 这位自称是他的小哥哥的孩子,整整折磨了他一个下午。 又是让他扮演新娘子,又是往他头上盖餐巾,跟他打架又打不过他,只会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 最后赵卿北实在是烦了,勉强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 那孩子开心的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 他信誓旦旦地说:“小媳妇儿,长大后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棉花糖,买一屋子!” 赵卿北愣了愣,想说“好”。 可他又飞快地打断他道:“你这么漂亮,不如跟我回家吧,我家里可多奥特曼玩具了。” 小朋友的心脏在隐隐颤动,赵卿北张了张嘴春,再次想说“好”。 突然一只手出现,揪住了那小孩的耳朵。 伴随着一声暴怒:“李星河!你又给我打架!” 赵卿北站在秋千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扭着身体被他妈妈拖走,边龇牙咧嘴还边回头对他喊“下次我再来找你,你等着啊”。 丁慧珊怒骂:“你还想打人家第二次?看我回去不揍死你!” 李星河的模样太过滑稽,赵卿北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尤敏正跑过来想看他有没有受伤,看见他脸上的笑,忽然呆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小儿子脸上露出这么明亮的笑容。 明天他会来吗? 这个问题,成了后来赵卿北想过最多次的问题。 他经常站在家门口的下坡前,那里有一排法桐,他会在树下眺望着驶过来的车辆,总是期盼能再见到李星河一面。 第二次见他时,还是那么轰轰烈烈。 他身上滚得跟个泥猴子似的,身后带着一群野孩子,砰地一脚把足球踢到空中。 那只球骨碌碌滚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赵卿北脚边。 好像缠了一圈的红线,自动找到了属于它的主人。 李星河一见他立马两眼放光,嘚瑟地跟身后的孩子们道:“弟兄们,快看,这是我媳妇儿!” 赵卿北冷冷地看着那群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孩子们议论纷纷。 “她长得真漂亮,比我妹妹还好看。” “她怎么不笑呀?是不是不高兴?” “好吓人哦,她在瞪我们呢。” 李星河抬手一巴掌,拍在小弟的后脑勺上,怒道:“不准说我媳妇儿坏话!我刚刚都听到了!” 赵卿北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小弟可怜巴巴地说:“星哥,她在看着我们哎,她是不是也想和我们一起踢球?” 李星河兴冲冲地问:“媳妇儿,你想跟我们去踢球吗?前面有个足球场。” 赵卿北想点头。 可李星河飞快地锤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哦,我都忘了你是个女生,女孩子怎么能踢足球呢,万一把你的裙子弄脏就不好了。” 赵卿北的视线慢慢冷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裤,没说话。 李星河嘿嘿一笑:“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踢完球过来找你玩!” 说完,大手一挥,带着弟兄们浩浩荡荡地卷土离开了。 很多年后,赵卿北回忆起那段日子,仍然会又气又笑。 庭下的梧桐已经长成三人抱那么大了,依然有个单薄的小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小老公”。 一晃十几年过去,再度遇见他时,那双带笑的眼睛仍毫不留情地撞入了他的心底。 怎么能不喜欢李星河呢。 怎么能放弃他呢。 - 第二天,李星河上午有课,下午要去实习。 他和赵卿北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吃完饭去给夏绮买生日礼物。 过几天就是夏绮的生日,学生会的人在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因为今天赵卿北满课,所以李星河自己从公司打车回来,路上他准备问赵卿北到哪里了,却看见了一条新消息。 爸爸:【星河,我回国了,明天到A省,想去见见你。】 李星河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早,他皱着眉回道:【没记错的话,妈妈的婚礼是一月份。】 李立安很快回道:【我知道,只是想提前回来看你。】 李星河想了想,还是打字:【明天上午我有课,下午吧。】 李立安道:【好,爸爸给你带了不少你喜欢的东西。】 李星河没再回他,关掉手机直到下车。 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商业街,刚停下,他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赵卿北。 一身长款风衣,戴着口罩,一米八七的个子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重点是,他手上抱着一捧花。 因此,来来往往的女生虽然都在看他,却没有一个上去要微信的。 李星河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蹦蹦跳跳地下车跑到他面前,吹了声口哨道:“帅哥,这花怎么卖的?” 赵卿北抬起头来,露出的眼睛弯了起来。 “呀,这是什么?”李星河走到他面前,才发现那不是一捧花,而是一捧五颜六色的棉花糖。 第47章 第 47 章 赵卿北把那束“花”往旁边挪了一点, 彬彬有礼地回答他,“不好意思,这个是不卖的。” 李星河乐不可支:“哦?出多少都不卖吗, 我男朋友可是很有钱的。” “不卖,因为这是给我男朋友的。”赵卿北揉了揉他的脑袋,将捧花放在了他手上。 一股水果味道混合着棉花糖特有的甜香扑面而来, 李星河笑得不行,“你怎么买这么少女心的东西?这玩意儿我只在小时候吃过, 上次吃还是带我侄子去游乐场的时候。” 蓝色的应该是蓝莓味,粉色的是草莓, 黄色的是柠檬…… 每一朵棉花糖都胖乎乎的,挤在一起好像无数个满脸憋屈的玩偶, 拼命想让自己尽量站得舒服一点。 “说起来,我确实不该买。” “啊?” 赵卿北看着他慢慢地说:“不是应该你买给我吗, 小时候说过的话, 你不会忘了吧?” 李星河面露尴尬,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想起来自己哄小媳妇儿的那套了。 不过那会儿他最喜欢吃棉花糖, 长大后倒是不那么狂热了。 赵卿北两眼一眯, “你是不是对每个小姑娘都那么说?” 李星河连忙道:“怎么可能,我只跟你说过好吧。老子从小到大, 就叫过你一个人媳妇儿!” 赵卿北眉头一皱, 这话好像听着哪里不太对。 李星河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用手揪下一块胖胖的棉花糖, 塞进嘴里尝了尝。 “哇, 好久没吃到了, 还挺怀念的。”他做出满足的表情, 问道,“你要不要也尝一点?” 说着,揪了一块递到赵卿北嘴边。 赵卿北摘下口罩,张口咬住那块棉花糖。 糖丝过于柔软,他一口下去时膨胀的棉花瞬间被压下去,温热的嘴唇几乎立刻碰到了李星河的手指。 赵卿北的动作一顿,随即将他整半截手指含入口中。 李星河发出一声惊呼。 温暖的口腔包裹着他的食指,将上面粉色的糖丝缓缓舔舐干净,融化的棉花糖有些粘,于是这一过程变得缓慢而缠.绵。 赵卿北用手轻轻托着他的手掌,低头宛如亲吻他的手背一般,将那点糖晶卷入腹中。 李星河的脸一点一点涨红,其余几根手指纷纷蜷缩在一起,只觉得心尖一阵酥麻。 末了,赵卿北抬起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那表情有点欲罢不能。 李星河简直头晕脑胀,不知所措。 妈的,他为什么吃个糖,都能吃得这么涩.情啊…… 难怪都说爱情使人发晕。 准确来说,在他见到赵卿北的那一秒,整个人就已经开始不清醒了,现在喂他吃了一口糖,感觉自己快昏过去。 赵卿北捏住他的指尖,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中,对他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蛊.惑的笑容道:“走吧哥哥,来和我约会。”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但李星河觉得仿佛只能看见他的笑。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 他也龇牙一笑,像个小朋友一样把和他交握的手甩得老高:“走,我们去约会!” 和赵卿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的想象中,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约会,定然会比较害羞。 加上赵卿北这人包袱也挺重的,估计会很注意形象,不会在公开场合和他腻腻歪歪。 但事情的发展全然跑偏了。 赵卿北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全程没有松开过他的手。 一开始李星河还在想要不要和他去美术馆之类的地方,或者去音乐厅,因为在他看来赵卿北的品味要比他高出不少,总觉得市井点的约会不太适合他。 可今天他们像普通情侣那样一起逛街,一起吃小吃,甚至一起玩很幼稚的儿童游戏。 自然而然,甚至没有任何尴尬。 比他设想的要好了千百倍。 赵卿北会一边嫌弃地捏着鼻子,一边陪他尝试芝士榴莲,并在他吃完后坚定地往他嘴里塞薄荷糖。也会和他一起挑选情侣款鸭舌帽,摘下自己酷酷的帽子,换上和他的小狼同款的兔耳朵。 以及他还发现,原来这家伙是个秀恩爱狂魔。 简直人不可貌相。 他们在夜市钓小金鱼的时候,只剩下一张椅子,赵卿北就拉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李星河自问已经是个脸皮堪比A大围墙一般厚的人,可怎么着也做不出在店主小姐姐意味深长的目光下,坦然坐在男朋友腿上这种事。 更何况,旁边还有钓鱼的小朋友。 他当然死都不肯。 然后赵卿北就对店主小姐姐无奈道:“没办法,我男朋友脸皮薄。” 李星河:“……” 小姐姐笑得嘴巴快裂开了,忙说道:“理解理解。” 李星河以为最尴尬的时刻已经过去了,默默地走到一边蹲下,开始玩池子里的小金鱼。 赵卿北静了静,又说:“我们刚在一起不久。” 因为他长着一张着实不像是会主动和别人说话的脸,小姐姐在愣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聊天。 然而这聊天的内容着实让她有点不太好接。 她笑了笑说:“真的吗?难怪那个小帅哥那么害羞。” “嗯,今天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五天。”赵卿北温和地说。 小姐姐干笑了两声:“才五天呀,那确实不太久。” “算是我追的他。”赵卿北又说。 小姐姐:“哈哈……” “不过我们认识很久了。” “这样啊……” “嗯,我们虽然是大学同学,但从小就认识了。” “哇……” “你看得出来他是我学长吗?” “啊,看、看不出来……” 到后来,小姐姐已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因为她几乎把所有的语气词都用了个遍,甚至连“giao”都用上了。 李星河在角落里玩金鱼,压根不知道隔壁有多尴尬。 直到赵卿北成功钓了一条鱼,小姐姐才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说:“帅哥,这条不要你们钱了,我再送你一条,祝你们成双成对、百年好合。” 言外之意,我求求你赶紧走吧。 老娘还要做生意。 赵卿北对她风度翩翩地笑了笑,掏出手机转钱:“谢谢你的祝福,就当小费了。” 拿上鱼后,他把蹲着的李星河拎起来走了。 小姐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继续跟小姐妹打语音电话:“我靠刚才遇到俩帅哥,还是一对儿,就是那个1太啰嗦,我没想到他看起来高冷实际上是个话痨,一个劲儿跟我说他是怎么追到……等等,我曹???” 她看见了微信收到的转账:999。 险些两眼一翻。 “我的妈,这是什么人傻钱多又爱炫妻的极品帅1啊!!!”她尖叫了一声。 李星河还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被冠名了“人傻钱多又爱炫妻的极品帅1”称号,他伸出指头隔着袋子戳了戳小金鱼,笑道:“这只表情拽拽的,好像你哦。” “金鱼怎么会像我。” “金鱼就不能像你啊?” “当然。”赵卿北说,“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李星河笑骂道:“操,你上情话进修班了吧。” 赵卿北也笑了,但眼神很认真:“虽然肉麻了一点,可我说的是真的。” 李星河甩着他的手,赖皮道:“扯淡,如果你很老很老了,得老年痴呆的时候,肯定会不记得我的。” 情侣之间总是会把弱智兮兮的话题当真。 赵卿北就当真了。 他想了想,回答道:“首先,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中枢神经退变疾病,并且有一定的遗传可能性。按照我的智商和家族病史来看,我患这种病的概率比较低。其次,就算我真的得了这种病,我也不会忘记一个从小就存在我脑海里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李星河。” 刚开始李星河被他一本正经的分析说得想笑,可听到他的最后一句时又笑不出来了。 他握着赵卿北的手紧了紧,说:“对不起,我小时候后来都没再去找过你了,也不知道他记了我这么长时间。” 一想到尤敏说过,那个瓷娃娃每天都在翘首盼着他来找自己,他就很心疼赵卿北。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这么多年是怎么过得。 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他突然感到懊恼,懊恼为什么自己二十岁才再次遇到他。 没有自己的十几年人生里,他过得怎么样? 这是他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赵卿北仿佛洞悉了他的内心,也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哥哥要是觉得愧疚的话,那就把未来都赔给我吧。”他弯起唇角道。 在大街上说这种话,李星河还是不大好意思的。 他飞速点了下头,指着旁边一家冰淇淋店道:“我们去买冰淇淋吧,听说这家上新了。” 他不由分说地把赵卿北拖进店里,也不管大冬天吃冰合不合适,最后买了一杯冰淇淋。 “你不吃吗?”他舀了一勺巴旦木冰淇淋放进嘴里,被冻得直吸气。 街上人来人往,不少门店已经开始预热过节了,张灯结彩得很有氛围。 “好吃么?”赵卿北问。 “还行,我喜欢。”李星河呼哧呼哧地吃着,冰淇淋屑沾到了嘴角。 “好,那尝尝吧。” 李星河举起勺子,刚想分享给他。 赵卿北凑过去,在一片行人的街道中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第48章 第 48 章 李星河捂住嘴, 不停地东张西望。 在确认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惊恐的眼神这才收了回去。 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你别在外面这样!” 他的眼睛四处乱转,一副警惕的模样,赵卿北不小心笑了出来。 李星河瞪圆了眼睛, 似乎在指责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喂, 你笑什么, 我很认真的。”他说道, “我可不想被别人说素质情侣。” 赵卿北点了点头, “明白了, 在外面不行,在家里可以是吗,哥哥还是比较保守的。” 李星河的意思被曲解, 瞬间感觉这人有点耍无赖。 “我才没有很保守。”男人总是不甘示弱的, 他马上反击道,“我思想很超前好吧。” 赵卿北又点了点头,“好, 那下次哥哥让我见识一下。” “见、见识一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李星河论脸皮厚比不过他, 现在连耍嘴皮子也比不过他,登时郁闷了。 他端着冰淇淋扭头就走, 懒得理这人了。 赵卿北这才发现一不小心把人惹毛了,急忙追上去拉他的手。 “怎么还生气了?” “放开。” 李星河板着脸, 赵卿北却笑得开心, 他觉得李星河这幅气鼓鼓的样子还蛮可爱的,甚至想多欣赏一会儿。 “你气量真小。”他笑着评价道。 李星河震惊了, 停下来道:“你说我气量小?赵卿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追到手就不珍惜了是吧?刚在一起你就怼我!” 赵卿北好像从来没笑过这么长时间, 脸颊的肌肉都微微发酸了,但一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乐不可支。 李星河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还笑?!” “不是……”赵卿北遮住眼睛,肩膀轻轻颤动。 路过的人好奇地看了眼他们,李星河感到实在是不像话,将金鱼一把抢过来道:“你自己慢慢逛吧,我走了。” 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从身后勾住脖子拉了回来。 李星河刚想张口骂人,赵卿北把下巴放在了他肩膀上。 他好像从来没听过赵卿北用这种语气说话,低沉的嗓音略微拖长,听起来黏黏糊糊不干不脆。 “别走嘛,再陪我和小金鱼玩一会儿。”他贴在他的耳边说道。 李星河打了个抖,心想我才不会被你迷惑,于是头也不回地恶声恶气道:“你这是在干嘛?” 刚说了不要在外面搂搂抱抱,他又整个人贴上来了,像一个人形挂件一样黏在他身上。 “我在哄你啊。”赵公子软糯糯地说。 李星河刹那间崩不住了。 这也太……犯规了。 他偏过头,狠狠地在赵卿北脸上揪了一下,警告道:“你这么大的男孩子,居然还好意思撒娇!” 赵卿北的肤色偏白,被他拧得红了一小块,但丝毫没有露出抗拒的意思,而是坦坦荡荡地看着他道:“你都叫我老婆了,还不让我撒娇?” 不知怎的,李星河的脸慢慢涨红了。 好吧,老婆跟自己撒娇也不是不可以。 撒个娇就算认错了吧,既然认错那就原谅他吧。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嘛。 他只好故作大度,原谅了总是惹他生气的老婆。 回到学校后,李星河鸽了学生会的聚餐,和赵卿北一起找了个自习室写期末论文。 群里一个劲儿消息轰.炸。 秦涛:【@李星河,你人呢???】 秦涛:【@李星河,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喝酒你不来,唱歌你也不来,你怎么回事!】 曹旭:【看出来了,星哥A大第一重色轻友石锤了。】 唐鑫:【我有多久没在聚餐见到星河部长了,是一天还是两天,或者三.四.五.六天。】 罗鸣:【呜呜,部长不要我们了。】 夏绮:【呜呜,部长不要我们了。】 韩梦佳:【呜呜,部长不要我们了。】 夏绮:【他岂止是不要宣传部,估计也打算跟我这个发小绝交了,今天我发了十几条消息给他,他都没理我。】 夏绮:【曾几何时,李星河不会这么对我,自从有了赵公子,一切都变了。】 李星河被不断亮起来的屏幕烦的不行,索性在群里回了一个:【你们有完没完,我陪我老婆写论文呢。】 他一不小心,把成天挂在嘴边的称呼发了出去。 群里当即沸腾了。 秦涛:【你陪谁?你老婆??!】 夏绮:【……艹,老娘的cp好像逆了。】 韩梦佳:【我尼玛,阅人二十几年,居然没看出来赵公子是 唐鑫:【惊呆了,星河竟然是1?】 李星河:【干嘛,很奇怪吗?你们不要再讨论我们了,喝你们的酒吧。】 秦涛:【好,给老李家光宗耀祖了属于是。】 田光耀:【牛啊我星哥。】 夏绮:【呜呜呜,可是人家的cp逆了……】 夏绮人生第一次如此真情实感地爱上一对cp,忍不了被逆的痛楚,悄悄发私聊给李星河:【他真的是你老婆?你不会是为了面子瞎说的吧![/拜托][/拜托][/拜托]】 李星河飞快打字:【我有什么好瞎说的,不信你自己问他去。】 夏绮的世界幻灭了,她试着想象了一下赵卿北被李星河压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发疯道:【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赵公子是0,你他妈见过187的0吗?好幻灭啊!我受不了了,他真的被你压吗?你没骗我吗?你是骗人的吧!肯定是啊啊啊啊——】 被造.谣的人正在专心写论文,看见李星河玩手机,还顺带把他的手机收了过去,“别玩了,还有一个小时,写完再看消息。” 李星河猝不及防,屏幕还没来得及关闭。 那一串神经病一样的哀嚎就这么撞入他眼中。 赵卿北盯着屏幕看了有两.三秒,正当李星河略感到有些心虚想夺回手机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觉得我是0?” 李星河感官敏锐,当场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很谨慎地没有接话,而是想越过他拿回手机。 赵卿北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随手将手机滑到了桌子的另一边,继续发问:“你觉得我会被你压?” 李星河产生一种想跑得冲动。 他硬着头皮回答道:“不、不是吗?” 赵卿北笑了一下,但看上去并不是多愉快的笑。 他放轻声音道:“哥哥,你再叫我一声。” 李星河有点懵,不过还是嚅嗫着喊道:“……老婆?” 赵卿北对他勾了勾唇角,语气轻柔地说:“记住你叫了我多少遍,以后我会让你全都还回来。” 李星河脑袋一片混乱。 还什么?他疑惑地想,难道赵卿北不是0吗? 不行不行,那他们不就撞号了吗? 等等,他刚才说的还回来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虽然腹诽到爆.炸,但还是有察言观色的能力的,赵卿北看着不像高兴的样子,他便也没敢再多问。 自习室关门后,赵卿北依旧把他送回宿舍。 期末论文时间紧迫,而且还要查重,李星河一直写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自从跟赵卿北在一起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拼劲,感觉整个人都比之前更想拿到一个高绩点了。 总不能男朋友拿最高奖学金,他考全校倒数吧。 那也太丢人了! 不仅如此,每次和赵卿北一起上自习,他都觉得自己的效率弱爆了。 原来断断续续的看书真的效果不大,还不如像赵卿北说的那样,集中注意一段时间,学完了再做其他事。 李星河感慨,果然成功的人都是有道理的。 果然身边有这种人之后,自己也会变得勤奋起来。 当然,勤奋过头的代价,就是第二天他完全忘了有约。 一觉睡到中午,才堪堪被一段铃声吵醒。 李星河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李立安已经给他打了四通电话,微信也发了不少,都是在问他中午还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赶紧洗了把脸,换了衣服出门。 李立安约他的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因为不太喜欢生冷的食物,李星河一年到头吃日料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这个父亲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距离上次见李立安也有好几年了,李星河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李立安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一头祖传的蜷发,眉宇轩昂,肤色比较白。 他没有像那些艺术家一样,留着络腮胡子或者穿着很奇特,而是十分正常地穿了一件呢子大衣。 看起来风度翩翩,确实是很受小姑娘追捧的教授形象。 如果没有人刻意强调的话,看起来甚至像是李星河的哥哥之类的。 他抬起头笑着问:“外面冷吗?吃点什么?” 李星河把外套脱了,尽管有些年头没见,但刚一见面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每次在网上交流的时候,他都对李立安带有一股怨气,但真的到他面前时,那种怨气又被冲淡了。 因为李立安实在太会采取怀柔政.策,经常让人的怒火像打在棉花上似的,他总能脾气温和地给予回应。 有时候李星河也很奇怪,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娶了他妈妈那么急躁性子的。 也难怪两人一向合不来。 “多点些吃的,你都瘦了。”李立安把菜单推给他。 他的关心也一如既往地没变,从来只给他想给的,而不管对方想要什么。 李星河随便点了一份鳗鱼饭,又加了几道熟食。 李立安接过去,接着他点了几道刺身类的生食。 服务员接过菜单退了下去。 李星河喝了口水,包间里弥漫着尴尬和安静,李立安也静静地打量着他,好像是真的挺想念他的。 他忍受了那道目光有五分钟,终于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第49章 第 49 章 前几年李星河上初中的时候, 李立安曾经飞回来找过他。 当时他带着李星河去游乐场和海洋馆玩了两天,又带他去游戏厅打游戏,参观自己朋友的美术展。最后在快分开的时候, 问他想不想去国外读高中。 李星河那几天傻乎乎地跟着他到处玩, 到后来才发现他“用心险恶”, 当场把他买的一堆玩具扔了一地, 然后跑回家去一头冲进丁慧珊的怀里。 这几天时间是丁慧珊默许的, 也就是说她知道李立安想干什么, 也认同了他“挖墙脚”的不耻行为。 李星河那时还和她一般高, 扑在她身上带着鼻音地说, 妈, 他想把我撬走哎, 你怎么能无动于衷?你不生气啊? 丁慧珊红着眼睛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小笨蛋,妈妈还不知道你吗,你这小子忒烦人, 怎么轰都轰不走。 长大之后, 李星河才想明白,或许她当时是极度没有信心的,所以才会在那几天哪里都不去, 每天晚上坐在客厅等到李立安把他送回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神才明显松弛下来。 今天李立安来找他,自然也是经过丁慧珊同意的。 其实从小到大,她都不曾勉强过李星河。 她这人总是嘴硬心软, 虽然表面凶巴巴的, 但即使离婚的时候, 也是让李星河自己选择,告诉他想跟谁就跟谁。 小时候李星河总觉得李立安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会不能体谅丁慧珊,于是巴巴地告诉他妈妈过得很辛苦,妈妈对我很好……然而李立安并非不知道,他只是懒得理会这些,成年人的世界跟小朋友的想法天差地别。 李星河不想和他拐弯抹角,免得他约自己吃个几顿饭才说出最终目的,还不如直接开口问。 所以他一察觉到不对,立马就问了出来。 李立安给他倒了杯茶,笑了笑说:“爸爸只是想你了,过段时间不是要参加你妈妈的婚礼吗,刚好提前回来看看你。” 李星河皱了皱眉,忽然感到一阵厌倦。 他总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迂回前进,觉得只要先收买了他的心,之后再表明目的就能更顺利。实则李星河最讨厌他这一点,尤其是在丁慧珊心直口快的对比之下,这种手段显得非常耍着人玩儿。 他放下筷子,干脆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起身便想走。 李立安皱了皱眉,无奈地看着他:“你这孩子,脾气还是那么像你妈妈。先别着急,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李星河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是她生的,像她很奇怪吗。” 李立安摇了摇头,说:“你也二十岁了,整天这么急躁可不行。万一是你老板跟你聊反感,你也这么急吼吼的吗?” “别废话了,不是有话要说吗,快说吧。”李星河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李立安审视着他的双眼,问道:“你最近已经开始实习了吧?” 他突然提到这一茬,李星河略有点不安,微微点了点头:“干嘛?” “在那个叫《O》的时尚杂志?” 李星河蓦然瞪大眼睛,看向他道:“你怎么会知道?你监视我?” 李立安哂笑,“老申告诉我的,听说你还去参加了他们主办的比赛,要是你早点告诉你喜欢摄影,我就把你送到斯芬去了。你那水平,还差的太远了。” 他是斯芬艺术学院的教授,这所学校的摄影专业在全球排名前三。 李星河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我的事不要你管。”他硬邦邦地说。 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那个比赛的主办方会认识李立安。 “现在说出来不算迟。”李立安喝了口茶道,“你在大学的GPA怎么样,算了这不重要,估计也达不到标准。你准备准备,到时候来斯芬读研。我回头把我助理的电话发给你,他会帮你搞定材料的。” 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好似在说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星河之前确实看过不少学校,但首先就把斯芬排除了。 现在李立安在他面前,一脸波澜不惊甚至是不屑地说着这件事,就好像把他一直以来做的努力踩在地上一般。 他认认真真筹备的理想,却是李立安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继续说道:“你母亲那边我会去劝说的,你不用担心。” 李星河终于忍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李立安抬头看着他。 “我想你误会了。”李星河压抑着怒气道,“我不会选择斯芬,这件事也不会由你来告诉我妈。” 李立安再度皱眉,脸色显然已经不高兴了。 李星河说:“我和你想象中的那个儿子不一样,我不像你那么热爱抽象摄影,未来也不打算当个学院派,技术自然也赶不上你这样的大师。我只是单纯喜欢用相机记录生活,如果去系统学习,那也只是为了更好地记录影像。” 李立安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纪实派嘛,这也很好,我不反对。” 李星河摇头道:“你没毛病我的意思,我选择什么学校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我妈不同意我去读研,也不关你的事。所以你的意见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你同意也好,反对也好,我不在乎。” 李立安不说话了,眼神沉沉地望着他。 李星河嗤笑道:“爸,按照血缘关系我应该叫你声爸爸,但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人只有一个。你觉得你能给我提供很多资源,但是抱歉,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早就给不了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对李立安说道:“这杯就当我谢谢你,让我继承了一部分你对摄影的热爱,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婚礼之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会在逢年过节给你一些该有的礼仪和孝敬的。再见,爸。” 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李立安出声道:“要是你妈不同意你去留学呢?” 他冷哼:“你不是说喜欢摄影吗,你的喜欢就这样败给一个思想偏激的女人吗?” 李星河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说:“这个问题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低声补了一句:“如果你不是我爸,我现在就上去给你一拳。” 李立安愣住了。 李星河拉开门,飞快地走了出去。 出了日料店,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北方的雪不似南方那般细碎,初雪过后,每次下雪都是鹅毛大雪。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胡乱飞舞,张牙舞爪地往行人脸上乱扑。 路边的树枝光秃秃,树干被围上了厚厚一层防护罩。 路面的积雪已经有一定的厚度,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印子。 李星河出来的又气又急,到了门口才发现忘记穿外套了,幸好手机在裤兜里。 他又抹不开脸再回去拿,只好顶着风雪往学校走。 路上的行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就他一个人穿了件白毛衣在雪地里哆哆嗦嗦,惹得不少人都转头看他。 这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李星河努力伸出冻僵的手指头,将手机掏了出来,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怔了怔。 好巧不巧,是丁慧珊打来的。 他接通了放到耳边,屏幕贴上冻成冰块的耳朵时,居然让他感到了一丝丝暖意。 “喂,星星,在哪儿呢?”丁慧珊的声音向往常一样中气十足。 李星河忍不住有点鼻酸:“我在宿舍,妈,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上次给你定制的礼服到了。”丁慧珊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试一下,不过我觉得你最近几天也没空,我记得你说过快要期末考试了。” “是啊,要期末了。”李星河的声音哑哑的。 丁慧珊说:“那就安心考试,考完再回来,礼服就在这儿跑不掉。” 李星河吞咽了一下,说:“妈,等婚礼结束了,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他本以为丁慧珊会问什么事,但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李星河冻得有点脑子转不动,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她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丁慧珊才笑道:“好啊,妈妈等你回来。” 她没问是什么事,也没问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只是说等你回来。 “天气冷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别感冒了。”丁慧珊开始念叨,“你晚上喜欢踢被子,要是起床觉得不舒服,就冲一包板蓝根预防一下……” 乱糟糟的飘雪中,李星河的耳朵贴着的手机成为唯一的温度来源。 他仔细听着丁慧珊的话,一一应了,聊到手机快没电了才挂断。 挂了电话后,他站在路边发了会儿呆。 一时觉得没地方可去。 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回日料店。 犹豫了几分钟后,他给赵卿北发了条微信:【你在宿舍吗?】 他没有打电话过去,因为他知道打过去赵卿北一定会接。 假如他不在宿舍,那就不去找他了,李星河默默地想。 几秒后,赵卿北回复他:【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李星河看见这条消息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赵卿北知道他今天来见李立安了,所以一整个上午都没打扰他。 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八成也是知道他和李立安聊得不开心,想去找他但又怕打扰他。 李星河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能这么快明白赵卿北的心思。 但偏偏今天他忽然就明白了。 赵卿北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发生任何事情都会先站在他的立场想问题。 他没有再纠结是否会打扰他,直接给他发了定位。 雪越下越大,李星河找了个屋檐处,蹲在挡雪的地方等他来。 他双手抱着膝盖,那样胸口能折叠起来,让身体稍微暖和一点。 等待的过程漫长又无聊,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等丁慧珊来接他放学。 从学校开车过来要十多分钟,如果路上堵车的话可能更久一点。 他一边数时间,一边想象赵卿北已经到第几个红绿灯了。 他一定是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着窗户,略皱起眉等待绿灯吧。这个姿势从侧面看就很帅,毕竟自己坐在副驾偷看过他不止一次了。 他估计会抄近道,因为很担心他心情不好,所以会开的很快。 现在过去八分钟了,他到哪个路口了呢? 他看起来应该挺着急的吧? 他…… 李星河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突然伸过来一双臂膀,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在他腾空还没来及叫喊的时候,带着温暖和木质香调的大衣就将他从头裹到了脚。 “赵卿北!我看不见了!”李星河整个身体撞入炙热结实的怀抱里,眼睛好像盲人一样陷入一片黑暗,他条件反射地想搂住对方的脖子,却因为被抱得太紧而动弹不得。 头顶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赵卿北沉声道:“你就这样跑出来了?” 李星河听出了他好像真生气了,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虽然在大街上被公主抱挺丢脸的,但看在他把他脸蒙住的份上,就算了吧…… “你他妈就这样跑出来了?”赵卿北又问了一句,这次竟然带了句脏话。 李星河在黑暗中睁大双眼,耳边传来他擂鼓般的心跳声,像疾风骤雨般地冲刷他的耳膜。 赵卿北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李星河痛道:“我喘不过气来了!” “闷晕你才好,混蛋。”赵卿北低声骂道。 李星河有点委屈,又有点心软,更贴近他温热的胸膛道:“你骂我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和别人吵架,就忘穿外套了。” 赵卿北的下巴抵在他头上,抱着他向车子走去,直到走到车门边,才闷闷地说:“下次就算跟别人打架,也别忘了穿外套。” 他匆忙开车过来,看见他一个人穿着单薄的毛衣蹲在屋檐下的时候,感觉心疼得快炸了。 李星河一下乐了,“我跟人打架还得分神记得外套啊?那我不得被揍死。” 赵卿北把他放到副驾,揭开大衣,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不会被揍死,以后走到哪里都带上我,我动手就行,你站在旁边穿着外套看。” 他漆黑的眼眸撞进李星河的视线中,李星河呆了呆。 心口的血液好似猛然沸腾起来,烫的他微微一哆嗦。 他安静了几秒,突然伸出冰凉的五指抓住赵卿北的领口,狠狠地将他扯过来,闭上眼睛用力吻了上去。 第50章 第 50 章 赵卿北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随即反客为主地将他按在座椅上,深深地回吻他。 两个人都亲得很使劲,李星河一不小心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将那抹淡淡的味道吞下去, 揽住赵卿北的手收得更加紧。 寒风吹着雪花漫天飞舞,却没有一片雪花能插.入他们之间, 落在副驾的座椅上。 李星河慢慢地睁开眼, 看见那两瓣被他蹂.躏的红彤彤的嘴唇,又忍不住亲了一下。 估计他自己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幸好这里比较偏僻, 并没有人看见他们。 赵卿北和他分开后, 才发出“嘶”的一声, 发现自己的嘴角破了。 他拧了拧李星河的脸颊道:“小疯子。” 他伸手将安全带系好, 然后绕了一圈开门上车。 李星河掀了掀眼皮说:“我们去酒店吧。” 赵卿北看向他。 他咧开发干的嘴解释道:“宿舍睡不好, 今天我们睡外面好不好?” 赵卿北注视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发动了车子。 十多分钟后,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李星河隐约记得这个是姜宇恒家的产业。 果然经理和赵卿北很熟,径直把他们带了上去。 李星河进门就把披在身上的外衣扔了,掀开毛衣问道:“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唔……算了,要不别洗了。” 他扑上去在赵卿北脸上乱啄, 赵卿北微微皱着眉, 没有反抗地任由他把自己压在门后面。 “我们来做吧,你不是也很想要吗。”李星河胡乱解开他的扣子, 不得章法地扯着皮带。 他的手磕在皮带扣的边缘, 指尖生疼, 却半点也不想停下来。 他迫切地想和赵卿北发生.一些关系, 让这个人和自己产生不可分割的交集。 赵卿北握住他的手,把他拽进了怀里,声音沙哑:“还真是个小疯子?” 他紧紧地抱住李星河,不让他动弹分毫。 李星河挣了挣,没有挣脱开来,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的鼻梁抵在赵卿北的胸口,带着浓浓的鼻音嘲笑:“装什么正人君子,你都这样了,还说不可以?” “我说过不可以了?”赵卿北惩罚性地拍了他一下,李星河一个激灵。 “干什么都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和你聊会儿天。”赵卿北改拍为揉,重重地揉了他一把,接着推开他道,“星河学长,走.肾的同时也是可以走心的,别这么抗拒走心好吗?” 李星河原本以为他要一本正经地问自己很严肃的问题,却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招。 “神他妈走.肾和走心。”他短暂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快消失不见。 ............ 赵卿北扶着他的肩膀,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为什么这么反常?” 李星河设想的是和他痛痛快快地来一次,谁在上面都好,那样也许能让他快速沉浸在眩晕之中,从而忘掉刚才的一系列冲击。 可赵卿北这样的询问,让他忍不住有点眼眶发酸。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赵卿北也不开口催促,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声音干涩地开口道:“阿北,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挺废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赵卿北的眼神当即冷到了极点,堪比窗外结冰的水珠。 “他是这么说你的?”他寒声问道。 不用想,也知道李星河那位亲生父亲说了什么样的话。 “不,他没这么说,只是我觉得他有些话说得对。”李星河摇了摇头,“我的能力确实不行,也许凭自己的努力永远也进不了斯芬。你知道的,我今年开始一直想出国读研,但是语言和绩点都一般般,肯定申请不了排名靠前的学校。”. 赵卿北刚要说话,他便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道:“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想安慰我。还有一点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向我妈坦白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我的想法,我打算让她开开心心结完婚再告诉她。” 他垂下眼帘,“我觉得自己这二十年来过得都挺失败的,甚至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上我的。凭着侥幸进了这么好的大学,但每天都过得跟条咸鱼一样。你一定不知道吧,遇到你之前,我成绩可烂可烂了,期末都考不过的那种。”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想起来上次和赵卿北在图书馆偶遇了他的导师,那位全国知名的教授对赵卿北大夸特夸。李星河这才知道,他才刚入学一学期,就已经跟着导师完成了一个国家级项目。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差距。 不仅仅是身份背景,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跟朋友们吃喝玩乐的时间里,赵卿北都在做项目,他的前途跟自己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李星河都不敢让这种想法在脑海里存在超过一分钟,他怕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配不上赵卿北,从而跟他提分手。 可是他不想分手。 他不想把这么喜欢的人让给别人。 赵卿北沉默了好一会儿,将他的头抬起来道:“这种念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李星河望着他的眼睛,觉得心里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变得愈发汹涌起来。 或许是他一直催眠自己去克制,真正被激起的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吸了吸鼻子,说:“刚和你在一起没几天就有了,我爸今天点醒了我。” 如果不是李立安的一番话,他可能还会继续自我麻痹。 赵卿北捏着他下巴的手稍用力,眼中闪过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再说话时嗓子已经哑得彻底。 “看来我这个男朋友是真的很不称职啊。”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到现在才发现你的不开心。” 李星河有点急了,打断他道:“不是那样的,这是我自己的原因,怎么能怪你!” 赵卿北慢慢地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对我来说有多特别,有多重要。” 李星河眨着眼睛看着他。 他放开手,靠在了门上。 射灯照在他脚下的区域,使得他的半张脸隐藏在暗处,看不清楚表情。 “哥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他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不必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因为你对我而言才是我配不上的那个。” 李星河的瞳孔逐渐放大,倒映出他略显萧条的身影。 赵卿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你总是相信你看见的我,实际上我和你一样,都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隐藏那个不堪的自己。” “我这种人,生性冷血,内心肮脏,只是为了吸引你,才装成这么善良纯净的样子。”赵卿北的嘴角始终带着笑,“你害怕这样的我吗?会因为这个而不喜欢我吗?” 他对自己的每一个评价,都犹如重锤敲在了李星河的心上。 李星河摇了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却在疯狂呐喊,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他突然间明白了刚才赵卿北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在心疼,他非常心疼。 赵卿北说:“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会不爱说话吗,因为那时我爸给我买了只狗,刚得到它的时候我很高兴,整天想着陪它玩,上课也老是走神。” “后来的某一天,回到家我发现它不在了。我爸稀松平常地跟我说,把它送去屠宰场了,因为他认为是它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他波澜不惊,好像在说别人的童年。 李星河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他听丁慧珊说过,赵钟鸣的教育堪称变.态,但没想到变.态到了这种程度。 他简直无法想象,小时候的赵卿北要经历多少类似这样的事情。 难怪遇到他的时候他那么内向。 “我原先也不会过敏,但自那之后就碰不了这些动物了。”赵卿北嗤笑,“也许老天也不希望我玩物丧志吧,刚好趁了我爸的心愿。” 他顿了顿道:“他希望我做个果断冷血的人,除了利益不考虑其他,我也如他所愿地做到了。可就在我不对任何感情抱有期望的时候,我遇见了你,哥哥。” 李星河的心猛地颤了颤。 赵卿北从暗处走出来,倾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柔声道:“我怕吓到你,所以在你面前装得一副乖学生的样子,我喜欢看见你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也喜欢你满眼崇拜地看着我,除了我以外看不到任何其他人。” 他的拇指擦过李星河的嘴唇,喃喃地说:“你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我赵卿北喜欢上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最后一句淹没在细密的亲吻中。 他开始急切地亲着李星河,和刚才不一样,此刻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 李星河只觉得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不受控制地和赵卿北一路纠缠,直到身上的衣服发出不堪重负的撕扯声,他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你,等等……”他的双手发抖,勉力撑在对方的胸前。 赵卿北将他的手收拢到掌心,极其霸道地一根一根地吻遍他的手指,抬起眼眸望着他。 “现在,聊天结束,还继续吗,哥哥?”他的眼中充满了压迫。 第51章 第 51 章 房间里一片旖旎, 透过昏暗的光线,隐约能听见压抑的哭叫声。 李星河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即将溺水的鱼,过度的愉悦让他喘不上气来, 几乎要被紧贴着的灼热怀抱烤至熟透;浑身上下碰都不能碰,一沾到对方就轻轻颤抖。 整个晚上他重复的最多的一句话, 就是“停下来, 慢一点”…… 他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遍, 说得越多却换来越过分的对待。 赵卿北逼着他叫了许多难以启齿的称呼, 这次他没再手下留情,把人欺负得哭得嗓子都哑了。 直到凌晨, 房间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星河彻底睡死了过去, 汗津津的脑袋歪在赵卿北的臂膀上。 他本来以为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但没想到最后累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他睡着的时候向来喜欢手脚并用地缠着人, 整个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 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 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比清醒的时候看上去要文静得多。水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时不时呼出热气。 赵卿北看着他, 偶尔伸手帮他把头发拨开。 偶尔俯下身亲一下他的脸,偶尔揪住他的鼻尖玩一玩。 他也不嫌无聊, 就这么一直看着李星河, 看到被窗帘遮住的窗外隐约亮起白色的天光。 李星河睡着睡着感觉他的怀抱太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赵卿北莫名觉得好笑, 伸手掰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来, 重新躺到原来的位置上。 “嗯……”李星河不耐烦地蹬了蹬腿。 赵卿北小声哄他, “乖。” 然后把他搂回来。 李星河在睡梦中不满地皱着眉头, 气得脸颊微微鼓起,看着如同一只小青蛙。 赵卿北突然很想给他拍一张,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想法是哪来的,就像回到了小的时候,总爱在小伙伴睡觉时捣乱拍他的丑照。 他伸长手臂拿起扔到床下的衣服,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手机。 趁着他翻手机的功夫,李星河又挣开了他转过身。 他实在是太热了,就连梦里都是在火山口。 赵卿北轻轻地将他掰过来一点,咔擦给他拍了一张脸部特写。 这大概是他拍过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张照片了。 光线昏暗,构图乱七八糟,毫无技巧可言。 但他却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边看边嘴角上扬,最后还默默地把它设置成壁纸。 设完之后,他又想以后万一李星河看他手机看见了怎么办。 他会查自己的手机吗? 虽然说情侣之间似乎都会查看手机,但其实赵卿北是个挺注重个人隐私的人,不过如果是他要看,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密码是0909,也就是他生日。 如果这家伙记得的话,那就让他看好了,当做是对他记得自己生日的奖励。 他折腾完了自己的手机,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李星河的衣服在他那边,赵卿北动作极轻地越过他,将手伸向那堆衣物。 李星河被他吵的快烦死了,闭着眼睛困倦道:“你睡不睡觉啊?不睡就出去行吗。” 赵卿北当即一顿,安抚地拍了拍他道:“睡,这就睡。”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到李星河再次陷入熟睡中,才悄悄地把他的裤子拽了过来。 他从裤兜里掏出李星河的手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确保他还在睡觉。 赵卿北一次性猜出了密码,果然也是他生日。 李星河的锁屏和壁纸都是动漫人物,app在桌面堆的乱糟糟,和赵卿北按照颜色排布的完全不一样。 他下了不少手游,赵卿北挨个在自己手机上也下载了这些游戏,然后打开微信,想看看李星河给他的备注。 置顶第一个就是他,但是备注却让他凝固了。 【后天记得给曹旭带学生会资料】 赵卿北:“……” 原来置顶的功能就是这个吗!原来男朋友的功能就是这个吗! 他黑着脸,把备注改成了【我最爱的老公】。 接着,从自己手机里传了一张他认为还不错的自拍过去,把李星河的壁纸也换了。 做完这些后,赵公子立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像是扳回了一局。 心情大好的赵卿北将手机扔到一边,把李星河拖进怀里,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发顶道:“别把你男朋友当工具人,知道了吗,小疯子。” 李星河睡得极其不安稳,起床气爆表,迷迷糊糊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 李星河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脑袋和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他瞪着眼睛望了天花板快五分钟,听见餐车推动进来的声音。 僵硬的眼珠转了转,赵卿北神清气爽地走了过来,温和地说:“醒了?我让人把餐点拿上来了,起来吃点?” 李星河愤愤地看着他道:“赵卿北,你不是人。” 他开口时,嗓子哑的像是得了三天重感冒。 “你太恐怖了,今天居然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他气急败坏地伸出五根手指,“五次,你不让我上就算了,还上了我五次!上完居然还不给我睡觉!” 赵卿北属于那种,在床.上的时候无比放得开。 各种脏招儿都使出来了,又是逼着他喊老公喊哥哥喊主人的,又是在各个地方用各个姿势的。 综合来说,控制欲爆.炸,一丝一毫的反抗都会暴力镇压。 这是幸好房间里没有什么道.具,否则李星河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全部用在自己身上。 当然,他还是有理智的,没有弄疼自己,只是相当变.态地在很多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了痕迹。这些印记,估计没有一个礼拜消不掉。 李星河只想感慨一句,玩的真花啊,赵公子。 然而他下了床就秒变另一个人,甚至在听李星河说这些的时候,他居然他妈的还脸红! 李星河快被他气笑了,“你在不好意思什么?昨天让我喊‘主人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的人是你吧,你他娘的还喜欢玩角色扮演呢?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赵卿北?” 花活儿很溜的赵公子并不搭理他,略微不自然地把餐车推到床前,温柔地问:“想吃什么,我喂你。” 那语气,彬彬有礼且绅士,完全看不出来昨晚让他哭了好几次。 李星河翻了个白眼,下床去洗漱。 冲澡的时候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身上完全不能看了。 他咬牙切齿地用热毛巾敷皮肤,他记得跟赵卿北说过好几次,说他是疤痕体质这些痕迹比正常人要消得慢很多。谁知道这货不知道是失忆还是故意,把他全身弄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疼倒是不疼,就是太淫..靡了!太荒唐了! 万一被人看见,是要浸猪笼的那种! 他洗完澡出来,赵卿北早已等在门口,在他出门的那一秒就抱了上来。 “还没有给你早安吻。”他说道,然后堵住李星河正欲骂他的嘴。 李星河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很快就忘了刚才洗澡的时候有多愤怒。 赵卿北牵着他坐下,亲手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 “一会儿想去干什么?你昨天累着了,今天进行点室内活动吧。”赵卿北边喂他吃饭边说,“昨天看你睡觉说梦话在讲论文的事,论文我用你手机改好发给老师了。” 李星河被粥呛了一下,“你帮我改好了?” 那门课的老师出了名的严格,他写完之后改了好几天都觉得不太满意。 赵卿北擦了擦他的嘴角:“嗯,要求上写得是八千字,你只写了七千五,我统计了几张表,帮你补到了一万。” 李星河简直快哭了,“呜呜,你知道我写得有多卡吗!你拯救了我!” 赵卿北就是个天使吧! 他彻底忘了吻.痕的事情,自然也就忘了跟他强调下次不准这么干。 晚上赵卿北送他回宿舍,在宿舍楼下抱着他不松手。 两人躲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 赵卿北的声音带着引.诱的意味,“哥哥,你大三之后不是打算申请读研吗,有没有考虑过搬出去住?” 李星河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也有些舍不得撒手,环住他的腰说:“暂时不考虑吧,我跟舍友关系都挺好的。” “不能这么说。”赵卿北抵着他的发顶,“以后他们也要实习,肯定会影响你的,找一个学弟合住会更方便一点。” 李星河笑了起来,“你直接报你自己的身份证号吧。” 赵卿北也笑了:“学弟还能帮你辅导功课,为你的考研之路提供建议,真的不考虑考虑?” 李星河面露犹豫:“再说吧,我目前没有这个准备。” 两个人谈恋爱是一回事,真正同居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他没有跟别人合住过,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同居会暴露双方的很多缺点。而且赵卿北养尊处优的,在生活上肯定有很多地方跟他不合拍。 他可不想刚开始谈恋爱,就把彼此心里的形象毁个干净。 见他这么坚持,赵卿北也没再说什么,稍微失望地点了点头。 “要关门了,哥哥,上去吧。”他摸了摸李星河的头,“到了宿舍给我发消息。” “好,亲一个——” 两人接了个黏黏糊糊的吻,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李星河进门的时候,刚好对上宿管阿姨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心想还好他们是在角落里,这要是被人撞见也太尴尬了。 到了宿舍,曹旭他们几个都在。 李星河刚踏进门,就听见曹旭怪叫了一声。 “要关门了,哥哥,上去吧。” 李星河的脑袋嗡地一声。 萧健:“到了宿舍给我发消息。” 三人齐刷刷:“好,亲一个——” “我去你们大爷!”李星河笑骂着扑上去揍他们。 第52章 第 52 章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整个校园都陷入考试周的氛围当中。 学生会有那么几个学习成绩还不错的,瞬间成为了抢手的香饽饽。 一群人在办公室临时抱佛脚,秦涛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说是学生会开会, 但大家都带了资料来复习。 夏绮看着李星河的笔记本,瞪着眼睛道:“你现在居然这么认真了?这笔记本是你的?不能吧李星河。” 李星河头也不抬地背概念,随口答道:“我男朋友的。” 旁边的曹旭:“……” 韩梦佳笑道:“切, 有男朋友了不起啊, 好吧确实了不起,能把你男朋友的笔记借我看看不?我也想看全校第一的笔记。” “不能, 你不能自己找一个男朋友吗。”李星河护住笔记。 夏绮:“……” 秦涛维持秩序道:“大家不要讲话了,投票结果出来了, 。” 在他的不断威逼利诱加卖惨恳求之下, 李星河还是参加了主.席团的换届竞选,不过他没有竞选主.席。 果然不出所料, 主.席是外联部部长蔡洪洋。 韩梦佳小声和他咬耳朵道:“小人得志。” “别这么说,”李星河哂笑, “辱小人了。” 夏绮一脸可惜:“你干嘛不竞选主.席啊,未来的一学期我要被这只菜狗荼毒了,我好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李星河犹豫了一下, 还是实话实话道:“我打算考研。” 两个女生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尤其是夏绮, 几乎秒懂了他的想法。 她压低声音道:“丁姨同意了吗?我的天哪,星星你出息了,你肯定是你们家第一位研究生了。” 夏绮之所以能和李星河从小好到大, 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听说李星河考研, 第一反应不是告诉他有多不现实, 而是先恭喜他。 李星河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打算等婚礼之后告诉她。” 他转向韩梦佳:“对了,到时候你也要来,我妈特地让我叮嘱你的。” 韩梦佳听他们说话,露出羡慕的表情,“星星,你真有自己的主见。我明年就毕业了,到现在都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哎,我也不喜欢我的专业,真烦人。” 三个人莫名都有同感,夏绮说:“我才叫后悔好吧,当初为什么为了暗恋的男神学计算机啊……我脑子有坑吧!” “我是我妈妈给报的专业,我都不知道那是啥。”韩梦佳无奈道,“她让我暑假去她的公司实习。” 她对李星河道:“不聊这个了,对了,阿姨平时都喜欢什么啊,我好给她准备礼物。” 李星河摆了摆手:“我妈说让我同学全都别带东西别随份子,带张嘴过去吃就行了,你千万别买,免得她生气。” 韩梦佳哈哈一笑:“还是阿姨好,那行,我就过去蹭吃蹭喝了。” 开完会之后,李星河直奔图书馆,继续开始紧锣密鼓地复习。 重修的课他全都按照赵卿北的笔记来看了,难度比较大的专业课也很早就开始准备。 正儿八经地学了之后,他才发现其实期末考试并不难,只是上学期他一点都不听,平时落下了很多,到考试前一天晚上才开始预习,挂科是理所当然的。 在这方面,赵卿北对他用的是鼓励法,他完成一道难题就淡定且夸张地说他聪明,关键是他夸得一本正经,搞得李星河都要以为自己是真的很聪明了。 虽然考试周的时间比较紧迫,但两人也会每天一起吃饭、泡图书馆,像每一对平常的情侣一样。 赵卿北原本一个人预定自习室就够了,自从跟李星河在一起后,夏绮和韩梦佳也跟着来蹭座位。他从一个人占座变成给一群人占座,到后来连姜宇恒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帮他挑起了重任。 考试周在忙忙碌碌当中到了尾声。 最后一门考完,李星河直接推着行李箱和秦涛他们一起,打车直奔机场。 秦涛问他:“卿北呢?” 李星河说:“他还要待几天,帮导师做任务。我妈前几天催我回去,说是要帮她写请柬。” “丁姨也是真着急,非要大冬天的结婚。”夏绮笑着说,“这天可太冷了,她真的要穿婚纱吗?” 李星河刚想说话,手机震动了起来,是李立安打来的。 这是他今天打的第二通电话了。 他看都没看,随手掐掉。 正在这时,丁慧珊也打了过来。 车在机场停了下来,大家纷纷拿包下车。 李星河边解开安全带,接通了放到耳边,“喂,妈,我到机场了。” 那头传来丁慧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哭过一样。 “星河,你先回来吧,婚礼取消了。”她疲惫地说。 李星河跨出车门的动作一顿,“什么?” 第53章 第 53 章 李星河火速上了飞机, 到了S市后直奔市医院。 秦涛和夏绮也都跟了上去。 在住院部外的走廊上,丁慧珊正紧紧捂着嘴,陶琛在一旁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李星河快步跑了过去,陶琛对他点了点头, 让出位置给他。 “妈, 我回来了。”他赶忙揽住丁慧珊的肩膀, 问道, “外公怎么样了?” 丁慧珊在看见他的那一秒, 终于虚脱似的将脸埋到他肩膀处,浑身微微颤抖起来。李星河的眉心皱成一团, 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 陶琛叹了口气道:“麻药还没过, 医生说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肿瘤是不是良性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李星河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小时候经常在电视剧或者亲朋口中听说,哪家人的某个亲戚长了肿瘤, 有的动手术去除了,有的是恶性的救不了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事也会落在自己最亲近的人头上。 丁卯今年已经六十大几快七十了,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在李星河的印象中, 他还是那个把自己抗在肩膀上,带他去集市上买零食吃的硬朗的外公。不知不觉才感受到, 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 陶琛说:“半个多月前,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你妈妈说你在准备考试, 就没跟你说。” 丁慧珊从李星河身上抬起头, 用手比划了一下, 哽咽道:“这么大的阴影, 医生说发展的很快, 这么大……”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李星河抱住她,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从来没见过丁慧珊这么脆弱的样子。 丁卯肝脏的肿瘤看起来有成年男性的拳头那么大,也不知道他平时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李星河努力压抑着心情,对她道:“没事的,你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只要不是在重要部位都能治好的。” 丁慧珊小声地抽泣着。 他心知肚明这话只是在宽慰她,丁卯年纪大了,这种手术对他来说,比年轻人动手术的风险要高很多。 陶琛也说道:“你看,星河也这么说,咱们要相信医生。而且结果还没出来呢,你先别这么悲观,如果是良性的,只要切除就没事了。” “是啊姨妈,你别哭了,不会有事的。”秦涛走了过来。 李星河几次三番将泪意忍住,直到丁卯醒了过来,和丁慧珊一起去病房看他。 蒲慧琴正在用棉签给丁卯喂水,老头耷拉着眼睛躺在床上。 这一刻,李星河感到从未有过的冲击。 他小的时候都是想哭就哭想闹就闹,越长大越发现,很多时候想哭也要忍住。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最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了,有比他更需要被照顾的人。 他握着老头干巴巴的手,那手背因为吊水和变得冰凉,他仔仔细细地用热水袋把丁卯的手焐热,对他道:“外公,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去城南的集市买鱼食。” 蒲慧琴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转过去和丁慧珊头靠着头。 从病房出来后,李星河去找了丁卯的主治医生。 不幸中的万幸,医生说丁卯的身体还算不错,虽然有不少老年人常见的疾病,但术后反应比较良好。 李星河从医生那里回来,在走道上站了很久,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那句“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的祈祷”,是不无道理的。 他是个无神论者,却在此刻无比想恳求神明,让丁卯的身体好转。 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护士和护工偶尔步履匆匆地路过。 他靠在座椅上想了许多。 想到爸妈刚离婚的时候,蒲慧琴在他家里住了一个月,生怕丁慧珊想不开;想到丁慧珊工作忙到不行,他便自己打车去外公家里蹭饭吃,丁卯每次都抱着他去买一堆菜回来,做一桌他爱吃的。 想到他高中后学习忙碌,开始渐渐很少去外公家里,丁卯就每周末带着几盒健脑的补品来看他;想到高考那天热得喘不上气,丁卯撑着伞在校门口等了他每一场考试,后来他考上大学,他更是高兴的请亲戚吃了两天宴席。 丁慧珊为了这个家曾经很拼事业,几乎整整一年没有去看过老人家。 但就在前两年,丁卯查出一些毛病后,她才发觉似乎能陪伴老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星河撑着脸,在走廊上坐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赵卿北打过来的。 他接通了放到耳边,嗓音沙哑道:“喂。” “你外公怎么样了?我找人联系了那家医院的院长,他一会儿带人去住院部。”赵卿北道,“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S市。” 李星河忍了半天的眼泪,听到他的声音就决堤了。 他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对方听出来自己的异样:“真的谢谢你,你不用那么早回来,我这边都还好。” 赵卿北静了静道:“别跟我说谢谢,照顾好自己和丁姨,我很快就到。” 李星河和他打了会儿电话,胸口的石头稍微不那么堵塞了。 他抹了把脸,起身往病房走去。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丁慧珊的声音。 他刚想上前,却听见一声脆响,当即脚步一顿。 “你这是干什么!”陶琛急道。 丁慧珊哭得不能自已,“我真是混账,到现在才清醒过来。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爸妈,也对不起你……” “你别瞎说,哎,不哭了不哭了,珊珊。”陶琛叹道。 “这么多年我都只想着自己,从来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对你们是这样,对星河更是这样。”丁慧珊崩溃道,“我知道他其实跟他爸爸一样,但还是让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李星河呆了呆,站在拐角处一动不动。 丁慧珊说:“这些年他爸爸寄了很多他喜欢的相册过来,我都给偷偷扔了。还有小涛给他买的那个相机,也是他爸转的钱……陶哥,我不是想耽误他,只是我很怕李立安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她说不下去了,陶琛似乎是抱住了她,“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丁慧珊擦着眼泪道,“这些年都是大家在迁就我,照顾我的情绪,我从来没想过别人。你说假如我爸走了,因为我的任性,他甚至连张像样的遗照都没有,这让我怎么,怎么……” “不会的,咱爸会长命百岁的。”陶琛说,“你没有不考虑别人,星河这么优秀,不就是你辛辛苦苦带大的吗。孩子大了,很多事应该让他自己去做决定了,我们过好我们的生活就行。” 李星河眼眶通红,默不作声地悄悄后退了几步,走到电梯口下了楼。 临近年关,医院外面张灯结彩。 一墙之隔,好像换了副天地。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雪,只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街上走过一家三口,男人拎着装得满满的购物袋,一手牵着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小孩,女人牵着孩子的另一只手,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很平常温馨的画面,却是很多人的可望不可即。 李星河目送他们离开,恍惚间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和爸妈一起这么过年是什么时候了。 在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丁慧珊瞒了他这么多,心里背负了这么多压力。 其实她没有把李立安送来的东西全都扔掉,他十岁时收到的那台复古相机,就是丁慧珊亲手给他的。 她痛恨自己的前夫,但仍然是对李星河心软了。 李星河一点都不怪她,反而深深地心疼她这么多年的压抑。 或许只有他自己变得更有能力,才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代替李立安,和陶琛一起照顾好她。 雪花扑腾着从红灯笼上掉下来,一阵寒风吹过,李星河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李立安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喂,星河。”李立安听起来有点紧张,“你总算回电话了,我也不敢给你妈打电话,你外公怎么样了?” 李星河说:“你怎么知道外公住院的,是梅姨告诉你的?” “我看见你妈妈发动态说婚礼取消,所以就去问了梅姨。”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 李立安解释道:“我不是关注她的消息,只是刚好看见,她结婚我当然是百分百祝福她的。” “哦。”李星河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李立安说:“星河,上次的事爸爸跟你道歉,我想了想,是我说话欠妥当了。你已经长大了,我还总是把你当成小孩子来看,你别生我的气。” 李星河道:“你说的确实没错,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考上斯芬。” 李立安微感诧异,在他的印象里,李星河跟他妈妈的脾气很像,甚少会在一件事上考虑自己的问题,更别提承认自己能力不够了。 李星河继续说:“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助理的联系方式,你方便给我吗?” “你终于想通了?”李立安惊喜道,“你放心,斯芬对学生的审核的确很严格,但我会让你……” “没有,爸,我只是跟他咨询一下这方面的事。”李星河打断他道,“我看了斯芬的要求,我达不到,也不想靠关系进去。我会找到适合我的学校的,这些不用你操心。” 李立安一愣,好半天没接话。 李星河说:“如果你不愿意给我,我就自己去找机构好了。” 李立安心情复杂,“……我晚点发你手机上。星河,你真的长大了。” “是啊,很可惜这过程你没有参与。”李星河看向远处白茫茫的路面,说道,“爸,新年快乐。” 他挂断了电话,也替丁慧珊给他们之间的联系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54章 第 54 章 这个新年大概是李星河过的最不顺的一个年了, 因为丁卯的病情,他们全家都是在医院吃的年夜饭。 万幸的是, 丁卯的肿瘤是良性的, 不过这样的手术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依然是够呛。比起比他年轻的人来说,他恢复得非常缓慢。 大年三十那天, 丁慧珊和李星河去买了不少福字,丁慧珊在家里做好了菜拿到医院。 陶琛也带了礼物过来, 他的前妻和女儿都不在国内,因此今年开始就和他们一起过年。 李星河把福字贴上窗户上,又把花插.进花瓶里。 病房暖洋洋的,路过的值班护士都来跟他们说新年快乐。 “爸,你要上厕所吗?”丁慧珊坐在旁边削苹果, 注意到丁卯想起身,警惕地问道。 丁卯说:“不上, 我想起来走走。” “那怎么行,医生说了你要静养。” “我都躺了好多天了,浑身不得劲,你让我起来逛一逛。”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退让。 丁卯是个坐不住的,板着脸非要下床。 丁慧珊拿他没办法, 只好放下苹果道:“那这样行了吧,我扶你去走廊上晃一圈, 楼下太冷了, 你不能下去。” 丁卯觉得在楼道里走一圈都比躺着好, 于是便妥协了。 丁慧珊扶着他出门, 嘱咐李星河道:“一会儿你外婆回来的时候, 记得让她去给护士站送点水果。” “知道了。”李星河正在看留学申请资料,看得眼花缭乱。 那天之后,丁慧珊主动找他聊了很久。、 两人算是坦诚相见,她郑重地跟李星河道歉,说以后会尊重他的想法。 李星河没解释太多,只是在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告诉她,“妈,我不管走到哪里,最后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丁慧珊本来还在强忍泪水,听见这句话立马忍不住了,抱着他一下子哭了出来。 李星河陪在她旁边很多年,太能理解她心里安全感的缺失了,他慢慢地抚着丁慧珊的后背,心想她怎么变得这么瘦了,是这段时间才瘦的吗?背后都能摸到骨头了。 李立安的助理联系了他,给他发了几家他有希望可以申报的学校。 李星河也找了机构,同时开始准备托福考试。 他的英语一直十分够呛,趁着寒假报了个网上学习班。 正在刷题的时候,赵卿北打了过来。 他那边风声很大,问道:“你在家还是在医院?” 李星河又做错了一题,摔了笔道:“在医院,怎么了?” “我去找你,二十分钟到。”赵卿北说。 “啊?你不在家过年的吗?” 赵卿北没有多说:“见面再聊吧。” 李星河心里疑惑,只得说了声好。 他挂了电话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扒拉了几下头发,这才穿上外套准备一会儿下楼去接赵卿北。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丁慧珊和丁卯,丁慧珊见他穿的整整齐齐,还戴着围巾,问道:“你要去干嘛?一会儿等你外婆回来就吃午饭了。” “去见个朋友,等下就回来。”李星河含含糊糊地说。 丁慧珊问:“哪个朋友啊?夏绮吗,你喊她上来呗。” “一个认识的朋友。” 李星河没有看她,顺手裹了裹围巾下楼了。 丁慧珊一脸狐疑,看向丁卯道:“你也没有觉得这孩子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丁卯呵呵一笑,“谈恋爱了呗。” 他一语道破天机,搞得丁慧珊反倒有些语塞了。 丁卯嫌弃地看了看她道:“你这囡囡啊,就是事多。他单身的时候你催他谈恋爱,现在谈了你又不高兴。” 丁慧珊被戳到了痛脚,立马反驳,“我哪里不高兴了?我只是问问,问问都不行啦?你别瞎说好吧,我又没反对他谈恋爱,他都要大学毕业了,现在不找什么时候找啊。” 丁卯撇了下嘴:“你知道就好,年轻人的事别管太多,否则要遭嫌弃的。” 丁慧珊:“……” 她只得扶着老头子进去,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李星河刚到楼下,就看见了赵卿北的车。 他在医院门口买了只烤红薯,拿在手上上了车。 “这儿不能停,去停车场吧。”他系上安全带道。 赵卿北对他笑了笑,把车开进停车场,问道:“托福准备的怎么样?” 李星河见他没有低落的情绪,这才松了口气,慢悠悠地剥着烤红薯的皮:“一塌糊涂,我都不知道我高考英语是怎么猜对的,我未免也太爱国了点。” 赵卿北找了个车位停下来,好笑地看向他:“没事,你男朋友在呢。” 李星河眼神闪烁:“我……我报了个班,一块钱抢的试听,哎哎你别……” 赵卿北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过来,揪着他的脸颊肉道:“有我在还报班,嗯?” “红薯要掉了!!”李星河被他扣在怀里,生怕被路过的人看见,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掉了就掉了。”赵卿北低下头,啃了一口他手上的红薯尖。 李星河顿时炸毛了:“你把红薯尖尖吃掉了!那是最甜的地方!” 赵卿北笑出了声,“别嚷嚷,给你吃就是了。” 他按着李星河的脑袋,嘴对嘴地把红薯尖尖渡到了他嘴里。 李星河:“!!!” 他手忙脚乱地推开赵卿北,心虚地看着窗户外面,活像一只受惊的仓鼠。 “不会有人的,这个点大家都回去过节了。”赵卿北低低地笑着说。 李星河防备地看着他,把剩下的红薯挪开了一点,问他道:“那你怎么跑过来了?尤阿姨知道你来找我吗?” 赵卿北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了片刻道:“她跟我爸去看我哥了。” 他没有多说,似乎每次聊到他家里的事,他都闭口不谈。 李星河皱了皱眉:“他们不回来过年啦?” “嗯,一直都这样,今年去国外,明年回来过。”赵卿北不以为意地说道。 李星河慢慢地明白了过来,好像赵钟鸣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偏心小儿子。 他之前看到过小道新闻,说是因为长子的病情,赵钟鸣着重培养次子,几乎从来不关心大儿子的死活。 但听赵卿北这么说,他家里跟外面说的并不一样。 李星河说:“那你没去爷爷家吗?” “他们也去看哥哥了。” 李星河顿了顿,“所以就你一个人过年?” 赵卿北将手放在方向盘上,半晌才道:“我跟我哥,关系不怎么好。” 他只说了一句,没有再接下去,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李星河想问点什么,又不太好问出口,很多时候赵卿北不主动告诉他,他都没法去直接面对面地问他。 半天后,他才问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年?” 说完这句话后,他有点懊恼。 丁慧珊好像对他和赵卿北的交往颇有微词,这件事他也没提前跟丁慧珊打商量,不主动贸然把赵卿北带回去会不会不好。 但赵卿北却摇了摇头,“不了,我只是来看你一眼,就不打扰你和家里人团聚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可莫名其妙地让李星河心里一阵刺麻。 他脱口而出道:“不会,怎么会是打扰,你来吧,正好顺便看看我外公,他上次还问我你回S市没有呢。” “真的吗?”赵卿北偏过头,显然相信了他的话。 李星河当然是瞎编的,支吾道:“真的啊,走走走,跟我上去,我妈做了好多菜呢……呃,不是她一个人做的,梅姨也帮了忙,所以不难吃。” 赵卿北笑了,就那么侧着脸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到李星河都要不好意思了,才点头道:“好。” 李星河见他终于答应了,咧嘴也笑了,把烤红薯举起来递到他嘴边:“尝尝看,可甜了。” “没有刚刚的甜。”赵卿北咬了一口说。 李星河作势要揍他,“一会儿在我妈面前,你可别这样,她眼睛很尖的。” 赵卿北说:“哥哥还不打算承认我吗?” “不是不打算,是要循序渐进嘛。”李星河嘿嘿笑道,“我很宝贝你的,舍不得你在我妈面前受一点委屈,所以要先帮你把印象分刷高一点,再慢慢地告诉她。” 赵卿北的眼眸暗了暗,再度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你又来!”李星河急忙把红薯藏到身后。 赵卿北没在意红薯,低头吻住他的嘴,舌尖在唇瓣上绕了一圈,咂嘴道:“还是哥哥嘴里的比较甜。” 李星河红着脸骂他:“不要脸。” 赵卿北轻笑,“就不要脸了。” “你……” “把补习班退了,我帮你补。” 李星河嘴角忍不住上扬,损他道:“我考不好你负责啊?” “我负责,你干什么我都负责。”赵卿北又亲了亲他的嘴角,“在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每天给我打电话,听见没?” 明明距离出国还早,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星河被他说得鼻尖一酸。 “好。”他小声说。 “等我一年,我很快就去找你。” “好。” “不准看其他男人,联系方式也不准给。” “好。” 李星河闷闷地想,真的有点不愿意离开他了。 第55章 第 55 章 李星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 整个人脸红心跳气喘像刚跑了八百米。 他很庆幸自己理智尚存,拒绝了赵卿北的无理要求。 因为这个问题,他甚至曾经跟夏绮抱怨过, 说这就是谈年纪小的男朋友的坏处, 因为对方总是精力无限, 好像随时随地就要发.情一样。 当时夏绮回他什么来着? 哦,让他不要嘴上秀恩爱,下次直接直播。 李星河马上不理她了。 两人出了停车场后,特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李星河有次看公众号看见一篇文章,随手转发给了赵卿北, 说的谁两个人有过肌肤之亲之后, 举止会不由自主变得亲密,容易被旁人看出来。 他坚决要求赵卿北在丁慧珊面前和他维持半米的距离, 万一被看出来就麻烦了。 “你去买点水果,别打电话了。”他对赵卿北道。 赵卿北正在让人去买礼物, 这大过年的, 有水果店开门就不错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要去弄礼物。 “就医院门口那家吧,买点我外公能吃的。” 赵卿北不赞同道:“会不会太敷衍了?” 李星河说:“得了吧,从明天开始他们会陆续收到一病房的补品, 没有人会记得这是你送的。” 每次大年初一初二, 七大姑八大姨就开始来串门了,这也是一年一度丁慧珊最头疼的时候。 纵使她自己过得再洒脱,也要面对一家子亲戚的盘问。 比如还打不打算复婚啦。 李星河在哪里就业啦。 陶琛是做什么工作的啦,和她怎么认识的啦。 有一年丁慧珊被问急了, 当场跟她表姐翻了脸, 掀了牌桌子跟她扯着头发一通互撕。 直到今年, 她表姐都没再上门。 闹剧年年有,每年都层出不穷。 去年秦涛的堂弟,一个奶娃娃,在丁慧珊客套social的时候,尿在了她的定制外套上。 于是丁家又喜提一名被拉黑的亲戚。 李星河在路上跟赵卿北说了这些,逗得他直笑。 “也不知道过个十几年,我妈会不会连一家能走动的亲戚都没有了。”他感慨道。 赵卿北评价:“阿姨很可爱,和你一样。” 李星河毛骨悚然,“你审美是有什么缺陷吗?” 聊着聊着就到了病房门口,丁慧珊和丁卯已经进去了。 李星河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别紧张。” 赵卿北笑着看他,“我看你比我更紧张。” 李星河确实紧张,不过他是心虚占了更多,毕竟在丁慧珊眼皮子底下带男朋友过年,这还是头一遭。 他整理了一下心态,推开门道:“妈,我带了个朋友上来。” 里面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他们,眼神中带着审视。 丁慧珊在看见赵卿北的那一刻,脸色变了变。 蒲慧琴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对赵卿北道:“哎呀,这不是那个小李还是小孙的吗,特别爱喝我泡的茶的那个。” 李星河呛了一下,说:“他是小赵。” 赵卿北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丁姨好,外公外婆好,我叫赵卿北。” 丁慧珊很快掩饰了自己的表情,招呼他:“小北,快过来坐,吃点水果。”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星河一眼,李星河佯装没有发现,让赵卿北找了地方坐下,给他剥橙子吃。 丁卯躺在床上对他说:“新年好,小赵,你是星河的同学吗?” 李星河安慰他的话即将露馅,只得硬着头皮说:“这是我学弟,你上次不是还问他有没有回来吗,想让他过来坐坐。” 他一个劲儿对丁卯使眼色,好在丁卯虽然肝不太行,眼睛视力还是挺能打的,当即附和外孙道:“哦,对,你是上次来家里吃饭的那个吧。我一看你这孩子就很有眼缘,什么时候回的S市啊,怎么也不过来玩玩?” 丁慧珊一脸狐疑地打量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两人这么熟了。 赵卿北说:“刚回来没多久,您身体好些了吗?” 李星河趁机邀功,“阿公,王院长是他爸的朋友,上次给你换主治医生就是他帮的忙。” 他一说这话,蒲慧琴和丁卯都反应了过来。 蒲慧琴激动地握住赵卿北的手道:“原来是你这孩子,我们之前就跟星河说了,请你来家里一趟,得好好感谢你,他非跟我们说你不好意思来……” 丁慧珊在一边听得微微诧异,她还疑惑李星河哪个朋友认识王院长,原来是赵卿北,那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她不由出声道:“小北啊,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丁姨您言重了,我跟星河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赵卿北认真地看着她道。 丁慧珊登时脸皮一烫,忍不住为先前在背后让李星河远离他的事而感到害臊。 蒲慧琴热情爆发,不停地给赵卿北塞吃的,打探他的各种情况。 经由赵卿北一番话,她才知道他是尤敏的儿子,于是越看他越顺眼。 到了饭点,蒲慧琴留他吃饭。 丁慧珊这才想起来,问道:“小北,你妈妈不是去你哥那儿了吗,你怎么没去?” 李星河听她们夸了半天自己男朋友,正低着头偷乐,闻言忙抬起头扯了扯她,低声道:“妈,别人家的事你别问那么多了,今天他跟我们一起过年。” “胡闹,人家还要回去陪长辈呢。”丁慧珊瞪了他一眼。 李星河怕赵卿北难受,硬生生把她拽了出去,留下蒲慧琴在里面陪赵卿北说话。 “妈,大过年的你别戳他痛处了,他爷爷奶奶都去国外了。”李星河语气严肃地说道,堪堪把赵卿北描述成了一个小可怜,“你不知道他有多惨,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里,保姆保镖都回老家去了,他又不会做饭,连口热乎的都没得吃。” 丁慧珊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吗?我的天,那我刚才那么说,他岂不是……” 李星河加重了强调:“对啊,你没看他都快哭了吗,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被扔下一个人过年,你表姐还这么当面问我,我会怎么是什么心情?” “她敢!我撕不烂她的嘴!”丁慧珊突然提高音量,把他吓了一跳。 她露出自责的表情,“你该早点提醒我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尤敏跟她老公向来不顾及这孩子。哎,大过年的居然让他一个人,真是可怜见的。” “所以你别给他脸色看了,也收一收偏见。”李星河添油加醋道,“你看他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家里一毛钱都不给他,全给他那倒霉哥哥了,他连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 同是母亲,将心比心。 丁慧珊气得脸都涨红了,问他:“他真自己打工?我听尤敏说过,这孩子不肯要家里的钱,没想到连学费都不给,简直太过分了!” 李星河心想是的,他真自己打工,他还靠着打工买了辆卡宴。 “赵钟鸣混球也就算了,尤敏一个当妈的都不心疼自己孩子。”丁慧珊怒道,“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既然小北过得那么辛苦,你以后也关注点他,请他吃吃饭,给他买点衣服什么的,钱不够妈给你。” 李星河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丁慧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哎,他都那么苦了,上次见面还送我礼物,那肯定是他打工了好几个月省吃俭用下来的吧。太善良了,这孩子。” 李星河怕牛皮吹垮了,打断她的感慨道:“我们进去的,出来太久了惹人怀疑,今天就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守夜。” “那是当然了,晚上也跟我们一起回家。”丁慧珊说。 两人从外面回来后,丁慧珊一改刚才不咸不淡的态度,不停地给赵卿北夹菜递水。 赵卿北瞥了李星河一眼,他家宝贝对他抛了个嘚瑟的媚眼,赵卿北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 晚上赵卿北跟着他们守夜,用医院的电视机看春晚。 值夜班的护士有好几个,今天病人少,他们便全都搬着板凳跑来病房,和蒲慧琴一起包饺子。 赵卿北从来没过过这么特别的新年,临走前蒲慧琴给他包了个红包,说是图个吉利,让他今晚压在枕头 丁慧珊思来想去,还是想陪着丁卯,便让他俩自己回去。 赵卿北在开车的时候,身上多了个人形挂件。 他笑着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揉了揉挂件的脑袋。 李星河龇着牙明晃晃地笑道:“我妈刚才跟我说让我好好照看你,赵卿北同学,今天晚上需要哥哥照看吗?” 赵卿北的笑意一直未退,把他摆正说:“坐好了,我要开车,说说看怎么照看?” 李星河露出邪笑,对他上下其手,“当然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嘶——”赵卿北捉住他捣乱的手,警告道,“宝贝,我很珍惜你的小命,别影响我注意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等回去了,我会让你好好‘照看’的。” 李星河大笑着放开手,乖乖坐正了身体。 等到了家里,两人迫不及待地吻在一处。 小奶牛被李星河扔到次卧,不满地嗷嗷直叫。 他们一路接吻到卧室,衣服被丢了一地。 正在胶着之时,赵卿北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充耳不闻,低下头稍稍用力,李星河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道:“接……接电话。” “管他的,我嘴上忙,不方便讲话。”赵卿北随手把手机甩到角落里。 可那电话不依不饶,足足响了五分钟,声音无比刺耳。 李星河喘着气推开他道:“我先去洗个澡,你接电话吧,万一有急事呢。” 赵卿北不耐烦地捋了把头发,走到角落捡起手机。 浴室的门关上了。 看见来电显示,他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接通了放在耳边道:“喂,张叔,什么事?” 那头传来一个压低的男声,“小少爷,刚刚赵总紧急开了场视频会议,好像是那次的减持上市项目被监管所打回来了。” 第56章 第 56 章 赵卿北走出去, 将房间门轻轻带上。 他皱着眉听张叔说完了这些,问道:“我爸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处理这件事?” 张叔犹豫了一下,回答他:“赵总的意思, 是打算让您代为处理, 明天早上徐秘书会打电话给您。” 赵卿北习以为常道:“虽然不是特别大的项目,但他不回来我无法跟公司里的人交代。何况他要上市的是娱乐公司,我对这方面并不熟悉,那些人也都跟我不对盘, 不会那么容易安抚。” 张叔点头道:“那我旁敲侧击地劝赵总早点回去,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嗯。”赵卿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对了, 少爷,刚才会议里还提到了一些股权变动的事项。”张叔压低声音道, “我不太懂这些, 具体的得看到文书才知道。” “知道了, 我会找人盯着的。”赵卿北说,“我妈在哪儿呢?” 张叔是他舅舅的人,在赵钟鸣身边呆了十几年。 他舅舅一直向着他, 对国外那个很是忌讳,因为在他心里,赵卿北才是他亲侄子,他跟这个侄子也更有家人的联系感。 “夫人在疗养院看大少爷。”张叔老实交代, “大少爷最近身体不大好, 他们怕是要在这边耽搁一段时间。” 赵卿北不由冷笑出声,“不大好是怎么不好, 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张叔没敢接话, 他向来知道兄弟俩不和。 赵卿北的出生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因为当时他哥哥赵雪尽快不行了, 在他爷爷的催促之下,尤敏讯速地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尽管她原本并没有怀.孕的打算。 他们私底下经常讨论说,大少爷从名字开始就不吉利,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成千上万的珍贵药材灌下去,也没见好起来。 赵卿北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那时候很喜欢赵雪尽,还会央求要他陪自己去花园玩捉迷藏。结果赵雪尽体力不支倒在池塘边,他被赵钟鸣拿竹条抽得身上全是伤,然后罚跪了一天一夜,跪到膝盖都烂了。 后来赵卿北再也不找他了,每次看见他都绕着走,甚至怎么都不肯叫他一声哥哥。 当赵雪尽为他求情的时候,那一刻,他愈发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漠视。 只要赵雪尽在一天,他便永远会看见赵钟鸣眼底的轻蔑,那样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会伴随着赵雪尽的存在折磨他一辈子。 好在赵雪尽的身体实在是不争气,最后不得不去国外疗养,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 张叔是看着赵卿北长大的,自然也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赵雪尽出言不逊。他看了看远处窗户里温馨的一家三口,尤敏正弯腰哄着轮椅上的人吃东西,他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卿北挂断之后,给公司负责项目的人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才看见李星河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占据了一大半的床,另一边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枕头,枕头上有一张字条。 赵卿北拿起来看,上面是他眼熟的八爪鱼字体:【我好困,看见你还在忙,就先睡了,回来之后记得给我晚安吻!-3-】 他僵硬了许久的嘴角终于轻轻扬了起来,俯身在李星河脸上落下一个亲吻。 李星河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含含糊糊地说梦话:“岂有此理,小心我揍你……” 赵卿北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李星河一会儿,起身在字条了出去。 次日一早,李星河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接通,那头传来丁慧珊的声音。 “起了吗儿子?收拾收拾,准备跟我去拜年。”她听起来活力十足,压根听不出昨晚守夜到凌晨。 李星河嚎叫了一声,一年一度的走亲访友又要开始了。 他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接着一脸绝望地起身去洗脸刷牙。 等他洗漱完之后,才疑惑地喊道:“阿北?奇怪,一大早的人去哪儿了?北北,大宝贝,卿北弟弟?” 他一通呼喊乱叫地走出房间,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小奶牛正优雅地缩在沙发上舔毛,客房门开着,显然是赵卿北把它放出来的。 李星河环顾四周,方才意识到赵卿北已经走了,他肯定是不在这里了才会把小奶牛放出来。 他恹恹地走过去摸小奶牛的尾巴,“奶牛啊奶牛,你说这个狗男人怎么提起裤子就跑呢,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哦不对,昨晚我们没做,他连裤子都不用提,哼。” 小奶牛理都不理他,仍旧一下一下地舔毛。 李星河自己不爽也见不得别的生物爽,上手就搓乱了它刚舔顺的毛。 小奶牛瞬间炸毛,露出獠牙对着他喵喵直叫。 李星河见它快气死了,这才好过了一点,哼哼唧唧地回到卧室。 枕头上还放着他昨晚写的字条,他这才发现旁边似乎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奇了怪了,难道赵卿北昨晚看他睡着就走了? 操,他就这么没有魅力啊,还是说他睡相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 李星河气鼓鼓地拿起字条准备扔掉,却看见了字条上多出来的一行字:【公司有急事,我先回去了,新年快乐,年后见宝贝。——很喜欢很喜欢你的Patrick】 最后的署名撞入眼帘时,李星河的气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刷微博了,看见赵卿北的署名,喜滋滋地拿出手机点进他主页,想留言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刚点进去,就看见了他五个小时前发的动态。 是一张照片,一床分外眼熟的被子,被子 文案是:【新年快乐,小猪。】 李星河盯了那张照片足足十几秒,才认出那撮毛的主人是他自己。 他整个人都傻了,赵卿北这是在干嘛?官宣自己名草有主了?? 他的手抖啊抖,甚至不敢点进去看评论,整整纠结了五分钟,才哆哆嗦嗦地点了进去。 果不其然,评论区炸翻了天。 @派大星的海绵宝宝:呜呜呜呜呜,老公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女朋友!这是你自己吧,是吧是吧是吧?! @Patrick的快门:我他妈……大年初一就失恋?这是官宣了吗?哈,哈哈,别管我的死活了。 @小顾爱吃芋头:老公你脱单啦?艾玛,不能叫老公了,哈哈哈,嫂子居然是短发妹子,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黑长直呢。 …… 纵观这么多吱哇乱叫的评论,赵卿北只回复了第一条。 @Patrick:是男孩子。 李星河捂住眼睛,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个粉丝的回复,这的确是赵卿北干的出来的事情。 他给赵卿北发了个新年快乐,又问他:【你就这么踢开柜门,也不怕他们脱粉?】 那边估计是在开会,没有立马回复他。 李星河按照丁慧珊的吩咐,从家里拿了一叠红包,又提了几箱礼品,打车去医院跟她汇合。 上了车后,丁慧珊对他道:“等过完年之后,陪我去把礼服拿回来。” 之前婚礼因为丁卯的病情耽搁了,延迟到了开春后。 李星河点了点头,只听她又说:“再给你多订几套,你不是去实习了吗,以后也该穿的正式点了。” 李星河哭笑不得,“妈,你觉得我天天穿着西装扛个相机合理吗?我不需要西服。” “……说的也是,还不都怪你自己,非要做那种埋汰工作。”丁慧珊哼道。 李星河没吱声,却想起了一件事——赵卿北应该也快要实习了,倒是可以订一套送给他当礼物。 他改口道:“不过有时候还是需要应酬一下的,还是留一套保险点。” 丁慧珊说:“那年后你跟我一块儿去,挑一件你喜欢的。到了,哟,你小姨这是又换新车了啊,亏她上次还装穷问老娘借钱,我等下就要问她要那十五万。” 李星河:“……” 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硬着头皮下车了。 他这个小姨是丁慧珊的堂妹,比她小五岁,前几年刚生了二胎。 李星河到她家里之后,迅速被那个二胎缠上了。 五岁的小丫头死活要粘着他,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他被缠的没办法,给她拍了个小视频,发给赵卿北,恶狠狠地说:【怎么比你还粘人。】 赵卿北刚从会议室回到他爸的办公室,打开视频就看见李星河半躺在沙发上,他胸前埋了一坨粉红色的东西。 那团东西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 他好笑地打字回复:【这什么玩意儿?】 李星河:【这不是玩意儿,是我妹妹。】 赵卿北:【为什么趴你身上?】 李星河和他解释:【我小姨说她肚子胀气,要趴在大人身上睡会儿……我也不懂,不过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应该不是骗我。】 那边静了静,回道:【哦?是吗,那我也肚子胀气。】 李星河:【?】 赵卿北:【我也可以趴在哥哥身上睡觉吗?】 李星河笑着打字:【你他妈的吃什么醋,你又不是小孩子……】 他还没发出去,身后就传来丁慧珊的声音:“星星,带妮妮过来玩会儿。” 李星河手忙脚乱地关掉屏幕,应了一声。 他低头准备叫醒妮妮,却发现小丫头瞪着和他同款的大眼睛,看着他问道:“哥哥,谁是‘你最爱的老公’啊?” 第57章 第 57 章 李星河坐的地方距离丁慧珊她们有一小段距离, 明知道她大概率不可能听得到,他还是一骨碌翻坐起来看了过去。 丁慧珊并没有看这边,而是一脸不高兴地在和他小姨说话。 妮妮被他从身上甩下来, 呆呆地跌坐在沙发上。 李星河一手捂住她的嘴,一边低声警告她, “不准瞎说,你懂个什么。” 妮妮发出“唔唔”的声音, 挣扎着想把他的手拿开。 李星河使出杀手锏:“你要是敢跟姨妈说, 我就告诉你妈你在床底下偷偷藏巧克力,让她全部给你没收掉。” 他恐吓小孩向来有一套, 小时候恐吓赵卿北, 长大了恐吓亲戚家的孩子。 妮妮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十分不情愿地点了几下头, 他这才挪开手。 考虑到小朋友不靠谱,李星河又耐心地胡编乱造道:“其实你刚才看错了,那个备注是‘我最爱的外公’,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外公住院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在丁姨面前提他,否则丁姨会伤心的。” 这波他给自己逻辑满分。 妮妮一脸纯良地发誓:“我保证不会乱说,哥哥你能不能别把我藏巧克力的事情告诉我妈妈,我长了一颗蛀牙, 她知道了会打我屁股的。” 她掰开嘴巴,给李星河看那颗蛀牙。 李星河心想谁要看你的牙啊!但出于“达成合作”的共识, 他还是佯装心疼地摸了摸妮妮的脑袋:“真可怜我们家妮妮,年纪轻轻就蛀牙了, 以后记得好好刷牙哦。” 兄妹俩情深了一番, 这才起身去找他小姨和丁慧珊。 拜访完小姨家之后, 丁慧珊又带他去了姨婆婆家、大表哥家,挨个走了一圈下来,天已经黑了。 李星河被各个亲戚的小孩折腾了一天,已经是精疲力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比较讨喜,那些小朋友都愿意找他玩儿,一个个看见他跟疯了似的大跑大叫。 今天丁慧珊没有在医院陪床,而是和他一起回了家。 到家后李星河正打算去洗澡睡觉,丁慧珊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沉下脸说:“李星河,你过来一下。” 李星河一听到她连名带姓地叫自己,脑海里的雷达瞬间滴滴直响。 他走过去站好,眼睛偷瞄丁慧珊,“怎么了,妈?” 丁慧珊抱着手臂看着他,那眼神看得他浑身发毛,过了好半天,突然展颜一笑。 “你这小子,你有男朋友都不告诉我!”她笑着拍了李星河一巴掌,“要是早知道你脱单了,我今天在你小姨面前就扬眉吐气了!让她天天跟我炫耀她大儿子结婚的事,奶奶的!” 李星河:“……” 不用想也知道,妮妮这小鬼当了叛徒。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前脚才举着四根指头发誓,后脚立马就告诉了丁慧珊,不愧是丁家祖传的嘴上没有把门的。 丁慧珊想起这件事就愤愤不平,“你都不知道,你小姨跟我说,问我借钱是因为要给她儿子筹办婚礼,一时半会儿还不了。你说我能说什么?我能怎么办!哎呀气死我了!要是早点知道你有对象的话,我就跟她说我们家要办两场婚礼,让她马上给我还钱!” 李星河满脸黑线,原本拎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看起来丁慧珊似乎没发现他对象是赵卿北,要不然不会这么欢脱。 “对了,你什么时候谈的?那人是做什么的啊?你可真是的,这种好消息都不跟我分享。”丁慧珊嗔怪道。 李星河支支吾吾:“也没谈多久,还不成熟。” “什么叫还不成熟啊。”丁慧珊哼笑,“没结婚的恋爱都不成熟,把他带回来坐坐又不会少块肉。” 她一得知这个消息,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追问,“他多大啦?父母是做什么的?哪里人呀?” 李星河躲不过,只得一一回答:“比我小一点,还在上学,父母经商,本地人。” 丁慧珊捂住嘴,“原来你喜欢比你小的,怪不得跟那个谁分手了。父母经商好啊,不过也别找太有钱的,免得看不上咱们家,找个门当户对的就行,妈妈可舍不得你受委屈。他住的离我们家远吗,要是不远的话……” “妈,我好困啊,我先去睡觉了,明天再说吧。”李星河打了个哈欠,越过她走向卧室。 丁慧珊道:“哎,我还没问完呢,好吧,明天你详细跟我讲讲。” 李星河回到房间,有气无力地给赵卿北发消息:【完蛋了,咱俩的女干情败露了。】 一分钟后,赵卿北给他打了个视频过来。 他点开视频,险些被屏幕上的画面冲击的眼前一黑。 ——赵卿北正在洗澡。 他躺在浴缸里,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举着手机开了摄像头。 水珠从发尾滴落下来,滚过他的鼻梁、下巴,再顺着下巴滑到锁骨,最后淹没在水中。 李星河:“!!!往下一点,看看腹肌!”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赵卿北真的调整了摄像头的位置,八块腹肌在水下若隐若现。 “我操!”李星河咕嘟吞了口口水,低低地骂了一句。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还要看哪里?哥哥随便点。” 李星河怕自己把持不住,当场在床上玩起来,遗憾地说:“转回来吧,我要看你的脸。” 镜头动了动,赵卿北的俊脸重新回到屏幕上,他笑了笑说:“怎么,哥哥想颜身寸?” 李星河顿时咬牙切齿,“你别招我,我妈在家呢。” “你家隔音又不差,怕什么。”赵卿北一副教好学生做坏事的样子,然而他俩看起来他才是那个好学生。 “你他妈,别搞我。”李星河喘着气道,“你自己没发.泄就来祸害我是吧,又不是我害得你。” 赵卿北用手臂撑这浴缸,手指慢慢地划过嘴唇,牢牢地看着他:“你又知道我没有了?” 李星河:“……操。” 换了哪个男人被这么撩拨都忍不住。 他下床去把门锁好,扑倒手机上说:“来吧宝贝——” 赵卿北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们的什么败露了?” 李星河:“……” 赵卿北大笑了起来,浴室里传来隐约的回音。 李星河骂他,“你是狗吧,你故意的吧?我裤子都脱了你突然来这么一下,也不怕我养胃了!” “哈哈哈,好,宝贝,我们继续。” “继续你大爷!谁跟你继续啊!” 李星河快气死了,板着脸把裤子拉了上去,气呼呼地坐起身。 他把手机扣在被子上,赵卿北的屏幕变成了天花板,这才意识到把人弄毛了,他放低声音道:“宝贝,把手机拿起来。” “不拿,你不是挺喜欢口嗨吗,你自己在浴缸里玩吧。”李星河不买账。 赵卿北笑着投降:“不了不了,我错了,哥哥。” 他哄了十几分钟,才把人哄好。 李星河终于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眼里仍然透露着不爽,赵卿北隔着屏幕都想亲他一下,他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阿姨是怎么发现的?” 李星河和他说了个大概,讪讪道:“不过我妈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你不用太担心。当务之急是明天她如果拷问我,我要怎么圆谎啊?” 赵卿北从浴缸里跨出来,他看得呼吸一窒。 “圆什么谎,你按照我来描述就好了。”他套上浴袍,没有系腰带,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性.感。 李星河悄悄截了几张屏,故作不在意地说:“你当我妈傻啊,我好不容易才在她面前建立起你小可怜的形象,你好好保持住。” “嗯?”赵卿北一挑眉。 他什么时候成小可怜了。 李星河咳了咳,“没什么,挂了,我要睡觉。” “才几分就挂了,再说会儿话。”赵卿北走到床边。 李星河冷哼,“你又不陪我做坏事,说什么说。” 那头又笑了起来。 最后,在李星河的不满中,两人在电话里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通过电话做这样的事,一个多小时后,整个身体都酥软得像一摊烂泥,撑着去冲了个澡睡觉。 李星河本来准备想一套说辞,来糊弄丁慧珊的,结果第二天她并没有来逼供,而是被陶琛约出去了。 后来丁慧珊就忘了这件事,李星河自然也能不提就不提。 寒假过了一大半的时候,丁卯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人也从医院回到了家中。 丁慧珊找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带上陶琛和李星河,去上次的店里取礼服。 她让店员给李星河量体,在她去试衣服的当口,李星河跟店员说,把衣服换成大一点的尺码。 等他出来时,陶琛已经不在了。 “妈,他人呢?”李星河疑惑地问。 丁慧珊说:“他临时有份加急工作,先走了。你还要买什么吗?我们再逛逛。” 李星河想了想,又搭了一条领带,还在商场里挑了个设计很独特的蔷薇形状领带夹。 上车后,丁慧珊让他把购物袋放到后面。 李星河数了数,说:“怎么多出来一个袋子?” 丁慧珊瞅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是给你男朋友挑了件衣服吗,我又让店员补了你的尺码。总不能让自己儿子空手回去吧。” 李星河以为她早已经忘了这茬,瞬间尴尬得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这男朋友个子还挺高的,得有一米八五以上吧?”丁慧珊思索道。 “一八七。”李星河诚实道。 丁慧珊想了想,“这么高的个子,还在上学,家里经商,又是S市本地人,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熟悉?” 李星河:“……” 第58章 第 58 章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丁慧珊和李星河四目相对, 立刻就读出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她的雷达滴滴作响,瞪大眼睛道:“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你……你看着我说话!” 李星河感到头皮发麻, 他没想到丁慧珊的嗅觉如此敏锐。 丁慧珊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他,是你那个前男友对吧?” 李星河呆住了。 丁慧珊气道:“上次你说帮忙去找他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 你肯定是放不下他。星星,适合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要喜欢一个父亲是老赖, 自己借高.利贷的渣男呢?你说你……哎。”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恨铁不成钢。 李星河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没来得及开口打断她。 丁慧珊看着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复合的?他在这些事上给你交代了吗?我看你也不像是这么糊涂的人,怎么一坠入爱河就不管不顾了呢,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会喜欢这种人?没责任没担当,欠了钱就跑到角落里躲起来, 我的妈呀, 越说我越气了!”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猛灌了几口,这才舒坦一点。 李星河终于找回了丢失的语言功能,急忙摆手,“不是他, 妈, 我没跟他复合, 你误会了。” “你就扯淡吧!你瞧你虚得那样!”丁慧珊气得脸都红了, “星星,你以前不撒谎的,是那家伙教你的吧?先敷衍着我,实际上背地里偷偷跟他在一起。” 李星河:“……他没那智商,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跟他复合的,你真的理解错了。” 丁慧珊沉下脸,看着他道:“行,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他身高是不是一八七?” 李星河要被她逼疯了,“真不是他!妈!” 丁慧珊的白眼快翻上天了,“照我说,你随便找个同学都比他好,就算是小北我都能接受,他那样的人只会害了你!你现在年纪小,不懂这些……” 李星河眼睛一亮。 “你刚才说什么?就算是谁你也能接受?”他怕自己听错了,试探地问道。 丁慧珊没好气地说:“就算是小北——我也能接受,人家小北比他好一万倍,虽然家庭复杂了一点,起码人父母是干正经职业的,那孩子自身也优秀上进。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瞎,非那个什么许的不可。” “妈,是这样的。”李星河拉住她的手,一脸真诚地望着她,“我现在没有再和许之林有任何联系,我男朋友就是小北。” 丁慧珊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 李星河直勾勾地看她:“您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丁慧珊的眼神失焦了有那么几秒钟,李星河吓了一跳,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她随即反应过来,啪地一巴掌拍在李星河手上。 李星河嗷的一声,捂住被打的通红的手背。 “你个臭小子,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不是要死了。”丁慧珊骂道,抬起手就给了他两下,“好啊,敢情你一直在骗我,把我往坑里引呢是吧。” 李星河冤枉的不行,“我什么时候给你挖坑了,是你自己挖了自己跳进去的好吧,别打了,疼!” 丁慧珊被他耍的团团转,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总不能几秒钟就疯狂打自己脸。 她想了想还是气得不轻,瞪着李星河道:“你给我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否则别怪我棒打鸳鸯!” 她虽然说得很决绝,但语气却并不强硬。 李星河一见有戏,忙连哄带骗地扯着她撒娇。 他半遮半掩地说了自己和赵卿北的相识过程,把酒吧的事一笔带过,浓墨重彩地为赵卿北塑造了第二个人设——痴情小竹马。 在他口中,赵卿北变成一个被他抛弃、苦苦等了他十几年竹马,因为自己年少轻狂许下娶他的承诺,他戴着那张头巾在村口翘首以盼了十多年,最后得知他上了A大,于是拼尽全力悬梁刺股地成为了他的学弟。 说到动情处,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李星河把丁慧珊说得表情逐渐软化,甚至感同身受地开始怜悯赵卿北。 “大致就是这样,你可能不知道,他成绩不算好,为了考A大煞费苦心,学得头发都白了几根。”李星河含着热泪道。 丁慧珊抹了抹眼角,“真是个命苦的孩子,摊上那一家子,对他不管不顾,又默默地暗恋了你这么多年。星星,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他,他就只剩下你了。” 虽然李星河知道自己是在瞎编,但最后一句说得的确没错。 他果断地拍了拍胸脯道:“那是当然,我会照顾好他的。” 丁慧珊叹息道:“那孩子吃亏在不会表达,他要是长了你这么一张嘴就好了,要是你的话,绝不可能暗恋一个人这么久,立刻就上赶着告诉人家去了。” 李星河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当年见色起意,当场就把赵卿北据为己有,蛮横地让他成为了自己的“小媳妇儿”。 而赵卿北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他向来藏得深,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没看出来。 丁慧珊发动车子道:“行了,我也不计较你俩瞒着我的事情了,回头找个日子,让他正式见见我吧。” 李星河欣喜不已,“所以你接受他啦?” “哼,还有待考察。” “妈,我就知道你最善良大度了——” “滚,少贫嘴。” 回到家后,李星河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赵卿北,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你说选哪天好呢?”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卿北笑道:“明天好了。” 李星河一哽,“你比我还急,明天不行,我得参考黄历,找个黄道吉日,这可是件大事……” 赵卿北温声道:“好,我哪天都行。” 他又说:“等我爸妈回来,我也带你去见他们。” 李星河倒是刚想起来这茬,瞬间犹豫了起来:“你爸妈……应该会对你的另一半要求很高吧?”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紧张,赵卿北笑了笑说:“是我娶媳妇儿,又不是他们娶,我只是通知他们一声。” 李星河松了口气,小声说:“是嫁老公。” “行行,嫁老公。” 李星河嘿嘿一笑,开始跟他描述自己是怎么把丁慧珊给忽悠过去的,说完后略带思考地问道:“我怎么觉得我讲的就是事实呢,说实话,你是不是很早就暗恋我了?” 赵卿北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啊,小爷我魅力这么大,为什么不可能?”李星河贼兮兮地说,“承认吧,你是不是一直默默暗恋我?” “想得美。”赵卿北这回没再让着他,抵死不肯认输。 李星河啧啧道:“我看你就是嘴硬,等着吧,以后我总有办法让你承认的。” “我等着,没有依据的事我不会承认。”赵卿北泰然自若地回他。 - 寒假结束后,李星河就开始投入准备当中。 第二学期仍然要修不少课程,重要的是这些专业课他都得拿到比较高的绩点。 赵卿北的课几乎都和他不重叠了,并且他修了双学位,在另一个区域上课的时间更多。 两人几乎一整天下来都不一定见得到一面,单纯靠手机交流沟通。 夏绮把他们称为“提前适应异国恋”。 下午李星河没课,抱着电脑在学生会值班。 以前值班的时候他都是玩手机,现在在玩命学英语。 A省的春夏来得早,开学没多久天气就回暖了,办公室里阳光遍地,暖洋洋的。 夏绮坐在会议桌前涂指甲,感慨道:“去年咱们也是在这里迎新的,一晃佳姐和涛哥都要毕业了,你也准备出国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 自打韩梦佳和秦涛卸任之后,就没怎么在学校里碰见过他们。 以前总是有人说,毕业典礼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同学,这还没毕业呢,李星河都快见不到他们人了。 他边做题边头也不抬地说:“你也赶快找个男朋友,等我回来就参加你们的婚礼。” “参加个屁,你怎么不说等你回来就吃我孩子的满月酒呢。”夏绮揍了他一下,“对了,赵公子真放心你一个人在国外野啊?” 李星河不淡定了:“什么叫我野?我还不放心他呢好吧,你也帮我盯梢着点,别又跑出来个大乔小乔的。” 其实就算夏绮不说,他一想到分别的日子就在眼前,有时候也挺不舒服的。 他停下来刷题,安慰自己道:“反正也就一年,他很快就来找我了。” 夏绮问:“赵公子要去哪所学校?” 李星河说了学校的名字,她立马露出艳羡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去一般的学校。那个地方离你上学的地方远吗?” “还好,开车半个小时。”李星河心里稍微宽慰了点,起码不是太远。 夏绮过来蹭他,“你记得多给我发消息打视频,我会想你的,不是只有你男朋友才想你。” 从小到大,李星河都没有跟她分开太久过。 一想到着二傻子要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她心里就隐隐有些难过。 李星河拍了拍她:“我知道,走之前我们多聚一聚吧,我把小北也叫上。” 夏绮点了点头,让他打电话问赵卿北。 李星河打过去的时候,那边正在通话中。他奇怪地看了眼手机,现在这个时间赵卿北应该在自习室,一般来说是不太会和别人打电话的。 “你等一下,我问问他今天有没有空。”他对夏绮说道。 再打过去时,手机仍然打不通。 夏绮皱起眉头,“什么嘛,这家伙怎么回事?他在哪栋楼,我陪你去找他。” 第59章 第 59 章 赵卿北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伸手捏了捏鼻梁骨。 公司的董事还在找他要说法,“您看这要怎么办,目前我们也联系不上赵总, 所以只能找您了。到底什么个情况, 他好歹要亲自出现跟我们交代一下吧。” “我明白你的心情。”赵卿北再度站起身, 走到落地窗前。 他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 就叫司机把自己送到了公司。 今天已经在这扇窗户面前来回踱步几十次了, 以往看到的都是繁华的都市街景,今天却只能看见一片黑灯瞎火。 灯光在道路的尽头处闪现了片刻, 不多时又黯淡下去, 宛如昙花一现、萤火熄灭。 他周旋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把这群人给打发了。打完一通又一通, 刺耳的电话声让人心神烦乱。 今日蓝水湾股价大跌, 连带崩盘,并被发现几名股东早已赎回股份, 同时被提示赵钟鸣的手机关机。 他试着打了尤敏和张叔的电话,倒是没有关机, 只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 没过多久, 李星河便收到了赵卿北发来的消息, 告诉他公司临时有事。 他放下手机,对夏绮解释道:“最近他比较忙, 下次吧, 下次再一块儿聚, 反正我还有一段时间才出国。” 夏绮她眯起眼睛, 哼哼道:“呵, 男人。追你的时候永远有空,在一起之后就各种忙碌。” “我都不气,你有什么好气的。”李星河好笑,“行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家里的事估计挺棘手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打扰他了。” 夏绮皱了皱眉,“不会吧,像赵大神那样的人,还能遇到棘手的问题?” 李星河耸了耸肩,“就怕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越是像他一样,越要担心翻船。” “确实是这个道理,资本家能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夏绮感慨道。 李星河表面显得轻松,在和夏绮打车出学校的路上,还是忍不住发消息问赵卿北到底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他做什么。 尽管他知道他也做不了太多,但总归是担心赵卿北。 那边很久都没有再回,大概又是在开会。 李星河跟夏绮吃完饭回到学校,到了晚上九点多,赵卿北才回了个电话过来。 “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李星河马上说道,“我打包了你喜欢的肠粉和馄饨。” 他打包的时候,夏绮还嘲笑他“妻奴”来着。 赵卿北说:“还在公司,你回学校了吗?” 闻言,李星河停下脚步道:“那我去找你吧,给你送夜宵。” 赵卿北一愣,看了眼时间:“你要过来?那你在门口等我,我现在开车去接你。” “不用不用。”李星河说,“我已经上车了。” 赵卿北犹豫了片刻,“不行,太晚了,要不你还是回学校吧。” 有时候李星河觉得他太见外了,自己稍微对他好一点,他每次都表现的很是推辞,搞得李星河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平时对他太差了。 他笑着说:“你是我男朋友,我给你送夜宵是应该的呀,你给我带过那么多次吃的,就不允许我给你带?” 那边静了静,赵卿北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在办公室等你。” 他微微舒了口气,这似乎是今天他第一次感觉到放松。 李星河打了辆车直奔公司,他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到了门口后,便看见赵卿北在楼下等他。 时间已经很晚了,公司几乎没什么人。 李星河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道:“小赵总,你的外卖到了。” 赵卿北笑了出来,将他拽过闸机,接住袋子俯身亲了他一下,“那我可得好好感谢外卖员,这么晚了是要算夜间配送费的吧。” 虽然四周空无一人,但也是有摄像头的。 李星河红着脸推开他道:“别闹别闹,万一被保安看见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在一群人面前被围观。 赵卿北大大方方地揽着他上楼,“看见了刚好,省得我自己出.柜了。” “操,你可真是……”李星河心想,比他小一岁就这么虎,怕了怕了。他看见赵卿北的眼神,假笑了一下说,“可真是勇敢无畏,我喜欢!” 赵卿北这才高兴了点,按下电梯带他去办公室。 他们回到楼上,在茶几上打开了袋子。 赵卿北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揭开后吃得比平时迅速了不少。 动作虽然不粗鲁,但明显能看出来是饿着了,李星河不悦道:“你这么大一个人,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吗,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吃饭。看你平时对我那婆婆妈妈的劲儿,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这么不机灵呢。” 赵卿北被他说笑了,“逻辑思维有进步啊,我都无言以对了。” 李星河翻白眼,他借机夹了一根肠粉喂过来,“尝尝看,味道真不错。” 李星河吃着肠粉,含糊不清地继续说:“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你这还没接手公司呢,就忘记吃饭了,以后接手了会怎么样?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你又不是超级赛亚人。” 赵卿北被馄饨汤呛了一下,拿起小勺舀了一勺馄饨,顾左右而言他道:“再尝尝这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家的馄饨?” 李星河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哼,你身上有小爷不知道的东西吗。”他短暂地被馄饨堵住了嘴巴。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用一个勺子把那碗馄饨吃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好吃,这是我吃过最香的馄饨了,”赵卿北说,“不过老婆,我不太爱吃香菜,下次少放点。” 李星河坐了起来,“我靠,你不早说,那你刚才还把汤都喝了。”他自己特别不喜欢生姜,每次那是一口都不会动,赵卿北竟然吃的干干净净。 赵卿北弯了弯嘴角,“哥哥第一次给我送宵夜,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吃下去。” 李星河眨了眨眼睛,心道你可真是小嘴抹了蜜。 他揪了揪赵甜甜的脸颊肉,命令道:“下次不喜欢吃就直接说,我给你送任何东西你也得都受着,跟自己男朋友别搞客气那套。” 话音未落,赵卿北就抱住了他,下巴抵住他的肩窝,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星河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发,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对劲,问道:“你怎么了?不会我送个馄饨就感动成这样吧,那我可得天天送了。” 赵卿北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嫌我太客套,只是从小到大没人会这么顾及我的感受,甚至连我是否饿着、是否冷了都要过问,我只是一时间有点不太习惯。”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却像一柄分量不轻的铁锤,重重地落在了李星河的胸口。 李星河推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道:“那你就从现在开始习惯。” 他抬手摸了摸赵卿北的头发,一如他摸自己那样。 “以后会有人顾及你的所有感受,我就是那个人。”他难得认真地说道,“从你九点多跟我说刚忙完开始,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没吃饭,是不是饿了很长时间。在来的路上,我也在想,如果我出国之后没人叮嘱你注意身体怎么办,这一年时间要怎么过去……” 他顿了顿,看见赵卿北眼底逐渐掀起的情绪,接着说:“我没跟你说过吧,其实我挺不放心你一个人的。你虽然看起来挺会照顾人的,但唯独太不在意自己了。” “呐,从我离开的那天起,你每天都要跟我报备早餐、午餐、晚餐,报备几点睡觉的,几点起床的,明白了吗?”他略带强硬地说道。 赵卿北的眼睛漆黑一片,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然后点了点头,“好。” “我会告诉你我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也要同样告诉我。”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李星河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这才乖嘛,小北弟弟。” 赵卿北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阿星,假如我比预期的要去的晚,你会怪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李星河拧起眉毛看着他。 赵卿北摇了摇头,“只是问一问,我也不清楚未来一年多公司会遇到什么情况,万一……” 他没再说下去,话锋一转道:“你就当我随口一说吧,不用回答了。” 李星河说:“那我也随口一答好了,去的晚我是不介意,但如果三年都见不到你,那我宁愿不去。” 赵卿北瞳孔微微一震。 李星河勾了勾他的下巴,调侃他道:“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我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那么多年,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心啊。” 赵卿北反握住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郑重道:“绝不会,别说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李星河噗嗤笑了出来,“扯淡吧,你活的了三百年吗。” “那就在有限的生命里,只喜欢你一个人。” - 在李星河大一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上课要像高中一样看着手表倒计时,每天愁着去哪里吃什么,去哪里玩什么。 可等到他大二之后,却觉得时间流逝得速度比以前快了好几倍。 他和赵卿北的相处也变得不够亲近起来,明明在一起上学,但能见面的机会却大打折扣。 一眨眼丁慧珊已经怀孕了,他也即将出国了。 原本丁慧珊和陶琛是不打算要孩子的,毕竟她年纪已经偏大了,但某一天不知是什么事触动了她的情绪,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李星河在O的实习到了期,他师父听说他要去读研,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这天是他实习的最后一天,顺带来拿证明。 徐然一边搬设备一边说道:“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是一个月之后是吧?” 李星河嬉皮笑脸地搭着他的肩膀道:“不到一个月,安心啦师父,我还会回来的。” “你回来就不一定看得上这里了。”徐然说道,“那些搞艺术的,都挺不屑于杂志拍摄的。” 李星河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又不是搞艺术的,你看我浑身上下有一根艺术毛孔吗?我玩不来抽象派,还是喜欢拍模特拍纪实,照片嘛,本来就是用来记录美好瞬间的。” 徐饶摇了摇头,苦笑:“你那个爸爸肯定不会让你来杂志社的。” 他前不久才知道,原来李星河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李立安。 “他不让我就不来啊?他还让我跟他别跟我妈呢。”李星河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你放心吧师父,我说会回来就一定会。” 这段时间以来,他跟O的员工都相处的很愉快。 上到那位时常不见踪影的boss,下到前台貌美如花磕他和boss cp的小姐姐,他都处的如鱼得水。 丁慧珊告诉过他,第一次工作的时候,要想找到一个氛围很好的工作环境,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很喜欢现在的团队,也并不打算按照李立安安排的路子走。 徐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还挺有主见的,我以为你会听家里人的话呢,没想到是个‘叛逆’主儿。” 师徒二人正在说话,旁边两个女孩子低头八卦起来。 “你看热搜了吗?蓝水湾好像出事了。” “怎么了,不会弄出烂尾楼了吧,听说厉主编前阵子还买了他家的房。” 蓝水湾三个字太过于熟悉,李星河立马抬头看了过去。 那两个女孩继续道, “听说他们老总被列为执行人了,股东纷纷卷款跑路,好像财务上也出了问题,涉嫌什么造假……” “妈呀,那厉主编买的那套房还真成烂尾楼了啊?” “有可能,他们公关还没回应这件事。” 去年春天的时候,赵钟鸣回国了一趟,但仅仅待了一周就又出国了。李星河听赵卿北提过这件事,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他忙掏出手机看热搜,果然看见了蓝水湾和赵钟鸣的大名挂在上面,涉及的金额之巨大,是他连见都没见过的。 他马上跟徐然做了个手势,走到外面去给赵卿北打电话。 果不其然,那边关机了。 李星河的心沉到了谷底,刚放下手机,就进来一个电话。 他忙看了一眼,却是丁慧珊,想必她也看见新闻了。 他接通了安慰了她一番,挂断之后心里愈发没底。 赵卿北一直到很晚都没有回复他,他从来没消失过这么久。 自从他大二之后,就搬到了公司附近的一所住宅。李星河有时候也会去和他一起过夜,他当即从O出来,去了那里。 房子里没人,李星河也不敢贸然去公司找他,只能等他的消息。 到了半夜两点多,他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喂,你在哪儿?”他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看也没看地问道。 那边传来略微沉重的呼吸声,片刻后赵卿北问道:“你在家?”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沙哑,像是极度疲惫的状态。 李星河顿时坐了起来,“嗯,我在这里,你怎么样了?” 赵卿北看了看办公室外灯火通明的楼层,整个公司都还在忙碌当中,检察人员正在门外,他慢慢地说:“我没事,冰箱里有点心,你饿了就煮点粥,阿姨请假了,估计这两天都去不了。” 李星河一愣,哭笑不得:“你别管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会照看好自己。你……真的没事吗?赵叔叔会回来吗?” 赵卿北没有告诉他那部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他确实是没事,不过也只是目前暂时没事。当那群人进大门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出生,就早已成为了一枚弃子。 第60章 第 60 章 李星河离开的那天, 是赵卿北亲自把他送到机场的。 看见他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也没有因为蓝水湾的事情受到太大的影响, 李星河这才放下了高悬着的心。 托运行李的时候, 他仍然有点担心,皱着没有犹豫道:“要不……我还是过几天再走吧,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真的觉得不是特别放心。” 他扯了扯赵卿北的袖口道:“虽然我不一定帮得上你什么,但公司如果有体力活的话可以找我的,而且你身边也需要有个人陪着,你就让我晚点再去吧。” 这件事他反反复复提了有三、四次,可每次都被赵卿北拒绝,说不用为他耽误行程。 赵卿北露出好笑的神情,捏了捏他的脸道:“你舍不得我就直说啊, 还要拿公司当借口, 我都说了没事。” 李星河这几天难得地那么关注财经新闻, 他只知道蓝水湾股票大跌, 但关于赵钟鸣的报道统统被压了下去,从第一天上热搜,再到现在几乎没有一点水花,他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点也是让李星河冷静下来的原因——因为赵钟鸣尚且有渠道控制媒体, 那就说明他没有真的大势已去。况且赵卿北提到过,他大部分的资产已经转移到了外面,就算国内被冻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赵卿北还有他爷爷奶奶和舅舅在,怎么也不用过于担心。 可李星河就是有种说不清的预感, 总觉得好像这一分别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他。 “我也舍不得让你走, 但再不去你真的错过要开学了。”赵卿北摸了下他的头发, 眼底的情绪很是复杂, “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讲完这句话便移开了视线,不再和李星河对视。 “喂,还有一会儿才起飞呢,你怎么……”李星河伸手去掰他的脸,说到一半的时候,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见赵卿北的眼眶红了。 他用力偏过头,不让李星河看见他的脸。 像极了小时候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小赵卿北想叫住他,却又不敢开口,眼睛和他对视后飞速飘开,最后躲在垂柳旁偷看他,目送他慢慢离去。 李星河刹那间就崩不住了,他设想了很多次离别的这一天,想着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矫情,不就是异地一段时间吗,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可当他踏入机场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开始不稳了。 他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赵卿北,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你干嘛呀,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操……” “没哭。”赵卿北修长的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牢牢地按在自己胸前,镇定地回答道。 要不是李星河距离他这么近,清晰地感受到从他手掌处传来的一丝颤抖,都快要被他给骗过去了。 他心想,以后要和谁一起分享啊。 同一对耳机里的那首歌,自己偷拍他的照片,偶然吃到的味道很赞的路边摊。 这些要怎么和他一起分享呢,隔着大洋彼岸,再也不能伸手就触及他温暖的身体,再也不能醒来就感受到他的怀抱和呼吸。 “哎哟,小伙子,跟你哥哥道别呢?”一个戴墨镜的大妈路过,热切地问道。 两人瞬间分开,几乎是在同一秒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赵卿北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衬衣,李星河干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是啊,我们从小没分开过,一时间有点情难自禁。” 闻言,赵卿北看了他一眼。 大妈笑着说:“从小在一起好哇,你这小娃长得白生生的,一看你哥就很疼你。” 赵卿北终于笑了一下,“您没猜错,我确实很‘疼’他。” 他倒是大言不惭地白占了这个“哥哥”的名号。 “你少胡说。”李星河洞悉他的语气,瞪了他一下,问大妈道,“阿姨,我们是同一个航班吧?正好路上也能做个伴。” 赵卿北作为“哥哥”,自然免不了让阿姨在路上照顾他。 李星河好不容易积攒的心疼又被他打散了,气鼓鼓地跟着大妈一起走了。 赵卿北站在原地,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转身往大门走去。 姜宇恒已经在车里等候他多时了。 他叼了根烟道:“我这个专职司机靠谱吧,完全没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哎,你眼睛怎么了?” 赵卿北坐到副驾,淡淡地说:“没什么,麦粒肿。” “……”姜宇恒抽了会儿烟,问他,“你真不打算告诉他啊?你被限制出境了,这种状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根本就不能去找他了。” 赵卿北摇了摇头,姜宇恒不甘心地说:“那你就这么拖着啊?能拖多久?” “不用太久。”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已经通知了李先生,星河到那里之后,他就不会让他回来了。” 他顿了顿道:“我不能让他因为我,放弃自己的梦想。” 姜宇恒安静了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跟你那位大哥两个人吧,都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情种,一个因为不想连累喜欢的人,心甘情愿放弃家族待在国外,你竟然也因为相同的原因,把他送去了国外。” 他不安地问道:“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和他分手吗?” 赵卿北没说话,只轻轻地摇头。 他的动作很细微,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姜宇恒发动车子,说:“这一点我可不敢劝你什么,但还是要告诉你一句,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爱一个人,却不能要求他接受并理解你给的爱。” 赵卿北放在膝上的手指稍稍用力,未经修剪的指甲陷入了掌心。 “谢谢提醒,哥们儿。”他像是感受不到痛楚一样,甚至嘴边还染上了一层笑意,“但你也说了,我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他气我怨我,那又怎么样。” 姜宇恒以为他要说“那又怎么样,大不了下一个”。 谁知,他扬起唇角道:“我一样会把他找回来的。” 姜宇恒一拍脑门,大喊一声:“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 李星河下飞机后,按照李立安给的地址到了住处。 他原以为只是一间小公寓,却没想到竟然是李立安在这里的住处。 不得不说,李立安是个很会享受的。 宅子淹没在一片翠绿中,门前就是一眼湖泊。 李星河到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跟一个年轻人下象棋。 “爸。”李星河本想质问他,但碍于有外人在,还是老老实实地只打了个招呼,但面部表情看上去非常不满。 李立安转过头道:“你终于到了,路上累不累?王婶,给他沏杯参茶来。” 听见动静,那个年轻人也抬头看了过来,恰好和李星河四目相对。 他的长相绝对是李星河见过的最上层梯队,跟赵卿北不相上下,却又是和他完全不同的风格。赵卿北的五官更为深邃凌厉,他的眉眼透着精雕细琢的精致感,皮肤是偏欧美人的白色,眼睛黑得惊人。 他坐在棋盘边,看起来非常瘦,但不是正常的清瘦,反倒像是常年不运动的病态瘦弱。 李星河看他看得恍了神,几秒后才想起来说:“我不喜欢参茶的味道,给我瓶可乐就行。” 王婶拿了可乐过来,李立安不赞成地皱着眉,却没说什么。 他招了招手道:“过来,给你介绍一个爸爸的朋友。” 李星河心里微感诧异,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是李立安的朋友,他还以为是下属之类的。 那人对他伸出手,微微笑道:“赵雪尽。” 这个名字有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李星河没来得及细想,握住他的手说:“李星河。” 在他碰到赵雪尽的手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碰到了冰块。那简直不像一个正常人的手,从手腕到掌心到指尖,都透着森冷的寒意,被他触碰的感觉如同被某种软体动物贴了一下。 李星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感觉这人摇摇欲坠,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赵先生,我们进去谈吧,外面风大。”李立安说道。 李星河心想他语气还挺客气,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身份很是显赫。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他就看见赵雪尽点了点头,保持坐着的姿势便往门内过去了。 他一愣,这才发现原来赵雪尽是坐在轮椅上的。 李立安走上前去帮忙,对他招了招手,他这才反应过来,也跟了上去。 到会客厅后,李立安看了看李星河,对他说:“我去让阿姨做点你喜欢的菜,你的房间在二楼,行李我先帮你拿上去。” 李星河想开口让他别走,他一走自己就得跟赵雪尽独处了,两人一点都不熟也太尴尬了。 可还没等他说自己上去放行李,李立安就果断推着他的行李箱上楼了。 他只能站在原地,跟赵雪尽大眼瞪小眼。 赵雪尽伸了下手说:“坐吧。” 他一看就是久居上位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像一个领导在跟下属说话。 李星河默默地想,这个会客厅好像O的面试现场,而赵雪尽是厉霄的角色,正在负责面试他。 他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莫名有点奇异的紧张感。 赵雪尽忽然道:“你还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吗?” 李星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看来我这个弟弟,完全没跟你提到过我啊。”他露出自嘲的笑容道。 李星河在脑袋里分析着他的话,慢慢地反应了过来——他一看就身体不好,又是李立安的朋友,那就说明待在国外有段时间了;姓赵,身份尊贵,又有个弟弟…… 他的瞳孔猛然紧缩,终于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他是赵卿北的亲哥哥。 第61章 第 61 章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赵卿北最讨厌的人, 李星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清楚自己是该先怒气冲冲地指责他一顿,还是应该当他像个长辈那样给他倒杯茶。 他略微坐直了身体,脊背不由地紧绷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人。 在知道他的身份后, 李星河察觉到了他的五官其实是有点像赵钟鸣的,但轮廓却类似尤敏。 赵雪尽见他一脸警惕, 对他笑了笑道:“不用太紧张, 我听你父亲说过你们的事。我跟你父亲是五年前认识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李星河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李立安要单独离开。 赵雪尽递给他一张卡片, 说:“这上面是我的地址,有空的话, 可以来我家里坐坐。” 李星河看了一眼, 忍不住问道:“赵叔叔和尤阿姨和你住在一起吗, 他们为什么不回国?” 他其实还有好多问题,比如为什么要让赵卿北一个人在国内应付这些,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出人意料,赵雪尽摇了摇头。 “不, 他们没有和我在一起, 公司出事前,爸爸就提前走了, 他说要带妈妈去度假。”他嘲讽地笑了一下, “其实当妈妈没有来道别的时候, 我就隐约猜到了。” 李星河大骇, “所以说连你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真的……” 赵雪尽揉了揉眉心说:“这件事不是一时兴起, 爸爸早已经察觉到蓝水湾就是个被蛀虫蛀空的巨大树干了, 也怪我太过相信他。” 李星河刚想问这话什么意思,就瞥见李立安从楼上走了下来。 赵雪尽朝他点了点头。 他们用完餐后,李立安让佣人带李星河去他的房间,顺便准备带他在周围转转,拜访一下邻居。 李星河对这些提不起兴趣来,回房间后给赵卿北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这里距离国内有几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间——他在心里算了算,觉得赵卿北可能在公司。 没一会儿,那边就问他方不方便视频。 他拨了过去,赵卿北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了那个他见过很多次的办公室。 “你又去公司了,今天还顺利吗?”李星河想起先前赵雪尽的话,不由问道。 赵卿北说:“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大体是顺利的,接下来就要慢慢还钱了。” 李星河一下子有点难过,想到他还在国内收拾烂摊子,而赵钟鸣却不知所踪,他就火气蹭蹭往上冒。忍了大半天,才没有当他面痛骂他父亲。 赵卿北看见他的表情变化,笑了下调侃道:“怎么办,我要变得跟你前男友一样债台高筑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怎么可能。”李星河闷闷地说,“我只是担心影响你读研,你明年就要准备过来了,这个应该不会影响你申请学校吧?” 他可以和赵卿北面对任何动荡,唯独不希望这件事导致他不能申请名校。 虽然赵卿北很少提,但李星河是知道的——他打算来这里读研,一半是为了他,一半是因为他很喜欢这所学校。 他家里摆放着小时候在学校的草坪上,跟授课教授的合影,那是他书房里除了和自己外的唯一一张合照。 很多时候赵卿北不会说这些,可李星河能察觉到他内心的向往。 赵卿北沉默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星河半开玩笑道:“谅你也不敢放我鸽子,否则我就要家法伺候了。” “嗤——”赵卿北低笑,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用手指轻轻抚过屏幕,小声说:“才刚分开一天,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后面的三年,要怎么办。 最后一句被他埋在了心里,如同昏黄台灯下扬起的飞尘,打了个旋的功夫,又静静地落归于原地。 “我也想你,我爸让我出去转转,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给你打电话。”李星河翻了个身,把自己缩紧毛毯里。 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卿北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石更了石更心肠道:“还是要出门的,不然三年后你回来,口语还是那么差。” 李星河怪叫了一声:“你鄙视我口语!我不跟你好了!” “我要是你就拼命跟外国人说话,练到让我刮目相看为止。”赵卿北含笑看着他。 “行,我马上去勾搭个国外小鲜肉回来,今天就甩了你。” “那可不行,那样的话,我买个摄像头让你绑在脑门上。” “……为什么是脑门上?” “因为我可以看见你视线里的所有人和景色。”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李星河还是顶不住李立安的催促,爬起来跟他一块儿出了门。 李立安这回对他的事情上心了不少,住宅距离他的学校不到二十分钟车程,附近的景色和配置也很齐全。 李星河原本是想和他提搬出去的事情的,秦涛有认识的朋友在这里,给他介绍了一份兼职,他计划中是不打算跟李立安住在一起的。 但一路上李立安兴高采烈地跟他聊了不少,看上去很期待之后和他一起的生活,李星河不忍立马就打破他的幻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过几天才和他说罢,他心想。 三天后,李立安带他去了学校。 他虽然在斯芬任职,但这所学校的老师居然有不少都认得他。 留学生活没有李星河想得精彩,他每天都要重复学习枯燥的理论知识。在国内倒是还好,到了这里不仅要啃那些晦涩难懂的书,还要克服语言障碍,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喝一壶了。 如此度过了两天时间,他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学习很困难,身边也没有赵卿北的陪伴,简直不让人活了。 为了加强口语,他养成了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听新闻的习惯。 这天回家的路上,他出乎意料地再次听到了蓝水湾的消息。其中一些金融术语他没太弄懂,但直觉不是好事情,于是当即打开了微博。 两条标题劲爆的热搜引起了他的注意——#盘点地产大佬赵钟鸣的“上位”之路#,以及#赵钟鸣次子为父偿债#。 李星河急忙点进第二条,却看见了他最不想看到的。 有人爆出了赵卿北的名字和学校,并声称他已经被限制消费和出境,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并不是像是胡编乱造。 更有甚者,还爆出他其实就是U知名新晋摄影师Patrick。 李星河已经来不及去看 他咬了咬牙,对司机道:“郭叔,麻烦去这个地址。” 好在上次他记下了赵雪尽的住址。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现在去赵先生家里?” “嗯,快点。”李星河靠在座椅上,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第62章 第 62 章 李星河赶到赵雪尽给的住处时, 却被告知他并不在家。 管家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告诉他,赵雪尽身体不舒服去疗养了,大概要一周才能回得来。 李星河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管家, 然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他回去之后找到李立安,说自己想回国一趟。 李立安面露难色, 劝他道:“才刚开学就要回国, 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是说爸爸哪里做的不好, 你说出来告诉我, 我保证可以改正。” 李星河一时间有点语塞, 摇了摇头说:“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了想,觉得确实是有点冲动了,还是先问清楚情况比较好, 万一那些报道是无中生有的呢。 他问李立安道:“爸,你和赵雪尽认识的话,那么你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话让他有点犹豫, 因为在此之前他很少跟李立安提及赵卿北。 李立安知道他的性向,也知道他在国内有个男朋友。 但两个人从没有在他的介绍下见过面,他原以为他们没有什么接触。 李立安主动说:“我知道他弟弟, 那孩子也曾拜托过我,让我在这里好好照顾你。你是我儿子,这一点不用他说我也会做到的。” 李星河微微惊愕,“他拜托你?你们联系过?” 李立安避开他的注视, 说:“当然,你参加比赛的那个评委老师我也认识。那次你妈妈婚礼, 我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小孩人挺稳重的, 没有同龄人的浮躁。” 他尽量避重就轻地没有说太多,李星河点了点头,上楼去休息了。 三天后,赵雪尽联系了他。 李星河找了个没课的时间,再一次踏入了那座庄园。 管家把他带到画室,然后便离开了。 李星河推门进去,原本以为会看见赵雪尽,但画室里面却空无一人。这间画室很大,里面陈列着许多人体肖像图,大部分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不知道赵雪尽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见他,百无聊赖地看起了那些画。 在画室尽头处,有一个女人的工笔画,侧面题了一行字:雪尽马蹄疾,卿缘北方来。 李星河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画上的女人八成是尤敏,而题字则是兄弟二人的名字。至于创作者,他看了眼红章,是赵忠鸣没错了。 身后响起温和清越的男声,“这幅画好看吗?” 李星河转过头,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赵雪尽。 他仰着头看那幅画,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上次爸爸办了个画展,这幅画只供参观不出售,却仍然有人出高价想购买。” 画室里的灯光惨白,愈发将他的面色映衬的像一张白纸。 “无数人向往的神仙眷侣,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实际都是镜花水月。”他嘲讽一笑,“一幅画而已,竟然还有人当真。” 李星河忽然感觉到了嘴边的话问不出来了,来这里之前,他想问题的问题很多,但现在却发现好像那些问题都没有意义了。 赵雪尽看向他道:“我弟弟倒是心疼你,宁愿自己在国内受罪,也要让你置身事外。” 这句话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想,李星河的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 赵雪尽指了指旁边的茶桌道:“走吧,到那边去说,我是不用坐,你总不能一直站着。故事说来话长,你最好是坐下来听。” 李星河回过神来,伸手想帮他,他却摆了摆手,自己去了茶桌那里。 也不知道他这样多少年了,像是早已被病魔磨平了棱角。 赵雪尽给他倒了杯茶,“尝尝看,爸爸带来的大红袍。说起来很好笑,他明明不怎么喝茶,却总喜欢干这些附庸风雅的事。” “我也不怎么喝茶。”李星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没滋没味地说道。 赵雪尽笑了起来,“你刚才听了我说的那些话,对小北是什么感觉?是感动他这样对你,还是气他什么都不告诉你?” “都有。”李星河毫不犹豫地说,“我上周本来想回国找他,我爸一会儿说不方便请假,一会儿说找不到我护照了。所以在来找你之前,我就觉得也许大家都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你还来?” “我想了解他。” 李星河攥紧了手里的公道杯,说起来很可笑,他跟赵卿北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一度彼此相爱到舍不得分开一秒钟,但抛开被爱情冲昏的感觉来看,他竟然并不完全了解这个人。 十多年的分别,两人都改变了许多。 他不再是那个成天抱着足球到处调戏小姑娘的野孩子,他也不再是那个自闭到一句话都不说每天站在树下等哥哥出现的小男孩。 他们的相遇如同在星际碰撞的星云,轰轰烈烈地纠缠在一起,却对于对方的过去今生一无所知,最后拖着两条长长的尾巴,一同坠毁在辽阔的原野之上。 不信任和不坦诚是情人之间的大忌,但又因为相爱的感觉那样真实强烈,让他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仍然不愿意放弃。 赵雪尽慢悠悠地说:“可是看你的表情,似乎很难过啊。” 李星河偏过头,胸口上下起伏,好半天才平复下情绪。 赵雪尽摇了摇头道:“看来我这个弟弟还是那么不擅长处理感情,上一次他把别人弄哭,还是五岁的时候板着脸拒绝了一个跟他告白的小女生,一本正经地告诉人家他已经有对象了。” 李星河缓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太阳穴,“确实有对象了,我们小时候就认识。” 赵雪尽诧异地一挑眉,“那他就更不应该这么做了,我是赞同你给他点教训的,否则这家伙永远学不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李星河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刚开始接触赵雪尽的时候,总感觉他是个高冷不易接近的人,但事实上他面对自己残破的身体,并没有表现出阴郁悲观的态度,而总是用平淡调侃的语气提到这些。 他不禁感到好奇,到底为什么赵卿北这么讨厌他。 赵雪尽说:“你也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罢,不爱说话,不爱靠人。他唯一只喜欢围着我转,可那时候我身体实在是不争气,导致爸爸因为这个罚了他好几次。小孩子嘛,总是自尊心很强的,他看见爸爸老偏向我,就开始生气,慢慢地误会深了,便越来越躲着我。” 他淡淡道:“你看,这小子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不会主动和人沟通。他不是不爱你,只是总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来爱你,却没有考虑你能不能接受的了。” 李星河抿了抿嘴,觉得赵卿北似乎确实是他说的那样。 他对自己很好,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好;可是他没有想过,自己也是想在这段感情里当一个付出者的。 他摘了一捧蔷薇递到他面前,却并不知道,他更在意的是他被刺扎破的指尖。 很多人觉得爱情里被宠的那个人一定是幸福的,但却没想过他们在享受对方的纵容时,心里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赵雪尽叹道:“不过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问题,爸爸妈妈也要负很大的责任。我少年的时候也和他一样,表面看起来乖顺服从,实际上内心很叛逆。爸爸是个利己主义者,家族的窟窿不是存在一朝一夕了,他在接管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他不择手段地培养我和小北,只不过是想在真正出事的时候,找到两个能让蓝水湾起死回生的接班人。”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小北,张叔已经回去了,姜家也会出手的。他和爸爸一样,不打无准备的仗。”赵雪尽道。 李星河皱眉,“这么说,他也早就料到了公司会遭到重创?” 赵雪尽点了点头:“从他满十八周岁开始就已经逐渐接管公司了,他对各种信息的了解程度不会比爸爸来的少。” 所以,他也早就预测到了最坏的情况,却还是要让李星河来这里等他。 李星河沉默地盯着杯子上的水珠,渐渐咬紧了牙关。 赵雪尽说:“我们家没有一个不会算计的人,你应该见过我妈罢。看起来挺温婉柔弱的女人,实际上生完小北第二天,就能出现在董事会上。” 他顿了顿道:“但即使她这样对我和小北,我也恨不起来她。因为在我浑身插满管子,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的时候,只有她还在照顾我。她对我和小北都有母亲的天性,只是这不足以让她为我们放弃一切。” 李星河震颤地看着他,愈发感到赵卿北对他的误解太深了。 他忍不住说:“你应该很早就出国了吧,下次我回国的时候,给你带些S市的特产。” 这么小就独自待在异国他乡,估计很想念和家乡有关的东西。 赵雪尽笑道:“我好像知道小北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不用给我带什么,Lander说你是学摄影的,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多拍点国内的照片传给我?” “那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就发你,我以前很喜欢在街头拍照的。”李星河说,“你现在在读书吗,还是已经工作了?” 赵雪尽说:“算是半工半读,我明年博士毕业,是学神经科学的,现在在你家附近的研究所上班。” 李星河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家不愧都是学霸,你是高中来这里的?” “嗯,那会儿还是偶尔会回国,后来就不怎么回去了。”赵雪尽说,“高三那年实在无法去学校,只能请了老师来家里教。” 李星河问他是哪个学校,好巧不巧,他的母校刚好是赵卿北要申请的那个。 听他的描述,李星河觉得他的生活单调又孤僻,国内国外似乎都没什么朋友。 赵雪尽也感慨,说很多高中同学都失联了,同学聚会他也去不了。 李星河问道:“你在国内有玩得好的同学吗,你的那个高中在我表哥的高中隔壁,如果失联了的话,我可以让他帮你问问联系方式。” 赵雪尽愣了愣,说:“没有。” 他把最后一口茶喝完,对李星河道:“你留下来吃饭吧,尝尝我的厨艺,我做菜很不错的。” 刚好李星河也想再多问一些关于赵卿北的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赵雪尽的住宅很适合使用轮椅的人,有电梯且不设置任何门槛,管家过来把他推下楼。李星河也想下去帮忙,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打开屏幕,看见来电是赵卿北,立时停住脚步顿在了原地。 第63章 第 63 章 手机不停地震动, 似是在催促他接听。 掌心传来麻麻的感觉,这种触感连通了电流,传到了心房的位置。 李星河呆呆地看了那个名字许久, 最终还是点了绿色的接通键。 一声微响过后,电话通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李星河将听筒贴在耳边,隐约听到那头传来熟悉的呼吸声。这道声音陪伴他度过了两年时间, 每一次的起伏他都能能想到声音主人脸上的表情。他忽然觉得心口发烫,鼻尖发酸。 “哥哥,是你吗?”那头喊了一声。 李星河迅速地拉回思绪, 勉强道:“是我……我在听。” 赵卿北应了一声, 问他道:“你在家吗, 还是在学校?” 李星河还没来及跟他说赵雪尽的事, 一开始是怕他听了之后会不高兴,后来是没机会说了。他撒了个谎道:“在朋友家里。” “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看来我们星河不用人操心了。”赵卿北轻笑了一声。 李星河捏了捏手机,鼓起勇气道:“你给我打电话, 是打算和我说什么?” 赵卿北停顿了几秒,说:“前几天你打给我, 我手机坏了,没有及时回复你, 对不起。” 李星河心里一酸, 多蹩脚的借口啊。 他肯定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好了, 才打这通电话的罢。 来之前, 他发现Patrick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关于蓝水湾的新闻再次被全都压了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 这些天他有多累。 就连声音听起来, 也是强撑的感觉。 李星河吸了吸鼻子说:“我想你了,想回国看你,可以吗?” 赵卿北足足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片刻后故作轻松道:“你才开学几天就要回国,怎么,是不是外语教学太难懂了?还是在学校有人对你不好?” 他用了极大的温柔和耐心问这些问题,却只字不提国内的事情。 李星河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说:“没有,我适应的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想和你分担一点,至少不想听你这么若无其事了。 但他知道赵卿北不会愿意听到这些,即使他说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既然能瞒着自己这么久,显然是希望他知道得越晚越好,最好完全不知道。 他暗暗地做了个决定,呼出一口气道:“算了,没事了,只是今天遇到了一点烦心事。我朋友叫我去吃饭,晚点再跟你聊罢。” “好,我今天随时有空。”赵卿北说,“吃了什么,记得拍给我看看。” 分开之前,他们说好了要遵循异地恋的守则,每天早安晚安,给对方发送今天做的事和吃的东西。 可李星河过来的当天忙得不行,等到想起来发晚安的时候,又怕他早就睡了,会打扰到他。接下来的几天更是要报道、要应付课程,完全忘了刚开始的约定。 他低低地说了声“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开始认认真真地看机票。 吃晚餐的时候,赵雪尽让管家把一盘盘菜端上来。 他没有过分夸大,他确实很有做美食的天赋。 李星河解决了一桩心事,稍微有了些胃口。一边吃一边赞叹,“你要是不是博士的话,甚至可以去开个小餐馆了,这也太好吃了!我以为这里是美食荒漠,没想到当地的食物也可以做的这么好吃。” 赵雪尽用餐巾擦了擦嘴,笑着说:“一部分是管家帮我的,我不方便站起来操作。” 他吃饭的样子和赵卿北很像,都是极致的优雅、一丝不苟,偏好也大致相同,喜欢蔬菜和海鲜,不喜欢红肉。不愧是亲生兄弟。 李星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挠了挠脸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但又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不礼貌。” “你想问我生什么病?”赵雪尽不怎么介意滴说。 李星河点了点头:“会好起来吗?” 赵雪尽说:“是一种脊髓病变,说起来比较复杂。其实原本是有治愈的希望的,但是我从出身起就体质较差,因为这种病又引发了一些其他症状。对你们来说,可能感个冒三五天就好了,但是对我来说会需要十几天才能恢复。” 李星河面露惋惜,“那现在没有治愈的办法了吗?” “不是没有。”赵雪尽道,“我本身是从事这方面研究的,我认识的导师也在积极帮助我康复,相信未来总会有办法的。” 吃完饭后,李星河看见管家给他拿了一盘子药过来。 赵雪尽习以为常地一一吞了下去,他整个人都非常瘦,吃药的时候更是感觉那些胶囊会卡在他喉咙里。 李星河赶忙把水递给他,管家对他道了声谢。 这个管家是个外国老头,似是陪伴赵雪尽很多年了,对他的一切需求都了如指掌,总能在他开口前帮他办好。 等管家上完甜点离开后,李星河忍不住道:“我觉得你很坚强,比我遇到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坚强。” 赵雪尽噗嗤笑了,他们相处过两次,李星河从来没见他笑得这么明显。他的笑容和赵卿北类似,都比较内敛,微笑和嘲笑居多,总是收敛着自己的表情。 可这次他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唇边甚至还有个小梨涡,看起来和他的形象有几分不符,但倒是让他整个人生动了很多,不再弱不禁风的。 “你平时都这么夸人的吗?”赵雪尽撑着头笑道。 “……有什么问题吗?”李星河有时候实在捉摸不透这俩兄弟的笑点在哪里。 赵雪尽好笑地摇了摇头,说:“没有问题,我只是在想,小北跟你在一起,应该每天都很开心吧。” 李星河仔细地想了一下,“不能说每天都很开心,有时候他也会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生气的一次好像三天没理我……不对,那三天还是理我了的,就是给我带早饭、接我上下班,但是不和我说话,不看我眼睛。” 赵雪尽终于控制不住,大笑起来,李星河被他吓了一跳。 他擦了擦眼角道:“没想到这家伙闹气别扭来,十几年都不带变的。” 李星河感兴趣地问:“他小时候也这样吗?” “岂止,比这更夸张。”赵雪尽的眼睛弯弯的,像是想起了极其有趣的事情。 “有一次他养的小狗尿在了地毯上,那张地毯好像得百来万,他怕妈妈责怪他,就来我这里问怎么清洗地毯。我懒得弄那些,跟阿姨说是我弄脏了,让她联系人来清除污渍。小北当场就不高兴了,很生气地说,他跟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我替他顶罪。” 赵雪尽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他小时候虽然不善言辞,但心里却是个很细腻敏感的小朋友。妈妈没有因为这件事说我,他又觉得妈妈是不是偏爱我,不喜欢他。因为这件事,他足足一个礼拜没有理我。” 李星河听得也心里软软的,嘴角上扬道:“可他后来应该还是理你了吧?” “是的,一个礼拜后,跟我说气完了,让我继续陪他玩。” “那后来是为什么……”李星河看了他一眼。 赵雪尽脸上的表情褪去,轻描淡写地说:“是爸爸。爸爸第一次在他面前表明我们的竞争关系后,他马上跑来告诉了我,他说爸爸说我们俩只有一个人能接管家里的企业,还说爸爸让他离我远一点,不要和我走得这么近,每天只知道玩。” 李星河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赵钟鸣会这么做。但其实再一想,也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想挑选出那个最优秀、对自己最有用的继承人。 “他鼓着脸颊气呼呼地跟我说完这些之后,我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赵雪尽的眼底盛满了哀伤,“他问我这是什么反应,其实爸爸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我告诉他爸爸说得对,在以后我们之间的确会是这样的关系。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在我房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默默地走了。” 李星河的心揪了起来,“是赵叔叔让你这么说的吧?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 赵雪尽叹了口气,“当时我在两国之间往返治病,也想推他一把,让他别再那么依赖我,毕竟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就像他养的那只小狗一样。” 别人表达“去世”都是用比较委婉的说辞,可他丝毫没有避讳,直接就说出了那两个字。 李星河顿时哽住了,感到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 不知道他在鬼门关前走了多少次,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直言生死。 “别这幅表情,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赵雪尽安慰他道,“你就和我前男友一样,对这个字敏感到了极点。” “前男友?你也是gay?”李星河瞪大了眼睛。 赵雪尽嗤笑:“我不算gay,是他把我掰弯的。” 李星河露出讪讪的表情,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摸了摸肚子道:“谢谢你今天的招待,赵……” 他想了想,说:“我能像小北那样叫你哥哥吗?” 赵雪尽若无其事地说:“当然可以,但是他从来不叫我大哥。” 李星河默默地想,原来赵卿北只这么叫过他一个人,这么想着,心情渐渐喜悦了不少。 赵雪尽看了他一眼,说:“你刚才说回国之后,能帮我要到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是真的吗?” 李星河点了点头:“我表哥的妈妈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可以问她要你那届的同学录。我表哥在二十七中,跟你们一墙之隔,但风气差的不行。” “我知道这个学校,以前经常有小混混打架闹事,被罚站在校门口。”赵雪尽说,“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要一份同学录?谢谢你了。” 李星河道:“客气啥,你是小北的大哥,当然也是我大哥。” 赵雪尽笑了,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等放假吗?” 李星河神秘一笑:“就下周,我准备回去两天。” 第64章 第 64 章 赵雪尽稍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回去?我还以为……”,他停了片刻,说, “以为你会生小北的气,你不打算给他点教训尝尝?” 他说话向来不怎么带情绪,一般人还真听不出来他在撺掇什么。 “我确实不太高兴,他竟然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瞒着我。”李星河闷闷地说,“不过……等等, 大哥, 你跟他的关系原来这么差的吗?” 他以为赵雪尽是那种,不管别人怎么得罪他,都不屑于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人。 但没想到他居然有点小“坏”,这是第二次暗戳戳地他给赵卿北一点颜色看看了。 赵雪尽镇定自若地说:“没有,你误会了, 我不是那样的人。” 李星河不相信,撇了撇嘴:“大哥,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你满脸写着‘我好希望看见他狠狠被虐,最好是痛哭流涕的那种’。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挺好奇小北被人甩是什么样子的?” “咳咳。”赵雪尽用拳头抵住嘴唇,将笑意压了下去,“这怎么还脑补上了呢,我可没那样想, 别冤枉我。” 虽然他和赵卿北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从刚才吃饭到现在, 李星河发现两人的很多小动作都非常相似。比如拿东西的时候总是左手先伸出去, 忍笑的时候总是握拳遮住嘴唇。 这些小细节, 让他再次肯定,两人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血缘关系。 李星河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道:“你在国外这么久了,会想小北吗?” 赵雪尽怔了怔,似乎是在琢磨他这话的意思,过了好半天,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感叹地说:“以前在国内天天见面,不会觉得怎么样,后来也还是偶尔回国,几个月见一次。直到前几年开始,我没怎么再回去过,每次打电话过去他都借口有事不肯接,也不愿意跟我视频。算起来得有七、八年没见到他了,都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你没见过他长大后的照片吗?”李星河震惊,他还以为起码会看看照片。 “没有。”赵雪尽摇了摇头,“他连我联系方式都没加。” “没事,我这里有,你看看。”李星河马上掏出手机,给他看他们的合照。 赵卿北虽是个玩摄影的,但却很不喜欢自拍;大多数时候,他会让李星河当模特,自己举着相机帮他拍照。 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还是李星河硬逼着他一起拍的。 “真的长大了好多,他居然比你还高。”赵雪尽惊道。 李星河笑着说:“他有一八七,这还是前两年的身高,不知道现在长高点没有。” 赵雪尽没有说话,怔忪地盯着照片看了很长时间。那张是赵卿北过生日的时候,被李星河抹了一脸蛋糕,他向来有轻微的洁癖,因此带着无奈的笑容,对着镜头作势要揍李星河。 赵雪尽很少见他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拇指划过照片,说了句:“他已经二十了吧。” “快二十一了。”李星河说。 赵雪尽道:“我竟然错过了他这么多年的生日。” 李星河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其实是希望跟弟弟重修于好的。虽然他嘴上不说,可真实的感情骗不了人,他是想见到赵卿北的。 李星河试探着道:“或许你可以偶尔回国一趟,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唔,我是说等这段特殊时期过去以后。” 赵雪尽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还是摆了摆手说:“不了吧,我在国内没有什么特别想见的人,回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 李星河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能够感觉出来,他是个比较被动的人。他也曾经交过这样的朋友,罗鸣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这种人往往你前进一步,他们可能会后退一步,但这种后退不代表他们不想一起玩,只是心里有点胆怯。只要你继续往前靠,他们就会慢慢地接纳你。 而一旦被接纳,你就会成为他最亲近的人之一。 李星河明白他想回国,但又近乡情怯有所顾虑,于是拍了拍胸脯道:“谁说你没地方去的,你可以去我家啊。我家也在S市,我妈和我继父人都特别好,我继父也是个大厨,你们可以切磋一下厨艺。” 赵雪尽抬头看向他,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星河。” 他点了下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尝尝叔叔做的菜。” 李星河和他聊到了很晚,对他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不管是他还是赵卿北,至少都是记挂着对方的,只是常年的异国和缺乏沟通,让他们愈发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有人愿意当那个先主动的人。 李星河觉得他或许可以试一试,当这个中间人。 赵雪尽本意是让他在这里住一晚上,可他坚持要回去,赵雪尽便让司机把他送走了。 回到家后,李星河问李立安要了斯芬一个很有名的大师的作品集,李立安说过几天让那位大师签好名拿给他,并好奇他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个摄影师了。 李星河没告诉他,这是赵卿北一直以来比较喜欢的一个大师。 这次回国,刚好可以把这个作品集当做礼物送给他。 一周过得很快,这几天他有个摄影作业,是拍摄食物的。 因为答应了给赵卿北汇报他的生活,所以李星河每天吃饭前都要先拍一组照片,并把这些照片都做成了明信片的形式,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起给他。 这么攒了几天,也有十几张那么多了。 坐上飞机的时候,他的心情比来的时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他跟李立安说,自己和同学去野营两天,李立安是鼓励他多出去玩儿的,理所当然地没有多问。 马上就要见到赵卿北,他心想,到时候见面第一件事要干点什么呢?是先抱住他,还是先假装生气一会儿? 他来的时候没有打招呼,赵卿北应该会很惊讶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了。 第65章 第 65 章 下飞机的那一刻, 李星河难得地产生了一点退缩的心情。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赵卿北,而是先回家了一趟。 丁慧珊看见他回来,刚开始是高兴地不得了,紧接着又问他是不是在那边过的不开心, 所以才回来的, 她撸起袖子说要去教训李立安, 质问他是怎么照顾人的。 李星河怕她真的跟李立安说,忙道:“妈,他不知道我回来, 我是因为学校临时有事要办, 你别告诉他,省得他担心。” “是学校的事吗?出什么问题了吗?”丁慧珊问道。 李星河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 说有份资料落在老师那里了, 需要他本人去现场认证。 丁慧珊这才放心下来。 晚饭的时候,李星河拿起背包要出门。 她忙问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干什么?老师也该下班了吧, 明天再去好了。” 李星河穿上鞋子, 说:“我和他约了这个点呢,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和陶叔叔一起吃饭吧。” 丁慧珊见他神神秘秘, 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得让他明天早点回来。 李星河直接打车去了赵卿北的住处,他琢磨着这个点,赵卿北该从公司回来了。 他的学分早就在前三年修满了, 目前手上还有导师的两个项目, 以及双学位的毕业论文。因此这段时间他减少了加班量, 一般下班后就回家准备论文。 李星河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赵卿北的这栋房子是一个两层的小洋房, 户外的面积虽然不大,但胜在精致漂亮。 门口有一个废弃的绿色邮箱,现在已经没有邮差来送信了。 在他出国之前,两个人还开玩笑,说如果李星河往这里寄明信片,会不会真的被放到这个邮箱里面。 他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看见那辆熟悉的车。 他不想进屋去等,于是又在外面坐了很长时间。 直到十点左右,才有一辆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李星河站起身,却看见是不认识的车牌。 车刚停下,副驾便下来一个保镖,从后座扶出一个喝得烂醉的身影。 即使夜里光线不好,加上隔了有一段距离,李星河也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靠在保镖身上的人是赵卿北。 他的心提了上来,刚想上前,就听见了姜宇恒的声音。 “小陈,你把他扶进去,小心着点,知道他房间在哪儿吧?” 小陈说:“放心吧姜少,我都来过好几次了。”说着,小心翼翼地扶着赵卿北往里走去。 姜宇恒打开车门,车上又走下来一个人。 那是个李星河不认识的男人。 “舅舅,来抽根烟吧,小陈得帮他擦擦脸,估计要有一会儿才能出来。”姜宇恒像是很习惯了这样送赵卿北回家,给那人点了根烟。 两人走过来抽烟,李星河下意识往旁边的树干后面躲了躲。 那人呼出一口烟道:“小北从小没这么看人眼色过,这些天他辛苦了,你平时多劝劝他。” 李星河一阵窒息,像是明白了为什么赵卿北会喝成这样回来。 姜宇恒说:“还得是您这个亲舅舅靠谱,你别说小北了,就是我今天也被灌了不少酒。换了以前,他们敢这么灌小北?” 原来那人是赵卿北的舅舅,李星河之前从来没见过他。 舅舅笑了笑道:“商场如战场,就是这么现实,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多历练历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等过几个月吧,公司周转过来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过后面也难熬,蓝水湾算是彻底废了。” 他把烟扔到地上,用鞋子碾碎,“当年姐夫融资的时候,跟我们描绘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蓝水湾不过是他转移资产的幌子。你也别说我靠得住,我亲姐姐尚且靠不住,哪来绝对靠得住的人。” 他拍了拍姜宇恒的肩膀道:“倒是你小子,不在危难时刻离开,挺讲义气的。” 姜宇恒说:“我和小北认识很多年了,我相信他的能力。只是他心里包袱太重,你知道他有个男朋友吧,哎,死活不让我把这事儿告诉他,还把人家送出国了。宁愿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埋怨他,也不想让他和自己一块儿承担,你说他傻不傻呀。” 李星河转过身用手背抵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你傻不傻呀,赵卿北。 舅舅摇了摇头,“男人嘛,总归是好胜心强。他那病秧子大哥也是这样,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用苦肉计甩了厉家那小子,现在被人恨得牙痒痒。” 姜宇恒叹道:“星河倒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恨小北的,只是我担心小北一个人压力太大。虽然我也经常陪他,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也别太苛责自己了,他是个成年人了,会自我调节的。”舅舅看着小陈出来了,对他道,“走吧,回去了,我回家晚又要被闺女说叨。” 他们上了车,扬长而去。 李星河慢慢地靠着树蹲了下去,很久都没有站起来。 从刚才看见赵卿北喝得不省人事开始,他的心情就低落到了极点。 是啊,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个傻子,会不会因为资金问题彻夜在窗前徘徊?会不会因为不想暴露压抑着不敢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每次进行不顺利的时候仍然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李星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撑着已经蹲麻了的双腿站起来,走向了房子。 他其实有这里的指纹和密码,只是刚才想等到赵卿北出现的那一刻,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卧室。 小陈照顾的还算细心,给赵卿北脱了外套和鞋子,床边放着盆和漱口水,以免他晚上醒来会吐。 赵卿北的脸烧得通红,英挺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的头发和鼻尖冒出汗珠,系到脖子的扣子显然让他喘不上气,但也没人管他,就这么微微张开嘴躺着。 李星河本来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地毯上。 他吸溜了一下鼻涕,上前去帮忙解开了扣子,把他的衣服和裤子都脱了下来。 “傻逼,这么睡着也不怕半夜翻身滚下来。”他一边吃力地将赵卿北翻过来,一边哽咽着骂他,“让你他妈骗老子,还跟我说这两天去度假,不能随时回我消息,谁家度假把自己喝成这样啊!” 赵卿北的皮肤被酒精浸染得滚烫,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 李星河知道他有洁癖,喝了酒向来要洗干净了才上床,他何曾这样躺在床上过。 他去浴室拧了毛巾,仔仔细细地把人从头到脚擦拭干净。 赵卿北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他俯身过去,听见他喃喃道:“阿星……不去玩过山车,不好玩……” 李星河又想哭了,一个大老爷们儿一晚上被整哭三次,怪丢人的。 他们第一次去玩过山车,是他死活拽着赵卿北上去的。当时他并不知道赵卿北很怕这些刺激项目,因为这人在他面前装逼,说只要他想玩任何项目,他都奉陪到底。 结果从过山车上下来后,赵卿北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然后抱着垃圾桶疯狂呕吐,吐得面无人色。 李星河被吓坏了,从此再也不敢带他坐这些刺激游乐项目。 他忍着眼泪爬上床,贴过去抱住赵卿北,小声抽泣道:“明明你也很想我,为什么非要在电话里嘴硬呢?你说一句想我,我立马就飞回来看你了,因为我也想你。” 赵卿北陷入了更深的睡眠当中,却出于肌肉记忆,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顶部,说了句:“睡吧……” 淡淡的沉香味道混合着酒气传入鼻端,明明才分开了不过几周,李星河却觉得自己好像半个世纪都没有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了。 还有戳碰他的手臂、胸口,这些都促使他的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 “赵卿北,其实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的。”他抬起头,亲了亲头顶的人的下巴,“你这样我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因为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你不会想让他独自去承受任何风雨和压力。 所以这一次,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他用力抱紧了赵卿北,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一样,像是即便到了世界末日都不会松开他一样。 然后抱着他,沉沉睡去,世界安静了下来。 - 第二天早上,赵卿北虽被头疼给弄醒的。 昨晚应酬前,他忘了吃解酒药,以至于早晨头痛得快要裂开。 昨晚那几个老狐狸实在太精明,他被灌得整个神志不清,只知道是小陈把他送回来的。 隐约当中,似乎听到了李星河的声音。 但赵卿北梦到他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他很习以为常地没有多想,起身去浴室洗漱。 穿戴好之后,他走下楼。 刚到楼梯口,就闻到了一阵饭香味。 赵卿北皱眉道:“唐阿姨,你不是请假说回老家了吗?” 他走下楼,看见了围着围裙举着锅铲的李星河,呆住了。 李星河对他挤了挤眼睛道:“你才唐阿姨,别私自给小爷变.性谢谢。” 第66章 第 66 章 赵卿北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星河把锅铲放下,笑道:“怎么着,看见不是唐阿姨, 傻眼啦?快过来尝尝我新学……” 他话还没说完, 赵卿北就匆匆走下楼梯,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哎,围裙上有油!”李星河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摁进他怀里。 衣服的面料让他不能呼吸, 抱得死紧的手臂也让他喘不过气来。 “喂喂喂, 要把我勒死了,你谋杀亲夫啊……”他两眼一翻,觉得自己刚回国就要嗝屁在这里了。手上却老老实实地环住赵卿北的腰,并没有推开他。 赵卿北抱着他站了好久,才声音闷闷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又带了点鼻音。 李星河哭笑不得地说:“你不会又哭了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哭包来着?” 赵卿北松开他, 说:“没有。” 李星河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确实没哭,只是眼睛有点发红,脸上的表情看着有点委屈。 “我大老远跑来看你, 你还委屈上了。”李星河笑着说, “想见你所以就回来了呗,啧啧,难怪上次我说要回来你不答应, 原来是背着我勾搭上了年轻小姑娘啊。” “什么?”赵卿北本来复杂的情绪被他搅乱, 一脸迷茫地问, “什么小姑娘。” 李星河信誓旦旦道:“昨天晚上我进门的时候,刚好碰见一个小姑娘出去。她是你什么人?” 赵卿北紧紧地皱起眉头,解释道:“不可能,我身边的秘书和司机都是男的……有可能是昨天饭局上认识的合作伙伴,但昨天也没有年轻人……也许是他们的员工。我不清楚,总之我真的没有乱来,我可以发誓……” 这还是李星河在除了演讲之外,第一见他说这么长一段话都不带喘气的。 他笑得乐不可支,“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骗啊,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哪儿来的小姑娘,我昨晚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我还担心你睡到一半掉到床底下去呢。” 赵卿北盯了他几秒,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不过也没生气,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 李星河诧异道:“你被论文搞得精神出问题了?居然没揍我,我防御姿势白做了。” 他看了看手里重新拿起的铲子,满脸不可思议。 赵卿北捏了一下他的鼻尖,“说的好像我揍过你一样。我只是在想,你一回来,好像一切都变得让人高兴起来了。” 连空气都变甜了,宿醉的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李星河得意洋洋:“那说明你爱惨我啦。” “嗯,我爱惨你了。” 他拉着赵卿北尝他新学的鸡蛋饼,煎焦了一面,不过味道尚可。 赵卿北一边吃早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饶是李星河脸皮这么厚,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看盘子啊,看我干嘛。”李星河忍不住出声道。 赵卿北叉起一块焦黄的饼,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来的,真的没遇到什么人?” 李星河说:“我先回家了才来找你的,当然没碰见人,刚才只是在逗你玩儿。你以后出去玩的话也少喝点,喝太多伤身体。”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来有什么。 赵卿北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吃饭。 在他低下头的刹那,李星河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他昨天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当面拆穿他。赵卿北辛苦在他面前想维持形象,他如果直接打破说不定适得其反,还是慢慢从侧面暗示他好了。 李星河拿起桌上的一个塑料袋,推给他道:“喏,给你买的解酒药。我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解酒的,以后身上随时带两颗。” 赵卿北拿叉子的手一顿,打开塑料袋,露出了里面一堆瓶瓶罐罐。 “虽然你备着药箱,但我怕里面的药不够,就给你买了些平常可能会用到的。”李星河把那些瓶瓶罐罐一一拿出来道,“这是喉糖,你平时要跟那些员工开会,闲暇的时候就吃几颗。这是复合维生素,你要是饮食不均衡的话,就吃几片临时补充一下。还有这个参片,是提神醒脑的……” 他唠唠叨叨地介绍了一大堆,把那些瓶子摆好道:“我不能随时在你身边照顾你,也担心每天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会影响你的正常作息,但你不用觉得歉疚或者怎样,想找我就随时找我,我会一直为你待命的。” 他佯装骑士,做了个夸张的迎接公主的礼节,搞怪道:“希望您将我物尽其用,不要有任何负担。” 赵卿北抓过他放于胸前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下一个湿热的吻。 “谢谢,老婆。” 他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不说谢谢,但在这句谢谢之后又加了个亲密无间的称谓,那双漆黑的眼睛真诚地望着李星河。 于是,李星河也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不用谢。” 当天李星河没有回家,丁慧珊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问候他,他懒洋洋地说赵卿北发高烧,只能留在这里照顾他。 丁慧珊听的有些着急,说是要过来看看他。 赵卿北看不下去,把电话抢了过来和她解释,李星河在旁边笑得很是鸡贼。 两天时间太短,眨眼他就又要回学校了。 临走之前,他把那本相册给了赵卿北,然后将剩下的明信片当着他的面投进了门口那个绿色的信箱里面。 他说想看看能攒多少张,指不定可以拿去当废纸卖了。 赵卿北把他送到机场,难得地表现的有些粘人,一直拽着不想让他走。李星河知道他有很多话都说不出口,明明心里更舍不得,却还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打了个哈哈便佯装潇洒的离开了。 李星河回到学校后,明显感觉到赵卿北的变化。 之前他总是很少在电话和视频里面聊工作和论文,自打上次回国之后,他会主动跟李星河提到目前在接触哪些项目、遇到了什么样的瓶颈。 或许是那次的谈话起了作用,李星河也很耐心地听他说这些,并跟他分享自己的课程进展。 两人都对异地恋很陌生,硬是一点点从刚开始的不知道说什么,变成了后来无话不谈,甚至比在同一个地方聊得还要深入。 李星河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去赵雪尽的研究所。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住的房子旁边那个研究所,里面出过三位世界知名的学者。 他向来很崇拜学霸,也逐渐发现赵雪尽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虽然在轮椅上坐了很多年,但脾气和教养都好得惊人;做事情认真严谨,和赵卿北一样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 李星河把自己的微博账号改了个名,改成和Patrick对应的SpongeBob ,时不时会上传一些学校的作业和随手拍的风景人物。 在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后,他愈发觉得自己不适合走抽象流派。 他想起第一次燃起强烈的学习摄影的欲.望,正是高三的时候刷到了Patrick拍摄的那组非洲儿童,那时他就很想能像他一样,能够用相机记录下每一瞬的人间烟火。 赵卿北在微博公开和他的关系之后,大批他的粉丝涌到了李星河这里。刚开始有些人态度很激进,叫嚷着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在第二年两人纪念日的时候,赵卿北发了他们的合影,这也是他第一次发自己的照片。 女友粉当场表示:打扰了,老娘放弃,你俩锁死吧。 有一条评论被赞了几百次,内容如下。 @来个帅t:天哪!这不是我们学校那对风云榜夫夫吗?P神你居然是A大的?啊啊啊啊啊,毕业两年了我才知道,原来大神就在我身边!呜呜呜,我错失了好多近距离看你的机会啊! @吃薯条条回复@来个帅t:啊啊啊,真人怎么样?看照片两个都好帅啊!! @你个臭倭瓜 回复@来个帅t:什么什么,你们学校还有这么好玩的风云榜?哈哈哈,关注点歪。 @燕子你等等我啊 回复@来个帅t:惊现校友!这俩当年超级有名,因为一个话剧还是什么的,一夜之间好多磕cp的群,没想到真在一起了哈哈哈哈,我当时还跟风磕过一阵子呢。 李星河窝在躺椅上,咬着苹果翻看那些截图,不由摇头啧啧感慨。 赵雪尽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出声道:“不要老摇头,继续吃苹果。”他正在拿李星河当模特,完成一幅油画。 “在看什么?”李星河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他不禁感到好笑滴询问。 “我和你弟弟的恋爱史。”李星河惊叹道,“时隔几年翻出来看,原来这么智障。我当年居然真的拿小号在给你’,然后被人骂神经病……救命,我看得都要抠出一栋海景房了。” 赵雪尽笑了起来,“是和你们学校的人争论吗?国内的大学真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的,然后我跟这个人互喷了十几条,他举报我我被封号了。”李星河满脸黑线地说。 赵雪尽笑道:“所以你和小北是学校里很有名的情侣?” “……算是吧,那些喜欢我们的女孩子都挺可爱的。”李星河抓了抓头发,已经完全忘记他当时是怎么让夏绮好好管教他们群的。 赵雪尽严重闪过一丝极淡的羡慕,转瞬即逝,反身沾了点油墨继续作画,“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们很好,你在国内朋友那么多,还有几个月就要回去了,应该很开心吧。” 这句话流露出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惋惜,也许等李星河走后,他又要两点一线地重复研究所和家里的生活,每天伴随他的挚友枯燥的数据和实验。 李星河眨了眨眼睛说:“哥,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去?” 第67章 第 67 章 也许是因为李星河的眼神过于无害,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待得太久太久了,那一瞬间,赵雪尽竟然有点动摇。 “怎么样, 考虑一下呗,哥。”李星河鼓着腮帮子, 把最后一口苹果咽了下去, “如果以后不能常常见面的话,我会想你的。” 他顿了顿, 补充道:“小北也是,你就不想见见他现在的样子?” 经过两年时间, 蓝水湾的负债总算还清了大半。 但随之而来的,是真个赵氏集团的没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个时代的传奇即将成为过眼云烟的时候, 赵卿北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了即将倒塌的赵氏集团,赵氏对市值再次出现巨大波动。这一案例也被后来的许多同行津津乐道, 现如今蓝水湾再度上市, 并更名为蓝色星川。 蓝色星川的幕后老板同年登上了年度人物票选, 不少好事者发现, 他同时拥有着多重身份:潜逃在外的赵钟鸣的次子, U知名摄影师,地产业最年轻的ceo。 这也为他增添了大批迷妹, 不过看他摄影师的账号, 应该是有主了。 这几年赵雪尽虽然身在国外, 但李星河知道他极尽所能地像国内提供了最大的帮助, 有好几个赵钟鸣以前的合作伙伴, 都是他联系上然后帮赵卿北搭的线, 只是赵卿北并不知道这些。 李星河和他接触久了, 才发现他的身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好。 下雪天吹个风就能发高烧,平时吃饭跟猫似的,只吃那么一点,随便动两下就喘得满脸通红。 他真怕万一哪一天一个不小心,赵雪尽人就过去了。 他尝试过差点失去亲人的滋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难以想象赵卿北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赵雪尽应该算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吧,毕竟他爸妈估计有生之年是不会再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了。 “再说吧。”赵雪尽悬笔半晌,才淡淡地回答道。 他对于不能立马下决定的事,总喜欢和赵卿北一样糊弄过去。 兄弟两人都是糊弄大师,偏生李星河是他俩的克星,他这人最不好糊弄,索性从躺椅上爬起来道:“回去嘛回去嘛回去嘛,现在国内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你吃的药、用的仪器那边都有,干嘛在这人生地不熟东西又不好吃的地方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道:“我好想念龙虾烧烤,麻辣香锅,臭豆腐臭鳜鱼螺蛳粉啊。天哪,我要饿死了……” 赵雪尽原本还绷着脸,闻言笑得不行,“你才刚吃完两盘牛排好不好。” “那能一样吗?这里的中餐馆也一般,都没我妈做得好。”李星河快馋哭了,“你就跟我回去吧哥,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怪可怜的。” 其实赵雪尽的饮食习惯很清淡,倒不是很馋麻辣香锅这些东西。 李星河的话让他忍俊不禁,他只得放下笔道:“那我试试跟研究所请个假吧,不过能不能批假说不准,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话音刚落,李星河就从对面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道:“我就知道哥哥你最好了!小北知道你回去的话,肯定特别高兴!” “好了好了,别这样。”赵雪尽红着脸稍稍后缩,却没有掰开他的手。 比起多年未见的赵卿北,显然这个“弟媳”更和他的脾气,在他面前宛如他的亲弟弟一样,也让感受到了久违的和家人相处的氛围。 三个月后,李星河开始打包行李了。 第二年的时候,他从李立安那里搬出来,和同学一起租下了学校附近的公寓。 这几年他不仅开始接拍照,也会在网上干一些帮明星或者模特修图的兼职。徐然得知他在做这方面工作后,立马甩来大量工作室的图让他修。 刚开始李星河修惯了明星图,第一次给了他一堆浮夸滤镜的风格,徐然当即打电话过来痛批了他一顿。几次之后,他才找回了修时尚杂志的风格。 因为这些工作的支撑,加上本地提供的研究生补贴,他逐渐不再问丁慧珊要钱,还时不时给她寄回去一些礼物。 丁慧珊老怕他钱不够用,经常念叨让他别给自己买东西了。 李星河走的时候,室友操着生涩的中文惋惜道:“李,你不在的话,我再也吃不到美味的中国菜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真心实意夸赞李星河的“中国菜”好吃的人。 李星河哈哈大笑,给了他自己的地址道:“你如果来中国的话,打电话联系我。” 室友依依不舍地把他送走了,也许将来的几天还会咂着嘴回味他做的西红柿炒鸡蛋。 李立安把他和赵雪尽送到机场,那个管家也一起来了,一直在副驾念念叨叨。 他的英语也带了点口音,李星河听着很吃力,只知道他大概是在叮嘱赵雪尽要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让他也跟去中国。 赵雪尽无奈地安慰他,“我没事的,你在家,照顾好康妮。” 康妮是他养的一只狗,一只看起来威风凛凛一个打三个实际上被凶一句能委屈得哭上半天的德国牧羊犬。 管家边比划边说:“康妮,很好,我会喂她的。你,生活不方便,我,不放心。” 李立安本来还想跟李星河说点什么煽情的话,结果被这两人搞得毫无心情,李星河在旁边看着他僵硬的表情,憋笑得不行。 到了机场,他才总算有机会打断管家,和李星河说两句道别。 他把李星河拉到别处,说:“到家了给爸爸发个消息,以后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我过几个月也会回国待一段时间。给你的卡想用就用,别省着花。” 李星河用鞋子划拉着地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这几年来,李立安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少,像是逐渐捡起了丢失的父爱,也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对待他比小时候还要好。 李星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当时从李立安那里搬出来,看见他失落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又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保重身体,爸。” 李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的不舍,“去吧,帮我跟你妈妈问声好。” 上了飞机后,李星河和空乘人员一起扶着赵雪尽到了座位上。 赵雪尽已经比前两年好了点,能够借助拐杖走几步路了。 他落座后擦了擦汗,向空姐要了杯水,看起来脸色红润了不少。 李星河说:“哥,我说真的,你把酒店退了吧,我妈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去呢。我妹妹也可盼望着见到你了,天天跟我念叨呢。” “你妹妹也就在视频里见过我一次吧,少扯淡。”赵雪尽笑着摇头,他已经习惯了李星河的满嘴跑火车。 “一见钟情啊,你没听过吗?”李星河信誓旦旦地说。 丁慧珊在他出国不久后,和陶琛生下了一个女孩,名叫陶娇娇。 这个名字是他病中的外公亲自取的,尽管全家人都面部抽搐,但无人敢反对。这也就提前预告了李娇娇的家庭地位,略比奶牛猫高那么一点。 陶娇娇是个妥妥的哥控,每回李星河回国都缠他缠的不要不要的。 在小小班上,逢人就吹自己有个摄影师哥哥。 李星河只要回家,她就抱着小枕头深更半夜敲门,非要和哥哥一起睡。她不仅继承了丁慧珊一惊一乍的性格,也继承了李星河的八爪鱼睡姿。 和她一起睡,那叫一个痛苦不堪,以至于李星河第二天都是顶着肿泡眼出门的。 但自打某次圣诞节视频后,陶娇娇就移情了赵雪尽,哭着喊着要漂亮哥哥抱抱。 李星河感到很丢人,没想到自己亲妹妹是这么一个颜狗。 “她见不到你会哭的,你忍心看到小女孩天天以泪洗面吗?”他一本正经地为妹妹牟取福利。 赵雪尽只得说:“我白天去找你好了,我还是不太习惯睡在别人家里。先在酒店待两天,然后就要去爷爷那里了。” 为了防止李星河再邀请他,他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在国内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确定要去那家杂志社了吗?其实我认为以你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再选择一段时间。” 他大概知道李星河签了一家杂志社,但并不知道是哪个。 李星河说:“不选啦,出国之前就跟人家说好了,何况我师父也在那里。其实他们家挺有名的,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你虽然不怎么看时尚杂志,但应该也听说过吧,毕竟是国内的,叫《O》。” 赵雪尽一愣,“你说什么?” 李星河若无其事地向他介绍:“就是-O啊,就是跟你名字发音相同的‘Koo’,不过字母不一样。上次听管家这么叫你,我还想提来着,可是他当时一脸严肃我都不敢吱声哈哈哈。” 赵雪尽皱着眉,没说话。 李星河以为他只是不了解,热情地跟他科普:“我们公司上下都特别好相处,主编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创始人之一。我是后来才知道,这家是他收购的一家当年已经濒临倒闭的时尚杂志,然后改名改方案重新整活起来的。” 他啧啧摇头,这些是他听姜宇恒八卦才得知的,原来厉霄不是个普通主编,而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子弟。早年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乐趣就是收购各种快倒闭的小公司然后把它们救活,O是他手底下办的最成功的一家。 李星河听得非常不可思议,这又不是什么拯救小动物行动,可真是昂贵的爱好。 他知道赵雪尽很喜欢收留小动物,康妮就是他在外面捡到的,或许两人会产生什么诡异的共鸣也说不定。 他快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赵雪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仍然没有搭话。 李星河疑惑地问:“你知道这家公司吗?” “不知道。”他飞快地说,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李星河觉得古怪,赵雪尽是个很懂礼节的人,就算他对一件事情再不感兴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开始满嘴跑火车地给他说自己的朋友们。 快下飞机的时候,赵雪尽才有点紧张起来。 他略微忐忑地问:“小北会不会不想看到我,我要不要和你分开走?” 李星河安慰他,“怎么会,他要是给你甩脸色,我马上让他自己回去面壁反思,别担心别担心。” 下了飞机后,李星河意外地看见等他的多了一个人。 姜宇恒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左右分别站着赵卿北和厉霄,明显两人谁也不想理谁,徒留姜宇恒满脸尴尬,当天看到李星河的时候,如同看到了救星,马上大声喊了起来。 “星河,这边!”他挥舞着双手道。 三个人同时望了过去。 第68章 第 68 章 姜宇恒吼完那一嗓子之后, 空气就陷入了诡异的氛围当中。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星河身边坐轮椅的男人,赵卿北和厉霄的脸色都很吓人。 赵雪尽面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李星河以为他是看见赵卿北感到紧张, 弯腰在他耳边鼓励道:“没事的,哥,这么多人呢, 他不会当面和你闹别扭的。” 他顺便握了握赵雪尽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对面两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赵卿北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 一把将李星河拽到了身后。 “你回来干什么?”他冷冰冰地面向赵雪尽问道,语气颇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李星河赶忙扯了扯他的手,小声道:“你别这么说话,说好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发火的呢?你忘记答应我的事了?” 赵卿北看了他一眼,只好暂且把怒气压了下去。 他肆无忌惮地转身抱住李星河, 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哥哥这么久不回来,一回来就会惹我生气。” 旁边还有认识的人在,李星河闹了个大脸红。 赵卿北抛给他一个“回去再跟你算账”的眼神,无奈地走过去扶着赵雪尽的轮椅, 不情愿地说:“坐稳了。” 李星河松了口气, 虽然赵卿北看着挺不待见这个亲哥,但总算考虑到他身体不便, 没有把他一个人扔在机场。 奇怪的是,赵雪尽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 只是怔忪地看着前方,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样。 赵卿北把他推到门口, 姜宇恒笑着跑上来欢迎李星河, “学长, 几年没见,你又变帅了啊,老赵真是好福气。” 李星河对他嘿嘿一笑,“那不可。” 赵卿北简单介绍道:“这是我爸的另一个儿子,这是我朋友姜宇恒。老姜,把车叫过来吧。” 姜宇恒偷瞄了赵雪尽一眼,应了声好。 他这番介绍颇为微妙,没有叫赵雪尽哥哥,也没有介绍厉霄。 李星河听得都快要翻白眼了,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小心眼。 他不能不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子,于是在赵雪尽身后道:“那位是我们杂志的主编,厉霄厉主编。” 他扬声问道:“厉主编,您怎么过来了?” 厉霄的眼睛一直没看过他,皱着眉很不礼貌地盯着赵雪尽的轮椅。 直到听见他的问题,才指了指去让司机把车开来的姜宇恒道:“和我弟一起来的。” 李星河了然,笑着对他说:“这是小北的哥哥赵雪尽,对了,大哥,厉主编以前也是外国语高中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你同届。” 赵雪尽的头更低了一点,厉霄突然出声道:“是同届的,我认识赵先生。” 李星河的话锋一顿,惊讶道:“你们认识?” 赵卿北打量起他来,眼神有些古怪。 厉霄似笑非笑地说:“哦,不对,应该是我单方面‘认识’吧。赵先生贵人多忘事,只怕在国外呆了这么久,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同班同学了。” 他特地加重了“同班同学”四个字,显得格外阴阳怪气。 李星河和赵卿北对视了一眼,意识到这两人可能有什么矛盾,都识趣地没有接话。 不一会儿,就来了两辆车。 姜宇恒在前面那辆,招呼道:“哥,你跟我坐一块儿,等下我们直接去那边。” 赵卿北推着赵雪尽到后面那辆,在想伸手扶他的那一刻,微微有些犹豫。 他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看着赵雪尽苍白的手背皮肤,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上手。 正在他即将碰到赵雪尽的时候,旁边插.进来一只胳膊,把他挡开了。 “我来吧。”厉霄跨了一步,隔开两个人。 下一秒,他弯身横抱起赵雪尽,把他放进了车里。 这下不仅李星河傻了,在前面那辆车的姜宇恒也傻了,赵卿北眉头紧皱地看着他们。 厉霄把他放进去之后,自己也上了车,动作利落地关上车门,将李星河和赵卿北隔绝在外。 李星河:“……” “那……我们去前面那辆车吧。”他干笑了两声道,“可能他们同学之间久别重逢,需要好好聊一聊。” 说着,就拽着浑身僵硬的赵卿北去了前面的车。 上车后,姜宇恒马上唠叨开了。 “我操,这怎么回事?我哥怎么还上手了?他跟你哥什么关系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这世界太可怕了,我感觉我被基佬包围了!” “什么鬼,你少瞎猜了。”李星河说,“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厉主编只是顺手帮忙而已。” “你叫他什么?”赵卿北转向他。 李星河眨巴眼睛,“大哥啊,你大哥不也是我大哥。” 赵卿北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跟他关系倒是不错,在那里那么久,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姜宇恒瞬间笑喷了:“哈哈哈哈老赵,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啊,连自己亲哥的醋都吃。你比我还离谱,我感觉你大哥单纯把星河当弟弟而已。” 要是放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赵卿北这么说,李星河得认真考虑一下怎么哄他。 幸好今天姜宇恒在,他骑驴下坡地去捏赵卿北的脸,耍无赖地避重就轻道:“就是就是,你看姜宇恒都说你幼稚了。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生气嘛,大哥在国外很照顾我的。” 赵卿北斜睨着他,并不说话。 李星河缩了缩脖子,“好吧,我坦白交代,他跟我爸是朋友,所以我们才认识的。我刚过去的时候谁也不认识,他对我很好……其实他人不坏的,真的。” 他知道兄弟两人的误会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因此也没指望赵卿北转眼就能接受他哥,说完之后就闭上了嘴,聊起了别的事。 姜宇恒一个劲儿问东问西,每个问题都在把李星河往火坑里推。 一会儿问他国内外的酒吧有什么不一样,一会儿问他有没有被人追,李星河次次都不小心跳进他的坑里,眼见着赵卿北的小动作越来越多,时不时咬牙攥拳,他这才意识到今天晚上回去要遭殃了。 一路上赵卿北都没有质问他什么,只是在下车的时候贴在他耳边说:“今晚去我那。” 李星河被他吹拂的热气烫了一下,欲盖弥彰地遮了遮衣领。 “我妈……”他刚想找个理由逃跑,就看见赵卿北一副“你敢拒绝我试试”对表情,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趁着没人注意,赵卿北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发丝,凑近舔了下他的耳垂,声音低沉:“哥哥难道不想我吗,我可是经常脑袋里想着哥哥,做那种事呢。” 李星河一哆嗦,脸刷的变得通红。 他往四周瞟了两眼,不知道为什么,赵雪尽那辆车还没有开过来。他和赵卿北站在酒店门口,姜宇恒正低头发消息。 赵卿北掐着他的下巴把头拧过来,“我在你面前,你还敢看别的男人?” 他俯下身,舔了舔嘴唇,“今晚我会让哥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在卧室的天花板上装了一面很大的镜子,想不想试试看?” 李星河算是见识到了,禁.欲许久的男人有多恐怖,他慌忙捂住对方的嘴,结结巴巴道:“这么多人呢,别不要脸啊。” 赵卿北亲了一下他手心,很无赖地说:“嗯,我不要脸。” 李星河拿他没辙了,只得缩回手道:“好吧好吧,我努力说服我妈,主要是我妹妹,你也知道她有多粘人……哎,他们到了。” 耽误了快半个小时,赵雪尽的那辆车才停靠下来。 厉霄脸上乌云密布,下车的时候把李星河吓了一跳,他好像从来没见厉霄黑过脸,心里猜想两人是不是闹不愉快了。 不过厉霄还是转身想去抱赵雪尽,赵雪尽没理他,对李星河道:“星河,扶我一下。” “来了。”李星河忙跑过去,顺便给赵卿北使了个眼色。 赵卿北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走过去把赵雪尽扶了下来,厉霄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李星河推着他往酒店走,说道:“大哥,那我明天过来接你去我家,我妈跟我妹今天为了你去大采购了,你都不知道她们有多兴奋,比见到我回来还激动。” 他直觉赵雪尽心情不是很好,于是故意多说了几句想逗他开心。 赵雪尽勉强笑了笑说:“帮我谢谢阿姨和娇娇,明天我会早点过去的。” “好,那我们等你。”李星河把他送进房间,说,“对了,小北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你回来他其实是惊喜的。” 赵雪尽握了握他的手,“谢谢,星河。” 李星河笑了笑,“客气什么,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退出房间,留给赵雪尽安静的空间。尽管他不了解赵雪尽和厉霄之间有什么关系,可不难看出来两人彼此都不太喜欢对方,他也没敢多问,想着以后旁敲侧击地探探厉霄的口风好了。 下楼后,他才发现厉霄和姜宇恒已经先走了。 赵卿北占了一辆车,拍了拍副驾让他坐进来。 李星河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们人呢?” 赵卿北用极其平静地语气说:“到明天为止,不要让我再听见你嘴里说出别人的名字,不然……” 他眯起眼睛,“我会忍不住想惩.罚你的,哥哥。” 李星河只觉得顿时全身发热,咕嘟咽了口口水。 现在旁边没人了,他也懒得装了。 好笑,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男朋友在面前,又这么久没见面了,换谁谁忍得住啊! 他把手伸到赵卿北腿上,稍微动了动,马上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快开车。”他催促道。 第69章 第 69 章 这一晚上李星河记不清他们做了多少次, 只知道最后失去意识时,隐约从窗帘的缝隙里看见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赵卿北这人,在生活中向来什么都依着他,完全没有大少爷脾气, 他说东不会往西。可一旦到了床上, 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喜欢的姿势要每个地方来一次, 他固执的一些小习惯, 无论李星河怎么反抗他都要坚持。 时不时还恶趣味一下, 跟他玩点角色扮演,让他叫主人之类的。 李星河在昏过去之前哭着想,比他年轻一岁就是好,都他妈不知道累的吗,什么魔鬼体力啊! 然后头一歪,彻底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在梦里隐隐听到小孩子的尖叫声,和十分耳熟的责备声。 李星河用枕头捂住脑袋, 翻了个身继续睡。 睡了不到两分钟,一只手揭开了他捂在头上的枕头。 头顶传来赵卿北的声音, “宝贝, 快醒醒,你妈妈来了。” “什么?”李星河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 感觉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槌, 有点神志不清。 昨晚蹂.躏他的混蛋穿戴整齐, 神清气爽,十分餍足, 一脸温柔地告诉他, “你妈妈和你妹妹正在楼下, 说是来接你回去的。” 李星河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跶起来,腰部重重的酸痛感让他龇牙咧嘴。 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匆匆忙忙冲进浴室洗漱。 赵卿北不慌不忙地说,“没关系,不用着急,她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都知道你昨晚没睡好在补眠。哦,我说你认床,失眠了。” 李星河:“……” 最后一句简直打败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咬牙切齿地边刷牙边按着腰颤声道:“你……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好的,你慢慢来。”赵卿北床下是个实打实的模范老公,浴室里不仅帮他挤好了牙膏,还放好了温水、毛巾。 他满脸无辜地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李星河深吸一口气,想着等会儿怎么跟自家老妈交代,然后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十分钟后,他抖啊抖地下了楼。 丁慧珊正在桌子前喂陶娇娇吃饭,陶娇娇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模样跟李星河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性格也是如此,她完全没看勺子里的饭,而是流着哈喇子盯着坐在她对面的赵卿北。 李星河坐到赵卿北旁边,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她扒拉着眼睛做了个鬼脸。 “哟,终于醒了啊。”丁慧珊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昨晚说好的回家呢?” 李星河挠了挠头:“这不跟他们喝酒喝到太晚了嘛,怕回去打扰你们。” 丁慧珊一脸“你看我信不信”。 陶娇娇从椅子上下来,跑过去扯着李星河的衣服道:“哥哥哥哥,我要那个漂亮哥哥,他说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 “对了,娇娇不说我都没想起来,你这消失了这么久,跟你一起回来的雪尽呢?不是说他要去家里吗,我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丁慧珊问。 李星河一拍脑袋:“糟了!啊啊啊,完蛋了,手机手机……” 他赶紧翻出手机给赵雪尽打电话,同时狠狠地剜了一眼旁边的罪魁祸首。 赵卿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着陶娇娇甩了个k,陶娇娇马上忘了她的漂亮哥哥,自动跑到他腿上去了。 丁慧珊开始吧啦吧啦地跟赵卿北说话,李星河起身走到阳台上。 不一会儿,那头响起赵雪尽的声音。 “喂,星河。” “大哥!我我我早上睡过头了,没能去接你,真的不好意思!” 赵雪尽笑道:“没关系,我就猜到你倒时差,昨晚肯定没睡好。我上午去母校转了一圈,你不用担心我。” 李星河狐疑道:“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啊,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好了。大哥,呜呜呜,我该死,等会儿你使劲往我身上揍,我很少放别人鸽子的!” “哈哈哈,我可打不过你,真的没事,不着急。”赵雪尽把定位发给他,果然在外国语高中。 李星河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总算不是在安慰他。 赵雪尽说:“很多年没来了,这里一切都变了。星河,你五点再来接我吧,我想再转一圈。” “啊?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过去陪你逛吧,反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李星河说,“我答应了管家要照顾好你,怎么能让你单独在外面呢。” 赵雪尽说:“你不用来,你和小北好不容易才见面,多待一会儿吧,免得他心里埋怨我。我不是一个人,学校里有个老师是我高中同学,他正陪我一起呢。” 说着,那边就响起一个温润的男声。 “小尽,喝酸梅汁还是雪碧?” “酸梅汁,谢谢。” 李星河这才放下心来,顺口道:“你朋友可真厉害,回到当年摧残自己的地方教书,这可不是一般人。” “他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单纯为了报复才来教书的。”赵雪尽好笑地说。 李星河本以为他和高中同学都失去联系了,不过既然有人陪他,便说道:“那你们好好逛,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五点钟学校门口见。你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这里是小爷的地盘,保证随叫随到。” 赵雪尽笑着说:“好,我一定不客气。” 挂断电话后,李星河回到客厅,把陶娇娇从赵卿北身上提溜了下来,严肃地告诫她:“这是你嫂子,非礼勿碰,懂?” 丁慧珊无语道:“别满嘴跑火车,雪尽怎么说?” “他去母校了,让我五点去接他吃晚饭。”李星河在跟陶娇娇掰手腕。 丁慧珊点了点头,“那行,我回去准备准备。小北,你也一起来吧,都是家里人。” 闻言,李星河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赵卿北。 赵卿北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道:“公司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丁慧珊和李星河对视了一眼,没再勉强他。 从他家里出来后,丁慧珊忍不住说道:“这兄弟俩还僵着呢,很少见小北这么把脾气摆在明面上的,你呀也别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稍微劝着点。” 李星河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不满道:“什么叫只知道吃喝玩乐啊,妈,你别这么看低你儿子好吗。等休息个几天,我就去O上班了,厉主编说要给我升职呢。O你知道吗,就是一个特出名的杂志……”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开车。” “……” 在车上,丁慧珊念叨了一路赵卿北不肯来吃饭的事情,又是担心他父母都不在身边一个人住着不舒服,又是怕他既要养活自己又要养活李星河过得太辛苦。 李星河倒吸一口凉气,试图跟她解释清楚:“妈,他的公司现在已经上市了,你对他的印象能不能别总是停留在大学的时候啊。” 况且那个所谓的吃不起饭的印象还是他给捏造的。 丁慧珊直摇头:“你不懂,我从小对你那么宠,要什么给什么,他家里人哪里会这样啊。你呢,以后和他住在一起了,要多承担点家务知道吗?别总让他给你做饭伺候你,你跟个二大爷似的躺在那里,就像今天,睡到这么晚才起来……” 李星河听着脑袋疼,抠了抠眉毛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心想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啊。 丁慧珊说:“你别嫌我烦,这都是婚后非常有必要注意的地方,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照顾一辈子的,老是他照顾你可不行。对了,等你工作稳定下来之后,挑个日子把你们的婚礼给办了吧。” 李星河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您说得对,这些我都知道。婚礼……不着急吧,我还没求婚呢。” “那你赶紧求啊,这叫什么话,什么不着急。”丁慧珊白了他一眼,“赶紧准备起来,过两天我陪你去挑钻戒,找个合适的事情,定个餐厅买束花,弄点惊喜给他。” 李星河嘴角抽搐,“……妈你挺熟练啊。” 丁慧珊甩了甩头发:“那是,我好歹被求婚过两次好不好。” 陶娇娇吸着果冻,好奇又兴奋地听着他们讲话,手舞足蹈道:“求婚求婚!我要帮哥哥提婚纱,我要帮哥哥拿钻戒!” 丁慧珊哈哈大笑。 李星河边开车边无语道:“你怎么傻了吧唧的,女生结婚才穿婚纱,你给我提西装裤吧二傻子。” “不管!我就要看哥哥穿婚纱,要粉色的,我喜欢粉色!”陶娇娇噘着嘴说。 李星河坏笑着说:“我不穿,有本事撺掇你嫂子穿去,看他不把你牙齿打豁。” 陶娇娇期待道:“嫂子穿也行,那就嫂子穿!” 丁慧珊笑骂:“你别教她这些,开你的车吧,把我们娇娇都给教坏了。娇娇别理你哥哥,他神经病。” 这时,李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赵雪尽打来的。 他莫名其妙地接通道:“喂,大哥,怎么了?” 那头响起一个男声,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焦急地说道:“你好,请问是雪尽的弟弟吗?他身体不舒服,刚才我送他到医院了,医生询问病史,我没有他其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想问问你知道吗?” 李星河马上刹车停靠在路边,问道:“我知道,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那人报了地址,丁慧珊紧张地问:“是雪尽进医院了吗?你把我和娇娇在前面放下吧,还有一条街就到家了,你赶快先过去。” “好,妈,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李星河让她们下车。 想了想,还是给赵卿北发了条消息,然后开车往医院赶去。 第70章 第 70 章 李星河赶到医院的时候, 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病房外面站着厉霄。 他的衬衣领口敞开,扣子掉了两颗, 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 颧骨处还有一块淤青。一看就是刚跟人干了一架。 病房门口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对模样。 他跟厉霄中间隔了两米远,彼此都没搭理对方。 李星河张了张嘴, 正准备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厉霄就抢先一步对他道:“星河, 你来了。我找的医生在办公室等你,你过去跟他说一下赵……先生的病史吧。他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情绪激动晕过去了, 医生不了解他的情况, 所以不敢轻易用药。” 旁边的男人打断他道:“你好,是李星河吗?我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 我叫许朗,我带你去医生那里吧。” 厉霄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许朗丝毫没闪避他的眼神。 李星河看气氛不对, 忙打圆场道:“那什么, 许先生, 麻烦你带我过去。主编,我等下就回来, 你先别着急哈。” 在去找医生的路上, 李星河才知道原来许朗和厉霄也是一个班的, 他硕士毕业后留校当了数学老师, 跟赵雪尽是在学校里刚好碰见的。 李星河没敢问他和赵雪尽的关系, 也没敢问他嘴角的伤和厉霄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迅速地跟医生说了赵雪尽的病史以及禁用药。 再次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三个人都有点沉默。 李星河清了清嗓子道:“护士等下过来给他吊水,要不我进去看着?” 他本来想说“你们谁进去看着”,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生怕这两人争起来,并为此在医院里再打一架。 厉霄没吭声,许朗点头道:“那辛苦你了,我去买点粥回来,一会儿雪尽醒了得吃点东西。” “哦,好。”李星河也点了点头。 等他走后,他转向厉霄,“主编,你……没事儿吧?脸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大哥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去把自己收拾收拾吧。” 厉霄深深地看了眼病房,对他说:“他醒了叫我一声。” 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李星河啧啧地摇了摇头,心道你们在搞什么。他刚准备进病房,却看见拐角处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卿北跑过来喘着气问:“怎么回事?” 李星河发的消息只说了句赵雪尽在医院,他便立刻放下手里的会议赶了过来。 他那个大哥看着一副随时要出事的样子,还这么不嫌折腾大老远从国外回来,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李星河看见他的表情,指了指病房道:“人还没醒呢,你进去看看吧。” 赵卿北皱眉望着他,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护士进来吊水,赵雪尽躺在雪白的被褥间,显得脸色愈发苍白贫血,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了一样。 李星河趁机说道:“医生说他底子太差,不能有太过激烈的情绪起伏,否则容易扛不住。哎,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对,常年一个人旅居国外,这要是昏倒了都没人送他去医院吧,太可怜了。” 赵雪尽的管家24小时不离身,当然不会出现他说的这种情况。 赵卿北却听进去了,原先他以为父母都在国外照看赵雪尽,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个幌子,每次他们去都是为了谈资产转移的事,压根没把赵雪尽放在心上。 他硬邦邦地说:“那是他自己选的。” 李星河叹气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赵叔叔非要把他送出国,那也不是他的本意啊。依我看,叔叔根本没考虑颠沛流离对一个病人来说影响多大,你也知道的,那边的东西有多难吃,救护车也难叫。呆几个月还好,好几年下来真是受不了,尤其对他这种忌口诸多的人来说。” 赵雪尽因为身体原因常年忌口,这是赵卿北从小就知道的事实。 “上次过春节的时候,我爸包了饺子让我拿去给他,我去他家里发现他一个人对着壁炉在看书,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李星河说,“之前赵叔叔他们说是去陪他过年,实际上就是一起吃顿饭,借着过年的名义聚集那里的华人开个party,然后他还是独自回阁楼上看书。” 赵卿北默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这一点倒是不假,借过年的名义笼络当地的达官贵人,的确是赵钟鸣对做派。 他们家自小就是这样,看似每个节日都很盛大很热闹,实际跟亲情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星河掰着手指头数:“你们分开了少说有九年了,他身体又这么不好,顶多以后四、五年回一次国,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撑几个五年。”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赵卿北的心里。 虽然医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李星河想借此机会激他一下,于是狠了狠心继续道:“你就不怕哪一天,真的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赵卿北双手握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星河走过去抱了抱他,感到他身体十分僵硬。 “他应该快醒了,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吧,别给自己留下遗憾。”李星河说,“在国外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也是因为他我才能够更了解你。” 赵卿北看向他,眼底带了些许颤动。 李星河对他鼓励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他在外面又一次看见了厉霄。 厉霄把手上的粥递给他道:“有两份,一份是给你的。” 李星河疑惑,“那个许朗呢?” “被我赶走了,怎么,你自家上司不想看见,想看见他?”厉霄马上露出不爽的表情。 李星河吃人最短,只得干笑道:“没有没有,我当然希望看到主编你了,你还在这里干嘛?小北已经进去了。” “他来了?”厉霄瞪圆了眼睛,那眼神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也挺心疼他哥哥的。”李星河说。 厉霄皱了皱眉,没说话。 李星河坐在长椅上喝粥,过了一会儿,厉霄问他:“你和赵雪尽关系很好?” 他先前一口一个“赵先生”,李星河就知道他是装的。 他擦了擦嘴道:“主编,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霄犹豫了几秒,说:“能不能跟我讲讲,他这几年的生活习惯,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之类的。” 李星河差点笑喷了,“这些你自己不能问他吗?” “我要能问还用问你?”厉霄郁闷地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本来还想给你加薪来着,觉得你们摄影也挺辛苦的……” 李星河马上丢下粥:“愿意!我没说我不愿意啊,厉哥你怎么跟我也这么见外!加不加薪的另说,主要是我真的很愿意跟你分享你高中同学的生活!” 厉霄眯着眼睛笑道:“是吗,我可没强迫你啊,别跟小北告我状。” “当然没有,你情我愿嘛。”李星河嘿嘿一笑,眼睛转了转,“不过,你也得礼尚往来,帮我个忙。” 厉霄抱着双臂看着他,“我怎么发现你几年没回来,变聪明了呢,说罢,还有什么条件。” 李星河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审美向来不错,帮我挑一款婚戒怎么样?” 厉霄一愣,“婚戒?你们打算结婚?” “还没呢,是我打算向他求婚。”李星河摆了摆手道。 厉霄原本眼神复杂,闻言噗嗤笑了出来,指着他说:“你?向他求婚?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搞反了?” “干嘛,我不能向他求婚吗?” 厉霄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赵卿北,你也有今天。” 他正乐不可支的时候,赵卿北推门出来了,一看两个人的距离,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他二话不说,上前拎着李星河的后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不怎么和善地说:“厉霄,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谢谢你的医生,我过两天会上门道谢的。” 厉霄慢慢地收起笑容,站起来道:“你哥怎么样了?” 赵卿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来医院。” 李星河听到他的语气,不禁感到心里一松,看来他至少没有那么排斥赵雪尽了。 厉霄意外地没有再发难,而是说道:“我不打扰你们了,你好好照顾他吧。别忘了跟我约的时间,到时候见。” 最后一句是冲着李星河说的,说完他就走了。 赵卿北转过头,李星河在心里骂了厉霄一百次,干巴巴地解释道:“我……约了他给我妈挑首饰,你知道的,我妈生日快到了。” 赵卿北上下打量着他,“给妈妈挑首饰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了?还有,妈妈的生日是下下个月吧,这么着急干什么。” 李星河顿时有点着急,心想千万不能露馅儿了。 他打了个哈哈道:“他毕竟是时尚主编嘛,我绝对没有不喜欢你审美的意思!真的!” “那把他推了,我陪你去。”赵卿北毫不客气地说。 李星河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先敷衍着答应了他。 看来得跟厉霄另外约个时间了,还得假戏真做帮丁慧珊买套首饰,才能把赵卿北糊弄过去。 他这个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小,爱吃醋,还挺多疑。 “大哥,你和他……”李星河看了看病房的方向,问道。 赵卿北抿了抿嘴唇,说:“他决定现在国内待一段时间,反正爷爷奶奶都巴不得他回来,跟我没什么关系。” 李星河笑了起来,“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 赵卿北没答话,揽住他的肩膀往外走,“吃饭去,饿死了。” “喂,我们就把你哥一个人扔这儿啊?不好吧。” “有护士。” “不行不行,哎你别闹了,快放开……” 两天后,赵雪尽从医院搬到了爷爷家里。 李星河上午和赵卿北去给丁慧珊买了一套首饰,跟他吃了个午饭,借口说下午去和他师父钓鱼,并成功地让陶琛把赵卿北留下陪他下棋。 一切搞定之后,他拎着渔具,鬼鬼祟祟地下了楼。 走到离家一条街的拐角处时,看见了厉霄的车。 他赶紧坐进去摘了帽子,呼出一口气,对上厉霄玩味的目光。 “我靠,赶紧开走,别被看见了。”李星河怕事情败露,心有余悸地望着窗户外面。 厉霄笑了起来,吩咐司机开车,对他道:“你这个架势,怎么像在跟我偷.情一样。” “咳咳……”李星河被呛着了。 第71章 第 71 章 跟厉霄出门的第一个小时, 李星河在胆战心惊; 跟厉霄出门的第二个小时,李星河在后悔万分。 厉霄:“把你们店里那个十克拉的方钻拿出来。” 李星河:“不不不不,十克拉都能把小半根手指给遮住了!况且我也买不起!!” 厉霄:“那拿个蓝宝石戒指, 我比较喜欢蓝宝石。” 李星河:“不不不, 他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我们要的是他喜欢不是你喜欢!” 厉霄:“或者那个皇冠造型也不错, 前几天还有个艺人订了个同款。” 李星河:“……没猜错的话,那个艺人是女人吧。” 厉霄不耐烦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倒是跟我描述一下。” 李星河麻木地重复第三遍,“简单大方,适合男性。” 这两个要求, 很难吗?他还不如直接找导购。 厉霄苦口婆心地劝他:“钻石买来不是只应付求婚的,你还要考虑它是否保值, 你选的那几个成色啦, 切割啦都不太行,我们要以高标准去把握钻戒的品控。” 李星河:“…………” 他又试戴了几个戒指,不禁感慨道:“小北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怎么也没想到, 居然是你来给他求婚。” “我求婚很奇怪吗?”李星河也跟着专注地挑选。 厉霄苦笑着摇头, “不是奇怪, 是怪惹人羡慕的。” 李星河看了看他, 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大哥, 到底怎么回事?” 厉霄摘下那枚不错的戒指留作备选, 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简而言之, 他把我甩了。” 李星河发出“噗”的一声,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及时捂住嘴巴。 “啊,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让人惋惜了。”他努力做出遗憾的表情。 厉霄黑着脸说:“别装了,你刚才都笑出声来了。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他肯定没少跟你说我的坏话。” “那还真没有,他提都没提过你的名字。”李星河发誓说。 厉霄差点哽住,“是吗,更扎心了。” 他们逛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挑到了一个合适的钻戒。 李星河腆着脸说:“主编,你干脆送佛送到西,跟我一起去把求婚场地策划完算了。” 厉霄按了按眉心,“我他妈是怎么摊上你这种人的。” 李星河自顾自地说:“虽然你挑戒指喜欢花里胡哨的,不过场地布置就是需要花一点,事成之后我想办法让大哥把你微信加回来,怎么样?” 厉霄一顿,说道:“谁要加他微信,我问你他的近况并不是为了要跟他复合,你不要误会……” 李星河拍了拍他,眨眼道:“我知道的啦,你不是为了追他,也不是为了了解他,更不是在担心他。我们主编年近三十一枝花,追你的人从自由女神像排到埃菲尔铁塔。” 厉霄:“……” “你工作的能力要是能有你嘴皮子一半厉害就好了。”他极度语塞地说。 李星河花言巧语,终于把厉霄哄骗的过来给他当苦力。 他求婚的场地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这几天,赵雪尽和曹旭负责转移赵卿北的注意力,夏绮、厉霄和罗鸣等人则得帮他一起布置现场。 这件事他没敢告诉姜宇恒,毕竟这家伙是个兜不住事儿的大嘴巴。 在连续两天曹旭约赵卿北去剧本杀之后,他终究还是起疑了。 晚上回家后跟李星河抱怨:“曹旭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老叫我出去,还是我们俩单独。” 李星河当即在心里骂曹旭这个二愣子,就不能多叫几个人一起吗! 他表面笑道:“没有吧,应该就是工作压力大,才叫你去玩剧本杀的,释放一下嘛。” 赵卿北看向他,“我还没说他找我干嘛,你怎么知道我们去玩剧本杀了?” 李星河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假笑着靠过去,给赵卿北捏肩膀道:“当然是他告诉我的了,你以为我会完全放任你自由啊?我可是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的。” 赵卿北笑了起来,把他拽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额头抵着他的说道:“安插什么眼线,你亲自来验验货不就知道了。” 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 李星河英勇就义奉献了自己,第二天扶着酸痛的腰,劈头盖脸把曹旭一顿骂。 然后换了个信得过的夏绮上场。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夏绮也不靠谱。 她找赵卿北的第一天,晚上哭着给李星河打电话,“阿星,这任务我接不了,你换个人去吧。你老公太恐怖了,我找他咨询公司的项目问题,他让我拿着PPT去会议室,当着一群人的面跟汇报工作一样阐明情况,然后带着一堆四.五十岁的元老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痛批。上一次我这么想原地自尽,还是在我的本科论文答辩会上。” 李星河倒吸一口凉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和他聊点别的,拖延时间很难吗?” “很难,”夏绮哽咽着说,“他现在让我今晚连夜把五年内的报表拿给他看,我今天打算熬夜到天亮了,明天我要请一天假,在网上发给他。呜呜呜,我不想和他面对面说哪怕一句话了,他肯定会逮着我批一个小时的!” 嘟嘟嘟,她吧嗒挂断了电话。 李星河迫于无奈,只得再次给赵雪尽打了过去。 赵雪尽温和地接通电话道:“喂,星河,怎么了?” 李星河和他说了一下情况,他马上爽快地答应了,“那行,我明天让爷爷奶奶把他叫回来住一晚。” “大哥,还是你靠谱!”李星河感动得泪流满面。 赵雪尽轻笑了一声,说:“要是有个人也愿意这么煞费苦心的为我置办一场求婚,怎么样都值得了。” “你这么好,一定会有的!”李星河肯定地说。 次日赵卿北北叫走后,他们的进度果然快了许多,连夜赶工到天亮的时候,会场总算是布置好了。 罗鸣他们纷纷用手机拍照,说是等他求完婚要集体发朋友圈。 - 临近求婚的前一天,李星河紧张得不行,和曹旭在外面喝酒到很晚才回去。 他悄悄踮着脚尖进门,却没想到客厅里留了一盏灯。 赵卿北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回来了,过来。”赵卿北招了招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愉快。 李星河心里一紧,以为自己露出了马脚,忙佯装镇定地走过去道:“什么事啊,宝贝?” 赵卿北低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和曹旭去喝酒了啊。”李星河捏了把汗。 赵卿北凑到他嘴边闻了闻,“去酒吧了?” “没有,就一个小酒馆。”李星河觉得他今天不太正常,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赵卿北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从来没好好看过他一样。他的眼神弄得李星河更加紧张,脑袋里飞速地想着自己是哪里暴露了。 难道是今天早上?或者是这几天他晚归了好几次的原因? 他还没来及编造点什么,赵卿北就蜻蜓点水了亲了亲他的嘴唇,说:“哪家小酒馆?下次也带我去吧。” 李星河咯噔了一下,推开他问道:“你没事吧?是公司出事儿了?” 赵卿北笑了笑,但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他沉默了片刻说:“没事,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陪你太少了。” 李星河松了口气,“你别吓我啊,我还以为多大事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时时刻刻陪着,你该干嘛干嘛去。” 他心想,你陪着我才不好办事呢。 赵卿北把茶几上的一堆东西往他那里推了推,说:“今天临时起意整理门口的邮箱,发现了这些。” 李星河顿时卡住了,总算知道了他今晚奇奇怪怪的原因。 桌面上一堆花花绿绿的明信片,都是他放进去的。 “你这几年其实回来了很多趟对吧,只是一直没来见我。”赵卿北闷闷地说。 李星河刚要说话,他便打断道:“别说没几趟,这些明信片的日期都不同。” 李星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吧,也就几次而已。” 他好几次忍不住,一个人偷偷买了机票回来想看赵卿北,但又不想给他更大压力,于是便在门口坐上几个小时,等他回家。 看着他从车上下来,在楼下用餐,上楼,打开浴室和房间的灯,再去书房加班。 看着那些灯一盏盏打开熄灭,李星河觉得内心好似平静了许多。 他也不敢回家,怕被丁慧珊知道,就在这附近找家酒店住一晚,然后再买去国外的机票。 这些年他出外拍去了很多地方,也会把那些照片做成明信片,每次回来的时候往信箱里投一点,等到回国的时候,他自己都忘了这茬。 赵卿北看着他,眼底有着压抑不住的感情,“大哥都告诉我了,你的挣扎和犹豫……阿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太顾及不到你的心情。他说得对,对待自己的爱人,最应该做到的就是坦诚。” 他轻轻地抚摸着李星河的脸,犹如对待什么稀世珍宝,“这几年每次我感到很累的时候,都会回到小时候等你的那个地方,在树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好像某一天的黄昏,你会突然带着一群踢球的朋友出现在那个路口。” 李星河感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禁也有点眼眶湿润。 他靠近用鼻梁挨着李星河的鼻尖,轻声说道:“从你回来到现在,我好像没有正式告诉你一句,我很想你。” 第72章 第 72 章 李星河以为这场求婚一切都已经全部就位了, 但第二天还是出了点状况。 首先是他早上起迟了,因为前一天晚上赵卿北太过热情,缠着他做了好几次。 李星河身为比他大一岁的长辈, 难以消受这样过度的运动,次日理所当然地没起得来床。 接着他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曹旭咋咋呼呼地说:“星哥, 不好了, 之前我们找酒店经理订的已经有人先预定了。” 那间套房是顶层视线最好的,落地窗外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江景, 而且刚好就在他求婚场地的正上方,很有仪式感。 李星河皱眉道:“不能加钱吗?” 先前那套房在改装, 所以迟迟没有选定, 没想到刚改完就有人先下手了。 “没办法, 今天是七夕嘛,很多人早两个月前就开始排队了。”曹旭说,“不过那间房的对面房间还在, 是那个经理给咱们留的。” 李星河只得道:“好吧,那就对面那间吧。” 虽然有点瑕疵, 但也不是不可以,都怪那个抢了他房间的混蛋。 他支撑起身子道:“老曹, 今天可以兄弟的大日子, 你们都得给我支棱起来啊。” 曹旭保证, “放心吧,会顺顺利利的, 鲜花店半个小时前说花都已经送过去了。” “行, 那我现在去搞个头发。”李星河爬起来从柜子里拿出藏好的定制西服, 哼着歌去找早就约好的托尼老师了。 这位托尼是厉霄的御用发型师,不出一个小时,给他弄了个青春洋溢又不失端庄的蓬松短发。 李星河满意地对着镜子摆弄了几下,托尼吹了声口哨说:“姐妹,今晚去哪家bar啊?” 李星河对他抛了个媚眼,说:“求婚。” 托尼诧异地捂住嘴,“我听厉总的话,以为你是0号耶。” 李星河立即故作得意道:“那当然。” 说完,扶着腰步履漂浮地出去了。 托尼在背后撇了撇嘴,“得了吧,脖子上都是吻痕,还给老娘装1。” 下午李星河给赵卿北打了个电话,跟他约了在那家酒店见面。 赵卿北在那头停顿了许久,笑着说:“刚好我最近挺朋友说他家的菜品做的不错,想约你今晚去,你就打过来了,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真的吗,你喜欢他家的菜啊?”李星河笑开了,心想可真是歪打正着,那么多钱没白花。 赵卿北看了下表,说:“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我等下有个会,今天提前去接你?” 李星河怕他打乱自己的计划,忙道:“不用,你五点回来接我就行,太早了过去又不饿,只能干等着。” “好,到时候见。” 李星河迅速开车去了酒店,把所有的流程又过了一遍,谨慎到连香槟玫瑰的花瓣都要一一查看才行。 夏绮忍不住道:“你高考要有这勤奋劲儿的话……好吧,你考得也挺好的,算了。” “嘿嘿,今天是星哥的特殊日子嘛,当然得小心些。”罗鸣可劲儿逮住酒店的招牌甜点炫。 李星河忍无可忍,“你别把渣渣掉在地上!老曹,你不要扯彩带!会掉下来的!” 他如一团风一般又跑向曹旭。 夏绮和韩梦佳对视了一眼,露出无奈的表情。 韩梦佳边给那些照片缠丝带边问道:“他怎么不多叫几个人来帮忙,之前摄影社那几个不是和他关系挺好的,前几天还一块吃饭来着呢。” 夏绮说:“不知道,也许他们工作忙,没什么空吧。或者是星星怕他们说漏嘴,毕竟那个白骤是个大漏勺来着。” “还是我们娘家人靠谱啊——”韩梦佳感叹道。 到了五点,赵卿北如约开车到家门口。 李星河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得愣了一下。 他打开车门让李星河上车,在俯身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宝贝,今天穿的真好看。” 巧合的是,他身上穿的是李星河在他刚工作的时候,帮他买的那套西装。 李星河颇为满意地回吻了他,“你也好看,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套衣服的?” 赵卿北笑了笑,没说话,关上车门转身上车。 路上李星河难得表现的比较安静,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脑海里一直在背诵求婚的稿子,很担心一会儿忘掉或者卡壳。 不过赵卿北也一反常态,没怎么和他讲话。 到了酒店后,两人先去了六楼的餐厅吃饭。 李星河订的是靠窗的位置,外面就是s市繁华的夜景,今天明明是七夕,但餐厅里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提琴演奏者在沉醉地拉着琴。 李星河吃的差不多后,见实在是太安静,笑了笑说:“挺奇怪哈,今天居然没什么人。” 赵卿北擦了擦嘴角,表情微微紧绷,“很奇怪吗?还好吧。可能大家比较忙。” 李星河呆了呆,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问题。 “再忙也得过七夕啊。”他说道。 这时,服务员端着冰淇淋过来,赵卿北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 “来点冰淇淋?是你喜欢的香草口味。”他非常不刻意地把右边的那份推给了李星河。 李星河却摸了摸肚子说:“我饱了。” 开玩笑,他等下要高度紧张,万一吃撑了yue出来怎么办。 “你饱了?”赵卿北显然是没料到他这个回答,拿着冰淇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星河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了?你想让我尝一下这个是吗,我试试看味道。”说着,就着他的手浅浅地挖了一小勺塞进嘴里,眯起眼睛笑道,“嗯,味道不错。” 赵卿北:“……” 他只好放下冰淇淋,在桌子了,把那两份冰淇淋都拿到楼上房间去。无人机和大屏还是按原计划。】 姜宇恒很快回复他:【怎么,搞砸了?】 赵卿北:【……他根本没吃,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要把戒指放在冰淇淋里才够浪漫。】 姜宇恒:【操。】 姜宇恒:【没事,你们还有一晚上呢,冰淇淋总会化的,慢慢来。】 李星河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看了眼表道:“我们去楼上宴会厅吧,听说那里看江景很不错。” 赵卿北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镇定地笑着说,“要不去顶层?那里视野更好。” 李星河:“啊……?” “不、不行,我们还是去宴会厅吧。”他斩钉截铁地说,在看见赵卿北古怪的神色后,疯狂找补道,“那个,我在宴会厅订了位置,不去好浪费啊!”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是在顶楼订了套房吗?” 赵卿北僵硬地笑了下,“随便订了一套,你要是喜欢宴会厅的话,我们先去十层。” 李星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趁着刚吃完饭,赵卿北借口去洗手间,立马打电话给白骤,让他通知无人机推迟半个小时后再飞。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加上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虽然室内温度很凉快,却还是搞得一头汗。 电梯到了十层后,李星河拉着赵卿北的手出来,咽了口口水道:“你闭上眼睛,我要带你走过去。” 赵卿北忍不住笑了,听话地闭眼。 “宝贝,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我会觉得你有一份大礼要送我。”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李星河推开门,带着他一步步往里面走,边对其他人微笑边说道:“是有份大礼要送你,好了,睁开眼睛吧。” 赵卿北睁眼的瞬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整个宴会厅布置的如同婚礼现场,到处摆满了香槟色的玫瑰。而他们此刻,正站在花海的中间。 亲朋好友站在两边,曹旭在抠发射彩带的管子,不知道是不是堵住了,急得满脸通红。 不得不说厉霄的审美很绝,原本是艳俗的花瓣雨,却被他设计的清新脱俗。 花路的起点,是一棵梧桐树,树下有一架秋千,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往前一点是一个斜坡,斜坡上面放着有两个小朋友嬉闹的翻糖蛋糕。 再往前一点,是一堵照片墙,墙上是他们所有的合照,以及毕业照等等。 终点是一个绿色的邮箱,外面挂着的都是李星河寄回来的明信片,以及一张有一张串在一起的机票。 这一路都芬芳扑鼻,让人心驰神往。 一如他这一路都一直在他身旁。 李星河结果夏绮递过来的戒指盒,打开来面向赵卿北,郑重地说:“阿北,转眼我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会和这个人发生很多故事……” 他有点紧张,脸涨得红扑扑的。 其他人打起道:“加油!星哥!” 李星河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誓词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干脆心一横,鼓起勇气道:“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你主动居多,可是在过一辈子这件事上,我也想主动一回。赵卿北,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卿北,眼底闪烁着和小时候一样的执着和眷恋,在漫天的花瓣下被衬得无比耀眼。 赵卿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手一直在抖,过了好半天,才抓住那个放戒指的盒子。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压了下去。 最后,嗓音沙哑地说:“愿意,永远愿意。” 众人欢呼了起来。 曹旭终于打开了炮筒,“砰砰砰——” 彩带从两边发射出来,蛛网一般笼罩在上空。 “亲一个!亲一个!”大家拍这手喊道。 韩梦佳擦着眼泪,“呜呜,老娘的c终于修成正果了!” 夏绮也捂着嘴,激动得录视频。 正在这时,她突然看见了对面的大屏上出现一行字。 “我靠,等等,那是什么?”她惊呼了一声,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对面的大屏上闪出红色的字体:【嫁给我吧,李星河】结尾处是一颗红彤彤的爱心。 会场陷入短暂的安静,随即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起哄的,大家都沸腾了。 “噗哈哈哈,这算什么,双向求婚吗?” “我的妈呀,我就说赵总为什么那么难约出来呢,原来也在密谋求婚!” “呜呜呜,好感人,话说这屏一分钟得上万吧?” 李星河惊了,还没来及说话,落地窗外又嗖嗖飞过来几架无人机。 大家果断扔下这对新人,全部跑到窗前去看。 位置被堵得死死的,李星河一眼都看不见外面,只听得到他们在喊。 “哇,好漂亮啊!!” “这是阿星的生日吧,我的天,还会变色!” 李星河转头看向赵卿北,两人对视了足足半分钟,忽然笑了起来。 赵卿北无奈地摇头,“在这里看不到全貌,本来想带你去楼上看的,我订的房间就在我们头顶。” “好家伙,”李星河快乐死了,“原来那个抢我套房的就是你!” 赵卿北笑着伸出手,说:“给我戴上戒指吧,老婆。” 李星河想了想,“等一下,我的戒指呢?你不是也要跟我求婚吗?” 赵卿北尴尬地咳了咳,“在冰淇淋里面,一会儿去楼上了给你。” 李星河哈哈大笑,“天哪,赵总,你好土啊!什么年头了,还把戒指藏在冰淇淋里,救命……” 赵卿北一把抱住他:“你嘲笑你老公土?这又不是我想的,先别废话,把戒指给我戴上。” “凭什么啊,你先给我戴,戒指我收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现在不是你在求婚吗。” “你也求了啊,对面投屏还放着呢,‘你就是我的星河’,我靠,好肉麻。” “你!” 赵总被气死的婚后生活,愉快的从今晚开始,缓缓地拉开了帷幕。你去楼上看的,我订的房间就在我们头顶。” “好家伙,”李星河快乐死了,“原来那个抢我套房的就是你!” 赵卿北笑着伸出手,说:“给我戴上戒指吧,老婆。” 李星河想了想,“等一下,我的戒指呢?你不是也要跟我求婚吗?” 赵卿北尴尬地咳了咳,“在冰淇淋里面,一会儿去楼上了给你。” 李星河哈哈大笑,“天哪,赵总,你好土啊!什么年头了,还把戒指藏在冰淇淋里,救命……” 赵卿北一把抱住他:“你嘲笑你老公土?这又不是我想的,先别废话,把戒指给我戴上。” “凭什么啊,你先给我戴,戒指我收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现在不是你在求婚吗。” “你也求了啊,对面投屏还放着呢,‘你就是我的星河’,我靠,好肉麻。” “你!” 赵总被气死的婚后生活,愉快的从今晚开始,缓缓地拉开了帷幕。你去楼上看的,我订的房间就在我们头顶。” “好家伙,”李星河快乐死了,“原来那个抢我套房的就是你!” 赵卿北笑着伸出手,说:“给我戴上戒指吧,老婆。” 李星河想了想,“等一下,我的戒指呢?你不是也要跟我求婚吗?” 赵卿北尴尬地咳了咳,“在冰淇淋里面,一会儿去楼上了给你。” 李星河哈哈大笑,“天哪,赵总,你好土啊!什么年头了,还把戒指藏在冰淇淋里,救命……” 赵卿北一把抱住他:“你嘲笑你老公土?这又不是我想的,先别废话,把戒指给我戴上。” “凭什么啊,你先给我戴,戒指我收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现在不是你在求婚吗。” “你也求了啊,对面投屏还放着呢,‘你就是我的星河’,我靠,好肉麻。” “你!” 赵总被气死的婚后生活,愉快的从今晚开始,缓缓地拉开了帷幕。你去楼上看的,我订的房间就在我们头顶。” “好家伙,”李星河快乐死了,“原来那个抢我套房的就是你!” 赵卿北笑着伸出手,说:“给我戴上戒指吧,老婆。” 李星河想了想,“等一下,我的戒指呢?你不是也要跟我求婚吗?” 赵卿北尴尬地咳了咳,“在冰淇淋里面,一会儿去楼上了给你。” 李星河哈哈大笑,“天哪,赵总,你好土啊!什么年头了,还把戒指藏在冰淇淋里,救命……” 赵卿北一把抱住他:“你嘲笑你老公土?这又不是我想的,先别废话,把戒指给我戴上。” “凭什么啊,你先给我戴,戒指我收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现在不是你在求婚吗。” “你也求了啊,对面投屏还放着呢,‘你就是我的星河’,我靠,好肉麻。” “你!” 赵总被气死的婚后生活,愉快的从今晚开始,缓缓地拉开了帷幕。你去楼上看的,我订的房间就在我们头顶。” “好家伙,”李星河快乐死了,“原来那个抢我套房的就是你!” 赵卿北笑着伸出手,说:“给我戴上戒指吧,老婆。” 李星河想了想,“等一下,我的戒指呢?你不是也要跟我求婚吗?” 赵卿北尴尬地咳了咳,“在冰淇淋里面,一会儿去楼上了给你。” 李星河哈哈大笑,“天哪,赵总,你好土啊!什么年头了,还把戒指藏在冰淇淋里,救命……” 赵卿北一把抱住他:“你嘲笑你老公土?这又不是我想的,先别废话,把戒指给我戴上。” “凭什么啊,你先给我戴,戒指我收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现在不是你在求婚吗。” “你也求了啊,对面投屏还放着呢,‘你就是我的星河’,我靠,好肉麻。” “你!” 赵总被气死的婚后生活,愉快的从今晚开始,缓缓地拉开了帷幕。你去楼上看的,我订的房间就在我们头顶。” “好家伙,”李星河快乐死了,“原来那个抢我套房的就是你!” 赵卿北笑着伸出手,说:“给我戴上戒指吧,老婆。” 李星河想了想,“等一下,我的戒指呢?你不是也要跟我求婚吗?” 赵卿北尴尬地咳了咳,“在冰淇淋里面,一会儿去楼上了给你。” 李星河哈哈大笑,“天哪,赵总,你好土啊!什么年头了,还把戒指藏在冰淇淋里,救命……” 赵卿北一把抱住他:“你嘲笑你老公土?这又不是我想的,先别废话,把戒指给我戴上。” “凭什么啊,你先给我戴,戒指我收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现在不是你在求婚吗。” “你也求了啊,对面投屏还放着呢,‘你就是我的星河’,我靠,好肉麻。” “你!” 赵总被气死的婚后生活,愉快的从今晚开始,缓缓地拉开了帷幕。 第73章 第 73 章 九月艳阳高照, 酷暑伴随着暑假的结束,进入最后的炎热阶段。 李星河叼着一根棒棒糖, 专心致志地打电玩。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屏幕半秒, 手下飞速把旁边的人ko了。 一旁围观的男生们纷纷起哄。 “罗子又输了!请客请客!” “妈的,我就不信了,没人能赢得了阿星是吧?” 罗鸣抱住脑袋哀嚎, “你们谁行谁来,反正我是打不过他。” 李星河得意洋洋地甩开手柄,拍了拍他道:“愿赌服输, 记得请我一礼拜的早餐。” 有人笑着说:“你还需要罗子送早餐?我看那些追你的姑娘争先恐后要给你买早餐呢, 罗子说你都是吃不下赏给他的。” 作为七中的高三级草,李星河在学校里人气颇高。 也不知道是他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格外吸引青春期的女生。还是他跟别的校霸那种抽烟喝酒不同, 到哪儿都喜欢傻不愣登叼个棒棒糖的行为,容易激起女生们的母爱。 总而言之, 学校追他的女生还真不在少数,仅次于高二的那个校草。 在别人看来,受异性欢迎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对李星河来说, 却让他十分苦恼。 因为他是个gay。 这件事仅限他的发小夏绮和罗鸣知道。 听到他们这么说,李星河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突然, 罗鸣摇了摇他的手臂道:“星哥, 快看, 那不是你弟弟吗。” 阳光透过树荫斑驳洒落, 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机器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 路过的两个穿校服的女生停下来看着他。 他的身影半曝露在太阳 侧脸的剪影轮廓深邃, 头发很短,鼻梁和下颌线都无比流畅,嘴角抿成一条线。 一副极其乖学生的长相,正是高二那个校草赵卿北。 李星河马上一脸晦气道:“少放点屁,他才不是我弟弟,不过是我妈闺蜜的儿子罢了。” 自打有次丁慧珊让他给赵卿北带寿司之后,不知道哪来的谣言,大家都传闻说赵卿北是他弟弟,还有人拿他俩的智商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比较。 七中是s市的重点高中,李星河瞎猫碰上死耗子考了进来,结果成绩在班上是垫底。 而赵卿北不同,他以最高分入学,每学期的排名都是全校第一。 也正因为如此,李星河没少被丁慧珊逼叨。 其实小的时候,两个人玩的还是不错的。 小学他俩不在一个学校,尤敏经常带赵卿北来他家串门。 那会儿赵卿北还是个粉嫩嫩的小包子,任由李星河给他绑麻花辫和蝴蝶结,一口一个哥哥叫的非常甜。 李星河把他当小女孩疼,跟兄弟们出去玩,坚决不让他动一根手指头。花要采好了送给他,虾要剥好了喂给他,水要拧开了给他喝。 八岁之后,他发现了小妹妹原来是小弟弟。 震惊之余,又有点别样的感受。 初中两人依然不在一个学校,因为赵卿北有很多私教课程,也渐渐地不再那么频繁跑去他家里玩了。 这期间李星河发现自己弯了,起因是他偶然看了一部g/v,居然有了反应。 有那么一年时间,他一度陷入自我怀疑当中,对身边的所有同性都极度抗拒,甚至包括罗鸣也被他拒之门外。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有时候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赵卿北的原因,让他模糊了性别概念;亦或者是因为他从小就和夏绮玩儿,两人吃喝拉撒都在一块,所以长大就对女性没什么好奇心了。 李星河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这段阴影中走出来,在夏绮和罗鸣的帮助下,重新接受了自我。 高二的时候,丁慧珊告诉他赵卿北要和他念同一个高中。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恐惧。 那时他们已经接近一年没见过面了,初中期间只偶尔见一见,几乎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泡在一起玩过。 十几岁的年纪,一个礼拜不见都会感到生疏,更别提那么久没有待在一起过了。 李星河听到最多次赵卿北的名字,就是从丁慧珊口中。 她每次胖揍他的时候,都会提一嘴赵卿北现在多么多么优秀。 又是去国外参加钢琴表演了,又是拿了马术证书,小提琴貌似也考完十级了,理科成绩非常拔剑,在某个竞赛上拿了奖,市内的高中任他挑选。 七中虽然是市重点,但一般大家都认为附中和外国语更拔尖,不知道为什么他铁了心要来七中。 为此,尤敏还和他爸吵了一架。 尤敏觉得他不爱跟同学玩儿,七中好歹有李星河在,能让他过得开心点。 显然她想太多了。 李星河巴不得他别来。 赵卿北刚来学校他俩见面,那叫一个尴尬。 李星河叛逆期到了,一看见他就想到丁慧珊是怎么抽自己手心的,对他完全提不起好脸色。 赵卿北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脸红,见到他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实则暗自有些紧张,根本不知道该聊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星河随口跟他说:“有事来找我,我在三班。” 接着就扔下他,跟朋友们打球去了。 因为李星河从来没关注过哪个低年级的,所以大家都开始传赵卿北是他弟弟。 罗鸣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被狠狠地瞪了一眼,干笑道:“那小孩以前不是老跟在屁股后面叫你哥吗,我以为他跟秦涛哥一样,是你的表亲呢。” 李星河搡了他一把:“别胡扯。” 他佯装不在意地转过头继续打游戏,在开局前的几秒钟,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过去。 赵卿北买了瓶可乐,弯腰从机器里拿出来,单手开了易拉罐往嘴里倒。 他仰起头的时候,脖颈在空中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喉结上下动了动。 李星河也跟着咽了口口水。 那个看了他半天都女生,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去和他搭话了。 李星河心里没来由感到烦躁,用力扭过头,不再关注他们。 女生在树荫下拦住赵卿北,抬起头道:“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赵卿北掀了掀眼皮,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了坐在对面打电玩的李星河。 “同学?”女生见他有一瞬间的走神,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声。 赵卿北这才回过神来,垂眸看向她:“什么事?” 女生红着脸从书包里掏出一封粉色的信,双手递给他。 赵卿北眉头一皱,刚要拒绝,便听见她说。 “你是李星河学长的表弟对吗,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给他?我想……和他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女生满脸通红地说。 赵卿北漆黑的眼眸盯着那封信,好像想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女生怕他不肯,又说道:“上次我在书店遇到他,问他借了一百块钱,里面还有还给他的钱。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只能去他们班……” 她正说着话,手里突然一轻。 信被抽走了。 赵卿北淡淡道:“我帮你给他。” 眼前的女生留着波波头,一双可爱的大眼睛,脸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李星河喜欢的类型。 小时候他看见这种女生,路都走不动。 赵卿北握着信的指尖凉凉的,全然没有周围炎炎夏日的热度。 女生高兴地笑了起来,“那谢谢你啦。” - 那天之后,李星河在接下来几日都没再见过赵卿北。 高三不比高二,学业比去年重了许多。 每天高二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高三的楼层依然灯火通明。 赵卿北连续几个晚上都没有等到李星河出来,也为他没有及时把那封信递出去,找了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是两个年级一起上的。 今晚没有晚自习,因此大家都把书包带到了操场上,上完这节课就原地放学。 李星河跟一帮朋友走在一起,夏绮说想吃城南那家砂锅了,于是众人约好了放学后去吃。 夏绮是理科班的,上课铃响后就跑到了操场另一边。 罗鸣边在老师的口哨声中做热身,边问李星河:“入学考试的卷子,你给你妈妈签字了吗?” 李星河向下压腿,闻言面如死灰,“……没,我数学考了70分,怕我妈活剥了我。” “我也是,我75,可老杨说了下周一要交上去,看不见签名就请家长。”罗鸣愁眉苦脸地说,“我都在想要不要模仿我妈签字了,可你也知道我模仿的有多不像。” “别提了,我上次模仿被老杨发现,他立马喊我妈来学校,当天晚上我屁股都开花了。”李星河想想都头皮发麻。 两人正窃窃私语,体育老师喊道:“你俩别聊了,再聊去跑八百米。” 二人只好打住这个话题。 在配合老师做一些无聊的训练足足半小时后,大家才获得了十五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 前几天刚下过雨,足球场的草坪还是湿的,几乎所有男生都拥到了篮球场上。 李星河他们没抢到位置,只好在旁边看着。 罗鸣遗憾道:“妈的,高一这帮兔崽子速度真快,又没抢过他们。” “就是啊,那个蒋浩天每次都抢咱们的地儿。” 李星河百无聊赖地靠在铁丝网上,从书包里翻出偷偷带出来的手机,开了局王者。 罗鸣捅了捅他的胳膊说:“咦,那不是你……”他把“弟弟”两个字咽了下去,转了个弯道,“那不是那个好学生吗。” 李星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球场上一个很扎眼的身影。 没想到赵卿北会打篮球,而且打得还挺好的。 好到什么地步呢,大致就是女生们全都围了过来,甚至有高三的喊大名为他加油。 蒋浩天是校篮球队的,经常会收获女生们的瞩目。 但今天不但没受到关注,还被赵卿北带领的队伍打的落花流水。 他跟赵卿北不是一个班的,两支队伍也是因为都占了地盘,所以才临时在一起打的。 五分钟后,赵卿北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周围再次爆发出轰动的尖叫声,让李星河都不由得从手机里抬起头来。 罗鸣欢呼道:“操,终于有人治一治蒋浩天那崽种了,上次我们班还输给他们队了,哈哈哈哈,你看他脸臭的。” 赵卿北再度上篮,直接忽视了蒋浩天的盖帽,转身一个干脆的起跳,手轻轻松松摸到了篮筐。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慢放似的,让围观的每个人都感到赏心悦目。 短袖 女生们疯狂叫喊着,声音惹得一旁纳凉的体育老师们都看了过来。 李星河抬起头之后,就没有再低头看手机一眼。 他用舌尖将脸颊顶起一个小包,眼神沉沉,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样的情绪。 蒋浩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赵卿北拿下这几分后,他在对方第二次运球时,用力撞了上去。 赵卿北没有防备,被他冲得略微后退了几步,蒋浩天立刻抢到球。 他的队友愤怒道:“喂,你干嘛呢?” 蒋浩天充耳不闻,直接投篮拿分。 众人一片唏嘘,他嘲讽地对赵卿北笑了笑。 赵卿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示意队友继续传球。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蒋浩天不断带球撞人,而且专门盯着赵卿北撞。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几个打篮球的倒是看得真真切切。 那些男生都不是吃素的,当即把篮球一扔,几人围成了一圈。 “你他妈找事儿是吧?”一个男生说。 蒋浩天一挥手,篮球队的立刻一拥而上。 他斜睨着赵卿北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老子就他妈找事儿,你能怎样?” 那个男生大怒,骂了句脏话,提着拳头就干了起来。 登时,众人打成一团。 外面的女生这才发现不对劲,纷纷大喊大叫起来。 “快过去找老师!他们打起来了!” “天哪,怎么突然就打人啊?” 李星河远远看见赵卿北被蒋浩天拽着领口,一副马上就要被痛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我靠,他们在打人!” 罗鸣刚说了一句,就感到旁边一阵旋风刮过。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星河已经冲了上去。 赵卿北刚要反手给蒋浩天一个背摔,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他动作一顿,被一拳打在了颧骨上。 蒋浩天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逼的早看你这小白脸不爽了,上次我女朋友就是给你送的零食是吧,老子打死……”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从身后一拳砸在耳朵上。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迫不得已松开了赵卿北的衣领。 李星河对准他的腰就是一脚,把他踹到在地面的水坑里,怒道:“我操你妈,你骂谁呢!” 赵卿北呆住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体育老师们从操场上赶了过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 李星河转头看向他,气得脸色发红:“你他妈傻逼啊,他打你就站着让他打?不会躲吗?” 赵卿北好像被那一拳打傻了似的,不仅没有任何反应,居然还对他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哥哥。”他的声音温温润润,如同一张被浸湿的宣纸。 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叫他哥哥,李星河微微一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骂了句“神经病”。 在被体育老师一通教育后,下课铃响了。 本身这群人没打的很严重,体育老师也不愿意大周五的还要多一件事,便放他们回家了。 李星河让罗鸣他们先去城南等他,罗鸣看着跟在他身后的赵卿北,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我们先走啊?” 李星河不耐烦道:“他脸上的伤要处理一下,我很快就过去。” “哦,那好吧。”罗鸣这才带着人先走了。 校医务室现在已经关门了,李星河走到学校附近的药店,买了碘酒和创可贴。 等他出来的时候,看见赵卿北乖乖地站在路边等他。 李星河把书包挂在栏杆上,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这么高的个子都白长了吧,连蒋浩天这种智障都能把你打成这样,你妈要是问起来,千万别说我在场,不然我妈又要骂我没照看好你。” 赵卿北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把书包挂在和他相同的位置,矮下身子让他帮忙上药。 原来不是担心他挨打,而是怕没法和家里交代。 “我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李星河烦死他这幅闷葫芦的样子了。 他用棉签蘸取碘酒,十分粗鲁地往那张帅气惊人的脸上涂。一想到这家伙挨了一拳,他的胸口就憋闷不已,好像那一拳打在他自己脸上一样。 “我妈不会问我的。”赵卿北低声说,“我也不会说你在场。” 李星河心里疑问,不过没表现出来,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他用力在伤口上按了几下,赵卿北硬是没喊一句疼,只是握着栏杆的手青筋泛起。 李星河看他忍耐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给他贴上创可贴道:“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城南吃砂锅?” “砂锅?”赵卿北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他。 李星河嫌弃道:“你不会连砂锅都没吃过吧,就是很多东西放在一起煮。哎呀,别问了,跟我去就是了。” 赵卿北点了点头,“好,我都可以。” 李星河伸手去拿书包,不小心把他的书包弄掉在了地上,一张刺眼的粉色信封滑落了出来。 那天打电玩时的场景浮现眼前,他酸溜溜地说:“哟,这是开学那天别人给你的情书吧,还留着呢?” 赵卿北蹲下来,默默地把那封信塞回书包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给我的。”他说。 ( 第74章 第 74 章 两人打车来到城南, 沿街都是卖小吃的摊贩,比学校那一带要市井热闹得多。 他们订的是大家常去的一家砂锅店,老板跟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特地留了个大包间。 李星河刚一进门,大家都看了过来。 罗鸣的眼睛差点没瞪掉下来, 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身边的赵卿北道“这、这不是那个……” “随便坐。”李星河对赵卿北说道, 自己挨着罗鸣坐下, 小声说, “把他一个人丢那里不好,索性就带过来了。” 罗鸣古怪地看了看他。 李星河扬声问道“你们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大家纷纷说。 女生们巴不得多一个帅哥,男生们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他。 赵卿北没有看任何人,很规矩地在李星河左手边坐着, 那神情仿佛把“李星河弟弟”的身份给坐实了一般。 夏绮跟旁边的女生咬耳朵道“我靠, 他好帅啊。” “是的, 听说是高二的校草, 就是脸太冷了, 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哈哈哈哈,你这么一说, 还真是。” “他也不跟别人说话, 也不会烫碗筷, 还要星河帮他弄, 真跟个小少爷一样。” 李星河见赵卿北盯着面前的碗筷发呆, 料想他家里是不允许他常吃这些路边摊的, 于是顺手帮他把碗筷烫了一遍, 整整齐齐地放到他面前。 “你想吃什么锅?算了, 料你也不会选, 就跟我一样吧,他家的牛肚锅很好吃。”李星河自作主张地帮他点了个锅,对其他人道,“你们赶紧点,今天我请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其他人欢呼了起来,立马开始一通乱点配菜。 罗鸣兴奋地说,“星哥要喝一杯吗?我都好久没喝过酒了。” 李星河笑骂“你才多大,就‘好久’了。点吧,不过只能点啤的。” 趁着上菜的功夫,众人开始聊学校的事情。 李星河本以为赵卿北会显得很不合群,但出乎他意料的并没有。 他会很认真地听夏绮他们说一些八卦,且偶尔还搭上那么两句,顺着她的话问有没有女生在追李星河。 夏绮一说到自己发小的情史,那叫一个刹不住车。 她神秘一笑道“当然有了,你们年级的任雅你知道吗?四班那个长得贼漂亮的女生,她跟星河有戏来着。” 赵卿北摇了摇头,“我是一班的。” 李星河正跟罗鸣他们分酒,没有注意到这边。 “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她可是校花。”夏绮说,“她喜欢星河好久了,但是在看见我家这二傻子拒了一票追求者后,她学聪明了,没有上来就跟无头苍蝇似的直接表白。” 她说的起劲,没看见赵卿北的眼神越来越冷,嘴角也一点一点地耷拉了下去。 “前几天在书店,她故意问星河借了一百块钱,说是过段时间还给他。啧啧啧,这小姑娘真聪明,交集这不就来了。又不显得刻意,还能借此机会继续搭讪,真是个高手。”夏绮感叹道。 原来是她,赵卿北心道,也许一会儿他可以找机会,把那一百块塞进李星河的书包里。 “那哥……那他为什么不接受那些女生,没有喜欢的吗?”赵卿北问道。 夏绮眼神闪烁,她当然不好在外人面前暴露李星河的性向,便故意说“当然有喜欢的啊,比如任雅,就妥妥是他的菜,他就喜欢那种长相可爱眼睛大大的。不过他妈妈勒令他不准早恋,加上他自己也想考a大,所以才没答应的。” 赵卿北默念道“他想考a大。” “嗯,这可是他的终极梦想之一,但我觉得难度系数是这个。”她比划了一个十字。 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和一直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在一起,平淡幸福又美好,的确是非常适合李星河的人生剧本。 赵卿北没再说什么,仰头喝光了面前的啤酒。 冰凉涩口的酒精下肚,这才把他胸口激荡的冲击感消下去一些。 半个小时后,一群人从店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罗鸣叫嚣着想去下一场,“我们去撸串儿吧,撸完串去唱歌怎么样?高三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以后肯定没有这种集体出来玩的机会了。” 夏绮笑道“我先把星河送回去吧,他站都站不稳了。” 这家伙出了名的不能喝,每次聚餐几杯下肚就不行了,偏偏又好面子,很容易被劝酒,刚才在饭桌上咕嘟咕嘟灌下去不少酒。 李星河摆了摆手,大着舌头道“胡说,我怎么就站不稳了,别扶我,我要跟你们去下一场,老子还能继续喝。” 他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绊在了路边的石头上,重心不稳地往前面倒去,眼看就要脸朝地摔个大马趴。 忽然,一只手拽了一把他的胳膊,把人猛地往后拉了过去。 李星河浑身瘫软得跟烂泥似的,直勾勾地跌进身后那个人的怀里,头顶响起赵卿北没有温度的声音,“你们去玩吧,我送他回家。” 大家本身都想着去下一场,便咋咋呼呼滴答应了,罗鸣醉醺醺地说“那就拜托你啦,星河的弟弟。” 夏绮不放心地问“你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吗?” “知道。”赵卿北扶着李星河,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绮被罗鸣捣了捣手肘,“他俩从小就认识呢,他怎么会不知道星哥住哪里,你就别担心了。” 夏绮不在李星河的足球小分队里,因此跟赵卿北并不熟悉,听罗鸣这么说,便放心地点了点头,任由赵卿北把李星河带走了。 路上,李星河不满地挣扎扭动,活像一条疯狂蠕动的虫子。 “你放开我,干嘛要送我回去,我也要去下一场,小爷还想划拳吃烧烤呢。”他不开心滴吼道。 不知道为什么,赵卿北的手劲出奇的大,跟体育课傻站在那里被揍了一拳的人截然不同,他挣了好几次,居然没挣开,反倒手腕处红了一圈。 他的反抗在赵卿北心里激起了一簇火苗,之前被压下去的怒气又开始翻涌、沸腾。 就像是一个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忽然开始要挣开他的控制,这种感觉令他感到相当不愉快。 赵卿北的心情从吃饭的时候开始就不是很好,此刻更是直接坠入了谷底,仿佛有一颗重达千斤的石头,牵扯着他心脏的某一处,拽的他生疼。 看样子,李星河的确很讨厌同性之间的肢体接触,即使只是碰到手,他也表现的非常反感,千方百计地想要甩开来。 赵卿北的眼睛逐渐黯淡下去,一言不发地揽住李星河,说“哥哥,你喝多了,回去阿姨见到会生气的。” 李星河比他矮了一点,肩背很轻易就能被他环住,突出的肩胛骨硌到他的胸口。他身上带着几分酒味,以及一丝不太明显的,如同牛奶糖般的味道。 这种味道赵卿北在很久以前闻到过,很小的时候尤敏把他送到李星河家里,丁慧珊让他俩一起睡午觉。 李星河当然不肯乖乖睡午觉,偷偷摸摸在被窝里玩藏起来的游戏机,还用被子把他也罩住,强势滴勒令他不准出声。 赵卿北睁着眼睛,在旁边看着他玩。 小小的空间里,充斥着甜丝丝的奶糖味儿,那是李星河身上的气息。 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事情,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吧,估计李星河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固守着这些没人记得的小事,也挺可怜可悲的。 赵卿北的心里滋生出莫名的情愫,如同藤蔓般抽枝、发芽,按捺不住地向着阳光和水源疯长,最后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开出密密麻麻的花来。 花瓣是苦涩微酸的,入口让人忍不住眉头紧皱,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他想,自己大概是中了什么无药可救的魔咒。 李星河没什么力气,只能由着他架着自己朝前走,依稀感觉到赵卿北拦了辆车,把他从后座塞了进去。 他还在不甘心地叫嚷,但声音听起来就像蚊子哼哼。 “你别管我,让我下车,我不要回家!”他不满地说道。 赵卿北仔细地把门锁好,温声哄道“好,不回家。”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李星河有气无力地问。 “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没人的地方?” 李星河咂了咂嘴,这才安静下来,不管是哪里,只要不回去就行了,他还想接着喝点儿呢,回家肯定喝不了了。 在车上晃悠了十多分钟,赵卿北扶着他下来。 李星河已经快睡过去了,隐约听到有人说了句“这边请”,他实在是走不动路了,身体一直在往下坠,两只眼睛的眼皮早就黏在了一块儿。 赵卿北说“等等。” 然后俯下身,把人背了起来。 酒店经理露出尴尬的表情,连忙道“少爷,我来吧。” “不用。”赵卿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等到背着李星河到房间后,他对经理道“这是我同学,喝多了在这里住一晚,别告诉我爸。” 经理识趣地点了点头,“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说完便关上门走了。 赵卿北背着人走到床边,李星河在睡梦中条件反射地抱住他的脖子,鼻尖在他后脖颈的皮肤上蹭了蹭。 只是一个随意地动作,却让赵卿北愣住了。 他突然就有点不想把他放下来。 那双手臂紧紧地缠绕着他的颈项,比刚才抗拒的姿态不知道要动人多少倍。 尽管心里犹豫再三,赵卿北还是把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李星河像一只昏过去的八爪鱼,一沾到床边就睡得昏死过去,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 赵卿北看着他的脸,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弯下去的脊背传来酸痛感,他才惊觉似乎已经这样盯着他很长时间了。 他伸手撩开李星河汗湿的头发,这或许是他唯一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打量他的时刻了。要是放在平时,李星河被这么盯着,肯定早早就炸毛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他的语气,恶狠狠地对自己说“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打肿。” 赵卿北这么想着,居然轻声笑了出来。 怪可爱的。 他完全没觉得自己认为一句骂人的话可爱这件事,有什么不妥,而是顺着撩开他发丝的动作,指腹蹭上了那张光滑细腻的脸。 “哥哥,你要是对我像小时候一样就好了。”他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没有那些追你的女生,也没有现在这副不让人靠近的模样。你还是会带我去看你踢球,带我去草丛捉蚱蜢,还是会叫我……那个称呼。” 他甚至不记得李星河上一次叫他“小媳妇”是什么时候,好像那段时光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幻觉里,李星河把他当易碎的花骨朵一般宠着。 虽然那滋味挺别扭,但只要能和李星河待在一起,他觉得是可以忍受的。 可是长大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对他咧嘴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屁孩,也没再听到过他一边坏笑一边喊自己“小媳妇”。 或许当时他表现的很讨厌,但实际上他内心是相反的感受。 是李星河让他走出了本应灰暗枯燥的童年,把他从另一条阴郁的道路上拉了回来。 他怎么会讨厌的起来。 从很小的时候,就希望哥哥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希望自己能得到他全部的关注。 到了现在,这种念想不仅没有随着时间而变淡,反而愈发浓烈不可控制。 赵卿北北突如其来的欲望吓了一跳,手指碰到的皮肤变得烫手起来,他不禁缩回指尖,怔怔地看着李星河的脸。 刚才夏绮的话在耳边回荡,只要想到有那么一个女生,会获得李星河所有的爱,他心底被压抑的占有欲就疯狂往上窜,压都压不住。 不可以。 不可以让他谈恋爱。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不能让他喜欢上别人。 赵卿北带着一丝愠怒,倾身靠近他,反正他现在已经睡着了,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他不怎么熟练地覆住李星河的嘴唇,触感是意料之内的柔软和温热,有一种含着即将融化的冰淇淋的错觉。 赵卿北越吻越深,右手随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的唇瓣张开。 原来亲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的感觉,那种滋味就如同李星河最喜欢的,软软甜甜,直击心脏。 李星河在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他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 赵卿北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抓着他的手让他帮忙捉蝴蝶。他也没经考虑,随手就把上方的一只蝴蝶给抓了下来。 正打算递给赵卿北的时候,蝴蝶逃离了他的手心,却没有飞走,而是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的嘴角。 唇角传来麻麻的痛感,以及湿漉漉的感觉。 李星河瞬间汗毛倒竖,“啊”地大叫一声,狂乱地挥舞着手臂想赶跑蝴蝶。 随着那一声大叫,他从梦里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了陌生的环境。 以及睡在他身旁的赵卿北。 李星河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简直比梦里那只蝴蝶还要恐怖。 不过万幸的是,他和赵卿北都穿着校服,这才让他的心满满落回了原地。 “喂,你醒醒。”李星河皱着眉摇晃赵卿北,打算问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刚一说话,就扯到了破皮的嘴角。 他发出“嘶”的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口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操,八成是昨天吃砂锅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那家店也真是的,上次才跟他们说别进那些劣质筷子,每次上面的木屑都能戳死人。 他恼火地碰了碰伤处,一边又去摇赵卿北。 “你别给我装睡,快醒过来。”他的手摸到赵卿北的手臂,忽觉体温不太对劲。 李星河心里一惊,赶忙去试探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温度高得吓人,他发烧了。 “我曹,你没事吧,赵卿北?赵卿北?”他喊了两声,都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 李星河慌了,立刻给前台打了个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温度计和退烧药。 很快,房门就被敲响了。 李星河过去打开门,却没想到进来的不是服务员,而是经理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经理让医生去给赵卿北诊断,回头问李星河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李星河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 他昨晚睡得太死了。 不一会儿,医生就说“给他打了退烧针,过会儿就醒了。应该是昨天着凉了,情况不严重,醒来发个汗喝点粥就好了。” “着凉?”经理环顾四周,“这里的温度也不算冷啊,怎么会着凉,他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人好好的走进来,要是发着烧给送回去,怕是赵钟鸣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星河说“那麻烦你们把药和粥拿进来吧,我在这里照顾他。” 这句话正和经理的意思,他感恩地握住李星河的手道“辛苦你了,同学,要是你照顾不过来的话,我再安排几个人在这里待着。” “不用不用,”李星河干笑着抽回自己的手道,“你们酒店的服务还挺周到的,这下连医院也不用去了。” 经理暗自道,要是让他去医院,那我也别混了。 他笑着说“我这就去让人把粥喝药送上来,你想吃点什么,我一并拿过来。” “随便弄点早饭就好了,我不怎么挑食。”李星河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他拧了块冰水浸过的毛巾,搭在赵卿北的脑门上。 赵卿北看着面色绯红,但并不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打完针后昏昏沉沉地熟睡着,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 李星河想,他八成是昨晚为了照顾自己没睡好,加上体质弱吹了风,就生病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不禁充满了自责,手下的动作也越发轻柔起来。 还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李星河羞愧地给他擦了擦汗,每隔十分钟测一次体温。 等到赵卿北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拿着体温计往自己腋下插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 李星河“……啊,我我不是在非礼你,我是想给你量一下温度,看看烧退了没有。” 说完这句话,他险些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非礼啊,什么鬼! 赵卿北咳嗽了两声,撑起身子问道“有水吗?” “有的!”李星河一骨碌跳起来,拧开矿泉水盖喂他。 赵卿北本来想自己喝,但见他的手伸了过来,微微笑了笑,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瓶。 李星河担忧地看着他,“你现在觉得好点没有?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太闹腾了,在马路上来着不肯走,还是睡觉的时候卷被子?” 赵卿北摇了摇头,“没有,哥哥到酒店就睡着了。” 他这么叫自己,顿时让李星河更惭愧了。 作为比他大一岁的兄长,不不仅喝醉了耍酒疯,还连累别人发高烧。 李星河垂着眼睛沮丧道“你别安慰我了,我肯定很折腾,医生说你吹风受凉了才会发烧的。” 赵卿北听到他的话,有些语塞。 该不该说,他是因为昨晚忍不住,去冲了三次冷水澡,所以才会这样的…… “那个,对不起啊。”李星河别扭地道歉。 赵卿北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避开他的视线道“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李星河表面佯装平静,其实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他一直以为赵卿北的性格是那种比较高冷的类型,包括小时候他们一起玩,也是他半威胁半哄骗得来的对方的妥协。 然而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他这才觉得赵卿北或许不像他想的那么难以接近,甚至可以说是还挺善良的。 比如他甘愿照看一个醉鬼一晚上,反而把自己搞得生了病。 多么友爱,多么无私。 李星河决定以后对他好一点,不再凶他了,虽然他很不喜欢他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 “对了,听夏绮说,你今天要去买教辅材料?”赵卿北看向他问道。 经他提醒,李星河才想起来这茬。 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今天不去了,你身体不舒服,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你吧。” 赵卿北说“真的不要紧,我已经好多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没事人似的走了两圈。 说来也神奇,他醒过来后就喝了点水,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李星河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身体到底是虚弱还是健康了。 赵卿北对他道“我也不能一直待在酒店里,还是陪你去买教辅材料吧,买完我们一起回家。” 李星河这才想起来,昨天的房费也是他垫付的。 看这间酒店的装修,一晚上应该不便宜。 他忙道“那行吧,这间房的费用是多少,我转给你。” 赵卿北本想说不用了,但随即想到自己还没有他微信。 小的时候他们都不怎么玩手机,也没想着加个好友什么的。 “哥哥加我吧,我回去后把费用发给你。”他拿出手机说道。 李星河没有多想,顺手加了他好友,然后便和他打车去了书店。 到了书店之后,李星河才发现,原来赵卿北不仅仅是想陪他来买书。 他给李星河挑了几款辅导书,全都是他自己用过并且觉得比较适合他的。 李星河听他说他已经开始自学大一高数课的时候,简直感到天方夜谭。他身边竟然有这种天才般的人物,而且他还完全不知道。 两人也就几年没怎么接触而已,现在的赵卿北已经变成了他望尘莫及的样子。 “可是我数学好差,看这种辅导材料会看不懂吧。”李星河愁眉苦脸地说,“我都打算放弃大题了,大题我最多只能答出来一道。” 赵卿北说“如果想考a大的话,大题就不能完全放弃,即使你是文科生。” 李星河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想考a大?不过我只是说说而已,十有八九考不上,我还是报隔壁的林大比较靠谱。” “大多数人只会经历一次高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呢。”赵卿北弯了弯眼睛,对他这样说道。 李星河极少见到他笑,被他浅淡的笑容震得一愣。 赵卿北却以为自己把他吓到了,收敛笑容低下头道“对不起,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如果你不喜欢听这些的话,那我不说了。” 李星河见他误会了,忙解释“不是,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你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像……像一个我很喜欢的博主。” “博主?”赵卿北的语气略带疑惑。 “就是微博上面的一个、一个……”李星河喜欢摄影的事情,除了他很亲近的朋友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随便找了个说辞道,“一个穿搭博主。” 赵卿北眉毛一皱。 李星河眼睛转来转去,撒谎道“他长得很帅,穿搭风格不错,我跟着他学穿衣服的。” 赵卿北貌似不怎么感兴趣,淡然地“哦”了一声。 就在李星河以为这个话题揭过去了的时候,只听他又问“长得很帅吗?有多帅,可不可以看看照片?” 李星河当然没有atrick的照片,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突兀的要照片,于是打了个哈哈道“就一般帅啦,没什么好看的。” 赵卿北默默地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都没怎么再主动找话题,安静地给李星河拿了一堆教辅书。 到后来,李星河都有点感到气氛不对了。 他没话找话地拿了本书说道“你真的会高三的数学题?” 赵卿北“嗯。” 李星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总感觉他不太高兴。 “那我要是不会的话,能不能问你?”他委曲求全地找了这么个理由,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总得客套客套吧。 谁知,赵卿北丝毫没有觉得他在客套,点了点头,答应了。 “明天我没事,你可以到我家来写题目。”赵卿北说。 李星河“……” 你还真是说干就干,完全不拖泥带水啊。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跳,他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第二天,李星河如约去了他家里,让这个小自己一届的人,帮忙补习数学。 出乎意料的是,赵卿北竟然真的能帮他补数学,甚至讲的比老师还要通俗易懂。 数学老师经常会讲那种李星河听不懂的套路,但他又不敢接着继续问。赵卿北不仅能让他听懂,还能顺带帮他复习巩固他没有掌握好的知识点。 到了周一的时候,赵卿北给了他一本册子。 他打开才发现,里面全是他记错、记漏的公式。 赵卿北一一记录下来,并且帮他展开来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李星河简直快要感动哭了,他自己记公式都没有这么认真过,赵卿北就是个天使转世吧! 整个高三的时间,他都在抽空找赵卿北开小灶。 数学成绩也从原来稳定的7080,提升到了100以上,发挥好的话,甚至还能考到120。 丁慧珊又惊又喜,每次他去赵卿北家里,都开车亲自送他过去,还经常顺带着给赵卿北买很多吃的用的。 高三的日子乏味又无趣,说长也长,四十五分钟的课总是让人坐不住;说短也短,一眨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高考前一天晚上,李星河还在赵卿北家里狠抱佛脚。 赵卿北给他写了一套函数,说“以后等哥哥上了大学,可以试着把这个函数图像画出来。” 李星河吧唧吧唧咀嚼水果道“哼,我上了大学还会看这个?第一件事就是把数学书撕了好吧。” 赵卿北温柔一笑,“祝哥哥明天一切顺利,金榜题名。” “谢谢,希望你一年后也是。”李星河冲他龇牙笑道,“你星哥在大学等你。” 考完最后一门的那天,李星河非常非常想参与一把校园集体撕书活动。 但很不幸,他刚撕了一本就被教导主任逮住了。 以至于他最恨的数学没有被撕掉。 高三的暑假是李星河过得最爽的暑假,爽到玩手机快玩吐了,跟丁慧珊出海旅游把自己晒得乌漆嘛黑。 而赵卿北就没他那么放飞了,他进入了即将升高三的关键时期,成天在家被安排上各种课程和准备竞赛。 从海上回家的时候,丁慧珊让李星河收拾一下房间里的书,把高中用过的书都拿去给他亲戚家的妹妹。 李星河吃力地抱着一大捧书,在放到地上的时候,数学书里面的一张纸飘了出来。 他拿起来一看,正是高考前的那一天,赵卿北给他画的那个函数。 不知怎的,他忽然间心血来潮,想解解看这个函数。 他拿起笔,坐在地上就解了起来。 顺着函数的点勾勒处图象,到最后一笔时,一颗爱心跃然纸上。 李星河看着那张纸,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想起来,课本上似乎提到过这个图象。 这是学者笛卡尔用来向他心爱的姑娘表白的,当时数学老师说起这个的时候,全班都在起哄。 赵卿北让他解这个函数,他的意思是不是…… 李星河坐在一堆废弃的书里面,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最后收都收不住,露出明晃晃的白牙笑个不停。 “你收好了没有啊,李星河?”丁慧珊不耐烦地在门外催促。 “快好了!”李星河如梦初醒地蹦了起来。 等过几天,哦不,等明天,一定得找那小子问清楚,他一边笑一边想道。 ( 第75章 第 75 章 李星河在一次分化的时候, 被诊断为sss级alha。 所谓一次分化,就是在娘胎里跟着性别一起测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丁慧珊高兴得在邻居间奔走相告, 她是s级oa, 而李立安也是个s级的alha, 谁都没有想到, 两个人的结合竟然得出了一个sss级的孩子。 这种级别的信息素,在蓝星不亚于“一个母亲一次性生了八胞胎”这种爆炸性新闻。 整个蓝星,sss级的人不超过一百个。 sss级的alha更是占了不到三分之一。 短短五分钟内, 小区门口搬运粮食的老鼠都知道了李家出了个sss级,一时间全家上下都高兴得不得了。 在李星河出生的第二年, 丁慧珊的闺蜜尤敏, 也怀上了一个sss级的孩子,这个孩子的一次分化性别的oa。 两个女人都欣喜若狂,当即给这俩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同等级别的a和o, 当然是天赐良缘。 随着两个孩子长大,性格和相貌也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李星河自认是s市最狂霸酷炫拽的alha, 只消一个瞪眼,所有的alha小弟都要臣服于他的校服裤下,当然,那些oa也对他青睐有加。 众所周知,他有个娇滴滴、白嫩嫩的美人oa童养媳,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不能在外面太浪, 否则他的童养媳会生气。 一般来说, 每个人十八岁的时候, 都会迎来二次分化。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星河的二次分化迟迟没有来临,期间丁慧珊带他去医院测了几次,说是信息素没有达到一定的浓度,器官发育不成熟导致的。 直到李星河上了大学,他也依然没有经历二次分化。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完成分化,彼此能闻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并且热烈地讨论谁谁谁是什么味道的,李星河打心眼羡慕不已。 他也好想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就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他十九岁,二次分化没有到来,却迎来了一个噩耗——他的童养媳分化成了一个alha。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丁慧珊正在煲鸡汤给李星河补身子,想让他快快分化。 尤敏打电话和她说了这件事,她当场手一抖把鸡汤洒了一地。 “我苦命的星河,”她抱着李星河哭道,“你媳妇儿没了。” 李星河脸颊抽搐,一想到和他朝夕相处的白富美媳妇儿居然分化成了alha,他就像是被硬塞了一把土般哽咽。 赵卿北怎么会是alha呢? alha不都应该像他这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肱二头肌一用力就出现,腿毛根根分明那种吗? 好吧,虽然他的腿毛也没有根根分明,但好歹是有一点的。 起码像赵卿北那种,吃块牛排都要斯斯文文仔仔细细切好送进嘴里,说话温温吞吞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大概率不会是个alha。 李星河百思不得其解。 尤敏在电话里面约他们出去,一起商量退婚的事情。 根据蓝星的法律规定,为了繁衍后代,alha和alha是不能够领证结婚的。 李星河觉得有一点难过,虽然他和这个童养媳没有发生过于亲密的行为,但在他心里,早已经把对方当做是自己未来的老婆了。 平白无故失去一个老婆,怪让人伤心的。 丁慧珊抹了抹眼泪说“儿子,打起精神来,没有这个oa的。” 同样根据蓝星法律,为了保证血脉的优良延续,sss级的婚姻往往都不能够随便许配。 比如李星河这种级别,民政局绝对不会允许他跟一个s级或以下的人结婚,因此,在蓝星历史上,不乏有高级别的人孤独终老。 在大家看来,固定结婚对象黄了,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李星河安慰她道“没事的妈,上次调查结果显示,世界上还有四十多个和我同等级适婚年龄oa呢,不用担心。” 虽然这四十几个里面,有一大半是女性,而他是同性恋,他没敢补充这句话。 “那个退婚仪式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得回学校,你去就行了。”他对丁慧珊道。 丁慧珊只得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在学校注意安全,记得带好我给你买的抑制剂。” “好的,一定随身带着。” 在大学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已经经历了二次分化的。 而像李星河这种还没有分化的人,在这样的环境就显得极其危险,尤其他的信息素还是sss级的。 alha在二次分化时,会直接进入第一次易感期。 万一没有控制好,就会对他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新闻上有好几起,alha突然进入易感期,攻击路过的oa,造成血腥惨案的例子。 李星河有点好奇,不知道赵卿北的二次分化是怎么度过的。 一般来说,如果提前有准备,家人会为alha准备一个小房间,最好里面有和他契合的oa信息素,那样可以更快地安抚alha的暴躁和冲动。 如果没有信息素的话,也可以搭配医院专门配置的仿真信息素,在注射后可以得到短暂的平静。 不过赵卿北怎么度过的,也不关他的事了。 他们的婚约马上就要解除,以后两人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李星河收拾好行李,关机上飞机,飞往离家很远的a省。 在最后一刻,他没有看到“童养媳”给他发来的消息。 开学后的第二个月,李星河已经跟同学混的非常熟了。 他加入了校学生会,也认识了一帮玩的很不错的哥们儿,暂时忘记了失去童养媳的痛。 学校的安排是所有同性alha和oa住在一起,李星河因为没有二次分化,只能和自己的alha兄弟们分开,去了一个全是beta的寝室。 有一次他很好奇地问夏绮,“你们oa发情期都是什么感觉啊?” 他从小接受正统alha性教育,只知道怎么应付易感期,完全不知道发情期是什么感觉。前段时间学校里有个oa意外发情,并且没有携带抑制剂。 当时,毫不夸张,整层楼的alha都有了反应,一个个眼睛瞪得血红,仿佛要吃人。 最后校警来了,及时把那个oa从卫生间带了出来,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李星河很是好奇,oa的信息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那么多alha都为之失控不已。 他以为夏绮会详细描述一下,谁知她白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个干嘛,不知道这和女生的经期一样,是秘密吗。” 李星河不以为然地说“你生理期是下周啊,这是秘密?” 夏绮赶紧捂他的嘴,“小声点啦!” 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才红着脸说道“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大概就是四肢无力,脸红发热,想……想被人咬一口。” 李星河满脸荒唐,“被人咬一口?这是什么鬼描述啊,还有人希望别人咬自己的?” “所以说你们alha是不会懂得啦!”夏绮怒道。 李星河摇了摇头,好吧,他确实不懂。 根本没法理解。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他照常跟体育学院的人一起打球。 阳光下,一群alha大汗淋漓。 球队里没有oa,因为他们的体力相差悬殊,体育课也是分开上的。 一个alha跑五公里轻轻松松,但如果一个oa是脆弱的、需要保护的物种。 李星河因为没有二次分化的缘故,体力尚未达到顶层alha的程度,但因为他天生sss级,因此在这群alha中也并不显得体力不够。 相反,他在运动会甚至能拿下两个冠军。 在又一次进球后,他激动地和曹旭互相撞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没热身开,还是因为中午没什么胃口吃的太少了,撞完这一下后,他隐隐感到眼前发黑,向后踉跄了几步。 罗鸣发现他的迟疑,上前来问道“没事吧,星哥?” 李星河甩了甩脑袋,摆手道“没事,只是有点晕,可能刚才打太猛了。” 跟他们对抗的队伍是体育生,一个个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冲锋起来拦都拦不住。 “那你快去旁边歇会儿吧,我叫替补上来。”曹旭说。 李星河向来很不喜欢被当做弱者对待,马上果断拒绝了“干嘛呀,我又不是跑不动了,走走走,继续打。” 逞强的后果就是,从篮球场下来的时候,他出了一身汗,两腿都在发软。 “操,真是太久没跟他们打了,有点遭不住。”他搭着曹旭往外走道。 曹旭哈哈大笑,“肾虚了吧,要不要给你买瓶葡萄糖补补?” “补你妈!”李星河抬手就给他一拳。 一行人打打闹闹,走到宿舍楼下。 曹旭他们住在alha那栋楼,正要和李星河道别,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李星河的名字。 曹旭扭头看过去,调侃道“哟,是个穿校服的高中生,星哥你背着我们在外面勾搭纯情男高啊,可真不厚道。”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李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看见赵卿北的刹那,话头停住了。 罗鸣笑道“还狡辩呢,一看你们就认识好吧。老曹,我们先走,别打扰人家。” 曹旭眉毛一皱“不对啊,那小子是个alha,不会是来找事儿的吧。” 罗鸣抽了抽鼻子,“我曹,还真是个alha,这信息素……” 他和曹旭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李星河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他是我妈朋友的儿子,估计来找我有点事。” 曹旭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先回了,万一有什么事,你就给我们打电话。” 李星河心想能有什么事,敷衍地应了一声。 等到他们走后,赵卿北才慢慢地走过来。 他穿着高中校服,身后还背着书包,像是临时买了张机票飞过来似的。 宿舍楼下的路灯昏黄,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李星河感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这种热度不是空气的那种温热,而是他觉得赵卿北好像一只蒸熟的螃蟹,整个人散发的热腾腾的感觉。 “哥哥。”赵卿北的嗓音带着年少时期特有的沙哑,比他高半个头的人,语气却有点犹豫不安。 李星河皱眉道“你跑到这里来干嘛,你妈妈知道吗?” “我……难受,想见哥哥。”赵卿北往他这里靠近了一步。 不知怎的,李星河产生了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这种冲动仿佛隐藏在血管之中的基因在提示他,面前的人很危险,你需要赶快找个地方躲开他。 他竭力压下这股冲动,没好气地说道“难受去找医生啊,找我干嘛,你赶紧回去吧,免得你家里人担心。” 赵卿北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之前我难受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哥哥的衣服,可是这次那件衣服上没有哥哥的味道了……” 李星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操,你不会发烧了吧!” 他顾不得许多,上前借着灯光看了看赵卿北的脸色,果然一片通红;他又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靠,温度这么高,你居然还敢到处瞎跑?赶紧跟我去医务室!”李星河不由分说地拉着他道。 赵卿北摇头,“我没有发烧。” 李星河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没毛病吧,都烧成这样了,还在这里犟。”他又使了使劲,却没拉动。 一个比他小一岁的高中生,他居然拉不动? 赵卿北反手握住他的手,滚烫的掌心贴在他手背上,惹得两人的皮肤都像是要灼烧起来一样。 “我没发烧,是易感期到了。”他小声却肯定地说道。 李星河这回更惊掉下巴了,指着他道“你易感期还往外跑?!” 他的音量有些大,引来旁边几个路过的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赵卿北像是做错了事,低着头声音愈发小,“我注射了抑制剂,也带了止咬器。” 他拽着李星河的手,一路往上,同时掀开校服衣领,让李星河的指尖碰到他脖子上的止咬器。 常见的止咬器分为两种,一种是戴在牙齿上的隐形款,那种效果不是特别好,仍然会让alha控制不住自己。 另一种就是赵卿北脖子上这种黑色项圈,里面是带有电流的,一旦佩戴者产生想咬人的欲望,这种电流就会让他痛不欲生。 李星河大惊失色,连忙想去把这玩意儿摘下来。 “你疯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他怒道。 虽然童养媳变成了alha,但怎么说这么多年了还是有点感情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子伤害自己的身体。 “不会的,只要我不发作,就不会被电击,我能控制住。”赵卿北拦下他的手说道。 他再次靠近了一步,“哥哥,可以让我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吗?” 灯光下,刚成年的alha低垂着精致绝伦的眉眼,流海半遮住黑色的瞳孔,整个人显得高大又脆弱,如同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委屈小狗。 李星河心里的荒唐逐渐被怜悯所替代,便也顾不上他为什么要闻自己一个alha的味道了,叹了口气,张开双臂道“你闻吧。” 他的本意是,张开双手能让自己身上的气息发散的更快一些,那样方便对方去“闻”。 但赵卿北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倾身抱住了李星河,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同时低下头,将鼻尖埋在他的领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李星河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刚刚在篮球场上的那种眩晕感又出现了,眼前的景象渐渐趋向于一片黝黑,心跳砰砰砰地,和赵卿北的心跳夹杂在一起。 他呼吸困难地挣了挣,“你小子他妈吃了几斤牛肉啊,这么大力,放松点!” 这一丝微弱的挣扎,激起了alha心里的暴虐欲。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赵卿北的眼睛瞬间变得充血且胀红。 他箍着李星河腰的手臂越发用力,好像要将那段腰折断一般。 李星河也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他两眼发黑的现象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浑身发热、脸颊滚烫,好像赵卿北身上的温度,顺着接触的地方传染给他了一样。 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好像一呼吸就要随风散去的,沉香木的味道。 在闻到这股味道后,他的手脚越发酥软。 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泉里,化身为泉水中的气泡,用手指一戳就会“噗”的散掉。 后脖颈的位置微微发麻、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顶刺他的皮肤。 怎么会这样…… 就在两人意识混乱的时候,突然传来校警的声音。 “那边两个同学,你们没事吧?”校警距离他们约三米远,坐在车上问道。 李星河这才惊醒过来,匆忙推开赵卿北。 这回赵卿北没有再用力,反而被他推得喘着气后退了几步。 “……没事!”他大声回答道。 校警说“那就好,在公开场合,还是把信息素收一收,会影响到其他人的。”说完,便骑着车走开了。 李星河一惊,他是没有信息素的,那就只能是…… 眼前的赵卿北也看着他,忽然身体晃了两下,一头栽倒了下去。 “你你你怎么了?”李星河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 “嘀嘀嘀,嘀嘀嘀——” 他颈间的项圈发出一阵鸣叫,上面的红点闪烁。 李星河骂了句脏话,原来是这东西。 他赶紧把那个圈摘了下来,扶着赵卿北轻拍他的脸颊,“喂,你没事吧?” 易感期的alha攻击性很强,但其实也非常脆弱,尤其是脖子、喉结这种主要分泌信息素的地方,这样给他来一下电击,估计痛死了。 李星河感到心脏一阵抽疼,哎,这小脸刚才还红扑扑的,现在惨白惨白的,真叫人于心不忍。 本来他如果住在alha寝室,是可以把赵卿北带回去住一晚的,可是现在他们寝室全都是beta,宿管员也不会让他进去的。 李星河迫于无奈,只好带他去开房。 等他扶着比自己重不少的赵卿北到酒店,才被告知,两个不同类别的人来开房,是需要结婚证的。 李星河快气死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是alha啊,你看不出来吗?” 服务员看着他涨的粉红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软绵绵的四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哦先生,我们是有规定的。” 李星河欲哭无泪,只好找到了自己的表哥秦涛。 他在学校外面租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或许可以借住一晚。 于是,秦涛被从女朋友的床上拎起来,叫苦不迭地去帮李星河搬人。 女朋友裹着外套在门口接他们,捂着嘴笑道“哎哟喂,这么帅的alha还真不能扔在马路上,等下被人偷走就危险了。” 她闻了闻空气,连连感叹,“啧啧啧,这信息素强度,他的oa得性福到死吧。” 秦涛哀求道“你回房间吧祖宗,我们三个alha在这里,不太方便。” 女朋友哼了一声,转身婀娜多姿地进屋了。 李星河和秦涛一起把赵卿北放在客房的床上,然后虚脱地瘫坐在了地板上。 他感觉更加不舒服了,好像中暑了一样。 越靠近赵卿北,他就越觉得头晕。 秦涛说“那什么,我们家第三个房间用作储藏室了,你俩在这凑合一晚成吧?” 李星河怕再耽误他要发飙,没什么力气地点头道“成,你去吧。” 秦涛道“你俩都是alha,应该也不用准备抑制剂了。对了,这家伙是不是到易感期了?你小心点,别被他给揍了。” 易感期的alha之间很容易发生斗殴现象,不过李星河还没分化,这种打斗应该不太可能出现。 “知道了。”李星河说。 等秦涛关上门后,他觉得越来越热,连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起来。 “怎么搞的,我最近体力下降的也太快了吧。”他嘟哝了一声,把空调调到最低的温度,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在赵卿北身边躺了下来。 睡到半夜的时候,李星河是被一阵压迫感给弄醒的。 他感到有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自己胸口,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赵卿北。 赵卿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行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月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光线暧昧不清。 赵卿北低下头,李星河正猜测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啄了一下李星河的嘴唇。 “哥哥,你好香。”他用低沉蛊惑的嗓音说道。 李星河赫然睁大双眼,怒不可遏。 他在干什么? 他想把身上的人掀开,却怎么都动弹不了,手脚软的连抬起来都成问题。 赵卿北得寸进尺地又舔了他一口,再次说道“你真香,哥哥。” 香你麻痹,李星河快急得哭出来了。 ( 第76章 第 76 章 直到身上的人将犬齿刺进皮肤, 李星河才猛然恢复了力气,大脑皮层传来本能自保的反应。 他发出剧烈的挣扎,想挣脱赵卿北,可是却低估了易感期alpha的体力。 赵卿北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手腕压在身侧, 变本加厉地进一步将他翻转了过去, 嘴唇贴上他后脖颈隐隐发烫的部位。 李星河涨红了脸, 奋力反抗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赶快醒醒!赵卿北, 嘶……你他妈又咬我!” 当后脖颈的皮肉被叼住的时候, 他再一次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一阵过电般的酥软感, 从后颈的皮肤传遍全身。 像是有人拿电棍敲了他一记, 连同头脑都开始晕晕乎乎。 原本褪去的无力和潮红席卷了全身,比刚才还要凶猛百倍地铺天盖地而来。 “完了。” 这是他昏过去之前,唯一的念头。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李星河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沉木香, 混杂着一丝陌生的、甜腻的奶糖味道。 他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 心想是谁把那罐牛奶打翻了。 头顶传来微微沙哑的嗓音, 赵卿北说:“哥哥, 你醒了?” 李星河不好再继续装下去,只得睁开了眼睛,对上那双带着担忧和歉疚的双眼。 他用手肘撑住床, 正要坐起来, 却突然一下脱力,重重地摔坏了床上。 “哥哥,你没事吧?”赵卿北忙握住他的肩膀, “让我看看。” 说着, 他不容分辩地将李星河转过去, 拉下了他的衣服。 李星河大惊失色,怒道:“你干嘛?!” 他挥手就是一下打过去。 赵卿北轻松自若地接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后颈。指腹的纹路划过细腻的皮肤,麻麻痒痒的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嚣张过境,李星河被激得浑身一哆嗦。 “你妈的你……”他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不对。 赵卿北湿漉漉的指尖掠过了一个圆圆的小凸起,跟黄豆粒一般大小,他反反复复地在上面摩挲着,动作十分轻柔。 然后,非常抱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你是oga,还疼吗?” 李星河感到自己恍惚被雷劈了一样,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你说什么?”他喃喃地问道。 赵卿北垂着眼帘说:“我昨晚有点失控,可能是信息素泄露过多的原因,导致你提前进入了发情期,并且在这期间完成了分化。抱歉,都是我的错。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哥哥。” 一般来说,oga是在二次分化后的2-3个月之内,出现第一次发情现象。 但昨晚因为受到顶级alpha信息素的刺激,致使李星河出现了先进入发情期,后完成分化的状态。 他呆呆地眼睛朝下,看着雪白的被褥和枕套,有点没有消化赵卿北的意思。 “我现在已经成年了,也有能力保护我的oga。”赵卿北咳嗽了几声,在他身后说道,“我会向叔叔阿姨提亲的,今年我也会考上你所在的大学。” 李星河内心一万句草泥马奔腾,他根本没听清赵卿北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操,老子是oga? 十分钟后,赵卿北拿着手机问他:“哥哥,你是想在a省办婚礼,还是想回s市办?是希望在春夏,还是秋冬办?” 李星河机械地转动脖子看向他,“什么,什么婚礼?” “我们的婚礼,你喜欢什么样的?”赵卿北耐心地说。 李星河呆滞地看着他屏幕上一系列的主题婚礼策划案,自言自语道:“妈的,老子居然是oga……” 接着,他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周围已经换成了医院病房的白墙。 秦涛和女朋友在旁边,赵卿北不知所踪。 秦涛见他醒了,连忙道:“阿星,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我打电话给姨妈了,她下午的飞机到。” 他伸手想去触碰李星河,却又在半途停下了。 蓝星对于性别意识的教育,时从小就会开始的,有血缘关系的alpha和oga尚且会保持距离,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女朋友推开他道:“我来吧。” 她把李星河扶坐起来,温柔地说:“医生说了,你刚刚经历二次分化,所以会感到手脚无力,体温升高,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不用惊慌。”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袋子道:“这是我从家给你拿的抑制剂,那个的时候可以喷一点,还有隐形腺体贴,有印花的,有蕾丝的,还有各种形状的,你挑自己喜欢就行。” “这段时间多喝热水,勤泡澡排汗,少运动别熬夜。”她仔细嘱咐道,那架势,好像在和自己的小姐妹分享生理期经验。 李星河卡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alpha,突然被告知自己原来是个oga,这种心情谁能懂?! 他欲哭无泪地收下那堆东西,说:“谢谢嫂子,别管我了,我想静静。” 女朋友很贴心道:“好,我们马上就出去,不打扰你休息。对了,医生说你之前那么了,这几天要随时注意信息素浓度,还有……那个年轻帅气的小alpha,他跟你的匹配度很高哦,超过90。” 她暧昧地对李星河眨了眨眼睛。 在普通的三甲医院里,最高只能测试到匹配度为90的信息素,超过这个数之后,就需要去国立医院测试具体数值。 目前,蓝星只有三对夫妇是98以上的,被称为“完美契合”。 医学家曾经说过,他们之间诞生的后代,将完美继承双方的全部优点。 李星河呆了呆,问她:“赵卿北人呢?” 秦涛在旁边一直没说话,此刻终于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把他揍了一顿,遣送回s市了,这小子还不肯回去,我马上联系了他家人把他绑回去了。” 李星河不赞同地皱起眉头,“不用这样吧哥,又不全是他的责任。” 其实在赵卿北来这里的两天前,他就隐约觉得不太舒服了,只是当时没太在意这件事,因此忽视了过去。 秦涛大怒道:“当然全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想标记你,你也不会突然分化的!” 这下轮到李星河傻眼了,“什么?” 赵卿北想标记他?? 秦涛气急败坏地说:“还算他没彻底昏了头,只是在你脖子上留下了一点信息素,并没有临时标记。如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我跟姨妈一定把他送上法庭,哼!” 蓝星法律规定,在oga失去意识的时候强行标记,是会被判重刑的。 李星河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好半天才问道:“你们……没报警吧?” “没有,姨妈说等她过来再说。”秦涛铁青着脸说道,那表情如同自家种的白菜被猪拱了。 李星河松了口气,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赵卿北升学。 再说,赵卿北也没对他做什么。 至于他为什么想标记自己,李星河觉得,可能易感期的alpha都是靠牙齿思考的生物,他们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自然而然地站在一个oga的角度想这些问题了。 操,真是无语。秦涛他们说去给他买点东西吃,等他们出去后,李星河又陷入了睡眠当中。 分化和发情等同步让他十分劳累,也忘了他醒来后,赵卿北说的那些话,包括他傻兮兮地在看婚礼设计这件事。 丁慧珊当天赶到了医院,出人意料,她并没有觉得惋惜或者是怎样,反而大张旗鼓地逢人就夸赞,李星河分化成了sss级的oga。 在她看来,分化成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是她的宝贝儿子,她都感到无比骄傲。更何况oga是蓝星最美丽的生物,没有什么比这让她更开心的事了。 原本李星河还是有点懊恼的,毕竟他的兄弟全是alpha,他也从小跟alpha厮混到大,骨子里崇尚力量和耐力。 可在他分化之后,身边的人似乎都很高兴。 于是,他也就被这种高兴传染了,默默地习惯了自己是oga这件事。 在成为oga之后,李星河的生活变得愈发忙碌起来。 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兴趣爱好,也因为要应付繁重的学业,足足好几个月没有回家。 再次回s市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很久没见到赵卿北了。 他有点按耐不住好奇,问了丁慧珊一嘴。 丁慧珊摇着头说:“因为上次那个事,他家里为了让他安心高考,禁止他再出去乱跑,甚至还专门请了家庭教师。你别说,我以前就是对这孩子太放心了,谁知道sss级的alpha,易感期发作起来那么吓人。” 李星河听到他被禁足,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他支吾道:“也没有很吓人吧,他又没对我做什么。” 丁慧珊教育他,“身为oga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对他们这些alpha抱有太高的期望,小赵那个不过是幸运罢了,一般人很难控制住的。” 在二十岁之前,李星河接受的一直都是正统的alpha教育。 他明白易感期的alpha,要想控制自己不去标记躺在身边的,并且处于发情状态的oga,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他恍惚想起,那天早晨的时候,赵卿北似乎出了很多汗。 他说话的语气不像平时那么有力,触碰他的手指也被汗水打湿了。 足以证明,他那一晚忍得有多辛苦,最后的决定有多违背本能。 李星河甩了甩头,心想你还真是多管闲事,闲得蛋疼了才去关心那小子的事。 他再一次见到赵卿北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 在迎接新生的典礼上,一个非常出挑的alpha吸引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当时李星河正在跟一个叫周耀的alpha说话,周耀是曹旭的舍友,也是摄影社的成员之一。 李星河跟他头挨着头摆弄相机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哥哥,又见面了。”那人在说话的同时,稍微往他们中间站了站。 李星河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抬起头后,他看见了一个跟一年前完全不同的赵卿北。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衫,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自然的白皙,眼神比高三时更沉淀了几分,看上去瘦了不少,轮廓也比之前更立体和清晰了。 他站在原地打量着李星河,仿佛想把他从外到里看穿似的。 那样陌生的眼神,让李星河忍不住感到微微的心颤。 见李星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赵卿北不禁笑了笑,他笑得时候,李星河分明听到旁边好几个oga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哥哥不认识我了?”他淡淡地笑着说。 李星河这才回过神来,眨巴眼睛道:“你毕业了?哦不对,你是新生……恭喜啊。” 周耀审视着赵卿北,他大约能感受得到这是个alpha,可从未见过能把自己信息素控制的如此之好的alpha,从他走过来开始,身上没有任何能闻得到的味道。 在迎新会场上,大家都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人群的波动,空气中混杂着千百种信息素的气味,而他身上却一点都没有。 赵卿北并没有因为李星河的恭喜而高兴,反而感受到了他语气中暗藏的生疏感。 他不动声色地说:“确实应该恭喜我,终于能和哥哥同校了。” 因为这句话,周耀多看了他两眼。 李星河或许感受不出来,这个alpha对他的占有欲有多强烈。 果然,下一秒,赵卿北转向他伸出手道:“学长好,我是大一金融系的赵卿北,星河是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周耀只得扯了扯嘴角,握住他的手。 在他握上去的一刹那,猛然感到膝盖一软,险些两腿弯曲跪倒在地。 他震惊地看着赵卿北,顶级的信息素从交握的手掌间传来,而周围的人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这是独独对他释放的信息素。 是示威,也是警告。 赵卿北斜睨着他,表面笑容不减,温和地说道:“以后还要麻烦学长多关照了。” 周耀忍着额头乱跳的青筋,勉强道:“那是肯定的,星河的弟弟我自然会关照。” 李星河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主动抽出一张表格递给赵卿北,说:“这是学校的地图,我们学校有点大,你可以按着地图找教室,那样不容易迷路。” 他心里对赵卿北有几分愧疚,毕竟这家伙是因为他才被禁足一年的,别对他心理造成什么影响就好了。 赵卿北接过地图,笑意终于到达了眼底,“谢谢哥哥。”他轻快地说。 “那个,我现在在迎新,就不带你去报道了,我们学院在这里报道。”李星河指着地图告诉他。 赵卿北点了点头,转眼看见他书上的相机,问道:“你是摄影社的吗?” “嗯,参加着玩儿的。” 赵卿北没再说什么,对他们挥了挥手,便去找经济学院了。 周耀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个弟弟,挺不简单的。” 李星河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周耀说:“保送第一进来的,他的家族很有名。” “哦,你说这个啊。”李星河挠了挠头,“不过他没什么架子,他父母也不是那种会看不起人的权贵,你不用对他太戒备。” 听着他无意识的维护,周耀心里更酸了一些。 - 周五的晚上,是摄影社的团建日。 社长叫白骤,是个s级的alpha,他在通知的时候,告诉大家会顺便为他们介绍一个新成员。 李星河到的比较早,他去的时候,包间里只有白骤和他男朋友。 没错,白骤是个同性恋。 他男朋友叫许泽,是个oga,本来应该是李星河的学长,但因病休学了一年,所以现在跟李星河一样上大二。 许泽笑嘻嘻地问他:“你和周耀怎么样了?” 李星河趁着他们没来,偷吃了几颗花生米,满脸疑惑:“我和周耀?我们最近没有合拍项目啊。” “噗,我是问你们的进展。”许泽八卦兮兮地说,“他跟你表白了吗?” 李星河差点被花生米噎死,翻着白眼道:“你说什么呢,我跟他就是朋友而已,他脑子坏了才会跟我表白。” “啊?”许泽被整不会了。 这时,出去上厕所的白骤回来了,问他们:“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李星河抢先一步道,同时递给许泽一个眼神,许泽只好闭上嘴。 白骤把许泽的头勾过来,趴在他耳边悄声说:“今天晚上周耀要和星河表白,你一会儿吃完饭配合着点,尽量拖住星河,别被他看出来。” 许泽:“……” 这是可以说的吗,他已经说漏嘴了。 白骤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宝贝就看你了”的表情。许泽一时间骑虎难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神色十分扭曲。 不一会儿,人就到齐了。 就在大家准备开动的时候,白骤说:“等一等,新成员马上到了。” 大家都非常好奇,摄影社招新不多,基本每年才进来几个新人。 包间的门响了响,被从外推开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李星河看见赵卿北的身影时,筷子上夹的牛肉滑落了下来。 白骤起身介绍道:“大家认识一下,这是今年大一新加入的学弟,叫赵卿北,是星河他们学院的。” 众人马上窃窃私语起来。 “哇,这不是那个保送进来的sss级alpha吗。” “我靠,近看原来这么帅,难怪开学那天轰动全校。” “他是sss级?真的假的?完全感觉不到信息素,这也控制的太好了吧。” 周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起来。 赵卿北对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了李星河身边,微笑着说:“哥哥,好巧。” 众人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李星河身上,李星河被看得有点如坐针毡。 他旁边的许泽识趣地挪了个位置,说:“你坐。” 赵卿北毫不客气,对他道了声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李星河左边是赵卿北,右边是周耀,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引人深思起来。 白骤看得不得其解,招了招手说:“老赵,要不你坐我这里吧,咱俩喝一杯。” 赵卿北说:“不了,我这几个月戒酒。” “为什么啊?”白骤问。 他打了个手势,“特殊时期快到了。” 话音刚落,桌上几个看着他的oga都脸红起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特殊时期”说的是易感期,oga们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隐私讨论当中。 李星河一愣,这才想起,去年他的易感期好像也是这个时候。 白骤坏笑道:“易感期跟喝酒有什么关系,来嘛,少喝点。” 赵卿北看了看李星河,不容置疑地拒绝道:“不了,下次吧,下次多少都奉陪。” 李星河胸口一紧,有种萌发的感觉,觉得他似乎是因为去年的事情,才会变得这么谨慎。 旁边的oga们继续聊天。 “难得见这么自律的alpha,快到易感期了居然能滴酒不沾,我爸都做不到。” “是啊,以后哪个oga要是跟他谈恋爱,肯定安全感爆棚。” 李星河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问他:“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学校生活还习惯吗?” 他本来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问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像长辈在考察小辈似的。 赵卿北轻笑了一声,“哥哥还真把我当小孩儿了?” “……没有。”李星河有点尴尬。 “嗯,没有就好。”赵卿北偏过头,望向他眼底。 不知怎地,他说完这句话,好像两人的对话变得更加奇怪了。 李星河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抓起杯子就往嘴里倒水,却一下被呛到了。 周耀忙给他拿纸巾,说:“那是酒,就你这酒量还想喝酒。” 赵卿北看向他,伸手拍了拍李星河的后背,“没事吧?” 李星河的脸变得通红,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喝错了,这是你的杯子吧,周耀?” “是我的,你喝点牛奶吧,反正我都没碰过。这酒辣,牛奶是解辣的。”周耀把自己面前的另一杯牛奶递了过来。 还没等李星河说话,赵卿北便开口道:“他不喝牛奶。” 李星河本想先把杯子接过来,那样比较不让周耀下不来台,但赵卿北直接给他捅破了,周耀的嘴角一点点耷拉了下去。 “对不起,星河,我不知道你不喝牛奶。”他闷闷地说。 赵卿北把刚才喝了一口的柠檬汁放到李星河面前,翘起嘴角道:“没关系,你跟哥哥接触的时间短,不知道他的喜好也理所当然。哥哥,这是你最喜欢的柠檬汁。” 周耀:“……” 他本来歉疚的表情因气闷变得有些抽搐。 李星河想也没想地接了过来,安慰他道:“不怪你,是我的原因,我乳糖不耐受,柠檬汁很好喝的,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周耀呼出一口气,艰难地笑了笑说:“不了,我喝牛奶就行。” 口袋里表白用的素戒已经被他握得汗湿,他紧张地端起牛奶一饮而尽,试图平息内心的不安。 赵卿北状似无意地说:“哥哥,我还没逛过这附近,吃完饭后,能不能陪我去逛一逛?” 周耀登时竖起耳朵,警觉地看着他们。 李星河边吃菜边说:“我也挺想出去吹吹风的,但是我答应了许泽,等下要留下来帮他给白骤挑礼物,恐怕不能跟你去逛了。” 周耀非常明显地放松了不少。 赵卿北看在眼里,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李星河见他心情不太好,便说道:“明天我有时间,可以带你去周围看看。” 赵卿北对他一笑,很体贴地说:“不用,你忙就好。” 快吃完的时候,许泽拉着李星河起身去了洗手间。 周耀和白骤交换了一个眼神,白骤说:“老赵,帮我去前台拿个包吧,你跟他们说是我要的就行。” 赵卿北出门帮他拿包,回去的时候,透过开了一条缝隙的包厢门,看见里面一团骚动。 几个服务员正在搬桌子,周耀急得团团转,催促道:“快点快点,花摆在这里……哎,那边怎么还有酒瓶,赶快撤了……怎么办,我好紧张!” 大家都鼓励他:“别紧张,深呼吸。” “哈哈哈哈,你居然整这么一出,要不是鑫鑫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好浪漫啊,吃着饭回来,突然布景变了,在这个时候表白,星河肯定会答应的!” “是啊是啊!” 赵卿北默默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手里的包看了眼。 果不其然,里面是彩带和花筒。 他把包放在门口,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距离包间有一段路,刚到门口,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李星河。 赵卿北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李星河转过身道:“你怎么来了?是他们要结账走人来催我们吗,哎呀,许泽这家伙,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干什么。” 他对赵卿北说:“你回去让他们等一下,我去催催他。” 说完,便走进男性oga专用的洗手间,对着里面喊道:“许……” 他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巴。 后背贴上一个滚烫结实的胸膛,李星河瞪大了眼睛。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泽冲完水去开门。在门推开的一刹那,赵卿北抱住李星河转身,躲进了旁边的隔档里,并一只手锁上了门。 李星河:“!!!” 许泽出来,没看见人,疑惑地喊道:“星河,你去哪了?奇怪,刚刚还听见声音来着……星河,星河?” 他在洗手间里面转了一圈,依然没找到人,一跺脚道:“坏了,不会先回去了吧,啊啊啊!白骤要宰了我的!” 他咣咣当当跑了出去,赵卿北这才松开了李星河的嘴巴。 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贴得极近。 李星河抬眼看向他,惊讶道:“你在干什么?” 赵卿北侧过脸,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抿着嘴唇道:“你别回去。”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李星河万分不解。 赵卿北没有说话,而是垂下了眼睛。 灯光下,他的睫毛在细细地轻颤,无端透着一丝脆弱感。 尽管李星河知道,面前这个是最顶级的alpha,当然不会脆弱,但还是于心不忍地问:“到底怎么了?” 赵卿北开口时,声音带上了一点鼻音,他说:“哥哥,你喜欢周耀吗?” 他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李星河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刚问了什么?” 赵卿北噎住了,那句话犹如滚烫的岩浆,只在唇边打了个转,就将他狠狠地灼伤了,从舌尖一直灼烧到心肺,难受得仿佛有一千只手在挤压他的心脏。 他看上的oga,要去被另一个alpha告白了。 这种画面光是想一想,他都快要爆炸了。 不可以! 不可以让他回去! 把他绑起来,捆在身边,怎样都好,就是不要让他回到那个包间! 赵卿北的身体越来越烫,直到李星河碰了碰他的手臂。 “你还好吗?小北。”他试探着问道。 温凉的掌心贴在火热的小臂上,赵卿北猛地惊醒过来——他刚才在想什么,他怎么能对李星河有这么混账的想法? 他像是被电到了似的,后退了一大步,跟李星河拉开距离,胸口上下起伏地剧烈喘着气。 “我没事。”他咬着牙,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李星河这次有了经验,他上前一步,用手贴住赵卿北的额头,皱着眉道:“你的体温不对,是不是真的到易感期了?身上带抑制剂了吗?” 虽然他看上去已经快要爆发了,可他们身处的小空间里依然没有一点点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竭力的压抑让赵卿北的身体都在发抖,难以想象他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控制信息素不外溢一分一毫,因为他不能伤害眼前这个oga。 赵卿北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说:“在房间的包里。” 他悲哀地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李星河马上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别乱跑。” 赵卿北点了点头,绝望地看着他拉开门跑了出去,汗水从头上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沉木味的信息素终于不受控制地迅速扩散。 他靠在门板上,汗水淌过抬起的下巴,将他的衣领打得湿透。 或许,李星河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那么多人围着祝福他们,那么多鲜花和彩带。 哦,那还是他最喜欢的鸢尾花。 看来,周耀也不是完全没做功课。 他自嘲地想,自己还真是个废物,情绪一激动就把控不了易感期的发作,活该把人放跑了。 李星河匆忙跑回到包间,迎接他的却是迎面而来的彩带和无数的鲜花。 周耀正站在玫瑰花瓣拼的爱心圈里,满是深情地望着他。 “星河,你回来啦!” “快过去,周耀有话要对你说!” “你不知道,他都喜欢你一年多啦。”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把李星河推到了周耀面前。 周耀紧张的手心冒汗,看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星河,我想告诉你……” 李星河走进玫瑰花瓣圈,脸颊被烛光印照得发红。 周耀心想,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看呀,他脸都红了呢。 李星河一步步靠近他,他逐渐内心变得激动不已,很想就这么把他拉过来亲上去。 最后,李星河走到他面前,小声且谨慎地说:“可以让一下吗,我想拿你后面的包。” 赵卿北那只包,刚好在周耀站的位置的后面。 周耀愣了愣,不知所措地给他让了条道。 李星河赶紧走过去,确认了一下那只包确实是赵卿北的,立刻拿在了手里,回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谢谢你。” 周耀:“?” 其他人:“?” 许泽捂住脸,满脸惨不忍睹。 李星河背着包,飞快地越过人群,冲进了洗手间。 他再次回去的时候,看见赵卿北坐在了地上,一种尖锐的疼痛瞬间涌上心头,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劈成两半一样。 洗手间里充满了浓郁的沉木信息素味,他险些腿一软瘫倒在地。 但时态紧迫,李星河忙掏出抑制剂,抓住赵卿北的手腕,在他手臂上扎了下去。 赵卿北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怔忪地看着他道:“我是在做梦吗,哥哥……” 李星河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在做梦,你个傻逼,明明已经这么难受了,还要撑半天不肯说,硬是不让我回去,你有病吧?” “你回去了啊……”赵卿北有些意识不清,顺着他的话说道,“你答应周耀了,对吧?” 信息素的浓度逐渐减弱,李星河也渐渐回味过来,他刚才阻止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这个笨蛋,撑的这么难受,原来是不想让他接受周耀。 他的眼眶热乎乎的,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赵卿北的脸颊道:“你猜我答没答应。” 赵卿北看着他,眼神如水般温柔流淌,又似带着化不开的悲伤和眷恋。 他哑着嗓子道:“我猜没有,不然你就不会回来了。” 他苍白着脸笑了笑,说:“看来,哥哥不喜欢周耀那样的alpha。” 看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李星河只觉得更心疼了。 他慢慢地明白了,原来自己对赵卿北是这样的感情。 见不得他委屈,见不得他难过。 你可不就是沦陷了,李星河。 赵卿北舒服了一些,歪着头虚弱地问他:“那哥哥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alpha吗?” 李星河笑了起来,说:“我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喜欢……”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赵卿北紧绷的脸道:“我喜欢和我一起长大的,说要给我当小媳妇儿的,我们学院成绩最好的,为了我连易感期都能硬抗的,以及——很早之前,就盘算着要和我去哪里结婚的。” 赵卿北呆住了,脸上难得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李星河弯下腰,在他嘴唇上亲了亲,说道:“小北,当我男朋友吧。”带和无数的鲜花。 周耀正站在玫瑰花瓣拼的爱心圈里,满是深情地望着他。 “星河,你回来啦!” “快过去,周耀有话要对你说!” “你不知道,他都喜欢你一年多啦。”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把李星河推到了周耀面前。 周耀紧张的手心冒汗,看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星河,我想告诉你……” 李星河走进玫瑰花瓣圈,脸颊被烛光印照得发红。 周耀心想,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看呀,他脸都红了呢。 李星河一步步靠近他,他逐渐内心变得激动不已,很想就这么把他拉过来亲上去。 最后,李星河走到他面前,小声且谨慎地说:“可以让一下吗,我想拿你后面的包。” 赵卿北那只包,刚好在周耀站的位置的后面。 周耀愣了愣,不知所措地给他让了条道。 李星河赶紧走过去,确认了一下那只包确实是赵卿北的,立刻拿在了手里,回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谢谢你。” 周耀:“?” 其他人:“?” 许泽捂住脸,满脸惨不忍睹。 李星河背着包,飞快地越过人群,冲进了洗手间。 他再次回去的时候,看见赵卿北坐在了地上,一种尖锐的疼痛瞬间涌上心头,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劈成两半一样。 洗手间里充满了浓郁的沉木信息素味,他险些腿一软瘫倒在地。 但时态紧迫,李星河忙掏出抑制剂,抓住赵卿北的手腕,在他手臂上扎了下去。 赵卿北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怔忪地看着他道:“我是在做梦吗,哥哥……” 李星河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在做梦,你个傻逼,明明已经这么难受了,还要撑半天不肯说,硬是不让我回去,你有病吧?” “你回去了啊……”赵卿北有些意识不清,顺着他的话说道,“你答应周耀了,对吧?” 信息素的浓度逐渐减弱,李星河也渐渐回味过来,他刚才阻止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这个笨蛋,撑的这么难受,原来是不想让他接受周耀。 他的眼眶热乎乎的,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赵卿北的脸颊道:“你猜我答没答应。” 赵卿北看着他,眼神如水般温柔流淌,又似带着化不开的悲伤和眷恋。 他哑着嗓子道:“我猜没有,不然你就不会回来了。” 他苍白着脸笑了笑,说:“看来,哥哥不喜欢周耀那样的alpha。” 看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李星河只觉得更心疼了。 他慢慢地明白了,原来自己对赵卿北是这样的感情。 见不得他委屈,见不得他难过。 你可不就是沦陷了,李星河。 赵卿北舒服了一些,歪着头虚弱地问他:“那哥哥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alpha吗?” 李星河笑了起来,说:“我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喜欢……”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赵卿北紧绷的脸道:“我喜欢和我一起长大的,说要给我当小媳妇儿的,我们学院成绩最好的,为了我连易感期都能硬抗的,以及——很早之前,就盘算着要和我去哪里结婚的。” 赵卿北呆住了,脸上难得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李星河弯下腰,在他嘴唇上亲了亲,说道:“小北,当我男朋友吧。” ( 第77章 第 77 章 在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 车厢里一直无人说话。 厉霄很想扭头看一眼身边的人,却又生生地忍了下来。 那是高中和他互相看不顺眼的同桌,是答应过他在一起之后, 又把他一脚踢开的人。 是他初恋, 也是他第一次失恋。 赵雪尽的身上永远有一种极淡的香味,是他本人也察觉不到的味道, 他总是觉得自己衣服上都是药味, 可只有厉霄觉得他有种难以描述的香。 他就坐在那里, 只是在呼吸。 厉霄却觉得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心脏狂跳不已。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准确来说,自从赵雪尽出国之后, 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呼吸困难地扯了扯领带,从后视镜里,悄悄地偷看赵雪尽。 他比几年前更瘦了, 刚才抱他的时候就发现了, 整个轻飘飘的, 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都呈现出病态的白,眉眼愈发精致勾人, 鼻尖小巧微翘,嘴唇是很淡的颜色,看起来分外好亲。 搭在扶手上的手背,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指尖没有一丝颜色,从指骨到指甲盖都白得不像凡人。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 赵雪尽都精准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以至于他后来找的人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也许, 这就是他对赵雪尽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厉霄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半晌, 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腿怎么搞的?” 刚分手那几年,厉霄每每想到和他重逢的画面,都恨得直咬牙,下定决心一定要给他难堪,狠狠地报复他,让他记一辈子。 可万万没想到,再见的时候,那个曾经天天对他呼来喝去的天之骄子,却沦为坐着轮椅、病入膏肓的病人。 其实从在机场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厉霄心里就只想只到,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双腿残疾。 赵雪尽早就注意到了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车祸,生病。”他张了张嘴唇,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他的腿是因为生病,但车祸也确有其事。 这样说的话,厉霄查起来就会将这两件事自动联系上,而不会去猜测他的腿是因为病情。 厉霄眉头紧皱,问道:“还能治好吗?” 赵雪尽看了他一眼,略带讽刺地说:“怎么,最近没有新欢了?这么希望我赶快好起来陪你睡啊?” 连前面的司机都忍不住动了动耳朵,把自己缩成一团隐形起来。 如果李星河在的话,听见赵雪尽用这种语气说话,肯定会惊讶到下巴都掉下来。 在很多人眼里,赵雪尽并非是个冷冰冰的主儿。 可他对待厉霄的刻薄程度,简直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你他妈好好说话会死啊?我什么时候说我等不及想睡你了?”厉霄终是被激怒了,一把扯散了领带。 看着赵雪尽面无表情的脸,他顿时又觉得自己这两句不够重,于是冷笑道:“你贱不贱啊,这么上赶着想让我睡呢?” 厉霄最受不了的,就是看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宁愿赵雪尽骂他、打他,跟他闹,也不希望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以前的赵雪尽多好啊,看不惯他抽烟就骂他让他滚,二话不说把烟夺过来按在他手臂上,至今厉霄想到他高一时跟自己干架的样子,都会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后来他们谈恋爱了,赵雪尽更是展现了最真实的一面。 他会因为跟弟弟的关系而崩溃躲在他怀里哭,也会因为和他一起翘课被风纪委抓了疯狂大笑。 他喜欢那样的赵雪尽,像一个瘾君子疯狂地痴迷上瘾物那样。 他觉得是赵雪尽害了他,因为让厉霄见过那样的他,就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如他所愿,赵雪尽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 厉霄的内心,变态地感受到了说不清的快感。 赵雪尽将微微发抖的左手藏到背后,保持着平稳的声音道:“你和我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这样对厉家和,对赵家也好。” 厉霄一句话没把他气着,反而自己气得头疼。 他像是被人照着太阳穴打了一拳似的,疼得眼前发黑。 他甚至被气笑了:“去你妈的,赵雪尽,你是懦夫老子可不是,我早就跟家里出柜了。” 说完这句话,他如愿以偿地看见赵雪尽的表情崩了。 厉霄出了口恶气,笑道:“不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男朋友。当年我俩也就玩玩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放在心上。我看你不爽,只是因为我本来就跟你不对盘,而且老子从来没被人甩过,你是第一个。总而言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赵大公子。” 他们热恋期的时候,曾经手牵手地发誓,以后要勇敢地向家族出柜,不管不顾地永远在对方身边。 可赵雪尽没想到,最终他是为了另一个人完成的这件事。 但也正和他心意,不是吗?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气流从受损的肺部冲刷过气管,如同火热的气体般让他感到喉间一片腥甜。 左手未经修剪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生命线当中。 刺痛,麻痒,侵占着他的感官。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心脏上悬挂着的那柄利刃。 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已经释然了,可真正再次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听他口中说着另一个人,依然会觉得痛彻心扉。 好痛啊,比手术台上还要痛。 可手术过后可以喊出声来,此刻却不能。 赵雪尽努力地吞咽了几次,才将那股冲上口腔的腥甜压下去。 “那很好,我也和你一样。”他说,“很高兴我们有这样的共识。” 从车上下来的之后,赵雪尽被推进了酒店。 厉霄实在是没忍住,一脚踹翻了酒店门前的盆景。 他又嫌不解气,接二连三把那一排盆景都踹翻了。 经理看着他老爸花了几百个w买回来的盆景,人都傻了,一个字都不敢说。 厉霄踹完之后,把一张卡甩给他道:“密码六个0,多的钱拿去给刚才那个客人加餐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宇恒看着赵卿北道:“我靠,我哥疯了?” 赵卿北哂笑了一声,一言不发。 - 赵雪尽在酒店住了一晚后,本来想去爷爷家的庄园。 但母校的班主任听说他回国了,立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邀请他去外国语逛一逛。 赵雪尽在电话里为难地说:“周老师,我现在身体不好,坐着轮椅呢,可能不太方便回去。” 班主任诧异道:“你怎么了?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去看你好了,你把地址发给我。主要是咱们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哎,相当年,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啊,后来又考上那么好的学校。对了,我当时听你母亲说,你确实是身体原因才出国来着,是因为这个吗?” 赵雪尽怕他不小心跟厉霄说漏嘴,便道:“不全是,我本身也更喜欢国外那所学校。” 他停顿了片刻,说:“老师,我不是不能过去,只是怕被那些学生看见的话,影响不好。”班主任一听,立即道:“胡说八道!谁敢嘲笑你试试!我还想找你回来演讲呢,你现在都博士毕业了吧,这学历这资质,你就是我周某人的骄傲啊!” 赵雪尽心一软,笑了笑说:“那好吧,我也不让您跑一趟了,我过一会儿去学校找您。” “你到校门口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班主任热情道。 赵雪尽在国内没什么朋友,玩的好的那几个高中同学,全都是厉霄的朋友,他不可能去找他们。唯一能让他和过去产生用地一点联系的,似乎就只有周老师了。 他答应周老师,一方面是因为真的想念他,一方面也是因为想回高中的校园里看看。 看看那些……他和厉霄走过的路。 十点左右的时候,赵雪尽去了外国语高中。 出人意料的事,周老师是跟另一个老师一起来的。 他介绍道:“还认识吗,这也是我们班的孩子,就是坐在你后面的许朗,现在成我同事了。” 许朗戴着无框眼镜,文质彬彬弯腰和赵雪尽握了握手,“雪尽,好久不见。” 赵雪尽笑道:“我记得你,那时候你坐在厉霄的后面,老是嫌弃他上课抖腿。” “哈哈哈哈,都是过去的事,你记得真清楚。”许朗也笑了起来。 他身上的气质和赵雪尽很像,温文尔雅,总是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从见面到现在,他也只是看了眼赵雪尽的腿,然后就没有再多问一句,非常尊重个人隐私。 他们逛到湖边的时候,许朗说要去买饮料。 赵雪尽在树荫下等他,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通了放在耳边道:“喂,星河。” “大哥!我我我早上睡过头了,没能去接你,真的不好意思!” 那头是他弟弟赵卿北的男朋友李星河,一个很活泼开朗的男孩子。 有时候,赵雪尽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是不是因为有几分羡慕他和赵卿北的感情。 赵雪尽笑道:“没关系,我就猜到你倒时差,昨晚肯定没睡好。我上午去母校转了一圈,你不用担心我。” 李星河狐疑道:“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啊,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好了。大哥,呜呜呜,我该死,等会儿你使劲往我身上揍,我很少放别人鸽子的!” “哈哈哈,我可打不过你,真的没事,不着急。”赵雪尽把定位发给他。 他想了想说:“很多年没来了,这里一切都变了。星河,你五点再来接我吧,我想再转一圈。” “啊?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过去陪你逛吧,反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李星河说,“我答应了管家要照顾好你,怎么能让你单独在外面呢。” 赵雪尽说:“你不用来,你和小北好不容易才见面,多待一会儿吧,免得他心里埋怨我。我不是一个人,学校里有个老师是我高中同学,他正陪我一起呢。” 许随打岔道:“小尽,喝酸梅汁还是雪碧?” “酸梅汁,谢谢。” 赵雪尽跟李星河打电话的时候心情很好,冲他笑了笑。 许朗看得一愣,似乎有点恍惚,直到周老师催了他一声,他才微红着脸重新去买果汁。 李星河顺口道:“你朋友可真厉害,回到当年摧残自己的地方教书,这可不是一般人。” “他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单纯为了报复才来教书的。”赵雪尽好笑地说。 刚才聊天的时候,周老师说许朗硕士毕业后,本来能去很好的企业,但出于“报复心”才回来教书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许朗只是看着赵雪尽笑,并没有否认。 李星河在那头说道:“那你们好好逛,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五点钟学校门口见。你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这里是小爷的地盘,保证随叫随到。” 赵雪尽笑着说:“好,我一定不客气。” 挂断电话后,许朗坐到了他身边,把酸梅汁递给他。 “刚才在便利店里碰到了校长,临时有事把周老师叫过去了,周老师让我跟你说声抱歉,他大概要过一个小时才能回来。”许朗解释道。 赵雪尽说:“没事,反正我也不着急,有的是时间,你们当老师真忙啊。” 如果这话换一个人来说,就会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但从他口中说出来,许朗知道他是真的觉得老师这个职业比较辛苦。 “忙得时候忙,不过好歹有寒暑假。”他喝了口酸梅汁道,“带高三最累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带高三了,一年下来简直脱层皮!” 赵雪尽笑了,“看出来了,你都有黑眼圈了。” “有吗?那我得遮一遮。”许朗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道。 “没有,我开玩笑的。”赵雪尽说。 许朗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还挺皮,不过也是,以前你就这样。我想起来那时候,他们都说你同桌是校霸,但搞笑的是,校霸天天被你欺负。” 赵雪尽唇边的笑意逐渐褪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许朗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回忆道:“有一次他好像没做生物作业吧,我们生物老师是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吗?因为他长得凶不敢说他,然后你二话不说拎着耳朵把他提了起来。当时他还在睡觉,老师都吓死了,以为他会跟你打起来。结果他一声不吭,抱着作业站到走廊上补去了哈哈哈。” 赵雪尽也想起了他说得那件事,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是啊,他那会儿天天欺负生物老师,不写作业也就算了,还往她的粉笔盒里放虫子,我实在看不下去才这么做的。”他说。 许朗狡黠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只欺负生物老师吗?我觉得是因为有一次,生物老师点你迟到的事,让你去门口罚站。” “我?”赵雪尽怔忪片刻,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件事。 那天晚上他被厉霄拉去打游戏通宵,回家之后就流鼻血了。 但当时他不觉得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还继续应了厉霄的缠人的要求,跟他打了几个小时电话才睡觉。 结果这一睡,就不小心睡过头了,一直到下午的生物课才醒。 厉霄想让他多睡会儿,自然不会打过去把他吵醒。 当天是生物老师都公开课,有几个领导来听课,于是生物老师就让他出去罚站了。 厉霄一直透过玻璃往外面看,那表情比他自己罚站还要难受。 后来,他故意举手,答错了一个问题。 生物老师让他坐下,他也不坐,流里流气地说:“我答错了老师,我想出去罚站。” 班上哄堂大笑,生物老师当场脸红脖子粗,把他赶了出去。 他滚出来之后,还挺得意。 笑着避开里面的目光,偷偷在窗户 赵雪尽笑着骂他:“蠢不蠢啊你。” 那年夏季末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两个傻子手拉手地站在教室外面,彼此笑话对方。 外国语的校服和天空的颜色一样蓝,带着满怀憧憬的希冀,被温热的夏风吹得高高扬起。 那样的美好,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像泛黄的胶片一般,永远停留在记忆当中,成为一朵永生花。 许朗诧异地说:“小尽,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赵雪尽忙揉了揉眼睛,带着鼻音道:“眼里进沙子了,有点疼。” “哪只眼睛?我看看。”许朗站起身,凑了上去。 赵雪尽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指了指左眼道:“这只。” 许朗弯腰帮他吹眼睛。 回忆漫天彻夜,曾经厉霄也这么帮他吹过眼睛,好巧不巧,那次他也是装的。 厉霄跟人吵架,眼看着就要干起来了。 他一把捂住眼睛,说眼里进沙子了。 厉霄便什么都顾不上,蹲下身子来仔细又小心地扒着他眼睛,很轻很轻地吹气。 一边吹气,还一边问他:“疼不疼啊老婆?疼得话要跟我说哦,眼角都红了……” 赵雪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厉霄的声音言犹在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汹涌。 许朗吓了一跳,“坏了,不会发炎了吧?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好了。” 他拿出纸巾,给赵雪尽擦眼泪。 正在这时,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怒吼。 “你他妈的干嘛呢?给老子放手!” 赵雪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分明就是厉霄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不是幻听,因为许朗被一把推开了。 厉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冒三丈地看着他说:“他亲你?你回国就是为了这个狗杂种是吧,老子他妈的当年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你死都不肯回来,现在你就是为了他回来的?!” 他已经气得糊涂了,完全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雪尽脸色大变,“你不要胡闹!许朗是我们同学,你为什么要打人?” 厉霄被怒火和醋意冲击的头昏脑涨,发抖地笑道:“打人?我不仅要打人,我还要废了他!” 说罢,转身就跟许朗扭打在一起。 许朗给了他一拳,他不闪不躲地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狂揍。 许朗是坐办公室的,自然比不上他经常健身打拳,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间,便利店前乱成了一锅粥,不少学生跑过来或拉架或看热闹。 赵雪尽急得不行,转动轮椅想要上前,却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厉霄跑过来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 “赵雪尽!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了扯厉霄的袖口,像很久以前那样微弱地说:“不要打架。”,有点疼。” “哪只眼睛?我看看。”许朗站起身,凑了上去。 赵雪尽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指了指左眼道:“这只。” 许朗弯腰帮他吹眼睛。 回忆漫天彻夜,曾经厉霄也这么帮他吹过眼睛,好巧不巧,那次他也是装的。 厉霄跟人吵架,眼看着就要干起来了。 他一把捂住眼睛,说眼里进沙子了。 厉霄便什么都顾不上,蹲下身子来仔细又小心地扒着他眼睛,很轻很轻地吹气。 一边吹气,还一边问他:“疼不疼啊老婆?疼得话要跟我说哦,眼角都红了……” 赵雪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厉霄的声音言犹在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汹涌。 许朗吓了一跳,“坏了,不会发炎了吧?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好了。” 他拿出纸巾,给赵雪尽擦眼泪。 正在这时,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怒吼。 “你他妈的干嘛呢?给老子放手!” 赵雪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分明就是厉霄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不是幻听,因为许朗被一把推开了。 厉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冒三丈地看着他说:“他亲你?你回国就是为了这个狗杂种是吧,老子他妈的当年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你死都不肯回来,现在你就是为了他回来的?!” 他已经气得糊涂了,完全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雪尽脸色大变,“你不要胡闹!许朗是我们同学,你为什么要打人?” 厉霄被怒火和醋意冲击的头昏脑涨,发抖地笑道:“打人?我不仅要打人,我还要废了他!” 说罢,转身就跟许朗扭打在一起。 许朗给了他一拳,他不闪不躲地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狂揍。 许朗是坐办公室的,自然比不上他经常健身打拳,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间,便利店前乱成了一锅粥,不少学生跑过来或拉架或看热闹。 赵雪尽急得不行,转动轮椅想要上前,却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厉霄跑过来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 “赵雪尽!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了扯厉霄的袖口,像很久以前那样微弱地说:“不要打架。”,有点疼。” “哪只眼睛?我看看。”许朗站起身,凑了上去。 赵雪尽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指了指左眼道:“这只。” 许朗弯腰帮他吹眼睛。 回忆漫天彻夜,曾经厉霄也这么帮他吹过眼睛,好巧不巧,那次他也是装的。 厉霄跟人吵架,眼看着就要干起来了。 他一把捂住眼睛,说眼里进沙子了。 厉霄便什么都顾不上,蹲下身子来仔细又小心地扒着他眼睛,很轻很轻地吹气。 一边吹气,还一边问他:“疼不疼啊老婆?疼得话要跟我说哦,眼角都红了……” 赵雪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厉霄的声音言犹在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汹涌。 许朗吓了一跳,“坏了,不会发炎了吧?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好了。” 他拿出纸巾,给赵雪尽擦眼泪。 正在这时,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怒吼。 “你他妈的干嘛呢?给老子放手!” 赵雪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分明就是厉霄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不是幻听,因为许朗被一把推开了。 厉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冒三丈地看着他说:“他亲你?你回国就是为了这个狗杂种是吧,老子他妈的当年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你死都不肯回来,现在你就是为了他回来的?!” 他已经气得糊涂了,完全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雪尽脸色大变,“你不要胡闹!许朗是我们同学,你为什么要打人?” 厉霄被怒火和醋意冲击的头昏脑涨,发抖地笑道:“打人?我不仅要打人,我还要废了他!” 说罢,转身就跟许朗扭打在一起。 许朗给了他一拳,他不闪不躲地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狂揍。 许朗是坐办公室的,自然比不上他经常健身打拳,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间,便利店前乱成了一锅粥,不少学生跑过来或拉架或看热闹。 赵雪尽急得不行,转动轮椅想要上前,却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厉霄跑过来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 “赵雪尽!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了扯厉霄的袖口,像很久以前那样微弱地说:“不要打架。”,有点疼。” “哪只眼睛?我看看。”许朗站起身,凑了上去。 赵雪尽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指了指左眼道:“这只。” 许朗弯腰帮他吹眼睛。 回忆漫天彻夜,曾经厉霄也这么帮他吹过眼睛,好巧不巧,那次他也是装的。 厉霄跟人吵架,眼看着就要干起来了。 他一把捂住眼睛,说眼里进沙子了。 厉霄便什么都顾不上,蹲下身子来仔细又小心地扒着他眼睛,很轻很轻地吹气。 一边吹气,还一边问他:“疼不疼啊老婆?疼得话要跟我说哦,眼角都红了……” 赵雪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厉霄的声音言犹在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汹涌。 许朗吓了一跳,“坏了,不会发炎了吧?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好了。” 他拿出纸巾,给赵雪尽擦眼泪。 正在这时,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怒吼。 “你他妈的干嘛呢?给老子放手!” 赵雪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分明就是厉霄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不是幻听,因为许朗被一把推开了。 厉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冒三丈地看着他说:“他亲你?你回国就是为了这个狗杂种是吧,老子他妈的当年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你死都不肯回来,现在你就是为了他回来的?!” 他已经气得糊涂了,完全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雪尽脸色大变,“你不要胡闹!许朗是我们同学,你为什么要打人?” 厉霄被怒火和醋意冲击的头昏脑涨,发抖地笑道:“打人?我不仅要打人,我还要废了他!” 说罢,转身就跟许朗扭打在一起。 许朗给了他一拳,他不闪不躲地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狂揍。 许朗是坐办公室的,自然比不上他经常健身打拳,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间,便利店前乱成了一锅粥,不少学生跑过来或拉架或看热闹。 赵雪尽急得不行,转动轮椅想要上前,却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厉霄跑过来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 “赵雪尽!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了扯厉霄的袖口,像很久以前那样微弱地说:“不要打架。”,有点疼。” “哪只眼睛?我看看。”许朗站起身,凑了上去。 赵雪尽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指了指左眼道:“这只。” 许朗弯腰帮他吹眼睛。 回忆漫天彻夜,曾经厉霄也这么帮他吹过眼睛,好巧不巧,那次他也是装的。 厉霄跟人吵架,眼看着就要干起来了。 他一把捂住眼睛,说眼里进沙子了。 厉霄便什么都顾不上,蹲下身子来仔细又小心地扒着他眼睛,很轻很轻地吹气。 一边吹气,还一边问他:“疼不疼啊老婆?疼得话要跟我说哦,眼角都红了……” 赵雪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厉霄的声音言犹在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汹涌。 许朗吓了一跳,“坏了,不会发炎了吧?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好了。” 他拿出纸巾,给赵雪尽擦眼泪。 正在这时,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怒吼。 “你他妈的干嘛呢?给老子放手!” 赵雪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分明就是厉霄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不是幻听,因为许朗被一把推开了。 厉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冒三丈地看着他说:“他亲你?你回国就是为了这个狗杂种是吧,老子他妈的当年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你死都不肯回来,现在你就是为了他回来的?!” 他已经气得糊涂了,完全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雪尽脸色大变,“你不要胡闹!许朗是我们同学,你为什么要打人?” 厉霄被怒火和醋意冲击的头昏脑涨,发抖地笑道:“打人?我不仅要打人,我还要废了他!” 说罢,转身就跟许朗扭打在一起。 许朗给了他一拳,他不闪不躲地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狂揍。 许朗是坐办公室的,自然比不上他经常健身打拳,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间,便利店前乱成了一锅粥,不少学生跑过来或拉架或看热闹。 赵雪尽急得不行,转动轮椅想要上前,却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厉霄跑过来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 “赵雪尽!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了扯厉霄的袖口,像很久以前那样微弱地说:“不要打架。” ( 第78章 第 78 章 赵雪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和厉霄都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孔一样的稚嫩,身上的校服一样的洁白。 那是刚入夏不久的季节, 空气中漂浮着燥热和雨水的味道。 厉霄像是一瓶清凉润喉的盐汽水,往他枯燥无趣的高中生活里, 注入了鲜活和喜悦。 那会儿他们刚开始谈恋爱,两个人都是第一次, 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和新奇。 第一次牵手, 手心不约而同地微微汗湿。 第一次拥抱, 彼此的心跳声都大到如雷贯耳。 第一次接吻, 一不小心就磕破了对方的嘴唇。 还有……第一次上床。 这件事是发生在厉霄家里对,那天晚上下着暴雨,雨水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 他们打篮球打的晚了, 便就近选择了厉霄家住一晚。 两人淋得浑身湿透,仗着行人看不见, 在倾盆大雨中用最大的力气亲吻彼此。 厉霄显得格外热情,把他的嘴唇都吸肿了, 才讪讪地放开手。 要不是怕他感冒, 估计他们会在雨里站更久。 晚上夜深人静, 别墅里悄无声息。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 少年的荷尔蒙熊熊燃烧。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等赵雪尽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被扒光了衣服。 他们都生涩且莽撞, 犹如往干枯的木柴里点燃了一把烈火, 任何事物都别想熄灭他们的热情。 尽管不得要领, 但谁都不愿意停下来。 赵雪尽对第一次很痛很痛, 痛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痛得第二天起来都不想理厉霄,翻脸不认人地骂他让他滚。 厉霄或许是得到了餍足,也或许是心存愧疚,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对他称得上言听计从,他说往东绝不往西。 赵雪尽还是不想理他,毕竟他真的把他搞的很痛。 一开始哄着他说,一喊疼就停下来。 可谁知这狗东西出尔反尔,开始了之后耳朵完全听不见他的叫停声,j虫上脑似的只会一股脑地用蛮力瞎折腾。 赵雪尽从小就娇气,怕痛。 偏生他在这一点上,不管他怎么喊痛都不会手软。 往常厉霄从来不会这么让着他,过了那天晚上像是开窍了似的,简直把他宠得没边了。 而他也或多或少利用了这样的“特权”,逼着厉霄跟那帮混社会的小痞子断了联系。 当他不再整天喝酒打诨的时候,当他不再看见个妞就吹口哨的时候。 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了个捧在心尖尖上的男朋友,那个成绩特别好的赵雪尽。 厉霄逢人就说,赵雪尽这人是个死心眼,认准了一个人就绝不会反悔。你们别看我顺着他,其实是他离不开我。 那时候赵雪尽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现在他才知道,其实厉霄说的没错。 离开厉霄之后,他轻生了三次,两次都被管家和李立安救下了。最后一次,他刚拿起刀片,那个熟悉的号码刚刚好打了过来。 尽管已经分开那么久,两人互删了所有联系方式,可这个号码已经像肌肉记忆一样刻进了他的身体里。 在看见那串数字的一瞬间,他的所有行为都不受控制了。 刀口在手腕处流下浅浅的痕迹,他用簌簌发抖的手接通了电话。 厉霄喝醉了。 他一边哭一边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不和他一起面对。 然后,一个好听的男孩子声音接了过去。 他说:“不好意思啊,厉总喝多了,打扰您了。” 赵雪尽张了张嘴巴,却像嗓子里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那边疑惑地“喂喂”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浴缸发呆了许久,久到那一缸温水凉透了、冰彻骨,这才打电话给管家,让他带药箱来帮自己包扎伤口。 管家用中英文掺杂的话,苦口婆心地劝他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淡淡地说,“放心吧,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他忽然很想活着再见厉霄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长高了没有,身边是不是已经有其他人了。 凭着这股信念,再难受再痛苦的治疗过程他都熬了过来,每回从医院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可是他渐渐地感受不到疼痛了,因为胸口像是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有时候他自嘲地想,不让厉霄参与这些是正确的。 他的治疗过程那么恐怖,现在身体机能又非常的差,整个人瘦得脱相,脸色也总是带着病态的惨白,这样的他,怎么配的上厉霄。 以前的他有多骄傲和洒脱,生病之后的他就有多自卑和焦虑。 赵雪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李星河带着赵卿北赶了过来,一个劲儿问他感觉好点没有。 赵卿北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脸上一直透着担忧的神色,时不时往他吊水的瓶子里瞥一眼,像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李星河看了兄弟二人一眼,很机灵地退了出去,留下赵卿北一个人在病房里。 赵卿北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讲话。 赵雪尽看着这个亲弟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终于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坐吧。”他但声音还有些虚弱,失去了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赵卿北拉了张椅子,却又听他说:“坐这儿来。” 赵雪尽指了指身旁的座椅,抬起头望向他道:“我很多年没见你了,小北,坐过来让我看看你。” 也许是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太过不堪一击,又或者是因为李星河的话,赵卿北想开了。 他犹豫了片刻,便坐到了赵雪尽面前。 两人说了半个多小的话。 大部分时候都是赵雪尽在说,赵卿北在听。 他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以及为什么要去国外那么久,赵卿北沉默地听着。 过了很长时间,才自嘲地笑了笑说:“原来你一直不回来,不是为了躲我。” 赵雪尽一愣,“我没有躲任何人,小北,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偏见。那时候之所以让你听爸爸的话,是因为我担心我的病情恶化。” 他语气一顿,想起了当年蚀骨的恐惧和害怕。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担心会永远离开你,更担心你如果在我身上投入太过依赖,我走之后你会承受不来。”他注视着赵卿北,眼中带着弄得化不开的忧伤。 那是一种常年被病痛折磨的无奈与妥协。 赵卿北心口微微刺痛,他从没想过会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他安静了几分钟,最后起身道:“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赵雪尽心里一阵失落,垂下眼睫“嗯”了一声。 赵卿北走到门口,忽然转身问道:“明天就能出院了,我来接你去爷爷那里吧,别到处乱跑了。” 赵雪尽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好,谢谢你,小北。” 赵卿北出去之后,李星河又回来了一趟,说是已经把门口那两个人赶走了。 赵雪尽诧异道:“许朗呢,他也走了?” 他记得厉霄把人给揍了,还没跟人家赔礼道歉呢。李星河拿出袋子里的粥,打开放在他面前道:“走了,他说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许朗看起来不像是个会随便跟别人动手的人啊,怎么会……” 他说到一半,想起来那个撩架的人是厉霄。 好吧,那就是他倒霉了。 赵雪尽打开盛粥的盒子,拿着勺子的手停了下来。 里面是他最喜欢的,外国语高中门口的那家皮蛋瘦肉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了。 “这是许朗买的?”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带了几分不确定,以及十分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忍察觉的期待。 李星河一边喝粥一边回答:“厉主编买的,怎么,不合你口味吗?” 赵雪尽悬着的心放了下去,但在触底的那一刻,又感受到隐隐约约的阵痛。 他果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 赵雪尽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悲伤。 “没有,我很喜欢。”他舀了一勺滚烫的粥送进嘴里,烫的瞬间眼泪模糊。 可惜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人,会一勺一勺地吹冷掉,再喂进他嘴里了。 - 赵雪尽还是在医院多呆了两天,因为医生说想让他多留在病房观察一下,免得出去之后又突发意外。 这些天厉霄没有再出现在他跟前,甚至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不见踪影。 如果赵雪尽稍微理智点,就会察觉到古怪。 但他情绪很是低落,每天都躺在病床上翻书,其他的事一概没有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赵卿北的主意,医院给他换了个医生,说是这方面的专家,也是一位副院长。 那位副院长来后,居然亲自先帮他把身体检查了一遍,然后又详细询问了病史以及用药经过。 赵雪尽觉得国内的医生还挺负责任的,丝毫不比他在国外的差。 副院长出了病房,回到办公室,看见了坐在他椅子上的厉霄。 他不禁叹了口气道:“厉总啊,你的这位朋友,病情可不是能轻易控制的住的。” 厉霄原本在无聊地玩他电脑上的扫雷,闻言停下来看向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 赵雪尽被强制待在医院已经快一个礼拜了,饶是他向来没什么娱乐需求,也禁不起这种天天对着雪白墙壁和满屋子消毒水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 在李星河来给他送饭的时候,问道:“星河,小北有说过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李星河茫然地抬起头,“小北?他不是说是你自己要住院一段时间的吗?” 赵雪尽怔了怔,否认道:“我从来没说过要住在医院,是谁告诉他的?” 李星河一拍脑袋,说:“哦对,是你的主治医生,曹院长。他说你最近身体虚弱,受不得刺激,最好是在医院里静养。” 赵雪尽蹙眉道:“我每天吃的都是基础药物,那些我都有,在医院也没有其他项目要做,我想去爷爷那里了。” “好啊,那我给小北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出院好了。”李星河果断道,他也不喜欢让赵雪尽一个人住在医院,总觉得这样照顾不好他。 赵雪尽点了点头,他便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李星河回来了。 “大哥,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是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收拾东西,小北七点钟来接我们。”他笑嘻嘻地说,“去你爷爷那里太远了,要不今晚就跟我和小北住一块儿吧。” 赵雪尽没想到他俩已经住在一起,脸色略微尴尬道:“那样不会打搅你们吗?” “放心吧,不会。”李星河拍了拍胸脯道。二十分钟后,赵卿北到了医院停车场。 他上来帮赵雪尽拿东西,在听到李星河说,要邀请他去他们家里住一晚的时候,赵卿北的脸色果然黑了。 他拎着东西说:“对了,厉霄没上来吗?” “什么,我们主编来了?没看见他啊。”李星河莫名其妙。 赵卿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雪尽说,“哦,是吗,我在停车场看见了他的车,以为他是来看大哥的。” 他说的顺口,“大哥”但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李星河马上咧着嘴笑开了,“谁知道呢,他朋友那么多,也不一定就是来看大哥的嘛。” 他着重强调了一下“大哥”这个词,赵卿北偏过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赵雪尽的眼神也缓和了不少,说道:“我们没见过他。” 他们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里面传来一个软软的男孩子的声音:“霄哥,那谢谢你啦,等我拍电影之后赚到第一笔钱,一定……” 电梯里面站着两个人,西装革履的厉霄,和一个挽着他手臂说话,长相分外惹眼的漂亮男孩。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感到愕然,尤其是厉霄的视线,牢牢地盯在了赵雪尽身上。 他看了看赵雪尽,又看了看赵卿北手里的行李,眉头很快皱成了一团。 赵雪尽打量着对面的男生,觉得似乎在哪个广告牌上面见过他的脸,貌似是个小明星。 厉霄先出声道:“哟,出院呢?” 赵雪尽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臂上,感到胸前一阵铺天盖地的钝痛。 他无比嘲讽地想,原来从来都是自以为洒脱的人放不下。他明明不奢望更多,却还是会在看见这样的场景后,控制不住地感到心梗。 厉霄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部表情,眯了眯眼睛,正要开口。 李星河抢先一步道:“是啊,带大哥回我家里。这位是厉主编但新男朋友?” 他总是听前台说,厉霄这个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也会有交往固定男朋友的一天,看来这个看似柔弱的男生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不太喜欢厉霄身边的人,因此语气也怪怪的。 厉霄看着赵雪尽,把旁边的小明星一把拉进怀里,近乎挑衅地抬了抬下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童言。小童,跟他们打个招呼。” 童言那叫一个一脸懵逼,懵得都快把“你在说什么玩意儿”写在脸上了。 不过他演技虽然烂,好歹也是演艺圈摸爬滚打上来的,很快就心领神会,靠在厉霄身上眨巴着眼睛甜甜地说:“哥哥们好,我叫童言,是一名歌手兼演员,我最近有一首新专辑要上线了哦。” 他趁机见缝插针地宣传了一波新专辑,厉霄揽着他的手紧了紧,似乎是在警告他别多嘴。 李星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道为什么,赵卿北叫他“哥哥”,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那是绿茶行为。 甚至还会觉得,这就是心肝宝贝好弟弟啊! 可这个童言叫“哥哥”但时候,他整个人鸡皮疙瘩起了满胳膊,喉咙里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好绿茶啊! 厉霄眼睛瞎了吧,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他二话不说,推着赵雪尽进了电梯,说:“你们该出来了吧,我们刚好要下去。走吧,别看了,小北。” 赵卿北一直在那里看戏,被点名道姓后也不惊慌,镇定自若地和厉霄擦肩而过,嘴角露出几分嘲弄的笑容。 赵雪尽全程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早在童言开口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当时那个接他电话的男生——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 在他们摁下地下车库的楼层后,厉霄看着电梯门逐渐关上,慢慢地松开了手。 这个场景像极了那次,他追着赵雪尽出教学楼。 电梯门也是这样慢慢悠悠地关上,一同关上的,还有他的冷到骨子里的心脏。 自从那次喝醉后,他就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回头了,再也不要去求他了。 那天其实他是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酗酒,喝到胃出血。 出来后他再度忍不住买醉,借着酒精的刺激给赵雪尽打了个电话。 他万万没想到会接通。 也正是在接通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思念、疼痛,都一一爆发了出来。 他好想他。 如同中了最邪恶的蛊,被身上每一根血管、每一寸皮肤都吸收殆尽了一般。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见到他,飞到他身边,抱住他,狠狠地亲吻他。 他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低声下气地又一次哭着求他回来,这种哀求随着对方无边无际的沉默,逐渐激化变成了谩骂和狠话。 他说你别回来了,老死在外面好了,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说我要跟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上床,我要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永远不会再想起你这个人。 他说我就当我们高中三年都喂了狗,你从来没爱过我,我也从来没迷恋过你。 到最后,厉霄已经接近疯狂。 他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说:“你别回来了,永远别回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没说一句不想见,心脏就犹如被锋利的刀片狠狠隔开。 那一刀划破了所有动脉,血液喷薄而出,痛彻心扉。 他甚至想跑到马路上,找一辆车把自己撞死算了,也许那样就不会那么痛了。 幸好,童言即使拉住了他。 童言是他在一个酒局上认识的,这孩子以前心术不正,一心想找金主包养自己上位。 恰好当时厉霄深受情伤,便答应跟他试试。 可是结果并不能让他如意。 每次对着那张漂亮不可方物的脸,厉霄都亲不下去。没有想抱他的欲望,也没有想和他交流的冲动。 最重要的是,他石更不起来。 连试都不用试,他就知道,自己肯定石更不起来。 好在童言是个唯利是图的主儿,只要有钱干什么都行,他也不在乎金主是否是个x无能,那样更好,省得他动。 后来他在娱乐圈小有名气了,也就自然而然和厉霄断了这层关系。 直到那一天,他第一次看见厉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想这他妈平日里多傲气的一个人,居然失个恋记了他这么多年,还哭得这么埋汰?? 他心里一方面嫌弃厉霄是个死恋爱脑,一方面又有些好奇他的那个初恋,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今天厉霄表现的很不同寻常,童言是个什么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他跟那个坐轮椅的眉来眼去,八成那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这个白月光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病秧子,看着就像快没了半条命似的,也不知道厉霄图他什么。 厉霄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看了起码得有五分钟。 童言终是看不下去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嫌弃的那么明显,“厉总要是真放不下他的话,追上去就是了。” 他想了想说:“你这几天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八成全都是为了他的事吧?虽说曹院长是我叔叔,但他也没有跟我讲病人的隐私,那位先生是得了什么不太好的病吗?这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抓紧机会。人生苦短啊。” 厉霄的身体动了动。 在听到曹院长说赵雪尽的病情时,他觉得整个脑袋都是麻木的。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病得这么重,几次从鬼门关险险地捡回一条命。 一想到赵雪尽躺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奄奄一息地插着满身管子,他就感到心被凌迟成了一片一片的。 本来以为和他分手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比这更难受百倍的。 那是他捧在手心疼的人啊,是手指破点皮都会跟他撒娇说好疼的人啊。 他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痛楚的? 也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厉霄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分手。 愤怒和委屈再度充斥了他的脑袋——他宁愿躲到国外去死,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就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种想法已经折磨了他一个星期,以至于刚才他头脑一热,做出了那么混蛋的事情。 看着赵雪尽脸色发白的模样,他丝毫没有感到快意。 胸口那处破损又愈合的地方,仿佛再次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更疼了。 赵雪尽啊赵雪尽,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痛的。 厉霄按下了电梯按键,对童言道:“你自己去找曹副院长吧,我先走了。” 童言见他想通了,便松了口气,也没计较他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的事,反而劝道:“厉总,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你现在已经28岁了,那个人估计也跟你差不多大,但他看起来……可能不会像正常人活得那么久,我、我说话比较直接,你别瞪着我。” 童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之前说你们分开快十年了,那么留给你们的时间,还有几个十年呢?什么尊严啊,什么逞强啊,哪儿有自己爱的人重要?你说是吧,厉总。” 厉霄沉默不语,只是在电梯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拜拜,厉总。”童言狗腿子地挥了挥手。 - 厉霄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快到赵卿北家里的时候,追上了他们的车。 赵卿北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车,扬了扬眉毛道:“哥,有跟屁虫追上来了。” 李星河坐在副驾,马上露出气势汹汹的表情,“他还追过来干嘛?别理他,大哥!” 不等他说完,厉霄已经停好车,走过来敲他们的车窗了。 李星河拉下窗户,也顾不得他是自己的上司了,没好气地问:“干嘛,厉主编?” 厉霄是跑着过来的,他从前面的车窗往后看去,赵雪尽正坐在后座的角落里。 车内的灯很昏暗,阴影笼罩住了他半个身子,另一半暴露在灯光下,垂落的眼睫显得格外清冷。 “雪尽,下车,我有话对你说。”厉霄喘着气道。 李星河说:“你让他安静会儿吧,别烦他了。” 说着,就要升起车窗。 厉霄却迅速将手卡在了车窗的缝隙里,强硬道:“雪尽,下车。” 他哽咽了一下,又说道:“求你了。” 赵雪尽的身体微微发抖,猛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是得了什么不太好的病吗?这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抓紧机会。人生苦短啊。” 厉霄的身体动了动。 在听到曹院长说赵雪尽的病情时,他觉得整个脑袋都是麻木的。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病得这么重,几次从鬼门关险险地捡回一条命。 一想到赵雪尽躺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奄奄一息地插着满身管子,他就感到心被凌迟成了一片一片的。 本来以为和他分手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比这更难受百倍的。 那是他捧在手心疼的人啊,是手指破点皮都会跟他撒娇说好疼的人啊。 他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痛楚的? 也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厉霄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分手。 愤怒和委屈再度充斥了他的脑袋——他宁愿躲到国外去死,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就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种想法已经折磨了他一个星期,以至于刚才他头脑一热,做出了那么混蛋的事情。 看着赵雪尽脸色发白的模样,他丝毫没有感到快意。 胸口那处破损又愈合的地方,仿佛再次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更疼了。 赵雪尽啊赵雪尽,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痛的。 厉霄按下了电梯按键,对童言道:“你自己去找曹副院长吧,我先走了。” 童言见他想通了,便松了口气,也没计较他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的事,反而劝道:“厉总,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你现在已经28岁了,那个人估计也跟你差不多大,但他看起来……可能不会像正常人活得那么久,我、我说话比较直接,你别瞪着我。” 童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之前说你们分开快十年了,那么留给你们的时间,还有几个十年呢?什么尊严啊,什么逞强啊,哪儿有自己爱的人重要?你说是吧,厉总。” 厉霄沉默不语,只是在电梯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拜拜,厉总。”童言狗腿子地挥了挥手。 - 厉霄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快到赵卿北家里的时候,追上了他们的车。 赵卿北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车,扬了扬眉毛道:“哥,有跟屁虫追上来了。” 李星河坐在副驾,马上露出气势汹汹的表情,“他还追过来干嘛?别理他,大哥!” 不等他说完,厉霄已经停好车,走过来敲他们的车窗了。 李星河拉下窗户,也顾不得他是自己的上司了,没好气地问:“干嘛,厉主编?” 厉霄是跑着过来的,他从前面的车窗往后看去,赵雪尽正坐在后座的角落里。 车内的灯很昏暗,阴影笼罩住了他半个身子,另一半暴露在灯光下,垂落的眼睫显得格外清冷。 “雪尽,下车,我有话对你说。”厉霄喘着气道。 李星河说:“你让他安静会儿吧,别烦他了。” 说着,就要升起车窗。 厉霄却迅速将手卡在了车窗的缝隙里,强硬道:“雪尽,下车。” 他哽咽了一下,又说道:“求你了。” 赵雪尽的身体微微发抖,猛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是得了什么不太好的病吗?这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抓紧机会。人生苦短啊。” 厉霄的身体动了动。 在听到曹院长说赵雪尽的病情时,他觉得整个脑袋都是麻木的。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病得这么重,几次从鬼门关险险地捡回一条命。 一想到赵雪尽躺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奄奄一息地插着满身管子,他就感到心被凌迟成了一片一片的。 本来以为和他分手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比这更难受百倍的。 那是他捧在手心疼的人啊,是手指破点皮都会跟他撒娇说好疼的人啊。 他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痛楚的? 也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厉霄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分手。 愤怒和委屈再度充斥了他的脑袋——他宁愿躲到国外去死,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就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种想法已经折磨了他一个星期,以至于刚才他头脑一热,做出了那么混蛋的事情。 看着赵雪尽脸色发白的模样,他丝毫没有感到快意。 胸口那处破损又愈合的地方,仿佛再次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更疼了。 赵雪尽啊赵雪尽,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痛的。 厉霄按下了电梯按键,对童言道:“你自己去找曹副院长吧,我先走了。” 童言见他想通了,便松了口气,也没计较他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的事,反而劝道:“厉总,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你现在已经28岁了,那个人估计也跟你差不多大,但他看起来……可能不会像正常人活得那么久,我、我说话比较直接,你别瞪着我。” 童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之前说你们分开快十年了,那么留给你们的时间,还有几个十年呢?什么尊严啊,什么逞强啊,哪儿有自己爱的人重要?你说是吧,厉总。” 厉霄沉默不语,只是在电梯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拜拜,厉总。”童言狗腿子地挥了挥手。 - 厉霄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快到赵卿北家里的时候,追上了他们的车。 赵卿北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车,扬了扬眉毛道:“哥,有跟屁虫追上来了。” 李星河坐在副驾,马上露出气势汹汹的表情,“他还追过来干嘛?别理他,大哥!” 不等他说完,厉霄已经停好车,走过来敲他们的车窗了。 李星河拉下窗户,也顾不得他是自己的上司了,没好气地问:“干嘛,厉主编?” 厉霄是跑着过来的,他从前面的车窗往后看去,赵雪尽正坐在后座的角落里。 车内的灯很昏暗,阴影笼罩住了他半个身子,另一半暴露在灯光下,垂落的眼睫显得格外清冷。 “雪尽,下车,我有话对你说。”厉霄喘着气道。 李星河说:“你让他安静会儿吧,别烦他了。” 说着,就要升起车窗。 厉霄却迅速将手卡在了车窗的缝隙里,强硬道:“雪尽,下车。” 他哽咽了一下,又说道:“求你了。” 赵雪尽的身体微微发抖,猛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是得了什么不太好的病吗?这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抓紧机会。人生苦短啊。” 厉霄的身体动了动。 在听到曹院长说赵雪尽的病情时,他觉得整个脑袋都是麻木的。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病得这么重,几次从鬼门关险险地捡回一条命。 一想到赵雪尽躺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奄奄一息地插着满身管子,他就感到心被凌迟成了一片一片的。 本来以为和他分手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比这更难受百倍的。 那是他捧在手心疼的人啊,是手指破点皮都会跟他撒娇说好疼的人啊。 他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痛楚的? 也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厉霄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分手。 愤怒和委屈再度充斥了他的脑袋——他宁愿躲到国外去死,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就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种想法已经折磨了他一个星期,以至于刚才他头脑一热,做出了那么混蛋的事情。 看着赵雪尽脸色发白的模样,他丝毫没有感到快意。 胸口那处破损又愈合的地方,仿佛再次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更疼了。 赵雪尽啊赵雪尽,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痛的。 厉霄按下了电梯按键,对童言道:“你自己去找曹副院长吧,我先走了。” 童言见他想通了,便松了口气,也没计较他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的事,反而劝道:“厉总,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你现在已经28岁了,那个人估计也跟你差不多大,但他看起来……可能不会像正常人活得那么久,我、我说话比较直接,你别瞪着我。” 童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之前说你们分开快十年了,那么留给你们的时间,还有几个十年呢?什么尊严啊,什么逞强啊,哪儿有自己爱的人重要?你说是吧,厉总。” 厉霄沉默不语,只是在电梯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拜拜,厉总。”童言狗腿子地挥了挥手。 - 厉霄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快到赵卿北家里的时候,追上了他们的车。 赵卿北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车,扬了扬眉毛道:“哥,有跟屁虫追上来了。” 李星河坐在副驾,马上露出气势汹汹的表情,“他还追过来干嘛?别理他,大哥!” 不等他说完,厉霄已经停好车,走过来敲他们的车窗了。 李星河拉下窗户,也顾不得他是自己的上司了,没好气地问:“干嘛,厉主编?” 厉霄是跑着过来的,他从前面的车窗往后看去,赵雪尽正坐在后座的角落里。 车内的灯很昏暗,阴影笼罩住了他半个身子,另一半暴露在灯光下,垂落的眼睫显得格外清冷。 “雪尽,下车,我有话对你说。”厉霄喘着气道。 李星河说:“你让他安静会儿吧,别烦他了。” 说着,就要升起车窗。 厉霄却迅速将手卡在了车窗的缝隙里,强硬道:“雪尽,下车。” 他哽咽了一下,又说道:“求你了。” 赵雪尽的身体微微发抖,猛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 第79章 第 79 章 尽管两人的距离并不算近, 但他能清晰地看见厉霄眼中翻涌的情绪。 悲伤、恳求、热爱、心疼…… 无数种感情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整个车厢。 他的感情犹如天边驾着战车滚滚而来的惊雷,满的连漫天的云层都遮挡不住,轰轰烈烈地席卷而来, 将赵雪尽最后一点犹豫和踌躇劈得四分五裂。 李星河怕夹着他的手, 不敢再往上升车窗了, 咬着牙说道:“你耍无赖啊, 别堵在人家车门口好不好。” 倒是赵卿北显得很通情达理。 他停好车,下来对厉霄说:“室内不欢迎你进去, 你们可以在院子里聊。” 反正赵雪尽都是坐着的,让他站着也无所谓。 厉霄低低地道了声谢。 赵雪尽对李星河说:“星河, 帮我开一下车门吧。” 李星河犹疑不定, 他生怕赵雪尽再次受到刺激,一个激动又进医院了。 “大哥, 你真的要和他谈?”他不情不愿地问道。 赵雪尽看似云淡风轻地说:“他已经有男朋友了,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嗨呀,我是心疼你啊大哥。”李星河挠了挠后脑勺,说,“好吧,如果你嫌他烦不想聊了, 就给我发个微信或者打个电话,我马上从里面里冲出来帮你赶走他。” “嗯, 行。”赵雪尽安抚地对他笑了笑, 却笑得比哭都难看。 李星河叹了口气,打开车门, 帮他下了车。 厉霄推着他, 走到了院子的秋千 月光如水似练, 从头顶浇落到地面,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纠缠在一起。 厉霄推着他的时候,心想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要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能像地上的影子一样那么亲密无间就好了。 他把赵雪尽推过去后,便松开手站着。 空气有点寂静,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赵雪尽等的不耐烦了,抬起头道:“有话就说,没话我进去了。” 他转动轮椅,却被从身后拦了下来。 赵雪尽很不习惯这么沉默的厉霄,忍不住感到一阵烦躁,刚想开口说让他走。 厉霄忽然俯下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夜晚的熏风吹过鬓角,裹挟着夜来香的气味,幽幽地在空中飘散开来。 赵雪尽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都不能动。 厉霄动作轻柔地将他揽在怀里,低下头在他颈间嗅了嗅,喃喃地说:“怎么能瘦成这样,那天我抱你上车的时候就想问了,你这几年是不是很挑食?还是说因为忌口,所以不能吃的东西太多了?” 赵雪尽人都傻了,根本没听清他在絮絮叨叨地说什么。 厉霄自顾自地说:“没关系,等你以后搬来和我一起住,我会好好养胖你的。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会每一样都认认真真学着去做的。” 赵雪尽终于回过神来,背后贴着的胸膛滚烫,肌肉紧绷得像石头一样。 他仿佛被烫到了似的,猛地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怀抱。 “你他妈疯了?你有男朋友了,厉霄!”他的眼睛变得通红,第一次骂了句粗口。 厉霄的手劲极大,纹丝不动地牢牢禁锢住他,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道:“我他妈的就是疯了,认识你之后我就没正常过!是,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一直都拒绝我,不要我,让我滚!可我还是像个懦夫一样放不下他。” 他侧过脸,灼热的呼吸擦过赵雪尽的脸颊,激得他浑身一哆嗦。 “他为了不拖累我而抛弃我,为了不让我怜悯他,甚至到现在还在骗我他过的很好。他对我冷血,对感情更 果决,说分手就分手,十年了都没回过头。”厉霄用手指缓缓地勾勒他的发丝,轻声道,“可是只要想到,他会在没有我的地方悄悄地哭,我就难受到像要被溺毙了一样,怎么办?” 他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一寸寸在风中破碎,“啊?赵雪尽,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一滴泪掉在了赵雪尽的衣服上,透过布料浸湿了他的肩胛骨,他脱力般地倒在了厉霄的胸前。 “我真是个混账,他治病的时候我不在,他痛苦的时候我也不在,他想见我的时候我不在,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不在。” 厉霄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眶泛红地用指尖划过他左手手腕的疤痕。 “这里,是因为我吗?”他发抖地问。 那道疤痕已经是陈年旧伤,但如今摸上去,仍然会有敏感发痒的迹象。 赵雪尽狠着心甩开他的手,别过脸道:“不是,是因为治病太累了。” 厉霄一根根地抓住他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处。 他说:“那以后如果还是觉得累,就往这里割。” 赵雪尽呼吸一窒,只听他继续道:“割我就行,别割自己,我难受。” 背对着他的地方,赵雪尽的眼泪爬满了整张脸。 厉霄再次缓慢且温柔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道:“别哭,小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陪你好好养病,你想去国内国外哪里都行,我都陪着你。”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他描绘着美好的场景,“你让我不喝酒我就不喝酒,你喜欢做什么我全部会陪你去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照顾你、支持你。反正我也是个没人要的大叔了,我今后一辈子都交到你手上了好不好?” 赵雪尽多想说“好”。 他张开了几次嘴巴,都只尝到眼泪酸咸苦涩的味道。 他想答应厉霄,想让厉霄在他输液的时候握着他的手,那样也许手背就不会一直冷冰冰的脸;想和他一起下厨做饭,一起听歌散步,一起去看很多好看的风景。 可是他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人,怎么看怎么不该配一个坐轮椅的人。 没有他的话,厉霄一样能完成这些事,而且会完成得更畅快更尽兴。 他那么肆意,那么张扬。 就该配一个能和他一起肆意张扬的伴侣。 赵雪尽稍微冷静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已经发凉的眼泪,竭力保持声音平稳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 他此刻有些头脑不清晰,如果在这当下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来,他怕第二天会悔不当初。 如果做不好,会毁了厉霄也会毁了他。 厉霄沉沉地笑了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跟我玩情趣呢。行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他绕到赵雪尽面前,赵雪尽慌了神,然后才想起来这里光线昏暗,他应该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泪痕,这才放下了心。 但是厉霄却做了个惊人的举动,他单膝跪了下来,托住赵雪尽的右手亲了亲,彬彬有礼地说道:“赵先生,能允许我再次追求你吗?” 赵雪尽的眼泪又一次模糊了眼睛,喉头不住地哽咽。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在厉霄殷切地注视下,宿命般地点下了头。 厉霄笑了起来,即使是在黑暗中,都能看见他露出的雪白的牙齿。 他一本正经地说:“太好了,你不要有负担,把我当备胎也没关系。这件事你也可以慢慢考虑,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他像是舍不得似的,反反复复亲吻了好几下赵雪尽的手背,虔诚地说:“总而言之,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 回到房间后,赵雪尽有一种 精神恍惚的不真实感。 李星河坐在他对面,一脸忧心地边啃苹果边看着他。 “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姓厉的欺负你了,他说什么羞辱你的话了?”他气愤地说道。 赵雪尽正尴尬地想用一些话搪塞他,手机提示收到了一条新微信。 ——是厉霄申请加好友的消息。 李星河吃瓜不嫌事大,立刻说:“快通过,我要看看他是怎么忽悠你的。” 赵雪尽不太习惯与人讨论这些事,只好硬着头皮通过了那条消息。 厉霄:【宝贝,是我。】 赵雪尽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叫,手忙脚乱地想遮住手机。 但已经迟了,李星河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点,嘴里塞满苹果喊了起来,“他为什么叫你宝贝?我靠,这个死渣男!他敢渣你?老子丢了这份工作也要和他拼命!” 他撸起袖子,大有一副要打个车冲到厉霄家里和他打一架的趋势。 赵雪尽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手机又震了震,厉霄发了个视频过来。 李星河瞪大眼睛,叫嚣道:“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说着,食指往屏幕上一戳,点开了视频。 童言的大头瞬间跳了出来,他对着镜头认认真真地说道:“你好,赵先生,我是刚才陪厉总演戏的童言,这里应厉总的要求澄清一下,我不是他的男朋友。” 他四根指头朝天发誓道:“如果我有半句谎话,就让我孤苦无依一辈子,永远找不到1。然后为了对刚才冒犯的行为表达歉意,我给你表演个单手倒立吧。” 说着,支撑好手机,开始原地倒立。 赵雪尽:“……” 李星河:“……” 厉霄又发来消息:【这是他解释的视频,因为他想加你好友,所以我就让他直接发给我了。宝贝,我清清白白哦。】 李星河终于看不下去了,嚷嚷道:“这什么鬼啦!他俩在干嘛,神经病啊?” 赵雪尽也觉得有点丢人,甚至想迅速和这两人撇清关系。 他尴尬道:“可能就是……一些,现代年轻人喜欢的道歉方式。” “我也是现代年轻人啊,我就不会这么二逼!”李星河翻了个白眼道。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哥,看样子我们主编这是看上你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o但员工都说他花名在外,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有个白月光什么的,这种人你最好谨慎一点。” 白月光本人尬的头皮发麻,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 李星河打了个哈欠,说:“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养精蓄锐,才能对付这些估计多端的1。” 等他走后,赵雪尽慢吞吞地去洗个了澡。 他独立生活了多年,已经能自己完成各种有难度的事情,只是时间会比较长而已。 他低头看着浴缸里软绵绵的两条腿,因为常年不运动,即使经常复健,他的腿也比正常男生要细不少。 肌肉组织流失严重,苍白的皮肤包裹着骨肉,白得触目惊心。 由于血液循环不好,他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按摩,来促进腿部的新陈代谢。 不知道如果厉霄看见他现在这幅身体,还会不会存在所谓的兴趣。 他扯了扯嘴角,愈发觉得刚才没有立马答应他,是正确的决定。 厉霄只是从医生那里得知了他的病情,却没有真正地和他在一起生活过,不懂得照顾一个瘸子有多么不耐烦,多么不浪漫。 久病床前无孝子,亲情尚且如此脆弱,更别提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泡完澡后,赵雪尽的气色好了不少。 他回 到床上,叮叮咚咚收到了一大堆消息。 厉霄:【宝贝,我把列表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删了,截图给你看。】 厉霄:【[截图][截图][截图][截图][截图]】 厉霄:【但这个意思不是说我以前很乱啊,我混时尚圈和娱乐圈的,难免会加了些莺莺燕燕,我从来没跟他们聊过天的。】 厉霄:【我到家了。】 厉霄:【我家阳台的昙花开了,要是你现在在这里就好了[照片]】 厉霄:【我去洗澡。】 厉霄:【我洗完了。】 厉霄:【你在干嘛呀?】 厉霄:【你不会是嫌我烦,把我屏蔽了吧。】 这些一串串的消息,看得赵雪尽鼻子阵阵发酸。 他好像真的回到了高中时期,那个厉霄又回来了。 啰啰嗦嗦,每一件琐事都想和他分享,又怕他觉得自己粘人。 褪去了成年人的外壳,底下的那个灵魂,依然是年少时候的他。 赵雪尽吸了吸鼻子,注意到了上面的消息,于是打字道:【以后开车别玩手机,那样很危险。】 那边几乎是秒回:【好的宝贝,不过我没有边开车边玩手机,我是停在路边发的。】 厉霄:【你洗完澡了吗?】 赵雪尽:【嗯。】 厉霄:【头发吹干了没有?】 他依然记得,他不喜欢吹头发,总喜欢半干不干地躺在枕头上。 赵雪尽:【嗯。】 厉霄:【那视频不?】 ( 第80章 第 80 章 赵雪尽犹犹豫豫地皱着眉。 他除了开视频会议之外, 很少会跟朋友视频通话。 而且在这种洗完澡的晚上,总觉得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 没等他说点什么,那边就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赵雪尽有点手忙脚乱, 强自镇定地接通了。 画面一闪, 出现了厉霄的脸和上半身。 赵雪尽愣了——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身材是标准的倒三角肩宽腰细,肩膀和胸口都有着明显却不过分夸张的肌肉。 他像是在跑步机上跑步, 身上因为运动而出了很多汗。 平日里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脱掉之后原来这么有料。 赵雪尽上一次看见他没穿衣服, 已经是接近十年前了,此时对他的冲击,不比当年来的小。 厉霄朝着镜头笑了笑, 说:“我在慢跑,闲着没事干,就想和你聊会儿天。” 赵雪尽微不可查地咽了口口水, 淡然地说:“哦,你要聊什么?” 厉霄减缓了速度,对他说:“你最近还有在做康复训练吗, 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对健身这块还是有点研究的,绝对不会让你摔着。”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刻意去避讳赵雪尽的腿, 反而一上来就直接挑明了。 这和赵雪尽预估的有点不一样,他愣了会儿神,过了片刻才答道:“之前在国外一直有做, 回国之后还没找到固定的依言, 而且……” 他停了下来。 而且他原本的打算是, 在国内待一段时间就走的。 厉霄恍如未闻,笑了笑说:“而且你缺乏一个贴身教练,巧了,我就是这个教练。你哪天有空,我们找家医院的康复中心试一下?” 他都这么积极地邀请了,赵雪尽于情于理都不太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我只能做最基础的走路尝试,还不能跑和跳。” “不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厉霄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康复中心的。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那家医院在市区,你住赵卿北那里不太方便吧?” 赵雪尽心说他住爷爷家,可转念一想,他爷爷家距离市区更遥远。 厉霄十分无害地笑道,“不如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我在市区有个大平层,喏,就是这套,我带你参观一下。” 说着,他就真的走下跑步机,像个售楼机构的销售一样,开始给赵雪尽介绍他这套房。 “大平层的好处是,不像别墅那样不方便,正好适合用轮椅的人。”厉霄拿出了时尚主编的忽悠精神来,对他说,“这是卧室,内含衣帽间、起居室、书房、洗手间,看这个床,是不是很大。” 赵雪尽见他介绍的起劲,不由也起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问道:“你家主卧这么大,还有的客房空间吗?” 厉霄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客房啊,客房被我用来养狗了。我养了只哈士奇,哈哈,快过来,给妈……给叔叔见一见,哈哈?” 赵雪尽若有所思,“那假如我搬过去住主卧,你要住哪里?” 厉霄卡壳了。 他原本设想的是,两个人一起美美睡一张床。 现在赵雪尽这么一问,反倒显得他不够君子似的。 赵雪尽见他跟网卡似的停顿了好几秒,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道:“跟你开玩笑的。” 他笑完之后,厉霄的耳根却有点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以后一定要多笑一笑,知道吗?” 不过是一点表情变化,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道,赵雪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含含糊糊地“嗯”了 一声。 厉霄说:“时间太晚了,你休息吧,明天看好时间就告诉我,康复训练最好要坚持别间断。” 赵雪尽点头道:“那我挂了。” 厉霄笑了,“别挂呀,我反正不睡,你把手机放在枕头上,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了。” 赵雪尽:“……” 睡前故事是什么玩意,把他当三岁小孩呢。 他别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厉霄收敛了笑意,说:“你是,我要把你从小到大错过的东西全都补回来,虽然可能迟到了一点,但我希望这些你都能拥有。” 赵雪尽的心情很是复杂,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他把手机放在了枕头旁边,对着屏幕闭上了眼睛。 厉霄拿着手机查找资料念了起来,“你喜欢雪莱,我给你念他的诗吧。” 幸好是有点默契的,他没有转头去搜《海的女儿》。 赵雪尽闭着双眼弯起了嘴角,说:“好。” 第二天一早,厉霄就跟他确定了时间。 康复训练定在周二,医院先尝试一下市中心那家。 厉霄果然说到做到,没有逼迫他做任何事情,每一件事都优先遵循他自己的意思,绝对不会强迫他。 周二早上,厉霄开车带他去康复中心。 李星河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不过他一到康复中心,就遇到了几个记者在采访。 刚好这段时间,他对写实摄影有很深的研究,便蹲在了那群记者旁边旁听。 厉霄把赵雪尽推到了训练室,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专门的康复训练师。 训练师教了赵雪尽几个动作,都是他之间比较熟悉的。但他知道这些动作做起来很困难,而且姿态并不好看。 他看了眼厉霄,这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咬了咬牙,撑着上身从轮椅上起来。 之前厉霄看见他这样上车,都会主动去帮忙把他抱起来。 可这次他束手站在旁边,只略微伸出手,防止赵雪尽会突然摔倒。 训练师说:“对,就是这样,扶着栏杆。一点一点来,不要着急,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 赵雪尽跟着她呼吸,脚腕却丝毫使不上力气,手臂一个没撑住,往下摔去。 就在他习以为常地觉得要狼狈地趴在地上时,身后一双手把他托举了起来。 厉霄将他送回到栏杆上,很有耐心地说:“来,继续。” 赵雪尽心跳登时加速起来,以往训练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很低落,一次次跌倒,一次次失败。 然而这一次,却有一双手,会随时在身后接住他了。 他提起一口气,再次用力撑上了栏杆。 如此反复练了几趟,他已经是汗流浃背。 厉霄一路跟着他,也流了不少汗,他一个向来很容易不耐烦的人,却能一遍遍地陪着赵雪尽重新来过。 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 “没关系,我们不急。” “慢一点,磕疼了吗?” “来,继续加油。” 温柔得简直不像那个脾气很烂的厉霄了。 等练完之后,两人一人买了一瓶汽水,坐在训练室门口用吸管吸。 厉霄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赵雪尽手里那瓶道:“你那瓶是什么味道的?” 赵雪尽看了看标签,说:“西瓜味。” 厉霄舔了舔嘴角:“我能喝一口吗?我最喜欢西瓜味了。” “扯淡,你明明喜欢桃子味的。”赵雪尽实在是太放松了,脱口而出道。 厉霄笑得很灿烂,“你还记得我喜欢桃子味啊。” 赵雪尽不自在地躲开他直勾勾的眼神,“你手上那瓶不就是桃子味的。” 厉霄笑眯眯地问:“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吗?” 要是换了十年前,赵雪尽肯定一个白眼过去,懒得鸟他。 可现在,他看到了厉霄笑容背后隐藏的不安,他迫切地需要一些回应,可是又不忍心逼他逼得太紧。 赵雪尽心一软,如数家珍地说:“小龙虾里面的年糕,一定不要是芝士年糕。还有学校对面的鸡杂面,你喜欢吃辣的。” 厉霄眼中的不安一点点褪去,“你真的都还记得。” “关于你的事,我不可能忘记。”赵雪尽说完这句话,却没有勇气再看着他的眼睛了,仰起头将汽水一口气干了。 - 康复训练进行的非常顺利。 一周之后,赵雪尽终于在厉霄的不断说服之下,搬到了他的房子里。 这里离医院的确近了许多,不需要每天开车二十多分钟一趟了。 在刚搬完家之后的第一次训练后,厉霄回去帮赵雪尽热敷按摩。 原本这种事,赵雪尽都是自己做的,所以当厉霄卷起他裤腿的时候,他整个人呈现一种抗拒的姿势往后退去。 但厉霄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容置疑地说:“以后按摩的工作我来做,你的手臂本来就每天要受很多力,自己按摩太消耗体力了。” 他打了盆热水,用湿毛巾顺着赵雪尽的脚,一点一点网上擦。 擦着擦着,赵雪尽整个人都红了。 他难以想象厉霄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看他的腿的,会觉得很丑吗?会觉得他是个废物吗? 他越想越难过,终于坚决地推开了他道:“别这样厉霄,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更多的不堪。” 他竭力把腿往后缩:“我很久没运动了,一定很难看吧。” 厉霄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扔下毛巾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抬头正视自己。 “一点都不难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他十分肯定地说道。 他从来没在赵雪尽身上见到过这种情绪,负面,自卑,压抑。 这让他的心缩成了一团。 厉霄突然笑了笑,说:“你不相信是吗?那么摸摸这个,你就知道,你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他抓住赵雪尽的手,引导他摸过去。 赵雪尽猛然睁大了双眼,登时从脸颊红到了脖子。 他仓促地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这样……” 厉霄邪邪一笑,“因为你总是不相信我,不信我有多喜欢你,多想得到你。现在你感受到了,还会再怀疑吗?” 赵雪尽的心跳如同擂鼓,大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忽视。 他咬了咬牙,从好看的嘴唇里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厉霄哈哈大笑起来:“你跟我认识一天吗,才知道我不要脸吗?我要是要脸,当初根本追不到你好吧。” 他弯下身,捡起水盆里的毛巾,拧干了继续给赵雪尽擦。 他擦的非常细致,甚至比那些专业的护工都细致。 从脚踝到脚指头,从小腿到膝盖。 擦完一遍后,又在手上涂上精油,认认真真地帮他按摩。 厉霄开玩笑说:“你说我要是练个几年,这手艺不去开个足疗店是不是可惜了?” 赵雪尽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想哭。 没有人不渴望被爱,这段时间以来,厉霄一直在用完全不求回报的爱包裹着他。 他用行动告诉他:他想陪他面对所有的事,好的坏的,喜的怒的,悲的欢的,全都尽收囊中。 他用自 己的身体和心灵,去接触他最不堪的一面,去温暖他,去洗涤他。 赵雪尽想,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呢。 自己低估了他的爱,他的忠诚,他的勇气。 他总觉得分手是对厉霄有利无弊,但实际上却忽视了一个人最根本的痛苦。他深爱他,所以他痛苦。 不管他还能活多久,不管他是不是能站得起来,起码厉霄有底气接纳这样的他,那么他自己又凭什么退缩呢? 厉霄说错了。 他不是懦夫,自己才是懦夫。 赵雪尽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在一起吧,厉霄。”他听见自己说。 厉霄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又狂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没有在耍我吧?就因为我给你按摩了腿?” 赵雪尽被他整笑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真的,没有,不止因为按摩,还因为——” 他顿了顿,清晰又坚定地说:“我爱你。”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爱你厉霄。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还能说多少次这样的话,总而言之你要记住,赵雪尽爱你。”他说道。 厉霄猛然把他拉进怀里,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疯狂的亲吻。 “我也爱你,赵雪尽。”他含着热泪答道,“厉霄也爱你。” 兜兜转转,人间又十年。 幸而未曾尘满面,鬓如霜。 己的身体和心灵,去接触他最不堪的一面,去温暖他,去洗涤他。 赵雪尽想,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呢。 自己低估了他的爱,他的忠诚,他的勇气。 他总觉得分手是对厉霄有利无弊,但实际上却忽视了一个人最根本的痛苦。他深爱他,所以他痛苦。 不管他还能活多久,不管他是不是能站得起来,起码厉霄有底气接纳这样的他,那么他自己又凭什么退缩呢? 厉霄说错了。 他不是懦夫,自己才是懦夫。 赵雪尽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在一起吧,厉霄。”他听见自己说。 厉霄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又狂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没有在耍我吧?就因为我给你按摩了腿?” 赵雪尽被他整笑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真的,没有,不止因为按摩,还因为——” 他顿了顿,清晰又坚定地说:“我爱你。”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爱你厉霄。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还能说多少次这样的话,总而言之你要记住,赵雪尽爱你。”他说道。 厉霄猛然把他拉进怀里,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疯狂的亲吻。 “我也爱你,赵雪尽。”他含着热泪答道,“厉霄也爱你。” 兜兜转转,人间又十年。 幸而未曾尘满面,鬓如霜。 己的身体和心灵,去接触他最不堪的一面,去温暖他,去洗涤他。 赵雪尽想,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呢。 自己低估了他的爱,他的忠诚,他的勇气。 他总觉得分手是对厉霄有利无弊,但实际上却忽视了一个人最根本的痛苦。他深爱他,所以他痛苦。 不管他还能活多久,不管他是不是能站得起来,起码厉霄有底气接纳这样的他,那么他自己又凭什么退缩呢? 厉霄说错了。 他不是懦夫,自己才是懦夫。 赵雪尽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在一起吧,厉霄。”他听见自己说。 厉霄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又狂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没有在耍我吧?就因为我给你按摩了腿?” 赵雪尽被他整笑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真的,没有,不止因为按摩,还因为——” 他顿了顿,清晰又坚定地说:“我爱你。”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爱你厉霄。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还能说多少次这样的话,总而言之你要记住,赵雪尽爱你。”他说道。 厉霄猛然把他拉进怀里,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疯狂的亲吻。 “我也爱你,赵雪尽。”他含着热泪答道,“厉霄也爱你。” 兜兜转转,人间又十年。 幸而未曾尘满面,鬓如霜。 己的身体和心灵,去接触他最不堪的一面,去温暖他,去洗涤他。 赵雪尽想,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呢。 自己低估了他的爱,他的忠诚,他的勇气。 他总觉得分手是对厉霄有利无弊,但实际上却忽视了一个人最根本的痛苦。他深爱他,所以他痛苦。 不管他还能活多久,不管他是不是能站得起来,起码厉霄有底气接纳这样的他,那么他自己又凭什么退缩呢? 厉霄说错了。 他不是懦夫,自己才是懦夫。 赵雪尽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在一起吧,厉霄。”他听见自己说。 厉霄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又狂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没有在耍我吧?就因为我给你按摩了腿?” 赵雪尽被他整笑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真的,没有,不止因为按摩,还因为——” 他顿了顿,清晰又坚定地说:“我爱你。”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爱你厉霄。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还能说多少次这样的话,总而言之你要记住,赵雪尽爱你。”他说道。 厉霄猛然把他拉进怀里,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疯狂的亲吻。 “我也爱你,赵雪尽。”他含着热泪答道,“厉霄也爱你。” 兜兜转转,人间又十年。 幸而未曾尘满面,鬓如霜。 己的身体和心灵,去接触他最不堪的一面,去温暖他,去洗涤他。 赵雪尽想,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呢。 自己低估了他的爱,他的忠诚,他的勇气。 他总觉得分手是对厉霄有利无弊,但实际上却忽视了一个人最根本的痛苦。他深爱他,所以他痛苦。 不管他还能活多久,不管他是不是能站得起来,起码厉霄有底气接纳这样的他,那么他自己又凭什么退缩呢? 厉霄说错了。 他不是懦夫,自己才是懦夫。 赵雪尽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在一起吧,厉霄。”他听见自己说。 厉霄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又狂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没有在耍我吧?就因为我给你按摩了腿?” 赵雪尽被他整笑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真的,没有,不止因为按摩,还因为——” 他顿了顿,清晰又坚定地说:“我爱你。”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爱你厉霄。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还能说多少次这样的话,总而言之你要记住,赵雪尽爱你。”他说道。 厉霄猛然把他拉进怀里,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疯狂的亲吻。 “我也爱你,赵雪尽。”他含着热泪答道,“厉霄也爱你。” 兜兜转转,人间又十年。 幸而未曾尘满面,鬓如霜。 己的身体和心灵,去接触他最不堪的一面,去温暖他,去洗涤他。 赵雪尽想,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呢。 自己低估了他的爱,他的忠诚,他的勇气。 他总觉得分手是对厉霄有利无弊,但实际上却忽视了一个人最根本的痛苦。他深爱他,所以他痛苦。 不管他还能活多久,不管他是不是能站得起来,起码厉霄有底气接纳这样的他,那么他自己又凭什么退缩呢? 厉霄说错了。 他不是懦夫,自己才是懦夫。 赵雪尽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在一起吧,厉霄。”他听见自己说。 厉霄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又狂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没有在耍我吧?就因为我给你按摩了腿?” 赵雪尽被他整笑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真的,没有,不止因为按摩,还因为——” 他顿了顿,清晰又坚定地说:“我爱你。”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爱你厉霄。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还能说多少次这样的话,总而言之你要记住,赵雪尽爱你。”他说道。 厉霄猛然把他拉进怀里,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疯狂的亲吻。 “我也爱你,赵雪尽。”他含着热泪答道,“厉霄也爱你。” 兜兜转转,人间又十年。 幸而未曾尘满面,鬓如霜。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