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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们来这里听我授课，怕是你们不会这么积极！”叶四维微微笑了笑，他本是一个清癯的中年人，这笑起来，倒是没了平日的庄重模样。 　　“学正大人召唤，我等自然是不敢稍事耽搁，哪里敢不积极的！” 　　一个年轻人笑了起来，“就是想不到，原来学正大人，也是这么知情趣！” 　　“唉！”叶四维叹了口气，和这帮捐监就没什么话说，这帮家伙虽然是同乡，但是就没一个正儿八经的贡监，靠着家里的几个银子捐纳个监生出身，这哪里有寒门学子的沉稳。 　　“可这光是喝茶，也不算的什么情趣啊！” 　　有不开窍的年轻人，嘟囔了一声，“我们兄弟几个，倒是不怕偶尔开销这么一次的！” 　　“小心学正大人刮你大耳刮子，闭嘴吧你！”高函实在是忍不住，笑骂了那家伙一句。 　　那家伙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屋子里这七八个人里，他家境排的上前三，偶尔胡乱挥霍一下，还真没多大的问题，和他家里一比，高函的家境，可以说是寒酸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也就是这家伙假装犯浑，虽是同乡，但是这里几人，谁不知道谁的根底啊，比起那些读书读木头了的家伙来，这里个个都算是人精了。 　　学正大人的那点俸禄，只怕存上两年也未必能来这里一次，今天神秘兮兮的叫大家来，又全是乡党，显然不是为了在这里喝点茶水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学正大人召集咱们同乡来，肯定是有事情商议，还是听学正大人说话，安静些！” 　　高函清清嗓子，坐了下来看着叶四维：“学正大人，去年咱们信阳府开捐的捐监八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有什么话，您可以直接说了！” 　　叶四维看看高函，点了点头，他平日里和这些同乡监生，还真没什么接触，更不清楚这个其貌不扬的高函，怎么好像就成了这些监生的头领了，听得高函说话，其他人连插嘴的都没有。 　　“去年知会咱信阳府，想必今天诸位也不会在这里吧，说道这里，你们几人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这个自然！”众人乱七八糟的回答道，这个情是一定要领的。没叶学正事先通风报信，这次开捐，还真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算了，和你们说这些也没多大的用处，你们就不是打着读书的主意来这里的！”叶四维摇摇头：“不过，以你们的家境，以当今的世道，直接捐买个县尉，县令，只怕也不是做不到，唯独花费许多，捐了这个监生，说明你们还是有底线的，至少，还懂得敬畏朝廷的法度，知道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为的。” 　　“那是咱们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多，在国子监里坐监几年，没准有熬不住的，真直接捐个官儿做做，也是可能的！”高函笑着说道。 　　“你们年轻，你们的长辈，也年轻么？”叶四维微微笑着看了高函一眼：“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却是有些城府，没事，放心说话，今日这里，锦衣卫不会来，东厂的番子也不会来！” 　　年轻人们互相打量了一眼，脸上嬉笑的神情，慢慢收敛了起来，叶四维最后的这两句话，代表着什么，他们可是非常清楚的。 　　“好了，不用说了！”叶四维摆摆手：“谨慎一点是好事情，我不会逼你们说些你们不愿意说的话的！”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叠纸张，递给高函：“分给你的同窗们看一看，这里记载着你们三代之内亲眷之事，以及你等在乡的家产田产，你们看一看，有什么出入没有！” 　　众人接过这些东西，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加上刚刚叶四维说的锦衣卫东厂番子之类的话，众人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嬉笑的心思。 　　高函看看手里的东西，不光是自己高家祖宗三代的大事小事，自己家里那点可怜巴巴的田产，更是连自己父亲当年暗恋过某个女子，那女子后来又嫁到他乡哪里哪里这等隐秘事情都有。 　　高函敢保证，这种事情，就是连他娘亲，也肯定是不知道的。 　　而看自己同窗们的脸色，想来他们手中的东西，也和自己手中的东西差不多，他不禁心里暗暗紧张了起来，这叶四维是什么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2章 愿为信王殿下效命 　　高函有个屁的城府。 　　无非是他心里头有个秘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他人秘密而已。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前世身患重疾，不治而亡的他倒是好生感谢了老天爷一番，前世他虽是985大学的尖子生，但身患不治之症，一直被病魔折腾，算是郁郁而终。 　　然而，老天爷也算是给了他一番补偿，让他灵魂重生明朝，继续那未完成的人生。 　　虽然没有重生在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这世的家庭也算是不愁吃穿，家里几百里良田经营得有声有色，从小到大，他也算是富足平安。 　　他父亲高一贵，总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打小就请老师四书五经的将高函伺候着，指望着家里出个文曲星。 　　可惜的是，高函真正不是读书的料，十几年私塾下来，杂七杂八的书看了不少，正经的书却是没看进去几本。 　　老爷子一直想的高家的秀才相公始终没着落，高函参加了两次科举后，高老爷子终于死了心了。 　　科举这路，眼看是走不通了，高老爷子一狠心，打算着家里卖点田，再凑吧凑吧点家底子，给高函捐个小官当当。 　　毕竟自从这大明朝九千岁魏忠贤把持朝政以来，这拿钱买官，在朝野民间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只要找对了人，算是明码标价。 　　做为一名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这大明朝大阉魏忠贤是什么下场他可是知道的，前世电视电影里头那魏公公他可是见得多了。 　　尤其是算算日子，这九千岁变凌迟，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于是他愣是要死要活阻止了自己父亲的买官的举动。 　　魏忠贤一完蛋，所有的阉党也一并烟消云散，这要买官，那可只能走阉党的路子，到时候被扣上一顶阉党的帽子也一并被铲除，他那可就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只是去年，这官府传来捐纳国子监的消息后，高函就再也没有阻止自己父亲的理由了。 　　这捐纳给朝廷买个出身，和直接往阉党手里塞钱买官做，那可是两码事，朝廷法度和卖官鬻爵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而且，在大明朝读了十来年书，有个出身，哪怕是捐纳的出身，会有什么好处，高函可是清楚的很的。 　　尤其这捐纳监生花费的银两，虽然掏空了高家三代人的积蓄，不过，终究不需要将高家视为命根子的良田卖掉，也算是好事情了。 　　高高兴兴带着自己的书童来到京师，高高兴兴的进了国子监，高函打算自己就老老实实在这里混几年了。 　　反正魏忠贤不倒，他是啥动静都不打算弄出来，躲进这国子监的象牙塔里一统成春秋，熬熬资历，坐监几年，等到朝廷清理阉党，只怕那个时候，大批的官位空出来，随便都有个缺补。 　　到时候做个小官，潇潇洒洒享受人生顺带给高家光宗耀祖，岂不乐哉。 　　但是，今天这叶学正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不由得不警惕了起来，他可不想自己在这多事之秋，卷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去。 　　哪怕是混迹到朝廷那帮清流的门下，他都不干，被阉党记恨，那可不仅是要钱的事情，还得要命。 　　院子外来轻轻传来敲门声，吟唱的清脆声音戛然而止，有人窸窸窣窣从院子外面进来，没有说话的声音，却是直接朝着他们几个的房间走了进来。 　　门轻轻推开，一个高瘦的身影走到门口，朝着屋子里的人打量了一圈，然后对着叶四维招了招手。 　　叶四维走了出去，低声在那人耳边说着什么，那人轻轻的点头，也不说话，就是鼻子里微微嗯了一声。 　　高函张大耳朵，凝神听着，隐隐好像从叶四维的嘴里，传来“……民间俊秀，……清白，三代均已……实”之类的话语，想来是叶四维在向那人说着屋子里的情形。 　　安静了一下，那人走进屋子里来，叶四维跟在身后，脸色却是凝重无比。 　　“我是十王府教授苏天养！”那人走进来，大马金刀的在叶四维刚刚的椅子上坐下：“叶教授说，你们都是良家子弟，都有效忠朝廷之心？” 　　“我等对朝廷忠心耿耿！！” 　　众人齐齐回答，却是心里奇怪，学正大人什么时候，又成了十王府的教授了。 　　“我还听说，你们宁愿做朝廷的监生，也不愿意做阉党的官儿，捧阉党的臭脚，很好，很有读书人的骨气！” 　　那苏教授哈哈一笑，朝着众人再次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的问道：“既有忠心，又有骨气，这等人才，岂能不用，你们几个，谁愿意来十王府行走？” 　　王府行走？几个人眼睛登时就亮了，那可是王府听差了，这可比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当官实际多了。 　　高函却是心里砰砰直跳，十王府，是未就藩的王爷在京中的居所，眼下的十王府，可就只住着一个人——当今天子的异母亲弟信王朱由检。这是京师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高函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些，那就是天子无后，将来登基接替皇位和清除眼下气焰嚣天的阉党的，可都是这一位。 　　这可是大明朝眼下最大的潜力股了。 　　如此一来，为何今天这事情神神秘秘的，也就全部都说得通了。 　　眼下京师阉党横行，锦衣卫、东厂都是阉党的人，可以说几乎只要是朝野官员，没有不被监视的。 　　但是，国子监不是朝堂，里面的就是一帮傻乎乎的基本没多大钱途和前途的读书人，阉党们还真顾不上这里。 　　若是信王要找人手，国子监倒是一个好去处。 　　即便如此，信王做的更谨慎，几千人的国子监，就挑拣了自己这八个人出来，大概除都是信王封地信阳的人以外，还与自己八人去年才进京如今不过几月，算是新扎面孔，没有和京师的其他势力有什么接触的缘故。 　　而这还不算，也不知道信王用了什么人，将自己这八个人的身家查得一清二楚，估计但凡有丝毫可疑之处，和官场甚至阉党有任何关系，自己这些人也没可能进入他的法眼。 　　如今，这个苏教授进来这么一问，基本上算是勉强过关了。 　　其他几人，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表态，高函已经踏前一步，朗声说道：“学生高函，愿为信王殿下效命。” 第3章 有得调教了！ 　　有高函带头，其他的几人，立刻纷纷出声，表示愿意。 　　捐纳到国子监，有个出身固然是好事，不过，若是没官做，有个出身，也无非是在地方上名声好听点，遇见官司什么的，顶点小用处。 　　再就是每年的差役赋税这些，占了便宜罢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没有多少的。 　　若是肯沉下心来，在国子监里熬着坐监，坐上个十年二十年，还是有望放出去做个小官的。 　　不过，如果按照朝廷正规的法度，这捐纳的官儿，文官做到从七品，武官做到参将，就算到顶了，终究比不得正规出身。 　　但是，高函等人，除了高函算是家里的唯一的男丁，其他的哪家不是大门大户的。 　　这些继承不了家业的子弟，拿钱买个出身，然后放出去熬熬资历，也算是为家族买了个保险，万一能混到个正经官儿做，也算是没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信王的封地是在信阳，也是高函的家乡。 　　高函记得，好像是几年前，信王曾经在信阳来过一趟，也没住过几个月，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的封地还有几分感情。 　　看来，任人唯亲这一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有市场的，就算是只去过一趟，对自己封地上的子民，信王还是天生就多一份信任感。 　　眼下直接省略了在国子监熬资历的过程，成为信王的门下，虽然未必有官儿做。 　　但是，这些年轻人，一个个从商人富户之子，一下就和当今最炙手可热的王爷拉上关系，这种好事情，谁不愿意干啊！！ 　　“很好，不亏都是殿下的子民！” 　　苏教授看到他们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叶四维：“国子监那边，叶教授能料理吧！” 　　“这个好说，他们都是捐监生，平日里也没人考校他们的学业，每月大点的时候，去一下就可以了！” 　　“那就好！”苏教授笑了笑：“就这么着吧，待会儿你们回你们的住处，将行李什么的，全都拿过来，有书童什么的，也一并带过来，以后就住这里了。” 　　“至于学业方面的事情，有叶教授在，我就不操心了，不过，其他的东西，倒是有些可以教教你们，想做王府行走，可不是动动嘴皮的事情，得有几分真本事才行！” 　　“学生一切听从教授安排！”高函恭敬拱手，目送两位教授出门。 　　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一阵脚步声走出院门，此刻众人精神比较集中，虽然不敢都拥到窗口去看，此刻却是听出，刚刚外面安静无比，没想到居然有不少人在外面。 　　“应该是带着王府护卫来的，难怪刚刚学正大人说，今天这里没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呢？这样的身手，怕是很厉害的高手了吧！” 　　众人长长的嘘了口气，大抵是缓和一下刚刚的事情给自己的冲击，一个年轻人说道。 　　“哎呀，刚刚忘记验证这苏教授的身份了，他说是十王府的教授难道就是啊，不会身份有诈吧！” 　　一想到可能是阉党在套自己这些人的话，众人的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 　　“别说这些不靠谱的！” 　　高函坐了下来，端起自己面前早就冰冷了的茶杯，喝了一口：“能将咱们的家世身家都查的这么清楚，能有假么，再说了，咱们这些人呢，是家财万贯呢，还是权倾朝野啊，这阉党吃饱了撑着，费这么多事情找咱们几个小虾米的麻烦!” 　　“高兄，刚刚那苏教授说阉党，莫非，信王殿下也和那九千岁魏忠贤不对付，要知道，不管是信王殿下和魏忠贤，可都是当今天子宠幸的人啊！” 　　高函微微一笑，悠悠说道：“一个是家弟，一个是家奴，这宠幸，能一样吗？” 　　众人默然，竟然不再出声，刚刚加入信王府的那份兴奋，陡然被要和眼下这权势无处不在的阉党作对的恐惧冲淡了许多。 　　有几人看着高函，眼神有些复杂，他们觉得若不是高函刚刚不假思索的表态，或许，他们也没有这么冲动吧。 　　接下来，众人算是四散而去，按照那苏教授的吩咐，将行李书童全部都带了过来，小院不大，但是也有那么几进，多住上那么十几口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高函也有书童，却是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家里佃户的儿子，叫做小七，乡下孩子，原本就没见过多少市面。 　　进了这院子，见到这院子的景致，更是小心翼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里清茶都十两一杯的说法。 　　高函也曾经当闲话告诉过他，作为少爷的书童，并且负责着少爷的日常开支的他，随着自家少爷住进这个院子，顿时感觉到压力山大。 　　“不用那么拘束，咱们东边这边院子里，随便走动是无妨的！” 　　高函笑着告诉自己的小书童：“不过，西边院子，那是柳小姐和她的丫鬟的地盘，你没事别往那边跑，被人家当小贼打了，我可不管！” 　　“我不会去的，不过，少爷，住这里很贵的，是吧！” 　　小书童小七怯怯的问道：“咱们来的时候，老爷就给了少爷五十两银子的用度，在这里喝不了几杯茶！” 　　“应该不用花钱的吧！”高函想了想，对着正在指挥他们搬进自己房间的叶四维问道：“叶教授，咱们住这里，要花银子吗？” 　　“花什么银子？”叶四维没好气的摆摆手：“这里是王府的产业，你真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不过是挂个名头掩人耳目，还有，你们这帮家伙，见到柳姑娘的时候，说话斯文点，别唐突了柳姑娘。” 　　“那是在王爷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主儿，得罪了她，我都要跟着倒霉！”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高函嘻嘻一笑，凑到叶四维身边：“柳姑娘也是咱们王府的人？” 　　“去去去去，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叶四维摆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的赶开高函：“你们这帮惫懒家伙，可有得调教了！” 第4章 辨毒 　　监生们都住在一起，当然不是为了让他们聊天打屁联络感情，而是为了叶四维口中的“调教”。 　　只是高函可不知道，那位苏教授的调教，居然是从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小瓷瓶开始的。 　　“这里有大毒十二，小毒三十六，每个瓷瓶都有名称，自己对照我带来的《毒典》好好的看看，记住他们的气味，颜色，形状。” 　　苏教授脸上似笑非笑：“好好看，认真看，认真记，这些都是好东西，不过，不小心，还真能要你们的小命的！” 　　高函汗都下来了，这苏教授，敢情就是教这个的教授啊，第一课就辨毒识毒，这也太刺激了一点了。 　　瓶子摆在长方桌上，林林总总，好像展览一样子，可那些瓶子上的标签，可着实吓人。 　　“鹤顶红、鸩毒、柳叶桃、断肠草~~~~~”这都是剧毒啊，沾上就得完蛋的玩意，这苏教授从哪里弄得这么齐全的。 　　让高函现在冒冒失失的拿过一个瓷瓶闻闻看看，他可没那个胆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先拿着苏教授带来的那本《毒经》看看吧。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纷纷拿起手中抄录好的《毒经》，一个个认真研读起来。 　　高函可以保证，打他们从第一天摸到书本起，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看书看得这么认真过的，那架势，恨不得将那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抠下来，然后吞进肚子里一般。 　　而那苏教授，则是脸露微笑的站在那放满瓷瓶的长方桌旁，活像一个推销自己伪劣商品的不良商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终于，到了第三天。 　　估计着每个人都能将那薄薄的《毒经》倒背如流了，终于，一直笑眯眯的不良商人苏教授，开始向他的顾客们，开始推销他的商品了。 　　这些瓷瓶里的毒药，有的是液体，有的是粉末，更有的是药丸，不管什么样子的，能辨识颜色的，苏教授就让他们辨识颜色，能辨识气味的，苏教授就让他们辨识气味。 　　总之，除了没让他们直接放在嘴里，如何通过外在手段辨识这些毒药的方法，他都不厌其烦的教授给了他们。 　　“这些东西，学得好了，能取人性命，但是，也能救人性命，甚至有的时候，还能救自己的小命。” 　　仿佛是怕这些勤奋的学生，不大相信他的话一样，苏教授狠狠的顿挫了一下：“没错，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学好了，真能救命的。” 　　哪怕是没有他的这些话，高函等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啊，这些可都是天下剧毒，哪怕是三十六小毒里面最差的，也能让女人堕胎小产，这能玩忽么，他们现在可是王府行走。 　　说白了，就是王府听差，万一哪家的祖坟风水好，将来没准能做到王府的近侍，那可就是伺候在王爷和王妃身边了，这辨毒的本事，可想多重要了。 　　真要有那么一个机会，别说歹人给王爷下毒，就说歹人毒害王妃，这要是辨识出投毒的食物，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劳。 　　这要辨识不出，这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在，这做近侍的还能有个好去。 　　只怕到了那时候，后悔当初这个时候没有好好的学习这辨毒识毒，怕是就有些迟了。 　　这一学，又是十来天过去了，前前后后，从搬来这小院都差不多半个月了，高函等人，每天尽和这些毒药打交道了，反正毒药就摆在那里，什么时候，他们想加深下印象，随时都可以去看去学。 　　到了后来，每个人都敢说，这大毒十二，小毒三十六，自己已经牢牢的记在心里了，不算是颜色，气味还是形状，反正这辈子估计是忘记不了了。 　　他们敢这么说，可是有人不信啊，终于，检验他们学习成绩的时候来到了。 　　这天一大早，他们齐聚在每天教学的大房间里的时候，长方桌上的林林总总已经消失不见了，桌上只剩下一个银盘，银盘上，有一个酒壶，三个酒杯。 　　“看见没，这壶可是大内精品，叫三潭印月，这壶柄上有机关，一按机关，我让这壶里倒出来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苏教授依然是那副不良商人的面孔，笑眯眯的说着话：“眼下呢，这壶里有毒酒两种，无毒的一种，我会分别倒在这三个杯子里，你们上来每人挑一次，喝了没事的呢，就来我这里领王府的腰牌。” 　　“要是眼拙挑错了，那可对不住了，王爷有令，抚恤一百两，令其棺椁还乡，风光大葬。” 　　苏教授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即便是忠勇之士，王爷也不能养无用之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高函算是明白，半月前苏教授说的那个：“学得好，能救自己的小命”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时候，可不就是救自己小命的时候了，这要学的不好，怕是就得风光大葬了吧。 　　“高函？”苏教授看着高函，这家伙不是每次都打头的么，这次，胆怯了？ 　　“这个~~~~~”高函苦笑了一下：“这个，苏教授，能不喝么？” 　　“怕死啊？”苏教授呵呵一笑：“这可不能，你要不选，那我就可替你选了，我选的你喝了没事，一样可以上来拿腰牌的。” 　　“王爷说了，运气好，也算是一门本事的，王爷可是有大智慧的人。” 　　“不是，不是！”高函才不会让他替自己选呢，自己选还有七八分把握，这老东西给自己选，贴妥妥的是毒酒。 　　“那你是自己不选，也不让我选了，这可有些难办了？” 　　苏教授搔搔脑袋：“我其实挺喜欢你们几个小家伙的，不过这样没规矩了啊！你死了不打紧，这满门抄斩的事情，办起来就有些麻烦了，我一把老骨头，可不想跑一趟信阳。” 　　“别，我选！”高函吓了一跳，最恨这些动不动就拿人家性命啊，动不动就拿人家满门性命啊什么的来威胁别人的家伙了。 　　“我是说，能不能将酒换成水啊，我这人酒量浅，一杯就醉了，真的！” 第5章 零零八号 　　高函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对于自己的酒量，他是有着深刻的了解的，记得前世他还是能喝上几杯的，怎么到这一辈子，就变成这德行了呢，他很是不解。 　　说实话，若不是苏老头说出那些毛骨耸然什么满门抄斩之类的话，他没准还真的坚持一下，让对方把酒换成水的。 　　可惜的是，苏老头不买他的账，所以，他就只能躺在自己床上难受了。 　　朦朦胧胧，好像有人将一块冰冷的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顿时让他一阵清凉。 　　“舒服，小七，给少爷再打盆凉水来！” 　　他迷迷糊糊，一把抓住面前晃来晃去的手，抓下额头的毛巾，塞到对方手里：“小王八蛋，也就你最疼少爷我了，回头少爷给你找门好亲事。” 　　那双手的主人接过毛巾，将手从他的手中用力抽了出来，默不出声的离开了。 　　“还挺神气，不搭理少爷我，信不信你偷看春妮洗澡的事情，少爷给你嚷嚷出去！” 　　高函大声冲着那个模模糊糊的背影叫道，“下次再有这种好事，不叫上少爷我，看少爷我怎么修理你！” 　　门外，少女的笑声窃窃响起，书童小七涨红了脸，对着身边的绿衣少女，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少爷说的不是真的，我没偷看，真的没偷看。”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紫衣少女，那绿衣少女忍着笑，对着紫衣少女说道：“我说我进去吧，小姐你非得进去，一个醉猫，有什么好看的！” 　　“就你话多！”紫衣少女瞪了自己的婢女一眼：“我不进去，可不白来了么，人家可是国子监的监生，一个人喝醉了，又没人伺候怪可怜的，我过来看一下怎么了！” 　　“我，我不是伺候少爷么？”小七蹦出来，结结巴巴的刷了一下存在感。 　　“你呀！” 　　绿衣婢女叫做小环，平日在自家小姐柳如是的宠溺下，也是娇蛮惯了的，见到小七结结巴巴的说话，笑嘻嘻的说道：“在外面一边看蚂蚁搬家，一边伺候你家少爷么？” 　　“不，不是的，刚刚，刚刚少爷睡着了，我~~~~~”小七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好了，你也别逗他了！”柳如是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小七：“你家少爷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那样？” 　　“一杯！”小七嘟囔道。 　　“多少？”小环惊讶的问道：“一个大男人，一杯就醉成那样了？” 　　“嗯，少爷说了，他那是一人我饮酒醉，醉了才能和佳人成双对~~~~~” 　　“是一杯就饮酒醉吧！” 　　小环咯咯笑道，乐不可支的样子，柳如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屋里的那位少爷，还真够给自己面子的，酒量差就酒量差，还骗自己，她倒是很佩服这种连自己都能骗的人。 　　“好了好了，你给打盆凉水，给你家少爷敷敷吧，小环，去咱们厨房看看，弄碗什么粥汤的给高公子送过来，醉酒的人喝点热的暖暖胃舒服点！” 　　柳如是摆摆手，招呼着自己的婢女离开，至于小七傻乎乎的瞪大嘴巴看着她，她就当没看见了。 　　半个时辰之后，高函睁开眼睛，脑子里的那股迷糊劲儿，总算是过去了。 　　“今儿怎么这么安静，小七，小七，人死哪儿去了？” 　　他大叫着，小七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 　　“不错，居然学了这手艺！”笑嘻嘻的接过莲子羹，吃了一口，他满意的赞道：“我睡了多久了，其他的人呢？” 　　“不是我做的！” 　　小七低低说了一声，也不管高函有没有听清楚：“其他的少爷们，都出去玩了，那位苏教授说，大家今天的课业做的很好，都过关了，所以给了大家一天的假，少爷，要不，呆会咱们也出去走一走？” 　　“你想出去啊！”高函点点头，“那你就出去走一下吧，别走丢了啊，天黑前回来，我就不出去了，这几天累得啊，我好好的在家里歇息一下！” 　　“谢谢少爷！” 　　小七可不知道多高兴了，掉头就往外跑去，这半个月，高函憋得住，他小孩子心性，可是憋得惨了，此刻主人得允，简直是如同脱缰的野狗，三步两步就窜出院子，没了人影。 　　“这家伙！”高函摇摇头，几口将手中的莲子羹吃完，站了起来，伸手就往床头摸去。 　　他记得自己倒床之前，可是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从苏老头那里领到的腰牌塞进了床头的，只怪酒意上来的太快，他都没好好的看清楚那腰牌是什么模样。 　　触手是冰冷的硬物，他拿出腰牌，仔细端详了起来，居然是素云纹铜牌，巴掌大小，正面云纹环绕中，“信王卫侍”四个大字镌刻其中。 　　反面，同样位置镌刻这一行小字“卫官军悬带此辟，无牌者依律问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在牌身侧面，则是刻有牌码，“零零捌”三个字，清晰可见。 　　这是侍卫牌啊，不是什么王府行走腰牌。高函拿着腰牌，心里乐了一下，还是零零八号！ 　　看来，果然信王过得战战兢兢，身边都没几个人，只怕亲信的更是寥寥无几。 　　自己这个后进之辈，不过是因为身家清白，又是领地忠信之民，也能混到一个零零八号的侍卫牌子，这还真是运数啊。 　　按照这苏老头在辩毒识毒方面这种下死手教授他们几个的模样，只怕现在的信王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每天都担心阉党害他，当皇帝这种事情，只怕这信王，现在自己都不敢想。 　　算算年纪，只怕他也是在十王府熬时间，等到一到十八岁就出京就藩，回自己的封地，那时候，他才算是安全了。 　　自己这个侍卫零零八，看来还是风险不小的啊！ 　　他摇摇头，将腰牌放进怀里，从他站起来对着苏教授说出“高函愿为信王殿下效命”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以后的人生，怕是和他早就规划好的大不相同了。 　　他没有去追逐机会，但是，当机会到他面前的是，他可是不容机会错失。 　　天底之下，有哪一个大好男儿，不想自己的人生，活的更精彩一些呢？ 第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屋子里隐隐有些酒气，抑或夹杂点别的气味，高函吸吸鼻子，走了出去。 　　外面正值黄昏，已经没有了日头，小院中草木幽深，一阵风吹来，倒是比屋子里好闻多了。 　　远处有细微的声音传来，那不是外面的市肆结束了一天的喧嚣的动静，对于灯市胡同，这个时候，才是热闹的开始。 　　隐藏在这闹市之中的一座座幽静的小院，此刻在沉寂了一天之后，仿佛才刚刚开始醒转过来，打着呵欠，伸着小蛮腰，开始了一天的繁华。 　　平日里一帮同窗，嗯，现在应该说是同僚们在一起，这东边的小院，可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倒是也很少有此刻的这种感觉。 　　隔壁有女孩儿的笑声传过来，高函认得那声音，那是那柳姑娘身边贴身丫鬟的笑声，此刻女孩儿低低笑着说着什么，似乎将门外的几个人迎进来。 　　高函哑然笑了笑，不是说是王府的产业么，这柳姑娘在这里，难道还真做生意，自己住进来半个月，除了自己这一帮人呢，可没见有什么客人进来。 　　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情，他摇摇头，有些后悔刚刚将小七放出去了。 　　要不然，身边有个人说说话，也总比此刻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院子里的好，那帮家伙今天得了假，还不在外面疯了够才回来了，想来小七是知道他们去哪里了的。 　　算了，还是出去走走吧！院子里冷清，屋子了难闻，也不是个事儿。 　　“高公子，你要出去啊！” 　　东院和西院有小小的月亮门分开，但是，要出去还是得走大门的。 　　门口看门的健壮妇人，却是早就将这院子里住着的几人，都认得清清楚楚，见到他出来，笑着对着他打着招呼。 　　“嗯，就在附近走走！”高函点点头。 　　“这个，怕是不大方便！”健妇有些为难，“这个，简公子来看小姐，却是进出都不许的，高公子通融通融！” 　　“这可奇怪了！” 　　高函有些不高兴的道：“我管他简公子繁公子，我进出还归他管么，再说了，我也不是你们小姐的人，规矩管得了你们，可管不了我！” 　　健妇挤眉弄眼的，眼神一个劲儿的望着旁边瞥，高函微微侧头，才看到一个人青衣小帽的，站在屋檐下，正眼光不善的看着他。 　　这什么简公子派头不小啊！高函微微哼了一声，也不和这健妇置气了，原本他性格沉稳，为指点小事闹腾起来，似乎也不大给那柳姑娘面子。 　　人家这柳姑娘，堂而皇之的住在这据说是王府的产业里，要说和王府里没关系那才有鬼呢。 　　眼下刚刚算是入了这信王府的门，就折腾出事情，未免不给同僚面子，也显得太能惹事了。 　　他转身过来，就想回去，不过，他想息事宁人，可那屋檐下的那人，似乎没这个打算。 　　“这便是借住在东院的那几个读书人么？” 　　说话的这人，声音有些尖细，明明是看着高函，问的却是那健妇。 　　“是的！”健妇低眉顺眼的回答道。 　　见到这一句话的功夫，高函已经掉头，那人咳嗽了一声：“小子，没听见某家在问话么，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啊！” 　　心虚你大爷啊！见到这个明显是下人的家伙，一副大爷的做派，高函真心懒得理他。 　　“拿下！”那人咳嗽了一声，低低说道，就听得屋檐下脚步轻响，冲出两个彪悍的家伙，直奔高函而来。 　　“等等！”高函已经走回到月亮门边上，听到身后动静，急忙转身，连口角都懒得和这人起，他肯定不至于和这几个家伙扭打一番吧。 　　而且，说实话，他也未必能打得过那两个看起来就很彪悍的家伙。 　　“我可是国子监监生，有着功名的，你们什么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是欺我等读书人没血性么？” 　　“监生，哼，好吓人啊，正经读书人会借住在这等地方么，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是咳嗽好像痨病鬼的家伙，冷笑了一声：“先拿下了，有什么事情，等主子走了再说！” 　　渐渐对方蒲扇大的巴掌，朝着自己的肩膀抓来，高函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 　　“不能动手，动手这眼前亏肯定是吃定了！” 　　“监生的名头不管用，那对方肯定是有些来历了，那信王府的身份也不能用。 　　信王将自己这些人招募过来，秘密调教，肯定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这样在危急的时候，自己这些人才算能算的上一支信得过的奇兵！” 　　又不能吃眼前亏，又不能亮身份，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法子了。 　　高函朝着自己扑来的家伙，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掉头就往东院跑，一边跑，一边惊惶的大叫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小院周围，原本就清幽的很，这走水的大叫声，更是显得中气十足，几乎是顷刻之间，四周就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快让他闭嘴！”痨病鬼一样的家伙，登时就急了，声音禁不住也大了起来：“这该死的家伙，惊扰了主子~~~~~” 　　不和对方扭打，单纯的躲避对方，高函还是有信心和对方周旋一会儿的。 　　而且，周旋的同时，他嘴里就一直没停过，只不过，此刻在两个气急败坏的追赶者眼里，那是看不到他嘴角的一丝丝坏笑了。 　　这狗屁公子的下人这么蛮横，无非是怕人家知道他来这种地方而已，我偏偏给你多叫点观众过来，看你这帮家伙是折腾我还是折腾你们家主子。 　　当然，高函清楚的很，这要是他大叫“贼人行凶了！”什么的，估计一点作用都不起。 　　但是，这“走水了！”一喊，哼，是个人都得出来看看，水火无情，这可不是各扫自家门前雪的事情，事关自己的安危利益，没有人不关心的。 　　随着他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周遭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他都听得见小院外面有人在不安的跑动，询问着哪里走水了，估计高函再不住嘴，外面那些人，就得进院子来看个究竟了。 第7章 简公子 　　“吱呀”一声，虚掩着的厢房们打开来，小环有些惊惶的跑了出来：“走水了？宁婶，哪里走水了？” 　　“小环姑娘！” 　　健壮妇人苦笑着指着正在和那两个彪悍家伙捉迷藏的高函：“没有走水，是高公子和简公子的从人闹着玩呢？” 　　“闹着玩也不是这样的玩法，这种事情能开玩笑的么，待会把兵马司的人招来了，又得花钱了！” 　　小环嘟囔了一声，看着眼前的情形，高函的狼狈样子落入眼帘，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位管家，您怎么称呼？” 　　笑吟吟的对着屋檐下的青衣小帽老人弯弯腰：“您看，我家小姐和简公子正在屋子里说着话呢，这外面这般呱噪~~~~~” 　　“姑娘叫小的老任就可以了！” 　　痨病鬼老人勉强露了一个笑容给小姑娘，他正找台阶下呢，小姑娘这台阶送到恰到好处。 　　“你们回来，叫那小子别乱叫了！” 　　他提高声音喊道，他那两手下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停手就走了回来。 　　小环又对着健壮妇人说道：“宁婶，麻烦你给外面的邻居们说下，说是咱们院子里有人喝醉了，胡乱叫唤呢，叫大家担待点，改天我家小姐有歉意送上！” 　　健妇应声而去，小院外面的嘈杂声，慢慢的静止了下来。 　　处理完这一切，小环才回过来，一脸天真的对着痨病鬼老人说道：“任管家，那就是旁边院子借住的几个狂生，喝多了就容易犯浑，您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些家伙一帮见识了好吗？” 　　“哼！” 　　任管家哼了一声，有些气恼的看这气喘吁吁的高函，也没说话。 　　“好了，高公子，你酒也差不多醒了，切莫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回房去温习功课去吧！” 　　高函转转眼睛，看着小环，终究也没再挑衅那几个家伙。 　　不过叫他老老实实的回房，他也是不干的，索性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拿了本书，就那么大马金刀的坐在月亮门前，一副要趁着月色好好的温习温习功课的样子。 　　抿着嘴微微笑着走回厢房，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小环安安静静的在小姐的闺房前，停下了脚步：“小姐，没有走水，是简公子的从人和隔壁高公子在闹着玩呢，已经没事了，高公子还说惊扰了小姐，很是过意不去。” 　　闺房内，柳如是俏脸含笑，正在和面前一个目光忧郁的少年，说着什么，少年眉头紧锁，显然正在思索某些东西。 　　“好的，知道了！” 　　回答了外面小环的话，柳如是脸上笑容微微收敛：“小简，论到见识阅历，你无不比我高明得多，但是，有些事情，小简你却是想的繁复了一些。” 　　“我是女子，也不懂得男人们的雄才大略、山河气象，老是想得那么远，不过，我却是知道，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有病治病。” 　　“有一种病就治一种病，有两种病就治两种病，一个一个的来，慢慢来，这得病的人，总归有好的一天，若是本来就病重，却是各种虎狼药都下，指望一下子就治好，只怕到时候病是好了，这人也就死了！” 　　“你是说慢慢来，一个一个来？” 　　简公子眼光深邃的看着她。 　　“对啊，病还没好，就想着病好了去做这个，做那个，虽然可以说是深谋远虑，但是，万一这病好不了，这想的再多，也是没用的，您说呢！？” 　　“的确是这个理儿，看来，我有时候想的是太多了！” 　　简公子笑了笑，似乎如释重负：“没错，先治病，再想病治好了做什么，不然的话都是空中楼阁！” 　　柳如是微微笑了一笑，也不说什么，这简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但是做的事情，却是经常有些莫名其妙，就好像他和自己的关系一样。 　　当初从青楼里花大价钱将自己赎买出来，自己还以为是对方看上了自己的姿色，将自己安置在这里，无非是做一房外室。 　　没想到这简公子将自己安置在这里之后，竟然将自己的卖身契还给了自己，然后，就没了个明白话了。 　　这一点，让柳如是非常的费解。她都做好委身于他的准备了，但是，这个简公子除了偶尔和她来说说话，竟然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 　　就算说话，也经常问她一些很幼稚的问题，柳如是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应付对方，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的答案，这简公子似乎并不满意，倒是有时候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却是让他眼前一亮，好像一下就想明白了什么。 　　说时候，连柳如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价值，但是，对方既然喜欢，那她也就顺着对方了。 　　当初在被简公子赎身之前，柳如是可是一等一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史子集也多有涉猎，她要顺着对方的话来说，那还真不担心没话说。 　　她学的东西，老奸巨猾的朝廷官员能对付，经纶满腹的才子相公能对付，就连粗鄙不文的富商们，她也能对付。 　　更何况这个一看就整天愁眉不展十多岁的少年公子呢？ 　　简公子来的次数多了，柳如是渐渐没了把对方当一个客人的念头，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两人之间不涉及男女之事，经常聊聊，倒是让她有时候对方是自己一个苦恼的小弟弟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她可不敢给对方说，只敢自己在心里暗暗享受了。 　　“对了，刚刚外面闹腾什么？” 　　“还不是你安排的那几个读书人，好像是和你的从人闹着玩呢，怎么，你怕这院子来冷清，故意安排些人，让这里热闹些么？” 　　“哪里有这事情，你若是不喜欢，我明天叫他们搬走！” 　　简公子习惯性的皱皱眉头。 　　“那也不必了！” 　　柳如是吃吃笑道：“小简，你是不是担心别人欺负我啊，你府里的人不方便放在这里，就叫一帮读书相公来这里闹腾，这样别人也不没歪心思了？” 　　“不说这个！” 　　简公子摇摇头：“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把那几个书生带来我看看！” 第8章 开科 　　坐下树下，心不在焉的抱着本书，高函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这月下读书，听起来挺有意境的一回事。 　　但是，高函觉得，说这有意境的，一定没有被树下的蚊子给咬过，草木幽深的小院的确有景致，可就是架不住蚊子太多啊。 　　西院那边脚步响动，好像是有人下楼来了，高函终于长嘘了一口气，这狗屁公子终于要走了么，自己在这硬撑着实在是有点活受罪的意思了。 　　早点走，自己也好早点闪人，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犯不着为这点面子在这喂蚊子。 　　“高公子！”小环款款的走到高函的面前，看看似乎有点愣神的高函，轻轻笑了笑：“我家小姐，请高公子过院一叙！” 　　“这个不大合适吧！”高函看起来有些局促，站起来微微点点头：“是我刚刚胡闹给柳小姐带来困惑了么？” 　　有没有带来困惑，高函不知道，不过就算是柳小姐不高兴，刚刚的情形再来一遍，他依然会那么做的，大家同居一院，面子是要给的。 　　不过，太照顾对方的感受就没必要了，所以，那狗屁公子既然没走，他也没打算腆着脸到那柳小姐那里去表示歉意。 　　“困惑？”小环摇摇头，旋即明白高函的意思了：“高公子怕是误会了，倒是刚刚的事情，小环给小姐说了，小姐倒是有些赞叹高公子有急智呢，小环不是告状啊。” 　　“不过，小环说的时候，简公子也在小姐身边，简公子听闻这事情，还将任管家训斥了几句，请高公子过去坐坐，吃杯酒，应该也是赔个不是的意思。” 　　不是让我去道歉啊！高函心里舒坦了一些，这狗屁公子，看来不算纨绔，都是他的从人自作主张。 　　“那行，劳烦姑娘带路！”高函点了点头，他本是洒脱之人，刚刚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太纠结就未免显得自己气度太小了。 　　对方既然赔不是，又有柳姑娘在中间斡旋，去坐坐就坐坐吧。 　　反正在这里，蚊子也咬的够呛了，去那边酒就不吃了，但是，混点吃食还是可以的。 　　饶是如此，经过那痨病鬼一样的任管家的身边的时候，高函还是鼻子微微哼了哼，给了对方一个讥诮的笑容。 　　可惜的是，那老东西毫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 　　“高公子酒醒了！” 　　柳如是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将高函迎进门来：“刚刚如是还在和简公子说高公子的酒量呢，可不是笑话高公子，不过就这酒量一说，高公子也算是奇人了！” 　　高函有些窘迫，明明听起来有点奚落的意思，可柳如是笑吟吟的说来，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恶感来，反而觉得有几分亲切，就好像多年老友偶尔揭你的老底一样。 　　他远远见过柳如是几次，知道是位漂亮女子，可远远看到对方，和在这屋内灯下，看起来感受可大不一样了。 　　这女子肌肤赛雪，笑靥如花，这一笑一颦之间，竟然让他感觉对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有些胡闹了！”他微微作了个揖，掩饰自己微微怔了一怔了的窘态，坐了下去。 　　“也不算胡闹！”一直没出声坐在那里的简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高函。 　　“柳小姐说你有急智，我还不大以为然，不过适才琢磨了一下，以我那两个护卫的身手，要拿下你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自忖不能力敌，以‘走水’为名引来外人，令他二人不敢过分行事。” 　　“仓促之间，能想得出这样的自保之法，也算不错了。” 　　高函微微一笑，也不打断对方的话，哼，知道就好。 　　“不过，这终究是小道，你既然是监生，读得是圣贤书，自然知道读书人，要走的是堂堂正道，这种诡谋，上不得台面！” 　　“那是！”高函见到对方大言不惭的评判自己，不怒反笑：“这位公子说的对，在下今晚回去之后，立刻挑灯夜读，然后时时不辍，待到来年大举之时，怎样也得在殿试中个三甲，当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日后若是再有不看眼的家伙欺辱到我头上来，我等必大声呵斥，摆出朝廷命官的架子，好好的还与回去，若是再有不醒事的，直接着有司拿下问罪就是了！” 　　“开科？” 　　那简公子愣了一愣：“你不是监生么，还惦记着朝廷的科举？” 　　高函噎了一下，这人是傻子么，听不出自己话里的嘲讽之意，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朝着柳如是投去一眼同情的目光。 　　也难为这柳姑娘了，多漂亮的一个女孩，还挺会来事，偏生要接待这等主儿，真是可怜啊。 　　柳如是却是被他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她只当这位高公子刚刚这事情心里还有怨气呢，浑然没想到对方是在鄙夷小简，同情她。 　　“简公子！” 　　柳如是轻笑了一下：“高公子志向远大，将来肯定是要做大事的人呢，我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今天这点小小的误会，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么？” 　　简公子看了高函一眼，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能想着走正途，报效朝廷，很好！” 　　说完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似乎和高函喝了一杯茶，就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一样，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还说道。 　　“不过，老是想到不受人欺辱，格局可有些小了，若真有本事，若人欺辱你，你为何不能欺辱他人！” 　　柳如是要起身，那简公子摆摆手：“不用了，走了！” 　　听得小环将那简公子一行人蹬蹬蹬的送下楼去，高函端着手里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见到柳如是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摇摇头，将手中的茶水喝下，然后，很是郁闷的说道：“这人有病么？” 　　柳如是见到他的郁闷样子，想想刚刚小简好像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不和对方计较的样子，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哧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刚刚听说小简叫人请这高公子过来，还以为是为了消弭刚刚这小小误会呢，没想到小简看了对方一下，说了两句话就走人了。 　　好像他关心的，不是这事情对错，而是这事情里高公子的反应一样，而请高公子来，他也不过是为了看一眼对方而已。 　　也难怪这高公子一脸郁闷了，没准这高公子还打算找小简要个公道呢？ 第9章 阴损手段 　　在柳如是那里，吃了点茶点，高函没坐一会就告辞了，两人算是就此认识了，不管对彼此观感如何，夜深久坐可有些不合适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昨天那帮同僚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七果然寻到他们一起去了，晚上一同回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高函的脸色。 　　见到高函似乎没有恼怒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上午教授课业的，依然是叶教授，按照惯例，下午就应该是苏教授的时间了。 　　大抵是他们昨天所有人都过了苏教授的识毒考验，苏教授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吃过午饭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居然还挂着一丝笑容。 　　众人对叶教授的感觉是亲切，对这苏教授的感觉，就有点不大好说了，尤其是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的时候，都感觉有些心里发毛。 　　“今天咱要学习的，是搏杀之术！” 　　“搏杀之术好理解，那就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对方打到、杀死，在我这里，都叫做搏杀之术，军士士卒和人厮杀，是搏杀之术。” 　　“衙门官差擒杀江洋大盗，也是搏杀之术，大内侍卫斩杀刺客，护卫皇室，也是搏杀之术，术法手段，都是一样的，看用在什么地方而已！” 　　“可咱们没练过啊！”众人愁眉苦脸起来，这一听就是武人的活儿，偶尔因为争风吃醋或者是口角打个小架，这里的人不含糊。 　　但是，对阵搏杀，取人性命，这等凶险的事情，他们可从来没试过，也没机会试。 　　“没练过没关系啊！咱们可以练啊！” 　　苏教授笑眯眯的说道：“可你们是信王府的侍卫了，光动嘴不会动手的侍卫，我这辈子可没见过！” 　　高函看着对方的笑脸，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这老东西当初说好好识毒辩毒，没准日后会救自己的小命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可后来怎么着，真的是拿他们的小命在玩啊！ 　　“现在叫你们学武，未免有些来不及了，不过，架你们总打过吧，这搏杀之术，说穿了，也就是打架而已，只要打赢了就行，而我，就是教你们这些从来没练过的家伙，怎么来打赢的！” 　　读书人学打架，和武人练武，总是有些不同的，武人学武艺，总得有个小校场，空地什么的，再在这周围弄上十八般兵刃。 　　但是，高函等人学打架，是从读书开始的，没错，如同他们学习识毒辨毒一样，他们的这门课业，还是从一本小小的有如《毒经》一样的薄薄册子开始的。 　　“这个册子，就没什么名目了，不过是老夫几十年在江湖上打滚经历过的、见识过的一些小手段而已，在江湖上行走，靠的不是武艺的高低。” 　　“纵使你再高的武艺，没准也会被一个妇人小孩给放倒，所以这练武啊，打熬身体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反正你们年轻，这手段这种东西，不妨先学习学习。” 　　高函打开册子，眼睛登时就发亮了，这是好东西啊，不是说先前他们学习的《毒经》不是好东西，而是这个更好。 　　这里记载的这些见闻，手段，是闻所未闻，这哪里是什么这苏老头的见识经历，这活脱脱的就是一本大明朝行走江湖指南啊！ 　　从最简单的打尖住店开始，如何辨别是不是黑店，住店时候选择什么位置，如有马匹车辆，应该如何停放，如何派人看守这些都有详细的记载。 　　举个例子说，以前高函住店的时候，可就没想过这上床之后，这脱下的鞋子，应该是鞋尖朝内还是朝外。这里头就清楚的说明了，必须鞋尖朝外。 　　若是晚上有事，黑灯瞎火的下床就可以穿鞋，如果将鞋子掉头来穿，这中间耽搁的那么一会儿工夫，没准就能误了大事。 　　又比如说，护卫贵人出行，在雨雪天的时候，如果不可避免的要穿牛羊皮的靴子，那就绝对要准备一些豆麸，将这东西糊在鞋底的话，哪怕是在结冰的石板上，都不会打滑。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知识点，足足占了册子的大半的篇幅。 　　高函相信，这些手段也好，经验也好，绝对不会仅仅只是苏教授一人的江湖经验，这绝对是以前不知道多少人拿血和命换回来的经验。 　　而这些手段和经验，知道的越多，在这凶险的世界生存的机会也就越大。 　　而到了后面，高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苏教授说练武啊打熬身体的事情不用太着急了，在这册子的后半部分，基本上都是如何阴人的手段。 　　而且，按照册子中的例子看来，绝对大多数，都是普通人阴那些所谓的高手的手段。 　　只要不傻乎乎的和那些所谓的高手正面对阵比试拳脚兵刃什么的，而在高手们防不胜防的时候下手，而这些高手，十有八九都会中招。 　　什么石灰包、踏马钉、悬门索啊，什么蒙汗药、迷魂香啊，这些手段，要多下作有多下作，要多阴损有多阴损。 　　甚至这里头这些手段还不厌其烦的标明了出处，小偷爱用的，流氓的爱用的，山贼爱用的，甚至公门中人爱用的，锦衣卫和番子爱用的，军中爱用的，一一对应，按图索骥，绝对不会出错。 　　所有人看着书，也看着苏教授，脸色都有些变了。 　　尽管苏教授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在众人眼里，这苏教授已经被他们毫不犹豫打下了一个“不能招惹”的标签。 　　这本册子是苏教授写出来的，那么，毫无疑问，这里面的这些手段苏教授都会。 　　一想这教习他们的教授，是这样的一个阴损下流手段大全都一一熟记在心的人物，众人的心里，基本上连一丝炸刺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着急，先好好看，好好记，好好学，将这些东西都记在心里，打死都不能忘记！” 　　苏教授仿佛没有看到大家看着他的神色：“学好了，记好了，没准将来能救你们的小命呢？” 　　众人齐齐寒了一个，上次是这么说，大家已经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了，这次还是这么说，岂不是到时候的考校，还得在鬼门关走一趟。 　　高函倒是没多大担心，反正他很确定，信王殿下将他们征募过来，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弄死他们。 　　不过，转眼间他又心里一凛，这里面好多手段都是致残不致死的手段，这要死了也就算了，反正死了啥都不知道，这要真因为学的不好，自己被弄残废了，那可是有些生不如死啊！ 第10章 现学现用 　　和一帮同窗在一起，每天里研究如何打架的阴损招数。 　　不得不说，这是最能增长同窗情谊的方式了，这种方式，远比几个人在一起捧着枯燥的圣贤书读有意思得多。 　　而严格的说，对这小院里已经取得了信王侍卫资格只差没有派差的这八个人来说，恐怕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同窗情谊的时候了。 　　除了高函，这其他几人，都是信阳的商贾大户之家出身的，即便是读书，要么是家中请的西席，要么是在族里上的族学。 　　能够学进去多少暂且不说，学习环境嘛，要么是一个人呢，要么就是几个熟悉之至的族兄族弟，同窗什么的，他们是体会不到的。 　　而纳捐进了国子监，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自己就感觉和国子监的那些监生们格格不入，哪怕那些监生们有的是穷得呱呱叫了。 　　但是，在这些人的面前，他们总是有一种先天的自卑感。 　　而且，国子监里分院的制度，更是将他们这些纳捐监生和其他的监生分开来，即便是他们想和那些监生们谈谈同窗之谊，人家也不干啊！ 　　谈什么，谈学业么？拜托，你是花钱纳捐进来的，你确定要和我们这些寒窗十几年的学子谈学业么？ 　　谈如何做买卖？只怕刚刚一开口，人家就已经笑着婉拒了：滚！ 　　高函之所以隐隐是这帮同乡的头目，或者说是老大，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高函家多有钱。 　　而是因为一个很匪夷所思的原因：高函的学业好——高函上过县学。 　　除了这一点，其他人其实没意识到，高函的身上，隐隐有一种气质，说是沉稳也好，说是镇定也好，反正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不算个事情的那种气质，这让他身边的人，一般多少都会感觉一种安全感。 　　当然，纯粹靠着学业好和一点安全感的气质，就让这帮平时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的家伙服气，那也不现实。 　　而高函不经意间确定自己在这个小团体里的位置，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高函在入国子监之初，带着这帮家伙和一群当兵的干过一架。 　　那是刚刚进国子监的时候，这帮家伙从信阳小地方来到京师这花花世界，手里又有几个钱，自是要多得瑟有多得瑟，国子监里对他们来说，基本没什么学业。 　　就算考试，他们也不担心，到时候无非请人做做卷子而已，来之前，他们基本上都将这些打听清楚了。 　　那么，他们剩下的，就只有吃喝玩乐这些事情了。 　　平日里他们也算是谨慎的，知道这京城水深，不敢瞎咋呼。 　　但是，都是一帮血气方刚的家伙，如果喝了点酒，闹出点事情来，肯定就有些失控了。 　　高函不喝酒，平日就这一点，也经常在这小团体了被奚落，不过这奚落是善意的，大家都是一样出身，都是同乡，又都在异乡，傻子都知道要互相扶持。 　　所以，奚落归奚落，出去玩乐的时候，还是少不了他一份的。 　　在某个青楼，高函到现在都记不得这青楼的名字了，反正一帮人玩着玩着，就开始动起手来了，读书人和一帮当兵的打架，哪怕高函等人，只能算个“伪读书人”，结果也是没人会看好的。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高函这边八个人，那边十几个人，高函这边，居然打赢了。 　　然后，这帮家伙就抽出兵器来了。 　　在外面喝酒打架犯浑，算不得什么事情，即便是巡街的兵马司的人或者锦衣卫的人，看到了也只是笑笑而已，一般不会多干涉。 　　但是，一旦动了兵器，那性质可就不同了，反正，敢动兵器，事情绝对就已经是闹大了。 　　信阳来的这帮土包子，哪里见过十几个人十几把亮晃晃的腰刀抽出来对着自己的样子，当时就傻眼了。 　　而当时，高函正骑在一个瘦子身上没头没脑的扇着那家伙的大耳刮子，抽出兵器的人，几乎一半都朝着高函这边来了，很明显，高函揍的是他们的头儿。 　　被高函揍的家伙，已经在叫嚣要将这一帮人全部抓进大牢里去了。 　　面对着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甚至有几把都快杵到他鼻子了，高函伸手拿过一个瓷盘，在桌子上磕成两半，然后用锋利的断口，抵住了那叫嚣的瘦子的脖子。 　　瘦子觉得高函一脸斯文模样没胆子捅死他，而且显然他觉得被个破盘子就威胁到了他，他也很没面子，于是一边叫嚣着，一边威胁着。 　　高函不为所动，就在那几把钢刀指着之下，将桌子上的盘子，一个一个全部拍在瘦子的头上，不慌不忙，一次一个。 　　瘦子头上的血，渐渐的多了起来，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去。 　　而在高函的眼色下，其他的人施施然离开，那些拿刀的士兵，也终究没人敢阻拦。 　　据说等到巡街的官兵冲进来的时候，高函还在拿着老鸨送来的盘子，有条不紊的朝着那瘦子头上拍盘子呢。 　　这件事后，基本上众人对高函都有些敬畏了，就是那种亲热中带着的敬畏，打架打成这样，不佩服都不行。 　　当然，事后如何从兵马司里将人弄出来，着实花了一笔银子，不过这银子大家分摊，也就没多少了。 　　后来，有人问高函，为什么当时那么沉得住气，高函微微笑了笑：“我也是没办法了，能跑得掉谁不想跑啊，既然大家都跑不掉，那还不如我一个人跑不掉，我相信你们跑掉之后，总会办法救我的！” 　　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没人深究，反正有这么个事情摆在这里，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基本上这些家伙，算是唯高函马首是瞻了。 　　学业好，能处事，手狠心稳，还向着大家，这样的人，当然是老大了。 　　此刻大家在一起学习如何阴人，如何打架，当初在青楼里打的那一架，又怎么可能不提，而提着提着，众人就开始兴奋起来。 　　回想着当日的情形，结合各自这几日的学习心得，开始将当日的那一战回溯了一番。 　　而一条条阴损的计谋，也开始在他们的讨论中，慢慢的进入了当初的青楼一战中。 　　如何布置，如何打，如何利用环境，如何控制当时的人，他们足足讨论了几天。 　　最后得出结论，如果当初他们早知道这些手段，其实那场架根本不会打成那样，最后也不用高函擒贼先擒王的将自己擒到兵马司的大牢里去了，他们可以完美的，不损分毫的将对方全部放到然后飘然而去，根本不会有让对方有抽出兵器威胁他们的那一幕发生。 第11章 那就干呗 　　“不服气啊？不服气去把场子找回来啊，别说你找不到当初害得你们破财的那些家伙？” 　　苏教授在众人意识到身边还有自己的教授存在并且朝着他看的时候，他笑眯眯的说道。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高函，高函转转眼珠，总觉得这苏老头有点居心叵测。 　　“该学的该记的，我相信你们都学到了记得了，不过，这搏杀之术，靠耍嘴皮子纸上练兵可学不会！” 　　苏教授嘿嘿一笑：“我巴不得你们多打几架呢，不过，打架归打架，不许亮出咱们王府的招牌，充其量你们也就是一群惹是生非的监生！” 　　“上次我可是进了大牢的！”高函撇撇嘴。 　　老东西说的轻松，主动上门寻事，打输了倒霉，打赢了进大牢，岂不是更倒霉。 　　“这个没事，我跟着去不就得了！” 　　苏教授说道：“总得看看你们学到点什么吧，至于官非，这个倒是不用怕，只要不打死人，兵马司也好，锦衣卫也好，东厂那边也好，我这张老脸还是有点作用的!” 　　“苏教授，你这么说，咱们可真就去找那帮家伙的麻烦去了哈，上次高函倒霉，咱们也躲在国子监里一个多月没敢出门，听说那帮家伙堵了咱们可有些日子了！” 　　陈珂不放心的问道，众人中，算是他和高函走得近些，上次高函入监，他出的银子也是最多，这口气自然也是更出不来。 　　“要不要我替你们把人找出来，送到你们面前来啊，没出息的家伙”！ 　　苏教授哼了哼：“几个**吧，神机营的还是五军营的，算了，十几个人连你们这群草包也打不过，肯定是神机营的，算了，我不说了！” 　　他摇摇头，走了出去，陈珂看着高函：“怎么样，高大哥，干不干？苏教授都允了咱们了！” 　　这老东西是拿咱们练兵呢？高函心里微微一乐，也是，找人惹事打上几架，这身手见识胆气，自然就起来了，做信王的侍卫，总不能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那就干呗！”高函看看四周，这些家伙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上次在翠烟楼那帮家伙吃了亏，除了在咱们身上讹了些银子，在翠烟楼的那里，也讹了一些银子。” 　　“翠烟楼的妈妈和姑娘们，可不大待见这帮家伙，咱们去收拾他们，翠烟楼的妈妈和姑娘们，一定很开心！” 　　“开心不开心咱们不管，他们还是一直在那里厮混吗？”高函点点头问道。 　　“绝对在，上次我还悄悄的去看了的，要不是怕他们认出我来，我还打算招呼大家一起去玩的呢！”陈珂很是肯定的点点头。 　　“那就行，先叫小七带个人去盯着，那帮家伙出现了，咱们再去堵他们。” 　　“神机营一个月就那么一次操练，甚至几个月都没一次，这些家伙闲着的时候多的很，咱们几个，好好的商议商议，咱怎么找回这场子！” 　　苏教授站在门外，听到屋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容。 　　~~~~~ 　　孙玉林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了，而这一切倒霉的根源，就在于两个月前和那帮国子监监生的糊涂一架。 　　他自己都有些后悔，好好的吃着花酒，和一帮监生们怎么就动起手来了，真动手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只要不是把人打坏了，到时候人一跑，几个书呆子难道还能满京城喊冤去么？ 　　可该死不死的，居然打输了。 　　一定是那天自己酒喝得太多的缘故，要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时候，他很是肯定是这个原因。 　　可惜，自家百户大人，可不这么认为，被人打得满头是血的从翠烟楼里抬出去，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屁都不算的读书人，这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读书人被拿到了兵马司，可是等到他想去寻对方的晦气的时候，对方已经被国子监的学正给领走了。 　　虽然兵马司那边罚了那家伙狠狠的一笔银子，可是这银子，可是没落到多少到他手里来，更没有多少落到自家百户头上。 　　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他现在都成了北镇抚司西城千户所的笑柄了，听说千户大人召见百户大人的时候，都提了这事情。 　　也难怪从他伤好了之后，百户大人就对他一直爱理不理，没个好脸色了。 　　前阵子礼部四夷馆少卿家里，缺了一个坐探，这差事落到了他们百户，百户大人二话不说，就将孙玉林调拨了过去。 　　从富得流油的街面巡查锦衣卫总旗，变成在一个穷酸文官家的锦衣卫总旗坐探，外人可能觉察不出这有什么变化，但是对孙玉林来说，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巡街的时候，每个月再怎么差，孝敬加饷钱加上百户所里分润，一个月二三十两银子总是有的。 　　可这当那穷酸官儿家里当坐探，每月的进项，可就只有那干巴巴的三两饷钱了，这一向大手大脚开销惯了的孙玉林，想死的心都有了。 　　绝对不能这么下去了，孙玉林暗暗决定，哪怕是借债，走走关系，也得重新回到街面上去。 　　百户大人没直接将他的总旗给撸了，除了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应该也是看在他表弟李石头的份上。 　　当初李石头和他一起进的北镇抚司，可后来东厂要人，李石头就去了东厂。 　　这两年他固然是升了总旗，可李石头已经是东厂的档头了，不知道有多威风，就连自家百户大人见到李石头都客气的很。 　　尽管这两年他们表哥表弟的，来往不是那么密切了，但是，表哥他有事，估计这个表弟也是会开口帮忙的。 　　自家亲戚也得明算账，怀里揣着两百两准备今天孝敬表弟的银子，他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翠烟楼。 　　今天晚上，他约了李石头在这里吃酒，顺便打算将这事情提一提，这两百两银子，可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再去别的地方请表弟，他可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反正自从出了上次这事情，这翠烟楼上上下下也认得他了，要是敢有不开眼的敢不让他挂账，他一个大耳刮子就敢打过去。 第12章 冤家路窄 　　翠烟楼的大厅里，李石头衣着光鲜，身后几个从人面无表情，两个青楼女子依偎在他怀里，伺候着他喝酒吃着果子，不知道有多开心。 　　再看看自己，幸亏下值的时候，将身上的校尉服换了下来，要不然，此刻站在这里，可就连表弟身后的从人都不如了。 　　孙玉林叹了口气，挤出一脸笑容，走了过去。 　　“李大人~~~~~” 　　“表哥，见外了不是，咱们兄弟说什么大人小人的！叫我石头就好！” 　　李石头哈哈一笑，在身边的姑娘胸前摸了一把：“这里是你们西城千户所的辖地吧，还有这等好所在，你也不早些告诉我一声，你看这小娘皮，嫩的都能掐出水的。!” 　　“表弟喜欢，今晚就让他们两个陪表弟！”孙玉林笑了起来：“表弟你开心就好！” 　　“你也开心啊！” 　　李石头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去去，再叫两个漂亮娘们过来陪孙大人，你们眼瞎了不是，这是锦衣卫的孙大人，管着你们这片街面儿的，你们不殷勤一点，这买卖还要不要干了！” 　　“表弟，表弟！”孙玉林制止了他：“别叫了，他们都认识我，而且，我已经没管这片街面儿了？” 　　“嗯？”李石头眉头皱了起来：“得罪钱大头了？” 　　“这个不干咱们百户大人的事情，哎，说起来丢人啊，百户大人也有他的苦衷！”孙玉林唉声叹气的。 　　“你少扯淡，是不是他整你，你告诉我，和你们千户大人，我也是能说上话的，要是咱们没理也就罢了，要是咱们有理，钱大头这么整你，表哥你能忍，我也不能忍！” 　　孙玉林摇摇头，这等糗事，在别人面前难以开口。 　　不过，面对自家表弟，倒是也没那么难启齿。当下他就将自己这两个月来的遭遇，完完本本的给李石头说了一遍。 　　“这个啊！”李石头沉吟了起来，自己这个窝囊废表哥的意思。他倒是明白了，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他肯定会帮。 　　不过，锦衣卫的总旗带一帮人，被几个赤手空拳的读书人给打翻了，这种事情，怎么听起来，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知道表弟你不会要我的银子，但是眼下表弟身边也是一帮兄弟跟着，这点钱，就请兄弟们吃茶！” 　　孙玉林将自己带来的银子往桌上一放：“反正这事情，表弟你帮我了，我记得你的情呢！” 　　“银子拿回去！”李石头瞟了那银子一眼：“咱家爱银子不错，不过可没有从自家人手里拿银子的习惯，这要银子嘛，就得从外人手里拿！” 　　他斜睨着自己表哥：“那几个国子监的监生的底细，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这个早就打听清楚了，都是一帮外地的捐监，学问没什么，不过银子倒是有几个，上次兵马司的人就从他们身上发点小财！” 　　李石头眼睛一亮：“表弟你是说，弄他们？” 　　他一个区区锦衣卫总旗，可没胆子到国子监里去拿人，那些文官儿最爱抱团了。 　　而国子监又是他们的心头肉，他要敢做这事情，回头别说千户大人知道他的名字，指挥使大人那里，怕是他也出名了，就是这出名的下场，未必是多好了。 　　但是，若是锦衣卫的总旗，加上一个东厂的档头，这事情就可以考虑做一做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是无理取闹，找个由头，比如说上次被监生殴打留下隐疾，找他们索赔设什么的，这理由可好找的很。 　　“当然弄他们！” 　　李石头鼻子哼了一身：“锦衣卫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不敢找正主儿，反而在自己人身上撒气，咱们东厂，可没有这个做派！” 　　废话，咱们指挥使也得听你们厂公九千岁的，你们做派大，这不很正常么？ 　　孙玉林在肚子里诋毁了一句，正待好好的恭维几句，眼神突然一滞，就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几人。 　　“熟人啊！？” 　　孙玉林摇摇头。 　　“仇人？” 　　孙玉林扭过头，看着自己的表弟，一脸的古怪神色：“我刚刚准备说，那些监生躲在国子监里不出来，咱们可有些棘手，可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就是他们？”李石头的眼色变得阴鹜起来，打量着从门外嘻嘻哈哈走进来的这群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还真是巧啊，巧得好啊，表哥，你就坐这里，看看表弟怎么给你出气，将这帮书呆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孙玉林点点头，看到那领头的家伙，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分明是看到了他。那个家伙，居然还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他心里的一股邪火陡然就冒了起来，而脑袋上，也隐隐感觉有些作疼起来。 　　“那个领头的家伙，叫做高函，我不要他的银子，一分都不要，我就要他躺床上三个月下不来就成了！”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表弟，看你的了！” 　　翠烟楼里乱糟糟的，高函等人进门，一边笑着和老鸨说话，一边自顾自的寻了两张桌子坐下。 　　而在老鸨的吆喝下，很快一群姑娘，好像花蝴蝶一样，从楼上飘然而下，顿时间，将这两张桌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没意思啊没意思啊！” 　　陈珂有些泄气，凑在高函的耳边说道：“老高，他们才四个人，这还打不打啊，这打的话，可就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 　　“你非得挨打你才觉得过瘾是吧！” 　　高函没好气的说道：“招呼人四周看看，别又吃上次的亏，让人拿家伙把咱们堵住了！” 　　“放心呢，都按照咱们商议的来呢，有些没想到的，苏教授还提点了几句，你没看见那老东西做那里一脸的得意样子。” 　　“啧啧啧，你看他手，都摸到哪里去了，这还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么？” 　　“你玩你自己的！管得挺宽！”高函微微一笑，朝着远处的孙玉林指了指。 　　“你放心，那家伙看着我，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上次在这里，我都把他揍成那样了，这次见了我，他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以后还会有脸来这里厮混么？” 第13章 无法无天 　　高函很是笃定，今天他就是来找场子的，欺负不欺负人，他可一点都没考虑。 　　而看那瘦子的样子，估计都不用他们去找茬，那瘦子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坐下没多大一会儿，那瘦子耷拉着脸走了过来。 　　高函有些奇怪，这家伙见到自己这么多人还敢上来，不是应该立刻打发人去叫人才是正常的反应么？ 　　“小子，大爷找你们好久了，你们还敢送上门来！” 　　孙玉林狞笑着坐了下来，“趴”的一声，将一块腰牌拍在桌子上。 　　“锦衣卫”？ 　　高函的眼神一动，朝着苏教授看了看。 　　苏教授的眼神朝着那腰牌扫了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高函顿时就明白了，这老东西吃得住对方，自己不用怕，该打还是可以继续打。 　　“说吧，上次的账，咱们应该怎么算！” 　　孙玉林看着仿佛是吓呆了的高函，冷笑着：“聚众殴打天子亲军，罪同谋反，你们几个，跟我回镇抚司好好的聊聊！” 　　“是酒后斗殴，上次兵马司的判定是这样的，再说，你也没亮明身份，就算打了你，咱们也不知道你是锦衣卫啊！” 　　高函微微笑了笑，朝着远处阴沉着脸朝着这边看的李石头瞟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锦衣卫，咱们大明朝的锦衣卫就这德行了么？十几个人还带着兵器，连几个读书人都对方不了，就只会靠着名头来压人吗？” 　　身后的众人大声的笑了起来。 　　“大胆！” 　　孙玉林眼睛一瞪，霍然站了起来，伸手一耳光，就朝着高函脸上扇去。 　　“去你妈的！” 　　随着一声怒叱，一碗刚刚送上桌子来的莲子银耳羹，直接朝着孙玉林的面门而来，黏糊滚烫的汤汁顿时糊了他一脸。 　　一直在高函身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的陈珂，一下子蹦了起来，跳上桌子，冲着两眼还不能视物的孙玉林就是一脚，顿时将他踹到在地。 　　有人动手了，其他人怎么还会闲着，尤其是现在是八个打一个，不上去踹上几脚，砸上几个盘子，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他们今天来，可就是憋着动手呢。 　　一时之间，乒乒乓乓，大堂里乱作一团，姑娘们四散惊走，客人们莫名诧异。 　　刚刚还好好说话的这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怎么一下子发狂了，逮着一个抱着脑袋躺在地下的家伙狠揍，现在的读书人，真是惹不起了。 　　“妈妈，你看~~~~~”一个女子挤到老鸨身边，朝着打得热闹的人群一指。 　　“我就知道今天要出事！” 　　老鸨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们：“孙瘦子来了，这帮太学生来了，凑一块不出事才怪呢，叫姑娘们顾好自己，看热闹去楼上看，叫小三去外面报官吧。” 　　“哎，本来生意就不景气，这隔三差五的老在这里折腾，咱们这买卖还怎么干啊！” 　　另外一边，李石头看着自己的表哥，被那几个太学生打得满地打滚，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得意的笑了起来。 　　李石头端起手中的茶杯，很是惬意的喝了一口，然后对着身后的手下，低低吩咐了一声：“吹哨子叫人吧！” 　　他那手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铁哨子，放到嘴边，顿时，凄厉的哨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如此尖利，不仅仅是围观的客人姑娘，就连正在动手的那几个，也齐齐朝着这边看来。 　　已经有胆小的家伙悄悄的在往后退缩了，更有人在打量四周看看有没有离开的路了。 　　和动手的这几个土包子不同，他们久居京师，可是深知这样的哨声代表着什么含义，这是东厂番子啸聚，要拿人的节奏啊！ 　　哨声停歇不过十来个屈指，就听得外面传来纷沓的跑动声，那在外面迎客的门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上一片红肿，想来是吃了一巴掌。 　　“东厂，东厂的番子来了~~~~~” 　　在他的身后，十多个拿着铁尺短棍，带着高帽的番子，气势汹汹的从外面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那门子走得慢了，还被领头的番子，狠狠的踹了一脚。 　　“番子也是你这低贱的家伙能叫的么？” 　　一片安静中，李石头站起来，分开人群中慢慢走了进来。 　　看着被这一番动静弄得不知道该住手还是继续打的高函等人：“给我掌嘴！” 　　一个拿着木片的番子走上前，拎起想躲在老鸨背后的门子，啪啪就打了起来，只打得三五下，那门子的牙都飞了出来，血溅得他身边的老鸨一脸，老鸨战战兢兢，连擦都不敢擦。 　　看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样子，李石头很是满意，东厂的人出马，就得有这样的场面。 　　“你们不错！” 　　他看都不看身后打人的和被打的，手指朝着高函等人，一一点了过去。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不错，当街行凶，殴打官差，这是要造反么，全部都给我拿下，锁回去好好拷问，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孙玉林抱头挨了半天打了，见到表弟出手，此刻哼哼唧唧的正要爬起来。 　　正赶上高函朝着苏教授，见到这番动静，那苏教授依然一声不吭，高函底气顿时大增，给刚刚爬来来的孙玉林又是一脚，将他又踹趴下了。 　　这一脚，仿佛是号令一样，带着高帽子的番子们，顿时就叫了起来，冲了上去：“还敢继续行凶，拿下，拿下，全部都给我拿下！” 　　也不知道是谁仍出的石灰包，当前一个番子，首先中标。 　　然后仿佛是耍戏法一样，刚刚赤手空拳大人的太学生们，一个个手里多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也是一个个发了一声喊，朝着这些拿着铁尺木棍的番子们扑了上去。 　　算盘、竹板、带刺的木条、浸水过的麻绳束，都是些短小精悍容易藏身上的家伙。 　　更有个太学生，将脚上穿的硕大的牛皮靴脱了下来，在手上转悠着，好像流星锤一般，直接砸在一个番子的头上，那番子连哼都没哼一声，翻着白眼就倒了下去。 　　“这些是太学生？” 　　围观的人中，一个人呐呐自语，声音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我怎么看着和街面上的混混打架差不多呢？” 　　在他的身边，脸上犹自还有血迹的老鸨，两眼失神，也在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翠烟楼，看来真的开不下去了！” 第14章 同窗来助！ 　　东厂番子的战斗力，可比上次高函等人遭遇的锦衣卫要强多了。 　　李石头虽然叫嚣得凶恶，但是也是知道对方太学生的身份，没有让自己的手下下死手。 　　要不然，东厂的番子出门，身上除了铁尺铁链，怎么会有不带兵刃的道理。 　　高函等人开始爆发的战斗力，的确是打了番子们一个冷不防。 　　但是，在吃了一点小亏之后，番子们也反应过来了，毕竟是常年捉拿人的，力道、身手，可比高函等人强得多了。 　　那些太学生手上的武器，虽然千奇百怪，但是没一样是致命的，番子们在和他们的厮斗中，有时候实在是躲不过去，就硬抗那么一两下，也没什么大碍。 　　相反之下，他们能捱，高函等人却是没那么能捱，不过是小半盏茶的功夫，高函等人就有些鼻青脸肿了。 　　眼看着一个同伴被番子绊倒在地，然后几个番子一涌而上，将那同伴死死按住，往人群后一拉，就看不到人了。 　　高函心里急了起来，这样不行啊，打不过人家，那些学到的阴损小手段，真的面对强横不将道理的武力面前，没多大用处啊。 　　他眼睛在人群中寻找这李石头，琢磨着是不是将上次擒贼先擒王的法子在这东厂头目身上再复制一遍。 　　但是，那个东厂头目可是上次被他打成猪头的锦衣卫狡猾多了，躲在番子们的后面，看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就是不肯上前。 　　而且，在他的身边，始终有两个番子护卫着他，就算高函接近对方，只怕也一时之间制不住他。 　　“把人给我抢回来！” 　　高函低低一呼，身后的陈珂还有挥舞着巨大牛皮靴子的同伴，一同冲了过来。 　　这牛皮靴子沾水之后，又沉又重，挥舞起来，还真有些挡者披靡的意思。 　　几个试图挡着他们的番子，刚刚避开牛皮靴子，高函的拳头和陈珂的算盘又到了，三个人这么一冲，硬生生的被他们将人冲开去。 　　“管致远！” 　　高函喊着那个被按住推搡走的同伴，那管致远听到身后同伴叫喊，也是死命的挣扎，性子起来了，竟然一口咬住按住听到番子的手！ 　　只听得番子嗷嗷惨叫了一声，管致远顿时挣脱开来，朝着高函这边汇合而来。 　　按住他的番子急忙来追，去是被一个算盘迎头一拍，等到他躲开，几个太学生已经汇合到了一起，朝着人群中间退了回去。 　　“高老大，干不过啊！” 　　几个太学生背靠背的聚成一团，陈珂大声的喊着：“这帮孙子下手贼狠，我都破相了!” 　　几个人这个时候可谓狼狈不堪，几乎每个人不是鼻青脸肿，就是脸上鼻子某个地方在滴血，伤势不严重，可看起来挺吓人。 　　众人手中的家伙，除了陈珂手里的算盘是包铁的的缘故还在手里，再剩下的武器可就只有那支牛皮靴子了。 　　在他们几个的后面，苏教授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几个，在他的脚下，孙玉林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不怕，再顶一会儿，咱们的援兵就到了！” 　　高函沉声说道，虽然有苏教授兜底，但是他清楚的很，那老东西说是这么说，若是真的到不可收拾的时候，让他来出面。 　　就算这原本这事情是他同意的打架练兵，只怕到后来他也要小看高函他们几个。 　　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要借助王府力量的话，到时候倒是是你们保护王爷，还是王爷保护你们啊！ 　　所以，他可没把指望全部放在苏教授一人身上，他早就安排了后手，估计刚刚动手这一会儿，小七在人群中也看得来形势不大利了，这个时候人群中已经没看到小七的人影，想来是已经报信去了。 　　所以，他现在就指望小七那小东西，事情办得利索不利索了。 　　他们在翠烟楼里僵持着，国子监内已经炸开了锅了。 　　国子监内晚上一般都有功课，虽然没有学正授课，但是太学生们也有不少晚上爱温习功课的。 　　五六个带着哭腔的童音，从外面传进来，嚷嚷着什么他们家少爷要被东厂的人抓了，这在安静的国子监里，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值守的学正拦住了那些书童，问清楚这些书童的主人，都是本院的监生的时候，那些闻讯来看个究竟的太学生们，顿时就群情激奋了。 　　没错，现在阉党势大，到处打压着文官武将，朝廷百官噤若寒蝉，但是，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国子监，太学院啊！ 　　这里是历朝历代有有着清流和大儒出身的太学院，有着敢对着长兵短刃喊出“朝廷养士三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的太学生的国子监啊！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热血上头而且不怕死的青年学子了。 　　一直被阉党欺压，一直感慨奸人当道、厂卫横行的的他们，原本就郁结无比，平日有学正教授疏导，加上厂卫虽然跋扈，倒也没有直接将矛头针对他们这个群体，所以倒是也相安无事。 　　此刻听到有同窗被东厂的番子被欺压、抓捕，这把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厂卫横行，已经不是咱们再独善其身可以保全自己的了，今天他们可以欺压抓捕我等，明日他们就敢断绝我大明文脉，诸位同窗，此事不能再忍了！” 　　“救助同窗，保我文脉！”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天就到了我们有所为的时候了，同窗们，跟我们一起来，咱们去救咱们的同窗！” 　　有几个热血上头的学生带头，很快就聚集起了上百人，而且，黑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刚刚才得知消息的学子，从各处赶来。 　　国子监很大，此刻惊动的地方，也不过一小块，饶是如此，等到学子们快到了翠烟楼的街口的时候，人数已经翻了一倍多不止了，粗粗看去，足足有两三百人之多。 　　而这个时候，这些个一脑袋热血上头的学子们，喊出来的口号，已经从当初的“救助同窗，保我文脉！” 　　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取缔厂卫，肃清朝纲！” 　　了。 　　如果不是这些激愤的家伙，脑子里还有那么一丝清明在的话，只怕这人多胆气一壮，“清君侧”之类的话他们都敢喊出来。 第15章 是要造反么？！ 　　“援兵？” 　　李石头嘿嘿冷笑着，看着场中被围成一团的这些太学生们：“你到是给我叫点援兵来看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话音刚落，门口喧嚣的声浪，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阉狗欺人太甚，放人，放人，放人！” 　　有在门口把守的东厂番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外面来了这么一大票气势汹汹的人，他们除了关上门进来报信，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档头，档头，外面来了好多人，将这里围住了！叫咱们放人！” 　　李石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么大声音，当我是聋子，听不到么？ 　　围着高函等人的番子们，也有些迟疑的左顾右盼起来，大抵在他们的东厂生涯中，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形。 　　今年年初在苏州的时候，东厂中人激起民愤遭遇暴乱，可是死伤了一些，虽然事后杀了一些不大听话闹事的家伙。 　　可是当时在冲突中死掉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在最前面办事的小番子吗？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见到手下们都看着自己，李石头皱眉：“给我看好他们，胆敢妄动，给我往死里打！我出去看看。” 　　翠烟楼的大门口，已经被数百的太学生们围了起来，灯火通明，在人群的边缘，已经有兵马司的巡街官兵，试图在驱散这些人。 　　可是一旦弄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哪里还敢上前，一个个飞奔上报去了。 　　而那些问询学生的人，也被激愤的学生推推搡搡，甚至吃了几拳，顿时就不作他想，老老实实的提着自己的灯笼蹲在街角，等待着上峰派人来了。 　　翠烟楼大门紧闭，叫嚷了一阵的学生们，人一多，胆子也壮，有人开始觉得这叫叫嚷嚷，在里面的东厂阉狗们，可以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于是，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变出来的小石头，臭鸡蛋，甚至烂菜叶，在一声吆喝下，暴风雨般的朝着翠烟楼的大门院落砸了去。 　　李石头打开大门的时候，迎面就是一团黑色的东西朝他直奔而来，在他身边护卫的番子，很是勇敢的挺身而出，替自家档头挡住了这一劫。 　　看着从自己身上掉落的烂菜叶，在自己的袍子上沾了好大一块污渍，那番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前面的这些人。 　　身后的李石头，拂袖擦掉额头滴落的蛋清，将自己面前的护卫推开，脸色十分的难看，护卫挡住了菜叶，也没挡住那犹如羚羊挂角的臭鸡蛋，虽然没有伤到他，但是却是已经成功的恶心到了他了。 　　“宵禁在即，你等在此聚众喧哗闹事，不怕朝廷王法吗？” 　　他咳嗽一声，大声的朝着人群喊道，喧闹的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眼光，都齐聚在了这个出现在翠烟楼门口的番子。 　　没错，李石头是穿的便装，但是，他身边的护卫，可是番子的标准打扮，青衣高帽，面目狰狞，而李石头被他们护卫，可不就是番子头目么？ 　　李石头心里暗暗得意，自己一句话就镇住了场子，这些太学生们也就是咋呼的厉害，一点用都没有。 　　“打死这阉狗!” 　　但随后，刚刚安静了下去的人群，突然爆发了一声怒吼。 　　人群仿佛突然又活了过来，这一下，可不就仅仅只有菜叶，臭鸡蛋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在手边可以丢出去的东西，随着这声怒吼，再次腾空而起，朝着门口几人打来，更有前面的数人，已经是张牙舞爪的朝着李石头等人攥着拳头冲了过来。 　　顾不得身上脸上各种生疼，李石头几人见势不妙退了回去，急急忙忙关上大门，听得门口砰砰砰捶的山响。 　　耳边下雨一般从天空落下来的各种杂物，李石头脸上的淡定也不见了，急急忙忙走回大厅，脸上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人，是要造反么？” 　　诬赖别人造反，是东厂的人用得最溜的一个理由，此刻从李石头嘴里说出来，却是连他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这个理由了。 　　居然想当街打死自己这个东厂档头，这可不就是造反吗？自己要是退回来的慢一些，可不就交代在那里了。 　　“人家只想弄死咱们，应该不是造反，档头，你看他们连大门都没破，也没从墙头翻进来！” 　　有比较清醒的番子，小心翼翼的提醒着自己的档头，这外面的人，除了试图弄死他们东厂的人以外，严格的说来，还真和造反扯不上关系。 　　甚至连朝廷的律法都没违反，不过，照着眼前的形势看，试图打死东厂番子这事情在外面那些人眼里，只怕也是没有违反朝廷律法的。 　　“叫人，叫人！吹哨子叫人！” 　　李石头有些气急败坏，事情的发展超过了他的预计，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了。 　　“档头，档头！”身边的番子，小声的提醒他：“小的个看清楚了，这外面的这些家伙，和这几个家伙一样，只怕都是国子监的太学生，就算召集了兄弟来，只怕这事情也是越闹越大，越收不了场了！” 　　番子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三五八个太学生，要是没啥背景，咱们欺负了就欺负了。 　　可这外面可是几百个太学生，就算十个里面有一个将来能做官的，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这些人，自家档头可吃不住人家，就算是吹哨子叫来了人，报给大档头知道了，大档头只怕都不敢轻易处置这些太学生。 　　几百个太学生，这一抓人，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更别说打打杀杀了，这不是给九千岁他老人家添麻烦么？ 　　反正的意思就是，这事情眼看闹大，这亏只怕咱们要吃定了，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损失，无非是丢点脸，还不如现在就将人交出去，大家这事情就过去算了。 　　但是，他又担心自己家档头脸上挂不住，要死撑着，那么，这事情就没法收场了。 　　不管到时候这事情东厂这边赢了，还是太学生这边赢了，反正，作为当事人的他们，肯定是落不了好了。 　　李石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心里简直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这事情不能闹大么，你以为老子不想放了这几个家伙服软吗。 　　尼玛，外面这群家伙，可不仅仅是要老子放人，还要弄死老子啊！！！ 第16章 狠狠敲诈 　　苏天养抱着茶杯，看着眼前的情形，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石头脸上阴晴不定，看着被自己手下围住的高函等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边的番子，没有得到他明确的命令之前，终究没有拿出怀里的铁哨，微微侧首，等待着自家档头的吩咐。 　　外面的大门，还在砰砰被敲得作响，不时还有杂物飞进院落，院子里到处已经是一片狼藉，只是此刻，没人在乎这一些了。 　　“你，过来！”李石头朝着自己的手下示意，略略松开了围住的这几个太学生的圈子，冲着疑似领头的高函指了指。 　　高函咧嘴笑了一笑，学着对方的模样，朝着对方也是那么一指：“你，过来！” 　　身边的伙伴们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如果是先前还有些忐忑的话，现在他们已经心里大定了，这个东厂番子头目这个模样，明显要草鸡了。 　　李石头略略迟疑了一下，当先走了过去，在高函等人的桌前坐下，他的手下们，也收敛起手中的家伙，在他身后站定。 　　高函的小伙伴们，一看没得打了，也一个个松了口气，随着高函，和李石头面对面坐下。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不吭声的老家伙，李石头仿佛刚刚才发现苏天养的存在，至于苏天养脚下已经晕迷不醒的孙玉林，他就只当现在没看到了。 　　“你们是和锦衣卫有冲突，不关咱们东厂的事情吧！” 　　李石头微微扬着下巴，看似倨傲得很，但是这话听起来，却是要怎么软就怎么软了。 　　“刚刚对咱们喊打喊杀的，可不是锦衣卫！”高函乐了一个。 　　“那也是你们先动手，而且，我是官，你们是民，就算我们先动手，又没把你们打坏，那又怎么了，咱们东厂做事，一直如此，你有意见？” 　　“你们怎么做事，我没意见，但是，做事做到我们头上来了，有没有意见？” 　　高函指指外面砰砰作响的大门：“问问我们外面的同窗们就知道了！” 　　“谁说他们都是民？” 　　苏天养不紧不慢的开口了：“朝廷每年从国子监取士补缺多少人，你们这些家伙大概不懂。” 　　“这么说吧，你说他们是民，没准明天一早上起来，他们其中的某一位，就成了你们的父母官了，你信还是不信？” 　　李石头直接无视了这老头的话，在他想来，这老头这把年纪，肯定不是什么国子监的太学生，很可能是学正一流。 　　一个带着自己的学生来吃花酒的学正，能是什么好东西，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和这老东西纠缠，还不如直接和这年轻人交涉呢! 　　“孙总旗和你们的恩怨，我不管了，但是，外面这些人，冲着你们来，你们得给我摆平他们！” 　　李石头看着高函，面无表情的说道：“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也好！” 　　“你这像是交朋友的态度吗？”高函心里冷笑。 　　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这还用猜吗，无非是等这事情过去，再一个个收拾自己这几个人，法不责众。 　　但是，一个个收拾几个太学生，巧立几个名目还是不怎么打眼的，但是，对方这主意打得，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怕的。 　　“陈珂，秦明，你们几个出去，安抚一下大家，说咱们暂时没事情，说咱们和东厂的官爷正在说话。” 　　“今天这事情，咱们肯定是要一个交代的，不问东厂的官爷要一个交代，咱们也对不住同窗们的这救助声援之情啊！” 　　高函笑着点了点头：“对了，叫大家不用着急，就算宵禁的时间到了，兵马司的人来管也不用怕，东厂的官爷在这里呢，他们不服气，叫他们进来和东厂的官爷好好的说说！” 　　几个人应声而起，李石头却是急了，眼下这数百人聚集在一起，已经很打眼了。 　　等到宵禁时间到了，这些人还聚集在这里，为的还是他的这点破事，他李石头可就麻烦了。 　　京畿之地，几百太学生激愤的聚集在一起，兵马司还驱散不了，这就是大事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顺天府就知道，而顺天府知道了，内阁就一定知道了，他李石头这辈子，还真没做什么事情让内阁知道。 　　若是第一次让内阁知道，就是这点事情，以内阁那帮文官胳膊肘儿往内拐的德行，肯定有理没理都是偏帮这些太学生的。 　　九千岁他老人家虽然不用给内阁面子，但是，为自己这点小事，他老人家还没准真就给了内阁这个面子。 　　给九千岁找麻烦，那其实和想自杀，没什么两样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 　　模样虽狠，但是声音却是压得低低的，李石头霍然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高函。 　　“不想怎么样！” 　　高函嘴角挂着一丝讥诮：“这位孙总旗的事情，你刚刚不是管得挺好吗，既然这事情你接过了，不能说发现自己接不了，就不管了，天底下没这个好事情，你说对不对！” 　　他也不管对方那几乎想吃了他的表情，手指敲着桌子，自顾自的说道：“今日在这楼里，打坏的这些东西，耽误的生意，你总得要管吧！” 　　“我管！”李石头咬牙切齿的回头吩咐道：“叫老鸨过来，让她明天派人去东缉事厂拿五十两银子！” 　　“别，还是给现银吧，一个妇道人家，未必有胆子去你们那里拿钱！” 　　高函摇摇头：“若是没带那么多银两，你们几个凑凑也行，不着急，咱们慢慢凑！” 　　摆明了这小子想要将事情拖到宵禁的时候才解决，李石头可不会上他的当，孙玉林给的两百两银子刚刚混乱中他手下可是收了起来，这个时候正是用的上的时候：“给钱！” 　　“还有，前些日子，咱们和这位锦衣卫的大爷，是有点不愉快，也花了一些银两。” 　　“我算算哈，也没多少钱，八九百两银子，算上今天咱们这些被你们打的浑身是伤的汤药费，我要个一千两不过分吧！” 　　李石头坐了下来，用仿佛看着一个死人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讹人讹到东厂头上来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按理来说，能这么想这么做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活得不耐烦的那种，眼前这人，好像都不像啊！ 第17章 可造之才 　　“你看我像带着一千两银子来这种地方的人吗？”李石头眼睛翻了翻。 　　“这个没关系，打个条子就好了，改天我们去取就行？” 　　高函不以为意的说道：“这种条子，你总不会不认账吧，若是不认账的话，我们就算是去东辑事厂去也得好好的说说！” 　　“你有这个胆子要，我就这个胆子打这个条子！” 　　李石头嘿嘿冷笑，伸手要来了纸墨，刷刷打了一张欠条，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高函拿了过来，吹吹上面的墨渍，满意了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从后面走吧，这么大的翠烟楼，不可能连个后门都没有！”他指指老鸨，笑了笑。 　　老鸨连连点头，李石头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跺跺脚，掉头就走。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苏天养，将自己的脚从地下的孙玉林身上挪了开来：“将这个丢人败兴的玩意带走，躺这里，待会出了什么好歹算谁的？” 　　李石头回头怨毒的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几个番子搀扶过孙玉林，跟随这老鸨朝着后门而去。 　　待到他们离开，高函才笑嘻嘻的扭过头，对着苏天养说道：“苏教授，你看这事情我料理的得如何，没有堕了咱们王府的威风吧！” 　　“屁的威风，从头到尾这几个小瘪三就只当你们是国子监的几个穷酸，关咱们王府什么事情。” 　　“还有，本来想好好的过来看看你们学到了多少东西的，结果就看到你们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这才叫堕了咱们王府的威风呢，要不是你小子有那么几分小聪明，今天这烂摊子，还真只能靠我来收拾了！” 　　“要是没有您老坐镇在这里，咱们这些人，哪里来的胆气啊！”高函笑着不露痕迹的送上一记马屁。 　　“少拍马屁！”苏天养却是不吃这一套：“这几个小瘪三你倒是打发了，还讹了他们点银子，不过，外面的这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这正主儿已经不见了，难道打算在这里吃宵夜不走了么？” 　　“这个好说！”高函早就将这事情全盘想的清清楚楚。 　　“小七他们去国子监报信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通知了叶教授，以叶教授的声望，加上陈珂他们几个现身说法，再拿上在张欠条出去，说东厂的人已经服软陪了银子，这事情自然就能平息。” 　　“当然，东厂的人畏惧群愤，打下欠条后灰溜溜的从后面走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做！”苏天养斜着眼睛看着高函，觉得越来越有点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函难得的拽了一句文，苏天养撇撇嘴唇：“酸气冲天！” 　　欠条送出去没多大的功夫，外面的动静慢慢的小了下来，当然，除了感谢这些同窗们仗义援助之情，陈珂等人高帽子送出去不少，实惠也送出去不少。 　　总之，这些太学生们，一个个仿佛是打了鸡血而来，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个趾高气昂，宛如打了一场打胜仗一般。 　　令东厂权阉在浩然正气下闻风而逃，这个谈资，足够参与者在国子监很长一段时间内挺着胸脯了。 　　待到外面人散的差不多了，高函等人才急急忙忙趁着宵禁的鼓声，回到了如是小院。 　　而一直在他们身边的苏天养，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迹，他行踪飘忽不定一直如此，众人也没有在意。 　　宵禁鼓声中，十王府的侧门微微打开，苏天养的身影，从外面一晃而入，在十王府的画廊小径中几个起落，来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厢房外面。 　　厢房外面，曾经出现在如是小院的痨病鬼任姓管家，此刻低垂双目，站在屋檐下，仿佛在打盹一般。 　　苏天养走到近前，低低唤了一声：“任公公！” 　　那任公公睁开浑浊的双眼，瞟了他一眼，让开身形：“殿下在等着你！” 　　苏天养点点头，推开厢房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灯下，眼神却是不知道瞟到什么地方去了，苏天养走了少年身后，无声无息的的侯立在了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少年仿佛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如果高函在这里，一定会惊呼一声，这可不就是在柳如是那里见到的那个架子大的不得了的“简公子”吗？ 　　当然，能出现在这十王府，能被称之为“殿下”的，这天下也就只有一人——当今天子的亲弟，信王朱由检。 　　“你来了！”见到苏天养站在身后，朱由检有些兴奋的招招手：“过来说，他们如何？” 　　“虽有待调教，但可堪一用，尤其是领头的高函，有勇有谋，思虑缜密，是个可造之才！” 　　苏天养先是说了这一句，然后就完完本本的将在翠烟楼发生的事情，将他看到的事无巨细的全部都给这位少年王爷说了一遍。 　　朱由检开始还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听着听着，脸色也逐渐兴奋起来。 　　等到听到高函等人在一番厮斗后陷入劣势，而国子监的援兵刚刚好及时赶到，让番子们措手不及，更是大声叫了一个好。 　　“不错，当初在如是小院里，任大伴想试试他的成色，那高函就曾经高呼走水，引人瞩目祸水东引，今日又在那青楼来这么一招，看来，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善于借势！” 　　“虽然不是算能打，但是，也还算是敢打！” 　　苏天养附和了一句：“厮斗的时候，此人也是身先士卒，颇有些悍不畏死的味道，只是这一场厮斗，看起来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看不出什么真血性出来！” 　　“没事，没事，多打打，见见血，血性就出来了！”朱由检毫不在意的摇摇头。 　　等到苏天养说道高函讹诈东厂等人的银两，甚至让对方打下了一张欠条的时候，朱由检更是眉花眼笑起来。 　　“这人有意思，有意思，这欠条不管兑现不兑现，这东厂的脸已经算是被打得啪啪响了，只怕魏公公的人，还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吧！” 　　“要不，让他们去把这张欠条兑现？”苏天养问道：“要不然，将来面对魏公公的人的时候，这些人畏首畏脚，可就浪费殿下的一番心血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叫他们去做吧，还是那句话，告诫他们，不到生死关头，不得亮出王府的名头，那位魏公公想得太多，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有别的想法！” 　　“老奴明白！”苏天养点了点头，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第18章 好好琢磨一下 　　“真要去要这账？” 　　别看高函在那李石头面前一番淡定的样子，可这去东厂要数，想想都是头皮发麻的事情，那地方是人去的地方吗？ 　　更别说，苏教授这老东西这次还居然撒手不管了，就让他们几个自己去干这事情，这恐怕还没到东厂门口，就被东厂的番子们给抓起来了吧。 　　“还有，我不管你们这账怎么要，反正王爷的命令是在这里了。” 　　“招揽你们几人，王爷将来是有大用的，可不想为这点破事你们咋咋乎乎的就将他老人家抬出来，王府侍卫腰牌，不到生死关头不许用！” 　　苏天养笑得十分的奸诈：“你们也别想着自己凑足这一千两银子，然后拿回来说这账已经讨回来了，我要打听这么点事情，一点功夫都不费！” 　　“这您是要整死咱们兄弟几个了！”高函有些丧气。 　　其他的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昨天爽是爽了，不过按照套路，这最近不是应该避避风头，避免番子们报复么。 　　这是主动出去找事，还是主动出去羊入虎口啊！再想纠集几百太学生去讨账，这可有点不大现实。 　　“这个我不管，将我教你们的东西好好的学习学习，若是觉得拳脚功夫不够，找人来教授你们几天拳脚，也是可以的。” 　　“反正欠条在这里，事情也在这里，什么时候，这银子讨回来了，什么事情，就可以正式为王府办差了！” 　　苏天养画了个饼，施施然的离开了，留下高函等人你看这我我看着你，都觉得这事情有些不靠谱。 　　“高兄，我突然有些想家了！” 　　陈珂搔搔脑袋：“这不准亮腰牌，还去东厂这老虎头上拔毛，我怎么感觉我如果不先回家一趟尽尽孝，只怕就没机会了！” 　　“胡说八道！”高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这样子，我看了这事情，只怕里面有个说道！” 　　“什么说道？”几人有些莫名其妙，纷纷凑了过来。 　　“你们说，刚刚苏教授说，王爷招揽咱们，是将来要对咱们有大用的，这没道理还没用，就把咱们往死地里送吧！” 　　高函煞有其事的分析道：“我觉得，这肯定是王爷考校咱们的能力的。” 　　“你看，昨天翠烟楼的事情，苏教授从头到尾都看了，他有说什么做的不好的吗？没有说不好，那就是好了，转天过来，就个了咱们这一个任务。” 　　“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府对咱们的期待高啊，要是什么人都能把这事情办好，那还怎么显得出咱们兄弟们的本事来？” 　　众人一想，似乎还真是高函说的这个道理。 　　“所以啊，别把这事情想的太难，有腰牌护身，大不了和东厂的人翻脸，性命我想来还是无忧的，最多就是吃点苦头吧了。” 　　“就算万一事情没办成，吃了点苦头，那也在王爷面前落下个用心做事的印象，这买卖咱们不亏啊。” 　　“再说，要办成了呢，那岂不是王爷会从此更加高看咱们一眼，将来即便是飞黄腾达，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么一分析，众人不禁暗暗点头，好像，好像高函说的还是不错啊！ 　　“那咱们还犹豫什么，干呗！” 　　高函摩拳擦掌：“就算咱们临时学点拳脚功夫又有什么用，咱们是去要账的，又不去打仗的，拳脚功夫学的再好，也不过是十人敌，百人敌。” 　　“咱们可是读书人，学的可是万人敌的本事，靠的是脑子，靠的谋略！” 　　“高函你一向主意多，这次，还是你拿头吧！”管致远也点了点他，翠烟楼一战，他已经和陈珂一样，彻底唯高函马首是瞻了。 　　“你们呢！？”高函环顾四周，如果是两次翠烟楼的经历，还没有让他成为这个小团队的核心的话，那么，若是这次的事情办好，毫无疑问，这八人中，他就是首领头目了。 　　“只要差事能办好，我们都听你差遣！”剩下的几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行，那就都听我的，我先好好的琢磨一下！” 　　高函心里微微一笑，微微闭目，陷入了沉思。 　　~~~~~ 　　东辑事厂内，李石头整整一天都有些怏怏不乐，昨天的事情，对他来说，算是狠狠的跌了一个跟斗。 　　虽然他已经严令昨天在翠烟楼的那些手下，不得将昨天的事情说出去，但是，人多嘴杂，他平时待人也不多宽厚，事情传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孙玉林那个倒霉蛋，被他送了回去，如果说他算跌了一个跟斗的话，那孙玉林那就是被人把脸按在地下摩擦了。 　　两个难兄难弟一合计，得了，什么都不说了，此仇不报非君子，反正在这京师，他们两兄弟不把那几个太学生整倒，找回场子来，他们算是在各自的同僚面前，怎么都抬不起头来了。 　　给孙玉林的任务，就是将昨天打架的那几个太学生的底细给查个清楚。 　　东厂和锦衣卫联合发狠，那效果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差不多才刚刚吃过中午饭，那几个太学生的出身，籍贯，来历，落脚在哪里，现在在什么地方，在京师多久了，做了些什么事情，都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折子，送到了李石头的手里来了。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纯粹是屁话，李石头的宗旨是，报仇得越快越好。 　　要不然，时间久了，怕是自己都给忘记了。 　　原本还担心那几个家伙躲在国子监里不出来，孙玉林说过，上次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但是，折子上最新的消息，却是他们这几个家伙，最近却是在一个叫做如是小院的暗掩门里嫖宿，而且，基本都不回国子监了。 　　这真是叫人瞌睡了就有枕头，一直到现在，他们还呆在那里，他们还真以为东厂是摆设啊，这么大胆子。 　　气势汹汹的叫上自己的人马，这一次，可就不是铁尺锁链这些玩意了，腰刀铁牌这些东厂办差的兵器，一样没少带。 　　这一次，李石头可是拿那几个太学生当人犯来办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动作够快，在那帮喜欢瞎咋呼的国子监太学生们没炸刺之前将人抓回来，这几个昨天晚上让自己丢了面子的家伙，还不是任由自己搓揉。 第19章 威胁恐吓 　　从东厂到灯市胡同，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等到到了如是小院的时候，早就有守候在外面一身民服的探子，迎上前来。 　　“档头，人刚刚出去，铁头已经缀上去了，应该到了地儿，马上就有消息回来！” 　　“啐!”一听到得这话，李石头胸口的一口浊气，差点没缓过来，就这么巧，难道有人通风报信不成？ 　　那探子见到自家档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急忙解释：“从属下和铁头到这里，就只有一个窑姐儿坐着轿子进来，一个老头出去，再也没有其他的人等出入，铁头可以作证。” 　　“哼！”李石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看小院：“进去，在里面等，总不能白跑一趟！” 　　一帮如虎似狼的番子，呼啸着闯进院子。 　　门房的健妇大呼小叫起来，立刻就有人上去，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高亢的喊叫声，顿时就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进了院子，这帮番子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立刻兵分两路，朝着东西两院而去。 　　东院里除了几个小书童，吓得哇哇大哭，倒是也没多大的动静，倒是西院，柳如是的小楼里，几个番子气势冲冲的闯了上去，然后，很快，又一脸坏笑的走了下来。 　　“档头，楼上歇会儿，那帮杀才还挺有眼光的，楼上的窑姐儿挺俊俏的！” 　　“你看见哪个窑姐置办这么大一个院子做买卖的，这里可是京师，不是通州乡下！” 　　李石头鄙夷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副很懂行情的样子：“就这地段，这地皮楼盘，少说也得五千两银子才买得下，你小子几辈子都买不起这里，还窑姐儿！” 　　对于这种所在，李石头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他肯定也得好好的见识一下那个将这几个太学生都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了，训斥了手下几句，他腆着肚子走上楼去。 　　楼道里，一个刚刚被他的手下推到在地的小丫鬟，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喊叫，见到他带着人走上楼，顿时就掩住了嘴。 　　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惊恐看着他们，咕噜咕噜的转动，煞是可爱。 　　“是哪位姑娘的香闺啊！” 　　李石头努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进门之前，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在官府报备了没有啊！” 　　小丫鬟急匆匆的从外面想冲起来，却是被几个番子拦住，急的大叫：“小姐，小姐！” 　　“没事的，小环！” 　　在窗前桌下，一个正在执笔作画的女人，回过头来：“民女柳如是，见过官爷，不过，民女不知道官爷说的报备，是什么意思？” 　　柳如是也是见过场面的，虽然眼前这些人气势汹汹的，她也还算镇定。 　　但是东厂番子的恶名太盛，哪怕他看起来镇定得很，可语音中，还是微微有些发颤，只是她说话本来就是绵软悠长，外人一时听不出来而已。 　　“没有报备，那就是私娼了，那咱们今天就有得说道了！” 　　李石头见到对方嘴硬，哈哈一笑，心里琢磨，这小美人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带回去，可是要不是在这里享用的话，带回去可就未必归他第一个享用了。 　　“官爷说话客气点，民女乃是良家女子，什么娼不娼的，没的污了耳朵！” 　　柳如是脸色气得有些微微发白，即便是在青楼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用如此粗俗的话语对他说话。 　　柳姑娘、柳花魁，柳大家，各种称呼倒是都有，若是有人敢在她面前称娼叫妓的，不用她说话，早就有人将这等不解风情的粗俗家伙叉出去了。 　　“良家女子，窝藏朝廷钦犯的良家女子么？” 　　李石头板起脸来：“我等缉捕钦犯，有消息告知，钦犯这一月来，都窝藏在你这小院里，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民女的小院，倒是有几个国子监的太学生借住，不过，钦犯什么的，民女就不知道了！” 　　柳如是一听不是来找她的麻烦的，心里微微放心了一下，但是转瞬间，又担心起来。 　　这要是东院的那几个学生被番子抓走了，小简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小简交代了。 　　“你这个女人，说话不尽不实！”李石头朝着自己的手下使使眼色。 　　身后的几个手下，立刻会意的掩上门退了出去，小丫鬟还在喊叫，却是被人一把捂住嘴，哼哼唧唧，听得是下楼去了。 　　李石头早就认定了对方肯定是青楼出来的女子，他相信以青楼女子的聪慧劲儿，自己这个架势摆出来，肯定是要笑脸迎上来，然后伺候自己好好的爽上一把，这事情才算完。 　　只要是个正常的青楼女子，谁愿意和东厂要抓的钦犯扯上关系。 　　哪怕这女人以前肯定是在青楼混的不错自己赎身了的，那又怎么样，他要是不爽，一样可以带回东厂去，好好的“盘问盘问！” 　　“民女说的是实话，若是那借住的太学生犯了王法，官爷自可以拿他。” 　　“不过，民女可没有犯任何王法，官爷如此吓唬民女，民女怕是有些禁不住吓！” 　　“人，自然是要拿的，不过，你要是禁不住吓，可以来爷这里！” 　　李石头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拍拍自己的大腿：“爷好好的疼疼你，你就不怕了！” 　　柳如是看看面前丑陋的番子，又看看窗外的楼下，小院的大门紧闭，十多个番子正在到处翻箱倒柜，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不管是谁看到院子里的这一幕，都知道今天如是小院是遇到事情了。 　　呼救是没用的！柳如是回过头，看着得意洋洋拍着自己大腿的番子，微微摇了摇头。 　　“官爷是东辑事厂的吧，不知道认识不认识任公公？” 　　“任公公？”李石头一愣，这女人不就范，那肯定是依仗，但是他可没想到对方会报出一个公公的名字来。 　　东厂的确是有很多宫内出来的公公任事，可那么多公公，他怎么认得完，光是九千岁他老人家的膝下就有“五虎”、“五狗”、“十孩儿”、“四十孙”“五百义子”，一个小小的档头，怎么可能将这些人认得完。 第20章 家门要账 　　但是，这女人的靠山是个公公~~~~~ 　　李石头咂咂嘴，算了，不计较了，这年头宫里的公公在外城购宅子养妻妾的还少，养个青楼女子，算不得什么。 　　“那位任公公啊，是咱们缉事厂的，还是宫里的啊！？” 　　不计较归不计较，但是，那帮太学生可是住在这里的，他可不想那帮太学生和某位公公扯上关系，没点字号的公公，敢惦记在外城买这宅院，养个青楼女子吗？ 　　那帮学生算是和他不死不休了，但是，莫名其妙得罪一位可能有点权柄的公公，可就有点划不来了，巴结还巴结不上了，还得罪。 　　“这个啊，民女可不敢问，不过任公公倒是待民女极好的，将民女当女儿待的，若不是亏了任公公，民女只怕连这处小小的栖身之所都没有呢？” 　　见到李石头狐疑的样子，柳如是吃吃一笑：“不过，算算日子，官爷您要是多呆一会儿，应该今天傍晚任公公他老人家会过来小坐一会儿。” 　　“那这几个太学生，和这任公公是什么关系？” 　　李石头不再拍自己的大腿了，精虫上脑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调剂一下而已，但是，那几个太学生，和这任公公的关系，可得先弄清楚。 　　“这个上次任公公的随从，好像还和那几个学生闹了点不开心呢！” 　　柳如是摇摇头：“这些太学生是我做主让他们借住进来的，任公公倒是也没说什么！” 　　吓老子一跳，那就是没关系了，李石头心里嘘了口气，刚刚有些发硬的某处，也好像随着这淡淡的几句话，已经绵软得如同小虫子一般了。 　　他站了起来，已经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占了什么便宜的心思。 　　“那暂时不打搅姑娘了，我下去看着孩儿们做事，惊扰了姑娘，恕罪则个！” 　　“官爷客气！”柳如是笑吟吟的目送他出门，门外小环的身影，哧溜的一下钻了进来，然后紧紧的掩上们，连连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一脸后怕的样子。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暂时吓住了他了！” 　　柳如是低低说了一句，“不过，东边院子里的那几个读书相公，可就要遭殃了，这些人呆在这里，那些读书相公回来，岂不是要被他们撞个正着！” 　　“什么时候了，小姐，你还在替别人担心，刚刚那个领头的，我看他色迷迷的看着小姐，可吓死我了。” 　　“那简公子也是的，既然将小姐安置在这里，也不放几个护卫，就这么让人闯进来，吓都吓死人了！” 　　小丫鬟心里，只怕早就将自家小姐当作那简公子的外室了，才有这个埋怨。 　　柳如是苦笑了一下，人家替他赎身，又替她买了这个宅子，可两人并不是自己小丫鬟想的那样，说是两人气味相投，互相看得顺眼，那人就做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情，只怕这事情说出去，鬼都不信。 　　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 　　但是，再要求人家派护卫就有些过分了，真当自己是人家的人，可以予取予求啊。 　　两主仆在呆满东厂番子的小院里，为高函这一帮太学生在担忧，可此刻，高函等人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不知道有多惬意呢。 　　只是他们几人坐的地方，不是什么茶楼酒肆，而是李石头家中的客厅大堂里。 　　没错，虽然李石头打下了欠条，让高函等人去东厂兑现。 　　可是再给李石头一个胆子，他也没有胆量在这样的欠条上署下东辑事厂的名字，欠条的落款处，落的可是他李石头的大名。 　　东厂是龙潭虎穴，高函等人吃饱了撑着，就这么七八个人去东厂老虎头上搔痒，既然是李石头打的欠条，当然是找李石头了。 　　至于讨债的人，也不算多，就那么二十多人，高函回国子监表示，昨日的事情，诸位同窗辛苦，那东厂的番子赔的银子，他们几人一分不要，全部拿出来资助国子监的贫寒学子。 　　这样的好事，国子监的学正教授，眼睛一个个也都亮了，国子监的学正，不算是杂七杂八的，每年到手的银子，也就二十多两，这日子过的苦的很呢。 　　这可是整整一千两白银啊，就算他们得不到，但是银子讨回来了之后，国子监里添置点书本，打点牙祭，顺便资助一下学子们，这名声，实惠可都有了。 　　捐监是国子监里特殊的存在，有的学子包括部分教授都甚至认为他们的存在，有辱斯文。 　　但是，捐监生有钱，这可是没人反对的，国子监里的学子十成里头至少有七成都属于“清寒”，有捐监愿意行这样的义举，自然自上而下的得到了一致的认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个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教授，吹着胡子说道：“别说一个东厂的小走狗欠咱们的钱，就算那魏忠贤欠咱们的钱，咱们也得上门去要，这钱，当然得要回来！” 　　于是，十多个国子监的学生被叫了过来，陪着高函等人来李石头家里要账，高函的意思是，他们哥儿几个人少，那东厂的人蛮横的狠，万一耍赖不认账， 　　昧了这欠条，这银子可就没着落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多叫点人去。 　　当然，若是那东厂小走狗，敢把这二十多人都扣下来。 　　在国子监的教授学正的支持下，再拉上个几十百来人去也不是问题，你东厂再嚣张，也不至于将国子监所有的学生全部都扣下吧。 　　所有，此刻高函等人就坐在这李石头家的客厅大堂里，在他四周，零零碎碎坐着二十多个同窗，不紧不慢的品着李家还算不错的茶叶。 　　听着李家的老太爷，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咆哮，骂天，骂地，骂他不成器的儿子，骂那几个报信的奴仆腿脚慢，骂这一帮穷酸穷疯了来他家打秋风。 　　老爷子精神不错，骂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精神抖擞的。 　　可惜的是，不管他怎么咆哮，自家客厅里的这一帮人，就是纹丝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儿子不知道从哪里讹诈来的不咋样的茶叶，在他们嘴里，喝的有滋有味。 第21章 债讨到了 　　任公公没等来，却等来了自己要抓的这帮人，都呆在自己家里的消息。 　　李石头简直是气得头顶青烟袅袅，立马就招呼自己的手下，冲着自己的家里急奔而去，留下满地狼藉的小院，和小院楼上看着 　　这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来，又气势汹汹而去的柳如是两主仆。 　　两个女孩儿大眼瞪着小眼，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一帮太学生一个个大爷一样的坐在自己家里，李石头火冒三丈，手一挥：“全部给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慢着！”坐在高函前面的一个白胡子老头，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你就李石头吧，咱们大明什么时候，欠债的这么蛮横了，居 　　然对讨债的要拿要杀，这大明律是你家编的啊！” 　　“你是什么东西？”李石头见到这老头子比自己父亲年轻还大，居然也搀和在这种事情里来，更是一股邪火就上来了。 　　“老夫不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一个国子监的博士而已，不入流的八品小官儿，不知道这位大人，是拿的那个衙门的缉捕文书，又是哪位大人下的命令，要拿我这朝廷的命官啊！” 　　老博士一脸的傲然，看着面前的的李石头，东厂虽然恶名远扬，但是，真正说起来，这品衔什么的，真的低的没法说，若是论 　　起朝廷规制，他们的掌刑千户，理刑千户，也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五官，往下更不用说了，像李石头这样的小档头，论起官面 　　上的身份，还真连他那锦衣卫总旗表哥都不如，而大明以文克武的惯例，正七品的文官，砍二品的武官的脑袋的事情，也不是 　　没发生过，一个不入流的武官，敢在八品文官面前张牙舞爪，若是没有上命差遣，那还真有些自取其辱了。 　　当然，现在东厂势大，东林党人被魏忠贤为首的一帮人，扫荡得七零八落，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东厂中人，敢置朝廷的法度 　　归置不顾，这严格算起来，都够得上祸乱朝纲，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尤其这还并不是公事，也不是东厂和文官的争斗，这事情说破天，也就是一个欠债，一个讨债的事情，李石头敢为逃债这一己 　　私怨，将朝廷官员抓起来？文官们不收拾他，东厂内部就收拾他了，子丑寅卯十二个小档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些位置，就等着这位置上的人犯错了。 　　东厂做事情，也是有自己的规矩，有自己的秩序的，可不是谁想乱来，就可以乱来了。 　　“还钱！” 　　老博士声如洪钟，“盯着老夫看什么看，不服气啊，不服气去御史台告老夫啊，看老夫拿着欠条要债，有错还是没错！” 　　高函等人吃吃低笑，这老博士太给力了，难怪他一口一个东厂的小走狗，看，这小走狗傻眼了不是。 　　“这位大人，这欠条他是有来由的……” 　　李石头张口结舌，准备解释一下，那知道这老博士，压根就不给他机会。 　　“你少给我说这些那些的，这欠条你是不是你打的，这上面是不是你的名字？！” 　　“是，但是大人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还钱！”老博士声如洪钟：“不还钱，我就报官了，封了这宅子，也能卖几个银子，顺天府里，老夫还算认识几个人，这等事情，他们办的最是喜欢了！” 　　报官？李石头身后的番子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他们捕拿的官员倒是有一些，但是，这等事情报官，算了，这等事情说出去，自家档头的差事就算没了，不带这么折辱堂堂东厂的。 　　李石头强忍着怒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宛若刀绞一般：“我还，不过，这一时之间凑不到这许多银两，大人还请暂缓几日！” 　　“这个可不行，老夫哪里有这么多闲时间，天天来你这里讨债，就是今日来，也是耽误了大家的学业！”老博士连连摇头，一点面子都不给：“天黑之前还钱，不然报官，就这样！” 　　“老大，还抓人不抓人？”在李石头身后，几个拿着兵刃做着上去抓人架势的番子，胳膊都举得有些酸了，忍不住低低问了一声。 　　“抓你大爷啊！”李石头的火气，再也控制不住了，转身一脚，就将这多嘴的手下踹到在地：“要抓你抓啊，你是想要我死是把， 　　老子今天将这老头抓了进去，明天掌刑千户就能将老子从这位置上踢走，你盯上老子的位置很久了是吧！” 　　这左一脚右一脚，没头没脑的照着躺在地下的家伙身上招呼，看的他身边的番子们都有些不忍。 　　直到打得自己有些累了，李石头才气喘吁吁的住手：“都呆在这里干什么，看笑话啊，都给我滚出去！” 　　番子们一愣，一窝蜂的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可没有谁想试试李石头的邪火到底有多旺。 　　“爹，家里凑凑，看看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我再去想点办法，将这账目了了！” 　　李石头喘匀了气，有些气馁的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然后回过头，对着老博士说道：“这位大人，这拿了银子，销了帐，这事情就完了吧？！” 　　“不就是欠债还钱么？哪里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老博士嘿嘿一笑：“除非，你还想找点事情，国子监还是穷啊！” 　　尼玛，你穷关我毛事，你穷就讹上我了不是！李石头眼睛一翻，都有些不想和这老东西说话了，只是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高函 　　，这破事，全部是眼前的这小子弄出来的，你小子算你狠，有本事你不独行，不走夜路，总有一天，会叫你落在我的手上。 　　高函腼腆的朝着李石头笑了一笑，心里暗暗乐道：这事情，还真不赖我，本来咱们哥几个的初衷，不过是揍那锦衣卫总旗一顿， 　　谁叫你觉得自己牛逼，自己蹦出来呢，这做人强出头的后果，在你蹦出来的那一瞬间，你就应该想到了啊！哎，要怪，就怪 　　你官儿太小，你要是魏忠贤，得，也别说魏忠贤，你就算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干孙子，我也没胆子这么折腾你啊！ 　　债讨到了，高函等人可不想在这里久留。 　　有老博士在，估计这一千两银子差一两，这事情都不会完，所以，他们放心大胆的离开了。 　　门口几十个番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来，尽管他们知道这几个家伙就是他们今天要拿的人，而且，身上连个棍子都没有，而 　　他们全副武装，可是，屋子里的李石头没传出命令来，他们终究只能就这么看着这几个家伙一路嬉笑着而去。 　　“若不是高函的主意，这事情哪里办的这么畅快！”管致远对高函已经彻底服气了。 　　当初想到要去拿着欠条讨债，几个人脑子里想的都是拿着欠条一路战战兢兢的走到东厂去，弄不好还得寡不敌众的和一众番子们做上一场。 　　可是高函的主意一出，不仅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劳神，而且，那东厂的档头，一点都不敢炸刺，看到那档头一脸肉疼的样子，众人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第22章 王爷召见 　　一千两银子多不多？多！但是，一千两银子的欠条，那就分文不值了。 　　众人都算是家境殷实，却是从来没有想将这钱要回来的意思，当然，当初这花费的这钱大都是花费到了高函的头上，只要这钱他们不拿回来，高函就算是始终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一张可能讨不回账的欠条，和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情，他们当然会选择后者。 　　今天的事情办的顺利，对他们来说，如果这个时候，苏教授在小院里等着他们，那就最好了。 　　谁敢说他们事情办的不漂亮，这么难办的事情，半天时间之内就搞定了，就这能力，去王府办差，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好像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样，苏天养真的在如是小院里等他们，而院子里，小环和看门的健妇正在收拾一地狼藉，小院 　　好像被龙卷风吹过的一样。 　　还没来得及发问是怎么回事，苏天养见到他们进门，直接就开口了。 　　“腰牌都带着身上吧！” 　　众人齐齐点头，开玩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不随时带在身上。 　　“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殿下！” 　　苏天养点点头，有点急不可耐的就要往出门。 　　高函挺惊讶这老头的消息灵通的，他们才从李石头那里回来，老头就知道他们把事情摆平了？还立刻就兑现诺言，带他们进王府参见王爷。 　　“您知道了？” 　　高函跟着老头的脚步，凑到老头身边问道：“虽然咱们没要钱，但是这银子可是从那东厂档头那里要出来了，您可不能说这事情 　　办的差了！” 　　苏天养皱皱眉，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却是好像不在意这个一样。 　　高函有点郁闷，他觉得自己这事情办得挺漂亮的，还打算在苏天养这里混上一句称赞，看来，对方好像有点不大在意。 　　十王府的高函等人从来没有来过，苏天养将他们从侧门带进王府之后，直接带他们到了一处所在。 　　凭着腰牌每人换了一身的行头，等到他们从这处所在出来之后，每个人一身轻甲，斜挎腰刀，在腰间，王府的侍卫牌子，堂而皇之的挂在了那里。已经赫然是一副货真价实的王府侍卫模样。 　　“王爷召见后，今晚起，就宿在王府，不许往外通任何消息，看守自己的所在，尽侍卫之责！” 　　“是！”众人齐齐应道，虽然每人心里都很兴奋，但是苏天养的神情，还是十王府了那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都让每个人的兴奋之情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苏天养将他们带到王府后院的一处厢房静室，叮嘱了一声他们在这里候着，等候召见，然后就离开了。 　　而高函他们几个，一直到现在，才有空仔细打量着同伴们身上的装备，还有刚刚配发的兵器。 　　“咱们这就是王府侍卫了，再也不是那个破监生了？”陈珂上上下下的看着高函，一脸的不敢相信：“函哥，你看看我，我像你这么威武精神不？” 　　高函微笑着点点头，“精神，大家都精神，不过咱们算是刚刚进府，以后大家有事，得互相关照点哈”！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众人蓦然醒悟，冲着身边的同伴们纷纷抱拳，对于十王府来说，他们这个小团体才刚刚进来，那互相抱团就很有必要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勉强找到一点角色转换的感觉。 　　上午还在国子监里和一帮学子称兄道弟，这下午就进了王府变成一名正儿八经的侍卫，哪怕是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有了期待，但是现在他们还是要感叹一句，这世界真是奇妙。 　　“也不知道王府的规矩大不大，多不多，函哥，我脑子笨，你一定要帮我啊，那些事情能做，那些事情不能做，是犯规矩的，一定要提点我！” 　　陈珂很是认真的恳请着高函，众人也看着高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家进王府，应该都是一样的官职，而高函看事情准，主意多，做事情的时候，魄力也有，有这么一个领头人物在，大家心里都好像有主心骨。 　　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帮乡下土财主的子弟，哪怕是在京师已经算是开眼了，但是那距离王府这种地方，还是太遥远，这也是他们就算是穿上衣甲拿着腰牌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了王府的一份子一样。 　　“我能帮到兄弟们的，责无旁贷！”高函收起微笑的表情脸色变得郑重起来：“陈珂，管致远，秦歌，李英，王虎，蔡暴，余风，当初在兵马司的大牢里，我高函是怎么出来的，心里一直都记得的呢！” 　　“函哥你客气了，你也是为了大家！” 　　“就是就是，要不是函哥你，那就是大家都得进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没人觉得，曾经的客客气气的“高兄”，变成了他们嘴中的“函哥”有什么不妥。 　　没人知道，就在这十王府的这个小小的厢房里，日后支撑起大明的江山，被称之为“天子八俊”的这八人，就是从今天这里开始走向他们的辉煌之路。 　　在今后的这几十年里，他们以大明江山为画卷，肆意的在这画卷上挥洒他们的勇武热血和忠诚，名震天下，无人不知。 　　高函等人是早上吃了点东西出去的，中午算是在李石头家喝了一肚子茶水，下午刚刚回到如是小院，就被苏天养带到了十王府。 　　在厢房了呆了一个多时辰，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可几人初来乍到，除了苏天养，在这王府里，他们是两眼一抹黑，没人吩咐，他们还真不敢走出这屋子乱说乱动，谁也不想刚刚进王府，就给人一种不够稳重的印象。 　　可是一直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除了有个青衣小帽的杂役进来将屋子里的灯火点着，就再也没人来了。 　　这几人心里未免开始有点打鼓起来了。 　　这住处，吃食，还是王府侍卫该做什么，应该有个人进来给他们说说吧，可他们现在，好像被遗忘了一样。 　　从心里打鼓到如坐针毡，其实也没有花多长的时间，众人将眼光聚集在高函身上。 　　高函苦笑着摊开手，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也不能出去打听，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他只能劝自己的这些同伴，稍安勿躁，八个大活人在这里候着，没那么容易被人忘记的，王府里不知道多少重要的事情，安排 　　他们几个人的事情，只怕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终于，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天养出现了。 　　“高函，你跟我来，其他人继续候着！”苏天养脸上没了平日里的那种坏笑，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高函点点头，随着他走了出去，这次倒是没有走多远，在距离他们的厢房不远的地方，有一跨小院，此刻灯火通明。 第23章 你也算不得臣 　　苏天养在小院门口，站定脚步，朝着小院看了看，沉吟了一下。 　　“召你们入府，是因为今日有大事发生！”苏天养斟酌了一下用词：“信王府不蓄侍卫，平日里殿下的安危，都是由我和殿下身边一位贴身的公公负责。 　　若是有需要，便调集十王府的侍卫，但是十王府的侍卫，终究不是信王府的侍卫，能用，不能大用。 　　信，更是不能信的。但是今日之后，这护卫殿下安危的重任就得交给你们了！” 　　“不敢，学生惶恐！”高函心里一惊。 　　“没什么惶恐的，老夫昔年流落江湖，也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侥幸得殿下收留，这条性命，老夫早就已经给了殿下，只是老夫 　　的这出身，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这等护卫殿下的事情，若是被人识破了老夫昔日的身份，于殿下的名声有损！” 　　苏天养看着高函：“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高函郑重的回答道：“高函明白，高函以性命担保，必当护卫得殿下的周全！” 　　“你且记住你的话！”苏天养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倒是似乎有些落寞：“当初招揽你们，是我的意思，原本还是将你们好好的调教一番，磨砺一番，方好派上用场，哪知道……”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声音变得凌厉起来：“若你等尽心尽责，自然有你等的富贵前程等着你们，若你等在这等大事情上踌躇畏 　　死，不效死命，若是殿下有了丝毫闪失，我必当诛灭尔等三族！” 　　高函默认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苏天养此事说这话，极其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这陡然让他觉得气氛沉重了起来。 　　“今日凌晨，当今天子驾崩，大行之前，留下诏书，令信王殿下入宫即位！”苏天养的声音，似乎有些缥缈：“今日一整天，便是内阁大学士施凤来、黄立极，英国公张唯贤等人在王府劝进，按照规制，三次劝进之后，殿下就要入宫了！” 　　“可那深宫之内，是个什么所在，殿下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举目所见，皆是那魏忠贤的爪牙耳目，更有 　　那在后宫一手遮天的客氏，怕是也不大希望看到殿下顺顺当当的继承大统。” 　　他舒缓了一下口气：“进宫是必定要进宫的，这十王府的人，殿下一个都不能信，那能信的，能用的，也就是殿下贴身的那位公公与我，还有你等八人了。 　　我不能随殿下进宫，你等八人随殿下进宫，必定要打起一百倍一千倍的精神，不能有任何的疏忽， 　　时刻不离殿下的身边，殿下的吃食饮水，必须先经过你等口腹，这些，一定要记得！” 　　苏天养还的仔细的交代着护卫皇帝进宫要注意的事情，高函站在那里，脑子里其实已经几乎一片空白了。 　　这信王殿下就要进宫即位了？好像自己记得的时间，没那么快，难道历史发生了什么变动不成。 　　我的天，一个皇帝、一个太监、八个侍卫，就这么走进皇宫，接掌这个庞大无比的帝国，这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尤其是这信王殿下一直以来，为了明哲保身，不受那气焰嚣天的魏忠贤的猜忌，几乎是不蓄侍卫，不养门人，简直就是一点根基都没有。 　　而皇宫内，魏忠贤和客氏已经经营了好几年，用铁板一块来形容那都不为过，若是他们不愿意看到信王殿下登上大宝。 　　那……此行可真是堪忧了。 　　当然，信王殿下也就是崇祯皇帝，是顺顺当当的登上了皇帝了的，这一点高函非常的确信。 　　可不管是史书也好，野闻也好，没人说过，在他登上皇位的时候，身边的侍卫太监，死了多少，在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同样也确信，就算自己这八个人在护 　　卫信王登基的过程中全部死了，史书上也绝对不会提半个字的。 　　保是一定要保信王登上皇位的！高函都不用考虑这一点，但是，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保信王登上皇位的同时，不把自己给玩死了，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然，就算是等到信王登上皇位，追封他为王为侯，那也没多大意思了不是，他可不大欣赏那什么“死后极尽哀荣”那一套。 　　“你进去参见殿下吧！”苏天养仔细了交代了一阵，见到高函一直侧耳认真的听着，心里略略宽慰了一下：“殿下见过你，对你颇有印象，你不要紧张！” 　　高函点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小院里那唯一亮着灯火的房间走了过去。 　　路过门口那低眉顺眼的老太监的时候，高函就隐隐猜出，为什么苏教授要说信王殿下见过自己了。 　　果不其然，走进屋子了，那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微微出神的少年，真是他在柳如是小院见过的那位“简公子”。 　　当时还觉得这位简公子大言不惭，鄙夷他高函的格局小，眼下知道对方的身份，高函才明白，人家那不是在装逼，那是真的牛逼。 　　一个堂堂的亲王，即将登上九五之尊的人，说一个白身格局小，那也得人家觉得值得说才说，人家的眼界，就是那么大。 　　当然，此刻高函却是没有丝毫小觑之心，不忿之意了。 　　走进屋子，他双膝跪下，身上的轻甲一阵抖动：“臣高函参见陛下！” 　　朱由检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前的这个英武的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起来吧，我还不是陛下，你也算不得臣！” 　　“谢陛下！”高函站了起来，微微低头，猜想着朱由检会对他说什么。 　　至于朱由检说的什么陛下的、臣的之类话茬，他是不敢接口的。 　　“当日见你，似乎我说你格局小，你不大以为然，如今觉得如何？” 　　“陛下教训的是，只是臣愚钝，当时体会不到陛下的深意！”高函哪里敢叮嘱，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不说你，其实我格局也有些小了！” 　　朱由检摇摇头：“以前老想着如何独善其身，不受那魏忠贤的猜忌，以免身遭横祸，如果如同我当日说你的那般，自身强大一些，那局面就是应该反过来，应该是那魏忠贤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想着如何不受我的猜忌了！” 第24章 拉不下脸 　　高函抿着嘴，不敢出声，他是真不明白朱由检和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对自己示以亲厚么，那应该是许官，封赏，先满口许诺才对，至于进宫之后，坐稳了皇位，在这个过程中出力的自己，难道还 　　敢要求他立刻兑现么，兑现不兑现许诺，还不是凭他心情好坏的事情，自己若是有怨言，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皇兄宠信魏忠贤，那魏忠贤虽然将朝廷内外，弄得一团乱七八糟，对皇兄还是忠心耿耿的，对于我皇兄而言，这魏忠贤在外人 　　眼里是何等人，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他是一个好用的奴才，能干的奴才，那就够了！” 　　“可是我不同，奴才我要，人才我也要，我要对太祖皇帝留下的大明江山社稷负责，不为天子，不想天子之事，但是，一旦坐上 　　那个位置，我要想的，就不仅仅是这京师，这朝廷，而是大明的万里河山，亿万子民！” 　　“陛下雄才大略，必是一代英主！”高函说道，这话说的十分的由衷。 　　无论他记忆中的前世，这大明江山是不是灭亡在崇祯手里，但是崇祯作为一个皇帝，还真是合格的，勤政爱民，不贪享乐，这 　　要生对了时代，真是一代明君也未可知，大明江山要灭亡，那也只能怪大明的气数已尽，还真不能全怪他。 　　“你，高函，武勇略有不足，但是颇有计谋，擅于借势，而且，出身国子监，文官们也不会太排斥你，若是历练你几年，外放出 　　去，替我镇守一方，也不是不可能的！”朱由检微笑着看着他。 　　高函低头，不敢应声。 　　朱由检微微一笑，傲然说道：“而朕，进宫即位，手握天下之权，澄清朝纲，中兴江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函连连点头，他看得出来，朱由检说这话的时候，无比坚定，那是真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心里却是有点叫苦起来，这等事情，这等抱负，这和才见了两面的自己说，合适么，就算你是皇帝，这城府也未免太浅了一点吧， 　　你现在还没登上皇位呢，万一这什么“澄清朝纲”的话传出去，那魏忠贤就算造反，只怕也不能让你登上皇位啊。 　　要说朱由检拿他当心腹中的心腹说这话，高函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 　　“高卿，你等可愿意助朕，成此大业！” 　　朱由检看着高函，喊出“高卿”一词，并自称朕，这已经是君前对奏的节奏了。 　　高函张张嘴，正开开口，朱由检摆摆手：“你想好了再回答，朕不要你敷衍朕，朕要的是真心想着和朕做这一番大事业的人，做出的回答。” 　　“若是你想着荣华富贵，明日护卫朕进宫即位之后，自然有你的荣华富贵，但是，朕不再和你说大业！” 　　“若是你想着和朕齐心协力，助朕完成这澄清朝纲，中兴江山的大业，那咱们君臣，就好好的做一番事情，让朝中那些在碌碌无 　　为的家伙，看看咱们少年君臣的气魄和格局！看看咱们的新气象！” 　　说完，朱由检盯着高函的双眼，仿佛要从高函的双眼中，分辨出他即将做出的回答是真心话，还是敷衍话一样。 　　“臣高函，愿助陛下澄清朝纲，中兴江山！”高函一字一字的说道：“虽死不悔！” 　　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去吧，和其他人一起商议商议明日进宫的事情，你暂且担起朕的侍卫统领一职，从现在起，朕的性命， 　　朕的抱负，就交给你了！” 　　高函低着头退了出去，退到屋檐下，一阵风吹过，他才发现，在屋子里呆的这一会儿，他轻甲里头，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恭喜高统领！”在门口一直仿佛是一个木雕一样的黑衣老太监，轻轻的掩上房门，走到他身边，“杂家任劳，日后，还请高统领多多关照了！” 　　“不敢！”高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不管上次和对方的冲突是对方是有心还是无心，他都不能和对方再计较了。 　　“日后还请任公公多多关照才对！” 　　“都是自家人，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任公公干笑一声：“明日就要入宫了，在王府了，住处什么的，就不用给你们安排了， 　　今日起你们就驻守在这里，寸步不离，杂家就帮你们做些跑腿打杂的事情，好让你们有精神好好的办自己的差事，不出一点纰漏！” 　　高函点点头，迅速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劳烦公公将那边候着的弟兄们都招呼过来，然后，弄点吃食， 　　让弟兄们饱食一顿，有些事情，弟兄们还不清楚，待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我好好的给你们说清楚一下。” 　　宫里的仪仗是早上到的，因为等待宫门开启的关系，待到这些仪仗来到十王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起的老高了。 　　天子驾崩尚未发丧，新皇入宫的仪仗，也不能太过张扬，饶是如此，高函护卫在朱由检身边，从十王府的大门里出来的时候， 　　还是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一把。 　　十王府的门前，有资格迎接新皇入宫的官员，有数百人之多，鸦雀无声的等候在王府门前，不远处，遮天蔽日的仪仗，在一个个衣甲鲜明的锦衣卫的执掌下，等侯在了那里。 　　朱由检一踏出十王府的大门，足足上千人齐齐一声：“恭迎吾皇！” 　　一台足足有三十二个轿夫的龙轿，也是极尽奢华，等候在了门前。 　　朱由检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众位官员的最前面，昨日里三次来劝进朱由检登基的内阁大学士施凤来、黄立极，英国公张唯贤，齐齐上前一步：“请陛下移驾！” 　　朱由检微微点了点头，侧首瞟了高函一眼，高函心里一凛，走上前去，掀开轿帘，在里面扫了一眼，然后站在轿廊上做护卫状。 　　朱由检他这才扫了一眼前来迎接他的百官，没什么表情的跨入了龙轿，而在他身后的陈珂，管致远等人，则是当仁不让的跟着朱由检，走上了龙轿， 　　反正这轿子足够大，朱由检坐在轿子里头，轿廊上多他们几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英国公张唯贤，也想跟着上去，似乎想单独和朱由检说点什么，高函微微侧首示意，陈珂和管致远，齐齐拦住了他的去路，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陛下！”张唯贤低低呼了一声，原本是想表示一下自己和新皇的亲近，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却被拦着不让上轿，这番举动，可有些令他拉不下脸来。 第25章 恭迎陛下 　　“起轿吧！”朱由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浑然没有昨天对他的那般亲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呼叫一样。 　　高函看着张唯贤，冷冷一笑，大声喊道：“陛下进宫，起——轿！” 　　轿夫们齐齐发力，将轿子抬了起来，前面的仪仗开始动了起来，整座轿子，晃晃悠悠的开始移动，两位内阁大学士对望了一眼， 　　浑然不管似乎有些在发怔的张唯贤，迈开步子，跟在龙轿的后面，朝着前面走去。 　　从皇宫到十王府的距离并不是太远，因为今天新皇进宫，这段路程已经被兵马司禁断戒严了，街面上除了一个个挺直得好像标枪一样的士兵，一个行人都看不到。 　　高函手按腰刀，眼神警惕的巡视着龙轿的前后，从出十王府的大门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进入了全部戒备状态，从那个时候起， 　　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而他的职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都要保证朱由检的安全。 　　虽说魏忠贤之流，不大可能在今日这么多人面前，干出什么当街刺王杀驾的事情来，但是，魏忠贤他九千岁是太监啊， 　　太监的意思，就是比常人少了那么一点东西，这人要是缺了那点东西，有任何疯狂的想法都不奇怪。 　　高函等人在龙轿上护卫，在轿下，也有人在谈论着他们， 　　而谈论他们的，正是昨天了三番进到十王府劝进，却是对突然出现在朱由检身边的这几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两位内阁大学士。 　　“张唯贤这下吃瘪了吧，他以为陛下登基之后，不得不倚重于他，看这几人，极为面生，却被陛下视为心腹贴身侍卫，咱们的这位新陛下，也未必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莫说是他张唯贤，怕是魏公公也得小小的吃上一惊吧，咱们的这位新陛下，可是未曾就藩，一直借住在十王府里，按照规制， 　　这王府侍卫的调派，都得经过宫内，以咱们新陛下的谨慎，怕是这几人，啧啧，魏公公也是不知道的！” 　　两位大学生，虽然嘴里说着的是张唯贤和魏忠贤，但是，两人心里真正想的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随着仪仗缓缓的开进了皇城，跟随在龙轿后面的百官，停住了脚步，目送仪仗和龙轿，缓缓的消失在了皇城之中。 　　两位内阁大学士缓缓的摇摇头，和有些失落的英国公作揖告别，身后的百官，也一一散去。 　　在缓缓关闭的皇城的大门里头，龙轿在缓缓前行，不知不觉，在龙轿周围慢慢跟随的人，越来越多了，有各种服色的宦官， 　　那是内廷十二监四局八司的头头脑脑们，大多是掌印太监和少监，也有身着武服的侍卫，那是驻守宫禁的羽林左右卫的军官们。 　　更有一些有着武装但是又不是军官的宦官，那则是御马监的人了。 　　等到轿子到了乾坤宫门前，乾清宫门口，更是有着一大帮子人在等候着。 　　高函瞪大眼睛，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一个都不认识，而且，他知道这其中必定有如今权倾朝野的那位九千岁的存在， 　　奈何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一位，只能从站在轿子前面等候的那几个面白无须的太监里头猜测了。 　　“恭迎陛下！” 　　魏忠贤和客氏看着少年皇帝，从龙轿上走了下来，齐齐上前跪倒见礼，“老奴已经让奴才们将乾清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盼着陛下你能早日进宫来了！” 　　“魏大伴你有心了！”朱由检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从地下扶起魏忠贤：“朕少不经事，皇兄将偌大的江山托付给我，朕可是有些慌乱， 　　魏大伴随我皇兄多年，内廷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朕今后依仗你的地方多着呢，你可不能偷懒，看朕的笑话！” 　　“老奴必当尽心为陛下分忧！”魏忠贤眼眶都好像红了，似乎朱由检的礼遇，让他感动异常。 　　“陛下就是这大明的天，有谁敢不开眼的，让陛下一时不痛快，老奴就是豁出命不要，也得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朕和皇兄一样，对魏大伴你办事的能力，是从来不怀疑的！” 　　朱由检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带朕进这乾清宫看看吧，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回头我一一召见他们！” 　　魏忠贤在前面带路，朱由检跟随其后。 　　其他人都刻意的和朱由检拉开了一段距离，高函等人却是不管不顾，直接就跟了上去。 　　有一个御马监的官儿，伸手要拦住高函，高函朝着对方一瞪眼，对方却是丝毫不加示意的瞪了回来。 　　“九千岁和陛下在说话，你们凑上去做这个厌物作甚？” 　　那是个御马监的官儿，穿着一个青灰色的袍子，带着一顶灰帽，官儿不大，口气却不小。 　　宦官的服色和帽子，都是很好区分他们的品衔的，这宦官灰衣灰帽，懂得其中门道的，就知道这是一位从六品的宦官， 　　如果身上有着差职，从六品的宦官，在宫里已经是个人物了，要知道，即便是魏忠贤恶名天下，品衔也不过是正四品。 　　可高函哪里懂这些，仓皇之间随着朱由检进宫，就连宫中的规矩礼仪，他都还没来的学呢。 　　他就知道，自己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敢阻拦自己办事的，都是对头。 　　“让开，不让我当场就拿了你！”他冷冷的说道，手按在刀柄，看着对方。 　　那宦官冷笑几声，看着高函，僵持了那么几秒，似乎他感觉到了高函的决心，脸上的冷笑慢慢的收敛起来，缩回了手。 　　高函大踏步的走了进去，身后的陈珂等人，狠狠的瞪了那宦官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了。 　　魏忠贤领着朱由检在前面走着，似乎对身后发生的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一点都不知道，依然几位详细的给朱由检讲解这这乾清宫的一切， 　　其实，说的人和听的人，心里都明白，这个过程完全都可以省去，论起对乾清宫的熟悉，只怕朱由检并不比魏忠贤差，要知道，朱由检可是在这皇宫出生长大的。 　　在偌大的宫殿里，溜达了一圈，朱由检伸手打了个呵欠：“魏大伴，都快中午了了，朕突然有些乏了，要不，你且先退下，朕小憩一会儿！” 　　“那当然好，陛下的龙体重要！”魏忠贤笑着点头，“那老奴就不打搅了，陛下，那外面的那些奴才……” 　　“让他们先候着着，总不能到了自己家里，自己家里的奴才朕都不知道是哪些！” 　　朱由检微微笑了笑，魏忠贤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见到高函等人，侍立在朱由检的身后，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魏忠贤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然后笑着退出了大殿。 第26章 以后请多关照 　　“干爹！” 　　走出门来，刚刚和高函起冲突的那灰帽宦官，低低的叫了一声， 　　魏忠贤看了他一眼，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先送奉圣夫人回去，其他的人在这里候着，等候召见！” 　　奉圣夫人就是客氏，天启帝朱由校的乳母，天启帝登基后，被封为“奉圣夫人”，被赐婚于魏忠贤。 　　这两口子今天一大早巴巴的来迎新皇，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朱由检的反应，却是很令他们感觉奇怪， 　　对于魏忠贤，朱由检是温和亲厚，抚慰有加，但是，对于客氏，朱由检却是看都没看一眼，连话都没说一句。 　　客氏心中的郁闷，恼恨，自然不必说，只是此时大庭广众之下，魏忠贤这么吩咐了，她也只能应了一声，随着人离开了。 　　“干爹，陛下身边的这几个小子，蛮横的很啊！” 　　灰帽宦官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之一，御马监的副统领，名字叫做赵胜。 　　“这几个人是哪里蹦出来的！” 　　魏忠贤眼睛眯着，有点不悦的问道，朱由检身边出现这几个人，让他有些意外，而在今天之前，他居然都没听说过朱由检身边有这么几个人，而且这几个人个个英武，虽略有稚气，但是个个都是一副初生牛犊的样子。 　　“这个，儿子立刻派人去查！” 　　“哼！” 　　魏忠贤哼了一声：“不用了，等你的人查到，黄花菜都凉了，彭寅，你去查，顺便弄清楚，外面还有多少藏起来的人，和我玩这种心眼，有意思吗， 　　在这宫里，多这八个人少这八个人，真有区别吗？” 　　前面是对着自己东厂的大档头下着命令，后面却又变成了自言自语，虽然这几个人的出现是个意外，他还真没多重视这几个家伙， 　　但是，这明面上的这几个人他可以不重视，若是暗地里还有八十个、八百个人，那可就不由得不重视了。 　　当然，以现在他的权势，他倒是不担心新帝和他翻脸，对方自保的心态很是明显，但是，弄这些小手段，终究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大快活。 　　“要不要……”赵胜手化为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一下：“在宫里弄死这几个小家伙，可一点功夫都不费！” 　　“不用！” 　　魏忠贤厉声喝了他一句：“都将你们这些小心思收起来，想干什么，造反啊！咱们内廷的人，都是陛下的爪牙，都得效忠陛下，我再听到这样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 　　赵胜连声称是，心里却是鄙夷了一下，要是咱们真的效忠陛下，只怕你才会打断咱们的腿吧，咱们的这一身荣华富贵，一身的权柄，可都是来自己你九千岁，而不是那个什么狗屁都不懂的娃娃陛下！“这些话，你们都听到了！” 　　魏忠贤朝着台阶下等侯召见的人，点着手指头说道：“别以为我说些好听的话，我还真就这么想的，还有，最近你们都给我收敛一下，别弄得乱七八糟，让陛下觉得我管教无方！” 　　“哼，一帮惫懒家伙！” 　　魏忠贤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趾高气扬的离开了，这内廷大大小小的官员，被他训得像孙子一样， 　　却是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到他离开，才把背挺直起来。 　　“干爹说的是真心话吗？” 　　人群中，有人低声的问道。 　　“嘘！” 　　被问的低声的回答：“管干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照干爹说的去做就没错了，你没看见赵胜，被干爹一训，人都蔫了吗？” 　　“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知道惹事，干爹都不想和新皇翻脸，就这么先维持着，他以为他是谁，敢对新皇的近侍龇牙咧嘴的！” 　　“要不……咱们这样吧，御马监的副统领，这位置也该换换了？” 　　“回去说，回去说……” 　　坤宁宫里，曾经的皇后，如今皇太后张氏，正侧耳细听着一个青衣宦官的说话。 　　皇帝的驾崩，给这个坚强的女人带来的哀恸，已经从她的面容隐藏在了眼神深处，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有着几分淡淡忧郁的美貌贵妇。 　　“陛下进宫后在九千岁的随侍下，在乾清宫里歇下了，说是下午召见内廷其他人等，所有人都在乾清宫前候着呢！” 　　“九千岁倒是没有在陛下寝宫中逗留多久，奉圣夫人一离开，他就跟着离开了！” 　　“陛下随侍有八名侍卫，一直贴身侍卫着陛下，也进了乾清宫，貌似御马监的赵胜试探了一下陛下的近侍，好像没试探出什么好！” 　　张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奉圣夫人和陛下说什么了？” 　　“从头到尾，陛下除了和九千岁一人说话，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话！” 　　青衣宦官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张皇后微微舒了一口气，一直前倾的身子，慢慢收了回来，靠在宽大的锦椅上，眼睛看着坤宁宫远处的大门，安静了下来。 　　“娘娘，要不要小的去见一见陛下，提醒他若是不娘娘和先皇力争，只怕陛下的这龙椅，还来的没这么轻松呢？” 　　青衣宦官低着头，轻声说道，语气细微得除了他们两人，没人能听得见。 　　张皇后摇摇头，没有说话，青衣宦官等了一阵，没有得到其他的吩咐，悄然退了下去。 　　另外一边，不远处的乾清宫里。 　　将魏忠贤打发走了的朱由检，哪里有半分的倦意，高函等人随侍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将书案上一本厚厚的名册，一页页的慢慢翻开来。 　　这是内廷十二监四局八司的名册，稍微有点官职，有资格上花名册的人，都在这里了，当然，呈交御览的册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都能上去的。 　　“宣尚膳监陈酿觐见！” 　　乾清宫大门打开，高函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对着台阶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高喊道。 　　一个青衣胖子，几乎是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从人群中挤出来，朝着高函跌跌撞撞而去。 　　“其他人等，暂且告退！” 　　台阶下众人“嗡”的一声，众人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么一个答复，顿时就议论起来。 　　高函却是不管他们的反应，掉头就走，那尚膳监的胖子陈酿，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别看这尚膳监的陈酿身材胖，但是，有些地方却是灵活无比。 　　就比如现在，他一手仿佛是在擦汗，但是，另外一只手却是在抬起的袖间，丝毫不带烟火气的朝着高函伸出了一张银票。 　　这伸出的角度之巧妙，确保只有他和高函两人看得到这银票，其他的地方，都被身体和袖子挡住了，动作之娴熟，更仿佛是演练过千百遍一样。 　　“一点小小的见面礼，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第27章 是你的福气 　　陈酿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伺候皇上吃饭的，知道皇上的口味和脾性最重要了，大人到时候一定可要点拨在下一二啊！” 　　高函微微一愣，将那银票收了进来，胖子见他收了银票，脸上笑得更欢了。 　　被带到皇帝面前，胖子趴了下来，规规矩矩的按照规矩磕头、见礼。 　　“陈酿，你掌管尚膳监，朕的饮食皆有你负责，朕和先皇略有不同，在饮食方面，朕有着自己的喜好！” 　　朱由检看都没看底下趴着的这位尚膳监的掌印太监：“有不懂的地方，高函会教你！” 　　“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侍候得陛下满意！” 　　朱由检放下手中的名册，看着下面的陈酿：“你尚膳监有多少新进的宫人？” 　　“回陛下，应该有七八个吧！” 　　陈酿的汗又下来了：“最近新进宫人较多，往年一月也未必有一个！” 　　“让他们给朕传膳吧！” 　　朱由检摆摆手：“要机灵点的，那些粗手笨脚的，看着就厌的家伙，就不用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陈酿连连点头：“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吩咐下去，立刻传膳！” 　　看着胖子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朱由检看着身边的侍卫们，微微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朕既然从王府里带了饮食，还要传膳，简直是多此一举！” 　　“臣等不敢！” 　　高函等人，齐齐回答道。 　　“今日进宫，举目都是那魏忠贤的爪牙，朕是在是有点心惊啊！” 　　朱由检摇摇头：“虽然苏卿说都教授了你们识毒辩毒之术，但是你等也才区区八人，真有人在饮食里做手脚，你们识毒辩毒若是稍有疏忽，或者是不大确定，少不得要以身试毒，朕可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折损你们任何一人！” 　　“召集些新进的宫人，尤其还是尚膳监这等不打紧的所在，一个可以做试毒之用。” 　　“此外，若是有可用之人，这些新进宫人，即使受那魏忠贤的荼毒，也是没有多久，朕皇恩浩荡下来，收取些人，还是可以用的！” 　　“陛下想的周全！” 　　高函汗颜，他刚刚想的，还仅仅是召见这尚膳监的太监，是朱由检打算进宫第一件事就掌控尚膳监呢，没想到朱由检想的更远。 　　“这事情，高函你要盯着，用心办，朕掌管自己的膳食，无可厚非，那尚膳监也不是什么重要所在，不会让魏忠贤过于猜疑！” 　　朱由检点点头：“宫中步步危机，能用之人寥寥无几，指望不上别人，那咱们就得指望自己了！” 　　“陛下圣明！” 　　高函点头。 　　“别拍这些马屁了！” 　　朱由检看看高函，又看看身边的陈珂，管致远几人：“若是在你们几人面前，我也是一番不通人情，摆出一副皇帝的架子让你们离心离德，在这深宫之中，又有谁来护我周全！” 　　“所以，不要太拘谨！” 　　“臣等实在是有些紧张，若是不陛下圣威，臣等在魏忠贤和他的爪牙面前，都不知道露出了多少洋相了！” 　　高函讪讪一笑。 　　“魏忠贤和他的爪牙，不一样是人么？” 　　朱由检微微一笑：“忘记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了，咱们君臣，得好好的做一番事情出来，今天，才仅仅是个开始呢？” 　　从王府里带来的清水和食物，在高函的分发下，每个人都吃了一点，包括朱由检。 　　暂时所有人是不会吃宫内的食物的，或许，在带来的食物清水吃完之前，就控制了尚膳监，在食物和饮水方面，不用担忧了。 　　从尚膳监传来的膳食，很快的送进了乾清宫，依然是胖子陈酿带头，负责传膳的是六个看起来眉目清秀的少年宦官，这应该就是胖子陈酿嘴里说的今年尚膳监新进的宫人了。 　　这些新人从宫里最低贱的杂役做起，如果没有朱由检的这个命令，只怕想得到这传膳的差事，至少都得二十年，这还是他们二十年不犯什么错。 　　很多人以为皇帝住在皇宫里，在皇宫里的宦官宫女，就是很容易接近皇帝，看到皇帝，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宫女，出现在皇帝的身边，或许皇帝一时兴起，宠幸了她，没准这个宫女从此就麻雀变凤凰，一飞冲天； 　　一个宦官，或许因为一点小事，办得入了皇帝的法眼，得到皇帝的青睐，也从此得了差事，有了职位，简在了帝心。 　　这样的青云路，这样轻松的可以飞黄腾达，那是每个人都渴望的事情，但是，皇帝身边的已经得到皇帝青睐的人， 　　那是决计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的，而且，想要如此幸进，除了有机缘，还得有命， 　　要不然，没准，上午皇帝青睐了你，下午，你就不慎在哪里一脚跌倒，莫名其妙的归西了，嫉妒的人，斩断威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就好像赵胜，从一个无名小卒，爬上御马监副统领的位置，足足用了他一辈子的时间，而且，如果不是九千岁出现，他或许再用一辈子的时间，也爬不到这个位置。 　　有的时候，费尽千辛万苦花费了几年几十年的时间爬上去的位置，要跌下来，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时候。 　　乾清宫里这边尚膳监穿花一样，给皇帝献上进宫的第一顿膳食暂且不说，反正这些都是过场，已经吃饱喝足的朱由检，对于这些膳食，肯定是连筷子都不会动的。 　　对于自己干爹的吩咐，赵胜是不大以为然的，但是，让他违背自己的干爹的命令，去找那几个侍卫的麻烦，暂时他也没这个胆子。 　　怏怏不乐的从乾清宫回到自己住处，才刚刚坐下，就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却是有人找上门来。 　　“赵公公！” 　　那是两个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的宦官：“奉圣夫人觉得你忠勇可嘉，想请你帮他做点小事！” 　　“两位是夫人身边的公公么？” 　　赵胜心里一喜，他就是走的奉圣夫人的门路，才成为了九千岁的干儿子。 　　眼下夫人要他办点事情，那是瞧得起他，他哪里有半点不乐意。 　　“怎么，赵公公高升了，连咱们哥俩都不认识了，不认识不要紧，就怕你连奉圣夫人都不认识了！” 　　宦官们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这个可不敢，我就是夫人门下的一条狗，夫人要我什么，我就做什么！” 　　赵胜吓了一跳，“赵胜的前程是夫人给的，赵胜下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夫人的恩情。” 　　“用不着下辈子，就这辈子吧，要给夫人办事情的人，都可以排队排到东直门去了，夫人记得你，是你的福气！” 　　太监招招手：“随咱们来吧！” 　　赵胜点点头，跟着出去。 第28章 知己 　　两个宦官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赵胜一边和他们套着话，一边跟着他们的脚步，眼看着是朝着浣衣局的方向而去，赵胜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这浣衣局里，可不是有不少夫人看不顺眼，但是当时又不想处理的女人，这是夫人想起谁来了？来到一处染房前，两个宦官在门口站定了脚步，眼睛瞟着他：“进去吧，弄的好像是意外就好！” 　　赵胜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了。 　　屋子里有点暗，几个大染缸差不多就占了屋子一半的空间，在屋子的角落，一个女人正拿着衣物，费力的在巨大的染缸里侵染，赵胜捏了捏拳头，狞笑着走了过去。 　　只要按住她的脑袋，往那染缸里一按，一会儿工夫就了账了。他心里暗暗盘算，至于这女人是谁，容貌如何，他一点都不在乎。 　　刚刚走到那女人跟前，还没开口，陡然之间，从染缸后面深处两只手拉，一把就捂住他的嘴，然后，那正在染缸里侵染的女人，猛地抬起头，朝着他呵呵一笑，手中的衣物一扬，就蒙住了他的脑袋。 　　赵胜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在他的脚踝里，又多了一双手，用力一抬，将他整个掀起，倒插进染缸中， 　　然后，就看见靛蓝的染缸里，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气泡，而不断挣扎挥舞的双手双脚，却是被三个人用力的保住，饶是他死命的挣扎，三个人也是死死的不放手。 　　气泡冒了一会儿，眼看着逐渐变得少了，直到没有，这三个按着他的人，才松开手，赵胜的身躯，脚上头下的扎在靛蓝的染缸里，却是再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办好了！” 　　屋子里唯一的女人，轻轻的走到门前，对着门外说道。 　　门外一直等着消息的两个宦官嗯了一声，然后一人说道：“报上去吧，赵公公巡查浣衣局，不慎落入染缸，救助不及，窒息而亡！” 　　“奴婢们明白！” 　　那女人轻轻的回答道。 　　“事情办完了，去城外的皇庄住上一段日子，好像听说庄子里你兄弟的名下，多了几十亩的良田，该如何打理， 　　这段时间，够你忙的了，没什么事情，就暂时不要回宫里来了！” 　　“谢公公赏，奴婢料理了手尾，落钥之前就出宫！” 　　两个宦官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从一直没有打开的染坊门口离开了。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看着那六个眉清目秀的小宦官正在战战兢兢的试菜的高函，却是在心里琢磨着今天的事情。 　　今天看起来，这宫里的人，压根就没把他们这几个皇帝陛下的近侍放在眼里，自己要不要找个机会立下威，但这立威， 　　既不能太过于刺激那九千岁魏忠贤，又能表达出自己强硬的一面。 　　刚好，今天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跟随皇帝进殿的那个宦官，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就是不知道他官大不大，好不好弄，待会找这胖子陈酿，好好的打听打听一下。 　　眼见着小宦官们试完了菜，又站立在一边了半天没事，而皇帝却是依然没有拿起筷子试吃的意思，陈酿心里有点打鼓。 　　等到皇帝示意，一道道的菜肴撤了下去，他的汗又来了，皇帝一口都没吃，这不是明摆着嫌弃这菜肴不合适么？“陈公公留步！” 　　垂头丧气的指挥着传菜的小宦官，将菜肴撤下，装进食盒了，陈酿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了高函的声音。 　　“高大人！” 　　陈酿转过头，他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行事已经他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这一声高大人叫的可谓亲切之极。 　　“他们几个留下吧！” 　　高函指指那六个传菜的小宦官，“暂时就在乾清宫听用，免得每次都是来不熟悉的面孔，陛下看到了生气！”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陈酿连声答应，回过头来对着那六个小宦官说道：“你们几个，好好的在这里伺候高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我怎么教你们的，可倒时候别忘记了！” 　　小宦官唯唯诺诺的应了，高函挥挥手，让他们进去，陈酿见到没人了，这才轻声的在高函旁边问道。 　　“高大人，陛下这是对今天的膳食不满意吗？” 　　不由得他不问，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要是他弄出来的这些东西，皇帝不满意，那就算是九千岁罩着他都没用，该换的还是得换。 　　当然，他能这样问，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位高大人，收了他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殊不知道，这银票到手，高函回头就向朱由检禀报了，朱由检对这事情的回答就三个字：“知道了！” 　　“这个，天威难测啊！” 　　高函沉吟了一下，摇摇头。 　　“高大人跟随陛下一定很久了，对陛下的喜好一定很清楚，刚刚我离开的时候，看陛下有些困了，是打算小睡一会儿，要不，高大人到我哪里去坐坐，咱们好好的的聊一聊！” 　　“这个合适吗？” 　　高函心里微微好笑，自己出来就是得了朱由检的授意，就算陈酿不邀，他也得和这家伙好好的聊聊，了解清楚下这尚膳监的情形。 　　“合适，哪里有什么不合适，只要高大人方便的话！” 　　陈酿拍着胸脯说道：“我叫孩儿们弄几个精致小炒，咱们边吃边聊！” 　　“不能喝酒！” 　　高函提醒对方：“我可是在当值呢！” 　　“不喝酒，不喝酒，就吃菜聊天喝茶！” 　　陈酿连连点头，脸露喜色的将高函拉着朝着尚膳监方向走去。 　　尚膳监的掌印太监，有着自己独立的住处和伺候他的小宦官，在陈酿的吩咐下，才坐下没多大一会儿，他口中的精致小炒什么的，就送了上来。 　　值得玩味的是，送来的小炒虽然是瓷盘装着的，但是，两人的筷子，却是银箸。 　　高函会心的笑了笑，这陈酿也不算完全是一个草包，知道和自己单独相处自己忌讳什么，用这个来表明没恶意，也算是有点眼色了。 　　“高大人现在官居何职？！” 　　陈酿夹着小菜，似乎是想用这些家常话，拉近和高函的距离。 　　“侍卫陛下而已，哪里有什么官职，不过是陛下在潜邸的时候的小小侍卫而已！” 　　高函摇摇头：“比不得陈公公，掌管着这么大的尚膳监，手底下几百号人，管着宫里所有的膳食，这可是威风得很啊！” 　　“高大人过谦了，以陛下对高大人的器重，这御前侍卫统领，将来妥妥是高大人的了！” 　　陈酿摇摇头：“至于我，高大人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一个到处受气的角色，要不说宫里人都得吃饭，先皇和九千岁对我掌管的尚膳监也没什么不满的地方，这尚膳监的太监，我早就做不下去了。” 　　“哦，难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有人和陈公公争？” 　　高函不想多谈自己，话题尽往着陈酿哪里扯：“有九千岁器重陈公公，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我倒是想九千岁器重呢，可是我伺候的不是九千岁一个人啊！” 　　陈酿有些苦恼，没错，九千岁的器重，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好处，问题是，这偌大的内宫里，人人都要吃饭，若是有人吃的不高兴，很多人九千岁也未必会为了他一个尚膳监的头目和别人生分。 　　就好像以前，先皇要是对尚膳监不满意，那换个太监，九千岁会不答应吗？还有，皇后娘娘、奉圣夫人，这些主儿，随便说一句，他这尚膳监的太监就得换个人来做，所以，九千岁器重不器重，他真不是多在意，只要不得罪九千岁，不让九千岁不满，他就够了。 　　“那也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了！” 　　高函点了点头，陈酿顿时升起一股知己的感觉。 第29章 天下第一厨 　　“对了，高大人，陛下这边，陛下爱吃什么，好什么口味，这进膳的时辰规律，你可得好好的给我点拨点拨，我陈酿话说在这里，若是陛下吃的满意，到时候肯定兄弟还是有一份厚厚的谢意奉上的！” 　　“这个我真不好说，而且，我也没到你尚膳监去过不是，王府的规矩和宫里的规矩，可是大大的不同，就好像陛下爱吃新鲜香菇，你敢进献么？别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陛下突然想来这么一口的话，那你就只有跳河去了！” 　　“高大人是明白人！” 　　陈酿竖起了手指。 　　尚膳监有尚膳监的规矩，并不是所有的好东西，都可以进了尚膳监，出现在皇帝的餐桌上的，时令不献，珍稀不献，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因为这些东西，不能形成常例。 　　如果进献了这些，就有可能皇帝随时想吃的时候，压根就吃不到，尚膳监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所有干脆这些东西，一概不上。 　　“但是，陛下可不是一直长于深宫，这民间的事情，陛下也是知晓一二，你这尚膳监想蒙骗陛下，只怕有的时候，蒙骗不过去啊！” 　　“真没那么想过，我就是想好好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让陛下吃的高兴，其他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去想，也不敢搀和，至于蒙骗陛下，那可是欺君之罪，就算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做的！” 　　陈酿犹豫了一下，“要不，高大人待会走一趟尚膳监，巡视一下，顺便给在下指点指点迷津！” 　　话刚刚说完，一张又是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出现在了桌子上，高函笑了笑，没有开口，却是将这银票，慢条斯理的收了起来。 　　陈酿很苦恼。 　　在宫里，他一直不是特别亲近九千岁的那种，但是，相对于其他的地方，尚膳监又是一个相对专业的地方。 　　人总是要吃饭的吧，人生在世，酒色财气，也就这么几大欲望，这入嘴的东西在所有的欲望当中排第一，哪怕是九千岁，权势到顶了，他这口腹之欲，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论本事来说，陈酿自问自己别的本事没有，在尚膳监却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在他听话的前提下，倒是也没多人盯着他这位子。就算是九千岁，也不过是派了两个干儿子到尚膳监做左右少监，除了捞钱和作威作福以外，在如何管理和制作膳食方面，却是一直都没有插手的。 　　但是，新帝进宫，九千岁和新帝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还说不清楚。 　　他陈酿把高函往尚膳监这么一带，却就是已经摆明车马投靠新帝了。 　　当然，他本来就是内廷的人，内廷的人可不就是为皇家效命的吗，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九千岁那边怎么想，九千岁在宫里的那么干儿子干孙子们，又怎么想，万一九千岁觉得自己是在打他的脸，那对于他陈酿来说，顷刻之间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可眼下不让陛下身边的人对自己放心，看今天中午的那架势，陛下可能连尚膳监的饭食都不会入口，这对尚膳监的提防之心、不信任之心，可就太明显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陛下站稳了脚跟，第一个换掉的，就是负责陛下膳食的自己，那时候，谁给说话都没用。 　　陈酿不傻，甚至还非常善于察言观色，陛下和他的侍卫们不吃尚膳监的东西，有很多的理由，当然，最大的理由，他不敢说，但是，哪怕是就挑一个膳食不喜的借口，也足以让他滚蛋了，失势的太监在宫里是什么下场，他陈酿这几年在宫里还真看的不要太多。 　　所以，九千岁的威胁在后面，到时候怎么样，还暂时顾忌不到，当前的威胁，可是实实在在的，要是这一关过不了，后面的，什么都白说了。 　　而且，要是当前这一关过了，没准在陛下的庇护下，九千岁也未必愿意为了自己这个小人物，和陛下置气。 　　这就是陈酿的打算，这番话说起来很长，其实在他脑子中衡量转悠，其实也就不过是几个瞬间的事情了，等到他把银票拿出来的时候，其实就是他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高函肯收银票，那就是说明这事情有戏。 　　尚膳监油水不少，但是，大部分油水，已经被左右少监拿走了，这两千两银票，已经是他积攒了很久的一点家当，要是这还打动不了这为高大人，那他就只得想想别的什么歪法子了。 　　尚膳监平日里做事情的人，有三百多人，这还不算那些烧水搬柴的杂役，而且，贵人们不知道什么想用膳，除了轮流当值的人以外，还是有一部分人要时刻等候在那里的。 　　陈酿带着高函进尚膳监的时候，那些当值的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伙计，向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问好。 　　高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偌大的尚膳监，这样的工作场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巨大的院子里，除了几十个小隔间，那是单独烹饪某些菜肴的地方，其他的所有东西的制作，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 　　难得的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工作，却没有多少人的话语嘈杂声，除了处理食材时候的声音和锅盆碗盏的碰撞声以外，就只有各种各样菜肴的香气飘荡在空中，让人一闻到了就食欲大开的那种。 　　凑巧的是，尚膳监的一个左少监，这个时候也在这里，这是一个瘦子，和陈酿的身材简直是相映成趣。 　　见到陈酿带着高函进来，这个瘦子的脸色不是太好。 　　高函也懒得理他，对他的问候，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见过了，这种面目的小宦官，今天他已经见到了不少了，实在是对此人一点认识的欲望都没有。 　　而且，高函心里很清楚，既然陈酿告诉他，这尚膳监的左右少监都是魏忠贤的干儿子的话，那么，这个瘦子迟早是要滚蛋的，认识不认识，意义不大，尚膳监里，容不得魏忠贤的人在，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不错，不错！” 　　从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回到陈酿的小院：“大开眼界啊，打开眼界！各种菜系都有，果然不亏是天下第一厨！” 第30章 牛刀小试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陈酿微微有些得意，经营了这些年，尚膳监有现在的场面，一大半的功劳是大的，夸尚膳监，等于就是夸他。 　　“陈公公自己也精于某个菜系吗？” 　　高函问道。 　　“不敢说精于，不过，当初也就有那么一技之长，才会在宫内选派的时候，送到尚膳监的，陈某对南方的几个菜系，倒是都有点小小的心得！” 　　“南方菜好！” 　　高函一拍大腿，“我听得陛下夸过几次，南方菜里，的确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入口的！” 　　“真的？” 　　陈酿脸露喜色，要是这样，这可就是自己的进身之阶了。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在这上面开玩笑不成？” 　　高函点点头：“要不这样，晚上陈公公就亲自做一桌南方的膳食，送到乾清宫里去，看看陛下满意不满意，不过，丑话我说到前头，这膳食，得陈公公你亲力亲为，若是陛下不喜欢，或者是陛下进食时之后，哪怕是有一丁点儿肠胃不舒服，到时候就算我高函认得你是尚膳监的陈公公，只怕我高函手中的刀不认得你陈公公啊！” 　　陈酿点了点头，脸色有点郑重，这一个人做一桌膳食，不假手于人，只怕现在就得准备菜谱，开始料理了。 　　“当然，如果陈公公有亲近的人，不妨叫来帮手，也是可以的，但是，后果是一样的，陛下不高兴，砍你们的头，陛下吃了不舒服，砍你们的头，若是菜肴中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诛你们九族！” 　　高函开始还笑嘻嘻说着，等到说到诛九族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凌厉无比：“陈公公，这膳食，你还想不做想呢？” 　　“我做！” 　　陈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我这一辈子，为伺候陛下而生的，要是做出的东西惹的被陛下砍头，那也是我活该！” 　　走的时候，高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了下上午拦着他的那个宦官。 　　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台阶下看着，陈酿也是其中之一，自然是认得赵胜的，少不得说了几句，高函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陈酿倒是琢磨了一下，对方问这话的意思，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犯不着为这个事情伤神，眼前值得自己头疼的事情就够多了，吆喝了几句，叫来了平日里自己信的过的几人，去开始鼓捣给皇帝陛下的晚膳了。 　　朱由检静静的听着高函带回来的消息，等到高函说完，他点了点头，不置与否，这事情要是高函都做不好，那在宫里根本就打不开局面，一个掌管厨房的尚膳监都收服不了，何来收服那些手握重权的内廷重臣。 　　眼下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要看效果，只怕得等到明天甚至几天之后。 　　下午朱由检打算去一趟坤宁宫，在宫内，最重要的两人，就是魏忠贤和张皇后了，当然，现在是张皇太后，上午见了魏忠贤，那么下午，无论如何要去见一见这位皇嫂了。 　　自从即位诏书从宫里传出来之后，内阁大学士们劝进也好，勋贵张唯贤之类的劝进也好，这都是外廷的事情，但是，在内廷如何得到支持，这位张皇太后的意见，是不得不由朱由检重视的，尤其是在三次劝进之后，皇太后直接从宫里发出了懿旨，请朱由检入宫即位。这种支持，让原本在外廷中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质疑的声音，也变得彻底消失了。 　　这是恩情，朱由检心里分得清楚。 　　而内宫中情形如何，朱由检比起外人来，要了解得更多，先皇在时，即便是客氏在宫中如何跋扈，但是皇后的名份在那里，客氏如何也欺负不到皇后的头上去，但是，如今先皇不在了，若是他不第一时间表示对这位皇嫂的关切，没准在客氏看来，这皇后就成了无主的浮萍，可以任由她欺凌了。 　　这种事情，朱由检不希望发生。 　　依旧是八大侍卫跟随，前往坤宁宫，不过此刻多了几名侍卫的小宦官，让皇帝的出行，显得没那么寒酸了。 　　小宦官现行通报到坤宁宫，等到朱由检到达坤宁宫的时候，张皇后已经在宫门处迎接了。 　　“皇嫂，可好！” 　　“陛下，可好！” 　　两人坐下，居然同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两人禁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两人的笑容中，多了那么一份心酸和不忿，而先前如果还说有那么一份拘谨的话，也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了。 　　“看来陛下倒是心里有些准备，只是先皇宠信那客氏，又有魏忠贤在先皇身边蒙蔽先皇，这宫里怕是和陛下当初出宫之前的宫里，大不一样的了！” 　　“也是辛苦皇嫂了，在皇兄身边，一直陪着皇兄这些年！” 　　面对大自己许多，依然风韵犹存的皇嫂，朱由检怎么也端不起这帝王威严来：“皇兄不在了，皇嫂依然是大明的皇太后，在这宫里依然有皇嫂的一席之地！” 　　张皇后站起身来，盈盈拜谢，这是帝王的金口玉言，就这一句，已经许了她下半生的荣华不变。 　　“我听闻今日陛下对那魏忠贤温和亲厚，对那客氏却是不屑一顾，那客氏心思狭隘，为人狠毒，怕是仅此一事，就记恨上了陛下！” 　　“无妨！” 　　见到款款坐下的皇太后，朱由检摆摆手：“深宫妇人，难道朕堂堂大明天子，还担心她的记恨么？” 　　“最毒妇人心啊，陛下，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张皇后轻声说道：“宫中遭此人荼毒的，数不胜数，以往那些事情，我就当做没看见，她也忌惮我几分，所以相安无事，如今先皇已去，陛下刚刚进宫，连可用的人手都就那寥寥数人，若是在此女的撺掇下，那魏忠贤做出些糊涂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嫂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这其中的道理，朱由检如何不知道，只不过，他不想自己的事情，让一个女人去担忧而已，既然非得在这事情上讨论，他也愿意听听这个名义上的六宫之首，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 　　“建议是没有什么的，陛下羽翼尚未丰满之前，不妨与魏忠贤和客氏二人，虚以委蛇，先皇生前，虽然宠信那魏忠贤和客氏，但是，也不是一点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的！” 　　“哦！” 　　朱由检眼睛亮了起来，的确，自己的这位哥哥，可不是什么傻子，他不仅不傻，甚至聪慧异常，愿意宠信魏忠贤和客氏是一回事情，但是，要是完全没有制约的宠信，怕是也不存在。 　　身为帝王，总不能将自己的安危和宠信，悉数交付一人之手，让自己的生死，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第31章 手脚麻利点 　　“冯君！” 　　张皇后朱唇微启，叫了一声，上午在坤宁宫给她禀报新帝进宫之事的青衣宦官，出现在了身后。 　　“此人叫做冯君，是宫中隐卫之首，先皇大行之前，亲自将隐卫交到我手中，言明等到陛下即位，这隐卫即交还帝王！” 　　张皇后指着那宦官说道：“就算之前，我也不知道在宫内，还有这么一支力量护卫着皇帝。” 　　“什么是隐卫？” 　　朱由检有些好奇的看着对方，对他来说，这可是意想不到的好事。 　　“成祖靖难之后，迁都京城，为肃清宫廷，当时从南京带来一批忠诚可用的内廷之人，护卫宫掖，因未曾显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令得众多有不臣之心的逆贼防不胜防，屡立奇功，后形成常例，每每从初入宫的幼童甄选，聚集名师，行练先天童子武学，待成年后在宫中委以闲职，隐于宫闱，是为隐卫！” 　　隐卫首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帝王若在，拱卫帝王，帝王若亡，护卫帝后！” 　　朱由检心里一动：“这隐卫一共有多少人？” 　　“可用者七十六，待用者三十四！” 　　只有一百来人啊，朱由检微微有些失望，但是，旋即心里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这可是先帝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了，虽然人少，但是忠诚，而且，听起来武勇还是很不错的。 　　“最后一个问题！” 　　朱由检想了想，竖起一个手指：“魏忠贤知道你们的存在吗？” 　　冯君朝着张皇后看了一眼，没有回答，意思却是相当明显。 　　即便是贵如皇后，先皇不是快要驾崩了，都没有将这等事情告诉皇后，而魏忠贤不过是一介家奴，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失去了隐秘性的隐卫，毫无价值可言！” 　　似乎怕朱由检不悦，冯君解释道：“隐卫本就是帝王身边最后一道屏障，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护卫帝王的安危，若是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以隐卫的区区数量，逆贼集齐力量扑杀之，并非难事！” 　　他眼睛看着不远处为了不听到皇帝和太后说话的高函等人：“如无必要，臣希望陛下的近侍也不得而知！” 　　“臣？” 　　朱由检眉毛一挑。 　　“臣等历代以来，不为家奴，是为家臣！” 　　冯君站直了身子，对着朱由检行了个君臣大礼：“自成祖以来，但凡入选隐卫之人，尽脱奴籍，长于宫中，死于宫中！” 　　这是帝王给予这些身体已经残缺的隐卫最大的礼遇了，朱由检心里明白，就凭这一点，就值得这些人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帝王之家。 　　“皇太后这里，你要加派人手看护，谨防奸人加害！” 　　朱由检点点头，直接用主人的口吻给对方下令：“乾清宫那边，目前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不便露面，必须安排人等在四周！” 　　“已经安排了，陛下安心！” 　　“你的存在，和我侍卫统领要说，眼下可用之人太少，若是因为误会自己人伤了自己人，那就不值当！” 　　朱由检指指高函：“人员如何调动，哪些可用，你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通声息，各负其责！” 　　“臣遵旨！” 　　高函莫名其妙的看着朱由检朝着自己指了一指，又对着皇太后身边的宦官说了些什么，那宦官朝着自己看了看，又对着朱由检行礼，他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朱由检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 　　“晚膳就在坤宁宫用吧，至少，陛下不用吃从宫外带进来的饮食清水！” 　　张皇后见说完了正事，笑着说道，堂堂一个帝王，在皇宫里吃干粮，说出去也太凄惨了一些，进宫的第一天，怎么也得让皇帝在宫中吃上热食才成。 　　“哈哈哈！” 　　朱由检尴尬的笑了笑，朝着冯君看了一眼，不用说，这肯定是隐卫的功劳，要不然，皇后怎么会知道这等隐秘的事情。 　　“陛下从尚膳监调拨的六名少年宦官，有一人入选了隐卫，正在调教中！” 　　冯君倒是知道这一眼的意思，立刻解释道：“在陛下来坤宁宫之前，隐卫奉先帝旨意，拱卫帝后，自然是事无巨细要向帝后禀报的！” 　　这意思是，既然这隐卫的指挥权交接了，以后自然隐卫向新主子效力，但是，在这之前的事情，你可不能怪我们。 　　“高函！” 　　朱由检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不想再在这话题上纠结了，反正隐卫的事情，让这冯君和高函去说，该自己知道的，高函肯定是会让自己知道的。 　　虽然这隐卫是先帝留下的力量，但是，从心里上来说，他并不怀疑他们的忠诚，但是，他还是多相信自己带进宫里的这几个人一些。 　　“臣在！” 　　“吩咐尚膳监传膳吧！朕今日在坤宁宫和皇太后用晚膳。” 　　高函点点头，走了出去，对着在外面伺候的几个小宦官吩咐了一句：“陛下传膳了！” 　　“传膳！” 　　“传膳！” 　　当传膳的声音传到尚膳监的时候，陈酿刚刚将手里的一盘糖醋花鱼盛进盘子，听到这叫声，手里就是一哆嗦：“这么快！” 　　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这么早，皇帝就传膳了，反正高函走的时候，他说的话，他可是记得很清楚。 　　“咱们做了多少了，现在能上的有多少！” 　　“十六热菜咱们做了十三个，还有两个在煨着，十六凉菜已经全部配好，干果四盘，小拼四盘，随时可以上！” 　　“先上，先上，你们几个手里麻利点，试菜还有一会，来得及来得及！” 　　随着他的命令，尚膳监里这一个小小的隔断，忙得手忙脚乱的，在隔断外面，大大小小的御厨们，空闲的一把一把，却是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浑然不明白自家的监头，今天是发了什么疯，自己忙得浑身大汗，连他们想上去帮手都不用。 　　食盒一个一个的装上，又送了出去，陈酿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忙完了最后一道菜，他才将手里的勺子一丢，浑身都瘫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小小的御厨隔断外面，多了四名全副武装的侍卫，陈酿看着对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尼玛，那高函还真不是说笑的，直接派人盯着来了，这要是那边真的吃的一点不满意，这就是要砍自己的脑袋的吧！陈珂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胖子，高函的命令很清楚，他们四人来尚膳监，盯着做好的膳食装进食盒，然后交给来拿食盒的宦官，从装盒到送到坤宁宫，食盒不允许离开他们的视线。 　　完了还要留下两人在尚膳监，一旦食盒那边试出了问题，立马当场格杀尚膳监的太监陈酿。 第32章 欣慰之情 　　陈珂没杀过人，连打架都是来了京城之后，才勉强跟在高函身后打了两架，但是，进宫之前，高函和众人分析情况的时候，他可是听得最认真的一个。 　　成为皇帝近侍，这是陈家数百年来从来没有过的荣耀，但是，与这荣耀想相对应的，那是巨大的风险，大明还没有哪一个帝王在即位之际有着如此之大的曲折和风险的，九千岁的权势和跋扈，成了他心头最大的重担。 　　若是信王登基，坐稳了江山，作为第一批从龙之臣，他的富贵和前程自然有了保证，但是，若是有人对新皇不利，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是第一批的牺牲品。 　　这一点，高函清楚，陈珂现在也清楚了。 　　所以，别说有高函的命令，即便没有高函的命令，这肥嘟嘟的胖厨子，若是真的敢对皇帝不利，在吃食里弄什么手脚，他陈珂依然敢奋勇直起，砍了这胖子的狗头，这和他有没有杀过人，是否有勇气，毫无关系。 　　陈酿这半个时辰，可以说是过得度日如年。 　　在他的那些手下看来，自家监头忙乎了一下午，此刻正端着茶壶舒舒服服的在监里惬意的很，时不时和陛下的侍卫说几句话，简直是不要太好。 　　甚至有那嫉妒的，暗暗鄙夷着这胖子，也不知道这胖子是祖坟上冒的什么青烟，居然在皇帝一进宫甚至还没举行大典，就被皇帝陛下器重了，这种狗屎运，可真是逆天了。 　　陈酿却是有苦自己知道，别看自己摆出一副舒服的样子，可真要舒服，自己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好的洗刷一下，再来一壶香片，那岂不是更舒服，非得在这各种气味纷杂热火朝天的御厨里舒服？那两个陛下的近侍，虽然在他的招呼下，也坐了下来，可一直对着他虎视眈眈着，对他说的话，也是要理不理，一点都不搭腔，那架势，只差没拿他当人犯了。 　　他好好的回味了一下自己制作这晚膳的过程，确定从头到尾都是经过自己的手，不可能出一丝纰漏之后，他才略略放了点心，但终究结果如何，还得等陛下那边用过晚膳再说。 　　还好，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传来了消息，那两个死死盯着他的年轻侍卫，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酿整个人直接软了，刚刚强提起来的精气神，在彻底放松之后，一下就泄了气，现在的他，如同男人刚刚干过那事情一样，一根脚指头都不想动了。 　　“公公，公公！” 　　正待他要起来，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宦官，陈酿摇摇头，“边走边说！” 　　那小宦官跟着他，边走边低声的说道：“公公不是派我去御马监送膳食，让小的放机灵点，多听多看吗？” 　　“嗯！” 　　陈酿点点头：“听到看到了什么了吗？” 　　“今天御马监那边，可是出了大事了，他们的一个副统领，也不知道怎么就去了浣衣局，结果被人发现，失足栽进了染缸，活活给淹死了！” 　　那小宦官嘀咕道：“有人说，是那副统领得罪人，还有人说，是那副统领看上了某个浣衣局的女子，想要和对方结个对食，对方不大乐意，找人收拾的他！”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陈酿霍然站住了脚步，声音都有些发颤起来：“那个副统领，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做赵胜，听说这副统领，干了还不到半年……” 　　“好了！” 　　陈酿打断了他的话：“这事情你不要再打听了，给我烂在肚子里，尤其是你刚刚给我说的这些，不许再说给别人听，更不得说我让你去打听的这事情！” 　　陈酿脸上肌肉有些抽搐，小宦官一看他这样子，心下也害怕起来。 　　“总之，你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没派你打听过这些事情，明白吗？” 　　“小的明白的！” 　　那小宦官点点头，脸色也有些发白：“小的刚刚什么也没说，就是看公公累了，服侍公公回去歇息！” 　　陈酿点点头，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走吧，你这小崽子，扶杂家回去！” 　　……乾清宫。 　　从坤宁宫回来已经有一阵了，冯君已经和高函就隐卫的事情，做了一个小小的沟通，甚至尚膳监的事情，冯君都还为此做了注解。 　　“尚膳监里，隐卫也安插得有人手，如今高大人又插手这一块，陛下的膳食如同皇后娘娘的膳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这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高函点点头：“尚膳监咱们是第一个要死死抓在手里的，你在那里有人，那是更好，不用告诉我你的人是谁，暗中协助我就好了！” 　　“好！” 　　冯君和高函没有统属关系，但是这个表态，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全方位的和高函合作了。 　　“你隐卫的名册，回头呈给陛下，要让陛下知道这宫里，哪些是可用之人，哪些是可信之人！” 　　高函看着对方，见到对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才接着说下去：“我等护卫陛下，明面上还是力量薄弱了一些，你从你那边，找理由调点人手来充实乾清宫，人数不一定要多，但是身手一定要好，这事情你会安排吧！” 　　“十个人！” 　　冯君点点头：“再多，就有些打眼了，我尽量抽调隐卫中的高手，到时候，你高大人用陛下的名义，调拨一下！” 　　“行，这些人绝对听从命令吗？” 　　高函确定道。 　　“就算陛下让他们立刻自裁，他们也不会眨眼！” 　　冯君淡淡的说道：“为君王而死，对我们隐卫来说，是莫大的荣耀，高大人尽管放心。” 　　两人谈妥了这些事情，具体的细节，以后相处的时候再去谈了，反正冯君已经被皇太后“送”给了皇帝，今后只怕是要常驻在这乾清宫了。 　　“陛下还没召见完这两人？” 　　两人在这边谈话，在乾清宫的深处，朱由检也在和人在谈话，不过，谈话的气氛，可就没有他们两个这么轻松了。 　　被召见的是羽林左卫和羽林右卫的指挥使，大明开朝以来，基本都是由这两位护卫宫禁，是众所周知的御林军，这两卫轮流当值，在御马监未曾建军立营之前，是宫中唯一的武装力量。 　　现在大明的皇宫中的武装力量，分为三类，人数最多，做事情最多的，自然是这羽林左右卫，人数在八千左右，其次，是御马监的士兵，在宫中多以宦官充任，人数在两千左右，在其次，就是皇帝的侍卫，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人数在两百左右。 　　当然，皇帝现在身边的侍卫，明面上就只有高函这八人，那么，皇帝将负责宫禁安全的羽林左右卫指挥使召来，那自然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了。 　　羽林左右卫，属于天子亲军，历来指挥使非勋贵不得充任，也就是说，眼下坐在朱由检身前，详细的在给朱由检禀报着他们麾下的士兵， 　　装备，关防，值守区域，应对突发事件的手段这些东西的这两位指挥使，是打自成祖以来，就一直拱卫着大明江山，比起那些文臣武将对这大明江山更有归属感的勋贵世家出身。 　　朱由检听着两位指挥使的禀报，微微点头，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在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第33章 莫让我失望 　　没错，魏忠贤气焰嚣天，仗着先皇的宠信，简直是横行无忌，在内廷中，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但是他的所有权势，都来自皇权，而勋贵们的权势，也同样来自皇权，在这一点上，其实魏忠贤并没有凌驾到勋贵这个阶层的实力。 　　大明的勋贵，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 　　在大明的读书人心里，始终有一个观念，那就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内阁制度的出现，更是让这一观点诠释得淋漓尽致。 　　而勋贵们不同，在勋贵们看来，这天下，就是天子与他们的， 　　而无论那些读书人也好，那些武将也好，都不过是外人，是帮着他们来治理这天下的。 　　这就让他们对整个大明江山，有一种深深的责任感。 　　大明洪武三年，太祖朱元璋封功臣六公爵，二十八侯爵，二伯爵，开启了大明勋贵世家的开端。 　　后来历经靖难之役，夺门之变，乃至于土木堡之变，消亡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勋贵， 　　同时也崛起了一批新贵时至今日，勋贵集团仍然有着巨大的群体，甚至掌握着大部分的军权，这也是皇权对勋贵集团的信任。 　　魏忠贤作为皇帝信任的家奴，权柄巨大，气焰嚣天，风头最盛的时候，让他针对勋贵集团的某些个体下手欺凌、迫害，他有这个胆子和能力，但是，要让针对整个大明的勋贵集团对立，做出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么失败的肯定是他。 　　光是想一想，就令人头皮发麻，大明现在还有多少公爵，伯爷，侯爵，又有多少公爵伯爵侯爵把持着军权，他们门下又有多少门人子弟在军中，就算这些都不说，这些公爵伯爷侯爵家中蓄养的家丁，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稍微有点底蕴的世家，蓄养个几百人上千人的家丁，根本就是常事，想南京两个徐家，即便不动用朝廷的军队，在南京若是有内乱的时候，拉出那么四五千家丁维持城池秩序，镇压叛乱，那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夺门之变的时候，这主力还不是就是勋贵们的家丁。 　　而由于皇权对勋贵们的彻底信任，这种情况，也是在皇权的默许之中，甚至，和皇亲比起来，这种信任更为过分，打个比方说，分封就藩的藩王，按照朝廷的规制，可以蓄养一卫士兵，这顶天了就一千多人，如果蓄养的人数再多，那朝廷立刻就得怀疑你是不是打算干点造反的事情了。 　　但是，对于勋贵来说，就没这个担忧，皇帝甚至希望你蓄养的家丁越多越好，当然，得靠着你有名目可查的财源收入蓄养，这样既信任了对方，又防范了可能的野心，算是两全之策。 　　对于皇权的信任，勋贵们一点都没有辜负，但凡大明江山需要他们出面的时候，他们比起所有的人更能敢冲敢打敢杀，比起所有人，更为忠心耿耿。 　　就如同朱由检眼前的这两个羽林左卫和羽林右卫的指挥使一样。 　　他们负责宫中禁卫，敢不敢交恶魏忠贤，答案是不敢，他们敢给魏忠贤甩脸子，不给面子，那魏忠贤也不会给他们面子，分分钟可以施加压力给皇帝，给勋贵集团，将他们两个换掉，然后打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但是，即便是换掉了他们，接任这个职位的，必定还是勋贵的人，绝对不会是魏忠贤的人，这一点，魏忠贤明白，勋贵们也明白。 　　大家就这样保持着眼前的一团和气，不撕破脸。 　　但是让这两个指挥使就此投靠魏忠贤，唯魏忠贤马首是瞻，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勋贵们有着勋贵们的骄傲，他们可以和对方虚以委蛇，但是若是卖身投靠，肯定是第一时间被勋贵集团抛弃。 　　家臣和家奴，还是很大的区别的，至少，在他们的心里，这一道沟壑，已经足够他们将所有的人都隔离开来了。 　　什么事情，你魏忠贤有皇帝的宠信，都可以插手，唯独这军权，你想都不要想。 　　“御马监的人，也参与轮值？” 　　听完两位指挥使的禀报，朱由检问道，他已经确定，这两位掌握宫禁的指挥使，对皇家还是忠心的，他们麾下的军队，也是可用的，但是，在宫中另外一支完全掌握在魏忠贤党羽手中的武装力量，就有些不可控了。 　　“如果陛下不喜，则陛下可以不用他们轮值！” 　　羽林左卫的指挥使郑俊正色说道：“有我羽林卫，自然可以护得宫禁周全了，御马监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羽林右卫的指挥使田益海，则是看起来比郑俊稳重得多，天子居然这么发问，自然不是关心他们如何值守的细节，而是摆明了对御马监的不信任。 　　他仔细的斟酌了一下词句：“在宫中羽林左右卫，尽起勇士，可得五千余人，御马监可用之人，不过两千有余！” 　　朱由检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对方的意思很明显，陛下，咱们羽林左右卫的人够多，你要是不喜御马监的那帮宦官，咱们足够围了他们，拿了他们给陛下您处置。 　　“他们就不要参与轮值了！” 　　朱由检考虑了一下，点点头：“你等退下后，朕会遣人去御马监宣诏，你们选些精干之士随从护卫，以防事端！” 　　“臣等明白！” 　　两位指挥使肃然，齐齐遵旨，陛下即位，第一件事情就是摆明了不用御马监的人，这是魏忠贤要失宠的节奏么？朱由检回头看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边几乎消失了一整天的老宦官任劳出现在了那里：“羽林两卫各调拨一个百户给你，你替朕好好的看管这御马监，朕不希望看到御马监的人拿着兵刃凶器在朕的面前晃来晃去！” 　　“老奴必极尽所能！” 　　任劳点点头，接过皇帝给的差事。 　　“你不是说那边刚刚死了一个副统领么，你去做这个副统领吧！” 　　朱由检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等时机成熟了，你来做这个御马监的掌印太监！” 　　“老奴明白，老奴此去御马监，并从此不让御马监成为陛下的困扰！” 　　“你在我身边日久，知道我的心思，好好办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莫让我失望就好！” 第34章 客氏 　　是夜的乾清宫，灯火通明。 　　无论的高函等侍卫也好，隐藏在暗中的隐卫也好，还是拿着武器巡弋在宫殿周围的羽林卫的军士也好，脑子里的那根弦都是崩的紧紧的。 　　新皇入宫的第一夜，是变数最大的一夜，要是过了今天晚上没什么变数，那么在后面的日子了，这变数就逐渐的变小了许多。 　　冯君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隐卫的人手怎么安排的，任劳任公公带人去了御马监，到现在没消息传来，显然在御马监那边已经稳定住了局面。 　　高函这八个侍卫，在高函的安排下，没有分班轮值，而是八个一起熬夜值守，贴身护卫着朱由检。 　　看的出来，朱由检也有些紧张，但是经过白天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他也是实在是困乏了，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 　　八大侍卫，两人一组，在宫殿内围巡弋着，在外面，是全副武装的羽林军。 　　高函和陈珂一组，两人站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下，看着提着灯笼一队队走过的士兵，默然无语。 　　“今夜过了，就没这么担忧了吧！” 　　良久，陈珂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皇帝最担忧的是什么，现在有羽林军的效忠，似乎已经不成什么问题了。 　　“也许吧！” 　　高函看着台阶下面，白天里，台阶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那些内廷的头头脑脑们，现在大概也一定未能成眠，黑暗之中，只怕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子啊关切着这里。 　　“函哥，咱们算是祖上有德吗，我都现在都还有点晕，怎么咱们一转眼就进了宫，成了陛下的侍卫了呢！” 　　“哈！” 　　高函笑了起来，别说是陈珂，就算是他，都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自从投效信王府以来，他知道这事情一定会发生，但是，谁知道会发生的这么快。 　　“这下我大哥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陈珂也笑了起来：“我爹要是知道这事情，只怕也是后悔，早知道一定就送我大哥来京城了，而不是将我这个没用的家伙送到京城来！” 　　门口有一队士兵，拎着灯笼默无声息的经过，除了他们的细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有些回响，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回响声慢慢小去，灯笼带来的亮光，也被无处不在的黑暗侵袭，慢慢消失，高函心里突然一阵感慨。 　　眼下的他，就站在这大殿的门口，在大殿里，有着这个巨大的帝国唯一的主人，不管大殿外面如何的黑暗，在这帝国的主人醒来的时候，大殿内外，必将都成为他的国土，他的意志将贯穿到这庞大无比的帝国的每一寸地方。 　　而他高函，见证了这段历史，参与了这段历史。 　　在遥远的黑暗中，层峦叠嶂的宫墙建筑里，有一处地方，却是依然亮着烛光，在这皇城万千的人心里，这大抵就是仅此于乾清宫的第二重要所在了。 　　这里是奉圣夫人的别殿，也是魏忠贤和奉圣夫人的居处。 　　得先帝赐婚后，魏忠贤和客氏就堂而皇之的居住在了一起，当然，两人在宫外也有居处，但是，无论在宫外的居处有多么的奢华，在两人心里，都比不过这宫内这简简单单的别殿。 　　奉圣夫人此刻满脸潮红的靠着魏忠贤赤裸的肩膀上，眼波流转，魏忠贤入宫，谣传净身净得并不是十分彻底，不过这些都是民间妄言，具体的情况如何，只有这客氏才知道了，而看眼下她这模样，只怕传言亦是有那么三分靠谱的。 　　“进忠，我总觉得，这新皇帝有些看妾身不大顺眼！” 　　魏忠贤入宫之初，曾改名李进忠，后来得到先皇宠信，才恢复原来的姓氏名字，而正是改名的那一段时间，他和客氏搞在了一起，所以，一直到现在，客氏都是这样称呼他。 　　“他如何能看的你顺眼！” 　　魏忠贤摇摇头：“少年天子，年轻气盛，而在宫中，除了那张皇后你尚且有几分礼待，其他的人，哪个不需要看你的脸色！” 　　魏忠贤有些忧虑：“下午皇帝去坤宁宫见了张皇后，两人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若是他本来对你不喜，只怕从坤宁宫出来，对你的成见更深了！” 　　“不喜就不喜，我不在乎的！” 　　客氏长相原本就十分妖媚，此刻春潮过后，那一番风情，更是铁人看到都能动心。 　　她纤长的手指弯曲起来，在魏忠贤赤裸的胸前慢慢的划着圆圈：“先帝驾崩，我作为先帝的乳母，在新帝进宫之后，怕是没有了再逗留在宫中的理由，外廷的那一帮家伙，早就看我不顺眼，这一次，还不得立刻奏本将我赶出宫去！” 　　“外廷的那帮人，不足为虑，以前是先帝敬重你，舍不得你离开，但是现在，这少年天子进宫，什么都千头万绪，将你请出宫去，这等的大事，他难免不忌讳我的想法，这事情不要着急，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筹谋周转！” 　　“希望和你说的一样！” 　　客氏幽幽的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真的想如同对那容妃一样，将皇后赶到一边，生生的饿死了这贱人，以为做个皇后就了不起了，处处坏我们的好事，若不是投胎投的好一点，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不可！万万不可有这样的想法，前几日还有个不开眼的家伙，隐晦的劝我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当场就杖毙了这个畜生，我都已经九千岁了，安安静静的享受这荣华富贵不好，难道还非得再进一步，遭天下人的唾骂诋毁么，那样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可那是先帝在的时候，你忠于先帝，自然是没得说，但是如今，谁知道新皇帝，会如何对你，我说，你也要早点为咱们自己打算！” 　　“都是一帮蠢材啊，这点事情看不明白，有些不该有的想法！” 　　魏忠贤苦笑着摇摇头：“别看我今日风风光光，这可天下终究是姓朱的，我这一身风光从哪里来，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的很，若是我有半分那样的心思，只怕此刻早就万劫不复了，大明朝，终究是朱家的大明朝，我魏忠贤不过是大明朝主人的一条恶犬，我心里明白的很，哪怕就是换了主人，也轮不到我喧宾夺主！” 　　“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在我心里，进忠你可是最能干的呢！” 　　“能干，我现在就能干不了！” 　　魏忠贤看看眼波流转的客氏，苦笑了一把：“要不，我去拿个角先生，让你先舒爽舒爽……” 第35章 考虑更多 　　从进宫的第二天起，朱由检就在不停的召见大臣。 　　高函全程都伺候在一旁。 　　看朱由检召见礼部的官员，商议登基大典的事情，商议先帝发丧，入陵的事情。 　　看朱由检召见内阁大学士们，了解朝廷眼下的布局，当前最要紧处理的民生，政治，军事问题。 　　看朱由检召见京师中的勋贵，这个国公，那个侯爷，嘘寒问暖，换来这些勋贵再一轮死心塌地的表示效忠。 　　除了没有撤换任何的官员，下达任何让人感觉不安的诏令，朱由检将能召见的人，等待召见的人，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皇帝召见的人，都一一召见了一个遍，这其中，甚至还有很多脑门上已经贴了“阉党”标签的臣子，朱由检也不例外。 　　只不过态度或是威严，或是亲厚，或是彰显皇恩，或是稍加抚慰。 　　高函看得钦佩不已，这朱由检，简直就是天生干皇帝的材料，这么多的官员，这么多的关系，从这些人中，找出可以利用，对皇权忠心的人，可真不是单单从某个名册上看一遍就能清楚的，而这不知不觉间，京师的防务，军事构成，那些人执掌着什么权利，在什么时候又有可以替代的人，应该经过这一轮的召见，他心里都有了点眉目了吧！或者他的做法，在那些多年帝王的面前，还有些稚嫩，但是，这份稚嫩，就已经是高函觉得拍马都赶不上的了。 　　一日之间，在宫中立足，再一日之间，掌控京师动向，随时做到心里有数，高函都敢相信，再过几日，这京师只怕大小的官员百姓，悉数都在朱由检的格局里去了，虽然“皇帝”这个身份的加成，十分的厉害，但是，作为个人的能力，朱由检实在是比起他那驾崩的皇兄，要强上许多了。 　　用过晚膳，朱由检有一段休息沉思的时间，他没有召见任何人，在他的身边，就只有高函等人。 　　高函不敢打搅了，任由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帝王，在他的宫殿里思索着他的帝王心术，能一崛成为一个帝王的心腹，他已经无所他求，而这个时候，他做好自己的本份，他觉得比什么都重要。 　　“高函，魏忠贤今天有没有求见？” 　　闭着眼睛的朱由检，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高函想了一想：“没有！冯统领的消息，魏忠贤今日出宫去了，未曾回宫！” 　　“嗯嗯！” 　　朱由检点点头，想了想，突然睁开眼睛：“高函，你久在民间，对厂卫怎么看？” 　　“厂卫？” 　　高函微微一忖：“陛下是问臣的看法，还是民间的看法？” 　　“有区别吗？” 　　朱由检笑着看着高函，入王府之前，高函不过是一介白身，他的看法，可不就是民间的看法吗？高函老脸一红，“臣觉得，厂卫厂卫，民间将这个词连在一起说，是有原因的，东辑事厂本来职责是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且有于锦衣卫均权势的职能，只不过魏忠贤自提督东厂以来，过于能干了一些，现在的锦衣卫基本上是唯东厂马首是瞻了，沦落成了东厂的下行机构！”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现在民间，厂卫基本是一家？” 　　“差不多就是这个看法！” 　　高函点了点头，“东厂中人，多由锦衣卫中人充实，说是一家，其实也没错！” 　　“既然如此，还设这锦衣卫作甚，有一家东厂就足矣！” 　　朱由检哼了一声：“连那锦衣卫指挥使都对魏忠贤奴颜婢膝，口呼九千岁，自称义子，这样的锦衣卫，怎么对东厂硬气得起来！” 　　“田尔耕此人你觉得如何？” 　　田尔耕是锦衣卫指挥使，在今天的召见名单中，还是排在最前面的几位的，高函亲自陪同朱由检召见了对方，对于对方的表现，高函实在是不敢恭维。 　　而朱由检说出“锦衣卫指挥使都对魏忠贤奴颜婢膝”这种话，足以说明，在他的心中，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相当的不满了。 　　锦衣卫从二十六卫中分离出来，设置南北镇抚司，京中设置四千户，京外设置南七北六十三千户，最多时候，人员达到十万以上，皇家花费如此巨大的精力金钱，给予锦衣卫巨大的权柄，这锦衣卫原本就应该是皇家最忠实的走狗。 　　东厂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锦衣卫作为皇家的走狗爪牙，这走狗却对主人不再服服帖帖，而是对主人的另外一只走狗摇尾乞怜，这种感觉，比遭遇背叛更加难受。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若是锦衣卫彻底倒向皇权，有锦衣卫制约东厂，那魏忠贤真是不足为虑，如何清理铲除对方，真是就只在朱由检的一念之间了。 　　可惜的是，偌大的锦衣卫，听的却是魏忠贤的，而不是皇帝的。 　　今天召见那锦衣卫的指挥使田尔耕，那田尔耕对皇帝，的确是服服帖帖，唯唯诺诺，恭敬得一塌糊涂，但是朱由检知道，若是自己下了命令，在不触犯那魏忠贤的利益的情况下，这命令怕是还是能执行的，若是自己这个皇帝的命令和魏忠贤的命令有了冲突，那只怕自己这个皇帝的命令，可就有些不大好用了。 　　“陛下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问臣？！” 　　“那田尔耕暂时还得用，不能拿了他！”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不过，锦衣卫那边，可不能任由此人折腾下去了，锦衣卫不是有南北镇抚司么，那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纪，也有督察提点纠正之权！” 　　他慢慢悠悠的说道：“既然东厂制约不了锦衣卫，那就让锦衣卫制约锦衣卫吧，锦衣卫南镇抚司那边，朕要有得力且熟知朕的心意的人去！” 　　高函看着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没错，朱由检什么“得力，且知他心意之人”可不就是说的自己么？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的差事。 　　“陛下的安危？” 　　他提醒着对方，进宫才两天，就要将自己身边的人外派，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宫里好像也就才一个尚膳监刚刚才听话一点，宫里十二监四司八局，要让他们全部归心，服服帖帖，可有得一段时间了。 　　“暂时不用担忧这些，有冯君和羽林卫，加上剩下的这几个侍卫，朕还担心贼人随时加害自己么？” 　　朱由检笑了笑：“你去锦衣卫南衙，放手做点事情，你做的越大，越快，越好，朕在宫里做事情就越称心如意，不求你立刻能掌控锦衣卫，但是，能让那锦衣卫从此不和厂卫这个词连在一起，不再对那东厂唯命是从，就已经是帮了朕的大忙了！” 　　“你可愿意为朕分忧？” 　　还说什么，谢恩吧！高函点了点头，一脸的坚毅：“臣愿意！” 　　“许你随时入宫面圣之权，许你京中便宜行事之权，许你闻不法事，先斩后奏之权！” 　　朱由检扶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朕即皇帝位，你是第一个如此受朕恩宠之人，高函，你莫让朕失望，你要时刻记得，在进宫之前，咱们君臣交心的那一番话，你若忠于朕，办事得力勤勉，那你敢要什么，朕就敢许你什么！” 　　高函想的是自己离开，这朱由检的安危如何处置，但是，显然这个问题，朱由检比他考虑得更多。 第36章 集体抱团 　　第三天，陆陆续续就有着一些气宇轩昂精壮彪悍的年轻人，从宫外进宫来乾清宫报道，一整日的时间，高函手下就莫名多了近一百多号“侍卫”。 　　这是京中勋贵世家的子弟，在昨日朱由检召见了京中的大大小小的勋贵后，连夜从家中挑选出来的。 　　能够充实禁卫，成为帝王近侍，对于这些勋贵来说，也是皇恩，更是自己家族和皇族更加亲近的体现。 　　高函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对将要外放自己，朱由检敢如此放心，那是因为他早就做了安排。 　　比起在宫外作为一个王爷招揽几个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作为侍卫，这些忠诚于皇室，且每个人都有根脚可查的勋贵子弟侍卫，显然才是更符合皇室和勋贵的利益的。 　　高函名义上还是他们的统领，但是，在朱由检指定的副统领的指挥安排下，这些侍卫很快便井井有条的投入了护卫工作中来，他们出身世家，熟知礼仪，甚至对宫中的规矩都不陌生，做起这等侍卫的事情来，更是驾轻就熟，比起高函等人要圆滑体面得当的多了。 　　在登基大典前夕，实际上，朱由检的侍卫工作，已经全部都这些勋贵出身的侍卫子弟接手了，高函等人除了充当朱由检的贴身侍卫，对于其他的事情，实际上已经是插不上手了。 　　而对于他这个侍卫统领，无论是朱由检指定的副统领，还是普通的勋贵子弟侍卫们，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当然，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抗拒，但是，身份地位之间的差异，让高函等人和他们之间，隐隐有着一种巨大的隔阂，这却是已经确定的。 　　除了高函将要去锦衣卫南镇抚司，其他几人的去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也逐渐明了。 　　陈珂和管致远去了分别去了神机营和五军营，做了一个副都指挥，李英和王虎，则是去了五城兵马司，而秦歌和蔡暴，则是去了顺天府，具体什么差事，没有待决定，而余风，大抵是因为他形貌俱佳，最终得以留在宫里，担任侍卫副统领一职。 　　这些去向，都是朱由检在同他们几人单独谈过，才决定的去向，而这一切，朱由检也没有说不许他们几个互通声息互相了解。 　　朱由检心里有着一盘很大的棋，从王府跟着他进宫的八个侍卫，转瞬之间，在他的心里都有了安排，或是去了军中，或是留在宫里，或是像高函去了锦衣卫这等地方，也或是像李英王虎去了兵马司这等所在。 　　但是毫无疑问，在朱由检心里，他们八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他们去的地方，一旦站稳了脚跟，那么，对于朱由检掌控京师的军政民，都有着巨大的帮助。 　　对于朱由检来说，这八人，随着他进宫，读过最凶险的几日，这八人的使命，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 　　在目前到处都缺可用能用的信任之人的时候，再将这几日放在身边，做一些别人可以替代的侍卫之事，那未免有些浪费了。 　　登基大典在进宫的第七天举行了，朱由检正式登上了皇位，年号崇祯，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群臣恭贺，大赦天下，宫里内外，似乎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在尚膳监陈酿的居住，高函等人，齐聚在此，尚膳监的太监陈酿，则是如同一位打杂的宦官，指挥着手下们，将酒菜流水般的送了上来。 　　“今日大典之后，陛下肯定有不少诏令发出，我等的安排要么今日，要么明日就会出来！” 　　高函举杯：“我以茶代酒，祝各位兄弟从此宏图大展，共襄帝业！” 　　“干了！” 　　众人齐齐举杯，一口干了。 　　短短的几日，宫外的那些事情，国子监的事情，和锦衣卫东厂番子打架的那些事情，恍如隔世一般，要说众人没感慨，那是假话。 　　突然得此机遇，得帝王青睐，若是此刻众人没一番雄心壮志，那也是假话。 　　“余风你留在宫中，除了协助陛下挑选的那些侍卫，尽护卫宫禁之责，陛下单独给你吩咐的事情，你一定要不折不扣的做好！” 　　高函朝着余风举杯：“除了冯君冯公公那里，你奉陛下的命令，可以多走动，其他的内臣，你若是不结交，最好不要结交了！” 　　“函哥的话我记得呢！” 　　余风点头头。 　　“我等兄弟八人一体，你在宫内，我等在宫外，若是有什么不利于我们兄弟的话传入陛下耳中，你一定不要先不分青红皂白的为兄弟们辩解，陛下是个有主张的人，旁人的辩解庇护，反而容易令得他反感，你做好自己的本份，保持陛下对你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余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高函的意思他明白，虽然好像现在就考虑这些有些远了，但是作为日后遇到此类事情，今日高函的话，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注解，当然，若是有机会，他肯定会为自己的这些兄弟说些好话。 　　“至于你们几个，都和我一样被派到宫外办差，从咱们要去的地方，大家心里对陛下的想法都有数了吧！” 　　高函指指其他几人，“去顺天府的，去军中的，还有我这去锦衣卫的，咱们得记住，咱们是谁派去的，是要做什么的，不得堕了陛下的威风！” 　　他笑着说道：“你们只要记得，陛下将咱们派出去，可不是给咱们一个富贵消闲的所在，若是有人对你们行事不满，你们不妨直接怼回去，陛下派咱们出去，就是去夺权的，就是成陛下的耳目，做陛下的鹰犬的，想来你们都得了陛下许的随时入宫面圣之权，有陛下做咱们的后盾，这天下，没什么可怕的！” 　　“正是如此！” 　　众人齐齐慷概：“得陛下信任，这天下，咱们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这么想就对了！” 　　高函哈哈大笑：“咱们这八人，只怕这一两个月前，从来不会想到咱们会有今天这机遇，会在这皇宫里，一起喝酒，一起谈论前程，老天爷眷顾了咱们，陛下眷顾了咱们，咱们要是不好好的做一番事情，那可就太对不住老天和陛下了！” 　　众人脸露笑容，齐齐点头。 第37章 选人 　　“咱们兄弟几人，多走动，多联络，多扶持，互通声息，一起效命陛下，将陛下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高函站起来：“咱们不做坏人，也不做好人，这辈子，就做陛下的人，助陛下成就这中兴大业，我等也必当可名垂青史！” 　　“襄助帝业，名垂青史！” 　　众人嗷嗷叫了起来，这一瞬间，每一个人都仿佛看到在自己脚下，有这么一条金光大道，从这里延伸出去，到宫外，到京师，到外面那无穷天地的大明江山。 　　而他们将从这里出发，从这大道上，走向辉煌。 　　京郊，化人场。 　　这里原本有一个义庄，那些客死异乡的，或者是在京城的无名死尸，很多就送到这义庄来，若是有家眷付的起银子的，在义庄中就多搁些日子，等到日后棺木还乡，若是没有人认领的死尸，往往就拉到化人场，一把火给烧了。 　　这种地方，白天里尚且鬼气森森的，晚上就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胆子稍微小一点的，都不敢往这边来。 　　原来这里义庄的活计，还有化人场的活计，都是由一些过不下的百姓在这里做的，也就是靠着背尸、化人，赚几个微不足道的小钱，勉强活下去，但是，从天启三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就被另外一群人给占据了。 　　这些人，老少皆有，不过大都是壮年，偶尔也有些少年，一个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脸色苍白，营养不良，在义庄出没的时候，倒是好像棺木里的死尸出来透气一样，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而且，他们这些人占据这里，时不时这个群体里，自己还死几个人，只不过他们自己就是做化人这种事的，死了就拉到外面一烧，没人关心，也没人过问。 　　可以说，这里是京师内外，最低贱的一群人了，这些人，在京城人嘴里，有一个特定的称呼，叫做“无名白”。 　　所谓的无名白，就是活不下去为了入宫，将自己阉割了，但是最终却没有入成宫，流落在这里的。 　　烈日高照，义庄的外面，一大堆的无名白，或躺或坐，在义庄外面的槐树下，打发着自己的日子，除了吃饱肚子，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值得他们多关心的事情了。 　　远处，有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大道尽头慢慢驶来，有几个无名白，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了眼帘。 　　官府的车子送死尸过来的，可没什么油水，没准凑上去的话，活儿干了得不到钱还被踹上几脚，没人感兴趣做这样的事情。 　　一个少年无名白，听得同伴的动静，也从地下搬家的蚂蚁身上，将目光挪移了出来，朝着远处看了一眼，随着马车越来越近，他的眼光开始亮了起来。 　　无名白的来源五花八门，但是偶尔也会有罪臣子弟逃过了死罪充实到这个群体里的，这少年无名白，名字叫做宋健，就是这种人，而这种人和其他的无名白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官府的某些器具，规制，要比其他的人，清楚的多。 　　别人看到的这马车上的标识，是官府的车，但是，他看到的，这马车却是有着尚膳监的标志，尚膳监是什么地方，那是宫里啊，他们这些人，可不就是因为没法子进宫才流落到这里的吗？他站了起来，无声无息了看了看四周的同伴，慢慢冲着前面走了过去，等到已经脱离了无名白的人群，他开始发足往那来时马车跑去，宫里偶尔会来这里挑几个人，要是他被挑中，那他整个的人生，可就彻底改变了。 　　他可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其他人，无名白是低贱，可不是傻，众人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齐齐朝着马车这边围拢了过来。 　　“公公，公公，小的识得几个字，还算机灵！挑我吧！” 　　“公公，公公，小的有力气，还吃的少，挑我吧！” 　　“公公，小的是京师本地人，知道规矩，挑我吧！” 　　看着一支支苍白瘦弱的胳膊聚在空中，一双双眼睛冒着炙热的光芒等着自己，高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这情形可有些令人发毛。 　　“都安静点！” 　　身边的一个宦官，提起手里的鞭子，没头没脑的朝着下面抽了下去，围在马车周围的人群，立刻被这圈子，抽得齐齐退了一步。 　　“大人，这帮家伙没规矩的，别怜悯他们，拿他们不当人看就是了！” 　　宦官笑着对高函说道，这家伙是尚膳监太监陈酿的心腹，听得高函要到这化人场里来一趟，陈酿主动派宫里采买的车和这家伙来陪高函过来了。 　　“二十岁以上的不要！” 　　高函看着这些人里，有几个面相颇老，不满意的摇摇头，宦官的鞭子又扬了起来：“超过二十岁的滚远点些！” 　　“太瘦的不能要，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不能要！” 　　高函对着人群指指点点，“还有，太机灵的不能要，爷要的是听话的人，太机灵的人，心眼太多，不能要！” 　　“都听到大人的话没有，你，你，你，还有你，给杂家死远一点，那边几个，你们过来给大人看看，还有你，你过来！” 　　宋健看到那位公公的鞭子，指着自己，心里高兴得都简直要跳了起来，以往挑人的规矩，和这次的好像很大的不同，但不管怎么样，能被挑中了就好！一番折腾，马车周围只剩下二十多人，其他的人，被赶得远远的，有的目光狠毒不忿的看着这边，也有的仿佛认命了一样，回到先前躺着的地方，重新趴了下来。 　　宋健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大人，这位公公都叫这位大人做大人，那这位大人，那肯定就是真的大人了。 　　“跟着马车，随我回城！” 　　高函点点头，指着这些人，和先前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不同，这些人，此刻眼中，开始有点神采了。 　　“大人是南镇抚司新任镇抚，算了，你们也不知道这是啥，这么说吧，大人是锦衣卫的大官，今天你们有造化了，大人要些个忠诚可用还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金贵的人，你们几个被大人挑上了，自己跟着马车回城，大人对你们自己有安排，反正你们就算是死，也没啥怕的，是不是啊！” 　　众无名白看着这宦官，没人说话。 　　“是不是不是进宫，有点失望啊！” 　　那宦官见到众人的表情，一副鄙夷的模样，“真是一群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就算你们有造化进宫，还得从杂役做起，你们这些人家伙，十个里面能有三个熬出来，就算不错了，现在不用熬了，直接跟着大人进锦衣卫当差，这种好事情，你们看来还不满意？” 第38章 彻底没指望了 　　锦衣卫南镇抚司。 　　和北镇抚司相比，锦衣卫这南镇抚司就有些寒酸了，就连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都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在九千岁没提督东厂之前，锦衣卫这南镇抚司，可不是这样子的，哪怕是在民间素有恶名的锦衣卫，听到南镇抚司的名字，也有些犯愁。 　　锦衣卫南衙和北衙，名声驰名遐迩的是北衙，但是，能管束得住北衙的，却是南衙。 　　南衙的人，极少出现在百姓和官员们的面前，他们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出现在锦衣卫的自己人面前，偶尔有犯了过错被下到诏狱的官员，倒是可以来南衙一游，不过，能下到诏狱还能囫囵着出去的，可就为数不多了，南衙的种种神秘之处，也就极少为外人所知。 　　东厂势力大盛之后，南衙几乎成了摆设，基本上南衙能做的事情，东厂都能做，而东厂能做的，南衙却未必能做。 　　所以，在南衙里，稍微有点门路的，基本上都自己找门路活动出去了，剩下的，就是一帮又没门路，又没前途的家伙，在苦苦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这南衙，看起来衰败寒酸，也是一点都不奇怪的了。 　　孙玉林一大早就到了南衙，被人引领到了一个签押房，一直待到中午，也没有人再招呼他了。 　　他有些提心吊胆，北衙的人，被唤到南衙来，总归是有些心虚的，哪怕是引领他的人，虽然没什么恶声恶气，但是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怎么不让他乱想，好在他是被召唤来的，而不是被人拘押来的，这一点，让他心里略略踏实了一些。 　　眼看这到了中午，他肚子都有些咕咕作响了，可没人搭理他，他有点忍不住了。 　　朝着门口的一个校尉腆着脸打听，那校尉却是冷着脸，朝着签押房一指，连话都懒得说，他蔫头蔫脑的又缩了回去，算了，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还是在这里候着吧。 　　大门外面，传来一阵动静，然后院子里好像不少人跑了出去了，他站在签押房的门口，踮着脚朝着外面看着，好像是一辆大马车进来了，后面跟着不少人的，只是……这味道怎么这么怪？高函跳下马车，皱着鼻子，使劲的挥挥手：“先让他们去冲洗干净，这什么味道，冲了我一路了！” 　　无名白都是自行阉割的，这阉割的彻底不彻底，暂且不说，但是，这尿道不紧却是正常的，实际上，被阉割的人，哪怕是贵为九千岁，这毛病都存在，这也为什么只要是阉人身上，好像时刻都有一股腌臜味道。 　　有身份有地位的阉人，自然有能力用香水、香囊来掩盖这种味道，只不过，那种香味和腌臜味道混到一起，没有接触过阉人的人，根本就受不了。 　　高函还算好的，起码在宫中，他接触的陈酿冯君等人，都是有能力掩盖身上气味的人，但是，他从化人场带回来的这群无名白，连吃饭都得看日子，哪里有功夫料理这个，光是高函挑中了他们，就够他们尿得慷概激昂了，有点味道，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几个锦衣卫校尉，将这些无名白带走，高函看看这里，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昨天来这里履新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号称和锦衣卫北镇抚司齐名的南镇抚司，是多么的名不副实，南镇抚司原本设镇抚一名，指挥同知两名，指挥佥事四名，千户一人，百户十人，足额应有一千余人。 　　如今他看到的南镇抚司，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一个都没有，千户也没有，倒是有副千户一名，至于百户，仅仅剩下三人，且三人手下的校尉，还不足百人，连一个百户的人数都没有。 　　而这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主要业务，也仅仅是看守目前管着几个都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就关在这诏狱里的老东西了，其他的事情，他们想干，也干不了，整个已经沦落到变成一个没用的监狱的看守群了。 　　这种情况，打算还来这里做一番事情的高函，自然是不能容忍。 　　在查看巡视了自己的领地后，高函发现，这南镇抚司，还真没什么可以用的人，稍微有点本事和野心的，都已经出去了，在这里的，不是混日子的，就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只会迎奉上官拍马屁的。 　　他就算想用这些人，也没法用。 　　所以，他干脆打算自己重起炉灶，再打造一个南衙好了，现在这南衙的人，那就让他们继续混日子吧，反正他来这南衙之后，这南衙的诏狱了，只怕空闲的时候，也不会太多，狱卒也是差事不是，总得给这些人找点事情做。 　　从城北化人场带回来这二十多个无名白是他做的第一步，这些无名白无根基，又有残缺，拿他们当工具用，倒是应该可以放心了，他们以前，连普通的人都看不上他们的低贱，自然也不会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在其中发展眼线什么的，这一点来说，又相对清白了。 　　总之，稍微调教一下，这些人就能用，当凶器用，至于在用的过程中，有几个能冒出头，又几个证明不堪用，那就是以后的事情，反正即便是有了折损，化人场那边还大把的人挑，不担心没有来源。 　　这第二步，自然是高函想起他的老相识了，说实话，在锦衣卫了，高函认得的也就只有孙玉林这个倒霉蛋，被他连续揍了两次，若是还记不住对方，那孙玉林也太失败了。 　　高函不觉得亏欠孙玉林，不过，若是要做事情，自然是找熟人比较方便一点，这孙玉林在他手里吃过两次亏，自己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调他过来，给自己帮手，估计连驯服调教的过程都省了。 　　而眼前的情形，也证明他判断的没错。 　　孙玉林站在签押房的门口，看着被一众锦衣校尉们拥簇过来的年轻高官，赫然就是他这几日一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的生平最大的对头，他手指的对方，口中咯咯作响，一时之间，尽然不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恐惧。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当得知面前的这位曾经的国子监太学生，如今的南衙镇抚司镇抚就是自己的老冤家，孙玉林脑子第一个第一念头，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后悔。 　　后悔他那两百两银子，再也没有机会要回来了。 　　他表弟李石头被国子监的带着一帮太学生的博士老头要账，简直是翻箱倒柜的凑足了一千两银子，这才堪堪将这事情应付过去，是的，仅仅只是应付，而不是说摆平了。 　　他不知道表弟会不会怀恨在心，会不会瞅机会找那些个国子监的太学生的后帐，反正他是没兴趣再找了。 　　送给表弟的两百两银子，虽然当时送出去就没打算从表弟身上找回来，但是，心中总是存了万一的想法，想着表弟万一从那些太学生的身上捞到油水，分润自己一些，总是可能的。 　　可眼下，这穷酸学生，一下子变成了锦衣卫南衙镇抚，他心里顿时明白，自己的银子，那是寡妇死儿子——彻底没指望了。 第39章 就这么放了 　　“怎么，看着我好像不大高兴？” 　　高函笑吟吟的看着孙玉林，看到曾经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家伙，眼下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样子，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挺满足的。 　　“还不见过大人！” 　　身边的校尉大声喝道。 　　孙玉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当下不再有丝毫犹豫，抱拳，见礼，以下官的姿态，参见高函。 　　若是在别处，没准孙玉林还想这是不是一个什么骗局，锦衣卫见到的魑魅魍魉的龌龊事情太多了，冒充官差，尤其是冒充锦衣卫，也不是没有疯狂的家伙做的出来，尽管那些家伙被识穿了，下场都是极惨的。 　　但是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锦衣卫南衙啊，生人勿近的地方，要是有人行骗能到这个高度，能到南衙，并且让南衙的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就为了骗他一个家无浮财的锦衣卫总旗，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人家压根也犯不着啊！“进来吧！” 　　高函从他身边走过，朝这签押房走了进去，身后的几个锦衣校尉，停在了门口，孙玉林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有点意外，是吧！” 　　高函在屋子中间的椅子坐下：“不要意外，到锦衣卫来，我也有些意外，不过能想到你，对你也是好事，经历司那边，我派人去知会了，打今儿起，北衙那边的差事，你就交卸了吧，以后就到南衙来听差。” 　　“大人！” 　　孙玉林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是嫌整自己不够，直接将自己调到麾下来好好的泡制自己啊，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以前是得罪过你，可是我以前在你面前我也没讨到好啊，大家可是好好的教训了属下一番，您大人大量，就当属下是一个屁，就这么放了吧！” 　　他哭丧着脸说道。 　　“放了，放了我到哪里找人用去啊，你出身北衙，对北衙的事情还算知晓，我用你，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高函摆摆手：“调你过来，我可没那么无聊，就为了找你的麻烦，好像听说因为咱两的事情，你最近日子也颇不好过，我呢，又正缺人手，就是这么简单！” 　　“大人调小人到南衙，就是为了公事？” 　　孙玉林眨巴眨巴眼睛：“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高函确定了一下：“也别说我没给你甜头，眼下你好像是锦衣卫的总旗吧，到南衙来，做个百户，不算我亏待你吧！” 　　“百户？” 　　孙玉林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之后，登时大喜，当下弯腰就拜：“多谢大人提拔，多谢大人提拔！” 　　“先去经历司按照规矩走一边文书什么的吧！” 　　高函摆摆手：“然后去盯着点，我今天带回来的那些无名白，有些人还搞不清楚状况，这些人，就是你今后的手下了，怎么调教管理，那是你的事情，若是人不够，自己再去化人场找，给他们一个办差的名义，不过，南衙的名册上，可不会有他们！” 　　“是，是！” 　　孙玉林这才明白，高函刚刚从外面带回来是一些什么人，至于这些人是不是他的属下，怎么调教，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唯一在意倒是，好像听大人的意思，自己这个百户，眼前是个光杆司令啊？“大人！” 　　他想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属下在北衙那边，倒是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如果大人正是缺人用，这些个兄弟倒是可以暂时一用！” 　　高函朝他看一眼：“信不信得过，我不知道，但是，人是你找的，到时候若是出了问题，我就找你，你可曾明白，若是你的人办事得力，升官发财有你，若是你的人犯了抄家灭族的错，你孙玉林，也得跟着一起被抄家灭族！” 　　“干系我是说给你听了，你好好的斟酌一下，找哪些人，回头报个名单到经历司，去北衙走一走公文，就将人调过来吧！” 　　孙玉林还真的打算将自己总旗里那些相好的兄弟招呼到这南衙来的，那话怎么说了，这人要是风光了，不在旧识面前显摆显摆，那等于就是穿着好看的衣裳在夜里走路。 　　孙家祖宗八代都没有出一个百户，哪怕孙家祖宗八代全是干锦衣卫的，这可是风光之极的事情。自己升官了，关照下以前的好兄弟，这是情理中事。 　　可是听得高函这么一交代，他心里又有些犯愁了，看来，将所有好兄弟都招呼过来是不行的了，而且，比起北衙那边来，这边可是清苦的很，就算找几个相好的兄弟过来，可总不能好意被当做驴肝肺，若是被兄弟们认为自己拉他们一起倒霉，那就没意思了。 　　“你慢慢琢磨，我回去休息会儿！” 　　高函才不管他怎么想呢，从昨天出宫起，直接就到了这南衙，今儿去了一趟京郊，连回如是小院的时间都没有，连昨晚他都是在这南衙里对付着睡的，在宫里那些天，也是一点都睡得不踏实，他现在有点想念如是小院自己的那张床了，嗯，还有这么久没看见自己的小七，也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担心自己。 　　对于高函的来历，孙玉林不得不想。 　　那什么太学生的身份，他是一点都不考虑了，他现在想的是，这位高大人，百分之一百的是某个权贵的儿子，甚至是私生子，要不然，没道理一下就从一个白身，入主了锦衣卫的南衙。 　　是权贵还不够，还得是和皇室关系及亲密的权贵，要么，干脆就是和九千岁他老人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鉴于李石头在高函手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将高函和九千岁的关系剔除了出去，李石头也是九千岁的人，自己人不带这么窝里斗的。 　　那么，就是和皇室有关系的权贵了，而且，从以前得到的高函的消息看来，此人是河南人，在河南的王爷……，孙玉林想来想去，有印象的也就只是分封洛阳的福王了，而且，貌似高函的年纪，若是福王的私生子，似乎也说的过去。 　　高函是不知道自己让孙玉林琢磨找些人手的事情，会让孙玉林琢磨出一个自己是福王私生子的事情啦，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再给孙玉林一个胆子，他也没胆子直接当面问他这种事情，反正自己身负皇命入主南衙，这已经是事实，至于自己的出身，难道自己不许人家琢磨，人家就不琢磨了？入主南衙后第一时间，高函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拜见锦衣卫的指挥使田尔耕，不管怎么说，虽然眼下南衙职能大减，但是名义上还是属于锦衣卫指挥使节制的，自己这个新任的南衙镇抚，上任之初拜见一下上官，那是官场上应有的礼数和规矩。 第40章 也该走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所谓的礼数和规矩，其本质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升迁之路不受阻碍和不得罪上官，自己的前程，或者说升迁之路，都在天子身上。 　　而自己入主来这南衙，更多就是为了给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添堵的，那么，这拜见不拜见，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他直接了当的将这事情抛在了脑后，再也不做考虑了。 　　但是，他不在意，不代表有人不在意，实际上，宫中皇帝的任何动作，基本上都有千百人的眼睛盯着，田尔耕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也是其中之人，这宫中的侍卫统领，突然入主锦衣卫南衙，对田尔耕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了。 　　南衙是制约北衙的，宫里派人掌控南衙，那皇帝的意味不言而谕，那就是不信任北衙，不信任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对于靠着钻营和成为魏忠贤的干儿子而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田尔耕而言，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昨天有人献上了一对双胞胎丫头，田尔耕晚上折腾了一宿，一大早起来，两个女孩还在睡梦中，就被他扯了过来，再次折腾了一次。 　　看着两个容貌一样的丫头，在自己的身下梨花带雨，田尔耕当真是兴致勃勃，可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那个新任的南衙镇抚，这让他一大早，心情就变得有些极端的不好。 　　这位新任的锦衣卫南衙镇抚，其出身来历在田尔耕面前已经不是秘密，唯一不大清楚的是，这人数月之前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学生，怎么一下就被当今天子看中，被称为他的侍卫的，这种事情，中间没有人穿针引线，只怕不大可能。 　　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皇帝在是信王的时候，在灯市胡同买的宅子，也就出现了田尔耕的面前，而那位在宅子里住着的柳如是姑娘，自己也就呼之欲出了，再联系信王偶尔会到那宅子里“小坐”一会儿，而高函等成为信王侍卫的太学生，也曾经“借住”在那个宅子，那么，这穿针引线的人是谁，就不言而谕了。 　　然后，田尔耕对那位柳如是，再深查了下去。 　　柳如是，原名柳隐，南京某青楼出身，后辗转来到京师，并依靠诗文在京中小有名气，因其言论之中，颇多家国情怀，且对时事每每有针砭之言，得一众文人追捧，后消失在京师青楼之中，传被某贵人赎身。 　　眼下看来，为柳如是赎身的，自然就是这位信王殿下了，而田尔耕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信王殿下为这个女人赎身，绝对不是看上她的什么姿色，以信王王爷身份的尊贵，要什么女人不得，自然不会找一个青楼女子，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就是看中了这个女人因为自身的言论和诗文，吸引而来的那些文人了，而高函等人，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查清楚了这一切，灯市胡同的治安，在这几日，登时就好了许多，那些游荡的泼皮，混混，试图到处占点便宜的浮荡子，几乎通通消失不见了，当然灯市胡同的人，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是托了这如是小院柳姑娘的福。 　　反而因为前几日如是小院东厂的番子来闹事，现在偶尔和如是小院走动的隔壁几户邻居，几乎都不走动了，谁都不愿意惹麻烦上身。 　　当然，以高函的性子，自然也是感觉不到灯市胡同这小小的变化的。 　　带着孙玉林慢慢悠悠的回到灯市胡同，敲开小院的大门的时候，看门的健壮妇人，见到高函，明显的愣了一愣。 　　高函和身后的孙玉林，锦衣卫的官服在这灯市胡同，可是非常扎眼的很，尤其是两人身上的官服，都还是崭新的，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怎么，几日不见，就不认识了！” 　　高函笑着招呼着妇人，也不等他回答，踏步就朝着东院走了过去：“小七，小七，你小子死哪里去了，还不来迎接少爷！” 　　孙玉林眨巴眼睛，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是死皮赖脸的要跟着高函过来的，但是高函可没说带他来干什么，他只能靠自己多看多听多判断了。 　　“少爷，少爷！” 　　小七的脑袋从西院柳如是的小楼窗口里探出头来：“少爷，我在柳小姐这边呢，你到哪里去了，可想死小七了！ 　　幽深的小院静谧芬芳，院子里有桂花树，大概因为昨夜东风的缘故，树下零零落落的洒落了些许金黄，更有树枝，堪堪伸到小楼的窗口，和少年兴奋的脸蛋，相映成趣。 　　少年身后，有佳人探头打量着窗外的情形，见到树下二人，微微抿嘴一笑，眼波流转，仿佛从仕女图中走出的美女，一切的情愫故事，尽在这片片眼波和温柔一笑中。 　　高函觉得心里有几分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柳姑娘，小七顽劣的很，这几日没有给姑娘带来什么麻烦吧！” 　　“高公子说笑了，小七这孩子聪明懂事，哪里会有什么麻烦！” 　　柳如是微微笑着：“公子这是，在官府谋了差事？” 　　见到自家少爷在桂花树下，似乎没有上楼的意思，小七有些着急，从窗口缩回头去，很快，就听得小楼里蹬蹬蹬的跑动声和小环的叫声，大抵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转瞬之间，小七就已经到了楼下。 　　“少爷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可担心死了！” 　　小七有些高兴，又有些埋怨的说道，“一走这么久，连个信儿都没有，其他几位少爷也是一样，要不是柳姐姐说你们一定是有事，我都要报官去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么？” 　　高函摸着他的脑袋，宠溺的笑道：“去把少爷的东西收拾一下，咱们在这里打搅这么久了，也该走了！” 　　“公子这是要离开这里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如是也出现到了楼前，有些好奇的看着高函，高函不肯上楼，那她只有下楼来了。 　　当然，她是不知道高函的心思的，打死高函，也不会和她单独相处的，在得知了“简公子”的身份后，高函是绝对不会让那位有任何的误解，觉得自己在他抢女人。 　　“就如同姑娘说的，在官府谋一份差事，住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了！” 　　高函原本是没想到这点的，只是想好好的回来睡一觉，不过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初八个人在这里，和眼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你意味可有些不大一样。 　　“我就知道！” 　　柳如是眼中似乎有些明了的神色：“陈公子他们几个人，也派人来取走了他们的行李，叫走了他们留着这里的人，眼下公子也是如此，看来，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不散的筵席。” 　　高函笑了一笑，没有接她的话，女人哀怨起来，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哀怨起来，杀伤力可不是一般的巨大，若是柳如是出口挽留，高函还真不敢自己保证能留下来。 第41章 多谢公子了 　　“公子这是在锦衣卫？” 　　柳如是眼波流转，从他的服色上掠过，见到高函不说话，转换了话题：“若是公子在锦衣卫当差，以后如是要是遇到了麻烦，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请得到公子。” 　　“是在锦衣卫谋了份差事，姑娘若是有事，尽管让人来告诉我，高某对姑娘的照顾之情，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姑娘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高函由衷的回答道。 　　“我家大人是咱们锦衣卫南衙新任……”身边的孙玉林，好不容易找到个插嘴的机会，刚刚蹦出一句，就被高函狠狠的瞪了回去。 　　显摆自己的这点身份，在别人面前有意思，在这柳如是面前有意思吗？“既然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柳如是眼珠转了转：“说起来，这事情也和公子以及公子的几位同伴有关，那日有东厂的官差来寻公子，见到他们凶神恶煞的，如是有些惊惶，于是就把简公子身边一位随从搬出来吓唬人家。” 　　柳如是叹了口气，“好像当时也吓住了那人，然后那人有事情就走了，如是以为这事情就走了，可最近几日，那人时不时就派人来问一下，说是想见简公子身边的那人，虽然来的人和和气气的，但是，如是总觉得这事情不是这么回事情，简公子好些日子没到这里来了，如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若是那人发狠，如是还真不知道如何抵挡了！” 　　高函笑了，看了一眼身边的孙玉林，孙玉林翻翻白眼，也不想说话了。 　　柳如是口中的东厂官差说的谁，两人心里一目了然，在他们心里，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插曲，以为这事情在李石头的吃瘪下，就这么过去了呢，高函甚至都没想到去找对方的麻烦，没想到，对方居然找上了柳如是。 　　当然，要说是对柳如是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歪心思，高函一想到这个就乐，和皇帝抢女人，这得多大的心啊，想了想，估摸着大概不是这么一回事，歪心思应该多少有一点，但是只怕更多的还是想通过柳如是结交到某个人吧。 　　运气不错。 　　真的运气不错，高函觉得对方的运气，只比自己差那么一点点了，能被柳如是搬出来当挡箭牌的，想来不是苏教授就是任公公了，这都是皇帝的心腹，真要是让李石头攀附上这层关系，先别说高升不高升，至少在皇帝清洗东厂的时候，他李石头不会太惨就是了。 　　“这事情，我给你说说看，看看能不能劝他不要来烦你了！” 　　高函想了想，应承下来这事情。 　　“那多谢公子了！” 　　柳如是笑了起来：“公子若是有空，不妨多回来看看如是，别的不说，公子穿着官衣在如是这里转上一转，如是的麻烦可就少多了！” 　　“份内之事，不用客气的！” 　　两人在院中说话的这会儿，小七已将利索的将高函的东西收拾起来，铺盖被褥之类的不用收拾，其实其他的零碎，也就是一个小包袱而已。 　　“少爷，回咱们以前租住的屋子么？” 　　“其实，公子若是也是租赁房屋住的话，还真不如就住在这里，至少，能省几个租钱，而我也得了实惠！” 　　柳如是眼珠一转：“若是公子觉得进出不方便，在东院这边的围墙，再开一个进出的门，也是可以的！” 　　“这样合适吗？” 　　高函心里一动，和柳如是住在一起，坏处和好处一样明显，坏处是有可能引起朱由检的猜忌，毕竟男女之事上，皇帝对自己有点猜疑可对自己的前程影响太大了。 　　但是，以前朱由检就安排他们住在这里，要知道，这可都是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人，那时候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在乎？没准人家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至于好处，就显而易见了，只要朱由检没了猜疑之心，自己自然是和柳如是多亲近，多照顾，不管是朱由检对她有照顾之意还是以后柳如是成为朱由检的枕边人，自己的这一份努力，肯定会有回报。 　　客气了一番，高函终于选择了还是住在这里，反而叫小七将以前租赁的房屋完全给退掉了。 　　就当自己是一个护卫吧，找个时候给皇帝说说，高函心里想道，这等事，在皇帝心中应该是小事，而皇帝眼下顾不过来这种小事，那自己替皇帝分忧，也是应该的。 　　柳如是也似乎十分的高兴，晚上特意还令人做了几个小菜，宴请了高函，这倒是便宜了孙玉林，高函为了避嫌，和柳如是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把他当做摆设放在身边的，他也搞不清楚高函和这位柳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闷头吃喝就对了。 　　晚上住在这里，孙玉林想要回去，但是见到高函没有主动撵他离开，他也厚着脸皮留下了，反正这院子里，再来几个他能住下。 　　他总觉得，自己眼下应该是转运了，要不然古人怎么说，福祸相依呢！倒霉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将来自己前尘似锦青云直上，也可能就是这个人呢，这样的大腿，他觉得自己得好好的抱紧了。 　　作为一直在市井打熬的锦衣卫底层的小人物，孙玉林见过太多人为了钻营做出的事情了，有身家的，用财货阿谀人家，只为了那一官半职甚至差事油水大一点，没有身家的，没关系，妻女总有吧，只要送给别人玩了之后，能想着提拔他一下，这点耻辱，还真算不得耻辱。 　　想到这些，他琢磨起自己的女人来。 　　他的女人，对他来说是原配，但那是，对别人来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女人打小倒是和他认识，以前彼此也有些好感，只不过他穷得叮当响，女人稍大就嫁了一个身家比他强得多的，婚后十多年，女人的丈夫出门做生意，就再也没回来。 　　那时候他刚刚升了小旗，心里有些活泛，但是，让他去找女人，总还是觉得自己囊中羞涩。 　　女人倒是没让自己空闲起来，没了丈夫，倒是公然和一个兵马司的小官儿姘居起来，他只好眼怔怔的看着对方在一起恩恩爱爱，心里恨的要死。 　　好不容易升任了总旗，手里有了几个银子，也有了点权利，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兵马司的小官儿，那是什么东西。 　　于是，找了点由头，将那家伙整的几乎家破人亡，终于，彻底的将这一对给拆散了。 　　再接下来，他去找这个女人，事情就水到渠成了，女人原本就对他有点意思，如今他也算有头有脸，跟着他不丢脸。 　　女人有点姿色，严格说，还有点风骚，只是这种风骚，表面上看不出来，不过，若是让她陪陪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官，怕是她也挺愿意的。 第42章 没什么可了解的 　　孙玉林啊孙玉林，你他吗想什么呢？ 　　孙玉林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自己这辈子图的什么，不就是图的将自己这个年少的时候就喜爱的女人弄到手吗，哪怕他经历了那么多男人，自己都不嫌弃，要是自己为了升迁，为了讨上司欢心，将他送了出去，那自己做再大的官儿，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个嘴巴，在黑夜里，格外的响亮。 　　小院里本来就静谧，又是在深夜，猝不及防这一声脆响，但凡没睡着的，都要被吓一跳。 　　小院的某处，就被这记嘴巴，惊动了一下，好像是野猫还是什么的，似乎吓的窜了出去。 　　孙玉林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摸过在床头的绣春刀，锦衣卫里混饭吃的很多，但是，像他这样世代的锦衣卫，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 　　窗外的那响动，绝对不是野猫，而是有人的动静，他分得清清楚楚。 　　在他的隔壁屋子，高函也睁开了眼睛，耳光、猫叫、动静，这些东西，在苏教授的江湖指南里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呢，若是潜入别人的宅子，该如何做，被人发现该如何，没被人发现该如何，外面的那人，可没逃脱这个范畴。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床边的绣春刀，被他按住机簧，慢慢的抽出来，放在腿边。 　　外面来人了，而他不觉得这个地方，还会闹贼，那人还是江湖人，很明细，是冲着他来的。 　　外面的人，似乎很有耐心，足足半个时辰，没有任何的动静，若不是高函读过那江湖指南，真就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就在高函自己都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动静再次响了起来。 　　很缓慢，很小心的，外面的人悄悄的移动到了高函屋子的窗前，然后，好像是用利器，将窗棂一点一点的岔开，直到窗户足足可以进来一个身子。 　　然后，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爬上窗户，然后从窗户里，好像一个影子一样，慢慢的渗透进屋子里，然后，缓缓的站起来，似乎在适应着屋子里的黑暗。 　　高函眯着眼睛，注视着对方，黑影很是瘦小，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但是，手中的那柄短刀，似乎有些蓝汪汪的，好像淬毒了的样子，那威胁就可就很大了。 　　过了几分钟，对方慢慢动了，朝着高函的窗前走了过来，手中的短刀还没扬起，就看见床上的人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冲着他眨了眨。 　　然后，一泓雪亮，就搁在了他的脖间。 　　“你手指头敢动一下，我就砍下你的头，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高函的声音响起，黑影的身形顿时就僵住了。 　　高函从床上爬起来，和他拉开了距离，刀尖依然放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他扯着喉咙高声喊道：“孙玉林！” 　　“嘭！” 　　的一声巨响，随着他的叫声，孙玉林直接撞开房门，冲了进来。 　　“大人，你没事吧！” 　　孙玉林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手握绣春刀，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下了他的刀，小心点！刀子上可能淬了剧毒！” 　　高函一点都不放心的盯着黑影人，脖子都没有回的吩咐道，他可不想做话太多最后被人翻盘的傻蛋，更是不会有任何的疏忽给对方机会。 　　黑影人很是光棍的将刀子丢在地下，当啷一声，然后，一个压低了的脆声，在两人身边响了起来。 　　“刀子是淬毒，但是不是剧毒，只不过是让人瘫软无力的毒，我这次来，可没有害你性命的意思！” 　　“是个女人？” 　　高函略略吃了一惊，不过，手里的刀却是一点都没有颤抖。 　　孙玉林却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见到这女刺客丢下了刀子，二话不说，直接两手就摸了上去。 　　女刺客身上的零零碎碎在他的手下，很快就被搜了出来，然后全部都被他丢到一边，忙完了这一切，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条布带，将女刺客的手扎扎实实的绑在了身后。 　　看到已经彻底制服刺客，高函才放下已经举得有点发酸的胳膊，将刀从刺客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大人！” 　　孙玉林手中一样，火折子亮起，将屋子里的灯火点明，见到女刺客脸上还带着蒙面黑巾，直接上去，将女刺客的面巾取了下来。 　　一张清冷苍白的俏脸出现在两人面前，女刺客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中甚至还带点稚嫩，看起来比柳如是身边的丫鬟小环大不了多少，只是那眼神，和丫鬟小环相比，一个灵动，一个却是充满漠然。 　　“不是想害我性命，那你是来想干什么！” 　　高函捡起那蓝汪汪的短刀，在鼻子前面闻了一闻，略略有些甜香，但的确不是在他熟悉的毒经十二大毒里面。 　　“你若是卧床不起，有人自然会放心很多！” 　　女刺客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接下来你不会问我是谁派来的这种愚蠢的问题吧！” 　　希望自己卧床不起，高函心里微微一动，若是自己来这锦衣卫南衙，最不希望看到自己有什么动静的，当然只有一个人了。 　　“不问我也应该猜的到一点！” 　　高函点点头：“只是现在有点头疼，我该怎么处理你，拿你回南衙，关押起来，只怕你在里面一夜都过不了，你那位主人怕是不大高兴你落在我的手里，可是不将你带回去，也总归有些说不过去！” 　　“看不出你还是个悲天悯人的官儿，不过，你这性格在锦衣卫内，能呆多久，我还真不看好！” 　　女刺客双手被绑在背后，打量着高函，眼神顺便也在孙玉林身上扫了一眼，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下场：“我就是个小人物，既然失手了，随便你处置都行，至于你想要了解什么，估摸着也了解不到，南衙是有些刑罚挺有名的，不过熬不住的时候，我会自行了断自己，这点手段，干咱们这行的都有。” 　　“其实也没什么了解的！” 　　高函摆摆手：“不就是田尔耕派你来的么，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估计他也能撇的干干净净，就当是试探我一下！” 　　孙玉林在一边，眼睛都听直了，刺客居然指挥使大人派来的，自己这是趟进一趟什么样的浑水里了。 　　他有点后悔今天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了，参与了这等事情，以后再想脱身就难了。 第43章 的确是这个道理 　　“大人！” 　　孙玉林眼珠子一转，反正他就想傍上指挥使大人，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了，眼下既然上了高大人的这条船，就算自己哭着喊着自己不是自愿的，估计指挥使大人那边也没人回信，说不一定，已经将自己当做了高大人的心腹，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了，一条胡同走到黑好了，反正没回头路。 　　“嗯？” 　　高函侧首看着他。 　　“其实，不用将她放在南衙的，大人若是知道了主使之人，不想为难这小人物，杀了放了都可以，若是大人想留下他，将来做个凭证，大人忘记今天带回衙门的那些人了么，那些人总要有些时间调理，总得有些事情先做着，调拨几个人过来，将这刺客关在这里，倒是方便的很！” 　　“那些无名白？” 　　高函皱眉，那些人能用吗？“能用，参与这等机密事情，那些低贱的家伙，还不知道被大人看重，那他们就可以去死了，大人给他们下了死命令，看好这刺客，哪怕吃饭如厕，都必须跟着，这等事情，若是办不好，难道大人还能指望他们做别的的事情么？” 　　高函想了想，摇摇头：“放在这里不合适，算了，没这个必要，我又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留下她没什么用处，那田尔耕出此下策，说明对我开始忌惮，其实，不管他忌惮不忌惮，我该办的差事，那是一定要办好的，还是放了吧！” 　　“大人，那可不行，这放了人，可就让人小觑了，没准以后更离谱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今天人家忌惮大人或者大人身后的背景，不敢下死手，但是若是知道大人好欺，后面的事情，就难说了！” 　　孙玉林有些着急，人家都已经派刺客上门了，这回头就放刺客回去，那下次还能不能上街，还能不能出行了。 　　高函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倒是不是怜悯这个刺客，他可不是见到个女人就走不动的人，这放人回去，可不是叫明白的告诉对方自己可欺么。 　　这些话语，都没有避讳那女刺客，那女刺客一脸的漠然的听着，似乎对他们如何处置自己，一点都没关心。 　　“大人，这事情还是不用忧心了，交给我来办好了！” 　　孙玉林主动请缨，“审是要审一下的，问出什么算什么，至于怎么处置，属下定能处置得让大人满意！” 　　高函点点头，任由孙玉林将这女刺客带了出去，女刺客走的时候，倒是狠狠的看了高函一眼，似乎要记住高函的样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孙玉林也知道用什么法子，传递了消息，小院外面来了几个锦衣卫，在孙玉林的带领下，这几个锦衣卫，齐齐拜见了高函。 　　然后孙玉林将这几个人的名字，一一报上，高函看得这几个人依稀有些面熟，想来这几个当初在翠烟楼都见过面，也不知道孙玉林交代了他们什么，他们几个见到高函虽然有些讪讪，但是总算没失却了半分恭敬。 　　在孙玉林的带领下，这几个人将这女刺客直接带走了，孙玉林的意思，既然南衙是大人做主，那就没什么关不得人的，若是人出了问题，大人正好清理一波南衙的人事，若是人没除问题，放在那里，也可以让主谋知道这事情。 　　反正大人今后拿人的时候，肯定不是一回两回，让自家兄弟和那些无名白，先演练演练也好。 　　小七死活要跟着高函去南衙，高函执拗不过他，想想自己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也够无聊，而自己身边也要一个亲近使唤人，索性给了补了个名字，直接补进了锦衣卫。 　　小七倒是欢天喜地，这种平常人看起来千难万难办不成的事情，在自家少爷一句话之下，立刻就办好，对自己少爷更是钦佩不已。 　　高函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北镇抚司那边有经历司，南镇抚司这边也有经历司，实际上，如果不是南衙这边名义上是要被锦衣卫指挥使节制的，这两个衙门完全是平行的衙门，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系统。若是在自己的系统里，还不能说一不二，高函觉得，自己这个镇抚，还真没法干下去了。 　　女刺客终究是被孙玉林带回来了南衙关了起来，而那些无名白洗洗刷刷的干干净净，看起来也有几分人模样了。 　　上午孙玉林在自己的署房，查看着南衙的这历年文牍，除了人事，还有帐房，武库，采买，平日里的各种规矩，他得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前任，到底给自己留下的一个什么乱摊子。 　　眼睛看的有些疲累的时候，他推开窗子，看着孙玉林在整治调教着那些无名白。 　　小校场上，孙玉林大声的给无名白交代着规矩，大抵是这些人日后就是自己的手下，孙玉林言语当中，虽然凶恶，但是也不失亲厚之意，反正就是又吓又打，然后还是拿你当兄弟的那一种做法，这样的做法，在那些历年的差役面前，自然是毫无用处，一般也就是用来对方刚刚进衙门的那些新丁菜鸟的。 　　但是这样的做法，在这些无名白身上，却是起到了奇效，那些人以前哪里被人当人看，现在不仅有了差事，有了依靠，更是感觉到被人尊重的那一种，孙玉林口沫横飞，下面的那些无名白，简直有的人就是流着眼泪攥着拳头听的。 　　说话中，大概是看到高函出现在了窗口，孙玉林朝着高函的方向指了指，嘴里说了什么，那些无名白们齐齐转过来，对着高函跪了下来，口中说的什么，大概是一些表忠心誓死报效的话，高函微笑着挥挥手，离开了窗口。 　　这都是什么啊？再次从案牍前站起来的时候，高函揉了揉眼睛，自己的前任，给自己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用一个字来形容：穷！用两个字来形容：穷，乱！用三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穷，乱，软。 　　穷是因为在南衙的账目上，趴着的银子，不足一千两，而这一千两银子，大抵还是前任怕账面上太难看留下的，如今南衙每月的俸禄饷钱，都是一旦从五军都督府下拨下来，立马就被提留的干干净净，大家都是靠着饷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说的不好听一点，眼下孙玉林和他带来的那几个锦衣卫，饷钱可以在关系调拨过来走公帐。 　　但是，那些高函带来的无名白，不管吃喝拉撒，可就得高函自己料理了，至于小七，虽然理论上他补进了锦衣卫，就应当有自己的一份饷钱。 　　但以五军都督府办事的拖沓劲儿，就是没人故意拖延阻碍，小七要拿到属于自己朝廷调拨的饷钱，那也得三五个月之后了。 第44章 唤他来南衙 　　乱是现在的管理之乱，简直无以复加，除了必须到衙门当值，在这里混饷钱的那些人，几个书吏，二三十个校尉，撑起了这南衙还是个衙门的场面。 　　硕果仅存的那位副千户，至今没有露面，他手下的那三个百户，到现在为止，只怕连高函到任的消息都不知道，更别说来衙门当值了。 　　据说，这几个还算是南衙的官儿，大半年没有在南衙露面了，就算是饷钱，也是派人来取的，他们这是拿南衙当作一个干领饷钱不干活的地方了。 　　软就更不用说了，南衙现在的职权，简直是一点都没剩下，别说监管督察北衙，连南衙的诏狱也差不多两年没来新犯人了，整个南衙，仿佛是被所有人遗忘的一个地方，高函都怀疑，这两年新进的北衙的那些锦衣卫，是不是还知道南衙有这个地方。 　　狗咬刺猬，无处下手啊！高函叹了口气，揉揉自己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衙门的这档子事情还料理不清楚，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那边，又搞小动作，还派出刺客来，这是嫌自己是在是没事情干，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么？总得找一个突破口，高函细细的琢磨着。 　　找皇帝求援，这种事情，现在是不合适的，皇帝还指望他打开局面，别看皇帝说自己要什么给什么，要钱，现在可能能要到一点，但是绝对不会太多，既然不是太多，自己开这个口，既显得自己没能力，又无济于事，索性不要开口好了。 　　要人，皇帝自己现在用人都捉襟见肘，哪里有什么可以用的给自己，就算给自己调拨些人，可那些一人以来未必服自己的管束，而来未必忠心可靠，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充实人手。 　　想了想，他让小七，去外面叫来了孙玉林。 　　“你在北衙的时候，是在西城胡同千户，你所知的，在你们以前的那个千户，可有什么锦衣卫违反法度的事情？” 　　高函的问题，吓了孙玉林一跳，这话听起来平和，可话中的杀气腾腾之意，他可是确实感觉到了。 　　“没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对北衙那边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你在那边呆了那么多年，总归听说过一些，见到过一些吧！” 　　“有是有一些，不过，都有些拿不上台面！” 　　苏玉林犹豫了一下：“属下当初不过是一个巡街的总旗，大人们的事情，属下可没多少资格参与！” 　　“那街面上的事情，街面上的事情，你总听说过一些不合法度的事情吧！” 　　高函倒是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南衙要做事情，要打开突破口，当然只能从北衙那边开始，只是这个突破口，到底是为了整肃纲纪，还是为了打响名号，抑或更隐晦一点，为了充实南衙，查抄几个过于跋扈的锦衣卫的家产，那可就有些说道了。 　　“大人！” 　　见到高函沉吟，孙玉林急忙问道：“大人是要立威么？” 　　高函微微一笑：“不行吗？” 　　“大人，那女刺客也算是咱们锦衣卫的人！” 　　苏玉林转转眼珠：“属下稍微审了一下，大人要是想要立威，何必舍近求远，在她身上做做文章岂不是更好，何况，大人遇刺，有理由大发雷霆，就算是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想必别人都能理解的！” 　　高函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孙玉林继续说道：“女刺客叫张春燕，是东城千户彭林的小妾，出身草莽，后来犯事落到了咱们锦衣卫的手里，彭林看上她的美色将她免罪，收为小妾！” 　　“哦！” 　　高函有点感兴趣了，还有这种事情。 　　“大人猜到了这张春燕的主使之人，但是，属下想，区区一个彭林虽然没有胆子对付大人，但是，若是大人拿这彭林敲山震虎一下，倒是可以的，而且，彭林身居千户，也值得大人出手了，街面上的那些小鱼小虾，实在是入不得大人的法眼啊！” 　　“说说那千户彭林的事情！” 　　高函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你小妾来刺杀我，我来对付你，无可厚非，不过，那彭林好歹是个千户，难道手下连几个可用的亲信之人都没有吗，得用自己的小妾来行刺。 　　“千户彭林的事情，属下还真知道一些！” 　　孙玉林嘴里呵呵一笑：“这是个外来户，当初进咱们锦衣卫，可是花了一番周折，本事没有什么，但是阿谀奉承上官，很有一套，咱们指挥使大人喜欢美女，那千户彭林的夫人，恰巧就是一个罕见的大美女！” 　　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因此，他还有个外号，叫做裙带千户，不过这事情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告诉他而已！” 　　“卖妻求官啊！” 　　高函鄙夷的摇摇头。 　　“还有，在他手下的那些百户，对他可是有些怨言，平日里各百户的抽头，他就拿的比较厉害，据说还吃空饷，大家都说，咱们锦衣卫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东城那个千户，能有八百人就不错了，至少有三个百户的兄弟，只能在花名册上看得到，平日里是难得一见的！” 　　“也就是说，他身家还算丰厚！” 　　高函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他了，咱们第一件案子，就办这千户彭林！” 　　“属下等候大人差遣！” 　　孙玉林肃然一立，看和高函。 　　“去签押房发文吧，传唤他来南衙！” 　　高函点了点头，这是他了解到的南衙的程序，既然是拿这个当案子办，他当然要把程序都走足。 　　“大人！” 　　孙玉林怕高函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低声提醒道：“那彭林未必会理会咱们南衙的传唤！” 　　“没事，不理会才好，接下来我们做事就没顾忌了！” 　　高函摆摆手：“去办吧！” 　　千户彭林的地盘在东城，既然是按照规矩走，孙玉林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是还是鼓足了勇气，先到签押房拿了文书，然后将无名白带上几个，直接带着文书就朝着东城而来了。 　　东城千户所里，彭林有些心不在焉。 　　千户所里有当值的百户，值守的镇抚，他平日里大部分时间是不会来这里的，即使是千户所里有事，也是直接找到他家里去。 　　但是，昨日里他让自家小妾，去做那凶险之事，一直到天亮没有回音，他就有些心神不定了。 第45章 这样最好了 　　等到早上他派在灯市胡同的人，见到西城的几个锦衣卫带着“人犯”离开，他就怎么都在家里呆不住了。 　　对于那个侍妾，他真是感觉有些可惜的，无非当初就是看她身材不错，又是练过武艺的，在床上的时候，这样的女人能令男人更舒爽一些。 　　但是后来这个女人，除了在床上灵活以外，原本学的那些刺探隐行的本事，也可以帮他不少忙，于是，他对她就比其他的几个小妾要宠爱多了。 　　前天“携夫人”去了指挥使大人府上参见，听得指挥使大人，似乎对于南衙新任的镇抚不大满意，这也是的，这锦衣卫可是指挥使大人的锦衣卫，这宫里一旨命令下来，直接绕过了指挥使大人，任命这么个家伙，大人能高兴才怪呢。 　　南衙是什么东西，破破烂烂，连他东城一个百户所都比不得，大人也太小心了吧！虽然南衙的职能就是为了制约北衙，但是，不管南衙和北衙，可不都是指挥使大人的麾下么。 　　探了几句指挥使大人的口风，得知大人就是不满意而已，并没有置对方死地的意思，想必是忌惮对方宫里的背景，当然，真要是指挥使大人有置对方死地的意思，也轮不到他彭林为指挥使大人分忧了。 　　他对自己有多少本事，有几斤几两，还是非常的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是对方南衙的人，那么自己的手下自然是不能用了，想来想去，他就只能想到自己的小妾身上了。 　　昔年他从某个异人手里，得到一个销魂露的方子，这东西专门对付女人的，青楼里遇见那些贞烈的女子，也有类似的药物，用了让人瘫软无力，任人鱼肉。 　　他手中的这药方制成的药物，可比青楼用的那些药物霸道多了，若是没有他的解药的话，中的人极伤气血，一举一动都非常耗费精气，反正人除了躺在床上还算舒坦以外，做什么都不得劲。 　　小妾拿着涂了药的刀子出去了，而且，被对方拿着了，彭林在千户所里有些踌躇，他本就不是一个果决的人，这个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南衙要人？那不摆明着这事情是自己指使的吗？而且就算自己再看不起南衙那破地方，可人家是镇抚，自己不过是一个千户，在锦衣卫里，以下犯上可是十大罪之一，这闹开了，只怕指挥使大人也不好为自己张目。 　　不去要人，自己小妾娇滴滴的，落在那帮人手里，还能落的什么好，自己的手下是如何对待人犯的，他可是一清二楚，那女人肯定是招架不住，将他招出来，也就是半天功夫的事情。 　　直接派人弄死她？死无对证！他咬咬牙齿，想发个狠，又有些舍不得。 　　就这个时候，外面的手下一脸的古怪进来通报了。 　　“千户大人，外面有南衙的兄弟，带来文书，说要传唤大人去南衙问事！” 　　“让他们滚蛋！” 　　彭林正想得烦呢，听得这话，眉毛一扬，脱口而出。 　　“等等！” 　　他话一出口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南衙的人，传唤我过去问事？” 　　“是的，千户大人，来人是这么说的！” 　　手下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他在东城千户四五年了，从来没听说这样的事情，感觉挺新奇的，南衙他知道，可那不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地方吗？“让他们进来！” 　　彭林决定见见来人，起码，他得弄清楚，对方到底想问什么事情。 　　一个穿着百户服色的锦衣卫，手中拿着一张传帖，在他手下的引领下，走到他的面前，不卑不亢的将手中的传帖一递：“传帖已经送达，请彭千户南衙问事！” 　　“南衙的人现在都这么没规矩了么？” 　　见到对方对自己连礼都不见：“尊卑都忘记了，难怪现在咱们锦衣卫，只知北衙，不知南衙！” 　　那南衙百户看着他，眼神有些飘忽，却是不答他的话：“传帖已经送达，请彭千户南衙问事！” 　　“哈！” 　　彭林笑了起来，扬扬手中的传帖：“是让我立刻随你去南衙么？” 　　“这样最好了！” 　　那南衙百户点点头，“若是彭千户有公事处置，下官也是可以等一等的！” 　　这一下，连彭林身边的锦衣卫，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破败了多年的衙门，居然就想凭着一纸文书，将堂堂的一个锦衣卫千户当堂唤走问事，你们这么牛逼，你们的老婆知道吗？“若是我不去呢？” 　　彭林摇摇头：“你是当算这当堂拿下我，然后送我去问话吗？” 　　“下官的命令，是将传书送至彭千户手中，彭千户愿意立刻随下官前往南衙，下官自然是要引领的，若是彭千户不去，下官自然会去回禀上官，该如何处置，自然有上官决断，却是下官做不得主的！” 　　“敢情你也知道你是做不得主的啊！” 　　彭林嗤笑一声，将手中的传书，摔在那百户的脸上：“我公务如此繁忙，哪里有功夫搭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若要问事，让你南衙能做主的人来我千户所问事就可以了！” 　　“下官知道了！” 　　那百户没有理摔在脸上的传书，微微顿了顿首，回头就要离去。 　　“对了！” 　　彭林叫住对方：“既然你南衙的人来了，有件事情，我也顺便说说，我东城千户的一名人犯，今早走失，据报被同僚们误送到了你们南衙，若是你们那位能做主的上官知道这事情的话，劳烦吩咐一声，天黑之前将人犯送过来吧！” 　　那百户点点头，快步离去。 　　冲着那百户的背影，彭林看了看自己四周的手下，嘀咕了一下：“什么东西？！” 　　众人会心的笑了起来，没有人拿这个事情当一回事情，倒是有人对自家千户最后的吩咐，凑趣的问了一句：“大人，那人犯十分美貌么？” 　　啐！彭林笑骂了对方一句：“兔崽子，想什么呢，滚去出做事去！” 　　在千户所里，一直呆在快天黑了，彭林起身回家了，南衙那边的人，估计是不会将他那小妾送回来了，他也就是那么一咋呼，万一对方是个软蛋，没准就诈唬成功了，不过眼下看来，对方也许、似乎，大概，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要硬朗一些。 第46章 全部拿下 　　从千户所到他自己家里，也就一炷香到时间，远远看到自己到家门到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平日里这个时候，自己的家里，早就应该灯火辉煌，大门紧闭，可此刻家中的大门，不仅大开着，还有两个锦衣卫校尉站在大门两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这个千户的排场，但是他可是清楚，除了自己身边的这两个随从，他可没有安排自己的手下，在自己家里值守，家里有足够的家人，他还不信，在这京师之地，会有宵小在他这个锦衣卫千户的头上来拔毛。 　　“大人！” 　　一个随从从他的身后走到大门前，刚刚要发问，就见到庭院中间，齐怏怏的立着一群锦衣卫，当下连对着大门前的两个锦衣卫发问的心思都没有了。 　　“是哪个千户所的好兄弟到我彭林家里来做客，也不先知会一声，怠慢了怠慢了！” 　　打着哈哈进了门，彭林的笑声，戛然而止，下午在千户所里见到的那位南衙百户，赫然站立在庭院中间，在他的身旁一把太师椅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一个年轻的有些离谱的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似笑非笑的看着走进门的他。 　　彭林眼珠一转，放下拱起的手，试探的问了一句：“高镇抚？” 　　“彭千户好眼力！” 　　高函微微的拍了拍手，看着对方，“气魄也大，我堂堂一衙镇抚，请彭千户过去坐坐，问点事情，彭千户居然叫我来你这里！” 　　“高大人误会了！” 　　彭林笑了笑，看看四周，却是一点忌惮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本千户公务繁忙，怠慢了而已，我刚刚都在想，等明天有空了去南衙拜会一下高大人呢！” 　　“公务，你有公务，我就没有公务啊！” 　　高函看着对方：“也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走吧！” 　　彭林身边的两个随从手按刀柄，看着对方，而高函身边的一众无名白，在孙玉林的带领下，也是手按兵器，虎视眈眈，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高函微微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彭林的面前，看了对方一眼，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出了大门。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就听得大门处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孙玉林当啷一声，抽出腰刀，然后就听得当啷当啷一阵机簧声，他身后的手下全部都抽出了武器，看着对方，那架势似乎还希望对方反抗一下。 　　“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苏玉林长刀一指。 　　一众人冲了上去，在孙玉林身后的两个随从，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将手中的刀丢在了地下。 　　彭林脸色有些发白，任凭这些南衙的锦衣卫抓住自己的肩膀，惊惶的四处打量，远处，几个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大声喊道：“去求见指挥使大人，就说南衙的人无法无天，胡乱拿人，请这指挥使大人为我做主！” 　　前脚见彭林拿到了南衙，后脚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就接到了消息。 　　田尔耕的反应很奇怪，不是愤怒，不是震惊，更谈不上恐惧，而是觉得——好笑。 　　没错，他就是觉得好笑。 　　高函根底来历，他早就清清楚楚了，就算他在皇帝身边呆过一段时间，那也绝对不长，而事实证明，皇帝对这样一个白身出身的家伙，也谈不上多信任。 　　进宫不到七天，皇帝身边的侍卫，全部都换了一个遍，终究是勋贵们最得帝心，这些临时从外面找来的侍卫，还是上不得台面。 　　被皇帝安排在南衙，田尔耕开始哈有些警惕，不过看着在宫里，皇帝和九千岁他老人家和和气气，一如先帝的宠信，他觉得，高函任这个锦衣卫的南衙镇抚，应该是皇帝对他们的酬功，而不是来夺权的。 　　他也不相信对方能从他手上夺什么权，南衙破败已久，又有东厂凌驾齐上，锦衣卫的事情，还真轮不到这南衙来插手。 　　当然，若是这高函识得眼色，上任之初就过来拜会他，他也不想和对方交恶，甚至还打算给对方一些好处，反正南衙那地方，给点钱给点人，就够高函滋润了，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那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的事情。 　　可惜，从皇帝身边出来的人，就是傲气，显然这高函，并没有将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放在眼里，不来拜见他就算了，眼下居然还胆大包天，拿了他的东城千户，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锦衣卫里挂着千户的职衔的不少，随便一抓，几十上百个是有的，可真正有实权的，可就只有南七北六加上京师的四个，一共十七个千户。 　　这些千户，要么驻扎一省，要么拱卫京城，田尔耕经营这锦衣卫这几年，这些重要的位置上，可不存在还有外人，全部都被他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手下。 　　那彭林是没多大的本事，但是，人家听话啊，而且，东城千户所的孝敬，历来都比京师里其他三个千户所的孝敬要多，田尔耕还真有几分看重对方。 　　可高函这么做，到底是打彭林的脸呢，还是打他田尔耕的脸。 　　还是，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就是剑指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拿我的名刺，去一趟南衙！” 　　田尔耕想了想，决定看按捺一下自己的心情，吩咐自己的一个家人：“问问这彭林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情？” 　　半个时辰后，田尔耕的大红名刺，出现高函的手中，高函笑了。 　　若是那田尔耕足够强势，这个时候，应该直接就用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来压自己，将这彭林给带回去，毕竟南衙就算是有督察之权，但是，还是他这个指挥使的麾下，没有请示他这个上官，擅自行动，往大了说是越权，往小了说是不尊重上官，随便哪一个理由，都可以让他发飙。 　　但是，这让人带着他的私人名刺过来查问，这算什么事情，真不成他以为这锦衣卫就是他家的，什么规矩法度都不用说了么？他拿过一张纸，略略忖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了八个字，折了起来。 　　“交给来人带回去就可以了，若是田大人还有事情不明，请他亲自来南衙查问也是可以的！” 　　送信的家人，腿脚还真的快，再半个时辰，回信就到了田尔耕的手里，而且，这跑腿的，几乎是将高函的原话，一字不错的重复了一遍。 第47章 与往昔不同 　　“你确定他是称呼我田大人？” 　　田尔耕眉头皱起，先前那种对对方的行为感觉有些好笑的心情，已经没有了：“不是指挥使大人，不是大人？” 　　手下很是肯定的点头，田尔耕的心有点沉，这是拿自己当外人的架势，哪里有下官称呼自己上官还带上姓氏的道理。 　　回书缓缓的打开，洁白想信笺上，八个朱红的大字，赫然出现在田尔耕的面前：皇权特许，肃纲正法！皇权特许！皇权特许！田尔耕冷冷一笑，真是皇权特许么？这高函真是奉着皇帝的命令，打算在我锦衣卫里搞东搞西么？“九千岁他老人家今天是在宫里留宿，还是在宿在宫外？” 　　他沉吟了半响，低声问道。 　　身边的从人回答道：“大人，九千岁他老人家今天宿在宫中，这个时候，宫中已经落钥了，大人要见九千岁他老人家，只怕要等到明天了！” 　　“知道了！” 　　田尔耕摆摆手，挥退了手下，独自在书房里思索起来。 　　南镇抚司里，今夜灯火通明，几年来，居然有一位实权千户，被南镇抚司拿了回来，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事情最后会怎么样，但是，那新来的百户，居然带着以前招募进来的低贱无名白，将人拿了回来，这消息还是挺激动人心的，尽管，在这之前，南衙的老人，可没有人认为自己和这帮新来的家伙，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人。 　　消息在南衙这个小小的团体里，传播的速度非常的快，等到人拿回来不到两个时辰，南衙硕果仅存的那位副千户和那三位在高高函上任以来，还没有露过脸的百户，齐齐出现在了南衙。 　　北衙的实权千户，这位新任镇抚说拿了就拿了，那么，自己还是这位新任镇抚的手下，若是想整治他们，这位镇抚大人，只怕也一点都不会手软。 　　对于他们，高函倒是没什么呵斥，更看不到见怪的意思，甚至还好言抚慰了几句，然后就打发他们，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去了，这样的态度，更让他们心里没底。 　　表面上没有见怪他们这几天的怠慢，但是，在心里，这位镇抚大人到底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副千户和三个百户悄悄合计了一下，得，先努力做事情吧，做的多好暂且不说，至少不能让镇抚大人对他们的坏印象再继续持续下去了。 　　南衙说清闲，是清闲，但是，若是要做事情，也是能找到事情做的，别说现在这么大的案子在这里，值守、讯问，看管，甚至饮食，灯火，这种琐事，以前是没人管，自然一盘散沙，现在几个主官回来了，南衙剩下的人，在他们的指挥下，也开始动了起来。 　　整个南衙，就好像一个停顿已久没有开动的机器，在这件大案子的推动下，终于又开始缓慢的开始运转起来了。 　　天启七年八月，司礼监太监传旨：“御马监勇士、旗军，系禁兵重务，其令（御马监）太监任劳提督，太监李春同都指挥夏明等坐勇士营，太监李堂同都指挥田忠等坐四卫营。” 　　一瞬之间，宫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统称“四卫”，又名“四卫军”，另外加上勇士营和四卫营，这支定额六千五百人的禁军，彻底被皇帝掌握在了手中，新任提督太监乃皇帝近侍出身，在借故杖毙了十多名鼓噪的御马监军官之后，整个御马监禁军所有鼓噪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是夜，宫中火起，大火肆掠御马监营地，有军官以及军士两百余人，不幸罹难火场，整个场面一度十分的混乱，好在后来在提督太监任劳的弹压下，将险些造成病变的这一场大火引起的骚乱弹压住，至于起火的缘由，却是不可得知。 　　但是自此一事后，提督太监任劳，在御马监里彻底掌控了局面，变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八月底，杨所修、杨维垣先攻击崔呈秀以试探皇帝心意，主事陆澄原、钱元悫，员外郎史躬盛于是纷纷论奏魏忠贤。但皇帝隐而不发。 　　整个朝堂的局势，发生了变化，而一直关注着这些风吹草动的魏忠贤，又怎么可能不关心。 　　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屁颠屁颠的跑到宫里来给他请安，还顺带给他带来锦衣卫的那一档子狗屁倒灶的事情，要不是顾忌着体面，他恨不得狠狠的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一脚，都什么时候了，你那点破事还来烦我，嫌我事情不够多么？“锦衣卫的那档子事情，你若是处理不好，你这锦衣卫的指挥使，你觉得陛下还能让你干下去么？” 　　面白无须的魏忠贤，看着一脸阿谀看着自己的田尔耕，有些不喜：“那高函作为陛下的亲卫统领，去你锦衣卫南衙做个镇抚，替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分忧，好像看起来，你有些嫌人家多事情了。” 　　田尔耕有些发愣，这好像不是九千岁说的话吧，什么时候，九千岁这么替陛下说话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魏忠贤哼了一声：“别说是做个南衙镇抚，拿个千户，就是圣旨让他直接做你这锦衣卫指挥使，你觉得你还敢违抗圣旨么？” 　　田尔耕连连磕头，口称不敢，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情，他感觉九千岁今天话头完全不对，他自然不知道今天朝廷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魏忠贤自己也心烦意乱呢。 　　“知道了就退下去办事吧，还有，不是陛下召见，以后进宫不要这么随便，如今宫里的气象，可与往昔不同！” 　　魏忠贤摆摆手，仿佛赶蚊子一样将田尔耕赶走了，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窝囊，他也实在是懒得说了，那高函去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还看不出来，连陛下身边的一个死老太监，如今都掌控了御马监，都快骑在他九千岁的头上去了。 　　难道田尔耕还觉得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能做多久？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是魏忠贤当前要考虑的事情，他从今的朝廷变动中，嗅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味道。 第48章 皇上宣你 　　“那些家伙没用过咱们南衙的刑具，开始有些生疏，后来就好了！” 　　孙玉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不过手艺不大精，这拿了口供，人就死了！” 　　“死了？” 　　高函眉毛一挑，转瞬摇摇头：“死了就死了，都关了一整天了，也没人来捞他，估计他也就这命了，带兄弟们去抄家，咱们南衙，也该发发利市了！” 　　……彭林的宅子连夜被查抄一空的消息，简直比闪电还快，几乎就传遍了京城的四大千户所和北镇抚司，而千户彭林指使其小妾刺杀南衙的事情，也败露了出来，很快，南衙那边传出来了千户彭林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 　　堂堂的东城千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很多人都惊愕这个消息，而那些百户以上的官员，则是将眼光紧紧的盯着北镇抚司，这么大的事情，北镇抚司这边，指挥使这边，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管这些锦衣卫百户以上的官员，做何种猜测，北镇抚司这边的反应，还是令所有人都掉了一地眼镜。 　　“千户彭林，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且蓄养死士，刺杀上官，南镇抚司报经指挥使大人准，缉拿归案！该犯狱中自杀，罪不可赦，所有家产俱查抄充公！” 　　这种事情，居然是指挥使大人准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彭林可是指挥使大人眼前的红人啊，堂堂的千户，就这么在那个都没听说过的南衙镇抚手里折了？不管相信不相信，南衙镇抚高函这个名字，算是基本上所有锦衣卫的官儿，都是记在心里了，锦衣卫几万人，这千户以上的可没多少，千户以下的，可就更多了，千户都拿的，难道其他人拿不得。 　　一时之间，锦衣卫里，竟然有人人自危的感觉了。 　　而南衙的那帮无名白锦衣卫，这段时间，也是频频出动，很是拿了几个百户总旗之类的官员，这个年头，在锦衣卫内，除非没有官职，否则的话，要查官员，没一个屁股是干净的，更别说，罗织罪名这种事情，不仅仅是东厂擅长，锦衣卫也是很擅长的。 　　一个破败的衙门，居然经由几个整顿自家人的案子，在极短的时间里，开始崛起起来，而以往那些找着各种关系调离的南衙的老人，现在开始想着办法钻营过来，可惜的是，他们出去的时候容易，回来的事情，可有些难了。 　　南衙现在不招锦衣卫的新人，他们招新，可是从城外化人场那里招，南衙内部的无名白，越来越多，若是不是没有东厂番子的皂鞋高帽，乍一走进这南衙的人，没准还以为走进了东厂呢，这里的阉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了。 　　九月份，天下的百姓只知道天下换了皇帝，但是这个皇帝和上一个皇帝，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们是感受不到的。 　　但是，在京师之地，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却是对于新皇帝的感觉，越来越深。 　　朝堂之上，居然有官员，直接弹劾九千岁魏忠贤，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在九千岁气焰嚣天的日子里，这样胆子上生毛的官员，那是有多少都不够死的。 　　这还不算，在民间，以前就是对这位当朝九千岁和九千岁的党羽不满的百姓，即便是满腹牢骚咒怨，也只敢在自家被窝里悄悄的嘀咕几声，而如今在自家被窝之外，也敢说上几句，而不用担心那无处不在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气势汹汹的夺门而入了。 　　感觉最为深刻的，自然是在宫中。 　　魏忠贤这段日子，可以用慎微来形容，除了偶尔到御马监那边走动，和新任的御马监提督太监走动的比较密切一点，连宫外都极少出去，现在不仅仅是外人，他连身边的党羽，也感觉到宫里的气氛不对，比起往日的嚣张跋扈，要低调了许多。 　　和客氏在宫里，两人经常居然有相对无言，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九千岁，九千岁，皇上宣你！” 　　门外的小宦官，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带来这样的消息，魏忠贤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惊。 　　“没事，没事！” 　　见到客氏有些担忧的眼光，魏忠贤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走出门去。 　　乾清宫里，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看着以前自己最忌惮的这位权阉，恭恭敬敬的跪在自己面前见礼，心中的那股畅快，简直无言以表。 　　久久得不到皇帝平身赐座的身影，魏忠贤趴在地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有内侍走到他的身边，拿着一份奏折，念了起来。 　　“嘉兴贡生钱嘉征折，弹劾魏忠贤十大罪：一，与皇帝并列，二，蔑视皇后，三，搬弄兵权，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王封爵，六，目无圣人，七，滥加爵赏，八，掩盖边功，九，剥削百姓，十，交通关节。” 　　奏折洋洋洒洒，将弹劾魏忠贤的这十大罪，一一娓娓道来，魏忠贤趴在地下，冷汗涔涔，哪里还有站起来的半分念头。 　　等到内侍读完奏折，魏忠贤已经浑身都湿透了，脑子里一片混沌，连那身边的内侍何时退下都不知道。 　　“听明白了！” 　　前面的年轻皇帝不带丝毫表情的话语，从高高的龙椅上传了下来，缥缈得好像是从云端传来的梵音一般，魏忠贤连连磕头，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老奴，老奴……” 　　“听明白了，就退下去吧！” 　　皇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辩解，魏忠贤偷偷抬起头，龙椅上皇帝拿着一个奏折看了起啦，似乎只是一时兴起，看到有关他的奏折，才特意把他叫过来，让人读给他听一听的。 　　他缓慢而恭敬的退了下去，一直退到宫门口，他才转过身，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远处，拿着奏折的朱由检，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冷冷的笑了笑。 　　一阵冷风吹来，站在乾清宫外的魏忠贤，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宫门口的侍卫，冷冷的看着他，他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远处他熟悉的，随时可去的那些宫廷，也好像变成了一只只随时可以吞噬人的怪兽，安静的趴在这巍峨的宫廷里，冷冷的看着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远处的宫殿走去，身后的那些随从，也急忙跟了上去，只是，他们匆匆的步伐，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之态。 第49章 态度傲慢 　　“拿来！” 　　魏忠贤远远看到御马监近在眼前，伸手朝着身后的随从说道。 　　随从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魏忠皱皱眉头：“全部拿来！” 　　随从不敢忤逆，将携带的银票，全部递给他，魏忠贤随手翻了翻，摇摇头，对着其他的随从：“你们身上的，也全部拿出来，牛犇，你出宫去，去库房里挑拣一批宝物，送进宫来，挑贵一点的，好一点的，不要嫌多！” 　　“知道了干爹！” 　　那人应声而去，魏忠贤叹叹气，朝着御马监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九千岁，你这让我很是惶恐啊！” 　　，御马监的大厅里，任劳看着这厚厚的一叠银票，干笑了一声：“举天之下，只有人孝敬你九千岁，若是有人知道我敢拿九千岁您的银子，只怕这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 　　“咱们老哥俩，还说这些话，可不见外吗！” 　　魏忠贤呵呵一笑：“孩儿们身上带的一点零碎，我突然想到老任你刚刚掌控御马监也有用钱的地方，这就借花献佛了，不过，我倒是叫人从宫外找了些小玩意，给老任你把玩把玩，晚上叫人给你送过来！” 　　“那我可不客气了！” 　　任劳干笑着，看和魏忠贤的脸色，立刻亲切了许多。 　　十多万两银票，还有至少价值不会低于这些银票的宝贝，哪怕这魏忠贤想要在自己这里套点什么话，这代价也值得了。 　　“其实，是这么回事情，我有个事情，有点拿不定主意！” 　　魏忠贤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将刚刚在被皇帝召去乾清宫，听了一通弹劾自己的奏折的事情，给任劳说了一遍，然后，有些期盼的看着任劳。 　　“任公公，你看，皇上对我是不是有些误解了，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的好！” 　　这称呼都从老任变成了任公公，可见魏忠贤此刻心里是多么的没底，而这个皇帝身边唯一的可以和他算有点交情的宦官，仿佛此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指引仙师，若是能从他这里，听到一些可以解决他此刻惶恐的办法，他觉得，这送出的这些银钱宝物，一点都不亏。 　　“误解，呵呵，误解……”任劳哈哈笑着，直到魏忠贤的脸色在这笑声中，逐渐从期待变成尴尬，最后变成了恼怒，他才堪堪的闭上嘴巴。 　　“有没有误解，九千岁你自己明白，不过，陛下叫你去，总不是看到了折子，想起了你的好来，若是九千岁识得进退，我倒是觉得，陛下或许会觉得九千岁识得大体，让外廷和内廷，都留些体面，肯定会念念一些九千岁伺候先帝的功劳和苦劳的！” 　　魏忠贤脸色艰涩：“真到了这一步么？” 　　任劳看着他，微微摇摇头：“天已经变了，九千岁是打算与天斗么？” 　　如是小院里，那一树桂花，今年开的格外的茂盛。 　　柳如是青衣绣鞋，在桂花树，怔怔发呆，一阵微风吹过，肩膀上落下一些细碎的花朵，更多的桂花带着淡淡的花香，在她的身旁盘旋而落，最后躺在她的脚下，无声无息的散发着芬芳。 　　小院，桂花，美女，还有一旁俏生生的丫鬟，这场景雅致得好像一副静谧的图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俏生生的丫鬟，送来了一张躺椅，柳如是回头看了一眼，慵懒的躺了下去。 　　“小环，好无聊啊，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找点什么事情做做！” 　　“小姐你是不是想简公子了！” 　　小环抿嘴一笑：“算算日子，那简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呢！” 　　“啐！” 　　柳如是回头笑骂了小丫鬟一句：“小简有自己的事情，肯定不知道多忙，你以为人家想咱们这样整天的清闲啊，再说了，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觉得简公子心里一定是有小姐的！” 　　小丫鬟笑道：“要不然，不会对小姐这么好，不过，我看那高公子也不错啊，知道小姐被东厂的人吓到了，这刚刚一当上官儿，就立刻派人来护卫小姐来了，到时候我就怕小姐只有一个人，不知道高公子和简公子两人若是争执起来，不知道向着谁呢！” 　　说着这话，他眼睛瞟着院子里打扫着那些那些花末的两个青衣小帽的人，那是高函派来小院的，说是帮着收拾这里，但是，小环可是看见那两人来之前都是穿着官衣带着腰刀的，只是来了之后换成这幅打扮。 　　见到自己小姐不出声，她哼了一声：“那些人在这里，叨扰了那么久，也就高公子还有些良心，知道想到小姐一下，那几个家伙，都不怎么样！” 　　“以后叫高大人！” 　　柳如是回过头，低低吩咐了一句，然后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锦衣卫南衙镇抚，他是怎么做到这个官的，这个人啊，我还真有些好奇了！” 　　“这官比东厂的那个坏人的官大吧！” 　　小环怯生生的问道：“那个东厂的坏人，好像再也没来过了！” 　　“大，大很多！” 　　柳如是微微一笑：“不过，说不大，也不大，那要看东厂的厂公是谁了！” 　　主仆两人在这里絮叨着家常，他们口中的那位东厂的厂公，此刻却是在东厂的大堂了，愁眉苦脸。 　　得了那任劳的建议，魏忠贤回去后，思索了一夜，最后，在纠结和不舍中，还是在第二天向皇帝上了辞去自己爵位的折子。 　　折子递了上去，虽然魏忠贤觉得自己是以退为进，但是心里也有着万一的担忧，结果很不幸，他的担忧实现了，皇帝很是干脆利落的准了他的辞爵，这一下，魏忠贤真的开始慌了。 　　御马监提督太监任劳，在皇帝准了魏忠贤的折子的当天，被召至乾清宫。 　　皇帝召见任劳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任劳从乾清宫里出来，脸色简直好像锅底一样，黑的不能再黑了，却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 　　魏忠贤彷徨之际，还想找这个皇帝的宠臣好好的去聊一聊，不过这一次他去御马监，却是被任劳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任劳不见他了，哪怕现在魏忠贤仅仅是没了爵位，依然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依然还是东厂的厂公。 　　但是，他就是那么傲慢的、无礼的拒绝了和魏忠贤的见面。 第50章 成为定局 　　这下魏忠贤明白了，这任劳肯定是因为和自己的接触的事情，在皇帝哪里遭到了呵斥，而皇帝的这个态度，他魏忠贤要是还不为自己打算，那他这九千九百岁，可就是白当了。 　　这崇祯帝，终究不是天启帝，也终究不会像天启帝那样对他魏忠贤了，魏忠贤除了哀叹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外，满心的悲怆和失落。 　　三日后，皇帝的旨意下来了，免去了魏忠贤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由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宦官接任这秉笔太监。 　　如今，魏忠贤无爵，无差事，除了还领着提督东厂这一个差事，实际上，在内廷里，他已经是一个闲散之人了。 　　当然，不管是他的党羽，还是他的敌人，都不会拿他当一个无害的闲散之人，但是魏忠贤自己深深的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过去了，自己的人生，已经开始从辉煌的顶点，开始走向了没落，他得开始为自己的隐退做打算了。 　　东厂，是他魏忠贤的东厂，他苦心经营了快四年的东厂，不管谁要从他手里接过这一块去，都不是那么的轻松，他很确定，就算自己没了爵位，没了宫里的差事，这东厂厂公的位置，皇帝一时半会也不会动自己的，但是一旦皇帝下定了决心，那么，他魏忠贤就是离开这京师是非之地的地方了。 　　但愿那个时候，还能全身而退。他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这些年搜刮的财货，他已经悄悄的令心腹之人，开始慢慢的运回自己的老家，这些东西，是他下半生的立身根本，容不得外人觊觎，那些干儿子干孙子，什么都靠不上，只有他魏家的人，才是他真正的自己人，这些事情，外人信不过。 　　“干爹！” 　　一个干儿子走过来，递给魏忠贤一本名册，魏忠贤瞪了他一眼，那干儿子讪讪一笑，解释道：“这是干爹吩咐的，让儿子暗中甄选，咱们东厂真正可用之人的名册，即便是出事，也是肯为干爹效死之人！” 　　“有多少人？” 　　魏忠贤眯着眼睛，朝着那名册瞟了一眼，“确定都是可用之人么？” 　　“不足千人！” 　　那干儿子犹豫了一下：“不过儿子甄选过了，这些人身家性命都系于干爹一身，绝对可信可用！” 　　魏忠贤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艰涩的吩咐道：“去牛犇那里支取银子吧，不要舍不得银钱，让他们安顿好家小，若是这些人为我效死，总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银子也就这个时候最有用处了！” 　　“儿子明白！” 　　那干儿子点点头：“儿子尽快去办，不会让干爹担忧的！” 　　由孙玉林统领的无名白，已经接近百人，差不多这已经快是一个满编的百户了，这些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理，无论是气色还是精气，都好了许多。 　　化人场那边能挑的人，几乎都已经挑来了，虽然还有几百的无名白在那里，但是，那些人怎么看都是不符合南衙挑人的标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无名白大概就是在南衙所有的人了。 　　先前对高函用这些低贱之人来充实南衙还颇有微词的人，在孙玉林带着这些无名白，大大小小的办过几次案子之后，这些人基本上闭嘴了。 　　这些无名白基本上都是无根低贱之人，高函将他们从人间地狱一般的生活中拉出来，给了他们一份体面的收入和职业，这些人对高函的效死之心，用死士来形容都不为过。 　　虽然他们穿着的是南衙的服侍，用的是南衙的武器，但是，在他们心里，这些都是自家高大人给的，他们眼里，也只有自家高大人，甚至连孙玉林，他们也只有服从，而少了一些尊重，他们知道，拉他们出苦海的，能给他们前途和希望的，是高函，不是孙玉林。 　　所以，这些无名白在办案的时候，下手极狠，且不顾后果，不管眼前是何人，只要高函命令是拿下此人，那是一定要完成吩咐的，就算是死也得完成，这样一来，谁还敢和这些心智都不正常，又下手极狠的家伙们对着干。 　　开始还有不信邪的，等到弄死弄残几个之人，终于有人明白，和这些人讲道理摆威风都没用的，他们就是一群疯狗，一群忠于高函的疯狗，甚至有人嘀咕，若是哪天高函胆子长毛要造反，只怕这些家伙问都不问也跟着上了，这些人，不可理喻。 　　但是，也正是这些人，将南衙的恶名，渐渐的打了出去，现在只要是看着这些眼神漠然，脸无表情的家伙，出现在哪里个千户所，百户所，就有人心里在犯小嘀咕了，今天不知道又是谁要倒霉了。然后暗暗的祈祷，最好这些家伙不是来找自己的。 　　当初的八骏出宫，高函自然不会忘记打听着这些同伴的情况，除了余风在宫里做皇帝的内侍，四平八稳，此外的几人，也就他高函搞的有声有色，到不是说他们能力有多差，只是环境使然，铁板一块的阵营，能楔进去几个钉子，站稳脚跟就不错了，等到这些钉子发挥左右，那得看这些钉子钉进这块铁板的时候，引起的裂缝有多大了。 　　魏忠贤被免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事情，朝里朝外都是巨大的反响，高函自然也知道了，但是，高函更清楚的是，接下来，只怕他要做些准备了。 　　皇帝是不可能亲手杀他的，为了朝局的稳定，魏忠贤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皇帝的手里，当初依附他的那些铁杆党羽固然不可幸免，但是，若是皇帝举起屠刀，大开杀戒的话，那在魏忠贤最强势鼎盛的时候，那些不得不在大势下低头依附的官员，就不免有心人心惶惶了。 　　当初依附魏忠贤，不过是随波逐流，他们算不得是魏忠贤的死忠，也没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若是真计较起来，这些官员，还真能归如“阉党”一列，这些人虽然官职未必多高，但是没有这些人，也就没了大明朝廷，整个国家的运作，可不是朝着庙堂上高高在上的那些高官就可以的，那些高官是决策者，这些人，才是执行者。 　　为了大明不能乱，所以，魏忠贤绝对不能死在皇帝的手里，但是，同样的道理，在魏忠贤的鼓捣下，大明已经乌烟瘴气多年了，魏忠贤必须要死。 　　那么，只能是死在某个“意外”上了，而制造这个意外，高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替皇帝分这个忧虑。 　　手下能用的死忠无名白校尉，已有百人之多，这些人如臂指使，好好的参谋运作，或者在魏忠贤出京的途中，就可以将这意外发生。 　　魏忠贤必然被贬，这已经成为定局。 第51章 海图 　　“大人！” 　　孙玉林见到高函脸色阴沉，不知道想些什么，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派到柳姑娘那里的人，送来消息，说柳姑娘问起你来了，大人这些日子劳累忧心，要不要去柳姑娘那里去散散心！” 　　高函点点头，也是该在那里看看了，这些日子忙着打出南衙的名头，几乎都宿在南衙，眼下事情有了眉目，是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了。 　　眼角瞥见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他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情！” 　　“大人，这张春燕在彭林一案中，戴罪立功，有她的口供和现身说法，也少了咱们很多麻烦，属下斗胆，当初答应了她，免了她的死罪！” 　　“本来就罪不至死！” 　　高函点头，指着张春燕的那一身校尉服饰：“我是问，这是怎么回事？” 　　“张春燕此女，因彭林一案，已经无处可去，在民间，她本是有案底在身的人，此案一处，天下除了南衙，只怕再无她的立身之处，此女虽然有过不轨之举，但是，也是还有些用处的！” 　　张春燕走上去，双膝恭恭敬敬的跪下：“罪女恳请大人收留，来世做牛做马，偿还大人的恩德！” 　　“来世做牛做马？” 　　高函摇头笑了笑：“来世做牛做马对我来有什么用，这一世做牛做马还差不多！” 　　“如大人能给罪女一条活路，今世做牛做马，也无不可！” 　　张春燕抬起头，大胆的盯着高函。 　　孙玉林也看着高函，低声说道：“属下查证了一下，彭林手下，的确不少党羽放出话来，要取她性命，而江湖之中，此女仇家甚多，当初她是自己故意犯了点小罪躲入牢中，以躲避仇家，若不是被彭林识穿了，纳入府中，只怕眼下还在大牢中，她委身彭林，避祸的意思也是相当的明显！” 　　高函盯着张春燕看了几眼，突然笑了：“看来，你还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来，说出你的故事，若是我觉得认可，今后你就是我锦衣卫南衙的第一位女校尉，若是我觉得你在信口雌黄蒙哄于我，想在我门下避祸，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咱们南衙的大牢了，享受你剩下的日子吧！避你的祸吧！” 　　张春燕的确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按理来说，她算的上是富家小姐出身，可惜小的时候，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转手卖给了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记忆也模模糊糊，以至于后来想要寻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家人，线索都少的可怜，当了几年童养媳，那户人家被仇家寻仇，杀的干干净净，仇家见她有几分姿色，是个美人胚子，和那家也没什么血缘，就带走了她。 　　从此，她跟着那仇家，就开始在江湖流转，等到身子长开了一些，那人直接就要了她，两人就这么夫妻不像夫妻，师徒不像师徒的在江湖飘荡了几年。 　　后来终于两人惹到了惹不起的仇家，被人追杀得惨不忍睹，东躲西藏的，男的终于被人杀了，她一个女人，虽然江湖流转了几年，也从那男人身上学得了一点本事，但是，那男人终究是防着她，真本事没教多少，她实在是没把握在对方的追杀下逃得性命。 　　说起来她也够倒霉的，原本想着，故意犯点小罪，在官府的大牢里躲上几年，这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她犯的那小罪，却是被锦衣卫关注了，结果直接被甄别了出来。 　　好在当时负责这事情的锦衣卫是彭林，而她又有点姿色，于是，她逃过了一劫。 　　原本以为做人小妾，就算不是什么好日子，也总算安稳了下来，而彭林的身份，也能庇护于她，她真打算就这么好好的过下去了。 　　可惜的是，彭林这人有着卖妻求荣的习惯，老婆他尚且不在乎，一个小妾，她就更不在乎了，被彭林送人玩弄过几次后，她终于对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死心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简直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一点目标都没有了。 　　彭林的死，对她来说，一点感触都没有，只不过，她从此失去了靠山而已。但是，孙玉林的招揽，却是被她看到了一丝希望，没错，如果真的入了锦衣卫，有了官身，那她的那些仇家，她基本上可以不用怎么怕了。 　　“就这些？” 　　高函听完她的故事，微微摇摇头，显得有些不大满意。 　　“话可能是真话，但是，话绝对没有说完！” 　　他手指点点桌子：“你这么害怕你的仇家，而你的仇家也锲而不舍的要追杀你，当初你们两人犯下的事情，你不过是个帮凶，这几年过去了，对方还这么有韧性，你要对方记仇心强，我可不信！” 　　“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是拿到了对方的什么把柄，还是夺了对方的什么宝物，要不然，这事情说不通！” 　　高函看着对方，嘴角似笑非笑：“你可以不说，我也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投效到我门下，我可不喜手下对我遮遮掩掩。” 　　张春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想，应该是我们抢了他们一份海图，他们才这么锲而不舍的追杀我们！” 　　“海图？” 　　高函眼睛亮了起来，眼下可是大航海时代的开始，一份正确的海图能带来多大的利益，这简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被我藏了起来！” 　　张春燕回答道：“大人要取阅，得容我去取！” 　　高函点点头，对孙玉林吩咐道：“你带着她去取，取到了立刻带回来！” 　　两人匆匆告退，高函搓搓手，对那份惹得张春燕被人追杀到这般地步的海图，还真有些期待，当初三宝太监七下西洋，的确绘制了不少海图，可惜后来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远洋舰队的巨舰建造图纸，也一并烧掉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这份海图也许现在用不着，但是若是今后有可能的话，必将成为大明水师的有力臂助。 　　不过一想想这接来的崇祯年间的天灾人祸，高函又摇了摇头。 　　眼下不过是魏忠贤肆虐，将大明搞的乌烟瘴气，没人知道，这马上几年后，大明朝的气运之劫就要来了，上有老天爷的连连灾祸，下有疫病横行，内有流民作乱，外有女真入侵。一想到这些，他都有点为雄心勃勃打算中兴大明的朱由检感到有些悲哀，这苦孩子，以为眼下就魏忠贤这一块绊脚石，不知道在以后，还有一个个苦难在等待着他和他的大明呢。 第52章 专业对口 　　海图很快就被取来了，高函拿到手里，顿时就傻眼了，这图上的地形水域什么的，他看得出来，可是，这些弯弯曲曲的文字注释这是一些什么鬼，这压根就不是大明的海图，而是某个外国人的海图。 　　上面的文字，高函真心看不出这是哪国文字，反正，他确定不会是英文就是了。 　　“大人，这图很重要？” 　　张春燕见到高函发傻的样子，以为他看不出海图的价值，立刻解释道：“据说这是从海上某个佛郎机商船上抢来的，为了这张图，当时就死了好几十号人，后来得到这图的人也不敢声张，直到被我们无意中抢走。” 　　“我知道！” 　　高函点点头，文字虽然看不懂，但是这航海图看图形也看得出大概了，应该是从欧洲某国一直到东南亚的航线图，有这张图，从欧洲到东南亚这一路，可少了不少的风险，节约了不少的时间。 　　他将图揣进怀里：“你换个名字，补进我南衙吧，暂时就跟着孙百户做事情！” 　　“大人！” 　　张春燕有些忸怩：“孙百户的意思是，属下跟着大人，属下也算是江湖中人，多少有点眼力本事，而且，大人身边也缺少个伺候的人，属下这些事情，都能胜任，比起跟在孙百户身后做事，更有用一些。” 　　高函想了想，确定这个女人除了依附自己，依附锦衣卫之外，的确是没什么生路，尤其是她赖以保命的海图都献给了自己，跟着自己身边，是她唯一的选择，虽然不至于立刻信任她，但是，应该她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加害之心。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他点了点头，对着身后叫了起来：“小七，小七，过来一下，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小七没有应声，高函想了起来，他应该是去了河南会馆去了。 　　从家里出来大半年了，除了刚刚开始出来的时候，从家里带来一些银子，偶尔也有家书，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托同乡从老家带来的。 　　河南会馆，山东会馆，湖广会馆，在京师里，这样大大小小的会馆不少，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出门在外的同乡提供一些方便，联络感情，让同乡们在外地，有个可以落脚，有个可以互相抱团，互通声息的地方。 　　高函来国子监就读，这河南会馆自然是必须要去报道的地方，甚至连他刚刚来的住处，都是会馆的同乡帮忙租赁的。 　　隔上那么一段时间，小七就会去跑一趟会馆，看看有没有家乡捎来的书信物件，顺便了解一下家乡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最近的事情来的比较突然，比较多，高函甚至没有功夫修书给家里的双亲，他打算等过了这段时间，时局稳定了再和家里联系，没想到小七倒是习惯成自然了，不管高函怎么想，到了时间，他就去会馆里跑一趟了。 　　“算了！” 　　高函摆摆手：“等他回来了，告诉我去如是小院了，今晚不会来休息了，让他去如是小院找我吧！” 　　如今的高函出门，可不是一个人，孙玉林偶尔会带着几个人跟着他，但是更多的事情，作为高函最忠实的狗腿子，孙玉林有更多的事情要替高函去做，所以，从无名白里挑选了几个健壮的，在他不在的时候，做高函的随从。 　　只不过，如今高函的随从里，又多了一个张春燕。 　　张春燕当然知道这如是小院是一个什么地方，她可就是在那里栽过跟斗的，故地重游，她看上看似平静，但是心里有几多唏嘘，可就看不出来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高函很是满意，留在这里的两个无名白，将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住的地方，也是一尘不染，少不得勉励了几句，那两个无名白得了夸奖，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回来没多久，小环就过来了，只是看着院子里几个站立的随从，还是带着武器的这种，即便走到了高函的门前，他也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怎么，离开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高函笑着招招手：“我可听说，那日我喝醉了，还是你招呼的我呢！” 　　“才不是我呢，是我家小姐非要来看看你！” 　　小环嘀咕了一下，看和高函身上的衣裳：“高公子，你现在真的做了大官了？” 　　“小官！” 　　高函竖起小指头：“就这么大的一个官儿！” 　　“骗人！” 　　小环嘟着嘴，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一下：“小姐说了，你这官儿，还算大的，我想替小姐求你一件事，不知道成不成？” 　　“哦！” 　　高函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了一点兴趣：“是你替你家小姐求我，还是你家小姐叫你来求我？” 　　“小姐不知道，我瞎琢磨的！” 　　小环脸一红，摇头否认道：“你要不想办，那就算了！” 　　“行，你先说说！” 　　高函点头答应：“先说好啊，我能办的事情不多，办不了可不要说我没用心！”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事情的，就是托你寻个人！” 　　小环翻翻眼睛：“还没开始就说办不了，是不是你就不打算办！” 　　“寻人啊！” 　　高函点了点头，天底下寻人的事情，只要有名有姓，有籍贯，还很难不倒锦衣卫，这算是专业对口了。 　　“那个人叫陈子龙！” 　　小环说道：“当初和我家小姐两情相悦，十分的要好，说好的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就回头替小姐赎身，娶小姐的，可是这人从此之后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就想知道，这个是到底是死了，还是已经另结新欢，抛弃了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这种事情，可和你说？” 　　高函有点吃惊了。 　　“我都全部看在眼里了，还用小姐说么，小姐有一直对这事情耿耿于怀，就算简公子对小姐如此之好，小姐都没有委身的意思，还不是因为这个人，如果高公子，不，高大人能知道这人的确信消息，我就想替我家小姐当面问这人一句，到底他这么做对不对得住我家小姐！” 　　小环不无气恼的说道，显然，对于自己小姐的心思，她可是清清楚楚的，别看自家小姐每日里在院子里吟诗作画，悠然自得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但是，也只有她这个贴身的丫鬟，知道自家小姐是过得多么的寂寞凄苦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不是那个哄骗了自家小姐的陈子龙。 第53章 官太太 　　“行，这事情交给我了，你给我说说这人的事情……” 　　高函想了一下，答应了小环，这事情，就算不为柳如是，也得为皇帝好好的做一下，谁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以前有事没事情，皇帝总到这里来，没准对这柳如是就有了想法，若是柳如是心里老是有着别人，那事情可就有点不大好了。 　　给皇帝送顶绿帽，这种事情，天下可没几人做得出来，也没几人能承受这个被送绿帽者的后果。 　　张春燕站在一边，看到高函轻松的答应了这小丫头的要求，心里一阵羡慕。 　　她自幼和双亲失散，成年后尝试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非常清楚在什么多少线索下寻一个人是多么难的事情。 　　知道了锦衣卫的事情之后，她倒是很有心借助锦衣卫的庞大势力，帮助她完成这个夙愿，可惜的是，彭林根本没有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更别说用心去办了。 　　“少爷，少爷！” 　　外面传来小七的声音，张春燕回过神来，走了出去。 　　这个小七是高函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是她将来要好好的对待笼络对象，尽管他们已经见过面，但是，她不想转换身份后，第一次见面，给这个小七留下不好的印象。 　　“七公子！” 　　恭恭敬敬的对着小七打了一个招呼，她的眼光落在小七身后的一个女孩身上。 　　“大人正在和小环姑娘说话，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家少奶奶啊！” 　　小七快活的说道：“少奶奶还以为少爷还在国子监读书呢，寻到国子监去了，要不是我今天去会馆知道这事情，还少爷和少奶奶还不知道多久才见得到，少爷，你听到了么，少奶奶来了！” 　　屋子里，高函和女孩面对面的看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小环和小七，早就退到了屋外，在屋檐下不知道低声说着什么，而高函的从人们，则是早就躲的远远的，生怕干扰到了屋子里说话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 　　高函拿起茶壶，替女孩倒了一杯水，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我爹得了一场急病，过世了，临终前就是放心不下我的婚事！” 　　女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公公和婆婆替我爹料理了后事，将我接了回去，虽然我们还没成亲，但是公公婆婆没有将我当作外人。” 　　女孩抬起头，眼神清澈：“虽然我们还没成亲，但是，我想，相公在外面求学，我这个做妻子的应该在相公身边照顾相公，而不是在家里每日里无所事事，和公公婆婆商量了一下，公公婆婆也答应了，所以，我就寻来了！” 　　千里寻夫啊！高函看着女孩有点消瘦的脸庞，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女孩是他的青梅竹马，叫吴嫣然，她十二岁的时候，两家定下了婚约，高函的父亲觉得男人应该先成家，再立业，但是，吴嫣然的父亲却不大认可这种说法，觉得男人应该有出息，尤其是他的女婿，更应该有出息之后，将他女儿风风光光的娶过门，才对得住他的女儿。 　　两人的婚事，就暂时拖了下来。 　　当然，两家都知道，等到女孩的年纪差不多了，成亲是必不可免的，如果说这事情，能督促一下高函，这倒是可以暂时缓缓的。 　　说句良心话，那时候高函的学业，实在是不怎么样，也难怪他那老丈人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激励自己的女婿。 　　可人算不如天算，高函进京才大半年，一场急病就夺取了老丈人的性命，吴嫣然这亲，不成也得成了，好在高家也算仗义，直接就将自己的儿媳妇接了回去，哪怕还没有婚事，这已经是宣告吴嫣然是高家的人了。 　　按照一般女孩的做法，没了依靠，夫家又还算有情有义，这个时候，哪怕没有成亲，好好的呆在夫家，替自己的丈夫尽孝，这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吴嫣然不这么想，他父亲好歹也是个秀才，打小她也读了不少书，她没认为夫家是自己的依靠，而是坚决的认定，自己的丈夫，才是自己的依靠。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寻了过来，因为她知道，她在夫家的一切地位，都取决于高函，而她的幸福，也系于高函。 　　“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怎么不提前叫人捎封信给我，我好让人去接你！” 　　高函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发。 　　“捎了！” 　　吴嫣然抬起头，笑着说道：“小七今天去会馆才拿到那信，相公，你是多久没有去会馆了，又不在国子监，先前租赁的住处也退了，我找你找不到，心里慌得不得了！” 　　高函有些惭愧：“最近事情比较多，比较多，也没想到你会来，让你受苦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福伯陪着我呢！” 　　吴嫣然嫣然一笑：“其实也没受多少苦，就是看着手里的银钱一天天的快花完了，有些着急，在京城花钱太厉害了，要是今天小七再不去，只怕下月我就得靠会馆的人救济了！” 　　女孩话说的十分的轻松，高函心里却是有些揪心，这都是什么事情，自己在这里舒服威风，自己的未婚妻却在一边凄凄惨惨，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自己简直太不应该了。 　　“好了，好了，人见到了就好了，以后就别再担心这些事情了！” 　　“相公，你这是做官了？” 　　吴嫣然看着高函，心里的话，一直憋到现在才问出来：“小七也穿着官衣呢，出来的时候，公公就说了，你进国子监，将来出来是要做官的，没想到这么快！” 　　高函微微一笑，摸摸自己的鼻子：“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 　　“那我以后是官太太了？” 　　女孩一脸的天真，似乎还有些傻笑：“我相公真了不起！” 　　都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官，就乐成这样，看来，和心思简单的女孩相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的心里眼里，看到想到的，就只有自己。 　　高函心里一阵温馨。 　　“我叫人收拾一下屋子，今天你就住这里吧！” 　　想了想，他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张春燕应声答了，应该是过去收拾屋子去了。 　　“这里很安静的！” 　　高函说道：“虽然不是咱们的家，但是，你暂时住在这里，也不错，当然，若是你不满意，咱们再寻个地方住也可以的！” 第54章 相公说住在哪里就哪里 　　“相公说住在哪里就哪里！” 　　吴嫣然乖巧的点点头：“再寻住处，花些冤枉钱做什么，相公刚刚做官，开销的地方一定很多，能省一个算一个！” 　　“其实，也不用省的！” 　　高函笑道：“主要是我在外面做事情，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无趣，住在这里，隔壁住着柳小姐和他的丫鬟下人，你们没事的时候，也是个伴儿，总比一个人无聊的好，而且，我安排了人在这里照顾你们，也比较安全一点！” 　　“那柳小姐，不会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吴嫣然眼珠子一转，终于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一路上她听得小七说这个女人，已经说了好几次了，眼下高函又提起，她再也忍不住了。 　　“红颜知己！” 　　高函呵呵一笑：“没错，是红颜知己！” 　　吴嫣然脸色一黯，头低了下去。 　　“可惜不是我的红颜知己，而是对我一个有恩的人的红颜知己，当初我借住在这里，柳小姐也多番照顾，于情于理，我也得照顾她一些！” 　　“真的？” 　　吴嫣然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眼中一片惊喜。 　　“真的！” 　　高函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嫣然，当初咱们早就约定过，你陪我一辈子，我陪你一辈子的，我怎么可能又去对别的女人动心呢？！” 　　“相公要是太优秀，别的女人对相公动心，我也挡不住啊！” 　　吴嫣然显然很是开心：“相公有红颜知己没事情的，只是不要有了红颜知己，就忘记了嫣然！” 　　高函翻翻白眼，捏捏她的脸颊：“说的好像真的一样，累了一天了，要不要早点去休息？！” 　　“不！” 　　吴嫣然摇摇头，“我心里存了好多的话，要对相公说……” 　　原本安静的小院，因为吴嫣然的入住，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福伯是高家的老管家，年纪大了，就把管家的位子传给儿子，这次随着吴嫣然进京，一路尽心尽力，也算是吃了不少苦。 　　吴嫣然住进了西院，他理所当然的就成了西院的管家，小七虽然现在跟着高函历练，但是年纪太小，高函觉得将他放在吴嫣然身边还放心一些。 　　厨娘原本就有，门子也有，高函琢磨着，再买两个小丫鬟，这里就挺像一个家了。 　　收拾院子的时候，柳如是和小环来过一次，大抵是听小环说高函的家眷到了，到这里打个招呼。 　　吴嫣然自然从高函的嘴里知道了这位柳姑娘是此间主人，自己一家算是借住在这里的，对柳如是格外的热情。 　　而柳如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对她和是极为亲切，两人互相有心讨好的情况下，自然感情速度升温。 　　高函第二天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两个女孩已经俨然要好的跟姐妹一样了，在一起叽叽喳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都是寂寞闹的！看到这情形，高函很欣慰自己做出将自己未婚妻安置在这里的决定，而不是想着出去置办一套宅子，以他南衙抄家的那个水平，他现在置办套宅子的话，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柳如是挂记的那个陈子龙的消息，基本上他已经从小环嘴里得出了大致的情况，实际上，等到确定对方是朝廷官员的时候，这事情已经没多大的难度了，要查明一个在吏部有着记录的官员，对锦衣卫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只是确定对方现在身在何处，得花费一些功夫了。 　　魏忠贤遭到贬斥之后，似乎朝野上下，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民间前几年给魏忠贤造的生祠也有人在悄悄的拆了，不过在民间，不少官员依附着魏忠贤的，尚且看不清楚朝廷的局面，和这些拆除生祠的百姓，起了不少冲突。 　　最近锦衣卫主要都在忙这事情，只是若是以往，锦衣卫肯定是毫无疑问的站在这些官员的身后的，这次北衙出去办事，却是主动要求南衙派员跟随，这味道让很多人感觉不对，但是，却是无人敢言谈此事。 　　这些南衙一直闲着的那些南衙老人，终于有事情做了。 　　高函平日里不大用他们，一个是不熟悉，二个也不放心，做事情基本上靠着他招揽的孙玉林这一个百户，其他的人，嘴里不说，心里还是嘀咕自家大人对他们区别对待的。 　　但是，现在只要北衙那边要这边派员跟随，高函就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派出去，也好好的让他们舒爽了一把，威风了一把。 　　北衙同事的恭维和小心翼翼的相待，这是他们从没体会过的，当然，他们知道这份威风来自何处，在出去办事的事情，自然是按照南衙的章程，丝毫不敢有什么放水的行为。 　　这在天启七年的大明，随着锦衣缇骑的出京，出现了一个令天下百姓奇怪的场面，从京里出来的那些恶名昭著的锦衣卫，居然不和地方官员坑瀣一气，而是秉公执法，按照朝廷的法度办事了，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 　　高函可没想到这些举动，倒是为锦衣卫挽回了不少的名声，他不过是乐得清闲而已。 　　多事之久，南衙这边也没有像刚刚开始立威的时候，动不动就办个案子了，大批南衙校尉的外出公干，南衙里头，也显得稀落了许多。 　　孙玉林每日都带着自己的手下操练，这是高函的死命令，他可不要一批软绵绵的死忠，他要的是一批敢打而且能打的死忠，虽然这每日的操练，见效不是很大，但是无名白们，总是每日在进步，每日都在强壮凶悍起来。 　　当初苏教授的那本江湖行走指南里的阴招，也被高函有意无意的教了出去，张春燕对这些招数，大感兴趣，因为她的江湖背景，操练他们这些无名白的时候，她俨然成了孙玉林的副手，当然，虽然无名白们随着她学这些招数，对她未必有多尊重，但是好歹，比起当初拿她当人犯的态度强多了。 　　高函则是每日里来南衙转悠一番，然后美滋滋的回到小院，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偶尔带着吴嫣然出去溜达一番，偶尔柳如是和小环也要参加进来，一大家子，有老有少看起来倒是有点像大户人家全家出游的味道了。 第55章 心腹 　　当然，高函很是确定，这种快乐的日子，肯定不会太长，只要魏忠贤还在京中，他就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魏忠贤不造反，并不是说他没有能力造反，尽管，他的这能力在朱由检登基以来，在一天一天的被削弱。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要是疯狂了，临死反扑一下，也不得不防。 　　陈珂和管致远，依然做着五军营和神机营的副都指挥，只是他们上头的都指挥使，已经换了一茬，眼下，正副都指挥使都是皇帝的人，京营里这三大营，已经彻底被皇帝掌握在手中了。 　　李英和王虎，则是在兵马司里横着走，原来的兵马司指挥使，据说在他们两人上任之后，就托病一直在家，所有的事情，都有他们两个副指挥处理，这也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以兵马司的弱势，啥都能管，啥都管不着的德行，他要恋栈这点权利，没准真被李英和王虎给弄下去。 　　眼下的局面，倒是相安无事。 　　只有秦歌和蔡暴，似乎在顺天府里有点束手束脚，那里是文官的地盘，哪怕他们两个有着国子监的背景，但是，被皇帝派到这里，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实在是没多大的用处，稍微有点动作，立刻就遭遇反弹。 　　高函估计，这样下去，等到魏忠贤出京，他这两个兄弟只怕做的事情最少，将来前程也就最小了。 　　无名白们，一天一天的在变得强壮凶悍，自己的未婚妻和柳如是，也一天一天变得亲密，南衙的威名打出去了，现在没人敢小觑这个衙门。 　　高函觉得，自己现在只需要等着魏忠贤最终下场的那道旨意了。 　　御花园散心，对朱由检来说，是进宫这段日子以来，他唯一感觉到轻松的消遣了。 　　不用大批侍卫的跟随，不用小心翼翼的防备什么，身边就跟着一个冯君，在这草木花卉之中走一走，仿佛所有的郁结，都随着这些清爽的空气全部都消弭得干干净净。 　　冯君低着头，不远不近的跟随着这个少年帝王，也不说话，深怕打搅他这一刻的宁静。 　　十六岁啊，这位少年君主才十六岁，就已经在这样的乱局下，稳稳的坐上了皇帝的龙椅，他那原本应该声色犬马的日子，一下就压上家国社稷的重担，少年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欢快，有的只是深深的忧郁。 　　他眉头紧锁，眼神直直的锁定在一朵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艳丽的菊花上，显然，今天这散心，并没有达到这散心的效果。 　　他的君主，心里依然在想着那些令他烦恼的家国大事。 　　冯君心里喟叹了一下，帝王定非常人，就算是他，当年他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荒唐事情，却早就记不得了，而这位少年帝王，做的每一件事情，却是注定都要计入史册的。 　　见到前面的君主装转身来，对着他招招手，他急忙小碎步的跑了上去。 　　“陛下！”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朱由检脸色有些阴沉，但是此刻目光却是坚定了下来，显然就某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臣已经查清楚了！” 　　冯君低声回答道：“八名宫女，皆是在先帝病重之时，由那客氏带进宫中的，按照孕期计算，在入宫之初，这些宫女皆怀孕，掌握陛下起居注的人，是半年前魏忠贤换上去的！” 　　冯君说完，微微退下，这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即便是由他操办，他也只敢说出自己查出来的事实，不敢有半分自己的推测妄断。 　　“人呢？”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问道。 　　“此刻都在奉圣夫人宫中！” 　　冯君回答。 　　朱由检回过头，看着满院的金黄，沉默了一会，声音变得有些愤怒起来。 　　“这个魏忠贤，这个客氏，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想要谋夺我大明的江山么，想要效仿吕不韦行那不轨之事么？” 　　冯君紧紧的闭上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仿佛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一般，朱由检抽出庭院边的一根藤条，对着满院开得正好的花儿，开始胡乱抽打起来，一边打，一边还在狠狠的低声咒骂着什么，直到他的身边几米之处，全部都是断花残红，他很将手中的藤条，远远的丢到一边。 　　呼呼的喘过一阵气，他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那八个贱人，赐死吧，错不在他们，但是，错在他们被人要求做了这事情！” 　　他挥挥手，脸上一片恨意。 　　“臣遵旨！” 　　冯君微微低头。 　　“那客氏，就在她宫里呆着，不用出来了！” 　　朱由检脸色有些狰狞：“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年岁已高，朕不忍见其操劳，着令其出京，去凤阳守坟吧！” 　　他眼睛看着冯君：“这个东厂提督，你且先去做着，你可否胜任！” 　　冯君心里明白，皇帝这是在问自己，能不能将他的这道旨意贯彻下去，他犹豫了一下。 　　“去和御马监的任劳说，这事情你们两人看着操办！” 　　皇帝摆摆手：“锦衣卫那边，让高函替我盯着点，若是此事中，那田尔耕稍有异动，着高函取而代之吧！” 　　“臣明白了！” 　　冯君跪下谢恩。 　　朱由检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吧，宫里宫外的事情一起办，莫要走漏了风声，让人有了应对！” 　　冯君匆匆而去，朱由检在那满地的残红面前，怔怔站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慢慢走了出去。 　　御花园外，侍卫如云，拥簇着他们的皇帝，朝着乾清宫而去。 　　……魏忠贤自从辞了自己的爵位，被免了司礼监太监的差事，连带着连他随便出入宫禁的权利，也被皇帝收了回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基本上都是住在东厂里面，东厂上上下下，都已经被他换了一个遍，但凡不在他甄选的《鹰犬录》里的东厂中人，悉数在被远远打发开去，如今在东厂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他的心腹爪牙。 　　御马监的兵士调动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数千名士兵全副武装的调动，目标直接指向东厂，在他们人员堪堪齐聚的时候，就有手下的爪牙，给魏忠贤禀报了这一异动。 　　魏忠贤正在堂前饮酒。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杯酒正举在他的唇间，他微微怔了一怔，然后一仰头，一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第56章 指挥使 　　“终于忍不住了么？” 　　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慌乱，但是他的手下的那些鹰犬们，却是一个个躁动不已。 　　“不要鼓噪！” 　　魏忠贤看着自己的这些心腹，鼻子里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我魏忠贤就是虎落平阳，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皇帝做出这个架势，无非是告诉我，不再容忍我了，让御马监和我东厂两败俱伤，皇帝可不会那么傻！” 　　他摇摇头：“所以，赐死是不大可能的，最多是将我贬出京去，你们这么慌乱作甚！且听旨意怎么说！” 　　半个时辰之后，御马监的兵马对东厂完成了合围，而东厂大门外，也终于出现了冯君悠悠颤颤的身影。 　　“冯公公！” 　　魏忠贤坐在台阶前的太师椅看，倨傲的看着这个走进来的人，事已至此，所有的恭敬，所有的委屈甚至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没有必要了。 　　冯君看着拥簇在他周围那一个个仿佛饿狼一样看着他的番子们，不慌不忙的走到庭院中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眼睛盯着冯君，冯君瞟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那么远远的站着，开始宣达旨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提督东辑事厂掌印太监魏忠贤，朕之厂臣，国之栋梁，其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朕甚欣慰，又念其辛劳，年岁且高，特赐金一千，缎三百。” 　　冯君顿了顿：“令其即刻出京，至凤阳先帝陵墓，侍奉先帝！钦此。” 　　皇帝的旨意，那是半点都玩忽不得的。 　　高函接到旨意的时候，正在南衙，尽管只是一道口谕，而且连密旨都算不上，但是，带来这口谕的人是余风，他们八俊中唯一留在皇帝身边的人，高函几乎是没有丝毫的考虑，就开始动了。 　　要钳制田尔耕的异动，必要的时候取而代之。 　　高函的做法，很是简单粗暴。 　　南衙里，除了不能动的，必须留守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召集了起来，包括他手下孙玉林的那一个百户，南衙居然也凑出四五百人的规模。 　　倾巢而出，而且，目标是北镇抚司，这人才刚刚出南衙，北镇抚司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南衙的人但凡出动，基本上都是找北衙的人的麻烦，而这一次这么大的规模，是谁都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 　　消息飞报到指挥使田尔耕的案前，田尔耕眨眨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好。 　　这一段时间里，田尔耕真可以算得上是尽忠职守了，几乎每天都在北衙这边呆上半天，才回到自己的家，他向他的干爹魏忠贤求援的时候，魏忠贤的态度，他回家琢磨了一天才琢磨清楚其中的味道，尤其是那句“若是旨意让那高函做你这锦衣卫指挥使，你难道以为你这指挥使还做的下去。” 　　这意味着，如果真的皇帝支持高函的话，他干爹魏忠贤在这事情上，那是绝对不会发表任何的意见的了。 　　而他田尔耕就是因为依附这魏忠贤才坐上这个位置的，若是没有了魏忠贤的支持，他还真是无根的浮萍，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经过痛苦的考虑，他做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南衙参与的结论，对南衙的人在北衙搞风搞雨，他也当作没看见，说实话，现在风头不大对，他也感觉了出来，他现在基本上的想的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觉得自己只要不做错事，不给人抓住小辫子，不给皇帝碍眼，觉得自己是个阻碍，那么，一段时间内还是撑得过去的。 　　等到那时候，无论是干爹重新得到皇帝的宠信，还是干爹失势，他见势不对主动请辞，结局都不会太差。 　　可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高函等不及了？东厂那边御马监的兵丁还在调动，田尔耕的线报还没来的这么快，处在这样大的一个局中，看不到全局，就只能看到看得到的这一块，这也是他的悲哀。 　　高函比其他来，要幸运得多，尽管说起来，高函和他的位置一样，都不过是这大局中的一枚棋子。但是，他却是有着前世的些许记忆，这无疑是好像作弊一样，在别人还看不清楚大局的时候，他已经连未来的趋势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听闻高函带着人，朝着北镇抚司而来，田尔耕在心里慌乱了一阵之后，立刻就吩咐了下去，北衙的人，不要和南衙的人起冲突，不管他们要做什么。 　　消息吩咐下去，几乎所有北衙内的人，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南衙最近气焰之嚣张，傻子都看得出来，指挥使大人对那个新任的南衙镇抚有些忌惮，谁都不希望在他们两人冲突起来的时候，夹在这冲突的中间做那无谓的倒霉蛋，现在有指挥使大人吩咐，那大家就不用为难了。 　　“指挥使大人！” 　　踏进北衙的大堂，高函就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虎踞在大堂中间的田尔耕规规矩矩的见礼：“属下南镇抚司镇抚高函，参见指挥使大人！” 　　田尔耕有些疑惑僵硬的脸，露出一丝笑容起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兄弟，你这么就见外了，咱们两人在陛下那里，可不止一面之缘，如今你我各执掌南衙北衙，都是陛下鹰犬，什么大人不大人，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田尔耕身边的几个锦衣卫的官员，也略略松了一口气，这高函气势汹汹的带着这么多人出来，虽然有些不大好的兆头，不过眼下看起来，并不是要和指挥使大人起冲突。 　　更有人心里想着，就算是起冲突那又怎么的，就锦衣卫南衙的那几百人，在北镇抚司这边还真不够看，大家撕破脸的话，这几百人，瞬间说拿下就拿下了，也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忌惮个什么。 　　这些想法，对着正在呵呵寒暄着的田尔耕和高函，那是没有任何的影响的，两人正从天气，聊到早上吃的什么，然后转到锦衣卫内伙食太差的问题上去了。 　　“说实话，高兄弟，你今天带着人这么一来，我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呢！” 　　田尔耕的姿态放的很低，不过此刻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他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第57章 可以试一试 　　“哪里，就是属下想要仗着锦衣卫的威风，满足下私欲而已！” 　　高函哈哈笑道：“大人放心，以后这种事情，不会有了！” 　　“这是要拿谁？” 　　田尔耕佯装不高兴的拍拍高函的肩膀：“你我兄弟齐心为陛下办事，不用这么大的阵仗的，若是咱们北衙真有哪个害群之马，高兄弟你知会一声，我这边甚至可以帮你拿了送到南衙去！” 　　这话说得田尔耕心里滴血啊，估计有史以来最憋屈的锦衣卫指挥使，也就只有他了，历代锦衣卫指挥使，嚣张的就不说了，哪怕是低调的，也没有在自己属下面前这般模样的。 　　“不拿谁！” 　　高函干脆利落的摇摇头：“就是想着属下自从上任以来，还没有正式拜会参见过指挥使大人，正好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又利出行，特意过来参见一下大人，顺便在大人这里，讨点茶水喝喝，大人不会觉得高函莽撞吧？” 　　“怎么会，怎么会，平日里请都请不不过来，难得你今日过来了，难道我还赶你走不成！” 　　田尔耕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却是说的十分的客气：“喝茶怎么行，咱们得喝酒，我叫人去整治点酒菜过来，就咱们兄弟两人，好好的喝一喝，聊一聊。” 　　高函笑着点点头，丝毫的不客气：“那就叨扰大人了！” 　　酒菜是整治来了，尽管在锦衣卫的大堂里这喝酒吃菜，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但是，高函既然没提，田尔耕也没有坚持要换个地方。 　　酒，高函是一杯都不喝的，田尔耕刚刚开始还有些疑惑，但是转瞬想到自己对高函的调查中，此人是滴酒不沾的，心里又释然了。 　　不饮酒，却答应和自己喝酒，这肯定不是什么恶意了。 　　有了这个念头，他频频举杯，高函以茶代酒，他心里也没有什么不痛快，两人之间说着话，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倒是也是一派上司下属其乐融融的味道。 　　要是不是在锦衣卫的大堂，而是在某个酒楼或者是居家的宅院，那就更好了。 　　有人在外面起了喧哗，甚至冲突了起来，两人在大堂里面都听见了，但是，都仿佛是没有听见一样。 　　直到有人进来，在田尔耕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又朝着高函看了几眼才出去。 　　“高兄弟今日过来，不是拿人的！” 　　田尔耕组织了一下措辞：“刚刚好像你是这么说的！” 　　“没错！” 　　高函说道：“要是拿人，我此刻在指挥使大人面前，怎么可能不给指挥使大人知会一声！” 　　“可是，这禁绝北衙的出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田尔耕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去，这事情要是他不管不问，以后他这个指挥使的话，估计也没多少人听了，谁都知道，南衙这个高镇抚，可以骑在他头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刚刚的禀报，是南衙的人已经控制了北镇抚司各个进出的通道，现在别说是人的进出，就是消息的进出，没有南衙的人应许，都交通不了。 　　“这个事情嘛！” 　　高函笑了笑：“这是属下为了指挥使大人好，等到今天过了，大人就知道属下的这番良苦用心了！” 　　田尔耕看着高函，似乎是在判断高函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高函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看着碧绿的茶叶在茶杯里浮沉，似乎也就那么随口一答，一点都没走心。 　　“一定要做的这么不留情面么？” 　　田尔耕盯着他：“高兄弟，你做这个南衙镇抚以来，我可是一直面子都给你给得很足，某些地方，你难道就不给我留一点颜面么？” 　　“指挥使大人！” 　　高函放下茶杯，“这无关于颜面问题，我敢肯定，大人日后肯定会为高函今日的举动，感激高函，高函的一番苦心，大人暂时不理解，高函也无所谓，路遥知马力嘛！” 　　田尔耕苦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在纠结，对自己的示好，这高函不是不清楚，但是他还这么做，自己要不要小小的反击一下，以免让他觉得自己太好说话了。 　　“若是我执意要我的颜面呢！” 　　他定了定神，沉声问道：“我锦衣卫整肃门户，就算有些死伤，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指挥使大人不妨可以试一试！” 　　高函将腰间的绣春刀，慢慢的解下来，放在桌子上：“外面的事情，我管不了，大人若是在这里陪高函喝酒喝茶，高函还是很高兴的，若是大人执意要做点别的，高函可就有些不开心了，正如大人说的那样，我锦衣卫要整肃门户，外人是说不得什么的！” 　　这家伙是做好准备来的，他根本不怕和自己起冲突。 　　田尔耕敏锐的发现，高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是笑嘻嘻的，但是，眼神却是坚定无比，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那几个锦衣校尉，也是手垂在腰间，青筋凸起，死死的盯着大堂里的自己几个心腹，似乎大有一言不合拔刀暴起的意思。 　　心里陡然一动，想到一个可能，脸色都有些变了。 　　“高兄弟有宫里的旨意？” 　　高函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足足盯了他半响，才微微一笑：“指挥使大人想多了，属下可没有对大人不利的心思，宫里也没什么旨意过来！” 　　田尔耕回头朝着自己的几个属下示意了一下，大厅里剑拔弩张的味道，慢慢的消散了一些，只是气氛，再也回不到刚刚两人客套寒暄的时候了。 　　大堂里，久久没有消息传出来，北衙的人，终于明白自家指挥使大人对这些南衙的同僚是什么态度了，哪怕是再气愤不过的几个人，也终于开始偃旗息鼓，承认了这一个事实，南衙的人，现在的确可以在北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这一顿酒饭，吃的十分的无味，接下来，两人就几乎是没什么话说了，田尔耕闷头喝酒，而高函，则是抱着茶杯，慢慢的品味。 　　两人之间，再也不说什么。 　　待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终于有南衙的进来，在高函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就如同刚刚北衙的人给田尔耕禀报事情一样。 　　不同的是，给田尔耕禀报的事情，是禀报的北衙里面的事情，而高函得到的消息，却是从外面而来。 第58章 风险总是有的 　　“叨扰大人了！” 　　高函听完消息，站了起来：“不过北衙这边，属下奉劝大人一句，不管多么重要的公务，最近最好缇骑不要出京，免得引起什么误会，属下告辞了！” 　　田尔耕点点头，连身都没有起，经过今天这么一出，他在属下面前的脸面基本上已经丢尽了，现在锦衣卫里，说南衙骑在北衙的上面，只怕没有一个人会不信了。 　　他有心情搭理高函才怪呢。 　　见到高函带着人，如同潮水一般的离开了北衙，在他身边的几个心腹，再也按捺不住：“大人，这高函欺人太甚，不就是仗着陛下的那一点点宠信么，大人，这么下去，谁是这锦衣卫的指挥使啊！” 　　“闭嘴！” 　　田尔耕脸色铁青的呵斥了对方一句。 　　“这高函做事一直以来都有法度，今天这么一出，绝对不是仅仅在我面前耍耍威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南衙倾巢而出，封锁我北衙的交通，就为在这里和我喝一顿酒，陛下身边出来的人，不会这么不靠谱。” 　　“你们几个，立刻派人出去，给我查清楚，在咱们被封锁交通的这段时间了，京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天黑之前，我要是得不到消息，你们几个就自己把自己绑了，去南衙的大牢里过夜去吧！” 　　即刻出京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若是接到这圣旨的人，还打算回家慢慢收拾一趟行李，和老婆孩子吃个饭告个别，顺便过上一夜，第二天在出发的话。 　　那就叫做欺君抗旨，而欺君抗旨是要杀头的。 　　当然，九千岁魏忠贤是不在乎这些说法的，不过，眼下看着御马监数千士兵虎视眈眈的齐聚在东厂之外，似乎就等着他不在乎，皇帝励精图治数月，虽然不想在京城里看到一场大乱，但是，他已经有了接受在京城一场大乱的准备。 　　这一切，就得看魏忠贤怎么做了。 　　庭院之中，冯君收起圣旨，站在那里，面上毫无表情的拿着圣旨看着倨傲在那里的魏忠贤：“魏公公不接旨么？” 　　魏忠贤耷拉着眼帘，似乎在斟酌，冯君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慢的等着他。 　　“奉圣夫人如何？” 　　半响，魏忠贤嘴里吐出艰涩的一句。 　　“奉圣夫人为先帝乳母，先帝大行，再居住宫闱已经不合适，陛下已经令奉圣夫人在宫中暂住，日后在宫外择一居所养老即可！” 　　“好！” 　　魏忠贤站了起来：“我接旨，你转告陛下，莫忘了今日之言！” 　　冯君慢慢的走上前，将圣旨交到魏忠贤手中，也不退开：“陛下已经将提督东厂的差事，交给了冯某，魏公公此去，山高路远，自当多带护卫，东厂的儿郎，就不要惦记了！” 　　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夺权的么？魏忠贤不怒发笑，指着周围的一圈番子：“不要惦记东厂的儿郎，你问问他们，在他们心中，是我魏忠贤是这东厂厂公，还是你这个在宫里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家伙是东厂的厂公！” 　　“誓死追随厂公！” 　　周围的番子，齐齐跪下了一大圈，冯君微微一皱眉，没有说道。 　　“孩儿们，这京师里，似乎容不下咱们了，我此去凤阳，可有愿意随行之人！” 　　魏忠贤哈哈大笑，眼神睥睨：“还是你等愿意在这里，侍奉这位新任厂公！” 　　“我等誓死追随厂公！” 　　同样的誓词再说一遍，气势就大了许多，只不过，一大群尖细的声音夹在在其中，悲壮的气势没显露出来，倒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备车，备马！” 　　随着魏忠贤的命令，整个东厂整个都骚动了起来，东厂外面，戒备森严的士兵们，紧张的注视着东厂这边的动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神机营那边拉来过的几门将军炮，在凿穿了数堵墙壁之后，也安置在了数间民宅里，黑黝黝的炮口直指着东厂的大门，炮手们拿着火把，紧张的站立在大炮的旁边。 　　几个人影，慢慢的走出了东厂的大门，所有的士兵们，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军官们约束着士兵，更高级的军官们，则是齐齐的看着他们的首领——御马监的提督太监任劳。 　　“不要紧张，是冯公公！” 　　任劳挥挥手，制止了手下的骚动：“看来，那魏忠贤是接旨了，要不，冯公公他们不可能安生出来！” 　　“冯公公胆量真大！” 　　旁边有一个军官，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他就不怕那魏忠贤翻脸，将他们格杀当场吗？” 　　“那魏忠贤也得做好被咱们格杀当场的准备！” 　　任劳冷笑了一声：“风险总是有的，但是若是办好了这差事，让陛下高看一眼，这风险还是值得冒的！” 　　说话的当口，冯君已经慢慢走到了任劳的面前，任劳朝着他看了看，冯君点了点头：“接旨了，即刻出京！” 　　任劳点点头，表示明白！一个多时辰后，东厂里人仰马嘶，大批人马蜂拥而出，朝着城门而去，而御马监的骑兵歩卒则是一直尾随其后，看起来是护送，实则是监视。 　　这一路的动静，引起了大量的京师百姓的围观，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当有人听到是九千岁魏忠贤，被取了东厂厂公的位置，直接贬到凤阳，此刻正在御马监的监督下，即刻出城，简直是喜极而泣，忍不住买起鞭炮放了起来。 　　有了这个开头，京师里到处都响起了鞭炮声，到处都是烟雾萦绕，其盛况，简直比起除夕夜，一点都不差分毫。 　　御马监的士兵们，大队一直“护送”魏忠贤和他的人马到城门附近，等到出城，则是一支骑队跟着对方，直到他们停下来，在城外的十里亭驿站那里扎下营，这支骑队才远远的停了下来，做监视状。 　　满城的欢闹喧嚣，也传到了清冷肃杀的北镇抚司。 　　一直等到回报消息的田尔耕，听到这个消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高函说来这里，是他的一番苦心，自己日后必能理解了。 　　不用等到日后，他现在就理解了，刚刚若是和高函的手下起来冲突，就算自己占了上风，大获全胜，那等待自己的就里御马监的士兵调头过来，将大获全胜的他剿灭得干干净净。 　　皇帝要驱逐魏忠贤，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稍有异动，那必定是自取死路。 第59章 苟喘残延 　　“大人，大人！” 　　身边的手下，有些惶恐，这些都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权势，来自哪里，可这眼下，这最大的靠山，说倒就倒了，他们简直是无所适从。 　　“慌什么！” 　　田尔耕大喝一声，叫住了这些好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家伙：“高函刚刚没直接拿下我，说明事情说不一定还会有转机，来人，你们几个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南衙高镇抚那里，你，你，还有你，也准备一份礼物，送到如是小院，直接交给那位柳如是姑娘，什么都不要说，就说是我送的就可以了！” 　　田尔耕搓着手，团团的转，脑子里绞尽脑汁的想着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自救的门路。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官儿，那是不要指望了，问题是，他现在压根就不是想保住这官位，而是如何能在这一场大风波中，全身而退，不受牵连。 　　好吧，不受牵连，或许是奢望了一点，谁都知道他是魏忠贤的忠实走狗，财货，女人，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保住一条性命。 　　皇太后！他眼睛一亮，想起自己最有力的一个帮助起来，算起来，皇太后应该也算欠了他的人情，只是这个人情，皇太后自己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份人情，现在不用的话，以后他就没机会再用了。 　　田尔耕依然有着出入宫禁的腰牌，这不是疏忽，那是因为宫中有锦衣卫执勤，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会有。 　　只是他一进宫，立刻消息就传了上去，一直传到侍卫副统领余风的这里。 　　而今日去南衙给高函传递皇帝口谕的，正是余风，那么，田尔耕这么急火急燎的进宫，所为何事，就不言而喻了。 　　这等重要的事情，余风可不敢耽搁，悄悄的禀报到了朱由检的耳中，今天的事情，皇帝也是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听闻魏忠贤老老实实的出京，没有和御马监发生火并，他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只是这欣慰，转瞬间就被怒火给掩盖住了。 　　区区一个皇家的家奴，被贬到凤阳去守坟，本来就是应该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的形影只单的出京，这还让皇帝心里舒服一点，可这魏忠贤简直是死不悔改，居然将东厂精锐席卷一空，带着上千人浩浩荡荡的出城，这让皇帝的脸上，仿佛是好像被一支巨大的巴掌扇了一下。 　　火辣辣的生疼。 　　而这才过多久，这田尔耕又不知道死活的进宫来，而且，还是未曾得到自己的召唤，难道说，他们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人么？“那田尔耕往慈宁宫去了！” 　　“嗯？” 　　朱由检腾腾而起的杀心，顿时就被引到一边去了：“慈宁宫，他去慈宁宫做什么，就是去咸安宫，也比去慈宁宫来得正常！” 　　咸安宫是奉圣夫人客氏所居的宫殿，只不过，此刻客氏已经被软禁在其中了，若是田尔耕仓皇失措，找客氏求助，还有情可原，这找皇太后，是个什么意思？“陛下，要不要臣去将他召来？” 　　余风低声问道：“那田尔耕若有狗急跳墙之心，皇太后那里可是不大安全！” 　　“无妨！” 　　朱由检摇摇头：“他若是有这个胆识，在魏忠贤被朕驱逐之后，还敢进宫行凶，那他就不止是个锦衣卫指挥使了，且让他去慈宁宫，朕且看他，想玩个什么花样！” 　　慈宁宫里，皇太后正有些不耐的坐在绣椅上，看着在自己脚下诚惶诚恐的田尔耕。 　　“田卿，这宫门马上就要落钥了，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天来说，非得现在求见本宫呢？” 　　“太后恕罪，并非臣不愿意明日来禀报太后，只是臣怕到了明日，臣等再也没有机会将这事情禀明太后啊！” 　　田尔耕一脸的悲怆：“若是那样的话，怀冲太子的死，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真相了！” 　　“你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难道谁还敢加害你不成……什么，你说怀冲太子？” 　　本来是在慢条斯理说话的皇太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说话，猛然之间，她听到这个让他梦萦魂牵的名字，眼神一下凶恶了起来。 　　天启三年，张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有了身孕，简直是满宫欢喜，作为天启帝的第一个孩子，又是皇后正室所诞，没理由不值得庆祝。 　　只是在怀孕数月的时候，张皇后突然腰疼不止，太医经过诊断后，建议张皇后用宫女时常按摩，以舒缓疼痛。张皇后按照太医的指导，让宫女按摩了一段日子，然后突然就流产了，诞下一个死胎，这就是后来被谥为“怀冲太子”的朱慈然。 　　而从此以后，皇后再也不能生育，可以说，这件事情，是张皇后这辈子心中最大的疼，而眼下，被田尔耕提起，似乎其中还有隐情，她如何不上心。 　　“是！” 　　田尔耕点头，毕恭毕敬的回答。 　　“你的意思，我那苦命的孩儿，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因为我这个做娘的过错，让他还没来到人间就回归到了天上！” 　　张皇后声音颤颤巍巍，掩藏不住心中的激动。 　　“是！” 　　田尔耕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张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对凤目里露出极其怨毒的目光：“说，给我原原本本说清楚，说不清楚，今天你也就别离开我这慈宁宫了，我不管是你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什么的，本宫就是凭着这一世的荣华不要，也得杀了你！” 　　“当初给娘娘按摩的那个宫女，一直在臣的府里被幽禁着！并不是像娘娘知道的那样，在浣衣局里离奇的被淹死了！” 　　田尔耕慢慢说道：“这事情是臣一手经办的，所以知道得比较详细一点，那宫女给娘娘按摩，也是用的江湖上的邪术，臣本想一杀了之，后来想着娘娘或许想知道这事情的真伪，留下她的小命，也算是个证人！” 　　“一留就留四年？” 　　张皇后冷笑了起来：“我不觉得你田尔耕是这样的好人，说吧，你今天到我这里来，说这事情，到底有什么企图！” 　　“臣只想在娘娘的托庇下，苟喘残延而已！” 第60章 投井下石！ 　　田尔耕一点都不遮掩：“整件事情，是奉圣夫人客氏谋划，魏忠贤从宫外物色的这名妖女，引入宫来，送到娘娘的身边，加害了怀冲太子，臣等负责的，本来只是灭口之事，留下此妖女，只为自保，娘娘若是怀疑，此刻派人到臣家里，提人一问即可，臣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是娘娘派去的人，随时可以将人带走了！” 　　张皇后呼吸急促的要死，仿佛是一个风箱一般，那满腔的愤怒在她的胸腔里头转啊转啊，终于，听完这番话后，她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尖叫起来：“客氏，魏忠贤，你们两个狗贼，还我孩儿命来！” 　　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缓缓而下，仿佛是关不上的水龙，止都止不住。 　　田尔耕趴在她的脚下，微微抬头看着她，却是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摆驾，我要面圣！” 　　抹掉脸上的眼泪，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四周吩咐道。 　　“不用了，皇嫂！” 　　朱由检清朗的声音，从慈宁宫门口传来过来，“这奴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哼哼，好狠毒的女人，好保命的手段，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拿我朱家当作是傻瓜，将我们耍得团团转啊！” 　　“陛下，陛下，臣那时候，是身不由已啊！” 　　田尔耕大哭起来：“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哼！” 　　朱由检冷哼一声，正要说话，一边的皇太后，已经平复了不少情绪，低声的说道：“此人也该死，不过若不是此人，我那孩儿的冤屈，可就永远不见天日了，陛下，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念在他这一点小小的功劳份上，陛下还是饶他一命吧！” 　　朱由检盯着田尔耕，看的田尔耕有些发毛，良久，朱由检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余风随他去他家里，将那宫女提来，问明白后口供属实后，立刻处死。” 　　余风点点头，“臣明白！” 　　“你明日请辞吧，家里一分一毫不许带走，大同那边，缺个卫指挥使，你去那里戍边，替自己恕罪吧！” 　　“臣谢陛下隆恩！” 　　田尔耕大喜过望，连连磕头。朱由检掉过头去，看也不看他。 　　“皇嫂，那客氏如何处置，听您的意思？” 　　“大人，魏忠贤等人出城十里扎营，扈从千余人，咱们这些人，是不是少了点！” 　　孙玉林有些心惊肉跳，当高函告诉他，让他带齐手下准备出城做什么去的时候，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大人。 　　百余人，对千余人，这没法对啊，就算那一千人是一千头猪，那也得杀半天，更别说人家魏忠贤仇家满天下，此刻出京，哪里带的都是废物，肯定都是好手护卫这他的安全呢。 　　“先跟着，未必是要直接厮杀取他性命，天下想他死的人还少吗？” 　　高函摇摇头，心里却是有计较：“找个出京要办的案子给经历司说一下，有个由头，明天早上就出京吧！” 　　“明白！” 　　孙玉林心里轻松了一些，就怕自己大人脑子犯拧，觉得那魏忠贤失势里，非得带着自己这一帮兄弟去取他性命，那可就没法玩了。 　　从南衙回到如是小院，高函心里有些忐忑，明日就要出门的事情，怎么也得给吴嫣然说说的，要是不说清楚，又是很久见不到自己人影，也不知道这傻丫头会想些啥。 　　小院里，柳如是和吴嫣然，正拿着礼单，大眼等着小眼。 　　柳如是还好，总算还是见过些世面，没有被礼单上的东西吓到，但是吴嫣然小家小户的，突然见到有人送上这么多这么贵重的礼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柳姐姐，你不是说我相公这个官儿，不是很大么，怎么有人送这么多礼物给咱们，他是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了么？” 　　柳如是摇摇头，看着这个有些惊慌的妹子：“千里做官，只为吃穿，要是做官没人送礼，那才叫奇怪，妹子别担心，你家相公啊，真要说肯收礼的话，只怕这小院门口，天天都有人等着呢！” 　　“可是我心里总不踏实，等相公回来，我得好好的问问他！” 　　吴嫣然也摇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可是值很多的银子的啊。 　　“傻丫头，男人的事情，女人听着就可以了，千万别干涉他们！” 　　柳如是叹了口气：“女人嘛，不管多漂亮，多有才气，还是多贤惠，多会持家，总是比不得男人的，连宫里都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呢，你相公的公事，已经足够他忧心了，你还担忧这些，岂不是给他更加添烦恼。” 　　“什么烦恼！” 　　高函这个时候，正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站在大大小小的礼盒中间的两个女孩，随口问道。 　　“就这些东西啊！” 　　柳如是笑着说道：“你现在这个镇抚，可是当得有声有色，连你们指挥使大人都送礼到家里来了，你看，连我都有份！” 　　“哦，是我们指挥使送来的啊！” 　　高函接过礼单，看了一眼，递给了吴嫣然：“收下吧，招呼人收起来，敢情是我们指挥使大人见我过的清贫，送些东西来贴补一下，倒是挺关心下属的！” 　　“这当官了，说话都不同了！” 　　柳如是吃吃笑道：“这官面上的话，说的可是溜呢，我说，你不是拿着你们指挥使大人的什么把柄了吧，他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呢？你要给他送礼，还算正常，他送礼给你，我觉得这好蹊跷！” 　　“今天的事情你不知道？” 　　高函好奇的看着柳如是，今天下午这满城鞭炮，哪怕就是在这灯市胡同，也应该知道这消息啊！“我知道啊，魏忠贤失势，被赶到皇陵看守去了！” 　　柳如是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满城都传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我们指挥使大人，是魏忠贤一手提拔的！” 　　高函点点头，看着吴嫣然好像一个小管家婆一样，指挥着人将大大小小的礼盒拿进自家院子，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 　　“哦！” 　　这样啊！柳如是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你高函和魏忠贤没有丝毫关系，管的南衙正好又是督察北镇抚司的事情，他慌了，哪怕不怕你，也担心你在这个时候坏他的事情，投井下石！”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高函含糊的说道，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也知道柳如是是个聪慧的女子，甚至对朝局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所以，这话不一定说的太明，想来她会慢慢的自己想明白。 第61章 绝对可靠 　　“看来真是了不得了！” 　　柳如是瞧着他，眼光有些奇怪：“看来，以后在京师，有你做靠山，可以欺负我的人不多了！” 　　“我哪里算是什么靠山！” 　　高函苦笑不得，这个看似聪慧却有些懵懂的女孩，你要知道，你的靠山，也是我的靠山啊，我不过就是你靠山的一个小喽喽，你这么说，可是真瞧得起我。 　　“对了！” 　　他想起一事来：“小环姑娘托我打听的人，已经查到了，陈子龙天启四年的丙科进士，天启五年补广东惠州府司理，还没上任，就因母亲去世，回家治丧，按照朝廷规制，到今年年底，他丁忧三年的期限就结束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他必定会上京，若是姑娘想见他，安心等候就了！” 　　“是因为母亲去世丁忧三年啊！” 　　柳如是闻言一怔，幽幽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倒是有情可原，只是，连书信一封都没有捎来，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柳姑娘！” 　　见到他这番模样，高函心里有些不忍，但是，担心这柳如是钻牛角尖，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查错的话，这陈子龙和姑娘相识之前，就已经娶妻，他的妻子是宝庆府邵阳县县令之女，如果此人没和姑娘有什么约定的话，姑娘还是忘记他吧，如果有什么约定，姑娘更应该忘记他！” 　　他摇摇头：“他抵京之时，成亲不过三月！” 　　柳如是脸色苍白，似乎有些站不稳了的样子，高函一把扶住了她，眼神真诚的看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也是！” 　　柳如是凄然一笑：“也就是我傻乎乎的，那是话本小说看多了你，才相信这些才子佳人的事情，感谢高公子，及时点醒了我，这人，我不再记挂了，总不成老是折磨自己，但是，却没人怜惜。” 　　“有人怜惜的！” 　　高函说道，浑然没发现，柳如是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微变得古怪了一些，还朝他看了一眼。 　　高函却是没发觉这变化，依然自顾自的说下去：“只是姑娘没有发觉而已，或者是，想怜惜你的人，还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话，姑娘安心等待就好！” 　　京城到天津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上千人马拥簇着几辆华丽的大车，在烈日下缓缓的行走着。 　　在这支队伍后面三五里，也散落着不少的行人。 　　只是这些行人，一个个要么斗笠长衫，要么短靠凉帽，身上或明或暗，都有带着武器的痕迹，更有甚至，更是明目张胆的执刀拿棍，默默的跟在车队的后面。 　　除了这一些是江湖人的打扮以外，更是有着官兵，一支上百人的骑队，始终缀在这车队和这些江湖人中间，不声不响，保持着距离，而另外一支明显是锦衣卫的官兵，也是同样的做派，不紧不慢的跟在车队的后面，车队停，他们就停，车队前行，他们就前行，车队扎营，他们就扎营。 　　那些零零散散的江湖人，起先对这些官兵还有些忌惮，似乎怕官兵们找他们的麻烦，但是，在和车队的护卫大大小小冲突过几次后，他们发现，这些官兵，仿佛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似乎关心只要这些人不主动上门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压根就不想找这些江湖人的麻烦。 　　这种暧昧的态度，让这些江湖人心里有些安慰，动作也逐渐的大了起来。 　　现在，几乎是前面的车队，每一次扎营，都有人上去冲突，总是要多多少少的伤几个人，死几个人。 　　前面车队里死伤的人，已经好几十人了，但是，这些江湖人，不仅没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意思。 　　“干爹，这样不行啊！” 　　在车队中间的大车里，原东厂大档头，魏忠贤的干儿子李朝钦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总是上来寻死，御马监的骑队和那锦衣卫的人，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居然就看着他们眼睁睁的行凶！” 　　“这要放在往日，哼，我非灭了这些家伙的三族不可！” 　　“现在是往日么？” 　　出京才几天，魏忠贤的脸色憔悴了许多：“你都知道不是往日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一路，才刚刚开始，等到了凤阳，咱们还安然无恙的话，就算逃过一劫了！” 　　李朝钦怨毒的看了车外一眼，几个骑马的骑士，从官道旁边奔驰而过，那挑衅的眼神反复钩子一样。 　　“天津那边安排好了么？” 　　魏忠贤不理会他的神情，慢慢的问道。 　　“海船已经暗中联络好了，等到了天津，我护着干爹上船，其他的人，到沧州汇合，然后再转道凤阳，走海路的话，的确可以甩掉好些讨厌的家伙！” 　　“嗯！” 　　魏忠贤点点头：“一定要机密，不要走漏了风声，这一路上死的人不少了，可不怕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是孩儿的本家安排的，绝对可靠！” 　　李朝钦回答道，“干爹放心。” 　　车轮滚滚，脚步纷沓，沉默了半响，魏忠贤开口问道：“奉圣夫人那边，有消息了么，咱们在宫里的人，难道连个消息都传不出来了吗？” 　　李朝钦低下头，没有回答，宫里彻底没有了消息，也不知道是消息传不出来，还是传出来之后，被人在路上截杀了，总之，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失去了宫里的任何消息。 　　哎！魏忠贤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眼光落在车窗窗帘上的那几缕花纹上，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两里地的地方，高函也坐在车上，叹了口气。 　　两胯间还是红肿刺疼一片，动一动简直必须龇牙咧嘴一番，他有些后悔自己有点逞强了。原以为自己多少也算是骑过马的，但是骑着马在田野乡间慢慢溜达一番，和骑着马赶路骑行，那完全是两码事，带着一帮手下，骑在马上，威风是威风了，可惜威风不过三秒，第二天，连腿都合不拢了。 　　无奈之下，寻了辆马车，坐了进去，就这么远远的缀着魏忠贤。 　　这随便寻的马车，自然和魏忠贤舒适无比定做的马车不同。所以才有高函的叹息。 　　“大人，你要什么？” 　　张春梅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前面又打起来了，咱们要派人过去看看吗？” 第62章 陛下英明 　　“你进来，春梅！” 　　高函吸了一口气，对着外面说道。 　　车帘掀开，张春梅跳了进来，外面天气不算太热了，但是，随着马车走了一阵，张春梅脸上也红扑扑，额头有微微的汗珠沁了出来。 　　“大人不舒服么？” 　　见到高函龇牙咧嘴的样子，张春梅关切的问道。 　　高函指指自己的的两腿之间，这两天起码，两条大腿内侧的细皮几乎全部都磨掉了，火辣辣的疼，哪怕是用了药，也好像不大管事。 　　张春梅脸微微一红，默默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刀放在一边，轻轻的走在高函的面前蹲了下来……“你干什……咝……”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阵舒爽涌上后脑，连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也忘记说了。 　　他本来的意思，是说自己大腿两侧还疼着呢，魏忠贤的爪牙和那些江湖人打斗，哪里是自己想理会的事情，没想到稍微含糊一点，却是这个结果。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张春梅朝他笑了一笑，轻轻给他提上了下裳。 　　“舒服了些么，大人？” 　　哎！高函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妖媚的女人，忍不住再叹了口气，这话，我该怎么回答呢？ 　　路上发生了这个小插曲，高函对那张春梅有些不大自然起来了，倒是张春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单独看着高函的时候，眼神有些暧昧。 　　距离天津越来越近，临近天津的时候，缀在魏忠贤一行的江湖人，终于按捺不住，在晚上齐聚了数百人，想要冲进魏忠贤落脚的旅店，结果造成一场大战，第二天官府的人来收拾残局的时候，到处都是尸体，足足死了上百人，而听说这械斗的当时，还有数百人的官兵和锦衣卫在观战，官府的人连缘由都没问，直接收尸走人了。 　　到了天津，魏忠贤直接上了一艘海船，飘然而去，这下，不光是那些江湖人傻眼了，就连御马监的士兵和高函也傻眼了。 　　江湖人暂且不说，高函和御马监的人，倒是可以临时调集几艘海船的，但是，这大海茫茫，既然已经海船出海了，那到哪里去寻这艘船去。 　　这事情可大可小，说难听点，若是魏忠贤被人杀了，这事情还简单一些，但是，这一旦出海，若是从此不见了踪迹，那可就叫生死未卜，简直就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御马监的人快马回报去了，但是高函却是没有闲着。 　　既然不知道踪迹，那就查！锦衣卫，可不就是干这事情么？天津的锦衣卫，有一个百户所，知道自家南衙镇抚大人，带着人马来到天津，早就已经战战兢兢了，他不过是一个区区百户，而南镇抚司可是连千户都随便拿的。 　　尤其是锦衣卫的飞书跑的可比在路上的南衙等人快，先任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被免掉了指挥使的职务，另有任用的消息，已经从京里传了出来，说实话，眼下锦衣卫里比周围南衙镇抚官职高的的确还有，但是，风头要盖过他的，却是一个都找不到。 　　“海船是谁的，谁安排的，去向在哪里，这事情我要追究，我得找谁？” 　　高函毫不客气的坐在锦衣卫百户所的大厅里，对着面前的天津锦衣卫百户说道：“你是这天津地面上的百户，本来就是有稽查地方的职责，我就给你一天时间，查不出消息来，你去辽东，军中效力！” 　　有威胁将对方发配辽东的话，比什么激励都管用，锦衣卫军中效力，其实就是充军发配的另外一个名字，而且，锦衣卫在军中一向不大受待见，这军中效力，能回来，真可谓寥寥无几，大多都就留在那边了，或者死在边境的冲突中了。 　　一天之后，这锦衣卫百户，将消息报了上来，高函自然不知道为了得到这消息，这百户花了多少力气，使了多少手段，如今那海船的主人还躺在大牢里，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呢。 　　“山东，山东有私港么？” 　　拿到消息，高函皱起了眉头，消息里说的是魏忠贤所做的海船，不过是携带护卫一百余名，会在山东某私港上岸，然后去沧州。 　　但是，高函不大相信这话。 　　换位思考一下，眼下自己若是魏忠贤，他觉得自己现在若是有逃亡海外的机会，绝对不会去凤阳等死的，去了凤阳，生死就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在金銮殿上的那个少年的一念之间的事情了。但是，逃到海外，以魏忠贤养尊处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习惯，当一个默默无名的草民，估计这心理落差，他也受不了。 　　高函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若是能带着一批心腹手下，在某个不是大明的地方，占上一块地盘依然过着锦衣玉食一呼百诺的生活，这才应该是魏忠贤最佳的选择。 　　“从那李姓人犯家中，挑出知道那私港位置的人，或者是直接去过那里的人，带人过来！” 　　高函琢磨了一下，也不知道这里的天津水师是一个什么底细，不敢贸然找水师开口借船，他想了想：“征用李家的所有海船水手，既然他是海贸世家，想必家里凑出开两艘船的人和船，还是没问题的，若是对方不答应或者推诿！” 　　高函冷冷一笑：“告诉他，不答应的下场，就是抄家灭门。” 　　距离魏忠贤离开天津一天之后，高函坐着一艘巨大的海船出海了，无论什么时候，赤裸裸的威胁在有强权的支持下，是最容易达成目的的。 　　李家的家主被下到了大牢，李家剩余的人，为了保全家族，当真是锦衣卫要什么就给什么。 　　京城，紫禁城。 　　朱由检暴怒着将龙案前的奏折什么的，全部都打翻在地，眼里一片愤怒：“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任劳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一个人，上千人，说不见了就不见了，说出海了就出海了，是不是嫌朕事情不够多，人还不够烦，故意给朕添乱！” 　　“陛下，息怒！” 　　冯君在朱由检的身边，低声的劝道：“据悉，那魏忠贤身边不过百人，大队依然留在天津，即使是出海，也未必成了了什么气候！” 　　“那阉狗的爪牙，还留着干什么！” 　　朱由检眼睛血红，“留着让他们继续祸害我大明的江山么，冯君，你做了朕的东厂厂公，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做，这就当你给朕做的第一件事情吧，将他们全部拿了，论罪处理！” 　　“臣遵旨！” 　　冯君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来人啦！” 　　朱由检余怒未消，恨恨的吩咐道：“去那浣衣局，将客氏给朕乱棒打死，这等淫贱狠毒的女人，也不用留了！” 　　有人接旨，匆匆而去，未几，有人回报，那客氏已经被乱棍打死在了浣衣局，朱由检这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一些，怒火也没那么炙热了。 　　“陛下！” 　　见到皇帝的心情好了许多，没那么狂怒了，一直安静的御前侍卫副统领余风，终于轻轻的开口了：“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南衙镇抚高函一直尾随那魏忠贤其后，担心魏忠贤有不轨行为，在魏忠贤出海的翌日，已经率部缀了上去，上船之前，他给臣传来了讯息，臣刚刚接到！” 　　“高函！” 　　朱由检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也不是一个没用的都没有，朕的手下，还是有勤恳办事的人！” 　　“只是那大海茫茫，高镇抚未必能追得上那魏忠贤！” 　　余风先替高函开脱一句，然后又说道：“他来信说，是往山东而去，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 　　朱由检想了一下，缓缓的摇摇头：“追得上追不上，都是他的造化和本事，接应这事情，也未必来得及，不用了，那魏忠贤若是回归大明，朕就算如何恼怒他，尚且可以给他留一个全尸，但是若是他真的有了私遁海外之心，那灭他九族，他都不亏！” 　　“陛下英明！” 　　余风点了点头，悄然退下。 第63章 改名姓魏 　　无论是留个全尸还是诛灭九族，对魏忠贤来说，结果都是一样，就好像百来年后在遥远的西方大陆上的一个皇帝说过的话一样。 　　“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问题是，他现在压根就不想死。 　　哪怕出海已经一天了，这个纠结还是在他脑中盘旋，是去山东，还是从此在那蛮荒之地寻一处所在，了此残生？李朝钦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是最知道的他的心思的，当初他是想都没有朝着私自遁逃海外这方面想的，还是他的这个干儿子提醒了他。 　　告诉了他还有这样的一个可能。 　　宫里传不出任何的消息来，他哪怕是不愿意想，只怕也要面对一个现实，如今所有的在宫中的党羽只怕早已经遭遇到了清洗，而他一直挂念着的那个女人，只怕这个时候，已经身遭不测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旦他踏上大明的土地，只怕，等待他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军兵，或者是早已脱离了他掌控的锦衣卫了。 　　他会不得好死的！想到这里，他眼角隐隐有两行浑浊的劳累，慢慢流下。 　　他想起当初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那女人的娇媚模样，看着他的眼神，她当时脚下穿着的那镶了银丝的那一双绣鞋，到现在他都记忆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女人，而是魏朝的女人。 　　那时候，也是他第一次有后悔自己不应该净身进宫的念头，要是早知道世间有这样的女子，哪怕给他一个皇帝来做，让他放弃拥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他也不会干的。 　　于是，魏朝死了，尽管别人看来，自己是忘恩负义，和魏朝争权夺利才弄死了魏朝，其实，在他的心里，他知道，这不是的，这一切，都是关乎那个女人。 　　他一想到这个女人，朝着魏朝露出那小心翼翼的笑容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疼；他一想到，那个女人在床上是如何委曲求全的服侍着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觉得自己得不到这个女人，自己就快要死了。 　　但是，他不想死，那么，就只有魏朝死了。 　　客巴巴是皇帝的乳母，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宦官，到名动天下的九千岁，到皇帝的宠信天下无双，这个女人可是出了不少力的，他打心里感激着这个女人，爱着这个女人，哪怕和这个女人结为夫妻之后，这个女人有时候侍奉皇帝，他都依然爱着她。 　　他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女人，爱着这个女人，只要这个女人心里有他，那么，这个女人开心快活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当然，陪他的女人开心快活的，也只能是皇帝，其他的人，不够资格，要是哪个奴才敢多看他的女人一眼，敢稍微无礼一眼，他魏忠贤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也得灭他三族，誓不罢休。 　　但是，现在，他爱的这个女人，已经很可能不在了，永远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不管去海外，还是回大明，都不重要了，哪怕自己权势无双，哪怕自己富甲天下，没有这个女人和自己分享，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奉圣夫人毕竟是先帝的乳母，或许，皇帝会网开一面，干爹不要太过于悲伤！” 　　李朝钦小心翼翼的说道，外面是漆黑一片的夜色，听到耳里的，也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这个氛围下，自己的干爹落泪，毫无疑问想起了来未曾来得及一起和他们走的奉圣夫人。 　　“我早说过，皇帝入宫之后，叫她少住在宫里，可是她不听啊，她舍不得宫里的一切啊！” 　　魏忠贤喃喃自语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先皇没了，这宫里对咱们就没情分了啊，她这个傻女人，就是看不开，就是看不开啊！” 　　“干爹，要是你想报仇的话，孩儿没二话！” 　　李朝钦拍拍胸脯，“干爹惠及天下，以干爹的声望，登高一呼，那区区的黄口小儿，又怎么可能是干爹的对手！” 　　“你是说要我造反吗？” 　　魏忠贤眼神一转，怪怪的看和李朝钦：“历朝历代以来，你见过有哪一个净了身子的人造反的，我们无根之人，造反有何用，能享受荣华富贵过好这一辈子就行了！” 　　魏忠贤摇摇头：“就算我聚拢百万大军，一旦我身死，哪怕夺得这天下，依然会顷刻间土崩瓦解，我要这江山何用，又传于何人？” 　　“这种蠢话，以后不要再说，我就是不识书，我身边的读书人还少了，崔呈秀当初就给我仔细的分说过这种事情，否则的话，我要造反，会等到今日？” 　　“可是孩儿看到干爹心中悲痛，实在是替干爹难过啊！” 　　“哎！” 　　魏忠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随我到外面走走吧！” 　　船只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的航行，天上的一弯明月，照着那如墨的海面上，偶尔有几条海鱼从水中窜出，就打破了倒映在海面上的那轮弯月，然后化作片片银鳞，消散在天地之间。 　　海风有些料峭，魏忠贤走上甲板，身后有人立刻要搬来椅子，魏忠贤摆摆手，就那么站在那里，任由海风将他吹得衣袂飘飘。 　　“私港那边咱们有多少可靠的人！” 　　良久，他转过头来，问李朝钦。 　　“二十余人！” 　　李朝钦回答道：“都是忠勇可靠之人，私港自从建成后，除了我李家的船只，从来没有任何的船只进出过，所以，位置一直隐秘，不为外人知道！” 　　“天津那边的人，多久能赶到？” 　　魏忠贤又问道，虽然是普通的问话，但是在还海风中说出，却是多了一股萧瑟的味道。 　　“如果他们够快的话，七到十日！” 　　“那些人，别做指望了！” 　　魏忠贤摇摇头：“我一旦出海，皇帝决计不会让这些人再和我汇合，当初在我们身后的御马监的人和锦衣卫的人，不是吃素的，如果我料的没错的话，即使他们中有人侥幸逃得性命，也不过数十人而已！” 　　“干爹是说，皇帝要对咱们下死手了！” 　　李朝钦眼色激动：“那干爹为什么不反他，干爹担心得了江山，没人传承，孩儿愿意世世代代，让干爹世代享受香火祭祀！” 　　“傻瓜！” 　　魏忠贤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声音十分的萧索。 第64章 都是一样的 　　“他想作甚就作甚吧，干爹累了，干爹这一辈子，不算白活，若是连最后的指望都没了，我折腾这么多事情做什么，告诉他们，去山东吧，就算死，我也得死在大明，我不做他乡的孤魂野鬼！” 　　私港在两座小山中间，若是没有人引领，几乎是不可能被人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可以进驻海船的港口。 　　港口不大，像高函身下的这种两百料的海船，最多只能停靠两艘，就是这样，也有些周转不灵的样子。 　　当挂着李家商号的旗帜的海船，在港口外面出现的时候，在两边小山上的观察哨，几乎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李家的海船，几乎每个月都来，就那么几艘船，看也看熟了。 　　海船慢慢在港口停下，水手们熟练的抛绳定锚停泊，几块跳板从船上搭在了码头上。 　　港口上有人上前去打招呼，然后，从海船上鱼贯而出的拿着武器的官兵们，登时就让这些打招呼的家伙愣住了。 　　“有官兵啊！” 　　仿佛是发狂一样的嚎叫，登时响彻这小小的私港，而从船上下来的官兵，则是快速的跑动起来，向着这些正在四处逃窜的家伙冲了过去。 　　敢于抵抗的，在官兵们的长枪短刀下，很快就授首，而见势不妙，丢下武器投降的，则是被围了起来，然后被人捆得结结实实，丢到码头上一间腐败的小屋子里去了。 　　“码头上打扫一下，派几个人，将船开走，不要让人看到！” 　　高函微微的捂住嘴巴，码头上的血腥气太冲，海风一吹，直接入嗓，让他有些想吐。 　　看看远处的大海，高函朝着两边的山头指了指：“山上有人，估计现在已经逃走了，叫几个人去山上搜一搜，别让他们示警就可以了！” 　　又有几个人离开大队，朝着山头而去，很快，山头上一阵树叶悉悉率率，传来追逐的声音。 　　“大人，要不要通知一下地方官府！” 　　孙玉林低头请示道，即便是占了这私港，谁知道私港方面会不会有人来纠缠，若是被魏忠贤的船只发现了，没准就不进港了。 　　高函想了想，点了点头：“地方驻扎的军兵，仓促之间调动不了，通知当地县衙，派出差役将这私港附近的村子都过一过，不要让不法之徒出来捣乱就好！” 　　一个时辰之后，码头上干干净净的，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来时乘坐的大海船，也离开了港口，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去。 　　正对着码头有一排屋子，刚刚这些私港里的武装匪徒，就是驻扎在这里的，高港占据了中间最大的一座屋子，而其他的锦衣卫们，除了几个扮作在码头上打扫的闲人，都隐藏在了这排屋子里里面。 　　“算算时辰，咱们紧赶慢赶，最多提早两个三个时辰到达！” 　　张春燕清脆的声音，在高函耳边响起，红唇一动一动，总让高函想起某些时刻。 　　“知道！” 　　他点了点头：“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魏忠贤除非不来此地，来了此地，他必定要下船了，断了他上船的路，他就无路可走了！” 　　“是！” 　　张春燕答应得轻轻脆脆，但是，孙玉林的回答，却是有些忧心忡忡。 　　据说魏忠贤身边还有近百名护卫，这个时候，他呆在身边的，还有身手很差的么，自己这边，也就百来号人，真的要是捉对厮杀，还真未必干的过他们。 　　干不过不要紧，但是，让对方跑掉了，那可就是再也追不回来了。 　　天边遥遥有船影慢慢出现，码头上的人，开始紧张起来，等到船影慢慢靠近，船头上那穿着大氅的人影面目依稀可见的时候，高函手中的拳头微微一紧。 　　没错，是魏忠贤，终于他还是选择回大明，也终究没有让自己这一趟落空。 　　海船慢慢的驶进港口，还未曾停泊的时候，船上就已经有人发现不对了，私港里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都看不到，他们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些形迹可疑的人还有码头上那些带着颜色的可疑的水渍。 　　海船慢慢的后退，压根就不靠向码头，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另外一艘不比这船小的海船，出现在了两山之间，将他们的后路，堵得踏踏实实。 　　码头上，高函从屋子里缓步而出，身后的锦衣校尉们，从其他的屋子里冲了出来，很快在他的身后，围成一个半圆，正对着码头那边进退两难的那艘海船。 　　“魏公公，锦衣卫高函，在此恭候公公多时！” 　　高函朗声朝着船上喊道：“公公既然来了，还是下船歇息一会儿吧！” 　　“干爹！” 　　李朝钦仅仅的握住腰刀，看着身边脸色阴晴不定的魏忠贤：“他们人未必比咱们多！” 　　四周魏忠贤的爪牙，一个个脸色肃穆，擎出了武器，没错，虽然遭遇了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大队的官兵，仅仅靠着这么一小队的锦衣卫，他们还真不害怕紧张。 　　“下船吧！” 　　魏忠贤的身形足足在风中停滞了半响，口中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 　　跳板从船上丢上了码头，李朝钦一马当先，护卫这魏忠贤从船上走了下来，船上的那些护卫要跟着下来，魏忠贤回过头：“孩儿们就在船上呆着吧，岸上风大，我和这位高指挥使好好的聊聊！” 　　“是高镇抚！” 　　高函更正着魏忠贤的口误，伸手延请他进屋子。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看了高函一眼：“田尔耕还没被撵走吗？这个指挥使的位置，迟早是你的，早叫一声迟叫一声有什么区别？” 　　“公公过奖了！” 　　高函干笑一声，回头打量着远处的海船，下船的就魏忠贤和他的这个护卫两个人，其他的人果然乖乖的听话留在了船上。 　　当然，锦衣卫们虽然撤掉船上到码头的跳板，却是一点都不敢疏忽，一个个正神情紧张的和船上的人对峙着。 　　“说吧，皇帝是什么旨意！” 　　魏忠贤毫不客气的在屋子中间唯一的大椅子上坐下，斜眼看着高函，“比我后发，比我先至，看来，即使去凤阳，皇帝也还是很不放心的，让你死死的跟着我！” 　　“皇帝可没有什么旨意给我！” 　　高函摇摇头：“只不过高函觉得，公公这奔波一路，未免太幸苦了，而且，即使是到了凤阳，公公也未必熬得住凤阳的清苦……”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朝钦眼睛一翻，恶狠狠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本官觉得这里山好水好，若是公公在这里休息个三五十年，其实也是蛮不错的！” 　　高函眼睛看着魏忠贤，淡淡说道：“魏公公替皇帝分忧了一辈子，不如最后分忧一次吧！” 　　魏忠贤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走下船来，他就料到这是其中的结局之一，不过，对方如此直白嚣张的说出来，让他很是不忿。 　　什么时候，我魏忠贤的生死在你这个小小的锦衣卫的一念之间，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只有金銮殿上的那位和自己，你是什么东西？“其实，有没有旨意，其实都一样的！” 第65章 魏忠贤已死 　　高函微微笑了一笑：“你魏公公当年要拿人，也让人写了不少旨意吧，所以，咱们这些办事的人，只要做对了事情，顺应了上面那位的心思，那就足够了，你说对吧！” 　　“皇帝说不一定，只是想远远将我打发开来呢，我虽有过错，但是侍奉先帝，我还是用心的，哪怕功过不能相抵，皇帝也未必一定要我的命！” 　　魏忠贤眼帘垂下，目无表情的说道。 　　“你要这么想，今上进宫的第一天，你就应该请辞，说不一定，今上还真就能放过你了！” 　　高函摇摇头：“可惜，你贪恋你的权位，舍得不这一身的荣华，以至于非得留不住这些了才请辞，主动的，和被动的，结果怎么可能一样呢？” 　　“所以，九千岁，您老人家威风一世，难道非得在这事情上磨磨蹭蹭么？” 　　魏忠贤看着高函，眼神狠毒：“你不足百人的锦衣卫，未必能留得下我！” 　　“但是，你魏公公还是和这位一起下船来了啊！” 　　高函笑了：“而且，你的那些党羽，你还特意吩咐他们留下来，所以，我就知道魏公公你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这结局没法改了，放心，魏公公你英雄一世，总得让你离去的时候，不至于过去凄惨！” 　　“那我为什么有一拼之力，还要下船来！” 　　魏忠贤嘴角冷笑。 　　高函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魏钊和他的儿子魏子期，也在船上吧？！” 　　魏钊是魏忠贤的兄长，他的儿子魏子期，也就是魏忠贤的侄子，今年不过十岁，作为魏家的独苗，魏忠贤被贬的时候，自然是要呆在身上的，以防被人加害。 　　“魏钊必须死！” 　　高函点点头：“不过混战之中，魏子期下落不明，不知所踪，我想，这种小纰漏，应该没人会指责我！” 　　魏忠贤沉默了下来，他下定决心回大明，就知道是这个结局，不过如果能留下魏家的血脉，总比满门抄斩的强，他不信这个锦衣卫的高函，但是他很确定，就算自己身死的话，自己的这些党羽和高函的这些手下厮杀起来，高函的人也剩下不了几个。 　　“十个人，加上魏子期，还有外面那艘船上的水手，放他们离开，不许派人跟随，一个时辰后，我魏忠贤的性命就是你了！” 　　高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孙玉林使了一个眼色，孙玉林立刻匆匆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海船上下来几个人，带着一个少年，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 　　高函轻轻的走出了屋子，将门轻轻掩上，里面此刻，大概是在生离死别吧，不过，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了，能不动刀兵的解决这事情，那就最好不过了，困兽犹斗，最为凶狠，真要是没了活命的指望，这些人反抗起来，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身后的屋子们打开来，刚刚从船上下来的几人，又带着那个少年上了海船，然后，船上的人，开始依次开始下船了，而且，一下船，面对这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他们干脆利落的抛下武器，表示降了。 　　海船慢慢的晃动，开始离开码头，远处堵住这私港的海船，也开始慢慢的挪开位置，让这海船从这私港里出去。 　　下船丢掉武器，被锦衣卫看守的那些人，看着远去的船的影子，一个个眼神复杂，不知道想些什么。 　　暴起的终究还是没有，老老实实被拿着武器的锦衣卫围着，直到海船消失在了天海之际，他们才回过头来，看着坐在正当中屋子里的魏忠贤。 　　高函也恪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任何的异动，在那艘栽有魏忠贤侄子的海船消失后，堵住私港的海船，甚至还慢慢的靠了进来，停在码头。 　　码头上的锦衣卫，则是毫不客气的将这些丢下了武器的魏忠贤的党羽，一个个捆绑起来，押往船上，而在另外一边，魏忠贤就这么目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所有的人都已经送上船，高函才点点头，朝着屋子里走了过去。 　　“干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魏忠贤身边的李朝钦，两眼泪水簌簌而下，谁都知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但是，即便是以李朝钦对魏忠贤死忠的程度，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发出不甘的声音。 　　“傻孩子！” 　　魏忠贤难得的眼里露出一丝温柔：“是干爹害了你，和干爹一同上路，等到了下边，咱们找到皇上，再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好不好！” 　　“好好！” 　　李朝钦已经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高函默默的站立在门口，听着屋子里的人说话，心里微微感触，魏忠贤毕竟是个人物，即便到了最后，也能有这种气象，也难怪他曾经权倾天下。 　　他扪心自问自己，如果自己有那么一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转眼间落得人逼得自尽的地步，在临死之前，自己能有这么豁达吗？身后张春燕，捧着两条白绫走了过来，高函微微摆头，张春燕走了过去，将白绫放在桌上，轻声的说道：“请九千岁上路！” 　　然后，她默默的退了出来，轻轻的掩上了们，站在高函身边。 　　高函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从屋子里的喃喃自语，到悉悉率率的声音，到最后凳子被打翻的声音传了出来。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候，他才微微点了点头，张春燕带着几个校尉走进去，房门打开，房梁上两条白绫悠悠荡荡，一代权宦，已经在这不知名的私港了，结束了他这难以述说的一生。 　　将人从房梁上放下来，摆弄了一阵，张春燕走了出来，低声的禀报道：“大人，验明了正身，魏忠贤已死！” 　　“留了首级，其他的，烧了吧！” 　　做完这等大事，高函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仅没多少兴奋成功的感觉，反而有些萧瑟，看着这魏忠贤的下场，他突然觉得，这些世人追求的功业权势，其实，真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到最后，还不是两眼一闭，什么都没有带走。 　　人啊，这辈子到底是要追求的是什么！他默默的问着自己，走向海边。 　　所谓的外出办案，不过是由头而已，目的还是魏忠贤，眼下事情做完了，虽然高函心里有些怅然，但是他知道，自己该回京了。 　　地方官府的到来，实际上除了收拾一下残局，其实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甚至连高函的存在，他们都无从知晓。 　　从京城里来的一个锦衣卫百户，足以吓得这山东小地方的官儿们屁滚屁流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收拾手尾，就已经算是参与了，他们也不想要什么褒奖，别是麻烦找上门就可以了。 　　回程依然是走的海路，从这私港到天津，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 　　和来时紧张兮兮的情形不同，回去的路上，从孙玉林以下，跟着高函出来的锦衣卫，都明白了自己跟着自家大人出来，办了一件何等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是他们互相之间，尽量不谈此事。 　　但是，眉宇间的那种兴奋，却是怎么压抑都压抑不住的。 第66章 先斩后奏 　　一到天津，高寒就立即通知了当地的百户所，派出人手，接管了船上这些人犯的看守，直到这个时候，高寒的心里才轻松了一些，总算不会再有别的变数了。 　　当然，消息还是要上奏皇帝的，事情的经过，结果，原原本本的，高寒写了折子送了上去，除了放走魏忠贤的侄子一事，高寒隐瞒了下来，其他的，算是详实之至。 　　这是私心，怎么都不可以对皇帝说的，他不想为了这事情，将自己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这百来名死忠折损殆尽，在他想来，只要魏忠贤死了的这结果不变，其他的事情，其实不算什么事情，至少，在皇帝眼里，这都不算什么事情。 　　到了天津再往京城走，他就不着急了，甚至，在路上他还有意放缓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没办法啊，这事情，算是先斩后奏，但是，皇帝的心思多难猜，他真不知道皇帝会有什么反应。 　　明面上下旨褒奖自己，那是肯定不行的，那就乱了规矩了，要是所有人都可以揣测上意乱做事情，那还有没有章法了。 　　这种事情，肯定是可一不可再了，皇帝就算是再高兴，肯定也是要叱责高寒几句，以断绝别人有样学样的幸进之心。 　　所以，高寒觉得，自己还是慢点走的好，最好等到明确的旨意或者是宫里的回复回来，自己才“堪堪”抵达京城，那就最好了。 　　魏忠贤的首级是随着折子一同送进宫的，这个是必要的过程，验明正身这个环节非常重要，重要得可以让皇帝放下所有的担忧，这一点，一点都马虎不得。 　　当然，在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的高寒，还不清楚自己给皇帝，出了一个多大的难题。 　　魏忠贤离开京城，看起来不过是短短一段日子，但是，皇宫里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用“清洗”两个字来形容，完全不过分。 　　清洗的结果就是，大批甄选过的侍卫侍从，被充实到了禁卫的队伍，内廷里，魏忠贤一党，包括和魏忠贤一党有过关联的官员，全部被清算，或抓或杀或者是被驱逐，毫不留情，甚至到普通的宫女、宦官，杂役，也是从身家到经历，也经过仔细的排查，大有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味道。 　　实际上，宁枉勿纵这种做法，看起来是十分的冷血，但是效果也是同样的明显，至少，现在是朱由检，可以在皇宫里自在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的加害了。 　　举目所触，都是他朱由检的人了。 　　“苏先生！” 　　大抵是今日得到了高寒的消息，朱由检心情显得非常的好，多年来一直压制着他，让他恐惧的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存在了，而今后的大明，就是他朱由检可以任意挥洒自己的心意蓝图的大明了，他如何心情不好。 　　“陛下折煞草民了！” 　　多日不见的十王府教授苏天养，此刻，就站在朱由检的面前，恭恭敬敬，低眉顺目。 　　“朕不是寡恩之人，苏先生对朕忠心耿耿，朕自当酬劳，今日召先生来，就是想问一下先生的意愿，是想留在朕的身边，帮朕分忧解难呢，还是出京，按照先生以前的想法，大展鸿图呢？” 　　“草民……” 　　“别草民了，又不是戏台子上唱戏！”朱由检笑了：“君臣对奏也有君臣对奏的格局，你还不是朕的臣子，不用这么拘谨的！” 　　“陛下，我这出身，不论是留在陛下身边，还是陛下开恩，给老朽一个一官半职，都不适合！”苏天养也微笑了一下：“陛下执掌大宝，整个大明都是陛下的，将来不知道多少大才都为陛下效命，老朽这点本事，实在是除了贻笑大方给陛下丢脸以外，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的地方！” 　　“这事情由不得你！”朱由检很是霸气的挥挥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都不能分明，天下人谁愿意为朕效力，朕又如何中兴这太祖留下来的锦绣江山！” 　　苏天养笑了笑，对小皇帝的性子，他是再也清楚不过了，于是，他不再争辩。 　　“陛下今日心情大好！” 　　“这个自然！”皇帝难得能和一个人说心里话，眼前偏偏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少不得就多说了几句：“朕将那魏忠贤贬出京去，正不知道该如何彻底断绝了这个后患，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倒是那高寒，你还记得高寒吧，朕把他放在锦衣卫里去了，哈哈哈！” 　　“那高寒自行作主，连朕都没有告诉，直接就跟着魏忠贤出京去了，发现魏忠贤有出海私遁的意思，立刻将那魏忠贤堵住，逼其自缢，今儿，折子和首级，都已经送来了！” 　　“恭喜陛下，终于除此大害！” 　　苏天养仿佛被朱由检的情绪感染，脸上笑容更甚：“不过，陛下打算如何给天下人解释这魏忠贤在被贬途中自缢而死的事情呢？” 　　“朕需要给天下人解释吗？”朱由检奇怪的反问道：“这厮自知罪孽深重，难逃天谴，所有一死了之，这不很正常的事情么？” 　　“不不不，这是陛下的看法，在别人眼里，可未必这么看！”苏天养摇摇头：“难道陛下希望后世的史书上，记载陛下是一个反复之人么，前脚令其出京，后脚派人令其自缢，那么后世之人，看陛下，到底是宽厚呢，还是刻薄呢？” 　　“这……”朱由检语塞，顿时沉默了下来。 　　苏天养不是适合劝谏的人的，但是，这件事情里，他是唯一知道的人，所以，不适合做的事情，他也得做了。 　　人一辈子，总得有些追求。 　　有的人追求的是富甲天下，有的人追求的是公侯万代，有的人追求的人是权势无双，还有的人，声色犬马，舒适一生就很满足了，但是，九五之尊，追求的，绝对不是这些东西。 　　开拓之君，中兴之君，千古一帝？ 　　除了自家的江山以外，所有的皇帝，最在乎的，无非自己在史书上留下的名声了。没人愿意做一个被后世子孙唾骂的昏君，在天下人教导后世的时候，用不屑和鄙夷的口气，甚至是唾弃的口气提起，这一点，是所有帝王的软肋，除非，这个帝王本身就是一个草包，昏君，才从来不考虑这些。 　　朱由检心怀大志，怎么可能不考虑这些。 　　“高寒既然肯替君分忧，想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苏天养轻声提醒道：“要不然，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先奏明陛下，而先斩后奏！” 　　朱由检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听出苏天养这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黑锅，让高寒来背？”毕竟是少年君王，虽然君临天下，但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有功不赏反罚，还是觉得有几分愧疚。 　　“高寒必定是心里有数的！”苏天养轻声说道：“而且，陛下乘机可以观察他，磨砺他，若是连这一点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住，将来陛下怎么敢大用他？” 　　“这还真委屈他了！”朱由检嘴里嘟囔了一句：“朕还打算让他做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的呢！” 　　苏天养不出声了，他可以劝谏，可以替皇帝看清某些事情，但是，这种事情上他多嘴，说的再对也是错的。 　　“也好！”皇帝的郁闷，没有持续多久：“正如你说的，正好观察一下他的心性，若是他抱怨，觉得朕不公，那么此人就算有些才干，也不堪大用！” 　　“陛下英明！” 　　“不过，朕还是不能寒了他的心！”朱由检想通了这个关节，心情舒畅了许多：“现在他还在进京的路上吧，来人啊，传旨，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高寒，骄横跋扈，办事失措，免其锦衣卫镇抚一职，嗯，不行，若是没个官职护着，他这上任来得罪了不少人，可只怕会遭人加害！” 　　“陛下可以给他一个清贵的闲职，或者，远远的将他打发开去？”苏天养想了想，建议道。 　　“清贵的闲职！”朱由检摇摇头，“朕岂不是闲置了他，多少事情可做，这等做事之人，哪怕是替朕背这黑锅，也得让他背的有滋有味，有事情做！” 　　他想起近日来户部和兵部为军费争执不休的事情来，最近朝廷里除了魏忠贤的事情，也就这件事情最大了，对于魏忠贤，皇帝已经做出了处置，臣子们不敢纠着不放，所以，这事情作为当前朝堂最大的事情，立刻就冒了出来。 　　朝廷每年在九边花费的银两，有数百万之巨，户部早就不堪重负，前些日子辽东那边又讨要军费，说是筑城添炮，要花费大量银两，这钱，别说户部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能给啊！ 　　尤其是辽东那边还挑剔的很，铸造局铸造的各种火器，他们那边是看不上眼的，这大炮他们甚至指明是要采买佛郎机的西夷大炮，那种大炮，动辄几万银子一门，这钱，户部哪里舍得出。 　　最近好不容易扯皮扯出点眉目来了，户部答应出点钱，虽然钱不多远远达不到辽东要的数目，但是，户部的人，却坚持，这钱不能坏了名目，直接给辽东。 　　你们要炮是吧，那就直接给你们炮好了，咱们采买好了给你，这总没错吧！ 　　当然，户部在这其中，有没有私心，那就很难说了，虽然朱由检对这官场上的一些勾当，不甚明了，但是，钱财过手，哪里会有干干净净一说，户部坚持自己采买，肯定有他们的说法的。 　　所以，不管是对兵部，还是户部，朱由检都很腻歪。 　　但是，眼下刚刚平定了些小小的局面，在魏忠贤的事情上，又是大动干戈，朱由检实在是不想为这种事情，和兵部户部之间，再有什么不愉快了，手掌手心都是肉，再怎么争执，都是他朱由检的臣子。 第67章 做朕的耳目 　　驿站外面的小村子里，高寒手下的锦衣卫校尉们，一直驻扎在这里。 　　送走了苏天养，高寒直接就去了这里，心里大石头落地，现在，也终于到了盘点收获的时候了。 　　校尉们不是单独的驻扎在这里的，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几辆马车。魏忠贤的党羽，已经交给天津的锦衣卫了，但是，当时魏忠贤已经他的党羽出京的时候，携带的一切东西，却是被高寒扣了下来，几辆马车装着的，就是这些东西。 　　下船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打包，封箱，但是，这笔财货，究竟有多少，高寒心里虽然有个大概，但是，具体的数目，还是没底的。 　　这些随身携带的细软中，金银财货占了大半，再加上有些容易变现的玉器，珠宝之类的，虽然听起来几马车不多，但是，高寒知道，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一笔财富了。 　　既然苏天养说他的这帮虾兵蟹将他看不上，那么，意思就是以后这些锦衣卫校尉们，就得靠高寒自己养了，当然，既然高寒挂着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名头，这些人也算的上是锦衣卫的人，身份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大概以后都只能算是高寒的护卫了。 　　这无所谓啊，高寒真的一点都无所谓，只要养得起，再多养点又何妨，只要皇帝不猜忌就好。 　　皇帝会猜忌么?他觉得皇帝暂时不会，皇帝现在恨不得自己忠心的臣子的实力越大越好呢，虽然高寒在文官里面上不得台面，在武官里面也挂不上号，但是锦衣卫里能有一些可用的人，还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现银四万余两，金三千余两，其他细软，大概折合银子，应该有十万两左右！” 　　张春燕递给高寒一册清单，这是这几天清点的财货的大概，也是高寒的全部收获了。 　　“银子这么少？”高寒皱皱眉头。 　　“魏阉出逃，携带金子比携带的银子要多，不过，属下听说，在魏阉的老家，他曾提前送过不少财货过去，以魏阉搜刮财货的本事，想来这笔财货也是数目惊人！” 　　张春燕眼中闪烁着神采，从头至尾，他都一直跟着高寒，这么大的事情发生，皇帝那边居然没什么处罚，连叱责都没一句，仅仅是新任的指挥使过来，拿了高寒的差事，他现在对高寒，简直有些盲目的崇拜了。 　　看着张春燕的眼色，高寒笑着摇摇头：“那些可不是咱们能打主意的，没准现在已经有内廷的人过去查抄了！” 　　“哦！”张春燕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就这些钱，咱们也不能独吞！”高寒点了点头：“银子和细软之类的留下，送给指挥使大人一份，其余的金子装箱封好，进城的时候，让孙玉林送到指挥使大人那里，就说是请指挥使大人献给内廷的！” 　　“明白！”张春燕点点头。 　　高寒侧首想了想：“在京城寻一处宅子吧，地方偏点不要紧，地方大就好，等到寻好了，将兄弟们都安置过去，这事情你去办！” 　　高寒打量着她，眼中闪烁过一丝神采：“这段日子你辛苦了，自己在这些细软里，挑点你喜欢的首饰，看中哪些，就从清册里划去，不用问我了！” 　　“谢谢大人！”张春燕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她知道，知道这个时候，高寒才真正的接受了她成为他身边的亲近人。 　　有孙玉林的帮忙，寻找宅子的事情，很快就办妥了，在西城有个扬州盐商的宅子，占地六十余亩，仿造江南庭院建立的，后来这盐商好像是生意遇见了瓶颈，一直想卖没有卖掉。 　　高寒过去看了看，哪怕是这宅子叫价八千两，高寒也直接拍板了，当天就办完了所有的手续，将自己的一帮手下全部都住了进去。 　　吴嫣然随着高寒来看这宅子，对这宅子，也是很喜欢，只是一直在如是小院里和柳如是住着习惯了，陡然要和高寒住在一起，和柳如是分开，她心里有些舍不得。 　　高寒可没胆子让柳如是和自己住在一起，自己借住在如是小院那是没办法，但是，自己要是置办了宅子，再将柳如是接过去住，那还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好在困扰他的这点小问题，在他搬进新宅子不到一个礼拜的时候，从宫里来的旨意，直接将他的小问题困扰了。 　　“皇帝召见！” 　　上次进宫的感觉，和这次进宫的感觉，高寒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宫里的禁卫森然，给他的印象就是，哪怕是皇帝还未曾全面掌控朝局，但是，在宫里，却是已经站稳了脚跟，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用什么小手段来威胁到了他。 　　朱由检没有在处理政事的乾清宫接见他，而是在御花园的一个暖亭里。 　　被侍卫们引领到这里的时候，朱由检正在接见几个臣子，高寒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不敢说话。 　　直到朱由检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走过去。 　　“总之，这军费的事情，朝廷每年都有定制，你们的这些口水账，朕也不想再听，户部若是挪得出银两来，采买西夷大炮给辽东，朕是支持的，至于拿出多少银两，采买多少，是否从明年的军费里头折扣，你们拿出个章程给内阁就好！” 　　“但是朕刚刚亲政，相信你们这帮老臣子，并不等于放纵你们这帮老臣子，以免有人欺朕年幼，效那魏忠贤之举！” 　　“臣等不敢！”暖阁里的几个大臣，纷纷表态。 　　“这是高寒，朕以前的侍卫统领！”朱由检对高寒招招手：“朕打算派他去东南，做个观风使，朕登基后，总不能两眼一抹黑，这采买大炮的事情，你们两部商量着办，朕要结果，也要过程，东南那边，天高地远，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地方，没准他这个观风使，或许帮你们参谋参谋！” 　　暖阁里户部和兵部的两位大臣，心里一阵腻味，这不就是皇帝摆明了不相信他们么，但是，这话他们还不敢说什么。 　　“陛下思虑周全，这等军国大事，再多小心谨慎都没错！” 　　“行了，这事情就这么办了，过几日，递个条陈上来，内阁批了就可以办了，你们退下吧！” 　　大臣们退下，高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退下的时候，朱由检开口了：“朕派你去观风，是要你做朕的耳目，你可明白？” 　　“臣明白！”高寒点头，嘴里说着明白，心里还真不明白这朱由检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你托苏指挥献给内廷的财物，朕收到了！”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朕是不在乎这些的，内廷的用度，不过是朕的花费，用不着你来操心，若是你真要让朕省心，想想如何充实国库，那才是正道！” 　　“那不过是臣的一番心意！” 　　“还是那句话，高卿，格局啊，格局，眼光决定格局，你的眼光，要放大一些！放远一些！” 　　从皇宫回来，高寒除了自己落了一个东南观风使的差事，都不清楚皇帝要他干什么。 　　说是他要做皇帝的耳目吧，那么，就是去东南转一转看一看，但是，皇帝又提到了他眼光格局的问题，又提到了国库充盈的问题，顺带，还带着他在兵部户部的两位大佬前露了把脸，他真不知道皇帝要自己去干什么了。 　　唯一肯定的是，至少自己去东南，这事情是定了，而且，去东南做别的事情不说，这个什么采买西夷大炮的事情，自己肯定是要替皇帝看着点了。 　　除此之外，没了。 　　甚至他还指望皇帝稍微提一下柳如是的安置呢，他的家眷来京，和柳如是住在一起的事情，他就不相信苏天养那个老东西不给皇帝说，但是，皇帝对于柳如是提都没提，这算个什么事情啊！ 　　或许，皇帝年纪太小，而柳如是年纪要比他大，出身也不好，皇帝就根本就想过将她纳入后宫的事情？ 　　比起自己的前途来，高寒觉得这事情更伤脑筋。 第68章 神秘面纱 　　朝廷里是有观风使这个官职的，正儿八经的名字叫做“观风处置使”，观风察俗，甚至有一定的临时处断职权，但是，这种官职，一向是由官声极好的文官出任的，以锦衣卫一个指挥佥事的出任这个官职，还真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是皇帝就这么做了，这样的旨意到了内阁，内阁也有点挠头，没有前列可循啊！怎么办？ 　　但是，皇帝刚刚收拾了魏忠贤，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这个时候，为这点小事去触皇帝的霉头，似乎有些不划算，而且，这事情小到当作可以交换的条件都算不上，惹得皇帝急了，直接不经过内阁，由锦衣卫派出，这种事情，皇帝也未必做不出来。 　　总归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好歹还是国子监出身，几个内阁大学士一碰，得了，这也勉强算是自己人，观风就观风吧，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就算出事了，有皇帝背书，也不算什么了。 　　于是，这个东南观风使的官职，算是波澜不惊的落在了高寒的头上。 　　当然，皇帝正儿八经的将高寒拉出来，在户部和兵部两位大佬面前遛了一圈，表示对其的宠幸，高寒的底细不被人查个清清楚楚，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此人不过是幸进，才干学识什么的，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唯一的正儿八经的官职，也不过是在锦衣卫的南镇抚司干了几个月，替皇帝整肃了一下锦衣卫，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了。 　　幸进之臣嘛，这帮经历了宦海沉浮的官场老油条们，还真是见得太多了，除了魏忠贤这种逆天的存在，所有的幸进之臣基本上也扑腾不出几个浪花，就消失在宦海中吧。 　　简单的来说，这种人，说不重视吧，也得重视，他们有朝皇帝歪嘴的能力，但是，说重视吧，也无法重视，他们除了败事有余之外，在成事方面，从来就是没什么建树的。 　　皇帝对兵部和户部的采买不满意，放了一人在这里看着，大抵就这意思了。 　　高寒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官职的任命，还要经过这么多人的揣测，对于他来说，既然官职到手了，那么，上任去就是了。 　　有点坑爹的是，按照他的了解，这观风使的官职，可没有任期，你说心情好，去指定的观风的地方溜达一圈，那算观风，你在指定观风的地方，住上个三五年，那也算观风，这差事完不完，自己说了不算，得内阁说了算，皇帝说了算。 　　在高寒这里，肯定是就是皇帝说了算了。 　　好在他的待遇，比起魏忠贤要好上不了多少，至少，没有个“即刻出京”的旨意，他可以在自己家里，慢慢的收拾，慢慢和娇妻告别，然后，找个黄道吉日，慢慢的上路。 　　“我也想出去走一走！” 　　面对着给高寒收拾着行装的吴嫣然，柳如是转转悠悠的，一直心不在焉，等到高寒进来，突然对着高寒说了这么一句。 　　“出去走走好啊，憋在家里无趣的话，出去走走好！” 　　高寒点点头，新宅子刚刚置办没几天，虽然柳如是在吴嫣然的邀请下，没有说要搬过来，但是，在后院里，吴嫣然还是给柳如是留了一进小院子的，新宅子地方大，风景不错的院落也多，真不在乎这么一点的地方。 　　这几日搬家，柳如是也是跑进跑出，弄得有几个新买的下人，还以为她是主母之一，很是闹了一番笑话。 　　“我是说，跟你出去走走！”柳如是看着高寒，仿佛是下了决定：“你不是要去东南观风么，又不是地方上任，跟着你四处走走，安全不说，也少了不少的骚扰，顺带游山玩水一番，可比憋在这京城要惬意多了！” 　　“好啊好啊！”吴嫣然倒是第一个起来欢迎：“有柳姐姐做伴，我路上也不会寂寞了，相公，我能跟着你去，柳姐姐也能跟着你去吧！” 　　“你不同啊，你是我未成亲的妻子啊！”高寒有点苦恼：“这柳姑娘跟着我一同出去，似乎对柳姑娘的名声有碍吧！” 　　“算我的闺中密友啊！”吴嫣然却是眼睛一瞪：“你想算什么，就你们男人想得多，我都不在意这些，倒是你还在意起来了！” 　　“我这名声！”柳如是摇头笑了下：“我这名声，我还真不在乎，你们不知道，从灯市胡同出去，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我都习惯了，倒是我跟着你出去游玩一番，我就不信，有人敢当着你的面，对我指指点点！” 　　“这个，柳姑娘你再考虑考虑！” 　　高寒直接落荒而逃了，这事情，不搞清楚，这还观个屁风，要是小皇帝认为我拐了他的女人出去游玩，估计一道旨意下来，自己这辈子也就留在那个犄角旮旯观风去吧！ 　　“去苏指挥使那里！”从自己家里逃出来，他定了定神，直接吩咐道，怎么说，自己出京之前，先得将柳如是这个麻烦解决了再说，不管这麻烦是皇帝的，还是自己的。 　　第一次在北京过年，高寒感到颇不习惯，北京的冬天太冷了。 　　户部和兵部的人，在腊月里，都到了高寒这里走了一趟，辽东那边，甚至还送来不少土特产，算是对这个年后即将上任的东南观风使打了个招呼。 　　新买的宅子，住了两个月，也渐渐有了不少人气，除了一直在宅子里每日被张春燕死命操练的那些无名白护卫，宅子里也添置了不少人口。 　　高福毫无疑问的成了高家的管家，小七的个头，也窜高了一截，就连柳如是的小丫鬟小环，穿上秀气的冬袄，也好像变大了不少。 　　高寒终于得空，捎了家书回河南老家，一个是告诉父母自己的未婚妻已经平安抵达，如今和自己住在了一起，另外一方面，也算是报个喜，毕竟从国子监到出仕为官，算了了结了他父亲高一贵的夙愿，这种好事情，也值得让家里高兴一下。 　　当然，高寒不知道，他们同乡八骏中，早就有人将家书捎了回去，他的情况在家乡父母，早就一清二楚了，这封家书，只不过是更确定了那些传来的消息，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好事。 　　宅子里添置了不少下人，很快高寒就要离京，这么大的宅子他可不想回来的时候变成鬼宅，必要的人打扫收拾那是必须的，这些下人买来的时候，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从此也算是他高家的人了。 　　不管怎么说，眼下的高家，虽然在京城里算不得什么高门，但是，俨然也是一家大户了。 　　柳如是的事情，高寒不仅往苏天养那里跑，也捎带托宫里的余风，在适合的时候探探皇帝的口风，在他的锲而不舍的追索下，对于皇帝和柳如是的关系，也终于掀开了一丝神秘的面纱。 第69章 终于出京 　　皇帝和这柳如是，从来就没有过男女私情，而柳如是，居然是皇帝还是王爷时候的密友，而两人谈论的，也是朝局，军国大事之类的。 　　这个答案让高函简直惊掉了下巴，这柳如是不显山露水的，谁知道她居然还是皇帝曾经的高参，没准朱由检登基之后做的很多事情的思路，都还是从她这里来的呢。 　　当然，皇帝觉得，赏赐了柳如是一座宅子，又替她赎身，已经算是皇恩浩荡，没有亏欠她了，至于别的意思，皇帝可真的想都没想过。 　　这下高函可是放了大心了，甚至，心里还有一丝窃喜，能和皇帝谈论国事的大才，居然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被自己忽略了，自己虽然招揽了一帮手下，但是，这些家伙，都是喊打喊杀的那种，真正的有眼光格局的读书人，可是一个都没有，这柳如是既然有如此才学，那东南之行，哪怕她不想去，高函都要想办法忽悠她去了。 　　谁知道到了东南会遇见些什么事情，那里可不比在京城，有皇帝可以撑腰，有同乡可以互相护持，有个有才学能商量的人在身边，那是太好不过了。 　　过年的时候，八骏在高函的宅子里聚了聚，这也是自从在皇宫一别之后，八人第一次全部到场的重聚，回忆其当初在如是小院里被苏天养教授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起到翠烟楼里寻衅闹事，众人也禁不住一阵唏嘘。 　　仅仅才过去半年不到，这些事情，仿佛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样，那么的遥远。 　　如今教授他们苏天养，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众人也各有所职，就连国子监教授叶四维，当初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叶学正，如今好像也没来由的升了两级，听余风说，年后可能吏部有缺，直接放出去做一任知府都有可能。 　　算来算去，这都是彼此的机缘和造化了。 　　听闻高函要去东南观风，在神机营的陈珂，也不知道从哪里倒换出来，给高函的护卫们折腾来了一批火铳，虽然做不到人手一只，但是，两三人一支还是没问题的。 　　过年的时候，人家的宅子里放鞭炮，高函的宅子里，却是放的火铳，好在宅子够大，火铳的动静，在外人听起来，和鞭炮也没什么两样。 　　仗着职位之便，给高函弄来的这些火铳，那是火药和弹丸管够，短短的十几天里，高函硬是用这些弹丸火药，喂出了一批火铳手，尽管还算不得娴熟，但是，操练火铳起来，已经不比神机营的官兵们差多少了，这些护卫们这些天打出去的火药弹丸，神机营的官兵，一年也未必打得了那么多。 　　十五过后，冰雪未融，高函终于出京了。 　　百来名护卫，护卫着两辆大车，从东直门出发，直接朝着天津而去。 　　高函出过一次海，深感这海路可比陆路要舒坦快捷多了，尤其是随从还有几个女孩儿，从京到东南，千里迢迢的走过去，那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上次依附魏忠贤的李朝钦的本家，专做海贸的李氏家族，尽管再不愿意，也在这次倒魏的风波中不能避免，据说是从京里来人，抄家拿问充公，在天津的锦衣卫，也在其中得了一些好处，毕竟当初李家的家主的被天津的锦衣卫弄进大牢的。 　　这次去天津，海船什么，全部都是由天津的锦衣卫安排的，有意思的是，在船上，高函在水手中，还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俨然是在上次的事情中见过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生存之道，居然在终于的风波中幸免了过去。 　　吴嫣然和柳如是，都是第一次出海，对于海上的种种景色，开始的时候，百看不厌，等到过了几天，终于有了倦意，加上天气寒冷，几个女孩天天窝在船舱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海船的目的地，是广东的壕镜，也是这次户部主要采买西夷大炮的地点，对于高函来说，观风不观风倒是其次，既然皇帝关注这事情，自己当然第一时间给皇帝办妥这事情，兵部和户部的人，据说已经出发了，但是，走是水路还是陆路，高函却是不清楚。 　　二月的季风，有些飘忽不定，水手们说，到壕镜的话，从天津出发，至少得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估计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了。 　　高函也不着急，每日里和娇妻说说话，偶尔去柳如是那里看看书，发表些不着边际的言论，等待着柳如是的反驳，这日子过得也算是悠闲愉快。 　　等到从京里带出来的厚厚的袄子，再也穿不住的时候，高函就知道，目的地，快要到了。 　　如今是崇祯元年了。 　　踏上濠镜澳的土地的时候，高函忍不住感叹了一下，港口了密密麻麻的番船，实在是很难将这番繁华景象和多灾多难的崇祯年间联系起来。 　　船只里，有些大家伙，高函就算对船只再不了解，但是，西班牙大帆船还是知道的，如今在大西洋纵横的无敌舰队，主力就是这种船只，没想到在这里也可以得见。 　　只是看到这些船只的船首和船尾，都有着大炮，这样子看起来令得高函有些不舒服。就算是军改民用的大帆船，这样子带着武装停泊在大明的境内，真的好么？ 　　有巡检司的税吏上船收税，张春燕拿出腰牌，将对方打发下去，高函心里一动，叫住了税吏，随口问了一问。 　　原来，在这濠镜澳，一直都是在大明官府的管辖下，虽然这里夷人众多，但是不管什么船只进港，都得按船缴纳税款，只不过，这税款难以衡量，当地的巡检司，干脆就用了一个笨办法，按船只的大小来抽税，虽然这种笨办法可能少收了不不少银子，但是，总归算是雨露均沾，谁也跑不掉了。 　　“那这濠镜澳每年，大概能收到多少银子的税款呢？” 　　税吏见到这个和气的年轻人发问，却是丝毫不敢怠慢，这船上尼玛是一船锦衣卫啊，谁知这些人跑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心里琢磨着正要快点将这消息报给县令大人知道去，自然一点都隐瞒。 　　“前些年的不知道，不过去年大概是有两万多两银子吧，因此咱们的巡检大人还高升到了府城！” 　　“那就是前些年更少了！”高函摇摇头，对此颇有些无奈。 　　挥挥手让税吏离开，高函对着一直没出声的柳如是问道：“柳姑娘，这事情，你怎么看！” 　　“一年两万多银子的税款，很不错了！”柳如是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对这税钱的事情，似乎很是满意。 　　高函赫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理念和想法，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可能有些格格不入了，这里可是商港，一个繁荣的贸易港口，也是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的想出的按船收税的方式，哪怕是大量增加人手，也得按照进出的货物收税，这每少收的一分银子，大明的国库就少收入一分。 　　想想朱由检对他说的，要他格局放大一些，别想着为内廷着想，而想想国库充盈的事情，他陡然觉得，这事情，自己没准还真可以管。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个尚早。 　　换上便装，高函带着人下船，一下船，高函更晕了，这里的建筑商铺，一眼望去，几乎全是西人风格，偶尔有几个大明样式的建筑，也是藏在这些建筑当中，缩头缩脑，不显山露水的一副委屈模样。 第70章 按王国律法行事！ 　　这尼玛到底还是不是大明的地方？ 　　吴嫣然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有些惊奇的打量着这从未看到过的景象，只是那满街行走的番人，一个个在她眼里恍若从阴曹地府出来的鬼差，着实看起来有些害怕，哪怕是身边有高寒带下船来的十多个护卫，她也是紧紧的跟在高寒身边，仿佛这样才更有安全感一样。 　　柳如是倒是一身男装，打扮得好像一个翩翩公子，见到这满街的番人，也是眉头一皱，看得出来，她也不喜欢这种在大明土地上的异国景象。 　　“这里还是咱们大明的地方，归香山县管辖！”高寒笑着给她介绍道：“没看见咱们大明的巡检司，见船就上去收钱吗，这些番人漂洋过海来咱们东方，找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咱们大明天朝气度，让他们能个喘息交易之处，也是咱们的恩典！” 　　“但是，在咱们的地方，修这些怪模怪样的屋子，可得到官府的允许？”柳如是指着那些异域风情的建筑问道：“还有，在街面上，我可没见到一个咱们官府的差役，倒是这些拿枪拿棒的番人，满街都是，高兄，这地方味道怪怪的！” 　　高寒笑了笑：“不允许？不允许他们敢在咱们大明的地方修屋子？当地的官府，肯定是收了银子的，我现在只希望，当地的官府，不要太糊涂，收了点小钱收容这些番人也就罢了，若是敢和番人有什么协议章程，将咱们大明的的地方丢给这些番人自理，那谁干的这事情，谁的官儿，可就算是当到头了！” 　　正说话是，柳如是口中没有见到的大明官差出现了，前面转角的地方，几个番人和几个大明打扮的商人，正在争执，好像是生意上有了分歧，只是番人们恶形恶相，又身挂武器，看起来倒是好像随时会动手一样。 　　高寒没打算管这事情，只是示意自己的护卫，将两个女孩儿保护好，然后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官差，从某家酒馆里走了出来，满脸红光的叼着一支牙签的走向纠纷的地方。 　　“闹腾什么，嫌咱们不够安生是吧！” 　　带着粤地口语的官话，实在是有些难听，不过好歹也算是听得明白，大概是此刻的商人来自天南地北，这些夷人沟通，也主要是官话为主，高寒倒是少了一份听鸡同鸭讲的麻烦。 　　“这位差爷，这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和番人们起纠纷的大明商人，见到差役过来，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大声的叫了起来：“说好了二两银子一担的茶叶，这些番人压价也就算了，这给个银子成色还不足，我这二十担茶叶，辛辛苦苦从江南运过来，番人们给这些银钱，连本钱都不到，这生意还怎么做！” 　　“你们这是打算欺行霸市？”差役压根就不验证这商人的话，眼睛一翻，对着那几个番人就发作。 　　有意思的是，那些番人的头目，居然是一个女孩儿，高寒看着女孩儿的装扮，倒是和他记忆当中的某个海盗电影里的海盗船厂差不多，只是，比起这个女孩儿的装扮，电影里的海盗船长可是体面多了。 　　她身后的番人，面对官差的质问，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看起来非常的激动，而这女孩儿，也是脸色忧郁的看着这两个官差，不知道在想什么。 　　“差爷莫要被这些番鬼蒙骗，他们识得大明话的！” 　　见到双方语言不通，那大明商人猛的蹦出了这么一句，两个差人顿时勃然大怒：“识得人话，说这些鸟语作甚，是欺我等么？” 　　首领女孩终于开口了：“两位大人，这个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些茶叶，说好了两个银元一担，但是临到交易，这人却是反悔，难道在大明帝国，契约精神一点都不要了么？” 　　“我反悔，我反悔什么了！”那商人很是不服气的叫道：“我说的是二两银子一担，你给的这叫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鬼地方铸的银饼，这三块银饼二两银子都不到，还想两块银饼换走我的茶叶，你这些番鬼，是看着我脑子上刻着一个‘傻’字么？” 　　高寒倒是听明白了，这是双方交易，谈好了价钱，但是，给钱的时候，双方心目当中的货币却是不一致，这大明的商人要的是大明的纹银，实打实的那种，而这海盗船长女孩，却是拿出的不知道哪里铸造的银元，成色分量远远都达不到这商人的要求，商人当然不干了。 　　那边已经拿出银元给差役过目了，差役拿过啦，掂了掂，果不其然摇了摇头：“分量差得远了，若是继续买卖，须补足银两，还有，这种银两，在本埠从未见识过，这几枚我们拿走在衙门里备案存档了！” 　　女孩身后的那些恶形恶相的水手们，咔嚓一声，就把腰里带的刀剑什么的，亮了出来，从来只有他们打劫别人，在当街被别人打劫，他们当然受不了。 　　“呦呵！”两个差役笑了，笑的不可开支：“还想在咱们面前动刀子，我倒是很久没遇见过了！”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笑了一阵后，将手中的银元大喇喇的放进怀里，脸色一板：“还不将凶器收起来，信不信我们办你一个当街威胁公差，意图不轨治罪！！” 　　那群水手们，更是不忿，一个个激动得口沫横飞，大有只要那女孩一下令，就将这两个差役砍成肉酱的意思。 　　场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高寒笑吟吟的看着这场面，突然发现，哪怕这边又是刀子又是剑的，眼看都要快打起来了，这过来过往的路人，这街边做生意的店铺，除了淡淡的朝着这边打量一眼，居然没人有别的举动，别说看热闹的，就连关心的人都没有。 　　“大胆！” 　　一声怪模怪样的斥喝声，从远处传来，十多个拿着短火铳，挎着短刀的西洋士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说是士兵，似乎也不合适，用高寒的眼光来看，这些人，糊糊用武装水手这个词儿来形容更合适。 　　一个留着漂亮的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在这些人的最前面，这声斥喝，就是他嘴里发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来壕镜做什么，在商会报备了没有！”一连串的发问，将那个脸色忧郁的船长女孩，问的似乎有些意外：“谁给了你们胆量和勇气，在这个地方，和大明帝国的官员冲突？” 　　“这位阁下？”船长女孩显然有些蒙圈：“敢问你是谁？” 　　“维克多商会联盟理事，里欧！”八字胡男傲然说道：“根据商会联盟的规定，凡是意图挑起我葡萄牙王国和大明帝国的冲突之人，一律视为别有用心者，非王国人员，一律驱逐出境或以海盗论处，王国人员，按王国律法行事！” 第71章 要个雅间 　　高寒听得眉头一皱一皱的，这是什么鬼，在我大明的的土地上，用你葡萄牙王国的律法来行事，而且，似乎不配合的，直接就赶走或者当海盗给杀了，这未免有些霸道得过分了一点，往深了说，这已经叫侵犯主权了，更别说带着一帮武装水手，在这里“维持秩序”什么的。 　　不过，更霸道的还在后面呢，这个里欧的出现，两个大明的差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用一副质问的口气，对着这个漂亮的八字胡男发难。 　　“里欧，这就是你们商会承诺的维护秩序，这就是让咱们兄弟省心的做法？” 　　“两位大人，这事情，我马上处理，我马上处理！”里欧赔着笑脸回答道，那笑容，竟然有些谄媚的味道。 　　“别给咱们找事啊！”两个差役只差指着他的鼻子吼了：“惹得咱们兄弟生气，那就得好好的查查你们商会了！” 　　两个差役趾高气昂的离开了，当然，包括他们怀中带走的船长女孩的几枚银元，不过这个时候，这女孩已经没心思关注这点小事了。 　　“你们跟我来，武器收起来，不然的我，我会下令强行收缴！”里偶目送大明差役离开，转过头来，又是一副面孔了：“还有，你们的交易必须完成，商会不想接到大明商人或者官员的投诉，如果交易不完成，造成的损失，全部由你们负责！” 　　“可是我们哪里还有钱！”船长女孩大声的叫了起来，交易完成，意味她除了损失的这几块银元，还得多付出三分之一的银元，原来想赚点钱修缮一些船只，这些连吃喝用度的钱，都困难了。 　　“这个我不管！”里欧一脸的冷酷：“没有钱，你们还有船嘛，就算没船，你们还有人，你们应该知道，在东方，奴隶也是很有市场的！” 　　女孩委委屈屈的令人付了银元，让大明商人满意的离开，然后指挥着人将这些买来的货物送回自己的船上，忙完这一切后，女孩跟着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商会人员，一同离开了。 　　高寒等人，算是从头到尾的观看了这一场闹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闹剧起来的没人关注了，原来除了大明的官府的力量以外，这里，还有着自己维护秩序的力量，这种闹剧，在这两股力量的压制下，注定是不可能闹大的。 　　“我看这个番鬼，倒是有当锦衣卫的潜质！”柳如是在高寒耳边轻轻一笑：“我看他的作为，怎么这么熟悉呢，现在想起来，这不就和灯市胡同外面那些巡街的锦衣卫一个德行吗？” 　　高寒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别说这些没意思的话，成不？” 　　街面上的酒馆，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 　　高寒自然不会带着两个女人去那些西式的酒馆，别的不说，光是那些番人身上的体味，他都受不了，更别说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了。 　　四海酒楼，算是在这壕镜最大的中式酒楼了，在一大片带着异域特色的建筑中，这座两层的酒楼，算是比较惹眼的，更重要的是，来过壕镜这里的大明商人，都知道这酒楼是香山县令小舅子入了筹的，在这里无论是吃饭喝酒还是住宿，安全都是有保障的。 　　所以，这酒楼的生意，想不好都难了。 　　高寒等人踏进酒楼，小二立刻就迎上来招呼，带着十多个从人还有家眷的客商，可是一等一的大主顾，正是他们最欢迎的。 　　酒楼里有人说书，不过，听的人好像寥寥无几，这个时候还不到中午，酒楼里难免有些寥落，高寒一行人进来，大厅里坐着的人，就将眼光纷纷的递了过来。 　　“要个雅间吧！” 　　高寒不在在乎这点银钱，直接在小二的引领下，朝着二楼走去，至于花费如何，他问都没问。 　　来到当地，自然要吃点当地的特色，高寒也不知道这壕镜有什么特色好吃的，但是想来，无非就是些海鲜之类的，和京师肯定没得比，不过在船上吃了这么就船上的吃食，大家口里的馋虫都快冒出来了，只要食材新鲜，估计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菜肴流水般的送上来，护卫们在外面一桌，高寒吴嫣然和柳如是三人，坐在雅间里，慢慢的吃喝起来。 　　“你不打算去当地的官府，见见当地的官儿了么？”柳如是吃东西的样子，比起吴嫣然还要秀气，剥开一个生蚝，在领教了吃法之后，慢慢的咽下去。 　　“还不到时候！”高寒摇摇头，虽然挂着东南观风使的名头，但是，他已经决定，先将这采买大炮一事替皇帝办好之后，再考虑观风的事情，这个时候和当地官府接触，显然没多大的好处。 　　“只是那户部的官儿，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柳如是摇摇头：“那些官儿办事拖沓的很，若是没人催促，一个月能办完的事情，他们能拖半年！”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高寒说道：“这事情兵部盯着，辽东那边也要的紧，而且上达天听了，户部的人再拖沓，这事情也不敢玩忽的！” 　　说道这里，他想起自己还未曾认真的和柳如是商议过这事情，只是提了提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已经到地儿了，正好问问柳如是的看法，毕竟，她可曾经是皇帝的“高参”呢，尽管到现在为止，她自己还不知道。 　　“对了，这事情的大概你也知道了，你觉得，皇帝派我来，在这件事情里，我是应该做什么的？” 　　“你？”柳如是斜睨了她一眼：“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就这样来了么？” 　　“皇帝有旨意，我敢不听？”高寒苦笑了一下：“说真的，我琢磨过这事情，这采买的银子，不从今年朝廷的军费里头走，算是兵部敲诈的户部的这些银两，这些银两如何挤出来的不说，进不了内廷，也出了国库，至于采买军械，我这方面，肯定没什么发言权，你说我到底来做什么的？” 　　“是盯着官员，防止他们贪墨么？”他摇摇头：“还是花小钱办大事，尽量的促成多采买一些朝廷急需的军械？” 　　“你想多了！”柳如是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吃食：“你能到这里，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完成皇帝的旨意了！” 　　“啊！” 　　见到高寒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柳如是叹了叹气：“今上今年登基，年后才改年号，对不的！” 　　“是啊！”高寒点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登基啊！”柳如是恨不得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敲一下，如果吴嫣然没在旁边的话。 　　“登基了就是皇帝，就是君临天下的皇帝，皇帝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对付魏忠贤，那是因为他不能容忍在皇权至上，还有人指手画脚，不能容忍，有任何人威胁皇权，皇帝，本来就是九五之尊，就是一言九鼎的！” 　　“没错啊！”高寒对这个说法，没有一点异议。 　　“那么，皇帝是不是要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个时候，兵部敲诈户部的这一笔支出，有没有经过皇帝？”柳如是点拨道：“说透彻点，这是皇帝对朝政还没有完全掌控的意思，这个事情，说是朝臣们对皇帝的试探之举也好，说是内阁对皇帝的试探也好，总之，皇帝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么，这些臣子们的担忧就可以少很多了！” 　　“哼，莫非他们还敢忤逆帝意么？”高寒哼道。 　　“这话不能这么说！”柳如是耐心的给他解释道：“咱们大明除了三部六院，和前朝比较起来，多了一个内阁，咱们朝廷上的那些官儿，可从来都是相信的‘士子于天子共治天下’这一套，而不是‘士子为天子治天下’，所以，新皇帝在这方面所图如何，他们这些人，一定要搞清楚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搞这么复杂干什么！”高寒愣了愣：“这些读书人，脑袋里装的东西也太复杂了一些！” 第72章 没钱可不行 　　“别忘记了你也是读书人！”柳如是笑了起来：“你被派到这里，那就是皇帝的反应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我还是要靠你们这帮臣子治理天下的，但是，若是你们以为可以把皇帝撂到一边，自行其是，将他的江山搞的乱七八糟，皇帝心里是不满意的！” 　　说道这里，柳如是眉头皱了起来：“要说这事情，代表皇帝的意思的，肯定是皇帝的心腹之人，宠信之人，要不然，给出来的信号，不够明显，高兄，你是皇帝的心腹之人么？” 　　“呵呵！”高函笑了两声，不回答她这个话。 　　“也是，今上少年亲征，肯定是要招揽一批新血，你有机缘，进入锦衣卫，也算是入了天子亲军，嗯嗯，被当做心腹培养也是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柳如是笑了起来：“看来，高兄前程远大的很啊，嫣然妹妹，你可得把你家相公给看好了，这样的年轻俊彦，年少多金，前程远大，若是被人家给拐走了，妹妹，你到时候可是哭的地方都没有了哦！” 　　高函脑子里转悠着柳如是的话，眼睛却是看着楼下。 　　楼下，刚刚和大明商人之间交易起冲突的那个船长女孩，正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试图和店小二说着什么，在遭受到了明显的拒绝之后，那女孩气呼呼的一挥手，和身后的几个同伴，索性走了进来，占据了一张桌子。 　　店小二好像有点不耐烦，但是，在对方占据了桌子之后，还是耐心的伺候着对方，并在一边等待着女孩点菜。 　　女孩大概是懂得一些大明话，对挂在酒楼的各种菜肴价格的牌子上的大明文字却是不识得的，店小二一边听着她点菜，一边眉宇中的鄙夷气氛，越来越足。 　　终于，女孩点完了菜，店小二大声的吆喝起来，满堂的客人，眼光登时都朝着这一桌齐聚了过来。 　　四五个人，占着桌子，就点了几道最便宜的小菜，这些人，真的来吃饭的吗？ 　　高函也笑了起来，吴嫣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哦了一声：“还是她啊！” 　　高函点了点头，“这些番人，也都不是家缠万贯才到咱们大明来的，很多人都是困窘之至想来咱们大明搏一把的，这种情况也不罕见，咱们大明不一样也是有贫有富么？” 　　吴嫣然点了点头，基本上现在高函说什么她就挺什么，比小学生还乖，倒是柳如是不大相信他的判断。 　　“喂，我和你说着正经事情呢，你看这那番女干什么，难道说你口味如此清奇，对这样的女子也觉得赏心悦目么？” 　　“那倒不是，不过，咱们来可是有正事的，就算你说的，我到这里来，就算是完成了皇帝的旨意，可我总不能就来这里啥都不做啊！” 　　高函摇摇头：“户部采买，他们有他们的章程，但是，我若是一窍不通，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若是皇帝问起，我拿什么回禀，就算皇帝不问，我这也有点食君之禄不做事情的意思了！” 　　“小二！”柳如是倒是干脆的很，直接叫起小二来：“去问问楼下的那个番人女子，问问他们想不想做买卖，想做买卖的话，就上来聊一聊？” 　　“哦，你倒是替我做起主来了？”高函哑然失笑。 　　“不就想找这番人女子打听一下那些军械的事情么，行情啊，产地啊，性能么，那番人女子既然如此困顿，想必随便给她一点甜头，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柳如是撇撇嘴：“你想要做点事情，那就做点事情呗，反正你是在观风嘛，这里也是东南，正在你的观风范围里！” 　　说话间，小二已经将话带到下面那一桌，那番人女孩抬起头，朝着楼上看了看，起身就上来。 　　身后的几个同伴想要跟随她上来，她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那几个同伴看了看楼上，似乎有些悻悻的坐了下来。 　　女孩施施然上来，坐在另外一桌的几个护卫站了起来，示意她留下身上的武器，还别说，女孩身上的零碎还真多，短火铳，匕首，还有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一根尺来长的小铁棍，就那么挂在衣服上，护卫们肯定不会让她就这样接近高函。 　　女孩很爽快的留下了这些东西，然后，很是落落大方的坐在了高函面前。 　　“添一副碗筷吧！”柳如是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倒是吴嫣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尽点待客之道。 　　高函这一桌的丰盛和楼下女孩自己点的那点寒酸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女孩看着眼前足够令她眼花缭乱的吃食，尽管她努力想做出一副坦然矜持的模样，但是，忍不住的喉头咽动，还是出卖了她。 　　“边吃边聊吧！”高函笑道：“听起来你的大明话倒是很流利，以前学过大明话？” 　　“嗯嗯！”女孩倒是一点都不推辞，直接就开动起来，不过，也没忘记回答高函的话：“小的时候，家里的家庭教师，来自你们大明帝国的，所以就学了点！” 　　“哦！”高函好奇起来，这话里的信息量可有点大，在西方，能请得起家庭教师教育子女的，可不是一般人家，而请得的家庭教师，还是大明人，那就更不得了了，不仅仅要有家境和身份，甚至还得开明，要知道，成吉思汗肆虐欧亚，也不过过去两百多年时间，很多西方人对黄种人，成见颇深。 　　“葡萄牙人？”这是从这女孩带人从商会回来判断出的，若是其他国家的人，怕是这什么商会，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没错，我来自里斯本！”女孩点点头：“我听说，你想和我做生意，你有什么什么可以和我做，是要我保护你的家眷么，还是让我护送你，当你的保镖，我已经破产了，要是拿钱出来做的生意，我可没法做！” 　　说道这里，女孩有些黯然：“若是雇佣我和我的同伴，这种生意现在还可以做，只不过，雇佣我和我的同伴，价格可不低？” 　　“哦，价格多高！”见到女孩自荐，高函也起了促狭之心：“我也得看看我雇佣得起不！” 　　“你肯定雇佣得起的！”女孩朝着他们三人打量了一下，又看看满桌的菜肴和身边高函的护卫们，又是一阵沮丧：“就是看你愿意不愿意雇佣我们了！” 第73章 雇佣 　　“说说看，我这是第一次来濠镜澳，没想到这里的夷人这么多！”高寒说道：“可能一段时间内，我得呆在这里，少不得要和夷人们打交道，我这人有点嫌麻烦，若是有人能替我和他们沟通交流，又花费不多，我何乐而不为呢？” 　　“一天一块银元？”女孩斟酌了一下，大概是想起刚刚吃的亏，立刻就更正道：“不，是一两银子，我们有十个人，给你打个八折，每天八两银子好了！” 　　柳如是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见到这个俊俏少年对自己的发笑，女孩脸上涌起怒色，狠狠的瞪着她。 　　高寒也笑了起来，这女孩看起来老道，但是做事情，简直有点太不靠谱了，就这几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流浪水手，居然敢要价八两银子一天，这到底是不知道行情呢，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要知道，如今就算这什么维克多商会维持着秩序，这些东进的葡萄牙人给香山县缴纳的“租金”，一年也不过五百两银子。 　　算下来，雇佣这个女孩和他的同伴，一年得花三千两银子，这女孩觉得他和他的同伴，价值可以比的上六个濠镜澳么？ 　　“你是多久来濠镜澳，来我们大明的！” 　　高寒笑着问道：“算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咱们大明的，但是，我唯一可以确定告诉你的就是，咱们大明，可未必像你们想的那样，满地都是黄金，而且，咱们也不傻！” 　　“你们的确不傻，还很奸诈！” 　　女孩嘟囔了一句，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开价在对方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了，但是，让她反口，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算起来可不是，昨天虽然买了那二十担茶叶，甚至多出了三分之一的银元，但是，女孩怎么会不知道，这要是二十担茶叶，能完好无损的运回里斯本，她立刻可以变身为一个小富婆了，没错，东方的茶叶在里斯本就是这么畅销，就是这么昂贵。 　　问题是，她现在压根就运不回去，而且，她自家事情自家知，回里斯本，那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 　　接下来，两人就不谈这雇佣的事情了，就当是闲谈，而女孩吃人家的最短，只要不涉及利益，她也挺愿意和这个一看就是东方的富家年轻人聊一聊的，两人都是对对方的世界一无所知，都有着了解对方的世界的欲望，这一谈，还谈的挺融洽的。 　　女孩叫做奥利维亚，出身在里斯本的一个小贵族家庭，说是小贵族，高寒估计这奥利维亚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大抵祖上是小贵族还说的过去，到了她父母这一辈，实际上，也和普通市民也没啥区别了。 　　不过，虽然已经沦为市民阶层，但是想回复祖上的荣光的那一颗心，奥利维亚的父母可从来没熄灭过。 　　奥利维亚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就做主将她许配给了另外一个小贵族的儿子，她的未婚夫在里斯本皇家海军学院就读，属于还算有前途的那种，至少奥利维亚的父母是那么认为的。 　　可惜的是，等到对方从皇家海军学院毕业后，直接就攀附上另外一个大贵族的小姐了，而这么以前大家都觉得不错的亲事，显然就成了阻碍。 　　对方想要悔婚，但是，奥利维亚的父母哪里肯答应，甚至提出了天价赔偿，这一下，可就惹恼了对方。 　　对方哪怕是小贵族，能量也不是已经沦为普通市民的奥利维亚家可以比的，大抵就是勾连官府，寻个罪名，要让对方低头的意思，结果，大概是因为用力过猛，奥利维亚的父亲，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狱中。 　　这些事情就变大条了，奥利维亚的母亲伤心欲绝，没多久就随着自己的丈夫去见上帝了。 　　奥利维亚将所有的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那个负心汉身上，这丫头也算是心狠的，答应了退婚，隐忍了半年，终于找个机会，在某个酒会上，亲手给自己的这负心汉送上了一杯毒酒。 　　杀死皇家军官，奥利维亚不想死的话，那就只有逃亡天涯了。 　　想着自己以前的家庭教师对自己描述的东方那个富庶的帝国，奥利维亚索性女扮男装的上了一条到东方的冒险船只，反正葡萄牙王国已经没了她的立足之地，在东方，或许她还能找到自己的乐土。 　　从里斯本到濠镜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含含糊糊的不欲多说，但是高寒用脚指头都猜得到。 　　到了海上，随船的大都是一些冒险者和不法之徒，还有和她这样类似的逃犯，她一个女孩儿，要么委身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要么，自己变得强有力，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生存之道。 　　而看着今天她身后的同伴对她的态度，以及她可以坦然的代表她的同伴们和自己谈雇佣的事情，就可以知道，她选择了后者，而且，眼下看起来，她似乎还获得了小小的成功。 　　可惜，能千辛万苦的踏上大明帝国的土地，一上岸就蒙圈了，她不知道这里已经有着自己王国的商团占据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里的世界和他熟知的世界有什么差异，所有，才闹出了当街的那些纠纷，才在高寒身上，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一天一两银子，一月一结算！”高寒觉得已经了解得对方够多了，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只雇佣你，当然，若是你的同伴全部来，我可以多给一倍钱，每天二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她看着对方：“雇佣你们，做我的护卫、保镖、通译，甚至是打手，雇佣期间，所有的开支花费吃喝服饰，都算我的，但是，若是我不满意你的表现，我随时可以终止雇佣协议，你不要急着拒绝，你不答应，我也会去维克多商会雇佣的，我相信，这个价格，已经会雇佣到比你和你的伙伴们更好的人了！” 　　高寒笑着看着她：“我雇佣你，其实是因为我有女眷，你要做别的想法，那就没必要了！” 　　奥利维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高寒也不勉强，他知道这个女孩，肯定还要去调查一番，当然，他也不着急，无非是路遇的一个夷人而已，能雇佣，多一分帮助，不能雇佣，也无所谓。 　　吃过饭，高寒等人直接就结账走人了，港口里的海船上，还有一帮手下，先为他们找到安置的地方，比起在岸上乱窜的事情要重要的多，上岸无非是带着二女见见世面，粗略了解一下这地方，真要想做点什么，却是没想的。 第74章 盯紧那张船 　　离开的时候，奥利维亚还在和他的同伴们有着三两个寒酸小菜的桌子上商量着什么，见到他们离开，奥利维亚倒是站起来点头示意，目送他们出去，只是心里所想，就不为人知道了。 　　当然，高函自然是不知道，等到他们离开，奥利维亚将店小二召来，问他们那一桌吃了多少钱的事情。 　　当得知高函他们一行，足足在楼上消费了快五两银子的时候，奥利维亚显然有些震惊，也有些兴奋。 　　回去的路上，高函发现身后缀了几个尾巴，不过，他没有多在意，他甚至怀疑，这几个尾巴，是奥利维亚那丫头派来的，不过，只要对方知趣，不打搅他，多几个尾巴，还真是没所谓，人有了实力，就是这个心态。 　　现在高函有权，有钱，有人，他这样的心态在这个靠着实力说话的濠镜澳，还真一点没错。 　　高函想的没错，他身后的尾巴，还真是奥利维亚派来的。 　　大言不惭的说要雇佣自己，不知道对方的根底怎么行，奥利维亚早就不是那个在里斯本懵懂不知的少女了，从她上那条前往东方的冒险开始，她就已经彻底的蜕变了。 　　她见识了什么叫做弱肉强食，什么叫做适者生存，说实话，她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为了生存，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的出来。、 　　跟踪自己的雇主算什么，如果这雇主有钱，又没有多少人护卫，她甚至敢抢劫杀人，只要没有人制约的话。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奥利维亚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办法，濠镜澳就这么大，全部转悠一圈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别说仅仅从这里走到码头。 　　“头儿，那人上了一艘海船，没敢跟上前去仔细看，不过我已经关照亨利，盯紧那艘船了！” 　　“没打听他们买卖什么货物，从哪里来么？”奥利维亚做事情还算老道，知道对方的落脚地不算什么，知道对方的来历才行。 　　“船是今天早上才到濠镜澳的，比咱们迟来两天，看来是明帝国的富商！”跟踪的人回答道：“船上还有不少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奴隶贸易的，反正，我看见的人头，驾驶三艘这样的船都够了！” 　　“那看来，还是真心要雇人了！”奥利维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围着自己身边的同伴：“大家商量一下，要不要接受这个人的雇佣，咱们的船想再要出海，至少要两百银币的修缮费用，除了咱们买的那二十担茶叶，大家现在身上，怕是连十枚银币都拿不出来了吧！” 　　“怕什么，大不了去抢！”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哼了一声：“难道还在这里饿死不成！” 　　“抢！”奥利维亚没好气的瞪着这个家伙，“刚刚你没听见商会的那个家伙说么，敢在这里闹事，当海盗论处，你不想变成绞架上的一具尸体吧！” 　　“那怎么办，船又动不了，大家每天还得开销，在这里又不能赚钱，难道真的要去做人家的随从么？” 　　“只要不在这里犯事，商会不管咱们怎么赚钱！”奥利维亚说道：“把咱们当作雇佣军不就得了，难道你想被商会的那帮家伙压榨，而且，那帮家伙说翻脸就翻脸，大家手上都有人命，总不想被这些家伙找旧账吧！” 　　“这里可是东方，不是在王国！” 　　“你也知道这里是东方啊，不靠东方人过活，咱们到东方来做什么来的，你没看见这里的茶叶，丝绸，瓷器，简直是便宜得要死啊，咱们想要发财，也得先一步步来，先弄好船，然后找点本钱，买些货物，到时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那满脸横肉的家伙，嘿嘿笑道：“其实，船弄好了，咱们有没有本钱买货物都算不了什么的，只要咱们有武器，难道真不会做做海盗么，咱们这一路来，可没看见大明帝国的战船，这里好像他们已经放弃了，成为自由港了，自由港的船，那是最好抢的了！” 　　“这个以后再说！”奥利维亚摆摆手：“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两百个银币，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咱们就赚回来了，难道你们也要像威廉他们几个，这点苦都受不了么？” 　　她环顾四周，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要离开自己找生路的，现在就可以出声了，我绝不阻拦，但是，若是我应承了人家的雇佣，到了那时候不听使唤，还想着随时走的，就别怪咱们大家不客气了！” 　　众人沉默了一下，包括那个看起来最桀骜不逊的满脸横肉的家伙，也纷纷开始表态：“头，咱们听你的！” 　　“那就好！”奥利维亚将匕首抽出来，“咄”的一声，插在桌子上：“我还是以前说的那句话，跟着我，我有肉吃，你们就有肉吃，我发财，也少不了你们发财，三心二意的，要么早点离开，要么，迟早会死在我这把匕首之下！” 　　众人凛然，在海上这飘荡的一年多时间里，众人开始轻视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甚至几人还在她身上占占便宜，但是，一个个死在这女孩的匕首和计谋下的性命，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抱着这种念头的人，早就成了海里的亡魂，而他们，最后在上百人的船上幸存下来，并不是完全靠着他们个人的武勇，而是他们认识到了这个女孩有多可怕，团结在了她的周围互相依靠才能活下来。 　　武勇，他们有，但是，冒险船上武勇比他们强的人，多的是，因为奥利维亚，所以，现在他们活着，那些人已经死了。 　　更被说来到东方，人生地不熟的，这里不仅仅有来自王国的商团，也有大明帝国当地的官员军队，不抱成一团的话，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不在这陌生的东方生存下去。 　　正如奥利维亚说的，左右不过是一个雇佣任务，有钱拿，有饭吃，还能积攒在这个地方生存的经验，算起来，真不算什么亏。 　　回到自己的船上，奥利维亚看着自己这到处漏风漏水的破船，有些黯然，这不过是一艘小型商船，出发的时候那艘冒险船，如今早就沉没在了大海里，要不是他们抢了这条船，他们能不能来东方都是两个字，可是这船，真是有些要不得了，哪怕奥利维亚对这船已经有了感情。 　　两百银币的修缮费，三个月的时间，奥利维亚真没打算将钱投入到这船上去，她已经仔细的观察了，这片海域的贸易，只怕不是被那个维克多商会把持了，就是被大明帝国把持了，她一艘小破船，又没本钱，又没武力，想在这种贸易中赚钱，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至于自己的手下提议客串海盗的时候，她更是嗤之以鼻，用这船去当海盗，只怕那些武装商船的一门船首炮轰过来，这船立刻就散架了，还当海盗，想都别想了。 　　大明帝国的战船没看见，但是，想来不会比这些武装商船的武装更差，这和兔子去打劫狮子有什么区别，也就那几个脑子里全部是肌肉的家伙，才会犯这种浑。 　　奥利维亚觉得，起码，在自己没掌握足够的情况，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蛰伏吧，从里斯本离开，还有个遥远的东方可以去，要是在这里都立足不下去了，难道自己还得去那些全部是土著人的海盗渡过余生么，那是她万万不可以忍受的事情。 　　孙玉林一开始，是真打算死心塌地的跟着高函的。 第75章 火铳兵 　　从北镇抚司跳到南镇抚司，这不算什么坏事，毕竟这还是有很多前例可循的，但是，刚刚一跳过去，就开始六亲不认开始找昔日同僚甚至上官的麻烦，这个就叫人有点难以接受了。 　　所以，实际上孙玉林的退路，他自己已经把自己的给弄没了。 　　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也没觉得什么，反正在北衙干了那么多年，也不过一个总旗，这一到南衙就成了实打实的百户，人这一辈子，图个什么，当然是升官发财日子舒坦了，高大人能给他带来这一切，他就死心塌地的跟着高函好了。 　　逼死魏忠贤，他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甚至可以说，是高函最重要的手下了，他是小人物，但是也知道高函这个举动可能的风险，但是，他却是没选择。 　　高函可能揣摩上意，逼死魏忠贤，然后龙颜大悦，加官进爵，也可能在今上眼里，是小人得志，飞扬跋扈，这等举动就是擅权，被今上一撸到底，甚至问罪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在高函被免去南衙镇抚的职务，挂了一个指挥佥事的空衔那一个多月里，他真是灰溜溜的，连大门都不敢出。 　　高函倒霉了，别人未必敢对付高函，但是，对付他孙玉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当时高函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安排，他也就装糊涂，反正带着上百人，每日里吃喝操练，就当是发泄郁闷了。 　　等到高函得了东南观风使的差事之后，他这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这么大的事情，高大人都没有被打入冷宫，这说明，高大人的家世能量，绝度是一等一的。 　　再等到高函问他愿意不愿意随他出京到东南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废话，现在他就这么一个靠山，不答应难道等到这最后的靠山都不在了，留在京里等自己昔日的同僚收拾自己吗？ 　　高函对孙玉林，还是必须有这么一问的，在他的身边，那帮被招募来的无名白，实际上，身家性命前程，都在他身上，比起买来的奴仆还要忠心，那是不用问的，张春燕是托庇于他，离开他也是寸步难行，唯独有这孙玉林，是正儿八经的官身，而且，和他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对方若不愿意追随，他还真不好勉强。 　　如今高函身边的人，依然是一个百户的编制，以孙玉林为正，以张春燕为副，当然，这个百户里的所有人，大概只会效命高函一人，对其他人，甚至朝廷的命令，估计都是当作耳边风了。 　　严格的来说，这些人，实际上已经就是高函的私兵了。 　　大明的武将，有蓄养私兵的习惯，不过，在大明的说法中，叫做家丁，只不过，高函的这些手下的职衔名称，还挂在锦衣卫的名下，所以，叫做私兵也没有错，叫家丁就不大合适了。 　　孙玉林也其实接受了高函私兵头领的这个角色了，只不过，每天面对的不是一帮阉人，就是一个女人，总是让他感觉有些别扭，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连找个喝酒聊天的人都找不到，尼玛，没一个男人啊！ 　　而这个时候，高大人又招揽了一群鬼头鬼脑的夷人，这就更叫他有些受不了了。 　　而且，要命的是，这群夷人的头目，居然还是个女人。 　　孙玉林绝对不相信自己大人的口味会如此独特，但是，二两银子一天，大人就算有钱，也不该这么糟践的啊！下面的兄弟们，一个月也才二两饷钱呢， 　　“这是我的护卫队长，对，以后有关护卫的事情，可以和他沟通，而且，你的同伴们的指挥权，需要交给他！” 　　高函对着找上门的奥利维亚介绍道：“你暂时留在我的身边，我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你来沟通，你懂咱们大明话，我可不懂你们的那些番话！” 　　“这个自然，拿了你的钱，就应该为你工作！” 　　奥利维亚很是痛快的答应了，她的眼光没有在高函身上，而是在高函身后的孙玉林等人身上，尤其是孙玉林等人身后若隐若现的短火铳。 　　“你的护卫，竟然都是火铳兵！”奥利维亚有些失神的样子，昨日里见到高函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这些，只不过此时是在高函的船上，高函的这些手下，自然不需要遮掩武器了， 　　“很感兴趣么？”高函使用孙玉林递上一支短火铳过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们大明自己铸造的火器，不知道和你们王国制作的火器，有什么区别！” 　　奥利维亚一点都不见外的走上前去，拿起了短火铳，随手摆弄了一下，脸上的不屑的神色溢于言表：“原来这就是你们最好的火器！” 　　奥利维亚身上也有短火铳，不过，这也是她和她同伴中唯一的一支，见高函之前，已经被孙玉林等人拿了下来，且不说这火铳威力如何，论起卖相来，的确是比大明自己制作的那短火铳要精美的多。 　　高函摸摸鼻子，也不辩解，有啥好辩解的，人家的火铳都有近现代手枪的雏形了，大明造的火铳，还是黑乎乎的一根铁棍子，幸好现在大家都还停留在前膛装弹，火药引发的阶段，要是人家都已经玩燧发了，大明自己造的火铳还在那里前膛后膛的，那才叫丢人呢。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当做铁棍使用！”高函很是正经的说道，这倒不是买面子，大明的短火铳，就是有这个功能，反正一枪放完，基本上机会放第二枪了，这么粗笨的铁棍，砸人还是挺好使的。 　　据说辽东那边，早就这么用了，李家的辽东铁骑，几乎是人手一支甚至几支三眼火铳，战前都装好火药弹丸，遇敌见面就是砰砰砰三枪，打完之后，调过头去，这火铳就当铁棍用，而边境上那些擅长骑射的鞑子们，遇见李家的这种打法，无不望风披靡，头疼至极。 　　没法打，真的没法打，这简直太欺负人了，弓箭手什么的，练一个出来不容易，这火铳可是随便找个人教一下就能用的，而打起来，不仅仅不逊色那些骑射娴熟的对手，甚至还能占上风，这仗还怎么打。 　　高函说这话，其实也挺无奈，总不能这个时候说大明造的火器，一无是处吧。 第76章 不像有钱人 　　这和父母拿自己的儿女和别人家的儿女相比是一个道理，自家的儿女再顽劣不堪，在父母看来，还是有不少优点的，至于缺点，那啥，咱们说优点好不好？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将这火铳放在桌上，不再说话，可眼中的轻蔑之意，却是再也明显不过了。 　　“好了好了！”高函也有些脸上挂不住：“雇佣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孙百户，你和这位奥利维亚小姐，先去岸上转一转，不管是租是买，先寻一处地方，将兄弟们安置下来，总不能天天都住在这船上，所需多少银钱，到时候找夫人报领就是。”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高函拿起这短火铳，微微摇摇头，陈珂从神机营弄来这些火铳，自己还挺感激他的，没想到，这些东西，到了这里，居然就成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了，还真是让人有些沮丧。 　　奥利维亚和孙玉林走了出去，奥利维亚仿佛是不在意的问道：“孙头领，主人的护卫队伍，似乎都配置了这些火器！？” 　　孙玉林点点头，却是不大想和这个番女说话，这种上岸找住处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就能办好，但是高大人安排这个人跟在自己身边，实在是让人有点腻味，当然，他不觉得是高大人不信自己了，大抵是觉得要看看这个番女有没有多大的用处吧，但是，这种感觉始终是有些不好。 　　“那主人为什么不将所有的护卫的火枪，全部换成我们王国的先进武器，主人那么有钱，这点钱应该不在乎的！？” 　　“嗯？”孙玉林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这个女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奥利维亚抿嘴笑了笑：“有一支火铳队做护卫，在我们王国，那至少是国王或者公爵才有的排场，我为主人效力，当然希望自己主人的排场越大越好，那我脸上也越有光彩啊！” 　　“你啥都不懂！”孙玉平摆摆手，懒得和她说了。 　　濠镜澳不大，但是繁华的地方更小，说得难听点，从码头上去，几条小街一走完，基本上再走就是野草从生的荒芜之地了，有些荒芜之地，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简陋的草房什么的，那是最落魄的冒险者连旅舍都住不起了在这里将就将就的。 　　再往四周走的话，偶尔还能见得一些农田，数量不多，四周有聚居的民舍，那就本地居民的所在了。 　　在葡萄牙人未曾来到这里之前，这里原本就是这样的生态，少量的农田，几个渔村，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码头，只不过这些外人到来之后，这里的原生态有些改变而已。 　　孙玉林当然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自家上百号人，如何在这里安置，虽然高函说或租或买都行，但是，就算要租要买，这里也得有地方啊！ 　　最繁华的地方，倒是有一家酒楼，可惜的是，那地方不仅仅贵，而且，住上百号人也够呛，但是，除此之外，还真找不到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安置自己这些人了。 　　他和奥利维亚带着人一路打听，得到的尽是不好的消息，不过，他们这番动静，却是引来了维克托商会的关注。 　　对于维克多商会来说，这里差不多就是他们的禁脔了，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他们几乎就是拿这里当做殖民地来经营的，尽管现在大明帝国的官员依然在这里收税，他们也依然需要定时缴纳“租金”，但是，毫无疑问，这里大明帝国没有驻军，而且，管理权，似乎他们也不在乎。 　　大明商人来这里做生意，他们是很欢迎的，大明的货物有多畅销，他们都怀疑那些大明的商人，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一个大明的商人，带着上百号人，打算在这里常驻，这味道就有些不对了，不管怎么说，上百人，已经算是这濠镜澳一股小小的势力了。 　　“奥利维亚小姐，又见面了！” 　　漂亮的八字胡男里欧出现在奥利维亚面前的时候，奥利维亚翻了翻白眼，她对这个家伙，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没有做任何违背商会宗旨的事情！”奥利维亚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的船停在码头，也交了停泊费用！” 　　“我不是为了找麻烦来的！”里欧笑了一笑：“实际上，奥利维亚小姐你和你的同伴，要是用合法的方式赚到大量的财富，我保证，濠镜澳绝对是东方的天堂！当然，我说的合法，是在这里合法！” 　　“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被人雇佣了！”奥利维亚说道：“我现在只对我的雇主负责，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也只能去找我的雇主，然后再找我！” 　　“不不不，你什么都没做错！”里欧摇头道：“只是听说奥利维亚小姐你在替你的雇主寻找一处大房子，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的雇主打算长期在濠镜澳呆下去？” 　　“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奥利维亚笑了起来：“莫非，你有大房子卖给我们？” 　　“我没有！”里欧干脆利落的摇头：“不过，商会很愿意看见一个没有官方背景的酒楼在濠镜澳，共同繁华这里，你们从四海酒楼来，难道就没有听说，酒楼的李老板有意出售他的酒楼么，他的酒楼那么大，还有旅舍，我想，就算你的雇主不做生意，这么好的位置，这么大的地方，你的雇主也是很满意的！” 　　“有么？”奥利维亚狐疑的看了看他，她根本不知道，她和孙玉林上面去谈生意，人家看她是番人，直接就不和她说这些事情，而孙玉林一看就是外地来的，酒楼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会轻易托出，当然，更重要的，他们两个，实在不像是有钱人。 　　这种消息，也只有维克多商会这种地头蛇才清楚了，实际上，维克多商会一直都是在致力在濠镜澳清理大明官方的影响，有这么一座有着官方背景的酒楼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令他们如鲠在喉，不过，貌似最近，这酒楼的老板的靠山，濠镜澳的真正管理者，最近在大明的官场上，遇见了一点小小的麻烦，需要大量的金钱去疏通关系，这个时候，维克多商会还不落井下石，那才有鬼呢。 第77章 当场罚款 　　当然，这种事情露个苗头自己就光着胳膊上，那有些过于明显了，但是，找个傻乎乎的家伙来当当白手套，转手一下，从这傻乎乎的家伙手里再夺取这个产业，肯定是比在有官方背景的李老板手里夺取这个产业要轻松的多。 　　而且，还没有和大明的官府冲突的任何风险。 　　维克多商会，打的就是这么一手好如意算盘。 　　再回头去那四海酒楼的时候，孙玉林的脸色可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屁大点酒楼，既然知道自己在寻地方安置人，明明能卖的，却偏偏只说租住，租住也就算了，那价格还高的离谱，这是真当外地人是猪啊。 　　反正孙玉林感觉自己被轻视了，这一次前去，奥利维亚直接就被她撵到身后去了，一个番婆子，果然做什么都做不好，还连累自己没面子，这事情回头得好好的给高大人说说，不过眼下，却得给自己找回这场子来。 　　酒楼的掌柜，看到两人回转过来，脸上的笑意，那简直是遮挡都遮挡不住。 　　“二位，想清楚了，不是我夸口，在这濠镜澳，能接下这笔买卖的，屈指可数，看阁下相貌堂堂，总不能住那些番鬼的地方去吧，没地降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咱们四海好！住着舒坦不说，还自在！” 　　“你是能做主的？”孙玉林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你确定，你这四海酒楼，百来号人住得下？” 　　“住得下，住得下！”掌柜的笑道：“客房收拾一下，后面还有两个大院子拾掇一下，百来号人没问题，只要价钱合适，今天您就可以叫您的人过来！” 　　“那价钱呢，还是先前说的，二十两银子一天？” 　　“这价钱，实在是真的没法再少了，咱们这么大的酒楼，这么多的伙计，也得养家糊口不是，您是大人物，这点小钱，你会放在眼里吗？”掌柜的果然同这酒楼的名字一样，四海得很，说话滴水不漏又是客气的很，但是，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孙玉林摇摇头：“叫你们东家来和我谈吧！” 　　“这生意上的事情，在下就能做主，东家事情繁多，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他了！” 　　“哦！”孙玉林点点头，“我是大人物，你和我这个大人物谈的这点小事，你们东家不用麻烦了，那就是说，你们东家是比我还大的大人物了？” 　　孙玉林压抑了半天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了，不过，他锦衣卫出身，再大的怒火，也不过是阴阳怪气一些，拍桌子砸板凳的，那就有违画风了。 　　“客人你这话就什么意思？” 　　掌柜的也有些恼了，自己东家是什么背景，他是知道的，这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家伙，居然阴阳怪气的，要不是看在可能做成的生意的份上，他还真有些想要翻脸，将这几人赶出去了。 　　这家伙没见过，但是他身后的那个番人婆子，他可是见过的，昨天在这里推销茶叶来着，简直是穷鬼里的穷鬼，这人和这番婆子搞在一起，格调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没什么意思！”孙玉林淡淡的说道：“来不来随你们东家吧！” 　　他对着身后吩咐了一句，身后的一个无名白，转身就走，这是去叫人去了，孙玉林好歹也是个百户，这种事情若是办不好，别说给高函丢脸了，他自己都觉得丢脸，这破地方，真拿豆包不当粮食啊，惹得他急了，直接罗织点罪名，将这当地的县令给拿了，虽然后果严重，没人保的话，他要倒大霉，但是，如果他真认倒霉的，这么做，起码暂时还真没人管得住他。 　　他现在没人保么，真当锦衣卫指挥佥事，东南观风使是假的啊！ 　　掌柜的看着他们两人嘿嘿冷笑着，这是谈崩了，没法谈了，看对方神定气闲的样子，他想了想，也没直接赶人走。 　　“去给王二他们几个捎个信去，有人大概要在咱们酒楼闹事！”他吩咐小二道：“随便派人只知会东家一声，这个时候，敢来闹事的，还是告诉东家一声好，就怕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这应对的法子，算是很妥当了，东家最近有些小麻烦，他是知道的，但是还没影响到酒楼，但是，在酒楼闹事的话，王二他们几个县衙的差役，可是随时能管得到的。 　　四海酒楼开张这么久，来酒楼闹事的，可一个好下场的都没，没错，一个都没，不管闹事的是大明的，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番人。 　　没过多久，两个县衙的差役，晃晃悠悠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一进来就嚷嚷起来：“我说老邢啊，有人闹事，这年头怎么还有不开眼的人啊，咦，是你……?” 　　这是这两个衙役认出了奥利维亚来了，奥利维亚一扭头，也认出了这两个害的 　　她昨天损失了不少银元的家伙，鼻子微微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现在是孙玉林做主，她跟着看就是了，根本不用他出面。 　　“兄弟，你闹事？”那差役在孙玉林对面坐下：“这口味不咋地啊，就算找番婆子，也得找个大的，这小屁丫头，身子都没长开，有什么意思？” 　　“你们哪位？”孙玉林看到对方的做派，居然隐隐有几分亲切感，不过，口中说出来的话，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情了。 　　“香山县衙公干！”那差役将腰牌一亮：“看你也是好像有几个钱的主儿，说吧，认打还是认罚？” 　　“认打怎么说，认罚怎么说？”孙玉林眨眨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这让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掌柜，嘴鄙夷的撇了一撇，连公了和私了都不懂，看来是个雏鸟，看他人模人样的，自己还以为对方是一个老江湖呢，没想到就是一个愣头青。 　　“认罚的话，老邢，罚多少合适？” 　　“别问我！”掌柜的摆摆手，这个时候，他哪里会多言：“不过，好像他觉得他挺有钱的！” 　　“有钱，那是好事情啊！”差役笑了：“算了，咱们也不说这些打和罚的话了，咱们回县衙慢慢去说！” 　　要不说公门中人都是一张狗脸呢，这差役说的好好的，脸一翻，手里一条铁链子就套上了孙玉林的脖子：“走吧！” 　　孙玉林纹丝不动，倒是一边的奥利维亚一急，直接就拨出了匕首——她还知道对大明的官员，不能轻易动火器。 　　“别伤着自己了啊！”那差役看着奥利维亚：“番婆子，在大明拒捕，会死人的，你信不信？” 　　孙玉林身后还有几个无名白，却是动都不动，手按着刀柄看着这两个差役，眼光狠毒得好像一匹饿狼一样。 　　这眼光看得这两个差役不大舒服，见那番婆子缩了，差役紧紧手中的铁链：“咦？你还敢取下来！？” 　　孙玉林淡淡的将自己脖子上的铁链取下，这铁链原本就是一个意思，表示这人是人犯而已，要取下一点都不为难，更多的时候，这铁链象征的是官府的权威，而不算武器，真正的武器，对于差役们来说，无非也就是铁尺，腰刀之类的。 　　“下了他们的刀！” 　　孙玉林哼了一身，身后的几个无名白，猛地窜了出去，二话不说，将两人的腰刀夺下，两个差役还想挣扎，被无名白们，狠狠的按在了椅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大响，足足有二三十人，拎着武器从门口赶了进来，这是孙玉林派出去叫人的人，将人叫来了。 第78章 纠结的李永生 　　“清场！”孙玉林看看四周：“除了酒楼中人，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赶出去！” 　　“你敢！” 　　掌柜的睚眦欲裂，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这何止是闹事，这简直就是在砸场子了，更别说，对方还制住了县衙的差役，在这掌柜的看来，这已经和造反没多少区别了。 　　“我敢！” 　　孙玉林咧嘴笑了一笑：“反正不过是些许小事，你们东家事情忙，没时间谈这些小事，我就干脆替他做主了！” 　　酒楼里的食客们，听书的人，见到这番动静，本来就很留意关注了，等到这些拿着武器的阴沉家伙，一个个开始撵人了，顿时就开始鼓噪起来了，看热闹是一回事情，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谁都不乐意。 　　可惜，他们鼓噪，换来的是重重的一个耳光或者是一刀背，无名白们打起人来，可没什么忍手的地方，哪怕这些食客中有人带着武器，他们也是就这么刀背拍过去，大耳光扇过去，当然，如果有人敢亮刀子什么的，他们也是不忌惮见血的。 　　总归还是没有这样的傻子。 　　几乎是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酒楼，就已经被清理一空，几个过来阻拦的店小二，要么就捂住嘴躲在一边，这是吃了耳光的，要就是揉着背或者胳膊在哪里唧唧歪歪，这是吃了几刀鞘的，加上食客们仓促离开到处留下的汤汤水水，酒楼了简直是一片狼藉。 　　“将后面旅舍的人，一并赶走！”孙玉林对眼前的情况视若不见，哪怕有几个胆子大的食客，还在门口跳脚。 　　无名白中分出一半人，直接到酒楼后面去了，这四海酒楼，有点类似显得的大酒店的意思，吃住都方便的很，但是，孙玉林既然是要清场，哪里会清一半留一半，自然是将人要全部赶走。 　　很快，闹腾声从后面响了起来，偶尔还听得有兵刃的碰撞声，那是带着护卫的住客，和无名白起了冲突，不过，既然在里面的无名白没有发出求援的信号，那么，谁吃亏自然是一目了然。 　　有人不服气，打算到前面来，找酒楼的掌柜好好的理论理论，或许想要些银钱上的补偿。 　　不过，等到一到前面，看到空荡荡的一片，连两个身穿公服的差役，也被人控制住了，所有的不满的话，顿时就被他们咽到了肚子里，没错，这是有人找酒楼的麻烦来了，自己还是不要当这个出头鸟了。 　　“你会后悔的，真的！” 　　被制住的差役，对着孙玉林冷笑着：“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了！” 　　“我还真不会后悔！”孙玉林笑了笑。 　　他朝着那已经脸色煞白的掌故招招手，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腰牌给他看看！”孙玉林对身边的一个无名白吩咐道。 　　有点疑惑的接过腰牌，掌柜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公差，没办法，这种事情，还是公门中的眼力好，他还真未必分得出真假来。 　　公差们，脸色有些变了，眼前的这些家伙，说是海盗他们都信，但是，这腰牌拿出来，可就有些颠覆他们的认知了，说句难听点的，他们看得出这腰牌的真假，较真的话，回衙门去对比下存档，也可辨别真伪，但是，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拿出这样的腰牌来的，十有八九假不了。 　　他们知道这种腰牌，可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啊！ 　　锦衣卫，不带这么坑人的！ 　　对于京师以外的地方，锦衣卫这名字，其实和乌鸦夜猫子之类的没多大区别，只要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想想自己刚刚还要锁拿对方回衙门，更有些别样的心思，那拿出铁链的公差，脸色已经白的更一张纸没多大的区别了。 　　“你这酒楼，我锦衣卫征用了，可以吗？” 　　“这个，这个，小的做不了主……”酒楼的掌柜不大明白这腰牌的含义，还在嘴硬，尽管他也看到了平日相熟的两个衙役，在拼命的给他打着眼色。 　　“哦，对了，每天二十两银子！”孙玉林拍拍额头，仿佛刚刚想起来一样：“这样吧，五十两吧，二十两太少！” 　　“这样不大好吧！”掌柜的呐呐道，这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这是个什么路数？ 　　“我觉得挺合适的，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吃喝拉撒总是要花销的，总之，你们看着办吧！”孙玉林摇摇头：“你做不了主没关系，给你们东家去说，就说这地方，我们暂时征用了，每日里五十两银子的花销，让你们东家先垫着，你们东家要是不满意，让他直接来给我来说！” 　　“真要不了那么多的！”掌柜的低声说道。 　　“要的，要的！”那叫王二的公差，实在是忍不住这展柜的愚钝了，“这位大人，这酒楼的东家，小人也识得，要不，这事情让小的直接和那东家去说！” 　　孙玉林点点头，心里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个懂事的了，和这个棒槌说话，真特么的累。 　　那差役得了许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连身后的同伴都不管不顾了，而孙玉林这个时候，才对着身后吩咐一声：“去请大人和夫人下船，就说安置的地方，属下已经找到了！” 　　奥利维亚几乎全程看到这里这场风波，她湛蓝的眼睛眨呀眨的，以她对东方的的那点浅薄的认知，她真的是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永生最近感觉倒霉透了。 　　官场上的事情他不懂，但是官场上有人好赚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有个当县令的表姐夫，他李永生在这香山县吃的有多开，那是不用说的了，当然，他自问也没亏待这个表姐夫，不管什么买卖，除了平日的孝敬，他都送上三成干股给表姐夫，大家有好处一起得，那才是长久之道嘛。 　　前些日子，表姐夫好像在官场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具体是什么，他不敢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反正就是要花银子的事情。 　　表姐夫找上了他，他当然义不容辞的，虽然钱不多，他就贡献了出五千两银子，但是，这基本是已经将他手中可调用的现银，全部都一扫而光了。 　　问题是，好像表姐那边的意思，这五千两不够，好要他再筹措一点，这他就感觉日了狗了。 　　钱不是问题，问题的没钱。 　　上个月去满剌加的一艘商船，有他的份子，但是在海上遇见了海盗，基本上连本带利都打了水漂，现在他哪里还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来，真要钱急用的话，那他就只有卖店铺了，在香山县，田地值不得几个钱，真值钱的，只有店铺了。 　　可问题是，凭什么啊！ 　　没错，表姐夫当这个县令，自己是享受到了不少好处，但是，这两年多以来，自己就算享受到了表姐夫的好处，可落入袋中的银钱，也就万余两，这表姐夫有事情，一次性全拿回去，这岂不是这两年，自己替表姐夫白干了嘛？ 　　他心里很是不服气，这铺子就不想卖，毕竟临时转手卖出去的铺子，比起平时来也是要少卖不少。 　　可表姐说的也有道理，这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要表姐夫度过了他这个难关，身上依旧有着官身，再将这些钱赚回来又有什么难的。 　　所以，他一直很纠结。 第79章 锦衣卫来了 　　香山县衙不大，县衙的后院，更是不大，今天李永生来，就是想和自己的表姐夫好好的谈谈，到底自己表姐夫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最后还要多少银钱的事，别他卯足了劲儿，卖店铺卖地的再凑点钱给表姐夫，这最后钱还是打了水漂，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想来，表姐夫应该也能理解。 　　“姐夫，昨天有人和我谈城里的两个铺子了，价钱出到六百和八百，这些家伙，知道我急着要钱，没命的往下压价，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到姐夫您这里来问问，这行情，能出手么？” 　　李永生看着自己愁眉苦脸的表姐夫。昔日的意气风发在他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一般。 　　“实在是官路上走不通的话，姐夫你给我说，到底是谁在搞你，我找人给姐夫料理了他！” 　　“你作死啊！”县令秦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小舅子：“别把民间的那一套拿到我这边来，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么？” 　　“可姐夫你老是不说，我替你着急啊，浑身的力气，感觉使不上，你要钱，我卖田卖地卖铺子，都给姐夫你送来，可姐夫你什么都瞒着我，这不拿我当外人了么？” 　　秦毅沉吟了一下，看着李永生，没错，自己这个小舅子，还是表的，是有些不学无术，不过，捞钱还是有一套的，而且，平日里对自己也算听话，眼下让他心甘情愿的拿银子出来，似乎，不让他心里舒坦，知道点事情是免不了的。 　　“上上个月，咱们县里给魏忠贤修的生祠被扒掉了，这事情你知道么？” 　　“知道，九千岁倒了呗！”李永生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么大的人物，九千九百岁啊，就差一百岁就可以当皇帝了的人物，说倒就倒了！” 　　“胡说八道！”秦毅呵斥了一句，什么皇帝的事情，这民间的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嘿嘿！”李永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姐夫呵斥自己，那是亲近，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人来，他还未必会呵斥呢！ 　　“从府城到省城，因为这魏忠贤倒台的事情，着实是掀起了一番大动静，当初阉党势力大盛的时候，有依附他们升官发财的，打击异己的，这些人都随着魏忠贤的倒台开始倒霉了！” 　　秦毅脸色阴晴不定：“连同知大人和府清军道大人都因为这事情，如今被人咬的死死的，如果不出意外，咱们府城的同知大人，这个月就得换个人了！” 　　“这么严重！？”李永生看着自己姐夫，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姐夫，不会你……？” 　　“没错，当初县里修那魏忠贤的生祠，是我一力主张的，如今有人拿着这事情做文章，哼，我修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但是，我将这生祠第一时间扒掉的事情，他们怎么就看不到了？” 　　秦毅恨恨的说道：“各府各县，为那魏忠贤修生祠，又不是我一个人，几乎县县都有，为什么到了我这里来，就得计较我到底是何居心！无非是看这香山有个濠镜澳，除了田亩税赋之外，每年还有若干油水，想让我挪地方而已！” 　　“实在不行，姐夫换个地方做官也行！”李永生听得明白，可他也实在是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我以为我不想吗？”秦毅简直是大声的叫了起来：“这根本不是我换个地方做官的问题，要是被人用这个理由，将我弄下去了，接下来的等待我的就是扣上一顶阉党的帽子，然后下狱，你屁都不懂，不要和我说了！” 　　咆哮了一句，好像觉得自己这样对自己的钱袋子，有点过分了，秦毅缓了口气，对李永生说道：“要就做官，要就下狱，没第三条路走，所以，就算倾家荡产，这官都要做下去，永生，我知道你还有些力气能使，过几天我要去府城，这钱你凑得到要凑，凑不到，哪怕你去放火打劫，也得给我弄到！” 　　“明白了，姐夫！”李永生点了点头：“回头我就让他们将那两个铺子卖掉，四海酒楼那边，我已经放出消息去了，若是有人能接手，估计能解姐夫的燃眉之急的，价钱低点就低点，只要姐夫过了这一关就好，咱们一家人，就得互相护持！” 　　“还是自家人靠的住！”秦毅唏嘘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去后面看看你表姐去吧，这些天她可是为我担心坏了！” 　　“大人，大人！” 　　刚刚目送自己的小舅子进了后宅的县令秦毅，心里陡然一惊，现在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惊惶的叫喊，别说这声音直接从前衙传到后衙来了。 　　想了想，他走了出去，见到大气不接二气的衙役王二，脸色陡然就刷了下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有点规矩没有！” 　　“大人，县尊大人！”王二可是不管不顾的自家县尊大人的脸色，大声的喊了起来：“锦衣卫，锦衣卫来了！” 　　秦毅的心陡然揪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锦衣卫，锦衣卫来拿人了么，自己费尽心机终究还是要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么，一时间，他竟然怔住了。 　　“大人，大人！”王二跑到自家大人面前，见到自家大人如同泥塑木胎一般，忍不住去拉自家大人的胳膊。 　　这一拉，将仿佛已经飘到云端茫茫然不知道何以的秦毅，才拉了回来，看到眼前的手下，他声音艰涩的开口了：“锦衣卫到县衙来拿人了么？” 　　“不是，不是！”王二不知道自己一嗓子，已经将自家大人叫的胆战心惊，喘了口气，继续回答道：“不是锦衣卫到县衙来拿人，是锦衣卫要征用李老板的酒楼，小的觉得这消息应该让大人知道，这才匆匆赶来报信！” 　　“你大爷的！”绕是平时一直都是温文尔雅面目示人的秦毅，嘴里都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看着眼前急于邀功的家伙，恨不得狠狠的给他一脚才好。 　　麻痹的话都不说清楚，这样说话，会吓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的。 　　“怎么回事情，你详细说说！”定了定神，秦毅终于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大人……” 　　等到衙役将四海酒楼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给秦毅复述完的时候，正好李永生从内宅里面走了出来，两表姐弟感情还是很深的，送李永生出来的女人，神情明显要好了很多。 　　“永生，你过来！” 　　秦毅对着李永生招招手：“你把这事情，给李老板再说一遍！” 　　于是，衙役三言两语再说了一边，等到说道那锦衣卫将四海酒楼里所有的客人全部都赶了出去的，并扬言征用这酒楼的时候，李永生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那些锦衣卫的大人还说，这每天五十两银子的开销，要李老板先垫付着……” 　　“我垫付他祖宗！”李永生可没有秦毅那么好的涵养，一句粗口就出来了：“抢我的酒楼，还勒索我的银子，姐夫？嗯……姐夫？” 　　他准备找自家姐夫要个说法，他买卖虽然不大，但是，从来没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更要命的是，一天五十两银子的支出，那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他现在还想到处找钱呢？ 　　但是，一扭头，看到自家姐夫一脸的凝重，他接下来的话，倒是有点说不出来了。 第80章 绝对的东方贵族 　　“锦衣卫啊！”秦毅喃喃自语道，扭头问那王二：“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这些锦衣卫为何而来，从何而来？” 　　“这个倒是没有听他们说起，不过，肯定不是从府城来的！”王二肯定的说道：“他们直接出现在濠镜澳，没有过咱们香山，只能是坐船来的，而且，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个番人婆子，大人，这些锦衣卫不是为咱们濠镜澳的买卖来的吧！” 　　“要是为濠镜澳的买卖来的，那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秦毅微微点头，再次确认道：“他们征用李老板的酒楼，只是为了安置，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吗？” 　　“好像没别的意思了？”王二想了想，“濠镜澳除了李老板的四海酒楼，哪里能安置他们百来人，除非，他们来咱们县城来落脚！” 　　秦毅微微眯上了眼睛，脑子里不停的转动着，李永生在他面前，虽然一脸的不忿，却是丝毫不敢打搅他。 　　“永生，你去四海，招呼这帮锦衣卫，他们要什么给什么，至于开销什么的，提都不要提！”半响，秦毅睁开了眼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是要冲着我来的，我就算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出海逃遁都来不及了，但是，万一，万一不是冲着我来的，若是能交好他们，没准躲过我这一劫，更多了几分把握！” 　　他脸色扭曲的笑了笑，仿佛是安慰自己一样：“百来人的锦衣卫大队来拿自己，就算知府大人，也没这个面子，我就不信，我有这个面子，真要拿我，三两个锦衣卫就够了！” 　　“姐夫，这锦衣卫很厉害？”李永生也回过神了，这王二嘴里的锦衣卫，好像是姐夫惹不起的人物。 　　“不是厉害，是厉害得没边了！”秦毅看了看懵懂的李永生：“那是天子亲军，身负皇命的，你姐夫这破县令，在他们面前，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别问了，现在就去酒楼，伺候好他们打听出他们的来意，然后立刻回报给我！” 　　“明白了！”李永生看出秦毅的忌惮了，心里也有些忐忑。 　　“记住，别怕花钱，往倾家荡产上花都值得，只要伺候好了这帮人！”秦毅交代道：“真要是被这帮人盯上了，倾家荡产都是轻的！我这就派人去府城那边问一问，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这事情咱们双管齐下！” 　　…… 　　高函再次踏进这四海酒楼的时候，酒楼里的一片狼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孙玉林已经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他微微点头，不置与否。 　　既然属下打出了锦衣卫的招牌，他自然不会坠了自家威风，只是看到掌柜的哟那些小二，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甚至有些怨毒，他微微有些好笑，夏虫不可以语冰，自己要是和这些人一般见识，那也真够自己跌份的了。 　　带着人住进了酒楼，高函发现，其实住在这里，环境其实还真不错，自己当初第一次来，其实就应该考虑将这里当做自己的驻跸之处，可惜的是，虽然自己官儿做到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实际上，行事还真没带多少锦衣卫的做派，倒是孙玉林这积年的老锦衣卫，知道什么时候该耍狠，什么时候该蛮横，这方面，自己的这个上官，反而不如这个下属了。 　　贵族，绝对的东方贵族！ 　　奥利维亚的欣喜，简直是无以言表，吃饭的时候，她依然是和自己的几个同伴一桌，但是，从同伴们的眼里，她也看出了同样的信息。 　　“头儿，这人，咱们得巴结住！” 　　身边的同伴，小声的提醒道，奥利维亚眼角都没抬，依然是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能够有这么一个东方贵族罩着咱们，咱们什么都不用担忧了，那什么狗屁商会，你看到了他们对这些大明人的态度了，恨不得将这些大明人当作他们的爹妈，我就看不得这德行！” 　　同伴们依然在絮絮叨叨，奥利维亚抬眼看着四周，毕竟才刚刚来，融不进这个东方贵族的侍卫队伍了，那些侍卫们一个个忙乎自己的，似乎连搭理他们的兴趣都没有，奥利维亚不是担心这些人听得懂自己这桌人的说话，只是谨慎使然，担心过多的被人关注。 　　“这东西太好吃了，上次我们吃的什么狗屎，和这食物比起来，那些硬得死人黑面包，我以后怎么才能吃的下去啊！” 　　“有出息点行不行，你就不能每顿白面包就肉汤吗，就不能每顿都享用这东方美食吗？”奥利维亚没好气的瞪了自己没出息的同伴几眼，心里也有些担心，这才食物，只怕自己的这几个同伴，都不会跟着自己走了。 　　“好了！” 　　前面有人拍了拍巴掌，奥利维亚抬头看去，是今天一天和都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孙队长，孙队长身边的那个女军官，似乎是副队长？ 　　“都打起精神来！”那孙队长大声的喊了起来：“还是老规矩，刘总旗你和你的人跟着我，负责大人外围的关防，陈总旗跟着张副百户，负责内防，巡逻值夜各种事宜，你们两个总旗都安置好了报上来，不要给人有任何可乘之机，我和张副百户随时都有一人值守，按照平时的章程来做，就不会出错！” 　　“是！” 　　底下的人，一片齐刷刷的应声。 　　“百户大人……”有人朝着奥利维亚这边的桌子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奥利维亚顿时感觉，所有人的眼光，都朝着自己这一桌看了过来。 　　“这个奥小姐，是大人请来的通译，大家得客气点！”孙队长朝着她扫了一眼：“这些巡逻值守的事情，就不用安排他们了，他们做什么，有大人直接安排，只要他们不影响咱们的事情就行了！” 　　“孙队长！”奥利维亚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被雇佣来，可不仅仅是做通译的，那位大人也说了，雇佣我们，是做护卫，保镖，甚至打手，通译只是其中的一项工作，你们将这些工作把我们排除在外面，我觉得不大公平！” 　　孙玉林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番人婆子，心里一阵腻味，安排你护卫大人，我是嫌自己事情不够多，不够担心吗，鬼知道你们什么来历，我敢让你们近大人的身？ 　　但是，他还真不知道高函是打算怎么安排这个番人婆子的，不过他也有办法，嘴一呶，朝着张春燕说道：“这是女人，交给你对付了，我去外面走走！！” 　　张春燕点点头，拍了拍巴掌：“就这样，各小旗各负其责，各自像各自的官长认领任务，用过饭该轮换的，该休息的，散了吧！” 　　众人听得这话顿时就散开了许多，奥利维亚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个女人威风凛凛的发号施令，见到这个女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立刻站起起来，身边的同伴们，也是慌不迭地一个站了起来，又不知道用什么礼节表达对这位英姿飒爽的东方女性的尊重，一时一个个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张春燕点点头，对着奥利维亚说道：“你是懂大明话的，我这样说话，你听得懂吧！” 第81章 做人处世之道 　　“听得懂的！” 　　奥利维亚乖巧的回答道。 　　“大人对你们的安排，倒是没有和我们这些下属说，不过既然到了这里，这里这么多的夷人，想必通译方面，肯定是要用得着你们的！”张春燕朝着奥利维亚说道：“还有，至于其他的护卫什么的工作，没有大人明确的命令的话，你们就不要参与了，若是临时有任务，倒是可以指派你们！” 　　“问问她，要是我们不参与他们的这些工作，钱还照给么？”身边有同伴捅捅奥利维亚的胳膊。 　　奥利维亚不动声色的的说道：“那我们是听从你和孙队长的命令呢，还是直接听从你们大人的命令！” 　　“你是大人点明要用的，就跟着我或者孙百户的身边，随时听用吧，至于你的这些手下！”张春燕摇摇头：“算你的直属属下，也不用参加我们的护卫工作，不妨碍我们就好！” 　　“至于合适吗？” 　　“合适！”张春燕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不妨碍我们，不犯我们的规矩，我就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英姿飒爽的东方女军官扭着腰肢离开了，奥利维亚看着身边口水都几乎流到桌子上的几个同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们想什么呢，贵族们的女侍卫队长和主人是什么关系，要我来提醒你们吗？” 　　“嘶！”那几个家伙，将口水收起来，一脸的遗憾模样。 　　“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还是想想如何做事情吧！”奥利维亚皱眉道：“人家这是明显的不信任咱们，你们一个个还傻乎乎的得意着，照这样下去，我们没有表现出我们的价值。又不被信任，只怕过不得几天，咱们就得被人赶走！” 　　“可是头儿，他们不想让咱们做什么啊！”奥利维亚身边的同伴嘟囔道，被人排斥的感觉非常明显，甚至不用语言，都可以感受道。 　　“他们不让咱们做什么，难道咱们就不能主动做点什么了吗？”奥利维亚摇摇头：“尽快的体现出咱们在这个贵族面前的价值，才会让咱们在这里留下来，咱们几个商量商量，看看能做点什么，让这个东方贵族觉得雇佣咱们是物超所值的！” 　　“东主有喜，暂时歇业！” 　　李永生站在自家酒楼的门口，看着硕大的红纸上写着的这八个大字，心里简直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有你大爷的喜啊，老子像是有喜的样子吗？ 　　但是，看着门口站着那两个目光不善看着他的家伙，他再多的怨气，也只能按捺下去，就是感觉到特别的憋屈，这是自家的酒楼啊，什么时候，自己进自己的酒楼还要通报了。 　　差役王二，却是陪着笑脸在给那两个家伙解释着他的来历，那两人看过来，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算是应付过去了。 　　片刻之后，有人招呼了过来，他和王二终于走进了自家的酒楼，一进门，就看到自家的掌柜的和小二们，见到自己来了都是一副欢喜的样子，他脸一沉，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冲着大咧咧的坐在门口的那人走去。 　　毫无疑问，这就是锦衣卫领头的家伙，王二的眼神，也证明了这一点。 　　“大人，大人，酒楼的东家，我带来了，听闻大人要用这酒楼，李东家简直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县令大人的筵席都不顾了就赶来了呢？” 　　孙玉林看着眼前一脸的谄媚的家伙，微微哼了一声，“县令大人，很大吗？” 　　“不大，不大！”李永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接话了，自己姐夫是要自己来伺候好这些大爷，可不是来得罪这些大爷的：“就是和小人有些亲戚，走动得勤一点，但是锦衣卫的大人们，可是难得一见，小人当然知道谁轻谁重了？” 　　“还算是个明白的！”孙玉林傲然点了点头，说真心话，就算没高函做靠山，他都未必会鸟这不知道什么穷乡僻壤的一个县令，当然，若是出京公干到这种地方了，他也够倒霉了。 　　“酒楼的人，是你的人，该怎么管束的，你得管束好，这收拾的，做饭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我教吧！”孙玉林见到对方不敢炸刺，自然也没有挑对方毛病的意思了，胜之不武嘛。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李永生赔笑道：“我这回头就好好的给他们说明白，大人们能住在咱们这里，那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谁敢偷懒耍滑，哼，大人不用惩治他们，我就先惩治了他们。” 　　“行了！”孙玉林点点头：“你做你的事情去吧，没事不要打搅咱们！” 　　“大人，大人！”见到这位锦衣卫的大人要起身，李永生急了，这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了，自己不白来了，但是，直接让他问对方的意图，好像，好像又没那个胆子。 　　“嗯？”果然，那位锦衣的大人回过头来，脸上可没什么好表情：“还有事？” 　　“没事，没事！”李永生笑着回答：“就是大人们来这里公干，肯定对咱们这里的当地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小的是土生土长的香山人，若是大人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你还算不错！”果然，锦衣卫的大人，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有需要会找你的，现在好好管束你的人就好！” 　　等到锦衣卫的这位大人一离开，李永生看了看四周，伸手将在柜台后面假装在忙碌一直在偷听他们谈话的掌柜招了过来，而一直被扣着的那位县衙的另外一个公差，此刻被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低声的让小二们给他弄点吃的。 　　“这事情，你惹出来的！” 　　没了外人，李永生的笑容可就不见了，在路上，王二可就将酒楼的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他，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事情的源头，肯定就是这个掌柜弄出来的。 　　“东家，我就是想为东家多赚点银钱啊！”掌柜的脸色很是难看：“我也不知道，他们来头这么硬，王捕头都吃不定他们！” 　　“你是要害死老子啊！”王二低吼一声，又看看远处好像闲坐着的几个锦衣卫，忍不住骂道：“你麻痹的，这是锦衣卫啊，杀人抄家都不要理由的，你想死你自己去死，别拉老子下水！” 　　“何止拉你下水，现在连我，连我姐夫，可都不下水了么！”李永生嘴角抽了一下：“你没听到这位锦衣卫的大人怎么说的么，县令很大么？人家连我姐夫，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啊！” 　　“东家，东家！”掌柜的也知道这事情，自己惹出来的篓子不小，不过，这个时候后悔已经迟了，正经是戴罪立功才是正道：“王捕头不在的时候，我倒是听见了一些消息，也不知道犯不犯忌讳！” 　　“都这样了，还能犯什么忌讳，好好的伺候着就是了！”李永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莫非你觉得你给我招的祸还不够，还想来点？” 　　“不敢，不敢！”掌柜的连连点头：“就是这些锦衣卫的大爷，都是打京城来的！” 　　他急忙抖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而且，刚刚和东家您说话的，是一位百户大人，但是，这位百户大人，是护卫着另外一位贵人和贵人的家眷来的，眼下那位贵人和贵人的家眷，都在咱们的酒楼住着呢，小的觉得，若是咱们先前得罪了锦衣卫的大人的话，找那位贵人缓颊一下，只怕比和这位锦衣卫的百户大人说话管用！” 　　“贵人？”李永生的声音压低了一下：“是什么样子的贵人？” 　　“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很温和，一点都不张扬！”掌柜的回顾着高函的样子：“身边有几个女眷，应该是京城里的某位权贵公子出行，不过，小的没敢凑上去说话，倒是这贵人一到咱们这里，就雇佣了几个落魄的番人，似乎他们对番人感兴趣！” 　　“那几个番人呢？”李永生眼珠一转，没错，这倒是一个路子，可以打听这位贵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投其所好的好，没准这事情，还能坏事变好事。 　　“刚刚出去了！”掌柜的摇摇头，“等他们回来，东家你就看得到了！” 　　“不用！”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二，接过了话头：“那几个番人我知道，昨天还和人闹了点纠纷，他们的船和落脚的地方我都知道，李老板要是找他们打听点事情，我带你们去，在外面说话，总归比在这里说话方便一些不是！” 　　如何体现自己的价值，这个问题，对于奥利维亚来说，不是一个新问题了。 　　如果不是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在冒险船上，她第一时间就已经成为了那些臭气烘烘的家伙的女人或者更惨一点，在船上食物和清水都缺乏的情况下，成为了别人活命的食物。 　　但是，她抓住了机会，用自己在冒险者中罕见的学识，让自己成为一个被尊敬的人，这种学识，无论是在航海中起到的作用，还是流落荒岛的时候辨识那些可能的动植物做食物的时候，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当她存在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一个女人的价值的时候，那么，基本上没有人拿她当一个纯粹的女人看了。 　　而她也不断的抓紧机会，提升自我，从掌握各种武器，到可以脸不变色的夺人性命，终于在这场地狱般的航行中，蜕变成一个强者。 　　这个世道，只有变成强者或者依附强者，才能生存。 　　这就是她得出的人生经验。 第82章 借一步说话 　　在这遥远的东方，小小的一场交易被人粗暴的干涉，让她清楚的明白，在这里，她绝对算不上一个强者，而显然，这里的秩序，也没有让她变成一个强者的土壤，那么，要如何生存下去，就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这个东方贵族，且不论他自身的实力如何，但是，她看到的一切，告诉她，若是要依附强者，就算是依附这个东方贵族，绝对比她凑上去依附那些“同胞”的商会，更加前景光明。 　　毕竟，在他那些同胞的眼里，她除了一具身体还算有价值以外，他那些信赖的同伴，在人家眼里，全部是渣滓一样的可替换的冒险者，在这东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亡命的冒险者。 　　而这个东方贵族，很明显，看中的不是她的身体的价值。 　　做通译？这是一个才能，但是，这样体现自己的价值，也未免太低了，更重要的是，这种工作，也是可以替换的，奥利维亚不知道在这里强者的定义是如何的，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或者势力眼里，变得不可替代，那么，这个人就是重要的。 　　她要让自己变成这样一个重要的人。 　　小小的破船没人修缮，但是，这是她和他的同伴们觉得最安全的所在了，从酒楼出来，她要好好的和同伴们商议一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奥利维亚，这个贵族，并不缺乏武力，更不需要咱们的保护，你们也看到了，在这些大明帝国的官员面前，咱们王国的那些败类是如何奴颜婢膝的，他们真的丢尽了咱们王国的脸面！” 　　“或许，他真的只是缺乏通译，但是，只有奥利维亚懂得东方的语言，难道咱们这些人，以后都靠奥利维亚的薪水养活么？” 　　还有，说话的同伴环顾一下四周：“咱们的船只，修缮的费用可不是一笔小费用，靠着奥利维亚的薪水，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咱们才可以重新出海！” 　　“为什么要出海！”奥利维亚皱着眉头问道。 　　“这还用问吗，当初咱们说好的，就是来东方了进行贸易，就算不将东方的这些货物运到里斯本，运到附近的国家，也是利润丰厚的很！” 　　“那要是遭遇了海盗呢，或者是维克多商会的打击呢？”奥利维亚反问道：“上次去维克多商会你也去了，这特许贸易的许可要从维克多商会购买，否则作为走私论处，你觉得咱们有钱买这个许可吗？就算将来有钱了，这利润大大半都被商会拿走了，谈什么利润丰厚！” 　　“海盗？”同伴们咂咂嘴，海盗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客串过，但是，在这东方海域做海盗，他们还真不敢，别的不说，就是维克多商会的武装商船，就不是他们这一艘小破船可以力敌，尤其是，若是被人认出了根脚，他们只怕连进城镇补给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连维克多商会都忌惮的大明帝国，他们的海军，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他们非常肯定，那绝对不是可以随便轻侮的。 　　“暂时不要朝着这边想，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得先赚到咱们的第一笔钱了之后再想！” 　　奥利维亚作为老大，为自己这个小团伙的未来，定下了方针：“咱们的茶叶，就在这里卖掉，哪怕是亏点钱也得卖，亨利在这里，负责用卖掉的钱修理船只，不要大修理，船只能航行就行，作为咱们的退路，这个一定保证！” 　　诸人点点头，这个奥利维亚说的没错，不管怎么说，退路要先准备好！ 　　“现在被这个东方贵族雇佣，在酒楼里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他们非常的傲慢，傲慢得连当地的官府他们都不在乎，这样的傲慢意味着他们有着强大的背景，如果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咱们需要的东西，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其他的资源，都比咱们瞎摸索的强！” 　　“最起码不会受到商会的勒索！”有人嘀咕了一声，那个什么特许贸易许可，简直是天文数字的价格，就算他们所有人都去做苦力，几年之内也别想买到。 　　“你们知道就好！”奥利维亚点点头：“或者，这个东方贵族，就是咱们在这里立足的机会，大家想想，咱们要做点什么，才会让他们觉得，咱们这些人有价值，有远远超过做通译和普通士兵的价值！” 　　“我看他们对奥利维亚的火枪，挺感兴趣的！” 　　有人想了想：“可惜，咱们就阿利维亚有这么一支，还是从那该死的船长手里抢来的，要多一点，没准送给他，会让他对咱们刮目相看！” 　　“对我的火枪感兴趣？”奥利维亚一怔，旋即缓缓的点了点头：“没错，那个贵族的护卫们，虽然装备的有火枪，但是太原始了，感觉就是刚刚从发明火枪的年代来的一样！” 　　“要不，奥利维亚你将你的火枪献给那个贵族？”有人提议道。 　　“胡说八道！”另外一人打断他的话：“那是奥利维亚的战利品，这样送给别人，算什么回事情！” 　　“不是这样！”奥利维亚摇摇头：“送给他也无所谓，只是这么一支，人家未必看的上眼，他真对我的火枪有兴趣？” 　　要是对自己的火枪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通过维克多商会帮他采买一些？ 　　奥利维亚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是，转眼间，这个念头又被她压了下去，要采买火器，难道这位贵族大人不会直接去维克多商会去采买吗，自己在中间搀和，倒是好像有别的想法一样。 　　或许，维克多商会的那帮吸血鬼会对这位贵族大人另眼相看？ 　　奥利维亚摇摇头，在金钱面前，只怕商会的那帮人，就算国王来了也不会低头。 　　“奥利维亚，奥利维亚！”外面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外面有人找你，是大明帝国的官员！” 　　简陋的码头外，李永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船坞，这里是濠镜澳码头最差的地段了，除了那些几乎近报废的船只会找到这个地方来安置，基本上，做买卖的船只都不会到这里来，也不知道那些个番人在哪里找的这么一艘破船，看这模样，随时都可能在船坞里倾覆一样。 　　看到一个番人婆子走下船，李永生朝着王二看了看，王二点了头，他昂步走上前去。 　　“在下四海酒楼的东家李永生，几位，懂得大明话？” 　　“我懂！我是奥利维亚，你找我？”奥利维亚点点头，心里却是奇怪，这个人找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酒楼见自己的雇主的么？ 　　“哦，奥利维亚小姐，借一步说话！” 　　李永生笑眯眯的邀请道，朝着往旁边走了几步，奥利维亚倒是没想什么，跟着他走了过去。 　　“听说奥利维亚小姐最近进了一批茶叶，正巧，我酒楼里也需要茶叶，四两银子一担，不知道奥利维亚小姐有没有意思出手？” 　　“四两银子一担，你说的是银子，不是银元！？”奥利维亚眨眨眼，看着远处的那个差役，当初自己买茶叶的时候，那个差役可是在旁边的，他甚至还黑了自己几块银元，自己什么价格买的，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十足纹银！”李永生笑道：“这价格合适吗？” 　　“当然合适！”奥利维亚呵呵笑了几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老板什么时候要都可以！” 第83章 万子良 　　李永生心里鄙夷了一下这番人婆子，果然是没见过钱的角色，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就乐成这样了，不过，不先给对方一点甜头，对方怕是什么都不肯泄露。 　　“这个回头让你的伙计，送到酒楼去就可以了，银子在柜台上支取！”李永生笑着点头，“希望今后能和奥利维亚小姐多多的合作，在濠镜澳，赚钱的机会可是多的很！” 　　“那是，李老板找我来，不仅仅是为了买茶叶吧！”奥利维亚也笑了，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情，谁都知道。 　　“奥利维亚如今被锦衣卫的大人们雇佣，那是天大的好事，我就希望，今后咱们在鄙酒楼相处的时候，能和谐一点，或许，还有互相可以帮助的地方……” 　　“互相帮助的地方？”奥利维亚沉吟道，“对了你说的锦衣卫是什么，能自己给我说说么，好像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这个嘛！”李永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也实在不知道怎么给这个番人婆子解释锦衣卫这个词儿在大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得含含糊糊的说道：“那是天子亲军，嗯，就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军队，这个在咱们大明，到哪里都是比较受人尊敬的！” 　　“禁卫军？”奥利维亚倒是很容易把这个词儿和她脑子里的某个词儿重合起来，“那就难怪了，禁卫军的军官，应该有这样的权势！” 　　“可是问题的，咱们濠镜澳可是个小地方，打有这个地方起，就从来没来过这锦衣卫……禁卫军啊！”李永生苦恼的抓抓自己脑袋：“若是和我没关系也就算了，偏生他们又征用了我的酒楼，我这可不就心里有些发慌么，幸好奥利维亚小姐你入了他们的法眼，被他们雇佣了，所以，若是有互相帮忙的地方，那一定得互相帮忙了！” 　　“你是怕我说你的坏话！”奥利维亚哈哈一笑：“不会了，你又没得罪我，我不会说你的坏话的！” 　　“我倒是知道奥利维亚小姐你恩怨分明！”李永生有些期盼的看着奥利维亚：“不知道奥利维亚小姐知不知道，这些锦衣卫的大人，到咱们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若是他们有什么需求的话，我也好做准备，免得惹得他们生气！” 　　“这个么，我倒是不清楚！”奥利维亚眼睛一转，想起刚刚在船上同伴们说的话了：“不过，好像他们的将军，应该说是将军吧，对我身上的的火枪有点兴趣，在这濠镜澳这么多的大明境外的船只，应该有火器买卖的吧，我想采买一些，献给他们的将军，不知道李老板觉得合适不合适？” 　　“这些个外面的东西，直接找维克多商会买就好了！”李永生随口回答道，然后陡然一惊，反应了过来：“火枪，你说的是火器，这个可就有点麻烦了！” 　　“什么麻烦，价格很贵吗？”奥利维亚问道。 　　“倒不是什么价格的问题，问题是，那维克多商会的火器，就不卖给咱们大明人，若是咱们大明人偶尔委托像奥利维亚小姐你这样的番人去买几支，倒是也没问题，但是，锦衣卫的大人那么多人，怕是几支解决不了吧，数量一大，根本就从维克多商会里买不到！” 　　他指指奥利维亚的腰间：“长火器还好一点，这短火器，就不要想了，抢手的很！” 　　“这样啊！”奥利维亚不仅仅没有失望，反而眼睛亮了起来，有难度才好，没有难度，怎么体现出她的价值呢，至于价格，她倒是没怎么担心，反正她没钱，钱都是别人出的，她只要能促成这笔买卖就好！ 　　她在这里沉吟，没发现，李永生的眼睛，其实也亮了起来，没错，李永生的目的是打探这些锦衣卫来这里做什么，但是，若是能献上一点他们感兴趣的礼物财货，不仅仅可以消弭之前的误会，更能得到他们的好感，这种事情，大明人可比这些番人要精通得多。 　　“买，一定得卖，先买十支！” 　　秦毅听到自己小舅子的回报，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道：“这能花几个钱，正好做个上门礼，不管有事情没事情，等到人家找上门来，要花的可不是这么一点钱了！” 　　“那我就去操办了！”李永生小心翼翼的对自己的姐夫说道。 　　“等下，那个番人婆子，你好好的招呼一下！” 　　秦毅骨子里是很看不起那些番人的，但是，番人的火器精美，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他觉得那些火器，实质上没多大的用处，但是，若是锦衣卫的来人好这一口，那么，做个敲门砖也不错。 　　高函自然不知道，自己仅仅是和奥利维亚说了几句，就引得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过，就算他知道了，此刻只怕也不会关注这些。 　　锦衣卫到濠镜澳的消息，不是秦毅想要封锁就可以封锁的，实质上，这种消息，在消息极为灵通的濠镜澳，跟长翅膀的鸟飞起来差不多，别忘记了，锦衣卫在四海酒楼清场的时候，四海酒楼里的客人可不少，而四海酒楼作为濠镜澳上档次的酒楼，基本上就是大明商人落脚的地方了。 　　大明的商人，来自五湖四海，但是，有根脚有见识的也不少，自然有人认出了这些锦衣卫的来历，所以，这消息再封锁也没用。 　　香山县是属于广州府管辖，这消息通过有心人，传播到广州府，速度真是不要不要的，锦衣卫不算什么，广州府就有锦衣卫的百户所，不过，从京城来的锦衣卫，还是百人以上的大队，这消息就不得不令有些人坐立不安了。 　　当朝的朝局，是少主登基，剪除了权阉，但是，势不可免的一场在整个大明的范围内的清洗之风，也缓缓的从京师开始向四周蔓延，广东布政使司虽然也是大明的十三司之一，但是，和南直隶和北直隶这等重要所在是没法比，说难听一点，岭南之地，瘴热难当，当官都不愿意往这地方来，这放在唐宋，妥妥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 　　等到清洗之风刮到这里，已经是年后的事情了，但是，偏偏就是这个敏感的时候，来了这一帮从京城里来的锦衣卫，这屁股稍微有点不干净的，谁不着急啊！ 　　有点门路的，直接就找到广州锦衣卫百户所的门上去了，就冲这个百户所，就知道这里有多不受京师那边待见了，堂堂的布政使司所在，锦衣卫居然连一个千户所都没有设置，而仅仅是一个百户所，更要命的是，这百户所还是因为要防范西南那几个小国，做情报传递刺探之地，对广东的官员，他们根本就没什么精力和精神去搭理。 　　这里的锦衣卫百户姓万，叫万子良，在这里做百户，已经将近七八年了，资格是老的不得了，也是因为恶了上司，结果被打发到这鬼地方来，一直就呆了下来，也找不到门路回京。 　　他一听到有人打探自家衙门的消息，也是一下就傻眼了，他这个堂堂的本地锦衣卫百户，都还不知道有大帮同僚从海上上岸了，这别人倒是先知道了，这不像话啊，敷衍了几句，将打听消息的人打发走了，他转头就派人去香山县去打听去了。 　　在广州府的锦衣卫，虽然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关注的也是国外番邦，但是，巧的很，濠镜澳也是他们关注的地方之一，甚至，对于濠镜澳聚居的夷人，会不会对大明造成影响损害，他们的话语权甚至比当地的官府的话语权还要重一点。他们和香山县衙，自然也有过来往。 　　这锦衣卫一到香山衙门，秦毅哪里还有什么敢隐瞒的地方，立马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得，二话不说，万子良直接从广州，奔着香山来了。 　　不来没办法了，上百人的锦衣卫，领队的至少是一个百户，千户都有可能，而这后面居然还有身份更贵重的人，这要是这些人，在本地受了怠慢，或许他们不会见怪，但是，对于本地的锦衣卫的衙门，肯定就是一肚子的怨气了，万子良这辈子的愿望，就是能回京，他可不想等这些人回去之后歪嘴几句，然后，经历司就彻底将他遗忘在这个鬼地方了。 第84章 屯门之战 　　“倒是谢谢香山县的好意了！”高函看着桌上的木盒子，笑嘻嘻的令人收下，不动声色的朝着奥利维亚看了一眼，这香山县令说是在这女孩的协助下，从维克多商会寻的这些火枪，送给他把玩，看来，估计这话是没跑了。 　　“不敢，不敢！”秦毅见到对方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心里踏实了许多，万子良的人一走，他立刻就琢磨了，自己再这么端着架子不行了，一定得到广州锦衣卫的人来之前，先去拜会一下，要不然，这态度就算不端正了，自己不求对方帮忙，但是，也不希望对方在自己这关键时候帮倒忙！ 　　有没有这个可能，真有！ 　　若是他没出面，广州的锦衣卫和这京师来的锦衣卫一碰头，随便聊了聊，然后聊到他身上去了，光是一句“倨傲”就足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无非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情，何必找这个麻烦呢！再说了，人家能说坏话，也能说好话，不接触一下，怎么知道。 　　“还没请教大人官讳！”虽然是私下拜会的，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高函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衔头是个虚衔，告身什么的，是没有的，不过，这东南观风使的关防大印，可是朝廷颁给了，少不得拿出来，证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秦毅顿时肃然起敬，东南观风使，在文官系统的他眼里，可是比什么锦衣卫要大多了，锦衣卫最多是令人畏惧，但是，这东南观风使，可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大员，天子耳目，不仅仅能够让人畏惧，更能在关键时候，让人飞黄腾达。 　　多少人兢兢业业做了一辈子官，却总是上不去，除了朝里没人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功劳政绩，没人看得见，做的再好，没人知道，但是一旦做错，立马被人揪出来放大，这样的官，做的有多糟心谁不知道。 　　若是做的好的地方，被人能看在眼里，甚至上达天听，而做的差的地方，却是被人选择性的忽视，哼哼，这样的官儿，想不官运亨通都难啊！ 　　有了这香山县令的敬畏甚至是巴结，接下来，高函要了解一些事情，就非常的容易了。 　　譬如说，香山县对这濠镜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又是一个什么管理的章程。 　　弘治年间，一股葡萄牙的冒险者侵袭沿海，当地东莞千户所的守军以为是海盗侵袭，率军出战，给了葡萄牙的武装船队一次狠狠的打击，战斗以大明获得胜利告终，算是大明和西方殖民者的第一次不大愉快的接触。 　　自此以后，西方殖民者和大明的接触，越来越多。 　　等到到了正德年间，一支葡萄牙的武装船队，抵达珠江口岸，要求登陆进行贸易，未获得大明朝廷的批准，船队转而侵袭了“屯门海澳”，并在此设置刑场，兵工厂，制作火器。修建工事，公然侵占大明土地。 　　同年，他们依仗船坚炮利，再次强行进入珠江口，并谎称是向中国皇帝进贡，当时中国皇帝下令令进贡使者进京，其余人等返回，葡萄牙人的阴谋没有得逞，从而退回到屯门岛再度经营。 　　嘉靖年间，葡萄牙人越发嚣张，逐渐引起广东军民的反感，朝廷终于统一了意见，觉得这些夷人假借使者之名挟货通市，在广东沿海屯驻过久，有所窥伺，兵部亦持类似观点。因此兵部与礼部都认为应当拒绝其要求，并应当驱逐。 　　时年56岁的广东海道副使汪鋐奉命驱逐佛朗机人。此时葡萄牙人由阿尔瓦雷斯率领，已占据“屯门岛“附近若干年，在完成备战后，汪鋐对葡萄牙人宣诏，要求葡人尽快离去，但葡人对此并不理会。于是汪鋐派军队驱赶葡人，遇到武装抵抗。汪鋐亲率军民猛攻葡人船队，葡萄牙人船队大败，最终只有三艘船只逃离。 　　这就是有名的“屯门之战”。 　　屯门海战结束后，大明朝廷要求中国战船见到悬挂葡萄牙旗帜的船只就将其击毁。又在在新会县茜草湾发生茜草湾之役，葡人惨败。广东海面一片河清海晏。 　　但虽经过两次失败，葡萄牙人并未放弃，改为侵扰福建及浙江沿海。虽然是疥癣之疾，但是就好像身上有些蚂蚁臭虫一般，总是让大明朝廷感觉有些不大舒服。 　　这个时候，转机出现了，大明朝廷将广东市帕提举司迁移至濠镜澳，允许葡人和其他外国商船在濠镜澳附近海上进行贸易，也就是意思你们别到处瞎折腾了，给你们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做买卖吧！ 　　朝廷的用意是好的，但是，下面的官员，办事就有些不大靠谱了，嘉靖三十二年，海道副使汪柏接受葡商人活络，批准葡萄牙人以晾晒水浸货物为由的上岸要求，从此葡萄牙人进入濠镜澳居住，直到有一次葡人送贿赂银两的时候，有其他官员在场，汪柏谎称这银两是“地租银”，更是为在濠镜澳的葡人居住定了性。 　　自此，葡人便在濠镜澳的聚居村，构城筑墙，扩大居住地区，并在租居地实行葡式政治法律制度，但是，大明朝廷从未放弃过此地的管理，赋税和驻军这个是必须有的，当然，治安方面，肯定就是消停了不少，反正基本上出了什么事情，葡人都能自行料理，即便是和葡人和大明人有了争端，葡人为了尽快消弭误会，减少影响，都甚至会偏向大明人的一边。 　　久而久之，这濠镜澳竟然以这种模式一直持续了下来。 　　赋税有市舶提举司，中规中矩，但是驻军就有些差了，这里不过是驻扎了东莞千户所的一个百户，战斗力什么的，实在是不敢恭维，好在葡萄牙人在和大明朝廷的接触中，着实吃了几次大亏，也不再叫嚣武力什么的，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 　　饶是高函大致知道这濠镜澳，也就是澳门的前世今生，但是，从当地的官员口中听到这个地方，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演化成这个样子，还是令得他摇头唏嘘不已。 　　但是，还能说什么呢，偌大的台湾岛，朝廷觉得不宜移民，说不要就能不要，小小的濠镜澳，允许几个夷人做点买卖，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了。 　　高函当然没那么大的志向，靠着手中这一点点权柄，将这里的市舶提举司移走，将这些通商的外国商船全部赶走，为日后澳门的隐患画一个句号，尽管他知道这样做肯定是好的，但是，他要真这么做了，只怕不管是户部还是兵部，都得跳脚。 第85章 观风使的潜质 　　这大概就是后世天朝解放大军所向披靡的情景相似，无数人喊着顺便连香港也解放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朝堂中的那几位大佬，却是高瞻远瞩，留下了这个地方，作为和西方世界对接的一个窗口，事实证明，这个举措，在当时来说，非常的英明。 　　现在的朝廷中，大概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从这次兵部要购买大炮，户部直接就想到这里，也可以隐隐看出一点端倪，若是要买卖西洋货物，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要有那么一个地方的好，总比到人家的地盘上去买的强。市舶提举司的存在，可不就是干这个的。 　　嘱咐了这县令两句，让他不得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高干端茶送客了，身份泄露不泄露其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主要是他怕麻烦，可想而知，亮出了观风使的旗号，不知道多少地方官员要来拜会，混个脸熟什么的，他高函来这里是来办差来的，又不是来打秋风收礼来了，真没这个闲工夫。 　　“刚刚这秦大人说，这火器是通过你买的！”召过来奥利维亚，高函一点都不客气的问道：“似乎，这火器还得来不易？” 　　“这种短火铳，维克多商会一般根本就不卖的！”奥利维亚得意洋洋的说道：“若是长火铳，他们还有些备货，但是，翻遍了他们的库房，也就找得到十几只新的短火铳，这还是那位秦大人发了脾气，那维克多商会才不得不卖，就是这样子，他们也没少收钱！” 　　想到这里，奥利维亚撇了撇嘴，商会的那些吸血鬼，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不知道这位秦大人就是管理这个地方的最高长官么，这么不给面子，他们就不怕人家报复？ 　　高函还真对这个什么维克多商会有了兴趣。 　　他亲眼所见，在这濠镜澳，香山县的差役维持治安的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而真正在这里维持治安的，就是这个维克多商会。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朝廷为辽东采买这西夷大炮，只怕也得从这商会着手，看这架势，这商会基本上已经将濠镜澳对外的贸易给垄断了。至于市舶司，他觉得，那帮人只怕除了收税，顺便中饱点私囊之外，在这贸易的事情上，还真没什么发言权。 　　“你说的这个短火铳他们不卖，是个什么意思？那他们卖的又是什么，买卖军械，在大明买卖可是违法法令的，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这短火铳他们根本就造不出来，都是从咱们王国万里迢迢运过来的，至于长火铳，就没那么麻烦了，现在在这里，据说就有一个火器厂，能够生产一些长火铳，自然他们就有得卖了！” 　　奥利维亚悻悻的说道，在东方的土地上开办火器厂，打造军械卖钱，傻子都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暴利，更别说还垄断了王国和这个东方帝国的贸易权限，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全给这帮吸血鬼给占了，要是早生三十年，不，早生二十年，奥利维亚觉得自己都可以赶上这场盛宴，可惜的是，现在，她就连这宴会的大门都进不了了。 　　“还有火器厂！”高函嘴角微微一翘，轻轻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能不能造大炮！？” 　　“这个怎么可能！”奥利维亚觉得有时候和这位贵族大人说话，真的好费劲，造火枪和造大炮，那是一回事吗，这些人就是太想当然了，濠镜澳的这个火器厂，能够修理一些损坏的大炮，那就顶天了，造大炮，那是想都不要想。 　　而且，真正掌握造炮技术的工匠，也压根不可能到东方来好不好，这种人才，王国肯定是看的死死的。 　　短短谈话，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对于奥利维亚的主观能动性，高函还是表示了赞赏，当然，这个赞赏是可以计量的，当奥利维亚拿着一个五两重的金稞子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得不赞叹这些东方人的大方。 　　广州锦衣卫百户的万子良，是在秦毅拜访后的第二天到的，他径直到了酒楼求见，高函也接见了他，不过，对待这位百户，高函的态度就没有对待秦毅那么和蔼可亲了，淡淡的应付了几句，勉励他在自己的差事上用心，就算走完过场完事了。 　　当然，万子良不敢这么想，指挥佥事大人不管因何到此公干，没有当地人做向导怎么行，他这个锦衣卫百户，最是适合干向导不过了。反正他也没敢说在四海酒楼听用，就近找了个地方住下，一副随时等候上官召唤的架势。 　　维克多商会，高函肯定是要拜访去的，不过，既然他想低调一点，都不可能的，他一出门，自家的随从，县太爷和县太爷的随从，广州锦衣卫的人，再加上奥利维亚等人，三二十个人，真不要多，浩浩荡荡往商会去，看起来不像是去拜访，倒是好像去滋事一样。 　　当然，有官面上的人在，没人觉得他们是滋事，尤其是秦毅，虽然在这一任上，他才干了两年多，但是，对待这些番人，他可一直态度都强硬得很，刚刚上任的时候，他可是直接带人来这里抓捕过几个犯事的番人，所以，对这位县太爷，维克多商会的人印象还是颇深的。 　　商会的所在，大概是这濠镜澳最宏伟的建筑了，占地几乎差不多四五亩的地方，一座还算宏伟的教堂在中间，四周用栅栏围了起来，在大门口，甚至还有几个拿着武器的葡人士兵看守，高函看到这个格局，很是明显的皱了皱眉头，很显然，这里几乎就是按照一个军事堡垒的格局建造的，如果他们高兴的话，以教堂为依托，这里随时可以变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教堂，生活区，火器厂（铁匠铺），仓库，加上全副武装的士兵，甚至兵营，高函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商会倒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在他们抵达商会的门口的时候，早已经有人在门口恭候着他们，高函一看，也是没得说了，他不相信这维克多商会，就这个八字胡里欧一个执事，想来是看到奥利维亚在自己这一行人，派个曾经和他们打交道的人来，更好说话一些。 　　“没什么来意，就是过来看一看，怎么，我香山的地方，还有我秦毅来不得的地方吗？” 　　很是蛮横粗暴的回答对方的询问，秦毅的态度，然高函顿时他的评价高了不少，看此人先前在自己的面前的谦恭，还以为这是个没什么骨气的官儿呢。 　　八字胡执事显然对秦毅的态度，早就习惯了，笑着回答道：“当然，维克多商会随时欢迎尊贵的秦大人来这里做客，这可是我们平时请都请不来的客人，可惜的是，若是您来之前先通知一声的话，我们商会的会长，哪怕就是远在满剌加，也得回到这里来恭候您的大驾了！” 　　“少说些漂亮话！”秦毅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那个会长，我上任两年多，一次就没见过，还说什么立刻回来，今天这里是你管事的么，还是那个副会长，叫什么来着的……” 　　“这个礼拜，是我在商会处理这些杂事！”里欧笑着回答道：“请各位贵客随我来！” 　　高函无所谓的跟着秦毅的后面，随着他们进了大教堂，他只是说来这维克多商会转转，立刻就有秦毅去安排，其实，秦毅到现在都不知道高函想要来干嘛呢！ 　　教堂是青石砌成的，虽然看起来教堂内部空间不是很大，但是高函估计了一下，就这个工程量，也不是三五年能够完成的，尤其是在这里，劳力和材料又不是特别充足的情况下，只怕没个十年八年，根本别想完成。 　　大概是因为不是礼拜日，教堂里没有几个人，一行人，尤其是一行黄皮肤的人，从外面走进来，教堂里低头祷告的几个人抬起头来，显得十分的惊讶。 　　高函似乎很有做一个观风使的潜质，那就是多看，多听，少说。 第86章 有待调查 　　从一开始，县令秦毅似乎就是这一群人的主角，而高函和一帮锦衣卫跟随在其后，倒是有些像是对方的随从，而和维克多商会的人交涉，也是秦毅为主，偶尔言语不通的地方，则是有奥利维亚顶了上去。 　　所以，在里欧的眼里，这一切很像是这位县令大人一时不爽，来找维克多商会的麻烦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不爽，这还用说么，当里欧撺掇奥利维亚和他的东方雇主去四海酒楼，并透露出四海酒楼会出售的消息之后，里欧可一直关注着那边的事情。 　　奥利维亚的东方雇主，显然和那四海酒楼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甚至连酒楼的客人都被赶了出来，这才过多久，这县令大人，就到维克多商会来拜会，这要不说存着报复的心思，这其中才有鬼呢，真当维克多商会不知道那四海酒楼，有着这位县令大人的三成股份吗？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是怎么都不能说出来的，而且，里欧也非常确定，只要这位县令大人不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在商会里，他也很难找出什么茬子来。 　　教堂不仅仅是做礼拜祈祷的地方，在维克多商会，这教堂更是议事的地方，虽然，这种议事的模式，在大明人眼里，简直觉得莫名其妙，粗鄙不堪。 　　“随便走走吧！” 　　留下秦毅和那里欧大眼瞪着小眼，高函微微笑了笑，离开教堂，在他的后面，奥利维亚和张春燕，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秦大人还真有趣，居然说这里有逃犯！”一出来，张春燕就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总不能说我想到这里看看，就这么来看看吧，要是那样，可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高函感兴趣的，还是那火器厂和兵营，可惜的是，这两处都有不少士兵守卫，靠着他们这么几人，只怕难以窥探的到虚实。 　　“奥利维亚不是来这里买过火器么，再去试试也可以撒，就当是做中人撮合！”张春燕出主意道：“既然是商会，就是做买卖的地方，找他们的掌柜说说不就得了，奥利维亚，你上次找的谁，现在还能找得到么？” 　　“应该找得到吧！”奥利维亚睁大眼睛，商会里稍微重要一点的人物，现在都在教堂里听秦毅胡说八道呢，她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找到上次他来接待他的那个商人。 　　“不管了，先去看看！”高函摇摇头：“你既然来过，人家肯定认得你，过去看一看，想来没多大关系的！” 　　几人嘀咕了几句，干脆径直就朝着火器厂那边走去了，奥利维亚来过这里，地方还是弄的清楚的。 　　“奥利维亚小姐！” 　　没想到火器厂门口的守卫，居然还记得奥利维亚，见到奥利维亚对他们的敬礼还了一个特淑女的礼节，高函微微笑了笑，将奥利维亚身上那乱七八糟的船长装要是换成宫廷礼服的话，没准这奥利维亚还真有几分淑女模样。 　　“我想进火器厂看看，我这几位东方客人，想要购买一些火枪，却不相信我的实力……” 　　“不好意思，这个，得需要里欧执事的允许！”士兵虽然很和善，但是却是不肯松口。 　　“可是我上次来，那个谁，直接就将我带到这里来了，也没见需要里欧执事的允许！”奥利维亚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找这几个东方客人，可不是很容易，要不，你们就帮帮忙，我我们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她朝着卫兵抛了个秋波：“我听说锤子酒馆的朗姆酒很不错，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找时间请你去喝一杯！” 　　卫兵终于点头了，来火器厂的人形形色色，实际上，这里还真不是什么看守严密的地方，真正看守严密的地方是仓库和军营，对于卫兵来说，这些黄皮肤的大明人是外人，至于本国的公民，进出其实都无所谓的，尤其是在商会里有根底的。 　　所谓的看一眼，还真是只看一眼，高函估计，这个所谓的火器厂，其实类似后世的工厂，也是分了几个车间的，他们允许进去的，是一个几乎没什么人的地方，几张长长的工作台，一些他看不懂的工具，和空气中奇怪的金属和人的气味，就是全部了。 　　“今天没有工作！”奥利维亚有些惋惜道：“这里的工匠，其实很自由的，应该都是自由民，他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我们来的不凑巧！” 　　“也未必！” 　　张春燕对这些人心，倒是把握得比较多一些：“无非是看到咱们一大群人来了，这边的作坊都停了做工才对，你要不信，去找个有火炉的地方看看，我保证火炉里还是滚烫的！” 　　“没事！” 　　高函无所谓的摇摇头，退出了这里，能进去看到规模，找个时机看看成品，就能拼凑出这个火器厂的产量和质量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重要的，他压根就不觉得，这个火器厂在这里的存在是合理的。 　　火器厂的存在不合理，这些武装士兵，或者商会里名义上的“武装护卫”也是不合理的，哪怕是他们缴纳地租，但是，在这里划地而治，也是不合理的，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他总归是能做点什么的。 　　不过这一切，还是先了解这商会的底细再说，采买大炮的事情，若是只能由他们经手，这些事情，倒是不一定非得现在就做，但是，若是还有另外的可能，这个商会在濠镜澳的这一切作为，那就肯定不能容忍了。 　　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我还容忍你做甚。 　　三人在这商会里转悠了一阵，也没人上来问什么，等到回到教堂的时候，秦毅还在和那里欧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一副鸡同鸭讲的样子。 　　“光是上月，就有三起番人流窜到我大明百姓商铺抢劫，伤人的事情发生，你就是你们商会当初给我说的保证秩序？你们在市舶司那里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我是既然是香山的父母官，就得为为香山的黎民百姓做主，要是你们商会不给我个交代，那对不住了，我就给你们一个交代好了！” 　　“这事情，还有待调查……” 　　“没事，你们慢慢查，正好我最近也闲得慌，咱们一起来查查，濠镜澳这里好久没关注了，有些人，都忘记这里是谁的地方了？” 　　维克多商会门口，有一排绞架。 　　此刻，教堂里的争执和扯皮，似乎有了结果，里欧说什么都不愿意为秦毅口中的“骚扰地方”的夷人背锅，但是，他表示，可以将大明官府的愤怒，用他们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并震慑那些可能再次有着这样想法的夷人们。 　　于是，门口的绞架就派上了用场。 　　两个蓬头垢面，瘦弱得不成人形的家伙，从商会的监牢里被卫兵们押了出来，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目标是前方的绞架，两个人的眼里，都是一片是漠然，毫无生机。 　　居然还有监牢，高函心里再次微微的动了动。 　　执行绞刑的士兵，很是娴熟，将打好结的绳子套在两个人的脖子上，一脚将两人从绞架的高台的踢下去，两人身体坠下的瞬间，似乎还听到颈骨在绳子的拉扯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没有高喊，没有哀求，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夷人，就变成了两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罪犯的尸首，我们会在这里悬挂三日！”里欧虽然脸上依然挂着笑，但是，仔细看的话，那笑容比起先前那种谦卑，多了几分勉强。 　　哼！ 　　秦毅偷偷瞄了一眼高函，见到他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暗示，于是清清嗓子：“震慑宵小是好的，但是，这骚扰地方的人犯，还是得着落在你们身上，若是你们交不出人犯，到时候我们自己就来抓捕了！” 　　一行人昂首阔步的离开，秦毅身后的属下，都是面有得色，而高函的属下们，则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着脸，仿佛什么都不关心。 第87章 招揽人才 　　在他们身后，里欧的笑容从脸上消失，看着这远去的一群人影，他微微摇摇头，这样的事情，每年都要发生几回，他知道对方的重点，并不是要抓捕什么骚扰地方的人犯，只不过通过这种方式，向商会展示一下肌肉，刷一刷存在感，好让他们记得，这里仍然是大明的地方，而不是他们葡萄牙王国的殖民地。 　　知道是知道的一回事情，但是，每次遭遇到这种事情，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深深的耻辱感的。 　　若是这里有一支王国的远东舰队，何止于如此，终究这是一个靠着拳头说话的世界，人家的拳头比自己大，那么，自己就得忍耐。 　　奥利维亚对于绞死这两个罪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如今的海盗被海军抓住，被地方的治安军抓住，都是这样的待遇，除了绞死，就是绞死，不会有半分的情面可讲，至于那两个人是不是海盗，又什么关系，维克多商会说他们是海盗，那就是海盗了。 　　倒是这位东方贵族，高大人，是的，她现在准确的知道这位大人的称呼了，而且，她尝试这样称呼对方，对方也没有反对，她觉得自己入乡随俗，也跟着这么称呼好了。 　　高大人，似乎对维克多商会，有点别的意思，尤其是火器厂，她非常肯定，那觉得不是为了看看新鲜，才到那里去看一看的。 　　奥利维亚脑子里闪过很多的念头，高大人喜好火器，高大人对火器厂兴趣，高大人甚至还关心过问过这里的火器厂，能不能造出大炮。所有的这一切迹象表明，这为高大人，到濠镜澳来，绝对不是游山玩水，不管是公干，还是私人理由，他最大的关注点，还是在这火器上面。 　　单单作为中间人，采买几支火铳，似乎满足了不了对方的兴趣，尽管五两金子的赏赐，让奥利维亚兴奋了那么一小会儿，但是，她知道，若是自己用心，自己理应得到的更多。 　　从商会到四海酒楼，没花多少时间，等到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都离开之后，奥利维亚找了个机会，轻声在高函耳边嘀咕了一句：“大人是对商会的火器厂感兴趣吗？” 　　“嗯？” 　　高函扭头看着她：“你有什么想法么？” 　　“其实，我觉得，火器厂什么的，以大人的财力，根本不是问题，重要的是那些工匠，没有了工匠，火器厂就是一个空壳子，什么用都没有，大人若是对火器厂感兴趣，招揽一批工匠，自己再建一个火器厂，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工匠，难道很难招揽？”高函不动声色的问道。 　　“的确很难！”奥利维亚坦然说道：“像我的船只进港的话，首先必须缴税，接下来，就是要被商会人的甄别身份，这其中，包括技能，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医生，牧师，甚至农夫，都会被第一时间被商会邀请走，或者征用走，对于我们这些刚刚到东方的冒险者来说，一到地方有一个强大的势力作为保护者，那肯定是比较安心的事情，而维克多商会掌握了这些人才之后，然后按照人才的技能去分配他们的工作，这让他们的实力，会变得更强大！” 　　“所以，如果要招揽这些火器工匠，要么从濠镜澳之外的地方招揽，要么就只能从维克多商会那里挖墙角了！” 　　奥利维亚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果然，高函微微一怔，这些细节，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不过，大人若是有心的话，我和我的同伴们，倒是可以替大人去挖一挖那些工匠，只要大人给的报酬足够高的话，我想，总会有人动心的！” 　　奥利维亚见到高函认真的倾听自己的话，终于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没错，大明人想时时刻刻的去商会转悠，并和商会看重的人才接触，太碍眼了，但是，奥利维亚和他的同伴们，却是有着这个先天的优势，再说了，那些工匠是维克多商会雇佣的，他们仅仅是提供保护和报酬，工匠们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商会里不出来吧，濠镜澳那么多的酒馆，那么多可以消遣的地方，只要有心，总会遇见他们的！ 　　高函微微的点了点头，没错，这个火器厂的存在是很不合理，但是，不可否认，在这火器上某些技术，他们已经领先了大明，若是能从中挖到一些工匠，让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效力，哪怕自己并不想建个新火器厂什么的，但是，这样的人才，送到户部，工部，甚至造作局，都是有用的，再近一点想，将来采购到了大炮，这大炮总得要工匠教导士兵们怎么维护使用的吧，自己有人在手，总比到时候去求别人的好。 　　对于奥利维亚表现出来的主动性，也让他有几分兴趣。 　　没错，一时兴起雇佣这个看起来有些非主流的女船长，高函当然并没有太多的考虑。 　　他需要一个通译，不管是雇佣谁，最终他反正是需要一个通译的，而这个女孩显然很合格，而第二个，这个女孩不难看，没人喜欢自己自己身边走来走去的人，都是一些影响人心情的丑八怪，尽管在大明人的眼里，这些所谓是番人婆子，都是丑的好像是一些从阴曹地府来的夜叉鬼一样，但是，高函可是有些些许前世的记忆的，他懂得欣赏西方女人的美。 　　尤其还是奥利维亚这种带着野性的美丽，某些时候，比起那些矫揉造作或者是柔弱不堪的美，更有吸引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奥利维亚和她的同伴们，相当的落魄，落魄到一看就知道他们都几乎穷得走投无路了。 　　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总不是比不得雪中送炭更得人心的，在对方窘迫的时候，能表现出善意，并给予帮助，得到的回报，往往远远超过对方什么都不缺的时候你去锦上添花。 　　穷则思变！这道理高函还是懂的，你看现在可不就出效果了，连他没想到的事情，这奥利维亚都替他想到了。 　　“这个事情，你可以让你的同伴去做！”高函点点头：“当然，报酬方面，按照他们现在的报酬的三倍去招揽他们吧，重要的是，告诉那些工匠，若是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受到咱们大明的保护，若是手艺足够好的好，就算混个出身都不是什么难事！” 　　奥利维亚皱眉听完，高函的这些话，她每个字都听得明白，但是，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有些词儿，还是不懂其中的含义的。 　　“报酬什么的我懂了，受大明帝国的保护我也懂了，这是您开出的优厚条件，但是，出身什么的，请原谅奥利维亚我有些不大明白？” 　　想想这个这个女孩的来历，高函微微想了想：“既然你家里以前给你请了家庭教师，既然你最后选择来到东方，想必，你是读过马可波罗的游记的！” 　　奥利维亚点点头，这个当然知道，而且，她很确定，好多好多大名鼎鼎的大人物，新航线的开辟者，从遥远的西方来到东方，都是受了这本游记的影响，要是没有这马克波罗对东方详细的记录，谁知道这里还有这么这么一个富饶繁荣巨大无比的帝国。 　　“这个马可波罗，和你一样是夷人，但是，他游历东方的年代，他曾经在当时的帝国的朝廷里，担任了官员，这个，我们就叫做出身，至于这个官职，能做多久，能做多大，我们叫做前程，出身和前程，有了这两样东西，在我们这里，你就可以做人上之人！” 　　“也就是说，可能成为大明帝国的官员，甚至是贵族？”奥利维亚感觉浑身都颤抖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是，今天这种可能从高函嘴里说出来，她才知道，自己以前追求的那点东西，在这个可能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了。 　　“嗯嗯，技术官员！”高函含糊的回答道：“这些，有了出身再说后面的，连出身都没有，谈这些为时过早了！” 　　“那么，大人，我也可以有出身吗，而且，有了出身，我也可以有前程吗？”奥利维亚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高函。 　　“这个，得看你有多大的用处了！”高函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在高函的打量下，奥利维亚一向满不在乎的脸，也开始有那么一丝羞涩浮上脸颊，别看她大大咧咧身边甚至随时带着几个粗鲁的汉子，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但是，奥利维亚到现在都是一个处女，这一点，连他最亲密的那些伙伴们都不知道，奥利维亚拒绝男人，在她的伙伴们眼里，只是奥利维亚心气高，看不起那些普通庸碌的男人而已。 　　眼下，高函的目光扫过来，她仿佛感觉这目光如实质一样，从她的全身拂过，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念头：若是想在大明帝国有一个出身的条件，就是这高大人要了自己的身体，那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先去把这事情办好吧！”高函微微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高函对自己好像没什么非分之想，奥利维亚心里居然还微微有点失望。 　　如果按照她的标准看来，这位东方贵族，其实已经比起他当初那个负心的未婚夫，强上无数倍了，年轻，多金，有权有势，还有着东方男人的帅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个男人已经结婚了，而且，似乎和他的妻子，感情还很不错！ 　　奥利维亚从来不想做别人的情妇，不过，如果这个男人对她真的好的话，她或许，真还不拒绝做她的情妇呢！ 第88章 哪里来的密探 　　“奥利维亚！” 　　从高函的房间里推出来，有人叫住了他，那是何塞，她最忠实的拥趸之一，在四海酒楼里，也给了他们留了安置的房间，只是何塞看到从维克多商会回来，奥利维亚就进了高函的房间，一直不大放心，在外面等候着她。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奥利维亚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大对劲，何塞对奥利维亚太熟悉了，立刻关切的问道。 　　“没事！”奥利维亚勉强笑了笑，何塞若有思索的看了高函的房间一眼：“是那个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了吗？” 　　“哪里是你想的那样！”奥利维亚没来由的就生气了：“这是你关心的事情吗？还是说，我做什么事情，都要得到您的允许才可以去做，你是我的什么人？” 　　“不是这个意思！”何塞见到奥利维亚生气，顿时就有些慌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有些事情，不要瞎想！”奥利维亚哼了一声：“我从高大人那里，接了一个任务，准确的说，给咱们大家接到了一个任务，若是做的好，这次的好处，可是你想都想象不到，大家人在哪里，你召集大家一下，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怎么，对那火器厂动了心思了？” 　　奥利维亚离开之后，柳如是笑嘻嘻的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这些事情，高函原本就没想着瞒着柳如是，只不过，今天奥利维亚的自告奋勇，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看看吧！” 　　高函换了个姿势，舒服的坐了下来：“在教堂里，听那香山县令和维克多商会的人扯皮，有什么收获没有？” 　　柳如是自从到了濠镜澳，一直都是男装打扮，混在高函的侍从中，还真不怎么引人注目，当然，这和高函的侍从们一个个都有些阴气沉沉有关系。在维克多商会的教堂里，她可是从头都听到尾的。 　　“这个维克多商会如此隐忍，所图非小！”柳如是点了点头：“蛮夷畏威不畏德，何以以德待之，这位香山县的做法，倒是没错，只是说是海盗，这维克多商会，就能找出两个海盗出来吊死，难道这海盗在这里，如此的猖獗么？” 　　高函哑然失笑，要不然说三人成计，他可还没关注到这个问题上，不过他倒是有兴趣听听柳如是的见解。 　　“香山县的强硬，由来已久，当初这些蛮夷可是在咱们大明水师手里吃了大亏的，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他们能不服服帖帖吗？” 　　“我总是感觉，这个问题不简单！”柳如是摇摇头：“那香山县令言之凿凿，海盗侵扰地方之事，可不是信口胡说，显然真的发生了，而维克多商会也不辩解，只是说此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越是这么说，疑点越多！” 　　“哎，哎！”高函打住她的话：“搞清楚，我是观风使，可不是巡抚使，这种事情，可不是我的差事范畴当中，海盗肆掠，自然有当地的官府和军兵对付他们，你操这个心，是不是有些多了！” 　　“这不知道，皇帝怎么看重你了！”柳如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由头，由头，不管做什么，你这个观风使要插手地方事务，你肯定得有个由头，就拿这个火器厂吧，你明显是动心了，我敢肯定，即便奥利维亚这丫头不自告奋勇去替你挖墙角，你肯定也是有想法的，我说的没错吧！若是有了这个由头，即便你不出面，用锦衣卫的牌子也好用对不对，怎么拿捏他们，还不是你说的算！” 　　“那倒也是！”高函倒是从善如流：“你的意思，在这上面做文章！？” 　　“当然，不过现在不着急，你倒是可以派人查查香山县令说的这海盗侵袭地方的事情，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发作也不迟，那些采买大炮的官儿到这里来，总归还有些时日，这些时间，你总不至于天天闲着这里吧！” 　　“这个好说！”高函哈哈一笑：“广州锦衣卫的百户不就在外面候着么，这可是他们地方事务，让他查一查，估计很快就有眉目了！” 　　…… 　　维克多商会的教堂里，里欧已经坐了半天了，直到天都快黑下来的时候，在教堂后面，才走出几个人影来。 　　“里欧，这事情你处理得不是很好！”一个披着黑袍的中年胡须男，走到里欧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请大人示下！”里欧抚胸，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绞死那两个贱民，除了承认咱们理亏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结果就是这件事情，本来是大明帝国地方官府的事情，被你揽到我们商会的头上来了！”中年胡须男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个时候，我们最要紧的是保持低调，而不是特意为咱们找点事情做，引起关注！” 　　“大人英明！”里欧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小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官员非得胡搅蛮缠觉得这事情和咱们商会有关，为了避免失态扩大，所以才这么做，到时候，抓捕几个流浪的冒险者，当众处死，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人家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个！”中年胡须男看着里欧：“你的眼光，看到的地方太小了，若是仅仅为了这事情，那当地的官员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带着一帮外地的密探！？” 　　“密探？”里欧悚然，“哪里来的密探？” 　　“哼！”中年胡须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是在你现在坐的地方，先前坐着的这是这个帝国最精英的密探，他们的权利比起这当地的官员可是要大得多，整个帝国的事务，甚至包括官员的任免，这些密探都能起到作用，这些人都到了商会里面来了，你还不知道，我看，你这个执事，做的有些不大合格！” 　　里欧的脸色都变了，不仅仅是因为什么密探，更是因为后面关于他这个执事不合格的话，在商会里，若是得不到高层的认可，被认为失职的执事会有什么下场，他可是非常的清楚，他的前任，此刻还在某个不知道的小岛上为商会挖矿呢，他可不想步自己前任的后尘。 　　“四海酒楼里住着的，都是密探！”中年胡须男又抛出一个震惊的消息：“这是从广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绝对没有错，我看，你得好好的关注一下那里了，我就提醒你一点，最多还有三个月，王国的远东舰队就会出现在远东，若是让大明帝国的人有了察觉，而让远东舰队遭受到损失的话，你和你的家族，绝对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我明白了！”里欧低下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单纯的低调，有时候就是一种反常！”中年胡须男皱眉了一下：“若是这样还要引起他们的关注的话，不妨制造一点事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里欧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大人，那大明的地方官员，不是说有海盗侵袭地方吗，哪里有什么海盗，不过是几个走投无路的冒险者而已，不过，若是在这濠镜澳的海面上，出现点海盗，说不定，他们就无暇关注我们的事情了！” 　　“还算有几分小聪明！”中年胡须男点了点头：“记住，不许让任何人联想到我们，具体的事情，你去做吧！” 第89章 毫无收获 　　距离屯门不到五十里的大海里，有一个荒岛。 　　荒岛很小，大概也就一里方圆左右，岛上林木丛生，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淡水池塘，偶尔有知道这个地方的船只经过这里，甚至还会在这里补充一下淡水。 　　只是最近两年来，来这里补充淡水的船只少了，甚至远远看到这荒岛，就绕着走了。 　　因为常常在这条航路出没的人，现在都知道了，这里有一群穷凶极恶的倭寇，占据了这个荒岛。 　　有意思的是，这些海盗占据了这个荒岛，但是，他们对过往的船只却是很少动手，除了几个实在倒霉的倒霉蛋撞在他们手里以外，他们倒是对打劫大明沿海的兴趣，比在海上劫掠的兴趣大的多。 　　外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不过，野原新之助却是知道的，就他的那两条船，主动劫掠海上的商船的话，只怕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不是被南蛮人的武装商船给轰沉了，就是给大明的水师打成筛子，这么大的风险的事情，谁干？对了，顺便说一句，在野原新之助的家乡，所有大明称之为夷人的那些金发碧眼的家伙，都被他们称之为南蛮人的。 　　打劫沿海的渔村或者是城镇，只要不杀人太多，干一票的话，足够他们逍遥半年了，作为海盗的首领，他当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现在的海盗，越来越难干了！ 　　坐在树下，看着远处的海面，野原新之助心里哀鸣道，要是火器没那么盛行，这里还不是他们这些海上儿郎的天下，可惜的是，现在火器在南蛮人手里和大明人手里，好像都不值钱一样，一旦发生战斗，他们这些精通武艺的儿郎，根本就近不了人家的船只的身，像以往那些围堵对方的船只，然后跳帮过去厮杀的做法，在现在的世道，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上次劫掠到了一个渔村，抢来的东西，差不多都快消耗光了，若不是大明的水师最近老是在附近海域转悠，野原新之助眼下就该考虑给自己找个目标了。 　　“去高丽？”这边的买卖，越来越不好做，上次听说有人在高丽那边，发了大财，上岸后直接打下了一座城池，当然，说用武力攻下城池这种事情，野原新之助是不信的，他宁愿朝鲜人是被吓跑的，但是，那也很了不起了，一整座城池啊，别说金银了，就是那些商铺没来及带走的货物，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他有些嫉妒那个去朝鲜的同行，不过后来听说那个倒霉家伙，遇见了南蛮人的船队，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就变成海底的冤魂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平衡多了，那些家伙，平日里也就在长崎附近那边转悠，压根不知道南蛮人有多蛮横，多厉害，让他们吃点教训也是好的。反正若是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的。 　　“有船！” 　　哨兵大声的叫喊声，打断了野原新之助的沉思，他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高处的石头跑去。 　　远处海天之间，慢慢悠悠的出现了一片帆影，他瞪大眼睛的看着远方，试图判断出船只的来历，这一点，对于在荒岛盘踞了两年的他，非常的重要。 　　是普通商船，那没关系，甚至有傻乎乎的会到这岛上来自投罗网的，如果是大明的水师，那就得跑路了，不过大明的水师，一般都是几艘一起出动，而且，他们出动很有规律，一个月出动那么三两次已经很不错了，上次他们从附近巡航过去，才不过三两天，应该没这么快再出现。 　　若是南蛮人的商船，那基本上就不用担忧了，那些南蛮人出海，无论粮食和淡水都带足了，不用担心补给的问题，而且，多年的海上经验告诉野原新之助，若不是不开眼招惹到他们或者看起来自己的船只格外有油水的话，南蛮人的商船基本在这大明的近海，忽视了所有的船队，除了大明水师以外。 　　“是南蛮人的商船！” 　　哨兵大声的喊道，船只的轮廓已经隐隐看得清楚了，那格外有特色的几只大帆已经证明了来船的身份，野原新之助哼了一声，悻悻的走了下去：“盯紧点，南蛮人的船，没什么可怕的！” 　　营地里他的手下们，也被哨兵们惊动了不少，野原新之助挥挥手，见到老大打出没事的手势，这帮家伙，就懒懒散散的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去了，那里有几个劫掠来的女人，算是他们在这岛上的唯一娱乐，没事的时候，大家总得娱乐一下的。 　　“大人”！ 　　才坐下没多久，哨兵又大叫了起来，野原新之助有些恼火了，这个哨兵，太没眼力了，太大惊小怪了，下次让小竹郎去做。 　　“鬼叫什么！” 　　“大人，南蛮人的船，朝着咱们来了！”哨兵大叫着，脸色有些慌张。 　　野原新之助瞪大眼睛看着海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那艘南蛮人的商船，居然直接朝着荒岛而来，而这个时候，他估算了一下，以他藏在后面的大船的，就算现在一刻都不耽搁的将所有人都叫上船起航，只怕都难以逃脱对方的追击了。 　　顺风的话，南蛮人的船能跑多快，他可是知道的，问题的是，该死的，现在正是顺风。 　　“都出来出来，戒备戒备！”他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南蛮人或许是路过，或许是冲着他们来，小心一点没错。 　　几十个海盗，从窝棚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寻找着自己的武器，慌慌张张的聚集在了野原新之助的身边，然后，一个个面面相觑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南蛮人商船靠近这荒岛。 　　“没事，老大，他们不知道这附近的礁石有多厉害，大船进不来的！”一个黄色大板牙的海盗说道。 　　“你个乌鸦嘴！”野原新之助一脚就将这个家伙踢飞，没错，大船是进不来，但是没看见大船停了下来，放出几艘小船，朝着荒岛这边来了么，自己身边的这些家伙，有的人的武器还是竹枪呢，能抵挡那些拿火器不当钱的家伙的进攻么？ 　　几艘小船靠近岸边，下来一群拿着火枪的南蛮人，野原新之助带着手下们，小心翼翼的藏在树林里，看着这些人的举动。 　　一个下巴上有着漂亮胡须的中年南蛮人，从士兵的拥簇中走了出来，看到树林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窝棚，眉头皱了一皱。 　　身后的士兵们冲上前去，快速而谨慎的将窝棚搜了一遍，除了几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他们什么收获都没有。 第90章 巨大转机 　　“五分钟！”那个有着漂亮胡须的中年男人，叉着腰站在那里，朝着树林里喊道：“我只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立刻让你们的首领出来和我说话，不然的话，我就会立刻轰平这个小岛，然后，将你们像蟑螂一样，一个个找出来吊死在这里！” 　　话是用字正腔圆的大明话喊的，野原新之助听得懂这话，即使他听不懂，他身边还有打扮得和他们一样，却是出身大明的同伙不是。 　　“小竹郎，你去，看看他们想要什么！”野原新之助朝着自己的得力手下喊了一句，一个比他个子还矮的家伙拎着把倭刀，不情不愿的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呔，你们是干什么的！”小竹郎人五人六的吆喝了一声，顿时十几支火枪，齐刷刷的朝着他指了过来，他顿时一哆嗦，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你是这里能做主的？”胡须男眼中不屑的神采一掠而过，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们有多少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小竹郎大着胆子问道，但是面对黑洞洞的火枪枪口，总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虚。 　　“想和你谈笔生意！” 　　中年胡须男大咧咧的找了个干净树桩，坐了下来：“一笔大生意！” 　　“我们都是一帮渔民，不知道什么生意！”小竹郞睁着眼睛胡说八道，那胡须男朝着他手中的倭刀看了一眼，鄙夷的笑了：“要是不能好好说话的话，那就没有谈生意的必要了，当然，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小竹郞怯生生的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老大，你还不出声，我可撑不下去了啊！ 　　“不知道你们的来历，谁敢和你谈生意，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大明的水师乔装打扮的！”野原新之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大声说道的，他看明白了，这伙人看起来气势汹汹，甚至开口威胁，但是，既然找到这里来了不是一顿乱打乱杀，说不定，这些人还真有找他们谈生意的意思，当然，既然是有求于他，那么只要不谈崩，那就没什么危险了。 　　“看到我们的船，还不知道我们的来历，你还算一个称职的海盗吗？”胡须男傲然回答道：“葡萄牙王国远东维克多商会执事，里欧，你可以叫我里欧大人！” 　　“维克多商会？”野原新之助愣了下，还执事，这是商会的头面人物啊，而不是受商会保护的那些商船。 　　维克多商会是什么样子的庞然大物，他可是知道的，据说当初九州岛九鬼家的后代的一支海盗，劫掠了几艘这个商会的船，这商会组织了二十多艘武装商船还有数百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将九鬼家的后代从他的窝巢里揪了出来，然后绞死在数百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将九鬼家的后代从他的窝巢里揪了出来，然后绞死在濠镜澳的码头上，单单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所有在这一片海域里讨生活的好汉们忌惮了。 　　后来甚至发展到，即使是没人招惹这个商会的船只，这个商会的船只还主动的招惹他们这些海上的好汉们，也不是没人想到狠狠的给他们一个教训，但是，对方的船大船多，而且，火枪和大炮也多，海盗们的船只在他们的船只面前，和一个破烂的舢板没什么区别，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就好像野原新之助现在的处境一样，不知道多憋屈了。 　　说句难听点的话，这个鬼商会简直比大明的水师还要可恶讨厌得多。 　　“原来是里欧大人！”野原新之助微微弯下腰，表示恭敬，对于强者，他是很乐意奉上自己的谦卑的。 　　“我就想问问你们，愿意不愿意接受我们商会的保护！” 　　啊！野原新之助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么，要是有了这维克多商会的保护，自己还做什么海盗啊，就是跑跑贸易吃点差价，都足够他们和他的兄弟们乐死了，他们做海盗，还不是没有身份，身上欠下的人命太多么。 　　但是，有维克多商会的保护，谁还敢追究他们，别的地方野原新之助不知道，但是，在濠镜澳，这个商会的本部所在，那是安全绝对没问题的，而且在长崎，商会的人在治安官那里说话的也有足够的分量，也就是说，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岂不是一瞬间就洗白了？ 　　再远一点，暹罗，真腊，甚至满剌加，那些南蛮人控制的港口，他们岂不是想去就去，不用再有任何的担心了？ 　　“你能再说一遍吗？”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问你们，愿意不愿意，接受我们维克多商会的保护！” 　　这次是真的，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是，生存的智慧，他还是有一点的，他想了想：“非常愿意，但是，里欧大人，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要知道，我们这些人甚至我们的船，都未必被您看在眼里！” 　　“只要在商会需要的时候，替商会做点小事就行了！”里欧冷笑了一声：“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我相信这种事情，你的那些同行们，有很多人都愿意做的！” 　　“我们愿意！”野原新之助当机立断，“接受了商会的保护，我们就可以悬挂商会的旗帜去港口了，是这样的吗？” 　　“在我们的允许下！”里欧回答道：“当然，若是你们做事用心，为商会尽心尽力，商会甚至会允诺你们一些护航任务！” 　　“我们有两艘船，四十七个人，里欧大人，野原新之助和他忠心的下属们，随时准备为商会尽心尽力！”野原新之助毫不犹豫的表态。 　　“召集你的人马，上船，跟着我们走，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值得受我们商会保护的价值！”里欧哼了一声，朝着海边走了过去：“若是试着逃跑，你可以和我的船，比比谁更快！” 　　万子良做事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当然，这也是和秦毅的密切配合有关系，在大明，锦衣卫外出办案，能够和当地官府这样一点芥蒂都没有的配合的时候，还真是少见，即使有配合，那也是当地的官府畏惧锦衣卫的恶名，不得不勉强配合而已。 　　锦衣卫和文官系统，平日里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不过，秦毅算是文官系统里的一个异数了。 　　从中举到在吏部做了两年冷板凳，到放到香山做县丞，做知县，他的仕途简直是一路坎坷，好不容易得了一县的正令，而且，他也有心为黎庶做点事情，为自己留点清名，要说做官，虽然说千里做官，只为吃穿，但是，若是能有了吃穿，还能有清名，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啊！ 　　他一直都是按照这个宗旨来做官做人的。应该他拿的好处，他不会假惺惺的迂腐到不要，不应该拿的好处，他绝对不会乱伸手。 　　平日里迎来送往，孝敬上司，厚待下属，处理起政务来，也是有理有据，维护律法，不偏不倚，按理来说，这样的官坐下来，虽然不求高升，在这县令的位置上做上两任，还是不难的。 　　但是，这次朝中局势大变，他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官儿，也受了连累，更是有人瞄准了他屁股下面的位子，这就让他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考虑了。 　　这段时候的痛定思痛，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下场，受到这样的觊觎，除了自己上面没靠山以外，那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屁股都不稳当。 　　要就屁股在百姓身上，做一个海瑞那样的迂腐清官，只要官声出去了，自然会节节高升，自然会成为大明官场的一股清流，即使自己的仕途终结在这县令一任上，也算对得住了自己的本心。 　　要么呢，就不要想着那些为民办事做主的事情了，老老实实的为朝廷效命，屁股坐在朝廷的一边，时刻以朝廷官府的利益为重，这样的话，也有晋升之途，甚至像遇见现在的困境的时候，也会有人拉他一般，不至于自己倾尽家产，也难以找到人援手了。 　　观风使大人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转机。 第91章 女人心思 　　当然，观风使大人是来观风的，不是为他官帽子的这点小事特意来这里的，但是，让观风使大人看到自己的政绩，看到自己的能力，这一点就很重要的了，只要入得观风使大人的法眼，哪怕到时候对着自己头顶上的那些公公婆婆说几句赞赏的话，想来他秦毅的这次危机，也就这么过去了。 　　万一以后观风使大人问起，当初我记得香山的秦知县，能力不错，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啊！？ 　　若是自己没了去处，观风使大人听到之后，也许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有些不大满意的，麻痹的，老子看得起的人等老子一走，你们就弄他下去了，这是算看不起我呢，还是觉得当今圣上没有识人之明呢？ 　　谁都知道，观风使大人可是能直接上达天听的，即使当时什么都不用说，只是在将来某些人可能高升的关键时候，在圣上面前嘀咕那么一两句坏话，估计也会多出无数变数了。 　　那些大人物们，为了一个区区香山县令的位置，惹这么多麻烦，至于吗？ 　　所以，观风使大人的这条大粗腿，他是决定无论如何要狠狠的抱住了。 　　观风使大人对海盗有兴趣，那是好事，这也是自己的政绩啊，秦毅要不是自己堂堂一县父母官，跟着锦衣卫的人上山下乡太不成体统，他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带着他们去走访调查去了，饶是如此，他也是将自己县衙最信得过最靠谱的几个衙役派了出去，协助锦衣卫的调查。 　　于是，高函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两户人家被抢，一家商户被打劫，在打劫的时候，商铺的伙计被海盗所伤？” 　　高函拿着这调查来的结果，有些哭笑不得：“这普通的蟊贼也干得出这种事情啦，也不知道为什么秦知县一口咬定是海盗？” 　　“因为，所有的人看到，下手的人，都是那些夷人面目，绝非我大明百姓！”万子良笑着回答着自己的这位上官：“在咱们的百姓看来，这沿海的夷人，若不是规规矩矩做买卖的商人，那就是为非作歹的海盗了，这个是没得跑的，这还是这些年，倭寇基本已经绝迹了，要不然，更会令当地的官府头疼！” 　　“这到哪里抓人去！”高函摊摊手：“这偷偷摸摸的上岸，抢上一票就走，这海盗就这德行？” 　　“所以，维克多商会绞死的那两个人，一点都不冤枉！”万子良倒是深谙这些道道：“做出这等事的，都是那些走投无路的番人，若是有半分活路，何至于此！” 　　“这事情请请秦大人弄出点声势来，不过，抓人的事情，就不用那么急了！”高函对着万子良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属下明白的！”万子良微微一笑，这都是锦衣卫的老套路了，有什么不明白，看来这位高大人，还只真是颇得锦衣卫之风了，不过，好像听说这位高大人以前在南衙做过镇抚，这样的人，想来锦衣卫的那些套路手段，都是深明于心的吧！ 　　“还有一事，要禀报大人！”万子良想了想：“外面有消息，说是在濠镜澳附近海面，真出现了一股海盗，甚至有几艘船受到了海盗的攻击，不过这里距离濠镜澳近，海盗们不敢纠缠，让几艘商船逃了回来！” 　　高函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真的海盗么？还是你觉得应该有海盗？” 　　万子良低头：“大人，是真的有海盗，属下的人已经找逃回来的商船上的人问过了，这事情的确属实，如今濠镜澳有些人心惶惶，还有传言说，这些海盗估计是觊觎濠镜澳的繁华，打算上岸劫掠一番的，商船遇见的海盗船，只不过是他们的探船！” 　　“胡说八道！”高函没好气的说道：“当咱们大明水师是假的，当这濠镜澳的岸防是假的，还有，那维克多商会不是多厉害么，他们是纸糊的还是蔑扎的，随便来几艘海盗船就可以攻击港口，他们这商会在这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干脆让海盗么来当家作主好了！” 　　海盗，或许真的有吧！ 　　不过，高函却不大相信，这海盗迟不来早不来，自己到濠镜澳来，这海盗就冒出来了，好吧，就算这里是大明的地方，这维克多商会，可是这个地方自诩的“秩序维持者”，他们能容忍在自家的地盘上有海盗出没才有鬼呢？ 　　要说海盗，这些葡萄牙人就是最大的海盗了，哪些海盗不开眼到这个地步，真当这些葡萄牙商船上的大炮和火枪是假的吗？ 　　“往常你们要是遇见这事情，是怎么个处理的章程！” 　　静下心来后，高函问万子良道，后世的一位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万子良是本地的地头蛇，说不定对这种事情，他们早就有应对之策。 　　“往常，往常就没这种事情的发生啊！” 　　王子和搔搔头，也是很无奈，这种事情，是水师和地方卫所的事情好不好，大人咱们可是锦衣卫呢，你问我这个？ 　　“那就当这事情是真的，你觉得这事情，咱们能做什么？”高函倒是也不恼火，换了个说法问道。 　　“这事情，是水师或者是地方官兵的事情！”万子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属下就是觉得，大人现在驻跸在此，这些不开眼的宵小，万一冲撞了大人，会坏了大人的兴致，才提醒大人一下！” 　　“哦！”高函长长的的哦了一声，没错，抵御外辱，清剿盗匪，是军队的事情，锦衣卫可不是军队，这事情，实在是不干自己的事情。 　　不过，哪怕是户部采买的官员还没到，他在此地，可不就是为了这事情的么，将来就算采买成功，这大炮还是要走海路的，难道会几千里路走陆路运到辽东去么，这个时节，突然冒出个盗匪算什么事情，难道时候，到时候还要水师的战船护送么？ 　　这可不是变相的抽大朝廷的脸么？ 　　“这事情，你要多关注一下，水师那边，也派员去看看，咱们不对他们指手画脚，但是，水师那边，是个什么应对，总归要知晓！” 　　高函吩咐道，“这不算超出咱们锦衣卫的职衔的事情吧，若是有人拿你的身份说事，嗯，就抬出我的名头来，我这个观风使，观的可不就是这些么？” 　　“大人，那属下能不能向你讨要个人！”万子良点点头，“张副百户在大人身边听用，面子比我这张脸可就大的多了，要是水师那边敷衍，张副百户往那里一站，也足够他们掂量了！” 　　“你这家伙，是拿我的人去狐假虎威吗？”高函一听就笑了，估计这万子良还真没啥胆子去水师里人五人六的，但是，自己这个观风使是属下一起去，不仅有理由，连排场都用了。 　　“大人虎威，小人当个狐狸也是心满意足了！”万子良凑趣的笑道：“孙百户我倒是想借用，但是孙百户护卫大人职责何等重要，小人可没这个胆子！” 　　得到高函的吩咐，张春燕倒是没什么意外，反正在大人身边，大人自然指使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尤其是自从当日在追踪魏忠贤的路上，稀里糊涂和大人有过一场旖旎之后，张春燕和自家大人，都对此事闭口不提，但是，每当和自家大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还是能隐隐感受到自家大人的那一丝丝尴尬的，尽管，当时她觉得自家大人也挺享受的。 　　可后来，大人和他的准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张春燕就主动的避开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让自己和大人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争宠，她没那个心气，也没那个胆量。 　　不过，男人们不都是有三妻四妾的吗，难道说，她张春燕这辈子就打算托庇在大人的麾下，当一个不解风情冷漠无情的下属么？她想要的可不是这些。 第92章 太丢面子了 　　女人嘛，谁不愿意过衣食无忧被人宠爱的日子，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儿女的日子，说起来自在潇洒，但是没是没有经历过那些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人才有这个想法，她是一天都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女人就应该找一个强大的依靠，既然已经托庇在大人的门下了，那么，再进一步，成为大人的女人，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尤其是，大人年轻力壮，有权，而且，还不丑。 　　所以，尽管尽量的避开大人和他的准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可是从来都没放弃过这个想法的，如果说在大人到麾下，可以得到一直和大人相处的机会，她也不介意就这么一直下去。 　　“张百户很年轻啊！”万子良四十出头了，相对二十不到的张春燕，自然是说的起年轻这话，这也是两人从四海客栈出来，张春燕一直不苟言笑，让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这才让他故意没话好点话说。 　　“嗯！” 　　“以前南镇抚司跟着高大人的？” 　　“嗯！” 　　“张百户运气真不错！”万子良感叹了一句，“我记得我从京里出来的时候，咱们大明还没有女人做锦衣卫，更别说做到这副百户一职，也就是在高大人手里，气象大新！”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看不起我？”张春燕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哪里，哪里！”万子良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我是说，连我这个积年的老锦衣卫，见到张百户都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事情，要是去了水师那边，那些惫懒家伙，肯定更加不信了”。 　　“不信就不信，就当我不是吧！”张春燕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大人的那个指挥佥事是个虚衔，自己跟在他身边，有这个衔头，也就是好听一点，真没还这个衔头，难道不是一样么？ 　　“这话怎么说！”万子良摇头：“大人以锦衣卫指挥佥事之职，担任朝廷的观风使，也是咱们大明的第一遭，如今圣上圣明，各种新气象不断，这是好事，怎么能当不是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春燕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人绕来绕去，死活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真是没趣的很。 　　“我是说，水师那边，一直不怎么买咱们锦衣卫的账，我这张脸不值钱，让人打了就打了，不过，高大人的脸可不能就这么被人打！”万子良斟酌了一下用词：“反正没人信你是咱们锦衣卫的人，张百户你先隐瞒身份，到需要的时候再亮明身份，看看那些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家伙脸上有难看？” 　　“狗屁海盗！” 　　濠镜澳二十里地外的一处水寨，广东水师游击刘星没好气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对着自己的手下狠狠的骂道。 　　“你是脑子里进屎了不是，每月出去晃荡一次，兄弟们多大的怨气你不知道吗，这去年下半年的饷钱到现在还不到，没哗变就不错了，你还想叫老子拉着兄弟们出去剿灭海盗，我看你是觉得我这个游击将军当得太清闲了，故意给我找点事情做做吧！” 　　“大人，就是因为兄弟们有怨气啊，天天憋在这寨子里，人都要憋疯了，濠镜澳那边逍遥的地方那么多，兄弟们只能看着，却没钱去逍遥，这谁受的了！” 　　一个把总看着自家的游击将军，翻了翻白眼，这是刘星的心腹，倒是平日里也可以说些过分的话。 　　“屁，我看你憋疯的就是你！”刘星瞪了他一眼：“是想濠镜澳的那个番人婆子了吧，我说，你有钱找个良家耍耍不好，非得把银子填进那个无底洞去，番人婆子的味道就那么好吗？” 　　“你没试过当然不知道了……”把总嘀咕道。 　　“什么！”刘星眼一瞪，又待发作。 　　“没什么，我说，那些海盗，再穷也是有点油水的吧！”把总激灵了一下，立刻改口：“就算没有油水，咱们派人去濠镜澳一趟，说要出海剿匪，让他们来劳军一下，这个总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吧，只要咱们出海一趟，不管有没有海盗，咱们都赚了，至少兄弟们可以打几餐牙祭吧！” 　　“这个……倒是可以有！”刘星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没错，都说水师苦逼，和边军不能比，甚至和一些富庶地方的卫所都不能比，但是，这也是看地方的。 　　但是，刘星很确定，不管哪一个地方的水师，绝对没有比自己更苦逼的了，自己绝对是最苦逼的那一个，没错，是最，而不是之一。 　　原本挨着濠镜澳这个港口，应当是油水大大的，当初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活动到了这个水寨的游击将军一职。 　　但是，市舶司那帮家伙做事情太不地道，不管什么船只，他们上船收钱之后，什么都不管了，水师再牛逼，总必能逼着人家商船交第二次钱吧。但是，市舶司的钱，大头却是交给朝廷的，轮不到他们惦记。 　　好吧，吃不了海上的，吃地方的总可以吧！ 　　可濠镜澳这个地方太邪行了，当地人简直没几个，几乎全部都是外来的番人，好不容易来几个大明的商人，想开点商铺什么的，还在濠镜澳站不住脚，而那些番人，自己却是有组织的，别的水师，还可以打着要地方劳军的旗号来勒索点钱财贴补下，但是，找濠镜澳的番人勒索？ 　　番人们直接就敢把事情捅到朝廷去，他们可是交了地租银的，勒索个屁啊！心情好，赏几个，心情不好，理都不理！ 　　现在只要有一丝门路，哪怕是平调到其他的地方去，花多少银子刘星都认了，这鬼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朝廷的军饷，虽然一定会有，但是，迟上个几个月半年，那再正常不过了，到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手下没哗变，都已经是奇迹了。 　　“那我去濠镜澳走一遭？”把总见到他意动，立刻笑了起来。 　　“大人，大人！”外面有人跑了进来，“有锦衣卫的人，要见大人？” 　　、“卧槽！”刘星脖子后面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哪里来的锦衣卫，多少人？” 　　“广东锦衣卫百户所的，就五六个人！”那跑进来通报的人回答道：“他没说大人的名讳，就说要见这里主事的！” 　　“吓老子一跳！”刘星翻了翻白眼：“要是指名道姓的叫老子的名字，老子还不吓死，现在的锦衣卫，惹不得，惹不得！” 　　“不就是几个锦衣卫么，难道他还敢在咱们寨子里撒野？”把总不解的问道。 　　“你知道个屁！”刘星朝他看了一眼，也懒得个他解释锦衣卫现在是个什么行情，反正他可是和同袍喝酒的时候聊到了过，现在锦衣卫也好，东厂也好，据说上门就不是好事，以前是替魏忠贤拿人，现在是只要和魏忠贤的事情有关的人，他们说拿了就拿了！ 　　他刘星虽然和魏忠贤没什么关联，但是，万一有人看他不顺眼，诬陷他几句，他可不就倒霉了，和锦衣卫讲道理，那不是白费劲吗？当然，在他心里，还有一点别的原因，那是不能对自己的手下说的，太丢面子了。 第93章 不必担心 　　“请他们进来？”他吩咐道，想到自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没什么人应该看自己不顺眼，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万子良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是就是游击将军刘星，正面目严肃的看着一份海图，正和自己的的手下谈论着什么，一看就是非常的心忧国事的模样。 　　“这位大人稍等！！” 　　见到万子良走进门，刘星放下手中的事情，对着手下吩咐着：“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每日的操练，一定要抓紧，若再有人牢骚怪话，说你训练军士太狠，不体恤他们的话，军法从事！” 　　说完，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几位从广州来的，怎么称呼？” 　　“在刘将军面前，不敢称大人！”万子良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刘将军军务繁忙？” 　　“也就水师的平常事物，我这人一向治军严谨，看不得手下松松垮垮的！”刘星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也就是这帮小崽子不懂事，一点都不消停！对了，你们广州锦衣卫的万百户，倒是和我有几分交情，万百户忠勉国事，我一直是很钦佩的！” 　　“我见过刘将军一面！”万子良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不过交情，我倒是不觉得有，好像那是马知府的筵席上见到的刘将军吧，当日刘将军对我的评价，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就是万百户！”刘星的笑容一下就僵硬在了脸上，他听到锦衣卫来人，就心里有些打鼓可不就这点破事才是最大的原因，当初在筵席上多喝了几杯，好像他是指着那万百户的鼻子，说他们就会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真正上阵杀敌就是废物。 　　酒醒之后，他都不记得那个锦衣卫百户长什么样子了，事后他倒是想向对方表达歉意的，可惜的是，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但他万万没想到，再一次和对方见面，会是在自己的水寨中。 　　总归是一场尴尬，但是刘星的脸皮够厚，也是，当兵的脸皮不厚的话，那就得饿死了。 　　看到这锦衣卫的万百户没有拿自己得罪他的事情做文章，刘星心里也安定了不少，不过接下来装腔作势就没必要了，既然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除了吆喝着上茶上水以示热情，他也就只当这尴尬过去了，和对方公事公办了。 　　“濠镜澳海面有海盗出没的事情，想来刘大人知晓了吧！”万子良瞟了一眼张春燕，见到她老老实实的在自己身后做随从状，也不出声，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问道。 　　“这个……刚刚得知！”刘星摸不清楚他的来意，小心的回答道。 　　“那刘大人可曾有什么应对之策？”万子良看了看了，问道。 　　刘星的眉头，一下就锁了起来，如果不是和对方有点私人小恩怨，他都有当场翻脸的冲动了，这可是军务，锦衣卫再怎么着，这过问军务就是大忌。 　　这万子良是积年的老锦衣卫了，不可能连这点忌讳都不知道。 　　“这个，本官有什么应对之法，那也是无用，水师是朝廷的军队，可不是我的军队，该如何调度，那也是听从上官的安排！”打完了官腔，他咧嘴笑了一笑：“万百户你说笑了，我就一个区区的游击将军，这种事情，我怎么做得了主！” 　　“你水师驻扎在此，就是有保这一方平安的职责！”万子良哼了一声：“怎么，刘大人觉得我多事了？不该过问？” 　　“那倒不是！”刘星嘿嘿冷笑了一下：“水师军务，万百户当然有过问之权，至不过，我就是一个吃朝廷军饷的丘八，万百户总不会特意跑到我这水寨来，教我该如何应对地方匪患的吧！” 　　两人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就是话赶话没好话了，再这个话题说下去，两人都明白，可能就有点不大愉快了。 　　张春燕一直在后面看着两人说话，见到两人说崩了，眼睛转了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口了，大人说是要关注水师这边的动静，而这万百户将自己带出来，也无非想借助自己向水师这边施加点压力，看来，这边的水师，是不大买这锦衣卫的账的啊。 　　“行了，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刘大人知道濠镜澳这边海匪肆虐，依然无动于衷！”万子良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就当我今天白来了一趟，打搅了！” 　　见他作势要走，刘星站起身来，似乎想拦下对方，然后发现自己实在是没话可说，颓然坐了下来。 　　他水师出兵也好，不出兵也好，那是他的事情，但是，若是他在几个锦衣卫的压力下出兵，那这就说出去难听了，别说他的属下，他的同僚上司，只怕看他的眼光，也要有几分异样，不带这么糟蹋朝廷的军队的，锦衣卫算什么，在军队面前指手画脚么？ 　　这些这误会，可就更大了！ 　　他叹了口气，先前和这万子良的那点误会，说过了就没事情了，可惜的是那事情还没说过，这眼下却有是新添了几分龃龉。 　　他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事情啊，没来由和一个锦衣卫百户结下梁子，还真够倒霉的。 　　他不知道，一出了他的水寨，这万百户身的一个随从，直接就朝着他认为和自己结了梁子的万百户开口质问了。 　　“万百户你是不想让我出面吧！”张春燕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自己进去，一句话都说，身份也没点明，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意义何在。 　　“你不出面比出面好啊！”万子良笑了笑，朝着身后看了看：“没事，咱们去哪里，这帮水师的家伙，很快就知道了，在濠镜澳他们平日就算不关心，眼下高大人来了，他们不可能一点都注意不到，有些事情，让他们自己注意到，比咱们自己开口说，效果好多了！” 　　刘星当然要关注这几个锦衣卫的动向，得知他们几个去了濠镜澳，他心里太平了一下，若是这几个锦衣卫径直去了广州，那他就得好好的琢磨琢磨，是不是立刻将匪患的消息报上去了，总不能这点事情，让锦衣卫先捅出去，至于报上去了，上面怎么处理，那是就他们的事情了，反正自己算是尽责了，就算将来出了纰漏，也算不到他头上来。 　　对于张春燕的回报，高函也不放在心上，万子良这么多年的锦衣卫百户做下来，做事情肯定有他的章法，自己难道还得指点对方如何做事吗？ 　　他现在渐渐有了一点上位者的心态了，那就是上位者，想要做成什么事情，达到什么目的，指出方向目标就行了，至于怎么办，怎么去达到这目标，交给手下就行，事事躬亲，那他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闲心。 　　就好像他关心这维克多商会的火器厂一样，奥利维亚应允了在火器厂挖人的任务，他答应了，绝对不关心奥利维亚怎么去做的，挖了多少人，到时候，他只要看结果就好了。 　　事实上，这事情上奥利维亚简直是投入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热忱，这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当奥利维亚给他的同伴们，说了可以通过自己的雇主，帮雇主完成一些任务，除了金钱的奖励以外，甚至可能会得到出身，若是功绩足够大的话，甚至可能会在大明帝国做官，他的同伴们，眼睛登时就绿了。 　　他们可是看到牛气呼呼的维克多商会的执事，在大明的官员面前是一副什么德行的，若是能在东方立足，成为这个帝国的官员，那简直是他们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 　　事实上，他们的想象力也仅仅局限在在这里生存下去，赚点钱，然后做点贸易，最好能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富翁，运气不错的话，还能娶个东方美人做老婆，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梦想了，单手奥利维亚带回来的消息，实在是震撼，以至于他们反而觉得这事情没那么可信了。 　　“就算不为这个，咱们反正也是要赚钱的不是，除了每日雇佣我们的钱，这替高大人挖人，也是有佣金可拿的！”奥利维亚当时是这么说的：“尤其是，这事情，一点危险都没有，还能免费吃喝花用，都不知道，你们担心个什么！” 第94章 全部傻眼 　　濠镜澳的几条街，其实，这不算什么繁华。 　　除了以四海酒楼为中心，零零散散分布一些大明人开的小商铺旅舍酒家之类的，真正的菁华所在，还是在夷人为主的那几条街上，当然，若不是脑子进水了，到了晚上，大明人是怎么都不会到那几条街去的。 　　最常见的，是几个喝醉酒了醉醺醺的家伙，闹着嚷着，然后被酒馆的老板雇佣的打手，从酒馆里丢了出去，至于他们是继续闹腾还是当街打架什么的，那就没人关心了。 　　而几十人的斗殴，在酒馆里也常见的很，至于为了在酒馆的侍女身上揩油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那更是每天都要发生几回。 　　维克多商会虽然有维持治安的责任，但是，这得看事情的对象是谁，至于这些普通的冒险者，基本上不闹出人命，他们是懒得管的，所以，在这夷人聚居的这几条街上，到底会乌烟瘴气成什么样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 　　奥利维亚和他的同伴们吃过晚饭，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这地方。 　　奥利维亚不难看，甚至是漂亮，哪怕是身后跟着几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大汉，也会有人忍不住朝着她吹口哨什么的。对于这些口哨，她就只当是对她的美貌的赞扬了，丝毫不以为意。 　　也有不开眼的，直接冲上前来搭讪，请她喝酒的，只要言语不过分，不动手动脚，她也欣然接受，言语过分或者动手动脚的，早就被她的同伴丢到酒吧外面去了。论武力值，哼，上百人的冒险船幸存下来的这几人，能是这些普通的冒险者能比的么？ 　　这几天在这几个酒馆，她和他的同伴们，可是狠狠的打过几次架，尽管大多数的时候，她就是那么笑吟吟的看着。 　　酒馆里那几个丰臀的侍女，对她没什么好感，总觉这个女人抢走了他们不少的男人们的关注，对侍女们来说，男人的关注那就是银币，不过，这个女人偶尔找他们打听点消息，出手还算大方，那么，侍女们的嫉妒，也就少了不少。 　　索菲亚就是这些侍女中的一个，在橡木桶酒馆里，她不是最惹人注意的一个，但是，她绝对是认识人最多的一个，要知道，到上月为止，她在这个酒馆里，已经呆了整整三年了。 　　“五杯麦酒！”奥利维亚走进来，径直走到自己这两天常坐的座位旁，朝着索菲亚招呼道。 　　索菲亚看了看她，快手快脚的端着酒过来了。 　　“怎么样？”奥利维亚浅浅的抿了一口，笑着问索菲亚。 　　“那边，那两个都是火器厂的，年纪大的那个不常来，年纪小的那个经常来！”索菲亚朝着角落里正在低低说话的两个人歪了歪嘴：“小的叫钱斯，年纪大的那个，好像叫伯恩什么的，不大清楚，他们两个应该是师徒！” 　　“谢谢你了！”奥利维亚将一枚银币，不动声色的塞到索菲亚的手里：“别泄露出去！” 　　索菲亚点了点头，拿着托盘离开了，奥利维亚的眼神，瞟到了角落里那坐着的两人身上。 　　两人低低的在说话，似乎说的无关紧要的话，那年纪大眼神似乎一直在侍女们的胸脯和屁股上打转，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酒馆里嘈杂声太大，她听不清楚两人在说着什么。 　　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几个家伙，眼睛在酒馆里转了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想着事情的奥利维亚，顿时几声悠长的口哨声，想了起来。 　　酒吧里嘈杂声小了一些，这几天看着奥利维亚的同伴们和这些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打了几架的家伙，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几个生面孔，要是这口哨完了，这几人自顾自的喝酒，那就啥事情没有，要是这几个人觉得自己不含糊，上前搭讪或者用强，那就有热闹看了。 　　奥利维亚和你说矜持的朝着吹口哨的那几个家伙笑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又要打架了啊，她看到那领头的家伙，见到自己的笑容之后，眼神一愣，端着杯子就朝着自己这边来了。 　　“美丽的小姐，很荣幸的对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杰明三世，来自汉斯公国骑士的后代！” 　　奥利维亚端着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口，眼神垂了下来：“滚！” 　　这位骑士的后代，笑容顿时就僵在脸上了，奥利维亚身边的何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叫你滚听到没有！” 　　“揍他，揍他！”酒馆里的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叫起来来，口哨声，奚落声，嘲笑声，以及哈哈大笑声，直接让这个骑士的后代挂不住了，他眼神一沉，身后的几个同伴就拢了过来。 　　奥利维亚端正自己的酒杯，朝着那两个自己关注的家伙那边闪了过去，浑然不顾自己身后已经开始一场热闹的打斗。 　　“借个地方喝喝酒，可以吗？” 　　她浅浅一笑，对着那年纪大一点的家伙开口道：“是伯恩先生吗，也就在您这样的绅士面前才有安全感，这些家伙，简直像野兽一样！” 　　“你知道我的名字？”伯恩先生微微一失神，继而笑着回答。 　　“当然，索菲亚都念叨过好多次了，说您是这里最有风度的一位绅士！”奥利维亚眨眨眼睛：“我说错了什么吗，好像您不大高兴的样子！” 　　伯恩才不知道索菲亚是哪个呢，只不过，眼前这位娇小的美人，当着他的面赞美他很绅士，这实在是一种很愉快的感觉。他甚至觉得，一直和自己絮絮叨叨抱怨着的侄子，现在坐在这个桌子上，有些不合时宜了。 　　“对待你们这样的美女，绅士风度的必须的！”他微微点头，用自己觉得最绅士的气度对着奥利维亚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小姐您的芳名！” 　　酒馆里的气氛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十分的怪异，两帮人为了一个女人打得不亦乐乎，而在一边看热闹的也不少，而当事的那个女人，居然却跑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家伙那边，和那个老家伙有说有笑起来，这让人真是情何以堪。 　　奥利维亚有心和伯恩套近乎，而伯恩压根就没什么提防，两人说的格外的融洽，甚至当得知伯恩就是里斯本附近两百里不到的一个城镇出身的时候，两人几乎已经可以用热络来形容了，当何塞等人将那骑士的后代和他的伙伴们，丢出酒馆的时候，两人已经俨然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言谈甚欢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奥利维亚和伯恩两人走出酒馆，看着眼前足足二三十号凶神恶煞的大汉的时候，顿时就傻眼了。 　　不光光是他们两人傻眼，在他们身后的何塞等人也傻眼了。 第95章 乌合之众 　　“还傻站着干什么，跑啊！”奥利维亚倒是一点都不耽搁，看到这些家伙朝着自己逼过来，立刻大声喊了起来，伯恩和他的侄子还在发愣，几支手伸了过来，揽着他们就开始撒丫子狂跑起来。 　　“追上他们，打死那几个刚刚动手的，那个女人，不要打她的脸！” 　　骑士的后代在人群后大声的喊道，不过，奥利维亚等人却是已经听到不他的叫喊了，在奥利维亚的带领下，几个人在这些大汉还没围死他们的时候，找了个空暇窜了出去，朝着远处的街道跑了过去，只要转过街道，跑到四海酒楼那边，就不怕这些家伙了。 　　“她跑的真快！” 　　呼呼的风声灌到嘴里，伯恩看着前面娇小的身影，居然有时间想这个，刚刚这个柔弱的女人说她是一个冒险者，他还以为是一个玩笑呢，无论是长相谈吐还是仪容，这分明是一个有教养的淑女，怎么这一出来，画风就变了呢！ 　　“奥利维亚你先走，我们拦着他们！” 　　眼见后面的人越来越近，何塞等人顿了顿，掉过头来，朝着这追来的人迎了过去，只要奥利维亚能跑出去，他们就能有救兵，想必那位东方贵族不会看到自己雇佣的人被人家胖揍一顿的。 　　听得后面乒乒乓乓的动静，还是拳头打在肉身上的身影，奥利维亚头都没回，朝着远处黑黝黝的街口跑去，就连那什么伯恩，此刻她都顾不上了。 　　…… 　　“大人，那奥利维亚和他的一帮番人，晚上又出去了！” 　　四海酒楼的后院，孙玉林低声朝着高函汇报道：“大人，这些番人，这几日都是如此，白日里还好，到了晚上，这一出去，就到了深更半夜才回来，还喝的醉醺醺的，这样的话，很坏兄弟们的士气！” 　　“她们是替我出去办事的！”高函嗯了一声：“也是，兄弟们天天窝在这里，也闷的慌，抽空让他们轮休一下，出去透透气，喝点酒什么的！” 　　“倒不是这个意思！”孙玉林解释道：“我是怕这番女不大收敛，到时候给大人丢脸了！” 　　“哈哈哈！”高函放下手中的书卷，笑了起来：“有什么丢脸的，他们不过是我雇佣的，就好像这酒楼老板和伙计的关系，做事情勤勉的，有赏，做事情不用心的，开革了就是，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这濠镜澳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些夷人。” 　　“也是，是属下瞎操心了！”孙玉林笑了起来：“那不打搅大人休息了，属下告退！” 　　“大人，大人！”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奥利维亚风风火火的声音，“高大人，高大人！” 　　“这个女人！”孙玉林摇摇头：“番人女子就是番人女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情！” 　　“一起去吧！”高函站起身来：“正好活动一下！” 　　奥利维亚跑得满脸通红，一头窜进酒楼来，喊着让值守的那些锦衣卫去帮她救人，不料那些值守的锦衣卫，只是抬起眼睛，怪怪的看了她几眼，什么表示都没有。 　　她顿时就急了，直接喊着就朝着后院来了，她可是帮高大人去办事的，这些人她叫不动，看来得让高大人下令了。 　　“什么事情！”高函和孙玉林刚刚站定，奥利维亚从黑暗中窜出来，差一点直接撞进他的怀里，她身上一股奇异的香味，高函仿佛都可以闻得到了。 　　“大人，你快派人救救我的伙伴们！”高函皱眉，孙玉林也在皱眉：“他们被人堵住了，很多人，我跑了出来，他们没有跑出来！” 　　见到两人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恼火的样子，奥利维亚眼睛一转，终于明白问题所在了：“跟我的伙伴们一起被围住的，还有我给大人招揽的火器厂的一位工匠和他的侄子，他们两个都是工匠，我们本来打算回酒楼喝酒聊天的！” 　　“什么人围住他们的，是维克多商会的治安队么？”高函沉声问道，虽然他不打算和维克多商会的人直接起冲突，但是，要是为了工匠，这冲突起就起了。 　　“不是！”奥利维亚脸一红，好在院子里很黑，也没人看得出来：“他们调戏我，被我的伙伴们揍了一段，然后就找来这些帮手了！” 　　“你呀！！”高函没好气的指了指她，简直哭笑不得！ 　　“大人，我这就去叫人！”孙玉林挑通眉眼，知道这事情大人肯定不会坐视了，立刻就请命道：“我带人去救奥利维亚姑娘的伙伴，还有那几个工匠！” 　　“叫人吧，我也去活动一下！”高函点了点头：“我倒是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将我的人又是围又是打的，真当这里没有王法了么？” 　　锦衣卫召集的速度，可远比奥利维亚预料的快的多，当他们走出四海酒楼的外面，身后已经足足跟了四五十号锦衣卫，这还是没当值的，柳如是和吴嫣然都在酒楼，高函自然不会将人全部带走，当然，他也不觉得，奥利维亚口中的二三十人，值得他倾巢出动。 　　锦衣卫们，甚至连火器都没有带，毕竟只是斗殴而已，又不是打仗，这火器一动，就得出人命了，高函只打算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些不开眼的而已。 　　“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看到那几个健壮的大汉，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围在地下拳打脚踢的，伯恩第一念头就是撇清自己：“我们都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他们你们跟着他们跑什么跑？”骑士的后代从人群中走出来：“哈，是你这个老家伙，我记得你了，就是你和我抢女人的，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和我抢女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他冲着他身后招招手：“一起揍，别打死就行！” 　　“动手啊！” 　　骑士的后代连续喊了几声，发现自己的命令不起作用，顿时恼怒起来。 　　回过头来，发现不仅仅没人上来揍这两个和他抢女人的家伙，就连一直在揍那女人的几个的跟班的手下们，也一个个住手了，他的火一下腾的就起来了。 　　“怕什么，给我打，出事了我担着！” 　　“你担着，你这小身板，能担着点什么！”一个讥诮的女声，从他背后响了起来，他愕然回头，发现刚刚逃掉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而在她的身后，隐隐绰绰一大群黑影，显然是这女人带来了救兵。 　　“敢打我！”骑士的后代，脸上有点扭曲，“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哪根葱！”奥利维亚朝着自己从地上已经爬起来，而且鼻青脸肿的同伴们招招手：“你很厉害啊，骑士的后代，哼，去骗那些乡下无知的少女吧，这里是濠镜澳，谁拳头大就说话声音大，我不仅刚刚打你，我现在还要打你！” 　　她意气风发的朝着前面一指，“给我狠狠的打！” 　　孙玉林偷眼看了身边的高函一眼，见到高函微微颌首，朝着前面一指：“动手！” 　　骑士的后代带来的人不少，但是，和锦衣卫的人数比起来，可就少了许多，有趣的是，见到这些人黑压压的围过来，手上还提着铁尺木棒之类的兵器，这些人没有一哄而散，更没有逞着血气冲了上来，而是慢慢地聚拢起来，围成一个小圈子，甚至连圈子外面那位骑士的后代，也被他们囊括了进去，保护起来。 　　孙玉林眼神眯了起来，等到看到那个小圈子里的人，将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的武装从身上都拿出来，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他眼中的寒意更甚了。 　　“大人，这不是乌合之众！”他急促的低声说道。 　　“让兄弟们放手打，如有反抗，格杀无论！”高函也看出来了，这些人似乎有军队的影子，他恼怒的也是这一点，尼玛，这是大明的土地啊，一帮夷人，甚至是有军队背景的夷人，在大明的的地方喊打喊杀，这简直比那个维克多商会的治安队更可恶。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体会一下，谁是这地方的主人了！ 　　“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杀无论！” 　　这命令一下，围上去的锦衣卫，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有些人手中的木棒之类的，被他们随手丢了，顺手将他们不离身的腰刀抽了出来，既然百户大人的命令是格杀无论，那么，对这些家伙们，那就不用留手了。 　　两方刚刚一接触，立刻就进入了白热化，一个锦衣卫冲得快一些，对方盾牌架住他的腰刀，一把小短斧就砍在了他的肩头，然后，飞来一脚就将他踢了开来。 　　黑暗中，看不到鲜血四溅，但是，受伤的人的闷哼声，却是清清楚楚的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前面的几个锦衣卫，那是立刻就冲了上去，将受伤的同伴拉了下来，个对方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断断的几个来回，双方都有人开始挂彩了！ 　　“砰！”一声巨响，一个拿着铁棍正狠狠的朝着锦衣卫打下去的家伙，身形顿时一顿，然后几把腰刀几乎同时砍在了他的身上，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顿时就了账了。 　　奥利维亚收回手中的火枪，发现高函还有伯恩，都眼神怪怪的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重新装填起弹丸来。 　　孙玉林撇撇嘴，也没说什么，都说了格杀无论了，这番人婆子抽空打个冷枪，似乎也不为过，不过，这动静是不是大了一点。 第96章 性命之忧 　　几十人在街上斗殴，不仅仅动了刀子，还动了火器，何止是动静大了一点，简直是大得没边了，濠镜澳有个潜规则，那就是动刀子，只要不死人，基本上没人管，但是，一旦动了火器伤人，那商会的治安队，肯定马上就出动了。 　　这么大的动静，各个酒馆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此刻见了火器都响了，那一个个眼珠子都瞪了起来，更有好事者，开始呼朋唤友，叫还没来看热闹的人出来一起看热闹。 　　锦衣卫这边又伤了两个人，但是骑士的后代的圈子里，至少躺下了三四个，生死不知，大抵是锦衣卫们一上来就没留手，他们还有留手的想法，没有拿这当作生死厮杀，本来就是，不过是争抢女人的一点小风波，怎么都和生死厮杀没关系，谁知道就会发展成这样呢！ 　　等到火器一响，他们也顿时明白了，眼前的这些人，本来就比他们人数多，而且，人家是打着要他们的命的主意，顿时，他们下手也就狠了许多，手中的武器再也不朝着那些不重要的地方招呼，而是朝着要命的地方去了。 　　可以，已经迟了，此刻基本上四周都是明晃晃的刀光，加上外面还有火器在随时窥探，他们就算此刻拼命，也只有招架的份儿。 　　骑士的后代，对了，这个家伙叫做本杰明，至于什么来自什么公国，骑士的后代，不过是他勾引女人的手段而已，这家伙，此刻也已经慌神了，他现在都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派人通知治安队一声，谁知道一转眼间，事情就发生得这么不可收拾了。 　　刀光剑影中，他身边的人又倒下了两个，捂着脖子滋滋的冒血，眼看是不活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红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奋勇搏杀，也时不时被围在他们身边那些沉默的家伙一片两片的刀光打断，偶尔有武器击中对方，那些家伙最多也就闷哼一声，甚至有人拼着受他们一击，也要将刀送到对手的要害，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本杰明更加心寒了！ 　　“砰！”又是一声巨响，那是奥利维亚装填好了弹丸，瞄准本杰明开了一枪，本杰明身边的一个同伴，被这一枪打中了肩膀，顿时半个肩膀都红了。 　　“投降，我们投降！”本杰明大声的喊道，他看出来了，这些人纯粹是真的想杀死他们，而不是打他们一顿泄愤，就算治安队能及时赶到，或许他们这些人早就死完了，他还有大好前程，可绝对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鬼地方。 　　四五十个人对付二三十个已经投降了的家伙，实在是不要太容易。 　　尤其是他们的对手还是锦衣卫的时候，这些锦衣卫拿人锁人的本事，可是比厮杀的本事还要高明得多，至少在军队里，没有哪一支军队是有以捉拿对方防范对方逃跑的操练项目的，但是，在锦衣卫里，这可是入门的第一课目。 　　从锁拿这些俘虏到全部制服他们，期间只有孙玉林请示了一下如何处置这些人，在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后，他领着人将人带回了四海酒楼，至于地下已经死了的人，他们甚至没多看一眼，就那么血淋淋的留在街道中间，仿佛是遗弃的死狗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高函脸上没什么表示，但是孙玉林还是敏感的感到了自家的大人很是不爽，但是这份疑惑，他却是不敢问高函，少不得将气撒在那些俘虏身上，短短的一段路程，这些俘虏因此吃的苦头不少，至于到了自家地盘，如何泡制这些人，孙玉林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人生不如死，还没到四海酒楼，孙玉林就已经在脑子里给这些家伙准备了一顿大餐的菜谱了。 　　高函没有理他们，甚至没说如何处置这些人，只是闷着头回到四海，然后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不出来了。 　　倒是酒楼里一大群人回来的动静，惊动了两个本来在自己屋子说话的女人。 　　吴嫣然倒是看到自家相公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走进高函的房间，柳如是却是看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出去看了几眼。 　　酒楼的大堂乱糟糟的，一群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跪在那里，奥利维亚正在低声的询问着他们什么，在大堂里，有几个锦衣卫的人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几个人正在七手八脚的帮着他们救治，按理来说，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应该是嘈杂声不断，但是，除了那几个伤者的闷哼，在就只有她听不懂的那些番话在嘀嘀咕咕了，偶尔还夹杂着几记清脆的耳光声，那是奥利维亚在问话的时候，被问话的对象迟疑了一下，身边的锦衣卫拿着刀鞘就拍了过去的声音。 　　见到她走过来，张春燕立刻走了过去：“柳姑娘，惊扰到你了么，这里有些乱，要不您先回屋里休息！” 　　“没事！”柳如是虽然也见不得那些血腥的场面，但是，这点场面还是经受得住的。 　　刚刚她只知道高函带人出去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少不得询问一下，张春燕自然是一点都不隐瞒的告诉了她。 　　“郎中呢，我看那几个兄弟，伤的挺重的，没郎中可不行！” 　　“已经派人去请了，现在就简单的包扎一下！”张春燕恨恨的说道：“折了一个兄弟，这笔帐，可有的和这些番人好好的算了！” 　　“那些番人……”柳如是朝着那边指了指，“算了，我和你们大人去说去，你们看好门户，谨防这些番人报复，这里的番人还是比较多了！” 　　“有劳柳姑娘挂记，这些事情，我等还是记得的！” 　　摇摇头，柳如是走了回去，心情也变得有些郁郁起来，这些锦衣卫，她熟悉的不多，不过，相处久了，也是熟悉了一些面孔，今晚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一个人，总是让人心里有些唏嘘，这些锦衣卫虽然出身都不怎么好，身子还是有些残缺，但是无论是对高函，对吴嫣然还是她，都算得是极好的。 　　内院里，高函屋子里的灯火还亮着，吴嫣然的身影和高函的身影印在窗纸上，看得出来，两人在低声的说着什么，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真没事，你先去歇着吧！”高函对着吴嫣然说着，朝着推门进来的柳如是看了一眼：“我又没上阵厮杀，能有什么事情，就是有些生气！” 　　“好了，嫣然，你先去休息吧！”柳如是大概猜到高函为什么有些不愉快了，笑着对吴嫣然说道：“借你家相公说几句话，放心，我和他谈外面那些番人的事情，可不是打你相公的主意！” 　　“啐！”吴嫣然脸微微一红，“我还怕这个？”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乖巧的握了握高函的手，轻轻掩门出去了。 　　在海上也好，在四海酒楼也好，她都是一直和柳如是住在一个房间的，更别说之前相处的数月，对于柳如是是什么样的人，她已经非常了解了，加上高函和她之间没有秘密，要说柳如是打高函的主意，她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倒是说她相公打柳如是的主意，她倒是很确定，只是，这个主意，绝对和男女之情没关系。 　　“怎么，死了一个属下，就郁闷成这样子，没听说慈不掌兵，义不行贾这句话吗？” 　　她轻轻的走到桌前，在烛火前坐了下来：“这些人，命都卖给你了，只要你不让他们死的毫无价值，对他们来说，就是值得的！” 　　“我不是因这个不快！”高函皱着眉头，摇摇头：“行车坐船尚且三分险，既然他们吃了这碗饭，就应该有这个准备，我就是觉得，我本来以为他们已经很不含糊了，没想到，真的见了真章的时候，还是不行！” 　　“两倍于敌人，算是狮子搏兔吧，对方一开始还没尽全力，就这样的情况下，我这边还死了一人重伤了三人，轻伤者十余人，难道说，我的这些属下，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高函很是苦恼的说道：“我可是将我的性命都交给了他们，若是这么不堪，岂不是我，你，还有嫣然，都是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第97章 看属下处置 　　“这些人跟随你，不过数月，你不能太苛求他们！”柳如是款款说道：“有一颗尽忠的心，不畏生死，对你来说，现在就已经够了，至于其他的短板，可以慢慢去补！” 　　她托着腮，看着高函，“是不是因为属下的死，让你感觉到危机了，和在京里感觉很不一样？” 　　高函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这里不是京里，而你的这些属下，也没有经历多少面对面的浴血厮杀！”柳如是微微摇摇头：“他们是护卫，不是军中的百战老兵啊，在京里他们跟着你出差事，有多少机会和对手厮杀呢，不见血的，就算你平时练得再好，终究还是算不得悍卒，他们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你是说，要实战练兵？” 　　高函眨眨眼，桌上的灯火轻轻的发出一声爆裂声，两人之间沉寂了下来。 　　“护卫，厮杀？”他默默的念叨着，似乎开始觉得自己的不快有些没有来由。 　　“这些人，算是你的家丁了，尽管我不觉得你以后有领兵征战沙场的机会！”柳如是点点头：“但是，这些人，好像你一直是按着你们锦衣卫的那一套操练的，你现在又想按照军队里的做法去要求他们，有所失望是正常的！” 　　柳如是明白高函不快的症结所在，苦笑着摇摇头：“你让一队再勇猛的歩卒去对付一队骑兵，你会因为歩卒被骑兵杀散溃败而生气吗？你会因为歩卒折损过大生气吗？这歩卒根本就不可能取胜好不好，但是，若是这一队歩卒，变成了骑兵呢？” 　　高函也笑了起来：“没错，是我心态失衡了，这些人练了几个月，能有现在的模样，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做锦衣卫的差事的事情，他们没有让我失望，今日之事，是错在我拿歩卒当骑兵看了，不过，若是有可能，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步能骑！” 　　“你也太想得美了！”柳如是见他解开了心结，也笑了起来：“若有机会，分出一些人来，操练短兵搏杀之术，也是可以的，想来从军中找几个人教授他们，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 　　两人相视一笑，这个时候，柳如是才想起自己要说的正事来。 　　“那抓来的那些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事情你都了解了！”高函瞟了她一眼：“依你之见，你该如何处理呢？” 　　“那得看他们和你要做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了！”柳如是沉吟了一下：“你此来，主要是为了采买大炮一事，想来你也察觉到了，这事情只怕不通过那维克多商会，有些麻烦，这些人，若是和那维克多商会没有关系，稍稍惩治下也就行了，毕竟听说他们也死了不少人！” 　　“若是和那维克多商会有什么关联，那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有没有关系，我都不能轻易放过他们！”高函摇摇头：“我的人，不能白死，看看他们有没有价值吧，若是有价值，或许能留下其中一两人的性命，若是没价值，他们全部都得死！” 　　“这样做，会不会激烈了一点！”柳如是看着他：“这个地方番人聚居，激烈的手段，怕是会引起反弹，若是那维克多商会，借此生事，只怕要为你的差事，平白无故的生些波折！” 　　“生事！”高函哼了一下：“我就指着他们生事呢，正好将这什么商会，好好的敲打敲打，惹恼了我，直接赶绝了他们，真以为死了张屠户，我就得吃带毛猪啊！” 　　柳如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了一个死掉的属下，哪怕坏了皇帝的差事也在所不惜么？她可不觉得高函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个和性情没关系，这些年，柳如是在京师，见到太多的龌龊的人和事情了，就算是那种有情有义的人，有情有义也有一个限度，为一个死掉的属下，坏皇帝的事情，这种限度，显然是不存在的。 　　“就算你挖来火器厂的工匠，短时间内，也未必造得出朝廷要的大炮来！”她转转眼珠，想到了一个可能。 　　“真要是造不出，咱们不是还可以抢吗？”高函龇牙笑了一下：“你不觉得在濠镜澳，那些番人的商船上，装着的那些大炮，有些碍眼么？” 　　“不妥！”柳如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为难一下这些番人可以，但是，若是挑起这些番人和朝廷之间的战争的话，只怕你这个观风使也个干不下去了，再说了，真做了这种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啊，我又有什么好处呢！？”高函摇头，喃喃自语道：“有些事情，就算没好处，也得试着做做的……” 　　“大人！”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张春燕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外面来了不少番人，让咱们将抓拿的人犯叫出来，百户大人正在和对方对峙，属下们该如何做，请大人示下！” 　　高函朝着柳如是看了一眼，柳如是点了点头：“一起去看看吧！” 　　四海酒楼外面，此刻已经是火把通明，几近百人全副武装的站在四海酒楼的门口，除了经常在濠镜澳的街道上看到的那些维持治安的治安队以外，在外面，隐隐绰绰还有不少带着武器的番人们，而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个长火枪的支架也悄悄的在黑暗中架好。 　　在四海酒楼的门口，孙玉林和几个锦衣卫，就那么提着绣春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听着对方那个领头的家伙，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在孙玉林身边，奥利维亚低声的将对方的话翻译过来，轻轻的在孙玉林的耳边说着。 　　“我再次重申一下，这是一场误会，一场很不愉快的误会，肇事者应该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贵国的法律并不适用于我们葡萄牙王国的公民，我们希望贵方能够交还在误会中被贵方扣押抓捕的我国公民，交由我们审判惩罚，我们郑重承诺，在误会中产生的伤亡，不再追究！”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高大番人，有板有眼的对着孙玉林说道。 　　“而且，我们经过贵方的允许，拥有在我们王国的公民的聚居地，拥有一定的自治权，若是你们强行的扣押我们王国的公民，这将极大的损害大明帝国和我们葡萄牙王国之间深厚的友谊，希望贵方能够三思！” 　　这些话，原封不动的翻译到了孙玉林的耳朵里，孙玉林忍不住嘀咕了一下，“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 　　“就是有病！”奥利维亚狠狠的点了点头，对方说的这个肇事者绝对包括她和她的同伴们，她绝对不想自己被交出去，此刻，在这四海酒楼，她可是觉得比和自己的这些同胞们呆在一起安全得多。 　　孙玉林一点都不怵面前的这些人，哪怕看起来现在酒楼外面的这些人比起酒楼里的人还要多。 　　说实话，这也就是这些不开化的番人了，这要是大明百姓，一个个拿着武器围着他们，他一个聚众造反的帽子就扣过去了，威胁锦衣卫？你真当你们个个都是东厂出来的啊！ 　　那些刀啊枪啊什么的，他就当是摆设看了，敢动手，且不说胜败死伤，朝廷的兵马回头就能平了他们。 　　当然，不在乎是不在乎，必要的防范还是要做的，他身后上上下下三十多个拿着火器的锦衣卫，也是他敢直接说对方有病的底气。 　　身后脚步声响，他扭头一看，高函和柳如是已经从身后走了过来，他急忙走回去，将二人拦在门内：“大人，外面这些番人不晓事情，你坐镇指挥，看属下处置就行了！” 　　高函瞟了灯火通明的外面一眼，点了点头，直接在大堂里坐了下来。 　　孙玉林回头，直接对着那些番人吆喝起来：“你们这些番人，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知道你们围着的地方，是什么所在……” 第98章 颜面无存 　　“奥利维亚!” 　　高函招招手，把奥利维亚叫了过来，指着那些被捆着的一个个萎顿不堪的番人：“这些人，都拷问过了？是什么人！” 　　“领头的那个是本杰明，刚刚到濠镜澳的，他的说法是他是商船的大副，其他的那些人，都是他的船员！”奥利维亚看着他们回答道：“从满剌加来的！” 　　“是吗？” 　　高函摇摇头，这些人一抓来，片刻功夫不到，立刻就有上百人来讨要这些人，甚至连那边死了人好像都不在乎的样子，商船大副，这是哄鬼呢？ 　　“我也觉得不大像！” 　　奥利维亚对高函的深以为然：“可惜审讯的时间太短，没有审问出太多东西来，反正，这些人的身份绝对都不简单！” 　　高函眨眨眼，想起先前搏杀的时候，对方进退有度，法度森严，虽然那个领头的似乎有些不大靠谱，但是他的那些“船员”和自己的手下乒乒乓乓打了一阵，自己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尤其是有孙玉林提醒，他越发觉得那些人不可能是普通的船员。 　　“军队背景？”他摇摇头，若是有一个两个有军队背景的，退役了的葡萄牙的士兵或者军官加入某支商船，这不是奇怪的事情，他很确定，在维克多商会里，就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是，一二十个有着这样背景的人凑在一起，那就太令人生疑了。 　　不过，此刻并不是他疑惑这些的事情，先将外面的那些人打发了再说，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天明了再去处理。 　　外面的人，又在叽里呱啦的喊了起来，奥利维亚看着他，他点了点头，奥利维亚小跑着朝着门口跑去。 　　一会儿工夫，孙玉林阴沉着连走了回来：“大人，这些番人真是狗胆包天，居然给我们半个时辰的时限，让我们交人，否则他们就自己进来抢人了！” 　　“怎么，怕了？”高函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揶揄。 　　“属下会怕他们这帮孙子？”孙玉林脖子一硬，“属下是怕待会冲突起来，大人受到惊扰！” 　　高函笑了笑，淡然问道：“外面有多少人！” 　　孙玉林咽了咽口水：“一两百号人是有的，似乎还有人在不断赶来，香山县也不知道怎么治理地方的，这地方的暴民太多，得好好的整治一下！” 　　见到高函蹙起了眉头，孙玉林急忙说道：“刚刚发现不对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通知了不远处的万百户，此刻这番动静，消息肯定已经传了出去，万百户若是得力，只怕此刻已经报信给香山县和附近的卫所了，大人不用担忧！” 　　高函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身边有些得力的老人就是好用，不管如何，自己被困在这里的消息，是传出去了，不管冲突不冲突，反正自己绝对不会孤立无援。 　　“大人，外面那些人……” 　　“不是给了咱们半个时辰么，让他们等着！”高函哼了一声，指着远处脸肿的好像猪头的本杰明，“将那人提过来，我要和他好好的说说话！” 　　酒楼外面的动静，本杰明一行人全部都看在了眼里，甚至酒楼外面的喊话，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此刻见到先前对自己凶神恶煞的这帮人，似乎一个个担忧的样子，本杰明心里就是一阵的痛快。 　　这濠镜澳真的古怪的很，在城镇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渣滓存在，这要是在他来的地方，这样的人超过十个手持兵器聚居在一起，早就被军队给镇压了，维克多商会在这方面做的真差，这一点，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记在心里，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的告一状。 　　被带到这个看起来是头目的年轻人面前，本杰明扬起肿胀的脑袋，努力的露出一个高傲的笑容。 　　“你，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必须成为我的情人，成为我的女奴，若是我觉得你伺候我伺候得不好，那么，我就将你卖到最低贱的妓院！” 　　“你，杀了我四个属下，你必须是要死的，除此之外，在这里的人，必须挑四十个人出来绞死！” 　　“还有你，你是他的主人，还是首领，你的手下冒犯了我，除了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你也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抚平我的怒火，得到我的原谅……” 　　本杰明手尚且还绑在了背后，连尚且还是肿胀的，就那么趾高气扬的对着面前的人说道。 　　“有点意思！”高函听完奥利维亚的翻译，微微笑道：“告诉他，这些条件什么的，其实并不怎么过分，不过，一个区区的商船大副，敢对我提出这样的条件，是不是有些不够资格，哪怕这个时候，门外有维克多商会的人在替他撑腰！” 　　“你觉得区区一个商船的大副，被你们抓了起来，维克多商会的那些蠢材们，会这样着急么？”本杰明哈哈笑了起来：“愚蠢的东方人，你们连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还是别问我的身份了，好好的想一想，你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什么代价了！” 　　“我总要知道我得罪的是谁，我惹得起惹不起！？” 　　高函脸一板：“虽然我的手下不多，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或许我最后抵挡不了商会的人，但是，我却是有把握在商会的人冲进来之前，先杀死你！”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本杰明面前晃了晃：“反正是个死的话，拉你个垫背的，也值得了！” 　　“你敢！” 　　本杰明虽然在这些他觉得低贱的东方人面前，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但是，当涉及到自己的性命的时候，这种优越感暂时可以抛弃，也是无所谓的。 　　“好吧，交出杀死我那几个属下的凶手就可以了！不用绞死四十个人了！” 　　他叹了口气：“但是，你一定要赔我一笔让我觉得满意的财富，今天的事情我就可以不追究了，这个女人！” 　　他用下巴指指奥利维亚：“这个女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她而已，她必须要负责！” 　　“哎，红颜祸水啊！”高函嘀咕了一声，身后的柳如是眼神怪怪的看着奥利维亚，这个番女，又怎么算得上是红颜了，还祸水…… 　　“听起来条件好了很多，但是，我到底是和在谁在谈判？”高函摇摇头，端直了身子：“濠镜澳数千番人，商船来往不计其数，若是随便哪个商船的船长大副都可以对我这样指手画脚，我和我的兄弟们还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若是你没有提这条件的资格，我就要做出决定了！” 　　本杰明咳嗽一下，看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这一行人等，至少，他觉得对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 　　然后，很是倨傲的说道：“在你面前的，的葡萄牙王国远东舰队郁金香号大副本杰明少校！” 　　“哦！”高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的那些手下，就是你手下的士兵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不给我松绑！”本杰明哼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却是在盘算，自己得到自由之后，如何泡制这些家伙，当然，自己的这些条件，肯定到时候自己是不认的，绅士的承诺，只是针对绅士，而不是这些东方猴子。 　　“白痴！！”高函摇摇头，“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这个人不容有失！” 　　“你，你不守承诺，你会后悔的！”本杰明大声的喊了起来，一块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抹布，堵住了他的嘴，顿时，他的叫喊顿时变成了低沉的呜呜声。 　　“远东舰队的大副，远东舰队！”高函微微的摇摇头，脑子里却是在拼命的回忆，为什么这个什么葡萄牙远东舰队，自己前世一点印象都没有，是自己完全忘记了还是以前根本就没这么一回事情。 　　在他身边的奥利维亚，却是脸色都有些苍白了，两人的对话，都是通过她的翻译进行的，所以，对话的内容，她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本杰明说要将她带走的时候，她是当作一个笑话听的，不管这事情是不是她惹出来的，她可是知道，贵族们最看重的是脸面和尊严，更别说这个东方贵族还死了一个属下，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让自己的俘虏反而将自己的带走的，那说出去就是颜面无存了。 第99章 露出身形 　　但是，若是这个俘虏是葡萄牙王国远东舰队的一位军官的话，这种事情，就显得没那么荒谬了，如果这位东方贵族不想得罪那么一支强大的力量的话，真的有可能牺牲她来平息这场误会。 　　柳如是也默不出声，审讯出这么一个结果来，的确是很令人措手不及，对于这个什么番人的王国舰队，她没什么明确的概念，但是不妨用她熟知的概念来替换刚刚得到的这个讯息。 　　也就是说，一支番邦的水师，此刻有可能就在大明的海域里游荡，而他们的探子，这个叫做本杰明的家伙，意外被抓住了，还如此嚣张，而他的那些同伙，居住在大明境内的番邦人居然明火执仗的围攻大明的官府人马，要求释放对方的探子。 　　这么一想，这事情就明朗了，而如何处理，也似乎就很好办了。 　　“都杀了吧！”柳如是低低说道：“跳梁小丑也敢在天朝上国叫嚣，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量！” 　　“嗯！”高函点点头，他脑子里还在思索自己的问题，根本没意识到柳如是对他说的什么。 　　孙玉林在旁边，却是听明白了他的话，立刻二话不说，朝着自己的手下们一挥手，锦衣卫们立刻两个架起一个，将一直都跪在那里的那帮俘虏提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大抵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帮俘虏们顿时叫喊起来，挣扎起来，可是这一次，回应他们的，可就不是审讯他们的时候那么温柔的手脚了。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就惊醒了高函，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柳如是什么。 　　“先等一等！”他喊住孙玉林，想了想说道：“奥利维亚，你跟着去，告诉外面的那些家伙，我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立刻散去，否则的话，我每隔半盏茶的时间，就杀一个人，直到将他们全部杀光为止，他们要不服气，就动手好了，这一次，让所有人都惊醒点，不要留手！” 　　“这样合适吗？” 　　柳如是说杀掉这些探子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是，高函的反应顿时让她反应了过来，这些探子好说，但是，但是这些气势汹汹的来要人的当地番人，此刻却是不好打发，当然，若是调来兵马什么的，自不消说，踏平了他们就是，但是，在朝廷兵马没来之前，倒霉的可就是自己这些人了。 　　“合适！” 　　高函笑了笑：“他们敢动手，我就敢赶绝了这里的番人，我若是不死，扣他们一个刺杀一个观风使的帽子，那是轻而易举的，要是我死了，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归是要有人交代的！” 　　“你不怕死么？”柳如是微微一笑，高函这个时候，可是非常的有男人味道。 　　“怕死！”高函也是一笑：“你放心，他们比我更怕死，而且，我死了，有他们给我陪葬，他们若是死了，不过是土鸡瓦狗，一钱不值，怎么算，这笔帐都划算！”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四海酒楼外面的番人们，不仅仅没有散去，反而看样子，还有进攻的趋势。 　　黑暗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番人，鼓噪着冲进去，要将那些大明人杀个干净，但是有维克多商会的士兵们在前面，所以这些鼓噪的人，也仅仅是鼓噪着，没有做出更多的举动。 　　伯恩心惊胆战的和自己的侄子呆在酒楼的一角，他已经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搞不清楚状况了，他的侄子钱斯更是不堪，从那位本杰明先生被大呼小叫的押到一边，钱斯的腿就好像筛糠一样，一直没有停下来过，那个大明人说的话，钱斯听得一清二楚，对了，他略通大明话。 　　外面的鼓噪声，更加的大了起来，屋子里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各自整理着武器，显然是准备着一场厮杀的模样。 　　那位本杰明先生的一个手下，此刻被堵住了嘴巴，反绑着被两个人拎到门口去了，距离隔得有点远，伯恩看得有些不大清楚，他就听得外面的鼓噪声突然一下大了起来，仿佛炸窝了一般，然后，火枪手就开始仿佛是雷鸣一般的响了起来。 　　有人从二楼跌落下来，浑身是血。立刻有人将伤者拖到后面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门口除了激烈的火铳声，似乎还有人的大喊声，惊呼声，然后，兵器的碰撞声，打斗声，也传了进来。 　　大堂里的桌椅什么的，大部分都被屋子里的人拖到门口附近，外面有人退了进来，依仗着桌椅将试图冲进来的人赶出去，火枪声渐渐的小了，但是厮杀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不时有人发出长长的惨叫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从门口传来的厮杀声，终于小了很多，厚厚的大门在屋子里的人的努力下，终于关了起来。 　　伯恩鼓起勇气，悄悄站了起来，打量着屋子里情形，屋子里的人，在几个人的指挥下，在门窗这些地方，牢牢的把守着，另外一些人，在给伤者包扎治疗，更有一些人，目露凶光的看着那些跪在地下被捆着的俘虏，似乎随时都想杀了他们。 　　“叔叔，咱们怎么办？”侄子的声音有些发颤。 　　伯恩也不知道怎么，他眼光搜寻着在这里他唯一说得上话的那个人，奥利维亚小姐，终于，在某个角落，他看到了她。 　　他抬起脚步，试图朝着奥利维亚走过去，身边一个大明人拿着他手上的刀，朝着他指了指，没有说话，他顿时就不敢动了，那个大明人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样，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停下来，他手上的刀会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砍下来。 　　“奥利维亚，奥利维亚！” 　　他大声喊道，屋子里的嘈杂让他的声音淹没了，那个拿刀看着他的大明人没有什么动作，这让他胆子大了一些，声音也随着大了一些。 　　终于，奥利维亚听到了他的喊声，她稍微皱了下眉，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奥利维亚小姐……”伯恩颤颤巍巍的说道：“我们能离开吗？” 　　“你觉得你现在可以离开吗？”奥利维亚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厮杀，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她提着手中的刀指着门口：“就算让你离开，你现在出去得了？” 　　“那我们怎么办？”伯恩眼泪都快下来了，“今天这事情，今天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情啊！” 　　“现在这时候说这个已经晚了！”奥利维亚冷冷的说道：“已经死了不少人，你们好好的呆着，别添乱了！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 　　“奥利维亚小姐！”钱斯从一边扭过头，指着那些捆着的俘虏，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些人，那些人会怎么样？” 　　“他们啊！”奥利维亚哼了一声，看着不远处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的高函：“他们的死活，得看外面的人了！” 　　“外面的是商会的人？”伯恩问道：“要是商会的人，我倒是可以说和一下，毕竟在商会里，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不关你的事情了！”奥利维亚摇摇头：“没死人之前，你或许说说有用，现在双方都死了人，你说什么都没用了，重要的是……” 　　她嘴朝着那边的高函呶了一下：“我觉得就算此刻商会的人罢手，怕是我的雇主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伯恩有些畏惧的看着坐在那里一直都阴沉着脸的大明人，在屋子里他看得明白，那个大明人是所有人的首领，而此刻，这位首领显然心情极端的不好。 　　“再杀两人，首级从门口丢出去，奥利维亚去门口喊话，一炷香之后，外面的人不散去，下一次就是四个首级！” 　　高函冷冷的发令道，别看外面鼓噪得热闹，实际上，刚刚的厮杀维克多商会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参与，但是，他们也没有制止这些来历不明的冒险者冲击酒楼的大门，这些乌合之众毫无疑问都是维克多商会笼络来的亡命之徒，对这些人，高函一点畏惧都没有，维克多商会的火枪队，才是最大的威胁。 　　伯恩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拿着刀的家伙，走到那群俘虏中间，从中间挑了两人拎到墙角，然后手起刀落，将两人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仿佛是扔垃圾一样，将两人的脑袋，从大门口丢了出去！ 　　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强制自己扭过头，不去看那无头的尸体喷出的血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是在打鼓一般。 　　钱斯的脸，这正好回过头来，两叔侄看着对方苍白的脸，眼神中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门口又响起鼓噪声，二楼和一楼的火铳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火铳声没持续多久，几声重物扑到在地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火铳声就停了下来，整座酒楼里，到处都飘散着重重的硝烟味道，这味道和酒楼里的的血腥气混在在一起，形成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伯恩感觉到喉头一阵翻滚，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漆黑的港口，两艘巨大的战船仿佛是幽灵一般从海面上露出了身形。 第100章 封港 　　当瞭望的士兵发出警讯的时候，码头上顿时就变得一片混乱起来，不过，很快这混乱就消失了，远处的战船的灯火讯号，已经被瞭望的士兵证实，来的不是海盗也不是其他的战船，而是大明的战船。 　　蛮不讲理的驱赶着一些小商船给战船让出停泊的位置，两艘巨大的战船缓缓的靠近了港口，停了下来。 　　当跳板搭上船舷，无数拿着火把的士兵，从船上鱼贯而下，朝着远处奔跑过去的时候，在码头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几个负责防卫的水师官兵，还在发愣，一个军官走了过来，狠狠的给了那几个发愣的家伙一巴掌：“封港，任何船只不许出海！” 　　“是，是，大人！” 　　“快点，快点！”身后的军官在催促着士兵们快步朝着远处灯火辉煌的那一处跑去，军官站在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脸色十分的复杂。 　　“万百户，咱们没来迟吧！”他扭头朝着身后问道，锦衣卫百户万子良阴沉的脸出现在他背后。 　　“最好是没来迟！”万子良看着远处，除了士兵们的动静，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心里也是一阵忐忑：“番人们以火器见长，若是还在厮杀，此刻应该是动静极大的！” 　　“不管了！” 　　这战船上下来的军官，正是水师游击刘星，接到万子良的告急，他几乎是一点都没犹豫的立刻召集部属赶来了，短短三个时辰，从召集部属到抵达濠镜澳，对于水师来说，这已经是惊人的速度了，尤其是这一抵达之后，除了必要留守战船的士兵，所有人都拉上岸准备和岸上的“暴民”厮杀作战，将水师做步卒用，他已经是冒了天大的干系了。 　　但是，如果能将被暴民围攻的观风使大人救出来，这冒的干系就值得。 　　从下船到四海酒楼，哪怕是晚上，也要不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刘星的水师差不多带了三百多人过来，这已经是他能调集的极限了，两艘战船，能装下的就这么多人，其他的小船，就算能装人，速度也跟不上。 　　四海酒楼那里，依然是灯火通明，只是万子良说的那些番人暴民，一个都看不到，除了地上似乎还有不少血迹，隐隐有一场厮杀过的痕迹以外，再就只有四海酒楼那千疮百孔的门窗证明这些发生了什么了。 　　二楼隐隐有人，远远看到他们过来，有人发出了喝问。 　　万子良立刻走上前去，大声的喊道：“锦衣卫百户万子良，携水师游击刘星及所属，前来助观风使大人驱散暴民！” 　　稍微停顿了一下，四海酒楼的大门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带着两个人出现在了酒楼的门口，万子良见状，立刻拿着火把朝着前面走去，让对方确定自己的身份。 　　“观风使大人有令，万子良和水师游击进来，其他的人在外面戒备，周围暴民虽已经驱散，但是防备他们卷土重来！” 　　纤细的身影朝着万子良喊道，万子良回头看了刘星一眼，刘星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的手下吩咐了几句，士兵们顿时就散开来，在酒楼周围戒备起来。 　　走进大门的时候，刘星忍不住朝着那个喊话的纤细身影看了几眼，他感觉对方有些面熟，不过此刻观风使大人安危最重要，他就算有疑惑，也只能回头再问了。 　　酒楼里头一片狼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怪味，除了不少人依然在戒备，还有不少人在收拾着屋子里的狼藉，刘星忍着鼻子的不适，跟着带路的人，朝着后面走去。 　　“万大人！” 　　一人拦在了后面的入口，万子良微微颌首：“孙大人，幸不辱命，万某带着救兵来了，观风使大人没事吧！” 　　“大人安好！”孙玉林微微点头：“只是夫人受到了一点惊吓，大人正在安慰夫人，两位请稍微！” 　　相比酒楼的前面，后院的味道要好很多，朦胧的夜色中有隐隐绰绰的黑影在高度防备着，此刻天色接近黎明，正是将亮为亮的时候，这些人防备得更加严密。 　　刘星默默的打量着四周，将这些记在心里，按照万子良的说法，这位观风使大人，是锦衣卫的出身，那么，他的这些随从毫无疑问，都是从锦衣卫里带出来了的，也不知道今夜这一场乱子，死了多少人，只怕这濠镜澳，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怕是要腥风血雨了。 　　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东方都快出现鱼肚白了，一个年轻人才有些疲惫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万子良微微点头，刘星会意，立刻抱拳拱手，行了一个军礼：“水师游击刘星，参见观风使大人！” 　　“进来说话吧！”高函揉揉额头，指着旁边一间收拾好的屋子，走了进去：“怎么是水师来的人，当地的卫所呢？” 　　“大人！”万子良跟了进去，急忙解释到：“大人，番人昨夜势大，濠镜澳卫所这边只驻扎百余人，仓促之间，派不上用场，而且属下也指派不动，水师这边驻防港口的，倒是也有百余人，但是番人作乱，属下也没这胆子将港口的人全部征来，所以属下斗胆，去了刘游击的所在，请刘游击来援，只是走的水路，耽误了时间，来的迟了，请大人恕罪！” 　　“哼！”高函哼了一声，也不说对方迟了还是没迟。 　　然后扭头朝着刘星发问道：“刘游击，星夜来援，这番功劳，本官先记下了，你们走海路来，港口那边没有问题吧！” 　　“回大人话，卑职已经命令封港了，作乱的番人，就算侥幸脱逃，也逃走不了，等到天色大亮，卑职立刻派人缉拿这些暴民！”刘星正色回答道。 　　“不错，也算是个办事缜密的！”高函微微赞许了一下，眯了眯眼睛：“缉捕凶徒的时候，不用你来办，水师嘛，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我已经派人知会了香山县和东莞卫所，如果他们知道轻重的话，想必很快就会来了！” 　　“那不行，大人的安危是第一的！”刘星摇头，一脸的沉重：“在其他兵马未到之前，卑职哪里都不会去，就在大人身边护卫大人！大人若不满意，请大人让卑职的上官下令，卑职才肯离开！” 　　高函微微的笑了笑：“由你，忙碌了一夜，我先去休息下，孙百户，招呼一下两位，我就失陪了！” 　　“大人请便！”万子良和刘星齐齐低头，将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大人送了出去。 　　天蒙蒙亮时，香山县的援兵在香山县县令秦毅的带领下来了，除了整个香山县衙的捕头衙役以外，秦毅甚至带来了四五十名香山巡检司的官兵，这是除了香山县衙的人，秦毅唯一能调动得了的朝廷力量了。 　　东莞千户所，在一名副千户的带领下，也来了两三百号人，整个濠镜澳在这些人到来之后，感觉已经到处都是穿着大明号服的官兵，而且那些平日里到处游荡的番人们甚至商会的那些治安队，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港口已经被水师封了，在援兵到来之后，水师的官兵第一时间归建，而后续的按照水师游击刘星的命令赶来的战船，则是配合两艘主力战船，彻底的将壕镜的港口封锁死了，此刻濠镜澳的港口里，无论进出，没有水师的放行，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四海酒楼里，昨夜的狼藉，除了在酒楼的门窗之外，还有着一些痕迹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各路人马的头脑齐聚在一起，等待着观风使大人的到来，当然，在这之前，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少不得各路人马的头头脑脑的，都找在场的当事人打听个究竟。 　　尤其是这些番人暴民，如何退却的事情的，这是他们关心之重。 第101章 不受大明管辖 　　“番人吗，也就那么一回事情！”孙玉林努力不露出得意之色：“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大人察觉到那些番人仅仅是为了那些个番人俘虏而来，而不是打算彻底和咱们翻脸，砍了几个脑袋，那些番人自然就服软退去了！” 　　“不会吧，这些番人桀骜不逊，杀了他们的人，就这么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还能怎么的，难道那什么维克多商会敢和咱们撕破脸么？”孙玉林哼了一声，对这个有些不大相信的副千户说道：“倒是有些不怕死的，但是，咱们锦衣卫的兄弟，哪一个是怕死的，看看谁顶得住了？” 　　“还是死了不少人吧，怎么没看到什么尸首！” 　　“被番人们收拾走了，不过是纠集起来的一些没根脚的家伙，不将他们的尸首收拾走，难道等到咱们的人来了追根溯底么？”孙玉林说道：“这事情没完，就算咱们大人不计较，我也得好好的计较计较，我手下的兄弟，可不能白死，这些番人，香山县平日里也是太娇惯他们了！” 　　众人齐齐点头，就连香山县县令秦毅，此刻也不敢反驳这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追究他的责任就好了，现在他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至于观风使大人会追究这事情吗，这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答案，谁吃了这个亏咽气得下去，就算是泥菩萨，也有几分土性子是吧！ 　　观风使大人在足足天亮后两个时辰，才不紧不慢的从住宿的房间里出来，而且，观风使大人也没辜负在场众人的期望，在知道是哪些人到了这里，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犹豫，就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濠镜澳实行戒严，所有商铺酒馆一律歇业，搜捕昨日里围攻四海酒楼的暴民！” 　　“维克多商会作为昨晚围攻四海酒楼的主使者，必须对昨晚的事情，负全部责任，昨天参与酒楼事件的武装人员，必须全部交出来，由大明官府处理，其所在的产业，立刻停止所有的经营生产活动，并等候发落！” 　　命令只有简简单单的两条，但是，带来的震动，却不是一点半点，在得到明确的命令之后，在锦衣卫的带领下，官兵们立刻朝着壕镜各处奔驰而去，几乎是片刻之间，濠镜澳全境，立刻是鸡飞狗跳起来。 　　孙玉林的带队是负责维克多商会那一块，昨天晚上那个商会的头目在他面前牛逼轰轰的样子，他可是一直都憋闷了一口气，现在有这个机会将这个怨气发泄出来，他哪里还会有什么客气的。 　　三十多个锦衣卫后面，是一百多号全副武装的官兵，还有十几个衙役，直接在他的带领下，直扑维克多商会的所在。 　　大概是猜到昨天的事情，早上会有剧烈的反应，等到他们到达维克多商会的时候，商会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在四周的高墙上，也是各种火枪手，端着火枪若隐若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啊哈，还敢负隅顽抗！”孙玉林看着对方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对方或许人数不会比自己这方官兵的数量少，火器的数量甚至更多，但是，他就不信了，对方敢和官府对抗，真当朝廷的兵马是假的啊！ 　　“奥利维亚，喊话，让他们立刻放下武器降了，否则的话，后果自负！”孙玉林大咧咧的一挥手，让在后面的奥利维亚走了上来。 　　奥利维亚其实很不愿意出现在这种场合，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从昨天晚上自己躲进四海酒楼，维克多商会的人来讨人开始，她就知道，只怕自己在这里，再也不会被自己王国的这些人看作是自己人了。 　　“维克多商会的人听着，大明帝国的军队，勒令你们放下武器，立刻出来投降，将昨天参与围攻帝国官军的人交出来，否则的话，等待你们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喊话持续了三遍，商会的士兵们，没有任何的异动，依然是拿着火枪，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一大群不速之客。 　　“哼！”东莞千户所的副千户大人，狠狠的哼了一声：“这何止是负隅顽抗，这是明刀明枪的打算对抗天兵了，孙大人，让我的儿郎上，将这些不知道好歹的家伙拿下！” 　　一群军兵刚刚靠近围墙不足五十步的地方，围墙上的火枪声，开始响了起来，这些军兵们立刻掉头就往回跑，场面一度十分的混乱，一度的的令副千户大人有些难堪。 　　“这里是维克多商会私产，不受大明官府管辖！”围墙里有人大声的喊道：“这里受葡萄牙王国法律保护，任何人不得侵犯，这仅仅是警告，如果再有类似行为，我们保留向入侵者开火的权利！” 　　维克多商会这边受挫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来，濠镜澳各处的酒馆商铺可没多少胆子和这些全副武装的大明官兵对抗，几个刺头跳出来，不管是不是昨夜参与围攻的暴民，立刻被锦衣卫毫不手软的拿下了，除此之外，再也没人敢炸刺了。 　　各路人马一缓过手，立刻就驰援维克多商会那边，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维克多商会外面，就差不多多聚集了近三百官兵。 　　“动手吧！” 　　孙玉林看看身后，不管对方是不是打算顽抗，这事情都不可能善了了，还不如雷霆扫穴，一股脑冲进去拿人，至于有没有折损，那也顾不得了。 　　“孙百户，让我来试试！”秦毅好歹作为地方主官，此刻在锦衣卫百户和卫所副千户身后，简直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不过，这一开打的话，不管输赢，他身上的责任就更多了一些，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想再做一点努力。 　　“让他们投降么？”孙玉林哼了一声：“这些番人是王八吃秤砣，铁心了，你要试的话，尽管去试，反正半盏茶之后，不管他们放下武器不放下武器，咱们就得攻进去了！” 　　“现在商会里谁主事！出来说话！”秦毅顾不得对方的话，大声的朝着商会里喊道：“真的要玉石俱焚么，就凭你们区区几十上百人，能抵挡得了我大明天兵么，还是说，你们不打算再在濠镜澳立足了！” 第102章 清剿残余 　　“你是秦知县，秦大人！？” 　　大门附近，一个脸色阴沉的胡须男，从人群中占了起来：“我商会奉公守法，你们带兵围攻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带兵围攻你们？”秦毅差点跳起来：“昨天晚上你们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现在这个时候，还反问我，是什么意思，你要点脸行不？”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那个胡须男面无表情：“如果有歹人冒充我商会成员，你们尽管去抓捕，但是，这里是商会私产，你们现在的举动，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我们葡萄牙王国和大明帝国的友谊，我劝你们速速退去，这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放你妈的屁！”秦毅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狗屁商会私产，你敢说这里不是咱们大明的地方，咱们大明的地方，大明官兵还有去不得的地方，你们这是要造反啊！” 　　“上！” 　　后面的东莞千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手一挥，身后的士兵拿着盾牌，缓缓的朝着围墙逼了过去，几乎是没有什么命令，围墙上的火枪，轰的一声就响了起来，一阵阵巨大的白雾，从围墙上冒了起来。 　　逼近围墙的官兵，顿时就倒下了十几个，不过这一次，有拿着刀的督战队在后面，终于没人再胡乱奔逃了，顶着死伤，士兵们依然努力的朝着大门方向靠近。 　　硝烟白雾中，围墙上的火枪手退路下去，眨眼睛，另外一批装填好弹药的火枪手又爬了上来，巨大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在行进中的士兵，又倒下了一大批。 　　远处的士兵中的弓箭手，终于开始发威了，箭支好像不要钱一样的朝着那些围墙上的弓箭手而去，猝不及防下，那些火枪手也被射下了墙头不少。 　　第二波次的士兵，又开始从本阵中冲出来，朝着商会大门急奔而去。 　　孙玉林哪怕是再看不起地方卫所，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东莞千户所练兵还是有一套的，乍逢这么多的死伤，没有溃退逃散，还能有序的进攻，这已经是他了解的除了边军之外很精锐地方卫所了。 　　“打开大门，打开大门！” 　　有人大声的喊道，士兵们已经齐聚在了大门附近，弓箭手的狙击，将大门附近的那些火枪手，射的不敢冒头，但是终究是有人还是瞅着空档，朝着大门方向开火，不断的有惨叫声响起，那些那些没有防护的士兵，被火枪打中的惨叫声！ 　　“麻痹的，跟我上！” 　　副千户大人，眼睛都红了，这眨眼之间，他带来的士兵，就几乎折损了十分之一，他可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了，简直是在侮辱他。 　　第三波士兵，也就是在场的所有东莞千户所的士兵们，都随着他们的副千户冲了上去，剩下的就仅仅是锦衣卫和香山县的人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冲进去，杀光这些暴民！” 　　孙玉林见到所有的人看着自己，牙齿一咧：“番人作乱，格杀勿论！！！” 　　实际上，当第三波人马冲到大门附近的时候，大门已经是摇摇欲坠了，这不是什么城砦的大门，不过是一扇普通的大门，了不得就是平日里起到门禁的作用，就算围墙上有火枪手掩护杀伤攻击大门的士兵，这样的大门在士兵们的冲击，也支持不了多久一会儿。 　　“轰”的一声，大门轰然倒塌，早就已经被身边的同袍的倒下刺激得红了眼的士兵，简直是潮水一般的涌了进去，等到孙玉林带着他的锦衣卫属下赶到的时候，这大门之内，到处都是厮杀和喊叫的声音了。 　　“杀！” 　　孙玉林也不甘人后，举着手中的刀子，大声的喊道，身后的锦衣卫们一涌而上，朝着自己找定的目标冲了上去，就连县令秦毅，也不知道从哪里拎了一把腰刀，恶形恶相的在几个衙役的拥簇下，朝着那些鼠窜而逃的番人们冲杀了过去。 　　厮杀的时间并不长，其实，从开始攻击，到打破大门，所有的战斗时间，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就是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维克多商会里已经是血流成河，一片狼藉了。 　　所有的人，有武器的，没有武器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成了官兵们泄愤的对象，在官兵的眼里，这围墙里所有人的都是敌人，没有什么士兵和平民之分，如果高函在这里，他肯定会十分的惋惜，他寄予的火器厂里，也被一队士兵冲了进去，揪出十几个面露惊恐之色的番人，然后刀枪齐下，将这些番人们全部都变成了一具具死尸。 　　一炷香，仅仅是一炷香，维克多商会里，基本上除了大明的官兵，就再也看不到活着的人了。 　　说完全没有活人，也不准确，应该是说，除了大教堂里的人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商会的活人了。 　　能跑的，早就已经跑到大教堂里去了，不能跑的，已经躺地下了。 　　商会里的这座大教堂，本来就是一座永久性的建筑，在设计的时候，就有着足够的防御功能，甚至在某些地方的设计，都是照搬了兵堡要塞的设计，只要里面的人手足够，固守一段时间，真还不是难事。 　　就好像现在，别看大群的官兵在外面肆虐，但是对待这已经躲进了教堂里的番人们，还真没什么法子，番人们一进去，先就将自己的退路给断了，窗户什么的不说，那都是在数人高的地方，别指着从窗户里攻进去，而大门，原本狭窄的大门，根本就是个摆设，一层层巨大的青石条，不知道用什么机关堵住了大门，整个教堂，简直就是无懈可击——想要攻击，都找不到地方。 　　既然自己都抱着死守不出来的想法了，官兵们当然不会闲着蛋疼拼着死伤去打这地方，那些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射击孔，还是能给官兵们造成死伤的。 　　正经是留下一小部分人看着这里，大部分的人去清剿残余才是整理。 　　商会的沦陷，彻底将那些可能观望着的冒险者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打没了，很多人在面对大明官兵的蛮横的时候，还期待着商会给他们做主呢，眼下出了这样的结果，基本上除了一些没心没肺的家伙，再也没人坐得住了。 第103章 援军前来 　　有人还指着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尽管街道上的盘查依然十分的严密，但是，总是有人有途径悄悄的来到港口，但是，等到他们看到港口里巡弋着大明战船，顿时就傻眼了，这是……连走也走不了了。 　　高函也没闲着，他在提审着那个本杰明。 　　葡萄牙王国远东舰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路数，他得尽快了解对方的意图，规模，甚至各种武装，至于这个本杰明到濠镜澳来，显然也不是单单为了来这里散散心，不带这么侮辱高函的智商的，这个家伙到这里来，一定是有目的的，这一切，就得慢慢从这个家伙嘴里掏出来了。 　　这事情，说实在是和高函这个观风使的职责，真没多大的关系，但是，谁叫他是当事人呢，而且，好死不死他又是锦衣卫的人，这事情，就算是谁来，都无法指责他插手得不对了。 　　锦衣卫拷问犯人的方法很多，而南衙更是锦衣卫中擅长拷问的佼佼者，高函这帮手下，别的不说，在南衙呆的大半年内，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不少人算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先前商会的人马来要人的时候，短短的时间还真问不出什么东西，不过，现在有空了，可是有的是时间泡制本杰明了。 　　别看本杰明牛高马大，气焰还嚣张的很，不过，锦衣卫的小手段几个一使出来，这个叫本杰明的家伙，恨不得就连他小时候尿床的时候都交代出来了，论起拷问文化，这些蛮夷，还真不比不上我堂堂天朝上国。几乎短短的一上午，高函想要知道的东西，凡是本杰明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至于他不知道的，那也是限于他地位太低，根本无从知道。 　　就是这些他知道的消息，也足够高函悚然而惊了。 　　葡萄牙远东舰队，大大小小足足八艘大帆船，也就是西班牙大帆船——加里昂船（Galleon），这种船只，是西班牙无敌舰队的主力战船，葡萄牙和西班牙一度成立联合王国，所以，葡萄牙海军在这方面，基本上和西班牙海军保持一致。 　　这种主力舰只最显著的特点是高耸的船首和船尾甲板，战争中当两船并肩卡住时，其优势在于可轻易登上敌船，而且，通常都拥有两层到三层甲板，其船上配置的50磅大炮弹，射程一般都在三百米以外，甚至能达到四百米。 　　而且，和普通的武装商船相比，这种纯军事用途的战船，在火力上，设置了舷窗，也就是在开在船侧的窗口，上面有用绞链开启的窗盖，配置的加农炮可以从船的下甲板进行射击。这种船舷炮的设置，可以使得战船几乎可以朝着任何一个方向发射火力，而大明的战船，则是到现在为止，根本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这么说吧，大明的战船尤其是这广东福建沿海的水师，其主力战船大多为福船或者是赶缯船，因为大明水师的作战宗旨，主要是近海巡防，所以，这战船的大小规模，都是朝着小型发展，船身长度罕有超过十丈者，而这些西班牙大帆船，从本杰明口中得知的，其旗舰足足有一百尺长，四十尺宽，而其他的舰船也大都在八九十尺左右，比起大明的战船，这些大帆船，已经算是巨无霸了。 　　而且，论起火力来，这些大帆船上装备的船首炮，甲板炮，船尾炮，以及舷炮，更是大明的战船拍马都追不上的，其最大的加农炮足足有五十磅，在大明，就算岸防炮也找不出一门五十磅的大炮来，战船上装备的三磅五磅的火炮，就已经算是犀利的武器了。 　　无论是规模，大小，火力甚至是船员的战斗力，大明的水师和对方都有着巨大的差距，葡萄牙王国的这一支远东舰队被派出来，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有着什么战略意图，现在，在这样的实力比较面前，他们的战略意图，实现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别说大明朝廷有没有打算和他们成为敌人，就算大明朝廷和他们开战，胜利的天平，也会朝着他们那么倾斜得多。 　　至于本杰明的任务，还真让高函料对了，作为葡萄牙王国在远东的前哨濠镜澳，虽然一直有着半官方的维克多商会在打理控制，但是显然，这支远东舰队的指挥官，对于维克多商会对这个地方的控制力度，很不满意，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固定的港口和补给基地，而如果濠镜澳成为他们的前进基地，无疑对他们在东方扩张他们的势力，有着巨大的帮助。 　　这货就是一个舰队和商会的联络官，一个上岸就惹是生非导致维克多商会都被一锅端了的联络官。 　　下午的时候，从别的卫所的援军也来到了濠镜澳，观风使在濠镜澳遇袭的时候，香山县没胆子敢隐瞒不报，这一级一级的报上去，哪怕是官府系统已经做了最快的反应，并调集附近的援兵来镇压濠镜澳的“番人作乱”，这些援兵也几乎快到了天黑才赶到。 　　不过，这已经够了，濠镜澳虽然聚集着数千的番人，但是大多数都是普通的零散冒险者，真正有组织有规模的，也只有维克多商会一家，而在清晨在高函的命令下，几乎是不计死伤的攻克了维克多商会的营地，接下来再盘查甄别那些零散的番人，遇到的抵抗就微乎其微了。 　　番人们也是需要主心骨的，作为主心骨的维克多商会的覆灭，这些番人们顿时就无所适从了，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不服服帖帖，难道等死么？ 　　广东布政使司以及都督府，都派员赶到了濠镜澳，对于水师的救援行动，都督府来的这位都督同知，给予了极大的肯定，召见水师游击刘星的时候，甚至两人还抛开了公事攀谈了一阵，都在军中，谁没有上司下属，两人找出几个共同能说得上话的同袍友人，顿时就更加亲近了几分。 　　想想都后怕啊，要是这观风使死在了濠镜澳，且不管这里的番人们是什么下场，广东的官场绝对是一场巨大的地震，甚至让远在京城的天子，对广东这边产生巨大的偏见都不可知，毕竟这是代表着天子的新势力第一次登陆广东，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多少屎盆子估计都会好像不要钱一样的扣过来。 第104章 民变 　　当然，有都督同知大人在，这兵马的调动指挥，就同知大人一言而决了，当然，具体这些兵马怎么动，观风使大人的意见也很重要，而且，毫无疑问的，最终会以观风使大人的意见为行动方针，但是不管怎么说，军队的指挥调动，总归是算名正言顺了，这样将来不管是广东地方卫所还是观风使大人，都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布政使司这边，来的是一个参政，布政使司是从二品的大员，而左右参政则是从四品的官职，在事发的第二日，这样位置的官员能够出现在高函的面前，也不能不说布政使不重视这件事情了，当然，若是高函死了，布政使不来处理，那就叫态度不端正，可眼下高函不是好好的吗，那么，派个副手来，也算得上是态度端正了。 　　高函对这位参政大人，倒是没多少恶感，这事情和布政使司其实没多大关系，但是人家表示关心，总不能将人家的关心往外推不是，更别说人家还带来了一些厚重的礼物给他压惊，但是，对于那位都督同知大人，高函倒是很有很多要和对方聊聊，本杰明的事情，他上报上去，那叫程序不正确，但是，若是由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报上去到兵部，再由兵部拿出应对章程，那才叫程序正确。 　　不过，眼下这事情却是不急的，当务之急，是先甄别这濠镜澳的番人，到底这里面有多少真正的冒险者，到底这里面还有多少是番人的探子，才是重中之最。 　　参与围攻四海酒楼的番人，不管是维克多商会的人，还是他们招揽的那些亡命之徒，那是一定全部要抓捕归案的，这个没得说，那些平日里和维克多商会走的近的商人商铺，那自然也是要好好的甄别一下的，至于如何甄别，那就是锦衣卫的事情了。 　　高函在这濠镜澳掀起了一阵阵的腥风血雨暂且不说，他在濠镜澳这边折腾的动静再大，也不过是区区一块弹丸之地，关注那里的，自然就关注到了，而很显然，很多人现在都不会关注到那个地方去。 　　钱良虎就是关注到濠镜澳发生的事情之一，他得到的消息，甚至比布政使司得到的消息更早，那是因为，他是广州市舶司的提举，而在濠镜澳，市舶司是有巡检司的。 　　按照惯例，市舶司的提举是由内臣提举的，钱良虎活动到这个位置，花的钱就不说了，但是，他走的门路，可是走的魏忠贤当权时门下的一个干儿子的门路，才得到这个位置的。 　　魏忠贤一倒台，钱良虎简直就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一天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就是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找上门来，所以，对于京师方面的消息，他是格外的关心。 　　高函等人在濠镜澳一上岸，露出了锦衣卫的身份，他几乎就是立刻得到了消息，尽管高函等人没有表露出来意，倒是钱良虎哪里敢有丝毫的疏忽，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走那最后的退路的，他是内臣，最终的归宿只可能是在宫里，离开了宫里，他到哪里都是孤魂野鬼，像他这样的人，那是死后连祖坟都入不了的。 　　对于高函等人的动静，他是时刻关注着的，濠镜澳的巡检所，几乎是一天两次的给他送来消息，等到番人们围攻四海酒楼，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甚至狠狠的喝了几大杯，为自己庆幸了一下。 　　他当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的发生，高函的东南观风使的身份，他就不可能知道，若是锦衣卫还可能为他而来，那么，堂堂的观风使为了这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市舶司提举而来，那他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不带这么自己吓自己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一点危险都没有了，现在在广东官场，倒魏的呼声可是相当的高，这把火现在没有烧到他身上来，无非是一个内官的身份在保着他，但是，现在不烧到他身上来，不代表将来不烧到他身上来，他身上阉党的印记有些明显，他不自救，始终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广州市舶司提举，这样的肥差，稍微有点门路的，不可能不眼红，到时候他脑袋上有屎盆子，又占了这个位子，人家不弄死他才怪呢！ 　　不管这位锦衣卫出身的观风使大人想干什么，只要不是针对他来的，那么，他停留在濠镜澳，那么，自己就有可能和他搭上线，钱良虎暗暗的琢磨着，这次观风使大人遇袭，对观风使或者其他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但是，似乎对他来说，这可以成为一个转机。 　　从广州到濠镜澳，真要不了多久，提举大人出行，有的人巴结，哪怕空船走一遭，也有大把的人愿意。 　　不过钱良虎既然是有别样心思，对这些人的巴结就视而不见了，一艘快船，十来个随从，对于他来说，真算的上是轻车简从了。 　　一到濠镜澳，他还没来得及抒臆一下被水师盘问的郁闷，就被港口里的情形吓到了。 　　一排明显是新赶制出来的高架，晃晃悠悠的吊着数十具尸首，一些海鸟飞来飞去，啄食着尸首上的血肉，看起来十分的渗人。 　　“啧~”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就是那些袭击观风使大人的番人暴民了吧，这位观风使大人的杀性好大，只怕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儿。 　　随手召来一个濠镜澳巡检所的人，没几句他就得到了答案，等到听到朝廷的官兵，在进攻这些番人的聚集之处的时候，死伤不少，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观风使杀性再大，在地方上可没什么权利，这些番人的处置，肯定是军队和地方的手笔了，就是这一下杀这么多，真不怕激起番人的“民变？” 　　“都不是我朝子民，谈什么民变！” 　　高函听得这个刚刚赶来的市舶司提举提出这样的疑问，不以为然的说道：“袭击朝廷命官的事情他们做得出来，就该知道有什么后果，更别说他们还拒捕杀人，不收拾一下他们，他们真以为自己是这地方的主人了！” 第105章 传出去又如何？ 　　“高大人看事情太精准了！”钱良虎狠狠的一拍巴掌：“我在市舶司***人见得多了，这些番人，你拿他们当人，他们就不拿你当人，但是，你若是不把他们当人，反而他们还服服帖帖，净是一帮贱皮子！” 　　“畏威而不怀德，说的就是他们了！”高函哼了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钱提举能看清番人的本质，看起来还是很有担当作为的！” 　　“不敢，不敢！”钱良虎连连谦道：“不过是替陛下办事，担当作为的什么的都不重要，咱们宫里的人，有个忠心就够了！” 　　钱良虎来，是带了厚礼的，而上门的说辞，也是用的是袭击当晚市舶司的巡检所没有作为，他上门来道歉的，要不然，他觉得自己都没理由登门拜见。 　　当然，他远在广州，对于京师的东西不是特别清楚，自然不知道高函此来，肩负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参加西夷大炮的采买，而这采买至少，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市舶司的，若是他知道有这个由头在里面，只怕他上门来倒是理直气壮的很了。 　　高函心里却是清楚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听说这钱良虎来拜见，就立刻接见了，濠镜澳现在的气氛这么古怪，来求见的官员那么多，他还真没多少闲时间随便见一个不大熟悉的官儿。 　　“这个当日袭击大人的凶徒，如今已经全部伏法了吧！”钱良虎见自己说宫里的事情，高函不接话头，但是他又不能冷场，少不得继续拿这事情说道。 　　“哎！”说道这个，高函也有点头疼，当日里参与袭击的绝大多数番人，都已经在军队的甄别下抓了出来，而军队对付这些人，方法很是简单粗暴，直接就处死了，但是，在维克多商会里躲藏的那些番人，却是没什么好的法子对付他们，一天不把他们抓出来，这事情一天就不算完。 　　对于躲在教堂里的人，军队在腾出手了之后，也尝试进攻过几次，无非就是火攻，烟攻，有没有多大效果不确定，但是在这几次尝试中，又折损了几个人，这令军队里的人脸上实在是挂不住，那位都督同知大人面皮都气黑了，好像觉得自家人马在观风使大人面前丢脸了一样，更是叫嚣着，直接就在这维克多商会的旧址上建立军营，派兵驻扎在此处。 　　这破教堂，老子不打了，有种你们不怕饿死，就呆在这里一辈子不出来。 　　高函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些人都把自己困在里头了，没打算出来，强行攻下这里——这代价和收获不成比例吖！ 　　看着眼前的这位钱提举，高函却是灵机一动，没错，若是说在广东，和番人打交道最多的，只怕除了此人，不做第二人想，这人对番人们应该是了解得非常的多的，或许，自己可以和他说说番人的事情？ 　　既然想到了这一点，高函索性就不掖着藏着了，直接将番人可能有舰队进犯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就连袭击的原因，也是因为高函抓了番人舰队的探子才印出来的这一档子事情也没瞒着他，反正这消息已经通过那都督同知上报了，市舶司作为和番人们接触最多的衙门，肯定会在不久以后得到消息的。 　　钱良虎听高函慢慢说，脸色倒是一阵白一阵青的，好像开了染坊一样，天地良心，他不过是找个观风使大人感兴趣的话头来说说，他可没想趟进这样的一滩浑水里去，更别说，这事情看起来，比起他要求观风使大人的事情，要大的多，紧急得多了。 　　“这事情大人已经告知都督府了吧！”沉吟了半天，他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隐瞒！”高函白了他一眼，不带这么小看我的智商的， 　　“那不就得了！”钱良虎两手一趟，很有点番人们的做派：“这些是都督府的大人们和兵部的大人们操心的事情，大家各司其职，岂不是更好！” 　　“哼！”高函哼了一声，见到此人胆小，顿时就有些后悔和这人说这事情了：“我看你关切那些番人暴民，我还以为你对那些番人有几分见解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和番人没又不是没打过，朝廷兵强马壮的，这些番人想要进犯，肯定是铩羽而归！”钱良虎被对方小看，不仅不恼火，反而陪着笑脸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市舶司提举，管的也不过是收收番人银两的事情，这兵家之事，实在是不敢多言！” 　　见到高函脸色的神色越来越难看，钱良虎想了想：“其实，我能想得到的，大人都已经想到了，我来的时候，水师已经封锁了港口，而一路上，军兵巡逻得十分的严密，想来这消息还没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番人的船队就不来了吗？”高函冷冷说道。 　　“这个，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大人麾下，也似乎有番人效力的，在提举任上这几年，下官对番人有一个最大的观感，那就是番人重利，他们为了钱什么都敢做！”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既然番人可以派探子到咱们这里来，咱们也可派探子到番人那边去，至少，了解其虚实是没问题的吧！” 　　“这还要你说！”高函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然后，突然就愣住了，没错，他得到的所有消息，都不过是来自己本杰明的口供，尽管他对口供的真实性相信了七八分，但是，万一呢，万一这口供里有些不尽不实的地方呢，谁敢保证这里面说的都的准确无误的，而真的战事一起，稍微有些谬误的地方，可能都是要大量的人命做代价的。 　　“你这个说法，还有点意思！”他点了点头。 　　“也就是拾人牙慧而已，和大人比起来，差得远了！”宫里出来的人，拍起马屁来，那简直是顺手之至，“还有，下官在市舶司做了几年，倒是也有些微薄的名声，番人们，嗯，我说那些正儿八经的做生意的番人们，应该多少都知道我，下官不才，愿为大人安抚人心！” 第106章 大人有令 　　高函打量了一眼他，没错，现在数千番人在濠镜澳，可以说，濠镜澳基本处于军管状态，但是，这其中有多少正经的商人，多少冒险者，亡命徒，实在是就不好说了，尤其是番人不禁武装，这些人的危险性可是比普通的百姓大的多，高压之下，或许他们暂时不敢妄动，但是，时间一长，这有没有抵触反弹，那就难说了。 　　有这么一个人去安抚一下番人，其实也算是好事。 　　不过，这提举未免太热心过头了吧，高函打量他的那一眼，是带着狐疑的，不过，钱良虎也明确的感觉到了高函的狐疑，少不得脸微微一垮，低声说道：“下官出任提举，是内官监的彭威举荐的！” 　　见到高函听到这名字，依然没什么反应，他急忙再次解释道：“彭威依附权阉，认贼作父，已经伏法！” 　　哦！高函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家伙，为什么如此热心了。 　　“这么说，你还是魏忠贤的余党了！”他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看在钱良虎眼里，要多可怕就多可怕。 　　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坐着在说话，此刻钱良虎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高大人救命，下官天启二年就来了广东，实在是和那魏忠贤没什么关系啊！” 　　高函看着他，也没有让他起来，脑子里却是想，天启二年，那魏忠贤天启四年才算发迹，如此看来，真和魏忠贤没多大关系了，不过，若是此人留在宫里，那肯定铁铁会靠上魏忠贤，最终的结果也是被清洗，他居然出宫到了广东，也算是他的运气极好了。 　　当然，对于举荐他的那个高函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权阉爪牙，这几年此人肯定是少不了孝敬供奉，坐这样肥美的位置，孝敬不跟上，不可能做的长久的。 　　“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观风使，怎么救得了你，你和魏忠贤有没有关系，是不是阉党，那得朝廷说了算！”知道了此人的根脚，高函心里反而定了下来，“先去做事去吧，你说安抚人心有一套，做给我看看，然后我再决定，你值不值得我替你说几句话！” 　　“是，是！” 　　钱良虎不敢讨价还价，实际上，观风使大人松口，能“有可能”替他说几句话，不管这几句话是对谁说的，对他来说，他来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当然，他也得让观风使大人觉得有用才行，观风使大人能说好话，自然到时候也能说坏话，甚至什么话都不说，他都要直接完蛋。 　　“对了！”在他临出门的时候，高函叫住了他：“最近可能有户部的采买，会找到你市舶司，到时候你知会我一下！” 　　“下官记得了！” 　　摸摸额头的汗，他走了出去，一阵风吹过，不知怎么的，他陡然感觉一阵轻松。 　　钱良虎走了之后，高函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直接将万子良叫来了。 　　“万百户，你们广州百户所主要的职责我知晓了，不过，我想问你，在南越，暹罗甚至更远的地方，你们有没有派出过人手！” 　　“这个……”万子良犹豫了一下，虽然他知道高函是锦衣卫出身，但是，毕竟不是他的直属上司，这种机密之事，他还真有权不回答的。 　　“如今的代指挥使是我授业恩师！”高函知道他的顾虑，轻轻的点了一下：“尽管我没有主理南衙了，但是，我身上可是挂着一个指挥佥事的名头，莫非你以为，这指挥佥事是做不得数的么？” 　　“有！”万子良一咬牙：“但是，具体的人员和数目，我不能告知大人！” 　　“这个可以理解！”高函点了点头：“那么，如果我让你的人关注番人的战船，这种消息传回来有没有问题！？” 　　“既然是大人有令！”万子良露出一丝坚毅之色：“我会让我的人尽力的！” 　　“不要勉强，尤其能不暴露就不暴露，拿命换来的消息，如果重要就不说了，若是仅仅为了关注，就让咱们的人冒生命危险，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希望看到的！” 　　“谢大人体恤！”万子良一抱拳：“不过，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出去的时候，他们就之后可能有什么后果了，此刻朝廷用他们，那就正是他们报效的时候！” 　　“从番人中能不能发展几个探子！”高函想了想：“水师一解禁，这些滞留在这里的番人，肯定会有人离开，若是能发展几个探子出来，倒是比让自家兄弟冒天大的风险的好！这事情我就提议一下，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去做，不用告诉我！”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万子良嘴角含笑：“在蛮夷中发展探子，这事情咱们已经做了很多年了！若不是银两不够，我广州百户所升格为千户所，也不是不可能的！” 　　钱良虎的安抚人心，很有一套，要不说是广东境内最了解番人的官员呢？ 　　首先，他将自己巡检所的人撒了出去，敲着铜锣在所有有番人聚集的地方大声的宣告，袭击大明官员的凶徒已经伏法，所有人不用惊慌。 　　来濠镜澳的番人，别的人可能不认识，但是市舶司巡检所的人，不可能不认识，那是他们一上岸就收他们的钱的主儿，这么敲锣打鼓一上午，基本上所有的番人都算是通知到了，不禁一个个长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事情过去了，那么大家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濠镜澳聚居的番人，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不少了，但是，从外地来寻找机会的，经商的，这些番人也不少，这事情既然过去了，自然这些人就想着要尽快的离开，但是，这港口被大明的战船封锁了，他们就算想离开也没门路啊！ 　　这个时候，钱良虎的主意又来了，交钱，缴纳一笔为数不菲的“清白银子”，那么船只就可以出港，当然，这是经过高函的允许，也和水师打过招呼的，这银子，钱良虎自然一分都不会要，而是悉数交给高函，至于高函怎么给水师那边，那就是高函的事情了。 第107章 形成常例 　　这每艘出港的船定的清白银，不多不少，既不会让这些想离开的人出不起，又让他们出得有些肉疼，这个时候，就看出这家伙干了多年市舶司的功力来了，这事情就让别人来做，还未必真的能把握其中的分成。 　　有人愿意交，那就交好了，实际上高函也清楚，这封锁港口持续不了多久，短时间的封锁可以，毕竟有原因有理由，长时间的封锁，那只会让濠镜澳大失人气，甚至吓走很多商人，而且，袭击他的事情，根本就是维克多商会做出来的事情，那些见钱眼开凑热闹的围攻他的冒险者，该死的也已经死完了，唯一剩下没处理的，就是大教堂里维克多商会的余孽了。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交，钱良虎这边，倒是很好打商量，不愿意交可以，出人出力吧，给你折算成银子，现在还有攻击大明官员的元凶躲在维克多商会的教堂里呢，拿下他们，也就证明了你们的清白，你们也就可以走了。 　　终归是有舍不得钱财的，结果，随便拢了一拢，居然愿意攻打教堂的番人，被钱良虎聚集了几百人，这些人直接交给了军队，让军队督促他们攻打那个乌龟壳一样的教堂起了，军队见到有人来帮手，又不用自家死人，也是乐见其成，大教堂那里，天天乒乒乓乓打得端是热闹无比。 　　至于其他原本已经就在濠镜澳居留了多年的番人，钱良虎也拿出了一套办法，让高函裁定，高函一看，直接就允了，说真话，见到这些办法的事情，他还真有心为这钱良虎说点好话，这人不管性情和出身如何，这才能，还真是有几分的。 　　所有在濠镜澳居留的番人，必须造册留名，有固定住处的，行连坐之法，互相担保，如无固定住处的，依然还是要交钱，这笔钱，叫做“安定银”，这也是一笔令人有些蛋疼的银子，当然，若是有固定住处的番人担保，也是可以不用交这银子的，但是，这番人不少都是来这里寻机会的，谁又愿意给谁担保，还是给钱最简单。 　　就拿奥利维亚做例子，她手下七八个人，若是不是现在高函雇佣了他们，铁定是在这里找不到担保的，那么，他们至少要给出每人十两的安定银。 　　没有，没关系啊，你可以参与攻打教堂，要是教堂那边打下来了没事了，你也可以参与围剿海盗，甚至去挖矿，做工，帮官府盖房子，反正，啥时候赚到这钱了，你啥时候就可以合法的居留在这里。 　　这还是现在，按钱良虎的说话，以后这要形成惯例，外来的，只要上岸就得交这银子，不给的话，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没钱来这里做什么，赚大明人的钱么？ 　　现在不能这么做，但是，这也从番人当中，分流出来好大一批没钱交的家伙，没办法，有钱的人总是少数，这里的穷哈哈还是占多数的。 　　这下不仅仅打教堂的人有富裕了，就连水师那边刘星都琢磨着，要不要征用一下这批家伙，不是最近这濠镜澳外面海盗挺凶的么，这些人自己有船，又有人，朝廷的战船在后面跟着监督就可以，还真花不了多少战力。 　　当然，这仅仅是一两天之内钱良虎拿出来的大略方案，具体的细节还有待慢慢的去完善，但是，也就这样的大略方案，基本实施下来，笼罩在濠镜澳上空的那股紧张气氛的，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大教堂在第三天，终于被番人们打破了，要不说什么都怕叛徒了，这些番人当中，居然有人曾经参与过大教堂的修缮，知道一些秘密，在各种攻击都不奏效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带人找到了教堂里的水源所在，原本防止这种情况，建设教堂的人已经做的很隐瞒周全了，甚至在教堂里，打了不止一口井。 　　但是，这番人直接找到了暗井附近，硬生生的带人挖了几十米的抵挡，直接通到了教堂的水井的井壁，几只死猪死狗丢下去，教堂里的人，顿时就吃不住了，终于一个个打开里头的机关，走出来投降了。 　　官兵们还想杀人泄愤，不过在场的锦衣卫，立刻就制住住了他们，这些人可不比那些拿钱办事的亡命徒，他们可是和番国战船有勾连的，想死，那也得等锦衣卫觉得他们无用了才行。 　　这边打破了，围攻教堂的番人就算是可以离开了，水师那边，也带着一票番人的大船小船，开始在濠镜澳附近搜寻海盗起来，远东舰队的事情，过于机密，没多少人知道，番人们的离去和组织去清剿海盗，顿时让濠镜澳有点秩序已经全部恢复了的意思，只是港口里吊着的那些尸首，有些碍眼。 　　钱良虎几乎是把濠镜澳巡检所，当作广州市舶司了，他几乎都不想离开了。 　　这些天他倒是和高函接触了很多次，也从旁人嘴里甚至某些隐秘渠道打听到了高函的一点来历，这个时候，他要离开，那就是对他自己不负责了。 　　尤其是高函对他安抚人心的那一套，频频表示满意，这更让他坚定了在这里的决心，尼玛，市舶司提举能不能做下去还是两说，正经是现在和观风使大人处理好关系，到时候大难临头的时候，有这个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关说一下，没准他就躲过这一劫了呢。 　　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观风使门下的行走呢，看他每天屁颠屁颠的在濠镜澳搞的安民的那一套，就香山县令也无语了，没错，人家是宫里出来的，还是从五品的官儿，在他的辖下帮他分忧，他这个七品县令，还能说什么呢？ 　　都督府那边番人战船可能进犯的消息已经递了上去，高函急也急不来，倒是这场风波过后，原本来援助的官兵，直接不走了，那些没钱缴纳安定银的番人，很是卖力的在濠镜澳修建了一所兵营，东莞千户所的那位副千户，直接带领五百名官兵驻扎在这里了，看来，经此一闹，这里驻军只怕是要形成常例了。 第108章 巴结观风使 　　现在几乎是所有的番人，都知道四海酒楼里住着是大明的大官，如果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去在那边晃悠了，呆在自己的聚居地喝点劣质酒，玩几个女招待就可以了，大明人聚居点和番人的聚居点，泾渭分明得越来越严重了。 　　没有了维克多商会的治安维持，似乎番人的聚居点的秩序反而更好了，当然，这也和大明官兵的粗暴执法有着严重的关系，番人之间有争执或者打斗，官兵的处理办法就是两边一起抓，一起罚，没错，就是不问对错，闹事的全部都抓起来罚钱。 　　不服气的，敢反抗的，直接格杀了，没钱罚的，有的是苦工让你干。 　　这么来过几次之后，番人们终于老实多了。 　　高函很满意这种状况，甚至心情都好了不少，可惜的是，他的好心情，在户部的官员抵达濠镜澳之后，基本上彻底消失了。 　　户部的官员是先到的广州，甚至没知会布政使司，直接就找到了市舶司，辛苦有高函给钱良虎打过招呼，知道这是京里来的人，钱良虎的手下，直接将人领到这里来，从办事效率上来说，这还算是很高的了。 　　户部和兵部各来了一个主事，兵部就来了三两个人，估计也是监督的意思在，但是户部来的人就多了点，足足二三十号人，这么大的一笔买卖，不分润出去一点是不可能的，只资格分润的人，大概都塞人到这个团队里来了。 　　“高大人，你这样搞，咱们找谁采买啊！”户部的主事姓牛，也是见过高函的，甚至年前还去拜会过高函，算是熟悉了的，但一到濠镜澳，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顿时就不满意了。 　　“来这里采买，原本就是看的这些番人多，这些西夷的货色多，你把人都赶跑了，咱们找谁去采买，这火器又不是小项，不是什么小商人都可以玩得来的！” 　　“牛主事的意思，当初来采买，就是打算在维克多商会手中采买吗？”高函也点不高兴，小商人玩不转火器买卖，那就只能找维克多商会这种庞然大物了，但是，尼玛你们下定决心之前，有没有调查清楚，这个什么商会是个什么背景。 　　濠镜澳的维克多商会，最多算是维克多商会在这里的一个据点，随着锦衣卫每天从那些躲进大教堂里的家伙嘴里拿到的消息越来越多，高函对这个商会的了解就越来越深，甚至都到了有些忌惮的地步了，按照那些俘虏的说法，实际上，从大明到满剌加海峡，这维克多商会，几乎都已经控制了六成的贸易。 　　这么大的海域，这么多的国家，这一个西方来的商会，居然能够有这么大的势力，说实话，就算那什么远东舰队不来，高函觉得，在海上这维克多商会，也是很难对付的了。而大明现在是近海防御，没打算走出国门，这一旦解开海禁，这走出国门的话，只怕迎头撞上的就是这股庞大是势力。 　　至于大明那些做海贸的家族，商人，有没有和这维克多商会勾结，这实在是不好说，但是，高函很确定是就是，在大明的海域里，或许大明的海商们还没什么担忧的，但是一旦离开大明的海域，只怕他们不想对这维克多商会低头，都是不行的了，外面全是人家的势力啊！ 　　“这个，有商会自然是好的！”牛主事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得到的授意就是直接来找这维克多商会，现在这维克多商会，已经被观风使大人一锅端了，这差事没法办下去啊！ 　　“那这个，我就爱莫能助了！”高函哼哼唧唧了一下：“不过，我若是牛主事，倒是可以把消息散布出去，反正这里消息流通的还算是快的，真有这个能力，这个门路的，这样的钱，他们不会不赚！” 　　事已至此，牛主事也没辙了，先前来这里，做的功课就不多，不过，他身后的随员，倒是有几个有见识的，少不得给他嘀咕了几声，从高函那里出来，他直接就去找钱良虎去了。 　　没错，专业的事情，得找专业的人，自己散播消息采买，那也太跌份了，倒不如直接找市舶司的提举，论起认识的番人之多，懂的的门路之多，谁能比得过这钱提举。 　　在高函面前是一副模样的，但是，在周围户部主事的面前，钱良虎可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这个事情，不大好办啊！”钱良虎沉吟了一下，也不怎么表态：“最近我的确是在整治番人的事情，算起来，这也在我市舶司的权责之内，不过，采买火器，还是朝廷采买火器，这样的大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敢乱出主意啊！” 　　“一点小小的心意！”牛主事笑着将一叠银票放在桌上：“高观风使遇袭，这些番人是倒霉了，但是，本官也算是跟着倒霉了，原本好好的一趟差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哎，早知道的话，朝廷就不能让高观风使大人插手这事情！” 　　钱良虎一听就不高兴了。 　　户部来人，户部来人算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户部再牛，也管不到他头上来，甚至连高大人现在担忧的什么番人船队进犯的事情，说实话，他压根就不在意，不过，既然高大人在意，他自然也是要在意一下了。 　　他钱良虎做的是内官，他很想将这一叠银票狠狠的摔在这个破主事脸上，内官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交结地方，可是大忌。你户部的差事，关我屁事，正经是眼下这观风使大人，可是在宫里，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他不求再进一步，甚至不求在这市舶司的提举位置上再干下去，就只求个平平安安，要不然，他吃错药了，这么巴结这个观风使。 　　你什么玩意，居然在我面前说观风使大人的不是。 　　原本可有可无的帮忙，在他心里，立刻就有了决意，这帮家伙，自己折腾去吧，咱家不伺候。 　　在钱良虎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牛主事稀里糊涂的出来了，心里还在纳闷，这钱提举，不是宫里出来的么，怎么，现在这世道还有不贪钱的公公么，这银子居然送不出去？ 　　钱良虎要巴结高函，自然是巴结到底，回头立刻就到了高函那里去，将这钱主事卖得一个干干净净。 第109章 佛郎机大炮 　　“这户部的人做事情，太不着调了，居然还说眼下这光景，是大人不该插手这番人的事务，要不然，不会让他们现在难做，他们也不想想，这是大人让他们难做了吗？”他犹自愤愤不平。 　　“他是托你找这采买大炮的门路么？”高函皱着眉头，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居然没找准卖家，就这么兴冲冲的来了，这户部的人到底是有多不待见兵部的那帮家伙啊。 　　“哼，别说咱家没有门路，就算有门路，凭什么告诉他，以为咱家没见过银子么？”钱良虎哼了一声：“大人，我就看不过去，他们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情了，大人遇袭，他们不仅不关心，反而怨怪大人，这种小人，应该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你还真有门路？”高函斜着眼看着他：“户部要采买的，可是这夷人的大炮，可不是倭人铸造的那些小玩意！” 　　“大人的意思？”钱良虎狐疑了起来，他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是和钱打交道了，高函这么一问，他顿时就想到这钱上面去了——莫非是大人想插手这个，自己将大炮买来转卖给朝廷，那可直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入袋啊！ 　　“就说你有没有门路吧！”高函哼了一声，“军国利器，可容不得滥竽充数，这次兵部也有人一同来了，到时候验货才会给钱，别打歪主意！” 　　“三两门，应该没问题吧！”钱良虎迟疑起来。 　　“从何而来？”高函直视对方；“可是佛郎机大炮！？” 　　番人的大炮，其实在大明也有很多种叫法，但是，公认的比大明铸造得好的大炮，自然是佛郎机炮了，大明也有仿制的佛郎机炮，但是无论是大小，威力或者口径，都远远比不得正宗是佛郎机炮，而实际上，佛郎机人是大明人对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甚至差不多人种的统称，只不过，在大明一概都称呼为佛郎机人罢了。 　　“自然是正宗的佛郎机大炮了，而且，绝对不是船炮！”钱良虎还真有门路，见到高函对此事真的动心，少不得低低解释了一番：“佛郎机人虽然禁绝和咱们大明交易这些威力巨大的火器，但是，他们和南越，暹罗，真腊那边，不是还有交易么，尤其是南越和真腊那边，这些年一直折腾得厉害，真要出的起价钱，弄几门正宗的佛郎机炮还是可以的，他们那些领兵的，直接从城头上搬下来卖给咱们都有可能！” 　　“这样啊！”高函心里一动，这样的逻辑倒是没错，这些番人知道自己火器制作上，胜过大明一些，所以设置了一些壁垒，但是，从第三方购买，却是不失为一个渠道，但是，这个渠道，却是暂时没必要告诉户部的人了。 　　“这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不是你我的差事，若是真的到时候对朝廷有利，咱们办一办也无妨，不然的话，费力费神，人家还不知道咱们要干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好处呢！” 　　“大人英明！”钱良虎也就是这意思，要不是高函逼问，他才不会想说出这样的渠道呢，当然，以他的人面，办这事情，比别人要轻松一些，但是，真人家想到这一点了，也不是未免办不了的，他吃撑了去多事，自己的事情还弄不清楚呢！ 　　“还有！”高函沉吟了一下，“我手上有几个维克多商会的火器工匠，想在这里重建火器厂，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大人打算常驻这里么？”钱良虎眨眨眼，真弄不懂这观风使大人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在这里置办产业么，可这观风使可不是任官啊，随时都可能被朝廷召回去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高函心里摇摇头，他倒是不想常驻这里的，但是，自己将魏忠贤弄死，让皇帝感觉有些难堪，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起码在朝廷清洗阉党的这一段时间里，自己是不想回去了。 　　“如果大人打算重建这火器厂的话，最好还是找人入筹的好！”钱良虎这种事情，倒是熟悉的很：“至少，这火器厂真办了起来，无论是采买，生产，销售，甚至是工匠来源，各种护卫的事情，不用大人一一操心！” 　　他嘿嘿笑了起来：“只要大人官运亨通，哪怕哪日大人不在这东南观风了，也没人敢昧了大人的收益！” 　　高函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来，你市舶司倒是有入筹的意思了？” 　　“如果大人愿意提携下官的话，下官自然是千愿意万愿意！”钱良虎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甚至他觉得，高函先前对他说的话，全部都是在为他自己建这个火器厂做铺垫，一想到自己可以和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大人绑在一起，共同利益，他此刻哪里还有犹豫的道理。 　　“你市舶司入筹，不合适！”高函摇摇头：“你出点银子吧，算是你我两人的产业，这些工匠你带走安排，其他的人手什么的，我一概不管，我只要看到这火器厂能做出什么来，能卖给朝廷什么样的火器！” 　　钱良虎大喜：“不敢，这是大人的产业，下官算是为大人招呼，出点银子人手，还不是应该的！” 　　开个火器厂，对番人来说，容易得很。 　　在番人的聚居地里，大明官府几乎不管番人们干什么，反正是你们租住的地方，你们自己折腾，不欺压大明人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堂堂的观风使大人被番人暴民们围攻，还死了人，这种情况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但是，如果大明人，哪怕是高函要重开这个火器厂，这其中的门道就多了很多。 　　首先，火器是军械，不管是哪一个官府，都不可能容许民间私自铸造军械的，这几乎是造反谋逆是可以划等号的事情，高函考虑的市舶司参与，也是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市舶司如果入筹这火器厂，首先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而且，市舶司和番国的商船使者接触较多，真要被人攻讦，很容易被人套上一个“勾结番国”的帽子。 第110章 卫国之战 　　以高函的名义，私人入筹，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有一点非常确定，就这火器厂，必须是挂名在朝廷的某个衙门之下，受朝廷的管制，其生产出来的火器，那也是必须要卖给朝廷的。 　　这事情，其实高函可以找广州布政使司，甚至是都督府去谈谈，但是，高函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他重开这个火器厂，根本就志不在赚钱，而是想制作更好的火器，甚至将佛郎机人的技术近水楼台的吸收改进，现在没有“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说法，但是，高函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些衙门要是加入，不仅仅头上多了一大堆的公公婆婆，而且，对于利润肯定就是有着相当的要求，反而对火器的质量未必多在意了，这可是和高函的初衷相差甚远了。 　　离开京师这么多日子了，高函还没有给皇帝上过一次书，就观风使这个职责而言，未免算的上有点失职了，正好趁着这个事情，他将自己到广东来的见闻处置，甚至是包括这重开火器厂的打算，都一一上书给了皇帝，对于番人船队的觊觎甚至可能进犯，户部采买遇到的麻烦，事无巨细，全部写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观风，观是主要，至于如何做，那就得看皇帝的意思，皇帝不想他多事的话，他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一点，他还是非常的清楚的。 　　给皇帝的上书，是通过锦衣卫的渠道直接送到京师的，以两地之间的距离，就算走海路，估计也要一两个月才会有回音，不过，他手里的事情，也不会因此停下来。 　　户部采买的人，在濠镜澳呆了大半个月，然后直接返回了广州，作为观风使，高函没打算跟着他们回广州好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不过为了表示关注，他还是派孙玉林带了几个人跟了过去，一个是行护卫之责，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为了表示观风使大人的“关注”了。 　　火器厂的重开，倒是悄悄的在进行着，那钱良虎拿了多少银子出来，重新寻找场地，安置工匠，购买设备器具，高函不清楚，但是完全的放任其自行处事，又多少有点不放心，正好柳如是天天呆在客栈里，和吴嫣然简直是闲的发慌，见到有这事情可以做，主动请缨要参与这重开火器厂的工作。 　　高函想了想，现在的濠镜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而且，有钱良虎在身边，也不会护卫得两女不得周全，索性就放了他们出去，有时候，高函自己倒是一个人无所事事，两女却是忙得欢天喜地的，偶尔回来和他说说在外面遇见的趣事，倒是也其乐融融。 　　一个来月过去了，火器厂基本上已经筹办好了，钱良虎的意思，是热热闹闹的搞一个开业仪式，却是被高函制止了，这种事情，皇帝的正式回复还没下来，悄悄的办就好了，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皇帝不同意他做事情，他干脆就将奥利维亚推出来当这个火器厂的主人，这个番人办火器厂可是有前例的，有前例可循的话，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好在皇帝的回复不慢，一个半月在之后，皇帝的回复到了，回复就三个字，“知道了！” 　　高函拿到这个回复的时候，直接就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了，是知道这事情了，让自己放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是知道这事情了，你好好的办自己的差事，别的事情不要管？ 　　琢磨了半宿，不得要领，少不得将柳如是找来，让她好好的分析分析这回复的意思。 　　“这还不简单，皇帝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柳如是眨眨眼睛：“不是叱责，就是默许了！” 　　“那好歹给我一点权力吧！”高函翻翻白眼，“一句知道了，这算什么，我尼玛是观风使，观风使有插手地方事务的么，我要敢插手，还不被那帮御史台的家伙的唾沫给淹死啊！” 　　“你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怎么不说呢！”柳如是笑看了他一眼：“你还想怎么样，让皇帝直接告诉你，高大人，你放手去做，出了事情，朝廷给你兜着？皇帝可能这么说吗？” 　　“皇帝怎么不可能……”高函嘟囔了一下，话声渐渐的小了，的确，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无非是在距离京师千山万水的某个偏僻渔村了，自己打杀了几个不开眼的番人，皇帝能说什么，至于什么番人船队进犯，也不过是片面之词，皇帝能耐着性子看完自己的奏折，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他能给什么指示出来。 　　至于户部采买的事情，本来就是户部和兵部在试试皇帝的掌控能力的事情，若是他们事情办不好，皇帝只有高兴的，自然没不开心的，自己在一边“观风”就可以了，瞎操什么心。眼下皇帝大概正在着手清理朝堂，和那帮文官斗智斗勇，在收揽那些武官的心，这个时候，对自己上的这个折子，能给回复，那真是在百忙之中给的这一份关注和支持，至少自己如果行事的事情，直接拿“陛下知道了”这个说辞，就能抵挡不少的攻讦。 　　“明白了吧！”柳如是笑吟吟的说道：“皇帝希望听到的，可不是如何做，该不该做，而是想听到你这个观风使在这千里之外，做了什么，能给皇帝涨了多少面子的事情，做官嘛，不就是多报喜，少报忧么，事事都请示，在上位者眼里，可是没能力，没决断，少担当的表现，高大人，你要继续这样，这可对你的官运不好哦！” 　　如果皇帝的回复，算是好消息的话，那么万子良带来的消息，可就有些不算好消息了。 　　正规渠道的消息，已经通过锦衣卫百户所，上报給都督府了，但是，万子良决定还是给高函带来这个消息，不仅仅是因为高函是观风使，而是因为高函也算的上是他锦衣卫的上官。 　　葡萄牙远东舰队的消息，已经确定，那个叫本杰明的俘虏，大致上还是没有说谎的。此刻葡萄牙远东舰队正停泊在满剌加港口，而满剌加王国已经陷，满剌加的国王以及皇族，据说已经逃往远离港口的内陆，正在准备召集人马和这些入侵者打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 第111章 坏消息不断 　　但是，据那边传来的消息，在亲眼看到葡萄牙远东舰队攻占满剌加皇城的战斗之后，没人相信满剌加人可以赶走这些入侵者，而入侵者在占领了满剌加城之后，开始到处抓捕满剌加人为他们修建各种永久性的建筑，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占领此地不走了。 　　这是第一个坏消息。 　　还有第二个坏消息。 　　大明的海商，如今在各个海域里遭遇到维克多商会的武装商船的次数在这一个多月里，大大的增加了，而且，以往只要给维克多商会缴纳一部分保护费用后，就可以畅通无阻的大明商船，遭受到了维克多商会恶意的区别对待，别的国家的商船，缴纳半成或者一成的货物价值的费用后就可以平安，但是大明的商船，则是要缴纳三成，甚至到五成的费用。 　　即便如此，这些缴纳了费用的商船，还得不到应有的保护，甚至有几艘商船在缴纳了费用后离奇的遭遇到了“海盗”，船只被毁，人被灭口，若不是有侥幸逃生的那么有数的几个幸运儿传回来消息，这种事情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 　　朝廷对海贸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禁海令还在哪里摆着，所以这种事情，那些有能力组织海贸生意的家族，也无法向朝廷抱怨，只得用他们的家族的影响力，试图施压给沿海水师，如今虽然没有人明白指出这些番人为何如此发疯的要这样对待大明商船，但是，濠镜澳事情，经过这些日子的发酵，已经慢慢传了出去。 　　这种事情，终究耐不得人琢磨，有人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终于将这怨气的源头开始指向一直逗留在这里“观风”的某人，认为要不是因为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观风使大人在这里乱搞，他们根本不必要承受这样的损失。 　　而户部的人，要开始抱怨起来，因为他们转悠了一个多月，还真是找不到采买这些西夷大炮的门路，而采买不能成功，朝廷的银子，终究是朝廷的银子，在采买的过程中的那些猫腻，也进不了他们的口袋。而这一切的源头，还是高函。 　　高函现在在濠镜澳的存在，在某些人眼里，可是有些碍眼的很了。 　　不过，这一切，高函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只那么在意，他自问从头到尾，自己没做错什么，自己没做错，那么，错的就是别人了，有皇帝的“知道了”，他这没做错的人，需要在意那些做错人的态度么。 　　维克多商会最后的抵挡份子，也终于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被锦衣卫们全部都审完了。 　　期间的手段，可能有些血腥，熬不过酷刑的人，也有不少，但是，终究还是有些例外的，像海克斯就是一个例外。 　　在锦衣卫的审讯下，能不说实话的很少，这个叫海克斯的家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甄别了出来，此人尽然是维克多商会的一个理事，按照维克多商会的组织结构，这理事基本上就是濠镜澳的最高负责人了，比起那个叫里欧的执事，位置要高的多。 　　维克多商会的组织模式，是一个会长，若干副会长，而有实权的，就是副会长之下的各个理事，这些理事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组成了维克多商会的中坚，而所谓的执事，只不过是理事下面跑腿的而已，基本上，在每一个殖民地，甚至半殖民，甚至包括像濠镜澳这样的大聚居地，维克多商会都会渗透控制。 　　能够派得上一位理事常驻的地方，那就是算是重点区域了，而濠镜澳无论规模，繁华程度还是聚居的人数，都足够这位海克斯在这里来了。 　　他的身份一暴露，直接就被锦衣卫单独隔离开来，面对那些小虾米，这算的上是大人物了，高函苦于不得了解维克多商会甚至葡萄牙人的虚实，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自然是要当宝贝一样。 　　小卒子们可以用刑，尽量掏出他们知道的消息，但是，对大人物这样就不合适了。 　　用高函的话说，这种宝贝疙瘩，万一弄死了，再找一个可就难了，所以，得好好的伺候着。 　　这些日子，虽然海克斯被关押着，但是真还没受什么委屈，除了不得自由，不得任何消息以外，吃住方面，没人委屈过他。 　　高函甚至带着奥利维亚隔三差五来到关押他的地方来走一趟，表示表示关心。 　　这海克斯也是一个妙人，只要高函不和他谈他认为不便泄露的机密，其他的东西，他倒是很乐意和高函交谈的，比如大明的风物美食啊，比如欧洲现在局势，西班牙和英格兰之间的战争啊。 　　有很多东西，高函可是从奥利维亚的嘴里听不到的，这是所处的阶层和位置不同，看到的或得得到的消息自然不同造成的，所以，他也是很乐意和自己的这位俘虏经常聊聊，充实一下自己的见闻和了解一下西方的局势。 　　不过，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别的事情，高函不提维克多商会和远东舰队的事情，而海克斯也不提自己会被怎么处置的事情，双方就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相处了一个多月。 　　有时候，高函甚至还带着柳如是也来坐坐，柳如是多是男装打扮，偶尔一次换做女装，顿时让这海克斯惊为天人，那一天高函明显得感觉到他亢奋了许多，尽管依然没泄露什么机密的消息，但是，比起平日来谈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大抵也是一种卖弄的心思吧！高函有些好笑，男人都是这样，在漂亮女人面前总是忍不住，只是偶尔他打量奥利维亚，觉得奥利维亚其实也算漂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海克斯对奥利维亚一点感觉都没有。 　　奥利维亚现在可不仅仅是高函雇佣的通译，而且，还是火器厂的掌柜。 　　对于这种多拿一份工钱的事情，奥利维亚当然是欢迎之至的，尤其是他的伙伴们甚至还可以安排到火器厂，有一个安稳的收入来源，更是让她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这些伙伴们跟着她历尽磨难，远赴重洋，实际上，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对这些伙伴们有一种深深的责任感，这些伙伴们跟着她，她觉得自己就有义务带着他们找到一份好的生活，不经意间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 第112章 下马威 　　而担任火器厂名义上的“掌柜”，哪怕是知道高函只是将她推出去当作一个傀儡，她也当的心甘情愿，至少，她和高函之间的联系更紧密了些不是，尤其是按照她的价值观来看，她在这个看起来很有权势的男人身边，价值更大了不是。 　　这些天来，奥利维亚跟着高函，经历了不少人和事，不出意外的，她和张春梅无疑是相处得最好的。 　　作为高函麾下唯一的女军官，张春梅毫无疑问是奥利维亚的榜样，对于奥利维亚有意的接近和交好，张春梅也没拒绝，对于大明官场包括锦衣卫的事情，张春梅甚至成了奥利维亚主要的消息来源，越是和张春梅接触，奥利维亚对于自己想在大明博一个出身的心思就热烈，要不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呢。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海克斯对她没什么兴趣，就算对方还是维克多商会的高层的时候，奥利维亚也不会对他假言辞色，她的家族没了，又沦为帝国的通缉犯，千辛万苦逃到东方来，她想的可不是有朝一日再回到里斯本那个伤心的地方去。 　　“柳公子原来是一个女人!” 　　自从见到柳如是的女装之后，奥利维亚就常常嘀咕这句话，都听得张春梅耳朵有些生茧了，两人现在住在一个房间，有时候，她想躲出去都没地方躲。 　　“好了，好了！” 　　张春梅有些不耐烦的鄙视着张春梅：“你自己眼瘸，就别老嘀咕了，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那柳小姐是高大人的情人吗？”奥利维亚经常看到柳如是出入高函的屋子，这颗八卦的心，已经按捺很久了。 　　“别瞎说！”张春梅脸一板：“这话可乱说不得，不管是夫人听到了，还是柳姑娘听到了，都没你的好果子吃！” 　　“切，我就问问而已！”奥利维亚有些失望：“在我们那里，像高大人这样的贵族，有几个情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他的夫人，也不会管的！” 　　那我算是他的情人么？张春梅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涌出这样一个念头，她摇摇头，旋即将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赶了出去，想什么呢！ 　　“你喜欢他！？”奥利维亚却是很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的情绪的变化：“你看，我说中了吧，你真的喜欢她，你脖子都红了！” 　　“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可翻脸了啊！”张春梅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正色说道。 　　“虚伪的大明人！”奥利维亚见她真的恼火了，也不敢顶嘴，嘀咕了一句“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非得藏在心里不说，我要是喜欢他，我一定会告诉他！” 　　你以为谁都象你们番人那样不知道廉耻啊！张春梅心里哼了一声，这话说出来就些伤人，那就不用说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张副百户，大人要出去了！” 　　两人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着门口走去，孙玉林带人去了广州，她们两个人几乎就是高函身边的标配了，只要高函出门，身边必定有他们两人，至于别人看在眼里，这是个什么味道，那就不是她们该琢磨的事情了。 　　“去火器厂！”高函有些兴奋：“奥利维亚，你这个掌柜的天天呆在这里，也不去你的火器厂看一看，可是失职了，今天第一支火枪制作出来了，这样的大事，不是经你的嘴来告诉我，还是别人告诉我的，你呀，你呀……” 　　奥利维亚撇撇嘴，心说这火器厂就是挂个名，难道我还真当是我的啊！ 　　几人带人兴冲冲的朝着火器厂那边而去，不光是她们二人，连柳如是和吴嫣然也一起去了，火器厂从筹办到开始制作，各种事情她们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今天到了出成绩的时候，怎么可能她们会不在。 　　新建的火器厂，位置在番人的聚居地和大明人的聚居地中间，这个位置有些微妙，不过当初选址的时候，柳如是强烈要求将地址放在这里，高函倒是也不在意，不过，等到他让奥利维亚当这火器厂的掌柜的时候，这位置的好处就出来了。 　　火器厂不是纯粹为了制作火器而存在的，他们也有负责修补火器的业务，而且，这种业务对于刚刚进火器厂尚且不大熟悉这生产流程的工匠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锻炼过程。 　　若是没有奥利维亚当这个掌柜，那些火器数量掌握得不少的番人们，就不会主动到这里来修补他们有些破损的火器，补充火药弹丸什么的，而通过这段时间这种修补的业务展开，钱良虎从广州精挑细选的几十名匠户，也很快的熟悉了这些个西洋火器的各种特点。 　　再加上原本有伯恩和钱斯这种在火器厂已经做惯了的工匠，在他们的指挥下，很快，像模像样的火枪就制作了出来。 　　钱良虎当然知趣，在确定这新枪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这试枪的事情，自然是要请观风使大人来做了。 　　“火器厂的这些原料，你都是从市舶司走的外面的来路吧！”远远看到好像还有一些人在火器厂门口，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高函皱起眉头问来迎接自己的钱良虎。 　　“绝对没有，除了迁了几十个匠户来濠镜澳，所有的一切采买事项，都是火器厂通过市舶司自己完成的！” 　　“那你告诉我，他们来干什么？”高函指指在火器厂门口的那一群人：“莫非，你还邀请了他们到这火器厂来试枪？” 　　其实，高函一直觉得自己挺低调的，就算自己观风到了广东，就一直窝在这弹丸之地，也没去广州那花花世界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就算是这次番人袭击自己，根子上也不是在他自己，他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即便是这样，整治这些番人，也是广东的官府和地方兵马为主，他的人不过是在一边小小的“辅助”了一下，若是这广东官府和地方兵马真拿他当那么一回事的话，那也肯定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户部和兵部来人了，他也紧抱着不搀和的态度，甚至还派人护卫，他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很到位了，但是眼下，似乎有人把他的低调，当作软弱了。 第113章 利润可观 　　火器厂的这一群人，香山县令秦毅是一个，驻扎在这濠镜澳的东莞千户所的副千户李寅是一个，另外，就是几个他觉得眼熟，却是叫不上名字的官儿了。 　　而这香山县令和副千户，明显对那几个官儿，是一副很恭敬的模样。 　　若不是柳如是在身边悄悄提醒了一下，他还真想不起来，这几个官儿就是当初在户部牛主事身边的那几个人中几个，想来不是户部的，就是兵部的人了。 　　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情。 　　这火器厂，现在是挂在奥利维亚的名下，当初担心的就是地方官府插手这事情，在确定火器厂的运作和地方官府没什么关系之后，他心里的不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他直接喝问了过去。 　　“高大人，听闻今天火器厂试枪，马大人想过来看一看！”秦毅陪着笑脸回答道：“马大人在兵部，对番人的火器就颇有造诣，若是能让他指点火器厂的工匠一下，火器厂必定是获益良多！” 　　“兵部的马大人！”高函看着秦毅指的那人，只见那人脸色木然，见到他看过来，也只是礼貌的拱拱手，并没有上前说话的意思。 　　“高大人！”钱良虎倒是知道此人的底细，悄悄的在高函耳边说道：“此人是此次兵部派来随同采买的主事，户部的牛主事负责采买，而这位马主事，则是负责检验货物，秦知县说马主事精于火器一道，倒是也没有说错！” 　　“哦”！高函哦了一下，原来是一枚技术型官员，这种人在大明的官场可不多见，不过，这种人不擅长官场里的迎来送往，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事情，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不快，稍微少了一些。 　　“那李副千户此来，又是来干什么呢？”高函不好对此人发作，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不远处的李寅，要说李寅驻扎在这里，平日里和他相处也算可以，但是，这不声不响的堵自家产业的们，这可就有些过分了。 　　“高大人明鉴，此次平定番人作乱，本千户所的士卒折损甚重，咱们千户大人有令，若是番人们能主动献上一批火器，让本千户所琢磨一下这火器的战法，那也是不错的，这不，这火器厂是番人开的嘛，我就跟着来看看……” 　　“你这个……”高函气得笑了，这是一个没搞清楚状况的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被秦毅忽悠来了，尼玛，这是番人的产业吗，这是老子的产业，想白拿我这里做出来的火器，你想什么呢？ 　　不过想想上次东莞千户所不管是来援也好，事后维持秩序也好，事情做的无可挑剔，且不管是不是他们应尽的责任，但是，对于高函来说，这毕竟是一个人情，有心叱责几句吧，他觉得好像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算了，都进去看看吧！”他摇摇头朝着身边的奥利维亚说道：“奥利维亚小姐，你可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这可以后都是你的衣食父母啊！” 　　“那是当然，诸位大人请！”见到他发话，奥利维亚主动进入了“掌柜”的角色，倒是看得旁边的柳如是和吴嫣然一阵轻笑。 　　这些天来，火器厂已经制作出了二十多支火枪，基本上有隐患的，都已经被工匠们排除了，这二十来支火枪，应该就算是合格的了。 　　远处的靶子一一在目，高函端起一支火枪，朝着远处瞄了瞄，总觉得有些沉手。 　　这尼玛有二十斤不止吧！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任由身边的人点燃药池上的药引，砰的一声，他眼前一阵白烟，等到白烟散去，他鼓足目力看着远处的靶子，却是不知道火枪的弹丸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成功发火！”钱良虎却是率先鼓起掌来，身后的一种官员，也一个个“面露喜色”的鼓起掌来。 　　“大人，这火枪在五十步之内，可以击穿重甲杀人，七十步之内，轻甲也抵挡不住，不过，百步之外，能不能伤人，就不好说了！”身边的工匠低声的说道。 　　“那你们把靶子放那么远干什么！”钱良虎大声的呵斥道：“近一点，再近一点，我看三十步就不错，大人，要不要再来一发！” 　　“不用了！”高函将手中的火枪往桌子上一丢，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沉重暂且不说，居然还不能单人发射，看这架势，只怕还得有个支架才能平稳发射，就算这样，这命中率和杀伤力也简直是没法说了，折腾这么久，估计这钱良虎也砸进了不少银子，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令人有些气馁。 　　“我来试试！”倒是那一支都木然的兵部主事，主动挽起官服的衣袖，也不问高函同意不同意，走到桌前，直接就开始装药起来，而看他的模样，还真是很熟练。 　　高函轻轻的走开几步，对这柳如是和吴嫣然笑了笑：“你们要不去试试放几枪，也挺好玩的！” 　　“不用，在家里就试过了，就是声响吓人，打人却是没什么用的！”吴嫣然笑着摆摆手：“我和柳姐姐在一边看着就好！” 　　“砰！”那边的马主事，已经快手快脚的装好火药和弹丸，对着靶子打了一枪，然后，他几乎没去看靶子，而是拿起手中的火枪端详，一副觉得有点意思的样子。 　　“这火铳造价几何？” 　　马主事拿着手中的火枪翻来覆去的端详了一阵，抬头问道。 　　旁边的工匠看了一眼钱良虎，见到钱良虎微微颌首，脑子里盘算了一下：“不到十两银子？” 　　“不到十两是几两！？”马主事有些不高兴了：“一两也是不到十两，九两也是不到十两？” 　　“大约成器，在八两左右！”工匠犹豫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稍微具体的数目，马主事看看手中的火枪，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马大人觉得这火枪，不值得这个价钱？”钱良虎不高兴了，他在市舶司，可是知道这火器的价格，哪怕是大明造的火器，直接卖出去的话，不会低于十五两银子，二十两也有人抢着要，八两银子成器，实际上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第114章 大炮威力 　　“不值！”马主事一点都不在乎钱良虎的愠怒的样子：“熟铁还行，其他的……不值一提。” 　　“五十步之内可击穿重甲杀人，七十步轻甲不能抵御！”钱良虎哼了一声，“我觉得很不错了！” 　　“咱们大明的制弓，五十步一样可以杀人，七十步之内，依然还有准头！”马主事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火器造价几个，这弓箭又造价几何？再说了这火铳如此沉重，威力又差，准头又差，除了这制铁上稍微有点名堂，其他的，我还真没看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高函不出声，听着他们说话，其实这火器的优劣，在他心里非常明白，就算眼下在西方已经逐渐跨入了冷兵器向热兵器转变的阶段，但是，火器在作战中，依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至少现在除了海上火器对轰，在陆地作战中，火器依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就拿这濠镜澳的冒险者来说吧，如果火器如此方便携带，威力又大，那这些冒险者只怕只要稍有身家，立刻就会为自己置办一副这样的装备，但是，火器在冒险者的武器序列中，依然是排在后面的，即便是冒险者的使用，也是在首先造成一些杀伤之后，然后用冷兵器决定胜负。 　　除了马主事说的造价昂贵，准头差之类的缺点以外，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到现在燧发火器还没出现，火器的发射速度和频率太低了，在小规模的作战中，如此低的发射频率和速度，实在是没多大的用处。 　　大明在自主制作火器和仿造西夷火器上，取得了一定成就之后，首先就是想到的装备边军，毕竟在大明的国防策略里，北方的游牧民族才是大明一直以来的心腹之患。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花费了巨资的大量的火器装备边军，却是一致的遭到了大明边军的嫌弃，除了威力巨大安放在城池上的大炮，其他的火器，基本上在边军中都是一个摆设，盖因为也就因为发射频率和速度这样的缺陷。 　　想一想，骑兵和步兵的对战，火枪兵当然算是步兵。从骑兵发起冲锋到步骑接敌，这期间若是熟练的弓箭手，大概可以射出三到四支箭，但是火器，打完一发，只怕第二发还在装填的时候，骑兵就已经冲到了步兵的面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边军也不愿意舍弃轻便的弓箭而去用这又沉又重在他们看来还没用的火铳了。 　　东莞千户所也有火铳兵，不多，几十个而已，高函可是看到了，这火铳兵虽然也是背着火铳，但是，身上的其他武器，比起其他的士兵，一点都不见少，该拿刀的拿刀，该拿盾牌的拿盾牌，这火铳打完一枪纯粹就是一个废物了，还不能轻易丢弃，估计，火铳兵在那些军士眼里，也不是什么好差事，甚至只有犯错的人的才会去做这火铳兵。 　　“准头不是问题，大军作战，这火器肯定是要集中使用的！”高函淡淡的说道，自己的东西再不好，也不是任由人家在这里挑刺的：“几百上千枪打过去，哪里有打不中的道理！” 　　“咱们大明有虎蹲炮！”马主事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至于威力，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虎蹲炮一样能打死人！” 　　“我说，马大人，你是来试枪的，还是来挑毛病的！”钱良虎火了，“咱们这火枪，也没打算卖给兵部，你也不用在这里指点了，你还是专心采买你的大炮去吧！” 　　“不打算卖给兵部，难道你们打算卖给番人？”马主事一愣，朝着奥利维亚看了看：“我不傻，这火器厂，番人就是个摆设，做不了主的！” 　　“就算不卖给兵部，也可以卖给御马监的！”高函见不得他这一副笃定的样子：“钱提举可是宫里出来的人，这点脸面想必还是有的，所以，马大人就别在这里瞎操心了！” 　　“你这个熟铁，可以采买一些！”马主事不亏为技术官员，人家这么明显的撵人，他也当作没看见了：“这等精铁，造这些没用的火铳，实在是浪费了，若是能大量采买一些，造作局或许能做出更好的大炮来，如果在其中掺杂些许青铜，能解决咱们造炮的时候不少问题，不过，这的好好测试测试才行，这其中的比例，只怕要琢磨不少时间……” 　　说着说着，他竟然不理两个对他存在不满的人，自顾自的又拿起桌上的火铳嘀咕起来。 　　高函苦笑了一下，实在是没法和这人计较，人家都是一个技术宅了，谈别的，有意思了吗？ 　　“大人，虽然这火枪重了一点，但是，威力还是不错的！”奥利维亚检查完工匠们拿回来的靶子：“我看，这倒是和我们王朝队中的重火枪有点像！” 　　“重火枪？”高函脑子顿时浮现出两个人抬着一根硕大的枪管，在那里呼哧呼哧的装填射击的样子，顿时就摇摇头：“我想要的不是什么重火枪，轻便，威力，准头，这三个才是我想要的，这样的火枪，还是努力改进吧，造出来也是废物，不如不造！” 　　“这个……”不仅仅是身边的工匠，就连一直在一边站着的伯恩，听到翻译的话，也皱起了眉头。 　　“花费多少，不要放在心上，奥利维亚会解决这一切的，但是，若是做出来的火器，连你们以往的水平都达不到，那这火器厂也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火器厂的试枪，简直成了一场闹剧，新造的这些火器也远远低于了高函心中的期望。 　　不过，技术宅马主事的出现，倒是给了他一条新的思路。 　　无论是用这火器厂的原班人马也好，用这新组合的老工匠带新工匠也好，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不管这个火器厂怎么折腾，因为其原料和工艺的限制，这个火器厂永远都造不出比如今葡萄牙王国更好的火器来。 　　相对于国家工厂，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作坊而已，一个小作坊的出产，想和几乎已经开始标准化生产的国家兵工厂的产品媲美，那是妄想，更别说超越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创新，没有更加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火器厂其实和大明仿造这些西夷火器的那些作坊，根本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高函不懂技术，就是他那有些模糊的前世记忆，也给他带来不了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他知道现在的火器再进一步就是由前膛变成后膛，由火绳击发变成燧石击发，就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但是，他并不打算将他知道的这秘密说出去。 第115章 好好琢磨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提早将这东西宣扬出去，得利的绝对不会是大明，不会是他的民族，而是那些在火器研发上后来居上的西方人，原本大明和西方的火器，就有了明显的差距了，此刻他再将这些东西宣扬出去，只会让这差距越来越大。 　　大明现在还没到举国上下都重视火器的地步。 　　但是，听到那马主事说到他这火器厂出产的火枪，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用料还算可以，他登时就想到了一个方面。 　　眼下火器厂的火器原料，来自钱良虎的市舶司的采买，而很明显，这些熟铁，估计很大的部分都是来自海外，有了高函的交代，哪怕是为了省钱，钱良虎也不敢轻易和地方官府拉上关系，以免给地方官府插手火器厂的理由，而在当地采买原料，肯定是和地方官府少不了来往的。 　　铁，熟铁，这些熟铁来自海外，按照马主事的表现，这些熟铁已经比大明用于军械生产的书铁质量要好很多。 　　当然，大明肯定有更好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更好的铁或者钢，数量不会太大，而军械生产要用到的钢铁产量是一个庞大的基数，少量的好原料代表不了一个国家的军工水平。 　　但是，他的记忆中，却是有改变这一状况的东西。 　　那就是“土法炼钢”。 　　客观的来说，土法炼钢，的确是可行的，尤其是在需要的量并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这绝对不失为获得比较高质量钢材的一个办法。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要稍微大一些，但是现在，他需要考虑到代价问题吗？ 　　这个方法，虽然需要慢慢的摸索才能全面，但是，大致的方向和办法，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谱的，只是这方法，无论如何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他就算宁可毁掉，也绝对不能让别人拿走这方面。 　　回到自己的驻地，他派人将那有些呆萌的马主事叫了过来，显然马主事有些不情不愿的，似乎他宁愿呆在火器厂也不愿意和高函这些官员打交道。 　　“这火器怎么铸造我不懂，你既然是朝廷派来验收这采买的火炮的，想必对这火炮方面是有研究的，我就问你，咱们朝廷也能造出大炮，辽东那边非得要这西夷大炮，咱们的大炮和他们的大炮比，到底差在哪里？” 　　问这话的时候，高函心里是清楚的，化学，弹道，机械，运动，这些分门分类的学科，在西方现在已经有着专门的知识人才在研究，而大明现在仅仅是一小撮人靠着自己的兴趣才有时间去研究一下，个人力量和国家力量，点和面，单独的知识和成体系的知识，完全是两码事，但是，他还是存在着侥幸的心理。 　　“咱们炮小，他们炮大！” 　　技术宅的话，永远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见到高函似乎有些不大懂他的话，他开始解释起来：“咱们的炮小，打出去的炮弹小，打的近，甚至打几次就坏掉了，但是想要和西夷比大小，那炮就得往大了做，火药就得往多里放，但是，炮身首先就承受不住，这还不考虑其他的问题，其次，就算炮身承受住了，也打不几炮，这炮就废了，甚至连放炮的军士全部都炸死，成本上和发挥的功效比，实在是不划算，还不如直接买西夷的火炮！” 　　“哼，若是有朝一日，咱们和西夷开战呢？”高函就听不得这种灭自家威风长别人志气的话：“到时候，去哪里买炮！” 　　“西夷众多，这家不卖，那家总有卖的！”马主事黯然了一下：“当然，咱们大明能自己造就是最好了的，可是咱们造不了啊！” 　　“说到底，造不了和西夷一样大的炮，就是因为咱们的熟铁不如对方好？”高函问道：“若是说，咱们能有比西夷更好的熟铁，甚至是钢，咱们能造出和西夷差不多的炮么？” 　　“这还用你说！”马主事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高函这个观风使：“用钢造炮，亏你敢想，你知道造一门大炮，需要多少熟铁么？有这么多精钢，又可以造出多少兵器来？咱们大明的家底子，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若是我有呢？”高函看着对方：“朝廷怎么用，我不管，我就管我自己这一滩，我就说，这火器厂，要是有足够的钢，又有着西夷的工匠和咱们的工匠，造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比番人的差？” 　　“足够的钢？造火铳？”马主事简直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眼光看着高函：“若你不是观风使，兵部第一时间就征用你了，还造火铳，咱们大明要用精钢的地方多着呢！” 　　“我说了我不管别人！”高函见到他夹杂不清，有点恼火了：“我就说我有足够的钢，能不能造出火铳来，造出不比番人差的大炮来！” 　　见到他认真的样子，马主事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观风使大人，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他认真的想了想，慢吞吞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这里有好钢，有番人的工匠，似乎造出不比番人差的火铳，还真有可能，不过造西夷大炮……这个我得问问别人！” 　　“那你去问吧！”高函挥挥手：“问清楚了告诉我，我明白的告诉你，眼下想采买西夷大炮，估计是没多少指望了，与其指望着人家，还不如咱们自力更生，趁着我现在还有兴趣折腾这个，早点办完差事，咱们都早点回家的好！你也不想在这里呆上几年吧！” 　　高函也不去管这马主事要去问谁，但是想来就是些技术上的事情，他也不过于操心，他只需要知道有这个可能就够了。 　　接下来这几天，他琢磨着土法炼钢的事情，将自己脑子里那些模糊的东西，逐渐的清晰化，然后，落于纸笔。 　　囿于模糊的记忆，很多的东西，他都拿不出确切的数据，甚至只知道自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还是尽详细的去回忆记载了，至于将这等技术交给谁，他也好好的琢磨了一下。 第116章 兵部之意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可信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孙玉林和张春梅是可用可信，但是他们两人现在在自己身边，却是走不开的，而钱良虎这人，虽然现在有求于他，在火器厂的投入上，也肯花银子，但是，他却是信不过的，再翻翻自己的夹袋，好像除了自己手下的这帮锦衣卫，自己敢放心用的，不会背叛自己的，基本上找不出来了。 　　他也想过将这事情交给柳如是来办，从前些日子火器厂的筹备来看，柳如是对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兴趣的，但是，很难说她不是一时的新鲜之举，和柳如是的交情不长，甚至为了听取她的一些意见，他很敞亮的将自己的一些隐秘之事告诉了他，但是，论到信任，他还真觉得差那么一点点。 　　他最信任的，莫过于吴嫣然了，但是，这种事情，交给自己的未婚妻，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交给她去做，真的好吗？ 　　“还是让柳姐姐替相公做这事情吧！” 　　将自己的担忧和吴嫣然说了说，吴嫣然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立刻就表态了：“相公，在这些事情上，嫣然能帮你的实在是不多，既然相公觉得这事情这么重要，又不希望外人知晓，那么，柳姐姐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她抿嘴笑了一笑，“柳姐姐的身世，我现在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既然她肯跟相公到这广东来，说明他对相公也还是放心的，相公以前那么多的事情，都找她商议，这个时候，却有不找她商议了，柳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事情和以前的那些事情，怎么会一样！”高函对自己老婆的想法，实在是无语，一个是当师爷来用，一个是当自己的心腹来用，这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好不好，这种事情，怎么能问。 　　“问一问，也是无妨，没准柳姐姐会很乐意呢！”吴嫣然瞟了自己的相公一眼，对自己的相公也有些无语，一个女人千山万水跟着他来到这一个熟人都没有的地方，这女人是什么心思，连她都猜得出几分，自己相公怎么这么愚钝呢？ 　　真当柳如是自然过的闲的发慌么，真当她非要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么，以柳如是的姿色和学识，找个人依傍下半生，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好不好。 　　见到高函还在沉吟，吴嫣然轻轻的拉过高函的手：“相公，别考虑这么多了，别说我和柳姐姐现在是姐妹相称，就算是成了真的姐妹，只要她能帮的上相公你，嫣然也是肯定不会介意的，真的！” 　　“这……”高函反应过来吴嫣然口中的意思，陡然愣住了。 　　吴嫣然轻轻一笑：“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去叫柳姐姐来，相公你和她说就好了！” 　　说完，好像香风浮动，飘然而去，高函看着她出门的身影，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没过一阵，柳如是飘然而来，今天不用出去，在驻地里，她作着女装打扮，以往看着柳如是的模样，高函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就当是美人美景，做欣赏的心态，只是此刻看去，却是另外有一种味道，大概是心境不同，感受也变得不同了吧！ 　　“怎么，没见过我的样子啊！”柳如是倒是不在意他这样子，尽管高函看着她的时候，这样子的机会可不多。 　　“嫣然说你有事情要和我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么？”见到高函勉强笑了一笑，柳如是有些好奇，高函这么郑重的时候，真的很少。 　　“是很重要的事情！”高函想了想：“那日火器厂试枪，你也去了，兵部的那主事，将火器厂造的火铳，说得一钱不值！” 　　“这个有些偏颇了！”柳如是摇摇头：“你那个神机营的同乡，给你手下弄来的这些火铳，比起咱们火器厂出产的火铳，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但是就是那样的火铳，神机营还不是一样在用！” 　　“若是火器厂的火铳和神机营的没区别，我折腾这个火器厂做什么？”高函叹了口气。 　　“那你的意思是！？” 　　“我和那兵部的主事聊了下，他觉得，若是咱们有更好的熟铁，倒是可以改进一下这火铳，甚至，还有可能造西夷大炮，不比真正的西夷大炮差的大炮！” 　　“真的？”柳如是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那这次朝廷采买的大炮，咱们就可以做了，这可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啊！” 　　“啧啧！”高函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怎么第一反应就是银子的事情，你就不关心我能不能搞得到更好的熟铁？” 　　“你说搞得到，那肯定就是搞得到嘛！”柳如是不以为然：“火器厂可是在我手里筹办起来的，我当然希望看得到这厂子赚钱，壮大，若是能造的出西夷大炮，那想不赚钱都难了，再说了，你难道就不要钱啊，你才区区一个观风使，想要升官，没钱可不行？” 　　好吧，好吧！高函抚头，实在是败给她了，尽管他承认柳如是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就不允许哥们我除了升官发财之外，还有点别的追求么？ 　　“这熟铁，甚至是精钢的制作方法，我大概有，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高函低声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看着这一块！” 　　“没问题！”柳如是爽快的答应了，见到高函还在认真的看着他，她反应过来：“很重要，不容泄露？” 　　“是的，除了你之外，我不希望任何人在知道啊，我若是告诉你，这世上就只能有我们两人知道！”高函沉声说道：“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一点，我宁可不将这方法拿出来！” 　　柳如是看着她，被他的严肃有点吓到了，半响，才缓缓笑了一笑：“你不会想把我变成你的女人，你才肯对我彻底放心吧！！” 　　高函瞠目结舌，哪怕是刚刚吴嫣然话中有这意思，都没有柳如是这么说出来让他感到意外。 　　“反正我是绝对不想这方法泄露出去，更不想经你的嘴泄露出去！”高函摇摇头，直接将她这忽略了，“你若是不答应，我也不勉强，只当咱们今天的这话没有说过！” 第117章 一厢情愿 　　柳如是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衡量着他说这话的坚决程度，足足过了半响，她才微微臻首：“你可以放心我，哪怕我死了，我都不会将你这法子泄露出去！” 　　高函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拿出一叠纸来：“来，看看这些图样，这是我这几天琢磨出来的，你只需要这样……这样，嗯，然后这样……” 　　柳如是默默的听他叙说，有听得不大明白的地方，偶尔还问一下，遇见高函自己也不清楚的地方，直接就告诉他了，得多试试几次，哪怕糟蹋点材料都无妨，但是，最后得到的数据，那是一定要记在心里的。 　　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高函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才将这些图样直接交到她手里。 　　“这些图样，你自己慢慢琢磨，改如何建这个炉子，建好了这个炉子之后，如何冶炼出精钢，大致的法子，都在这里图样里了，细节方面，就得靠你慢慢的去摸索去了！” 　　柳如是很严肃的将这些图样收了起来，高函的叙述，也让她知道了这个炉子的重要性，濠镜澳附近有没有铁矿她不知道，但是高函的法子是直接将那些不入流的生铁通过这个炉子冶炼成精钢，具体的道理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很明显，这一切的关键就是在这个炉子上。 　　现在高函将建造这个炉子的方法告诉了她，这些图样，流落到他人手里会有什么结果，她非常明白。 　　这简直就是凭空将一些废铁炼成精钢，这种法子，说是点金术都不足为过了。 　　“将宋健叫来！”等到她将图纸全部收起来，高函对着外面吩咐了，很快，一个年轻的锦衣卫就跑了进来。 　　这是高函第一次去化人场招揽的时候收到的无名白之一，这些日子来，他早就不复当初的瘦弱模样了，虽然算不得孔武有力，但是，全身一股精气神时刻都饱满的样子，显得十分的有干劲。 　　“以后你和你的人就跟着柳小姐，柳小姐的话，就是我的话！”高函吩咐道。 　　“明白，哪怕柳小姐叫小的去死，小的立刻就抹脖子！”宋健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你死了谁来保护柳小姐！”高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对柳如是说道：“这家伙还算机灵，在你身边，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指使他，刚刚咱们说的这事情，你熟悉了之后，立刻就开始办，银两，地址，材料，还有工匠，别找那钱良虎，直接找嫣然拿银子，这事情和火器厂要分开，以后就算出了成绩，你们也是该卖的卖，该买的买，不要混杂在一起！” 　　…… 　　宋健如今是小旗了，手下也有几个兄弟，既然大人有令，以后跟随柳小姐，自己他和他的兄弟，就成了柳小姐的贴身护卫了。 　　宋健是个死脑筋，也因为他的死脑筋，所以才入了高函的法眼，孙玉林曾经在高函的面前提起过这个小伙子，而高函到濠镜澳之后，也对宋健多关注了一下，发现此人敢打敢拼，和番人的战斗中，颇有出彩的地方，索性这次给了他这个差事，算是给他机会磨砺他一把。 　　柳如是拿着图纸在屋子里琢磨了几天，出来后，直接就找了吴嫣然支了两千两银子，带着宋健就出去了。 　　高函是甩手掌柜当惯了的，既然这事情他决定了，对于柳如是如何去做，他是暂时不想去了解的，其实，就算他现在想去了解，也抽不出空来。 　　去广州转悠了半个月的户部牛主事，又带着人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兵部的那技术宅马主事给他通了消息，一到濠镜澳，他就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找上门来了。 　　“听说高大人断定咱们采买的门路断绝了，也不知道高大人从哪里知道的这消息！” 　　“那你找到门路了！？”高函对于对方阴阳怪气的质问，一点都不在意，这事情他得到的指令是看着点，可不是要插手，他没这个义务和责任帮助对方。 　　“找到了门路，还至于来回奔波吗？”牛主事显然是压抑着怒气：“高大人，这是朝廷的大事，你身为观风使，不支持朝廷的大事也就算了，放出这样的风声，你置户部，兵部于何地，置朝廷于何地？” 　　“我实话实说而已！”高函才不吃他的恫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就不要乱扣帽子，我能原谅你的冒失，但是，这不是你在本官面前指责本官的理由！” 　　他狠狠的哼了一声：“牛主事，本官奉旨观风东南，所见所闻都要呈交内阁，呈交陛下，你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论品衔，没有本官高，论官职，没有本官高，本官做什么说什么，需要向你负责么？” 　　牛主事张口结舌了一番，突然醒悟，眼前的这人，并不是自己可以发飙的对象，而且如同对方说的那样，自己这样贸然指责对方，还真是毫无理由，毫无尊卑了。 　　“下官是心急了！”他嗫嚅了一下：“大人恕罪，朝廷的差事办不下来，下官有些举止失措了，大人雅量，不必和下官一般见识！” 　　“你有什么好着急的！”高函看了对方一眼：“这采买一事，难道还有期限不成？” 　　“总归是越快越好！”牛主事苦着张脸：“就算我等得，辽东那边也等不得啊，鞑子肆虐，难道高大人就人心看到边军没有利器和鞑子对抗，多加折损么！” 　　“你早点这么说话，不就得了！”高函翻翻白眼：“陛下的旨意，叫我观风东南的时候，多关注你们一点，但是这旨意可不是说，这是我的差事，你着急，我还着急呢！这般湿热之处，你以为我愿意多呆？” 　　“听说大人觉得在这濠镜澳的火器厂，能铸造西夷大炮？” 　　有了刚刚开始的别扭，这位牛主事也终于开始学会好好说话了。 　　“马主事说的吧！”高函笑了笑：“当日马主事看了这濠镜澳生产的火器，有这么一些个想法，本官也不过是顺着这思路捋了捋，至于能不能铸造大炮，怕只是本官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118章 有多办多快 　　“能，必须能啊！”牛主事大声叫了起来：“马主事已经和我说过了，若是那火器厂有上好的精钢，又有着番人的工匠，铸造出来的西夷大炮，比起咱们要采买的，只会好不会差！” 　　“哈！”高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马主事真的这么说的么？” 　　“真的不能再真了，其实，他还说了，就算用咱们大明的工匠，不用番人的工匠，只要有上好的精钢，几门好点的大炮还铸造不出来的道理，造作局的那帮家伙，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好事，舍不得花本钱，哪里会有好东西！” 　　“番人的技艺还是很重要的！”高函挥挥手，不理这个技术盲的自说自话。 　　这种话，他可是不大相信的，眼下葡萄牙远东舰队上最大的火炮，达到了50磅，大明自己铸造的炮才多大一点，他可不相信材料好就能弥补工艺上的缺失，就算全部精钢铸造，大明的工匠，也未必一下子能造出这么大的炮来。 　　就算有足够好的材料，这口径的逐渐增加，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时候，需要多次的实验，失败，最后才能慢慢提高这个铸造的工艺。 　　“总之，这濠镜澳的火器厂，是有可能铸造得出西夷大炮的，对吧！”牛主事满怀期翼的看着他。 　　高函考虑了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牛主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不了这次采买，就全部在这火器厂采买了，有马主事的把关，有高大人的见证，这和直接采买的西夷大炮，也没多大区别了！” 　　“对了！”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大人，这火器厂是番人的，咱们也算是在番人手里采买的，不是吗？” 　　“呵呵呵！”高函才不信他不知道这火器厂真正的主人是谁，不过对方这么说，他也不会主动去戳破，反正现在按正常途径，户部是肯定采买不到原定数目的大炮了。 　　“这次户部采买，是打算花多少银子，采买多少西夷大炮的？”高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起了这个问题。 　　“户部一共是批了六十万两银子，按照大人们的意思，至少得采买到十六门大将军炮级别的西夷大炮，当然，若是能多采买到一些，那就是下官的功劳了，对下官的前程肯定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牛主事倒是没有瞒着他，直接就将自己的底线告诉了高函。 　　“没有漂没？”高函很是奇怪，按照官场上的惯例，这不管是什么银子过手，总归是要在经手的官员那里漂没个三成的，这六十万采买十六门大炮，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已经漂没过了!”牛主事讪讪笑道，这事情中，他仅仅是年前去了一趟高函的府上，送了一点点礼物，此刻看来，可是有些不厚道了。 　　“哦！”高函默默的算了一下，这还差不多，按照户部的标准，大概是就是五六万两银子一门大炮，拨下来的银子应是在八十万左右，真正到了牛主事这里，能支用的也就这六七成。 　　“大人那里，回头下官会有一份心意送上！”见到高函哦了一声不说话，牛主事还以为他心里不大痛快呢，急忙补了一句。 　　“不说这个！”高函摆摆手：“这些日子，你还是要尽量的联络番人，看看有没有门路采买到正宗的西夷大炮，番人国度不同，这西夷大炮的种类威力不同，采买的价钱自然有区别，至于濠镜澳的火器厂，仅仅是当作最后完成不了差事的候补吧，不可太寄希望于这里！” 　　“大人这是稳重持成之言，下官记得了！” 　　牛主事告辞之后，高函在屋子里踱了好几个圈，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刚刚开始，他还真没打着从这采买上赚钱的想法，但是，此刻听到户部居然打算那五六万两的价钱采买一门西夷大炮，他就算再淡定，他心里有有些按捺不住了。 　　五六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像在京城，一个普通的宅子，不过是两千两左右就能买到，像他买的那盐商的宅院，足足五六十亩，加上买的仆役，修缮等等一切的费用，也没超过一万两银子，难怪说这世上最赚钱的买卖，就是军火和毒品了，这世界现在显然没有毒品，那军火就是最赚钱了的。 　　万子良匆匆的走了进来，高大人已经几天没有召见了他了，此刻他也不知道高大人召见他是什么事情。 　　“你上次说过，从南越还是真腊，可以弄几门西夷大炮回来，那些大炮，价钱怎么算？” 　　“啊？”万子良愣了一下，他还真没关注这问题，上次就随口回答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高大人居然还当真了。 　　“你也不清楚？”高函瞟了他一眼，他心里一凛，暗暗盘算了一下：“至少得要两万两银子一门吧，不过不用多费功夫，这个价钱，直接让他们送到濠镜澳来都可以了！” 　　“两万两？”高函喃喃重复了一边，万子良以为他是觉得这价钱离谱，急忙解释道：“再便宜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这路途太远，花费的这些精力和人力，还不如省下的钱，这个是有先例的，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两银子一门！” 　　“多大？”高函点点头，“是从城头上直接拆下来？” 　　“反正不会比咱们的大将军炮小，再小的话，也值不得那么多银子了，大人你说是不是！”万子良想了想，回答道。 　　“我要两门！”高函竖起了两个手指，“这事情，你能不能办？” 　　“这个……”万子良有些为难了，两门炮运过来，其中牵涉的人和事情还有银两，可不是一个小事情，尤其是可能还要动用锦衣卫安插在番国的暗子，那可就不是他负的起的责任了。 　　“你若能办好，我调你回京，若你不愿意回京，我保你一个世袭百户！”高函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抛出了自己的条件：“银子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快，有多快就给我多快办好！” 第119章 无法容忍 　　“行！”万子良对这样的条件，实在是无法抵御：“我也不问大人要这火炮做什么，这事情，我办了！” 　　距离濠镜澳三十海里的海面上，一艘商船缓缓的行驶着，其速度，简直慢的令人发指。 　　商船上没多少人影走动，船上的主帆和一支侧帆，也只剩下两支光秃秃的帆杆，仅仅靠着另外一支侧帆在艰难的行进着，船身上的痕迹以及这幅凄惨模样，都明明白白的显示出，这是早上那一场风暴过后的倒霉蛋。 　　距离濠镜澳港口这么一点距离，都遭遇到了风暴来不及进港躲避，这得是多倒霉才有这个运数。 　　野原新之助大马金刀的坐在甲板上，享受着这上午暖洋洋的阳光，在他的身边，一个面容俏脸的少女，战战兢兢的为他一颗一颗的剥掉手中葡萄的皮，送进他的嘴里。 　　这艘船，甚至这个美丽的少女，都是野原新之助最近一个多月的战利品，如果说以前做海盗是整天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话，现在的野原新之助，才算真正享受到了做海盗的乐趣。 　　“野原大人，都一个上午了，上当的一艘船都没有啊！” 　　他的副手，小竹郞呵斥了几个没事窜上甲板的家伙，让他们滚回船舱里去，然后走到野原新之助身边，小声的嘀咕道。 　　“嗯！”野原新之助微微眯着眼，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 　　“野原大人，咱们距离濠镜澳已经很近了，得小心大明的水师啊！”小竹郞有些不安的提醒道，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几乎没有靠近过濠镜澳这么近过，只是最近大明的船只越来越少了，偶尔有，也是在维克多商会交过保护费的，他们下手的选择实在是不多了。 　　“大明的水师等闲不出来，在周边巡弋的，大都是南蛮人的那些船，你担心什么！”野原新之助瞟了海面一眼：“咱们可是有里欧大人的许可令的，那些南蛮船，不会招惹咱们的！” 　　“但愿如此吧！”小竹郞嘟囔了一句，野原大人说的是实话，他也知道，但是他不清楚为什么今天自己总是有点心悸的感觉，就好像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以前的那两艘破破烂烂的海盗船，已经被他们舍弃了一艘，换成了这艘又大又结实，跑的还快的大明商船，手下的那些海盗们，也一个个早就鸟枪换炮，手上的武器不说，都换成了维克多商会给他们装备的最好的武器，甚至几个头目，都配上了皮甲，这样的阵容，只要不是遇见那些二话不说直接就用火器轰的不讲理的家伙，哪怕是对上一艘正规的大明水师战船，他们都有信心搏一搏，想来，还真是没什么担心的。 　　但是，他就是有点不踏实。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是野原大人想出来的，他不知道野原大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计谋，有时候他就想啊，这是野原大人生迟了，这要是生在那将星倍出的战国年代，或许，野原大人这种又擅长智谋，又不缺乏武力的人才，真或许能一战成名，成为后辈景仰的那些人物之一。 　　可惜了，生不逢时。 　　“有船过来了！” 　　瞭望的哨兵喊了起来，甲板上的两人，朝着远方看了过去，不远处出现两片帆影，两人看清楚了来船的船型，顿时就没了兴致。 　　“南蛮人的商船！”小竹郞嘀咕道。 　　也难怪野原大人不感兴趣，南蛮人的商船看见他们伪装的这倒霉商船，一般是不管不问，直接就开走了，也有凑近过来打着想捡便宜的主儿，不过遇见这种情况，船舱里的人出来一些，那些南蛮人看到是块硬骨头，也就讪讪的离开了。 　　反正他们是不想打劫那些南蛮人的船的，这会令里欧大人不高兴，但是，他们也不想南蛮人的船来碍他们的事情，当然，到目前为止，有实力逼得他们拿出里欧大人的许可令的南蛮船，他们还一艘都没遇见过。 　　不过，今天的事情，有点奇怪，那两艘商船似乎是一起的，看见了野原新之助的这艘船，居然就咱们一左一右的，直接冲着他们而来了。 　　“告诉他们，我们是要去濠镜澳，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野原新之助对着小竹郞吩咐道，“我们的损失也很大，没钱支付雇佣他们帮忙的费用，请他们离开吧！” 　　话说的很客气，两艘船靠过来的时候，小竹郞也很确定的用南蛮话和大明话，将这话的意思表达出去了，但是很奇怪，那两艘船，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放心，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濠镜澳的义民船，主动护送来濠镜澳的商船进港，我们不要你们任何的费用！”两艘南蛮船的人，兴高采烈的喊道，仿佛是在这茫茫大海上发现了海盗的藏宝地一样。 　　“护送进港？”野原新之助和小竹郞顿时傻眼了，他们可不想进什么濠镜澳的港口，这进港了不就什么都露馅了吗？ 　　但是，兴高采烈的南蛮人可没有顾忌他们的想法，在提出派人带着帆布过来为他们修补风帆的建议被拒绝之后，他们直接用挂钩和缆绳，将对方的船只连在了一起，看他们的模样，竟是两艘船要拖着这船回去一样。 　　挂钩搭上船舷的时候，海盗们一个个都紧张起来，看着他们的老大野原新之助，只要野原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砍断这些绳索，不让对方如愿。 　　但是，野原新之助的脸色，阴沉了半天，终究还是没下这个决定，他心里很清楚，船上自己的人才三四十人，而这两艘南蛮人的商船上，看到的人都有这么多了，别说还有没看见的人，尤其是，这两艘南蛮人的船，是帮濠镜澳港口做事的，这一旦露出了行迹，只怕拿出里欧大人的许可令都没多大用处了。 　　南蛮人中，也是分派系的，自己在人家港口外面蹲守伺机打劫港口里出来的商船，无论是谁都不能容忍的。 　　他还没有做好和对方鱼死网破，殊死一搏的准备。 第120章 不准带家伙 　　“让他们在舱里，不要出来，将武器藏起来，换上那些普通人的衣服！”野原新之助看着自己的船，被两艘商船拖着往远处而去，低声的吩咐着小竹郞：“告诉兄弟们，咱们现在就是商人了，来这濠镜澳是来进货的，谁要敢露馅害了大家的性命，直接砍死丢海里喂王八！” 　　战战兢兢的进了港口，两艘南蛮船将他们往港口里一引，然后直接就有几个南蛮人上岸去了。 　　野原新之助的船，磨磨蹭蹭的下锚，停泊，船上所有人的心里都高度的紧张着，进了港口，他们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无助的羔羊一样，看着码头上那些穿着大明服色的官兵和官员，还有那时不时从港口里游弋过去的大明战船，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沉着点，咱们是商人，你们都是我的伙计！”野原新之助努力让自己的保持着镇定，告诉自己的手下：“没必要出来的人就给我呆在船舱里，除了防身的武器，什么武器都给我好好的藏起来，还有，那几个女人，给我滚回去，别让人给看见了！” 　　几个南蛮人兴高采烈的带着几个大明的官员朝着这边而来，指着他们的船说着什么，那几个大明的官员，指指他们的船，示意他们放下踏板来。 　　一个大明的官员手上拿着纸笔，带着几个士兵，走上船来：“谁是船主，出来说话！” 　　小竹郞看了看野原新之助，勉强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大人，我是船主，我叫小竹郞！” 　　“从哪里来的？”大明的官员在纸上写着什么。 　　“从日本，就是扶桑，九州来的！”小竹郞遮住旁人的视线，递过去一个银锭：“第一次来这里，请你多多关照！” 　　“还挺懂事的！”那官员笑了一下：“哪里什么日本扶桑的说法，就说是倭国来的不就得了，好了，第一次进港，算你们便宜点，你们这是两百料的大船，进港五十两银子，出港的时候，再缴纳五十两，就算完事了！” 　　说完，在纸上刷刷写了几笔，将手中的纸递给小竹郞：“别嫌多，这银子包括你们进港的护卫费了，要修缮船只的话，那边有船坞，好了，交钱吧！” 　　小竹郞朝野原新之助那边看了看，野原新之助朝他招招手，他走了过去。 　　“银子给他们，问问这护送银子怎么回事，那南蛮人是强行带咱们回来的，这其中有什么说法没有！” 　　将这话对那大明官员复述了一边，那大明官员嘿嘿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咱们濠镜澳是做买卖的地方，有些不做买卖的，到咱们这里来，自然是要缴纳安定银子了，要不然，这么这些商船怎么敢来这里，到处都是杀人放火的，也把你们吓走了不是，这护卫外来的商船入港，是那些没钱缴纳这安定银子的番人赚取银子的办法，你们这缴纳了一百两银子，他们就可以免了十个人的安定银子，就这么一回事！” 　　收了银子，大明的官员直接就走了，那几个南蛮人也好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大声说笑着也离开了，野原新之助的船只，停在这里，好像没人管了一样。 　　“就这样？”小竹郞简直不敢相信，“咱们就这样进港了？他们也不派人上船来搜查？”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野原新之助显然也很不开心，“咱们是商人，不是来买货的就是来卖货的，他们搜查什么，给钱就行了！” 　　“那咱们可以离开啊！”小竹郞看看四周，一时有些羡慕这地方的繁华了，说实话，他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地方，再看看手下的兄弟们，一个个眼镜都冒着绿光了，显然，能够有个身份到这繁华的所在好好的消遣一番，对他们的吸引力可远远大于在某个偏僻的岛上喝酒玩几个女人。 　　“找死么？”野原新之助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竹郞，指着码头上那吊着的都快成骨头架子的骷髅：“你以为那是什么，那都是不小心栽在这里的家伙，这里有南蛮人，有大明人，他们都是好相与的家伙么，你当人家是瞎子啊，刚刚进港就出港，什么买卖都不做，连船都不修，人家会不生疑心？” 　　“我就这么一说，我没啥见识，野原大人你有见识有智谋，兄弟们当然听你的！”小竹郞立刻怂了，没错，看起来好像这濠镜澳是很好进，但是，好不好出去就难说了，反正，这么多年，他可没听说过有海盗打这濠镜澳的主意，反而听说不少熟人栽在这里的消息。 　　他才不想成为吊死在码头上的那些死尸中的一员呢！ 　　“叫人去找找船坞的所在，就算是假装，也得假装修下船，其他的人，分成三组，每一组可以上岸三个时辰！”野原新之助吩咐道：“可以去开心，可以去喝酒找女人，但是，谁也不许惹事，若是不想死在这里，就将嘴给我闭紧点，在这里咱们呆两天，随便买点什么货物就离开！” 　　“大人英明！”海盗们一个个都喜形于色起来，这里可是听说了好多次的地方，终于可以亲自上岸体验一把了。 　　“小竹郞，你安排人去修船，然后和我上岸走一走，打听点消息！”野原新之助吩咐道。 　　“大人，这个您收好，这可是咱们的凭证！”将那大明官员写的纸片递给野原新之助，小竹郞说道：“岸上就说盘查得严，这东西是咱们在这里证明咱们身份的东西，还是您保管的好！” 　　“你收好就行！”野原点点头，告诫自己的手下：“所有上岸的人，一律不准带家伙，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齐齐回答，在这里不带武器没准不会出事，但是带了武器，如果和人有冲突，且不说动手不动手，只要露了海盗的身份，那绝对是一个死字，这一点，每一个人都明白。 　　码头上喧闹无比，也热闹无比，刚刚进港时候的忐忑，已经随着大明官员的上船离他而去了，就连野原新之助，心里也有些躁动，虽然，做海盗能抢到很多的东西，但是，抢到的很多东西，值钱是值钱，但是未必是他想要的。 第121章 免开尊口 　　拿着银子，自由的在这繁华的地方，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还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买点南蛮人的火枪，那就更好了，如果价格不是很贵的话。 　　野原新之助自从在海上干了这没本钱的买卖之后，这辈子堂而皇之的进某个港口的机会，简直一只手数得出来。 　　即便是有那么有数的几次，也是提心吊胆的，当然，这一次，他心里也未必是多踏实。 　　码头上的绞架，还有那颗大树上被吊着的那些腐烂的尸体，时刻提醒着他，这里也并不是他的什么乐土，能够侥幸来到这里，算不得什么，能够安全的离开，那才是本事。 　　正如小竹郞说的那样，离开了码头，进入了濠镜澳，盘查得陡然严了起来，只是野原新之助有些纳闷，不是说这里都几乎是南蛮人的地盘了么，怎么大街小巷巡查盘问的，都是穿着大明服色的大明官兵，那些南蛮人好像，在这里没什么地位啊？ 　　不过，盘问到他们这一批人的时候，小竹郞将缴纳入港费用的凭证交了过去，官兵们立刻就放行了，倒是没有故意找茬的意思。 　　要打听消息，当然最好的途径是去酒馆，按照野原新之助的意思，要去上档次的酒馆，自然是去大明的酒馆，南蛮人的酒馆算什么玩意，自己的手下可以去，但是，他去的话，就有些掉价了。 　　可惜的是，一路打听过来，这濠镜澳最好的大明酒馆，叫做什么四海酒楼的，已经被大明的官府给占了，现在已经不在买卖了，他砸吧了嘴，微微有些遗憾，他还想好好的享受一下大明那精美的食物呢，看来，这一次是没机会了。 　　小竹郞倒是建议他去其他的大明小酒家去一下，他拒绝了小竹郞的建议，小酒家之所以没有变成大酒家，且不说经营上的事情，在野原看来，那肯定就是在这里没有大的靠山，他吃饱了撑的去这种地方，去招惹人或者是去被人招惹，他现在最想的可就是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一点都不想引人注意。 　　打听到去南蛮街怎么走，他带着人直接朝着那边而去，只是还没到南蛮街，他的目光就被一个巨大的招牌吸引过去了。 　　“黑郁金香火器厂！” 　　“承接火器修理，回收，出售大小火器，接受火器私人订制！” 　　小竹郞算是个人才了，招牌上用南蛮文和大明文写的东西，他居然也能读得懂，将这些话翻译给了野原新之助，野原新之助立刻就改了主意。 　　“走，去那火器厂看一看！” 　　这个火器厂和大多数的作坊一样，还是一个前店后厂的格局，作为火器厂的门脸，他们的店铺，装潢得还是很大气的。 　　店铺里零零碎碎的挂着十多种火器，几个全副武装的南蛮人一看就是店铺的护卫，坐在店铺的门口，瞪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店铺里进出的人。 　　店铺里的人不多，野原新之助和小竹郞走进去的时候，就只有几个南蛮人在和那好像是掌柜的女人在说着什么，野原新之助不是没见过女人，不过，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么大的火器店的老板，他可是没见过，尤其是这个女人，还长得特别好看的样子。 　　“五两银子，加上你的破家伙，可以换一支新的，但是火药和弹丸得另外算，我告诉你，咱们的火枪，火药和弹丸都是定制的，别处的火药弹丸弄坏你的火枪，咱们保修三个月的规矩就没用了！” 　　“奥利维亚，咱们可是一起打过架的交情，我这可有四支呢，就不能再便宜一点么？” 　　“去去去，我和你就没话说，咱们的新火枪，你拿二十两银子，给我买一支来看看！”奥利维亚没好气的摆摆手，没错，她和这家伙是打过架的交情，不过是她的人打对方的人，对于这种来攀交情的家伙，他实在是没话说了！ 　　“行，那送我两袋火药和弹丸总可以吧！”那人见到奥利维亚不让步，退而求其次。 　　“何塞，去后面拿两小袋火药和弹丸，给这谁，行了，你交银子吧！” 　　送走了这一脸肉疼的家伙，奥利维亚回过头，看了看店里的这另外一拨客人，这拨客人倒是和她的那些同胞不同，来了之后也没大叫大嚷，安安静静的等在一边，一副涵养很好的样子。 　　“几位客人，到本店来是先要照顾本店一点什么买卖？” 　　“这位小姐！”小竹郞不懂南蛮话，操着蹩脚的大明话说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想买点火器防身，不知道这里的火器怎么卖？” 　　“防身么？”奥利维亚一听就没多大兴趣了，防身的火器，能买多少，只能算是小笔交易。 　　“那边有修理好在这里寄卖的火器，你看中哪个给我说！”指指旁边的架子，那是那些来修理火器之后直接卖到这里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在火器厂借鉴完了之后，放在这里有人卖店子里就卖出去了。 　　这些火器的标价都不高，便宜的十多两银子就能买到，贵的也不过是三四十两银子，如果野原新之助真是想买一两把防身的火器，这些火器，还不失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野原可不是没一个梦想的人，按照他现在的手下的数量，他觉得自己至少要买十支火枪，才能对自己的敌人有威慑和杀伤力，而刚刚他目睹的前一笔交易，让他可是清楚的知道了一个道理，十支不同样式的火器，弹丸和火药可未必能统一，而火器，没了弹丸和火药，那和烧火的棍子，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刚刚那位客人买走的那样的新的火器，贵店没有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啊！”奥利维亚懒洋洋的说道：“不过，咱们火器厂的制作的新火器，可是只换不卖的，若是以旧换新，加点银子就好，若是没有，客人还是免开尊口了！” 　　“不卖？”野原新之助眼睛一转：“是担心这里的官府的问题么？” 　　“那和客人你没关系！”奥利维亚有些不耐烦了，高大人让她每天来这里转一转，露个脸，可不是让她整天呆在这里做这种斤斤计较的人的生意的，尤其是火器厂现在在琢磨改进新的火枪，每天能生产出几支火枪那得看运气。 第122章 特别惊喜 　　若不是那个伯恩提出要在别的火枪上借鉴一下制作工艺，只怕高大人连以旧换新这种事情他都不想做。 　　“我想要十支新的火枪！”野原新之助看出这女人并不想做他这一单生意，立刻抛出了自己的底线：“价钱贵一点都没关系！” 　　“说了不卖，只换！”奥利维亚不耐烦的说道：“若是想要，去找十支旧的火枪来，看这架子上的，你看好了，若是店里有了，就换不到了！” 　　有点怏怏不乐的从店铺里走了出来，野原新之助看着门口那几个全副武装的南蛮人，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不就是要以旧换新吗，我没有火器，但是这些南蛮人有啊，只要自己花钱，难道不能从南蛮人手里收点火器，若是运气好，能收到差不多的，还真不用到这火器店里来受这份闲气了。 　　做买卖做成这样的，还真是霸道。 　　几个人朝着不远处的南蛮街走了过去，却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悄悄的缀上了一个尾巴。 　　“站住！” 　　几个巡街的士兵，走了过来，叫住了野原新之助一行，有了先前的经历，小竹郞已经很明白这些士兵要干什么了，娴熟的从怀里掏出那张缴纳进港费用的凭证递了过去。 　　“军爷，军爷，咱们是倭国来的商人，正经商人，到这里看看有啥好买卖的东西的！” 　　“倭国！？” 　　巡街的士兵嘀咕了一下，扫了那凭证一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倭寇的探子？” 　　“现在哪里还有倭寇啊！”小竹郞简直是要哭了起来，就算是他们一伙里，正经的倭人都不多，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大明的，朝鲜的，真腊的，甚至还有几个吕宋人，要是说这些人是倭寇，简直是太侮辱“倭寇”这个词儿了好不好。 　　“反正我看你们不地道！”巡街的士兵抬抬手：“别招惹是非啊，在这里捣乱下场可是很惨的！” 　　“不会，不会！” 　　小竹郞陪着笑，离开了这几个士兵，却是没发现，这几个士兵佯装逗留了一会儿，却是朝着火器厂方向走了过去。 　　“查过了，是倭人，说是来这里做生意的，不过看那些人，一个个眼光凶狠，不像是正经商人！” 　　火器厂里，高函听着这几个锦衣卫的回报，微微的点了点头：“盯着点，一下想买十支火器的商人，咱们还没遇见过了，倭国那边，不是自己也能造火枪么，他们跑这么远来这里买，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他们要买，你觉得划算就卖呗！”柳如是在一边笑着摇摇头：“多大点事情，怎么，怕奥利维亚败空你的家底子啊！” 　　“感觉有些不对而已!”高函笑了起来：“都说了不卖只换了，那几个人还不死心，宁愿加价也要买，明显就是刚刚来这里的，这**人众多，只要花钱花得多，买十来支火枪还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人却不是这么想，有点意思！” 　　这大明人和番人聚居地中间的一排店铺，在火器厂筹办的是，就已经用买或者置换的方式买了下来，后面的围墙一打通，除了火器厂占用的一大片地方以外，最近奥利维亚又划走了一片的地方，这也是因为考虑到火器厂的防卫比较严密，她心中设想的建造那炼钢的炉子，在这里最为合适。 　　高函隔三差五的就过来走动一下，今天正好在这里，才打发奥利维亚去前面照看一下，没想到恰巧遇见这几个倭人要买火器，高函随便派人问了问，也不是一定怀疑这些倭人有什么目的，他就是主要不想自己造的火器，大量的流到不明不白的人的手里。 　　不过，反正这事情他就也就随口关注一下，算不得用心，他真关切的，还是这炼钢的炉子的问题。 　　炼钢的材料，他一开始就决定了，直接用生铁或者熟铁来冶炼，而不直接从矿石中冶炼，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铁矿，不过想来是没有的，直接用生铁来炼钢的话，要方便很多。至于燃料，那肯定是选择焦炭了，除此之外，其他的燃料很难提供稳定的大量的燃烧值。 　　铁器柳如是已经在收购了，就在距离火器厂铺子不远的几个铺子外，一家专门收购铁器的铺子在前几天开张了，看起来和火器厂的店铺隔了那么远，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估计除非是知道内情的人，外人很难知道，只其实就是一个东家。 　　焦炭就没有办法了，不过，柳如是直接找到了市舶司的钱良虎，让他通过市舶司的渠道放出消息去，已经有人接了这桩买卖，估计很快就有一船焦炭的到来。 　　至于高炉，柳如是找了的几个熟练的泥瓦匠，尽管按照柳如是的要求，逐渐的将这高炉建立了起来，但是，这些泥瓦匠纯粹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建立了个什么玩意。 　　除了这些泥瓦匠是从外地请来的以外，柳如是还将这高炉的建造工作，分成几部分，几个泥瓦匠之间各自负责各自的部分，等到将来高炉完全建好，确定可以使用之后，这些泥瓦匠就会被万子良的人护送回乡——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地方的。 　　外人想通过这些泥瓦匠重新复原再建造一座高炉，除非是将这些泥瓦匠全部找齐，然后按照柳如是给的顺序，重新再建造一遍，否则的话，自行重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柳如是的小心谨慎，高函表示很欣慰，这其中的很多细节，还真是他想都没有想到过的，要不怎么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呢！有的时候，放心将要做的事情交给相信的人，往往会会给人带来特别的惊喜。 　　“铁器收购那边，价格提高，似乎也没有收到多少，要是收铜器，倒是更方便一些，这铁还真难受！”柳如是仿佛是下属一样，给高函汇报着自己工作的进度。 　　“濠镜澳收不到，去找商人谈，只要有利可图，总归是有人愿意将这铁器替咱们收来的！” 　　“也的确也是一个办法，不过，这可不是立刻马上见效的事情，我有个想法，反正这些铁器冶炼出来的精钢，将来也可能变成火器厂的火枪火炮，咱们能不能直接让人用铁器换取这火枪，你只要你的那些工匠，每日多生产一些火枪也就是了！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第123章 新火枪 　　“那样的话，这火枪的流出可就控制不住了！” 　　“你不说那个伯恩的工匠，已经将火器厂出产的火枪用的弹丸火药都固定了么，只要控制了这火药和弹丸，不就控制了这些流出的火枪了吗？”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那几个工匠，在日夜不听的抓脑袋呢，这弹药标准化的事情，他们可听都没听过，火枪弹丸，可小不可大，实在是咱们的弹丸不够用了，大不了用些小的弹丸，一样能伤人，只是这火药配比方面，要麻烦一些，反正这些事情，就让他们操心去吧！” 　　“那到底能不能用火器换铁器啊！”柳如是见他不同意，有些不高兴了：“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生铁，这炉子建好了也没用啊！” 　　“我想想吧！”高函摆手，脑中却是琢磨，要不要让自己的工匠，将火枪的生产分成几个档次，最好的当然是自己的人用了，次一点的，无论是射程威力已经使用寿命都比自己用的火枪要差的，倒是可以直接开展贸易，只要确保这些火枪的质量，比不了自用多久可以了，这样，自己担心火枪流出对自己造成威胁倒是回去，倒是就不存在了。 　　野原新之助原来还以为，在这濠镜澳收点火枪，真的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南蛮人可是很多都依仗火器的犀利，而不像他这样的武士，靠的是自身的武勇。 　　濠镜澳这里聚居的南蛮人，少说也有几千人吧，他担心的是自己钱不够，可从来没想过，居然没人愿意卖给他火器。 　　完全说没人卖也未必，至少他在这什么橡树酒吧放出风去说要买点火器，至少有七八个人找了过来，要给他卖火器，火器的质量暂且不说，他觉得他们拿来的火器，年龄恐怕比自己还大，这还不算，他们报出的价格，简直和拦路抢劫没多大的区别。 　　这简直把他鼻子都气歪了，从来都是他抢别人，没想到，老老实实想低调一下，居然有人想抢他。 　　一把破火枪，敢喊出两百两银子的高价，他果断的拒绝了，但是，对方居然仗着有几个人，还打算强买强卖，那就是他不能忍受的了的。 　　好在冲突还没起，门口就走过了几个巡街的大明官兵，这几个气焰嚣张的家伙，顿时就安份了许多，野原新之助倒是趁着这个机会，从酒馆里撤了出来，大概是看到有大明官兵在，那几个人倒也是没追赶，只是狠狠的看着他，眼光好像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一样。 　　野原新之助果断的离开了南蛮街，按照他的经验，自己身上有钱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接下来，如果自己不识相一样，肯定会更多的人打他的主意，反而，在大明人的聚居地，那些巡街的大明官兵更多一些，以这些南蛮人对大明人的忌惮，估计也不敢造次。 　　“咦！”身边的小竹郞在进过一家铺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然后扭头对着他眨眨眼睛：“大人，铁器，铁器，这里收购铁器！” 　　“哼！”野原新之助哼了一声，他知道小竹郞什么意思，在他的船里，压舱的可不是石头，可是一堆铸造好的铁锭，这是他上次打劫的收获，他也不知道这些铁锭有什么用处，也没人要，干脆就当做压舱石用了。 　　“咱们不缺这个钱！”他不理小竹郞的提醒。 　　“老大，可以换火器啊！”小竹郞拉住他的衣襟：“这上面写了，可以换火器厂的铁器！” 　　“还有这种好事？”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这种诱惑，走进了这间铺子。 　　“怎么还是你！”一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可不是刚刚在火器厂的店铺里见到的那位女掌柜么，看来，这铁器铺子，也是她的买卖。 　　“怎么还是你！”奥利维亚对这几个人，也是印象颇深：“听说你去那边收火器去了，收到了么？” 　　野原新之助一点都不奇怪对方消息的灵通，只是看着对方，有些犹豫的问道：“用铁器真的可以换火枪么，怎么个换法！” 　　“这要看你有多少了！”奥利维亚笑着对后面招呼了一声，扭过头来：“你和这里的掌柜来说，我只是来串门的，这可不是我的买卖！” 　　一个年轻的大明女子，从里面走了出去来，对着奥利维亚嘀咕了一下，然后看着野原新之助，眉头皱了一皱：“你有多少铁器，按市价折算，三十两银子的铁器折算成一支火枪！” 　　野原新之助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那些压舱石的重量，然后有些黯然的摇摇头，要是这个价钱，他还真未必换得回十支火枪回来，更别说这些火枪需要的弹丸火药了。 　　“是火器厂出产的新火枪么？”他狠了狠心：“如果我有足够的铁器，我能换多少火枪？” 　　“当然是火器厂出产的新火枪？”奥利维亚见到这个倭人，似乎有些不相信柳如是的样子，顿时就恼了：“难道你以为我是酒馆里的那些货色，用破烂骗你么？” 　　“不敢，不敢！”野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想问清楚一点！” 　　“你有多少铁器，就给你换多少火枪！”柳如是冷笑了一下，“不要怕没有火枪，就怕你没有铁器，你要有足够的铁器送过来，这火器厂一天十二个时辰为你造火枪都行？” 　　“此话当真？”野原新之助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要因此发生巨大的改变了。 　　“我们大明人最重信誉，不像你们倭人！”那个漂亮女人撇撇嘴：“当然当真，说吧，你有多少铁器？” 　　野原新之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现在有一些，不过，如果这个交易可以长期实行的话，我会弄到很多很多的铁器！！” 　　“你是倭人吧！”漂亮女人好像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倭国那边，好像铁矿不是很多吧，我倒是好像听说你们那边银矿倒是不少，不过，我不觉得你能觊觎你们那里的银矿！” 第124章 一批一批改造 　　“请相信我，美丽的小姐！”野原新之助知道自己还暂时取得不了对方的信任，马上表态道：“我可以先提供一部分的铁锭做为定金，等到我运来了足够的铁器再来和你们交易，你们既然能在这里开办火器厂和铁器厂，想来也是有尊贵的大人们关照的，我对你们的信誉，绝对的放心！” 　　“那先将定金送过来吧！”漂亮女人懒洋洋的说道，“我至少可以保证，在下一笔交易完成之前，我们的这个换购方式是有效的，至于有没有更多的交易，看下一笔交易如何吧！” 　　这明显是一种很欺负人的交易，但是，野原新之助压根就不在乎这一点，说实话，就算那点压舱的铁锭被对方贪墨了，他损失的也不过是一点压舱石而已，但是，这样的交易真的可以达成的，他觉得，自己从此洗白，不再做一个卑贱的海盗，变成一个受人尊敬的商人完全可能，甚至，他还有机会将野原这个光荣是姓氏，重新带回到尊贵的武士的行列中。 　　这个武士，可不是他自封的那种武士，而是在日本，在他出生的国度，有着食邑有着身份，堂堂正正受人敬仰的武士大人。 　　“有点意思！” 　　一大堆的铁锭，整整齐齐的码在了铁器铺子里，高函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挺有眼光的。 　　觉得这些倭人好像不对劲，这些倭人立马就做出一些不对劲的事情来，这些铁锭，一看就是官府的出产，而这些倭人，怎么都看和大明的官府，挂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他没打算追究这事情，尤其是得知这些倭人还会大量的运铁器过来，他甚至都没打算问那些铁器的来路，反正眼前这炼钢炉尽快开工才是正事。当然，等到一切上了轨道之后，若是这些倭人依然用些来路不明的铁器来换火枪的话，他也不在乎黑吃黑一次的。 　　野原新之助当然不知道这火器厂的真正老板是做的这样一个想法，当铁锭运到之后，他立马带着人离开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担心出港的时候被查的事情，居然没有发生，码头上的大明税官，知道他是接了火器厂那边的铁器买卖单子，回去运货，直接大手一挥，出港的银子都免了他们的，更别说查他们了。 　　这让他不禁感叹那铁器铺子里的女人能量之大，当然，他也不是傻子，那铁器铺子和火器厂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若是在以前，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女在他面前晃荡，即使没有胆子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在他的心里肯定是要意淫一下的，这种级别的美女，他一辈子都没有拥有过，想一想又怎么了。 　　但是，从扬帆出海，到全速朝着九州前进，他脑子里这样的念头，一点都没出现过。 　　倒是知道了航向，小竹郞有些提心吊胆的问自己的老大，这是不是要去九州，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小竹郞顿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不要担心！”野原新之助安慰着自己的手下：“你犯的那点事情，在眼下根本就不是个事情，只要九鬼大人知道咱们有能力，为他找来足够的火枪，什么样的罪责不能赦免！” 　　“可是那也得见到九鬼大人才行，我怕没见到九鬼大人，我们就被人弄死了啊！”小竹郞眼泪盈盈的的样子，十分的可怜。 　　“你觉得我从哪里知道九鬼大人需要大量的火枪的消息？”野原新之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得力手下：“还是你觉得你的老大，就是那么傻，自己都不要命了，还带着你们一起去送死！” 　　“咱们不会死？”小竹郞抹了一把眼泪，惊喜的问道。 　　“绝对不会死！”野原新之助很是肯定的说道：“九鬼大人准备组建火枪队，南蛮人先要垄断九鬼大人购买火枪的渠道，九鬼大人现在正为这事情苦恼，我们为他解决这个问题，说不一定，以后我们在九鬼大人的领地上，还能获得一块地盘呢，以后大家再也就不用做这种提心吊胆的营生了！” 　　“那就让那些南蛮人去死吧！”小竹郞狠狠的说道，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听那些浑身是毛的南蛮人的使唤。 　　半个月后，这艘船抵达了九州岛的某个小小的港口，野原新之助带了几个人，悄悄的上了岸，几天后，十几个冷峻彪悍的武士，押运着大批的铁锭上了船，船只在装满这些铁锭之后，掉头就朝着濠镜澳而去。 　　与此同时，从山东某地的一个私港，一艘装满焦炭的货船，也开始起航。 　　…… 　　在濠镜澳的火器厂里，一座高炉已经凭空而起，无论是从番人聚居的地方，还是在大明人聚居的地方，都可以看得到这座高炉，只是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甚至火器厂的人都不知道，倒是那几个建造这高炉的工匠，隐约知道这大概是个炉子，但是，这炉子有什么用，为什么建成这个样子，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天气越来越热，火器厂里火枪的改进工作在进行，每天都有新的火枪制作出来，数量不是很大，但是胜在产量稳定，哪怕有时候是一批一个样子，一批一个改造，工匠们的改进在这些火枪的制造上，反应得很是明显，差不多一个月下来，哪怕是不全力的生产，库房里的火枪也差不多多了三四百支了。 　　当然，按照高函的要求，这些改进型的火枪，都是实验性质的，只是制造的多了一些，要说质量相差巨大，倒也未必，但是，用惯了一个批次的，再用另外一个批次的，肯定是有点不习惯，那是必然的了。 　　在弹药标准化方面，火器厂倒是取得了足够的成绩，这还是在高函的提醒下完成了，当弹丸的大小固定后，需要火药的爆发推力大致就能估算出来了，以前这些火药在装填的时候，往往都是靠着火枪手的个人感觉，但是高函提出来，既然火药的推力可以计算，那么只要保证火药的质量稳定，那么火药的数量多少，其实也就可以固定的了！ 第125章 上千公斤？ 　　用比较容易燃烧的油纸，将固定数量的火药包成一个小包，在装填火药的时候，直接将这火药包放进去，既节约了时间，又能保证不会多也不会少。 　　这样的天才主意，令得火器厂的工匠头目伯恩，对高函佩服的不要不要的，高函很是淡定的接受了对方的钦佩，然后告诉对方，这些火药的质量和数量，才是保证自家火枪杀伤力的武器，火药的配比稍微不同，杀伤力的效果也会不同，如果能把握这一点，那么就算火枪的使用者在使用弹丸火药的时候，有别的选择，他们肯定更倾向于这种原厂出厂的便捷省心的火药弹丸。 　　一流的火器厂，是制造标准的！高函很想告诉对方这句话，但是，看在对方是番人的份上，他将这话咽了下去——不能便宜了番人。 　　不管怎么说，那些有以旧换新得到了火器厂的新火枪的番人，成了这次改进火枪和标准化弹药的受益者，而且，根据他们反馈回来的信息，这些火器虽然不能和葡萄牙王国生产的制式火器相比，但是已经比起其他的地方制作的火器强很多了，这些番人口中的其他地方，也包括大明的造作局。 　　对于这一点，高函深感自豪，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这小厂，产量太低了，而且，由于材料的原因，这火枪的使用寿命，他也一点都不看好。 　　“冒烟了！” 　　随着一股股的青烟从那火器厂的奇怪建筑上冒起，终于有人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个炉子，只不过，这炉子太大了一点而已。 　　大吗？高函真不觉得大，或者，在这个时代比起来是大了点，但是，和出产的钢水比起来，这炉子，他只能说，这也算高炉？ 　　在炉子的耐火性方面，高函对柳如是做了很多的交代，温度达不到，说什么都是白搭，不过，随着炉子点火看起来，这一点柳如是还是抓的比较紧的，大明的匠人，不乏智慧，只是需要用到他们的智慧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第一炉柳如是谨慎的用了差不多三百公斤的铁器，在她的指挥下，工匠们将铁器放了进去，然后随着炉子点火，看着这些铁器在炉子里化成铁水，众工匠都欢呼起来。 　　这么多的铁水，这放在任何一个铁匠铺子里绝对都是难得一见的盛景，而到温度达到足够的程度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氧化剂和造渣剂加了进去，看到翻滚的铁水安静下来，众人小心翼翼的出炉，渗炭，几个铁匠光着上身将这些慢慢有了形状的铁水抽打成条，成锭，最后，在一阵阵淬水的白雾中，一块块钢锭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次淬钢成功。 　　柳如是全程指挥着这个过程，直到这些钢锭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才彻底的将心放了下来——总算不负他的重托了。 　　三百公斤的铁器，最后炼出来的精钢，差不多在两百公斤左右，转化率仅仅只有三分之二，但是柳如是已经很满足了，这样的效率，这样的成本，能炼出这样的精钢，还是那句话，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术，要知道，只要人手足够，这炉子甚至可以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在这里冶炼，只要原料跟得上，一天甚至炼上千公斤的精钢，都不是难事。 　　钢锭送到火器厂那边，如今在火器厂领头的番人工匠伯恩和钱斯，都非常的肯定了这精钢的质量，当得知这些精钢就是在他们隔壁，用那样子的炉子炼出来的，两人瞪大了嘴巴，简直都不敢相信的样子。 　　伯恩甚至兴致勃勃的要去参观一下那炉子，当初在建造那炉子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关心，此刻要去关心，却是没机会了，柳如是明确的告诉他，除了轮值的铁匠，那炉子那边现在基本是高大人的人在负责，外人想一看究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实际上，在确定这精钢可以这样炼成之后，柳如是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在当场的工人和铁匠，全部都控制住，他们目睹了这一切，万一泄露出了秘密可怎么办？ 　　铁匠倒是好控制，毕竟他们都是朝廷造册的匠户，是钱良虎从各种通过门路找来的，但是，那些工人，就不好办了！ 　　这个事情的解决，还是铁匠们解决的，那些工人，在经历了第一炉的锻造后，锦衣卫找上了他们，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濠镜澳，甚至都没有说理由，以锦衣卫的恶名，这些人若是识做的，自然是对这里的事情闭口不提，而且，如同建造这路子的那些泥瓦匠一样，就算他们胡说，他们也没有多少实质性可说的东西。 　　铁匠们哪里没有几个儿子徒弟的，既然将这些闲人打发走了，那么，他们的儿子徒弟就得承担起这冶炼的任务了，这些匠户的命脉生计都控制在官府的手里，确切的说，现在都控制在锦衣卫的手里，从锦衣卫的眼光看，可以将他们当做半个自己人用，自然是不用太担心了。 　　柳如是甚至还对这些铁匠承诺，这些人的户籍都可以转到锦衣卫的治下，只要他们表现好，兢兢业业的为锦衣卫效力，将来他们脱了这贱籍都有可能！ 　　对柳如是的话，铁匠们半信不信，但是，当张春梅带着锦衣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亮出自己的身份，这些铁匠们顿时就信了，他们这个手艺，一直以来都是给官家做事情，被征用的时候不少，但是，能给足银子，还能许诺脱籍的官家，他们还真遇见几个，有了锦衣卫的承诺，别说保密了，就算别人要泄密，只怕他们都不干，这不是断了大家的生计和盼头么？ 　　“上千公斤？” 　　听到柳如是一脸欣慰的来报喜的时候，高函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这点数量能做什么啊，日夜不停的生产，甚至还是保证绝对没事故的发生，一个月也就两三万公斤，也就是二三十吨的样子，别说造大炮了，就算造火枪都够呛。 第126章 没钱了 　　不过，头一批炼出来的精钢就得到了火器厂的工匠们的认可，这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喜讯，他还以为还经过很多次的失败才会达到要求呢，甚至他都做好了可能炼出一坨坨没用的铁渣的准备了，要不说，有着完整的体系就是事半功倍的呢，他不过是记得一些皮毛，加上自己琢磨猜测的东西，就能有这个效果。 　　这些东西，放在他记忆中的前世，那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了，甚至这所谓的“精钢”只怕和那个时候的钢，也绝对不是一样的东西，土办法和工业化，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在这个时代，他知道的什么百炼精钢之类的，他也可以确定绝对要比他这土办法炼出来的钢要质量好很多。 　　但是，他不满足的这点产量，在其他人眼里，可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要是一个作坊，每天可以出上千公斤的百炼精钢，只怕第二天官府就找上门，连人带家伙事儿给一锅端了，这种好东西，当然只能掌握在朝廷手里。 　　没人那么牛逼，包括眼下朝廷的造作局，也不敢这么牛逼轰轰的说，他们辖下的一个作坊，一天就有上千斤的精铁出产。 　　“还有！”柳如是可不管他脸上的阴晴变化，反正她和他之间，都是有话直说的：“你不是说火器厂是火器厂，这铁器厂是铁器厂，这钱财进出都分开的吗，火器厂那边告诉我，这精钢他们肯定是全部要了，但是，除了用火器抵付，他们没多少现银给我！” 　　“我也没钱了！”柳如是摊开手：“我要大量收买铁器，我得要钱！” 　　“没钱了？”听到这话，高函简直是一阵凌乱。 　　没错，他对钱是没什么概念，但是，他好歹知道自己是有点身家的人，从山东那个私港回京，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当时除了献给自家顶头上司和宫里的一部分，他清楚的记得好像还有三四万两的现银以及数万两的细软。 　　男人主位女人主内，这些银钱，他当然是交给吴嫣然去保管之用的，此后，他基本上没操过什么心。 　　可这短短的几个月间，自己好像没什么大的花销，就连那火器厂的投入，都是钱良虎在操办，现在，居然柳如是告诉他，自己没钱了？ 　　“我这一摊子，还没赚钱呢，总不能再找嫣然支钱了吧，上次支钱的时候，嫣然就说了，还要留些银钱，你有大用的！”柳如是翻翻白眼：“你现在带着这一帮子人，人人只看得见你这个观风使威风了，但是，谁又看得见，嫣然那里的银钱好像流水一般的出去呢！” 　　柳如是叹叹气：“我说高大人，高老爷，到了这地方上，你这个观风使还花着自己的银子，养着自己的人，你实在是不怎么会当这个官儿！” 　　高函琢磨了半天，才想了起来，柳如是口中说的自己所谓的有大用的银钱是怎么回事情，那是自己找万子良要他帮自己弄两门西夷大炮回来，当时给自己嫣然说了下，没想到嫣然记在了心里，两门西夷大炮至少要四万两银子，大抵是嫣然怕到时候拿不出银钱来，将这笔钱留着了，所以，现在才有没钱了的说法。 　　他哑然失笑，掏自己的腰包办别人的事情，他可从来没想过，这银子，肯定不会从自己这里出，倒是嫣然那丫头平时心思灵动，到这个时候，却又有几分傻气了，想来是怕耽误自己的事情，想想也是一阵感动，这丫头，傻得让人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这事情我知道了，你从嫣然那里支五千两银子，但是，和火器厂那边抵算也好，折算也好，账目要分清楚，若是你嫌弃这事情麻烦，回头请两个帐房先生都可以的！”他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银子的事情，回头我和嫣然说，不用担心这事情！” 　　“你心里有数就好！”柳如是摇摇头出去了，对这等银钱的事情，她没那么俗气，但是，既然高函打算做出一番事情的样子，她自然要好生提醒他一下。 　　哪怕是有了高函的话，吴嫣然还是亲自过来问了一下高函。 　　“这是咱们的家底，我不会乱来的！”高函哭笑不得：“你放心好了，你相公要是赚银子的本事没有，那自然也就没有花银子的本事，对了，还是请个帐房先生吧，这种琐碎的事情，让帐房先生去做，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高夫人就好！” 　　“相公是嫌我做的不好么？”吴嫣然顿时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我在相公身边，也就能做做这些事情了！” 　　“哪里是不好，是怕累着你啊！”高函笑道：“要不，咱们请个帐房先生，若是有大额的金钱进出，你就来管，那些小额的，你就不管了！” 　　“相公真是这样想就好！”吴嫣然的脸色阴转晴朗：“反正相公觉得我还有用处就好！” 　　“成成，你最有用了，你是相公的管家婆好了！” 　　钱的问题解决了，两人之间自然就没有芥蒂，他们在这里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但是，在另外一边，还有人在为钱犯愁呢！ 　　说出来简直是一个笑话，堂堂的市舶司提举，这个在这个肥得不能再肥的位置上坐了几年的钱良虎，他现在也面临着柳如是同样的问题——他没钱了！ 　　柳如是没钱，还可以朝着高函要，毕竟这是高函的摊子。 　　火器厂也是高函的摊子，但是，打死钱良虎，也不敢找高函要钱啊，他给对方送钱还来不及，要钱，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这几年他除了孝敬宫里的那几位，他自己还是落了一些积蓄的，但是说多，也绝对不多，也就几万两银子而已，这个位置上吃独食的人，早就已经死的不死了，他能在这位置上坐上几年，也和他舍得花钱有着密切的关系的。 　　几万两银子，在江南做个小富翁，倒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在这里，尤其那火器厂，那简直是一个吃银子的怪兽啊！ 第127章 多了几个走狗 　　从买铺面场地，到聘请工匠，购买各种火器厂应要的设施，原料，这一笔笔的银子砸下去，砸得他叫一个肉疼无比，原来还想着，等着火器厂开工之后，生产出了火器，这钱总是会慢慢的开始回来一些，但是，高大人一句话，这火器暂时不卖，最多只能换，直接将他这希望打得支离破碎。 　　而他现在，就是想抽身，都已经来不及了，以前还想着，就算这市舶司的提举不做了，宫里也回不去了，大不了去海外番国找个地方，了此一生，那是因为身边再不济也有几万两银子傍身，但是，现在官职能不能保住暂且不说，反正这傍身的银子，那是越来越少，眼看这他就快支持不住了。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勒紧腰带，继续往这火器厂里填钱，将自己的未来全部和这高大人绑在一起，但是人心隔肚皮，他总是得防着有那么一天，这高大人觉得从自己身上榨不出油水来了，直接将自己丢在一边不管自己死活，而且，根据他这辈子的经验，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还非常的大。 　　再一个选择，要么他直接就去和高大人明说，总不成这火器厂自己投入了全部身家，却是为人做一个嫁衣，而且，自己的财力也实在是支撑不在啊，这只进不出的，那是貔貅啊，这火器厂总得有进有出，才是经营之道吧！ 　　他现在就是纠结在这两种选择当中。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锦衣卫的万子良找上门来了，那是高大人用火器厂的名义采买的两门西夷大炮要运到濠镜澳来，万子良要市舶司出具一些手续，以对付水师和他市舶司的手下的盘查。 　　这事情钱良虎不知道，但是，他随口问了一下火器厂采买的两门大炮的价格，顿时他所有的纠结都没有了，得，啥都别说了，去高大人那里吧，这几万两银子，就算杀了他，他也弄不到了。 　　“这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对于畏畏缩缩找上门的钱良虎，高函一开口就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事情我会和户部采买的人谈，这两门西夷大炮，最终也是要着落到他们身上的，若是能从这两门西夷大炮上借鉴点什么，对于咱们造炮也有好处，如果借鉴不到什么，到时候转卖给他们，咱们也未必会亏！” 　　他看着钱良虎，意味深长的说道：“户部这次准备了六十万银子的采买银子，打算采买十六门西夷大炮，你觉得两万两一门的西夷大炮，他们会不要么？” 　　“那怎么能，至少得四万两银子一门！”钱良虎大叫了起来：“若是两万两银子一门，那岂不是咱们替他们忙乎了，高大人你说是不是？”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高函微微笑道：“你前期砸到火器厂的银子，不会让你白砸，一旦咱们的火器厂能造出仿制的西夷大炮来，就是户部采买的这一笔银子，也够你连本带利的回来了！” 　　“不敢，不敢！”钱良虎讪讪笑道：“那是替高大人办事，这些许银钱，和是下官孝敬高大人的，说什么本利，高大人也太拿我当外人了！” 　　“就是没拿你当外人，才没和你说银钱的事情！”高函觉得此刻应该给这钱良虎透一点底了，免得此人办事不够用心，觉得他不能作为依靠。 　　“你知道我是怎么谋的这个观风使的差事的么？” 　　“这个小人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内阁的众位老大人慧眼识珠，大人年轻有为，才有了大人观风东南的差事，等到大人这差事交卸了，一定是会步步高升的！”钱良虎还真不知道眼前这位，怎么从锦衣卫南衙镇抚一下跳到东南观风使这个位置的。 　　不光是他看不明白，就是混进多年的官场老油子，也看不明白这次的变动。 　　说是升迁吧，算不得升迁，说的贬谪吧，也算不得贬谪，重要的是，这从天子亲军锦衣卫的镇抚，一下到内阁认可的观风使，简直是横跨文武两个天堑，这种调任，可绝对不是普通的一个锦衣卫的官员能够做的出来的。 　　“魏忠贤自缢的时候，我在现场！”高函微微叹了口气，“可以说，我是看着魏忠贤升天的！” 　　钱良虎脸色刷的就白了，关于魏忠贤的死，早就已经传遍天下，都道是魏忠贤在被贬出京之后，身边众叛亲离，绝望之中自缢身亡的。 　　但是，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钱良虎，却是清楚的知道，一旦在宫里任事，那性命都是皇家的了，皇家让你活，你就得活着，想死都不行，至于皇家要是让你死，你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死。 　　在他的揣测中，魏忠贤什么自缢，那纯粹是扯淡，把人弄死了往绳子上一套，那也叫自缢不是，这种事情，宫里还少么。 　　可眼下看来，这高大人今日是执行皇家的命令做这种事情的人了，这种事，非皇帝的心腹去做不可，这岂不是说来，这高大人不仅仅是皇帝的心腹之人，还是得到内阁认可的人。 　　就在他患得患失的时候，又听得高函慢慢的说道：“这御马监的太监，尚膳监的太监，甚至现在东厂的厂公，和我还是有点交情的，总之，若是你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总有地方安置你，至于你担心举荐你做这个提举的那阉党会连累你，更不用担心了，我说你不是阉党，这天下除了皇帝，没人敢说你是阉党！” 　　高函傲然说道，他就有这个底气，阉党最大的头目都死在他手里了，谁敢说他会包庇阉党的人！ 　　钱良虎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给高函磕了三个头：“小人以后若是对大人还三心二意，高大人直接派人取了小人的脑袋去，此后小人就是高大人的门下走狗了！” 　　高函稳稳的坐着，受了他这三个头，事情到了今日，他和钱良虎的关系，才算彻底的确定了下来，他高函不是要网罗党羽，但是，若是能帮的上的忙的有用的党羽，他也是不惮网罗几个的。 　　多几个这样的门下走狗，没什么不好的！ 第128章 绝对不可能 　　“那户部牛主事那边，小人替大人走一遭？” 　　既然挑明了关系，做了人家的走狗，那么，就得要有走狗的觉悟，有些事情，等到主人交代去做，可没有自己主动去做有效果。钱良虎觉得，这个时候不用点事实表表忠心，那就叫自己不会做人了。 　　“去吧！”高函点点头：“就是那意思，银子要他们出，但是这西夷大炮，得先放在咱们火器厂！” 　　从高函那里出来，钱良虎倒是一点磕绊都没打，直接就找到户部等人的驻跸之处。 　　这人有了底气没没有底气，真的不一样，先前他对户部来人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连他们的事情都不想掺杂，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现在彻底的找到了靠山，他觉得，自己可以为自己谋一点福利了。 　　“恭喜，恭喜啊！”打着哈哈进了门，他一脸喜气的样子，让知道消息出来迎接的牛主事，一脸的懵逼。 　　“钱提举上门，当然是喜事了！”牛主事干笑几声，他读书人出身，自然不大愿意和宫里出来的人打交道，但是，人家上门道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我可不是说这个！”钱良虎嘿嘿一笑：“上次你托我打听这西夷大炮的门路，我可是一直放在了心里，这又是托人情，又是费心力，到了今天，终于算是不负重托，有个准信儿了！” 　　“钱大人找到了门路了？”牛主线一喜，既然又有点担忧起来，喜的是，来了这么久，自己的差事，终于有眉目了，忧的则是，这事情是钱良虎撮合的，这宫里的人是什么德行，谁都知道，只怕不是那么一点小钱能打发对方的了。 　　“这个，可把我辛苦了！”钱良虎看着对方，微微笑了笑：“咱家也就这劳苦命，你们户部的这些大人啊，只要张张嘴就可以了，咱们这可怜人儿，就得跑断腿了哦！” 　　这个我懂！ 　　牛主事心领神会，上次他给这钱提举一点点心意，这钱提举还假模假样的不要，这下，可不就是明目张胆的索贿么？ 　　索贿归索贿，只要能办成事情，牛主事还是不会痛惜这点银子的，找个借口进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他手中就多了几张一千两的银票。 　　“一点点心意，钱提举辛苦了！” 　　钱良虎大喇喇的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将银票揣进来怀里，这次起码比上次体面些，五千两银子，上次拿两千两银子出来，那是打发叫花子么。 　　“是这样的，咱家知道牛主事的难处，咱家可是一直都把牛主事的难处放在心里，那些表功的话咱家就不说了，反正就这么个事情，番人那边的西夷大炮，基本上是买不到了，他们现在压根就不卖大炮，不过，以前他们卖出来的大炮，倒是可以打打主意！” 　　按照从万子良那里听来的说辞，钱良虎有模有样的说了起来，当然，锦衣卫的这些功劳，自然就全部变成了他的功劳了，他倒是没有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家的靠山是锦衣卫，那自家自然和锦衣卫是一家了，那谁是谁的功劳，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么？ 　　“大概几日之间，这两门西夷大炮就会运到濠镜澳来，每门四万两，不二价！”他煞有其事的说道：“我说老牛啊，这可是直接从暹罗王城的城头上拆下来的西夷大炮啊，这质地和威力，不用说了，一炮既出，糜烂个数十里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要了！”牛主事站了起来，狠狠的拍了拍钱良虎的肩膀：“价钱是贵了一点，但是谁叫钱公公是好朋友呢，虽然是朝廷的买卖，但是，我总不能叫好朋友吃亏，西夷大炮什么时候到，钱公公你知会一声，我让人带银子去取货就是了！” 　　“别急，别急！”钱良虎笑着说道，示意他冷静下来：“既然牛大人这么痛快，我总不能让牛大人你失望，不过，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银货两讫，还能有什么问题？”牛主事看着对方：“是这西夷大炮的来历问题么，这不是问题，从暹罗王城拆下来的，更说明这西夷大炮犀利实用，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不是这个问题！”钱良虎嘬了下牙花子：“咱们濠镜澳的火器厂，牛主事知道的，最近倒是听说他们弄到了不少精钢，我听说他们有意仿造一些西夷大炮，那火器厂的番人工匠言道，若是有真正的西夷大炮，让他们好好的参详借鉴下，或许对火器厂铸造这西夷大炮有点帮助！！” 　　“什么意思？”牛主事听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咱们朝廷采买的大炮，岂是一个区区的番人工匠可以觊觎的？” 　　“区区的一个番人工匠，还区区的？”钱良虎脸色一沉：“看来，牛主事还是弄不清楚状况啊，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除了这两门西夷大炮，牛主事你再想找一门西夷大炮回来，都是登天的难事，就是这区区的番人工匠，只要有实物借鉴，没准还真的能铸造一些像模像样的西夷大炮出来，我就不清楚，到时候你的差事完不成，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嘿嘿的笑了笑：“还是牛主事你觉得，靠着你们这些人，能采买到足够的西夷大炮？” 　　“仅仅是参详借鉴，不会有所损伤？”牛主事沉吟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钱良虎的这话，真的说到他心窝子上了，他从京城出发的时候，他觉得有银子没有办不成的事情，那番人重利，只要有银子，听说连老婆儿女都能卖，但是到了现在，他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想想自己没有完成自己的差事回到京城会是什么下场，他几乎不用考虑，这么大一笔银子由自己来主持采买，那些大人们该拿的都拿了，这剩下的钱若是采买不到东西回去，这中间的差额就足够他万劫不复的了，他肯定不敢攀咬那些大人，那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他贪墨巨款，明正典刑。 　　一想到这个结果，他就打了个冷战。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那不开眼的工匠想损伤，也得考虑他们有没有这个家当赔得起！”钱良虎哼的冷笑了一声，“这事情你放心，偶尔试下炮是可能的，损伤，那绝对不可能！” 第129章 炸膛 　　牛主事想了想，“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不是不放心你钱公公，我实在是不放心那些番人工匠，要不你看这样，这两门西夷大炮可以放在火器厂供工匠们参详，但是，我得派人看着，兵部的马主事，对这火器颇有造诣，我就让他去看着这西夷大炮，你看成不成！反正那西夷大炮在哪里，他人就在哪里！！” 　　钱良虎看这对方，知道看得对方都有些发毛了，他才缓缓的说道：“牛大人，你这格局，实在是不够大啊，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不会再反悔了吧！！” 　　“就这么决定了！”牛主事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那成，等我的信儿了去接这两门西夷大炮！”钱良虎站起身来，一边还在嘀嘀咕咕：“哎，我就这劳碌命啊，这辛辛苦苦为人家奔走，还不被人家信任，早知道这样，我还真不如不多这件事情了！” 　　牛主事在一边，干笑着送客，却是再也不肯接钱良虎这话了，开什么玩笑，已经送了五千两银子出去，再接这话，只怕还得几千两才能打的住，什么都还没看到，就这么撒银子，这银子可不是他牛主事自家的。 　　等到钱良虎慢慢悠悠的晃了出去，牛主事才缓缓的做了下来，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去请兵部的马主事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议！！” 　　门外，钱良虎将怀里的银票掏了出来，再细细数了一边，才惬意的将这银票揣进了怀里！ 　　尼玛，不容易啊，这几个月了，终于看见银子进账了，想这种又把事情办好了，又有银子进账的事情，要是天天都有，该有多好啊！！！ 　　两门西夷大炮，是在晚上被悄悄的运上岸的，有锦衣卫的人和市舶司的人盯着，整个交易过程没有出半点纰漏，暹罗人的船放下大炮，拿钱走人，端是走的利索无比，就连牛主事有心想和这些番人套套近乎，都找不到机会。 　　高函得到消息的时候，两门大炮已经运到了火器厂里，对于这种正宗的西夷大炮，高函还是很有参观的欲望的。 　　可是到了火器厂一看，他顿时就有点大失所望，什么西夷大炮，无非就是大一点的火枪而已，将火枪的枪筒放大那么个几十倍，也就差不多了，他想象中的什么支架什么的，一概都没有，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筒子而已。 　　其实，这倒是不能怪高函见识少，正宗的西夷大炮，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他用记忆中前世的印象来印证这个时代的大炮，失望当然是必不可免的。 　　大概是见到自己的这位衣食父母似乎有些扫兴的样子，火器厂的工匠头目伯恩，倒是给高函好好的解释了一下这火炮的发展。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金属火炮的制作，还真和火枪的枪筒制作没多大的区别，就是用铁锭卷成铁皮，然后包裹在铁棍上锻打而成，当然，这是最低级的做法，这种做法制作出来的火炮，一个是速度太慢，太耗费时日和人工，另外一个，这火炮的质量低的令人发指，要么没打几下就崩了，要么直接点火就炸膛。 　　所以，在很快的摒弃了这种低级的制作办法后，工匠们将这炮筒的制作从锻打转移到浇铸上，先用粘土制作好模型，然后将融化好的铁水顺着模型浇铸下去，等到铁水冷却，去掉粘土，一个成型的炮筒就出来了。 　　这种铸造的办法，看似很简单，但是铸造出来的炮筒的质量，往往取决于浇铸技术的高低，而且，更为坑爹的是，即使是浇铸出了一个炮筒出来，但是，并不意味着这炮筒就是可以直接可以用的。还要经过很多的手段检测。 　　比如说，经验丰富的工匠，会用工具将炮筒的所有地方轻轻的敲打，从声音中判断出这炮筒四周的金属匀称不匀称。 　　比如说，浇铸好的炮筒，会用水来灌满，才测试炮身有没有裂纹，一旦有裂纹，那么，这浇铸出来的炮管就是废品，对于工匠们来书，炮身上的裂纹，和炸膛是一个意思。 　　就算这一切都没有问题，也仅仅是说明这炮身合格了，在后面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比如说在炮身后端，要打出引信口，在炮筒内部，要进行人工的打磨，抛光，校准等等一系列反复的工作。 　　直到所有的工作完成之后，才可能试炮，试炮也不是一定能成功的，只有经过所有的环节，试炮成功后，这火炮才可以投入正常的使用。 　　所以，别看就这么一根大炮筒子，还真是不能小觑，能够制作出这样的大炮，已经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军工科技了。 　　伯恩没有亲自铸造过大炮，但是，在他的工匠生涯中，有幸的参加过一次大炮的铸造，那还是他作为学徒的时候，在自己师傅的带领下，对这浇铸好的大炮进行打磨，他那样的学徒，有这个机会已经很难得了，尽管在那次的参与中，他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制作工艺，但是，这已经成为他工匠生涯中一个巨大的资本，都参与铸造大炮的人，难道还做不出几支火枪来么？ 　　而眼下有上好的精钢，有实物可以参详借鉴，对于如何铸造出一门合格的大炮，那就成了伯恩的工匠生涯中最激动人心的挑战了。 　　至于火枪的制作改进，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了，这种事情，让侄子钱斯去做，反正自己的手艺，钱斯也学得差不多了，得让他单独锻炼锻炼了。 　　两门炮，每门都差不多三千斤左右的重量，伯恩对此毫不在意，反正需要的材料是东家出的，他只需要研究如何浇铸出合格的炮身就好，但是，这个数量，却是让高函一阵阵肉疼。 　　三千斤左右的精钢，那至少要四五千斤的铁器才能冶炼得出来，这么算起来，这想要浇铸出两门大炮，至少得上万斤的铁器，要命的是，就算是这样，还不保证浇铸一定会成功，就算浇铸不成功可以回炉，那其中的损耗，也是足够让人心疼半天的了！ 　　这搞军火，还真是一个烧钱的事情啊！ 　　高函摇摇头，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幸亏这次有户部这个冤大头买单，要不然就算自己有这个心，也未必有这个力，除非他横下心来，做一个四处伸手的贪官，要不然，想都不要想这种事情。 　　兵部的马主事，现在是直接将他的官服给脱掉了，他是按照约定来火器厂看管属于他们采买的这两门的火炮的，但是，看他这个架势，一身工匠的装扮，这是拿自己当工匠使用了，一边和伯恩嘀嘀咕咕，一边还着纸笔，不停的写写画画，记录着数据，似乎打算全程参与这个事情了。 第130章 谢谢大人关照 　　“那几个倭人回了没？” 　　从火器厂这边直接到铁器厂那边，高函开口就问道，按照铁器厂收购的那点铁器的数量，先要铸造出这两门火炮，那简直是做梦，更别说，高函要铸造的，不仅仅是两门火炮，而是很多很多。 　　“还没回来！”柳如是摇摇头：“这些天又收了一些铁器，不过，在数量太少了，咱们是不是想想别的办法？” 　　“要是有别的办法就好了！”高函叹了口气，“这是铁器啊，就算咱们在这广东敞开了收，这民间又有多少铁器可以卖给咱们，这事情又不能找朝廷，也只能指望这些海外的蛮夷了！” 　　“要不，咱们直接自己炼铁！”柳如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她胆子可是比高函大的多了：“朝廷的铁矿咱们不打主意，但是，这海外总归是找得到一些小铁矿的吧，咱们花点时间和银子，没准可以得到！” 　　“咱们朝廷想得到的，那些番国想不到吗？”高函不同意这一点：“就算有，现在哪里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海外开矿，这中间需要的各种环节，不仅仅是麻烦，甚至是解决不了的麻烦，咱们现在可没本事将手伸得那么长！！” 　　用铁矿石肯定没有比直接用铁器冶炼的好，这个，高函可以肯定。 　　而且，大明盐铁专卖，这铁矿毫无疑问的是要掌握在朝廷手里的，用铁矿石来冶炼，光是多出来的那些事情，就足够头疼的要死了，而且，广东这里，有没有合适的铁矿，远不远，这一切都是他不知道的，与其费这么多神，打这么多的关节，还不如直接收铁器的好！ 　　柳如是的建议在海外找一个铁矿什么的，也不靠谱，这种好东西，但凡有实力的政权也好，番国也好，哪里会不牢牢抓在手中，从他们的铁矿里运矿石过来，一个是成本问题，第二个，这等于是在人家的锅里抢饭吃，太容易发生争端了。 　　说句难听点的，维克多商会在这片海域经营多年，即使没有铁矿，也肯定掌握着从铁矿里找矿的路子，但是，就算他高函知道了，他能打人家的主意么，不仅不能打人家的主意，还得提防这人家打他的主意，以他现在的实力，不依靠大明朝廷的国家力量，还真不值一提。 　　倒是那倭人的那一批铁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些铁锭，不是乱七八糟的铁器，一看就是官府出产的，不管这官府是哪里的官府，反正不是民间的力量，如果那倭人真的有本事将这样的铁锭作为长期的买卖，那么，改进型的那些火枪，倒是还真的可以用来换这些铁锭，无非是将那些火枪的质量，弄的稍微差一点，不耐用一点而已。 　　在他念叨这事情的事情，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野原新之助的船只，晃晃悠悠的进了濠镜澳的港口。 　　这次上船的税官，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看着满船的铁锭和这些一看就凶神恶煞的番人，税官开出了三百两银子的入港税。 　　不过，这一次，野原新之助可没打算交这个钱了，不是他拿不出这笔钱来，既然是这样的交易他打算长期进行下去，作为自己在九鬼家的晋身之阶，那么，称量一下交易对象的能量，就很有必要了，上次离开港口的时候，免了那五十两的税钱，只能说明自己的交易对象有一定实力。 　　但是，这个实力到什么地步，他还想知道一下。 　　直接了当的告诉对方，这船铁锭，他是用来和火器厂旁边的那铁器厂交易的，这税钱，他也不是不交，不过，得等交易完了之后，再来缴税。 　　这税官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举动倒是令野原新之助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没过多久，在这个税官的引领下，一个面白无须，看起来就是有些来路的官员，带着几个人施施然的来到了这船上。 　　“你就是给铁器厂运铁器来的船主？”钱良虎打量着这一船番人，他见过的番人何其之多，但是，歪瓜裂枣到野原新之助这一帮人的地步的，还真是不多见。 　　“正是区区在下，大人！”野原新之助一看那税官都服服帖帖的模样，知道对方是大人物：“不是我们不缴纳税钱，只是因为来的急了，带的银子不够，等到交易完成之后，再补交税钱，还请大人方便一二！” 　　“这是有多少铁器啊！”钱良虎大喇喇的问道，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去船舱里查看，倒是刚刚那个税官看了一圈，心里大抵有了底细，悄悄的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钱良虎看着野原新之助的脸色，顿时就好了许多。 　　“这些铁锭，全部都是和火器厂交易的么？”野原新之助没注意到，自己口中的铁器厂，在这位大人物的嘴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变成了火器厂，不过，他算听出来了也不算什么，只要能换到火枪，和谁交易都一样！ 　　“是的！”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这只是第一批，要是交易顺利的，还有许多！” 　　“好，好好!”钱良虎微微笑了起来：“我就喜欢你们这样实诚的商人，你们的税钱我做主给你们免了，只要以后是运铁器来这里，这税钱都免了，不仅仅如此，若是有事情，找我市舶司，我市舶司为你出头！！” 　　“谢谢大人关照！”野原新之助大喜，这是在大明，这个大人物愿意关照自己了，那岂不是自己两头都有人关照，这简直是人走运起来，简直是走路都能捡到金子啊！ 　　他不知道这位大人物为什么会如此厚待自己，不过，用脚后跟也想得到，肯定不是他野原新之助长得帅的原因，那么，唯一的解释，那就是铁器厂主人的影响力了。 　　钱良虎前脚离开，后脚就派人到柳如是那里报信去了，西夷大炮的事情，他全程都参与了，自然知道这笔交易对自家主子是何等重要要。 　　等到野原新之助带人到铁器厂的是，柳如是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没什么格外的话说，柳如是直接随着野原新之助到船上转了一圈，立刻就拍板了，这样的铁锭，有多少要多少，而且，不管是现银支付还是用火器支付，都一概接受。 第131章 女人当家 　　那十几个一直阴沉着脸仿佛木偶一样在船上的倭国武士，柳如是也看在了眼里，对于这批铁锭的来路，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从倭国来的，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情，只要能源源不断的有铁锭来，她就敢收。 　　一船铁锭，差不多四万斤，中间的计量称重什么的不说，最后，按照市价计算出来，可以兑换两百支火枪，而且，为了表示对这笔买卖的满意，柳如是还做主，送出了一批火药和弹丸，当然，这火药和弹丸是火器厂新出的那种纸包火药和标准弹丸，试枪之后，野原新之助表示很满意。 　　而一直随着他来的那十几个倭国武士，也是一个个阴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在他们眼里，这无疑也是一个成功的买卖。 　　在对柳如是承诺一个月之内，还会有第二批铁锭运来之后，野原新之助甚至没有在濠镜澳停留多长一会儿，直接就带着货和船，匆匆忙忙的回转了，而柳如是也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送到了高函的面前。 　　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所有的麻烦，都不成为麻烦了。 　　六月的濠镜澳，天气格外的闷热，昨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但是，上午太阳一出来，就将所有的雨水存在的痕迹给消灭掉了。 　　安定银子的规矩实行下来，濠镜澳的秩序好了很多，最明显的是，这段时间来这里的商船也多了许多，可惜的是，这些商船里头还是番邦的商船居多，而大明的商船，来来去去的，也就是那几家。 　　这笔安定银子，东莞千户所的人抽了其中的两成，市舶司的人抽了其中的三成，水师的人抽了其中的三成，剩下的两成，则是归到了香山县的手里。 　　都说有钱能使得鬼推磨，这话未必正确，但是的的确确有真金白银入袋，这得利的各方，干劲还真的足了起来，尤其是这抓安定银子的这一块，简直是不遗余力。 　　方方面面都用心，这濠镜澳的秩序，就算不好也难了。 　　天色刚刚到了正午，炙热的阳光几乎将码头上所有的人都赶到了阴凉的地区去了，就连码头上的苦力，此刻也一个个找个树荫或者屋檐，三三两两在一起避过这日头。 　　但是，就是这样的时候，依然还是有一艘商船晃晃悠悠的进港了。 　　那些个上午已经接了几单买卖的苦力，眼睛瞟了瞟进港的船只，动都懒得动弹一下，只有几个倒霉的家伙，上午没找到活儿干的，这个时候，才爬了起来，懒洋洋的朝着那进港的商船而去。 　　市舶司的官员，那是肯定是最先上船的，反正是收钱的事情，他们跑的比谁还快，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上船得快，下船得更快，几乎是没有什么耽搁，一个个叫着晦气，就从那船上下来了。 　　几个苦力没还有搞清楚状况，仗着天天在这码头上混迹，和市舶司的人都是面熟，有人大着声音问了一句。 　　“都回去歇着吧！”市舶司的官儿没好气的说道：“是官家的船，没你们什么事情！” 　　众苦力啐了一口，不情不愿的回头了，官家的船，那就是官船了，反正不是做买卖的船只，那就用不上他们了，即使人家想捎带买卖点什么货物，也有的是人手，他们这些人凑上去，除了吃几句呵斥，那是什么都得不到。 　　几个穿着短襟的人，从船上走了下来，乍一看，和这普通商船上下来的人，也没多大的区别，但是有了市舶司的人的提醒，苦力们还是很清楚的分辨出了，这些人的气势，走路的样子，还有目中无人的那种派头，一个个心里都有数了。 　　几个坐在屋檐下的苦力，甚至还将身子朝着屋檐里头挪了挪，生怕挡住了他们的路。 　　“怎么走？”一人站定了脚步，朝着前面皱着眉头，另外一人急忙上前，朝着前面指了一指：“就在前面，顺着路一直就可以看到到了！” 　　有几个闲的蛋疼的家伙，朝着他们的方向打量着，看着让他们转了个弯，直接朝着火器厂那边去了，心里哼了一声，不过是几个来买火器的，咱们濠镜澳的火器，可是只换不卖的，可有的他们碰壁了。 　　“官家的人啊！”另外一人嘿嘿笑着：“没准他们面子大，买的到呢！” 　　“面子再大，打得过咱们观风使大人？观风使身边可都是锦衣卫护卫的，锦衣卫知道吧，见官大一级，别看他们牛逼轰轰的，一准灰头粉脸的回来！” 　　“要是那几人看见奥掌柜的，动点别的心思，那就好玩了，记得上次调戏奥掌柜的那几个傻货么，足足在火器厂门口跪了三天，最后出了一大笔银子才离开，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家伙，有没有这个胆子！” 　　“嘘，别瞎说，你还想不想在这片混了，敢嘀咕奥掌柜的事情，小心市舶司的人知道，你们不知道，市舶司和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哈哈，这话我记得了，你说市舶司的大人和奥掌柜的穿一条裤子，今天晚上你不请吃酒，我就告诉奥掌柜去！” 　　“你……我他吗怎么就认识你这个损货了！！！请，请，请，吃死你好了！” 　　一众苦力在这里嘀嘀咕咕不说，那穿着短襟的几个人，已经走到了火器厂的铺面上，让那些苦力失望的是，今天在铺面上的，并不是他们口中的奥利维亚掌柜。 　　“就是这里了！”指路的那人，对着领头的那人说道：“大人，以前维克多商会的火器厂，现在变成了这一家，维克多商会的势力，已经被驱逐出了濠镜澳！” 　　“那意思是，咱们以后要买火器，得找这一家了！”领头的那人，眉头皱了起来：“来的时候，你说这里，是一个女人当家的？” 　　“是一个女番人做掌柜的，不过，她身后一定还有人，这个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大人，咱们是来做买卖的，只要价钱合适，和谁做都是一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领头的人点了点头，朝着门口的那几个护卫看了一眼，迈步走进了铺子。 　　铺子里当值的掌柜，看这他们几人进来，眼睛瞟了他们一眼，连话都懒得招呼，没错，火器厂的铺面，就是这么牛气，尤其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卖出多少火器的情况下，对于这些上门的客人，直接可以无视的。 第132章 给我滚出去 　　“只换不卖，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领头的人大量下屋子里摆设的那些火枪，然后看到了铺子里最引人注目的告示，冷笑了一声：“让你们能做主的人出来，有大买卖到了！” 　　“客人有什么大买卖！”那掌柜的却是一点都不怕对方的气势，多少在这里闹事的，胡搅蛮缠的家伙，是什么下场，他可是看得多了。 　　“你能做主么？”领头的那人，朝着他瞪了一眼：“不能做主就去叫能做主的来！” 　　“客人您不说多大的买卖，怎么知道在下能不能做主呢！”那掌柜的不卑不亢的说道，在屋檐下歇着的几个护卫，听着屋子里的说话，也站起来，朝着铺子里走了进来！ 　　“十万两银子的买卖，你能做主吗？”那领头的人不屑的看了掌柜的一眼，“你若不信，也就罢了，否则的话，只怕到时候你们主家责怪，你吃罪不起！” 　　奥利维亚出现在自家的铺子门口，朝着铺子里的几人打量了一下，这么热的天气，呆在又阴凉又有冰镇酸梅汤的四海酒楼里，不知道多舒服，但是却被人叫到这里来，她心里可想而知不是那么痛快的。 　　不过，对方既然号称有十万两银子的大买卖，她也不会傻乎乎的去得罪对方，只是她的态度，绝对算不上热情了。 　　“客人怎么称呼？” 　　“叫我孔先生就好！”领头的那人，见到奥利维亚不咸不淡的样子，也不见愠怒，就那么坐着，连身都没起的回答道。 　　“哦，孔先生，我是本店的掌柜奥利维亚，若是有大买卖，倒是可以做几分主的！”奥利维亚招手，护卫立刻搬来一把椅子，她懒洋洋的坐在对方面前，倒是也没失了气势。 　　“火铳，火炮，或者，你们还有别的火器？”那孔先生嘿嘿一笑：“只要你们有，我倒是都敢买，我就怕我有银子，你们没货！” 　　“孔先生不知道本店的规矩么？”奥利维亚朝着铺子里那只换不卖的告示指了指：“本店不缺银子，就算是换点陈旧火器，也是为了本店的工匠们研究琢磨，这个，整个濠镜澳的人都知道！” 　　“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孔先生一点都不为奥利维亚的说辞说动：“再说了你这火器厂的存在，本来就不合规矩，你现在居然和我说规矩？” 　　奥利维亚抬头，犀利的眼光盯着对方，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那不是胡说八道，而是十分有信心的样子，奥利维亚也算是阅人良多，一个人说话有底气还是没底气，是色厉内荏还是真的是成竹在胸，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合不合规矩，那是官府的事情！”沉默了一下，奥利维亚说道：“客人若是觉得咱们这个火器厂不地道，可以去官府告我们，在咱们的铺子里说怎么不规矩，我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做买卖的，倒是好像是来找事情的！” 　　那孔先生侧首，对着身边的一个随从示意了一下，那随从大声的说道：“四月十二，从登州出港焦炭一船，船主返回登州，得银子若干，火枪若干！” 　　“五月初七，又有焦炭一船，携生铁万斤，返回登州，经查，船主得银子若干，火枪若干，火药弹丸若干！” 　　那人说完，孔先生微微一笑，对着奥利维亚说道：“要不要我把具体的数目说给你听啊，我就不知道，你们这火器，到底是换，还是卖的！” 　　也不待奥利维亚回答，他脸色突然一板：“也不管你们的火器是换还是卖的，这些火器，不由朝廷，经由你等之后，流入我大明民间，就这一条罪责，我就可以查封你们这火器厂，你信不信我有这个本事！！！” 　　“查封！！”奥利维亚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厉害，仿佛是听到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好听笑话一样。 　　“没错，就是查封！”那孔先生并没被笑得花枝乱颤的奥利维亚的反应困扰，正色说道：“这濠镜澳是我大明的地方，你番人在此经营，那是我大明的恩泽，但是，若是你们生产出的军械，流入民间，尤其是流入那些意图谋反的乱民手中，但凡心向朝廷的官员，都深恶痛绝，查封你们的火器厂，这算是清的，真要追究罪责，抄家杀头，也不为过！” 　　“那你来查封厂子好了，嗯，顺便将我抓起来，抄家杀头！！”奥利维亚止住笑声，愣了的哼了一声，“我就在这里，你们来拿我啊！” 　　“大胆！”孔先生的跟班大声喝道：“无知番女，目无王法，大人，请下令属下抓捕此女！” 　　四周的护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在店子的后面，隐隐还有人在跑动，孔先生看着有恃无恐的奥利维亚，轻轻的挥挥手，示意手下退下。 　　“拿你有理由，放你一马，也有理由！！”他看着奥利维亚说道：“我带了十万两银子来，让我在你们这里花完，这事情，我就可以当做没看见，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我是来做买卖的……” 　　“轰出去！！” 　　没等他说完，奥利维亚朱唇微动，轻轻的发话了，他身后的护卫，几只黑黝黝的短火铳，已经不怀好意的对着了面前的这几个人，店子后面的帘子掀开，也登时跑出来拿着各种长短火铳的家伙，屋子里的气氛，陡然之间，变得凝滞了起来。 　　“你……” 　　“出去！” 　　孔先生简直被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番女气得要吐血了，有心要发作吧，这眼前十多支长短火铳对着他们，他还真不敢怎么发作，以这番女这不进油盐的样子，他还真不保证对方会不会真会开火，在这里死几个人，听说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是，他绝对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长长短短的火铳摆了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口走去，身后的随从，狠狠的瞪了这些拿着火铳的人几眼，也一脸的不服气的走了出去。 　　“算你们识相！”奥利维亚现在有点膨胀了，她觉得有高函在这里给她撑腰，在这里就没有她害怕的人，实际上，这段日子她的经历，也证实了这一点，所有在他面前嚣张的好，意图贪点便宜的也好，甚至想攀附她的也好，在她面前，一律都没讨得好去。 第133章 别给姑奶奶找麻烦！ 　　更别说这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鸟蛋了，以为知道点火器厂对外的一点买卖就可以要挟火器厂，还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这里可是濠镜澳，高大人一手遮天的濠镜澳，要不是这几个人识相，奥利维亚想让他们变成濠镜澳港口的几具浮尸，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从屋子里走出来，外面一阵热浪袭来，孔先生没有回头，在这阳光下站了几分钟，然后缓缓的问道。 　　“濠镜澳归哪个县管辖？” 　　“香山县！” 　　身后有人回答道。 　　孔先生抬起头来，看着远处没几个人的街道，狠狠的吐出了几个字：“去香山县衙，让船上的兄弟下来，和我一起走，这事情，香山县不管，咱们管了！” 　　从船上下来三四十号人，还个顶个的都是一水的带着武器的精壮汉子，这动静，怎么看都不小了。 　　有市舶司的官员过来查问，对方一个腰牌就甩了过来：“山东登州大营缉捕逃兵，不关你们的事情，让开！” 　　虽然对对方的蛮横有些不满，不过，这军队上的事情，小小的市舶司的确是没办法去干涉的，不过最近这市舶司和东莞千户所驻军联系的还是比较紧密的，少不得派人知会一声，那已经就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 　　倒是有香山县衙的衙役，见到这两伙人合在一起了，过来盘问一下，最近在濠镜澳很少看到这么成群结队的人了，结果就是，这两个盘查的衙役，直接被对方扣住了，让给对方带路到香山县衙，他们要“拜会”一下香山县的县尊老爷。 　　只不过还没出路口，两个衙役就站住了脚步，不远处的那些站着的人，他们认识，而且，他们看到路上被这些人拦住了，估计自己也不会再被拎着去带路了。 　　“几位，哪里去？” 　　张春梅站在路口，看着面前的这帮人，他身后十来个锦衣卫，也是阴恻恻的，这么热的天气，谁出来都有些不耐烦，对于这些找事的家伙，他们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你们是火器厂的那番女叫来的人吧！”孔先生一阵腻味，怎么都是和女人打交道，这拦路的，居然还是一个女人，这濠镜澳有点阴盛阳衰了吧！ 　　“不管我们是谁招呼来的，报上你们的来历，去向，若是说不清楚，少不得跟我们走一趟了！”张春梅冷冷的说道：“听说你们在濠镜澳打算强买强卖，这破坏规矩的事情，总归我们是要管一管的！” 　　“跟你们走一趟！？”孔先生的一个随从大声笑了起来：“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跟你们走一趟，你们有那么大的庙，能装下我们老大这尊大神么？” 　　张春梅冷冷的看着他们，身后的锦衣卫也按着腰间的刀把，默不出声，他们才区区十来人，面对是三四十号人，居然是一言不合就敢动手的架势。 　　“登州大营办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阻拦的！”孔先生鼻子哼了一声：“女人，你确定要和我们动手么，我们就算杀了你们，也是白杀！” 　　“我不管你们什么大营，办什么事情，到了这里，就得听这里的规矩！”张春梅看着对方：“你放心，这里没有怕死的，我们动手，杀了你们才叫白杀，你们敢动手，就别想回你们你那什么大营了！” 　　她亮出自己的腰牌，在那孔先生的面前晃了一晃：“锦衣卫办事，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抗拒的！” 　　“啧！”那孔先生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对方是锦衣卫的人，那动粗就不合适了，不过，这鬼地方有锦衣卫么？ 　　“山东登州大营参将孔有德，出营来此公干，我等出营皆有记录！”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锦衣卫的手再长，也管不到我们登州大营头上来吧！” 　　“你们要在登州，我吃饱了去管你！”张春梅哼了一声，“不过到了这濠镜澳，可就比不得登州了！劝你们安生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给姑奶奶找麻烦！” 　　孔有德那个气啊，在登州大营，他也是一手遮天的主儿，少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可是没想到自己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给训了，锦衣卫又怎么了，敢在他登州大营里摆威风，他直接就敢拿了对方，他就不信山东的锦衣卫千户所，敢跟他炸刺。 　　可这女人，了不得一个总旗吧，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他能忍，他身后的手下几乎都忍不住了。 　　还有，什么时候锦衣卫有女人了，女人在床上伺候好男人就可以了，这这里充什么大瓣蒜。 　　“你上司是谁？”他决定不和这女人一般见识，回头问了问身后：“广东有锦衣卫的千户所么？” 　　身后的人嘀咕了一句，他回过头来，看着张春梅的眼神更加轻蔑了，广东连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所都没有，就一个派驻的百户所，这女人，显然不可能是百户所的百户，他都不屑再和这女人说话了。 　　“跟着来你不就知道了！”张春梅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对方是一个大营的参将，她处理这事情觉得就不能莽撞了，若是普通的想要捣乱的家伙，她还真有胆子拿下对方，教训一顿，但是，既然对方也是官身，而且，来头还不算小，那就得交给自家大人去处理了。 　　她不能为自家大人分忧，总不能为自家大人招祸吧！ 　　身后的手下，看着自家的参将大人，前面拦路的锦衣卫已经掉头就走了，孔有德现在可以选择继续去香山县衙，还是跟着这几个锦衣卫去见他们的上司。 　　以堂堂参将去见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是有些不成体统了，但是孔有德想想此次自己来这里想要办的事情，决定先忍了这口气，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大事的人，若是连这一点小小的屈辱都忍受不了，还谈什么大事。 　　“那就去见见锦衣卫的大人们吧！”他冷笑一声，身后的手下们，都笑了起来，能被自己大人称呼为大人的，至少也是总兵大人那一级的大人物，在这破地方，难道还能见到锦衣卫的指挥使不成，这些锦衣卫，还真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第134章 这个朋友交定了 　　他们非常期待看到锦衣卫的那些人，在自家大人面前诚惶诚恐的样子了，没错，就是诚惶诚恐，前倨后恭，这种当着人的面打脸的事情，想一想都是让人很痛快的。 　　前面的锦衣卫，不紧不慢的走着，这一群人，在后面慢慢的跟着，这么大的太阳下面，这么两伙人走着，还真是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很快，就有不少闲人，慢慢的靠拢了过来，议论起这个事情来，等到看到这些人朝着四海酒楼走去，最终在四海酒楼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围观的闲人们，登时热闹起来。 　　这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们可就等着看着这群人打算干嘛呢！甚至不少人，连他们这些人的来历都打听到了，市舶司的官儿们嘴可没那么紧。 　　这谁是过江的强龙，谁是坐地的猛虎，不斗一斗，谁知道呢？ 　　孔有德第一眼见到高函的时候，印象很是不好。 　　此人年轻，且没什么威势，乍一看，此人就是那种相貌平平丢到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而且，他这堂堂参将上门，对方不可能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居然连在门口迎接一下都没有，这也太没上下尊卑了。 　　如果是文官，他孔有德还未必有这么不忿，但是，对方是锦衣卫，锦衣卫哪怕再是天子亲军，那也是武官的序列，他堂堂参将和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的地位比起来，比对方不知道高了多少个台阶了。 　　所以，他实在是觉得没必要对这个锦衣卫的百户客气。 　　巧的很，高函对于他，也没什么好感。 　　奥利维亚等这些人前脚一走，后脚就来报信了，她不怕被人在店铺里闹事，但是若是闹事的人看起来不含糊，她还是觉得要告诉自己的主人一声，尤其是对方能拿得出十万两银子来买火器，拿得出十万两银子的来的人，含糊得了吗？ 　　高函一听对方拿自己从山东买焦炭的是来说事，心里就是腻味得很，没错，从山东买焦炭，人家想购买几支火器，根本不是事情，这十来支火器，火器厂送都送的起，而且，十来支火器，也就是看家护院能用下，真是行军作战，那是什么都不顶用。 　　但是若是拿着这个做文章，那焦炭的来源就断了，还等另外在找卖家，这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尤其是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想敲诈勒索几个银子，而是直接将主意打到火器的火器上，十万两银子买火器，亏他想得出来，这买火枪的话，足够买几千支了吧，就算大炮，别说西夷大炮，就算是朝廷的将军炮，买个四五门都不为过。 　　这登州参将想干什么？ 　　去年的辽东大捷，进犯的鞑子头目努尔哈赤毙命在宁远的火炮之下，一直以来对火器不大重视的军方和朝廷，陡然意识到，这筑城制炮是对付北方鞑子的最大利器，这才有了户部和兵部这南下采买西夷大炮的举动，若不然，就是算是户部拨出了银子，这些银子，也未必会用到这购炮上去。 　　当初宁远大捷，安放在城头的火炮，不过是区区十一门，而且论起规格来，和西夷大炮更是没得比，而这次采买，一下就决定采买十六门，可见朝廷对这火炮御敌的方阵是多么重视，而这个时候，居然这登州的参将也想来掺杂一脚，这令得高函不得不想的多一点。 　　这登州参将，到底想干什么？ 　　有了这个念头，高函对这孔参将，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了。 　　“登州参将孔有德！”孔有德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报出自己的身份，他不用问对方的身份，如果懂事的，自然会上前参见了。 　　“孔大人！”高函笑着摇摇头，却是没有任何参见的意思：“锦衣卫指挥佥事，东南观风使，高函！” 　　原本大大咧咧坐着的孔有德，听到对方报出身份，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狂态收敛了一点，对方若是个小小的百户，他的确可以狂一下，但是，对方不管是锦衣卫指挥佥事，还是这个东南观风使，都不是他可以轻慢的了。 　　“哈哈哈，高大人年轻有为，倒是孔某看走眼了！”他哈哈一笑，“孔某征战辽东，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了里出了高大人这样的年轻俊杰！！” 　　“孔大人是说我少不经事呢，还是说我得享先人余荫才到这个位置的？”高函脸上微微一笑，眼神里却是没什么笑意。 　　“哪里，哪里，高大人误会了！”孔有德可不是什么大老粗，他蛮横的时候是很蛮横的，当发现蛮横不起作用的时候，他也放得下身段来。 　　“孔某的意思，可没有半分小看高大人的意思，在辽东的时候，孔某对军中的锦衣卫同僚，可是一直都照顾得紧，高大人要是不信，可以直接调档查阅的，孔某当初是在皮岛毛帅的麾下，锦衣卫多有军中效力者，孔某可一直都拿这些人当自己兄弟！” 　　“哦，那得谢谢孔大人有心了！”高函脸上的笑容，稍微亲切了一点，是毛文龙的麾下，那倒是不是那些混饭吃的边军，而是实打实的和鞑子作战的朝廷兵马，且不说他还平日里对锦衣卫军中效力的军士多加照顾，就凭这两点，他决定原谅这孔有德今天的举动了。 　　“孔某初来乍到，不知道高大人驻跸在此，要不然，肯定是一上岸就来拜会高大人了！”孔有德见到对方似乎温和了许多，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也是孔某自大惯了，不知道这里是高大人的地盘，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孔某向高大人赔个不是了！” 　　这样的话，从孔有德嘴里说出来，可就十分的难得了，跟着他进来的几个贴身护卫，面面相觑，自己大人除了在毛帅面前这么恭谨过，在什么人面前这么说过话。 　　“不知者不罪！”高函随意的摆摆手：“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孔大人为朝廷征战，些许冒犯，高某还是容得下的！” 　　“那就好，日后高大人若是路过登州，孔某一定扫榻以待，只要高大人瞧得起孔某这个粗人，你这个朋友，孔某交定了！” 　　“呵呵，有机会的，有机会的！”高函不置与否的点点头：“对了，孔大人你不是在皮岛毛帅的麾下的，怎么如今又是参将登州，辽东那边消停了么？” 第135章 没这个道理 　　说道这个，孔有德神色黯然了下来，辽东督师袁崇焕矫诏杀了毛文龙，此事朝廷还没有定论，但是，作为毛文龙麾下的猛将，他不受人待见，那是必然的了，若不是当日襄赞辽东军务的孙元化孙大人出任登州莱州两州巡抚，他孔有德还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将这其中的原委，他委婉的给面前的这位年轻的高大人解释了一下，尤其是对自家巡抚大人关于火器上的造诣和重视，也是不遗余力的渲染了一番，最后这才道出他真正的来意，此次他来濠镜澳，不仅仅是想采买火器，若是有可能，更想带一批火器匠人回去，要是这两点都办不到，那雇佣一些带着火器的番人去登莱，也是可以的。 　　说起孙元化，这还真是一个妙人。 　　此人诗书传家，祖上也曾官至六部给事中，按理来说，这种人肯定是埋头诗书，考取功名，然后一路为官。 　　他的人生轨迹，开始的确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在天启年间，他中了举人之后，将所有的兴趣全部转到西学和数学方面去了，并师从文渊阁大学士徐启元，学习西学。 　　来年进士未曾及第，他索性放弃了科举，专攻这西学和数学。尤其是是火器方面，堪称大明火器界的权威。 　　天启二年，辽东防务吃紧，孙元化向朝廷条呈《备京》、《防边》两策，受到朝廷的重视。兵部尚书孙承宗出任蓟辽经略的时候，用孙元化筑台制炮主张，筑宁远城，孙主其事。 　　也就是说，前年举国大庆的宁远大捷，其根子还在他的身上，没有他的筑台制炮的主张，就没有努尔哈赤的丧命，也就没有这振奋人心的宁远大捷。 　　后来经过别人举荐，孙元化从军辽东，甚得督师袁崇焕器重，袁崇焕誉为“识慧两精“，并亲历宁远一战。 　　战后，因为魏忠贤专权，袁崇焕被迫隐退，也不知道这孙元化走了谁的门路，今日谋到了登莱巡抚一职，如今的孔有德，就是他手下的骑兵参将。 　　咱们大明还有这样的人物？听到这孔有德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孙元化的往事，高函眼睛都亮了，这大明火器界的权威，甚至想要弄些西夷火器和匠人去他的地盘，这和自己要做的事情，何等的相似，只不过，人家有着自己固定的地盘，想做什么，没什么忌讳，而自己这观风东南，就算有点想法，也是如履薄冰。 　　当然，人家比起他高函，更多了技术上的优势，高函他自家事情自家知道，别看自己提出几个想法，被火器厂的工匠惊为天人，其实自己是剽窃了别人的创意，而实打实的技术基础，自己是毛都没有，而人家孙元化就不同，那是道道门清的专业人才啊！ 　　可惜了，人家现在是朝廷命官，登莱巡抚，要不然，他都有将这人绑来为自己效力的心思了。 　　“孙巡抚真打算拿十万两银子来买火器？”高函沉吟了一下，问孔有德。 　　“哪能啊！”孔有德嘿嘿一笑，一点都没啥不好意思：“那是我吹牛的，现在巡抚大人能给我个三两万两银子，我就偷着乐了，还十万两？不过，来的时候，巡抚大人交代了，这里是番人聚居的地方，番人眼里最是看不得钱财，若是不说的有钱一点，这番人还未必搭理我！” 　　说道这里，他有些委屈，“我就说十万两，可还不是被人家给撵出来了，这些番人，还真是无法无天！！” 　　“好了好了，别委屈了，撵你算轻的！”高函也笑了起来：“这火器厂，也是有我的份子的，都说了不做外面的买卖，你这跑去又是吓唬人家，又是威胁人家，这要没有看着，还不是被你得逞了！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我要不出面，估计你参将大人先去香山县闹一通，没准还能闹到广州去，是吧！” 　　“那我倒没这么想！”孔有德嘿嘿笑道：“就是被一个番人婆子小看了，心里吃不消，要是知道她是你高大人的人，那还有什么吃不消的！！高大人的人，做买卖就得有这个傲气，要不然，可不给你高大人丢脸了！” 　　“你呀，真是个惫懒家伙！”高函也对这家伙无语了，奥利维亚的描述中，这家伙可是嚣张的很，可到了自己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兵油子一样。 　　忌惮自己吗？高函可不觉得，人家有孙元化罩着，又是远在山东，就算和自己撕破脸，只要不是吃了眼前亏，他就不怕自己去找后帐。就算自己要想为难他，他手里有兵，难道自己还敢上门折腾他不是。 　　所以，对方这幅模样，其根子，还是在那火器之上，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死了在自己这边弄点火器和匠人的心思。 　　“火器是没有卖给你的，匠人也不可能给你！”高函想了想，要了摇头：“培养一个匠人不容易，好不容易我用高价留住的番人工匠，带出来的这些个工匠，白白让给你们，也没这个道理是吧！” 　　“至于你要雇佣一些番人，自带火器，这个我倒是不阻拦，看你有多少本事，你就招揽多少番人走了，反正濠镜澳的番人多的是，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肯定是有人愿意跟你走的！” 　　“这火器和匠人，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么？”孔有德不死心。 　　“我可以送五十支火铳给孙大人，算是末进后学对孙大人的仰慕，再多，就不行了！”高函摇摇头：“这火器厂，我从番人手中得来，下了不少功夫，也投了不少钱财，眼下还没赚到到一文钱，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 　　“那打开门买卖啊，这只换不卖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孔有德叫了起来：“若是能打开门买卖，你们的火器不比朝廷的那些火器差，我登州大营每年军械中的火器，就到你们这里采买了！” 　　“忙不过来！”高函笑了笑，给出了一个孔有德不大相信的答案。 　　“那多找点工匠啊！”孔有德倒是知道自己巡抚大人的心思，“火铳什么的，都不是很么要紧的东西，但是那大炮，可就重要得很了，若是能将大炮造出来，还是西夷的这种巨炮，那将来我大明还何惧辽东那些鞑子进犯！！” 第136章 先试下威力 　　“我这不是在做吗？”高函一摊手：“你将我送给孙大人的火器带回去，给孙大人看看，若是孙大人有心，我两家倒是可以合作合作！毕竟我要的焦炭，铁器，想必登莱也是有的，而孙大人对火器研究的心得，只怕也是旁人学不来的，若是有这个机缘，我们两家再开一家火器厂，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嘛！”孔有德却是不敢应承了，其实工匠，以孙大人的名望，登莱已经聚集了一些擅长火器制作的工匠，在孙大人的指导下，小型的火器也做到出来，只是数量就不够看了，大型的火器大炮之类的，当然就不用想了，登莱就没那么多好的材料和铸炮的工匠，不管大人满腹经纶怎么样，但是没有干货，也变不出来大炮。 　　“不用着急，你可以回去和孙大人商量商量，这事情，我觉得咱两家还是能做一做的！！”高函笑着送客。 　　孔有德在濠镜澳逗留了三四天，回去的时候，带着高函送给孙元化的五十支火枪和二三十个番人雇佣军走了，这还是有高薪和火枪的诱惑，他才招揽到这么多人，对于那些番人冒险者来说，跟着大明的官员到某个不知道名字的地方去打拼，实在是风险太大。 　　因为有高函的提议，他回去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耽搁，船到了登州，他直接下船，将那些雇佣军安置在自己的登州大营里，直接就带着火枪朝着孙元化的府邸而去。 　　孙元化今年四十六岁，虽然巡抚登莱，按理来说是文官做派，但是，经历了辽东战事的他，举止间远比那些文官有威势得多。 　　孔有德自从毛文龙死后，得孙元化收留，并任他为登莱骑兵参将，就这一点来说，孙元化是对他有恩的，孔有德常常在自己的亲信面前言道，他人生两大恩人，一个就是毛帅，一个就是这孙大人了，如今毛帅不在了，他这条命，就算是卖给孙大人了。 　　登莱巡抚府里，孙元化正在自己的书房里，计算着某个他很久没有算出来的数字，听闻到孔有德回来了，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了书房。 　　“人呢？”他看着孔有德，孔有德一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就来了，以他对孔有德的了解，若是他完成了自己的吩咐，肯定是得意洋洋的带着那些自己想要的匠人前来邀功了。 　　“大人，这事情你可不怪我！”孔有德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是打算砸银子，也砸几个番人的工匠回来的，但是，现在那濠镜澳能造火器的工匠，全部被锦衣卫招揽走了，我要是在人家手里挖人，没准我就回不来了！” 　　“胡说八道！”孙元化没好气的看着这个惫懒家伙：“无凭无据的，锦衣卫敢扣留你一个堂堂的参将？” 　　“还真没骗大人!”孔有德嘿嘿一笑：“真的差点和锦衣卫冲突起来，不过，幸亏我报出了大人的名字，锦衣卫的人对大人也是景仰得很，这才免了一场灾祸！” 　　“你就编吧！”孙元化压根就不信他的话：“我做了什么，敢让厂卫景仰，你要这么说，我今后还能不能安心睡觉了，好了，别扯了，怎么回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孔有德见到自家大人正经发话，也收起一副惫懒神色：“按照大人的吩咐，若是招揽不到匠人，若是能招揽到熟练使用火器的番人，也是可以的，我招揽了二十七人，已经安置在了大营中，其中有人，甚至在番国受过正规的火器操练，大人得空，可以好好的看一下他们的操练！” 　　“工匠呢？” 　　“这个真没有！”孔有德无奈的说道：“锦衣卫的一个指挥佥事，叫做高函的，在濠镜澳将番人的火器厂夺了去，所有的工匠，全部在他的手里，我一个都找不到！” 　　见到孙元化脸色不渝，孔有德从身后拿出一支火枪，放在桌上：“不过，那高函倒是也不是吃独食的，工匠虽然不能给咱们，但是，他还是送了一批他们火器厂出产的火枪给大人，而且，他那里的火枪，基本上不卖的，能够送这么一批给大人，在他看来，已经是诚意满满了！” 　　“锦衣卫的人，没这么好心！”孙元化摇摇头：“说吧，他们要什么，是那焦炭么？既然他们识做，我自然也不会难为他们！” 　　“这个倒不是！”孔有德回忆高函的神情：“那个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好像真的很景仰大人，这批火枪送给咱们，他知道咱们大概还需要更多的火枪，他提出一个和大人合作的意思，就是咱们和他锦衣卫火器厂的工匠合起来，联合办一个火器厂！” 　　“还是胡说八道！”孙元化才不相信这个：“他有没有说这火器厂办在哪里，若是办在那广东，分明就是想诳我的工匠过去，锦衣卫的人可贪心的很，人到了他们手里，再想弄出来，可就难了，我这几年，也就教了这几个学生，手下的工匠，也刚刚大家磨合得差不多了，就这么拱手送人，当我是傻子么？” 　　“这个倒是没有说，不过，大人，咱们可以将这火器厂办在登州，他若是不派人来，那就是毫无诚意，若是他真的舍得派人过来，那没准这事情还真能成，那大人打造一支比神机营更甚的劲旅的想法，没准真的能实现！” 　　“这事情，回头再议吧！”孙元化摆摆头，拿起孔有德送来的火枪，左右端详了一下。 　　“怎么样！” 　　“先试试！” 　　孙元化也不出衙门，就在后衙的假山前，熟练的拿起火枪装填起火药弹丸起来，装弹丸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反应，等到孔有德说明，将这纸包的火药直接放进去就可以点火击发的时候，他明显的愣了一下。 　　火药弹丸装填好，他对着十多步远的假山，轰的就是一枪，枪声过后，两人凑到假山面前去看，只见那假山已经崩塌了巨大的一角，孔有德看的啧啧有声，孙元化则是微微摇了摇头。 　　“送到了多少火枪给咱们？” 　　“五十支，除了这一支，尚且还有四十九支！” 第137章 不提增饷之事！ 　　“比起咱们朝廷造的火铳，的确是轻便了一些，威力也大了一些，不过，如果就是这等水准，倒也没什么合作的必要，我稍微琢磨琢磨，应该也制造得出来，不过这装药的纸包，倒是动了一些脑筋的，在装填的时候，可以少很多时间，他们的火枪装药，都是用的这种纸包么！” 　　“应该都是的！”孔有德不大确定的回答道：“反正就是这样的火枪，他们也不外卖，据说他们的工匠，每天都在改进中，每次做出来的火枪都会好一些，这是最新的，也应该是最好的！” 　　“不过如此！”孙元化哼了一声，这样的火器，哪怕是五十支，在他的眼里，也远远比不得几个熟练的工匠更有价值！ 　　“不过大人！”孔有德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打听到，他们这火枪不过如此，那是他们没在这上面用多少心，据说，他们现在一门心思想要仿造出西夷大炮呢，不是那种小的佛郎机炮，而是那种比咱们在辽东用过的还要大的多的西夷大炮！！” 　　“那个锦衣卫的指挥佥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放下火铳，孙元化示意孔有德坐下说话，若是真就这火枪的话，他还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如果对方也在尝试制炮，而且是制造大明从未制作出的巨炮，这就很让他感兴趣了。 　　“很年轻！”孔有德想了想：“说话也很温和，没有锦衣卫的那种嚣张跋扈的感觉，对了，他还有个东南观风使的衔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等如此高位！！” 　　“你说他叫高函？”孙元化皱眉，问道。 　　“对，对！”孔有德点点头：“不过，他身边的那些锦衣卫有些不大像我以前看到的那些锦衣卫，有女人充当校尉不说啊，就连其他的锦衣卫，也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若是对方不说他们是锦衣卫，说他们的东厂的我也信，东厂的那些没卵子货，可不就这样的德行不？” 　　说完，他嘿嘿笑了起来：“用女人充当校尉，亏这人想得出来，他就不怕太招摇了惹人诟病不？” 　　“你说话要注意些！”孙元化瞪了他一眼：“在外面这么口无遮拦的，小心为自己招祸，现在是多事之秋，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是自然的，我也就是在大人面前这么自在，别人想听我胡说八道，我才懒得说呢！”孔有德浑不在意的说道。 　　孙元化却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高函，高函，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但是一时却有想不起来，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对锦衣卫的某个官员，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的，但是，他很确定，自己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 　　“等等，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他陡然站了起来，走进书房去，在自己的书桌上翻了起来，孔有德对自家大人这一惊一乍的德行，早就习惯了，有时候和孙大人说着正事，他想起来什么，都能直接撂下众下属玩消失，这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找点东西，那是再小儿科不过了。 　　“对，就是这个！”孙元化从乱七八糟的书桌山个，翻出了一堆纸张：“年前的邸报，那魏忠贤被贬出京之后，惶恐自尽，那送魏忠贤人头回京的，就是这个人！” 　　邸报上高函的名字，就只出现过一次，但是，孙元化却是记得了这名字，可见此人记忆力之强，还真不是吹牛的。 　　“就是这人！”孔有德也吃了一惊：“这魏忠贤是真自杀，还是被自杀，这还说不准了，这事情，是这个锦衣卫办的？” 　　“应该就是他了，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孙元化坐了下来，微微发怔。 　　“这锦衣卫是今上的心腹之人啊！”孔有德倒是没想那么多，反正将心比心，若是孙大人有什么隐私甚至犯禁的事情要人去做，肯定是他这个心腹之人，那弄死魏忠贤这种大人，皇帝都让这高函去做，这高函简直是就是天子近臣啊！ 　　“不对，若是他是今上的心腹，那怎么不呆在京师，而是跑到广东这热死人的地方去，能到那里的京官，有几个是好的，只怕都是恶了人，被发配到那里去的吧！” 　　他喃喃自语，一副想不通的样子，若不是孙大人如此肯定，他都怀疑自己说的这个人，和邸报上的那个是，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你在濠镜澳，有没看到其他从京城里来的官员，比如说户部的，或者工部的，或者兵部的？”孙元化眨眨眼，从发怔的状态中出来，开口问道。 　　“这个倒是没注意，不过，广州市舶司的提举，是宫里出来的人，好像一直都在濠镜澳，我还奇怪呢，难道那地方会比广州更繁华？” 　　“除了这个人，一个京里去的官员都没看见？”孙元化有些不大死心的问道。 　　“真没注意到！”孔有德摇摇头，孙元化也跟着摇摇头，一脸的不解：“如果此高函是彼高函，那应该就是为那事情去的，怎么可能户部兵部的人还不到呢？” 　　“大人，你别打哑谜了好不好！”孔有德听得云山雾罩的，“怎么回事，我能知道么？” 　　“没什么不能知道的！”孙元化说起此事，还是有几分得意的：“这事情，得从宁远大捷说起，当初孙督师用我之计，筑台制炮，在宁远安置了十一门将军炮，在抵御鞑子之际，一举建功！” 　　孔有德点点头，这大概是孙大人最引以为豪的地方，。 　　“此役之后，朝廷对于我的《防边》之策，略略重视了一些，而袁崇焕此人，亲眼见过我这防边之法的可行，欲仿效宁边之法，逐城推进，这火炮的重要性，就显了出来！”孙元化缓缓的说道：“袁崇焕此人心气之高，你我都曾见识，若是知道有更好更大的火炮，可以安置在新筑的城池上，那朝廷的那些粗笨的旧炮，他肯定是看不上的！” 　　“年前袁崇焕以辽东增饷为由，找到户部，户部自然不会出这笔冤枉银子，也不知道其中何人转圜，这事情闹到了陛下面前，最后，这兵部和户部才达成协议，户部调拨一笔银子给辽东，但是，不算增饷，这笔银子直接按照辽东的意思，购置为西夷大炮运往辽东，此后三年，辽东再不提增饷之事！” 第138章 感到自豪 　　他笑着看着孔有德：“若是户部购买西夷大炮，你觉得他们到哪里才能买得到？” 　　“当然是广东，不，应该是濠镜澳！”孔有德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论起番人聚居之多，濠镜澳的番人比广州还要多的多，而且濠镜澳还有番人的火器厂，若是我是户部的人，肯定是第一选择去濠镜澳！” 　　“可不就是了！”孙元化点头：“若是这火器厂掌握在了这高函的手里，那就是等于掌握在了锦衣卫的手里，这个时候，户部的人要采买这西夷大炮，只怕要被锦衣卫的人剥一层皮了！” 　　“这个人，不简单！”孙元化微微苦笑了一声：“不管是朝廷的意思，还是锦衣卫的意思，他将这火器厂霸占在自己手中，这辽东采买火炮的事情，就任他揉捏了，若是他真有那个本事，能仿造出西夷大炮来，那么让他从中赚点油水，也就罢了，若是他没这个本事，又耽误朝廷的大事，那么此人，其心可诛！！！” 　　“只怕他也是担心造不出这西夷大炮来，才求助咱们的，毕竟大人对火器的造诣，天下皆知！”孔有德回过神来：“那大人，咱们要不要考虑和他们合作一下？这事情成和不成，咱们都不吃亏啊！！” 　　六月的濠镜澳，天气热得简直让人心烦气躁，但是，高函心中的事情比起这更令人心烦气躁的天气更令人烦躁。 　　在伯恩和一众工匠的揣摩下，第一尊西夷大炮的粘土模型算是造好了，伯恩等人忙碌了一多月，确定这模型没有问题，然后，终于开始浇铸制炮了。 　　浇铸的过程十分的顺利，但是，等到冷却之后，按照常规来检测这炮身的时候，伯恩不得不遗憾的宣布，这浇铸的工艺不过关，这浇铸成的炮身，各种金属极端的不均匀，甚至不用灌水测试，光是冷却后，在炮筒里就可以看到仿佛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这样的炮身，就是一个失败得不能再失败的次品。 　　二话不说，这浇铸出来的东西，直接回炉，这期间浪费的时间人力不说，更重要的，浪费了高函的期望。 　　人果然不是能够一直都走运的，当初土法炼钢的时候，一炉成功，估计就已经把好运气给用得差不多了，如果可能的话，高函宁愿将这两件事的运气换一换，哪怕多炼几次钢，也只多费那么一旦事情，但是，这浇铸出来的大炮成废品，这耽误的东西可就多了。 　　失败的浇铸过后，工匠们陷入了检讨经验的模式当中，就连兵部的那位马主事，也没了任何的架子，时常和工匠们争吵得青筋凸起，不可开交，不过，那些工匠在争吵的时候，可没有将他当做什么朝廷的大官来看，敢和他争吵的，都是拿他当做同行，在铸炮这事情上，官大不一定代表你的话对，你要说你说的对，那你铸造个合格的炮身出来了。 　　伯恩也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当中。 　　刚刚开始知道自己有自己全程指挥铸造大炮的时候，他是兴奋的，信心满满的，觉得依照自己几十年的经验，甚至还有参加过铸炮的经历，自己是很大可能成功的。 　　在选择铸造的大炮的大小的时候，他甚至还是很小心的选择出来从五磅炮开始铸造，觉得失败了也不怕，还能积累经验，如果成功了，再继续往大里造。 　　但是，人家说是开门红，他开门就是黑的，上千斤的精钢变成了废物，能回炉利用的，只怕十不存一，哪怕他不说，但是，从那柳小姐的眼里，他也看得出一阵子的肉疼。 　　这还不算，失败了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他无论是怎么计算，怎么重新设计模型，他都找不出自己失败的原因，有些时候心烦意乱起来，他甚至都怪罪起那些浇铸钢水的工匠们，觉得他们是没按自己的意图，没好好的执行自己的命令才会造成失败的。 　　但是，他内心的深处，他是知道的，这事情，还真怨不得别人，如果要怨只能怨他自己，他自己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这造大炮和造火枪，真的是完全两码事啊！ 　　那个大明的官员，又在和工匠们争吵起来，他盯着桌上的图纸，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涨。 　　我需要新鲜空气，我需要一个让自己心静的地方，他告诉自己，摇了摇头，从火器厂里走了出去！ 　　身后一个年轻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他丝毫不以为然，那是那位高大人派给他的护卫，在濠镜澳，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维克多商会内的大教堂，现在已经彻底的清扫干净，甚至在不少番人的强烈要求下，大教堂现在已经对濠镜澳的番人们开放了，尽管在教堂附近，有着大明官府的兵营存在，但是，那里依然是最能让伯恩心情平静的地方，他决定去那里走一走，坐一坐。 　　那个叫做比利的神父，是在教堂之战之后来到这里的，对于这个教堂以往发生的血腥，那个神父不在意，也不会在意，信仰之战在哪里都会有的，但是，只要有教堂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上帝的地盘。 　　教堂里很安静，稀稀拉拉几个人，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忏悔，伯恩走了进去，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没有看到比利神父，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想在这里找到片刻的宁静而已。 　　“伯恩先生！” 　　他没有看见的比利神父，从他身后的大门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他，笑着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神父！”伯恩微微低头，在比利神父的身边，还有一个神父，不过伯恩很是眼生，好像从未在这里见到他一样。 　　“这是亚当约翰神父，从京教区来的，那里可是大明帝国的首都，感谢亚当约翰神父，将主的荣光，带到了那里！！” 　　“约翰神父，你好！” 　　伯恩对着这个新来的神父低头问好，那边的比利神父介绍道：“约翰神父，这位伯恩先生，是濠镜澳火器厂的首席铸造师，深得这里的大明权贵的器重，我为我们教区能有这样重要的教友感到自豪！” 第139章 新任神父 　　“伯恩先生你好！”这位约翰神父笑着对伯恩招呼道：“能一同沐浴在主的荣光下，是我们这些子民的幸运！” 　　打过招呼，两位神父和伯恩点头告别，伯恩也笑着目送他们两人，说也奇怪，就只不过和这两位神父说几句，在这里坐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头脑都清明了很多，人也没那么烦躁了。 　　亚当约翰神父！他微微摇摇头，看来这就是这座教堂里新任的神父了！ 　　等等，怎么这名字好像我以前听说过！！ 　　他现在的脑子非常的清楚，一旦意识到自己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几乎没费多大劲就想起了这个名字的来由，然后，他忍不住兴奋的站了起来。 　　“约翰神父，请留步！”他对着前面的两个背影喊道。 　　两人回过头来，一脸和善的看着他，他鼓足了勇气，对着这位一脸温和看着他的约翰神父，有些惶恐的问道：“约翰神父，请问，您是不是还有一个大明的名字，叫做汤若望！！” 　　“没想到你也知道我这个名字！”约翰神父笑着回答：“这不过是方便我传教，取的一个大明名字，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不是，我是想问！！”伯恩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您曾经在帝国铸造总厂见习过，后来才来到大明帝国的吗，您在王国和大明帝国，都曾经担当过火器军事顾问吗？” 　　“没错，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传播主的荣光！”汤若望笑着看着对方。 　　“神父，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伯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您的帮助有效的话，您更容易得到大明帝国官方的信任，对于您传播主的荣光，也是有着巨大的作用的！” 　　汤若望一脸微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位伯恩先生，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此刻已经泪流满脸，如果没有外人在场，他真的很想大声的叫喊一声：尼玛，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没错，汤若望觉得，自己在别的地方，可能不会有人认识，但是，在濠镜澳，居然没人认识自己，简直是太没面子了。 　　他不过是前年才离开濠镜澳，前往京，但是在这之前，他可是在濠镜澳足足呆过四年，四年，维克多商会的头头脑脑们都认识他了，四年，足够稍微在这里有点地位的大明人都认识他了，可这原来火器厂的工匠，现在什么狗屁首席铸造师，居然等到他转身走了好几步才认出他来。 　　不过，总算是认出他来了，这也是好事！ 　　伯恩结结巴巴的在蛊惑着他，希望他能用他的学识，给予他在这大炮铸造上的一些建议，甚至某些他不明白的地方，还希望得到他的指点。 　　汤若望微笑着听着，对他而言，伯恩的困扰，根本就不足以成为困扰，作为一个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有着足够的经验的他，他非常确定，即使造不出原汁原味的西夷大炮，但是，仿制出一些差不多的大炮，还是有可能的——只要有足够的助手和资源。 　　不过，这不是他的目的，如何扩大在大明权贵中的影响，如何让更多的人和他同一个信仰，这是他毕生追求的事业，他所有学习的知识和技能，都是为这个目的服务的，尽管，在不知不觉中，他在历法，数学，光学，甚至是火器制作方面，他已经是取得了足够的成就了。 　　这一次他回濠镜澳，是有着自己的任务的。只不过，这个任务，在他没有足够的影响力的时候，他不会开口。 　　凑巧的是，他正在大明的好友，如今已经是山东登莱巡抚的孙元化，也提出了请他来濠镜澳走一趟的请求，对于自己的这位好友，关心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而且，这位好友已经三番五次的邀请他去山东做客了，可惜的是，他不觉得在山东那个地方会比京，更能发展教众。 　　尤其的在大明的这几年，他深刻的意识到了，有时候，发展一名位高权重的教众，在大明的国情下，甚至远远比发展一千名普通的教众更为重要。 　　在京，他的传教事业，经营得十分的困难，他能够进入那些达官贵人门的眼帘的，只有他根本不觉得是自己的优势的关于历法方面的知识，甚至他觉得，就算是在火器制作方面，以他的本事，也应该获得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权贵们的重视。 　　可惜，权贵们让他失望了，在京，他有幸进入过大明帝国的火器部队，参观过他们的操练，不得不说，哪怕是他对大明帝国这个历史悠久的伟大帝国充满了景仰，但是，他们的火器部队，他实在是难以说出一句赞誉之词。 　　不过，这不重要，没人关心他的感受。 　　但是，一位皇帝的近卫军将领，突然对西洋火器，发生了巨大的兴趣，甚至可能影响到大明帝国的武器工业进程，这种事情，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他肯定是要尝试和这位将军拉上关系的。他相信，以自己对西洋火器方面的见解，这位将军必然会对自己器重，那个时候，以这位将军为突破点，倚重对方的权势，他的传教事业，必定会是一番新的局面。 　　到濠镜澳来，他没有直接去找那位高将军，甚至他连孙元化的亲笔信都没有拿出来。 　　对大明的官僚，这几年内，他有着深刻的认识，若是他们觉得你是一个人才，他们找上门来，那么，你只要稍微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他们会觉得自己的眼光高明，会更加重用这个人才。 　　但是，若是主动找上门去，只怕就得不到这样的待遇了，人对于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往往都不会格外怎么重视的。 　　就好像眼前的伯恩，哪怕是恨不得立刻拽着他去那简陋的火器厂里，让自己去看一看，然后告诉他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能从头到尾的指点他如何铸造这些大炮。 　　但是，汤若望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 第140章 传播信仰 　　大明帝国有个故事，流传得很广，说是有本事的人，住在一个草屋里，他的君主甚至三次去到那个草屋，有本事的人才勉强答应帮助对方，他觉得，自己也要学那个住在草屋里的人，这样，自己才能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不好意思，伯恩先生，恐怕我不能答应了！”他笑着对伯恩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一名神父，一个传教士，虽然我略懂一些这些杀人的凶器如何制作，但是，在我的心里，这些伎俩，是无论如何不能和传播主的荣光这样伟大的事业相比的！” 　　他拒绝对方：“我觉得，我现在应该专心自己的事业，而不是让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我可以给教堂捐赠一笔很大的捐款，用于教会，这样，就能吸引到更多的教民！”伯恩试图用金钱打动对方，在高函手下做事，他还真的不用担心金钱的问题，现在他的工薪比起在原来的火器厂工作的是，足足高了三倍不止，更别说还有各种赏赐。 　　“伯恩先生你可能弄错了！”比利神父插话道：“约翰神父只是路过我们教区，暂时在这里做客而已，你若是有心帮助约翰神父的事业，你应该捐赠到京教区去，当然，本教区也绝对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慷概的教友的捐赠！！” 　　“京教区……”伯恩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这不为难人么。 　　眼看这汤若望和这比利神父，转身就要离去，他登时就急了：“约翰神父，你考虑下，我的雇主是一位大明非常有权利的将军，这里的地方官员，甚至都以恭维他为荣，若是你能帮助他，我相信，对于你的传教事业，这位将军大人会给于你足够的回报的！” 　　“这话应该那位将军大人和我说，伯恩先生，你说对吗？”汤若望回头看了看他：“你是你，将军大人是将军大人，你代表不了他，不是吗？” 　　“你说在这个约翰神父，他比你厉害？”高函看着眼前的伯恩，很是认真的问道。 　　“他有大明的名字，叫汤若望，而且，他的大明话比奥利维亚小姐说的还好！”伯恩有点沮丧的说道：“可惜的是，我将大人您的名字都搬出来了，依然打不动他，要是有他的帮忙，我想，下一次的浇铸，我们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的增加！” 　　伯恩说完，发现自己面前的高大人没有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老脸一红，声音小了许多：“约翰神父是学院出身，数学、天文学、地理学、机械力学、化学都有过研究，而且在各方面都很出色，并且在王国铸造总厂实习过，我对系统的学习这一块，略略欠缺了一些！！” 　　哦！高函点了点头，顿时就明白了，伯恩的意思，这汤若望是实实在在的学院派，基础比他好，涉猎比他多，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而他不过是一个野路子出身，当然和这种学院派比底蕴，要差几条街了。 　　“他会帮助你吗，或者说，他会帮助我吗？”高函确定了问了一句，显然，在伯恩的嘴里，这个人真本事还是有的，但是，有本事愿意不愿意拿出来，那是两码事，他是找一个优秀的工匠，可不是找一个祖宗供着。 　　“应该会吧！”伯恩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前面大明采买大炮，他曾经担任过军事顾问，教授大明的士兵如何使用那些火炮，听说，在他的教授下，大明的军队利用火炮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明白了！”高函点头，和番人说话，不用和大明人说话那么多弯弯绕绕：“他需要什么报酬，丰厚的钱财，优渥的生活，还是迷人的大明美女？” 　　“这个，大人，他是一个传教士！”伯恩提醒道：“也是一名苦修士，您说的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不重要的，现在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获得足够多的教民，传播他的信仰！” 　　“这个好办，我允许他在濠镜澳传教！”高函一听，立刻答应道。 　　“濠镜澳还有什么好传教的！”伯恩哭笑不得：“在去京之前，这位约翰神父，曾经在濠镜澳呆过四年，我想，就算是传教的话，四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的信仰，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恕我直言，出于大明官方对教会的抗拒态度，约翰神父传播他的信仰的地方和人群，并不是特别宽广，如果大人在这方面能够帮助他的话，或许，约翰神父能够放下包袱，倾尽所能来帮助我们！” 　　“这样啊！”高函想了想：“你去带他来，我和他好好的谈一谈，看看我有没有能和他互相帮助的机会！” 　　“可是……”伯恩看了高函一眼，畏畏缩缩起来。 　　“嗯？”高函瞟了他一眼，“可是什么？” 　　“可是，约翰神父，希望您去见他，说这是对他起码的尊重，对他掌握的知识的起码尊重！！！” 　　“放肆！！”高函还没说话，在一边的张春梅，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就叱咤道：“一个番人神棍，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敢叫大人去见他，大人稍候，我立刻将这不知道尊卑的家伙绑来见大人！！” 　　“有点意思？”高函制止住张春梅的娇叱，在他面前的伯恩，胆子真不是一个很大的，张春梅一发火，他脸色都白了。 　　他朝着张春梅看了一眼：“反正无事，去见见此人又何妨，这么拿乔，想必还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张春梅点点头，既然高函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不会反对，就在两人出门之际，高函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伯恩，你说之前这约翰神父，在濠镜澳呆了四年？” 　　“是的，这个很多人都知道的！” 　　“先不要去了！”高函笑了笑：“咱们先问问一个人，若是这人真的像他说的那么有本事的话，这个人，一定知道！” 　　四海酒楼后院的客房的尽头，什么时候都有着两个锦衣校尉子在那里值守，在这个房间里，海格斯住了将近两个多月了，饶是他觉得自己心性足够好，他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第141章 印象深刻 　　刚刚开始的那一个月里，那个大明的官员还有他身边的那位美丽的大明女人，会偶尔来这屋子里，和他说下奇奇怪怪的话，他并不抗拒这样的交流，只要不泄露商会的机密，他觉得这样的交流倒是像对方证明自己有价值的一件事情。 　　可惜的是，后来的时间，那个年轻的大明官员，来的越来越少了，至于他盼望的那位美丽的大明女人，更是连面也不再露了，这让他很是沮丧。 　　消息的隔绝，更是让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不过，今天好些幸运女神在眷顾他，走廊里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确定了一下，现在并不是送饭的时候，他霍然站起来，满怀期待的看着门口。 　　“海格斯先生，近来过的可好？”高函走了进来，对着有些不修边幅的海格斯打了个招呼。 　　“我还以为你把我遗忘在这里了呢！”海格斯耸耸肩膀：“好吧，你赢了，这种被关押的日子我受够了，开出你的条件来吧，我要怎么样才能获得自由？” 　　“哦！”高函原本是想找此人打听一下那亚当约翰神父的情况，没想到进门来，此人干脆利落的竖起了白旗，这种好事，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了，他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这个简单，我要得知你知道的所有一切你觉得不能告诉我的信息！”高函一副不怕你不屈服的样子：“当然，以海格斯先生高贵的身份，一份体面的，对得住这高贵身份的赎金，是必不可少的！” 　　“我可以告诉你维克多商会我所有知道的机密！”海格斯嘟囔着，“至于赎金，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付出我的船队的五分之一，折合成黄金或者白银，阁下，我这个条件已经非常的有诚意了，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一下！！” 　　对于海格斯的服软，高函谨慎的表示，他需要慎重的考虑一下，他真心不知道这家伙的船队有多大，以及他能带来多少他需要的关于维克多商会的机密信息。 　　不过，海格斯先生倒是因此得到有限的自由——高函决定带着他去一趟教堂。 　　从关押了他两个多月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海格斯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是那么的甜蜜和美好，匆忙的修饰一下自己的仪表过后，他跟着高函出了门。 　　其实，高函打心里，是比较欣赏海格斯这样的人的，这样的人，随时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位置，自我认知相当的正确，就好像此刻，他知道是自己是一个等待获得自由的俘虏，他的举止神情，就符合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就看不到他在维克多商会里那种颐气指使的样子，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在高函身边这个脸露微笑一脸淡然的男人，就是昔日维克多商会在濠镜澳的掌控者。 　　“教堂的神父，一直都是教会安排的，尽管教会在濠镜澳的学院里没有几个修士，但是，出任教堂的神父还是这些修士们最好的选择！” 　　他低声给高函解释道：“当然，这些修士觉得教堂是他们的私产，那是他们的自由，但是当时，这个教堂可是我们商会唯一的最后的堡垒，我们商会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若是没有个安全的庇护之所，没人会觉得放心！” 　　“不过是一座教堂而已，又不是一个要塞！”高函摇摇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攻破不了的堡垒！” 　　“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大明帝国的决心有那么大！”海格斯讪讪的笑了一下，高函毫不犹疑的揭穿了他：“只怕，在你的心里，是还期待着有着你们的援军，才会有负隅顽抗的举动的吧！” 　　海格斯默认不语，算是承认了这个事实，两个多月了，若是王国的远东舰队有心有援助濠镜澳，那么，此刻濠镜澳的港口外，应该是遮天蔽日的大帆船了。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这位大明的将军，甚至还有闲心带自己去教堂辨明一个神父的身份，那就说明，他心目中倚以重望的援军，至少短时间是来不了。 　　他必须要为自己打算了。 　　“说说那个约翰神父，对了，在大明，他叫汤若望！”高函见到远处教堂的尖顶已经在目，打断了海格斯要说的话，淡淡的发问道。 　　海格斯咳嗽了一下，回答道：“这个约翰神父，不，汤若望，鄙人的确是知道的，他是教会的人，来东方的目的也就是为了传教，此人到了濠镜澳之后，曾经在教会的学院里，呆过一段时间，研究大明的风土人情言语习俗之类的，是一个非常博学的人！” 　　他有点惋惜的说道：“当初我发现他在火器制作上，也颇有造诣的时候，曾经试图邀请他加入我的火器厂，可惜的是，他拒绝了我的请求，然后就去了京！” 　　絮絮叨叨的介绍着汤若望的情况，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堂的门口，看到熟悉的地方，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海格斯眼里那几抹失落，怎么都是少不了的！ 　　汤若望在教堂里等着他们，见到两人进来，汤若望的眼神在海格斯身上转了一圈，略略有些意外，但是，随即他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高函的身上。 　　年轻，温和，但是，这温和中似乎带点倨傲，对待自己的信仰，甚至是这座教堂，看不到任何的尊重的意思。 　　他打量着高函，高函也在打量着他，在伯恩和海格斯的介绍中，他以为自己将要看到的一个一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甚至可能还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那种，但是，眼前这个自称亚当约翰的神父，妥妥就是一枚小鲜肉啊，五官分明，俊俏硬朗，脸上别说大胡子，连胡子渣都看不到，加上他身上的一身神父袍子，更是给他增添了一种特别的魅力。 　　这和他想象当中的大胡子，反差太大了。 　　“汤先生，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两人的交谈，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拉开了帷幕，只是这当事的两人现在都不清楚，这样的一句话，会是两人今后几十年的友谊的开端。 第142章 能成功才有鬼 　　“高大人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汤若望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以我对大明帝国的了解，像高大人这样的身份，应该是在京城里某个奢华的房屋里，享受着美食美女，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啊！？”高函微微笑了起来。 　　“但是，您现在在这里，在这又湿又热的濠镜澳，不是吗？” 　　两人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一个良好的沟通开始有这样的气氛，那么接下来的话，就很好说了。 　　“汤先生的大明话说的很不错，听说之前汤先生去了京，在京呆的还算如意吧？” 　　“不怎么如意！”汤若望摇摇头：“要是如意的话，我此刻哪里有时间回到濠镜澳来，不过，若是能够得到高大人的支持，或许，我觉得我的事业，会有一个新的发展！” 　　“这个，支持是彼此的，对吗？”高函看着对方：“你想要的东西，我知道了，但是，我想要的东西，你能给我么？” 　　“这个……”汤若望不敢打这个包票，而且，这两年在京的遭遇，他也明白了，大明帝国的官员说的话，真的不能怎么相信。 　　“这个，我想起来了！”他决定暂时避开这个问题，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这是我的好朋友，山东登莱巡抚孙元化大人，给我写的一封推荐信，在大明帝国能有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我感到非常的自豪！” 　　“哦，孙元化大人给你的推荐信？”高函拿过那封信，看了起来，看完后将信还给对方。 　　“如果连孙大人都这么举荐你，看来，我还真地留下你不可了！”他已经下定主意，绝对不会让这个叫做汤若望的家伙离开了，连孙元化这个大明的火器专家都推崇的西洋火器专家，那肯定比自己火器厂的那个伯恩要强得很多，这样的人才他要是放走了，那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说出你的条件，看看我能为你做什么！”高函说道：“只要不触犯我大明的律例，一切都好说！” 　　高函得到一个真正的火器专家，而汤若望则是得到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是，只要他在为高函服务的期间，高函承诺对他的传教事业进行支持，如果将来高函能和登莱巡抚一样，有着自己的管辖地，那么，在他的管辖范围里，高函则是明确的要保证他的传教事业的安全和合法，并且给予一定的支持。 　　其实，这种承诺有些空洞了，而且，高函现在并没有自己的管辖地。 　　但是，偏生汤若望就答应了这样的条件。换个人来，比如说是伯恩，绝对就没有这么的决断，因为他没有汤若望对大明的那么了解。 　　锦衣卫指挥佥事，东南观风使，在汤若望的概念里，这两个官职如果翻译一下，就是皇帝陛下的禁卫军高级军官，和代替皇帝巡视地方的钦差大臣。 　　这样身份的大明贵胄，已经足够他投资了，当然，如果能将这样的人，发展成教友，那简直就是他人生辉煌的顶点，他觉得自己如果完成了这一个挑战，没准将来成为京教区的主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大明帝国这个耶稣教会的荒漠之中，能有这样的成就，绝对能得得到罗马教廷足够的嘉奖。 　　于是，濠镜澳火器厂首席铸造师的衔头，换了主人，而被撤换下来的伯恩，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这汤若望，还真有几把刷子，在到了火器厂之后，听完伯恩为首的工匠们将上一次铸造的过程说了一遍，并亲自检验了粘土模型和制好的精钢，他丝毫不客气的指出伯恩的误区。 　　这炮，一开始就造得大了。 　　“不是五磅炮，七磅炮甚至十磅炮的问题，以这样的模型，这些精钢浇铸起来，存在一个冷却的问题，炮造得越大，这钢水浇铸需要的就越多，而你们这边的化铁炉出产的钢水的数量和速度有限制，就这么多成型的钢水，要浇铸这样的炮身，需要分好几次，这样的浇铸，能成功才有鬼呢！” 　　见到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汤若望摇摇头：“按照钢水的出产量，再重新计算，看看一炉钢水能够造多大的炮，一次浇铸成功，再考虑其他的！！” 　　“那这样的话，缩小炮的规格，重新计算可是一个非常繁复的事情啊！”伯恩捂着脑袋哼了起来：“咱们先去做的功夫，全部是白做了啊！” 　　“计算繁复算什么，能够铸造出合格的炮来，那才是值得你要考虑的事情！”汤若望毫不客气的教训着伯恩：“圣保禄学院里，还有几名擅长数学的修士，若是他们愿意赚点外快，你们倒是可以将这些计算的工作交给他们！” 　　听起来事情就是这么定了，但是，当时汤若望找出毛病在这里训人的时候，兵部那位已经拿火器厂当家的马主事，并不在这里，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那天他实在是太累了，找地方睡觉去了。 　　但是等到他一回来，听到高大人找的番人火器专家提出这样的建议，顿时他就不干了。 　　“一炉化成精钢的钢水，不过是三五百斤，而且一次要浇铸成功，这三百斤的精钢能做出什么东西来，那还不就是佛郎机炮么，我大明又不缺佛郎机炮，要是要这些小玩意，咱们吃饱了撑着从京城到这里来，造作局的武库里，咱们大明造的佛郎机炮，还真不缺少！” 　　没人搭理他，火器厂的工匠们可以和他争吵，可以和他称兄道弟，但是，他的命令，可是没什么人听的，人家端的是高函的饭碗，可不是端的他的饭碗，他在火器厂的任务，就是看着那两门从暹罗买来的货真价实的西夷大炮，不让人损坏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有参与权，还真没有发言权。 　　这马主事也是一个愣子，说他不晓时事也好，说他一根筋也好，他居然直接就去找柳如是去了，要求柳如是将那炼钢炉的产量增加——别一次几百斤几百斤的炼了，试试看看最多能放多少铁器进去。 　　柳如是翻翻白眼，直接不搭理他，如今她主管着这炉子，对这炉子可宝贝的紧，按照马主事的说法，没命的增加铁器的熔量，这炉子要是撑不住，玩坏了算谁的？ 第143章 马主事 　　建造这炉子花费的功夫和银两，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才不会理这种无理要求呢，除非，这话是高函说的还差不多。 　　见到柳如是不买他的账，马主事掉头就去找高函去了，铸造那样的小炮，完全不起作用，当初他们就不是冲着这种小炮来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怎么办？”面对怒气冲冲的马主事，高函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就算铸造三磅炮，那也比咱们大明大多数的大炮要强得多吧！” 　　“可咱们当初来的时候，朝廷就有规划，这采买的西夷大炮，绝对不能低于大将军炮的规制，按照咱们朝廷和夷制的换算，那至少得是十磅左右的西夷大炮才能达到要求！” 　　马主事气呼呼的说道：“朝廷花这么多的银子，可不是想采买到一堆咱们工部和造作局能够造的小炮回去的！” 　　“对啊，朝廷花这么多银子，是不能采买到这些小炮回去的！”高函笑吟吟的说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得了朝廷一两银子么，我用我自己的精钢，用我自己请来的工匠，造我自己的炮，这炮的大小，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说的是要借鉴两门咱们买来的西夷大炮的，这两门炮咱们可是花了大钱的！”马主事叫嚷起来。 　　“但是这两门西夷大炮，不是我的啊！”高函很是无奈的一摊手：“若是不满意，你们将这两门西夷大炮拉走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放在我那里还占地方！” 　　“你，你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马主事气得险些快要吐血了，他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可不就是想早点造出符合要求的西夷大炮么，可这眼前看到自己的努力一点作用都不起，而且，他期望的那种西夷大炮，也似乎不大可能被制造出来，简直都气火攻心了。 　　尤其是，他觉得自己试图和这高大人讲道理，指出对方在这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而高大人居然好像那些市井无赖一样，直接抛出“不关他事”的话语来，这让他简直非常非常的抓狂。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 　　这是高函一直以来秉承的理念，他可以提出一些建议，可以提出一些这个世界未曾出现的想法去发散工匠们的思路，但是，让他直接去命令干涉这些工匠们如何去做，这种外行指挥内行的蠢事，他还是不会做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孙元化都如此推崇这汤若望，那么，高函本能的认为，人家说的就对的。 　　没错，他也想一次就造出十磅二十磅的大炮来，但是，显然那是不现实的，瘦子再能吃，一顿饭也吃不成胖子，与其瞎摸索折腾，还不如让有经验的人指出缺点，重新积累经验，一步步来的。 　　造些小炮，确定可用之后，也不是没有去处的，大量的小炮可以装载在船上，作为船炮，面对可能出现的葡萄牙远东舰队的进犯，水师方面未雨绸缪也不是不错，他拿不了水师的主意，但是，他可以预先做好战略储备不是。 　　这马主事再抓狂也没用，相对辽东来说，高函觉得，此刻的广东沿海，才是最需要关注的地方。 　　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原本就是这样子的，还是高函觉得是因为某些地方出了差错，总之，他隐约记得的前世中，似乎好像这个时候的事情发展和自己的记忆略略有些不同了。 　　就比如说那参将孔有德，其来历是皮岛毛文龙总兵的麾下，而如果按照他记得的历史，袁崇焕今年才上任督师蓟辽，正经干掉在后金后方支撑了八年的毛文龙应该是在一年之后，可眼下袁崇焕居然一上任就干掉了毛文龙，以至于毛文龙的麾下流离失所。 　　再比如这崇祯重新启用袁崇焕之后，袁崇焕上任就找朝廷要钱要粮，好像朝廷是尽量满足了袁崇焕的要求，但是，整出这辽东重新要西夷大炮的这一出事情，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要不是亲自经历这事情，他还真不觉得这西夷大炮比起大明造的大炮，居然有这么大的差别。 　　袁崇焕成名之战，就是仰仗这西夷大炮，此刻上任辽东，重新构建宁锦防线，似乎更加看重这大炮也是可能的。 　　反正不管高函怎么想，辽东那边的事情，他现在丝毫是关心不上，也没资格关心，皇帝是相信他的，这一点他很确定。 　　但是，这种相信，绝对不是国之干城那样的相信，更好像贴心贴己的那自己拿自己当心腹人只要的相信，这种相信，与一个人的才能胆识没多大的关系，说得实在一点，只要高函忠心点，哪怕是没啥才能，他也能靠这这点帝眷能够享福太平。 　　直接将这事情放在眼前来看，那就是马主事你再怎么抓狂，甚至你将户部的那牛主事一起找来在高函面前抓狂，也是不顶用的，辽东那边，不是非得立刻需要这十几门大炮才能改变战局，而高函更犯不着为了这远在天边的事情，打乱自己一步步前进的节奏。 　　辽东那边，现在还轮到他高函扬名，但是，若是在应对夷人进犯的事情上，高函能够做出成绩，让皇帝甚至朝廷看到，那么，对于他的发展的益处，显而易见。 　　打发走了这马主事，高函琢磨起来，想想出京这么久了，京城那边的事情，自己好像也是少于打听了，他甚至想起后世一句很出名的话——低头拉车的同时，也得抬头看路。 　　而他在濠镜澳认识的人中，如果说对京城的形势最关心的，当然莫过于钱良虎，但是，若是说对京城的近况最了解的，当然只有那刚刚从京城过来的汤若望了。 　　也不知道这汤若望，有没有时候和自己聊一聊。 　　有，简直是太有时间了！汤若望听闻到高函的邀请，那是一点磕绊都不打，立刻就来了。 　　既然担任了火器厂的首席铸造师，自然吃住都在火器厂里给他安排了地方，但是，他并不满意这种安排，按照他的意思，若是能在这位高大人驻跸的那四海酒楼里，能够有自己的一个房间，那才是最好的。 第144章 有人参你状 　　眼下的四海酒楼，几乎成了这濠镜澳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里不是衙门所在，但是胜似衙门所在，就连酒楼的老板，香山县令秦毅的小舅子，也对自家酒楼能够被观风使大人征用，感到荣于甚焉，别说提银子的事情了，就算现在每天往里面搭银子，他也是搭的兴高采烈——观风使大人住进了他的酒楼，他姐夫仕途上的烦恼一下就不见了，只要他姐夫继续干这个县令，这日后赚的银钱，岂止是眼前损失的这一点点。 　　汤若望的这个想法，只是藏在心里，还没有对高函说，这也是他的成熟之处，他觉得自己和这位高大人有足够的友谊，或者是足够的的显示出了自己的价值之后，再提这个要求比较合适，那样的话，与高大人和高大人身边的人接触，不动声色的传播自己的信仰，才会取得最好的结果。 　　他现在缺的就是和这高大人接触，增加互相了解的机会，既然现在高大人做东，请他吃饭，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高函很少请客吃饭，这和他的酒量有很大的关系，请客不喝酒，总是好像怠慢了客人，但是，喝酒的话，那就是折腾了自己。 　　加上到了这广东来，和他来往的，不是他的手下，工匠，就是那些和他没多少从属关系甚至谈不上交情的官员，真正需要请客吃饭才能办好的事情，直接砸银子过去也就办好了，连砸银子也办不好的事情，那请客吃饭也是白搭。 　　有时候他倒是也想热闹一下，但是环顾一下自己身边，还真没多少值得自己请的客人。 　　现在好了，汤若望勉强算是有资格了，钱良虎既然投效了自己，那么做个陪客也是有资格了，加上柳如是的话，四个人，也勉强能成席了。 　　他琢磨了一下，在自己请客的名单中，又加上奥利维亚，最近奥利维亚表现不错，她心里怎么想的，高函也清楚的很，这次算上她，勉强也算是给她一点甜头，让她有感觉被当做自己人的意思，真要是这个女孩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的话，到时候真要像张春梅一样，给她在锦衣卫谋个差事，对高函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京的形势，汤若望的感觉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没错，他急于离开京，这绝对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现在的京，哪怕是经过了差不多半年的整治清理，依然时不时的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或者是什么衙门的官兵，直接冲到某个官员的家里，踢开大门，然后，将这官员已经官员的家属们，好像捆绑好的牛马一样，一根绳子牵了出来。 　　而这官员，说不一定还是前不久汤若望用尽了关系人脉才得以拜见过一次的，在他眼中属于大明帝国的重臣，没想到，顷刻之间，就受了牢狱之灾。 　　这还算好的，在这之前，在菜市口几乎每天都上演着处决人犯的戏码，有时候处决的是三五个人，有时候，处决的则是三五十个人，这让原本在大明帝国的首都呆得比较惬意的汤若望，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生怕自己自己在这场巨大的政治风暴中，就被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捎带上了。 　　而且，他很确定，自己这个番人的身份，不仅仅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便利，只会更他带来更大的麻烦，在他的眼里，大明帝国的官员，几乎都是拿着鼻孔看人的。 　　“现在好多了，不过，我听说皇帝陛下依然在惩罚着那些阉党的余孽，年后经过几大衙门呈报给皇帝陛下的乱党名单，就连我也听说了！” 　　汤若望说起这事情，也是一脸的唏嘘，“那些位列中枢的大人们，有接近三百余人从他们的官衙和住宅中被带走，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关押，有的被流放，我真替皇帝陛下担心，一个帝国的中枢，这些重要的大臣，一下子被处理了这么多，这么大的一个帝国，他就不担心发生混乱吗？” 　　“不破不立！”高函淡淡的举起茶杯，以茶代酒。 　　“我闲来无事计算了一下！”汤若望还真是闲得蛋疼：“大明帝国的六大衙门，户部吏部礼部兵部工部和刑部，每个大衙门一名尚书，两个侍郎，每个衙门有四个郎中，哦，刑部和户部多一点，有十多个郎中，再加上每个衙门的两个员外郎和几个主事，甚至加上都察院的御史们，最多也就两百余人！” 　　他一脸的骇然的样子：“再加上其他衙门的官员，我不清楚大明帝国的政府具体的官员数目，我但是，我敢确定，一个中央政府的官员，不会超过八百人，而这一下子，几乎就或杀或者抓或者流放，就接近三百余人！” 　　他摇摇头：“我只能说，年轻的大明皇帝，真的是……魄力十足！” 　　“那是咱们陛下英明，将朝中这些乱臣贼子一扫而清，还咱们大明一个朗朗乾坤！”钱良虎嘿嘿干笑着，看着下高函的神色，给柳如是面前的小酒杯倒上一杯酒：“柳小姐，你说是吧！” 　　柳如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微微笑了笑，此人很有意思，今天的客人是这番人，但是，作为陪客的钱良虎，却是一直都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献着小殷勤，这宫里出来的，还真没一个是简单的。 　　她当然知道现在这钱良虎是投效了高函，所以，对奥利维亚和这汤若望两个番人，他一点都不在乎，而她作为高函的“女人”，对自己殷勤，那可比直接拍高函的马屁，来得更令人舒服一些。 　　“年后我就随高大人来了这里，京城里的事情，我也好久没有听说过了呢！”柳如是笑了笑：“再说，我也不是京师人，这些事儿，我听听就好，却是觉得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 　　“有些事情，在邸报上看到了！”高函对汤若望的说辞，倒是没什么不信的，只是他人在这里，邸报实在是消息慢滞的很，眼下都六月快进七月了，他看到的还是三月的邸报。 　　看到钱良虎对柳如是的讨好，高函想起了一事来：“对了，钱提举，广州御史道那边，在月前递过一个折子是，是参你的！” 第145章 驾轻就熟 　　“啊！”钱良虎一惊，看着高函，脸色登时变得雪白。 　　“参你谄附拥戴，这是内阁定的阉党罪责八等中的第七等！”高函皱起眉头，有些不大满意的看着钱良虎：“你在广州市舶司这些年，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连这等罪名都有人惦记上你！” 　　“门下小心翼翼的做人，除了办应该办的事情，别的事情，连手都没有插啊！”钱良虎委屈之极：“就算市舶司应收缴的税银，不管是朝廷的还是宫里的，我都一两不少的缴纳过去了，这些人是看从我这里分润不到好处，眼红罢了！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这事情，我给压下来了！”高函哼了一声，那左参政拿这参钱良虎的折子来给他，无非也是卖好之意，毕竟现在钱良虎都拿濠镜澳当作广州市舶司的衙门所在了，攀附高函的样子简直太明显了。 　　“七等的罪责，也拿出来上奏，我有时候想，这未必是针对你，没准是针对我的！”高函说道：“虽然这罪责就算落到实处，也不过是去官罚银，但是，我这脸上可就有点难看了！” 　　“那是，那是！”钱良虎立刻随着高函的话头说道：“他们是想通过我，狠狠的打大人的脸啊，大人呆在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如鲠在喉，却又赶大人不走，只要用这种小人手段来折辱大人，大人英明，不会上了这些小人的当！” 　　“回头我给宫里的折子，会将这事情说一说，你不用太担心！”高函觉得，即使不给皇帝陛下说这事情，随便和任公公或者是苏教授说说这事情，只怕都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等等，高大人！”汤若望从两人的对话中，却是听出了一些东西来了，打断了两人对话：“高大人，你是说，你可以直接给宫里上奏，天啊，我没有弄错吧，你居然是可以直接和皇帝陛下对话！” 　　“在很奇怪么？”高函觉得对方的反应相当的奇怪：“我本就是我们大明皇帝的近侍出身，得皇帝恩宠，观风这东南，自然所见所闻，得让皇帝知道？” 　　“那高大人你在这里做的事情，都是奉着大明皇帝殿下的旨意了？” 　　“那倒是没有！”高函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他想起朱由检那份回复他折子的旨意来了：“不过，我的作为，圣明如我们的皇帝陛下，自然是知道的！” 　　对于高函来说，这是一场简单不过的筵席，让他从一个旁人的角度上，了解一些他离开了那么久的京师的消息。 　　但是，对于汤若望来说，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筵席，他开始觉得自己从京来到这里，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而他选择的传教于权贵和传教于平民的方法，更是前景远大。 　　这场筵席的后果，那就是他几乎将他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了最新的火炮制作当中去了，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他很担心再也没有和高函这样亲密接触的机会。 　　按照他的指点，这次的铸炮的规格大小，设定在三磅炮的规格上。 　　三磅炮是一种较为轻便的大炮，实际上，大明制造的将军炮，无论是从口径和射程上来说，都是比较符合这个三磅炮的标准的，只是和夷人制作的大炮比起来，大明的将军炮，有点显得粗制滥造一点。 　　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大明的将军炮，极其容易炸膛。 　　夷人制作的大炮，虽然不能保证不会炸膛，但是这类的事故，比起大明制作的火炮来说，要少得多。 　　如今高函能够提供高质量的精钢，在制作材料上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大明制炮用的原料，再加上有汤若望在足够学识的基础上迸发出来的热情，这三磅炮要是不能造出来，高函都觉得没道理。 　　柳如是的炼钢炉，依然保持着每炉三百公斤精钢的出产量，在伯恩糟蹋了那么大一笔精钢之后，如今的柳如是将自己出产的精钢，看得十分的严密。 　　仓库里每天都有成堆的钢锭入库，而这些钢锭，也让汤若望有了足够的底气，敢于在计算数天后，直接就造出模型，准备浇铸。 　　马主事这一次，是全程都盯着这浇铸的过程，夷人的计算，有很多地方他是看不明白的，他倒是抱着不耻下问的态度，努力找汤若望去解惑，但是汤若望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应付他，直接将几个计算的修士介绍给了他，马主事在汤若望这里，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却是再也不发问了。 　　浇铸的那天，几乎所有参与制炮的人，都全部集中在了火器厂了，按照汤若望的指点，伯恩的督促，这一次的浇铸十分的成功。 　　等到浇铸的钢水冷却后，伯恩第一个迫不及待的去掉模型的粘土，对这不足他身长的炮身进行测试，然后，非常兴奋的宣告，这一次铸造的炮管，非常的合格。 　　喜讯传到高函的耳里，高函的反应很是直接，从汤若望到火器厂没最底层的工匠，每人都有赏，并且言明，若是试炮成功，还有赏赐。 　　这一下，工匠们的热情更高，几乎是抱着还热乎的炮身，立刻就开始了各种打磨钻眼的工作，仅仅是三天之后，一门崭新的三磅炮就出现了火器厂内。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试炮了。 　　这一次，高函身边的锦衣卫，直接就派了十余人过来，如何发射火炮，也是一门学问，尤其是如何发射自己制作的火炮，要是自家人都掌握不了，那传出去岂不是一个笑话。 　　据说在宁远之战中，就是因为火炮发射的不当，一个通判在点火之后站在炮尾，活活就是给被震死了，大炮如何装药，如何清膛，如何在点火，发射的时候，炮手如何保护自己，这都是学问，高函手下真正懂得发炮的人一个都没有，这种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这个时候，他倒是真正发现汤若望的好处来了，上一次朝廷采买这西夷大炮的时候，汤若望这个传教士，是作为火器专家随着进京的，而且，向士兵们传授如何发炮的技巧，也是他参与了的，教授高函派来的锦衣卫，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第146章 卖相极好的大炮 　　发现汤若望还有这个本领，高函索性磨刀不误砍柴工，将自己的身边的锦衣卫轮着全部都到火器厂里学习了一遍，真枪实弹的装填火药发射炮弹，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在事先懂得步骤，再加上演练，才会真正在发射的时候，不会举止失措。 　　差不多十来天，在火器厂针对这新制作出来的三磅炮制作火药和弹丸的时间里，基本上锦衣卫们都已经将这发炮的步骤技巧都学习演练了好些遍，现在的他们，欠缺的不过是没有真枪实弹的发射过了。 　　而在这个期间，为了稳妥期间，汤若望又指挥浇铸了两门三磅炮，用他的话说，这种规格的火炮，制作出第一门合格的火炮的时候，是需要点时间，但是，只要第一门制作出来了，剩下的，按照前面的流程制作就可以，无论时间还是材料上，都会节省很多。 　　高函对此，深以为然。 　　七月初四，黄道吉日，四海酒楼里的人倾巢出动，甚至连作为囚犯的海格斯也被带了出来，而火器厂那边，更是除了几个看门的人以外，一个都没留下。 　　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距离这繁华聚居地四五里之外的一个小山谷里了。 　　濠镜澳的地形不大好，想找到一个足够宽阔的平地，还真不容易，这个小小是山谷，还是因为汤若望在这里呆过几年，知道这个地方才找到的，而今天，他忙碌了月余的成果，就要在此进行检验了。 　　三门崭新的大炮，固定在三个土堆上，在土堆前面差不多五六百步的距离，零零总总的平地上，隆起了八九个土包，那就是这次新炮试射的目标了。 　　出于对此事的重视，来此观看试炮的高函，还邀请了不少人，市舶司的钱良虎，这是肯定必到的，其次，东莞千户所的驻军副千户，这个也是要邀请的，上次火枪试射的时候，他不请自来，想要占点便宜，高函没多少好眼色给他，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这军队的人愿意出钱，他还是很愿意将这过渡性的大炮卖给对方的。 　　水师的人，当然也在邀请之列，毕竟一开始高函的初衷就是这种小炮自己若是用不了，直接可以当做船炮装备给水师，能让水师的人直观的看到这种火器的威力和射程，对他们来说，或许对武装自己的战船，他们的心思就更迫切一点。 　　除此之外，香山县的县令秦毅，还有奥利维亚邀请的几个番人中算是有点声望的番人，也都在邀请之列。 　　当然，邀请这么多人观炮，高函当然不希望成为一场失败的闹剧，这还是因为他对汤若望有信心，对自己冶炼出来的精钢有信心，而且，他也不相信，三门炮中，连一门都打不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汤若望的首席铸造师的位置，还真得换换人了，什么传教的事情，也就不要再提了！。 　　高函等人赶到山谷的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居然已经是满坑满谷的人了。 　　甚至还出现了叫卖的小贩，也不知道谁将这消息泄露出去的，反正濠镜澳好像最近的气氛都很压抑，不管是番人也好，大明人也好，好像误会了高函的意思，这是拿这次试炮，当一次节日过了。 　　好在总算没人敢在试炮的目标附近出没，好吧，这么说吧，三尊大炮的炮口前面，除了几个火器厂负责检验目标的工匠，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热闹可以凑，但是，凑出性命危险来，那就不值得了。 　　对于大炮，尤其是这种看起来不是很大的火炮，在高函身边准备观炮的人，都不是很陌生，维克多商会的那些半武装战船上，多有装备这样的大炮，其实，这样的大炮在商船上装上一门两门之后，最后还加上几支火器，这商船就可以叫做武装商船了。 　　“嗯嗯，这几尊大炮，卖相还是极好的！” 　　县令秦毅，不通火器，看到的只是这大炮光鲜的一面，倒是高函身边的水师游击刘星，对这三门放在这里的大炮饶有兴趣的样子。 　　炮身不大，大约也就是一人长，炮管也不粗，一个成人的大腿粗细而已，这样的炮，重量想必不会太重，若是威力尚可，装上数门在他的战船上，他还真不觉得那些夷人的武装商船有什么值得顾忌得了。 　　不过，还是得看看发射时候的准头和威力，还有动静的大小，若是动静太大，战船只怕吃不消。 　　高函不知道身边的水师游击，在还没有试炮的时候，脑子里就转过这么多的念头，他只是看着身后几乎都快上千的看热闹的人群，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 　　“大人！”钱良虎现在狗腿的很：“这些闲杂人等，要不要派人驱散他们，这么闹闹嚷嚷的挤在这里，太坏大人的兴致了！” 　　“不用了！”高函想了想，“反正这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不管今天试炮的好坏，总归都封锁不住消息了，索性大方一点！” 　　他想的是，人多嘴杂，只怕自己这炮一试，消息只怕飞快的就会传到那尚在满剌加的葡萄牙远东舰队那里去，他心里的威胁，可不是这里的这些百姓和官员。 　　不过，既然是封锁不住消息了，那索性大方一点好了，无非是下次实验更大的火炮的时候，谨慎一点也好，兵家所谓的虚虚实实，也不过如此，有时候，一些真实的消息中掺杂带点虚假的消息，更令人相信。 　　“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等到远处检查目标的人挥动着手中的旗子示意，汤若望上前请示着高函。 　　高函点点头，一众穿着红色的校尉服的锦衣卫，从他身后，来到了三门大炮前。 　　随着汤若望的一声命令，锦衣卫们分作三队，每队三人，在三门大炮前开始忙碌起来。 　　这几门三磅炮的装药，显然是借鉴了高函的火枪的装药方式，先是清理炮膛，然后，将一个大大的用油纸包裹的火药包放进炮膛里，然后炮手用炮杵着压紧火药，然后装进去了炮弹。 　　在炮尾的炮手，则是用手中的铁签，在炮尾的引信管里，将火药包狠狠的插破，装上了药引，然后点燃火把，站在炮尾处，随时等候命令点燃引信。 第147章 一笔巨款 　　这一套流程下来，就算是完成发射前的准备了，而清理炮膛和装药的士兵，则是退到了射手的身后，用手中的布条紧紧的塞住了耳朵。 　　三门炮全部装填好了，随着汤若望的手势，射手将自己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引信，然后退后十多步，和他们的同僚一样，捂着耳朵张大嘴，蹲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还是一片噪杂声，有人看到了炮手们的动作，不过，嘈杂的声浪一直没停止过，直到连续三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所有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远处的土包，有两个顿时四分五裂，燃烧着的碎物，足足飞起了四五丈高，一时之间，显得格外的壮观。 　　钱良虎偷偷看了一眼高函的神色，见他站了起来，一脸的笑容，登时就放下心来，这目标土包里，实际上黄土只是浅浅的一些，下面压着的都是稻草棉絮什么的，中间还掺杂了些许火药，这要是直接命中，肯定比打散一堆黄土好看的多，他可都是他的主意。现在效果证明，还真是比较夺人耳目。 　　山谷里的寂静，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等到围观的人群齐齐发出一阵不明意义的叫喊声的时候，发炮的炮手们，已经冲上去前去，再度装药和清理炮膛起来。 　　高函仔细的盯着炮手们的动作，没发炮之前的准备算不了什么，但是发炮之后的再操作，就是比较考验功底了，这是一个决定发射频率的问题，一门炮，三十秒钟发射一次，和一分钟发射一次，那造成的后果可是完全不同的后果了。 　　第一个冲上去的炮手，提着水桶和布条，直接给炮身降温，之间滋滋的热气冒起，根本分不清那是水汽还是硝烟，而拿着炮杵的炮手，则是将手中的炮杵在水桶里蘸了一下，直接就伸进了炮筒之内，使劲转了几转，将炮筒里残留的火药和残片清理了出来。 　　这样的动作，这些个炮手，应该是演练过很多次，做的已经是非常数量了，在炮膛清理干净之后，炮身的温度已经降低了许多，而新的火药包和弹丸，也顺势放了进去。 　　一分钟！高函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大约是一分钟到一分半钟的时间，三门大炮又已经重新装填好了，而山谷里的嘈杂声，才刚刚响起来，轰隆隆的巨响，又将这冒头的嘈杂声压了下去。 　　这一次，命中的目标只有有个，满天飞舞的着火物，又惹来了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炮声持续着，大概是汤若望对自己制作的火炮非常的有信心吧，三门大炮从发射起，一直就没有停止过，也就是说，那漫天飞舞的着火物，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在天空飘荡，这是白天，要是在是夜色中的话，环顾的人群，加上满天的火光，这俨然就是一副盛大狂欢的场景了。 　　海格斯全程看完了射击。 　　作为一个被看管的对象，他在奥利维亚身后毫不起眼，甚至连奥利维亚邀请来的那几个番人中的“头面人物”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他却是这场试炮中观察得最仔细的一个人。 　　如果说汤若望的在场的人中对这火炮制作最了解的一个人，那么，他就是对这火炮使用最了解的一个人。 　　他麾下足足有一整支武装商船的船队，三磅炮，几乎是武装商船的标配了。 　　而他的商船上的炮手，不是从王朝里退役下来的炮手们，就是那些炮手们训练出来的人，他了解到的，就算是他麾下最熟练的炮手，也断断做不到像眼前的炮手一样，几乎差不多一分钟发射一枚炮弹。 　　这和熟练程度没有关系，火药和弹丸装填得过快，只会让火药在炮膛里面燃烧炸膛，炮身的冷却的确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同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反复的快速冷却，会大大的缩短炮身的使用寿命。 　　也就是说，两到三分钟发射一枚炮弹，这是合理的速度，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了，这是合理的速度。 　　但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三门三磅炮，几乎是以一分钟一发的速度，连续发射里五六发炮弹，而炮手们依然毫不在意的继续在冷却，装弹，一直到所有的目标全部被摧毁。 　　这三门三磅炮的射击频率已经造成的杀伤，已经差不多是相当六门甚至是八到九门三磅炮的射击频率和杀伤了。 　　换句话说，同样的两艘大小一样的武装商船，一艘装备着这样的三门三磅炮的船只，将会在装备着同样的三门葡萄牙王国产的三磅炮的面前，在对方发射的炮弹还没对自己的船只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的时候，已经提前将对方的船只送到海底去了。 　　甚至更悲观一点，对方的打击甚至还算不得“微不足道”，这边的船只就已经胜局已定了。 　　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悄悄的看来一眼前面的众人，无论是以那个高将军为首的大明官员，还是那些所谓的“同胞”们，似乎他们一个个都沉浸在这喧嚣的热闹中，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必须找个明白人，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否则的话，大量装备了这样的三磅炮的大明军队，将来在和王国的远征舰队作战的时候，会让一点准备都没有的王国舰队遭受到巨大的损失。 　　“幸不辱命！” 　　汤若望取下耳中的布条，走到高函的面前，大声的说道，在他的身后数百步外，作为目标的那些个土包，已经全部不夷为平地。 　　“三中其一！”水师游击刘星，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样的准头，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这么远的地方，若是有足够的这样的火炮，数十炮一起发射，对方哪怕是铁甲船，只怕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汤先生辛苦了！”高函脸露笑容，也大声的回答道：“火器厂铁器厂诸人，论功行赏，每人赏十两银子，汤先生赏五百两！” 　　他看看身后左右的锦衣卫们：“儿郎们与众工匠同甘共苦，同赏！” 　　诸人齐齐欢呼起来，就连汤若望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高函出手慷概，对于所有的人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而这笔赏银，对他来说，也算的上的一笔巨款了。 第148章 受骗了 　　“高大人！” 　　刘星正琢磨着，打听一下这样的大炮，多少银子能够购置得到，就听得东莞千户所的这位副千户开口，顿时就就有点不喜。 　　不过，水师管不到卫所，卫所也管不到水师，他再不喜，也只能从对方官职比他小这上面挑刺了。 　　“孟副千户，我在和高大人说话呢！” 　　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副千户，他转过头，笑着对高函说道：“高大人的这火炮，似乎比夷人的火炮，更犀利一些？” 　　“这个，不敢说！”高函打了个哈哈：“各有千秋，各有千秋而已！” 　　海格斯不为人知的撇了撇嘴，心里直道此人真是虚伪。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火炮，能不能安放在咱们水师的战船上！？” 　　“刘大人你想啥呢！”副千户大人毫不客气的说道：“莫非你刘大人还有水师的采买之权，这种事情，你问了也没用！” 　　刘星再次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没错，他就是这里憋屈，看到好东西了，想弄来，却是没钱，即使有钱，也轮不到他来采买或者采买什么，但是，这卫所的这帮家伙，可是比起水师来有钱得多，重要的是，他们采买一些军械，只要他们有钱，根本不用经过上面，上面还巴不得你们自行采买军械才好呢！ 　　“无妨！”高函摆摆手：“这样的火炮，陆战水战都是适宜的，至于刘游击有没有采买之权，那也没事，这濠镜澳的防务除了孟副千户的辛苦，水师的功劳也是众人都看得见的，这样吧，只要刘游击有意思将这些火炮用于水师，本官承诺以成本价钱给刘游击十门八门的还是没问题的。” 　　“高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水师固然用得上这火炮，但是咱们卫所更是用的上的，这这里的番人大都带械，靠着咱们的军士可很难震慑住这些亡命之徒，若是有些这样的火炮，那番人们还不安安稳稳的！” 　　孟副千户一直没有死了从火器厂弄些火器的心思，先前是想弄点不花钱的火铳，现在看见这些大炮如此犀利，他要不动心才有鬼呢，此刻听到高函肯以成本价卖给水师一些，立刻就趁机开口了。 　　“我也不多要，水师要多少，我们就要多少，现银，我给现银！” 　　“你一个小小的卫所，能和我水师比吗？”刘星怒了，且不管这成本价是多少，他就看不得对方这得瑟样子，“十门八门，没准就只是我两艘战船的配置，我广东水师多少战船，你东莞千户所又才多少人，想和我抢这东西，叫你们指挥大人来，你还不够资格！” 　　海格斯鼓着耳朵想听到这三磅炮的造价，没想到造价没听到，倒是听到两位大明的官员扯皮起来，心里那个着急啊，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两个抓不到重点的大明官员远远的一脚踢走，然后抓着高函的脖子问出来：“说，你这三磅炮，到底一门多少钱造的！” 　　试炮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结束了，除了海格斯不大高兴以外，所有人都很高兴。 　　高函也很高兴，那是因为汤若望告诉他，以现在的速度，每天铸造一门这样的三磅炮，火器厂的人力物力完全没有问题。 　　而下一步的目标，则是试验五磅炮的铸造，尽管这个铸造十磅炮的目标还差那么一段距离，但是，看到汤若望信心满满的样子，高函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他的感染，或者，在这位眼里，这五磅炮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三磅炮的价格，他说的成本价，是两千两银子一门，这个价钱，无论是卫所还是水师，都表示能够接受，实际上，这每一门三磅炮的造价，不超过三百两银子，要不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呢，这一堆废铁经过冶炼，再经过铸造，一转手就是接近十倍的利润。 　　当然，这更意味着，火器厂终于开始盈利了，而且是大规模的盈利，今后以火器养火器厂的策略，完全可以无阻碍的实行下去了。 　　除了没有打听到造价的海格斯不开心，没来试炮观礼的户部牛主事，也不大开心。 　　他觉得自己受骗了。 　　说好的将买来的西夷大炮放在火器厂，供火器厂的工匠们参详借鉴，但是，参详借鉴了这么久，就借鉴出这个一个小玩意来，这算是哪门子的事情啊！ 　　试炮观礼，牛主事也受到了邀请，但是，他以身体不适婉拒了，有马主事去就可以了，他去了越看越闹心，他怕自己到时候忍不住，说些不大合适的话，反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来广东已经快三个月了，除了采买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两门西夷大炮，他简直是一无所获，他可以对自己上官解释自己这差事的难办的地方，但是，这难办总有个期限啊，反正他心里清楚的很，辽东那边的压力一过来，他这差事再完成不了，只怕头顶上的这官帽子，就有点玄乎了！ 　　他只希望今年北边的那些鞑子，闹的不要那么凶，而被圣上器重的袁督师，真的有那么厉害吧！ 　　试炮过后几天，东莞千户所的人兴高采烈的在火器厂拉走了三门三磅炮，因为其现银交割，火器厂甚至还奉送了二十支改进型的火枪，这也是高函的意思，既然有这个能力了，在赚钱的同时，不妨先将本地的驻军武装好。 　　有一个安稳的环境，才更更好的生产嘛！ 　　水师的那边，游击刘星虽然叫嚣得厉害，但是，他是真的穷，也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功夫，甚至到火器厂借走了一门三磅炮和几个炮手，在某个上官的面前演示了一番，才可怜巴巴的弄来了一万两银子。 　　高函看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在银子拿来之后，本来是五门三磅炮，干脆来了一个买五送一，刘星手下拿的出手的大战船，也就两艘，一艘船上装上三门这三磅炮，也算是重火力了。要是五门，这一艘两门，一艘三门，算怎么回事。 　　卫所和水师两边的兵马得了这新玩具，高高兴兴的拿着这新玩具去实验去玩了，火器厂这边也按部就班的开始改进火枪，生产火炮，一切都好像上了轨道。 第149章 让您受苦了 　　突然之间，高函发现，自己没事情做了！ 　　没错，就是发现自己闲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自己出去走动一下呢，自己这是东南观风使，可不是濠镜澳观风使。 　　可惜的是，他这个念头动了才两天，才刚刚和吴嫣然说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消息传来，他顿时又觉得清闲不下来了。 　　从倭国来的运铁船，被维克多商会的武装商船给击沉了，每月一次固定的铁锭没有运来，以现在铁器厂的冶炼速度，仅仅能支持几天，这高炉里的火，就该熄灭了，而没有这优质的精铁，火器厂的一切事务都得停顿下来，这样的结果，可不是高函愿意看到的。 　　更令他气愤的是，这个消息，并不是从倭国的运铁船的幸存者嘴里传回来的，而是维克多商会直接派人进了这濠镜澳知会的他，而且，这维克多商会的人还直接表明了来意，要用这运铁船上的俘虏，交换维克多商会被高函无礼扣押的一众人等。 　　没人提到海格斯，但是，高函知道，这维克多商会的举动，就是冲着海格斯来的，蛰伏了几个月，这维克多商会除了骚扰航路，打击大明的海贸，终于开始直接对着濠镜澳发难了。 　　自从那天试炮观礼回来，海格斯一直就在琢磨着这火器厂的事情。 　　火器厂在他的手里，存在了很多年了，工匠们甚至一批换了一批，但是一直以来，濠镜澳的火器厂擅长的就是火枪的制作维修，船炮的维修这种事情，火器厂也接。 　　但是制作船炮，这还是头一回。 　　没错，这种三磅炮最适合安装在船上了，在他的眼里，直接就将这当作了船炮。 　　他不是没让工匠们尝试过制炮，但是，制作出来的船炮，造价又高，效能又差，这成本和收益实在是不成比例，真还不如直接在海军的手里淘换一批旧船炮还划算一点。 　　但是，眼下看起来，这火器厂换了大明的主人后，这两个令得造炮不经济的麻烦，都已经被大明人解决了，他尽管现在身为囚犯，但是，他也开始琢磨，要是这火器厂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开始大量生产船炮的光明前景了。 　　没错，或许到了那时候，即使没有远东舰队的支持，仅仅他生产的船炮支持下的维克多商会的武装船队，就可以在这片海域称王称霸，以大明帝国的海军那点可怜的船只和火力，绝对不是维克多商会的武装船队的对手。 　　他躺在船上闭目想着这些事情，门砰的一下就撞开了来，他霍然一惊，坐了起来，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生的大明军官，已经一脸阴沉的站到他的面前。 　　他身后的两个士兵，架起海格斯的胳膊，一言不发就将他往外拉，海格斯顿时就慌了，这几个月来他一直都被礼遇软禁着，哪里有这样粗暴的待遇过。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和你们的将军大人有协议，你们不能为难我！” 　　孙玉林皱皱眉头，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大呼小叫的番人：“架出去！” 　　从屋子里被拉出来，海格斯停止了大呼小叫，他发现外面的气氛有些严肃得不大正常。 　　从酒楼的后院，一直被带到前面，一路上看到的大明士兵们，一个个都紧绷着脸，偶尔看着他的表情，都是阴郁漠然，他心里愈发恐惧起来。 　　难道是大明的将军已经没有耐心和自己磨下去了，打算处死自己么？ 　　这个念头一起，他感觉自己的身子都有些发抖起来，在他的眼里，那些来东方的冒险者的性命不值一提，但是，他同样的知道，在大明那些傲慢的贵族面前，自己这些来自西方的“夷人”，性命同样不值一提。 　　没有足够的实力或者利益支撑，这些傲慢的家伙，杀死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不过，一进酒楼的大堂，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登时就放心了下来，那是他忠实的手下里欧，自己在濠镜澳出事的事情，里欧正好出去办事，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而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是为了自己而来了。 　　“大人！” 　　里欧看到有些狼狈的海格斯，微微的弯下腰：“我来迟了，您受苦了！” 　　抓住海格斯的两个大明士兵，松开了他的胳膊，海格斯腾出手来，略略收拾了一下仪表，看着里欧，还有里欧身边的奥利维亚，没错，他记得好像这就是那个大明将军身边的通译，叫奥利维亚来着，也不知道大明人从哪里笼络来的一个卑贱的女人。 　　“安静！”奥利维亚咳嗽了一声，里欧歉意的朝着海格斯笑了笑，闭上了嘴。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高函才在一群人的拥簇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海格斯微微弯下腰，对着高函，或者说，对着高函身边那位美丽的大明女子见了一礼，尽管她现在，打扮得好像一个俊俏小男人一样。 　　“高将军！”里欧显然是对现在濠镜澳的实际掌控者做了不少的了解，对高函微微点头示意后，直接开口说道：“我带来了维克多商会和高将军消弭误会的条件，想必高将军已经了解了，如果高将军答应，我们可以接下来进行进一步的合作！” 　　“和你么？”高函有些不屑的摇摇头，从海格斯嘴里他已经对维克多商会的组织结构有着足够的了解了，作为海格斯的属下，这个叫做里欧的执事，充其量能够代表海格斯，这还是在海格斯授权的情况下，至于代表维克多商会，那还是省省吧！ 　　“当然不是，在海格斯大人获得自由之后，海格斯大人足以代表维克多商会和将军大人合作了！” 　　里欧看着海格斯，显然现在状态的下的海格斯，是不能做任何的代表的，而他的任务，也不过是将海格斯赎出来，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海格斯做主。 　　“你答应过我什么？”高函侧头看着海格斯，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我清楚我对将军大人开出的赎金，我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海格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重申一下当初自己和这位将军大人的协议，他想来没有什么坏处的。 第150章 我是坐船来的 　　而且，他真心没打算反悔。 　　“说说你的赎金吧！”高函有心让对方再重复一遍：“我不清楚你的船队的五分之一，是一个什么概念？” 　　“我的船队现在在远东，有十一艘武装商船！”海格斯没有考虑，直接回答道，“按照协议，我将付出两艘武装商船给高将军，作为我获得自由的代价！” 　　“三艘！”柳如是在高函身后，轻轻的哼了一声：“这账目不是这么算的，去零算整，有这样的算法么？” 　　“好吧，三艘武装商船！”海格斯苦笑了一下，对着柳如是微微点头：“如果有多余的，就算是我赠送给小姐的礼物吧！” 　　柳如是微微笑了笑，不理他。 　　“好吧，三艘武装商船，还是我在你的船队里任意选择的三艘！”高函竖起了手指：“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属下袭击了一艘倭国的商船，然后将船上的人俘虏了，来到我这里，要和我交换你，你觉得这些俘虏，值得三艘武装商船的价值么？” 　　“啊！” 　　海格斯目瞪口呆的看着里欧，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失误了，而里欧也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居然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换取自由，而商会里某位理事出的这主意，他当初还觉得不错呢！ 　　“还有！”高函一点都不看他们的反应：“这倭国商船，先是与你维克多商会勾结，袭扰我大明商船，你真当我一无所知么，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有点用处，所以我没有收拾他们，你居然拿你们自己的走狗，来我这里换取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真不知道是你们傻呢，还是当我是傻子？” 　　“还有一船的铁锭！”里欧沉默了半响，弱弱的说道：“这些铁锭你们本来是打算花火器来换的，现在不用了！” 　　“闭嘴！”柳如是娇声呵斥道，高函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该她上场了！ 　　“你问问海格斯阁下，在高大人这里，我们可曾亏待过他，虽然高大人代表的是大明朝廷，和维克多商会起些冲突，这是不可避免的，那也是因为你们行事肆无忌惮，触犯了我们大明朝廷的底线，但是，从个人角度上来说，我们高大人，还是很愿意和海格斯阁下做朋友的，要不然不会一直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他，更不会和海格斯先生之间，有这样一个君子协定！” 　　“君子协定你知道是什么吗？算了，估计你们连君子是什么都不知道！”柳如是的口舌可比高函便利得多，“你一个区区的下臣，敢替你的主人做主，破坏你的主人和他的朋友之间的协定，你好大的胆子，这要是大明，这等欺主的奴才，直接就拖出去打杀了！” 　　海格斯也有些怒气的看着里欧，如果说他海格斯的身家，就只值得几个招揽来的海盗和一船铁锭，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这样的价值，他怎么都不可能好好的活在现在的。 　　在他看来，里欧到这里来，提出这个交易，那不是在救他，简直是在将他推入死地。 　　“我认为我的自由值得我付出的代价！”海格斯狠狠的瞪了里欧一眼：“你传我的命令，让蔷薇七号，蔷薇九号和蔷薇十一号即刻来濠镜澳，不管他们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大人！”里欧看了海格斯一眼，欲言又止。 　　“说！”眼下的海格斯，对这个手下，简直是失望无比，也不顾对方是不是说话不方便了，直接了当的说道：“若是你不愿意呆在家族了，你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不是这个意思！”里欧的汗都快下来了：“蔷薇七号和九号现在在科林大人的船队里，只怕一时来不了，蔷薇十一号此刻就在濠镜澳，属下是坐着这船来的！” 　　“科林居然敢把手伸到我的船队里来！”海格斯勃然大怒：“什么时候，海格斯家族让人如此小觑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好了好了！”高函不耐烦的摆手：“你们自家的这些破事，没必要说给我听，三艘武装商船交付没有问题吧！”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我保证是船队里最好的船只！”海格斯低头抚胸。 　　“行了，那就这样，什么时候船只到港，你什么时候就获得自由！”高函点了点头：“至于倭人的运铁船，我不管你们是击沉了也好，俘虏了也好，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 　　他扭头看着柳如是，“这事情你来处理，没问题吧！” 　　“没问题！”柳如是点了点头，运铁船本来就是为她的铁器厂服务，正在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她才算是正儿八经的苦主。 　　“那走！”高函对海格斯招招手，至于在港口的那艘什么蔷薇十一号武装商船，他已经是当作是自己的，自然是第一时间看看那船如何了。 　　大堂里的锦衣卫，齐刷刷的跟着高函走了一大批，转眼之间，大堂里就只剩下柳如是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和她面前的里欧了。 　　“那个野原新之助，死了没有？” 　　柳如是坐了下来，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道：“他手下的人还剩下多少？” 　　“没有死！”里欧见到自家主人的神色，知道自己这件事情办得差了，此刻哪里还敢炸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些倭人一个都没死，只是将他们的船和人扣押起来了，随时可以到濠镜澳来！” 　　“你们的这些伎俩啊！”柳如是气得笑了起来：“做的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还真当别人都是傻瓜，算了，你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尽快来濠镜澳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沉思起来，这次的事情，倒是给了她一个提醒，虽然野原新之助掌握着从倭国运来铁锭的门路，但是现在这个门路看起来太脆弱了，这条供给线，一点点波折就能掐断，自己有没有必要提醒高函，将这条线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呢！ 　　想了想，她摇摇头，这终究还是铁器厂的事情，高函既然把这一摊子事情交给了她，再用自己的事情去烦他，也显得自己太没有本事了，这事情，还是自己琢磨着怎么办吧！ 第151章 九鬼家武士 　　再次见到野原新之助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一个月不见，野原新之助也光鲜了许多，再也不是那种流浪倭人的打扮了，崭新的武士服，还有那看着令人搞笑的发髻，都在提醒着别人，他已经是一个正经的家族武士了。 　　“柳小姐！” 　　有些惶恐的站在这个美丽的大明女人面前，野原新之助实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解释起。 　　当他打算舍弃海盗生涯，重新回归故土起，他的晋身之阶就是这和濠镜澳的铁器火器买卖，而这生意才进行两趟，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而且还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出现的纰漏，他真不知道还怎么处理了。 　　“这件事情的经过，你不用解释了！”柳如是淡淡的说道，对着面前的这个曾经是海盗的家伙，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的出身，和维克多商会的接触，这些在我决定和你做这买卖之前，就做过调查，你要知道，这铁器厂的主人，可是大明的锦衣卫出身，你的这点事情，只要有心去查，怎么都查得到的！” 　　“那是，柳小姐慧眼……慧眼……”野原新之助想吊下书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大明话后面是怎么说的了：“反正小人的这些事情，肯定是瞒不过柳小姐的！” 　　“就连你的这些铁锭，都是九鬼家的铁矿里出产的，我也知道！”柳如是淡淡的说道：“看你的现在的模样，你应该已经是九鬼家的武士了！” 　　野原新之助连连点头：“九鬼大人，很愿意和柳小姐做买卖，并愿意将这买卖持续下去！” 　　“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一下！”柳如是不理他这话，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第一，你要是死了，或者说，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死了，我要继续这买卖，我应该找九鬼家的谁联络，如何联络！” 　　野原新之助脸一下就黑了下来，这话可就有些难听了，不过，对方既然这么大大咧咧的问出来，肯定也没照顾他的感受。 　　“第二，据我所知，在倭国是没有硝石的，你们的火药大都来自大明，而你们交换的火器随着数量越来越多，这需要的火药弹丸就越来越多，铁器可以换火器，但是，这火药弹丸，以后就得拿现银买了！” 　　这个倒是可以接受！野原新之助默默的点了点头，从这里购买的火枪和火药，非常的好用，家主大人已经提醒过了，如果能尽量多交易一些，那就最好了！ 　　“第三！”柳如是沉吟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在倭国，我们大明的火炮，好像称之为大筒吧，至于夷人的大筒，好像在倭国极为少见，既然你们九鬼家如此迫切的需要火器，除了这些火枪之后，我们还有些许大筒可以出售给你们，只不过，这些大筒，用你运来的这些铁器就交换不到了，你回去问问你们的家主大人，有没有这个想法和需要，回头告诉我答案！” 　　海格斯的家族徽章，是一枚刀剑拱卫的蔷薇，他名下的船队，就叫蔷薇船队。 　　这个名字，在远东或许不怎么有名，但是，在地中海乃至大西洋，蔷薇船队在全盛时期，足足有五十多艘武装商船，这已经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了。 　　当然，像海格斯这样的家族，在自己家族势力大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适当的藏拙，那是非常的有必要的，他的先人有足够的智慧经营出这一份家业，自然有足够的智慧为后代子孙保护这份家业。 　　如今曾经无处不在的蔷薇船队，已经被家族分割成了几个小的船队，海格斯的这一支，到东方来的时候，仅仅才八艘商船，在路上还损失了两艘，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如今已经变成了十一艘。 　　但是，不管如何分割家族船队，海格斯家族在里斯本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影响的，像他们这样的老牌贵族，可以和那些新兴贵族们，在全世界瓜分盛宴，但是，在对方试图染指自己利益的时候，他们也是会毫不吝啬的加以反击的。 　　就比如说里欧带来的消息，蔷薇七号和蔷薇九号两艘商船，加入了另外一个理事科林爵士的船队，海格斯会勃然大怒一般。 　　在他的心里，如果这两艘船拿来换回自己的自由，那叫物有所值，但是，若是被人不明不白的抢夺了去，那才叫肉包子打狗呢！ 　　一直以来，对于他自己的势力，高函没有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不过，这次的事情一出，哪怕高函不问，他也主动说得明明白白了。 　　在远东，维克多商会一共有三个理事，一个在印度海域，一个在满剌加海域，一个就是他，在大明海域了。 　　这三个理事的麾下，都有着自己的船队，甚至是武装力量。 　　只不过，这三个理事，由于出身不同，在商会经营的策略上，风格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海格斯是老牌贵族出身，比较保守，步子走得比较稳一点，他在大明海域的前辈们，在挑衅了大明帝国之后，这个庞大的帝国做出的激烈反应，让他在大明海域的策略，一直都是以“共存”为发展主题。 　　但是科林爵士不同，他是在满剌加海域的理事，相对于海格斯的保守，他的策略近乎于冒进了，在他的概念里，几乎就不存在共存这样一个概念，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是试图先掠夺式的殖民，站稳脚跟，然后再毫无底线的压榨当地的财富。 　　可偏偏就是他这一套，在维克多商户的总会里，特别的吃香，他每年运回商会的财富，让他成为商会的新贵，甚至为他博得了一个勋爵的爵位。 　　对于海格斯的海域内的发展，他一直都是嘲笑加讽刺，觉得海格斯占据着那样肥美的地盘，居然做不出成绩来，简直就是商会的耻辱。 　　海格斯甚至很怀疑，自己这一次在濠镜澳出事，而王国远东舰队迟迟没有来源，甚至没有派使者来抗议威胁一下，就是受了此人的蛊惑，要知道，这次出事的根源，还是王国舰队的那个来大明海域的大副不当的言行引起的冲突。 第152章 这是我的幸运 　　为此，王国的远东舰队，本来就应该负起主要的责任，但是，他们却是不闻不问，将他海格斯丢在这里，不仅仅不管他的死活，甚至还有拿他当替罪羊的意思。 　　“这么说来，你麾下还有八艘直接听命于你的商船，武装船员数百名？”高函对于海格斯的怨气，表示理解，谁要是被这么摆了一道，自己在前面受苦，后面却是自己人在谋夺自己的产业，谁都会有怨气。 　　“这个是必须的！”海格斯骄傲的说，“我的船队的船长和大副，都是在我家族船队服役多年的老人，忠诚绝对没有问题，只是后来这几艘扩张的船只，用的水手和船长，都是后来投靠我的，所以才给了科林可乘之机！” 　　“你不会是想让我从那什么科林手中夺回你失去的商船吧！”高函斜着眼看着对方，不带这么小看哥们的智商的。 　　“当然不会！”海格斯正色说道，“一旦我获得自由，这笔帐我会自己去亲自找科林去讨，对于我的赎金，我会用另外两艘商船来弥补！” 　　“不过！”海格斯强调说道：“我只是承诺船只，关于船员，那还是我家族的人！” 　　“你留下我也不敢用，万一哪天带着船又跑回你那里去了呢！”高函摇摇头：“你放心好了，我说话算数，只要你不和我大明为敌，你们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但是，若是你和你那个依以重望的什么远东舰队，觊觎我大明，我倒是很有兴趣在战场上，再一次将你俘虏！” 　　“高将军说笑了！”海格斯尴尬的笑了一笑：“我只是商人，就算是将来我们各自的帝国开战，这也并不影响我和高将军个人的友谊，不是吗，商人的目的，就是赚钱，赚很多的钱！别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那是好事！”高函对海格斯笑了一笑，突然他觉得，这个家伙，似乎是可以团结一下的对象，至少，他现在知道了，所谓的维克多商会，内部也是不和的。 　　而那远道而来的葡萄牙远东舰队，敢肆无忌惮的来到东方，最大的依仗还不是这维克多商会这个巨大的“带路党”，否则的话，让他们胼手砥足自己打一片天下来，那可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 　　只怕光是补给维护之类的事情，就得耗费他们大量的资源和精力，更别说，没有一个安稳的基地，他们何谈扩张。 　　“说起来，这事情你也是受了你们远东舰队的连累！”高函假模假样的唏嘘道：“在大明帝国的领土上，外人肆意妄为，拒捕，在受到制裁后，还敢无视大明帝国的律法，试图冲击官府，劫狱，这些罪过，再来一次，也一样都逃不掉，你幸亏是遇见我这个心善的，这要是别人，只怕你海格斯，都已经死了好多次了！” 　　“这是我的幸运！”海格斯也是一阵后怕，在单独关押的日子了，他已经想过无数次这事情的结局，结果是除非维克多商会不掺乎那天晚上的事情，否则的话，在濠镜澳经营多年的势力被一次清剿干净，那是必然的事情。 　　大明帝国对于这种挑衅他们权威的事情，好像一直都不曾容忍过，这个帝国的人，有时候不计较特别好说话，但是，一旦计较起他们认为的那种“面子”的东西来，简直是睚眦必报。 　　“好像这些天，你麾下的这些船队，从来没有来过濠镜澳，除了这一次的这一艘！” 　　高函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随口问道：“在审讯你的那些手下的时候，好像每年你呆在濠镜澳的时间，也就几个月，其他的时候，你在哪里？” 　　海格斯微微笑了一笑，也不惮于在高函面前展现出一点自己实力。 　　“濠镜澳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是，还有其他的地方，也是很重要，比如长崎，比如岘港！” 　　“哦！”高函哦了一声，果然狡兔三窟，这家伙在长崎或者岘港，还有自己经营的地盘，这种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事情，倒是符合他海格斯家族的一贯传统。 　　“若是有机会，倒是希望去你说的长崎或者岘港走一走！” 　　高函好像是随口说道，但是，这话听到海格斯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味道，足足咂摸了半响，他才确定，对方大概真的只是这随口一说，而不是对自己发出什么威胁。 　　“我是商人，我再次强调一遍，我是一个商人，如何赚钱更多的财富才是我的追求！”他坦荡的说道：“我承认我也有私心，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我们王国海军的支持，但是，要是这种支持不仅让我赚取不到足够的财富，甚至还会让我亏本甚至破产的话，这种支持，我宁愿不要！” 　　“嗯，这话你说过了！”高函点头。 　　“我希望在濠镜澳，能重新开办维克多商会的办事处！”海格斯话一出口，立刻就朝着高函的脸色看去，他心中两套腹案，无论高函答应不答应，他都能拿出应对的方案来。 　　“做买卖，还是联络处，还是为你们远东舰队传递信息？”高函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要求吗？” 　　东方人真是狡猾，将皮球又踢给了自己，海格斯心里嘀咕了一句，无可奈何的开口了。 　　“生意，仅仅是为了生意！”他很“真诚”的看着高函：“作为大明帝国对海外的贸易窗口，我失去这个窗口，对我来说损失太大了，大明的茶叶，糖，丝绸，瓷器，还有各种精美的艺术品，这些都是在别的地方我得不到的东西，如果失去了这个窗口，我的贸易量至少要下降七成！” 　　他很坦诚的说道：“我若是赚取的财富少，我手下的船队就少，上交给商会的财富就少，那么，很快，我就会因为不得力不得不被调回里斯本，而接替我的职位的，很可能就是那个科林，高将军，你总不希望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在你的帝国海域里肆意妄为吧！” 　　“还有，你的火器厂，我听说需要大量的优质煤炭和铁器，这些东西我的船队完全可以供应，甚至我们还可以合作，在长崎，在岘港，甚至朝鲜，朝鲜不行，那里的野蛮人太多了，在这些地方再开办几家火器厂！” 第153章 太漂亮了 　　“你就一点都不介意，这火器厂原来本来就应该是你的，现在却变成了我的，而你还愿意和我合作！” 　　“没有永久的仇恨，只有永久的利益，只要合作能赚取大量的财富，我连我的老婆和女儿都可以卖给你！” 　　哈哈哈，高函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海格斯绅士起来，一副绅士派头，但是一旦撕开那副面孔，放下身段，也是小人的很，不过，这种真实的小人，倒是让人一点都生不起厌恶的感觉来。 　　人家想要什么，能付出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倒是不担心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 　　“当然，我有很多老婆，没有一个比的上您身边的柳小姐的美丽！”看到高函开怀大笑，海格斯悻悻的说道，看来，柳如是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是深刻。 　　“你维克多商会在濠镜澳重新开张是否，我可没有权利管！”高函笑够了，缓缓的说道：“这是地方官府的事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们不作奸犯科犯到我手里，自然就好说，至于合作的事情，再说吧，眼下你还是我的囚犯呢，说这事情还早了一点！” 　　大概是这一天高函和海格斯的交谈，起到了一定作用，也大概是那一艘已经被高函的人掌握了的蔷薇号起到了作用，海格斯回到四海酒楼之后，待遇就变了许多。 　　门口一直看守的两人，变成了一个人，而且，他的房间的门，也没有时刻锁着了，若是他愿意，在院子里走一走，和看守说一下，看守居然也会同意。 　　这让他越发觉得，自己那天和高函的谈话，已经打动了高函的心，尤其是高函对于他维克多商会在濠镜澳重开，并没有持什么反对态度，他觉得自己和高函的合作，还是很有希望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在高函看来，这维克多商会要是做生意，对于濠镜澳自然是好事，生意做的越多越大，对大明来说就越利国利民，若是维克多商会在濠镜澳搞东搞西，甚至传送点消息，来点无间道什么的，完全没必要，濠镜澳数千番人，他们就是不重开这商会，在这些番人里发展些耳目，传送点消息，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总不能将这些番人全部赶走吧，要知道有些番人，就出生在濠镜澳，他们的父母觉得他们是番人，但是，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大明人呢！ 　　这样亲近大明的“番二代”，不好好的利用一下，那岂不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既然是拦不住，索性他就不搀和这事情了，这本来就是他职责所在，有地方官府和驻军就操心，他越俎代庖犯得着么？ 　　倒是这海格斯的一番话，给高函提了一个醒，濠镜澳聚居的这些番人，肯定有心向葡萄牙王国的那些家伙，毕竟那是他们的祖国，但是对于那些出生在濠镜澳的“番二代”，他们对自我的认知归属一直不明确，若是这些人能够利用起来，对于他来说，或许还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至少，这批人做一批精通大明话和番话的通译，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肖恩现在很困恼。 　　活到了十八岁，真正值得他苦恼的事情并不多，哪怕他心里一直喜欢的乔安娜举家搬迁去了吕宋，他也仅仅伤心苦恼了小半年，就将这事情藏在心里再也不去想了。 　　但是，他现在真的很苦恼。 　　镇子里的酒馆雇佣任务越来越少了，这也让他越来越赚不到钱了，每天靠着母亲为人家浆洗洗衣服来维持家里的生计，他觉得有点耻辱。 　　有时候，他真的很怨恨维克多商会的那帮人，要不是他们和官府的那些人闹起来，自己这些人的生计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结果维克多商会被人家一锅端了不说，自己这些人因此受了连累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好处是，官府实行了“安定银子”的制度，作为本地土生土长的人，他是不用缴纳这笔银子的，而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自然也在免征的行列，这让他在那些外地来的竞争者面前，多少有一点优势。偶尔还能靠着这个身份赚点小钱，虽然于事无补，但是多少是个安慰。 　　前些日子，有人在镇子上招揽佣兵，据说每月有三两银子的饷钱，他着实心动了一下，可惜的是，招揽佣兵的人不是本地的，而且招人是要去山东某个地方，这个条件，让他退而却步了。 　　他这一辈子，都是在濠镜澳渡过的，去别的地方，他真有些心虚，而且，他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母亲。 　　奥利维亚小姐，他见过几次，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在心里将奥利维亚小姐和乔安娜比较过，和奥利维亚小姐比起来，乔安娜还真的少了那么一点点女人味。 　　他很羡慕奥利维亚小姐和他身边的那些人，那些人的运气真好，也是刚刚来濠镜澳的冒险者，不过，一上岸就遇见官府的大人了，是的，现在四海酒楼里的那些官府大人的来历，在肖恩这一批年轻人已经不是秘密，而且，这些官府大人在濠镜澳的威风，他们这些年轻人可羡慕得紧呢。 　　自己为什么没那么好的运气呢？他常常哀叹，自己那些天也天天在镇子上溜达，自己的大明话也说的挺不错的，为什么自己就没这运气呢？要知道，那些官府的大人，刚刚开始的时候，只不过是想找几个懂大明话的通译的啊！ 　　可是今天，镇子上又热闹了起来，隔壁的莱恩说是好像又是有人在招揽人手了，而且，好像，好像还是奥利维亚小姐和她的那些人。 　　肖恩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撒开脚丫子就往镇子中间跑去，这是火器厂要招人了，要是能进火器厂做事情，那他什么苦恼都没有了，甚至他的母亲都不用帮人浆洗衣服赚那点可怜的钱了。 　　镇子中间，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肖恩就算跳起脚，可看不到人群中间的情形，着急的他眼珠子一转，直接就朝着橡木桶酒馆的后院跑去，没一会功夫，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酒馆的屋顶上，这一下，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人群里面的情形了。 　　还真是奥利维亚小姐！ 　　他的瞳孔一下就放大了许多，今天的奥利维亚，居然穿着一件很淑女的圆裙，这裙子他的妈妈也有一件，据说还是从故乡来到这里的时候带来的，可惜的是，那裙子不管从样式还是布料，都远远比不得奥利维亚小姐身上的这一件。 　　真是太……漂亮了。 第154章 一共三十四人 　　他脑子里翻来翻去就只有这一个念头，都找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人，相信和他一样想法的围在四周的那些男人们也很多，那不断吞咽口水的微小动作，已经彻底将这些男人心里的想法出卖了。 　　“两百人，只要两百人，多一人都不要，这两百人，必须是年轻力壮的，身体没有伤残的，懂得大明话或者其他国家的语言的，必须接受过简单的格斗训练！” 　　奥利维亚在人群中，大声的说道，声音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还有，服从，忠诚，勇敢，必须具备这样高尚的品质，或者说，希望拥有这样高尚的品质，才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凡是有前科的，一概不要，当然，我说的这个前科，是指在大明的土地上的前科！”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是的，在这里的人，除了土生土长的那些家伙，谁身上没有点前科甚至人命的，真要不加这个条件限制的，可就没几个人是干净的了。 　　“奥利维亚小姐，这是火器厂在招人吗？”坐在屋顶上的肖恩，大声的问道，他觉得这些条件，自己都够。 　　“闭嘴，混蛋小子！”人群中几个脾气不好的家伙，顿时不满的叫了起来：“打断一位高贵的小姐的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要是不懂，我可以用我的拳头来教教你！” 　　“不是，不是火器厂招人！”奥利维亚朝着不远处的屋顶瞟了一眼，微微笑了一笑：“我刚刚开始的时候已经说了，是我的黑郁金香佣兵团招揽新人！” 　　肖恩眼睛都发光了，这简直比火器厂招人更加吸引人，以前的黑郁金香佣兵团，是个不足十人的小佣兵团，几乎没人知道，但是，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这支佣兵团的名字，更知道了他们的团长奥利维亚。 　　“我招人的条件说清楚了，现在说说待遇，在加入我的佣兵团之后，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每月三块银元，能够熬过试用期，就是我佣兵团的正式成员，每月五块银元，如果有单独的任务或者是战斗，参与的佣兵可以获得战利品的三成作为奖励！” 　　“还有！”奥利维亚瞟了一眼刚刚坐在屋顶说话的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家伙一眼，那小家伙刚刚可是用大明话发问的，她记得很清楚：“凡是濠镜澳出生的，有人担保的人，可以在报名的时候说清楚，免试进入训练营！直接进入试用期！” 　　“那其他的人呢！” 　　“废话，当然要经过考核，以为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我又不想要一帮软蛋窝囊废！” 　　奥利维亚没好气的瞪了这个发问的家伙一眼：“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想报名的去那边！” 　　肖恩顺利的在佣兵团的报名处报了名，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面，甚至还被那登记报名的人，划上一个小小的勾。 　　他知道这就是他出生在濠镜澳的人的特殊待遇了，就这一点来说，他还是挺自豪的，安定银子的规矩没出来之前，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这个身份的好处，反而隐隐有被人排斥的感觉，但是，现在这好处越来越明显了。 　　和他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家伙，好像也报了名字，在登记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几个家伙就嘻嘻哈哈的坐在一边，看着奥利维亚小姐的手下们，考核着那些报名的佣兵。 　　自带武器那是必须的，佣兵们都有用惯了的武器，看着那些家伙用自带的武器比划着自己的得意招式，肖恩几个年轻人看看嘻嘻直笑，这些招式一点都不好看。 　　倒是那负责考核的几个佣兵，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这些家伙的比划，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比划得难看的，没什么花俏甚至肖恩觉得自己也行的家伙，往往就通过了考核，但是那些将手中的武器舞得花团锦簇的家伙，反而毫不留情的被涮了下来。 　　小伙伴们看着那些被涮下来的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乐不可支，其中有些家伙，他们还是认识的，一杯麦酒下肚，说的自己好像是天下第一佣兵一样，结果连初步的考核都过不去，这简直太好笑了。 　　倒是肖恩若有所思，好像，若是那几招不好看的招式，对着的对象是自己，自己好像还真的难以招架呢？ 　　那些有着火器的家伙，显然和他们这些出生在濠镜澳的人一样，有些特殊的待遇，在报名之初就被分到了一边，肖恩的一个小伙伴过去打听过，显然是明天在上次火器厂试炮的地方，这些带火器的人才会进行考核。 　　佣兵团的招人闹腾了一下午，直到他们离开，还有很多人报上了名字却没来得及考核，据说明天还会继续，不过肖恩已经不关心这些了，他急着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母亲去。 　　第二天按照报名时候的吩咐，肖恩来到了火器厂试炮的那个山谷，这才几天没到这里来，他没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一排简陋的木屋，而在当初试炮的那块空地上，那些自带火器的人，正在整理着自己的武器，似乎准备着他们的考核。 　　拿到了有着自己名字的号牌，肖恩找到自己应该集合的木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赫然发现，他认识的小伙伴们全都在这里，太多熟人了，甚至很多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打过架的街坊。 　　“我叫宋建！” 　　一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年轻人，走到了他们这群人的面前，拍了拍巴掌：“都听得懂我的说话吧！” 　　“听得懂！” 　　众人齐齐回答道，一个个神色凛然起来，少年们的眼光很毒，这个人，他们不认识，但是，像这样的人，这样的说话模式，还有比他们说起来好听得多的大明官话，只可能出自四海酒楼里的那些官府的大人们！ 　　没错，肖恩非常的肯定，眼前的这个宋大人，就是那些四海酒楼里的官府大人之一。 　　“一共是三十四人！”宋大人翻翻手中的花名册，抬起头来：“或许后面还有人来，但是眼下，就你们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了，我这人，不教你们的搏杀，不教你们格斗，更不教你们佣兵的那一套！” 第155章 这是规矩 　　宋大人顿了顿：“我要教你们的，是规矩！” 　　“规矩？”众少年疑惑的看了看彼此，不是做佣兵么，怎么和学规矩有关系了。 　　“没错，你们是番人，番人的样貌，番人的说话，甚至番人的想法，走到哪里去，只要你们不开口说大明话，在大明就会被人当做番人！” 　　宋健看看这帮少年：“但是，你们生在我大明的土地上，长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不管你们的父母来自何方，在我看来，你们就是大明人，和大明人不同的，你们就是缺乏一个大明的身份！” 　　他扬了扬手中的花名册：“你们的名字，现在就在名册上，若是我觉得你们合格，可堪一用，这名册就会直接送到大明广东布政司香山县，入黄册！” 　　见到众少年还有些懵懂的样子，宋建叹了口气，他还真羡慕这些番人了。 　　“黄册是大明记录人口的官方册籍，也就是说，你们从此就是入了大明的户籍，受大明官府管辖保护，是大明的百姓了，甚至可以科举，做官，明白吗？” 　　众少年齐齐一愣，登时一个个脸露喜色，若不是眼前的宋大人在这里，只怕他们都能欢呼起来。 　　“不要看他们！”宋健指指远处那些通过了考核的番人佣兵们：“更别羡慕他们，和他们比起来，你们已经领先很多步了，不瞒你们说，就是奥利维亚小姐，也很羡慕你们，可惜的是，奥利维亚没有出生在濠镜澳！” 　　另外一个和宋健穿着差不多服饰的人，走了过来，低声的对着宋健问道：“怎么样？” 　　“看起来还行，不知道调教出来怎么样！”宋健不理站得笔笔直直的少年们，径直和那人说着话走开了：“按照当初百户大人调教咱们的法子来呗，他们可是比咱们那时候身子强健得多，想必更顶得住！” 　　“也是，先晾了再说，去看看那边，这番人里头，好像还真有几个有本事的家伙呢！” 　　肖恩看看自己的伙伴们，伙伴们一个个站得笔直，看着宋大人离开，却没人说话，更没人松懈，从小听那些从军队里退役的老兵们说过，在军队里可是最重纪律，也就是宋大人说的“规矩”。 　　若是长官们没有下达命令，这士兵们擅自行动，可是要受到处罚的。 　　肖恩不怕受处罚，但是，若是因为自己不守规矩而让自己的梦想变成泡影，这种事情他断断是不会让他发生的，站一会儿算什么，他绝对不会当那不守规矩的人的。 　　而他的这些小伙伴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这一排木屋前面，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怪的情形，到处都是走动的，说话的人，唯独在这里，三十多个少年，站得笔笔直直不言不语，仿佛是受到了魔咒一样。 　　日头很毒，汗很多，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肖恩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看着远处人影的目光，也似乎有点模糊了。 　　他从来不知道笔笔直直的站着，原来还可以这么累，甚至不知道自己些人傻站着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已经有人似乎受不得累，躲在屋檐下面去休息了，也不见有人来指责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从队伍里三三两两退出去的人更多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多少人，但是，听着身后窃窃的私语，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伙伴绝对不多了。 　　汗珠从他的脑袋上面留下来，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从头上到衣裳，都已经湿漉漉的，那个叫做宋建的大人，似乎站在远处，还没有过来，他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什么了。 　　砰，身边微微一响，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那是身边的一个伙伴，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全身僵硬了，直接就在身后倒了下去，身后的有和他要好的，急忙过来，将人抬到屋檐下。 　　也就是这么一松懈，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扛不住了，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前面走了过来，身后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 　　“好了，下去休息吧！” 　　面前的人声音很温和，但是眼皮上的汗珠，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如释重负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浑然不顾屁股下面的土壤是多么的滚烫。 　　“这几个人，多关注一下！”高函对着宋健说道：“有点狠劲儿，好好的雕琢一下，应该还是可以成为可用之人的！” 　　“是，大人！” 　　宋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他没想到今天自家大人会来这里，更没想到，自己大人打扮得跟他们的穿着一样。 　　高函朝他看了一眼，宋健会意，立刻闭上了嘴，不过，脚下这个已经变得几乎是半昏迷的小子，已经几乎听不清楚他们的说话了。 　　“怎么样！？” 　　高函立刻这里，问着身后的孙玉林：“这和你当初调教那一批人，可是要强得多吧！” 　　“只怕不如！”孙玉林已经随着高函在这小小的山谷呆了半天了，他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宋健他们这些人，当初是没了活路，所以只要有饭吃，拿他们当人，他们就能跟着大人，义无反顾的为大人卖命！” 　　他看着那些番人，再度摇摇头：“这些人，可以用钱招揽来，自然别人也可以用钱招揽走，大人，用这些人要当心啊！” 　　“我说的这些人！”高函没好气的笑道：“那些番人是什么德行，难道我不知道么，但是这些小子，生在大明，长在大明，除了长相话语，和咱们大明人有什么区别，开朝指出，朝廷不是一样也有色目人在朝中为官，只是时间长了，好像大家都已经忘记了，这些归化了的外族，其实也能算是咱们大明人的！” 　　“大人想用他们！”孙玉林斟酌了一下高函的话语，半响失笑了一下：“这些番人小子，能有什么用，有什么事情，有咱们兄弟在，大人何必再用这些外人！” 　　“若是咱们走了呢？”高函斜睨着他：“但是，咱们这里有火器厂，有铁器厂，甚至不就之后，还可能有商船，这些产业，难道指望着这地方官府来帮咱们照看！” 　　“不是咱们锦衣卫也有人吗？” 　　“那是锦衣卫的人，未必是我的人！”高函哼了一声：“就好像现在，人家看来，你们是锦衣卫的人，但是，你们到底是谁的人，你们心里没一点数吗？” 第156章 把得严一点 　　“就算招揽了他们，调教出来了，也未必压得住这地方官府，还有驻军！” 　　“跟你们一样，给他们一个身份不就得了！”高函觉得孙玉林的担忧，毫无必要，在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大人！”孙玉林低声说道：“大人身边，如今尽是这残缺之人，已经让外人有些诟病了，如果大人再招揽一批番人的，只怕对大人的非议更多，对大人的官声有碍！” 　　高函笑了笑，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四海酒楼里，柳如是皱着眉头，看着高函，在她的面前，有着一叠雪白的纸张。 　　“你确定没有搞错，你打算对你们的指挥使大人进言，在这锦衣卫里，再设一个镇抚司？”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高函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孙玉林不理解他的用心，但是，在柳如是的面前，他可没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你给我斟酌一下，看看这进言该怎么写，这是给咱们指挥使大人的，但是，宫里也是要去一份的，锦衣卫既然可以有南北镇抚司，为什么就不能有海外镇抚司，你得替我将这海外镇抚司设置的意义，好好的掰开了给咱们指挥使和皇帝陛下说说！” 　　“钱呢，钱呢？” 　　柳如是瞪大了眼睛：“我就不问这进言到了你们指挥使和皇帝面前，你会不会被叱为异想天开，我就问你，再开一个镇抚司这么大的衙门，钱从哪里来！” 　　“这衙门既然叫海外镇抚司，想来不是开在京师，多少人员，多少官员，在何地安置衙门，各种用度，人员开销，你知不知道你是多麻烦的一件事情，而且，我可以百分百肯定，就算锦衣卫的钱多的没地方去了，只怕也不会落到这个你脑袋一拍想出来的衙门身上来！” 　　“这个就不用考虑了！”高函笑着回答道：“我要的就是一个名头，番人的威胁迫在眉睫，但是你也看到了，这几个月来，朝廷对此有什么反应，广东的军政官员，又是什么反应！” 　　他微微叹息了一下：“好像，整个朝廷，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那远在天边的番人舰队是大明的一个巨大的威胁，其他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只是一个观风使啊，能看不能做事情的观风使啊，我想做点事情，没个名头，人家怎么会买账？” 　　柳如是微微摇摇头，没错，在高函的身边经历了不少事情了，高函说的这个番人的威胁，她的确是感受的到，而且，高函对此的激烈反应和地方官员对此的不闻不问的反应，那种鲜明的对比，她也感受得到。 　　她不明白的事，就算真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些番人的舰队进犯大明，难道高函还打算挑起抵御这些外侮的担子不成，这事虽大，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没在这个位置上，用得着这么上心吗？ 　　而眼下他这架势，设置这个锦衣海外镇抚司，是非得将自己整到这个位置上去啊！ 　　海外镇抚司，其名为海外，顾名思义，这管辖刺探侦缉的是海外之事。 　　算起来，广州锦衣卫百户所，其实干的不少就是海外镇抚司目前干的事情，但是，高函却是想将这职司更加明确化，规范化。 　　哪里是海外，自然是大明疆土之外才是海外，柳如是想的这海外镇抚司的衙门，应该不会设置在京师，这还真是想错了，高函的意思，这海外镇抚司就得设置在京师，成为除南北镇抚司之外的第三个镇抚司。 　　在京师的镇抚司衙门，总管调度，接受任务，做些人员调配后勤补给的事情，而真正做事的，则是在各地派驻的百户所甚至千户所里。 　　就好像广州的锦衣卫百户所，完全就可以并入海外镇抚司，将其扩充为一个千户所，主要就是面对西南各小国的动向情报，甚至在一定的时刻，有着处理危机的能力。 　　而濠镜澳，则是可以完全设置一个百户所，这里的人员构成，当然是高函看上的这些土生土长的大明“番人”了，甚至以此类推，将来大明势力所指，朝鲜，日本，甚至安南，暹罗，吕宋，只要大明够得着的地方，都可以设置只要的百户所，以“驻军”的行事，对当地进行威慑，掌控甚至是干涉。 　　这些地方百户所的人员，甚至可以很多是当地的大明后裔甚至是归化外族。所谓以夷制夷这话，在这里也是可以行得通的。 　　当然，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做过南衙镇抚的高函，可是甚至将手伸到人家的饭碗里抢肉吃是多么不被人待见的事情，一开口就要并了北镇抚司这么一个职能重要的百户所，只怕北镇抚司那边也不舒服。 　　所以，他干脆就重起炉灶，决定从这濠镜澳设置一个百户所开始，这样，就不会让北镇抚司的那帮人有着自己抢人，抢地盘，甚至抢权的想法了。 　　仅仅一个试点，他又没打算开口找对方要钱，要人，只是要个名义，他还真不担心自家那位恩师苏指挥使会驳他的面子，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得向皇帝将这事情说清楚，免得皇帝觉得自己有不务正业的嫌疑。 　　柳如是反正是按照高函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将这些东西写了上去，直到将信笺封口，交给外面的人将这些发出去后，她才轻皱眉头，决定好好的和高函聊一聊了。 　　“铁器厂那边的事情，现在已经理顺了，我想出去走一走！” 　　“也是，辛苦你这么久，是该散散心了！”高函欣然同意：“是去广州还是就在附近散散心，带嫣然一起去，她也闷得慌！” 　　“不好！”柳如是摇头拒绝：“你那个西洋番船，我想用一下，还有，铁器厂那边，你让宋建多看着一下，这些天他跟着我身边，铁器厂的事情，他都熟悉！” 　　“你要离开？”高函愣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你想回京师了？” 　　柳如是看了一下高函，发现他脸色似乎阴郁了一下，心里反而有些微微开心。 　　“铁器厂那边，除了咱们自己人，还是少让火器厂的那些番人出入，你多派几个人把守得严一点!” 　　高函沉默不语，他刚刚的好心情，似乎全被柳如是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带走了。 第157章 完全不对等 　　“我派人送你回去！在京师咱们家住一段时间也好，高福那人办事还算稳妥，但是就是胆小了一些，还有小七，你回去之后，让她跟着你，身边没可靠的人，我总归不大放心！” 　　“我没说要回京师！”柳如是抿嘴笑了笑：“其实，今天你不找我过来商议这海外镇抚司的事情，我也要过来给你说说这事情，嗯，我想去一趟倭国！” 　　“不行！”高函想都没想，立刻就拒绝了：“既然不是回京师，好好的呆在这里就好，去什么倭国，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出了事情，我没在你身边，可护不得你了！” 　　“其实，还真没什么凶险的！”柳如是微微笑了笑，挺享受高函的关切：“我发现你还挺关切我的嘛！” 　　“我是怕我少了一个免费的劳力！”高函翻了翻白眼：“你看，你既给我当掌柜，又能给我当工匠头子，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还能当我的狗头军师，这样的人才，我怎么不担心一下弄丢了呢？” 　　“狗头军师，这话好难听！”柳如是轻笑一声：“连个师爷都当不了么？” 　　“好了，好了！”高函不想和她在这话题上纠结：“你去倭国，是为了那铁器厂的铁器的事情么？要是这样的，我觉得就没必要了，那被维克多商会收买的倭人，运来的铁器已经够咱们用的了，不用去冒这个风险！” 　　“我觉得远远不够！”柳如是不同意他的看法：“目前看起来似乎是够了，但是，接下来肯定是不够的，除了铸炮可用，造火枪也能用，而且，你忘记了，山东那个参将可是要和咱们合作一把的，人家连汤若望这番人神父都推荐来了，你觉得他们将来还没动作么？” 　　“不管是怎么扩大生产，还是和那孙元化在山东再照着濠镜澳的模式再来一个火器厂和铁器厂，这铁器的来源都是大问题，能用番国的铁器，总比用我大明的铁器要好，而且，一旦在咱们再新造这炼钢的炉子，铁器的缺口更大！” 　　“九州那边一个倭人头目，占据了一个巨大的铁矿，我要亲眼过去看看，和那个倭人的头目好好的谈谈这事情，至于运铁器来的那个野原新之助，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微不足道，我可不想将这样的大事情寄托在一个小角色的身上！” 　　高函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没错，这事情他去最合适，但是，柳如是和他都知道，眼下的濠镜澳，谁都可以离开，唯独高函是不能离开的，否则，这几个月来的局面，只怕立刻就有变化。 　　“那多带些人，如果谈不拢，立刻回来，不要冒险！”犹豫了一下，高函交代道。 　　“我要那维克多商会的里欧和他的一些船员，还要你给我调拨一些锦衣卫的校尉！”柳如是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还有，奥利维亚的佣兵团，也给我一些人，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牺牲这些家伙！” 　　“都依你！”高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切以安全为上！” 　　野原新之助其实觉得，这位美艳的柳小姐，完全没必要和自己去一趟九州见自己的家主，有自己在，这铁器换火器的事情，绝对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却是忘记了，上次里欧仅仅两艘武装商船就将他的运铁船挟持住，他可是一点抗拒的勇气都没有，他甚至不敢将这事情回报给自己的家主九鬼大人，以免让家主大人觉得自己能力出现了问题。 　　不过，最终南蛮人还是在大明人的威胁下，将这事情完美的解决了，也算是去了他的一块心病。 　　大明人好像比南蛮人更难惹，这是他最近得出来的结论。 　　出港的时候，他以为那位柳小姐会坐着自己的船出海，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南蛮人里欧，居然将柳小姐请上了他的番船，要跟随自己去九州，这让他很是不爽。 　　他发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干掉这个几次让他感到不爽的南蛮人了，有一个大明的柳小姐，就让自己很是被动了，如果这个南蛮人在搞点小动作的话，他真怕自己好不容易在九鬼大人那里建立起来的地位，被这家伙弄个的分崩析离。 　　为了避免这个该死的南蛮人在柳小姐身边搬弄是非，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呆在柳小姐的身边，当然，是照顾柳小姐，尽一尽做主人的职责，到了海上甚至九州，自己可不就是主人了么，野原这么觉得。 　　太阳刚刚升起来没有多久，看起来很柔和，没有散发多少热力，但是，舱室里闷热并不比晚上好多少。 　　蔷薇号，现在叫做宁海号的武装商船的上层甲板上，柳如是坐在一把舒适的椅子，很是惬意的享受着海面上吹来的凉风，西洋大帆船的巨大的甲板，可比柳如是上次做过的那小小的商船甲板，感觉舒展很多。 　　在宁海号的前面，是野原新之助曾经的海盗船，如今的运铁船，在宁海号的后面，是一艘和宁海号差不多的武装商船，这是临近出海的时候才抵达濠镜澳的，在保持最低限度操持海船还行的水手后，高函果断的将船上的武装力量换成了自己的人。 　　锦衣卫的人和奥利维亚的人搭配了安置在两艘船上，确保有着绝对力量掌控着两艘船。 　　而这艘被命名为平海号的武装帆船的到来，也令得这商船的原主人海格斯，获得了自由，而这一位在获得了自由后，听说柳如是要出海去日本，立刻自告奋勇的愿意随船一行。 　　高函和柳如是商议后，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毕竟按照海格斯的交代，在日本他还是有着一定影响力的，有这么一个人在柳如是的身边，倒是可以利用他的影响力，对那个倭人头目谈判的时候施加压力。 　　当然，为了防止他有别的心思，他的得力手下里欧，那是必须留在濠镜澳的，尽管这种“扣留人质”的行为基本上起不到什么多大的作用，里欧和柳如是的价值，完全是不对等的。 第158章 高函做诗 　　但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一个心里安慰，而且，海格斯这人平日里高高在上，没有执事们在船队里为他经营联络，他的那些商船上认识他的普通水手还真没几个。 　　总之，现在在柳如是身边的，就是海格斯和野原新之助了。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海格斯也非常的讨厌，这么好的和柳小姐独处的机会，可以发展出多少美妙的故事啊，但是，这个家伙像苍蝇一样，太给人添堵了，若不是在柳小姐身边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他早就把这家伙踢下海去了。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不顺眼，但是，柳如是却是乐得安静了。 　　“以后的话，海格斯先生送来的这三艘船，只怕就是我来用了，海格斯先生，你不会心生不满吧！” 　　“怎么会！”海格斯听得柳如是慵懒的话语，简直骨头都酥了：“若是柳小姐肯成为我的妻子，我的船队里所有的船，都可以为柳小姐所用的！” 　　“这话再不要说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柳如是对方这种牛皮糖一样的男人，可是非常有经验的：“除非你将所有的妻子全部休掉，我才可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仅仅是考虑，不一定答应哦！” 　　“这个容易！”海格斯喜出望外，“我立刻让她们滚蛋，当然，我会给她们一些钱！” 　　柳如是的嘴角，轻轻的耷拉了一下，越发看不起这番人了，果然是未开化的蛮夷，这种薄情寡义的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其实，柳小姐你完全不必去日本那地方的，若是需要铁器的话，我其实也可以和柳小姐进行贸易的，而且，我保证，我的铁器，绝对比日本的铁器更便宜！” 　　野原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你这个南蛮人懂什么，柳小姐可是要什么铁器，而是要已经冶炼好的铁锭，你南蛮人居无定所，在哪里找柳小姐需要的铁锭！” 　　“我有，我会告诉你么？”海格斯可不屑和这个家伙说话：“没有礼貌的黄皮猴子，你就只知道像小丑一样乱蹦乱跳么，这是柳小姐的船，这要是我以前的船，你早就被我在桅杆上吊死了，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我是武士，九鬼家高贵的武士！”野原脸都气红了，“你知道侮辱一个武士，需要付出以一个什么代价么？” 　　“别闹！”柳如是峨眉冷蹙：“好好的心情，都被你们弄坏了，海格斯，你确定跟着我来，就是为了让我不痛快的么？” 　　“不不不！”海格斯立刻笑了起来，不再理在那里张牙舞爪的野原新之助：“我的出现，是为了实现美丽的柳小姐的愿望，而不是来和这个小丑争吵的！” 　　“我知道你的船队，肯定能搜刮到不少铁器，不过，我要是稳定的长期的可以为我的铁器厂提供铁器的贸易，这些铁器最终变成了什么，你也知道，你觉得，我会和你进行这么的贸易么？” 　　海格斯噎了一下，没人希望这样的来源掌握在有敌意的对方手里，而柳小姐的上司，那位高函将军，绝对是对葡萄牙王国有着偏见和敌意，这一点，海格斯非常肯定。 　　而且，在内心深处，他也知道，自己真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了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之外，还有那勾动了他心弦的那个冶炼精钢的秘方。 　　里欧非常的清楚的告诉了他，这位美丽的小姐，正是掌管那个将无数废铁变成精钢的铁器厂的秘密的。 　　高函想干什么？ 　　这是前几个月柳如是经常想的问题，从认识高函起，这个人就是各种花样倍出的在他面前刷着存在感。 　　到现在，她不都不记得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从自己住的小院里，随着吴嫣然搬到他们的新家去了，要说全部是因为吴嫣然的缘故，她自己都不信，她觉得自己，只是不想再过在小院里的那种生活了。 　　简公子好像销声匿迹了一眼，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对于这个年龄比他小的富家公子，她心里是有感激的，若是来往的时间长一些，没准她还真会对对方生出一点别的什么情愫。 　　可惜的是，两人之间的话题，总是好像是一个大姐姐给自家弟弟解决心事的话题，和男女之情，甚至和朋友之情，都没多大的关系。 　　所以，简公子就此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她感激归感激，若是心里多遗憾，却是未必的，最多是想起这个人来，心里多少有点怅然罢了。 　　但是，接下来，和高函的接触，让她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了，哪怕是跟着他，借着出游之名来到广东，她都不知道这个人心里想的什么，要做什么，或者是，追求的是什么。 　　男人，做官的男人，不是追求的就是加官晋爵，封妻荫子吗？可这个男人，好像与众不同。 　　像高函折腾的些事情，有些事情，可以用他想捞钱来解释，有些事，却是用什么法子都解释不了的，起码，柳如是觉得自己解释不了。 　　到后来，这些想不通的事情，她干脆就不想了，她觉得，自己只需要在一边看着，参与着，总有一天，他先想要做什么，自己总会知道的。 　　至于会不会还没等到那一天自己就失去了兴趣，或者是还没等到那一天，高函就已经让自己失望，他都不在乎，至少，这不是她先前在小院独处的那种生活了吧，至少，这种生活比那种平淡的生活，有趣的多了吧。 　　她不是没想过嫁人的事情，不过，这事情她现在还真没想了，就好像高函麾下的那个女锦衣卫一样，她真心以前不知道，原来，女人做男人可以做的事情，有的时候，真的会令人兴奋，令人愉悦的。 　　身边的海格斯，又在卖弄着他所谓的绅士风度，用那些可笑的小殷勤来讨好自己，她心里觉得好笑，不过，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献献殷勤，其实也不算很差，如果，这个人是自己看的顺眼的那个人就好了。 　　对天生的尤物我们要求蕃盛。 　　以便美的玫瑰永远不会枯死。 　　但开透的花朵既要及时雕零。 　　就应把记忆交给娇嫩的后嗣。 　　但你只和你自己的明眸定情。 　　把自己当燃料喂养眼中的火焰。 　　和自己作对，待自己未免太狠。 　　把一片丰沃的土地变成荒田。 　　你现在是大地的清新的点缀。 　　又是锦绣阳春的唯一的前锋。 　　为什么把富源葬送在嫩蕊里。 　　温柔的鄙夫，要吝啬，反而浪用。 　　可怜这个世界吧！要不然。 　　就吞噬世界的份，由你和坟墓。 　　“完了？”身边的絮絮叨叨结束了，柳如是抬起头来，一脸的迷糊。 第159章 莫名其妙 　　“完了！柳小姐，你觉得我为你做的诗如何？”海格斯信心满满，这可是他熬了一夜写出来的十四行诗，上次写诗的时候，他记得自己还是在三十年前。 　　“你管这个叫诗？”柳如是真被这个蛮夷打败了，这样的大白话，也叫诗？ 　　“嗯，十四行诗！”海格斯一脸希冀的看着对方，希望从她的嘴里，听出几句赞誉之词。 　　“好吧，是诗，挺催眠的，我都快睡着了！”柳如是打了个呵欠：“海格斯，你没有见识过大明的诗歌吧！” 　　“这个，若是柳小姐你做的诗，我还是很愿意见识一下的！”海格斯尴尬的笑道。 　　“回头叫人找点给你看看！”柳如是叹息道：“海格斯，你生意做的这么大，你就应该好好的去做自己的生意去，做诗这种事情，其实真不适合你！” 　　“其实，我也会做诗的！”野原憋红了脸，已经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记得几句俳句的，不过，翻来覆去，好像想的起来的，就一句，反正不管谁做的，他就只当是自己做的了，反正这南蛮人肯定听不懂。 　　“你也会？”柳如是惊奇了，海格斯可以算是附庸风雅，但是，海盗会作诗，那就太稀奇了。 　　野原咳嗽了一下，鄙夷的朝着海格斯看了一眼，将自己脑子的那句记得的俳句，念了出来。 　　“故乡啊，挨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 　　然后，他站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看着海格斯。没错，这句俳句很著名，以至于连他知道了，所以，肯定比南蛮人做的诗好得多了。 　　“完了？” 　　“完了？” 　　等了半天，等不到野原的下句，柳如是和海格斯异口同声的问道。 　　“嗯！”野原硬着头皮点点头，应该是完了吧。 　　“好吧，野原，还有多久能到九州？”柳如是直接不评价对方这“著名”的诗了，她现在对这些蛮夷的欣赏水平已经绝望了，她发誓，以后绝对不在这两个家伙面前谈论这些诗词什么的东西。 　　见到自己的东西没被柳如是小看，野原得意的哼了一声，朝海格斯看了一眼。 　　“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到，如果晚上风力加大的话，说不定下午就能到了！” 　　海格斯还在那里做发呆状，柳如是笑吟吟的回过头来，对着他说道：“好了，海格斯先生，明天就要到了，要是这最后一天，你的那些武装商船再不出现的话，你可就没机会了哦！” 　　“柳小姐的这话，我听不明白！”海格斯脸上微微一变，但是旋即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啊，听不明白吗？”柳如是看看他：“不是打算勾引我，如果能将我勾引到手就最好，如果勾引不到手，就连人带船给劫走吗，怎么，里欧的消息传递出现了错误，还是你的船队走错了航线，找不到我们的船了！” 　　“这绝对是污蔑！”海格斯非常肯定的说道：“一定是这个黄皮猴子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中伤我的话，以我对柳小姐你的爱意，绝对做不出这样卑鄙的事情来！” 　　“做不出来么？”柳如是微微笑了一笑：“做不出来那就好，我回去休息去了，听到你说做不出这种事情，估计我今天晚上会睡的很香的！” 　　不大的山谷，如今已经成为黑郁金香佣兵团的营地所在，房屋和栅栏都已经修了起来，入口处甚至有了一座简易的大门，在门栏上，用大明和葡文两种文字写的招牌，很远都能看到。 　　五磅炮在汤若望的研制下，估计很快就能实行，为此，营地里还单独开辟出一块试炮区，将来试炮就不用再另外寻找地方，而平日里，这块试炮区就成了这些新加入佣兵团的佣兵们的演武场。 　　现在的演武场上，就十分的热闹。 　　佣兵不是军队，用军队的一套要求他们显然有些不大切现实，按照大多数冒险佣兵团的管理，这些佣兵们被整个佣兵团编制成了一个个十人左右的小队，而三个到五个这样小队，则是可以组成一个大队。 　　佣兵们除了平日和自己小队的伙伴们磨合以后，在演武场主要训练的就是这小队和小队之间组织协同，在个人武力方面，佣兵们比起普通的士兵要强很多，但是，论起配合来，那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了。 　　高函最近经常到这里来转一转，除了关注那些佣兵们的训练，他的主要关注点，还是自己未来的海外镇抚司濠镜澳百户所的这些新人的训练情况。 　　这些人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近四十人了，可贵的是，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大，都是一水的棒小伙，就算以前为了生存学习过一些格斗的技巧，或者是用武器的方式，但是，和那些演武场上正在训练的佣兵们比起来，他们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一样。 　　可以由高函的人，任意在这张白纸上涂抹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而且，这些人，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那些佣兵们的不同，最明显的，那就是佣兵们的编制，都是一个小队十个人，正副小队长，而他们是按照大明的军制编制的，十人成旗，而领头的叫小旗，不叫队长，现在他们四十人，就一个总旗，四个小旗。 　　而训练的东西，更是不同，一开始，那些演武场上操刀弄棒的佣兵们练得热火朝天，这些人看得心痒痒的，恨不得自己也立刻上去练一把，可是，他们的训练，就是每天简单的站立，走步，最多加些体能训练，简直是枯燥而无味。 　　几天下来，有人开始有怨言了，不过，被自己的小旗一顿训斥之后，这些有怨言的人也闭嘴了，他们这个团体，实行的是连坐制度，一人若是训练得不好，往往整个小旗都要跟着受罚，在吃了几次亏之后，这些心里有些不满的家伙，终于被自己的伙伴们教育得服服帖帖，对上面的掌管，言听计从。 　　没有人觉得每天这样的训练，会有什么效果，但是，在那些佣兵们看来，这一群人就有些诡异了，每天单独在一边，做些简单的站立，齐步走的动作，还要求保持一致，否则就会受罚，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第160章 冒仿必究 　　但是，半个月下来，那些取笑的家伙，慢慢的闭上了嘴巴，就这么简单的训练，居然这几十人的小队伍，隐隐有了军队之相，举手投足，行进后退之间，章法森然。而往往一声号令一下，十人或者数十人，行动宛若一人一样，这就有些令他们再也说不出嘲笑的话语来了。 　　这已经是一支精锐军队的雏形了，除了现在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以外。而只要有过从军的经历的人，就看得出这样的军队，会是多么的可怕。甚至有些人，现在对于这些新人的训练，悄悄的关注起来，他们觉得，这可能是一种新型的练兵方法。 　　“大人！” 　　正在训练这些新人的宋建，见到高函带着孙玉林走了过来，对着自己手下们，发出稍息的口令，转过身来，给自己两位上官见礼。 　　新人们肃然而立，目不斜视，高函来过几次，有时候是孙玉林陪着，有时候是奥利维亚陪着，有时候甚至就身边带着两个随从，径直就过来了，次数多了，新人们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这是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怎么样，日常操练完了吗？” 　　高函随口问道，这些新人的训练方案，是他一手制定的，在他看来，将来可能和佣兵甚至军队对抗的海外镇抚司，纪律比勇气更为重要，忠心比技能更为重要。 　　这些新人，白天里训练这些在日后看来简单的军事训练基础项目，晚上各小旗单独谈心聊天，让他们明白自己将来会做什么，能做什么，会得到什么，而又是谁给了他们的这一切，军事和政治教育同时进行，他相信，这批人只要调教得好，甚至比自己身边的这一票锦衣卫更好用。 　　这些孙玉林的方法训练出来的锦衣卫，忠心是忠心了，但是论起能力，纪律，配合这些方面，真是不怎么样，他很确定，如果按照自己的方法练出来的这一批新人，在武器相同，士气相同，人数相同的情况下，对阵自己的身边的锦衣卫，取胜的很可能是自己的这些新人。 　　有时候，忠心和勇气，并不能代替系统的训练，而系统的训练出来的有这忠心和勇气的士兵，却是比其他的士兵要强大得多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了！”宋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上午是队列训练，下午是体能训练，一切都是按照大人的章程来的！” 　　“不错，有没有人觉得不合适的，抱怨着要退出的！” 　　“有，不过大人的饷钱给的足，而且，他们的家中，以这些人为大人效力为荣，这些人的怨言在嘀咕了几天之后，自然就消失了！” 　　宋健微微笑了起来：“只是现在气氛有些急躁，大家抱怨的内容是，什么时候学习武器，那些家伙每天在那边操练，可羡慕死他们了！” 　　“明天就可以掺杂这些武器训练的内容了！”高函微微笑了笑，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有个家伙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说话，脸上露出微微喜色。 　　他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铁器厂那边调拨了一批精钢，给他们每人打造了一把精钢打制的绣春刀，不过，只有通过了全部训练内容的人，才可以得到这样的武器！” 　　“大人真是太看重他们了！”宋健啧啧叹道。 　　“眼红了不是！”高函哈哈一笑：“你们自然也有，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有资格得到这样的好刀，但是他们……”，他指指这些新人们：“得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才可以得到！” 　　半个时辰的操练很快就结束了，新人们不敢凑近远处的高函等人，但是，相处了这么久，和自家的教头宋大人，他们还是敢说上几句，问上几句的。 　　“宋头儿，咱们大人说的是真的吗？真有火器厂的精钢打成的刀给咱们，那可是造炮的精钢啊！” 　　“切，你敢怀疑咱们大人说的话，找打啊，还是问问宋头儿，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得到这刀！” 　　敢凑得更近的，当然只是几个小旗们，现在总旗的位置悬着的，将来的总旗就是从这几个小旗里面出来的，肖恩因为第一天入了宋健的法眼，现在也是小旗中的一个。 　　他关心的不是这刀的问题，而是另外一个问题。 　　他死去的父亲可是曾经退役的王国陆军士兵，偶尔还是有几个战友会来接济一下他们母子，从这些叔辈的嘴里，他还是学到一些东西的，而每日的操练走步，他觉得很像是叔辈们说的那些陆军火枪队的训练方法，如果是这样的，那接下来操练火枪，才应该是重点之重，一把精钢打造的好刀，对火枪队来说，其实是没什么作用的。 　　对于他的问题，宋健很是惊讶，他倒是知道一些高函教授的训练章程的，这火器训练在后面肯定是有的，不过，这个小旗能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火枪携带不便，将来你们面对的敌人，很可能用刀解决的时候，比用火枪解决的时候多！” 　　他想了想，给了肖恩这样一个答案：“还有一点，你可能不大清楚，这刀，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精钢好刀，在大明，这种样式的刀，有时候更代表着一种身份，明确的告诉你，除非是官府铸造的，民间有私自铸造这种刀的，都是违禁的！” 　　“啊！”肖恩大惑不解：“这是为什么？在濠镜澳找铁匠打一把刀很正常的啊！” 　　“因为这种刀，叫绣春刀，只有咱们大明的锦衣卫才能佩戴使用，其余者，皆为冒仿犯禁，必追其责的！”宋健倨然回答道。 　　“那咱们有了这刀，岂不是就是成了锦衣卫！”肖恩的脑子转的挺快，立刻就想清楚了得到这把刀的意义，“那岂不是和宋头儿你一样了！” 　　“所以，大人说的，能不能得到这刀，得靠你们自己努力了，得不到这刀……”，他指指远处喧闹的佣兵们：“那边就是失败者的归宿，我锦衣卫可不用无能之辈！” 　　果然如此，肖恩狠狠的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自己这些人被区别对待是有原因的，那些人，挤破头也只能成为佣兵团的佣兵，而自己这些人，只要努力，就能成为大明人，甚至是大明的军人。 第161章 这个必须弄好 　　他现在有些感谢自己的出身了。 　　朝着演武场那边看去，高大人和奥利维亚小姐正指着演武场的情形，不知道在说什么，在肖恩的眼里，两人的身影，却是变得格外的伟岸英俊，他甚至觉得，其实，如果奥利维亚小姐能嫁给高大人，才应该是最好的事情了吧。也只有高大人这样的人，才能不辱没奥利维亚小姐那样美丽英武的女人。 　　“柳小姐的事情，大人你不用担忧的！” 　　在演武场的边缘，奥利维亚指着在演武场里训练得满身大汗的佣兵们：“给柳小姐挑选的人手，是这两百人中选出来比较能打的三十人，那些家伙或许有些桀骜不驯，但是，他们都有亲属朋友在濠镜澳，这去倭国，绝对没有不敢全力保护柳小姐的道理！”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心眼！”高函有些意外的看了奥利维亚一眼。有亲属在濠镜澳，那些跟随出海保护柳如是的佣兵，就不会不尽心，甚至不敢反水，这种心计，可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奥利维亚。 　　“这个是惯例！”奥利维亚坦然说道：“在我们王国，出海的商团也好，战船也好，罕有孤身一人没有牵挂的人上船的，这些人没有顾忌，就会成为不安定的因素，甚至会组织起暴乱，教训多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做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在另外一边围成一团的那些新人们：“大人你不是也是这样做的么，这些人若是仅仅只是出生在这濠镜澳，没有家人们，大人敢放心用他们么？” 　　“我才没有你那么多的小心思！”高函微微哼了一声：“好了，不说这个了，这些人的火枪教官，要从你这些佣兵里面找，你花点心思，寻几个人才出来，最好是在军队服役过退役的，对于你们的战法，我也有些兴趣！” 　　“这个我不用找！”奥利维亚傲然回答道，转头朝着后面喊了一声：“何塞，你过来！” 　　从远处腾腾跑来一个家伙，虽然浑身大汗淋漓，将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居然还是衣着整齐，没有像那些佣兵们光着膀子穿着一条裤衩。 　　依稀有些眼熟，高函看着对方给自己见礼，微微点了点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奥利维亚。 　　“给大人介绍一下，这是我从里斯本就一起的伙伴何塞，曾经在皇家海军学院担任过火枪教练军官，在火枪的战法方面，也是熟悉的很，我没说错吧，何塞！” 　　“没有说错，小奥！”何塞显然和奥利维亚很熟悉了，笑着点了点头：“只不过离开里斯本有了几年了，我不知道有没有新型的战法出来，可能我会的那些东西，在高大人眼里，有些过于陈旧了！” 　　“这话怎么说！？”高函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自己经常在奥利维亚屁股后面转悠的那家伙么，似乎此人一直暗恋着奥利维亚，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来头。 　　“大人训练的那些新兵，可不就是锻炼他们的纪律性么！”何塞指指远处的那堆新人，“要成为一个好的火枪兵，首先得学会服从，听从命令，没有了纪律的约束和规范，就算拿着最新式的火枪，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火枪兵！” 　　倒是有点眼光！高函微微的点了点头，“行，你给我好好说说这些火枪的战法，排兵布阵什么的，若是真有本事，你就是我的火枪教练军官了！” 　　何塞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奥利维亚，奥利维亚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他可是清楚的很，他担心若是自己比奥利维亚先得到这种身份，自己心中的女神会不高兴。 　　“看我干什么，快答应啊！”奥利维亚瞪了他一眼：“就算你成了高大人的火枪教练军官，也是我的手下，哼，我可是高大人麾下第一佣兵团的团长呢！” 　　对于这个何塞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情才上了那艘冒险船来到东西，高函并不关心，说句实话，这个时代，来东方的这些番人，就没几个正经人，奥利维亚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女孩，手里指不定有几条人命呢。 　　但是，对于他的那个皇家海军学院火枪教练的经历，他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虽然不是陆军学院的火枪教练，但是在海战中，也有接舷战斗，他教授的那些火枪战法，没准更灵活，更贴近战场需求。 　　而高函要的就是这种小规模火枪战斗的经验，毕竟他觉得自己暂时大概没有统帅一支数千数万的人马，全部用火器交战的那种机会，而且，他也不觉得这种情况会出现，那么，此人的技能就难能可贵的。 　　详细的和何塞交谈了一番，果然和高函自己心中想象的一样。 　　海军学院的火枪训练，注重的是在狭窄的船舱或者甲板上进行战斗，如何快速的发射，如何掩护战友，甚至在发射来不及的时候，如何在短刃贴身格斗让身后的战友的火枪获得发射的机会，都是在他们的训练范围当中。 　　更重要的是，高函意识到这个时候的西人军队里，还没有刺刀的出现，在火枪发射来不及的时候，这些火枪手们是用随身携带的短刃进行战斗的。 　　很满意的用火枪教习的职位将何塞打发走，高函立刻将火器厂的伯恩召唤了过来，伯恩在协助汤若望研制大炮的同时，还主管着火枪改进的事情，不过听说最近伯恩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跟着汤若望学习制炮上去了，对火枪这一块懈怠了不少。 　　“枪刺？”伯恩显然对这种东西闻所未闻，“还要能拆卸方便，直接插入枪筒的不行吗？” 　　高函对对方的这种思维，简直无语了，没错，插入枪筒比在枪身身打造一个可拆卸的枪刺卡槽要更简便一些，但是，那样这火枪就变成了一支不长不短的长矛，再也不能开火了啊，若是需要再次开火，岂不是又要将这枪刺拆下来。 　　战斗中哪里有这么多时间供火枪手们浪费，没准稍微一耽搁就有性命之忧呢。 　　“不考虑枪筒里直接插入的用法！”他直接否定了这一点，“在枪筒的下方或者上方都可以制作这样一个卡槽或者套筒，能固定枪刺就行，这个枪刺，不用太长，一尺左右就可以了，但是，这个要通用的，我们生产的火枪，任何一个枪刺都得能装上去，这个是必须要弄好！” 第162章 先进火枪 　　“这个我会和钱斯说一下！”伯恩皱眉：“他现在负责火枪的改进，加上这个卡槽或者您说的这个套筒，应该不会费很多的功夫，至于枪刺，按照您的要求，我回头让他设计好了，给您送过过目！” 　　高函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种灵光一现的点子，对伯恩来说，他已经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没办法，高大人的灵光一闪的时候，太多了一些。 　　“还有，五磅炮的进展怎么样了！”高函将他叫来，除了这刺刀的事情，当然也想顺便了解一下这五磅炮的研制进度。 　　“已经计算完毕了，很快就应该可以制作模型！”伯恩说起这个来，一脸的景仰：“约翰神父不亏是在帝国铸造总厂做过的，很多东西，都让我有一种早上知道了，晚上就可以去死的感觉！” 　　“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吧！”高函愣了一愣。 　　“对对，约翰神父就是这么说的！”伯恩啧啧赞叹道：“其实，模型做出来，如果在精钢原料上不出问题，这炮妥妥的就成了，对于那几个浇铸手，约翰神父都好好的教了几天，这样还做不出来，我就觉得上帝一定是睡着了！” 　　“那就好！”高函想了想，交代说：“等到浇铸好了，不要特别声张，等到试炮了没问题，咱们再继续看看，能不能做更大的炮！” 　　“但是，融钢的炉子，太小了一点啊！”伯恩早就想说这话了，“每炉出来的精钢，堪堪可以浇铸这五磅炮，再大的炮，要么就是扩建这炉子，要么就是再造一个这样的炉子才能够用！” 　　“这个不是你考虑的问题！”高函摆摆手：“这个问题我来解决，你们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好就成，告诉汤若望，若是他这次成功了，我就会将他的功绩呈报给我们的皇帝陛下！” 　　“那简直太好了！”伯恩眼里满眼的都是小星星：“大人，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让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知道我的名字！” 　　高函看着他，足足看了半分钟，才微微笑了笑：“努力做事，你有机会的！” 　　火枪身上加上一根枪刺，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在这个东西没有出现之前，没人想到这方面去，一个火枪手，身边有一把短刃就足够应付很多的突发状况了，就算有人想到这方面去了，也会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一旦有人提醒，并有能力这么做的事情，这枪刺的好处，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现在在西方流行的陆军战术中，火枪兵的比重已经逐渐的增大，西班牙方阵的战术，这西方简直是大放异彩，但是，无论是哪一个方阵，火枪手都是必须有长矛手来保护的，这简直是就方阵战术的真理了。 　　但是，一旦这种枪刺的出现，长矛手基本上就可以淘汰了。 　　火枪手变成了一个可以远程火力投射和近程冲击的兵种，现在的火枪普通的长度，普遍都在一米五以上，因为枪管的长度决定着发射的距离，这样长的枪身，再装上一个一尺左右的枪刺，实际上产生的近战杀伤力，已经不逊色于长矛兵了。 　　高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仅仅是好像脑中灵光一闪，觉得火枪就应该有个枪刺用于近身搏斗，实际上已经是他模糊记忆中后世火枪发展史的巨大成果了。 　　可以说，枪刺的出现，基本上就是冷兵器作战和热兵器作战的一个分水岭，在枪刺出现之后，在西方每个国家的军队里，基本上逐渐淘汰了以冷兵器为主的作战部队，整个人类的战争史，从此就进入了热兵器时代。 　　不知不觉中，濠镜澳已经进入了七月，算算日子，高函已经从京师到广东，差不多快半年了。 　　这半年当中，高函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东南观风使，观了哪门子的风，一到广东，他就窝在这濠镜澳不动了，连广州城都没去过。 　　不过，广州城里的大小官员，大概还是很乐于见到这种情况的，毕竟谁都不愿意有个朝廷的观风使在自己的地盘上整天转悠，弄得自己提心吊胆的。 　　这位观风使大人，既然喜欢那些番人事物，那最好就一直呆在濠镜澳不要挪窝就好了，就算有甚需求，大家尽量满足就是，等到京师那边的命令下来，他乖乖的回京，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不过高函心里倒是明白，自己只怕暂时还回不了京。 　　柳如是当初是为高函写了折子才去了倭国的，如今她人还没回来，京里的回复就已经到了。 　　皇帝对于高函的建议，这次的回复可比上次的要多的多，尤其是高函对于自己的火器厂的事情，可是没有多少隐瞒如实的奏明了上去，皇帝显然对这火器的重视，远远超过了高函的估计。 　　“可行！” 　　“可努力去做，朕为你后盾！” 　　“西夷船队是为远虑，但近忧亦可，你能有此眼光，朕甚欣慰！” 　　“海外镇抚司一事，朕准了，具体章程你与苏卿商议着办！” 　　种种朱批，比比皆是，高函拿着这回复，简直是有些悲喜交加。 　　喜的是，自己呈报的事情，皇帝一一都准，这份器重，他还真是感觉到感激涕零，悲的是，这回复一来，自己这一时半会只怕回不了京师了。 　　虽然这海外镇抚司的镇抚这个官儿已经到手了，但是，这是一个光杆司令啊，这兵也好，粮也好，人也好，全部都得自己来操办，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到事情做了。、呆在中枢，肯定是做的事情又轻松升官又快的，而且，以自己和皇帝之间的那份信任和交情，时不时见到皇帝的面，他相信自己的仕途应该是非常容易的。 　　可眼下，这份信任变成了就算是在“流放”也不得清闲啊！ 　　要是柳如是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留情的讽刺他一句：别矫情了！这些事情，可不都是你自找的，现在又嫌事情多了，大男人做事情，能别这么婆婆妈妈么？ 　　想到柳如是，算算日子，他觉得柳如是应该快回来了，如果不回来，那个倭人的运铁船应该也快要来了，至少，她会有消息带回来，也不知道她在倭国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一个来月，发生了不少了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现在出产的火枪，都装上能装上枪刺的套筒，基本上，这个刀刺的加上，短期内火枪就不会再有多大的改进了。 　　在燧发枪没出现之前，高函是不打算研制更先进的火枪了。 第163章 日子不好过喽 　　这最后定型的火枪，被高函命名为崇祯火铳，名称本来没多大意义，不过他相信若是远在京师的皇帝听到这个名字，应该会很高兴，甚至他决定，一旦十磅炮研制出来，这名字也可以用上去，就叫崇祯大炮。 　　这种谀上的小技巧，不用人教他也会，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说到大炮，五磅炮在悄悄的试炮中，已经成功了，不过，这仅仅作为一个技术储备，高函现在没打算生产这种不上不下的大炮，大量的生产三磅炮，将来在海战中可以作为船炮，研制出十磅炮，在陆战中，可以作为城炮，五磅炮不尴不尬的地位，实在是没有多少生产的必要。 　　十磅炮的研制，就有些难了，不过得知火器厂在研制这十磅炮，户部的那位牛主事，几乎天天都去火器厂转悠，半年下来，他头发都有些发白了，那是急的，估计若是这十磅炮再没眉目，他都有跳海的心了。 　　但是这种事情急不来，即使有将这造炮的功绩呈交给皇帝陛下，汤若望爆发出了全部热情，也是没用，大量的计算工作，各个模型的制造演练，这些事情，都得一步一步的来，若不是万事俱备，有了足够的把握，一门十磅炮的铸造失败，就能浪费数千斤的精铁。 　　高函觉得自己家小业小，实在是承受不住。像伯恩那种眼睛一闭上来就干，不管十磅八磅直接就敢下手的胆量，说起来，还挺让汤若望佩服的。当然，他可没这么莽。 　　佣兵训练营那边，一个月的艰苦训练下来，奥利维亚的佣兵团，也逐渐有了些模样，佣兵们的配合也都有模有样了，只是濠镜澳这边，治安实在是不错，连山匪都找不到几个，高函有些将这佣兵拉出去试试他们的成色，都暂时找不到对象，不过，钱良虎好像有些想法，高函打算等他主动来给自己说。 　　有了皇帝的批复，这海外镇抚司濠镜澳百户所的牌子，实际上就可以挂起来了，高函找了一处所在，不声不响修葺了一下，然后就打算迁出这呆了这么久的四海酒楼，住到自己的地盘上去。 　　这事情他原本打算悄悄的办了就算了，不用搞的大张旗鼓的，但是，在迁出去的那一天，基本上濠镜澳的头面人物，官府中人，军队上的，市舶司的，乃至于水师那边，都来人前来恭贺，搞的一个小小的百户所衙门，好像是布政使司衙门重开一样，这让高函觉得有些招摇了。 　　从四海酒楼里出去的所有人，似乎都很开心，就是酒楼的李老板有点不大开心，秦毅的这个小舅子，现在是巴不得观风使大人住在这里不走了，有观风使大人住在他家酒楼，他在香山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这半年来，他又开办了几个产业，赚的钱甚至比当初四海酒楼赚的还要多一些，而他姐夫在官场上的那些麻烦不翼而飞，他觉得也是这观风使大人入住了自己酒楼的影响，可惜，观风使大人这一走，他再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和观风使大人接触了。 　　更别说，现在观风使大人又升官了，成了这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的镇抚，管着整整一个镇抚司的锦衣卫，那想想都吓人啊！ 　　“哎，日子不好过喽！” 　　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回头看着自己冷冷清清的酒楼，还有那几个没精打彩的伙计，他一点重新获得酒楼的兴奋感都没有。 　　孔有德这是第二次来到濠镜澳了。 　　从登州到濠镜澳，其实要不了多少时间，只不过他这个骑兵参将，被人盯着的时候太多了，哪怕巡抚孙大人多有关照，他也不能太过于招摇。 　　他心里很清楚，袁崇焕若是不倒，自家毛大帅就不能正名，而作为毛大帅曾经的心腹的自己，就绝对招摇不起来，太高调了，哪怕别人不说，有人为了博得那远在辽东的袁督师的好感，也会冲自己下手。 　　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来了。 　　七月一过，马上就是八月九月，按照惯例，辽东那边肯定那帮鞑子又会不安分起来，登州虽然是在山东，但是走水路的话，鞑子的兵马还真可能从这边过来。 　　尤其是去年辽东狠狠的挫了鞑子的锐气，鞑子将怒火全部都泄在了朝鲜人身上，据那边的消息，朝鲜那边基本上已经全部被鞑子给占了，而登州距离朝鲜，才多少路程，一不留神，那满载着鞑子的朝鲜兵船，没准就会出现在登州海面上。 　　能拒敌于外，当然好过将敌人放进来。 　　登州也是有水师的，很弱小，不过，自从巡抚大人上任以来，水师经过巡抚大人的整肃，现在也算是用得上的一股力量了，和广州水师、福建水师，山东水师的力量显然比较难看，水师里两三百料的大战船，基本上看不见。 　　但是，巡抚大人倒是不在意这些，两百料一下的战船，在他上任这两年多了啊，已经足足攒了几十艘了，这些小战船，虽然单独和大战船没法抗衡，但是，架不住他多啊。 　　无论是巡防海岸，敌哨预警，还是将来可能和鞑子的兵船拦截作战，都算得上很不错的力量。 　　唯一的缺陷是，这些战船上，能搭栽的士兵太少，而且，以孙大人对火器的器重，这些战船上可用的火器，实在是拿不出手来。 　　火器多，犀利，这战船的战力就犀利，这一点，连孔有德都清清楚楚。 　　所以，当孙大人的好友来信告诉他，在濠镜澳火器厂，那种三磅的西夷船炮已经试炮成功，如今已经生产了数十门的时候，孙元化毫不犹豫将不大适合抛头露面的孔有德派出来了。 　　从码头下船，孔有德这次可没上次那么冒失了，直接就去那位观风使大人的临时官邸——他曾经去过的那座酒楼，不过，一到门口，看到酒楼里满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食客，他登时有些愣住了。 　　倒是手下机灵，抓过酒楼的掌柜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位观风使大人，如今已经到濠镜澳的锦衣卫衙门去了。 第164章 我都能管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锦衣卫的衙门，距离孔有德知道的火器厂，不足一里之地，孔有德到门前，只见一块硕大的石碑立在那里，“海外镇抚司濠镜澳百户所”几个大字赫然立在上面。 　　将自己的身份给门口的士兵，通报了上去，孔有德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个“海外镇抚司”他是绝对没听说过了的，不过，既然这是锦衣卫的那帮人弄出来的东西，弄成什么样都不奇怪了，眼下据说京里圣上重新大用厂卫，已经令得朝臣们有些不满，他可不想评判厂卫们弄出来的这些衙门。 　　“这个，番人有些多了吧！” 　　身边的手下嘀咕了一句，从门口被引进去，一路上他们不见不下十个匆忙进出的番人，就连引领他们进来的那个锦衣校尉，也是一个眉目迥异的番人。 　　“这要不是门口的石碑，我都怀疑咱们来错了地方！” 　　嘀咕的声音在持续着，显然有些大开眼界的味道，上次来濠镜澳，这个手下看到了锦衣卫里居然有女百户，就着实惊奇了一番，这次看来几十个穿着校尉服饰的番人锦衣卫，更是狠狠的冲击了一下他的三观。 　　“孔大人！”站在大堂迎接他的，是一个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孔有德笑呵呵的应了声，丝毫不因对方有些年轻的离谱小看了对方。 　　“我们镇抚大人请孔大人稍坐片刻！” 　　“无妨，无妨！”孔有德哈哈笑道：“高大人事务繁忙，肯见我就给了我这个老粗天大的面子，等一等又怎么了！” 　　年轻的锦衣卫腼腆的笑了笑，令人上茶，然后安静的坐在一边。 　　“上次过来，好像没见过，怎么称呼！”孔有德当然不会尬坐，闷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味道的茶水，笑呵呵的问道。 　　“我倒是见过孔大人的！”那年轻百户抿嘴微微笑了笑：“我家大人麾下的一个小小百户，实在是入不得孔大人法眼，海外镇抚司宋建，见过孔大人！” 　　“锦衣卫，真是人才辈出啊！”孔有德愣了一下，哈哈一笑，眼前的这锦衣卫百户，十八还是二十？年轻得可怕，但是，除了一点点阴沉的感觉，这举止言谈之间，却是分寸法度把握得极好，所以他才有所感叹。 　　“孔大人过奖了！”宋建微微一抿嘴，貌似有些不大好意思。 　　“宋百户这等年轻有为，跟随高大人，这锦绣前程，看得我老孔都有些眼热了！”孔有德满嘴胡说八道：“这当初我是没这个命，也遇不见高大人这等人杰，若是我有那个机缘，能够进锦衣卫，只怕我现在也不止做这个区区参将了！” 　　“孔大人的官职，是在鞑子身上一刀一枪的拼回来的，和大人的功绩相比，我这个后辈小生，可真是汗颜之极！” 　　两人不不咸不淡的扯着，气氛融洽了起来，孔有德话风一转：“宋百户，你们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我是知道的，但是，高大人的这个海外镇抚司，到底是做什么呢，我不大清楚，能给我这个老粗说一说不？” 　　“都是为陛下效力！”宋建笑道：“不管哪个镇抚司，可不就是陛下的走狗爪牙，咱们海外镇抚司，顾名思义，管的就是大明海外的这些破事，这么说吧，咱们高大人说过，只要不是在咱们大明地界里的事情，咱们海外镇抚司都能管一管，过问一下！” 　　“这个，在敌国刺探情报，这不是在大明地界的事情吧！”孔有德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这个，北镇抚司有专司做这种事情，不过，这等事情，将来肯定是要拿归到咱们海外镇抚司衙门来的！”宋建一点都不含糊的回答道：“只要不是大明地界的事情，咱们海外镇抚司，都能管！” 　　就在孔有德琢磨着，在登州是不是也可以请海外镇抚司设立一个百户所的时候，高函出来了。 　　和上次相见，高函似乎有些憔悴，孔有德笑呵呵的站起来，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孔大人这是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高函记得，上次孔有德回去的时候，是将自己两家合作的意愿带回去给了孙元化，此刻既然转身又来，想必是这合作的事情，孙元化是同意了。 　　“正是这个意思！”孔有德点头应道，脑子里却是还在盘旋着刚刚这百户宋建介绍的海外镇抚司的职能的事情，“孙大人有意和高大人在火器制作上，进行合作，两位大人有这个意思，那就够了，具体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谈，这是孙大人给高大人的书信！” 　　将怀里带着孙元化的亲笔书信，递了过去，高函接过来，慢慢的看了起来。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除了简单的寒暄问候，孙元化倒是也没有摆什么文官的架子，直接就说事情，此次孔有德前来，是带了五万两银子过来，尽可能的想多采购一些三磅炮，若是银钱上的不足，将来两家合作的时候，可以从里面扣除。 　　废话不多，直接将自己的需求和可以付出的代价，说的清清楚楚，可见孙元化的确是一个做事情的人，而且，对于那种文官看不起武官的傲慢，在信里一点都没体现出来，这一点，让高函感到信里很是舒服。 　　看见他合上信笺，孔有德笑着问道：“还没有恭喜高大人高升呢，这高大人就是这海外镇抚司的镇抚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高函笑着点点头，却是对宋健问道：“咱们库存的小炮，现在还剩多少了？” 　　“不足五十门了！”宋建笑着回答道：“正好前几天点检过库房，应该就这个数字，柳小姐还不回来的话，只怕这小炮制作，就得暂时停了下来！” 　　“别停啊！”孔有德急着插话道：“咱们登州要的这西夷小炮，是越多好越好，这些剩下的，我们都要了！” 　　“孙大人采购这小炮是装备水师，按照我给水师的价钱，五万两白银，可从库房提二十五门小炮走！”高函笑了笑，不接他的话茬：“山东水师要装备这船炮，广东水师也要，而且，现在广州水师已经装上了两艘战船，据说效果很是不错，我得给他们留些，以防他们再要！” 第165章 天文数字 　　“这个，不能通融一下么？”孔有德脸色苦了起来，上次是没花多少银子，这次的五万两，几乎是将孙大人的家底全部都掏空了，要拿钱，还真拿不出来了。 　　“孙大人的意思，是你我两家在登州，再建造一个火器厂！”高函摆摆手：“等到火器厂建成了，造这等小炮火枪之类的，还是没多大的问题的，现在你们有个二十来门，可以顶上一阵子了，等到火器厂开工，这些生产出来的小炮，直接可以装备山东水师！” 　　“这样啊！”孔有德没话说了，没错，再建造一个火器厂，肯定是孙大人的那些工匠在火器厂里头制作，这造出来的火炮，肯定是先供应自家，这肯定是没得说了。 　　“对了，高大人，刚刚我听宋百户说，这海外镇抚司，只要不在大明地界的事情，都可以管辖，那么，在咱们登州，能不能设立一个百户所，鞑子沿海相望，虎视眈眈，若是有贵衙门的协助，想必登州的防务，会轻松很多！” 　　“这是孙大人的意思吗？”高函微微一怔，他可没想到海外镇抚司现在就去对付北方的鞑子，这孔有德居然先提起这一茬来了。 　　“是我的意思，不过，想来孙大人也是同意的！”孔有德一点都不掩饰的说道：“孙大人专注登州莱州的防务，最大的威胁就是海上而来的鞑子，而信息不通，不知道鞑子的虚实动静，是咱们最大的缺陷，登州大营也尝试朝着对海鞑子占据的朝鲜地方送过探子，可惜，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极少！” 　　孔有德一点都不在乎泄露自家的短处：“我观高大人这濠镜澳百户所，征募的番人校尉不少，这些校尉用来刺探这些番人的消息，想必易如反掌，若是登州有高大人的这样一个百户所，征募些朝鲜人，想来鞑子的动静，就再也瞒不过咱们了！” 　　“这个，容我考虑一下！”高函想了想，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对方。 　　“大人，就算咱们两家合作，大人在登州和咱们大人合作开办火器厂，这总得要人看守产业吧，大人设置一个百户所，这火器厂的所有事务，都交给大人自己的手下去做，岂不是也要放心的很多！” 　　孔有德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两家合作，也得有个合作的样子，高大人就算信任咱们孙大人，但是咱们孙大人也得避嫌啊！” 　　高函脑子一转，的确是这个道理，两家合作再开一个火器厂，这工匠也好，浇铸技术也好，双方交流过了，很容易就会被孙元化的人掌握，倒是他要一脚踢开自己，自己可没什么好制约对方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这浇铸三磅炮的精铁，全部是自己冶炼出来的精铁，铸炮的技术没什么可以保密的，但是，这炼钢的技术，是必须要保密的，这个，指望孙元化的人学会了替自己保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用自己放心的人，去看守自己的产业，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毁掉高炉，就非常有必要了！ 　　“行，我斟酌斟酌！”高函想清楚了这个关节，很是爽快的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在这里玩几天，宋建，你安排人替孔大人将货物装上船，柳小姐算起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剩下的事情，等到柳小姐回来，再和孔大人详谈！” 　　“那就不打搅高大人了！”孔有德站起身来告辞，他此行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等高函口中的那个孔小姐回来，和他谈谈细节了，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倒是让他非常高兴！ 　　濠镜澳真没啥好看的，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处还算热闹的街道，堂堂参将，总不能带着手下天天流连在那烟花之地，所以，这几天，孔有德过的还真是百无聊赖。 　　上次招揽过去的二十几个番人火枪兵，用的还算顺手，这一次，孔有德还是打算招募一些的，不过，招募人的告示贴出去几天，除了三两个落魄之极的家伙来应征，连一个看得上的都没有。 　　他下榻在四海酒楼里，少不得将那四海酒楼的掌柜找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说呗！”酒楼的掌柜伺候高函等人久了，对这个外地来的参将大人，也不怎么恭敬：“都被奥利维亚佣兵团招走了，您那地方，除了活不下去的家伙们，谁愿意去啊！” 　　反正闲着无事，打听了一下奥利维亚佣兵团的营地所在，孔有德径直带人寻了过去，他倒是看看，这个奥利维亚佣兵团是个怎么回事情，这地方官府允许这样成建制的番人佣兵团的存在么？ 　　他可是没想到，倒是在这个地方，他意外的见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位柳小姐，而那个奥利维亚佣兵团的团长，居然还是他的老相识。 　　火器厂的掌柜，佣兵团的团长，这劳什子的佣兵团是谁在幕后掌管，这还用问吗？ 　　“柳小姐还真的难得一见啊！” 　　被邀请入了佣兵团的营地，孔有德左顾右盼了一番，心里暗暗惊叹这佣兵营的规模，看着演武场上那些操练的佣兵，他心里暗暗羡慕，但是他却是知道的，自家养这么一支番人的兵马，怕是养不起的。 　　这至少几百人的规模，这些薪饷，衣甲，还有各种火器，这加起来只怕是天文数字了，还是大明的兵马便宜。 　　柳如是对于在这里遇见这位孔参将，似乎并不感到什么奇怪，高函在她回来之后，就已经将这事情和他分说了，不过，她觉得这事情，并不是算特别重要的事情，打算晾一晾对方再说，她来找奥利维亚，可有比这更急切的事情。 　　“刚刚才从倭国回来，奥利维亚是我的好姐妹，这些日子不见，想念得紧了！” 　　她淡淡的说道，一个月的倭国之行，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我没打搅两位吧！”孔有德尴尬的笑了笑，两家合作，高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这个女人，算起来，这个女人的地位，就和他在孙大人面前的地位差不多，他倒是没什么摆架子的心思。 第166章 成交了 　　当然，自己的这个参将官职，在对方面前，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如果是在山东，没准还能倨傲一下，在这里，他实在是倨傲不起来。 　　“前些日子去倭国，找奥利维亚借了点人手，现在来看奥利维亚，顺便将这些人手还给她！”柳如是解释了一下：“倒不是有意怠慢孔大人，这边事了，正准备过去和孔大人谈谈我们两家合作的事情呢！” 　　“这事情，奥利维亚掌柜在也好一点，谈到合作，怎么能少得了奥利维亚掌柜呢，火器厂的事情，她至少能做得了一大半的主！” 　　“别，你们谈你们的，我这个掌柜，就是闹着玩的，柳小姐才是能做主的！” 　　奥利维亚摆摆手，开什么玩笑，自己现在弄了这个佣兵团，虽然还挂着火器厂掌柜的名头，要是自己还插手火器厂的事情，那才叫自不量力呢。 　　佣兵团一两百号人吃喝用度，可不是他奥利维亚拿出来的。 　　“柳小姐要是没意见的话，咱们就商量商量？”孔有德面子给奥利维亚给足了，不过，这佣兵营里乱糟糟的，没事看一看就算了，在这里谈事，实在是有点不成体统。 　　半个时辰后，在四海酒楼的二楼，孔有德和柳如是两人终于可以单独的愉快的聊天了。 　　“高大人和孙大人都已经同意了，咱们两家合作，柳小姐，你看，咱们合作是不是拿个什么章程出来！？” 　　“孔大人这么问，想必心里早就有了腹案吧，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既然是合作，当然是要大家都有好处，我就是一个小女子，大局是不懂的，若是没有好处或者是好处太少，只怕是谈不拢的！” 　　孔有德哈哈一笑，和柳如是说话，可比和高函说话轻松得多，他也放的开许多了，给柳如是的茶杯里续上了一杯水，他坐了下来。 　　“这个火器厂，肯定是要开在咱们登州的，这火器的原料，自然是我们当地负责，柳小姐这边调拨一下工匠过去，顺便帮助调教一下咱们的工匠，这不成问题吧！” 　　“这个是自然！”柳如是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产出的火器，由我们全部包了！”孔有德说道：“我们两家三七分成，你家的三成，折合成白银给你们，定价就按照濠镜澳火器的定价，当然，这做出来的质量，也得和濠镜澳的火器厂的质量一样！” 　　“这个不可能！”柳如是断然拒绝：“两家各一半，那是必须的，至于我们的利润是火器还是白银折算，这个没有硬性的规定，如果我们不需要，可以将属于我们份额的火器，折算成银两给你们，如果我们需要，我们自行处置！” 　　“这个就有点欺负人了啊！”孔有德眼睛一翻：“这场地，人手，还有各种开销，都归咱们出，你们就出几个工匠，怎么就能一家一半呢？” 　　“要不，这样也行，你们什么都不出，我们自己去你们那里开一个火器厂，产出的火器，我依然可以卖一半给你，你看如何？”柳如是笑吟吟的说道：“你们在自己门口买就可以了！还不用来濠镜澳这么远！” 　　那我不是有病吗？孔有德看了这女人一眼，很是郁闷，这要直接买火器的话，还合作什么个劲儿，就孙大人到处求人弄来的那点银子，能买多少？ 　　濠镜澳的火器还是算便宜的，朝廷的武库的那些，才是又贵又不顶用，就这样的便宜，登莱也吃不住啊！ 　　“四六，不能再多了，再多，就不值当了，要知道，没有你们的工匠，咱们登莱也是能做出火器来的，不说比你们濠镜澳的火器强，至少比咱们朝廷造作局出的火器强多了！造作局的那帮工匠，见到咱们孙大人，也得恭恭敬敬的！” 　　“就是五五！”柳如是很是坚定的拒绝道：“我们自行建造一个铁器厂，火器厂所用的精铁，全部有铁器厂供应，当然，原料你们出，想来你也知道，我濠镜澳的火器，之所以犀利，那是因为咱们的精钢好，如果有多余的精钢，我们甚至可以提供个你们一部分，用于你们的刀枪铠甲制作，当然，这就要另算了！” 　　“成交！” 　　孔有德等的就是这句话，铁器厂才是关键，火器固然重要，但是，大多数士兵用的刀枪兵器，可不是火器，大量上好的精铁，意味着什么，他这个领兵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柳如是微微一笑，看着面前这个似乎自己吃了很大亏才答应自己的条件的孔大人，她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倭人头目，他当时也是这个表情。 　　她的回忆慢慢的回到了十几天前。 　　她没有去过倭国，也不知道倭国的港口应该是怎么样的，从濠镜澳来往的商人口中，她听到的倭国的长崎港口，是很繁华的，可惜的是，她去的地方，明显不是长崎。 　　这里应该是一个私港。 　　野原的运铁船进入港口，她带的两艘帆船，再进入港口，这港口里就已经满满当当，似乎连弯儿都转不过来，岸上稀稀拉拉几间木屋，到处都是蓬头垢面的人。 　　几个衣裳光鲜的和野原一样打扮的武士，带着不少士兵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她们的目光，警惕而带着几分新奇。 　　倭国这边，对于她的到来，还是很重视的，甚至派出了一支两百人的军队，将他们一行人护送到了那个倭人头目所在的城池。 　　那些护送她的士兵，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应该算是那个倭人头目手下精锐了，除了每人都有铁制的武器，甚至还有铠甲，当然，那铠甲就有点不能看了，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竹子做的。 　　倒是那些武士，每人都配备着一把或者两三把的长短倭刀，让她看得有些眼热，倭刀在大明来说，可是好东西，濠镜澳也有倭刀买卖，不过那价格有点吓人，两把好点的倭刀，都够买一支火枪了。 　　这个可以有！ 　　她心里暗暗琢磨，实际上，倭国的东西，除了她这次来的目的那些铁锭以外，能拿出手的好东西，实在是不多，粗制的铁锭，可以作为铁器厂的原料，至于倭刀，大概算他们仅仅能拿出手的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之一了。 第167章 这地方有山匪 　　一座稍嫌破败，甚至连大明的三等县县城都比不上的城池，就是这倭国头子的所在之地了，按照野原的介绍，就是这样的城池，在九州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城了，九州是倭国的一个巨大的岛屿，如今，在这岛屿上，像这位叫做九鬼嘉隆的倭人头子，其实也就三五个，而似乎，每一个人都有想统一这座岛屿的野心。 　　“火枪，铠甲，高明的铁匠，南蛮人的火枪指导，还有柳小姐说的南蛮人造的大筒，我通通要！” 　　个子矮小但是却是一脸横肉，好像一个屠夫的九鬼久隆，就是这座城池的主人，在招待柳如是的宴会上，他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柳小姐能够找来一些大明的退役的军官，那就更好了！” 　　双方的谈判，倒是没有和孔有德这么容易，对于据说拥有银矿和铁矿的九鬼嘉隆，柳如是可是带着巨大的刀子来的，不狠狠的让对方肉疼一下，她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火枪倒是可以按照以前的交易来，反正这东西是消耗品，使用寿命有限而且弹药之类也是制式的，就算流入到倭国的，也不是会濠镜澳出产的最好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担心大量流入到倭国。 　　尤其是倭国本身就没有硝石，掌握着弹药，还是自家火枪的制式弹药，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流入倭国的火枪反噬大明，当然，九鬼嘉隆要求的南蛮人火器指导，还是可以派驻一些的，这些人甚至可以将流入倭国的火器的使用和存贮情况反馈回来。 　　至于铠甲，在看过九鬼嘉隆的士兵的铠甲后，柳如是觉得这也不是问题，以高函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不去别处采买，就近在附近武库采买一批朝廷出产的棉甲布甲之类的，还是没问题的，濠镜澳那么人，这些衣甲在这边可没多少用处，倒是可以用来和倭人交换些铁和倭刀。 　　柳如是出去的时候，五磅炮尚未研制成功，所以，柳如是主推的大炮，就是已经能熟练生产的三磅炮，她甚至还带了两门样品来，在看过三磅炮的试射之后，九鬼嘉隆很是满意，以一万两银子一门的价格，一口气订制了三十门，算是这次柳如是来倭国最大的收获了。 　　九鬼久隆想要的火器匠人，肯定不会有，柳如是知道自家的事情，这种匠人，在番人眼里是宝贝，在大明人眼里，何尝不是宝贝，自己还不够用，哪里有送来倭国的道理。 　　不仅仅没有，柳如是反过来还开口找这九鬼嘉隆讨要几个会制作倭刀的匠人，说是要带回给高函做礼物。 　　这九鬼嘉隆也是一个妙人，听说是给高函的礼物，直接就将匠人这个要求一个哈哈打过去了，然后，不知道从哪来找来了一对双胞胎的美少女，说是送给高大人做侍女，柳如是简直是哭笑不得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至于自家的铁锭，对方用来做什么了，九鬼嘉隆还是通过野原知道一些的，不过，当他尝试希望在自己的领地里，由柳如是派人再建立一个这样的铁器厂的时候，柳如是毫无回转余地的拒绝了，大概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这九鬼嘉隆倒是也没显得多失望。 　　总之，这一趟倭国之行，双方都算满意，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么有意外的，这一条贸易线，将会维持一段时间，无论有没有原野新之助的存在，这个贸易都会维持下去了。 　　相比之下，对于孔有德，柳如是的条件可以算是很宽松了，就算这次他们急需采买的三磅炮，高函都答应用供应广东水师的价格卖给他们，她就知道高函的用意了，这方面的事情，只要对方不过分，她肯定不会去为难对方的。 　　高大人，这算是忧国忧民了吧！ 　　她心里想道，当然，皇帝的对自己写的折子的回复，高函也拿给她看了，看到各种肯定，要说柳如是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能和山东登莱的巡抚合作，能和掌握实实在在的军权的参将交好，想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高函一直担心的那些番人舰队的进犯，那么，一支主动要求武装自己积极备战的水师，说不一定，在不久的未来，就是一支强劲的援兵。 　　和山东水师比起来，广东水师这边，可就显得不够积极了。 　　送走了这娇滴滴的柳小姐，孔有德感到神清气爽，终于将事情谈下来了，谈出这样的结果，想必孙大人也会很满意吧。 　　火器厂的西夷炮，早就已经运到了他的船上，如果没有意外，他将会在登州等待着这位柳小姐派出的人手，事情就可以进行了。 　　想想不久后自己的登州大营，也能有大量的精钢武器铠甲，甚至大量的火器，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又澎湃起来，鞑子，鞑子算什么玩意，只要他们敢来山东，定狠狠的叫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 　　辽东，哼，在那只知道空口白话，矫诏杀人的袁蛮子手里，如今不知道糜乱成什么样子了呢！ 　　街面上人流涌动，平日里偶尔有些香山县的差役经过，已经是平常的事情，在这里呆了几天了，孔有德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送走柳如是回头进入四海酒楼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大正常。 　　嗯，这街面上的公人，好像多了一点。 　　伸手叫过酒店的掌柜，他随口问了一问。 　　“这个您不知道啊，咱们县尊大人头疼的兰岭山匪，这是要倒大霉了？” 　　“这里有山匪？”孔有德哑然失笑：“海盗吧，这破地方会有山匪？”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岭南多山，别看咱们濠镜澳靠海，但是咱们香山县可是二等县，境内多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最大的一股匪祸就在兰岭，据说有七八百号人呢，前几年的是，还在濠镜澳抓过他们的探子，一群山匪居然也想在濠镜澳招揽番人，购买火器，胆子够肥的了！” 　　“哦，还有这等事情？”孔有德讶然：“这朝廷的兵马就没剿了这兰岭山贼？任由他们肆虐？” 第168章 孔大人又来了 　　“剿了，哪里没剿？”掌柜的嘿嘿一笑：“可这年年剿，年年有，官兵一来，他们就躲进山里，官兵一走，他们就出来，地方上的可谓叫苦不堪！” 　　那也是！ 　　孔有德自己就是带兵的人，知道自己手下的兵马是什么德行，出去剿匪，那肯定是先把地方上吃一遍，至于剿不剿灭到匪徒，那是另外一码事，大不了临走的时候，找几个百姓，砍了脑袋，就说是匪徒了。 　　这种杀良冒功的事情，哪里都有。 　　甚至这年年剿，年年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要是山贼匪徒都没有了，这地方上的兵马吃谁去，每年找这么一个理由出来弄点油水，多好的事情，养贼自重的事情，边军能干，这地方兵马也能干。 　　每年弄几个首级，这带兵的将领，想不升官也难啊！ 　　“可怎么说这些山匪要倒大霉了，不是年年都剿的么，这次还能有什么区别？”他皱皱眉头：“这是这帮山匪犯了大事情了，还是这香山县的县太爷要走了，临走弄点政绩？” 　　“不是！”掌柜的摇头晃脑的回答道：“因为这一次剿灭这兰岭山匪，用的不是卫所兵马啊，而是观风使大人的兵马和锦衣卫的人啊！观风使大人的手下，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别说还有那么多效力的番人，还有那么犀利的火器，这兰岭山匪，可不是倒了大霉了！” 　　“哦！” 　　“所以大人疑惑这街面上的公人为什么这么多，这不正常的很吗，高大人的兵马从濠镜澳抽走了部分，县衙那边肯定是要关注这边的，您还是没看见，市舶司的人也在街面上巡街呢，咱们濠镜澳这块做买卖的好地方，可不能让番人们给祸害了不是！” 　　打发走了这掌柜，孔有德倒是不急于马上离开这濠镜澳了，高函的兵马剿匪？这种事情，倒是可以看一看，高函是观风使，锦衣卫的镇抚司，要说他的兵马，无非就是锦衣卫的那帮人，不过，上午在那什么番人的佣兵营看到的那些番人，估计他也是使唤得动的。 　　他心里暗暗琢磨着，锦衣卫的行军打仗，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这数百个番人一起出动，甚至带着大量火器去剿灭山贼，倒是可以观摩一下，登州也招揽了一些番人，但是，大规模的番人作战，肯定是这小股的番人作战有区别。 　　更别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看看这濠镜澳的火器，能有多厉害？ 　　至于能不能剿灭这山匪，孔有德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山匪嘛，可不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一帮武装到了牙齿的锦衣卫和番人们，带着大量火器，要是这都剿灭不了，像什么话，这简直就是用牛刀杀鸡嘛。 　　“不行，这山东倒是不急着回去了，我得去见见这个高函！” 　　下定了主意，他起身就朝着锦衣卫的百户所那边而去。 　　锦衣卫的百户所里，高函正在和自己的手下们说着话。 　　孙玉林张春梅，宋健，还有被召唤来的奥利维亚，这基本上就是他手下现在能用的人了。 　　“这次剿匪，主要是练兵，上次和番人当街厮杀，你们也看到了，光是自家操练出来，没有见过血的兵马，可没多大的用处，奥利维亚的佣兵团的人，算是老兵，这一次就以佣兵团为主力，孙玉林和宋健，你们两个百户，各抽出五十人，其中炮手十人，火铳手二十人！” 　　“明白！” 　　“奥利维亚，这也是第一次带着你的佣兵团见真章，给我打出点样子出来，将那些怕死的，想在佣兵团混日子的这些家伙，在这一战中，尽量剔除去，咱们花钱，就是让他们卖命的，别让他们觉得在哪买的钱好拿！” 　　“我知道的，大人！” 　　“张春梅你留在濠镜澳看家，百户所里的人，在咱们离开后归你统御，若是有人作乱，或者是觉得有机可乘，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必要的时候，市舶司那边你可以找钱良虎要些帮助，至于东莞的驻军和水师，估计是不怎么靠得住的！” 　　“大人，柳小姐和夫人呢？” 　　“柳小姐这边，自然有她的安排你不用操心！”高函笑了笑：“咱们是练兵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那香山县令也说了，不过是一群地方响马而已，难道你觉得咱们会花很多时间！” 　　“大人，那位孔大人，又来了？” 　　门口一个锦衣卫，脸色古怪的走了进来，对着屋子里的人通报着，“说要求见大人！” 　　地方不靖对地方官员的考评，可是非常大的影响，基本上有了这个评语，一个劣评是跑不掉了。 　　秦毅当初也是因为这个事情，被人拿来做文章，才有了他的烦恼。 　　在他的任上，他也请调过朝廷兵马剿灭匪患，可是这不仅耗费时间和钱粮，对地方的百姓，也简直是一大灾难，甚至有人说，这朝廷的兵马比起匪患，根本没多大的区别。 　　匪患肆虐的，往往都是些大户和富裕人家，但是这朝廷兵马过境，那是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更要命的是，这朝廷的兵马这么走了一遭，祸害地方是祸害了，但是匪患依旧，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观风使大人到濠镜澳来，身边从者上百，都是精锐的锦衣卫校尉，而当日和番人们数百人厮杀搏命，也是未处于下风，秦毅当时暗暗惊讶。 　　等到观风使身边的番人们越来越多，甚至整整一个番人的佣兵团可用的时候，秦毅就动了心思，要知道请求朝廷兵马剿灭匪祸和私人托请大员的随从护卫剿匪，那可是完全两码事。 　　而海外镇抚司百户所在濠镜澳建立，秦毅那是全心全意的支持着，就是期待着这落户在自己境内的锦衣卫百户所，在适当的时候，能够给自己一点点回报。 　　当然，他知道自己没这么大的脸面，去请高大人出手，不过，高大人可不是还有一个门下行走么？ 　　和钱良虎接触了几次，他将自己的意思委婉的表达了出来，并言明，若是高大人肯援手，这兵马的吃喝用度，香山县一概包了，若是士卒有折损，这抚恤的费用，香山县也有心意。 第169章 全听大人吩咐 　　这是明面上的说辞，暗地里，这事情总得意思一下，一张两千两的银票给了钱良虎，然后再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通过钱良虎送到了高函的手里，这事情，就一拍即合了。 　　钱虽然不多，但是，能练兵的同时试试自己的火器，还能有钱收，这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高函如是想道。 　　…… 　　兰岭距离香山县城其实并不远，还不到八十里路，不过，如同酒楼掌柜说的，岭南多山，距离县城八十里的地方，已经就是在山岭之中，谈得上是穷乡僻壤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兰岭这边聚集了一帮人，据说是犯事了躲在这山坳里头的，这些人在里头修起了房屋，开辟了田地，不知不觉中，居然成了一个小寨子。 　　有官府的人前去这宅子里吃拿索要，收取田亩税钱，却是被这帮人打了出来，官府的人不忿，纠集了一帮人再去，结果依然如此，这兰岭寨，一下就在香山出名了，都知道这里住了一帮桀骜不驯的家伙。 　　等到后来，一些活不下去，犯了泼天大罪的，纷纷朝着这个地方投奔了过来，想求得一条活路，这些人，有的是单身一人，有的却是拖儿带女，不知不觉，这兰岭寨子里，已经聚居了上千人了。 　　这已经就是很大的寨子了，加上这寨子里收留的人，很多都是本地人，在本地有着血海深仇的，入了寨子，少不得带着寨子里的人去快意恩仇。 　　也有的人，在外面作奸犯科惯了的，入了寨子，也只图个安身之处，秉性却是没有改变的，一有机会，还是在外面肆意妄为。 　　这些人，给寨子带来的名声，可不是太好。甚至引来的官兵的围剿。 　　不过，总算大家都知道，寨子在，才是大家的安身之所，不管大家在外面怎么样，对于自己的安身之所，还是很上心的，对付官兵的围剿，也算是齐心的很，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躲，折腾了几次，只要他们不做的太过分，官兵似乎也懒得管他们了。 　　陈凡是这兰岭寨的大当家，也算是兰岭寨的开创者，二当家林立和三当家许难当都是后来在兰岭寨有了些许名声后投奔过来的，两人来的时候，都带着一帮兄弟，行事方式也迥异，不知不觉中，这三个当家，形成了寨子里泾渭分明的三股势力。 　　陈凡老成持重，觉得靠着寨子自食其力也活得下去，所以，在寨子里那些想要一方安静地方容身的人心中，威望比较高。 　　林立据说以前就是响马出身，虽然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是，做人还是很四海的，所以，在笼络人心方面很有一套，外面来投奔的一些有本事的家伙，大多冲着他的名头而来。 　　而许难当是本地出身，和官府有着血海深仇，寨子里的那些不好的名声，大都是他和他的人做的事情带出来的，劫掠大户，绑些肉票之类的，反正怎么给官府添堵他们怎么来。 　　算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山贼。不过有意思的，他对上面两个当家的，却是非常的敬重，他的桀骜是在外面面前桀骜，在寨子可就是一个憨厚的汉子。 　　而且，他的那些事情，得到的银钱什么的，大部分都献给了寨子里，所以，两位当家对他的这些行为，也算是默许了。 　　最近许难当下山，又做了一笔买卖，将一个从香山到广州去的官员家眷给劫了，这种事情，做了也就做了，几个当家的也不以为然，不过，这许难当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邪，看上了被他掳上山的那位官家小姐，非得要娶那位官家小家做正室。 　　这就让大家有些难做了。 　　若是绑个肉票，人家拿钱赎人，这边人还回去，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被绑的官宦，也不会怎么去声张，哪怕这官家小姐在寨子里丢了清白。 　　但是，这要娶人家官家小姐，这事情就说不过去了，那官宦人家，肯定不会罢休的。 　　而且，对于大当家陈凡来说，他是真心不想再将官兵惹到寨子来，虽然说寨子里现在能打的能拿刀的汉子，足足三百多人，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三百人没有了寨子的依仗，真要对着三百官兵，也是被人家砍杀的命。 　　三百乌合之众，对三百朝廷精兵，那不是一个概念。 　　陈凡很清楚，因为当初，他就是这些朝廷精兵中的一员。只是当年的事情，他不会再给任何人说起了。 　　高函的人马来到香山县城，好好的歇息了一晚，然后向着那兰岭开进。 　　在路上，除了有香山县安排带路的“义民”，更有人将兰岭寨里的一些大概消息送了过来，让高函了解一下这寨子的详细情况。 　　不消说，这自然是香山县安排在这寨子里的耳目，想来这秦毅也是恨这帮家伙恨的很了。 　　佣兵团一百五十余人，锦衣卫百余人，加上香山县的些许丁壮和差役，这支队伍不足三百人，看起来还是很单薄的，这让带路的“义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你是广州府同知肖天遵肖大人的家人？” 　　高函对于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带着一帮“义民”前来助阵的家伙，有些感兴趣，当然，具体是怎么回事情，秦毅不敢瞒他，早就将这肖同知家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高函说了。 　　“回大人话，小人是肖大人的远房亲戚肖青！” 　　这位义民头目，浓眉大眼的，看起来甚是沉稳，对高函的身份想必他也是了解的，但是依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也有几分气度。 　　“在军中呆过？”高函随口问道，对方的举止做派，他看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曾经呆过！”肖青有些不善言谈，但是高函问他还是有问必答的。 　　“你们此来助阵，可知道一切行动得听我指挥！”高函看着远处那些“义民”，一个个矫健的很，显然都是肖天遵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帮手，他可不想对方为了救人乱了自己的法度，甚至造成损失。 　　“肖大人吩咐过！秦大人也吩咐过，我等为高大人驱策！” 第170章 权衡利弊 　　“那我就放心了！”高函点点头，反正话说在了前面的，真要到时候不听话的话，自己有的是办法处置这些人：“到兰岭还有多久？” 　　“按照咱们的脚程，明天下午就可以到兰岭镇，后天就能入山了，入山后，一日可到兰岭寨子！” 　　这么偏僻！高函皱了皱眉毛，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要在县城附近出了这帮山贼，那世道得坏成什么地步了。 　　“我听说，那寨子里还有番人，甚至有火器？”高函又问道：“这民间藏有火器，就是死罪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番人到了那贼窝里，也就是贼了！杀了就是！”肖青不以为然的说道，然后看看队伍后面的锦衣卫们：“说道火器，这些山贼们，能有几支火器，能和高大人的精锐相比么？” 　　一路行来，有着香山县的衙役安排，有着这些义民打点，倒是没有出现香山县担心的兵马骚扰地方的事情发生，等到第二天下午一点，所有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兰岭镇了。 　　高函等人将在这里休息一夜，第二天进山。 　　当然，他们到来的消息，已经在当天晚上送到了兰岭寨了，偌大的兰岭寨，在自己的家门口没有耳目，那是不可能的。 　　“我就说老三这是惹出祸事来了吧！”山寨的议事厅里，三个当家的团团而坐。 　　大当家陈凡没好气的瞪着三当家许难当：“一个女人有什么值得你放不下的，你又不是雏儿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可小岚真的很好，她和其他的女人不同，她一点都不嫌弃我！”许难当嘟囔了几句。 　　“是是是，她不嫌弃你，你都睡了她了，她怎么嫌弃你！”陈凡见到他这样子，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才好。 　　“这事情，未必都怪老三！”二当家林立缓缓的开口了：“其实，就算没这事情，咱们寨子也太扎眼了，官兵们今天不来，明天总会来，明天不来，后来也会来！” 　　“就是！”许难当见有人替自己说话，喊了起来：“前几年这官兵们每年都找个由头来一趟，大哥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咱们寨子大了，那些官兵们见捞不到油水，这才没来了，这事情怎么怨我呢！” 　　“好好好，这事情暂且不说，回头收拾你！”陈凡不理他，看了看林立：“老二你计谋最多，你看这事情，咱们该怎么做，咱们的耳目说，来的官兵人数不到一百，其他都是些民壮，甚至还有不少番人，我感觉，他们未必是冲我们来的，他们是不是只是想吓唬吓唬咱们？” 　　“然后呢？”林立冷冷一笑？ 　　“然后，咱们就将那女人送回去啊，这事情肯定是那女人当官的老爹做出来的！”陈凡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不可能！”许难当断然拒绝：“小岚哪里都不会去，她都说了，要是我不要她了，她宁可自杀”！ 　　“就是！”林立说道：“老三为了咱们寨子，可是什么恶名都背上了，这些年，对寨子忠心耿耿，老大你就忍心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女人，还得拆散他们？” 　　“那就只剩下打了？”陈凡看了许难当一眼，郁闷的说道。 　　“打就打，谁怕了他们！”许难当大声的喊道：“一百多官兵就来吓唬人，真当咱们兰岭寨是纸糊的啊！” 　　“那就打吧！”林立点了点头：“老三，你出去巡视一下，让大家精神点，各处的防御什么的，都检查检查，若是让这一百多官兵打进来，咱们以后也别想立足了！” 　　“二哥，你放心，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许难当信心满满的离开了。 　　陈凡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立，认识林立这么多年，他知道林立绝对不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而他这是明显的支走了老三，显然是有话对自己说。 　　“大当家的，我来寨子七年了吧！”林立沉默了半响，缓缓的开口道。 　　“没错，你是在家乡杀了仇人全家，避祸到这里的！”陈凡缓缓的说道，“过了年，就是八年了！” 　　“大当家当初可是戚少保麾下的精兵，难道就甘心带着子侄在这山坳里过一辈子么，你认真调教这些孩子，难道就是想让他们做一辈子山贼么？”林立慢慢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陈凡有些警惕的看着林立，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细，也被林立弄得这么清楚了。 　　“我想说，老三这傻孩子，和这个女人搞在一起，以为为咱们山寨带来了危机，其实，换一个眼光看，这未免不是咱们山寨的一个转机！” 　　陈凡看着眼前的二当家，突然感觉这个人好陌生，一点都不像已经相处了快八年的生死兄弟。 　　两人沉默不语，半响，林立才叹了口气：“若是能有活路，大当家的，想必你也不想窝在这个地方，了此余生吧！” 　　陈凡目中精光闪动，不知道琢磨什么。 　　林立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挂着冷笑：“一百多官兵，哼，一百多官兵敢来咱们寨子吗，老三有时候，脑子太简单了一点，我就奇怪，那广州府肖同知的女人，怎么会看上这个脑袋简单的家伙！” 　　“那女人是一府同知的女儿？”陈凡眉毛微微一挑。 　　“大当家的以为，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女，能让上百名锦衣卫来到咱们这穷山僻壤么，更别说还有诸多番人助战？咱们香山县，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脸面了！” 　　“锦衣卫？”陈凡再也淡定不了了，“那些人，不是官兵，是锦衣卫？” 　　“锦衣卫也是官兵！”林立说道：“这事情，如何都不能善了，这些人就算不是来攻山的，在姿态已经做给咱们看了，锦衣卫的那帮人，可是杀人全家都不带眨眼的，这是让咱们好好的权衡利弊啊！” 　　“那同知难道不想要他女儿了？” 　　“要？还怎么要？”林立哼了一声：“混乱之中，一刀杀了，清誉有了，为女报仇的名声也有了，做官的人，这种事情难道做不出来么？问题是，人家可以不要他的女儿，但是，咱们能不要咱们的寨子吗?” 第171章 一定要小心点 　　林立看着自己的大当家，脸上阴沉不定：“我敢保证，这事情，咱们寨子不破，绝对不算完，锦衣卫若是吃了咱们的瘪，接着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官兵，一直到咱们破寨为止，这口气不出，锦衣卫的面子，那肖同知的面子，都掉到没边来了！” 　　“这事情，还真麻烦了？”陈凡闷闷的说道，寨子真破了，他们这些精壮残余，还能有逃命的机会，但是，寨子里剩下的那些妇孺老幼，可就未必逃得掉了。 　　而这些人，可都是这些精壮的家人啊！ 　　“其实，也不麻烦！”林立说道：“老三不是和那女人情投意合么，只不过，在那肖同知的眼里，老三的身份，可是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所以才老羞成怒，但是，若是咱们老三的身份配得上了呢？” 　　“你是说……”陈凡犹豫了一下，将他心里想的那两个字吐了出来：“招安？” 　　“没错，招安！”林立压低了声音，凑到陈凡的面前：“不瞒大当家的说，你以前是戚少保的亲兵，你的这些子侄被你调教得也是如虎似狼，而老二我，自诩还是有点智谋，以我等现在的实力，这地方卫所未必敢招安咱们，这广州大营未必看得上咱们，但是，那锦衣卫就不同了？” 　　“嗯？” 　　“大当家的你不知道，这濠镜澳那边，锦衣卫新设立的一个百户所，这据说这是锦衣卫新开的一个衙门，正是用人之际，连番人他们都不挑嘴，像大当家这样的豪杰，他们难道会拒绝吗？” 　　林立越说越兴奋：“若是咱们三兄弟招安，成了锦衣卫的人，这寨子也能保住了，老三的身份也有了虽然现在低微得很，但是总归有了正经前程，将来博些个官职，也不算辱没了那同知大人，至少，那同知大人不会有要弄死他女儿女婿的心思了吧！” 　　“锦衣卫的人，能看上咱们的兄弟吗？”陈凡摇摇头：“别咱们剃头担子一头热，那些官家的人，尤其是锦衣卫的人，都是长着一张狗脸的，翻脸就不认人的，没准前头答应咱们，等到进了寨子，反手就拿了咱们！” 　　“所以，我才叫老三去检查防御，总归是要打一打的，把握好分寸就好，别让锦衣卫的人觉得咱们很好拿捏，他们又不想死人，这事情就成了！再说了，咱们可是真心实意的招安，稍微受点委屈怎么了，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怎么干得了大事！” 　　“那要不要先派人和他们接触下？”陈凡有些意动了。 　　“不用，先打一打，证明咱们不含糊，咱们派去的人说话才硬气！”林立微微笑道，“反正这事情大当家的同意了，就这么办了，老三那边，暂时不用和他说，要不然，他怕转不过弯来！” 　　…… 　　一大早开始，兰岭寨的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了，官兵多次围剿，寨子里的人也算是有些经验了，那些行动不便的妇孺老幼在精壮的带领下，朝着深山里早就安置好的窝点避去。 　　而寨子里剩下的精壮们，则是加固着防御，检查着各处的漏洞隐患，甚至将在库房里的各种防御的家伙，都搬了出来，面对官兵的围剿，任何的不小心可能都是灭顶之灾，没人敢松懈。 　　许难当更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各处的检查着，指挥着，一天下来，整座寨子，在他的眼里，看起来已经是固若金汤，哪怕是上千的官兵攻打寨子，也未必讨得了好处了。 　　快到下午的时候，官兵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了瞭望手的眼帘中，铜锣当当的响起，所有人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找到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的看着山下正在慢慢集合的官兵的身影。 　　等到所有的官兵都来到了寨子的前面，在寨墙上大多数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官兵的人数还没他们多，这次的仗好打了。 　　“安营扎寨！”高函对着自己的手下们，下达着命令。 　　在山路蜿蜒中走了一天的士兵们，顿时就忙碌起来。 　　片刻之后，乱七八糟一堆帐篷出现在寨墙上的人眼里，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好不容易有几个扎堆的，帐篷却是千奇百怪，寨墙上的人笑的更开心了。 　　说咱们是乌合之众，这些官兵才是乌合之众吧，扎个营都扎成这样，这些人，真的是官兵吗？ 　　高函看着山头那像模像样的寨门，听着寨墙上传来的嬉笑声，微微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是把这些山贼太当回事情了，自己带来了四门三磅炮，这看起来一堆木头做的寨门寨墙，顶得住自己的一炮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山谷里起了一层薄雾，寨墙上的守卫，瞪大眼睛的看着山下的官兵营地，生怕他们趁着这薄雾突然发起攻击。 　　如同三当家的说的那样，官兵们都是看着光鲜，其实是一群没胆子的怂货，大家伙儿还担心官兵们晚上来个夜袭什么的，加强了防范，哪知道，那群官兵一点动静都没有，让大家担心了一夜。 　　轮值的人将昨天晚上的人换了下去，许难当目光炯炯的看着养足了精神的兄弟们，一个个爬上寨墙，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山下的官兵在人数上可占不了多少优势，就这点人也敢来“清剿”兰岭寨，真不知道他们当官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难当！”身后清脆的声音响起，许难当回过头，冷峻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一丝温柔的笑容。 　　“小岚，你出来干什么，山里早上风大！你这身子可吹不得！”他有些溺爱的看着身前的娇小背影，当初遇见她的时候，他可不知道这就是自己这一生的挚爱。 　　“是我爹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小岚俏生生的说道，外面山下的情形她在寨子里也听说了，心里万分的纠结，可是，她早就让难当送了书信回去，怎么事情还是到了这个地步呢？ 　　“不关泰山大人的事情！”许难当豪气的挥挥手：“即使小岚你随我上山，官兵们也是会来的！” 　　“我都告诉我爹了，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小岚有些凄然：“可我爹，为什么不给咱们一条活路呢！”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活路可不是咱们自己挣得的！”许难当爱怜的拍拍她的肩膀：“官兵来，或许就是走走过场，他们人还没咱们寨子里的人多，不怕的，这阵子过去了，咱们寻一处好地方，好好的过日子去！” 　　小岚看着薄雾中的山谷，有些忧郁的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小心点啊！” 第172章 不大划算 　　“没事，进去吧，待会打起来，我怕招呼不到你，要不然，非得让你看看你家男人的神勇不可！”许难当呵呵笑着，让人将自己的女人带到远处的屋子，回过头，盯紧了山下。 　　大当家的在安排寨子了的老弱避祸，二当家的不知道鼓捣什么，他也不想问，反正二当家的脑子是够用的，这接战官兵的时候，就交给他了，谁叫他是寨子最能打的呢！ 　　他摸摸腰里的倭刀，那是从濠镜澳那边淘换过来的好刀，从到手起，还没有见过血呢，今天这个场面，也该这把锋利的好刀发发利市了。 　　山下传来一些轻微的鼓噪声，白色的薄雾也随着山风的吹拂，慢慢的散开了，山下的官兵营地，慢慢的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昨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帐篷已经被拆掉了，官兵们依然是一堆堆的，似乎正在造饭。 　　他回过头，招呼着自己的兄弟们：“叫后面的快点送些饭食上来，等到官兵们吃饱了，他们就应该上来送死了，兄弟们不吃饱喝足，可没劲儿多少几个狗官兵！” 　　哈哈哈哈，一阵子快活的哄笑，在山顶上响了起来，将远处树梢上的飞鸟惊奇，扑棱棱的拍着翅膀，飞向那那没有消散的白雾深处去了。 　　山下营地里，高函身边，孔有德站在一旁，看着高函的手下们请战着，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番人女佣兵头子，求战的样子那么激烈，他不禁想起自己招募到登州的那几十个番人，尼玛，那些番人好像大爷一样，要是有这番人婆子好招呼，可就大大的省了自己的心了。 　　“不着急！”高函摆摆手，对奥利维亚的请战摇摇头，朝着孔有德看了过去。 　　“孔大人，若是这些兵马是你的麾下，这个寨子，咱们该怎么破了它！” 　　孔有德是非得要来跟着观摩一番，有这么一个带兵经验丰富的将领在身边，高函当然不会忽视他的意见。 　　“这寨子？”孔有德哑然失笑：“这寨子还用得着高大人问我怎么破吗，几百人的小寨子，拼着折损点军士，直接拿也拿下了！” 　　“我可没多少兵士折损！”高函笑了起来：“若是不强攻呢？” 　　孔有德看着他身后全副武装甚至装备的大量火器的下属们，有些蛋疼的抽抽嘴，这样的兵力这么多的火器，傻子都会打这一仗好不好，你们带的那大炮和火铳难道是摆设吗？ 　　不过，高函既然这么问，他还是斟酌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一般这些山贼的寨子，居山而建，地势上占据了优势，进出的话，全靠山寨的大门，若是破了山寨的大门，基本上这寨子就可以算是破了，山贼们再凶悍，又怎么比得上朝廷的兵马训练有素，和攻城一样，城门一破，这仗基本就算是打完了！” 　　“大人，我们佣兵团愿为大人先驱，破了这个大门！” 　　奥利维亚又在请战，高函看了看身后，点了点头：“试探一下即可，不用过于拼命！” 　　“遵命！” 　　奥利维亚兴奋的开始调拨着自己的人马了，佣兵们开始乱糟糟的在集合，三个战力比较突出的小队，被奥利维亚点到了，开始整顿着自己的装备武器，做进攻前的准备。 　　就这个时候，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山顶上紧闭的寨门缓缓的打开，一个拎着倭刀的精壮汉子，带着几十个人从大门走了出来，就那么大马金刀的站在寨门的门口。 　　“山下的官兵，可有胆子和你许爷爷斗将？” 　　寨门口的汉子，手中的倭刀提起，斜斜的指向山下，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斗将？”奥利维亚虽然通晓大明话，但是，有些词儿还是一时之间不大明白其中的含义。 　　身边的孙玉林冷冷一哼，阴恻恻的说道：“这不开眼的匪首，想要和咱们大人单挑！” 　　奥利维亚险些一个跟斗栽在地上，这人有毛病吧，你不过是一个土匪，还玩骑士的那一套，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还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我去！”她哼了一声，“不管和这个家伙打得如何，有机会抢占大门，一定不要放过！” 　　山下距离山顶，大约有三百步左右。 　　山道不是很宽，大约四五个人并排可走的样子，难道这兰岭寨这么多年在官兵的清剿下，依然可以屹立不倒，这地形的险要，可是占据了很大的因素。 　　佣兵们互相交替着掩护前进，山顶上的那群山匪，冷冷的看着他们，似乎觉得这些人好像一群蝼蚁一般。 　　待到这几十个佣兵，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山道的时候，许难当冷冷一笑，朝着身后大声喊了一声。 　　“擂木！” 　　那是从山里砍下的巨大圆木，去了枝条，锯成一截一截的短木桩，从山顶上放下，可以一直滚到山底，如此狭窄的山道，无处躲避，就有人侥幸命大，这一轮擂木下来，至少能撂倒这些上山的不知道死活的家伙一半人。 　　“为了这区区几十个人，浪费擂木，有些不大划算！” 　　寨墙上二当家林立的声音响了起来：“官兵的大队还在后面，老三，这些东西后面用作用才更大！” 　　“二哥说的对！”许难当深以为然，这二三十个人就算上来了，也不是什么事情，等到官兵一涌而上的时候，擂木和滚石才能给对方造成最大的杀伤。 　　他朝着后面咧嘴一笑：“二哥看我摆平这些跳梁小丑！” 　　堪堪走到了一半的山道，上山的佣兵速度放慢了许多，这个距离，已经差不多看看可以模糊看到纳西官兵的面目了，许难当看着领头的那几个人，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 　　寨墙上为数不多的弓手，还是射箭，从上而下的抛射，让弓箭的射程大大的增加，一丛丛箭雨，朝着那些官兵而去，而官兵们反应也很快，一个个小盾牌，被他们举了起来，护住了头部。 　　有几个官兵中了箭，不过，他们他们对于身上插着的箭支似乎并不大在意，也没影响着他们的行动，依然缓慢而坚定的朝着山顶前行，许难当再次发现，这些官兵身上，居然都是皮甲，自己寨子里这些箭支，根本射不出对方的皮甲。 第173章 打打才知道 　　差不多快到一百步的时候，这些官兵们，开始放慢了脚步，在举着盾牌的人的掩护下，有几个人开始寻找着山道两侧可以藏身的石头，然后，一旦有合适的地方，立刻就有人躲了进去，不知不觉中，已经有十余人慢慢的躲进了这石头里。 　　“砰砰砰！” 　　几声巨响在石头后想起，许难当悚然一惊，急忙回首四周，身边一个兄弟的胸口，正缓缓的渗出鲜血，而这兄弟，还一副懵然不知的样子。 　　“火铳！” 　　许难当大声的喊道，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这巨响是什么带来的，急忙大声的喊了起来：“都退回去，退回去！” 　　“能打这么远？” 　　寨墙上的林立，脸色有有些难看，那些火铳手的行动，他在寨墙上看的一清二楚，有火铳手，许难当的诱敌之极，就完全不顶用了。 　　寨子的大门，缓缓的关上了，在外面诱敌的人，已经匆忙跑回了寨子里，这一阵巨响，有两人中了铁弹，虽然都不致命，但是，终究寨子里开始有些慌乱了，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有着惊天动地的巨响，还是能杀人的火器无动于衷的。 　　尤其是不是所有人，都象这几个头领一样，见过世面，知道火铳的，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山道上的佣兵，继续前进了几十步，寻找着藏身的地方，并确保寨墙上的弓箭手，已经被纳入了自己火器的射程，他们停止了脚步，几个佣兵手中的盾牌，不知道被他们怎么鼓捣了一下，变成了几块大的盾牌，寨墙上的弓箭手射出的箭支，在这样的盾牌下，已经很难射到人了。 　　山下的佣兵又开始动了起来，依然是三个小队，和前面攻击的方式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这三个小队比起第一次上去的三个小队，又更加逼近了一二十步，现在的距离，这几个小队中的火枪手，已经可以和寨墙上的人对射了。 　　“十八个！”奥利维亚苦笑了一下，对着眼睛中放光的孙玉林低声嘀咕了一句：“我一共才十八个火枪手，全部都派上去了，要是连大门都摸不着，这下可在大人面前丢脸了！” 　　“要帮忙不？”孙玉林微微笑了笑：“咱们火枪手多！” 　　“别！”奥利维亚摇摇头：“我还人多呢，能让我好好的打一仗么，百户大人，高大人是看看我的佣兵团能不能打，真要破这寨子，大人这个时候，就叫你的人拖着三磅炮上去了！” 　　孙玉林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奥利维亚团长指挥得不错，寸寸逼近，用火器压制对方！”孔有德在高函身上点评道：“但是，火器只能压制对方，到头来还是要人上去破门，这些山贼在她的人上去的时候，滚石没放，擂木没放，只怕就等着关键时候建功呢！” 　　高函看了看远处的战斗，没有置评，倒是他身后宋健的那帮濠镜澳百户所的新进番人校尉，一个个看的热血沸腾，要不是有规矩在，只怕一个个早就上前请战了。 　　“还得打打才知道！”高函回头看看：“指挥得当可未必是奥利维亚的本事，这些佣兵们，就算没人指挥，放出去也能战，问题是能战到什么程度！” 　　“那倒是，番人就只认得银子！”孔有德深以为然。 　　山道上火枪手对射了一阵，给寨墙上的人造成不大不小的一点伤亡，举着盾牌的佣兵们，终于在火枪手的掩护下，开始想着山寨大门推进了，寨墙上的箭雨，陡然密集了起来。 　　发现箭支不起作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开始从寨墙上砸了下来，有几个佣兵猝不及防被数十斤的石头砸到，盾牌顿时一偏，几支箭刁钻的射了进去，凄厉的痛吼声，大声的响了起来。 　　发现石头有用，寨墙上的石头陡然变得多了起来，顶着着石头拿着顶头鎚或者是斧枪的佣兵们，疯狂的撞击着寨子的大门，但是大门后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十多人的撞击敲打，对这厚厚的寨门简直是毫无用处。 　　箭雨和石头之中，倒下的佣兵，已经有四五人了。 　　山下凄厉的号角响起，佣兵们拖着伤者，缓缓的后退，身后掩护的火枪手，猛烈的开火，试图压制着寨墙上的打击。 　　奥利维亚面带惭色的站在高函面前：“大人……” 　　“没事！”高函摇摇头：“换一批人，宋健，你的人出二十个火铳手，按照刚才的打法，再来一次！” 　　“好嘞！” 　　宋健兴高采烈的去召集自己的人马去了，奥利维亚眨眨她那湛蓝的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同样的攻击，在众人眼里，重新再来了一次，依然是攻击到了寨子门口，依然是猛攻不下，依然是在火铳手的掩护下，攻击的人无功而返。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高函似乎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但是，在他身边的孙玉林，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大人，这样很伤士气啊！” 　　抽个空档，他低声的在高函耳边说道：“要不要我带兄弟们替大人拿下这寨子！？” 　　“急什么！”高函白了他一眼：“这么好的机会，让大家轮流练练手，有什么不好，不过，这寨子里的人，倒是很有意思，打到他们门口了，他们也只是死命的抵挡，甚至让咱们的人从容上山，一点阻拦都没有？” 　　“大人说，他们还有后手？”孙玉林陡然担心起来，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大人，他们不是逃了吧！” 　　“去问问他们！”高函朝着自己队伍里的那几个“义民”，微微侧了侧头，若是说担心这些山贼逃跑，最担心的应该是他们了，要知道，他们要救的人，还在山贼手里呢！ 　　“知道了！” 　　孙玉林走了过去，和以肖青为首的几个“义民”低声谈了一会儿，走了回来。 　　“大人，他们说，希望能给山上送一封书信，属下斗胆答应了，不过，这书信得先让大人过目才是！属下怕心中有什么过激的话语，惹得这些匪徒狗急跳墙！” 　　“不用！”高函摆摆手：“下午继续这样打，争取让所有人的人都轮流一边，不要怕伤亡折损，至于他们想要送信，不用这么麻烦了，让他们参加到攻打的队伍当中去，有什么话，站在寨墙下面喊就是了！” 第174章 犀利火器 　　有了这个吩咐，下午的攻击，这些“义民”也被编入了队伍，参与了攻打的战斗中，随着战斗的娴熟，从开始的毫无准备，到后面攻击的队伍甚至有带着粗大的木桩上山，攻击寨门，而让寨墙上的人感觉到越发吃力了。 　　攻击的人从开始对寨墙上的箭支猝不及防，到后面一接近寨墙，就熟练的展开防护，掩护攻击，这些数十人的攻击，越发显得娴熟了。 　　而火铳手也从一开始的忙乱，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到后面能够抵近到有效射程里，对着寨墙上射击。 　　甚至从一开始零零碎碎的射击掩护，到后来，也慢慢有了号令，能够做到小规模的齐射了。 　　一天下来，这样的攻击，差不多进行了五六次，而基本上所有人的，都差不多已经轮流参加了一遍攻击，至于孙玉林担心的士气下降的事情，却是没有发生。 　　奥利维亚的佣兵营战斗中出现了折损，死了几个人，受伤的有一二十个，不过，那些佣兵们在吃晚饭的时候，一个个居然兴高采烈的，用奥利维亚的话说，今天的战斗远远比他们预料的战斗轻松多了，尽管死了人，但是，这些佣兵们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这几个同伴，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宋健和孙玉林的手下，也配合着参战，这样烈度的战斗，让他们也感觉受益匪浅，和佣兵们谈论着打破这寨子后能得到多少战利品的话题不同，他们谈论的大多数如果再次战斗，他们会怎么做，会怎么改进自己在上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不如人意的地方。 　　高函对这些属下的表现，非常满意。 　　但是，他满意，在山顶上的人，可就没那么满意了。 　　山寨的议事厅里，许难当气呼呼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兄长，对于今天的战斗打成这样，他是非常的不服气的，官兵打了一整天的寨子，居然没死几个人，而自己寨墙上死的兄弟，居然比官兵们还多，这种仗，还怎么打？ 　　“二哥，这伙官兵火器犀利，今天寨子里死了十二个人，伤了三十多个，兄弟们都有些怨气了，要是他们上来的时候，咱们的滚石擂木打下去，肯定让他们讨不到好！” 　　“然后呢？”林立轻轻一哼：“像官兵们这样的打法，咱们的滚石擂木能支持几次，万一用完了，官兵大举攻打，咱们拿什么抵挡人家，杀手锏得最后拿出来，才叫杀手锏！”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兄弟们不知道啊！”许难当有些苦恼的抓抓脑袋：“每次打到咱们寨子门口的，也就那么二三十个人，依我说，我带人冲出去，拼着点死伤，留下他们也不是难事，二哥你为什么不许我出击！” 　　“要是留不下他们呢？”林立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知道的，从山下到山顶，若是没了阻拦，全力奔跑的情况下，最多一盏茶的时候，就能到咱们寨子门口，一盏茶时候，你拿不下对方，人家的大队人马就上来了，以对方那么多的火器，你觉得咱们寨子能顶住？” 　　许难当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的二哥说的对，官兵忌惮寨子里的打击，不敢大队人马一起上，才会这样慢慢的敲打，若是自己带人冲出去，山下的官兵没了忌惮，真要一窝蜂上来，这还真的吃力了。 　　要怪的话，就怪这次的来的官兵太蹊跷，区区两三百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火器，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官兵那边，至少不下五十把火器，这小岚的父亲，为了将小岚救回去，还真下得了本钱。 　　“还有！”林立见到他这表情，知道他没话说了：“下午在寨子门口喊话的，那是你那女人的家人吧，人家让你交人出去，你和人家啰嗦个什么，都打到门口来了，还打算和对方讲道理么？” 　　“毕竟那是小岚的父亲派来的人！”许难当脸微微一红：“我多少得顾忌点小岚的感受，不想让他多难过！” 　　“这事情我来处理，等下我会派人送封书信下山，和对方谈谈这事情怎么解决！”林立正色说道：“这事情和我大当家的商议过了，你若是信得过你的二哥和大哥，这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好的看守寨子，不要让官兵有可乘之机，咱们就有得和官兵们谈，明白吗？” 　　“我明白的！”许难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二哥，大哥你放心，这事情是难当的不是，等这事情过去了，我再和小岚给两位哥哥好生赔罪，眼下，一切按照两位哥哥的意思办！” 　　夜幕渐渐降临，山上灯火通明，山下也是灯火通明。 　　今天的营地，已经多了一圈简易的木栅栏，反正这里树林够多，就近取材倒是非常简便。 　　在高函的帐篷里，高函和孔有德，两人面对面坐着在闲聊着。 　　对于军伍之事，在孔有德面前，高函显然是一个新手，而孔有德乐意和高函多亲近，对于高函的一些问题，甚至一些常识，他也非常乐意愿意指点。 　　“其实，高大人这样练兵，有好处，但是也有坏处！”孔有德毫不客气的指出高函的不足之处：“那些番人佣兵别看折损了些人，但是，这一仗下来，他们战力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但是，高大人的那些锦衣卫，居然一个都没有折损，这未免会让他们在日后的厮杀中有骄矜之意，得让他们知道，打仗这种事情，是提着脑袋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死人的，而一个人就一条性命，没人可以重来一次的！” 　　“孔大人指点的是！”高函很是虚心的接受了对方的指点：“只是我这些属下，一个个来之不易，折损在这种地方，我可有些舍不得，少不得当宝贝一样用了！” 　　“哈哈哈！”孔有德笑了起来：“看得出来，高大人将这些属下，是当亲兵用的，这样的火器，不给自己的亲兵，难道会给那些不知道好歹的大头兵么，不过，高大人，我真心的说一句，这将领自家的亲兵，固然是要亲厚对待，但是能战，敢战，才是最重要的，一帮火铳手习惯了用火器远程制敌，将来，万一要近战，可就危险得紧了！” 第175章 乖乖听话 　　他很是真诚的说道：“若是有机会，还是让他们放下火器，近战磨练一番，死人不要紧，能远战也不畏近战，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亲兵！” 　　“孔大人这是金玉良言啊！”高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杯子：“来，高某以茶代酒，敬孔大人一杯！”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这样的面对面的不带任何利益需求的交流，让两人之间亲厚了不少，帐篷里的气氛，也变得好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面脚步响动，宋健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大人，抓到一个奸细？” 　　“奸细？”帐篷里两人奇怪的看了一眼，高函出声：“将人带进来！” 　　一个瘦削的中年汉子，被反捆着双手押了进来，见到帐篷里两人，有些迷惑的看着，似乎分不清楚，这两人谁是这群官兵的首脑一样。 　　“你不是奸细！”孔有德阅人多了，看到这汉子的眼神和神情，很的笃定的说道：“奸细都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被抓到了也是战栗不已，看你这样子，似乎有所依仗！” 　　高函笑了起来，有这么一个打老了仗的家伙在身边，的确省事得多，至少，对方是不是奸细，他就这么一眼可看不出来。 　　“跪下！”身后的宋建，朝着这汉子的腿弯出一踹，汉子双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子却是端着，对着他们二人说道：“罪民林立见过两位将军！” 　　“林立？”高函眼神一动，“这兰岭寨的二当家？” 　　“正是罪民！”林立跪在地下，看着这个刚刚没有说话的年轻人，心里暗暗琢磨道，惨了，这个年轻人才是官兵的头脑，而不是那个看起来年纪大的，就怕这年轻人贪功心切，直接将自己砍了，那就冤枉了。 　　年轻人容易冲动！他有些后悔自己亲自下山来了。 　　“哦，我倒是相信你不是奸细了！你们这小小的山寨，还没有寒酸到让二当家的当奸细的地步！”高函微微笑了起来：“不过，我却是有些好奇了，你刺探我们的营地干什么，是想刺杀我等吗？听说兰岭寨的三位当家，身手都相当不错！” 　　“不敢！”林立低下了头：“罪名远远就露了身形，丝毫不敢对两位大人有不轨之心！” 　　“哦！”高函哦了一声，朝着孔有德看了一眼，孔有德微微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是想投降了？”他淡淡的说道，既然不是刺探，又不是刺杀，堂堂的山寨二当家孤身一人出现在敌人的营地前，除了投降，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大人，不是投降！”林立声音大了一点：“兰岭寨上下一千余人，实属无奈才落草为寇，大人明察，这些年来，大当家陈凡和小人林立，时时刻刻都想着脱了这顶贼帽子，重归正途，报效朝廷，而在我们的约束下，山寨里规矩森严，除了偶尔替天行道以外，从来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头低了下来，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我等愿受朝廷招安，供大人驱策！” 　　“招安？”孔有德的脸色古怪起来，朝廷大军压境，被剿的匪徒试图反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个度，这些匪徒要么就是战力强悍，能为朝廷所用，要么就是颇有身家，能让清剿的官兵将领所获颇丰，但是，怎么看，这区区一个小寨子，都没这个本钱说什么招安啊！ 　　“大人有所不知！” 　　听到孔有德提出来的疑惑，林立急了，他知道招安不容易，但是，兰岭寨总归还是有些东西看得上的。 　　“我们大当家陈凡当年是戚继光戚少保的亲兵，在兰岭寨这些年，一直调教训练他陈家的子侄，如今陈家百余人，尽得戚家军的真传，动起手来，十来个鸳鸯阵，能抵挡数倍的敌手！” 　　他声音低了下来：“这也是这几年来，官兵屡次进剿兰岭寨铩羽而归的主要原因！” 　　“嗯，还有呢？”高函心里微微一动，戚继光名震天下的鸳鸯阵，居然在这里会有出现，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就凭这一点，这兰岭寨的价值，就远远不止他练兵这点价值了。 　　“林立不才，当年也是举人出身，虽然走入歧途，但是一直以来，对于智谋文字之道，一直都有些研究，若是能跟随大人，不敢说为大人出出主意，起码，也能为大人处理一些文书上的琐事，林立手下一帮兄弟，都是林立多年来招揽的江湖奇士，或者军阵之前，毫无用处，但是，若是大人有些不方便处理的事情，林立或许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孔有德目光闪动，眼前这个山贼头目，居然是一名举人，不管高函动心不动心，他是有些动心了。 　　其实，别看高函一副淡定的样子，可他心里可一点都不淡定，甚至有跌了一跤捡了个金元宝的感觉。 　　大明朝文贵武轻，就拿现在风头最盛的辽东督师袁崇焕来说，当年他身为七品的兵部职方主事，在修建宁远城的时候，有三品武官虚报军饷吞没粮饷，他悍然敢处死这三品武官，并枭首示众。 　　七品文官，杀三品武官，这得多大的心，也看得出来，在大明朝，武人的地位和文人比起来，低贱到了什么地步。 　　孔有德是从二品的参将，听起来地位够高吧，但是，真是要有把柄落在一个胆子大但是品衔比他低的文官手里，人家还真敢拿了他，就算砍了他，甚至朝廷都不会有什么处罚，除非他想造反，不然，就得乖乖的听话。 　　读书人读的圣贤书，追求的是万人敌，那些十人敌百人敌的粗鲁武夫，他们自然是看不上的了，所有，在军中找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出身，还有着功名的人，真是难得一见。 　　像范文程，也不过是一个举人出身，但是，在主动投降了鞑子之后，立刻就官至大学士，可见，读书人在这方面是多么的吃香了。 　　当然，对于眼前的高函，孔有德了解得不是很多，只知道这位是锦衣卫出身，要是知道高函是国子监的监生出身，恐怕立马心生敬意，言语中更热乎一些了，读书人在武人的心中，就是这么牛气。 第176章 见过大人 　　不过，高函心里是开心得不得了，已经是千允万允对方的投效招安了，但是在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激动的神色来。 　　“就你们两人这点本钱，若是想要招安，保下这山寨？”他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继续说，你们怕是也不是什么条件都没有的吧，而且，我不觉得，你们劫掠了吴同知的家眷上山，仅仅一个招安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你们为贼，吴同知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们招安成了官兵，只怕他更不会放过你们了！” 　　“所以，我们想招安，是想投效锦衣卫的大人！”林立见到对方似乎并不满意自己的条件，心里有些微微慌了：“至于吴同知的千金，实际上并不是咱们寨子劫掠上山的，山寨的三当家许难当，在这次事前，和吴小姐就曾经有过见面，而吴小姐这次去广州，也是因为婚配，许难当和吴小姐情投意合，见不到心爱之人嫁于他人，才除此下策！” 　　“大人明察！”他大声的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小人可立刻将吴小姐和许难当唤下山来，当面对质，若是吴小姐有丝毫不愿意的意思，小人当着大人的面，砍了那许难当的狗头！” 　　“哦，这就有点意思了！”高函微微皱起了眉头，朝着孔有德看了过去：“孔大人这事情你怎么看？” 　　“招安，投效锦衣卫？”孔有德嘿嘿一笑：“这样一来，想必也是要高大人免了你们的前罪吧，你们脱了贼名儿，摇身一变，成了官兵，又有锦衣卫的身份护着你们，以前得罪过的人，想找你们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他摇头赞道：“这只怕都是你的主意吧，这读书人的脑袋，就是好使，这要还另外一批官兵来清剿你们，只怕你们会顽抗到底，不会说什么招安不招安的事情吧！” 　　“这位将军大人，审时度势，趋吉避凶，世上之人，可不都这么做的么？”林立没半点愧色：“我等有用之身，报效朝廷，对其他官兵招安，和对锦衣卫的官兵招安，对朝廷来说，少了一股山贼，多了一股战力，又有何不同？但是对咱们来说，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了！” 　　“算是个人物了！”孔有德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了，不过，这些家伙有多少诚意，他还是觉得自己要给高函盯着一点，别让高函在阴沟里翻了船，那可就耽误自己和孙大人的大事了。 　　“先将人送下来吧，还有，将那许难当一同送下，至于是不是你的一面之词，总得验证了再说！” 　　高函点了点头：“想必你下山来，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允了你的招安如何，不允你的招安又如何，都做了安排吧，说说看吧！” 　　“如果大人答应小人们的投效，明天天一亮，小人回到山寨，自然会将大人的允诺告诉所有人，大人放心，山寨里我和大当家的人占了大部分，效忠许难当的不足百人，即使许难当不愿意，他的那些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林立侃侃而谈：“只要我平安返回，这事情就意味着成了，料理了山寨里反对的人，咱们山寨会打开大门，迎接朝廷大军进寨！” 　　“这寨子我可不会留下！”高函冷声说道：“既然是投效了我，自然不会给你们反复的余地，进来寨子后，钱粮人我都得带走，这寨子我可就一把火烧了，你可舍得！” 　　“既然跟随了大人，自然是一切由大人处置！”林立早就想的明白：“不过还望大人开恩，山寨里除了我等，还有数百老弱妇孺，大人既然不留下这寨子，还望大人为他们寻一处所在安身，有个活命的地方，莫要受他人欺凌！” 　　“这种事情，还用你来教我么？”高函面色一冷：“你们的家眷，我自然是要一并带走的，至于如何对待他们，你们难道不会看在眼里？” 　　“是！”林立在高函的目光下，微微低下头：“那兰岭寨一千余性命，就托付给大人了！” 　　“放心，我不会委屈你们！”高函见他忐忑，也送上一颗定心丸：“算你们运气好，我海外镇抚司正是用人之际，既然投效了我镇抚司，给你们一个出身还是没问题的，三个当家的，每人赏百户出身，属下人等，可自行安排，至于你们的前罪，自然我都接了过来，若是有人拿这由头找你们麻烦的，得先过我锦衣卫海外镇抚司这一关！”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林立：“这一切，就看你们值得不值得了，今日我能收留你们，明日，我也可以让你们万劫不复！” 　　他指着宋健说道：“不是欺负你们，要破你们这寨子，最多一个时辰的事情，宋健，你今日参与了攻寨，告诉他，他那寨子看似坚固的大门，咱们的三磅炮，要几炮才能拿下？” 　　“一炮足矣！”宋健恭敬的回答道：“咱们带了四门火炮，还真是高看了你们，若不是大人要锤炼咱们这些下属，哪里轮得到你今天晚上来投效。” 　　“所以说，你们运气真的不错！”高函淡淡的说道：“去吧，现在就回去，明天天亮，我要看到你今天说的那些，要不然，明天的早饭，我就去你们山寨里吃了！” 　　天色蒙蒙亮，奥利维亚带着佣兵团，小心翼翼的上山了。 　　寨墙上依然不少人，但是，山寨的大门已经是大敞四开，佣兵们接近到寨墙下，见到依然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顿时加快了脚步，嗷嗷叫的冲到了寨门附近，四散开来，牢牢的把持住了大门。 　　奥利维亚朝着山下发出了信号，锦衣卫们拥簇着高函，也随后赶上山来，寨墙上的人木然看着官兵们涌进了自己的山寨，没有任何的举动。 　　走进寨门，高函一眼见到跪在地上的三人，昨天晚上见到的林立，和另外一个垂头丧气的青年汉子，赫然跪在领头的一个中年人后面。 　　身后的锦衣卫们蜂拥而入，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三人身后黑压压的没有任何武器的人群，寨墙上的人，也在锦衣卫的喝令下，一个个乖乖的走了下来，站在人群之中。 　　“罪民陈凡，林立，许难当，见过大人！” 　　三人身后的数百人，刷的一声，齐齐跪下：“罪民见过大人！” 第177章 情绪稳定 　　高函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起来说话，人呢？” 　　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从人群后面闪出身形，高函身后的吴青身形微微一动，见到身边的锦衣卫朝着他盯过来，讪讪的站定了身形。 　　“大人，那就我们家小姐！” 　　高函微微的点了点头，走到女孩面前：“吴岚？” 　　“吴岚见过大人！”女孩抱拳，微微弯下腰，居然是用的江湖上的礼节，这让高函微微有些好笑。 　　“你可是随着这许难当心甘情愿的上山来的！”高函淡淡的问道：“放心的说，有我在这里，没人敢逼迫你说出你不愿意说的话来！” 　　“大人，我和许郎情投意合，并没有丝毫勉强，小女子今生就只认许郎一人！”吴岚掷地有声，朗朗说道，面对着数百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神情坚定，她的脸颊，还是已经红透了。 　　“嗯！”高函微微的哼了一声，走到那许难当勉强，朝着对方打量了起来。 　　许难当低着头，不敢看高函。 　　几乎是和两位哥哥争吵了半夜，甚至差点动手，最后在吴岚的劝阻下，他才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尽管知道自己的小岚不会背叛自己，但是，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截的家伙，居然成了自己要效忠的人，他的心里那个别扭，就不用说了。 　　投靠官府，这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但是，身边尊敬的两位哥哥，至亲的女人，都是这的意思，他若是没了这一切，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起来，你好像还有些不大服气？”高函看着对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哼！”许难当鼻子里极其轻微的哼了一声：“若不是大哥二哥主动献上寨子，你们要打进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大胆！” 　　“老三！” 　　身边的陈凡和林立，齐齐喝了一声，知道老三有些桀骜，昨天晚上费了那么多功夫，才让他肯屈服，没想到面对高大人的时候，他居然还这个样子。 　　这要是高大人觉得脸上挂不住，这可就害死大家了。 　　“是么？” 　　高函哑然失笑，朝着身后摆摆手，众人一愣，不知道什么意思。 　　只见大门和寨墙附近的官兵，一个个纷纷的朝着他们围过来，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有些慌了起来，这是这些官兵们要反悔了么，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面对这些官兵，他们连抵抗可都抵抗不起来了，只能任由其屠戮了。 　　就在所有人都胡思乱想的时候，几声惊天的巨响，突然响了起来，然后，所有人骇然看得，他们依仗的寨子里坚固的寨墙和寨门，好像被天雷劈过一样，从寨门开始，哗啦啦的倒下了一大截。 　　而那看起来坚固的寨门，更是不堪，从寨墙中间被轰出足足数丈远，等到落地的时候，已经支离破碎，再也看不出它曾经还是一扇门的模样。 　　一个个长大嘴巴，看着这一切，若不是身边这些全副武装的官兵，这些站在三个头领身后的山贼们，只怕四散奔逃都可能。 　　这架势，太吓人了，这是老天爷发怒了么？ 　　等到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站在许难当面前的高函，声音再度响起：“现在呢？”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带上的那一股重重的嘲讽味道，不仅仅是许难当，很多人都听了出来。 　　许难当却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略略有些羞愤的看着高函：你要有这种手段，早点使出来就是了，昨天打了一天打得那么热闹，你这是调戏人么？ 　　“去吧！” 　　高函挥挥手，不再理他。 　　身边的锦衣卫开始动作起来，清点武器，人手，在山寨里搜寻财物，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开始进行起来，这让原本觉得高函会有点手忙脚乱的孔有德，看的连连称奇。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了这些锦衣卫的出身，顿时就哑然失笑了。 　　锦衣卫围剿山寨，要说是不务正业说的过去，这进了人家的老窝，抄家盘点，看押人犯，这才是他们的本行啊，在这本行里办这些事情，只怕天底下都没有他们做的更好的了，自己惊奇个什么劲儿。 　　倒是那些奥利维亚的佣兵们，一个个看起来颇有失望的神色，按照佣兵团的规矩，这战斗之后获得胜利，他们能分得三成的战利品，这不战而胜怎么分配这战利品，他还真不知道这章程了。 　　“两成给奥利维亚你的佣兵团，两成给海外镇抚司，其他的，充公！”高函对于这些献上来或者是搜出来的财物，淡淡的吩咐道，顿时，无论是官兵还是佣兵，一个个都喜形于色起来。 　　“我这么分配，你们可不服？” 　　“我等服气！”陈凡三人面对高函的问话，齐齐点头，既然已经招安，就得有个招安的样子，以对方刚表现出来的威势，三人都明白，若不是自己三人要招安，这些官兵们要拿下寨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些凶悍的番人，看到没仗打的时候，一脸的失望他们也看到了，以前来围剿的官兵有这样的斗志，他们山寨只怕早就不在了。 　　“那么现在，你们可以叫那些躲进山里的老弱妇孺回来了！” 　　高函背着手，看着远处朦胧的山林：“出来好几天了，也得回去了……” 　　上千人的安置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一两天内，躲进深山的那些老弱妇孺都回到了寨子，听闻自家的亲人被朝廷招安了，一个个喜极而涕的有之，忧心忡忡的有之，不过大致看起来，情绪都还算稳定。 　　将山寨里值钱的细软一卷而空，能带的粮食做成干粮，按照高函的命令，一把火下去，兰岭寨从此就成了历史，滚滚浓烟中，这支队伍偕老带幼的从深山里走了出来。 　　这些人的去向，高函早就想清楚了，安置在香山县，那是不可能的，这里不过是自己临时的一个落脚地，下一站还不知道在哪里，安置在这里，自己无法维护他们。 　　海外镇抚司的架子搭起来，这衙门总归是要在京师的，如同南北两个镇抚司的衙门一样，南北镇抚司上万的锦衣卫，他们的家眷也有数万乃至更多，可没有随意到处安置，都是安置在京师附近。 第178章 大事不好 　　他想好了，在京师附近，买上一个大的庄子，安置这么几百人是没问题的，有了妥善的安置，他怕这投效的这数百人不尽力么？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施，先施恩，再示威，这些人他很相信，最终会彻底的变成自己的人。 　　不过，这事情急不来，他决定先将人带回濠镜澳，在佣兵营的营地里暂时安置下来，等到京师那边庄子弄好了，再将人运过去，这期间只怕要耽误一些时间。 　　陈凡、林立和许难当对高函的这等安排，自然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只要不是在香山当地，有了官府的庇护，他们这些家眷有手有脚的，难道还没有个活路么？ 　　更别说，高函许下来的前程，可是算数的，他们如今也算是穿上了官衣的人，高函甚至没打乱他们的编制，直接三个人，一个给了一个百户的官衔，让他们统领各自的手下，至于他们的百户里，总旗，小旗什么的委任，他自然是一概不管了。 　　唯一有些制约的是，在他们这三个百户里，每个百户里两个副百户和一个巡查，那必须是高函派去的人，副百户是制约百户，让高函的命令得以贯彻，而巡查则是南镇抚司的那一套，用来督察军纪，惩治不法的，算是对普通士卒的制约。。 　　招安了这些人，高函赫然发现，自己的直接属下，已经差不过快五百人了，如果加上奥利维亚的佣兵团，直接听命于自己的，更是接近八百人，这样的规模，放在濠镜澳来说，应是很大的一股力量了。 　　而虽然人数变多了，他却是感觉人越发不够用了，海外镇抚司的衙门要搭建起来，得派人去，不管是论资格论能力，他盘点了一下，除了孙玉林，再没有更合适的了，少不得给了孙玉林一个千户的衔头，让他挑了几十人回京师。 　　到了京师怎么做，等孙玉林拜见了指挥使苏天养，自然章程就出来了，该拨的地方房屋，该给的银两器械，甚至人手，有皇帝的许可，这方面苏天养应该不会怎么难为这一个小小的千户。 　　而山东那边，孔有德随着他见识了一番他的剿匪，回到濠镜澳也立刻启程回了山东，那边要建高炉，建造铁厂和火器厂，这种事情，除了柳如是，没人代替得了，等到柳如是挑选些工匠和护卫，启程去山东，也就是半月之间的事情。 　　这里还有个插曲，听闻高函要将兰岭寨的家眷安置在京师，那位吴同知的千金，却是怎么都不愿意去京师，许难当纠结了许久，终于扭扭捏捏对高函提出了请求，看能不能让吴岚也留在濠镜澳。 　　高函一想柳如是这去了山东，吴嫣然几乎是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这个未婚妻平时安安静静，即使有什么不快活的地方，怕打搅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烦忧，他忙着自己的事情，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心疼。 　　这吴岚官宦人家出身，知书达理，气质也不错，若是能留下陪陪吴嫣然，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做个简单的闺蜜，对吴嫣然来说，应该也是不错。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点头允许了许难当的要求。 　　说道吴嫣然，算的上高函的大管家了，几乎高函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家大人是不管银钱这种事情的，若是要用钱，走通了夫人的路子，可是比走大人的路子要保险得多。 　　可惜的是，吴嫣然并不是怎么好接近的，在柳如是和她的操持下，如今归吴嫣然直接管理的账房先生就有四人，这些人都是经过吴嫣然的考核才招揽了进来的，而这帐房的主管，自然是吴嫣然了。 　　吴岚要留在濠镜澳，自然是也要加入进这帐房，甚至连柳如是都对高函取笑过自己和吴嫣然建立的这帐房，简直就是海外镇抚司的经历司了，除了在人事安排上没有啥发言权，海外镇抚司的每一两进出的银子，这帐房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从兰岭寨回来这几天，一切都在井井有序的进行着。 　　海格斯从跟着柳如是回来之后，在濠镜澳露了个头，然后很是大气的在火器厂的旁边，买下了一排的门面，重新将维克多商会的招牌挂了上来。 　　对于在濠镜澳的番人甚至大明人对维克多商会的指指点点，海格斯似乎丝毫都不在乎，只是随着他的商铺弄好了，几艘来濠镜澳的商船，立刻就运来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大抵是因为濠镜澳这段时间禁绝了维克多商会的来往，番人的习惯用度的那些东西紧缺了不少。 　　大明虽然有不少可以替代的物品，但是那些价格，并不是那些普通的番人可以承受的，维克多商会重新一开张，没冷清几天，生意就好了起来，当然，尽管没有以前维克多商会的那些武装护卫维持秩序，现在也没有人敢故意捣乱了。 　　再说了，维克多商会的店铺，挨着的就是火器厂和铁厂，什么时候，这里都不缺海外镇抚司的锦衣卫和奥利维亚佣兵团的佣兵，就算有人要闹事，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一下。 　　而海格斯似乎已经放弃了以前对濠镜澳的掌控的日子，安心的在这濠镜澳做起了买卖来。 　　当然，对于这一点，高函持着保守的相信态度，反正，知道了海格斯的底细后，他对此人没有以前的那种敌视，但是，让他彻底的放下对此人的警惕，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热闹了半个月的濠镜澳，似乎又安静了下来，随着日子的流失，钱良虎都有了错觉，自己的这位高大人，是打算在他观风使的这个差事上，就呆在濠镜澳不动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靠上了这么一个靠山，随时可以求助，对他来说，当然是越近越好了。 　　“大人，大人！” 　　濠镜澳市舶司的所在，一个市舶司的官兵骑马从远处飞奔而来，一到门口，立刻翻身而来，不顾口里吐着白沫的马匹，大叫着朝着市舶司的大门里跑去。 　　钱良虎最近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有了高函的庇护，他这个市舶司的提举现在做的是四平八稳，广州那边，他几乎一个月才去一次，在那边转了转，立马就回到濠镜澳来了。 第179章 有古怪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来人是他的亲信，安置在广州那边的，不过眼下他心思都放在濠镜澳，自然对广州那边的不怎么上心了，市舶司能有什么大事情。 　　“番人的使节团到了广州，布政使大人令大人立刻赶到广州！” 　　“扯淡！”钱良虎忽的站了起来，鼻子对气歪了，“什么使团，关副提举接待就是了，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布政使司指手画脚了！” 　　“不是啊，大人！”心腹见到自家大人不高兴了，气喘吁吁的解释道：“是佛郎机番人啊，他们来了八艘战船，如今就在珠江口停着，关副提举不敢做这个主！” 　　“佛郎机番人？”钱良虎看着自己的手下，这手下跟了他多年，对于番人的种类，还是分的很清楚的：“和濠镜澳的这些佛郎机番人一样的佛郎机番人？” 　　“应该是差不多，至少，船上的旗子是差不多的，上岸的那些人，气势凌人，傲慢无比，这哪里什么来朝贡的使节团，水师那边，已经倾巢出动了，就怕这些番人做什么不轨的举动！” 　　“既然是这样，我去有什么用？”钱良虎这下真的恼了，“敢情这水师那边动了，布政使司那边动了，觉得差个背锅送死的，就想起我来了，不去，就说我也病了，这两天身体不适，广州那边接待不接待这使节团，我不管，这些番人要找正主儿，那就好濠镜澳来！” 　　“这样不大好吧！”心腹一路急奔前来报信，没想到得到自己大人这个答复，顿时就有些傻眼了。 　　“没什么不好，咱们吃的是宫里的饭，有不是吃的他布政使司的饭，连个使节团都不敢接待，还有脸找我的麻烦不？”钱良虎气呼呼的说道：“你也累了一路了，下去领二十两赏银，好生休息一下，也不用急着回广州那边去了，关副提举，不是瞅着我这位子挺久了么，让他顶着！” 　　手下唯唯诺诺的退下去了，钱良虎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却觉得总是心神有些不宁，想了想，他终于站起身来，带来几个人朝着锦衣卫的百户所那边而去。 　　“佛郎机番人的使节团？” 　　片刻之后，高函听完钱良虎的叙述，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大人，您看我应不应当去广州？”钱良虎笑着问道：“布政使司管不到咱们市舶司，真是要使节团，他们安置在会同馆里住下就是，这种事情，一个副提举出面，就够给这些番人面子了，非得要我回去，我只怕这其中有古怪！” 　　“八艘战船停在珠江口，你见过这么嚣张的使节团了么？” 　　高函冷笑一声，这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终于来了啊，看来，他们已经在满剌加站稳了脚跟，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开始尝试着试探大明朝廷的反应了。 　　“不怕，水师那边，已经全部出动了，总不成让这些番人跟当初的倭寇一样，几艘船几百人，就闹得人心惶惶的！”钱良虎对朝廷的兵马还是很有信心的。 　　高函却是微微的摇摇头。广州水师大大小小的战船，总归是有几十艘的，但是，这广州水师的战船和这些葡陶牙人的战船，根本不是一码事啊，真打起来，在沿海借助岸防防御还勉强可以，真的出海作战，这胜算真的不大。 　　“你派人回去，详细关注着这事情的动向，每天两次回报情况！”高函吩咐道：“你就呆在濠镜澳，暂时哪里都不要去，这些佛郎机番人来意没那么简单，你去和不去，结果都一样，别将自己搭进去了！” 　　“还是大人体恤门下！”钱良虎感激的说道：“那刘游击那边，要不要小人知会一下，他就那么点家当，要是真和这些佛郎机番人的战船打起来，他那点家当，只怕眨眼就没了，这人平时还算不错，总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就没了！” 　　“嗯嗯，你去说说也好！”高函说道：“让他不要妄动，就算有水师那边的调令，最好是拖延一下，咱们这边没了水师的协助，有些不好办！” 　　他眼神有些忧郁，犹豫了一下：“万一，万一广州那边打起来，刘游击这边不动，也算是为广州水师留了点种子！” 　　“不至于吧！”钱良虎骇然，他可不知道，在自家大人心里，情况会崩坏到这种地步了。 　　“去吧，就按照我的意思说！” 　　打发走钱良虎，高函几乎是没有犹豫，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了下去。 　　已经封存到了库房的四门五磅炮，被紧急从库房里搬运了出来，安置在平时早就铸造好的炮台上，围绕着这四个作为主炮台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三磅炮和大明造的青铜炮，组成了四个炮台阵地，从三个方向居高临下的封锁住了濠镜澳的进港港口。 　　在营地里训练的三个锦衣卫百户的新丁，开始发放武器，轮流上街巡查，维持秩序，这些人对濠镜澳的人没有任何的感情，不管是大明人和番人在他们的眼里，都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最担心的就是有人煽动，蛊惑人心，制造混乱，一旦有这个苗头，高函宁肯抓错杀错，都不肯放过那些人的。 　　濠镜澳的气氛，随着炮台的架设，官兵们的进驻炮台以及锦衣卫增加人手巡查，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消息扩散得没那么快，绝大部分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东莞这边的驻军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天之后，东莞驻军在濠镜澳的副千户，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找到了高函，奉他们指挥的命令，东莞和南山两个千户所所有的在在外驻军，立刻要回归本千户。 　　他们在濠镜澳的驻所，留下了十几个人看守门户，其他的人，基本上连夜启程回千户所了。 　　高函知道，这形势只怕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峻得多了，连各处的驻军都调回去了，看来广州方面，终于意识到这些所谓的使节团的番人，实力有多么强大，来意是多么叵测了。 　　钱良虎很好的执行了高函的命令，让自己手下，每天两次通报广州的情况。 　　第一天，上午和下午的通传，没什么异样，番人船队派出了一队使节，求见广州布政使司，言明他们是为了和平贸易而来，布政使司那边直接将皮球踢给了广州市舶司。 第180章 收税 　　可钱良虎在濠镜澳，仅仅是一个副提举在广州市舶司，没胆子也没那魄力直接和这些番人谈什么贸易的事情，番人们可不是运点货物来在广州买卖就行了，人家是要在广州开市啊，这种事情，朝廷不答应，小小的市舶司提举敢答应，更别说他不过是一个副的提举了。 　　第二天，双方算是碰上头了，番人们觉得自己找到了主事的人，噼里啪啦提出了一大串在这位副提举大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要求，副提举大人一概全部收下，却是不做答复，回头立刻叫人送了一份副本给钱良虎过来。 　　与此同时，船坚炮利的番人战船停泊在珠江口，给广东官府带来的极大的压力，番人的窥伺之意，相当明显，而且，在自家门口，被番人用武力恫吓，无论如何，将来地方官员在朝廷上都会被指责，都是堕了大明的威风。 　　于是，广州水师云集在珠江口，虎视眈眈和对方展开了对峙，两天之内，广州水师大部分战船齐出，福船二十余艘，沙船五十余搜，兵员过千，气氛一顿十分的紧张。 　　与此同时，广州驻军，沿海各地守御卫所，都进入了临战状态，防止番人纵兵上岸劫掠，广州城一度开始宵禁。 　　第三天，番人们似乎感受到大明方面对此的严防死守，开始改口，说他们是奉他们国王费利佩二世所派遣，乃是前来朝贡大明帝国。至于先前说的开市贸易，只不过是此次朝贡的顺带之意。 　　布政使司方面要求查看国书和使节凭证，番人们拿不出来，言辞相激下，上岸的番人和广州布政使司的官员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人受伤，但是没有死人。 　　上岸的番人连夜退回他们的船队，水师没有阻挡。 　　第四条上午，高函依旧在等着今天的讯息通报。 　　这几天他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固然是在濠镜澳制造了一些紧张气氛，但是他知道，这里数千葡陶牙人聚居，东进的葡陶牙远东舰队的指挥官，除非是傻子，才会关注不到这块地方，有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强，他可不想葡人的船队以来，直接就控制住了濠镜澳。 　　“大人，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啊！” 　　钱良虎的欢喜的声音，直接从外面传了进来：“番人的船队退却了，我广东水师正尾随监视！” 　　“哦！”高函听到这个消息，不仅仅没有欢喜，反而有些忧虑：“确定退走了？” 　　“我市舶司也派船跟在水师后面，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番人的去向就可以查明！”钱良虎笑得满脸都是花：“可笑那些番人，打伤了我大明的官员士绅，居然还有脸找咱们索赔银子，看到咱们亮明架势不买他们的账，直接就灰溜溜的走了，番人都是这副欺软怕硬的德行！” 　　“如果是广州那边是硬的话，咱们这边可就是软了！”高函轻轻的哼了一声。 　　“大人是担心他们到濠镜澳这边来？”钱良虎看了看高函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大人不过是观风使而已，又不是朝廷的守土官，就算是番人到了这濠镜澳，大人率众退走，难道还有人说大人的不是吗？” 　　“嗯！”高函眼睛朝着他看过来：“你是这么想的？” 　　“就算那火器厂和铁器厂，咱们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销毁掉，总不会便宜这些番人！”钱良虎低下头：“这次来广州的番人船队，船坚炮利，据估计，所带番人士兵，只怕不下千人，靠着大人的这些属下，纵然有水师游击刘星那边协助，这濠镜澳只怕还真难守住！” 　　“那你的意思，咱们大明的国土，就这么让给这些番人了？”高函看着他，面无表情。 　　“以前这里不也没人管么？”钱良虎轻轻的解释了一下，“这些番人自己管着自己，虽然没弄出什么大名堂，但是也没惹出什么乱子，市舶司每年还能在这里收几万两银子，这已经很不错了！” 　　“这账不是这么算的！”高函看着对自己的这些举动不解的钱良虎，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下：“这朝廷统治一块地方，你觉得怎么才算统治？” 　　“当然是收税啊！”钱良虎干这个的，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没错，收税，这财税能证明这地方是朝廷的地界，还有一点，就是驻军！”高函指指外面：“以前番人们管着自己，咱们能不能收税？” 　　“当然能，大人定的那安定银子，他们不也服服帖帖的交了么？” 　　“没错，但是，若是他们不交会如何？”高函说道：“抓起来，定罪下牢，还是绞死枭首，这些事情咱们都能做，那是因为咱们手里有兵马在，代表着朝廷的法度！他们不敢炸刺！” 　　看到钱良虎脸色若有所思，高函继续说道：“番人们管着自己，但是，他们没有他们的朝廷的兵马在这里，所以，在这地界上，就得看咱们大明朝廷的脸色，服服帖帖受咱们管辖，但是，若是他们国度的兵马，就是这番人的战船到了这里，而咱们又退走了，你觉得这地方，咱们还能收税么？” 　　“这个，怕是没人会交税钱给咱们了！”钱良虎摇摇头，“番人有了依仗，自然不会再理睬咱们，若是咱们拿捏他们，他们的战船和兵马也会帮他出头了！”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高函说道：“不管能不能守住濠镜澳，都得守！守不住，是能力问题，不守，那就是态度问题了，这里是大明的国土，可不是别的番国的战船，想来就来的想走的就走的地方！” 　　高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而且，以番人们的贪得无厌的德行，真的要是他们占了这里，咱们不及时拿回这地方，几年，几十年之后，这地方还是不是大明的，还真的很难说了！” 　　“大人忠义，为朝廷竭精殚虑，门下实在是拍马不及！”钱良虎黯然。 　　“所以，番人船队，除非不来，来了我是一定要守这地方的，不论成败，都要守，守给濠镜澳的番人们看，守给这些来自海外的番人们看，更守给朝廷和大明百姓看，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地方，是咱们大明的！！” 第181章 充满不屑 　　高函摇摇头，目光一片坚毅！ 　　“大人，来了！” 　　濠镜澳的港口，早就实行了禁制，水师的快船早就在港口外面放了哨船，在港口两侧的高崖上，高函也安置了瞭望手。 　　几乎是同时，水师的警讯和高崖上传来的消息，就传到了高函这里。 　　“许难当，你带着本部人马，巡查街面民居，令所有人进屋躲避，若有不从者，聚众滋事者，造谣生事者，可警告后可当街格杀！” 　　“属下明白！”一脸杀气的许难当，得了命令的他，腾腾的的跑了出去，带着自己的手下朝着街面上而去。 　　“宋健，你手下的番人校尉，悉数派到高崖，将多余的三磅炮一并带上，看我的旗号行事！” 　　“属下遵命！”宋健一拱手，带着自己麾下的番人校尉，也是一阵人马响动，呼啸而去。 　　“陈凡！”高函看看身边的人，冷声说道：“你的人和奥利维亚的佣兵团在距离码头半里地的地方列阵守候，看我旗号行事，奥利维亚佣兵团在前列，你等在后列，若是佣兵团有人怯战，你替我行军法！” 　　“属下得令！” 　　陈凡拱手，他和他的手下，擅长近战，和擅长近战的这些佣兵们配合，是最好的搭配了，不过，若是要他的人有用武之地，得那些番人上岸才行。 　　“我这样安排，奥利维亚你有意见吗？”高函斜睨着奥利维亚，毕竟奥利维亚和他的佣兵团，大多都是葡陶牙人，此刻葡陶牙海军正式前来，并有可能接战，关于这个忠诚度的问题，还是很值得商榷的。 　　“大人，你多虑了！”奥利维亚抿嘴一笑，几分风情扑面而来：“您觉得，是什么让我们这些人，不好好的呆在遥远的故国生活，而来到大明的吗？” 　　看到高函的脸色没什变化，她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正色回答道：“大明帝国能容忍我们，但是，这些从王国本土来的这些人，绝对不会容忍我们的，在他们看来，我们都是一些叛国者，罪犯，杀人犯，所以，该如何做，我想我佣兵团的没一个人都知道的！” 　　“那就好，不要让我失望！”高函淡淡的说道，“去安排吧，可能会有场硬仗要打！” 　　高函的身边没安排的就只剩下林立的这个百户和自己一直在身边的老部下们了，这些人，将会是高函的预备队，一旦战事吃紧，这些人就将出现在哪里。 　　遥远的天边，两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天海之际，在他身后尾随的几艘小船，若隐若现。 　　高函带着人，慢慢的走向港口附近的一处高地，看着远处越来越大的船影，身边有人递过来一个千里镜，高函放在眼前，打量着远方。 　　两艘西班牙大帆船，再也没有尾随的其他船只，至于他身后的那些小船，高函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水师的哨船，按照高函的建议，不管番人战船有意还是无意，水师都不要和对方在港口之外的地方起冲突， 　　没有了港口的火炮的支援，在港口外面和番人这种大战船战斗，刘星的那两艘福船，真是没什么胜算。 　　与此同时，在港口附近，两艘大明的福船上，刘星也全副武装的拿着一个千里镜打量着敌情，对于高函的建议，他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当千里镜里出现对方战船巨大的身影，还是船上那一门门黑黝黝的火炮的时候，他顿时觉得，高大人的这个建议，再也贴切不过了。 　　他看到的两艘船上，至少就有十二门火炮，还不知道有没有隐藏的，这样的火力，自己的船型又必对方小了一截，这贸然和对方开战，真讨不了什么好。 　　尤其是看到对方在千里镜里不断变大的船影，他更是郁闷，这样的速度，就算是他的福船，满帆也不过如此吧，对方船型如此巨大，也能这么快，这仗除了贴在港口边上，还真没法打了。 　　不好打，也得上啊，这是战船，不是船上架着几门火器的武装商船。 　　他挥手发出号令，两艘福船，慢慢驶了出去，横停在了港口外缘，在两艘福船的前后，六七艘蜈蚣船，前后游弋着，拱卫着两艘大船。 　　悬挂着海军旗和葡陶牙王国国旗的两艘大帆船，迎着风在接近港口的时候，开始转向，等到距离到水师的船阵不到两里的地方，两艘大帆船已经一正一奇的列成一个奇怪的架势，慢慢的逼近了水师船阵。 　　“双船编队！”在高函的身边，皇家海军学院出身的火枪教习何塞，低声的给高函解释道：“这是王国海军在剿灭海盗的时候常用的阵形，一旦进入射程，既能迅速的击沉对方，又能在对方投降后，断绝对方的逃跑方向，这样的阵形，攻击和追击都很合适！” 　　高函微微的点头，拿起千里镜在远处搜寻着，确定只有这两艘大帆船，而没有其他的帆船作为他们的后援。 　　水师的战船，没有丝毫的花俏，直接开炮了，两艘西班牙大帆船前面的海面上，顿时腾起一连串的水柱，千里镜里，看得出大帆船的甲板上，有水手和士兵们在快速的跑动，显然这阵炮击，出乎他们的意料。 　　水师的态度，很明确，在这个没有通用旗语的时代，开炮就是代表着一种不友好不欢迎的态度，但是，没有直接的射击，也表示出了不愿意和对方开战的意思，对方的指挥官若是不想战斗的话，这个时候，就得有所选择了。 　　两艘大帆船的选择，没有让高函感到意外， 　　侧过船身的那一艘大帆船，在一阵混乱之后，船舷一侧的舷炮的炮门，一个个打开来，而舰首对着水师船阵的那艘大帆船，则是船首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在水师船阵的前方，腾起了一个足足比起刚刚水师在他们的帆船制造的水柱足足有两三倍粗，两三倍高大的水柱。 　　明帝国的这些外强中干的战船，居然也敢威胁我们，那么，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威胁吧！ 　　在其中一艘大帆船甲板上，船长戈丁冷笑着看着面前这支可怜的弱小船队，脸上充满了不屑。 　　让开，或者成为我巨炮下的渣滓！ 　　巨大的水柱，直接将一艘蜈蚣船掀翻了，落水的水师官兵，扑腾着朝着身后的大船游去，场面一度十分的难看。 第182章 说人话 　　刘星紧绷着脸，发出号令。 　　在两艘福船前后游弋的蜈蚣船，开始缓缓的后退，在对方火炮如此犀利的情况下，这些没什么防护的蜈蚣船基本上一点用处都没有，更别说能靠近对方的船登船作战了。 　　刘星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的兄弟白白的送命。 　　等到蜈蚣船慢慢的消失在了身后，他一挥手，两艘福船，也慢慢的开始转向，没错，你巨炮犀利，我不和你顶着打，你有本事将那港口两侧高崖上的那些高大人的火炮也打下来啊！ 　　千里镜里，高函看着福船慢慢的转向退后，也朝着身后摆摆手，身后的拿着旗子的旗手，对着两侧高崖上疯狂的挥舞起来，这是告诉高崖上的那些炮手，一旦这些番人的战船强行进港，他们可以随意射击了。 　　看着面前的两艘大明的战船，缓缓的退却了，上层甲板上的戈丁，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对着身边掩护自己的大帆船，打出了旗语。 　　对方退却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这濠镜澳的港口，还是有防卫力量的，他可不想自己莽莽撞撞的冲上去，遭受到什么损失， 　　让对方放弃抵挡，自己大大方方的进港，才是正确的做法。 　　一艘小船，从身边的大帆船上放了下来，朝着港口划了过去，两艘大帆船慢慢的调整着方向，将船身一侧，对准了港口里面，然后，他们居然降下了主帆。 　　“欺人太甚！” 　　刘星狠狠的骂了一句，这些番人真是太欺负人了，放下主帆的意思，在水战中，就好比两个人站在那里，一个人说，我就站着不动，也能打赢你的意思，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在打水师的脸。 　　“大人，大人！” 　　身后的心腹，低声的说道：“番人炮利，不可力敌，高大人不是说了，若是事有不逮，直接退回港口就可以了么，其他的事情，交给他了！” 　　“番人狡猾的很，这濠镜澳这里多番人，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濠镜澳的底细，就算咱们退回去，他们也未必会追上来，你看他们的模样，不是已经落帆下锚了吗？” 　　刘星恨恨的说道，看着那两艘嚣张之极的大帆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 　　“咱们做个样子就可以了！”心腹劝道：“至少这些番人战船进犯的时候，咱们没有畏战，至于没有和对方厮杀，那是因为咱们听从观风使高大人的安排，不敢破坏他的计策！” 　　“退回去吧！”刘星横了自己心腹一眼，打不打和打不打得过，真是怎么回事，骗的了别人，难道骗的了自己吗？ 　　不管自己说辞怎么样，但是，在所有人看来，水师在这些番人战船面前，是下了软蛋了。 　　不说水师这边怎么想，随着他们慢慢的退进了港口，从大帆船那边下来的那一艘小船，也尾随着他们进了港口，船上一个制服笔挺的军官，神气活现的站在船头，直接冲着港口的停泊处而来。 　　“葡陶牙王国远东舰队戈丁号，佩雷斯号，经过此处，希望进入贵港休整，这个港口是明帝国的哪位官员话事！” 　　没人阻拦他们，就连警戒的士兵们，也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命令，他们这些人在下船之后，仿佛入了无人之境。 　　这个军官踏上濠镜澳的土地，装模作样等了一会儿，见到没人理睬他，大声的喊了起来，似乎生怕在场的人听不懂他的葡陶牙话，还用蹩脚的大明话重复了一遍。 　　说完，他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等待着答复。 　　没过一会儿，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家伙，穿着一件他看起来可笑之至的制服，在一群士兵的拥簇下，从某个地方走了出来，慢慢的走到他不远处。 　　他身边的士兵给他搬来一把椅子，他居然就那么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对着这个军官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军官心里的火，一下就腾了起来，我王国舰队的两艘战船，就在你的港口外面，随时能能将这这破港口打得稀巴烂，你居然还这么傲慢，真不知道在这里聚居的那些王国的遗民，是怎么受的了这种傲慢的。 　　“过来说话，在那里喝风啊！？” 　　那官员身边的一个士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声冲着他喊道，他压抑着自己的火气，走到那可笑的官员面前，将船长大人让他宣读的话，大声的对着这个官员再次说了一遍。 　　“说人话！” 　　那官员掏掏耳朵，很是不屑的说道：“知道你们是一群没开化的蛮夷，连人话都说不好，真要不会，请教一下你们在这里的那些同乡，他们的人话说的可比你好多了！” 　　“你侮辱我！” 　　偏偏这话，这个军官还听懂了，顿时他压制的火气，一下就迸发了出来，他身后的十来个随船而来的士兵，也端起了手中的火枪。 　　“对啊，我侮辱你了，怎么了！”那官员很是欠揍的露出笑容：“怎么，你不服气啊，你动手啊，看看你死还是我死！” 　　他身后的士兵们，齐齐冷笑起来，这冷笑好像冷水一样，泼在这军官头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是来传达我们远东舰队两位船长的通告的，如果贵方没有异议，我们就当贵方默许了！” 　　“人长得猴子一样，想得倒是挺美！” 　　官员站起身来，不屑的看着这军官：“出来应付你一下，是显得我天朝上国是礼仪之邦，不和你们这些蛮夷一样不懂得礼数，还进港休整，通告咱们，咱们不说话，就当是默许了，就凭你脸大还是你头上的毛颜色好看！” 　　“不许！” 　　他一脸厌恶的摆摆手，转身就朝着后面走去：“告诉他，可以滚蛋了，有本事，自己就进来，不然的话，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你会后悔的！”军官脸都气红了，原以为这是很威风的一次任务，没想到居然被人侮辱成这样，侮辱他个人他可以忍，但是，侮辱整个远东舰队，那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 　　“我等着你们让我后悔！” 　　官员的身影，从远处慢慢传来：“十个数，十个数字数完，再不走，都砍了！” 　　“海格斯大人！” 　　里欧毕恭毕敬的站在海格斯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主人：“那高函加强了街面上的巡逻，如今所有的人都勒令不得上街，只怕港口那边，咱们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第183章 通传一下 　　“是么？” 　　海格斯在自家店铺里，终于恢复了当初商会理事的风采：“不出去就不知道吗？” 　　他看着自己的手下，有些失望的说道：“刚刚的一阵炮声，尖锐而短促，那是三磅炮的声音，而且，是濠镜澳产的三磅炮的声音，王国的三磅炮声音要低沉得多！” 　　“那就是大明的海军开炮了，若是高函的手下，不会只有这么区区几炮，按照咱们看到的，这港口内外，他布置的只怕就不下五十门三磅炮了！” 　　他若有思索的回忆道：“而那一声巨大的炮响，我非常的肯定，那是咱们王国海军的舰首炮发出的动静，只有咱们王国海军才有这么大的火炮，这至少也得是二十磅以上的巨炮了！” 　　“这是打起来了？”里欧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以他对王国海军的了解，大明的海军是无论如何抵挡不了王国的海军舰队的！ 　　“但是，接下来又安静了起来！？”旋即，他疑惑起来，要说王国的海军一炮就将大明的海军全部击沉，那也太神话了一点，但是，这双方都开炮了，这诡异的平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大清楚！”海格斯也不得其解，朝着门口看了看，门口几个拿着武器巡逻的大明官兵，狠狠的和他的眼神对望了一下，他摇摇头，显然他这个店铺，被大明的官兵特别关照了，他可不想做出一些不合适的举动，引起对方的误会。 　　“要不，大人，咱们上屋顶看看吧！”里欧朝着外面张望了一阵，发现不少人都爬上自家的屋顶，关注着港口那边的情形，或许屋顶上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总不在屋子里瞎猜的好吧。 　　“可以吗？”海格斯皱起了眉头。 　　“那些人不是说，只要不出屋子就可以了吗，好多人都这么做！”里欧指指外面，两人相视一笑，立刻就吩咐人拿出梯子来，海格斯也不顾得自己的矜持了，在梯子拿来之后，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在屋顶一看，他哑然失笑，大街上空无一人，但是，这屋顶上可是热闹的很，到处都有攀爬到屋顶上朝着远处掌握的人，更有人手中拿着千里镜，显然，在没有视线阻挡的情况下，千里镜里可将一切想看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拿个千里镜上来！”他朝着下面喊着，这东西维克多商会就有卖，自然不缺。 　　拿过千里镜，他朝着港口那边看去，正看着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似乎在和大明的官兵交涉着什么，他将千里镜对着那大明军官首领看了看，失望的摇摇头，那人不认识，不是他以为的高函高大人。 　　似乎两人交谈了几句，没有达成什么共识，两边都举起了武器，他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那军官是舰队的使者，大明人就这么杀了他们，可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非得一场血战不可。 　　可立刻他又看到，那大明的军官，站起身来，不理不睬的走了，站在那里的舰队军官，似乎犹豫了一下，果断的带着人离开了码头。 　　“这是交涉失败了吗？” 　　他暗暗的想到，屋顶上有人将码头上用千里镜看到的一切转告给了那些没有千里镜的人，顿时一阵嘘声四起，没错，这些人和他心里一样的矛盾。 　　他们既盼望着王国的舰队能够压制这些大明人一下，又不希望这些大明人败得太难看，毕竟在濠镜澳生活的这些人，对两方的人各有好感，但是都不是被两方彻底认可的。 　　他们的身份夹在这两方势力下，是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的。 　　但是，交涉不成，就意味着战斗了，不管胜负如何，对于这些处于尴尬中的人，是没有多大的好处的。 　　海格斯将千里镜紧紧的盯着离去的小船，视线延展到远处，两艘侧过身亮出舷炮的战舰，沉默的伫立在港口出口处，就好像露出了獠牙的野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港口里的一切。 　　“希望他们不要那么白痴！” 　　他嘀咕了一句，高函的火器厂，这些天到底生产了多少三磅炮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这些生产出来的并且摆放在炮位的这些三磅炮，绝对比这两艘战船上装备的舷炮多。 　　更要命的是，对着港口的方向，他知道的就有四个大型炮台，这两艘战船除非不动，否则的话，很难说不在这里折戟沉沙。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小船慢慢的回到战船的身边，船上的人爬上去，两艘战船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以为船上的指挥官在商议对策，耐心的等了一阵，然后，居然还是毫无反应，这两艘战船，似乎就打算这样堵在濠镜澳的这港口这里了，而大明的海军，居然似乎容忍了这一点，一点上前驱赶的意思都没有。 　　“不错，还算老成！”他暗暗的评价着那两艘战船的船长，至少比起那些热血上头的家伙要沉着的多。 　　或许，我去交涉，应该比那楞头小子交涉更好一点！ 　　他转转眼珠，确定了一下现在战场上没有随时可能打起来的征兆后，慢慢的爬下了楼梯。 　　从上一次和高函的敌对行动中，他非常的清楚了高函的底线，对于这个地方的掌控，高函代表的大明帝国，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以他对大明帝国的了解，一旦这个帝国认真了，就算是远东舰队全部的兵力都押上来，也未必会轻松取胜。 　　这里不过是大明帝国的一个行省，而这样的行省，大明帝国足足有十多个，仅仅这一个行省的海军，就能抵抗远东舰队一段时间了，若是这个帝国的海军全部调集过来，这对于远东舰队，就是一场噩梦了。 　　远东舰队到远东来，主要是为了为王国谋求利益来的，而不是用这些兵力，来征服这个庞大的帝国、和这个帝国开战的，而远东舰队的司令官，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还抱着尝试征服一下这个帝国的心思。 　　这对自己、对海格斯家族、甚至对维克多商会，可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想求见一下高大人！”他对着门口的大明士兵说道：“我是高大人的老朋友，我觉得在这个时候，我有义务为高大人出一些力气，希望你能通传一下！” 第184章 夜袭准备 　　海格斯简直是翘首以待，可惜的是，一直到了天色都快黑了，高函依然没有派人来接他。 　　他的心一下就沉在了谷底，显然，对于如何和远东舰队斡旋，这位高大人并不看好，似乎，连尝试做出努力，也不愿意了。 　　殊不知，他的请求压根儿就没有送到高函的耳朵里去，消息传到许难当的耳里，许难当直接就将这消息无视了，番人的炮船过来，他接到这种可以为高大人分忧的番人请求太多了，在他眼里，这些番人不过是看着时机来博富贵的，一概可以不理，他们不闹事就是对高大人最大的分忧了。 　　码头上的商船和一些其他的船只，为了躲避战祸，早就已经逃到一边去了，除了水师的船只，就只有几艘傻大胆的船只不知道是为了表示对高函的支持，还是觉得自己肯定会没事，停泊在哪里。 　　昔日热闹非凡的港口，如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码头上市舶司等衙门的人员，也撤到了远离码头的地方，以前距离码头稍远的锦衣卫百户所，居然成了最前沿，尽管高函估计，这百户所也在那些葡陶牙战船的射程之内，不过，这个射程，得从葡陶牙战船进港算起。 　　百户所成了高函的中军大帐。 　　按照以前从海格斯那里的了解，这两艘两艘大帆船上火力配置以及搭载的兵员，高函大致心里有数了，他很有信心不管是拒敌于港外还是和试图登陆的敌人作战，都不落下风。 　　但是，这仅仅是两艘战船，整个远东舰队，足足有十二艘战船，而情报上说的，抵达广州的战船，就有八艘，那剩余的六艘，去了哪里，会不会这两艘战船不进攻，就是为了等其他六艘战船来。 　　真要是八艘战船齐至，高函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只能用空间换时间，将敌人放进濠镜澳，再在陆地上试图夺取一点主动了。 　　但是，那局面就糜乱之极了，至少，濠镜澳的这数千番人，会有什么样子的举动，就很难说了，唯一能确定的，这些人，绝对不会像大明官兵一样，誓死抵挡这些从舰队里登陆的士兵们。 　　而剩下的六艘战船，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呢？ 　　时间回到一天之前。 　　当八艘气势汹汹的番人战船退出珠江口，朝着远处行进的时候，一直和番人船队的广东水师，二十多艘福船、五十多艘沙船、桨船，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立刻尾随而上，如同跗骨之蛆跟了上去。 　　水师是想同这支番人船队开战吗？ 　　这个，真不好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没有朝廷的旨意下，擅自和外番开战，水师的总兵官也得担当相当大的风险，但是，番人船队进逼广州，这水师的总兵官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是畏战怯战，守土无力了。 　　权衡利弊之下，水师的总兵官做出了尾随番人船队的决定，在他看来，将番人船队逼出大明海域，这也算是驱敌于境内了，虽然无功，但是绝对也算不得有过，当然，若是番人的船队主动挑衅，在大明海域内，水师和番人船队应战的勇气还是有的。 　　近百艘的战船，那是黑压压的一大片，看起来声势浩大，磅礴无比，而番人船队的战船虽然大一些，但区区数艘战船和这黑压压的一片战船相比，气势上就差了许多。 　　沿海的民众官兵，看到这些番人战船在水师的逼迫下，缓缓的向外退去，顿时发出震天的欢呼，在他们看来，这是这些不开眼的番子，不敢犯大明的天威，知难而退了。 　　番人的战船在退出了珠江海口之后，缓缓的朝着南山半岛退却，水师的大群在战船保持着十来里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 　　南山半岛上驻扎了有数百人的卫所官兵，甚至还有几座炮台，在发现番人的船队靠近之后，炮台上腾起了一阵阵的白烟，那是炮台上的驻守官兵，毫不含糊的朝着番人的船队开炮了。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是，显然这岛上的反应，让番人的船队有些意外。 　　在稍稍的停顿了一下之后，番人的船队开始分队了，从大船队里分出两个两艘的小船队，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而剩下的四艘战船，则是缓缓的绕过南山半岛，沿着海岸，朝着远处驶去。 　　广州水师的大队，就那么安静的看着这些番人战船的表演，不过，到了南山半岛，他们就没有再继续跟随了，这里已经离广州很远了，而番人船队分成三队，这避战的意思就相当的明显了。 　　既然已经送走了这帮瘟神，而这帮瘟神也没有祸害大明的意图了，水师的总兵官，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职责了。 　　留下几艘哨船，水师的大队，开始缓缓的往后回转了，至于番人这分开的船队，去向去了那里，他们不关心，也没能力去关心了。 　　所以，高函不知道，来濠镜澳的这两艘战船，就是从远东舰队分离出来的这两个小船队的一员，而他们的大队，那剩下的四艘战船，正在沿着海岸线在缓缓的逡巡着，试图找到一块落脚地地方。 　　而很快，如果船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濠镜澳要面对，只怕就不是两艘番人的战船，而很可能是四艘，甚至是八艘这样的战船。 　　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到今夜过了再说。 　　在封锁港口的戈丁号和佩雷斯号上，两位船长经过简单的商议，已经做出了夜袭的准备。 　　没有了灯火的困扰，在夜色的掩护下，攻进这个港口在他们看来，完全有可能，等到船上的火炮将对方防御的炮台全部清除之后，两船上合计起来一百多名精锐的士兵，或许不需要经过什么残酷的战斗，就能夺取这个港口。 　　他们并不认为这是在和大明帝国开战，因为无论是他们以前知道的，还是到了远东了解的情报，这个港口里，除了部分的大明帝国的驻军，至少百分之七十的，都是他们的王国遗民。 　　在他们看来，这里就是王国的一个经营了多年的殖民点，而这个时候，海军来这里，是代表王国将这个殖民点所有的权利收回来，那些窃据这些权利多年的明国人，是该到时候退出这个地方了。 第185章 铩羽而归 　　濠镜澳灯火通明，紧张了一天的军兵们，都有些疲惫了。 　　但是港口外一直停泊在那里的黑黝黝的两艘番人的炮船，让所有人都轻松不下来。 　　肖恩是炮手，可以在炮位附近稍事休息一下，但是，他自己也清楚，现在炮手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指望有人将他换下去好好的睡一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港口两边的高崖，都布置了数门三磅炮，将这些炮弄上山来，就已经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了，更别说还有那些炮弹火药的，上山的时候，这些粗笨活儿，他们这些炮手没有参与，这个时候再抱怨辛苦的话，那就有些不大会做人了。 　　山下就是葡陶牙人的战船，依然悄无声息的停在那里，不进也不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恩也随着自己的同僚们，称呼这些葡陶牙人的战船叫做番人战船了，而且，他丝毫不觉得别扭，就是他的那些和他模样迥异的大明同僚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避讳他，他甚至觉得很高兴。 　　这是被自己的伙伴们彻底接受了，他们才在自己面前这么不见外的啊！ 　　是的，他可没当自己是什么葡陶牙人，那不过是他父母的故国，却不是他的，他可是大明人，正儿八经的大明海外镇抚司的锦衣卫，是大明军人，军人就当保家卫国，那些葡陶牙人的战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贸易，自己这个军人，当然在这个时候要履行军人的职责了。 　　“精神点！” 　　百户大人从身边走过，朝着他吩咐一句，他笑着点了点头，小旗里安排有专门的瞭望手看着山下的动静呢，稍有异动，炮位上的大炮可不是吃素的。 　　“头儿，头儿！” 　　见到百户大人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他低低唤住了对方。 　　“怎么了！”宋建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小旗，在他的百户里，这个叫做肖恩的小旗，算是个机灵的，而且，人也挺悍勇，他挺喜欢这个小家伙的。 　　“白天您的命令还有效不？”肖恩笑着说道：“就是您说这番人战船有异动的话，咱们可以随意开炮！” 　　“当然有效！”宋建说道，“不过，要是不确定就放炮的话，连坐追责，这个你可不是不知道的，浪费点炮弹也就罢了，若是贻误战机，砍头都有可能的！” 　　“那我就放心了，大不了等港口里的炮台开炮了咱们再开炮！”肖恩吸了口气：“晚上这么黑，实在是看不清楚啊！” 　　“咱们看不清楚，那些番人的战船就看得清楚了！”宋建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番人的战船就是个纸扎的老虎，还想打咱们濠镜澳，那是在做梦呢，看看咱们手中的家伙，就知道那些家伙是想多了！” 　　“我就是怕天黑这些番人悄悄的派人上岸啊！” 　　肖恩是当地人，自然知道，除了这面前的港口，濠镜澳其实还有不少地方可以登陆的，“到时港口一乱，炮台也不放炮了，咱们山上的兄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咱们大人神机妙算，早就有防备了！”宋健微微一笑：“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不过，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别的事情，不用你现在操心，等到那天你成了百户，千户，再操这些心！” 　　“百户？千户？”肖恩眼里一片小星星，要是真有那个时候就好了。 　　宋建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巡视去了，肖恩发愣了一会儿，重新坐了来。 　　在山下的百户所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老兵们由于系统的在汤若望的指点下学习过放炮的技术，基本上全部都安排出去做炮手了，三个新建立的百户，安排了两个出去，百户所里看起来人影幢幢，实际上高函身边可用的人并不多了。 　　“高大人！”香山县令秦毅，两眼通红，一脸疲惫，“所有的民壮妇孺，都按大人的吩咐安排好了，饭食饮水，也按时按量的送到了每一个军士的手里，这一天，可累死我了！” 　　“求援的消息送出去了没有？”高函看着这个仿佛是饿了几天的家伙，狼吞虎咽的和自己抢着桌上的饭菜，眉头紧锁。 　　“下午就送出去了，不过这番人要是不进犯的话，仅仅是封锁着咱们的港口，只怕府城那边，也不会有多少助力，就看水师那边会是怎么样的动静了！” 　　“水师那边已经接到了信息，明天一早应该就能看到水师的援兵！”高函说道。 　　秦毅舒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多了，番人上岸的话，有大人的精兵，还有卫所的兵士，我还真不怎么担心，但是，这在海上，水师不动手的话，咱们也拿他们没辙啊！” 　　“也要担心的！”高函丝毫没他乐观，指指外面：“别忘记了，这里是濠镜澳，这里的番人聚居至少有七八千人，就算除掉一大半的老弱妇幼，至少还能召集一两千的精壮，这些人要是为番人所用，我这点人手，一点作用都不起！” 　　“这朝廷的兵马……那得要多少朝廷的兵马才能弹压住？”秦毅也是忧心忡忡，想到这事情的前世今生，他就一肚子火，“当初咱们香山就不该容留这些番人，留到现在，倒是成了一个祸害了！” 　　“所以今夜，你能召集到的人手，衙役、丁壮，一定要牢牢把持街道，肃清所有不安定度的因素！”高函慎重的交代道：“辛苦一晚上，明早水师的援兵到了，就算有些异动的番人们，只怕也不会轻举妄动了，但是，今日晚上，可是有些不大安全！” 　　“我都懂的！”秦毅是真懂，真要出了乱子，这番人上岸来，他这个县令绝对是第一个被朝廷问责的，这个时候辛苦一点算什么。 　　“再派人去周围几个卫所求援，能来多少援兵算多少援兵，一次求不到，就再去求第二次！”高函说道：“我能在这里助你，却是不能用你这身份要求周围卫所的援兵来，你自己尚需努力！” 　　“大人高义，秦毅一直记在心里的！”秦毅凛然说道：“也是当今天子圣明，知道这些番人窥伺已久，才派高大人来本县观风，如今番人的这一切算计，全部都落在高大人眼里，这些番人，势必会铩羽而归！” 第186章 全速前进 　　“希望如此啊！” 　　高函也匆匆的扒拉了几口饭食，放下碗筷：“咱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此关吧！” 　　在港口里灯火照不到的远方，又另外两艘巨大的战船，慢慢的逼近了港口。 　　封锁着港口的两艘大帆船灯火闪烁，很快就和这后面的两艘帆船取得了联系，很快，小船从帆船放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远方划去。 　　一个时辰不到，几艘船之间的小船已经来往过几次了，而在山崖上的那些守军，丝毫没有发现下面的异动，甚至连海面上多了两艘战船，他们也没发现。 　　夜色实在是太深沉了，弯月偶尔才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朝下看一眼，其余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害羞的女孩，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 　　不知不觉中，几个时辰过去了。 　　一阵强劲的风吹过，将天空中厚厚的云层吹散了许多，害羞的月亮在整个晚上，终于有这么一刻，身边一朵供躲藏的云都没有了，清冽的月光下，守卫炮台的士兵，赫然发现，四五艘小船满载着番人士兵，距离他们的炮台，已经不过是百步之遥了。 　　燃烧的火把凑近早就装填好的炮膛，也不知道是谁打响了第一炮，然后，轰隆隆的炮声，就在炮台上接连响起，巨大的声响和震动，简直让码头好像遭遇了地震一样。 　　“全速前进！” 　　站在船头上的葡陶牙军官，手中的指挥刀朝着前面的炮台指着，浑然不顾自己喊出来的声音被这巨大的炮声淹没得无影无踪，但是，他的动作让所有盯着他看的士兵们，都感受到了他的命令，这些小船，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大截。 　　炮弹从他们头上越过，在他们身后，掀起了一个个巨大的水珠，港口里的海水，好像都变得沸腾了起来，但是，这些炮弹对他们根本就造不成伤害，固定好的大炮的角度，注定对逼近到这个距离的他们无可奈何。 　　在他们的身后，他们自己的战船上的巨炮，也开始吼叫起来，一个个巨大的炮弹带着无比的动能，砸向岸上炮台的后方，将所有试图来增援炮台的敌人的路径，用这些炮弹锁成了一条死亡之路。 　　在这个范围内，任何试图冲上来的血肉之躯，都只能成为这些钢铁碾压下的一团肉糜。 　　“上啊！” 　　刚刚抵达岸边，嗷嗷叫的番人士兵们，就迫不及待的冲下船，手中早就装填好的火枪，朝着目光可及的炮台，泼洒出一片的弹雨。 　　弹雨中，猝不及防的那些炮手们，顿时就倒下了一片，但是，对于这些逼近到身边的敌人，他们依然选择了不管不顾，依然机械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装填，清膛，射击，有条不紊，无惧身边伙伴的倒下。 　　与此同时，两边高崖上的炮位，也终于绽放出了一个个灿烂的光点，朝着下面他们早就锁定好的方位，开始猛烈的开火起来，可惜的是，四艘战船，压根就没有强行进港的意思，哪怕居高临下，这些三磅炮也对这些距离遥远的战船，产生不强行进港的意思，哪怕居高临下，这些三磅炮也对这些距离遥远的战船，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 　　码头上的战斗依然在继续，在发射完第一次的打击后，在跑动中，这些火枪手们迅速的装填着弹药，并且开始形成队形，最先开枪的那一批火枪手，已经装填好弹药，开始发射了。 　　在他们身后，第二个波次的火枪手，也快接近装弹完成，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相信，这一轮弹雨覆盖过去，至少两个炮台当场就要变成哑巴。 　　“傻叉！” 　　百户所旁边的高台边，高函朝着那些摆的整整齐齐的葡陶牙士兵，很是不屑的吐了这么一句。 　　“开火！” 　　他猛的一挥手，在百户所周围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数道火光响起，一连串带着呼啸声的弹丸，狠狠的砸向了那些整整齐齐列队的士兵们。 　　然后，这些葡陶牙士兵整齐漂亮的队形，就好像被几根烧火棍子捅穿了一样，顿时变得不成形状，那些刚刚装填好弹药，准备接替前排自己的同伴发射的火枪手，赫然发现，自己身边一串的同伴，已经从胸膛以上全部不见了，飞溅的肉糜、脑浆，将他们漂亮的制服，顿时变得一塌糊涂。 　　然后，在他们自己还没明白什么状况的情况下，只感觉一阵巨大的震动从自己的腰间传来，然后，他们下意识的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后背，这个时候，意识才传到他们的脑中，原来，自己的上半截身子，已经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炮弹齐腰打断了啊！ 　　至少有八门三磅炮一起发射，而且，都是已经填充好弹药的那种，甚至不需要炮手，只需要有人将点燃的火把，凑近引线就可以了。 　　隆隆炮声中，这些三磅炮的炮声，根本就不引人注目，在队列旁指挥的军官，狰狞着看着前面的炮台，在高喊着开火的口令，根本就发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炮弹，已经将他的队伍，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炮台那边，有人开始挥舞着长刀冲了过来，零零散散的，不成队形，几十步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八门三磅炮射完，上岸的葡陶牙士兵被这些炮弹蹂躏了一遍，在幸存者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挥舞着长刀的大明士兵，就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一边是锋利无比的长刀，一遍是刚刚发射完的火枪，几乎眨眼之间，胜负就见了分晓，十几个幸存者除了几个人见势不妙立刻就跳进了大海，剩下的，几乎是几个照面之间，就被这些锋利的长刀砍倒。 　　远处的战船，慢慢的停止了炮击，在千里镜里，这些战船上的指挥官，很清楚的看见了火光闪烁下，他们的登陆士兵，是如何在一瞬间覆灭的，而两边山崖上的连绵不断的炮声，和港口炮塔里的不绝炮响，让他们放弃了早就商量好的趁着夺取炮台后强行入港的打算。 　　四艘战船，开始慢慢的后退，直到慢慢隐入到如墨的海天之际。 　　码头上的炮台，在失去目标后，也开始慢慢的停止了轰鸣，码头上的炮声一停，两边山崖上的炮声也停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随着葡陶牙人夺取炮台失败的登陆战的结束，也结束了。 第187章 热血澎湃 　　而从一开始到结束，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而真正战斗的时间，可能就几分钟。而这几分钟内，葡陶牙远东舰队的海军精锐们，足足有五十余人，丧身与此。 　　“这个仇一定要报！” 　　戈丁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他漂亮的书桌上，将他最心爱的橡木烟斗都震落在了地下。 　　“咱们远东舰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耻辱，整整半个混编的登陆连队，就狡猾的大明人这样消灭了，诸位，若是司令官阁下问责起来，我们该如何像他解释此次的失利！” 　　“佩雷斯船长，我觉得，你的情报上的失误，是这次失利的主要原因！” 　　在戈丁号的船长室里，四艘葡陶牙战船的战船齐齐聚在一起，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上半夜突袭的失败，他们必须做出应对。 　　“没有失误！”佩雷斯是一个大红鼻子的中年人，说是四艘战船的船长商议，实际上，在这个房间里，做主的就是他和戈丁两人，后来的两艘战船得到的司令官的命令是配合他们作战。 　　“维克多商会的火器厂已经被大明人接管，而且，他们能够生产小口径火炮的情报，早就送到了舰队，面对这种火力的防御，我们不应该感到奇怪！” 　　“但是，对于我的夜袭计划，你并没有表示反对！”戈丁看着对方，上岸的军官，是他家族的一个子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那边，他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 　　“万一成功的夺取了对方的炮台，咱们顺势进港口，这战斗就结束了，那些山上的小口径火炮，对我们造成不了致命的威胁，那些炮台才是！”佩雷斯淡淡的说道：“既然是作战，哪里有不死人的，他们为国王陛下捐躯，那是他们的光荣！” 　　戈丁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压抑住自己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的冲动！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强行进港吗?” 　　他看着三位其他的船长，“既然最大的威胁是那码头上的炮台，那咱们拼着损失，打掉那些炮台，然后，将岸上所有的大明军队全部轰成渣滓！” 　　“戈丁号作为旗舰，佩雷斯和你们两艘战船组成三角战阵，火力全开，争取天亮前拿下这个港口！” 　　“我觉得天亮后攻击更好！”佩雷斯沉默了一下，缓缓的说道：“咱们夜袭是早就计划好的，那是因为戈丁号和佩雷斯号强行进攻风险太大，但是，既然我们有了援兵，为什么还要给敌人夜色的便利，在晚上进攻，已经由咱们的优势变成了劣势！” 　　戈丁冷冷的看了看他，然后捡起地下的烟斗，缓缓的点燃：“好，就早上进攻！” 　　在另外一边，确定敌人的战船已经远遁，水师那边放出了哨船，高函从百户所旁边的高地走了下来。 　　“你还真有点智谋！” 　　他对着身边的林立笑道，安排好八门早就预设好角度的三磅炮，对着码头，那是林立的主意，高函一个是财大气粗，他的三磅炮多的没有那么多炮手使用，在这里安排这么一支伏兵，显然也不错。 　　高函从善如流接受了他的献计，结果，还真的被林立料到了，敌人夜袭码头，而这些三磅炮则是建了奇功。 　　码头上，有人在开始救治伤员，捕捉俘虏，负责炮台的士兵，则是在手忙脚乱的给滚烫的大炮降温，每个人都各负其责。 　　那些登陆的士兵第一波的弹雨，给炮台的士兵造成了不少的杀伤，伤了十多个人，死了三个，这也怪他们运气不好，这样的夜里，这些没什么准头的火枪，就这么胡乱发射，也被打中了要害，那真是没得说了。 　　有人在水里扑腾着，那是跳下去抓那些跳入海中的葡陶牙士兵的大明士兵，不断有火把在岸边点了起来，那些试图朝着港口外面游去的士兵，在一阵火枪声中，顿时就被打死了好几个。 　　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就往回游了一些，岸上的人就噗通噗通下去好些个，甚至有几个伤员都非得下去，说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几个家伙。 　　至于这些人上岸的地方，那到处都是血肉模糊宛若地狱，各种残肢什么的，飞溅了好大一块地方，有人试图去那里找些战利品，结果一到边上，接着火把看到地上的情形，顿时就大吐特吐起来。 　　“用水将这些玩意冲下去！”高函皱着眉头，虽然见了血能提高士兵的战斗力，但是这些玩意，自己看了都恶心，怎么提高。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那是跳下去的人抓住了一个落水的葡陶牙士兵，岸上的人欢呼起来。 　　跳下去抓人的家伙，抓住地方的头发，得意的踩着水游回来，被抓的人挣扎了几下，被他几拳打在脸上，顿时人事不省。 　　“报告大人，找到敌军一名！” 　　见到高函站在岸边，那得意洋洋的家伙，大声的喊道。 　　“不错，去向你们总旗报备，这功劳记下了！”高函微微一笑。 　　“还有，大人！”那士兵高兴的怪叫了一声，转身朝着大海又跳了下去，看样子，他竟然是打算再去抓一个！ 　　俘虏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有人在他腿弯狠狠的给了他一脚，那人趴的一声就跪了下来。 　　高函看着那俘虏一脸的惊恐，叹息的摇了摇头，朝着岸边上次绞死了不少维克多商会的那棵大树看了看。 　　“绞死吧，就吊在那里！” 　　他指指海里扑腾的水花，“剩下的人，一并处理！” 　　他声色俱厉的说道：“此战，佛郎机人进犯我大明疆土，我大明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养这些家伙，若有再有俘虏，一律不留！” 　　“一律不留，一律不留！” 　　身后的士兵大声的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直到后来，这声音最后汇集成了一阵阵巨响，在濠镜澳的天空，海洋，山林里到处回荡着！ 　　不远处的知县秦毅，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觉得热血澎湃。 　　“士气可用，士气可用！” 　　他喃喃自语道，或许，在今日之前，他对这濠镜澳之地，没什么感觉，但是，今日之后，他真的深切的感受到，这里是大明的土地，这里，是他香山县的辖地了。 第188章 斡旋个什么 　　舰炮轰击过的地方一片狼藉，甚至还有部分民居受到了波及。 　　天黑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码头这一块，等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在百户所后面被破坏的地点，几乎让所有人都咋舌不已。 　　这等威力的火炮，当真是人力不能阻拦的，炮台上的那些士兵，尽管一个个对于晚上自己这些人打退了番人船队的进袭自豪不已，但是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个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要是这样的炮弹落在自己头上，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恐怕这比那些上岸来被自己大人埋伏的小炮撕裂的那些倒霉蛋更加凄惨吧，这么巨大的火炮，只怕仅仅只是擦上一擦，就连人影也找不到了吧。 　　这要是当时，这些大炮，直接朝着炮台来的…… 　　这些人不敢想下去了。 　　其实，距离这么远，还要保持不被港口两侧的高崖上的火炮笼罩进去，想精确打击这些分散得比较开的炮台，对于这些葡陶牙战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朝着大致的方向，封锁可能援助炮台的路径，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 　　要不，四艘战船对准威胁最大的这些炮台，一阵猛轰，岂不是一了百了，那还打个鬼啊！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是在夜色中葡陶牙战船才不得已的选择，但是，既然天已经亮了，那么，这些昨晚已经完全暴露的炮台，还真直接就成了他们打击的对象了。 　　这一点，葡陶牙人知道，高函也知道。 　　当四艘巨舰齐齐在晨曦中露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能做的，实在是不多了。 　　“全部撤退？” 　　秦毅着急了，这昨晚打得好好的，狠狠的打击了番人的气焰，这天一亮，高大人就下令撤退，番人们岂不是直接就占了这里。 　　“让宋建将所有的人都撤下来，全部回山谷营地里布防！”高函不理秦毅的不解，有条不紊的下令道：“许难当的人从街面上也撤回来，一个不留，协同炮台的人手撤离，陈凡，你带着你的人，将火器厂和铁器厂的所有仓库全部搬空，搬不走的，就地销毁！火器厂所有人，一个不剩下的全部带回山谷营地！” 　　“明白了大人！”陈凡已经在兰岭寨指挥搬过一次家，自然知道高函是要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火器厂的那炼铁炉子，必须炸毁！”高函盯紧了他：“完不成这个差事，我唯你是问！” 　　“属下这就去办！”见到高函如此郑重，陈凡二话不说，带着人就朝着外面跑去。 　　随着高函的命令，外面已经乱了起来，没有了维持秩序的官兵在，那些一直在屋子里忐忑了一夜的居民们，也开始一个个走出自己的屋子，打量着外面的局势。 　　而官兵们的行动，已经说明官兵们要撤了，那些本地的大明人，此刻再也顾不得半点矜持，开始收拾着细软，三三两两的朝着官兵们离去的方向走去。 　　留在这里，那些番人上岸自己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往最差的想，没人想冒这个险。 　　而平素里亲近大明的那些濠镜澳的番人，也开始犹豫不决起来，他们不知道是应该随着大明的官兵后撤，还是留在这里，他们也担心自己就的遭遇。 　　“大人，高大人！” 　　发现再也没有人管束着自己的自由，海格斯带着几个随从，简直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找了过来，要不是远远看到奥利维亚佣兵团的熟人，只怕他就是再想见到高函，也找不到高函的所在。 　　“嗯，你有事情快说！” 　　高函没时间和这个人纠缠，尽快的将人全部撤退到对方的舰炮射程之外才是他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他相信，对方四艘战船下一次的强行攻击，很快就会来到，现在每一分没一秒对他来说，都珍贵的很。 　　“高大人这是要放弃濠镜澳了么？”海格斯经历了一片混乱，居然还保持着绅士风度，慢条斯理的问道。 　　“怎么，你有想法？”高函斜睨着他：“这不是正如你的意么，远东舰队打过来，我们仓皇而逃，维克多商会又可以在这里重整旗鼓了？” 　　“高大人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海格斯干笑了一下：“我知道贵国政府，不会放弃这里，而且，高大人你也不会轻易放弃这里，不过我很欣赏高大人暂时休战的决定，海格斯不才，愿意为两国政府这一次小小的冲突，从中斡旋！” 　　“我没打算休战？”高函看着对方，脸色有些古怪：“只不过既然你们舰队来了，咱们水师暂时处于劣势，我不想做活靶子而已，我的军队会撤退到远东舰队的射程之外，你们舰队总不能上岸来吧！” 　　“这是还要打？”海格斯没想到，自己的请求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当然要打，小小的濠镜澳，就算打烂了，我也不会在乎！”高函冷笑一声：“刚刚你说什么，从中斡旋，斡旋什么？” 　　“我不想看到濠镜澳变成一片废墟啊！”海格斯痛心疾首，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他扭头看去，铁器厂那边那高高的炼铁炉，正缓缓的从一侧倒了下来。 　　他脸色顿时变了一变，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这高函将自己如此重视的炼铁炉都毁掉了，他还会在乎其他的吗？ 　　“大人，高大人！”他急忙说道：“请克制你的怒火，如果保存下濠镜澳，对大家都有好处，您说是吧，您决心已下，我无意改变您的决定，我只要求您的授权，在您的军队暂时离开濠镜澳的时候，我能用您的名义，继续维持着濠镜澳的管理，在远东舰队那边，我相信我也是能说上话的，相信我，我绝对不是为了我的私利，我只是不想这个繁华的港口，从此变成一片废墟！” 　　“维持濠镜澳的秩序，可以！”高函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如果你听从你们远东舰队的命令，做出一些侵犯我大明利益的事情，我敢保证，从此在大明的海域所在，绝对没有你海格斯的立足之地，这话我说在这里，信不信，随便你！” 　　“不会，不会，我一定不偏不倚，为这一次的争端，创建一个和平对话的环境！” 第189章 兵力远远不够！ 　　海格斯手抚摸着自己的前胸，严肃的说道：“用我贵族的荣誉发誓！” 　　码头上的动静，在战船上的戈丁，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进攻的决心。 　　三艘成三角阵形的战船，慢慢的突入港口，如同他预料的一样，高崖上的敌人，已经仓皇撤退了。 　　高崖上没有炮火倾斜下来，这让他们的战船，平平安安的抵近到了距离港口港口不足五百码的地方，船阵缓缓的停了下来，早就已经装填好的火炮黑黝黝的炮口，稳稳的指向前方，等待着开火的命令。 　　这个距离，再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变故了，射程内的一切，都在船队的掌握之中。 　　戈丁在千里镜里，搜寻着敌人的踪迹，空荡荡的炮台附近，一片狼藉，显得那些懦弱的大明人逃跑得是如何的仓皇，他们那些穿着可笑的制服的士兵，在千里镜里，几乎一个都看不到了。 　　镜头慢慢的转向码头旁边的那一刻数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树上，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大树上几个悬挂着的人影，是那么的刺眼，他们身上的衣服，正是王国海军的制服，此刻在风中，他们晃来晃去的身影，好像是一柄利刃刺向他的心窝，然后抽出来，对他露出一个讽刺的嘲笑。 　　“一，二，三……”他默默的数着，被绞死的王国士兵，一共是七个人，他决定，一定要拿七百个大明人的尸体，来祭奠这些勇士。 　　一大群人，从里面街道上跑了出来，戈丁的眼睛眯了起来，若不是当先的那几个人，打着一柄大大的白旗，他都险些要下达开火的命令了。 　　“那是海格斯爵士？” 　　他一些疑惑的揉揉眼睛，确定自己看的没错，而千里镜的那一群人，已经蜂拥到那颗大树下，开始将被害的海军士兵的尸体从悬挂的大树上放下来，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怀疑了。 　　“放出小船！” 　　他命令道：“炮手继续戒备，随时准备开炮！” 　　一艘小船从戈丁号放了下来，迅速的朝着码头边开了过去，很快，小船接近码头，和在码头上等候的那群人，急促的交谈了几句，然后迅速的掉头开了回来。 　　“船长，维克多商会的海格斯大人控制了濠镜澳，明国的守军已经全线逃跑了！” 　　小船带来这样的消息，他并不奇怪，进港的时候没有遭受到攻击，甚至连明国海军的那几艘小破船也消失不见，他就知道是这个解决，他奇怪的是，这个维克多商会的海格斯，凭什么大言不惭的说他控制了这里，他要是这么有能力，为什么昨天晚上会让王国海军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损失。 　　“让他上船来，好好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戈丁眉头一皱，淡淡的发出命令，刚刚停下来的小船，带着他的新的命令，继续朝着码头那边开了过去。 　　…… 　　另外一边，在距离码头四五地的狭长山谷里，此刻已经人满为患。 　　这里原本是汤若望寻找到的一块完美的试炮之地，后来被作为黑郁金香佣兵团的营地，做了一些改动。 　　狭长的地形，葫芦状的山谷，甚至山谷两边的高地，都被军事化改造过，进口的地方，厚重的栅栏做成的大门，此刻派上了他应有的下场，在所有撤退的士兵抵达营地，并被部署在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之后，山谷的大门敞开，开始迎接着从濠镜澳出来的难民。 　　不管什么人，从濠镜澳登陆，要进入香山县的腹地，都把这个山谷绕不开，若是三五十数个人，倒是可以翻山过去，甚至从浅海处绕过去，但是，大队人马不经过这里，是很难从这里过去的。 　　濠镜澳的土著居民，估计也就不足千来人，不过，加上一些在这里生活已久已经大明化的番人，这人数就远远不止这一点了。 　　山谷的大门打开，这些涌进来的难民几乎超过了两千之数，除了一小部分在香山其他地方还有亲属的，经过这山谷之后直接去投奔亲友去了，剩下的，滞留在这山谷之中，也无处可去。 　　这些人大部分都安置在演武场上，作为试炮的演武场，安置这些人还是足够的，不过条件就不怎么样了，山谷两侧的简陋屋子，也只能容留一些老弱病残暂时歇息，其他的，不管愿意不愿意，只要留在这里，就得接受高函的手下的监管了。 　　这些人里，绝对不纯粹是难民，里面肯定有番人的探子，这个高函心里有数的很，不过，即使是探子，他也不放在心上，既然这些人到了这里，在没有打退番人之前，就别想再从大门出出去了，就算秦毅安排妥当，能够将这些难民顿时间的安置到香山县各处，这些人中的探子，想和番人船队通消息，那是不可能了。 　　“若是有人造谣生事，搅乱民心，你不可手软，尽快将这些人安置到县城附近！” 　　秦毅临走的时候，高函是这样的吩咐他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地上的援军，从各处而来，肯定也是要集结在这个山谷的，这些难民的存在，显然会大大的不利于军事行动。 　　“顺便急报广州府这边的情况，不可隐瞒，也不可夸大！”高函叮嘱着他：“若是番人继续进犯，我能坚守一阵，但是我也不会拿手下的儿郎去送死，若是要将番人重新赶回大海去，我这点兵力远远不够！” 　　“放心，高大人，事情的轻重缓急，我明白的的！” 　　“水师那边，更是要加急禀报，刘游击的水寨，此刻不已经不够安全，若是广东水师大队不能及时来援助，恐怕在水面上我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为了安全计，刘游击的战船，只怕也要迅速撤回广州，没有水师，我们这一仗再怎么打，也不能算打胜！” 　　秦毅是一脸坚毅的领了他的吩咐而去，看着乱糟糟的营地，高函微微叹了一口气，撤到了这里，想来有了缓冲，番人的船队停靠在濠镜澳的港口，已经能足够控制整个港口，如果自己不主动去收服那些地方，想必短时间内，他们不会那么想不开，再组织一支远征队深入内陆吧！ 第190章 土鸡瓦狗 　　要是真的那样，没有了战船的支持，那自己吃下这些人，还真的不好意思了。 　　两艘战船在港口外游弋巡逻，以防明国海军将舰队堵在港口内，两艘战船停泊在港口内，船上的武装全部开启，确保随时可以控制射程内的一切。 　　在安排了舰队之后，戈丁果断的派出了舰队大部分的作战连队上岸，控制着港口四周的区域。 　　按照舰队的标准配置，每艘战船搭载着一个整编的作战连队，整个远东舰队拥有上千名的武装士兵，分成十来个连队随着战船前行。 　　眼下既然已经占领了这个港口，这些战力就不用在战船上浪费了，戈丁象征性的征求了其他舰长的同意后，果断的将这些士兵，撒了出去。 　　这次分舰队作战，虽然没有明确谁是指挥官，但是舰队里的这些事情，各个舰长都清楚的很，而戈丁由于满剌加的战绩，是最可能胜任舰队副司令的人选，这个时候，其他的舰长自然明白该如何做，就连似乎有些想在濠镜澳建功的佩雷斯，在经过昨晚的实力后，也不愿意再和戈丁别一别苗头了。 　　再不识趣的话，昨晚的失利，很可能就会将他在海军里的前途葬送，远东舰队来远东后，最大的损失就在昨晚，若是戈丁胸怀够宽阔，那就是战事不利，若是这个时候让他不爽记恨，那很可能就是佩雷斯一意孤行了，这个锅，佩雷斯表示绝对不想背。 　　那么，实际上，这支分舰队的指挥，就成了戈丁了。 　　“海格斯爵士，很惊讶在这里见到你！” 　　在豪华的船长室里，戈丁见到了海格斯，上一次见到海格斯的时候，还是在满剌加，但是，一别数月，双方都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面。 　　“一点都不奇怪！”海格斯彬彬有礼的对着戈丁笑了起来，结果戈丁递过的雪茄：“这里毕竟是我维克多商会的据点，在这里见到我，戈丁阁下很意外吗？” 　　“你错了！”戈丁摆摆手，更正着对方言辞中的失误：“从现在起，这里是王国的据点，甚至是殖民地，不再是你商会的什么据点了，你要搞清楚，王国军人浴血奋战夺得的这地方，可不是为你们商会服务的！” 　　“好了，这种小小的分歧，以后我们有机会慢慢的去重新达成认识！”海格斯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如您所见，大明军队以及暂时撤退里这里，戈丁阁下，我想知道，你代表的王国海军远东舰队，会在濠镜澳有什么动作？” 　　“这还用问吗？”戈丁夸张的吐了一个烟圈，“这里是这么大的一个聚集点，这么好的港口，还有这里人数众多的王国遗民，在这里建立坚固的堡垒要塞，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的契在这里，然后，我们再朝着这个帝国的内陆推进看看，看看到底我们能够在这片大陆上能得到什么？” 　　他奇怪的摊摊手：“这就是远东舰队的使命，海格斯阁下，你不会觉得，远东舰队到远东来，就是为了保证你们商会的利益，为你们提供武力支持的吧，我们有自己的使命的！” 　　“但是，这里不是印邦，也不是满剌加！”海格斯声音低沉了下来：“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帝国，贸然和他们开战，显然是不符合王国的利益的，而且，胜负很难预料，据我所知，他们有上百万的军队，还有数以百计的战船，他们并不弱小！” 　　“我不是那种狂妄到没有边际的战争狂人！”戈丁收起了笑容，看着眼前的海格斯：“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咱们的阿尔瓦雷斯司令阁下的意思，大明帝国虽然庞大，但是，当初的印邦又如何，现在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成了王国的殖民地，海格斯阁下，我欣赏你们商会在商业上的成就，但是，这种征服异国替王国开疆拓地的事情，还得靠我们军人！” 　　“我明白您的立场！”海格斯点头表示认可对方的说法，不再试图规劝对方了：“但是，濠镜澳我们经营了多年，是王国在东方基础最好的一处地方，我希望舰队方面，能够和其他征服的地方区别对待，尤其是一些已经从王国脱离了很多年的遗民们，若是舰队用王国的法律来追究他们以前的罪责的话，只怕会出一些麻烦！” 　　“军人从来不怕麻烦！”戈丁傲然说道，不过，接下来他话头一转：“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种事情，我可以现在不去理会，但是，既然海格斯阁下在这里经营了多年，那么，在维持地方秩序上，组织人员为船队补给修缮，构造地方防御这些事情，想必不会令海军失望，你的要求我答应你，但是，这些事情，我也得拜托你了！” 　　从戈丁号离开，一到码头上，海格斯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远东舰队所图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征服大明这个庞大的帝国，就靠着一支十多艘战船的舰队，还有千把人的军队？ 　　他摇摇头，觉得心力交瘁，他不是那些从来没有到过东方的贵族，在这里，他比谁都了解内情。 　　印邦，印邦那帮土鸡瓦狗，能和大明帝国比吗？他甚至怀疑，就算这里打成一团糟，甚至国王陛下保佑，舰队打了几次巨大的胜仗，消灭了上千上万的大明军队，远在这个王国中心的大明皇帝，只怕都不会放在心里。 　　这个王国的庞大，远远超出了戈丁这个笨蛋的想象啊！ 　　算了，让那位皇帝的近臣，高函高将军，让他清醒一下吧，或许，两者真的要好好的打一打，才会坐下来谈谈，眼下不管是那位高将军，还有戈丁，只怕都没有坐下来谈的心情。 　　还是将濠镜澳维持好，或许，在上一次大失脸面之后，这是一次重新振作维克多商会声威的好机会，不管是在帝国海军这边，还是在那位高大人眼里，自己好好的维持濠镜澳的秩序，不让这里遭受到毁灭性的破坏，总归都是双方显而易见愿意看到的事情吧！ 第191章 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 　　一天功夫不到，连续三封六百里加急的告急文书，从香山县送到广州都指挥使使司，指挥使一夜都没睡好。 　　终于，等到第三封告急文书飞马直到指挥使司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佛郎机进进犯濠镜澳，香山县仓皇失措，紧闭县城不出，驻军呢，我记得香山县有东莞卫所的驻军的！” 　　他抓狂的叫了起来，香山那破地方，番人多如牛毛，什么时候轮到上“进犯”二字了，连续三封告急文书上，说的都是番人舰队的事情，番人舰队如今被水师盯着在外海，什么时候又到了濠镜澳那边去了。 　　“大人！”身边的师爷小声的提醒道：“前两日防止番人进犯广州，您下令将附近七个卫所的军兵，都调到广州来了！” 　　“那香山那边岂不是无兵可用！” 　　广州的这位都指挥使，是从大同升迁过来的，不同文墨，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处理这些事情，大都都靠这位秀才出身的师爷，就连调兵防御番人进犯的事情，也是他这师爷建议的，他一时哪里想的起来。 　　“兵还是有的！”师爷看着手里的第三封六百里加急：“锦衣卫的海外镇抚司在那里还有一个百户，只不过，大人你管辖不到而已！” 　　“一个百户顶个屁用啊！”指挥使嚷嚷起来，“给我看清楚，有多少番人上岸作乱，附近什么地方还有兵，妈蛋，真要香山县给丢了，我这指挥使就算干到头了！” 　　“我还没说完呢！”师爷慢条斯理的说道：“海外镇抚司这个百户虽然就百余人，但是，他们的镇抚，那位一到了广东就趴在香山不动了的那位东南观风使大人，还在那里呢，以这位观风使大人的做派，又是锦衣卫的大员，凑个三五百人的扈从，还是没问题的！” 　　“握草！”指挥使大人，直接就骂出来了，“尼玛，这更要命啊，香山县丢了，还可以夺回来，这要是观风使死在老子的地盘，别说朝廷那一关我过不了，锦衣卫的那一关，我都过不了！” 　　“点兵，点兵，你看看附近哪里还有兵，赶紧给老子调过去，我带三千人先赶去香山，这个时候，不知道还来来得及!” 　　都指挥使司在广州城外就有一营战兵，火急火燎的指挥使也不拿大了，直接丢下师爷在衙门里看看有没有附近可调的兵力，自己则是直接冲到城外，点齐了兵马，甚至粮草什么的，都不做丝毫的预备，半日之后，全营拔营，朝着香山而去。 　　与此同时，水师方面，停泊在南山半岛外缘的哨船，也发来了警讯，一直在南山半岛周围徜徉的四艘佛郎机炮船，不再慢吞吞的转悠，而是折转方向，朝着濠镜澳方面而去。 　　而都指挥使司方面的异动，此刻也传到了水师这边，濠镜澳被袭击的消息，几乎和香山水寨传来的消息，同时到达水师总兵的案头，这一下，连这些佛郎机炮船的去向，都不用揣测了，铁铁的朝找濠镜澳而去的。 　　都指挥使司名义上有管辖水师节制水师的权利，但是，实际上这么多年下来，水师已经自成了一套系统，各大水师不受地方节制，也已经成为了惯例。 　　但是，都指挥使司这边都赤膊上阵了，水师这边，就想是装着不知道也不行了，更被说，香山那边的水师游击的求援书，已经清清楚楚的递了上来。 　　“那就驰援香山吧！” 　　稍稍犹豫了一下，水师这边，也做出了决定，当然，为了防止是番人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水师这边还是做出了稳重的安排，调集了大部分的大型战船，将所有的小船都留在了广州，反正真要打起来，这些小船作用也不大。 　　差不多多二十多艘战船，齐齐出海，规模还是很大的，只不过，这一次的出海，再也没有万头攒动，再也没有百姓的欢声如雷，静悄悄的，反复是他们做一场例行的巡逻一般。 　　山谷营地里，粗重的栅门，早就紧紧的关闭起来，在番人们没有上岸之前离开濠镜澳的人，再也没有机会进入这个山谷了，在栅栏后面，一袋袋草袋装好的泥土袋，堆积在栅栏的一线，每隔那么十多步，就赫然有一门三磅炮安置在那里。 　　而这些栅栏的空隙间，拿着长柄火枪的士兵们，警醒的立在上头。 　　以这样的兵力，这样的火力，防守这仅仅五十多步宽的山谷口，高函觉得自己已经丧心病狂了，而现在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狗头军师潜质的林立，却是觉得这还不够。 　　反正自己大人手中的火器良多，尤其是那种他看来巨大无比却被自己大人称之为“小炮”的火炮，简直是不要太多。 　　他甚至想在两边那原本就不是很高的山地上，派人挖掘出了一块块平地，尽可能的将这些粗笨家伙拉上去。 　　炮手够不够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些炮都装填好，到时候火把一点就能放。 　　高函从善如流，如果不是为了保持自己手下的体力，他早就这样干了，但是，林立指指那些滞留在山谷中的难民，高函顿时就明白了。 　　没错，自己庇护了他们，这个时候，征召一下他们干点粗重活而，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哪怕香山这边，已经在一上午安置了不少人离开这里，但是，从这一千多号人中，抽出几百的精壮来做这种事情，还真不是太简单。 　　一个白天就这么慢慢的过去了，从一上午的紧张兮兮，到下午的严阵以待，山谷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派出去的斥候，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消息传回来，番人那边，也有不少的战兵上岸了，不过，那些人现在在忙着监督人拆屋子的事情，好像一时半会，还没打算继续往前进犯。 　　拆屋子？ 　　高函和自己手下的这些大将面面相觑，昨晚晚上的一顿对射，码头上不少房屋都遭殃了，这些番人这是觉得这些屋子不顺眼还是拆屋子有瘾头怎么的，拿下了港口，居然不趁胜追击，而是开始拆屋子了？ 第192章 番人打上来了 　　“大人，大人！” 　　斥候再一次传来了消息，这一次，带给众人的不仅仅是疑惑，而是担忧了。 　　“又有四艘番人的战船到达了濠镜澳，如今港口内聚集的番人战船已经六艘了，大批的番人战兵，足足上千人，正从番人战船上下来，他们的探子已经放出镇子快两里地了！” 　　来回报的斥候肩膀上还在泌血，那是他们遭遇到番人的巡逻小队，对方二话不说一阵排枪就打了过来，就算他跑得快，肩膀上还被擦了一下。 　　“广州的八艘番人战船，齐聚至此了，水师那边是干什么吃的！” 　　钱良虎低低的抱怨了一句，偷偷的觑了高函一眼，高函面无表情，听完斥候的回报，甚至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 　　“香山县这些难民撤走安置，还要多久！？” 　　身边香山县衙的人，见到高函发问，急忙回答道：“大人，县尊大人已经下令县城周遭的乡村收留这些难民，但是全部撤走安置，只怕要到明天，这已经很快了！” 　　“天黑之前，这些人必须全部离开这里！”高函摇头，“你给秦毅说，我不管他怎么安置，若是这些援兵堵塞了援兵的来路，造成战事不利，香山县要负全责！” 　　衙役急匆匆的走了，在高函身边，这两天崭露头角的林立，缓缓到走到那受伤的斥候身边，低声问了几句。 　　“大人，咱们就这么以静制动么？”他低声说道：“对方的探子都快放到咱们营寨下面来了，这番人们的虚实都不清楚，这一仗怎么打？” 　　“不急！”高函摇摇头：“不要再派斥候出去了，番人们的心思，我大概猜到了一点，他们拆房子，无非是为在港口里的番人战船上的火炮清除视野，番人的探子放到这么远，也无非是确定我们在哪里，想来，这一切他们已经知道了，咱们就算不动，他们肯定也会很快有动作的！” 　　他嘴角翘了起来：“番人战船上的火炮再犀利，难不成还能达到这里来，这里距离港口足足五六里了，就算他们进攻，无非就是一些小炮和火枪兵，咱们等着就是了！” 　　“可这都快一天了，援兵的影儿都没见到，番人的战船齐聚于此，水师那边是不指望了，但是，这岸上的原本，总得来一些吧！” 　　林立也有些忐忑，照现在的架势，就靠这几百人，抵御上前的番人火铳手，虽然大人这边火器也不少，但是，怎么看怎么有点心虚啊！ 　　他这是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火器厂那边储备的火器虽然不少，但是弹药和火药，还是有限的，按照高函的估计，支持一次大规模的交战，应该是没问题，但是，再多，怕是就够呛了。 　　而一次战斗，就可以将这些上岸的番人战兵的主力全部消灭吗，这显然有点不大现实。 　　虽然据守在这里，但是番人们一样是可进可退，稍有受挫，肯定会退回舰炮的保护射程之内，这仗可就达成拉锯战了。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濠镜澳那一边，灯火通明，在山谷里都可以看得到，而山谷里稀稀拉拉一些火把，和那边的灯火通明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凄凉了。 　　没有人敢懈怠，在栅栏附近，随时都有着上百人警惕着，配备了火器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其中很多配备了火枪的锦衣校尉们，被抽掉做了炮手，这让山谷里火铳手的数量更加淡薄了起来。 　　这不足百人的火铳手，还有那二三十门三磅炮，那是高函敢于据守在这里的底气所在，这些人被好好的安排休息，而瞭望警戒的任务，就交给那些只配备近战武器的人了。 　　陈凡的那个百户，擅长小规模战阵，这是高函的近战主力，奥利维亚的佣兵营虽然也算一股强横的战力，但是和这些远东舰队的士兵作战，高函很担心他们能不能发挥出他们应该有的战力，这些佣兵，对于本国的正规军队，天生就有一种畏惧感，高函不敢放心用他们，那是必然的。 　　当然，需要炮灰或者是拿人命去填的时候，高函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所谓的远近亲疏，也不过如此了。哪怕是这兰岭寨的数百人刚刚投效过来，在高函的心里，这些人也比这些佣兵们可靠一些。 　　林立的手下，高来高去的不少，这些人，算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中人，单打独斗是不错的，但是，用于大规模的作战，高函也很头疼该如何使用这些人，将这些人当做普通士兵去使用，好像浪费了一些。 　　最好安排的，倒是许难当的那些人，其实，在投效过来的这些人当中，许难当的这些人，是最像山贼的，从当初拿兰岭寨练手的时候就看得出，这些人悍勇，但是也不乏狡猾，敢打，但是势头不对的时候，跑起来也不慢，活像一群老兵油子。 　　半夜的时候，有骑兵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山谷，带来了援兵来源的消息，高函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这个累的够呛的骑兵，大声将刚刚告诉自己的事情，在山谷里喊了出来。 　　“广州都指挥使闫一飞大人，亲自率领三千援兵，日夜兼程，驰援香山，如今前锋人马已抵达香山县城，大人命你等严防死守，不要给进犯的番人丝毫可趁之机！” 　　山谷里愣了一下，然后，陡然欢呼声大起，众人紧张了一天的心情，听到援兵来援的时候，似乎一下就放松了，哪怕那近在咫尺的番人战船，似乎也变得就那么一回事情了。 　　然而，就在欢呼声还没有消散的时候，空中传来尖利的呼啸声，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大声宣扬着援兵即将到来的信使，连人带马仿佛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然后嘭的一声，化成了一团飞溅的血雨。 　　“敌袭，敌袭！” 　　距离高函最近的林立，猛地一下将高函扑到，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番人打上来了！！！” 　　与此同时，轰隆隆的炮声，这个时候，才从天边传了过来，而无数炮弹也好像在云层中窥伺了许久一样，朝着山谷中，狠狠的，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 第193章 兵法就位 　　炮弹在人群中溜出了一道道的血肉胡同，首当其冲的就是在演武场上聚集的那些难民们。 　　林立尖叫着吼出的“敌袭”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的意义，等到他们意识到林立口中喊出的“番人打过来了”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些携带着巨大的动能的炮弹，已经和人群接触，带起了一团团的血肉和残肢。 　　高函努力挣脱林立，抹去脸上飞溅的一团血肉，朝着栅墙那边跑去。 　　山谷四周设立好的三磅炮的炮位，并不是这次打击的对象，但是，山谷中的惨象，显然也是吓着他们了，高函快跑到栅墙附近的时候，两边高台上的三磅炮才陆陆续续的响起来，朝着黑暗中他们早就设定好的方向发出了轰鸣的声音。 　　栅门那里最惨，显然不下数门火炮锁定了大门，高函赶到的时候，到处都是残肢，而先前努力加固的大门还有大门后面堆积的泥土草袋此刻已经面目全非，有侥幸未死的士兵，正躺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而四周十多个士兵，拿着手中的武器，茫然不知所措，一副吓呆了的样子。 　　“趴下，趴下！” 　　高函狠狠的踹了一个家伙一脚，“躲在一边去！”他身后跟着赶来的林立等人，也纷纷朝着四周喊道，见到有呆着着的，也学着高函一样，将这些家伙踹到。 　　他们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处，但是此刻山谷之中到处都是乱窜的人群，到处都是凄厉的叫声，他们的喊声在这嘈杂之中，显得微弱无比，不狠狠的踹上一脚，这些人都未必才察觉到有人和他们说话。 　　这些都是兰岭寨那边投效过来的人，遭遇到这样的火炮打击，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认知了，有这样的表现，一点都不奇怪。 　　甚至有人被踹醒之后，丢掉手中的兵器，狂叫着朝着难民群中跑去，高函也不觉得奇怪。 　　有人浑身血淋淋的拦住了那个逃兵，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砍翻在地，高函扭头一看，却是那陈凡威风凛凛的提着那逃兵的人头，带着一群人从后面赶了过来。 　　“谁敢后退，这就是榜样！” 　　陈凡拿过一支长枪，插上首级，立在那里，“敢过此线者，杀无赦！” 　　嘈杂声中，或许很多人没有听清楚陈凡的声音，但是，他的动作，却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顿时所有人心里一凛然，断绝了自己想跟随逃跑的冲动。 　　“所有人都趴下，躲在草袋后面！” 　　高函大声的喊道：“死了的伤了的人，暂时不用管，林立，叫你的人去几个，看看敌人上来了没有，许难当，许难当，你死哪里去了，没死就给我出来！” 　　随着他的命令，一片混乱的栅门前，终于开始有了点秩序，只是被炸烂的大门，一时之间却是怎么都修不好的，黑黝黝的门洞就这么对着门外黑黝黝的夜色，再也没有丝毫的遮掩。 　　“大人！” 　　许难当灰头粉脸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脸上一片狰狞，炮击来的急促，倒下的一片栅栏将他砸进了泥灰草袋中，等他一爬出来，就听见高函的喊叫，立刻就赶了过来。 　　“叫你的人都躲好，防止番人冲上来，宋健的人呢，全部都死完了么？” 　　“大人！”宋健大声的喊道：“炮手折损三人，火枪手折损七人，其余人尚可一战！” 　　“备战！备战！”高函大声的喊道：“敌炮一停，估计敌人就要上来了，按照平日操练的做，你们挡不住，这营地里所有的人都要死了！” 　　“大人放心，我们挡得住的！”宋健嘶吼道：“炮手就位，火铳手准备列队！” 　　炮击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就是三五分钟之间，但是，所有趴在地下的人，感觉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等到炮声渐渐停息下来，只听得山谷两边高台上的三磅炮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还击的时候，高函知道，葡陶牙人的炮击过去了。 　　远处的天色，露出了蒙蒙亮，黎明到了。 　　没人去管身后四处逃窜的难民们，有难民试图朝着山谷栅门这边冲过来，被几把长刀冷酷的砍到在地之后，难民们没有再试图朝着这边冲击了。 　　而在朦朦胧胧的晨曦中，趴在地下的人，也带着一身的泥土，带着惊惶的眼睛，注视这空洞洞的门洞外那整整齐齐排列着的那一队队番人的战兵们。 　　高台上的三磅炮，终于停止了射击，那里没有配备炮手，射击完已经装填好的炮弹，就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而配备了炮手的十多门三磅炮，此刻就在这一片残垣的寨墙下，一个个带着满脸的尘土，注视着远处的敌人。 　　宋健身后的火铳手，也终于就位了，确定对方的炮击停止之后，火铳手们顺着泥灰草袋爬上栅栏，将手中的火枪对准了敌人。 　　只是这些黑洞洞的枪口，和远处的敌人比起来，显得是那么的单薄。 　　“他们在整队，等到鼓声开始的时候，才会进攻！” 　　奥利维亚和何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高函的身边，高函扭头朝着奥利维亚看了一眼，没有问她刚刚混乱的时候在哪里，不过，看着身后已经聚拢起来大半的佣兵营，他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排，栅墙上的火铳手和寨墙下的炮手。 　　第二排，许难当的残部，不知道还有多少能战的战力，但是，这些人将是火铳手和炮手受到威胁的时候的盾牌。 　　第三排，奥利维亚和她的佣兵营，炮灰加近战主力，必要的是，对敌人发起冲锋。 　　第四排，陈凡和他的手下，以及部分锦衣卫校尉，这是督战队和预备队，也是高函手下最精锐的部分，不到危机关头或者是决定胜负的关头，他是不会将这些人用出去的。 　　游走的侧翼骚扰支援的，则是林立的手下，他们担任的是斥候，尖兵，通信，甚至战场支援的任务。 　　高函站在晨曦中，看着自己的军队，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一切都能按照白天商量演练好的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很欣慰了。 第194章 死亡气息 　　他只希望，自己的这份欣慰，一直能持续到这一场战斗的结束。 　　应该能坚持到援兵到来吧！ 　　高函看着远处随着鼓声调整着步伐的葡陶牙士兵们，心里暗暗的想到。 　　谁也想不到这些葡陶牙人会选择在黎明的时候发动进攻，这是人一天中最疲乏的时候，就算是瞭望塔上的士兵，在紧张了一夜之后，这个时候也是精神萎靡的状态。 　　葡陶牙人大概是将战船上的船炮，拆下了不少，直接趁着夜色悄悄的送上了阵地，而他们的巡逻队有效的阻断了自己的斥候对战场情况的了解，才会让自己猝不及防遭遇到了如此大的损失。 　　凄厉的喇叭声响起，整顿好阵形的葡陶牙士兵们，朝着栅栏的方向，排列成足足四五十米长的两行队列，开始缓步朝着空荡荡的栅门行进起来，军官们的命令，在队列中此起彼伏，约束着士兵们的步伐。 　　几十步之后，第二个长排队列，也渐渐成型，看样子，葡陶牙人打算毕其功于一役，直接用堂堂正正的火铳长阵这样碾压过来。 　　大概是一直在栅门附近的三磅炮从来没有没有发出过反击的声响，葡陶牙人的指挥官直接默认对方的火炮力量已经被消灭或者是残存几无，两行两行的队列排的比较紧促，似乎除了因为地形因素的约束以外，他们并没有考虑到火炮的连带杀伤。 　　“火枪队缓步行进到七十步的距离，就能造成敌人的杀伤，行进到五十步的距离的时候，就应该将枪膛里的子弹发射出去，然后进行冲锋！” 　　何塞讲解着对方的战术，“这些海军士兵身上佩戴的刀具，是最后决胜的关键，高大人，下命令吧，靠着火枪手们，挡不住对方的冲锋！” 　　“我就没打算挡住他们的冲锋！” 　　高函冷哼了一声，这种连火枪对射的雏形都不算的火枪兵阵列，在其他的大明军队面前，或许有点用处，但是在他的面前，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或许，在燧发枪发明之后，这种连续不断射击的方式，对冷兵器部队会造成巨大的杀伤，但是，就以现在的火枪，一分钟未必能打两发的水平，这样的阵列，除了吓唬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样的战术中火枪的用处，不过是让自己的士兵更接近敌人，达到冲锋的距离而已。而更重要的一点，这些葡陶牙士兵的火枪，并没有像高函的火枪手手中的火枪一样，安装上枪刺，一旦冲锋，他们手中的长短刀面对直接枪刺武装的火枪兵，可没有半点优势。 　　“听我命令开火，违令者斩！” 　　高函抽出自己的腰刀，指着前方，冷冷的下令道。 　　不远处，最前面的葡陶牙士兵，已经在行进中整理好的队形，在七八十步的距离上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踩着鼓点，向前行进着。 　　他们手中装填好的火枪，已经端了起来，瞄准着栅栏附近隐隐绰绰的人影们。 　　“预备，放！” 　　噼里啪啦的火枪声响了起来，在沉闷的山谷中造成一连串的回响，而与此同时，一团团升腾出的白烟陡然从人群中冒起，仿佛山谷中陡然起了雾一般！ 　　趴伏在栅栏上的火枪手，有几个被弹丸打中，身子一个趔趄，从栅栏上跌落了下去，而在栅栏下面，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武器，等待着自己上司命令的士兵们，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弹丸扫中，一声不吭的趴了下去。 　　第二排的火枪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就没第一次的效果好了，看到同伴跌落的火枪手们，不用人教，一个个下意识的伏低了身子，而在栅栏伏击的士兵们，则是将自己的身子藏得更好了。 　　这些毫无准头的弹丸，在空中飞舞一阵，大多带着声响打进了栅栏的木头和栅栏下的泥土中。 　　高函紧紧的抿着嘴，没有出声。 　　葡陶牙人的最前面的士兵，已经越过五十步的那条线了，就算在身后的第二的长队列的士兵，也跨越到了可以射击的地点，看他们手中略略太高的枪口，很明显，等到最前面的士兵开始冲锋的时候，他们手中的火枪，将会给前面的士兵，再提供两轮火力掩护。 　　这种战术，不能不说很成熟了，但是，这个成熟，仅仅是在眼下这个时代。 　　而对于高函来说，不管是这种“成熟”的战术，还是日后燧发枪出现后风靡了快两个世纪的火枪对射战术，在他面前，都没什么区别，有栅栏的依靠，他的战术，就只有一种。 　　“火炮点火！” 　　葡陶牙人端着手中的火枪，有的从腰间抽出短刀，甚至有将火枪横握仿佛是握着一个长铁棍的姿势，怪叫着朝着空荡荡的栅栏冲了过来，他们距离栅栏已经不足三十步了，几个呼吸间，他们就能冲进来。 　　后面的火枪手手中的火枪响了起来，为这些冲锋的士兵，扫清最后的一点障碍。 　　在高函的命令下，拿着火把的炮手，点燃了面前炮膛的引线，在炮膛前面，一直遮挡住炮口的泥木草袋被拿开，十多门黑黝黝的炮口，赫然指向前方。 　　“炮响，火铳手自由射击！” 　　高函大声的喊道，最前面一个葡陶牙士兵那露出满口黄牙狞笑着的神情，在他眼里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随着他的喊声，下一瞬间，一声巨响从他耳边响起，他眼帘中的那个满口黄牙的葡陶牙士兵，整个上半截身子都不见了。 　　不足二十步的距离，十多门三磅炮的齐射，空荡荡的栅栏门口，将原本成横列长阵的敌人，压缩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团。 　　十多门火炮发射的炙热炮弹，就这么带着无比的威能，从这团人团中肆无忌惮的穿梭而过，带着漫天飞舞的血肉，带着势不可挡的死亡气息。 　　与此同时，栅栏上的火枪手，手中早就蓄势已久的火枪，齐齐发出了声响，那些侥幸逃过了炮击还保持着完整身躯的士兵，还没从巨大的炮响中回过神来，铺天盖地的火枪弹丸，已经将他们覆盖了。 第195章 退兵了 　　有几枚炮弹，甚至直接穿过人团，将距离这个人团还有几十步正在发射火枪的第二波的葡陶牙人的队列，打出了几个巨大的豁口，炮弹穿过豁口，然后直接朝着后面的人群中冲了过去，再远，能不能伤到人，就不是栅栏后的高函能够看得见的了。 　　“上！” 　　高函手中长刀一指，早就在栅栏下蓄势了半天的许难当和他的手下们，扯着嗓子举着手中的武器，朝着面前晕头转向的敌军冲了过去。 　　“杀啊！！” 　　“杀啊！！！” 　　高函从来没有小看过面前的这些敌人。 　　虽然猝不及防的炮击和火枪射击，狠狠的对敌人的第一波攻击给予了重创，但是他知道，今天这一仗，靠着火器直接取胜，是不现实的。 　　至少现在，真正决定战斗的胜负的，还是士兵的近身厮杀。 　　所有，在将敌人打懵的那一瞬间，他果断的发出了冲击的命令。 　　葡陶牙人被火器打了一个趔趄，遭受到重创他们或许还能接受，但是，这寥寥上百人不依托工事主动发起反冲锋，还真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收割第一波葡陶牙人的残兵败将没费什么功夫，基本上人冲出去的时候，这些残兵败将还没有组织有有效的抵抗，就被这红着眼睛冲出来的人群给分割料理了，甚至没有像样的厮杀，在发现敌人的凶猛后，这些残兵败将终于开始掉头就跑。 　　但是，他们的阻拦，为第二波的敌人，赢得了时间，等到高函的部下冲出去的时候，第二波敌人已经缓过气来，可以有效的组织抵抗，并且反击了。 　　三两分钟的时间，第二波基本差不多快两百人的阵列，就将冲锋的势头给挡住了，许难当的手下，有悍勇的，光着膀子提着刀，试图冲进敌人的队列中，像先前分割第一波的残兵败将一样，将这些敌人打散。 　　但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在初初的慌乱后，很快依靠着阵列，或者三两人一组，或者四五人一组，将这种冲击抵挡住了。 　　火枪声停止了，栅栏门附近的三磅炮，已经重新装填好了，但是，这个时候，双方的人都纠缠在了一起，火器反而成了最没有的武器，就连葡陶牙人的后队，也一个个端着装填好的火枪，看着眼前的纠缠战斗的人群，有些无所适从。 　　怪就怪这地形。 　　远东舰队十二个登陆作战的连队，除了两个留在港口为舰队警戒，在这个山谷营地里，足足布置了十个连队，第一波两个两队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但是，那也仅仅只是两个连队。 　　而现在第二波的攻击的两个连队，已经将困兽犹斗的敌人的反冲锋抵挡住了，在他们的后队，足足还有六个连队，接近七百人没有进入战斗。 　　但是，这个山谷是葫芦型的，大明军队据守的地方，就在这葫芦嘴这里，不管是还有多少兵力可以投入战斗，但是，在这个葫芦嘴这里的地方，能够展开的兵力就只有这么一点，就两个连队和敌人一两百人纠缠在一起，已经是到处都是人影在晃动厮杀了，再多的兵力，他们也只能一点一点的往里填。 　　“退回来！” 　　负责指挥的佩雷斯，看着眼前的情形，嘴角毫无表情的发出了命令，身边的号手，发出了撤退的讯号。 　　在前面战斗的那两个连队，在听到这撤退的讯号好，陡然好像疯狂了一样，进攻的力度大了很多，将反冲锋的大明士兵甚至狠狠的逼退了一段距离，然后，他们攻的力度大了很多，将反冲锋的大明士兵甚至狠狠的逼退了一段距离，然后，他们的大队迅速的脱离战斗山谷外退去，仅仅留下几十人继续和大明士兵纠缠。 　　“番人要跑了！” 　　许难当一抹脸上的血珠，大声喊道：“兄弟们手下别软啊，一个番人脑袋可是五十两银子啊！” 　　他身边的众手下，本来被逼退了有些萎靡，一听这话，顿时又嗷嗷叫了起来，没错，昨日了高大人就当众说过，一个人头五十两银子，这样的军功，简直是闻所未闻，一个番人脑袋就值十亩良田，现在不努力挣，以后还有这机会吗？ 　　就在他们重整旗鼓，准备继续追上去的时候，在他们身后铜锣声也响了起来。 　　许难当一愣，掉头就往回跑：“回去，回去，收兵了！” 　　可怜的他，倒是被自家大哥二哥拎着耳朵交代过，不管在战场上打成啥样，既然成了官兵，这军令可就不是儿戏，这击鼓进，鸣金退的军令，早就被他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违抗军令，打赢了回去也是个死，他可不想这么去触这个眉头。 　　可怜他的一众手下，已经杀出了性子，对自家老大的话，他们或许还会服服帖帖的，至于其他的，他们此刻哪里还在脑子里有半点顾忌，眼前一个个跑动的番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个会跑的大元宝，谁会轻易离开。 　　“快退，快退！” 　　许难当的声音在战场上，实在是微不足道，也就他身边的几个人，才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声音，不过，这几个人也算乖巧，一边随着许难当往回跑，一边大声的喊了起来：“退兵了，退兵了！” 　　终于有人听到了这喊叫，犹豫了一下，掉头朝着自家老大这边跑了起来，但是，依然还是有人充耳不闻，冲着那些慢慢后撤的番人士兵们在追杀着。 　　战场上赫然出现这样一幅奇怪的情形，一边是数十人在追着数十人砍杀，在在他们身后，同伴们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在往回跑。 　　如果将视线从空中看下去，就可以赫然看到，在这些慢慢抵挡着大明士兵追杀的葡陶牙士兵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数门放在土墩上的船炮已经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孔，而在大炮的后面，足足有两个连队的火枪兵，或蹲或站，对着面前且战且退的战友们，虎视眈眈。 　　撤下来的这两个连队的士兵，大部分从这些已经排列好的阵列的火枪兵两侧绕了过去，在火枪兵战阵的前面，就只剩下这几十个断后的士兵和那些一直在追杀不休的大明士兵了。 第196章 吓了一大跳 　　“一群山贼！” 　　高函铁青着脸，看着许难当带着一帮人跑了回来，出去的时候一百多人，此刻回来的还不到一半，除了折损的，大部分都还在纠缠不休的追杀着那些葡陶牙士兵了。 　　“我去招呼他们回来！” 　　许难当看到高函的脸色，有些讪讪的说道，顾不得自己粗笨的呼吸，他掉头就要往外跑去。 　　“不用了！”高函脸色如霜：“你再去，你也得折损在那边，战时不听号令，这样的兵再能打，也是废物！” 　　“大人，兄弟们杀得兴起，这番人太不经打了……” 　　许难当有心为自己的兄弟辩解一下，至于质问高函为什么在打得这么顺的时候将他们召回来这种话，他是不敢问的。 　　但是，一阵巨大的火枪轰鸣声，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部都淹没了。 　　枪声停止的时候，所有的厮杀声，也一并消失了。 　　浓重的白雾飘荡在谷口上空，目光可及之处，刚刚还在生龙活虎的和敌人厮杀的人群，仿佛秋天被割倒在田地里的麦子，齐刷刷的倒了一地。 　　一个稚嫩而尖细的声音，在战场中间回荡，声音凄厉而且绝望，仿佛是受伤的野兽，看见了猎手拿着刀走近自己。 　　“娘……” 　　声音戛然而止，那是沉着脸的番人士兵，踩着他慢慢爬着的身躯，将手中的刀砍向了他的脖子，在那个番人身边，这样的番人士兵有十多个，都这样拎着刀枪，目无表情的在倒下的身躯中慢慢的寻找着，寻找着尚未毙命的敌人，然后，再毫无怜悯的补上一刀。 　　“我丢佢老母！” 　　许难当脸上肌肉乱颤，半响，狠狠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在他身边的一众兄弟，更是一个个睚眦欲裂，那些躺在地下的，被番人们毫不留情屠戮着的，可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啊！ 　　“大人，让我们再冲一次，让大炮给我们掩护！” 　　许难当狠狠的扭过头来，对着高函说道：“我得把兄弟们的尸首抢回来！” 　　高函看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直接朝着身后的众人说道：“你们记好了，论起火器，番人的火器比咱们厉害的多，在咱们的火器下，番人会死，在番人的火器下，咱们的兄弟，一样会死！” 　　众人齐齐凛然，比起奥利维亚的佣兵们，这些刚刚才从大山里出来的山贼，这才真正感觉到了火器的可怕，自家火器打死敌人的时候，他们一点都感受不到，但是，这么多活生生的兄弟性命丢在了阵前，瞬间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尸首，他们想感受不到都不行。 　　“许难当，你身为百户，自己手下不遵军令，这些人的死，可以说和你脱不了直接关系！”高函怒道：“你们以为打仗是什么，以为军法是什么！是小孩子过家家？还是你们以前打家劫舍？一点章法都没有，若有下次，罔顾军令者，连坐！” 　　他看着所有的人：“士兵不遵军令，杀小旗，小旗不遵军令，杀总旗，哼，总旗若是也敢阵前自行其是，杀百户！” 　　训斥了一番，众人沉默不语，高函朝着四周指了指：“重新布设防御吧！这一战，大家都吃了亏，不过，还没到见真章的时候！” 　　山谷里的狼藉，需要收拾，死者和伤者，需要照顾，在这战斗的间歇期间，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高函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暗暗的焦急，别看他自己底气十足的样子，刚刚这样的攻击再来一次，他都没有信心再抵挡一次了，而吃过一次亏的葡陶牙军队，绝对不会再傻乎乎的将士兵摞起来再给他的三磅炮建功一次了。 　　那么，接下来，很可能就是火炮的对轰了，等到自己的栅栏和一切阻挡对方军队进攻的依仗全部消失的时候，那就是双方短兵相接的时候了，而那个时候，以他手上的军力，他真不敢去想胜负会如何。 　　他不知道，他的为难，在对面的葡陶牙军队，一样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这一次进攻的指挥官，是佩雷斯，这是他从舰队司令手中主动请缨得到的指挥权，他原本想用绝对的军力，直接将龟缩在这里的大明军队的抵抗意志全部碾碎，以雪前耻。 　　甚至为此，除了登陆连队自己携带的简易火炮，他还从佩雷斯号上拆下来的四门舰炮，为的就是雷霆一击，一举建功。 　　他给对方送出的惊喜，对方有没有收到他不知道，但是对方给了他这么一个大大的意外，却是让他心里哇凉哇凉的。 　　作为海军舰长，在上岸的指挥作战，并不是他的专长，当几名联队长和他策划进攻方案的时候，对于联队长的提议，他一概都允了，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并不需要他指手画脚的，他在这里存在的意义，远远大于他指挥的意义。 　　刚刚统计战果，首先攻击的两个连队，基本上被打残了，生还者不足四分之一，也就是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在他佩雷斯的手里，整整两个完整编制的连队，彻底的消失了，而王国远东舰队出发来东方的时候，一共也才搭载十二个登陆连队。 　　这仗没法打了！ 　　佩雷斯心中的悲伤，简直是逆流成河，他不怀疑自己继续不计较成本的进攻，肯定会啃下那个小小的山谷营地。 　　敌人的数量和火力，现在已经完全不是秘密，但是，他担心就只是一点。 　　自己还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这个营地。 　　而拿下这个营地的胜利，能掩盖在自己受伤折损严重的事实吗？ 　　“去港口那边，请维克多商会的海格斯爵士来！” 　　他阴沉着脸很久，在身边一众请战的联队长期待的目光中，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 　　“其他的人，原地布防，谨防敌人偷袭，舰队那边，派出传令兵报捷，黎明一战，我王国士兵奋勇作战，消灭大明军队精锐五百余人，伤者不计其数，我部损伤，微不足道！” 　　众联队长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开始执行他的命令去了。 　　海格斯几乎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这山谷口，这个地方，他来过几次，一点都不陌生，不过，此刻山谷口附近，尸横遍野的情况，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第197章 什么意思？ 　　黎明时候的枪炮声，他知道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但是战斗激烈成这个样子，还是超过了他的意料。 　　“海格斯，你说大明军队的将军，和你认识！”佩雷斯面前对赶到他面前的海格斯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方想派出二十名不带武器的士兵，来收回战死的士兵的尸体，大明军队可以派出同样多的人来我方阵地前收回他们战死的士兵的尸体，你能给我将这个消息带给对方吗？” 　　“这个，派一个士兵打着白旗就可以让对方知道吧！”海格斯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了这点小事，派人将他特意从港口那边召过来，是不是有点太不拿豆包当粮食了。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船长，就算在指挥这些上岸的军队，那也是舰队司令的授权，我作为国王陛下册封的男爵，似乎不是来为你干这种危险且粗笨的活儿的。 　　佩雷斯脸上露出了踌躇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若是对方想要投降，你可以让对方提出投降的条件来，我愿意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待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硝烟的味道，这味道混杂在一起，实在是很难闻。 　　被训斥了一顿的许难当，抱着一柄倭刀，有些神情怏怏的靠在一堆泥木草袋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有些无力的打量着自己身前身后的伙伴们。 　　很多认识了很多年的伙伴，已经看不到了，大家的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一股茫然和惊惶。 　　没有人说话，先前的战斗，已经耗费了他们大量的力气。他们任由山谷中的嘈杂声，从远处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这样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栅栏附近的守卫，新进增添了一批，那是林立的一些手下，作为补充添补了进来，许难当打量着那些明显气色都不同的家伙们，心里若有若有掠过了一丝凄然。 　　早饭是白面馒头，一筐筐的送上来，但是，没有出现大家争前恐后的抢夺的情况，那些送馒头上来人，显得也得了交代，不打听那些人是否战死的消息，只是拎着箩筐，使劲的看着那些木然上来拿馒头的人，好像要把他们的样子，牢牢的记住一样。 　　“番人！！！” 　　山坡上的高台，那些大炮，已经失去了左右，此刻原本作为射击点的地方，成为了山谷的瞭望台，从上来传来一个急促的喊叫，不少人拿这馒头，也顾不得往嘴里塞，从怀里一揣，拎着自己的武器，就赶回自己的位置。 　　栅门附近，又是一阵小小的混乱。 　　许难当翻起身来，趴在草袋上，看着栅栏前面的情形，此刻太阳虽然没有升起来，但是天色大亮了，视力所及之处，山谷中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 　　一个番人，举着一面白色的旗帜，慢慢悠悠的朝着战场中间走来，似乎是在衡量到栅栏边的距离，走到战场的中间的时候，他站定了脚步。 　　“我是维克多商会的海格斯，你们有人认识我吧，我有话要对高函高将军说！” 　　许难当不认识这个家伙，不过，对方打着那白色的旗帜的意思，他还是猜得出一点的，他看看身后身后，似乎没人对这家伙有什么反应，他站了起来。 　　“能打到这家伙么？” 　　身边的火枪手摇摇头：“太远，这个距离，火枪的准头没法说！” 　　他又走到炮位附近，对着炮手问道：“你们能干掉这个家伙吧！” 　　“百户大人！”炮手是高函身边的老人，倒是见过海格斯的：“这人我见过，真认识咱们大人！” 　　“那就不能弄死他了！”许难当有些遗憾的咂咂嘴，拎着倭刀走了出去。 　　出栅栏三十来步，他站定脚步：“对面那番人，靠近了说话，站那么远怕咱们打死你么，有胆子出来说事，没胆子靠近？” 　　海格斯硬着头皮，又朝前走了二三十步，却是再也死命都不往前走了。 　　“你是高函将军的属下吧，佩雷斯阁下提议，双方各出二十人，不带武器，各自出营收拾战死将士的遗骸，不知道将军能不能做主！？” 　　许难当微微点了点头，这事情，他还真能做主。 　　朝着身后大喊了一声：“许晴，周旋，你们各带十个兄弟，将家伙放下，出来收拾兄弟们的尸首，栅栏上下那些玩火器的，你们招子盯紧点，番人们要是玩花样，给我轰他老母！” 　　见到此人能做主，海格斯急忙也是扭头过去，举着手中的旗子，朝着葡陶牙人的阵营，连连挥舞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二十个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士兵，也从他们的阵列中走了出来，照着山谷栅门走去。 　　两伙人在战场中间相遇，狠狠的瞪着对方，目中的神色都好像要吃掉对方一样，稍稍停顿了一下，各自朝着战场中间站着的两人看了一眼，朝着属于自己那方的死者尸首走了过去。 　　“你见过我们大人！?” 　　高函看着面前这个番人，这番人没有穿那种花里胡哨的番人制服，而且没带武器，一点都不像是当兵的。 　　“和高将军相处过一段日子！” 　　海格斯看着眼前浑身都散发着煞气的大汉，心里微微有些警惕：“佩雷斯阁下是远东舰队司令官授命此次战斗的指挥，他有些事情，想托我向高函将军转达！” 　　“是么？”许难当看着那些收拾着自家兄弟尸首的手下，有些不大在意的问道：“怎么，你们不打算打了，打算用嘴将我们大人给说死么？” 　　“这位将军，我可不是他们军队的人！”海格斯申明自己的立场：“我只是一个商人，一个想要维护濠镜澳秩序的商人，而且，在高函将军离开的时候，我也得到了他的授权，只要是为了濠镜澳的秩序，他认可我在大明军队和葡陶牙王朝官兵之间斡旋的身份的！” 　　“哦！”许难当掏掏耳朵：“什么意思来着？” 　　“高将军和佩雷斯阁下，都觉得我作为交战双方沟通的渠道，是合适的！”海格斯耐着性子，换了个说法：“而现在，佩雷斯阁下有些建议！” 第198章 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还真的不能弄死你了！”许难当有些悻悻的将手中的倭刀，收进了刀鞘，海格斯听得一头冷汗，敢情这一位，一直都打着弄死他的主意。 　　“咱们大人不可能出来和你说什么建议不建议，要不你们现在不打的话，你跟我回去见咱们大人吧！” 　　见到自己的手下，将死去兄弟的尸首，收拾得差不多了，许难当对着海格斯招招手：“不过，我们大人见不见你，就不知道了，怎么敢不敢跟我来？” 　　海格斯咽了咽口水，回头看来远处森然的葡陶牙阵列，又看了看前面严阵以待的山谷，他犹豫的点了点头，“我跟你过去！” 　　“哼！”许难当哼了一声，也不看他，指着前面的葡陶牙阵列喊了起来。 　　“你们这些番人听着，今天死在你们手里的，是我许难当的兄弟，我许难当在这里对天发誓，每一个兄弟的性命，我要用你们十个番人的性命来祭奠，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大声的喊完，头也不回的朝着栅栏走去，海格斯一看，急忙小跑步的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一群不知道这个大明军官在这里吆喝了些什么的葡陶牙士兵，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云。 　　高函可没工夫见海格斯。 　　广州都指挥使秦一虎带着的援兵，终于到达了濠镜澳，前锋大概两百余人，二十多骑兵，在一炷香前，跌跌撞撞的赶到了山谷。 　　这两百余人一路不停息，直接从香山县城那边赶了过来，虽然一个个面容疲惫，但是，他们的到来，还是给高函等人打了一颗强心针。 　　令得高函意外的是，指挥使秦一虎居然抛下了大队，带着十来个扈从在这前锋之中，对高函来说，这些一到山谷就累趴下了的前锋军士，算不得什么特别大的助力，但是，堂堂一府都指挥亲自带队赶来，这态度就很端正了。 　　“孩儿们在中午之前，可以全部赶到，哪位是观风使高大人！！” 　　秦一虎颇有军人作风，跳下马之后，直接就朝着人群最多的地方而来，而闻讯赶来的高函，则是刚刚带着人，从山谷一侧简陋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本官就是高函！” 　　他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军情紧急，多谢将军星夜驰援，先让士卒们休息一下，早饭已经做好，马上有人送过来！” 　　“广州都指挥使司秦一虎！” 　　秦一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马鞭丢给自己的随从，皱起眉头：“这里这么乱，这些百姓们，太多了点吧，番人们现在情况如何？” 　　“已经好多了！”高函苦笑道：“天明之前，番人进攻了一次，被我的手下死死的顶住了，这山谷里的百信，死伤了百余人！！！” 　　“高大人的手下，伤亡如何，要不要我手下的孩儿，接替他们？” 　　秦一虎关切的问道，自从看见这位观风使大人安然无恙之后，他心里的石头就已经落下来大半了，至于战事如何，他还真未必多关心，番人战船是厉害，但是，自己带了三千战兵，后面还有卫所的援兵，他就不信这些上岸的番人能翻天了去。 　　“这个暂时不用，先让他们休息吧！！”高函摇摇头，这些援兵现在不起作用，等到所有的援兵到了，他再将这山谷移交给这位都指挥使，剩下的，就看这位都指挥使的了！ 　　“这里的番人有些多了！” 　　秦一虎和高函边走边说，看到奥利维亚的佣兵团那边成群结队拿着武器的番人们，眉头更紧锁了，“这些番人，有些什么说法没有？” 　　“这个不用担忧！”高函摇摇头：“算我这些日子在濠镜澳招揽的一些手下吧，大都是些亡命之徒，和那些船队来的番人，不是一回事！！” 　　“也得谨防探子！”秦一虎嘀咕了一声：“总不成让探子看清楚了咱们的虚实，再将消息传出去！” 　　“那倒不会，不到死磕的时候，没打算让他们上，此前就是让他们维护山谷中的秩序！”高函看了对方一眼：“如今秦指挥来了，这些人就更加用不上了！！”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去前面看看！”秦一虎点了点头，朝着栅栏那边指了一指，空荡荡的栅栏门，非常的刺眼，他就是想看不到都难。 　　一路上，有抬着尸首从前面下来的人，秦一虎算是久经战阵了的人，看到这些血肉模糊的尸首，也禁不住心里微微动了一动，这死的有些惨啊！！ 　　“中了番人的诡计，被番人的火器集火了！”高函摇摇头，“平时调教得少，若是如臂指使，令行禁止，或许今日就可以少折损一些人了！” 　　“大人，大人！” 　　远远看到有人招呼自己，高函点头，对着身边的秦一虎说道：“许难当，前些日子招安的山贼，如今在我镇抚司任百户，首战就是他和他的手下打的，算是一员悍将了！” 　　“大人，这番人说认识你，要和你谈事！”许难当眼中一向除了自己大哥二哥，就没有其他人，如今好不容易加上一个高函，对于高函身边的这位一看就是官兵将领的家伙，他可没什么搭理的心思。 　　“海格斯？” 　　高函已经看到了他身后畏畏缩缩的海格斯，可笑的是，海格斯手中的白旗，一直到现在都没放下。 　　“你不是呆在濠镜澳，要维持濠镜澳的秩序的么，怎么到这里来了！”高函看着他手中的白旗：“许百户说，你要找我说事情！” 　　秦一虎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番人，阵前说事，能有什么事情，总不成对方主动来投降，那么，这个番人，一看就是来招降的了，这番人们有意思啊，谁给的他们这股自信，招降大明朝廷的东南观风使，堂堂的锦衣卫海外镇抚司镇抚。 　　“一边说吧！”高函看看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对着秦一虎说道：“秦指挥还没用早饭吧，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吃一点，海格斯你随我来！！” 　　“正有这个意思！”秦一虎呵呵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199章 没投降的资格 　　山谷两侧的简易木屋，安置兰岭寨的家眷和佣兵团的人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多余的了，高函也没什么讲究，直接将人带到木屋旁边，这里有几把椅子，一个桌子，都是简单用木头削出来的，虽然难看，但是胜在结实。 　　几人坐下，身后有人送上一盆馒头来一盆白米粥，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整治出的几个小菜，简陋是简陋了点，但是，有红有白的，倒是也挺让人一看就挺有食欲。 　　高函和秦一虎，呼呼啦啦的吃了起来，等到有东西垫了点肚子，高函才抹抹嘴：“就不招呼你吃了，想必你在对面也吃过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对于今天早上作战双方的伤亡，我个人深表遗憾！”海格斯看了看秦一虎一眼，对着高函说道：“佩雷斯阁下，也就是这次作战的指挥官，希望我能给高大人一个建议，不过，我仅仅只是一个传话筒，这并不代表我的意思啊！” 　　“我知道，你说什么话，都不会怪罪你的！”高函摆摆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别说咱们还有一份交情在！” 　　“佩雷斯阁下说，他能代表葡陶牙远东舰队，给予高将军您符合您身份的待遇，并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嗯？”高函眨眨眼，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您能带着您的军队投降的话，双方这些勇敢的士兵们就不会无谓的死亡了，这样的体面结束这场战斗，对大家都有好处！！” 　　海格斯说完，悄悄的看了高函一眼，心里祈祷着，高将军刚刚说不要怪罪我的话，一定要算数啊，这种劝降的活儿，真的是分分钟都有生命危险的啊！ 　　高函看着秦一虎，也有些无语。 　　“介绍一下，大明广州都指挥使司指挥使，秦一虎秦大人！” 　　他指指秦一虎，对着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给自己介绍这位大明将军的海格斯：“你在大明呆过一段时间，应该对咱们大明朝廷的官衔体制，也不陌生了吧！” 　　“嗯嗯！”海格斯脑子都在拼命的转悠，听起来，这个都指挥使好像很重要，要不然，高函不会这么郑重的介绍了，不过，我现在谈的是关于一个体面的投降的事情，即使你不愿意投降，也不应该这么生硬的转换话题啊！ 　　“想清楚了？”高函笑吟吟的看着海格斯：“我知道来劝降未必是你的本意，不过，你当着秦指挥的面劝降我，是不是也太不把秦指挥放在眼里了，都指挥使司可是节制着广东境内所有的大明军队呢！” 　　“啊啊！” 　　海格斯彻底的懵了，广东有多大，他还是知道的，濠镜澳不过是广东境内一个香山县辖下的小镇子，而此人管辖着广东全省的兵马啊，那可是真正在手握大权。 　　而且，他不认为此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和远东舰队的士兵来联欢的。 　　陡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小丑，居然当着大明帝国的重臣，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场小小的战斗，就让麾下可能有几万兵马的一位帝国重臣投降，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都在自取其辱。 　　“你回去告诉你们来的最大的番人头目！”秦一虎哼了一声，大咧咧的说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就给我滚回到什么地方去，若是有不信邪的，咱们随时奉陪！” 　　高函笑道：“佩雷斯是吧，你回去告诉他，别想着这些不靠谱的事情，总归还是要碰一碰的，还有，海格斯，这种事情，你以后少搀和，对你，对你们商会都不好！正经做买卖的商人，我高函还是表示很欢迎的，但是，像佩雷斯之流，那就不大好说了！” 　　叫了两个人，将这海格斯送走，高函和秦一虎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这些番人，想什么呢，还投降！？”秦一虎鄙夷的看了海格斯的背影，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既然来了，就干脆都留下吧，至于他们的炮船，咱们是没办法，看上了岸，还由得他们？” 　　“秦指挥，不可小觑这些番人！”高函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对方提一个醒，广东这边潮湿，正规军队中装备火器和弓箭的都不是很多，和擅长火器作战的葡陶牙作战，若是不做准备，会吃大亏的。 　　“按照早上和他们接触的情况看来，这上岸的番人，足足有上千人，而且，他们火器充足，指挥得当，这些番人，可是番人王国的正规军队，可不是那些流浪到咱们大明的亡命之徒，他们打起来，还是很有章法的！” 　　“高大人过虑了！”秦一虎哈哈一笑，却是有些不大以为然：“如果是早些年，上千的大股倭寇，我没准要忌惮一下，至于这些红毛番鬼嘛，哈哈哈哈！！” 　　见他听不进自己的劝阻，高函忍住心里的不快：“秦指挥到了这里，我就算是可以放心了，我手下可用的人不多，不过，火器方面，倒是还有些结余，只是弹药方面，不大充足了，秦指挥若是有需要，我倒是可以为秦指挥助上一臂之力！” 　　“有将军炮？”秦一虎眼睛一亮，火枪什么的，他倒是看不上眼，他大同边镇出身，火枪在边军中是个什么不受待见的玩意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若是有将军炮，那就是另外一码事情了。 　　“有四门！”高函琢磨了一下，那四门没什么弹药的五磅炮，勉强算的上将军炮了，不过，没有弹药，啥炮也没用啊！ 　　“那成，这个借我用一下就可以了！”秦一虎高兴的说道，“放在这山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候将番人的战阵轰出一个口子，大军直接碾压过去了就是了！” 　　“些许小炮就足够用了，番人早上就试图攻进来，靠是就是这些小炮打退的他们！” 　　“小炮么，我有的是！”秦一虎不在乎的说道：“我这次带来的是广州府的战兵，虎蹲炮这种玩意，还是不缺的，不过，高大人啊，不是我老秦托大，这打仗嘛，靠的是将领用心，士卒勇猛，火器是好东西，不过，最终决定胜负，还得大家面对面的带血玩！” 第200章 让你们的人准备吧 　　“这个我清楚的！” 　　“好，那高大人就休息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秦一虎站了起来，自信满满的说道。 　　从海格斯回去的一上午，葡陶牙军队方面都没有什么动静，等到中午时分，匆忙赶到的秦一虎的战兵们，终于进入了山谷。 　　还没有用饭食，这些战兵就不顾疲累将山谷的防务全部接管了，而高函的手下，这个时候，正好乘机全部都退了下来。 　　高函将三磅炮留在了谷口阵地，想来秦一虎的手下应该有会鼓捣这些大炮的，他也懒得再费事了，而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他手下的这些人，已经很累了。 　　现在有人接替了他们，他们正好撤下来休息一下。 　　秦一虎倒是一个做事的人，尽管似乎有些听不进高函的提醒，但是，在阵前他还是好好的了解了一些对面的葡陶牙军队的。 　　等到他的手下稍事休息了一下，他直接就发起了进攻。 　　数百人乱糟糟的冲出了谷口，冲向对方的阵列，然后在一阵阵早就准备好的枪炮声中，丢下几十具尸体，狼狈不堪的跑了回来。 　　这是秦一虎的试探，但是，这稍微试探一下，就死了几十人，这让秦一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在狠狠的训斥了一下自己觉得没用的手下后，他眼珠一转，看到了奥利维亚佣兵团的佣兵们。 　　没错，即使死了这几十人，他也没觉得番人的火器有多可怕，无非是两军弓箭远射的意思罢了，关键是近身了才行。 　　他觉得这些番人脑子里都有问题，这外面上千的番人士卒，都是弓箭手的意思，这弓箭手若是等到被人近身，这仗可不就打完了吗？ 　　问题是，先想靠近对方，得死不少人呢！ 　　番人去打番人，好像比用自己的士卒比较划算！ 　　秦一虎想的很简单，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他是懂的，在大同那边，他也没少带队出去打一打关口外面那些鞑子的草谷，在他的眼里，可从来没拿那些鞑子当人看。 　　这得有几百人吧！ 　　他稍稍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只不过这些番人，好像高函说过，是他招揽到的手下，用他们之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高函打个招呼。 　　对方是锦衣卫的人不错，可这些番人可不是锦衣卫的人。 　　但是，对方观风使的身份，他觉得自己还是慎重点的好。 　　“这个，是要花钱的！” 　　高函听到秦一虎的要求，似乎有些为难的摸摸自己的下巴，“打仗倒是没什么，问题的，用他们得花钱，他们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 　　“哼，现在由得他们么？”秦一虎霸道惯了，下意识的就打算强行征用这些番人。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高函看着对方，冷冷的说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楚的人，虽然他也不敢特别放心在这种场合用这些佣兵团，但是，这些佣兵团的人，还是算他的人。 　　这佣兵团从成立起，各种吃喝用度饷钱，可都是高函自己掏的腰包。 　　“那就花钱！”一看高函的脸色不对，秦一虎立刻就改了主意：“这样吧，一个人头五两银子，这和边军的军功差不多了，他们不是只要钱吗，拿人头来我这换钱，总可以了吧！” 　　“秦指挥好手笔！”高函嘿嘿一笑：“我用他们的条件，是每月饷钱四两银子，战时叙功劳，所得战利品得三成，这一个人头五两银子，我怕他们还是看不上的！” 　　他朝着那边的自己的手下指指：“我开出的番人的首级，是五十两银子一颗，你觉得，秦指挥你这样的条件，用得动他们吗？” 　　“尼玛，这是一群大爷啊！”秦一虎张大嘴，然后很不争气的将自己嘴里的口水忽的一声收了回来，“有这样的条件，我都想干了！” 　　“哈哈哈，秦指挥说笑了！”高函微微笑道：“如果能只是花上几万两银子，就能将这些番人彻底消灭，我倒是觉得这几万两银子花得值当！这样吧，我给给你问问他们的首领，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参战！” 　　“我说高大人，我可出不了那么多银子！”秦一虎急忙拦住高函：“一个人头五十两银子，这赏格开出来，我手下的这帮兵得疯，这些番人再上去，没准他们以为这是和他们抢人头来了，到时候，这些替咱们打仗的番人，没准就会有些人死得有些不明不白了！” 　　“五十两银子，那是对我的兵开出来的！”高函微微一笑：“这些番人，平时吃我的用我的，现在到用他们的时候，还能有战利品和人头赏格，就很不错了，要是这都不愿意，那我养着他们做什么！？” 　　奥利维亚和何塞等人，正在佣兵团里说这话，和山谷里乱糟糟的情形比起来，佣兵团因为是原本就是在这里的，营地和住处什么的，都森然有度得多，他们的营地，现在成了高函所有手下的营地。 　　营地内外，泾渭分明。 　　高函走过来，奥利维亚急忙迎了出去，他们刚刚在说着大明官兵出击失利的事情，都在琢磨着，要是自己的人出击，应该怎么应付，此刻高函一到，众人心里砰然就热烈起来。 　　五十两银子一个人头的赏格，他们也是知道的。 　　“大人，是不是要用我们了！”奥利维亚走过去，脸上绽着红光：“兄弟们都憋着一把力气呢！” 　　“是要用你们！”高函点了点头：“用你们做前锋，你们敢上么？” 　　“没什么不敢的！”奥利维亚早就将外面的人头计算好了，就算一千人，那也是五万两银子，这是一笔让她算都算不过来的财富，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作战，这更是去挖金矿啊！ 　　“那让你们的人准备吧！”高函淡淡的说道：“留两个小队看家，其他的都上去，至于我开出来的赏格，依然算数，不过，为了防止你的人不用心作战，到处收割人头，你得各小队，赏格人头，我按小队计算，个人的不算，至于如何分配，那是你们的事情了！” 第201章 发出警讯 　　“明白了！”奥利维亚兴奋的握握拳头，转身对着自己的手下们大声喊了起来，顿时，佣兵营里一阵沸腾，欢呼着震耳欲聋，那情形，好像已经打赢了这一仗一样。 　　片刻功夫后，佣兵团里十多个小队，已经整整齐齐的在谷口集合了，在他们身后，是整装待发的战兵们，和后面这些衣甲鲜明的大明士兵相比，不得不说，佣兵们的卖相实在是没法看。 　　“没什么战术什么的，就这么点距离，冲上去，砍死他们！”奥利维亚做着战前动员：“身后的大明官兵你们也看到了，比起外面那帮杂碎，可是多的多，咱们上去开了路，他们随后就上来了，各位兄弟，这样发财的日子不多，一个人头就五十两银子啊！” 　　众佣兵们举着手里的武器，荷荷的怪叫起来，脸上一个个兴奋之极。 　　“别特么的为了抢人头忘记砍人了！”奥利维亚叉着腰，威风凛凛的说道：“个人抢到首级不算，得以小队为单位拿首级换赏钱，谁要是为了抢人头被对方弄死了，那就死了也白死了！”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佣兵们齐齐吼道，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才好！ 　　“大人，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攻了！”奥利维亚朝着高函喊道。 　　“等一下！” 　　高函招了招手，让奥利维亚过来，然后变戏法一样，从手中拿出一面一看就是白色的床单做的旗子，用一个木棍胡乱帮着。 　　“这个拿着，让人举在前面，你们先跑，看起来好像被后面的军队追杀一样！”高函朝着阿利维亚眨眨眼睛：“等到差不多距离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在这之前，对面的那些家伙越晚开枪越好！” 　　“我让他们嗓门大的，直接喊救命！”奥利维亚眨眨她湛蓝湛蓝的眼睛，心领神会的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特伦斯是王国远东舰队直属步兵连队第七连队的连队长，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到如今成为军官，统帅一百来人，作为平民出身的他，他觉得很骄傲。 　　从军这些年，他知道什么都靠不住，唯独有军功，这才是最靠得住的东西，有了军功，他可以继续往上爬，或许，某一天，他还能成为联队长，成为步兵团的团长，甚至是将军。 　　军功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手中的火枪和长刀中来，从那些无知愚蠢的敌人那里来！ 　　当舰队在大明帝国的疆土靠岸，他和他的连队被拉上了港口，然后集合整顿，等待着指挥官的命令，他就知道，自己从军生涯中新的篇章揭开了。 　　这个古老而封闭的帝国，将会为他特伦斯提供源源不断的军功，为他的人生铺设好一个又一个的台阶，让他朝着辉煌的顶点前进。 　　联队长将他的连队，安排在第二梯队，他们将在第一梯队打破对方的防御后，继续推进，扩大战果。 　　凌晨的战斗，让他心里有些惊讶。 　　敌人的抵抗之强烈，手段之凌厉，这是最近的作战中，他没有遇见过的，要是在满剌加的战斗中，也是遭遇的这种敌人的话，他估计满剌加的战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在猝不及防下，第一梯队的两个连队，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甚至他看到和他交好的第三连队的连队长，就只剩下上半身被他的属下送了回来，战况之惨烈，不忍目睹。 　　但是，敌人的愚蠢，也是显而易见的，当前面两个连队遭受到损失撤回来之后，那些傻乎乎的敌军还一股脑的冲到他的连队面前，试图继续衔尾追杀。 　　那他就就只好不客气了。 　　在炮兵的配合下，他很轻松的将这一股敌人消灭掉，这让他的连队成了本次战斗中最大的亮点。 　　战斗的空隙，指挥官阁下派出了使者，和敌人商议双方收敛阵亡士兵的尸首的事情，不过，那使者却是随着敌人进了敌人的阵营，这让他很是疑惑。 　　他不敢猜测指挥官阁下的心思，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队长，对战局的把握肯定是不如指挥官阁下的，但是，从这个举动中，他隐隐也猜到了，怕是指挥官阁下对这股敌人，也没有面对满剌加的那些土著守军那么轻松吧！ 　　这些无谓的担忧和猜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连队现在已经是整个军队的最前线了，而他，将直接面对和大明军队的战斗了。 　　“不用紧张！”他对着身边的几个士兵笑呵呵的说道，“这些任何那些满剌加人没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区别的话，就是他们的火枪比满剌加人要多很多，不过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连队长，他们有火炮呢！”一个满脸雀斑的士兵，笑着说道：“好想亲手缴获一门火炮啊！” 　　“不错，我的士兵，就应该有这样的豪气！”特伦斯鼓励了对方一下：“他们就好像坚硬的松子，将他们坚硬的外壳打碎之后，剩下的，就不用费心了，我们连队将是王国打破这坚硬外壳的尖刀，锥子，各位，努力杀敌，说不定，此战过后，我就可以在军官食堂里见到你们了！” 　　众人都会意的笑了起来，只是那满脸雀斑的士兵，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你叫兰斯是吧，你……” 　　“连队长，敌人，敌人上来了！” 　　兰斯朝着前面一指，紧张的说道，特伦斯回头一看，丝毫不见慌乱，大喊了起来。 　　“全体都有，准备接敌，炮手准备！” 　　阵地距离敌人的栅栏，大约是四百来步，在他的眼帘里，足足有一两百敌军，全副武装的嚷嚷着什么，朝着他的阵地这边冲了过来，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敢死队式的冲锋。 　　在他的喊声下，后面的几个连队，也开始动作了起来，不仅仅是他发现了敌人的异动，在身后高处的瞭望手，也向全军发出了警讯。 　　“连队长，不是大明人！” 　　快到战场中线的地方，基本上已经能看清楚冲锋的人的大致面貌了，而那些嚷嚷的声音，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了，那不是那些难听的大明话，而是他们熟悉的王国语言。 第202章 必须要有人负责 　　“看，白旗！” 　　满脸雀斑的兰斯，的确眼力比别人的好，甚至看清场前面跑动着人不仅不是大明人，他们的手中，甚至还扬起了一面白旗。 　　特伦斯有些犹豫了，这些人，好像是王国遗民啊，在舰队里，他就听说过，这个地方，有很多的王国遗民，虽然这些家伙大多都是一些罪犯，逃亡者，甚至是反对国王陛下的人，但是，这些人，不是大明人啊！ 　　真的要拿他们当做大明军地一样的对待，将他们全部格杀在当场么？ 　　不管了，他下定决定，此刻是在战场上，只要对方是敌人，不管是什么人，他的职责就是将他们消灭。 　　“又出来了好多敌人！” 　　兰斯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清楚那是害怕还是兴奋，特伦斯定睛一看，果然，在这群冲锋的王国遗民后面，大明军队蜂拥而出，朝着阵地扑了过来。 　　“就是这样！”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情，在攻击满剌加的王城的时候，他们也做过。 　　将一些当地的百姓或者是达官贵人驱赶到敌人的阵地前，动摇对方的心神，让对方不忍心杀伤，然后趁着这个机会逼近对方，然后发起攻击，这种战术，虽然有些残忍，但是，很多时候，都能取得奇效。 　　“让他们朝着两侧跑，冲击阵地，杀无赦！” 　　他冷冷的下令道，身边的副官叫了几个大嗓门的士兵的名字，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顿时，几个大嗓门将他的意志传到了战场中间。 　　“朝两边冲，到了地方再动手！”人群中的奥利维亚对着何塞说道：“先干掉那几门大炮！” 　　何塞会意的点了点头，手一挥，冲锋的人群在距离特伦斯的阵地不到五十步的时候，哗然一下分作两股，朝着特伦斯连队的两侧涌了过去，将身后的大明军队，全部暴露在了特伦斯的眼前。 　　“握草！”在栅栏上趴着的秦一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狠狠的骂了一句：“我就知道这些番人靠不住！” 　　“砰砰”的火枪手响起，没了遮掩的明军前排，顿时就倒下一片。 　　番人们靠不住，秦一虎已经顾不得咒骂这些番人了，令旗摆动之下，身后的明军蜂拥而出。 　　死伤什么的都顾不得了，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再也撤不下来了，这不是什么用智谋的地方，这么狭窄的地形，以硬碰硬以命搏命才是王道。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起，已经迂回到了敌人侧翼的那些自家的番人，突然之间朝着正在排队射击的番人中斜冲杀了进去，刚刚放过一轮火枪的敌人，顿时之间就大乱了起来。 　　“快，快！”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游击，是秦一虎手下的悍将，见到此情形，知道机会难得，带着自己的手下们，更是加快的脚步，两三百步的距离，几乎是转瞬即到。 　　几声巨大的轰响，那是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火炮，被强行转换了方向，在自己阵营中，发出了巨响，其中两门火炮的炮弹，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而另外两门，不知道是被堵塞住了炮膛，还是怎么滴，在原地轰然炸开，飞溅的碎片，顿时将四周的人打倒一片。 　　“杀进去啊！” 　　奥利维亚大声的喊道，明军已经跟了上来，继续和这前面的敌人纠缠，已经没什么意义，而后面的敌人，已经开始冲着这边准备集火发射火枪了，她不能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火枪声零零落落的响起，在佣兵团的冲击下，这些葡陶牙人的连队，再也组织不起统一的齐射，他们依仗的火力输出在这样的近身战斗下，完全失去了优势。 　　而一直以近战为主的佣兵团，反而在这种场合下如鱼得水，甚至有些狡猾的家伙，冲到对手面前，先大喊一句：“自己人！”趁着对面的人一愣之间，手中的家伙就朝着对方的要害处招呼而去了。 　　等到吃了不少亏之后，且战且退的步兵连队的士兵们，已经再也不敢相信任何没有穿着他们军服的人了，倒是大明的军队在厮杀中，能很好的分辨出对手来。 　　佣兵营穿的千奇百怪暂且不说，但是，葡陶牙士兵一身红色的军装，想分辨不出都难，手中的刀枪往穿着红衣服的人身上招呼，绝对不会担心误伤友军。 　　战斗持续着一段时间，葡陶牙军队且战且退，这样的混战，他们真不占优势，而这个时候，从山谷的栅栏那边，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大明士兵，整个阵线在不断的往山谷外压缩的过程中，没人知道还有多少大明军队会投入战场来。 　　佩雷斯已经心生退意了，宝贵的士兵生命在这样的绞杀中，毫无意义的消耗着。 　　不管这些士兵，是从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还是历经战阵的老兵，不管他们是千里迢迢从王国本土而来的，还是在这远东原本就为帝国荣光战斗的士兵，在面对那些不知道上月是不是还是农民的大明士兵的时候，就这么奢侈而可耻的浪费掉了他们的生命。 　　这简直是一场极其不平等的消耗。 　　“命令第七，第九，第十一连队坚守阵线，其余的连队，全线后撤！” 　　佩雷斯苦涩的下着命令，这样仿佛是蚂蚁一样无穷无尽的大明士兵面前，这三个连队所谓的坚守阵地，实际上，就不可能有人生还了。 　　那些全部都是野蛮人，他清楚的在千里镜里看到，即使在杀死了他的士兵，那些野蛮人还不忘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 　　“火速通知舰队，准备炮火支援！”他继续命令道，“全体放弃辎重，开始行动吧！” 　　海格斯没有离开，从明军的营盘里出来，他就一直呆在这位佩雷斯阁下的身边，眼下的战局，他是一步一步的看着演变成这样的，当佩雷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他知道，佩雷斯完了。 　　这么多作战连队，能够回去的，只怕一半都不会有，而殿后的人，势必是全军覆灭，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同时，佩雷斯也给自己的军事生涯划上了句号。 　　这样的惨败，必须有人负责。 第203章 激烈大战 　　“秦指挥！”高函站在高台上，看着一点一点的将葡陶牙人赶出山谷的明军，嘴角露出笑容：“恭喜秦指挥克敌制胜，又为朝廷立下功劳！” 　　“哪里，哪里，小胜而已！”秦一虎眉花眼笑的，却又故作矜持：“跳梁小丑，不堪一击，加上高大人雇佣的这些番人，勇猛多谋，秦某想输这一阵也难啊！” 　　“差不多就收兵吧！” 　　高函指指前面，“敌军壮士断腕，留下了几百人给咱们吃，大队已经脱离了，再追下去就追到港口那边去了，那边可是番人有八艘炮船在呢！” 　　“对，对对！”秦一虎霍然一惊，高函不提醒，他还真忘记这茬了，番人在水上开炮，他的士卒可冲不到水上去，那可不就是白白的送死么！ 　　“鸣金！”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随着他的号令，一直朝着前面压过去的大明军队，缓缓的止住了攻势，除了剩下的残余葡陶牙士兵，被他们聚而歼之以外，基本上停止了追击。 　　见到秦一虎熟练的指挥军队停止追击，就地清剿残敌，然后顺手派出斥候尾随敌人，高函眼里微微露出一丝羡慕，这种战场上的指挥技巧，可不是他几百人打上一两仗就可以学得到的。 　　有些东西，还是要经历得够多，学的够多，才能用得上。 　　“你的那些番人手下，也让他们回来吧！”秦一虎忙完自己的事情，回头对着高函说道：“此战他们算是首功，回头请他们的头领过来，我好好的褒奖一番！” 　　“他们啊！”高函摇摇头，“不用管他们了，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说论起是番人的事情，最清楚的当然是这些番人，至于什么首功，我倒是没想到！” 　　他悠悠的说道：“只不过，经过了这一战，这些番人们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高函见到秦一虎一副疑惑的样子，他笑了笑：“以前不敢用他们，那是怕他们三心二意，如今有了这投名状，倒是可以放心用他们了！” 　　“哦，这样啊！”秦一虎点了点头：“这些番人，战力还算尚可的，回头给朝廷的报捷文书上，我提提他们！” 　　“那就多谢秦指挥！”高函笑了起来，有秦一虎的站台，这奥利维亚的佣兵团，只怕以后在大明也名正言顺了许多。 　　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仿佛是天边的闷雷一样。 　　正在说话的两人微微一愣，在他们前方，军队也有些躁动了起来，两人相对看了一眼，高函翻身上了秦一虎护卫送来的两匹战马，朝着前面奔去。 　　“大帅，不是咱们的人！” 　　满脸横肉的游击将军，远远看到自己老大冲了过来，立刻上前禀报道：“按照军令，属下已经勒令兵士禁止追击，就地打扫战场了！” 　　秦一虎狐疑的看着高函，不是他的手下，那自然就是高函的那些番人佣兵手下了，刚刚高函还说不用担心他们，可这番人的炮船开炮，这么大的动静，这得死多少人啊！ 　　高函骑在马上，打量着四周，战场中间战死的人不少，但是，争抢人头的动静也不小，不过好歹大家都是友军，倒是没有大打出手的情况。 　　佣兵们自然是不肯放过人头的，这五十两一个人头，太吸引人了，但是，秦一虎手下的战兵，也是不肯放过人头的，大明军制，可是按照人头计算战功的。 　　大家升官发财靠的就是这个了。 　　眼神转悠了一圈，没有看到奥利维亚，倒是看见了何塞，高函招呼一声，何塞兴冲冲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大人，你有吩咐？” 　　如今的何塞，已经对高函狗腿的很了，虽然依然是奥利维亚的拥趸，但是，自从担任火器总教习以来，他就知道自己和奥利维亚的前途何在了，在佣兵营了，他俨然是以高函的心腹自居的。 　　“奥利维亚呢，带着人追过去了？”高函皱眉指指远处：“真当远东舰队是摆设啊，她胆子未必也太大了吧！” 　　“没有啊！”何塞讶然说道：“利亚可不是乱来的人，就派了一个小队缀上去，她人应该……” 　　他转了一下头，没看见奥利维亚的人，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抓抓头：“我去找一找，大人！” 　　“还有，这争抢首级的事情，你控制一下！”高函指指远处：“都是友军，别动手啊，真要的动手了，我可顾不过来，你手下那些家伙的脑袋砍了，和地下的这些家伙和没多少区别！” 　　“这个自然知道的！”何塞讪讪笑了一下，退了下去。 　　“你的这个手下，挺有意思！”秦一虎指指何塞，笑着说道：“那个奥利维亚，就是这些番人佣兵的首领吧，如此勇猛，也算是一员悍将了！” 　　“呵呵！” 　　高函呵呵了两声，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奥利维亚算悍将？他简直是这辈子第一次听见最冷的笑话之一。 　　何塞找人倒是有办法，没多少功夫，奥利维亚来到了高函的面前，果然她做事情还是很靠谱的，不仅没有带人去猛追穷寇，而是死死的看住了葡陶牙人随军带的一些辎重，不让明军染指。 　　“大人，里头有咱们急需的火药！”她低声的附耳在高函耳边，嘴里的热气微微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有好几十桶呢，我怕被这些人抢了去！” 　　“你做的很好！”高函微微了点了点头，虽然奥利维亚忠心，但是，这格局也实在是小了一点，这点战利品，不过是他和秦一虎之间一句话的事情，这么做，反而落了下乘！ 　　港口附近的炮击，一直没有停住，高函有些奇怪了，既然秦一虎和人和自己的人，都没有这么追过去，那港口那边，炮声隆隆的，在吓唬谁呢？ 　　还是他们觉得在岸上吃亏了，放几炮给逃回去的士兵壮壮胆，刷刷舰队的存在感？ 　　不过，这一切，得等到尾随撤退的敌军而去的斥候回来后才知道了。 　　距离这边战场几里地的港口处，到处是一片兵荒马乱的迹象，在入港的海域上，黑压压的一片战船，正和两艘缓缓移动着的西班牙大帆船，展开着激烈的炮战。 第204章 人太多了 　　港口里六艘战船被困在里面，只能看着自己舰队的两艘战船在那片黑压压的战船的逼迫之下，痛苦的辗转挪移，在不大的空间里，寻找着战机。 　　那些被困在港口里的战船，甚至不敢试图上去协助自己的战友对抗这些大明帝国的战船群，港口就这么大，他们巨大的舰身和吃水，决定了他们一旦上前，几乎是堵死了战船的挪移空间，那么，他们的处境将更加的危险了。 　　他们能做的，就是将那些亡命逼近自己战船的那些小船，远远的用火炮威胁着，不让他们靠近，但是，这些小船仿佛是无穷无尽一样，不管他们的炮火掀翻了多少，还是击中了多少，总是有小船死命的靠过来，试图攀上他们的战船。 　　“明国人太多了！”戈丁在自己的战船上，看着自己的炮火将两艘逼近自己的小船掀翻，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但是，这话是如论如何不论说出口的！ 　　“旗舰那边有新的命令么？” 　　他大声的问道，战斗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打响的，等到巡逻的两艘战船发来警讯的时候，明国人的战船，就已经几乎见舰队堵在这个港口里了。 　　对于这些武装简陋的战船，不光是戈丁，相信没一个舰队的船长，都不会多担忧，在那个时候，舰队凭借这猛烈的炮火，从这些简陋的战船中杀出重围，那是轻易能办得到的。 　　只要有了腾挪的空间，他相信，这些战船，绝对不会是王国海军的对手，可惜的是，他们的舰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的冲出去。 　　在岸上，还有上前的王国士兵，在为王国的荣誉在和大明军队战斗呢，舰队的存在，就是为这些士兵，提供精神上和物质上的支援，若是抛弃这些士兵，舰队突围，那么，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但是，战场上容不得半点犹豫的，有的时候，机会一旦错失，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就好像现在，舰队已经在开始源源不断的接受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了，显然在岸上的战事，也不是那么的顺利，但是，即便是将士兵们完全接受，再想突破大明海军的封锁，突围出这个港口，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大明的战船，好像越来越多了！ 　　斥候终于将港口那边的情况传了回来。 　　开始时候，高函还不大相信，等到秦一虎的人和奥利维亚的人都回来，异口同声的说港口那边现在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就不由他不信了。 　　那还说什么，带着人朝前开进呗！ 　　有了高函的提醒，秦一虎用兵谨慎了许多，前锋用了一两百人，慢慢的逼近港口，而奥利维亚的佣兵营，一直都没个正经形状，这里一个小队，那里一个小队，乱哄哄的跟着这队前锋走，倒好像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抢劫一样。 　　奥利维亚很兴奋，这一仗打下来，佣兵团没多少折损，但是毫无疑问，佣兵团是收获最多的。 　　以至于高函命令向港口那边进军，佣兵团都不得不专门留下几个小队的人来看守人头，没办法，这些人头都是钱，高大人既然说是战后结算，那肯定是要结算了，谁也不甘心这么大一笔财富被人偷走。 　　但是，若是再努力一把，多赚点人头，那岂不是更好的事情。 　　所以，不仅仅是她兴高采烈，她麾下的那些佣兵们也是兴高采烈，尤其是现在是回港口，对他们来说，港口那边，才是他们熟悉的地盘，这跟回家没什么两样。 　　炮声越来越大，甚至可以看见远处海面上冒起的浓烟了，前锋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前进。 　　奥利维亚的佣兵们，可不管这么一套，左边一个小队，右边一个小队，就这么在明军前锋的面前，那么大大咧咧的朝着港口那边开进过去了。 　　而港口里的巨大的炮船，正忙于和水面上的那些水师战船在作战，似乎也无暇顾及这些十来个人一堆的小虾米么，尤其是这些小虾米并没有对港口的战船造成威胁，远远的靠近港口，然后远远的散入到镇子里面去了，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这样也行？ 　　前方领队的明军把总，被这奇葩的一幕看的呆了，犹豫了一下，他打算有样学样，和那些佣兵一样，接近港口，然后再散入到民居那边去，他想的挺好，进了了镇子后，除非这些炮船打算将整个镇子都付之一炬，自己的人肯定就安全了。 　　可是等到他们稍稍一行动，一艘原本就是微微侧首的战船，缓缓的调过舰首，直接朝着他们轰了过来，一连串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的炮弹，当场就砸死了最前面的几个士卒，剩下的士卒，不用把总约束，一个个撒丫子就往回跑。 　　“废物！” 　　何塞看着明军仓皇的逃遁，忍不住鄙夷了一句，穿着这么整齐，一看就是正规军，这战船能让你们接近才怪呢！ 　　“好了好了！” 　　奥利维亚瞪了何塞一眼，“让他们去打，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些士兵们都上船了，咱们盯着就是，大人担心的是他们下船！” 　　“没看见大明的海军都全部出动了么！” 　　港口的炮战，早就轰动了整个的濠镜澳，这个地方的民风和其他的地方不同，尤其是当地的大明居民几乎都已经成为难民撤走了，此刻留在此地的，大多都是些无根的番人。 　　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派上树梢，坐在屋顶，正一个个看着港口里的战斗，做着指点江山状。 　　“奥利维亚，你们佣兵团还要人么！！” 　　有认识奥利维亚的番人们，看见奥利维亚的人进入了镇子，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这个时候，葡陶牙舰队的劣势谁都看得出来，而上千人的战斗部队上岸追击明军，然后狼狈的逃回来，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有机会痛打落水狗，捞点好处的事情，谁不会干！ 　　有人嚷着要加入佣兵团，也有人和佣兵团开始起了冲突，都是从这镇子里出去的人，谁没有几个看不顺眼的家伙，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可不比当初了，这个时候，不有仇报仇，还等什么时候？ 第205章 漂亮一仗 　　这些冲突，其中倒是很大一部分是佣兵团的人主动发起的，随着接着一点小摩擦，就可以直接动手起来，而且佣兵团有着建制，更有着配合和支援，要收拾这些散兵游勇真是太轻松不过。 　　有些家伙还硬着脖子和佣兵团的人干，结果是毫不留情的贡献出来自己的人头，没错，在这里斩杀收获的人头，基本上和战场上杀掉的葡陶牙士兵的人头是没区别的，只要掩饰得好，一样可以换到五十两银子的。 　　很多佣兵们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奥利维亚很快就发现势头的不对了，她不知道在大明，有杀良冒功的这一说法，但是，这眼下看起来，她手下的佣兵们，是将这镇子上的这些葡陶牙人当做一个个发财的机会了，照这么下去，形势可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而和佣兵团起冲突的番人们，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可不是搞什么摩擦，而是纯粹要杀人，抵抗也激烈起来，而且，也开始逐渐抱团起来，镇子里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乱做一团了。 　　等到奥利维亚和何塞约束手下的时候，镇子里的番人们和佣兵团已经分成泾渭分明的两边了。 　　以原来的火器厂为中间线，那些摸不清楚状况甚至嚷着要加入佣兵团的家伙，仗着人多，将佣兵团的人撵了回去，而佣兵团的人只是想收割人头，而不是献上自己的人头，发现事情不可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也没就那么死命的攻击了。 　　“握草！！！” 　　很少骂脏话的奥利维亚，见到自己的佣兵们一个个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来，她满心的想着自己带着自己的佣兵团，做出一番功绩来，可忘记了这一茬。 　　高大人的赏格，她不是特别在乎，但是，她忘记了，在自己的佣兵面前，一个人头，等于相当一年的军饷了，而这镇子里，足足几千人头，这样的诱惑面前，其他的什么，估计他们都顾不得了。 　　“都不许再给我生事了！”她痛心疾首的教训着自己的手下，“派几个人过去，告诉对面的人，这些死的家伙是你们的仇人，何塞你也去解释一下，这是个人行为，和佣兵团没关系，真是一帮蠢货，外面还没打完，就开始窝里反起来，这要是舰队上的人再下来，两面受敌，咱们可就跑都没地方跑了！！” 　　港口里的海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大明水师损失了十余艘战船的情况下，击沉了一艘葡陶牙人的战船，重伤了一艘。 　　而葡陶牙远东舰队，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之后，终于冲出了被堵住的濠镜澳港口，直奔外海而去。 　　大明水师源源不断的战船，实在是让葡陶牙人有些惊慌失措了，而原本还雄心勃勃打算冲出港口之后和大明的海军做一场决战的他们，在看到港口外还有数十艘战船和无数的小船的时候，他们果断的选择脱离了战场。 　　而遭受到了巨大损失的大明水师，也仅仅只是数艘哨船派出去远远尾随着，直到这些巨大的战船，消失在了天海之际。 　　海上大批的战船开始返航，一部分留下来搭救落水的官兵，而在战斗结束后果断的赶到港口的秦一虎，则是立刻就督促自己的手下，全面控制濠镜澳。 　　和奥利维亚对峙的那些番人，在正规的官兵到来之后，他们的所谓抵抗，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当然，让他们果断的放下武器，也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想手无寸铁的被人屠戮。 　　这个时候，海格斯又神奇的冒了出来，在这个高函和秦一虎面前都报过道的家伙的斡旋和保证下，终究这些番人表示可以不对抗大明官兵，但是，他们也要求保留武器。 　　不得不说，在濠镜澳经营了这么久，海格斯的被信任度还是比奥利维亚这个新晋的红人要大的多，尤其是黑郁金香佣兵团一开始没头没脑的杀戮了一些人，这些番人对黑郁金香佣兵团的信任度，可谓是下降到了冰点。 　　谁也不想稀里糊涂就死在这个地方。 　　对于他们的要求，秦一虎一开始的不答应，但是，高函劝说了几句，他勉强答应了。 　　不过，这些番人必须呆在他指定的聚居范围内，不得随意外出，聚居范围里的秩序他们自己去维持，但是，一旦走出这个范围，那就必须受到官兵的管辖和制约了。 　　设置了这个区域后，几乎所有的番人都被强制性的赶进了这个区域，然后在外面，由大明的官兵把守着，大战之后，番人们就算再多的不满，此刻也只能保留，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他们继续闹腾，这些杀气腾腾的官兵，会毫不犹豫的下死手的。 　　高函的心思，暂时倒是没在这些番人的身上，港口周边一片狼藉，岸上的秩序整顿好了之后，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尤其是不管是陆地上还是海上，这一上午的作战，产生了大量的伤者，如果救治这些伤者，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秦一虎在这方面，真的是做无可挑剔，尽管他的手段有些简单粗暴，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简单粗暴不要紧，有效的手段，才是好手段。 　　水师那边的伤者，自然有他们的人收拾，但是，岸上的伤者，在简单的包扎之后，就送到山谷营地，港口这边放不了这么多人，秦一虎的大部，还是安置在山谷营地当中。 　　水师那边，也派人上岸来接洽了，大概是由于秦一虎在这里的缘故，广东水师的总兵，居然没有随着大部队返航，而是稍事收拾了一下，直接带着人上岸来了。 　　秦一虎是广东都指挥使司，名义上还是这位总兵的上司，而高函虽然仅仅是一个观风使，但是，此番战事，几乎全部是在高函的眼下打的，并且高函这个观风使还参与了部分战斗，这个时候，这位水师的总兵大人再摆架子，就不是什么会做官的了。 　　尤其是今天这一仗，实在是打得窝囊的很，用损失惨重来形容水师，都不为过，就算他不想请功，但是，也不希望高函这个观风使将他的败绩，直接捅到朝廷，捅到皇帝面前去。 第206章 肉疼不已 　　没错，他认为他是打败了。 　　“张总兵倒是不可妄自菲薄！”高函在四海酒楼，见到这位一脸肃然的总兵大人：“此战不仅未败，在本官看来，此战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很多！” 　　“高大人何必这样讥讽于我！” 　　水师总兵张静初，今年不到四十，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勋贵出身，也只有他有勋贵的身份，才敢做出一些普通的统兵将领不敢做的决定，比如说，今日的海战！ 　　对于他的这股血性，高函还是很欣赏的，但是，他也不希望区区一战就将广东水师的锐气，彻底给打没了。 　　“我在岸上，全程观看了此战作战！”高函正色回答道：“水师官兵在张大人的统帅下，前仆后继，不畏弹矢，击沉对方炮船一艘，重伤一艘，这等战绩，有目共睹，高某在张大人给朝廷报捷的同时，将同时上书给陛下，恳请陛下褒奖此战水师之全体官兵！！” 　　“高大人不是嘲讽于我？”张总兵见到高函一副认真的样子，有些狐疑，谎报军功的事情在军中并不少见，但是，此刻这么大的一个观风使坐在这里，谁敢做这事情啊！ 　　观风使是什么，那就皇帝的耳目，内阁的耳目啊，在他面前谎报军情，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但是，高函这么说，等于就是给此战定了下了调子，再若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那不仅仅就得罪的水师和广东都指挥使司，更是得罪了高函，得罪了锦衣卫！ 　　“当然报捷！” 　　秦一虎大咧咧的说道：“此番我都指挥使司和水师，水陆两路齐进，将进犯的佛郎机人击退，斩获无数，乃是这些年来少见的大捷，更是打出了我天朝威风，令这些蛮夷胆寒！” 　　“这还不算大捷，那什么算是大捷！” 　　“我说的是真心话！”高函轻轻叹息了一下，“水师打的辛苦，我和秦指挥都看到了，番人炮船船坚炮利，而我水师炮火寥落，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和番人的火炮力搏，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很不错了，说实话，哪怕今日一战，水师一艘敌船都没有击沉，只要令得番人夺取濠镜澳，以此为据点进犯我广东的阴谋破产，水师就是有功无过，高某一样要为水师向朝廷、向陛下请功！！” 　　高函说的真是真心话，不过，这话，这张总兵能不能理解，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他也不想仔细的给对方去解释，毕竟这一战下来，双方的战损和战绩摆在那里，这要这张总兵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自然会总结经验。 　　战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当然，在高函的手下眼里，这统计战功兑换赏格，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情了。 　　战功的统计，是在山谷营地，十几个大木箱子摆了出来，宋建走上前去，一刀砍开箱子，一个个白乎乎的银锭滚落了下来，看得周围的人眼睛都直了。 　　一个人头五十两银子，佣兵团每个小队的队长，拎着人头过来，宋越的人检视了人头，直接将银子当场就发放给了这些队长。 　　高函就坐在箱子前面的椅子上，看着那些佣兵们带着脑袋来，然后换回银子，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笑而不语。 　　奥利维亚站在他身边，也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倒是有懂事的队长，在拿到银子过后，带着自己的队员走过，对着奥利维亚和高函大声的见礼并喊道：“谢高大人赏赐，谢团长大人赏赐！” 　　有人带头，接下来拿到银子的队长们，都带着队员们走过来，重复着这样一个过程。 　　奥利维亚满意的点点头，第一个来磕谢的队长，是高函让她安排的，但是，接下来的这些人，就是出自真心了。 　　高函不想自己这银子撒出去，没人领情，他要让这些佣兵们知道，他们得到的，而且能够得到的，都是自己给的他们，这样的话，或许他们在做其他的事情的事情，就会想想他们收获从哪里来！ 　　这个时候不收买人心，什么时候收买人心？ 　　许难当的人在首战中损失惨重，但是，却是没收获多少人头，但是高函依然是赏，只是赏赐的，不再是某个人，而是每个战死的人，抚恤五十两白银，受伤的，三十两白银。 　　就算没伤没死的，也得到二十两银子的赏银。 　　以此类推，其他的几个百户，都是这样的赏格，等到赏赐完毕，受赏者欢声雷动，但是赏赐者高大人，却是挂着一脸的笑容，肉疼不已。 　　都说是打仗是最花钱的，果然是这样，这一仗下来，自己损失的火炮军械不说，折损的人手不说，就是这赏银一下都出去好几万两，这还幸亏是打赢了，这要打输了，真不知道还得亏多少呢！ 　　他在这边肉疼，在另外一边，秦一虎的那些兵们，却是看的眼红不已。 　　开什么玩笑，同样是拿命去博，为什么人家的人头，一个就能换五十两白银，他们的一个换五两白银，还得被上面的官长克扣。 　　有人就暗暗打着主意，试图和佣兵团的人套近乎，用自己的人头冒出佣兵团这边得到的人头，来兑换赏银，并承诺得到的银子，一人一半！ 　　可没想到，对于这样的事情，佣兵团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有答应的，这些佣兵们的地盘意识真是太强了，他们认为这种手段来坑自己团长和大人，就是坑自己，没道理自家的银子，被这些外人骗走。 　　就算这一次，高大人和团长大人的赏银有多的，那也可以下次赏赐给他们啊，凭什么要便宜这些大明帝国官兵，他们又不是自己人。 　　为了这事情，佣兵们和这些官兵们，还动手了几次，不过互相都克制的很，没有动家伙，但是，这事情终究是被捅了出去，最后，连秦一虎也不得不苦着脸，找到高函来了！ 　　“高大人，我知道你待你的属下亲厚，但是，大家现在都在这山谷里，你能稍微低调点么，我这边都快哗变了啊！” 　　“自己许下的承诺，就算是再难，也得兑现啊！” 　　高函也没啥好气色，见到对方来，正好想起了自己倒是有事情可以找对方的。 第207章 便宜又好用 　　“对了，这次我带人固守濠镜澳，功劳可以归你都指挥使司，但是，这些战损你得给我处理了吧！” 　　“你是有钱人，还打算找我这穷衙门打秋风？”秦一虎怪叫了起来：“一下就赏赐去快五万两银子了吧，你居然还找我要战损，高大人，我去年的军饷都没有发齐啊！” 　　“这话不能这么说！” 　　高函索性一五一十的给他算起来：“这要是海外镇抚司的事情，我就不说了，抵御外辱自然我海外镇抚司有力出力，有人出人，这雇佣的番人佣兵，也算是我对朝廷的心意，自然也不会找你算账，但是，我在濠镜澳好不容易置办下的产业，可就这么没了，我找谁去?” 　　“找香山县啊，你为香山县出了这么大力气，这点小事情，难道还要你说？”秦一虎嘿嘿笑了一笑：“香山县要是不给，我陪你去布政使司，总不能咱们武人干活，他们那些读书的家伙得实惠吧！” 　　“火炮，弹药，军械！”高函扳着手指算到：“这些火炮，可是山东登莱巡抚预定的，结果此战全部来出来了，这些折损，可没人赔我！” 　　他看着秦一虎，“别拿着布政使司说话，布政使司要是能有这些火器，你都指挥使司只怕早就闹翻天了，我整治出一个火器厂，还捎带了一个铁器厂，如今全部都成了废墟，秦指挥，我也不容易啊！” 　　“这个……这个应该可以找个名目向兵部要吧！”秦一虎搔搔脑袋，没错，这算是观风使的私产了，让观风使私产受损失，那还真不是官面上可以推脱的事情了。 　　“兵部？”高函苦笑了起来：“兵部年后派人来这里采买西夷大炮，我那火器厂好不容易仿制了一些，甚至连两门原装的西夷大炮都快拆了，也没整出兵部要的西夷大炮的数目来，这个时候，我找兵部算这个账，你觉得兵部会搭理我么？” 　　“那我也没辙了！”秦一虎一听，头都大了，干脆上手一摆，耍起无赖来：“这么说吧，高大人，我就这么点家当，你看得上什么，你就拿走什么好了，反正你的那些损失，我广东指挥使司是赔不起，如今水师那边损失成了那个样子，还不知道多少烦心官司要走都指挥使司呢，这事情，我真没办法！！” 　　“你这话当真？”高函眼睛一亮，他就在这里等对方这个话呢！ 　　“只要不说要钱，什么都可以！”秦一虎很是光棍的说道：“高大人你看着办吧！” 　　钱不钱的，高函现在真的不在意，有户部采买西夷大炮的这几十万两银子在，他短期之内想赚钱，还真不是太难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他得将这西夷大炮造出来。 　　不过，眼下朝着这秦一虎叫穷，真没多大的意思，掌管钱袋子的一直是户部，兵部还天天找户部哭穷呢，秦一虎手里，不知道有多少窟窿要填，怎么都填不到他高函的头上来。 　　但是，秦一虎手上没钱，他有兵啊！ 　　直接打这些战兵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天下的事情没有这个规矩，他高函也没这个名目，但是，这濠镜澳刚刚历经佛郎机人的侵袭，在这里打了这么一场，要是不在这里驻兵，可不就是白打了这一场了。 　　以前在这里驻扎的是东莞千户所的几百官兵，说实话，看过这些在战兵的战斗后，对于这卫所的官兵的战力，高函还真有些看不上了，就连他手下的佣兵团，战力都高出那些卫所兵不少。 　　卫所兵驻扎在濠镜澳，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但是，人家远东舰队真是再来的话，可不管你是对方是卫所兵还是战兵，在他们的眼里，一概都是大明官兵。 　　他们会再来吗？ 　　只是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找回来，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这营战兵要是能驻扎在这里，我的那些折损，不提也罢！” 　　高函狮子大开口道，这一营战兵，算是秦一虎的嫡系了，想想都知道，他不可能全部都留在这里。 　　见到秦一虎眼睛一瞪，就要开口，高函摆摆手：“我说秦指挥，你的兵，这要在广东驻扎，在哪里驻扎不是驻扎，你身为广东都指挥使司，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要全省一盘棋嘛！” 　　“我说，我怎么琢磨着，你是打我这营战兵的主意呢？”秦一虎嘿嘿乐了一下：“高大人，你想清楚了，这里是广东，你就算海外镇抚司在这里开设衙门，也不能用当地的军兵吧，咱们各管各的一滩！” 　　“还有，若是你高大人真要是来广东任职，就凭咱们一起打过番人的交情，这要求，我要真准了，但是，高大人，你不仅仅是海外镇抚司的镇抚，你还是咱们朝廷的东南观风使啊，您在这里，可未必呆的了多长时间，我就算答应你，到时候你一走，我该干嘛就干嘛，你可不就吃了大亏了吗！” 　　“我秦一虎可不是这么不厚道的人！” 　　秦一虎摇摇头，“高大人年轻有为，又简在帝心，我厚着脸面自称一下哥哥，今后，没准哥哥还有依仗你的时候呢！ 　　“你说的我都知道啊！” 　　高函笑着摇摇头：“可你也看到了，我这些手下，我真养不起了，这随便打了一打，就几万两银子出去了，我得有大的的家当，有多大的心才敢继续用他们啊！还真不如你的这些战兵又便宜又好用！” 　　“再好用也不是你的！”秦一虎一开始觉得高函的要求有些离谱荒诞，但是，此刻见到高函居然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倒是真正仔细为高函想一想这个事情了。 　　“你是觉得咱们朝廷的兵马不就手？”秦一虎说道：“但是，再不就手，也是朝廷的兵马，也要受朝廷的节制的，高大人你的身边这些护卫也好，番人也好，算你高大人的私兵，没人计较，但是，真要数千朝廷的兵马拨做你的私兵，就算高大人顶住的这些干系，我也顶不住啊！” 　　“有点点想法，但是，我可没有强征朝廷兵马的意思啊，更没有将朝廷兵马当作我的私兵的想法！” 第208章 你心里有数就行 　　高函大笑了起来：“我也就这么一说，秦指挥要是觉得为难的话，这事情就算了，我也不用再提了！” 　　敢情，这位是经过这么一仗，觉得带兵打仗有点意思，想过过带兵的瘾了！ 　　秦一虎琢磨着，自己应该猜的没错，对方有钱，有权，还得皇帝信任，要说现在缺的，大概就是这满腔的豪情壮志和建功立业的野心了，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个人一张嘴就能实现的，得有人，很多人。 　　想了一下，一个念头突然涌上秦一虎的心头，正规战兵他是不敢给高函的，但是，还有另外的办法啊！ 　　“其实，高大人带兵很有一套，尤其熟悉番人的战法，若是高大人真能调教出一支兵马，驻扎在这番人聚居之地，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笑吟吟的说道：“我这营战兵，高大人还是别想了，我担不起这个干系，不过，既然我做了这个广东的都指挥使，倒是有令地方组建团练的权利，要不这样，高大人举荐一人，我任命他做这香山的团练使，招募壮丁成为团练，协助朝廷保一方平安，你看如何？” 　　“团练？”高函眼睛一亮，这种团练乡兵报一方平安的法子，朝廷倒是也有这个制度的，团练乡兵，所有的花销朝廷都不负责，但是练出来的这些团练，没准朝廷的兵马说拿走就拿走了，一般没人认干这种傻事。 　　但是，这个法子，对他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啊！ 　　首先，这团练不在朝廷的军队编制当中，充其量就是算民兵，只要自己有钱，想怎么武装都都行。 　　其次，团练的目的是保地方平安，那么，对于地方的掌控，那是必须的，自己如果掌握了这支团练，那么，这支团练保不保地方暂且不说，绝对是自己的私兵了，而且，这种情况，还不会有人过问。 　　第三，办团练最忌讳的，就是为了他人做嫁衣，好好的练出一支能打的兵马，转身成了朝廷的或者其他大员的手下兵马，没了掌控。但是，他高函办这团练，他就不信，谁还敢动这个心思，更别说，这还是广东都指挥使当着他的面许诺的，广东的都没意见了，难道还有外省的过来，看他这广东的地方团练不顺眼么！ 　　“那我举荐人办这个团练，可以招募多少人？” 　　“这个看高大人自己的意思了，只要能招募到人，能养得起，高大人招募多少，还不是高大人的事情，不过，既然这是我都指挥使司下面的团练，有的时候，都指挥使司这边的命令，团练还是必须要遵从的，毕竟这兵马的事情，比较忌讳！” 　　“这个自然，总不成突然就多了几千的兵马不受朝廷节制！”高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的轻重我都明白，那我回头，将这举荐的人给秦指挥这边送过文书来？” 　　“这个简单的很，回头我让师爷给香山发文，然后高大人派人走个过场，弄点文书存档就行，不过，这事情过去了，高大人，咱们账目可就颠倒过来了，你可是欠我一份人情了哦！” 　　“这个自然，哈哈哈哈！”高函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让我做这个团练使？” 　　奥利维亚脸涨的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在大明组建一支新的军队？” 　　“不是新的军队，是民兵，知道什么是民兵吗？”高函更正着他的说法：“就是地方武装，但是，要受到大明朝廷的管制！” 　　“那就是说，我也是大明帝国的官员了！”奥利维亚根本不在乎这个，她在乎的是这个出身，“这个团脸使，是大明的军官吧！” 　　“算是吧！”高函见到她如此兴奋，不忍心打击她，勉强承认了，其实，这团练使，还真算不得是大明的军官，以往最多的，不过是那些乡绅或者是致仕的官员担任的，服从朝廷管辖是真，朝廷也愿意给个名目，但是，都不吃朝廷的俸禄，算是哪门子的朝廷官员。 　　“不过，你算是我的人！”想了想，高函决定还是将奥利维亚的身份落实了，以前不明不白就算了，现在既然要出任团练使，总归是要有个出处，尤其是奥利维亚还是个番人，即使有自己的举荐，但是，被人诟病也是个麻烦。 　　“你落籍在我海外镇抚司吧，以后能直接命令你的，只有海外镇抚司，其他衙门的命令，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应付一下就行，只要不和他们对着干就行了！”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啊！”奥利维亚脸颊微红的盯着高函，这话听得刚刚从门口路过的何塞，心里一阵堵得慌，“只是大人一直不给我身份而已！” 　　“给，给，现在给了！”高函见不到她这模样，明知道她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意，可她这个样子说出来，不知道的，还真不知道高函把她怎么滴了呢！ 　　“你当初的几个手下，该怎么用的，你就怎么用，顺便将他们的出身也解决了吧！”高函吩咐到，“回头去帐房那边，问一问许难当的那家子，她会告诉你怎么做这文书，等这文书做好，送到县衙，等到都指挥使司那边回文过来，这事情就成了！” 　　“谢谢大人，我一定忠诚于你的，奥利维亚的士兵，永远都是你最忠诚的士兵！” 　　“算了算了！”高函被她突然起来的表忠诚弄得哭笑不得，“这事情就是给你说一下，你心里有数就行，你去找肖岚去！！回头弄好了章程再给我说吧！” 　　将兴冲冲的奥利维亚打发走，门外又走进来一个愁眉苦脸的家伙，高函见到他，顿时觉得脑仁都有些疼起来了。 　　“高大人，我身家性命可都在你身上了，你总不能看着我去死吧！” 　　牛主事哭丧着脸，看着高函，番人进攻濠镜澳，在高函的意料之中，但是却在牛主事的意料之外，事发的时候，他在香山县某处游玩，倒是没赶上这一茬。 　　可是等到他回来，知道火器厂成了一片废墟，铁器厂也毁了，他登时就急了。 第209章 叫人拿了你 　　他可是将所有的宝都压在高函的这火器厂上了，如今番人这么一闹，从番人那里原本就不大的购得西夷大炮的希望，彻底是没了，但是，火器厂这边要是再成了不事情，他就只有跳河去了。 　　不，应该说跳海，濠镜澳适合跳海的地方，还真不少。 　　“没事，你那两门西夷大炮虽然撤退的时候搬不走，但是，炮栓那里被铁水融了，番人也用不上，如今那两门大炮还在火器厂呢，工匠们修复一下，还是勉强能用的！” 　　高函宽慰着他：“这事情不怪你，我也有责任，要不，我让工匠们修复好这两门西夷大炮，你先运回去交差？” 　　“两门西夷大炮根本就交不了差好不好！”牛主事委屈的叫了起来：“大半年了，朝廷花了这么多的银子，就弄回去两门西夷大炮，不运回去还好，这运回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看着我死呢！” 　　“那我也没办法了！”高函摊摊手：“火器厂即使重新建立，没铁器厂的高炉，也是白搭，而且，就算火器厂回复正常，这要造出和西夷大炮差不多的火炮，也不是这三两个月的事情，这事情，就成了这样了！” 　　牛主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看了看左右，看到没人，将心一横。 　　“高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天，你一直抻着我的意思，我也懂，毕竟这么大一笔买卖，既然到了高大人手上，不落点什么，高大人也觉得对不住自己，但是，这银子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主的啊！” 　　他脸上一片肃穆：“除去各路开支，如今我能以购置西夷大炮的名义支配的银两，还有四十万左右，高大人你要肯帮手，这四十万两银子，就是高大人您的了，不管您怎么做，只要您能摆平我这趟差事，牛某一辈子都感激你的恩情！” 　　“不是六十万么？”高函一愣，好像和上次说的数目有些不大相符合啊！ 　　“大人，我得塞住别人的嘴，还有让京里尽量压住这事情啊！”牛主事苦笑道：“原来以为这是一件风光油水的差事，早知道是这样，就算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揽上这个差事！” 　　“这个，容我好好的考虑一下！”高函想了想，吩咐对方：“银子不能再胡乱花了，否则到时候，就算事情办成了，诛你的九族也有余，你就呆在濠镜澳，除了吃用，再敢动用一分这银子，我就令人拿了你！” 　　“高大人是答应下官了！”听到这威胁，牛主事不仅仅没恼怒，反而露出了几分惊喜。 　　“我答应没用，这事情，就算陛下答应了都没用，这么多银子出来，剩下不到一半银子，差事还想好好的办成，你觉得我有那么大能耐么？”高函冷哼了一声：“不妨明白告诉你，这银子我想要，但是，我也想要的没有后患，所以，你现在不过是替我保管这银子，你明白吗？” 　　“谢谢高大人，谢谢高大人！”牛主事眼泪都快出来了，虽然话不好听，但是这眼前的高大人，还真是将他的烫手山芋给接过去了，他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大半心了，他倒是不想哭呢，可那眼泪，就是忍不住哗哗啦啦的往下掉。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哦，真是说都说不完。 　　“好了，收拾一下出去吧！”高函见不到他这模样：“让汤若望进来，别让番人看了咱们大明官员的笑话，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京，紫禁城。 　　十来个小宦官，举着长长的粘蝉杆子，在养心殿附近，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在那高高的林木上的知了，这些该死的虫子，就好像韭菜一样，不论怎么收割，总是无穷无尽。 　　几个人从前面的大殿走过，朝着一侧的凉亭走去，一个小宦官侧首瞧了一眼，手中的杆子轻轻一挪，眼看就被粘住的知了，“吱呀”一声，从杆头飞走了。 　　“作死啊！” 　　狠狠的一巴掌掴到他的面门，身边的领班压低的骂声传来：“不想活了是不是，干自己手中的活！” 　　小太监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出声，脑子里却是转悠着，刚刚那人，好像是余副总管，听说，他老人家也是信阳人，不知道，能不能攀附的上。 　　从殿外匆匆走过的御前侍卫副总管余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值得他这么大热天赶来惊扰圣上的，也只有他这手中的折子了。 　　因为圣上亲口对他说过，不管他在做什么，只要是高函那边送来的折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直接送到他手里来。 　　凉亭里，朱由检赤着一双脚，正眉花眼笑的看着一个白脸小丑在哪里演着什么戏文。 　　前几日，辽东那边传来捷报，督师袁崇焕又顿挫了建宁鞑子的侵袭，斩获人头数百，这在往年来，可不是常见的好消息，也让一想起辽东就愁眉紧锁的朱由检心情大为畅快。 　　陕西今年大旱，原本也是一件烦心的事情，但是，在内阁的妥善处理下，灾情被抑制住了，居然没有多少民生动荡，这又是一件值得大喜的事情。 　　这几天以来，是朱由检觉得自己登基以来，最为心情愉悦几天，他觉得，要是有着自己的励精图治，在文武诸臣的齐心协力，大明的中兴，还是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的。 　　余风匆匆的走了过来，见到朱由检心情甚好，犹豫了一下，正在琢磨该不该将折子送上去，毕竟陛下心情这么好的事情，在他侍卫陛下以来，可不多见。 　　朱由检看的高兴，打了个哈哈，这一回头，却是看见了余风，嘴角带着笑，他对余风招了招手。 　　“是观风使高函的折子！” 　　余风不敢怠慢，将折子举起来，献给朱由检，朱由检笑道：“这家伙，不会知道朕这几日心情好，找点堵心的事情来给朕堵堵吧！” 　　笑归笑，他伸手拿过了折子，展开看来。 　　白脸的小丑，依然在尽心尽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不过，看着折子的朱由检，却是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再也没有心思看着他的表演了。 第210章 一窍不通 　　“下去吧！”他挥挥手，犹豫了一下：“召锦衣卫指挥使苏天养来见朕！” 　　余风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位高老大又弄出了什么是，不过，陛下的兴致被打搅了，这却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陛下的好心情，又一去不复返了。 　　苏天养很快就来到了朱由检的面前，朱由检没说什么，直接将手中的折子丢给了他。 　　苏天养草草浏览了一遍，然后微微摇摇头，将折子递还给了朱由检。 　　“这佛郎机人进犯我大明的事情，你锦衣卫知情吗？”朱由检沉声问道。 　　“这个，臣是知道的！”苏天养点点头：“在陛下允高函设置海外镇抚司的时候，高函就曾经来信和臣探讨过佛郎机人是否会进犯我大明的事情，高镇抚的意见是，佛郎机人和我大明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到，此战来得如此之快！” 　　“那为何你提醒于朕！”朱由检脸色不变：“莫非要等到佛郎机人如当初倭寇一般，为祸我大明沿海的时候，你才会告诉朕这些事情，朕养你们锦衣卫，是让你们做朕的耳目，做朕的爪牙，而不是让你们蒙蔽朕！” 　　“臣以为，佛郎机人的进犯，如同当初倭寇一般，对我大明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成不了气候，更何况高镇抚司料敌于先，设置海外镇抚司，抢夺番人的火器厂，以夷制夷，种种举动，都是应对此种情况，佛郎机人今日一战，大败而归，也证明了他们不过是一帮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大明，再也乱不得了！”朱由检微微叹息了一下：“苏教授，坐着回话吧！” 　　苏天养站了起来，谢过了朱由检，在凉亭里坐下。 　　“以夷制夷，这法子是高函提出来的么？”朱由检问道。 　　“当初海外镇抚司的设置，就曾经想过从各地的番人中，招揽一些心向我大明的番人，用来制约镇压其他番人，如今看来，高镇抚做的还不错，他那个什么佣兵团，在此战中奋勇当先，也是甚为骁勇！” 　　“这法子不错，这些番人，我大明是不在乎的，但是，若是能驱使他们制约其他番人，不对我大明造成困扰，倒是一个省事的办法，看来，朕当初应允高函设置那个什么海外镇抚司，还是很英明的嘛！” 　　“是的，陛下英明！”在朱由检的笑声中，苏天养不失时机的送上了一记马屁。 　　“那这折子上的事情，就允了他，那个什么香山民团，就让他折腾，继续以夷制夷！”朱由检止住了笑声：“若是番人再有进犯之意，朕可就得看他好好的表现表现了！” 　　“陛下如此器重他，那是他的福气！”苏天养笑道：“至于些许番人，给他个出身，也算不得什么，只要忠心为我大明做事，我大明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那什么建火器厂的事情呢？”朱由检仿佛是问自己，又好像是问苏天养：“这个高函，什么时候又和山东那边搭上了关系，你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会事情，这个孙元化，又到底是什么人？” 　　“臣遵旨！” 　　“还有，辽东那边，西夷大炮建了奇功，朕是清楚的，这火器，尤其是这西夷大炮如此犀利，若是咱们大明自己能造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这事情你看着协助办一下，不过你告诉高函，朝廷现在缺银子缺得紧，这没造出来之前，别指望朝廷会拿银子做这事情，至于其他的，倒是可以给些便利！” 　　“有银子造出这西夷大炮不算本事，若是不用朝廷的银子，又能造出这等利器为朝廷分忧，那才是高镇抚的本事呢！”苏天养笑道：“陛下器重的人，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器重么？” 　　山东，登莱巡抚府。 　　去年巡抚府里，曾经失火过一次，前面倒是有什么，但是后宅那边，却是烧掉了一栋小楼。 　　据说失火就是从后宅开始的，众所周知，巡抚大人喜欢折腾火器，不仅仅在工坊里折腾，有的时候，还将一些火器火药什么的，带回到后宅来。 　　不过，新的小楼修起之后，这里就成里巡抚大人在后宅流连时间最多的地方，巡抚夫人甚至将这栋小楼定为了后宅的金地，女眷和小孩子们，那是没得得到夫人的允许，断断不敢私自再进去的！ 　　小楼门口有个水池，水池有一座假山，不过，这假山仿佛是被雷劈了一样，有些惨不忍睹的样子，柳如是进来的时候，还被这奇形怪状的假山看愣了一下，还以为这是最近山东流行的什么新的花园装饰。 　　巡抚大人孙元化今年三十多岁，平日里打扮做事，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文人模样，谁也看不出来，这个文质彬彬的外貌下，却是一颗对着爆炸物有着狂热的心。 　　走到小楼门口，领路的丫鬟朝着柳如是微微笑了一下，做出请的姿势，柳如是到了山东快一个月了，也知道关于巡抚府邸里这座小楼的典故，微微笑了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来了！” 　　孙元化青衣短靠的在背着门口在忙碌着什么，听到门口脚步声响，扭头看了柳如是一眼：“你先坐，我马上就来！” 　　低头看看四周，哪里有坐的地方，柳如是微微摇摇头，走了过去，就那么站在孙元化身后，看着他手上忙碌的事情。 　　孙元化在一张油纸上，正在在轻轻的碾磨着一些黑色粉末，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怕吓到对方一样。 　　柳如是皱皱眉头，孙元化手中的东西，她有点熟悉，这不就是自家火器厂出产的那种火枪的火药包么，这孙元化在搞什么鬼？ 　　“好了！”孙元化碾磨完毕，将火药用油纸重新包起来，放在一边，这边碾磨好了的火药包，貌似有十多个了。 　　他拍拍手，眼睛有些放光的样子：“我发现你们出产的这种大颗粒状的火药，碾磨成粉末后效力更加厉害，不过我担心只是偶尔的情况，这次多准备了一些，回头拿到工坊那边去试试！” 　　柳如是笑了笑：“孙大人和我说这些，我可是一窍不通哦！” 第211章 都是大明人 　　“哦哦哦！”孙元化有些发黑的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对了，找你来，不是说这事情的，来山东这些日子了，还过的习惯吧！” 　　“一切都安好呢！”柳如是点了点头：“有巡抚府的照顾，如是在这里，还真有点乐不思蜀了！”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孙元化点了点头，脸色严肃起来：“昨日收到一些消息，和姑娘有关的，我们两家如今在合作，我觉得这消息由我告诉姑娘，比从姑娘从别人嘴里得知要好一些！” 　　“嗯！” 　　柳如是轻轻的嗯了一身，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对方，期待着对方的下文。 　　“前几日佛郎机人大举进犯广东，濠镜澳成了首战之地，在广东水师和当地兵马的抵御下，佛郎机人铩羽而归！”孙元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高镇抚在此战中表现出色，所带兵士奋勇杀敌，据说，在此战中为当地兵马的臂助，为锦衣卫增色不少！” 　　“佛郎机人进犯是高大人早就料到了的事情！”柳如是点了点头：“孙大人有心了，能及时将这等事情告诉我！” 　　“高大人那边没事！”孙元化脸色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就是此战中，佛郎机人的大队兵马曾经上岸，高大人那边的火器厂和铁器厂，都毁了？” 　　柳如是眨眨眼睛，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怎么意外，孙元化看的有些奇怪。 　　“听说这火器厂和铁器厂，都是柳小姐一手之下建立起来的，而且，招揽了大量的番人工匠，柳小姐不感觉到惋惜吗？” 　　“我还在，高大人也还在，不是吗？” 　　柳如是微笑道：“不过，在山东这边，看来我得努力加快进度了！” 　　孙元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到了山东快一个月了，铁器厂那边的炼钢炉，迟迟没有建立起来，他还以为对方是故意拖延，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得更好的条件，但是眼下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们高大人说的，在登州建立海外镇抚司百户所的事情，巡抚府这边准了，回头你让人过来签写文书，咱们这边，面临朝鲜，海外镇抚司在此设置百户所，也是顺利应当的事情，这些日子，没回复你们，希望你不要介意！” 　　孙元化缓缓说道，好像一瞬之间，又从一个狂热的工匠，变成了一个沉稳的官员了一样。 　　“毕竟这事情没有先例，而且，锦衣卫山东千户所那边，我得派人去问问是个什么章程，我就不说自己的难处了，大家互相体谅就好！” 　　“我知道大人的的意思的！”柳如是点了点头：“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孙元化微微怔了一下，摇摇头：“没事了，就想和你说这些，早点将炼钢炉子造起来，听说，番人火炮犀利，有了好铁，多造些好的火器，总归是心里踏实一下！” 　　“大人多虑了！”柳如是点头告辞：“大人还是将精力放在如何防范鞑奴上，至于番人的事情，自然有锦衣卫海外镇抚司来处理，要不然，这海外镇抚司岂不是白白设立了！” 　　孙元化看着款款离去的柳如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海外镇抚司，真当自己是多厉害，他得到的消息，这次番人至少有十二艘炮船，而这次大战，广州水师损失惨重，据说伤亡不下上千官兵，十多艘战船，这样的敌人，以一个刚刚才设立，甚至连军队都算不上的海外镇抚司，能抵挡吗？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哪里来的信心？ 　　是那个高函吗？他心里有些好奇起来，但是，就算再好奇，他也不觉得，对方区区一个高函，区区一个海外镇抚司，就能比整个广东水师更厉害。 　　鞑子还在肆掠，这南边佛郎机人又来捣乱，这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让大明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呢？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朝着自己的工作台走了过去。 　　高函心中的团练，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佣兵团，只不过，这个佣兵团从此有了官方背景，而不是属于“非法武装！” 　　想想也知道，香山团练，就地招募乡勇，在香山，尤其是这濠镜澳，能招募的乡勇会是些什么人，好不容易濠镜澳本地还有一两千人，一场大战，硬是将这一两千人打死了一些，然后，被县令分散安置到各乡一些。 　　想都想得到，只要县令秦毅不苛待他们，他们是死都不愿意回到濠镜澳这个鬼地方来了，在濠镜澳的大明人，可没几个穷人，再穷，他们也比香山其他地方的人有钱，置办点田地家产，还是容易的。 　　尤其是，他们还不是离乡背井，只不过在本县换了地儿居住，不管是心理上还是地理上，他们都算能接受。 　　那濠镜澳基本上就只剩下一群番人了。 　　这就地招募的乡勇，还不全特么的番人。高函估计，大明的一个外籍兵团，大概要从自己手上建立了，尽管，现在这个外籍兵团，还叫香山团练。 　　奥利维亚现在正儿八经的是团练使了，从县衙那边领了文书之类的回来，她简直热情百倍的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高函给他的任务，当然是招募手下，但是，如何招募，高函可没怎么说。 　　奥利维亚行事，也秉承了西方人的简单粗暴，让她弯弯绕绕的，他是不会的。 　　大手一挥，直接将她黑郁金香佣兵团的全体人员召集了起来。 　　“看见没有，这是什么，这是花名册，你们的名字，全部在这花名册上，你以为你们队长给我交上来你你们的名字是干什么的！” 　　她大声的显摆着手中的花名册：“告诉你，这名册，可是入了大明帝国的官册的，也就是说，从今天起，你们全部都是大明人了！！！” 　　佣兵们愣了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奥利维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来。短暂的寂静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顿时忍不住一阵低呼，然后，这低呼慢慢变成了欢呼。 　　成为一个大明人的好处，那是原本就是大明百姓的人怎么都感受不到的。 第212章 热火朝天 　　尤其是这群从西方流浪到东方，靠着自己的武力和亡命求着生存的亡命之徒们，他们的故国不会再接纳他们，他们可没可能在回故国，而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外人。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说，自己是大明人了，这种突然有了归属的感觉，不大声欢呼几声，实在是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那以后在大明，咱们是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人高声的问道，奥利维亚含笑不语，尼玛，这么白痴的问题还问我。 　　旁边有同伴，早就狠狠的踹了那人一脚，那人才明白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自己是大明人，哪里有大明人不能去的国土。 　　“当然，既然成为了大明人，你们以后也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了，触犯了大明律法，即使是官府不拿你们，我也得好好的教训你们，我丢不起那人！” 　　奥利维亚大声说道：“像前两天在镇子里乱杀人的事情，高大人如果追究的话，那可是要杀头的！” 　　众人你看这我，我看着你，眼中终究还是不以为然一些，即使咱们是大明人了，但是咱们杀的也不是大明百姓，这也要杀头？ 　　“你们今天能成大明人，没准哪天镇子里的人，也成了大明人了呢！”奥利维亚说道：“好吧，不用哪天，没准现在就能成，高大人为咱们的佣兵团，争取了一个编制，叫做香山团练，我就是你们的第一任团练使！” 　　“这香山团练，虽然算不得大明的正规军队，但是，也是受着大明军队的管辖的，当然，咱们既然是跟着高大人的，肯定是听高大人的话，高大人是锦衣卫的镇抚，那咱们，也算是锦衣卫的军队了，这个，你们要弄个清楚，别以后遇见了别的大明军队，人家问咱们的来路，自己说不上来，丢人现眼的！” 　　“但是，靠着你们一百多人，可算不得军队，高大人说了，要咱们就地招募，咱们去哪里招募呢！？” 　　“当然是去镇子了，那里能打的家伙还不少呢！” 　　有人大声的回答道，所有人都知道，难道有战士，军地还会招募一帮农民么，濠镜澳不关是战士不少，亡命徒也不少。 　　“没错，就是去镇子里招募，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除了不能强迫人家以外，招募到多少人，你们就能做多大的官职！” 　　奥利维亚抛出他早就想好的妙计：“一个人你能招募到十个人，你就是小队长，招募到五十个人，你就能做中队长，要是招揽到一百个人，你就能做连队长！哈哈，要是你们有那么办事，能招揽到三百人，那联队长也是你们的了！” 　　话声落地，地下的佣兵一片寂静，简直连针掉到地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奥利维亚一阵不悦：“怎么，你们不相信我的承诺吗？” 　　话声未落，只见最外面的几个家伙，掉头就朝着镇子那么的聚居区跑了过去，然后，几乎大部分都反应了过来，顿时地下的人，一顿大乱，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朝着那边跑去，连奥利维亚继续说的话，他们都没兴趣了。 　　“握草，怎么这德行，纪律，我的纪律呢？” 　　奥利维亚气急败坏了一阵，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错，这些佣兵们的热情，她能理解，不过，她可没想到高大人给她出的这个主意，这么的管用，想必要不了多久，她的香山团练的人数，就会翻上几倍。 　　“奥利维亚，你这团练使是多大的官啊！” 　　在奥利维亚身后的一个老兄弟，低声的问道，能够和奥利维亚有个出身，他们都很高兴，不过对大明的这官职体系，他们还真的一脸懵逼。 　　“屁，都算不得官！”奥利维亚翻翻白眼，“真要算官职的话，也就是在海外镇抚司高大人给的这个官职了，海外镇抚司百户，你们几个，比我小一级，都是总旗，不过，这身份在团练里不能用，你们知道心里有数就行了！” 　　香山团练的扩张速度，有些吓人，短短的一两天时间，不到两百人的佣兵团，变成了两千多人的团练。 　　山谷营地里的战兵，已经撤走了一部分，原来从濠镜澳调走的东莞守御千户所的几百卫所兵依然调了回来，维持着濠镜澳平常的秩序。 　　山谷变成了团练的驻地，好在经过这一次大战，这山谷该如何布置防御，如何修建屋子什么的，高函心里大致都有了一个数，大致给奥利维亚安排了一下，奥利维亚立刻就吩咐人去做了。 　　短暂的修葺后，山谷营地，倒是也变得有声有色起来。 　　不过，刚刚招募来的这些新兵，打估计是能打啊，但是，论到纪律什么的，别说和正规的军队比，就连原本只是练了几个月的佣兵团的人，他们也不上，得好好的操练操练才行。 　　于是山谷里整天热火朝天，到处都是士兵操练的动静，不过这样也好，这些被招募来的大都算是濠镜澳的那些不安定份子，如今这些家伙集中在了这里，濠镜澳那边，治安却是陡然好了起来。 　　用过的大炮，高函倒是拾掇了起来，他有心按照卖给水师的价格，给都指挥使司卖上一些，毕竟都指挥使秦一虎手下的士兵战力变强，对广东的局势也有好处。 　　令得他大跌眼镜的是，原来他还打算等到秦一虎来找他谈这火器的事情的时候，好好的矜持一下，以表示自己制造的这些火枪火炮，实在是犀利无比的俏货。 　　可惜，一直到秦一虎布置好防务，准备回广州的时候，秦一虎都没提这个话题，最后还是他忍不住主动找对方提起，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感觉碰了一鼻子灰。 　　“不要钱就要！” 　　秦一虎的回答是这样的，反正眼下军械什么的，都指挥使司那边是拿不出钱来购置的了，每年朝廷拨的军费都紧张的要死，军械也是朝廷给多少，他们就用多少，指望他们自己筹钱买这些火器，那是别想了。 第213章 养你们一辈子！ 　　高函又不是傻子，眼下团练扩张到两千人，这几十门三磅炮难道还消化不了么，不要钱倒贴给人家，哪怕是他再忠于朝廷，这种事情，他也决计不干的。 　　于是，这事情到此为止。 　　葡陶牙人的舰队，不知道退到哪里去了，在这场战事没结束之前，那已经变成废墟的火器厂和铁器厂，显然是开工不了，而且，被毁坏的高炉要重新建立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高函决定将这事情暂时放下，安心的厉兵秣马，等待着葡陶牙人的报复。 　　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月，葡陶牙人的消息没等到，他倒是等到了来自山东的消息，那是柳如是自山东那边来送回来的消息。 　　信中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说知道了濠镜澳这边的消息，山东那边，一切都按照进度进行着，高炉已经差不多了有了眉目，而在巡抚府的支持下，海外镇抚司的百户所已经在登州正式设置了，百户当然是跟着她一起去山东的张春梅。 　　这些都是柳如是去山东之前就安排好的事情，高函倒是没感到什么奇怪，至于什么日本的铁器，暂时运到山东那边去，他也没表示什么不妥，只是心中最后要求，最好是将火器厂的工匠，都送过去，尤其是汤若望，柳如是直接表示，若是可能的话，十磅炮在山东，比在濠镜澳制造的条件要好多了。 　　这件事上，高函还在犹豫，将工匠们全部送过去，那就意味着工匠们以后就未必全部由自己掌握了，而高炉也建立在登州，若是那孙元化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倒是也不担心，但是，按照他的了解，这人倒是对朝廷一片忠心，真要以后从大局出发，征收了他这火器厂，他还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他可不想自己忙碌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真正让他下定主意的，是来自京的回复，而且，关于这火器厂崇祯皇帝明明白白的回复，将主导权确定给了他，他这才放心下来，找了个时间，将火器厂的一帮工匠送上船，赶赴山东。 　　这一段时间里，濠镜澳的商船少了很多，但是，往外面送人的船，却是不少。 　　跟着皇帝的回复前后来的高福的消息，在京郊外，已经买了一处大庄子，一直滞留在濠镜澳的原来兰岭寨的那些家眷们，终于可以启程去京了。 　　这些货船，将人先送到天津，然后从天津再走陆路到京郊外，数百人的运送，也持续了好些天，这些天里，倒是让高函看到了不少抱头痛哭舍不得离别的场景。 　　大战中有些受伤较为严重的，甚至可能残废的人，尤其是佣兵团的伤兵们，也随船去了不少，高函觉得这些人为自己打仗伤残了，有个地方安置他们，乃是自己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情。 　　没想到，他这一个举动，却是令得那些佣兵们一个个唏嘘感概不已，佣兵们不理解在京郊外的农庄是个什么概念，直接就当做是贵族老爷高函自己的封地了。 　　为高函战斗，军饷高，抚恤高，战利品分红多，而现在连受伤残废了，也会被安置到高大人的封地里安置，有个妥善的余生，这个一直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玩命的家伙，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 　　高函倒是不知道自己这随手的举动，居然比起他大发赏银更收获一批人心，不过，在林立不经意的提醒中，他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就将这个举动规范化了起来。 　　“但凡今后在战斗中死亡的士卒，指定受益人，抚恤银子将直接发到受益人手里，若是伤残的，团里养你们一辈子！” 　　当奥利维亚将高函的意思，直接变成福利待遇告知所有团练们的时候，团练们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就是奥利维亚自己也感觉得到。 　　奥利维亚不得不承认，在高函的这些优渥之下，哪怕自己是这个团练的团练使，只怕在自己的这些团练眼里，他们对高函的忠心度更高。 　　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高大人委任的指挥官，指挥官可以经常轮换，但是，这些人效忠的高大人，那是不会改变的。 　　海格斯最近很风光。 　　他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那种高函还没有来到濠镜澳的时候，那种对一个地方的所有人和事情的掌控快感，有时候是很令人陶醉的。 　　换一个角度，其实，在以前，在高函没有来濠镜澳之前，他哪怕试图明里暗里掌控着这里，但是，终究在头顶上还有一座大山，大明官府可将这地方租给了他们，可没放弃这里的主权。 　　他的商团在濠镜澳再气焰不可一世，见到一个普通的大明官差，他依然需要地下他高傲的头颅。 　　但是现在，他不需要忌讳大明官府的任何反应了，他只需要在乎高函的反应就可以了，而高函让他管理濠镜澳，维持濠镜澳的秩序，那么，他就是濠镜澳的国王。 　　在濠镜澳的港口外面，大明的水师依然每天都在巡弋着，进出港口的船只，都要接受着水师的检查，因为战争影响的贸易，在缓缓的恢复着，但是战争的阴云依然笼罩在这里。 　　而他维克多商会的商会，确切的说，他海格斯的船队，丝毫不受这些阴云的影响，依然每天繁忙的穿梭着这个港口，将这个港口积压的那些大明的精美货物，运送出去，将那些从外面转运进大明的货物，送到这里来。 　　无论但是大明水师，还是可能出现的远东舰队的战船，对他的船队，都是很友好的。 　　这样做生意，简直比抢钱还来得快。 　　整个港口的贸易，几乎都被他的船队垄断了，尝到了这样巨大的好处，他真希望这样的情形，可以就这么持续下去，永远都不要结束才好。 　　但是，今天的他，有些愉快不起来，因为，他今天进港的一艘商船，来了几位他不大愿意看见的客人。 　　艾伦少校，远东舰队司令副官，据说在里斯本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而进远东舰队，主要目的也只是镀金，在里斯本的那些大人物眼里，显然远东是比英格士更安全的地方。 第214章 很有东方韵味 　　而这位艾伦少校，带着他的随从，就那么施施然从海格斯的商船上那么下来，而且，在海格斯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到了海格斯。 　　“和谈？”面对这海格斯的疑问，这位艾伦少校，带着白手套的手指竖了起来：“不不不，不是和谈，甚至不是谈判，我只是代表王国，来向大明帝国讨要这次误会产生的赔偿的！” 　　“现在远东舰队一片同仇敌忾的呼声，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在叫着给这个愚昧的帝国一个狠狠的教训，有些狂热的士兵，甚至写下血书，要求舰队立刻代表王国向这个帝国宣战，王国的尊严，不应该这样被践踏，大明海军卑鄙的伏击，实在是让王国脸面无光！” 　　艾伦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女人的漂亮，若不是脖子上那若隐若现的喉结，海格斯都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女扮男装的，真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吗，不会是某个大人物的夫人的小情人吧！ 　　他心里暗暗的腹诽着，脸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听着这位舰队特使，述说着他的来意。 　　“大明人必须为他们的傲慢和鲁莽付出代价！”艾伦继续说道：“司令官阁下已经在满剌加下达了二级动员令，舰队将会很快的武装起一支效忠于王国的土著武装，在王国的荣誉和武器的武装下，我相信，这将是远东地区战力最强的一支军队。” 　　“艾伦先生，你没有参加上一次的战斗吧！” 　　海格斯问道，如果经历了上次的惨败，他相信对方不会说出什么“远东地区战力最强的一支军队这样的话！” 　　“那不是战斗，不过是一场卑鄙的伏击！” 　　艾伦更正着海格斯的说辞，“我带着王国的剑和橄榄枝而来，大明人必须做出选择！” 　　好吧！ 　　海格斯发现，自己突然有些不大适应这种宫廷式的说话方式了，他很怀疑，自己若是有机会回到里斯本，还能不能再融入这个圈子。 　　“需要我为伟大的远东舰队做点什么，如您所见，阁下，我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在王国和大明的误会中间，艰难生存的一个商人！” 　　“去通知大明人此地最高的军事长官和地方官员，将我的来意告诉他们，然后，希望他们正视这个问题，并作出正确的选择！” 　　匆匆安置了这个有些不知所谓的“特使”，海格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山谷营地，高函大多数时间都在这营地里，偶尔才会到镇子上来。 　　经过通传，他倒是没有等多长时间，就见到了高函，有意思的是，高函好像也正想要见他。 　　“朝鲜你们有航线没有？” 　　高函见到他的一句话，直接让海格斯愣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有吧，只是从长崎那边，偶尔才去一趟朝鲜，也就是买卖一些奢侈品，那边的贵族，购买力并不强，尤其是去年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今年我的船队，已经很少走这条航线了！” 　　“你回头关注一下，给我这航线的一些详细消息，还有，和你们交易的那些朝鲜贵族的名字什么的！” 　　高函看了看有些犹豫的海格斯一眼，笑了起来：“不会不大方便吧！” 　　“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海格斯点点头，他才不担心高函和自己抢生意呢，只是这都是哪跟哪的事情啊，他还真搞不清楚，眼前的这位高大人，每天到底都在琢磨些什么。 　　“那就好！”高函点点头：“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营地里的这帮家伙，又出去给你找麻烦了？” 　　“那倒不是！”海格斯摇摇头：“远东舰队那边来人了，一个时辰之前到的，说是代表这远东舰队，要和高大人谈一谈……” 　　“谈什么？”高函微微一愣：“他们不想打了么，那是好事啊，最近有消息说，远东舰队已经经过岘港，暹罗，回到满剌加去了，看来，这一次我们让他们失望了！” 　　“不是和谈！”海格斯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说道：“这位叫做艾伦的特使，想和高大人谈一谈，关于对远东舰队……赔偿的事情！” 　　高函正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在喝，一听这话，顿时一呛，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好半响，在海格斯局促的目光中，高函才停止带着笑意的咳嗽：“他们打输了，还居然想要咱们赔偿？” 　　关于双方会谈的地点，艾伦坚持选在一个中立的地方，而不肯去山谷的军营中，他觉得在对方的武力威胁下，他会受到影响。 　　而濠镜澳的四海酒楼就不错。 　　对于这个特使的逻辑，高函真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山谷的军营，是大明的地方，有武力的威胁，难道在四海酒楼这地方，就不是大明的地方了，在这里，就没有大明的武力威胁了？ 　　不过，对方好歹也算是个全权特使，他决定给对方这么一个小小的面子，不过，对这次谈判，他可没做任何的指望，总不成自己打赢了，还答应对方这些什么赔款割地的无理要求。 　　葡陶牙人的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良好？ 　　“这地方不错，很有东方韵味！” 　　从进来起就在东张西望的艾伦，显然对四海酒楼的装潢表示很满意，而对于四海酒楼为了这次的谈判，连生意都不做了清出场地的努力，他就当做没看见了。 　　“将来主人可以在这里好好的打造一下，相信这种东方韵味的酒馆，很受舰队军官们的欢迎的！” 　　身边的随从献媚道，在他们嘴里，好像这酒楼已经成了他们自家才产业了一样。 　　作为此次谈判的中间人，海格斯自始自终远远的坐在一边，目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特使阁下旁若无人的点评，心里却是暗暗鄙夷着，现在的濠镜澳，懂得葡陶牙语的人可真不是要多，你这么不收敛，真的不担心这些话传到对手耳朵里去吗？ 　　一个年轻的军官，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进来，艾伦坐在椅子上傲慢的看这对方在自己面前落座，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第215章 提出要求 　　“我是葡陶牙王国远东舰队特使，此次前来，和贵方商讨上次两方军队发生误会处理事宜，阁下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奥百户！”年轻军官没有理他，对着在后面进来的一人招招手，示意对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番人嘀咕些啥呢？” 　　“哦，他在介绍自己，顺便要求咱们介绍一下身份！”奥利维亚笑语盈盈的带着一阵香风，坐在了宋建的身边。 　　这样的谈判，高函自然不会亲自出面，这双方的身份不对等，没法谈的，他觉得，对方的舰队司令来了，自己倒是可以和对方坐下来谈谈，不够，一个个区区的特使，据说还是个少校，那就让自己的手下去应付去好了！ 　　其实，这场合孙玉林出面最好，身份资历也够，人也圆滑，可惜孙玉林被高函打发去了京师办事，那么，他只好拿最进新晋的两只当红辣子鸡出来凑数了。 　　就是这样，他也觉得有些高看对方了，一个少校怎么了，远东舰队的一少校，能管多少人，奥利维亚这过一个百户，可是管着快两千人呢！ 　　“那你告诉他，大明负责海外事物的海外镇抚司的两位百户在他面前，他想说什么的，可以说了！” 　　宋健满不在乎的说道，他是高函的铁杆拥趸，对于高函对这次谈判什么看法，大致是猜到了一些的，所以，他丝毫不在乎在对方面前无礼。 　　“百户！” 　　艾伦脸一下就涨红了起啦，他身边的人给他解释一下在大明帝国，这个百户是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当他知道，这仅仅是相当一个连队长的官职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 　　“我是远东舰队特使，我代表的远东舰队来和你们大明来商谈重要的战后赔偿问题，你们两个小军官根本没资格坐在这里，换一个能做主的来，我拒绝和你们谈判！” 　　他简直是咆哮者，而对面的两位，互相看了一眼，居然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不谈，不谈你早说啊，瞎耽误工夫！” 　　宋健一边走，一边还嘟嘟囔囔的说道，一边招呼奥利维亚：“奥百户，听说何塞教习开了个强袭训练营，我这边有几个兄弟，想要去参加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啊，不过，这语言得没问题，何塞的大明话可不怎么好！” 　　“这没事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居然就这么走出门去了，艾伦目瞪眼呆的看着这谈判场里的所有人，除了他的人和海格斯，其他的人，居然也一副见怪不怪的随着那两个军官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他感觉头皮都在发麻——他简直抓狂了。 　　这算什么狗屁事情，自己只不过嫌弃对方身份太低，不足以担任这么重要的谈判代表，这两人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在舰队里听那些军官们说大明人的傲慢无礼和愚昧，他还不大相信，现在的他，终于有点信了。 　　“海格斯！” 　　他扭头朝着坐在那里的海格斯喊道：“你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吗？” 　　“请注意你言辞！”海格斯寒着脸，冷冷的说道：“我不喜欢你的语气，阁下，我是海格斯男爵，你可以在我的称呼后面加上敬称，而且，我为远东舰队和大明帝国的和谈付出的努力，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没资格对我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道歉！”艾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指远去的那群人的背影，“他们小看我，就是小看王国海军，小看远东舰队，你身为王国男爵，难道一点气愤都没有吗？” 　　“我有，但是，这是谈判！”海格斯看了他一眼：“所谓的谈判，在我的理解当中，就是双方都有能力掀了这谈判桌子，但是双方都耐心的坐下来商议，阁下，对方本来就没打算坐下来，但是，你还嫌坐下来的人身份不对，你觉得，如果是大明人主动找舰队商谈，舰队司令阁下，会亲自出面和对方商谈吗？” 　　“可我代表着舰队，是特使！”艾伦不服气、 　　“对方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百户，在舰队里，就是连队长一样的低级军官！” 　　“可这两位百户，手下的士兵，足足有两三千人，艾伦阁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东西了，这个大明帝国海外镇抚司这个机构，可不是军队的机构，他们的官职体系，若是你不了解，就不要去误解，好好的通过谈判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你这个特使应该做的！” 　　他站了起来：“今天的谈判不行了，明天我会再努力一次，请他们回到谈判桌前来，不过，没有第三次了，我和大明人建立起来的这点微妙的友谊，不应该被一个蠢货浪费在这种地方！！” 　　对于第一天谈判的乌龙，高函听到后，只是觉得好笑。 　　首先是葡陶牙人的特使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德行，让他觉得好笑，其次，对自己的两个手下的反应，他也觉得有些莞尔。 　　尼玛，这是谈判呢，说走就走，难道你们两个就不想知道这葡陶牙人到底想说点什么吗？这也太任性一点了吧！ 　　当然，他不会为这种事情去叱责二人，甚至，他没做任何的表示，只是对来回报的宋建，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所谓的骄兵悍将，有时候就是靠着这一点一滴的小事情养出来的，高函宁愿自己的手下是一群骄兵悍将，也不希望他们是一群只知道唯唯诺诺的窝囊废！ 　　第二天上午，谈判继续进行着，不过，这一次，当宋健和奥利维亚亲亲热热的走进来的时候，艾伦哪怕是脸色再难看，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了。 　　宋健是无名白出身，自然和奥利维亚没什么男女之防，两人说话时候的那个亲热劲儿，都足够艾伦看出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阁下，这是我葡陶牙人王国远东舰队对这次两方队伍发生误会的备忘录，对于这次误会造成我葡陶牙王国财产和士兵的损失，我们做出了一个方案，希望贵方过目！” 　　艾伦将早就准备好的备忘录拿了出来，既然对方有奥利维亚这种王国的“叛徒”在，他干脆就不再转弯抹角了，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216章 慢慢的谈嘛 　　备忘录有葡文和中文两个版本，看得出来，这个艾伦准备得还是很充分的。 　　宋健和奥利维亚，各自拿着一份版本看了起来，两个版本内容完全一样，都是花费了大量的篇幅描述子这一次的“误会”中，远东舰队是如何的忍辱负重，如何的顾忌两国的友谊，克制着自己。 　　而大明军队则是秉着他们的傲慢和野蛮，对友好的远东舰队进行了攻击。 　　为了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扩大，远东舰队冒着战船和人员损失的危险，撤出了误会区域，但是，由此产生的一切损失，都应该由大明方面负责。 　　大明方面，应该就他们的野蛮行动，付出一定数量的赔偿金，以表达对这次攻击的歉意。 　　除此之外，远东舰队方面，希望获得濠镜澳港口的驻军权，以及濠镜澳的管理权，作为交换，在葡陶牙王国本地，大明帝国可以任意选择一个港口，派驻同样的数量的舰队友好驻扎交流。 　　再除此之外，葡陶牙王国远东舰队，希望大明帝国在沿海，以及在内陆，开放三到五个口岸，允许葡陶牙王国的商人直接和大明商人贸易，而不用经过市舶司。 　　奥利维亚脸色越看越难看，到了最后，她的脸色比起对面的艾伦脸色还要难看一些了。 　　这哪里是什么备忘录，哪里是什么赔偿方案，这简直是拿大明帝国当作葡陶牙王国的殖民地了，奥利维亚百户最近可是处处以大明人自居，对大明的归属感可谓爆棚，对方这种恬不知耻的嘴脸，真是看得她一阵一阵的恶心。 　　倒是宋健的反应，比起他来好看得得多了，看了几页之后，他直接将这备忘录合了起来，交给了身后的一个锦衣校尉，反正这上面说的这些东西，他是一个都不会答应的，倒是这些番人狮子大开口到什么地步，有必要将这东西拿回去献给大人看看。 　　“艾伦阁下，你觉得这是一份有诚意的战后协议么？”奥利维亚阴沉着脸：“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得罪了远东舰队里某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才会让你到这里来，做这个特使？” 　　“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艾伦没听懂奥利维亚的意思，对于这种流落到东方的王国遗民，他骨子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哪怕知道对方在大明已经担任了一个实力的官职，但是，他依然难以掩饰住他眼中对奥利维亚的轻蔑。 　　“我是自己主动请缨来的！”他傲然说道，“司令官阁下对我器重得很，而且，这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对吗？只要你们同意我方的条件，我们今天就可以签了这备忘录，至于正式的条约，自然由司令官阁下和你们的上司来签署！” 　　他展开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微笑：“甚至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举行一个盛大的舞会，来庆祝我们双方误会的消除！” 　　奥利维亚回头，到处寻找着海格斯的身影，没错，她觉得和对方是在是难以交流，如果的得罪了人被人陷害到濠镜澳来谈判，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这样的条件拿出来，大明方面直接动手杀人也不奇怪，反正双方已经打了一场，也不在乎多杀个把什么特使了。 　　但是，这货一副自己主动请缨还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很令人费解了，这是在花样作死么？ 　　“海格斯阁下，你来看看这备忘录！”她的眼光终于找到了躲在一边，耷拉着眼帘仿佛对这边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的海格斯：“然后，我很想请教一下，面对这样的条件，我们大明方面，应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反应来？” 　　海格斯抬起头，叹了口气，这备忘录他早就在艾伦手里看了一遍，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条件有多么的荒谬，若是仅仅只是要求有些钱财上的赔偿，或者这谈判还能进行得下去，只要这钱财的数量不是太离谱。 　　但是，这后面的这些条件，实在是他都不想说了，维克多商会在远东经营这么多年，可是知道这个国家的尿性的， 　　他们自诩为天朝上国，将所有他们国度之外的国家，都视作不开化的蛮夷，土著，野蛮人，就好像现在的远东舰队看待这个帝国的百姓一样。 　　这样的条件，对方要是肯答应，哪里还需要远东舰队的出面，维克多商会早就在这几十年之间，渗透到这个帝国的方方面面去了。 　　“作为一个商人，我知道在商业上有一句话，叫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苦笑着摇摇头：“奥利维亚小姐不妨将这个当作远东舰队的要价，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坐下来慢慢的谈，慢慢的还价嘛！” 　　漫天要价，当然就得就地还钱。 　　问题是，这价要得，不管是奥利维亚还是宋健，都没法还，于是，这所谓的和谈，再次冷场了。 　　对这个打算今天晚上还要举办个舞会来庆祝的艾伦，两人不约而同再一次无视了对方，没错，和昨天一样，两人低低说了几句，径直站了起来，连起码的场面话都没有，直接又走了出去。 　　海格斯目光复杂的看着两人离去，他知道，只怕这所谓的备忘录转眼之间就会到高函的手里，以他对高函的了解，估计高函再也不会派人参加这什么无聊的会谈了。 　　“海格斯爵士，这，这些野蛮的家伙，难道一点都不知道礼仪的么，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场合，他们这样的举动，是很没有礼貌的吗？” 　　艾伦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实在是对于对方的举动，提不起半点愤怒的心思，他感觉，好像自己主动来这濠镜澳，大概可能也许，不是一个那么正确的选择。 　　“我看，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吧！”海格斯叹息了一下：“这些条件，大明方面一个都不可能答应的，这一点，舰队方面应该非常的清楚，如果说这是舰队的试探，那么，这两位百户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战争？” 第217章 纯粹读书人 　　艾伦不屑的回答道：“或许，一场全面战争，就足以让这些野蛮人明白，王国的荣光是绝对不能让人小觑的！王国的战船和火枪，将会征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走吧！” 　　海格斯也不想和这个家伙再时候什么了，他只希望，得到了消息的高函，能够压抑得自己的怒火，不至于做出一些血腥的决定。 　　其实，他倒是想多了。 　　高函的反应，可是比他想的柔和多了，结果宋健递过他的备忘录，他匆匆扫了几眼，满不在乎的将这些东西丢在了桌子上。 　　“不过讹诈而已，即使是答应了他们，一段时间内他们还会提出更过份的要求，更别说我从来就没想到答应对方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他们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大人，据说，远东舰队在满剌加休整，而且在大肆招募当地的土著，编成军队，对于咱们大明来说，这威胁一直存在着！” 　　奥利维亚已经渐渐习惯用大明人的思维来思索问题了：“再打起来，怕是就不是一场小的战斗了，只怕是规模更大的战争！！” 　　“怎么，你害怕了？”高函笑了起来：“从大明开国以来，历来最大的敌人，都是在北方，是北方的那些草原民族，至于南方，这些从海外来而来的敌人，大明可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他轻轻的拍拍奥利维亚的肩膀：“放心，大明亿万之众，若是被一个小小的讹诈吓到了，那他也没有存在了两百多年的道理，我在这里，自然是全力做些准备，就算将来我不在这里了，大明朝廷里那么多优秀的文臣武将，随便来几个，就足够让远东舰队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不可辱了！” 　　“那那个使者怎么处理！” 　　宋健的报复心可是一直都是很强的，而且，在他的眼里，也没有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这个使者提出这样的条件，在他看来，就是侮辱大明，侮辱了自家大人。 　　侮辱大明，他能忍，但是侮辱了自家大人，他可就忍不下去了。 　　“狗咬你了你，你也会咬狗一口吗？”高函摆摆手：“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勒令他一天之内离开就是了，若是对方不从，打杀了就是！” 　　宋健兴冲冲的领了高函的吩咐而去，奥利维亚在屋子里，等着高函的吩咐。 　　“用你的团练，对方远东舰队，终究有些不大合适，你加紧训练他们，过些日子，带他们换个地方练练兵，练出点杀气和血性来！” 　　高函缓缓的说道：“不是你所有的团练，都和你一样，对着远东舰队不会手下留情，这一点，你一定要记得，毕竟你们都是同文同种的，这些天，会有一些大明的的新丁到你的团练里报名，你酌情挑拣些出色的！” 　　“大明新丁？” 　　奥利维亚有些疑惑。 　　“当然是大明新丁，你这团练，可是香山团练，总得有点香山大明人在里面吧，今后你接触的人多了，你的队伍，没准还有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你不会一辈子都在这里做个团练使的！” 　　奥利维亚沉默了下来，半响，才慢慢的开口：“大人，远东舰队的事情完了，你就要离开这里么？” 　　“我是朝廷的观风使，锦衣卫的镇抚使，不是这香山县令，我在这里连个衙门都没有，怎么，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吗？” 　　“那到时候你离开，会不会带我们走？”奥利维亚心里一紧。 　　“当然会！”高函奇怪的看来她一眼：“你这两千人吃我的用的的，我的银子又不是风吹浪打来的，无缘无故的花在你们身上，现在还好点，不过是一些军饷，随着时间长了，这衣甲，军械，什么都是要花大钱的，我要将你们丢了，我岂不是个傻子！” 　　“那我就放心了！”奥利维亚浅浅一笑：“我就知道，只要我和我的这些人，对大人还有价值，大人就不会抛下我们的！” 　　“你还别这么快放心！”高函瞪了他一眼：“知道养这么多人多费钱么，快点让这些人整合起来，形成战斗力，以后咱们就得以战养战，咱们的吃喝用度，都得自己解决！！朝廷也可不为咱们出一文钱的！” 　　“这个我不怕，到时候大人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奥利维亚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一旦认准了一个事情，却也是光棍的很：“就算大人带我们造大明皇帝的反，咱们也不会有点异议！！” 　　“胡说八道！”高函哭笑不得：“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乱说，你不要脑袋，我还要脑袋呢！” 　　奥利维亚俏皮的吐吐舌头：“我就是那个意思而已！”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忠心了，好好的干，只要我在，终究会照顾得到你的！”高函摆摆手：“我听夫人说，最近你和吴岚走得特别近，这是好事，夫人整天闷在家里，也是无聊得很，你们几个女子若是有时间到处走走，你就多费心一点！” 　　“明白！”奥利维亚清脆的回答道：“我这就去夫人那边，问问夫人的意思！！” 　　高函的桌子上，除了刚刚宋建送来的番人的备忘录，还有其他的东西。 　　一封山东的来信。 　　一封广州锦衣卫百户所的文公。 　　这一次山东的来信，不是柳如是的，而是孙元化的。 　　海外镇抚司百户所在登州开设，对于孙元化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大事，毕竟一直以来，他在登州的防务，就是防范可能渡海而来的鞑子。 　　隔着茫茫大海，刺探情报之类的事情，变得无比的艰难。 　　而海外镇抚司百户所，则是明确了他们有这个职能，这样的机构，只要能和登莱巡抚府和登州大营通声息，他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起先是担心这海外镇抚司会犯什么忌讳，他才小心翼翼。 　　孙元化是一个文人，一个读书人，但是，对于朝廷党争，文武之争，向来都是不感兴趣的，更不想搀和到这其中之去，说起来，他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纯粹的人，一个立志用胸中所学报效朝廷，造福百姓的纯粹读书人。 第218章 故人上门 　　得到北镇抚司明确的答复，在登州设置这个海外镇抚司的百户所，一点都不犯忌讳，而高函本人甚至担任过南镇抚司的镇抚，此刻调任海外镇抚司镇抚，在锦衣卫高层也是透明敞亮的事情，他顿时就放心了。 　　于是，海外镇抚司的这个百户所，没费多大功夫就建立了起来，在衙门挂牌的那一天，他甚至还亲自书写了一块牌匾送过去，以示对这个衙门的支持。 　　火器厂建立起来了，铁器厂也开始运作了，那么孙元化琢磨着，自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比如说，主动的刺探大海对面那些鞑子的消息，甚至可以做一些举动，来为辽东那边减轻一点压力。 　　当初皮岛矗立敌后，毛帅做的事情，虽然在大流中不被承认，但是，孙元化可是亲眼目睹了的，当鞑子若是在前方劫掠打仗的时候，后方有那么一股势力骚扰，会给鞑子们带来多大的烦恼，他心里有数的很。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组织一支人数不多的精兵，渡海去朝鲜，在朝鲜那边，进行一些袭扰，鞑子不是拿朝鲜当作他们的粮仓么，不说烧了他们的粮仓，总得让他们的粮仓不得随时那么满满的吧！总得给他们添添堵，让他们没那么舒坦吧！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高函同意。 　　没错，组织精兵袭扰，必定是要和高函联手的，否则，光是流程上，他这个登莱巡抚就过不去，擅自出兵的罪过，可是大了去了，但是，若是和海外镇抚司联手，这个流程就可以直接省略了。 　　朝鲜，可不也就是海外，正是海外镇抚司可以做事的范围内。 　　其次，在这些举动之前，海外镇抚司得派人去刺探朝鲜那边的消息，做这种事情，在孙元化想来，高函的手下，应该要比自己的手下专业的多。 　　这等大事，他当然要和高函面谈，这封信的主要目的，就是邀请高函在合适的时候，去山东走一趟。 　　在桌子上，还有另外的一封公文。 　　自从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消失在濠镜澳的外海之后，确定对方的行踪就成了广州锦衣卫百户所头等大事。 　　在水师的协助下，广州锦衣卫百户所，发动了他们这些年发展的明棋暗棋，终于将葡陶牙人远东舰队的路线和去向弄清楚了。 　　而如今在满剌加已经进港的远东舰队驻地，广州锦衣卫百户所甚至都安置了探子进去，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如果下一次这些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再次进犯，锦衣卫这边不能给出消息预警，那么，这个百户所上上下下基本上就可以问罪了。 　　在这种情况下，高函当然要考虑孙元化的意见了。 　　香山团练去朝鲜练兵？ 　　这个念头从他脑子里一出来，他就遏制不住了，没错，香山团练就是一个大型的番人佣兵团，用来对抗远东舰队，总是有些机会，但是就没这个顾虑了，而且用在朝鲜，不仅仅不会损耗大明的军力，还能为鞑子制造麻烦，甚至还能解决养这支军队的钱粮问题，简直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而自己这边支持了孙元化，将来面对远东舰队的侵袭的时候，孙元化一直闲置的山东水师，难道就不会投桃报李吗？到时候，广东水师和山东水师两大水师联手，在海面上，估计就能结束战斗，陆地上会不会再有战斗都两说。 　　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一举四得了。 　　所以，山东那边，高函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走一趟了。 　　不过，在这之前，吴嫣然要送回京师去，如今在京师那边，自己的摊子也大了，有家产，有农庄，上千人的生计安排，也只有吴嫣然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的去处理这些事情。 　　尤其是，现在濠镜澳不安全，山东那边，也未必安全，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想吴嫣然呆在这些地方，早早的回京师，他做事就会更没有后顾之忧一些。 　　这些话，他还没对吴嫣然说，想来吴嫣然是不愿意离开他的，不过，稍稍哄哄，说清楚厉害关系，应该她也会理解。 　　帐房那边，吴岚应该可以接手这一切事情，毕竟官宦人家出身，这些账目开支进入的事情，她不算陌生，自己再安排几个亲近的人去那边听用，也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嗯嗯，就这么办！ 　　思索了半天，高函打定了主意，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大人，大人！！”一个贴身近卫，快步开门进来：“外面有人求见，说是京师简公子的兄弟，是大人的故交！” 　　“简公子？” 　　高函皱眉，旋即眼睛一直：“人在哪里？快请他进来！” 　　“人在外面，不过……”护卫有些犹豫的说道：“那位简公子在门外，看到了奥利维亚百户，嘴花花了几句，吃了奥利维亚百户一耳光，正在那里鼓噪呢，属下不知道当不得将这简公子拿下！！” 　　“拿什么拿！！” 　　高函眼睛一瞪，开玩笑，简公子的兄弟，可不就是皇帝的兄弟么，那至少是个王爷啊，调戏一下一个百户，自己就将他拿下，真当自己铁面无私到这种地步啊！ 　　“我出去看看，你前面带路！！”他知道奥利维亚的火爆脾气的，心里一急，就朝着外面走去，心里暗暗祈祷，这奥利维亚，你千万要忍住啊，别被人揩油了一下，就喊打喊杀的，为自己招个大麻烦回来。 　　高函一走出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钱良虎。 　　看到钱良虎对身边的那个有些纤瘦的年轻人，一脸谄媚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 　　钱良虎自从成了自己的门下，眼中哪里何曾还有过别人，虽然他不干那些仗势欺人的举动，但是，让他用这份面孔对人的，那绝对是他心中当中认为重要的很的人物。 　　奥利维亚在嘀嘀咕咕什么，大概是钱良虎和他说了什么，倒是也没那么生气，只是看着那年轻公子的眼光，颇为不善，见到高函走出来，她径直朝着高函这边走了过来。 　　“没事吧！” 　　高函轻轻的问了一句，如果那年轻公子只是嘴上轻薄，那也算不得什么，将奥利维亚远远打发去就是了。 第219章 小人不敢说 　　“大人，那是个女人！”奥利维亚低声说了一句，脸色有些古怪，她的手指大概曾经接触过那年轻公子，此刻她放在鼻端仔细的闻了闻，很是肯定的提醒道：“没错，那是个女人！” 　　这都什么事情啊！女人调戏女人！ 　　高函其实已经不用对方提醒，而那位年轻公子已经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了他了，好吧，也不知道这些女孩儿怎么想的，他们以为穿个男装，别人就会以为自己是男人了，可这身材神情，甚至说话的声音，是一身男装可以掩饰得住的吗？ 　　更别说，女孩儿如玉的脖子上，更是半点没有喉结的样子。 　　“简公子的兄弟！” 　　高函笑着朝着对方招呼道，既然对方不当众表明身份，他也不会上前参见什么的，只不过，他心里还是一阵纳闷，这种皇亲国戚，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番人女子，倒是别有味道！”那年轻公子笑嘻嘻的对着高函抱了抱拳，自以为很豪爽的说道：“怎么，高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高函朝着钱良虎看了一眼，钱良虎会意，立刻贴了上来，在他身边半是介绍，半是解释道：“这位是咱们观风使高大人，这位，这位是朱公子，很得南粤王殿下宠爱的！” 　　哦哦！ 　　高函哦了一声，笑着对这位不知道是应该称之为郡主还是县主的女孩点点头，“进去说话，有些简陋，怠慢贵客了！” 　　贵客么，还真是未必，对于宗室，高函还是了解一些的，实际上，从南粤王这三个字，就可以知道一二了，大明分封制度，第一代为亲王，一字王，比如蜀王，晋王，燕王之类的，这是最为尊贵的，而其次，则是为二字王，像南粤王就是二字王，这些是郡王。 　　再往下，就是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以此类推，而每一系的亲王郡王将军，除了能承袭爵位的，朝廷就不会再分封了，所以，以大明两百多年的传承，如今宗室说是满地都是。 　　其中有封地的，受到朝廷厚待的，自然是有权有势日子好过的很，但是，大部分的宗室，混的就不如人意了，更有些，简直过的比普通百姓还不如。 　　南越王虽然是郡王，好歹还是有一块封地的，封地不大，也就一县之境，大概也是因为这封地的缘故，这南越王世袭至此，不搀和朝中任何事情，就是安心过日子，居然一直也没断了传承。 　　但是，要说到权势什么的，那就扯淡了。要是这南粤王一系在乎权势的话，只怕在就断了传承了。 　　“香山县，名义上还是这位王爷的封地！”钱良虎小声的给高函解释道：“虽然这位王爷平时什么时候都不管，住在广州，但是，郡主来了，咱们总得以礼相待！！” 　　握草！ 　　高函心里骂了一句，他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敢情，广东虽然没有亲王，居然还藏着一个郡王，虽然这郡王啥事情都不管，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但是，若是谁怠慢折辱了，那就是藐视朝廷，藐视宗室了，这样的罪名，可没几个人背得起。 　　“这郡主，叫什么来着，来咱们这干嘛来了？”看着前面女孩一副不紧不慢朝着前走着，高函落后几步，低声问道。 　　“大人，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以前在广州见了过她一次，这位郡主平日里低调的很，还真没多少人认识她，要说他的来意，大人，我还真不知道了！！至于郡主的名讳，小人不敢说！” 　　“明白了！” 　　高函心里动了动，没什么权势，低调的很，莫非是那南粤王府，找自己打秋风来了，也不知道这南粤王府是不是没世子，居然派这个女孩过来。 　　等等，高函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起来，要是按照自己猜想的这样，那这个郡主姑娘，从哪里得知道“简公子”的事情的，高函很确定，这简公子的称呼，只可能是从朱由检嘴里传出来的。 　　那么，此女必然和朱由检见过面，那她是从京师来的？ 　　“没错！”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朱微微看着有些杂乱的桌面：“我刚刚从京师见过太后回来，皇帝哥哥和我说，你办事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的，叫我多多关照关照你！” 　　“那得多谢皇上的圣恩，多谢郡主娘娘的关照了！” 　　高函笑着说道：“高函观风广东，一直没做出什么成绩，有负圣恩，不过，若是得郡主娘娘指点，想必后面的事情就好做了些！！” 　　“没错，就是没做出什么成绩来！”朱微微大言不惭的说道，两只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高大人，我决定了，今后就住在这里，好好的监督你关照你，将这香山打造得如铁桶一般，若是再有不开眼的番人要进犯至此，势必叫他们头破血流！！” 　　“这个，郡主金枝玉叶，这等简陋的地方，实在是怠慢了公主，要不，在香山县城为郡主寻一处舒适所在，下官时不时的前到郡主跟前面提耳命，听取郡主的教诲，郡主你看可好？” 　　“香山县城能有什么舒适的所在！”朱微微哼了一声：“香山县都是我家的，你的意思是叫我回家，这里不欢迎我了？” 　　“不敢，有郡主的关照，那是下官求不求不来的好事情，哪里敢不欢迎！！”高函睁着眼睛说瞎话。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反正你也不欢迎我！！”朱微微站了起来：“哎，本来还带了份密旨给你，不过看来你也不在乎了，算了，我还是走吧！！” 　　如果没这话，这个郡主，走了就走了，高函还真不放在心上。 　　不过，这话一出来，高函就不能轻易让她走了，谁知道这“密旨”是怎么回事情，按理来说，上次自己的折子，皇帝可都是回复得详详细细，可保不准又有什么新想法了不是。 　　见到高函拦她回来，朱微微心里很是得意，果然还是皇帝哥哥的招牌好用。 　　“不是有位柳姑娘的么？”她左顾右盼：“怎么没看见她的人，我皇帝哥哥把她夸得像花儿似的，我都怀疑，这要这柳姑娘不是一个女儿家，身上差点功名，皇帝哥哥将她放进内阁都是可能的！” 第220章 处世之道 　　“郡主说笑了！”高函干笑一声，柳如是的有些才学，不过，进内阁？这郡主还真敢想。 　　“我没开玩笑！”朱微微认真的说道：“皇帝哥哥特意吩咐过的，若是见到你，肯定要问一下柳姑娘的，他还说叫我多和柳姑娘多亲近亲近，对我有好处的！！” 　　高函越发弄不懂皇帝想要干什么了，让这个郡主和柳如是亲近，这事情怎么听着有些不靠谱啊！而且，这郡主到现在来，究竟要干什么，他心里还迷糊着呢？ 　　“这个……陛下的旨意呢？” 　　见到朱微微半天不说到点子上，高函忍不住提醒道。 　　“陛下的旨意又不是给你的！”朱微微丢了一个白眼：“那是给我的，他就知道你这人不好说话，怕我找上来你对我爱理不理，你看，你果然是这样不是！！” 　　好吧！ 　　高函彻底无语了，敢情，这就是一个扯着虎皮做大旗的丫头，这里算是她的地盘，去了京里一趟，回来听说自己在这里折腾得很热闹，忍不住想要看个究竟。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诉求，那就不知道了。 　　高函无语，朱微微可有些不高兴了，她这等破落的宗室子弟，最在乎被人的眼光了，尤其是朝中官员的眼光，见到高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在身上掏摸了一些，递过来一张字条。 　　没错，真的是字条，不是圣旨，不是中旨，甚至连正事的公文都算不上。 　　就那么两指宽的一个纸条上，寥寥写了几个字，幸苦高函对朱由检的笔迹还算熟悉，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皇帝的亲笔。 　　“南越王府郡主朱微微，生性淳朴，高卿观风东南，可照拂一二！” 　　这算是递条子么？ 　　高函哭笑不得的将这“密旨”毫不客气的揣进了怀里：“好了，郡主，密旨我看到了，不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陛下这密旨里，可说的不大清楚！” 　　“皇帝哥哥说你是有志向的人，很看好你哦！”朱微微亮闪闪的眼睛眨巴了一下：“而且，我听说你到了香山，又不是抢夺番人的火器厂，又是诛杀番人，现在还办起了团练，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都没赶上，岂不是我这个香山的主人，有些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高函忙不迭的说道：“尽臣子的本份而已！” 　　“但是对香山来说，你这些作为，可就算了不起了，我就想跟着你学学这了不起的本事，这也算是皇帝哥哥的旨意，他让我和柳姑娘多亲近的，柳姑娘现在在你身边，我自然也要在这里了！” 　　“对了，叫人给我安排地方住下吧，你别客气，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高函苦笑，叫人带着这朱微微去安排住处，扭头过来，没好气的等着钱良虎：“这就是你说的南粤王府的低调？” 　　“是低调嘛！”钱良虎吃了这一眼，有些委屈：“但是，先帝大行，这南粤王府也得在乎自己的传承啊，如今的南粤王，膝下就这么一个郡主，没有世子，若是继续低调下去，等到下一代，这南粤王可就不存在了！” 　　“那是宗室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情！”高函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咱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钱良虎看到高函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小心翼翼的说道：“反正就是一个郡主，大人安排些人护得她周全就是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碍大人的事情！” 　　“也只能这么办了！”高函摇头，他可不想有这么一个人粘在自己的身边，尤其这人还身骄肉贵，骂不得打不得，使唤不得，没准时不时，还对他指手画脚一番，这简直就是一个祖宗啊！ 　　朱微微不知道高函此刻心情是如何的沮丧，但是，她的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当今天子登基，她南粤一支，总得有所庆贺，南粤王这一支，也就她一个郡主可以替他爹做这种事情的，尽管南粤王和他都不觉得自家还算一个正儿八经的藩王，但是，朝廷对藩王的规矩就是规矩，他们还是得遵守的。 　　于是，她这个郡主，只得勉为其难的进京一趟了。 　　其实，别看在高函面前，她皇帝哥哥皇帝哥哥的，叫得十分的亲热，其实，皇帝对他这个郡主，还真是没什么感情，当时也就是两人见了一面，问了一些广东这边的事情，其他的那些家常话，都是夹杂着这些话里说的。 　　不过，皇帝对南粤王这一支，也没什么反感，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当说道高函在这边的事情的时候，这朱微微求皇帝给个旨意，让她和高函多接触接触，皇帝给他写了这个条子。 　　当然，这事情有些不成体统了，皇帝在条子上，别说用印，连落款都没有，但是，朱微微还是视若珍宝的带了回来，现在看来，这条子果然有用。 　　朱微微回来之后，对这位高观风使着实是好好的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下来，她越发懊恼起来，自己离开广东的这些他，居然在自家地盘上来了这么一个厉害角色，要是早知道如此，这高函以来，南越王府对对方加以笼络，只怕到现在，两家的关系已经是亲厚无比了。 　　这对南粤王府可是有着足够的好处的，至少，若是她父亲真的不争气，给她添不了一个弟弟的话，将来朝廷有着夺藩的意思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皇帝的亲近人的门路，可以少很多的波折。 　　而距离京师中枢千里万里的广东，想要找到这样一条门路，其实也是不大容易的。 　　以王府的低调，地方大员他们自然不会主动去结交什么的，这太容易被人诟病了。 　　但是，这样的低调固然能给皇帝安全感，这也意味着在朝廷中，基本没人愿意为南粤王府说什么话，加上他们王府别看假假也是一个藩王，但是以一县的封地，他们还真不怎么宽裕。 　　观风使驻跸在他家封地上，这可不是他们主动去结交笼络的，但是，也没道理将人家往外撵。 　　尤其这观风使还得皇帝的器重，办事又有章法，胆识也有，这样的人，只要不是犯下谋逆的大罪，这崛起是必然的，这个时候，还放任人家在一边不闻不问，那就不是处世之道了。 第221章 全部辞退 　　所以，回到广州的朱微微，和自己老爹一商量，得了，你直接去封地吧，和那个高函搞好关系，若是有本事，你能将那小子招回府邸做个郡马都行，反正咱们王府这个破落样子，朝廷那些规矩，也管不到咱们。 　　南粤王毫不犹豫的出了这个主意，朱微微稍微一想，大大方方的答应了。 　　没错，她的终身大事一直是她心头的疼，而那高函据说年轻尚且婚配，各种条件配她这个郡主，似乎绰绰有余，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幸福可是自己争取的，更被说万一这事情成了，受惠的可不是她一个人，整个王府都跟着受惠。 　　她可不想等到自己年岁大了，随随便便找个自己不满意的人嫁了出去。 　　眼下看来，这高函模样虽然不算俊俏，倒是也有那么一股男人味道，做事情也有气度，反正，现在的朱微微看高函，是越看越满意了。 　　于是，第二天起，只要高函出门，朱微微肯定就跟在高函的身后，老老实实的，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还以为是高函的侍卫呢！ 　　反正高函的侍卫，很多都是一个个男人女相的不是。 　　至于高函不出门的时候，她就在营地里四处转悠，有高函派给他的护卫，倒是也不担心别人冲撞了她，等到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待人又柔和亲切，很快，几天之内，高函身边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了自己大人身边有一位郡主这一个事实了。 　　高函倒是没做别的想法，就如同钱良虎说的那样，这个郡主爱跟着就跟着，爱呆着就呆着吧，只要她不碍事就行，她是这里的地主，香山团练还在这里，只怕有些时候将来有她配合，更会方便一些呢！ 　　那个叫吴嫣然的女子，朱微微见过了几次，据说此女是高函尚未成亲的未婚妻，这一点发现，让她有些沮丧，总不成堂堂郡主，去给人做侧室吧！ 　　不过，昨天跟着高函，发现高函带着人，郑重的将这位未婚妻送上了船，据说的送到京师那边，她心里又欢喜了起来，她对吴嫣然没有恶意，不过，只要她抱着招高函为郡马的心思，这吴嫣然就是她天然的对头，所以，她也实在和是对方亲近不起来。 　　对方就这么离开了，她觉得这是大家都好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她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了。 　　高函回到营地，整整一天没有出门，但是，一直在高函的身边的她，很是敏锐的发现，高函身边的侍卫，似乎在做着出行的准备，她悄悄的找几个侍卫打听了一下，但是，这些侍卫们虽然对她和善，但是，这种事情，却是一个个都守口如瓶。 　　没办法，她直接找上了高函，她可不想自己一觉醒来，这家伙带着人跑了出去，到时候人都找不到了，她留在濠镜澳还有何意义。 　　“你是要去找番人们的晦气吗？” 　　直接闯进高函的屋子了，见到高函正对着他手下的一个百户，在低低吩咐着什么，她耐着性子等到那个百户离开，她直接开口了。 　　“郡主，你留在这里我是欢迎的，但是，我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你这样贸然的进来，可就有些不大妥当了！”高函不悦的看了对方一眼，前几天这丫头还挺听话的，怎么现在气鼓鼓的。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出去找那些番人的晦气，我就知道你吃不下这个亏的！”朱微微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你的那些手下，可是不少人都说要去番人的地方报仇，可你就带这些人去，是不是少了一点！” 　　“谁说我要去找番人的晦气了！”高函笑了起来：“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做孤胆英雄啊，带着几个精锐直接去番人的大本营，这不是勇猛，这叫作死！” 　　“这可不像你，我听说上次大战的时候，你可是不畏刀矢，临阵不乱，一直在前面指挥的！”朱微微仿佛有点失望：“这点胆气你应该是不缺的！” 　　“胆气不缺，我心眼也不缺啊！”高函摇头：“没错，我最近是要出去一趟，但不是去番人那里捣乱，而是另外有事，也没想瞒着你，主要是我不想我不在这里的消息传了出去，所以，做的隐秘一些！” 　　“我知道了，你想隐秘也隐秘不了！”朱微微哼了一声：“你是没打算带上我，半夜悄悄的走吧，我看他们，行李都准备好了！” 　　“我去山东，你要去吗？”高函回过头看着她：“虽然没甚风险，但是路途也不近，这种颠簸的苦，你身骄肉贵的，就不用去了吧！” 　　“不去我怎么看你办事！”朱微微大叫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叫身体力行吗，你知道什么叫言传身教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很笨，在你身边，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能不能帮上忙，我是不指望的，你不碍着我，我就很高兴了！”高函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痒的，好像这样的口气，对一位郡主，似乎有些过分了。 　　“那我不碍着你就是了，你带了那么多人，难道就不能多带我一个，我连侍卫都可以不带！” 　　朱微微却是和他较上劲了：“山东也是大明的地方，我这堂堂的郡主，身份还是见得人的，如果有些小官儿不听话，我还是可以替你吓一吓他们！” 　　“我可是锦衣卫呢！”高函听得这孩子气的话，大笑了起来：“要吓人，有我锦衣卫就可以了，还用的着你郡主出马，再说了，我要去办的事情，见的人，你这个郡主可是吓不到的！” 　　见到朱微微脸上一阵失望的神色，高函心里一动：“好吧，你也去准备一下，你不是一直想见柳姑娘的吗，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你去见见她好了！” 　　柳如是最近有些不大开心，这一点，她身边的人都看了出来，吃了她训斥的工匠，有好些个了，有几个工匠因为在一起嘀嘀咕咕攀着老乡什么的，直接被她全部辞退了。 　　没人知道她是杜绝建立高炉的工匠们互相勾连，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作坊里的事情，这里柳小姐是管事的，而且，脾气不大好。 第222章 没得商量了？ 　　百户所建立之后，张春梅依然每天往作坊这边跑，人人都看到这个面目冷峻的锦衣卫大人对柳小姐基本是言听计从，对于柳如是心中的畏惧就更加厉害了。 　　从倭国运来的第一批铁器，已经到了，但是，因为火器厂还没开工，暂时没有火器支付给九鬼家，原野新之助索性也呆在了登州，每日里到处瞎混。 　　因为和作坊这边有关系，巡抚府甚至还派了个差役给他们做向导，在登州城里好好的游玩，反正在原野新之助看来，这种被当做座上宾的逍遥日子，他还是很享受的。 　　不过，今天，他可没心思往外面跑了，据说，今天是炼铁厂高炉开工的日子，虽然那炼铁炉建造的过程中，他也提出想到里面参观一下，但是，却是被柳如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想，今天这个好日子，自己应该受到邀请吧！ 　　还很不出他意料，今天，他还真受到了邀请，可惜，这个邀请，和那炼铁厂没有关系，而是来自巡抚府的邀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偌大的巡抚府，他还是第一次来，说实话，大明的官衙对他天生就有一种压力，哪怕是他蒙召进入九鬼大人的官衙，都没这么大的压力。 　　到巡抚衙门门口，他看到自己手下地上请柬，而门口的守卫接过去，然后，用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才放下心来，至少，这巡抚府请他吃饭，应该没什么恶意吧！ 　　被人带到一处大厅的门口，他朝着里面一看，登时就露出了笑容，早知道柳小姐在这里，自己还担心错过今天的好日子干什么，难道是，炉子建好了，这庆功的筵席摆在了这里。 　　大厅里，孙元化和柳如是，正在笑着说着什么，见到他走了进来，两人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旁边有人拉开椅子，他有些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 　　“原野先生是扶桑九鬼家的重臣，值此炼铁厂开张之极，总得请原野先生喝一杯薄酒，日后这炼钢厂的铁器，可就有赖九鬼家的支持了！” 　　孙元化端起杯子，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对着原野新之助说道。 　　“您客气了，客气了！”原野新之助激动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互相支持，互相支持而已！” 　　“不过，适才听柳小姐说，铁器厂和九鬼家的协议，是用铁器换取火器，我觉得这一点不好！” 　　孙元化坐了下来：“我山东军马，也是大量需要火器，原野先生有没有考虑，直接将这些铁器换成银子，我保证以高出市价的两成来收购这些铁器！！” 　　“这个怎么可以！”原野新之助一下就跳了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换取火器，九鬼家和柳小姐的贸易，完全毫无意义，九鬼家需要将这些铁器运到大明来，依然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 　　“那原野先生的意思，是没得商量了？”孙元化嘿嘿一笑：“这铁器厂，我也占了一半的份子，即使是柳小姐同意你们的条件，我不同意，那你们能换取的火器，也只有以前的一半哦！” 　　“这个怎么可以！”原野新之助刚刚坐下，听到这话，又站了起来，喊出一句他刚刚喊过的话。 　　“但是我也需要火器啊！”孙元化笑吟吟的看着原野新之助：“要不这样，这火器依然可以换给你们，但是，你们每船铁器来的时候，需要和我交易一些倭刀，至于数量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价格方面，只能以你们倭国的市价，算是我孙某附加的一项协议，你看可否？” 　　“这个……”原野新之助琢磨了一下，似乎这个条件倒是比少了一半火器容易接受一下，无非是一些倭刀嘛，九鬼大人的武库里，应该不缺少这东西。 　　“不知道巡抚大人，每船要多少？” 　　“至少也得一百把吧！”孙元化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得这话，原野新之助顿时大为放心，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行，每次多交易一百把倭刀，现银交易，这个我都不用请示九鬼大人，我就能答应下来！” 　　孙元化听得此言，顿时就有些傻眼了，看着柳如是，只见柳如是微微叹息了一下，摇了摇头。 　　“要的少了！”他心里顿时明白，但是，此刻反口，却是又不大成体统了。 　　“一百把上好的倭刀，不能用粗制滥造的那些东西充数！”他只能这样强调道。 　　“放心，巡抚大人，都是武士才能用的武器，虽然没有那种能传家的神兵利刃，但是，绝度不会是粗制滥造！” 　　“好了！”柳如是微微蹙眉，“请你过来，就是巡抚大人想和你商议这事情，你去安排一下，回头火器厂开工了，第一批火器就供应给你们！” 　　“那敢情好！”原野新之助一点都不感觉受了怠慢，满脸笑容的说道：“那巡抚大人，柳小姐，我就不耽误两位吃酒了，回头我请两位吃酒！” 　　见到此人离席，一副满意的样子离去，孙元化有些目瞪口呆。 　　“柳姑娘，你就这样对他，有些不大好吧，毕竟咱们的炼铁厂，他们的运来的铁器可是占的大头，总归要客气一些！” 　　“对他没什么好客气的！”柳如是厌恶的摇摇头：“不过是一个刚刚洗白的小海盗，难道他还敢在九鬼嘉隆面前搬弄是非不成，倭国那边，一次供应他们两百支火枪，已经让九鬼嘉隆恨不得舔我的脚指头了！” 　　“两百支！！！” 　　说道这里，孙元化心里就是一阵肉疼，这样的火枪，留在山东多好啊！ 　　“那炼铁炉开工，铁器厂一天能产出多少火枪，我看了你们的火枪，要那种能带上枪刺可以当做长枪搏杀的那种？” 　　“这个说不准，看工匠的熟练和数量了！”柳如是懒洋洋的说道：“若是原来濠镜澳的一帮工匠，大约每天产出个二三十来支是没问题的，不过孙大人你这边的工匠也不少，咱们两家联手，应该产的更多！！其实，若是有倭人的倭刀工匠，咱们打造出来的倭刀，只怕比起倭国的不差！” 　　她惋惜的摇摇头：“一次一百支，早知道孙大人你的胃口这么小，我直接就替你开口了！” 第223章 不必多礼 　　孙元化：“……” 　　“这就是巡抚府了！” 　　朱微微抬头看看门上的牌匾，又看了看门口站立的两个差役，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 　　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瞪了起来：“这里居然有倭人呢，还是从巡抚府里出来的！” 　　“这也奇怪么？”高函好笑的摇摇头，却是发现正带着人从巡抚府大门出来的那个倭人，似乎有些面熟。 　　“拦住那倭人！” 　　他低声的吩咐着，身边的护卫尚未应声，朱微微却是应声而起：“来人啊，给我拿下那个倭人！！” 　　一众人拔刀的机簧声，顿时让刚刚满意的从巡抚府里出来的原野新之助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身边的两个巡抚府的差役，也是条件反射的拔出了武器，这才放心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巡抚府门口撒野！” 　　巡抚府门口两个差役，见到这一群人目光不善的盯着刚刚从门里走出来的这一群倭人，登时大为恼怒，这可是巡抚大人的客人，在巡抚府门口对他们无礼，这置巡抚大人于何地。 　　“都让倭人奸细混到巡抚府里去了，你们怎么当差的！” 　　朱微微的声音，比他们的还大，而她身边的两个护卫（不是高函的人），早就按捺不住，拔刀就冲了出去。 　　“叫你拦下，没说拿下！”高函见到自己随口吩咐一声，就让朱微微搞得剑拔弩张的，简直哭笑不得：“都收起家伙来，这里可不是在香山，随便亮兵刃，找麻烦么？” 　　“是高大人！”原野新之助眼见，一眼就看到说话的高函，高函或许只是觉得他面熟，但是，原野新之助对高函的印象可深刻的很呢。 　　“刚刚还在里面和柳小姐说起您呢，这就见到了你了，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原野新之助简直是以一种谄媚的态度，迎了上来，这让两个拿着刀的朱微微的侍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这倭人不是奸细？” 　　朱微微嘟囔了一句，觉得有些委屈，要是这倭人出现在香山，她绝对没那么大的反应，不过，这是可是山东啊，在山东出现倭人，可不就是倭寇么，这还一群一群的。 　　“不是奸细，算是一个生意伙伴吧！” 　　高函随口解释了一句，对着原野新之助招招手：“你说，柳小姐在这巡抚府里？” 　　“是啊是啊，正在和巡抚大人吃酒呢，蒙巡抚大人和柳小姐看得起，原野荣幸了作陪了一下！” 　　就喝了一杯酒说了几句话，就被撵了出来，在原野新之助嘴里，也变成了作陪，他和是很会替自己脸上贴金的。 　　“那你别走了，一起再进去坐坐吧！” 　　高函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人送上自己的帖子，然后，就那么静静的带着人站在那里。 　　“派头还真足！”朱微微心里嘀咕道，登莱巡抚，这至少管着两个府吧，这可是实打实的地方大员，你一个连依仗都不敢打出来的观风使，觉得人家会见你？ 　　当然，她知道这登莱巡抚肯定会见的，不管高函的这观风使观风的是不是东南，高函那个锦衣卫的身份在这里，就没有个朝廷官员敢小觑，尤其是这种不在京师的地方大员，只怕一个锦衣卫千户到访，都足够让他们噤若寒蝉了。 　　但是，她就是看不得高函这种云淡风轻一副什么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中的模样，这一路从香山到登州，高函和她也算是朝夕相处了，可高函那种沉稳劲儿，她一点不都不喜欢。 　　年少就应该轻狂些嘛，尤其是现在高函少年得意，年纪又比他大不了几岁，正是应该意气风发的时候，整个每天一个小老头的模样，像怎么回事。 　　她可不希望她未来的夫婿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 　　“是高大人当面么！孙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 　　还没等她嘀咕完，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大门里头传来了出来，一个清癯的声音，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在他身后，那个去通报的差役，正一脸惊讶的从这位后面跟着跑了出来。 　　敢情，这位巡抚大人，竟然是听到通传了，直接就跑了出来了。 　　看到这样子，朱微微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高函，这高函是拿住了这个巡抚的把柄了么，怎么看起来，这巡抚有些巴结他得厉害的狠啊！ 　　“孙大人召唤，高某岂敢不来！” 　　高函大笑着拱拱手：“来得匆忙，听得孙大人府上正在宴客，高某讨一杯酒吃吃，不算冒昧吧！” 　　两人哈哈大笑着走进了门，身后的原野新之助，急忙想跟上去，朱微微狠狠的瞪了这倭人一眼，身边的侍卫将这倭人挤到一边去，她才微微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跟着高函走了进去。 　　在后院花厅的门口，柳如是正笑吟吟的站在屋檐下，等候着众人，孙元化一听到通传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她总不能跟着跑出去吧，无奈之下，站在屋檐下等侯，也算没失了礼数。 　　高函一边说笑，一边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的面容：“辛苦你了，看来你清减了许多！” 　　“比不得你辛苦，你可是在出生入死呢！”柳如是微微一笑。 　　“进去说话，进去说话！”孙元化笑着招呼道，高函回头，对着朱微微招招手，然后走了进去。 　　朱微微趾高气扬的看了看那个似乎想要进去的倭人一眼，微微翘起下巴，走了进去，孙元化回首，看到她跟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是没有开口。 　　四人分宾主坐下，重新换上碗筷，高函这才开口介绍道：“巡抚孙大人，我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是微微郡主，这次随着我来见见世面的！！” 　　“见过郡主!”孙元化一惊，他只当是高函的女眷呢，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位郡主。 　　“巡抚大人不必多礼！！”朱微微浅浅一笑。 　　“这位柳小姐，可是郡主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怎么，今天见了真佛，却是不肯拜了！？” 　　“柳姐姐！！”朱微微从屋檐下的对话，早就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一脸的景仰：“我只听说柳姐姐你才学无双，没想到柳姐姐的容貌也是这般惊世骇俗，我要是有柳姐姐这样的容貌才学，我这个郡主不做了都情愿！！” 第224章 花钱如流水 　　有两个女人在场，这场不期而遇的午宴，注定只是一场单纯的午宴。 　　几个人虽然有高低，但是在互相结识之后，都忽略了这个身份的高低，就如同孙元化不计较柳如是这个女孩，是不是仅仅一介平民，而朱微微也不计较孙元化，是不是只只“区区”一个巡抚。 　　两女在一起，似乎话特别多，高函自然乐于见到这个场面，而孙元化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偶尔凑趣插上一两句嘴，倒是让两女心中都格外熨帖。 　　总之，这是一场其乐融融的午宴，等到午宴过后，柳如是和朱微微已经亲热得好像两姐妹一样，尽管柳如是并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这个郡主会对自己格外的另眼相看。 　　铁器厂那边，今天是开炉的日子，少不得要人去招呼，柳如是借着这个借口，在午宴后告辞，朱微微犹豫了一下，见到在那边不咸不淡谈论着一些风物的两个男人，也开口要跟着去“见识见识！” 　　柳如是朝着高函看了一眼，高函笑着点点头：“郡主不是外人，若是她有兴趣，你就带她四处走走看看吧，不过，别让一些不开眼的家伙冲撞了郡主，坏了郡主的兴致！” 　　“到了我这里，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出现！”孙元化哈哈一笑：“我派几个人，护卫着郡主，不就得了吗？！” 　　“这个倒是不用劳烦孙大人了，郡主有护卫，我海外镇抚司也有校尉，倒是不担心护卫不周全！” 　　柳如是笑吟吟的拒绝了孙元化的好意，带着朱微微而去，孙元化也不着恼，回过头来看了高函一眼：“你的这位柳姑娘，防我好像防贼一样，真是个心眼玲珑剔透的女人！” 　　“到不是防着孙大人！”高函哈哈一笑：“只是怕这炼钢的技术，落在心有不轨的人手里，那到时候为祸就大了，听说，陕西那边，今年流民闹了起来？” 　　“流民，就算他们得了这炼钢的法门，他们日子过的有一天没一天的，难道他们还能大用这法门么？”孙元化不屑的摇摇头：“朝廷应对得当，流民也是百姓，真正的祸患，还是在这关外之地啊！” 　　他顿了一顿：“或许，海外的那些蛮夷，进犯我大明，也是抱着乘火打劫的心思，高大人这次在广东，迎头痛击了这些蛮夷，说起来，真是这些蛮夷的不幸了！” 　　“仅仅的击退而已！”高函没有把功劳全部招揽到自己身上：“水师那边损失惨重，番人船队的火器犀利，船身巨大，水师和其硬撼，实在是吃亏不小！” 　　“是啊，火器犀利！！”孙元化缓缓的叹息了一口气，“朝廷研制火器，也是好多年了，为什么到如今，还是比不上番人的火器，就连宁远大捷的那些城头大炮，也都是番人所制！” 　　高函看着对方，不接话了，再谈下去，就得谈具体的火器的优劣了，他绝对不 　　是孙元化的对手，与其如此，还不如藏拙呢。 　　“还好，有高大人出现了！”孙元化察觉有些冷场，顿时反应了过来，“有高大人的炼钢术，加上招揽的这些西夷工匠，甚至整个的端了番人的一个火器厂，此消彼长，赶上番人火器，也不是不可能！” 　　“说道火器方面，真是令高某汗颜了，高某哪里有资格在孙大人面前谈论火器，不过是侥幸得到一些不靠谱的炼钢之术，轮到火器钻研，咱大明谁比得上孙大人！！！” 　　孙元化哈哈大笑起来，在没接触高函之前，他有些担心高函这人不大好接触，毕竟少年得志，大权在握，甚至简在帝心，这样的人张狂跋扈一点，那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眼下看来，高函此人，倒是沉稳的很，一点看不到跋扈的样子。 　　“好了，咱们哥儿两个人，也别关上门互相吹捧了！”他笑着摇摇头：“不过，既然高大人来山东了，我就知道，高大人心中还是有志向，还是想为朝廷和百姓做一点事情的，这一点，令孙某甚为欣慰啊！” 　　“我等读书人，可就不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孙大人珠玉在前，高某不敢人后！！” 　　“好！”孙元化抚掌大叹：“我辈中人，就该如此！”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你那火药包，我替你改良了一下，想着你若是能来，就当做礼物送给你的！”孙元化说起了正事：“回头你叫个信得过的工匠过来，我一一教授给他！” 　　“这个多谢孙大人了！”高函点了点头：“来时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倒是上次和番人大战，缴获了一些火枪，捡着完好的，给孙大人带了过来，就当是见面礼了！” 　　“番人的火枪，未必有咱们火器厂造的好！”孙元化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多谢高大人了，回头用这些火枪去抵倭人的数目，也是不错的！” 　　“对了，上次我从濠镜澳，请来了十多个番人，你对番人的战法熟悉，还没请教，若是在山东之地，练一支火枪兵，你看合适不合适？” 　　高函淡淡一笑：“孙大人在登莱经营得不错啊？” 　　“哪里有什么经营，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咦，你是说，不合适？” 　　“不是不合适，我就是担心，孙大人没那么多银子养一支火枪兵！”高函被对方的后知后觉弄的笑了起来：“我的孙大人啊，火枪兵可是要消耗火药和弹丸的，神机营如何，他们每年操练几次，你真当神机营的统领不想练出一支精兵啊！” 　　他掰开指头算了起来：“这火器操练，得耗费火药和弹丸吧，这操练的过程中，火器有损耗甚至报废吧，而一支火枪兵，绝对不是几个月操练一次就能拿出去打仗的，俗话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这操练得频繁一点，这银子可就流水般的出去了！” 　　“也是！”孙元化有些气馁，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若是着重在火炮上，不练火枪，那始终都是处于守势，大明面对鞑子，都守了这么多年了，他实在想练一支用于进攻的火枪兵，快意一下！ 第225章 不成问题 　　“所以，这火器厂的重心，要不要放在大炮上，至于火枪，少量够用就好！” 　　孙元化问道，他一直琢磨的这个事情，在高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话语下，终于有了决断。 　　没错，养不起火枪兵，但是，弄一些仿制的西夷大炮还是没问题的，这些大炮放在城头，每日养护就可以了，除了造成的时候花费有些大以外，平时真花不了多少银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高函正色回答道，火枪兵眼下，真是有些华而不实的感觉，从葡陶牙人远征舰队的那些士兵作战就看得出，放一排枪，鼓捣半天才放第二排枪，这算什么？ 　　火器不做主要的火力输出，反而成了掩护步兵厮杀的手段，这样的火枪兵，他宁愿不要。 　　倒是不如趁着一段时间，先将各种口径大炮鼓捣出来，在立于不败之地之后，再慢慢琢磨，看是不是找机会，将燧发枪弄出来，真正用燧发枪武装起来的火枪兵，那才算的上是近现代军队了，才真正有战斗力。 　　“小规模给身边的护卫们，装备一下火枪还是可以的！”高函说道，“但是，火器厂铁器厂投入巨大，无论是我们两家若是只投入不出产，换不来银子，这也支持不了多久的，倒不如将火枪就定位为可以换银子的东西，至少，这比用那些精钢直接冶炼刀枪铠甲的，来钱得多！” 　　“此计大善！” 　　孙元化赞赏道，他这个巡抚别看外表风光，可是不知道有多穷呢，就说他几次派孔有德去招募番人，购买火器就看得出来，那真是恨不得一分银子掰成两分银子用才好，现在既能自家造出火炮，又能有银子进账，这种好事情，他怎么可能不赞同。 　　“至于这些火枪，销到哪里，那得有劳孙大人了，高某资历尚浅，但是孙大人军中诸多好友，总归有为自己亲卫装备一些的，关键时候用来可以救命，可以扭转战局的东西，总归没人嫌多！” 　　“这个就交给我好了！” 　　孙元化一口答应下来，没错，火枪诸多缺陷，但是，这种新型火枪，在发射完弹丸之后，可以装上枪刺当作长枪用的，那么，这缺陷也就算不得什么缺陷了。 　　他还知道在辽东铁骑当中，大量装备着三眼火铳呢，这东西给其他的地方的人，一点用都没有，大明造的三眼火铳，差不多八成都装备给了辽东铁骑，有的骑兵，甚至一人就有三四支。 　　没办法，不是东西不好，而是看合适不合适用，三眼火铳，能发射三次，而且铳身沉重，骑兵高速突进中，不用任何的考虑，对着敌人就是三发火铳，骑兵再快，能快得过火铳发射的铁丸？ 　　而且，一旦这三眼火铳发射完毕之后，辽东铁骑的骑兵们，甚至不用换武器，立刻就能调转铳身，手中的火铳就变成了一根沉重无比的铁棍，这样的战法下，有几人吃得住？ 　　实际上，辽东铁骑的威名，还真是大多是这种战法打出来的。 　　这自己火器长出的火铳，在孙元化看来，和这三眼火铳有着同工异曲之妙，只不过，一个是装备骑兵，一个是装备步卒而已，现在哪个带兵的，没有个几十几百的家丁的，这些家丁就是这些带兵的将领的立身之本，没钱装备所有士兵，但是，装备自己的家丁的赚银子，那就是不吃不喝他们也得弄出来。 　　火器厂的事情，在孙元化来说，就算是谈妥了，至于具体的怎么做，怎么制造，销售，甚至怎么研制火炮的进程，那就是下面的人的事情，两方能做主的人，谈论这些细节，可就有些不够矜持了。 　　反正双方确定对方都有认真合作的心思，自然什么事情都好谈，信任总是在接触当中，慢慢产生的，重要双方目标一致，其他的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但是，接下来，就是这次高函来的主要目的了，这个问题，双方必须摊开了谈，不能隐瞒一丝一毫的谈，若是稍微隐瞒或者是小心思，那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朝鲜那边，海外镇抚司有意派人前去打探！” 　　高函主动的说道，“打探来的消息，我会随时通报给孙大人，不过，在这方面，我们两家该如何合作的好？” 　　“我山东提供海外镇抚司所需要的一切！”孙元化显然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场地，粮草，到出行的船只，士卒的安置，势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若是有战机，从登州大营里，我也可以抽调部分军士，随海外镇抚司一同去朝鲜袭扰！” 　　“也就是说，以海外镇抚司为主，而登莱这边，全力配合？”高函看着对方，确定道。 　　“高大人理解的没错，对，就是我这边全力配合！”孙元化皱眉道：“而且，即使是有需要抽调军士，也不能用主动出兵的名义，只能用支援你海外镇抚司的官兵剿匪的名目，不然，没有战事，这随意调动兵马，立刻可就有人上门拿孙某问责了！” 　　“哎！”高函看着他，半响才叹了口气：“孙大人，我发现，你想做点事情，也真是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孙元化有些颓然，但是也没怎么抱怨：“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我孙某人知道自家事情，可以这么做，但是，若是这规矩都没有了，那天下可不大乱了，也就是有你海外镇抚司这面大旗好打，我才趁机想要做点事情而已！” 　　“我不会做无礼要求，但是，我要求的，你可得全部给我办到！”高函微微摇头：“我丑话说到前头，我愿意和你孙大人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但是，这事情主要可是我拿着人命去做，拿着我的前途去做，若是孙大人在后面坏了我的事情，连累了我，那可不要怪高某到时候翻脸。” 　　“这个我以我脖子上这颗人头担保！”孙元化掷地有声：“只要我在登莱一天，我绝对你是海外镇抚司坚实的后盾，绝对不会扯了海外镇抚司的后退！” 　　“行！”高函点了点头，两人的会谈，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第226章 千里跟随 　　“你先给我准备一个营地吧，至少要能驻扎千余人，不要和其他兵马的营地太近，最好距离出海的地方，也不要太远！”高函毫不客气的要求道：“你怎么说辞我不管，你且去做，但凡需要用到我海外镇抚司名头的，我都认！” 　　当火红的铁水从炉子里倒出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朱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有点酸酸的味道。 　　香山那里的炼铁炉，已经彻底的成了废墟，而这个原本在废墟里重新建立起来的炼铁炉，却出现在这个和她毫无关系的地方。 　　红彤彤的钢水在慢慢的冷却，工匠们在议论着这一炉会有多少的精钢出炉，朱微微悄悄的退出了这个空气和情绪都火热的地方。 　　这些精钢是用来造炮的！ 　　那位从京城户部来的姓牛的主事，早就拜访过王府，所以，对于铁器厂对濠镜澳唯一的火器厂的重大意义，她也了解得清清楚楚，在香山出生的她，又怎么不知道火器的犀利。 　　但是，她和别的人的眼光不同，别的人看到的只是火器如何作为军国利器，如何杀人，如何征伐，在她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实力！”两个字。 　　有了实力，番人们可以飘扬过海，不知道从几万里来到大明；有了实力，不可一世的后金鞑子在坚城利炮下，也得沉沙折戟；有了实力，她南粤王一系，就不必每日过的战战兢兢，随时担心泯然众人矣。 　　这个世道，终究是靠实力说话的。 　　而高函这个她还没有看透的男人，自己那位远在京城的“皇帝哥哥”眼中的新贵，正在一步一步的增强着他自己的实力，这个实力即使哪一天，不为皇帝所喜，也是皇帝剥夺不了的。 　　她觉得有必要替高函测试一下，她对皇帝陛下的忠诚，对朝廷的忠诚。 　　他这个人，和那些读书出身的文官不同，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不可能有着读书人的远大抱负，一个连自己生员的资格都是拿钱买来的监生，怎么可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和那些世袭的武官也不同，他没有武人的彪悍，没有武人那种一切功名富贵都从敌人身上夺取来的动力，更没有家族世袭传下来的官职和部曲。 　　他就是那么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了京师，然后突兀的就成了皇帝哥哥的心腹，成了他的羽翼。 　　朱微微真不觉得这样的一样“伪读书人”，会多么的忠诚于皇帝陛下，她甚至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皇帝陛下给高函的权利，简直是太大了一些，若是无人监管，没准，哪一天，一些野心，就会像雨后的青草，不知不觉的从他的心里长出来。 　　要是那样的话，现在和他扯上关系，只怕到时候就是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干系了。 　　“郡主，早说了这里不是你这等贵人来的地方，又脏又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如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见她在微微发怔，柳如是还以为她是觉得里头环境不好，心里不大舒服呢。 　　“总归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朱微微笑着回答道。 　　“待会等到这铁水冷却了，火器厂的那帮家伙，估计先试试手生了没，你要不要看看他们是怎么造火铳的？”柳如是笑吟吟的问道。 　　“那个……回头再看吧！”朱微微笑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火器厂的那些工匠，番人居多，一想到那些番人，本来也是可以留在香山的，她心里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疼。 　　“那我陪你去百户所那边走走，那边倒是清静得很！”柳如是见她拒绝，也不以为怪：“对了，郡主，我还没问你呢，我以前可不知道你，是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都说了叫我微微好了，什么郡主，可不把我叫生分了么？”朱微微眼睛一转，笑着跟了上去：“这可是柳姐姐你的故人告诉我的啊，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天下还有你这样才学和容貌都是一绝的奇女子！” 　　“什么奇女子！”柳如是啐了她一口：“好了，好了，别卖关子了，我故人很多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一个？” 　　“这个故人，柳姐姐一定记得的！”朱微微冲着他俏皮的眨眨眼睛：“柳姐姐还记得简公子吗？” 　　“是他！”柳如是眼中闪过一阵惊喜，停下了脚步：“原来你认识小简啊，小简还好吧，想来我离开了京师，他又去找我了，只是找不到我的人了，哎，我应该离开之前，给他说一声的，又怕他觉得我啰嗦！” 　　“他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朱微微忍着心中的笑意，这能做了皇帝，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么？当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不过，你就不大好了，若是你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怕现在怎么都在宫里有个名份了吧！ 　　“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好不！？”朱微微轻轻的走在柳如是的身边：“小简这个人很害羞的，我和他倒是有点亲戚关系，不过，有的事情，就是逼得急了，他也不会说，反正在他的嘴里，我听到的就是柳姐姐如何的聪慧，又是如何的有见闻！反正听的没一句不好的！” 　　“哪里有那么好！”柳如是也不想在这个郡主面前，提及自己以前不大光彩的过去，既然那个小简没有对她说自己的这些事情，那么，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起。 　　“我看就很好了！”朱微微点点头：“以一介布衣成为巡抚大人的座上客，手下上百个工匠对你服服帖帖，而高大人又如此器重于你，反正，和你比起来，我除了这个郡主的身份，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我还真是想变成你这样的女人啊，要是这样，我在高函身边，也多少有点用处！” 　　“你喜欢他？” 　　柳如是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她：“所以，你才从广东，一直跟着他到山东来？” 　　朱微微低头，一副娇羞模样：“也不是吖，只是出来见见世面，有个人一路可以照顾，总归比单独出行的好，姐姐你说是吧！” 第227章 见见世面 　　不知道为了什么，柳如是突然觉得心里堵的慌，一个堂堂郡主，居然跟着一个陌生男子，好吧，就算不陌生，也觉得算不得熟稔，至少自己离开濠镜澳之前，这个郡主还没出现呢。 　　居然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从广东到山东，而且，仅仅只是为了“见见世面！” 　　这话说出来，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柳如是是不信的， 　　海外镇抚司的百户所，就设置在登州城里，只不过，不是什么繁华的所在。 　　很多人不知道这个衙门或者是卫所，到底是干什么的，好像除了他们自己一些当兵的进进出出以外，平日里就没有外人进出。 　　不过，这卫所里头的那些当兵的，倒是没有什么为祸地方的举动，等闲也不会和人起什么争端，他们好像自顾自的就在这一方天地里生活，也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欲望。 　　所以，在刚刚开始惊诧了几天之后，附近的登州百姓直接就无视了这个卫所，倒是有几个开茶铺饭馆的，想着这里多了这么个卫所，生意应该会好一些，在这边开了几家不大不小的分号。 　　生意好不好不知道，没到饭点的时候，饭馆里是看不到人的，倒是茶铺里，从早上到天黑，总是少不了几个闲人的。 　　眼下就有几个人闲人在刘婆婆的茶铺里说着话，当然，他们的话题，还是对面的这卫所。 　　“那年我到济南，可是见到了锦衣卫的威风，那犯事的官儿，不比咱们巡抚大人的官儿小，那些锦衣卫们，可是一点都不手软，蹬蹬几脚就把他家大门踹开了，然后，牵蚂蚱一样的，将他们全家老小全部牵着出来，直接拉到刑场给砍了！” 　　“癞子你在吹牛吧，还全部拉出去砍了，真当官府的法度是假的啊，就算是杀人犯，也得是秋后处决，你这是听别人说的吧！”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两只眼睛色迷迷的：“要的都砍了，那教坊司里哪里有那些皮肤白花花的娘们让咱们享用！” 　　“你个家伙，整天想着女人，那教坊司的姑娘，你以为是有钱就能惦记的么，更别说你还没钱！”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觉得甚是有趣，这家伙，居然还想玩官家小姐。 　　“别打岔，别打岔！” 　　当先说话的那人，见到自己被人带歪了节奏，有些不高兴了：“我说的锦衣卫，你们说的哪里去了，你们知道啥叫锦衣卫么？你们啊，一帮土包子，镇抚司里的这些军爷，就是锦衣卫！” 　　“我看他们挺和气的啊！”茶铺的主人刘婆婆来续水，“好些个都到我这里吃过茶呢，也没短我的茶钱！” 　　“那是没看到他们发狠的时候，算了，他们发狠咱们也看不到，人家专门针对那些当官的大人们的！” 　　说话的人，有些鄙夷这些人的没见识，正打算卖弄一下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秘闻”，突然发现四周变得鸦雀无声，自己的听众们，一个个都没有反驳自己，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门外。 　　他扭头朝着门外看去，两个一看就不是附近人家的漂亮女人，正好奇的打量着这茶铺，而其中一个女人，朝着这边指了指，居然朝着茶铺走了进来。 　　穷苦人家别的不认识，但是，衣裳总是认识的，这两个女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那身衣裳的料子还有首饰什么的，足以证明她们的身份了，更别说，她们进来了，还有几个护卫一样的人，就站在茶铺门口呢。 　　“在聊天啊！” 　　当先那个漂亮女人，笑吟吟的朝着众人招呼了一下，坐了下来：“茶博士，来壶好茶解解渴！再随便来点点心！” 　　茶铺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拘谨了起来，这等茶铺，可不是这一看就很华贵的女子来的地方，而且，这个时候还呆在茶铺里吹牛的，都是附近的闲人，他们倒是很确定，这个女人是从外面来的。 　　“小姐，咱们这铺子可没点心！”刘婆婆有些畏缩的凑上来：“最好的茶也不过是十五个大钱一壶的，小姐您要吗？” 　　“没事，没点心就算了，上茶吧，对了，给那边的几位大哥也上一壶，算我的账上！” 　　众闲人哄的一声，七嘴八舌的道谢起来，女人笑了笑，表示不必客气。 　　纷扰过后，再继续前面的闲话，不过，当先说话的癞子，却是语气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几分。 　　“去年当今圣天子铲除魏忠贤这个大阉贼，这锦衣卫可是首当其冲，为圣天子奋勇搏杀，京城里，杀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终于将大阉贼驱赶出了京师，后来平定了阉贼，圣天子论功行赏，这锦衣卫里有些功劳大的，没法安置，只好在南北镇抚司这两个锦衣卫的大衙门之外，又设了这一个海外镇抚司，管着这两个大衙门！” 　　“哇哦，这么厉害！”众人一起齐齐惊叹。 　　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喝茶的两个女孩，那个请他们喝茶的女孩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癞子不大高兴的看了那边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开口去说对方几句。 　　“这位大哥！” 　　他不说对方，对方却是来劲了，朝着这边说道：“依照你这么说，海外镇抚司管着其他两个镇抚司，那他们的最大的官儿，可不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了！” 　　“姑娘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癞子一听有懂这其中的道道的，忍不住辩驳道：“锦衣卫的指挥使老爷，当然是管着自己所有的属下，不过，这个海外镇抚司的老爷，是管着其他的老爷的，嗯，算是锦衣卫里除了指挥使老爷第二大的！！” 　　“这你都知道！”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女孩，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了，不错，你说的挺有意思的！” 　　然后只见她手中微微一动，一个小小的银稞子飞了过来：“赏你的，见闻说的这么好，再说点来听听！！” 　　癞子一把接住这银稞子，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开花了：“谢姑娘赏，谢姑娘赏，姑娘还想听点什么，小的一定搜肠刮肚的说给姑娘听！！” 第228章 扩充实力 　　“就说这锦衣卫的故事，挺有趣的，对了，这前面是锦衣卫的卫所吧，你们是附近的人？”这女孩朝着前面指了指：“你们对这里多了这么一个锦衣卫的卫所，怎么看的，会不会觉得他们在这里，会有些不方便？” 　　“方便，方便，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癞子连连摆手：“有了这个卫所在这里，县衙的那些大爷们，到咱们这片来的都勤快多了，最近咱们这片偷鸡摸狗的都少了许多，就冲这一点，咱们也不敢说不方便啊！！”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不知不觉中，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癞子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存货，差不多都掏干净了，再说下去，可就得在两位大美女面前露怯了。 　　好在两位美女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但是，见到前面一阵动静，一行人朝着百户所走过来，两位美女也站起身来，结束了他们的听书之旅。 　　百户所里，匆匆跑出了一群锦衣校尉们，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候着那一行人的到来，两位美女带着他们的从人，朝着那行人而去。 　　“我说癞子，那是锦衣卫的官老爷吧！” 　　旁边有人突然发问道：“那些锦衣卫们，看起来一个个恭敬得很，好像看见顶头上司来了一样！” 　　癞子已经说不出话了，是不是锦衣卫的官老爷，他不知道，但是，那一行人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他倒是在去年有幸见过一面，那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了，他怎么不记忆深刻。 　　“别瞎说，那是咱们登莱的巡抚老爷！”他瞪了四周的人一眼，眼中闪过一阵迷惑，在他的眼帘里，刚刚坐在茶铺里的两位大美人，正朝着巡抚老爷走去，而巡抚老爷居然站定了，朝着两位大美女在招手。 　　“我的天啊，刚刚听我胡说八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啊！”摸摸口袋里的银稞子，他一阵后怕不已。 　　朱微微和柳如是却是没有理会茶铺里这群闲人们的心思，虽然柳如是带朱微微来百户所这边走走，但是，张春梅在铁器厂坐镇，她们两个没一个是镇抚司的人，朱微微总感觉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正好遇见高函从巡府派来百户所通传消息的人，说高函等会就好，她们索性在这里小坐一会儿了。 　　“郡主和柳小姐也在这里啊！”孙元化笑呵呵的招呼着两女，本来巡抚府里安置高函住下，是很简单的事情，无奈高函一定要住宿在百户所，说是自家地方，心里踏实，孙元化无奈，只得由着他了。 　　不过，以堂堂巡抚之尊，亲自送高函到住处，也算是礼数到家了，这也是刚才他和高函谈的好，要不然，送出巡抚府的大门，就已经足够了。 　　“我就不进去叨扰了，今后咱们两家，互相叨扰的日子还长着呢！”孙元化笑着对高函说：“正好，今日谈的事情，我顺道过去看看，有块地方，挺适合你要的！” 　　“那就有劳费心了！”高函笑着和对方告别。 　　孙元化挥手告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微微好奇的问道：“你找他要地方做什么，打算在这里做买卖吗？” 　　“进去说话！”高函笑着朝着里面指了指，不做正面回答，倒是柳如是，有些不悦的看了朱微微一眼，这等事情，这位郡主小姐，怎么就能大喇喇的开口问呢！？ 　　百户所里，眼下不到一半人留守，还有一半人在铁器厂那边呢，现在海外镇抚司在登州的产业不多，值得他们上心的，也就是铁器厂和火器厂了，火器厂还没开工，倒是不需要什么人，铁器厂今天开炉，肯定是要不少人维持秩序的。 　　“大人！”一个总旗过来见过高函，高函点点头，这人有些印象，是当初随着他去广东的无名白的一位，不过，名字叫不上来了。 　　“属下欧阳六月，是张百户的属下，今日轮值！” 　　“嗯，所里还有空闲屋子没，腾几间出来给我带来的这些兄弟，都到了自己家里了，还住在外面，也不像话了！”高函笑着点点头：“欧阳，是吧，都总旗了啊！” 　　“都是大人和百户大人的提携！”欧阳六月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属下这就去办！大人先歇息一阵，自家兄弟，好安置的很！” 　　“欧阳办事还是很得力的！”难得的，等到这个总旗离开，柳如是赞赏了一句，“还有一位赵总旗，都是你的老部下了，这两人不错，可以重用一下！” 　　“你都说不错，肯定不错了！”高函其实对这两个总旗，都没什么印象，不过柳如是和他们共事一两个月了，自然比他更了解这两人。他心里暗暗琢磨，以后和合适的机会，好好的磨砺磨砺一下，弄不好，这两人未必比宋建差。 　　“对，你还没说，你到这里见这个巡抚干什么呢？”朱微微饶有兴趣的在四周看了看，转身回来，对着慢条斯理喝茶的高函问道：“为铁器厂的事情么？其实，不在濠镜澳办这铁器厂，在香河县城也可以办的，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这山东来！” 　　“因为山东有水师！”高函慢条斯理的说道，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啊！”朱微微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还以为高函是嫌弃濠镜澳不够安全，要受到番人的袭扰呢！ 　　“没错，山东有水师！”柳如是也点点头：“咱们火器厂的出产，可以卖给水师，到时候水师承咱们的人情，将来广东那边需要这边帮忙的时候，水师这边也会给广东那边面子！！” 　　“这还真是想不到！”朱微微苦笑着摇摇头，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两人面前，虽然贵为郡主，但是，这个格局，还真的是太小了。 　　人家琢磨着的是这样的大事，自己还一直以为对方是想在这边赚钱，然后扩充实力呢！ 　　“这是一点，当然，能在这里开办这个百户所，登莱巡抚还是很支持的，眼下海外镇抚司百废待兴，有这么一位实力地方派的支持，只要做出点成绩，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第229章 巨大影响 　　“千金买马骨么？”朱微微蹙眉，支持你的，你就给对方好处，在这里办火器厂铁器厂的，若是其他的地方的地方派要好处，自然也会支持你了。 　　“大致就这意思吧！”高函也不想仔细解释：“反正，这个山东，我必须要来一趟的，今后或许不常来，但是，既然有了咱们自己的基业，自然要好好的经营好！” 　　“这个，火器买卖，还有和地方大员一起谋取钱财，这种事情，不犯忌讳的么？”朱微微有些担心的朝着京师方向指了指：“若是有人在那边中伤你么？”朱微微有些担心的朝着京师方向指了指：“若是有人在那边中伤你，你可有对策！” 　　高函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还关心自己的这些事情，不过，想想南粤王一系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也就释然了。 　　“这个倒是不怕的！”他傲然说道：“我海外镇抚司，也是天子亲军，为陛下爪牙，做事自然陛下知晓，我又何必担心他人中伤！” 　　作为第二个海外镇抚司的百户所，如同濠镜澳的百户所一样，人员还是满编的。 　　现在京师那边海外镇抚司的架构，在孙玉林的操持下，已经大致搭了起来，也招募了一些人员，但是京师的衙门，和这地方的百户所，基本上还没有存在统属关系。 　　这种情况，当然不正常，不过，眼下高函在这里，也只能这样了，再往后，有北镇抚司的架构为样板，这些统属，制约，调派等等内容，肯定全部都要慢慢完善起来。 　　诸葛亮那么大的能耐，最后还不是活活被累死，高函再能干，也能干不过诸葛亮吧，他可没打算大小事情，自己一概包揽。 　　就如同眼下，登州百户所里的事情，既然是张春梅但是百户，他自然不会去干涉，该如何做事情，除非他有命令，或者是张春梅决定不下来的事情，他才会介入。 　　晚上肯定是在百户所里吃饭的，张春梅早就有吩咐下来，要为自家大人接风洗尘，但是，一直等到酉时，也不见张春梅回转，柳如是还好，朱微微可有些不高兴了。 　　没见过下属怠慢上司，怠慢成这个样子的，那个女百户，在铁器厂她也见到了，总觉得对方长得有些妖媚了些，当时她就有些观感不佳，大明锦衣卫的第一个女百户，长得这么妖媚，实在是忍不住让人想到某些儿童不宜的东西。 　　而高函怡然自得的等待着对方，甚至她提议派人去催一催，也被高函否了，她脑子中的那点儿童不宜的想法，越发坐实了，对那个妖媚的女百户，越发反感起来。 　　天都快黑了，张春梅还没有回来，高函见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得吩咐开席。 　　“大人，大人！！” 　　还没吃上几口，总旗欧阳六月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巡抚府邸来人，说有要紧事情禀报大人！！” 　　“这个孙巡抚，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朱微微不高兴了。 　　而高函和柳如是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感觉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城门都已经应该落下了，巡抚府来人，这是那孙元化还没回城么？ 　　高函要求的地方，在城里肯定是找不到的，孙元化倒是一个做事的人，但是，也不知道忘我到这种地步啊！ 　　“让人进来说话！”高函擦擦嘴，朝柳如是看了一眼，有朱微微的存在，很多和柳如是见面要商议一下，听取对方意见的事情，一直没机会说，可眼下看来，这事情又得往后推一推了。 　　“大人，高大人！”来人高函有些面熟，想了想，应该是今天在孙元化身边的一人，想来是孙元化的心腹。 　　“不要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高大人，请出城救援我家大人！”那人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在王家庄巡视，有登州登州大营的兵士在王家庄勒索的大户，我家大人大发雷霆，要处置这些兵士，那些兵士……哗变了啊！” 　　“啊！”高函霍然一惊：“孙大人可安好，可曾受伤！？” 　　“小的不知！”那人哭丧着脸说道：“我趁着混乱逃出来的时候，大人尚且安好，不过，这些兵士知道我家大人的身份，还敢哗变，大人危在旦夕啊，还请高大人整顿本部兵马，立刻救援我家大人！？” 　　“不对！”柳如是在旁边插话：“既然是兵士哗变，为何不去登州大营求援，就算是会巡抚调兵，也耽误不了多大一会儿，我等出兵，名不正言不顺，你是打算陷我家大人于不义么？” 　　“哗变的就是登州大营的人啊，小的怎么还敢去登州大营！”那人哭诉道：“孔参将出门公干去了，如今登州大营管事的，是耿参将，这人一向和我家大人不对付，我怎么敢将我家大人的性命交到他手上！” 　　“巡抚府里有可用之人么？”高函皱起了眉头，“登州守军数千，就算那耿参将阴奉阳违，其他的将领，你可曾去求援过！” 　　“小的不敢！”那人摇头：“小的谁都信不过，我家大人上任以来，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小的连巡抚府的人都信不过，怎么敢信那些当兵的！” 　　见到高函脸色一沉，他旋即意识到，眼前这位虽然是锦衣卫，其实算起来，也应该是当兵的。 　　于是，急忙改口道：“唯独高大人和高大人的部下，都是从外地来的，和本地人事都没什么牵连，反而这个时候，是小的最信得过的人了！” 　　高函沉吟了一下：“哗变的士兵，有多少人？” 　　“一百多吧，或许有两三百，那时候小的心慌，实在是没来得及数，不过镇抚司的官兵有火器，不是那些**可以应对的，高大人一到，肯定是这些**望风而逃！” 　　“望风而逃也未必！”高函暗暗忖了一下，除了留下看家的，自己这次带来的人和百户所的人，大概能凑个百来人出来，其中多数都会使火枪，如果只是普通的三两百名兵士，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此去是救人，这火器没长眼睛，到时候打死打伤孙元化的话，那自己这一趟算白来了，而且，以后自己的计划，也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第230章 踢到铁板了 　　这事情是蹊跷了一点，但是，倒是也在情理之中，孙元化上任整顿地方和兵马，肯定会得罪不少人，眼下自己这些人，不仅仅不属于被得罪的，还和孙元化有着共同利益，是报信的最能相信的人了。 　　“去调集人马吧！”他叹了口气，“百户所留十个人看家，其他的人都动起来，火器厂那边的就不要搀和了！” 　　旁边的欧阳六月，脸上一股跃跃欲试的神色，一下午净听那些参加和番人们对阵的同僚们吹牛了，对于没参加濠镜澳的大战，他可着实有些遗憾，没想到，高大人一到这里，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就来了。 　　“出城没问题吧！”高函担心的问道，这个时候大队人马拿着家伙出城，可有些不大好解释了！ 　　“这个没问题的，镇抚司行事的规矩，登州守军都知道，没人敢过问！”报信的人回答：“只要不是半夜进城，出城的事情，他们是不管的！” 　　李梅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粗眉大眼一身腱子肉的男人，这个名字，经常让人耻笑，不过，耻笑他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从辽东到山东，他官职升了一级，变成了游击将军，但是，升官了，并没有发财，这一点，让他很不快活。 　　登州大营三千人，辽东来的就差不多占了一大半，有这种想法的很多，大家随着孔将军和耿将军来到山东，可不仅仅就是为了糊一张嘴的，如果升官不发财，那升官还有什么意义。 　　靠那点饷钱，到哪里不是过活，为什么非得要到山东来，给朝廷拼死拼活。 　　登莱附近，老是有些响马出没，劫掠大户，这其实在辽东系的官兵那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几个游击将军谁没有些腻歪。 　　像李梅经常带着自己的手下，出去转悠一圈，回来的时候就仿佛就过年了一样。 　　不过，这层窗户纸可不能捅破，毕竟有时候地方上报官，还是要官兵出动剿灭这些“响马”的，反正响马来不来不知道，只要官兵出动，总归是有收获的。 　　所以，这种假扮响马的勾当，他干了十多起了，一点纰漏都没出。 　　今天，他也是打着剿灭响马的名头出门的，本来目的地可并不是这什么王家庄，只不过大伙儿走到这里，有些疲乏了，就随便进庄子，找个大户要点吃喝而已。 　　没想到，这王家庄的人没眼色，以为靠着府城近，就不用给官兵面子，这还了得。 　　动手教训了几个唧唧歪歪的家伙，李梅也没客气，将那大户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 　　可好死不死的，撞上了进庄子的一群官差。 　　本来，这地方兵马和官差，大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河水，这种事情只要不抓到现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难道衙门的这些官差还敢到登州大营来拿人不成。 　　可被洗劫的那家大户，也算是个没眼色的，见到外面来了官差，登时叫起冤屈来，还说这官司就算打到京师也得打到底。 　　官差中一个领头的好像官儿一样的家伙，当时就发作了，手下的兄弟一下没收住手，撂倒了几个官差，这下，事情就麻烦了。 　　等到那领头的官儿表明了身份，说他是登莱巡抚孙元化大人，李梅登时就傻眼了，这哪里是麻烦，这是麻烦他爹，天大的麻烦啊！ 　　等到李梅回过神来，自己的那帮兄弟，已经将官差们制住了，至于巡抚大人，更是头被按在地下，脖子上架上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尼玛，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李梅现在那个发愁啊，愁的一缕一缕的往下薅头发，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尼玛，我该怎么办啊！ 　　巡抚大人应该是见过他的，他也不敢露面，直接叫手下兄弟，将巡抚大人和这些官差们都关了起来，可尼玛，虽然从进庄起，大家伙儿没有表露身份，但是，总不能将整个庄子给屠了吧！这人多嘴杂的，就算自己兄弟一个个都是守口如瓶，但是，这些百姓稍微走漏下风声，自己在山东就呆不下去了。 　　“大人，要不要把那些人……” 　　他的副将，做出一个刀割脖子的动作，他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这是巡抚大人和他的亲兵，你以为是咱们假扮响马时候遇见的那些百姓啊。 　　“杀不得，那咱们就这么趁黑回营吧！” 　　副将又建议道，“咱们一走，庄子里的人，肯定会将这些官差们放了，咱们就抢了点东西，又没杀人，就算问罪，也就几十军棍的事情吧！” 　　“你懂个屁！” 　　李梅没好气的骂道：“这是巡抚大人啊，是参将大人的顶头上司和衣食父母啊，咱们的饷钱都是他给的，要是你，养着一帮兵，结果把自己给揍了关了，你干不干？” 　　“当然不会干啊！”副将瓮声瓮气的说道：“我非整死他们不可！” 　　“巡抚大人也不会干！”李梅翻了翻白眼。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耗着？这晚上巡抚大人不回城，只怕一会儿工夫，城里的兵马就得寻出城来，到时候，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我在想，催个屁！” 　　李梅转悠了半天，以他的智商，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副将看着他一会眉头紧锁，一会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心里微微有些害怕。 　　“要是那样，我也没办法，只得对不住那几个兄弟了！” 　　李梅心里发狠，大不了找几个替罪羊出来，直接砍了，然后将那大户人家全部灭口，将来这事情就变成了有响马假扮官兵劫掠大户，绑架巡抚大人，正好李梅带兵从附近经过，一番大战后救回巡抚大人。 　　“这只怕不行吧！”副将皱眉：“当时官差们从庄子外面进来，可看见咱们不少人了，总不能将那些兄弟全部砍了吧！” 　　“你以为我下得了手啊！”李梅很沮丧：“都是自家兄弟，折损一个我都心疼半天，咱们进庄子的有百余人，没准都落在了巡抚大人的眼里，我这番鬼话，他也得信啊！” 　　“实在不行，咱们就回辽东去！”副将也发狠了，面对这样无解的难题，他也没辙，要怪，只怪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随便打个劫，都能碰到一个巡抚大人。 第231章 自报家门 　　回辽东？以前咱们呆不下去了才到山东来，现在回去，找死吗？ 　　李梅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我说的是投到那边去！”副将冲着黑黝黝的夜色中指了一指，“要真的带兄弟们过去的话，咱们两的官职，绝对不是一个游击将军这么简单！” 　　“你想死啊！”李梅手摸向刀柄，要不是副将是他多年的老兄弟，他直接就抽刀了。 　　“呆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副将豁出去了，“要是能过得了眼前，我也不这么想了！” 　　“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他狠狠的盯着对方，缓缓的摇摇头：“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门口脚步声纷沓，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登州城方向有人来了，打着火把，不下百人，距离庄子，还有五里地！” 　　“再探！”李梅霍然站起来，“城里的官兵出动了，咱们得立刻拿个主意了！” 　　“前面就是王家庄了！” 　　巡抚府里的那位，还真是对孙元化忠心耿耿，一个人连报信、叫城门、带路这些事情全部都承包了，还是那句话，他眼下只能相信这些人，别的人，他实在是信不过了。 　　高函瞅着远处仿佛摇曳着点点鬼火的村庄，有着郁闷的摇摇头。 　　今天天上没有月亮，没有身边的这些火把，简直就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了，本来晚上行军就是一个很犯忌讳的事情，现在的人，大都晚上眼力都不怎么样，而操作火枪，却是一个要求眼力的事情。 　　自己这边一长溜的火把，对方却是鬼火三两点，这到底是谁来打谁啊？ 　　“对方肯定有探子，六月，派几个人前去探一探！” 　　高函吩咐道，不管庄子里是个什么情况，总归要碰一碰才知道。 　　几道人影，在火把的闪耀下，猫着身子，朝着庄子里摸了过去，庄子里安安静静的，仿佛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一般。 　　“庄子里没有狗叫！” 　　欧阳六月沉声说道：“看来，要么贼人已经走了，要么……”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高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咱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给孙大人收尸的。” 　　“砰！” 　　庄子里传出一声轰鸣，高函止住话头，看了看欧阳六月：“遇敌了！” 　　镇抚司的斥候和别的军队的斥候不同，在他们身上，基本都装备着一支短火铳，不仅关键时候，这支已经装填好的火铳可以用来对敌，更是可以用火铳声传出警讯。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旋即，变成闷闷的声音，似乎被人捂住了嘴。 　　高函身边的众校尉，在警讯传出之时，已经就列好队，此刻听得这声惨叫，更是警醒起来。 　　几个身影更是有些仓皇的从庄子里退了出来，后面似乎还有人在追赶，不过，这齐刷刷的一排排执着火把站在这里的人，顿时就让那些追赶的人止住了脚步，又缩回到了黑暗的庄子里去了。 　　“大人，庄子里屋子里有贼人！”斥候喘着大气说道：“贼人都躲进屋子里了，还有些人藏在暗处，裘三就被暗处的人暗算了，人不少，在等着咱们呢！” 　　高函看看那肩膀上血肉模糊的斥候裘三一眼，点了点头：“下去包扎吧！” 　　“火枪手上枪刺，没带火枪的，跟我来！” 　　高函命令道，在他身后，一群提着绣春刀的锦衣校尉，拥簇着他慢慢的朝前走去，而在他的两侧，上好了枪刺的校尉们，分成两列，掩护着他们前行。 　　在村口附近，已经隐隐能看见黑暗中屋子的轮廓了，高函站定了脚步，几个带着盾牌的校尉，将盾牌护卫在高函身边，防止敌人冷箭。 　　“里面的人听着，锦衣卫奉令，迎接巡抚大人回城，我不管你们在庄子里干了什么，将巡抚大人交出来，你们可自行离去，我锦衣卫绝不追究!!” 　　高函喊完，略略等了一下，又喊了一边，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身后的火枪手，已经在他两侧，列成了战斗队形，目标正对着村口，不管村口里冲出来多少人，这几十支火枪，都能第一时间给予对方重创。 　　黑暗中有人头攒动，高函也不着急，倒是身边的欧阳六月暗地捏了一把冷汗，这个距离，已经在弓箭手的射程内了，大人这样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我草泥马啊草泥马！”村里大户的那座宅子里，李梅一脸悻悻的走了出来，对方的探子都带着火器，这还用问么，肯定是巡抚大人的亲兵，毕竟巡抚大人的亲兵都装备着火器，在登莱可是有名的。 　　“锦衣卫？” 　　可来报告的兄弟，口中的消息，让他愣了一愣，锦衣卫来搀和这事情做什么，这帮阴狠的家伙，这黑灯瞎火的，这是来送菜的吗？ 　　他们捏造罪名，抄家拿人是有一套，但是，和朝廷兵马比战斗，还是辽东的这种精兵，那就是笑话了。 　　“兄弟们看得清楚，他们百多号人，大部分都手执火器，老大，不能动手啊，这动手，可就事情大了！” 　　废话，当然事情大了，火器的犀利谁不知道，尽管那些手持的火器不是特别灵光，可这上百支火器对着自己的兄弟来这么一下，自己的兄弟得死多少。 　　“去前面看看！” 　　听得手下人将对面锦衣卫的喊话复述了一遍，他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这大晚上的，锦衣卫估计也是不敢强攻的，但是，自己可也不敢出去啊，要命的是，这王家庄后面是一条河，几百人要安全撤走，还非得走村口不可。 　　“巡抚大人被假扮官兵的响马袭击，咱们登州大营得到消息，前来驰援！” 　　他站在一堵墙后面，大声的喊道：“巡抚大人受惊，神智不清，暂且在这里休息，我不管你们什么锦衣卫的，老老实实的呆在外面，若是敢进来，我就拿你们当作假扮的响马对待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假扮官兵的响马，胡乱捏造个来路来哄骗我！” 　　高函冷冷一笑，对方真没自报家门，他还真不相信对方是登州大营的人了，不带蠢成这样的，绑了巡抚，还敢这么大咧咧的自报家门。 第232章 等天亮再说 　　“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响马假扮的，所以，大家都安生点，有什么事情，等天亮再说！” 　　李梅大声的喊道。 　　“半个时辰，我给你们半个时辰将巡抚大人送出来，不然的话，咱们锦衣卫就自己进来迎接巡抚大人了！”高函冷冷一笑：“还有，你们也别想着从庄子后面走，巡抚府的亲卫，在河对岸等着你们，不怕死你们就试试！” 　　李梅抹了一头自己的冷汗，后面也有人，幸亏自己没有犯傻想着带领兄弟们泅渡。 　　“高大人，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加害孙大人吧！”报信的那位，有些担忧的对退回来的高函说道。 　　“除非他们都不想活了，为巡抚大人陪葬！”高函一边宽慰着对方，让对方放心，自己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了，孙元化，你得命硬一点啊，别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家几个**的手里了，咱们还有好多大事要做呢。 　　高函只想安安全全的将孙元化给救回来。 　　虽然做出咄咄逼人的态势，但是，真心他不想开打，不管打得赢打不赢，这孙元化若是死在这些**手里，那就他将对方全部杀了都没用。 　　所以，给了对方考虑的时间，他就退了回去。 　　对方从绑架了孙元化到现在，没有逃走，想必也是在头疼吧！ 　　**虽然是**，但是，他们也是有建制的，也是拿着朝廷的饷钱吃兵粮的，这要是逃走了，孙元化难免会找旧账，甚至接着这个事情，好好的整顿一下登莱的兵马也不可知，总之，他们肯定是要倒霉。 　　但是，若是不逃走，那就是眼下这情况了，对方肯定是想把这事情妥善解决的，他们在这里，也未必不是在想办法，甚至等着城里来人来解决这事情，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来的居然是锦衣卫。 　　起码，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死不是，没死人，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高函在村口安静的等着，在庄子里，李梅却是没有闲着。 　　他先是派几个手下，到庄子后面的河岸那边去观察了一下，果然如同那些锦衣卫所言，在河水对岸，有灯火闪烁，那肯定是锦衣卫的人手在那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真要是事有不逮，这条后路算是彻底断绝了，就算是人全部从村口冲出去，也比在河里被人家当做活靶子的好，尤其是这些锦衣卫，还有大量的火器。 　　然后，他去了关押孙元化等人的屋子里走了一趟，了解了一下巡抚大人的近况，孙元化刚刚被关押起来的时候，的确是火冒三丈，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发怒对自己的处境不仅没好处，甚至还会给自己带来性命之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士兵关押他这个登莱两府军事上的最高长官，已经无异于兵变了。 　　孙元化可不想和这些乱兵比比谁的胆子大，谁又更加做出的一些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现在的孙元化，单独被关押在一间屋子里，不吵不闹，晚上甚至有人送饭进来，他还慢条斯理的用了饭，然后上床睡觉，只是在送饭的时候，他要求送饭的士兵想要见关押自己的这些人的头领，士兵回了他一个白眼走了，什么答复都没有。 　　李梅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敲响了关押孙元化的屋子的房门。 　　“门又没锁着，你要进来便是！” 　　屋子里没有火烛，黑乎乎的，孙元化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的披挂，却是看不清楚面目。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李梅站在门口，也没走进去，他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要和这巡抚大人说什么。 　　“刚刚是火铳的动静吧！” 　　孙元化在黑暗中开口道：“有人被火铳伤着了？是城里来人了？” 　　“是！” 　　李梅短促的回答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你们打算怎么做？”孙元化沉声问道。 　　“我们恭送巡抚大人你回城，巡抚大人能当这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么？”李梅问道，其实他也知道，不管对方回答是或者否，他都不会相信。 　　“我知道你是我登莱兵马！”孙元化稍稍沉吟了一下，回答道：“今日之事，若是我安然脱身，你肯定担心我追究你以下犯上之罪，我不知道你是何人，又是何人麾下！” 　　他一字一句回答道：“这事情，我必然是要追究的，不过，我也想安然脱身，不想逼得你们不利于我！所以，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过，登莱你是不能呆了！” 　　“巡抚大人你是要赶我们走吗？”李梅呼吸急促了起来，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给你三个选择！” 　　孙元化不答他的话，抑扬顿挫的说道：“第一，此刻就杀了我，不过，既然外面已经来了救兵，估计你们连登莱都走不出去，就得被朝廷的兵马给剿灭。” 　　“第二，放我离开，我给你一艘船，你扬帆出海，不管你去哪里都可以，首恶既去，余下的兵士，稍稍惩戒下就可以了！” 　　“第三，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有胆子挟持我，想必也是一个胆大妄为之辈，既然你吃着朝廷的俸禄，为何不将这份胆量用在正途，我近日拟召集一批悍勇之士，渡海到朝鲜袭扰，你可以将功赎罪！” 　　“我话说完了，如何选择，在你！” 　　孙元化将三个选择说了出来，这也是他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仔细考虑过的事情，此刻一口气说出来，如何了结这件事，主动权就全部交给对方了。 　　李梅站在门口，稍稍纠结了一下，心里就有了答案，没错，第一和第二个选择，他都不不愿意选，但是，第三个选择，对他现在实在是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我如何知道你一脱身，不会立刻翻脸，将我等拿下问罪！？” 　　“这个简单！”孙元化心里暗暗一喜，将自己早就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你是选择戴罪立功还是出海潜逃？” 　　“如果可以戴罪立功，谁愿意没有名目做个被通缉之人！”李梅叹了口气。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何人的属下了！”孙元化说道：“外面既然来了救兵，让他们派人将你的上司召来，我当着你的上司和众手下宣布这个命令，如何？” 第233章 喜极而涕 　　“外面的救兵，是锦衣卫的人，怕是巡抚大人使唤不动！” 　　“锦衣卫的人？”孙元化微微一笑：“那就更好了，对你我来说，锦衣卫的人算是外人，有锦衣卫的人见证，你总不会觉得会食言吧！！” 　　门口一阵沉默，半响，李梅才涩然开口道：“属下李梅，是中军参将耿仲明大人麾下游击将军，来人，取灯火来！” 　　灯火在屋子里亮起，顿时一片光明，孙元化衣裳还算整齐，想来是收拾过，但是，脸上的那一块冲突的时候出现的淤青，却是一会半会怎么都消不了的，李梅看见，心里更是一片汗然。 　　“李梅，没错，我记得你！”孙元化见到对方面目，也登时想了起来：“耿仲明手下几个游击中，得耿仲明评价骁勇二字的，唯独你一人。” 　　“属下知错了！”李梅头一低：“谢巡抚大人宽宏大量，属下愿意待罪立功！” 　　“大人，时间快到了！” 　　欧阳六月轻声的提醒着自家大人，庄子里依然没什么动静，大人给的时限，难道庄子里的人直接给无视了么？ 　　见到高函似乎在考虑，欧阳六月主动请战道：“属下愿为大人前驱，荡平贼人！” 　　“火把，搜索阵形！” 　　高函点了点头：“慢慢逼过去，对方没有先动手的话，不许主动开火！” 　　“明白！” 　　欧阳六月大声叫道：“第三，第五小旗，跟我来！” 　　“等等！！”庄子里大概有人看到了锦衣卫们的动静，立马大声的喊了起来：“前面的人稍安勿躁，巡抚大人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千万不可自误，伤了巡抚大人！！” 　　“大人？”欧阳六月回头看了看高函，高函点点头：“再等一炷香的时间！” 　　两边都安静了下来，不过，这一次，没有太长时间，反正绝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从庄子里头，走出了两个人，一人拿着火把，火把下另外一人，一身青衣正是下午和高函才分开的孙元化。 　　高函瞪大眼睛，看着两人的身后，确定没有大队的士兵跟随，而那个打着火把的人，也似乎知道对面的顾忌，身上没有武器，在走了一段距离后，更是隔着孙元化远远的，以示没有要挟之意。 　　“前面是锦衣卫的哪位带队？”孙元化大声喊道：“我是登莱巡抚孙元化，有认识我的么？” 　　“孙大人，我是高函！” 　　高函也大声的回答：“请过来说话！！” 　　孙元化朝着身后打着火把的人看了一眼，朝着这边走来，那打着火把的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来。 　　到了差不多的距离，几个锦衣卫立刻奔上前去，拥簇着孙元化过来，倒是那打着火把的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后面，似乎有些尴尬的跟了过来。 　　“你没事吧！” 　　高函心里的大石头，见到孙元化安然无恙，才轰的一声落了下来，不管孙元化怎么出来的，反正，只要他安全出来了就好！！ 　　“我派人立刻送你回城，至于困在你们的你那些属下，交给我就好！”高函示意欧阳六月和那个报信的家伙：“你们几个，送孙大人回城，什么事情都不要管！” 　　“别急！”孙元化制止高函的举动，对着那个打着火把的家伙招招手：“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锦衣卫海外镇抚司镇抚，李游击，这个身份，可做的你我的见证？” 　　“但凭大人做主！！”李梅半天没吭声，这个时候，再也不能装哑巴了：“见过高大人！” 　　见到高函一脸狐疑，孙元化大声的解释道：“李游击纵兵鱼肉百姓，以下犯上，本应严惩，但念在其迷途知返，又有带罪立功之心，本官决定，给他一次机会，戴罪立功，绝不秋后算账，高大人以及贵属下皆是见证，虽然孙某这个招牌不够响亮，但是孙某也绝对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见证？”高函有些结巴了，还戴罪立功，这事情，难道自己不用出面，孙元化就已经自己搞定了吗？ 　　“咱们中午不是说了朝鲜那边的事情吗？”孙元化朝着高函挤挤眼睛：“李游击和他的部曲，觉得那地方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好地方！” 　　原来如此！！ 　　高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转折，但是显然，这孙元化和李游击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他，恰逢其会，成了这个协议的见证人。 　　“那这是没事了？”他看着李梅：“孙大人还有些部属在庄子里呢，怎么不一起出来护送孙大人！！” 　　“马上，马上！！”李梅点点头：“我这就叫人送出来！！” 　　孙元化看着他：“你暂且就不要回大营了，明日里我会叫人过来，在这王家庄附近，重新建个兵营，你和你的手下，暂时就驻扎在这里！！” 　　“遵命！”李梅一听不用回营，心里更踏实了，不用回去，就不用担心突然被人围了，而巡抚大人在这里设置个兵营，显然也是为了他着想。 　　“不得再鱼肉百姓！！！”孙元化瞪了他一眼：“既然要做出生入死的事情，这粮饷用度，自然比登州大营那边要强，若是再有这等行径，只怕没人救得了你！” 　　“属下不敢！！”李梅汗然。 　　“回去吧，将我的人送出来，我和高大人回城，明日会派人联络你们！” 　　李梅匆匆回到庄子里，没过多久，孙元化的一票属下，一个个大呼小叫的从庄子里跑了出来，远远见到这些拿着火把的锦衣卫，仿佛跟见到了亲人一样，等到看到立在前面的孙元化，更是一个个喜极而涕。 　　抛开这些汇合在了一起的人回城不说，单单说说庄子里头。 　　李梅回到庄子里，立刻叫人把扣押住的人送了出去，然后又令人归还劫掠的那些大户的财物，他手下的兄弟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依然是遵从他的吩咐而行。 　　巡抚大人被抓，然后又被放，外面还一票锦衣卫堵门，这种事情，李梅不可能不给一个交代给自己的兄弟的，不待众人发问，他就直接召集了几个把总到自己的屋子里。 　　“没事情了！”见到众人用担忧的眼光看着自己，李梅很是坦然的哈哈大笑道。 第234章 拜托孙大人了 　　“那天亮咱们就回大营吧，呆在这地方，大家心里可不踏实！！”一个把总嚷道，他是李梅的铁杆，当然不会质疑李梅，但是，既然没事情了，那还不走？ 　　“咱们不回大营了！”李梅手一挥很是豪气的说道：“巡抚大人的肚量，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这里会重新设置一个兵营，咱们今后就驻扎在这里了！” 　　“不会是缓兵之计吧！”他的副手有点担心。 　　“缓个屁的兵！”李梅骂了一句：“人家都将咱们堵在庄子里了，还需要缓兵之计么，堵在外面的是锦衣卫，可不管咱们手里有没有人质，巡抚大人的死活，他们可不放在心上的！！” 　　“那锦衣卫们接了巡抚大人，就走了？” 　　“不走在这里过年啊！”李梅哈哈一笑：“兄弟们，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假扮响马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干这点小买卖了，巡抚大人答应，既然咱们这么喜欢干这买卖，他给咱们找了一票大买卖，咱们去朝鲜干响马去！！” 　　闹闹腾腾了一夜，高函觉得自己简直是好像演了一场闹剧，但是，孙元化可不这么想。 　　回到登州城里，一夜无话。 　　第二天孙元化一大早起来，就对那李梅的事情，进行了处理，首先当然是要知会一声登州大营的中军参将耿仲明，告诉了这一票人的去向并且表示以后对他们的安置，就不劳登州大营的事情了。 　　耿仲明这人，虽然都是毛文龙旧部，投奔孙元化而来，但是孙元化对二人的态度是略略有些不同的。 　　最主要的是，两人的出身不同，孔有德是毛文龙旧部，算是根正苗红，但是，耿仲明却是当初就是在鞑子军中任官，然后才率众投奔的毛文龙。 　　尽管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一为善战，一为多谋，在毛文龙军中并称“孔耿”，但是，就因为这个原因，孙元化始终倚重孔有德一些。 　　尤其是，这李梅是耿仲明下属，孙元化将这些人从他手中调走，若是没个交代，没准让耿仲明有了孙元化夺他部属的想法。 　　这其中的交涉，高函自然是不清楚的，他关心的则是孙元化答应给自己的兵营，眼下看来，这兵营就是在王家庄附近了，而那一票犯事的官兵，则是将来要随着自己的人出征朝鲜的人了。 　　而和孙元化谈的事情，大部分已经谈妥当，对于高函来说，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逗留个几日，他就可以返回了。 　　但是，朱微微却是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去，在她看来，这到山东还没几天，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这么回去，有些不划算了，尤其是，铁器厂的精铁已经出炉，火器厂那一帮摩拳擦掌等待了好久的工匠们，终于好像是有了米的巧媳妇，立刻就开工了。 　　而她是少有的几个被允许可以到火器厂里去观摩的人，对于这个原本就在濠镜澳存在，但是她没来得及了解的火器厂，她不关心才怪呢。 　　尤其是，除了部分工匠在铸造火铳这些小玩意，大部分的高级工匠，干的却是仿制西夷大炮的活儿，这种技术，可是什么地方都看不到学不来了。 　　在等待铁器厂开工的这一段时间里，工匠们也没闲着，从濠镜澳来的工匠，除了观摩了一下在山东的同行们的作坊和技艺，大部分的时候，在听汤若望这些番人工匠讲些铸造枪炮上的技巧。 　　虽然工匠们大多都不通文墨，但是，这种理论上的知识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可以当做传家宝传下去的东西，一个个哪怕是当时听得不是很明白，也是死死的将这些话语记在心里，回到家里之后，再慢慢琢磨这些东西，最终变成自己传家的技艺。 　　总之，这段等待的时间，并没有浪费，甚至很好的促进了这东西方的工匠之间的交流，双方就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都进行了取长补短，对有争议的部分，则是直接用事实说话，这对两方的工匠来说，都是一个提高。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了足够的精铁供应，汤若望敢直接上手铸造十磅炮，也就是大明工匠们眼中的西夷大炮，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高函哪里都没有去，若是能带着这仿制的西夷大炮能铸造好的消息回到广东，想必那位早就心急如焚的牛主事，也终于可以放心了，而他，也会有足量的银子落袋，可以做很多他想做的事情了。 　　汤若望还是不负众望的，或许对他而言，这十磅炮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的难度，在差不多十来天后，终于给高函带来了好消息，没错，十磅炮铸造成功，而且，只要精铁供应得上，按照他的工艺，已经现在火器厂的规模，一个月铸造三门十磅炮，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对高函来说，这就是绝对的好消息了，而孙元化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是放心了手中的事情，匆匆的赶到火器厂这边来，在亲眼观看了试炮后，孙元化极其兴奋，大呼：“我登莱从此固若金汤，可高枕无忧了！” 　　是夜，巡抚府大摆宴席，犒赏火器厂的这些工匠，场面热闹无比。 　　“我打算回广东了！” 　　高函等人，自然是在小席上，酒过三巡，高函对着孙元化说道：“此间诸事，今后就拜托孙大人了！” 　　“还叫我孙大人？”孙元化明显是有点酒意了，笑着看着高函：“火器厂的事情，不用我说，咱们两家按照商量的来办，至于兵营那边，我负责建好，以后就拨给你海外镇抚司用，你自己遣人去做主就好，除了李梅极其部属的粮饷，由我登州大营拨发以后，这些人在营中，都听你的人调度节制！” 　　“所以，我更没有逗留的理由了！”高函微微一笑：“孙大人，最后一事，广东水师和山东水师，唇齿相依，若是将来互相有所求援，还希望莫要犹豫，你我都是为了这大明，我也会将山东这边的善意，转告给广东水师，朝廷那边，你们两家，最好去个条陈，这样将来就不会被动了！” 第235章 监督自己？ 　　“若不是为了私利，孙某自然无有不可！”孙元化郑重的答应道。 　　“那我就放心了，不日我会派人入营！”高函见到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心里也轻松了起来：“先让兵马好好的磨合操练一番，等到秋后，就该大海对面的那些家伙头疼了！”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杯子来，所有的话语，都在这一杯酒中间了。 　　朱微微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旁边的张春梅和柳如是在低低的说着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在她的视线中，高函和孙元化好像说完了什么事情，正在举着杯子。 　　外面热闹喧天，里面觥筹辗转，但是，她却是突然自己有一种冷清的感觉，就好像她出现在这里，完全无关紧要一般。 　　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的想法，她的需求，甚至她的喜好，都没人关心，所有人眼里看到的，都只是她身上的“郡主”的身份。 　　至于这个身份下的她，几乎都被所有人忽略了。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随着高函上船为止。 　　不得不说，咱们的郡主大小姐，现在有些魔怔了，当初以交好的心态和高函接触，心里头多少还有些春心萌动，但是，在这种魔怔之下，这些东西，已经荡然无存了。 　　她认真思索起一个问题来——我是谁，我要干什么？ 　　没错，她是南粤王郡主，这个身份说贵重也贵重，说不贵重，也就那么一回事，就拿高函这种游离在朝廷和地方的实权派来说，人家真不搭理这个郡主，她也不能把对方怎么着。 　　实际上，若是没有皇帝的那涂鸦一般的条子，朱微微可是知道，高函还真是打算对自己敬而远之的。 　　按照她认为的人生轨迹，自己的将来很可能就是到了差不多的婚配年纪，然后找一个差不多的夫婿嫁了出去，根据以往的经验，宗室女子，尤其是南粤王府这种本来就不怎么起眼的宗室家的女子，想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夫婿，那是极难的。 　　而她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例外的地方。 　　而父亲在努力的给她制造一个小弟弟，以图将来继承父亲的爵位，如果这方面父亲没什么成果的话，她大概就是南粤王府最后一任郡主了，而朝廷，毫无疑问很乐意收回这个封爵。 　　没有了王府的支持，她在夫家的日子，可想而知，如果是门当户对的夫家，那冷落不必说，如果是小门小户，算了，郡主怎么能下嫁小门小户的夫家呢。 　　那自己会郁郁寡闻一生，最后在哀怨中离开这个世界吗？ 　　想到这个可能，朱微微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 　　从山东到濠镜澳的路上，她一直都对这个问题在进行仔细的思考，在下船的时候，她突然醒悟了过来，她是一个女儿身，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她考虑的东西，什么王府，什么爵位，那是自己的父亲考虑的事情。 　　而自己只需要考虑，如何能让自己快快乐乐的过上一辈子，那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了。 　　她瞅着在他身边和着那些官员们谈笑风生的高函，顿时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想那么多，去想如何和对方交好，如何利用对方得到什么，她现在能在这个人身边，这个人，也符合她择婿的标准，那么，自己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就是。 　　或许，这就是她的机缘或者是姻缘了，想那么多，反而没那么单纯了。 　　解开了心结的她，顿时觉得豁然开朗，眼前整个世界都变得生动了许多，而一直纠结她的自我认知和自我定位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了。 　　我觉得和你呆在一起，很开心，这一点就够了。 　　其他的，她不打算再想了。 　　“我说，你这郡主出门了一趟，就没打算回家去看看，我这里就这些破破烂烂，你看也看够了不是！” 　　濠镜澳依然平静，平静的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唯独山谷营地里，热火朝天，两千多号佣兵在这里，哪怕是秩序森然，喧闹总少不了的。 　　“我觉得你这里不错啊，再说了，我要跟着你长长见识，学学如何做人做事的事情，皇帝哥哥也允了，难道你要抗旨？” 　　“可你是一个女孩子家家啊！”高函哭笑不得，他才不在乎对方口中说的什么抗旨呢，根本就没有什么旨意好不好。 　　“柳小姐是女孩子，奥利维亚是女孩子，甚至连你的属下，那位张春梅百户，也是女孩子，你你容忍得了他们，难道容忍不了我？” 　　大概是心结解开了的缘故，若是以往，这话说起来，一定是带着一股怨气，不过，此刻朱微微笑吟吟的说道，倒是好像平常说话，就是话语中带着一点点俏皮的指责而已。 　　“你可是郡主……” 　　“那你别拿我当在郡主好了，我这个郡主，反正也管不了什么事情，就是好听一点而已，对了，我听说吴同知的女儿，在给你管理着帐房，对于银钱方面的事情，我倒是有些天赋，你也知道，咱们王府可没什么产业，日子过得紧巴着呢，我要不用心，只怕家当早就被我那糊涂的爹给败完了……” 　　高函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巴拉巴拉，他可真听出来了，这个女孩儿可真的打算留在这里，留在自己身边，甚至打算参与到自己的事情当中去。 　　他可不觉得自己多么的有魅力，能吸引到一个郡主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也不相信自己长得多帅，一张脸蛋就可以迷到天下女人，佣兵营里以他的眼光看起来金发帅哥多的是呢。 　　那么，这女孩一心一意想留在自己身边，这个问题，可就有些值得商榷了。 　　“监督自己？”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这个词，对于皇室用人之道，他可是深有体会，想想当初朱由检进宫，简直是众敌环伺，在那种情况下，就能冒出一个连皇帝本人都不知道的“暗卫”。 　　可想，无论是对什么人，皇室都不会特别放心的，他甚至可以确定，在任何一个藩王的府邸里，绝对都有皇家的探子。 第236章 竟然还埋怨我 　　而他高函身边，哪怕是那些自己一手收留的无名白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若是说里面没有人为皇帝的密探，他也是不信的。 　　如果是这个原因，这个女孩要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那就足够了。 　　当然，就算留在身边，也不能让她接触帐房。 　　那钱袋子的事情，比起其他的事情来说，更重要，更能看清楚自己的老底，不是绝对信任的自己人，那是绝对不能放进帐房去的。 　　“想留下就留下吧！”高函歪头想了想：“让堂堂郡主做个帐房，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也太大材小用了一些，这样吧，既然香山这边，算是你家的地盘，这香山团练总不成全部都是一些番人，你看着能不能招收点青壮，补充进来，让这香山团练更名副其实一些！” 　　“招兵买马么？” 　　朱微微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不过，既然是香山团练，怎么能少得了我香山子弟！！” 　　“不算招兵买马，只是你身为郡主，能招点子弟兵在身边，将来就算是保一方平安，也算是你的功绩，这种事情，以后甚至是你招的这些香山子弟为主，至于奥利维亚和他的那些佣兵，虽然挂着一个香山民团的名头，但是，我另外有些安排！” 　　有点令高函沮丧的是，离开濠镜澳十多天，似乎除了自家人，没多少人关心他这个“观风使”的消失，就连海格斯求见了两次，见不到，也不再来求见了。 　　至于广东的地方官员，除了香山县令秦毅，偶尔来濠镜澳一趟，对于见不到他，也没什么表示，其他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这还真是令人有一种失败感，高函好像理解了那些告老还乡的官员，为什么时不时的遇见事情要跳出来刷刷存在感了，被人忽视的感觉，还真是不大舒服。 　　尤其是水师方面，这次葡陶牙人进犯广东，水师算是出力最大，损失也是最大的，但是，若是没有他经营濠镜澳，在陆地上牵制住了敌人，给水师制造战机，将葡陶牙人的战船堵在港口内，只怕水师方面付出的代价更大，得到的战果更小。 　　战后有很多事情做，高函可以理解，但是，总不成你水师总兵十多天，还不来正式拜会一下，就当初战场上那么匆匆一会晤，这就算完了吧，哪怕你就是勋贵出身，这官儿也不是这么当的。 　　“其实，现在有些流言，只怕大人不喜欢听！” 　　钱良虎倒是高函忠实的走狗，而他的身份，也可以接触到高函很多接触不到的消息。 　　“很多官员在暗地里嘀咕，其实若不是大人在濠镜澳夺了番人的产业，引得番人大怒，这些番人没准不会进犯广东……” 　　“这意思是说，这还怨我了？”高函听到这说法的时候，简直是瞠目结舌。 　　这些传播这些留言的家伙，脑子是装的是什么玩意，夺番人的产业，赢得番人的战船来大举进犯，这样的逻辑他们也说的出来？他们到底是大明的官儿还是番人的官儿。 　　“多少有这个意思吧！”钱良虎吞吞吐吐的回答道：“那秦毅是没有办法，是本地的县令，这些日子，可是一个香山之外的官员没没有来过！！” 　　“水师那边没来人吗，连那游击刘星也没来过？”高函不想说什么人情冷暖的问题，地方官员，不搭理自己就不搭理自己好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和地方官员们扯上多大的关系。 　　但是水师不同，对抗番人，主要力量还是水师，自己在火器厂上投入了那么多的精力，刚刚开始的主要目的，还不是为了装备水师么？ 　　“这个……”钱良虎摇摇头：“还真没有，倒是听说，刘游击将会被调离，濠镜澳的水寨，也将荒废，好像是水师方面，放弃了濠镜澳一样。” 　　“这个绝对不会？”高函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理解到了水师那边的想法：“战船少了，面对番人的战船的时候，于事无补，战船多了，调集困难，耗费的粮草军饷也多，与其分兵各处，还不如将水师的大部集中在广州，我若是水师总兵，我也会这么做！” 　　他点了点头：“将所有战力起来，方好调配，迎敌！！” 　　“但是，这样也太不将大人放在眼里了！”钱良虎也一脸的怨气，“一个靖海侯的世子，就可以不将观风使看在眼里，这是欺负大人良善啊！” 　　“算了，既然水师那边有水师那边的打算，我也就不多事了！” 　　理解是归理解，但是，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却被人家当作可有可无的助力，这份沮丧还是挥之不去的，高函摆摆手：“去将牛主事叫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他！” 　　牛主事倒是高函消失这些天，来求见高函来的最频繁的一个，他都已经将身家性命压在了高函身上，这高函突然消失，他不心慌才怪呢。 　　一听到高函召唤，他可是立刻放下所有事情就来了。 　　“每月三门西夷大炮，当然，虽然不是西夷造的，但是用的是西夷的工匠，也面前算是西夷大炮吧！” 　　高函对着牛主事，竖起了手指：“五个月交付完毕，年底可以运送去辽东，你按照这个上报吧！” 　　“真的！”牛主事喜出望外：“这个西夷大炮，高大人的火器厂能造了？” 　　“算不得我的火器厂，应该是我和山东登莱巡抚孙大人共建的这火器厂，你现在可以带人去山东登州，待会我给你书信和凭证，你拜会一下孙大人，然后直接就可以在火器厂等着接货了！” 　　“这敢情好，这敢情好！”牛主事连连点头，眼眶都有些湿了：“感谢高大人，感谢高大人援手，日后户部若是有事，只要小牛我办得到的，高大人尽管开口，我知道高大人人面广，大事情肯定不会找小牛，但是，有些跑腿的事情，就不用浪费高大人的人情了是不是！” 　　高函笑着看着他，也不言语。 　　牛主事感激涕零了半天，突然反应了过来，人家帮自己，要的可不是自己的这一点感激。 　　“四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早就给高大人准备好了，回头我就派人和高大人交接！” 第237章 训练完毕 　　“这是公帐，自然不能私相授受。”高函微微一笑：“到时候镇抚司的提取公文和一应凭证，自然会有人给你，办完这些，你就可以去山东了！日后再见，大概咱们就得在京师了！” 　　“是是是，回京师后，小牛一定去大人府上拜见！” 　　见到这牛主事千恩万谢的走了，高函心里也卸下了一个大石头，这算今年出京之后，自己将皇帝交代的第一件要做的差事，彻底了解了吧。 　　自己这个观风使，办完这差事，剩下的，按理来说，就应该是自己自由发挥了，不过自己既然惹出了这番人的这一档子事情，总得是将手尾料理好才是。 　　反正京师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令自己返京的旨意下来，这些天，自己倒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突然之间，高函发现自己出来，已经大半年了，而这半年内，自己净窝在这濠镜澳这小地方，折腾着自己的这些别人觉得是小事的事情，甚至连广州自己都没去过，说起来，自己的这个观风使，还真不算合格，当初给自己这个差事的时候，别说是“东南观风使”了，简直连“湖广观风使”甚至“广东观风使”都算不上。 　　照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赶来，干脆叫做“香山观风使”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濠镜澳的居民发现，一直在港口外面游弋的那些大明的战船，慢慢的不见了。 　　而除了在教堂兵营驻扎了几百大明的官兵以外，整个濠镜澳，就再也看不到大明的军队了。 　　山谷那边倒是有很多人，而且，很多都是镇子上去的人，他们加入的那个什么香山团练，那应该也算是军队吧，但是，镇子上的大多数人，没觉得这香山团练和大明的军队有什么关系。 　　团练可不就是以前的黑郁金香佣兵团吗，里面可是连大明人都少见的很，算什么大明的军队。 　　其实，真正在团练中的人才知道，这话还真的有些不对，在团练里，大明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至少到了中队长一级，就有大明人出任队副，到了联队以上的级别，大明人担任高级军官的，就更多了。 　　这些军官，都是高大人的嫡系，从高大人身边派出来的，这一点，在团练中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很多人都清楚，自己这个团练，其实就听两个人的话，高大人不在的时候，听团练使奥利维亚大人的，高大人在的时候，听高大人的。 　　这就是一支高大人的私兵而已。 　　不过，知道又怎么样，这些番人团练们，一点都不在乎，就好像他们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佣兵还是团练一样，只要待遇足够好，有着让他们拿起手中武器战斗的动力，他们是不惮于为任何人卖命的。 　　团练们的训练，很是辛苦，几乎所有人都猜测，这支团练扩大的目的，就是为将来可能和葡陶牙王国的海军正式作战，他们不在乎和什么人作战，但是，他们却是很在乎自己的性命。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是训练场上，他们喊得最多的口号，对这个口号，几乎所有人都认同，而且，有意思的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即使是有些慵懒的佣兵，在同伴们的带动下，他们连偷懒都成了奢望。 　　团练和以前佣兵营的规矩一样，实行的连坐制度，一个人犯错，整个小队都要受罚，而一个小队犯错，中队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整个团练，好像一个已经开动起来的机器，任何一个零件，都不敢懈怠。 　　很多训练出色，磨合的极好的小队，逐渐被挑选出来，和其他的小队，重新组成中队，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中队就消失不见了。 　　开始没人觉得这是什么事情，但是，等到众人发现，营地里消失了足够多的士兵，而且是他们当中最优秀的士兵的时候，流言开始在士兵中流传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来自团练使奥利维亚大人的解释，通过各级军官，恰到好处的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这里仅仅就是一个新兵营，你们打算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么，优秀的士兵，当然应该有更好的待遇，有着更广阔的战场，有着更多获取财富的机会！” 　　“这些优秀的士兵，已经有了走出新兵营的资格，现在，他们用他们手中的武器，去获得财富、土地，和地位去了，你们想要出去，练出来给我看，我不想我们香山团练在和其他大明军队合作战斗的时候，被人鄙视成一群懦夫，一群无能的窝囊废！” 　　众人们并不怀疑奥利维亚大人的话，实际上，他们更关心的是，这些走出了这个新兵营的同伴，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奥利维亚大人的话里，透露出一个重大的信息，那就是这些走出新兵营的幸运儿，他们是和大明的其他军队一起作战的，那么，这就很令人浮想联翩了。 　　大明的敌人有哪些？ 　　他们不认为葡陶牙远东舰队，是大明的敌人，没错，葡陶牙王国和大明帝国又没有宣战，算是哪门子的敌人，充其量就是武装冲突而已，这种冲突，随时可以通过一场谈判就解决了。 　　对于大明帝国，团练们其实很陌生，他们其中很多人，虽然获得了身份，成为了大明的团练，但是，想要知道大明的敌人这些具体情况，他们还得找大明人了解。 　　在团练中的那些大明军官，自然就成了他们最好的了解对象了，团练军官找大明军官了解，而团练们找自己熟悉的军官了解，于是，很多他们不清楚的消息，就像一副画卷，在他们面前，慢慢的舒展开来了。 　　原来，在大明的北方，大明的主力军团都放在那里，在和那里的游牧民族们，持续了一场几乎从大明开朝起就在进行着的长久战争，那是一场互相都不能消灭对方的战争，但是，却为了生存发展，一直都在没完没了的持续着。 第238章 就这么定了 　　战争会给平民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这些团练们并不关心，但是，既然拿起了武器，成为了大明的军人，那么，他们就必须渴望有战争，如同奥利维亚大人说的那样，这才在他们获取财富和地位的最快的途径。 　　北方！去北方！ 　　所有人都不怀疑，被调走的那几个中队，是去了北方，不管是为了磨砺也好，还是战斗也好，无疑，这些幸运儿比他们更早的获得了机会。 　　而他们要获得这种机会，则是需要更加刻苦的训练，将纪律命令和战斗技能，变成自己的本能，这样，才会成为最优秀的士兵，才会有机会获得去北方的资格。 　　这种愿望，让他们热情更加高涨起来。 　　被调走的中队，他们的营房并没有空下来，而是住进了一批批的新人，如果在外面那些觉得香山团练里，没什么大明人的人，见到了这场景恐怕再也不会说这话了。 　　这些新人，全部都是大明人，而且，一水的都是十六七八的壮小伙子，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比起团练们参差不齐的年龄，他们更加有朝气，更加有活力。 　　尽管，看起来这些年轻人并知道进入了这香山团练意味着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和这些围观他们的番人同袍，很愉快的接触起来。 　　“一群番鬼白痴！” 　　“一群菜鸟笨蛋！” 　　双方友好的打着招呼，互相说着听不懂的话，在远处，有懂得大明话和葡陶牙话的军官们，微笑不语，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 　　山谷营地里，一片和谐。 　　日子不知不觉的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秋天。 　　在广东，秋天和夏天的界限并不明显，很多人甚至都没意识到，到了需要加一件外套的时节了，对于他们来说，广东就只有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两个月前葡陶牙人的舰队进犯大明的事情，朝廷终于有了反应，而且，反应不是一般的激烈。 　　大明全境内所有的佛郎机人（葡陶牙人），全部驱逐出境，大明不接受佛郎机人的朝贡和贸易，而水师方面，更是严令，在大明水域内，见到悬挂佛郎机人旗帜的海船，一律击沉。 　　另外，严令广东军政大员，除有朝廷许可和佛郎机人勾连的官员以外，其他的官员，和佛郎机人接触，一律按通敌论处。 　　濠镜澳居住的番人，也在朝廷驱逐之列，不过，由于他们已经缴纳了当年的“地租银”，以及市舶司的“安定银”，故在东南观风使的呈请下，特许到租期结束。 　　但是不许再接纳任何佛郎机人入境。 　　也就是说，不管葡陶牙人有没有和大明宣战，但是，事实上，两国已经是处于战争状态了，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在濠镜澳的葡陶牙人，有门路有去向的，也趁着这命令下来之后，变卖家产离开了那里，当然，顺便也将大明朝廷对葡陶牙人的态度和措施，带到了满剌加。 　　一直停留在满剌加整军备战的葡陶牙远东舰队，对这样的反应，他们的反应，是毫无反应，仿佛不知道这事情一样。 　　依然按部就班的按照他们的计划表，训练着土著武装，为更大的一次军事行动，作着准备，在舰队的指挥层看来，王国在远东的利益，现在已经完全无法保障，甚至连贸易都有着天大的风险，必须通过一场战争，来改变这种状态，而这场战争，他们只能赢，不能输。 　　这个时候，那些已经加人香山团练的番人们，偶尔出营，走路都带着风，面对着那些在濠镜澳昔日的同胞们，他们没办法不带点优越感。 　　他们现在可是大明人，是正儿八经的大明军人，这驱逐令，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当然，有些当时犹豫了一下没有加人团练的人，看到他们这样，心里肯定是后悔的，甚至有人打听，现在还能不能加入这团练当中，答案当然是不能。 　　没错，香山团练，现在一点都不缺人。 　　在差不多抽调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去了山东之后，在朱微微的运作下，香山团练差不多吸纳了近千名新血，这些人，都的香山当地的青壮，对于能在本地当兵吃粮，他们倒是非常的愿意，实际上，以团练的军饷，这些半大的小子想找个差不多的生计，还真拿不到这么多钱。 　　现在团练的日常巡逻，协助地方这些事务，基本上都是这些大明的青壮来做的，他们或许身手不怎么样，训练任务也不重，但是，高函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他们这些人当做自己的战力用，倒是可以忍受。 　　俗话说，挂羊头卖狗头，但是总得有羊头可以挂，这些大明的团练，就是高函要挂的羊头。 　　朱微微招人，倒是招得兴高采烈，但是，在招收的新人堪堪过千的时候，高函紧急叫了停，没办法，自己又不是打算蓄养这些人做私兵，这些人的衣甲武器军饷，都是要钱的，招这么多人，又没打算大用，实在是不划算。 　　在叫停之后，对于这些在招揽的新人，高函再一次甄别清退了一些，那些懦弱的，品行不端的，或者身体素质差的，都被他清理了出去，最后，这些新招揽的团练，人数堪堪定在了六百左右，高函终于心里轻松了一下。 　　其实，高函现在不怎么缺钱，但是，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蹋，可想而知，那些番人团练，他是可以带走安排的，但是，这些新加入的“羊头”们，人家根本是经朱微微的手招来的，对他能有什么忠心，他拿着自己的钱，替别人养着兵马，那就有些犯傻了。 　　户部的四十万两银子，在一个多月以前，已经调拨给了高函，这中间的微妙之处，自然不需要多说，反正只要高函的仿制西夷大炮不出问题，基本上这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了。 　　接收和验收的人员，都不会对这仿制的西夷大炮说什么，实际上，现在兵部和户部的人，都已经在登莱等着了，就等着火器厂的大炮全部交付，他们立马就会押运这些大炮去辽东。 　　与此同时，在登州王家庄附近的兵营，已经建好，从濠镜澳过来的团练，已经有数百人进驻到了这里，叫嚣着到鲜朝去当响马的游击李梅，得知自己将来要和这些番人们一起去鲜朝的时候，表现得非常的不屑，他甚至觉得，这些番人是过来抢他们的买卖的。 第239章 歇菜了 　　于是，两方人马在兵营里，大的摩擦没有，小的摩擦是一直都没有断过。 　　好在大家都知道现在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再有摩擦，都没有闹到出人命的地步，虽然每次动手，总有一方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伤好了之后，大家继续再来，反正营地是封闭式的，大家都不许出营，这种摩擦，倒是成了每日的日常，成了消遣打发时光的一种办法了。 　　从维克多商会里讹诈来的三艘武装商船，如今也停靠在登州码头，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和操作，高函的手下勉强能够驾驭这种帆船了，但是，战斗方面，还是个问题，不过，这不要紧，这些船本来高函就没打算作战船用，只是他希望自己掌握一些海上的力量，而不想任何时候，都要去麻烦水师。 　　不管这水师，是山东水师，还是广东水师，麻烦人家，就是欠下的人情，而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当然，这样的帆船上，挂的不是大明的旗帜，更不会是维克多商会的旗帜，而是一个商行的旗帜，商行叫四海商行，很俗气的名字。 　　叫这个名字的商行，大明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一个锦衣卫镇抚和一个郡主两人合伙的，应该独此一家，当然，这两个东家，都隐身幕后，在台面上当作做主的，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这商行的大掌柜的柳如是。 　　这个没办法，商行现在的产业，能赚钱的就只有火器厂和铁器厂，而这两个厂子，都在她的手里，她若不是大掌柜的，没人能是大掌柜了。 　　“鲜朝有些什么好东西？” 　　作为四海商行的东家之一，朱微微对这个问题，非常的感兴趣，而香山团练的一部分人，将会在合适的时候，进入鲜朝，对她而言，已经不是秘密了。 　　她唯一不能确定的，这个“合适的时间”是什么时间，但是，毫无疑问，她将是受益人之一。 　　“这个，还真没什么好东西！？” 　　高函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朱微微两只大眼睛登时就瞪得浑圆：“怎么可能，一个这么大的藩国，怎么可能连点好东西都没有？” 　　“我倒是记得宫里有鲜朝进贡的秀女和宦官，对咱们来说，他们最值钱的，大概就是人了吧，总不成那些粮食也算好东西！” 　　“多少有点吧，粮食什么的咱们不考虑，商行三艘船过去，总不能空船回来吧！？” 　　朱微微代表南粤王府，出了四万两银子，算是入了十分之一的股份在四海商行，这些银子，高函自然看不在眼里，转手就拨给了柳如是作为商行的资金。 　　但是，这些银子，朱微微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筹措出来的，自然希望能有所收益，火器厂铁器厂那边，现在的收益可没有现银。 　　“高丽纸好像不错，再就是人参，或许，还有些宝石什么的！”高函有些不确定，“反正金银肯定是有点的，咱们的人过去，这养兵的钱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能收获多少，我倒是没做太多期望！” 　　“你忧国忧民，只要给后金鞑子添堵，就觉得高兴了？”朱微微嘟囔了一句，“我可是觉得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当然，有财发我总不能往外推吧！” 　　高函笑呵呵的说道，端起了手中的茶杯。 　　两人现在已经很熟稔了，说话也没有那么生分，尤其是这关乎利益的时候，两人简直是直抒胸臆，肆无忌惮。 　　“还有，那番人海格斯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啊！” 　　朱微微见到从他嘴里听不到自己想要的，有些沮丧，不过，想到那个已经数次拜访过她的番人，她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不是让你招呼他么，我这身份，不大合适说话！” 　　高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要说上次葡陶牙人进犯大明，最倒霉的应该就是这个海格斯了，葡陶牙远征舰队在大明这么闹了一下，然后回到满剌加去了。 　　但是，他海格斯可是要面临着大明的怒火了。 　　大明朝廷的命令说的很清楚，大明水域凡是悬挂着佛郎机人旗帜的番人，一律击沉，这也意味着，他的商队，基本上可以歇菜了。 　　击沉，这也意味着，他的商队，基本上可以歇菜了。 　　只要出现在大明的港口，他的商船肯定是被攻击的对象，当然，他也可以不选择来大明做生意，但是，在远东，不和大明做生意，那还有什么大生意可以做？ 　　在鲜朝倒腾凉席，在日本倒腾竹器，还是在暹罗倒腾大米？ 　　但是，叫他退出这个市场，他肯定是不甘心的，维克多商会就不可能放弃这个市场，尤其是他，更不可能放弃这个市场，那么，他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了。 　　四海商行的城里，他曾经的商船，挂着四海商行的旗帜，在濠镜澳大摇大摆的进出，他立刻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他海格斯是维克多商会的理事不错，但是，因为地区局势的不稳定，只要上缴给商会的利润不减少，以其他商行的名义进行贸易，似乎，这个事情，可以商榷一下。 　　尤其是，在远东这一块，原本就是他的地盘，他甚至不用找人商量，就可以决定这件事情。 　　他直接找上了高函，不过，高函现在的人实在是难找。去了几次，实在是找不到人，最后，迫于无奈，他将自己的来意留了下来，希望高函在合适的时候，能够和他商议一下。 　　高函想了想，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要亲自插手，直接让朱微微去做也好，将来就算有事，朱微微的郡主身份，也可以替他分担一点压力，反正这事情准和不准，他是没打算管了。 　　“我打算答应他的要求！” 　　朱微微点了点头，很是慎重的说道：“不过，要交钱，那些番人们在濠镜澳居留，尚且要交安定银子，这番人在海上想用咱们商行的旗号，自然也得要份子钱！” 　　“你看着吧好了，交的钱，入商行的公帐吧！顺便知会一下柳掌柜一声！” 　　“那我就这么回复他了！”朱微微见到自己的决定，得到了高函的许可，心里也是很高兴。 第240章 不当自己人？ 　　当然，对着那个番人，她可是打算让对方大大的出点血了，听说，那番人的船队，有十多艘船，连商号的这几艘船，都是从他手中勒索来的。 　　“那没事去了，我不打搅你了，你忙你的！” 　　高函点点头，朱微微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她没有意识到，她这一辈子，实际上都没过的这么忙碌过，或者说，充实过，但是，短短的两个月，从一个王府郡主，变成她现在这样子，高函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有个郡主搭档，其实也算不错！” 　　高函微微一笑，拿着桌上的信看了起来。 　　信是秦一虎写的，团练的事情，托了秦一虎的帮忙，才这样一点磕绊都不打的成立了起来，这个情，高函是要感的，至少，不管高函现在如何的培植羽翼，至少，不会有人弹劾他蓄养私兵这种事情了。 　　但是，接近三千人的团练，别看架子拉起来容易，暂时除了军饷之外，似乎也没多少花钱的地方，不要，要这么想那可就错了，那是因为花钱的地方还没到。 　　四十万两银子一到手，高函其实就开始考虑一个问题了——装备！ 　　火器厂生产的火器，只能装备少量精锐，而几千人的团练，他们的武器，衣甲，这些东西，都是要花大钱的，尤其是这些东西，还会有损耗，他既然自己没有，那就得考虑买了。 　　他试着给秦一虎去了一封信，询问这其中的关节。 　　只不过，此刻秦一虎的回信，实在是令他有些失望。 　　原来，就算是广东的都指挥所，他们的军械，也不是自己想有就有的，依然是要花钱买的，只不过，他们花的是朝廷拨下来的军费， 　　只要他们愿意花钱，造作局武库里的武器，他们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其实，除了价格贵点，东西差一点，造作局的东西，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了。 　　不过，高函既然打算自己花自己的钱，这些，可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其实，当仿制西夷大炮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后，高函发现，只要自己不给自己找事情做，自己其实可以很清闲的。 　　海外镇抚司才是他的专职工作，身上挂着的这个东南观风使，不过是皇帝打发自己到南边来的一个遮羞布，就算在这差事上，一事无成，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人都被流放到这南蛮之地来了，朝中就算有人看不顺眼的，也不能为此做文章吧！ 　　魏忠贤的死，都差不多快一年了，高函不知道这事情最终的影响有没有过去，反正在他看来，总有一天，皇帝会想起来他来的。 　　不过，这个“总有一天”到底是那一天，就不好说了。 　　葡陶牙人配合他，在这广东刷存在感，对大明来说，不是好事，但是对高函本人来说，换个角度来看，未尝就是坏事了。 　　所谓简在帝心，不是皇帝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就可以了，时不时的鼓捣点动静，证明自己的价值，让皇帝觉得你是有用的人才，有相当的能力，那才叫简在帝心。 　　也看秋天来了，葡陶牙人的战船，就算是再有威胁，那也是来年春天的事情，这个时候，倒是不必为此事操心了，而且，有朝廷的命令在，广东沿海各地整军备战，即便葡陶牙人的战船再来，也未必会占到多少便宜。 　　高函觉得，自己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那么，在濠镜澳整顿一番，将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去山东吧！ 　　高函自己暗暗琢磨着，东南观风使观风到山东，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而他在濠镜澳，也没有什么舍不得丢下的坛坛罐罐。 　　就算香山团练是他在濠镜澳最大的成就，但是，有朱微微和奥利维亚看着，依然可以源源不断的向着山东那边输送着自己需要的战士，他甚至不必为此操多少心思。 　　而在濠镜澳这边，四海商行的成立，在银钱方便的调拨，也成了相当方便的事情，根本不担心用度更不上，而主要花销的地方，比如说那些团练们的武器铠甲，高函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各地的军队的军械，都是从造作局购买而来的，他在广东购买，和在山东购买，其实没多大的区别，朱微微这边她出面给名团购置一些简单的长矛腰刀之类的，这些地段货色，根本就不用花费多少心思。 　　而真正耗费大的铠甲，弓箭，甚至长重兵器，买来了肯定是要装备给去鲜朝作战的团练的，在广东这边买，还要运输到山东，有些多此一举了，还不如直接去山东买。 　　秦一虎虽然和自己打过交道，但是，这交情，怎么都比不上如今和自己紧密合作的孙元化，在山东，有孙元化穿针引线，没准比在广东这边还能更方便一些。 　　“大人，您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临行的时候，最依依不舍的人，绝对令所有人都惊讶，不是奥利维亚，不是朱微微，甚至不是濠镜澳百户所受高函提拔之恩的宋越，而是市舶司的钱良虎。 　　此刻钱良虎知道高函此去山东，一时半会没打算再回广东来的时候，一张老脸上，竟然泪眼盈盈。 　　“不就是武库的那点事情吗！？大人，门下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要为大人把门路弄清楚，都是宫里出来的人，这点面子都不给，那就不怪今后我拿他们不当自己人了！” 　　高函突然发现，自己到广东盘桓了这么久，放眼四周，一门心思跟着自己，将自己的前程命运全部都压在自己身上的，居然就只有这钱良虎。 　　其他的人，奥利维亚和他的小团体也好，从濠镜澳招募的镇抚司新丁们也好，甚至得了自己好处的维克多商会，香山团练这些人，没了自己，他们一样可以活的自由自在，依然可以另寻出路。 　　举个很不恰当的例子，眼下就算高函突然身死，这些人或许会悲伤一阵，但是，他们的生活依然会继续，但是，对钱良虎来说，自己要是身死了，那他就大祸临头了，头顶上唯一的庇护伞没了，接下来，只怕下场极为凄惨。 　　“这一任市舶司提举，你还能做多久？” 　　高函不理钱良虎的哀怨，心里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哪里有一任不一任的，都是宫里委派的，若是在宫里不得人心，没有人提擎，得不到这个差事，就算得到了这个差事，也不长久！” 　　钱良虎抹了一把眼泪，回答道。 　　“那你舍不舍得这个差事！”高函说道：“我走了之后，总会有些小人会落井下石，而我远在山东，未必会那么及时看护到你，你若是愿意，回头交卸了这差事，来我海外镇抚司领个差事吧，宫里我会给你去说！” 第241章 一点不介意 　　“有什么舍不得的！”钱良虎一愣，旋即大声的回答道，他也算是一个果敢的人了，脑子里一转，就知道自家大人有安置自己的意思，他要是这个机会都把握不住，他这几年的市舶司提举，算是白干了。 　　“只要大人不嫌弃属下愚钝，属下倒是可以为大人做些跑跑腿的小事情的！”钱良虎连称呼都变了，自己是自己大人的门下走狗，又在自己大人的衙门的任职，那个风光，他想都不要想。 　　比起市舶司这个到哪里都得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的提举，肯定是要舒心无数倍了。 　　“你精于商道，将来镇抚司里钱粮方面的事情，你倒是可以帮上忙，你若是舍得，回头就给宫里去个信吧，先提一下，回头我找宫里要人，也方便一些，不过你想清楚，这事情做了，可就没了回头路，入了我镇抚司，你就不再是宫里的人了！” 　　“属下明白，属下回去之后，立刻写信！” 　　钱良虎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依依不舍的和高函告别，一直等到高函的座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怏怏不乐的回头，对着送行的人摆摆头：“都散了吧！大人又不是不再来了，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别给大人丢脸就好！” 　　营里又来人了？ 　　李梅这几天心情挺愉快的，连着和那些番人打了几场架，他手下的兄弟，很是给他长脸，而那些番人居然连找回场子的心思都没了，如今他和他的兄弟，在营里可是横着走，看谁不顺眼就瞪谁。 　　昨天夜里，好像营地里又来了不少人，一大清早，营里就乱糟糟的，那些番人们也兴奋得紧，连他的兄弟们的挑衅似乎也视而不见，这让他很是纳闷。 　　悄悄派人出去转了一圈，得知是番人那边，昨天又到了不少人，西边营地里都是番人们的营盘，本来番人就比东边营盘他手下的兄弟多，这还在来人，这日子还不过不了。 　　“头儿，这么下去，这营里咱们说话的声音，可就没他们大了！！” 　　他手下的把总张继是个精明货色，见到李梅脸上似乎不大痛快，立刻意识到自家游击到底是什么地方不痛快了。 　　“当初巡抚大人说了，咱们这票兄弟，是归海外镇抚司节制，这些番人，可不是什么海外镇抚司的兵马，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他们都是从广东一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来的，据说是镇抚司的高大人，花了点小钱，操练了一下，就将他们拉过来了！” 　　“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李梅瞥了对方一眼：“去鲜朝做事，光靠咱们这几百兄弟，全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这些番人到这里来，自然有大人们的考量！” 　　“到时候给咱们当替死鬼？”把总笑着猜测道：“兄弟们都这么说，这些番人，又不是咱们大明的兵马，死多少都不带心疼的，不过，这数量太多了也不行啊，到时候本来是咱们吃肉他们喝汤的，变成咱们喝汤他们吃肉，就一点意思都没了！” 　　“番人们的头领，据说是一个女人，难道说，这次是那个女人来了？”李梅忖道：“营里现在谁管事，张百户在营里么？” 　　“不知道，属下去看看？”把总机灵的说道，掉头就往外跑。 　　平时这营地里，是海外镇抚司的官兵在维持着秩序，反正东西两个营盘，两家泾渭分明，各管各的事情，主要不出营，不弄出人命，镇抚司的官兵们，基本上都是不管的。 　　差不多每日有有一个镇抚司的总旗在这里坐镇，优势百户张春梅，也会到这里来，总而言之，这里是海外镇抚司绝对控制的一个兵营。 　　李梅刚刚到的时候，还有些不大服气，他身上的桀骜气息未去，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特权的，等到他尝试挑战一下镇抚司的规则的时候，他发现那些锦衣卫们，真是是敢下死手要人命的，他立刻停止了这种试探，老老实实的呆在营里。 　　他还在还是戴罪立功之身呢，他可不想为了一点点舒适触了这霉头，反正他就不相信，自己这么多人就呆在这里啃着白米饭，镇抚司不将自己放出去。 　　“我擦，头儿，这次来的不仅仅是番人，还有不少咱们大明的兵马，西边那片，都差不多快挤满了，我估计，都不下千人了！” 　　把总不知道在哪里打探到了消息，匆匆回来汇报，李梅当下就是一愣。 　　“这不合规矩，大明的兵马，不是应该拨到咱们东边来，由咱们管的么，怎么到了西边去了！”他愤愤不平道：“不行，这事情我得找管事的人说说，现在营里谁在主事！？” 　　“听说，是锦衣卫的高大人亲自带队的！”把总有些底气不足，那是和巡抚大人平起平坐，甚至高于巡抚大人的存在，自家游击大人或许还有和对方说话的资格，他连凑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我擦，这是，那活儿来了？”李梅一下就兴奋了起来，高大人这番大张旗鼓的带着人马进营，可不就是为了这事情，要不，这种大人物平日有多忙，会看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头儿，咱们得请战，请战啊！”把总一听，也兴奋了，这一阵子憋在营里，可没把他们这些家伙憋死，真要是出战的话，他们一点都不介意。 　　尤其是打鲜朝人这种软蛋。 　　说起鲜朝人，辽东的这一票兵马，和对方还是有着仇恨的，真要是渡海去打对方，他们这些人一点都不待手软的。 　　当初毛帅被那个袁蛮子冤死，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不服新上任的将军，直接带着兵马回归大明，可从皮岛那边撤回来的时候，撵着他们屁股追杀的，可不是什么的鞑子，而是那些鲜朝人。 　　那个时候，好像鲜朝那边就已经被鞑子的打服帖了，鞑子下令，那些鲜朝人纠集了上万的人马，一直追着这支兵马到大明边境，这口怨气，在这支兵马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 　　“没错，为耿大人，为咱们自己，也得请战！”李梅点了点头：“咱们不能让那些新来的家伙，将俺们的差事给抢了！” 第242章 等你吩咐 　　外面的营里里一片安静，不远处的营地，却是鼓噪声一片片，李梅走出营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那边的营帐走了过去。 　　东边的营盘里，高函正在给张春梅介绍这身边的四大金刚。 　　“这是林立林百户，陈凡陈百户，许难当许百户”！他指着身边的三个人，对着张春梅说道：“以前你们没见过面，以后好好的相处，张百户你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了，他们有些什么不熟悉的地方，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这个自然是不会的！”张春梅浅浅一笑，对着自己第一次见面的三位同僚抱拳：“三位百户好，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是何塞，你是认识的！”高函指着身边的何塞：“何塞现在依然是我镇抚司的火器教习，不过，也是香山团练的副团练使，这次入营，团练的人，以他为首！” 　　“见过何塞教习！”张春梅按照镇抚司的称呼，笑着对何塞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这次是奥利维亚百户亲自过来呢！” 　　“奥利维亚挂着团练使的名头，在那边练兵，一时半会没打算调她过来！”高函笑了笑：“在山东，要是咱们这些人还不够用，那再去更多的人也没用，咱们不是去打仗的，是去打闷棍的！” 　　釜山港。 　　作为东亚少有的几个繁华港口之一，鲜朝的釜山，日本的长崎和大明的广州，泉州，濠镜澳，都是在维克多商会的航线之内的，说釜山的鲜朝对外的门户，也不为过。 　　几艘挂着大明旗号的商船，慢悠悠的晃进了港口，庞大的船身，让港口里的一些小船争相躲避，有不忿的船主，好不容易稳住了船身，想要破口大骂一番，但是，看见高高的船舷上，那毫无表情看着下面的那些南蛮人，船主明智的闭上了嘴。 　　没错，南蛮人在日本都享有特权，而日本人在釜山，也是享有特权的，如果发起争端，被南蛮人打死，就是自家官府也不会维护自己。 　　商船晃晃悠悠的停靠了下来，船上抛出缆绳，搭起了跳板，一众在码头上谋生的苦力，一哄而散，等候在跳板旁边，不论是大明人还是南蛮人，在出手方面的口碑，可是远远大于其他地方的商船。 　　一个带着宽宽的帽子的税吏还是什么的，带着几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众苦力躲避不及，甚至被狠狠的抽上了几鞭子，这个家伙趾高气扬的走到跳板旁边，对着跳板那头，喊了几句什么，施施然就要走上船去。 　　一个身影从跳板处闪现了出来，对着这个家伙就是一脚，只听得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这家伙从高高的跳板跌落到了海中，船上的人看着在水里噗通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几个人，朝着船上的人看了几眼，惊惶的大叫了起来，不过，没人朝着船上跑去，而是争相恐后的朝着海里跳了下去，想把落水的那家伙救起来。 　　一阵忙乱后，落水的家伙喝了半肚子水，狼狈的从水里被救了起来，站在岸上，兀自朝着船上的人大喊大叫，却是不肯再靠前一步。 　　另外两艘商船的船舷上，也搭上了跳板，不过，看到这边的情形，却是没人敢上去了，在船舷上，出现了不少南蛮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去报告我姐夫，大明人，大明人来了！叫守备府调兵来！” 　　喝了一肚子水的家伙，是釜山守备府守备李纨的小舅子朴正月，因为这个身份，他得到了港口巡查这个官职，这个巡查的官职油水之丰厚，不是一般人想象得到的，凡是进港的船只，对于这个可能会给自己船只带点小麻烦的家伙，多数是用点小钱或者礼物就打发了。 　　这也养成了朴正月有些自大的脾气，觉得在这港口了，他就是最大的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大明人一脚踹进了海里，这让他感觉到自己颜面尽失。 　　如今王庭和大明人的关系不怎么样，这种大势，朴正月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前年北方的蛮人和王庭的大军打了几张，王庭和蛮人们最后坐下来和谈，和谈的条件之一，就是在王庭所在的范围内，驱逐大明人。 　　釜山是港口，难免会有大明的商人来，不过，只要这些商人识做，朴正月一般也不怎么为难这些人，但是，如此胆大的大明人，敢冒犯他的威严，那就不是为难不为难的事情了。 　　守备府在港口这边，还是驻扎得有一两百人的，很快，朴正月就带着这些士兵，气势汹汹的返了回来，他的打定主意了，这一次，这船上的这些大明人，要不狠狠的出点血的话，这事情没完。 　　就算出血，也得将那个踹自己的家伙交出来，好好的惩治一番，要不然，下次人人都敢这么做了。 　　“我就说吧，这家伙肯定会回来找场子，哎呀，来的人还不少！” 　　李梅站在船舷口，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来的一圈人，港口人的人仿佛躲避瘟神一样的躲避着这些人，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头儿，等你的吩咐！”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船舷上已经多了一群张弓搭箭的弓箭手，一个个站在船舷边，手中的弓弦上，一支支闪烁着冷厉光芒的长箭，正冰冷的对着下方。 　　“上面的大明人听着……” 　　“放！” 　　没等那个指手画脚的家伙说完，李梅冷冷的说了一句，只听得一阵弓弦声响，十几支羽箭飞了下去，将那个家伙顿时就射成了一支刺猬。 　　“再放！” 　　射出了手中箭支的弓箭手，毫不犹豫的搭上了第二支箭，李梅的命令又下来了，这一次倒霉的是那些拿着刀枪还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的守备府士兵们，这一轮弓箭下去，直接有七八个人被射到在地。 　　剩下的人顿时鼓噪起来，一个个气愤填膺的模样，李梅摇摇头，弓箭手们一个都不停歇，将手中的箭支连珠般的射了出去，五六轮弓箭过后，码头上除了留下十几具尸体以外，身下的士兵们，都一个个大叫大嚷的，逃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外。 第243章 关门打狗 　　“就这德行，当初还追杀老子！”李梅不屑的啐了一口：“下船，杀散他们，让西边的那些家伙，看看咱们兄弟们的威风！！” 　　跳板上，一个个彪悍的身影窜了下来，朝着远处那些张望甚至不知所措的士兵们扑了过去，那些被弓箭射杀了不少同伴的鲜朝士兵们，见到终于有了可以报复的对象，在一个带着高高帽子的家伙的吆喝下，一个个举着刀枪，朝着这些下船的身影，扑了过来。 　　两股人流，以极快的速度冲撞到了一起，然后飞溅起冲天的血花，厮杀声，喊叫声，顿时充斥了整个港口，这突然爆发的杀戮，看啥了港口的的其他船只还有在码头上远远避开这事发区域的人。 　　从一开始到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就只是说了几句话的时间，码头上就爆发了这一场厮杀。 　　厮杀的过程其实并不长，在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是，胜负就见了分晓，鲜朝士兵们被军官勒令起来的斗志，显然在死了十几个同伴之后，彻底的崩溃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退却的，反正就是一阵怪叫声中，这些鲜朝士兵们齐刷刷的丢下兵器，撒腿就朝着后方跑去。 　　而那个带着高高帽子的军官，居然是跑得最快的的一个，他高高的帽子在人群中迎风飘荡，格外的醒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码头上一片混乱，甚至有的船只，已经悄悄的离开港口，朝着海面开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有码头上的血肉横飞，让所有人都展开了趋吉避凶模式，只想尽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有人发现，在混乱之中，随着这支闹事的海船一同来的其他两艘海船，也开始好像下饺子一样朝着码头上下人了。 　　而这两艘海船上，下来就不是那些蛮横的大明人了，而是一个个金发碧眼各种奇形怪状宛若地狱恶鬼的南蛮人。 　　而这些南蛮人，也当得起地狱恶鬼这个称呼，他们一下船，立刻就十多人一组，十多人一组的朝着码头上的商铺，仓库甚至是来不及离开的货仓，发起了攻击。 　　他们攻击的目标，根本就是毫无目标，好像在他们面前只要是可以动的人，都是他们杀戮的对象，如果说码头上的那些大明人，是为了杀戮而杀戮，他们这些南蛮人，就仿佛是在趁火打劫，杀戮完了，还要抢上一把，然后再放上一把火。 　　一时之间，釜山码头上浓烟滚滚，惨叫连连。 　　“追上他们，别让他们逃走了！” 　　李梅没有管身后的动静，眼睛只盯着前方那顶高高的帽子，他才不在码头上的那些动静了，也只有那些番人，眼皮子才这么浅薄，码头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真正的好东西，在城里头。 　　只要撵着这群鲜朝军兵，跟着他们杀进城里，要什么有什么？ 　　釜山的城池，实在的当不起这个鲜朝第一门户大港的称呼，用李梅的眼光看来，这也就是一个大明县城的规模了，而且，还不是那种一等下，最多也就三个三等县的城墙和门户规模。 　　远远黏着这群败退的鲜朝军兵，他身边的士兵们不紧不慢的追着，见到那些鲜朝军兵，已经有一半差不多进了城门，几百步远的追兵们，突然之间加快了脚步，朝着那敞开的城门涌了过去。 　　城头上软绵绵的射来几支箭，李梅毫不在意的将飞来的箭支拨到一边，有一支箭躲过了他的拨挡，射到了他身上的锁子甲上，他毫不在意。 　　身上的这套盔甲，是临行前高大人从武库里淘换出来的新的铠甲，也不知道高大人花了多少钱，从府城的武库里淘换出来的这些东西，反正他辽东军兵，一直都是过的苦日子，这种大家都换上好的衣甲武器出来打仗的事情，还是第一回 。 　　他冲在最前头，眼中都没有那些惶惶逃窜的败兵们，手中长刀一撩，将城门口一个试图关上城门的家伙砍做两截，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身后的兄弟们，源源不断的涌进城去。 　　城里已经有各种喊叫和厮杀声了，也不知道城里还有多少的鲜朝士兵，不过，李梅一点都不在意，这次来鲜朝的人，差不多近千人，若是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城池都攻不下来，那还不如买一块豆腐撞死好了，要知道，这近千人，就是放在大明军中，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更别说，那些西边大营的家伙，身上的火器多的令人发指。 　　远处有黑影重重，朝着城池这边跑了过来，李梅站在城门洞里，咧嘴轻蔑的笑了，这些番人啊，做事情总是慢一拍，你们倒是在码头上继续烧抢撒，怎么，现在回过神来了？ 　　一队一队的番人士兵，从李梅身边跑过，有的还朝着这位站立在这里的将军点了点头，然后就进入城里的烧杀抢掠的事业当中去了，随着进入城里的番人们越来越多，在城里的某些地方，也响起了火器的轰鸣声。 　　“头儿，鲜朝人缩在守备里，不出来了！”一个把总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咱们兄弟打了几次，打不进去，是不是让西边的人，调点火器过来？” 　　李梅皱皱眉头，守备府，应该就是这个城池的衙门了，这城里多少士兵啊，怎么好像没怎么打，就没动静了。 　　“先让你的人围住，他们不往外冲，咱们也不搭理他们，等到缓过手来，再收拾他们！” 　　他吩咐道：“让其他兄弟，去抢占银库，粮库，武库，这三个地方全给我占住先，别的地方，让西边的人去弄！！” 　　“知道了！”把总兴高采烈的回答道，简直是欢快的离去。 　　李梅嘴角带着笑意，朝着城里到处冒起的黑烟看了看：“人都进来了？关上城门，咱们来个关门打狗！！” 　　守备府里，李纨一身是血，声嘶力竭的叫着，指挥着士兵们，用厚厚的沙袋砖石，将守备府的大门堵上，而各处的墙头，也被他的心腹用刀赶着一队一队的士兵上去。 　　那些平日里懒洋洋的士兵们，这个时候，也是十分的听话，一点都没人炸刺，他们可是亲眼看见，那些大明强盗和南蛮人强盗，压根就不理会他们的投降。 第244章 丢下武器投降 　　似乎那些强盗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那些傻乎乎投降的同伴们，现在都已经变成刀下之鬼了。 　　现在听守备大人的命令，或许还能保住小命，若是不听，那就真的没命了。 　　“守备大人，强盗们停下攻击了，他们似乎分出人手，去抢掠城里其他地方去了！！！” 　　一个手下跑来大声的回报道，李纨那一直绷着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这一放松，他陡然觉得全身酸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让士兵们守好门户，强盗们攻进来，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勉强的吩咐道，身后有心腹，搬来一把椅子，他直接瘫软到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怜的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釜山是曾经被攻陷过，但是，那是被倭人攻陷的，要是今天来的是一批倭人强盗，他倒是可以接受。 　　但是，他刚刚站在墙头上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强盗们一个个的衣甲面容，甚至他们口中的号令呼叫，都告诉他，这些人，只可能来自大明，而不是是来自日本。 　　“大明人来报仇了？”他心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一个念头。 　　他是因功升任釜山守备的，而他的军功，大多来自前年年底，追杀那些想要逃回大明的大明士兵而来。 　　“真他吗的晦气！！” 　　李梅狠狠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骂道，手下人倒是很听他的吩咐，直接就冲着城池中的银库，武库，和粮库而去。 　　但是，这传来的消息，可不怎么好。 　　粮库倒是有，可惜赶到的时候，西边大营的那些番人已经占了好几个大仓，李梅的人少，占了两个大粮仓，约么三四万石的样子。 　　这也就他辛苦打进这釜山城池的全部收获了。 　　武库不用说了，在街上抓了几个人，倒是逼着对方去那武库，可惜打开那仓库一看，除了一屋子老鼠，稍微看得过去的刀剑铠甲都没多少，据说守备府养私兵，好兵器铠甲都给守备的手下用了，其他的兵丁，全部用的破烂。 　　至于银库，那就更坑了，这个所谓的银库，直接就设在守备府里，守备大人不仅仅将武库当作自家的武库用，就连王庭的银库，也是当作自家的了。 　　李梅也见过不少贪钱的官儿，但是贪钱到这种地步，那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但是，这个狗屁什么鲜朝王庭，居然还能忍受这样的官儿在这里守备一方，在他看来，真是不可理喻。 　　绕来绕去，还是要绕道守备府这边来，原来是想着等该抢的东西都抢了，再来啃这个硬骨头，眼下看来，不啃这个硬骨头，还真抢不到什么东西。 　　何塞手下的团练们，在城里肆意了一番，也逐渐发现了这个问题，有意思的是，他们居然比先进城的李梅部下更先知道这个消息，等到李梅转了一圈回到自己手下包围的守备府的时候，至少有二三百团练已经聚集在这里了，这比他在这里的手下，多了一倍多不止。 　　“那个何教习，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李梅大咧咧的对何塞打着招呼：“城里那么多的大户，你不带着你I的人去走一走？” 　　“在走，在走！”何塞满脸笑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然现在不是佣兵团了，但是出征之极高大人就许诺了，收获的战利品的三成是给参战军将的奖励，而这一次这么容易的打下这个城池，大家可都是知道，这一次的收获，可真是不会太小。 　　“怎么，进城你没费什么力气，这个时候，还打算抢我的买卖？” 　　李梅没好气的看着这个笑嘻嘻的家伙，两人说着话，身边的士兵都是横眉冷对，在大营里打出了的交情，面对真金白银收获时候，可是有些不大靠得住。 　　“先别说这个，料理了敌人再说！！”何塞笑着看着他：“七成收获是要运回去的，三成才是咱们自己兄弟的，李游击不会为了还没到手的好处，就先翻脸吧！” 　　“就算是三成，也是我的三成，不是我们的三成！！” 　　李梅瞪了他一眼，狠狠的说道，这团练比他的人要多两三倍，要是他们掺合一下，自己还有个屁的油水。 　　“高大人说事情要咱们两人商量着了办！”何塞脸上的笑容敛去：“反正不管斩获多少，留给咱们的，都只是三成，没有你的，我的，只有我们的！！” 　　“成，那你们来！！”李梅一听这话，牙齿一咬：“城门是我打开了，你不能说我没出力，你们有火器什么的，打这守备府总比我兄弟们容易，你们来吧！！” 　　“那行，李游击你帮忙看着，别让有漏网之鱼跑了出去！！” 　　何塞一点都不在意对方将这个攻打的任务交给自己，直接就揽了过去。 　　在墙头上，李纨早就看呆了眼前的这一切，先前大明人团团围住守备府就算了，他心里想的大概是大明人来报复了，尽管这些大明人看起来不像是大明的正规军队，但是，眼下这冒出了的无数南蛮人，是一个什么说法。 　　尤其是这些南蛮人和那些大明人，好像是一路的，他们的两个领头的将军，在他的眼前说了几句，那些大明士兵就退了下去，而早就摩拳擦掌的南蛮人，一下就围了上来。 　　这还不算，李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大明人固然骁勇，但是，他手下的士兵，除去那些草包，多少还有些能打的，他自信也是能抵挡一阵子的。 　　对于墙头上守卫的士兵最大的威胁，是那些弓箭手是不是的冷箭了，但是，这些南蛮人上来就几十人，齐刷刷的摆出一派火铳来，他登时就傻眼了。 　　这是火器啊，还这么多的火器，这是强盗吗？ 　　更令他崩溃的还在后面，这些拿出火器对准墙头的南蛮人，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等待着什么，很快，李纨就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了。 　　外面的包围的人，分开了一条缝隙，让十来个抬着什么东西的士兵进入了包围圈，那十来个士兵将他们手上的东西放下，直接对准守备府的大门的时候，李纨唰的一声，就从墙头上跌了下来。 　　“投降，投降！！” 　　他饱含委屈的喊声，在守备府里响起，可惜的是，外面的那些南蛮人，并没理会他的喊叫，一声巨大的轰响，将他的声音淹没了，随后，稍小一点声音的雷鸣，连珠般的响起。 　　墙头上的士兵们，纷纷跌落下来，而在被火炮轰得不成门型的大门处，一群群挥舞着武器的南蛮人，带着他们狰狞的面孔，充血的眼球，还有脸上嗜血的杀意，从门口涌了进来！！ 　　“投降，投降！！！” 　　李纨声嘶力竭的喊着，一边朝着后院跑去，那些南蛮人见人就杀，他麾下最勇敢的士兵，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们打倒砍倒了十多个，他不想稀里糊涂就这样死在这里。 　　“大人，用南蛮话，大明话都可以，他们好像听不懂咱们的话！！” 　　在亲眼看到一个跪在地下丢掉武器的士兵，被一个凶恶的南蛮人砍下了头颅，李纨身边的心腹，胆战心惊的建议道，这个时候，谁胜谁负，对方是不是强盗，在他们主仆心里，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时候，活下去。 　　“投降，投降，守备府的人全部丢下武器投降！！” 　　“我们投降了！！” 　　“我们投降！！” 　　鲜朝话，南蛮话，还有大明话，交替在李纨嘴里喊了出来，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一个很博学的守备将军啊！ 　　语言天赋是一种生存能力。 　　这一点，何塞早就领会到了。 　　就比如当初在濠镜澳，若不是奥利维亚小姐有着一个从大明过去的家庭教师，让奥利维亚小姐精通大明话，那么，他们就不会遇见高大人，也就不会被高大人雇佣了。 　　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当初他们可是就一条破船，七个人，手上也就几十个银币，简直是窘迫得不能再窘迫了。在看看眼下，奥利维亚小姐麾下数千勇敢的战士，而他何塞，也成了奥利维亚小姐的副手，在这遥远的东方指挥着数百精锐战士攻城略地。 　　所以说，懂一门外语，真的很重要。 　　眼下何塞的大明话，说的可是顺溜的很，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够达到奥利维亚小姐的水平，或许，他的人生，还有更大的惊喜。 　　当然，在这个枪炮震天，杀声刺耳的当口，何塞能有心思想到这些东西，那是因为他终于听明白了那些叽里呱啦的鲜朝人，到底在嚷嚷些什么，若不是听到熟悉的大明话“投降”两个字，他还以为那是这些鲜朝人在厮杀的时候给自己助威的喊叫声呢！ 　　命令传了下去，既然对方投降了，就没有必要继续杀戮了，因为不肯接受投降让对方困兽犹斗造成损失，那是很不明智的做法，真是要全部杀死对方，等到对方放下武装了再全部杀死也不迟。 　　红着眼睛的团练们，终于停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一个个恶狠狠的看着那些跪在地下或者拿着武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丢下武器跪下的鲜朝士兵们！ 第245章 当然要干一票 　　很快，没了枪炮声，没了厮杀声，李纨的声音，在守备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起啦，这些犹豫着的士兵，听到自己的上司都在这里喊叫，再也不丝毫的犹豫，丢下了武器。 　　团练们涌进了守备府，开始搜索残敌，李梅也带着人，随着何塞走了进来，既然这里是这个城池的菁华所在，他可不大放心这些番人，总得要盯着一点才好。 　　一个个的躲在屋子里的人，被凶神恶煞一样的团练们，从屋子里撵了出来，和那些投降的士兵们，一起呆在守备府里那小小的校场上，他们一个个惊恐的抱着头，看着身边那些还在滴血的刀枪已经身后黑洞洞的火器，一丝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将人全部赶出来之后，团练们开始一个个屋子里搜索财物起来，小队的编制和连坐的制度，让搜索财物的过程变得很是快捷，几乎没人私藏财物，很快，校场上那些俘虏的面前，就开始堆起小山一样的财物。 　　金银，铜器，首饰，各种一看就很名贵的药材，甚至精美的布匹，都流水价的从各个屋子里送了出来，放在这小山堆上。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何塞和李梅互相看了看，都猜到了什么。 　　几个团练远远的跑来，报告了发现银库的好消息，何塞笑着点点头，团练们欢天喜地的得了意思，朝着后面跑去。 　　“我的人，不会私藏财物的！”何塞见到李梅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悠悠说道：“若是李游击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去看看！” 　　“不用！”李梅很的大度的挥挥手，似乎不放在心上，身后的把总，却是朝着远处迈开了脚步。 　　“一人贪墨，全队受惩！一队贪墨，整个中队全部都得调回去！”何塞笑着说道：“李游击不知道，为了得到到这里来的机会，我的这些人有多不容易，他们才不会为了这点小小的财物就动了心！” 　　“财帛动人心！”李梅不信对方的话，不过，自己既然在这里，也不会让他在这方面做了手脚去，倒是这个时候，有时间处置这些俘虏了。 　　李纨一直在观察，观察他面前的这个大明人和南蛮人，到底谁是这支强盗的首领，可是他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好像这两人，谁都不是首领一样。 　　不过，他倒是确定了一点，这些人，真的是强盗，而且是一批装备精良的悍匪，大明军队不会有这么多的南蛮人，而南蛮人的军队，更不会有这么大的大明人，这一点，他非常的确定。 　　“那个谁，过来！” 　　见到那个仿佛是大明人你的强盗头子，朝着自己招手，他吓了一条，急忙挤出一丝笑容，凑了过去。 　　“刚刚是你喊的投降，你懂大明话？” 　　“小的略懂一点点，大王！” 　　“大王，这是什么狗屁称呼！”李梅没想到到了鲜朝，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官儿一样的家伙，称做大王，心里一阵腻歪：“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别让我们费事！” 　　“你们生存的机会取决你们能交出的财物的多少！”何塞文绉绉的在一边补充了一句。 　　李纨犯愁了，守备府里，被这几百个强盗搜刮了一番，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找不出来，而且，听外面城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显然这些强盗也是在城里开始了劫掠。 　　“不想说，是吧，那你可以去死了！” 　　见到这个大明的头子抽出了身边的长刀，李纨顿时就急了：“釜山没什么值钱的了，值钱的都在这里，大王们都可以拿走！” 　　见到那张狰狞的面孔笑了起来，他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蔚山比釜山富裕得多，我可以带大王们进城，为大王们骗开城门，甚至可以将大王们直接带到守备府里去！” 　　李梅愣了一下，朝着何塞看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长刀：“你说的这个蔚山，距离这里多远！” 　　“不远，不到一百里地，走海路更近！”李纨人都快虚脱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就是救命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距离釜山不远的蔚山，比起釜山要大得多，如果拿大明做比较的话，那釜山是一个边远小县，那么，蔚山就是府城之类的存在了，当然，肯定不会有大明的府城那么大那么繁华，但是，在李纨嘴里，已经是远胜于釜山了。 　　李纨现在为了保命，别说带人去骗开城门，就是让他带人去攻打蔚山，他也愿意干啊！ 　　“怎么样，何教习，咱们再干一票？”李梅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塞。 　　废话，当然要干一票！ 　　何塞翻翻白眼，看着这个家伙，咱们到鲜朝来，可不是请客吃饭的，不过，就算干一票，也不是现在就干的事情好不好！ 　　大量的财物被源源不断的运出城去，直接上了他们来时的船，可惜的是釜山的收获实在是太少，就算放开手在城里劫掠，三艘巨大的商船，都没有装满。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成将那些不值钱的粮食当作宝贝一样的带回去。 　　而鲜朝是有水师存在的，而且，据说水师力量还不错，三艘商船将人大摇大摆的运了过来，但是，还继续呆在这里，这就有点挑衅的意思了，虽然，本质上他们来鲜朝就是为了挑衅，但是，这不意味着用三支半武装的商船去挑衅水师。 　　商船是要回去的，而且，下一次来，估计就需要很长时间了，如果他们能站稳脚跟，商船倒是可以及时的给他们运输补给和补充人员，但是，若是他们陷入了重围或许被鲜朝军队撵得乱窜，那么，他们也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在敌国腹地袭扰，本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活儿，甚至是没有退路的活儿，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为自己找一个立足之地。 　　釜山看起来就不错，而且，当初只想制造点混乱，或者趁机劫掠一番，没想到拿下这个地方，会这么的轻松，轻松得连何塞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了。 　　李梅的好战，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既然拿下这个地方，何塞就没打算交出去，到时候以这里为据点，李梅这个游击，带着他的人，想出去怎么打就怎么打，至少，打不过的时候，他还可以退回来。 　　而这里又靠着大海，若是有船只接应，这千人人就算是实在抵挡不住鲜朝军队，这撤走总是比呆在别的地方容易。 　　这些考量很多，但是，说穿了，无非就是先立足，后劫掠六个字而已，李梅是好战不错，一是憋着一股气想要狠狠给鲜朝人一点教训，也不错，但是，他并不傻，在何塞提出自己的看法的时候，他稍稍考量了一下，就同意了何塞的做法。 　　“这城池怎么弄，我是不懂的，何教习你尽管放手去做，反正若是打仗杀人的时候，你招呼我好了！” 　　大咧咧的给何塞一个答复，李梅直接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城里还乱着呢，他要寻几处大户人家的所在，找点酒肉美女逍遥些日子，还是没问题的。 　　李纨干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南蛮人，现在他有点相信，这些强盗里，虽然大明强盗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但是，管事的还是眼前的这位南蛮人首领，而他的性命，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你的大明话说的不错，但是，王国语言就有些不入流了！” 　　何塞看看这个家伙，有些好笑的摇摇头：“我们要在这里呆一段日子，至于你说的蔚山什么的，暂时我们不会去，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纨哪里还有什么想法，不死就最好了，眼前这位大爷，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既然如此，等今天过了，你带着你的人，将成立的秩序维持好，别给我们添麻烦，若是做的好，留你一命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若是想做点什么手脚，弄点什么花样，将你们全部杀干净，也不是一个麻烦的事情，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维持城里的秩序，不给大王们带来麻烦！”李纨连连点头。 　　“去收拢你的人吧，看看没死的还有多少！”何塞一挥手，几个团练押着这鲜朝官儿离开了，这些降卒能不能用，他真无所谓，不过，城里好歹还有上万百姓，总不能让城里乱了起来。 　　当然，城门暂时是不能开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纨揉揉通红的眼睛，提着一根木棒，从守备府军营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就是他原来的士兵们，也是如同他一样，一人一根短木棒。 　　被劫掠了一夜的釜山，在凌晨时分，终于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他这个守备将军该出面收拾残局了。 　　这些降卒被剥夺了武装，十来个人一队在大街小巷里穿梭着，拿出守备府的名号，喊着安民的口号，尽管这些行为，不知道有没有多少作用，但是城里的百姓知道官府的人还在，哪怕是刚刚被这些外地来的强盗洗劫一空，心里也多少安定了一下。 　　而何塞，要的就是这暂时的安定。 第246章 逮住了 　　码头那边，昨天运送财货回去的商船离开之后，就没多少船只敢逗留在这里，码头上到处凌乱的尸首，被烧得一塌糊涂的店铺和仓库，都在那里摆着，只要是正经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 　　不过，何塞知道，这釜山失守的消息，肯定是传了出去，鲜朝的官府到底什么时候来收复这里，那就不知道了，以现在团练的人数和装备，已经从船上卸下来的那十几门三磅炮，他觉得，只要敌人不的多的离谱，他还是有点信心守住这里的。 　　而按照他的了解，如果鲜朝官府要收复釜山，势必是要调集釜山周围的士兵，若是他能在这里守城的时候，狠狠的将这些鲜朝军队打击一下，那么，他手下的团练，再去别的地方袭扰，想必就轻松了许多。 　　不是他狂妄，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尤其是从李纨口中，盘问出了鲜朝官府在附近驻军的这些情报之后，他这个打算更坚定了。 　　就算鲜朝官府将附近所有城市的驻军都调集起来，也不过三五千人，他们真正的战力，而是驻扎在王京附近的军队，等闲不会出动，更别说为他们这些袭扰地方的“强盗”出动了。 　　而这三五千地方驻军的战力，用李纨的话说，还不如他的守备府的亲兵们，至少，李纨在武装装备上装备自己的亲兵，可是不遗余力，而他靠着釜山港口，收益也不是其他的地方能比的。 　　那些地方驻军的战力，真的如他所言的话，何塞觉得，自己近千人，还有大炮配合，守住这样一个小小的城池，应该没问题，而只要自己打好了这第一仗，以后在这釜山周围，甚至是鲜朝国的南方，只要不遭遇他们的正规军大队，他的日子，就非常的好过了。 　　三艘商船是在第四天夜里，悄无声息的回到山东的。 　　登州海外镇抚司几乎是全员出动，加上从镇抚司大营调来的一个百户，才将三艘船上的财货全部卸下来，运到镇抚司大营那边去。 　　而得到消息的高函和柳如是，则是一大清早就赶到了答应，开始点检着这些从鲜朝来的收获。 　　高函知道这近千人过去，肯定会有斩获，但是，这斩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期。几乎的堆成山的财货在锦衣卫们的检点下，开始分门分类，而原本就是戒备森严的镇抚司大营，更是提高了一个境界等级，进入了临战状态。 　　这些财货的数量，太过去惊人了，仅仅是粗略的检点了一下，价值就不下三五十万两白银，更为可疑的是，这些财货上面，很多都还有些可疑的血迹之类，甚至在财货中，偶尔还能清点出几根手指、胳膊，那是劫掠的士兵在抢夺这些东西的时候，对着那些不放手的家伙，一点都不怜悯的砍下来的。 　　“金银之类的好说，直接在铁器厂的炉子里回下炉，重新炼制成金锭银锭即可，但是，这些布匹，药材以及古玩字画之类的，就有些麻烦了，需要发卖！” 　　柳如是在粗略得到一个大概数目之后，眼睛里放着光，一直兴奋的和高函嘀嘀咕咕着，倒不是她贪财，而是她现在身为四海商行的大掌柜，深深知道这样大的一笔财富，对高函来说，能做多少事情！ 　　“不好处理的，直接给孙巡抚去处理，算是分给他的红利！”高函心情大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这种事情，总不能咱们一家吃独食！” 　　“咱们可以用这些钱，再造几艘商船，或者直接从那些海商手里买几艘，维克多商会现在有求于咱们，让他们带擎着咱们，熟悉一下这海贸，也是一个来钱快的法子！” 　　“这个可以考虑一下！”高函也遐想起来，若是自己有维克多商会的那样一支船队，再用自己的火器武装起来，还在海上，自己还真的就有话语权了！ 　　他甚至想起当初魏忠贤死的那个私港了，如果真的自己要组建船队的话，那个私港倒是可以作为自己的据点，当初是魏忠贤的手下经营的那个私港，自从魏忠贤死在那里之后，也不知道那里是荒芜了，还是被另外的人接手了。 　　几个从船上下来的人，安静的站在旁边，等待着高函的召见，柳如是兴奋了一阵，越来越觉得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多，见到高函还有事情，也不打搅高函了，直接跑到外面监督清点财物去了。 　　“将那边的事情，详细给我说说！” 　　高函对着站立在那里的人说道，于是，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些财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而他派到鲜朝去的人，倒是干了一些什么。 　　“何塞这个家伙，他打算就据守釜山，然后以釜山为据点，四处袭扰？” 　　他嘬了下牙花子，感觉有些蛋疼，自己没有亲自去，就是这点不好，事情的发展和计划完全不同，不过，他也无疑指责何塞的做法不对，毕竟只有在现场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或许，真如何塞判断的那样，鲜朝人，真的就是一团软泥，不经打呢？ 　　“是的，属下回来的事情，何塞教习，亲自给属下这么说的，他叫属下带话回来，让大人不要担心，还叫属下的船只，一个月后，再去一趟釜山，如果事情顺利，想必他就在鲜朝，打开一定局面了，如果事情不顺，他也要坚持到属下接应他们回来！” 　　“一个月，这家伙倒是对自己有信心！”高函笑了起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是这意思了。 　　既然知道了何塞的打算，他也不用多操心了，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了解一下鲜朝人的战力，以及鲜朝现在的情况才是真的，有意思的是，何塞很懂他的心思，直接还让海船带了两个俘虏回来，就说是曾经在鲜朝王庭里做过官的，如今退隐在釜山，一不小心被团练们逮住了。 第247章 元气大伤 　　有了这两个俘虏，基本上现在鲜朝人的情况，应该就清楚的很了，即使有不大清楚的地方，再派出去的探子或者斥候的消息，与他们的供述一论证，想来也如同拼图一般，八九不离十了。 　　等到了解完这一切，外面有人通传，孙元化到了。 　　没办法，作为本地的地头蛇，镇抚司答应出动数百的锦衣卫，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而整件事情他又是从头到尾参与的，说对这消息的关心，登州城找不才比他更关心的人了。 　　“好消息！” 　　见到孙元化走进来，高函呵呵笑着起身迎接：“孙大人见到外面的斩获了么？” 　　“嗯嗯，看来收获不少，不过，这么快？” 　　“鲜朝人不堪一击，原本只是打算寻衅滋事，没想到一触即溃，这帮家伙，见到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结果，一不小心，将釜山城给占了！” 　　“鞑子呢，鞑子有什么反应？” 　　孙元化关心的不是这个。 　　“没有鞑子，一个都没看到！”高函摊摊手：“据俘虏供述，那些鞑子除了在北方偶尔劫掠袭扰，很少到南方来，嗯，我说的是鲜朝南北方，不过，每年鲜朝人给他们上贡的金银布匹和粮食，倒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个咱们的探子得到的消息，有些不一样啊！”孙元化皱起了眉头：“釜山一个鞑子都没有么？” 　　“反正咱们的人是没看见，或许有吧，但是数量绝对不多，最多也就是派驻的一些人而已，连军队都算不上！”高函看着孙元化：“怎么，孙大人，我感觉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啊！！” 　　“呵呵！”孙元化尴尬的笑了笑，“当然不是失望，只是觉得奇怪，不是说鲜朝人唯鞑子是从，此次渡海而去，我一直担心和鞑子大战，结果是这个结局，当然有些不解了！” 　　“南方和北方，隔着一个王京呢！”高函轻轻的笑了笑：“鞑子能有多少兵马，能铺满鲜朝全境，最多不过是一点点征粮的官员和士兵了，不足为患，咱们将鲜朝闹得一个天翻地覆，让他们不能如愿，对咱们大明来说，就足够了！” 　　一直期待的敌人的围攻，在第三天头上，还不见人影，何塞都有些疑惑了，这些鲜朝人不至于就这么将他们最大的港口就这么放弃了啊！ 　　虽然这港口连濠镜澳的一半都比不上，和广州更没法比，但是据那个守备官说，这可是鲜朝南方唯一可以容纳两百料以上的大船停泊的深港，除了这里，其他的大船想要找个停靠的港口，那就只能去借鲜朝水师的地方了。 　　而鲜朝水师据说在上次和日本人的大战中，元气大伤，现在等闲不会在南方出没，一般都是在王京附近游弋，做拱卫姿态。 　　码头那边的一地狼藉，这两天，已经在那个守备官派出去的人征集的百姓清理得差不多了，虽然依然很难看，但是，总算不是看起来一派兵荒马乱的情况了，这两天，居然还有外地来的商船进港，不过大致看到情况不对，这些商船稍稍停留了一下，连粮食和淡水都没补充，掉头就走了。 　　这里距离长崎也不远，没道理在这里冒兵灾这样的风险。 　　不过，釜山港口，被一帮实力强横的强盗给占领了的消息，也顺着这些海船传了出去，只不过，这些消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有待发酵。 　　何塞不知道的是，釜山被占领的消息，在陆路上，今天早上才刚刚到达庆州，而庆州的司府大人，昨晚喝多了一些，在新纳的小妾身上癫狂的有些久了，还在睡梦中。 　　也就是说，在釜山周边，除了蔚山，镇海两座稍微大一点的城池，知道了有强盗侵占釜山的消息，整个鲜朝的官府，基本上没有反应。 　　而蔚山和镇海两座城池，每座城池的驻兵，比起釜山来多不了多少，知道釜山被强盗侵占的消息，第一时间是紧闭城门，禁绝出入，生怕釜山的那帮强盗，在侵占了釜山之后，又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至于调兵纠集人马，前来釜山驱逐这些强盗这种事情，就算有上头的命令，他们也未必会积极，更别说现在了，他们甚至连斥候都没有往釜山这边派，就算派了，也是在自家城池边绕了一圈，斥候就回去回报了。 　　所以，何塞期望看到的数千鲜朝兵马围攻釜山的情况，终究是没有看到。 　　这让他不免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没有军队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的机会攻击，那么，有喘气的时候，自然要好好的将自己立足之地经营一下了。 　　何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加固城墙和城门，这个很重要，反正城里劳力多的是，而材料也不缺，加固城池缺什么，城里的民居大把的可以拆除，对于这里的百姓，何塞可没什么怜悯之心。 　　在某种程度上，何塞和那些他王国里热衷于殖民的同胞们，没有本质的区别，对于这些占领地的土著，他仅仅是将他们视为一种资源和为自己创造财富的工具。 　　这命令一下，城里顿时就闹腾了起来，被劫掠也可以忍，反正不能忍的都已经变成死人了，但是，这要拆除自己的房子，还要用自己的房子的材料去加固城墙，这就不能忍了，这岂不是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李纨带着人弹压无效之后，何塞都打算用武力镇压这些不听话的土著了，这个时候，一直在一个大户家里享受着酒肉美女的李梅，慢慢悠悠的出来，给了一个建议。 　　“人没了指望，当然得死命反抗了，不就是差点石料木头嘛，让他们出城去采就是了，那个李纨是吧，你带人去，出城的人，必须有亲眷在城内，你带人看着这些出城的人！” 　　李梅到底是比何塞对了解一点这些被困在城中的百姓的心态，说实在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让他们有活路，这些城里的百姓，是不怕做任何的事情的，但是，稍稍给他们一点希望，驾驭他们起来，就轻松的很了。 第248章 布置防御 　　何塞半信半疑的接受了李梅的建议，虽然在他心里，觉得一旦这建议没效果，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但是，结果很令他意外，这些在外面采石和砍伐木头的家伙，其卖力的程度，根本就不用人监工。 　　当然，或许这与他们每天能吃饱饭还能往家里带几个饭团子有着密切的关系，反正城里的粮食现在全部都在何塞的手里，既然要人干活，他倒是不吝啬这些粮食的，实际上，他甚至考虑过，一旦抵挡不住鲜朝士兵们的围攻，这些粮仓，肯定最后都是要付之一炬的。 　　现在这些粮食发挥点作用，看起来，其实也不错。 　　釜山的城墙，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开始变高变厚起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短期内根本就不会看到太大的效果，不过，这城墙没增高一份，增厚一分，对于在城里的团练和大明官兵来说，这安全感就更多一分。 　　尤其是知道自家大人火器厂里能够毫不费力的产出火炮的那些团练，看着这城墙，甚至都在暗暗琢磨着，在哪里摆上一门大炮合适了，他们对于大炮，有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没人相信那些好像软蛋一样的鲜朝人，在大炮林立的的城墙下，在还能打破这做城市的防御，虽然眼下大炮不多，不过，下次自家的船队来的时候，难道还不会带上几十几百门大炮？ 　　此外，这修筑城墙，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 　　经过“强盗”们一夜的劫掠，城里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人心惶惶，甚至连逃走都没有门路，但是，每天这些强盗召集人出去修筑城墙，这些人不仅仅回来了，还带回来吃食，这就说明，那些强盗们，并不是毫无人性的。 　　对于那些富裕人家来说，他们看到了和强盗们交流的可能，而一座城池，哪里有那么多的富裕人家，大多数都是平民，甚至是贫民，对这些人来说，虽然没有工钱，但是，只要每天劳作，自己就能吃饱，家人也能吃饱，这其实好像除了没了出城的自由，倒是和平时的日子，没多大的区别。 　　城里百姓和这些“强盗”尖锐的对立矛盾，居然靠着这样的一件事情，莫名其妙的缓和了下来。 　　而更为诡异的是，当事的双方，都没有觉察到这种对立情绪的缓和。 　　天气清冷，从海边吹来的风，好像能隔着身上的衣裳，吹到骨子里。 　　李纨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眼中望着身边南蛮人队长身上的棉甲，心里有几分羡慕。 　　这棉甲一看就是大明制造的，以前他也见到过，不过，出现在南蛮人的身上，就有些奇怪了，说起来令人气馁，他堂堂一城守备在以前，能有这样一身棉甲，倒是不奇怪，但是，他想给他的亲兵人手一身这样的棉甲，就几乎不大可能了。 　　可身边的这支南蛮人小队，从队长到普通的南蛮人，都是人手一身，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打劫了明国的武库才弄到这些好东西的。 　　半个月过去了，这些南蛮人他也有些熟悉起来了，这些人十多人一个小队，领头的是一个队长，就好像现在他们出城伐木，跟着他的士兵们出来监督的，就是两个小队的南蛮人。 　　“别偷懒，想饿肚子么？” 　　他手下的士兵，将手中的皮鞭耍了一个鞭子，威吓着那些看起来放慢了手脚的劳工，李纨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南蛮人身上来了。 　　他知道自己的南蛮人很蹩脚，不过，再蹩脚，加上一些大明话，倒是可以和这些南蛮人沟通。 　　“肖恩队长，你看，咱们今天是不是可以早点回去，这天气有些冷了，我知道有个酒馆，有着大明的美酒，我请队长你去喝几杯去？” 　　这个肖恩队长年纪不到，甚至嘴唇边还有着薄薄的绒毛，在李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少年，但是，但是，做事却是非常的老练。 　　“什么时候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什么时候回城！”肖恩漠然的看着他：“规矩你都懂的，李将军，不要让我难做！！”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李纨笑着点点头，这态度还算好的，这要放在另外一个队长，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 　　“都给我加快点手脚，想在城外过夜吗，冻死你们！”他大声的朝着劳工们喊道，劳工们的速度，明显的因为他的喊叫加快了。 　　他喊声刚落，不远处的山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哨声，一直懒懒散散的南蛮人，突然之间，一个个紧张起来。 　　“不足两里地，大量人马接近！” 　　山头上的哨兵，大声的朝着这边喊着，一众南蛮人齐齐抽出了武器，朝着他们的队长看着。 　　“全部放下手中的工作，马上回城！”肖恩当机立断，对着李纨大声的命令着：“李将军，让你的人动起来，别耍花样，别故意耽误时间，明白吗？” 　　李纨看着对手中明晃晃的倭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立刻招呼人，开始朝着城里跑去。 　　这个时候，有大队人马接近，那肯定就是其他地方来的援兵了，自己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跑掉？ 　　一边跑，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但是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将这个念头抹掉了，跑掉了又有什么好处，丢掉了釜山，或者上面的大人们，正需要一个替罪羊问罪了，自己逃回去，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在这里虽然阶下囚一样，但是，只要自己听话，性命还是无忧的，甚至还有些权利，到时候援兵若是光复了釜山，那自己算是为了釜山百姓忍辱负重，勉强大概抵得上自己的罪过，若是援兵受挫，自己还可以继续保持这样。 　　回到城门附近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的想清楚了，而他没有异动，他的那些属下亲兵，自然没有乱窜了，背弃了主家的亲兵，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活路的。 　　城头上正在加固城墙的劳工们，乱糟糟的正在往城下撤，显然城里也发现远处来的援兵了，大量的南蛮人，正从城门附近的民居中跑上城头，布置着防御。 　　“给我好好的维持城中的秩序，有人造谣惑众，杀你！！有人作乱，杀你！！有人里应外合，杀你！！！” 　　那个南蛮人的首领，一眼就看到了他，板着脸对他说道，他神色一凛，带着自己的手下们，拿着木棒去维持秩序去了。 第249章 写进家谱 　　在没有确定援兵能光复釜山之前，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听这些南蛮人的话。 　　何塞趴在城头上，看着城外的两个小队全部退了回来，城门缓缓的合上，微微点了点头，在城门附近的鲜朝劳工，一等到城门关上，立刻将手中早就才准备好的砖石瓦砾之类的，堵在了城门后，很快，城门后的砖石瓦砾的厚度，就不比城墙薄了。 　　远处打着旗帜朝着这边来的鲜朝军队，足足好几百人，何塞手中的千里镜从那些乱糟糟的人群中晃过，直接观察着那些人的后方。 　　“就这么点人么？”他摇摇头：“前锋？” 　　“给我看看！”李梅出现在他的身边，朝他讨要着千里镜，还别说，这东西李梅见过，可自己从来没有过。 　　千里镜里，那些鲜朝士兵的面目，都几乎清晰可见，除了听不见声音，李梅都能看到那骑在一匹小矮马上的军官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叱责着自己的士兵。 　　“就算是前锋也少了点，这才五百人不到吧！” 　　李梅不屑的说了句，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却是没有还给何塞的意思。 　　何塞看来他一眼，手一伸，身后的一个队长，又递过来一个千里镜，他拿起来，朝着码头方向看了过去。 　　“海面上好像也没动静，这些人是来送死的么？” 　　“这千里镜不错，我玩几天！”李梅见到对方还有，大咧咧的举起手里的千里镜，“不错，这些家伙，来这里是恶心人的么，打搅老子的好梦！！” 　　两人在城头上，反复观察了几遍，确定不管是从陆地上还是海面上，敌人就只有从北边来的那不足五百人的军队，而更有意思的是，在距离城池两里地的地方，这五百人还停下了脚步，居然摆出一副扎营架势来了。 　　“我说何教习，你这手脚也太快了，你看，就那么点人，你要是不是把城门堵得那么快，我带着兄弟们出去杀上一阵，直接就杀散了，现在咱们傻眼了吧，只能呆在城里等着他们来打！！” 　　李梅有点抱怨。 　　“没事的，要不，李游击和你的属下，先下去休息，等到要用你们这支精兵的时候，我再派人去请你们？”何塞摇摇头：“如果就那么一点人，我团练应付还是没问题的！” 　　城里的百姓先是惊惶了一阵，然后是高兴了一阵，等到发现外面来的援兵，人数不多而且没打算围攻城里的这些“强盗”的时候，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金文庭就是这些高兴过后又沉默下的人其中的一个。 　　上一任县正大人在任上暴毙，据说死得有些不明不白，甚至有人还说，是守备将军李纨和县正不合，害死了对方。 　　金文庭才不关心那个倒霉的县正大人是怎么死的，他关心的是那个位置，而且，他自问自己在釜山人脉丰厚，和李纨相处也算愉快，觉得自己活动下这个县正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惜的是，他才开始动作，这些该死的强盗就打破了釜山，让他的县正梦一下就停滞了下来。 　　这还不算，那些大明强盗，居然抢占了他的府邸，甚至他最喜欢的三房小妾，都被那个该死的大明强盗强夺走了，每天看到自己的女人在那些大明人的面前强颜欢笑，他都恨不得召集家人，和这些强盗拼了。 　　这种情形持续了好几天。 　　然后，他发现在李纨那厮，一点事情都没有，居然还带着守备府的那些兵，开始维持其成立的秩序来，而那些强盗们，还似乎很放心他的样子，他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不就是几个女人嘛，又不到找不到，大明人看上她们那是她们的福分，而自己家里损失的那点浮财，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金家在釜山立足几代，值钱的是那些土地房舍，这些浮财，根本就伤不到金家的筋骨。 　　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些大明人的行为，他倒是觉得能容忍了，而且，他脑子里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和抢占自己的那个大明强盗的首领，处理好关系的话，这维持成立秩序，安抚人心的事情，自己应该比那李纨做的更好。 　　他一个败军之将，连自己的城池都守不住的守备将军，还有脸做这种事情，要不是南蛮人支持他，只怕城里百姓的唾沫，淹都淹死他了。 　　所以，最近几天，在他的刻意迎奉下，那个大明的强盗头子，终于对他有点好脸色了，今天他打算好好的和自己最小的女儿金珊喜谈一谈，想来以金珊喜的乖巧，若是能讨得那个大明强盗头子的欢喜，自己和李纨争一争城里维持秩序安抚人心的差事，没准就有得一争了。 　　听得城外来了王庭的军队，大明强盗们呼啸而出，没过多久，又呼啸而归，正好看到外面街面上李纨在敲锣安民，他忍不住将李纨拉了进来，打听外面的情况。 　　“金翁，这种事情，你就少打听好了！”李纨头顶上可的顶着南蛮人大人的三个“杀”字呢，哪里有功夫和他闲聊：“你要知道详情，不会问你府里的那位啊，那位在南蛮人大人面前，说话都硬气呢！！” 　　说完李纨匆匆的走了，金文庭倒是怔怔的站了一会儿，始终下不了将自己女人献出去的决心，这要真刚刚将女儿献出去，王庭军队就光复了釜山，那这买卖就亏大了。 　　“就那么点人，还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那些番人们，真是没见过世面！” 　　府邸里，几个大明人的小头目，在那里吹牛聊天，这是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最喜欢干的事情，府里的女眷，也是被这几个头目霸占了，对于这个府邸的主人，提供他们吃喝*乐一条龙的主人，小头目还是挺和善的。 　　“老金，过来，是不是听到你们的人打来了，挺高兴啊！” 　　那个大明小头目乐呵呵的招呼他：“觉得可以终于让咱们滚蛋了，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哪里，哪里，我金家不知道上辈子什么福气，才能请到这么多的大明贵人们驻跸，这种幸事，将来是要写进家谱的！” 第250章 对得起这份信任 　　“那就有点麻烦了！”小头目哈哈一笑：“到时候万一写家谱的子孙，不是金家的种，那你老金可是亏大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金文庭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及时的低下头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愤怒。 　　“好了，别着这指望了，好好的伺候咱们头儿和咱们几个，到时候咱们走的时候，给你点好处就完了，指望外面的那些军兵，你指望不上的！！” 　　“就是，才那么点人，还一个个瘦的和麻杆一样，哪里是咱们兄弟们的对手，咱们头儿说了，要不是番人们怕事，外面来的那些人，还不够咱们兄弟冲杀一次呢！！”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去弄点酒肉来吧！！” 　　金文庭慢慢的退了开去，吩咐自己的一个下人去给这几个家伙准备酒菜，将自己女人献出去换自己的权利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没错，强盗们始终是要走的，不管是他们自己走，还是被王庭的大军打走，那么自己要是拿下了这个差事，那么将来县正这个官儿，妥妥的是自己的，而那李纨再怎么做，也不可能再做釜山的守备将军了。 　　算起来，自己的优势比他还要大得多，毕竟，被强盗们打破城池，他可是一点责任都没有，而李纨可是罪责难逃。 　　现在就看他舍不舍得下本钱了。 　　这大明人说话，真的管用吗，好像城里的南蛮人，比大明人多很多啊！！！ 　　他心里无比的纠结。 　　城外，城墙下，足足啰嗦了快一个时辰才扎好一个简陋的营盘的鲜朝兵营，终于从兵营里面走出一个士兵来。 　　士兵小心翼翼的朝着城墙这边走了过来，在他觉得自己安全的范围之外，他停下了脚步，开始朝着城墙上大声的喊了起来。 　　喊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慷概激昂，而士兵的嗓门，也有点响彻云霄的意思，只是城头上的一种团练，一个个大眼等着小眼，包括团练中的大明军官也是如此，一个个浑然不知道下面那人，喊了些什么。 　　“尼玛，不来打仗，这些家伙，就打算派一个人来将咱们全部骂死么？” 　　团练中一个小队长，嘀咕了一句，他身边的属下们，哄堂大笑起来，笑容是极富感染力的，很快，城墙上几十个人的哄笑，就压住了在那里慷慨激昂的家伙的声音。 　　那家伙涨红了脸，都喊出破音来了，发现依然比不得城墙上的声大，一怒之下，掉头就走。 　　感觉受到了羞辱的鲜朝军队，很快有了反应。 　　他们派出了更多的“骂将！” 　　在城墙外沿百多步的地方，一溜站满了十多个大嗓门的鲜朝士兵，各种思密达如同魔音贯耳，直接朝着城墙上的人袭来。 　　刚刚开始，城墙上的团练们们还紧张兮兮，生怕敌人会趁机发起进攻，等到发现敌人打算用嘴说死他们的时候，他们发出了嘲笑。 　　但是，等到是十多个大嗓门的声音，几乎都盖住了他们的哄笑声的时候，他们笑不出来了，如此奇葩的战斗方式，实在是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他们的首领，一向觉得自己睿智的何塞教习，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了。 　　“敢进火铳的射程就给我打死他们！” 　　在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的这些大嗓门的表演后，何塞气鼓鼓的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他甚至都懒得叫那个李纨的守备官过来翻译这些大嗓门士兵的话，反正想都想得到，对方的话是些什么内容。 　　大嗓门们可不管城墙上的人是什么心情，他们喋喋不休一直骂到夕阳西下，才得意洋洋宛如打了一场胜仗一样的收兵回营，而更令城墙上的人瞠目的是，他们回去的时候，对方那简陋的兵营里，居然还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这都是一帮什么玩意啊？ 　　虽然敌人有够奇葩，但是何塞却是不敢掉以轻心，吩咐自己的人轮流到城墙上警戒，他也没回守备府，就地在城墙附近，找个居所休息一下。 　　“老何！”李梅消失了半天，等到何塞一下城墙，又神奇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给你带来个有用的人，这人还不错，你看看怎么用他吧！” 　　他将身后一个有些畏缩的中年人拉出来：“别说你们那鸟语啊，说咱们大明话，何大人能听得懂大明话的！！” 　　“小人，小人金文庭，愿为大王的兵马，效犬马之劳！！” 　　那人对何塞露出讨好的笑容，何塞看了李梅一眼，也不知道李梅弄这土著来干什么，倒是李梅朝着何塞面前那简陋的吃食看了一眼：“我说老何，你就吃这玩意，也太亏待自己了，老金家里的厨子不错，我让他给你送点美味过来！！！” 　　“就是就是！”金文庭谄媚的点点头：“我这就叫人为大王送一桌上好的筵席过来！！” 　　何塞看了看李梅一眼，李梅会意，直接对着金文庭说道：“那还不快去，麻利点儿，饿坏了何大人，砍你的脑袋！！！” 　　金文庭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这个时候，何塞才皱着眉头发话了：“李游击，这什么意思，这些土著，也算有用的？” 　　“主动投效的总比咱们刀枪威逼下的好用！！”李梅嘿嘿笑了一下：“反正这城里几千人，不能光靠那个守备给维持着，万一他们串通城里的人闹事，就算他们不怕死，咱们杀他们也嫌麻烦不是，这人是想当这个地方的县令的，认识的人也多，你琢磨着用吧！！” 　　何塞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晚上你的人得随时待命，不知道鲜朝人搞什么鬼，别被他们钻了空子！！” 　　“我心里明白得紧呢！！”李梅呵呵一笑：“放心，误不了事，我不耽误你了，我先回去休息，晚上我替你巡城！” 　　何塞当然不知道这家伙急着回去干吗，不过，两人倒是在占了这城池之后，双方有些对立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尽管只是推荐一个本地土著过来，他就当作是李梅的示好了！ 　　金文庭做事情还真不慢，半个时辰不到，一桌酒席就装在食盒里被送了过来，何塞一看如此丰富，干脆将几个联队长一起过来享用了，倒是金文庭看到他们大吃大喝，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人家都不怕他下毒什么的，这是相信他啊，他觉得自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第251章 急速膨胀 　　其实，这是他想多了，何塞和几个联队长，都是多年的老江湖，这种下毒什么的，还真不放在眼里，实际上，以他们对待土著的态度，这真是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就将金文庭拖出去砍了，还信任？信任个鬼哦！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反正也是在这里守卫，何塞直接就和金文庭聊了起来，当然，主要还是聊的这地方上的守卫，周边鲜朝王庭的防御之类的东西，以前他就盘问过李纨，这个时候，换个人换个角度印证一下，也算是对这金文庭的考验吧！ 　　金文庭的答案和李纨的答案差不多，甚至很多还不如李纨的详细，不过，一番交谈，何塞也清楚了，敢情，在这釜山，这个叫金文庭的土著，还真的有些人面和能力的，如果不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话，这种人倒是可以需要。 　　“我觉得李纨大人每日里维持城里的秩序，太过于操劳，如果大人允许，我愿意为大人效力，为李纨大人分忧！！”金文庭见到对方似乎认可自己了，主动提出要求。 　　“你送给李大人什么好处了，居然亲自将你领来？”何塞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不过是一些浮财，还有些女子！！”金文庭不敢隐瞒，不过，终究他还是没舍得将金珊喜送给那个大明的家伙，他的直接告诉他，这两股强盗的头上，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头目，金珊喜就算是要送出去，那也得送给最大的一个。 　　“你送给他的，我也要一份！”何塞看了看他：“你可以招揽一百人手，和李纨的人一样，配备短棍，处理城里的纠纷，维持秩序，你们两个，一个白天，一个夜晚！” 　　“谢谢大王，谢谢大王！！”金文庭喜不自胜。 　　“做得好的话，李纨以后会随我们去别的地方，这里就你做主了，做的不好，要是给我们带来我们不想要的麻烦，我就杀你全家，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一清二楚！！”金文庭连连点头。 　　何塞微微冷笑了一声：“先去准备给我的礼物吧，然后回来我给你令牌和行事的权宜！今夜你就可以开始做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城头上熬了半宿的团练们，揉揉有些疲惫的眼睛，赫然发现，昨天晚上还在视线中的那座简陋的营寨。 　　彻底消失了。 　　这是一个什么情况，一直防备着敌人晚上来攻击的团练们，顿时就有些懵逼了，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混乱，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何塞的耳朵里，二话不说，何塞直接就带人上了城头，在千里镜里，四处搜索着，果然如同团练们说的那样，敌人一个都不见了。 　　何塞还是一个稳重的人，即便是千里镜里找不到敌人的踪迹，他还是从城头上放下去一个斥候小队，一个时辰后，斥候小队毫发无损的回来了，釜山方圆五里之地，没有一个鲜朝士兵的踪迹。 　　“将那个李纨找来！！” 　　何塞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找个熟知鲜朝军队的土著来问清楚，李纨自然是首屈一指的人选。 　　“走了！”李纨听完何塞的问话，毫不奇怪的回答道：“到了敌城下，邀请对方交战，甚至激将对方交战，对方都避而不战，对于这些援军来说，他们就已经完成了任务，当然回去了啊！” 　　“但是，当初我们打进这釜山的时候，你可是反抗的很激烈的？”何塞摸着下巴，有些不大相信对方的话，如果一个国家的正规军队打仗的这个德行，他都有些怀疑，自家大人当初定的攻略鲜朝的目标，是不是太小了一点，这样的军队，光是团练以一敌十都没多大的问题啊。 　　“那是因为我是釜山的守备！！”李纨很是委屈的说道：“而且，大王您和您的人马攻打守备府我没有逃跑的地方，我才反抗的那么激烈的好不好！不过，到最后，还不是一样对大王您俯首称臣了！！” 　　何塞想来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他觉得自家大人和自己，都太高估了这帮土著的尿性了。 　　“那这釜山，还有有你们王庭的军队来吗？” 　　“昨天小人没看见来的军队的旗号，不知道是蔚山还是镇海的军队，不过，就算再来，也不会比昨天来的军队多多少，反正这两地的援军过来了，应付了一下，头疼的时候，就交给王庭了，王庭如果不派兵马来，那就得等大王你厌倦了这地方，自己走了！！” 　　何塞才不相信有这种好事，哪里有一个国家的县城被强盗占了不收复的道理，这样的朝廷能存在那简直就是奇迹，就算李纨的话没错，他也觉得，援兵肯定会有，只不过，肯定不是地方这些视打仗如儿戏敷衍塞责的地方兵马了，而是从他们王城来的精锐兵马。 　　只不过，再来的话，这些兵马，估计得花一点时间。 　　“开城，派斥候出去，继续昨天的工作！”他考虑了一下，果断的下了这个命令。 　　一天的闹剧下来，今天才出城的那些鲜朝百姓，也没什么变化，甚至对于昨天城外出现的鲜朝军队，他们甚至都没议论多少，似乎他们早就对自家军队是个什么德行，有着深深的了解了。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这成立，多了另外一股维持的势力，金文庭被委任为临时县正，就如同李纨的守备将军在失去了城池之后，被委任和临时守备一样。 　　外面的情况在暂且不说，成立的文武两套班子，算是成型了。 　　李纨原本就有两三百属下没死，何塞肯定不会容许他再聚集人手，而对于纯粹没多少武力的金文庭，何塞的限制就少了许多，以至于一夜之间，釜山县衙就多了几十个被金文庭委任的官员差役什么的，金文庭的势力，急速的膨胀起来。 　　码头那边，又有一艘不知道状况的海船撞了过来，甚至还派人到釜山城来看了看究竟，不过，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几乎是没有任何耽搁的离开了釜山港口。 第252章 铩羽而归 　　但是没有人发现，他们派来查看釜山城究竟的人中，离开的时候，多了几个，而更没有人发现，这本原本是要顺道去长崎的商船，在出港十多里之后，改变了航向，朝着大明而去了。 　　“这，这，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天之后，镇抚司答应里，孙元化放下手中的书信，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高函。 　　“是有点出乎意料！！”高函笑了起来：“不过，这种出乎意料，还是我愿意看到的！！” 　　他笑着站起来，将按书信收了起来：“怎么样，孙大人，想不想玩一把大的？” 　　“还怎么玩，现在都已经占了人家最大的港口了，别看你的人现在修城铸墙干的热闹，鲜朝水师的战力可不若，一旦他们这最大的港口进出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水师还不得红了眼，说句实话给你，就我山东水师全部拉出去，也未必干的过鲜朝水师？” 　　“不会吧！！” 　　高函有些惊讶，对于书信里鲜朝军队的战力，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没想到孙元化对鲜朝水师，居然还有这么高的评价。 　　“这两年，我提防鞑子渡江而来，其实，何尝也不是忌惮鲜朝的水师助纣为虐，鞑子没水师，但是鲜朝人给他们补上了这快短板，他们真要横心下来于大明为敌的话，他们陆地上的军队，怎么就不说了，但是，这水师还真得认真对待。” 　　“那对咱们的人在那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孙大人？” 　　“当初咱们商议的，可不就是走一路打一路，袭扰一路么？”孙元化苦笑着摇摇头：“这鲜朝兵马也太不堪了，千余人占了人家城池，连拿回来的本事都没有，也难怪你的那手下，起了据城死守的心思！” 　　“眼下看来，咱们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了！”高函也笑了起来，“不如就放手让他们干，看看他们能干出个什么模样来，大不了将鲜朝的天捅破一个窟窿嘛，就算捅破了，那也是鞑子和鲜朝人的天，不是咱们大明的天，咱们不亏！！” 　　“我还能说什么呢？”孙元化很是光棍的摊开手：“反正真要是朝廷怪罪下来，李梅那几百人，也是叛营而出的逃卒，其他的说法，我是不认的！！” 　　“孙大人你这胆量，实在得多练练了！！”高函笑着朝他指了指：“既然是逃卒，我就不客气了，在那边不听节制的话，我可就不给你孙大人面子了！！” 　　“你随意，你随意就好！！”孙元化摇摇头：“你要觉得他们碍事，将他们放出去也行，你的人想据城坚守，那就据城坚守，李梅，他们还是原来的计划，走一路打一路，袭扰一路，你看这样行不行！！” 　　“也好！”高函沉吟了一下：“那就如孙大人所言了！！” 　　如果不是时不时的有海船来这个港口一惊一乍的，团练们几乎都快忘记这是在战场上了，除了抵达当天的那一天打了一场不算激烈的仗以外，最近的日子，好像惬意的有些过分了。 　　仿佛是武装游行来的鲜朝王庭的援兵，彻底让团练们看清楚了这些鲜朝士兵斗志，一股叫做“懈怠”的情绪，在团练中蔓延开来。 　　尤其是釜山的城墙明显的加高加厚了一些，城墙上各种建议的防守器械以及数门三磅炮，更加剧了这种懈怠情绪的蔓延，他们好像觉得，鲜朝人除非是不来，来了只怕也啃不下这釜山。 　　而这种情绪最终的表现，是团练们开始要求出城到附近的城镇去“寻找战机”了，毕竟釜山就这么大，闲着没事，他们已经在釜山城里搜刮了几遍了，基本上就算当初运回去的那些财货，这些团练们哪怕是再没收获的，也一个是肥的流油了。 　　他们渴望攫取更多的财富，然后，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到大明的花花世界，好好的享受享受。 　　一艘海船带来了从大明来的消息，当李梅意气风发的从守备府里出来的时候，团练还没意识到什么，等到李梅将他的部下全部集合起来，全副武装披挂出城，朝着远方而去的时候，团练们开始嘀咕了起来。 　　终于，上面的命令传了下来，团练的任务是固守据点，而那位大明的李游击，是真正的去“游击”了。 　　这让很多的团练们，都眼红不已，只恨为什么这样的任务不落在自己的头上。 　　“坚持这个冬天，会有人来替换你们，到时候，你们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带着你们是收获，好好的逍遥痛快！！” 　　何塞是这样给自己的那些联队长中队长说的，不过，这样的话到了士兵的嘴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番话。 　　“别羡慕别人，等到有人来替换你们的时候，你们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回大明好好的痛快痛快！” 　　于是，众团练的心思顿时又变了许多，那些负责瞭望的团练，天天看着远处，恨不得鲜朝士兵们马上就来，然后狠狠的打上一场，一仗就见了分晓，然后，他们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回大明花天酒地去了。 　　而庆州，“铩羽而归”的鲜朝援兵，早就将釜山这边的情况传了上去，庆州司府正在加急朝着王京请求的援兵，只怕想不到即使他们到了釜山，面对的也是这样一副情况。 　　不过，援兵终究是要来的，虽然迟了点，但是，不会不到。 　　崔正广，兵曹左侍郎，在接到庆州府的告急文书后，带着王命出京了，他身边只带有三百亲卫，但是，庆州府养兵万余人，王庭方面觉得，派一个勇猛的统兵将领，带领当地的府兵，就足够驱逐消灭这一股“强横势大”的强盗了。 　　毕竟和强盗们交战过的府兵，虽然宣称遇见的强盗足足有五千之众，但是，既然这崔正广做了这兵曹的左侍郎，自然知道这些府兵是什么德行。 　　敌人若是被这些府兵宣扬有五千的话，那么，除以个十倍就差不多了，也就是说，这些强盗也许足够强横，但是，人数也不过五百之众，他不信自己召集五千府兵，再加上自己身边这三百精锐亲卫，还拿不下这些强盗。 　　这差事，还是他走通了王宫内的门路，才从国王殿下手里得到的，这样轻松就能得到战功和荣誉的机会，平日里可不多见。 第253章 吓死他们 　　一到庆州府，他就直接拿过了府兵的兵权，开始召集兵马，几乎没多长时间，庆州府里就足足聚集起了三四千之众，他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想釜山这边做点什么了。 　　府兵们的斥候，他一点都不相信，他直接派出了自己的亲卫作为斥候，去侦察釜山那边的情况。 　　第一天，派出去了三十人，回来了二十人，其中一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他又派出了三十人，试图找回失踪的那一路斥候，并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结果，这三十人，连一个都没有回来，这一下，他有点发毛了。 　　按照战场上的规律，这毫无疑问是遇见敌人了，若是府兵的话，他倒是可以怀疑府兵们是私自潜逃了，但是，这可是他的亲卫，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可能潜逃的。 　　对于司府建议的闭城紧守的建议，他嗤之以鼻，直接整顿兵马，带着所有的人马出城了，很明显，这是釜山的那些强盗们流窜了出来，他用大军以力破之，就不信对方能逃到哪里去。 　　三四千人的军队，足足拖了快一二十里地，慢慢吞吞的朝着釜山这边而去，而这些府兵中，就有上次曾经到过釜山城下的那些援兵，因为他们描述的强盗们据城不守的消息，其他的府兵们，一个个都轻松的很。 　　“我擦，这么多，没法弄啊！” 　　在远处的山林里，李梅看着山脚下蜿蜒而行的鲜朝军兵，有些牙疼。 　　“头儿，咱们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吧！”一个把总看着自己的老大，先去的那些鲜朝斥候，就是栽在他的手下，他觉得自己可能下手狠了点，吓到这些鲜朝人了。 　　“有这么多兵马，这些天他们在干嘛呢！”李梅有些气愤这些鲜朝人的不作为，早知道有这么多人，你们去打釜山啊，守城总比野战要轻松一些吧。 　　好不容易等到爷们出来了，你们却又倾巢出动，这不是玩人吗？ 　　“要不要咱们给他们一下子，然后就往上山跑，这林子这么密，大军展开不了！”把总胆子还真的大的很，敌人十倍于自己，他也琢磨着做点什么。 　　“不要！”李梅摇摇头：“他们是往釜山去的，留给西边大营的那帮家伙去头疼，我倒是有些好奇，他们这么多人出来，那边城池里，还能有多少守军，再往前走，就是蔚山，过了蔚山，就是他们的府城庆州了吧！！” 　　“没错！”把总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出来的时候，这周遭的大的城池已经地形，他们还是了解了一下的，他们可是辽东精锐，不是流匪，这点军事素质还是有的。 　　“等他们过去了，咱们朝他们的来路走走看，没准会有惊喜等着我们呢？”李梅嘿嘿笑了笑，不管还有多少守军，试一试总不错，万一像釜山的守军那样软蛋，这可不就又是一桩功劳么？ 　　蔚山城，青州府治下第一大城，规模仅次于庆州。 　　釜山城里的人口，满打满算不会过万，但是蔚山城里就是长居的，都足足有一两万人，这里是釜山港重要的中转处，从鲜朝各地来的打算出海贸易的货物，大都集中在此。 　　这里的商业气氛，甚至比釜山还要浓厚，毕竟釜山只是一个单纯的港口城市，而蔚山的因为这些来自全国的货物，以及从海外运来的货物，这里的繁华，在某些地方，甚至更甚于庆州。 　　因此，这里除了正常的守备以外，还有庆州府的一个兵所。 　　守备府的士兵，一般在四五百人左右，这些人平时做的就维持治安，清剿附近的匪盗这些事情，战力比起驻扎在府城的兵站士兵，要弱很多。 　　而兵站里常驻的，按理来说，足足有一千出头的士兵的，不过，吃空饷这种事情，鲜朝人一点都不必大明的那些腐败的将领差，一个一千出头的兵站，能有一半人就不错了，这其中，至少还有三分之一是统兵将领的亲卫。 　　奉令被调集到府城的兵站士兵，怎么都不足数的，这兵站的头儿和守备那边商量了一下，也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守备府里居然也拨了三百人给他凑数。 　　兵站的头儿倒是开开心心的带着自己的并和凑数的守备官兵去釜山“剿匪”去了，但是，蔚山城里，留下的军力，其实连两百人都不到了。 　　这两百人，其中不少，还都是守备的各种亲戚故旧，吃拿卡要欺压百姓是一把好手，至于打仗，这种事情，他们一般都是随缘的。 　　所以，当李梅带着自己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蔚山城下的时候，这蔚山城的守备士兵，除了大声的敲着铜锣示警，他们唯一的举动，就是死死的关上城门。 　　惊慌失措的守备，听得城下来了大批的强盗，那是几乎连自己守备府的厨子都带上城墙去了，釜山前车之鉴，他可不想成为丢了城池的守备。 　　“老大，这没法打啊！” 　　把总望着三四人高的城墙，再看着紧闭的城门，也有些傻眼了，城头上虽然看起来守军不多，而且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但是，他们也拿这么大的一座城池没办法啊，人家只要把城门一关，他们这几百人，啥都做不了。 　　李梅也恨得牙痒痒的，没错，自己是料到这里城池空虚了，但是，却是没料到这种情况，他倒是有些后悔没带几个釜山投降的鲜朝军兵出来了，若是有几个那样的家伙，没准还能偷偷混进城去。 　　“打不了他们，也得吓死他们！” 　　李梅朝着城头上一指，狠狠的说道：“派几个大嗓门的兄弟过去叫阵，什么难听给我骂什么，要是他们再不出来，兄弟们对着这破城尿几泡，气死这帮孙子！” 　　于是，釜山城外当初的一幕，在蔚山城下重演了，至不过，这一次主次颠倒了，而且，论起这羞辱人的手段，大明人可是比鲜朝人有创意多了，光靠嘴不算什么，反正很多鲜朝人未必听得懂。 　　但是，几十号人一起掏出那话儿，对着城头狂笑着撒尿，这种肢体语言还是谁都看得懂的。 第254章 何塞大人 　　可惜的是，城头上的守军们，基本上没有反应，甚至有几个大胆的家伙，走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城头上也没有弓箭射下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想触怒这城下的人，还是城头上根本就没有弓箭手。 　　一直到天黑，城头下的这些人，才趁着夜色散走，城头上的守军们，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些强盗们最好是走了，要不然，这也太令人神经紧张了。 　　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第二天天一亮，这些昨天早就散走了的强盗们，又聚集到了城下，而且，和昨天如出一辙，继续骂着，羞辱着城里的人。 　　而且越来越过分。 　　城门依然紧闭，城头上依然戒备森严，但是，却是没人理会城下的这些人，反正不开城门，这强盗们就拿蔚山城没办法，而守备非常肯定，一旦大军剿灭了釜山的强盗，回师过来的时候，这些强盗们，就算跑都没地方跑！ 　　他现在只要充耳不闻城外的挑衅，守住城池，就是大功一件了。 　　“头儿，咱们每天就这么耗着么？”把总看不明白李梅的举动，这每天对着一个打不进去的城池，也没多大意思啊，至于强行攻城，这事情想都不要想，他还不想死那么早，城头上守军再少，也不是他们这三两百人可以惦记的。 　　真逼急了城里的人，调集上几千民夫上来，光是砸石头也能将试图攻城的这几百人给砸没了。 　　“你不觉得咱们这几百人堵着这样一个大城，很是威风么？”李梅呵呵笑道：“咱们大明的将军，谁有我区区一个游击今天的壮举，区区数百人，堵城数日，这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 　　把总：“……” 　　“放心好了，釜山那边，派人过去看着了，总会消息回来的，是好消息，那何塞不会蠢得不会乘胜追击，若是坏消息的话，咱们到时候再走也不迟，鲜朝这么大，哪里藏不住咱们这点人！！” 　　李梅胸有成竹的说道：“老子就想看看，我到底能堵这城池多少日子，将来老子老了，给老子的儿子孙子吹牛逼的时候，也有东西可以吹吹！！” 　　“也是这个理儿！！”把总歪着头一想，没错啊，咱们是大明官兵啊，不是强盗啊，咱们这堵城，也算是间接的支援了釜山那边了，这也得算是军功吧！ 　　“我这是真拿自己当响马了，还是头儿你高瞻远瞩，看的长远！！” 　　“净拍马屁！！”李梅笑骂了一句，将他踹开：“堵城归堵城，叫兄弟们别放松警惕，别打雀儿却被雀儿啄了眼睛！！” 　　“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把总笑着跑开，对着自己的手下的兄弟吆喝起来，很快，下面的那些官兵们，知道了自家老大的意思，顿时一个个更加兴高采烈起来。 　　而对城头上那些鲜朝人的羞辱，则是随着这些痞坏痞坏的家户哦，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有弓箭手？” 　　何塞眯着眼，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人阵营中，走出来了一队弓箭手，脸色郑重了一些，有弓箭手的掩护，待会敌军攻城，肯定会造成伤亡。 　　“注意防箭！” 　　他大声的喊道，话声刚落，只见对面的弓箭手“蹭”的一声，上百张弓同时来开，一只只羽箭腾空而起，朝着城头飞了过来。 　　“糟糕！” 　　他心里暗暗后悔，自己的这些团练，虽然收敛起了嘻嘻哈哈的模样，但是，面对城下的数千敌军，显然他们也没有多认真，很多人就是那么拿着武器，松松垮垮的站在城墙上，这一波攻击，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果然，如同他料想的那样，箭支飞上高空，然后力竭，朝着城墙上的人群砸了下来，众多的团练看到羽箭下来，除了有地方躲避或者有盾牌防御的，更多的是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格挡着这些羽箭，更是有人发现避无可避，直接护住头脸，背转过身，希冀身上的棉甲，能够抵挡住这一波攻击。 　　城墙下的鲜朝军兵，一见到远程攻击奏效，顿时就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何塞铁青着打量着自己的部下，发现虽然看起来吓人，也有不少人中箭，但是，想象当中的惨叫声，并没有想起来，不少人甚至从自己的身上拨出羽箭，一脸惊奇的看着这这些个射在自己的身上，但是自己却没有感觉到疼痛的箭支。 　　“何塞大人！” 　　身边的团练捡起一支羽箭，看了一眼，呈交给了何塞，何塞看了一眼，哑然失笑，鲜朝军兵，还真的很擅长给人惊喜啊，这些人，齐聚在这城下，真的是为了打仗而来的吗？ 　　原因无他，这些羽箭的箭头，居然不是铁的，而是竹制的，这种箭头，除非在极端的距离里发力射击，大概才能伤到人，至于这远程吊射，就算射中了人，也不会被一块石头砸在人的身上威力大上多少。 　　“何塞大人，要不要还击！” 　　炮位上的炮手，大声的请示道，现在的城墙上，布置了六门三磅炮，这是团练从大明带来的威力最大的火器了，这些火炮早就装填好，只差发射了。 　　而以对方敌人现在的密度，这六炮下去，至少能打死他们几十人。 　　“现在不用，等他们上来！” 　　何塞果断的摇摇头，当初在山谷战役中，三磅炮抵近射击的威力，不仅仅是远东舰队的士兵尝到了，镇抚司的官兵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当时双方的人还没城下的人多，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城墙下的鲜朝人，欢呼声渐渐的淡了下去，大概是看到这箭支射的热闹，却是没人死伤，他们也不好意思欢呼了，不过，差不多从当面，一对对鲜朝士兵，拿着武器开始整队，这是他们要进攻的节奏了。 　　崔正广作为兵曹的左侍郎，实际上，带兵的机会几乎没有，这让一直都自诩为文武双全的他，很是不忿，小小的釜山城，他已经决定将它变作打响自己的名声的第一站，他想让这一战，让安歇看不起他的文韬武略的人明白，他崔正广，也是可以成为一代名将的。 第255章 攻城器材 　　弓箭射击虽然没见效，不过他并不气馁，府兵们的装备就这样了，他甚至看到很多家伙手中的武器，就是一支竹枪呢，他说什么了吗？ 　　但是，只要他这个未来的名将指挥的好，竹枪竹箭，依然是可以杀死人的。 　　釜山的城墙，似乎比想象当中要高一些，不过，这没关系，出发之前，就他想到了这种情况，他早就有了对策。 　　“大人，敌人要开始进攻了！！” 　　手下的团练大声的喊道，何塞摇摇头，很奇怪，列队的士兵，好像将武器交给了同伴，而他们每人却是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个一看就是衣服改成的包袱。 　　包袱里沉甸甸的，似乎还装有东西。 　　“炮手注意，敌人抵近三十步的时候，听我命令齐射！！”他大声的命令道：“各中队各小队，守好自己的防区，敌人登城后自由作战！！” 　　远处的敌军，仿佛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足足过了半响，好突然发出一阵震天的喊叫，然后，一个个拿着手中的包袱，不要命一样朝着城墙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是要送死么？”何塞不觉得这些家伙，连武器都不拿，就可以登上自己的城墙，就算他们手中的包袱全部是可以投掷的火器，他也不相信他们能丢上城墙来。 　　疑惑归疑惑，炮手们倒是很好的执行了他的命令，敌人一踏进三十步的距离，炮位上的火把直接就将引信点着了，瞬间，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云霄，整个城墙都仿佛抖了几抖。 　　冲锋的敌人肉眼可见的被炮弹犁来了六道血肉胡同，断肢残骸洒落了一地，但是，奇怪的情况出现了，那些冲锋的敌人没有管自己身边的同伴，几乎是掉头就跑，但是，在他们掉头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动作。 　　将手中的布包直接丢到城墙下面。 　　然后，他们就以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在他们身后，另外一对早就准备好的鲜朝士兵，同样的抱着这些包袱，在督战队的刀枪喝令下，朝着城墙这边跑了过来。 　　“我擦！！” 　　何塞朝着城头下一看，顿时就明白了敌人的用意，那些包袱里，包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器，而是泥土，这些鲜朝人，打算直接在城墙下用泥土堆出一个可以直接跨越城墙的土墩来。 　　难怪他没看到鲜朝人中间，有什么攻城的器械呢。 　　“炮手，你们等着吃饭吗？” 　　他大声的喊道，唯一能威胁到城下的鲜朝人的，就是这几门炮了，团练小队里的少许火铳，不集中起来，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 　　还好炮手的动作还算熟练，一分钟后，炮声再次响起，不过，有了前车之鉴，那些鲜朝军兵跑来的时候，分开了很多的距离，想再取得上一炮的战果，终究是不可能的了，人的求生本能在战场上，可比命令要厉害得多。 　　而城墙下的土包，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隆了起来，城门左右，各自一个。 　　土墩终于蔓延到齐城墙只有一人高的地方了，那些冒死冲过来丢土包的鲜朝士兵们，也停止了他们疯狂的举动。 　　没人理会城墙下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城头上的那些火炮，因为连续发射，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了，而一直呆着没动的那些鲜朝士兵，则是等到这些丢土包的士兵们一回来，就在领兵官的催促下，督战队的威吓下，开始振作精神，朝着两个巨大的土墩奔来。 　　他们是要借助这土墩直接登城厮杀。 　　察觉到了敌人的意图之后，两个土墩对应着的城墙部分，已经聚拢了相当多的团练，他们摩拳擦掌，正等着敌人们送上门来。 　　人流在城墙上轰然碰撞起来，最前面的鲜朝人在城头上的早有准备下，立刻就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而这些尸体，则是将土墩堆得更高了，以至于后来的鲜朝人，可以直接踩着土墩跨上城墙。 　　远处的崔正广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事实证明，他的谋略非常有效，虽然死伤了一些士兵，但是，在亲卫督战队的维持下，士兵们并没有崩溃，反而带着恐惧投入了战斗。 　　至于死伤，暂时他是不会考虑的。 　　大量的鲜朝人，集结在了城墙下面，等待这城墙是上面的同伴们打开缺口，在城墙上站稳脚，可惜的是，在他们的注视下，从城墙上掉落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同伴的尸体，偶尔有几个同伴跨过城墙，冲了进去，也仿佛是融进了大海的水一样，再也没有了声息。 　　何塞开始感觉有些托大了，要是早知道这防守战会达成这样，他就不应该让李梅的那几百大明精锐离开，现在这种战斗，尽管他的团练悍勇，但是，架不住鲜朝人无边无际，哪怕杀死对方五六人，自己只损失一个人，这仗到最后，还是自己要输。 　　源源不断的鲜朝人涌上城墙，用他们简陋的武器，和武装到了牙齿的团练们展开手里厮杀，很快这些鲜朝人就变成了尸体，跌落在城内或者城外，而团练这边，伤亡也开始大了起来。 　　每个团练都不是超人，在这样的混战中，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一支不知道哪里递过来的竹枪胡总是长矛给刺刀，而在这种场合中，倒下，就意味着死亡。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形式的严峻，他们开始的那种小看鲜朝军队的心态，如今早就没了，他们清楚的知道，一旦城墙失守，外面还有数千鲜朝人，等到他们涌进来，用这种贴身的战斗方式，和自己这方拼着损耗，那么顺利绝对不会在自己的这一边。 　　而失败，在这重重的敌军之中，更是意味着着死亡。 　　每个人都红着眼睛杀出了火气，杀出了血性，空中到处飘荡的都是那些不明所以的怪叫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和各种武器的碰撞声。 　　“轰！” 　　沉默了半天的火炮，终于又响了起来，炮手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冷却的炮管，让火炮开始发射了，这动静，让城下的等候着鲜朝军队，顿时就一阵慌乱。 第256章 寥寥无几 　　三磅炮威力比不上更大的那些火炮，但是，相对那些火炮来说，他足够轻便，在几个小队长的指挥下，这些火炮的炮口，尽可能的压低，将目的对准了城下的鲜朝军队。 　　弹丸在敌群中开花，这更让城下混乱不堪，而城头上的厮杀，也更加残酷了。 　　六门炮，交替射击，虽然比刚刚开始的发射频率慢了许多，但是，也足够在城下用火炮划出一道死亡的封锁线来。 　　封锁线上，寸草不生，封锁线内，是聚集在城下准备攻城的鲜朝士兵，而封锁线外，则是那些随时准备增援，并投入战斗的鲜朝人。 　　火炮将鲜朝人，彻底的打成了两截，任何试图越过封锁线增援城下的鲜朝人，被会被从天而降的弹丸，打成一团齑粉。 　　何塞一看局势有了变化，毫不犹豫将自己的预备队投了上去，两百一直在蓄势的团练，随着他的命令，扑向城墙的缺口处，只是一个冲击，就将敌人打了下去。 　　而这些生力军的加入，让一直在浴血奋战的同伴们精神大振，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刀砍翻了一个鲜朝士兵，那团练大叫一声，尽然跨出城墙，举着刀追了出去。 　　这一个举动，仿佛就是一个号令一样，身后杀得一身是血的团练们，哪里还有什么考虑的，直接就越过城头，朝着城下聚集的鲜朝人士兵冲杀了过去。 　　城头上的火炮依然不紧不慢的响着，有试图过来增援的鲜朝人，在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死了足够多的人之后，终于冲过封锁线，但是，等待他们是人数比他们更多的团练们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在城下这个狭窄的区域里，鲜朝人的人数优势，不再成为优势。 　　而团练们的武装和训练，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以小队为团队的作战机制，比起乱作一团的鲜朝人更灵活，鲜朝人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在一片混乱中，不知不觉的被这些小队，有条不紊的收割着人头。 　　何塞想过要约束部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蹦出城外一百多人了，他只能随着战势，将所有的人压上去，力图最短时间内消灭城下的这些敌人。 　　在远处的崔正广，看得睚眦欲裂，他没想到自己的奇谋，竟然成了这些强盗们反攻的跳板，而这些强盗们的战力，也陷入比他相信当中的要强得多，他派上去的近千名府军，在他的目光下，肉眼可见的再减少。 　　等到只剩下一两百人的时候，城下的鲜朝士兵，终于崩溃了，他们的大部分战意都来自崔正广的督战队，但是这个时候，督战队可是在炮火是封锁线外面。 　　但是，他们的投降，没有任何的效果，早就杀红了眼睛的团练们，丝毫不理会对方是不是放下了武器，是不是跪在了地下，依然用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收割着人头。 　　而发现对方不接受的投降，这些鲜朝士兵想要重新拿起武器，为自己的性命搏杀的时候，已经迟了，在他们的身边，站立着的同伴，已经寥寥无几了。 　　一炷香的功夫，从团练们跳下从城墙，到全歼城下的鲜朝士兵，仅仅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如果从天空望下去，在釜山城下，可以看到奇怪的一幕。 　　两军对垒，一方是另外一方的数倍之多，但是，高举着武器气势如虹发起冲锋的，却是人数较少的一方。 　　在人数较多的阵营前列，一两百看起来气势不若于对方的士兵，也嗷嗷叫着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在他们身后，还有着强大的后援，以至于他们一点都不担心他们面对的人比他们多。 　　浪花拍在礁石上，往往是浪花四溅，礁石却是依然无恙，这一百两人是崔正广的亲兵，而崔正广正是要拿他的这些依以重望的亲兵做那浪花中的礁石，稳稳的钉在战场上，然后，他就可以从容发动攻击，将这些愚蠢的强盗围歼。 　　没见过这么蠢的强盗们，没错，他们的确战力超过了自己的预料，但是，依托坚城不守，反而跳出城来和自己野战，这是嫌他们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崔正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似乎看到了胜利在朝着他招手了。 　　两股人潮一接触，几乎是立刻就见了分晓，很可惜，崔正广的亲卫们，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一块能稳住战场的礁石，这次拍来的浪花太大了点，太急了点，以至于这块礁石，只是坚持是那么断断的一瞬间，就轰然四散，变成了一地的渣滓。 　　远处的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停止了，但是，零零碎碎的火铳声却是在对面冲过来的人潮中响了起来，看到那些如虎似狼的督战队在这些疯狂的强盗面前，也没有支持到几个照面，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在脑门或者胸口上冒出一朵血花，然后仿佛一块腐朽的木头一样倒下。 　　从来就没打过如此硬仗的鲜朝府兵们脑子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嘣的一声，就断了，根本不需要人鼓动，也不需要人带头，每个人心里想的，就是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而崔正广的大旗，在风中稍稍的退移了一下，立刻就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崔帅跑了！” 　　然后，什么命令，什么约束，都没有任何用处了，短短的寂静之后，数千鲜朝人发出一声大哗，然后，原本排列得还算整齐的队伍，轰的一下就散开了。 　　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朝着身后跑去，手脚稍微慢一点的，立刻就被身后的人撞到到地，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了，更有心急的，前面的人一挡住自己的去路，手中的武器就照顾了过去，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顾不得了。 　　没有了督战队的约束，对于这已经溃散的府兵，崔正广的命令，半点作用都不起了，甚至他身边的那几个府兵将领，在他一个愣神的空档，就全部都不见了身影。 　　他环顾四周，除了自己身边十来个亲卫，孤零零的站在这里，身后的士兵们还有将领，都彻底的将他抛弃了。 第257章 山东密报 　　“大帅，咱们也走吧！” 　　亲卫们着急的拉着马头，也想加入逃跑的行列，不远处那些南蛮强盗们狰狞的面孔，都已经历历在目清晰可见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没有大量的士兵拱卫，巨大的帅旗下，崔正广这一小撮人的身影，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就十分的碍眼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对方的高级将领。 　　至少有四五支团练小队，放弃了追杀自己前面的敌人，朝着这个骑在马上还似乎很镇定的家伙而来。 　　“大帅！！！” 　　眼见敌人围了上来，亲卫们听不到自家大帅的回音，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手中的刀朝着马屁股一戳，崔正广身下的马匹负伤吃痛，长嘶了一声，发狂一般朝着前方窜了出去。 　　马背上的崔正广，一个踉跄就栽了下来，不知道死活。 　　而这个时候，一排火铳打了过来，亲卫们顿时就倒下好几个，那四五个小队见到敌人要跑了，心急之下，先放上一轮火铳再说。 　　一见对方的将领倒了下来，这些团练们，一个个欢呼着冲了上来，几个亲卫倒也干脆，几乎是一点都没有犹豫的丢下武器，跪了下来。 　　看见这些强盗们屠杀同为崔帅亲卫的同伴们的那股狠劲，他们连逞一逞血气之勇的勇气都没有了，反正大帅也走不了了，自己拼死抵抗也毫无意义不是。 　　“抓住了，抓住了！” 　　见到倒在地下的敌军将领闭目不醒，最先冲到的小队长肖恩，顿时就懊恼不已，等到手指往对方鼻下一探，隐隐发现还有气息出入，他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身边几个没有逮到人的小队长，悻悻的朝着他瞪了一眼，也不停留，招呼着自己的手下，重新加入追杀残敌的队伍中去了，这次运气不好，说不定下一次运气好，也能抓个官儿呢！！ 　　鲜朝府兵，打胜仗的机会不是很多，但是，打败仗，打烂仗的机会，却是很多的，不管是和后金人打，和日本人打，还是和大明人打，他们几乎是没几次胜的。 　　败得多了，逃跑起来，自然经验也丰富得多，几千人的溃散，看着混乱不堪，但是，跑着跑着，他们彼此身边的同伴们，也逐渐的三五成型起来。 　　如果追兵不是穷追不舍，跑上个十里八里，几个当官儿的一收拢，他们的建制甚至能回复一大半，这是一支很神奇的军队，这种本事，不管是大明人，还是日本人或者是后金人，都没有的。 　　可惜的是，他们今天遇见的，都不是这些敌人，而是以小队为单位作战的香山团练。 　　团练们最不怕的就是你们分散的撒开脚丫子乱跑了，要是你们整军成大阵形，团练们还有些估计，你们这几个人一堆，十来个人一堆，那团练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如果是别的军队，军官们即使是在溃散中，都会有人试图组织起军队反击，为其他人赢得生机，但是，这种情况，在这支鲜朝军队里，一丝儿都看不到，军官们唯恐自己跑的慢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的死活，而至于反击什么的，要不要那么搞笑，崔帅的亲卫都死光了，也没拦住这些强盗。 　　难道你敢说自己比崔帅的亲卫更厉害吗？ 　　是役，鲜朝兵曹左侍郎崔正广率庆州府军兵五千余人，清剿占据釜山一地的南蛮强盗，大败而归，军兵死伤过半，崔正广在乱军中下落不明。 　　釜山，依然在南蛮强盗手中。 　　“大人，这是山东千户所送来的密报！” 　　京师柳条胡同，北镇抚司的大院内，一名同知见到自家的代指挥使大人走进了衙门，赶紧从自己的桌前站了起来，从桌上翻找出一封早上刚刚送来的密报，匆匆的走了出去。 　　苏天养不紧不慢的在大堂里坐下，衙门里有资格向他禀报并且需要他批复才能行事的官员，前前后后跟了一溜，没办法，代指挥使大人不在府邸中处理公务，而北镇抚司衙门，也是三五天才来一趟，不抓紧这个时候，下次见到代指挥使大人，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没有人表示任何的不满，不管是从表面上，还是在心里。 　　自从魏忠贤倒台，朝里朝外的清算之风，一直就没有停息过，而锦衣卫当初和魏忠贤牵扯过深，自然也是清洗的重点，所谓厂卫不分家，既然东厂从里到外被洗了一遍，锦衣卫这边，还能好的了吗？ 　　前任指挥使的去职，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的，但是，谁也没想到，陛下任命了苏天养这么一位看似老好人的代指挥使，尤其小道消息还说，当初这位代指挥使大人对这个任命，是百般推辞的，不过是陛下对其深信不疑，又百般劝说，这位指挥使大人才勉勉强强的来衙门署事。 　　一个深得陛下信任的指挥使，和一个被陛下猜疑的指挥使，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对锦衣卫来说，那可就是天壤之别了，虽然清洗依然不可免，但是，毕竟打击面缩小了很多，而且对于锦衣卫外面的人的攻击，有这位指挥使大人的存在，也被挡下来了不少。 　　经过这一番动荡，锦衣卫也算是伤筋动骨，不过，性命却是无碍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锦衣卫算是一颗大树，这次去掉的都是那些多余的争夺养分的枝叶，主干依然茁壮，而且，去掉了那些，整个锦衣卫，反而有些涅槃重生的意思，比起在魏忠贤的气焰下那种小心翼翼为人爪牙的模样，如今更是显得生机勃勃。 　　这一切，都得归结到这位代指挥使大人的身上，尤其是近几个月，锦衣卫接了好几个大案子，都是从这位代指挥使大人亲自从陛下那里领的命，这就更不得了了，很多人认为这是陛下要重新重用锦衣卫的信号，而没了东厂的节制，锦衣卫会兴旺到个什么地步，这幅前景，每一个锦衣卫想想都兴奋。 　　所以，这位代指挥使大人虽然处理公务疏懒了一点，却是没人埋怨的。 　　“山东的密报？”苏天养看看那密报，却是并不接过来：“那边又有民乱？” 第258章 大明番国 　　“这倒不是！”那位同知见到代指挥使大人没有亲自看密报的兴致，立马乖巧的将密报展开，“是山东锦衣卫千户万猛报登莱巡抚勾结番人，在登莱私蓄番兵一事！” 　　苏天养眉头微微一皱：“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还有，海外镇抚司似有大员，也牵涉其中，万猛请示，此事需要不要详查！！” 　　“这个万猛是个傻子吧！！”苏天养眼睛一翻：“海外镇抚司是自己人，他查自己人？这事情是南镇抚司的事情好不好，再说了，海外镇抚司有大员牵涉其中，那天我北镇抚司有大员牵涉其中，是不是他也想查就查了？” 　　“这个……” 　　“查查这个万猛，是不是幸进之徒，靠查自己人图升迁，这种风气不可涨！！” 　　“知道了！”同知点点头，暗暗为万猛悲哀，看来，山东那边的千户所的千户，可以考虑换人了，不过这个消息得好好的利用下，衙门里还有好些人没着落呢！！ 　　“登莱那边的事情，有海外镇抚司在那边，山东那边的千户所，就不用多关注了！” 　　苏天养吩咐道：“海外镇抚司的高镇抚为陛下亲信之人，也是我的学生，如今正坐镇登莱，要是得等到你们将这事情报上来，哼，黄花菜都凉了，这事情我事先就知晓了！！” 　　“大人英明！！” 　　同知连连点头，收起了密报，就要退下。 　　“密报留下！”苏天养哼了一声，同知放下密报，躬身退了出去。 　　接下来，积累了好几天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在苏天养的一言而决之下，很快就解决了，一个时辰不到，苏天养起身，离开了北镇抚司。 　　半个时辰之后，他出现在了皇宫之内，在他的手里，不仅仅有锦衣卫刚刚呈上来的这封密报，更有高函送过来的海外镇抚司最近的行事公文。 　　他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收到高函的折子，但是，按照规矩，高函是他的属下，这种事情他必须得禀报陛下一声，尤其是这还是陛下曾经特意吩咐过的事情。 　　“苏卿！” 　　朱由检不知道刚刚批阅了多少奏折，眉宇间有些疲劳，见到他来，眉宇顿时舒展开来了许多，“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朕的，朕知道，你每次来，都能让朕开心一会儿！” 　　“陛下，你不可太操劳啊！”苏天养看看朱由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要是陛下这么操劳，那还要内阁有什么用，要咱们这些臣子有什么用！” 　　“朕年轻，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不怕操劳！”朱由检笑着摆摆手：“李书童的那案子，办妥了？” 　　“那些小事，陛下吩咐一声就可以，不用挂在心上！”苏天养摇摇头：“这次来，是海外镇抚司的事情，这高函的折腾劲儿不小，我都有些害怕了！！” 　　“啊！”朱由检不惊反喜：“他又折腾了什么，西夷大炮的事情，我还没有嘉奖他呢，如今山东那边，已经能够成功的制作西夷大炮了，前几日造作局的那几个家伙，还在朕面前嘀咕了此事，朕狠狠的叱责了他们一顿，见到好东西就想扒拉过 　　来，没想到自己去弄个，这种家伙，最是可恨了！” 　　“这次的事情，不是西夷大炮的事情！！”苏天养轻轻咳嗽了一下：“是高函和那登莱巡抚孙元化搞出来的事情！” 　　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 　　他知道苏天养不是一个啰嗦的人，而高函和孙元化的事情，早就禀报过了，当初还是他让苏天养起查一查孙元化是何许人的。 　　此时旧事重提，莫非其中有了什么其他的变化。 　　“咳咳！！”苏天养咳了一声：“陛下不是让高函在广东，关注那些佛郎机人的事情吗，高函此人，还是勇于任事的，自从上次佛郎机人觊觎我大明沿海的繁华，派海船袭扰了我大明铩羽而归之后，高函将尚未驱逐干净的佛郎机人约束了起来，用了一个地方团练的名义，将他们圈了起来！” 　　“这很好啊！”朱由检点了点头：“既显得我大明的决心，又显得我大明的宽厚，高卿做事，还是有点合朕的心意的！” 　　“但是，几千佛郎机团练，留在地方上，也是一个祸害！”苏天养苦笑不得的摇摇头：“大概高函也知道这一点，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直接将这些佛郎机人拉到鲜朝去了！” 　　他将手中的密报和高函的文书拿了出来：“这事情臣不知道高函有没有禀报陛下，但是臣觉得兹事体大，不敢轻易决断！！！” 　　朱由检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收敛了起来，没错，如果佛郎机人进犯算是疥藓之疾的话，他可以毋庸多关注，甚至不必在乎佛郎机人的反应，但是，鲜朝方面，涉及的事情就多了。 　　鲜朝使臣已经数年来没来朝贡了，而以鲜朝使臣的德行，恨不得一年两贡或者三贡才好，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而且，自从宁远大捷以来，后金在大明受挫，将一股恶气发泄到了鲜朝那边，鲜朝人当时求援大明朝廷，大明没有任何的表示。 　　后来，鲜朝人向后金求和，二者甚至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一点，大明朝廷都是知道的。 　　但是，这不意味着，鲜朝就不是大明的番国了。 　　大明的官员，驱使一群化外之民，进攻大明的藩国，这怎么看来，都是大逆不道的举动，朱由检的慎重，还是很有道理的。 　　“今年辽东那边，情况好了一些，这都是袁崇焕得力！”朱由检想起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督师，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袁崇焕许了朕，三年平辽，朕相信他是真心的，朕也希望三年之内，能够达到这个目标！！” 　　苏天养面无表情的看着朱由检，只见朱由检缓缓的摇了摇头：“但是朕知道的，这三年，远远不够，不过，这话也就你我君臣交心，朕才和你说，在其他臣子面前，袁崇焕既然这么许了朕，就就当真的听，哼，三年，三年之内，只要他兢兢业业，为朕守好这大明门户，到时候，朕可以当他这话没说过，否则的话，真当朕是那么好欺的么？” 第259章 敲打他一下 　　苏天养还是面无表情，他清楚自己和皇帝在说高函，在说鲜朝的事情，皇帝将话题扯到辽东是什么意思，鲜朝和辽东，这两个事情，就连在一起的。 　　“是孙元化和高函联手么？” 　　朱由检沉吟了一下，蓦然问道。 　　“孙元化拨了一股罪军，几百人的样子，供高函驱使，联手？臣不觉得他有那么大的胆子，若是朝廷问起，肯定这孙元化说是锦衣卫跋扈，强行从他手中要走了这些人的！” 　　“心思是好的，胆子也够大！！” 　　朱由检点了点头，为这两人的行为，定下了性质：“佛郎机人在鲜朝作乱，要是鲜朝王庭有请求，咱们派点军兵过去支援一下，倒是可以商榷，不过，既然鲜朝人那边没反应，这事情，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臣明白了！”苏天养点了点头，他人老成精，哪里听不出朱由检话中的意思：“孙元化的人，必须撤出来，高函驱使的那些佛郎机人，咱们大明不知道这回事情！！” 　　朱由检歪着头，似乎想着什么，见到他没什么反应，苏天养知道，自己猜对了。 　　“对了，听说山东的那个火器厂，高函和孙元化各自占了五成？” 　　苏天养一愣，这种事情，他不知道朱由检怎么知道的，反正绝对不会是从他锦衣卫的渠道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臣好像听说是如此！！”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这一次的事情，朕就不追究孙元化的胆大妄为了，不过，这五成的份子，给了内廷吧，他安安心心的做他的登莱巡抚，折腾这些事情做什么！！” 　　“臣一定将陛下的旨意带到！！” 　　苏天养点了点头，他不觉得这是皇帝在抢夺孙元化的产业，更觉得这是皇帝在为高函撑腰，高函鼓捣的那个火器厂，有了一半内廷的份子，那就是内廷的产业了，哪个人敢打主意？ 　　“高函那边，你时不时的敲打他一下！！”说道这里，朱由检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折腾劲儿有些大了，眼下朝局刚刚安定下来，陕西，河南，河北那边，又有大灾，朕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他忠于朕，这是好事，但是，若是他折腾劲儿太大，引起朝臣的公愤，朕就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将他召回京里，为朕好好的做点事情了！” 　　“呵呵！”苏天养干笑几声：“其实，这也是好事，陛下换个角度来看的话，高函起于微末，得陛下提携才有今日，而不管是与旧臣还是新臣，他都没多少勾连，陛下用他用的放心，若是有人攻击他，那不就等于是对陛下不满吗?” 　　他顿了顿：“他高函要做能臣，由他，要做权臣，陛下也可以由他，只是有一点，陛下心里清楚就好，那就是他只能做陛下的孤臣，所以，由得他折腾，陛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就好！！”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迷离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行，那个观风使的衔头，得给他去了！”他怔了一下，“既然要做孤臣，好好的做他的海外镇抚司的镇抚就可以了，就不要和朝廷里的这些乱七八糟扯上关系，朕倒是想拭目以待，看他到底是朕的能臣，还是朕的权臣？” 　　锦衣卫的消息，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在大明境内，尤其是在距离京师并不是很远的山东。 　　三天之后，高函和孙元化，同时接到了来自宫里的旨意，两者的待遇截然不同。 　　宫内来宣旨的，是一位高函从未见到过的年轻宦官，名字叫做陈太忠，这名字让高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为了迎奉上意，才改的这名字。 　　不过私下里一打听，还这不是这一回事，这名字是陈太忠的父母打小就给他取的，而宫里因为清洗了大批的宦官，二十四监需要大量的中层宦官，这家伙在宫里十多年不声不响的，一下就因为这名字入了皇帝的龙颜。 　　要不说人要发达，都有过人之处呢。 　　这陈太忠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到了，在宫里这大半年，做事用心，迎奉得当，很快就成了宫里一个小小的红人，当然，和大红大紫的任公公之类，他是没法比了，但是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了。 　　但是，此人对高函宣旨，那叫一个亲热，除了必要的规矩以外，大有一切随缘的意思，甚至连高函顺手塞给他的一张银票，他看都没看，就坚决拒收了。 　　但是，对于孙元化，他可就没什么好声气了，面无表情的宣完旨意，面无表情的生受了孙元化的打点，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大有不拿巡抚当巡抚的意思。 　　甚至孙元化提出的款待之类的，他鼻子哼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但是，转身却是笑嘻嘻的跑到高函的镇抚司大营里，说是兵营里住的安心，这让孙元化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安。 　　旨意上没说什么，但是，暗示得非常清楚，自己和高函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犯了，而朝廷似乎也不打算追究，不过，自己打算从火器厂里赚的利润，大肆加强战备的想法，算是落空了。 　　以后自己从火器厂拿走的每一门火炮，每一支火铳，都得一分不少的给银子了，这让他心里侥幸之余，又有些堵得慌。 　　想找高函商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这宣旨的陈公公却是一天到晚都和高函在一起，他都不敢过去，深怕得罪了那宦官，回头再在宫里说几句坏话，那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不过，高函倒是似乎真了解他的心思一样，在得到旨意两天后，直接派人请他过去吃酒，他想都没想，直接就去了，这可是高镇抚请他过去的，那陈公公就算在，也不能说自己碍眼吧！ 　　“我说高大人真是仗义，一个小小的登莱巡抚，值得高大人这么器重么，咱们宫里出来的人，在地方上都不用给这些官儿什么好脸色，难道他还敢记恨咱们不成！” 　　在镇抚司答应里，听闻高函去请孙元化，陈太忠竖起了大拇指，笑嘻嘻的对高函说道。 第260章 撤回来就算了 　　“陈公公……” 　　“别！”陈太忠连连摆手，“高大人这是折杀小的么，在高大人面前，小的哪里敢称什么公公，高大人要不见外，叫小的一声太忠，就算是抬举小的了！” 　　“好吧，太忠！”高函笑了笑，对着这个很知道进退的小太监，他也是颇有好感，这是宫里派出来火器厂的监造，陈太忠作为内官监的少监，实际上，还真担得起“公公”这个称呼的。 　　“这孙元化是个做事的人！”他不吝啬对孙元化的赞扬：“咱们火器厂在登莱地面上，不说他敢为难咱们，就是咱们有事情的时候，他稍微不热心一下，或者推诿一下，也是很闹心的事情，你说对不对，大家一团和气，做起事来，事半功倍啊！” 　　“高大人说是，那就一定是了！”陈太忠从善如流：“小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做事情有些不大着调，以后高大人一定得多多指点，反正这次宣旨了，小的就留下了，算是给陛下和高大人看护这产业！” 　　“那就更要和孙元化和气一点了！”高函笑着说道：“他可是咱们的大主顾呢，火器厂办的好，陛下一高兴，太忠，你这前程，可不就有着落了吗？” 　　“嘿嘿嘿，多谢高大人吉言，多谢高大人吉言！”陈太忠笑得满脸都是花，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了！ 　　孙元化来的时候，陈太忠果然态度好了很多，虽然不像对高函那么亲热，但是，也不至于太冷落了高函，看到这幅场景，孙元化实在是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就是算是盗匪犯了案子，也没有主犯不罚，重罚从犯的道理啊！！自己提心吊胆的，这高函这个主犯，倒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咳咳！”高函清理了一下嗓子：“孙大人，这位陈公公，以后就是火器厂的监造了，陈公公是内官监的少监，你们以后多亲近多亲近，内官监负责内廷采买，若是能沾上内官监的光，以后孙大人想要采买些东西，也方便了许多啊！” 　　“我也得有钱买啊！”孙元化苦闷的干了一杯酒，好不容易弄到的财源，就这么被内廷收了，他哪里还去找钱去。 　　“你就得意吧！”陈太忠见不到他这幅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幸亏以前陛下听过你的名字，又有高大人照拂，所以你逃过了一劫，你想想，要是宣旨的不是咱家，而是京里来的锦衣卫的缇骑，你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孙元化一惊，刚刚的一股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没错，一个小小的登莱巡抚，若是被锦衣卫的缇骑照顾了，那至少也得脱两层皮，哪里像自己，仅仅只的丢了点外财而已。 　　想来是平日里和高函这个不像锦衣卫的锦衣卫接触多了，他都有些慢慢忘记了锦衣卫是多可怕的存在了，他一个小小的登莱巡抚，实在是当不得对方惦记。 　　“想明白了！”陈太忠看到他的神色，知道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冷笑了一声：“若是还有怨气，直管冲着杂家发，杂家保管哪里都不会说，看看有没有人收拾你！” 　　他朝着高函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了一下：“你也真是运气好，和高大人交好，在朝里，对你们这些皮岛余孽，不知道多少人想拿了你们讨袁督师的欢心呢，没有高大人在这登莱，十个你，说没了就没了！” 　　这顿酒，孙元化和的实在的没多少意思，不过，总归他明白了一点，这宫里来的这位公公，对他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恶意。 　　人家根本就不屑对他有什么恶意。 　　不过，此人终究还是比较在意高函的想法的，甚至，在酒席差不多的结束的时候，主动找了个托词，说是出去兵营里走走，见识见识海外镇抚司校尉的勇武。 　　等到此人一走，孙元化终于可以敞开心怀，直舒心意了。 　　“高大人，鲜朝那边的事情，圣旨上没有明说，天使也没有示意，咱们是不该停下来了啊！！” 　　“你的人，撤回来就算了！”高函摇摇头：“既然内廷拿走了你火器厂的份子，又没有下旨叱责你，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再以后若是有事，就是冲着我来的了！” 　　“好像听说高大人的观风使的差事，也被撤了？”孙元化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委婉：“高大人一点都不惶恐？” 　　“这差事我本来就没干什么，你见过在一个地方一窝半年的观风使么？”高函笑了起来，“当初陛下将我派到广东去，可就没打算给我什么观风使的差事干，不过，陛下的爱护之心，我们这做臣子的，还是要心里感激的，若是没了这个衔头，我在广东做点事情，可是未必有这么容易了！” 　　“那是，那是，陛下英明仁厚，这是大明之福！” 　　说到这个话题，孙元化也没别的说了，只是总是感觉心里好像有点不大平衡，观风使这算什么官，不疼不痒的这么罚了一下，可比直接拿走了他的钱袋子狠得多了。 　　“那鲜朝那边，你团练的人……？” 　　他试探的问道。 　　高函一愣：“这个，大概陛下忘记了吧，既然陛下忘记了，咱们就没必要提出来，让陛下操心，孙大人你说是不是，咱们大明每天多少的事情陛下要处理，这种小事，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孙元化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这么说来，高函的团练还是可以继续在鲜朝抢掠，而自己那两三百人就要撤回来，这尼玛是陛下身边有奸臣吧。 　　而且，这奸臣还和高函交好。 　　远在京师的苏天养正在喝酒，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面前的一个官儿，笑着恭维道：“苏大人为陛下分忧，可也得保重身子，这个时节，可是有些凉气了啊！” 　　“我怎么感觉是有人在咒我呢！？”苏天养笑了笑：“来来，不说这个，继续喝酒！” 　　半个时辰之后，陈太忠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孙元化站起身来告辞，陈太忠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算是示意了。 　　等到孙元化走了，高函继续和陈太忠东扯西扯着，京里的事情，自己的海外镇抚司的衙门的情形，甚至自己家里的事情，他都很想知道一些消息。 第261章 替咱们做事 　　有趣的是，这陈太忠还真知道一些，大概在出京之前，他就特意打听过这些消息，此刻高函一问，他居然是有问有答，这让高函心里特别舒畅，看对方越发顺眼了。 　　只是关于自己刚刚和孙元化谈了一些什么，这陈太忠却是闭口不问，连一个字都不说。 　　曲终人散之际，高函送走了众人，在他身后，陈凡，林立，还有许难当，不声不响的出现了。 　　“此人好好的招呼，不可得罪了他，若是有不能让他看到的东西，更不可让他看到！” 　　他没有回头，轻声的说道。 　　“是因为他是宫里来的人吗？” 　　林立低声问道，这几天三人陪着高函，招呼着这陈太忠，对此人倒是有几分了解。 　　“是宫里来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他是谁的人！”高函已经离开京里快一年了，朝局他是不熟悉的，但是，他唯一熟悉的宫中的人事，除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偶尔有书信来往，就只有当初在皇帝身边的几人了。 　　这个新冒出头来的家伙，能够得到这个火器厂监造的差事，已经就证明他不可小觑了，但是，高函和对方聊了这么就，他一直没搞清楚，这家伙是皇帝的人，还是任劳的人，甚至是苏天养的人，更或者，是那个仅仅拱卫皇室只要是大明的天下不管皇帝是谁的“暗卫”的人。 　　他从陈太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甚至对对方还有几分好感，这更让他警惕了起来。 　　“钱良虎那边，催催他，让他尽早过来！” 　　他回头吩咐道：“宫里的人，就让宫里的人去对付好了，咱们多少大事，可不能耽搁在这些事情上！” 　　“明白！”林立点点头，虽然是百户，但是，在高函身边，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如今他也算的上是高函的智囊高参之一了。 　　“吃酒的时候，就看见你脸色有意，却又没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高函问道。 　　“鲜朝那边，何塞来消息了！”林立脸上微微露出喜色：“何塞以不到八百之众，破鲜朝一府精锐五千余，活抓了对方的统帅兵曹左侍郎崔正广，他请求大人派遣援兵和火器支援，然后请示这崔正广如何处置？” 　　“嗯？”高函微微一愣：“他这么厉害，还是鲜朝人太没用了？” 　　身后的仨人，会心的笑了起来，团练们的战力，他们还真不怎么看在眼里，尤其是许难当，他当初可是和葡陶牙人的正规士兵厮杀过的，这些团练当初可是人家正规军都看不上的散兵游勇，当然他们不会觉得是团练们很厉害。 　　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了，那些鲜朝人太没用了。 　　不到八百人能破五千人，在他们几个看来，就算不用外力，只要大人肯给点火炮火铳，他们三个百户四五百人，也能做出这等功绩了。 　　只是大人执意先要派这些番人团练入朝，让他们得了先机而已。 　　“那个崔正广，先养着，这事情，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林立，你待会去请柳掌柜的过来，咱们到底要在鲜朝做多大的事情，或者是，捞多少的好处，得好好的合计一下了！” 　　他顿了顿，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尤其是这事情朝廷也知道了，现在朝廷不反对，那么，咱们就当是朝廷许了我这做法，这个时候，咱们不趁机做大，还等什么时候去？” 　　大海对面，釜山。 　　一场出乎意料的大胜，给釜山团练带来的兴奋是难以言喻的，连续几天，团练们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 　　有人甚至提出建议，要乘胜追击，再下几城，但是这种思潮，很快就被军官们制止了下去，没错，现在是取得了大胜，但是，谁又能保证接下来，不会有更大的战斗，得先做好防御再说。 　　城外漫山遍野的鲜朝士兵的尸体，也给城里带来的不少的麻烦，这些鲜朝士兵大都是府兵，在鲜朝人的眼里，这府兵也是没油水的代名词，参考大明有些边镇的卫所里的卫所兵，那简直是比普通农民都不如。 　　身上的穿戴，带着的武器，都是极差的，也就是说，从尸体上，别想找到太多的油水。 　　这种收敛尸体的苦活累活，自然全都交给了釜山城的百姓们，那些百姓们倒是兴高采烈的出城干着这样的活，尽管，有的人出了城，就再也没回来了，不过，团练们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个了，他们的自信心现在爆棚，哪怕这些失踪的百姓就是到附近的鲜朝城池里求援，他们也不在乎了。 　　釜山港口开始正式运转了起来，第一批迎来的海船，就是海对面来的援兵，三艘海船将近五百人，携带着大量的火器，踏上了鲜朝的土地，那些经历了战斗的团练们，终于可以在新来的团练们面前吹嘘着自己的战绩了，而那些后来的团练，则是看着这些先来的前辈们手中存出不穷的好东西，一个个垂涎三尺，恨不得也马上经历这样一次战斗才好。 　　高函也出现在了援兵当中，他很低调的进了釜山城，然后，很低调了进了守备府。 　　“大人！” 　　见到突然出现的高函，何塞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之前他只是求援，可没想到高函会亲自前来。 　　“没事，没事！！”高函示意他坐下，看着他面前唯唯诺诺的两个鲜朝人，他饶有兴趣。 　　但是何塞显然是没有心思和这两个鲜朝人说什么了，匆匆的几句，将对方打发之后，立刻转过身来，有些不安的看着高函。 　　“这两人是干什么的，好像你在和他们调集这城里人手的事情？” 　　高函随口问道，何塞笑了笑：“一个是当初这城里的守备将军，这家伙特挺有趣，知道就算跑回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索性投靠了咱们，眼下替咱们做事。” 　　“哦，那另外一个人呢？” 　　“那个是城里的富户，算是有点人面，城里的不少百姓，也愿意听他的招呼，这样的人，用起来也不算费劲，真要不听话，到时候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可惜的！” 　　高函哦了一声，对这两个鲜朝人，就不在关注了，无非是“以夷制夷”的那一套，自己在濠镜澳早就用过了，只不过，这一套又被何塞用到这里来了。 第262章 可惜了 　　“这一次，你打的不错！”他轻轻的怕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对方坐下说话：“倒是打出了香山团练的威风，不过，我这一路来，倒是没看见咱们团练的旗号啊！” 　　“来前大人不是交代过么，能不打出旗号就不打出旗号，到现在为止，鲜朝人都认为咱是一股流窜到这里的强盗呢？”何塞哈哈一笑。 　　“强盗？那也太离谱了！”高函也笑了起来：“就算不能打出团练的旗号，黑郁金香佣兵团的旗号也是可以打出来的嘛，要不然，咱们用什么身份和鲜朝王庭来谈判?” 　　“大人要和鲜朝人谈和？”何塞不知道高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有些疑惑。 　　“不是抓了他们一个大官了么，现在不谈判等到什么时候谈判？”高函笑了起来：“其实，这事情你们葡陶牙人以前也做过，只不过，他们是在濠镜澳，咱们改在釜山了，这地方我看不错，不如，找鲜朝王庭，租借一个一百年吧！” 　　“一百年？”何塞愣了一下，笑了起来：“那还不如说直接归了咱们呢？”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让对面脸面上好看一点！！”高函也笑了起来：“走，去看看你抓的那个家伙，对了外面的兄弟，你派人安置一下，回头你好好的给我说一说这一战的事情。” 　　崔正广自从在战场上从马上栽了下来，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一间闭塞的房间里了，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样的房间，可不是为了招待客人而存在的。 　　他想过自杀，不过，屋子里别说尖锐的东西，连绳子都找不到一条，听说有人能咬舌自尽，他试了试，很疼，实在是下不去嘴。 　　几天来，他一直都这种纠结中渡过，屋子里除了每天按时按点有人送来吃食，连一个人影他都没见过，他甚至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他朝着看守喊过，不过，看守听到烦了，会进来没头没脑给他几棍子，那怕他亮出自己的身份都没有用，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于是，他纠结了几天后，开始认命了，并且，自己开始考虑起自己的未来来。 　　名将之梦，算是在这一战破灭了，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是多废物，而是觉得这些南蛮人强盗战斗有些强得离谱了，就算那些在鲜朝境内来去如风骑射无双的后金人，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自己将这些南蛮人强盗，当作后金人来慎重对待，或许，他不会败得这么惨，不过，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后悔药吃。 　　既然自杀自杀不了，他决定忍辱负重，保留自己的有用之身，至少，他要试着将自己见到的这一切，带回到王庭去，如果让这些南蛮人蔓延开来，就恐怕不仅仅是釜山的事情，庆州的事情，甚至连王庭下面整个的南方，都要出大问题了。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他熟悉的守卫的说话声，他登的一下，站了起来，心里居然有几分盼望。 　　隔了这么久，这些南蛮人难道终于想起自己来了么，希望来的南蛮人的地位足够高，而不是好像那个粗鄙的守卫一样，没说几句，就抡起棍子乱打。 　　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有几分委屈——我是大败了不错，但是，你们也太不拿俘虏当俘虏了吧。 　　大门吱呀打开，崔正广见到那个蛮横的守卫毕恭毕敬的低头让开，他心里微微一定。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一头黄毛，两眼湛绿，正是典型的南蛮人相貌，崔正广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有些琢磨不透对方的身份，对方除了腰里多了一支短火铳，似乎和外面的那个南蛮人守卫穿着差不多。 　　在这个南蛮人身后，一个人影闪现了出来，崔正广一愣，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大明人？” 　　“呵呵！”高函笑了起来：“会说大明话啊，早就听说你们王庭的不少官儿，都会说得咱们大明话，看来，这传言倒是真的了！！” 　　“这些南蛮人是为你效力的？”崔正广此刻脑子里好像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那个大明人坐下来了，而那个南蛮人却是站立在一边，谁尊谁卑一目了然。 　　“合作，只是合作！”高函摆摆手：“既然你会说大明话，那就好办了，介绍一下，这一位是黑郁金香佣兵团的副团长何塞阁下，崔大人，你们还没认识吧！” 　　崔正广朝着这个大明人身边的南蛮人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至于我，你叫我高掌柜好了，算是黑郁金香佣兵团的战略伙伴，嗯嗯，你体会下意思就好，不用太较真，反正呢，有的时候，他们的话我得听，有的时候，我的话，他们也听，你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哦！”崔正广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呢，但是，他现在能说什么呢？ 　　“这一次来，是打算和你们鲜朝王庭，谈点买卖，不过，你们的反应，也太不友好了，这太伤我们佣兵团的心了！”高函掰起手指说道：“一进釜山港口，原本打算老老实实的来生意的我们，就被你们的官员强行勒索，这勒索不果之后，直接给我们扣上罪名要拿人。” 　　他摇摇头：“这样就不好了，结果冲突起来，大家都死了人，可你们的人居然去城里调兵，最后，误会就这么产生了，不过，为了釜山的安定稳定，黑郁金香佣兵团和釜山守备将军，那叫什么来的的，冰释前嫌，精诚合作，努力想要打造一个更加繁华的釜山城，这一点，你可以和你们的釜山守备将军好好的了解了解！！” 　　高函有点痛心疾首：“可你们鲜朝王庭做了什么，崔大人你做了什么，带着数千兵马围困釜山，喊打喊杀，我黑郁金香佣兵团，就算用心再好，再良善，也不至于引颈就戮吧……” 　　他摊开手：“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所以，崔大人你就在这里了。” 　　崔正广显然被眼前的这个高掌柜说懵圈了，他看了看眼前两人，有些茫然：“这么说来，还是我们的错了！” 　　“没错，就是你们的错，崔大人眼光高远，能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能继续聊下去了！！”高函一拍巴掌，朝着身边的何塞说道：“怎么样，我就说了，崔大人是明事理的人，真拿他当外面的那些俘虏杀掉了，就可惜了！！” 第263章 运气不错 　　崔正广被吓了一跳，看到这个将他的生死随便挂在嘴边的高掌柜，脖子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那高掌柜说的买卖，是什么？”他犹豫的问道，他觉得，对方好像没什么恶意，起码，对他来说，现在是没什么恶意的。 　　“出了这么大一个误会，总得好好的澄清才行啊！”高函说道：“要不然，你们王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继续派兵来釜山怎么办，你们倒是不怕耽搁事情，但是，咱们佣兵团的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崔正广：“……” 　　“请高掌柜明示，崔某倒是愿意，为澄清咱们两家这个天大的误会出一点力气，我鲜朝军马何辜，为这样的误会死伤，就真的太不划算了！” 　　“这样，我们想请崔大人回王京，将这里的事情，好好的给你们国王和诸位英明的臣子说一说，然后，派个足够分量的人来和我们谈一谈，当然，你们不愿意谈，带着兵马来也可以，咱们佣兵团反正也没别的事情，能打咱们就打一打，不能打，大不了换一个地方再做买卖，好像庆州这边，不少城池都比釜山只大不小，我们佣兵团对这些地方也很有兴趣的！！” 　　这是不谈就是要到处骚扰流窜的意思了？崔正广心里暗暗唾弃了一下，不过，转而又有些头疼了起来，真的要是这股强盗到处流窜，没个居所，这剿灭起来难度就太大了，他五千兵马都是这个下场，那下次朝廷得派多少兵马来？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情，只怕朝廷里不少人都是选择来和谈的，误会嘛，看怎么说了，反正打是打不起的。 　　“你们就不怕我回京了什么都不说，甚至说你们的坏话，纠集大军来报仇吗？”他试探的问了一下，就算心里忌惮这些家伙，他也不能告诉对方，倒是对方心里怎么想的，他很是感兴趣。 　　“哦，这个我也想过，崔大人就算什么都不说，好像这次战败，总得有人负责吧，据说，庆州的府兵可是被崔大人召集了大半呢，地主家也没余粮，我想你们王庭，大概也没有这么多兵士来供人消耗吧！” 　　高函哈哈一笑：“至于崔大人要纠集兵马来报仇，这个就更欢迎了，这次我带来了三艘海船，八百人，还有正宗的西夷大炮五十门，若是崔大人怎有报仇的心思，我建议这一次，最好从王京里带个几万精锐来这里，要不然，以上次崔大人那样的几千兵马，可不够咱们的西夷大炮轰啊！” 　　崔正广再次无语，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假，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肯定多少是有点料在的，哪怕他夸大了一些，但是，只怕眼下的釜山，也不是五千兵马拿得下的，还有个更大的问题，庆州，还能召集出五千兵马吗？ 　　至于带王京的精锐过来剿灭这些强盗，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为了这几百强盗，王京的安危就不管了，这笔账，可是谁都会算。 　　高函也不催他：“崔大人你好好的考虑一下，考虑清楚了，给外面说一声，咱们再好好的谈谈细节什么的。” 　　这有什么考虑的，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自由啊！ 　　第二天崔正广就出了那间让他人生做出来重大改变的小屋子，来到了外面。 　　釜山城他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进来，然后，用这样的身份，在他曾经一度想要跃马的釜山城墙上，好好的参观了一番。 　　那个高掌柜没没有说谎，陪同他参观的是釜山守备李纨，这个在他看来，早就和南蛮人沆瀣一气的家伙，虽然对他很是恭敬，但是崔正广是打心里看不起他。 　　城墙上没隔几十步就林立的一门门西夷大炮，看得崔正广脸上好像开了一个染料铺子一样，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就连这个李纨的介绍，他都没有听进心里去，他满脑子翻来覆去的就是想着，前几日若是自己进攻这里的时候，这里也是这番光景，此刻，大概自己已经英勇殉国了。 　　“这些南蛮人疯了么？” 　　他实在是不理解这些南蛮人的做法，釜山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无论是距离不远的大明，还是距离不远的日本，南蛮人这般大张旗鼓的发难，他觉得还有情可原，但是，釜山有什么？一个破港口，一帮穷的要命的家伙？ 　　李纨赔笑这随他走下城墙，这个问题，他还想问呢，要是知道这帮南蛮人发疯，当初他就不应该来这地方守备，现在，弄成了这般模样，这么委屈，他说了什么吗？ 　　“那些南蛮人好像当初是打算来这里做生意的，这一点，高掌柜的没说错，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突然就打了起来，然后，就那样了！” 　　崔正广没理这家伙，朝他看了一眼：“这次去王京，我要带一个当地人过去，你随我去吗？” 　　李纨愁眉苦脸的看了他一眼：“大人，我倒是想去啊，只不过这满城的百姓，我丢不下啊，有我在这里斡旋，这城里的百姓，还少受这些南蛮人欺压一点，若是我不在了，那可就难说了！” 　　哼，不过是怕被治罪，没胆子去罢了。 　　崔正广在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也不勉强。 　　城墙下，他的几位还没死的亲卫，在等着他，当然，在他们的身边，肯定是有南蛮人的士兵的。 　　李纨很是礼貌的送了他出城，然后一溜烟的缩回了城里去，好像生怕崔正广旧话重提一样。 　　崔正广看看身边几人，又摸摸身上南蛮人首领亲手书写的书函，叹了口气，来的时候，自己千军万马，回去的时候，自己几乎是孑然一身，这人生的境遇还真是奇妙啊。 　　城头上，高函看着那几个凄凉的人影，慢慢的而去，微微摇摇头。 　　“大人，这几个人不派兵送一下，万一到不了地方，可就枉费大人一番心意了！”身后的林立，微微有些担忧：“最近这里的乱兵不少，总不能让他死在那些人手里。” 　　“这个就不用咱们操心了，这点保命的本事都没有，咱们还能指望他什么，希望这家伙运气不错！” 第264章 大家就别谈了 　　林立不再说话，从广东到鲜朝，从自家的山寨，到站立在这鲜朝人的城头，他还想感叹一下人生的际遇呢！想想昨天酒后，老三说的那句话，他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好笑。 　　“我怎么琢磨着，咱们大人和咱们以前山寨，干的是一样的买卖啊！！”许难当当初喝几杯，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儿不对，突然感叹了一句。 　　陈凡和林立当时就一愣，然后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家老三，说的一点都没错。 　　咱们现在，干的可不就是打家劫舍的活儿么，至不过，自家大人人多了，而且有有着朝廷的支持，于是，这打家劫舍就变成了攻城略地。 　　至于放那鲜朝人头子回去，不等于就是派人送消息给苦主，说这地方现在归我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家谈谈条件，这也还是做山贼的那一套啊。 　　几兄弟酒后的玩笑话，当然不值得一提，倒是此刻在城头上的林立，有些感概罢了，要是这山贼可以做到异域，可以做到直接好对方王庭对话，这山贼也做的有些太风光了。 　　“港口那边的事情，你们几个，要抓起来！”高函吩咐道：“釜山的价值，就是在这港口，若是这港口就这么荒废了，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尽快让港口重新繁华起来，以前的规矩，都不要了，今后要用咱们的规矩，林立你拟个章程出来！” 　　“明白！” 　　林立点点头。 　　“城里的事情，何塞打理的不错，暂时你们几个就不要插手了，有濠镜澳的例子在，想必如何经营维持一个港口，不用我来教你们，就连那些鲜朝人的聚居处，也可以仿濠镜澳的例子！” 　　高函慢慢的吩咐道，他身边的几个得力手下，凝神细听高函的构想，这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他们在鲜朝行事的方针。 　　“何塞你对城里的百姓，也不用约束太严厉，打开城门，允许他们自由进出，他们要走就走好了，难道你还担心这里变成一座空城不成，就算是变成了一座空城，只要咱们拿这里当自己的地方，有的是人愿意住进来！！” 　　“以后征召民夫做工，除了管吃的，还要给钱，至少，不让那些被征召的家伙，感觉咱们在奴役他们就行，这天底下吃不饱饭的人还是多的，尤其是在鲜朝，那就更多了，你将黑郁金香佣兵团宽厚的名声打出去，将来的好处，只怕是你难以想象的！” 　　高函回头看了看何塞：“这人啊，眼光放长远一点，总是没错的！这一点，你可就比不上奥利维亚了！” 　　“奥利维亚小姐她还好吧！”何塞早就想问出这句话了，终于现在高函将话头子总到了他的面前了。 　　“好，怎么不好！”高函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她现在和南粤郡主好的好像两姐妹一样，听说，她现在都在努力学习着宫廷礼仪，就盼着这次进京呢！” 　　“大人要进京？” 　　身后的几个手下，倒是第一次听到这话，脸上表情各有不同。 　　“是啊，快过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高函叹息了一声：“在这里呆几日，不管鲜朝人来不来，过几日我就走，鲜朝人来谈的话，何塞你做主，码头上的事情，陈凡你们几个拿主意，我这是把一半的家当都丢到这里来了，我可不想到时候亏本！” 　　年前他的确是要回京一趟，没有人召唤，但是，没了这个东南观风使的差事在身上，也没有人让他不回去。 　　一年了，快一年了，他这算是漂泊在外了整整一年，要是再不回去，他都忘记自己在京师还有个家了。 　　其实，自从海外镇抚司在京师成立，他都没回去看过，大概这个衙门是在锦衣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衙门了，而且，真正管事的，现在也就仅仅孙玉林一个千户，他也不会容忍别人在人事上插手，他不回去的话，那始终就是一个千户当家的镇抚司，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鲜朝的事情，他还是有时间等一等的，既然到了这边，不拿个说法，将这莫名其妙打来的小局面稳定下来，他也不大放心，他甚至没有指派在鲜朝这边总负责的一个人，其实，奥利维亚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可惜，濠镜澳那边的团练，还在练兵，一时半会过不来，倒是不管和鲜朝人是打是和，事成之后，都可以直接调奥利维亚过来了。 　　黑郁金香佣兵团的团长，海外镇抚司的百户，顺便加上一个香山团练的团练使，坐镇釜山，也不算是辱没了鲜朝人了。 　　李梅和他的手下，前些天还有点动静，在蔚山折腾了一段时间，听说还吓得蔚山城的守军面对着釜山这边的败兵要进城的时候，都不敢开城门，生怕有奸细混在其中，被人偷了城去，那些败兵足足千人，在蔚山城下骂骂咧咧的大半天，才悻悻的散去，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再然后，李梅的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和釜山这边断了联系，不过高函也不着急，这些人当初离开的时候，和何塞约定的，如果没事，每个月会派人会釜山联系一次，至于有事，肯定会向釜山求援或者考量的，现在是显然是没事。 　　崔正广不知道是走的什么路线，十天不到，就派人带来的消息，王庭正式的和谈大员，会不日内抵达庆州，要“黑郁金香”佣兵团派员去庆州商谈关于此次的误会事宜，鲜朝人胆子看来也不怎么大，让他们直接到釜山来，只怕是不会来了。 　　高函倒是想亲自去一趟庆州，不过，却是被自己的手下们，死命的劝了回去，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高函的身上，手下们敢让高函冒这个险才是怪事呢，于是，对着鲜朝来人，何塞这边很是强硬的表示。 　　要谈，就来釜山谈，要么，大家就别谈了。 　　几天后，磨磨蹭蹭的从庆州方向，来了一群鲜朝人，巡逻的团练将人带来回来，高函一乐，崔正广正意气风发的在这队鲜朝人里，一点都不像败军之将回去吃了挂落的样子。 　　大概是崔正广回去之后，将事情说的非常清楚，这个从王城来的叫做胡康的议政，表示只见佣兵团的团长何塞和高掌柜，其他的人，他是不屑搭理的。 第265章 佣兵团也是生意人 　　高函大概知道这个所谓的和谈正使的意思，甚至这个“和谈正使”都是他给对方取的名目，对方的官职和差事，罗哩罗嗦的一大串，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对方是特意来这里解决这个事情的意思，当然，大家都要脸面，这层遮羞布还是不要给对方摘下来了。 　　堂堂一国王庭，和一帮流窜的强盗谈判，实在是有些太失脸面了。 　　对方要脸，那就把脸给对方给足就是了，这惠而不费的事情，高函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去上心，不过，表面上的功夫做到了，好吃好吃的伺候着，对对方也礼遇有加，似乎给对方带来了点什么错误信号，以至于第二天高函和何塞和这个所谓的正使见面的时候，对方一开口就提出了一个他想都没想到的发匪夷所思的要求。 　　“本官不是来和你们消弭什么误会的，本官此去前来，是来征召你们佣兵团，为我王庭效力的！” 　　胡康四十岁不到的样子，很是斯文，一口地道的大明话，说出来，倒是也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一看就是一个地道的文官，只是这话里的内容，却是让人不怎么舒服了。 　　“征召我们？”何塞抖抖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高函在他一侧，根本就没看到何塞的询问的眼神，而是嘴微微张着，似乎也被鲜朝人的脑洞给吓着了。 　　“你们佣兵团的战力，我听崔侍郎说了一点，倒是可以和我王庭的精锐媲美了，既然如此战力，荒废了岂不可惜，不如投效王庭，将来建功立业，做出一番大事来，总比你们浪迹海上，无依无靠的好！” 　　胡康侃侃而谈，说着归附鲜朝王庭的好处，当然，钱粮，美女，甚至驻地之类的，开出了一大堆的条件，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但是，就是一点，这佣兵团以后得听王庭的指挥，让打谁就打谁。 　　“其实，我本人倒是很想为王庭效力的！”何塞的漂亮话，也是一张口就来：“可惜的是，我们不纯粹是一支武装，佣兵团存在的最大的意义，也就是为了自家的贸易保驾护航，这要是依附的王庭，咱们佣兵团其他的产业怎么办？” 　　“都可以搬到釜山来嘛！”胡康大概得到什么机宜，说着话一点都不打磕绊：“你们是有商队是吧，王庭给他们特许经营许可，若是商铺买卖什么的，我王庭也是一概照顾，甚至你们的商队出海，我王庭水师都可以多加照顾！” 　　“等等！”高函打断了对方的话，对于这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掌柜”，胡康可是很上心的，尤其是那个何塞刚刚开始和他谈话之前，还看了高掌柜几眼，他不觉得对方是一个说话可以轻视的人。 　　“胡使者可能误会了什么吧，咱们当初请崔大人回去，请你们过来谈一谈，是消弭误会，不过，胡使者不会真的认为我们是来谈这误会的事情的吧！” 　　“嗯？”胡康皱起了眉头，当然不是什么误会，这谁都清楚，庆州这边都打成这样了，他还不知道吗？ 　　“其实，我们说的消弭误会的意思，是这次在咱们的这点误会，给咱们佣兵团带来了不少损失，这一点很让人痛心疾首，而我们希望，王庭张这边，能弥补一点我们的损失，让我们心情愉快一点！” 　　“佣兵们都是一些不大好约束的极好，要是他们心情不愉快了，发生什么事情，就很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胡使者？” 　　高函笑眯眯的说道。 　　胡康很讨厌对面的那张笑脸。 　　没错，这个所谓的佣兵团，就是一帮南蛮人强盗，这个已经是无庸赘述的事情，但是崔正广的情报，在这个佣兵团里，大明人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那就是说，这个佣兵团和大明人有勾结。 　　这对胡康此次来的人物，可是有些不妙。 　　当然，一个几乎全部是南蛮人的强盗团伙，和大明人勾结到什么地步，他仔细想了想，应该也是一种利益的结合关系，至于说大明人可以指使这些南蛮人，他是不信的。 　　既然大明人可以勾结这些南蛮人，为什么王庭就不能利用他们。 　　这个提议一出来，立刻就获得了左右参政的支持，没错，动用大军剿灭这些南蛮人，怎么看都的得不偿失的一个买卖，尤其是这些南蛮人居无定所，实在的抵挡不住了，还可以往海上逃，这简直就是比倭寇还难缠。 　　大军不可能常驻在南方那个地方，若是大军回来，南蛮人再来呢，这么折腾有意思吗，王庭现在面对后金的强横，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又恶了大明，再招惹这么一帮滚刀肉，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只有招安，将这股势力化为自己的势力，是花费最小收益最大的做法，反正釜山暂时也收不回来，就用釜山做筹码，将他们招揽，应该是很有可能成功的做法。 　　但是，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应该和这些南蛮人勾结的大明人了，果不其然，这佣兵团的首领还没开口，这大明人就跳出来了。 　　“你们？”胡康看着高函，情报太少，大明人和南蛮人的纠葛到底有多少，他还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敌视对方。 　　他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原来高掌柜可以做得了何塞阁下的主，我还以为高掌柜就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呢？” 　　“佣兵团也是生意人！”高函笑眯眯的说道：“其实，我和何塞阁下的意思，就是大家都不要打来打去的，和和气气的发财该有多好，这釜山反正也这样了，不如大家一起好好的经营，你们王庭给个名字，让大家都过得去就可以了！” 　　“大明人眼里就只有金银么？”胡康傲然说道，一脸清高的样子：“釜山是不可能租借给你们的，这个想到都不用想，我王庭没有割让自己的国土的前例，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那你们的意思是？”高函的眼睛眯了起来，既然不打算放弃釜山，那就是还打算打了，他心里暗暗想到。 　　“允许你们合法在釜山做生意，但是受到我王庭军队的监管！”胡康说道：“如果佣兵团愿意为我王庭效力，那么，釜山作为佣兵团的驻地，当然会有些许特权，这就是我王庭的底线！” 第266章 守备府 　　谈和进入了僵局，胡康提出的条件，似乎真的是鲜朝王庭的底线了，这鲜朝人果然把脸面看得比天大，怎么都不会认可是强盗们占据了釜山。 　　“大人，似乎咱们就是口头上吃了点亏，实惠还是落到了手里！” 　　作为智囊，林立是将鲜朝人的心思看的明白的，对方就是要个名义，难道说答应归顺了他们，就真的听他们的节制和指挥了么，鲜朝人自己这些人的来历都不清楚，就开出来这样的条件，说实话，他觉得对方如果还有别的办法，甚至能武力驱逐，都不会出这个主意。 　　作为高函的智囊，他比高函想的更远：“若是大人担心自然长了，团练那边掌控不住，倒向鲜朝人，这一点也不用担忧，山谷营地那边练兵的同时，除了将大人是团练的真正主人这个想到灌输到没一个团练心里，在编制上，也是下了心思的，现在只是咱们镇抚司的人没下到小队，中队以上的军官，很多都是咱们的人，至于到了联队，那咱们人就已经为主了，这支人马，别人撬不走。” 　　“我不是担心这个！”高函有点郁闷的摇摇头，鲜朝人的反应和他想的反应不同，那么，他租借釜山的念头化为泡影，打造濠镜澳第二的想法就落空了。 　　但是，真的有鲜朝王庭的名分了，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将来遭遇到后金鞑子，惹出什么麻烦来，都可以甩锅给鲜朝王庭，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背锅的。 　　他纠结的是，在长期利益和短期利益之间的选择。 　　当然，他可以强横一点，反正就是占在这里了，不服气就来打，反正非得答应我的条件不可。 　　鲜朝人未必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日后会借助后金鞑子的力量来收服这里，但是，短期内，肯定不会有什么举动了，那么，这里始终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状态，他的人马在这边，始终就是能是以强盗和流匪的面目出现。 　　“不谈了！” 　　纠结了一晚上，他终于下了决定，后面的谈和，他都不出面了，直接交给了何塞。 　　反正的打算在这边来捣乱的，有没有背锅的，其实没这么重要，他想明白了这一点，鲜朝人的痴心妄想，就相当的好笑了。 　　第二天再谈的时候，何塞的态度就强横了许多，直接是对对方的要求，一概的不答应，反而开始要各种赔偿，大有你不给我，我就开始闹事的节奏。 　　胡康没搞清楚状况，面对这态度一下变的何塞，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些条件，他全部答应下来，他也不用回王京了，直接在釜山一死以谢天下好了。 　　当然，南蛮人突然态度的转变，他直接归结到了大明人在其中使坏了，对于那个高掌柜，他越发不满起来。 　　“要不要咱们私下和大明人接触一下，看看他们答应了这些南蛮人什么，其实，他们能答应，咱们也能答应，只要能安抚住这些家伙，让他们好好的呆在釜山，大人此次就算那是全功了！” 　　崔正广悄悄的提议道：“此地的守备不可用了，不过，在城里还有一人，倒是心向朝廷的，让他在其中穿针引线一下，好好的摸摸对方的底细，对咱们也没坏处。” 　　胡康沉吟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崔正广的提议。 　　既然摆出的身份，是和黑郁金香佣兵团有着合作的大明商人，高函当然没有住在守备府。 　　他住在码头上的船上，实际上，他已经准备随时返回大明了，三艘海船运来人员和军械，总不能空着回去，这段时间，随着他来的商行的一些人手，大肆的收购着来自鲜朝的各种东西，而且价钱压得很低，俨然就是一副奸商的模样。 　　釜山港口这一个多月以来，基本上处于停顿的状态，鲜朝各地的贸易商品，大多积压在了蔚山镇海一带，让那些商人带着自己货物来釜山这个“强盗窝”里来交易，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但是，商人只要有利可图，总是有铤而走险的。 　　在几个大胆的商人，组织了一小批货物来釜山之后，试图到釜山来的商人，慢慢的多了起来，虽然大明的商人价格有些低，但是再低也比鲜朝本土的高很多了，更重要的是，原先担心在釜山这边人身安全和货物安全的得不到保障，几个前去试水的商人带着大批的银钱，甚至在南蛮人的护送下离开釜山地界，顿时就将这种担心打破了。 　　这种实际的行动，比起南蛮人自己说什么都有用。 　　关于南蛮人侵占釜山是一场误会的传言，也流传了出去，版本很多，当然大多数都是经过了加工，说南蛮人本来的带着货物来贸易，结果被守备军队勒索抢劫，才有了这档子事情，这种传言，不信的人很多，但是，信的人更多。 　　至少，商人们都知道了，南蛮人是不是强盗不不管，但是，人家是打算真心做生意的。 　　所以，三艘海船，着实收了一些东西，其中体积大的，价值低的，还被嫌弃了不少。现在基本上就是高函的归期了，如果不是等高函，这三艘海船，就可以直接转身回大明了。 　　有意思的是，期间挂着四海商行旗号的维克多商会的船只，也来了两艘到釜山，而他们的船上，则是正儿八经的带着来自海外各地的商品的，这些东西，很快从商人们的手里，流入了南方各地，这种行为，直接被鲜朝的商人归结于这是南蛮人的商业行为了。 　　人家都带着大量的海外商品来咱们这里来，有带着这么多商品来抢劫的强盗吗？ 　　当然，这就不是高函关注的事情了，就是没有占据釜山这档子事情，这些维克多商会的船，该来釜山的依然会来釜山，他们赚钱起来，可不管什么地方，不过，这种事情，他心里清楚，鲜朝人心里可不清楚，直接将这些人，都当作一伙的了。 　　金文庭本质上，也是一个商人，对于商机，他是把握得很好的，他甚至为了这事情，还专门问了何塞，他合适不合适参与到这些买卖中去，毕竟，这次釜山之难，他金家损失也不少。 第267章 未必是好事 　　何塞当然答应了，人家尽心尽力的帮他，，又不要他拿一分钱，只要个许可就算是为他办事的报酬，这种好事哪里去找，尤其是一个繁华的商业港口，是高函，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城门打开，不加限制城内居民的出入后，金文庭的人在港口里就很活跃了，何塞不知道，他这个许可，到了金文庭的手里，就变成了南蛮人大人独家许可金家的买卖，起码，在釜山，这海贸生意，以后肯定是金家一家独大了——只要南蛮人一直都在这里的话。 　　对于找上门来要求他穿针引线和大明人接触的崔正广，金文庭不敢拒绝，但是，心里是真的不想帮这个忙。 　　他现在恨不得南蛮人永远不离开釜山才好呢，这一个月多损失的财货，以如今港口里的生意，他很快就能补回来，就算他当了这县正，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他一个人釜山独占吧，哪里像现在，一旦有不同的声音，一句“这是南蛮人大人说的”就可以搪塞过去。 　　而且，对于那个大明来的高掌柜，他心里还真是有些畏惧，当初他和何塞大人谈事，那个大明人就那么直接走进来，何塞大人不仅不恼怒，而且还一副高兴的模样，他就已经在自己心里画了一个标签，这个大明人有来历，只可交好，不可得罪。 　　但是，崔正广更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更别说胡康大人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港口求见那位高掌柜。 　　“要请我吃酒？”高函对于此人倒是有些印象，不过，对方提出要请他吃酒，他觉得对方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点。 　　“胡康大人也赏脸，高掌柜这么大的买卖，在鲜朝多认识几个这样的权贵，对高掌柜的生意，也是有好处的！” 　　这人不知道和胡康见过面，甚至可能连和谈的事情都不知道，高函心里有数了，这样的撮合，显然是对面那些鲜朝人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对方。 　　这一次的宴会，就没有团练们的参加了，高函身边也就带着林立和许难当，身后的从人，也都是一票大明人，看起来，还真是一副大明商人模样，胡康就更有意思了，和崔正广一起，都是一身大明的儒裳，看起来比大明人更像大明人。 　　宴会的排场很大，可惜的是，作为主家的金文庭，吃了几杯酒就被崔正广拉到一边去了，主席上就留下高函和胡康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闲话。 　　“以前罕有四海商行的船只到釜山来啊！！”胡康拿着四海商行的幌子，打开话题：“这次几艘南蛮船，也挂着四海商行的旗号，看来，高掌柜的这个商行，生意做的很大啊！！” 　　“只有你买不起的，没你有买不到的！”高函微微笑一下：“咱们商行，在大明可是通了天的，生意嘛，还算过得去！” 　　“投资这些南蛮人，也是你们商行的生意？”胡康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听说，南蛮人的军械，是从四海商行采买的，若是有可能的话，我鲜朝王庭，能和四海合作么？” 　　“只要能赚钱，为什么不能合作？”高函活脱脱的一副奸商嘴脸：“天底下，有什么事情，不是一桩生意呢？” 　　“那我就想和高掌柜谈点生意！” 　　胡康一愣，大笑了起来，“来来来，高掌柜此言，甚为精辟，值得浮一大白！” 　　浅浅的拿起杯子，碰碰嘴唇，杯子里是茶，高函连给对方解释自己不能喝酒的欲望都没有，他不觉得对方有这个资格。 　　对方的官职，挂着一个议政的衔头，他实在是弄不清楚，这个议政到底是个什么官职。但是，以崔正广这个兵曹侍郎对这个胡康甚为恭敬的态度，他觉得这个官职就算不是实权的官职，也应该是一个很清贵的官职。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撮尔小国的官职，又不是大明的官职，他需要在意吗？ 　　只要知道对面这个人，能代表鲜朝王庭，做出一些决定就可以了。 　　“谈釜山的生意，还是胡大人自家的生意？”高函笑了起来，直指人心，釜山的生意，是公事，那胡康自己的生意，就是私事了。 　　“釜山的生意，还有得谈吗？”胡康看了高函一眼：“何塞阁下都拒绝了我的提议，一意孤行，我看这釜山迟早还要遭遇兵火，不谈也罢，倒是和高掌柜做做别的生意，我倒是很有兴趣，比如说，那些在城头上的南蛮人大炮，这些南蛮人的火器之犀利，我倒是听说过，我原来以为，这是南蛮人从他们国度带过来的，没想到，这些东西，却都是大明产的。” 　　“东西好用就行，管他哪里产的呢？”高函说道：“至于胡大人说的兵火釜山，对我来说，这倒是好事，这要是不打仗，我到哪里去赚钱去，你说是不是？” 　　“对我来说，就未必是好事了！”胡康长叹了一口气，“若是能采买一些大炮之类的火器回去，这趟来也不算白来，若是和高掌柜这生意丛不错，和何塞阁下的生意也做不成，我还很没脸回王京了。” 　　“其实，我就那么一说啊！”高函哈哈一笑：“釜山的事情，不就明摆着么，何塞阁下就只是要一个合法留在这里的名义，偏生胡大人却想着招安了他们，不是我说啊，就算招安了他们，你们养得起这支人马么，以庆州一府的钱粮，我都觉得够呛，既然养不起，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高掌柜教我？”胡康自然不会时候说这是自己临时起意，结果将整个事情都弄砸了，王庭的底线是只要釜山还有守备府，还有这鲜朝士兵驻扎，这事情就可以暂时糊弄过去，但是，现在人家都不提这事情了，只是要钱，要地方，要赔偿，他心里的悲伤，真是逆流成河。 　　“这还不简单！”高函乐了：“佣兵团，佣兵团，意思就是出了佣金就可以雇佣他们，非得搞这么复杂干甚，要这么个大义作甚，就算你们招安了他们，是不是也要付出钱粮，将这钱粮当作佣金，雇佣他们就是了，至于釜山这边，依然照旧，釜山守备也在，你们任命一个县正不就完了，这佣兵团，无非是一个可以供所有人雇佣的商团，随便给个地方安置就好！” 第268章 兵荒马乱 　　“可是现在何塞阁下，不和我谈这个了！”想到这里，胡康就苦恼，何塞开出的赔偿条件是二十万两白银，一万匹布帛，五十担人参，纸张若干，这样的条件，谁能答应，谁敢答应？ 　　“这个，就得看你和何塞阁下提议了！”高函慢悠悠的说，“我就是个商人，花钱的事情，人家听我的，不花钱的时候，人家也未必听我的话，不如，胡大人，花点钱？” 　　这顿饭胡康吃完，好像得到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大明人的底细倒是知道了一些，不过，也没多大的作用，他试探想购买火器的事情，大明人根本就不搭茬，而釜山的事情，大明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反正是要鲜朝这边出血。 　　不过，总归有个大致方向了。 　　再谈的时候，他姿态就低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发现那些南蛮人，实际上也不是很难说话的，再付出一点点代价之后，他终于和对方谈妥了。 　　黑郁金香佣兵团被鲜朝王庭雇佣，主要是协助釜山守备府维持釜山港口和釜山城的秩序，防止海盗侵袭，而作为代价，釜山城将付出每年的财税的一部分作为报酬。同时，黑郁金香佣兵团也承诺，在尊重鲜朝王庭这个雇主的情况下，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会在釜山以外的地方进行活动。 　　这其实就是一份皆大欢喜的协议了，胡康拿着这这份协议，可以高高兴兴回王京交差去了，至少，王庭的面子，在他的手里被保住了，而只要能付得起代价，王庭还可以随时雇佣这支佣兵团作战，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他和高函在金文庭的家里分手之后，高函将何塞召到自己的船上，给何塞面授的机宜，这和谈才会如此顺利，他更不知道，一等到这和谈结束，双方的协议签好，他前脚离开釜山，后脚釜山港口里那滞留了多日是三艘海船，也就开始扬帆出海了。 　　釜山港口，随着庆州府不久之后下达的告示，又重新开始繁华了起来，至于一个多月前在这里的一场大战，仿佛瞬间被所有人都忘记了一样，没人在提这件事情，而有机会进釜山城的人，看到守备府的官兵和南蛮人一起在街上巡逻，也似乎见惯不怪了，甚至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还感觉到挺自豪的，毕竟，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南蛮人，如今也是在为鲜朝人效力了。 　　随着庆州府的告示一同到达釜山的，还有金文庭的县正的任命，如今的金文庭，也算是在修成正果了，无论是在王庭那边还是在南蛮人这边，都是名义上和实际上的县正，他这辈子就这么个追求了，也不会图什么升官，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这就算是完满了。 　　当然，南蛮人不能走，走了之后，他这个县正还是不是县正就不好说了。 　　哪怕是城里有人悄悄的非议他，他都必须要坚定不移的跟着南蛮人走下去了，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走下去，或许权财都有，回头，那就是什么都没了。 　　建文二年，成祖朱棣南下靖难，在经直沽渡大运河，挥军进京，靖难成功后，改直沽为天津，取起“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 　　建文三年，在小直沽一带，朝廷开始在此筑城设卫，天津始成。又因在天津朝廷设置了天津卫，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百姓时常用“天津三卫”指代天津。 　　天津卫成立后，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民政，盐运，财税等各级衙门相继在此成立，经过两百来年的生意，如今的天津承接南北，已经是京畿附近罕有的繁华之地了。 　　大明海禁由来已久，但是海贸的利润让人前赴后继，朝廷的禁令犹如摆设，江浙一代的海商，大都由天津出海，而他们的贸易，也带给天津更多的繁华。 　　甚至在天津的漕运码头，都被这些富裕的冒油的海商们捐钱，改造得三五百料的大船都可以轻松进入，不弱于广州泉州那些历年的深港了。 　　不过，这漕运码头上，来往的绝大多数都的大明的船只，偶尔出现一艘日本人的楼船，都是一件让天津百姓津津乐道好久的事情了，天津犯过倭寇，甚至几十年前，小股倭寇都是从天津顺着长江而下，在江浙一带搞风搞雨，对于这种倭船的到来，倒是让水师紧张了好一下。 　　一艘倭船出现在天津，尚且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若是三艘巨大而明显不的大明的番船，出现在天津的入海口，而且，这几艘船还明显的装备着大炮，天津水师会是一个什么动静，那就可想而知了。 　　高函的三艘海船，出现的时候，天津水师那边，简直是一片兵荒马乱，哪怕是那三艘海船，没有直接开进来，而是缓缓的停在入海口，并且打出了大明的旗号，水师方面，依然是全军出动，两三艘大船，带着十几艘小船，如临大敌的凑了上去。 　　“经过这一次了，以后咱们的这船来往这里，就方便了许多，不过，若是有可能的话，还是得去南京那边，自己造两艘船，这种番船未必有咱们大明的海船好用，像当年三宝太监的宝船，若是现在还能造出来，这些番船，连给宝船提鞋子的资格都没有！” 　　高高的船楼上，高函看着远处的天津城，微笑着说道。 　　“大人大才，虽然属下也读了几年书，但是这些事务和大人比起来，才叫给大人提鞋子的资格都没有呢！”林立站在高函的身边，微微的笑着，明明是一句恭维的话，一句拍马屁的话，偏生被他说的那么轻松自然，让他感觉，就是他的心里话一样。 　　“怎么样，堂堂的举人，做我锦衣卫的百户，感觉是不是委屈了一点，若是在有些地界，你这功名，做个县令都绰绰有余了！” 　　高函微笑着，“说起来，我还算你的晚辈，到现在为止，我国子监的学业都还没完成了，这一次回京，这可是最大的事情了，一定得先把这事情办好！” 　　林立忍不住笑了起来，国子监都没完成学业的监生了，这没完成学业都已经走完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走得完的路，这要完成了，自己的这位大人，还要走多远。 第269章 被讹了 　　远处船舷边的许难当，在和水师的人交涉着，甚至派人下去，将自己的腰牌告身之类的送给对方去验明，隔着老远，高函都好像感觉到了水师的人好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战船们慢慢的退开，仅仅留下一艘，引导着三艘海船，慢慢的开进了天津水域。 　　当初招揽的陈凡三人，也就林立一人随着高函回到大明，釜山那边，缺乏人手，陈凡和许难当，一个稳重，一个勇猛，加上城里团练的配合，为高函看住釜山港口，还是没多大的问题的。 　　林立这个人，高函其实很愿意带在身边的，这人读过书，中过举，当过山贼，如今做了官兵，这才学，见识，阅历甚至胆识，都是不差的，他现在身边敢打的不少，但是，能为他出主意分忧的，却是不多，尤其是读书人出身的，那更是林立一人，别无分号。 　　而当初兰岭寨的妇孺，如今驻扎在釜山的海外镇抚司的校尉们的家眷，被高函安置在了在京，他们也迫切需要一个他们相信的人替他们回去看看他们的家眷，过的好不好，林立自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且，随着四海商行现在越发成规模，无论是海上的贸易，还是在岸上设置店铺，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若是能从这些自己人中能找到合用的人才，自然要比从外面招揽的好，林立回去挑人，自然是陈凡和许难当回去更合适。 　　说句良心话，还有一个很说不出口的原因，高函愿意将林立呆在身边，那是因为这家伙太貌不出众了，平时里穿一身青衫还好，多少有点读书人的气质，但是，一穿上锦衣卫的百户服色，那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了，在高函的印象了，也就只有孙玉林能和这家伙有的一拼了。 　　高函的形象，本来普普通通，连相貌堂堂都算不上，但是，身边有林立这么一衬托，居然有了几分英伟的味道，带着这么一个有用而且还能做绿叶衬托自己的家伙在身边，还有这等好处，有些时候，高函想到这些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林立是打死都不知道为什么高函要他随侍左右的时候，时刻都要穿着锦衣卫的官衣的原因。 　　天津下船，除了几十人随着高函进京，剩下的，就是三船从釜山收购来的那些货物了，而且，随行的四海商行的掌柜，肩负着在天津开设分号的重任，当然，如何的租赁店铺，如何的买卖货物，这些事情，就不是高函关心的问题了，那是柳如是的事情。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只是想快快的回到京，回到那个他迄今从购置起，自己都不算太熟悉的家，回到那个自己在京，唯一有归属感的地方，回到那个，他一看到就觉得心里踏实温暖的某个小丫头身边。 　　“七爷，您来了！” 　　灯市胡同附近的一处酒楼，高七昂着脖子走了进去，跑堂的小儿认得这位气宇轩昂的小爷，笑着招呼着对方。 　　车船店脚衙，凡是做这些行当的，没有一个眼睛是不毒辣的，这位小爷光顾这家酒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刚开始的时候，店小二看着这位小爷口音不是本地的，行事也没什么做派，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这位小爷每月都来几次，偶尔在这里吃点东西，消费不高，但是也不算低，算是一个长期主顾吧。 　　不过，偶尔他也会随着一个漂亮女人来这里，店小二可看得出了，那女人虽然也是外地来的，举止什么的，也算不上雍容大气，但是，人家身上的穿戴什么的可不是假的。 　　那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出手就被这这位小爷大方多了，尽管每次依然是和这位小爷会账，但是不算吃喝了多少，这位小爷掏钱那叫一个利索，店小二就琢磨，大概这是外地的某个富家的子女，来京城见世面来了。 　　有这这种眼光也想法的，不止一个，京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既然小爷看起来不缺钱，身边又没什么本地人照看，这样的肥羊，还有什么客气的吗？ 　　于是，某个一直在这一带混生活的无赖，直接就盯上了他们，在一次他们进来的时候，蹭了他们一下，当然，理所当然的，这无赖身上带着传家的一枚“玉佩”，就“很不小心”的被撞掉在地下，摔碎了。 　　无赖开口就讹二十两银子，店小二亲眼看到，这位小爷似乎不服气，要上前好生分说一番，可那好像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微微蹙眉，说了点什么，这位小爷，直接就掏银子了。 　　这看的他好生羡慕，早知道这钱这么好赚，他也可以赚的。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没过几日，大概这事情在无赖的圈子里传开了，同样的事情在这位小爷来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不过，依然是选择这些小爷和他身边的女孩一起来的时候，无赖们摸着了，似乎女孩的说话，比这为小爷要管用一些。 　　这一次，摔碎的可是一块“秦代”的玉佩，这看的小儿一阵撇嘴，这帮家伙，就算讹人，换点新花样好不好，老是这样，傻子也知道自己被讹了。 　　果不然，这一次，那个看起来很斯文的女孩，有些不高兴了，直言要报官。 　　无赖们一点都不怕这种事情，在这片街面上混，谁还没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啊，大不了这到手的好处，分出去一些就是了，两个外地人在这里，不管是顺天府的人，还是锦衣卫的人，难道还会偏帮这些外地人不是。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看的店小二有些瞠目结舌了，这位自称为个“高七”的小爷，没有找顺天府的人，也没有找五城兵马司的人，甚至连巡街的锦衣卫，他也没有找。 　　只是恰好那天有十几个神机营的官兵在外面经过，这位小爷走了出去，找到他们领头的，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帮神机营的官兵就如狼似虎的走了进来，将这帮无赖揍得一个半死。 　　这还不算，锦衣卫巡街的人可不是摆设，这边出事了，立刻有人过来查看，这位小爷也不知道拿什么晃了一晃，那帮锦衣卫居然就不问了，反而帮着维持起秩序来。 第270章 弄点银子花花 　　那帮神机营的官兵还在将那帮无赖揍得满地打滚呢，这边锦衣卫的人居然帮着维持着秩序，等到官兵们揍完人，锦衣卫的人，才慢慢悠悠的过来，将这被揍的家伙，一个不拉的锁了起来带走了，对打了人扬长而去的官兵们，他们眼角都么看一下。 　　那一天那几个无赖，是店小二最后见他们的一天，从此以后，那几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别说这片街面上，就连整个西城，整个京城，都没有再听说过那几个无赖的消息。 　　有人说，这几个人死在锦衣卫的大牢里了，也有人说，这些人被充军到辽东那边去了，反正，就是生死不知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还曾经打过这种猛人的念头，店小二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差点没被吓尿了，人家哪里是外地人，简直比他这个本地人还本地人啊而且，这各个衙门甚至三大营的随便找几个人，都得买他的面子，这得是多大的人家出来的人啊！ 　　这位高七爷再来的时候，店小二的招呼，就殷勤得多了，而知道上次的事情的人，也丝毫不觉得店小二的殷勤有什么过分。 　　“老规矩，酱汁肘子，荷花鸡，还有你们上次那个什么斋的糕点，就是我家夫人吃了还觉得不错的，也给弄一份！” 　　“好嘞，马上就来！” 　　小二殷勤的将高七领上了楼，笑嘻嘻的抹了抹桌子：“七爷，咱们最近从御膳房请了一位大厨，手底下有些绝活，夫人若是在府上闷了，不妨过来尝一尝，附近好些姑娘们都爱吃秦大厨做的几样小菜呢！” 　　“哦！”高七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御膳房出来的么，做几个菜我尝尝！这次就不吃肘子和荷花鸡了。” 　　“马上就好，你稍微等等！”小二欢快的说了声，朝着厨房跑去，这种价格都不问的主顾，而且还是长期主顾，那是最好的主顾了，他可不能让别人的给抢走了。 　　片刻功夫，几个热气腾腾的小菜被送了上来，很显然，以现在酒楼生意的火爆，小二是在厨房里加塞了。 　　看到这后来的先上了菜，几个先来的有些不满的朝着楼上看了几眼，将那个闷不出声低头吃菜的少年给记住了，也有人打听这人是谁，不过，却是没人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有脾气好的，自然也有脾气不好的，尤其是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很多人可是饿着肚子在等着上菜。 　　“小二，过来！”一个青衣宦官，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那种，朝着小二喊了起来：“怎么，楼上那小子是客人，杂家就不是客人了，在宫里，李公公就爱吃秦师傅的菜，听说秦师傅到你们这里来了，还特意吩咐杂家来你们这里捧场，你们就这么对杂家，这是连李公公都不放在眼里了？” 　　青衣穿戴，说明这个小宦官是宫里的没什么职事的，但是，人家嘴里带出个“李公公”那就不能让人怠慢了，谁知道这李公公是何方神圣，反正能被称为“公公”的，在宫里都简单不了。 　　掌柜的自然是上陪着笑脸上去解释一番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人家先来的没上菜，后来的倒是吃喝上了，换谁谁心里也不舒服。 　　好说歹说，甚至掌柜的最后一咬牙，免了这小宦官的这顿饭钱，那小宦官才气鼓鼓的作罢，只是看着楼上的高七，眼神总是不是那么的友好。 　　好不容易等到这位小七爷吃饱喝足，从楼上下来，这小宦官看清楚他的穿戴打扮后，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宦官们最为势利，和这位小七爷的穿戴打扮可不像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尤其是身边连个从人都没有，小宦官觉得这酒楼的上上下下真没眼色，宫里出来的不好好伺候，反而对这种人巴结的很，这酒楼的买卖就算是挖来了御厨，也兴旺不到哪里去了。 　　小二被招呼到了宦官面前，小宦官指着出门的高七爷的背影，打听了起来。 　　小二面对宫里出来的人，还是有着压力的，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夸大，也没有故意贬低，就是将自己摘了出来：这位小爷生猛的很，这位小公公，我真不是故意怠慢你的啊。 　　“就是附近的宅子，还有个姑娘经常和他一起来这？” 　　小宦官嘿嘿冷笑着，这灯市胡同做什么买卖的多，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们这些京师土著还有不知道的吗？还以为是了不起的什么人物，不过是一个做王八的。 　　再问下去，甚至连对方住在哪个宅子里，他都问出来了。 　　吃饱喝足，小宦官琢磨上了，今天他觉得对方落了他的面子，当着酒楼这么多人，要是平时，这事情气愤一下，也就过去了，不过，这不是最近他跟的李公公高升了吗，他也琢磨着在李公公那里弄个职事，可这没银子可办不了事情。 　　他这身青衣，在宫里算不得什么了，不过，在宫外头，可就有点用处了，尤其是对方有钱，而且，看起来还很好欺负的样子。 　　至于小二说的对方能指使神机营的人呢或者是锦衣卫的人，他一点都不在乎，做那种生意的，哪能不打点好这些关系，无非是银子使然，这更说明，人家不缺钱啊。 　　“走吧！” 　　他身边还有两个同伴，也是青衣，不过比起他的资历可浅的多了：“慕爷带你们去弄点银子花花！” 　　店小二指点的那个宅子，在灯市胡同一点都不难找，就是没费多少功夫，他就找了过去，然后，他毫不含糊的磕响了门上的门环。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应门的果然是刚刚看到的那个什么“七爷”，看到对方比自己年轻一大截的面孔，小宦官嘿嘿一笑：“七爷是吧，刚刚好像在酒楼里，你很威风啊，杂家就想看看你家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调教得出你这样的里，你很威风啊，杂家就想看看你家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调教得出你这样的人才！” 　　见到对方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小宦官一脸得意：怕了吧，说几句软话，赔点银子，杂家不和你这小王八蛋计较了。 第271章 你看好宅子 　　“你还跟着到这里来了！”对方很是惊讶：“你好像是宫里的吧！” 　　“杂家吃饱了，遛弯一下，不行吗，什么叫跟到这里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杂家跟你来！” 　　“你想干什么？”对方犹豫了一下，笑了起来：“你是宫里哪位公公的手下，对了，李公公，李公公叫什么啊！” 　　“大胆，李公公的名讳，也是你可以打听的！”小宦官怒斥了一声：“你落我的面子没关系，可是当着那么多人，落了李公公的面子，那我就不能忍了！” 　　“有病吧！”对方摇摇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慕哥，这，这怎么办啊？”身后的两个青衣，有些傻眼了，怎么好像和慕哥说的剧本不大一样啊，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怕咱们啊。 　　姓慕的小宦官也有些傻眼了，这家伙，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是继续折腾，还是掉头就走呢？ 　　身边的人一问，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卷起衣袖，在门上捶了起来：“开门，开门，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看杂家今天不整死你？” 　　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了，这次，却是不的对方那个年轻的“七爷”了，而是一张冷冰冰毫无表情的面孔，而对方身上的那股气味，小宦官一下就愣住了——这里也有宫里的人？ 　　“滚！”那人看来他们几人一眼，冷冷的说道：“不滚的话，今天你们就在锦衣卫的大牢里过夜吧！” 　　看着对方的样子，小宦官一下就气馁了，对方那样子，可没半分看玩笑的意思。 　　门再次吱呀一声关上了，但是，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却是再也没有敲门的勇气了。 　　“走吧！” 　　半响，三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这里，至于三人心里如何的不甘和耻辱，那就没人关心了。 　　门里，高小七在东西两院里转悠了一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刚刚面无表情驱逐了三个小宦官的那人说道：“宅子里收拾得不错，不过，还可以更用点心，没准再过些日子，这宅子里会有人来住！” 　　“属下一直都很用心的！”那人脸色凄苦：“我说七爷，你能不能给千户大人那边递个话，当初一起的兄弟们，如今跟着大人都做了好大的事情，我一直替大人看守这宅子，多少有点功劳，能不能让我也换个地方透透气？” 　　“这个我做不了主！”高小七笑了笑：“咱们衙门就是人手再不够，这宅子里都是要派人看着的，谁叫你心细，做事又稳妥，找别人来，我和夫人也不放心啊！” 　　“可是我真的想出去转转啊！”那人愁眉苦脸的说道：“连宋越那家伙，听说现在都是百户了，我这么忠心勤勉，就算你不给千户大人说，至少给夫人提下吧，七爷，小的可是一直都很听你和夫人的话的！” 　　“知道了，知道了！”高小七笑着摆摆手：“过些日子，大人会回京，这里大人肯定是要来走一走的，到时候，你自己找个机会给大人说吧，找我说有什么用。” 　　灯市胡同这边的如是小院，高小七每个月都是要来几次的。 　　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来，有时候，是和小环一起来。当初高函和柳如是去广东，高函没有带上小七，柳如是也没带上小环，将两人留在了京。 　　虽然柳如是在西城那边高家的宅子里，也有自己的住处，但是，这如是小院，终究还是她的产业，而小七也知道，自家少爷很看重这里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从锦衣卫衙门里直接拨人过来长期看守了。 　　反正少爷和夫人现在不缺钱，这里就当作是高家的别院好了，在高小七的心里，那位柳姑娘去年过年的时候肯搬进高家，早就说明了问题，无非是少爷和夫人现在没成亲，一旦少爷和夫人成亲了，这一个二夫人的名分，肯定是跑不掉的。 　　既然自己产业，没事过来溜达一下，就很有必要了，总不成让这院子荒了下去。 　　他爹高福作为高府的管家，打理着高府的一切，别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但是这种事情，他还是可以帮下手的。 　　在小院里以前是两个人看着的，不过，后来少爷的衙门缺人手，调走了一个，就只剩下这个叫做王平安的家伙在这里看着了，王平安大小七十多岁，是当初高函招募的第一批无名白中的一个。 　　海外镇抚司成立了，偶尔他也去衙门里走动一下，和自己相熟的聊聊，自然知道如今高大人在做些什么，当初的那帮老兄弟跟着大人又有了什么局面，要说他一点都动心就是假的。 　　当初的那些无名白，只要是跟着高大人身边的，有的已经成了百户，有的是总旗，再不济的，也混到了一个小旗，而他依然是一个普通校尉，依然孤零零的在这里看守着，王平安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高小七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和他关系熟络了许多，虽然知道高小七身上也挂着一个镇抚司百户的差事，他知道高小七是不管事的，那是大人的心腹，书童，从小伺候大人的交情，他没法比，但是，他觉得高小七说句话，让自己调出去，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可惜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实在是有些失望。 　　“你说大人快回京了！”转瞬间，他反应过来高小七话里的意思。 　　“是啊！”高小七喜滋滋的说道：“放心，大人是回京过年，要是再出去的话，我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到时候，你跟着我好了！” 　　“七爷，这可是你说的啊！”王平安大喜，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面前这位七爷，有些孩子起，说话不大靠谱，但是，有这话总比没这话的好。 　　“嗯嗯，我说的，你照看好宅子啊，别大人或者刘小姐心情一好，到这里来看看的是，院子里一塌糊涂，到时候我也帮你说不上了话了！” 　　“这个绝对没问题！”王平安的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对了，刚刚外面几个宫里的小家伙，是怎么回事情，要不要属下给七爷问一下？” 　　“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要管他！” 　　高小七摇摇头，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好了，我走了，你好生看着宅子！” 第272章 给我滚进来！ 　　对于高小七来说，这就是平常的一天，如果不是夫人接到少爷的信，说少爷快要回来了，他都不用过来，上一次和小环过来，这才几天啊！ 　　对于京师，高小七现在很是适应了，随着年纪的渐大，他发现京师里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因为少爷的缘故，他发现只要自己不去欺负别人，别人也欺负不到自己，可就是只要，他爹还是嫌他安分，动不动就拿将他打发到城外去看庄子去威胁他。 　　他才不想去城外呢！ 　　出来的时候，每次他都会带点东西给小环，有时候是好吃的，有时候是水粉胭脂什么的，小环现在在家里，也是大丫头了，内宅里那些小丫头，听说都很怕她呢，可是他一点都不怕对方。 　　聚芳斋的水粉是极好的，就是有点贵，不过，想想自己将那一盒水粉送到小环手里，小环脸上那甜甜的笑容，他觉得贵也值得了。 　　慢慢悠悠朝着聚芳斋那边晃荡过去，他低头想着自己的心思，浑然没发现，身后多了一个尾巴，一直都在远远的跟着他。 　　“慕哥，我按照你的吩咐，一直等着那小子出来！” 　　天黑之后，皇宫里某个屋子，三个小宦官在嘀嘀咕咕：“那小子去了不少地方，花起银子来，一点都不心疼，四五两银子一盒的聚芳斋的脂粉，一买就是几盒！” 　　一个小宦官说道：“你说对了，那小子或者他伺候的主儿，绝对是有钱的主儿！” 　　另外一个小宦官，则是愁眉苦脸：“我一直在那里蹲到快回宫了我才回来，除了那小子出来，根本没人进出了，整个院子，就好像没人一样！” 　　慕进喜皱着眉头，仔细的琢磨了起来，像他这样的小宦官，在宫里一点来钱的门路都没有，唯一比其他人强的是，他们内官监的人，出宫要方便得多，若是弄不到银子巴结上面，那么只有苦熬着或者等着祖坟冒青烟了。 　　而今天这意外冒出来的一档子事情，突然让慕进喜有些开窍了，没错，内官监有油水的差事轮不到他们，但是，他们可以自己找机会捞油水啊，他身上的这层身份，总做不到假吧。 　　而且，只要事情不弄大，京里哪个衙门，敢轻易得罪宫里出来的人，他们就不怕有朝一日这宫里的人翻身了找他们的后帐么？ 　　“那院子怎么回事情，怎么会有净身了的人在里面？”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那人说话，没有宫里的人说话那么圆润，要不然，他真以为对方会是宫里派出去的人呢。 　　“宫里的人这么多，这事情也没法打听啊！”两个小宦官一脸的苦闷。 　　“蠢材，谁叫你们在宫里打听了，去那院子的左邻右舍打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慕进喜没好气的说道：“我明天当值，你们去打听下，这事情要是成了，我能做上执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将来若是再有机会，李公公那边，你们还怕我不会给你们美言吗？” 　　“成！”两个小宦官一脸的坚毅：“以后就靠慕哥，不，慕公公你多多照顾了！”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高小七欣喜若狂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进来，穿过重重楼宇，正在檐前对着两个丫鬟说着什么的小环，眉毛一挑。 　　回首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夫人已经出来，站在门外，看着远处，嘴角微微翘着，整个人都好像散发出一团暖暖的光芒一样。 　　“夫人，我去看看，小七这家伙，有时候不大稳重！” 　　她笑着朝着夫人说道，却见夫人根本没搭理他的话，只是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她扭过头，顺着夫人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高大人已经跟在大呼小叫的小七身后，大步流星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我回来了，嫣然！” 　　站在吴嫣然的面前，高函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嫣然，我回来了，想我么？” 　　小环和身边的两个丫鬟，脸微微一红，不过，吴嫣然的脸却是红的比他们更厉害，微微用力，从高函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朝着小环等人撇了一眼：“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你说了你去了海外，不知道我多替你担心！” 　　小环看着傻傻站在那里看着高大人和夫人说话的高小七，恨不得狠狠的掐他一把，朝着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狠狠的拉了拉小七的衣袖，朝着正在说话的两人瞟了瞟。 　　高小七回过头来，顿时会意，悄无声息的随着她退出了院外，留下院子里的两人。 　　“你呀，真没眼色，高大人和夫人说话，你杵在那里干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多碍眼么？”一出月亮门，小环就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他们两人多久没见了，不知道多少话说，你就是一点都不懂事！” 　　“嘿嘿，夫人脸都红了，这可是很少见！”高小七嘿嘿笑了一身：“少爷说柳小姐在山东没有回来过年，小环你要失望了吧！” 　　“夫人早就给我说了，小姐有小姐的事情，我失望什么！”小环撇撇嘴：“小姐是做大事的人，我一个小丫鬟也帮不上她什么，再说了，跟在夫人身边也很好啊，夫人又没拿我当外人。” 　　“我也没拿你当外人啊！” 　　高小七轻轻的嘀咕了一声，小环没有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高小七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昨日出去，给你买了些小东西，待会我拿给你啊！” 　　“哼，你又乱花钱，高管家说了，家里的例钱，你都预支到年后去了，你是不是给别的女孩子，也经常买这些礼物！”小环抿嘴一笑，继而恶狠狠的问道。 　　“哪里啊，这聚芳斋的水粉，很贵的！”小七悄悄说道：“不过我爹不知道，每个月衙门里我还有饷钱呢，你这话可别告诉我爹！！” 　　两人在月亮门嘀嘀咕咕，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传来高函的声音：“小七，小七，你这臭小子，给我滚进来！！” 　　“我先进去伺候少爷了，晚上我给你拿东西啊！”小七笑着朝小环摆摆手，跑了进去。 第273章 报备了没 　　“你这小子，吃的什么东西，长这么快，这才一年不到吧，都这么高个子了！”高函显然和吴嫣然说完话了，心情极好：“你爹在安置我带回来的那些人，你去给我弄点吃的，然后好好的给我说说这家里的事情，听夫人说，如今你可是长本事了，经常在外面惹祸！！” 　　弄点吃的东西来很快，不过，坐在自家少爷面前，看着少爷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他心里实在是有些忐忑。 　　夫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自己的坏话，但是，这一年，自己好像也干了点荒唐的事情，不知道少爷知道了，会怎么处置自己。 　　“少爷，我没在外面惹祸的，不过，有时候外面的人过分了，我总不能被人家欺负吧，你不在家的时候，陈大哥，管大哥，还有蔡大哥，偶尔也会来家里坐坐，他们都说了，有事情可以找他们，我都没麻烦过人家，对了，余大哥有时候也来，不过，余大哥我有些怵他。” 　　“陈珂现在是在神机营，副统领？” 　　“好像是的，反正神机营里，他说话管用，顺天府里，蔡大哥说话也能有用啊！”说道当初一起在国子监里和自家少爷交好的众人，高小七兴奋得很：“别说还有孙千户，时不时的来给夫人请安，我要敢惹祸，他们还不扒了我的皮？” 　　“只怕我不在，你搞出多大的乱摊子，他们都会给你收拾吧！” 　　高函也笑了起来，当初进宫的八人，如今现在都是各有各的局面了，余风侍卫在君侧，虽然是个副统领，却是混的最好的，而陈珂也掌控了神机营，虽然暂时成不了正职，但是将来外放一下，再回京镀镀金，总兵的前程，那是有的。 　　其他几人，李虎，王英，却是被调出了京，管致远好像也有了自己的职司，这些人，在京的时候，能想着来看看自己的家眷，这已经是兄弟情深了。 　　“你别笑，我知道肯定是这样！”高函指指他：“既然他们这么照顾你，那么，请他们来做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当初在灯市胡同住的那些人，只要在京的，你都给我通知到，既然我回来了，我们得好好的聚一聚！” 　　“这个简单得很！”小七一听不追究自己惹祸的事情，立马就蹦了起来：“他们那里我都经常去的！” 　　“不用在家里请他们相聚，既然是叙叙旧情，那么，去如是小院吧！”吴嫣然轻笑着说道：“你们这一帮兄弟，如今都是身居高位，总会有人看着他们的，你也现在做出了一点局面，请他们到家里来，未免会给人结党的嫌疑，去如是小院，那里比较合适，而且，那地方的主人，你知道的，别人就算做文章，也得先过他那一关！” 　　“没错！”高函点了点头，一个御前侍卫的副统领，一个锦衣卫的镇抚使，还有一帮京营的高级将领在一起聚会，很容易给人别的想法，但是，若是大家都在如是小院去坐一坐，甚至还可以给锦衣卫的指挥使苏天养发个帖子，那就不是什么私会了，而是师生叙情意，没那么惹眼了。 　　“想不到如今，我也要顾忌这些了！”他摇摇头。 　　“在京里就是这样，不比你在外面！”吴嫣然笑着说道：“还有，你既然回来了，宫里你还是求见一下，见不见你是陛下的事情，你做臣子的，总得有做臣子的态度。” 　　高函看来吴嫣然一眼，仿佛不认识她了一样，半响，才笑着说道：“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嫣然，咱们才多久没见，我还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这是向着做我的贤内助方面发展么？”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看着你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想得多一些！”吴嫣然微微一笑：“怎么，嫌我多事了么？” 　　“不不不！”高函连连摆手：“我巴不得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才好，我都不知道，我上辈子到底敲烂了多少木鱼，这辈子才会遇见你了，我简直是太幸运了！” 　　衙门里的事情，并不是高函想象当中的千头万绪，实际上，除了搭了个架子起来，海外镇抚司这个衙门，还真没什么事情。 　　苏天养那里，还是很支持的，基本上除了要钱要人没有，别的，都会支援一点，不过，堂堂一个镇抚司的衙门，也不能过于寒酸，地方倒是拨了一大块地方，在寸土寸金的京师，这算的上是很支持了的。 　　其他的，就得靠孙玉林慢慢的折腾了，好在苏天养虽然在海外镇抚司支持的力度上不怎么大，但是，也没有干涉的想法，该给的东西给了，基本上，这边他就不闻不问了，甚至连安插人手的兴趣都没有。 　　好在孙玉林多年的锦衣卫，虽然一直混的不怎么样，人也认识不少，基本上就十几个人回京师，等到高函到衙门去看的是，衙门里居然有有模有样，人手，更是有百余人了。 　　乍一看，这衙门基本上就是南衙的翻版，甚至很多部门，都只是一个名字，还没有人手，不过，面对这样的局面，高函也不能说什么，孙玉林以区区一个千户之职，能够做到这样，他实在是没办法指责对方什么了。 　　“大部分人都是军户家的军余！”对着衙门里训练的那些锦衣校尉们，孙玉林指着介绍道：“军户们成承袭父职的，大都承袭了，但是每家哪里还没有三两个小子，军户又不许做别的行当，这些人整日在京师里游荡，惹是生非，听到咱们这么招人，差点没把衙门大门给挤破！” 　　“这个时候，给北镇抚司那边报备了么？”高函饶有兴趣的问道。 　　“属下曾亲自求见过苏指挥使，苏大人说了，这是咱们衙门的事情，怎么折腾他不管，只要不闹出乱子来就行！”孙玉林搔搔脑袋：“不过养这些人，还是有些花钱的，大人拨给的银两又不是很多，属下不敢放手而为，也就招了两个百户的兵，而且，每日来操练的，才有饷钱，一月不来操练的，立刻除名，现在除名的已经十几个了！” 第274章 只论同乡情意 　　“瞎混惯了的，总有吃不得苦的，不过，大部分还是希望有个正经差事！”高函点了点头：“这事情继续办，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咱们这边人手，总不能比南衙的人手还少，那就成了笑话了！” 　　“那我就放心了！”孙玉林长吁了一口气，“还有，其他各个司库的人手，还得大人安排！” 　　“嗯，我在京的时候，我会处理的，你有什么问题，尽快的报上来！”高函点点头，这有自己一方局面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尤其是这新创的衙门，有点白手起家的味道。 　　“不是两个百户么，怎么才这么点人？”他指着小校场的人问道，他突然发现，人数有点不对。 　　“城外庄子里还有部分人值守呢？”孙玉林笑了起来：“咱们衙门的差事不在京师，这城外的庄子，又是咱们衙门的家眷坐在，属下自然是要上心一些，最近有消息，城外有响马流窜，甚至有鞑子出没，庄子那边，属下放了一个百户，足足能护卫庄子的安全了，反正这帮小子每日里闲的慌，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也好！” 　　巡视完衙门，自然也是要去庄子里看看，对于自己安置兰岭寨家眷的庄子，一直在高函的心里，就只是一个概念，这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他亲手经历的，说实话，他也没报多大的期待。 　　不过，等到他看到城外的庄子，他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多错误。 　　家眷们连同驻守在这里的镇抚司的校尉，已经是上千号人出头了，这哪里还是一个什么农庄，说是一个大村庄都不为过，以居住的庄子为中心，周围上千亩的良田都是庄子里的产业，而这庄子按照京师外所有农庄的做法一样，四周围墙土垒，留有门户出入，平时可以安居乐业，一旦有事，关上大门，就是一个简单的堡垒。 　　这么大的庄子，加上常驻的官兵和村里的青壮，一般的响马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招惹这种地方的。 　　在庄子里溜达一圈，很多人都还认得高函，知道这就是自家大人，而自己的男人或者是父兄，正是跟着此人在外面建功立业，他们对高函的态度，格外的亲切，甚至高函都有一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林立在回到京师的当天，就回到了庄子，如今已经在庄子里好几天了，见到高函过来，也是很开心，给高函介绍这他了解的庄子的一切，甚至告诉高函，他已经挑出了不少人，来年只等四海商行那边来接人了。 　　“就是教书先生不大好请！”他皱着眉头说道：“村里可以识字的娃娃有不少了，咱们不求他们以后读书得功名，识字懂数，将来做个伙计，对咱们也是好的，大人在京城里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找几个这样的人来咱们庄子来！” 　　“这个你可是难倒我了！”高函哈哈一笑，难道他能从国子监找几个曾经的同窗来么？不过这事情，放心上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京城这么大，找些落魄的秀才或者是读书人，还是不难的，林立觉得难，那是因为他对京师两眼一抹黑，而这种事情，交给孙玉林等人来办，那就好办多了。 　　等到从城外回来，已经快到晚上了，而高函定下的三五好友小聚，就是在今天，除了余风因为在宫里任事，时间上不大确定，连苏天养都回复，若是有时间，定会回小院来坐坐，吃一杯酒。 　　这个时候，小院里想必已经安排好了，小七一整天都在忙乎这这个事情，高函觉得，自己的这个书童，似乎也慢慢的长大了。 　　“我就不去了吧！”吴嫣然有些害臊，“你们同窗相聚，我一个妇道人家去了，多坏气氛！” 　　“都是熟人，你又不是不认识，有什么打紧的！”高函笑了起来：“苏大人你虽然没见过，不过，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也好，当初我若是没了他，也就没了今天，以后大家多走动走动，也是有个照应！” 　　“人家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呢！”吴嫣然吃吃笑着：“你是怕你以后做了什么触怒上司的事情，让我好替你去人家夫人那里走动走动吧！” 　　“我是那么钻营的人吗？”高函一本正经的说道，见到吴嫣然盯着自己，突然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起来：“咱们带家眷，不是显得亲近吗？” 　　东院没有人，但是西院，人不少。 　　陈珂来了，管致远来了，蔡暴也来了，加上还没来的余风，当初在这西院里一同在苏天养的教授下的八人，至少会来四人，这在大家都是大忙人的情况下，能有这个聚会，算是很不错了。 　　更令人惊喜的是，苏天养也来了，如今的这位代指挥使，尽管低调的很，但是来的是时候，依然是十多个从人，小小的西院里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高函到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屋子里说着话，见到他走了进来，众人纷纷指着他埋怨，你这个做主人的居然比客人还迟，该罚。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大家都知道我的酒量，这要罚上几杯，我得到明天才能醒来！” 　　高函哈哈一笑，拒绝了这帮家伙的戏谑，朝着坐在首座的苏天养见礼：“见过苏大人！！” 　　“还大人，你都忘记这里的规矩了么，到了这里，咱们只论师生情意，只论同乡情谊，可没什么大人不大人！”陈珂大声的叫道：“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请叶教授，哦，我派人知会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哈哈哈，高函笑了起来，当初八人被叶四维神神秘秘叫道这个院子里来，听着叶四维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只论同乡情意……”。 　　这场景仿佛就在昨日，但是，眨眼间，一年多过去了，现在大家都有了自己局面，而不再那一帮苦哈哈的监生了。 　　“高函，我还琢磨着，你什么时候来拜见下我这个顶头上司呢，没想到你居然先在这里弄这么一个小小的聚会，看来你这家伙，真是目无上官啊！” 　　“对这种目无上官的家伙，苏教授你说该怎么整饬一下！！” 　　管致远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站在叶教授身边：“我听说最近他发了点小财，要不，咱们让他出点血！” 第275章 高函良配 　　“你想什么呢，发财也是我锦衣卫的事情，你三大营来凑什么热闹！”苏天养敲了一下管致远的脑袋，众人大笑了起来，屋子的气氛其乐融融。 　　高函挺喜欢这种气氛的，可惜的是，还有几个兄弟在外地，这次赶不回来，要是哪一天，他们兄弟八人和苏天养，还有叶四维全部齐聚一堂，那气氛应该比现在还热烈吧！ 　　众人哄笑完了，各自去聊天去了，苏天养笑眯眯的看着高函：“这一次，就带着你家这丫头过来，那小柳那丫头呢？” 　　几个聊天的家伙，耳朵顿时就张了起来，去年大家都在这里的时候，对于隔壁院子的那位柳小姐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不过好像后来听到高函将他带去了广东，这有没有下文，他们还有些惦记呢。 　　“柳小姐在山东，打理着一些生意，她喜欢做这些事情，我也拿她没办法！”高函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你小子是个胆子大的，当初你拐走她的时候，我还替你捏了把汗呢！”苏天养指了指他，“六月间陛下还问起了小柳，不过，正好你那时候折子送到了，陛下一看笔迹就知道是出自谁手了，我记得陛下当时，还狠狠的叹息了一声呢！” 　　“不会吧！”高函也傻眼了，要是皇帝到现在还惦记着柳如是，自己这可是给自己挖了天大的一个坑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苏天养翻了翻白眼：“只是陛下甚为怀念当初和柳小姐一起谈论时局的日子，进宫之后，大概是每个人都对陛下恭恭敬敬，陛下找不到当初那种肆无忌惮说话的感觉了！” 　　“柳小姐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初的简公子就是陛下呢，我也没敢说！”高函汗了一个，心里琢磨着，这日后是不找个时机给柳如是挑明这事情。 　　“反正对人家好点，怎么说，人家对陛下，也有半师之谊。” 　　陈珂等人，听得苏天养这话，朝着高函眯眯眼，暧昧的笑了起来，高函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他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吴嫣然和众人都相熟，在一起也不陌生，而且，有这么个女孩在这里，屋子里的气氛好很多，众人的闲谈中，外面在酒楼里定的酒席送到了，一个个食盒拿了进来，菜肴酒水流水价的摆上了桌子，而吴嫣然也没了高府当家主人的样子，宛如一位招待客人的主妇，指挥着自家带来的从人将这些摆好送上。 　　一切都就绪了，高函端起茶杯，正准备说几句话，就听得外面院子里就是一阵响动，似乎有人过来，被众人的从人挡住了。 　　“哈哈，看来余风到了！”高函笑着朝着众人说道：“你们先用，我去迎一下他！” 　　院子外面，果然是姗姗来迟的余风，不过，走出屋子的高函，看到余风身边的人，顿时就愣了，等到反应过来，他急忙要见礼的是，那人微笑着摆摆手：“免礼了，听余风说，今天这里有酒吃，不知道我来讨一杯酒水吃吃，高镇抚欢迎不欢迎！” 　　“欢迎，欢迎，陛下……” 　　面对着皇帝，高函敢说不欢迎吗，谁知道余风来就来，还将这位主儿来带来了，他现在真有些手足无措了。 　　“说了不必多礼，叫我简公子好了！”朱由检微微笑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陡然安静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阵桌椅碗盏的动静，高函朝着余风看了看，余风很是无聊的摆摆手：“不关我事情，陛下自己要来的！” 　　“你早点通知一下会死啊！”高函翻翻白眼，走了进去。 　　“都起来，刚刚我和高函说了，就是过来讨杯酒吃的，你们这么大动静，这酒还吃不吃了？”朱由检似乎对众人的反应不大满意：“朕天天在朝廷上做皇帝，偶尔做一下简公子，来这边开心一下，就别将朝堂的那一套搞到这里来了，这如是小院，可是我前两年最爱来的地方呢！！” 　　“都起来，陛下，不，简公子都说不用多礼了，还趴在哪里干甚！”苏天养和皇帝接触的时候多，自然知道皇帝此时说的是真心话，急忙站了起来：“我是还是十王府的教授，你们也还是国子监的监生，而简公子自然还是简公子，来，大家敬简公子一杯！” 　　“这样才对嘛！”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朝着门外喊道：“高函，余风，你们也进来，陪我喝一杯！” 　　皇帝也不自称“朕”了，陛下也变成“简公子”了，咱们的这位主儿，还真够亲民的！ 　　高函心里嘀咕了一下，脸上堆起笑意，走了进去。 　　皇帝要放下架子了，没人敢不放下架子，但是，气氛终究是因为皇帝来了变得拘谨了一些，朱由检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无法改变这由他身份来的这一点，在这里还好一点，至少都是当初随他一起进宫的旧日侍卫，多少放的开一些，如果是别的地方，别说吃酒，就是说句话，只怕接下来的都是一串的“臣不敢！” 　　朱由检已经很满意眼前的状况了。 　　高函酒量不好，这个谁都知道，勉强跟朱由检喝了几口极为清淡的米酒，高函的酒意就已经我微微上头了，而朱由检似乎很高兴看到高函这样子。 　　吴嫣然有心去照顾高函，但是知道眼前的这少年就是天子，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上前。 　　“这就是高函的良配了！？” 　　她不敢上前，但是，朱由检却是看到她了，屋子就这么大，而且都是熟识，就她一个女子，被陈珂等人一口一个嫂子叫着，不是高函的夫人是谁。 　　“回简公子，民女尚未和相公成亲！” 　　吴嫣然弱弱是说道，头都不敢抬起来。 　　“你和高函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这次回来，就成亲了，圆房了，给高函生个大胖小子，将来继续精忠大明！”朱由检摆摆手，乐呵呵的说道：“高函在外面，你在京里，高函回来了，这亲还不成，成什么体统！” 　　吴嫣然看看高函，低着头，不敢说话，皇帝的话，这就是金口玉言，就算暂时不想成亲拜堂，这事情，也得马上办了。 第276章 大盗窝点 　　“谢陛下，哦，谢简公子！”高函晕晕的回了一句：“年前我就和嫣然办了亲事！” 　　“这就对了嘛，大丈夫成家立业，有了夫人和后代，在外面为朕办事也用心一点！” 　　到底是说惯了的，一不小心，朱由检的“朕”又带了出来，不过，众人可没这个胆子去纠正皇帝的口误。 　　“余风，你记一下，回宫了提醒朕，朕身边的贴己人儿成亲，这种是喜事，内官监要帮着操办一些，还有，你怎么能自称民女呢，朕要赏你一个诰命，嗯，六品诰命，以后在朕面前，你就可以称臣了！” 　　“还不谢陛下隆恩！”高函见到吴嫣然还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急忙催了一下，这一杯酒就能换个六品诰命回来，这丫头不是欢喜傻了吧。 　　见到吴嫣然欢天喜地的谢恩，朱由检心头舒畅了许多，在这屋子里，看谁都有几分顺眼，甚至询问起陈珂等人平日里衙门的一些事情来。 　　屋子里的气氛，渐渐的回暖了一些，谁都知道，皇帝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何等的恩宠，这份恩宠，可不仅仅是对着某一个人，而是对当初在这院子里的八人一种特殊的情分，而这种情分，很可能就是他们这一辈子赖以荣华富贵的最根本来源。 　　苏天养也笑眯眯的看着而皇帝和众人说话，除了皇帝进来之后他吆喝了一嗓子，此后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高函看着这家伙，越发觉得自己在这里聚会的消息，是这家伙泄露给皇帝的，毕竟这种事情，好像也就他做的最顺手。 　　屋子里众人笑语盈盈，屋子外面的院子，皇帝带来是侍卫和众人从人，却是安静得不的了，甚至连走动，众人都是轻手轻脚，生怕自己的动静，打搅到了屋子里的人。 　　然而，这个时候，小院的大门，却是不合时宜的被人敲响了起来，而且，还是很粗暴的那种拍门声。 　　一个侍卫皱着眉头走了过去，皇帝要低调出宫，他们随侍左右，关防也就是在院子，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这么鲁莽的叫门。 　　门打开来，一个紫袍宦官带着几个青衣小宦官出现在了门口，见到应门的是一个彪悍的汉子，这几个宦官，明显的愣了一下。 　　“作死啊，这么用劲！”侍卫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一看是几个宦官，更是脾气不对了。 　　“你谁啊！”小宦官慕进喜见到应门的家伙，比他还凶，登时就来气了：“叫你们主人出来迎接，就说宫里来的的李公公，想和他商谈一下这宅子的买卖事宜！” 　　侍卫用看着傻子一样的眼光看和这几个宦官，他都不知道这怎么回事，但是，他绝对知道，这几个看起来一脸得意的家伙，这次肯定是要倒大霉了。 　　“怎么这么大声！”身后的侍卫队长，不满门口的声音，低低的喝问了一句。 　　侍卫一招手，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再说！” 　　几个宦官趾高气昂的踏进门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后的院门就吱呀一人，被人关上了，而应门的这家伙一招手，几个人立刻冲了出来，堵嘴拧胳膊，按地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之极，领头的那宦官，甚至刚刚喊出一个字，直接就被面前的侍卫一掌，卸掉了下巴。 　　“弄那边没人的地方去，别惊扰了里面！”侍卫队长冲着侍卫点点头，几个侍卫将几个宦官，死狗一样拖到东边院子里去了，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眨眼间，甚至连几个宦官，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来这里是来散心，而是对自己的几个贴己人表示亲近之意，说了一会儿，自然是要起身离开的，再迟的话，进宫就有些麻烦了，尽管皇帝来说，宿住宫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但是，对自己一直要求很严格的朱由检，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出现在起居注上。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皇帝出门，皇帝临走的时候，朝着还有些晕乎的高函指了指：“明日进宫来见我！” 　　一大帮子人，哗啦啦的退了出去，皇帝一走，所有人的，甚至包括余风，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你不跟着陛下走么？”高函有些奇怪。 　　“今天本来就不是该我当值！”余风笑了笑：“不过，我可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这事情，又怎么决定要来的，陛下召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呢！” 　　旁边有人走过来，对着余风说了几句，余风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你这小院要卖给宫里的人？” 　　高函一愣：“什么意思？” 　　“看来你也不知道！”余风笑了笑，“走，一起看看去，看看怎么回事，这陛下刚刚一来，宫里就有人寻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慕进喜几人被抓了进来，丢到东边院子里一件小屋子里，早就惊恐万分了，院子里那么多彪悍的汉子，甚至有人腰里还鼓囊鼓囊的，这些他们看见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他们脑补出一场大戏了。 　　更别说人家听得他们报出了身份，看到了他们的穿戴，还一点都不含糊的直接对他们下手，他们直觉，自己大概是捅到某个江洋大盗们的窝点了。 　　江洋大盗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宫里的人，自己这些人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只怕他们杀人灭口是最简单的办法。 　　一想到这一点，几人胯下再也控制不住的湿淋淋的一片了，整个小屋里，弥漫着一股令人难闻的尿骚味。 　　余风和高函一进门，差一点都这股味道呛死，少不得退了出来，叫人里面几个家伙拎了出来。 　　“咱们来的时候，宫里可是有人知道咱们去哪里的！” 　　一解开束缚，慕进喜就大叫了起来，要让对方不杀人灭口，唯有让对方知道自己几人是有根脚可循的，这是慕进喜想出的唯一办法。 　　余风听得这话，眉头更加的皱了起来，宫里有人知道皇帝的行踪，还派人尾随，不管用什么借口，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这来的是几个小宦官，万一来的不是这几个人，而是一帮刺客呢？ 　　“堵住他们的嘴，带回去！”余风当机立断，这事情得带回去处置，不能在这里连累了自己的几个兄弟。 第277章 武力支持 　　“本来还想和兄弟们多聚聚，不过，来了这几个讨厌东西，只能改日了！”他有些歉意的对高函说道。 　　“没事，你且去忙，咱们兄弟来日方长！”高函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此事的轻重，要是皇帝没来，也就罢了，但是皇帝出现在这里，那味道就很怪了，宫里的形势，他自然没有长期在宫里的余风清楚，这种事情，他只能不多言了。 　　几个侍卫将几个宦官弄走，小七从旁边走了过来，若有所思：“我怎么看那几个人有点面熟呢？” 　　“你能认识才是怪事呢！”高函笑着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去屋子里伺候去，别让夫人累着！” 　　当天晚上，高函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大清楚，只是知道自己和几个兄弟十分的尽兴，倒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看着吴嫣然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吓了他一跳。 　　“六品诰命啊，相公，那岂不是咱们县太爷还要大了，我怎么睡得着！” 　　吴嫣然的兴奋高函可以理解，毕竟皇帝亲口许下的诰命，那是没得跑了。 　　“我打算将咱们爹娘接到京城来，成亲的话，爹娘不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你看着办吧！”高函点了点头，“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做主，我也有些日子不见两位老人家了，也是挺想他们的，还说过些日子回去一趟呢！” 　　“你说，咱们回河南成亲的话，不耽误陛下许给我的诰命吧！”吴嫣然患得患失。 　　“陛下金口，你就放心吧，你就是跟着你相公到天涯海角，这诰命也是跑不了的！”高函刮刮她的鼻子：“半宿不睡觉，就想着这些事情了吧，你好好的琢磨琢磨，这事情，如同陛下说的，也该办了，要是怕二老劳累，咱们回老家成亲也是一样！” 　　皇帝昨天让高函进宫的话，高函可没忘记，显然，除了对高函表示亲近以外，皇帝更想清楚的知道，这一年来，高函到底在外面折腾了一些什么，有些什么想法，毕竟折子上说的事情，比起当事人亲口禀报，总是有些差距的。 　　一大早进了宫，高函看到了余风，有心问问昨天那几个宦官是怎么回事，不过高函转念想了想，还是没有问了，这种事情，不是他现在可以随便搀和的，他现在可是外臣了。 　　“陛下今天心情如何？” 　　“等着你呢！”余风微微一笑：“看来你这个海外镇抚司的镇抚，做了一些事情，很让陛下关注，今日没有朝会，陛下起床后活动了一下，就在御书房里，吩咐我你以来就领你过去！” 　　“瞎折腾而已！”高函对自己的兄弟，实在是没什么好卖弄的：“回头弄点好东西给哥几个，都是海外的一些小玩意！” 　　“那可不行，兄弟们都说你发了大财呢，你和内廷办火器厂督造大炮的事情，可不秘密了！”余风嘿嘿一笑：“别说兄弟们不给面子，你不狠狠的出点血，到时候你成亲，兄弟们可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就懒得和你们这帮家伙说……” 　　两人一边闲聊，御书房很快就到了，余风停下脚步，示意高函走进去。 　　朱由检手上拿着一本书，仿佛在认真的看着，不过眼神飘忽，显然心思没有在这书上，而是在琢磨着什么。 　　听得高函的动静，他抬起手来，招呼高函过来：“高卿，你说的那个佛郎机人火器配大炮的步战，和咱们神机营的战力有多大的区别？” 　　“这个……”高函犹豫了一下，“臣不清楚神机营的战力如何，不过，佛郎机人的火器配大炮的战法，还是算犀利的，当初在广东，臣有幸见过！” 　　“我知道你见过，还打赢了！”朱由检摆摆手，眉头皱了起来：“朕的大明，这火器造起来也不含糊，为什么朕的兵士，都不屑用火器，甚至厌恶用火器呢，袁崇焕算是一个敢用火器的，但是，他也没想到将军士大量装备火器，这东西在野战中，对付鞑子可有奇效啊！” 　　“朕昨天问过陈珂，一个熟练的火铳手，训练数月到一年，已经足够可以用了，但是I，训练一个弓弩手，非数年之功不能见效，鞑子骑射颇为厉害，若是能在这方面胜过他们，鞑子也就不足为虑了。” 　　朱由检显然思考这个问题有一段时间了，大抵是见到高函，或者是高函给他带来的想法，要不然，他一天到晚要处理多少事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想到上面去。 　　“若是守城，火器还是极其好用的！”高函斟酌了一下，回答道：“西夷大炮自然不必说，就是火铳之类的火器，相比较训练时间较长的弓弩手，更能发挥作用，但是，陛下，我大明城池何止万千，这火器造价不菲，用来守城，国库怕是有些吃不消！” 　　朱由检有些亢奋的精神，一下就萎顿了下来，是啊，火器不错，夷人也是靠着这个，但是，这东西实在是太贵了，若是练一两支精兵，或者守三五个城池，自然是不难，但是，大明兵马上百万，相信这个上面要花费的银两，他顿时觉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钱，钱，他登基以来，不是国内灾祸，不是九边外患，而是什么地方都要花钱，而国库到了他手里，就连耗子进去，都的含着一泡眼泪出来。 　　“朕终于明白，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是什么意思了，朕好多的宏图大业，没钱，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他斜睨着高函：“朕听说，你最近发了点小财？” 　　“陛下！”高函苦笑了起来，他不怀疑自己的举动天子都有耳目告知，但是，你堂堂大明皇帝，坐拥天下，自己的臣子，赚了那么点小钱，你好意思提，甚至还有打秋风的意思？ 　　“火器厂有了内廷一半的份子了，将来这些火器除了自用，也可装备军中！” 　　“别紧张，你那点银子，我还看不上眼睛！”朱由检摆摆手：“内库的充盈，靠你也未免太小看皇家了！” 　　他话头一转：“给我说说那维克多商会的事情！” 　　“陛下也知道维克多商会？”高函佯装惊讶，将维克多商会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给皇帝讲解了起来，当然，讲解的同时，少不得也得提提葡陶牙王国的事情，甚至包括他们全世界殖民化，掠夺财富资源之类的事情，也没放过。 　　朱由检听得很认真，大抵是高函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以前从未曾听过的东西，遇见不明白的，还详细问了很，很快，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也就是，这些商人是在他们王国的朝廷的支持下满世界的寻找财货，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给他们的朝廷上贡，而朝廷作为回报，给他们以武力支持！” 第278章 有人打架 　　“差不多就这样了！”高函想了想，觉得朱由检总结的还相当不错。 　　“那你的那个四海商行呢，是不是也是仿效的这个？”朱由检突然发问道，眼睛直接盯着他，似乎是看他有没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陛下，臣招揽了一些番人，这些番人要吃喝……”高函低着头：“臣的俸禄可养不起这些人！” 　　“招揽番人，自建船队，若不是这些你早就禀报于朕，朕还以为你有异心呢？”朱由检轻轻说道。 　　高函心头一震：“臣所作所为，从来不敢办法隐瞒于陛下！” 　　“哼！”朱由检哼了一声：“若是隐瞒于我，朕还容得你到处折腾，从广东折腾到山东，现在又折腾到鲜朝么？” 　　“陛下英明！”高函低下了头。 　　“将山东和鲜朝的事情，详细的给朕说说，朕将你放出去，能折腾一下，不是坏事，但是，朕也不希望你将来变得尾大不掉。” 　　“臣明白……” 　　两个时辰之后，高函走出了御书房，余风有点羡慕的看着他，作为一个臣子，能被天子单独召见两个时辰，就是他侍卫天子以来，也是几乎没有看到的事情，也不知道高函这家伙，是怎么就得了这样的恩宠。 　　高函却是有些兴致不高，朱由检对于他的折腾感兴趣，这是好事，但是，金口玉言一开，什么好处都要搀和一些，就有些头疼了。 　　火器厂内廷已经拿走了一半的份子，这个无可厚非，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应该掌握在私人的手里，内廷的加入，一是监督，而是庇护，他心里自然是有数。 　　但是，四海商行这仅仅是个小买卖，皇帝居然想将它打造成维克多商会一样的“皇商”，这就有些不大容易接受了，当然，皇帝倒是没有直接说是内廷拿多少干股，但是，意思却是相当的明显，人家维克多商会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人家朝廷能做到的，大明朝廷也能做到。 　　是不是自己折腾劲儿有些过了，现在皇帝将自己当作一个内廷额外的钱袋子了？ 　　高函很怀疑这一点，他关心的海外镇抚司的权利，布局什么的之类的事情，皇帝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而对海外镇抚司能从海外赚到多少财货之类的问题，比较感兴趣，现在的朝廷，已经穷成这样子了么？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次的召见，皇帝算是恩威并施，加上昨天微服参加他的宴会的亲近，高函知道，猜疑什么的，皇帝大概是没有的，但是，自己短时间内想被皇帝大用，也是不要想了，皇帝现在觉得自己赚钱的本事，比起安邦定国的本事，显然是要高明得多。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的官职，就得在这个海外镇抚司的位置上趴在不动了。 　　御书房里，高函走后，朱由检在几张纸上扒拉着，一脸的苦闷，若是别人看到英明果敢的少年天子居然一人独处的时候，是这个样子，肯定是大牙都要惊掉。 　　“陕西大灾，山西大灾，到处都要花银子赈济，袁崇焕这个蛮子，又在开口要钱，鞑子不是已经退了么，这家伙没完没了的要钱，真当朕是金山银山啊，户部那边昨天报来的消息，库银连五十万两都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贪墨，朕得派个可靠之人去盯着点！” 　　他愁苦的在纸上划着：“今年的这年，真是有些难过了，朕已经让宫里缩减衣食了，但是，这又省的出几个银子来，该死的，苏天养这个家伙，就不知道到了年底，狠狠的查几个贪官污吏么，哎呀，不行，朕是天子，怎么能老是想着抄没臣子的家财来贴补朝廷的亏空！” 　　他抬头看了看门口，刚刚高函就是从那里走出去的：“高函，高函，若是真有折腾劲儿，能为朕解决这银子的事情，那就好了，朕是不是该多给他点权利？” 　　从宫里出来，顺道去了苏天养府上一趟，难得去衙门转悠一圈的苏天养，居然今天去了衙门。 　　扑了一个空的高函，也不气馁，昨日已经见到了苏天养，今天单独来拜见，于私于公，都过得去了，不过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还有什么大事没有办呢？ 　　回头看了身后，平时林立的位置，小七正兴高采烈的左顾右盼着，他微微叹息了一下，这身边没个提醒的人，还真是不方便。 　　京师的繁华依旧，从苏天养府里出来，高函也没个去处，又想不起自己觉得甚为重要的某事，只得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高函进宫，必然是要穿着官衣的，京城虽大，但是身着官衣，带着一帮随从，却是慢慢悠悠的在街上晃悠的并不多，尤其高函还没有仪仗，在人群之中，往往百姓们等到高函等人走到身前，才发现是一位官员到了自己面前，忙不迭的才避开。 　　高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不过，这身官衣还是有些碍眼了，他甚至远远看到有几个巡街的锦衣卫，吊在身后，自然是认出了他锦衣卫高级官员的服色，等着机会上前伺候讨好呢。 　　“少爷，前面好像有人打架！” 　　高小七朝着前面指着，好像是一家客栈，几个人在推搡，已经好多闲人在一边看热闹了。 　　“不用管这种事情，自然有人会处理！”高函教育着小七：“以后这种热闹，你也不许瞎凑，你也是有官身的人，小心一点总不错！” 　　“我爹说我这官是少爷给的，算不得官！”小七笑嘻嘻的说道：“啊呀，前面真打起来了！” 　　高函皱起了眉头，前面推搡的人，显然已经止不住火气，终于动起手来了，他身边的几个护卫，微微挡住他的身子，用眼光询问着他。 　　身后几个吊着的巡街的锦衣卫，早就冲上去去，大抵是看到高函在跟前，几个人居然没有喊打喊杀，将动手的几人分开，颇有些文明执法的味道。 　　“怎么回事！？” 　　既然遇到了，又是锦衣卫的人在处理事情，高函少不得招手让一人过来，随口询问了一下。 第279章 学生吴三桂 　　“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和客栈的店家有些纠葛，恼怒之下，动起手来，关上一晚上，罚点银子就好！” 　　“我哪里还有银子，都叫这黑店给吞没了！”那被拉到一边的学子，兀自愤愤不平的叫道：“这位大人，你给我评评理，我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放在房间里的包袱都不见了，我不找店家找谁，报官，报官能将我的包袱还回来吗？” 　　这是赶考的学子? 　　高函看着眼前这人，黑粗矮壮，说话的时候还挥舞着手臂，那胳膊上的腱子肉一颤一颤的，说是屠夫都有人信啊，这居然还是赶考的学子。 　　“咳咳咳！”那锦衣卫大概也觉得眼前这位大人误会了什么，低声解释道：“是武科的考生，这些家伙脾气暴躁，最近在京城里，很是给兄弟们找了点麻烦！” 　　哦，高函恍然大悟，这还差不多，今年秋闱，同开武科，这种大事他当然有过耳闻，如今秋闱已经过了，但是武科那边还没放榜，想来这是等着放榜的考生了。 　　“叫什么名字？”他朝着那考生问道。 　　考生虽然叫嚷得厉害，说是不想报官，但是终于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眼见一位四品服色的武官询问自己，顿时态度就好了许多。 　　“回大人话，学生吴三桂！” 　　高函皱起眉头，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啊，他看看对方，很是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此人。 　　“这种事情，在大街上吵闹动手，成何体统，你既然是武举考生，一旦中举，就是朝廷栋梁，和小民们一般见识，也丢了朝廷的体面！” 　　“大人教训的是！”那叫吴三桂的考生，倒是一脸纯良，“只是学生气不过，若是普通的考生，岂不是就被这黑心店家给欺负了，这种事情，就算报官，也一会半会没个结果，难道丢了银两包袱的人，就得流落街头！” 　　“这么说来，你不是普通的考生了？”高函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个说辞，敢情，这是不让店家继续坑人的意思。 　　吴三桂眼珠转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终究没有说他到底不普通到哪里。 　　“这事情你们几个用心办一下！”高函对着那几个锦衣卫说道：“回头办的结果我会过问一下！” 　　“是，大人！”几个锦衣卫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应了下来。 　　高函朝着那个叫做吴三桂的考生指了指，慢慢的走远了，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事情，他能做出这样的吩咐，已经是很帮对方了，至于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得，不带这么糟蹋堂堂一个镇抚使的。 　　不过，经过这么一桩事，他倒是想起来，自己一直觉得很重要但是没办的事情是什么了，自己当初随着皇帝进宫，接下来自己一连串的事情忙起来，自己在国子监那边还没结业呢，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怎么算的。 　　虽然他现在是做了武官，但是，武官也是讲究个出身的，自己这事情不懂明白，自己以后升迁还是要麻烦的。 　　想想昨日里聚会，陈珂说他知会了叶四维，不过一直到最后，叶四维都没有出现，这未免多少有点遗憾，不过，既然他昨日没来，自己今天去拜会一下这曾经的老师，也算是态度端正了吧！ 　　“小七，去国子监！” 　　他招呼小七道：“对了，我离开京里的这些日子，你见过叶教授没有？” 　　“好像叶教授升官了！”小七对叶四维也不陌生，“好像现在是国子监的司业大人了，很忙碌呢，几次陈大哥他们都说道他，不过好像他和陈大哥他们来往不是很密切，少爷离开京师之后，我也没见过叶教授！” 　　“都司业大人了啊！”高函感概的说了一声，当初从龙的几人，并不是他们几个飞黄腾达，叶四维当初在国子监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正，如今也是司业大人了，数千人的国子监，除了国子监祭酒，就是两位司业大人在处理平常事务，这也算是国子监里，一人之下，数千人之上了吧！ 　　“宫里来人了，送来了不少东西！” 　　甫一进门，吴嫣然就一脸兴奋的迎了过来：“看来陛下还真的将你的事情放在了心里，那位小公公还说了很多，可是我听得不大懂！” 　　“人呢，走了么？” 　　高函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想着刚刚在国子监里叶四维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如同吴嫣然说的那样，虽然叶四维说了很多，很多东西，他还是没听明白的。 　　不过，唯一确定的一点是，他这个国子监的监生出身，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有叶四维操办着他们几个的事情，这种事情，都不用他挂在心上，早就给他办得妥妥当当了。 　　只是叶四维颇为遗憾，虽然他们几个监生算是在国子监里结业了，但是，没有一个是做的文官，八个人，就是八个武官，这未免有些说出去难堪，国子监什么是也成了培养武官的所在了。 　　高函自然不以为做武官比做文官低贱很多，但是大明的风气就是这样，他一时也扭转不了，他们八个人，算是怪胎了，出身读书人的大本营，结果却是一个不拉的都做了朝廷的武官，将来也不知道别人会是怎么说这事情。 　　“你有心事？”吴嫣然哔哩哔哩说了半天，发现高函有些恍惚，心里有些郁闷：“是在宫里不顺？” 　　“也不是不顺！”高函笑了起来，将自己在国子监和叶四维的谈话，摘要紧的说了些给他听：“怎么好像叶教授觉得咱们几个兄弟好像有点国子监之耻的意思，这也是这一年来，他不大和咱们几人走到的原因，他怕他的同僚鄙夷呢！” 　　“百无一用是书生！”吴嫣然笑了起来，“相公为这事情苦恼真是没有必要，读书人又怎么了，读书人能上阵杀敌么，读书人能用书本让鞑子不来犯我大明边疆么？读书人有读书人的用处，武人有武人的用处，就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咦，这可不像咱家嫣然说的话！”高函笑了起来：“我爹可就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得让我入了国子监，你爹是没儿子，要不，怕是也是要让他读书谋个功名！” 第280章 天上掉陷饼 　　“那怎么办！”吴嫣然笑吟吟的说道：“现在叫你脱了锦衣卫的这身衣裳，去做文官，人家文官也不认啊，反正不管文官武官，只要都是陛下的官儿，能为百姓做点实在事情，都是好官，反正我就这么觉得的！” 　　“对了！”吴嫣然说道：“那位小公公说，陛下封我的诰命，过的几日就会下来，他还说，以后我就是吃着朝廷俸禄的诰命夫人了，见到县太爷的话，都是县太爷给我见礼呢！” 　　“这是朝廷规制，当然如此！”高函见到她小女儿家一样的神态，伸出手捏捏她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不过你也别太当真，人家县太爷真见了你，意思一下就行了，你相公可是武官，人家县太爷都是文官，小心被人家鄙夷！” 　　“他敢！”吴嫣然脸色一板，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相公！”半响，她收起了笑容：“等诰命下来之后，我们会河南成亲好不好，我爹娘苦了一辈子，如今嫣然风光了，总得让他们知道一下，开心一下！” 　　“嗯！”高函点了点头。 　　“我怕相公京里事情多，但是距离河南这么远，又这么冷了，将公公婆婆接来一趟，实在是劳累了他们，成亲后，嫣然可以陪着公公婆婆一起进京，若是公公婆婆不愿意来，嫣然也可以以儿媳妇的身份伺候他们二老一段时间，这样嫣然觉得心里踏实！” 　　“其实京里也没多少事情，这次回来，主要是想和你一起过年，想念这个家了！”高函笑道，“既然已经见了陛下，我又不是京官，自然是可以四处走动的，而且，我在宫里领的差事，若是老是呆在京里，怕是陛下比我更不高兴呢，我可不想惹得龙颜大怒！” 　　“那就好！”吴嫣然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担忧尽去的样子：“我还生怕为难了相公呢！” 　　“做娘子的，可不就是专门为难相公的，这点事情，不算什么！”高函笑嘻嘻的抓住她的手：“成亲了，咱们努点力，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你相公也有精神在外面为陛下办事了！” 　　“啐！”吴嫣然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被他握住的手却是舍不得收回来。 　　“这几日，我尽快将京里的事情处理好，等到你的诰命下来，咱们就动身，若是赶的快点，腊月间咱们就能到家，然后，热热闹闹的把婚事给办了！” 　　“嗯！”吴嫣然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有……” 　　“还有什么？”高函见吴嫣然低头仿佛蚊蚋般的声音，有点好笑的问道：“我这人粗枝大叶惯了，还有些我没想到的，你尽管提醒我好了！” 　　“昨日里苏大人说的那些话，你记得么？”吴嫣然抬头看着他，眼波流转。 　　“呃，他说了什么？”高函记得昨天自己说了很多，苏天养也说了很多，但是，他还真不记得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关于如是姐姐的事情！”吴嫣然提醒道：“你可是当着我的面答应了苏大人，要好好的安置人家的，以苏大人和陛下的亲近，只怕这话今天一大早就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人家？” 　　“我答应了么？”高函愕然，他真不记得答应了什么，不过，今天皇帝的确除了说正事之外，看他的几次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嗯，答应了！”吴嫣然很是肯定的说道：“如今如是姐姐在你身边，掌管着那么多的事情，你莫非敢放心让她嫁给别人么？但是，如是姐姐是一个女人，这么跟着你办事，已经很让人诟病了，你迟早是要给她一个名份的！” 　　“我……”高函顿时有些结巴了，他敢肯定，就是面对葡陶牙人的舰队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这么心慌；“嫣然，就算我说答应了安置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相公，你真笨！”吴嫣然白了自己的男人一眼：“如是姐姐跟着你从京师到广东，又从广东到山东，把你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她对你的情意，傻子都看得广东，又从广东到山东，把你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她对你的情意，傻子都看得出来，而且，如是姐姐没有避讳我啊！” 　　“她和你说了什么？”高函此刻的心态，很不好说，既有点惭愧，但是，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窃窃自喜？ 　　“都说你笨了，你还问！”吴嫣然对自己的男人实在是无语：“反正成亲之后，你自己去和如是姐姐说，我敢肯定，如是姐姐不会拒绝你的！” 　　年近腊月，到处都弥漫着过年的味道，在乡下，过年的味道没有城里那么浓，但是，喜庆的味道，终究还是有的。 　　在河南信阳，城外十多里的一个村庄里，但凡这个天气还出来的人，脸上都洋溢着一股欢乐的味道，谁叫他们命好，摊上了个好东家了呢。 　　在这个名叫高家村的村子里，最大最气派的，当然是高家的宅子，这个村子大多数人都是高家的佃户，几代人这么下来，倒是和高家已经到底分不清主家和佃户的关系了，反正村子里绝大数人，都是依附高家过活的，上平日里高家对佃户们算得上十分宽厚，几乎村子里的人提起高老爷，都是满怀感激，毕恭毕敬的。 　　年中时候，差不多两三个月没有下雨，这一场大旱下来，田地里的产出，几乎是少了一大半，这要遇见无良的主家，这租子肯定是不会减免的，该收多少就收多少，而高家的佃租本来就被别人家的要低一成，这一场大旱下来，高老爷怜悯佃农，又将这佃租减少了两成，这番下来，虽然佃户们今年的日子为难了一些，也可能会饿点肚子，但是，这个冬天，总归是能熬过去了。 　　这还不算，这快近年关，高家居然在大院里里，给全村的佃户们发放年货，虽然每家也就是一条鱼，半斤肉，还有点粗粮，但是，对于预计今年过年要挨饿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了。 第281章 激起民变 　　高老爷的声望，由此更加高了不少，其实，这也是高家的惯例了，每逢灾年，他都这样做，甚至好多佃户当初就是逃难到这里留下来，因为他的仁义成为高家村的佃户的。 　　‘谢高老爷赏赐！’ 　　高一贵笑眯眯的背着双手，接受着每一个从府上家丁手里结果这些年货的佃户的道谢，大院里的人从院子一直排到院外，每个人都因为他喜气洋洋的，高一贵看着眼前的情形，也是嘴角露出微笑。 　　“小五，去看看外面的乡亲，让他们进来在院子里等，院子里总比外面热乎！” 　　他慢条斯理的吩咐身边的家丁，小五是正儿八经的家生子，是高福的儿子，自从高福随着自己那没过门的儿媳妇去京城找儿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小五打理，也省了高一贵不少事情，虽然现在府上的管家没有定，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叫小五叫做“五管家”了。 　　小五应声出去，在外面招呼起来，很快，院子外面就涌进来不少人，冲着高一贵友好的露出笑容，然后一个个干巴巴凑在一起，盯着发放年货的人。 　　高一贵满意的点点头，准备回去猫一会儿了，虽然说院子里暖和，但是和烧了暖炕的屋子里，是没法比的。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隐隐有小五的声音，院子里的人，齐齐将头扭了过去，高一贵也皱着眉头，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 　　“高老爷！”两个差役笑嘻嘻的在小五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咱们兄弟又来了，今年的田赋县里头还差不少，县尊大人说了，这诸位乡绅得多多支持支持，要不然，来年咱们县降等了，这大伙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今年是灾年，灾年啊！”高一贵很是无奈的回答，“上次你们来收田赋，我高一贵说什么了，县里不减免就不减免，总不能这些事情上为难县尊大人，但是，这田赋不减免也就算了，还要加赋，这日子还让不让过了！” 　　“就那么一点点小钱，高老爷不会放在眼里的！”差役笑嘻嘻的说道：“你看，高老爷都有余粮发给这些泥腿子们，这点小钱算什么，咱们兄弟也是奉命办事，高老爷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我倒是想为难你们呢，我有那么本事吗？”高一贵哼了一声，不满的看着对方。 　　“这个不好说，高少爷不是听说在京城国子监里进修么，将来说不准也是开府建衙的人物，到时候别说高老爷为难咱们，就是小五管家，咱们这种小人物也得罪不起啊！” 　　高一贵听到说自己的儿子，也是脸上一喜，自己的儿子高函，可是太给自己长脸了，要不是嫣然去找他，他还以为儿子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呢，没想到一年不到，儿子居然已经从国子监结业了，听说已经在京里做官了。 　　“算你们有眼色！”心情好了，他也不就计较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了：“咱们高家村加赋多少？” 　　“两成，就区区两成！”那差役竖起两个手指。 　　院子里的人，顿时大哗起来，高家村周遭良田千亩，这加赋两成，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闹腾什么！”差役眼睛一翻，对着院子里的人呵斥着，“知道你们这群泥腿子一穷二白，难道高老爷会看着让你们饿死，真是瞎闹！” 　　旁边的小五，已经在一边努力的心算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就计算出了数目，附在高一贵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老爷，这差不多得八十两银子了！” 　　高一贵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几乎是二十亩良田的价格了，这种加赋，他可真有点承受不起。 　　“程家庄和柳家铺子那边，也是加的两成？”他思忖了一下，缓缓的问道。 　　“高老爷你们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高家村是远近闻名的富村，自然是要多担待一些这赋税，程家庄和柳家铺子，那算什么鬼地方，加一成的话，那些泥腿子今年冬天就得饿死一半，县尊老爷只是要加赋，可不是要激起民变！” 　　差役振振有词的说道：“再说了，高老爷世代士绅，高少爷又登了龙门，更应该是乡绅们的表示，小的以为，这两成刚刚好！” 　　尼玛这是欺负人，程家庄比高家村富多了，不过是程家有个在外地做通判的亲家，这就变成了穷村了，还比高家村少了不止一成的赋税，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这是县尊老爷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高一贵犹豫了一下问道，要是县尊老爷的意思，那就算了，八十两银子虽然肉疼，也是高家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若是眼前这两个家伙的意思，这银子，他可就不想给了。 　　“这个，倒是小的们可以拿主意的，这种小事怎么能惊动县尊大人，县尊大人只要赋税收齐了就成！” 　　两个差役得意洋洋的说道，能决定哪个村子多交，哪个村子少交，对他们来说可是一股大权力呢，两人这几日因为这点权力，也进账了不少。 　　当然，若是眼前的高一贵识相，塞点白花花的银子过来，在两成变成一成，甚至半成，也是有可能的。 　　“这赋税我高家村不敢做这个表率，程家庄交多少，咱们高家庄就交多少！” 　　相信自己已经在京里当官了的儿子，高一贵觉得自己腰板都硬实了不少，没错，人家不过是一个亲家当官，自己可是亲儿子在当官，这中间的区别，可大的很啊。 　　“高老爷非得这样？”差役脸沉了下来：“咱们兄弟可是靠着这些田赋吃饭的，最近咱们信阳附近，出现了不少流贼，高老爷这么伤咱们兄弟的心，到时候，流贼到了高家村，可别怪咱们兄弟来的不及时！” 　　“哪里什么流贼，不过是一群吃不上饭的可怜人呢！”高一贵摇摇头：“反正我就这样了，这是加赋，可不是朝廷规定的田赋，你要找做表率的，找别人去吧，高家村是不当这个出头鸟！” 　　“老东西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旁边一个差役，显然脾气没有说话的差役好，见到高一贵拒绝，很是不客气的朝前一推，高一贵猝不及防，竟然被推了一个踉跄。 第282章 一顿毒打 　　小五急忙扶住高一贵，但是，院子里的人齐齐低呼了一声，已经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几人身上了。 　　不说高家的几个家丁，就是这排队领年货的佃户了，也有不少青壮汉子，见到这差役对自己恩泽身后的高老爷不客气，一个横眉冷竖着，看着对方。 　　“不就是一个乡下土老财，几句好听话就让你飘了，我给你说，今日这赋税银子，你要不拿出来，明日里兄弟就带人来，办你个抗税之罪，你信不信县衙那一副枷死了不少人的大枷，你连一天都抗不过去？” 　　“我还就不交了！”高一贵被推了一下，觉得丢脸，对方又这样几句威胁的话丢过来，也是热血一涌，直接就回了过去：“欺压良善，肆意加赋，这官司，就算打到府城我也是有道理的！” 　　“你觉得你还能到府城去喊冤？”那衙役轻蔑的笑了笑，从后腰摸出一副铁链：“得了，也不用等明天了，你今天就跟咱们哥们走吧！” 　　铁链唰的一下套在了高一贵的头上，高一贵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这一辈子，何尝经历过这些事情。 　　旁边的小五护主心切，上前就伸手，一枚铁尺横了过来，狠狠的砸在他的肩窝，他吃疼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就看着拿了咱们老爷么？”小五气急败坏，对着看着这边的佃户们大声喊道：“都给我动手，将这几个家伙打出去，咱们高家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地方！” 　　在一边早就等待得不耐烦了的佃户们，顿时低呼一声，一涌而上，，拳头耳光腿脚的，什么方便什么来，朝着两个差役招呼了过去。 　　差役虽然有武器，但是一个铁链还套在高一贵的脖子上呢，另一个是个铁尺，实在是招架不住什么了，没几下，两人就鼻青脸肿了，更不知道是谁一个横腿，将两人绊倒，高一贵带着铁链，怔怔的看着人群中已经看不见人影的两个官差，居然就这么愣住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呢，等到他大喊停下的时候，两个差役已经被揍得跟两只脱毛狗一样了。 　　“你们抗税，你们等着，就等着朝廷大军来灭了你们村子吧！”一感觉身上的拳脚没了，两个差役翻起身来就朝外跑，一边跑，一边还恶狠狠的大喊：“高一贵抗税造反了，高一贵抗税造反了！” 　　几个佃户追了上去，两个衙役腿脚倒是利索得很，一边喊着，一边就飞速的跑了出村去，远远只听到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老爷！”小五替高一贵摘下锁链：“你没事吧！” 　　“没事！”高一贵已经缓过气来了，但是，脸色依然苍白：“没拦住他们么？” 　　“跑得倒挺快，没拦住！”小五回答道。 　　“坏了！”高一贵急了起来，殴打官差这种事情，高家几辈人从来都没做过，更别说官差逃走的时候，还大叫抗税造反什么的，这么大的罪民，高家村全村老少加起来也背不住啊！ 　　“这两个家伙，是陈班头的手下吧，小五，你给我准备二十两银子，不，五十两，我立刻去城里一趟，找陈班头将这事情说清楚，这事情越早说明白越好！”高一贵已经刚刚开始后悔自己的硬气了，不过，大半辈子过来，遇见这种事情，他也没失了方寸。 　　“老爷，你不能去！”小五连连摇头，“万一对方翻脸，收了银子还拿了老爷，那咱们高家村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了，我去！” 　　“你去没用！”高一贵摇摇头，说实话，他也害怕去了回不来，但是，不去看起来更糟啊！ 　　“人家只认我，不认你，到时候银子收了，说没见你，甚至打杀了你，结果还是一样！！” 　　“高老爷，怕这两个混球作甚！”一个佃户大声喊道：“他们若是再敢来，咱们将他们打将出去就是，咱们高家庄百来号青壮还是有的，怕他们几个混球做什么！！” 　　“胡闹！”高一贵呵斥了一句，“要是他们能回来，这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可是，他们都已经跑了！” 　　“那老爷就别犯愁了，反正我是不会让老爷去城里的，要是他们来，老爷就和他们讲道理然后将银子交了就是，至于两个家伙，一人补他们点银钱，难道他们还肯闹腾！！” 　　“唉唉！”高一贵愁苦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如此的话，刚刚两成就两成，自己交了就是，现在弄成这样，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自己辖下出现了抗税造反的事情，信阳县令哪里敢怠慢，直接连夜就令捕房立刻下乡拿人。 　　两个差役鼻青脸肿的回来，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被一群乡民给揍了，自然要夸大其词，将高家村的一众佃户形容词一个个拿着兵器的凶神恶煞，将高家村形容成了一群乱民图谋不轨的据点，而他们两人自然是忠肝义胆不畏生死，在这乱民窝里转了一圈，然后侥幸逃得性命出来。 　　这么一说，两人脸上的青肿，不仅不是耻辱，反而是两人英勇不畏的表现了。 　　至于高一贵，自然是在他们两人嘴里，变成了一个心有异心老谋神算的乱民头子，此次抗税不过是对方对官府的小小试探，如果官府置之不理，将来没有准还会有更大的祸患。 　　四五十号衙役和帮闲，打着火把来到高家村，这动静就有些吓人了，幸亏这是晚上，这要是白天，高家村的大多数佃户，只怕一个个都是心生胆怯，不敢和和这些代表官府的人对立了。 　　这些人到了村口，没有停留，直接在那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的带领下，直接扑向高家大院，有腿脚快的，早就跑到高家大院里报信去了。 　　高一贵就算有心和这些差役解释一下白天的误会，但是，对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也是吓到了他了，在小五的帮助下，他翻过后院的墙头，直接逃走了。 　　这些高家村就热闹了，家家户户都有差役恶狠狠的踹开房门进屋，“捉拿乱党头目高一贵！” 　　村民们稍有反抗，就是锁链铁尺招呼，更有甚至，毒打一顿之后，被绑到了高家大院，被勘定为“乱民！” 第283章 三头六臂 　　高家大院，是差役们的目标，自然是重点照顾的对象，高一贵逃掉之后，高家就只剩下高老夫人，这个一辈子吃斋念佛的老人，吓得一直念着阿弥陀佛，按照自己丈夫的吩咐，躲在房里不出来。 　　差役们没人阻拦，自然大肆在高家搜刮起来，高家的破败，似乎就是在今天晚上了。 　　…… 　　“快到家了！”进了信阳县境，高函看着莫名亢奋的小七，微笑着对着身边的吴嫣然说道：“你看那个小皮猴子，哪里有一个做官的样子，他好歹也是一个百户，这模样，人家能信么？” 　　“再过两年就好了！”吴嫣然也笑了起来：“其实小五比起小七来更沉稳，办事也稳妥得多，但是，谁叫小七是打小跟着你长大的呢，这是他的造化！” 　　远处的信阳县城历历在目，高函看着阔别依旧的县城，也是有些感概，当初在县学读书的时候，他可没觉得这县城看起来，有这么的亲切。 　　“进城休息一会，吃点东西么？” 　　“不用了少爷，就这么点地了，咱们一口气就到了，还进城干什么！”小七欢快的说道：“要不，我先回家去报信，叫家里准备好饭菜，等少爷和夫人回来！” 　　“去吧！”高函点了点头，他连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都不知道，看来这小东西这一年来，在京城的生活丰富得很啊！ 　　小七骑着吗，去的快回来得也快，只是去的时候，他欢脱无比，回来的时候，却是阴沉着一张脸，看起来都快滴得出水来了。 　　“少爷，家里出事了！”他丧着脸说道：“官府将高家村所有人，都勘定为乱民，现在正在驱赶着他们离开高家村！” 　　“那我爹我娘呢？”高函急忙问道。、 　　“老爷下落不明，老夫人现在据说去了李家洼，去了小姐家里避祸，高家村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小七将自己的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脸上的气氛之色，溢于言表。 　　“都快点！”高函此时还能说什么，自己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要立刻赶过去看看。 　　三十多骑，仿佛是一阵旋风，越过了信阳县城，朝着远处的高家村加速而去，路边几个路人，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一群人，浑然不知道他们突然发了什么疯一样。 　　比起昨天晚上，高家村今天更显得混乱了，到处都是鸡飞狗跳，到处都是驱赶着人们离开自己屋子的差役帮闲，稍有不从，高家大院里就是多出一户“乱民”来，村民们被驱赶着，离开自己的家园，却是在高家村村边徘徊着，不肯离去。 　　谁都知道这样的天气，没吃没喝离开了村子，会是一个什么下场，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流民们的惨样，可是他们亲眼看到过的。 　　高函一行人旋风一样在村口停下来的是，有眼尖的村民，认出了高函来了，顿时，村民们顿时欢呼起来，没错，这就是大家亲眼看着长大的高少爷，那个在高老爷嘴里念叨得最多的在京城里做官的高少爷回来了。 　　高老爷有救了，大家都有救了！ 　　小七领着两个年纪较大的村民过来，高函依稀有些眼熟，这是自己的几年老佃户。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昨天发生事情的时候，他们两人正在大院里，所以，基本上说起来，没什么遗漏。 　　高函板着一张脸，听完了佃户的叙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少爷，咱们怎么办？”小七摩拳擦掌。 　　“怎么办，当然是回家！”高函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敢占据我家，驱赶我家佃户，弄的我爹生死不明的人，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他朝着那些对着他眼里满脸希望的村民们：“你们也跟着来，有什么事情，高家为你们做主，我为你们做主！！” 　　“我们听少爷的！”村民们一个个喊了起来，在高函身后的那些骑士们，却是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裳武器，眼睛不时的瞟着高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身上的那种阴冷彪悍的气氛，就是那些迟钝的村民们也感觉得出来。 　　高函一拉马头，朝着村子走了进去，身后的村民，乱糟糟的跟着后面。 　　一个一直看着村口这边动静的差役的帮闲，看着这帮人走了过来，大咧咧的走了出来：“信阳县办事，无关人等，就不要进村了！” 　　高函手中的马鞭唰的一下就打了过去，那人捂着脸，在地上惊天动地的嚎叫起来。 　　从村子里又窜出了几个差役，见到这番情景，一个个抽出铁尺腰带，如临大敌了的看着眼前这一行人。 　　“锦衣卫办事，无关人等，全部给我滚开！” 　　小七一脚踢了那个捂脸到底的家伙一下，一边朝着面前的几人大声喊了起来，身后的村民，心头一阵畅快，小七爷也太威风了，直接就将刚才那人的话给还了回去。 　　可惜的是，小七的有些稚嫩的脸，太没有威慑力了，几个差役看来小七一眼，又看了面前的这群骑士一眼，有些色厉内荏的喊道：“你说你锦衣卫就锦衣卫了，老子还是御前侍卫呢！” 　　“蠢材！”小七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在京城了混了这么久，他的见识可比对方高多了：“御前侍卫也有锦衣卫的！” 　　“让开！”高函懒得和这几人啰嗦，手中缰绳衣襟，马儿两脚抬起，发出一声长嘶。 　　“如再阻拦，格杀无论！” 　　这话说的杀气腾腾，加上高函身后的从人，已经有人将身上狭长的绣春刀抽了出来，真目光不善的看着这这几人，这几人几乎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立刻就掉头往村里跑了去。 　　不管对方是不是锦衣卫，反正动手起来，他们几个人亏是吃定了，他们才没那么傻呢。 　　一行人朝着村里走去，不断的有人从村民的屋子里出来，看到这支骑队，都是慌张的朝着高家大院方向跑去，而高函等人的方向，也是高家大院，看起来，倒是好像高函等人骑着马，在驱赶这些人一样。 　　“全部围起来！” 　　跟在高函身后的村民越来越多，等到到了高家大院门口高函身后已经是有一百多号人了，而加上他自己本身这一行三十多人，这声势在小小的高家村就已经很吓人了。 第284章 造反了 　　驱马到自己家门口，那些差役已经差不多全部都在大院了了，高函从马上跳了下来，身后的骑士，齐刷刷的一个下马的动作，也是看得村民们一阵热血贲张。 　　听到高函的吩咐，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应了一声，高老爷不在，自然是少爷做主了，别说围起院子，就是冲进去，他们都不待含糊的。 　　有人从院子里走出来，拦住高函，刚刚开口准备说话，高函手中的鞭子，又是唰的一声抽了过去，这人倒是身手不错，往旁边一跳，躲开了这一鞭子。 　　“我们可是官差，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造反，我倒是怀疑你们想造反！”高函阴森森的说道：“我回自己家，你什么东西，敢拦着我？” 　　“高一贵是乱民首领，你莫非也是乱民一党！”那人还在嘴硬，小七心里不耐烦，刷的一刀就砍了过去：“屁话真多！” 　　“造反了，造反了！”那人抱头鼠窜，大喊着着朝着里面跑去，，在院子里的衙役，顿时一个个拿着武器围了过来。 　　“全部放下手中兵器，跪在地下！”高函看着院子里的这些人，冷冷的朝着身后说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白！”身后的从人，齐齐应了一声，提着武器逼了过去，而身后几个有带有火枪的，已经端起了火枪，手中的枪口，对着着前面的这些人。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齐刷刷的喊了一声，锦衣卫们冲了过去，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差役，迎了过来：“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跪下！” 　　冲到他面前的一个锦衣卫，冷冷的喝了一声，对方微微一怔，却是没有按照他的话去做，他手中的绣春刀丝毫不带犹豫的直接就朝着对方的脖子而去。 　　“我们是……”那人口中还在说着话，陡然觉得自己突然长高了不少，而低头一看，一具无头的尸首站在他刚站立的地方，血柱冲天而起。 　　我被人杀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意识，然后，眼前就看到一支大脚，迎面而来。 　　杀人的锦衣卫，将掉落下来的脑袋，一脚踢开，朝着下一个人冲了过去，那人颤颤巍巍举起手中的铁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见那带着血迹的长刀，又朝着自己而来，顿时脚下一软，就跪了下来。 　　锦衣卫一刀落空，似乎有些恼怒，而那人也将手中仿佛烫手的铁尺丢到一边，大声喊了起来：“我跪下了，我跪下了！” 　　见此情形，一帮平时只是横行乡里作威作福的家伙，顿时有几人裤裆都湿了，他们在辈子，何曾看到这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的狠角色，以往他们亮出官差身份，就只有他们欺负人的，哪里有被人像宰鸡一样宰的杀掉。 　　四周都是不怀好意围过来的恶人，远处还有火器对着，没有一个人提得起反抗的勇气了，尤其是，不少人知道这些人是锦衣卫来着，锦衣卫杀人，从来就不是只杀一人，弄不好，全家都要倒霉的。 　　这念头只是转一转，然后，转念头的人，就发现大部分同伴们已经跪下了，丢掉的武器落地声叮当乱想，而几人已经朝着他们瞄了过来，他们也忙不迭的丢掉兵器，跪了下来，院子里喊着“我跪了，我跪了”的声音，此起彼伏。 　　高函走到那句无头的尸首面前，淡淡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马鞭指着众人：“你们谁是领头的？” 　　没有人应声，高函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看这个杀神又要发飙，跪在他面前的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领头是县衙的陈班头，已经被大人正法了……” 　　高函微微的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干什么的！” 　　“回大人，小的叫做彭三！”那人低眉顺眼，看都不敢看高函一眼，轻声回答道：“是信阳县衙的捕快！” 　　“咱们信阳就出了你们这些玩意？”高函哼了一声：“彭三是吧，你现在起来，回县衙请咱们信阳的父母官过来说话，就说锦衣卫的高函，有些事情不大明白，想要找他请教请教，一个时辰他不到，我就亲自就看他去了！！” 　　“陈捕头真的死了？” 　　陈钧胜犹自不大敢相信这话，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这个家伙：“你亲眼看到是锦衣卫的人杀了他？”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锦衣卫的人，陈捕头是怎的死了，就死在小人的面前？”报信的这家伙，有些语无伦次：“或许是贼人也说不一定，陈捕头一开口就被他们杀死了！” 　　“笑话！”陈钧胜气极而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的贼人，几十个官差面前，将他信阳县的捕头说杀就杀，这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或许是高家村盘踞的贼人的外援……” 　　“闭嘴！”陈钧胜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贼人在城外杀官差造反，你当是唱戏么，我信阳县一个区区二等县，又不是什么兵家要地，反而因为曾经是当今天子的封地，城防有些过分的坚牢，那个贼人会打信阳的主意，有这精气神，随便在周边打打别的县城的秋风都比打信阳的主意好。 　　说是乱民抗税，这话作为县令的陈钧胜还是相信的，毕竟今年守城不好，下面的闹一闹也正常，不过，几十个官差过去，基本上吓唬一下这事情就平了，他在信阳县做了两任县令，灾年也遇到过，往年这么处置，都没有出过乱子，今年他想来也是如此，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意外。 　　“锦衣卫？什么时候咱们信阳县来了锦衣卫的人呢，北直隶来的，还是京师来的？”他有些疑惑，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就算那些人敢杀人，是真的锦衣卫，但是，也绝对不是为了这事情而来的，没道理事情才发生一天，锦衣卫的人就出现了，他们又没长着翅膀。 　　他相信对方是真的锦衣卫，要不然，也不会说出“一个时辰他不到，我就亲自就看他去了！”这种狠话来，但是，他还真没胆子一个人去，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锦衣卫。 　　他真有些埋怨那个没用的家伙了，就算陈捕头死在你面前，就算你吓破胆子了，你好歹也将对方是什么人弄个清楚了再回来禀报啊，现在不明不白让自己坐蜡。 第285章 你放屁 　　一个时辰很紧，他也不想等对方找上门来，万一真的那些跋扈的家伙，这上门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琢磨了一下，他看着报信的这家伙，慢悠悠的说道：“你将这话，带给马县尉，不要说什么别的，就说陈捕头被人杀了，我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城巡视去了，让马县尉去处理！” 　　“县尊大人，您不是一直和马县尉不对付吗？”报信的差役问了一声，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哦……” 　　“你将话好好说，陈捕头既然死了，你又冒死回来报信，将来任命新捕头的时候，我或许会考虑一下你！” 　　陈钧胜缓缓说道，那差役连连点头，一脸喜色的出去了。 　　高家村里，高家大院。 　　小七在高函身边计算着时间，院子里满满堂堂的跪了一地，大半个时辰跪下来，天又这么冷，要说这样不受罪，那还真是假话，不够，他们自家头儿的尸体摆在哪里，连抱怨一下的人没有，顶多就是将已经跪麻的腿，稍稍挪移一下，让自己舒坦点。 　　那个领头的杀神，坐在门口屋檐下，甚至还有个大火盆在脚下，一直没吱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少爷，一个时辰到了！”手中的线香终于熄灭，小七抬起头，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少爷。 　　“哼，看来，真的要等我去拜会一下咱们的父母官了！”高函缓缓的站了起来，在院子里众人的身上扫了一眼：“小七，你带一半人在这里看着这些家伙，伺候好少夫人，我去城里一趟！” 　　“明白！”小七干脆的应了一声：“谁不老实，我就砍了谁？” 　　高函的眉头皱了起来，小七有些忐忑，觉得是不是少爷怪他自作主张了，哪知道高函皱完眉头，开口却不是他担心的：“要杀出去杀，把家里弄得血淋淋的，以后还怎么住！” 　　跪在地下的这帮差役，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冷战，这个杀神，到底是哪里来的，谈论他们的生死，简直和谈论杀一只鸡没区别。 　　“是锦衣卫的那一位大人在此，我手下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冒犯了大人，本官特意前来领罚！” 　　门口传来一声粗豪的声音，高函站起来的身子，缓缓的坐下，看来，信阳县的这县令，倒是也不是一点担当没有。 　　一个粗豪的大汉，穿着一身团袄，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头上居然还带着一顶皮帽，一点都不像是一县之主，倒像是一个生意人。 　　此人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屋檐下的高函，脸上堆起笑容，就要朝着高函走来。 　　两个锦衣卫身子微微一侧，挡住了对方，对方是有品阶的官员，他们当然不会拿这武器对着他们，但是，这个肢体语言已经将他们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了：就在这里说话，别靠过去。 　　高函可是见过县令的，他在县学的日子没有白费，偶尔县令也会去县学转一圈的，他不觉得就算天冷加了一件袄子，县令那瘦长的身形会变成眼前这五短身材。 　　“你是什么人，陈县令呢？” 　　他瞟了对方一眼，开口问道。 　　“本官马荣，本县县尉，见过这位大人！”马荣遥遥拱了拱手，“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高函脸微微一侧，小七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腰牌在对方面前亮了一亮：“锦衣卫百户高七，怎么，县令不来，你来了？” 　　“高百户！”见到这半大的孩子，居然是一个百户，马荣觉得腿有些软了，这上面坐在的，起码是一个千户吧，信阳县做什么孽了，居然让一个让一个锦衣卫千户带队前来。 　　“县令大人不在，这位大人又只给了一个时辰，所以本官疯召前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家村有乱民作乱，信阳县大半官差都失陷与此，你一个人就敢过来，这胆色不小啊!”高函在屋檐下慢悠悠的说道：“这样的胆识，做区区一个县尉有些屈才了，不如到锦衣卫来，为陛下效力，岂不是更好？” 　　这么冷的天，马荣头上居然隐隐有汗珠出现，屋檐下这位，说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活了几十年，这些正反话，他还是听得出来了。 　　“对了，我好像只看到这些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官差，乱民在哪里，马大人，麻烦你指出几个我看见识见识，如何？” 　　“这个……”马荣有些结巴了：“高家村的确有乱民抗税作乱，那高一贵就是乱民首领，这个很多人都知道……” 　　“你放屁！” 　　高函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倒是像乱民首领，你也别回去了，呆在这里，让我好好的审一审，没准就审出一桩造反谋逆的大案子来！”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是乱民首领！”马荣大叫了起来，锦衣卫行事肆无忌惮，不管是他听说的，还是眼前捕头的尸体，他可是一点都不怀疑，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他怎么敢接。 　　“那高一贵仁义乡里，高家又是官宦之家，又怎么可能是乱民首领！”高函朝着院子外面正围着朝院子看的村民们：“还是马大人你觉得外面这些高价的佃户，都是乱民？” 　　“这……这……”马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是不是乱民，得查了才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蹦出了这么一句，屋檐下的高函都懒得理他了：“和他们一样，跪下吧，诬陷忠良，用心叵测！” 　　“我是朝廷命官！”马荣可不想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就算锦衣卫跋扈，但是，朝廷命官的体面，屋檐下的这位总是要顾的吧。 　　高函远远的看着他，嘴里缓缓的说道：“我叫高函，现任锦衣卫海外镇抚司镇抚司，我父亲，叫做高一贵，按照马大人的说法，我这个专司稽查谋逆大案的锦衣卫的镇抚，也是乱民首领了。” 　　“卧槽！”马荣头皮一麻，忍不住朝着地下的那具无头尸身狠狠的踢了一脚，麻痹的，这坑人玩意，幸亏死的早，要不然现在他就要弄死他，自己不过是信了他的话，现在，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第286章 坐在椅子上 　　看到屋檐下的那位，冷冷的朝着他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走到那堆跪着的衙役前面，噗通一声，也跪下了。 　　他还能说什么，诬陷忠良，对方这丢过来的不是大帽子，是事实啊，人家锦衣卫专查谋逆造反的，自己的人诬陷人家镇抚大人父亲造反，人家当场砍了陈捕头这个坑货，砍得理直气壮，自己再敢唧唧歪歪，只怕也是一般下场。 　　尼玛的，这是什么事情，自己干嘛要来！ 　　他一肚子的悔恨，一肚子的怨气，此刻在他胸腹之间转来转去，如果给他一把刀，还不追究他的杀人之责，他恨不得蹦起来，将跪在自己身边的这帮坑货，全部都杀得一个干干净净。 　　“少爷，咱们还等吗？”小七见到对方老老实实的跪下了，心里头那叫一个畅快。 　　“从外面叫几个人来，将家里收拾收拾，再派人去李家洼，接我娘回来！”高函吩咐道：“告诉外面的乡亲，有知道我爹下落的，叫他们捎个信给我爹，就说我高函回来了，我爹他可以放心回家了！” 　　高函吩咐道：“这事情，信阳县得给我一个交代，县令来之前，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这么跪着，不老实的，砍！若是县令不来，这些人就给我跪到死吧！” 　　“明白了！” 　　小七点点头，将他的吩咐传了下去，没人注意到，在外面人群的最外面，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人群，等到觉得没人注意到他，撒腿就掉头往县城方向跑了过去。 　　高函回来了，在高家大院杀人了，而且，县里的县尉大人，也跪在高家大院里了。 　　这些消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乎高家村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现在高函的说话，可是比他爹高一贵管用的多，淳朴的村民们或许对朝廷的官阶不大明白大小，平日里这些下乡的差役在他们心里就已经是官府的代表了，至于县尉大人县令大人，那对他们来说，更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高函的作为，却是清楚的告诉了他们，没错，他们高家村的少爷，在京城做官的高少爷，他的官儿比县尉和县令大人要大，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有几个腿脚快的，已经不用小七吩咐直接，就朝着李家洼那边跑去，而更几个隐隐知道高一贵和小五下落的，悄悄的离开了人群，直奔自己的目标而去，这个时候，不管是图报恩，还是图赏赐，反正每个人心里，都没半点私心。 　　李家洼有点远，估计一时半会没有消息回来，但是，几乎很快的时间，打扮得好像一个佃户的小五，畏畏缩缩的出现在了高家大院的门口，等到他确认在大院里里头神气活现走来走去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而当初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差，此刻一个个都老实跪在地下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小七，小七，是你么，是你和少爷回来了么？” 　　“哥，是我！”小七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老爷呢，哥，你没和老爷一起吗？” 　　“老爷没事，老爷没事！”小五一看，钩针是自己的弟弟，眼眶一热，鼻子就有些发酸：“少爷呢，我怎么没看见少爷的人？” 　　“少爷去陪少夫人了，刚刚砍了一个不开眼的家伙，少夫人看着有些恶心！”小七嘿嘿一笑：“老爷在哪里，快点将他接过来，让他好好的出出气，这些王八蛋，欺负人欺负到咱们高家来了，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的开开眼，轮到欺负人，哼，咱们少爷还没怕够谁呢？” 　　“这些人，没事吧！”小七兀自有些担心，“他们可是勒索老爷银子不成，冤枉老爷造反，咱们这么做，不是真造反了吧！” 　　“哥！”小七很大人气的拍拍自己的哥哥的肩膀：“少爷恰好也管查查造反的案子这些事情的，你放心好了，别说这些家伙，朝廷的那些大官，少爷说查就查，没事的，接老爷回来吧！” 　　“少爷做了大官了？”小五脸上一片惊喜。 　　“嗯，对这些家伙，算是大官了！”小七嘿嘿一笑：“他们不来欺负咱们算了，既然欺负咱们了，咱们欺负回去，倒是绰绰有余的，尽管去接老爷，给少爷和少夫人一个惊喜！！！” 　　“别杀人了！” 　　吴嫣然微微蹙眉，对着高函说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也知道公公婆婆受了委屈，但是，毕竟这是在咱们家乡，将来，公公婆婆还是要在这里做人的！” 　　“正是为了以后，这事情我不可能善罢甘休！”高函摆摆手，有些关心的问道：“好些了吧，那几个兔崽子没个顾忌，都忘记你在了！” 　　“我没事！”吴嫣然勉强笑了笑：“总之，出口气就算了，让他们以后不敢来招惹咱们家就行了，再杀人的话，事情就越弄越大了，相公，我不想你以后的仕途中，别人拿这个事情来说事！” 　　高函叹息了一声，吴嫣然担心的也没错，但是，他实在是憋屈的很，要不是他恰好赶回来，他都不敢想象等到自己知道这消息后，自己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了，自己的父母，又会遭受到怎么样的遭遇，到了那时候，就算他将和此事有关联的人全部都杀光，也无济于事。 　　“我心里有数的！”他闷闷的回了一声。 　　厢房外，小七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少夫人，老爷有消息了，我五哥正接老爷回来了，我派了两个人跟着去了！” 　　吴嫣然朝着高函看了一眼：“等公公回来了，让公公处置这事情，你看好不好！毕竟公公才是一家之主！” 　　高函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少爷，少夫人没事情吧！”小七关切的走上来问道。 　　“没事，不过是受了点惊吓，有小环伺候着，没多大事情，老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很快吧，我哥说老爷当时崴了脚，也走不了多远，说不准马上就到了！” 　　小七的话倒是很灵验，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低低的欢呼声，那是村民们的声音，高函走了出去，只见他爹高一贵，正跛着脚一步一步被人掺乎着从大门外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屋檐下高函曾经做过的椅子上。 第287章 交换意见 　　“那两个混蛋，你们过来！” 　　要说高一贵最恨的，不是这后来的捕头带着的这些差役，而是最先来他家的那两个家伙，此刻在跪着的人群中眼光一扫，看到那两个家伙恨不得将头埋进裤裆的样子，怒火就止不住的窜了出来。 　　“就你们两个混蛋搬弄是非，欺压我高家，真当我高家没人啊，告诉过你，我儿子在京城做官，你当我说大话？”高一贵用手指着这两个家伙的鼻端，似乎觉得不顺手，旁边有个乖巧的锦衣卫，将缴获的一把铁尺递了上来。 　　老爷子说到激动处，拿过铁尺，劈头劈脸就给了对方几下，打得对方头破血流。 　　“函儿呢？”见到这两个家伙手都不敢还，打破了脑袋也只敢直杵在那里，任由血流满面，老爷子心里痛快了不少，将铁尺丢掉，掉头就问。 　　“爹，我在！” 　　高函应声出现在高一贵的面前，高一贵看着英挺的儿子，老怀大慰：“不错，不错，各自又长高了一些！” 　　“哪里？”高函苦笑不得，自己哪里长什么个子，倒是一年不见自己的父亲，好像自己父亲有苍老了一些。 　　高一贵招手，让高函弯下腰来，小声的问道：“函儿，我知道你在京城做官了，你的官儿比县令大吧，要不然，弄出这场面，咱们收拾不了，可就坏事了！” 　　高函微微一笑，按住了自己父亲的肩膀：“没事，爹，这事情我还是能办的了的，诬陷咱们家造反，别说是一个县令，就算是知府，我也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就放心了!”高一贵开心的笑了起来：“你娘去你妹妹那里避祸去了，你让人接他们回来，家里被这帮家伙折腾得乱七八糟的，没个女人收拾怎么行，对了，嫣然也回来了吗？” 　　“已经派人去接我娘了，嫣然也回来了，在后面屋子里歇着呢，等料理了这些事情，再让她拜见爹！” 　　“不急不急，自家儿媳妇，不用这么多礼节的！”高一贵看着院子里的这些人，有些犹豫的问道：“我听说，陈班头被你杀了，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这个，看爹的意思！”高函扫了院子里的一眼轻描淡写的回答：“他们种下了什么因，就得收获什么果，如果不是我回来，我高家只怕到现在已经破家了！” 　　“得好好的惩治他们一番！”高一贵很同意儿子的看法：“咱们高家一辈子仁义持家，结果函儿你出息了，反而受了这泼天大祸，不惩治一下这些混蛋，还让人怎么做好人？” 　　“那全部杀了？”高函试探的问道：“只怕一下杀这么多人，不大好办，不过倒是可以将他们拿到儿子的衙门里去，慢慢的整治，经过个三五个月一年半载的，总归是要死个干净的！” 　　“哇！”高一贵吓了一跳，他的整治可不是这种想法，在他想来，狠狠的打上几十大板，罚上点银子，就已经差不多了，要是气还没有出完，最多就是夺了他们的饭碗，没想到自己儿子一开口就是杀人。 　　“嗯，得考虑下他们家人的事情，我高家还要在这里立足的，若是他们家人有挟怨报复的，可有些防不胜防，我不能给爹娘留下这些隐患，他们的家人亲朋，也得好好的想个法子？” 　　高函却是没有主意到他爹的反应，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去中了。 　　“函儿，函儿！”高一贵看着眼前的儿子，觉得自己的儿子好像有点陌生了，这还是一年前被自己叱责没出息的那个儿子吗，现在他居然想的事情，怎么杀性这么大呢？ 　　“啊，爹，你说！”高函回过神来。 　　“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官儿，国子监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官吧，你资历又浅，不要为这事情妨碍了你的前程，我高家几代就出你这么一个当官的，咱们不能和这些混蛋较真啊！” 　　“儿子现在在锦衣卫呢！”高函笑了笑，锦衣卫估计在他爹眼里也是很遥远的存在，他小时就听过无知村民描述过锦衣卫都是一个个腰粗膀圆的凶神恶煞，估计在他爹心里，锦衣卫也就是那样。 　　“不过，蒙当今圣天子恩宠，倒是也执掌了一个小小的衙门！”他指指小七：“就连小七，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百户，比起咱们县的县令，论起品阶来，还高上几个品阶呢！” 　　小七也是官儿啊，还比县令大人要高几个品阶？ 　　高老爷子简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眼中的小屁孩子小七，陡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发梦。 　　从一开始县里的差役找上门，到后面的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以及自己的儿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都是在梦境的一部分，这简直太不真实了。 　　甚至，他现在都不敢问，这件事情到底高函心里是怎么打算处置的了。 　　天快黑的时候，有几个跪着的人，又冷又饿，加上跪的时间长了，直接就晕倒了，他身边的同伴倒是想去扶呢，却是被拿刀的锦衣卫狠狠的瞪了一眼，顿时就不敢动作，任由那几个人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信阳这个时候，晚上还是非常冷的，真要在这院子里这样跪一夜，或许身体好的能捱过去，但是，绝对是有人捱不过的，现在，对方已经放出了话，必须要等县令大人来，他们这些人才能解脱，几乎没一个人隔一会儿就朝着院门那边看一下，希望看到县令大人的身影。 　　天都快黑了，县令大人没有盼到，倒是盼到了几个人带着几个女人进来，然后没多久，就听得宅子后面欢声笑语一片，隐隐还有酒菜的香气飘来，这些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先前马县尉没到的时候，他们的主心骨陈捕头被锦衣卫看杀了，就算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会承受下去，但是，现在马县尉就跪在他们身边，虽然有些不堪的样子，好歹也是有了主心骨，众人趁着那些锦衣卫守卫换班吃饭的时候，悄悄交换了一下意见。 第288章 大人放心 　　“这样下去不行，会死人，就算不死，咱们也废了！” 　　“马大人拿个主意吧，就算和他们拼了咱们也干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么反正都是死，老子不怕！” 　　“麻痹的你死了不要紧，尼玛这帮人还要祸及妻儿，你想清楚再说！” 　　众人悄悄的议论，最后集中在马县尉的身上，马县尉跪的笔笔直直，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一样，眼皮微微耷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想什么。 　　“大人，兄弟们等你拿个主意！” 　　旁边的人催促着他，现在身边就七八个人看守着，暴起发难的话，或许会有死伤，但是，四五十人一起发难，总归可以逃出去几个，总比活活在这里冻饿而死的强。 　　“你们想死，我不拦着！”马县尉目不斜视，仿佛在自言自语：“别把我算进去，我打不了这个官不做了，打不了受几年牢狱之苦，但是，反贼这个帽子，是扣不到我头上来了！” 　　“有您给咱们做主，谁敢说咱们是反贼！”旁边的人不死心，继续劝道。 　　“哼！”马县尉微微哼了一声，“谁敢，他们就敢，陈钧胜今天不来，他明天绝对就是构陷朝廷大员的主谋，妥妥的反贼，你们想尝尝满门抄斩的滋味吗？” 　　众人的躁动，顿时平息的许多，满门抄斩这四个字，简直太可怕了，他们对锦衣卫们没多少直观的印象，但是马县尉可是见过市面老奸巨猾的人呢，作为他们的主心骨，也这么说，他们仿佛才刚刚意识到这些人的可怕。 　　“不说了？” 　　一个阴沉着脸的锦衣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还以为给你们商议的机会，你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一群没胆子的窝囊废！” 　　林立看着这些人，啧啧有声：“你们要是不弄点事情，咱们怎么将这事情弄大呢，这不弄大，怎么收场啊！” 　　要说最明白高函心思的，就是林立了，此刻高函不在这里，自然所有的事情就是他拿主意，没想到他给了这些人机会，这些人嘀咕了一阵居然就放弃了，这让他简直太失望了。 　　“这位大人，高大人会如何处置我们？”马县尉眼光很毒，一眼看出这个锦衣卫，就是能在这群人中说得上话的，立马就抓住了机会，和高函询问这些，无疑是找死，但是，如果和这个锦衣卫勾连一下，表达出诚意来，或许，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戴罪立功”的。 　　“你，官儿是不用想当了！”林立很直接的说道：“至于有没有牢狱之灾，会不会牵连家小，那就不知道了，你们干的这些事情，犯下的罪行，死十次都不为过了，也是高大人仁厚，才让你们有机会一直活到现在，哼！” 　　“这事情我是被蒙蔽的，最清楚的应该是县令陈钧胜，那被正法的捕头，也是县令的人！”马荣将县令卖得相当的彻底：“如今高大人相召，那陈钧胜避而不见，分明是做贼心虚，劳烦大人给高大人通报一声，马荣愿意戴罪立功，将主恶缉拿归案！” 　　“那可是你们正印子的县太爷呢！”林立看着这个家伙，冷笑着问道。 　　“构陷锦衣卫大员造反，已经是罪不可赦，更别说其别有用心，马荣我甚至怀疑信阳附近的流民也是这陈钧胜招揽而来，此人不轨之心，历历在目，马荣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为朝廷着想！为被构陷的良善着想！” 　　“哼！”林立再次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等着！” 　　半响之后，他从后院出来，走到马荣的面前：“这些人里，你挑几个你信得过的去，请你们县令大人过来，若是你们不回来，你们就带着你们的家小，准备亡命天涯吧，以后就不要在大明地界出现了！” 　　“大人放心！”马荣精神一振，就要站了起来。 　　“我让你起来了吗？”林立扫了他一眼，他立马又矮了下去。 　　“这个事情，总得有人负责，你们县令不负责，那就你负责，要不然，我家大人这口气出不了！”林立缓缓的说道：“这还是我家大人念在大家都是乡亲，在这样网开一面，这要不是在大人的家乡，早就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了！我说这话，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马荣连连点头，尼玛，跋扈成这样子，我倒是不信我会跪在这里吗？信阳出了这等人物，自己居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县尉，简直是当得太失败了。 　　“那你去吧！”林立摆摆手：“这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你自己珍惜吧！” 　　“谢大人，谢大人！”马荣站了起来，这次倒是没有呵斥声让他跪下了：“待到缉拿到主恶，下官一定厚报大人的恩德！” 　　高母这次着实受了点惊吓，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能够做的，也只是在这次事件中，听从自己丈夫的安排，去女儿家避祸了。 　　高函是独子，但是独子说的是家中仅有一个男丁，女孩是不算的。 　　高小兰比高函小一岁，却是已经出嫁一年多了，夫婿是李家洼的一个秀才，姓章，也算是耕读世家，两夫妻过的和和美美的，偶尔高家还会资助一下自己的女儿女婿，所以，关系一直都不错。 　　高母逃到高小兰那里，固然是有些吓到了，高小兰也是茫然不知所措，倒是女婿张秀才，虽然读书有点迂腐，这个时候，倒是有些男人的担当，招呼了岳母住下，还立刻请人去打探消息。 　　当然，以他接触的人脉和能花费的银钱，能打探出来的消息，也是极为有限的。 　　等到高家村的村民来报信，说是高函回来了，而且带着很多官府的人，将县衙里的那些人，全部都抓了起来，高母和小高夫妻，第一反应就是报信的人是来诳他们的。 　　高函在京城当官，哪里会一出事就到的，而且，就算他出事就到了，那可是县衙了一帮衙役，有捕头带着，什么人可以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第289章 先适应一下 　　当然，报信的人是自己的佃户，还是祖孙三代都是高家的佃户，信任还是没问题的，在报信的人拍着胸脯保证，并且陆续又来几个村民证实这个消息，高母终于有些相信这是真的了。 　　不过，高小兰和自己的丈夫，可有些不大放心，坚持要送她回来，一到自家门口，见到院子满坑满谷的跪着那些衙役，而熟悉的小七也在那里，三人什么怀疑都没有了。 　　等到被带到后面宅子，高母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家人团聚在了一起，高母就只差抱头痛哭了。 　　接下来的时候，就不用赘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高母有些疲累，在吴嫣然的伺候下，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休息去了，而高小兰夫妻则是留了下来，饶有兴趣和高函说着家常话。 　　高一贵也累了，不过也强自支撑着，外面院子里还有那么一大帮子人跪着，他有什么不能撑着的，高函和高小兰夫妻在一边说着话，他却是招呼小五过来，吩咐他去安排高函带来的这些人的吃食住宿之类的琐事。 　　“哥，小七也是官儿啊！” 　　高小兰长得有点像高函，不过，却是比高函清秀多了，眨着大眼睛，看着这个她自小带着她长大的哥哥，跟高一贵一样，感觉有些不大认识高函了。 　　“给他在衙门里补了个职差，算是官儿吧，不过他年纪还小，没给他什么正经差事，跟着我拿一份俸禄而已！” 　　“那也很了不起了！”高小兰没有意识到，能够随便安插一个人并且给一个人官身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那你也能给章莱补个职差么，今年秋闱他又落榜了，做别的营生也不在行，他说他断绝了功名的心思了！” 　　“是这样吗？”高函对着而自己妹夫问道，自己的这个妹夫他是知道的，主要的优点就是老实，做事情还算靠谱，其他的，好像跟去国子监以前的他一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都考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清楚自己有多大的才学了！”章莱看着自己的大舅哥，再不晓事，他也知道自己大舅哥现在是飞黄腾达了，但是，飞黄腾达到什么地方，这个还有待商榷。 　　“我现在的海外镇抚司，人手还是缺的，你想出来做事情，自然能安排你，不过，要么去京师，要么就是被安置在别处，这些你能做到么？” 　　“章莱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高小兰说道：“反正家里的那几亩田地，让爹派几个人过来照看一下就可以了，只要哥你有本事，能够让章莱有个出头的机会，他就听哥的！” 　　她恶狠狠的回头，盯着自己的丈夫：“你跟着哥做事，什么事情都要听他的，哥身边除了小七，也就是你最亲近了，知道不？” 　　“这个自然了！”章莱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高函，没错，在高小兰面前，他就是这样。 　　“那就没问题了！”高函点点头，一个读书人加入海外镇抚司，还是自己的亲人，这自然是好事情，别人都说这做官，不能任人唯亲，可他倒是想任人唯亲呢，也没几个人可以唯的。 　　“我和嫣然成亲后，年后就一起跟着我走吧，家里的事情，你们安排一下，京师那边我有宅子，你们也不用另外寻住处了，先住在我那里，小兰你没事情，帮你嫂子管理下宅子也好，衙门方面，总归会找一个差事，让你能做也能满意的！” 　　“那谢谢哥了，我知道哥对我最好了！”高小兰喜笑颜开，他们两夫妻纠结了这么久的事情，被自己哥哥三言两句就解决了，她觉得，哪怕自己哥哥去了京城一趟，有些吓人了，但是，还是小时候那个对他极好而且无所不能的哥哥。 　　“大人，那个县尉回来了！” 　　门口传来林立的声音，高函点了点头，从刚刚他和妹妹妹夫说话的时候林立进来禀报，到那个县尉回来，这中间没花多少时间，暗自回想了一下，这大概一个时辰都不到吧。 　　“我也要去看看，看看哥你怎么整治那些欺负咱们高家的人的！”高小兰也跳了起来，章莱倒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掺合一下。 　　“大人！”林立走过来，在高函耳边低语两句，高函看着高小兰：“你就不去，你去招呼咱爹，他腿受伤了，又担惊受怕了一天，你去伺候他睡下吧，章莱你以后会在咱们衙门做事，你跟着看看看，先适应一下！” 　　“哦！”高小兰不疑有他，高兴的答应了一声，朝着自己丈夫点了点头，出去招呼高老爷子去了。 　　高函看着她欢快的身影，笑着摇摇头，林立附在他耳边低语的两句，是“那县尉回来了，带着县令的人头！” 　　这种场面，一个女孩子家家还是不要看到的好，倒是这章莱，看起来文文弱弱，让他先锻炼一下胆识，或许还是可以的，自己人，总得一步一步的来。 　　马荣算是一个狠人，要不然，他手下也不会出直接敢勒索不遂就诬陷对方造反的官差，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样学样而已。 　　他更是一个识时务看得清楚形式的人，当他发现自己手下给自己招惹了泼天的大祸，对方的权势和实力，可以想碾死一支蟑螂一样碾死自己的时候，他果断的选择了认栽。 　　当着自己所有下属的面，直挺挺的跪在别人面前几个时辰，这可不仅仅只是需要脸皮厚就可以做到的事情，还需要一颗极为坚忍狠辣的心。 　　所有，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放过。 　　锦衣卫的那个大人说的很清楚，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要负责的。而很明显，他马荣就是那个应该为此事负责的人，但是，县令陈钧胜自作聪明，将他打发过来，自己不露面，固然是躲过了在院子里下跪的屈辱，但是，却是给了他一个让对方背锅的可能。 　　你不来解释，那么，这一切事情，就可能是你指使的。 　　当然，他绝对不会让对方有辩驳的机会的。 　　带着几个他认为是铁杆心腹的捕快，他几乎一丝耽搁都没有的就回到了县城，直接冲到县衙，然后在后衙将正在用饭的县令陈钧胜以及他的两个老仆杀了，提着陈钧胜血淋淋的人头他就走了出来。 第290章 原来是反贼 　　“陈钧胜煽动谋反，我奉锦衣卫高大人之命前来传唤，陈钧胜事败拒捕，被我当场正法！” 　　提着人头在县衙大喊了几声，马荣直接提着人头就朝着高家村而来，浑然不顾在他身后乱成一团的县衙。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内。 　　高函没有看那颗用布包裹的人头，听完马荣的回话，微微闭上眼，沉吟了起来。 　　高家村的事情，是县令指使的吗？高函不觉得是这样，不过，似乎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了一个县令，他高家的气，也算是出的差不多了，而他高函在此事中，并没有怎么出手。 　　杀死县令的是县尉，而有这县尉的证词，还有高家这边的证词，这县令构陷忠良的罪名，那是妥妥的跑不掉了，也就是说，不管这县令是清官还是贪官，也不管这县令上面有没有靠山，他这死，算是白死了。 　　而且，这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清楚，这个县尉清楚，将来自己就算不在家里，再借给这县尉几个胆子，只怕他也不敢来招惹高家，更有可能的是，将高家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种结局，除了对死去的这个县令不好以外，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了。 　　“当初来高家征收田赋的那两人……” 　　“年后县里就要征徭役修建水渠，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出点意外，死几个人！”马荣低头回答：“或许，明年也是一样！” 　　“嗯！”高函轻轻的点了点头，这就是说，别人有没有意外不知道，但是，那两人是肯定会出意外的了。 　　“县令死在你手里，到时候府城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的清清楚楚，陈钧胜罪大恶极，若不是高大人慧眼，只怕我信阳上下还要继续被这个奸贼蒙蔽，若是被他激起民变，只怕连府城都会危急及，对上面来的人，小的一定会分说清楚，也请高大人这边，到时候为小的证实一下！” 　　“你也算是个识相的！”高函微微笑了起来：“记得下午的时候，我说你这个胆识，在这里做个小小的县尉，真是屈才了，那时候是调侃你，但是，现在我倒是真心有这个想法了！” 　　“谢大人抬举！”这马荣真是机灵之极，趴的一声就跪下了：“小人是信阳本地人，能做到这信阳县尉就已经是这仕途走到顶了，若是大人不弃，小人愿意追随大人，做牛做马！” 　　“先起来吧！”高函摆摆手：“要给我做牛做马的多了，也得有这资格，也才进得我门！” 　　“先将这些破事处理好，院子里的这帮废物全部带走！”高函摆摆手：“县里的事情，我看你处理得怎么样，到时候再说，我锦衣卫可不要窝囊废！” 　　“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大人处置得漂漂亮亮！” 　　马荣站了起来，脸上微微有点喜色，他是真心欢喜，而不是装出来的。 　　他从一个本地的混混，熬到四十多岁，从帮闲到捕快，到捕头，再到县尉，大半辈子才熬到这个位置，说起来是官，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官有多虚，一县之地，除了县令是朝廷命官，谁还敢称官？不过都是区区小吏而已。 　　但是，真的要是能进了锦衣卫，以他做过县尉的资历，如果能得到眼前这位镇抚大人的赏识，那就妥妥的真是官了，而且，还是见官大一级的锦衣卫，这可比窝在信阳这小地方当个咋咋呼呼的县尉要强到哪里去了。 　　当然，现在高大人只是流露出那么一丝意思而已，真正要得到赏识，他只怕还要做甚多事情，不够，他觉得，那都不是事情。 　　“对了！”见到掉头就要告退，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小五，突然开口了：“县尉大人，那咱们高家村加征的田赋，现在应该怎么算？” 　　“高家官宦人家，按照朝廷规制，本来就是减免的规矩，既然连正常的田赋都要减免，还说什么加征呢！” 　　他露着微笑回答道：“这位管家，你多虑了，回头新的县尊大人上任，我会提醒他这一点的！” 　　小五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在说话了。 　　等到此人退了下去，在院子里开始招呼那些跪着的差役，高函回过头，对着林立问道：“此人如何，可用么？” 　　林立沉吟了一下：“此人心性手段都狠辣，而且见风使舵圆滑之极，能驾驭得住，或许将来能独挡一面，若是驾驭不住，或许将来就是一个大祸患！” 　　“有用就行！”高函点了点头：“咱们衙门里敢打敢杀的不少，但是，脑子像他这么灵活，做事这么狠辣果断，而且懂得当机立断的，可未必有多少了，回头你查查他的底细，观察一段时间，真要有用的话，咱们难道还不敢用么？” 　　县城里头出大事了！ 　　县令被县尉杀死了！县令原来是反贼！ 　　这样的消息几乎很快就在信阳县城里流传开来，但是，随着县衙那边紧急报上去的公文，从布政使司下来的官员，很快就出现在了信阳县。 　　在得到县衙以及一众县衙内捕快书吏和县尉的证词，以及拜访了一下苦主锦衣卫镇抚高函之后，布政使司来人很快就下了结论，信阳附近流民聚集，不排除是已经正法的县令陈钧胜所为，而诬陷忠良之家，暴征暴敛，这等罪民是确凿无疑的，至于为何在县尉马荣替锦衣卫高函召唤陈钧胜议事的时候，陈钧胜为何暴起伤人，这一点微微有些疑惑。 　　不过，随着在县衙后宅搜出的一尊小小的白莲圣母的雕像之后，这一点疑惑也顿时没有了，所有为陈钧胜略感不平的人，顿时都闭上了嘴，没人知道，看似不露山显水的陈钧胜，居然是白莲余孽，和这等朝廷视之为洪水猛兽的反贼都扯得上关系，那陈钧胜为何一听到锦衣卫的召唤，就开始发难最后导致自己身死，这事情就说得通了。 　　而信阳附近为何流民聚集，陈钧胜为何要诬陷锦衣卫高函的家人，这一切，全部都说得通了。 第291章 要启程了 　　布政使司的人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居然对原本觉得还有些跋扈的锦衣卫们，居然隐隐有了些感激，敢情这陈钧胜不仅仅是反贼，他甚至还有在信阳起事的企图，若是不是锦衣卫的那位高函高大人回乡省亲，这事情真的一点发了，河南整个布政使司的官员，全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为此，布政使司的人，还专程跑去了高家村，拜见一下那位锦衣卫的高大人。 　　高家村正在办喜事，居然是那位高大人娶妻，布政使司的人自然是也要奉上一份贺礼，沾沾这喜气的。 　　等到新娘子戴着朝廷六品诰命夫人的行头，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的亮相的时候，布政使司的人，什么怨气，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人家高函那不叫做事情跋扈，哪怕他不是锦衣卫，他也有做这些事情的底气，偌大的河南，能有几个六品诰命，连布政使的夫人，也不过是七品诰命而已。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此人心里的想法而已，回到开封之后，也不过是多个谈资而已。 　　对于布政使司来人的想法，高函是不怎么关心的，至少在他看来，县尉马荣，已经将事情处理的很不错了，而显然，他回家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高家村的人，本来今年受了灾，又适逢高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今年冬天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但是，随着高家少爷的喜事，他们陡然发现，今年这年，他们一点都不用担忧了。 　　高家村每户，不管是口头上贺喜，还是献上一些简陋的礼物，纷纷都得到了高家少爷每户二两银子的喜钱，或许在高家少爷眼里，这二两银子不多，但是，对于这些贫苦甚至担忧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佃户来说，这二两银子，足够一家老小支持到来年开春了。 　　高一贵虽然一直对自己的佃户都比较宽厚，但是还是被儿子的大手笔，弄的心疼不已。他高家可不是什么暴发户，家里的田地财产，都是一文一文的历代积累来的，儿子的这种做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败家子的行为。 　　相信他当初为了几十两银子，和那些收税的官差冲突家看得出，他是一个多节俭疼钱的人了。 　　不过，高函将他拉到房间里，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之后，再出来，老爷子一脸的肉疼模样就不见了，一脸的喜气呵呵，看起来像财神菩萨他爹附身了一样。 　　“你跟爹说了些什么啊？” 　　新房里，揭下盖头的吴嫣然，娇羞的和自己相公喝完合卺酒，悄悄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悄悄的告诉了一下他儿子的家底而已，顺便还提了提，如今他儿子可是皇商，这点小钱，咱们要是心疼的话，不仅仅是丢了咱们高家的面子，更是丢了陛下的面子！” 　　高函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虽然已经足够熟悉了，但是，未婚妻和妻子，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过了今晚，她就真正成了自己的女人了。 　　“我知道相公你厉害，爹那么撅的脾气，你一句话就能哄的他开心！” 　　吴嫣然抿嘴微微一笑，看着高函，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你相公我当然厉害了，你信不信，我还有更厉害的本事，让你今晚也开心得要死！”高函笑着摸向吴嫣然的肩头：“想见识一下相公的本事么？” 　　吴嫣然微微的点点头，脸颊红的如同床边的喜烛一样，高函轻轻的吹灭了蜡烛，随着吴嫣然的一声嘤咛，屋子里一片春色。 　　在洞房的另外一边，小五和小七两人面对面，正襟危坐着，作为兄长的小五，对着自己这个跳脱的兄弟，很是严肃的说着什么。 　　“少爷说了，这次出去会带你出去，京城那边，有爹在打理，我不太担心，我就是担心你不懂事，不仅帮不上少爷，还给少爷惹祸！” 　　“不会的，哥，少爷、、他经常都夸我呢！” 　　“哼，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么，在京城那边，肯定是每天游手好闲，少爷不在身边，少夫人又心善，爹也管不到你！”小五正色说道：“咱们家三代都在高家，老爷和少爷，就是咱们的天，伺候好老爷和少爷，咱们什么都不用担忧，但是，若是让老爷和少爷不顺心，以后爹管不到你，我来管，不管你是不是做官，我一样不客气！” 　　“哥，要不，我在家伺候老爷，你随着少爷去吧！”小七被自家兄长说的有些心虚了。 　　“那老爷怎么办？”小五没好气的说道：“少爷想接老爷去京城享福，不过老爷不愿意去，要是老爷愿意去，这边老宅子留几个人看着就行了，或许将来我会去京城，让爹回家享福，但是，在我没去之前，你给我安份点！” 　　“我都懂的！”小七垂下头，既然抬起头来，目光闪动：“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崇祯元年的新年，就在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气氛中过去了。 　　十五过后，高函要启程了。 　　高一贵老两口，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儿子，关上门说了许多吩咐交代的话，浑然忘记如今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堂堂朝廷命官，执掌一方衙门的人物。 　　吴嫣然倒是提过要留下来侍奉他们，两人怎么都不答应，儿子在京师置办下了偌大的家业，家里没个女主人看着怎么行，这问题原本不好解决，不过，高小兰夫妻自从商议好章莱跟着高函去谋前程，高小兰是打算跟着自己的丈夫一起走了，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绝对等自己的丈夫混出了点名堂在出去。 　　在那之前，就呆在家里伺候自己的爹妈好了。 　　高函对此，自然是欢迎之至，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担心她不尽力，有她在家，自己也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了，他甚至担心小五看到自己的弟弟如今跟着自己俨然也是有了前程，怕他心生不忿，还特意勉励了对方一下。 　　总之，在高函上路的时候，老家已经没多少让他挂心的地方了。 第292章 好好享受 　　县尉马荣这个新年，除了应付布政使司的人，基本上就泡在了高家村，他那态度殷勤得，简直就好像是高家的下人一样，高函临走，他自然是少不得去相送的，至于别的话，他倒是没怎么说，只是说会尽力照看高家。 　　林立派人打听他的底细，他作为地头蛇，哪里会听不到风声，人家要是整治了，直接就整治了，何必找这么多麻烦事情，所以，打听他的底细，对他来说，他觉得反而是好事，反正他的这个县尉，无所谓任期不任期，只要高函觉得他能用，没准下一刻他就成了锦衣卫的官员，对于会早一点，他看的倒是挺透。 　　从京师来的时候，风风火火，但是，回去的时候，就不用那么急了。 　　高函甚至打算就这么一路游玩回去，尽管，这寒冬腊月的，沿途也没什么风景可言。 　　可惜的是，就是这一点愿望，他都没能视线，正月二十三，路上他接到锦衣卫的急报，正月底，他一行终于赶到了京城。 　　令得他这么匆忙的原因，只有一个，葡陶牙人的使团，到了京。 　　举朝上下，和葡陶牙人打交道最多的，对葡陶牙人的底细最了解的，非他莫属，朱由检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南方的这海面上，想都没想，直接就将高函召了回来，将这档子事情，丢给他去处理。 　　葡陶牙人是从天津上岸的，然后，直接到了京，很有趣的是，他们这一次来，可没有坐着自己的战船来，而是搭乘的吕宋的某只商船而来，鉴于朝廷对葡陶牙人明确驱逐态度，天津方面本想直接将这些人赶走，没想到，他们直接拿出了他们国王的国书，言明要面呈大明皇帝，两国交好云云。 　　这一下，天津方面就不敢做主了，没国书可以当作一群盲流对待，但是，有国书，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国使者，我天朝有天朝的气度，哪怕是和对方狗脑子都打出来，但是，对待使者太过无礼，可就丢了大国气度了。 　　使团一起有二三十人，领头是是一个叫做麦格的葡陶牙人，天津方面将这一行人送到了京，交给了礼部的人。 　　礼部的人倒是没什么亲厚冷淡之分，循例问询了一下来意，验过了国书凭证，直接就将这帮人丢到会同馆了，然后就不管了，至于那个叫做麦格的家伙，天天纠缠这会同馆的官员，嚷着要见皇帝，就没人理他了。 　　反正人是接待下来来了，朝廷怎么处置你们，什么时候见你，什么时候派人和你接洽，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你再嚷嚷也没用，这是大明，不是你们那不知道在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佛郎机国。 　　麦格是葡陶牙王国印邦总督属下，他手上的国书，真正计较起来，也不算什么国书，不过是印邦总督给大明皇帝的一份正式公文而已，在看来，总督大人的公文，对这个落后的帝国来说，就可以当作国书用了，在意这些细节，没多大的意思。 　　而很明显，就算是这样，这个帝国的官员也没看出来他手中的公文和国书有什么区别，这让他更加鄙视这个帝国和他们无能的官员了，对于自己在这个帝国滞留了一个多月，每天除了几个低级的官员，任何一个有权利的官员都看不到，他还是非常不满的。 　　会同馆是礼部鸿胪寺接待各国来朝的使者或者贡团的大规模驿馆，分为北馆和南馆。 　　葡陶牙人被安排住进了北馆。在会同馆里，基本上所有的设置都齐全，住宿饮食这些东西，是不用操心的，当然，太精美的吃食，美酒这些东西，那会同馆就不会管了，能管你们吃喝就不错了，还管你们享受？ 　　这帮葡陶牙人，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都没错，就算会同馆的基础饮食，也吃得他们满嘴流油，乐呵乐呵的，等到他们发现，在会同馆外面，还有数不尽的美食美酒等着他们，这些人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和钱袋子了。 　　众所周知，在会同馆外面不管是做什么买卖的，都是看人来了，若是普通的大明百姓官员，那自然是普通的价格，但是，若是那些从番外来的番人们，那就对不住了，东西咱们货真价实，但是，价格，就不是一般的美丽了。 　　葡陶牙人大吃大喝了一个月，根本都看不上会同馆里提供的饮食，等到他们发现实在有点承受不住这些美食美酒的消费的时候，又终于缩回来了会同馆了，只不过，这一次，会同馆里的那些饭菜，就没有先前感觉的那么好吃了。 　　这样自然不行。 　　于是，使团里的一众成员，向他们的首领麦格提出了要求，要么让大明帝国的接待人员，提高他们的接待标准，要么，早日完成自己这些人的任务，大家就有着足够的赏金或者是报酬，可以在这个地方，好好的享受一番了。 　　高函真心不想管这事情。 　　在广东对着一帮葡陶牙人也就算了，到了京师也不消停，这些葡陶牙人可不是自己手下那些听话的团练，他们的使团到大明来，想干什么？能干什么？简直是用脚指头都想的明白。 　　和葡陶牙人之间，完全没什么可谈。除非，他们打算放弃在远东的利益，正儿八经的像那些小番国一样，隔上个三五年来朝贡一次，大家才能彼此相安。 　　但是，这些显然不可能。 　　人家的远东舰队都派过来了，绝对不是为了朝贡的，偌大的印邦都已经的对方的殖民地了，接下来，对方在东方的战略重心，必定是大明，必定的东进，这个毋庸置疑。 　　也就是说，大明和葡陶牙王国之间，必定会有一战，不管大明愿意不愿意。 　　他更倾向于这只所谓的葡陶牙使团，是打着官方的名义，明目张胆的来刺探大明的虚实，来掌握关于大明的第一手的情报，关于大明的军事，经济，商业甚至目前所处的环境需要解决的问题之类这些东西。或者，他们还想着在谈判桌上得到一些还没开打就能讹诈到的好处这样的心思。 第293章 爪牙羽翼 　　以往他们得到这些情报，只能从本国的商人甚至是驻留在大明的一些传教士口中得到，这些情报真假难辨，总是比不得自己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以，才有了这个所谓的“使团！” 　　“陛下将这事情交给了你，礼部那边也是极为赞成的，如何去做，做到什么地步，你自己酌情处理就好，陛下就只有一个要求，别堕了我大明的威风！” 　　“这个是自然的！” 　　面对这苏天养的吩咐，高函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发现，咱们锦衣卫有你这个海外镇抚司，也有好处，起码，以后咱们大明境外的那些破事，咱们直接就可以插手了，理直气壮的，不需要看礼部那些人的脸色了！” 　　苏天养呵呵笑了笑：“只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务正业了一点！” 　　“总归是要做事情的！”高函呵呵一笑：“只要是为陛下效命，做什么都是正业，哪里有不务正业直说，大人你这话可是有些伤我的心了！” 　　“得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天养摆摆手：“有陛下的意思，你就一边玩去吧，别老是给北镇抚司这边找麻烦就行，对了，叫你那个手下的千户消停点，这家伙挖人挖的厉害，下面人都有些人心浮动了，我说，你那海外镇抚司，要不要定这么高的饷钱，咱们镇抚司有拨给你那么多银子吗？” 　　“呵呵！”高函笑了笑，这种事情，在锦衣卫指挥使和他这个一言而决的海外镇抚司镇抚面前，也就是一句闲谈，谁都不会将这事情放心心上，大家都明白，只要能将陛下的意思贯彻，让陛下顺心，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事情。 　　锦衣卫可不就是皇帝的爪牙羽翼么？ 　　在苏天养那里走了一趟，这事情就算是高函的了，皇帝的心思都在辽东和国内，高函可不想这事情上让他多费神了。 　　…… 　　自己这个大舅哥，真的是飞黄腾达了。 　　从信阳到京师，章莱一步一步跟着高函，亲眼看到高函是个什么状况，出入的又是什么地方，接触的又是什么人，对于自己的这个大舅哥，已经彻底的服气了。 　　高函倒是没有亏待自己这位妹夫，直接将他往海外镇抚司衙门一领，给了他一个经历司经历的官职，让他掌管海外镇抚司往来文移之事，倒是也合乎他的才学。 　　眼下海外镇抚司架构初成，事情虽然很多，但是经历司却是没那么繁忙，正好适合他一个新手慢慢上路，适应这个过程，章莱对自己的这个差事，也是很满意，尤其是他发现，自己的这个读书人的身份，在衙门们还很受尊敬的时候，他干劲儿就更足了。 　　初到京师，跟了高函转悠了几天，然后，跟他接触最多的，就只有小七了，在高函的吩咐下，小七每天也老老实实的去镇抚司点卯，顺带带着他熟悉衙门的人和事，他和确信，自己最多还有半个月，自己手上的事情，自己就能全部都理顺了。 　　官职任命的文书什么的，还需要有几天才下来，但是毫无疑问，他现在也是一个从五品的朝廷官员了，这一点才是他最兴奋的，或者这个读书出来的授官有很大的区别，但是，这已经是远远的超过他的想象了，有了这个起点，他很有信心，只要自己的这位大舅哥不出事，自己或许，还真的可以往上再走走。 　　合上手上大案卷，章莱揉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瞅瞅外面的天色，差不多时间，可以回家吃饭了。 　　“章少爷！” 　　小七的声音在经历房外面响了起来，他笑了笑：“高百户你又忘记了，镇抚大人说过，在衙门里，得有衙门的规矩，不要把家里的一套拿到衙门来！” 　　“好吧，好吧！” 　　小七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章经历，晚上带你一个地方去玩，你去不去？” 　　“这不合适吧？”章莱摇摇头，京师固然是繁华热闹，不过，似乎没到自己现在可以安逸消遣的时候，自己甚至都住在自己大舅哥家里，这下值之后出去玩乐，似乎不大好。 　　“镇抚大人吩咐的！”高小七咧嘴一笑：“吃用可全部衙门开销哦，你去不去，镇抚大人特意叫我来叫你的，说你这几日辛苦了，带你去散散心！” 　　“真的？”章莱半信半疑。 　　小七点了点头，指着他身上的官衣：“不过，不能穿这个出去，会吓到人的，咱们去玩，顺便也算是办差事，要不然，怎么可以开销全算衙门的。” 　　“这样还差不多！”章莱放心下来，原来是自己大舅哥交代下了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直接和自己说，而是和小七说，想来，这事情小七才是主角，而自己只不过是在一边配合吧！ 　　想想自己上次在岳父家里看到那个人头的时候的不堪模样，他的脸微微一红，那次给自己大舅哥留下的印象，肯定不是怎么好，这一次他交代差事下来，不管自己是不是唱主角，总不能再漏气了。 　　自己的前程，可就是在大舅哥的眼里了，就算是自家亲戚，也得这自家亲戚有用才扶的起来不是。 　　小七没接触过佛郎机人，但是，听说过很多，嗯，按照少爷的说法，那些人应该叫葡陶牙人。 　　不管是高函不在京师的日子里，和衙门里的那些人吹牛打屁，还是从高函传回来的消息里，知道自家少爷和葡陶牙人的纠葛，他对这些葡陶牙人都没什么好感。 　　当然，这个没什么好感，指的是那些“坏”葡陶牙人，那些归顺了少爷听少爷使唤的那些葡陶牙人，还是不错的。 　　而会同馆里的那些葡陶牙人，显然就是坏葡陶牙人了。 　　会同馆附近，有不少的商铺酒楼，当然，正常人是没几个来这里消费的，但是人家做买卖的不在乎，人家做的就不是正常人的买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他们门可罗雀的，但是，他们的买卖能做的下去，就说明人家就是有钱赚。 　　小七带着章莱，叫了几个锦衣卫，直接就冲着这里最大的一个酒楼而来，他甚至连酒楼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是礼部某位主事家的产业。 第294章 直接找掌柜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居住在会同馆里的那些番人使者们出来消费最多的的地方。 　　酒楼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小七也不在乎，自己和章莱占了一张桌子，几个锦衣卫占了一张桌子，叫上了不少酒菜，慢慢吃喝起来。 　　夜幕渐渐降临下来的时候，酒楼里陆陆续续的人多了起来，当然，黑发黑影的大明人没几个，净是些长得奇形怪状的番人，操着各种蹩脚的大明话，在酒楼里吆喝的吃喝起来。 　　章莱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做什么，小七也促狭，一直都不肯说，问的急了，小七陪笑着告诉他，今天就是来花钱的，少爷说了，钱花的越多，今天这事情就办的越好。 　　还有这种好事么？章莱有些瞠目结舌，实在是不知道敢如何作想。 　　他们的桌子，在酒楼的正中央，这里的酒楼，和其他的酒楼略略有些不同，这里是没有雅间的，楼上就算是不错的位置了，不过，在这楼下正中央，显然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更容易吸引眼球。 　　“都是一帮穷鬼啊！”小七摇头晃脑，他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对着身边来往的这些番人们，摇头晃脑。 　　不用懂他的话，只看他的神情脸色，几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自己被这个小家伙给鄙夷了。 　　有人暗暗皱眉，有人视若不见，好在这小家伙，也就是嘟囔几句，一脸的鄙夷神色，就再也没有别的过分的举动了，倒是大多数人都忍得下去。 　　但是，终究也有忍不下的人。 　　麦格身为使团首领，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属下们一起去吃会同馆里提供的那些基本饮食，自从他发现这个酒楼里的美食美酒超乎他的想象以后，基本上，他一日三顿都是在这里了。 　　贵族和平民，高级军官和军官，这本来就是应该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的，尽管这里消费的价格，是有些令人肉疼，但是，不是这样的价格，怎么能显现出他和自己属下的不同之处呢？ 　　对于会同馆里的那些鲜朝人，倭人，甚至不知道什么聊不拉屎地方来的奇怪国家的人，麦格也是一直都鄙夷着的，要么，你们就一直受大明帝国的接待，老老实实的呆在会同馆了里，等待这大明官员的接见，办完自己的事情，没人会说什么。 　　但是，你们既然出来，在这样高档的酒楼消费，扣扣索索的点两个小菜，吃点小酒还一脸肉疼的样子，就太给你们国家丢脸了吧，没这么实力，就别来现啊。 　　一直都是他鄙夷这些人，但是，他发现自己被这坐在酒楼中间的大明少年给鄙夷了，这种感觉，可是让他想要吐血。 　　不过，咱们的麦格阁下，终究是一个有身份，有城府，体面的人，他才不会干那些粗俗的人呢干的事情，这个大明少年，一看就有点身份，身边似乎有家庭教师，或者是官家，身后还有保镖，他觉得自己不能让对方看低了。 　　他在少年旁边，坐了下来，对着酒楼的招待说道：“按照那边那位先生的，给我来双份，菜要双份，酒也要双份！” 　　通译将话传了过去，跑堂的小二脸上简直笑开了花，那边那位小爷可是点的酒楼里最贵的菜肴，你这个番鬼要双份？要多少份也行啊，只要你到时候有钱会钞就可以了。 　　流水般的将菜肴送上，麦格很是满意的喝了一口酒，笑着看着那个少年，没错，将来要做爵士的人，就是这么有风度。 　　果然，少年脸上的鄙夷之色，随着他桌上不断增加的菜肴，慢慢的开始消失了，另外一种叫做“很感兴趣”的神色，从他的眼里冒了出来。 　　“小二！”小七招招手，对着小二喊了起来：“每张桌子上按照我这桌子上的酒菜上一份，都算在我的账上！除了他们的！” 　　他朝着麦格那一桌上指了指：“对了，你们这酒楼的菜不错，酒水差了点，千日醉有没有，给小爷上点来！” 　　“少爷，那个可是贡酒，咱们店里主顾都是这些！”小二呶呶嘴：“他们喝可不就是浪费了吗，再说，二十多两银子一坛的酒，他们喝得起吗？” 　　“二十多两银子一坛？” 　　小七笑了起来，“这到了你们酒楼，至少也得五十两银子一坛吧！” 　　“少爷你是明白人，小的知道少爷不差这点银钱，要不小的去外面给你跑一趟，你给点赏钱就行，不算酒楼的！”小二朝着他竖起大拇指，既然这位小爷对自家买卖门清，他就不担心了，先前他还担心是哪家孩子误闯进来了呢？ 　　“没事，算你们酒楼的，现在去买也来得！”小七丢出一张银票：“那番鬼不是笑我，不是照着小爷桌上的酒菜来双份的吗，我就不信了这个邪，这里看是京城，小爷难道还会被这些番鬼笑话住了？” 　　“爷们！”小二竖起手指，接过银票直接找掌柜去了。 　　坐在一边的章莱却是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一千两的银票啊，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银票，刚刚小七就这么丢出去，给了酒楼小二？ 　　他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一千两银子一顿饭，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吧。 　　麦格侧耳听着通译将那少年的话，全部翻译过来，脸上有些恼怒。 　　少年的举动，让他感觉到那种被自己觉得低贱的人轻视的屈辱，这种赤果果的炫耀财富的举动，这得是多么肤浅的人才会干的事情，若是为了实质性的某些东西，比如说吸引大人物的注意，或者是美女的青睐，这种举动或许值得原谅，但是，什么益处都看不到，就这样浪费财物，也只有这愚蠢的大明人，才会这么做了。 　　所以，他不打算和这个少年一般见识了，哪怕这个少年，刚刚请了全场的人，唯独没有请他们这一桌，似乎有些针对他的意思。 　　少年面带得意的看着他，微微冷笑着，他摇摇头，享受起面前的大明美食来。 　　不多时，两坛装饰几位精致的美酒送上少年的桌头，少年一巴掌拍开酒封，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飘扬了出来，酒楼里所有好酒的人，齐齐深吸了一口气，光是这酒香，就让人很是陶醉了，这要尝到这美酒，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呢？ 第295章 这是试探 　　金黄色仿佛粘稠得像丝绸一样的酒液倒了出来，少年端起酒杯，大咧咧的尝了一口，噗哧一声，就喷了出来。 　　“小二，你这是哪里买的假货，正宗的千日醉是这个味道吗？” 　　少年气呼呼的将酒坛子往地下一摔，随着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的，还有他的怒吼：“这是人喝的东西吗？少爷在家里拿千日醉当水喝的，别拿这些下等人都不喝的东西糊弄我！！” 　　“爷，爷！”小二倒是识货，急忙解释道：“这当然不是下等人喝的那些酒水，这是本酒楼的珍藏，掌柜的还舍不得拿出来呢，或者是年份不同，和少爷平时喝的有些不一样！” 　　“去买最好的去！”少年一脸的不爽模样：“这种劣质的酒水，也就下等人爱喝，少爷我却是不喝的！” 　　四周的桌子上，响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咕嘟声，不少人碍于脸面，没有出声，但是，心里却是已经骂开了：“尼玛，这种美酒，光是闻着就酒香就知道这是难得的佳酿了，若是这都是下等人喝的东西，那咱们喝的是什么，泔水么？” 　　所谓的富贵逼人，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形了，会同馆里住着的各国使团，虽然一个个代表着自己的国家，也没有什么穷光蛋混在里头，但是，将四五十两银子一坛的酒水就这么往地下摔的，还真没几个人摔得起。 　　没错，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那被摔的美酒的价值了，听到这个价钱，哪怕是他们心里再不忿，也没有再吱声了，人家又不是针对自己，摔自己的酒，还请了他们吃菜，和人家计较，就有些犯抽了。 　　很多人的眼光，都朝着麦格这一桌看了过来，少年人请客，唯独不请这一桌，很明显，人家是看这一桌不大顺眼了。 　　麦格倒是想低调，想不个这少年计较呢，但是，这么多眼光看过来，而且还是代表不同国家的使者的眼光，这让他有些觉得自己不能再低调下去了，再低调，在别人的眼里，就成了葡陶牙使团被一个大明的无名少年挑衅却不敢反应，这已经上 　　升到挑战王国的的尊严和荣誉的地步了。 　　他可不想被这么多国家的使者宣扬出去“葡陶牙使团害怕大明人”这种说法。 　　“这样的酒，我们也要两坛！” 　　他大声的说道的：“也是要最好的，不要下等人喝的东西！” 　　身边的通译大声的招呼着小二，酒楼里的火药味道，一下就变得浓烈了起来，那少年看来看麦格，微微翘起嘴角，一脸的不屑模样。 　　这一次，小二的速度倒是非常的快，一桌两坛子美酒，顿时就送了上来，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那少年的动作。 　　几乎只要不是傻子的人，就看得出这少年这请客，摔酒，都是挤兑甚至的挑衅着那些葡陶牙人了，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他们倒是很期待看这少年，下一步还会有什么举动。 　　“啪哒，啪哒！”又是两声，少年这次连尝都没尝，仅仅是闻了闻酒香，就直接将酒坛子就砸地下了：“和我平时喝的这酒香淡了些，再来两坛！” 　　这边麦格刚刚撕开酒封，正陶醉的闻了一口，准备给自己慢慢的斟上一杯呢，听到地下酒坛子碎裂的声音，再看看齐齐聚集在他身上的那些混蛋的眼光，他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摔在地下：“味道不对，再来两坛！” 　　小二跑的很利索，片刻功夫，这两张桌子上，又出现了两坛。 　　“口感不对，再来两坛！” 　　听到少年那边，又传来酒坛破裂的声音，麦格压住自己的火气，也将桌上的酒坛拂了下去：“再来两坛！” 　　“颜色不对，再来两坛！” 　　少年再一次将这酒坛子摔在地下，麦格眼中凶光大盛，算起来，他肚子还没吃饱，就已经摔出了几十两黄金的酒钱去了，这少年是在找死么？ 　　他微微示意，身边的两个随从，按住腰间的短刀，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少年人，你是在找死么？” 　　那少年身后的保镖，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刷的一下就抽出了腰刀，冷冷的看着这两个刀还没他们刀一半长的家伙，也不言语。 　　“怎么，想打架吗？”少年斜睨着眼睛，看着对方：“我喝我的酒，不满意就摔，你们蹦跶个什么劲儿，没钱就去外面吃地摊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各位，各位，别动手，别动手，喝酒喝酒，别伤和气！” 　　酒楼的老板见到快打起来了，急忙上来圆场：“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一言不合就动手，就太失身份了？” 　　“就是！”少年轻蔑的笑了笑：“穷光蛋装财主，被挤兑住了就要行凶，这种事情，咱们京师的泼皮们最喜欢干了，对了，掌柜的，这些是什么人啊，我怎么看，好像是番国的泼皮啊！” 　　“大爷您说笑了，这是佛郎机国的使团，哪里是什么泼皮！”掌柜的赔笑道：“都是住会同馆的主儿，哪里会缺钱！” 　　“那也是有身份了的了？”少年拍拍胸口：“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要打架呢，不过打架我倒是也不怕，看见这位没，镇抚司的经历大人，敢在他面前动粗，哼，别说几个番人，就是朝廷命官，也得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麦格眼睛盯着少年对面那个一直闷头吃喝的青年，身边的通译将少年的话翻译过来，同时，也将“镇抚司经历大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给他低低做了一个解释。 　　这个看似纨绔的少年，其实不算什么，他一点都不忌惮对方，甚至觉得对方有些孩子气，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少年身边坐着大明禁卫军的高级军官，这味道可就变了，没错，锦衣卫这个词儿，通译也不知道该怎么翻译，直接就按照天子亲军的翻译过去了，在麦格的理解中，这就是大明的禁卫军了。 　　这是试探？ 　　麦格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没错，从他一进来，这少年就在针对他，而那个禁卫军的军官，虽然没出声，但是也一定是在观察着他，看着他的反应，而他现在所有的反应，很可能被这个军官汇报到他们皇帝的面前去。 第296章 值得考虑考虑 　　或许，这会决定我会不会得到皇帝的接见？更或许，这直接会影响到大明皇帝对我葡陶牙王国的观感。 　　一旦他觉得自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那么，接下来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无非是陪这纨绔少年玩呗，王国不会输这个阵，作为王国代表的他，更不会输这个阵。 　　“这酒的确是不怎么样，男人嘛，要喝就喝最好的！”他用眼光召回自己的随从，仿佛是对着自己说，又仿佛是对着少年说道：“这酒不要了，砸了，再来两坛！”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热闹了。 　　小二简直是连珠价儿的往外跑，而一坛一坛的千日醉，也是不要钱一样的往酒桌上送，当然，也一坛一坛以各种理由被这两桌人眼皮都不跳的砸在地上，到了后来，这酒楼里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就更个酿酒的酒窖差不多了。 　　到了后来，就连酒楼的掌柜，都有些发毛了，附近几家有这千日醉的酒家，都被他买来了，这千日醉是京城最好的酒水之一，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到处都买得到，而以这两位摔酒坛子的速度，就算他现在通知卖酒的酒庄，也未必会赶得上趟儿了。 　　谁都看得明白，今天这两位是卯上了，倒是，看得出来是看得出来，除了他发毛以外，周围的那些看客们，可是看的兴高采烈，到了后来，甚至每一次酒坛子摔在地下，看客们就叫一声好，他们根本不在乎这酒坛子是谁摔的，只要看到这四五十两银子一坛的酒水摔地下，他们就开心。 　　“掌柜的，要不是先要那番人会会账，这位小爷，有一千两银票打底，咱们倒是不怕，这这些番人……” 　　“怕什么，忘记咱们东家是干什么的吗？”掌柜的发毛是担心没没酒水供应这两位大爷摔了，可不是担心收不到钱的问题：“他们要是赖账，咱们东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你们几个，麻溜的上，今天这阵势，也算是咱们酒楼一大盛事了，这一坛子一坛子摔这种好酒的事情，我这辈子也没遇见几回，我到时候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摔多少！” 　　掌柜的脸上隐隐也有点兴奋之色：“我还真想看看到最后，谁支持不住！” 　　他的这种想法，只怕是在围观的大多数人的想法，甚至在小二连番在外面买酒之后，不少大明人也朝着这边聚集起来，正如掌柜的说的，这种置气斗富的事情，大家听说不少，但是亲眼见到的可不多，尤其是还用这种摔酒的方式，谁都想看个结果。 　　而会同馆里的人得到了消息，也一个个都窜了出来，毕竟这里距离会同馆也就一步之遥，葡陶牙使团的人，几乎全部都出来了。 　　酒楼里里外外几乎都挤满了人，大明少年一摔酒，周围的大明人甚至一些番人，就是齐齐一声交好，而麦格一摔酒，葡陶牙人和其他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也是齐齐一声好，这叫好声此起彼伏，倒是热闹非凡。 　　会同馆是什么地方，那是朝廷接待番邦外国使节的驿馆，周围巡逻的官兵和锦衣卫，那是肯定不少的，甚至五城兵马司，这里也是重点照顾的地方，这会同馆附近聚集这么一大帮人，还喧哗无比，官兵们不可能不来看个究竟。 　　等到里里外外查问观察了一遍，得知是一个身边带着镇抚司经历大人作陪的富家少年和番人的使节在斗富摔酒之后，这些官兵们也不走了，除了在这里维持维持秩序，这些官兵也加入了看热闹的行列，没错，两边都不是他们轻易惹得起的，既然惹不起，那就看热闹好了。至于维持秩序，那是本来差事，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当酒楼里扫出的酒坛碎片，足足装了两辆大车的时候，这场荒诞的斗富摔酒，终于到了尾声。 　　没办法，会同馆附近所有千日醉的酒家酒楼全部都被扫了一遍，这酒楼的小二在附近，实在是买不到酒了，而这个时候，已经距离宵禁的时间不远了，就算酒楼现在去酒庄进货，也来不及了。 　　“爷，爷，这酒实在是买不到了，只在是买不到合您胃口的千日醉了，要不，您改日再来？” 　　小二陪笑着，在小七身边解释道，这位小爷根本不在乎这酒的好坏，就是哪根筋不对要挤兑那些番人，他心里明白的呢。 　　“明日就有好酒么？”小七斜睨着看着小二，又挑衅的看了看不远处的麦格。 　　“明日一定有，一定有，您要什么酒，就一定有什么酒管够！”小二笑眯眯的说道。 　　“我倒是明天想来，不过，我怕有的人不敢来啊！”小七嘿嘿笑道，朝着四周拱拱手：“各位老少爷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店家没酒了，叫我明天来，可我怕我明天来了，有人不来，老少爷们们，可不就没热闹看了？” 　　“谁不敢来谁是孙子！”人群中不怕事大的人，大声的叫道：“那边的番人们，这位小爷问你们，明天敢不敢呢，是爷们的答个话呗！” 　　人群中轰然大笑，所有人齐齐将眼光聚集在麦格身上，麦格站起身来，笑着朝着自己的通译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几句。 　　“佛郎机国的麦格阁下，明天晚上将继续来这里进餐，诸位，明天见！” 　　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容，回到会同馆之后，麦格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下来。 　　会账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到将银票递给店家的。想到那么多的银子，仅仅因为那个纨绔自己就消耗掉了，他心里不疼，那是假的。 　　作为使团的首领，出发的时候，他还是携带有着一些从大明商人手里兑换的银票的，但是，这笔钱是使团所有人事的消费花用预算，绝对不是因为一次小小的晚餐就可以拿出去消耗掉的。 　　而且，他很肯定，这样的消耗，很难在总督大人那里销帐，那么，这笔钱，很大可能是要从他自己的腰包里掏出来的。 　　“明天还要不要去？” 　　这是他当务之急考虑的问题，没错，王国的荣誉和尊严很重要，但是，身在异国他乡，用维持生计开销的财富去换这个荣誉和尊严，就值得考虑考虑了。 第297章 先给钱吧 　　至于那个纨绔少年的举动，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怀疑，这肯定是针对葡陶牙王国的举动，只不过，指使这个少年的人，到底是大明帝国某些对葡陶牙王国不友好的人，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明皇帝，就不好说了。 　　就在他在会同馆里纠结的时候，在另外一边，小七正兴高采烈的向高函回报着今天的事情。 　　“花了多少银子？”高函笑眯眯的点点头，听小七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就少爷你给的那张银票，给了店家，走的时候，他也没说不够啊！” 　　小七乐呵呵的说道：“不过那个番人脸色可就不大好看了，千日醉那店家，收的他五十两银子一坛，还不带还价的，店家这刀子可真大！” 　　“还算是公道的！”高函笑着点点头：“大概是你亮出了章莱的身份，店家不想多事，所以那点银子才够，明天你从府里再支三千两银子出去，好好的再和他们玩一玩，对了，回头给礼部那个主事，送一份礼物去，用我的名义！” 　　“明白了！”小七干脆的点点头。 　　高函掉头问在一边仿佛还不清楚状况的章莱：“你和小七出去这一趟，明白我的用意了么？” 　　章莱酒没喝多少，不过被酒熏了一晚上，此刻脑袋还有点晕晕的，见到高函发问，他晃了晃脑袋有些犹豫的发问：“大哥不喜那些佛郎机人，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小惩一下，挫下这些人的气焰？” 　　“都到了京师，这些还有个屁的气焰！”高函大笑了起来：“陛下的意思，如何打发这些人的事情，交给我了，你说，如果将这些家伙体面的撵走，又不失我朝廷的气度？” 　　“用银子逼走他们？”章莱觉得自己的大舅哥，好像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为什么他还干得这么兴高采烈。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反正陛下是没打算见他们的，他们这么多人，呆在京师总是要吃要喝的吧，咱们不让他们饿死就行了，至于他们身上多余的财富，反正他们也没用，不用就拿出来花销算了！”高函嘎嘎坏笑道：“他们想要过的和叫花子一样呆在京师，那也是丢他们的脸，和咱们没多少关系！” 　　章莱陡然觉得无话可说，这样也行，这佛郎机人好歹是一国使团啊，这样真的合适吗？ 　　小七倒是没觉得什么合适不合适，反正少爷说的肯定是没错的。第二天下午，差不多时间，他揣着今天从帐房里领到的三千两银票，又兴冲冲的来找章莱了。 　　既然是公事，章莱倒是没多少心里负担道理，不过，这一次他多了个心眼，自己刚刚到镇抚司衙门，就得了这样一个差事，像这样假公济私的机会，对他来说，可是不多，反正都是花钱，若是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拢落下同僚，搞好关系，那也是不错的。 　　于是，今天去会同馆那边的人，就多了一些了，除了小七带的几个锦衣卫校尉以后，海外镇抚司经历司几乎全部都来了，经历大人请吃酒，下属们哪里还不欣然前往的，众人不知道章莱是高函的妹夫，但是，高小七是谁，镇抚司谁不知道啊，跟着这位小爷一起出去，谁不乐意。 　　没准一下就搭上镇抚大人的线了呢？ 　　今天的酒楼，比起昨天他们进来的是那小猫三两只明显的人要多很多，除了中间几张桌子空着，楼上楼下几乎都已经满了。 　　见到这一帮人进来，楼上楼下的人，齐齐哄了一声，小七笑嘻嘻的朝着四方拱拱手，他心性跳脱，最喜欢这样被人瞩目的场面了。 　　带来的人多，不好安置，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店小二对周围准备看热闹的酒客稍微说了说，哗啦啦的就腾出好几张桌子出来，镇抚司的这帮人，齐刷刷的往桌子边上坐上去，不仅不拥挤还有富裕。 　　“店家，今天的千日醉够不够啊，别到时候这位小爷还没摔过瘾，又没了？” 　　看客中有人大声的朝着小二喊道，一边挤眉弄眼，一副促狭模样。 　　“咱们的酒肯定够，就怕客人的钱不够！”小二答应得干脆，反正听掌柜的说，今天下午东家过问了这事情，东家也没说什么，自然这事情，小二就更不担忧了。 　　“小二！”小七招手让小二过来：“今天不用担心小爷没银子，让小爷先给钱吧？” 　　“小爷你说什么呢？你能是没银子的人吗？”小二脸上笑得好像开了一朵花：“昨天是小的眼拙，应该掌嘴，今日掌柜的都说了，镇抚司的大人们在本店来消费，那是瞧得起小店，这种话，小爷不要再提了好么？” 　　“嗯，那就好！”小七一脸满意的样子：“不过，你信的过我，那是没错的，但是，那些番人们未必信得过啊，我觉得，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别到时候有人会不了账，大家都不好！” 　　“这个小爷放心！”小二精神抖擞的说道：“小店的东家，在礼部还是认得几位大人的，这要是出了这种事情，这些番人不管来咱们大明想干嘛，都不用干了，吃饭都赖账的番邦，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时间慢慢的过去，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毕竟昨天的事情闹得挺大的，而且最后还约了今天再来，这附近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大家齐齐相聚在此，等着再看一出大戏呢。 　　可惜的是，那些佛郎机国的番人们，一直都没露面。 　　看热闹的人中，也有住在会同馆的番人，有人忍不住，跑回会同馆那边去看佛郎机人的动静，然后跑回来报告，“那些佛郎机人正在吃晚饭，那领头的，好像呆在屋子里没出来！” 　　众人嘘声四起，到处都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有的说佛郎机人未必肯来了，毕竟那些番国的家伙，附近的人也见过不少，一个个都穷横穷横的，这种糟践银子的事情，那些人未必会干。 　　也有人说，佛郎机人是在养精蓄锐，没准今天晚上要一血前耻，好好的争个脸面回来，不过，如何养精蓄锐，也不好细说，反正住在会同馆里的番人们，大多都是朝贡而来，而这些番国对大明朝贡是个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必细说了。 第298章 见过田大人 　　差不多天快黑的时候，佛郎机人没有出现，倒是从人群外面走进来了一群官差。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闹事么？”官差恶形恶相的，显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酒楼的掌柜呢，出来，有人将你们给告了？” 　　“告了，几位差爷是哪个衙门的啊？”掌柜的一点都不含糊：“本酒楼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谁告的外面，什么事情告的外面？” 　　“切，以次充好，强买强卖，亏你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跟我们回顺天府衙门，好好的说说吧！”那官差更不含糊，手中铁链哗哗作响：“是跟我们走呢，还是要哥们动手？” 　　“顺天府衙门的，我们好怕啊！”周围的看客们，齐齐哄笑了起来，在这里的，不是在这附近讨生活的，就是住在会同馆的，这顺天府衙门，还真没多少人看在眼里，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官差扯的理由，太扯淡了，这种事情，哪个做买卖的没干过。 　　“都规矩点！”官差朝着周围喊道：“番国使者亲自到顺天府衙门告的状，知府大人亲自派我们前来拿人封店，你们确定你们要阻挠咱们！” 　　一听这话，酒楼上下，门里门外，顿时就哗然起来，番国使者告这酒楼，可不就是那些佛郎机人做的事情，这些家伙做事情太不地道了，本来挺乐呵的事情，扯到官面上，这什么意思？ 　　再说了，就算不敢来斗富了，认输一下，又多大的事情，值得将酒楼给告了吗？ 　　官差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这酒楼上上下下，似乎有点邪乎，坐着吃酒用饭的没几个，好像……闲人很多？ 　　“李大人派你们几个来为难我这小小的酒楼？”酒楼后面，帘子掀开，一个面目清癯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你们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是哪个番国使者去顺天府告的状，叫他过来评判评判，我这酒楼哪里做错了？” 　　中年人走了出来，一路之上，不少人微微朝着他弯腰，打着招呼：“田大人！田大人！” 　　这位田大人朝着周围微笑着回应，目光扫到小七那几桌，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来，对着官差说道：“我鸿胪寺的田正明，正好和番国使者们打交道，这种事情，不经过我鸿胪寺，直接到了顺天府？” 　　“这……”官差有些结巴了起来，不是做官的，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诀窍，至少，这位自称是鸿胪寺的田大人，一下就指出了他们的谬误，这种事情，就不是顺天府能管的。 　　“拘票呢？”田大人伸出手，朝着官差。 　　官差目光游离，不敢应声。 　　“没有拘票，擅自拿人？”田大人笑了起来，“还到我这里来拿人，我真不知道说你是眼瞎呢，还是倒霉！” 　　他有些怜悯的看着对方，没错，就是怜悯，尽管这些官差好像是对着酒楼来的，但是知道事情原委的，那个不清楚，事情的重心在此刻坐在酒楼中间的那个少年身上，至于酒楼，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而已。 　　但是，那少年是什么人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个人，昨天大家可都是清楚了，那是锦衣卫的一个经历啊，开什么玩笑，几个顺天府的差役找锦衣卫的经历的麻烦，还是不占理的那种，这和在老虎头上打苍蝇，有什么区别。 　　“你们几个过来！” 　　看到现在，小七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出声了，那些佛郎机人肯定是草鸡了，不会来了，想到这里，他有些郁闷，少爷交代自己的事情，自己可没做好，眼下看到对方居然找来官差找酒楼的麻烦，而这麻烦还是自己惹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这？”那几个官差朝着田大人看了一眼，田大人微笑着说道：“你们还是过去吧，如果还想吃这碗饭的话？” 　　我擦，那是能砸咱们饭碗的主儿，几个官差尽管看到对方年纪，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看到对方身后一大片的从人，心里也是有点隐隐信了。 　　“刚刚的话，我听明白了！”小七大咧咧的说道：“番人没经过鸿胪寺到顺天府告状，是不对的，而你们径直过来不问原委甚至没有拘票要拿人，也是不对的！” 　　他努力学着高函说话的声音：“其中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们得了什么好处，我也不想知道，不过，你们总得给这酒楼的主人一个交代，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他看了看田大人一眼，清脆的说道：“诬告反坐之法，你们都知道吧，谁指使的你们或者买通的你们，将那人带过来，这事情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否则的话，那就只有第二个选择，请你们到锦衣卫衙门去坐坐，好好的聊一聊你们怎么和番国勾结的事情了？” 　　大堂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盯着屋子中间的那几个官差。 　　几个官差脸色大变，一时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章莱身后的一个锦衣卫，微微哼了一声，将身上的外衣解开，露出身上锦衣卫的官衣来，那几个官差互相看了一眼，立刻下定了决心。 　　“这位少爷您稍侯，田大人您稍候，我等去去就来！” 　　“这个，合适么？” 　　章莱有些不大自然，虽然已经是镇抚司的经历，但是，他心态上依然还是那个在河南的普通读书人，哪怕知道自家衙门很是强势了，但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威逼京师顺天府的官差，真的合适么？ 　　“没事！”小七见到那几个官差抱头鼠窜而去，“少爷说了，只要咱们占理，惹出天大的事情都不用怕，咱们现在可不就占理么？” 　　正说话间，那位田大人，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朝着小七和章莱两人微微点了点头：“能坐下么？” 　　嘴里虽然说的客气，但是，人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而一边伺候的小二，更是殷勤的给自家东家，添上了一副碗筷。 　　“我是田正明，两位想必已经知道我了！” 　　他朝着章莱笑着说道，显然，他认为这一桌上，章莱才是那主事的人，而这个看似纨绔的少年，不过是这个锦衣卫的经历，推出来的一枚棋子。 　　章莱有些矜持的朝着对方示意了一下：“见过田大人！” 第299章 朝庭颜面 　　“哪里什么大人，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小吏罢了！”田正明哈哈一笑：“京师里大人如云，这称呼怎么都到不了我头上来！” 　　“咱们这是给田大人添了点麻烦了！”小七插嘴道：“田大人不介意吧！” 　　“介意我就不会在这里了！”田正明摇摇头：“高大人知会过我了，这点事情，高大人尚且记得知会下官，怎么说呢，下官真的有些受宠若惊啊！” 　　哦，小七放下心来，这是昨天少爷送礼物打招呼起了作用了，虽然礼物不值得几个钱，但是，人家堂堂镇抚司办事，尚且挂住一个小小的主事的感受，也难怪这田大人说什么“受宠若惊”了。 　　锦衣卫的跋扈在京师的官员百姓，感受最为直观，且不管锦衣卫为什么要找这些佛郎机人的茬子，人家在他的地盘上打了招呼，那是看得起他，田正明也可以佯装不知道此事，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出现在了这里，人家给他脸，他总不能自己将这脸丢掉，就算不是为了维护锦衣卫，维护自己的产业总是没错的。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做对了，那些番人不敢对付锦衣卫，直接拿他这酒楼泄愤。 　　既然是友军，小七说话就热乎了很多，而章莱则是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偶尔开开口，倒是也符合他的身份。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胸有城府的人，哪怕是对田正明做了提防，但是，依然在不经意的言谈中，被田正明套了不少话出来。 　　积年的官场老油子的本事，岂是这两个官场新丁可以比的。 　　不过，田正明知道情况后，反而放下心来了，无非是挤兑一群番人而已，而且是拿着真金白银出来挤兑的，这事情就算到什么地方去说，都不算过分，最多只是让人觉得年少气盛而已，反而那些番人的做法有些不地道了。 　　“其实，这些佛郎机人在会同馆里，也不大受待见！”他笑吟吟的说道：“按照朝廷的规制，滞留三个月的番人使团，若是不被朝廷接见，那么会同馆就不用接待了，这些番人已经在会同馆里呆了一个多月了，也甚至呱噪，而且，上面的大人们，好像根本不关心他们的事情，将他们撵走也就撵走了！” 　　“咱们可没说撵人，那是他们自己觉得没意思才走的！”小七正色回答，他还记得高函的嘱咐呢：“咱们大明朝廷，可不和这些番邦小国一般气度！” 　　对对对！！田正明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是好笑，不都是一回事么，这些年，在会同馆里看到那些不被接见的番国使团还少了，有朝廷照顾给点路费打发的，更有啥消息都没有自己住不下去的，这都不是事情。 　　言谈间，那几个官差回来了，而随着他们回来的，还有一个低眉顺眼的家伙，小七看着那人眼熟，而田正明看到此人，顿时勃然大怒起来。 　　“是你去顺天府为那些佛郎机人报官的？”他看着那人：“番人们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不顾我鸿胪寺的颜面，做出这种举动？” 　　“田大人！”那人居然认识田正明：“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不知道这酒楼的掌柜和大人交好，是小人吃了猪油蒙了心，还请大人饶我这一回吧？” 　　见到身边两人一脸的疑惑，田正明压着怒气，给两人解释道：“此人是四夷馆的通译，算是我鸿胪寺的吏员，这等行径，和吃里扒外有什么区别？” 　　“等等，田大人，你们要料理家事，我们是不管的，我就想问问那些番人的事情！”小七学着高函平时的模样摆摆手：“那个谁，你过来，给我说说番人的事情，他们怎么今天不来了，而且，还派你去使坏？” 　　那通译可怜巴巴的看着田正明，眼前问他的话的可是锦衣卫的人，现在好像唯一能帮他的就是自家这位田大人了。 　　“看我干什么，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田正明没好气的回答：“怎么，没有了番人撑腰，连话都不敢回答了？” 　　“不敢，不敢！”那人脸色一苦，差点哭出来：“麦格先生昨天回了会同馆，骂了这位公子一宿，今天早上，就将小的叫了去，让小爷去报官，但是，小的根本不知道……” 　　“咦，他怎么骂我的？”小七制止他的话，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小的真的不是和番人勾结啊，是衙门指派小人做这些番人的通译的，小人也没收这些番人的好处！”那人见到到小七问这话，更不敢回答，连声辩解起来。 　　“说！”田正明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再啰嗦，你就跟锦衣卫的这这几位大人回去好了，好好的问你话不回答，非得去锦衣卫那边边喝茶边说么？” 　　那人打了一个冷战：“我说，我说！” 　　“刚刚开始的时候，那番人就是骂这位公子愚蠢，到了后来，就骂咱们整个大明人都没一个好东西，等到到了第二天，他派人出去打听到千日醉的价钱之后，连这酒楼都给骂上了，说他们是奸商，欺骗他们！” 　　“所以……”他可怜巴巴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他一个都惹不起的人：“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酒楼里的看客们，渐渐散去，毫无疑问，今天晚上没有热闹看了，这未免让人有点失望。 　　不过，看到顺天府的衙役，拿人不成，反而将告状的人给带来了，也算是今天晚上的一个谈资了，总比毫无所获的回去的好。 　　倒霉的通译在被问了一阵番人的动向后，蔫头耷脑的站在田正明的旁边，今天这事情能不能过关，还得这位田大人说话，他就算丢了这个饭碗，也不想去锦衣卫的衙门去坐一坐——他担心自己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小七也很失望，他觉得，自己将少爷交代下来的差事，给办砸了，现在番人不接招了，他也没辙了啊！ 　　“这事情追究不到这些番人头上来！”田正明倒是很熟悉番人们的做法，“只要他们自己不承认，咱们就拿他没办法，最多就是在一些小地方拿捏他们一下，弄的狠了，朝廷的颜面不好看！” 　　“那田大人这边……”章莱犹豫了一下发问道：“能不能做点什么？” 第300章 混乱不堪 　　“我能做点什么，难道还能断了他们的吃喝用度不成！”田正明苦笑着摇摇头：“这是起码的体面，做的难看了，别人也会歪嘴！” 　　“我明白了！”章莱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回头再来照顾田大人的买卖，这两天打搅了！” 　　“不客气，不客气！”田正明笑着将两人送出了门外，回头却是抹了一脸的冷汗，他对锦衣卫的观感实在是微妙，他不想惹这些人，甚至不想和这些人挂上关系，但是，他也绝对不愿意得罪这些人，这大概是大多数京官的心态吧！ 　　蔫头耷脑的小七回到高府，先将带出去的银票交回帐房，然后老老实实的去了高函的书房，向他回报今日的事情。 　　“他们也就那点出息了！”高函很是不屑的对葡陶牙人的举动做出点评，“既然不接招就算了，过几日和他们谈谈就是了，总归是让他们明白，这次来肯定是一无所获的回去的！” 　　“大哥！”章莱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其实，大哥要想要逼得这些人狗急跳墙，甚至是掩面而走，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今日的事情，看起来是他们好像不敢接招，实际上，若是他们想制造点动静，引得别人关注的话，这事情他们应该是火上添油才对，我想着，是不是他们不愿意花这冤枉钱，甚至是没有这么多冤枉钱可花！” 　　“这也是一个理由，不过，不在乎了！”高函摇摇头：“我哪里这么多闲功夫陪他们玩！” 　　“其实，这事情可以这样办，他们不是不愿意花钱么？”章莱微微笑了一笑：“大哥，你看这样办行不行……” 　　…… 　　翌日，会同馆里。 　　一群葡陶牙人正在用着中午饭，会同馆里的饮食比不得外面酒楼里那些精致的菜肴，但是，不用花钱放开了吃，还是很惬意的。 　　一众葡陶牙大多在边吃饭边一轮昨日的事情，在知道前天晚上在酒楼的开销以及酒楼老板的区别对待后，这些葡陶牙人就气愤填膺，甚至有些性子急的，都嚷着要砸了那家黑店酒楼。 　　但是麦格的做法，让他们开了眼界，用麦格的说话是，用敌人的矛刺敌人的盾，既惩治了那无良酒楼，又合情合理的避开了那大明纨绔少年的挑衅，这样圆滑的处理手段，也只有麦格大人才做的出来了。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不是赞叹几句，深感上面这次派麦格大人领队到大明来，是明智之举，以麦格大人的智慧，想必这次会为王国争取到不少的利益，而不用武力争取到的这些利益越多，岂不是显得大家都很能干。 　　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当然，经过这次的事情，所有人，不管舍得花钱还是不舍得花钱的，都不会在去外面吃喝了，葡陶牙王国的财富，绝对不能让大明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赚走。 　　突然之间，有人皱着眉头，捂着肚子，丢下手中的餐具，就朝着旁边跑去。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笑那家伙肠胃不好，吃着吃着，居然往茅厕跑，真是太煞风景了。 　　但是，很快，这几个人就笑不出来了，餐桌之上，到处都是餐具的碰撞声，他们也一个个有样学样的捂着肚子，朝着茅厕跑去，这种动作，好像是有传染性一样，很快，几乎所有人开始这样了。 　　最先进茅厕的那人，有点萎靡的走了出来，早就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同伴们，迫不及待的窜了进去，随着一声惊天的动静，一股恶臭从茅厕里弥漫开来。 　　而没有找到位置的人，捂着肚子，被这恶臭一冲，实在是忍不住了，拉开裤子，在院子里就地开始解决起来，而很快，就地解决的人，从一个，两个，到五十个十几个，最后，连在他们口子英明智慧的麦格大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光着屁股蹲在院子里，一脸的纠结模样。 　　院子里顿时臭气熏天。 　　“有人下毒！”好不容易拉上裤子，刚刚站起来坐在椅子上的麦格，刚刚说出这句话，立刻就感到肚子里一阵雷鸣，急忙跳下椅子，边拉裤子，边大声的喊道：“去通知大明的官员，有人给咱们下毒，叫他们立刻请医生过来！” 　　没错，一定是下毒，而且就是在这饭菜里。麦格不是傻子，一个人闹肚子也就罢了，所有人都闹肚子，而且来势这么凶猛，只有下毒这个而理由可以解释了，光着屁股蹲在地下，闻着一阵一阵的恶臭，他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个的可能性。 　　终于有人支撑着去了外面，通知大明的官员，而会同馆的官员，一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顿时着急起来，死一个两个番人在会同馆，可以用急病暴毙掩盖过去，但是，一个使团全部中毒然后死上不少人，他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一大群人皱着眉头，冲进了葡陶牙人住的院落，官员们采集着没有吃完的饭菜，郎中们开始救治着满院子已经拉得东倒西歪的番人，甚至有人被派去厨房，将厨房里所有的人都控制住。 　　一向宁静的会同馆，顿时变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起来。 　　官兵来得很快，会同馆的官员还说这事情，朝廷重视的很，待到发现来的官兵，居然是锦衣卫的人的时候，他们脸色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 　　不过，锦衣卫可没心情照顾他们的脸色，一个百户带队，直接将葡陶牙人住的小院子封了起来，禁绝人员出入，然后所有和这院子有关系能出入这院子的人，都被叫到一边，接受他们的讯问。 　　外国使团的饮食中，的确是被人下了毒，这事情，真的很严重。 　　那些没吃完的饭菜，很快就被人鉴定出来里面多了些什么，饭菜中被人下了很重分量的巴豆，虽然巴豆有通泄的作用，但是分量足够多而发现不及时的话，的确是能拉死人的。 　　闹闹腾腾了大半天，所有人的都被查了个底儿掉天，下毒的人也没查出来，不过，锦衣卫的人表示，此事事大，为了防止歹人在此对使团下手，使团的安全问题，必须要重视了。 　　当然，重视的结果，就是锦衣卫的人接管了这会同馆的所有防务，从大门的岗哨，到馆内的巡逻，都被锦衣卫给接管了。 第301章 暖暖肠胃 　　会同馆的官员，有心抗议一下，将事情禀报自己的上官，不过，上面的回复顿时就令他出不得声了——“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管的可不就是这和外番有关的事情，日后和咱们勾连的时候还多着呢，他们要管，由他们去，出了事情，也自然是由他们负责！” 　　麦格等人，在郎中来了之后，用药什么的，他们关心自己的事情，也没注意到这些大明人到底搞什么鬼，最多就是在听说下毒的人没有抓到的时候，抱怨了几句大明人无能什么的。 　　对于官兵来保护他们，他们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种待遇，本来就是他们这高贵的使团应该有的嘛，早就应该做了。 　　一天下来，他们几乎是再也没有进食，有郎中的话，说是可以熬些米粥什么的，暖暖肠胃。 　　当然，这些米粥什么的，他们也不敢让会同馆的厨子插手了，直接去了厨房搬来一口大锅，又勾兑了些大米，在自家院子里熬了米粥来，一伙人拉的天翻地覆，有点热乎东西下肚，没人抱怨什么的。 　　但是，第二天，抱怨的声音开始出现了。 　　这被人下毒拉肚子，虽然有些吓人，但是，这中毒的症状来得快去的也快，几乎是饥肠辘辘一天就喝了点粥的使团众人，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件大事起来——他们要吃东西的，但是，吃什么，在哪里吃，怎么吃放心？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反正会同馆里的食物，除了大米和清水，他们其他的是不敢再吃了，这次吃的东西是拉肚子，下次万一是要人性命的呢，谁能保证，谁敢保证。 　　这里的食物尚且不保险，那外面酒楼的食物，就更不保险了，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到食物的烹制过程，不派专人看着，现在只要是现成的食物，这些葡陶牙人都不敢吃了。 　　所以，经过一番斟酌，麦格决定，以后使团吃的食物，自己做，食材什么的，也不让被人插手了，身在异国他乡，谨慎点总是好的。 　　“若是自己做食物，那花费的银两，咱们可就不管了，不过，倒是可以提供柴薪和炊具！”会同馆的官员对他们的决定，也没感到奇怪，甚至觉得庆幸，这样以来，会同馆里的责任，那就更小了。 　　但是，这又出现了一个麻烦。 　　锦衣卫的人，不让使团的人单独出门了，哪怕是他们仅仅是为了出去采买食材，但是锦衣卫的人的说法，也是无懈可击，既然有歹徒第一次谋害诸位使节，谁知道没有第二次呢，所以，使团的人，还是呆在这里受他们保护的好。 　　至于食材，这个没问题，需要什么，你们开出清单来，他们负责让人送来，不管是活猪活羊，活鱼活虾，还是新鲜菜蔬，只要你们要，保证立刻送上。 　　麦格想了想，觉得这样可以，活的动物，总不可能被人下毒吧，至于蔬菜什么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在清水里泡上一天，什么毒也不用担心了。 　　食材很快的就送来了，活猪活鱼，新鲜蔬菜，麦格非常满意，只是到了结账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 　　他不知道大明这些食材的行情是什么，但是，他绝对知道，这些仅仅供他们二三十人吃一两天的食物的价格，在里斯本的话，足够可以支撑起一次豪华的宴会了，而他手中可以支配的财富，最多也就能支持这样的宴会三五次。 　　“嫌贵，嫌贵你可以不要啊？”来送货的大明人，很是傲气：“我还不愿意将自家的担心卖给你们这些番人呢，要不是官府逼咱们来，你这些番人，就算有钱在大街上，你看你能不能买到一个饼子！” 　　这话有些夸张了，大明人还没有对银子仇恨到这种地步，但是，麦格不知道啊，他知道是仅仅是自己王国的舰队，和这个帝国发生了几次不大友好的接触，双方都有死伤，他还以为整个大明帝国的人，对他都是这么仇视的呢？ 　　而且，从天津上岸到京，他身边一直都有大明的军人，哪怕是去外面的酒楼吃饭，都有大明的官员跟着，他真不确定自己这些人单独出去，会遇见什么事情。 　　锦衣卫的人一直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他们交涉，也不说话，见到卖东西的人要走，而这些大明军人无动于衷，麦格决定，这个耻辱，他记在心里，以后再和这些人慢慢计较，当务之急，先解决肚子问题的好。 　　“别一脸的不乐意！”那卖东西的人还嘀嘀咕咕的：“这次是我来，我这人厚道，下次就未必是我来了，换别人来，价格就更贵了！” 　　通译如实的将这话，翻译到麦格的耳里，原本黑着脸的麦格，脸一下就白了，还要更贵，那是再过几天，自己这些人，连青菜都吃不起了，只能天天在这里熬白米粥了？ 　　这事情，不能在这样继续下了！ 　　他心里狠狠的对自己说道，不管怎么样，大明帝国政府，必须要给王国，给这个使团，一个交代了。 　　“这就忍不住了？” 　　高函听着章莱的回报，有些笑意。 　　经历司主管的就是文书来往之类的事情，既然礼部已经得了授意，这佛郎机人使团的事情，交由锦衣卫海外镇抚司处理，自然佛郎机人的诉求转了一个圈，就送到了海外镇抚司衙门来了。 　　当然，至于佛郎机人嚷着求见大明皇帝之类的话，直接就被所有人给无视了，不带这么给自己长脸的，真以为当今天子，是你一个番人想见就见的么？ 　　这话通过正式的渠道，转到高函这里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以大明官员办事的效率，这已经是很快的了，当然，对于被锦衣卫变相的圈禁起来的佛郎机人使团，他们就不觉得快了。 　　第二批食材，他们刚刚买到了，果然比第一批食材更贵，而使团里没有专业的厨子，这样“珍贵”的食材，在他们嘴里，真的是吃的味如嚼蜡，仅仅是饱腹而已。 　　“既然忍不住了，那就见一见他们，总不能在京师，让他们给饿死了！”高函很满意，对着章莱说道，这主意还是章莱出的，相比之下，他让小七去胡闹这种做法，就有些孩子气了。 第302章 是有资格随意 　　“那我让他们来镇抚司见大人？”章莱点点头。 　　高函看着自己这个妹夫匆匆而去的背影，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个妹夫并不是读书读傻了的，倒是有点智谋，只是以前呆在家里，他有点什么本事也看不出来，他倒是有些好奇，若是自己能给他足够的舞台，他将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若是有这样一个自己的亲人，成为自己的左臂右膀，想来将来自己做事情，也会省心的多。 　　…… 　　“有是烤肉，青菜汤？” 　　麦格看着自己眼前黑乎乎的一盘玩意，一点胃口都没有，现在他倒是不担心拉肚子了，但是，食欲和彻底的和他告别了，与之同时和他告别的，还有他腰包里银子，这让他很感觉到挫败。 　　“大人，桑多只会做烤肉，您就将就点吧！”身边的随从，委婉的提醒道：“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保持健康的身体很重要！” 　　他看看盘子，实在是有点反胃。 　　“麦格阁下，麦格阁下！”通译在门口，和门口的会同馆官员说着什么，脸上露出一点喜色：“好消息，好消息，今天下午，你和你的随员会被接见，你需要准备点什么么？” 　　“接见？”麦格精神一振：“是你们的皇帝么？”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自己要不要将自己受到这些不好的待遇，皇帝接见的时候稍微提一提，让这些受到一点小小的惩罚呢？他心里念头一动，立刻的摇摇头，不用，自己和这些人计较太丢身份了，葡陶牙王国未来的勋爵，应该有宽厚的气度。 　　“这个不是！”通译一盆冷水就颇了下来：“是专司海外事物的镇抚司镇抚大人接见使团！” 　　“这个官员，官职很大？能代表你们的皇帝？”麦格有点失望，不过，倒是可以接受，能和一个可以做点主的人接触，总比他这一路来全部和一些小官僚接触的好。 　　如果这样，就得好好的告状一下了！他顿时改变了自己的念头，没错，在大明的皇帝面前，我应该体现自己的气度，但是，在那些官员面前，自己必须为自己遭遇到的不公讨个公道，这是尊严问题。 　　通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麦格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念头过去了。 　　倒是旁边的锦衣卫，听到这番说话，瞧过来的眼神，未免有些不大友好了。 　　稍微梳洗了一番，将那盘令人作呕的烤肉远远的抛出自己的脑海，麦格在一群大明军人的护卫下，终于走出来他呆了好些天的院子。 　　威严的大门，巨大的石狮子，还有穿着整洁威武的站岗的士兵，随着前面带路的人，走进镇抚司的衙门，麦格终于确定，自己将要和一个实权人物接触了，心里微微还是有些激动的，他所来的任务，已经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复习了好几遍，确保自己在面对这位实权人物的时候，不会犯错。 　　一个年轻的大明官员，坐在宽阔的大厅里，正在看着什么，见到他们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麦格吸了一口气，大声说了起来：“葡陶牙王国印邦总督麾下，大明帝国事宜接洽联络全权代表，麦格，肯，胡安！” 　　“坐！”高函指指大厅里的椅子：“不用那么大声，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接见，就是大家聊一聊，先接触一下！” 　　麦格很严肃的的坐了下来，虽然对方有些随意，但是，他必须很认真。 　　“不是葡陶牙王国正式的使团么，怎么又成了印邦总督的全权代表，礼部的那帮人怎么办事的，连人家的来路都没弄清楚！”高函皱皱眉头，看着面前的一些文书，这些东西，是葡陶牙人提供的，有的翻译了过来，有的没有，但是，高函可以肯定，这翻译过来的，也肯定不尽不实。 　　一边的通译，在介绍这高函的身份，已经高函在这件事上的权利，麦格一边听，一边点头，看着高函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甚至刚刚进门的是，这个年轻的官员的随意，现在想起来，也不是那么刺眼了，这样的权贵，是有资格随意一点的。 　　“对于大明来说，我是王国的代表，还是印邦总督阁下的代表，都没有区别！”麦格听明白了对方的疑问：“重要的是，我带着善意，带着和大明交好，共同发展的目的而来，总督阁下很确定，在远东，葡陶牙王国和大明帝国，能够相处的很愉快，并且，都能获得各自的利益！” 　　“不要说这些官话，说点实在的吧！”高函听到对方一本正经的说话，心里就有些腻歪，这就好像是孙元化派了个人，直接去了鲜朝，对鲜朝人说要和鲜朝王国如何如何，这根本都是不靠谱的事情。 　　地方官员的代表，能和一个主权国家说这些事情吗？高函就算再愚钝，这种人他也是丢不起的。更别说，他只想知道葡陶牙人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叫对方滚蛋，这中间的客套，大可以免了。 　　麦格觉得这是可以表露自己诉求的时间了，于是，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 　　高函仔细的听着，其实，说来说起，无外乎还是那么几点。 　　首先，葡陶牙方面希望大明帝国解除和葡陶牙王国之间因为“误会”产生的的敌对关系，在大明海域里，要保证葡陶牙王国商船的安全，而作为回报，葡陶牙王国海军主动承诺不攻击大明的船只。 　　其次，为了繁荣远东，葡陶牙方面希望大明能给给予其海上独家贸易权，并且在大明的沿海开放一定的口岸进行贸易。 　　这是主要的目的，当然，对于原本就在大明站稳了脚跟的濠镜澳，葡陶牙人也不愿意失去，如果接触了双方的敌对关系，葡陶牙王国愿意为他的移民支付双倍的租借银子，希望大明帝国能够收回驱逐濠镜澳葡陶牙居民的命令。 　　“如果大明帝国肯收回成命，在我们王国的资助下，我们王国勤劳的移民，将会将那个叫做濠镜澳的地方，打造成远东最大的深水港口，最繁华的贸易基地，不用花费大明帝国任何财富，若干年后，大明不费一文就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建设好的港口城市，对大明有什么坏处呢？” 第303章 大错特错 　　麦格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觉得自己诉求和诱惑是一起抛出来的，这个年轻的大明权贵会分辨得出其中的区别吗？ 　　“你说的这些，我是不懂的！”果然，这个年轻的大明权贵，似乎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很是随意的摆摆手：“敌对不敌对，不是我们大明说的算的，你们的船队侵袭我大明地方，难道还不允许我大明的军民还手么，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那只是一场误会！”麦格大声的叫道。 　　“误会不会误会暂且不管，想要人家做什么，自己就得先做点什么，咱们大明有句话，或许你不知道，圣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王国远在天边，咱们大明可没打上门去吧，倒是你们葡陶牙人不远万里来到我大明，我大明仁厚给了你们栖身之处，又容忍你们贸易买卖，结果是什么，你们带着你们的火枪火铳又来了！” 　　“要不然怎么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高函摇摇头，也不管翻译一脸的苦像：“这个事情你就别做指望了，我没这个胆子答应你，而此事是我们大明圣明天子的旨意，经内阁堪发的正式命令，指望收回，那就不要想了，或许，过上个三五十年，大家再提提这事情，没准还有可能！” 　　“既然第一条就谈不拢，后面所有的都是基于第一条，那后面的就不用谈了，麦格阁下远来是客，既然到了我大明，何不好好的看看我大明的风物，享受一下我们大明的华服美食，我觉得，今后这样的机会大概不会很多了！” 　　高函仿佛是驱赶苍蝇一样的挥挥手：“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咱们以后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吧，好走不送！” 　　“你不是大明皇帝，怎么可以替他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麦格有些抓狂的喊道，两个国家是战争还是和平，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而眼前的这个年轻大明权贵，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 　　“大胆！”高函脸一沉：“这等犯上的言语，也是你这等番人能说的么，若不是你领着使团，算是使节，凭这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翻译连都吓白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抽，顺口就将这句话翻译了过去，此刻见到高函发火，两腿顿时一软，跪了下来。 　　“我带着和平的诚意而来，但是，你们却是拒绝了我，难道说，大明希望和葡陶牙王国在远东展开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么？”麦格脸色狰狞，发出战争的威胁。 　　“真是好笑！”高函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区区一个总督的代表，居然敢威胁我大明，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有宣战的资格和权利么？” 　　毫不留情的话，仿佛刀子一眼，将麦格的颜面割的七零八落。 　　“说的好像大家现在是在和和气气做生意一样！”高函嘀咕了一声，抬起头来：“回去告诉你们总督，我大明一直以仁厚宽广立国，但是，如果某些人因此觉得大明好欺负，是个软柿子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他看着眼前的麦格：“你们满剌加驻扎的远东舰队，现在训练出了多少陆战军队，三千，还是五千？那些黑黝黝的满剌加人好用吗？从印邦那边运了不少的军械装备到满剌加吧，这好像不是印邦总督的事情，也不知道你们总督大人这么支持远东舰队，到底是图了些啥？” 　　麦格心头一震，满口准备抗议的话，顿时就没了去处，这个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官员，居然连满剌加的远东舰队的事情都知道，那么，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就将这些带回去吧，这就是最后的通告了！”高函坐下来：“此地虽好，却非吾乡啊，祝你一路平安了！” 　　麦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会同馆的，使团里所有人的都在等着他回来，打听接见的事情。 　　“收拾行李，咱们离开这里!”麦格咬牙切齿的对着望着自己的所有人说道：“大明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和咱们谈什么，都怪那该死的远东舰队，事先不和总督大人商议好，就轻启战衅，现在，人家恼羞成怒了！” 　　“那他们是不打算示弱了，准备全面战争吗？”随员中有人问道：“这样的消息带回去，怕是总督大人不会满意！” 　　“人家都知道远东舰队的备战情况了，你觉得这个时候，咱们在这里还有愿意吗，在今天之前，咱们是为王国的利益着想，为总督大人的利益着想，但是，今天之后，咱们就得为咱们自己着想了！” 　　麦格看看自己的手下们：“这几天的事情，难道你们觉得我正常吗，大明人已经表明了态度，逼咱们离开，若是咱们再不知趣，我真不敢想，咱们会不会永远都留在这里，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我们被留在了这里，不会有人搭救我们的，至少，短期之内，不会有人！” 　　他环顾着自己的手下们：“那么，你们走不走？” 　　葡陶牙人收拾行李要离开京师了，高函也没闲着，他甚至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葡陶牙人的事情。无非是终究会有一战的事情，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大明如今要料理的事情太多了，所谓虱子多了不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进入崇祯二年，天灾人祸不断，陕西、山西、河南的灾情不说，边镇也不稳，西北那边一直不靖，东北这边又有鞑子作乱，大明帝国真的不在乎沿海会多出一股番人的势力来捣蛋了，当初肆虐沿海多年的倭寇，在朝廷的衮衮诸公眼里，也不过是疥癣之疾，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佛郎机人的捣蛋，就现在的大明高层眼里，那就是连疥癣之疾都算不上了。 　　这还不算，除了这些令得皇帝和内阁头疼的大事情以外，各地隐隐还有一些图谋不轨的家伙一直在孜孜不倦的作乱，比如白莲教之类的邪教，大明两百来年，一直没有将这造反起家的邪教剿灭，而他们也时不时的整点动静出来，也不管是什么时候。 第304章 就让他等着吧 　　就好像现在，山东那边，这白莲教又开始起事了，而且，已经拿下了几个县城，而登莱两州，已经隐隐在对方的兵锋之下。 　　山东布政使司，都督府，锦衣卫千户所，一连串的急报朝着京师报了过来，朝廷的这些大佬如何处置这事情，高函管不上也没资格管，但是，登莱那边，可是有他的产业，更是去了鲜朝的属下的唯一退路，他可不敢玩忽。 　　从天津出海，直接到山东，高函几乎是没有耽搁，虽然他相信以孙元化准备对付鞑子的城防，区区作乱的白莲教，根本一时半会打不下来，但是，世界上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再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白莲教人可不是鞑子，他们可以是任何人，混到城里甚至本身就是城里的人，也不奇怪。 　　待到在登州下船，看到的依然是井然有序的登州城，高函心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看来，白莲教还是没有作乱到这边来。 　　镇抚司大营里，张春梅背着双手，在慢慢的走着，大营里戒备森严，每天都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在营外窥伺，张春梅虽然领着登州百户所的百户一职，不足在大营里发号施令，但是，维持秩序还是做得到的。 　　年后，大营里又来了一批新兵，说起来，也不算新兵，基本上濠镜澳那边的番人团练，在年前最后的集训后，已经差不多大部分都到了这边拉I，濠镜澳那边的山谷营地，除了还有一部分实在是不够资格来这里的，就只剩下当地招揽的一些大明团练了。 　　奥利维亚带队来的这里，以奥利维亚的官职和声望，到了镇抚司大营，直接就接收了大营的指挥权，这个没人有任何的异议。 　　现在在登州这边，百户所里的大小事宜，是张春梅做主，镇抚司大营里的大小事宜，是奥利维亚做主，而四海商行的各种买卖以及火器厂事宜，则是由柳如是做主，孙元化有时候笑称，这海外镇抚司是女人当家，还真没说错。 　　不过，三个女人之中，张春梅的权利最小，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大概这就是张春梅有时候感到有些怅然的原因了。 　　张春梅不喜欢柳如是，这个女人太狡猾，明明是青楼出身，却机缘巧合之下，和高函之间有了联系，然后这个女人用尽了心机手段，留在了高函的身边，现在几乎就是高函的钱袋子了，这种有心机的女人，她不喜欢，但是，她也不敢轻易的去得罪对方。 　　而且，在夫人吴嫣然面前，这个女人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汤给夫人，两人居然相处得非常融洽，以张春梅对男人的了解，现在只要高函动心，这个女人嫁入高家，已经是一点阻碍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很可能以后，她就得称呼对方为二夫人了，这让她很不快活。 　　奥利维亚这个女人，她也很不喜欢，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一个运气极好的愣头青，误打误撞的到了今天的地步，但是仔细的计较起来，这女人一点过人之处都没有，唯一的过人之处，就是她还能吸引一些番人来，而高函现在需要大量的番人为他效力，这女人才有用处。 　　所以，不喜欢归不习惯，她倒是也不排斥这个女人，只要这个女人听话为高函所用，她倒是很愿意配合对方，当然，若是不听话，她要对他下手，也是一点都不犹豫的。 　　鲜朝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可能的话，真不想和这两个女人混在一起，她默默的走着，想着自己的心思，若是我也能独当一面，或许，高函或许会对我另眼相看，当初天津路上，自己侍奉他的时候，他不也是那么享受的吗？ 　　可惜的是，以后一直没有机会，他也不再提这话，其实，真要自己侍寝的话，自己也愿意的啊！ 　　一阵凉风吹过，她突然感觉自己脸上火热火热的，忍不住左右看了一眼，该死，自己怎么想到这个上面去了。 　　“百户，回去吗？”身边有人提醒道，她猛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大营门口了。 　　“孔参将只怕还在等着百户！”身边的随从，微微带着笑意，白话了一句，现在谁都知道，那位孔参将对自家的这位百户，有那么几分意思，有事没事情就往着百户所跑。 　　而自己百户似乎对对方不怎么感兴趣，只要孔参将一来，自己百户肯定就带人出来巡视大营来了，也不知道这一追一逃的游戏，还要持续多久。 　　“他爱等就让他等着吧！”张春梅微微哼了一声，嘴角一阵不屑，她想起了当初自己在濠镜澳看到孔有德的时候的情形了。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心烦，被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纠缠，这感觉很不好：“算了，不回去了，今天就在大营里住下了，有本事，让他来大营来找我，看奥利维亚会不会对他客气！” 　　高函下船第一件事，当然先去城里的百户所，相比城外的镇抚司大营，百户所更有他回自己家的感觉。 　　城里的气氛，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嘛！ 　　高函走到百户所的大门，才隐隐发现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平时百户所门口，是有两个哨岗的，但是，此刻门口居然加了双岗，显然这就是白莲教作乱的消息带来的反应了。 　　“大人！” 　　门口的岗哨识得高函，见到这一群人过来，忙不迭的见礼。 　　高函摆摆手，也不答话，带人直接走了进去，只是一进门，看见十多个兵丁屋檐下，顿时就是一愣。 　　是兵丁，不是百户所里的锦衣校尉们，什么时候，这些当兵的也可以随意出入百户所了？ 　　“你们张百户当初在广东，我可是见到了她的厉害，我当初险些都差点被她拿了，不过我吉人天相，总算是逃过了一劫，当时我就想，这女人这么厉害，将来谁降服得了她……” 　　孔有德洋洋得意在对着一个锦衣卫的总旗吹牛，高函记得那个总旗姓赵还是姓什么的，据说也是精干之人，不过此时一脸的无奈，坐在孔有德的面前，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屋檐下几个兵丁懒洋洋的看了高函一眼，也没出声，混迹在一群锦衣卫当中，高函可不是什么令人瞩目的人物。 第305章 自己收拾了 　　“我老孔也是性情中人，就是觉得和你们张百户投缘，可惜你们张百户，总是防贼一样的防着我，我说小赵啊，你都坐这大半天了，别老是只听我唠嗑，屁都不放一个啊？” 　　“老孔你想听什么？”高函笑眯眯的站在孔有德身后，开口道：“我差点以为我走错了地方，进了你老孔的参将府呢？” 　　“哎呀，高大人！”孔有德很夸张的站了起来：“有些日子不见了，这是回京师过年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了的？” 　　“少给我套近乎！”高函依然笑着，熟悉他的人会发现，他眼角已经耷拉了几分，那是心里很不爽的表现：“我在京师听说白莲教的妖人作乱，我还以为作为登州大营的定海神针的你，早就带兵出去平乱去了呢，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家里见到你，这是……有公干？” 　　“路过，讨杯水喝！”孔有德讪讪笑道：“没啥公干，对了，我想起来营中还有事情，我先走一步，改天再来拜访高大人？” 　　孔有德有些慌里慌张的带着人离开，高函看着对方离开百户所，这才回过头：“赵胜是吧，你百户所就是这样做事情的，没有公干，随便一个外人也能进来闲坐半天，你这个总旗还得小心翼翼的作陪？” 　　“大人！”总旗赵胜看见高函进来，脸色就有些不对了，此刻听到高函的话语，更是啪哒一声就跪下了：“这是百户大人吩咐的，只要这孔参将以来，小人就得将他拖住！” 　　“他经常来？”高函皱眉：“闲坐？他有那么闲吗？” 　　“好像孔参将对咱们百户有些想法？”跪在地上的赵胜，不敢对高函隐瞒：“咱们百户不堪其扰，接待了其几次，后来每次此人来，咱们百户就避开了！” 　　高函愣了一下，摇摇头：“以后若是他再来，直接告诉对方，镇抚司的百户所，没有公干，还是不要随便出入的好！免得被人当作刺探机密的探子！” 　　“属下明白！”赵胜点点头，站了起来。 　　百户所外面，孔有德带着自己的一般亲兵，有些狼狈的走了出去，直到走到远远的了，才回过头，看了百户所一眼：“尼玛，这家伙怎么回来了，差点在他面前出了洋相！” 　　“大人，不过是一个女人，用得着费这么多心思吗？”身边的亲兵头目，低声的说道：“只要大人说一声，兄弟们保证将这个女人剥得干干净净送到大人的床上！” 　　“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孔有德斜眼看着对方：“锦衣卫大营那边可是有上千人，你是打算让和我锦衣卫的人火并吗？” 　　“那就用银子砸，砸得那女人心甘情愿的给大人暖床！”亲兵头目摇头想了一想。 　　“我有人家银子多？”孔有德一听这话更恼火了，他堂堂一个参将手里能做支配银子比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还少，说出去很丢人的好不好，再说了，锦衣卫在城里有火器厂和商行，在城外有大营，他们全部是一体的，他一点都不怀疑若是这个小小的百户要用银子，调集三五万两肯定没问题。 　　反正到现在为止，他除了高函这个镇抚，锦衣卫的官儿，他见到的最大的也就是张春梅这个百户了，听说在濠镜澳和城外的大营里还有几个百户，反正一个千户都没见过。 　　在锦衣卫的这个新镇抚司，百户应该也算是实权人物了吧，张春梅虽然模样俏丽，女人味道十足，但是，孔有德何尝没有人财两得的心思，若是既能得到这个女人，又能得到锦衣卫的支持，那才叫两全其美呢！ 　　“要不……”他亲兵头目倒是很有些主意，附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这样行么？”孔有德有些将信将疑的看了对方一眼。 　　“有什么不行，总比大人天天来这锦衣卫的地方堵人的好！”亲兵头目很是肯定的说道：“这事情就算不成，也对大人没什么损害，反而显露出大人对她的心意，大人，没有机会，咱们自己可以制造机会的嘛，大人要是相信兄弟们，这事情就让兄弟们替大人安排好了！” 　　“那你们几个得好好的筹划一下，还有，不管如何，不能伤了那张百户，知道吗？” 　　亲兵头目会意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大人尽管放心，没准这档子事情完了之后，咱们也不用叫张百户，得改口叫嫂子了！” 　　“去去去！”孔有德也笑了起来，想着刚刚这家伙在自己耳边的话，倒是有点期待起来。 　　城外数里的镇抚司大营里，张春梅正在和自己的属下说着话，突然身上一冷，打了个喷嚏，她缩了缩鼻子，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继续说了下去。 　　山东的春天，有些冷的不大寻常，每天太阳照常升起，可也就是中午那么一两个时辰能让人感觉到有点暖意，其余的时候，太阳就好像是一个涂了颜色的剪纸一样挂在天上，纯粹好像是一个摆设。 　　登州巡抚府里，也是春意峭寒，除了必须在门外做事的仆役，其余的人都恨不得整天窝在屋子里，守着一盆火炉的好。 　　孙元化的书房，向来以凌乱不堪著称，而下人们是绝对严禁进入他的书房的，哪怕是帮他收拾都不行，谁都不知道书房里的某个小纸片，或许就是巡抚大人眼里极为重要的东西，或许，收拾了这些小纸片之后，回头过来，巡抚大人就将自己收拾了。 　　但是，今天巡抚大人的书房，却是异常的整洁，昔日凌乱的那些纸片，如今大多数都变成屋子里那捧炭火的燃料了——巡抚大人年后就没心思在那些纸片声涂抹那些奇怪的东西了。 　　坐在书桌旁边的孙元化，一脸的纠结，白莲教作乱，他是登莱巡抚，对于山东布政使司，山东总兵的调兵平乱的命令，他可以阴奉阳违，只要能保得登莱平安，他登州大营里的这些兵马，还是没多少人觊觎的。 　　但是，登州城外在年后，就出现了白莲教的妖人，蛊惑民众，刺探军纪，种种迹象都表明，白莲教的妖人，可是对他登州眼馋的很，而眼下山东到处都是一片混乱，援兵他是指望不上的，一旦有事情，除了城里的这点守军，能够拉出来对方白莲教妖人的，也只就有登州大营的兵马了。 第306章 不败之城 　　“大营那边，要不要派人通知一下！”张春梅回身过来询问道：“这几日倒是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在大营附近窥探，但是却不敢过于靠近，反正他们影响不到大营，没有冲击大营，咱们也就没理会他们。” 　　“等回报了再说！”高函摆摆手，坐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到一个时辰，派去查看情况的几匹快马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证明巡抚府里的知会，倒是也不是无的放矢，十里村本来是一个不大小村子，百来户人家，现在聚集了五六百人，这几个探子的快马，没来得靠近村子，就被几支羽箭射了回来。 　　“居然有弓箭？”高函心里一动，有弓箭手说明这些白莲教的人，有职业的军士，普通被裹胁的百姓或者是被蛊惑的百姓，可是玩不来这种利器的。 　　“去大营！”高函也懒得和孙元化去扯皮了，他怀疑这是白莲教人的来攻打登州的前锋，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所，就算是所有的人都填进去，也不过是几十百来人，不带这么坑锦衣卫的。 　　这正儿八经的登州守军的事情，就算守军不出动，那也是外面登州大营的事情，他锦衣卫从一旁协助倒是可以，但是主动去找对方的茬子的事情，那就别干了。 　　张春梅整理衣装，呼唤着人手，也要跟着高函一起走，高函制止住了她：“你留在城里，有事的话，将商行和火器厂的人都撤到百户所里来，大营那边我带人过去就好！” 　　张春梅还要说话，高函瞪了她一眼，径直带着人，朝着外面去了。 　　…… 　　城外十里村，孔有德坐在一颗大树下，盯着城里的方向，在他身边，几十号亲兵拥簇着他，再远处一点，则是他手下百多号穿着百姓衣裳的士兵，没精打采的在村子里东倒西歪着。 　　村子里原本的农户，已经跑了一大半，有些人是投奔亲戚去了，有些人是躲到城里去了，剩下的，大多数这村子里舍不得离开的老弱病残，这空下来的村子，倒是成了不少流民栖身的地方，如今登莱附近的流民已经太多了，但凡可以住人找得到吃的地方，都不缺人。 　　这些官兵模样的人，那些难民们也看到了，畏惧是有些畏惧，但是，这么官兵们除了一股脑的冲到这里来，然后呆那里不动了，也没别的什么动静，他们倒是也不急着走了，反正到哪里都差不多。 　　远处有马蹄声，几个穿着百姓衣裳明显是官兵的人，拿出弓箭，远远的对那些过来的骑马的人射了几箭，骑马的人拨转马头逃走了，村子里又回归到了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官兵们是在这里歇脚呢，还是想干什么。 　　远处还有零零碎碎的难民，朝着这边而来，没人发现，和已经住在村子里的那些难民比起来，这些零零碎碎后来的难民，几乎都是精壮，女人和小孩极少。 　　“有官兵！” 　　乔四摸摸怀里的短刀，看着远处那些明显穿着官衣的官兵，脚步迟缓了下来。 　　身后几个难民模样的人围了过来：“四爷，怎么办，拿下他们吗？” 　　乔四看看后面，自己的手下们，正按着计划慢慢的朝着这村子而来：“村子里咱们进去了多少人了？” 　　“百多号人吧，不过能打的就十几个咱们的兄弟！”身边的人回答道。 　　“再等等，等后面的人过来！”乔四眼中精光一闪：“都安静点，慢慢摸到官兵的旁边，等我的命令！” 　　“明白！”身边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四散开去，将他的吩咐传达了下去。 　　乔四默默的低着头，走进了村子，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慢慢的坐了下来，看着远处那些麻木着的难民模样，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副娇媚的面孔。 　　苏好儿，他那个叫着“好儿，好儿”叫了十多年的女孩，在他的眼里，变成了别人的女人，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和这些等死的人没有区别吧，好在弥勒佛开眼，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他，没人能消受得了好儿的好，所以，成为好儿夫婿的王师兄，一年不到就病死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王师兄的病，其实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王师兄死了，但是，大事却不能耽误，他觉得自己这一系，师傅死了，师兄死了，那继承衣钵的，必定就是自己了，但是，教中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宁愿推好儿出来主事，也不愿意推举他出来，这让他真是气愤不已。 　　若是自己主事，好儿又没有累赘，将来好儿何尝不是自己的。 　　但是，推举的是好儿，他再大的不满，也得压下去，哪怕现在好儿成了圣母娘娘，成了主事人，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他也得压下去自己的不满，谁叫那是好儿呢，那是他自己死一万次都不愿意看到她半点不开心的好儿啊！ 　　腊月十七起事，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多月以来，圣母娘娘的名号席卷了三州两府，十多个县，圣教大军现在能动用的人手，堪堪都有四五万人了。 　　这突然膨胀的实力，有些让白莲教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尽管他们心里也清楚，这四五人，真正靠得住能有战力的也不够是那一两千核心的教徒，但是，随着人数的增多，谁敢说核心教徒，不会越来越多呢？ 　　青州和兖州那边，能动的已经动的差不多了，济南和济宁那边，朝廷的大军严阵以待，就算是再狂妄的人，也不觉得此刻裹胁这些那些难民就可以冲到那边，打下济南。 　　朝廷在山东的兵马，和圣教大军狠狠的打了一仗，只能说各有死伤，但是，这一仗，却是将两边的人马都吓住了，正经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朝廷官兵惊惧于白莲教圣教大军的人数众多，白莲教大军则是惊惧于朝廷兵马的善战。 　　年后的这一仗，打出一个短暂的平缓时间来了，白莲教的扩张势头，也被朝廷的兵马阻隔在济南和登莱之间，双方都是蓄精养锐，准备着下一场大战。 　　扫平登莱，打通海路，这是教里所有人都认同的战略，那个曾经做过某县的师爷的军师，甚至很清楚的告诉苏好儿，在登莱，尤其是登州，积蓄着大量的军械粮草，一旦拿下登州，进可横扫山东，退可远遁海外，圣教几乎就处于不败之地了。 第307章 果断投降 　　再或者，好好的经营一下登莱，慢慢蚕食青州，兖州，等到实力足够壮大，或许，问鼎天下也不是可能。 　　乔四没有被这个白脸书生画的大饼给迷惑住，但是，打下登州这个计划，他还是赞成的，现在他手里根本就不缺少人手，也不大缺粮草，但是却是大量的缺武器衣甲这些东西，而他也打定主意了，一旦拿下登州，他就呆在登州不走了。 　　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怎么能成就自己的霸业，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哪怕苏好儿暂时错怪他，他也顾不得了。 　　所有，打登州城，他主动请缨，做这个先锋，当然，首要目标，是将那登州大营里剩下的兵马吃掉，据说这几千兵马，算是登莱两州的最强战力了，如今分了一半到莱州那边，打掉了这边，那边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计划是假扮做难民，慢慢的靠近官兵的大营，等到半夜，再突起发难，但是，谁也没想到，这距离官兵大营的最后一个村子里，居然碰见了这么一股官兵。 　　乔四决定，这些官兵，他是一个都不能放走了。 　　“消息的确是送到了？”孔有德等了快两个时辰了，实在是有些焦躁不安起来：“锦衣卫的探子也回去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来，她是不是不来了？” 　　“大人，耐心点，锦衣卫的人见到这边这么多人，总归是要小心一点的！”亲兵头目嘿嘿笑着：“到时候咱们就驱赶这些难民冲过去，混乱之中，咱们兄弟狠狠的吓唬一下张百户，到时候大人神兵天降，杀退敌人，张百户难道还不感激得投怀送抱么？” 　　“你叫兄弟们装的像一点，到时候我可是下狠手的，不杀几个人，显不出某家的能耐来！”孔有德咧嘴笑了下：“叫兄弟们机灵点，伤者自己人就不好了！” 　　“那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大人随便杀就是了！”亲兵头目冲着村子里看了一眼：“反正死的，肯定是白莲教的妖人！” 　　“嗯？”他的目光游离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孔有德不满的哼了一声。 　　“有些不对劲！”亲兵头目低头靠近孔有德：“这些家伙好像越来越多了……” 　　孔有德顺着他的目光朝着村子里看了过去，脸上的一丝轻蔑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一丝凝重从他的脸上浮现了出来。 　　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他站的这个位置，差不多可以观察到整个村子的动静，没有自己亲兵头目的提醒，他或许察觉不出来，但是，有了提醒，他赫然发现，自己的人，包括那一百来号扮作百姓的士兵，都已经不知不觉被这些难民们围了起来。 　　而难民的数量，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远远不止当初他看到的那几百人了。 　　其中靠近他手下的那些难民们，几乎都是青壮，而他们手中遮遮掩掩多少都拿着一些可疑的东西。 　　“召集兄弟们，离开这里！”他已经是很果断了，立刻就发出了命令。 　　但是，那些难民们动作更是果断，他身边的亲兵，刚刚拿出号角，才放在嘴里，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羽箭，直接就射在他的脖子里，迸溅的鲜血，登时就喷了他一脸。 　　“杀官狗啊！”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村子上空响了起来，几乎是转瞬之间，整个村子就沸腾了起来，到处都响起了“杀官狗，杀官狗！”的呼喊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人的惨叫声。 　　“走！”孔有德翻身上马，朝着村口就冲了出去，身后正在被数倍敌人屠杀的手下们，他已经顾不得看了。 　　几道绊马索反复幽灵一般的出现，他胯下的马，一声长嘶，栽倒在地，身后的十几个亲兵冲了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但是，与此同时，村口也一群彪悍的人影，他们敏捷的身影和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装扮看起来一点都不搭调。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乔四大喊一声：“圣母娘娘座下先锋大将军乔四在此，前面的官狗，将你们的狗命留下！” 　　孔有德摇摇有些晕的脑袋，看着影影绰绰的身影，抽出了腰刀：“杀！！！” 　　“杀！”乔四也大喊一声，带着身后的兄弟，冲了上去。 　　灰色的人潮，那是白莲教人，红色的人潮，那是官兵，两股人潮在一片兵器的亮光中，碰撞到了一起，然后四下飞溅着血花，谁都没有料到，崇祯二年，官兵和山东白莲教的第一仗，竟然是在登州城外，在这个小小的村庄揭开了序幕 　　“四爷，手下留情！” 　　一个裹着灰色头巾的白莲教徒，见到乔四一脚将孔有德踢翻在地，手中的长刀扬起，他大声的喊了起来。 　　长刀狠狠的斩在距离孔有德脑袋不足一掌的地上，飞溅起的小石块，砸得孔有德的面皮一阵火辣辣的。 　　乔四踩着孔有德的身子，鹰视狼顾，目光落在刚刚喊他住手的那个白莲教徒身上。 　　“那是孔有德，小的混进登州的时候，在城里见过他！”那白莲教徒大声解释道：“他是登州大营里最大的狗官了！” 　　自己还有这种运气？乔四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说去打登州大营，这登州大营里的参将，就这样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里，带着这么点人送上门来，自己这运气，是不是要逆天了啊！ 　　村子里的杀戮已经停止，除了猝不及防被杀死的几十名官兵以外，不少官兵在稍稍抵挡了一下，就果断投降了，算起死伤最重的，居然还是村口这一波，孔有德身边的二十三个亲兵，非死即伤，而乔四的手下，也是折损了几十人。 　　有人走过来，将地下的孔有德拉起来，利索的绑上。 　　乔四将手中的刀提了起来，丢给身后的一个兄弟，朝着前面一块石头走过去坐了下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厮杀，但是此刻他松弛下来之后，也觉得有些手脚疲软了。 　　孔有德被推搡的带到了他的面前，身后的人一脚狠狠的踢到他的腿弯，按着他跪下，孔有德猛的一挣，又站了起来。 　　旁边又过来几个人，乔四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微微的侧头，看着这个等着血红眼睛看着他的朝廷参将。 第308章 押送回营 　　“怎么，不服气？”乔四咧嘴一笑：“要不，我让人松开你，咱们再练练？” 　　“江湖伎俩，凭着人多取胜，有什么好得意的！”孔有德狠狠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胜了就是胜了，别找这些那些理由！”乔四不屑的看了对方一样：“咱们是在打仗，你身为武将，居然说我靠人多取胜，朝廷官兵来打怎么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人多？” 　　孔有德哼了一声，不再看他，自己堂堂参将，经历了多少出生入死的大战，在这个地方，居然被一群难民一样的白莲教妖人设计了，他真是觉得一肚子的憋屈。 　　“说吧，想死还是想活！”乔四对他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想活，咱们就得好好商量了！” 　　“只有贼军被招安，可没有官兵投贼的事情！”孔有德冷冷一笑：“我当然不想死，不过，若是我堂堂参将活着投了你们，日后被万人耻笑，那倒也不如死了罢！” 　　“你不是朝廷的禄米吃傻了？”乔四经过这一阵，也有些缓过气来了：“既然说贼军能被朝廷招安，为什么官兵不能投贼军，难道官兵的性命就比贼军的性命金贵？再说了，你现在说我们是贼军，将来我们圣母娘娘打下京，坐了金銮殿，那我们就是官兵，你则就是贼军了，有什么不同？” 　　“打下京？就你们？”孔有德笑了起来，笑得不可开支。 　　“你尽管笑，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乔四想起苏好儿俏丽的面容，微微叹息了一下：“人总归是有点点想法的好，要不然，这人或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孔有德慢慢止住笑容，乔四慢慢的说道：“入我白莲，你依然是朝廷的参将，助我等成就大业，日后总有给你正名的时候，否则，一个时辰之后，你的人头会被送到登州大营，我就不信你的那些草包官兵，见到你的人头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你不降，杀！” 　　乔四站了起来，不再看孔有德，朝廷的官兵这两月他遇见不少，的确其中有骨头硬的，但是，也总有惜命的，不管是那一种选择，他都会成全对方。 　　若是这参将降了，自然拿下登州会很少很多麻烦，甚至少死不少人，但是，对方不降，他的人头，也是可以起点作用的，无非是做买卖赚多赚少的问题，他反正是赚定了。 　　孔有德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乔四的决断轻而易举，但是，对他来说，却是这辈子最大的选择了，是生是死，是忠义的死，还是身败名裂的生，真是值得好好的想一想。 　　不过，毕竟他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面对他人的生死果断的很，面对自己的生死，他也果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扭头看着乔四：“你是何人，在白莲教中居何职！” 　　“这是我们圣母娘娘座下先锋大将军，是圣母娘娘的二师兄！”旁边有乔四的亲信，大声的回答道：“栽在咱们大将军手里，你一点都不冤枉！” 　　贼首的师兄啊，这个身份，似乎可以了！孔有德心里一动。 　　“若是我入了你们白莲，你有怎么知道我不是假意投靠，一旦有机会脱身，就回归朝廷！”他开口问道。 　　“这个你放心好了，入了我白莲，你不会想走的，而且，你也走不了！”乔四回过头来，朝着孔有德点了点头：“既然你是登州大营的参将，那咱们这些人，自然是你参将大人的手下了，你带着我们拿下登州大营，然后，去打登州吧！” 　　他嘿嘿笑道：“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反正你带着朝廷的兵马打朝廷的城池，这个是必须要做的，想一想，到了那个地步，你还回得去吗？” 　　孔有德默然，不愧是擅长蛊惑裹胁人的白莲教，这片刻之间，对方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这投名状一丢，自己即使不是附逆的官兵，也是造反的参将，反正那一种身份，都是被朝廷不容的了。 　　“想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乔四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生就生，死就死，哪里有这么磨蹭的！” 　　“我不降你们白莲！”孔有德缓缓的摇摇头，他身边的几个白莲教徒脸上凶光一露，拨刀就走了过来。 　　“降了白莲，大营里的官兵，没人会跟随我！”孔有德仿佛没看见那几个家伙一样：“但是，暂时和你合作，助你拿下登州，倒是可以，反正入了你白莲和反了朝廷，我都没有退路，是不是！” 　　他直视着乔四：“你的目的是要登州，杀不杀我，其实，没那么重要，对吗？我活着，助你拿下登州，对你更有好处！” 　　镇抚司大营里，秩序森然。 　　对于高函的来到，奥利维亚有些意外，但是，总归是惊喜大于意外的，对于自己接管镇抚司大营的事情，她虽然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没有高函的首肯，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但是高函似乎并没计较这事情，他一进大营，简单的和奥利维亚说了几句，就毫不客气的开始下达命令起来。 　　所有的军官，包括奥利维亚，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人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来。 　　先是往十里村方向，派出正式的斥候小队，这是个当务之急，到底十里村那边的白莲教妖人是大队的先锋，还是偶尔作乱的流民，这一点高函得弄清楚。 　　其次，他派人出营，将多日来一直在镇抚司大营周边窥伺的可疑人等，远远的驱逐开来，他不想这个时候，被人看了大营的虚实动静去，哪怕那些可疑人等或许不是白莲教的探子，而是来自登州甚至是不远处的登州大营。 　　再然后，他令全营做好战备准备，镇抚司大营虽然算大营，但是，眼下也就一千多号人，真是白莲教裹胁流民攻城，他这些人能够守住这大营就算不错了，好在一直镇抚司大营都有足够的火器，只要白莲教的人不作死，守营总归还是有些把握的。 　　但是，兵危战凶，小心谨慎点总没错，他这一支客军，若是覆灭在这里，可喊冤都没地方去了。 　　探子的消息，很快就回来了，消息倒是令高函那有些微微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 　　十里村那边，的确是有白莲教妖人聚集，不过登州大营的孔有德参将率军赶过去，没花多少功夫就将那些白莲教妖人杀散了，据说还抓了不少人，探子看到的时候，正是孔有德率领官兵在押送俘虏回营。 第309章 进城给我报信 　　对于那些俘虏的命运，高函可不关心，知道登州大营出兵并且杀散了那些白莲教的人，而且，那些白莲教的人也不是什么白莲教大军的先锋后，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事情哪里有那么巧，山东这边，白莲教起事了一两月，都没有冲着登州方向来，他刚刚一到山东，这些白莲教人就立刻冲着登州而来。 　　知道的是巧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高函和白莲教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关系了。 　　俘虏肯定是明天要送到城里去的，相信孙元化对那些俘虏的招供，应该很感兴趣，想到昨天来了，一直没去见孙元化，高函觉得，或许，明天自己去一趟，也是不错的。 　　晚上镇抚司的大营，因为高函的命令，比起平日里来戒备森严的多，到了半夜，高函睡的迷迷糊糊，林立进来将他叫醒了。 　　“大人，登州大营那边，好像有动静？” 　　走出自己住的屋子，不用登高，远处登州大营方向的天际，一片暗红。 　　“派人去看了么，发生什么事情了？”高函觉得，林立叫醒自己，绝对不会仅仅是因为那边登州大营可能失火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前，派出了一支斥候小队，刚刚回来，斥候小队的头目在那边！”林立已经揣摩到了高函的一些习性，比如这听取下属回报，能直接听到事情真相，高函就绝对不喜欢听到被下属加工过的东西。 　　“登州大营里乱作一团，火光冲突，大营里似乎不少人在厮杀，但是，尽管大营里一片混乱，但是看守大人的岗哨守卫，却是一点都没乱，属下想要接近一点看清楚都不能，被发现后，登州大营派出人手追杀属下，属下小队斩杀了两人才逃了回来！” 　　“有兄弟折损么？”高函关切的问道。 　　“四人带伤，死一人！” 　　斥候头目面不改色的说道：“我等都亮出了身份，对方依然不依不饶！” 　　“知道了，下去休息吧！”高函点点头，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是登州大营的内乱么？”他扭头问道，林立其实早就有这个答案了，直到此刻高函问起，他才缓缓的点点头：“应该是，而且，对咱们镇抚司的人都下狠手，我怕乱的不是忠于朝廷的这一方！” 　　登州大营的士兵，大多是辽东兵勇，用辽东精兵来形容那是绝对没问题的，要不然孙元化不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但是，辽东精兵在山东作乱，有什么好处，孔有德耿仲明带着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有个栖身之处，总不会这样作死。 　　“孔有德？”高函摇摇头，孙元化如何待孔有德，他是知道的，孔有德甚至公开宣称，他这辈子，除了毛文龙，孙元化就是他最大的恩人，若是做带头内乱的是孔有德，打死高函都不信。 　　“会不会是今日孔有德带回来的那些白莲教俘虏，有这些俘虏做内应，白莲教里应外合的拿下登州大营，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怕是孔参将就危险了，大营岗哨守卫依然，但是营中混乱不堪，这是大局已定啊！” 　　高函心里一凛，的确有这个可能。 　　“营中加强戒备，静待天亮，天一亮，立刻向登州巡抚府那边派人告知这边的消息，登州大营那边，也派出人手打探，不过让打探的兄弟注意些，不知道那边是敌是友，就先当作敌人对待吧！” 　　“明白！”林立点点头，“我立刻告知奥利维亚百户！” 　　“不用，我来了！”奥利维亚飒爽的英姿出现了他们两人面前，显然已经听到了高函的吩咐：“大人，火炮要不要布置好，若是乱军冲击在咱们大营，立刻就能派得上用场了！” 　　“布置吧！”高函点了点头：“我倒是不希望能用上这些利器，可惜的是，这事情，我做不主，奥利维亚你带人四处巡视一下，咱们大营内部，一定不能出事！” 　　“都是我一手练出的兵，绝对没问题的！”奥利维亚很是骄傲的说道：“他们倒是希望有战斗呢，内部作乱，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俺们镇抚司的大营里！” 　　早上高函起来的很早，这个时节山东的清晨，还是很有凉意的。 　　穿戴洗簌完毕，走出屋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早上大营被一层薄雾笼罩，一口气带着微微寒意的新鲜空气入肺，他浑身精神一振。 　　奥利维亚在远处，正在和几个军官说着什么，他抬起脚，朝着她走了过去。 　　“我不管你们怎么做，这个地方，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地方，全部都要加固，环绕大营的土沟，看看能不能找点人来加深一点……” 　　奥利维亚眼睛微红，显然从昨天晚上起来了就一直没有睡觉，不过此刻她精神抖擞，一点疲乏的样子都没有。 　　“大人！”几个人齐齐见礼。 　　“按照我说的去做，动作要快！”奥利维亚挥挥手，让几个军官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人，大营四周，去亲自查看了一下，有些地方……” 　　“大营里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不用事无巨细的给我汇报！”高函笑着勉励了对方一下：“那边怎么样了？” 　　他说的那边，自然是登州大营那边，他对奥利维亚的执行力一点都不怀疑的，但是，搁着这疑团睡了半夜，他自然希望一起来就能知道结果。 　　“按照大人的命令，咱们的斥候只是远远的观望，没和他们接触，天刚刚亮的时候，登州大营那边，那个参将就带着上千人朝登州城方向去了，咱们的斥候有见过那个参将的，确认了是他！” 　　“孔有德没事？”高函心里一安：“这么一大早就带这人进城，想必是给孙元化汇报去了！” 　　他脑子陡然一激灵：“你刚刚说的他带了多少人进城，上千人？” 　　“因为是不低于千人吧，斥候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奥利维亚不以为然的回答道，既然是朝廷的官兵平乱成功，自然是要进城报喜，这有什么奇怪了。 　　“你说，要是咱们大营有了内乱，厮杀了一夜，你好不容易将那些叛乱份子诛杀干净，而我在城里，这个时候，你会不会将大营里大部分的人都带上，进城给我报信？”高函看了她一样，缓缓说道，脑子里那个不好的念头，越来越明显。 第310章 哗变 　　“当然不会，随便带点人就行了，倾巢出动，大人你还不得骂死我！”奥利维亚嫣然一笑，但是，即刻之间，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显然，她也想到了什么。 　　“城门这个时候，应该快开了，咱们派出去到城里报信的人去了没有？” 　　“和斥候小队一起出发的，应该已经到了！”奥利维亚呼吸也急促起来，“大人，你是怀疑，有另外一场叛乱发生？” 　　“我不知道！”高函摇摇头：“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再派人登州大营那边去看看，这次靠近点，动手都没关系！” 　　高函脸色冷峻起来：“登州那边，也派人去，我就在这里，等着那边的消息！！” 　　有了高函的吩咐，几支斥候小队，再次派了出去，而传回来的消息，令得高函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登州大营那边，就剩下几十人看守，还都是身上带伤的士卒，大营里有很多尸首，大多数是官兵的，不过都没来得及掩埋！” 　　“大人，登州城城门紧闭，我等亮明了身份，城头上的守军不仅仅不通传，反而对咱们射箭！” 　　“大人，属下的最先赶到登州城下的，本来城门已经打开了的，登州大营方向的兵马一进城，这城门立刻就关上了，后面的遭遇咱们和后来的兄弟一样，都是不让咱们靠近城墙！” 　　高函站起来，默不作声的踱步，毫无疑问，出事了，而这事情，可能和白莲教的妖人们无关，但是绝对和孔有德有关。 　　张春梅还在城里，城里百户所还有上百号的锦衣卫，火器厂还有那么多的火器工匠已经储备的火器，真是要是孔有德有二心，进城第一件事情只怕就是控制孙元化，而第二件事就是控制火器厂了。 　　自己应该怎么办？ 　　现在消息都断绝了，城里的情况不知道，他甚至还有着一丝侥幸，觉得是孔有德或许此举是为了对方渗透到城里的白莲教妖人。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奥利维亚大概和他想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有可以指望的人。 　　“等！”高函镇定了一下：“咱们现在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静候其变！码头那边，立刻派人过去，控制码头，除了咱们的船和维克多商会的船，一律全部驱逐走！” 　　“我马上去办！” 　　“还有！”高函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来了：“咱们大营里储存的军粮还有多少，供所有人能吃几天？” 　　“没十天商行会采买一批粮食送过来，距离上次送来粮食，今天是第四天！” 　　“码头上若是有粮船，全部扣下，派人去周边几个村子征粮，动作要快，大营的斥候，一直要放到登州城下，只要登州城里出来人了，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明白！”奥利维亚从高函的这些命令里，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干脆利落的走开。 　　高函阴沉着脸，想了一阵，招手叫过林立：“码头上的船，你派人留一艘，若是我想错了，也耽误不了什么事情，若是我不幸猜对了，这船要能立刻出发前往釜山！” 　　“属下明白！” 　　身边的人随着高函的命令，一个个走开，整个镇抚司大营，也仿佛刚刚睡醒的野兽，慢慢的舒展着筋骨，动了起来，一队队团练们，快速的跑动着，从大营门口散了出去，一切都显得紧张有序。 　　“这个时候，你在哪里？”高函看着远处的天际，突然想起据说去了莱州的柳如是了，这个时候，若是她在身边，好好的商议一下，或许，会有所收益吧。 　　莱州那边，据说白莲教活动已经很猖獗了，而莱州的守将耿仲明，是孔有德的铁杆兄弟，孔有德真要在登州这边整出点什么动静，那耿仲明总不会坐视吧，想来，那边也是一点不都安全了。 　　白莲教，孔有德，耿仲明！高函鼻子微微一酸，自己这是怎么了，紧赶慢赶，从京师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趟这一趟浑水的么？ 　　孙元化是天亮的时候，被巡抚府里一片混乱惊醒的。 　　城里到处都是厮杀声，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街上到处都是官兵在杀人，巡抚府的守备士兵，第一时间关紧了门户，并派出人去联络登州守将守备宋光兰，只是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怎么回事，是城中军士哗变么？” 　　孙元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没人攻击巡抚府，但是，派出去联络守军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已经让他觉得有些大事不好了。 　　“大人，尚且不清楚状况，外面乱的很，卑职看到有登州大营那边的辽东兵了！” 　　“派人去找守备宋大人，找不到宋大人，去找巡道王梅，如果是城里军士哗变，立刻弹压，令人如何都要出城，去找孔有德，让孔有德立刻带兵进城！”孙元化虽然心头大乱，但是，脸上却是一片镇定，这让巡抚府里惶惶不安的人心，有心安定了下来。 　　“派人去锦衣卫百户所那边，城里不管怎么乱，他们是不会参与的，让他们派人立刻去保护火器厂以及火器厂的工匠，如果外面形势危急，将火器厂的工匠，全部都撤到我这里来！” 　　一连串的命令发布下去，乱糟糟的巡抚府，总算开始有点章法起来，而得到命令巡抚府的士兵，也开始守卫的守卫，报信的报信，有了主心骨，每个人虽然依然不安，却总是没那么惶恐了。 　　锦衣卫百户所那边，张春梅在城里一乱的时候，也就惊醒了过来，不过，她非常清楚自己知道该干什么。在稍事整备之后，百户所里除了留几个人看家，几乎所有的锦衣卫，都被她第一时间拉到了火器厂那边。 　　途中遇见四海商行的人，遭遇了乱兵的商行人等，折损了几个护卫，也正朝着锦衣卫百户所这里求庇护而来，等到见到锦衣卫的大队，商行的人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毫不犹豫的带着他们的护卫，加入了锦衣卫的大队。 　　“快，快！”张春梅心里着急，一路来已经看到不少出没的乱兵了，这些乱兵见到锦衣卫人多，没有上前骚扰，但是，随着他们的退却，尾随他们的乱兵却是越来越多，其中甚至出现了不少百姓装扮的人。 第311章 独此一家 　　“加速前行！”张春梅提着刀，大声的喊道：“前队亮明身份，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尾随的乱兵越来越多，远远看到火器厂的所在的时候，张春梅心里更是一紧，已经有上百名乱兵从另外一个方向朝着火器厂在集中，而火器厂那边，也已经传来零碎的火铳声。 　　“我是张春梅！”她远远的大喊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喊叫声，但是，锦衣卫和普通官兵迥然不同的衣甲，这个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火器厂门口持着火铳的守卫，远远看到了锦衣卫大队的到来，忙不迭的打开大门。 　　张春梅带着自己的人，一窝蜂的冲了进去，这个时候，身后尾随的乱兵和一直试图进入火器厂的乱兵们，也汇合到了一起，试图也随着锦衣卫冲进来，却被锦衣卫殿后的十来个人，转身杀了几人。 　　乱兵们红着眼睛跨过死尸，那转身杀人的十多个锦衣卫，却是一刻都不停留，杀退了对方，蹭的几下就窜进了火器厂的大门，一阵火铳声响，这迎头赶来的乱兵，顿时又倒下七八个，乱兵们大哗，纷纷退了开去。 　　“看好门户，墙头上去人，小心敌人的弓箭！”张春梅进门之后，来不及和火器厂的工匠们打招呼，立刻就分配起来：“商行的护卫保护商行的人，到屋子里头去，后面去二十个人，查看有没可以供人攻进来的地方！” 　　锦衣卫们蹭蹭的执行着张春梅的命令，如果是刚刚的火器厂，是一块有点难啃的骨头的话，那么，现在的火器厂对于外面的乱兵们，就是一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了。 　　等到所有人都就位，而外面的乱兵们也远远的围着这里，不在试图上前攻击的时候，张春梅才缓过气来，感觉到肚子有些饥肠辘辘了。 　　“张百户，你们来了就好，你们来了就好！” 　　一脸惊恐的火器厂督办太监陈太忠，此刻终于回复了几分气度，他都不知道刚刚这小半个时辰是怎么过的，发现有人对火器厂图谋不轨的时候，他果断的命令火器厂的守卫加以击杀，等到发现外面的是官兵的时候，他脑子一下就蒙了。 　　这还不算，外面的官兵越来越多，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这是官兵哗变了啊，而对方打火器厂的主意是想干什么，那还用说么，肯定是为了火器厂的火器，要是让对方如愿了，他这个督办太监别说能不能干下去，就是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了。 　　所以，他几乎是红着眼睛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拼命的对着外面放着火铳，只要有人一靠近火器厂，别管够不够得着火铳的射程，反正对着那个方向放就是了。 　　还别说，朦朦胧胧的黎明十分，这些乱放的火铳，倒是真打死了不少乱兵，以至于乱兵们不敢过分的靠近，这才支持到张春梅带人赶来。 　　“陈公公，我的人来的匆忙，都还没吃东西……” 　　“我这就吩咐人去为张百户的属下做饭食！”陈太忠连连点头，他白皙的脸上，现在有些花里胡哨，那是火铳的硝烟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的效果。 　　“还有，让工匠们退下来，他们在后面帮忙就好，若是死伤几个，那就亏大了！” 　　“好的，这个没问题！”陈太忠连连点头：“我让他们去将大炮弄出来，正好这个月的两本大炮，兵部的人还没来得起提走！” 　　张春梅点了点头，有大炮，那就更好了。 　　“不过，张百户，你从外面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是城里的守军哗变了，还是外面有白莲的奸细进城了？” 　　“不清楚，不过外面的乱军，大多的登州大营的辽东兵，偶尔才有些裹胁的守军！”张春梅摇摇头：“外面乱成一团，到处都在厮杀，我也不太清楚状况，不过，我已经派人出城向咱们大营求援了！” 　　“求援了就好！”陈太忠一脸的踏实：“这山东的兵马靠不住，还是咱们锦衣卫的人靠得住！” 　　登州大营士卒的家眷，都在登州城内，孔有德进城后，第一时间就是赶往家眷们的居住地，从那里转了一圈出来，他手下的士卒，已经多了一千余人。 　　然后，是守备衙门，这是城里守军的首脑，几百人猝不及防的发难，攻进守备衙门，几乎是没花什么功夫，守备宋光兰就被孔有德手下游击李九可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一刀砍了脑袋。 　　没有了守备衙门的命令，各级守军的军官茫然不知所措，孔有德麾下在城里大肆制造混乱，截杀守军，攻击兵营，粮库等个个要害地点，几乎是没花多少时间，整个登州城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他另一个手下陈友德，则是带着数百名士兵，趁着城头上守军情况不明，率军上了城头，在斩杀了十几个军官之后，顺利的接管了城防，至此，城内朝廷的兵马一片混乱，没了统一的指挥，被孔有德率军一步一步的蚕食，登州城的陷落，已经成了定局。 　　巡抚府也是孔有德的攻击目标，但是，绝对不是他最重要的任务，这一点高函估计错了，孔有德只是派了百余人，将巡抚府围住，将巡抚府来派出来的所有人等，一一截杀，而没有任何的动作，对于孙元化，孔有德还是有些矛盾的。 　　但是，一旦排除了守军的干扰，城里的那个火器厂，孔有德是必须要拿下的，孙元化对火器的研究，也影响到了他，对于掌握火器厂的工匠已经夺取火器厂里已经生产出来的火器，对他现在做的事情，有多么大的帮助，他是一清二楚的。 　　乔四带着他白莲教的人，在城里四下劫掠，制造混乱，孔有德却是带着自己的一彪人马，径直朝着火器厂而来。 　　和城里其他喧闹混乱的地方不同，火器厂四周，在清晨的那一阵喧闹后，现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火器厂前面数十具倒毙的尸首横在那里，更是令这份寂静，显得有些渗人。 　　孔有德带来了三百余人，和围在这里差不多两百余人合并一起，足足有五百多人，登州城里，现在聚集在一起的这么大的力量，独此一家。 第312章 向朝廷辩解 　　更别说跟着他来的三百余人，都是他的亲兵，他孔有德存身立命的根本，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被胁迫着做了这谋反夺城的事情，现在那个乔四和他手下的白莲教人，根本就威胁不到他了，他若是要脱身，没人拦得住他。 　　只是，他没了回头路而已。 　　远远就看到那个飒爽英姿的身影，半个身子立在墙头之外，孔有德看个那个身影，心里微微有些唏嘘，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只怕一大半都是拜那个身影所赐，搞笑的是，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和她有关。 　　他在看着张春梅，张春梅也在看着他，她根本就没想到出现在火器厂外面的这个人，就是那个没事就往着百户所跑，缠着她说些蹩脚的笑话的那个人，城里乱成这样，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 　　那人走到距离火器厂百来步的距离，站稳了脚步，张春梅心里一阵心烦，这个人对火器太了解了，这个距离，她手下士卒的火器，根本就伤不了对方。 　　“张百户，出来说几句！” 　　孔有德对着墙头上的她喊道，张春梅怔了一怔，走下了墙头。 　　火器厂的大门缓缓的打开，她一身戎装，面如寒霜，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在距离孔有德二十来步的距离处，她停了下来。 　　“说什么呢？”她嘴角微微露出讥诮的笑容：“恭喜孔将军，想必现在登州已经落到你的手里了吧！” 　　“降了吧！”孔有德直视着她的眼睛：“也不要做这什么锦衣卫了，嫁给我，我会好好对你，以后我有的，就是你有的！” 　　张春梅看着对方，缓缓的摇摇头：“我这辈子，做错很多事情，有的是无奈，有的是当时自己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错，孔将军，你对我的情意，我心里清楚，只不过，你我现在站在这里，你觉得说这些个，还有意义么？” 　　“那高函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孔有德有些发狠。 　　“如果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顺便诋毁我家大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春梅转过身子：“你要火器厂，得踏着我的尸首过去，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不到这里，我死之前，我会将所有的工匠都杀死，将所有的火器都毁掉，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看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去，孔有德怔怔望着，直到她进了火器厂的大门，他才微微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人马走了回去。 　　“大人，我驱赶些百姓过来，咱们的兄弟在后面，破这个小小的地方，容易的很！”他身边的亲兵立功心切，上前献计。 　　“没错，破这里是容易！”孔有德悻悻的看着远处：“但是，我要的不是破这里，而是这里面的人和火器，还有制造火器的那些器具，逼得里面的人急了，什么都毁了怎么办？” 　　“那咱们怎么办？”亲兵傻眼了，难怪大人上来不叫兄弟们攻打呢。 　　“先围着吧，只要他不出来，咱们就不去打他们！”孔有德有些无奈，“去巡抚府吧！” 　　孙元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在发现自己和外面完全失去联络之后，他组织巡抚府的士兵，朝着外面努力冲击过一次，但是，巡抚府外面的那些乱兵，非常的缴获，一旦他的人离开了墙头那些番人佣兵的火器范围，乱兵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狠狠的将巡抚府里的人打回去。 　　在死伤了十几人之后，孙元化终于颓然放弃了冲出去的打算。 　　府里有二十多个带火器的番人佣兵，有五六十个守卫士兵，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坚守了，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守备衙门和巡道衙门哪里，希望他们快点平息哗变，赶来救援自己。 　　但是，随着城里各处喧天的动静渐渐变小，而围在巡抚府周围的那些乱兵们不少反增，他心里知道，只怕事情朝着他不愿意想象的方向发展了。 　　“德里克，你和你的手下敢开枪，我就活剥了你的皮！” 　　孔有德冲着墙头上那些对着他的火铳指了指，大声的喊道：“别忘记了是谁雇佣你们来这里的，别忘记你们的报酬是从哪里拿的，这是我和巡抚大人之间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 　　墙头上的火铳，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收了起来。 　　孔有德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们冲上前去，没几下就砸开了巡抚府的大门，黑压压的士兵们们一涌而上，将巡抚府里那些不知道该不该抵抗的守卫士兵围了起来，下掉了他们的武器。 　　倒是有几个孙元化的死忠，见势不妙，朝着后面就跑去，几支羽箭飞了过来，将他们钉在在地上——孔有德的亲兵里，可不乏好弓手。 　　孙元化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的人几乎没有抵抗，就被孔有德带着人冲了进来，他脸上泛起一阵潮红，眼神既是愤怒，又是惋惜。 　　孔有德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手中的火铳，微微摇了摇头，将火铳从他手中拿了下来。 　　“当初在辽东，我怎么对你说，到了山东，我又怎么对你说的，有德，你就这般回报于我的么？”孙元化嘴唇哆嗦着，说出这番话来，他不是害怕，他是气愤。 　　“大人待我不薄，我心里清楚的！”孔有德摇摇头，低声说道，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士兵们：“但是，我孔有德有大人照拂，他们呢，他们的家人呢，又有谁来照拂！” 　　“登州大营的粮饷，我可亏欠于你！”孙元化不为他这言辞所动：“你辽东兵马的家眷，我可亏欠于他们？” 　　“所以，今天这事情，我们针对的是朝廷，不是你孙大人！”孔有德对着孙元化拱拱手：“孙大人对我等的照拂，有目共睹，若是我等刀兵相向，那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孔有德将手一伸：“登州城，我是要了，但是我等绝对没有加害孙大人的心思，孙大人要走，我等奉上钱粮，恭送孙大人出城！” 　　“有德！”见到对方当着这么多人，说的掷地有声，孙元化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事情真的到了这般地步，没得挽回了么，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要是你有苦衷，我一定会为你向朝廷辩解的！” 第313章 城门紧闭 　　孔有德看着孙元化，苦笑了一下，微微摇摇头：“大人，事已至此，就不要多说了，大人的恩德，孔有德有生之年，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那我不走！”孙元化脖子一梗：“我哪里都不去，我是登莱巡抚，丢了这登州城，朝廷也不会饶了我，与其被朝廷追责，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死在你的手里，至少全了我的名节！” 　　“我不会伤你的！”孔有德手一挥：“大人恕罪，有德还有不少事情做，大人不走，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以后我们再商议，若是大人想走，知会有德一声，有德亲自送大人离开！” 　　几个士兵走上，做出请的姿势，孙元化还想说什么，孔有德却是带着人，腾腾腾的转过身去。 　　“德里克，你可愿意为我效力，你的报酬，咱们再加一倍！”走到门口，孔有德对着站在墙下的那些番人佣兵招手道：“来不来！” 　　那个叫德里克的佣兵头子，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露出了笑容：“我们一直都是为将军大人您效力的，不是吗？” 　　孔有德问问点了点头：“算你识相，跟着来吧！” 　　…… 　　“大人，城头上挂出了几个人头，是守备宋大人，巡道王大人的人头！” 　　“大人，城头的旗号换了，朝廷的王旗变成了孔字旗！” 　　“大人，城里的厮杀已经停止了！” 　　斥候们一道一道的消息报了上来，高函听得嘴里有些发苦，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孔有德反了。 　　登州大营的营房，留守的那几十个伤兵，立刻就被他派人拿下了，但是，这无济于事，孔有德能带走的人，已经全部带到了城里，高函估计，往少里算，孔有德的所部加上城里被裹胁的守军，孔有德手下的人马，已经不少于五千之众。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很快，至少，高函可以确定，两天前，孔有德还是没多少反的心思的，不然的话，他实在是难以相信，一个心怀反意的人，还会有闲情逸致在城里追求一个女人。 　　他甚至怀疑连孔有德的铁杆兄弟耿仲明，都未必跟上了孔有德的节奏，当然，说不一定他们是商量好了起事的，不过，抱着撞大运的想法，高函还是朝着莱州那边，派出了一堆锦衣卫。 　　若是能乘其不备捉拿到耿仲明，或许，他手里还是能有一点筹码，和孔有德好好的谈谈的。 　　剿灭对方，他是不做这个指望了，登州城墙高炮利，孙元化上任以来，几乎是花了全部的精力打造登州的城防，而且目的是为了防范鞑子，以孔有德手上的兵力和城里粮草军械的储备，朝廷来两三万人马，也未必能打得下来。 　　他高函手上千多号团练，了不得加上鲜朝还能调点人过来，就靠这点力量和孔有德硬磕，他脑子有病才这么干！ 　　但是，登州城里还有他锦衣卫百多号人，还有他的火器厂一众工匠，甚至还有现在生死不知的巡抚孙元化，让他带着手下就这么远远避开，他可是做不到。 　　就算不做镇压这次叛乱着想，他也丢不下这些人。 　　这个时候，自己在城里的人和火器厂，大概都已经落到了孔有德手里了，而登州城外，唯一对登州有威胁的军队，大概就是自己这一支人马了，高函估计，大概用不了多久，孔有德稳定了城里的局势，腾出手来，就得解决自己这个“问题”了！ 　　不管是招降，消灭，还是驱逐，孔有德总有法子对付自己的，而他可不想到时候，一点准备都没有。 　　带队去莱州的是百户宋健，这个在濠镜澳脱颖而出的少年，办事风格和林立截然不同，甚至有些不择手段的意思，这种事情，倒是最适合他的性格，高函只希望，他去莱州，还来得及，他可不相信，孔有德做出了这番事情，会忘记给他的铁杆兄弟通知一下。 　　整整一天一夜，登州城的城门一直紧闭着，没有任何人的出入。 　　也没有任何人联系高函，高函不相信孔有德是在城里睡大觉，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心里越发觉得有些焦躁起来。 　　宋健带队去了莱州，哪怕是快马加鞭，消息在一天之内也传不回来，柳如是杳无音讯，镇抚司大营里，仅仅只有几天的存粮，在附近村子里征粮也没有多少收益，完全是杯水车薪。 　　所有的消息，没一个是值得他欣慰的好消息。 　　到了晚上，终于有稍微好一点的消息传了过来，登州水城那边，锦衣卫的人，终于联系到了山东水师。 　　登州城除了在岸上屹立的这座城池，还有一个和登州城相连的水城的，水师总兵张可大的大部分水师战船，都是驻扎在这里。 　　孔有德发难的时候，水师方面尚且摸不着头脑，等到他们发现是有人在城里叛乱，水师这边的人倒是也果断，直接就断绝了城里和水城的连接，孔有德的叛军在占领了登州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人马前往水城，只是岸上和水上的连接已经断绝，他们也只能望船兴叹，无可奈何了。 　　锦衣卫的人联系到水师的时候，水师的人非常的警惕，甚至还发生一点点小小的误会，不过，当双方搞清楚都不是叛军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了，这也算那是唯一的好消息吧，至少，孔有德占领了登州，但是，孙元化费了不少心血的水师，没落在他的手里。 　　在海上，孔有德是不想有退路了，他要么固守登州，要么从登州出袭，在岸上扩大他的生存空间。 　　第二天，高函派人向城里喊话，要求和孔有德谈谈，回答他的手下的，依然只是城头上射下来的羽箭，孔有德的人马，根本就不搭理他，更不允许他的人马靠近城墙。 　　登州城城头是有炮的，甚至有些还是自己火器厂制作出来的火炮，高函不想尝尝自己火器厂制作出来的火炮的滋味，只得耐着性子，等着城里来联系他了。 　　…… 　　莱州城外，日头都上了三杆了，城门才缓缓的打开来，最近白莲教的妖人活动频繁，莱州城的城门，每天那也就正午十分打开那么两个时辰，其他的时候，都是关闭得紧紧的。 第314章 图谋不轨 　　在城外早就等候多时的百姓，纷纷朝着城里涌去，城门口的几个士兵，龇牙咧嘴的维持着秩序，几个不老实的家伙，甚至吃了他们几刀鞘，大声的呼疼起来。 　　城门粮草的门楼上，不少士兵冷冰冰的看着城下的混乱，手中的武器握得紧紧的，盯住了这一阵子，今天他们就轻松了，但是，就这一会儿功夫，若是出了纰漏，可是谁都担待不起。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城楼上的士兵，朝着远处看去，只见一队骑士，夹在着满天的尘土朝着这边而来，有人开始大声的示警。 　　城门又开始缓缓的关上，有还没进城的百姓，大声的鼓噪起来，守城的士兵抽出了兵器，百姓们纷纷躲避，这再下来，可就不是只是打得生疼的刀鞘了，这会死人的。 　　蜂拥推搡间，城门口一片混乱，但是，终究还是在那一行骑士快到抵达城门附近的时候，这城门缓缓的关上了。 　　“来的什么人！” 　　几只遇见射在地下，马上的骑士一勒马缰，座下的马长嘶一声，站了起来。 　　“锦衣卫！”马上的骑士扬起一块腰牌，朝着城头晃了晃。只是距离太远，城头上的人未必看的清楚。 　　城头上缓缓下来一个吊筐，从吊筐里下来一个军官，走到这一行人面前，拿过腰牌仔细的查验了一下，然后，朝着城头上做了一个手势。 　　城门缓缓的再次打开，这一次，百姓们没有再拥挤，纷纷的避在一边，任由这些浑身尘土的骑士们，从城外奔驰而入。 　　“这是出事了？” 　　“应该不是吧！” 　　两个守军嘀咕了一下，看了对方一眼，现在这时节，什么幺蛾子都有，前不久登州那边来了一帮辽东兵，直接就接管了城防，现在连锦衣卫的人都来了，不用说，城外的白莲教，只怕闹的真的很凶啊！ 　　“听说城里昨日里抓了一帮正在烧香拜菩萨的白莲教，这些锦衣卫是冲着他们来的吧！” 　　“你那婆娘还在那个？” 　　一个守军小心翼翼的看了对方一眼：“别瞎说，她早就没烧香了，你再这么说，咱们兄弟可没得做了！”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是问一问，城里烧过香的还少吗？只是谁想得到啊，他们居然是反贼……” 　　“你们两个，过来！！” 　　两人的嘀咕没停，身边一阵疾风，马队里闪出一骑，对着他们居高临下的指着：“耿仲明耿参将现在何处，我等有紧急军情禀报！” 　　“在守备府……” 　　迎着看着自己那阴冷的目光，两个守军有些忐忑。 　　“带上他们，前面带路！”骑士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身边又是两匹马窜了过来，掠过他们两人，将两人拎了起来，放在马上。 　　然后随着他们的指引，这一支马队，呼啸着朝着守备府方向而去。 　　马队所过之处，路人纷纷回避，引起一些混乱是不可避免的，马上的宋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从街上经过的时候，一家店铺里人，上到掌柜，下到伙计，甚至包括在店铺的中间，低低和掌柜说话的那一个丽人，都停下了动作，有些愕然的看着飞驰而过的这支马队。 　　“是咱们的人，怎么到莱州来了？” 　　掌柜的嘀咕了一下，刚刚正在和他说话的丽人，则是盯着一晃而过的宋健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宋健，他都来了，那他也来了？” 　　掌柜的不知道对方说的两个他，到底是谁，不过，他很明智的闭上嘴没有问。 　　“去看看马队去哪里了！”丽人突然仿佛醒悟了过来一样，对着门口的伙计喊道：“你们几个收拾一下，跟着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如是真的很好奇，宋健是高函身边的人，高函到了山东，肯定是在登州的，但是，派宋健到莱州来做什么？ 　　莱州这边的事情，她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商行现在努力的在扩张，有的时候，她这个大掌柜的不得不出面处置一些数额较大或者是比较敏感的事情，莱州这边也是如此。 　　带着几个护卫走出去，她赫然发现，马队是朝着守备衙门那边而去的，莱州的事情，她来了这些日子，也算是知道了不少，上个守备好像是走通了什么门路，调到别处去了，孙元化二话不说，直接将登州大营的耿仲明调了过来，如今莱州的城防，差不多都在耿仲明手里呢。 　　“这是要去找耿仲明？” 　　她有些纳闷，不过，等到她到了守备衙门门口，她的这点纳闷就没有了，而是变成了惊讶。 　　守备衙门门口，一大堆的马匹拴在马桩上，一个锦衣卫的人看不到了，而且，平日里什么时候都在衙门门口当值的两个士兵，也不见了踪影，而在守备衙门里面，则是人头涌动，沸反盈天。 　　她照着自己的护卫使了使眼色，小心翼翼的朝着走过那道大门，朝着衙门里面走了进去。 　　“耿仲明，还不让你的手下退开，你这是要造反吗？” 　　还没走到内衙，柳如是就听到了宋健那极具特色的声音，这声音在一阵阵乱糟糟的“放开我们大人……”的话语中，依然那么清晰。 　　“这是拿了耿仲明啊！”她头探过月亮门，悄悄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看，果然宋健站在屋檐下，数十个士兵将他身后的人团团围住，剑拔弩张的。 　　而他身后的人，赫然有被一把绣春刀架在脖子上的耿仲明。 　　“放开我大哥！”围住宋健等人的，是一个精瘦的汉子，手中长刀指着宋健：“我大哥为朝廷兢兢业业，岂是你们这些锦衣卫说构陷就构陷的，你们最擅长罗织罪名了，我大哥跟着你们走，那还有得好？” 　　“我说过了，是游击李梅犯事了，我们镇抚大人和你们巡抚大人，请耿仲明参将过去问话，哪来什么构陷之说，李梅是耿参将的麾下，难道咱们锦衣卫传唤他的上司问话，就叫罗织罪名？” 　　宋健阴恻恻的说道：“倒是你们，一见我们请耿参将出来，就喊打喊杀，我就不知道，是你们想陷耿参将于不义，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图谋不轨，白莲教山东作乱，看来渗透得很厉害啊！” 第315章 镇抚司大营 　　“你放屁！”这精瘦汉子大怒：“白莲教什么东西，能和咱们比吗？咱们就不放心你们这些锦衣卫，要我大哥跟你们走，除非杀了我们这些兄弟！” 　　耿仲明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嘴角微微有点讥诮，不管是什么事情，这些锦衣卫说的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在他的老窝里，就这么被人带走，他肯定是不甘心的，他又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什么凭证都没有，就靠张嘴想将自己带走，锦衣卫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衙门吗？ 　　“这个简单！”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月亮门边响起，围着锦衣卫的士兵们，纷纷回头，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个时候敢在这里说话。 　　“耿将军的麾下，信不过锦衣卫，锦衣卫的人也信不过耿将军的麾下，那么，耿将军带着麾下一起走就是了，锦衣卫的人护送到登州，这不就什么事情都清楚了吗？” 　　柳如是微微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朝廷的官兵，为了点猜疑大动干戈值得吗？” 　　“哪里来的臭娘们，在这里胡说八道！”精瘦汉子眼睛一翻，他正没地方撒气呢。 　　“不要胡说！”耿仲明喝了一声：“柳小姐，早知道你在城里，没想到你这个时候上门来，这也是你们那位高大人的意思么？” 　　“若是高大人真想对你不利，就不会让到莱州住上这些日子了！”柳如是笑靥如花：“你看，耿将军你也没把我怎么着，我商行的生意也好好在做，所以啊，这些猜疑，真是要不得！” 　　“我守备一城，将我直接带走问话，是不是太儿戏了！”耿仲明笑了起来，他是一个粗豪的汉子，这一笑，居然还有几分温润的意思：“有什么话，不能在我这守备衙门问吗，难道说，我堂堂参将，一城守备，可以任由他们几个连话都和我说不上的锦衣卫呼来喝去？” 　　柳如是看着宋健，她不过是出来解围，到底事情是什么样，她还不大清楚呢。 　　“我等听命于镇抚大人，从来不问缘由！”宋健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我们镇抚大人为什么不来这里问话，我就想问你一句，是你这莱州守备的官阶高，还是你们登莱巡抚孙大人的官阶高？” 　　耿仲明翻翻白眼，这还用问吗？ 　　“我们镇抚大人请你们巡抚大人过去说话，你们巡抚大人也不敢怠慢，直接上门，你凭什么要我们大人上门来问你话？” 　　耿仲明语塞了，没错，孙元化都不敢说让高函上门问话，换成山东总兵或者还有资格对锦衣卫的人这么说，他这个参将，好像的确是份量差了一点。 　　柳如是的出现，他其实已经心里大半信了锦衣卫的人传唤他，未必有什么而已，这位柳姑娘管理着登州的火器厂，还有四海商行偌大的生意，这些天她一直都呆在登州，锦衣卫的人要有恶意，难道就一点顾忌都没有吗？ 　　看来，真是李梅拿家伙犯事了，孙大人将李梅和他的那些兄弟要了去，却是派到了海对面，这事情他以为自己做的机密，其实，李梅跟了他多年，怎么会不透漏些情况出来。 　　他心里转过这些念头，脸上却是一脸的倨傲：“还不把刀都放下，难道你们还真敢动手不成？” 　　瞪了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锦衣卫几眼，他朝着宋健说道：“我且信你一回，不过，我要带我的亲卫去，你们跟着也可以，先回去也可以，我就管不着了，军务繁忙，我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和你玩！” 　　“没问题！”宋健点了点头，朝着柳如是问道：“柳掌柜也回登州么，路上最近不大太平，一起走安全点！” 　　耿仲明看着柳如是，心里想着，要不要将她留下来，等到自己回来了再放她走，不过，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一眼，他终究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本来或者没事，若是真的让这柳如是留在这里，以自己兄弟那好色的德行，真要坏了人家的身子，那可就是闯了大祸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总不能将这女人的底细来历好好的给他交代一遍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熄灭了这个念头，转过头来，对着阶下说道：“去召集兄弟们吧，我明日就回，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的看守城池，别出漏子！” 　　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 　　今年的春耕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影响，大半个山东，因为白莲教闹事的原因，荒芜了不少田地，都说春雨贵如油，只是今年，总觉得这春雨有些浪费了。 　　登莱两州，荒芜的田地也不少，骑在马上，沿着来时的路回登州，柳如是难免有些摇头，原本应该是一片碧绿碧绿的田地，稀稀拉拉的竟然连不成片，这要到了秋天，不知道要少收成多少。 　　耿仲明带了四五十个亲卫，在前面走着，锦衣卫的人拥簇着她，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离开了莱州地界，宋健等人也显得没那么着急了，连番的奔驰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回复下马力也不错。 　　差不多大半天的功夫，登州城已经遥遥在望，几个锦衣卫拨马冲到了耿仲明等人的前面带路去了，这个地界，已经有镇抚司的斥候出没，有锦衣卫的人在前面领路，倒是可以少了不少麻烦。 　　果然，路上遭遇了几骑快马，和领头的锦衣卫遥遥相望，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距离登州大营三四里地的时候，一队百余人的锦衣卫已经在此等候，等到他们过来，和他们合在一起，朝着镇抚司大营而去。 　　这就隐隐有些裹胁的意思了，耿仲明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也没说什么，甚至没要求到不远处的登州大营走一趟，宋健说了，孙巡抚和高函，都在镇抚司大营处理那李梅的事情，他想回等登州大营看看，等去过镇抚司大营后，有的是时间。 　　至于李梅，耿仲明已经想好了，不管这家伙惹出了什么乱子，自己绝对不会回护于他了，既然立刻了他耿仲明，投靠了孙元化，那么，他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指望自己擦屁股了，以前在外面瞎搞的时候，李梅多少还有些孝敬回来送给他，但是，自从李梅跟了孙元化，他可就没见那家伙一两银子。 第316章 相处融洽 　　一行人“拥簇”这耿仲明的这四五十骑进了镇抚司的大营，径直朝着前面的中军大帐而去，营门在他们身后，缓缓的关上，一些全副武装的团练，不声不响的从各处营房里冒了出来，将他们的后路封死。 　　“高大人何在？” 　　耿仲明跳下马，朝着那明显是中军大帐的屋子走去，身后的锦衣卫们，也纷纷下马，却是没有跟着过来。他身后的亲兵倒是想跟着自己大人过去，被锦衣卫们客气的拦住了。 　　“耿将军！” 　　高函从屋子里出来，朝着耿仲明点点头，却是一眼见到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柳如是：“回来了，先前还担心你呢？” 　　耿仲明见到他招呼了自己一句，就和柳如是说话去了，心里顿时觉得被怠慢了，有些恼怒：“孙大人呢，不是说李梅犯事了，要找我问话的么，耿某来了！” 　　“孙大人在登州城里，李梅么，在鲜朝！”高函和柳如是打过招呼：“请耿将军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不过，却是和他们二位没关系！” 　　“那你是在诳我？”耿仲明心里恼怒，脸上的不渝之色，反而慢慢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眼中露出一丝凶光，眯着眼看着高函。 　　他身后的亲卫，每人身边至少有两个锦衣卫，而不远处，更是有不少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在盯着这里。 　　“没错，就是诳你过来！”高函坦然的承认道：“耿将军是识时务的人，要不然当初就不会从辽东随着孙大人到山东来了，所以，让你的手下丢下武器吧，别意气用事！” 　　“耿某做错了什么事情！”耿仲明仿佛一只落在了陷阱中的饿狼：“值得高大人这么算计我，就不知道这么做，孙大人知道么，孔参将知道吗？” 　　“你什么都没做错！”高函摇摇头：“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你做错没做错什么，但是，你那兄弟孔有德，肯定是做错了事情，请你过来，那是我觉得你还有些用处，别反抗，你在我大营之中，没有丝毫的胜算，你若是自重，我也不会难为你！” 　　“有德做了什么了？”耿仲明干脆利落的丢下自己的腰刀：“我丝毫不知情，不过，我的兄弟我信得过，即便我不知情，但是，我知道他总是没错的！” 　　“那我请你来就更没错了！”高函笑了起来，对着宋健说道：“请耿将军和他的属下去休息吧，奔波了一日，想来大家都辛苦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耿仲明再桀骜，此刻随着高函的吩咐，也不得不随着这一众锦衣卫离开了这里，堂堂镇抚司大营，腾点营帐出来请他们“休息”的地方，总是不缺的。 　　柳如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到高函处理完耿仲明，她才缓缓的开口道：“孔有德犯事了？” 　　“他反了！” 　　高函不惊讶她从自己和耿仲明的这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这消息，干脆利落的说道：“登州城现在在孔有德手里，守备宋光兰，巡道使张梅，皆以被害，巡抚孙元化生死不知！” 　　“那咱们在城里的人？”柳如是脸色微微一变。 　　“一个都没出来，都失陷在城里了，所以我才将耿仲明诳来！”高函说道：“一来怕他和孔有德通气，连莱州也反了，二来若是可能的话，我想用他将在咱们失陷在城里的人换出来。” 　　“整个登州大营都反了么？”柳如是点了点头，不大确定的问道。 　　“应该是！”高函回答道：“不敢走漏消息，所以只能诳耿仲明过来，莱州的那些辽东兵，我也有心无力了，只希望他们群龙无首，就算乱，也乱不出多大风波来，莱州的官员还是地方守备，我已经悄悄派人给他们消息了，有提防的情况下，应该能稳住局面！” 　　“换人的事情，不好说！”柳如是眼睛眨动：“不过，不让这孔耿勾连，倒是必须的，事情发生不久吧，莱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今天是第三天，城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孔有德一直没派人出来和我接触！” 　　“进去说！”柳如是点点头：“三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归有些脉络，这孔有德也会突然失心疯的就反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宋太祖的这句话，孔有德是深以为然的，得了登州城，将城里梳理干净，确保这城池掌握在自己手中之后，他剩下的就只有两件事情了。 　　第一，如何完好无缺的拿下火器厂和火器厂的那些工匠，让孙元化和高函苦心经营的这些为自己所用。 　　第二，就是如何让城外镇抚司大营的那些锦衣卫滚蛋。 　　如今的登州城，孔有德是绝对的控制者，乔四和他的白莲教徒，也从胁迫者的地位，变成了合作者。 　　城里孔有德控制的兵马，超过五千，而乔四的人，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人，而这一千人的战力，甚至连五百官兵的战力都拼不过，双方虽然没撕破脸，但是，互相提防总是有的。 　　好在乔四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好像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占据了登州城，不管是叛军占据，还是白莲教占据，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登州城不在朝廷的手里就好。 　　当然，他真实的想法是不是这样就不好说了，或许，他想着是白莲教势大，而孔有德仓促之间被他逼反，占据一座孤城，能支持多久，现在容他得瑟一时，将来，他总归还是要依附白莲教的。 　　更或许，他想的更远，现在登州一反，朝廷肯定不会坐视，而登州靠海，没准朝廷的援兵，从海路就源源不断的来了，等到孔有德和官兵两败俱伤，他再出来占便宜也未可得之。 　　总之，现在双方相处还算融洽。 　　孔有德对火器厂围而不打，乔四有些不大理解，他对于城里的这颗钉子的感受，大概类似孔有德对城外镇抚司大营的感受，反正各种不舒服。 　　他甚至主动请缨，若是孔有德的人害怕折损，这火器厂就交给他来攻打好了，当然，得到的好东西，他要占大半。 第317章 滋味不好受 　　孔有德哪里会答应他，果断的拒绝了，他一时大怒，不过，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原来那火器厂负隅顽抗的，是孔有德倾慕的某个女人，他顿时觉得好像理解了孔有德的做法，甚至觉得，这人虽然骨头有点软，但是也有可取之处，男人嘛，对女人讲点情意总是不错的。 　　孔有德告诉他，城外有一座大营，大营里还有几百锦衣卫的官兵，若是他觉得看这些官兵不顺眼，自可以出城去攻打，粮草军械，只要城里有的，任他取用。 　　乔四才不会上这个当，一旦出城了，还能不能进来那就真难说了，这种拙劣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他可不知道，孔有德是真的心里烦闷，他可是清楚的很，以登州城的城防，只要那高函脑子没有进水，绝对不会带着自己那点可怜的锦衣卫的人手来攻城的，但是，让他派军出城攻打锦衣卫的大营，他同样觉得自己脑子也没有进水。 　　那高函是何等的重视火器，当初在兰岭寨，在濠镜澳，自己可没少见对方用火器的战法，而火器厂到山东都快半年了，这期间生产了多少火器，又装备到锦衣卫的大营多少，可想而知。 　　他手下的兵马，悍勇是悍勇，可是装备火器的，还真不多，他若是去打那刺猬一样的锦衣卫大营，基本上和锦衣卫来攻打登州城没区别，即便最后打下了，也是死伤惨重，这个时候，他可不敢随便削弱自己手中的实力。 　　得，那就这样耗着吧！ 　　至少他知道，城外的锦衣卫大营的粮食，可是登州城里运出去，你上千人号人每日吃喝拉撒多少，就不信你熬得下去。 　　但是，他打算就这样和对方熬下去，对方没打算和他这样熬下去了。 　　一支飞上城头的羽箭，带着一封书信，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带着人，走上城头。 　　千里镜里，他看得很是清楚，五花八绑的在数百步外被一群锦衣卫押着的，正是他生死兄弟耿仲明，他就弄不清楚，自己这个兄弟，不是带着兵马守备莱州的吗，怎么就这么落在了锦衣卫的手里，他那些兵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吗？ 　　白莲教的那些混蛋，逼得太急，他暗暗骂了一句，如果早知道是要反了朝廷，知会耿仲明一声，以两人的交情和境遇，那绝对是一拍即合，到时候，若是登州和莱州同时起事，想都不要想，这顷刻之间，两州都要易主。 　　而登州和莱州一旦易主，互相呼应，互为犄角，不管是将来面对从西边来的朝廷官兵还是从东边海上来的朝廷官兵，他都可以从容应对，进退有据，绝对不会和现在一样，孤城一座了。 　　不管怎么样，耿仲明他是要救的，孔耿二人本是一体，不说耿仲明在这帮辽东军中的威望和自己的能力，就是自己见死不救，这以后队伍都不好带了。 　　“不要着急，耿仲明到城下，城头上那么多人看到了，孔有德不想军心浮动的话，今天就会有反应！” 　　柳如是此刻完全进入了军师的状态，对着高函侃侃而谈：“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人心我看的清楚，若是孔有德不顾耿仲明的生死，只怕那些辽东兵马也会兔死狐悲，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孔有德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手下人心惶惶，你要相信，就算这些兵马有八成是愿意为孔有德卖命的，但是，给孔有德卖命，并不意味着他们死心了跟孔有德造反！” 　　“咱们不妨狮子大开口，要城里失陷的咱们所有的人，要巡抚孙元化，甚至可以要粮草，要他们被俘虏但是不愿意归顺他们的朝廷的官员，这些条件咱们尽管开口，不过火器厂的那些火器，估计是要不回来了，孔有德去过濠镜澳，又在孙元化手下甚久，对火器也是很看重的！” 　　“若是他们不愿意换人呢？” 　　高函不的不考虑这个可能性，人要疯魔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孔有德能一拍脑袋就反了，也难免不会一拍脑袋就六亲不认。 　　“那你就得考虑如何为城里的那些人报仇了！”柳如是摇摇头：“慈不掌兵，尽力而为！” 　　张春梅有些头晕，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那是刚刚喝的水在肚子里头闹腾，她站了起来，将腰间的束带，再用力紧了紧。 　　已经断粮两天了，每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火器厂毕竟不是居住的地方，倒是有个小小的厨房，不过，一大帮锦衣卫进来的当天，就已经将这小小的厨房一扫而空了。 　　这两天，基本上饿了能够蒙哄肚子的，就只有一点点清水了。 　　外面包围这里的乱兵，不仅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一些，围墙附近城乱当天被打死的乱兵的尸首，也被乱兵们驱赶着一些百姓收走了，如今火器厂的围墙下干干净净，就如同每个人的胃一般。 　　张春梅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督造太监陈太忠，平日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倒是显出骨子里一些狠劲儿来，和张春梅谈过之后，如今火器厂的库房，作坊，凡是他认为重要的地方，都布满了火药桶，一副只要这乱兵打进来，就玉石俱焚的样子。 　　这股狠劲儿，每个人都有些害怕，甚至有些人，在他恶狠狠的瞪过来的时候，都下意识的躲避着他的眼光，没人想死得粉身碎骨。 　　“三天了，城外面没动静，只怕不会有动静了，是吧，张百户！” 　　他斜靠在一张躺椅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张春梅：“这张椅子平日里我非常喜欢，有时候笑称将来就是我死了，我也要将他带进我的棺材里去，好的不灵坏的灵，没想到我这话还一语成箴了。” 　　“高大人不会放弃我等的……”张春梅看了他一眼：“就放放弃我等，也会放弃这火器厂的这些工匠！” 　　“不这么说我倒是还有点盼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没底了！”陈太忠看着她：“外面那些乱军消停两天了，如今，这登州城只怕已经姓孔，不在姓孙了，我倒是希望这家伙姓孙，这到底是怎么处置咱们，干脆利落点不行，真将咱们困在这里，活活的饿死，那滋味可不好受！” 第318章 以死谢罪 　　“陈公公，你话真多！”张春梅瞟了他一眼：“看你这样子，再饿个三五天都不成问题，人家哪里需要饿死咱们，只需要饿得咱们站不起来，进来拿人就是了！” 　　“哈哈！”陈太忠笑了起来，却是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连咳嗽。 　　“有人来了！”墙头上一直看着外面的情况的锦衣卫，大声喊了起来，东倒西歪一个个靠在墙角的人，顿时弹了起来，一个个攀爬上墙头，准备作战。 　　“等等，是咱们的人，好像是林百户！”张春梅看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等到走得进来，看得清清楚楚了，她顿时眼睛都红了：“这些人果然靠不住，大人这么厚待他们，他还是降了！” 　　“里面的人听着，有人要和你们说话！”外面的乱军喊了几声，一身青衫的林立，慢慢的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火器厂的门口。 　　数十支火铳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他抬起头来，朝着墙头上笑了一笑。 　　“林立，我镇抚司待你不薄，你这样反复无常，想过你们兰岭寨在京师的家人了么？”张春梅厉声喝到：“堂堂七尺男儿，骨头这样的软，连我这个女流之辈都不如！” 　　“连我这个从宫里出来的都不如！”陈太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上了墙头，接过话头，补了一句。 　　“张百户，这是镇抚司大人的手书，你派人来取！”林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张百户跟随大人日久，自然识得大人的笔迹，待到看过了书信，你再骂我不迟！” 　　林立是从城外来了？张春梅心里一动，微微点头，墙头上跃下一人，快步跑到林立面前，拿过书信就转身。 　　“城外什么消息？”陈太忠挤了过来，“这人靠得住么，这书信不要是伪造的吧！” 　　“咱们镇抚司的印鉴和大人的笔迹，这个错不了！”张春梅展开书信，快速扫了一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信里说什么了？”陈太忠急不可待。 　　“林百户，你且进来说话！”张春梅没有理陈太忠，对着外面喊道，远处的林立闻声，慢慢的走了过来，大门微微打开，他闪进了火器厂的院子。 　　“张百户，陈公公！”林立朝着走过来的两人打着招呼：“大人信里说的很清楚了，立刻召集人手，跟我走吧！” 　　“怎么能走！”陈太忠第一个叫了起来：“这偌大的火器厂，这些工匠，火器，难道丢给这些谋反的家伙么，高函莫非也降了……” 　　“闭嘴！”林立和张春梅，齐齐怒喝了一声，也顾不得这陈太忠是什么人了。 　　“大人在城外抓住了反贼孔有德的铁杆兄弟耿仲明和一众余党，换我们出去，你再这么口不择言，莫怪我不讲情面了！”张春梅斜睨了他一眼：“你陈公公走不走我管不了，既然有大人的书信，外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是要出去的！” 　　“不行，不行！”陈太忠连连摇头：“火器厂这么多的火器，留在叛军手里，岂不是如虎添翼，还有这些工匠……” 　　“你想多了，陈公公！”林立看着他，惋惜的摇摇头：“大人和孔有德换人，只是用耿仲明和他的部属，换我锦衣卫的人，大人也想要这些工匠火器都换回来来，不过，孔有德绝对不会放手！” 　　“火器厂的人，一个也走不了！”林立也很无奈：“不过，你陈公公要走，倒是没问题的！” 　　“我丢下火器厂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陈太忠怪叫道：“那我还不如就死在这里呢，起码在陛下眼里，我好落了个忠义的名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林立转过头，对着张春梅说道：“外面孔有德的兵马会过来，你让兄弟们不要反抗，他们有识得这些工匠的人会来认人，除了他们认出来的人，其他的，都随着我出城，对了，兄弟们身上携带的所有火器都要留下，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和大人和孔有德谈好的条件！” 　　“陈公公你走不走？”张春梅看着陈太忠问道。 　　陈太忠脸上一阵变幻，挣扎了一番，终久还的跺跺脚：“走就走，我信高大人，也信这些叛军蹦跶不了多久，这火器厂，我终久一天是要夺回来的。” 　　交接得非常顺利，耿仲明和他的亲卫数十人，与张春梅和她的属下，已经商行的部分人等，在城外一里多地的地方，双方交换了各自的人手，没人有出什么幺蛾子，更没有人做出什么刺激对方的举动。 　　高函在大营里，等着张春梅等人回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张春梅的鼻子就是一阵发酸。 　　“你辛苦了！” 　　当他对着张春梅温和的说到的时候，张春梅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人，春梅无能，让大人费心了！” 　　她一跪下，她身后的那些属下，也噗通噗通跪下了一大片，一个个都是脸有惭色，失陷在城里，还得靠自家镇抚大人用人质换他们出来，这这种耻辱，不是这些心高气傲的家伙一时可以吃得消的。 　　“都起来！” 　　高函看着这些低垂着头的属下，脸色一整：“回来了就是好事情，叛军数千之众城里作乱，你们不过百余人，能够保全自己，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更别说因为你们，还保全了商行的这众人等，你们有功无过！” 　　“大人若是攻城平叛，春梅等人，愿为大人先驱！”张春梅大声的说道：“我必为大人取孔有德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你放心，有用的上你们的时候，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好好的歇息进食，养足精神!”高函点点头：“春梅，等你歇息好了，你再给我说说城里的情况！” 　　陈太忠一直都是没精打采的在人群中，此刻见到高函和自己的属下说完话，他在火器厂里的那股子狠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凑了上来：“高大人，你一定给小的作主啊，小的原本是打算你和火器厂共存亡了，如今成了这副局面，小的真有心以死谢罪了！” 第319章 无以言表 　　“这事情暂且先不要提！”高函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将这登州的事情，由水师方面加急报与朝廷了，你放心，朝廷不会看到山东糜乱到这种地步的，这登州城，咱们迟早是要夺回来，火器厂就在那里，也不会跑！” 　　在另外一边，登州城里，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见面，可就比镇抚司答应这边喜庆的多。 　　耿仲明一被接进城里，直接就被接到了巡抚府里，孔有德已经摆好筵席，带着一票亲卫，等待着他的好兄弟的到来。 　　“大哥，这次我做事鲁莽了，连累大哥了！”孔有德亲自站在巡抚府门口迎接耿仲明，两人原本是同乡，而耿仲明是孔有德义兄，孔有德一直都是以大哥称呼耿仲明的。 　　耿仲明阴沉着脸，看不到一丝笑容，理都不理热情朝他伸出手的孔有德，径直走了进去，见到筵席已经摆好，直接坐了过去，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孔有德跟了过去，还要说话，他摆摆手，继续倒酒。 　　直到连饮了三杯之后，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酒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有德，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有没有想过，连孙元化这样的人，咱们都反了，这天下还有谁会收留我们？” 　　“没人收留，咱们就自己打出一番局面！”孔有德坐了下来：“没和大哥商量，将大哥拉进了这趟浑水，我自罚一杯！” 　　“这是自罚一杯就能解决的事情吗？”耿仲明哭笑不得：“你知道不，锦衣卫诳我来登州，这等于将莱州的千余名兄弟，全部都丢在那边，这些都是跟着咱们打生打死了多年的老兄弟了，这个时候，只怕早就被朝廷兵马拿的拿，杀的杀了！” 　　“事起仓促，我也没办法啊！”孔有德还有一肚子苦水想要找自己的这个义兄倾述了，当下就将自己打算设计讨得美人心，结果被白莲教胁迫反了朝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当白莲教的人将巡抚大人安排在咱们登州大营的军将全部斩杀的时候，我就没有回头路了，既然没有回头路，索性就赌上一把了，白莲教那些杂碎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局面，我们辽东的兄弟，难道还比那些杂碎差？” 　　“等等！”耿仲明听出一丝端倪来了：“你说白莲教的人还在城里，你留着他们干嘛，打算养着过年么？” 　　“城里的人少，但是城外的人多啊！”孔有德摇摇头：“他们的消息，只怕早就传了回去，他们那个什么圣母娘娘，现在手下聚拢了数万人马，在兖州那边折腾，这登州他们是有意的，现在撕破脸，对咱们有什么好处，总不能咱们在对抗朝廷的大军的时候，还得抽出人马精力，和白莲教的人再打几仗吧！” 　　“朝廷大军未必一时会到，但是白莲教的人，要来却是容易的很！”耿仲明有点明白孔有德的意思了：“无非是拉一个打一个！” 　　“我就这么想的，只要他们不过分，暂且容忍他们就是了，或许，将来咱们借他们的名义用一用也可以，大哥，咱们兄弟这些年，没什么好日子过，除了毛帅……还有孙大人，谁正眼看过咱们，事情既然到了这个样子，咱们也就不能窝囊了，怎么样，也得轰轰烈烈做出一番事情来，让那些打心里瞧不起咱们的人好好的看看！” 　　“光是登州不行！”耿仲明闷头又喝了一杯：“莱州也必须拿下，登莱登莱，可不是为了说着方便才这么叫的，这登莱原本就是一体，互相呼应的！” 　　“但是，成为有高函的锦衣卫，水城那边的水师，我也没来得及来下，现在就算我和大哥挥军去拿莱州，也分不出人手来啊！” 　　孔有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高函的人马在外面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就好处吃饭时候停在自己鼻尖的一只苍蝇，不致命，但是碍眼的很，赶又赶不走，想拍死他吧，又可能会伤着自个，他心里这个腻歪啊，简直无以言表。 　　“不是有白莲教的人么？”耿仲明慢吞吞的说道：“登州在咱们手里，他们拿下莱州，大家互相照应，岂不是更好，莱州那边，我还是能用上几个人的，就算不用我的人，他们白莲教不是人多吗，靠人也得将那莱州堆下来！” 　　他冷笑一声：“登州已经在咱们手里了，怎么都不可能让出来的，他们若是连这个都看不明白，那这些人留在城里，也没什么用处了，杀了就杀了，和一群蠢货谋事，不如不谋！” 　　“孙元化你怎么处置的！” 　　两兄弟谈到这个时候，耿仲明才问起孙元化，可见在他的心中，孙元化的位置比在孔有德的心中位置要低得多了。 　　“还能怎么处置！？”孔有德苦笑一声，“毕竟孙大人对你我有恩，这事情兄弟们都知道，我也做不出那种翻脸无情的事情来……” 　　“你放了他？”耿仲明看着他，也是一种无力感，登莱巡抚，这登莱两州最大的官儿，算起来如果他们谋反，这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这巡抚，但是，偏生被人都杀得，他兄弟二人，都杀不得。 　　“我倒是想放了他呢，他不肯走！”孔有德灌了一口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了，正好大哥你来了，这事情，你做主吧！” 　　“走不走，由得他吗？”耿仲明冷笑一声：“不是正好趁着这机会撵那帮白莲教的人走吧，弄个由头，让他们护送他到莱州，咱们兄弟不杀他，也算那是仁至义尽了，总不成咱们一边造反一边供着他！” 　　“他若是不走，绑着他走！”耿仲明抽搐了一下嘴角：“这登州城，他以为还姓孙么？” 　　城的西北角，这里是一片住宅，原本是城里富户的聚居地，不过当然乘乱的时候，这地方也是乱兵们洗劫最多的地方，有的宅院，甚至一拨一拨的过着这些兵，白莲教众人在城里忙乎完了之后，给自己找的落脚地，就是这一片宅院。 　　一连串的宅墙被打破，十来家宅子连成一片，白莲教人数百人，聚集在这里吃喝睡觉，俨然有点小军营的意思了。 第320章 无人阻拦 　　孔有德的部下，基本上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这片宅院，巡逻的官兵，总是比别的地方要多一些，乔四也不在意，他要的东西，基本上已经都得到了，除了进城之后，事情不如他想象的发展以外，似乎其他都还不错。 　　他是进了登州城，也大摇大摆的住在了城里，但是，他和他的手下，仅仅是只是客军，还是一支被严密监管的客军，他可没想到城里孔有德还能拉出那么多的人马，更没想到，那些原本城池的守军，在几个朝廷的狗官被孔有德杀死之后，投降得那么干脆利落。 　　他白莲教的人手，是不可能靠着现在的力量夺回这里了。 　　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来夺登州，可不仅仅只是这么点人马啊，在距离莱州百来里的地方，还有他数千人马，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初乘乱的时候，他的人马没随着一起进城，就已经失去了这城池的控制权，而现在想重新夺回来，在他看到城头上的防御和火器之后，他直接死了这个心思。 　　官兵们还好一点，对于火器，多少还有点认知，但是白莲教的人，能有几人接触到过火器，甚至和火器打过仗，他乔四算是个有见识的，但是，看到城头那一门门的大炮，他也不禁咋舌，这登州咋这么有钱呢，这得好几万两银子一门吧！ 　　打过那么多的县城，他从来没在哪一个县城的城头上，见过这些玩意，但是登州真的是让他大开眼界啊！ 　　“四爷，孔有德来了！” 　　门口一个闲坐的手下，跑了进来，在他的面前禀报着：“刚刚进了巷口，就快到了！” 　　“来了就来了，难道还请他吃酒不成！”乔四懒洋洋的看了自己手下一眼：“这都几天了，这位孔大将军，也终于想起来找我了，带了多少人？” 　　“就十几个护卫，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手下回答道。 　　乔四点点头，已经不用问了，眼帘中孔有德已经带着他的人，大步走进了这个院子。 　　“来了！”乔四还是那副土的掉渣的打扮，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农户，坐在屋檐下的柱子边，懒洋洋的的朝孔有德打着招呼。 　　“正好有事找你，我兄弟派人去要粮，你的人不给，是个什么意思？” 　　“官仓不能动！”孔有德站在他的面前，半天没找到个坐的地方，只得直杵杵的站在那里，脸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是不是官仓的就可以动了！”乔四哼了一声：“怎么，孔将军如今大好的局面，可都是拜兄弟我所赐，我怎么觉得孔将军好像有些不大高兴啊！” 　　“我有事情找你！”孔有德不答他的话：“巡抚孙元化于我有恩，我不忍加害，但是，外面的锦衣卫未必这么想，我若是让他出城，只怕一转眼就被锦衣卫拿了！” 　　“那关我什么事情！”乔四不为所动，“不就是一个狗官，你舍不得杀，我替你杀了就是！” 　　“不能杀！”孔有德摇摇头：“莱州还在朝廷的手里，我打算派人送他去莱州，但是这送他去的人，不能是朝廷的人，更不能是我的人，想来想去，也就是你和你的人最合适了？” 　　乔四眼睛眯起，看着孔有德，足足看了半响，他才开口道：“这是孔将军觉得我乔四在登州城有些碍眼了？想打发我等离开？”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孔有德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当初是什么打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既然我反了朝廷，我也要个立身之处，这登州不可能让给你们白莲，倒是莱州那边，你可以打打主意！” 　　“你护送孙元化进城，如同当日咱们拿了这登州一样，也可以再做一次，就算被莱州识破，也不打紧，莱州城防和登州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而白莲教若是有意强攻莱州，我登州这边守望相助，提供些粮草军饷倒是可以的！” 　　“不好！”乔四摇摇头，“我觉得登州比莱州好多了，要不，我白莲助你去打莱州，登州让给我们！” 　　孔有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叹了口气：“我其实不必来和你说这话，直接让我手下带着兵马来就是了，也不用冲杀，直接架起几门大炮，就可以将这你数百人全都轰成齑粉！！” 　　“可你还是来了！”乔四淡淡的回答道。 　　“那是因为你当初给了我一个机会，如今，我也还你一个机会，我孔有德从此不欠你白莲教的了，但是，并不是说，我就想和你们白莲教为敌！”他看着乔四，很有诚意的说道：“多一个便宜，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毕竟，现在你我共同的敌人，可是这大明朝廷！咱们都是一群求活路的人，何必自相残杀！” 　　白莲教的人，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们不拿武器的时候，实在是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他们原本就是一群普通百姓。 　　所以，当登州城打开城门，一群一群的百姓出城，高函派在登州城附近盯着城池的动静的探子，顿时就蒙圈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事情？ 　　也有脑袋机灵胆子奇大的，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混进城去，至少，想试一试，但是，换上百姓的衣裳稍微靠近一点，才发现那根本不可能的时候，城门打开不错，但是，根本就是许出不许进，而城头上的守军也比平日多了不少，显然，城里的人也想到了，这个时候在城外的锦衣卫们，会不会打着某些不合时宜的准备。 　　既然城里混不进去，那就找那些出城的百姓们问问吧。 　　可惜的很，这些百姓对于他们这些陌生人，甚至是穿着军服的陌生人，简直是十分的抗拒，基本上是问什么不答什么，除了知道这些百姓是被城里允许逃往莱州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消息传到高函的耳里，高函也不知道这登州城是飞出了一只什么幺蛾子，但是，上千的百姓四散流动，他也没理由甚至没人手去阻拦。 　　除了能提早往莱州那边通知下消息，他实在是做不了什么。 第321章 中者立弊 　　粮草的问题，暂时已经解决，水师那边倒是救急给他的镇抚司大营运来了一批，支持个十几日是没问题的，而高函往釜山那边，也传去了消息，尽快运送一些粮草过来，远水解决不了近渴，但是，釜山距离登州，实在是不算远。 　　城里的消息，高函已经从张春梅的嘴里，了解到一些了，实际上，张春梅从城乱当日就直接奔赴火器厂，了解的情况也不是很多，但是总比高函在城外瞎猜的好，至于火器厂的火器和工匠，都落在了孔有德手里，高函实在是有些无奈，这种为人做嫁衣的事情，没人想做。 　　不打，不走！ 　　这就是高函暂时为自己定的策略，至少镇抚司大营在这里，对孔有德是个巨大的牵制，双方都有大量火器，都彼此顾忌，高函觉得，孔有德除非没有动作，若是有动作，肯定是要顾忌到自己这一支人马。 　　他当然没想到，在登州城城门打开，大量的百姓出城的时候，孔有德的动作，就已经开始了。 　　孙元化是强制着被带出城，往莱州而去的，孔有德并没有瞒着他，甚至他还以为，自己身边这些穿着普通百姓衣裳的彪悍汉子，是孔有德的部属所扮，为的就是将他安全送到莱州。 　　如果有选择，他宁愿选择去城外镇抚司的大营，至少和高函的私交，他不担心高函会袖手旁观他丢了登州。 　　莱州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他作为登莱巡抚，当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当初若不是兵员不足，他也不会将登州大营的耿仲明派了过去，登州都已经被孔有德反了，莱州那边，他实在是乐观不起来。 　　身边的那些彪悍的汉子，一个个很是沉默，如非必要，甚少在他面前开口，偶尔他们聚集在一起说着什么，也是一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孙元化开始有些疑惑起来了。 　　最重要的，他逐渐确定，这些人不是孔有德的部下了，孔有德的部下，全部都是辽东口音，而这些人，几乎全部山东口音，做了两年多的登莱巡抚，这辽东口音和山东口音，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一天的奔波，到了晚上，落宿在某个破败的村子，孙元化虽然有一头小毛驴代步，却也是疲累的很，身边两个服侍他的老仆，伺候他吃喝之后，他就早早进入了梦想，这些日子，他也算是心力交瘁了，现在在哪里他都一头睡得着。 　　半夜时分，他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刚刚要喊，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爷，是我，别出声！” 　　他闭上嘴，这是自己老仆的声音，不过，他不是应该在外面睡觉么？ 　　“老爷，咱们要逃了，我和老林在外面听到他们说话，他们不是孔有德的人，是白莲教，白莲教啊！”老仆的声音有些发颤，“孔有德那杀千刀的，将老爷卖给了白莲教的妖人啊！” 　　他不能不害怕，落在孔有德的手里，他的老爷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但是，落在了这白莲教的手里，那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不管这些白莲教的妖人打算裹胁他们主仆三人去哪里，他都非常确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走得掉么？”孙元化的嘴唇动了动，先前的疑惑在心里顿时有了答案，难怪全部都是山东口音，难怪一直都鬼鬼祟祟，难怪孔有德无缘无故的反了，这里面，都是这些白莲教的妖人在作祟啊！ 　　“门口看着的两人睡着了，老爷从窗口爬窗走！”老仆说道：“我给老爷打水的时候，就已经将外面的情形都看好了，只要出了村子，这些妖人就未必找得到老爷了！” 　　两人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爬了出去，果然老仆白日里的观察很有用，就是一片漆黑中，也找到了出路，两人跌跌撞撞摸了出去，孙元化甚至狠狠的跌了一跤，但总归是没有惊扰的出了这沉睡的村庄。 　　“老林呢！”前面一片漆黑，孙元化坐在路边，大口的喘着气，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老林叫老爷不用挂记他，他稍后会自己脱身的！”老仆将孙元化弄出了村子，却也还不是特别的放心：“老爷咱们现在去哪里？” 　　孙元化闭着眼睛想了想：“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一片山林，咱们先在山林里躲一躲，等到天明，咱们再回登州，白莲教的人既然裹胁我去莱州，那边势必凶险。” 　　“登州城外，还有锦衣卫的人马，有他们在，能护的我的周全！”孙元化毫不迟疑的说道：“莱州这边，不是落在耿仲明手里，就是要落在白莲教的人手里，我现在过去，什么作用都不会起，只能白白送了性命！” 　　“我听老爷的！”老仆在黑暗中点点头：“老爷，该走了，要不然那些妖人追“我听老爷的！”老仆在黑暗中点点头：“老爷，该走了，要不然那些妖人追上来了可是麻烦！” 　　一主一仆站了起来，朝着远处黑黝黝的山林走去，在他们身后的村庄，安静的好像一只睡着了的狗，丝毫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离去。 　　夜色中，不知道在山林中走了多远，一直到两人实在是都走不动了，两人才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天快亮了。 　　累，渴，饿，还有全身上下，无处不疼。 　　孙元化感觉浑身上下好像散架了一样，老仆也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远处树丛中，一阵窸窸窣窣作响，孙元化还没反应过来，老仆已经从地上抓起一块大石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出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然后，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别轻举妄动！”孙元化急忙吩咐自己老仆，这种短火铳他可是熟悉的很，这个距离下一旦开火，简直是中者立弊。 　　“你们是什么人？”拿着火铳的年轻人，显然非常的警觉，并没靠上前来，而的低低口哨了一声，后面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有一张面孔出现在他们身边。 第322章 迎面撞上 　　“去搜搜他们！”拿着火铳的年轻人说道，后来的一人，提着一把腰刀，慢慢的走了过来。 　　孙元化主仆二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别说武器，连个布头都没，年轻人搜完他们两人，往后面做出一个安全的手势，树丛中一阵响动，又跃出三四个人出来。 　　“两个难民，应该是大户人家的！”搜身的人对着拿火铳的人禀报道：“吃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林子里来了！” 　　“我们迷路了！”孙元化大声的说道，心里隐隐有点期盼，他的口音识别天赋再次发挥了作用，这些人看起来年轻彪悍不错，不过，他们既不是辽东口硬，也不是山东口音，反而是一口标准的北直隶官话。 　　登州附近，这个时候，能操一口北直隶的官话的，而且还有着火铳的，能是什么人。 　　“我们要去登州，在路上迷路了！”孙元化大声说道：“你们是登州来的吗？” 　　那个火铳的那年轻人，将火铳收了起来，狐疑的看来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呢？” 　　孙元化越发肯定对方的来历了，不过他还是试探的问道：“你们是登州的兵马，还是镇抚司的人，你手上的火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吧！” 　　“有点见识！”年轻人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自豪，却是不解释。 　　“登州那边也乱了，你们两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在这山林里瞎转悠，当心没了性命，听说莱州那边，有人饿急了还吃人呢？” 　　“我去登州，是投奔高函高大人的！”孙元化说道。 　　这话一出，几个年轻人脸色陡然就变得严肃起来：“你不是什么难民！” 　　“我是孙元化！”现在的孙元化，已经确定这几个人，应该是高函的镇抚司的探子了，有着火器，京师口语，听到高函的名字，还这么大的反应，这要不是高函的手下，那就有鬼了呢？ 　　“登莱巡抚孙元化，被贼人挟持，侥幸逃脱，你们若是高函的部下，立刻护送我去镇抚司大营那边去见高函！” 　　他站了起来：“白莲教的妖人正在搜寻我的踪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有什么话，咱们路上再说！” 　　…… 　　高函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见到孙元化。 　　当孙元化从几个斥候身后露出面目的时候，那个情形可真是狼狈直接，披头散发一脸倦容不说，走路还一拐一拐的，据说是路上崴了脚，一路被自己的斥候背了过来的。 　　“莱州那边怎么样了！” 　　孙元化倒是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你应该有那边的消息，孔有德造反，是和白莲教妖人勾结，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莱州城只怕已经岌岌可危了！” 　　“白莲教妖人？”高函愕然，他可没想到孔有德的事情，还和白莲教妖人有关系，要是这样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如今白莲教的势力，已经差不多席卷了半个山东，青州，兖州，甚至莱州的部分州县，白莲教声势都十分的大，登莱两州，因为登州城和莱州城有孙元化的大力打造城防，倒是一时之间没有沦落的风险。 　　朝廷的兵马如今在济南一带大肆集结，和白莲教的军队对峙着，登莱两州在白莲教的身后，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只要他们不落入白莲教的手中，就和济南的朝廷兵马隐隐成钳制一势，将白莲教的军队困在山东中部。 　　但是，孔有德真要和白莲教勾结，这好不容易的平衡之势，可就彻底打破了。更别说登州城还有那么多的粮草军械，甚至火器。 　　“进屋子详谈！”高函招招手，也不顾什么了，在他身后，柳如是、林立等人，也随着他们两人鱼贯而入。 　　“高大人，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兵马？”孙元化进门就开口问道：“来的路上，我想清楚了，白莲教的妖人裹胁我去莱州，那分明是说明莱州还没落在他们手里，我还有用处，否则的话，早就杀了我了！” 　　“孙大人是让我出兵莱州么？”高函脸色凝重：“我现在手上不足两千人马，大多数是歩卒，这点人马真到了莱州城下，而莱州被人占了，可一点作用都不起！” 　　“而且，一旦我们离营，我大营势必落在孔有德的手里，到时候莱州取不得，登州这边又回不来，我镇抚司的人马啊，可就成了一支孤军，四面皆敌的情况下，可是凶险得很！” 　　林立提醒着高函：“我敢肯定，孔有德一支都盯着咱们的动静，一旦咱们拔营，他和白莲教的人联手，在路上夹击我们，这去莱州，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路程！” 　　“可万一莱州还在朝廷手中，有了你们这一支兵马，不管是孔有德的人还是白莲教的妖人，想要拿下莱州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孙元化大声的说道：“莱州一丢，这山东东边，可就没有朝廷的兵马的立足之地了啊，更别说海对面的鞑子，若是那孔有德不管不顾，引鞑子渡海而来，别说山东，就是京师那边，也危险的很了！” 　　孔有德一直关注着城外镇抚司大营的动静，就如同镇抚司大营一直在关注着城里的动静一样。 　　趁着这次开城门送白莲教的人离开，城里也撒出了不少探子，但是在上次镇抚司大营驱逐过他们的探子之后，这些探子想要靠近大营，那得付出血的代价了。 　　登州城外到镇抚司大营之间的十来里地，几乎成了双方斥候较量的战场。 　　一开始，是登州城里出来的探子吃亏，尽管城里出来的探子，都是军中老卒，而且斥候本来就是军中精锐，但是架不住双方营地之间的距离太短，往往一不注意，双方就迎面撞上了。 　　锦衣卫的探子一般是五人一个小队，令人发指的是，每个小队至少配备有一支短火铳，有时候，甚至是两支，迎面碰上，这些锦衣卫的探子二话不说，火铳一放掉头就走，根本不与他们厮杀。 　　孔有德可没这么奢侈到给自己的斥候都配上火铳，还是短火铳，有弓箭就算不错的了。 　　到了后来，死伤了一些人之后，登州城外的探子也就学乖了，从城里出来，脱离了城头的视线，随便找个方向摸鱼大半天，就是不朝镇抚司大营那边刺探，等到时间差不多，也就晃回去汇报去了。 第323章 不能容忍 　　管甚就是这样的一个探子。 　　他是从盖州卫的时候，就跟随着孔有德的，几年下来，战事把他磨练成了一个老兵油子，但是，越是兵油子，越是知道如何在战场上保命，领了城里的命令出来，他根本就不往镇抚司大营那边去，而是晃了一圈，直接往莱州方向而去。 　　十里村那边，遭遇白莲教的人的时候，他也在场，在那附近，有一个不大的山坡，山坡上稀稀拉拉没多少林木，在村子里往那边看，就是一个一览无遗的土包，但是，他上次摸鱼无意中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山坡上稀稀拉拉的林木后面，几块大石头下面，有个很不显眼的石缝。 　　呆在里头，又暖和又背风，如果不是人刻意到山包上去，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人，而一旦有人靠近，远远的他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就不信锦衣卫的探子会寻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在这里呆上两天，再会城里去，等到下次轮到他出来，那可是四五天之后的事情了，他很惬意的想到。 　　他这辈子没啥懂的，反正跟着孔千户出来，不管是打鞑子也好，打朝廷的兵马也好，他都不在乎，在盖州卫，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现在的他，觉得好吃好喝没一天，偶尔还能找个女人，这辈子就已经身舒爽了。 　　而跟着孔千户，这些愿望，他很容易就达到了。 　　当然，对于孔千户，现在应该是叫孔参将了，不过这样称呼参将大人的，都是老人，甚至很多老人觉得不这么称呼孔参将，显不出自己的尊敬来。 　　对于孔千户为啥反了朝廷，甚至夺城造反，管甚其实没啥反感的，不是白莲教的人些人逼迫自家大人，大人会这样吗，所以，这种事情，应该怪那些白莲教的妖人，大人只是为了自保。 　　他打开酒囊，舒服的喝了一口，也不担心酒味散开，从石缝里望出去，这方圆一两里地，人毛都没有，他还担心这点酒味吗？ 　　城里前几天，陈游击的手下好像和白莲教的人起了冲突，当时他还去看热闹了去呢，白莲教的人，那叫一个怂啊，大家把家伙拿起来，真打算干的时候，那些家伙一个个夹着尾巴就跑了，一点血性都没有。 　　前天，孔大人派人把这些白莲教的人，全部都送出城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事情有关，反正城里没了这帮家伙，所有人都轻松多了。 　　要照管甚说，大人就应该带着兄弟们，直接将那些白莲教的人围了，然后杀得干干净净，这样才解恨。 　　“也不知道大人怎么想的！”他嘀咕了一句，又拿起酒囊，外面天色快黑了，多喝一点暖暖手脚也好。 　　只不过，这酒劲儿稍微有些大，身边又安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想打个盹的，居然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看见的是满天的星斗，感觉的是自己有些冻得麻木的手脚，但是，他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他是被一阵阵密集的沙沙声惊醒的，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出来了，这是很多人在走动的脚步声，就算这沙沙声中，没有那压低了的咳嗽声，没有那些兵器低微的碰撞声，他也判断得出来，这是一支军队在移动。 　　就在距离他藏身的土包不远的地方。 　　他悄悄的探出头去，打量着外面，稀稀拉拉几支火把仿佛鬼火一样在空中飘荡，微弱的光线下，一条长长的人龙，正从土包下经过，朝着十里村的方向而去，而他目光尽处，也有零星的火把，一直蔓延开来，不知道有多远。 　　他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出一丝动静来，让下面的人发现了，尽管他现在手脚都有些僵硬了，腰间的酒囊，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他想多活几天呢。 　　锦衣卫，只可能是锦衣卫的人。 　　都不用看清楚下面的人的装扮，这过去的至少数百人，而在这个时候，登州附近，也就只有这些锦衣卫了。 　　他们这是逃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样，没错，锦衣卫的人马可远远比不上城里的人马多，在城外不知道什么就会被大人派出的兵马吃掉，连夜逃掉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逃往莱阳，掖县，不对，是逃到莱州那边去的。 　　他精神抖擞起来，没想到摸鱼也能摸出这么大的功劳来，他知道，只要自己等到这些人马过完，连夜报回城里去，大人派兵追杀这些锦衣卫，可比打他们的乌龟壳要容易多了。 　　下面的兵马过的不快，足足一个多少时辰，土包下面才安静了下来，管甚在石缝里，又呆了半个时辰，确定没有其他的兵马再过来了，才站了起来，好好的活动一下自己麻木的身子手脚，然后，狠狠的摘下腰间的酒囊，灌了几大口，看了看天上的星空，朝着登州城跑去。 　　“走，快走！” 　　军官们低低的催促着，长长的人龙朝着前面蔓延，高函骑在马上，看着身边过去的士兵，微微出神。 　　没有什么进退两难的事情，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方，总有一方要打破僵局。 　　高函可以和孔有德的兵马对峙，牵制对方，并且保证自己的后路随时可以靠水师撤走，但是，加上白莲教这个因素的话，这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不见了。 　　他的牵制变得毫无意义，一旦白莲教的人得了莱州，和白莲教勾结的孔有德，甚至都不用出兵，只需要给白莲教的人一些方便，就足够威胁高函的人马了。 　　高函也可以选择立刻退走，没人会责怪他，哪怕孙元化一肚子意见，也不过是在心里嘀咕一下，鄙夷一下，至于上书朝廷弹劾他高函不作为什么的，那是绝对不会有的。 　　高函不过是锦衣卫，锦衣卫是查谋逆大案，抓捕反贼，但是，这些反贼人数到几千，甚至几万的时候，没有人会怪锦衣卫办事不力的，这根本就超过了锦衣卫的能力了。 　　但是，高函丢下娇妻，风风火火赶到山东，可不是为了被人撵走的，而且，这一走，他这一年多的心血，基本上一半就打了水漂，这种损失，他一点都不能容忍。 第324章 建功立业 　　火器厂丢了，孔有德掌握了火器厂和那些工匠，等于是他将这些火器制作能力，亲手送到了孔有德的手里，算是助纣为虐都不错，而没了山东的立足之处，釜山那边，一旦有变，好不容易在鲜朝那边的局面也没了退路。 　　至于作为钱袋子的四海商行，更是不用说了，仓库店铺都在城里呢。 　　别的不说，光是他镇抚司现在急剧扩张的这些兵马，他拿什么去养。 　　种种因素一考虑，再和柳如是一合计，高函发现，自己除了依照孙元化的话，去莱州才是唯一出路。 　　他也算是个有决断的，既然下了决定，立刻就开始实行，遮蔽对方的探子，将带不走的粮食其他，直接移交给水师，等到天黑，直接就拔营朝着莱州方向进军了。 　　夜路虽然难走，但是，对于登州城里的孔有德的兵马，更难！他甚至怀疑孔有德有没有胆子，就算发现他走了，也敢派出兵马来追。 　　只要天亮之前，进了莱阳城，他就安心多了，如果探子的消息没错的话，莱阳城池现在还在朝廷的手里，夹在登州城和莱州城之间的莱阳，现在还有多少人，实在是难说，孙元化做巡抚的时候，还真没关注这小小的三等县的城防。 　　这里甚至驻军都没有。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莱阳城的城墙，高函丝毫不顾忌自己手下们在薄雾中大口喘气的模样，果断的下了进城的命令。 　　“是官兵，官兵！” 　　破败的城头上，一个衙役大声的喊道，似乎是想安抚下有些慌乱的同僚们，经过了白莲教人的劫掠，莱阳城里，实在是不想再经过这一番折腾了，而那两人高的城墙，也实在是管不了什么事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衙役看到衣甲鲜明有序进城的官兵们，竟然有些呜咽起来：“我就知道朝廷不会不管我们的，不会不管我们的！” 　　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一队队的士兵冲上了城头，开始布置着些什么，衙役在士兵中打量着，寻找着，想要寻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但是，这些官兵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紧张而有序，就是没人搭理他。 　　他尝试拉住一个官兵，想问问情况，却被你官兵狠狠的瞪了回来，他感到很委屈，他就是想问问这是哪里来的兵马，好给县尊老爷回报，怎么这些官兵好像要吃人一样啊！ 　　“莱阳这里，可以作为登州来莱州的缓冲地，孔有德的人马从登州来，我们可以预先知晓，如果莱州那边不顺利，也可以退会这里休整一下，这里的县令呢，去找来问问！”高函见到自己的人马进了城，并且布置了简单的城防，心里终于放松了一点。 　　孙元化毫不客气的对那个城墙下来的衙役叫道：“我是登莱巡抚孙元化，速速叫欧阳元来见我！” 　　孙元化如何和那个县令吩咐，高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孔有德的反应。 　　如果孔有德的探子不是那么无能的话，天一亮，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镇抚司大营变成了一座空营，那么，接下来，他的举动对于高函来说，可就有些关键了。 　　“如果我是孔有德，我不会追来，最多派些斥候，看看情况，然后，等着白莲教的人消灭咱们或者两败俱伤！坐山观虎斗，做个得利的渔翁不知道多舒服！” 　　柳如是一直跟在高函的身边，见到高函眉头紧锁，轻轻笑道：“没了镇抚司的锦衣卫在登州，他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的收拾一下水城的那些水师了，那水师总兵张可大，若是老成之辈，自然会死守水城，将战船派出游弋，可惜的是，我看孙大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眼中颇有不以为然之意，或许，他觉得这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吧！” 　　“水师不能落在孔有德手里！”高函摇头：“这是孙元化千交代万交代的时候，若是贼兵凶猛，宁可毁了水城，带战船退走，也不能让孔有德得到一艘船！” 　　“但愿此人不要糊涂，以为靠着自己的水师，就能收复登州！”柳如是笑了起来：“不过，站在咱们镇抚司的立场上想，这水师那边，要是真折腾点动静出来，起码咱们不用防备登州方向了！” 　　“建功立业啊，建功立业！”高函叹气道：“大好男儿，哪一个不这么想！” 　　“你也是这么想的么？”柳如是俏目看着他：“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然后，公侯万代？” 　　“哈哈哈！”高函笑了起来：“我可没这么想，好吧，我就想了那么一点点，大丈夫在世，总得有所作为不是，我没想着为国为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是圣人干的事情，我就是一个庸俗的人，升官发财我想是真的，有点作为，我想也是真的，怎么，是不是很失望？” 　　醒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小雨。 　　高函有些烦躁，他的人马的火器装备率，决定了他是最讨厌雨天的。 　　莱州方面的探子，已经派出去了，要回来大概得到明天才有消息，一百多里路，大军要行进两天到三天，探子速度快，但是，一个来回，至少也得一天。 　　白莲教的人先出发，此刻应该已经到了莱州城下，莱州知府朱万年据孙元化来说，是一个颇有能力和决断的人呢，孔有德叛乱的消息，高函已经派人将消息告诉过他，如果真如孙元化说的那样，此人应该在一接到锦衣卫的消息后，就做了相应的布置，应该不会发生被白莲教偷城的事情。 　　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唯一的办法，是不要自己去多想，高函现在也是这么处理的，反正雨一直下，他也动弹不了，不如安安心心的呆在莱阳，等待着事情的变化。 　　自从丢了孙元化之后，乔四找了一个早上，果断的的放弃了将孙元化找回来的决定，带着自己的手下，直扑莱州，即使是没了孙元化这个招牌去骗守军，率部强攻莱州，他也不是没有那个胆量，他的大部人马，就在莱州附近呢。 第325章 易如反掌 　　路过莱州的时候，紧闭的城门，严防死守的官兵，更是让他觉得，先前想用孙元化骗开城门的办法，基本不管用，现在莱州城都断绝了人出入，即使是他真的带着孙元化到了城下，估计也是城头上一个吊篮将孙元化吊上去的结局，莱州这边，应该已经知道登州的消息了。 　　他的人马，按照他的吩咐，一直呆在距离莱州三十来里的一个镇子上，等待着他的命令，而他带着人回归，立刻就成了镇子里最为瞩目的事情。 　　“四爷，圣母娘娘到了！” 　　才到镇子口，迎接他的一个手下，就满脸喜色的朝着他跑了过来：“圣母娘娘一直盼着你回来呢，四爷果然今天就到了！” 　　乔四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暖意：“安置一下兄弟们，我收拾一下，就去见圣母娘娘，圣母娘娘现在在哪里？” 　　半个时辰后，乔四焕然一新出现在了镇子里最大的一处宅子外，几个女兵领着他，走了进去。 　　“师兄，你可是回来了！” 　　仅仅是一个月不见，好儿好像清减了不少！他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微笑着朝着面前的少女走去。 　　“收到我的信了吧！”乔四坐了下来：“是因为收到我的信了才过来的吗？这里官兵的势力还是很强的，你自个儿要注意安全！” 　　苏好儿瞟了他一眼，抿嘴微微笑了一笑，虽然她知道师兄对自己的心思，也享受师兄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不过，她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的。 　　“从兖州这边，我带了三千人过来，师叔他们在那边和官兵对峙着，听说朝廷又朝山东增兵了，迟早要打一场大仗，眼下咱们粮食勉强还够用，不过武器，药品，盐这些，可就有些匮乏了，当初你力主来登莱，说只要拿下了登州，这些事情都可以解决，我心里着急，就过来看看了！” 　　“是你自己过来的，不是王师叔他们劝你过来的？”乔四皱皱眉，三千人，这就是苏好儿自己的人马了，也就是说，自己的人马和苏好儿的人马，都已经被那几个老家伙支到在登莱一带了了，那几个老家伙想夺权？ 　　苏好儿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隐隐猜到这位师兄心里在想什么了，她最不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什么事情，都先琢磨琢磨，老是觉得别人会害他一样。 　　过了半响，乔四才缓缓开口：“登州那边没拿下，倒是反了孔有德，也不知道这事情对咱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先拿登州，再取莱州，就易如反掌！”苏好儿眼中有些失望，“这是你说的，眼下，要反过来了么？” 　　“那是如果先打莱州，登州的兵马会来援助，而眼下不同了，就算莱州打得天翻地覆，登州那边看都不会看一眼，甚至那孔有德还说了，可以给咱们提供部分粮草军械！” 　　“当真？”苏好儿眼中露出一丝惊喜，莱州可是府城，夺了这莱州城，基本上整个莱州府，差不多就全在白莲教手里了。 　　“师妹你看着就好！”乔四嘿嘿一笑：“你看我师兄我拿下莱州城，当作礼物送给你！” 　　“不行！”苏好儿摇摇头：“你人马太少，就算将我的人分一半给你，胜算都不是很大，咱们得从兖州调兵过来，那边言修和陈九儿最近收揽了不少人，我让他们过来！” 　　“不过，这时间不能太久，若是打这莱州时间太久，济南那边的官兵蠢蠢欲动的话，只怕对大局有些影响！” 　　“不会太久的！”乔四信心满满的说道，“师妹，你看着就好！” 　　莱州城头，知府朱万年看着朦朦胧胧的天气，心里也是烦躁的很，白莲教人在金水镇那边，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他们的人马越来越多，据探子报，至少已经上万人聚集在那里了。 　　而且，每天都还有人朝着那边金水镇那边过去，加入他们的阵营，这么多人聚居在那里，目的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若是仅仅白莲教人作乱，甚至自不量力的攻打莱州，朱万年是不怕的。 　　守备耿仲明出身辽东，是巡抚大人的一员大将，早早就被派到了莱州，他手下一千多辽东精兵，别说守城，就算是放出去和那些乌合之众的白莲教妖人野战，也是胜面极大的。 　　更别说城里还有一两千的山东兵马，还有大量的青壮可以征召，说心里话，朱万年还有点盼着白莲教的人来找死。 　　但是，锦衣卫那边将耿仲明带走，又送来了孔有德叛乱登州落在叛军的手里的消息之后，他在心态顿时就变了。 　　那一千多辽东精兵，顿时成了城里最大的隐患，且不说他指不指挥得动，只要这些辽东兵不反，他就谢天谢地了，他城里的这点人马，若是和耿仲明的这些人马火并一场，只怕城外等着捡便宜的白莲教人，大牙都要笑掉。 　　他当机立断关闭了城门，禁绝了出入，这消息绝对不能让耿仲明的部下知道，然后，他借着防备白莲教人攻城的理由，将这一千多人打散了分配在城里各处，又颁布“城守约”征召青壮，分发武器，等到这一切完成之后，他心里才安定了许多。 　　但是，这个时候，他可绝对没有盼着白莲教人来攻城的想法了。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好像某人讨厌这些连绵不停的小雨，就好像朱万年不愿意看到的白莲教人，终于出现在了莱州城下。 　　白莲教的大军，是在下午出现的。 　　开始的时候，人并不是很多，在城头望去，只是在一片的雨丝朦胧中，看到的些隐隐绰绰的身影，从远处蜿蜒而来。 　　没什么阵形阵列，没什么章法，除了他们手中有武器，其实，和前些日子疯狂涌入城里的难民，没多大的区别。 　　快到晚上的时候，小雨停了那么一会儿，视野变得清晰，但是，清晰的视野中，看到的东西，足够让城头上的官兵，倒吸一口凉气了。 　　城下数里外，已经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窝棚，土坑，甚至一些不伦不类的帐篷，更有不少人，从远处拖来树木或者是门板砖石，他们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似乎打算就在这城下定居了。 第326章 必须有决断了 　　“他们在建营！” 　　朱万年心里非常的清楚，但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不到一个时辰，雨又下了来，而且，天也黑了。 　　他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气，又在下雨，是什么驱使着这些白莲教的妖人这样不顾死活的来到城下，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趁着对方立足未稳，派出一支人马冲击对方，那就是一场大胜。 　　对方是乌合之众，不是纪律严明的官兵，这些先到城下的白莲妖人的溃败，引起的混乱，足够打破对方的如意算盘。 　　可惜的是，天黑了，而他，也无兵可派。 　　出城作战的，只能是辽东兵马，只能是耿仲明的人，但是，这样的雨夜，驱使他们出城和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敌人作战，就算没有孔有德和耿仲明的因素，这些兵马也立刻会哗变。 　　所以，他只能看着对方在城下的身影慢慢的模糊，期待着明天会天晴，祈祷着这冰冷的雨夜，冻死一大批这些作乱的妖人。 　　第二天，天晴了！ 　　白莲教的大军的营帐，已经初见规模了，虽然依旧很杂乱，依旧一副很上不得台面的破败模样，但是，有营帐，有住处，有栅栏，甚至还有拒马，有人巡逻，有人规范士卒，这已经是一座大营了。 　　乔四很满意自己的人的效率，从金水镇到莱州城下，能够拆得动带的来的一切可以盖屋子的木料，门板，布匹，都已经被他带来了，而一夜之间，一座能够容纳数千人的营盘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就让他有了立足之地。 　　如果再在营盘外挖一圈沟就好了，他想道，不过不着急，今天会看到沟的。 　　“四爷，四爷，城里官兵出来了！” 　　没有锣声，没有鼓响，莱州城城门悄然打开，护城河吊桥放下，数百名官兵齐齐整整的从城里出来，大摇大摆的在城门出开始列阵起来，而他们收的吊桥居然没有收上去，而城门，居然也就这么开着。 　　这些官兵仿佛是在嘲笑着对面这支破破烂烂的军队，来啊，不用你们攻城，我们出来了，你打败了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乔四气得笑了起来，他真没看见过这么狂妄的官兵。 　　“叫人，准备出战！”他大声吩咐道：“消息放出去，规矩不变，拿着一个官兵的脑袋，直接进我的亲兵营，三个脑袋，直接升队长！” 　　流民营就是白莲教裹胁的所有难民，而亲兵营，则是乔四的直接部属，所有难民都知道，要想每天吃得饱，有地方睡，甚至有钱分有女人谁，那就得进亲兵营，成为乔四爷的人，否则的话，就算饿死，也没人会管他们。 　　消息传了出去，白莲教的大营，顿时就亢奋起来，而不失时机的大筐大筐的馒头和大饼送上来，更是让这种亢奋达到了顶点。 　　没有阵形，没有队列，甚至很多人手中就是一根木棍，依然是一手抓着刚刚领到的饼或者馒头，嗷嗷叫着朝着城门出这群不知道死活的官兵们冲了过来。 　　“大人，敌人太多了，关城门吧！” 　　城头上一个游击打扮的将军，对着阴沉着脸的朱万年大声说道：“乱兵进城，咱们莱州就完了啊！” 　　朱万年没有出声，看着那疯狂冲过来的人潮，和城外的辽东人马冲撞在一起，听着各种厮杀惨叫声呼喊连天，他默默的点点头。 　　护城河的吊桥，缓缓的升了上来，厚重的城门，也缓缓的开始闭合。 　　已经和白莲教大军纠缠在一起的辽东官兵，没人发现身后的变化，无穷无尽红着眼睛冲过来的敌人，已经将他们的注意力去那边都吸引住了。 　　他们的刀快，他们的枪尖，他们可以一个对付几个，但是，眼前的敌人，却是好像杀不不完一样，丝毫不管他们身边的同伴是如何死在官兵的手里，依然是悍不畏死的冲过来。 　　“顶不住了，退回去，城头上的支援呢？” 　　“头儿，退不回去了，城里的王八蛋将门关上了！” 　　“说好的弓箭手呢，城头上的王八蛋，你们在看戏吗？” 　　发现自己身后的退路没了，而身边的伙伴一旦倒下，就有人冲过来，将他们的人头砍走，哪怕是这支善战的辽东兵马，也没遇见过汉子们疯狂的敌人过。 　　他们终于开始动摇了。 　　刚刚的厮杀，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精气神，他们的手脚开始疲软起来，友军的背弃，让他们的精神开始崩溃起来，从一开始信心十足的出城破敌的厮杀，变成了现在为了自己的生存抵达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他们开始气急败坏。 　　白莲教的军队，将这些官兵，狠狠的逼到护城河边上，河里没多少谁，春汛还没来，这护城河最多只能算是一条宽阔的水沟，而且沟里没多少水。 　　不少人被逼的掉了下去，有官兵，也有白莲教的人，他们从沟上面，厮杀到沟下面，直到临死的一刻，他们也纠缠在一起。 　　官兵的人数越来越少，那些气急败坏的骂声，已经听不见了，早就被淹没在惨叫声和白莲教人兴奋的狂喊中，甚至有人主动的跳到护城河里，努力的朝着城墙这边攀爬，试图爬上去，砍断吊桥。 　　城头上的官兵，手执着武器，紧张的看着下面，却是没有动作。 　　在他们身后，知府朱万年站在女墙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白莲教大军围困莱州城，莱州城守军闭门不出，翌日凌晨，守军千余人出城据城墙而战，灭敌数千，城下尸横遍野，城上守军以火油灌进护城河，趁出城守军与敌纠缠之际，引火退敌！白莲教大军大败！” 　　“出城的那些是守军如何？” 　　“回大人，应是死军，无一回城，皆殁于城下！！” 　　高函点点头，将斥候打发出去，身边柳如是和林立，也是一脸凝重。 　　“你们怎么看？”高函看着二人，脸上看不出异常：“白莲教人已经先于我们到了莱州城下，和守军战了一场，而探子的回报，白莲教人虽然折损甚大，但是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往着莱州增兵，咱们何去何从，必须有个决断了！” 第327章 从容赴死 　　孙元化一直阴沉着脸，没有出声，此刻高函询问二人，他也将目光朝着二人扫了过来。 　　“敢问孙大人，莱州城守军有多少，城中粮草又储备有多少？”柳如是微微思索了一下，没有回答高函的话，而是直接朝着孙元化发问道。 　　“在册的守军两千余人，后来我又派耿仲明率登州大营一千二百余人进驻守备，眼下守军应该不少于三千人！” 　　孙元化毫不犹豫的说道，三千人守备府城，这已经非常不错了，更别说当初在城外，还有登州大营的策应，谁想到局势会糜乱到这个地步呢？ 　　“那莱州有百姓多少户，若是征召青壮，可征召多少？” 　　孙元化对自己治下，还是熟悉的很的，立刻张口就答道：“去年在籍莱州民众，计算一万五千余户，若征召青壮，按五户一丁，三千余人不在话下，三户一丁的话，五千人也没问题！” 　　柳如是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回过头来，对着高函说道：“孙大人口中那莱州知府朱万年，是一个果敢且不乏担当之人，如果我料的不错的话，现在的莱州城里，当初耿仲明带去的一千二百号登州大营的人马，已经全部在今天早上折损在和白莲教大军的战斗中了！” 　　“你是说，朱万年特意派他们出去送死？”孙元化即使是登莱巡抚，但是，将一千多号不知情的士卒，送到敌人面前，任他们和敌人厮杀至死而不加以任何援助，这份心性，狠辣，他还是没有的。 　　“没错，不管是朱万年是威逼他们，还是利诱他们，甚至晓以大义激将他们，反正，若是这莱州城是我主事，知道了登州大营全部都反了，那么我第一时间要是清楚在城里的这些不安定的因素的，在城里多了这一千来人，可比没有了这一千来人要糟糕得多。” 　　“眼下若是他们全部赴死了，城里有兵有粮，不管是白莲教人还是孔有德的叛军来袭，莱州城都可以支持一段时间，我相信这位朱万年知府，已经绕过孙大人这位巡抚大人，直接朝着朝廷求援了。” 　　“困守坚城，静待援兵！”高函赞赏的点了点头，一个文官，能做出这样的决断，将一千多条性命视若无物的送出去，还不落人的口实，这一点，只怕孙元化都做不到，看来，这朱万年若是这次不死，声名不然大噪。 　　“大人，那咱们还去不去莱州？” 　　林立在一边，低声的问道：“贼兵大败之际，我等出现，或许可以分担一些压力给莱州，但是对我们咱们，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这斥候传来的消息，他们的人太多了，咱们的人就算能战，敢战，只怕也是有些寡不敌众啊！” 　　“当然要去！”孙元化不等高函说话，立刻说道：“此刻贼兵大败，正是士气低落之极，高大人手下兵马兵强马壮，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夹击贼军，里应外合，贼兵自然溃散败退！” 　　“若是莱州守军据城不出呢，若是他们以为咱们是孔有德的叛军呢？”柳如是可不大买这位巡抚大人的帐，“今日城下那耿仲明的残部的下场，就是我们的下场！！” 　　孙元化怒目而视，看起来是想好好的叱责一下柳如是的不顾大局，但是，看到高函眼光冷冷扫过来，他顿时一震，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些人，可不是自己的部下，更不是自己可以想指挥就指挥得动的了。 　　“征粮，征召青壮，加固这莱阳的城防！”高函瞟了瞟孙元化一眼：“这些事情，就劳烦孙大人了！” 　　“高大人，你真打算呆在这里，不去莱州了？”孙元化有些语音发颤：“莱州危急啊！” 　　“那又如何？”一直以来，在孙元化心里，高函都是很好说话的人，甚至只要晓以大义，都不用人劝说，一些事情，他主动就做了，但是，眼下的高函，好像变得他一点都认识了。 　　“当初孙大人你巡抚登莱，不管是登州还是莱州，都没有将我锦衣卫的这点人马算在你的守卫力量里吧！”高函脸上有点冷酷：“如今莱州危急，按照对策，当然是一边坚守，一边求援朝廷，这才是正道，我锦衣卫若不是不出现，是不是你也会这么做？” 　　见到孙元化不语，高函冷冷一笑：“机缘巧合，我锦衣卫和登莱有了交情，但是这也不意味这我锦衣卫要将我这点家当全部砸到孙大人的平叛大业中去吧，我这点人马，就算到了莱州城下，就算冲进了莱州城，也只是协助莱州知府守城，那我现在驻扎在这里和去莱州，有什么区别？” 　　“孙大人总不以为，就靠着我这两千人不到，就可以消灭莱州城外的白莲教大军，转而和朱万年合兵，调回头来收复登州，干掉孔有德吧？” 　　高函见到孙元化脸色稍稍变得不自然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卧槽，他还真这么想的！” 　　“不管是去莱州，还是登州，我这点人马，都没什么大作用，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这登莱之间，我好好的经营一下莱阳，钉在这里，让白莲教的人和孔有德，都难受一下，我觉得眼下，只有这个法子最好了！”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高函的心血来潮。 　　原先的计划，高函是打算直接长驱直入到莱州城下的，且不管莱州城下有没有白莲教的大军聚集。 　　没有，入城协防，有，厮杀一阵在城里的守军接应下，或许也能入城。 　　但是，莱州知府朱万年对耿仲明残部的做法，让他意识到了一个眼中的问题，对于现在的莱州来说，耿仲明的人是外人，是不安定的因素，但是，他高函的人，也是外人，也是不安定的因素。 　　他甚至怀疑，在自己带着人马浴血奋战抵达莱州城下的时候，莱州城的守军，那位朱万年知府会不会在城头上冷冷的看着他，然后看着他的和他的属下，全部淹没在白莲教的大军当中。 　　危难之际，为自己这一千来号人，冒着城破的危险接应自己进城，以这位知府的狠辣，只怕不会做，说不得还在城头上，用一番大道理，劝说自己多多杀贼，为莱州城减轻点压力之后，然后再从容为朝廷赴死。 第328章 已经知足了 　　朱万年不想冒这个险，他高函何尝又想冒这个险，尤其还是被猜忌的，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冒险。 　　那么，停驻莱阳，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至少，以他这支小小的力量，他觉得是自己做出的最好选择，尽到的最大的力了。 　　有他的人驻守在莱阳，白莲教的人没有打下莱州之前，想要和孔有德勾连，那就变得困难多了，而孔有德不管是派兵派粮支援白莲教的人，那也得看他的的脸色，他随时可以切点两者之间的联系。 　　而他在莱阳，更是可以从容的观察战局，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是牵制双方，还是攻击某一方。 　　而更有利的是，在莱州城没有城破的情况下，白莲教不会倾尽全力来拔出自己的这个钉子，至于孔有德部，那就跟不用担心了，在登州城外，他尚且不愿意和自己硬碰硬，此刻到了莱阳，他只怕跟不愿意自己的军力折损在自己面前了。 　　莱阳的城防再差，再烂，那也是砖石堆起来的城墙，总比他镇抚司大营的木栅栏要强多了，打莱阳，孔有德要付出的成本更多。 　　莱阳城里的探子在莱州附近活动得十分的频繁，不被白莲教大军发现是不可能的，城下一战，歼灭官兵一千余人，尽管白莲教也折损了两三千人，乔四所部难民营的人，基本折损干净了，但是对于乔四来说，这依然是一场大胜，一场鼓舞人心的大胜。 　　从金水镇那边来的援军，一直都没有停息朝着莱州城靠拢，折损的三千人马，不到一天就补充好了，而且，这三千人马当中，他收获了数百人进亲兵营，对于难民营的那些人的死伤，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经历了死战活下来进了亲兵营的人，才是他的资本。 　　苏好儿答应他的事情，一点折扣都没打，短短不到三天时间，从青州那边赶过来的言修和陈九儿带着他们的人马就增援了过来，眼下聚集在莱州城外他能指挥得的动的人马，足足有一万余人了，这让他开心有点信心膨胀起来。 　　不过，一顿饕餮大宴之前，总是有几个苍蝇在面前飞来飞去，是很令人心烦的事情。 　　从莱阳来的探子，很快就被他们搞清楚了，那是从登州来的一股官兵，这股官兵现在占据了他们曾经占据过的莱阳不走了，甚至开始加固城墙招揽青壮，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可不想自己带人在莱州打得正热闹的时候，这些官兵偷袭自己的后方，当然，这是一个理由，他心里清楚，他仅仅是表面上的理由，他说打一场好仗，将莱州送给好儿，这事情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若是自己在攻城，这些官兵去袭扰苏好儿在金水镇，别说袭扰了，就算是出现在苏好儿的面前，自己的这番心意都打了折扣，事情就做不得不漂亮了。 　　说实话，知道这股官兵的来路之后，他想起自己一直不理解的一个问题。 　　当初这股官兵的驻地，距离登州城也不过数里之地，以孔有德的兵马，就算是不去消灭对方，派出人手在招揽这些官兵，也是要做的，但是，偏生孔有德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将对方在城里的人换了出去。 　　以前他觉得孔有德是忌惮自己，担心他的人马一动，自己在城里给他捣乱，但是，照顾官兵居然尾随他们到了莱阳，这说明当初他的想法，大概有了点错误了，自己已经离开了登州，孔有德有心对付照顾官兵的话，怎么可以容忍他们一直到莱阳来。 　　“不就是一千多官兵吗？”言修哈哈大笑：“这事情还给四爷造成困扰了，陈九儿，这买卖可不许你和我争，四爷在这城下宰了一千多号人官兵，圣母娘娘可是开心死了，我言修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怎么也得让圣母娘娘开心一下！” 　　“我去给四爷料理了他们！” 　　乔四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稍稍提了一句：“这些官兵可能有些古怪，应该是装备了一些火器的，你料理他们的时候，让那些跟着咱们混的家伙去打头阵，自己兄弟别冲的太猛！” 　　“火器那就是个笑话！”言修哈哈一笑：“咱们不是没对付过有火器的官兵，结果怎么样，比起那些用刀枪弓箭的更差，放心好了，这几天老天爷也在帮咱们，那些火器，能打响才有鬼呢！” 　　“就那么点官兵，守一座破城，说那么多干什么！”陈九儿是一个中年女人，一直没说话，此刻见到乔四提醒对方，忍不住开口：“不过是几十百来里地，一天一夜就能到，早去早回，咱们是替圣母娘娘取莱州来的，别为这些小事耽搁了时间！” 　　“那我去了！”言修点点头，走出营帐，开始召集他的人手，在他身后，乔四和陈九儿相视一眼，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们三人，都算是圣母娘娘的嫡系，但是，也就这言修最不靠谱了，要不是此人打仗勇猛，又对圣母娘娘忠心不二，早就不知道被人算计多少回了。 　　“这个鬼天气！” 　　彭见仁看着刚刚晴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天空中，又开始稀稀拉拉的飘起雨丝来，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 　　这样的天气，还怎么做事啊！！ 　　远处几个锦衣卫的士兵，提着刀枪冷冷的看着这边，明知道这些人是官兵，不是那些肆意妄为的流匪，他还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唾沫，锦衣卫的名头，还是有些吓人的。 　　打去年闹起白莲教，县学里的课业，就有些断断续续了，听说省城那边闹的更凶，不少从那边回来的人都说，山东今年只怕要大乱了。 　　彭见仁对时局没多少看法，虽然他也算个读书人，但是，功名什么的，他已经是不想的了，到了二十多岁，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谈什么功名，能够考上的个秀才，将来能在莱阳，靠着自己的笔墨混点饭吃，对他来说，就已经很知足了。 　　起码，他读了这些年书，他还是觉得自己很有用处的。 　　像这次官兵进城，县太爷征召百姓修葺城墙什么的，靠着县衙的那些人，可就远远不够了。 第329章 县学学生 　　上次流民进城的时候，县衙里的那些人，可是跑的不剩下几个，从县学里找些识字算数的人做事，可比那些只会闷头干活的人强多了。 　　彭见仁就是这个时候主动报名的。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记录一下那些征召来的百姓，每人每天干了多少活。那些人干活之前来他这里领个竹签，这竹签上可是有他签名的，干完活了，凭着这竹签到他这里来，换一支竹签，然后，靠着这换来的竹签，就可以去县仓领今天干活的报酬了。 　　总会有人偷奸耍滑，但是，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没用，不是他自己签名的竹签，他不买账，县太爷可是说了，到时候支出的那些谷米，数目不对可是要算在他们这些记账的人的头上的，他可不想自己倒这个霉。 　　“彭先生，明天咱们这段还要人吗？我有几个亲戚想过来！！” 　　有人凑到他的身边，陪着笑说道，原来以为官兵征召是苦差事，城里的人没人愿意干，但是，发现干活居然可以在县仓领到每天的粮食，这大家的想法就变了。 　　但是干活的人只要那么多，莱阳就这么大，城墙要修葺的地方也就那么多，人多有时候未必能管用。 　　“老人和妇人不要，年纪太小的也不要！！”彭见仁见到是自己的一个街坊，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三个，最多三个人！” 　　“还是彭先生仁义，成，我明天就叫他们过来，都是年轻小伙子，身体忒好！” 　　那街坊晃晃悠悠的走了，彭见仁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长久的事情，官兵修这城墙干什么，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为了防止白莲教的人再来莱阳，真是要来了莱阳，这些曾经在自己手上登记过领过官府的米粮的青壮，肯定是要再次征召起来助守城的。 　　这些人真以为官府的米粮是这么好吃的啊！！ 　　远处一直冷冷看着他的几个锦衣卫的官兵，突然身子挺直了一下，动作有些突兀，他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几个人在蒙蒙细雨中，朝着这边走来。 　　“城墙只能做些修补，损毁的地方太多，再就是积累点砖石，或许有些用处！” 　　是几个锦衣卫的官兵，拥簇着一个看起是头领的年轻人，彭见仁将眼光挪开，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城里的青壮，也通过这种方式有了个了解，那欧阳县令很是配合，想来是巡抚大人下了严令！” 　　那人继续的说着，年纪的锦衣卫官员，一边微微点头，一边看着青壮们搬运砖石修补城墙，一边朝着彭见仁走了过来。 　　“前次白莲教妖人进城劫掠了一番，有些人被裹胁走了，如今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义民，但是也不排除城里留下了白莲教的探子，这征召上城墙的青壮，都有县学的学生甄别记录，来路不明的人，基本是不用的！” 　　原来用我们县学的学生，县太爷还有这种考量！ 　　彭见仁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是做县太爷的人，想得可是比他长远多了，还以为纯粹是忙不过来才叫自己这些学生来帮忙，原来还有着防备奸细的意思在里面。 　　“你也是县学的学生？” 　　年轻的锦衣卫官员，一眼看到在城墙下坐着的彭见仁，停下了脚步开口问道。 　　“学生彭见仁，见过大人！” 　　彭见仁恭恭敬敬的见礼，虽然雨水将身上的衣裳打湿了不少，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那种属于读书人的气质，还是一眼可见的。 　　“多大年纪了！？”年轻的锦衣卫官员点点头：“你这般年纪，还在县学的，应该不多了吧！” 　　彭见仁脸上红了一红，何止不多，二十出头还赖在县学的，整个县学就他一人而已。 　　年轻的锦衣卫官员，好像对彭见仁挺有兴趣的，两人就在这雨中的城墙下，聊了起来，说是聊，更的是这位年轻的锦衣卫官员问彭见仁，而彭见仁老老实实的回答。 　　问的问题，也都是他能回答的，无非是县衙里情况，县学里的情况，还有城里百姓们最近的一些看法之类的，甚至对于彭见仁本人的志向和境况，这位锦衣卫的年轻官员，也很是好奇的问了问。 　　所有的这一切，彭见仁都回答了，那年轻的锦衣卫官员比他想象当中的锦衣卫的官儿和气多了，结束谈话，临走的时候，这年轻的锦衣卫官员，还在彭见仁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拍。 　　彭见仁不知道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不过，接下来的大半天里，他发现那城头上一直冷冰冰的看着他的几个锦衣卫的官兵，再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柔和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以前那些官兵，好像对自己有些监视的意思，不放心的意思，而经过那个年轻的锦衣卫官员的询问后，好像这种戒备心，没那么强了。 　　天色逐渐的黯淡了下来，拿着竹签来他这里换竹签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忙得一阵头晕脑胀之后，去县衙里交了今日的数目，然后领了他今日的米粮，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白日里说带几个人去城头的那个街坊又来了，聊了几句，留下点吃的就走了。 　　彭见仁没拿这事情当一回事情，但是他娘子却是欣喜的很，这几天不仅仅自己相公从县衙里带回米粮，就连街坊也有人送吃的，大概这让她终于有了点秀才娘子的感觉了吧。 　　第二天居然天晴了，这让彭见仁有些意外，在家喝完一碗粥到了城头，街坊带着的那三人，果然就在那里等着他。 　　三个人很是面生，不过街坊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街坊了，彭见仁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三人发了竹签，毕竟如街坊说的那样，这三人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大家都是图那点米粮，他能给个方便，就给个方便吧。 　　大概是今天天晴的缘故，干活的人劲头都很足，城头上那些官兵们，好像也开朗不少。 　　就在彭见仁以为今天一天，就会这么愉快的过去的时候，惊天动地的锣声，响了起来。 第330章 宛如修罗场 　　很多人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彭见仁冲到城头，朝着远处看了过去，只见天边一片黑压压的黑线正朝着莱阳而来，而身边终于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流民又来了！！！” 　　一个官兵跑了过来，手中的刀鞘毫不犹豫的朝着喊的那人拍了过去，只是一下，就见喊的那人捂着脸蹲下了，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 　　“所有人都留在城墙上，等待吩咐！！惊惶喧哗者，严惩！动摇军心者，严惩！散布谣言者！严惩！！！” 　　有官兵在城头上跑动，有人过来大声的喊着，彭见仁不知道官兵们说的严惩会惩到什么地步，但是，看到捂着嘴还在满嘴吐着血沫子的那家伙，他觉得不能让自己的人步这家伙的后尘。 　　“听官兵的，退后，退后，别想着回家，别拦着官兵了！”他大声的喊了起来：“流民进城了，咱们什么都被他们抢光了，你们还记得吗？难道你们还想来这么一回，官兵是帮咱们守城的呢！” 　　有人做主心骨，青壮们终于没那么惶恐了，源源不断的官兵从城下的民房里涌了出来朝着城头奔来，他们也没胆子这个时候冲撞官兵上城头，只是一个个互相看着，然后慢慢的靠着彭见仁靠拢过来。 　　“彭先生……” 　　看到一个个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彭见仁心里也有些发慌，不过，这些青壮被征召起来，除了修葺城墙，这个时候，更有用，县太爷不说，那些官兵不说，他也知道。 　　“听官兵的，千万别自作主张，这个时候，他们可是真敢杀人的！”彭见仁交代着自己的人：“今天还想回家吃饭的，就别琢磨些不靠谱的！” 　　远处的人潮，越来越近，一炷香的时间，几乎城头上的人，就可以看见这密密麻麻的流民潮了，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些流民脸上木然，愤怒，渴望各种神情都几乎看得清清了。 　　流民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从一出现，就是冲着莱阳城而来，他们手中的武器，千奇百怪，木棍，石头树枝，偶尔有拿着铁器的，混在流民之中，看他们的架势，竟然是想一鼓作气的冲进莱阳城，连整顿的想法都没有。 　　莱阳城没有护城河，有的只有这两人来高的城墙和那看起来就寒酸的很的城门，彭见仁看的头皮发麻，哪怕是城头上现在已经是站着那么多拿着武器的官兵，但是他还是有些头皮发麻，这么高点城墙，这么多的流民，还有和流民比起来，数量悬殊的官兵能挡住他们吗？ 　　高函冷冷的看着城下避过来的流民，又看着在流民身后若隐若现的那些拿着武器甚至穿着简单棉甲的家伙，内心毫无波动。 　　三十六门三磅炮，已经填充好了弹丸，拿着火把的官兵，正站在炮位上，等待着他们的命令。 　　这让他想起当初在濠镜澳山谷营地里，那些蜂拥而来的葡陶牙人，只不过，眼下人群的密度更大，人更多，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更加凄惨。 　　两百步，一百步，八十步，流民脸上狰狞的神色，都已经快看的清清楚楚了，高函依然没有出声，炮手们手中的火把，也依然稳如泰山， 　　五十步，三十步，似乎在努力一下，就可以攀到城墙了，没人怀疑，这小小的城墙会挡住他们所有的人。 　　“放！” 　　高函的嘴里轻轻的迸出了这样一个字，身后的两个旗手，将手中的旗帜疯狂的挥舞起来，而与此同时，所有早就迫不及待的拿着火把的手臂，凑近了手臂前面药池的引线。 　　“冲进城去杀官兵啊！！！” 　　一个红着眼睛的流民，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城墙，亢奋的喊了起来，然后，就觉得自己耳朵一轰，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仿佛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不是一个人，是很多很多的人，然后，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撞没了。 　　连再往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低下头想看看自己为什么走不动了，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脚呢？自己的脚怎么不见了？大腿怎么不见了？原来应该是下半身的地方只剩下一串血淋淋的青油油的东西，那是什么…… 　　好困啊，好冷啊！ 　　他感觉自己坠了下去，永远也到不了底，就好像很多次做梦从山上掉下去的一样，只不过，每一次那样的梦，他都能大叫一声醒过来，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彭见仁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巨大的声响，仿佛连整个城墙都震动了起来，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下，他缓缓的看看四周，很多人和一样不堪，东倒西歪的摔倒在地，更多的人，对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要怕，不要怕！！！” 　　他大声的喊道，连自己喊的什么都不知道：“呆在原地不要乱跑！！！” 　　仿佛是过了一瞬间，又仿佛是过了很久，这城头上的喧嚣和城外的动静，才重新回到他的耳朵里来，他站起身来，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是只看到刚刚气势汹汹而来的那些人潮，此刻正用这比他们来的时候，更开的速度，朝着远处逃去。 　　就好像他们本来以为莱阳城是一支人畜无害的兔子，到了跟前，却发现莱阳城是一头巨大的，吃人的狂暴巨兽一样。 　　城头上的士兵们，大声的欢呼起来，不少胆子大的青壮，也凑了过去，大着胆子往下看，然后一个个退了回来，哇哇的吐了起来。 　　连续几天的阴雨，城下原本就是一片潮湿的土地，如今却是已经几乎变成一团泥沼了——红色的泥沼。 　　到处都是残肢，到处都是尸首，刚刚地动山摇的一会功夫，至少数百人变成了尸体躺在了城下这一块，绝大多数当场就死了，也有运气好，只是缺了胳膊或者大腿的，甚至身子穿了一个洞却依然没死的，此刻正躺在那些残肢血水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城下宛如一片修罗场。 　　这些火器犀利至斯？彭见仁看着不远处的一门火炮看了一眼，就这会儿功夫，那几个炮手已经做好了装填的准备，等待着发射的命令呢。 第331章 肚子里做文章 　　这几个人就能抬上城头的火器，太厉害了。 　　彭见仁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的评价，但是刚刚那些贼人潮水般涌过来，自己险些失禁的感觉，却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对这些官兵和火器的信心，环顾四周，吐完了的那些青壮，脸上一个个都有兴奋之色，显然和他一样想法的，大有人在。 　　高函站在城头，看着敌人潮水般的涌来，又潮水般的退去，屹立如山。 　　和城头上的一片欢腾比起来，远在人群之后的言修，脸色却是一片阴暗。 　　那些被他的人驱赶着去攻城的流民，他一点都不心疼，他也没指望这一波围攻，就能攻进城去。 　　他想的是，用这些流民，消耗官兵的士气，消耗他们守城的器械，若是能消耗一下官兵的兵力，那就更好了，等到官兵精疲力尽守城器械都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率领手下的精锐儿郎，一锤定音。 　　但是，他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这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了。 　　仿佛是天雷一样的动静，撕裂了那些流民的身体，也将他们的胆子吓破了，言修还好，至少他知道这是官兵在城头上的大炮，是火器，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流民来说，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识过火器，更别收这一炮既出，尸骨无存，糜乱数里的火炮了。 　　以至于那些看到身边的同伴被火炮打得粉身碎骨的流民，发狂一样的跑回来的时候，还在使劲的大喊着：“天雷！天雷！官兵会召唤天雷！” 　　疯狂涌回来的流民，收拢都收拢不住，在派出一些人去拦着这些人，而这些人淹没在流民中后，言修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任由这些人四散而去。 　　只要自己手中有粮食，这些人就算是逃到了也还会回来，只是他现在感觉很纠结，在乔四和陈九儿面前，自己夸下的海口，似乎变成了一道大难题，这莱阳城，好像不是区区一件小事，不是他随便就拿得下的了。 　　“大人，贼兵退了！”林立走上前来，对着高函说道：“乱哄哄的，一点章法都没有！” 　　“他们还会再来的！”高函点点头：“看来，白莲教倒是有明白人，只是这白莲教的实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好了，让城头上没撤下去的那些青壮出城，打扫一下战场！” 　　…… 　　莱州城下，乔四的大营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身戎装的苏好儿，终于按捺不住，带着自己的人马来到了莱州城下，言修，陈九儿，还有乔四，都算的上的她的嫡系，也就是说，这一次登莱作战，她苏好儿基本上已经将她手下的力量，大部分都投入到了这里，这样的情况下，让她安安稳稳的坐在金水镇等待这前面送来的消息，她可有些坐不住。 　　莱州城还没开打，这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即使开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倒也是不急。 　　大营的杂乱，让她微微有些不喜，但是，走到哪里，哪里就响起一片‘圣母娘娘’的欢呼声，让他心情好了一点，她甚至停下脚步，和一些看起来衣衫褴褛的流民说了几句，然后分发了一些粮食衣物，这让围绕她的欢呼声更大了。 　　陈九儿的营盘，和乔四的营盘泾渭分明，她没有到乔四那边去，名义上是不想干扰他如何殚精竭虑拿下对面的城池，实际心里她也知道她有些害怕面对这个师兄，虽然乔四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但是，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吞下去一样，她不大喜欢那种感觉。 　　“言修那边吃了大亏了，乔四也是的，不提醒他一下！”陈九儿脱去戎装，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模样，在苏好儿面前倒了一杯茶，她叹了口气：“死了大几百人，散了足足快三千人，莱阳城的官兵，不知道哪里弄来那么多的大炮，听说登州城更多，我现在担心莱州这边不好打了！” 　　“乔四不是去过登州么，他难道不清楚？”苏好儿捧着茶杯，微微呷了一口：“是登州的官兵到了莱阳？” 　　“是就好了！”陈九儿摇摇头：“据说是锦衣卫的人马，现在言修正在大营那边，折腾乔四呢，丢了这么大脸，他可有些臊得慌，他这人是冲动一点，但是也不是傻子，乔四那家伙，明摆着就是让他的人去试试莱阳城的成色。” 　　“他如意算盘打的好啊，这散掉的几千人至少一大半都被收拢了，言修那家伙，随便碰了一碰，手底下就少了这么多人，心里舒服才怪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不算什么的！”苏好儿倒是无所谓：“当初乔四在登州，没和这些锦衣卫的人接触过么，锦衣卫不是和官差一样，只是拿人的，什么时候，他们又有兵马了，还有这么多的火器！” 　　“这个我就知道了，好儿你得去问他！”陈九儿皱眉摇摇头：“我问是肯定问不出来什么的，好儿你问，没准还能问出点东西来，乔四这个人啊，有时候我真看不透，好儿你多少要提防一点，这家伙肚子里做文章呢！” 　　“乔四再做文章，也不会和官兵勾结的，更不会和锦衣卫勾结，不过，你说的莱阳城的这些锦衣卫，我倒是有点兴趣了，九儿，你看，咱们能不能招降了他们？” 　　“这个不可能！”陈九儿断然回答道：“倒是他们手中的那些大炮，咱们可以想一想，真要有那么些东西了，对咱们来说，就如虎添翼了，占据一座大城，布置上这些东西，好儿你就可以考虑开创基业的事情了！” 　　“开创自己的基业么？” 　　苏好儿从陈九儿的营帐里出来，一直在想着这事情。 　　眼前的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变成眼下的这个局面。 　　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在颠簸流离，这和自己当初想的不一样啊。 　　爹是白莲教，自己当然也是白莲教了，自己的两个师兄，肯定也是白莲教，教里的一些事情，她是清楚的，少不得有些蒙哄普通百姓的手段，但是这不算什么，就算是蒙哄了他们，白莲教的出发点还是好的，都是想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啊！ 第332章 叛军工具 　　从起事到现在，甚至在爹死了，自己相公也死了，一直让苏好儿坚持下来的，就是这个念头，从来没有改变过，但是，基业什么的，她还真的没有深想过。 　　这种事情，几个师叔经常聊，他们很感兴趣，但是，苏好儿真的一定兴趣都不感。 　　在她看来，若是能有一块地方能自己做出，能让那些被官府欺压的人自己有田地耕种，自己有饭吃，而也再不用被官府欺压，那就是她最大的愿景了。 　　王图霸业，那是男人们热衷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她心里深处，还有一个很秘密谁也没说过的想法，若是真的实力足够强大了，朝廷拿自己这些人没办法了，或许，朝廷也会让步吧，那个结局，没准才是最好的结局。 　　“娘娘，先锋大将军求见！” 　　有女兵进来，打断她的思绪，她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乔四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今天的乔四穿的比较光鲜，甚至说，比较威武，或许是因为要见苏好儿，他特意修饰了一下，一改以前落拓的模样，真变得有几分大将军的意思了。 　　“言修回莱阳了？” 　　“回去了，他来找我要人呢？”乔四点点头：“吃了点小亏，他不服气，这事情不是我指派他的，他自己要去干的，我都想好了，等到莱阳那边结束，咱们这边就动手！” 　　“是等莱阳那边缴获火器？”苏好儿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是担心莱州也有大量的火器在城头，怕咱们死的人多？” 　　“莱州没有！”乔四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城头上有两门红衣大炮，不过能不能打响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我还没放在心上，不过若是言修能将莱阳那边的大炮缴来，哪怕能用的只有一半，咱们打莱州的把握，也是大大增加了！” 　　“锦衣卫的事情，你没给我说就罢了，言修去打人家去了，你也不给他提醒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言修是咱们自己人啊！” 　　苏好儿有些生气：“几百人我知道你不放在眼里，但是，那些逃回来的人都有嘴巴，到处散播官兵的火器厉害的话，这人心就散了，这仗还怎么打？” 　　“这事情我自有安排，师妹你别操心！”乔四摇摇头：“不过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也不安全，你还是回金水镇那边去吧！” 　　“眼下的山东，就没一块安全的地方，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身骄肉贵的官家小姐！”苏好儿看着乔四：“还是说，你这个先锋大将军，可以决定我去哪里不去哪里了？” 　　乔四看了她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师妹，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你乔师兄做什么事情，从小到大不是向着你的，叫你别呆在这里，也是为你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取来就是！” 　　“可我不高兴！”苏好儿也有些郁郁：“你看看外面，这都快两万人了，咱们的粮食能支持多久，天气这么冷，每天都会冻死人吧，衣物呢，师兄，咱们当初起事，是为了带这这些人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将他们往死路上带啊！” 　　“慈不掌兵！”乔四看了苏好儿一眼：“师妹，你信我就行了，别人说什么，你看的什么，都未必是真的，你要做这圣母娘娘，师兄我就让你这圣母娘娘做的名至实归，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听话，会金水镇那边去，等到言修有消息了，我立刻派人通知你。” 　　“孔有德那边，我也派人联络了，不日就会送一批粮草衣物和军械过来，师妹你稍稍忍耐些日子，等到拿下莱州，再迎你入城！” 　　“我累了，想休息了！”苏好儿不想再说话了，“你忙你的去吧，有事情我会找你的！” 　　乔四有些怏怏不乐的离开了苏好儿那里，回到自己的营帐，在营帐了里，有人正等着他。 　　“四爷，莱阳那边去的人，回来了！”身边的心腹，在他耳边说道，在他的营帐里面，一个人正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 　　如果莱阳城的彭见仁见到此人，一定会有印象，这就是前天他那街坊求他带上城头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只不过此人此刻衣衫褴褛，一脸疲惫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来到这里。 　　“说！” 　　乔四大踏步的走了进去，坐了下来：“你都打探到什么了？” 　　“言将军率军攻打莱阳城的时候，属下也在城头！”那人见到乔四，低下头，恭敬的回答道。 　　“官兵的实力如何？”乔四有些不耐烦：“我已经见过言将军了，说的我不知道的吧！” 　　“属下在城头上的时候，没有见过任何的火器，除了那些官兵身上带着的以外，但是，当咱们的人攻城的时候，官兵们是几个人扛着一些火器上城头的，那些火器数量极多，三两个人就可以击发，而且，威力极大，言将军的人一击即溃！” 　　“扛着上去?”乔四皱了眉头：“你是说，那些火器重量不大？威力却不小！” 　　“是的，属下亲眼可见，三四个人扛着就可以上城头，最多不过两三百斤的样子，官兵从上城头到布置好，动作极为娴熟！” 　　“也就是说，这东西既可以用于守城，也可以用于野战了？”乔四眼睛一下就亮了。 　　“应该是这样！”那探子不大确定，他想了想，极力想找点用的东西出来，终于，他想到自己听到官兵说的一些话了：“这些火器，可以装足足数斤重的铅丸，也可以装碎石铁钉，可远可近，没错，四爷你说的对，这东西可以用于守城，也能用于野战！” 　　奥利维亚有点心疼，心疼自己的弹药。 　　她觉得，像火炮这种武器，就应该是用在军人身上，而不是用在那些好像强盗一样的老百姓身上，那些被称作“流民”的反贼，实际上，真不值得用火炮对付他们。 　　大炮有损耗，有使用寿命的，炮弹火药都不便宜，尤其是这次装了散花弹，更是伤炮筒，她可不想和真正的敌人打起来的时候，自己军中的火炮成了摆设。 　　奥利维亚现在很有大明军人的觉悟，那就是，那些驱赶这些流民来攻打她的军队的敌人，是大明朝廷真正的叛军，而那些流民，顶多算是叛军的工具而已。 第333章 敌袭 　　“按照平日的操练，时刻注意指挥官的旗号，是齐射，还是自由射击，是单发，还是连射，或者是几连射，一定要看清楚！” 　　炮手小队们，被她召集在了一起训话，现在在这个破败的城市，无论是火药还是弹丸，都无法补给，那么，节约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每一门火炮配给你们四个当地的青壮，这些人算是你们的扈从，都是从城里可靠的百姓中选出来的，我不管你们相处的怎么样，反正我的要求就是，在你这么火炮打完你们的炮弹之前，必须好好的，一门都不能损毁！” 　　一门火炮，就是一个炮兵小队，一个正炮手是队长，两个副炮手是副队长，六个护卫他们的战士，加上现在又配备了四个扈从，光是城头上，就是三十六个炮兵小队，对于莱阳城这不长且破败的城墙来说，这已经是超级豪华的阵容了。 　　“大人，这些扈从，算是咱们的人了吗？” 　　有人举手，大声的问道，在团练中，这炮手也算是高级兵种了，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学这开炮和维护火炮的。 　　“算不算咱们的人，还不是看你们的！”奥利维亚狡黠的笑了一下：“当然，现在他们只是帮着你们搬运火炮，递送炮弹，正炮手阵亡，副炮手递补，若是连副炮手阵亡了，那就是护卫手递补，若是战事激烈到连护卫手都阵亡了，那么，这些扈从就是将这些火炮销毁的人，咱们的火炮，绝对不能落在敌人手中！” 　　“那就是半个自己人了！”问话的人嘀咕道，奥利维亚没有出声。 　　这个青壮补充到火炮小队的事情，是高函的主意，实际上，当天三十六们火炮在城头上大放异彩，惊骇住的，不止是那些试图攻城的流民，整个莱阳城的官和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战果惊骇到了。 　　每个人都以为白莲教那么多人来攻城，城头上少不得会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白莲教的贼人死了好几百人，却是连城墙的一块砖石都没有摸到，这种大杀器，简直是，简直只能用“卧槽”来形容了。 　　幸亏这种东西在咱们自己官兵手里，这要是白莲教的人有这种东西，这山东还不是早就是他们的了。 　　尤其是锦衣卫的人，将保密工作做的特别好，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将这些根本就不是特别沉重的火炮安置在城头，而是放在城下的民居里，等到要迎敌的时候，才四五个人一个，扛了上去，而这个时候，莱阳军民才知道有这种利器的存在。 　　高函和那个县学的学生聊天的时候，突然想到，现在的辽东，袁崇焕提出的口号，就是辽东人守辽东，在辽东各城寨乡村大肆修建军堡，而招收的守军，大都都是本地人，鞑子进犯的时候，本地守军身后就是他们的妻儿田地，无不死命拼战，士卒的战力大幅度的提高。 　　既然辽东人可以守辽东，那么，山东人为什么不能守山东。 　　至少在和白莲教的反贼的战斗中，和孔有德的叛军的战斗中，这些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而战斗了之后，会有什么好处。 　　海外镇抚司也好，香山团练也好，只有不断的补充心血，才会保持活力，而且，说句实在的话，火炮小队之所以成为团练中的高级兵种，那是因为团练中识字的太少，这火炮要打得快，打得准，可不是只有一把子力气就能玩的好的，如果能适当的吸收一些识字的青年人呢进来，那自然是莫大的好事了。 　　几种因素一综合，那么，炮兵小队的扈从直接就产生了。 　　这些扈从，有县学的学生，有店铺的伙计，现在是兵危战乱之极，征召他们一点事情都不费，但是，若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出路，有前程，有待遇，高函相信，即使不是所有的人留在镇抚司，一部分人留下来，他就已经赚大了。 　　“就这些，都散了吧，炮位上什么时候，都得有人值守，若是下雨，自己找东西遮掩！”奥利维亚很是粗放的挥挥手，结束了这次训话。 　　她真是乌鸦嘴，说下雨，就开始下雨起来，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说话一样。 　　而且，雨下的越来越大，几十步之外，都看不清楚人影了。 　　火炮小队的人，按照奥利维亚的吩咐，找东西开始遮挡雨水，这个天气，火炮基本上没法用，在遮挡了一阵之后，终于上面传下来了命令，将火炮转移到城下的民居中去避雨防潮。 　　好在每门火炮都不是很重，每个小队的人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开始将火炮转移了。 　　敌袭！！敌袭！！！ 　　雨水中，数十个人影，冲上了城头，没人发现，这些人影怎么会摸得这么近，这么高的城墙，他们又是怎么攀爬上来的，等到城头上的官兵喊出敌袭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有十余人倒在他们的倒下，而他们中分出了一些人，在杀死了一些守军之后，直接冲着费力转移火炮的炮兵小队而去！！ 　　一个距离他们最近的火炮小队，最先倒霉。 　　至少有六个人在扛着这门炮，有着武器的护卫只有两人在火炮旁边，七八个人影越过倒在地下的守军冲了过来，几乎几个照面就砍到了两个护卫，而扛着炮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等到他们将肩上的火炮丢下的时候，这七八个人影手中的长刀已经撩了过来。 　　几乎是转瞬之间城头上一片死伤。 　　冲上城头的这些人，很明显的目标是城头上的火炮，等到发现他们的目标正在消失，除了截杀几个他们看得到的炮兵小队以外，显然他们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朝着他们围过来的官兵，越来越多，而在远处朦胧的雨声中，也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冲向城墙。 　　锦衣卫官兵的短兵火铳装备的劣势，终于在这短兵相接中暴露了出来，除了为数不多的佣兵小队，有些长兵器以外，基本上团练的人和镇抚司的人，都是绣春刀搭配火铳的配置，而和这些明显身手超过他们的敌人接战，在火铳没多少作用的勤快下，团练们简直是用人在将这些敌人挤下城头。 第334章 惨胜 　　城墙下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敌人，城头上示警的锣声，就一直没有停息过，而在城下的轮值休息的官兵们，也一个个在自己的长官声嘶力竭的叫喊下，没命的望着城头上跑。 　　敌人都冲上城头了，再不上去，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将他们杀下去！！” 　　奥利维亚简直快要疯了，这场大雨来的太不是时候，而城外的敌人，选择的这个时机简直是太好了，大雨中，目力不能远及，喊声不能传达，连顺畅的指挥都不大可能，每个人身边，看到的都只是自己小队的同伴，小队和小队之间平时操练娴熟的协作，在雨中也变成了极为困难的事情。 　　就连她，现在也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卫，充当一直流动的小队，看到哪里人多就朝着哪里杀去，不断的在城头上游走，将蹿上城墙的敌人杀死，将没有蹿上来的的，杀了下去。这样的游走，起不起作用，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大概城外的敌人，也是打的这个算盘吧，火器失效官兵指挥不灵，然后遭遇到这样规模的攻击，想来，城头上的官兵，在忙于搏命抵挡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团散沙了。 　　与之消失了火器优势的这个缺陷相比，镇抚司的人也好，团练的人也好，他们一直实行的小队制度，却是在这大雨中，凸显了奇效。 　　城墙上的防卫，都是按照小队为单位安排的，这就意味着，在一起作战的，都是一个小队的人，彼此之间的配合相当的默契，一声喊叫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彼此的意图，敌人虽然多，甚至偶尔还有冲上来的，但是，一支配备完善配合默契的小队，至少发挥出了比同样人数两到三倍的战力。 　　所以，城头上看似岌岌可危，有攻有防，打得有声有色，但是，一时之间，贼人们想拿下城墙，冲到城里去却是不大可能。 　　城墙下面，距离城门五十米不到的民居里，将近两百个身影，沉默的矗立在那里，宋健和林立，两人手持着长刀，等待着高函的命令。 　　他们的属下，是高函的亲卫，也是高函的预备队，更是高函最后决一死战的力量。 　　“下来多少炮队！” 　　高函大声的喊道，四周民居的大门已经被砸开，刚刚从城头上撤下来的炮队，就在这里，而炮队的人正在努力的擦拭着火炮，清点着尚未打湿的火药。 　　“不足十支！” 　　宋建大声的回答道，其实炮队的人下来不少，但是仓促之间被袭击，很多人都是放弃了火炮，直接退到了城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火炮虽然不是很沉重，但是，不放弃火炮，退下来就很难了。 　　只有离得这些冲上城头的敌人较远的十来支炮队，将火炮撤了下来。 　　“将火炮对准城门，一旦我们全部战死，你们将火炮对着敌人发射完后，立刻销毁了火炮！”高函命令道：“销毁火炮后，我允许你们自行突围！” 　　大雨还在继续，高函的话，在雨中并没有传多远，但是很快，炮队的人全部知道了这个命令，很多失去了火炮的炮手，再将自己的带下来的弹药交给了战友之后，也拿着武器，冲到了雨中的队列当中。 　　不是炮队，他们依然是锦衣卫，依然是团练，依然是镇抚司的人，战友死战，他们没有脸面去“自行突围”！ 　　城头上的鏖战，每分每秒都在有人死去，在付出了不低于上百人的代价后，那些最先冲上城头的敌人终于被挤到了城墙边，他们哪怕是武艺高超，身手强悍，但是遇上这种训练有素有悍不畏死的敌人，也有些吃不消了，要知道，很多官兵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冲上来的，他们就算是死，也得想在死之前咬他们一口。 　　他们的兵器，往往还在敌人的体内，而同时就有几把长刀不顾自己的防御向他们招呼过来，以命换命，以几条命换一条命，这种打法，谁也吃不消。 　　随着这些实力强悍的敌人跳下了城头，城头上的压力陡然轻松了许多，围攻这些高手的小队们，终于可以回过身来支援自己的战友了。 　　城墙下，高函已经浑身湿透了，而预料中最坏的情况终于没有出现，奥利维亚派出的人，终于下了城头，在听完城头上的战况后，高函点了点头朝着城门一指：“宋建往左，林立往右，去！” 　　“跟我上！”“跟我上！” 　　两人齐齐点头，带着人沿着城门两侧冲了上去，转眼之间，高函身边，就只剩下十来个一直跟随他的亲卫了。 　　“大人，进去歇息一下吧！”一个亲卫说道。 　　高函点了点头，走到屋檐下，亲卫搬来一把椅子，高函就在这城下的，这正对着城门的民居中间，坐了下去，在他的两侧，十余个炮兵小队严正以待，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着。 　　雨声渐渐的小了，城头上厮杀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宋建和林立的人马，这两支生力军上去，显然是这些厮杀声变弱的原因。 　　终于厮杀声，完全消失了，而雨，也奇迹般的从大到小，到完全停了下来，天地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刚刚的厮杀，刚刚的大雨，都是一场错觉一样。 　　奥利维亚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头，高函看到了她，他也看到了据门而坐的高函，还有高函身边的炮队。 　　在她的身边一个旗手，将湿哒哒的旗帜展开来，对着高函挥舞了起来，那旗语高函认识，那是“万胜！万胜！” 　　这根本不是什么胜利，就算是胜利，那也是一场惨胜。 　　高函走上城头，地上到处都是血红的积水，分不清楚那到底是血还是水，而他的士兵们，根本就没有顾忌这些，很多就是那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坐在这些积水中，神情疲累无比。 　　军官们在指挥着人将战死士兵的尸首收敛，送到城下的民居里去，而从城里征召的郎中和军中的郎中，正手忙脚乱的在救治着受伤的士卒，除去已经死掉的人，这一场短暂的战斗，只怕受伤的人是死掉的人的数倍，如果算上轻伤的话，那此刻在城头上不带伤的，已经是异数了。 　　“数目统计出来没？”高函走到阴沉着脸的奥利维亚身边，低声问道。 第335章 代价无法接受 　　奥利维亚的胳膊，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不知道是刀砍的还是枪挑的，以她身上配发的带铁片的棉甲，都没有挡住这伤害，此刻一个郎中正在为他清洗伤口，敷上药物。 　　“还没出来，至少不下百人，有三个炮队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奥利维亚狠狠的说道：“这帮狡猾的家伙，他们的目的就是咱们的炮队，他们以为除掉了咱们的炮队，他们就可以攻得上来了。” 　　高函没有出声，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改良火铳已经是很先进的了，即使是遭遇到葡陶牙人，他也没有示弱过，但是今日一战，他寄以重望的火铳，也只能当作普通的短矛使用，而精心训练的那些火铳手，在战斗的时候，和普通的士兵，也没什么区别。 　　这还是他的火铳上，都规定装上了枪刺的缘故，否则的话，只怕伤亡更大。 　　这个教训来的好，至少，今天的损失并不是难以承受的，而高函已经下定了决定，一旦有条件，他一定要将在雨天也可以发射的火铳研制出来，让自己手下火铳手，可以全天候的作战。 　　一个团练军官，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奥利维亚低声说了几句，高函的眉头皱了起来。 　　“知道了！”奥利维亚脸色也不大好看，抬起头来对着高函说道：“丢了两门三磅炮，正在查，不确定是不是被敌人抢走了！” 　　“没有按照规矩，在不能保住火炮的时候，执行销毁么？”高函刚刚才问出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刚刚奥利维亚说过，有三个炮队全员阵亡，那么，他们的火炮，只怕没人来得及销毁了。 　　“这火炮不能落在城外的那些家伙手上！”高函很清楚自家制造的火炮的质量，想到不久，自己的士兵会面临自家制作的火炮，他头皮都有些发麻，哪怕那些白莲教人不懂使用这些火炮，但是，就算是他们瞎塞火药瞎塞弹丸什么的，火炮的质量也足够保证他们能够打上一发以上，而那一发，甚至可能就会给自己的士兵造成数十人的伤亡。 　　要是他们用的时机好，甚至像自己，奥利维亚这些高级将领，都有可能死在炮下。 　　这还是他们不懂这火炮，万一白莲教的人中，有懂的用这火炮的，那就更坏事了，高函可不信白莲教的人里头，没几个工匠，没有被抓到投靠他们的官兵，这些人中没准真有懂这个的。 　　那事情就更大条了。 　　清点的结果，在高函的关注下，很快的就出来了，两门失踪的火炮，一门摔在了城下，另外一门，已经确认是被敌人夺走了，有士兵亲眼见到数个敌人将火炮摔落到城下后，被一群人拥簇着抬走了，之所以遗失了一门，那是城头守军的反击太快了，他们运走了第一门，来不及运走第二门——两门火炮，并不是同时摔落到城下的。 　　“大人，他们可以趁着大雨偷袭咱们，属下想以牙还牙！” 　　宋建一直没有吭声，此刻见到高函不悦，他主动请缨道：“贼人们刚刚偷袭得手，肯定不会想到咱们的报复这么快，属下趁着天黑或者是大雨的时候，想去敌营里走一走！” 　　“那门炮不一定非夺回来不可，然他们不能用就是了，销毁的法子你让炮队的人教你，让火药在药池里内炸就足够了，如果时间充裕，直接堵住炮口炸膛也行！” 　　高函缓缓的说道：“准你去报复，但是，不是让你去送命，主要的目的是销毁专门被缴获的火炮，但是若是敌军看守严密无法得手，制造些混乱杀伤点敌人也够了，明白的我的意思吗？” 　　“明白！”宋建点点头：“我先去准备，等待时机！” 　　“给我活着回来！”高函盯着他。 　　宋建咧嘴笑了笑：“大人放心，我还想追随大人一辈子呢，这么早就死了，我可就亏大了！” 　　宋建是高函的嫡系，正宗的镇抚司人马，和奥利维亚的团练还是有区别的，现在高函的手下，虽然都是海外镇抚司麾下，但是，一个是锦衣卫，一个是团练，一个是卫所军制，一个是西式军制，略有分别。 　　虽然团练人数众多，但是，锦衣校尉们一直都是嫡系，双方一开始就在别着苗头，进行着良性的竞争。 　　此刻见到宋建得了命令，出城袭扰，心里也是痒痒的，她团练中可不是全是大明团练，葡陶牙人团练小队也不少，而这些小队，对于袭扰作战，比起这成阵形的面对面厮杀，更有心得。 　　“我可以派出几支小队配合宋百户！”她也请缨道：“我的人这次死伤惨重，若是不找敌人讨回点本钱来，士气会一泻千里！” 　　高函点了点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自己面对的一帮业余军人，又不是后金精锐，也不是葡陶牙职业军人，自己的确没必要这么小心老老实实的守城等对方来攻打。 　　“贵精不贵多，他们中流民比军人多，制造出足够的混乱，掩护宋健的人混进去就行了！”高函冷冷的笑了一笑：“不求杀死多少人，但是，总得要让他们从今日起，不得安宁就是了，小队出城袭扰，要形成惯例，他们能做初一，我们就能做十五，到底看看，是谁先顶不住！” 　　“这就是官兵守城的大炮？” 　　苏好儿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门黑黝黝的火炮，她曾经见过朝廷安置在城头的大炮，那是济南城头的将军炮，但是，和那将军炮比起来，眼前的这门大炮，要小巧玲珑的多。 　　再小的将军炮，只要是安放在城头的，只怕都有一两千斤重，但是，这门炮，只怕连三百斤都没有吧，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大炮的威力，比起将军炮来也差不了多少。 　　言修站在她的旁边，眼中也颇有得色，这门将军炮，足足付出了快三十人的代价，才抢了回来，这三十人可不是外面那些随时可以消耗的炮灰，而是跟随了他多年的老兄弟，真正算是他言修的嫡系心腹的那种。 　　虽然这代价有些令他心疼，但是，看到圣母娘娘满意的打量着这官兵的大炮，他觉得这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第336章 贼人不欲用强 　　“还是娘娘您的计策好，知道大雨官兵的火器全部都打不响，就连城头上的这些大炮也成了摆设，才让兄弟们的手，抢了一门回来！” 　　言修言语中有些遗憾，“早知到官兵没有防备，我就应该多加把力气，多派点人手上去的，或许，一鼓作气将这莱阳城拿下了也不知道！” 　　“可惜了，这次他们吃了亏就有了防备，再想打他们一个冷不防，就有些麻烦了！” 　　“原本就是试探的举动，官兵一时不防吃亏也是正常的！”苏好儿不觉得雨中那一顿猛攻就能拿下莱阳：“老天爷的事情，谁说的准，要是打着打着雨停了，以咱们得到的情报，这支官兵可是装备有大量的火器的，那上去的人岂不是和送死没区别了！” 　　“说的也是，娘娘，兄弟们还带回来一些火铳，这些火铳也颇为古怪，前面还装了个铁尖，官兵们不能当火铳使的时候，直接当作短矛使的！” 　　言修指指身后放着的一些火铳，生怕苏好儿看不到，苏好儿一进营帐，目光就被营帐中间的这门大炮吸引住了，反而没主意到这些火铳。 　　“不着急！”苏好儿笑着摇摇头：“在咱们军中，你叫人查了么，有懂得发这大炮的人么？” 　　“已经找到两个，我叫他们进来听娘娘训示？”言修点点头，问道。 　　苏好儿做了肯定的答复，没过一会儿，两个工匠模样的，有些局促的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这门大炮，他们齐齐就是眼睛一亮。 　　“好东西啊！”其中的一个工匠不由自主的赞叹道：“这样的精铁，可是少见的很，这得是多么浪费才用这精铁打造这么笨重的大炮啊，光是这些精铁，只怕就能制造几十百来把上好的兵器了！” 　　苏好儿见到两人啧啧赞叹，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可懂得发射这大炮的法子？” 　　“回娘娘话，不敢说懂的，不过，稍微琢磨下，还是应该找得出来法子的，火器的道理，都是大同小异的，真正要弄清用法，只怕还要些火药弹丸之类的东西试一试才行！” 　　工匠不敢说大话，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能琢磨出来就行，至于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就是！”苏好儿笑着说道，也不打搅两人，直接将目光落在旁边的那些火铳上面。 　　外面已经是夜色深重了，营帐内有些昏暗了，她叫了一声，外面有人进来，在营帐里点起了火把。 　　才刚刚拿起一柄火铳，就听得外面一阵阵嘈杂，远处还隐隐有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言修微微一愣，旋即凝重脸色对着苏好儿说道：“娘娘，我出去看看！” 　　苏好儿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在白莲教军中，这种嘈杂的动静，实在是见得多了，大量的流民无法以军法管理，于是他们之间的冲突也就多了起来，严重的时候，数百人上千人的斗殴都有过，实在是不值得多关注。 　　这也是在战时，又是在敌人眼皮地下，言修才这么急着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情，若是不是打仗，而苏好儿又在这里，他只怕连看都懒得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尖刺倒也有趣的很！”苏好儿十分的聪慧，火铳在手稍微折腾了几下，就找出了这尖刺如何卡在这火铳上的关键，手上稍稍使劲，将尖刺卸了下来，又使劲，尖刺又扣上去。 　　“东西还算精巧，不过，直接让用这火铳的士兵带一把短刀就好，制作这个东西的人，怕是没上过战场，有些画蛇添足了！” 　　正在琢磨间，外面脚步声响，有人走了进来，掩饰不在的欣喜，朝着外面喊了起来：“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哗啦啦外面一下涌进来七八个人，苏好儿抬起头来，不悦的看着来人，然后，她陡然感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七八个人，虽然都是营中普通的流民装扮，但是，几乎人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血迹，而她也陡然想了起来，好像外面脚步声响了起来的时候，隐隐听到几声闷哼声，现在想来那是自己在外面的护卫的声音。 　　进来的人看到营帐里有人，也是微微一愣，不过，这愣的时间可比苏好儿想象中的要短多了，两个还在围着大炮转圈的工匠，被他们捂住了嘴，短刀在他们脖子上划过，鲜血伴随着两人的挣扎喷了出来，捂住他们嘴的人，直到两人都不动弹了才松开手，任由他们的尸体在大炮旁边滑落。 　　“是个女人！”有人嘟囔了一句，拿着短刀逼了上来，苏好儿心里一阵慌乱，手摸向腰间，眼睛却是看到这些人当中，有人提着短火铳，似乎随时准备发射的意思。 　　她顿时熄灭了动手抵抗的意思。 　　“我是官兵家眷，被贼人劫掠至此，你们是什么人？” 　　她压低了声音喝道，果然，拿着刀逼上来的人微微一怔，脑袋却是偏向一边，偏向那个正对着大炮鼓捣着什么的一个人。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她，张口问道：“你委身贼人了？” 　　一句贼人，苏好儿顿时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了，当下毫不犹豫的将脑子里这电光火石之间冒出的对策，抛了出来。 　　“没有，贼人不欲用强，将我关押至此，我相公是莱州守备麾下把总陈九儿，你们是官兵吗？” 　　随着这些人走出营帐外，苏好儿听到身后一声闷响，她知道，费了那么多人命抢来的那门大炮，算是完蛋了。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这些人，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年纪都不大，领头的那个，甚至二十都不到吧！这些人如同鬼魅的穿行在乱糟糟的大营当中，时不时的杀了一两人，往某些营帐里丢个火把，甚至连原本是她的战利品的那几支火铳，也被他们鼓捣得可以用了，在穿行的过程中，冷不防的还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他们简直是混乱的制造者，走到哪里，混乱就制造到哪里，可偏偏在大营外面，那些火铳声一直没有停息过，外面混乱的动静更大，大部分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混乱吸引住了，这一小撮人速度又快，制作的混乱又是在大营深处令人有些猝不及防，等到别人反应过来，他们不知道已经走了多远了。 第337章 苏好儿 　　一开始的时候，苏好儿还是打算瞅机会逃走的，但是看到这些人制作混乱杀人，都是下手机会狠辣，丝毫不带犹豫的，她有些不大确定，一旦对方发现了她的意图，会怎么对她。 　　等到在不断的穿行中，不断有人汇集过来，七八个人的队伍，变成了数十人的队伍，她就更不敢尝试了，这非常确定，这是城里派出来夜袭的官兵，挟持她走，只怕是还因为她情急之下说自己是官兵的家眷，但是，若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只怕对方一刀就下来了。 　　她没看没出这些人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等到走了大营，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苏好儿更是紧紧的闭住了自己的嘴巴，随着他们慢慢的退回城去，城头上灯火通明，那些官兵显然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到了这个地步，她彻底放弃了求救的想法，开始认真思索，自己该怎么圆自己脱口完成的谎言，在官兵堆里，如何的保全自己了。 　　城门打开，这支出城的官兵，被一路的欢呼迎进城里去，而她则是被带到城门下一处民居里，然后有人丢给了一些食物和清水，告诫他就呆在屋子里，不要走出屋子，然后就走了。 　　民居里没有灯火，但是，外面火把很多，苏好儿凑近窗口，看着外面的情形。 　　她对这支占据了莱阳城的锦衣卫很感兴趣，要不然，他就不会在乔四的大营了，仅仅呆了一个晚上，径直就朝着莱阳而来了，她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知会乔四和陈九儿。 　　但是，她可是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和这支官兵相接触，尤其是，这些官兵还是锦衣卫的官兵，不是普通的官兵。 　　“他们火器真多！” 　　火把的闪耀下，城头上上下的官兵，城下巡逻的官兵，她都是看的一清二楚，她算了一下，就是她在言修的大营里看到的那些火铳，在这些官兵中，至少四五个人，就有一个人有那样的火铳，而有时候，一队一队的官兵，全部都是装备着这种带尖刺的火铳的。 　　她心里庆幸了一下，辛苦白天里那一场大雨，要不然，自己到了这里，言修为了打给自己看，再次强行攻城，只怕就是在城头上的那些大炮的轰击下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接近了城墙，面对的恐怕是丝毫不弱于那些大炮的打击的火铳队。 　　她使劲的咽了咽口水：这支官兵，真的很有钱，有钱的不像样子。 　　迷迷糊糊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官兵换岗的动静，把她惊醒了，再次朝着窗外看去，这一次，见到的情形，再次将她惊呆了。 　　这些官兵，可不仅仅是大明人，他们中还有好多黄头发红头发的罗刹鬼，而那些罗刹鬼和官兵们说说笑笑，还一副很熟稔的样子，我的天啊！！她心里暗呼了一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官兵，到底是什么样的官兵啊！ 　　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呢，外面的门打开，一个士兵走了进来，对她说了几句，她站起身来，跟着士兵走了出去。 　　这是要见对方的将领了，她在心里将自己昨天晚上想好的说词，再次回顾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什么纰漏，这还没有全部想完，前面带路的士兵，就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了昨日里将他裹胁出营的那个年轻头目，只不过此刻他已经换上了官兵的服饰，好像对方是一个百户？ 　　她眼光飘过去，身子顿时京僵住了，和这个年轻的百户说话的，俨然是一个罗刹女鬼，那头发黄黄的眼睛绿绿的，一张嘴还血红血红的，可就是民间说的那些吃小孩儿的妖魔鬼怪么？ 　　“她好像有点怕我！？” 　　奥利维亚见到这个衣裳还算整洁的大明女人，见到自己就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一大早就告诉我，有军情回报，不会是这个女人带来的军情吧！” 　　“我这不是找你商量吗？” 　　虽然宋建只是高函身边的一个百户，统帅的不过是百来人，而奥利维亚是团练使，现在在这莱阳城里的手下就有一千多人，但是宋建和他说话，可没什么恭敬不恭敬的，究其到底，他们两人都是海外镇抚司的百户，大家的台面上的官职一样，都是平级。 　　“被贼人夺去的大炮，已经毁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宋建有些矜持的得意，不过，很快就将这情绪掩饰了下去：“但是，在存放大炮的地方，关押着这个女人，这女人又自称是莱州那边一个什么把总的老婆，我想着对莱州那边的情形，她多少知道一点，我就将她带回来了，咱们的探子，可没办法进入莱州城！” 　　“我还以为你看她漂亮呢！”奥利维亚口没遮拦的笑道，旋即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高函身边很多亲卫，都是残缺之人，宋建也是如此，这她是知道的，虽然她没有任何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但是，时间长了，她自己有时候都忘记了这一点。 　　宋建：……，咱们问问吧，若是真问出什么来，再禀报大人不迟。 　　苏好儿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只要这城里没有认识她的人。 　　就算是成为了白莲教的圣母娘娘，除非是很大的仪式当中，她会盛装出现，其他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一身装备，谈不上华贵，也不谈不上寒酸，就好像一个殷实人家的女眷一样。 　　至于戎装，她更是很少穿，如果白莲教都需要她这个圣母娘娘上阵杀敌了，那基本上，白莲教可以算是完了。 　　所以，在奥利维亚眼里，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拘谨的，看起来家境不怎么差，但是对她眼光有点躲闪的普通大明女子。 　　“放心，我不会吃人的！”奥利维亚笑了笑，对于大明民间的传言她也遭遇到一些，不过，在广东的时候还好，在山东遭遇到的，就比较多了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 　　“呃，苏好儿啊，这名字挺好听的，你丈夫是朝廷的军官吗？现在在莱州城里？” 第338章 狠打一场 　　“你是怎么被城外的这些反贼给抓住了，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哦，知道啊，是想用你要挟你的丈夫，还是反贼觉得你漂亮，看上了你？我觉得应该是那些反贼中某个臭男人看上了你……” 　　“你知道莱州城里的情况是多久以前的，反贼围城你在城外被抓了，就一直呆在反贼军中吗” 　　奥利维亚盘问的很是仔细，但是，苏好儿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除了这个看起来还是官兵的一个头目的罗刹女鬼，一口大明话说的那么好令她开始的时候，微微有些惊愕以外，以后的回答，都是按照他想好的说辞来的，四平八稳无懈可击。 　　她是欺负这些官兵进了不莱州城，耳目不通，眼下莱州城被围，莱阳被围，官兵消息的来源，大概也就只有他们放出去的那点可怜的探子得到的消息吧，而那些探子得到的消息能有多详实呢，而她娓娓道来的这些消息，居然令得这两个官兵头目微微点头，她心里有些得意，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过关了。 　　只不过，他们会怎么安置自己呢？自己的身份是官兵家眷，想来不会有官兵的侵犯自己吧，这个罗刹女鬼虽然难看点，但是也是个女人，要不，他们安置自己的什么，自己要求跟在她的身边，或许，她能保护自己吧！ 　　“你在旁边稍微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和颜悦色的罗刹女鬼问完话，派人将她带到一边，还送上食物和水，她坐在一边，很是秀气的吃着东西，看着远处的两个官兵头目在说话，毫无疑问，他们现在讨论的是自己的事情，只是隔的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你觉得怎么怎么样，这些消息有价值吗？”宋建等到苏好儿一离开，迫不及待的向奥利维亚问道。 　　“如果我们一直和城外的敌军僵持，这些消息的价值不大，你将她带回来，实际上就是最大的价值了，这让士兵们心里都知道，就算是他们的亲人落在敌人的手里，咱们都不会含糊，更别说他们有可能被敌人俘虏了！” 　　“那我白忙乎了！”宋建有些沮丧，没有被这些话安慰道。 　　“不过，我总感觉有点什么不对的地方！”奥利维亚皱皱眉头：“这个女人刚刚看到我的时候，有点害怕，但是，他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甚至知道我关心的什么地方，这表现，又太镇定了！” 　　奥利维亚摇摇头：“按理说来，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昨天跟着你们从敌营出来，沿路看你们杀人放火，此刻应该惊魂不定才对，而且她很明显是看到第一次我这样相貌的大明人，对于大明民间那些无知的愚夫愚妇怎么说我这相貌的人的坏话的，我可是知道一点的，惊魂不定加上害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宋建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她可能是奸细，我特么到了敌营里，带了一个奸细回来？” 　　“这个也不能确定！她说她是军官的妻子，应该见过一些世面，这样解释好像也说得过去！”奥利维亚见到宋建眼露凶光，微微摇摇头：“要是真是奸细的话，自然是杀了干脆，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但是，若不是呢，你别动歪脑筋，这女人暂时留我这里，看一看再说！” 　　“白费劲！”宋建嘟囔了一句，眼中的凶光敛去：“人给你了，我不管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别算我头上，大人应该起来了，我去见大人去了！” 　　苏好儿看到那个年轻的一脸阴冷的官兵百户离去，剩下那个罗刹女鬼走了过来，心里有些忐忑，自己能不能过关，就看眼下了。 　　“你暂时跟着我吧，帮我做点小事，我身边的侍女不多，又都是些男人，你可愿意？”奥利维亚看着苏好儿：“若是不跟着我，也可以给你在城里找个地方呆，只是现在反贼攻城，城里到处都很乱，你一个单身女子，只怕难以保护自己！” 　　“我愿意留在大人身边！”苏好儿急忙点了点头，迎着奥利维亚的面容，她头又垂了下来，嘴角翘起一丝微笑来。 　　城外言修的大营里，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没有消停，官兵袭扰了大半夜，到处制造混乱杀人放火，言修到处忙着扑火，简直是累的够呛，等到那些混乱都渐渐平息，官兵也退了回去的时候，苏好儿被人掳走的消息，直接就炸得他六神无主。 　　放火炮的那营帐里，被毁坏了的大炮和两个工匠的尸首在那里摆着，在营帐外，苏好儿贴身的几个护卫，也是死的悄无声息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苏好儿是被人掳走的，只是这掳走苏好儿的人，是官兵，还是自己这边某些别用心的人，那就不知道了。 　　苏好儿过来的是，就带了三两百号人，将她的大部分直属属下留在了莱州乔四的大营里，这天亮了，她的这些属下不见苏好儿回来，言修又支支吾吾没个明白话，这几百人，顿时就闹腾了起来，他们可不管言修是什么人，甚至论起号召力来，圣母娘娘座下的亲卫，比起言修的号召力也不差，言修若是不给出个交代来，苏好儿的这些人，真敢以言修害了圣母娘娘为理由，带着大营里的信徒和言修内讧一场。 　　这样的局面，怕是一直期待自己见苏好儿带回城有点价值的宋建没有想到的，当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苏好儿的身份，就更不会有这样的期待了。 　　白莲教大军的好运，到老天爷放晴的那一天起，就彻底到此为止了。 　　城外再也没有进行过有规模的攻城，倒是城内，时不时的到了晚上，就有些官兵出城去，在白莲教大军的营盘附近骚扰一番，放几下火铳，制造点动静。 　　于是，白莲教的大营得折腾半天。 　　白莲教的统帅有些不堪其扰的意思，在接连几个晚上被夜袭袭扰之后，他也组织起来一些精干的斥候小队，在大营附近设下埋伏，然后和城里出来的官兵狠狠的打了一场。 第339章 一决胜负 　　结果动静闹的挺大，整个大营算是又折腾了一晚上，双方都各有死伤，不过，总体来说，白莲教的人吃亏一些，出城的那些官兵，身上的火器多的令人发指，一接触就火铳噼里啪啦的放个不停，白莲教有些悍勇的家伙，就是在黑暗中稀里糊涂被打死的，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冲上去，却发现官兵们早就退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弓箭黑暗中朝着对方可能所在的地方胡乱的射，也让官兵们有了伤亡。 　　自此之后，官兵出城袭扰在稍微收敛了一些。 　　这种和城里官兵僵持下来的状态，终于让言修心里舒坦了一点，但是，苏好儿已经消失好几天了，这个事情一天没有结果，他一天就琢磨这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是城里的官兵掳走了苏好儿，这个时候，应该有苏好儿的消息送出来，令他退兵了，如果不是，那苏好儿的去向，他根本无法像人交代。 　　他甚至可以相信，当乔四知道在自己手里将苏好儿给弄丢了的时候，乔四那家伙可不会管自己是不是在打仗，直接带兵来收拾自己都有可能，乔四对苏好儿的那点心思，大家谁看不出来啊。 　　消息控制在小范围当中，苏好儿的亲兵，已经被他支出去不少去登州那边去了，他给的托词是圣母娘娘或许去登州察看官兵的内情去了但是，这种拙劣的借口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拆穿，等到那些亲兵在登州附近转悠了一圈毫无结果的回来的时候，只怕就是大家撕破脸的时候了。 　　他真的有些发愁了。 　　说句诛心的话，哪怕是城里的人将苏好儿抓去了也好了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应对，可现在这样不生不死毫无消息，可真是折磨人啊！ 　　…… 　　一大早起来，高函觉得精神爽利，看着外面阳光普照，他心里都好了不少。 　　“大人！”林立出现在他的身边：“斥候回报，登州方向发现了白莲教发贼的活动，似乎白莲教的反贼想和孔有德那边取得联系！” 　　“多少人，截下来了吗？” 　　高函的好心情，顿时就被这个消息打了一个折扣，孔有德那边，可是装备着不少火器的，这真要是白莲教的人和孔有德的人联手起来，他现在就不是考虑守城守不住的住的问题，而是考虑往哪里跑的问题了。 　　“人数不少，数百人，斥候不敢截，只能远远的尾随，有意思的是，那些白莲教的人知道咱们的斥候在后面，也没有驱赶截杀，仿佛就当咱们的人不存在一样！” 　　这是个什么路数？ 　　高函疑惑了:“能接近就接近，要看清楚，如果他们和孔有德的叛军接触，第一时间回报回来！” 　　“明白了，我这就吩咐下去！”林立点了点头。 　　“孙大人和欧阳大人那边，今天还过去吗？”林立问道：“城里的粮草已经告急，孙大人和欧阳大人正在想办法，大人昨天去催了军粮，今日应该有结果了！” 　　高函摇摇头：“不去了，这是他们应该操心的事情，咱们去奥利维亚那边，看看他们昨天晚上有什么斩获！” 　　城下的那个富户的宅院，如今已经成为奥利维亚的中军，成为城头所有守军的心脏，自从苏好儿被奥利维亚留下之后，一直就呆在这宅院里，没有出去，这几天来，他看到大大小小的官兵出入，对着奥利维亚请示汇报，也逐渐明白奥利维亚的身份了。 　　但是，她也感觉到了，在奥利维亚上面，还有一位“大人”，那位大人才是这城里说话最管用的人，可惜的是，她一直没看到这个人。 　　她有些好奇，这个令这么彪悍的罗刹女鬼都服服帖帖的锦衣卫的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锦衣卫在民间的形象可不怎么好，她没把这位“大人”想象得凶神恶煞，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就很不过了。 　　饶是如此，她见到奥利维亚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从外面被人拥簇着走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拱手口称“大人”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也太年轻，太秀气一点了吧！” 　　她心里嘀咕道，没错，苏好儿不管是在白莲教中还是来到这城里，接触的要么是些粗豪勇猛的男人，要么就是一些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家伙，更别说那些红头发绿眼睛的罗刹鬼了，高函在他的眼里，居然她耳目一新，给出一个“秀气”的评价。 　　苏好儿没读什么书，要是她读过不少书的话，其实，他就知道，“秀气”这个词儿，在她眼里，换成“书卷气”更好一些。 　　那位大人，和奥利维亚说着什么，奥利维亚偶尔还笑了起来，院子里有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看起来像一副暖暖的图画，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好儿突然觉得有点生气，好不容易这几天看奥利维亚有些顺眼了的面目，在她心里，又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大早上的时候，反贼派人到城下来嚷嚷，不过大概忌惮咱们的火器，没敢靠的太近，也不知道嚷嚷些什么，如果他们想要投降的，我想会继续派人和咱们接触的！” 　　“投降，不可能，不过，想要谈谈弄个点好处到是可能的，他们派人去登州那边去了，咱们的斥候盯紧点！” 　　“反贼有了防范，晚上出去袭扰他们，没什么效果了，昨天夜里，出去三支小队，结果死了四个人，这样下去不行啊！” 　　“死人不怕，但是让城外的反贼不得安宁这事情是目前重要的，他们吃亏了不敢打咱们，但是，和他们这么僵持，咱们的粮食可不够，刺激得他们心烦意乱，和咱们一决胜负，那就最理想不过了！” 　　“这女人是谁，怎么没见过，有些眼生的很，不是咱们的人吧……” 　　“哦，她啊，就是上次宋建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据说是莱州官兵的家眷，顺手救了回来，安置在我这里！” 　　“这事情怎么没听宋建说过！” 　　“呵呵呵，他想在大人面前邀功，以为这女人能提供一些莱州城里的消息，没想到这女人说他很早就城外被反贼掳走了，既然没用，他当然不会说了！” 第340章 其他都是编的 　　“这么干净漂亮的一个女人，在反贼营中还能保持清白？这有点太高看反贼们的节操了，我可不大相信，宋建有说过哪里遇见这女人的么？” 　　“说是关押在放被他们抢去的大炮的营帐中，和大炮在一起的！” 　　“你呀，怎么说你好呢，反贼死了那么多人抢了门大炮走，这女人和大炮放在一起，这说明在反贼心里，这女人至少和被他们抢去的大炮一样重要，你就没好好的盘问盘问，直接丢你这里，当使唤丫头用了？” 　　“我盘问了啊，虽然有些不大对劲，但是也没法查证啊，总不能觉得她有点奸细嫌疑就杀了她吧，她这么漂亮，杀了可惜了，怎么要是觉得她无害了，我送给你做暖脚的丫头啊，我听说很多大官，都是有暖脚的丫头的！” 　　“那叫通房丫头！”张春梅在一边，冷冷的说道：“要是主人满意，是可以抬举成妾的，大人身骄肉贵，这些不明底细的人怎么能到大人身边伺候大人！”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了！”高函看来张春梅一眼，笑着打着圆场，张春梅那点小心思他多少是懂点的，不过，当着两位女下属讨论这个，就实在是有些尴尬了。 　　“叫那女人过来，我就在这里盘问一下吧！” 　　苏好儿被叫到那位大人面前，看了看对方，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大人身后的从人，好像对她很有敌意，这是怕自己行刺对方么？ 　　她心里冷冷笑了一笑，她贴身的匕首当天就被搜了出来，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行刺，是打算用牙齿咬死对方，还是用话说死对方呢？ 　　“苏好儿是吧，这名字不错，不过，你既然是嫁人了，怎么还用自己的姓氏？”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大人高兴，直接叫我陈苏氏也是可以的！”苏好儿站在高函面前，低下头。 　　“算了，就苏好儿吧，陈苏氏听起来像一个老太婆，可对不住你的年纪和相貌！”高函摇摇头：“说说你的相公吧，在莱州守备麾下，据你说，是以为百户把总，他是莱州本地人么？” 　　“掖县人！”苏好儿坦然回答：“我相公的大事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相公的出身我还不知道么？” 　　“你相公有什么重要的？”高函微微一笑：“你被反贼掳走，不管如何，你相公都不可能再要你了，甚至反贼用你来威胁你相公反水只怕都不行，这种事情，你应该见得多了吧，被反贼掳走的女人，有几人还能回去被自己家人接受的！” 　　苏好儿不说话了，这是实情，在自己军中，她见过很多，甚至他身边的女卫很多都是这样的。 　　不过，既然这位大人是锦衣卫的高官，高官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吗，这种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回答我，你相公既然不重要了，用你也威胁不到你相公了，那么，你又有什么重要的，值得反贼将你和用了几十条人命换来的火器关押在一起，他们就不怕你泄愤毁了火器吗？” 　　苏好儿嘴唇微张，就要说话，高函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想好了再回答，你也看到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打算干什么，并不是一死就可以一了百了的，在这世上，可是有很多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也别用什么反贼头子看上你的姿色这个说法，你一个弱女子，看上了直接就要了你身子就是，你反抗也反抗不来，我想反贼在攻打官兵驻扎的城池的时候，也没什么耐性慢慢的磨你的性子，等待你心甘情愿的从了他的！” 　　苏好儿沉默了下来，眼前的这人，显然不是奥利维亚或者是那个百户官员好蒙骗的，或许，此人别看面善，只怕手上的人命已经无数，盘问审讯的人也是多的数不清了，自己话语中，稍微有些漏洞，只怕今天在这里就是自己殒身的地方了。 　　高函也不急，慢悠悠的看着对方，反正不管这女人是干什么的，绝对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了，至于是不是对方的奸细，他倒是没这么想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派出去做奸细，那反贼们到底是得多眼瞎才会干出这事情来啊。 　　奥利维亚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傻子都看得出来，这女人先前是蒙骗了她，想到自己在这么多前面，被这个小女人骗了，她感觉牙齿都有些痒痒的。 　　“我是白莲教的人……”苏好儿缓缓的说道，仿佛看不到面前这位大人身后那些护卫紧张的神色：“大人如何称呼？” 　　“锦衣卫，镇抚高函！” 　　高函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一句我是白莲教的人说出，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质陡然就为之一变，在有没有那种畏畏缩缩的模样，也没有那种故作坦然的姿态，好像整个人都换了一个一样。 　　“我是白莲教先锋大将军乔四的同门师妹，到言修军中，本来就是为了押运一批粮草而来，听得言修说夺了官兵的火器，我忍不住好奇之心去观看，恰逢官兵的人摸营，我为了自保，才编出那个故事来！” 　　苏好儿看着高函眼睛：“那个故事里，除了姓名是真的，其他都是编的！” 　　“为了自保你都可以编出那样的故事，现在为了自保，你也可以再编出一个故事来！”高函摇摇头：“难道你不怕你说出你的身份来，我拿了你向朝廷邀功么？先锋大将军乔四的师妹，也算那是匪首之一了，这颗脑袋，多少还是值些功劳的！” 　　苏好儿嫣然笑了一笑，“怕！我怕高大人杀了我邀功，但是我更怕高大人和我以前见过的朝廷官员一样蠢笨，眼下莱州，莱阳，都被我白莲教大军围困，登州的孔有德也反了朝廷，高大人就算邀功，这邀功的文书和脑袋，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去呢？” 　　高函看着这个有些狡黠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 　　女人的依仗在他眼里，看来是那么的可笑，好像笃定她道出了实情，自己也无非处置她一样，更是隐隐的点出了现在官兵实际上在白莲教的包围之中，虽然不是威胁，但是，威胁的意思却是每个人都领会得到。 第341章 微乎其微 　　“其实，你忘记了一件事情！”高函悠悠的说道：“官兵杀贼，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于普通的士卒来说，杀贼有赏，那是好事，但是，对于像我这样的朝廷命官来说，有赏没赏，我都是一定要杀贼的！” 　　他直勾勾的看着苏好儿：“我是官，你是贼，这就够了，我甚至不用去甄别你的这个新故事是不是还是编的，直接杀了你就行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别说你刚刚自己自承为贼人了！” 　　苏好儿眼中有一丝慌乱一掠而过，她没想到强调自己是乔四的师妹了，这个锦衣卫的官儿却是一点都想她的价值，执意要杀她，这可她预计中的有些差别了，朝廷的狗官不是一个个都挺会算计的么，怎么自己就遇见这么一个愣头青了。 　　“所以，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高函有些玩味的看着她：“别说你能劝降乔四，乔四若是这么容易被一个女人劝降，他在白莲教中，也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 　　“乔四未必会听我的，但是，城外的言修，多少应该会听我一点！”苏好儿方寸已经乱了：“我若是死在城里，他言修向我师兄交代不了！” 　　“你能让城外的贼军退军？”高函问道。 　　“这个，我不大确定！”苏好儿知道自己命令下，言修退兵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自己圣母娘娘的身份，可就只怕有些隐瞒不住了，若是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苏好儿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些官兵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见到高函脸色阴沉了下来，苏好儿立刻补充了一句：“但是，若是我给他消息，拿些钱粮来换我，他还是做得到的，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开始缺粮了！” 　　高函身边的林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自家大人和这个白莲教妖女的谈话，在他看来，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是和当初自己寨子里掳了肉票上山，许难当和肉票之间的谈话差不多么？ 　　“拿你换些钱粮么？”高函沉吟起来，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了。 　　林立轻轻的咳嗽一身，高函抬起头来朝他看来，林立微微侧首，高函会意，走了开去。 　　林立急忙走了过去，在高函身边，轻声说道：“大人，这女人目光闪烁，我看这言语中还是不尽不实，虽然城里缺粮，但是，就这么将她换出去太可惜了！” 　　“我就没打算将她换出去！”高函哼了一声：“她能笃定城外的贼军会拿粮食换她，那么，贼军就能为她做更多的事情，乔四的师妹，哼，只怕是乔四的女人吧，城外应该是乔四的部下！！！” 　　“那大人的意思是？” 　　“让城外的叛军知道她已经被咱们抓起来了，让贼军自己开条件，这样的话，这女人的价值可不就知道了么？”高函有些奸诈的笑了起来：“反正不管他们开什么条件，咱们一个都不答应！” 　　“宋建！”高函朝着那边喊了一声，宋建急忙走了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女人是你带回来了，这接下来的事情，也交给你去办了，奥利维亚专心守城，这种事情，就不要让她分心了，你勒令这女人写一封书信，或者拿出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件，送到贼营里去，看看贼营的反应。” 　　“属下明白！”宋健狠狠的朝着那边的苏好儿看了一眼：“这女人若是不老实，属下得好好的让她吃点苦头，他骗的属下好苦！” 　　“胡闹！”高函笑骂了一句：“好吃好喝伺候着咱们都还来不及，你还想给她苦头吃，没准咱们城里吃的喝的，都靠着这位女菩萨呢！” 　　高函来了又去，除了盘问苏好儿这一阵，也没留下什么话来，苏好儿正忐忑间，只见高函身边那个曾经将自己抓回来的那个百户，送了高函出门，转身又折了回来。 　　“奥利维亚，人我带走了，这次你也看走眼了吧！”那个百户对着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的奥利维亚说道：“大人说这事情交给我了，这女人放在这里，我怕你不小心弄死她了，大人说了，她可是咱们的财神爷呢！” 　　奥利维亚阴沉着脸点点头，宋建朝着苏好儿招招手：“你且跟我来！” 　　她被带到城里的某个大宅子里，她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过入眼可见的锦衣卫官兵，显然和在奥利维亚那边看到的那些锦衣卫官兵有些区别，偌大的宅子，她看到的就有好几十号人进进出出，没看到的只怕更多，但是宅子里居然没什么喧闹之声，就连那些锦衣卫的官兵们，虽然看到她被带进来，眼光都是有些阴冷和不屑，但是，他们之间的交谈，也是细声细气，显得十分的诡异。 　　她被带到一个房间，宋健停下了脚步：“从今天起，你吃喝拉撒都在这个房间里，能不能出来，就看你的造化了，你既然说你能换点粮食，身上可有证明你身份的信物？” 　　苏好儿微微摇摇头。 　　“既然如此，待会我会送笔墨纸砚过来，你给城外的贼军写封书信，信中要有只有你和那贼人头目才能知道的事情，我会派人出去，拿着你的书信和贼人们联系，你若是耍花样，害了我送信的兄弟，我回头来，宁愿被大人责罚，我也要杀了你！” 　　“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苏好儿看到对方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哼！”宋建哼了一声：“我倒是希望你开开这玩笑的好，女人的话，最是靠不住了，你骗我第一次，那是我蠢，但是，若是你敢骗我第二次，那就是你蠢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呆会写点什么好吧！” 　　说起来有些可笑，因为城头上的火炮犀利，围困莱阳城的白莲教大军和普通围城的军队不同，哪怕是他们最前沿的营寨，距离城头都足足有一两里地的距离。 　　这个距离，想在城头上用弓箭射封书信出去，被对方捡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得已，宋健派了十来个人，打开城门走了出去，而白莲教大军见到这边城门打开，出来了十来个人，也是从营帐了里出来了几十人，互相小心翼翼的接近着。 第342章 砍下狗头 　　锦衣卫的人目的只是送信，自然不会和对方开打，等到双方走到可以听到对方喊话的距离，才有人拿着一支长矛往地下一插，说是城里给白莲教言修的书信，然后施施然走回城去。 　　因为火炮的存在，现在这攻城的不不像攻城的，守城的也不像守城的，若是以往被敌人围困到城里，城里还不早早的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的的，就算有人出城送信或者谈和什么的，也是从城头上用箩筐吊下人去，哪里会像现在，说开城门就开城门的。 　　不过双方好像都觉得这种情况很正常，城门开关，城外的人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试图来攻城，城里的人也不担心对方发这个昏，总之，信函很顺利的送了出去了，没有开打，也没有死伤。 　　言修是第一时间拿到的这封书信的，几乎是一展开书信，他就知道这书信是苏好儿亲笔所书，苏好儿的字迹他见过多次，而且书信的内容，有些担心，的确是连乔四和陈九儿都不知道的，除了苏好儿，没人能写的这样一封书信来。 　　这事情就麻烦大了！ 　　他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苏好儿往登州方面搜出去的亲卫，然后在自己的中军大营里开始挠头，他想了许久，觉得这事情大概超过了自己能处理的范围，但是，眼下在这莱州附近，能可以商议的人，除了陈九儿，似乎再也没有别人了。 　　乔四他是不敢告诉的，如果告诉乔四，苏好儿在自己手里被官兵抓去了，只怕乔四立刻连莱州都不打了，提兵就得先来教训教训他，而他不管是兵力智谋，甚至狠劲儿，那是远远比不上乔四的。 　　少不得悄悄打发自己的心腹去找莱州城下的陈九儿求援，当然，事情肯定不能说是苏好儿失陷在官兵手里了，只能说是苏好儿在莱阳，召陈九儿商议事情。 　　这一去一来的，等到陈九儿好苏好儿的亲卫头领都出现在言修的面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苏好儿亲卫头领叫一丈红，很彪悍的一个女人，和陈九儿也是熟识，两人在言修面前，齐齐看完从城里送出来的那封书信之后，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狠狠的瞪向言修。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官兵缺粮了，用粮食换圣母娘娘回来就是，他们要多少咱们就给多少，不够的话，从莱州那边调，莱州不够的话，咱们去登州抢！” 　　一丈红脾气火爆的很，见到心中有官兵需要钱粮换苏好儿的意思，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 　　“就算用我军中所有的军粮换圣母娘娘回来我也愿意啊，只要给我的人留三日的口粮就可以！”言修臊眉耷眼的，这事情他是办得差了，在两个女人面前，他也觉得没光彩。 　　“但是，信里没说具体换多少粮食，又换多少金银啊！要不，我派人送封书信进去问问？” 　　“等等！”陈九儿有些疑惑的摇摇头，又拿起那书信看了一遍：“我怎么感觉，官兵好像不大清楚圣母娘娘的身份，要不然怎么会舍得用圣母娘娘来换钱粮？” 　　“就是！”言修一拍大腿，“我怎么怎么琢磨着老是有点不对劲呢，那狗官们若是抓到了咱们的圣母娘娘，那还不嚷嚷得天下都知道啊，肯定是要将圣母娘娘送到京城找那狗皇帝邀功去的，哪里有让咱们换回来的道理？” 　　“娘娘哪里都不会去！”一丈红冷冷的说道，“这莱阳的狗官敢伤娘娘一根毫毛，我就屠了这莱阳城！” 　　“好儿一向机智，能送出这信来，就说明暂时他没什么危险，官兵没也没有奇货可居的意思，换，立刻换，迟则生变，官兵中不乏有明白人的！” 　　“我这就派人过去问，看他们要换多少！”言修站起身来。 　　“既然他们不知道娘娘的身份，咱们也不能坏了娘娘的事情，对官兵的要求，要讨价还价，不要一口就答应，最后就算答应也要装作十分勉强的意思！！！” 　　陈九儿叮嘱言修道，一丈红霍然站了起来：“不用了，我亲自进城去和官兵谈！你们记得配合我就行！” 　　“你不会冲动行事吧！”言修有些狐疑的看着这个连他的账有时候都不买的一丈红，“你在城里一冲动，可就害了娘娘的性命了！” 　　“放心，就算叫我陪官兵睡觉，我也会忍着就当是鬼压了的！”一丈红还真是彪悍，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你们这书信过去，书信过来的，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多耽搁一天，娘娘在城里就得多受一天罪，还不如我直接进城谈个妥当出来！” 　　一丈红看着两人：“两位将军都要指挥大军，自然不能冒这样的险，我一丈红这条命是娘娘给的，随时都准备还给娘娘，所以，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们等我的消息！” 　　一丈红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出去，营帐里陈九儿和言修互相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一丈红孤身一人，出现在了莱阳城下，朝着城头大声的喊了起来，陈九儿和言修，远远的看到莱阳的城门打开，几个官兵跑了出来，将一丈红细细搜了一遍，然后押着她走进了城去。 　　“但愿她这火爆脾气能压着点！”言修担忧道：“咱们什么都不用她做，只要他将官兵的意思清楚的带出来就可以了，咱们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等吧，应该很快有消息出来！”陈九儿点点头：“这事情不完，我去莱州那边也没意思了，消息没传到乔四耳朵里去吧？” 　　言修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着城头官兵飘扬的旗帜，一脸的苦涩。 　　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陈九儿和言修还在那里闲谈着，就看见一丈红从城里退了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这进城才这么一会儿就出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没准这一丈红连苏好儿的面都没见着。 　　“气死我了！”一丈红喝了一口水，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狠狠的一摔：“那官狗人不像人的，鬼不像鬼的，说话简直可恶之极，这要是在战场上看见了，我非得一刀砍下他的狗头来！” 第343章 半月开销 　　“对方说什么了？” 　　“你见到圣母娘娘没有？” 　　陈九儿和言修同时开口，只见那一丈红缓缓的摇摇头：“有人在城下等着我呢，根本就没让我去见圣母娘娘，我问他们打算拿圣母娘娘换多少钱粮，他居然让我开口，还说什么‘这个女人值得多少钱粮，你们难道心里还没数吗，下次直接带着钱粮过来就可以了，否则的话，拉上城头砍了！’” 　　“混账！”言修恼怒的骂了一句，“这些狗官兵，攥着拳头让人猜，有意思吗？” 　　“不要急躁，他们也不过是想多弄点钱粮而已，我觉得他们也不知道开多大的口合适，开多了，直接就谈崩了，开少了，他们又觉得自己吃亏了！”陈九儿笑道：“这倒是可以证明，他们真的不知道苏好儿的身份，这对咱们搭救她，可就方便多了！” 　　她想了想，直接就替两人作主了：“三千两银子，五十担粮食，直接送到城下，银子和粮食放在那里，送银子和粮食的人回来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说，官兵若是有心，直接收了钱粮就放人了，若是官兵耍赖，这点钱粮也损失得起！” 　　莱阳城头，高函和柳如是也在打量着远处的敌营，那个白莲教的使者进城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城头，不过以对方的身份宋健直接打发他就成了倒是用不着他们两人出面。 　　在他们身侧，苏好儿表情木然的站在旁边，不言不语。 　　“苏好儿，那个女人你认识，刚刚进城的那个？”柳如是笑吟吟的看着苏好儿：“似乎她很不高兴的出城去了，你就不担心她再也不回来了吗？” 　　苏好儿看了她一眼，不理她。 　　在她的心里，这个妖媚的女人早就被她打上了“高函的女人”这个标签，对高函他都没心思答话，更别说搭理“他的女人”了。 　　柳如是也不生气，对方来谈，显然就是没有打算攻城的打算，就算什么都谈不拢，今天也算是可以大家都轻松一天了。 　　“有人出来了！”旁边有人提醒，城头上的诸人朝着远处看去，只见贼营里出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城头上立刻各种号令此起彼伏，开始做严加戒备状。 　　“不用紧张，不过是些挑夫！”高函手中的千里镜，却是将出营的那些敌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出营的人都没带武器，每人都挑着一个胆子，在最前面，甚至还有几张独轮车在前面吱吱呀呀的行着。 　　那些挑夫和推着独轮车的人，比起城头上的人可是紧张多了，越靠近城墙，他们脸上的神情在千里镜里就看得越是清楚，等到距离城墙还有百来步，推着独轮车的人停下了脚步，放下了车子。 　　“白银三千两，粮食五十担，你们出来验收吧！”那人朝着城头上喊了三遍，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他身后的那些挑夫也是纷纷放下胆子，跟着他快速的离开，那模样，好像生怕城头上一个不高兴就放炮一样。 　　“啧啧，三千两银子，五十担粮食！”高函扭过头看着苏好儿：“看来你也不是怎么值钱嘛？” 　　“现在粮食比银子管用！”苏好儿淡淡的说道：“怎么样，高大人满意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吧！” 　　“放你走？”高函奇怪的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放你走了，你说你能换些粮食，我就试试看，看看能换到多少粮食，但是，我可没说收下这些粮食！” 　　“你……”苏好儿气得一指高函：“官兵果然都是些言而无信之人！” 　　“没收粮食就算不得失信！”柳如是在一边悠悠的说道：“既然舍得出五十担粮食，那么就舍得出一百担，两百担，城外这大几千人，每天吃用消耗的粮食可不是个少数，我觉得他们应该可以出更多！” 　　苏好儿仅仅的抿着嘴，不再说话，心里对这一男一女，简直是鄙夷到了极点。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陈九儿和言修，一直盯着城下的那些粮食和银子，可是莱阳城的城门好像锈住了一样，始终没有打开来，直到两人眼睛都盯得有些发涩了，城门那边，依然没有动静。 　　“再送五十担粮食过去，这一次，什么都不用说了！”陈九儿叹了口气，“官兵这是嫌少啊！” 　　“尼玛，给个明白话会死啊，非得让咱们这么熬着，慢慢的加！”言修有些烦躁，“五十担五十担的，加到什么时候，天都要黑了，来人，传我的话，直接送上三百担粮食过去，告诉他们，这是我军中的全部存粮，叫他们立刻收了粮食放人！” 　　“不可！” 　　陈九儿阻止道：“官兵真要认为咱们将粮食都拿出来了，没准他们生起点别的心思，甚至对圣母娘娘更加不利了！” 　　言修很是抓狂的问道：“难道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放人，咱们就退兵，改日再战吗？” 　　“真要你退兵，你会退吗？”陈九儿看着言修，很是认真的问道。 　　“圣母娘娘只要安好，顺利脱困，别说退兵，就算是要我这脑袋，我也立刻砍了送进城去！” 　　“那好，就依你的吧！”陈九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圣母娘娘安好，别的事情，暂时都不重要了！” 　　城头上的高函，看到对面的敌营又出来黑压压的一片人，拿起千里镜一看，顿时就笑了。 　　“你们看，对面又加价了，这次加的不少啊，苏好儿，我先前错怪你了，看来，你还是真的有点值钱的……” 　　这送上门来的好处，高函不可能不要的，而且，他估算了一下，一担粮食差不多一石，这已经已经有数百石的粮食了，如果不考虑城中的百姓的用粮，这些粮食充作军粮的话，差不多够支持他大半月的开销了。 　　手一挥，城头上严加戒备，城下城门打开，上百人涌了出去，推车的推车，挑担的挑担，快速而有秩序的将城外的粮食运进城来，而城外的敌营，则是在他们的挑夫回去之后，一直都保持着安静的状态，没有出半点幺蛾子。 　　等到高函的手下将粮食全部都运了进城来，城门又重重的关上了，苏好儿幽幽叹了一口气。 第344章 天上神祗 　　“你从来就没有打算过放我出去，对吗？” 　　“对！”高函很不要脸的承认了：“一个人都不用死，就能让对手乖乖的送上金银粮食，这种无本的买卖，我当然想继续做下去！” 　　“他们上了一次当，再不会上当了的！”苏好儿看着高函：“何必呢，这么点粮食，你们全城人也吃不了多久，何必一定要到双方都红了眼睛，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天下的官兵这么多，城池这么多，我白莲教大军，也未必一定是要取这莱阳城的！” 　　“我是再不会写任何书信送到城外去了，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是没用的！” 　　苏好儿有些恨眼前的这个家伙了，不仅仅厚颜无耻，做起这些背信弃义的事情一点负担都没有，而且，他还打算你继续做下去，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居然还笑的那么甜，那么开心，真是一对人间极品。 　　“不用你写任何东西了！”高函笑了起来，扭头问柳如是：“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简单啊！”柳如是笑吟吟的说道：“派人通知城外的这些敌军，让他们立刻退兵到三十里外，否则，咱们就杀了这位苏小姐！” 　　“然后呢？” 　　“然后，就等着这莱阳城解围……或者，这围城的敌军气急败坏，全军出动和咱们决一死战，你猜那一种可能性大一点！” 　　柳如是故意看着高函，眼神都不往苏好儿那边瞟，她有很多种猜测，但是，从白莲教的人的反应看来，不管那一种猜测，都说明这个叫做苏好儿的女人，对白莲教的人很重要，重要的他们可以拿出数千金银，数百石粮食拱手送给敌人来换回她。 　　殊不知道，他们越是这么做，自己这边，越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女人。 　　而以这个女人的性命做威胁，勒令对方退兵，则是在试探对方最后的底线了，如果这样的要求，对方都会答应，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叫苏好儿的女人，在编完一个故事后，又编了一个故事。 　　城里的官兵跑了出去，对着白莲教的大营喊起话来，苏好儿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城外的白莲教大营，在安静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突然骚动了起来。 　　看着难民营的那些人，还在茫然不知所措，就被一个个披甲执锐的亲卫营的人，驱赶着离开大营，冲着北边而去。 　　看着大营里一个个披着鲜红披风是战士，离开了大营，朝着城下而来。 　　那是她的亲卫，一丈红亲自统帅的亲卫，言修可以带着他的军队，为了她离开莱阳，但是，一丈红和那些忠诚的亲卫是怎么都不会离开的。 　　高函和柳如是，看着对面白莲教大营的动静，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收敛起来，敌人真的听他们的威胁，离开了这里，莱阳城的围城居然就这么解决了，这种结果，虽然他们也曾经想到到，但是真发生在他们面前，他们依然觉得是那么不可置信。 　　两次攻城，对面的这支白莲教的大军至少在城下折损了五六百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或许，这样的伤亡在莱州或者登州这样的大城的攻城之战中，算不得什么，但是，这里是莱阳啊，是那城墙连骑兵都挡不住的莱阳啊，在孙元化的战略防御构想中，一旦后金鞑子从海上来，或者从京而来，这直接就会被直接放弃防守的莱阳啊。 　　但是，他们损失了这么多，又被自己骗了这么多粮食金银，而他们居然还吃自己的威胁，就这么率军离开了？？？ 　　“看来，你还真认识她！” 　　千里镜里，那些红色披风的白莲教人，高函看的很清晰，这数百人，有男有女，女人居然还居多一点，领头的那个女将，正是刚刚孤身进城的那一位。 　　“是的，我认识！”苏好儿点点头：“她是不会走的，她身后的那些人，除非你们杀了他们，否则他们也不会走的！”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渡化世人，永享太平！”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渡化世人，永享太平！” 　　突然之间，城下的数百人，齐声呼叫起来，城头上的士兵一阵紧张，白莲教人攻城的时候，口中也是嚷嚷的这些东西。 　　“不好，他们要攻城！” 　　高函蹙起了眉头，白莲教大军已经在撤走了，下面这几百人攻城这算你什么，送死么？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领头的那女将，将手中的刀往地下一插，跪了下来，冲着西方磕了几头，她身后的众人也一个个都学这她的模样跪了下来，苏好儿眼睛顿时就后了，蹭蹭的朝前冲了过去。 　　他身后的宋建，想要拉都没拉着，等到再想去拉对方的时候，苏好儿已经站在垛口那里，整个身形都露了来。 　　高函轻轻的摇摇头，制止住宋建的动作，他大概知道城下那些人的意图了，或许，苏好儿的出现对他们也是好事。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渡化世人，永享太平！” 　　不知道是谁先看见苏好儿的身影，那些叫嚷着白莲教的口号的人，一个个慢慢的站了起来，口中的口号变得更为热烈了，那声浪，在城头上的人，直接都可以感受到。 　　苏好儿的手往下一压，所有的声浪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城上城下，顿时鸦雀无声。 　　“我无事，弥勒佛保佑着我，在此渡化此城无知罪民，你等且随言将军而去，留待有用之身，兴盛我教大业！” 　　天边的落日将金黄的阳光投射到城头，投射到她的身上，在高函的眼里，好像是这霞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身一样，陡然之间，这个在他眼里神秘狡黠的女人，圣洁的仿佛是天上的神祗一样。 　　孔有德这些天，正在为城里的事情糟心。 　　最大的糟心事当然是水城那边的事情，当然兵变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拿下水城是他的失策。 　　但是他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内忧外患来着呢，在城里有一票白莲教人的人虎视眈眈的，在城外还有一票锦衣卫盯着自己，那个时候若是全力一搏，拿下水城还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登州城姓不姓孔，那就不好说了。 第345章 感觉很不好 　　耿仲明来了，听他说完眼下的局面，立刻就指出来，这水城，那是必须要拿下的，那是他们的退路，眼下虽然拿了登州，也没什么威胁，但是一旦朝廷兵马从北边而来，击溃了白莲教的人，那登州就成了一座孤城。 　　或许守城守上个三五个月没问题，或许一年半载也没问题，但是，迟早，这城池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是守不住的，若是拿下水城，他们还可以水路远遁，不管是去哪里，都不缺乏一条活路，拿不下，那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 　　锦衣卫的人耍了个花枪，在他们离开一天多了，城里的人才知道，锦衣卫的人已经全营拔走了，斥候的的消息也逐渐传了过来，这群锦衣卫的兵马，是朝着莱州而去，这让城里的孔有德，顿时就松了一口大气。 　　没有了锦衣卫的兵马在一边虎视眈眈，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水城的那帮水师了。 　　耿仲明带着兵马打了一次，双方都有些死伤，不过水师那边的动静也看出来了，他们大多数的船只，好像都出海了没有呆在水城里，如果船只不在，打下水城也没多少意思。 　　孔有德和耿仲明一合计，两人觉得，现在拿下水城是没问题的，但是，得连船一起拿下。 　　于是，第二次纠集人马去打水城的的时候，耿仲明“大败”退回城来，然后紧闭城门不出，让水师那边的人着实高兴。 　　孔有德希望这次“大败”，能给水师的人一点信心，至少他们能将那些不知道哪里去的战船召回来，让他们觉得，靠着水师的兵马收复登州其实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既然大败了，就得有大败的样子，这些日子，是不能去骚扰水城那边去了，关注水师那边水师的动静就可以了。 　　还有一件糟心的事情，那就是城里火器厂的炼铁炉，不能用了。 　　拿下了火器厂，几乎留下了所有工匠，孔有德的认为，那么，火器厂的火器，就是应该源源不断的产出来才是，他登州城火器本来就不少，现在又有源源不断的火器补充，那应该是令他更加放心的事情。 　　但是，事情可不是按照他想象的那么发展的，工匠们被放回去干活，但是几天后，这火器的产出就停止了，他派人一了解，没有精铁了。 　　火器厂用的精铁，必须的自带的炼铁炉子里产出来的精铁，这个随便找个工匠一问就知道了，但是也知道那张春梅或者是那个死太监陈太忠，在离开的时候使了什么手脚，这炉子炼铁的时候，第一炉就坏了，别说炼出平常用的精铁，就连普通的精铁都不如，这样的东西，是没办法做出火器的。 　　找了些工匠看了看，都说这炉子没毛病，但是，就是炼不出合格的精铁来，一想到这个，孔有德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 　　有些重新再造个这个炉子吧，那些工匠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动手，一打听才知道，当初这炉子是柳如是那个女人一手监造的，工匠们都是分开来各负其责，现在想将那时候造这炉子的工匠重新找齐，根本就不可能。 　　而城里的工匠，从来就没见过这种炉子，所以，这炉子是没法造了。 　　火器厂也成了摆设，不仅仅不能产出想象当中大量的火器，他孔有德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这这帮工匠，孔有德再糊涂，也知道这些工匠比这火器厂重要多了，当初孙元化怎么对这些工匠的，他可是看在眼里了的，这种资产，尤其还是已经成了他的资产，他不可能让他们受到损害的。 　　莱州那边，自从锦衣卫的人离开后，他也没少放探子过去。 　　倒是，探子到了莱阳，基本上消息就再也过不去了，而高函的人被白莲教的人困守莱阳的事情，孔有德也是知道的，听说白莲教的人在打莱阳的时候吃了大亏，死了很多人，孔有德有些幸灾乐祸，要是白莲教的人不去碰一碰，这个钉子，就是他孔有德去碰了，他才没那么傻呢。 　　“大人，城外有人求见，说是白莲教圣母娘娘的麾下，要见大人？” 　　“圣母娘娘？”孔有德摸着下巴，沉吟了起来，圣母娘娘是个什么鬼，他是知道的，白莲教现在动静这么大，他们最大的头目怎么可能不被他知道。 　　有人说圣母娘娘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沉鱼落雁，美艳无双，世间少见，也有人说圣母娘娘是一个七十老妪，白发如银，智慧无边，但是不管那种传言也好，孔有德都是不信的，他相信的，只是他看见的事实。 　　眼下半个山东，都在这圣母娘娘手里，而在个圣母娘娘手下至少三五万人，这也是做不得假的，这就是孔有德看到的事实。 　　“他派人见我干什么，哦，对了，我对他们还许诺过有些东西的，他们这是要账来了？”、 　　孔有德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事情没有错了，现在白莲教的人和高函的人在莱阳打的不亦乐乎，粮草军械什么的，自己曾经答应过他们支援一点，现在找上来也是无可厚非了。 　　那就见见呗！ 　　孔有德无所谓，有人牵制锦衣卫的这支人马，甚至消灭这支人马，是他乐意见到的事情，只要白莲教的人知趣，不乱开口，他还是很愿意实践自己的承诺的。 　　一丈红将大部分的属下留在了城外，带着十来个人就进了登州城，很令她奇怪的事情，登州城就这么打开城门放了她进城，一点防范她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他不禁对这城里的那个反了朝廷的参将，有些小看了几分。 　　是个女人？ 　　哦，那圣母娘娘是个女人，手下有个女人带兵，似乎也正常，不过看着女人领兵总让孔有德想起张春梅来，这种感觉很不好。 　　“你们白莲教的人，要见我什么事情？” 　　脑子里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孔有德懒洋洋的说道，眼睛从对方的胸前掠过，心里叹息了一下。 　　还是这种女人够味道，那些娇滴滴的一点都不耐操的女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们圣母娘娘听闻将军弃暗投明，反了朝廷，很是欣慰，特令我前来祝贺！”一丈红板着脸说道，嘴里说着贺词，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恭贺的意思。 第346章 人傻胆大 　　“还不是拜你们乔四将军所赐，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他一番呢？”孔有德将“感谢”两字，咬的特别重，语气中的怨气，谁都听得出来。 　　“乔四将军正带着本部兵马在莱州和官兵作战！”一丈红说道：“在下会将将军的谢意转告给乔四将军的！” 　　“光着来祝贺我？”孔有德笑了一下：“看来，你们圣母娘娘也不是一个什么大方的人啊！” 　　“一座登州城还不够么?”一丈红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这登州本来是我白莲教的必得之地，让给了将军，难道还不满足么？” 　　孔有德脸色一沉，对方说话太大胆了，什么叫让给你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乔四和他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能摸到登州城门都算是他的本事，眼前这女人说起来好像是对方拿下了登州转送给自己的一样。 　　“我白莲大军取下莱州，将来就算转战直隶，官兵想要收复登州，也得先过济宁莱州这几关，将军你承认不承认，是我白莲教大军为将军挡住了官兵将来可能有的进攻？” 　　一丈红却是没看他脸色，自顾自的说道。 　　“那又如何？”孔有德才不会承认这种事情，有本事你白莲教打出山东去，那就是你们的本事，占了一城就说替自己挡住官兵，有这么好的事情么？ 　　“那么，眼下我白莲教大军和莱州莱阳的官兵苦战，陷入了僵局，将军就算是不为了我白莲教，为了将军自己，给我白莲大军一些帮助，似乎也是利人利己的事情，将军你说是这样的吗？” 　　“你们想要什么？”孔有德哼了一声，说了半天，不就是想要点东西么？ 　　“火器！”一丈红毫不客气的说道：“登州囤有大量的火器，而且，城里还有火器厂，想必将军支援一些火器，将军还是办得到的，对于将军的帮助，圣母娘娘言道，将来必有回报！” 　　“回报什么的，暂时就不说了！”孔有德摆摆手：“火器的确我是有点，不过，地主家也没余粮，我这边水师的人一直都盯着，说不准那天大量的官兵就从海上来了，我得自己防备着点！” 　　一丈红不出声，看着孔有德。 　　“这样吧，我给你们二十支火铳，算是我对你们圣母娘娘的一番心意，就不用感谢了！”孔有德好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的摆摆手，开什么玩笑，火器自己都不够呢，他们还想要，要是要点什么破刀烂枪的，倒是可以多给一点，这火器还是算了吧！ 　　“我带来圣母娘娘的亲卫，共计三百二十人，圣母娘娘说了，希望回去的时候，看到我们人手一只火器！”一丈红眼睛都不眨，直视着孔有德。 　　“三百多支火铳，你们怎么不去抢，你知道这火铳多少钱一支，一年朝廷只能产出多少么？”孔有德瞪大了眼睛：“不是我欺负你们，这火铳可不是想玩就玩的了的，就算给你们几百支火铳，没人教你们，你们会使这玩意么？” 　　“我们一直都是在抢！”一丈红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从我白莲教在圣母娘娘的号令下起事，到现在咱们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们自己抢来的，难道孔将军不知道吗？至于会不会用这些火器，孔将军的人会用，我们的人自然也会用了！” 　　“这个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用想！”孔有德脸色凝重起来：“就算你白莲教大军集结在我登州城下，我也不可能给你们几百支火铳，二十支是我的极限了，你们若是不要，那就算了！” 　　“孔将军知道为什么当初乔四带着千余人，就敢打这登州的主意？”一丈红突然不说这个话题了，扯起了其他：“乔四是我白莲教大军的先锋大将军，一向是以智勇双全闻名军中的，孔将军不会以为乔四不知道这登州城坚炮利固若金汤吧？” 　　“这事情我也一直都在好奇，谁给他的他那么的的自信，别说登州城，当时我登州大营的兵马，就足够剿灭他几次，给别说在一侧还有战力不下于我登州大营的镇抚司答应，他怎么就敢这么带着人往登州而来！”孔有德还真有些好奇，他很确定，自己在十里村遇见乔四，纯属一个意外，若自己不出现在那里，乔四可是真的会奔着登州而来的。 　　对此后来他回想起来，也只能用“人傻胆大”四个字来形容乔四了，不过，眼下听着女人说起来，好像这其中还有内情？ 　　“天启二年，我白莲教在登州就有香坛了，这六七年过去了，孔将军不会以为在这登州城里的白莲教香坛一直什么都没干吧！”一丈红冷冷一笑：“无生老母法力无边，圣母娘娘心怀世人，仰慕我白莲教的百姓，还是很多的……” 　　“卧槽！”饶是孔有德一直都很淡定的样子，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原来那乔四敢打登州城的主意，其底气在这里，白莲教的势力在这里发展了多年，只怕城里现在到处都有人他们的人了。 　　更加要命的是，这些白莲教的教徒，可不像当初乔四带进城的那些白莲教徒一样，都是明面上的，这些人若是自己不表明身份，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是白莲教的人，他们或许是店铺的老板，或者是酒楼的伙计，更或许是军中的士兵甚至将领，这样一大群有些掩饰身份的白莲教徒在登州城里，那乔四根本就不用强攻登州城，只要潜进城里，联络教徒，在某个晚上突然发难，这登州城城墙再高，火炮再犀利那也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对于孔有德的反应，一丈红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孔有德脸上阴晴不定，斟酌了半天，终于开口了：“两门大炮，二十支火铳，外加一千支长矛，一千柄长刀，算是我对圣母娘娘的敬意！”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足足过了半响，一丈红确定这已经是孔有德能拿出的最大底线，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圣母娘娘会记得孔将军的支持的！” 　　“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将东西送到城外！”孔有德说道：“甚至我还可以派人教你们如何使用这火器，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们白莲教在登州的香坛所在！” 第347章 使得动我？ 　　“我不知道！”一丈红坦然的一伸手：“我仅仅只是圣母娘娘身边的侍从，教中的大事，我从来不参与的，而且，就算知道，我也不会为了这些军械出卖教中的兄弟的，这不是交易买卖，只不过我告诉孔将军一个事实而已。” 　　孔有德沉吟起来，没错，指望对方告诉自己城里，隐藏着哪些白莲教的人，好让自己将这些人清理掉，似乎有些不大可能，对方没有傻到这地步，不过……，他脑子里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起来。 　　“好，这话当我没说，不过，你得叫你们的人在城里安分一点！”他缓缓的点头：“如果我没料错，既然我登州城里有你白莲教的香坛，那想必你们白莲教的教众，在登州守军中也有人，那么，我就问你，在登州水城的水师里，你们有没有人？” 　　一丈红沉默不语，孔有德见到她这模样，反而笃定了，水师那边，白莲教的人，一定也渗透进去了。 　　“东西我会拿给你们，不过，我需要你们在水师的人，给我帮一点小忙……”孔有德笑了起来。 　　登州水城里，张可大正在犹豫，连续几日，手下都有人请战，他这个水师总兵按照锦衣卫高函的建议，将大部分船只都开出了水城，如今水城里水师的战船不到十来支，兵员不足两千，这点实力用来收复登州，实在是有些吃力。 　　登州的守备，他是非常清楚的，别的不时候，就是城里储备的那二十几巨炮，还有数百门小炮，这样的规模，都不是他这点兵马能够打主意的，这还是孙巡抚在登州的时候，他知道的情况。 　　后来朝廷的那个火器厂放在了登州城，这些天，不知道又造了多少火器出来，用自己这些在海上开惯了船的兵士充作歩卒，去在这样的火器威胁下攻城，他很难说这不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大人，孔有德和那耿仲明两个反贼，已经进犯我水城数次，那一次不是铩羽而归，可见所谓的辽东精兵，不过如此，大人将在海上巡弋的弟兄们召回来，一鼓作气拿下水城，我觉得完全是可以的！” 　　一个参将在张可大耳边鼓噪着，“末将愿意为大人先驱！” 　　“大人，反贼觊觎我水城，看中的是我水师的船只，不是我水师的战力，登州城里百姓数万，孔贼入城已经这么久了，很难说孔贼现在手下兵士有多少了，以水师的战力，行那歩卒之举，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另外一个参将在他面前也建议道：“锦衣卫的人说的没错，只要我水师的船只在海上，水城仅仅留下少许士卒看守，即便是水城陷落，也是与大局无碍的，咱们再次坚守即可，朝廷不会放任反贼在这里继续逍遥的！” 　　“你们容我好好想想！” 　　张可大头都大了，将二人赶了出去，这两人是他的左臂右膀，可从来就拧不成一股绳儿。 　　回到自己的后宅，张可大依然愁眉不展，刚刚和自己的妻妾说了几句话，就听得外面一阵乱糟糟的，甚至还有火铳声，他悚然而惊，还没待派人出去查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自己后宅的门口响了起来。 　　妻子和小妾两人，脸色惊恐的躲在张可大身后，刚刚一直鼓动张可大率军攻打登州的那参将提着血淋淋的刀，出现在了张可大的面前。 　　张可大脸色惨白，他知道外面那些乱糟糟的动静从何而来了，此刻这参将朱圩出现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明白了。 　　“朱圩，朱圩，没想到，没想到啊！”张可大摇摇头，突然露出一丝惨笑：“没想到你居然和孔贼勾结，谋夺我水城，更没想到你这么按捺不住性子，现在就动手了！” 　　“水城里的战船，已经足够用了！”朱圩对着张可大狞笑着，“跟了你几年，难道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就算你召了其他的战船回来，这水城里的战船你也会立刻派出去，所以，想等到将所有战船一网打尽，那是不用想了！” 　　“那孔贼许了你什么好处，我待你不薄，朝廷待你不薄，你做出这种谋逆的举动，没为你的妻儿家族着想么？” 　　张可大看了瑟瑟发抖的妻妾一眼，心里一横，大声的呵斥道，既然这朱圩已经到了这里，自己断无幸免的道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直抒胸臆，那天理何在。 　　“孔有德算什么东西？”朱圩轻蔑的一笑：“他也想指使得动我？” 　　他将刀提了起来，指着张可大：“张大人，你待我不薄，但是，这狗屁朝廷可没给我什么好处，我为他卖了一辈子命，结果如何，若不是我还有那么点用处，只怕现在也是阉党余孽，坟头草都三尺长了吧！” 　　“你自尽吧！”他缓缓说道：“算是我还你的好处，成全你的一世的英明！” 　　张可大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当初可是他将此人保了下来的，没想到，居然保了这么一支白眼狼。 　　“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张可大听到外面的动静慢慢停歇，心里黯然：“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又死在何人之手？” 　　“白莲圣母娘娘麾下水军大统领！”朱圩缓缓的开口道：“张大人，你安心的去吧，我会厚葬你的！” 　　张可大恨恨的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身后脸色凄苦的妻妾，搂着二人，掉头朝着身后的屋子里走去。 　　片刻之后，朱圩从太平楼里走了出来，大声的对着身前身后的士兵们喊道：“狗官张可大已经伏诛！” 　　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这欢呼声，连事发仓促匆匆离港的那一艘战船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登州水城……沦陷。 　　“你不是他的女人？” 　　“不是！” 　　“你想成他的女人？” 　　“呵呵……” 　　“那个黄头发绿眼睛的奥利维亚，是他的女人吗？” 　　“不是！” 　　“那就是了，他身边好像侍卫中也有女人。” 　　“那是锦衣卫的张百户，也不是他的女人！” 　　“真是荒*无耻啊！”苏好儿悠悠的叹道：“堂堂锦衣卫的镇抚，手下的得力干将都是女人，男人要让女人死心塌地，除了将那女人睡了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第348章 小买卖而已 　　这里依然是锦衣卫的驻地，依然是关押苏好儿的房间，只不过，房间里不是苏好儿一人，而是多了一个女人，柳如是。 　　柳如是也住在这里，对于苏好儿，开始她是并不关心的，她关心的事情很多，但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某个被锦衣卫从敌营中掳回来的身份不明的女人身上。 　　但是，这个女人有着令得围城的白莲教人离开的能力，有着能让数百白莲教徒殉死的威望，那就是另外一码事情了。 　　这几天，一旦空闲下来，她都要在苏好儿这里走一走，聊聊天，说些不相干的话儿，只要不涉及白莲教内部的一些机密，似乎苏好儿也挺愿意有这么一个人陪她打发时间——她对莱阳城的锦衣卫官兵，对他们的统帅，也是很感兴趣的。 　　“那你们白莲教的人，难道就不食人间烟火，不讲人伦大道了？”柳如是笑吟吟的说道：“你们攻城略地，被抢的被*的女人，那又怎么说？” 　　苏好儿沉默了一下：“好人中也有害群之马的！” 　　“这么说，你觉得你们白莲教是好人，那我们就是坏人了？”柳如是问道：“山东大灾，朝廷第一时间赈济，从捉襟见肘的国库里拨出银两和粮食送到山东，这是坏人干的事情吗？登莱武备，孙元化巡抚呕心沥血，打造坚城，以抵御异族犯我百姓，这是坏人干的事情吗？”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好人里有害群之马，坏人里也有良心没彻底坏掉的！”苏好儿淡淡的说道：“朝廷的赈济，有多少落在了百姓的头上，多少落到了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又有多少是被天灾逼的，又有多少是被人逼的，难道你不清楚么？” 　　“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柳如是不和她争辩：“就拿这登莱来说吧，你白莲教挥军向东，图的无非是登莱两地，但是你们可知道，因为有孙元化巡抚在登州经营得如同铁桶，异族宁愿在辽东碰的一个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发兵渡海而来，海对面就是后金鞑子，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就问你，假如，假如，这登莱落在了你白莲教的手里，而鞑子渡海而来，你们会怎么做？” 　　苏好儿丝毫不加犹豫的回答道：“朝廷官兵怎么做，咱们当然就会怎么做！” 　　“是么，是像孙元化巡抚那样，据城坚守，决心战至一兵一卒么？”柳如是大笑了起来：“你们或许会和鞑子打一下，然后发现鞑子比在朝廷的官兵凶恶的多，战力也强悍的多，那么，你们会考虑，这样做有没有意义，明明只要将城池让给对方就可以海阔天空，而选择和对方死战，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我可以断言，你们会弃城而走，反正大明天下，多的是地方流窜，而你们也从来不乏那些愚夫愚妇和活不下去的人追随！”柳如是说道：“其实，你们就是一群蝗虫，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至于祸害的庄稼地，是不是换了主人，你们一点都不在乎的！” 　　苏好儿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妖艳女人”，似乎有些明白，对方好像不是纯粹靠着一张脸蛋吃饭的了，这些问题，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隐隐想过，不过，却没有深入的想下去，活下去都已经不容易了，眼前的官兵都难以对付，她哪里那么多心思想着那么遥远的事情，但是，这个女人不仅仅想了，而且，想的比她清楚的多，详细的多。 　　更为悲哀的是，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尽管她觉得自己的初衷不是这样的，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个女人说的事情发生了的话，只怕最大的可能还是和她说的一样。 　　“你在高函身边，是什么身份？”苏好儿抬起头来：“如果你说你不是他的女人，那么，你总得有个名目呆在他身边吧，我看他身边的人对你都恭敬的很！” 　　“自己做的小买卖而已！”柳如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有个靠山做点买卖，总比没有靠山的强吧！” 　　“离开他，来帮我！”苏好儿脑子转了一转：“如果你喜欢做生意，我保你一个圣教的经略总管，如果你对这天下大事攻城略地有兴趣，我保你一个神武军师！” 　　“这么瞧得起我！”柳如是咯咯笑了起来，有些颇为意外的样子：“你是让我弃暗投明么？” 　　“你不是朝廷官府的人，没什么弃暗投明的说法，只是良禽择木而栖而已，眼下的世道，不是什么好的世道，你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眼光见地都不错，若是你不想依附男人做点事情，那么，我白莲教就是你最好的寻找了，据我所知，圣母娘娘对于有才学的女子，一直都是青眼有加的，以你之能，在我白莲教里，必定能得到重用！” 　　“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了！”柳如是笑道：“这可是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呢，你总不会让我现在就给你答复吧！” 　　苏好儿笑了笑：“不着急，莱阳既然已经解围，那位高大人肯定会做点什么，我看他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这段时间，你有的是时候考虑！” 　　“好！”柳如是点了点头。 　　“对了，眼下既然解围了，要不要我们派人通知你的那位乔四师兄一声，你这样的宝贝，现在我们高大人可宝贝得很，这一次你给他吃了汉这么大的甜头，他若是没有点别的想法，那才是怪事呢？” 　　“不用！”苏好儿摇摇头：“乔四若是想知道，早就知道了，若是他不知道，肯定有不知道的理由，你们插手不上的！。” 　　从关押苏好儿的屋子里走出来，柳如是径直去找高函。 　　城外的围困已经解决，城里的斥候可以自由的出入，甚至有胆子大的百姓也要嚷着出城，暂时看来情形是没那么危急了。 　　而白莲教送来的几百石粮食也算是暂时解了缺粮的燃眉之急，总之，现在这个时候的高函，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焦头乱额了。 　　孙元化脸色也开朗不少，正在和高函两人说着什么，见到柳如是走进来，微笑着朝着柳如是点了点头。 第349章 投靠鞑子 　　“登州那边，原来柳姑娘你还是留了后手，刚刚我还在和高大人，说你这个女诸葛算无遗策呢！”孙元化笑呵呵的说道：“登州那边，终于有消息传了过来，那孔有德夺走的火器厂，原来根本就不能开工，炼铁炉子已经被姑娘暗中派人给破坏掉了，没了这炼铁炉，那些工匠也只能干瞪眼了！” 　　“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这炼铁炉子可是咱们高大人是心血，岂能让外人轻易学了去，而且还用来制作打我们的火器！”柳如是嫣然一笑，摆摆手。 　　“我就不问你们怎么用的手段了，不过，这么多天来，终于算是听到一点好消息了！”孙元化点了点头：“可惜了我城里贮备的那些火器和火药，如今全部落在了孔有德手里了，我这一辈子没有看走过眼，唯一看走眼的这一次，却是让我彻底的栽了个大跟斗！” 　　“对了，以前不大方便问这些问题！”高函微笑了一下：“孙大人这几年来自己制作，采购了不少了火器火药，我看登州大营和登州守备军中装备的火器也不是很多，这些火器一直都贮藏在仓库里吗？” 　　“是啊！”孙元化一脸的肉疼，“城头上我放置了三十多门大炮，仓库里还有差不多的数量，若是加上那些歩卒可以用的虎蹲炮这些小一点的火炮，足足有三百来门，除了装备军中的数百支火铳，武库里还有两千余支火铳，这些东西都是这两年我除了朝廷拨给的军费，一两一两的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银子啊，这奸贼，这奸贼……” 　　“登州大营孔有德本部差不多快三千人马，城里他辽东的家眷差不多可以凑出两三千人，加上城里原来的山东守备兵马三四千人，别说附逆的百姓，这孔有德子在登州城里的人马已经超过一万人了，加上这么多的火器，这朝廷要多少兵马才能收服登州啊！”柳如是有些感叹道。 　　“我原本是打算靠此坚城抵御渡海而来的鞑子的！”孙元化一脸的无辜：“可惜，谁想到这奸贼会反了呢？” 　　“你还没有算上水师的人马？”高函朗声说道：“最新的消息，登州水城已经于昨日陷落，总兵张可大战死，在水城的水师战船已经悉数落在了孔有德的手中！” 　　他一脸的忧色：“如今孔有德等于摘了孙大人经营了几年的桃子，可守可走，靠着朝廷在山东的兵马，只怕很难拿下了他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孙元化黯然：“我错信了这个狗奸贼了，如今局面糜乱到了这个地步，我就算是死了，也是难辞其罪啊！” 　　“不要说这些没有用处的话了！”高函叹息了一下：“对了，孙大人你说要事找我，具体是何事，如是这一打岔，我差点忘记了！” 　　孙元化脸色一整：“山东的局面成了这个样子，朝廷的兵马被白莲教牵制在济南，难以顾及我登莱，但是，若是放任这孔有德坐大，我觉得，将来这孔有德对朝廷的危害，只怕比这白莲教更大！” 　　“我也是这个觉得！”高函深以为然，眼下的孔有德有兵，有粮，有坚城，有大量的火器，昨天还得了水师的不少战船，白莲教这群乌合之众和他相比，简直无害得好像一个小白兔一样。 　　“我想去天津向朝廷求援！”孙元化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有高大人坐镇莱阳，我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朝廷的兵马一时半会也难以摆脱白莲教反贼的牵制，若是一支奇兵，从海上而来，和高大人的兵马呼应，不说拿下登州，至少高大人的兵马，不会像现在这样孤掌难鸣！” 　　“我已将派人去济南那边联络朝廷的兵马了！”高函犹豫了一下：“登莱这边的局势，他们想来很快就会知晓，这个时候，孙大人去天津，且不说能不能求来援兵，就是孙大人的安危，也有些不大好保证……” 　　高函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怕是孙元化难堪，眼下的孙元化是登莱巡抚，可莱州被白莲教的人围的严严实实，登州落入了反叛的部将手里，这个巡抚孤身一人去天津求援，只怕在朝廷眼里，他就是临阵脱逃跑回去的。 　　地方守备官员，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以身殉城，不能和部下同生死，这种胆小无能之辈的帽子一旦扣上，就算孙元化官声尚可，但是，朝廷不拿他治罪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坏榜样，可不能拿出来给天下的官员借鉴。 　　不到了时候，这援兵没有求来，倒是搭了孙元化自己一条性命进去，尤其是朝廷真要杀孙元化的话，这天下人包括高函，实在是无话可说。 　　可偏偏孙元化这方面，他自己一点觉悟都没有，说他不会当官也好，说他一心为国也好，总之，他只要离开了登莱，他肯定就是死定了。 　　“总归要朝廷重视这山东，重视这登莱！”孙元化对于高函的疑问，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孔有德此人，我颇为了解，此人做事情习惯不给自己留余地，若是他真的豁出去，据地称王都可能，还有，别忘记了，海对面可是有着鞑子的！” 　　高函悚然而惊：“你是说，他会引鞑子而来？” 　　“若是他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真有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孙元化认真的说道：“我想的是，在他还没到那个地步，没有那个心思的是，将他彻底的剿灭，否则的话，我不仅仅是山东的罪人，登莱的罪人，说不定，还是整个大明的罪人！” 　　这突如其来的可能性，让高函有些乱了方寸。 　　他还真没想到孔有德还有投靠鞑子的可能性，在他的想象中，孔有德辽东出身，有在毛文龙麾下和鞑子打了那么多年，自己的手下也大都是和鞑子不共戴天的辽东兵，怎么都不可能和鞑子坑瀣一气的。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孔有德这次反叛，大明已经容不得他了，而孙元化对他如何，天下人都看到清楚，这样的人，只怕除了鞑子之外，也无人敢收留，若是和大明的对峙中，他能够保全自己那就不用说了，若是这难道大明朝廷将他赶尽杀绝，为了自保，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只能投靠鞑子。 第350章 咬牙切齿 　　“你不能去天津！”高函不寒而栗，直接对着孙元化说道，语气也不是那么客气了：“天津求援，我可以派人去，我有宫中直奏的权利，我的折子可以直接送到陛下的手里，比你经过各衙门部堂辗转到内阁的求援，更有效率！” 　　见到孙元化瞪着自己，高函一阵心烦：“你在登莱，作用比你当个信使去天津的大，就说这莱阳，你若不在，那欧阳县令未必听我的，你还是他的上官，还有莱州呢，一个县令尚且如此，莱州知府朱万年会配合我，听我的话吗，你这个上官在，他们就都服服帖帖，若是敢不从的，我锦衣卫教他们做人，也是名正言顺的！” 　　“可眼下我什么都做不了啊！”孙元化有些郁闷。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呆在这里天天吃饭睡觉都比你去天津求援的强！”高函不容他再反对：“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这话以后孙大人你不要再提，我海外镇抚司的客军，尚在登莱为你孙大人兢兢业业，你这个主官这个时候就别想置身事外了！” 　　孙元化有些怏怏不乐的离去了，一直以来，高函都是很好说话的的样子，至少在孙元化面前都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只这一次这么强硬武断大概是有点让孙元化有点郁闷了。 　　“这人是和好人，也心忧国事，就是有些迂腐了！”柳如是看到他的背影，笑着摆摆头：“去了天津，我敢保证，朝廷就得拿他开刀了，总得要有几个替罪羊，这送上门来的都不要，那也太小看内阁那几个大学士了！” 　　“不说他了，只要他不再惹乱子就好，莱州那边有了他，咱们也好说话一些！”高函摇摇头：“你这是刚刚从苏好儿那边过来，套出点什么来没有？” 　　“这女人口风很紧，戒备心也很强，不过，你我都知道，他绝非乔四的什么师妹这么简单！”柳如是笑了笑：“我倒是套她的话去的，你猜怎么着，她直接开口挖我去白莲教去了，还许我什么经略什么军师，这口气，好像整个白莲教她都可以做主一样！” 　　话一出口，柳如是和高函连人都齐齐愣住了，两人之前，可从来没冲着这方面去想，但是，万一这种不能想象是事情，是真的呢？ 　　“乔四是白莲教的先锋大将军，既然是先锋，那么就有后军，乔四和后军之间可不是统属关系，乔四的师妹，如果是乔四的麾下，断断不能让围城的兵马撤走！”高函一字一句的说道。 　　“还有，知道他苏好儿被咱们的兵马抓了，她的亲卫数百人，居然打算自杀般的攻城徇死，这也不是普通一个押运粮草的女将能有的麾下！”柳如是看着高函：“就算是你，若是被白莲教人抓了，冒死去救你的可能有，但是，数百人明知道救人无望也打算徇死，我看也未必！” 　　“一个押运粮草的军将，怎么会对缴获的火器感兴趣，我看更像是去巡视缴获，被宋建无意中给抓回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苏好儿身上不能解释的地方，悉数凑了出来，然后面面相觑：“没准，她真的可以做的了白莲教的主？” 　　“就算做不了整个白莲教的主，但是，这围攻莱州的白莲教，已经退走的围攻莱阳的白莲教，肯定是做的了主的，我怀疑，她很可能就是这次白莲教主持登莱战事的首脑！” 　　柳如是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大确定的说道：“若是抓个白莲教的将领就好了，她的身份就一览无遗了！” 　　“这可不大容易！”高函笑了起来，抓个白莲教的将领，开什么玩笑。 　　“不过，乔四肯定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柳如是嘴角翘了起来：“我觉得是时候和这位先锋大将军接触一下了，如果我聊的没错的话，只怕这位先锋大将军还不知道苏好儿落在咱们手里，朝廷的官兵都一直是报喜不报忧的德行，白莲教的人更应该如此，那退去的那一支兵马啊，只怕现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不用咱们派人去，直接让乔四过来！”高函琢磨了一下，“就说苏好儿在莱阳做客，我高函想请他好好的聚一聚，问他有这个胆子来我莱阳吗？” 　　高函看着柳如是有些兴奋的脸，摇摇头：“你想都不要想，这事情你不用搀和了，我安排人护送你去天津，带着我的书信直接求见圣上，在登莱的事情，你从头到尾都经历了，由你来给圣上说说这边的情形，更有说服力！” 　　“我去面圣？”柳如是惊讶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高函点点头：“孙元化说的求援，根本就不靠谱，这事情要是圣上不重视，内阁就更不会重视了，我会写几封书信，你带在身上，要找谁，谁安排你面圣，我都自己有安排，见到了圣上，你直接照实说就可以，圣上如何决断，自有分寸！” 　　“这事情比起弄清楚苏好儿的身份更重要！”高函郑重的说道：“白莲教别看势大，但是根本成了不气候，朝廷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全部放在这白莲教的身上，而是在九边，在辽东，若是知道孔有德反了，甚至可能和鞑子勾结，我想，这山东的一切，肯定会被朝廷放在眼里，认真对待了，山东距离京师，可就这么一点距离，这种事情，一点都是疏忽不得的。” 　　“你确定我一定会见到圣上？”柳如是眨眨眼睛，高函的话她承认，但是，这可是上达天听啊，怎么高函说起来，就好像回家去看看邻居大爷的模样？ 　　“当然！”高函瞟了她一眼，却是想到若是柳如是和朱由检见面之后目瞪口呆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说你见得到圣上，就一定见得到！” 　　夜色中，莱阳城门悄悄的打开，一支十多人的小队悄然出了城。 　　每天晚上这样的小队都会出去几支，以前在白莲教大军围城的时候，他们出去，给白莲教的人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对于这些神出鬼没的斥候小队，白莲教人的人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第351章 火铳小队 　　现在白莲教的大军退走了，这每天晚上的斥候出城却是依然没有停止，不过，他们从袭扰白莲教的大军，变成了在莱阳城附近逡巡，若是不小心遇见他们的白莲教的探子或者是登州方面的斥候，基本上算是逃不掉的。 　　凭借着他们，莱阳城方圆十来里地，简直成了斥候们的禁区。 　　柳如是就是随着这样的一支小队出城的，当然，他身边的人，可不是斥候，真正的几个斥候小队，在他们这十几个人出城前，已经撒出去了，而他们出城后，又有两只小队悄悄的跟随这他们出了城，遥遥的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护卫着他们。 　　往登州方向行了十多里，然后这支小队突然转了个向，离开了官道朝着附近的山林而去，等到他们隐入了山林，护卫他们的几支斥候小队，才悄悄的在夜色中散去，仿佛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柳小姐，现在安全了，贼军一般不会到这么深的林子里来！” 　　差不多在山林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在柳如是身边的宋建，才敢正常说话：“夜里路不好走，柳小姐你要歇息一会么？” 　　柳如是早就香汗淋漓，微微的喘气：“距离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天亮前能到么？” 　　“如果没有意外，中午前是可以到的！”宋建看看月亮：“船只中午的时候会到，到时候会停留两个时辰，咱们应该赶得到的，歇息一会儿没关系的！” 　　“那就好！”柳如是点了点头，她也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听得这话，找了块石头，就地坐了下来。 　　宋建的几个手下，立刻四散开来，警戒这四周，夜晚的山林，不仅仅可能有敌人，更有可能有野兽什么的出没，柳如是可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 　　他们的目的地，是掖县附近的私港，对于这个私港，柳如是是知道的，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却是没去过。宋健倒是有一次押运着一些财货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高函派他来护送柳如是到那里去。 　　私港一直都控制在高函的手里，不过是以四海商行的名义，从濠镜澳到天津，有时候四海商行的船只会在这里稍作停留，上下一些货物或者是补给食物饮水，私港附近的乡民因为这私港的存在，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倒是不虞有他们自断财路的危险。 　　当地官府也知道这个私港的存在，不过，自从魏忠贤死在了这里，这里基本上就成了官府的禁地，更别说时不时的还有穿着锦衣卫的衣裳的人出没，官府的人就更不会过问了。 　　等到白莲教到莱州附近，这掖县的官府实际上也就名存实亡了，县令一帮人，早就逃进了莱州城了，这私港就更不为外人知道了，所谓私港，肯定是比较隐僻偏僻的，如是没当地人的带领，就算是白莲教的人要寻到这里来，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柳如是要在这私港坐船去天津，四海商行的商船，逢十必定会有一艘来这里，逗留几个时辰完成上下货逗留几个时辰后离开，柳如是只要赶到商行的船只离开之前到来就行。 　　休息了一盏茶时间，一众人在夜色的山林中，又跌跌撞撞的上路了，差不多曙光初现的时候，众人中终于看到了山下沐浴子啊晨光中的小小渔村，还有渔村旁边，那简陋却是明显有人修葺搭理的小小私港了。 　　走下山林去，距离村子还又很远，就有十多人迎了上来，个个提刀拿枪的，一点都不像淳朴的渔民。 　　“走错道儿了，兄弟！”领头的一个汉子，歪着头看着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咱们小王村不欢迎外人！” 　　“不是外人！”宋建拿出自己的腰牌，丢了过去：“去叫四海管事的人出来，我们是镇抚司的人？” 　　那汉子拿着腰牌端详了一阵，似乎是在辨别真假，他身边的一个青年，却是比他机灵得多，抢过腰牌就冲着身后跑去：“表哥你等着，我拿去给四海的陈大爷看看就知道了，你又不懂，看个屁啊！” 　　柳如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些人呢，宋建在她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这些是本地乡民，向着咱们的！” 　　柳如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四海商行一帮外地人，哪怕是有锦衣卫的撑腰，在这里立足也是不大容易的，分润给本地人一些好处，取得他们的合作，这还是她当初点的头，只是没想到，这些乡民看起来都武装起来了，这简直成了这私港的外围力量了。 　　远处一个精壮的汉子，随着刚刚拿着腰牌而去的少年，匆匆的跑了过来，朝着面前的这帮人笑着问道：“哪位是镇抚司的百户大人……啊！大掌柜！” 　　“是我，陈钦！”柳如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没想到，大掌柜您亲自来了，这是从登州来的，听说那边打得挺凶的！” 　　陈钦是四海商会派来负责这私港的，有他认出了柳如是，宋建的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一众人进入私港，一点难度都没有了。 　　“咱们的船今天会到吧！”柳如是走进了村子，稍事歇息了一下，直接开口问道。 　　“今天应该有船到，按照掌柜的吩咐，这些天，咱们的船都是从鲜朝那边运回来的粮食和盐，布匹等等，这些东西现在好卖的很，掌柜你看到没有，昨天晚上，那些商人就等在咱们这里了！” 　　“嗯，外面现在局势很乱，这里虽然隐秘，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柳如是交代道，尤其是考虑到这里可能成为莱州守军撤退的选择，这番吩咐更是郑重了许多。 　　“咱们这里四五十号人呢，还有一支火铳小队！” 　　陈钦自信的回答道：“小王村现在全村人，都靠着咱们粮食活命，谁想打咱们的主意，那就是要他们的命，这地方，太多的人进来想不被他们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太少的人到了这里，也不顶用。” 　　“那些人用用就好，真有事不如自己人靠得住的！”柳如是吩咐道：“我会派人来加强这里的防卫，你用心经营这里！” 第352章 你这个老货 　　近晌午的时候，一艘海船慢慢悠悠的开进私港来。 　　一众早就望眼欲穿的商人们一哄而上，朝着那小小的码头跑了过去，但是，到了码头边缘，却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朝着船瞅着，好像脚下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拦住他们一样。 　　陈钦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没给他丢脸，若是像以前那乱糟糟一哄而上的样子，那他今天在大掌柜的眼里可就丢了分了，看来，只要能赚钱，这帮商人就算是捱上几棍子，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船只靠港口，刚刚搭起跳板，还没来得及下货，商人们就被四海商行的人分开，拥簇这一群人走了过来，而他们认识的那位陈管事，居然恭恭敬敬的领着这群人上船去，一个笑脸都没给他们。 　　商人们低声议论起来，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路，不过，随着船上开始下货，他们的议论也逐渐从这群人的身上放在了这些下来的货物身上，再也没有人关系那些人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上船了。 　　一个时辰不到，船只卸下了所有货物，船上的人甚至都没有下来，直接就扬帆出海了。 　　直到船只离开私港，来到了海面上，柳如是心里那一直都悬着的心思，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只有到了海上，她才算是安全的，而她身下的这艘半武装商船，基本上不是正规的战船，对这船就造不成什么威胁。 　　两天之后，船只到了天津港口，柳如是在宋建的护卫之下下了船，直接在车马行里租用了车马，朝着京而去。 　　到了京之后，柳如是直接去了高府，而宋建等人则是带着她给的书信，直接去了海外镇抚司的衙门，片刻之后，千户孙玉林带着几个人，直接朝着西城而去，在西城某个宅子的门口，孙玉林递上了名贴——高函的名帖。 　　“那个余风，我还是有些印象的，好像一个挺不爱说话的人！”在高府里，面对着高夫人，柳如是似乎一点不自然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当初在如是小院一样。 　　“他们兄弟几个，现在留在宫里的，也就只高统领了！”吴嫣然笑语盈盈，虽然不知道自己相公派柳如是回京做什么，但是在聊完公事之后，总归是要问问自家相公的情况的：“这次姐姐回来，要办的事情很重要？高函这个人啊，我知道的，可是看重姐姐的很，若是没有必要，他肯是要将姐姐留在身边帮他的！” 　　“是的，很重要！”柳如是笑了笑：“是公事！” 　　“公事那就不用给我说，反正我也不懂，办完了公事，你还会山东么？” 　　“是的！”柳如是一点都不隐瞒她：“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封家书，不过，你就不用在我眼前看来，待会回去自己慢慢品味就好！” 　　两人在府邸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吴嫣然说了些家里的琐事，顺便问了问高函的情况，柳如是怕她担忧，自然是将那些凶险的事情略过不说，找了些轻松的事情，倒是听得吴嫣然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之后，两人已经聊了大半天了。 　　宋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外，在他的身后，还有孙玉林，和柳如是依稀有些印象的余风，只是如今的余风，比起当初在如是小院时候的跳脱模样，显然多了几分稳重，身上居然有了几分威严的意思。 　　当然，这个威严是对宋建和孙玉林而言，对柳如是，余风可威严不起来半点。 　　“柳小姐！”分开宋孙二人，余风走了上前：“高大哥的信我收到了，只是今日不是我当值，我不得进宫，但是消息我已经传到宫里去，如果明天早上没有消息，我会明天当值的时候，找机会和陛下说这事情！” 　　“辛苦你了，高统领！”柳如是笑着礼了一礼。 　　“应该是辛苦柳小姐你了，为了国事奔波，我哪里有什么辛苦的！”余风和柳如是说完，这才笑着对吴嫣然说道：“嫂子，有些日子没来大哥府上了，嫂子看起来可又漂亮了不少呢！” 　　“有么？”吴嫣然笑吟吟的：“你也知道有些日子没来看我了啊，不过你是大忙人，我不怪你，听说最近不少人想给你说亲，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啊，到时候嫂子给你掌掌眼，看看谁家姑娘有这个福分？” 　　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却是高福有些脸色古怪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吴嫣然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吴嫣然有些奇怪的开口：“余风，外面有宫里来的人，是和你一起的么？” 　　“宫里来人？”余风摇摇头：“没有啊，我和镇抚司的这两位过来的！宫里来人，让他们进来吧！” 　　一个宦官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余风，脸上顿时就堆起了笑容：“余统领也在啊！” 　　“是你这个老货！”余风哈哈一笑：“是陛下有事情找我么，居然找到这里来了，算你这个老货有本事！” 　　他笑着给身边的两个女孩解释道：“李公公在司礼监任事，深得陛下宠信，可是宫里一等一的大红人！” 　　“再红哪里红得过余统领！”那李公公干笑了几声：“不过，咱家来这里，可不是找余统领的，你们两位，哪一位是柳如是柳姑娘？” 　　“我是！”柳如是眼睛一亮，高函的招牌这么好用，一封书信托余风递了上去，这了宫里就来人了，这是陛下真的要召见自己么？ 　　“陛下口谕，宣柳如是即刻进宫面圣！”李公公咳嗽了一声，清声说道。转过来，他对着柳如是，后槽牙都快要笑出来了：“恭喜柳姑娘，贺喜柳姑娘，杂家伺候陛下这么久，这种口谕杂家可是第一次宣呢，柳姑娘面相清贵，一看就是福泽深厚之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柳如是哭笑不得，难道说当今天子喜好女色，但是，从来都没听过这种传闻啊！ 　　怎么到了这李公公眼里，自己好像一进宫就会成为皇帝的嫔妃，从此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了一样似的。她看看余风，余风也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着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第353章 也太抠门了 　　突然知道高函的消息，朱由检有些迫不及待了。 　　山东的情况，他可以从兵部和内阁的奏陈上得知，但是，那是他们报上来的，具体情况如何，他很难全部相信。 　　但是高函是他的眼睛，是他的耳目，是他的爪牙和鹰犬，他看到听到的，就等于是他自己看到听到的，在他心里，这些消息比那些兵部和内阁的臣子里送给他看的消息，要可靠的多了。 　　尤其是居然送来消息的，是柳如是，那个曾经在他在十王府里的那段时间里，他唯一可以稍稍透漏下心声，谈论朝堂局势的那个女孩，不知道为了什么，想起对方的样子神情的时候，他心里总是有些暖洋洋的温馨之意，从进宫之后，那股暖洋洋的感觉，他可是再也没感受过了。 　　他早就不是那个不懂男女情事懵懵懂懂的少年了，如今，他有了皇后，有了自己的嫔妃，但是他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柳如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自己就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男女之间的那种欲望，就好像，想一想这种事情，都好像觉得不合适一样。 　　柳如是从如是小院搬到了高府。 　　柳如是跟着高函去了广东。 　　柳如是随着高函去了山东。 　　这些事情，他全部都知道，实际上，他若是想要了解得更清楚一些，关于这个女人的细节，甚至她每天做的什么事情，他都能了解到一些，不过，他没有投入更多的精力在这上面了，他要治理的，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将这些精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不是一个明君所为。 　　尽管，这个女人和他有过那么一段奇特的经历，在他的心中，这个女人，也其他的女人，也是有着那么一些与众不同。 　　不过，能够见到她，总归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吃过午饭，破例的他，没有小憩，而是拿着几封奏折，有些心思不宁的看了起来，想去御花园走走，却又提不起半点精神来，暖阁里温暖如春，呆在这里，总比在外面吹风的好，柳如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总不能在御花园里见他。 　　想想她见到自己可能惊呆的模样，朱由检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高函那家伙，只怕到现在都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吧，也好，让自己告诉亲自告诉她，总比在她心里一直怨恨那个时常纠缠她的“小简”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的好。 　　“陛下，柳姑娘到了！” 　　李福如走进暖阁，在朱由检身边低低的禀报道，暖阁的帘子很厚，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朱由检微微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坐姿调整得看起来更有威严一点：“传！” 　　柳如是心里有些忐忑，皇宫里气象万千，巍峨庄重，一路行来，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而此刻暖阁里要召见她的，是这个皇宫的主人，大明的主人，饶是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失仪，却是依然有些口干舌燥。 　　那李公公领着她进宫的时候，已经将面圣的礼仪，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了她，她在心里反复的回忆着这些，直到那李公公从暖阁里出来，走到他身边，笑着对他说道：“柳姑娘，陛下传你觐见！” 　　柳如是抬起头，目光寻找这余风的身影，她心里有些慌乱，那李公公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低声的说道：“余统领和小的呆在外面，陛下是单独召见姑娘！”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掀开暖和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声低低的惊呼，顿时就暖阁里传了出来，李如松在门帘外，微微一笑，看了看一脸木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余风，背着手走到一边去了。 　　“小简！” 　　柳如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时隔两年不见的那个孤僻乖张又略带点青涩的那个少年，此刻正坐在暖阁里唯一的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她，他低低惊呼了一声，竟然就那么怔怔的站住了，一时不知道做什么的好。 　　“小简居然是皇帝！” 　　“小简居然是皇帝！” 　　“小简居然是皇帝！” 　　在她脑子里，翻来复去的，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而眼前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他的面目怎么都和她印象中的那个人重合不起来。 　　“李福如那奴才没有教你见到朕之后，该如何才不能失仪吗？”朱由检板着脸，威严的说道，但是，嘴角翘起的笑容，他自己压都压不住。 　　“民女柳如是，见过陛下……” 　　柳如是被这声音一惊，下意识的将自己在暖阁外心中演练了数遍的话语说了出来，而两腿也是一软，就要跪了下去。 　　朱由检受了她这一跪，却是站起身来，拿过一个暖凳，走了过来。 　　“起来吧，这天底下的民女，能劳动我亲自送凳子看座的，可就是如是姐姐你一人了！” 　　柳如是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坐在暖凳上，两只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朱由检，一点顾忌都没有。 　　“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我，龙颜一怒，你就完蛋了！”朱由检笑着也搬了一个暖凳过来，就好像两年前，他们经常这样面对面的坐着聊天一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 　　“你真是小简！”柳如是看着他：“哎呀，你还叫我如是姐姐？” 　　“我真是小简，不过，这如是姐姐，也就是你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叫你，别人面前你还是民女柳如是！”朱由检忍着笑意，看着在他面子一直成熟庄重的柳如是失态成这样，他觉得十分的开心。 　　“你是皇帝啊，你居然就送了那么一点儿大的院子给我，也太小气了！”柳如是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就算你看不上我这绝世的容颜，我至少算是你半个知己半个老师吧，你这个皇帝，也太抠门了一点吧！” 　　朱由检的笑容，渐渐凝固在了脸上，这如是姐姐的反应，好像和自己想象当中的，略略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啊。 　　“难怪高函说我一定能见到你，这么说起来，外面的余风也说的通了，当初可不就是他们几个在小院里鬼混的么，你这个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抠门，就算送了个那么小的宅子给我，也分出一半来做自己的事情，高函他们几个，一直都是你的侍卫吧！” 第354章 危险的很 　　“对了，那么他们的教授呢，那肯定是你的心腹了，现在一定也是位高权重的大员了吧，你得让我见见，让他顺便关照一下我，我这个弱女子，在京师生存不易，总不能遇见点事情，就说我认识皇帝吧，那还不被人当作疯子，有人照拂，就不会有人气氛我了！” 　　“对了，你大婚了啊，你的皇后漂亮不漂亮，你当初肯定动过想将我变成你的女人的心思对不对，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的，可惜啊，我居然就这么错过了一个能母仪天下的好机会……” 　　朱由检：…… 　　一直等这股子兴奋劲儿过去了之后，柳如是才停住了话头，看着脸色变得古怪的朱由检，她讪讪的笑了一笑。 　　“我是不是兴奋过头了，小简！” 　　“呵呵！”朱由检干笑一声，将古怪的面容收了起来，说也奇怪，这要是另外一个人在他面前这样子，只怕他早就发作了，哪里像现在，他居然还会收敛自己的表情和脾气。 　　“高函的宅子还不够大么？”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柳如是：“你看不上？” 　　“宅子大是大，可是那是人家的啊！”柳如是故作幽怨的叹了口气：“我现在东奔西走的为高函打点生意，也不知道图个什么，就为了住在他那比我如是小院大不了多大一丁点的宅子里么？” 　　“高函那海外镇抚司镇抚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是也足够保证你在外面没人敢轻易欺负你了！”朱由检不理她这话茬：“若是高函顶不住，他上面还有锦衣卫指挥使，还有我，你一个弱女子，就算惹下天大的祸，也足够无虞了，我看你也你不是一个惹祸的人啊！” 　　“至于财货，如今你执掌四海商行，高函那火器厂我也只派了一个监造过去，别说富有四海，这赚的银钱，保你一世荣华总是足够了的！” 　　“至于皇后，我可从来没想过，这是实话，姐姐的你出身，我真要让你进宫，只怕我的那些臣子们得天下大乱不可，不过你也知道，我对女人的事情一直不怎么感冒的，所以，这个，你还真没错过……” 　　柳如是幽怨的看着朱由检：“所以，就这样了，你是打算将我这个包袱，直接丢给高函了！” 　　“我觉得你这个包袱，似乎也很愿意呆在高函身边啊！”朱由检笑了起来：“山东局势，这么大的事情，他不用别人，直接让你进京来禀报，可见你在他心中也不是一般的份量！” 　　柳如是撇撇嘴，却是不回答这话了。 　　朱由检继续说道：“你看，我将你安排着妥妥当当，不曾亏欠你吧，即便日后你真进了高家，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诰命，正妻做不到，但是，总不能让你这个平妻被正妻欺负了去！” 　　柳如是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绽放出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我知道你一直厚待我，谢谢你，小简，我其实就是刚刚有些语无伦次，见到你太惊讶了，知道你依然很好，而且以前和我说的那些事情，你终于可以慢慢的去做，我是打心里替你高兴！” 　　这还差不多！朱由检心里也舒了一口气，终于正常了，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柳如是呢。 　　“先说正事吧，其他的话，有的是机会说！”朱由检说道：“以前高函有事情禀报，都是直接送折子过来，哪怕是和那佛郎机人开打的事情，也没有单独派人回来过，山东那边的局势，到底糜乱到了什么地步了？” 　　柳如是掏出高函的折子，递了过去，朱由检拿过折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折子的内容很多，但是朱由检看的很快，片刻功夫，他看完了折子，闭上眼睛，微微的嘘来了一口气。 　　“那占据了登州的孔有德，一共有多少兵马？” 　　“按照高函和孙元化的估计，目前应该有一万余人，不过最近他又攻下了登州水城，山东水师的一部也投向他了，兵马应该有所增加，但是，不会超过两万人！”柳如是说起正事来，也是一脸的肃然。 　　此刻不是两人在如是小院里指点江山，针砭时政，从这暖阁里出去的每一道旨意，说不一定就关乎着上万人的生死，她不敢怠慢，也不能怠慢，将所有的实情全部摊开在能做出最后决定的这个人面前，才是对所有人最负责的态度。 　　“那火器厂孔有德不能用，只能做些修补火器的事情？”朱由检继续问道，折子上说的清楚，这事情是柳如是做的，但是，叛军有火器和有源源不断的火器，那可是两个概念。 　　“登州的炼铁炉我安排人，一旦脱离我们的掌控就会毁掉！”柳如是回答道：“不会有新的精铁打造的火器出现，但是孙元化重火器，在登州城里囤积了大量的火器，估计大明的所有城池里，论起火器之多，除了京，就是京师了！” 　　“我知道了！”朱由检慢吞吞的说道：‘再说说白莲教的事情，我知道的是朝廷大军在山东清剿白莲教一片顺利，王师所到之处，白莲教人抱头鼠窜，看起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朝廷大军还是很好的遏制了白莲教人的作乱的！”柳如是点了点头：“白莲教人作乱，在山东青州，兖州为甚，朝廷大军去年和他们狠狠的打了一仗，如今以济南为中心，朝廷大军已经拦住了白莲教南进的脚步，如果这么稳扎稳打，白莲教出不了山东！” 　　柳如是说的清清楚楚：“在青州兖州受挫，白莲教人将目光转向登州和莱州，这才有了登莱之乱，有了孔有德的反叛，这事情当中，有没有白莲教的人作祟，还很难说。” 　　“现在我们担心的，不是白莲教人继续的作乱，眼下大局还在朝廷的控制中，但是，孔有德的登州，不能不平，尤其是此人反复无常，甚至有投向后金鞑子的可能，若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情，到时候鞑子北边从辽东而来，南边从山东而来，京师可就危险的很了！” 第355章 吃的更饱 　　将心中的担忧说给了朱由检听，柳如是心里陡然就轻松了下来，在她心里，眼前的这个青年，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小简了，而是权利无边的大明皇帝，她和高函怕的是皇帝不知道这真实的情形，一旦皇帝知道了，她觉得，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这事情我会和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好好的议一议！”朱由检点了点头，眉宇中有些忧虑，刚刚见到柳如是的那些快乐，又被这繁重苦恼的国事驱散开了，他又变成了那个沉重的，郁郁寡欢的皇帝。 　　“这几日你在京师好好的散散心，在外面奔波了那么久，过年也没回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下吧！”他摆摆手，已经没了半点再叙旧谊的心思：“过几日，我让皇后举办个宴会，你和高函的夫人一起再进宫来吧，到时候外面再聊聊天！” 　　从暖阁里出来，余风一直将柳如是送到宫门外，他看柳如是的眼神依然清澈，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亲近的意味。 　　“什么都别说！” 　　柳如是制止了余风要说的话，“我得好好的消化消化今天遇到的这事儿，你们几兄弟，瞒我瞒得可真是严实！” 　　余风笑了笑，有些尴尬，不过柳如是却是不管他的想法，上了高家送她来的车马，径直离开了皇宫。 　　“高函那小子！”余风看着远去的车马，不由得叹了口气：“运气真好！” 　　他可是不知道，与此同时，被他感叹运气真好的某人，却是正阴沉着脸的听着某人的禀报，并在心里哀鸣：“老子怎么运气就这么不好呢？” 　　派去莱州和乔四接触的人，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本一直在莱州城下按兵不动的乔四，在和他的信使接触后，围困莱州的白莲教大军开始攻城，莱州城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第一天据估计，双方伤亡就上千人。 　　而登州方面的斥候，更是带来了他想都没有想到的消息，登州水城附近，出现了两艘佛郎机的战船，而登州水城也派出了船只和那些佛郎机战船接触，虽然那两艘战船没有进水城停泊，但是，一想到孔有德可能和一直贼心不死的葡陶牙人勾结在了一起，高函脑仁都疼了。 　　“乔四那边是什么意思，连个回信都没有么？” 　　信使摇头，能活着回来就是幸事了，那边打得那么热闹，还傻乎乎的呆在那里，不符合大人“保全自己安危第一”的吩咐。 　　“那暂时不管了！”高函有些烦躁，不就是一个女人，又不是养不起，只要白莲教的人不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犯不着主动去找他们的茬，莱州那边打的怎么样，他就爱莫能助，想来济南的朝廷大军也不会坐视莱州陷落。 　　孔有德的问题，现在才是最大的问题，现在白莲教和他们勾结的事情没摆平，葡陶牙人又搀和进来，谁知道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柳如是已经离开好些天了，算算时间，只怕快要到京师了，也不知道皇帝知道了山东这边的情况，会有什么对策，但是不管有什么对策，兵者，国之大事，哪怕皇帝有心思，经过内阁，兵部调兵遣将，征集粮草，要出援兵至少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这两个月的时间，登州这边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唯一能帮得上他的忙的，也只有在济南的朝廷大军了，可惜现在他们和白莲教的人正在纠缠不休，指望他们有些不大现实。 　　高函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哪怕朝廷支持他的想法出兵，短时间内，他也只能靠着自己在登莱撑下去了。 　　“宋建，小王村那边如何，若是白莲教人进犯，咱们能守得住么？”他扭头看着送柳如是去了私港回来的宋建，离开镇抚司大营，那里就是他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了。 　　“有当地人配合，小王村不会被白莲教的人盯上！”宋建说道：“而且，奥利维亚说了，可以从濠镜澳那边在调集一批人手过来，如今的濠镜澳山谷营地，微微郡主一直都在训练人手，估计三月之内能调集上千人过来！” 　　“时间太长了！”高函摇摇头：“一个月们，将那边能用的人手全部都拉过来，不管香山县那边怎么想，朱微微怎么想，这些人尽快拉到山东！” 　　“如果海上出现了葡陶牙人的战船，这海路未必安全了！”宋建小声的提醒道：“尤其是山东水师已经有一部分落在了叛军的手里，从广东到山东的海路，只怕风险重重！” 　　“让他们先到釜山，再到山东！”高函点了点头，广东到山东的航路，现在肯定是有危险了，但是，若是先到釜山，再折向山东，倒是安全的多，大海这么多，谁敢说一定能封锁死所有的航路。 　　“知道了！”宋建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大人，要不要陈凡百户的人过来山东！”林立见到高函吩咐完了，开口提醒道：“陈百户手下的儿郎，都是按照戚继光当日平倭的战阵操练的，人数不多，但是也算是强悍，可以算做大人的一支奇兵，这样放在釜山浪费了！” 　　高函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和白莲教人作战，显然这种小型的战阵更有效果，若是陈凡能带着他的人过来，甚至训练一下从广东来的新兵，自己这些对火器依仗得太多的人马，战力也会有极大的提高。 　　孔有德有大量火器，那么，自己在火器上的优势就不明显了，有这样的一支奇兵藏起来不用，显然是暴殄天物了。 　　没有了白莲教围困的莱阳城，这几天来，慢慢的在回复着生气，城外的田地，居然也有人开始去播种了，错过这时节，今年一年就得吃土，尽管没人知道这田地的收获会不会是最后是播种的人得，但是，种子撒下去，总归是希望。 　　也有人开始离开莱阳城，朝着别处而去，但是四周不是战火连绵，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山林，离开了几日，大部分离开的人又回到了莱阳，比起饿死在外面，莱阳城里好歹每日还能领到一两碗稀粥渡命，如果被官府征召的话，他们甚至能吃的更饱。 第356章 陈爷你放心 　　这些出去又回来的人，带回来了莱州和登州的消息，这让原本在城里还有些浮躁的人心，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谁也不知道，早先几日这和白莲教的大军打得轰轰烈烈的莱阳，竟然成了这山东东边最安全的所在，至少，这里还有官府，还有秩序，而在谣言里，白莲教的那些妖人，没了粮食可是连人都吃的。 　　死很多人都怕，但是，死了还变成别人肚子里的食物，最后变成粪便排泄出来，那就不仅仅是怕的问题了。 　　这些消息，经过莱阳官府的引导，慢慢发挥了他们正面的价值，现在的莱阳城里，十个人里面至少有八个人都对城里的这支官兵抱有好感，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莱阳城才变成这乱糟糟的山东里唯一的一处安身之所，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希望这支官兵永远都不要走，就这么驻扎在这里。 　　早上下了一场雨，虽然雨不大，而且早就停了，但是，在走进这林子不到一会儿功夫，这支小小的队伍里，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湿透了。 　　从登州勒索来的火器，已经送到了陈九儿的手中，一丈红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莱阳城附近游荡者，等待着机会将圣母娘娘从那些官兵的手里救出来。 　　自从大军后撤之后，莱阳城也恢复了交通，大部分的时间，也不阻止百姓进出城了，一丈红派了几个手下，试图混进城去，也不知道城里的官兵用了什么手段，这些派进去的手下一进城就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了消息。 　　她当然不知道现在的莱阳城几乎全城都是官兵的耳目，只要有生人进城来，几乎是片刻之间，消息就能传到锦衣卫官兵的耳里，这种情况下，她派进去的人几乎是分分钟被抓捕了起来，有消息回来才是怪事呢。 　　城里出来的斥候小队，她也曾经遭遇过几次，并且和他们打了几次，虽然吃了点小亏，但是总的看来，成果还是不错的，现在城里已经没有十多人的斥候小队动不动就离开城池很远的地方侦察了。 　　不过一丈红并不满足这一点点战果，杀死几个官兵的斥候，根本算不了什么，对他想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帮助，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活口，想打探点城里的事情，却发现那活口居然是红头发绿眼睛的番人，满口的鸟语，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按照她的脾气，这样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活口，早就一刀就砍了，但是那活口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一个劲儿的指着北边，焦急的说着什么，看起来似乎有些有价值的情报，只是苦于语言不通，他说不清楚而已。 　　那就去北边看看呗，反正不至于下海去！ 　　一丈红拿定了主意，直接就让这家伙带路了，可谁曾想这家伙东一绕西一绕，将他们这一行人带到林子里来了，要不是大队人马依然是在莱阳附近游弋，她就带着十几个人过来，她都怀疑这是官兵给他设的圈套了。 　　不过，在翻山越岭一天之后，看到那小小的渔村旁边那个小小的私港，还有一艘怪模怪样一看就不是大明的船只停靠在那私港里的时候，一丈红眼睛亮了起来。 　　这里居然有一个私港，而且，很明显，这私港是莱阳的那支官兵掌握的，这个发现，虽然不足以让圣母娘娘脱困，但是，若是拿下这私港，也足够让她有些筹码在手上了。 　　两天之后，在莱阳城外游荡的她两百多号手下全部都赶到了这里，那艘怪模怪样的大船已经离开了，这私港里看起来守卫也并不是很多，一丈红有足够的把握自己可以拿下这里。 　　“陈爷！”陆谦朝着在外面散步的陈钦打着招呼：“这次的货又不发卖么，掖县那几个家伙，又在抱怨白跑一趟了！” 　　“让他们这个月别来了！”陈钦闷着头：“或者推举个能做主的，过来和我聊聊！” 　　“他们这帮家伙，谁都不服谁！”陆谦和这帮商人接触多了，哪里不知道这帮商人的德行，一个个心黑胆大不让于人，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听别人的，那就别想了。 　　“那就别聊！”陈钦无所谓，他已经得到消息，尽量的囤积点粮食布匹，这些东西可能会有大用，卖不卖，卖多少，他真一点都不在乎，四海商会靠的是谁，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那位大人需要，四海商会当然会全力支持。 　　更别说那位大人现在就在山东，几个小商人的怨气算什么。 　　“对了，最近巡逻勤快一点，上次宋百户说了，现在外面作乱的人多，咱们这里偏僻，但是商人们出入多了，难免有消息走漏，别让人打上咱们这里的主意！！” 　　“放心好了陈爷！”陆谦哈哈一笑：“除了咱们小王村，附近几个村子哪个不想在大人这里讨点活计，我这话替大人放出去，保准有生人靠近咱们三十里地，咱们就能第一个知道！” 　　“总归是要小心点的好！”陈钦点点头：“咱们是做买卖的，不管外面怎么乱，不耽误咱们赚钱就行，耽误咱们赚钱了，咱们可是要拼命的！”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正在说话的两人，齐齐停住了话头，朝着村口方向看去，惨叫声正是从那个传过来的。 　　“我带人去看看！”陆谦刚刚大话说的前头，就好处村口出事了，他脸色一黑，跺脚就开始叫人，陈钦则是狐疑的朝着村口看了一眼，朝着自己商会的护卫们的住处走了过去。 　　“几个乡民！”一丈红看到手下拎着滴血的匕首，向着自己禀报，皱了皱眉头，她身后的大队人马正从这山林里出来，朝着这边而来，过了这村口，那私港就在眼前了。 　　“什么人！我擦，快跑，他们好多人……”陆谦气势汹汹的带着自己的手下冲过来，才刚刚看到村口自己手下的尸体，然后才问出一句话，就看见上百号人拿着长兵短刃的从山林里冲了出来，他哪里见过这这种战阵厮杀的阵势，腿脚一软，掉头就望着村子里跑了去。 　　“哼！”一丈红鼻子微微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下们涌入了村子，追逐着那些胡乱瞎跑的乡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第357章 你做得了主么？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在村子里响起，然后仿佛是放鞭炮一样，巨响声连绵不断，一丈红悚然一惊，只见村子里靠近私港码头的地方腾起了一团团小小的白雾，而他正在追杀乡民的一些手下，则是仿佛被雷击了的木头，僵硬了一下，就轰然倒了下去。 　　“有火铳！”她大声的喊道：“给我冲上去，拿下他们，他们是官兵！！！” 　　身后的命令声，让陡然遭到火铳射击的手下们，一下有了主心骨，在稍稍懵了一下之后，他们发现对方的火铳不过十多支，而他们身后的同伴，则是数百人，这巨大的对比给了他们足够的勇气。 　　在火铳声稍稍停歇的那一瞬间，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荷荷怪叫着，冲向了那些拿着火铳的人，几乎是转瞬之间，人海就将对面的人全部淹没了。 　　火铳声不再响起，响起的，只有人临死前那凄厉悠长的惨叫声。 　　自己一场小小的战斗，以一丈红和她的手下完胜而结束。 　　虽然中间出现了小小的波折，但是，一炷香的时间内，这个小小的私港就改变了主人。 　　“四海商行？”听着对俘虏的讯问，一丈红嗤之以鼻，真当她白莲教人没见过世面啊，这些码头上的守卫，人数只有三五十，但是，足足有十多支火器，这火器，在民间私藏就是大罪，这些人居然腆着脸敢说自己是什么狗屁商行？ 　　哪一个商行有这么大的胆子。 　　领头的那人，被砍伤了膀子，不过，倒是活了下来，据说是这个商行的一个掌柜，不过，一丈红看他更像是一个官兵的军官。 　　这些俘虏身上被她的人，仔仔细细的搜了一个遍，有些让她疑惑的是，的确没有搜出证明他们是官兵的腰牌啊告身什么的。 　　不过，随着她的手下对码头上的那些屋子的搜索，很快，她的这些疑惑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一阵阵法子内心的欢呼声，在她的手下口中想了起来，码头上面的按一排排盖得整整齐齐的屋子里，全部都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布匹。 　　这里的粮食和布匹，比白莲教大军打下了一个富庶的县城的收获还要多，而得到这一切，她仅仅只是付出了十多人的伤亡。 　　“好吧，不管你们是官兵还是商行，这些粮食和布匹归我们了！”一丈红居高林下的看着那个所谓的商行掌柜：“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做生意，就算你们是生意人，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 　　“你们是白莲教的人吧！” 　　以前以为是一股流窜的乱民，陈钦一直自责不已，不过随着和对方的接触，对方娴熟的战斗技巧，有组织的指挥，加上眼下大言不惭的说价格这港口里囤积的粮食布匹全部都要拿走，对方的身份不言而谕。 　　“其实，我们商行也是可以和你们做生意的！”陈钦说道：“这一点点粮食和布匹算不得什么，盐要不要，酒要不要，药材要不要，甚至只要你们有足够的银子，军械也可以问一下你们要不要？” 　　“你是想活命才这么说的吗？”一丈红冷笑道，不管对方如何巧舌如簧，这些粮食和布匹她的要定了，而这些粮食和布匹，肯定是从海上运过来的来，她甚至可以藏起来，悄悄的劫掠那么一两艘进入这个私港的商船。 　　“我当然希望活命，但是，我更希望为商行挽回点损失，这里不过是三船粮食和布匹，又能值多少银子，白莲教多少人，他们打下的城池，又缴获了多少的金银，只要你们金银够多，那么，从我这里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你们这些急需的东西！” 　　陈钦坦然承认道：“你不会告诉我你这么短视，抢一把就跑，那么你们白莲教，我还真看不起了！” 　　“要是没有金银呢？” 　　一丈红冷冷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些粮食布匹，盐酒药材，我依然想要呢？ 　　“没有银子，那就什么都别谈了！”陈钦摇摇头:“反正我丢了这里的货物，在商行里也是没什么前途可言了，你爱咋滴咋滴吧！” 　　“你和你的这些伙计的性命，应该值得不少东西！”一丈红说道:“就是不知道有人有人拿这些东西来换你们”。 　　陈钦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他已经提出了足够挽回今天这次损失的提议，若是对方一味的想着抢劫绑票这样不劳而获的事情的话，那就没法继续和对方沟通了，他认命就好。 　　他就是有点遗憾，前不久才见了大掌柜，还以为自己在这里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和大掌柜好好看看呢，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落到这般田地。 　　一丈红虽然说出了这样不怀好意的话，但是，看到对方一副坚定的态度，心里也是暗暗有些心动了。 　　跟在圣母娘娘身边，对着白莲教大军的内部情形，她是比眼前的这些人更加清楚的，盐，没人可以不吃，烈酒，不仅仅可以喝，还能给受伤的人驱逐风邪，布匹可以做衣服，做旗帜，甚至包扎伤口，只要药材，那就更不用说了，白莲教可以说有多少要多少。 　　这些东西，对于白莲教来说，都是眼下急需的东西，如果有人突然之间，有了这样一个门路，可以吃持续的大量的采购这些东西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受到圣母娘娘的奖赏。 　　尽管圣母娘娘现在失陷在了官兵手里，但是，有了这些东西的话，白莲教的实力就更强，而白莲教的实力更强的话，救出圣母娘娘就更容易了。 　　她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将这其中的关联搞清楚的了，于是，很快，陈钦的待遇就得到了改善——他被松开了束缚，并带着他走进了屋子。 　　一丈红打算认真的和他谈谈这事情了。 　　“你知道你现在未必会死，但是，若是你撒谎骗了我，被我拆穿之后，那就一定会死，这个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陈钦揉着生疼的手腕：“和你们做生意，虽然很危险，但是利润也是极大的，只要能赚到足够多的银子，一点点危险算你什么！” 　　“你能做的了主么？”一丈红问道：“你们的这个商行，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就算我信你这商行能弄来我想要的这些东西，但是，能弄来多少，价格如何，这些，你能做主么？” 第358章 撑不了几天了 　　“只要是这港口里进行的买卖，我都能做主！”陈钦傲然回答：“不过，我是和你们做买卖，做买卖可没有将刀架在脖子上做的！” 　　“那你想怎么样？”一丈红看着他。 　　“你的人退出港口，和我做生意，就得尊重我！”陈钦看着一丈红：“然后，你拿出足够的金银，咱们再谈谈这采买运送的事情，否则，没法做这买卖！” 　　“粮食布匹我要运走！”一丈红考虑了一下：“我可以退出港口，但是我得留几个人在港口里看着你们，你们能运来什么，多少银子，你先说的大致价格，下次我的人来这里的时候，会带着足够的银子来，若是你撒谎，我会当当场砍下你的人头！” 　　“这些粮食布匹，也得算银子的！”陈钦说道，见到一丈红脸色不渝，他补上一句：“不过可以算是表达我们商行的诚意，在下次交易之后，咱们再谈谈这些粮食布匹的价格，半卖半送都可以，但是，全部送给你们那可不行，那不叫做生意了。” 　　白莲教对莱州城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战斗，白莲教的人似乎是死心要拿下这错城池了，甚至到了夜间，都有小股的白莲教军队趁着夜色强攻城池，城头上的守军在历经这没完没了的几日战斗后，也终于开始出现了疲态。 　　莱州城有大炮，也有一些火铳，但是，在白莲教人大举攻城的第一天，四门在城头的大炮，就哑巴了三门，其中的一门甚至因为装填的火药太多，当场就炸膛了，大炮附近当时就被炸死震死了几十名官兵。 　　此后几天，唯一的一门大炮，也仅仅只是时不时的响起，对于白莲教的攻城大军，威胁实在是有限。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城里的守军依仗城墙和白莲教攻城的军队进行着肉搏，而靠着简陋的云梯，白莲教的人甚至一度冲上了城墙，尽管当时冲上了城墙的白莲教徒立刻就被断了后路，然后被优势的官兵全部绞杀在了城头，但是，这也看白莲教的人看见了攻破此城的希望，所以，他们接下来的攻势就很疯狂了。 　　打了这些天，城头上的守军伤亡不少，但是，白莲教的人损失更大，粗略的算了一下，这几天，白莲教的人在城下丢下的尸首，不下三千具，焚烧尸体的黑烟，从刚刚点起的那一刻起，几乎就没有停过。 　　“四爷，再这样打下去，不到一个月，这城池没打下来，咱们的人就要打光了！” 　　在白莲教的大营里，乔四的一个亲信，对着这几天一直阴沉着脸的乔四说道：“难民营的人几乎打得只剩下一半了，剩下的也驱使不动，昨天已经有难民营的人对着咱们的人动刀子了，我当场砍杀十几个呱噪的家伙，才弹压住这股势头！” 　　“从今天起，给他们断粮！”乔四脸色都没有改变：“告诉他们，想吃饱肚子，就得去给我打仗，能拿回官兵人头的，立刻就进亲兵营！每天至少两干一稀！” 　　“这样会不会出乱子？”亲信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就算这样，他们的人也比咱们的多的多啊，断粮的话，只怕他们要造反！” 　　“我不怕他们造反，我怕他们不敢造反！”乔四哼了一声：“全部打光了都不怕，人到处都有，咱们粮食不多了，不能养这些废物！” 　　营帐里沉默了下来，乔四既然下了这个决定，那剩下的只是执行而已，乔四的手下们，一向将乔四的命令执行的很好。 　　距离莱州不到百里，距离莱阳三十里，那里是言修的大营，自从莱州那边打起来之后，陈九儿就将她自己的人马调集到了这边，而将她的人马裹胁的那些流民留在了莱州那边，实际上，现在莱州那边打的虽然热闹，但是基本上全部都是乔四的人驱使着那些外围的流民们在战斗。 　　陈九儿虽然不知道乔四突然发什么疯，开始猛攻莱州，但是，在苏好儿不在的情况下，她很明智的选择保存实力。 　　如今言修的大营，还有一部分裹胁的流民，但是，论起战力之强悍，以言修和陈九儿自己本部人马为核心的言修大营，比起乔四在莱州城的大营，只强不差。 　　但是，如今的言修大营这边，也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退回莱州和乔四合兵一起，攻打莱州，他们两人是不愿意的，以现在的局势，在他们两人手里丢了苏好儿，乔四即使能按捺住自己的火气不当场和他们火并，他们的人马被当作炮灰一点一点的消耗在登州城下，那是绝对可能的。 　　但是，退不回去，却也是进不了，他们现在就只能尴尬的停在这里，期待这事情发生转机了。 　　转机没等到，但是，他们却是等到了恐慌。 　　莱州那边，不再发军粮过来，两人已经轮流派了不少人催，但是乔四就一句话，没粮！ 　　为了节约粮食，乔四爷那边每天都得派人攻城死上几百人，若是不是这样，这边也早就没粮食了。 　　派出去催粮的人待会来这样的消息，而当初为了圣母娘娘的安危，言修可是将军中大半的粮食都献给了莱阳的官兵，哪怕后来已经很节约消耗粮食了，但是，没了补充，这么多人吃马嚼的，他们也撑不了几天了。 　　一丈红派人送来消息，说她搞到了一批粮食布匹，言修和陈九儿是没有对这消息寄托多大的希望的，就好像一丈红去了登州，说是要给他们弄些和莱阳差不多的火器回来，帮着他们加强战力对付莱阳的官兵。 　　但是，两门还没上次缴获官兵大的火炮和那么一二十火铳，能顶什么用，这些东西，纯粹就是个摆设嘛。 　　随着粮食一担一担的被送到大营里，大营里缺粮的恐慌，终于慢慢消失了，而一丈红的粮食运输，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偶尔还送过来不少布匹，这些东西在这个时候，可是派上了大用场了。 　　“你哪里弄的这么多粮食，这已经不下五百石了吧！”陈九儿很是好奇。 第359章 迫不及待 　　“买的！”回到大营就被陈九儿拉住的一丈红，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找到一个敢卖给咱们东西的商人，我现在要些金银，你和言将军给我筹措一下！” 　　“金银咱们还是不缺的！”陈九儿一点都不在意:“不用找言修了，我叫人拿给你就是了！” 　　“不，我要的金银越多越好！”一丈红摇头：“除了这些粮食布匹，那商人还能给给咱们弄来药材烈酒和盐巴，甚至是武器铠甲，虽然比起外面的价钱高了不少，但是，我想这不是问题！” 　　“不过是些金银，没了再去抢就是！”陈九儿摇头：“这的确不是什么问题！” 　　“还不止这些！”一丈红很是严肃的说道：“莱阳城里抓走圣母娘娘的官兵，也和他们有生意来往，我想有这足够的金银的话，那个把银子看的比他的命还要重要的商人，应该可以替我们去莱阳城了走一走，和莱阳城的官兵，谈谈怎么赎回圣母娘娘的事情，上次咱们直接和他们谈，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可不希望这样的情形再出现一次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展开？ 　　高函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他对此人没什么印象，甚至没见过此人，但是身边的宋建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才微微点了点头，让这个稍微有些拘谨中年人站起来说话。 　　“陈钦是吧，不用紧张，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你慢慢说，不要着急，从你怎么和这白莲教的人接触开始！” 　　陈钦从那一天一丈红从山林中带人冲进小王村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最后他将原本的一场劫掠变成了一场生意，然后，他的这个生意伙伴，又给了他这个委托，让他从官兵手里赎回一个女人。 　　“其实，这一次我带过来的这些粮食布匹，算起来是还是白莲教的人送的，毕竟我替他们办事，总不能让我自己倒贴银子！”陈钦也觉得这事情有些荒唐，这些原本就应该送到高大人手中的粮食布匹等东西，旁人非赶着来付钱。 　　“港口一直都是商行的手里，是吧！？”高函关心的不是这个小问题。 　　“是的！大人！”陈钦点了点头：“这个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染指的，而且，他们也没有海船，我告诉过他们，若是他们想要染指港口，那么这港口一艘船都不会来了，他们除了杀了我泄愤，什么都不到！” 　　“你也算是个有胆色的！”高函称赞了一句，动不动就要和人家破釜沉舟，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的，而这陈钦不过是四海商行的一个掌柜，能有这个胆色胆气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他们不和咱们作对，适当的卖一点东西给他们也是可以的！”高函想了想，吩咐道：“粮食和布匹是主要的，药材盐巴之类的，你自己斟酌，至于军械，那个不行，一点都不能流入他们手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他们的人还在和大人打仗，咱们的船只就到不了港口，但是若是他们和别人打仗，咱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咱们商行是要赚钱的！”陈钦很有眼色的点了点头：“有了大人的吩咐，小人做起事情来，就更有底气了！” 　　“你的底气不在我的吩咐！”高函说道：“一个月内，从釜山那边会过来一些新人，这些人先就在小王村附近呆着吧，这些人才是你的底气！” 　　这是要加强港口的护卫了？陈钦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大人，这些新人有多少，要小人先为安置他们做些准备吗？” 　　“千来人是总是有的！”高函回答道：“他们在小王村驻扎，你说话的底气在这里，白莲教人若是问起，就说是商行请的护卫，他们爱信不信！” 　　“那我就放心了！”陈钦喜笑颜开，有了这么多人马在小王村，他还怕个屁的白莲教，白莲教的人敢耍横，大人的人马会教他们怎么做人的。 　　他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大人可是很忙的，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不告退难道等大人请他吃饭吗？ 　　“好像还没说道正事！”高函示意他坐下来：“你可是白莲教人高价请的说客，来谈那个叫苏好儿的女人的事情，就这么走了，怎么对他们交代？” 　　“大人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陈钦才不关心这个事情呢，他难道还真的为白莲教办事不成，自己端着谁的饭碗，他还是弄的很明白的。 　　“他们有没有对你说这个女人的身份？”高函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陈钦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到过类似的信息，犹豫了一下，他缓缓开口道：“不过，我觉得这个女人很重要，而且，那个女匪首一丈红谈及这个女人，一脸的敬重，这个是不由自主的，装不出来！” 　　“行了，你叫那个女匪首亲自来一趟吧，就说你费尽口舌又许诺了不少财货才答应的，你跑这么一趟，总得捞点好处才对！”高函笑了起来：“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一丈红从那陈掌柜的进城起，就一直在等着对方的消息，甚至等的有些焦急。 　　一看见陈掌柜和他的车马出现在城外，一脱离了城头上官兵的视线，她立刻就带着人追了上去，车马进城的时候，是满载着货物，现在都是空着出来，这应该是有好消息了。 　　“幸不辱命！”陈钦略略有些矜持：“鄙商行在锦衣卫高大人眼里，还是有些份量的，我这次劳军，带的东西也算入得高大人的眼，所以，高大人给了我这块腰牌，你拿着这块腰牌，可以带不到十个人进城，高大人允诺和你面谈那苏小姐的事情！” 　　一丈红接过这腰牌，仔细的看了看，往腰间一别，郑重的拱拱手：“有劳陈掌柜了，若是此事能成，我还有重谢！” 　　“重谢就不用了，咱们的这买卖能做的长久，我就高兴了！”陈钦点了点头：“我回小王村去了，有什么事情，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送走这一群车马，一丈红拨转马头，直接从随从中点了十人，摸摸腰里的腰牌，朝着莱阳城而去。 　　“这么迫不及待！？” 第360章 条件苛刻 　　“这么迫不及待！？” 　　那陈钦离去还不到一个时辰，他送来的粮食等东西，都还没入库，就有人报来，有人持着他刚刚让陈钦带走的那块腰牌进城来求见他了，高函晒然了一下。 　　想了想，他先没去接见那个来求见的人，而是转身去了苏好儿那里。 　　苏好儿在屋子里盘腿坐着，似乎是打坐，也似乎就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坐法，见到高函走进关押她的屋子，仅仅是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就无动于衷了。 　　“今天不是柳如是来了么，说起来，有好几天没见到柳如是了，是你不让她来了么？”苏好儿问道，依然没有看他。 　　“她有事在忙！”高函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女人，屋子里光线不错，苏好儿皮肤也不错，光线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有些明亮，自从在城头上看见几百人对着她跪拜，高函看着听到时候，总觉得她本身就能发光一样，这是很奇怪的感觉。 　　“有人要接你回去，我去见对方，你要来么？”他缓缓的开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你的旧识呢！” 　　官兵的头目就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 　　一丈红有些激动的看了一眼跟在这个家伙身后的圣母娘娘，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官兵的头目。 　　二十岁，或许二十岁还不到，看起来文弱的很，这样的家伙自己一个可以打五个，这些官兵居然对他服服帖帖？ 　　她甚至想起了村子里的那个秀才，那年中秀才的时候，秀才相公也是这个年纪吧，自己当时还心动了一把，可惜的是，这种人脾气执拗的很，脑子里装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行事也按照他们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行事，要不就是想着升官发财的那一套。 　　当年心动的感觉早就没了，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秀才相公，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喂喂！”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一丈红突然惊醒，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这么重要的当口，自己怎么就出神了呢，圣母娘娘还看着自己呢。 　　“是你托那个商行的掌柜的给我来传话的吧！”高函懒洋洋的靠着椅子上，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纨绔的样子，尤其是他平时不大喜欢穿着官服，这让一丈红更觉得他是京里的某个权贵子弟了。 　　“没错！”一丈红脸色一整：“我们小姐逗留在高大人你这里，时间也够久了，若是要杀我们小姐，高大人你早就杀了，不就是因为奇货可居么，你开出价码来，我能办到，我立刻就去办，若是我办不到，我也就不走了，留在这里陪着小姐，你想如何便如何！！” 　　“你看，你的这个手下，还真是不会谈生意呢？”高函笑着对苏好儿说道：“哪里有和人谈生意，一上来就将自己的筹码全部砸出去的，这样叫我很为难啊！” 　　“一点都不用为难！”一丈红看了看苏好儿面无表情的神色，朗声说道：“除了我，再不会有别人更急切让小姐回去了，高大人，你就算绑了我们小姐的票，我也是那个愿意出最高价钱赎回我们小姐的人，过了我这个村儿就再也没有那个店了！” 　　“她说的是真的么？”高函没理他，而是将脸朝着苏好儿：“你说我要不要郑重考虑一下？” 　　“你这样意思吗？”苏好儿淡淡的说道，将脸朝着一丈红，微微摇了摇头：“红儿，你不用这么急切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个人不会放我走的……” 　　“你……”一丈红怒目瞪着高函，果然读书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打算放了圣母娘娘，他要自己进城谈什么？ 　　高函身后的宋建，手握这刀柄，冷冷的看着这个彪悍的女人。 　　一丈红深深的吸一口子，看看高函和他身后的人：“那我也不走了，我在这里陪着小姐！” 　　“喂喂，我什么都没说，就问了句话，你们至于弄个出这生离死别的场面吗？”高函啧啧有声：“这算是姐妹情深呢还是主仆情深，只是你们这样，显得我很是可恶好不好！” 　　“官兵本来就可恶的很！”既然没多大的指望，一丈红也不用对高函客气了：“你是官兵头子，难道还指望我觉得你不错？” 　　“我也没说不让苏好儿走啊！”高函显得有些委屈：“都是你们自以为是的，要不然，我叫你进城来干什么，我忙的要死，哪里这么多功夫看你们表演姐妹情深……” 　　“你……”一丈红噎了一下，的确，好像这话是小姐说的，这人什么都没说，也没拒绝自己，他仅仅只是问了小姐一下。 　　“你现在在和四海商行做生意是吧！”高函看着她，笑着开口道：“那四海商行那个小小的港口，对你来说，也不是秘密了，过几日你接你们小姐去哪里暂时住些日子吧！” 　　啊！！！幸福来的有些突然，原本以为没有转机的事情，一下就有了转机，一丈红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一时之间，今日分辨不出，眼前的这位高大人到底是在认真说这话，还是在调侃自己。 　　“别急着高兴，我还没有说出我的条件呢！”高函看了她一眼：“小王村所在的掖县，你们白莲教不能有任何一支兵马出现在那里，除了你和你们小姐的这几百人！” 　　一丈红看了看苏好儿，苏好儿面无表情，一丈红点了点头：“这个我可以答应！” 　　“还有，自莱阳以南，你们白莲教的人也不能出现，当然，包括莱阳！”高函继续说道。 　　这个条件就有些苛刻了，莱阳以南，那几乎是整个登州了，这是要白莲教不得染指登州，甚至不得和登州的孔有德有任何的联系么？ 　　一丈红做不了这个主。 　　“你要知道，高大人，我们白莲教也是很多派系，很多兵马都是只听自家香主堂主的，我就算替我们小姐答应了这一点，那也只能约束我们小姐的人，其他的人若是违反了承诺，到时候你还是得算到我们小姐头上！” 第361章 成为问题 　　她冷笑了一声：“而且，你高大人说我们小姐可以去小王村，也不算那是真正放我们小姐走吧，只不过是从这莱阳城换了一个地方而已，我们要是不听你的，只怕你这些官兵，直接会出来追杀我们吧！” 　　“你若是没有诚意，就不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小王村不会有官兵！”高函摇摇头：“我也不会追杀你们，只是希望在莱州战事结束之前，你们好好的呆在那里就好，我是官兵，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放你们回去之后又带着人马去打我官兵苦苦守卫的莱州城吧，这事情要是朝廷追究起来，我这官儿还要不要当了！” 　　“我觉得我提出的条件很有诚意了，城外那一支白莲教的兵马，一支都在那里，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一旦你们回归那支兵马，以你们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们小姐还不带着那支兵马血洗我莱阳城，我看起来是那么傻的人吗？” 　　高函笑了笑：“所以，我这条件你看起来没有诚意，偏偏是最有诚意的，若不然，直接让你们就呆在莱阳城，我岂不是更好，至少，城外的那支兵马，还是有些忌惮我对你们小姐不利的，你说是不是？” 　　“我答应你！” 　　苏好儿一直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高函说完这番话，突然开口说道。 　　“哦，你答应我？”高函看看一丈红，又看着她：“那我早点和你说就是了，弄这么一出做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苏好儿微微摇头，“如果你要的只是这些的话，我当然可以答应你，无非是对你莱阳不产生威胁，对那登州的孔有德不再勾连么？这两点对我来说，都是可以办到的事情。” 　　“至于你安置我去那什么小王村，无非也是不放心的意思，但是，总比呆在你眼皮子底下的好，既然你能保证那小王村没有官兵，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想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咱们之间，还缺少一个彼此制约的手段，来完成这个交易，说吧，你最后的条件是什么？” 　　“没有了！” 　　高函很是光棍的摆摆手，见到苏好儿不相信的样子，他很是诚恳的说道：“真的没有了，只要苏小姐呆在小王村，这城外那些我现在可以确定很在乎苏小姐的那支人马，可以继续就呆在那里，不必投入莱州的战事当中去，也不担心有缺粮之虞，你们和四海商行的那些交易，我不会干涉，但是若是苏小姐不在乎这一点，那就什么都不说了，到时候咱们该继续开打就继续开打，你们该断粮就断粮！” 　　“青州那边，咱们也是调集粮食过来的！”苏好儿哼了哼，一副不吃他威胁的样子。 　　“但是，青州那边的粮食就算你们能调来，那些粮食也只能到莱州城下，而莱州城下的乔四，已经很久没有给咱们城外的那支兵马发送过粮食过来了，我想，这两只兵马并不是一路的，至少，不是乔四一路的，或许，他们听你的，比听那乔四的更多！” 　　高函目光炯炯的看着苏好儿，好像要看透她的心思一样，他就只差没有点明这城外的兵马，就是这苏好儿的兵马了，虽然，他也不大相信苏好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能够统领那么多人马甚至来打他莱阳的主意。 　　乔四摆明了是用粮食来制约这支兵马，这一点陈钦已经原原本本的将从这边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若是乔四能指挥得这支人马，至于用这样的招数吗，直接一纸命令，将这支人马调到莱州城下去了就是。 　　而这支人马不参与莱州之战，一直在莱阳附近徘徊不去，加上他们以前的举动，不是为了苏好儿是谁。 　　拿到这样一副好牌，高函还不会打那就怪事了，靠着一人制约一支军队，让对方忌惮但是又不逼得对方狗急跳墙，眼下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法子了。 　　乔四能用粮食制约苏好儿的这些兵马，他同样可以，而同时还能给这支兵马苏好儿已经自由了的错觉，而苏好儿在小王村，虽然没有官兵但是，那即将到来的香山团练，禁锢住苏好儿还是有余的。 　　虽然这种微妙的僵持，不可能持续太久，但是他并不需要持续太久，只需要莱州之战结束，或者是朝廷的援兵到来，这个僵局无论是朝着哪一方面发展，都不会在存在了，而那个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再说。 　　攻打莱阳的这一支人马，几近万余，虽然战力有待商榷，但是不管是投入到莱州之战，还是翻脸对付莱阳，甚至和孔有德勾结到一起，这种局面，都不是高函可以看到的，既然可以兵不刃血的解决这个问题，高函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唯一不确定，就是苏好儿对这支兵马的统治力，但是苏好儿的应承，也让这个问题顿时就不在成为了问题。 　　这次会见结束的当天，苏好儿的待遇就有了大大的改善，她没有再回到关押她的那个屋子里去了，虽然依然是锦衣的这个宅子，但是她也算是混到了一套正儿八经的厢房，而一丈红带来的那些手下也顺利应当的留了下来，成为她的护卫。 　　锦衣卫的人，仅仅是派了几个人监视他们，只要他们不出这宅子，也没人在干涉他们的自由了，对于这，苏好儿还是能理解的，毕竟两军现在还是敌对的状态，官兵的很多东西，显然是不方便他们看到的。 　　濠镜澳的团练没到，他们自然是不能启程去小王村，对此高函的解释是等着下一批海船运来粮食，他们将随着陈钦的粮队一起去小王村在此之前，一丈红会回到城外那支兵马的大营，将苏好儿和高函达成的最终协议，转告给那支大营的将军。 　　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一天后，从白莲教大营回来的一丈红，带回来了消息已经传达到的消息，高函不知道她怎么取信那支大营的将领的，但是，想来白莲教里总有白莲教内部他一些不大了解的门道，他也没心思去深究，消息传到了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第362章 引狼入室 　　接下来的几天，白莲教大营那边，甚至连斥候的行动都停止的，真的好像就那么认命了一样，老老实实的窝在原地，啃着陈钦送来的老米饭，一动不动了。 　　而苏好儿也很安静的呆在城里，每日里和自己的那几个人说着什么，也不催促去小王村的事情，折腾了高函大半个月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解决了。 　　但是，高函的烦恼可不算完。 　　白莲教这边，哪怕只是稍稍稳住了一点，那也算那是稳住了，那是因为他机缘巧合的抓到了苏好儿，但是，孔有德那边，他是怎么都稳不住的。 　　孔有德对他这一千号人是忌惮，但是也没有忌惮到畏畏缩缩的地步，无非是知道他这支兵马火器比较多，强行吃了这一支兵马，又得不到什么好处，那是一点都不划算。 　　但是，若是有人愿意帮他付出代价，帮他将卧榻之旁的这支朝廷兵马消灭掉，他还是很欢迎的。 　　他手下的士兵，可以一个都用折损，而他付出的，不过是将高函曾经占据的镇抚司大营那片地方和镇抚司大营旁的码头，允许对方使用而已，这样天下掉馅饼的事情，他要不做，他真觉得自己就是傻子了。 　　和那些番人达成初步的协议后，那两艘番人的战船，就在镇抚司的大营的旧址上，卸下了一两百号人，开始乒乒乓乓的修缮起这做大营来。 　　孔有德的人管这座大营叫做番营，尽管除了船上和孔有德接触的那些是正儿八经的西洋番人以外，这些到番营里修缮营房的大都是一些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的家伙，这些家伙头发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和西洋番人可搭不上边，就是一群南洋番人而已。 　　但是不管西洋南洋，总之都是番人而已。 　　孔有德也不计较那些佛郎机人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帮南洋番人，据说还有更多的南洋番人会被送来，他一点都不在乎，反正登州的城府，他很有信心，不管是番人也好，朝廷的兵马也好，甚至白莲教的兵马也好，不来个三五万人，那是绝对啃不下登州的。 　　既然啃不下登州，他还担心个鬼啊，正经是这些番人愿意帮他打锦衣卫的人，那才是重要的。 　　据说这帮番人和高函的锦衣卫的兵马，在广东可是结下了大仇，这一次，就是纯粹来报仇的！孔有德对这话信了三分，还有七分么，那就是呵呵了，番人们想做什么，他还是知道点的，不过，那有怎么样，不过是在山东要个落脚的地方么，他可以给啊！他甚至觉得，如果朝廷的兵马来对付登州，只怕最不愿意看到朝廷兵马收复的，应该就是这些番人了。 　　朝廷对佛郎机人的态度，可是众所周知，除了他孔有德，眼下的大明，谁还敢答应给这些佛郎机人一块落脚的地方？ 　　没准到时候，替他孔有德冲锋陷阵的就是这些番人，而且还是嗷嗷叫的求着上去和朝廷的兵马开打。 　　也许是高函当初防备孔有德防备的太好，这镇抚司的大营，如今的番营，稍加修缮就可以直接投入用了，而那些佛郎机的战船，反复来过几次，番营里那些黑黑瘦瘦的南洋番人，几乎就将营房给填满了。 　　而孔有德则是带着自己的人将水城的防御完善后，退守登州，安安静静的坐在登州城头，准备看一出好戏了。 　　高函的斥候，一直没有放弃过登州方面的侦察，而番营里的番人们，在人数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也开始派出了斥候，朝着莱阳那边侦察，两边的斥候，终于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村附近遭遇到了。 　　莱阳城这边的斥候，是经典的小队模式，最多有时候一个小队派出，分作两个方向，也就是说，至少是五人一组。 　　而番营里派出来的斥候，则是十多人的小队，当两支斥候遭遇的时候，双方都吃了已经，莱阳城这边的斥候还没搞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来路的是，对方斥候中的火枪手就开枪了，五个人当场就被打倒了四个，剩下一个，则是飞快的往回跑才得以脱逃。 　　晚间的时候，这个斥候的消息传回了莱阳，稍后一点，更多斥候遭遇到敌人的消息也传了回来，总体来说，莱阳的斥候算是吃了大亏，死伤了十多人，而对方的斥候人多势众，而且装备的也是不弱于他们的火器，他们实在是没多大的优势。 　　第二天，莱阳城撒出了更多的斥候小队，不过，这一次，就没任何一支小队敢分开搜索侦察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再次和番人们的斥候遭遇，不过，这一次，因为莱阳城这边有所准备，如果不是猝不及防的遇见，必须得战斗，往往远远遇见，放了几枪，掉头就走了。 　　当天的战斗将斥候们的消息反馈回来，高函悚然发现，在莱阳和登州这几十百来里的地方，无论哪一个方向，都有着敌人的踪迹，而斥候的消息也证实了，和他们交手的人擅长火器，而且，不是大明人。 　　第三天，莱阳城的斥候，几只小队凑到了一起，在距离莱阳三十里的地方，打了一个小小的伏击，一直倒霉的番营斥候小队，踏进了他们的埋伏，结果是十死两伤，高函这边的人，终于抓到两个活口，连带这他们使用的武器和装备，这两个活口被火速送到了莱阳城里。 　　感谢老天，高函的手下，居然也有在满剌加呆过的人，终于有人从叽叽喳喳的鸟语中，分辨出这是满剌加话，而且，葡陶牙语对这些叽叽喳喳说着鸟语的满剌加人，也不是特别的陌生，说话加上手势，将这两个俘虏审讯了一番，高函终于弄清楚当前是一个什么状况了。 　　不弄清楚还好，弄清楚了，他对那孔有德，真是恨得牙痒痒的了，什么叫做引狼入室，这就叫做引狼入室，孔有德大概觉得，他已经不是这室里的人了，所以，这狼进来不进来都无所谓，可尼玛他终究也是大明人啊，你勾结这些佛郎机人进山东，真的打算将你通敌的帽子坐实么？ 第363章 最简单不过 　　“大人，不过是和咱们兵力相当，咱们不用担心！”林立全程都在高函身边观看这这场审讯，见到高函一脸的阴森，轻轻的在高函身边说道：“不过是由佛郎机人训练的一些南洋土番，上不得台面，当初佛郎机人都被咱们打得满地找牙，他们的这些狗腿子又算的了什么？” 　　“我不是担心他们！”高函狠狠的说道：“这里是大明的土地，这孔有德做出的这事情，简直就是天理不容，这是外族，外族啊！” 　　“当初孙大人担忧孔有德勾结鞑子的时候，属下就知道这孔有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这事情再严重，也不会比勾结鞑子更严重吧！”林立劝着高函：“这里不比海上，他佛郎机唯一让咱们忌惮的，不过是那些战船，他们的海船，又上不得岸来，几个土番，咱们解决了就是！！” 　　“没错，是要好好的打一打！”高函点了点头，心里微微一哼，不过就是驱虎吞狼之计么，好像谁不会用一样，这些番人土鳖，要么来莱阳城下碰个头破血流，要么和城外的白莲教大军，好好的较量一下，不过，倒是用什么法子，能让白莲教的人对他们下手呢？ 　　整整一天都没见到敌人了，哈文感觉到有些奇怪，不过，看到自己装备精良的手下，他笑着摇摇头，看不到敌人似乎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逃命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昨天的战斗证明了这一点，他带领在这支小队，负责侦察十里范围内的敌情，为大军前进肃清障碍。 　　敌人一直都是存在的，他不出意外的遭遇到了一小股敌人，但是，远远的放了几枪，那些穿着正规军服装的大明军队，简直就像兔子一样的逃掉了，他有些遗憾，他甚至连敌人的面目都没有看到，就算是结束了战斗。 　　遭受损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损失，是自己小队的一个家伙，有些兴奋过头了，在追击敌人的时候崴了脚脖子，他不得不将这个拖累了队伍速度的家伙送回大营去，算是减员了一人吧。 　　今天继续执行任务，依然活动的范围是十里地，不过上面的命令传了下来，似乎他的任务到今天就为止了，身后的大军已经拔营，最多两天之内就能赶到他现在的为止，到时候，一座新的大营就要在这里拔地而起。 　　“太可惜了！”身后的一个队员嘀咕道，这几天斩获战功的小队可不少，一个敌人的脑袋，意味着一份战功，更意味着距离军官这个阶层，又近了一步。 　　“是有点可惜，不过，打起精神来，没准咱们今天会有收获呢？”哈文笑了一声，拍拍自己身边的短刀，那可的军官的象征，这个家伙想要这样一柄短刀，简直快要想疯了。 　　队伍慢慢的前行，远处有一处村庄，哈文决定，今天到那个村庄，就停止前进，在村庄里过一夜，然后明天就回去。这倒霉大明地方比家里可是冷多了。 　　到了村庄前面，果然如同以前遇见的那些村庄一样，村庄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他知道，若是仔细搜索每一间屋子，没准可以从某个屋子里搜出一个或者几个饿得皮包骨头的老人来，那些人好像死人一眼的眼光，他不大喜欢，而且，杀了他们，也并不能给他带来战斗的快感。 　　“队长，要不咱们再往前走一走吧，没准可以遇见几个倒霉的大明军！”有人提议道，哈文看看天色，心下有些犹豫起来。 　　“大不了咱们天黑之前回到这里宿营，这个村子又不会消失！”有人嘀咕道。 　　看来大家战意很是高涨嘛！哈文点点头：“那天黑之前咱们再回来这里！” 　　队员们一阵欢呼起来，哈文连连摇头，自己的队员实际山大多也是自己的族人，而要是在满剌加，在没有被葡陶牙军官训练之前，他们和其他人打仗，有这样一半的士气就已经算是战意高昂了，像这样主动求战，寻找战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前进几里地，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这支战意高昂的斥候小队，停下了他们的脚步，张大嘴看着在夜色中的那逐渐亮起一盏盏灯火的城池，他们知道自己的敌人就在前面的城池里，但是，自己到了这城池面前并远远看见城池的灯火，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城池的大门紧闭，城头上隐约有士兵在走动巡逻着，大着胆子，哈文又带着自己的小队逼近了一些，观察着这座城池，他很确定，自己应该是今天派出来的小队中，最接近敌人大本营的一支小队了，这意味着从自己后方的大营到敌人的城池之间，已经畅通无阻，再也没有一个敌人了。 　　这样大的城池，一定是有火炮的，哈文观察了一阵，悄悄的带着自己的人退了下去，没露出半点动静，只要自己抵达敌人城池之下的消息带回去，这已经就是大功一件了，现在斩获不斩获战功，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没说话，抵达那个来时的村庄的是，哈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人住了进去，在大晚上上的赶路并不是一件多舒服的事情，除了不能保证安全，寒冷和迷路同样是是要命的事情，还是在村子里过夜最保险一点。 　　找了个比较大的房间，在屋子里中间生气了一堆火，整个屋子里都暖和起来，这个时候，众人才兴奋的议论起来。 　　对于能不能打下那座城池，这一点，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满剌加王城比这座城池大吧，应该是大很多吧，还不是被葡陶牙人一点都不费力的打了下来，如今的满剌加国王，和葡陶牙人合作，真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的啊！ 　　哈文的部落一千多号人，如今在这里的就有一半，其中很多人是亲眼见过葡陶牙人的战斗力的，尽管他们接受葡陶牙的训练还不到一年，但是，每一个人都确定，他们的勇敢加上葡陶牙人的武器和战法，打败这些大明军，夺取他们的城池，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第364章 白莲教外援 　　看到他们议论得热闹，哈文的心里也热了起来，听说大明的女人，是又软又白，还香喷喷的，能睡上几个这样的大明女人，那可是哈文的愿望，要是真的打下了这座城池，自己的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吧！ 　　门外微微传了一声闷哼，没有人在意，大概是站岗的那小子心里不满在外面喝着冷风吧，哈文站起身来，给屋子中间的柴火堆里加上一根木柴，门突然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他揉揉被烟迷了的眼睛，大声的咒骂了一声。 　　屋子里的声音陡然静了下来，哈文终于看得清眼前的情况了，他怪叫一声，朝着自己腰里的短刀摸去。 　　一柄雪亮的长刀，将他手中的短刀格开，然后刀光一晃，朝着他的脖子顺了过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只有那迎面而来的刀光，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声短促的大明话，在他耳边响起，那片刀光在他耳边掠过，哈文看着眼前一身漆黑的大明人，禁不住胯下一热，一股暖流顺着裤管里就流了下来。 　　几个身影，站立在门口，注视着面前这一群目瞪口呆的家伙。 　　“大人，陈凡到了！”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高函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陈凡，半年时间没见，陈凡依然还是当初的模样，稳重中不失憨厚，活脱脱的一个山中老农。 　　“港口在咱们手里！” 　　陈凡一进来见过高函，立刻就送上高函最想知道的的问题的答案：“那些乱民，叫白莲教是吧，见到咱们的人马从船上络绎不绝的下来，连抵挡的心思都没有，几十百来个人，能逃到哪里去，现在全部都在属下手里呢！” 　　“一共来了多少人？”高函问道：“港口那边，眼下是谁在做主！？” 　　“回大人，是微微郡主！”陈凡低下头，：“七日前，微微郡主带人到达釜山，带来了大人的意思，在釜山停歇两日，然后就直接朝着山东而来，除了属下的人马以外，第一批到达山东的，大概有五百人，第二批应该有八百左右，微微郡主将濠镜澳团练全部都带来了，如今的团练营里里，就留几个老卒看家呢！” 　　高函点点头：“釜山那边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陈凡咧嘴笑了起来：“大人带咱们打下的基业，要是咱们连守都守不住，那还像什么话，鲜朝人消停了，釜山港口的船只就多了起来，有许百户在那里照料，我这个老家伙基本就是吃干饭的，何塞总教习将他们佛郎机人的套，在釜山城里实行起来，效果貌似还不错，眼下釜山那边多少有点兴旺的意思了，连不少商人都说，咱们管事的釜山，可比鲜朝人管事的釜山好多了！” 　　“这么多人，总算听到一个让我舒心的消息！” 　　陈凡犹豫了一下：“大人，有件事情，我得禀报大人一下，釜山城里，何塞总教习治理的很好，招揽些人手帮忙我和许百户也说不了什么，但是，现在釜山城里除了团练的人，何塞总教习的人手，有些多了，以城外港口的人马，若是何塞教习不大人的命令，咱们完全拿他没办法啊！” 　　“什么个意思？”高函皱起眉头：“何塞以他的名义，在釜山征兵么？” 　　“也不算征兵，就是一些倭国的浪人啊，釜山城里的一些泼皮，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路数，何塞教习是来者不拒，将他们全部都招揽起来，眼下他的人手已经超过两千人了，我和许百户在他面前的说话，已经不大灵光了，有时候有事情，甚至找不到他的人！” 　　“知道了！”高函点了点头，陈凡带来何塞的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不过，眼下他就算知道，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眼前战事稍微没那么紧张的时候，让奥利维亚去一趟了。 　　“对了，来的路上，抓了几个番人！”陈凡见到自己说完了，正要告退，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属下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鸟语，尽量拿了活口，人交给林百户了，大人，这是白莲教的外援么？” 　　哈！高函笑了下：“几个葡陶牙人的斥候而已，你来的正好，赶上了这个事情，你先和你的人好好的休息一下，回头再让林立和你细说！ 　　陈凡退了下去，见到林立，两人自然是一阵唏嘘，当初兰岭寨的三兄弟，如今一个在海外驻扎，一个跟随这高函，一别就是大半年，两人见面，不知道有多少话说。 　　陈凡当然关心的是在京师的家眷的事情，等到听到高函将他们的家眷安置在镇抚司的恒产了，吃住劳作都不用担忧，而林立过年进京，更是从兰岭寨的子弟中挑选了一些人，送到四海商行的分号里去做事，他顿时老怀大慰。 　　至少，他以前担心的兰岭寨子弟没有出路的事情，终于不必担忧了，将来，就算是不靠着刀把子吃饭，他们也靠着各自的手艺门路活的下去了。而没有贼帽子在头上，身后又有着锦衣卫的背景，可以遇见，将来这些兰岭寨的子弟，只会越来越好。 　　两人谈到京师外的庄子，谈到高函的夫人，也谈到了许难当的老婆，自然而然，陈凡将注意力放在林立的身上了。 　　林立读书人出身，眼光自然是比山寨里其他的人要高一些，而他又不愿意将就，所以，兰岭寨当初的头领里，打光棍的就他一个了，眼下他要身份有身份，要身家有身家，是到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就一个看中的都没有？”陈凡很是奇怪：“你不会天天和奥利维亚那帮人在一起，连带这口味都变了，不喜欢咱们大明女人了吧！” 　　陈凡有些苦笑不得：“我虽然不觉得奥利维亚难看，但是，我没也没觉得他好看到哪里去啊！你这样说话，小心奥利维亚知道后找你麻烦，她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城防守备呢！” 　　“那不说她的坏话了！”陈凡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城里的官家小姐，富家小姐，你就真没一个看上的？要有，我去给你说说？” 　　“我天天在大人身边，哪里有时间去看这些官家小姐富家小姐的！”林立脑子里闪现过一个人的身影，旋即摇摇头：“算了，这事情以后再说，不着急的！” 第365章 回宅子呆着 　　“等等！”陈凡可不是那么被蒙混过去的：“我刚刚说你一个都没看上的时候，你脑子第第一时间想起的是一个女人吧，那个女人是谁，给大哥说说，老二啊，不是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这种将所有事情藏在心里的做法，我不大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可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藏在心里，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是有那么一个女人，不过不大合适！”林立摇摇头，笑了起来：“说起来，最近这些事情，都和这个女人有关，大人也很头疼这个女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还是白莲教的一个重要头目！” 　　陈凡沉默了起来，半响才缓缓开口：“模样还算周正不？” 　　“还行！” 　　他看了林立一眼：“那就行了，穆桂英还阵前招亲呢，找个乱民头子，让她反正也是大功一件，这于公于私都有利的事情，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给大人说下，大人说行你就去找对方，说不行你就别瞎想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怎么这么拖泥带水的。” 　　“暂时走不了了！” 　　高函有些歉意的对着苏好儿说道，“本来这几日就可以送你到小王村那边去的，不过城外来了一些不速之客，只得耽搁你几日了！” 　　“孔有德打过来了？”苏好儿瞟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算是吧！”高函苦笑了一下，“孔有德勾结的一些番人，放他们上岸，大概条件就是让那些番人干掉我吧！” 　　“看你这样子，这些番人比孔有德还难缠？”苏好儿笑了：“要是这样，我倒是不急着走了，能让你都为难的事情，我倒是很乐意见到！” 　　“别忘记了，你现在还在城里呢！”高函瞪了她一眼：“在那些番人眼里，只有大明人，可没有什么官兵和白莲教的人的分别！” 　　“我不怕啊！”苏好儿吃吃的笑道，像一只狡猾的小母鸡：“小王村那边，其实就是你给自己留的退路吧，要不是咱们的人来得及，只怕你也不会据城死守，我说官兵现在怎么这么猛了，你们这么点人，就敢和咱们的大队人马直接开打，那也是逼得没办法是吧！” 　　高函无可奈何的看着对方，这话否认不了，不过，他可不是一来莱阳就打算逃走的，要不然，他呆在登州的镇抚司大营不更好，一见势头不妙，率军退走可比去小王村退走更快更方便！ 　　当然，对苏好儿解释，那就没这个必要，那让他看起来气势弱了对方许多。 　　“既然要打仗了，我又走不了，你总不会一直就这么让你的人看着我吧！”苏好儿问道：“反正不是和我们的人打，让我观战问题总不大吧！” 　　高函看了对方一眼，他可不敢给对自由活动的许可，谁知道这莱阳城里有多少白莲教潜伏的人，他们发展教众的手段，可是防不胜防，好不容易和她达成协议，别自己前面和葡陶牙人的雇佣军打得热火朝天，后院却是起了火。 　　自己的这点人马啊，若是被白莲教的人和葡陶牙人的雇佣军一夹击，那神仙也顶不住了。 　　“我其实挺不喜欢番人的！”苏好儿慢慢的说道：“你军中番人不少，不过，我听说都是入了咱们大明的籍的，勉强也能算大明人，就和前元的那些色目人一样，但是，这番国的番人来咱们大明地盘耀武扬威，杀我大明人，抢我大明财物，这算什么回事，看你和他们交战，我多少也能看点东西回来，将来我若是和他们交手，自然是心里就有数一些！” 　　这觉悟不错啊！ 　　高函斜睨着对方，自己还在琢磨着如何让白莲教的人和这些葡陶牙人的雇佣军对上了，可没想到苏好儿天生就对这些番人反感，这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功夫。 　　“你不是先看我和他们怎么打，两边的虚实都看个清楚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你怕被我看么？”苏好儿一掠额头几根松散下来的发丝，嫣然一笑：“我真不是小看你，就你这一两千号人，真要吃下你们，拿人命也堆死你们了，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但是乔四，朱大天王之辈，可是做得出来，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高函一阵气结，没错，对方的话虽然扎心，但是这真是实话，自己依托城池，或许能支持一段时间，但是火器总归有打完弹药的时候，粮食总归有吃完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两方交战，最后还是靠冷兵器决胜负，白莲教的人几个换一个，也能将他的人全部换完，说到底，还是他的人马数量太少。 　　“你跟着我，不得随意走动，不得影响我，否则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回这宅子呆着！” 　　他郁闷了半天，丢下了这句话，掉头就走了，苏好儿在他身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咯咯的笑声，十分的得意。 　　葡陶牙人的情报，在几天的斥候接触中，逐渐明朗起来，陈凡带回来的那最后一批斥候俘虏，则是更加确定了对方的大军即将到来，而且，高函可以肯定，莱阳城足以抵御白莲教上万军队的城墙，在葡陶牙人带来的这支雇佣军面前没多大的用处。 　　对方很可能除了大量的火枪以后，在火炮的数量和质量上，都会超过自己现在的装备。 　　从人数到装备，在这支军队面前，高函的人马，都不占优势，唯一可能算的上优势的，大概就是他手下的人马的战斗意志，单兵能力还有纪律性，可能强过对方。 　　那么，这一仗怎么打，高函就得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两天后，葡陶牙雇佣军开始出现在了莱阳城下，虽然城里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袭扰对方，但是，葡陶牙人的营寨还是坚强的矗立了起来，源源不断的军队，从登州方向开了过来，进驻到了这营寨里。 　　很快，营寨里小型火炮架设了起来，城里派出来的袭扰部队，在遭遇到火炮和排枪的几次打击后，再也不敢轻易的进犯这个营帐，这样的过程持续了两天，第三天起，城里就再也没有派部队出来过。 第366章 发起冲锋 　　第四天，整装待发的葡陶牙雇佣军，开始了他们的攻击，在冒着城头火炮的杀伤中，他们将自己的火炮阵地，顽强的推进到了城头炮火射程的边缘，然后，他们停了下来，大量的士兵开始在火炮阵地之后集结起来。 　　下午，沉默了一个上午的雇佣军火炮阵地，开始发出巨大的炮击声，第一轮炮击，就将莱阳城看似坚固的城门，轰的四分五裂，携带巨大动能的炮弹，在空气中划出巨大的呼啸声，朝着面前的城墙扑去，城头上反击的炮火和他们比起来，柔弱得好像一个孩子一样。 　　这就是火炮口径的巨大差异。 　　城头上几乎全部是清一色的三磅炮，哪怕是改良了钢材，提升了质量，但是，和二十磅以上的巨炮比起来，根本就是两种武器，哪怕葡陶牙雇佣军的炮兵阵地上，这样的巨炮数量仅仅是城头上三磅炮的几分之一，但是，依然可以莱阳城打得缓不过气来。 　　炮口下的莱阳城，在一轮炮击后，已经是城门洞口，仿佛是被剥掉了衣裳的美女，再也没有任何的遮拦，在城外的这一群来自异国他乡的色眼眼里，瑟瑟发抖。 　　苏好儿以为自己的人马在打莱阳的时候，和高函的战斗就已经是足够惨烈了，高函在城头的火炮可是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巨大的轰鸣声，血肉不能抵挡的弹丸，对于白莲教大军来说，那是一种代价极为巨大的战争新体验，她一度以为，这就是她这一辈子见到的最激烈的战斗了。 　　但是，城外那些番人的火器，比起她觉得官兵们犀利无比的火器还要霸道蛮横，那些坚固的城墙在炮火下，就好像面团一样，可以任人揉捏一样，她都不敢相信，若是这样的炮火打在人的身上，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大概，被打中的人，也不成人形了吧！ 　　火炮轰鸣的时候，她没有在城墙上，而是跟着高函，在那个叫做奥利维亚的女人的临时官衙里，她刚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满，这不上城头，观的一个什么战，哪怕不是身先士卒，作为官兵将领的高函，只要站在城头亮明旗号，对自己的士卒也是一种激励啊，哪里有远远的躲在城墙后面的道理。 　　接着，那些在城头上放了一炮，匆匆扛着那些大炮跑下来躲在城墙后面的官兵炮队，更是让她嗤之以鼻，还以为这股官兵和别的官兵有什么不同，其实还不是一样都是贪生怕死，手里拿着这么厉害的火器，依然是躲这不敢对敌。 　　他突然觉得言修打不下这莱阳城真是冤枉之极，这样的货色，比别的地方的官兵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怎么就在这莱阳连连受挫，损兵折将呢？ 　　但是，接下来铺天盖地的巨响，就将她的鄙夷完全打消的干干净净，厚重的城门，在巨大的撞击下，几乎一瞬间都没顶住，顿时就四分五裂，而城头上更是各种碎纸铁块到处乱飞，想都不用想，若是城头上现在还有人的话，只怕也活命不下来，那些被巨大的炮弹打得飞溅的碎石，和那些铁丸炮弹打着人的身上，虽然效果不是一样，但是结果肯定是一样的，这样的阵势下，没人能活下来。 　　心中微微赞叹了一下官兵的应对，城头上的人在炮击来到之时躲在城墙后，的确是个妙招，但是，一眼看到那洞开的城门，她心里又蹭的冒出一股怒火来。 　　这些个蠢货，明知道对方有火器，关上城门用砖石堵死会很麻烦吗？稍微有点脑子的将领都知道这基本的守城之法好不好，城门不堵死，那就是城防的最弱点，敌人肯定百分百会集中兵力攻击这里，但是，一旦用砖石堵死了，攻城的人必须从城墙上才能攻击城里，那守城可就相对容易多了。 　　但是，此刻说什么都迟了，她已经都能从那洞开的城门中，看到远处卷来的一阵阵烟尘，还有烟尘中那些拿着兵器朝着城门冲过来的番人士兵的身影了。 　　耳朵因为刚刚炮击的影响，还有些嗡嗡作响，那些朝着城门冲过来的敌人的呐喊声，还有那清脆短促的火铳手，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听得有些不大分明，但是，随着耳朵慢慢的回复，这些声音也越来越多，最后，整个耳朵了，仿佛都是这些声音了。 　　“这次真的要被这些蠢货官兵给害死了！”苏好儿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身边的高函，只是他身边的高函，却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惊慌失措。 　　城头上空无一人，冲过来的番人们，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直接就涌进了黑压压的城门洞里，莱阳城的城墙不算厚，城门洞也不是很深，但是，三两丈还是有的，一群最为悍勇的番人拿着武器一头扎了进去。 　　城门洞的对面，十来支早就准备好的炮队，手中的火把伸向引信，十多个早就蓄势依旧的铁丸炮弹，朝着他们早就瞄准好的城门洞迸射而去，连绵不绝的轰鸣，又让苏好儿的耳朵好像有些失聪了。 　　在她的眼中，天地间的声音，好像突然消失了，而黑黝黝的城门洞里，那些挥舞着兵器冲向城里的那些番人们，也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十多枚高速射出的炮弹，从不大的城门洞里飞了出去，欢快的朝着城外广阔的天地而去，而在这中间，一切阻挡它们奔向自由天地的东西，被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穿过，不论在穿过这些阻碍物的时候，带起的是一团团红黑的血肉，还是雪白的脑子，最终都溅落在地上，和泥土混杂在了一起。 　　一个冲在拿着一把长刀冲在最前面的番人，奇迹般的避开了所有炮弹的轨迹，他口中荷荷的怪叫着，冲着前面那些正在忙碌的明国士兵，他的眼中充满血色，他口干舌燥，心跳加快，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明国士兵脖子上的青筋，在他眼里清晰无比，他渴望下一刻，自己手中的长刀，就和对方的脖子，有个亲密的接触。 　　咦，等等！好像自己身边都听不到了，那些明国士兵的嘴在张合，他们是在说话吗？ 第367章 堵塞门洞 　　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瞟了一下左右，试图从同伴身上获得勇气将自己这点小小的疑惑赶走，但是，这一瞟之下，原本只是放慢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他回过头去，身后是一地血肉残肢，他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理他，那些大明官兵，依然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清理炮膛，重新装弹，在炮队后面，数百名火铳手，提着上了枪刺的火铳，护卫在炮队的周围，远处还有更多的士兵，慢慢的扛着笨重的火炮，不断的扩大这个针对这城门的炮兵阵地。 　　番人士兵孤零零的站在一地尸首和数百名大明官兵中间，茫然不知所措，突然之间，他怪叫了一声，丢下手中的长刀，朝着城门洞那边跑去，然后，在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跨过他城门洞里横七竖八躺着的战友的尸体，一路怪叫着跑出城去。 　　“你就这么他走了！”苏好儿突然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自己也能听到了，要不然，怎么能听见那个番人的怪叫呢？ 　　“这样都不死，算是个命好的！”高函回过头，是一脸的古怪：“总不成留他下来吃饭吧，我们是在打仗呢？”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城外的炮声，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一次那些炮火的目标，明显的不再是城墙。 　　不少的炮弹越过城墙飞进了城里，重重的砸在城里的屋子上、街道上，声势比打在城墙和城门上要小的多，但是造成的破坏却是要更大。 　　苏好儿不敢相信，那些在这样的炮弹打击下的民宅里，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被打死，而那些百姓或许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死的原因。 　　因为角度的原因，集结在城门附近的官兵，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打击，炮弹要越过城墙才能打击到城内，而越过城墙肯定不能拐个弯直接掉下来，苏好儿不禁对城外的番人越发痛恨起来，高函明显是知道这一点，才让他的军队在城墙下集结，而城外的番人仅仅是为了泄愤，就大肆炮击，难道他们就想不到这一点吗？ 　　炮声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的停息了下来，这个时候，高函才掉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不用担心，这沿着城墙一里多地的百姓，都已经迁到后面去了，那些被打坏的，也仅仅是些屋子而已，死不了几个人！”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们炮停了，应该上来了吧！” 　　“等着他们呢！”高函微微一笑，手望着前面一挥，数百人朝着城头跑去，他的身边，哗啦啦的就空出一大片的地方。 　　“你不怕他们继续开炮了？”苏好儿有些惊奇，那些番人的大炮的威势，她可是看到了过的，这么多人上了城头，一顿炮轰过来，那还不是尸骨无存了？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咱们城头上没人了！”高函胸有成竹的看着自己那些灵活窜上城头的士兵的身影，很的笃定的的说道：“你看着，这一次，他们不会从城门这边过来，反而会从当面的城墙上过来，咱们就在城头上等着他们，等到他们的人一靠拢，他们的大炮也没用处了，总不至于连他们自己的人一起轰吧！” 　　苏好儿撇撇嘴，他可不相信对方真的那么神机妙算，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知道看到官兵吃瘪，她会很高兴，但是心里头，今日隐隐希望高函说的是对着，如果高函说对了，那吃瘪的，就应该是城外的那些番人了。 　　哎，她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两害相取，取其轻吧，这个时候，那个番人们比官兵们更可恶。 　　当然，她心里还有一个念头，她自己都不敢承认，那就是这官兵和这些番人要是拼的一个两败俱伤就好了，那么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自己的人来收拾残局，那些威力其大的火器，也就全部成了她的了。 　　城头上仿佛是放鞭炮一样的火铳声响起，一阵阵白色的烟雾在城头上飘到，仗打得这个份儿上，实在是有些诡异，明明是洞开的城门就这么在这里摆着，却是没有人进攻，而那些有着人拿着火器看守的城墙，却是打得热火朝天。 　　她看了高函一脸，脸上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表情的好，他知道，高函又猜对了，那些蠢的要死的番人，仿佛是被他牵着鼻子玩一样，他的官兵在城头上，居高临下，又有着火器，那些冲击城墙的番人，又能讨得了什么好去，他们总不会还有云梯这样的攻城器械吧，朝着人叠人想冲进城来，除了给城下添上一些尸体，他们的这些举动，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城头上的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几乎一炷香时间不到，噼里啪啦的火铳声就停止了，在稍稍顿了一顿后，苏好儿看到城头上的那些守军，又井然有序的从城头上撤了下来，在高函身后慢慢的集结，只不过，和他们刚刚上去的时候，他们的神色稍稍有些不同了，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这一股兴奋之色，这种叫做士气的东西，简直是瘟疫一样，很快将所有的官兵都感染了。 　　“准备了，马上又要来了！”高函笑着提醒苏好儿，指指天空，果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悠长尖利的呼啸，城外的番人，又开始朝着城里开炮了。 　　哎！苏好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叹了口气，这辈子，她都没看过这样的打仗的，她想起上一个雨天，她手下的那些勇士在城头和这些官兵激战的情形，暗暗庆幸了一下，若是老天爷那个时候不帮自己，只怕就算自己的人付出足够大的代价拿下城头，面对的也是城下的这一番杀局吧。 　　她还不知道，高函此次对战葡陶牙雇佣军的灵感，还真是因为当初和白莲教的那一战迸发出来的，当时如果城头守不住，这城下的炮队和白莲教的战斗，就是高函的决死一战，而高函这辈子，最凶险的时候，莫过于那个时刻了，当然高函可是真的打算拼命的。 　　炮声这一次持续的时间不长，而炮声过后，再也没有番人们的冲击了，严阵以待的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上百个民夫扛着大量的砖瓦泥石门板木料之类的，涌到了城门洞那里，还是有条不紊的堵塞门洞起来。 第368章 自杀式的毁炮行为 　　苏好儿看了高函一眼，高函笑了笑：“天快黑了，还是把门堵上安心些！”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堵城门守城呢？”苏好儿翻翻白眼：“敢情你也知道要将城门堵上啊！” 　　“我还没傻到那个程度！”高函笑了起来，朝着天边看了看，城头上的瞭望手朝着这边挥舞着旗子，那是城外的敌人开始收兵的意思，数个小队从奥利维亚身后离开阵列，朝着城头而去，炮队的人，一直举着火把的手，终于可以稍微放下来休息一下了。 　　今天的战斗，或者说，今天白天的战斗，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晚上怎么办？”苏好儿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微微有些担忧，那些威力起点的火炮，哪怕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朝着城头一阵乱轰，这城头上也得折损不少人，但是，若是城头上不放守军，那些番人趁黑摸上来，那战斗起来，高函的官兵可就没白天那么占便宜了。 　　“晚上？”高函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白天他们得意了，晚上，那就该轮到咱们了……” 　　在距离莱阳城外七八里地的一处山林里，陈凡已经在这林子里呆了整整一天了。 　　昨夜夜里他就出城了，一直呆在这林子里，葡陶牙雇佣军整整一天的攻击，都在他的眼帘下发生，但是他和他身后的这百余名手下，一直都是静静的呆在林子里，饿了就啃一口干粮，渴了就喝一口水，等待着夜幕逐渐的降临。 　　那朝着城里发射的炮阵，就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任务，是不管付出多少的代价，也得毁掉对方对城里威胁最大的火炮阵地，眼下看来，高函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个摆设里六门巨大的火炮的阵地，的确是城里最大的威胁。 　　但是，护卫着那火炮阵地的番人士兵，足足有一两百人，这个任务看起来，难度不小。 　　夜幕之中，敌人阵地上的火把逐渐亮了起来，阵地上的人都在忙碌着，白日的炮击，时间长，密度大，不仅仅对发炮的军士是一个考验，对着这六门巨炮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陈凡知道，这样的大炮，若是在这样的密度下射击了一天，不好好维护降温，清理干净炮膛，第二天就未必有今天这么爽利了。 　　炮阵上的敌人，显然是在做这些事情。 　　一百多人好像鬼魅一样，从山林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朝着对方阵地潜去，在夏天，这个时辰不过堪堪是晚饭的时间，但是在这个季节，没有火把，距离十来步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阵地上不少人正在忙碌，而护卫阵地的那些番人士兵，则正是在分发享用他们的晚餐。晚餐是从敌人的大营那边送过来的，疲惫了一天的番人士兵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的敌人在前面的城池里，但是，在他们身后，却是摸来了一股致命的威胁。 　　几个在最外围吃饭的家伙，无声无息的被人捂住口鼻割了脖子，然后软哒哒的倒在了地上，拿着刀的黑影继续往前摸着，终于有人发现身边的人倒了下去，大声的喊了起来。 　　黑暗之中，顿时不知道跃出多少人影，朝着毫无防备甚至还拿着餐具的敌人扑了过去，很多人连武器都没拿得出来，就被一柄柄钢刀割了脖子，捅进了胸膛，终于有人拿到火枪，朝着那些好像无穷无尽的黑影胡乱的开火，枪声让本来就混乱的这一片阵地，越发混乱起来。 　　而这些黑影遭遇到了抵挡，并没有就此退去，而是分成若干的小队，四五人一组，六七人一组，开始娴熟的攻击着他们面前的敌人，明明番人士兵的人数比起这些黑影不见得少，但是，这些黑影分成若干个小队四处游走之后，这些被攻击的番人士兵，赫然发现，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要面对几乎是自己几倍的敌人。 　　而黑影们对这种情况似乎早就熟悉得不得了，他们这些小队，时而游走分开，时而配合攻击，甚至遇见较多的敌人的时候，他们会努力的把敌人分开再分开，用部分人缠住大部分的敌人，然后用足够多的人数优势干掉那被分开出来的小部分敌人。 　　阵地上那些见势不妙的番人军官，好不容易纠结收拢的一些士兵，就是被他们用这种方式给瓦解掉的。 　　这种情况，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阵地上的人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而番人的大营那边，已经开始派出一队队的士兵，对着这边增援过来。 　　陈凡挥起手中的刀，朝着对面那个矮小的敌人脖子砍去，敌人手中拿着一支火铳，正想用火铳将他手中的刀隔开，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一支长枪，将他手中的火铳上抬的轨迹拦住，陈凡的刀一点阻碍都没有的砍在对方的脖子上，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陈凡身子一晃，避开了喷溅而出的鲜血，朝着前面走去。 　　身后的人挡住了番人士兵们的疯狂的反击，陈凡终于有闲暇可以打量这些巨大的火炮了。 　　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如此巨大的火炮，光是粗粗看了下，他就知道，这些火炮没一门只怕不下于三四千斤重，城里那些三五个人就可以扛起来的小炮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孙子见了爷爷一样。 　　这就带来了一个大问题，他该如何破坏掉这些巨大无比的火炮。 　　搬走是不可能的了，而敌人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在这里慢慢的琢磨，用什么办法可以毁掉这些炮。 　　火炮附近还有不少的火药桶和炮弹，他不大确定将这些火药桶堆在这些火炮旁边就足够炸掉这些火炮，而且，他必须守在这些火药桶的面前，拦阻那些疯狂反击的番人士兵们，这样就不会有足够的时间脱离火药爆炸的范围，这是一个自杀式的毁炮行为。 　　这个法子肯定也是行不通的。 　　外面传来一声低低的惨呼，他扭头一看，那是他的一个属下，被番人砍到在地，他心里愈发焦急起来，眼光在那些火药桶上逡巡着，犹豫着。 第369章 动了心思 　　“老大！”一个瘦下的身影凑到他身边来：“小人做过铁匠，也见过他们发炮，这些大炮都是从这里点燃印信的，没了印信点燃大炮里的火药，这些炮弹就打出不去了！” 　　他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自己这个属下的意思了，大炮要引信点燃才能发射，若是让他们没了引信，那自然就发射不了。 　　每门大炮的后面，都有一个引信孔，引信就是连着火药从这孔里出来，这个孔不大，若是能将这些孔堵上，这些大炮不就废了么？ 　　当然，堵上了就能让他们重新再抠开，否则是白费功夫，他眼睛在那些火药桶上看了看，大声吩咐道：“铁棍，用那火药将些通炮膛的铁棍给烧红了，堵住这些孔，动作快一点，将这些引信孔全部都焊死咱们就撤！” 　　一根根的烧得通红的铁钎插进了引信孔里，一瓢冷水下去，铁钎和引信孔连接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短短的时间里，这六门大炮的引信孔全部都被死死的焊在了一起，再也难以分开，陈凡这才一声唿哨，带着自己的属下，脱离了战斗，朝着远处的山林奔去。 　　在他们身后，从敌人大营里的援兵才堪堪抵达这个阵地的边缘，他们正望着满地的尸首和呻吟的伤兵，再看看那些已经遁逃进黑暗的身影，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追还是不该追。 　　一夜无话。 　　苏好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她仿佛就遗忘在这里宅子的房间里了一样。 　　穿好衣裳走出门，一丈红和她的手下，正在和几个锦衣校尉说着什么，见到她出来，立刻就凑了过来。 　　“小姐，今天还去观战么？” 　　苏好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疑惑，难道有什么变故了？ 　　“没有什么变故，高大人吩咐了，小姐若是去观战，起来后直接去城头即可，他在城头坐镇！” 　　这是要作死啊，不是不知道那些番人的大炮厉害，高函昨日里不是打得挺好的，今日里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带着这个疑惑，她带着一丈红等人径直前往城头，果然，如同一丈红说的那样，偌大的“高”字旗在城头飘扬，昨日里城下那些严阵以待的炮队，已经全部消失不见，而城下那些严阵以待官兵，此刻也变成了城头上隐隐绰绰的身影。 　　经过昨日炮击后的城墙，像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到处都是一副凄惨的模样，不过，高字旗下的高函，却是神定气闲的坐在那里，甚至在他的身边，还摆上了一个小桌子，桌上有茶壶，有茶，他俨然是一副休闲模样，根本就不是来打仗的样子。 　　在高函的身边，还有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和高函说着什么，高函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两人似乎谈的十分的融洽。 　　“来了！”高函看到他们一行人走上城墙，对着她招招手：“坐，吃了吗？” 　　苏好儿有些无语，这像是一军统帅说的话吗，这是战场，不是吃过了早餐遛弯遇见邻居的地方。 　　高函身边的中年男人，看了高函一眼，眼中没什么表情，显然早就知道了苏好儿的身份，而高函也没有给对方介绍苏好儿的意思，打过招呼后，直接就无视了她，继续和这中年男人说着。 　　“如果我是这支人马的统帅，我就不会今天继续攻城，而是使劲的鼓捣他们的大炮，看看能不能修好，但是我昨日派出城外的奇兵，已经很确定的告诉了，这些番人，靠这大炮威慑我莱阳，是指望不上了，先要我莱阳城，只怕得靠着他们的士兵一真刀实枪的来这城头上来夺了！” 　　“真刀真枪高大人的人马自然不会忌惮这些家伙！”那中年男人笑了起来：“昨日里城内还人心惶惶，今天高大人这帅旗往城头上一插，你我在城头上这么一座，人心顿时就稳当了！” 　　“还是人马太少，若是有足够的人马，这个时候，担忧的就应该是他们了！”高函有些唏嘘：“去其爪牙，这些家伙，充其量不过是一帮傀儡而已，先熬一熬他们吧，终归他们会忍不住的！” 　　高函的这话，似乎有些说的早了，城外番人的大营里，今日还真的是忍住了没什么动静，整整一天，番人没有发动进攻，倒是派出了不少斥候，在城池附近搜索，看这些斥候在大营里进进出出，但是却丝毫没有攻城的意思，高函在城头上呆了几个时候，实在是困乏，干脆直接和那中年男人下去休息去了。 　　苏好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跟着高函回答那宅子里去，毕竟她答应了高函，战时是要跟随着他的，但是，没准下一刻，仗就打起来了，现在回去看着那家伙睡觉，她实在是有些不大愿意。 　　脚步跟着高函挪动了几步，苏好儿站定了脚步，高函回头朝着她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走了，他这一走，苏好儿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 　　“你先前听到没有，这城外的那些大炮，已经被高函派人出去给毁了，那些番人正在修那些大炮呢？” 　　“我没听说昨晚有人马出入城，这是在搜索那派出去的那支人马？”一丈红有些心痒痒的，她在小王村的手下，也可以做这支奇兵的事情，那些番人的火器厉害，真要是缴获了一批火器，以后对付官兵作用可就大了。 　　“你上次说，你去登州，孔有德就用二十支火铳打发了你！”苏好儿问道：“官兵将火器看的紧，想从他们手中得到火器可不容易，尤其是大炮，那是绝无可能，昨日里炮击的威力你也看到了，要是这些番人的大炮是咱们的，还有什么坚城咱们那不下来？” 　　苏好儿低声的说道，眼神转动，显然是动了心思。 　　不过是缴获了高函一门火炮，高函就连夜派人进敌营去毁掉那门火炮，甚至不惜死伤，可见对这火炮的看重，现在城外那么多的火炮，甚至比官兵更犀利的火炮，就在城外摆着，在苏好儿眼里，这和路边被人遗落的银子差不多，只要伸伸手就可以捡到的事情。 第370章 力量强悍 　　城里的火器，好比就是富翁家里的银子，但是，城外的那些火器，不过是一帮外地流民遗落的银子，不管是捡还是抢过来化为己用，苏好儿可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你觉得咱们的人能悄悄出城不让官兵发现么？”她低声的问道。 　　“娘娘你要干什么？”一丈红看看四周，好像没人关注着他们两人，低声回答道：“若是一两个，找个偏僻的地方出城，应该没问题的！” 　　“城外那些番人，没了大炮，是奈何不了高函的，你看见那那些大炮，现在都摆上了城头，他的士兵手中的火器，简直多的不像话，就城外那么一两千人，迟早要全部栽在官兵的手里，咱们要是下手迟了，这般傻乎乎送火器到大明来的番人，可就轮不到咱们了！” 　　“娘娘的意思，是咱们自己自己干？”一丈红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她听出了苏好儿的意思。 　　“让人给言修带信，晚上去偷营，如果番人们没有援兵的话，这场攻城，就是一场闹剧，咱们给官兵料理了算了！”苏好儿微微一笑：“官兵干，在咱们看，虽然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哪里有官兵看咱们干来得实惠，顺便给城里的官兵看一看，咱们不是打不下莱阳城，只是没有尽力而已，免得他一直小看了咱们！” 　　“明白，红儿我这就去那排，娘娘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免得那高函起了疑心！”一丈红点头说完，送苏好儿下了城头，转身召过自己的几个手下，小声嘀咕起来。 　　没一会儿，两个手下分别朝着城池的两边走去，在他们身后几个锦衣卫，看了看他们几眼，却是没有拦阻他们。 　　半个时辰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假寐的高函，接到了禀报，他微微的点头：“不用管他们，放他们出城就是了，咱们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佩雷斯有些烦躁。 　　堂堂远东舰队的舰长，没了战舰指挥不说，沦落到指挥登陆联队，就已经是很耻辱的事情了，海军可什么时候，都比那些旱鸭子的陆军要来的高贵的多。 　　但是，更耻辱的事情还在后面。 　　濠镜澳一战后，基本上带着惨败的士兵们回到舰队的他，就被剥夺了舰长的职务，然后回到满剌加，他更是基本上被排挤出了远东舰队的指挥阶层，连统帅登陆联队的资格，舰队司令长官都不给了他了。 　　他的新职务，是葡陶牙王国满剌加地方军的司令。 　　听听，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地方军司令？这在他眼里，自己简直就是从一个高贵的海军军官，成为了一群黄皮猴子的头，除了吃饭拉屎不用教他们，自己得亲自手把手的教会这些黄皮猴子如何使用王国的武器，如何去打仗。 　　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甚至抽调了部分步兵联队的士兵来做这支黄皮猴子军队的军官，才终于将这支所谓的地方军训练出人样，但是，距离佩雷斯心目当中能打仗的军队，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命令下来了。 　　他的死对头，那个将他害的沦落到如此地步的那支大明军队，终于要和远东舰队开战了，这一次，还是在大明的土地上，还是同样的敌手，但是，佩雷斯却是没有一点大仇可报，然后满载荣誉而归的兴奋感。 　　厚着脸皮，又想舰队司令请求了两支步兵连队和一支炮兵连队，他才不大确定的带着这支地方军，踏上了战船，来到了大明的土地。 　　刚刚一开张，他就有些不妙的感觉，派出去的斥候，要么一无所获的回来，要么，一个人都回不来，如果不是步兵连队的斥候，勉强在大明人的面前挽回了点尊严，这一仗，一开始就输了。 　　好吧，就别指望这些黄皮猴子了，还是靠着自己的炮兵连队建功吧，就当这些黄皮猴子是炮兵连队的护卫，整整一个装备了六门二十磅炮的炮兵连队，造成的破坏足够碾碎一座东方城市了。 　　佩雷斯就打着这样的主意，甚至不惜让大部队随着炮兵连队那些沉重的大炮缓慢的速度行进。 　　等着炮兵阵地建立好，大炮们发出欢乐的怒吼的时候，等到他在望远镜了，看到那座简陋的城市，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时候，他那许久不见的信心，似乎又回来了。 　　战事进展的稍稍不顺，攻城的部队遭受到了一些损失，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那些黄皮猴子，只要他高兴，回到满剌加，要多少有多少，要花费是无非是一点点经历和少量的粮食就可以，在这里，只要不是死的葡陶牙王国的军人，死多少这样的黄皮猴子I，他都无所谓。 　　但是，该死的大明人，居然埋伏了一支小部队在炮兵阵地附近，趁着士兵们用发晚饭的时候，对炮兵阵地发起了袭击，炮兵连队的士兵损失过半，而六门大炮几乎全部都遭到了破坏性的毁坏。 　　他简直当时就跳了脚，几乎将大营里一半的地方军士兵都派出去搜索这支大明人的小部队了，他要将这些老鼠一样的家伙，从他们藏身的地方揪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吊死他们。 　　第二天的攻击，无疑成了泡影，他甚至觉得搜索出那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大明人的小部队，比起攻打这座城市要重要的多，城里的人，可以围起来，慢慢的打，但是，这支小部队消灭，实在那难销他的心头大恨。 　　炮兵连队那里传来不好的消息，六门大炮基本上全部报废，根本就无法修复，夜幕降临下来的时候，他干脆将炮兵阵地上所有的人，全部都撤进了大营，在炮兵阵地那边，留下了几十个地方军的士兵看守。 　　他甚至有点将这些士兵当作诱饵的意思，那支小部队若是在四周，看到阵地上这个样子，没准他们会上当，再次袭击那里，而只要他们一露面，佩雷斯保证，这一次，一个都不会让他们逃走了。 　　半夜的时候，炮兵阵地那里，传来了动静，值守的军官将他从床上叫了起来，弄清楚情况的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怕了五百人出去，直接支援炮兵阵地那边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炮兵阵地那边的动静，一直都在持续，不仅仅不见消失，甚至开始夹在着有火枪的射击声了，那是在地方军的军官携带的火铳在开枪，而佩雷斯脸色开始凝重起来，若是别的那些军官们都不得开枪杀敌的话，这支大明的军队，战力是太过于强悍了一点。 第371章 不搭腔 　　“阁下，需要再次派出增援吗？”身边的军官提醒着他，战事胶着，这个时候，一支援兵往往可以改变局面。 　　“不用，若是五百人连阵地上的人一起，都解决不了几十百来个大明的斥候，这仗也不用打了”佩雷斯摇摇头，否决了军官的提议：“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全营戒备，通知前面，一切溃兵，不许入营，自行先找地方躲藏，天亮之后甄别身份了才准入营！” 　　“是！”军官点点了，去执行他的名利去了，佩雷斯点燃了手中的烟斗，陷入了沉思。 　　距离大营不到一里地方的炮兵阵地上，言修一身是血，宛若一个杀神，站在夜色中，在他身前，无数头包红巾的白莲教士兵，仿佛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疯狂的朝着前面的人群冲击着，拍打着，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冲散，冲垮，然后试图淹没对方。 　　妈蛋，居然有火铳！ 　　言修的胳膊，火辣辣的疼，这是猝不及防被他对面的一个番人军官抽出火铳打的，幸亏没打到要害，现在被打的人，依然好生生的站在那里，而大人的家户，却是躺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具死相貌极其难看的是时候。 　　“给我砍死他们！”胳膊伤势给他带来一阵阵疼痛，言修不耐烦的看在他的的军队的浪潮下苦苦支持的番人军队：“我看他们能支持多久！” 　　六门黑黝黝的大炮趴在那里，大炮四周，已经是躺了一地的尸首，有的是那些穿着奇形怪状的番人士兵的尸首，有的是言修手下士兵的尸首，不过，此刻站着的人，都已经是言修的手下了。 　　有这样大的收获，倒是出乎言修的意料之外，不过，对方大营里既然敢派出援兵来，那言修倒是不怕和他们战一场，一丈红派来的人送来的消息，这些番人们装备火器极多，不过，眼下看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嘛。 　　这次言修带兵前来，几乎是带着他手下全部的精锐，这次要是失手了，他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苏好儿了，所以，这一仗无论如何，他都要打赢，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强攻对方大营的打算，以他和莱阳官兵的战斗的经验，他准备承受千人以上的损失了。 　　这对于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这点家底，这已经是很大的一比投入了，说的难听点，若是他败了，以后别说抬头不抬头的问题了，就是以往他可以和乔四陈九儿之流平起平坐，以后都不可能了，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手里有兵，才是最靠得住的。 　　但是，这些番人们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首先，他的目标，那些巨大的火炮，居然就那么摆在大营外面，他兵锋一到，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拿下，当然，现在他也知道，为什么这些巨大的火炮没有在敌人的大营里了，这特么太重了，一门就数千斤重，就是骡马也得用不少才拖得的，光靠人力可是要费老鼻子的劲儿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意外，番人大营里居然跑出了数百人的援兵，这简直就是好像饿得慌了的人，好不容易发现有白面馍馍吃，然后，又有人好心的送上一盘牛肉来，那他还有什么客气的，不打你大营就不错了，你要出来，那就怨不得人了。 　　手下的兵马几乎毫无悬念的将这几百人吃掉，战场上陡然安静了下来，而番人大营那边，也没有再有人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将这些火炮运走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莱阳城头上的守军，一个个在城头上，看见了他们实在不是知道该如何表达的一幕，前日里对莱阳城威胁巨大的番人炮阵，已经是一片废墟，数百人正在用绳索，滚木，喊着号子，将那炮阵上的大炮拉着从莱阳城正面慢慢的挪动，而在他们身后，数千人马秩序森然，护卫着他们，让这些托运大炮的人群和番人大营隔开来。 　　这简直就是一出令人莫名其妙的大戏。而莱阳城外就是舞台，莱阳城头上的人，就是观众。 　　这样的大戏，怎么可能没人通知高函，等到高函来到城头的时候，那些拖运大炮的人群，才挪动不到半里地，不过，此刻那些一直盯着番人大营的兵马似乎也分过一些人来，盯着城里的动静，好像担心城里的官兵出来抢夺他们的战利品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情！” 　　奥利维亚的樱桃小嘴，张得大大的，事情的诡异发展，完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昨日城外的杀声震天，她还担心了半夜，没想到一大早出来，看到的居然是这番景象。 　　苏好儿含笑不语，仿佛这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高函看着奥利维亚：“你觉得呢？” 　　“那些白莲教的军队，攻击了远东舰队的军队？”奥利维亚一脸的不解：“这没道理啊，他们又没有厉害关系！” 　　“远东舰队的军队，踏上这块土地，就和大明的人，有了厉害关系！”高函似乎的赞赏，又似乎有所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奥利维亚，这可不是说你们，你们归化了我大明，就算是我大明子民了，但是，城外远东舰队带来的那些人，算什么玩意？我大明军民，稍稍有国土之念，蛮夷之分，群起而殴之，何足为怪！” 　　“他们没了大炮，人数又远远比不上这支人马，甚至没有坚固的城墙做依靠，为什么白莲教的人，不干脆消灭了他们！”奥利维亚不解：“这些人可不是正规的葡陶牙王朝舰队，他们的战斗力，其实我们也见识过了，比起白莲教的军队，也未必高上多少！就算高了那么一点点，白莲教军队的人数优势也可以抵消这一点了！” 　　“那是因为他们忌惮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你没听说过吧，回头说给你听听，眼下虽然他们开打，但是对于他们两方来说，我们都是敌人，所以，咱们看到他们慢吞吞的在拖运这大炮，也打不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情了！” 　　苏好儿一直没出声，也真亏她忍得住，高函这些话，说是说给奥利维亚听，其实不少是说给她听点，她明明已经听明白了，但是，她就是不搭腔。 第372章 主攻方向 　　“反正啊，不管外面打成什么模样了，我这一点人马，自己顾着自己还顾不顾来，哪里有功夫管他们外面的事情！”高函瞟了苏好儿一眼，这一下，苏好儿就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么？”她笑吟吟的说道：“你是打算你当这个渔翁了？看着外面两个鹬蚌相争？” 　　“不，我不是渔翁，我是姜太公！”高函含笑说道。 　　“我有什么好处！？” 　　苏好儿也不是省油的的灯，明知道现在的这形势，对白莲教来说，百益而无一害，但是，她依然要讨价还价，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在高函的掌握当中，她非常非常的不爽。 　　“好处，好处就多着呢？” 　　高函摇摇头：“其实，就算我是官兵，你是贼军，日后肯定会不死不休，但是，那不是现在的事情，一开始就是你们拿我当敌人，非得把我这支小小的人马往死里整，天可怜见，我就只是想找个避难的地方而已，孔有德占了登州，我总不能让孔有德将我全部吃掉吧！” 　　他竖起一个小小的手指：“就算以后告我通贼也好，反正孔有德没有平定之前，我是没打算和你们白莲教开打的，搞清楚，我是锦衣卫，我的这些兵马是锦衣卫的兵马，镇压作乱，那是军队的事情，我锦衣卫从来就是不军队，是官差！” 　　“这是第一点！”他竖起一个手指：“当然，还有第二点，你可以出城，大概你想离开这里很久了，既然我们以前达成了协议，总是要让你离开的，有时候，总得赌赌人品，而我这人，酒品不好，人品还是不错的！” 　　苏好儿眼睛一亮，这可是她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高函微微一笑，“还有呢，别顾着高兴，既然这事情你们有心，我又有意成全你们，自然不会横生枝节，我可以保证，今日之内，除了你等，我莱阳城兵马一兵一卒不会出城，你们想如何收拾这些番人，如何处理缴获，我都一概没看见！” 　　他盯着苏好儿：“我信你的人品，你信不信我的人品？” 　　“我说不信，你就不放我了吗？”苏好儿咯咯一笑：“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最起码，我可以从你这里出去了，不是吗，至于别的，咱们可以走着瞧不是！” 　　“来人！”高函大声叫道：“准备几个吊篮，送苏小姐他们出城！” 　　“你说真的啊！”苏好儿娇笑着：“我这一出去，可就是鱼归大海，你再想用我办点什么事情，可没那么方便了，没准我收拾完这些番人时候，再回过头来收拾你，也不一定么？” 　　“赌一赌呗！”高函摇摇头：“大不了就当从来没请来你这城里过，咱们再战一场就是了！” 　　苏好儿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几个吊篮准备好，她带着一丈红等人，慢慢的从城头垂了下去。 　　远处一直观望着这边动静的白莲教兵马，发现有人从城头上下来，也立刻分出百余人，朝着这边而来，而一丈红走上前去，对着让他们喊了些什么，立刻就有人围了过来，将苏好儿等人拥簇着朝着他们的大队而去。 　　“高函，记住，我是苏好儿！”苏好儿朝着城头回过头来喊了一句：“我人品也还算不错的，你且拭目以待！” 　　“我知道你叫苏好儿！”高函嘟囔了一声，摇摇头，看着被拥簇而去的苏好儿，心里并不像他脸上的神情那么淡定。 　　听闻圣母娘娘被官兵放出城来，知道消息的言修，立刻带着人迎了上去，数日不见，圣母娘娘风采依旧，而身边的一丈红等人，更是精神抖擞，一点都没在城里受了委屈的样子。 　　“恭迎圣母娘娘，感谢无生老母庇佑，圣母娘娘无恙归来！” 　　“这是肯定的！”一丈红大声说道：“圣母娘娘金身护体，岂是那些官兵可以伤害到的，官兵不敢加害圣母娘娘，恭送圣母娘娘出城，圣母娘娘有旨，如莱阳城此部官兵，不主动侵袭我教大军，我教大军可以对其网开一面，以感召尔等！” 　　“圣母娘娘仁厚天下，是万民之福！” 　　言修磕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圣母娘娘，万民之福！圣母娘娘，万民之福！” 　　大喊的人越来越多，这喊声越来越大，终于，城头上的人都可以听到这喊声了，高函在声浪袭来的那一瞬间，顿时就怔住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好儿离去的时候，叫他记住对方的名字了。 　　尼玛，自己稍微任性一把，结果亏大了！ 　　他心里欲哭无泪，脸上还得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我心里有数的样子，而身边的几个军官，开始都是有些惊讶甚至懊恼，等到看到高函脸色如常，一个个也镇定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大人已经拿住了白莲教的圣母娘娘又给放了，但是，看大人这个样子，大人一定是有别的安排，不然的话，哪里会这么容易当对方轻易离去。 　　而那些白莲教大军接下来的行动，也仿佛是印证了他们的想法，在惊天动地的喊叫欢呼声过后，白莲教大军开始整顿兵马，朝着番人的答应那边围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强攻番营了。 　　众不明所以的军官，对自家大人的手段，此刻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白莲教是敌人，那葡陶牙人的雇佣兵，也是敌人，能够驱使一个大敌去攻击另外一个大敌，这是要何等高明的手段才可以办得到的事情，而自家大人，居然就这么轻轻巧巧的办到了。 　　这种不管那一方得胜，对锦衣卫来说都是没有害处的好事，居然就这么发生在他们眼前。 　　有人为高函搬来了一把太师椅，有人为他沏好茶，送上了城头，高字旗下，高函端坐如山，轻啜香茶，一副坐等好戏开场的模样。 　　白莲教的人集结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开始对葡陶牙佣兵的大营开始发动了攻击，战场上喊叫声厮杀声，夹杂着火器的轰鸣声，顿时响彻云霄。 　　啧啧啧！！！ 　　奥利维亚啧啧有声，“这至少三四个步兵连队的火枪兵啊！怎么打的一点章法都没有，这白莲教的人，也不像是打老了仗的，怎么攻击起来，一点层次都没有，四面攻击，也没有主攻的方向！” 第373章 这也太冷血了 　　“这样好像番人的火器，也不能集中，只能分散了防守！”宋建倒是和奥利维亚的看法不同，毕竟成军以来，高函的人就是一直防守防守的，他的思维也是偏重防守方一点。 　　“看来苏好儿还是在咱们这里学到了点东西的！”高函笑着说道：“你们也看着点，没准下一次，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对付咱们，将来咱们怎么应对他们，也得心里有数！” 　　说话间，番人的大营一处被攻破，上百人从被打破的缺点涌了进去，原本还算有节奏的火枪声，顿时变得混乱起来，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白莲教士兵，蜂拥着朝着那处缺口而去，而从城头居高临下也看得清清楚楚，在番人大营里，大量的士兵也朝着被攻破的缺口而来。 　　战况陡然之间白热化了。 　　“要是他们有咱们那么多数量的三磅炮，这缺口大概能堵得上！”奥利维亚点评道，大量三磅炮集中发射的效果，大家都知道，在这样的人群中的杀伤，可比几门巨炮的杀伤弱不了多少，但是，方便移动的有点，却不是些巨炮所能拥有的。 　　若是哪里被打破防御，立刻调集大量的三磅炮来，多少敌人也能给他们打回去。 　　可惜，那些葡陶牙的雇佣兵，没有如此数量的三磅炮，也就更谈不上掌握这种战法了。 　　“跑了，跑了！！” 　　城头上对番人大营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看到被白莲教大军破开的缺口，前仆后继的也堵不上，而白莲教的人好像无穷无尽的一样从缺口里冲进大营，大肆屠戮着，番人大营终于崩溃了。 　　具体表现是，在背着莱阳城的那一面大营，因为背依莱阳的缘故，白莲教投入的兵力和攻击的烈度，稍稍比其他三面要弱一些，毕竟他们也要防备城里的官兵出来捡便宜，就这这个地方，数百人拥簇这几个骑马的人，拼命杀了出来。 　　那一会儿功夫火枪的枪声的密度，都赶得上其他三面正在激烈战斗的总和了，猝不及防的白莲教大军被这些番人的反击，似乎一下就被打蒙了，而趁着这个机会，那百多人一下子就从包围圈里撕出了一个缺口，朝着外面冲去。 　　“完了！” 　　高函一看到对方的将领，丢下自己大营的其他正在作战的身边，带着亲信逃走，他就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白莲教的大胜！ 　　果不其然，这最后的反击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番人们激动了一把，但是，等到发现自己的将军已经抛弃了他们逃走了，这些正在作战的士兵们，士气顿时，在抵抗了最后一阵后，终于开始有人投降了。 　　苏好儿骑着马站在山坡上，从她这边，甚至可以隐隐看到莱阳城头上的那些身影，当然，那些身影看得到的战况从她这个角度看下去，也是一览无遗。 　　无数的白莲教士兵，在大营里穿梭着，那些丢下兵器跪在地下的俘虏们，被他们用刀枪逼着赶出了他们的大营，而另外的士兵，则是在大营了到处搜刮着，粮草，被服，武器，所有一些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都被他们找出来，开始有条不紊的带走。 　　“圣母娘娘，大胜，大胜啊！！” 　　言修一脸的喜色，朝着这边过来，向苏好儿报喜：“这些番人丑不拉几的，不过倒是身家不错，光是火铳，就缴获了数百支！” 　　苏好儿点点头，“其他的东西，一律带走，咱们的人撤走的时候，我不要看见这地方还有一块布头，一块木头！！” 　　“那个自然，这些东西咱们的人都用得上呢！！”言修乐呵呵的点头，：“那些俘虏怎么办，说着鸟语，听也听不明白，难道咱们还花粮食养着他们不成！！！” 　　苏好儿看了他一眼，没有搭他的话，拨转马头，慢慢离开了。 　　一丈红跟你过去，走到言修身边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娘娘去小王村休息去了，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惊扰娘娘了！！” 　　“我说错什么了！！”言修看着苏好儿的背影，有些懊恼的摇摇头，回头看着已经被压倒番人大营和莱阳城之间空地的俘虏，有些头疼。 　　莱阳城头，高函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俘虏被押了出来，这些俘虏，武器是没有了的，被刀枪比着，也没人生得起反抗的心思，那些白莲教的人，将俘虏分成几十百来人一队，一个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下。 　　有人过来，开始勒令俘虏们脱下身上的衣服，这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俘虏们很快的照做了，脱下来的衣服，顿时在他们旁边堆成了一座小山，有士兵过来，将他们脱下的衣服全部都堆上车，然后和战利品一起，全部都拉走了。 　　很快，在他们身后的大营，冒起了浓浓的黑烟，白莲教人倒是很好的执行了他们头领的命令，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大营里东西全部搬完之后，顺手还放了一把火，然后数千人大车小车大包小包的开始离开了。 　　只有这千余名光着屁股的俘虏蹲在那里，被人看守者，忐忑不安的看着胜利者的离开，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命运。 　　一些从大营里拆下来的栅栏，被当作木锹，丢到他们的面前，这上千个俘虏，开始在刀枪的威逼下开始挖起坑了，莱阳城下，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土坑慢慢的出现。 　　高函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白莲教人的人没有善待俘虏的习惯，他看到对方连御寒的衣裳也不放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俘虏好不了了，这样的天气，没有食物和衣服，估计撑上个几天，这千余人就得死掉大半。 　　他以为这样就够狠了，等到看到那些俘虏被逼着开始挖坑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把白莲教的人想的还是太善良了，哪怕是连对方最后的一点生存物资都剥夺了，白莲教的人还是没打算放过对方，想想也是，刚刚生死相搏的时候，白莲教的人也死伤了不少，他们可没心胸开阔到就这么放走对方。 　　但是，将这所有人的全部都坑杀，这未必有些太过于冷血了吧！ 第374章 死了也是活该 　　城头上不少人，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一个个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在他们面前战斗，有死伤他们能接受，但是，活埋所有的俘虏，还是很多人觉得有些残忍了，尤其是城头上不少人，和城下的那些人，曾经还是同胞。 　　“大人！” 　　奥利维亚感觉嘴唇有些发干，想说什么，似乎有找不到理由。 　　“觉得有些残忍？”高函看着他，“别看他们现在光着身子，一副可怜的模样，昨日里他们攻城的那副凶狠劲儿，你也是看到了的！这些人，不值得可怜！” 　　“我不是这个意思！”奥利维亚摇摇头：“这些人，其实可以做奴隶的，就这么被处死，有些浪费了，或许，我们可以将他们买下来，用一点点那些白莲教需要的粮食布匹什么的！！” 　　“奴隶？”高函看着外面那些麻木的俘虏，刚刚一会儿功夫，有人意思到现在是在自掘坟墓，小小的反抗了一下，结果就是现在有一个土坑已经提早躺下了几十人，白莲教人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家伙，丝毫没有手软的概念！ 　　“当做奴隶，让他们替咱们打仗，替咱们工作，总比他们白白死掉了划算，尤其是那些职业士兵，他们对火器的精通，比起我们重新训练这样一些人，可是要便宜多了！” 　　城里的官兵，现在应该不算敌人了吧！ 　　言修有些搞不清楚，圣母娘娘为什么会下那样的命令，什么只要这莱阳城的官兵不来攻击咱们，咱们就不打他们，那么以后这仗也不用打了，官兵哪里告急，只要将这些官兵请过去，往城池里一呆，那圣教大军，绕着路就好了。 　　大概是对城里的官兵，能让圣母娘娘安然无恙的离开，投桃报李吧！ 　　言修这么想，当然，他也没打算违背圣母娘娘的命令，这番人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他就准备离开了，但是，这个时候，城里又放下几个吊篮，派人出来找他，这是几个意思？ 　　是个女人，还是个番人女人，言修的眼睛，禁不住在对方的胸脯和大腿上转来转去，那些番人的男子，剥掉了衣服他刚刚看得多了，一个个浑身毛乎乎的，猴子一样，这个番人女子，不会也和那些番人男子一样，浑身都是毛吧！ 　　一想到女人浑身都是毛，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奥利维亚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和自己交手的这支军队的将领了，怎么看起来就像个农民似的，而且，还是那种傻乎乎的没见过漂亮女人的乡下农民，否则，怎么看了自己就好像一个色狼一样，各种恶心的动作都出来了。 　　“锦衣卫的百户？”言修看着奥利维亚：“那又怎么了，你还是官兵！” 　　“我觉得我们现在没在交战的状态！”奥利维亚一板一眼的说道：“我觉得除了交战，我们双方还是有些别的地方可以互惠互利的！” 　　“互惠互利？”言修琢磨这个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们想要和我做买卖？” 　　“可以这么说吧！”奥利维亚指指那些正在挖坑的俘虏：“我们想从这些俘虏中，挑选一些人，我们愿意用粮食和布匹来交换，当然，人数不会很多，这样也不妨碍将军你惩治这些敌人！！” 　　言修看着这个女人，脸色古怪之极，番人的想法，果然是谁都想不到啊，这前一刻这些番人还在攻城，恨不得将城里的人全部都杀光，现在他们倒霉了，居然下一刻，这城里的官兵就出来要买人了。 　　没错，就是买人，言修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用处，若是些女人，倒是可以想得通一些，都是些男人，也不知道城里的官兵要拿这些人呢做什么？ 　　“一担粮食，或者是一匹布一个人，你全部要都行！”他想了想，觉得这是捡便宜了，没敢狮子大开口。 　　“成交！”奥利维亚根本没心思和他讨价还价，没准在耽搁一会，她想要的人就多死了几个。 　　“那去挑人吧，挑完了让城里将我要的粮食和布匹送出来就行了，好走不走！”言修摆摆手，他也不想和对方耽搁，看管了大明女人，这和这番人女人多呆一会儿他都觉得是煎熬。 　　奥利维亚摆摆手，身边的几个人，跟着言修的人就朝着俘虏们走去，她是一个女人，这到光着身子的俘虏群里挑人可不大成体统，至于想要什么人，她这几个手下，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回到城里，奥利维亚将见自己和对方接触的情况回报给高函，高函点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高函没有妇人之仁，虽然觉得将这些俘虏全部杀了，有些残忍了，但是，真要杀，他也不会手软，谁叫你们到大明来，还拿着武器喊打喊杀，打些不该打的主意，那死了也是活该。 　　但是，若是能从这些俘虏身上，最大化的榨取他们的价值，他也不是不会变通的，就好像奥利维亚说的一样，那些黑不溜秋的满剌加猴子，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但是，那些受过多年训练的葡陶牙军人，还是有价值的。 　　不管是作为俘虏将来作为和葡陶牙远东舰队谈判的筹码，还是作为外国炮灰送到辽东战场去打后金鞑子，甚至当作苦力到将来自己可能呢个得到的矿场里劳累致死，都比这些俘虏现在死在这里有价值。 　　一百二十四人，在城下挑人的锦衣卫，将那些葡陶牙籍的士兵，从人群中挑了出来，在城下报出了数字，城头上丢下了一百多匹布匹，只要白莲教人的将这些布匹拿走，这些人就归锦衣卫了。 　　但是，白莲教的人也是促狭的很，倒是也有着最后用他们一把的意思，直接命令他们将他们曾经的部下，全部都赶到了他们挖好的土坑里，然后，一人给了他们一把锹，让他们将自己的那些满剌加部下全部都埋上。 　　白莲教的人还等着看着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好戏呢，没想到，这些被挑出来的葡陶牙籍士兵，知道自己逃出了生天，生命有保障，心里不知道多高兴，每人拿着手中的锹，格外卖力的掀着土，浑然不管坑里那些满剌加人凄惨无助的叫骂，甚至有人试图爬上来，都不用人督促，他们手中的锹直接就没头没脑的拍了下去。 第375章 陷入危险 　　那些无助的叫骂声，持续了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在城下，就只剩下这一百多人葡陶牙士兵了，白莲教的人早就收了布匹，在尘埃落定的时候离开了，这些人丢掉手中的锹，坐在地下，一个个面色各异，谁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想的是什么。 　　城头上丢下的布匹，暂时为了他们提供了一块遮羞布，等到进城之后，他们就被关押起来。 　　“先饿他们几天！”这是高函的命令，这些人身强力壮的，自然不会让他们吃饱。 　　这命令很好的被执行了下去，一百二十四个人，每天就是一百二十四个馒头，清水管饱，期间还有军官，傻乎乎的以俘虏的身份，要求给他符合他的军衔的待遇，结果在吃了门口守卫的狠狠几木棍，并被取消了当日的馒头之后，再也没人要求什么军官待遇了。 　　几天下来，这一百多人，简直是饿得眼冒绿光，关押他们的屋子，别说老鼠，蟑螂都看不到，凡是能吃的东西，他们一个都没放过。 　　佩雷斯恨死这些大明人了，包括那个叫做登州的地方，可能是友军的大明军队。 　　他的敌人，是莱阳城里的那一支大明军队，而不是那漫山遍野连死亡都不在乎的大明人，要是知道他这次来，面对的是这些大明人的话，他一定会找个借口或者理由呆在满剌加不出来。 　　回头看看身后，跟随自己的百人都不到了，他几乎是被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在田间跑着，感谢上帝这个鬼地方的农民是那么的懒惰，这原本应该种满庄稼的田地里，没有丝毫播州的迹象，他也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中逃命。 　　不时有人朝着后面张望着，看看有没有敌人追上来，庆幸的是，在他们逃出了敌人的围攻之后，那些敌人追了那么短短的一段距离，就放弃了追击，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些人的逃走一样。 　　“大人，歇歇吧！” 　　一口气大约跑出了十多里地，所有人都实在是跑不掉的时候，终于有人气喘吁吁的提出了建议，佩雷斯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他也实在是跑不动了。 　　登州城外的大营，他还留了了两百多人，他出发的时候，觉得两百多人都多了，现在看起来，早知道会遭遇到如此惨败，那索性应该多留下一些人在那边的，甚至他自己就不该亲自过来，没有了战船的支援，靠着这狗屁的地方军，怎么可能是那些大明军队的对手。 　　部下们惊惧不已的面孔，在他的面前一一晃过，看到他的时候，这些面孔仿佛都充满期待，期待着他将他们带出这个鬼地方，没人愿意呆在这里，更没有人愿意死在这个地方，他知道，如果不是他在这里，这些部下们早就开始骂起舰队的指挥官们来了，是那些人才让他们到这个地方来。 　　自己的前途……算是彻底完了吧！ 　　佩雷斯有些悲哀的想道，可能连个体面的退役都不会有了，整整两千多人，一仗下来，剩下的连个零头都不到，无论如何这个大黑锅是不会有人替他背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安全的回到大营，然后上了舰队的船，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永远都不在回来。 　　“大人！” 　　身边有人骚动起来，他扭过头，远处烟尘滚滚，一看就是有大队人马朝着这边而来，他霍然站了起来。 　　“都藏起来，都藏起啦！” 　　他大声的喊道，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反正绝对不会是他的军队，而他们这百来号残兵败将，哪怕是人家随手攻击一下，他们也得完蛋。 　　部下们纷纷找地方，可惜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简直是就是一览无遗，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可以掩藏身形，而那支烟尘滚滚的人马，远远的也发现了他们这一群人的行迹，立刻有一支小小的骑兵从大队中分离出来，朝着他们而来。 　　“战士们，准备战斗！”佩雷斯一脸苦涩的发布着命令，这不是为什么王国的荣光而战了，而是为自己的生存战斗。 　　还有武器的部属们，勉强凑在了一起，摆出接敌的架势，而逃跑得匆忙，连武器都丢掉了的士兵，则是被他们挡在了身后，一副听听天由命的样子。 　　那队骑兵朝着他们而来，在距离他们百来步的时候，停下了马头，绕着他们转了半圈，留下大队看着他们，也不进攻，而是分出几人，又朝着远处的大队人马而去，想来是报信去了。 　　“是大明军队！”那些铠甲的样式，佩雷斯可是认得，而眼中所见，这支人马连绵不绝，至少有几千人，他们这只小小的队伍在这支人马面前，简直是渺小得有些可笑。 　　“……”大明人朝着这边喊起话来，可惜，从佩雷斯以下，没人听得懂那些大明人喊的什么，而他们的沉默，很快就被当作了敌意，他清晰可见，那些骑在马上的骑兵，已经将他们的武器取了出来，居然是清一色的短火铳。 　　远处有人骑着马跑过来，对着那些骑兵说着什么，终于，骑兵们让开，有人骑着马过来了。 　　“是远东舰队的人么？”字正腔圆的葡陶牙话，顿时让听在耳里的佩雷斯有些热泪盈眶了，他怕的就是对方一言不合的就开打，现在能沟通，真是比什么都来的幸运。 　　“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部下，我是佩雷斯，远东舰队满剌加地方军的司令长官！”他大声的喊道：“我们对贵军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恶意？”那骑在马上的人笑了起来，眼光下，佩雷斯居然看出对方有几分不屑的意思，对方是葡陶牙人，这个毫无疑问，至少，似乎对自己不够恭敬啊！ 　　“佩雷斯是吧，跟我去见我们将军吧！”那人对着他招招手：“我们将军是孔将军，你们地方军上岸来，是得到我们将军的允许的，我们不是敌人！” 　　原来是友军！不仅仅是佩雷斯长长的松了口气，甚至都能听见身后的那些鼓起余勇的战事，齐刷刷的一阵出气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见见他们的将军，别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让我陷入危险当中！” 第376章 一言不合就开打 　　“大人，你请放心，我们一定安安静静的等你回来！”身后的手下们，七嘴八舌的回答道，有司令官阁下的带领，他们尚且有希望回到舰队，要是连司令官阁下都失陷了，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们的生存机会，可就渺茫的很了。 　　大队人马从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旁边不急不缓的开进着，佩雷斯随着带路的人，在这支人马的某个地方，终于见到了曾经和他一面之缘的那位大明将军。 　　“佩雷斯！”孔有德哈哈大笑，“刚刚有禀报说路上遇见了你，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样，你的对手是不是彻底被你消灭了？” 　　佩雷斯低头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一阵气结，自己的这模样，像是打了胜仗的样子吗，这位将军大人，说话还是是刻薄的厉害。 　　孔有德得到的消息，是第一天葡陶牙雇佣军攻打莱阳的消息，斥候将消息传回到了登州，孔有德几乎只是略略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出兵。 　　没错，现在水师这般，大局已定，登州方面固若金汤，而外援也不负所望的和锦衣卫的兵马干了起来，他这个时候要是还抓不住战机出兵的话，那他就真对不住行伍这么多年了。 　　尤其是莱州那边，白莲教的人还在围攻莱州，双方打的如火如荼，不论那一方都没有精力和闲暇来关注他，清除掉锦衣卫的兵马，彻底掌握这登莱地区的主动权，在他看来，再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葡陶牙人和高函打成什么样子，他都不关心了，两方的兵马就那么多，虽然火器厉害，但是火器总是有消耗有损耗的，就算这消耗损耗不足为虑，这两家都是擅长火器的，打起来，不管那一方失败，胜利的那一方，都必定是大伤元气，而他登州兵马养精蓄锐，火器也不弱于人，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兵锋所到之处，不会有什么滞阻之处。 　　而居然在这距离莱阳不到二十里的地方，遇见了葡陶牙人的残兵，这还真令他有些意外了，不过，从这些残兵嘴里，了解下近况，倒是非常必要的了。 　　佩雷斯再不情愿，也不这支大明军队裹胁着掉头朝着莱阳城而去，而他那些非常非常不愿意再回到那地方的部下们，也一个无可奈的的跟着这支军队，慢慢的靠近他们刚刚逃出来的地方。 　　“莱阳城的官兵和另外一支军队合作，莱阳城的官兵先是派出小股部队破坏了你们的火炮阵地，然后另外一支军队强攻你们，人数很多？是少上万？” 　　对于这个葡陶牙人嘴里露出来的情报，孔有德当然不会全信，这登莱两地，除了官兵和这支葡陶牙的雇佣军，活跃的就只有白莲教的军队了，白莲教的人吃多撑着不去打官兵，打他们？ 　　而这些葡陶牙人显然不知道白莲教的人是个什么路数，显然对方极具优势的人数和悍不畏死的架势，将他们吓住了，大营一破，这些家伙就迫不及待的逃兵了，对于这些葡陶牙人，孔有德只想用两个字来形容：“废物！” 　　距离莱阳城十里地的时候，孔有德的大军开始扎营，斥候已经放到了莱阳城的城下，如果不出意外，几个时辰之后，莱阳城那边，也应该知道了这支大军的靠近，孔有德不知道白莲教的人撤走了没有，他宁愿在这里呆上那么一天两天，也不愿同时和这两方开战。 　　尽管，其中一方他不想开战的心思和对方基本是差不多的。 　　莱阳那边，还是战场，孔有德的斥候不敢过于靠近，而且，白莲教的人没有军队的组织性，在莱阳附近三三两两的零碎小股特别多，一不小心就和这些人遭遇到了，而白莲教的人，打破了番人答应，一个个士气正旺，见到落单的官兵斥候，哪里有什么客气的。 　　一整天孔有德到扎营为止，放出去几十个斥候，回来的连一半都不到，而且据回来的人说，都是和白莲教的人交手才这样的，莱阳城里的高函的锦衣卫，几乎都没露头。 　　那就在这里扎营吧。 　　孔有德有些无奈，但是还是下达了扎营的命令，天黑之前，一座简单的大营就出现在了这里。 　　白莲教的人真的很是讨厌，哪怕知道了这里是官兵的营地，哪怕知道了这支官兵为数众多，但是他们依然孜孜不倦的派出斥候，在大营附近游荡，试图侦察这支军队的一切。 　　孔有德派人驱赶了他们几次，甚至斩杀了数人，但是，对方等到他的人一回去，立刻又出现了，这种牛皮糖一样的做派，实在是令得他十分的难受。 　　到了后来，他干脆不管了，只要这些白莲教的人不接近大营两里之地，他就由着他们。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哪里有这么多白莲教的人胆子生毛在官兵的大营附近游荡，哪里有这么不怕死的斥候遭遇到驱逐打击之后，还不依不饶的黏着他们，有这样的士气也执行力的，绝对不可能是白莲教那群乌合之众。 　　陈凡已经折损了快十个兄弟了，都是这支兵马的斥候遭遇到的，但是，这种折损，他必须还要持续下去，高函的命令是，至少到明天天亮以前，不能让对方的斥候接近莱阳城，观察到莱阳城的动静，天亮之后，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以自行撤退到小王村。 　　白天里的拦截，比较辛苦，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没有穿着官兵的制服，倒是也不大眼，甚至在对方大意的情况下，还占了一些优势，但是到了后来，这些官兵的斥候，就没那么好拦截了，往往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大家觉得，都可以暂时歇息一下了。 　　陈凡派人盯着这边的官兵大营，一边也关注着莱阳城那边的动静，登州来自的这支人马，明显的是冲着莱阳去的，而经过了白莲教，葡陶牙人的轮番攻城，自家大人，显然打算放弃莱阳和这支兵马硬碰了，现在局势这么乱，大人的做法，或许是正确的。 第377章 白费功夫 　　“我的想法可没你这么复杂！”高函翻了翻白眼：“还摆平她？他白莲教现在在山东声势浩大，号称十万之众，谁想摆平她，得先摆平那十万之众，我可没那本事！”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嘛！”朱微微咯咯笑了起来，高函不忌讳和她谈这个话题，这让她心里有些高兴，而且，高函明显的表示对那个女人没兴趣，她一直心里的那点小担忧，也不翼而飞了。 　　“莱州那边，没完没了，要不然，我还真希望能见到这位圣母娘娘一面！”她见高函不搭理她，眼珠一转，说起高函感兴趣的话题起来：“你天天都派人出去打探外面的消息，莱州那边，现在到底打得这么样了？” 　　莱州那边的消息，不甚乐观。 　　白莲教人攻打莱州，已经将近半月有余，在莱州知府朱万年的指挥下，莱州军民可以说是万众一心，不计伤亡的抵挡住了白莲教的攻势，白莲教乔四的兵马，在莱州城下，基本上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前两天得到的消息，乔四的人马这几天已经开始退守平度，也不知道伤亡吃不消了，还是粮食不够了，总之，攻击的力度大大的缓了下来，苏好儿这边没有消息，而小王村驻守的那些白莲教的人，这几天也没有发运粮食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情的影响。 　　但是，莱阳游击朱有时，孔有德属下的大将之一，居然按捺不住，带着他的兵马，朝着莱州进发，高函不清楚这是不是孔有德的命令，如果是孔有德的命令的话，大量叛军肯定会从登州而出，往莱州而来。 　　这对莱州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所谓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好不容易抵挡住了白莲教的人，但是，战力更强，人数更多的叛军又来了，而且，比较公正的说，莱州军民在前一阵子抵挡白莲教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足够多的战争潜力，他们的士气物资，甚至伤亡的承受程度，都绝对和战前的不能比。 　　对于孔有德的人马的攻击，他们只怕顶不了多久，一旦孔有德的人马开始攻击莱州，只怕莱州的陷落，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高函苦恼的也就是苦恼的这一点，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有支兵马，对孔有德的人马牵制一下，莱州那边就可以缓过气来，但是，登莱附近，能打的也就只有他这么一支朝廷的军队了，严格的来说，是他高函的军队，毕竟到现在位置，朝廷给他镇抚司的这支人马，可没发过一文钱的粮饷，给过一支像样的武器，这都是他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出来的家当，如果他豁出去，牵制一下孔有德的人马，估计很可能莱州有机会缓过气来，他高函就没气了。 　　他自问不是什么忠臣烈士，也没有大无私到这种地步，拿自己的人马莱州缓口气，但是这口气能缓多久，谁也不知道，那么他就有些难做了。 　　这么说吧，要是他豁出去死战一场，能够为朝廷解决了莱州之围，山东之乱，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但是，如果他把全部家当都砸进去，对局势没有任何的影响，那他就得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他之所以在朱微微的面前，嘀咕一下柳如是，那是这么久以来，从没有没有像现在一样，他是如此迫切的需要得到朝廷的消息了，哪怕是稍微给他点鼓励，给他点好消息，或许，他就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了。 　　但是现在，他只能等着。 　　莱州城西北方的黄县，是一个三等县，也是莱州的辖下县，自从白莲教起事以来，黄县的官府基本成了摆设，和府治掖县不同，这里县衙的县太爷有些迂腐，白莲教声势那么大，他居然还努力的实行安抚政策，而不像掖县知县直接丢下县衙逃到莱州去了。 　　这一安抚，就把自己的性命给安抚进去了，如今的黄县，是真正在的白莲教做主，而苏好儿从莱阳离开，也直接是落脚在了这里。 　　如果乔四成事，拿下了莱州，那么，她就进驻莱州，如果乔四拿不下莱州，那么，可以经营这里，再图发展。 　　这就是她打的主意，因为她的存在，在黄县，依附白莲教或者说被白莲教裹胁的流民，已经超过两万人，尽管这两万余人当中，大多数没什么战力，但是并不妨碍乔四从这里抽调了一批人又一批人上战场。 　　这几天来，乔四继续在抽调黄县的人去莱州，但是，乔四自己的亲兵营的人，却是不断的从莱州这边返回，苏好儿意识到，估计莱州那边的事情，要出结果了，乔四可能要放弃莱州。 　　果不其然，两天后，乔四带着他的亲卫营，回到了黄县，在莱州那边，丢下了几千流民也一些支持不了几天的粮食。 　　“回兖州？”这话从乔四嘴里说出来，苏好儿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言修和陈九儿的人马都在黄县，乔四的人马也拉回来了，对于白莲教来说，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这个时候回兖州，那在莱州这些天，就算是白费功夫了。 　　“必须回了！”乔四倒是没和苏好儿客气：“孔有德已经派兵抵近莱州，觊觎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了，就算我费尽心力拿下莱州，在孔有德的攻击下我也守不了几天，他的人马是辽东人马，咱们的战力，和辽东精兵没法打的，更别说，他的人马不比咱们的人马少，在这里，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回到兖州，整顿兵马，徐徐图谋，是最好的打算！” 　　他笑了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官兵不会容忍他们这支叛军占据登莱的，咱们白莲教的人不趟这一趟浑水了，孔有德自然有官兵来对方，咱们只不过是作乱，而孔有德是谋反，对于作乱的民变和谋反的武将，朝廷最痛恨哪一个，自然是有区别的！” 　　“你是说，咱们让开，让官兵狗咬狗？”苏好儿听明白了，而且，稍微静下心来想一想，她也不得不同意，这个举动是正确的。 　　“但是，你既然看的明白，为什么当初你要去取莱州，耗费钱粮人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得到！”苏好儿有些不高兴，虽然是乔四的人马为主，但是乔四的人马也是白莲教的人马，也是他苏好儿的人马，在别人眼里，乔四可是她的人。 第378章 全听大人吩咐 　　朝廷的兵马，白莲教的兵马，反贼孔有德的兵马，甚至番人也搀和进来充当一支搅屎棍，这登莱地方，局势要多乱就有多乱了，如果镇抚司的这支小小的人马啊，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陈凡也觉得，还是尽量的避免损失的好。 　　他们要打，让他们自己去打，到时候，由镇抚司的人马出来收拾残局岂不是更好。 　　夜色逐渐深沉了下来，对面的孔有德大军的大营了，再也没有斥候出来，陈凡静静的在夜色中等待这，他派出去的各个小队，也按照时间慢慢的回归了。 　　一直等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清点了一下人数，确定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已经回归，他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大营附近，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走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孔有德的人马开始拔营，昨天起一直在他们大营附近出没的白莲教人，一个都不见了。 　　大军缓缓朝着莱阳城前进，没过多久，前锋部队就开始回报，莱阳城里已经是一座空城，锦衣卫的那些人以及莱阳城的官府，已经没了踪影。 　　孔有德大军毫不犹豫的进城，发现果然和自己的人报上来的一样，别说城里的兵马，就连城里所有的仓库都空了，高函那些人在离开的时候，居然将官仓了里所有的粮食全部都分发给了百姓，留给他的除了一城的百姓，什么都没有了。 　　孔有德将探子朝着莱州方向派，在他看来，高函即使是逃走，唯一的去处也只能是莱州，再要不然，那就是进了山林，但是这是几千人，进山林，光是他们的吃喝就注定他们扛不了多久。 　　探子在莱州方向，遇见了真正的白莲教的军队，那是言修的人马，刚刚打完番人，他这支人马士气正旺了，即便是一件官兵的探子，也是不甘示弱，很快，孔有德就将莱州方面的情况弄清楚了。 　　高函的人马无影无踪，白莲教攻打莱阳的人马还在原地不动，他没有想和白莲教的人开张，即使是开打，那他也得等到莱州之战有个眉目之后再开打，他绝对不会为莱州的官兵去解围的。 　　他坚信，高函的人逃不了多久，还是要出现的，他占领了莱阳，这高函的人马基本在登莱就没了立足之地，留下手下的一个游击，他退回了登州，当然，随着他回去的，还有那葡陶牙人佩雷斯一行，这些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当然也就不用多优待他们，回去的路上佩雷斯吃尽了白眼，那就不消说了。 　　至于佩雷斯回去，葡陶牙人怎么处置这个倒霉蛋，孔有德管不着，镇抚司的那个大营，他没说要收回来，但是，也仅仅只是存在在哪***人驻扎在这里，一切都受到他的严密监视，而所用的物资，也全部由葡陶牙人自己补给，若是在登州城采买，那价钱自然是令番人们肉疼不已。 　　这一趟莱阳城，也不算那是无功而返，至少莱阳城落在了他手里，再想让他吐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函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在朝廷的援兵到来之际，他是没打算再和孔有德别一别苗头，此刻小王村附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营地，从莱阳城带出来的军队和部分跟随官府的百姓，已经超过三千人，加上原本从广东和釜山来的部分团练，这里足足四五千人，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城镇了。 　　有意思的是，苏好儿的人，也在这里，虽然不是她本人，但是，她派来的人在这里而没离开，那维持这条通道的意思，就相当的明显了，官兵的到来，令苏好儿的人特别紧张，等到发现官兵没有捕杀他们的意思，他们居然也尝试着和官兵接触，试图从官兵手里买些武器铠甲什么的。 　　白莲教的士兵的武器和铠甲，有很大的部分的来源就是这样，从朝廷官兵的手里，用远远低于市面的价格购买，而这些官兵将自己用的武器和铠甲卖掉，换些银子花用，等到打仗的时候，再找上头拨领，这已经是官兵中不成文的来钱的路子了。 　　当然，这个路数在高函的这里，是行不通的，首先是语言就不大通，其次，在高函的军队里，还有不少的葡陶牙人，虽然这些人已经入了大明的籍贯，但是白莲教的人不知道了，刚刚和番人们打了一场大仗，甚至活埋了上前的番人，此刻见到这些番人穿着官兵的衣裳，拿着官兵的武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换谁谁都别扭。 　　在白莲教人的眼***人们出了可以分辨得出男女，其实都是一个一个模样的，这和葡陶牙人看大明人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 　　但是，白莲教的人和这支官兵，在这个小小的小王村，诡异的和平共处，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四海商行的粮船，出现在这个私港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看这架势，只要不开战，这支官兵可以驻扎在这里到天荒地老。 　　“警戒，防守，都要做好，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若是敌人来袭击，我们除了躲进山林，就只有出海一路了，而咱们的船只，现在运送几千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不想到山林吃野味，所以，你们得用心点了！” 　　高函对着奥利维亚等人吩咐着，“朝廷那边，我们得等到援兵才能有可能再出这个地方，若是援兵暂时来不来，陈凡，奥利维亚，咱们就得考虑离开这里的事情了！” 　　“一切听凭大人吩咐！”众手下对高函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意见，反正都是高函的人马，自然是高函说什么就什么了。 　　既然打算在这里久待，那么，几千人总不能天天就呆在营地里无所事事，有了高函的决定，各个百户也开始自己动脑筋，改善起自己的居住环境和战斗环境起来。 　　很快，在小王村附近，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一些小型军堡，百来人依托比较险要的地形，建造的一些防御，而从莱阳城里带出来的那些三磅炮，也零零落落的安置在这些军堡中。 第379章 说得过去 　　这些军堡，拱卫着小王村，但是互相又可以支援呼应，必要的时候，从小王村还可以直接派出援兵支援被攻击的军堡，如果放大一点来，这简直就是辽东大明官兵抵御后金鞑子的同样一个战略，只不过，在这个地方，因地制宜，规模小了一些而已。 　　每天了伐木，采石，盖屋子，高函的手下们忙得像什么似乎，偶尔有做完了这些事情的，空闲下来，除了在外围巡逻，他们的百户甚至给他们安排了到山林里打猎，在海里打渔的任务，部队的军需官只负责让士兵们不饿肚子，但是，怎么改善伙食，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这小王村营地，在短短的半个月当中，已经初见规模，而这半个月的时间，外面的世界，似乎和他们已经脱离的了关系，无论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都影响不到这里了。 　　营地建设期间，釜山那边驻扎的人马，换了一次防，是由奥利维亚亲自带人去的。 　　这个事情，在陈凡禀报说釜山那边，何塞隐隐有些骄狂的时候，高函就在心里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料理此事，而釜山那边对山东这边支持的力度什么的，也没有半分减少，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既然空闲下来，那这事情也该处理一下了，奥利维亚算那是高函彻底信任了的人，但是即便如此，高函依然给他配了个副手，张春梅和她的那一个百户，将接替许难当驻扎在釜山港口，而釜山城原本何塞的人马，一半将会抽调出来，用广东的团练补充进去，何塞本人也将带着在抽调的人马来到小王村营地。 　　而且，高函心里打算，如果事情没有大的改变的话，以后这种换防要成为惯例，至少半年换防一次，毕竟是手握重兵在海外，制度往往比信任更重要，什么事情，形成了制度就是好说多了。 　　有的事情，并是一开始就会变坏的，就拿这些在海外驻防的事情，高函相信，何塞一开始也是打算好好的替自己经营釜山的，但是，慢慢的，他发现自己的权利没有制约，在釜山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心态自己就会慢慢发生改变，到最后，生出一些不该生出的心思。 　　这是人之常情，换做高函自己，高函觉得自己也未必经得起这种诱惑。所幸，现在事情并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仅仅是有个苗条，挽回还来得及，这个事情，也提醒了高函，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几个人的小摊子了，自己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什么事情，都要开始有自己的规矩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所有事情都凭着自己的喜好，所有的事情兴衰成败，都系于自己一人，那么，自己的这个镇抚司衙门，做的再大再好，只要自己影响力一消失，那么也是个树倒猕猴散的下场。 　　而有了规矩，有了制度，即使自己不去说，不去强调，下面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事情，那么，事情就会朝着好的方面发展了。 　　到小王村营地的是，朱微微也在这里，他带着香山团练按照高函的吩咐直接到了釜山，然后从釜山到这里，就一直安静的呆在这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知道容留白莲教的人在这里，是得到高函的允许的，而白莲教和四海商行之间的买卖，也是得到高函的允许的，她这个香山团练名义上的主人和四海商家的股东之一，居然很诡异的保持了沉默。 　　对于这位郡主，高函其实没多大的感觉，谈不上男女之情，甚至谈不上朋友之情，但是从一开始，人家就以郡主之尊交好他，而到了现在，甚至离开广东，愿意带着人窝在这小小的渔村了，高函又不傻，若是仅仅说是为了笼络自己，那也太不拿郡主当郡主了。 　　所以，这些天来，高函对朱微微的态度和在广东比起来，好了许多，至少，在朱微微看来，高函已经没有拿他当作外人了。 　　“其实，去京师见皇帝哥哥，为山东求援，我去比柳小姐去要好的多！” 　　两人闲暇的时候，也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在高函嘀咕了一下柳如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消息的时候，朱微微忍不住有些吃味了。 　　“你不合适，你是广东的郡主，为山东的事情求援京师，说的好听一点叫心怀国事，说的难听一点，叫做多管闲事，这事情谁都可以做，但是，你们朱家的宗亲做，就是不合适了！” 　　高函一点都不客气，不过这种不客气，也是一种亲近，以前的话，最多也就是笑笑，很和气的拒绝朱微微的建议，而不会解释那么多。 　　“那柳小姐也未必合适！”朱微微有些不服气，这么久了，连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显然这事情进行得不到顺利，别看在这小王村营地里高函屯兵固守，但是，在这小王村之外，可是敌人环伺，到处都是凶险。 　　“会有消息的，我只是心急了一点！” 　　高函笑了笑：“山东的东西，吃的习惯么，怕你一直都是身骄肉贵的，在这里吃不习惯！” 　　“别岔开话题，吃什么的，现在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朱微微瞟了他一眼，居然有几分风情：“我听说，白莲教的那个圣母娘娘，也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而且，你抓住了她之后，居然也将她放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这个事情，你不担心柳小姐回来，会有些生气吗？” 　　“她能生什么气？”高函摇摇头：“那个苏好儿放了比抓住她有用多了，而我的决定也没错，至少白莲教的人给我解决了那些葡陶牙人的雇佣军，你想没想过，真要是葡陶牙人可孔有德勾结在了一起，以葡陶牙人海上的实力，还有孔有德的肆无忌惮，这麻烦可就大的厉害了，至少现在，孔有德和葡陶牙人是没可能勾结在一起了！” 　　“不是以为苏好儿的原因？”朱微微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那苏好儿据说是一个小寡妇，你嫌晦气也是对的，不过，这事情将来，可是被人攻讦的借口，除非，除非你摆平了她，顺便将这山东的白莲教平了，这事情才说的过去！” 第380章 要不要再来一次 　　“那是以为你想要莱州！”乔四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是先让你高兴而已，事情没办好，实在是说不出口，不够，总不成将咱们的人全部都折在这里，教里那些老家伙，可是一直都对你不满意，没有了实力，你拿什么自保，又拿什么震慑那些老家伙，所以，咱们得走了！” 　　他提醒对方：“要走，就得快点走，趁着莱州那边，还能支持两天，等到孔有德的人和官兵都反应过来了，咱们就只怕难走了！” 　　距离黄县十多里地，一支百余人的骑队正在急速前行着，骑队里的骑士一律灰袍灰甲，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吴三桂在队伍的中间，闷头前行着，这次关宁铁骑从辽西南南下平叛，身为都司的他，主动从参将祖宽手里要来了这前锋一职，多少还是靠着他父亲吴襄的面子，毕竟祖宽可是一直都是他父亲的老部下。 　　但是，这让一心想要在军中靠着自己的本事崭露头角的他，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去年京师武举，他不出意外的拿到了武进士，不用兵部安排，回到辽东，直接就补进了关宁铁骑，任都司一职，在关外，他憋着劲儿想和鞑子好好的战一场，博些军功回来，可惜的是，鞑子好像和他作对一样，他没领军的时候，年年都见到鞑子犯边，但是，等到他领军了，鞑子却老实了起来，整整一个冬天，几乎没什么动静。 　　不打仗，武人的前程和富贵，从哪里博取？ 　　他心里的郁闷，真是难以述说，不过，这过年了没两个月，事情就有了转机，朝廷来了军令，掉关宁铁骑山东平叛，据说是山东的某个参将反了，占据了不少地方，手下兵马也多，朝廷在山东用兵已经很久了，只是山东局势糜乱，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到战力又强有能快速到山东的人马去平叛了。 　　这个任务就落在关宁铁骑头上。 　　关，是山海关，宁，是宁远。 　　袁崇焕力主“以辽人守辽土”。他督师辽东的时候，觉得还是民风剽悍，有切身利害关系，而且多善骑马的辽人最适于守辽土。 　　因此，他在归附的十余万辽民中精选身体强壮者，充实各军，同时大力栽培祖大寿等一大批辽将。借着宁远大捷后明军士气有所回升，开始敢于与后金军骑兵作战的机会，苦练出了一支兵力并不很大，但战斗力相当强的骑兵。这支部队后来被人们称作“关宁铁骑”，是如今大明朝最精锐的军队。 　　吴三桂一直以能在这支人马只领军为荣，当然，他也做过统领这一支人马的美梦，但是，这样的美梦，没有军功，就无从做起。 　　“头儿！” 　　前面的骑兵大声喊了起来，吴三桂两腿一夹，赶到队伍前面去。 　　“前面好像有军队集结，看起来好像不是官兵啊！”那骑兵大声的喊道，对面人影幢幢，只怕不下数千人，而在这些人的后面，一座看起来尚且有守卫的城池在后面矗立。 　　“前面是黄县吧！”吴三桂不大确定，按理来说，黄县应该还在官兵的手里，据说连莱州都在，那这些看起来拿着武器的军队，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绝对不是官兵就是了，远远看起来，如果不是他们手中的武器，更好像是一群叫花子。 　　前面的军队发现了他们，已经有人大呼小叫起来，更是有人拿着武器集结起来，看样子准备拦住他们。 　　“冲过去！” 　　吴三桂知道这个时候，骑队决定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这积蓄起来的马势就没有了，而对方已经显露出了敌意，那么，直接归结到敌人的范畴中好了，关宁铁骑，对于自己的敌人，是从来不留任何的余地的。 　　没有见过上百骑兵冲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骑兵冲过来的时候那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的。 　　那种武器的人试图拦截这支骑兵，见到这支骑兵不但不放慢速度，反而加速冲了过来，巨大的马蹄声仿佛惊雷一样，从天边滚滚而立，最前面的那些人，稍稍愣了一下，立刻就四散逃开了。 　　骑兵冲击，除了重甲步兵，所有挡在骑兵面前的步兵都是渣渣。 　　吴三桂的骑队仿佛是插进牛油的尖刀一样，毫不费力的切开了对面的敌人，一群来不及逃开的士兵，被飞奔的马匹直接撞飞，远远的落在地下，还没等他们爬起来，无数巨大的马蹄就踩了下来，顿时将他们变成一团肉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 　　吴三桂端着骑枪，夹在腋下，靠着马力直接刺穿了挡在他马前的一个敌人，却赫然发现，四周的敌人都狂叫着躲着他们，几乎连一个朝着他们攻击的敌人都没有，所有的人，似乎都被他们的冲击吓坏了，似乎只有远远的逃离他们，他们才可以保住性命一样。 　　这样算是军队？他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要是叛军都是这样的玩意，这仗打起来也没大的意思了，幸亏自己抢到先锋官的差事，这要是落在后面，只怕连叛军都没看到，这战事就结束了。 　　骑队冲过人群，远远已将看得到城墙了，吴三桂勒住码头，按照日常操练中的那样，斜斜跑了一圈，转过身来。 　　操典中，冲击一次，如果能凿穿敌人的阵列，那么，在阵后重新列队，再冲击一次是必须的，如果敌人抵抗顽强，那么，关宁铁骑赖以成名的三眼火铳，那也是要拿出来亮亮相的。 　　不过，好像现在没必要了。 　　他身后的人群，已经像受惊的蚂蚁，四散逃开，他们冲击过的这一路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就躺在那里，丝毫没人关心。 　　没人收拢士兵，没人重新组织战阵，甚至没人组织逃跑，他这一次突然的冲击，似乎就已经击溃这里上千人的所有战意，他这百余人的骑队，就站在这城池之下，看着数千人逃窜，居然没人敢上前和他们主动一战了。 　　“头儿，要不要再来一次？” 　　几个属下舔着嘴唇，目中放射出兴奋的光芒，他看看眼前的敌人，又看看已经忙不迭的在慌乱的关着城门的城池，显然城里的也是和外面的这些敌人是一个路数，此刻他们的冲击，不仅仅吓坏了城外的人，也吓坏了城里的人。 第381章 不要进村了 　　“咱们回去吧！”他摇摇头：“再冲一次，将消息带回去，靠着咱们百余人的骑兵，可是攻不下这座城池的，这些事情，交给参将大人去头痛去吧！！！” 　　“好嘞！！” 　　身后的骑兵，一个个兴奋的叫了起来，他们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喊着“万胜！”沿着来路冲了过去，俨如一朵飘来飘去找不到归宿的灰云，在黄县的城门之外，肆意的飘荡着。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就在这个时候，一艘海船，进了小王村的私港。 　　海船在港口了几乎是没做停留，放下一艘小船，就匆匆的离开了，小船上下来几个人，却是陈钦认识的，那是在广东的四海商行曾经见过的几个熟人，这些熟人，带来了从京师来的书信。 　　书信送到高函的手里的时候，他正在吃饭，和他一起吃饭的，是朱微微，在小王村曾经某个渔户的小院里，一张小桌低低摆开，几个小菜，两人相对而坐，举箸而食，看起来，颇有几分贫贱夫妻的意思。 　　展开书信，高函从头到尾看完了书信，然后将信揣进怀里，怔怔的出神起来。 　　朱微微很安静的没打搅他，听到京师来信的是，她就知道，不管这信里的消息是好是坏，对于急切等待这消息的高函来说，都是需要好好的考虑的事情。 　　“朝廷出兵了！” 　　“不是山东兵马，是关宁铁骑！” 　　半响，高函嘴里吐这这么两句，朱微微喜上眉梢：“这不挺好的么，辽东铁骑，战力足够平叛了！” 　　“问题是，关宁铁骑啊！”高函有些苦恼，这是袁崇焕的铁骑，这个时候，袁督师还在关外威风着，但是，谁敢说这个时候，在京师的朱由检，没有对袁崇焕有些不满了，对于他来说，关宁铁骑是袁崇焕练出来的兵马，但是，未必是朝廷的兵马。 　　高函琢磨着，朱由检有没有接着叛军消耗袁崇焕的军力的意思，若是这样的话，他镇抚司在这场大戏了，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就非常重要了，如果不是，那么，他镇抚司的人马，又该如何配合这关宁铁骑，而且，对方对自己这支锦衣卫的人马，是个什么态度，也是要考虑的问题。 　　“你想的真多！”朱微微翘起了嘴唇：“朝廷不出兵，你盼着朝廷出兵，朝廷现在出兵了，你又担心人家看不来你，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情好不好，你镇抚司的人马，是锦衣卫，我香山的团练，是地方兵马，都和这山东平叛扯不上任何关系，你若是高兴，继续呆在这个小渔村里，也没人会问你罪，柳小姐的书信了，有没有说皇帝一定要你做什么事情！” 　　她小巧的鼻子微微皱了皱：“我觉得你想的太多，做的也太多了，你锦衣卫，干的不就是捉拿几个犯人，审几个案子的事情么，要是所有的锦衣卫都像你一样，那朝廷养那么多兵马有什么用处，不如用这养兵马的钱来养锦衣卫好了！” 　　高函晒然，自己还真是想多了，为什么自己要配合他们，自己能做到现在，已经是超出自己的本分有太多了，别说旁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说自己不作为，那么自己为什么要忧心这些，呆在这小王村里，等到外面局势明朗了再出现岂不是更好，反正关宁铁骑既然南下了，那不管是白莲教还是孔有德，大概都没有心思来找自己的麻烦了吧！ 　　至于葡陶牙人，谁知道他们训练的那些满剌加仆从军还有多少，除了海上以外，他们想在陆地上找自己的麻烦，也得再过一段那时间了，只要他们孜孜不倦的不怕继续投资在那些满剌加猴子身上就好。 　　“也是！”他重新拿起了碗筷：“我的确想多了，咱们继续呆在这里好了。” 　　“大人！！！” 　　门外有人有禀报，朱微微不高兴的皱皱眉，吃顿饭这么多打搅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大人！”外面的人，还是陈钦，刚刚他送来了送信的人，这才一回头，又有事情找上门里了。 　　“说！”高函见到陈钦吞吞吐吐的样子，还瞟了瞟朱微微，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悦：“郡主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就可以了！” 　　“苏好儿小姐的人求见大人，说事情很紧急！”陈钦顿了顿，低着头说道。 　　“叫她的人进来吧！”高函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陈钦这个样子了，现在有些小道消息，说是那苏好儿迷上了自己，所以才依附自己，甚至派人收拾葡陶牙人。 　　这些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肯定是自己手下那些拥趸制造出来的，虽然是好心，但是，这也令高函有些尴尬，尤其是在朱微微面前，他都觉得提起这事情都耻感十足。不过这事情，现在也有市场，不少人都知道苏好儿原来就是白莲教的圣母娘娘，但是这反贼最大的头目，自家高大人抓到了又放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进来求见高函的，是一丈红，高函也就对她熟悉一点，苏好儿其他的手下，他还真没多少印象。 　　“高大人！”一丈红走进来，对着高函见礼道：“我替我们娘娘问高大人一声，当初莱阳城头，圣母娘娘和高大人之间的约定，还算数么？” 　　高函微微一怔，当时自己为了让苏好儿心甘情愿的去打葡陶牙人，是和苏好儿做了一个约定，让苏好儿呆在小王村，让她控制的人马不过莱阳，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苏好儿也带着人离开了，他还以为这约定已经自动作废了呢。 　　“当然是作数的，如果苏小姐愿意遵守约定，我还是十分欢迎的！”他微微沉吟了一下：“这约定不仅仅对我有利，对朝廷也有利，甚至将来……对苏小姐，也是有利的！” 　　他话没说明白，但是，相信一丈红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现在苏好儿遵守这约定，将来白莲教事败之后，或许，这件事可以为苏好儿略略减轻点罪责。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娘娘已经到了村外，请高大人下令，放我们娘娘进村吧！” 　　“老规矩！”高函点点头：“护卫伺候的人，不得超过十个人，其他的人，就不要进村了！” 第382章 会更好一些 　　“可以，请高大人下令吧！”一丈红一点都不在乎这什么老规矩，只是催促这高函下令放人进来。 　　在一边的朱微微，忍不住瞎想了起来，这个漂亮的小寡妇圣母娘娘，无缘无故的将自己往锦衣卫手里送，上次那是被抓，这次可是主动，事出异常必为妖，这次，这个女人，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好儿没有出幺蛾子，她本身就是幺蛾子。 　　她是被抬在担架上被抬进小王村的，一直晕迷不醒着，据一丈红说，是被官兵的火铳打伤的，她们的郎中已经经过了诊治，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高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选择如此沉重的伤势的时候来到这里，将一丈红叫来，仔细的询问了一下，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在黄县，一支自辽东而来的骑兵，和白莲教人大战了一场，白莲教人惨败，苏好儿手下的陈九儿战死，言修带伤，苏好儿所在的中军，更是被官兵的一支骑兵突了进来，苏好儿战斗中，被官兵的火铳打下马来。 　　乔四率部救援，也被官兵击溃，此刻白莲教的大军已经全线溃败，正在向兖州等地流窜，而苏好儿伤势是如此之重，一丈红担心撤退途中遭遇官兵的骑兵追击影响到苏好儿的救治，在苏好儿清醒期间，得到苏好儿的允许，直接就带着苏好儿投奔高函而来。 　　高函这个此官兵，不是那些个要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彼官兵，至少，高函有机会致她于死地的是，曾经放过她一马，而要是落在那支官兵手里，苏好儿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选择托庇于高函，也是两害相取取其轻。 　　“还真是瞧得起我，也真是放心我！”高函对于苏好儿的选择，实在是除了摇头苦笑之外，不知道说什么的，以前不知道她身份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自己再想对他网开一面，怕是说不过去了。 　　“那就算她投案好了！”朱微微出了个主意：“贼首主动投案，对你来说，也是功绩，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不能放她走了！” 　　“我现在放她走，她走的了，敢走么，要是她有的选的话，她也不会来我这里！”高函摇摇头，“算了，这事情以后再说，人还晕迷着呢！” 　　“那支官兵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有多少人？”高函问一丈红，既是骑兵，又是战力如此夸张，数万白莲教的大军一触即溃，除了刚刚接到的书信中提到的关宁铁骑，高函实在是想不出这山东地面上，还哪里有这么一支官兵了。 　　“他们应该有三五千人吧，或者没那么多！”一丈红能做到苏好儿的亲兵头目，也是一个悍勇不畏死的女人，不过，说起那支官兵，脸上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惊惧来了：“此刻他们就驻扎在莱州城外，据我们的消息，招远，黄县，平度都有他们的踪迹，这绝对不是山东的兵马，只可能是边军！” 　　“当然是边军，还是天下第一强军！”高函哼了一声，也不跟她解释：“莱州之围被他们解了？” 　　“没有，孔有德手下大将李九成率军正在莱州城下和这支官兵对峙，登州方面正在派人增援李九成，而这支官兵前锋人数也不够多，后续的人马也正在朝着莱州城下集结，莱州城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甚至不敢和城外的两股官兵联络！” 　　“换我，我谁也不敢信！”高函摇摇头：“那朱万年困守孤城月余，和城外的联络早就中断，说的不好听一点，孔有德叛乱的事情，他没准都是道听途说，倒是事情怎么样，他也不大清楚，你们白莲教的人围了他这么久，他早就成了瞎子聋子了，现在两股官兵摆开架势要在城外大战，他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置之事外，等到搞清楚状况后再说，贸然和城外联络，那叫对莱州不负责任，对他坚守这么长的时间不负责任。” 　　一丈红当然不会和他争辩什么，高函也没打算和他讨论，再问了几句，他发现一丈红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消息的来源也不是特别可靠，于是打发她回去照顾苏好儿了。 　　“这关宁铁骑还真的厉害！”他叹了口气，有些神往，整个山东兵马大半年都没有解决的白莲教的民乱，他们随随便便就解决了，而且他们从辽东南下的速度，比朝廷的文书还要快，这样的执行力，这样的战斗力，若是大明的军队全都和这关宁铁骑一样，那大明的内忧外患，何足道哉。 　　“咱们的人也不差！”这顿饭实在是没法吃下去了，朱微微早就放心了手中的筷子，听得他这么赞叹，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这样的骑兵，数遍整个大明，又能找得出多少了，那袁崇焕用数万边军的军费，打造出这么几千人，若是还不能打，那袁崇焕可以去死了！” 　　“没得比，没得比！”高函摇摇头，自己整个镇抚司的马匹，加起来都不到五十匹，拿什么和数千骑兵比，就算那是自己军中火器多，但是，人家关宁铁骑也是玩火器的啊，再加上本来骑兵就是步兵的天敌，高函怎么都觉得自己的人马会是关宁铁骑的对手。 　　“不过，为什么要比，咱们都是朝廷的兵马，都是吃着朝廷的粮饷的，本来就是一个阵营的，要比，就比杀敌的本事，总不成有朝一日和会和他们刀兵相见吧！” 　　朱微微也不吭声了，这话题作为一个郡主，她真没法接，想了想，她低头将高函面前的碗筷收了起来，她一个郡主做这种事情，居然也做的理所当然之极，而高函丝毫没意识到，对方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援兵也求到了，柳小姐应该快回来了吧！”半响，她闷闷的冒出一句。 　　高函眨眨眼睛看着她，实在是不知道她前头说着的话和这句话有什么关系，女人的这关注点，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关注的是关宁铁骑和孔有德的大战么，不是应该关注镇抚司的兵马在这场大战中要怎么自处的么，怎么画风一遍，变的关注起柳如是一个人起来。 　　“或许回，或许不回，信里没说！”高函想了想：“其实，若是她不回来，就呆在京里，甚至将四海商行的总号搬到京师去，那对咱们镇抚司，会更好一些。” 第383章 平息叛乱 　　三月二十三，孔有德部下李九成在平度州与关宁铁骑激战，李九成大败身死，此战中战功卓越的都司吴三桂，升游击。 　　四月初，新任山东巡抚朱大典上任，此人乃是有些真才实学不浮夸，一到任便督师山东兵马，与白莲教乱民大战数场，而关宁铁骑一部则是的配合山东兵马，自处追击白莲教大军，一时之间，白莲教民乱猖獗的势头，被狠狠的打了下去。 　　当白莲教民乱已经不是朝廷军队的主要目标之后，朱大典调集两万多兵马，直奔莱州，莱州之围顿解，孔有德的军队，在黄县和朝廷兵马又战了一场，又损失了几千人，孔有德全部收缩兵马，回守登州。 　　五月间，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一小队人马出现在了莱州城下，求见山东巡抚朱大典。 　　两个来月的战事，让朱大典显得有些心力交瘁，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一副儒将模样，但是他的部下们，可从来不会被他这份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这位爷一到山东，那尚方宝剑举起来，可是咔嚓不少人头的。 　　但凡阴奉阳违，不听调遣的军将官员，都已经见识了朱大人的这一把尚方宝剑，只不过，他们的感受，永远没有人可能知道了。人都死了，当然没法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海外镇抚司高函？”拿着手里的帖子，朱大典有些疑惑：“不是北镇抚司么？” 　　“巡抚大人！”被招到他这里的山东北镇抚司千户肖群文，给自己这位巡抚大人解释道：“年前咱们锦衣卫新成立的一个衙门，据说是主要管束和监察番人事宜，这高函就是镇抚司的镇抚，算起来，也是在下的上官！” 　　“哦”朱大典点点头，他对锦衣卫没多大的兴趣，但是，以为锦衣卫的镇抚既然来求见自己，好像不见，也不给对方面子，对锦衣卫的这些人，朝中的官员那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心态，朱大典也不例外，在他的眼里，锦衣卫的人成事未必有多少本事，但是，坏事的本事，那是一定有的，眼看山东逐渐就要河清海晏了，这个时候，得罪一个锦衣卫的高官，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请他进来吧！” 　　他淡淡的吩咐道：“肖千户，既然是你锦衣卫的同僚，你也在这里坐坐吧！” 　　…… 　　高函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肖群文，对方锦衣卫的飞鱼服，在这莱州城里，可是有些眨眼，高函自己也有一件这样的飞鱼服，那自然这飞鱼服代表这什么。 　　“锦衣卫山东千户所千户肖群文，见过高大人！”那人朝着他见了个礼，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不过是一个千户，还是自家锦衣卫的，他没必要对他客气。 　　倒是从他进来，一直就在打量他的那中年男人，想必就是他这次求见的主人，山东巡抚朱大典了。 　　“高函见过巡抚大人！”他见过对方，朱大典笑着点头，请他入座。 　　两人除此见面，一阵寒暄是少不了的，朱大典这两个月在山东的表现，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高函倒是不乏寒暄的谈资，但是对于他，朱大典就有些尴尬了，他对眼前的这个高大人，可是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对方供职的衙门，他也是刚刚在听说，更别说高函这个人了。 　　“高大人这是从京师来的？”寒暄完毕，朱大典直接说了正事，两人本来私人之间就没什么交情，寒暄完毕，自然就要优势说事。 　　“不，我从掖县来！”高函微微一笑：“其实，年后我就从京师到了山东，那个时候，孔有德还没反，而孙元化还是登州巡抚！” 　　“孙元化的登莱巡抚，已经被朝廷罢免了，孔有德叛乱，他难辞其咎，内阁已经下文问责了，眼下新的登莱巡抚谢琏谢大人，就在莱州城里。” 　　“那可是有些可惜了！”高函为孙元化叹息了一下，不过，眼下大概就是孙元化最好的结局了，至少，当初他要傻乎乎的去天津求援去的时候，自己拦住了他，否则的，只怕现在他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长了。 　　“高大人所来为何事？”朱大典不动声色的问道：“我以为山东有了锦衣卫的千户所就足够了，没想到锦衣卫还有除了北镇抚司以外，还有别的衙门在山东。”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想问问巡抚大人，如果大人的兵马和辽东的骑兵去平定孔有德叛乱，那么，咱们海外镇抚司的人可以做点什么呢？” 　　你能做做什么？朱大典心里暗暗好笑，看了看身边的肖群文，这位锦衣卫千户驻守在山东，手下也多少有些人，自己看可从里没把对方当作什么事情，连肖群文和他整个千户的锦衣卫，都不敢跟自己说这话，这年纪轻轻的锦衣卫镇抚司的镇抚，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说出来了。 　　“倒是我镇抚司在山东滞留的人手，已经远远的强过山东的千户所了，虽然不怎么能打，但是帮帮巡抚大人敲敲边鼓，还是办得到的。” 　　“有上千人了么？”朱大典有点兴趣了：“我怎么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事情。” 　　“这个很正常，咱们朝廷的兵马不来莱州，我可什么都做不来，孔有德的人马有四五千之众，就足够对我的产生威胁，我这点人手，除了自保，可一点都不想招摇。 　　“不止千人？”朱大典沉吟了起来，别看他将半个山东都收归囊中，但是他现在手中可用的人真不多。” 　　追剿白莲教，防止他们死灰复燃要消耗他不少兵力，甚至连关宁铁骑，他都找来帮手了，这样的情况下，多些锦衣卫的人数帮手什么的，可也不是什么坏事。 　　“三四千人是有的！”高函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初为了避免在叛军和白莲教的人表现一起勾结，我两头迎敌，所以带人在掖县的一处偏僻的地方暂时停留了下来，如今只要巡抚大人召唤，我锦衣卫的人，自然是愿意协助大人平息叛乱的。” 第384章 同意召见 　　“有件事情你弄错了！”朱大典摇摇头，从这个锦衣卫的镇抚司嘴里，吐出“孔有德的人马不过四五千之众”这样的话的时候，他就有些看不起对方了。 　　“登州诸县加上登州城孔贼的叛军，只怕部下数万之众，你这区区四五千之数，从来而来！”他脸色略有不渝之色：“这征战平叛之事，自然有朝廷兵马来解决，高大人你我还是各自干着各自份内的差事可好！” 　　高函微微语塞，孔有德起兵的时候，可不就四五千人吗，至于这后来他滚雪球一样滚出来的几万人马，自己也知道，但是，好像自己冒失了一点，朱大典此人率领两万五千余人，并有关宁铁骑五千人余人助阵，足足三万余朝廷精兵来平叛，自己说这叛军才几千人，只怕谁领兵，谁都不会高兴。 　　他正待解释，朱大典却是站起身来，起身送客了，这也是他是锦衣卫的镇抚，这要是山东境内的任何一个官员，只怕朱大典不训斥对方一番，也是掉头就走，哪里有这么客气的。 　　肖群文和高函一起出来，有些尴尬的对着高函笑了笑：“这朱巡抚得了上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咱们锦衣卫想建功，也不在这个时候，高大人您说是不是啊！” 　　高函翻翻白眼，建功，自己仅仅是想要建功，会在山东折腾这么久吗，现在人家要么是看不来自己的实力，要么就是当自己是来抢功劳摘桃子的防着，这番好心自己是当作驴肝肺了。 　　他有些意味索然，“算了，既然朱巡抚用不上咱们，咱们也不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平叛的主力，毕竟是朝廷的兵马，现在山东兵马已经击溃的白莲教，辽东关宁铁骑又来助阵，海外镇抚司这几千兵马，似乎真在山东可有可无了，柳如是的进京，固然是去想朱由检求援，但是，也是将他的功劳实实在在的坐实了。 　　无论这后来的兵马打的如何漂亮，但是，没有他高函的海外镇抚司在孔有德叛乱之极牵制对方，没有他在白莲教和孔有德之间作梗，山东的局势糜乱成何种地步，还真未可知，但是，他做的这一切，都已经确确实实的让皇帝知道了，他觉得，自己就已经够了。 　　与其让别人看不起或者猜疑自己的抢功劳，还不如安安静静的退守小王村，将这个私港经营好，也算是自己在山东的一个落脚地了。 　　其实，这不应该算私港了，有他海外镇抚司的征用，这就是海外镇抚司的港口，他在这里驻兵，那就是朝廷的兵马，朝廷的地方，这一点，不管谁当山东巡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兴冲冲的去莱州，然后扫兴而归，高函心情不怎么好。 　　回到小王村，一个人的意外到访，却是让高函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钱良虎终于卸下了他市舶司的差事，从广东赶过来了。 　　上一次见到钱良虎，还是在去年离开濠镜澳的时候，高函既然许了他海外镇抚司的差事，自然是算数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走通的门路，终于无惊无险的从市舶司的那个大漩涡里头平安脱身了，作为一个在这个任上干了好几年的内官，这实在是属于一个异数，尤其是，这两年因为魏忠贤的案子倒下的内官，可不是一个两个。 　　“做个参知，不至于委屈你了你，政事你是参知不了，做我海外镇抚司的财税参知，以往这些的事情，都是经历司协办的，那是因为在哪买衙门草创，人手不够，职责不明，以后各个衙门立起来，做事情有规矩有章法，各负其责，才是正道！” 　　高函对着钱良虎说道，在经历司主管文书出入，财税司主管银钱进出，算是镇抚司两大衙门，一个合格的官员，钱权在直接的衙门里，必须是要掌控的，钱良虎到来，算是基本上海外镇抚司的衙门就算齐全了。 　　“人员你自己挑，只要是我镇抚司了可用之人，看中了尽管报上来！”他吩咐对方：“你也别呆在这里，去京师镇抚司，那里有你自己的位置，给你三个月到半年的事情，钱财之事上，我希望以后咱们衙门里井井有条！” 　　“大人你放心！”钱良虎毕恭毕敬的说道：“既然成了海外镇抚司的人，自然属下就得为自家衙门着想，别的事情，帮不上大人什么忙，但是这钱财之事，属下这一辈子都在和他们打交道，若是这点能力，这点轻重都不知道，那属下可就是一无是处了！” 　　“尽快回京师吧，没准还能见到柳小姐，四海那边，有些生意也算是怎么镇抚司的进账，以前没怎么分得清，你去和柳小姐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理的好！” 　　“属下记得了！”钱良虎点点头：“大人，属下从濠镜澳那边来，还带来了一个人，这人要见柳小姐的，现在柳小姐不在，四海的人又做不了主，大人要不要见他一下！” 　　“生意上的事情，不要问我，这种事情都问我，那我到底是镇抚司的镇抚，还是四海的掌柜啊！”高函摆摆手，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人也算是番人，以前也曾经拜见过大人的，是倭国的人，那人运着一艘铁船，从山东到濠镜澳，寻不到大人和柳小姐，都快急的要自杀了！”钱良虎笑道：“番国的铁锭，还是不错的，若是他要卖钱的话，在濠镜澳就出手了，可惜的是，他要的不是银子！” 　　高函记起来好像有这么一事情了，那是柳如是和倭人们谈的交易，用铁锭换火器，当时那个番人，的确是好像来见过自己，可惜这后来登州出事，镇抚司的兵马又被迫撤出了镇抚司大营，这个番人的船到山东来，陡然发现自己的主顾不见了，着急那是肯定的。 　　好像柳如是还说过这人是个海盗出身什么的，可惜，叫什么名字，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野原新之助，大人，叫野原新之助，倭人的名字奇奇怪怪的！”钱良虎说道。 　　“那让他进来吧！”高函想了想，决定还是见见这个倭人。 　　野原新之助终于见到了那位高大人了，他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第385章 觉得面熟 　　这船铁锭从九州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自从到了大明山东，发现这里已经陷入了战乱，而设置在城里的火器厂也落入了叛军手里，他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加上四海商行那位柳如是小姐，也不见了踪迹，他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回去是不敢回去的，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九鬼大人的信任，而柳小姐去九州造访，更是让他成为这一门交易的主要负责人，如果这条线断了，再也没有源源不断的火器运回去，他想都不用想，自己的这个“受人尊敬”的武士，会立马打回原型。 　　他倒是很想在九鬼大人面前用自己的武勇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惜的是，九鬼大人眼里，他的价值就是和这个交易挂钩的，交易没了，他的价值，只怕也就没了。 　　在山东逗留了一段时间，他带着一丝侥幸又去了濠镜澳，甚至找到了柳小姐的店铺，留下了口信，但是依然没有回复，而柳小姐在濠镜澳的店铺里，显然也没有火器供应给他。 　　还好，总算是天照大神在冥冥中还没有彻底的抛弃他，他的困境，引起了那位市舶司的钱大人的注意，而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位市舶司的大人，甚至亲自陪着他来了一次山东，这次交易成了，他决定如何，都得好好的谢谢对方。 　　“铁就卸载这里吧，火器暂时没有，你若是等得，那就在这里等着，等到夺回了火器厂，自然会有火器生产出来，如今叛乱的敌人，已经被我大明朝廷的重兵围困，破敌就在旦夕，你没什么担心的！” 　　“我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野原新之助毕恭毕敬：“当初我们家主，也曾经像柳小姐提议过，在长崎附近合作建立一个火器厂的事情，九鬼大人会全力保护着火器厂的运作，如果柳小姐在这里，我一定会重新替我们家主提出这个建议的，至少，在长崎那边，原料是不会缺的！” 　　你们当然不缺原料，你们缺的是技术和工匠。 　　高函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里微微好笑，要是这眼前的这位，知道火器厂还有着大明皇帝一般的股份，不知道还会不会提这个建议，敢和大明皇帝做生意，这个小小的海盗，还真的敢想。 　　“不担心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高函安抚了他几句，野原新之助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他不知道，高函同时也不想放弃这个贸易，一旦火器厂重新夺回来，到哪里去找这么稳定有质量的原料来源，而且，一两银子都不用花，成本仅仅是来料加工的一部分而已。 　　苏好儿的伤势正在痊愈中，将养了这么久，虽然依旧脸色苍白，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但是偶尔已经可以走动几步，在外面散散心了。 　　他们这十来人住在小王村里，却是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按照高函的要求，从来没坏过规矩，甚至连外面的情况，也没有多打听，一副就只是在这里安静养伤的模样。 　　高函还没想过怎么处置苏好儿，仅仅是在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去看了看她，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去看她。 　　倒是朱微微，往苏好儿哪里跑了不少次，最近更是越来越勤了，几乎每天都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对苏好儿好奇呢，还是对苏好儿有什么企图。 　　朱微微的智商倒是一直都在线，高函从来没担心过，自然也不会担心他被苏好儿洗脑，白莲教人洗脑的本事若是论第二，那天底下绝对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但是，再厉害，忽悠一个皇家宗室，这至少有地狱难度级别的吧。 　　朱微微智商，身份摆在那里，和苏好儿接触，只有她影响苏好儿的份儿。 　　打发走这个野原新之助，他住的小院，又安静了下来。这个院子，原来应该是某个小王村的渔民的，屋子不怎么样，但是位置却是不错，港口和山林甚至是小王村通往外面的路，几乎出了小院就一览无遗，所以高函选择住在了这里。 　　朱微微知道他回来了，到了这里来转悠一下，那是必须的，如果没意外，她甚至还会在这里吃饭，其实，如果不是高函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和这位郡主，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只怕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刚刚好像是出去的个倭人？”朱微微居然挎着一个篮子进来，也不知道她篮子里装了什么：“我好像觉得他面熟。” 　　“那就是应该在濠镜澳见过这个人了，倭国九鬼家的人，给咱们卖铁的！” 　　“哦，火器厂那边用的！”朱微微可是参观过火器厂的人，自然知道这些铁有什么用处：“先囤积起来就是了，登州那边，总会收复的，那边火器厂的东西不算什么，那些工匠才是最值钱的吧！” 　　“以人为本！”高函点点头，脑子里却是琢磨着别的事情。 　　经过了实战，证明现在的火绳枪的效率，实在是令人发指，战斗的胜负，到最后居然还是靠冷兵器来决定，这就有些不理想了，尤其是孔有德占据了登州，他使用的火器和自己的火器，其实没本质上的区别，无非是质量好坏而已，但是，对于走精兵路线的自己，那唯一的优势可是也就没了。 　　这种情况，必须要改变。 　　燧发枪自己早就有想法，毕竟在优势不大的情况下，比如说火器对冷兵器，这火绳枪和燧发枪，其实没多大的区别，但是，若是火器对火器的话，那自己就得有别人难以企望的优势。 　　这个事情，应该提上日程了，全部打造一支由燧发枪武装的军队，大概可以改变以后所有的战争状态了，即使是步兵的天敌骑兵，在面对发射速度如此之快的燧发枪，只怕也得折戟沉沙，在也没有虐待步兵的快感了。 　　没错，等到登州城一拿下，就是抢，也要把火器厂的那些工匠抢回来，为朝廷造的大炮，大半已经押送到了辽东，那些工匠回来了，也可以开始考虑改进这火枪的事情了。 　　和在莱州城里比起来，苏好儿在小王村里要自由得多，虽然依然只要她稍稍出门走动一下，依然有几双眼睛盯着她，但是，再也没有在莱州城里那样，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让去了的感觉了。 第386章 风生水起 　　当然，她也没有精力到处四处去溜达。 　　被火铳打了一枪还能保住性命的，在现在这个世道可是不多见，这也是她的命好，直接托庇到了高函这里，要不然，这样的重伤，即便是中了火铳当场没死，时候也肯定会死于伤口感染和铅中毒。 　　而对于如何防止这两点，白莲教的人可是一点概念都没有，而偏僻这两点，高函都是清楚的。 　　看着别人用火器打仗，和自己吃了火器一枪，这两种人生的感悟那是绝对不同的，尤其是面对的还是排山倒海一般的辽东精骑，他们不仅仅人数众多，骑术精湛，更要命的是居然都配备了火器，这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一支全部配备火器的骑兵，让苏好儿彻底意识到，自己教中那些老人什么的推翻明廷的妄想是多么的可笑，数倍于此的白莲教大军在这支骑兵的冲击下，几乎是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住就溃败了，就这样的战力，还谈什么推翻明廷，痴人说梦么？ 　　而这仅仅只是朝廷的一支兵马，大明朝廷在山东，或许兵马不怎么强盛，这是因为这是在大明的腹地，但是，精兵强将大明朝廷绝对不缺，随便在边镇调来一支兵马，就能有如此战力，要知道，大明可是有九个边镇啊。 　　一想到这些，苏好儿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接下来，这支骑兵和山东的兵马，如何将白莲教的势力连根拔起，她都一点不想去考虑了，实力不如人，想那么多也没用，知道大明朝廷一旦认真起来，自己折腾的这点事情，根本就不算事情的事情，她曾经有的雄心壮志早就消散而去了。 　　且不说那支骑兵和数万虎视眈眈的山东兵马，就是这锦衣卫高函的这支兵马，她觉得自己当初已经弄清楚对方的虚实了，结果到了小王村，自己看到的，和一丈红等人看到了回来说给她听的，她就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搞清楚对方的虚实。 　　小小的小王村，差不多驻扎了有三千左右的锦衣卫的人马，而小王村的港口，不时还有人员和物资的进出，而这一切，仅仅都是高函这个衙门自己的。 　　当初驻扎在莱州的兵马，可是两千不到，而言修上万的人马都没有攻下对方，如今这对方人马又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了许多，更是将小王村经营得如铁桶一般，苏好儿自忖，就这三千人，只怕乔四拿出打莱州的架势，也未必打得下来了。 　　这些锦衣卫的人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山东的，广东的，京师的，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番人，那个叫做奥利维亚的女人，她是认识的，据说是这支人马的统领，而这意味着，高函的手下，并不只有这一支兵马，那女人好像仅仅是个锦衣卫的百户，真是搞笑，锦衣卫的人乱来的，一个百户能统领这么多人吗？ 　　最近那个叫做奥利维亚的女人又不见了，据说是出门办差去了，这个打听有些犯忌讳，但是，不难推测出，在别的地方，高函还是有人马驻扎的。 　　那个叫做微微郡主的女人，最近也常来她这里坐坐，对于官府中的人，尤其是女人，苏好儿是没什么好感的，据说这女人的父亲还是个王爷，他就更不喜了。 　　不过，那女人倒是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意思，每次过来，不是给她带些药，就是带些稀罕的吃食，似乎也没问难她的意思，她倒是不怕对方为难，自己做出了托庇官府中人的决定，她就已经想好了从此要失去自由的准备，以前高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算了，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该怎么做，她还用猜吗？ 　　“主动投案！” 　　这是那位微微郡主告诉她的，这个她有些难以接受，如果主动投案，那自己不就成了白莲教的叛徒了么，堂堂的圣母娘娘成了白莲教的叛徒，那天下的教徒还不寒心至死。 　　“你已经死了！伤重不治！”那个郡主轻描淡写的告诉她：“眼下这消息早就散播了出去，就算你现在去外面，说自己的圣母娘娘，也只能是被人看作是假冒的，再说了，你若不是一心想要造反，假冒个圣母娘娘又有什么意思！” 　　苏好儿有些沉默不语，这样的结果，倒是她没想到的，至少，她这一辈子，都是在父兄，在丈夫身边，在白莲教里生活的，陡然之间，发现自己的身份都没有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过。 　　一丈红的忠心自然不必说，当初她和她的那些手下，可是打算在莱州城下自杀式攻城来徇死的，都不用她询问，立刻就表示，不管圣母娘娘还是不是圣母娘娘，在她们心里，她都是他们唯一的主人，大不了以后改称呼为“小姐”好了。 　　这倒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总算所有的坏事都发生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件好事可以宽慰人心。 　　“安心在这里养伤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考虑，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既然高函救了你性命，将来你要走，报完恩再走也不迟，若是不走，高函这里，很多事情你都是能做的？” 　　记得自己当初也曾经这么招揽个那个奥利维亚，可惜的是，一点下文都没有，现在换成这为朝廷的郡主来替锦衣卫招揽自己了么？ 　　她肯定是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但是，这位郡主说的也有道理，人家救命之恩，而且伪造自己的死讯，不愿意将自己交给朝廷，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人若是有恩不报，那也畜牲有什么区别。 　　那么，就暂时在这里养伤吧！ 　　说也是奇怪，自从那天那位微微郡主将这话给她说清楚之后，那些时刻盯着她们的眼睛，好像一下子也就那么消失了，没人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的感觉固然是很好，但是苏好儿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选择呢？ 　　自己如何做，对方自然会如何应对，高函是个男人，或许有些怜香惜玉，但是，这位微微郡主，看起来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苏好儿不觉得，她是靠着自己的身份和一张笑脸在锦衣卫这里混的风生水起的。 第387章 郡主又生气了 　　“想什么呢，朱大典那里不顺利？” 　　见到高函怔怔出神，朱微微娇嗔了一下：“不会是送上门去的免费打手他不要吧，不过我觉得也没必要，即便是锦衣卫的兵马，你也未必听朱大典的调度，真要是拿着你的人当炮灰，你也不会干，更何况，他现在觉得自己兵强马壮，你要分润些功劳，他又节制不了你，又不想你坏他的事情，敬而远之是必然的！” 　　“你早料到会这样的么？”高函回过头，有几分惊奇，这种事情若是从柳如是嘴里说出来，他不奇怪，但是，从朱微微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违和呢？ 　　“大致如此吧，我不懂战事，大势也看不懂，但是，我懂当官的人是怎么想的啊！”朱微微嫣然一笑：“我从懂事起，净和那些当官的打交道了，他们肚子里的那点小算盘，还是清楚的！” 　　高函一拍大腿，终于意识到自己什么地方感到违和了，一直以来，他拿朱微微都是当个招牌，或者是一个花瓶，真没觉得朱微微有多大的用处，朱微微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柳如是的确很多地方眼光卓越，但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对于官场的了解，肯定是不如朱微微的，而朱微微最擅长的就是这些官场的人心揣测，两人实际上是互补的。 　　而他一直都没意识到这一点，才会让朱微微在这里闲置着，有些涉及官场的事情，自己或许问问她的意见，要比自己闷头去做的好。 　　就好像这次去莱州，自己是听得朝廷军势大盛，心下高兴，主动去请缨，但是，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才会让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若是事情和朱微微商讨一下，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冒失了。 　　“管他们呢，反正是咱们的东西，谁都抢不走！”朱微微不知道这一会儿功夫，高函心里已经转了这么多的念头，笑着说道：“登州那边，咱们的产业，那是谁都拿不走的，谁要是打咱们的主意，那就得准备面对咱们锦衣卫的怒火！” 　　“哎哎哎，你是郡主啊，又不是锦衣卫！”高函哭笑不得：“说的你好像现在是我海外镇抚司的人一样！” 　　“不是么？”朱微微脸色微微一沉：“我招揽的人训练的人，都是锦衣卫的人了，凭什么我不是！你觉得我不行吗？” 　　“名分，名分！”高函摆摆手：“你堂堂郡主，就算你敢入我海外镇抚司，我也不敢收啊，这让在京城的那位怎么想，这可是大事，就算你觉得这里合适你，也得那位点头才行，我可么没胆子收个宗室进我镇抚司！” 　　“看你那点胆子！”朱微微咬咬嘴唇：“大不了我找个海外镇抚司的人嫁了，这总算是镇抚司的人了吧！” 　　高函苦笑了一下，这话没法接，朱微微对他那点小心思，他又不傻，多少感觉得到一点，但是，这郡主如此豪放，他怎么敢接话，他可是有家室的人，就算两人干柴烈火，人家郡主总不能给他来做小吧，所以，这事情想想就好，多想就没必要了。 　　气氛有些尴尬，高函沉默了一会儿，见到朱微微不说话，主动换了个话题。 　　“你从苏好儿那边来的吧，她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认命呗！”朱微微撇撇嘴：“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还给他捏造个死讯派人传了出去，这下你不用给朝廷交代了，但是，将这么个人留在身边，总是个祸患！” 　　“做人情，总得将人情做的扎实一点！”高函摇摇头：“白莲教的覆灭，那是势不可免的，若是还看不清楚这一点，她依然作着她改朝换代的春秋大梦，那谁也没办法，人要作死，老天爷都拦不住，我无非是给了她一个新的选择而已，她的人生，不一定要做反贼才可以的！” 　　“我不觉得你这么好心！”朱微微哼了一声：“柳如是，奥利维亚，还有那个张春梅，你身边各色各样的女人不少嘛，或许，你觉得调教一个反贼女头目，很有成就感也未可知，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对调教一个郡主，也有很成就感！”高函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果然，朱微微脸色微微一红，但是她对他这轻薄话儿，却是没有发火，而是眼波流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大有“你来啊！”的意思。 　　这地方不能呆了！ 　　高函干笑一声：“我出去转转，你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记得回来吃饭！”朱微微朝着他仓惶而逃的背影喊了一声：“有你喜欢吃的大黄鱼。” 　　这都什么事情啊！ 　　高函有点郁闷的走出小院，身边几个亲兵，忍着笑意跟了上去，自家大人在郡主面前吃瘪，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是这一招，也不嫌老土，不过，大人如果多个郡主夫人，似乎也不错。 　　“笑什么笑！”高函回过头，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们几个一眼。 　　“不是，我是看大人朝着那边走，心里高兴！”一个亲兵笑着说道：“那边可是苏小姐的女营的驻扎地，兄弟们没事最喜欢在那边晃悠了，还别说，女营里也不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婆的，有些女人还是很好看的！” 　　“这帮家伙！”高函微微一怔，也笑了起来：“春天到了么，走，咱们过去看看！” 　　“小心郡主又生气！”亲兵胆子不小，居然敢调侃自家大人：“这事情还是算了吧，咱们跟大人去另外的地方走走！” 　　“你小子就不想找个老婆？”高函斜睨着他，他身边的亲兵当初的无名白数量越来越少，这些无名白都在他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后，下放到下面军队去做军官去了，而军中那些忠诚武勇的小伙子，不断的被挑选到他身边来，某种意义来说，这些亲兵将来都是军官，而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就算是上了军官学校了。 　　他身边这几个亲兵，都是一水的年轻人，他就不信，看到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兵们，这些家伙一点不动心。 　　苏好儿对小王村营地最大的贡献，应该就是这个女营了，至少，在高函看到的情况看来，眼下苏好儿的存在最大的价值就在这里。、 第388章 太狠了 　　距离小王村两里地不到的地方，是一片单独的营寨，这处营寨的防御，甚至比起小王村最外面的军堡看起来还要更加严密，高高的的栅栏将一二十间新修建的小木屋围起来，全部武装的女兵们，在营寨里巡逻着，而营寨外面，居然还挖了一条壕沟，以防止营寨外面的人直接靠近栅栏。 　　而营寨的外面，壕沟前面几十步远的地方，现在热闹的像一个集市，好吧，这其实就是一个集市，高函甚至看到了几个家伙摆开了架子火炭，在那里卖着烤鱼什么的，更有人不知道四海商行那里，弄来一些绸缎布匹的，在那里大声的叫卖，好像生怕营寨里的女兵听不到一样。 　　足足几百人，几百男人在营寨外面，显然，这些人绝对不会成为卖布匹的这家伙的主顾的。 　　“这营房和面的栅栏，都是这帮家伙建的，等到建好后，这帮女人就将他们赶了出来，后来这帮家伙整天趴在栅栏外朝着里面的女兵搭讪，女兵们觉得挖一条沟拦住他们比较好，就算知道挖沟是为了拦他们，这帮家伙也一个个踊跃的很，不到两天这条沟就给挖好了！” 　　亲兵在一边介绍着，高函听到了，忍不住想笑，自己挖沟为了拦住自己，这帮家伙是怎么想的啊。 　　“大人，来条烤鱼不？” 　　卖烤鱼的家伙，见到了高函，立刻就要见礼，高函摆摆手，示意让他不要引起惊动，这家伙倒是一个机灵鬼，顺手就将一条烤好的鱼送了上来。 　　“这鱼味道不错！”高函吃了两口：“我说你行啊，在这里赚自己的兄弟的钱，你良心不会疼吗？” 　　“他们将来用我的烤鱼赚了个老婆回来，他们良心不会疼吗？”买烤鱼的见到高函心情不错，胆子也大了许多：“我才不凑这个热闹呢，等到攒够钱了，将来在咱们镇抚司的庄子里买上些田地，还怕找不到女人！？” 　　“算是个有见识的！”高函赞扬了一句，顺手指下自己的亲兵：“给他们一人来一条，算是今天我照顾你的买卖了，不许说不要钱，不然砸了你这摊子！” 　　“哈哈哈！”那人干笑了几声，“大人真会说笑！” 　　一边说着，手脚一边麻溜的忙碌起来，看得出来，他心情也不错，自家大人平时他哪里有机会接触啊，现在不仅仅接触到了大人，大人吃了他的烤鱼还给了钱，这个牛够他在自己同伴面前吹两年了。 　　“我说，有得手的兄弟没有？”高函挤挤眼睛，对着他问道：“这么多好吃的，好看的，里面那些女兵总有动心的吧！” 　　“应该有吧，不过，得手了的，也不会到处嚷嚷，最多做个临时鸳鸯而已！”买烤鱼的愉快的回答道：“不过这帮女人，以前还真没见过啥好东西，一个个看着咱们兄弟拿来勾引他们的玩意，眼睛都绿了，估计不是他们当官的压住他们，这女营早就被咱们兄弟勾引一大半走了！” 　　“可不是！”旁边有人过来搭腔，这人也是眼拙，居然没认出高函来：“怎么镇抚司的人，每月饷钱准时就发，衣裳，鞋子三个月一套，每天的伙食还能见荤，这帮女人哪里听说过这样的好事，据说刚刚听说的时候，这帮女人还以为咱们是骗他们的！” 　　“哈哈哈！”高函笑了起来。 　　“她们可没什么饷钱，吃的东西能活命就行，也就是咱们大人开恩，到在这里来，吃喝和咱们差不多，估计再这样喂下去，这些女人都不肯挪窝了！” 　　“这些是白莲教的人啊，你们就不怕上面的人找麻烦？”高函故意问道。 　　“找啥麻烦啊，他们的圣母娘娘都成了咱们大人的女人了，他们还算你什么白莲教，那谁，谁是怎么说的，这叫弃暗投明，没错，白莲教是暗的，就得投咱们大明，找个男人，有田地有银子，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不好！！” 　　咳咳咳！！卖烤鱼的连声咳嗽，高函瞪了他一眼，也就是新来的那帮家伙认识他的不多，原来跟着他守莱阳的老兄弟，想找个不认识他的出来可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不认识自己的说点实话，可不能让人给搅黄了。 　　卖烤鱼的当时闭嘴了，高函饶有兴趣的问着这搭腔的家伙：“反正上面也没说不让找，对吧，谁有本事，谁就找得到，是不是这样的！” 　　“可不是嘛！”那人一拍大腿：“兄弟你是明白人啊，可惜的是，她们当官的看的太紧，难以下手啊！” 　　“实在不行，抢回去呗，她们总会出营的吧，咱们这么多兄弟，难道还不敢动手？” 　　高函故意的说道，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过。 　　“这话可不敢说，小心被人听到！”那人左右看了一眼：“上次有人半夜爬进去，想要用强，结果被打断腿了丢出来，他的几个兄弟找上面，要上面出头，结果被上面的人又赏了二十军棍，那个惨啊，没三个月别想起身了！” 　　“哦，这么狠？” 　　“是宋百户的人！”那人偷笑道：“你知道的，咱们镇抚司当初跟着大人的那些人，可是不少都是宫里出来的，对这种事情，最是看不惯，不过，他们倒是没自己说看不顺眼，拿着大人的名义说事，说要找女人，只要大人不反对，他们也不会反对，但是，谁要用强，用些坑蒙拐骗的下流手段，那就是丢了镇抚司的脸，他们是绝对不会忍的！还说这次那几个家户是初犯，若是下次，砍几个脑袋，他也是敢的！” 　　他有些肯定的说道：“这个，他们真的敢，都是在镇抚大人面前说的起话的人，砍几个不听话丢镇抚司的人的家伙的脑袋，还真没问题，所以，别看现在咱们这里热热闹闹，每人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是，真正用些下作手段的，却是没有的！” 　　“这倒是不错！”高函点点头：“我估摸着，镇抚大人应该是不反对这事情的，要不然，哪里像现在这里这样，都快成庙会了，这叫军心涣散！” 第389章 不死不休 　　“可不是，不过有的家伙胆子小，若是真有了大人的明白话，这里的人还得多一倍以上，他们也不好好的想一想，这种事情，大人默许就不错了，还指望大人明白，真是蠢货！” 　　“你不错，也是个明白人！”高函拍拍他的肩膀：“再来条烤鱼，算我的！” 　　转悠了半天，高函回去了，心里却是有了计较。 　　朱微微果真在等着他吃饭，不过，粤王府的厨子整治这些东西还是有一套的，朱微微仿佛一个小媳妇等着丈夫回来一样，看到高函进门，笑吟吟的拉开椅子，请他入座。 　　“刚刚去了女营那边一趟，咱们小王村在那里有了个小小的集市，你知道吗？” 　　“苏好儿还像我抱怨过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我问了下，士兵们可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一个在营帐里，一个在营帐外，这个，追求自己的幸福，应该不算坏事吧！” 　　朱微微笑着回答，“你关心的应该是大事，这种小事情你也关心？” 　　“你知道就好！”高函点点头：“适当的引导下，只要没有强迫行为，这是好事情嘛！”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朱微微抿嘴笑了笑，给一天盛上一碗鱼汤：“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会是坏事呢？” 　　高函又不敢答话了，“吃过饭，我想去看看苏好儿，和她聊一聊，我总不露面，省的她多想！” 　　“嗯，我陪你一起去！”朱微微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高函动动嘴唇，终究什么都说。 　　苏好儿今天精神好了很多，照例晒了会太阳，在院子附近走了走，朱微微来看她的时候，给她带了几本书，她不识字，但是，找个识字的给他念书，解释下书中的故事还是可以的，实际上，这些天来，这是她消磨时间的主要娱乐了。 　　一丈红说营帐那边，天天热闹非凡，总是有些锦衣卫的士兵在周围逗留，这事情算不得大事，但是总是有点烦心，在白莲教的时候，他手下的这些女兵没少招人，但是那时候她一言九鼎，没人敢过分，但是眼下在人家的地盘，她都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保护她们了。 　　给微微郡主提过这事情，郡主倒是也答应关注一下，也不知道她怎么关注的，那些在女营附近出没逗留的锦衣卫士兵们不见减少，反而增多了些，令她安心的事情，总算没有像白莲教里那些混蛋将领一样，看上了人直接上门来找她讨要的，而是那些士兵各自用各自的相貌，钱财甚至殷勤来取悦自己手下的这些女孩。 　　她隐隐觉得，这似乎也不算是坏事。 　　如果某一天，她不再在这漩涡里浮沉了，这些忠心耿耿追随自己的女孩们，有个着落也好，而他们的出身以及追随自己的经历，注定她们是不可能和普通人家在一起的，那样的日子提心吊胆，还随时可能牵累自己托付的人家。 　　但是，若是真的和这锦衣卫的官兵在一起，只要是两情相悦，那没准坏事还会变成好事，至少，别人要算旧账，得先过了他们的锦衣卫男人这一关，若是有了子女，那就更好了，没有男人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老婆孩子的。 　　但是，这事情她说不上话，能管束的，也只有她手下的这些女孩，而管束她们的话，她也不想出口，尽管她知道只要他开口，没有一个锦衣卫的士兵可以如愿。 　　门外有人低低说话，她微微皱起眉头，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还有访客，可不大正常，不过那微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她顿时又释然了。 　　“请高大人进来吧！红儿！”她略略提高声音，应声进来的，果然是高函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还有在他身边已经来过多次的微微郡主那张俏脸。 　　“一直想来看你，一直怕打搅你！”高函见到她坐在床前，脸色还算红润，笑着说道：“从鲜朝国来的一些上好的人参，拿过来给你补补气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身子要痊愈，只怕还有些日子！” 　　“高大人有心了！”苏好儿淡淡的说道：“我可这是自动投案，算是高大人阶下的囚犯，哪里有囚犯还有这种待遇的！” 　　“不说这个，没意思，具体的情况，郡主已经给你说了！”高函才不理她的幽怨呢，想起在莱阳，她将自己耍得团团转，他心里多少是有点郁闷的，见到对方此刻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又在故技重施。 　　“我来看你，顺便也是和你说说这事情！”高函摆摆手：“这些日子，你自己该何去何从，想来你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和我说说。” 　　“还能有什么打算，做牛做马报完高大人的救命之恩，再找个没人的清静之地，了此残生呗！”苏好儿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在想，这人活一辈子，到底图的一个什么，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死了，但是，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有时候我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你当然活着，活的好好的，而且，还会继续好好的活下去！”高函说道：“也别想那么多，报恩不报恩的，更别挂在心里，你就当自己死过一回，再怎么过日子，就得好好的盘算盘算了！” 　　“这么说，高大人不稀奇我的报恩了，那是不是我伤好了，随时可以走！？”苏好儿微笑了一下，问道。 　　“当然可以随时走，不过，白莲教圣母娘娘已经死在官兵手里了，从小王村走出去的，只能是苏好儿，不能是别人，更不能在某个地方，圣母娘娘又死而复生了！”高函郑重的说道：“若是我听得有这样的事情，我锦衣卫的兵马，将第一个去讨伐，而我再次遇见你，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实际上，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放心好了！”苏好儿摇摇头：“我也没打算再继续当什么圣母娘娘了，这一仗打得，我还看不清楚么，官兵的骑兵都装备了大量的火器，而白莲教的人，连刀枪都不齐全，再折腾，那折腾的是那些穷苦人的性命，这样的大的罪孽，我可担当不起。” 第390章 没一个当官的 　　“冰山之一角而已！”高函摇摇头：“你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骑兵装备火器算什么，上次你们白莲教遇见的那些番人士兵，不过是几个番人训练的一些海外土著，真正的番人的火器，才叫厉害，就算官兵对上他们，也未必有胜算，你有这个想法，其实是好事，如今的天下，大明之敌在于外患，你们还真没被朝廷看在眼里，哪怕这一次，声势不小，但是，如果不是孔有德叛乱，朝廷都未必会调外省的兵马来平乱，说到底，你们还是受了孔有德的连累了！” 　　高函摇摇头，“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就好像我不知道孔有德这厮是怎么想的一样，想要造反，总得有个目的，你们白莲教，就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从永乐年间到现在，你们折腾了这么多次，那一次不是开始动静大，后来却是草草收场的，嚷着为穷苦人找点好日子过，结果因为你们死的，都是那些穷苦人，这不瞎折腾么？” 　　“虽然我是朝廷的人，但是我也不是一心向着朝廷，为朝廷说话的，你试着想一想，不说远了，就说说这山东，你们闹事，朝廷的兵马进不来登莱，而孔有德就敢谋反，若是你们搞的天下大乱，那真不知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了，那样的局面，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吗？” 　　“而如今关外后金鞑子屡屡进犯我大明，海外佛郎机人贼心不死，西南土司蠢蠢欲动，朝廷要应付的事情，可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话说回来，真的是算你们运气逆天，得了天下，你白莲教又有多少有才之士，能处理得了这些问题？结果，那就是国族自相残杀，结果便宜了外虏，你别不信，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高函很少和别人说这些话，苏好儿嘴唇微微一动，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连一句都反驳不了。 　　“我也不知道你这圣母娘娘是怎么当上的，但是，你的年纪和威望，甚至你的能力，我相信，你绝对控制不了白莲教所有的人，你连他们都控制不了，将来打下的地方越大，手下的兵马越多，你敢说，他们没有割据称王的心思，结果会怎么，刚刚开始的心思再好，到后来，还是成了一堆乱摊子，而那个时候，你苏好儿可真的就是名留史书了，可惜的是，留的是恶名，臭名，将来后人会怎么评述你，你想想就知道了！” 　　“你说的话，或许有点道理，但是，我就是一个无知女人，大道理我是不懂的，我就知道，官府让我们活不下去，那我们就要造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每个人都想活下去！！！”苏好儿兀自嘴硬：“至于后来的事情，我没想那么远，也没想那么多，一步一步走下去，自然就知道了，难道你以为我在起事的时候，就会想到我有天会身负重伤然后自投你这个官兵头子的落网，而保全性命吗？” 　　“你活不下去了吗？”高函冷冷一笑，既然开了这个头，他就打算好好的和苏好儿将这个道理掰扯清楚，反正对苏好儿，他也没什么期待，若是真的说的对方熄灭了今后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再闹事的可能，那他就算没白说，既然救下了她，他可不希望自己将来再和她刀兵相见，不死不休。 　　“真正活不下去的人，都被你们蛊惑着杀官造反了！”他毫不客气的指出来：“别说是你，就是你白莲教的头目，哪一个是真正活不下去的人，说为穷苦人张目，或许，你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敢保证，你白莲教大多数的头目，绝对都不会这么想的，他们只想从这场闹剧中，获得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权利，金钱，美女，甚至是杀戮的快感。” 　　“一步一步走下去，说的轻松，你一步一步走下去，多少人跟着你一步一步走向了死路，他们跟着你，是为了求活，而不是为你赴死的！现在你说这话，我都替那些死在莱州城下的人觉得冤枉。” 　　哼！！！ 　　苏好儿哼了一声，“说起来来头头是道，好像你做的事情，就全部正确的一样，你手下的官兵杀我们的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见手软，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些人，只是简简单单的求活路呢？” 　　“因为我们是官兵，你们是贼，官兵杀贼，天经地义！”高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她一眼：“若是你要讲道理，我可以说，就算是百姓，你们也是坏的百姓，你们的闹事，只会让更多的百姓遭殃，就好像人的身上长了一个坏疮一样，都是自己身上的肉不错，难道就不下狠手割了这坏疮了吗？割了，或许有点疼，但是，不割，那是会死人的！” 　　“如果把大明比作一个人，现在这个人正在和强盗打架，而你们就是这个人身上的坏疮，让这个人不舒服，手脚不灵便，那么，和他打架的人可就高兴了！！这么下去，很可能强盗就赢了。” 　　旁边的朱微微，用一种几乎崇拜的眼光看着高函，用这样浅显直白的语言，将这样的大道理讲出来，她知道高函心中有丘壑，要不然不会被他的皇帝哥哥另眼相看，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没看到他特别出彩的地方，而眼下高函这一番言论，顿时刷新了她的认知，她好像刚刚才认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样。 　　“好了，这些话，你一时半会未必会接受得了，不过，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想！”高函见到苏好儿沉默不语，微微摇摇头：“我改天再来看你，若是你要走了，知会我一声，相识一场，莱阳城下，也算你帮了我的忙，总会送你一程，你我从此，也算是两不相欠！” 　　“那你呢！！” 　　苏好儿抬起头来：“若是你不是生的好，年纪轻轻就做了朝廷的大官，你会这么看事情么，若是你也是那活不下去的人中的一员，你会怎么做？” 　　“我生的好？”高函轻笑了一声，朝着朱微微看了一眼：“郡主才就生得好呢，生在粤王府里，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我可没什么生得好的，我家祖上，也是给人家干佃农的，后来几代人辛苦积累，也不过是小有薄田，一家人温饱不愁而已，这个生得好没什么关系吧，就算是读书，我也不是个特别出色的，家里用了三代人的积蓄，才给我捐了个监生，说实话，当初这辈子，我觉得能混个官身就满足了，我家几代人全是泥腿子，可没一个当官的！” 第391章 九鬼大人 　　“那你怎么成了锦衣卫的大官？”苏好儿愣了，她一直以为高函是权贵子弟出身呢，听高函这么一说，这岂不是高函的出身和她一样，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总之，这和生的好不好，没多大的关系！”高喊不想和对方多谈自己的事情，生硬的止住了话头，“不过，我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这倒是事实！！！” 　　“你不好好的在京师当你的锦衣卫，来这山东干什么，我听说了你在登州那边，折腾的事情，还有，微微郡主也说了你在广东的一些事情！”苏好儿很是不解：“我觉得你那朝廷的那些官员，似乎有点不同，但是，不同在什么地方，我又说不上来！” 　　“其实，咱们两个的根本目的是一样的！”高函叹了一口气，“都是想要别人过上好日子，你看，首先，得自己过上好日子吧，在我看来，或者在大多数人看来，升官发财这就是过上好日子了，然后，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吧，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得让自己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吧。” 　　“但是，你身边的也有他们的需要关心的人，这样，你想要照顾的人就多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朱微微在旁边补充道，高函翻了翻白眼：“没错，就是这意思！！” 　　“我现在努力想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还没有那个本事让天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高函摇摇头：“所以，和你的初衷没多大的区别！！！” 　　高函在这里呆了一阵，就离开了，实际上，两人这么一番话说完，再呆在这里其实没多大的意义，高函甚至想提提女营的事情，也没来得及提。 　　总之，想得通的，终究会想通，若是想不通的，那怎么说也说不通了。 　　过得几天，高函听说女营那边，那条挖出来拦住他们士兵的壕沟，被女营的人招人填平了，当然，动手的人，依然是那些锦衣卫的士兵们，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可是比挖沟麻利多了。 　　女营那边，似乎也不再禁止女兵出营了，只不过每日里依然会清点人数，在外面过夜那是断断不能的，但是少不了有些干柴烈火，一点就燃，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后面的事情，成燎原之势也就不足为怪了。 　　再到了后面，居然有总旗级别的军官，来这女营来碰运气，镇抚司的总旗，可不是管着几十个人的总旗，随便哪个总旗手下，那至少都是两三百人，这放在别的地方，那就是副千户的级别了，这样的人，自然得到女兵的青睐的多。 　　终于有个总旗费尽心思抱得佳人归，这一对可是打算好好的过日子的，不是做对野鸳鸯就算了，少不得将事情报上来了，高函大笔一挥，只要苏好儿那边放人，他这边自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苏好儿没有亲自来，派一丈红出的面，给那个总旗看上的女孩，送了两床崭新的喜被，这自然就是允了。 　　于是，接下来小王村，几乎是天天都在办喜事，天天流水席都摆开了吃，而女营作为那些女孩的娘家，也是做的相当的大气，该吃吃，该送送，小王村简直是一派和谐景象。 　　野原新之助愣是在这里吃了一个月的喜酒，到了后来，他这个好酒的家伙，竟然看见酒就想吐，不管多好的酒量，天天醉也没人受的了，不过，总算他没忘记自己的正事，时不时还到高函这里求见一下，询问一下进度。 　　高函哪里有明白话给他，外面登州孔有德和官兵还打的正是热闹呢，他每天都有消息回来，但是，什么时候登州能打下，还真不知道。 　　可是野原新之助着急啊，他总不能一月一趟，变成半年一趟啊，这样的效率，他这个九鬼家的家臣，当的也太失败了，不过，他也算是一个脑袋活络的人，天天吃着喜酒，看到不同的官兵在面前穿梭的过，他脑子登时起了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借兵？”高函对这位的脑洞，实在是无法形容了：“你是说，借我大明的兵，去给你们家主打仗？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野原新之助正色说道，大明的兵能不能打不说，但是，若是大明朝廷出兵长崎，为九鬼大人撑腰，那就意味着九鬼大人得到了大明朝廷的支持，至于这些兵是借来的，还是租来的，九鬼大人不说，其他那几位大名，谁知道？ 　　“大人兵强马壮，火器犀利，但是，尤其南蛮人战士，更是骁勇，这样的战士，应该在战场上证明他们的武勇，获得他们应该获得的财富和荣誉！”野原新之助的口才，可一点不像是海盗出身，简直就是像一个说书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出兵可以，但是，没有我大明皇帝的允许，我大明的士兵，不会参与你们倭国的战争的！”高函也是义正言辞的，两人的说话间，都是透着虚伪。 　　“不不不，这完全是两码事，甚至你们都不用宣扬你们的身份，只是需要你们穿着你们大明的铠甲，拿着你们大明的武器，说着你们大明的话，出现在九鬼大人的领地就可以了！”野原新之助认真考虑过这种事情：“高大人是大明海外镇抚司的官员吧，我日本国也算是大明的海外所在，我觉得这完全是海外镇抚司可以决定的事情！” 　　“这个理由嘛，我喜欢！”高函点点头，不过，这话眼前这个家伙说说可以，但是基本上是算不得数的，要算数，还得和他们的首领，那个叫做九鬼嘉隆的家伙谈。 　　“上次柳小姐到访九鬼大人的领地后，我们九鬼大人就多次流露出邀请高大人到长崎一游的意思，如果高大人有雅兴的话，这个时节正是好时节，九鬼大人听闻高大人到访，一定会用隆重的礼节欢迎大人！” 　　“这个么？”高函沉吟了一下，“我会考虑这事情的，不过，这事情会怎么样，得看你们的诚意！” 　　“那我就静待高大人的好消息了！”原野新之助得了这个回音，也是很满意了. 第392章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这是他能想到如何搪塞九鬼大人问责的最好办法了，不是他不努力完成九鬼大人的任务，他甚至用双倍的努力去邀请对方来了，至于来了谈什么，那还不是随九鬼大人的意思，反正只要高函人去了长崎，不管他这趟贸易成和不成，他都是有功无功了。 　　高函对野原新之助的请求，仅仅是考虑，当时柳如是从长崎回来，对日本那边印象不怎么样，不过，作为火器厂的铁锭来源，倒是有意一直保持着和对方的贸易，至于借兵么，呵呵，山东的叛乱没平定，他现在考虑这事情，有些不大靠谱了。 　　苏好儿似乎一直在纠结高函当初和他谈的那番话，女营里的女兵逐渐在锦衣卫里找到归宿，这是她乐意见到的事情，不过，对于她自己的去向，这决定就有些难下了。 　　人是最容易受到集体感染的动物，一部分女兵的成亲，也让其他女兵的春心萌动起来，而女兵们的男人，往往都是选择有些积蓄或者是有些官职的锦衣卫，这些新成立的家庭不可避免的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 　　高函没有用女人打仗的习惯，这些女兵嫁给了锦衣卫，自然是要地方安置家小的，以前兰岭寨的人他可以安置京师附近的农庄里，但是，这些女兵身份敏感，安置在哪里就有些不合适了。 　　小王村已经往着长期建设的路子山走了，因为私港的存在，似乎在这里设置一个百户所也很有必要，高函想着，倒是可以依托百户所，在小王村附近收购些田地，按照京师外农庄的模式，建立一处安置家眷的所在，这事情办起来其实也不难，因为战乱的原因，现在的土地价格已经低到了一定地步，收购那么几百几千亩的地产，实际上花不了多少钱。 　　这事情朱微微有经验，而且，她的郡主身份对于当地的地主来说，也是一种保证，高函索性就将这事情交给了她，让她去操办，在大撒银子的前提下，小王村营地的实际控制面积包括田产，足足向外延伸了数里地，附近一些村庄愿意出卖田地的地方，都被镇抚司收购了下来。 　　不到一月的时间，镇抚司俨然已经成为这一带最大的地主之一了，现在每天镇抚司的兵马消耗的粮食，主要是四海商行从广东天津甚至是釜山采买送过来的，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这些田地上的出产，供应这支小小的兵马应该绰绰有余了。 　　从粮饷到武器，这支人马已经彻底成为了高函的私军，用大明的惯例来看，将来高函如果有机会领兵的话，这几千人，可就是妥妥他的亲兵了，当然，锦衣卫镇抚去领兵，就算皇帝答应，那些勋贵们也不答应，对于军队，勋贵们可是一向都看的很紧，等闲锦衣卫的人可是插手不进去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锦衣卫的这支人马啊，也算那是大明军队中的一朵奇葩了，不受兵部节制，粮饷自筹，顶着锦衣卫的招牌，时不时的干点军队的事情，要不是高函妥妥的是皇帝的亲近之人，只怕都有人要弹劾高函有异心了。 　　孙元化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朱大典率军击破白莲教是好事，但是对他来说，朱大典却是带来了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朝廷已经将他的官职一撸到底，并且任命了新的登莱巡抚，他现在实际上是一个待罪之身，随时等待这朝廷追责。 　　这人没人知道他现在在高函的军中，只怕朱大典知道的他的去向，立刻就是要派人上门拿他了，不管怎么说，登州叛乱这么大的黑锅，除了他孙元化，没人能背。 　　高函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无能为力，他能庇护孙元化一时，总不能庇护他一世，琢磨了一下，他征求了一下孙元化的意见，将孙元化送到釜山那边去了，奥利维亚也好，许难当也好，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民政官员，孙元化到釜山，管理起政事来，要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孙元化很勉强的答应了，这高函答应将来在皇帝面前为他缓颊，希望等到重新被起用的机会，他才答应了，虽然是明面上去釜山是帮高函治理地方，但是他自然明白此举也是避祸之意，矫情一下可以，老是矫情那就有些作死了。 　　某个清晨，他登上了一艘来自釜山的粮船，离开了小王村，高函亲自送他离开的，他给奥利维亚的书信里，非常清楚的表示，除了军事上的事情以外，釜山的大小事情，全部由孙元化定夺，他倒是很期待，在孙元化的治理下，釜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七月，朝廷大军在关宁铁骑的配合下，在平度再次大破孔有德的叛军，孔有德叛军在官兵的攻击了终于开始全部收缩，将所有放到登州城外的兵马全部收缩回城，官兵步步紧逼，登州附近各县，逐渐一一光复。 　　七月中，山东水师一部，试图攻击登州水城，被原本是他们同僚的登州战船依托水城大败，水师损失了数支战船后，撤往天津，孔有德依然牢牢把持着登州水城。 　　官兵在登州城外，和登州叛军，隐隐对峙，官兵暂且没有攻城的意图，只是试图勾引孔有德的叛军出城来野战，但是在黄县和平度州两次野战，都是两次大败的孔有德，这一次却是坚决的拒绝了官兵的勾引——反正就是不出去，你们要打，你们来攻城啊！ 　　战局似乎一下陷入了僵局，关宁铁骑对于攻城，可不是擅长的事情，已经到了七月，孔有德的事情再不平定，等到九十月间，关宁防线那边，又到了每年一度的严防后金鞑子进犯的时候了，他们这支战力卓越的兵马，被孔有德叛军拖在这里，对朝廷来说，显然是不经济的，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孔有德两战损失了近两万人马，如今龟缩在城里的人马啊，不足两万，显然不是值得关宁铁骑这块好钢继续用在这地方的。 　　七月下旬，一支锦衣卫的人马，从小王村出发，来到登州城下，从山东官兵手中接收了原来的镇抚司大营。 第393章 兴师问罪 　　原先盘踞在这里的番人们，在朝廷大军到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全员上船远遁海上了，番人们也是欺软怕硬之辈，他们有胆量对锦衣卫的兵马发起攻击，在遭受失败后仍然恋栈不去，但是，面对数万大明军队齐聚在登州城下，甚至没人催促他们，他们就悄悄的离开了，甚至对城里的孔有德，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此消失在登州城外。 　　锦衣卫真的不受人待见。 　　哪怕是朱大典现在已经知道在孔有德叛乱之初，高函的这支人马就驻扎在登州，甚至在登州城外还有大营，或多或少起到了一些牵制孔有德的作用，后来高函又出兵莱阳，算是变相的阻塞了孔有德攻击莱州的路，但是，依然没人待见锦衣卫的人。 　　接管镇抚司大营，倒是没和官兵起什么冲突，但是接管之后，这座大营仿佛就被官兵遗忘了。 　　官兵的所有的物资、人员调度，和镇抚司大营没半点关系，所有的作战任务甚至配合作战的任务，也和镇抚司大营没半点关系，官兵的态度很明确，你要的大营我还给你，但是，你们干什么我们管不着，我们干什么，你们也别管，大家各玩各的相安无事就好。 　　于是，大营里的锦衣卫们，就这么尴尬的存在着。 　　高函其实也不怎么在意，拿回镇抚司大营，派人进驻，无非是刷刷存在感而已，孔有德的败局已经，他就不信今后的战报上不会提及他海外镇抚司一部当时在平定孔有德叛乱的时候，他的人就在城外。 　　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他这功劳也跑不了他的，比起叛乱之初他殚精竭虑的想着对策得到的那些功劳，这份功劳来的可是容易一些了。 　　八月间，山东的白莲教之乱，几乎彻底平定，在击溃了白莲教兵马之后，抓捕白莲教余孽最积极的，当然是属锦衣卫的人了，不过这锦衣卫的人和高函的人，却是被多大的关系，山东锦衣卫千户所千户肖群文，因为在此事之后表现优异，甚至收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亲自嘉奖，如果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凭借此事，这个肖群文由此再进一步，调升到京师北镇抚司也是可能的。 　　八月底，天气依然炎热，小王村营地依山傍海，倒是成了一处避暑的佳地，千户肖群文，终于带着人来到这个他闻名已久却一直没机会造访的地方。 　　柳如是已经从京师中回来了，正在营地小住，对于营地外的农庄建设，她也颇有兴趣，莱州四海商行分号也恢复了正常的运作，基本上现在农庄建设的很多农具种子之类的，都是有四海商行负责采买，她这个大掌柜，呆在小王村，倒是也不嫌没事情做。 　　肖群文得到召见，走进高函所在的小院的时候，高函正在和柳如是在说着话，而在另外一边，朱微微则是摆弄着一个什么东西，三人身上都是平常装扮，要不是朱群文见过高函，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在走错了地方，来到了一个农户家里了。 　　“朱群文见过大人！”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高函笑着摆摆手：“你我虽然不属同一个衙门，但是都是锦衣卫，也算同僚，和外人的这些礼节，就没有必要在这里这么讲究了！” 　　“那是大人平易近人，但是，这上下尊卑礼不可废！”朱群文笑嘻嘻的说道，对这两个女人，他当是高函的家眷，高函不介绍，他自然也不会去问。 　　“这是有事？”高函看着他：“听闻朱千户最近可是风头大盛，做下了好大一番功绩，这高升是指日可待了，今日来我这穷乡僻壤，不会是来找我的麻烦的吧！” 　　“再给下官一个胆子，下官也没胆子找大人的麻烦啊！”朱群文笑道：“就是最近不少人说，大人这边缉拿了不少白莲教的余孽，这些人真是多事情，咱们锦衣卫抓反贼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个衙门抓人，还用的着外人指指点点么？” 　　“这话我爱听，不管外人怎么说，咱们是锦衣卫的，是天子亲军，陛下的爪牙，咱们怎么做事情，还真轮不到外人指点！”高函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绝无此事！”肖群文断然否定道：“不管大人做什么，怎么做，那必定是有大人的道理的，下官绝对是这么任务的，不过，朱巡抚这人耳朵软，听不得这些闲话，我眼下还在山东地头做事情，少不得得应付他一番，在这里叨扰大人两日，立刻就回去！” 　　“哦，你这人有点意思！”高函哈哈一笑：“对了，这些闲话怎么说的啊，我倒是想听听，不会你不方便告诉我吧！” 　　“都是些无稽之谈，说大人容留白莲教的一些余孽，设立营妓，败坏我大明军人风气之类的！”肖群文连连摆手：“也不知道这些留言从哪里传出去的！” 　　“哦，就这些么？”高函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这些话虽然恶毒，但是对他来说，屁都不是。 　　“还有一些，就更不堪了，说出来有辱大人清听，下官已经派人去查是那些人在败坏我锦衣卫的名声了！” 　　“嗯，这种搬弄是非的小人，一定不要放过！”高函点点头，心里依然不大相信，若是仅仅为了些流言，这朱群文就亲自跑这么一趟，似乎有些太拿锦衣卫的千户不当千户了，这朱群文此来，一定还有目的。 　　朱群文看了看高函，见到对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有些犹豫，他此行来，当然是有目的的，但是，这目的可是有些不大好出口。 　　“朱千户扣了我四海商行的船吧！”柳如是轻轻说道：“不知道朱千户来，是不是为了说这个事情，要是真的，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朱群文看了柳如是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他这次来，可不为了这事情么。 　　“手下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这四海商行的靠山，也是锦衣卫，这天底下哪里有自家人和自己买卖过不去的道理！”他呵呵干笑了一下：“船已经放行了，我这次来，可不就是向镇抚大人赔罪的么？” 第394章 你清楚了吗？ 　　“不知者不罪！”高函摇头：“无心之失，特意劳你走这么一趟就没必要了，四海的买卖，今后在山东还长着呢，少不得要麻烦你们千户所，到时候还得请你多多操心一番！” 　　“这个是肯定的！”朱群文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下官愿意操心，多少也有个名目啊，下官斗胆，请镇抚大人赐一下一个下官操心的名目！” 　　“你想要个什么名目！？” 　　高函笑吟吟的看着对方，这个名目的说法，可就大有门道了，从小的看，是这千户朱群文想在四海商行里捞点好处，往大的看，那是某些官员对四海商行在山东的打算发展，似乎有些不满？ 　　他非常非常的欢迎有人来打四海商行的主意，知道四海商行有锦衣卫的背景的，还敢动这个心思，那得多大的心思啊，尤其是这四海商行明面上就锦衣卫和粤王府的后台，内廷的银子从来没在人前现过，若是没人上来将脸送来狠狠的让高函打一打，那四海商行每年三成利润供奉给内廷，那不是白供奉了。 　　“其实也就是一点小事！”朱群文愁眉苦脸的说道：“咱们山东千户所穷啊，每年镇抚司拨下来的那点银子，养人都不够，这白莲教闹事，咱们千户所可是吃了上面的排头，这银子越发就少了，要不然，我锦衣卫的千户，何苦去看那朱大典的脸色！” 　　“白莲教作乱，虽然闹腾的凶，可都是一帮穷鬼，兄弟们餐风饮露忙里忙外，但是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实惠啊，就算这里，各州府县大大小小的官员还盯着这一块，手慢一点，好不容易有点实惠，也落不到咱们兄弟手中。” 　　“嗯，你继续说！”高函心里微微舒服了一点，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情，那就好说了。 　　“这次扣了四海商行的船，的确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咱们兄弟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求外人，咱们拉不下这个脸，也没这个脸，但是求自家兄弟，也不是什么丑事，咱们也不敢想太多，就是兄弟们合计了一下，弄条海船，想跟着四海商行赚点小钱贴补一下，我琢磨琢磨，这事情或许高大人会给咱们山东千户所这个面子，以后四海商行有事情，咱们千户所那是义不容辞的出头，这也算是自家的买卖了，高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跟着咱们船队做海贸？”柳如是从旁边探过头来：“这是个什么说法？” 　　“他们自己的人，自己的船，自己上下货，只不过跟着咱们船队，挂着咱们船队的旗帜，有个照应安排！”高函倒是一听就懂，给柳如是解释了几句，转过头来问朱群文：“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大人英明！”朱群文一拍大腿，“下官就是这个意思，毕竟海贸这东西，谁都知道赚钱，但是，风险也大的没边了，跟着大船队，总归是保险一点，都是自家兄弟，还能不互相照应吧！” 　　柳如是点点头，眼下四海商行的船队已经不小了，以高函讹诈回来的那几艘西班牙大帆船为主，最近又陆陆续续添置一些五百料到八百料的船只，跟别说海格斯的船队，如今也挂着四海的旗帜在到处流窜，不知道内情的，真不清楚这四海商行在海上的多么大的一个庞然大物呢。 　　这种情况下，多一条两条山东锦衣卫的海船，真的不算个事情。 　　“光是靠着让你们照看四海在山东的买卖，可是不够，我虽然不一定在山东久呆，但是，登州既然有了我海外镇抚司的百户所，掖县这里，也可以有，甚至济宁那边，也可以有！”高函摇摇头：“我的人，其实也可以照看得过来的！” 　　“但是一些繁琐的小事，总不能事事都麻烦大人吧！”朱群文回答道：“最重要的是，要是这海贸上来了银钱，我也不用再看这山东地方官府的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这话还算句人话！”高函略略沉吟一下：“这事情可以答应你，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这位柳小姐，是四海商行的大掌柜，你的船要是进船队，那什么都得听他们的，除了赚钱的事情，别的事情，不许你们指手画脚，若是这一点做不到，你就早点打消这个念头！” 　　“啊，柳小姐，失礼了！”朱群文微微惊愕了一下，旋即朝着柳如是抱了个拳。 　　“这是微微郡主，四海商行的东家之一！”高函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介绍了柳如是不介绍朱微微，朱群文算是山东的实权人物之一，趁着这个机会大家认识一下也好，以后他不在山东的时候，也不担心接触不上了。 　　“啊，见过微微郡主！”朱群文这次是真的啊了，谁料到这个在一边不声不吭的，居然还是个郡主呢？ 　　“如果银子就手，弄两条海船吧，反正船队了多一条少一条船，没多大区别，一条船的收益，算你千户所的，另外一条，就算你自己的，但是不管赚多少，三成要给商行！”柳如是正色说道：“这个是必须的！”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朱群文一听要给三成收益，顿时就有些肉疼，但是，对方允许带挈他两艘船了，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这银子的，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是缴纳给商行的平安银子吗？” 　　“和商行没关系！”柳如是霸气十足的摆摆手：“这是要送到宫里去的，你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愿意，愿意！”朱群文眼睛一亮，连声回答，心里不禁有些感叹，幸亏自己姿态摆的极低，不如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消息，原来这四海商行居然宫里也有份子，自己这算不算是绑上一条金大腿了？ 　　他忍不住有些浮想联翩起来，郡主，高镇抚，宫里，这随便那一条门路，似乎都比自己瞎折腾了十几年的要强，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成了镇抚，自己都快四十了还不过是一个千户，这上面有人，还真的不一样啊。 　　“先去弄船吧，然后船直接开到这小王村来，这里有个港口，以后就算咱们锦衣卫的港口了，你留几个千户所的人在这里，还有，你船上的人，你稍微甄别一下，要靠得住的，嘴紧的，咱们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外人知晓不得的，若是从你的人嘴里露出去点什么，那到时候就只能找你的麻烦了，你清楚了吗？” 第395章 借兵 　　“明白，明白！”朱群文如今已经是满心兴奋，连连点头：“下官这就去办，十天，不，七天，最多七天，船只我就能弄过来，到时候还请高大人，郡主娘娘还有柳大掌柜的费心了！” 　　“你也费心！”柳如是淡淡的笑了笑，结束了这次谈话。 　　柳如是从京师带回来很多东西，有惊喜，也有惊吓。 　　高函无法得知柳如是和朱由检两人见面的时候，是一番什么样的情形，不过，按照时间来算，关宁铁骑到山东，应该也是差不多是在柳如是进京之后的事情，而新任山东巡抚到任整顿兵马，这一切的事情，不敢说全部是柳如是的功劳，至少，柳如是带到朱由检面前的那些消息，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的。 　　指望从朱由检嘴里说出对高函的褒扬的话，然后经由柳如是带回来，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皇帝终究是皇帝，从他登基以来做的这一切事情，都看得出来，比起他的哥哥来，这位崇祯皇帝似乎更加有明君气象，那么，如果驭下，如何平衡这些帝王之术，自然不必怀疑的。 　　知道自己的付出，得到了皇帝的肯定，对于为人臣者而言，这已经就是最大的褒扬了。高函知道，自己着眼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海外镇抚司，不过是区区山东这点地方，但是，作为皇帝来说，他要俯瞰的是全局，是关注的大明天下，这格局就不能比，他唯一能做的，也尽心做的，也就是期望自己做的事情，起到一点作用，能够不负皇帝的这份信任。 　　眼下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这是惊喜，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惊吓了。 　　皇帝似乎最近很缺钱，据柳如是而言，关于海外镇抚司如何开拓财源，如何养活自己数千人马，甚至还有余钱供奉宫中，他显然更加关心，对于高函打造的这支海外镇抚司的兵马的战力，他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这让高函有点郁闷。 　　釜山的事情，柳如是也没瞒着皇帝，不过，现在鲜朝和大明的关系，基本上已经是势如冰火了，皇帝也不再提什么不征之国的事情，既然整个鲜朝都对大明的大敌予取予求，那么，大明自然也可以在鲜朝搞风搞雨，区区一个釜山港，还没放在大明皇帝的眼里，不过，对于此事，皇帝还是给了一个评语：“颇有当日皮岛毛文龙之风！” 　　这话吓得，高函一听到后，当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毛文龙在皮岛，就像一颗钉子一样扎在后金的后方，时不时的让后金难受一下，的确是为大明牵制后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侄儿毛总兵是怎么死的，这事情还没有到天下人都忘记的地步，皇帝这话，虽然褒扬的意思居多，但是，一想到毛文龙的下场，高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自己浪的有点过了，这事情之前应该先禀报皇帝的！ 　　高函品味出这话里的一丝丝警告的意思，但是，柳如是的说法却是又有几分不同。 　　“我估摸这陛下的意思，既然后金可以拿鲜朝国当作粮仓，咱们大明为何不可，就算当不了咱们大明的粮仓，但是，烧了对方的粮仓，总是可以的吧！”她很是肯定的说：“陛下这是变相的鼓励你呢，反正这事情已经禀告过陛下了，你再怎么做，都不算是自行其事了！” 　　“那山东这边，他有没有说我该怎么做啊？”高函有些苦恼。 　　“这个倒是没有明确的旨意，不过，就算有，大概也不能通过我来告诉你，反正你这海外镇抚司不在大明折腾，一个劲儿的去海外之地折腾，陛下是很乐意见到的，当然，若是能够为国库的丰盈做点贡献，那陛下就更欢喜了，你不知道，我来之前，宫里又被陛下下旨缩减了用度，眼下只怕国库里缺银子，真的缺的厉害！” 　　“所以，那山东锦衣卫千户说要来加入船队，你就答应了？”高函说道：“我是锦衣卫，是陛下的爪牙，可不是陛下的搂钱的耙子啊，这事情，我有些不务正业了吧！” 　　“但是，现在这就是陛下最需要的啊！”柳如是摇摇头：“山东的事情，你已经做的更好了，现在不仅仅山东的兵马击溃了白莲教，围住了孔有德的叛军，连关宁铁骑这样的边军精锐也调了过来，咱们海外镇抚司再掺乎事情，可就惹人讨厌了！” 　　她沉吟了一下：“而且，说句诛心的话，陛下大概也不希望看到这一直全部由你供养的私兵呆在大明境内，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帝王心思，十有八九在这方面考虑得多一些了！” 　　“朝廷若是出粮饷，这支兵马我交给朝廷也无所谓！”高函想了想：“问题是，就算我说交出去，朝廷派来的将领，人家也指挥不动这支兵马啊！这和没交出去，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按照皇帝的意思，走得远远的，甚至能给国库赚到大笔的银子，就是咱们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也是皇帝乐于见到的事情！”柳如是肯定的说道：“我如果是你，那个野原新之助要邀请你去长崎的事情，我就答应下来，这也算是遵从了皇帝的意思，而且，也被山东的官员们乐意看到！” 　　“至于说借兵，这个不过是一个说辞上的事情，只要大明不追究，在那区区岛国，只要咱们实力够强，难道还怕他们追究不成！？” 　　柳如是眼神有些飘忽：“长崎，长崎我还没去过呢，据说比釜山繁华多了，真要拿下那个地方，濠镜澳，釜山，长崎，这么大一片的海域，那可就全部是咱们的了，这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那简直是将着金山银山，往着大明搬啊！” 　　“靠咱们四海的那几艘船？”高函果断的摆摆头，他又不傻，海面上如今还有葡陶牙远东舰队在到处流窜呢，靠着几艘半武装的商船，就想统治这么大一片海域，简直是在说笑。 　　“咱们没船，但是有人有船啊！”柳如是看着高函：“你和葡陶牙人纠结了那么久，不可能连海上的势力都没搞清楚吧，除了朝廷的水师，如今在海上，还有一股最大的势力，甚至被葡陶牙人看成比大明水师威胁更大的事情，你就没想过？” 第396章 战船 　　高函眯起来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是说去年和福建水师大战，还赢了福建水师的琉球郑芝龙？” 　　说起来这郑芝龙，其发家还濠镜澳还有些关系。 　　天启年间，郑芝龙十七八岁的时候，因为生计困难，本来是福建人的他，投奔在濠镜澳做海商的舅父黄程，然后一直在黄程身边做帮手，此人聪慧且有心机，不仅仅在濠镜澳的这一段时间里，学会了葡陶牙语，甚至还入了天主教会。 　　黄程见自己的这个外甥能力不错，加上打算打开日本市场，于是派郑芝龙去了日本平户长崎，郑芝龙从此在长崎定居了下来，依附其舅父黄程的好友，当时平户最大的海上李旦，开始了他的海贸之旅。 　　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能出头，李旦是当时平户最大安定海上，手下也有一只规模巨大的船队，郑芝龙崭露头角之后，李旦将其收入义子，并将手下的一部分船队交给他做生意，不几年，郑芝龙获利颇丰，也成为了海商大贾。 　　平户藩是日本最繁华的贸易忠心，崛起的郑芝龙很快的落入了当地大明松浦氏的眼中，很快，为了笼络他，松浦氏将家臣之女田川松许配给他，并在长崎为了置办了大量的田产房宅，郑芝龙俨然成为了当地的头面人物之一。 　　天启四年，荷兰人在澎湖和大明发生争端的时候，郑芝龙被李旦派到了澎湖作为通译，很快，郑芝龙和荷兰人勾结到了一起，他手下的船队也时常被荷兰人派出去在海上狙击西班牙人的商船，在远东地区，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可是一个不能共存的竞争对手，依附其中一家，必定是要成为另外一家的敌人的。 　　不过，荷兰人的没落是有道理的，郑芝龙在荷兰人属下干了一年多，实在是觉得没什么发展，而且，还给人家免费当炮灰，要知道，在和西班牙作战的时候，他也是有不少损失的，以他的才智当然不会甘心一直如此，于是，趁着他义父李旦病重，他离开了荷兰人，不久后，李旦病死，将手中的基业基本上全部都移交给了郑芝龙，郑芝龙遂成为台海甚至日本一带最大的海上势力。 　　郑芝龙开始大肆扩张，在琉球，他和荷兰人大战了一场，结果，荷兰人大败，他轻松的取得了琉球几个港口的所有权，将荷兰人压缩到一小块区域里不敢乱说乱动，并且趁着天启末年闽南大旱的时候，大肆接受从福建迁移过来的移民，甚至提出只要到琉球来，每人给银三两，每三人给一头牛的口号，结果，福建数万移民蜂拥而至。 　　他开始了琉球最早的大规模拓垦活动。同时组织海上捕鱼和岛上捕猎，发展山海经济，并且设官置府，自己任命官员，基本形成了事实的割据，而他在海上，一直都是亦商亦盗，也引起了大明朝廷的不满，在崇祯元年，福建水师和郑芝龙所部船队，大战了一场，不出意外，郑芝龙又赢了，这一次，连厦门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眼下的情况就是，荷兰东印邦公司的船队，在他手里一败涂地，失去了远东这片海域的控制权，大明水师和郑芝龙一战之后，也开始闷声发财，不吭不响，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龟缩在满剌加，希望从大明这边打开缺口，破坏这种郑芝龙一家独大的平衡，从而掌握一点主动权。 　　而从濠镜澳起家的四海船队，在大明沿海，在水师的光环庇护下，勉强有些规模，但是，和郑芝龙集团的庞然大物，那是没法比较的，就拿现在四海商行的航路来说，濠镜澳——釜山——大明诸港——九鬼家私港。这些是最熟悉的航路了，若是再往外蹦跶一点，那就得老老实实的交给郑芝龙集团叫保护费了，就如同海格斯的船队要在大明沿海经商宁愿挂四海的旗帜交保护费一样。 　　时势如此，不服气不行。 　　郑芝龙集团的船队，最高峰的时候，据说有上千艘船只，数万人为他效力，这样的力量在海上，无论是大明，荷兰人还是葡陶牙人，现在都没人敢小觑，大家都已经试探过了，试探的结果，显然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眼下的这情况，朝廷是打算招抚这郑芝龙的，福建巡抚那边上了折子，不过，这事情尚且在接触之中，陛下的意思，你既然是海外镇抚司，这郑芝龙之事，也算是海外之事，若是你能在这上面用些心思，自然比现在呆在山东有有所作为的多！” 　　柳如是说道：“长崎一直在松浦家的手里，九鬼家觊觎已久，但是，郑芝龙这样的庞然大物在那里庇护这松浦家，九鬼家就想做点什么，也不敢轻易显露出敌意来，所以他们和咱们宁愿好像蚂蚁搬家一样的慢慢购买火器，积蓄势力，为的就是将来能够突然发难，灭掉松浦家，成为平户最大的势力，如果我们能和九鬼家建立除了这贸易之外的联系，对双方来说，都是有些好处的！” 　　他笑了笑：“说实话，我觉得陛下是有些高看你了，以你手中的人手和权利，招抚郑芝龙完全是不可能的是，最多也只是在福建巡抚招抚对方的时候，促进一下，为朝廷增加些砝码，这事情，陛下肯定不会全权交给你的，还是得靠福建那边说话，但是，去年福建水师和郑芝龙打了一场大败而归，现在说话的话，实在是不怎么硬气。” 　　“真是瞧得起我，什么都不给，我也没法在人家面前说话啊，陛下真不厚道！”高函苦恼的嘬了下牙花子：“好歹给我几艘水师像样的战船，至少，我去九鬼家的那里，也气派一点，不至于弄得那么寒酸啊！” 　　“战船，这个还真的有！”柳如是笑了起来：“还记得孙元化大肆打造准备防备鞑子渡海的山东水师么？” 　　“当然记得，不都是落在了孔有德手里了吗？”高函郁闷的回答。 　　“也不尽然！”柳如是说道：“当然登州水城陷落，还是有些水师的战船逃了出去的，这些战船反攻叛军无疑于自杀。 第397章 摸索着过关 　　但是，败军之将这么回到朝廷那里，他们的担心就如同你当初担心孙元化去天津一样，他们也担心朝廷拿他们定罪，好死不死的是，他们逃到到了鲜朝附近，补充粮食淡水，和咱们的人接触上了，知道孙元化现在就在釜山，他们已经全部朝釜山而去了！” 　　山东水师的残部？ 　　高函心里一喜，虽然水师大部都落在了孔有德的手里，这到釜山的水师残部未必有几艘战船，但是，再少，那也是战船啊，可不是货船上架上几门火炮能够比拟的，尤其是那些水师的官兵，就算再差，那也是职业军人，比起自己那几艘武装商船上的水手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有几艘战船，多少人？” 　　“八百料福船两艘，二三百料的小船三四艘，算是山东水师的最后一点骨血了！”柳如是说道：“人倒是远远超过操作这些战船的人手，当初从登州水城逃走的时候，倒是很多不愿意的附逆的水师官兵，也和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可愿意听从我海外镇抚司的命令？”高函笑了，这简直是想睡觉就天上掉下来一个枕头，有了这股力量，稍微扩充下整饬下，就是一支小小的舰队，而且还是正规的战斗舰队，这种事情，做梦都要笑醒。 　　“这个，得要你亲自走一趟釜山了！”柳如是眨眨眼：“败军之将，担心朝廷问责，若是有你能为他们担保，让朝廷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些人，想来也没多少选择，因为孙元化的关系，只怕他们在朱大典和你之间，更愿意在你手下效力一些！” 　　“那还说什么，明天就走！我们一起去釜山！” 　　“那小王村这边！？”柳如是问道，小王村这边现在已经成了规模，高函一走，其余的属下们连个统御的都没有，可不成个体统。 　　高函想了想：“陈凡此人，老成持重，思虑周到，先前在莱阳一战中，也算是战功卓著，我想，咱们镇抚司是该出现第二位千户了，回头提拔了他，奥利维亚驻守釜山，一个百户的官职，可配不上她现在的身份，也提拔为千户，这样的话，咱们镇抚司现在的格局，三个千户一个驻守京师，一个驻守釜山，另外一个驻守山东，也算是各负其责！” 　　两人这般商议结束，剩下的，就是准备启程去釜山的事情了。 　　不过，在离开小王村之前，这论功行赏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莱阳一战，不少人奋勇杀敌，也得了不少战功，这带兵的话，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这人心就散了，尤其是现在的海外镇抚司，编制可谓是奇葩得很，典型的兵多将少。 　　高函觉得，有必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手下的兵马编制调整一下，顺便提拨一批军官，起码，不能有一个总旗统帅数百人的事情。 　　陈凡，奥利维亚被提拔成了千户，何塞，林立，许难当，宋建，等人，也都提拔了一级，成为了副千户，原本军队里的小旗总旗，在上面的百户们都升官了一级的情况下，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各自都升官了，而空下来的一大片基层的小旗总旗等官职，也由那些有着战功的士卒补了空缺。 　　几乎是这次调整，眨眼之间，就多了几百名军官，这简直就是集体升官的节奏，小王村营里里一片喜气洋洋，那欢腾的气氛，比起那天天有人成亲更为热烈。 　　镇抚司的饷钱，军官和士兵，那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虽然这一次高函没有撒出大把的银子赏赐，但是，一旦有了官职，基本上就脱离了每月三两银子的士卒阶层，武器，甲胄甚至镇抚司的各种军官的福利，这些新任的军官也能享受到了，所谓升官发财娶老婆，升官放在第一位，那意思就非常清楚了，只要升官了，后面的发财，娶老婆，都不是个事儿了。 　　香山团练的衔头，再也没人提起了，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当初他们进了团练实际上就是等于进了镇抚司的新兵营，但是，这一次整编，算是将他们头上的这个名儿彻底的拿掉了，以后他们不用遮遮掩掩的说自己是广东的团练，而是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官兵，锦衣卫的官兵了。 　　朱微微对此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了，甚至没有自己练出了一支人马，现在彻底被高函拿走的那种失落的心思，甚至在她看来，此次改编正名，对她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镇抚司里这么多香山籍贯的锦衣卫，可想等到一段时间后，这些人会在海外镇抚司了形成多大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越大，她这个封地郡主将来在海外镇抚司的影响力就越大。 　　高函开始见到她在此事中忙着忙那，心中还略有些愧疚之意，觉得自己好像利用了对方，但是，柳如是悄悄的提醒了一下这个可能之后，他顿时就释然了，原来，同一件事情，还可以这么看的。 　　对方肯定是没恶意的，只是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企图，但是，这种企图是摆在明面上的，算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哪怕是他明白了这一点，或许将来在他的海外镇抚司里，会出现那么一个“香山帮”，但是，他也只能看着，留待以后去处理这事情了。这也算是考校一个领导者能力的问题，高函觉得，这种考校，自己应该在日后的成长中，会慢慢的摸索着过关的。 　　还有一个事情，值得提一提。 　　小王村营地的镇抚司官兵大整编，也出现了很多后勤方面的事情，比如说大量军官服侍标志的制作，所有士卒军官登记造册，制作腰牌之类的琐事，这些事情，小王村可没有现成的人手去做，林立和他的手下，倒是有些通文墨懂点这些事情的，但是，对于一支几千人的军队来说，他那十几人，还真做不了多少事情。 　　朱微微不知道怎么做的，居然说动的苏好儿来做这事情，于是，苏好儿的女营，顿时就变成一个大作坊，所有后勤上的事情，有朱微微总领着在这里进行着，林立的十几个手下，教导着那些女兵做这些事情，倒是一个个上手的几块，照着这么下去，这以后这些人马的被服营帐，饮食吃用，他们都看全部交给女营来做了。 第398章 强大力量 　　不知不觉中，苏好儿的这支女营，虽然没有加入海外镇抚司，但是，实质上，已经成为了海外镇抚司的专职后勤部队。 　　对这种变化，高函看在心里，估计苏好儿心里也有数，只不过双方都是很默契的没有提起。 　　不知不觉，孙元化到釜山，已经快两个月了。 　　虽然高函的意思，是让他帮着处理一下釜山的政事民事，但是，小小的釜山城，还没有一个掖县大，有多少政事民事好处理，再说了，釜山城里，全是一帮化外之民，大明人都没几个，就处理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孙元化可是有些消极。 　　港口那边，是高函的镇抚司的人在把守，釜山城里，也是高函的镇抚司的官兵驻守着，据说之前，高函占了这里的时候，和鲜朝人狠狠的打了一仗，一仗下来，鲜朝人就认怂了，两家谈了一个什么协议，鲜朝王庭放了个城守在这里，名义上这城池还是鲜朝王庭的，但是，那个城守他见过，自从他到了这里，什么事情都来请示一下，那简直比自己儿子还要听话，这样的城守，也不知道鲜朝人是怎么派出来了。 　　不过，无所谓了，有这样的城守帮着维持着城里的秩序，还真没多少费心的地方，至于治安方面，更不用操心，镇抚司的人在这里，没那么大明那么讲道理，谁敢闹事，那是直接是拿刀子镇压，多杀几次，自然也就没人闹事了。 　　孙元化陡然觉得那高函非得让他过来，意思就很清楚了，那是送他出来避祸了，山东那边还在打，等到尘埃落定，朝廷秋收算账，他孙元化绝对是除了孔有德最该问罪的对象，据说朝廷已经派了新任的登莱巡抚到了山东了，一想到这个，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寒窗十年，为官多栽，殚精极虑的为朝廷，谁会想到，自己最后落在这般境地。 　　以前做巡抚的时候，他最大的喜好，就是空闲的时候，鼓捣些火器，火药的，但是，到了釜山，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每日里不是三日一小醉，就是五日一大醉的，日子过的迷迷糊糊，有一天没一天的。 　　如果不是游击王泽的到了，只怕他还会这么继续迷糊下去。 　　如今釜山港里，也有巡逻的战船了，两艘大明的战船还有若干小船，从到达釜山后，就听从孙元化的安排，参与了釜山港口的防御，尽管孙元化也知道，这里真是没什么可以防御的，鲜朝的水师要打来，早就打来了，至于海盗什么的，估摸着他们也看不上这穷地方，这港口除了偶尔大明的船只，就是些倭国的船，防谁啊！ 　　但是，这些从登州水城来的水师官兵，总算因为有事情做，士气振作了一些，至少，这里驻扎的是大明的锦衣卫，城里做主的是巡抚孙大人，在他们看来，他们就不是逃兵，了不得算是败军，或许，在这里重整旗鼓，休整一番之后，再回山东收复失地，也是正常的。 　　孙元化也因为这些水师败军的到来，振作了不少，这些算是他的麾下人马，这些人的到来，让他少了那种被放逐的感觉。，其实，自己来不来这里，都没多大的关系，高函手下任何一个人，不，可以说，只要是个人，都能干好这事情。 　　高函的船，是八月上旬到的釜山，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中秋，他就得在这里过了，无论是孙元化，还是驻守在这里的奥利维亚和许难当，对于高函的到来，都显得非常的高兴，尤其是奥利维亚得知自己升任了千户，许难当得知自己升了副千户之后，两人的笑容一直就没收敛过。 　　王泽是水师游击，也是这支山东水师的残部的头领，在这个小团体里，他是唯孙元化马首是瞻的，但是，孙元和他和深谈之后，他知道自己和孙大人还能不能东山再起，甚至不被追责都可以全部落在这位高大人身上，他对这位高大人的这个，那是当初对着他水师总兵张可大都没有过的，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张可大的嫡系。 　　当得知高函要调他手下的两艘战船去日本，在看到孙元化没有表示异议的情况下，他立刻满口答应。 　　“海战是我不懂的，你是水师将官，你的事情上，我不会随便多言，你只需要将我的命令执行好就行！”高函几人的小酒宴，笑吟吟的说道：“在陆地上，打不过可以逃，在海上真要遇见敌人，你若是不听命令，擅作主张，到时候大家可就有些难看了！” 　　“高大人哪里的话！”王泽拍着胸脯答应道：“您就当我是您帐下的小兵，若是违抗了军令，你着人砍了我的脑袋就是！” 　　这话看似说笑，但是说话的双方，都知道这绝对不是说笑，有了这话撂在这里，这从属关系就算是定了，哪怕现在名义上是海外镇抚司“借调”水师的战船，这战船也必须听从镇抚司的号令。 　　在鲜朝的中秋和在大明的中秋，其实也没多大的区别，尤其是釜山这边驻扎的葡陶牙籍的锦衣卫，压根就没有过中秋的概念，也就是许难当手下的一帮人，闹闹腾腾的过了一个在异国他乡的中秋，过后两天，高函终于启程，朝着日本而去。 　　野原新之助的船打头，两艘西班牙大帆船作为高函和柳如是的座船居中，两侧是王泽的两艘水师战船护航，五艘船组成一支不大不小的船队，劈波斩浪朝着日本而去。 　　高函的身边，带了百来名亲卫，在第一艘座船上，柳如是和林立的部下，则是在第二艘座船上，林立的这些直属部下，一直是他从兰岭寨带来的那些老人，都是一些有着奇怪本事的的江湖中人，高函的安全，一直都是由亲卫和林立的江湖人负责的，从来没出过什么乱子。 　　亲卫们忠诚可靠，是贴身护卫，林立的部下见多识广，手段繁多，是为外围，两者结合起来，不管是哪一方面的人试图做点不利于高函的事情，都得掂量一下这支力量。 第399章 组织战阵 　　釜山距离九鬼家的那个私港，比起从濠镜澳到那里，要近得多，确定了航线，其实也就三两天的事情，中秋过后的天气一直不错，海上无风无浪，高函以为，这就是一趟简单航程，没想到，出海的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遭遇到敌船的时候，那是差不多黄昏的时候，阳光从天际斜斜的照在海面上，然后将一片片金黄印在船帆上，看起来像给是船帆镀上了一层黄金，非常的漂亮。 　　起码，在柳如是的眼里，是非常的漂亮的。 　　但是，这一片耀眼的金黄照耀下，船上的人要看到远处，可就有些难了，所以，知道对方的船队出现在己方船队的视线中的时候，两支船队，基本上已经算是猝不及防的迎面撞上了。 　　在海上，一两里地的距离，可是和在陆地上百来步没多大区别。 　　尤其是此刻风平浪静的，双方都风帆都是耷拉着，一点都借不上风力，这个距离，谁想逃离对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王泽是第一个发出遭遇敌船的警讯的，原因很简单，对方的船队有四艘船，这四艘战船，他都认识，甚至他都上去过，这是山东水师的战船，而整个山东水师，除了他王泽带着两艘福船和几艘小船逃出了登州水城，其余的战船，全部都落到了孔有德叛军的手里，这个时候，这些船出现在这里，意图就很明显了。 　　叛军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高大人的行踪，一直在这航线上等待着高大人自投罗网呢，而他刚刚投靠高大人，这个时候，就到了他表现的时候了。 　　打不打得过，先不说，至少，得让高大人安全撤走！ 　　这是他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想法，在发出警讯通知整个船队之后，他命令另外一艘战船和自己的座船，从两侧加快速度，越过了高大人的两艘座船，迎向了敌人，而与此同时，他船上的旗语也告知了高大人的座船，让他们先行撤退。 　　或许，只要纠缠对方一会儿，高大人的船就可以逃走了，自己没必要和对方死磕，毕竟都是一起那么久的同袍，自家战船有几斤几两，大家谁心里没一个数啊，两艘对四艘，对方还是蓄精养锐的等在这里，这不是找虐么？ 　　战船越过锦衣卫的座船，他惊奇的看到，锦衣卫的那帮人，不仅仅没有后撤的意思，反而两层甲板上，那些一直被盖住的火炮，被他们开始掀开盖布，开始鼓捣起来。 　　船舱里，更是源源不断的跑出人来，直接奔到上层甲板上，仿佛是准备和对方接舷战一样。 　　他嘴里微微有些发苦，这是海战啊，别看这两艘帆船比他的战船大，但是，打仗并不是靠着船大就行的啊，孙大人将火器装备到水师之后，这船越大反而越容易遭到攻击，至于接舷战，那得有明靠近那些装备着火炮的战船再说。 　　“迎战，不退！” 　　高函的座船，明确的发来了旗号，王泽心一横，人家天子宠臣都这么光棍，自己的命难道比他的还值钱，应战就迎战。 　　炮声响了起来，是王泽熟悉的那种小炮的声音，他的战船上每一艘也装有三门，显然，最前面的引导船成了对方的目标，那艘船据说是倭人的船，估摸着不会有这的火炮。 　　三声炮响，接着又是三声炮响，不远处的倭船上一片人仰马翻，这个距离，哪怕水师最差的炮手，都不用瞄准也可以打得中，倭船首当其冲，遭受了重创，有一枚弹丸，直接打在倭船的船头，将船头打出脸盆大一个大洞，海水咕噜咕噜的往着里头直灌。 　　倭寇加快了速度，显然他们也打着靠近了跳船厮杀的打算，但是，它的速度，终究不是比得过战船的，王泽两艘船已经从后面的大船越了过来，靠近了它，然后，轻易的将对着倭船发炮的敌船，纳入了射程当中。 　　小炮轰鸣了起来，这个距离，王泽甚至可以轻易的看到对方甲板上的人影，对方甲板上的人一片混乱，这和王泽心中想的对方在这里蓄精养锐守株待兔的做法，似乎稍稍有些差异，不过，此刻的他，这个念头也只是轻轻在脑中一掠而过，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已经无暇想那么多了。 　　“火龙手，准备放火龙！”他大声的喊道，每艘船上四支火龙，他一支都不想省，趁着敌人四艘船还有些距离，没有形成对自己的数量优势，先搞定这最前面的一艘，才是他眼下最关注的。 　　两只巨大的火箭，从战船上腾空而起，狠狠的钉在了对方的船上，然后砰的一下炸裂开来，火箭里藏着的火油泼洒开来，顿时将中箭的地方，烧成了一片祸害，敌船上不少士兵，顿时就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大声惨叫着，在甲板上胡乱的跑着，最后终于一脚踏空，跌进了海里。 　　火龙不断的腾空而起，几乎转眼之间，敌船的甲板上，就已经是一片的火海，而两艘战船上的小炮，一直也没有停息过，王泽紧张的下达着各种命令，浑然没有发现，那些从船舱里跑出来的士兵，忍受不了自己这边的炮火一炮一溜血肉胡同的士兵而跳进海里的士兵，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艘战船的正常官兵数量。 　　更重要的是，除了刚刚开始对着倭船发过几次小炮，这艘战船，一直没有过像样的反击，就好像此刻建功最大的火龙，在对方船上，也应该装备的有四支，对方愣是一支也没有发出来。 　　情况有些不对，王泽没有发现，但是，在他身后，已经赶过来的高函却是已经发现了，对方四艘战船的船队，除了第一艘陷入了自己船队的围攻之中，剩下的三艘，一开战，竟然就是在慢慢转向，等到他的船赶到的是，这三艘战船，居然抛下了他们正在被攻击的同伴，朝着远处遁去。 　　这是在调整姿态，重新组织战阵？ 　　高函不懂海战，也不知道对方三艘船的动作是什么意图，至于对方是不是逃跑，他更是没有想过，四艘战船对两艘战船三艘商船，怎么看都没有逃跑的理由。 　　反正他和王泽想的一样，不管对方怎么做，先将这最前面的一艘战船干掉再说，现在没有多少赢面，但是，干掉了这一艘，两艘战船三艘商船对三艘战船，至少输的可能性，没有那么大了。 　　高函的船上没有火龙，没有水师战船上那些千奇百怪的火器，但是，他有大炮。 第400章 登州已破 　　每一层甲板上都有。 　　西班牙大帆船和大明战船最大的区别的是，他们都是双层甲板，这种射击，更能发挥大炮之类火器的攻击力，毕竟两船在射程范围内的对射，决定其胜负的，就是大炮的口径和数量，双层甲板则是比起普通的船只更多了一层可以搭载这些火器的平台，自然战斗力更为强大。 　　被攻击的敌船，除了一开始，对着野原新之助的船只，进行了攻击，倒是，也仅仅是先行进行了攻击，等到王泽在战船发起了攻击，等到它身后的同伴直接和它拉开了距离，这艘船基本上就处于只挨打不还击的地步了。 　　战船的甲板上那架设几门三磅炮的位置，被高函这边四艘船轮流清洗了一遍，现在那个地方，简直比走在街上被小偷光顾过的口袋还干净，那几门三磅炮，早就不知道被掀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起先还有不知死活拼命从船舱里涌上甲板的士兵，但是到了后来，从船舱里出来的人，宁愿一出来就一头跳进海里，也不愿意在往甲板上涌了，甲板那里尸横遍野，没人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具。 　　这样的打击下，船舱里的情况也可想而知，如果按照这跳下海的士兵的数量算起来，这轮番打击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炮弹直接砸死在船舱里，被火烧死在船舱里。 　　甚至，被淹死在船舱里。 　　敌船吃水的位置，已经中了不少炮弹，现在大股大股的海上正朝着船舱里灌，和野原新之助船上的那点窟窿比起来，敌船上此刻简直就是窟窿之家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艘船基本上是沉定了。 　　王泽发出了停止攻击的命令，攻击慢慢的停止了下来，甚至连锦衣卫的两艘船，也停了下来。 　　两艘战船，慢慢的展开，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形，和锦衣卫的两艘船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列，在圆心的位置，就是这艘倒霉的渐渐在下沉的敌船，在远处，则是那三艘拉开距离的敌船。 　　这将是一场惨烈的对决。 　　王泽看着远方，折损的敌船上滚滚的浓烟，有些遮挡住了视线，但是，依然可以看得清楚敌船的轮廓，他扭头看看锦衣卫的船，锦衣卫的船比他的船高大的多，在船楼上的高大人，想必应该看得更清楚。 　　“这是跑了？” 　　高大的船楼上，高函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头也不回远去的三艘战船，“他们折损了一艘船，居然就这么跑了，咱们打赢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严阵以待的阵势，保持了小半个时辰，那三艘敌船越来越远，终于将这个问题确定了下来，敌船真的是逃跑了，等到王泽那边的战船，打出旗语，确定“我军大胜，敌军已经逃跑”的旗号的时候，欢呼声响彻了海面。 　　“救人吧！” 　　高函心情极好，虽然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信，他刚刚可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想法，直接冲上去的，没想到，胜利来的如此容易。 　　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敌人，或许说，此刻的他们，算不得敌人，他们在海面上大声的呼救，抱着他们从船舱里带出来的一点点漂浮物，绝望的朝着对面的船只喊着。 　　还有不少的死人，也随着他们在海面上浮沉着，那是被炮火打死的，被淹死的，甚至是从船上掉下来的死尸，现在，都在这一片狭小的区域里拥挤着，一眼望去，海面上几乎密密麻麻都是人的影子。 　　“这么多人？”高函有些不大敢相信，这是一艘战船上的士兵，王泽的战船他是了解了，如果没看错的话，对面那艘正在下沉的福船，和王泽的战船大小是一样的，甚至配置都是一样的，应该船上的士兵，也就是在七八十人左右，可这眼下海面上，死的活的，岂止数百，更别说那正在燃烧的船上，肯定还有不少人死在那里。 　　有了高函的命令，四艘船开始救人，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见到有生的希望，那些还能在水里游得动的人，拼命的朝着大船游了过去，等到天黑，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还在水里的人，就肯定是十死无生了。 　　船队慢慢的开动起来，越过滚滚冒烟缓缓下沉的敌船，朝着远处开去，在各船上，一大群浑身湿透了瑟瑟发抖的人，被集中看管起来，而他们之中的军官，也被甄别出来，被单独叫出去审问。 　　很快，高函就得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这惊喜，有些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所有的消息，都汇集到了高函的座船上，而船队的头头脑脑，也在这一战后，首次在高函的座船上相聚，甚至包括一脸郁闷模样的野原新之助，他这个海盗出身的家伙，在这场海战中，基本上除了挨打，什么表现都没有了，甚至，连伤亡也是他那船上最大，船队伤亡了二十多人，除了一个王泽的手下发射火龙的时候被自己的火龙烧了一脸，其他全部是他船上的。 　　“登州已经破了！”王泽十分的兴奋：“高大人，这些战船，并不是在这里伏击咱们的，船上装的全部是从登州来的败兵，他们是不小心和咱们碰上的！” 　　“孔有德估计就是那逃跑的三艘船上！”柳如是有些遗憾的咂咂嘴，若是在海上生擒孔有德，那对高函的好处可想而知了，可惜，这样的好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这四艘船装的全部是孔有德本部兵马，他起家的这几千人，其他的，全部都丢在登州了！”王泽脸上不仅仅是兴奋，还有喜悦：“高大人，咱们这是狠狠的给了孔有德一击，从此以后，这孔有德除了流窜海上，大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和他遭遇这么一场！”高函也觉得世事变化之奇，莫过于此，怎么这孔有德一下就败了，败了就算了，就连逃窜途中，还这么巧合的遇见自己，难道说，这人注定和自己八字不合么？自己的存在，对孔有德来说，就是给他添堵么？ 　　相信此刻孔有德的表情，他很不厚道的笑了，估计，当时下决心逃跑的时候，孔有德也是很郁闷的吧！ 第401章 了此残生 　　此后两日，航程有惊无险，船队多了几百俘虏，再加上一路小心戒备，倒是再也没遭遇过别的意外。 　　抵达九鬼家的私港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九鬼家的一些混乱，大概从那个小小的私港建立起来，就从来没有这么大的一艘船队来过这个地方，两艘西班牙大帆船的身影就已经有些巨大的骇人了，更别说还有直接打着大明旗号的两艘战船。 　　若不是有野原新之助的那艘商船在前面打头，都是他们熟悉的面孔，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告知着身份，只怕在私港里九鬼家的人，早就已经做鸟兽散了，这样规模的船队，可不是这个小小私港的防御能抵挡得住了。 　　九鬼家是水军出身，不过自从丰臣家崛起，在九州岛，九鬼家的水军，也就那么一回事情了，壬辰之乱的时候，九鬼家大部分的水上战力，都被丰臣秀吉拿去征战鲜朝了，鲜朝之战的失败，对丰臣秀吉来说是大败，但是，对九鬼家来说，那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直以来，九鬼家都在缓慢的休养生息，但是，在海上力量可不是慢慢积攒就能攒出来的，船只，人手，这些东西在暴发户看来，不难做到，但是，九鬼家可是深深知道，一支底蕴深厚的水军，需要不仅仅是这两点，而九鬼家如今的家势，想要恢复当年的荣光，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等到郑芝龙崛起之后，这件事情就变得更加艰难了，所以，才有了九鬼家在领地里大肆开采铁矿交换火器的贸易，没有强大的水军，利润巨大的海贸，基本上和他们九鬼家就没多大的关系了，除了这个小小是私港，偶尔艰难的做的贸易赚些利润，他们指望得上的，也只有领地里的出产了。 　　如果从来没有从海贸上获得过巨大的利润，如果从来没有过强大的水军，其实，九鬼家好好的经营着领地，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大名，老老实实的窝在九州岛，日子也不算太难过，但是，人就是这样，吃过好东西了，再吃那些平常的食物的时候，食物依然是那些食物，却是觉得令人难以下咽。 　　更别说，哪一个能做上大名的人，心里没有那么一丝丝野望呢？丰臣家的功绩，德川家的功绩，为什么九鬼家不能拥有？ 　　九鬼守隆就是这样一位大名，他的父亲是有着“海上的丰臣”之称的九鬼嘉隆，但是，自从鲜朝之战后，九鬼嘉隆被丰臣秀吉不喜，被迫隐居，到最后甚至被迫自裁，九鬼家实际上已经走上了下坡路，但是，九鬼守隆并不甘心如此，志摩国的鸟羽城，那是九鬼家的根基，更是他朝思暮想想要回去的地方，而不是在这九州岛这偏僻的鬼地方，了此残生。 　　宫崎城，一支火枪队正在演练着，统领这支火枪队的，是他的女儿九鬼诗织，他的两个儿子良隆和次郎自幼病弱，而且，才学上也没什么过人的地方，他早就对他们失望了，而这个后来的女儿，倒是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惊喜。 　　建立一支火枪队，就是九鬼诗织的建议，作为一个曾经拥有过铁甲船的水军家族，对于火器的理解，那是肯定远远超过九州岛上的那些土鳖的，九鬼守隆也曾经想过这事情，但是，建立一支火枪队的费用太过于高昂，而且，要命的是，火枪和枪弹的来源，他现在基本上的找不到。 　　九州岛上的这些，早就被松浦家垄断了，而对外贸易，哪怕是花大钱，也买不到多少。 　　而那个不入流的海盗新之助的投靠，给本来已经被他放弃的这个计划，带来了一丝新的希望，如果费尽全力也无法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军的话，那么，建立一支强大的陆上武力，也是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的。 　　长崎那么繁华，松浦家的那么多船只，都可以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哪怕是他这一代，完不成这个宏大的任务，九鬼家又不会死绝，依然还有希望，他可不希望在日后的九鬼家的后代里，这破烂不堪的宫崎城，就是九鬼家的故乡，遥远的志摩国，那漂亮的鸟羽城，才应该是九鬼家的归宿。 　　火枪队的演练，不能每天都是训练着基本的战法，实弹演练是非常必要的，九鬼诗织已经向自己的父亲大人要求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的实弹，都是那个该死的新之助小个子从大明回来之后才有可能，这让九鬼诗织很不高兴。 　　这样下去，火枪队的战力，如何才能提高。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野原新之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宫崎了，就好像那个家伙已经死在了遥远的大明一样，如果不是父亲的肯定，她都怀疑那个家伙是不是带着一船人，重新做他的海盗去了，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家臣。 　　“小姐，小姐！” 　　看着远处自己的手下，枯燥着演练着各种射击的阵形，九鬼诗织有些无聊，从小伺候她的侍女，兴冲冲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训练中不少的家伙，眼光落在了侍女的身上，她很是不满意的呵斥了了一句，吓得那些家伙急忙扭过头去。 　　“那个野原，回来了，刚刚回到宫崎城，城主大人已经在召见他了！”侍女当然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伺候的小姐心里所想，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跑来报信，果不其然，九鬼诗织一听这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他带回来多少东西，那个该死的家伙，我以为他都死在海上了呢？” 　　“这个不知道！”侍女怯生生的说道：“带回来多少东西不知道，反正好像很多马车，不过，他带回来了不少大明人，就和上次来的那些大明人一样，小姐，你说这次他们会不会也带来那些很漂亮的丝绸啊！” 　　“有的话，到时候赏你两身新衣裳！”九鬼诗织很满意的拍拍自己侍女的头，很多马车，那自己有自己渴望的那些东西了，至于大明人，她是不在乎的，反正大明人有他的父亲去应付，她需要的只是大明人带来的火器和弹丸火药而已。 第402章 我会仔细考虑 　　城主府的议事厅，每月固定有一次家臣们向家主汇报自己负责的事情的会议，自从掌管了火枪队之后，九鬼诗织也有资格进这个议事厅议事了，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城主大人，也是她的父亲询问一下火枪队的操练已经她向城主大人提出一些需求。 　　别的事情，她是没权利也没兴趣是关注的。 　　偶尔九鬼守隆会在议事厅里召见某个家臣，或者是有了外面来的客人或者使者的时候，也会在这里接待对方，今天显然就是那样的时候。 　　接到野原新之助求见的消息的时候，九鬼守隆正在接见一位来自远方的客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荷兰人，不过，在九鬼久隆的眼里，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葡陶牙人，一律都是南蛮人。 　　也不知道荷兰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九鬼家正在扩充军备，这个叫做莱顿的荷兰人直接就找上门来了，要和他们谈一谈关于武器的买卖的事情问题。 　　一般对于这种事情，九鬼守隆是不排斥的，南蛮人的火器比起大明制造的火器，质量上没多大的区别，但是价格却是贵很多，这就让他有些肉疼了，这还不是关键，这个南蛮人不仅仅开出了贵的离谱的价钱，更是要获得他九鬼家港口的使用权，这就得让他好好斟酌斟酌了。 　　兰人和松浦家的关系并不好，因为那个该死的郑芝龙的关系，在长崎，荷兰人是没有立足之处的，而九鬼家在羽翼没有丰满之前，也不想搀和到郑芝龙和荷兰人的恩怨当中去，如果有巨大的好处，火中取栗的事情，或许可以考虑做一做，但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仅仅是一些高价的火器，似乎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野原新之助的到来，很是时候，如果这个该死的猴子带来大明的火器，断绝了一段那时间的火器贸易又可以持续的话，那么，荷兰人的条件，那就毫无吸引力了。 　　野原新之助跪在地下，大声的禀报着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收获，自己是如何的在大明战火中，将已经断绝的贸易重新连接起来，又是如何的费尽心机口舌，邀请到了一直为九鬼家输出火器的那位大明权贵到宫崎，他恨不得将所有忠勇能干的词儿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好像整个九鬼家，除了他就没人能干的了这个事情一样。 　　九鬼守隆很是满意，尤其是那位高大人已经到了宫崎，比起那位曾经到过这里的柳小姐，这一位高大人显然更有权利，他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作为上位者的九鬼守隆，可是比野原新之助更能品出这的一股味道。 　　大明人，对九鬼家也是有所求的。 　　“对待大明来的客人，接待一定要隆重，不能失却了九鬼家的体面，你的身份低微，不适合再做这事情，在一旁协助诗织就可以了！” 　　九鬼守隆吩咐着野原新之助：“明天，明天我会亲自接见他们！” 　　因为会见被打断的莱顿，耐心还是不错的，等着这位领主处理完他的政事，他试图重新继续自己和对方的话题。 　　“领主大人，我们东印邦公司的火器，在整个远东，那是质量最好的，最先进的，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绝对能让领主大人的士兵如虎添翼，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派来教官，手把手的指导领主大人的士兵如何使用这些武器，而您仅仅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财富和一个小小的港口的使用权而已！” 　　“这个事情，不要着急，我得好好的考虑考虑，莱顿先生还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宫崎城吧，虽然这里稍微简陋了一点，但是，还是有些风景可看的，不妨好好的在宫崎城里游玩几日，过的几日我们在谈这事情如何？” 　　“当然，您是主人，我也很有兴趣参观一下您的城市，不过若是早一点定下我们的协议，我们就可以早一点完成交易，这对您的军队，可是很有好处的！” 　　“嗯嗯，我会仔细考虑的！” 　　莱顿心里有些郁闷的被送了出来，他有些不明白，明明这交易谈的都差不多了，他也将自己的底牌全部都给这个小矮子看了，而且，他非常确定，这个小矮子已经动心了，可怎么突然之间，这小矮子就变卦了呢？ 　　他不傻，对方的态度明显的变化，就是在对方接见了一个属下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对方那个属下给这个小矮子说了些什么，显然，他的话影响到那个小矮子了，这让他很不爽。 　　“他们是不是没钱？” 　　随行的通译，是他从琉球带来的，一个大明人，叫做周谦，对日本人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对方犹豫不决，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或许，咱们要价太高了一点，一支陆军淘汰下来的火枪，三十两银子是有些贵了，但是咱们不是附送了他们有些弹药了么！” 　　莱顿不以为然的说道：“来的时候，我可是调查清楚了，这位九鬼大人的领地里，可是有着一座小银矿的，他有足够的财力购买咱们的火枪！” 　　“或许，他们找大明人已经买到了足够的火枪了！”周乾提醒着自己的金主：“虽然他们一直不承认他们建立了火枪队，但是，别忘记了，咱们的情报的来源，可是清楚的告诉了对方，在这件事情已经筹谋很久了，或许，他们的资金都花在那里了！” 　　“所以说，我们最讨厌竞争对手了！”莱顿厌恶的说道：“葡陶牙人是这样的，那个姓郑的海盗也是这样的，现在，大明人也是这样，我的天啊，难道每做一次生意，就一定要先打一场战争才行么？” 　　“或许，大明人那么给了九鬼家什么承诺？”周乾不愧是大明人，想的问题可是比莱顿要清楚多了：“还有，和九鬼家交易的大明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具体做了些什么，咱们现在都不清楚，莱顿先生，我建议，你是不是找个时间，好好的和那位九鬼良隆先生谈一谈了，很多完美的交易，可就是失败在对竞争对手的缺乏了解上的！” 第403章 将功赎罪 　　“周，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告诉那个九鬼良隆，我今天晚上请他喝酒！”莱顿点点头，眼睛掠过一丝亮光。 　　柳如是来过宫崎城，此次故地重游，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不是高函的缘故，她甚至觉得，哪怕是窝在小王村那个小渔村里，都比这个所谓宫崎城强。 　　用莱阳来比较，宫崎城算是九鬼家的主城了，但是，和大明的三等县莱阳县比来，似乎也没没有好到哪里去，除了城墙高点，拿着武器的士兵多一点，还有满街挎着把腰刀耍酒疯的浪人多一点，她还没真看出什么地方比莱阳强。 　　“军堡！” 　　林立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终于搜刮出这样一个词儿来，“这有些好像九边那些大型的军堡，里面驻扎着士兵和士兵的家眷，在有战事的时候可以打仗，没有战事的时候，就是一座普通的城池，不过，军堡里头都是军令为主，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民治官员！” 　　“我觉得也像！”高函点头认同他的说法：“藏兵于民，和藏兵于城，和咱们大明的卫所有的一比，那些穷人都是在城外种田，供养着城里的人，这倒是有些区别！” 　　“而且，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商业，连店铺都没几个，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一个城池，那些士兵百姓们的用度怎么办，难道都是官府供给，那和军队有什么区别了？” 　　“这个，好像他们的国王下的命令，只有长崎才能有着海贸，那些能赚钱的生意，估计都在长崎那边去了，这边开店铺，意义不大，还不如直接和官员做百姓，而且，他们的百姓好像很穷，基本没什么钱的！” 　　柳如是好歹在这里呆过几天，如果让她做向导，她肯定抓瞎，但是，给高函解释一下这里她曾经了解过的情况，还是绰绰有余的。 　　野原新之助去见他的家主大人了，将高函和他的随行人员，全部安置在这个地方，柳如是上次就是住在这里，倒是熟门熟路，这里是宫崎城里接待贵宾的场所了，据说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入住这里，敢冒犯这里的客人就是冒犯九鬼家的尊严。 　　不过，高函对这地方，实在是感冒不起来，宅子不小，他这一百多人人也安置得下，庭院的风景也不错，但是，他总是觉得有些逼仄的味道，好像和大明的建筑相比，他们在精致上下了不少的功夫，但是，在格局上，却是落了下乘，如此精致的庭院宅子，却是处处透露着小家子气的味道。 　　“那个九鬼守隆，是一个什么人的人？” 　　高函记得以前柳如是和自己说过这个人，不过，那个时候，这个人的概念还是远在日本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现在在了人家的地盘上，哪怕是和人家来谈合作，不带恶意的，对于这个人，他也有必要多了解一下了。 　　“怎么说呢？”柳如是回忆着和对方的几次见面：“看起来很粗豪的样子，不过，心思还是比较细腻的，比较计较得失，但是，做事情一旦有了决断，还算是有取舍的，感觉有点志大才疏的样子，不过这对咱们来说，不是坏事！” 　　“志大才疏，这的确是好事，若是连一点野心都没有，那咱们和他怎么合作啊？”高函笑了笑：“他有钱吗？” 　　“这个，应该是不缺钱的！”柳如是想了想：“他的儿子曾经请我赴宴过一次，好像透露出他们九鬼家的领地里，矿产不少，铁矿，铜矿，银矿，家里有矿的主儿，怎么可能缺钱，只是不知道他们那银矿多大，每年能出产多少？” 　　“有钱就行，我就喜欢这些家里有矿的主儿！”高函大笑道：“至于具体的情况，找人去打听就是了，偌大的宫崎城，不可能没有我大明人吧，郑芝龙在这边发展的这么好，若是这里找不到大明人，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柳如是脸微微一红，：“不过，九鬼家大概不大希望我们和当地的大明人接触，大概他们也希望他们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吧！” 　　“难道咱们要出去，他们还能拦着在咱们不成！”高函摇摇头：“就算不出去，放出风声，有大明的官员来这里，我就不信，没人主动来投效！” 　　对于大明朝廷的影响力，高函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事情林立去办，最好找几个来，可以做通译，又知晓当地事务的，钱不是问题，若是犯事了逃到这边来的，庇护他们也不是问题，让他们将功赎罪就是了！” 　　“有大人这句话，那些逃到这里的犯事的家伙，可就要乐疯了！”林立是最能理解那些逃亡的人的心理的，只要这里藏着有大明的逃犯，现在大明锦衣卫的大人放出来，不计较他们的罪过，只要他们投效，只怕得到消息那些家伙就要挤破这里的大门了。 　　“既然来了，总得有点收获，有点本地人帮手总是好的！”高函吩咐了下去，林立点头，去执行他的吩咐去了。 　　下午的时候，野原新之助回来了，随同他回来的，还有个武士打扮的少女，据野原新之助介绍，这个叫做九鬼诗织的少女，是城主九鬼守隆的女儿，而这一次大明的客人，就是她负责全权接待的。 　　九鬼诗织不是第一次见到柳如是了，态度很是亲切，两人在野原新之助的翻译下，有说有笑起来。 　　只不过，九鬼诗织在和柳如是说笑的时候，时不时的朝着高函瞟过一眼来，显然，她对高函的比较好奇。 　　说了一阵之后，九鬼诗织告辞，柳如是才笑吟吟的说道：“晚上这位大小姐说是要给咱们洗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九鬼守隆会接见咱们，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吃饱了再去，这里可真没什么好东西吃，就算是茶水，你也未必看得上眼！” 　　“他们不是有茶道的么？”高函笑了起来：“还别说，没指着在这里吃上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们的茶道我还想见识见识，九鬼家的大小姐，好歹请客吃饭，不会太寒酸吧！” 第404章 一段佳话 　　“我看你最好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柳如是吃吃一笑：“这丫头倒是也知道礼数，比起那他狂妄的哥哥，要强多了！” 　　在莱顿眼里，东方人的面孔简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连他们的说话都一样，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什么。 　　于是，他学会用衣裳来看人，那些穿着绫罗绸缎华丽衣裳的，或许和他还有交流的价值，但是，那些穿着粗布衣裳甚至不得体的衣裳的，他是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一丝精力和对方沟通的。 　　眼前的这位九鬼良隆，在他的眼里，显然就是可以交流的对象，他甚至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给对方送上一顶“合作伙伴”的帽子，不管这个穿着可笑衣裳梳着可笑发型的东方猴子打的什么主意，只要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利润，哪怕他真的是一只猴子，他也绝对愿意和对方做伙伴的。 　　“大明人，大明人已经来了，你们自己去看就知道了，还能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商人，最多是勾结了大明的官府偷偷卖一些火器出来，以东印邦公司雄厚的财力，完全不用担心！” 　　九鬼良隆大着舌头，对着自己的两位“朋友”说道：“大明的火器，哪里有东印邦公司出产的火器好，可惜是我妹妹如今掌管着火枪队，要不然，我一定弄几支出来，让你们好好的比较比较！” 　　“可您是九鬼守隆先生大儿子，这样的权利，难道不应该是你的吗？” 　　“别说这个，说到这个我就生气，现在连家臣们对我的态度都变得不恭敬起来，他们对我妹妹的尊重，甚至远远超过了对我这个未来家主的尊重，哼，这帮蠢猪，等我真正成为进来家主，有他们后悔的时候的！” 　　周乾不用翻译，莱顿也看得出眼前这个家伙的不满意的地方，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对方家族权利的争夺，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在这里能不能获得想要的利益。 　　“这个是肯定的，一旦我和九鬼城主之间的交易达成，我一定建议九鬼城主这支精锐的火枪部队，由你来统领，也只有你这样眼光卓越能力超群的人才，才能获得我们东印邦公司的看重，成为我们在远东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他缓缓的说道，见到对方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心里暗暗鄙夷了一下。 　　“这个我会全力劝说我的父亲，和你们达成交易的！”九鬼良隆拍着胸脯保证道，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事情本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大明人恰好这个时候来到宫崎，只怕又要生出一些波折，这些大明人，那哪里都是些讨厌的家伙！” 　　“我也不喜欢做生意的时候，有竞争对手搅乱行情！”莱顿微笑着看着对方：“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我们的合作伙伴表现出一下他的实力，让我们的竞争对手消失呢？当然，我不是说的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只是让那些讨厌的家伙离开这里就好！” 　　“当然，如果需要我的支持，我是绝对愿意的！”他鼓励着对方：“作为礼物，我们向九鬼城主赠送了十支最新的火枪，没道理我们最亲密的伙伴得不到我们的礼物，周，这事情你亲自去办，我希望九鬼先生回到家的时候，礼物已经已经放在他的门口了！” 　　“这个绝对没问题！”周乾连连点头。 　　“这个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我也讨厌他们，不，我讨厌在宫崎的所有大明人！”九鬼良隆嘀咕了一声，“别的做不到，让这些大明人颜面无存没脸继续呆在宫崎，我还是有办法的！” 　　“九鬼先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啊，没什么，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九鬼良隆站了起来，起身告辞。 　　在宫崎城的另外一边，九鬼诗织也正在设宴招待着高函等人，在从柳如是嘴里得知这位大明的高大人，不喜饮酒，九鬼诗织果断的将筵席中的酒饮换成了品茶，甚至将正在宫崎城游历的茶道大师黑木芭蕉大师也请来了。 　　黑木芭蕉是个僧人，而且是个儒僧，除了茶道上的造诣在九州都是有名的，也做很多出名的俳句，譬如此刻他一边熟练的洗茶煮茶，一边吟诵的《古池塘》，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闲寂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两句吟罢，他略略有些矜持的看着面前两位来自大明的尊贵客人，期望自己的俳句和自己的茶艺一样，能够得到对方的赞赏，那么，他的名声，可就不仅仅只在九州岛上的流传了。 　　“嗯！不错！”高函轻轻呷了一口茶水，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叶，汤色碧绿，入口甘香，倒是也不辜负他期待了一番。 　　“您继续！”他放下茶杯，很是和气的朝着对方示意道，这打油诗虽然不咋滴，但是茶的确是煮的不错，总得让对方下的来台才好。 　　“没了！”黑木芭蕉有些郁闷的说道，似乎对方不懂得俳句，这么优美的意境，好像对方一点都体会不到。 　　“没了？”高函大惊：“这是残句？” 　　“咳咳咳！”柳如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在他耳边提醒道：“这是俳句，日本的一种诗歌，以三句十七音为一首，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 　　“哦哦哦！”高函一脸恍然大悟：“大师好诗，好诗，这个噗通一声响，尤其妙！” 　　黑木芭蕉一脸的郁闷，对方压根就不懂自己的俳句，亏自己还指望得到对方的赞赏呢，就如他刚刚看对方品茶一样，不辩色，不闻香，和那俗人一般牛饮，真是浪费了自己的技艺。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来错地方了，若不是九鬼诗织小姐也在场，他都有有拂袖而去的冲动了。 　　“贵客似乎不大欣赏我的拙作！”他有些不快：“我听闻在大明，但凡要做官，都是要先经过官府的科举考试，饱读诗书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官员，贵客既然是大明的官员，想必也是很有才学的，不知道能不能也做诗一首，以做唱和呢？” 　　这种事情，无论是在大明还是在日本，可都是雅致之事，一边品茶论道，一边做诗唱和，这放在哪里都是一段佳话。 第405章 是个出家人 　　九鬼诗织笑吟吟的看着黑木芭蕉向高函发出了邀请，一点都没感觉到这其中的火药味道。 　　作诗？ 　　高函疑惑的看了柳如是一眼，这可不在他的计划当中，而那个九鬼家的大小姐一脸看热闹的样子，更是让他迷惑，这好像画风不对啊！ 　　柳如是看了看九鬼诗织，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僧人，心里也是不喜，什么玩意，哪里来的野和尚，泡了杯茶，吟了首打油诗就要让高函作诗，自己认识高函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过他做过什么诗呢。 　　“大明风物，诗织也是仰慕许久，今天得闻黑木大师的古池塘佳句，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听到来自大明的风流文采，诗织这辈子都无憾了！” 　　这是存心挤兑我？高函心里一动，看看九鬼诗织，你一个玩火器的，说什么文采风流，有意思吗？ 　　“要不，我替我们高大人作诗一首吧！”柳如是轻轻一笑：“就是怕入不得大师法眼。” 　　“姑娘聪慧妙动，所做的诗词，必定是极好的，不过小僧多年以前，曾有过去大明科举的念头，只是后来蹉跎了，未能成行，若是高大人能够赐诗一首，那就最好了，至少，小僧知道那时候的年少轻狂了！” 　　黑木芭蕉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高函却是已经有些恼了，在县学，在国子监，他多少还是学到了点东西的，但是，当场做诗，那也也太瞧得起他了，这老和尚是存心想看他出丑？ 　　你这么牛逼，怎么和比我来比比火枪，看谁打的准？ 　　“大师，你就不要再为难这位从大明来的贵客了！”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听说大明可是有不少欺世盗名的家伙呢，至于靠着才学入科举才能做官，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现在大明可不流行这个了，前年来的那个大明人，不是说了，只要有银子，什么官都买的到吗？” 　　九鬼良隆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有趣的画面，这位黑木大师，自己的父亲好像也是挺欣赏的，他居然在这里找大明人的麻烦，而自己的那个傻蛋妹妹还乐呵呵的看着，这简直不要太熨帖了。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点什么？”高函微微一笑，对着外面来的那个家伙视而不见，而是对着自己面前的黑木芭蕉说道：“我是武官，武官可不用做诗才能当官，不过，你若是愿意和我比试一下武艺，我倒是很愿意的！” 　　黑木芭蕉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嘴里却是说道：“原来如此!倒是小僧有些唐突了！” 　　尼玛，你这是什么表情！高函这话一出，本来可以稳稳的坐在这里，但是对方脸上的表情，还是旁边那个进来的家伙一副“早知道是这样”的样子，他顿时感觉有些牙痒痒的。 　　“不过，和我比武艺，谅你也没有资格！”他语气刻薄起来：“那个谁……你说的咱们大明，有银子就能当官的事情，这个倒是真的，那是咱们大明皇帝身边的太监魏忠贤干的事情，如是，魏忠贤的地位在日本怎么说！？” 　　“此人在大明的地位，比你们幕府将军在天皇面前的地位还要高！”柳如是淡淡的补充道。 　　“嗯，这个你们可以去打听，应该知道不是我说谎！”高函咧开嘴一笑：“不过魏忠贤此人，倒是死在区区在下手里的！” 　　九鬼良隆和黑木芭蕉对望一眼，他们并非高函想的那么无知，魏忠贤的名字，他们还是知道的，但是，魏忠贤居然死在面前这个高大人手里，他们可从来没想过。 　　“还有，九鬼诗织，你要搞清楚，我到你们九鬼家的宫崎城来，可不是作诗游历，我是来和你们做买卖，做杀人的买卖来的，若是你们喜欢作诗，回头我去大明找几个秀才来，好好的给你们宣扬一下我大明的风物如何？” 　　高函站起身来，朝着柳如是示意一下，“好了，多谢款待，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两人离席而去，黑木芭蕉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一介武夫……” 　　而九鬼诗织跪送两人离开之后，则是怒目直视走进来的九鬼良隆：“兄长，你到这里来，是父亲大人的意思吗？” 　　“怎么，没有父亲大人的允许，这里我就来不得了吗？”九鬼良隆毫不在意的坐下：“怎么，让贵客生气了，现在就怪我起来，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是看着你笑吟吟的等着看对方出丑呢？” 　　“怎么接待客人是我的事情，兄长你到这里来，就是不合规矩！”九鬼诗织很是较真的说道：“是因为父亲让我接待贵客，让兄长生气了吗？兄长可以去找父亲理论，但是，黑木大师和客人论茶论诗，本是雅事，你进来搅局却是有些逼迫客人的意思了，客人生气，一大半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反正你现在在父亲大人面前得宠，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九鬼良隆哼了一声：“反正这些大明人来历不怎么清白，他们的火器来历也可疑的很，这样的客人，我是不愿意接待的，将来真的给九鬼家找来祸患，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兄长的话，我会转告给父亲的！”九鬼诗织看着九鬼良隆，狠狠的说道。 　　“随便！”九鬼良隆站起来：“对了，诗织，忘记告诉你了，九鬼家就算将来家主不是我，也还有次郎，怎么都轮不到一个注定会嫁出去的女儿来做的，所以，有的事情，你做做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了，没准将来父亲不再了，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任务，就落在我和次郎手里了，别的事情，你还是别惦记了！” 　　他哈哈笑了几声，得意的走出门去，黑木芭蕉目瞪口呆的看着两兄妹在这里爆着九鬼家的内幕，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好。 　　“黑木大师，今天的事情，你都全部看到了，将来若是我父亲问起，务必请您如是告知我的父亲！”九鬼诗织转过头，对着黑木芭蕉说道。 　　“诗织小姐，我……我只是个出家人啊！”黑木芭蕉苦着一张脸，无奈的回答道。 　　高函比起九鬼良隆来，甚至要小很多，他年纪倒是和九鬼诗织差不多，不过，在他眼里，九鬼家的这两兄妹，真的就好像过家家一样，纯粹是小孩子置气的感觉。 第406章 拜托了 　　哪怕是他从中感受到了敌意，不过，那大致也就是家里来了客人，而家里的小孩子不大喜欢这个客人的架势，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九鬼家要增加实力，要崛起，那是刚需，而对于高函九鬼家的意义，无非是可以提供一些原料矿产，了不得开拓部分财源，虽然在皇帝眼里，开拓财源比起他高函建功立业的心思要炙热的得多，但是，天下这么多，可不是一个九鬼家可以合作，他需要的那些东西，在别处一样也能找得到。 　　九鬼守隆第二天会见了高函，不过，是很公式化的那种会见，这个场合，他才终于知道昨天在筵席上捣蛋的家伙到底是谁，一帮九鬼家的家臣，说着仰慕大明的话，高帽子一顶又一顶不要钱一样的往高函头上送过来，那架势有些让高函哭笑不得，他都有些错觉，此次自己是代表朝廷来这九州岛扶贫来了，这些家伙虽然没提出具体的要求，但是话里话外，几乎是什么都想要的架势，这他可受不了。 　　当然，这是一个过场，算是双方都混个脸熟，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具体的人去谈，作为双方的首脑，高函和九鬼守隆只需要在最后的关头拍板就可以了。 　　高函这边，自然是熟门熟路的柳如是代表着高函和对方接触，他们谈起具体的事情来，高函反而闲了下来，反正他此行的目标和底线，都是和柳如是商讨过的，以柳如是的精明，他相信柳如是会谈出一个很好的条件下来。 　　关于双方合作，可以合作的地方多的是呢，从聘请外援，到购买火器，甚至合作开矿，建立工厂，高函这边，有着一整套的方案在那里，就看九鬼家愿不愿意付出代价了。 　　吃过午饭，高层的接触就算完了，而合作的事情，九鬼诗织也插不上手，术业有专攻，她是火枪队的统领，可不是九鬼家专司内政的家臣，好像，她剩下的工作，也就是陪着高函打发在宫崎城无聊的时间了。 　　毕竟按照九鬼守隆的吩咐，接待大明客人，可是她现在的任务。 　　宫崎城实在是没什么风景可看，城外倒是有些不错的地方，譬如温泉什么的，不过，九鬼诗织有着自己的想法，她拉着高函去参观她的火枪队的训练去了。 　　九鬼家的火枪队，人数在五百人左右，装备的全部是从高函这里购买的火枪，看到自己熟悉的火器在一帮倭人手里，有模有样的操练着，高函突然有些莫名的喜感，忍不住微笑起来。 　　“火枪队的射击，阵列很重要，这是南蛮人教习反复教导过的，单支的火枪不如弓箭，但是，大量的火枪集中起来，可以给敌人猛烈的轰击，就能达到致胜的效果……高大人，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高函收敛笑容，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说着火枪队的训练要义，很是肯定的点点头：“阵列是很重要，只是，我没想到九鬼家居然建立起了这样一支规模的火枪队，心里有些欣喜而已！” 　　“在大明，很少有这么大规模的火枪队吧！”九鬼诗织很是骄傲的说道：“在九州，就算是实力最为强大的松浦家，他们的火枪队也不过两百人，而且，等闲不会上战场！” 　　“不上战场的军队，能有什么用处！”高函自然知道对方说的火枪队不上战场是什么意思，养一支两百人的火枪队，比养两千人的普通士兵的花费都要多，以日本人的尿性，打仗就靠着一帮家臣武士，再从领地上征召一帮农兵的做法，别说两千，三千都有可能。 　　职业军人在日本，怎么也得是武士阶层，而武士阶层，那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银钱谷米供养。 　　九鬼家的火枪队，能够定下五百人的规模，其实就足见九鬼家的野心了，不为打仗，养五百人的火枪队干嘛，那还不如养几百上千的武士，对自己领地更能有效的统治呢。 　　问题是，他们打算和谁开仗？ 　　当初制作这些火器的时候，高函提出的弹丸制式化，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这支绝大多数武器来自濠镜澳火器厂的火枪队，他们的手中的火枪，从火药到弹丸，都注定只能使用大明的出品，强行改造和改良的代价还不如直接买新的，而如果不使用大明的火药的药包和弹丸，武器的威力整体又下降了一个档次，这样的结果花费的大量代价的九鬼家，显然是不可能结束的。 　　九鬼诗织当作向导，向着高函介绍着她手下的这支火枪队的前世今生，火枪队的成员，全部是九鬼家的家臣或者是家臣子弟，忠诚度那绝对是没得说的，而从这支火枪队成立起来，就没有在任何的战斗中亮过相，或许别的势力探听到这个消息，但是，这支火枪队的战力如何，九鬼诗织甚至包括他的父亲九鬼守隆，都很想验证一下。 　　“其实，你们可以找些山贼水匪剿灭下，当作练兵的！”高函随口建议道：“在我们大明，军队就有这样一个传统！” 　　“大明的山贼水匪很多吗？”九鬼诗织很是纳闷，在宫崎城附近，找一支需要五百人的火枪队出马的山贼水匪，她还真的找不到。 　　“……”高函一阵语塞。 　　“其实，就是想法设法的让他们参加真正的战斗，见一见血，这样才不会临战胆怯，手忙脚乱！”高函说道：“在训练场上，这些战法操练得再熟悉，面对真正的厮杀的时候，这些练出来的东西用得上，那才有用！” 　　“可是实战需要大量的火药和弹丸！”九鬼诗织瞪着大大的眼睛：“而我们的火枪和弹丸，只能从高桑你这边购买，如果可能的话，请多多卖一些给我们九鬼家吧，拜托了，高桑！” 　　九鬼诗织在火药和弹丸的事情上恳请高函的时候，在城主府的某个偏厅，九鬼守隆手下负责内政的家老石川一木也在和柳如是在说着这火药和弹丸的事情。 第407章 晴天霹雳 　　“当初你们并没有说，我们得到的火器，一定要用你们的火药和弹丸，现在看来，大明的火器是远远比不上南蛮人的火器的，你们的火药和弹丸在南蛮人的火器上可以使用，但是，南蛮人的火药和弹丸却是在你们的火器上不能使用，这万一要是战斗中损耗完了，这些火器，连个铁棍都不如了。” 　　“准确的说，我们的火器其实就是自家用的，当初我们也没想着发卖赚钱，我们和九鬼家的交易，提到过钱没有？没有吧，一直以来，都是以货易货，按照我们当初商量的交换比例，各取所需，我们总不能卖了你们火器，还得为了你们方便，重新将这些火器打造一遍吧，那这样折腾，白菜都能折腾出肉价钱了！” 　　柳如是慢条斯理的应付着对方的诘问，这些都不是事，无非是对方想要气势上占点优势，让她觉得亏欠了对方，但是，这交易一开始她就没觉得对方是亏了，甚至，她觉得对方赚大了，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买对方的账。 　　对方要充足的弹药供应，可以！拿银子来就行，反正日本这地方，金属矿产不少，但是唯独有一样矿是没有的，那就是硝矿，而没了硝，制造火药那等于是痴人说梦，从大明到日本的各种商船中，就有专门做这硝石生意的。 　　但是，用这个理由，希望在宫崎建造一个火器厂就有些不靠谱了，当初濠镜澳的一帮工匠，现在还在登州城内，在海上遭遇到了孔有德的败兵，高函才知道登州城已经被朝廷收复了，这要是在山东，高函肯定是第一时间派人将那些工匠全部接回锦衣卫的地盘来，这是镇抚司战力的保证，在小王村营地的千户陈凡，若是对得起高函的眼光的话，估计这事情登州一破就去办了，否则的话，只怕他这个千户没做稳就得被高函撸下来。 　　将这些工匠派到宫崎城里，建立一个火器厂，那想都不要想。 　　估计九鬼家肯定也是招揽过一些南蛮的火器匠人的，不过，能招揽到多少有真才实学的，就难说了，而高函的工匠团队，那可是从西方到东方的大拿，都一网打尽了，可以丝毫不吹牛的说，论起火器制作，这个工匠团队是整个东方包括但不限于大明水平最高的了。 　　更别说还有高函的高炉冶炼精铁的工艺配合，更别说高函和她探讨火器改良的时候，那种不用点火直接用燧石击发的奇妙想法，柳如是丝毫不怀疑，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银子给高函和他的那帮工匠，几年之后，现在所有人在用的火枪，和高函的新式火枪比起来，都是一堆垃圾。 　　今天主要商讨的就是这火器的问题，显然，这也是九鬼家急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是，柳如是不松口，这商讨的节奏就慢了下来，石川一木做得了九鬼家的家老，算数自然不会太差，按照柳如是报出来的价格，他稍微一算就知道，很可能到了后来，火器的维护和使用，甚至新的添置，都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在弹药和火药上的花费，估计就成了大头了。 　　这个，他觉得不能接受，哪怕对方免费送一批这样的火器给九鬼家，九鬼家也用的肉疼啊，这火器一响，不管是训练还是打仗，那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是流水一般的出去了。 　　“大人，柳小姐！” 　　门外同时有双方的人禀报，柳如是看着对方的人向着石川一木低声说着什么，耳边却是仿佛响起了一道晴天霹雳。 　　“什么，大人遇刺？他人在哪里，有没有事情！” 　　什么商谈，什么礼仪，她全都顾不得了，站起身来，就朝着外面走去，身后的一帮护卫，也是急忙跟着他匆匆的而去，在他身后的石川一木，有些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悻悻——第一天的商谈就如此的艰苦，可这突然对方的首脑在九鬼家的地方遇刺，这商谈还商谈的下去吗？ 　　“大人受了点轻伤，但是折损了两个兄弟，林百户派我接柳小姐回去！大人是在那个倭女带着去巡视他们的火枪队的时候遇刺，火枪队里有人装了实弹，幸亏那个倭女发现得早，喊了一声，大人身边的几个兄弟，挡在了大人的面前，此刻大人已经拿了那倭人女子，退到宿处！” 　　一边急行，报信的人一边将情况禀报给柳如是。 　　在高函身边护卫的是林立，等到柳如是回到昨夜下榻的宅院的时候，只见宅院里面已经是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从里到外都是高函的人在小心戒备着。 　　而宅院里昨日随处可见的那些九鬼家派来伺候的下人，一个都看不到了。 　　“我担心这些人中也有奸细刺客，全部都拿了，关在那边屋子里！”林立见到柳如是回来，一脸冷峻的说道：“整个宅子我已经全部关防好了，但是这地方太小，而且粮食饮水都不够，坚持不到多久，若是大人遇刺是九鬼家的授意，咱们就得考虑尽快杀出城去了！” 　　“应该不关他们的事情！”柳如是摆摆手：“真是要是他们做的，刚刚就应该扣我下来了，再说了，对付我们，他们能有什么好处，你将九鬼家的那丫头抓了，是高大人的意思么？” 　　“是我的意思！”林立坦然承认道：“当然一片混乱，刺客又是那九鬼家的丫头的手下，不拿她拿谁，再说了，真是要和他们翻脸，这丫头是倭人头目的女儿，也能当一当挡箭牌，总之拿了没坏处！” 　　“嗯，做的不错！”柳如是点点头：“你做你的事情去，我去看看你们大人，他人呢？” 　　“在里面屋子，正在盘问那九鬼家的女人！”林立朝着里面指了一指：“大人吩咐了，叫你回来了，立刻进去见他！” 　　九鬼诗织黑着一张脸，坐在高函的面前，看着高函的手下为他包扎着伤口。 　　高函身上血迹斑斑，但是伤势并不重，那些血多少他身边的亲兵在混乱中溅到他身上的，想起当时的混乱，高函还有点心有余悸，这一次距离死亡之近，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后怕之余，他的恼怒可想而知。‘ 第408章 入乡随俗 　　两个朝夕相伴的护卫，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他们的死或者在他们自己看来，为了保护自家大人赴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在高函看来，他们的死毫无价值。 　　他们年轻，他们富有激情，他们跟着他从京师到南方，从南方到这里，将来，等待他们的广阔天地更大，他们能做的事情更多，但是，仅仅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他们的生命在这里戛然而止，这简直太不值得了。 　　九鬼诗织一直注意着高函的表情，高函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吭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柳如是走了进来，九鬼诗织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位高大人的手下，似乎蛮不讲理的样子，或许，柳小姐这里，自己可以好好的解释一下，整件事情，这难道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伤势打不打紧？” 　　见到高函包扎好，重新穿上衣裳，柳如是关切的问道：“伤到骨头没有？” 　　“擦破点皮，算不得什么！”高函开口道，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我的心情现在不好，非常的不好，这位九鬼小姐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你去和她说，今天的这事情，九鬼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的话，那就只好我给九鬼家一个交代了！” 　　柳如是掉转过头，看着九鬼诗织，脸上好像能刮得下一层霜来：“听说行刺的人，是九鬼小姐的属下，这个事情，九鬼小姐你怎么说？” 　　“行刺的数人，当场被高大人的属下格杀了三人，还有几人在逃，若是高大人的属下不是强行将我带到这里来，此刻只怕逃跑的那几个人呢，已经被我抓起来了！” 　　“然后呢？”柳如是嘿嘿冷笑道：“然后杀几个人，告诉我这件事情纯粹是那几个人自己想不开才做出来的，和你们九鬼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吗？” 　　“的确是和我九鬼家没有关系！”九鬼诗织鼓起勇气，大声的辩解道，高函冷冷瞥了过来，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样，她心下一寒：“至少，我可以以我母亲的名字发誓，此事和我是没有任何的关系的！” 　　“说这些没意思！”柳如是摇摇头：“我也相信，这绝对不是九鬼守隆大人的意思，要不然，此刻在我们住处外面，就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武士和士兵了，不过，我对九鬼守隆大人对九鬼家的掌控，却是有些怀疑了，不是你，也可能是别人，反正，这事情和你们九鬼家的脱了不了干系！” 　　九鬼诗织嘴里发苦，行刺的人是她的属下，这个锅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就算她在大明人这里洗清楚了嫌疑，但是，在父亲大人那里，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得好。 　　“我来的匆忙，不过，石川大人也么阻拦我，这已经够说明一些问题了，你呆在这里没多大的意义，我建议你还是向你父亲禀报一下，这事情该如何处理吧！”柳如是摇摇头：“天黑之前，我等你的消息，若是没有消息回来，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宫崎城，顺便转告一下你的父亲，我们不希望离开的时候，有什么麻烦出现，要不然，大家都会很难看！” 　　“我会尽快的禀报的我父亲的！”九鬼诗织深深的弯下腰：“还请高大人和柳小姐息怒，高大人，我可以离开了吗？” 　　高函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九鬼诗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坚毅的退出屋子去。 　　“不是她干的！” 　　屋子的安静了下来，足足过了半响，高函才闷闷的开口道：“谁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九鬼守隆杀我，一个不需要这么麻烦，另外一个，他除了收获咱们大明的怒火，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还会损失不少！” 　　“我知道！”柳如是点点头：“但是，这是在宫崎城，九鬼家的宫崎城，不管是不是她干的，九鬼家必须负责，你想要怎么报复或者是赔偿？” 　　“行刺的人，是一定要死的，不过，只怕不会死在我们手里，我想要那个幕后指使者的命，你说九鬼守隆会不会答应啊！” 　　“哼！”柳如是哼了一声，却是不回答。 　　“反正，九鬼家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平息我的怒火！”见到她也不确定，高函有些意味索然：“这辈子还没被人行刺过，这第一次居然在这种地方，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时候，值得那些家伙如此痛恨我！” 　　“有咱们的支持的话，九鬼守隆的有生之年或许还能看到九鬼家的崛起，否则的，他们就慢慢熬吧！”柳如是叹了口气：“这地方，我一点都不喜欢！” 　　“大人，柳小姐！”外面有人轻声禀报道：“有人求见大人，林百户说，这个人或许大人值得见一见！” 　　高函和柳如是对望一眼，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宅子里戒备森严吗，外面有人求见，林立居然放人进来还说值得一见，这人似乎应该有点来历。 　　“让人进来吧！”柳如是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想要吩咐一下护卫们将来人的身上搜干净，想了想，这事情只怕护卫们比自己还上心，索性就不开口了。 　　一个人从门口走进来，刚刚进门，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还没开口，柳如是脸色就变了。 　　“倭人！？” 　　“不，大人，我是大明人啊！”来人大叫道，虽然他剃着倭人的发式，穿着倭人的衣裳，但是，一开口却是一口地道的大明话：“小人唐虎，天启二年出海遭逢海难，流落到此地，日日夜夜盼着大人们来，听闻大人有意知晓这里的消息，小人是不管不顾的立刻就来大人这里，小人对大明的拳拳之心，日月可昭啊！” 　　高函的脸上精彩之极，就连刚刚的那股郁闷，都被此人这话消减了不少。 　　“你这叫对大明的拳拳之心，日月可昭！”他指着对方的脑袋，倭人那可笑的的发髻他不做评判，但是，这样的发髻在一个大明人头上，那就实在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小人也是要在这里度日活命的！”那唐虎脸色稍讪讪：“入乡随俗，入乡随俗而已！” 第409章 人一查一个准 　　“是在这里安家落户了吧！”高函瞪着他：“在这里娶妻生子可不叫心向大明，算了，和你说这些干甚，你知道咱们是什么人，来这是干什么的吗？” 　　“小人清楚，大人是镇抚司的大人，来这里，自然是向倭人们宣扬我大明恩德，不过，大人不要被九鬼家的人骗了，他们根本就代表不了倭人，在这九州岛上，倭人的实力就有松浦家，毛利家，九鬼家几家，若是大人要宣扬大明的恩德，最好还是去京都找他们的国王或者是将军，那才是管事的！” 　　“看起来，你这几年在这里没白呆啊！”高函沉吟了一下：“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给我说说这九州岛上的势力分布，还有在宫崎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说多少，时间我们有的是！” 　　“大人，小人这算不算那是给镇抚司效力！”唐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讨好的脸来：“将来小人可以给人说小人是给镇抚司效力的吗？” 　　“你还讨价还价？”柳如是在一边微微一哼，突然却是想到了什么：“你说你是天启二年来这倭国的，只怕不是海难，是在大明犯了事情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唐虎脸色大变，那谄媚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惊恐：“小人是想戴罪立功，戴罪立功，大人开恩的话，将来或许有机会重新回大明！” 　　“先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高函心里顿时明白，忍不住朝着柳如是看了一眼，这察言观色的水平，柳如是这那是比他强了不是一分半分，他就没想到这一点上去，此人在这里已经定居，居然如此热心，肯定是有所求的，既然不谈钱财报酬，那自然是求的另外一些东西了。 　　那唐虎又在地下磕了几个头，这才缓缓的将他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这唐虎原来就是辽东军户出身，家里穷得叮当响，辽东的军户困苦，那可是大明之罪，不仅仅时时刻刻要准备着抵抗鞑子，没事的事情，还得屯田，为卫所的百户千户们干活，就是这样，还未必能吃饱穿暖。 　　但是，偏生这唐虎连吃不饱穿不暖，却是有个娇滴滴的老婆，那是和他一同青梅竹马长大的一个女孩，两人年纪差不多了，简单操办了一下，就算是成亲了。 　　如果日子没有意外，可能就这么平淡下去了，两人生个孩子，养大，然后熬完这一辈子，运气好的话，唐虎没在战场上死掉，会活的长久一点，那么，孩子也可以多生几个。 　　但是，偏生卫所新来的一个百户，是个色中饿鬼，直接就看上了他老婆，找个机会支开他，愣是将他老婆给睡了，那女人耿直得很，一股气咽气不下去，直接就找了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唐虎回来后，找了床草席，将自己的老婆给埋了，依然浑浑噩噩没心没肺的活着，直到那百户觉得他是个窝囊废放下了警惕，几个月后，他用自己老婆上吊的绳子，活活的勒死了他。 　　然后，他连夜出逃，正赶着那一年鞑子闹得凶，居然让他逃过了追捕，上了一艘海船，足足饿了好几天之后，他终于到了长崎。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重要的了，如果写本书，那名字一定就是《一个大明逃兵在倭国的求生日记》，几年下来，他手上没少沾人命，也被人赶得跟丧家犬一样过，总之，他活了下来，并且在宫崎城娶了一个小商人的女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那你现在的倭国名字叫什么？”高函饶有兴趣的问道。 　　“小人的贱名叫做田中虎！”唐虎低着头，一脸的丧气：“去姓留名，实在是对不住祖宗！” 　　“还知道自己祖宗！”高函摇摇头：“你若不来，谁知道你的过去，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岂不更好，万一我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直接拿了你，追你旧日罪责，你岂不是冤枉之极，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找死的!” 　　“总归是要赌一把的，万一我运气好呢？”唐虎嘟囔着：“就算死，我也想死在大明啊！” 　　真是个憨货！高函摇摇头，不过，这个憨货现在倒是有几分价值。 　　“你可以你给我海外镇抚司效力，但是，若是你冒充我海外镇抚司的人，你知道后果！”高函说道：“你以前的事情不关我的事情，但是，若是你现在对我有用处，你以后的事情，就关我的事情了！” 　　“谢大人，谢大人！”唐虎眼眶一红，忍不住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倭国的事情，以后有时间慢慢的说，咱们先说说宫崎城的事情，今日我随九鬼诗织巡视她的火枪队，遭遇了刺客，刺客是火枪队的人，既然你在宫崎城里安家落户，想必知道一些我们这些外来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事情，你怎么看？” 　　“诗织大小姐的人？”唐虎一愣，旋即摇摇头：“大人还好好的在这里，这就不是诗织大小姐的意思了，在宫崎城，很多的时候，诗织大小姐的意思，就是城主的意思，不少人都知道！” 　　“但是此刻是她的属下！？” 　　“不是她的直属属下，诗织大小姐还没出嫁，能有多少家臣，那些属下，不过是九鬼家族家臣的子弟或者是心腹，诗织大小姐不过是指挥他们而已，他们也不是效命于诗织大小姐，老实说，他们效命的不过是城主大人，换个人来，一样可以统领火枪队的！” 　　唐虎还真是对宫崎城里的事情门清，这事情他说了几句，越想脑子越是清明：“实际上，九鬼家的任何一个家臣，都有可能是刺客的主谋，不过到底是哪一个，从刺客身上总能查出点蛛丝马迹出来，是谁的人，平时和谁走动的密一些，咱们外人不清楚，九鬼家的人一查一个准！” 　　有唐虎这个家伙在这里给高函说着关于宫崎城的事情，时间好像过的飞快，几乎是刚刚对宫崎城和整个日本的形势有个大致的了解，天色就已经快黑下来了。 第410章 牺牲品 　　柳如是给九鬼诗织的时限的到明天早上，如果得不到九鬼家的反馈，高函等人就会离开宫崎城，当时高函在一旁，已经默认了柳如是的做法，实际上，两人心里都清楚，所谓的明天早上的时限，严格的来说，就是天黑之前，天黑之后，无论九鬼家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为了自身的安全，他们都不会再和九鬼家的人有什么正面的接触了。 　　而接下来，如何离开这里，如何在离开之后，对九鬼家实行报复，那就是以后该考虑的事情了。 　　还好，九鬼诗织并没有等到天黑之后才过来，而是在高函刚刚听唐虎说完宫崎城大大小小的势力分布之后，就重新回到了这里，只不过，这一次来，她不是一个人来。 　　几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被五花大绑的在她身后被带到了宅子的门前，如果仔细辨认的话，在高函身边的护卫应该认得出来，这就是下午行刺的刺客。 　　九鬼诗织将这几个家伙带来这里，也没有直接求见高函，而是吩咐了一身，她身边的士兵们，开始在宅子的门前，努力的挖起坑来。 　　林立和他的手下们，一边注视着这些日本人的行动，一边飞快的禀报高函，高函二话不说，带着柳如是和唐虎，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九鬼诗织的人已经挖好了几个坑，高函可是见识过白莲教坑杀满剌加雇佣军的人，这几个小坑在这里，他根本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还有些好笑，对方不把此刻交给他，而是直接打算在他面前坑杀，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呢，还是让他暂时缓缓怒气？ 　　他一言不发，看着对方的举动，他先看对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几个大坑挖好之后，那几个五花八绑的家伙，被踹进了坑里，然后四周的士兵们，重新将坑掩埋起来，有点意思的是，这几个家伙并没有完全被活埋，他们的脑袋露在地面之外，而脑袋一下的部分，都被土掩埋了起来。 　　有人走上去，将这些人四周的土踏匀实，很快，被平整的地面上，就只露出几颗光溜溜的脑袋，而由于脖子一下的部位全部被土石埋紧，气血难以流动，几颗脑袋上，顿时露出青紫之色。 　　“人被这样埋着，两三个时辰人就废了，就算挖出来，也是个残废了！” 　　林立在一边给高函和柳如是解释道，显然，这样的手段，他不是亲自做过就是见识过，很是知道这样的后果。 　　高函微微的点头，不过是坑杀而已，大概是想让自己更消气一点，对方才采用这种方式吧。 　　但是，令得他们几人瞠目的是，就在这几颗露在地面上的脑袋，逐渐变成一颗颗紫色的葡萄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士兵，居然拿出几副大锯来，柳如是当时就把颗紫色的葡萄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士兵，居然拿出几副大锯来，柳如是当时就把脸扭了过去，对方拿锯子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猜着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果然，震天的惨叫声开始喊了起来，哪怕这喊叫声有些闷闷的，但是，这喊叫声之中的凄厉，也是让所有听到的人心里忍不住恓惶，喊叫声持续的时间很短，几副大锯在锯断对方的脖子之前，被锯的的人就已经断了气，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的喊叫声。 　　乌黑的血从脖子的断口的冲了出来，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直到露出地面的脑袋彻底和被埋在土下的身子分离，喷溅的血液才缓缓的矮落下去，渗透在那一截血肉模糊的脖子四周的泥土里。 　　片刻之间，几颗脑袋就被锯子锯了下来，被几个士兵拎在了手里。 　　这个时候，九鬼诗织才走上去来，身后跟着那几个拎着脑袋的士兵，求见高函。 　　“高大人，刺客已经伏诛，他们的家人也被发卖为奴隶，高大人愿意的话，可以任意处置他们！”九鬼诗织大声的说道：“父亲大人得知这件事情后，一场震怒，已经派人在彻查火枪队，追查刺客的余孽，与此同时，对于指使这些刺客的主谋，父亲大人表示，一定会追查到底，这就是我九鬼家给高大人的交代，不知道高大人可否还满意！？” 　　高函微微的摇摇头，却是不说话，柳如是微微哼了一声，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说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不过，至少我们看到了九鬼家的诚意了，我们也希望拥有九鬼家的友谊，但是，这件事情没有彻底处置好之前，我们希望，不要在被任何人打搅了！” 　　“父亲大人已经派兵在大明客人居处的附近守卫了，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九鬼诗织大声的说道：“请高大人和柳小姐放心，我们九鬼家，同样希望拥有你们的友谊！” 　　说完，她招招手，她身后的士兵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将人头放在地上，然后低着头退了下去，九鬼诗织也是深深的一个鞠躬，离开了这里。 　　“虽然手段恶心了点，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将几个刺客拿住并处死，她还是费了点心思的！”柳如是看着九鬼诗织的背影：“我现在愈发相信，这事情和这个丫头没多大关系了！” 　　“我也相信，和他父亲没多大关系！”高函点了点头：“不过，既然和他们两人都没关系，动手的刺客又是他们九鬼家的人，那么，这位城主的两位公子爷，嫌疑就大的很了，这两位若是不想看到她妹妹势力大涨的话，对我动手也是有可能的，而指使几个九鬼家的家臣子弟，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那位大公子干的，还是那位二公子干的？” 　　唐虎已经将九鬼家的那点破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高函，这对于宫崎城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但是，对于高函等外人来说，却是第一次听说，九鬼守隆偏爱这个女儿，而两位原本可能是继承人的儿子，却是大权旁落，这就是放在一般家庭，不过是一点口角争吵而已的事情，最多还加点抱怨，但是，放在这大名的家庭里，这可就是要人命的事情了。 　　而高函绝对不想成为他们几个小家伙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第411章 一句空谈 　　城主府里，九鬼诗织匆匆的走了进去，见到了自己面沉如水的父亲九鬼守隆。 　　“事情已经办好了，但是，那位高函高大人，似乎并不怎么解气，倒是那位柳小姐说了，女儿处死了那几个逆贼，她看到了我们九鬼家的诚意，估计不会一气之下离开宫崎城了！” 　　“真要让他们离开，我们麻烦就大了！”九鬼守隆面目之中很是疲惫：“诗织啊，你可知道，他们此次前来，可不是随着那野原的船而来的，他们两艘巨船还有两艘大明的战船，一共四艘船此刻就在我们九鬼家唯一的港口外面呢，真是和他们交恶，不是和他们能不能继续做生意的事情，而是我九鬼家无缘无故又招惹了一个大敌的事情！” 　　他狠狠的说道：“做这事情的人，一定要查出来严惩，我九鬼家的兴盛大业，绝对不能让这些家伙坏了事情！” 　　九鬼诗织默默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吭一声，这事情，若是就父亲大人真的肯查，难道还查不出来吗？如果父亲大人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将刺客交给自己并且立刻处死呢？ 　　“诗织，那个柳小姐，我曾经接触过，应该是一个不难说话的人，你应该和她交上朋友，然后，用朋友的交情请教她，我九鬼家如何才能将这件事全部抹去？” 　　良久，九鬼守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九鬼诗织说道。 　　“女儿会尽力按照父亲大人的吩咐去做！”九鬼诗织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回答：“不过，这次大明人能做出的，似乎不是那位柳小姐，而是那位高函大人，就算女儿按照父亲大人的吩咐去做了，只怕也未必有多大的作用！” 　　“是啊，大明皇帝身边的红人，锦衣卫的首领，这样的人物，岂能是几条人命一点点区区财货可以说动的！”九鬼守隆唏嘘了一下：“当时见到此人，我觉得此人貌不惊人，甚至觉得此人是得了家族的荫庇才能得此高位，如果是这样现在倒是好办了，怕就怕此人心有城府，这事情，还真不容易揭开过去了！” 　　“你先去休息吧，劳累了一天，你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大明人那边应该不会有事情了，明天早上你再过来！” 　　“是，父亲大人！”九鬼诗织点头退了下去。 　　九鬼守隆怔怔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退了出去，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突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开口道：“石川，你觉得次郎义隆如何，我百年之后，是否可担得九鬼家兴起的大任！？” 　　石川一木的身影在屋子里慢慢出现，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一样，看着面前的家主，他低下头：“义隆公子仁厚，但是年弱多病，不够杀伐，若是执掌九鬼家，或许守成宫崎堪堪可以，但是，若是进取九州，只怕就有些难了！” 　　“还守什么成，不到二十年，这九州就已经是松浦家的天下了，哪里还有我九鬼家的立足之地！”九鬼守隆看着石川一木，幽幽的说道：“若是诗织，身为男儿身，该有多好！” 　　“家主，其实大公子良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石川一木脸上一片木讷：“虽然冒进了一些，但是有诗织小姐在一旁辅助，咱们又得了大明人的支持，联合毛利家对抗松浦家，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大公子这着棋，走的实在是差了点，交恶大明人，甚至行刺大明人，这已严重的损害到了九鬼家的根基利益了！” 　　“哼，若是良隆争气一点，诗织嫁给毛利家的那痨病鬼，我也是舍得的，有毛利家的支持，松浦家不敢轻易开启挑衅，我们至少还可以有十年的时间壮大实力！”九鬼守隆哼了一声：“可是这小畜生这么做，没了大明人的支持暂且不说，诗织是绝对不会再嫁给毛利家的那痨病鬼了，那和毛利家的联合，也是一句空谈，这小畜生，坏我的大事！” 　　“其实，应该是那些荷兰南蛮人的撺掇，大公子一直都是很有分寸的！”石川一木说道：“我觉得，如果将这些荷兰南蛮人交给大明人，倒是不失两全其美的办法，一个算是给了大明人一个交代，另外一个，也保下了大公子，至于大明人和荷兰南蛮人怎么为敌，那就和在咱们没关系了！” 　　“不妥！”九鬼守隆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否决了石川一木的建议：“这事情不妥！”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石川一木没有问为什么这建议九鬼守隆觉得不妥，九鬼守隆也没解释，但是两人相处多年，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九鬼守隆说不妥，那就是这事情，没得商量了。 　　“让良隆去志摩的鸟羽城吧，为先祖的英灵守护，永远不要再来九州了！”九鬼守隆有些艰涩的说道：“就算将来我九鬼家在这九州难以立足，至少在志摩还有一支我九鬼家的血脉可以延续先祖的荣光，这也是对良隆好，希望他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意！” 　　“我会向大公子解释清楚的！”石川一木点了点头，这就是九鬼守隆的最终决定了，大公子眼高手低，做的事情，九鬼守隆一直都看不上，现在更是勾结外人出卖九鬼家的利益，仅仅只是永远流放没有让他切腹，这已经是父亲对儿子的疼爱了，希望他真的明白家主大人的深意。 　　“你看，若是义隆不能担当九鬼家的大任，诗织如何？”九鬼守隆突然问道，石川一木愣了一愣，缓缓的摇了摇头：“诗织小姐，总归是要嫁人的，若是大公子不能担当重任，无论义隆公子如何，都必须是九鬼家的继承人！” 　　九鬼守隆沉默了下来，良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也是如此！不过，诗织我会找个时间好好的和她谈谈的，和毛利家的联姻，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若是诗织不愿意，我也不会逼迫她，只是委屈了她，这辈子就不要嫁人好了，为了我九鬼家，这点委屈，九鬼家的女儿，应该能忍受！” 　　几个人头在就被拿了出去，但是，空气中依然隐隐有些血腥的味道，哪怕是一夜过去，这味道依然是若有若无的在空气中浮动，让很人闻到有些不大舒服。 第412章 随你的心意 　　驿馆宅子四周的戒备，林立和他的属下们一直没有放松，不过正如九鬼诗织而言的那样，在宅子周围，九鬼家已经安排了士兵，将所有的闲杂人等一概驱散，不得靠近这里，所以倒是没人打搅。 　　唐虎昨天也是跟着高函，目睹了九鬼家处死那几个刺客的场面，饶是他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也感觉到有些心惊，当天晚上甚至没有敢回去，生怕卷进这事情中，被九鬼家的人当作通风报信的叛徒。 　　整整一个上午，驿馆里安静得不得了，唐虎在这里吃了早饭，上午又陪着高函说了一阵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我在宫崎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听用吧！”高函从他的口中，受益良多，倒是一时舍不得让他走了：“你家里有没有问题，若是担心妻儿的话，将他们接来这里也是可以的！” 　　“谢大人抬举！”唐虎大喜，“我这就回家安排一下！” 　　柳如是一个上午，也是在高函身边，听着他问这唐虎一些问题，甚少开口，不过，高函想要知道的，她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见到高函将此人打发出去，她微微臻首，没有表达任何的意见。 　　“看来，咱们是受了池鱼之殃！”高函笑了起来：“那天九鬼诗织宴请咱们的时候，那位不请自来的大公子九鬼良隆，应该对他这位妹妹不满很久了，用这法子对付他妹妹，倒是也算不错的计谋！” 　　“他们怎么内斗，不关咱们的事情，但是，将咱们牵扯进去，甚至拿咱们的安危做把柄，那就很招人恨了！”柳如是摇摇头：“按照唐虎的说法，这九鬼守隆两个儿子，这继承人的位子，怎么都轮不到九鬼诗织一个女儿，他们着急什么？” 　　“除非……”她沉吟了一下：“除非有人撺掇！” 　　“当然有人撺掇，不过是谁，暂时咱们可就弄不清楚了，这唐虎也不过是市井小民，又不是九鬼家的重臣，一些重要的消息，还是打听不到的，一切等那位九鬼城主来给咱们解释了！” 　　高函淡淡的笑了笑，昨日里柳如是给九鬼诗织一个期限，让对方拿来一个交代，对方表现出了诚意，但是这点诚意对差点身死的自己来说，远远不够，他在心里，也暗暗给了九鬼守隆一个期限，若是今日之内，这九鬼守隆不来拜会自己，将这事情处置好，这九鬼家的合作，不合作也罢，偌大的九州，不仅仅是一个九鬼家有铁矿，银矿，松浦家和毛利家，也是应该不缺的，甚至更多。 　　“都到了中午了，这位九鬼城主还真沉得住气！”高函看看天色，哼了一声：“算了，你也比绞尽脑汁的想了，细节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我就知道啊，我在九鬼家的地盘遇刺了，随便砍几个刺客的头，就能平息我的怒火，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也太小看我大明的海外镇抚司，太小看我了吧！” 　　“也是！”柳如是嫣然一笑：“我想的多了一些，咱们管他九鬼家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认的是九鬼家，不是九鬼家的哪一个人，或许，九鬼家的那位守隆大人，此刻也正在头疼呢！” 　　就在高函和柳如是说这话的当口，九鬼守隆的头还真疼，不过，他的头疼不是因为高函和柳如是觉得他烦恼的这事情，而是因为一把武士刀几乎斩断了他半个脖子。 　　鲜血不要钱一样的从伤口里迸射出来，他捂着脖子，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守隆，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很抱歉！”石川一木收回手中的长刀，深深的对着九鬼守隆鞠了一躬：“你以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连妻儿都能放弃无怨无悔的为九鬼家效命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我不是为你效命，我是为了他……” 　　“九鬼良隆，准确的说，应该叫石川良隆，不过既然要夺了九鬼家的百年基业，这个姓氏我还是打算让他继续用下去！”石川一木看着捂着脖子咯咯作响的九鬼守隆：“如果你不是打算让良隆去鸟羽城，而是继续当他的继承人，等到你死后继承九鬼家的家业，或许，我会一直以九鬼家的家臣的身份，侍奉着你，侍奉着良隆，但是，既然昨天你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我今天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九鬼守隆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但是眼神中的怨恨狠毒，却是越来越浓：“你……” 　　“你安心的去死吧！”石川一木笑了笑：“良隆会告诉所有的家臣，是义隆和诗织联合起来杀了你，良隆是我的儿子，但是九鬼义隆和九鬼诗织却不是我的骨肉，所有，他们也会陪你去死的！” 　　九鬼守隆终于瞪大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始至终，在石川一木身边的九鬼良隆都不敢直视着他的目光。 　　“良隆，抬起头来，告诉自己，你是一个强者，你是这宫崎的主人，将来，也必定是九州的主人！”石川一木有些怜爱的看着有些惊疑不定的九鬼良隆：“为父会为你扫清阻碍你成为一个强者的障碍，但是，我不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后面的事情，就得靠你自己了！” 　　“父亲，难道打算离开我？”九鬼良隆大惊：“母亲说过，你会永远守护在我身边的！” 　　“是石川一木守护在九鬼家的家主九鬼良隆身边！而不是一个父亲守护在自己儿子身边！”石川一木笑了笑：“好了，不要纠结这些神奇，既然九鬼守隆已经死了，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你的弟弟妹妹去了，记住，九鬼守隆是死在你的弟弟妹妹的手里的，你要告诉所有人的人，而我会替你证明你的话的！” 　　“然后，九鬼家就是你的了，你想要大明人玩，就和大明人，想和荷兰人玩，就和荷兰人玩，一切都随你的心意！” 　　九鬼良隆抬起头，想想石川一木描绘的美好前景，目光中露出一副踌躇满志的眼色，他狠狠的捏了捏拳头，看了看血泊中的九鬼守隆一眼，走了出去！ 第413章 大小姐快跑 　　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驿馆外面传来了动静，高函以为终于是九鬼家来人了，但是几声短促的火枪声，顿时让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走了出去，外面他的人都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趴在墙头门后，随身携带的火器也全部都拿了出来，一副随时防止宅子外面的人冲进来的模样。 　　“怎么回事情！”他大声喝问道，林立的声音从墙头传了过来：“大人，外面好像倭人们打了起来，一群倭人追着另外一群倭人朝着咱们这边来了，倭人们在耍花样！” 　　“不管任何人，不得靠近咱们！”高函命令道：“若是他们敢攻击咱们，不要留手，守住这里！” 　　他匆匆的走了进去，叫过来唐虎：“这宫崎城了，有没有什么可以躲藏一晚的地方？” 　　唐虎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他被自己想到的可能吓到了，他摇摇头：“若是几个人，小人倒是能找得到地方躲藏一晚，但是，大人属下这么多人，没去处啊！” 　　“不用管他们，只管高大人就好！”柳如是脸色严峻的开口道：“若是九鬼家的人冲进来，你能不能带着高大人找个暂避之处，你若是答应这事情，你在大明犯的那点事情，我替高大人做主，直接给你抹掉，若是你做的出色，赏你一个镇抚司的出身，也不是难事！” 　　唐虎犹豫了一下，“三两人的话，躲避一夜没问题，但是，若是九鬼家的人闭城大搜，那能躲藏多久就不知道了！” 　　“以后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柳如是摆摆手向着高函说道：“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一旦林立抵挡不住，你换了衣裳，随着唐虎趁着混乱逃走，其他人会拼命掩护你的，九鬼家，哼，从此咱们不死不休！” 　　“我不会走！”高函笑了起来：“让我丢下你，丢下我的这些属下孤身逃走，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不过唐虎，柳小姐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若是事情不妙，你带着柳小姐离开，只要柳小姐安然无恙，你只要踏上我大明的土地，你就是我锦衣卫的百户了！你的那点破事，根本不算事情！” 　　“高函……你！” 　　“就这么说定了！”高函摆摆手，对着唐虎说道：“若是柳小姐不走，你绑也要绑走她，知道吗？” 　　“小的明白了！”唐虎一阵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连声音都变得几分嘶哑了：“大人的命令，如果事情不妙，小的带柳小姐离开！！” 　　“别说了！”高函摆摆手，对着气急的柳如是说道：“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算命的说我公侯万代呢！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出去看看，到底这些倭人，想要干什么！” 　　柳如是深吸了一口气，跟了出去，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如论如何也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倒是那唐虎，得了高函的命令，此刻更是跟着柳如是身后一步都不离开的样子。 　　外面又传来几声火铳声，距离上次火铳声响，显然距离近了许多，林立在墙头大声的喊道，禁止对方靠近，否则格杀勿论，只是他喊的大明话，也知道那些外面追赶打杀的倭人们，听不听得到，听不听得明白。 　　高函到了林立的身边，朝着外面看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又没有暗到看不到的地步，隐隐绰绰中，十几个倭人被上百个倭人正在追杀着，不时有人到底，转眼之间就被身后的追兵刀枪齐下砍死，火铳声是从前面逃窜的人群中发出来的，只是他们一边逃命一边填充火铳，半天才响动一下，也是正常的很。 　　“好像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高函皱着眉头，如果是演戏，那九鬼家的人演戏的本事可就太大了，那到底被砍杀死掉的人，可不是假的，他们根本不需要用死这么多人来增加这场戏的真实度的。 　　“还想小心点好！”林立却是不这么认为：“大人，您还是下去吧，倭人有火铳，墙头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不用！”高函摇头：“我又不出声，对方在这么多人中能找出来我，那我该有多倒霉……” 　　“大人，他们进了咱们火铳的射程了，要不要开火？”眼看着那一群逃跑的倭人接近了，林立顾不得劝高函离开，连声问道。 　　“等一下！”高函眯起眼睛，跑在最前面的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是那丫头啊！”人越来越近，高函终于看清楚在最前面朝着自己跑过来的九鬼诗织，她手中的火铳显然已经放弃了装填，抱着一支长长的火铳跑过来的矮矮瘦瘦的她，就好像一只在田地里偷萝卜的兔子被人发现了仓皇逃遁的狼狈模样。 　　高函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他知道这个场合，实在是不该发笑。 　　“开门，放他们进来！”他开口吩咐道：“其他的人准备开火，拦住后面的人，若是执意往里冲的话，给我干掉他们！” 　　“高大人，救命！！！” 　　九鬼诗织早就看到驿馆墙头那一排林立的人头和黑洞洞的火枪口，在距离大门还有二三十步的时候，就开始大声的叫了起来，她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现在的宫崎城了，这是她唯一能找到庇护的地方了。 　　或许，对方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开枪吧，不过，就算死在大明人的枪口下，也比死在那个弑父的畜牲手里好，她心里暗暗的想道。 　　果然，一切都是在她意料之中，暗暗的夜色中墙头上的火情，迸发出橘红色的光芒，那熟悉清脆的火枪声连珠般的响了起来，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果然，就算是到了这里，自己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宿命啊！ 　　“快跑啊，大小姐！”身后的家臣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在喊，她看到对方的嘴唇张合，却是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家臣焦急的指指前面，她顺着那支胳膊看了过去，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那消失的全身力气仿佛又回来了。 　　驿馆那紧闭的大门正缓缓的打开来，在大门的深处，一个身影站在那里，隐隐有些熟悉。 　　门外是死地，门内就是生路，她娇叱了一声，扛着自己那沉重的火枪，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第414章 就靠你们两个了 　　墙头的火枪齐齐在九鬼诗织一群人身后开花，几个冲的比较猛的倭人武士，顿时仿佛是朽木一样栽倒在地，而趁着这个机会，九鬼诗织几乎是带着自己的手下，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驿馆的大门。 　　大门在她的身后迅速的关了起来，也将外面那些凄惨的叫声关在了门外。 　　她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院子里的一切，院子的围墙上，三四十个人正趴在墙头，有条不紊的朝着外面发射着火枪，而在墙下，比墙头人数多的多的人，正在紧张的装填着火枪。 　　墙头上的一发射完，下面就有人接过他们发射过的火枪，递上去一支已经装填好的，火枪声连绵不绝，在这种操作下，几乎没有停顿的时间，整个驿馆里，到处都弥漫着火枪发射的硝烟味道。 　　“大明人到底带了多少支火枪来！” 　　九鬼诗织好像浑然忘记了自己死里逃生的事情，看着对方递枪，装填，发射的动作，完美的好像演练了无数遍一样，又看到几乎是比这些大明人人数更多的火枪在这些大明人手中流转，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疑问。 　　一个人从墙头跳了下来，带着一身的硝烟味道，将手中的火枪丢给一个大明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高大人！” 　　看清楚了对方的面貌，她急忙放下手里的火枪，对着对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感谢您的帮助，诗织若不是您的搭救，只怕此刻已经变成了门外的一具尸首了！” 　　墙头上的枪声，慢慢的停歇了下来，远处传来倭人武士气急败坏的大骂声，间或还夹杂着一些惨叫，九鬼诗织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那是良隆的手下退却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多少时间就会卷土重来，但是，至少现在她暂时是安全了。 　　“你先别说这个！”高函脸色很是严峻：“你手下的火枪队是不是已经不在你的掌控当中了，他们如果攻击我们，你能命令他们吗？” 　　“这个，只怕不能！”九鬼诗织苦涩的笑了一下：“九鬼良隆这个畜牲弑父夺权，现在父亲大人死在他的手里，但是，他对所有人都宣称，是我和义隆害了父亲大人，现在九鬼家的人包括我曾经的属下们，都恨不得拿着我的人头去九鬼良隆那里领赏去呢，他们哪里还会听我的！” 　　“那他们再来，就不是这些人了！”高函心里一个咯噔，果然事情的变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九鬼守隆居然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里，那不用说了，曾经对自己行刺的也肯定就是这个家伙了，眼下他掌权了，这宫崎城已经成了一块危地，如果不尽快离开，只怕自己这一百多号人，得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别看自己刚刚一顿火枪，将那家伙派来追杀自己妹妹的人打的屁滚尿流，但是，真是要将他们苦心经营了的半年多的火枪队调来，以火枪对火枪，自己这些人可没多少抵挡的份儿。 　　别说数量不重要，有的时候，数量堆积起来，比质量重要多了，在这里就是一个明证，五百人的火枪队，不管怎么打，绝对都不是一百来人的火枪队可以抵挡的，尤其是他们还有其他的战力辅助。 　　“不过，高大人不用担心火枪队来攻击！”大概是见到高函脸上的神色有异，九鬼诗织连忙说道：“本来火枪队储存的火药和弹丸就不是很多，在我逃出来之前，我已经将全部的火枪和弹药都销毁了，当时我想着，九鬼良隆就算掌握了火枪队，这些火枪我也要让他们派不上用场，高大人你们卖给我们的火枪，只能用你的火枪弹丸，显然，既然他能行刺高大人，那么，肯定是不会从高大人手里买到任何的东西了！” 　　“还算你有点小机灵！”高函心里微微一松，没有火枪队，至少这驿馆可以坚守的时间长一点了，希望这段时间里，能够想出个什么对策来。 　　他抬起头来，寻找着柳如是的踪迹，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如是已经在他的身后了，听着他和九鬼诗织说完这些话，柳如是也正好抬起头来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撞，都看到的对方眼里的那一丝忧虑。 　　“你随我进来，还有你，唐虎！”高函沉吟了一下，对着九鬼诗织和唐虎说道，宫崎城里，现在能用得上的，也就这么两人了，如果要在这场变乱中全身而退，他们两人的意见，显然现在比较重要。 　　四人朝着屋子走了过去，高函回头看看远处的林立一眼，林立点点头，表示看懂了高函的眼神，高函才放心的带着他们朝着屋子里走了进去。 　　“唐虎，你说你可以在宫崎城里找到三两个藏身的地方，当时你可没想到是这种情形吧！”高函坐了下来：“眼下不是三两个人脱身就可以的事情，以九鬼良隆能杀了他父亲的性子，那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就不知道，他夺权就夺权，为什么要针对我们，我们对九鬼家来说，可是一点坏处都没有的！” 　　“那是因为，他们和荷兰来的南蛮人勾结上了！”九鬼诗织摇摇头：“荷兰人也有火器，甚至还答应了卖给他们大筒，就是你们大明说的火炮，所以……” 　　“所以，荷兰人不希望咱们抢了他们的买卖？”高函简直简直是哭笑不得，至于这么狠了，先是动手行刺自己，然后又撺掇人家儿子杀了自己的老子，就是为了多卖点火器给人家，这荷兰人做生意，也太没底线了吧！ 　　“拦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柳如是淡淡的说道：“虽然手段激烈了一些，但是，做法还是没错的，只不过，他们搞错了一点，这是他们来抢咱们的生意，而不是咱们拦着他们的财路！” 　　“说这些暂时没用，先脱身再说！”高函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要报复要算账，那也是脱身之后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困在这里，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谈什么报复算账。 　　“唐虎，你想想，这种情况下，你能做点什么！”高函吩咐道，转头过来，对着九鬼诗织：“诗织小姐，也请你好好的想想，除了你带到这里的这十几个人，还有没有人可以用，能不能安全逃出城去，眼下可就靠你们两人了！” 第415章 失算了 　　唐虎不过是一个小商人，取了个商人的女儿，在九鬼家掌控的宫崎城，能有多大的能量，就好像他说的一样，三两个人找个藏身之处躲藏一晚上还是可能的，但是，能躲藏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至于出城去，算了，这个问题可是有些难为他了。 　　九鬼诗织算那是九鬼家的核心成员，除了自己的家臣，也还是有些拥趸的，但是，眼下九鬼守隆一死，九鬼良隆又放出她是凶手的消息，这些资源怕是也用不上了，除了她身边的这些死忠，只怕外人的人要来投效，她都不敢答应，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九鬼良隆的人。 　　这种情况下，她不仅仅不能起到身没作用，反而在高函的身边，好像是一盏明灯——拉仇恨的那种。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高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里那种没辙了的眼神，却是谁都看得懂的。 　　“不是说，高大人随行到宫崎来，还有几艘战船吗，那随行的士兵一定也不少吧！”九鬼诗织舔舔嘴唇，那模样竟然有几分妖媚的味道：“若是将消息传给高大人的那些部下，不知道来援救高大人，来不来得及？” 　　“这个等到我们脱身之后再说！”高函摇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熬得过今晚，熬得过明天，再考虑这个问题，你确定宫崎城已经全部落在了九鬼良隆手里了，你一点别的力量都用不上了？” 　　“可恨！”九鬼诗织狠狠的一捏自己的拳头：“如果父亲不是死在他手里，家臣们我还是可以让他们大部分人听我的了，但是现在家臣们被九鬼守隆蒙骗了，都以为我和义隆才是杀害父亲的凶手，这个时候，不管是为了忠义还是为了私情，谁还敢听我的？” 　　“等等！”柳如是听出了一点东西来了：“你是说，若是为了洗清罪名的话，你还是可以靠着自己的声望掌控大部分的家臣，也就是说，只要还你清白，除掉九鬼良隆，你掌控宫崎城，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我有这个信心！”九鬼诗织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顿时听出柳如是话里的意思，有些期盼的看着柳如是。 　　“你怎么看？”柳如是微微笑了笑，对着高函说道：“无论是困守在这里，还是逃出去，我们就算是逃得了性命，我们和九鬼家的所有来往，算那是全部没有了，将来就是交恶的话，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好处。” 　　高函也听明白了柳如是话里的意思，有些疑惑的看着九鬼诗织：“她行吗？”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这不仅仅是为了她，也为了咱们自己，这是分则两弊，合则两利的事情，虽然这事情风险甚大，但是，咱们困在这里，等待这人家来收拾咱们，风险一点都不比这个小！我想，即使是那位九鬼良隆，这个时候时候也是在掌控家臣，追捕反对者，或者今晚，或许明天，等他腾出手来了，一定会来收拾咱们，他一定想不到，咱们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而是直接直捣黄龙，擒贼擒王！” 　　“置之死地而后生！”高函点了点头，柳如是的话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这个意思，若是搏一把，或许还有翻盘的可能，不搏的话，只怕所有希望都没有了。 　　“那就这么干了！”高函稍稍思索了一下，就下了决定，这个时候，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等等，还有她呢！”柳如是微微笑了起来：“九鬼良隆为了权利，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杀，咱们若是事败，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若是事情侥幸成功了，这受益最大的，可不是怎么，可是这丫头。” 　　高函点点头，柳如是转过身来，对着九鬼诗织说道：“眼下的情形是这样的，九鬼家发生叛乱，叛贼九鬼良隆杀了家主九鬼守隆，甚至行刺我们大明海外镇抚司来友好拜访的镇抚大人，这种事情，我大明是看不下去的，现在应你九鬼诗织小姐的请求，我大明愿意出兵，助你九鬼诗织小姐平叛，并支持你重新夺回九鬼家的家主的位置！” 　　“诗织对高大人，对如是姐姐的恩情，永世难忘！”九鬼诗织激动的脸都涨红了：“九鬼家永远记得大明的这份恩情！！！” 　　“不要和我说这些，你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柳如是笑着摇摇头：“什么永世难忘啊，什么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来都是不信的，我看重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出兵助你，是要花钱，要死人的，虽然我们也有些私心，但是，若是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九鬼诗织什么都不会有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那如是姐姐需要诗织怎么做？”九鬼诗织一点都不奇怪对方的要求，她答应，还有可能拥有答应对方要求的资本，不答应的话，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柳如是的话有些残酷，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作为女人的九鬼诗织真的要被抓住了，那绝对是会比死更加凄惨的事情。 　　银子，矿产，粮食，还是军队？九鬼诗织脑子里转了一圈，立马就下了决定，不管对方要什么，自己都会答应对方的。 　　“很简单，交给我们高大人！” 　　柳如是看着对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成为我们高大人的女人，我们高大人才有理由，也才有兴致，为你做这些事情，甚至在今后你有任何需要的时候，给你提供帮助，你觉得如何？” 　　高函眼睛都直了，他可没想到，柳如是说道后面，居然是要这小丫头嫁给自己，用联姻的办法作为出兵的理由，似乎也说的过去，但是，这种事情，你不是事先和自己应该商量一下的吗？ 　　九鬼诗织听到这话，扭过头朝着高函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愿意嫁给高大人！” 　　“失算了！”柳如是见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狠狠的跺了跺脚，又说了一句“失算了！” 第416章 一派胡言 　　她突然醒悟过来，她觉得让一个女孩将身子交出来嫁人，是对这个女孩儿最好的掌控了，但是她忘记了，虽然九鬼诗织是九鬼家的女儿，但是也不过是一个没落大明家的女儿，而高函可是大明正儿八经的高官，以倭人对大明的仰慕程度，以及高函的身份，反而是九鬼诗织有些高攀了的意思。 　　尤其是高函还年轻，也不是很看，反而很有威仪的样子，这样的男人，九鬼诗织在眼下这个情况下，不爽快的答应才有鬼呢！！！ 　　驿馆外面的敌人又尝试往驿馆里冲了几次，在付出了数条性命之后，他们终于摸索出了驿馆里那些大明人手中火枪的射程。 　　于是，在射程内漆黑一片，在射程之外，却是一圈火把打得通明，从驿馆的墙头往外看去，火把的亮光里隐隐绰绰，围困驿馆的敌人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在城里也隐隐有厮杀的声音喊来，不用想，那是九鬼良隆在清楚反对他的势力，九鬼诗织尚且有忠于她的家臣，作为九鬼守隆的小儿子九鬼义隆，自然也不是光棍一条，九鬼守隆虽然占据了绝对优势，但是将这些反对的势力连根拔去也绝对不是一天之内能办到的事情。 　　驿馆内，听到九鬼诗织肯定的答复的高函，脸上十分的精彩，这就答应了，而且，这位九鬼诗织都有没有问自己是否婚娶，嫁给自己，是做正室还是妾室，什么都不管不问，这就答应了？ 　　“有你的这个承诺，现在就好办了！”柳如是却是不管高函的脸上，直接问道：“九鬼守隆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身边有多少人护卫，如果我们在晚上冲杀出去，直接取他的狗命，该怎么做，咱们好好的商量一下！” 　　“父亲死后，他俨然以九鬼家的家主自居，一直都是在城主府里，如果不出意外，城主府里上上下下都应该已经换成了他的人，石川一木已经投靠了他，攻击城主府，以咱们这点人，哪怕是有大量的火枪，只怕也不够用，一旦被他逃了，那接下来咱们要面对的，可就是整个九鬼家的军队了！” 　　“九鬼家到底有多少军队？”听到这里，高函好奇的问了一句，对于九鬼家的实力，他一直不是很清楚，但是，在他料来，就算是九鬼家有着大量的军队，但是，在宫崎城里未必有多少，而眼下这些军队又得维持治安，又得分出人手看住自己，还得分出人手去清除九鬼义隆和九鬼诗织的力量，这城里的力量，应该没那么多吧！！！ 　　“我们九鬼家武士就有三百多人！”九鬼诗织骄傲的说道：“如果算上曾经有过训练的战士，至少可以拉出五千人的大军！” 　　“五千人啊！”高函翻了翻白眼，五千人你骄傲个什么劲儿，而且，似乎里面的职业军人，也就是他们说的武士，也不过区区三百来人，就这样的力量，居然也可以在九州岛占据一块地盘。 　　“不过，长期驻守在宫崎城里的，就是城主府里一百多武士和守备士兵，加上我的火枪队，人数也就一千多人，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千多人，就算三分之一在清剿九鬼义隆的人，三分之一的人围在外面，那么，在九鬼守隆身边，也不过是三百多人！”高函盘算了一下，自己有一百多人，只要将面前围住驿馆的人打散，那九鬼守隆那里也就是差不多的力量了，逐个击破的话，自己的劣势并不是特别的明显。 　　他有了决定，其他人就好办了，他想了想，对着柳如是和九鬼诗织吩咐了几句，然后召来林立，又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整个驿馆里，顿时开始动了起来。 　　唐虎则的得了他的吩咐，点头就朝着后面走去，也不知道在后面准备些什么去了。 　　“高大人，柳小姐！！！” 　　驿馆外面，火枪的射程之外，一个声音在火把下大声的喊了起来：“我们石川大人有话要对你们说，石川大人说了，九鬼家和柳小姐一直都是友好相处的，也希望和柳小姐一直都合作下去，但是，九鬼诗织弑父夺权，罪大恶极，你们不知道原因庇护于她，石川大人告诉你们真相，希望你们能够将九鬼诗织和他的同党交出来，大家还可以不伤和气！” 　　“至于死伤的人，石川大人说了，不知者不罪，只要柳小姐和高大人将九鬼诗织交出来，一切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柳小姐愿意继续和九鬼家丛生意，那么大家就继续做生意，若是柳小姐不愿意，天亮之后，我们九鬼家会恭送柳小姐和高大人出城！！” 　　“哼！”一派胡言！ 　　九鬼诗织哼了一声，看了看高函的眼色，见到高函若有所思的样子，顿时就有些急了，“石川一木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说的话，一定不会算数的，高大人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高函笑了一笑，“不过，对方好像也不愿意多死伤人，若是咱们要出去，将你绑了交出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九鬼诗织一急，“我都已经答应做你的女人了，你还要将我交出去？” 　　“别急！”柳如是嫣然一笑：“高大人自然有盘算，打仗可不是就几个人杀来杀去的事情，不用点计谋，怎么如何能成功的冲出去，砍下那九鬼良隆的脑袋！” 　　“哦！”九鬼诗织恍然大悟：“计谋，想不到高大人擅长此道，对不住，是我多想了！” 　　高函看了这个耿直妹子一眼，叹了叹气：“来人，将她们给绑了！” 　　驿馆外面，石川一木紧紧的盯着驿馆那边，得知这边死伤了几十人，大明人庇护了九鬼诗织之后，他就立刻从九鬼良隆身边跑来了，知道大明人的火器厉害，九鬼良隆本来要将荷兰人送的火器给他身边的武士带上，但是却被他留在了九鬼良隆身边。 　　他能出事，但是，九鬼良隆却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驿馆的大门打开来，一群人被绑着押出了大门，只是距离甚远，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面目。 第417章 君子一言 　　不过，他心里倒是一宽，他这一辈子，自诩看人极准，和那个柳如是小姐接触，他直接就觉得对方就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什么，自然是利益至上，庇护九鬼诗织，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倒是自己开出让对方可以继续或者或者是安全离开的保证，那是切切实实看得见摸着的好处。 　　大明人经过衡量，终于做出正确的选择了么？ 　　他冷笑了一下，愚蠢的大明人，真的以为交出了九鬼诗织就没事了么，你们既然那么多的火器，想来将你们的这两个重要人物扣住，你们也愿意拿足够多的火器来换吧，如果胃口大一点，或许在港口那边停泊的那几艘大明战船，也可以打打主意。 　　一个士兵战战兢兢的接近火枪的射程之内，对方没有开火，等到足够看清楚对方的面目之后，那个士兵刷的一下的跑了回来。 　　“石川大人，是九鬼诗织和他的乱党！” 　　“石川大人！”柳如是的声音，从驿馆那边传了过来：“九鬼诗织我们愿意交出来，但是，你说的话，如何给我一个保证，若是你们得到了九鬼诗织，依然还攻击我们，那又怎么算！” 　　石川一木犹豫了一下，大踏步的走上前去，对方要谈条件，显然，有资格谈条件的，只有他，别人的话，对方都信不过。 　　“那你要怎么相信我的话！”走进了火枪的射程，石川一木朝着驿馆那边喊道，柳如是不知道躲在哪里，从这里看过去看不到她丝毫的踪影。 　　“我想请石川大人到驿馆来做客，然后等到天明之后，再送我们出城，你们九鬼家的家事我们一点都不想搀和，我们只想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就算是和九鬼家再做生意，那也是等你们九鬼家安定了再说，你看这样可好！？” 　　石川一木回头，自己的士兵正看着自己，而不远处九鬼诗织看着自己的眼睛，更是能冒出火来。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立刻就做了决定，这是一个自己提高在九鬼家的武士和士他稍稍沉吟了一下，立刻就做了决定，这是一个自己提高在九鬼家的武士和士兵中地位的极佳的办法，如果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九鬼诗织从对方手中换回来，那么，自己的声望必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这对自己辅佐九鬼良隆的事情可是大有帮助。 　　而且，他也相信，这帮大明人除非是疯了，断断不会对自己不利，他们若是还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必定对自己客客气气，那么，这所谓的风险，也就不成为风险了。 　　“好！”他大声对着驿馆喊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朝着后面喊着一个武士头目的名字，让他将九鬼诗织等人押回去，自己坦然的越过九鬼诗织，朝着驿馆走去，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十分的威武，相比之下，他侍奉了一辈子的九鬼守隆，大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你算个什么君子，伪君子！”九鬼诗织狠狠的朝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他微微一晃头，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也不反驳，也一个快要死了的丫头废话，实在是没意思。 　　身后的武士们已经推推搡搡的将九鬼诗织等人朝着自己那边推去，他走进驿馆的大门，朝着里面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驿馆里面数百人正排着整整齐齐的阵列，站在大门之后，而他一直以为在墙头密密麻麻布满火枪手的地方，却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柳小姐，你这是……” 　　他顿时感觉有些不妙，黑暗中，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却不是柳如是的声音。 　　“拿下！” 　　几个人扑了上来，将他摁在地下，没几下功夫，将他捆得如同一个大猪蹄子一般，而在驿馆外面，轰然响起连珠般的火枪声。 　　“就是现在！”那个声音大声喊道：“冲出去！！！” 　　趴在地下的石川一木，看着身边的脚步声纷沓而出，然后，耳膜就被不断绝的火枪声和惨叫声给充满了，转瞬之间，驿馆外面就变成了一片血肉战场。 　　九鬼诗织虚绑着的双手，轻轻的挣开，拿出藏在身后短火铳，对着身边的武士头目就是一枪，巨大的轰击几乎将对方打退了几尺，而他身边的部众，也纷纷的拿出大明人给的短火铳，对着面前的人影，肆意的开火着。 　　这种可以连打三发的短火铳，虽然看起来很丑陋，一点没有她自己的那支火枪漂亮，但是真的很好用，十几个人，每人两支这样的短火铳，冲进敌人群里，连瞄准都用，照着人影就开火，当真是挡者披靡，瞬间就是引起了极大的混乱。 　　几个武士头目见到他们发射完，颇为机灵的怪叫着吆喝同伴扑上来，他们见过的火枪，可没有连发的，但是，九鬼诗织很快的就告诉了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这几个扑上来的武士，连她的衣角都没碰上，被被打成了筛子。 　　这是九鬼诗织冲进了敌人群中，遭遇到的唯一反抗，等到这几个家伙死完了，所有的人敌人，都已经轰然四逃，没人愿意和一支好像打不完的火枪在手的敌人战斗，尤其这样的敌人，还不止一个，而是十几个。 　　等到驿馆里的大队人马冲出来的时候，也找不到敌人了，只能跟着九鬼诗织，朝着前面的敌人追去，如果从夜空中看下去，就会看见非常化滑稽的一幕。 　　数百人四散逃开，一支十几人的小队，紧紧的追赶着上百人的队伍，而四周逃散的人，今日没有个人想过来帮忙或者是组织反击的。 　　当然，他们现在组织反击和帮忙，也没什么用处了，驿馆里冲出来的上百人的火枪队，正紧紧的跟在九鬼诗织的身后，两支上百人的队伍中间，夹着着九鬼诗织的十几个人，怎么看怎么滑稽。 　　尤其是九鬼诗织和他们的手下将大明人给的三眼火铳中的弹丸打完之后，他们手中的火铳，其实就是一根短铁棍而已，但是逃跑的敌人不知道啊，尤其是身后大明人的火枪，时不时的响起，更是让他们魂飞魄散，拼命的逃。 第418章 准备战斗吧 　　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九鬼诗织不去追，却偏偏追上他们这一支队伍，哪怕是他们一边跑，一边有人逃进岔路，九鬼诗织等人也不管不顾，就是咬着他们的大队，大声的追杀着。 　　“这群畜生！”高函和柳如是队伍的中间，被护卫们保护这，也朝着前面在奔跑：“跟野猪一样，连弯都不会转！！” 　　“这样才好呢！”柳如是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们往着城主府的方向跑，咱们是追过去的，而不是特意过去的，或许，在那位屁股都没坐热的城主九鬼良隆眼里，根本就没有想过咱们是去对付他的！” 　　“动作快点！”高函大声的喊道：“冲进城主府里，所有阻拦者，格杀勿论，活捉敌酋者，赏银百两，升百户！！！” 　　夜晚在城里这么的动静，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很快，城主府方向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败兵就已经朝着城主府这边涌了进来。 　　每一个人下意识都觉得城主府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九鬼家的精锐武士，全部在这里，门口看守的士兵，根本来不及拦阻他们或者是向着城主府里面禀报，被被败兵们裹胁着退入了城主府里。 　　九鬼诗织仅仅的咬着前面的敌人，哪里肯给他们时间反应过来将门给关上，也是随着败兵们一起冲了进去，很快，城主府的前庭里就变得混乱起来，败兵们四处逃窜，但是城主府里的守卫武士，在稍稍定神之后，发现来犯的敌人，仅仅只有十几人，尽管临头的是她们熟悉的诗织小姐，他们也抖数精神，不理他们败兵，摆开架势准备拿下这些人。 　　甚至有人做起了拿下九鬼诗织之后向九鬼良隆邀功的美梦。 　　可惜的是，刚刚他们鼓起勇气，准备想昔日的大小姐出手的时候，外面哗啦啦的涌进了无数人，而且这些人不仅仅是有火器，而且比诗织小姐的人凶恶多了，一片片火枪带着闪耀的红光在夜色中响起，到处都有惨叫声和同伴的倒地声。 　　他们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发一声喊，也随着那些败兵朝着城主府里面跑了进去。 　　可惜的是，他们不过是前庭的守卫，而在后面，那是九鬼良隆的嫡系家臣武士，在前面开始闹腾起来的时候，后面守卫的武士们，已经全神戒备了，大声的吆喝着收拢着败兵，不听话的，直接就武士刀上去伺候了，等到这些前庭的武士逃到后面，他们赫然发现，后面已经摆开了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势，不下百人守卫着那里。 　　在外面是刚刚逃进来的这些败兵，在中间，是大公子的嫡系家臣武士，最里面是脸色有些苍白却是依然站立在那里的大公子九鬼良隆，在他的身边，几个南蛮人和一二十个拿着火器的火枪兵，正拱卫着他。 　　九鬼诗织冲了进来，止住了脚步，看着前面的阵势，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在他的身后，高函的手下们，也陆陆续续的冲了进来，戒备的看着前面的敌人们。 　　这就是最后的决战了！ 　　九鬼诗织哼了一声，大声的朝着对面喊了起来：“九鬼久隆弑父夺取，嫁祸于我和义隆公子，我九鬼诗织今天特意来为父亲大人报仇，替天行道！！放下手中的兵器，束手就缚，我以九鬼家的名义担保不追击你们的家眷！！” 　　“这丫头是不是傻了！”高函微微有些气喘的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她这喊话，顿时哭笑不得，不追究对方的家眷，那是说要追究这些人到底了，这样只能激起对方的拼死反抗之心，有这么劝降的么？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除了最里面九鬼良隆的那些铁杆家臣，脸上没什么变化之外，在最外面的那些士兵和低级武士，一个个脸上都出现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有人甚至还有些犹豫的看了九鬼诗织一眼，又扭过头去看了看九鬼良隆。 　　很显然，高函不以为然的这些话，在这些士兵之中，起了一点作用。 　　“真是搞不懂倭人们怎么想的，不过九鬼诗织这丫头自己就是倭人，她应该是最明白倭人们的心思的，没准在倭人们看来，这才是正常的呢！？” 　　柳如是虽然没参加战斗，但是一路奔跑过来，也是累的够呛，听到高函的话，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高函歪着头，问她。 　　“就这么看着就好，咱们只负责动手，这个时候还是交给这丫头吧，这关系着将来她这个九鬼家的家主的位置是否名正言顺的问题，这些人，真要是全部杀光了，或者丫头也会心疼的，将来，这些人可都是她的手下！” 　　高函点点头，闭口不再说话，看着九鬼诗织和九鬼良隆的表演。 　　“闭嘴，九鬼诗织你这个叛逆，你简直不配拥有九鬼这个高贵的姓氏，父亲大人是如何的宠爱你，所有人都看得到，但是你居然和义隆勾结，谋害父亲大人，辛苦我发现得早，要不然，我也被你们两人谋害了！” 　　火光下，九鬼良隆的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他发现自己倚以重望的火枪手，对方居然被自己多很多，甚至连九鬼诗织等人手里，也人手一支短火铳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是仅仅用苍白来形容了。 　　但是，脸色难看，他说话声音倒是挺大，至少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得到他说的话了。 　　“九鬼诗织，你放下手中的武器，诚心悔过的话，我给你在父亲大人灵前自尽的殊荣，要不然，你必定死的凄惨无比，连灵魂都要被夜叉吞食！”他大声的喊道，手中举起一个首级来：“九鬼义隆这个逆贼已经伏诛，你还在等什么？” 　　“义隆！”九鬼诗织呜咽了一声，那人头不是最疼他的二哥九鬼义隆还是谁。 　　她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指着九鬼良隆大喝道：“那我们就看今天晚上，谁死在回来吧，九鬼家的勇士们，你们想清楚了么，想清楚了，就准备战斗吧！！！” 第419章 我赢了！ 　　他身后的大明人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早就在装填着弹药，此刻听到她一发话，高函的守势一挥，齐刷刷的将枪抬了起来，对着前方的阵势。 　　“盾牌！”九鬼良隆的阵势了，传来一声大喝，十多面牛皮大盾忽的亮了出来，而在他们的内圈，那一二十个火枪手，也架起了他们手中的火枪。 　　场面上的气氛仿佛凝滞了起来，突然之见，最外面的一群败兵，突然有人，丢掉了武器，朝着旁边跑去，顿时，武器落地的声音叮叮当的响了半天。 　　他们无法越过九鬼诗织逃到外面去，也不想呆在九鬼良隆的阵势里被这么多的火枪对着，那么，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紧紧的贴在城主府的那高大的围墙边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场中间即将展开的战斗，如果不看他们的表情，就他们此刻的位置而言，他们好像就是一群看客，一群等着看一场血肉模糊的厮杀的看客。 　　谁也没有料到，最先发起攻击是，居然是九鬼良隆的人，数十支火枪齐齐开火，目标就是最前面的九鬼诗织，显然，他们的目的是要一击毙命。 　　幸亏九鬼诗织身边的几个家臣，早就提防着对方，见到对方一有动作，几个人纷纷往九鬼诗织身前死命的去抵挡，九鬼诗织顿时就被扑到在地。 　　她毫发无损，但是，扑在她身的那几个家臣，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所有的枪弹全都打在他们身上，几乎是哼都没哼一声，他们当场就毙命了，感觉到自己身上忠心耿耿的部下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自己的身上，九鬼诗织睚眦欲裂。 　　但是，还来不及说什么，他身后火枪声，齐齐响了起来，上百支火枪齐发的声音，比起对面的火枪声，大了岂止一倍两倍，她费力的推开自己身上的身体的时候，火枪声已经停了，在她的眼帘了，高函的那些拿着火枪的手下，将一根细长的断刺往火枪上一卡，仿佛拿着一支支的短矛，已经越过她，冲了上去。 　　她怔怔的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没装填火药的短火铳，再看着自己身边仅剩下的几个家臣，娇叱一声，也挥舞着这样的短铁棍，冲了上去。 　　服部次郎和他的弟弟，是九鬼家的低级武士，此刻两兄弟紧紧的贴着围墙，看着场中的厮杀，脚步都不敢挪动一下，生怕离开了围墙边，被双方的人当作是对方的人。 　　“哥，咱们就这么站着？”服部小五郎有些跃跃欲试，刚刚不是哥哥来着他离开了阵列，此刻他也在厮杀的人群中，看到那些大明武士拙劣的武技，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大明人火器打了一波就冲上去厮杀的话，自己或许也能挣点战功，而不是现在躲在这里看热闹。 　　“你想都不要想，那些盾牌是保护九鬼良隆的！”腹部次郎可比自己的弟弟世故得多，“武技再高，顶不过大明人的第一波火枪，那就死了，咱们兄弟练了一辈子的武技，可不是为了到头来让这些武器拙劣的家伙用火枪打死的！” 　　“哦，那也是！”服部小五郎悚然而惊，刚刚他可是看到那些没有牛皮盾牌遮挡的武士们血肉横飞的场面的，那一波最少也死了二三十人，他若在那里，谁敢保证他不是那死的二三十人中的一个呢。 　　“但是，若是大公子，不，九鬼良隆赢了诗织小姐，那咱们可就算是临阵脱离了！”他有些担心：“要不，趁着他们打的热闹，咱们先离开这里吧，我看见那边已经有人逃出去了！” 　　“蠢货，逃出去的是蠢货，你也是个蠢货！”腹部次郎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咱们从东海道到这里来，投靠九鬼家，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做一个区区的低级武士，一个足轻队长就满足了的吗，你忘记父亲说过的话了，我们服部家，也是出过俸禄两千石的武士的，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只要我们选择正确的家主，比起我们在战场上拼命数次都要管用。” 　　“那咱们就不该离开大公子的那里！”腹部小五郎嘟囔着：“就算诗织小姐赢了，难道她还能做九鬼家的家主不成，她可是个女人！” 　　“没错，她是一个女人，但是是一个没出嫁的女人，你怎么不知道，她赢了的话，不会从家臣中选一个作为她的男人，这样，她不必嫁出去，就可以做家主了，你真是个没见识的家伙！！！” 　　“那我们帮诗织小姐？”腹部小五郎看了不远处地下的一把长刀，眼珠转了转。 　　“不，先看一看，谁占了上风，咱们就去帮谁！”服部次郎很是肯定的说道：“咱们兄弟是倒霉还是发达，就看今天晚上了，你看仔细一点，听我的命令，咱们就冲上去。” 　　九鬼诗织冲进战团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敌手，高函的那些属下，端着怪模怪样的火枪短矛冲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冲进战团的人才知道，这种杂乱是很有规律的杂乱，几个人攻击，几个人游走，几个人挡住对方的攻击，似乎他们都有一套章法。 　　她看准一个敌人冲了过去，那个敌人看到她，长刀一提，迎头就砍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只短矛，齐齐拦住了对方的长刀，九鬼诗织心里一喜，手中铁棍横着就朝着对方的腰腹间扫了过去。 　　但是，另外一支短矛却是后发先至，噗呲一声就已经捅进了对方的腹部，矛尖在对方的肚子里搅了一搅，抽了出来，九鬼诗织甚至没有看清楚短矛的主人，那只短矛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而她面前的敌人，长刀当啷落地，两眼瞪着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是清野，九鬼诗织认识这个人，九鬼良隆招揽的一个浪人，但是武技还是不错的，没想到，居然一个照面就死在了这里，别说他不相信，就连九鬼诗织也不相信。 　　这是什么样子的杀戮效率啊！ 　　她站起身，有些茫然的环顾着四周，在她的视野里，到处都是游走的大明士兵，而九鬼良隆的手下么，却是一个个在急剧的减少着。 　　我赢了！ 第420章 伤亡不大 　　她目光投向远方，寻找这九鬼良隆的声音，可惜的是，无数的人影在他面前交错，她娇小的身材，根本无法看得到远处，她心里有些焦躁起来，目光中，她看到了那些贴着围墙的那些士兵吗？ 　　“都还傻站着这里干什么，还不将功折罪，等着我荡平了九鬼良隆这个奸贼了，再来处置你们吗？”她恼火的喊道：“捡起地下的兵器，去参加战斗，别让九鬼良隆给跑了！” 　　“就是现在!”服部次郎捅捅弟弟，率先冲了过来，捡起地上的一把兵器：“服部次郎小五郎，谨遵大小姐之令！” 　　场面上的优劣已经看得出来了，傻子也知道此刻该如何做了，有这两人带头，那些犹豫不决的士兵们，终于重新拿起武器，调转枪头，对着九鬼良隆的人发起了进攻。 　　九鬼良隆一方，败局已定！ 　　一切都结束了。 　　当一把雪亮的武士刀，将最后一个还在顽抗的武士的头颅削下来的时候，城主府里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九鬼诗织大声的在发布着命令，她的属下从刚刚的十来人，在战斗结束后陡然变成了数十人，这些武士们兴冲冲的接过命令之后，又匆匆的走出城主府，去城内传达着九鬼诗织的命令。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脸露兴奋之色，就好像这一场最后决出九鬼家的家住的战斗，是他们的功劳一样，他们浑然忘记了，在九鬼诗织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可是站在对立的一方。 　　高函的人聚拢在了一起休息，救治着伤着，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倭人们清理着院子中的尸首，战斗的时间不长，但是，每个人好像透支了所有的精力一样的疲惫，但是看着面前自己的战绩，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那么几分自豪的神色。 　　没错，平定这些倭人的内乱，最终还是靠的咱们大明人，这些倭人，真的上不了台面。 　　“一个投降的都没有！”高函也坐在一边，没有打搅着九鬼诗织整饬着她的人马。 　　“该投降的，早就投降了，这些明知道投降了也是一死的，为什么要投降，还不如奋力拼杀一番，或许还有个活路！”柳如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柄肋差在把玩，这是一种短短的倭刀，此刻提在她手里，倒是给他增加了几分英武的味道。 　　“九鬼良隆的首级在那里，要不要看看！”高函笑着指指远处，九鬼诗织身边，一个武士提着一个血淋淋的首级，正眉花眼笑的和九鬼诗织说着什么，高函战后没看见九鬼良隆的人影，还担心他趁乱跑了，没想到死到这个不知名的家伙的手里。 　　“有什么好看的，恶心的很！”柳如是摇摇头：“咱们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这丫头要是还掌控不住局面，那这丫头还真没什么可以值得费心了的，对了，咱们的人伤亡如何？” 　　“还好，折损了不到十人，伤了一些！”高函点点头：“这样的折损，还是能接受的！” 　　“慈不掌兵！”柳如是看看身后那些高函的手下一眼，发现他们也没多少悲恸的情形，淡淡的说了一声：“遇刺的时候，你身边的护卫死了两人，你情绪可不大对，他们跟着你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你若耿耿于怀乱了方寸，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我知道！”高函点点头，柳如是的话有些劝诫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关心，他心里知道是清楚的。 　　那边九鬼诗织已经吩咐完了，带着几个武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到了高函的面前，九鬼诗织盈盈弯腰下去，对着高函行了个大礼，然后抬起头来，却是没有说话。 　　“这是大恩不言谢的意思，还是自己人，不用说谢谢的意思？”柳如是微微笑了一笑，开口调侃道。 　　九鬼诗织嫣然一笑，没搭她的话，却是正色对高函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城里各处告知九鬼良隆身死的消息，并将他的罪状公布与众，如果不出意外，天亮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复正常！” 　　“他的余党呢？”高函问道：“若是有些漏网之鱼，日后却是麻烦的很！” 　　“他所有的亲信党羽，绝大多数都在这里，被咱们一战即平，偶有几个，也和当时咱们在驿馆里的情形一样，熬不到天亮的，自然会有人将他们的首级送来！”九鬼诗织自信的说道。 　　“那就好！”高函点点头：“不过，所有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我的人会暂时就在这城主府里护卫着你，你且放手去做，我要看到，从今后的九鬼家，是你九鬼诗织的九鬼家，而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 　　“夫君厚爱，诗织感激不尽，我这就派人收拾地方！”九鬼诗织我微微点头，转身离去，嘴里大声吆喝起来，几个武士顿时跑了过来，对着她连连点头。 　　“她刚刚叫我什么，你听到了吗？”高函眨眨眼，转过头，看到柳如是一脸的调笑之色，他顿时有些讪讪。 　　柳如是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提着她的小倭刀，走到人群中去了。 　　天亮之后，城主府里更加热闹了，九鬼诗织的直属属下，她的那支火枪队，也赶到了城主府，尽管经过了甄别，她将那些不能彻底信任的人暂时调离了火枪队，但是，还是有一大半的人留在了火枪队里。 　　火枪成了摆设，但是，城主府里的库房里，可不缺乏武器，火枪队的人大都是都从小习武的家臣子弟，一个平民都没有，拿上火枪他们就是火枪手，没有火枪，提上倭刀，他们就是武士，这些转换，简直流畅之极，一点阻碍都没有。 　　城主府的防卫由火枪队接管了，而城中各处也传来了好消息，那些在九鬼家内部的争斗中举棋不定势力也终于看明白了局势，纷纷到城主府里给九鬼诗织表忠心来了，九鬼家的血脉就只剩下九鬼诗织一人，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看到，九鬼家的家主，必定只能是九鬼诗织了。 　　被扣押在驿馆的石川一木，也被九鬼诗织派人去赐死了，石川一木倒是也干脆的很，一听到九鬼诗织杀了九鬼良隆，并亲眼目睹了九鬼良隆的首级之后，他二话不说的自裁了，甚至连遗言都没有留下一句。 第421章 有错必罚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基本上宫崎城里所有的反对势力，都已经消失，城里也贴出了告示，告示所有九鬼家的领民们，九鬼家已经换了主人，紧闭了一天多的宫崎城大门，也终于打开了，如同九鬼诗织所言的那样，宫崎城，终究恢复了正常。 　　九鬼诗织还有很多的事情，对内对外都要她一一去处置，这种烦心事情，高函自然不会去插手，实际上，等到九鬼诗织安排好他的住处之后，他直接进屋睡觉去了，他甚至交代，不是有天大的事情，这一觉，一定让他睡到自然醒才行。 　　终究还是没有睡到自然醒，陌生的床上睡着不是很舒服，哪怕这床这被褥都隐隐有些淡淡的熏香味道，很适合入眠。 　　习惯性的翻了个身，高函蓦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床上温香软玉，分明是多了一个人。 　　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又忍不住顺着她洁白的脖子看了下去，发现对方是和衣睡在自己的身边的，不知道怎么，又隐隐有些失望。 　　九鬼诗织睡的十分的香甜，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浅笑，高函的动静并没有将她弄醒，或者是，劳累了一夜的她太过于疲惫了，此刻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也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了，一点小小的动作，根本无法打搅她的睡眠。 　　高函默默的起身，穿好自己的衣裳，晚上到这屋子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他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干净整洁，不像是客房，倒是像是女儿家的闺房，他看了看床上的九鬼诗织一眼，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走出屋子，冲着门口的几个亲兵点了点头，他赫然看见了一个熟人，也侍立在门外。 　　“还以为你昨天晚上死在乱军中了呢！”他笑着朝着野原新之助招招手：“你居然还活着？” 　　“托高大人的福，托家主大人的福！”野原新之助不知道得了九鬼诗织什么好处，脸上笑得好像的开出一朵花来：“小人一条贱命，没人看的上！！” 　　高函笑了笑，朝着他看了看，“你怎么在这里伺候着？” 　　“家主大人已经任命小人为九鬼家负责贸易的部将，在这里伺候家主大人，那是小人感激家主大人恩德，无以为报！”野原新之助一脸的感激模样，好像不守在这里就对不住他的任命一样。 　　“哦！”高函点了点头：“升官了啊！” 　　“大人饿了么，我已经准备好了酒食，等待大人一起来就享用！”野原新之助谄笑着，十分的狗腿。 　　“这是怎么回事情？”高函点点头，低声的问道，嘴朝着自己刚刚出来的屋子一呶。 　　“恭喜大人，恭喜家主大人，家主大人已经对诸位家臣宣告了此事，将要和高大人喜结连理，所以才将高大人的休息之处安排在这里，这是家主大人在城主府里以前的住处！” 　　野原新之助一边引领高函到旁边的偏厅，一边给高函解释道：“家臣们对于家主大人能和高大人成亲，都是感到十分的高兴呢，不过家主大人暂时不许咱们庆贺此事，等到这次的事情彻底过去了，咱们再好好的庆祝一下！” 　　偏厅了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让野原新之助来处理这些事情，九鬼诗织倒是有些识人之明，饭菜虽然不算丰盛，但是倒是都有些大明风味，也没有高函吃不惯的东西，高函肚子也的确饿了，三下五除二的吃的十分的香甜。 　　柳如是还是睡觉，不过估计也差不多快醒了，自己的属下在林立的安排下，分作几班轮值，第一批休息的人，早就精神抖擞的起来了，而昨天夜里轮值的人，此刻也还在休息。 　　随口问起城里的情况，野原新之助有问必答，得到听到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高函这一次彻底的放心下来了。 　　在驿馆里消失的唐虎，此刻也在城主府里，高函起来了，自然有人禀报此人来了，当时混乱的很，高函安排唐虎做了自己的退路，此人一直没有在外面面前显露出和自己这些人的关系，他令其离开驿馆，一旦自己这边出事，至少他还有个报信的人给自己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安排是没多大的用处了，整个宫崎城都在掌控之中，也没什么危险存在了。 　　“大人！”唐虎走上前来，“恭喜大人和诗织小姐喜结连理！” 　　“你也知道了！”高函一愣，旋即想起，柳如是和九鬼诗织说这事情的事情，这家伙就在场，顿时就涌起一股亲近之意。 　　“好了，你这家伙，也算是运气好！”他笑着摆摆手：“想好了没有，日后是留在宫崎呢，还是随我会大明，不管哪一种，你现在都可以自由选择了！” 　　“大人让我留在宫崎，我就留在宫崎，大人让我回大明，我就回大明！”唐虎低头回答：“唐虎听大人吩咐！” 　　“你就留在宫崎吧，不管和诗织小姐如何，这边咱们镇抚司总得留点人手，要不然，咱们岂不是白辛苦了一趟！”高函沉吟了一下：“不过，从此之后，你就算那是我镇抚司的人了，咱们镇抚司的规矩你可得好好遵守，犯了规矩的人，一般可是很惨的，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属下明白！”唐虎立刻就改口了。 　　“先做个试百户吧，回头在经历司补个名字，腰牌告身派人给你送来，免得名不正言不顺的！”高函点了点头：“你在大明惹下的那点破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真要日后回去有人找你麻烦，让他们先剥了你锦衣卫的这身衣裳再说，明白了！” 　　“大人大恩，属下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好好的在这里给衙门办事就行了！”高函可不稀罕他的什么回报：“该你有的，不会少你的，不该你有的，你也别打不该打的主意，我镇抚司历来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的！” 　　唐虎点点头，表示将高函的教诲全部记下了。 　　“还有事情？”高函见他还不告退，有些奇怪。 第422章 我可不负责 　　“大人，昨日里行刺大人的事情，属下已经全部打听清楚了，除了首恶和下手的刺客不可轻饶以外，属下认为，出这个主意的那些荷兰人，咱们也不能放过！属下斗胆，已经找野原先生借了点人手，将那些荷兰人给看住了，那些荷兰人嚷着要见诗织小姐，这事情该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 　　“荷兰人，那些荷兰人居然还在城里？”高函一说到这事情，牙齿就有点恨得牙痒痒的，“这事情你做的不错，没有让他们走掉，不过下次，有这种事情，不要再用别人的人，我就是不在，将事情禀报给林百户，林百户自然会给你调集人手！” 　　“属下知道了！” 　　“将那些荷兰人押过来见我，我倒是看看，他们到底是多恨我，知道我没死，他们应该是很失望吧！” 　　莱顿是心里忐忑的来到城主府的，在一群倭人武士的押送下，曾几何时，这些倭人武士还对着他毕恭毕敬客气的很，但是，此刻的这些人，看着他的眼光，可看不出半点友善的味道。 　　当自己的驿馆外面被倭人武士们包围了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城里的情况他大致了解了一些，但是，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对他来说，这些倭人们不管乱成什么样子，死了多少人，只要不耽搁他做生意就好。 　　当然，若是他的合作伙伴取得一点点优势，甚至将竞争对手消灭了，那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到了入夜之后，他的消息来源就断绝了，他甚至不知道城里发生的变化，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 　　进入城主府，莱顿的瞳孔猛然缩了起来，城主府里面，居然到处都是高大的大明武士，这一点让他有点心惊，甚至有一种做贼被人抓住的感觉，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尤其是他的通译一路试图和倭人们交谈，得不到任何的信息。 　　“大明人？” 　　待到看到坐在大堂里，冷冷看着他打量着他的大明将军的时候，这种不妙的感觉顿时就一下被无限放大了。 　　“还不跪下！”几个大明武士呵斥一声，通译看着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几个大明武士提着刀走了过来，通译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莱顿轻蔑的看了看自己的通译，昂然挺立着。 　　高函摆摆手，几个亲兵退了下去，他歪着头，问唐虎：“就是这个荷兰人？” 　　“是的，大人，！”唐虎凑上前回答道：“属下懂得几句红毛话，属下为大人通译，此人叫做莱顿，是为了贩卖火器从东番而来，据说和已经伏法的九鬼良隆交往甚密切，而九鬼良隆的家臣中，也有不少人使用荷兰火器，属下严重怀疑，大人遇刺已经九鬼家的变乱，此人脱不了干系！” 　　跪在地下的通译将唐虎的话翻译过来，莱顿听到九鬼良隆已死，顿时脸色就变了变。 　　“你想死还是想活？”高函点点头，对莱顿问道，不是唐虎怀疑不怀疑的事情，九鬼家的变乱或许这几个荷兰人还没那么大本事，但是，蛊惑九鬼良隆的野心，他们必然是有份的，至于行刺自己，反正现在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说和他们有关系就有关系，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他不用得到对方的承认。 　　所以，他只需要问对方想死还是想活就好。 　　“我是荷兰王国的商人，收到荷兰王国法律的保护，你们无权处理一位我这样的合法商人，除非你们是想挑起战争？”莱顿脸色郑重，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就问你，想死还是想活？”高函理都懒得理他这话：“别说那么不相干的话，就是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莱顿还在叽里咕噜的的说着什么，跪在地下的翻译，已经大声的喊了起来：“我们想活，想活！” 　　“还以为你们想死呢，这么多废话！”高函哼了一声：“今日早上，这城主府里死了几百人，也不在乎多死你们几个，要死容易的很，现在就可以成全里面，但是想活，就得看你们能付出点什么了！” 　　通译叽里咕噜的将话翻译给了莱顿，莱顿脸色更加严肃了，他感觉出来了，对方不是在讹诈自己，也不是在吓唬怎么，自己的死活，或许真的就是在自己的一句话之间。 　　“我要求见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九鬼先生，你一个大明人，根本无权决定我的死活，这里不是大明！” 　　“要见这座城市的统治者，这个简单！”高函笑着歪歪头，对着在他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九鬼诗织说道：“让你说话呢，诗织，他觉得我没权利处置他！” 　　“我是九鬼诗织，是这座城市的统治者，我夫君的话，就是我的话，那么，我再问你一句，你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这一次，莱顿干脆利落的回答了，“不够，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过，值得你们这么对待我，难道这个城市换了主人，就可以这样像强盗对待我这样一个合法的商人么？” 　　九鬼诗织看了高函一眼，温婉的退到一边，高函朝着她鼓励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错，包括你撺掇九鬼良隆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都不算什么错，错的是，你明明知道这里是我大明人的市场，你还来了，如你一样，我也是不大喜欢竞争对手的！” 　　“我愿意退出这座城市！”莱顿立刻表态。 　　“迟了！”高函摇摇头：“就算你将所有的东西都留下，这个时候离开都迟了，唐虎，从他们的住处，搜出了多少火器？” 　　“大人，约八十支火枪！”唐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想活，就派人传话回去，拿八百支火枪来赎身吧！”高函对着九鬼诗织说道：“诗织，你觉得够不够，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凑得出来这么多的火枪的，虽然他们的火枪也不怎么样？” 　　“一切夫君说了算！”九鬼诗织盈盈一笑。 　　“那个通译，你回去传话，立刻滚，他们几个就留在宫崎吧，我听说银矿那边，很是缺少矿工，我看他们身体不错，一定是一个合格的矿工，记住，矿工的工作可是会累死人的，若是赎金来的迟了，这些人死了几个，我们可不负责！” 第423章 可不敢糊弄他 　　高函笑嘻嘻的说道，转而脸一板：“一群跳梁小丑，不敢在长崎折腾，不敢去松浦家折腾，觉得宫崎城这边是一个软柿子，好欺负吗？” 　　几个亲兵过来，将不断抗议的荷兰人押了下去，九鬼诗织看着高函，眼中净是一片仰慕崇拜之色，倭人对南蛮人，不管是佛郎机人还是荷兰人，都是有一种先天上的畏惧，此刻见到高函挥斥方遒，一点都在乎的处置这些人，高函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我带你去见见的我家臣们去吧！”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这其中还有不少夫君认识的人，以后的宫崎城，诗织愿意和夫君共同进退！！” 　　“不不不！” 　　高函微微笑了笑，“是你的家臣，他们效命的也是你，我就没必要去见他们了！” 　　“啊！”九鬼诗织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在她的心里，这事情可是谋划了很久，然后才下的决定。 　　九鬼家的血脉已经断绝，而他又以身相许给了高函，即便是她现在是九鬼家的家主，但是，这九鬼家还是不是以前的九鬼家，就有待商榷了。 　　至少她可以肯定一点，即使自己不反悔，在短时间里，自己还是需要高函的帮助稳定局势，九鬼家不仅仅是内忧还有外患，若是有高函的支持，或许，她就能缓过气来，然后慢慢上手。 　　但是，她为什么要反悔呢？ 　　这么亲手看起来很仓促甚至有些胁迫的意思，但是，这些都是自己愿意的啊！举目四顾，哪怕是自己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这们亲事他也是一定满意，一个强大而且不难看的年轻男人，愿意娶自己，自己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心里隐隐有个希望，那就是若是自己将来和高函有了子嗣，若是高函愿意让其中的一个儿子姓九鬼，继承九鬼家的家业，那自己就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但是，高函这么说，她倒是有些忐忑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不打算娶自己了吗？或者是说，他打算抛弃九鬼家了么？一种失去依靠的巨大恐慌感，顿时就笼罩了她，别看她在家臣面前如何威严，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啊。 　　“诗织，眼下事情大致安定下来了，我们两个要好好的聊一聊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了！” 　　九鬼诗织有些不安的看看了四周退下的那些武士，转瞬之前，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高函两人。 　　“柳姐姐不在么，夫君你好像很倚重柳姐姐的啊！” 　　“就你和我，谈你和我的事情！”高函笑了笑，对着她说道：“我知道但是柳小姐对你提的这个条件，有些为难你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也是可以商量的，我已经有了妻室，以你堂堂九鬼家的家主，做我的侧室，也实在是委屈你了……” 　　“我愿意！”九鬼诗织没等高函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在大明的妻子是你的妻子，但是，在我这里，我就是你的妻子，我知道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但是，只要你在这里，你就是我的夫君！” 　　“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高函笑了笑，两人有过约定，人家女孩子又这么斩钉截铁，他又不是圣人，这个时候在扭扭捏捏，不仅仅矫情，只怕也会伤了九鬼诗织的心，这和他来日本的目的，可是大大的相违了。 　　见到高函不提这话，九鬼诗织心里松了一口，然后，突然脸就红了起来，怎么感觉好像急着把自己送出去，还生怕别人不要，女儿家的矜持呢，哪里去了？ 　　“不过，我希望将来我和夫君有了孩子的话，能有个孩子姓九鬼……”她低低的说道，若不是高函耳力不错，都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这个我答应你！！”现在九鬼家的家主，是九鬼诗织，下一任九鬼家的家主，若是他的儿子的话，那对他和大明都是好事。 　　“那我就没问题了！”九鬼诗织脸依然红着：“至于亲事什么时候办，照着夫君的意思来，不过，总归是不能失却了体面就是……不过，若是成亲之前，夫君让诗织侍寝的话，诗织也是愿意的……” 　　“咳咳！”高函老脸一红，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这倭人女子的豪放，果然是尤胜大明啊，这种事情，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 　　话虽然这么说，他眼睛却是不老实的朝着九鬼诗织上下打量了一下，九鬼诗织今天穿的是一件紧致的武士服，大概是经过精心剪裁的缘故，将她的身材很好的勾勒了出来，小小的个子，丰满健壮的身躯，高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这神情落在九鬼诗织的眼里，她心里微微偷笑了一下，有点小小的开心。 　　“好吧，咱们说说其他的吧！”高函说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比较好，九鬼家有个不错的铁矿吧，你们用来和我换火器的铁锭，就是那个铁矿的铁厂冶炼出来的，这个交易你觉得还要不要持续下去？” 　　“当然不要持续了！”九鬼诗织一脸的不解：“九鬼家领地里的东西，夫君也可以支配的，哪里有自己和自己做生意的道理！” 　　“你的意思，我可以随便取用了？”高函看着九鬼诗织，觉得她这也太好说话了一些，她不会以为嫁给了自己，整个九鬼家都是嫁妆吧。 　　“当然了，我就是有什么想要的，我也会向夫君要的，夫妻之间互相扶持，不都是应该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高函笑了笑：“这些冶炼出来的铁锭是九鬼家一家的出产，但是，我用来造火器的火器厂，却不是我一个人的，若是取用你的原料，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再说了，将来火器厂的出产，我肯定会分配给你一些的，这些火器也得算钱！” 　　他笑着说道：“我那位合伙人，我可不敢糊弄他！” 　　“是谁，难道他比夫君还要厉害么？”九鬼诗织有点不服气。 　　“厉害多了！”高函摇头：“他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说他是不是比我厉害？” 　　“是您的父亲？”九鬼诗织想了想，猜道。 第424章 撕破脸了 　　“是大明皇室！”高函没有直接把皇帝的名字搬出来，但是，就是这样，九鬼诗织听到大明皇室的时候，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变得一脸欢喜起来。 　　“好吧，好吧！”高函有些无可奈何的摇头：“我知道你想些什么，没错，我这边刀剑铠甲早起来都是小事，火枪能造，甚至大炮也能造，但是，这些都是得花银子的，你夫君我只能算半个东家，充其量也只能保证你花了钱，东西一定给你送到，不短斤少两，最多优惠一点点，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什么了！” 　　“银子算什么！”九鬼诗织傲气的说道：“我九鬼家的银矿，每年就能出产二十多万两银子！” 　　高函也是见过银子的人，见到九鬼诗织如此骄傲的说出这话，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去年我经手从佛郎机人手里购得两门西夷大炮，单价是四万两银子一门，你二十万两银子的出产，你觉得一年能买几门？” 　　九鬼诗织一愣，“这么贵？” 　　“就是你们九鬼家拿铁锭换的这些火枪，我们火器厂的出产最少都是三十两银子一把，这还不算将来要耗费的火药和耽误，你四五百人的火枪队，储备一千支火枪不多吧，火枪是有损耗折损的，这这支火枪队我按照最少的算，一年至少也六到八万两银子！” 　　高函扳着手指，算着九鬼诗织现在的家底和开销：“我且不说你领地上的收益多少，你这么大的地方，以前你父亲就养了千来名武士，四五千的军队，你总不能小于这个规模，这些人马武器衣甲还有军饷，你那银矿的出产都未必够，你觉得你现在很有钱了？” 　　九鬼诗织眨眨眼睛，喃喃自语道：“真要有那么多的军队和火器，甚至大炮的话，毛利家也有银矿的！” 　　“你怎么不说松浦家，松浦家的家底更厚！”高函笑了起来，这丫头居然想到夺取别家的资源，也不能说没有野心，尽管这个野心可能是被缺钱逼出来的，但是，这是一个好的苗条，自己一定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不行，九鬼家暂时不能和松浦家为敌！”九鬼诗织正色说道：“九鬼家的实力和松浦家比，还是太弱小了，我必须努力壮大自己，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对不住毛利家了！” 　　“我如果是你，就应该是联合毛利家，共同对抗松浦家，而不是将主意打在毛利家的身上，你既然敢打毛利家的主意，那么，他们的实力应不会比九鬼家更强，若是你消灭了毛利家，松浦家没了顾忌，再对付你，可就容易多了！” 　　九鬼诗织认真是想了一下，悚然而惊：“夫君说的好有道理，这样的大事，诗织没有夫君看的透彻！” 　　“回头送你一本书，好好的看看！”高函决定将来一定送一本《三国演义》给九鬼诗织学习学习，这九州岛上，现在可不就是一个三国的缩小版么，松浦家就是那曹魏，九鬼家就是刘蜀，而那毛利家就是孙吴，刘蜀不联合东吴，而是兴兵和东吴交战，那曹魏怕是不笑死了。 　　“火器什么的，我会优先供应你，但是，如果弄到银子来打造自己的军队，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高函继续说道：“你说的对，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终究有一天我会回大明的去，或许以后我会来看你，但是，一直留在你身边帮你筹谋划策帮你决断，那是不可能的，你必须尽快的熟悉家族的事情，将所有的全力都抓在自己的手里，我能给你支持，但是，能给你的支持还是有限的，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 　　“多学夫君良言，诗织受教了！”九鬼诗织盈盈一拜，既是对高函的关切道谢，又是对高函不插手九鬼家的事情放权给她道谢。 　　“好了，你去忙你的去吧，这些话，总归要给你说清楚，免得你心里胡乱的想！”高函点点头，将她扶起来：“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聊天好了，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九鬼诗织点点头，一脸轻快的从屋子里走了出去，迎面遇见朝着这边走来的柳如是，她甜甜的朝着对方一笑，带着一帮属下，呼啸而去。 　　“你这是给这丫头灌了什么迷汤了，怎么看到这丫头好像高兴不得不了的样子！” 　　走进门来，柳如是笑着对高函说道：“这丫头昨天将你安排在她的闺房了？” 　　“这都是你的主意好不好！”高函摊摊手：“哪里有这么趁火打劫的，这丫头是没经历多少事情，被你唬住了！” 　　“被我唬住，我看她高兴的和那，孤苦伶仃被人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时候，你这个大靠山从天而降，她不死死的抓住才怪呢？”柳如是吃吃笑道：“再说了，我觉得委屈的是她，而不是你啊！男人不是都好这一口么？” 　　“我要好也是好你这样的！”高函脱口而出，旋即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急忙住嘴偷偷的看了看柳如是。 　　柳如是只是脸色微微一红，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丫头能扶的起来么？” 　　“内有一帮九鬼家的老臣，外有咱们的支持，有什么付不起了的！”高函微微摇摇头：“好了，你来不是为了专门说她的事情的吧，说吧，又有什么消息了？” 　　“你把一帮荷兰人弄过去挖坑去了，还勒索了对方八百支火枪？”柳如是问道：“他们那火枪我看过了，比起咱们造的都大有不如，为什么不直接勒索钱财更好一些，反正和他们已经撕破脸了！” 　　“更别说，你上次说的那个用燧石击发的火枪，你心里已经有了详细的谋划，若是筹备得当，工匠得力，这种火枪一出来，荷兰人的火枪，更是一堆垃圾了！” 　　“问题是，我要钱还是要火枪，人家都不会给啊！”高函很是光棍的说道：“反正是不会给，不如先让那帮家伙吃吃苦头，若是有人真的想赎他们回去，肯定会派人来和在咱们接触，我可是听说，在长崎的郑芝龙，和荷兰人年前大战了一场，荷兰人吃亏不小，若是和荷兰人勾连上，给郑芝龙添堵一下，不仅仅对大明又好处，对九鬼诗织这丫头，也有好处！” 第425章 苦日子过去了 　　“你没打算直接和那郑芝龙接触，都到了九州了，若是能将那郑芝龙招安，这海上的事情，就大定了！” 　　“招安的事情，暂时不说！”高函摇摇头：“我若是郑芝龙，手下数千艘船，上万人听命，朝廷随便派个官员来招安，许诺点什么，我也不信，自由自在的在海上称王称霸不好么，非得去受朝廷的管辖，受那些官员的气，他又不是唐虎，做梦都想回大明！” 　　“那你的意思是……？” 　　“总得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感觉自己那么顺风顺水，然后咱们也适当的亮亮肌肉，露点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只怕招安的事情，郑芝龙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登州城里，经过一场浩劫之后，略显得有些萧条。 　　官兵的进城多少给了城里的百信们一点信心，但是被孔有德肆掠过的城池，却不是一时半会会恢复元气的，想要恢复叛乱之前的繁华景象，大概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和山东其他地方相比，这里作为孔有德的老巢，终究还是占了些便宜，没有被叛军荼毒的太厉害。 　　没人喜欢自己呆的地方乱成一团糟，孔有德也是如此。 　　如今孔有德已经率部逃出了登州，远遁海外，城里除了清剿有些当日附贼的百姓商户，剩下的就是努力的恢复元气了。城里到处都有官兵的巡逻，以至于在城西那个早就人去楼空的登州锦衣卫百户所的驻地，悄悄来了一批锦衣卫，竟然没有多少人关心。 　　“啧啧啧！”陈太忠看着这城里的萧条模样，和战后的各种惨状，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庆幸，啧啧有声。 　　在他身后，一个面目清瘦的锦衣卫百户，闷声不语的跟着他的后面，这是新任的登州百户所的百户赵直，在陈太忠看来，登州百户所除了火器厂，还能有什么好值得关心的，陈凡将这个百户派来，当然是为自己的助力，收回火器厂的。 　　在锦衣校尉们在自己的百户所里安顿好，陈太忠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朝着火器厂而去，他的差事是火器厂的监造，但是自孔有德叛乱他逃出去之后，这已经足足好几个月不知道火器厂的情况了，他还真不知道孔有德将他视作宝贝的火器厂，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火器厂门口，有一队官兵把守着，如今的陈太忠，看见这些操着山东口音的士兵就来气，他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心里也埋怨过高函，这火器厂放哪里不是放，为什么要放在山东，放什么地方，这场倒霉事，可不就避开了么？ 　　“这位公公，巡抚府下了严令，没有巡抚府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这火器厂！！” 　　领头的一个把总，见到是一个宦官带着一群锦衣卫来，已经就有点发虚了，陪着笑凑上前来，只想对方不要难为自己这些小兵了。 　　“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陈太忠大咧咧的说道：“杂家是钦命登州火器厂监造，这登莱巡抚府的命令，管不到杂家！！” 　　说完，他手一挥，就带着人朝着火器厂闯去，锦衣卫校尉们，哪个不知道这火器厂是自家镇抚司的衙门的产业，别说有陈太忠做主，就算没有陈太忠做主，这个时候，他们也一点都不会含糊。 　　几个官兵想来阻拦，锦衣校尉们眼睛一瞪，直接就抽出刀子来了，领头的把总一看拦不住，急忙一溜烟的跑了开，朝着巡抚府那边报信去了。 　　火器厂大门打开，一群人正在院子里煮食着什么，一个个神情木然，面容憔悴，就算有人听见大门打开，有人走进来，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关注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和院子里那口大锅里煮着的东西。 　　终于有人看到了走到面前的陈太忠，顿时惊呼声四起，几个蓬头垢面的佛郎机人，也大呼小叫的从后面被叫了出来，看到一大群人又哭又笑的在陈太忠面前语无伦次着，这些人终于明白，被圈禁在这里的日子结束了，他们的主心骨又回来了。 　　“卧槽他大爷的孔有德，他大爷的登莱巡抚！”陈太忠不是一个大气的人，甚至心胸还有点狭窄，但是，和所有宦官的通病一样，他护短，这些工匠，他可是知道陈太忠是有多宝贝他们，自己的前途可以说，就系在这些人的身上，可眼下看到这些人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他顿时也火冒三丈起来。 　　几个巡抚府的官兵，还在旁边探头探脑着，他眼睛一瞪：“全部给我打出去！！！” 　　锦衣卫们自然好不客气，几刀鞘过去，这些官兵们顿时就做鸟兽散了，陈太忠兀自不消气，直接喊过百户赵直来：“赵百户，你俩的时候，你们千户给你怎么交代的，我不知道，但是，这眼下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以后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了吧！” 　　“陈公公放心，赵直清楚！”赵直点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在门口派了岗哨，又指派了跟着他的兄弟，在院子里拾掇起来。 　　“以后咱们百户一半的兄弟，就驻扎在这里，谁敢再欺负咱们火器厂的人，打咱们火器厂的主意，得从咱们兄弟的尸体上过去！”赵直掷地有声的说道。 　　院子里煮着像猪食一样的东西，直接被陈太忠下令抬出去丢掉了，银子撒了出去，立刻就有人去买米面菜蔬甚至抬了半边猪肉回来，等到热腾腾香喷喷的饭食吃在嘴里，不管是佛郎机人还是大明匠人，一个个吃的眼泪都下来了。 　　每天就是熬点外面的人丢进来的糙米菜叶，他们足足熬了几个月啊，这还是幸亏孔有德的属下时不时有些火器送进来让他们修补，他们才有这种待遇，要是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怕早就饿死一大半了。 　　就是这样，官兵的人马进城后，依然将他们看管在这里，依然是没有自由，依然是每天吃的那些东西，现在陡然之间监造大人回来了，驻厂的锦衣卫也回来了，他们的苦日子，终于全部过去了。 第426章 绝对不勉强 　　陈太忠找到熟悉的工匠，检点着火器厂的所有东西，那座冶炼精铁的高炉，早就被能用了，里面简直可以养耗子了，而其他的那些工具器械什么的，也被叛军们抢走了不少，眼下整个火器厂，除了能一下简单的火器，简直就是一个大的铁匠铺子。 　　“这帮王八蛋！” 　　陈太忠也傻眼了，这可是知道陛下对这个火器厂寄以多大的厚望，以前落在叛军的手里，那不是他的过错，但是，现在收回来了，要是达不到陛下的预期，那就是他的能力问题了。 　　可眼下这个烂摊子，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除了一帮瑟瑟发抖的工匠以外，他简直是要什么没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收拾起这个烂摊子来。 　　他有些想念起高函起来，若是有高函在这里，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事情。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下午巡抚府里过来了一个书吏，带来些文书，大抵是这火器厂已经完璧归赵的意思，陈太忠懒得和这等小人物啰嗦，直接打发人出去签了这些文书。 　　大概是新任的那位登莱巡抚也不想在这事情上和宫里出来的人纠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登莱被打的稀烂，等着这位新任巡抚去办的事情千头万绪不知道有多少，因为公事和一个宫里来的宦官结怨，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而到了晚上，从小王村驻地那边，就过来了一个锦衣卫百户，陈太忠不认识此人，但是，赵直却是认识的，这人是高函身边的亲随护卫，这百户过来，带来了高函的亲笔书信。 　　“去倭国开办火器厂的分厂？”陈太忠看完书信，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那我这个火器厂的监造，是不是也要去倭国去，杂家是替宫里办事的，去番国，可没这个先例？” 　　“公公稍安勿躁！”那百户一脸的精干相貌，年纪却是不大，陈太忠看着此人就有些亲近的意思，原因无他，他从此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净身过的人独有的味道。 　　“大人书信里说的明白，只要调遣些工匠过去就可以，登州这边的火器厂，照样运作，倭国那边，也是照样定时发些炼制好的铁锭过来，除了造炮不能，一般火器，登州这边还是能做的！” 　　那百户低声的说道：“大人也考虑到了公公的感受，所以临行的时候，交代了小人，调过去的工匠，以佛郎机工匠为主，咱们大明的工匠，不愿意去倭国的，绝对不勉强！” 　　“这样啊，几个番人工匠，倒是没什么舍不得的，回头我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随你们去就是了！”陈太忠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他就担心高函将所有工匠全部都调走，那他这个火器厂的监造，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火器厂的番人工匠头目是伯恩，这个在濠镜澳一直就在维克多商会的火器厂效力的老匠人，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是一点都不想在山东这边呆了，一听到高函召唤，可以离开这里，立刻就满口答应，而他的侄子钱斯，也算是火器厂的番人工匠中比较出色的，自然是也要跟着他一起去，有他们两个的带头，火器厂的番人工匠，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决定一起离开这里，去到那个新的火器厂去。 　　唯一有些不大好办的是汤若望，火器厂里，论起人才来，这汤若望妥妥的的第一，甚至可以说，若是没有这汤若望，这种仿制的西夷大炮，哪怕有了高函的精铁，也造不出来，陈太忠别的人都可以放走，但是，这个人他不想放走。 　　这可是会造西夷炮的匠人，而且，现在的造炮的技术，有着很大的改进空间，三磅炮五磅炮都可以造了，在孔有德叛乱之前，这一位就在着琢磨着十磅炮的铸造了，这样的人放出去，还收不收的回来，实在是难说的很。 　　汤若望也不想去倭国，他的目的是在大明传教，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传教这个最后的目标服务的，离开大明帝国去倭国，那不舍本逐末了么？ 　　最后的决定，就是汤若望继续留在登州火器厂，教导着留下的大明工匠，试图慢慢造出更大更犀利的西夷炮来，而伯恩钱斯则是带着大部分的番人工匠和部分大明学徒，登上了去倭国的船只。 　　一路上锦衣卫的的照顾，着实是让这帮番国的工匠，感受到了自己人的感觉，谁被圈禁了几个月，一旦自由，身边又全部是自己人，这感觉一定是世界还是美好的。 　　等到到了宫崎城，这帮工匠看到了高函，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这里还是高大人做主的地方，那和在山东有什么区别，除了在濠镜澳，其他的地方，对他们来说，都是外地，不过是一个近一点，一个远一点而已。 　　“我将来是要离开这里，我的人会留下一些，对你的帮助不会太大，我想了想，决定在这边，还是开办一个火器厂，当时你父亲如何要求我都没有答应的事情，如今我却是答应你了！” 　　早上从床上醒来，九鬼诗织慵懒的偎依在高函的怀里，听着高函的说话，两个孤男寡女，有着夫妻的名份，又住在一个屋子了，不管是谁主动，该发生的事情，肯定一定会发生。 　　有了夫妻之实，两人之间感觉更加亲近了。 　　“这些工匠，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你要保护好他们，同时从你家族里，挑选些机灵忠诚的人，跟着学习，若是能掌握这些铸造的技艺，九鬼家就是想不兴旺都难了！”高函搂着她说道：“别的大名都要花费重金从别处购买火器，而你自己制造的火器就可以供应自己，此消彼长之下，足够让你逐渐壮大了！” 　　“我一定会严密封锁消息，不会让别家的人知道，我们有了这些工匠可以制作火器！”九鬼诗织狠狠的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有多重大，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希望你尽量做到吧！”高函说道：“这些人你找地方安置他们，需要的材料工具什么的，也全部满足他们，人不能交给你管理，但是，出产还是优先供应你的，而且，我可以保证，你的敌人绝对从这个火器厂里得到一支火器！” 第427章 态度迥异 　　“我理解夫君的顾虑的！夫君这样对我，我已经就很满足了！”九鬼诗织点了点头。 　　“我会留些人手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这些人会看护好火器厂，也会听你的命令，但是，若是你和我的命令有冲突，他们还是会听我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高函早就想好了，在宫崎城，不管以什么名义，他都会留下一个百户所，不管这个百户所将来全部是大明派来的人，还是在当地招收一些人，这个百户所，肯定只能是听海外镇抚司的命令。 　　“你这是要离开了吗？”九鬼诗织有些敏感，见到高函安排得这么有条不紊，心里有些发慌：“再多呆些日子没问题的吧！” 　　“当然，我会等火器厂建好了之后再考虑离开的事情，在宫崎城我大概还会呆一段时间，我自己有些小小的事情要处理，你不用管我就好！”高函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脑袋，“你将自己能照顾好，我就能安心离开了，不然的话，我还不如直接带你回大明呢！” 　　工匠们到了，高函研制燧发火枪的事情，也提到了日程。 　　宫崎城和九鬼良隆的一战，是他这辈子最凶险的一战，而火绳引发射击的火枪暴露的弊端，更是一览无遗，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基本上在打过第一发子弹后，火绳枪不会再有从容填充枪弹的时间。 　　高函手下火枪玩的最精熟的人，从发射完毕到重新装填好枪弹，也需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期间瞄准敌人等待火绳燃烧发射的时间，还有个几秒，这一分来钟的时间，往往就是生死攸关的时间，而将这个时间尽量的缩短，肯定是有必要的。 　　其次，就是天气的影响，莱阳城的战斗，高函的兵马吃了大亏，甚至被抢走了两门小炮，算起根本原因，那是天气的影响，火绳枪发射的火枪，在雨天根本就无法发射，而打仗的时候，谁知道什么时候是晴天还是雨天。 　　标准化的基础已经打下了，无论的枪管枪身还是火药弹丸，现在高函火器厂的出品，都是可以零件互换，弹药通用，将发射药更一步改良，变成方便填充的一个个小火药包，进行简单的弹药和弹丸分离，已经不是问题。 　　只是击发方式换了一下而已。 　　而短时间内，即使外人仿制，也不会有大规模的仿制，也就是说，在一定时间呢，高函还是可以保证一定的技术优势。 　　将整个的思路给伯恩叔侄说了说，两人都是老工匠了，又随着汤若望工作了那么久，素质提高了不少，他们缺乏的，仅仅是一个思路，一个大方向而已，高函将自己的所想和所要求的一说，两人研究了一下，纷纷表示，可以试着研制一下。 　　当然，高函并没打算一旦研制成功，就大批量生产，火器厂正常的生产，应该还是普通的火绳火枪，了不得生产出带枪刺的改进版本，但是，生产出一批燧发火枪，装备自己的卫队或者是精锐，这应该是没问题的，用时下带兵的将领的思路解释，为自己拼命的都是自己的亲兵，他们理所当然要用最好的。 　　第一批燧发枪研制出来的时间并没花多久，样枪做了几支出来，高函试着射击了一下，小毛病不少，但是，总体还说，还是达到了他想要的要求，勉强算是合格，不过，接下来要改进的地方还是不少。 　　有意思的是，不用高函交代，伯恩叔侄对这燧发枪的改造技术，当作了自己的秘密，在得到高函的允许之后，他们将这种技术的保密范围缩小在只有他们和他们的亲传弟子身上，其他的工匠和九鬼家派来的学徒呢，压根就接触不到这种新式火枪的研发，这和高函的目的不谋而合。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仔细的给九鬼诗织去解释，实际上，听到火器厂在九鬼家建立，九鬼诗织已经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当中了，尤其是听到火器厂还有可能制造大筒，她恨不得立刻将所有的资源都调归火器厂去用了。 　　她刚刚掌管九鬼家，迫切的做出一点耀眼的成绩来安定人心，提高自己的威望了，而这事情，无疑是最快最便捷，只要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她根本不在乎这火器厂是不是她控制的——反正火器厂是在宫崎城里，怎么也跑不掉是吗？ 　　滞留在九鬼家私港的商船和战船，得到高函的吩咐，已经离开了，九鬼家也算是因祸得福，意外的得到了鲜朝和大明的贸易航线，打着高函的旗号的九鬼家的船只在这些地方，肯定是会比其他的商船更能得到优待和照顾，而这一切，都是高函带来的。 　　九鬼诗织成为九鬼家的家主的庆典，在半个多月之后举行，松浦家和毛利家都派人前来道贺，宫崎城里倒是也热闹了几天，只是这两家对九鬼诗织这家主看好不看好的事情，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高函在庆典上没怎么露面，现在九鬼家得了大明的支持的一些流言传了出去，九鬼诗织得了高函的吩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直对这话态度暧昧，这种态度反而让外人觉得这种事情，真可能是真的，尽管在宫崎城偶尔才能看到几个大明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极力从各个渠道打听这个事情。 　　尤其是松浦家的使者，在多方打听消息无果之后，使者在九鬼诗织面前甚至露出一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告诉九鬼诗织，松浦家不希望看到九鬼家和大明人有来往，这话明显是有些欺负九鬼诗织年轻，九鬼久隆在的时候，松浦家的使者绝对不敢这么对九鬼家的家主这么说话。 　　而毛利家的使者，一样的打听不到消息，但是，他们的使者却是委婉的表示，若是有机会，他们也希望邀请大明来的客人，去毛利家做客。 　　两家的态度迥异，九鬼诗织晚上将这事情当作闲谈和高函说起的事情，高函微微笑了笑，没有做任何的评判。 　　“夫君，我和是按照你是说的那样，将来肯定是要联合毛利家，对抗松浦家的，那松浦家的使者实在是气人的很，那双贼眼睛一直就那么滴溜溜的盯着我看，我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都挖下来喂狗，毛利家的使者，可就恭敬多了！” 第428章 净身过了 　　九鬼诗织哼了一声：“我喜欢别人对我恭恭敬敬！” 　　“你有实力，自然别人会对你恭敬！”高函说道：“若是你没实力，毛利家也未必对你客气，如何在这两家中斡旋，你自己好好的把握一个度就可以了。” 　　“那我要如何显露出我的实力？”九鬼诗织有些苦恼的眨眨眼。 　　“这几天火器厂的工匠们都在忙碌，虽然等待冶炼精铁的炼铁炉没有建好之前，他们造不了火器，但是，这段时间，火药弹丸什么的，他们倒是也做了不少出来，你那火枪队的弹药供应，应该不成问题了，过几日进行一次实弹操练，请他们两家的人来看一看，不就可以了么？” 　　高函悠悠的说道：“你说过，你的火枪队是九鬼家的骄傲，就算是松浦家的火枪队也未必有你的强大，不将自己最好的东西亮出来给人家看，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实力！” 　　“那倒也是！”九鬼诗织从善如流。 　　“不过，这一次你得稳妥点，别又弄出操练的时候蹦出几个刺客行刺的事情来！”高函调笑道：“这松浦家和毛利家的使者死在你这里，那九州岛可就天下大乱了！” 　　“绝对不会！”九鬼诗织肯定的说道：“火枪队的每一个人，我都经过了仔细的挑选甄别，我火枪队现在第一个宗旨，就是忠诚，所有不忠于我的人，我不会让他留在火枪队里的！” 　　九州岛，平户藩，长崎城。 　　距离长崎城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庄园，占地极大，庄园内鳞次栉比，房舍众多，各处庭院坐落其中，假山池塘，时令花草，环境很是雅致，而庄园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热闹兴旺的景象，足足有上千人在这里生活享乐，醉生梦死。 　　在当地人看来，大概人世间最美好的日子，就是在这庄园里住上几天了。 　　可惜的是，有着这样的想法的人，却是永远都进不了这庄园。 　　这里是松浦家的领地，而这地地方，则是松浦家的家主松浦大友送给“海龙王”郑芝龙的，郑芝龙得到这块地方之后，在这里大兴土木，极尽奢华，那挥金如土的做派，就连松浦大友也看的咋舌不已。 　　这里是郑芝龙的家。 　　自从郑芝龙十七岁从福建老家，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郑芝虎，郑芝豹去广东濠镜澳投奔他的舅父，从一介学徒到巨商大贾，到现在的海上霸主，这个地方是唯一他可以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甚至往大的说，这里就是他郑氏家族的老巢，郑家三兄弟，还有他招揽的其他“十八芝”的成员，杨家杨六杨七兄弟，刘香、甘辉等人，都在这里巨大的庄园里安置了自己的家眷，若是到年节，大部分人都回来的时候，这个庄园里甚至比一个小型的城镇更为热闹。 　　当然，这座庄园的主人，是郑芝龙，也只能是郑芝龙。 　　郑芝龙今年三十多岁，相貌温和，体态略胖，脸上大部分的时候，都挂着笑容，据说这是他在义父李旦手下行商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乍一看到这个人，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没人会把他和纵横七海数年的海上霸主和他这个人联系起来，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和和气气的富家翁，还是挺胆小怕事的那种。 　　不过，知道他的人，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他从一个小学徒到现在成为这庄园的主人，在外面辽阔的海域里，拥有上千艘的船，数万的属下，胆小怕事和他这个人可一点都挂不上关系。 　　自从在这庄园里住下之后，外人就等闲难以见到了他了，他十八芝的老兄弟以及他自己的亲兄弟，已经能给他料理麾下大部分的事情了，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状态，似乎觉得越少人打搅他越好。 　　郑彩是能够直接见到他的人，他是十八芝的兄弟，更是郑芝龙的智囊军师，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今天他急匆匆的从自家宅子里走了出去，到郑芝龙这里的时候，以郑芝龙对他的了解，竟然感受到了他的那股焦躁之意。 　　“大哥！” 　　“等一下！” 　　郑芝龙正在侍弄着一盘兰花，这是她夫人田川松的喜好之意，不知不觉中，郑芝龙受田川松的感染，也喜欢弄这些花花草草了，用他的话来说，侍弄这些东西，能让他心情平静，脑子更清楚。 　　将几颗杂草拔掉，又用一块干净的抹布，将兰花上沾染的灰尘轻轻擦掉，他满意的看了看眼前的成功，点了点头，这才回过头来。 　　“回来了？” 　　“嗯，松浦家的人已经走了，我刚刚从宫崎城那边回来！” 　　“和人接触到了么？”郑芝龙自然知道郑彩随着松浦家的使团去宫崎城做什么，宫崎城那边的事情，本来不在他的关注之列，但是，居然有大明的战船到了九鬼家的那小港口逗留了半月之久，而这半个月里，九鬼家就发生了巨大的变乱，他就不得不关注了。 　　他无疑在这九州之地争王争霸，也无疑挑战幕府的权威，但是，他的家在这里，谁也愿意自己的家四周，出现一些不安定的因素。 　　九州岛上的格局，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他不仅不会去打破，而且还努力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他觉得这样的九州岛，才是他需要的九州岛，远离纷争烦扰，但是，九鬼家的变乱，直接显示有大明人的介入，这就不是他喜欢看到的了。 　　“没，但是见到了，不过，事情大概是真的，这个应该可以确定了！” 　　他微微一笑，“是不是上次不见熊文灿的人，这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不大喜欢那人，夸夸其谈一门心思想着的升官发财，就这样的人，也想招安我，大明朝廷难道就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大员了么？” 　　“这次应该不是福建的人！”郑彩皱着眉头，显得有些郁闷：“倒是找机会见到过几个在九鬼家的大明人，我有种不好的感觉，那些人，操着京师口音，而且，应该是净身过了！” 　　应该是净身过了！” 　　“宫里出来的？”郑芝龙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愣了下，笑了起来：“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宫里的人，到这里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新鲜事情，你没试着派人接触一下？” 第429章 港口修缮 　　“九鬼家的人看的很紧，我又不想暴露身份，只能以松浦家的人的身份在一边暗暗观察！”郑彩的焦躁，也就是在这里，大明人在九鬼家若隐若现，来意不明，不管对郑家有没有恶意，这么藏头露尾的，可不是什么光明行径。 　　郑家人不怕别人光明正大的来叫板，但是，若是大明朝廷扶持九鬼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郑彩本能的感觉到，这事情很有可能。 　　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和底线，这让喜欢做什么都掌控一切的他，非常的不舒服。 　　“回来前，九鬼家进行一场火铳手的操练，松浦家和毛利家的人都被邀请观看了，应该是九鬼家展露肌肉的手段，大哥你知道，倭人们的战力如何，对火器的运用如何，都上不得多大的台面，何况一个小小的九鬼家！” 　　“你既然说起此事，那就说明，这事情让你感觉到有些意外了！”郑芝龙点了点头：“这个火铳手的操练，难道有什么玄虚不成？” 　　“三百人，三百支我从未见过的火铳，一百二十步外的靶子，直接可以击穿，一百五十步外，依然有杀伤！”郑彩回忆起操练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心中的烦躁之意愈发浓烈：“那些火铳，不是葡陶牙人的，也不是荷兰人的，和大明的虽然有些类似，但是，绝对不会是大明出产的火铳，那么，九鬼家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火器，他们这火铳手训练了多久，又还有多少人可以用呢？” 　　郑芝龙看着郑彩，微微的摇了摇头，最近好像是有些顺风顺水了一些，不光是郑彩，就是其他的兄弟心中的那股骄矜之意，也长长溢于言表，稍微遇见有些不大顺心的事情，就有些乱了方寸的感觉。 　　但是，别的兄弟可以这样，郑彩这样可不行，他可是自己的军师。 　　“这样说吧，阿彩，九鬼家就算得到大明朝廷的扶持，最坏的结果是怎么样？”他略略思索的一下，问道。 　　“攻伐九州，压制松浦家和毛利家，不过，若是做的太过分了，幕府那边，也不会坐视，就算他们强横，也不过是一家独大的局面！” 　　郑彩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这个结果。 　　“那对我们来说，有什么不同？”郑芝龙微微笑了起来，“松浦家在九州一家独大也好，九鬼家在九州一家独大也好，和咱们关系很大吗？咱们的基业又不是在这里，就算是幕府换了个主人，只要咱们自己有实力，咱们一样可以舒舒服服，不用看人眼色！” 　　“可这毕竟是大哥的卧榻之侧……”郑彩有些着急了。 　　“那又如何！”郑芝龙哈哈一笑：“我只是提醒你，这事情虽然看起来出乎意料，但是，在我心里，可并没有那么重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但是我们不同，我们的卧榻，随时可以换个地方，只不过，得看谁有这个本事让我们换地方了？” 　　他沉吟了一下：“九鬼家不是有个小港口么，封了那个港口，尽量别杀人，如果真是有人扶持九鬼家，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白了！”郑彩抚掌：“海上的事情，得问过我们才成，封了他们的港口，让他们来找咱们，这样的话，对方的来历目的，不就一清二楚了！” 　　郑芝龙看着郑彩，微微的摇摇头：“阿彩，在我面前，就不用玩这个心眼了，这种事情我可不觉得你想不到，担心你提出这个建议，我说你有些擅权么，不用这样的！” 　　他微微叹息了一下：“你不是第一天跟我，我若是连你们这帮老兄弟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去？” 　　“大哥……”郑彩讪讪了一下，见到郑芝龙不再说了，才慢慢解释道：“主要是大哥一直对朝廷招安的事情，一直态度暧昧不明，下面的兄弟，有赞成招安的，也有不赞成招安的，大哥的态度不出来，兄弟们有些无所适从，我办事谨慎点，也算是少替大哥招惹非议！” 　　“那你呢，你是赞成招安的，还是反对招安的？”郑芝龙看着郑彩：“不要顺着我的话说，我要知道你自己的意见！” 　　“大哥说招安好，那我就赞成招安，大哥说不招安，就这么自由自在的快活，那我就跟着大哥快活！”郑彩嘿嘿一笑：“十四岁那年，我第一次上船，上船之前，我爹就告诉我，上了船，就得听船长的，才能平平安安活的太久！” 　　哪里去，那是大哥的事情，大哥是船长，船长自然有船长的考虑和决定，我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了！”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郑芝龙满意的笑了笑：“那就做好你的本份吧！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九鬼家的私港外面，高函带来的两艘大帆船和两艘战船，早就按照高函的吩咐离去了，如今的私港里，就只有九鬼家的一艘半武装商船在那里停泊着，前几天海上刚刚起了一次风暴，这艘商船受了点损伤，正在港口内修缮。 　　十几个九鬼家的武士懒洋洋的在港口的巡逻着，在山上，有家族的瞭望手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虽然最近家族里虽然出现了点波折，老家主大人仙去，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在变乱中殒身了，但是，九鬼家还是有力挽狂澜的人存在，诗织小姐成为了新的家主，一众家臣和武士们也迅速的像新的家主表示了效忠。 　　对于他们这些低级武士来说，只要家族不倒，只要依然有效忠的对象，他们的生活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山上发来了讯号，那是在海面上发现了船只的消息，九鬼家的武士们，终于有了动静，进入了警备的状态，最近私港里来往的船只多了些，不过，大多是家族的盟友的船只，如果每一次都弄得紧张兮兮的，他们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山上又传来信号，警报解除，那就是说海面上的船只，或许是过路的，或许是不知道这个私港的存在，反正不是冲着这港口来的就是了！ 　　所有人都放心了下来，也就，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私港，还是比较隐秘的，哪里有路过的船只随便经过一下就能发现的道理。 第430章 补充实力 　　但是，这种放心，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天，等到第二天，换班的瞭望手再次发来警讯的时候，终于私港里管事的武士头目，觉得有些不对了。 　　在港口外面数里地的海面上，四艘武装商船一直都在逡巡着，船上的旗号，甚至都看得清清，那飘扬在桅杆上的“郑”字大旗，在千里镜里看得一清二楚。 　　郑家这的船只，只要是出海的人，经常都能遇见，但是，这四艘船，一直在这里逡巡着，要是说他们对港口没有恶意，只怕谁都不信了。 　　至少，港口里修缮好的这艘九鬼家的船要出港的话，就直接落在了对方的眼里，九鬼家的这个私港，哪怕是郑家的船队知道一直却装着不知道的话，这也装不下去了。 　　九鬼家可以在自家私港里偷偷摸摸的进行着贸易，而不用上缴给郑家船队任何的保护银子，但是，九鬼家绝对没有和这个海上的巨无霸直接叫板的打算。 　　等到第三天，那四艘船依然没有离开，管事的武士，觉得这事情有些大条了，他再也不敢耽误下去了，直接令人骑着快马，将港口这边的消息传回宫崎城，他不过是一个低级武士头目，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敢有丝毫任何的自己的主意，不管港口外面那几艘船的来意是什么，这些事情，交给家主大人去头疼吧！ 　　消息传到宫崎城，九鬼诗织第一时间就重视了起来。 　　她没法不重视，九鬼家根本没打算和郑家这个巨无霸对抗，至少现在没有打算，但是，郑家的船队敌意这么明显的出现在郑家的私港外面，这其中什么含义，她真是猜测不到。 　　但是，九鬼家对外的来往，全靠着这个私港，若是没了这个私港，那么，九鬼家进出点什么东西，那就得去长崎，去松浦家的地盘，看着人家的脸色，接受这人家的盘剥，像火器这样敏感的东西，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松浦家不会坐视这些火器从海上流入九鬼家。 　　家臣们商议了一阵，商议不出什么头绪来，说来真是有些可悲，昔日九鬼家也是九州岛上赫赫有名的海贼大名，麾下最多的是，甚至有十几艘铁甲船，但是，郑家崛起之后，他们不仅仅没了往日的荣光，甚至和这个新崛起的海上新贵，连直接沟通的渠道都没有。 　　郑家在九州岛上，只认松浦家，他们要和郑家接触，人家也得搭理他们才成。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高函的船只必须从私港进出，若是郑家的船只堵在了外面，高函进出可就有些麻烦了。 　　消息从九鬼诗织嘴里，传到了高函的耳朵里，高函一听就笑了。 　　“这事情只怕是冲这我来了，你九鬼家大概是只是受了池鱼之殃！”高函笑了起来，郑家的反应比他预料中的来的要快一些，不过，这也算那是好事，他算是成功的吸引到了郑家的眼球。 　　这就好像下棋一样，自己走一步，对方回应一步，自己如何走下一步，得不能让对方料到才能掌握优势。 　　“你那边私港暂时不用，对九鬼家影响大不大？” 　　高函沉吟了一下，对着九鬼诗织问道，九鬼诗织摇摇头：“没多大的影响，实际上，留着这个私港，是我们九鬼家曾经海上荣光的最后一些念想，若是连一个港口都没有了，九鬼家还算什么海贼大名家族！” 　　“那就好，那就暂时不要管他们，只要他们不进攻动手，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这事情交给我好了！” 　　高函心里有了主意，郑家不是要看自己的下一步怎么走么，那么，自己下一步就走给他看。 　　“过几天，我打算你去一趟长崎！”高函说道：“宫崎这边的事情，你按照咱们商量的来，港口那边的事情，应该很快就有分晓，你不用多费心力，反正郑家若是撕破脸夺你这港口，你也不用有所顾忌，直接开战就是了，我想你九鬼家这最后的一些血气还是有的，当然，幕府那边，你要求援，不要傻乎乎的独扛郑家，在九州的事情，他敢这样做，哪怕是他幕府的座上嘉宾，也是犯忌讳的！” 　　“这是万一的情况，郑芝龙没有疯狂到那个地步，最大的可能是，他唆使松浦家来插手此事，我去长崎，若是事情顺利，这事情你就不必烦忧了，若是不顺利，日后我自然会有消息给你，你支撑一段时间就好了！” 　　“三个月，最坏的情况下，我九鬼家所有的领地都放弃，宫崎城固守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内夫君不来救我，我也只好随着父亲大人去了！” 　　九鬼诗织一脸严肃的说道，高函笑了笑：“应该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既然你跟了我，哪里会不管你，天下之大，总会有你的容身之处，幕府不出头，我给你出头！” 　　“夫君！”九鬼诗织幽幽的看着他：“父亲大人不在了，哥哥弟弟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他们也不在了，诗织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你可不要辜负我啊！” 　　高函摸摸她的脑袋，笑了笑：“你想多了！” 　　过了几天，高函留下了几十人在宫崎，带着剩余的人上路了，九鬼诗织不能随着他去，也派出了九鬼家几十个武士，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长崎而去。 　　出了九鬼家的地盘，松浦家那边立刻就有人过来询问了，毕竟一支全副武装近两百人的队伍出现这里松浦家的地盘上，还是很吸引人的眼球的，九鬼家的人直接打出去长崎城采买的旗号，松浦家对这样的回答，也是无可奈何。 　　长崎是松浦家的根基所在，但是，也是九州最大的贸易港口，九鬼家以前也不是没来采买过货物什么的，只不过，没这次规模这么大而已，但是，这个理由完全是无可挑剔。 　　他们留了一些人，简直这这群人的一举一动，高函对这种情况，一点都不在乎。 　　一行人直接到了长崎城，然后还真的开启了采买模式，大肆的撒钱起来，光第到达的第一天，就采买了数千里银子的货物，松浦家的人，终于连最后的一点疑虑也消失了，看来，九鬼家进过这一次变乱之后，真的是很迫切的需要补充实力啊！ 第431章 接回大明 　　过了几天，一艘到长崎的大明商船，被九鬼家的这支队伍给雇佣了，装上了不少他们采买的货物，直接出海而去，与此同时，九鬼家在宫崎的人，也有几十人上了这船，松浦家听到在消息之后，越发放心了。 　　郑彩那边，他对九鬼家的举动和意图，可不用给松浦家汇报，松浦家摸不清楚九鬼家这些举动的目的，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郑彩自从派人堵了九鬼家的私港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静，眼见对方这么一大票人朝着长崎而来，还假模假样的买卖货物，他心里笃定的很。 　　那些在九鬼家的大明人，甚至是大明的官员，肯定就在九鬼家的这支队伍里，而到长崎，他们除了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甚至是了解一下郑家的势力之后，他们下一步肯定会派人和郑家接触吧！ 　　他有些肯定对方会这么做，他甚至做好了，等待对方派人求见求接触的时候，好好的摆一摆谱儿的准备，反正大哥现在也没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招安，这里也不是大明的地方，这几个大明的官员，怠慢了就怠慢了，算不得什么，福建巡抚熊文灿的人，还是在长崎吃了一个月的闭门羹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离开了大明，这些大明的官员，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柳如是已经坐船离开了长崎，如果说还有谁更明白高函的打算，那肯定是非她陌生了。 　　自从她离开了长崎，高函陡然感觉到了轻松了许多，或许在内心的深处，他还是希望柳如是呆在大明，哪怕是在局势纷乱的山东，在他心里，也是觉得比在这异国他乡的好。 　　长崎城里经过松浦家几代人的经营，的确是繁华异常，高函等人住在城里最豪华的客栈里，一住就是十多日，每日里也就是在城内各种市町里走动下，偶尔去港口里转一转，遇见合适需要的东西，也会花钱买下，并且令人送到宫崎城那边去，没人觉得不正常。 　　这种开放性的港口，最不缺乏的就是外国人，对松浦人而言，南蛮人是外国人，大明人也是外国人，没多大的区别，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实质性的好处的，就是好的外国人，长崎港里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最多的，还是大明人。 　　穿着普通大明装束的高函等人混迹在这座城市，就如同一滴水混进了大海，真是要多普通就有多普通。 　　港口有时常有郑家的船队出没，有意思的是，高函发现，郑家在长崎城里，居然没多少商铺，除了在唐人町里有一家挂着郑家招牌的店子，其他的地方，简直找不到郑家的痕迹，好像他们完全放弃了这经营这一块。 　　“这也没什么奇怪，当所有的船只都需要从他们这里缴纳平安银子才能安全的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不必要再费心费力的去经营赚钱了，人家已经将他们赚的钱送到了他们手上了！” 　　林立倒是非常羡慕这种赚钱的方式，毕竟是做过山大王的人，脑子里立刻就发散开来，当初他山寨里拦路打个劫，下山绑个票什么的，和人家的规模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想一想，如是附近几个县城的商户，每个人从兰岭寨经过，都主动上交他们货物的几成做保护费，他兰岭寨简直是什么都不干，就可以富甲一方啊！ 　　“你这羡慕不来的，人家这么做，那是人家有这个实力，你若是有上千艘船，数万的手下，看谁不顺眼就逮着谁打一顿，这买卖你也可以做，否则的话，还是不要想了！” 　　高函呵呵的笑道，眼中却是掠过一丝神往，若是有朝一日，他海外镇抚司能够如郑家一样，在这海上达到这样的成就，那他还真没多少遗憾了，或许，郑家的眼界还浅薄了点，格局还小了点，只能在自己家门口称王称霸，要知道，在大海的另外一边，还有这更广阔的天地，可以有着更多的作为的啊！ 　　这大概就是自己和郑芝龙的区别吧！ 　　格局，眼光，自己有的东西，郑芝龙没有，尽管现在郑芝龙有的东西，他高函也没有，但是，他高函背靠大明朝廷，有着天子的圣眷，郑芝龙有的这些东西，他将来可能会有，但是，他有的东西，郑芝龙这辈子就未必会有了。 　　“那郑家现在可是看咱们镇抚司不顺眼的很！”林立哼了哼，为什么来长崎，他可是知情的，但是郑家人正的如同他们的实力那么庞大的话，自家大人到来的消息，他们不可能收不到，一直到今天，他们都没有派人上门联络，这是等着自己大人屈尊去拜会对方么？ 　　“巧了，我也看他们不大顺眼！”高函笑道：“雄踞海外，尾大不掉，身为大明男儿，不思报国，这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的行径，而和大明水师大动干戈，侵袭福建厦门，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这可是无家无国之举，这种人，不归顺朝廷，那么，这辈子也就是一个海盗了，一个大的海盗而已！” 　　“不过，朝廷现在没有这么多经历战船耗费在他的身上，定下了这招抚之策，若是他识相，懂得进退，从此归顺朝廷，我敢肯定，他日后的成就，绝对不是什么一个‘海龙王’的匪号而已，而他的子孙后代，也必将为他的今日的此举受益匪浅！” 　　“这郑芝龙身边到底有没有明白人？”林立点了点头，忍不住抱怨道：“他们的庄子就在这长崎城外不到二十里的地方，这城里我也敢保证，绝对有不少他的人，咱们可一直没遮掩咱们的行踪，他们难道不知道咱们来了？” 　　“难道他们还等着大人上门么？” 　　“再等些日子，不着急！”高函摇摇头：“在长崎城呆一个月，我也算是诚意满满了，若是这一个月内，这郑芝龙都没什么举动，那就说明，人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归顺的事情，那咱们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直接回大明去！” 第432章 有意思 　　高函心里早就有了打算，面子是人家给的，也是自己丢的，你堵了九鬼家的港口，我就亲自到长崎来，若是你还是拿大，连派人接触的意思都没有，那大明也不用再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了。 　　你郑芝龙不是厉害的很，看不顺眼葡陶牙人，就打葡陶牙人，看不顺眼荷兰人，就打荷兰人，甚至看大明水师不顺眼，也敢打一仗的么？那么，我这个区区的海外镇抚司，就和你碰一碰吧。 　　高函心里冷冷一笑：赢了，那就是你郑芝龙也不过如此，输了，大明也没多大的损失，或许，和你郑芝龙碰撞的过程中，我还能碰撞出一支精兵来，将来能够成为大明的定海神针也说不一定。 　　再好的风景所在，时间呆长了，也没什么风景可言，所谓见惯英雄亦常人，也是这个意思，长崎城里转悠了十多天，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吸引高函的地方了。九鬼家的人趁着这一波机会倒是采买了很多东西回去，只是九鬼家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高函一直等着宫崎城那边自己想要的消息，却一直没有等来。 　　这让他微微有些失望。 　　期间九鬼诗织倒是派人送来了关于火器厂的一些消息，伯恩叔侄按照高函思路研发的燧发火枪，现在每天可以生产五支左右，这是在大力改良的基础上只能达到这个效率，还是伯恩叔侄特意控制了生产数量，高函不得而知。 　　不过，一个月后，高函身边的人可以全部都换上这种燧发火枪，倒是可以确定了，这让他一直在长崎城里等得有些焦躁的心，稍稍舒服了一点。 　　九鬼家的私港外，港口守卫的武士们，对于在港口外面游弋的那几艘船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对方根本就是知道这个港口的存在，但是，这么多天以来，这几艘船除了在港口外面游荡，压根儿也没什么进犯的举动。 　　倒是上面有命令传下来，那一艘一直在港口修缮的商船，在修缮好了之后，尝试着出港，可是刚刚一冒头，那几艘游弋的船只就气势汹汹的逼了过来，起初，船上的人见到这么些天对方都什么恶意的举动，以为这一次，对方也不过是做做姿态，没想到，那几艘船上装载着的火炮，直接就冲着他们开炮了。 　　炮弹砸在他们的商船前面，溅起的水柱足足有一两丈高，这些好了，对方的态度很是明确，这艘商船见势不妙，掉头就朝着港口里窜，而那几艘郑家的船，见到这船回头，也没有追赶，停留了一阵之后，依然回到他们游弋的地方去了。 　　这是要断绝这港口的出入啊！ 　　不用别人解释，所有人的都看明白了这一点，自家的港口，被别人的船只堵着，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奈何实力不如人，就算心里在憋屈，九鬼家的人也只能忍着。 　　这个时候，倒是有人盼望着上次大明人来的是的那几艘战船回来了，如今家主大人已经和大明人结亲，那大明的战船，也算是九鬼家的盟友了，这些郑家的人如此蛮横，真正对上大明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那些大明的战船，自从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而且，也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那些大明的战船会回来。 　　但是，有的时候，命运之神是很喜欢开玩笑的，就当所有的人都觉得大明的战船出现在自家港口外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是，惊喜意外的来临了。 　　那是一个有着薄雾的早晨，在被郑家的船只封锁了近一个月的九鬼家私港，早就没有人关心港口给外面的一切了，仅仅是循例派出了几个瞭望手观察着外面海面上的动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 　　隆隆的炮声将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在确定炮声来自港口外的海面上，所有人登时就没有睡意了，港口里的船只想要出去，郑家的船队开炮阻拦，现在港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是不是意味着，外面有船进港，而郑家的人在阻拦呢？ 　　海面上可见度极低，瞭望手几乎看不清楚东西，只是这放炮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就偃旗息鼓了，所有人都在睁大了眼睛，准备看到来到这里的是何方神圣，但是，等到太阳慢慢升起，海面上的薄雾散开，他们张目望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仅仅没有看到他们期望中进港的船只，连那几艘一直游弋的郑家的船只都不见了，这一大清早的，炮声响了半天，却是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摸不着头脑就摸不着头脑吧，重要的是，封锁港口的船只消失了，那艘在港口里趴窝了一个月的商船，也终于可以出港去了，港口里的武士头目，将这消息当作天大的喜讯，立刻就传回了宫崎城去。 　　他纯朴的思想认为，那些海上的恶霸，自然是不会自己消失的，有早上的炮声作证，他们是被人赶走的，那除了家主找来的帮手援兵，还会有谁为这只事情肯出力气呢，这样的好消息，当然要第一时间报告给家主大人。 　　这个武士头目不知道的是，他的这天大的好消息还没到达宫崎城，在中午十分，长崎城外的某个庄园里，就已经有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了。 　　“有意思啊，有意思！！” 　　郑芝龙呵呵笑道：“确定是大明水师么，哪里来的？” 　　“大哥，你问这话可就有些伤我的心了！”在郑芝龙的面前，是他的五弟郑芝豹，正是这一次被派去封锁九鬼家港口的将领：“跟着大哥在海上纵横这么多年，若是连大明水师我都认不出来，那我这双招子算是废了！” 　　“什么时候，大明水师和葡陶牙人勾结起来了，两艘大明战船，四艘葡陶牙大帆船，来九州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对方的来路，所以，开了几炮警告了一下对方，发现对方比我还强硬，他们直接就开炮轰了回来，大哥，不是小五怕死，没得到大哥你的吩咐，贸然和大明水师再开战，我怕坏了大哥的事情，所以，我干脆就退了回来！” 第433章 见过高大人 　　“这事情你做的不错，以后做事，就得想这样长点脑子，不能光是一根筋的喊打喊杀！”郑芝龙嘉许道：“对方的船队呢，哪里去了，你不会没有派人盯着吧！” 　　“怎么可能？”郑芝豹叫了起来：“从宫崎到长崎，沿路都有我们的快船，我还派了几艘船一直跟着他们，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到长崎这边来，倒是有可能往釜山那边去了！” 　　“釜山，大明水师到那破地方去做什么？”郑芝龙皱起了眉头，这一年多来，他将自己的基业逐渐转移到厦门漳州一带，顺便在琉球岛上，将自己的实力慢慢扩张去，对鲜朝那破地方，他真没加什么关注。 　　虽然釜山距离长崎最近的地方，也就是百多里的海路，但是，有了长崎港，釜山那边那就成了鸡肋了，若是按照船只的出入比较，那边的船只出入的数目，连长崎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要不要我去那边看一看，这一次我多带几艘船过去！”郑芝豹请命道：“别是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大明水师在那边立足了，这对长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真是要是那边成了大明的地方，大哥，这庄子可就不大安全了！大明的水师和官兵，瞬息可以到这里来！” 　　“来干什么?来对付我？”郑芝龙笑了起来，对自己这个兄弟的担忧感到好笑：“他们没这个本事，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釜山那边，你去看一看吧！别惹事，不管看到什么，回来告诉我就成了！” 　　“好勒！”郑芝豹欢快的应了一声，走出门去，走到门口，他有些疑惑的回头：“大哥，那些水师，不会是九鬼家的那几个大明的官儿招来的吧，要是这样，他们可就是上门打咱们的脸了！” 　　“就你话多，办你的事情去！”郑芝龙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眼光却是转过来，盯着一直没说话的郑彩。 　　“不管这几艘船从哪里来，但是，毫无疑问，这是咱们堵着九鬼家的港口，大明人不高兴了！” 　　郑彩低低说了一句，然后笑了起来：“就算是整个福建水师，咱们郑家水师也没含糊过，就两艘不知道哪里来的战船，带着几艘番船，就打算和咱们叫板？” 　　“问题是，我不想和大明继续开打，荷兰人在琉球闹得凶，葡陶牙人那什么远东舰队最近也不消停！”郑芝龙摆摆手：“同时和这三方开战，不管打不打赢，咱们都输了，我攒下的这点家业，可不是这么挥霍的！” 　　“那大哥是要和大明人谈谈了，下了决心了？”郑彩闻言，微微一愣，然后开口问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郑芝龙叹息了一声：“毕竟，我们都是大明人，以前无依无靠，只能靠着干爹，靠着我们自己，现在咱们腰板硬了，但是，和咱们作对的人也多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找个归宿吧！” 　　他眼神看着远方：“毕竟，泉州老家，我也很想回去啊！” 　　“那些大明人还在长崎城里，那我召他们来谈谈？”郑彩点点头：“既然大哥下定了主意，那么，就看大明那边的诚意足不足了，若是没什么诚意，咱们可不能贴上去，昔日陈祖义还没咱们的实力，而大明的宝船船队他都敢动，大明朝廷那边，最后拿他没办法，还不是接着招安，最后弄死了他，咱们就算有这心，也得先小人之心，再君子之腹！” 第434章 最好的选择 　　“陈祖义是死在三宝太监手里的，而且，不要拿他和我比，我没那么自不量力！”郑芝龙哼了一声：“人家等了咱们那么久，咱们也给出点诚意让他们看看，你去上门和他谈，至于谈成什么样子，我们回来再商议！” 　　郑彩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在长崎城里每日闲荡的高函，并不知道自己的安排起了作用，他每天是数着日子过的，每过一天，他的心思就冷了一分，他就在长崎，而郑芝龙应该就在距离他二十里不到的地方，半个多月了，对方视他如无物，这种轻视冷落，还是令人有些郁闷的。 　　在唐人町里，吃了午饭回来，高函睡了一觉，还没醒来的时候，就听得门口林立的声音在禀报。 　　他坐了起来，林立走了进来：“大人，郑家来人了！” 　　“终于来了！”高函心里微微一喜：“是谁？” 　　“郑家郑彩！”林立回答道，“谱儿摆的很大，已经在楼下大厅里等着大人了！” 　　“郑家的军师啊！”高函点了点头，对付的身份，的确是可以和自己谈一些事情了，不过，最重要的，只怕还是郑芝龙和自己面谈，郑彩此来，大概还是探路先锋，试探的意思居多。 　　这座客栈，算是长崎城里最豪华的几家客栈之一了，毕竟每天接近三十里银子的房钱，也不是一般人出的起的，什么时候，这家客栈的大厅里，都不缺少人，即使是不住在这里的，在这里的大厅和朋友谈谈生意，也是特别有面子的事情。 　　不过，高函下楼的时候，往日里热闹的大厅里，鸦雀无声，那些滞留在大厅里的人，一个都不见了，一个年轻的文士，背着双手，正站在大厅中间，盯着一盘盆栽认真的看着。 　　好像下一刻，那盆栽就会开出花来一样。 　　“大明锦衣卫海外镇抚司高大人到！！”林立大声的唱着名，听到名后，盯着盆栽半天里的郑彩，终于抬起来，对着走到他面前的高函笑着拱拱手：“郑彩见过高大人！” 　　“不客气，坐！”高函摆摆手，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从容不迫：“今天这里很安静，很适合来访，看来郑军师很会挑日子啊！” 　　“这等地方，闹腾腾的，闲杂人等在这里，有些妨碍大人亲近了，郑彩斗胆做主，将这些闲杂人等驱逐了，现在这客栈，已经是郑家的产业，高大人愿意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郑家欢迎的很！” 　　“长崎虽好，却非吾乡！”高函笑了笑：“住不几日了，今日郑军师不来，打算再呆几日就回去呢！” 　　“军师什么的，不过是旁人讹言，高大人这么称呼郑彩，可就有些抬举郑彩了！”郑彩不接他的话，笑着回回头，拍了拍巴掌。 　　一个人走了过来，将一叠厚厚的纸张放在高函的面前：“喜闻高大人和九鬼诗织小姐喜结连理，我家大哥一点小小的贺礼，还望高大人笑纳！” 　　这是一叠厚厚的礼单，高函拿过来，轻轻的翻了翻，嘴角露出了笑容。 　　这郑芝龙果然是出手不凡，光是这一份礼单上的价值，只怕就不下万两白银了，不过，这看可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郑大掌柜的有心了！”他笑着将礼单放了回去：“是给我的，还是给诗织的，最近诗织有些不大开心呢！” 　　“给大人的，自然也是给诗织小姐的！”郑彩微微笑了笑：“这份贺礼，应会多少让诗织小姐开心一点点了，希望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诗织小姐不要老是记在心里！” 第435章 做事情靠谱 　　对方不是什么好鸟！ 　　两人仅仅是寒暄了几句，几乎是同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尤其是高函，比起郑彩来说，显得更年轻一些，但是说话做事情的老道，一个回合下来，让郑彩更是觉得，对方身居高位，还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反正，绝对不是那种不学无术依靠家里的余荫混到这个位置的人。 　　“我听说，先前福建巡抚熊大人的人，也来过长崎，不过，他耐心没我好，在这里没住上几日，就匆匆的走了，我还以为，我和熊大人的是一样的下场呢？”高函慢悠悠的说道，他和郑家，只有一件事情要谈，对方不主动说这事情，那么，就他主动说好了。 　　“那得看高大人来长崎，所为何事了，若是来长崎游览一番，采买些稀罕贵重的西洋物件，那高大人回去的早晚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但是，若是高大人另外还有要事的话，这耐心就很重要了！” 　　郑彩意味深长的看着高函，开口道：“就好像赴宴吃酒一样，好东西，总是得在后面，若是没耐心，可就吃不到好东西了！” 　　高函没有说话，微微的笑了笑，大厅里就他们两人说话，周遭却是双方的人站了一圈，这让他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 　　有点像江湖中人讲数，而不是像官府中人谈事，这架势，好像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一样。 　　当然，他不会让自己的人下去，那样，会弱了自己的气势，而郑家的人，虽然现在势力不小，号称海龙王，但是，说穿了，就是一群海盗，他们从无数厮杀血拼中崛起的，更是在乎气势，所谓输人不输场，就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现在他们觉得是自己输了，所以，更不会干这种自灭气势的事情。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高函坦然自若的说道：“有些话，怕是我们和郑军师两人私下说，方便一些！” 　　“我也正有此意！”郑彩抚掌，指着屏风后面的雅间：“请高大人移步！” 　　两人起身，朝着雅间走去，双方的人都要跟过来，高函朝着身后摆摆手，所有的锦衣卫们，立马站住了脚步，而很有意思的是，郑彩没有任何的东西，高函的人一住脚步，他们也站定不动，退了回去了。 　　两人坐定，身后的屏风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两人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为什么是锦衣卫！”郑彩再没有也客套，直接开口问道：“我们郑家的人，从来没和锦衣卫打过交道？” 　　“以前没有，以后未必就没有！”高函淡然说道：“怎么，郑军师你是觉得我们锦衣卫的人不够资格，和你郑军师说话吗？” 　　“你们不是福建熊文灿的人！”郑彩摇摇头：“和熊文灿的人，我们可以谈谈，但是，我真不知道，和你锦衣卫的人，我们能谈什么！” 　　他看着对方：“锦衣卫在大明怎么折腾，这和我们不管，你娶了九鬼家的女人，那也是你的事情，不过，在九州，在松浦家的附近，郑家不喜欢看到锦衣卫的人在这里驻留！” 　　“不然呢？”高函眼神严厉起来：“捕杀了我？反正你们也没拿咱们朝廷当一回事情，我这个朝廷的鹰犬走狗，你们就更加不当回事情了！” 　　“也没到那个地步，我们郑家在老家，还是有些亲眷的！”郑彩摇摇摇头：“说实话，锦衣卫的名声可不怎么样，我们不想为我们郑家为数不多的亲眷招祸，你们发疯起来是六亲不认株连九族的！” 　　“十族！！”高函微微一笑，只不过，这笑容在郑彩眼里看起来有些阴森。 　　“不过呢！”高函声音略略抬高了一些：“和我们锦衣卫打交道也是有好处的，既然我来见你，那就说明，你们的事情，不是熊文灿可以处置得了的了，恭喜你们郑家，这次简在帝心了！” 　　“那又如何？”郑彩针锋相对：“你高大人在这里，不是大明的战船在长崎港，就很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两人瞪着对方，都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雅间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这种气氛甚至蔓延出去，蔓延到外面所有站立着的人身上，片刻之间，除了有人紧张的摸摸腰间的刀柄，连挪动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足足过了半响，高函才缓缓的笑了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郑军师，你今天来，不是为了和我吵架来的吧！” 　　郑彩看着他，良久，也笑了一笑：“当然不是，我主要是来看看娶了九鬼家的大小姐的我大明英杰，到底是何等人物了！” 　　“那你现在意下如何呢？”高函笑眯眯的问道，浑然忘记了刚刚和对方还在针锋相对的事情一样。 　　“不太好说话！”郑彩摇摇头，接着说道：“不过，按照我的经验，不太好说话的人，一般做事情是靠谱的！” 　　“好眼光！”高函竖起了手指：“我一向很少夸人的，但是，我还是要夸你郑军师眼光好，我这人没别的，就是做事情靠谱！” 　　郑彩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夸自己的吗，不过，此人看起来说话做事情都很有底气，很有分次的样子，也知道进退，至少，比他见过的熊文灿派来的强多了，那些家伙，好像只要郑家答应归顺朝廷，他们什么都可以答应一样。 　　就那样的德行，就算郑芝龙要他和对方好好的谈谈，他也不敢和对方谈啊。 第436章 报上名册即可 　　“陈祖义此人，不知道高大人知道不知道，我来的是，我大哥和我说过此人！”郑彩慢慢的说道：“不过，我大哥不大喜欢我将我大哥比作这个人，高大人，不知道该做如何想法？” 　　和这家伙说话真累！ 　　高函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他既然是海外镇抚司的镇抚，着力的就是海外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对海上的事情一头雾水呢？ 　　陈祖义，洪武年间盘踞在满剌加一带的大海盗，鼎盛时期，他麾下的海盗船有上百艘，手下上万，虽然和现在的郑芝龙比，他稍稍逊色了一些，但是，为祸之大，可远远超过郑芝龙。 　　毕竟郑芝龙海上势力虽大，但是依然信奉的是盗亦有道那一套，做事情有底线，比如劫掠海船，郑芝龙的船队还要看到对方缴纳保护费的船只，从来不会再下黑手，不管是大明人，日本人，还是荷兰人葡陶牙人，一视同仁。 　　但是陈祖义那货就不同了，杀人越货是常事，赶尽杀绝，也没什么亏心的。 　　郑芝龙的主业是贸易，但是，陈祖义的主业，是劫掠，这两者高下立判，而且，郑芝龙不管和大明作对也好，和荷兰人葡陶牙人作对也好，对于普通的百姓，从来不加以劫掠伤害，在民间颇有好名，但是，陈祖义那货，除了恶名就是恶名。 　　朝廷从来就没有认真打算招抚过对方，哪怕后来的确是派人这么做了，但是，目的就是诱杀对方。 　　郑彩拿这话问出来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直接告诉高函，前车之鉴他们看着呢，他们也不傻，要是朝廷打的的对付陈祖义的那一套的主意，大家还是省省吧，大家都是鬼，但是都有自己坟头，就不要互相鬼话连篇了。 　　“我是天子亲军！” 　　高函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本官自抬身价，在出任这海外镇抚司镇抚之前，本官在宫内，任的是侍卫统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对方既然喜欢这么绕着弯子说话，那么，自己这话的意思，他应该也听得出来，使唤得动自己的，只能是当今天子，你郑家势力再大，在大明正朔面前，不过是一股流寇，一股海盗。 　　你觉得煌煌天子有心思和你玩什么假招抚真诱杀的把戏吗？那是下面的人的手段，天子之道，那是堂堂正正，直接碾压过去就了。 　　郑彩果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傲然回答道：“我郑家败过福建水师，败过荷兰人，也败过葡陶牙人……” 　　“大明不仅仅只有福建水师，还有广东水师，山东水师，天津水师……”高函微微笑了笑：“还有我海外镇抚司的水师，你莫不是以为，你郑家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和整个大明对抗？” 　　郑彩微微撇撇嘴，他还真的这么以为的，大明要是在海上对他们有办法，又何止招抚他们，直接水师剿灭他们就可以了。 　　“壬辰之类，倭酋丰臣秀吉入侵鲜朝，去了多少人马，我大明又去了多少人马，这事情没发生多少年，想必郑军师还记得的吧，你觉得你郑家兵强马壮，战船如云，不知道和当日的丰臣秀吉比起来如何？” 　　高函悠悠的说道：“即便如此，与此同时，我大明还在甘肃平定叛乱，在西南也在平乱，几乎是同时三处用兵，不知道，那丰臣秀吉结局如何？” 　　郑彩的脸色变了变，这是实话，郑家再狂妄，也不管说比当日丰臣秀吉更实力强横，那可是几乎统一了日本的大能，而入侵鲜朝，更是派出了二十多万大军，战场数百艘。 　　结果还不是在鲜朝铩羽而归，最后病死，导致大权最后落在德川家的手里。 　　而现在的郑家，就是连和德川家较劲的心思都没有，他又怎么敢生出心思，和整个大明较劲。 　　“你以为天高皇帝远，是吧！” 　　高函淡淡的笑了笑，对对方的心思，他还是把握得很透彻的，点醒了对方，他也不想继续刺激对方了，免得对方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只不过，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你们都不是大明的头号大敌，大明根本就把你们放在心上，当作心腹大患而已，虽然你们的确是给大明制造了一点麻烦，但是，若是能将你们转为己用，那自然是比剿灭你们划算的多，打仗，那可是要花钱的，大明现在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我明白，我大哥也明白，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吗？” 　　郑彩微微点头，既然他来了，那就没必要掩饰郑家有招安的心思了，这一番唇枪舌剑，不过是他想为郑家争取到足够的好处而已，不自抬身价，如何被人看重；不确定对方的真心打算，又如何保证郑家不会被人一网打尽。 　　“但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谈，你又能开出什么条件来，比那熊文灿开出来的条件更好？”郑彩说道：“熊文灿许我大哥一个海防游击，并确保我大哥能拿到‘五虎游击将军’的将军衔头，你锦衣卫又能给我大哥什么好处！” 　　“海防游击？”高函嗤之以鼻，“熊文灿这个福建巡抚，也就是这样的格局了，难怪你不和他的人谈，这样的条件那还真是没什么诚意！” 　　高函略略沉吟了一下：“郑家若是愿意归顺朝廷，并听命我海外镇抚司，我海外镇抚司指挥佥事一职，随时等待着你大哥就任，麾下各千户，百户，总旗，均可自行任免，报上名册即可！” 　　他缓缓的说道：“你们和熊文灿谈，谈好了，将来头上不知道多少公公婆婆，一个海防游击，上面还有参将，总兵，有巡抚，如果这都不算多的话，还有五军都督府，还有兵部在京师等着你们，再上，还有内阁……” 　　“但是，你们和我谈，谈好了，你们只需要听命两个人就可以了，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我，哪个更自在这个不用我说了，而且，成了天子亲军，见官大一级，只要是你们真心实意的归顺朝廷，又有哪个官员，敢在我锦衣卫的人面前指手画脚？” 第437章 最大依仗 　　郑彩默默的点头，这大概就是高函敢坐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最大的依仗，一个是地方大员，一个是天子心腹，不过，有的时候，地方大员还真的拼不过天子心腹，郑家也没指着在官场上升官发财，入主中枢，那是不可能的时候，能够归顺朝廷，有大义在手，能够保全自己现在的实力和财源，那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还有郑芝龙最看重的一点，郑家将来在史书上，留下的可就是忠臣良将的名头，而不是流寇海匪，他也敢面对祖先和遗泽后人了。 　　“我知道你一会半会，也不会有答案给我，不妨回去之后，和你大哥好好的商议商议，再来和我谈，不过我事物繁忙，在这里已经逗留太多时间里，如果要谈，怕是要抓紧了，机会是别人给的，面子是自己丢的，抓不到机会，丢了面子，那也只能是怪自己了！” 　　“我还有一事不明！”郑彩突然问道：“归顺了朝廷，为朝廷效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郑家的船队人手，也算是都穿上官衣了，不过，既然高大人说，我大哥若是入了你这海外镇抚司，是高大人之下，万人之人，那么，我冒昧的问一句，高大人留在宫崎城的那些海外镇抚司的人手，我大哥能指挥得动么？” 　　“体制森严，尊卑有别，下属不听上官的命令，那就是抗命，只要不是乱命，我海外镇抚司上上下下，又怎么可能不听指挥佥事大人的命令！” 　　高函正色说道：“我海外镇抚司上万人马，令出如山，无人敢违，这一点，郑军师你放心好了！” 　　“何为乱命？” 　　“损害我大明利益的，就是乱命！” 　　“那我郑家若是对荷兰人用兵，调集海外镇抚司的人马，可是乱命？” 　　“荷兰人觊觎我大明已久，侵占我大明地方，驱逐他们，乃是为朝廷效命之举，怎么可能是乱命！？” 　　“那我明白了！”郑彩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郑某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会高大人！！” 　　自从郑彩来访之后，高函以为，他的再次来访，怎么都需要几日。 　　作为郑芝龙的军师，他怎么不会将自己会面的情形好好的给郑芝龙回报一番，并附上他自己的看法呢，但是，他可没想到，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郑彩又来了，而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如果不是郑彩的介绍，高函还真不相信在他身边的这个和和气气的中年人，就是郑芝龙，说好的海龙王冷厉坚毅，杀伐果断呢，这些传说中的词儿，似乎一个都不合适用在郑芝龙的身上。 　　但是郑芝龙一见面，主动见礼，口称罪民，姿态放得极低，这让高函有一种错觉，是不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隐藏的王霸之气，此刻终于全部迸发了出来，让这纵横七海的海龙王对自己纳头就拜？ 　　这让两人的见面变得非常的愉快。 　　郑芝龙好像真的是礼节性的拜会一样，闭口不谈高函和他此刻都应该关心的事情，而是和高函聊了会天，谈了谈九州岛上的时局，又说了写贸易之列的事情，甚至将他年少时候的趣事，也搬出来作为谈资说了一些。 　　就这么漫无边际的扯了小半个时辰，郑芝龙起身告辞，这个时候，他才真正露出了自己的用意。 　　“过几日郑某犬子周岁，在家里搞了一个小小的聚会，届时在外面的一些老兄弟都会回来凑凑热闹，高大人若是赏脸肯来的哈，那小儿可就这那是这辈子都有值得吹嘘的地方了！” 　　“哦，这个可是小郑公子的喜事，我必定会到！！！”高函点头应许。 　　“听闻高大人是国子监的大才，连当今圣上都看中高大人的文采，郑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高大人方面，帮犬子取个名字可好，高大人贵人贵气，小犬如果得高大人赐名，这一辈子福泽，可就比他这个老子强多了！” 　　“这样啊，可是田川夫人所出？”高函沉吟了一下，问道。 　　“正是如此！”郑芝龙眉花眼笑的：“取了个小名叫福如，却是一直没有大号！” 　　“郑兄今日前来，想来心中早有了决断，这归顺朝廷之事，必定能够成功，如不嫌弃，小郑公子，就名成功可好？”高函笑着说道：“不过，这名字我可做不得准，就是这么一说，此事我得奏名圣上，由圣上亲自钦准，这看比我取的名字福泽更深厚了一些！” 　　他微微一笑：“郑兄入职我镇抚司，后人也有荫职的，此事呈交陛下钦准，必定成为我大明朝的一桩喜事！” 　　“高大人此言当真，这不会麻烦圣上他老人家吧！”郑芝龙闻言大喜，草莽本色顿时流露出来，连圣上他老人家这种称呼都出来了。 　　“圣上得知郑兄归顺，龙颜必定大悦，这等事情，自然是很乐意做的！”高函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也在向对方展示着自己的能量，他若是连这事情都能影响到皇帝，那他在皇帝身边的影响力还能低吗？ 　　跟着这样的人，郑芝龙应该不会觉得自己明珠暗投了吧。 　　“那好，那好！”郑芝龙心花怒放：“那我三日后，在寒舍恭候高大人的大驾光临！！！” 　　一群人呼啸而来呼啸而去，高函目送对方离开，在他身边的林立，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大人，这事情，就这么成了？”他兀自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昨日可是看见自家大人和对方的那个军师吹胡子瞪眼睛，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的样子，可转天正主儿就找上们来，虽然没有敲定此事的意思，但是做事做派言谈举止，可都是分明是答应了这事情。 　　这不是几十两几百两银子的买卖，这可是郑家势力数万人，战船千余艘的生计去向，甚至影响着超过十万人的生计，这么大的事情，在大人在这长崎呆了半个多月之后，突然之间就这么谈成了？ 　　“应该是成了，他儿子做周岁，大概就是想我引见他手下的大小头目，然后确定此事吧！”高函笑着看着自己的属下，他心情也相当的不错：“要是我开出的条件，他都不能答应，那么，他和福建巡抚那边，怎么都谈不成的，他如果不是真心先归顺的话，和谁谈都一样，但是，若是他真心想归顺的话，那么，咱们海外镇抚司，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第438章 顶头上司 　　“二哥！”郑芝豹抬起头来，看着场中的众人又看着自己的嫡亲二哥：“你发现没有，何斌和郭怀一没来，而且，估计也不会来了！” 　　“嗯？”郑芝虎哼了一声：“那两人现在靠着荷兰人靠的很紧呢，眼中似乎也没有咱们大哥了，最近招兵买马，荷兰人又卖给他们不少火器，眼下正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的时候！” 　　“大哥知道这事情不？”郑芝豹小声的说道：“刘香和他们两个一直都走的很近，可来了之后，我听都没听刘香提过有他们两的事情！” 　　“放心，大哥心里有数的很！”郑芝虎拍拍自己的弟弟的肩膀：“你什么时候看到，小看咱们大哥的人会落到什么好下场了？等着看吧，这两个反骨仔，迟早要被咱们大哥收拾，只是现在他们做的不过份，大哥找不到理由收拾他们罢了！” 　　“你们两兄弟说什么呢？”李国助捧着一杯茶，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是商议给小福如什么礼物吗？你们听说没有，我们这侄子，最近取了个大名，叫做成功，郑成功，郑成功，这名字怎么看怎么喜气！” 　　“这事情大哥还没宣布呢，不过待会小福如出来，肯定大哥会说！”郑芝虎看看远处的郑彩：“你是听彩哥说的吧，这事情他最清楚了，不过，具体如何，国助哥你还很真未必知道？” 　　“哼，不就是那锦衣卫的镇抚将咱们侄儿的名字请奏上去，请当今大明天子赐名吗？也不知道那锦衣卫是不是在吹牛，不过，这天底下得到天子赐名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咱们家小侄子真的要一出世，就有这样的殊荣，那这一辈子，他不做点大事，还真对不起咱们郑大哥了！” 　　“我大哥的儿子，咱们的侄子，当然是一生出来就是做大事的！”郑芝虎翻翻白眼：“小屁孩子还在襁褓呢，这小老婆就已经找了一堆了，这还不是做大事情的？” 　　“大哥！” 　　“大哥！” 　　随着十八芝兄弟一声声的问候，郑芝龙笑眯眯的走进大厅，和自己兄弟打着招呼，屋子里嗡嗡的说笑声，顿时就消失了。 　　郑芝龙走到中间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十八芝的兄弟，分两排坐下，议事厅的大门悄然无息的关上了。 　　“这次召集大家来，一来是小儿周岁，大家热闹一番……”郑芝龙看看身旁的两排长椅，明显有两个空的位置，语气微微顿了一顿：“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和大家要商议一下！” 　　众人心里都隐隐猜测到了是什么事情，但是，此刻听郑芝龙亲口说起，一个个还是都屏息静气的，十分的凝重。 　　“自从咱们和福建水师打了一场，占了厦门，大明朝廷那边就有些视咱们为仇寇的意思了，这个不是我想看到的，毕竟咱们这些人，根基都还是在大明！”郑芝龙悠悠的说道：“葡陶牙人对咱们垄断了到他们那边的一些贸易，很不满意，去年又派了一支远东舰队过来，不过，这支舰队没有找到正主儿，倒是和大明碰了碰，吃了点小亏，现在龟缩在满剌加，在那边，咱们有点够不着！” 　　他继续说道：“琉球这边，红毛鬼闹的越发不像话了，以前在除了大员城里大兴土木之外，最近又在赤嵌那边打主意，那边是我义父和颜大哥给我留下的基业，可不能让红毛鬼这么乱折腾了，不过好像，咱们的兄弟当中，有人觉得他们这么折腾不错！” 　　众人没有出声，都心领神会的看了看那空着的两张椅子一眼。 　　“总之，再这么下去，咱们可就有点焦头烂额了！”郑芝龙朗声说道：“打年前起，福建巡抚就派人和我接触，商谈招安的事情，我一直犹豫着，也放出了风声，看看兄弟们的反应，现在看来，大家的心还是在一起的，只要是我郑某带着大家，日子越过越好，大家还是不至于反对我的！” 　　“大哥，咱们一直对你马首是瞻，这些事情，知会一下兄弟们就可以，用不着商议吧！”甘辉蹦出来表着忠心：“大哥告诉我们怎么做就行，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有大哥决断，有彩哥参谋，这事情就一定错不了！” 　　“阿辉，这话不是这么说的！”郑芝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示意甘辉坐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是心里不满意，早点说出来，肯定比然后发泄不满的要好，能坐在这里商议的，都是好兄弟，即使有不同的意见，也总比不来这里的要好，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议一下吧，这事情必须拿出一个章程来了，顺便说一句，红毛鬼正在积蓄实力，我估计三个月到半年之间，必定会用兵，至于对大明用兵，还是对我们用兵，就值得商榷了？”他提醒了一句，然后就靠着椅子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众人互相看看，这事情他们早就知晓，不过，有郑芝龙这个大哥在，似乎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反正无非换身皮，大家平时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在地下窃窃私语了几句，互相确定对方了的真实想法，很快，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郑芝龙。 　　“大哥，大家商议了一下，这事情听大哥的，兄弟们没意见，不过，就是一点兄弟们要先说明，咱们在场的所有兄弟，包括兄弟们手下的兄弟，都只能听大哥的，不能朝廷随便来个什么官儿，都能对怎么发号施令！！！” 　　郑彩代表着所有人，表达着自己的意见，郑芝龙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诸位兄弟放心好了，郑家人，永远是郑家人，只不过，咱们从此找了一个靠山而已，这靠山要是对咱们不好，靠不住，咱们随时也能换个靠山，难道这天下，还有谁拦得住咱们不成！” 　　外面有人匆匆的走进来，在郑彩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郑彩凑到郑芝龙身边：“高函来了！” 　　“哈，来的还真快！”郑芝龙站了起来：“诸位兄弟，我给大家找了个好去处，大明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现在，镇抚司的镇抚高函高大人也到了，兄弟们随我一起去见这位我们未来的顶头上司吧！” 第439章 割地称王 　　一众人随着郑芝龙井然有序的出了议事厅，不远处，高函在几个人的拥簇下，正在几个郑家人的引领下，朝着议事厅这边而来。 　　“郑芝龙率属下……” 　　“郑芝虎！” 　　“郑芝豹！” 　　“郑彩！” 　　“李国助” 　　“……等” 　　“参见高大人！” 　　走到高函面前，郑芝龙弯腰拱手，脸上招牌一样的笑容变成了一脸的凝重：“郑家船队上下三万余人，船千余艘，从此唯高大人马首是瞻，供朝廷驱策！！！” 　　“郑大人言重了言重了！”高函脸露笑容，还了一礼：“诸位兄弟也免礼，诸位心向朝廷，乃是大明之福，天下之福，圣上闻此喜讯，必定龙颜大悦，高某今日就上书圣上，郑大人和诸位兄弟，就等着朝廷的褒扬赏赐吧！” 　　“日后还得请高大人多多提携，多多关照！”郑芝龙笑了起来，对方一句郑大人，那就是全盘接受了他的投诚，也就是这么一句，他郑芝龙再也不是什么海匪大盗，而是正儿八经的朝廷武将了。 　　郑家庄园设宴，自然少不了山珍海味，一边和高函说着话，一边将高函迎了进去，在屋子里，几桌上好的筵席早就摆了起来，众人说着这入席，一时间笑语盈盈，气氛十分的融洽。 　　待到酒过三巡，郑家小公子，已经被取名郑成功的小福如被奶妈抱了出来，进行名义上今天最大的盛事——抓周。 　　郑成功从琳琅满目的各种小物品中间爬过，最终选择了一支小木剑和一个四四郑成功从琳琅满目的各种小物品中间爬过，最终选择了一支小木剑和一个四四方方的铜印，众人齐齐大笑，一起恭喜着郑芝龙。 　　“一手掌兵，一手掌权，次子将来必定不同凡响，恭喜郑大人，贺喜郑大人，郑家有此麒麟，必定名扬天下，青史留名啊！” 　　高函笑呵呵的恭喜着郑芝龙，一旁的郑成功突然被这些大人们的笑声吓到了，瞪着他黑漆漆的大眼睛，抱着小木剑和小铜印，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典礼过后，高函要再回客栈，郑芝龙可就不答应了，无论如何要留他在庄园里住下。 　　招安的事情既然初步谈成，虽然没有正事的官府公文，但是两人实际上已经有了从属关系，当然，以郑家的实力，高函肯定不会悄悄的就这样把事情办了，一个显得不重视对方，另外一个，也会给对方留下一个侥幸的心思。 　　若是请到圣旨，让皇帝诏告天下，然后在大张旗鼓的将郑家纳入海外镇抚司之内，这是巨大的殊荣，也是断了郑家的退路的意思，将来若是郑家有所反复，不说是反复小人，一个首鼠两端的名头是跑不了的，这个名声对平日里很重视自家名头郑家显然也是不能答应的。 　　不过，从上书京师到得到京师的回复，这中间总是要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郑芝龙当然不会轻易怠慢高函了。 　　这番盛情，是推脱不过的，高函少不得就在这里住下了，免得九鬼诗织担心，他还特意派人回宫崎城通知九鬼诗织。 　　“倭人的事情，我一开始就不参与的！” 　　郑芝龙笑嘻嘻的说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商人，做点小买卖，倭人算是我的主顾，主顾家只要能照顾我的买卖，我又何必去管主顾家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反正这个主顾家不管谁做主，都是会和我做买卖的！” 　　“我也没想着参与！”高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难得是最近几天，和对方交流的比较多，算是都互相坦诚了一点，两人将来，肯定是非常紧密的合作关系的，有些理念若是能够在事先达成一致，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对高函，对郑芝龙，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九鬼家当初和他们搭上关系，也是买卖上的事情，说起来还是郑兄你搞的风生水起，这些倭人在海上做点生意，都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了，那时候郑兄你还在福建和朝廷闹龃龉呢，倭人们觉得和大明搭上关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那也是高大人你搞的有声有色，才吸引那些倭人去濠镜澳，葡陶牙人的地方，我郑家的船队很少去，他们那个维克多商会的首领，也来见过我，天底下的生意嘛，一个人怎么做的完，对方懂得会做人，我也没赶尽杀绝的意思，该交的银子交足，我自然也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两人笑语盈盈，谈的尽是些过去的事情，对未来有什么展望，两人都没有默契的没有提，这些事情，还是等到高函请到的圣旨到了再说，现在说这些，有些早了。 　　“反正有了郑兄的加入，海外镇抚司实力上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那是必然的事情了！”高函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大明的海域，自然只能大明人做主，其他的魑魅魍魉，最好还是靠边站的好！” 　　“高大人有这样的豪气，那是我郑芝龙的福气！”郑芝龙摇摇头，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我就想，我这么拼死拼活带着自己这帮兄弟折腾，到底是为的什么，以前嘛，那是为老子赚钱，求活路，现在我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那么，我到底还想做什么？” 　　“有人说我想着割地称王，简直是笑话，我割谁的地，在哪里称王，没有了朝廷依靠，没有了大义，就算日后我找了一块地方，安置我的这些兄弟和后代，只怕在大明所有人眼里，在列祖列宗眼里，我也不过是流亡海外的一个大明遗民而已，死后只怕来祖坟都入不得！” 　　郑芝虎苦笑道：“就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难道，我的子孙后代，也要背着这么大的一个包袱，过完他们的日子吗，那我可就仅仅愧对先人，还愧对后代了！” 　　“人死都还讲究个落叶归根呢，客死他乡算是个什么事情！” 　　“郑兄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或许，若干年后你还会庆幸今日的选择……” 第440章 一百万两 　　高函笑着安慰对方，这话他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朝廷水师和郑家的船队联手，从大明沿海一直到满剌加，算是水泼不进了，而称雄于满剌加之外的海域，只怕连郑芝龙这样的枭雄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而现在有了高函，这一切，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午饭后，常常会有和郑芝龙这样的聊天，有时候是和郑芝龙单独聊聊，有时候是和郑芝龙的其他几个兄弟聊，庄园里，基本上对高函也没设什么禁区，不过高函肯定不会主动的在庄园里到处乱逛，和郑芝龙的手下们接触。 　　十八芝大多数人在抓周典礼之后，已经离去了，郑家的摊子太大，这些在各处都独挡一面的首脑人物，离开一时半会可以，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受影响，不过，所有人在郑芝龙这里达成了一致，将来改旗易帜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 　　九鬼诗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宫崎城里刚刚整理出了一个眉目，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新造的一批燧发枪，以送武器为由来长崎找到了高函，对于高函在这里纳的这位妾身，郑芝龙还是表达了足够的尊重。 　　在九鬼诗织没有和高函黏糊在一起的时候，全程都有着郑芝龙的夫人田川松陪同着九鬼诗织，两人一个是松浦家的女儿，一个是九鬼家的女儿，共同的话题显然比男人们想象得到的更多。 　　而今一个嫁给了富可敌国的郑芝龙，另外一个也是大权在握的一家之主，双方在地位上，也没多大的区别，正经计较起来，九鬼诗织是地位比田川松还要高一些，不过，两个倭国女人，在倭国交往，却都是用海外镇抚司家眷的名头，也是一番有趣的话题了。 　　一个是海外镇抚司镇抚的妾身，一个是海外镇抚司指挥佥事的正室，这样的身份交往就没多大的区别了。 　　几天下来，两个女人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好的跟两姐妹一样，都是平日里几乎没人说话找不到别的身份恰当的朋友来交往的人，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出身，地位，甚至经历都差不多的朋友，两人都觉得这是挺好的一件事情。 　　可惜的是，九鬼诗织也不能呆太久，在庄园里住了十来天，九鬼诗织殷殷告别了田川松，并盛情邀请田川松去宫崎城做客，她要好好的招待对方。 　　对于两个女人的交往，高函和郑芝龙两个男人，都是很欣慰。 　　九鬼诗织是来访，势不可免的将郑芝龙和高函的话题，带到了九鬼家的身上。 　　当然，这和九鬼家的实力没多大的关系，甚至郑芝龙的关注点，也不在九鬼家的本身的身上，而是高函，或者说，海外镇抚司为九鬼家做了些什么。 　　高函身边的护卫，换上了九鬼诗织带来的部分燧发枪，郑芝龙半辈子都在和葡陶牙人和荷兰人打交道，眼光是何等的毒辣，自然看得出这种不用火绳点火而是用燧石击发的火枪，和目前大家都在使用的火枪有多大的区别。 　　以他的眼光和格局，自然不会在意这种武器的制作过程什么的，而是考虑的，这种武器谁制造的，能制作多少，要是郑家现在使用的火枪全部换成这种，有多大难度的事情。 　　而九鬼家的火枪队的火枪的来源，现在自然也不成什么秘密了，这种新火枪都有了，那种旧的火枪，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而高函在濠镜澳折腾的事情，大量的情报汇总起来，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高函夺了葡陶牙人的火器厂和火器匠人，据为己有，而这些火枪显然也是那火器厂做出来的。 　　“我听说，咱们的火器厂能做西夷大炮，真正的西夷大炮？” 　　“这个咱们，用的极妙！”高函笑哈哈的回答道：“没错，当初九鬼家就是因为有大量的钢锭和我才搭上关系，咱们海外镇抚司的火器厂，侥幸能造一些火枪火炮的，不过，受规模的限制，现在的出产，也是有限！” 　　“那郑家以后也是可以用这火器厂的出产的吧！”郑芝龙笑嘻嘻的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当然是先用在自家人身上，大人你说是不是！” 　　“这个是自然！”高函正色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我就是允诺了九鬼家的部分火枪，以九鬼家的规模，一年有个几百支也就够了，不过，郑家的船队船只太多，所需的火器也是巨量，这个事情，怕是从长计议了！” 　　“不着急不着急！”郑芝龙毫不意外的点点头：“出产不多，那是规模限制，咱们扩大规模就好，我郑家也是有个小小的火器作坊的，不过上不得台面，从此肯定是要并入咱们镇抚司的火器厂的，至于开销什么的，这个就不用大人操心了，花不了几个钱，都交给我处理好了！” 　　“镇抚司的火器厂，是要盈利的！”高函苦笑了一下，郑芝龙财大气粗的样子，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狗大户！”一个火器厂的开销，那每年至少是以十万两银子计算的数目好不好。 　　“宫里也有份子的，甚至派了监造！”见到郑芝龙不解的眼神，他解释了一下，郑芝龙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这一声过后，他眼中不是失望，反而是惊喜之色：“宫里有份子，那更好啊，火器厂每年的开销，全部归我，而出产的话，折算成多少银子，咱们如数交给宫里就成了！” 　　高函眼中里露出了犹豫之色，狗大户这么客气，我怎么说呢，我能说这份子是我和皇帝陛下一人一半的吗？你现在将所有开销都包了，出场也包了，那等于直接送钱给我和皇帝一人一半啊，这多不好意思？ 　　“这数目很大？一年一百万两够不够？”郑芝龙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就是草莽出身和朝廷出身的区别了，当然，严格的说，这就是土豪和口丝的区别了，郑芝龙崛起之后，银子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是一个数字，没多大的概念了。 　　“一百万两？”高函愣了一下。 第441章 都自家兄弟 　　郑芝龙却是以为不够，有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是郑某格局太小了，朝廷眼里，怎么看得上这区区一百万两银子，不过，大人，我郑家每年花在火器换装上的银两，也不会超过两百万两之数，这还是和那些红毛鬼较劲来着，再多的话，其实我也用不了那么多！！！” 　　“狗大户！”高函在心里，再次暗暗骂了一句，朝廷为辽东增添守城的西夷大炮，几十万两银子折腾了一年，你郑家一个船队，每年就花两百万银子在这上面，你不是狗大户，谁还是狗大户。 　　“两百万两，差不多够了！”高函缓缓的点了点头：“火器厂扩大规模，先集中打造一支舰队，应该花不了多少银子了，日后就算是和葡陶牙人对阵，和荷兰人对阵，咱们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要炮有炮，就不怕落在下风了！” 　　“那就这么定了！”郑芝龙一拍大腿：“这样的好消息，我得让兄弟们知道，这些年，咱们买不到比番人更好的炮，这火憋了很久了，若是咱们和番人的火器一样厉害了，哼，这些番人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回哪里去！” 　　郑芝龙根本没有造炮的能力，造炮的人才，本来就是各个势力严防死守的对象，就算自己用不着，也绝对不会让别的势力得了去。 　　高函的火器厂，算起来到如今，也算是有些机缘巧合，首先，他是将维克多商会火器厂的工匠，一窝端了，然后，还捡到了汤若望这个宝贝。 　　去了山东一趟，孙元化搜罗了好久的大明火器工匠，这算是大明在火器行列最顶尖的一批人了，也是悉数被高函囊括了过去。 　　所以，基本上高函的火器厂汇集了东西方在远东最有技艺技巧的一批工匠，举目四顾，哪怕是大明京师的造作局，也打造不出这样的班底来了，更别说一直是连个固定的基业都没有的郑芝龙了。 　　在长崎呆得再舒服，这里也不是他的基业，这里可是有主的，他可没打算和幕府来一场旷日引久的割据争夺战，最多，他拿这里当作一个基地而已，而琉球，才是郑芝龙真正想将他打造成自己的基业的地方，但是，想将琉球打造成自己的基业，那首先最大的阻拦，就是得赶走盘踞在琉球的荷兰人。 　　荷兰人在琉球已经筑城建堡，而郑家的主要战力在海上，对付这种在岸上建造的坚城，靠着一直强大的船队，可起不了多少作用。 　　这一直是郑芝龙头疼的问题，如何加上自己船队的海上实力的同时，也加强自己上岸作战的能力，但是，这个问题在刚刚归顺朝廷之后，就迎刃而解，这连郑芝龙都怀疑，自己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一点了。 　　之前高函上书到到京师，一般的回复都是在一两月之间，这一次，高函以为也是如此。 　　毕竟皇帝每天处理的国家大事不知道多少，自己的那点事情，按照重要性被排在后面也是正常的，但是他没想到，这一次的回复是来的如此的之快。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山东那边就来消息，天使已经到了登州，高函以及郑芝龙前去接旨。 　　此外，大概此事经过了内阁的讨论，皇帝做这事情还是很靠谱的，接旨归接旨，郑芝龙请求归顺的上书和高函的奏折一到京师，京师那边就将这事情上了邸报，刊行天下。 　　反正不管事情如何，不管是福建巡抚招安的郑芝龙还是锦衣卫招安的郑芝龙，对内阁的那帮大佬来说，都是没多大的区别。 　　这一股强横的海上势力，不再是大明的顾忌，反而可以在海上抵御侵袭，打击敌人，这已经就够了，明示天下，那是将此事拜年铁板钉钉的事情，不让此事再有反复。 　　至于皇帝旨意，朝廷的封赏，授官之类的事情，倒是不用这么着急。 　　邸报上将郑芝龙归顺的消息明示天下，对郑芝龙来说，也算是一道护身符，至少，在接到去接旨的消息之后，他没有多大的犹豫，立刻就准备动身了。 　　当然，以他一世枭雄的心态和计较，暗地了肯定做了一些应付最坏局面的打算，只不过，这一些打算什么的，就不是高函能了解的了！ 　　三天后，郑芝龙率领一支船队，和高函从长崎出海，直奔登州而来，半路，两艘从釜山出发的镇抚司战船，也加入了这支船队，整个船队十多艘大小船只，浩浩荡荡朝着登州而来。 　　船队到登州水城，见到海外镇抚司和郑家的旗号，登州水城水寨大门打开，迎接这一支船队进城，至此，郑芝龙心里还尚存的三分疑虑，终于完全消散了，若是朝廷还有防备他的心思，此刻就不会这么门户打开，直接让他们全员进城了。 　　在城里，山东巡抚朱大典派员，迎接了上岸的高函和郑芝龙一行，匆匆和对方寒暄过，高函领着郑芝龙，直奔城外的镇抚司大营。 　　朝廷派来宣旨的人，在镇抚司大营已经等候多日了。 　　一道旨意宣下，皇帝除了褒扬了一番对方的归顺是顺应天命，更是将高函许诺的为郑家公子赐名成功的事情，也在圣旨里提一笔，至于高函和郑芝龙谈的那些条件，封官授职这些事情，圣旨里一概应许。 　　等到宣旨的太监笑眯眯的将手中的圣旨交给郑芝龙，四周响起一片“恭贺郑大人”的声音的时候，郑芝龙终于确定，自己这是已经穿上了官衣，终于成为朝廷的武将了。 　　一套崭新的斗鱼服，一柄雪亮的绣春刀，这是皇帝所赐，郑芝龙穿戴完毕，郑重其事的对着高函礼了一礼：“谢高大人！！！” 　　“都自家兄弟，谢什么谢！” 　　高函哈哈大笑着，对他介绍着镇抚司的人等：“这一位，是山东镇抚司大营千户陈凡，这是他手下的众位百户，这一位，是奥利维亚千户，是釜山大营的，这一位郑大人你可多亲近，这是宫里的陈公公，火器厂的监造……” 第442章 通家之好 　　高函如数家珍的给他介绍这自己的属下，每每介绍一人，他都一阵恍惚，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势力也这么大了，眼下自己不仅仅有了山东大营，有了釜山大营，更是在濠镜澳那边有百户所，有团练，在宫崎还放置了个百户所，按照现在的情形，在长崎设置一个千户，甚至建立一个大营都是可能的。 　　而郑芝龙加入了海外镇抚司，更是令海外镇抚司的实力有个巨大的飞跃，说句不好听的，以前和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碰撞，他还纠结着个战斗的输赢，那是他和对方比起来，他是实力实在是太弱了，担心现在，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哪怕再带着他们的雇佣军来，有镇抚司本部人马加上郑芝龙的船队，他是丝毫不惧对方的侵袭了。 　　和郑芝龙的人马磨合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但是，这股战力和镇抚司磨合好了，双方互补长短，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在海上，有郑家为主的船队，在陆地上，有镇抚司为主的步卒，这样的配合，高函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和实力，能够阻拦海外镇抚司的崛起了。 　　郑芝龙这个指挥佥事，手下的人马，肯定都是要按照锦衣卫的官职给予授官的，别的不说，他手下的十八芝，每人一个千户是少不了的，别看是一个千户，但是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五品官职，用郑彩的话说，这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 　　当然，这授官的过程，肯定要持续一段时间，十八芝的手下，哪一个至少都有几千人马，数十乃至上百艘只，这样的千户大概是大明最庞大臃肿的千户。 　　不过官小职大，也算是海外镇抚司的特色了，将来若是一个百户带着上千人出战，估计也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因为这事情，海外镇抚司山东答应，足足热闹了数日，而郑芝龙更是大手笔，在登州城外，上千的流水席，足足摆了三天，这让战后有些日子过的艰难的登莱百姓，着实好好的为自己的肚皮加了点油水，甚至有人从莱州那边过来，就为了这一顿流水席。 　　没人计算郑芝龙这几天花了多少钱，和这样的狗大户谈论金钱的数目，简直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郑芝龙归顺海外镇抚司，却是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海外镇抚司，这一次怕是真正要抖起来了。 　　以前出海贸易，看的是老天爷的脸色和海龙王的脸色，现在海龙王都变成海外镇抚司的人了，那岂不是更要看镇抚司的脸色了。 　　宴请高函和郑芝龙的的请帖，一直没断过，有山东官场的，也有登莱士绅和一些海上的，除了朱大典哪里，高函推拖不过，去了一次，其后的筵席，高函和郑芝龙都没有出席。 　　就在所有人都在感叹，果然是海龙王难请，果然是海外镇抚司如今架子大了的时候，高函和郑芝龙早就悄悄的离开了山东大营，朝着京师而去了。 　　皇帝召高函和郑芝龙进京。 　　这种密旨，没人会宣扬，郑芝龙有些忐忑，但是，身边全部是镇抚司的人，而密旨相召，看高函的淡定样子，显然这也是镇抚司的福利，这种殊荣，就算是再忐忑，他也得硬着头皮去京师的。 　　从登州出发，就没有从长崎那边来这么浩荡了，两艘镇抚司的战船，两艘郑家的战船，如今这也算那是镇抚司的船了，悄悄从登州水城出发，奔着天津而去。 　　皇帝相召，密旨上没有时间限制，但是，高函和郑芝龙都不敢拿这不当回事情，哪怕是去了京师，要等候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觐见到皇帝，他们也得尽快的赶到京师。 　　当然，高函相信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不过，郑芝龙去一趟京师，也算是好事，海外镇抚司的衙门在京师，要是连现在镇抚司的二号人物，堂堂指挥佥事大人，都没在本部衙门去过，说出来也太不成体统了。 　　不过，高函心里也有些忐忑，九鬼诗织的事情，他还一直没有给吴嫣然说，尽管这事情起因是柳如是弄出来的，但是，他没有明确反而是默许了，这也让他感觉有些对不住在家里为自己操劳的吴嫣然，都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再说当时的局势什么的这些理由，那都毫无意义了，他现在只是希望吴嫣然不是一个大醋坛子。 　　不过想一想，连郑芝龙这样桀骜不驯的自己都能招抚，安抚自己家的女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堂堂的高大人，夫纲不振算怎么一回事情。 　　自从踏上大明的土地，郑芝龙显得慎微了许多，和高函在一起，处处以高函为首，再也没有在长崎的那种睥睨群豪的感觉，高函看得微微有些好笑，不可一世的海龙王，终于还是有些忌惮的心思，越靠近京城，郑芝龙给他的这种感觉就更明显。 　　“大人以前在国子监就读，那个时候就结识了陛下？” 　　一路和高函闲聊，高函的许多往事也在闲聊中透露了出来，一些是高函无意识的透露的，一些是高函有意的，不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些透露出来的消息，显然都被郑芝龙认真对待了。 　　“不许说我是读书人啊，在京师说我是读书人，只怕真的很多人读书人会骂你的！”高函哈哈一笑，郑芝龙也笑了起来。 　　回到京师的宅子，高函轻松了许多，郑芝龙也轻松了许多，吴嫣然被郑重介绍给了郑芝龙，和郑芝龙请他的夫人田川松陪伴九鬼诗织一样，颇有些通家之好的意思。 　　两人奔波了一路，回到家里洗刷了劳累，郑芝龙肯定要来向高函讨教在京师的事宜。 　　尤其是如何面对皇帝的召见，这事情对郑芝龙来说，那是大姑娘上桥头一回，在郑芝龙看来，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问问见过皇帝很多次的高函，总不会做的。 　　再说，除了高函，他又能问谁去。 　　郑家在京师，也是能联系到一些官员和商人的，不过，现在他成了镇抚司的指挥佥事，再用这个身份和对方联系，就有些不大合适了，虽然刚刚穿上这身官衣没多久，郑芝龙就已经有了做官的觉悟了。 第443章 独当一面 　　“陛下青春正少，会不会因为我的出身，对我有什么看法？”郑芝龙并没有因为高函的一个玩笑轻松了下来：“若是对我观感不佳，怕是对我以后不好吧！” 　　“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高函最知道皇帝的心思，这么大的一股海上力量被自己招安，皇帝不亲自过目下，不听自己说说这事情，怕是不会安心，召唤自己二人而来，只怕也是这样的心事居多。 　　“陛下最重实干，你以前出身如何，那又怎么样，你现在不是一样是钦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一样是陛下的心腹！”高函给郑芝龙吃上一颗定心丸：“陛下要的是能干事，忠心的臣子，至于别的，他根本不在乎，你看看，就我这样的不学无术之徒也能被陛下重用，郑大人担忧以后难道不会被大用么？” 　　“陛下心胸宽广，定是一代明君！”郑芝龙微微感叹道，似乎有些忸怩：“大人，如果我对陛下提点小要求，会不会陛下心里不高兴，龙颜大怒啊！” 　　“无伤大雅的，提提无妨，陛下不处理国事的事情，其实是很好亲近的一人！”高函说道这里，想起柳如是来：“这次咱们回来，你没有见到四海的柳掌柜，是个遗憾，有机会你会见到他的，她和陛下认识数年，直到今年才知道陛下的身份，可想陛下是一个何等亲厚之人了！” 　　“我就是想回老家看看，在老家修修祖坟，给老家的亲友一些好处，这个不犯忌讳吧！”郑芝龙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听说招安的将领，这种事情，做的不合适，会被看作笼络人心，但是，如今我做了朝廷的武官，不回乡显摆显摆，怎么光宗耀祖！！” 　　“如同锦衣夜行是吧！”高函微微一笑：“这事情你可以和陛下提一提，别人或许犯忌讳，但是，你不用，你用不着笼络人心，你能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对陛下来说，就是可用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郑芝龙长吁了一口气，显然这事情在他心里已经纠结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还给陛下准备了一点礼物，也不知道到时候送不送的出去，我这辈子给很多人送过礼，但是，给陛下送礼，这是头一回，大人，你给参谋一下可好！” 　　“你还准备了礼物？”高函大奇：“这一路上，可没有听你说起！！！” 　　“你也没问啊！”郑芝龙很无辜的看着高函：“我搜罗的各国女子十二人，一直在我后面的船上，等着献给陛下，我想着陛下年轻，应该对这些礼物很满意的！” 　　“不要！”高函干脆利落的摆摆手：“陛下不好女色，你这是弄巧成拙的举动，你郑大人归顺朝廷，为朝廷看好海上门户，对陛下来说，就是一份大礼了，这些礼物，画蛇添足，殊为不智！” 　　“这样啊！”郑芝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深感自己事先询问高函这一步是走对了，他朝着高函看了看：“这人都带来了，难道带回去，大人对我也有提携的大恩，这些礼物不方便送给陛下，要不，就转赠给大人吧……” 　　高函的脸色，那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了。 　　海外美姬，这是多少人想也想不到好事情，在京城豪门里，出手就是十二个海外美姬的大手笔，那也不多见，换成银子，这可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银子，尤其这是郑芝龙打算献给皇帝的，那质量绝对是差不了的。 　　但是，高函真是无福消受啊，九鬼诗织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吴嫣然开口呢，结果又弄来一群美貌女人在家里，那都不用想，真要那样，他这个海外镇抚司的镇抚，真就该流亡海外了，这京师的家，以后是别想回来了。 　　但是，郑芝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样的举动，也不是他心血来潮，高函相信，只要自己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只怕对方立刻会脑补一大堆，甚至生出隔阂来。 　　迄今为止，他可是没收郑芝龙一两银子的好处，大概在还在大明官场，也是很罕见的事情了，尤其是郑芝龙还是那么富可敌国。 　　郑芝龙肯定是研究过他的喜好，权势他有，银子，似乎他也不缺，那么，似乎只是在女人身上，他似乎感兴趣多了。 　　就算以前不了解高函，这些日子接触下来，高函身边简直是美女环伺，这是否认不了的，海外镇抚司甚至开创了女人充当千户百户的先河，而在倭国，高函更是一点磕绊都不打的就娶了九鬼家的九鬼诗织，在郑芝龙眼里，高函喜好女色的帽子，那是绝对脱不了的了。 　　那么，送上一群美女，高函这个喜欢美女的人，却不接受，那说明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这些女子，倒是也赏心悦目，伺候人也是极好的，大人你长期奔波在外，家里有些可人儿伺候夫人，也是极好的！”郑芝龙笑嘻嘻的说道，眼角有眼光却是在觑着高函。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高函沉吟了一下，将脸上精彩的表情收了起来：“嫣然知道了，心里一定欣喜的很！”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高函带着郑芝龙去了一趟镇抚司衙门，如今的海外镇抚司衙门也是有模有样的，平日里有孙玉林这个指挥佥事坐镇，经历司有高函妹夫章莱打理，加上高小七做百户也有大半年了，在京师打混了这么就，不说冲锋陷阵，起码待人处事，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如今的海外镇抚司，一个镇抚，两个指挥佥事，千户若干，若是将郑芝龙的实力也算在海外镇抚司的头上，这已经比北镇抚司实力尤甚了，不过北镇抚司和海外镇抚司，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两者的职责没多少重复之处，倒是也就没有什么冲突争权的事情。 　　但是不可否认，海外镇抚司已经成了厂卫里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了，尽管这股力量，在京师里很多人都感觉不到，甚至很多官员都没听说这个衙门，但是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而不该知道的，或者没必要知道的，大概也就是和镇抚司的职权基本上靠不上关系的那种。 第444章 没皮没脸 　　打个比方，陕西某县的知县，有必要知道这个衙门吗，肯定是不可能的，这知县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和海外镇抚司扯上关系，自然，这样的人不知道这个衙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郑芝龙算是履新，受到了京师衙门的一致欢迎，孙玉林更是兴奋不已，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从一个锦衣卫的总旗做起，因为考着高函，慢慢熬成了一个指挥佥事，他能力人脉都十分有限，能够到这个位置，他自己都觉得是自己的祖坟在冒烟。 　　但是，一眨眼之间，赫赫有名的海龙王也加入了镇抚司，而且，和他平起平坐，他那个荣幸，真是就不用说了。 　　他孙玉林是什么人，人家海龙王是什么人，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好不好，可是命运就这么奇妙，他居然可以和对方坐在一起称兄道弟，一起平起平坐，他觉得，他这孙玉林这一辈子，算是没白活了。 　　镇抚司的几个头头脑脑包括高函所有的亲信，高函都给郑芝龙介绍了一遍，当然，郑芝龙现在也是镇抚司的指挥佥事了，他也是有职权调遣升迁一些部下进京师衙门的，这个权利高函肯定是要放给他的。 　　郑芝龙欣然接受，高函此举，示好的相当明显了，不仅仅没有架空他这个指挥佥事的意思，甚至还分润出了一部分权利给他，郑芝龙若是真有心在京师发展的话，安排一些人到京师，那也是非常必要的。 　　见面之后，大家欢聚一堂，郑芝龙狗大户的习惯又来了，大概是在登州外面三天流水席摆的不过瘾，随口吩咐了一句，包下了一座酒楼，海外镇抚司京师衙门所有人员，一个月内，随时随地都都可以来这酒楼吃喝，这算是新任指挥佥事赏大家的一个见面礼。 　　海外镇抚司衙门内，顿时好像跟过年一样，对这位新任的指挥佥事大人的好感度，刷刷刷的就上来了，更是许多人了解这位郑大人的家底和实力，暗地的议论起来，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自家镇抚司大人，本来就很会捞钱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位财神爷，大家日子岂不是越来越好过了，本来海外镇抚司衙门的行情一直就见长，北镇抚司的百户想平调到海外镇抚司来，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千户的话，闲职的海外镇抚司不会要，而有着职权人和人脉的，又不愿意调过来。 　　如今这行情，肯定会更上一波，没准真的有北镇抚司的千户降职也愿意请调的事情呢？ 　　总之，海外镇抚司衙门了，这些天气氛相当的融洽热烈，而郑芝龙没事也会从高函宅子那边，来衙门里转一转，尽管现在没有什么他要处理的公务，但是，就是过来走走看看，听听那些下属们一口一个郑大人的叫着，也让他心里舒坦的很。 　　当然，正事他也不敢忘记，但是皇帝召见的事情，他也急不来，难道他还能去提醒皇帝不成？ 　　当然，他不敢提醒皇帝，有人却是敢提醒的。 　　高函抵达京师的当天，就往宫里递了折子，他是锦衣卫，本来就是皇帝的爪牙鹰犬，这种随时往宫里递折子大概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折子递了进去，无非就是告诉皇帝，你的爪牙已经应召从外面回来了，皇帝你随时想召见就可以召见了。 　　折子递进去几天，犹如石沉大海，一点音讯都没有，高函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年陕西那边，旱情一直不减，现在因为朝廷赈灾不力，多股流民已经聚集成势，到处作乱，皇帝正在大发脾气，一边调集兵马镇压这些流民，一边清查此次赈灾中贪墨的官员，很是砍了一批脑袋。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着急了，国家大事也有轻重缓急之分。 　　高函放下心来，给郑芝龙说了说，郑芝龙也是觉得这个时候，皇帝想不起来召见他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两人索性耐心的在京师里逗留下来。 　　狗大户有狗大户的做派，哪怕是决定暂时逗留，郑芝龙也觉得借住在高函的府上，有些不成体统了，如果是三五天，那自然是没事，但是若是一月半月的，未免有些不大合适。 　　他银子一撒，直接在距离高府不远的地方，买了一个大宅子，居然和高函做起邻居来。 　　眼下是多事之秋，两人又是奉旨进京，自然不能过于高调，尤其是还没有觐见皇帝之前。 　　在自己镇抚司衙门里高调一点没事，那是自家人关上门来自家人乐呵，但是，和别的官员衙门走动频繁，那就不好了，两人做了邻居，也没外人过来走动，倒是两人今天你到我府上，我都你府上，走动得十分的密切。 　　九鬼诗织的事情，在某个晚上激情云雨之后，高函腆着脸给吴嫣然说了，吴嫣然听得高函纳了一个外室，心情自然不会太好，不过，高函又是说这是柳如是当时“威胁”他的，又说这九鬼诗织会一直在倭国，不会到大明来，好不容易才将吴嫣然说的心里舒坦一点。 　　好死不死的，吴嫣然思维是发散式的，这一番话，直接她想到了一个问题：“所有，那郑大人才会送那么多侍女给你是吧！！” 　　吴嫣然若有所思道：“这些女人，你打算你怎么处置？” 　　“我能怎么处置！”高函大叫起来：“男人主外，女人主内，这是内宅的事情，自然是你这个女主人做主了，我不会插手的，以后在再有类似的事情，也是全部你做主！” 　　“这还差不多！”吴嫣然微微哼了一声，自家相公的乖巧，让她心里的不快更加少了不少：“不过，以后你若是在外面沾花惹草然后事后回来告诉我，我可饶不了你！！” 　　“那娘子的意思，事前知会娘子，那就可以了？”高函嬉皮笑脸的问道，夫妻闺房之间，什么话都说得，他也不怕吴嫣然说他没皮没脸。 　　“相公，你做事情，稍微有点体统好不好！”吴嫣然没好气的拧了他一把：“现在咱们高家，也是大户人家了，这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说出去多难听，更别说我还一个诰命夫人，人家在背后议论，我有多难堪知道么？” 第445章 玩意不能弄丢 　　“我知道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我也没说不让你纳妾，但是，你总得尊重一下我吧！”吴嫣然幽幽说道：“我以为我帮不了你什么，在家里替你守好这个家就好，在外面，有柳姐姐帮你，真的哪天，你要娶柳姐姐进门，我也是心里早就应许了的！” 　　高函默认不语，吴嫣然和柳如是，这两个女人，在他生命中现在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 　　“但是，你不能在外面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啊，我听柳姐姐说，还有个郡主娘娘，也从广东追你追到山东，不肯罢休，张春梅那丫头看着你眼光闪烁那点心思，我也看得出来，更别说那个奥利维亚，相公，你不能捡着盘子里就是菜啊！” 　　她越想越气，又拧了高函一把：“现在倒好，还蹦出了一个倭人女子，我连见都没见到，我这个大妇还没点头，她就算进了我高家的们了？” 　　敢情她生气的不是自己沾花惹草，而是自己沾花惹草没有知会她，尊重她！ 　　高函心里一疼，抱着她的小脸，狠狠的啃了下去。 　　两人旖旎了半天，吴嫣然才挣脱他的怀抱：“这次回来，要带一段时间，不会又出去吧！” 　　“这个我也想啊！”高函叹息了一下，“得看陛下的意思，如果没什么大事，我的确是要在京里呆上一段时间的好，现在衙门里的事情，也渐渐有眉毛，在外面也有郑芝龙这样强力的人手帮我，需要我东奔西跑的时候，应该不会太多，反正陛下不赶我出京，我就绝不出京，好好的在家里呆上一段时间，陪陪我的小嫣然！” 　　“啐！”吴嫣然啐了他一口：“都老夫老妻了，还什么小嫣然！” 　　“咱们儿子都没有，算什么老夫老妻，我得好好的努力你也争点气，咱们早点造个儿子出来！”高函嘿嘿笑着，“到了那时候，再称老夫老妻也不迟！” 　　又是一番温存，亲热中，吴嫣然突然又蹦出了一句：“那个倭人女子，叫什么诗织的，很漂亮么？” 　　“怎么可能比你漂亮！”高函含含糊糊的回答，吴嫣然看似接受了，但是，心里似乎还是纠结这事情啊！ 　　“那他一直都呆在倭国，若是有了你的骨肉怎么办？”吴嫣然却是想的这一回事情：“若是有了你的骨肉，那都接回来啊！” 　　“这个，谁知道呢？”高函继续含糊：“我也没碰她几次，哪里这么容易有我的骨肉，不过他九鬼家最后的男人，也被我杀了，真是要有了我的骨肉，我答应过了，留一个孩子跟着她姓，继承九鬼家的家业！” 　　“你还打算和她生很多啊！”吴嫣然某个部位轻轻一动，高函都是舒爽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那么喜欢她的话，待她生了孩子之后，接她回大明来啊！”吴嫣然轻轻哼了哼：“只是，高家的长子，必须是我生的，这个谁都不许抢……” 　　皇帝的召见是在上午。 　　一大清早，高函就起来匆匆洗簌，然后和郑芝龙入宫，经过一大堆繁琐的手续，两人在抵达御书房，等候皇帝的召见。 　　今天不是大朝会，但是，皇帝依然上朝到了辰时结束才下朝，然后就一头扎进御书房里。 　　不断的有臣子随着宦官的召唤，进入到御书房中，然后一个个又匆匆的出来，只是脸上大多是灰败沮丧之色，兴高采烈的没几个。 　　御书房旁边，有单独的屋子，供等候被召见的大臣在这里歇脚，高函和郑芝龙两人一身一套飞鱼服，在这些臣子中间，着实有些扎眼，两人的身边，除了偶尔有宦官过来添添茶水，几乎再无一人靠近。 　　郑芝虎低眉顺目，安安静静的坐在高函身后，一副笃定的样子，但是他的心里，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平静，什么叫做天家气象，这就叫做天家气象，一个个朝中大员，如同刚刚启蒙的学童一样，在这里乖乖等着召见，什么都不用说，这个气氛就足以让原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做好了准备觐见皇帝的郑芝龙，微微有些忐忑起来。 　　看看身上的飞鱼服，在看看那些大臣们的朝服，郑芝龙有心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是高函的海外镇抚司，而不是福建巡抚，在这个屋子了等待召见的大臣，只怕就是福建巡抚熊文灿到了这里，只怕都排不上上，更别说当初熊文灿许诺的什么海防游击了。 　　那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官儿，只怕连这里斟茶倒水的宦官品衔都比它高。 　　锦衣卫虽然貌似有些不大受人待见，但是，也没人敢鄙夷轻视，至少，眼前在这里看起来是这样。 　　一个青衣老者，慢慢悠悠的进了这间屋子，屋子了原本有些嗡嗡的低低说话声，顿时消失了，郑芝龙正在琢磨着这老者是什么什么来头呢，只见那老者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径直朝着他和高函这边而来。 　　高函站了起来，郑芝龙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只见高函很是恭敬的对着对方拱了拱手：“见过老师！” 　　“在这里说什么老师学生的！”老者淡淡的说了一句：“出去野惯了，朝廷的规矩都忘记了么？” 　　“不敢！”高函立刻换了个称呼：“海外镇抚司高函，见过指挥使大人！” 　　说完，对着身边的郑芝龙轻轻使了个眼色，郑芝龙毫不含糊的有样学样：“海外镇抚司郑芝龙，见过指挥使大人！” 　　“规矩什么时候都不能废的！”苏天养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刚给陛下禀报了一些消息，陛下说先国后家，先处理国事，待到国家处理玩了再处理架势，你只怕还又得等了！” 　　“为人臣子，能摊上这么一个主子，还有什么好说的！”高函笑着点点头：“我还带了几块糕点了，就知道得等一会儿，苏大人要不要来一点！” 　　“你出息点成不成！”苏天养没好气的瞪了高函一眼：“陛下说了，赐宴，你这点玩意，可以丢了！” 　　苏天养旁若无人的说道：“晚上你和郑佥事，去我府上一趟，你那破衙门，我给你照看大半年，你不声不响不回来，一点表示都没有，那怎么成！” 　　“属下们必定到！”高函笑着答应，送苏天养离开。 第446章 天家威严 　　知道苏天养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屋子里低低议论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不过郑芝龙此刻可没什么心思关注这些朝臣们在议论着什么，直接低声开口向高函发问了。 　　“这是咱们锦衣卫的指挥使，苏天养苏大人？” 　　“没错！”高函点点头，有点可惜自己早上揣在怀里的小糕点。 　　“大人叫指挥使大人老师？”郑芝龙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的意思。 　　“苏大人有授业之恩，自然是我的老师！”高函笑了笑，打住了话头：“看来，郑兄今日好口福，陛下赐宴，咱们不用饿着肚子回去了！” 　　他低声的说道：“不过，郑兄你还是别期望太高，陛下节俭，也就是随便那么吃点东西，别指望吃到什么山珍海味！” 　　皇帝赐宴，就是全部是稀饭馒头，那是也可以写上总谱的尊荣啊，怎么到了自己这个高大人嘴里，就变成没什么好东西了？郑芝龙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高函如此熟稔的说道，不禁让他多少心里有了些遐想，这高大人是在宫里吃过多少次赐宴，才能挑七挑八的，这屋子里的这些朝臣们，只怕有这个殊荣的都几个吧！ 　　“别看他们，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高函见他这模样，心里微微有些好笑：“刚刚指挥使大人不说了，陛下要先处理国事，再处理家事，咱们是陛下的家奴，这些外臣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那是！”郑芝龙闻言，身子忍不住坐正了一些，睥睨着那四周的朝臣，没错，我管他们多大的官，我又不听他们的，我只听皇帝的，这些人待见我不待见我，有什么用。 　　屋子里的臣子，逐渐一个个的减少，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正午，两人在屋子波澜不惊的坐着，直到屋子里最后一个臣子也消失了，才有一个小宦官走了进来，高声喊道：“宣锦衣卫高函，郑芝龙觐见！” 　　这就是来了！ 　　郑芝龙急忙站起来，整理着自己的飞鱼服，脑子里回想着高函交代自己觐见皇帝时候的礼仪，脚步却是机械的跟着高函和前面的小宦官，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走进宽大的御书房，他抬眼一瞟，只见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年轻人，正背着手朝着窗子，他偷偷看了身边的宦官一眼，急忙低下头来。 　　宦官宣读了他们两人到来的消息，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鸦雀无声，郑芝龙都快被这股凝重压的喘不过气来了，才听到有桌椅响动，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你就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郑芝龙，果然是一副豪杰模样，不过，和朕想象的模样，相去甚远！” 　　“臣海外镇抚司指挥佥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芝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按照高函教的礼仪，正儿八经的三跪九叩起来，朱由检也没有拦着他，只是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意，看着眼前这据说连福建水师都不是他对手的海上大豪，对着自己诚惶诚恐。 　　知道郑芝龙忙完了之后，他才淡淡的开口道：“起来说话吧，你不是外面那帮外臣，不用这些礼节的，若是每次见面都忙乎这么半天，朕还要不要做事情了，净看着你们磕头了！” 　　“臣不敢！” 　　郑芝龙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皇帝的面前，他奔波一生求来的这些名声，权势，此刻在这滔天的皇权面前，陡然感觉什么都不是了，他甚至觉得，只要他面前的这个看似有些疲惫的年轻人一句话，他这辈子所奋斗的一切，都会变得烟消云散，不复过往。 　　“能归顺朝廷，说明你心中还是有家国，有这大明的，以后跟着高函好好的干，替朕守护这大明海疆！” 　　“臣遵旨，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这不是君前奏对，可是郑芝龙这么一折腾，却是不知不觉有了君前奏对的节奏，朱由检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高函，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怎么就找不到以前和高函那么轻松说话的感觉了呢。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面前的这个家伙，于是，他决定，先打发走了这个家伙再说。 　　“朕期待着你为大明建功立业的一天！”他点点头：“你且退下在外面暂候，中午陪朕一起吃饭！” 　　郑芝龙磕谢了退了出去，朱由检才忍住笑意，看着一直都绷着脸的高函：“他这套是你教的吧，没在礼部演礼么？” 　　“戏文里都这么唱的，他觉得见到皇帝，就应该这样！”高函微微一笑：“我总不能说，咱们陛下待人亲厚，平易近人，那陛下的威压还要不要了？” 　　“就你能耐！”朱由检瞪了他一眼，转眼笑了起来：“戏文里都这么唱的，这是我知道的那个郑芝龙么，怎么看起来就是一个没见过气度的土包子一样！” 　　“那是陛下天家威严，气度非凡，我时不时见到陛下，还有三跪九叩的冲动呢，这没办法啊！” 　　朱由检笑了起来，明知道对方是在拍自己的马屁，但是，这种说话的氛围，他还是很享受，整天和那些臣子说的那些败兴的事情，也就只有高函这几个亲近人，能够给自己带来些好消息，带来些轻松的话题了。 　　两人愉快的聊了起来，高函自然是说的是自己这些天在外面经历的事情，做了些什么，虽然有些东西在给皇帝的折子里说了，但是，哪里有人当面说起来这么具体，朱由检听得连连低头，时不时的还问几句，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你这样下去，海外镇抚司这个衙门，可装不下你了，如果这个郑芝龙如你所有那么强横，那大明的海疆，基本可从此无忧了，有大明的水师和你海外镇抚司协同，我从此可不用为海上的事情操心了！？” 　　“为陛下分忧，本来就是为人臣者的本份，高函不过是尽自己的本份而已！”高函很是谦虚的回答。 　　“若是朝中所有的臣子，都如你这样想，我哪里还有这么多烦恼操心的事情，天下又哪里还有这么多烦恼操心的事情！”朱由检感叹道：“有时候啊，我还真羡慕你的！” 第447章 真正手艺 　　“陛下着眼天下，操心的事情当然多，而臣看到的只是臣的那么一小摊子，自然没什么烦恼了！”高函吓了一跳，被皇帝羡慕可不是什么好事。 　　“郑芝龙此人如何用，以后是你的事情了，出了事情，我可是要拿你问罪的！”朱由检摇摇头：“你奏请的那些，我一一都准了你，但是，若是让我空欢喜一场，我到时候，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臣自当尽力！” 　　“尽力不行！”朱由检瞪了他一眼，揉揉有些发涨的额头：“我实在是没精力关注这海上的这些事情了，水师那边，也不会有多少银两用在那上面了，西北连着旱了两年，眼下流民聚集，朝廷镇压也好，招抚也好，都是要花大量的银钱，辽东那边，一年的花销的银子，就在三百万以上，还不说其他几个边镇，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啊！” 　　“陛下的苦楚，臣感同身受！”高函看着疲惫不堪的朱由检，心里有几分心疼，这是一个比自己还年少的少年啊，可每次自己见他，都是没什么欢颜，大明江山压在这少年身上，也实在是太重了一些。 　　“给你多大的权柄，你就得给我负起多大的责任起来！”朱由检哼了哼，看了一眼高函：“还有，山东那个你镇抚司的大营，回头撤了吧，你是海外镇抚司，不是北镇抚司，到处安置人马，设置卫所，不合规矩！” 　　“陛下，那臣的这些人马，放哪里啊！”高函顿时傻眼了，山东那边，小王村，登州镇抚司大营，这几千人，说撤就撤，自己往哪里放。 　　“这我不管！”朱由检摇摇头：“苏指挥给我说过这事情，如今你海外镇抚司也算是兵强马壮，但是，你不能抢了北镇抚司的活儿，你海外镇抚司当然着眼在海外，如果都在大明，那我还要北镇抚司作甚！” 　　“那放在其他的藩国？”高函心里一动，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朱由检却是没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大明当这些藩国为我大明的藩国，这些藩国当作自己是我大明的藩国了么？” 　　“臣明白了！”高函点了点头，朱由检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是大明的藩国，那大明的兵马驻扎，自然毫无问题，若是不是大明的藩国，那大明的兵马驻扎更没有问题，大不了就是打呗，打赢了就驻扎，打输了换个打得赢的地方再打，反正外面这么大，皇帝要的只是海疆靖康，其中的细节，他一点都不关心。 　　郑芝龙默默的外面坐着，看着窗外的御书房，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艳羡。 　　说是召见高函和自己，可自己进去总共没说几句话，就算完事，可高函里面呆了足足快有一个时辰了吧，这是多宠幸的臣子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皇帝将召见他们两人放在所有人最后面了，那些大臣们在御书房呆的时候，比他呆的时间也长了不多少，但是，这一呆一个时辰的，一个都没有。 　　还好，自己至少还能混一顿御宴，想到这里，他心里平衡了许多。 　　窗外有了动静，他看过去，却是高函从御书房退了出来，他急忙走出去迎了过去。 　　“大人，这就算完事了么？” 　　“陛下还有点事情，要不我们先去用饭吧！”高函笑了笑，“我带你尝尝御膳房真正是手艺！” 　　“这就不要了吧！”郑芝龙有些失望，不和皇帝吃饭，再好吃的饭菜也就这么回事情。 　　“陛下没说让咱们走！”高函看了他一眼：“下午的时候，就没多少政事了，陛下也想放松一下，怎么，你不愿意？” 　　谁不愿意谁是孙子！ 　　郑芝龙连连摇头，这是皇帝的恩宠，开玩笑，一般人享受得到的吗？哪怕是陪着皇帝说点闲话趣事，那上辈子只怕也不知道呀敲破多少木鱼才成。 　　一个穿着侍卫服色的侍卫，朝着这边而来，高函抬起头，很是恭敬的见礼：“锦衣卫高函见过余统领！” 　　郑芝龙吓了一跳，他是见过高函在皇帝面前的恩宠的，见到高函都如此恭敬此人，也是立马恭敬起来：“锦衣卫郑芝龙，见过统领大人！” 　　那余统领冷冷的看着高函，脸上好像可以刷下一层霜来：“我该怎么说你好，半年不见面，见面就给我找事，我看你这镇抚做的太逍遥了，要不，给陛下说说，咱两换换？” 　　“不敢，不敢！”高函陪着笑说道。 　　一边的郑芝龙看的更是骇然，刚刚锦衣卫指挥使苏大人，见到高函也是和颜悦色的，这个什么余统领竟然在高函面前甩脸子，这到底是宫里多大的人物啊？ 　　“那你知不知道陛下出宫一次，还是微服出宫一次，有多麻烦，这麻烦还是全在我身上，你是存心给我找事？”余统领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肚子的气的模样。 　　高函笑嘻嘻的看着对方：“这次从外面回来，我找到一柄足足一人高的珊瑚，回头送到余大人府上，给余大人把玩一下！” 　　“哼！”余统领哼了一声，脸色却是好上不少：“两柄！” 　　“下官家里恰好还有一柄一人高的，余统领喜欢的话，回头和高大人找到的，一起送到余统领府上！” 　　“没事别进宫了，最好就呆在外面，一直不要回来，每年过年回来一趟就可以了！”余统领皱皱眉头，不搭郑芝龙的话：“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的去安排关防的事情去了，你那什么锦衣卫衙门，这事情上一点用都没有！” 　　见到对方气鼓鼓的而去，郑芝龙忍不住小声的问道：“大人，这位余统领是谁啊，好像很得陛下恩宠的样子！” 　　“陛下身边的侍卫统领，你说呢？”高函笑了笑：“不过，别被他这样子吓到了，今天见过陛下了，明日咱们就上他家去吃他大户去，两柄珊瑚，哼哼，我能吃得他两个月家里见不得肉腥味！” 　　这宫里人的交往，还真是让人看不懂啊，郑芝龙摇摇头，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掺乎了，随便多了一句嘴，就出去一柄珊瑚，对方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还真够郁闷的。 第448章 兑现诺言 　　“等等，刚刚这余统领，说陛下要微服出宫……”他脑子突然一动，想起高函刚刚说的话来。 　　“没错，你要不急着吃御宴的话，咱们去外面吃，陛下也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京师的民生！”高函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郑芝龙一听，可就惊呆了：“陪陛下微服私访？” 　　“算是吧！”高函笑了笑，“郑兄，这事情是挺长脸的，不过，可不能随便说出去，今天不能说，以后也不能说，这话不用我交代了吧！” 　　“不说，不说，打死我的都不说！”郑芝龙连连点头，眼中却是又兴奋又惊惶：“那大人，我要不要做什么准备？” 　　“你带了银子吗？”高函笑着看着他。 　　“带了，可是没带多少，二十万两不到，陛下出去，怕是不够花销吧！”郑芝龙愁眉苦脸的说道，“现在回去拿怕是也来不及啊！” 　　“够了！”高函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狗大户就是狗大户，还才二十万两银子不到，你居然好意思说“才”字。 　　看到郑芝龙有些担忧的样子，他恨不得狠狠的踹对方一脚才好，刚刚皇帝和他在御书房，前半个时辰是听他说在外面的种种事情，后半个时辰，可是他净在皇帝面前听皇帝诉苦了——还是诉没钱的苦。 　　这里要钱，那里要钱，反正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各处找皇帝要钱的动静，可大明就那么多的国库进账，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是寅吃卯粮的在应付着各处的开销，可就这样子，都还是支持得十分的辛苦。 　　而郑芝龙这个土豪狗大户，居然说口袋里才揣着二十万两银票，这二十万两银子献给皇帝，皇帝二话不说，赏她夫人一个诰命什么的，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还不算，这二十万两银子，明显是郑芝龙没有想到今天会陪皇帝出行带在身上的，也就是说，这只能算是郑芝龙的零花钱，日常开销的数目，一想明白这一点，高函忍不住又目光古怪的看了看郑芝龙几眼。 　　绝对不能让皇帝知道郑芝龙这么有钱，这么会捞钱，要不然，以后海外镇抚司别的什么的，就都不用干了，一心一意给皇帝赚钱就好了，自己已经给皇帝分润了不少，要是纯粹成了赚钱的工具，海外镇抚司的前途，可就岌岌可危了，没准什么时候，都会被并到宫里来，那到时候，自己在宫里办差，是不是也要净身啊？ 　　高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皇帝微服，也是一时兴起，要说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倒是也没有，不过是在宫里呆的闷了，想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京师百姓的活法，大概，这也是从皇帝进宫之后唯一和民间接触的机会了。 　　朝堂上的事情，皇帝很少和高函讨论，高函也知趣的很，不会对朝堂上的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什么的，各司其职这个词，在皇帝和高函心里，都是认可的，在皇帝看来，这也是天下稳定的根源，大明中兴的根基，只要天下士农工商都各司其职，那么，天下事就不再成为天下事了，而是没一个人的事情了。 　　所以，尽管有高函的陪同，两人在外面聊的，不过是些见闻，发的一些感概，更多的时候，皇帝反而在意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好像在这个下午，将所有国家大事全部抛开，尽情的享受这一下午的悠闲时光，就是他最好的快乐了。 　　郑芝龙作为随侍，皇帝也没太冷落了他，时不时的还有扭头过来，和他说上几句，虽然在外面不能君臣相称，但是，这份亲厚还是够郑芝龙激动半天的，哪怕是最后皇帝在一众的侍卫的拥簇下回宫了，郑芝龙也告别高函回到了自己的新宅子，也一直都在心潮澎湃不已。 　　今日一天的事情，他海龙王郑芝龙一辈子的经历加起来，都不够今日的事情精彩，可惜的是，不能别人说。 　　想来想去，唯一能说话发泄一下自己心里高兴的，也就只有高函了，他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叫人寻来那一柄他都看不上眼的珊瑚，直接寻到高函府上去了。 　　高函府上居然有客人。 　　高函虽然没有避嫌的将郑芝龙请了进来，并请郑芝龙入座，但是，一介绍对面那几个人的身份，郑芝龙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位你见过，郑大人，这是侍卫统领余风余大人，这一位也是宫里来的，内官监的陈酿陈公公，顺便说一句，陈公公以前也是管着御膳房的，若是郑大人真想吃御宴什么的，直接让陈公公送几个宫里的厨子到府上，保证和宫里做的没区别……” 　　“好说，好说……” 　　一年多不见陈酿，陈酿的身材愈发肥胖了，好在他现在也不在御膳房而是活动到了内官监，倒是不会被人诟病中饱私囊吃成这样的了的，宫里清洗，这陈酿站队及早，不仅没受波及，反而进了一步，也算是好事了。 　　郑芝龙笑着和这两位打了招呼，却是有些好奇，自己也高函也算是刚刚从宫里回来，这两位都是宫里的人，这就找上门来了，他们这是谈什么呢？ 　　“余统领是私事，自然是要我兑现诺言的！”高函笑了笑：“不过今日陛下高兴，宫里的兄弟们，也应该随陛下一通高兴高兴，算是我离开兄弟们这么久了，对大家的一点点心意！” 　　高函朝着郑芝龙看了一眼，郑芝龙会意，立刻就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天可怜见，他今天都揣了一天了，一张都没花出去，再不花的话，只怕今天没机会花了。 　　“这是……”高函看清楚了银票上的数目，眼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五万两银子，你拿去怎么安排不用我说了吧，也不用提我的名字，就说是我海外镇抚司的心意，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高兴高兴！” 　　“我起码就很高兴的！”余风中午的那张带情绪的脸，早就不见了，早说有钱给，自己还抱怨过屁啊，天天这样干，他也愿意啊！ 　　“回头我给陛下禀报一下，以陛下的仁厚，至少两万两会落在咱们兄弟手里，高大人，郑大人，我代宫内的兄弟们谢谢两位了！” 第449章 命真苦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这里不管饭！”高函有点肉疼，早知道郑芝龙这么没谱的话，他直接开口说了，在他心里，顶多拿个几千万把两银子就顶天了，谁知道这家伙一出手就是一把银票的。 　　“谁稀罕你这饭啊！”余风站起来：“对了，神机营那边，还有兵马司那边，咱们也还有兄弟呢，要不我叫他们明天来拜见下高大人！” 　　“滚蛋，老子不是狗大户！”高函脸黑了：“明天一早我就出京了，谁都留不住，他们来了也没用！” 　　“哈哈哈哈！”余风得意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银票拍了拍，朝着陈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高大人郑大人好气魄，怪不得陛下吩咐杂家来见两位！！” 　　陈酿笑嘻嘻的说道：“陛下说的含糊，就是说海外镇抚司和内官监可以做点事情，贴补下宫内的开销，如今宫里的开销，都是从内库出的，高大人，不是我哭穷，陛下过的真的苦啊！！！” 　　“这个陛下倒是和我说过，只是我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陈公公你！”高函笑了起来：“现在四海商行那边，宫里派人了没有？” 　　“这个按规矩必须派啊！”陈酿知道高函说的什么：“不过杂家也知道轻重，派的人只看账目，不会插手四海的任何事情！” 　　“算起来，四海上半年的收益，应该会送到宫里来了吧！”高函点了点头：“应该可以稍微让陛下欣慰了一点，火器厂那边，上半年遭遇变故，估计没多少收益，下半年应好一点！” 　　“这个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陈酿笑了笑，“陛下的意思，好像是内官监和海外镇抚司全面合作，说实话，我内官监现在真没多少事情可以做，我这人又胆小，争名夺利的事情，我又做不来，倒是跟着高大人做点买卖什么的，挺合我胃口的！” 　　“陈公公谦虚了！”高函哈哈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上次我一个门下，交卸宫里的差事，是走的内官监的门路，这事情公公知道么?” 　　“是钱良虎吧！”陈酿矜持的笑了笑：“也不是走的什么门路，只是大人的门下，到我手里哪里还有什么好办不好办的事情，再不好办也得给大人办了不是，咱们可是一起陪陛下进宫登基的交情，您说对不对？” 　　“这么说来，陈公公是自己人了！”高函也笑了起来：“自己人合作的事情，好说的很，好说的很！回头公公琢磨些门路，派人送到咱们镇抚司衙门来，好办不好办，都给公公给办了！”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陈酿又坐了一会儿才告辞，显然，他也是很在乎这个和高函接触的机会的，而高函虽然一年四季在外面跑，但是一回京就被召见，这种恩宠可不常见，他是在宫里呆久了的老人，跟红顶白的道理，可是一直都懂的。 　　直到他离开，郑芝虎才有时间和高函聊聊。 　　来京之前，郑芝龙虽然说不是对京师一头雾水，反正他的人接触的人，是无论如何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但是高函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大门，他甚至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高函和皇帝谈了些什么，他是不会去打听的，一方大豪，不会犯这种幼稚的错误，但是，一同被召见，一同随皇帝微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被接纳到皇帝的心腹这一个阶层了，他想不兴奋都难。 　　“恨不得立刻粉身碎骨报效皇恩！” 　　这是他的原话，虽然未必全部是这种打算，但是，今天的事情显然也影响到了他。 　　“咱们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好，各司其职，各司其事！”高函笑了笑，这才是正确的发展。 　　只要陈酿提到内官监的事情，高函也和郑芝龙聊了聊，按照现在镇抚司的格局，孙玉林这个指挥佥事，只是一个办事的，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他和郑芝龙这两大巨头，有事情，哪怕郑芝龙不上心，但是主动告知，也会让对方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那对于以后他和郑芝龙的相处，可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郑芝龙早就听明白了，无非是赚钱的事情，现在郑芝龙对赚钱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这要不是内官监，又是替皇帝赚钱，只怕他连听的兴趣也没。 　　“四海商行，也算是咱们和内官监的产业，不过和郑兄的船队比起来四海商行就是小打小闹，这以后可以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我倒是想着，以后咱们镇抚司船队到达的地方，必定要有四海商行的店铺，有四海商行店铺的地方，一定就会我咱们镇抚司的百户所，只不过，这需要时间，咱们慢慢来就好！” 　　“这事情你做主就好！”郑芝龙点点头：“回头我让芝凤在和四海商行的人接触下，我这边的这些事情，都是这丫头管的，我没怎么上心了！” 　　“以后镇抚司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你不能当甩手掌柜啊！”高函哈哈大笑：“就算要当甩手掌柜，也是我来当，郑兄纵横海上多年，这海外镇抚司才是郑兄发挥自己本领的好地方！” 　　两人聊了许多，非常的尽兴，可惜的是，对于高函不能饮酒，郑芝龙非常的不满意，谈得兴高采烈的时候，一杯茶下来，那还有什么意思，哪里有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这么舒畅。 　　在京城呆了十来天，甚至在城外的农庄，高函都带着郑芝龙去转了转，然后在苏天养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里正式拜了码头，两人就动身离开了京城。 　　吴嫣然就是再不舍得自己相公离开，也不得依依惜别，不过，这回京的十多天，吴嫣然可没少和高函亲热，大抵是被高函在外面的事情刺激到了，憋了一肚子的力气，要在那个女人之前怀上高函的骨肉。 　　为了平息自己女人心里的那一股不忿之情，高函也算是这十多天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离开京城的时候，他走路都有些飘了，倒是吴嫣然一脸的容光焕发，一副久旱甘霖的模样。 　　两人的回程，和来时一样，从京城出发到天津，然后直接海路到山东。 　　高函从皇帝这领了旨意，必须要将山东的镇抚司大营挪走，这个是皇帝的意思，没得商量，估计在山东留下一个海外镇抚司的百户所，那就是顶天了。 第450章 吃不消了 　　这事情，高函也和郑芝龙讨论过，眼下山东镇抚司迁移，数千之众，陡然迁移，高函还真没一个合适的地方，但是郑芝龙却是大喜。 　　“当然是去琉球，那里我也有港口，也有些人手，不过现在都是镇抚司的人，大家就不分彼此了！”郑芝龙拍着胸脯说道：“在那里可以咱们镇抚司说了算，还能有比这更适合的地方吗？” 　　“那里有些荒凉吧！” 　　高函有些不大确定，郑芝龙一直在琉球经营，但是当初的琉球，可是被朝廷放弃的地方，本来在那里设置了一个澎湖巡检司，但是那地方又大，又没什么人，朝廷觉得这块对方经营起来，实在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要找个流放犯人的去处，有琼州就行了，要琉球做什么。 　　对了，那地方，当时朝廷称作为“东番！”只不过现在由于荷兰人在那个地方筑造“大员”城，时人皆以大员称呼那里，郑芝龙的称呼也是如此，不过方便读者理解，直接以琉球称呼，倒是并非笔者扯淡了。 　　“荒凉不怕，大不了从福建那边，迁徙些人过去！”郑芝龙满不在乎的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在那里作为咱们镇抚司的大营，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现在红毛鬼在那里筑城，有些碍手碍脚的，红毛鬼也是这般打算，在那里立足之后，再打别的主意，我已经教训过他们很多次了！” 　　“荷兰人么？”高函微微笑了起来：“对了，对荷兰人和葡陶牙人人，你怎么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郑芝龙撇撇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可不这么说，咱们镇抚司可是有不少葡陶牙人的！”高函抬杠道，“那咱们镇抚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那是入了我大明籍的，自然是我大明人了！”郑芝龙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对方简直是小看他的智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清楚，不管倭人，鲜朝人，葡陶牙人，只要入我大明籍，受我大明官府管辖，那自然是我大明人了！” 　　“那将来咱们镇抚司能不能有荷兰人？”高函笑问道。 　　“为什么不能，只要他们听话，能用，当然可以，不过，不听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咱们的仁厚可只对咱们的子民！”郑芝龙嘿嘿笑了笑：“别想那么多了，就去琉球，到了山东，咱们好好的商议商议这事情！！！” 　　小王村营地，越来越有一个城镇的模样了。 　　这是当初这个地方的人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城镇自给自足，轻易不和外面的人往来，数座大大小小的军堡，将这里和外界隔绝开来。 　　但是，每日还是有不少百姓，尝试着进入到这里。 　　和外面比起来，经历了白莲教大乱，孔有德叛乱的山东，不说民不聊生，但是，老百姓的日子，绝对不是怎么好过的。 　　大量的土地被荒废，耽误了播种时节，今年的基本上没什么指望守城了，那些因为躲避战乱成为难民流民的百姓，即使是回乡也免不了饿死，朝廷的赈济虽然有，但是，也是杯水车薪，依然还是有着很多人为了生存在努力着。 　　突然之间，登莱这个地方，有着干不完的活儿，有着吃不完的粮食，那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这些为了生存的百姓们心中的天堂了，他们不怕干活不怕劳累，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就能撑下去。 　　要说，这也是怪朱微微。 　　孔有德的叛乱到最高峰的时候，小王村附近已经聚拢了大量的难民了，她心下一软，尝试着赈济一下难民们，起码，不让在小王村附近饿死太多人。 　　但是，这个头一开，难民们蜂拥而至，有着对付这些难民的经验的苏好儿，立刻就找上了朱微微，叫停了她的赈济。 　　转而换了一种方式，就是让难民们干活，只有干活的人，才能领到不饿死的粮食，至于干什么活，这就好说了。 　　不来苏好儿只是不让这些难民觉得这些赈济的粮食是免费的，可以不付出代价就拿得到，这里并不是官府赈济的地方。找活儿干容易的很，先自己建造自己呆的地方，划出一块地方来，让难民们容身，苏好儿称之为难民大营。 　　有了大营，就可以建造房屋，休整道路，就可以有人维持秩序，这一切都需要人手，等到这一阶段忙完之后，空余的人力，可以开山，可以伐木，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人每天累得要死，没有功夫想别的，甚至自动离开，这事情就慢慢平息了。 　　但是，这一连串的措施下来，难民大营也建立了，维持秩序的人也有了，甚至每天干活，出工，统计成果，分发粮食，所有的人都慢慢成型了，这里居然被她管理成了一个大型的难民中心。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粮食消耗巨大，朱微微和苏好儿也得硬着头皮撑着下去了，难民大营的人已经超过了两万，一旦这两万人没了生计，只怕立马就是一场大乱，人都要饿死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苏好儿对这种事情，有着足够的经验。 　　几个，几十个，甚至快要饿死的人，就算大乱也没事，但是上万个快饿死人的会做出什么事情？ 　　白莲教能折腾那么的的局面，就是前车之鉴，也幸亏苏好儿经历过这么一遭 　　要不然，在朱微微的瞎折腾下，这事情没准真的就从好事情变成坏事情了。 　　但是，现在苏好儿不说，朱微微也感觉吃不消了。 　　这每天消耗的粮食，连釜山那边就叫起苦来，镇抚司家当再大，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 　　高函和郑芝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小王村营地的。 　　郑芝龙在登州大营那边就任，朱微微可没去，她堂堂一个郡主去恭贺一个指挥佥事就任，那可太不成体统了，所以，她也不认识郑芝龙。 　　等到高函介绍郑芝龙的事情，她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指挥佥事什么的先不说，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海龙王啊，富可敌国，而且，他船队无数，要是他出面，小王村这点小小的困境，只怕不再话下了吧！ 　　“这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事情，你这是非往咱们头上揽啊！” 第451章 牵涉过大 　　高函对她对郑芝龙提出来的要求，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次来，我准备迁移小王村营地的，咱们的山东答应，陛下说了，有些不成体统，北镇抚司那边，山东巡抚那边，只怕都是有点意见的！” 　　“咱们给他们帮忙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意见了？”朱微微很是不满意，丝毫没意识到，她一口一个咱们，那是已经当自己是镇抚司或者是高函的人了。 　　郑芝龙却是明显的注意到了这一点，粤王的郡主，那也是身份贵重的很了，居然为了高函窝在这小地方，赈济灾民什么的，干的有滋有味，他除了感叹一下这世道之奇，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郑大人，怎么说，这个算是咱们镇抚司的事情了，你这忙帮还是不帮啊？”朱微微挤兑着郑芝龙：“咱们这小王村营地要是一走，这难民营那边，肯定顿时就乱了起来，苏好儿见过这事情的，没有管着，这样的大营一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就忍心看着生灵涂炭？” 　　“我还不知道，郡主原来是咱们镇抚司的人！”郑芝龙笑了笑，在朱微微脸上笑容没有完全敛去之前，他急忙开口道：“这事情刚刚开始做，的确是做对了，不过，后面再这样做，就不是那么回事情了！” 　　“哦，郑大人有高见？”朱微微不服气的看着他。 　　“有效果的管束这些难民之后，不是让他们干些无意义的活儿让他们活命，得让他们干一些能让他们活命的活儿，他们才活的下去，开山，他们可以采矿，伐木，伐出来的木头可以造船，可以卖钱，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换粮食的，而不是让他们干活，你们拿粮食，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听起来很有经验一样的，你也干过白莲教？”朱微微哼了哼，脑子了却是琢磨着他的话。 　　“白莲教算什么玩意？”郑芝龙一愣，显然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和这个词儿联系到一起：“无非是安置灾民，赈济灾民，稍微找点读书人，都会拿出一套一套的东西来，你不会告诉我，咱们镇抚司，连几个读书人都没有招揽到吧！！！” 　　“呵呵！”高函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倒是有几个，不过，小王村这边，还真是没有，微微郡主麾下怕是有，只怕也不是专精这个的！！！” 　　海外镇抚司人才奇缺的尴尬，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不过，郑芝龙倒是没在意这一点，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高函见到他沉吟不语，也不着急，倒是朱微微有些心急，见到对方不作声，以为对方拿大，心里顿时就是有些不痛快。 　　她微微的哼了一声，郑芝龙才霍然醒悟过来，歉意的笑了一笑，继续说道。 　　“在琉球北港，我倒是经营了一个小小的港口，不过当初觉得港口人丁单薄，做什么都不得力，也曾经从福建漳州那边，迁移了三两千人过来，这些人如这山东之民一般，也是大灾之后没有生计，我招揽了这些人到北港，划了十个寨子拱卫港口，这些人，每户发与农具种子，几户合用耕牛，供其开垦田地，差不多半年之后，这些人也就能自食其力，一年之后，甚至有赋税上缴！” 　　他说着自己的经验：“有了田地，这些人基本上就算是舍不得离开了，如今北港那边，依然有大量的荒山田野可共开垦，若是镇抚司山东大营迁移至琉球的话，这些山东难民，倒是可以效仿我以前的法子安置！” 　　“你那才两三千人，当然好弄了，但是光是小王村这边，就不下两万人了，这么多人，大半年吃喝，还有运送要花费的银子，甚至到了那边安置需要的农具种子耕牛，那可是一笔天大的银子！”朱微微皱着眉头，发善心发的自己家徒四壁的事情，可是谁都不愿意做，若不是现在骑虎难下，她就是一走了之，想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银钱花销算不得什么，运送这些人，更不在话下！”郑芝龙看着高函：“这些人一旦落地，有了田地，那就是在那边扎根了，以后管辖他们的，也是咱们海外镇抚司，甚至，这徭役兵役，他们给朝廷服，就是给咱们镇抚司服，这其中的好处，可是长久的很……” 　　高函点了点头，以人占地，这是历来开疆拓土的不二法门，郑芝龙想来以前也是想这么做的，不过，他从福建那边移民，算是偷偷摸摸的，几千人怕是就到了极限了，再多，官府就直接要干涉了，而山东这边，大量难民聚集，三两万根本不成问题，甚至三二十万也不成问题，只要你能安置得下，不给朝廷带来不安定的因素，朝廷只怕还是巴不得呢。 　　尤其是这这些人的去处还是有根脚可查，主持此事的，更是锦衣卫的人，那就更没问题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有那么多资源安置这些人么？这其中需要的大量物资，银钱，甚至牲畜，都不是变戏法一样一下就变得出来的，得慢慢的筹措购买。 　　如果不是海外镇抚司多了郑芝龙这个狗大户，郑芝龙对此事又热心，高函绝对不考虑这个，这种上万移民的迁移，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更别说海外镇抚司独立操作这事情了。 　　“如果打算做，山东这边，肯定是要知会一下地方官府，免得引起混乱！”高函点点头，看了看郑芝龙：“这事情，你真的打算做么？” 　　“有百益而五一弊，为什么不做！”郑芝龙笑着点头：“而咱们镇抚司的大营迁移过去，不是也正好完成了陛下的吩咐，一举两得造福众生的事情，又有实惠又有名声，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买卖！！！” 　　“那就做吧！” 　　高函见到他如此肯定，也断然决定道：“不过，这事情牵涉过大，不宜过急，郑大人你可派人去北港，先行准备好这些移民的安置，这边放出消息，挑选可以去的人，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然后再派船过来运送人等，这样多管齐下，方能把事情办得稳妥。” 第452章 尽一点心意 　　“请高大人吩咐！”郑芝龙点了点头，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这些日子，你手下的千户名单，想必你也拟好了，回头报给我，这事情要么不办，要么经手的，就得全部是咱们海外镇抚司的人，这样将来不管出了什么漏子，都可以避免被人攻讦，被别人诟病！” 　　“大人高见！”郑芝龙深以为然，这就是有名分的好处，他以前干这事情，没有名分，所以就见不得光，甚至被官府阻止，但是，现在换了个衔头，有了朝廷大义，那就是为名造福，为朝廷分忧，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物资采买的这些事情，我会交给四海商行来做，顺便知会一下内官监的陈酿，这大宗买卖，就算咱们不为赚钱，其中总有些油水，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郡主，如果挑选这些难民，山东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和苏好儿了，记住，必须以户为单位，单身一人的，不论是否是青壮，一律不能要，有老人和小孩的更好！”高函继续吩咐道。 　　“明白！”朱微微点了点头。 　　“消息暂时不要放出去，安静的做就好，我和郑大人会率军先去北港那边看一看，然后在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属下的亲随船队，一直在山东，随时可用！”郑芝龙点了头：“补充好粮食淡水后，咱们的军士就可以上船！” 　　“调他们来这边边，老是呆在山东水师那里，也不成个体统！”高函点了点头：“立刻去办，我派人去知会一下山东巡抚朱大典，不管如何，该走的过场总要走，好事做成坏事，那就没意思了！” 　　“大人，这事情交给我去办好了！”林立在一边，突然开口道，跟随高函这么久，他对高函的心思算是琢磨得比较透了，他算是读书人出身，此刻主动请缨，也算是为先前在郑芝龙面前镇抚司没有人才露怯的一个补充。 　　至少，也得让郑芝龙心里明白，镇抚司还是有人才的。 　　“也好，你口舌伶俐，心思敏捷，这事情你去办再好不过了！”高函点头：“最好是找他们要些钱和粮食，多少无所谓，让他们觉得咱们也是缺钱缺粮，是咬着牙齿帮他们办这事情就行，总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林立笑了起来，这种事情，他可不是最拿手的么？ 　　柳如是接到高函的传讯才到小王村营地的，这些天，她一直呆在釜山那边。 　　釜山那边，还是有很多生意可以做的，尤其是四海商行在釜山，基本上是一家独大，而整个鲜朝王庭大部分的需求，陆地上是要走辽东那边，海路上，基本上就只能靠釜山了。 　　大量大明制造的奢侈品，丝绸，美酒，瓷器，一船一船的被运到釜山，然后变成大量的银子和各种生丝，纸张人参之类的，用暴利来形容这样的买卖再也合适不过。 　　九州那边的事情，离开长崎之后，她按照高函的吩咐，将釜山仅有的两艘大明战船派去了宫崎，没多久好消息就传了回来，高函顺利的招安了郑芝龙，海外镇抚司再添臂助。 　　这些釜山这边的生意，就更加好做了，郑芝龙的船队，虽然有些看不上釜山，但是毕竟这里距离长崎不是很远，航路上到处都可见郑家的船队，而现在郑家的船队也在慢慢的改变旗号，甚至还有船队到釜山这边来。 　　虽然接触不深，但是，总归一样的服色，一样的旗号，多少还是有些亲切感的，更要紧的是，郑家的船队，对鲜朝没什么利益要求，他们和釜山这边来往密切，那就是更加让釜山这边的生意好做多了。 　　仅仅半年，不算积压在手的货物，四海商行赚取的白银就已经超过了百万两，按照先前的约定，半年交付宫内的分红一次，也差不多到了分红的时候了，但是，这个时候，高函突然提出大量迁移难民的事情，柳如是微微有些皱眉。 　　说宽裕，四海商行这半年来，才是真正的宽裕了一点点，尽管要分润出去不少的利润给宫内和粤王这边，但是，几十万两银子的公帑在手里，那是做什么都有底气，但是，这难民的事情一出，这些银子只怕就保不住了。 　　不仅仅保不住，很可能还会大大的不够，而这是公事，无论是高函还是郑芝龙，私人掏腰包显然都是不合适的。 　　这高函就是见不到自己手里宽裕一点么？ 　　柳如是抱着这样的怨念来见高函的，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郑芝龙。 　　“这事情交给我好了，我会和内官监那边联系的！”虽然心里有怨气，但是，在脸上柳如是却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对高函的吩咐，也是一点不打折扣的答应了下来。 　　“早就听说过柳掌柜的大名了，高大人说了，你可是我海外镇抚司的钱袋子呢！”郑芝龙也很好奇柳如是，在小王村这些天，他没少听说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女人和高函非亲非故，甚至不是高函的女人，高函将这财权放心的交给她，她得多得高函的新任啊！ 　　“不过是奔波劳碌的命，赚点小钱，让郑大人笑话了！”柳如是见到赫赫有名的海龙王，也是不卑不亢：“郑大人如今入了我海外镇抚司，不能厚此薄彼，有赚钱的门路，也得照顾照顾如是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郑芝龙哈哈大笑：“这都不是个事儿，回头我妹子好好的和你聊聊，这海上的买卖，以后就是咱们镇抚司说了算，谁不听话，那教训谁！” 　　“郑大人好气魄！”柳如是笑眯眯的竖起大拇指。 　　“我得去一趟江南，在那边采买这些农具种子之类的，要方便许多！”她夸了一句郑芝龙，回头对着高函说道：“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准备安置一万人的器具！” 　　“按三万人的安置吧！”郑芝龙在一边插嘴道：“银钱的事情，不用担心，花销多少记个数目，我会让人先付一笔银钱到四海的账户，这事情我提议的，总的尽一点心意！！！” 第453章 听大当家的 　　“这个不合适吧！”高函摇摇头。 　　郑芝龙愣了一下，也会意过来：“那我先支付火器厂的那两百万银子，这个总合适了吧！” 　　高函微微皱眉，柳如是却是笑吟吟的答应道：“如果是这样，那我手上就宽裕多了，我先进京押送这些银两进宫，在内官监那边说话也有底蕴一些了！” 　　“那就这么办了，钱这东西，没有再赚，重要是能办点实事，那才是花到了实处！”郑芝龙点了点头，即使不是海外镇抚司迁移大营，迁移移民，琉球那边，他一样也是要这么做的，花费的甚至不止这个数目，现在这钱，他花的简直是太值得了。 　　在小王村呆了几天，柳如是带着一艘船，朝着京城而去，而高函和郑芝龙两人则是从小王村调拨了一千人，上了郑芝龙的船队，直奔琉球北港而去。 　　对于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大营的北港，郑芝龙上心，高函更加上心，不亲自走一趟，看看那里是一个什么状况，他是肯定不放心的。 　　而这一路上，郑芝龙也是事无巨细的给他介绍着北港那边的情况。 　　北港算起来是郑芝龙从以前的大哥颜思齐手上接受的一笔基业，只是当时他从颜思齐手中得到北港的时候，北港只是一个小小的新拓港口，但是距离荷兰人筑造的大员城不远，算是在荷兰人的眼皮子底下钉的一个钉子。 　　当初荷兰人也是这么打算的，发现琉球这块风水宝地，而且这地方还无主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颜思齐和荷兰人同时看中了南边的这地方，只是颜思齐死的早，荷兰人动作又快。 　　北港还在慢慢壮大的时候，荷兰人已经飞速的建起了城寨，军堡，到最后，甚至建立了大员城。 　　而荷兰人一旦站稳了脚跟，就立刻起了独占这一块地方的心思，那么颜思齐即使不死，在北港迟早也是要被荷兰人吞并的，只是后来北港落在了郑芝龙手里，郑芝龙二话不说，就将两支船队派了来，然后开始往北港大肆移民。 　　终于在郑芝龙的投入下，北港稍微有了点起色，但是，和大员城还是没法比。 　　在海上，荷兰人的舰队，和郑芝虎的船队大大小小碰了很多次了，但是，基本上都是荷兰人吃瘪的时候多，但是，在陆地上，哪怕是郑芝龙再努力，也无法将北港的实力扩张出去出去，一旦有扩张的迹象，荷兰人就蹦了出来，这让郑芝龙非常的苦恼。 　　没了北港，那琉球基本上也就没他郑芝龙什么事情了，但是，郑家的强项在海上，在陆上和荷兰人争霸，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海外镇抚司出现，完美的解决了这一个问题，不仅仅海外镇抚司有自己的火器厂，出产大量的火器，更要紧的是，他们有兵，大量的战兵，还是挂着朝廷名义的战兵。 　　有这样的助力，郑芝龙哪里还会不知道利用，哪怕最后琉球名义上会落到朝廷手里，但是，一切事情都归海外镇抚司决断，这和落在他手里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很确定，以高函打釜山的主意，打长崎的主意，这样的格局的话，一个小小的琉球，只怕也不是他看得上的。 　　船队驶进北港的时候，高函微微有些失望，这和他想象当中的，有些差距。 　　从海上看过去，一片丛林当中，凸显的一片土黄色，加上海面上白帆点点，看起来一副繁茂景象，但是凑进了看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几片聚居地连接起来，港口就在聚居地的中间，那些聚居地甚至都是木屋木栅栏组成的，连石头房子都少，隐隐看到聚居地周围有些农田，但是面积也少的可怜，如果按照聚居地的面积算起来，高函很怀疑，这些农田的出场，能不能养活聚居地里所有的人。 　　整个格局也好，规模也好，这北港和小王村的大营都没法比，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郑芝龙的人明显的在港口上下了大力气，北港的港口规模不小，而且，有一些简陋的防御装置，船队开进了高函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深水港，容纳这十来艘的船只的船队一点苦难都没有。 　　港口附近有军营，郑芝龙的人大越驻扎在这里有三四百人，船队进港的时候，这些军营里的士兵从从军营里出来了，对着船队一阵阵欢呼着，镶嵌着金边的“郑”字旗，昭示着来船的身份，至于那和“郑”字旗帜挂在一起的海外镇抚司的盘龙旗，直接就这些士兵们无视了。 　　随船前来的镇抚司的官兵，开始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下船，郑家的士兵上前询问交涉了一阵，很快他们就不再注意这些，郑芝龙和高函，已经从船上走了下来，士兵们又是一阵欢呼。 　　“士气不错！”高函揉着鼻子，对着郑芝龙说道，他实在不是知道说什么东西好了，郑芝龙的这些士兵，看起来更像是一群海盗，穿着各种各样颜色样式的衣服，手中的兵器也是千奇百怪，如若不是郑芝龙视线提醒了他，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人该怎么称呼。 　　“这些人是何斌和郭怀一的人，不是我手下直属的兄弟！”郑芝龙在那些人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看到的人，显然是没有找到，脸色有些不大高兴。 　　一个粗豪的大汉带着一个士兵挤了过来：“海鹞子戴大勇见过大当家的！” 　　他咧嘴一笑：“前些日子何老大就说了，大当家的会派援兵过来，没想到是大当家的亲自带人过来，这些红毛鬼知道了，只怕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哦，你是戴大勇，我记得你，何斌手下的一员虎将！”郑芝龙指指对方：“港口怎么就这么几艘船，何斌人呢？” 　　“何老大和郭老大都出海了！”那戴大勇笑着回答道：“那些红毛鬼除了在岸上和咱们捣乱，在海上他们如今可消停多了，等闲不敢挑衅咱们，不过大当家又带了这么多兄弟来，我看到那些兄弟还装备着火器，只怕红毛鬼这次，在岸上也不敢轻易惹咱们了！” 　　“哦哦，带你的兄弟们去安置一下，腾挪些空地方出来，现在北港是你主事？”郑芝龙点点头，脸色不变。 　　“不敢说主事，两位老大不在，兄弟们倒是听我的！”戴大勇点点头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不过大当家的来了，大家必须得听大当家的啊！” 第454章 理所当然 　　“去吧，事情办利索一点，周围的百姓，也不要引起惊惶，就说我来了，大家安心就好！” 　　戴大勇应声而去，郑芝龙却是转身吩咐着自己的手下，去接管港口四周的防御，高函看到这一幕，微微有些皱眉。 　　“宋建！”他喊了一声，身后的宋建应声而出，这先行来的人马，由副千户宋建统领，也算是他的心腹了。 　　“你和郑大人的人商议一下，需要将兄弟们安置在什么地方的，听郑大人的！”他低低说道。 　　“明白，大人！”宋建点点头，也不问原因，立刻就带人朝着郑芝龙这边去，高函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做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吩咐下去，他立马去做，从不过问。 　　郑芝龙正在给自己的手下说着什么，宋建这么一过去，说了几句，他诧异的抬起头，朝着高函看了一眼，低低吩咐了一下，宋建和他手下的几个心腹，急匆匆的离开。 　　这个时候，他才缓缓的走过来，朝着高函微微一笑：“大人见笑了！” 　　“那个何斌还有郭怀一，也是你手下十八芝的兄弟吧！”高函笑着问道：“我怎么不记得在长崎你那庄子里，见过他们两人？” 　　“他们没去！”郑芝龙淡淡的说道，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哦！”高函哦了一声，那样的大事商议，这两人都没去，不消说，要么就是尾大不掉，要么就是起了异心了，按理来说，这是郑芝龙的家事，他不应该过问，但是，这北港立刻就要成为海外镇抚司大营所在了，这一直在这里主事的这两人，他不由不关切一下。 　　“咱们来的消息，应该是提早告知他们两人了的吧！”他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郑家的快船至少三日前就将消息送到了，这两人此事都不再这里，明显是躲着我！”郑芝龙冷笑了一下：“港口里就留这么几艘破船，还一个平素不大听话的戴大勇看家，全部家当都带出去了！” 　　“这两人不大愿意归顺朝廷？”高函沉吟了一下，如果是这样，这可就是一个极其不安定的因素了：“他们两人实力如何？”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最近以来，对我的吩咐都是阴奉阳违的，倒是在这地方呆久了，听说和红毛鬼走的挺近的，真是糊涂家伙！”郑芝龙看着远处的海面：“实力么，三五十船，一两千能打的还是有的，不过，最近听说他招揽不少人，现在实力如何，就连我这个大当家的都不是很清楚了！” 　　“和红毛鬼走的很近？”高函摇头：“哪种近？刚刚那戴大勇不是说红毛鬼还时不时的在陆地上骚扰北港么，他们还和这些人走的很近？” 　　“北港是我郑家的北港，不是他们两人的！”郑芝龙轻蔑的笑了一下：“就是那手下的兄弟，我郑芝龙只要登高一呼，至少也会反水一半，他们和红毛鬼走得近，自然是有他们的想法，不过，我说他们是糊涂家伙，就是在这里，我和红毛鬼势不两立，他们就是投靠过去，人家能信他们，能用他们么？” 　　“那他们有反你的心思？”高函皱眉问道。 　　“反我，怕是没这个胆量，不过，自立门户的心思，怕是有点的！”郑芝龙叹了口气：“机会我一直在给他们，但是，他们要不要，真就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了！” 　　与此同时，大员城和北港之间的某片海面上，一直船队慢悠悠的在航行着，在船队里最为高大的一艘船上，一个高瘦的汉子，也在呲着牙花子，对着另外一个人说着话。 　　“郭老二你傻了吧，反了郑芝龙，投奔荷兰人，别说郑芝龙亲自来，就是郑芝虎郑芝豹几人来，咱们也吃不消啊，当着这么多兄弟，狠狠的给郑芝龙一个嘴巴，他消受得了才怪呢？” 　　“何斌你这人就是优柔寡断！”对面身材比高瘦的郭怀一要矮胖许多的何斌，嘿嘿冷笑道：“前些日子郑芝龙召集众兄弟去长崎，我要不拦着你，你是不是就走去了，这摆明是鸿门宴，你去了你能回得来？告诉你，郑芝龙对咱们兄弟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就拿这次招安的事情来说，给了你一个千户，给我一个副千户，这明白是挑拨我们，你要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对咱们动手！！” 　　“怎么不反他，不过是求个活路，他会对咱们对手么？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不能他现在什么都有了，老兄弟们还在苦哈哈的熬着！” 　　郭怀一摇摇头：“他的性子，你我都知道，只要给足他面子，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谈的，当初咱们十八芝结义的时候，也不过是奉他为大哥，并不是说这一辈子咱们就卖给他了，加上他如今投靠了朝廷，人各有志，他投靠朝廷，咱们不愿意，他不能因为这样就对咱们兄弟赶尽杀绝的！” 　　“刘香也不同样归顺朝廷，现在不也是千户做的好好的！”何斌冷笑一声：“郭老二，咱们将船队来出来，可不是为了在这么讨论怎么卖他郑芝龙的面子的，现在郑芝龙打算将朝廷的官兵全部拉到北港来，据说要要迁移几万人过来，那个时候，你觉得咱们兄弟在北港，还能剩下什么？” 　　他指指身后的船队：“除了咱们最近招揽的那些人，咱们下面的老兄弟，到底还有多少听咱们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反正红毛鬼是不能投！”郭怀一摇头：“咱们这事情讨论过很多次了，和红毛鬼暗中勾结弄点好处可以，但是明目张胆的投靠红毛鬼，郑芝龙不可能罢休的，这等于是当着天下人打了他一耳光。” 　　“去厦门？”何斌笑着说道，“那群红毛鬼想着什么，以为咱们不知道，他们也在打厦门的主意呢，咱们先拿下厦门，然后知会红毛鬼，等到他们的船队来的时候，咱们再假装不敌将厦门让给他们，这一份大礼送上去，郑芝龙的面子也保住了，红毛鬼的实惠也得到了，而咱们兄弟得罪了朝廷，以郑芝龙现在投靠朝廷的做法，肯定容不了咱们了，咱们顺势自立门户，岂不是理所当然了！” 第455章 还有这种好事？ 　　“这个倒是可以有！” 　　郭怀一沉吟了一下，一直以来，郭怀一和何斌二人搭档，何斌善战，郭怀一善谋，不过，今日却是倒了过来，出主意拿主意的，都是何斌，反而善谋的郭怀一，有些举棋不定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去厦门！”何斌霍然站了起来，对着外面发着命令。 　　船队缓缓的转向，朝着厦门方向而去。 　　…… 　　北港。 　　抵达北港已经一整天了，港口的防卫，海面的巡逻一切都做好了，上岸的镇抚司士兵，也建立起来简单的军营，开始在附近巡逻警戒。 　　郑芝龙带着高函在北港现在的区域了，转悠了半天，哪里可以修建军营，哪里可以建造作坊，哪里可以划分一些地方做商铺，都一一介绍给高函，甚至连那些百姓的聚居区，他也带着高函去转了转。 　　“两三万人过俩，这里至少要比现在扩大几倍才能容纳这么多人！”高函不大看好这里的环境：“现在这些百姓开垦的田地，他们的村寨，全部都要推倒，向外面迁移，学着荷兰人一样，在这里筑造一座城池，不是不可以，但是，当务之急是先得安置这数万人的衣食住行，然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红毛鬼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在咱们在这里扩张的！”郑芝龙一点都没隐瞒的说道：“就是现在北港的外围，都时不时的有红毛鬼的小队来劫掠，若是往外推进，那他们就更加猖狂了！” 　　“咱们镇抚司养着这么多人干什么的！”高函看了他一眼：“以前是你在这里人少，海上船多，现在情况变了，海上咱们船也多，岸上人也多，他要劫掠咱们，咱们还要劫掠他们呢，不把他们打回他们的城池中安安稳稳的呆着，整天让百姓提心吊胆的，有意思吗？” 　　“就等着大人这句话呢！”郑芝龙笑道：“就这这里是咱们大明不要的地方，那也是咱们大明的，不是他们的，现在咱们在这里，他们要捣乱，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既然到这里，我就有和荷兰人碰一碰的想法！”高函笑了起来：“你的船队不被打搅的运送咱们要的东西，没问题的吧，各种物资，人手，现在就可以开始动了，这些已经开垦了百姓，也用起来，先建筑一些简单的城墙，将北港围起来，后面来的人就以这个围墙为基础，向外扩建！” 　　“这个我会安排人去做！”郑芝龙点了点头：“这个围起来的地方，算是北港的内城了吧！” 　　“先这么规划着！”高函说道，“也不是什么内城外城，在保证百姓安全的情况下，尽量鼓励他们垦殖，甚至可以给百姓们配发一些兵器，这样面对敌人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还手之力，我脑子里有个想法，但是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等我琢磨清楚了，咱们再好好的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行！” 　　“这个想必一定能行的！” 　　高函看来他一眼：“你手下有哪些擅长这民政的人才，不妨调遣些过来，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咱们海外镇抚司将来不能打仗行，治理地方也要行，总更不能打下一块地方来，就丢掉一块地方，那不白费劲儿了！” 　　“这个我得好好的找一找了！”郑芝龙笑道：“看看我的夹袋里，有没有这样的人才在。”一大早，郝仁是被外面的喧杂声吵醒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离开了窝棚，大概是去外面抽签去了吧。 　　他儿子郝建，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想吃饱饭，这每天必须出去抽签干活，前些日子还好，只要是愿意干活，就有活干，但是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要那么多干活的人了，招活的人抽签抽到了才有活儿干。 　　他们父子是从青州那边逃难逃到这边来的，从青州出发的时候，他们是一家四口，他的老娘和老婆，还有他和儿子，老娘是生生饿死的，而他老婆则是在一次纷乱中走散了，等到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了。 　　女人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他心里有些悲伤，但是不过怎么样，他们父子到了这里，能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他这辈子也啥指望了，能看着自己儿子长大娶媳妇，那就可以闭眼了，当然，如果自己有两亩田地，那就更好了。 　　“爹！！爹！” 　　郝建从窝棚门口窜了进来，他看了看儿子手中，没有竹签，心里叹息了一下，这是今天没抽到签，看来今天没有吃的了，幸好昨天他好藏起了两个窝头，两父子熬熬多喝点水，估计也能混一天去。 　　“没事，儿子，没抽到就算了，爹等会出去看看，上次听说有人在女营那边，找到了事干，干了一天不仅仅有白面馒头，还有肉汤呢！” 　　说到吃的，他感觉嘴里的唾沫开始不要钱一样的出来了，他使劲的将满嘴的口水咽了下去，将衣裳穿上，去女营那边，光着膀子可是要被打回来的，这衣裳再舍不得穿，今天也得穿出去。 　　“不是抽签的事情！”郝建有些兴奋的喊道：“外面来了好多村子那边的官兵，带头的官爷要是要招人去干活，不用抽签！” 　　“还有这种好事？”郝仁一愣，“不用抽签了，那他们管饭么？” 　　“当然管啊，那些官爷说了，不仅仅管饭，还给农具种子什么的，说是去开荒，这开出来的田地，就是咱们自己的！！！”郝建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不可能！”郝仁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一听这话，摇了摇头，“不会又是白莲教的那些人，骗人去送死吧，郝建，你可比乱来！” 　　“我哪里有乱来！”见到自己父亲不信自己的话，郝建脸都急红了：“外面大家都在议论这事情呢，不过官爷招人很奇怪，不是所有人都要的，要会种田的，还要有家小的，其他的都不要！！” 　　郝仁皱皱眉，如果要带家小的，那就不是白莲教骗人送死的把戏了，这事情，倒是可以去看看。 第456章 每天两顿 　　“爹，咱们去报名吧，我看到了，报名了的，立刻就有两个大馒头，听说报名了他们吃喝官爷们全部都包了！！” 　　郝仁点点头，随着儿子走出了窝棚，外面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外面这么喧闹了。 　　穿过大大小小的窝棚，父子两人费力的挤进去了人群，大清早的，两人足足挤出来一身汗，才慢慢的挤到人群的前面。 　　大路边上，几张桌子一字摆开，在桌子前面，有人用石灰画出一道粗粗的白线，郝仁不明所以，拼命往前挤进去，却被身后的儿子，狠狠的拉了一把。 　　他回头朝着儿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还没开口，却看见身边一个和他冒失的家伙，跨过了白线，站在白线里头拿着大枪的官兵，枪杆一下就拍了过来，打得那人嗷嗷之叫，他顿时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急忙后退了许多。 　　“急什么急什么！” 　　一个站在石头上的官兵，大声的喊着，“都给我守规矩，谁敢跨线，直接打回去，不听劝告者，这就是榜样！” 　　在他身后的地上，跪着几个家伙，已经被打的满脸是血，郝仁刚刚来的急，没看见他们几个，此刻心里暗暗庆幸起来。 　　“排队，那边！”儿子指着那边，果然不少男女在那白线的旁边呆着，等着桌子前的那些拿着纸笔写着什么的人交换，他和儿子交换了一下眼色，朝着那边挤了过去。 　　有人敲着铜锣，在人群前面慢慢走着，大声的喊着：“朝廷招募灾民开荒，农具种子耕牛，朝廷全部借与灾民，日后归还，开荒所得田地，第一年只许缴纳出产五成，第二年三成，三年之后，每年一成，连续耕种五年者，田地归开荒着所有！！！” 　　郝仁眼睛都瞪大了，真有这种好事！！！ 　　敲锣的人，继续在喊着：“无儿无女者，不要，不会种田者，不要，单身一人者，不要，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不符合朝廷条件的，别在这里凑热闹！！” 　　他看看四周，不少人脸露兴奋之色，低低在议论着这事情，虽然大多数人不敢相信有这好事，但是，那些已经报名了，领到了竹牌的人，活生生的在他们面前。 　　他们就看着那些人从他们面前过去，在那里登记报名，然后在那些拿着纸笔的先生那里，领过一个竹牌，然后，他们拿着竹牌在那边热气腾腾的大棚里，每人领了两个雪白的大馒头，走到人群的另外一边去了。 　　郝仁感觉自己的嘴里，又开始大量的分泌口水了，这里的官兵比他在任何地方看到的官兵都好，虽然这里的不怎么管他们，但是时不时的还能找点事情让他们做，还管饭，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大多数这些窝棚里的人活下去了。 　　郝仁不懂大道理，他觉得，让他们这些百姓活下去的官兵，就是好官兵，而老是想着欺压他们，盘剥他们的，那就是坏的。 　　“爹！爹，快到咱们了，这个大馒头是每天都有的吗？”郝建也在流着口水，那边飘来的香气，仿佛这里都能闻到，郝仁知道这是自己的错局，但是，他还是微笑的点了点头：“官兵要咱们开荒去，没力气怎么开荒，肯定是让咱们吃饱的！” 　　郝建幸福的点点头，好像已经过上了每天大白馒头的美好生活，在他身后，还有无数人，拖家带口的正从人群中挤过来，朝着这边排队的地方蜂拥而至。 　　漫长的人龙慢慢的朝着前面移动，终于轮到郝家父子了。 　　拉着儿子走到那小小的文案桌前，文案旁边发放竹牌的官兵，狠狠的瞪着他，他急忙解释道：“这是我儿子，亲生的，孩子他娘没了！” 　　“叫什么？” 　　那拿着纸笔的先生，慢条斯理的问道：“哪里人氏，手伸出来看看？” 　　他如是回答着这先生的问话，那先生看看他长满老茧的双手，微微点了点头，在纸上划拉了几笔，在他身边的官兵，从竹筐里拿出一个竹牌，递给这个先生。 　　“丁字四二三号，郝仁，郝建父子二人，拿好这个，记好上面的这个数字，你们家以后的东西，全部靠这个牌子领取，若有遗失，补领后第一年所开田地赋税多缴纳一成，明白吗？” 　　“明白，明白，谢谢官爷！”郝仁接过牌子，宝贝一样的将竹牌揣进怀里。 　　“去那边领今天的吃食，听官兵的安排，每天两顿！！” 　　父子两人拿着牌子，走到大棚边，这一次，郝仁是真真切切的闻到了馒头的香味，将牌子递过去，发放馒头的人扫了扫，递给了他们四个拳头还大的满天，父子两人对望了一边，直接蹲下来大口吃了起来。 　　“去那边吃，那边还有米汤！”有人笑着对他们说道：“别噎着了，呆会还有呢？” 　　“大哥，大哥！”郝仁满脸堆笑的对着这人说道：“多谢你了！” 　　“谢什么谢，都是丁字营的，以后咱们就是一个营的乡亲了，大家互相扶持！”那人笑了笑，领着他们走到一处所在，如他所说，这里都是丁字营的人，郝仁看了一看，大多数人已经吃完了手中的馒头，正在无所事事，还有的人在低声的说着话，熟悉着自己未来的乡亲。 　　“朝廷这是要在咱们去哪里开荒啊，山东不是挺多地方田地都荒成那样了么？” 　　“反正是大明的地方，你担心什么，难道还去辽东不成！” 　　“你这就不知道了，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没多久吧，我可是呆了四个多月了，我给你说，山东这边再多田地荒芜，这里的官兵也不管的，这本来就不是山东的兵，锦衣卫知道吧，这是锦衣卫的兵，皇帝爷爷身边的亲兵懂不懂，你还担心将你这一百多斤卖了不成？” 　　“没错，村子官兵大营那边，我去过一次，帮着卸东西，那里的港口一船一船的运粮食过来了，多的你都数不清，你想想，这里才多少官兵，他们运这么多粮食来，还不是咱们这些人吃了的，老天爷开眼啊，这狗世道，也不是所有人的良心都坏了的，皇帝爷爷还是好人，知道他的子民在受苦，派人在赈济咱们，都是下面的那帮狗官不好，将皇帝爷爷的天下折腾的乱七八糟！” 第457章 安定下来 　　“切，你也是就听了一个影，我还见过郡主娘娘呢，知道不，是郡主娘娘发慈悲，见到咱们活不下去了，才会这么开恩，这事情朝廷知道，可是银子都被那些贪官们贪污了，郡主娘娘是自讨腰包买粮食，你想想，郡主娘娘再有钱，咱们这几万人吃喝，她也支持不住吧，这招揽些人种粮食，大家不就都活得下去了吗？” 　　“郡主娘娘是活菩萨转世啊！”众人纷纷点头，老百姓的观念就这么朴实，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就是好人。 　　“丁老大，是不是啊！”有人朝着将郝家父子领过来的那汉子大声的喊道：“你可是郡主娘娘那边来的人，过来说几句呗！” 　　“我哪里是郡主娘娘的人，我就一个跑腿的！”这汉子姓丁，做的丁字营的营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巧合：“不过大家搞错了一件事情了，别得了人家的好处，连正主儿都找不到，村子那边的官兵，都是海外镇抚司的锦衣卫官兵，镇抚司的大老爷，高函高大人，才是你们活命的菩萨，至于郡主娘娘，大人物的事情，不许乱嚼谷啊！” 　　“哦哦哦！”众人一阵心领神会，至于想到了什么，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能配上郡主娘娘这样的活菩萨的人，那得是多么好的人才行啊！”郝建在自己父亲身边，低低的说道，郝仁瞪了儿子一眼，才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种事情，是你议论的么？ 　　“大家听着！”那丁头儿拍拍巴掌：“待会人齐全了，咱们先去村子那边的港口，等着上船，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吃的穿的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到了地方，你们卖力的干活就好！！” 　　“上船？丁头儿，咱们去哪里啊，不是在山东么？”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 　　“咱们锦衣卫的管的是大明的天下，你以为就山东这一处地方么！”他哈哈一笑：“反正是大明的地方，你们就别问那么多了，在船上听官兵的，不懂的问我，反正，别给我捣乱就行，谁要是因为自家一家人的不安分，坏了大家的生计，那可别管到时候我不给面子了，都不用怎么处罚了，随便一个什么地方丢你们一家人下去，没了吃喝，你们要是活下去，我就跟你们姓！” 　　“那是！那是！” 　　众人吩咐附和道，到这里的，都是一家一家的，真是出事，那就是一家人的事情，若是有这样的人捣乱，只怕不用人吩咐，就会有人直接将他们干掉了。 　　远处一小队官兵走了过来，十多人的样子，丁头儿看到官兵过来，即刻迎了上去。 　　和官兵说了一会儿，他走了回来：“我要二十个人，帮着锦衣卫的官爷维持咱们丁字营的秩序，这二十个人每顿多加一个馒头！！！” 　　“我，我！”郝仁身边的郝建，第一个举起了手，丁头儿朝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二十个人很快就挑了出来，被丁头儿待到那些官兵的边，官兵的一个头领看着他们，开口吩咐道：“你们这些人，跟着我们维持这丁字营的秩序，不让人掉队，不让人混进来，不让人闹事！” 　　众人点点头，丁头儿拿了一堆短木棒子走过里，分发给他们：“不听话的，狠狠的打，这是为他们好，若是你们打都不怕，那就只能官爷出面了，不过，那可就不是打棒子的事情了！” 　　众人点了点头，一脸的深以为然。 　　船是郝仁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海船，船上的人说话也是怪腔怪调的，随着丁字营的人一起上了船，郝仁心里最后一丝忐忑也没有了。 　　上船的人，每人都发放了一件衣服御寒，郝建甚至得到了一件和官兵样式差不多的衣服，这小家伙现在跟着那官兵头领身后，指挥着大人，很有点官兵的派头。 　　船舱不大，但是勉强挤一挤，丁字营四百多号人，还是挤得进去的，不过舒服什么的不就能说了，不过，大家都是在窝棚了住了好久的人，随这船舱有些潮湿，味道也有些难闻，但是，在自家窝棚里，也不会比这好的哪里去了。 　　二十个被挑出来的人，偶尔会把在官兵哪里听到的消息，说给自己的家人听，这些消息，又从这些人的嘴里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很快，大家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而且，现在几乎大家都能肯定，官兵说的那些减免佃租，耕种几年后田地就归自己的话，真是不骗他们的，在他们之前，就有人在那里去了，去的人还不少。 　　开始有些不安，那是为未知未来的担忧，担心，现在众人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已经去了几千人，那么，好地段都被人挑完了吧，轮到他们的是，还有没有好地方，还有，官兵说还会借给他们农具什么的，这些东西，也不是无限有的把，早到的话，肯定会挑点好的，后面的就难说了。 　　船只在海上行情了四五天，差不多是这样子的，所有人都在船舱里，很少有人上甲板，所以也不知道时辰，不过，每天吃的东西大家还是有数的，郝仁算着，差不多是第五天上头的时候，儿子兴冲冲的跑进来，告诉他已经到了。 　　船舱里的气氛，陡然热烈起来，五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丁字营的人将自己美好的未来畅想个遍了，而现在到了地头，简直没一个人都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看看自己大大的新世界。 　　“是大明的地方！” 　　踏上岸的第一时间，郝仁打量着着四周，这里是一个海港，港口里尽是挂着大明旗帜的海船，在港口里穿着大明官衣的士兵随处可见，远处的建筑，旗号，都是大明的，他心里陡然安定了下来。 　　有官兵过来，和他们丁字营的官兵在交接着什么，他现在知道了，丁字营的那十多个官兵，就是负责保护他们这些人的，虽然这些官兵有些冷漠的样子，但是，他心里还是感激这些人的，在外开荒，难免有猛兽什么的，有这些拿着武器的官兵保护，大家心里都安定了许多。 第458章 没想的那么好 　　郝建还说，这些官兵以后会和他们一起生活，驻扎在丁字营，那么，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没准还更长。 　　从港口领到港口外面，走了三四里地，甚至经过了几个村子，他们来到一处靠山的所在，丁头儿告诉他，这里就是以后丁字营的地方了，这丁字营周围的荒地，以后开出来多少就多少，以后在这里，也要成一个村子。 　　这里简单的搭了几个大棚，已经准备好了吃的东西，甚至还有他很久很喝到的鲜鱼汤，一顿饭吃下来，所有人都摸着肚皮，感觉就跟到了极乐世界一样。 　　“房子你们得你们自己建，怎么建，建多大，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不管，但是暂时只能建在这里，等到你们安定下来，想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开荒的时候，再做打算！” 　　一个郝仁没见过的官兵，对着这些吃饱了的人说道：“镇抚司管你们三天的吃喝，然后会每三天发放一次粮食，拿着你们的牌子领取，所需用具，你们的营头报上来之后，到时候会有人发放给你们，欢迎大家来到北港，以后这里就是北港丁村了！” 　　那人指着旁边的丁头儿说道：“你是营头，这里的事情你来管，你管不了的，找你们驻营小旗，若是你们小旗都管不了的，那就只有我们镇抚司派人过来了！” 　　“我明白的，一定不负官爷的厚望！”丁头儿笑着回答。 　　“负了我不要紧，不要负了他们！”那官兵指指四周的百姓：“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如今都在这里，你若是负了他们，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双方又说了几句，然后郝仁看到丁头儿送走了这些官兵，他舒舒服服找个角落躺了下来，琢磨这明天去哪里找个地方，先建个窝棚，当然，是先建，房子肯定是要盖的，不过先有个栖身的地方才好。 　　郝建从外面走进来，到处找着自己的父亲，远远看到郝仁，他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 　　“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旗大人问我愿不愿意当官兵，我该怎么说！” 　　“啪！”郝仁想都没想，一个暴栗就敲了过去：“你还怎么说你还怎么说，这种事情，还要问我么，当然是立刻答应啊，官兵不管关饷不关饷钱，起码你这混蛋小子，可以吃饱了！” 　　“关饷的，不过小旗大人说，一个月开始只有一两银子，不过时间长了，或者立功了，饷钱会涨的！” 　　郝建搔搔挠脑袋，躲开他爹的敲头：“我不是想着咱们家不是要开荒啊，我当了官兵，爹你一个人不累死啊！” 　　“滚蛋！”郝建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你除了吃东西，还能干什么，快去找小旗大人，说你愿意，名字上了花名册，你就可以吃皇粮了！” 　　“不急，咱们所有人都可以呢！”郝建笑着说道：“这二十个人，小旗大人都看得上，说是上面的规矩，挑些可用的人充实营村，护卫村子呢，爹，我是不是可以耍刀了！” 　　“别想着玩，用心点，听大人们的话！”郝仁看着一脸稚气的儿子，陡然觉得生活变得美好了起来：“大人们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偷奸耍滑，镇抚司的官兵，不是咱们山东的那些狗官兵，你跟着他们干，我心里放心！！！” 　　“我知道呢，小旗大人就很好啊！”郝建脸上也是露出一脸对未来的向往：“要是哪天，我也能做到小旗就好了，好威风啊，手底下三十多个人呢！！！” 　　“路上怎么样，还好吧！” 　　北港里新建的一处军营里，高函见到了苏好儿，说实话，他真是没有想到，第一批随着移民过来的人当中，会有苏好儿整个的女营，移民的事情，已经开始进入了流程，苏好儿留在小王村对管理那些难民也不会再有太大的作用了，她干脆就带着她那些女营士兵，第一批先过来了。 　　其实想想也正常，难民是为了讨个活路，去哪里都不在乎了，只要活的下去就行，镇抚司的人是上命所在，吃着朝廷和高函的粮饷，当然要听给他们粮饷的人的指挥，正在迫切需要换一个环境，甚至换一个身份的，还是苏好儿的她的这一帮人。 　　白莲教在山东的声势，已经在朝廷的剿灭下灰飞烟灭了，剩下的白莲教的余孽，一个个是惶惶不可终日，短期之内，不可能还有多大的动静，而经过这么一闹，朝廷打击白莲教肯定是不遗余力，也就是说，白莲教基本上已经没多少生存的土壤了。 　　就算苏好儿对白莲教有感情，她可不可能再回头了，更别说实际上是白莲教的圣母，算是朝廷的第一号钦犯，白莲教闹腾的最凶的时候，她离开了，现在白莲教偃旗息鼓了，她除非脑袋进水才会重新竖起自己的大旗。 　　去琉球北港，那是一个新的天地，朝廷的力量在这里的代言人，就是海外镇抚司，而她对于海外镇抚司是无害的，她和他的手下，终于可以摆脱以前的身份，重新开始他们的新生活，而这一切，就是他们最想要的。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没喂海龙王就算是运气好吧！”苏好儿脸色有些惨白，显然是不大习惯坐船的缘故：“先过来了四个营，一千多人，你的人来了三个百户，大家都有点疑虑，怕这地方没想的那么好！” 　　“稳重一点是不错的！”高函点点头：“疑虑什么的，倒是不用担心，不过尽快那边的战力过来，就少了很多担心，先将基础的房屋围墙什么的建好，后面的人再来，就有经验了！” 　　“这些事情我很拿手的！”苏好儿微微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过来是做事情的，不是来享福的，你总不会嫌我多事情吧！” 　　“看来这些日子，你想通了不少！”高函微微一笑：“想通了就好，快快活活的在这里过日子，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不要老是纠结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苏好儿点了点头：“对了，我如果找你要些军械什么的，你不会不给吧！” 第459章 全部迁移 　　“当然会给！”高函回答：“这里不比山东，咱们的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们，你和你的人若是有自保能力，那自然更好！” 　　“那给我五十支火铳呗，再派个人来教我的人用火铳！”苏好儿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手下的人其实也很能打的，你不要忽略了他们！” 　　“按规矩来，你给镇抚司递上文书，我和郑大人哪一个批了你就可以了！”高函点了点头，五十支火铳，真不是什么事情，不过现在镇抚司格局大了，什么事情，都讲点规矩的好，规矩和人情有冲突的是，有规矩在，人情就能说什么了。 　　“那我以什么名目递文书？”苏好儿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俘虏，客人，还是……” 　　高函一听这话，狠狠的拍了一下巴掌，他忘记这一茬了，当初苏好儿是养伤进入小王村营地的，后来到伤势好，外面的形势却是已经天翻地覆，她甚至已经被自己用“假死”在朝廷的钦犯名单中销号了。 　　即便是在小王村，她帮着安抚管理难民们，她也是没身份的，现在叫她给镇抚司衙门递文书，这还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这样，你和你的的人，愿意进我镇抚司么？”高函犹豫了一下：“苏好儿这个名字，最好是不要用了，换个名字，我授你一个官职，也方便行事一点！” 　　“如此，多谢大人了！”苏好儿嫣然一笑，看着高函：“当初莱阳城外，能被你手下俘获，现在想来，对好儿我真还不是一件什么坏事，算起来，大人可是算是我命中的贵人了！” 　　“少来灌迷汤！”高函笑了笑：“就五十支火铳啊，不能再多了，过几天在北港，镇抚司衙门要立起来，看看琢磨着给你一个什么职衔，以后有事情就直接去衙门按规矩走！” 　　打发走了苏好儿，高函看着他娉娉袅袅的背影，禁不住笑了起来，还是环境影响人啊，换了个环境，这苏好儿心境都变了许多，现在的她，只怕除了依附镇抚司，也无处可去了吧。 　　现在的北港，几乎变成了一个大的工地，从北港的港口，到港口四周，甚至更远一点的村落和荒地，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在劳作建设，大量的房屋被修建起来，一道将北港围起来的围墙，也在一天天的成型。 　　新建立的几个砖窑厂，几乎是每天没日没夜的都在冒着黑烟，大量的砖石在这里被烧制了出来，然后被送到各处急需的地方，即使是这样，若是还是有很多地方等着着他们的出产。 　　不管是从港口里进来的船，还是从北港外围到港口这边来的人，入眼第一件东西，就是在港口的正中央正在建造的一座巨大的建筑，这是新建立的海外镇抚司北港衙门，在衙门四周，几个军营拱卫着这个建筑。 　　虽然建筑都还没成型，但是，正是这样，才让人更加期待，一座正在建造中的城镇的模样，已经在所有人的面前了，不管愿意不愿意，在北港的每个人都成为了这副图画中的一份子，并且，继续在不间断的为这副图画添加着笔墨色彩。 　　在海面上，一支船队正在缓缓的在北港附近巡逻着，护卫着北港，海外镇抚司水师将会在镇抚司衙门建立后，正式成立，这一支护卫港口的船队，虽然目前只有两艘正规的朝廷制式战船，但是，可以预料得到的是，在今后一段日子里，这样的制式战船会慢慢的变成水师的主流，而以前曾经在郑家船队的那些千奇百怪的船只，会慢慢的消失或者转为商用民用。 　　移民的事情，一旦开头，就停不下来了。 　　柳如是和郑家郑玉凤两人通力合作，从南北调拨物资，充分的保障了新的移民到来之后的生活安置，郑家船队的运输能力，在整个移民过程中，也得到了最大的体现，而海外镇抚司的兵员和战力，则是在这数万移民平安从山东到琉球的根本保障。 　　几万人的迁移，在断断的两个月多点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完成，这足足是一件令人感觉到自豪的事情，就连郑芝龙也感叹，当初他从福建移民过来的是，虽然仅仅才几千人，但是各种事务上的手忙脚乱，最后勉强才得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和这一次的大工程想必，他那一次移民的操作，连试水都算不上。 　　当然，最重要的是，是安全。 　　郑家的船队编入镇抚司水师的正式船只，有两个千户，三十多艘战船，这些战船一旦有了编制之后，就不再从事郑家的经营活动，而是彻彻底底的有了官身，成为朝廷的兵马，镇抚司的兵马了。 　　在移民的这段时间里，这些战船不是在从山东到琉球的航线上巡逻，就是在防范着大员城以及淡水那边的荷兰人舰队，淡水那边有不错的港口，以前是被西班牙人占领的，不过天启年纪荷兰人和他们打了一仗，西班牙人打败，淡水的控制权就变成了荷兰人的了。 　　如今荷兰人的舰队，就停泊在淡水港里。以大员城和赤嵌城为军事据点，以淡水港口为军港，荷兰人几乎控制了整个琉球的北部和西南部，而北港则是在琉球的南部，和荷兰人控制的地盘相比，北港控制的地盘几乎是少的可怜。 　　这和郑芝龙一直以来陆地上的力量不强有着密切的关系，不过，现在海外镇抚司北港衙门建立，数千海外镇抚司是官兵驻扎在此，数万移民迁移过来，他很确定，在不长的时间里，北港的控制范围和扩张的势头，将会有一个强力的发展。 　　这种发展，肯定是荷兰人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海外镇抚司，将无视他们的一切意愿。 　　九月间，山东大营所有驻军，除了在登州留了一个百户所，基本全部都迁移到了北港，甚至在登州的火器厂，也被高函一点都不留的全部迁移了过来，从工匠到设备，几乎什么都没给山东人留下。 第460章 成了祸害 　　有意思的是，在山东移民的迁移过程中，一直呆在釜山的孙元化，本来是丝毫不关心这事情的，等到听到登州的火器厂和高函一扫而空，而登州那边有数万移民等待治理，他还是用镇抚司的渠道，向高函提出了申请。 　　他想去北港，他觉得到了北港，他的日子才有点意思，釜山这里，他几乎就是一个人性印章，但是，到了北港，他不仅仅可以帮着海外镇抚司治理这些迁移过来的民众，更是可以和他钟爱的火器事业再次来个亲密的接触。 　　反正不管这两件事情，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他离开釜山到北港了。 　　对这样的要求，高函当然是欣而从之，北港几乎是镇抚司的天下，孙元化的身份，也不担心有人诟病，有这样的人帮着治理建设这个新城镇，那简直是求都求不到的人才，人家主动要来，他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他这一走，奥利维亚也做不住了，如果当初釜山是海外镇抚司的重中之重的话，现在显然海外镇抚司的重心转移到了北港，至少，现在在北港，有着正式的镇抚司衙门，而釜山现在只有城守府和驻军营，这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能在海外镇抚司做到千户，对奥利维亚来说，绝对已经是人生的辉煌点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更进一步，釜山这边，别的千户可以轮流驻守，现在镇抚司千户大大小小有十多个了，她算是资格老的一个，她看可不想被后来人追上，更不想失去自己在高函心里，在镇抚司的位置。 　　那就轮调呗！ 　　这事情很简单，许难当和奥利维亚都釜山都驻扎了一段时间，调回北港休整一下，也防止他们尾大不掉，这是很正常的做法，不过这一次的轮调，高函直接派了郑芝龙的人。 　　李国柱，郑芝龙义父之子，十八芝的老资格，也是郑芝龙的铁杆，此次招安，李国柱和郑芝豹，郑芝虎等人，都被授予了千户之职，用他来接替奥利维亚在也合适不过。 　　不过当地的驻军虽然也是轮调，却是用的镇抚司的人，算是一个相互制约，这个法子拿出来，郑芝龙很满意，高函将事情摆在明处，重用他的人，他脸上也觉得有光。 　　并且两人研究了一下，以后这种事情，要形成规矩，如果是战时，自然不用说了，如果是平日里，海外镇抚司的地盘，只可能越来越大，各地驻守的士兵将领，也会越多，以一年为期限，每年都要进行轮调。 　　孙元化柳如是抓民政建设，麾下朱微微，苏好儿，郑芝凤等人协助，高函和郑芝龙抓军政，麾下也是强将如云，北港正在以一种令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在高速的发展着。 　　对于高函来说，现在他最需要的，大概就是时间，只要有时间，他的海外镇抚司绝对可以是一直雄踞东南的一支海陆强兵，只要有时间，他可以飞快的壮大充实自己，将来不管是面对外侮还是内乱，他都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 　　可惜的是，天下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些事情，真的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十月间，一直以出海为由托着几个月没有音讯的何斌郭怀一，终于动手了。 　　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两人的船队袭击了厦门城，在经过一日一夜的激战之后，厦门城落在了两人手里。 　　福建总督熊文灿大怒，一边调遣福建水师前去，一边火速将军情报告给朝廷，另外一方面，他也派人将这消息带给了这段日子里折腾得热闹无比的海外镇抚司，并给高函带来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意思很简单，意思就是当初我要招安郑芝龙，你给截胡了，现在郑芝龙成了你的部下，但是他的旧部反而作乱，你高大人好意思就这么看着么？ 　　郑芝龙的消息显然比高函要灵通的多，接到高函的召唤，他来到镇抚司衙门的后院的时间，见到高函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他，他微微摇摇头：“是何斌和郭怀一的事情？” 　　“没错！” 　　高函点了点头：“熊文灿的书信，有点质问我的意思！” 　　“怕是质问我吧！”郑芝龙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何斌和郭怀一，还算不得是我镇抚司的人，他福建巡抚有什么资格质问我镇抚司？” 　　“我一直没过问你的这些事情，因为我相信你，你肯定会将自己的这些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高函看着他，慢慢的说道：“从到北港的第一天起，这何斌和郭怀一，就避而不见，此后数月，也是不见踪迹，我想，你肯定会派人和他们接触过，至少，也得给他们敲敲警钟！” 　　“我让刘香找过他们，不过，这两个王八蛋，是吃了衬托铁了心了，原以为他们会投靠红毛鬼，没想到他们居然胆大包天，打起了厦门的主意！”郑芝龙黑着脸说道：“这事情大人，你不必烦心，我自然会料理得干干净净，清理门户这种事情，我已经很久没做了，怕是有人以为我不会做了！” 　　高函看着他：“我不烦心，那我有没有值得担心的地方呢？” 　　“没有！”郑芝龙干脆利落的摇摇头：“咱们镇抚司的水师，我一个都不会调用，我郑家还是有些船可以用的，他们两人在我眼里，还算不得什么，大人坐镇北港，过两日我就出发，料理了他们！” 　　“那福建巡抚那边……”高函沉吟道：“那我就不给他回信了，你做的如何，他应该看得到，不管你是以你郑芝龙的身份料理此事也好，还是以何斌郭怀一旧主的身份去料理此事的也好，在熊文灿眼里，你就是我海外镇抚司的人，这事情，他肯定会捅上朝廷，我希望你做的漂漂亮亮，别给人留口实，让我难做，让陛下难做！” 　　“我知道了！” 　　郑芝龙点点头，告辞出去，从相交以来，这就是高函以上司的身份对他说的比较重的话了，郑芝龙的心性，一下还是接受不了的，但是，他心里的怨恨不是对着高函，而是对着何斌和郭怀一，这两个早就有异心的家伙，他应该早点铲除他们的，留到了现在，果然成了祸害。 第461章 必须增援 　　漆黑的夜色中，一支支船队从四面八方朝着北港在靠拢，这是接到郑芝龙的吩咐调来的船队，郑芝龙承诺料理此事，不会动用已经加入了镇抚司编制的武力，而何斌和郭怀一的船队也算那是兵强马壮，稳妥起见，他几乎将福建附近郑家可用的船只，全部调过来了。 　　第二天一早，郑芝龙出海了，在北港外的海面上，帆影铺天盖地，大型战船四五十余只，中小型战船一百余艘已经齐聚于此，等到郑芝龙登船之后，船队浩浩荡荡的朝着厦门而去。 　　高函不是不相信郑芝龙，但是，他依然派出了镇抚司水师一个千户的船只，在后面遥遥跟随着，这些战船，或许会参战，或许不会参战，不过，他们的出现，对郑芝龙来说，就是一个态度。 　　这不是郑芝龙的私怨，这事情，已经牵涉到了朝廷，牵涉到了海外镇抚司，高函必须关注着。 　　没人知道，就在北港外面浩浩荡荡的船队消失在天水一际的时候，在淡水，十多艘巨大的荷兰战船，也晃晃悠悠的起航了。 　　郝建如今已经是海外镇抚司的一名锦衣校尉了，尽管，郝建对于这个锦衣校尉还没多大的理解，对于身上的军服和腰里的腰刀，他的认知就是自己已经当兵吃皇粮了。 　　但是，他依然很骄傲自己的这个身份。 　　丁字营现在驻扎着镇抚司的一个小旗，他们这个丁字营的新兵，也属于这个小旗管辖，这样的营地，据说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最远的地方，已经都到了数十里之外了。 　　每个营地里，都是驻扎着一个小旗，十来个老兵和一二十个新兵，保护着营地和营里的百姓的安全。 　　像丁字营这样先到北港的营地，在建屋子开荒地方面，的确占了很大的便宜，后来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营地建设距离北港越来越远，自然有些东西运输就越来越不方便。 　　像今天，郝建就是和几个同伴一起，押运着一批粮食到二十多里外的一个营地里去，哪里粮食短缺了，像衙门求援，衙门那边那边就点调运了他们这些人过去。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郝建对这种任务其实还很期待的，至少趁着任务的时候，可以到周围看看，看看周围变成了什么样子，有时候，他们甚至还能遇见一些皮肤黝黑的土著们，这些土著们其实挺不错的，甚至还送了他们几次水果吃，他都藏起来个自己父亲带回去过。 　　“头儿，上次咱们在前面那个村子吃的那种闻起来臭臭的吃起来很好吃的水果，叫什么来着，我爹挺爱吃的！” 　　“屁，到底是你爱吃，还是你爹爱吃！” 　　“都一样，嘿嘿，咱们经过那村子的时候，买一点吧，我怕回来的时候，不经过这里了！” 　　郝建憨憨的笑道，那个土著人的村子，也就几十号人，很小，一不注意就错过了，他得提醒头儿一声。 　　“那就绕一下呗！”他们的小旗看了看天色，觉得绕个圈儿花不了多少时间，点了点头。 　　他们身后的推车和挑夫，随着他们的指引，朝着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去，这里的丛林了，基本上没有路的，哪怕被人开出一条路了，几场雨水下来，这路又会被重新长出来的植物给覆盖了。 　　他们这些人不仅仅是押运着粮食，也肩负着开路的任务。 　　一个时辰之后，前面开路的人，停了下来，郝建和小旗走了上去，如果没有以外，从这个山岗上看下去，就可以看见那些土著人的小村子了。 　　山岗下的确还是那个小村子，但是，到处都是黑烟滚滚，那些土著人的尸首，在村子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被烧毁的屋子，大概烧了很久，还没有烧干净，正在冒着黑烟。 　　“出事了！” 　　小旗脸色凝重了起来：“有人屠了这个村子！” 　　出事的不仅仅只是郝建他们这一队人看到的地方。 　　镇抚司衙门里，孙元化接二连三收到开荒营以及附近传来的坏消息，不少在开荒营附近的土著人村落被袭击，土著居民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掳走，开荒营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攻击，但是各种迹象表明，在北港外围，不止一支敌对势力的军队在活动，他们正在逼近北港。 　　这样的消息，孙元化自然不敢懈怠，立刻禀报了高函。 　　“咱们外围有多少营地了！” 　　高函直接询问当前的形势，得知道开荒营还没有直接受到攻击的时候，心里略略放心了一下，但是，也仅仅只是略略放心，照着这样的驱使，逼近的敌人攻击开荒营那是迟早的事情，至于敌人，那还用想么，肯定是来自大员或者是赤嵌的荷兰人，甚至可以肯定，他们并不是从大员和赤嵌直接过来的，而是通过船只运输到北港附近。 　　敌人有多少，他们的目的是骚扰遏制，还是打算直接攻击北港，现在一切都还是一个谜。 　　“大人，咱们必须增援了，靠着咱开荒营的武力，只怕很难支持敌人的攻击！” 　　奥利维亚请命道，调到了北港，她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现在荷兰人送上门来，她很想表现一下。 　　“这个是必定的！”高函皱着眉头，从北港调遣士兵去增援，怎么增援，外围的那些开荒营，多则四五百人，少则一两百人，而且分散得很开，上千人过去，怎么安排，总不能将自己的人马打散了驻扎在每一个营地，等待着敌人来攻击吧。 　　“这个倒是简单！”孙元化建议道：“可以将最外围的几个开荒营聚集在一起，建立一个大的营地，从北港增援的兵马，可以直接开赴到那边的大营地里去，以那个大营地为中心，可以策应增援周围的营地！” 　　“那岂不是等于又建立了一个小型的城镇，数千人在哪里生活开荒，这距离可不能太远，要不然，有些东西就运不上去了！”郑芝凤现在算是孙元化的副手，也是有着发言权的，听到孙元化这么说，眉头登时就是一皱。 第462章 浪费粮食 　　“就算是建立个小的镇子，这镇子到北港中间有那么多开荒团建立的村子，这些村子里都是咱们的人，不管是运送粮草还是维持安全，都不是多大的问题！”孙元化说道：“其实，一直一来就可以这么做，但是现在这些百姓还没熟悉这块地方，咱们也鼓励他们走远一点拓荒，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眼下，这事情不能再拖了！” 　　“可行！”高函沉吟了一下，这样的村子大概就是军堡的雏形，只不过，军堡始终都是军堡，军事用途相当的明确，但是，这样的聚居点，最终是可以转化为可以驻军的城镇的。 　　“你派人将最外围的几个开荒团撤回来一些，准备建立一个新的营地，粮草物资人力方面的调度，尽快做到快而不乱！”他下着命令：“奥利维亚，你带着你麾下的人马，立刻出发，赶赴这个新的营地，在营地建设时候护卫他们，在建好之后，就直接驻扎在那里，尽快的派出斥候，弄清楚敌人的规模用意，然后回报过来！” 　　“遵命！”奥利维亚和孙元化齐齐脸色一凛然，接受了命令。 　　在距离北港之外四五十里的一处村子里，村子里一片狼藉，显然是刚刚进过了一番劫掠，一些光着身子的土著男人，正在一群士兵的威逼下，将村子里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搬运到村口。 　　在村子里的另外一边，一座高大的木屋前面，几个土著女人战战兢兢的在为一群穿着制服的番人们送上食物，不时有人在自己身边的土著少女身上捏摸上一把，一边哈哈笑着，将食物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这些穿着制服的番人，大多都是红色的头发，但是，在其中，也有几个黑头发的人出现。 　　何乐就是这些黑头发中的人中的一个，看着那些荷兰人的咸猪手在这些黑漆漆的女人身上揩油，他心里鄙夷了一下，脸上却是堆起笑容，朝着面前的荷兰人连连劝酒：“卢卡斯阁下，这是第五个被您占领的村子了，这些被抓起来的奴隶，运到淡水，那可是好大的一笔金币啊！” 　　那个叫做卢卡斯的荷兰人军官，显然有些喝多了，刚刚战斗之后的兴奋还没消散，这让他看起来十分的亢奋。 　　“放心，何，这其中有你的一份的，我是个绅士，绅士是绝对不会亏待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的，没有你的带路，要找到这些老鼠的巢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算不了什么，主要是您和您的士兵战力太强大的了，这些懦弱的家伙，不堪一击！”何乐笑着说道：“不过，我想提醒阁下一下，这只不过是大餐之前的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前面，在距离这里不到十里的地方，就有一处大明人的聚居点，哪里至少有数百精壮的努力，阁下，那可是一个装满了金币的聚集点啊！” 　　“大明人！”卢卡斯嘟囔了一下，看了看何乐，眼神有些发亮：“那个聚居点的武力比起这个村子的武力如何？” 　　“应该强不了多少？”何乐笑嘻嘻的说道，他得到的消息，北港派出来的移民开荒营，每个营地里不过是一二十个士兵，而卢卡斯足足有五十名士兵，而且都装备了火器，打下那种地方，可不就易如反掌。 　　“该死的，咱们人少了！”卢卡斯有些懊恼的摇摇头：“在这里等一等其他的人吧，将这些奴隶送回船队，他们会带来我们的增援的！” 　　“不少了，阁下，拿下那个聚居点，完全没问题啊！”何乐提醒着对方，在武力上，可是你占着优势呢，你担心个啥？ 　　“我不是说拿不下那个聚居点！”卢卡斯醉醺醺的看了他一眼：“我是说，那么多奴隶，万一战斗的时候他们逃散了，我去哪里抓，就算抓到了，我又怎么将他们带走，还是人多好办事一点，打猎嘛，不能着急！” 　　“人多好办事？”何乐简直没一头栽在地上，这样的话从这些狂妄自大的荷兰人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这些皮肤黝黑的土著女人一夜就变成了貌美肤白的大美人一样不可置信。 　　不过，他不可置信是不可置信，这卢卡斯还真的这么做了，不仅仅在这土著村子里停留了几天，而且，还真的等到了他们的援兵。 　　这次从大员出发，还是和以往一样，荷兰人都是采用的猎捕队的模式，这是一种他们用了很久而且效果不错的陌生，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现行登陆，然后三五十人组成一支队伍，朝着不同的方向开拔。 　　沿路他们依靠自己的武力掳掠人口，抢劫财物，壮大自己。这样的模式能让荷兰人的殖民者们，很快的占领一片区域，并对这片区域进行针对性的掠夺。 　　当然，如果遭遇到强大的武力抵抗，这些猎捕队会集中起来，进行一场战争，这种情况就很少见了，基本上，如果不是在欧洲大陆上那些实力差不多的国家，在那些荒芜的地区，一支三五十人的猎捕队，就是非常强大的武力了。 　　而几支猎捕队集合起来，甚至可以消灭一个这些土著政权的军队，摧垮他们的统治。 　　不过，在琉球这个地方，这个法子，显然不是特别好用。 　　以前，和荷兰人竞争的是西班牙人，两者实力差不多，在竞争的时候，猎捕队这种模式占据不了多少优势，必须是正规军队对决，才能将竞争对手消灭。 　　后来经过几场小规模的战争，西班牙人逐渐退出这块地方之后，他们赫然发现，他们的竞争对手，只是来自海上的郑家集团了，而海上的力量陷入是阻止不了他们掠夺这片土地的财富了。 　　而在陆地上，那些孱弱的土著人，哪里需要猎捕队这样强大的武力，往往一直十来人的小队，就能战胜他们十倍以上的对手了。 　　依靠着残酷的武力，他们将他们的势力范围从据点往四周扩张，在他们的势力范围里，所有抵抗的力量，都被就地消灭，不接受统治的土著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没用的土著人，留在他们也只能是浪费粮食。 第463章 会有收获的 　　但是，海上的郑家集团，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开始建设港口和据点。 　　这让荷兰人如鲠在喉，非常的不好受，在海上小规模和和郑家集团，交锋过几次，荷兰人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他们决定，还是发挥自己的长处，避开对方的优势，在陆地上努力的控制这片区域。 　　对于那些未知的领域，派出猎捕队，那是再谨慎不过的行为了。 　　这一次，从淡水出发，差不多运输了十支猎捕队到郑家集团的地盘附近，这些猎捕队的目的，就是掠夺郑家集团势力里的资源财富，打乱对方的建设进度，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将会做出更一步的举动，试图将对方的港口或者新建的村庄摧垮，彻底消灭郑家集团在琉球岛上的势力。 　　卢卡斯不仅仅是这一支猎捕队的首领，更是整个猎捕团的副团长，他是有权利调动其他的人的，只要团长森姆认可他的做法。 　　何乐觉得荷兰人都是狂妄的，但是，那狂妄也是分人的，面对那些懦弱的土著人的时候，卢卡斯是很狂妄，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量对方完全不能抵抗，但是，若是面对同样强大并且装备了火器的郑家集团的时候，他的狂妄，就变成了谨慎，无独有偶，猎捕团的团长，少校森姆，同样也是因为为人谨慎持重，才被任命为这支队伍的团长的。 　　所以，当何乐看见森姆带着一百多人，应卢卡斯的要求前来支援的时候，他的奇怪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能劫掠大明人，当然更好，但是，首先，要确定胜利一定存在，其次，才是战利品也要有充足的人手带回去。 　　“你，说说周围的情况！” 　　森姆派出了自己的斥候，前去侦察这个大明人说的“聚居点”，但是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个大明人，尽管，这个大明人是上级指派给他的。 　　“小的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何乐有点怵这个严肃的森姆，竭力表现着自己：“小人在这里呆了两年了，这附近都熟悉，大明人那边，小人也派人盯着呢，消息绝对可靠！” 　　“可靠么？”森姆冷冷的看着何乐：“不可靠的话，到时候你会承受不住我的怒火的，你知道的！” 　　“小人明白！”何乐连连点头。 　　他算是何斌的远房亲戚，其实，他的这个姓氏，和何斌的姓氏，完全不沾边，不过是凑巧而已，这个亲戚，也是他硬靠上来了，不过，他做人机灵，又学会了荷兰话，渐渐就在何斌眼里变得重要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何斌和荷兰人的接触，都通过他来进行。 　　也算是何斌的心腹了。 　　他是被派到大员和荷兰人去联络的，说实话，他真不想随着猎捕团重新来北港，现在的北港已经不是以前北港了，他非常的确定。 　　到了这里，他上岸转悠了几天，摸清楚了一些情况，立刻就回到了猎捕团，他觉得如果没有自己，光凭着荷兰人自己，只怕是摸不清楚这些情况的。 　　“快五百人的一个营地，守卫只有二三十人，而且，几乎没有火器，你确定真是郑家的营地么？” 　　森姆还是不大相信对方的话，郑家刚刚开始在北港移民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派人骚扰过，不过，那时候遭遇的抵抗，可是非常的激烈，对方甚至动用了小型火炮，现在这人告诉他，对方五百人的一个营地，居然连火器都没有。 　　没多长时间，按照何乐给的路线，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他们给森姆带来了他不愿意听的消息。 　　“逃跑了？”森姆大声的问道：“你确定吗？几百人的队伍，在这样的丛林里，你知道要逃走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吗？” 　　“少校，真的是逃走了，或许有人给他们通报了消息！”斥候不怀好意的看了不远处的何乐一眼：“我们侦察到的情况是，整个营地几乎完全被抛弃，到处都是被遗弃的垃圾，有用的东西全部都带走了，阁下，我们要不要追下去！！！” 　　森姆摇摇头，他可不想将自己人带着在这样一片陌生的丛林里追逐另外一群远远超过他们人数的人。 　　“你们几个人，去追踪一下对方的去向，他们人多，肯定走的慢，我相信你们会找到他们的落脚点的！”森姆命令道，斥候应声而去，副团长卢卡斯也是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两人低声的商议起来。 　　“森姆，我觉得事情有些太简单了，太顺利，不是吗？”卢卡斯说道：“那个大明人，我不相信他！” 　　“我也不相信他，所以，卢卡斯，我们只能相信自己！”森姆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是猎捕团，不是步兵连队，不是吗？” 　　“当然！”卢卡斯笑了起来：“这里真没什么好东西，我送过去的那些奴隶，质量也不怎么样，要是全部都是这些土著家伙，我还不如窝在城里喝酒，不出来辛苦了！！！” 　　“总会有收获的！”森姆拍拍他的肩膀，诡秘的笑了笑：“那些大明人，肯定咱们是要打一下的，不带点大明奴隶回去，司令阁下怎么会相信我们和敌人进行了英勇的战斗，又怎么像司令阁下报告损失……” 　　两人嘿嘿的笑了起来，都是多年的老兵油子了，这其中的道道当然清楚的很，至于和大明人死磕，那种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除非是没有办法，正经是掠夺一些财富带回去享受美酒美女，那才是人生。 　　这一次的斥候，回来的比较慢，两天之后，派出去的斥候才回来，给他们报告了最新的消息。 　　“一个庞大的聚居点，至少有两千人，天，卢卡斯，我们发财了！”森姆听到回报，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两千人的聚居点，这至少有一半人可以做奴隶吧，更别说这两千人携带的财富。 　　卢卡斯则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这两天，他在几个土著少女身上发泄着精力，但是一想着那些漂亮细嫩的大明女人，他觉得自己腹下那股邪火又升腾了起来。 　　“有多少守卫！？”总算他脑子里还保持这一点清明，开口问道。 第464章 安心入睡 　　“我和奥奇在那聚集点外呆了一夜，我非常肯定，那里的守卫最多也就百人左右，而且，他们的武器很是简陋，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消灭他们！”斥候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也是眼神期待的看着自己的两个首领，真的攻击这个聚集点，打完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带着大量的财富和女人回去。 　　“附近还有谁的队伍在？”森姆沉吟了一下，这样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这对郑家是一个狠狠的打击，对来说，则是一个重大的胜利，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很可能第二个北港就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接着，就有第三个，第三个，那大明人的地方就占的多了。 　　“还有里奇，肖恩的猎捕队在，不超过五十里！”卢卡斯回答道：“需要召唤他们来这里么？” 　　“叫他们来，明天一定要赶到！”森姆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们差不多有两百多人，就算敌人的守卫数量翻倍，我们也有足够的把握消灭他们了，卢卡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的人，告诉他们，奴隶的收益他们会得到三成！！” 　　村子里随着卢卡斯消息的传达，到处都响起了欢呼的声音。 　　…… 　　“动作快点，那边的栅栏，多叫些人手帮忙，不要留空地，还有，外面挖沟的人回来没有，回来了就可以将这些东西搬出去了，万一有敌人，这些敌人想偷偷靠近咱们营地可就没法子了！” 　　苏好儿抹抹头上的汗，看到一丈红指挥着那些家伙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开辟这个营地，没花她和他带来的女营多少精力，但是，等到那些开荒团的人来了，如何安置管理他们，却是让人头疼不已。 　　开荒团里正经的镇抚司的老兵，也就三二十人，管理指挥的人，远远不够，尤其是这人，在野外简单的搭建一个营地，或许他们会，但是如何建立一个大一点的营地，如何的安排营地里的吃喝拉撒，如何安排营地外的防御，这些人就不怎么拿手了。 　　而她和他的女营，对这些事情，却是驾轻就熟的，或许是因为女人的缘故，还是有有人不大听招呼，不过，她们身上鲜红的官衣和那些开荒团驻营官兵的大力配合，总算是没有人抵触他们的命令了，不过，这些人看着他们的眼光，还是怪怪的。 　　不过，苏好儿可不在乎这些。 　　从孙元化手里，领这个任务，还是很简单的，又有经验，又有战力，而且还随时可用，没有比苏好儿的人更适合立刻从北港出发到这里将几个开荒团糅合在一起了。 　　在后面支援他们的奥利维亚的军队，会迟那么一天到两天到来，毕竟大队人马出动，粮草器械之类的准备，行军的速度，都比她这一百来人要慢许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事情，就算有敌人来犯，她坚持那么一两天，就足够了。 　　她看着自己手下那些新背着火铳的女兵，还有外面逐渐成型的营地防御，她信心十足。 　　“往外多埋些铁蒺藜，没有了？没有让他们找些人手，去削点竹签，埋在地下！”一丈红对着一个驻营小旗吩咐了几句，见到大家都在按照他的命令在忙，回过头朝苏好儿这边走好。 　　“小姐，这些人什么都不懂，真是麻烦！”她喝了一口苏好儿递过去的水：“我感觉我就是给他们当保姆来着！” 　　“这不挺好么？”苏好儿微笑着看着他，“你没看见，那些人看着你的眼神，可都是感激和钦佩呢，以前咱们也做过这些，可那些眼神都是什么，麻木，漠然，甚至认命……” 　　“也是，虽然有点辛苦，但是心里还是挺舒坦的！”一丈红笑了笑，“小姐，咱们这也算那是官兵了，刚刚都有人叫我官爷呢？” 　　“哈哈哈！”苏好儿笑了起来，十分的清朗：“怎么，你还不习惯了？对了，明天奥利维亚千户带着人来，你可别出洋相了，上次你叫他奥小姐，可被人笑了好久！” 　　“她人还不错，就是名字有些稀奇古怪的！”一丈红脸微微一红：“知道了，不会给小姐你丢人的，要叫千户大人，小姐你歇着，我去那边看看……” 　　夜幕慢慢的降临了下来，丛林之后的黑夜是比较危险的，新来琉球的这些移民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用足够的代价了解了到了这一点，所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们晚上是会呆在安全的营地里，怎么都不会出去的。 　　营地里很安全，甚至比刚刚到这里之前，更加安全。 　　原来只有一百多官兵护卫着，这些官兵们，很多还是写娇滴滴的女人，难免让人有些不放心，尽管每个营的驻营官兵和营头，都有些敬畏那些女人，但是，在百姓眼里，女人从来就不是武力的代名词。 　　营地很大，差不多挤进来了快两千人，但是专职护卫的人，也就两百人左右，不过，天黑之前，又有一队官兵赶到了营地，营里的所有的人，终于放心了下来，这些官兵和那些女兵一样，都有着不少火铳之类的武器，更重要的是，他们全部是男人，全部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安心的彪悍士兵。 　　除了他们的头领。 　　居然还是一个女人，不过，没人在意这一点了，这么多官兵在身边，很多人还是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奥利维亚带着自己的手下，一到这个临时大营，就接管里营地里的防卫，他的这些人轻装简从急速赶来，看到大营安然无恙，也是放心了不少，后面陆续还有兵马带着粮草器械之类会来，不过，只要营地安全，慢一点她也无所谓了。 　　距离这里不到两地的一处林子里，森姆和他手下的猎捕团，正在就地休整。 　　他们是天黑之前赶到这里的，一直钉守在这里的斥候，等着他们的到来，白天里大明人的营地里，那些大明人活动的范围比较大，斥候呆在这个距离，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了。 　　斥候观察到了大明人的营地里，做了一些防御措施，但是，他更观察到了，这个奇怪的大明人的营地里，那些负责保护这个地方的敌人，居然大多数都是大明女人，这一点，甚至让他忽略了很多他应该注意到的东西。 第465章 火铳射击 　　“天亮之前发起进攻，现在负责抓紧时间休息！” 　　森姆无视了卢卡斯和其他两个猎捕队队长脸上暧昧的笑容：“争取第一次攻击，就彻底消灭他们的抵抗，不要因为敌人是女人就心慈手软，上千人的营地，女人有的是！” 　　众人齐齐应声，表示遵从命令，只是斥候的这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结果是大半个晚上，不少的士兵都在谈论着敌人是女人的这个事情，辗转反侧，兴奋不已，哪里还睡得着。 　　凌晨四点，森姆掏出怀表，确定了时间差不多了，终于发布了进攻的命令，四支猎捕队分成两路，一前一后的朝着前面的大明人营地慢慢的摸了过去，这个时候是人最困乏的时候，想来，他们的敌人大多数还在睡梦之中吧。 　　奥利维亚爬了起来，穿戴好自己的衣甲，从自己的营帐里走了出去。 　　门外，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无声无息的从他面前进过，领头的士兵见到她，仿佛是要见礼的样子，她微微点点头，从对方身边走了过去。 　　“范佩尔！”身后的一个军官，应声而上：“下半夜值守的人，都轮换上去了么？” 　　“千户大人，已经轮换了上去了，这些家伙睡了半夜，现在精神的很呢？” 　　“随我巡视一下，别让我抓到打瞌睡的家伙！”奥利维亚点点头，朝前面的岗哨走去。 　　敌人的身份不明，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大明的这些开荒营，他们没多少善意。镇抚司那边的推测，最近出现的这些敌人，可能是海盗，但是，更可能是成建制来袭扰的荷兰人。 　　毕竟荷兰人派人袭扰北港，已经成了惯例，反正没隔那么一两月，总会出现这种事情，听说以前还出现过，荷兰人的军队，直接进攻北港外围的村庄的事情，这里距离北港已经很远了，连进攻北港那种事情都可能发生，在这里发生这种事情，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千户！” 　　“大人！” 　　每经过一个岗哨，岗哨上的士兵，就向着奥利维亚打着招呼，在釜山磨合了那么久，她麾下原来的葡陶牙籍士兵和大明士兵，已经磨合得相当不错了，虽然大明士兵勇敢服从，但是，奥利维亚心里还是更信任这些葡陶牙籍的士兵一些，有时候他甚至想，这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和经历造成的，这一点也让他的千户，成为海外镇抚司里葡陶牙籍士兵最多的一个千户了。 　　营地里微微有了些响动，那是早起的大明人开始活动，不过现在天还没亮，营地也没开放，他们要做些什么事情，得等到天亮之后才行。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奥利维亚微微一愣，朝着枪响的地方跑去，营地里因为这声枪响，动静再次大了一些。 　　苏好儿也被枪声惊醒，急匆匆的从自己的自己营帐里冲出来，正好看到奥利维亚带着人从她不远处跑过，她张张嘴，朝着对方喊了一句，营地了有些嘈杂，对方显然没听到她的喊声。 　　“我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丈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估计应该是走火了吧！” 　　话声刚刚落地，接二连三又响起了一阵枪声，苏好儿脸色一凛：“不好，出事了，不是走火！” 　　一丈红大声的喊着人，就要去枪声响起的地方，苏好儿急忙叫住了她：“叫我们的人去维护营地的秩序，告诉所有人不得惊惶，不得乱跑，不得混乱！” 　　一丈红一愣，点了点头，按照她的吩咐做了起来。 　　“所有带着火枪的人，在这里待命，随着准备支援咱们的人！”苏好儿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此刻，枪声已经不是一阵一阵了，而是连珠般的响起。 　　她侧耳听了一下，营地的前方和后方，都有枪声响起，敌袭已经确定无疑，而且，敌人还是分着两路，前后同时攻击着营地。 　　“去那边！”她判断了一下，带着自己的那几十个火铳手，朝着后面枪声较弱的地方跑去。 　　远处，漆黑的天际，微微露出了一丝亮色，天，就快亮了。 　　“敌袭，敌袭！” 　　一个小旗模样的士兵，大声的喊着，在他的前方的黑暗，不断的冒出火舌，将弹丸倾斜到他和他身边的同袍身上，就是在一瞬间，在栅栏吧的这支小队，就差不多人人带伤了。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从丛林里冲出来，朝着这边放着火铳。 　　黄昏时候布置在栅栏外面的那些铁蒺藜和竹签，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些奔跑过来的人影不断的踩在这些尖锐的地刺上面，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声，夹杂在火铳的发射声之后，十分的刺耳。 　　营房里不断的有士兵跑出来，有军官们在吆喝着，奥利维亚这个千户的优势，在这突然遭到袭击的时间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的千户的主要战力，达不到是葡陶牙籍的士兵，在没有进行镇抚司编制的时候，他们习惯了以小队为单位活动，即便是进行了镇抚司小旗总旗百户的编制，他们也习惯和自己熟悉的小队成员们住在一起。 　　往往一个小队的两三个小旗，三四十号就，就可以组成一个小队，在他们的总旗（队长）的指挥下，这些小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能组织起来，直接参加战斗。而这样的小旗，从斥候到火铳手到掩护，基本都是配置齐全的，大家各负其责，已经演练得十分的熟悉了。 　　所以，当那些从丛林里冲出来的敌人，留下一地的血迹，带着脚上的伤冲到营地的栅栏门附近的时候，等候在他们这里的，已经足足有两个以上的小队了。 　　一阵不分目标火铳射击，顿时将冲在最前面最悍勇的那些敌人，打倒了一批，而几乎没有什么延迟的时间，第二阵火铳的发射声又响了起来，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已经距离栅栏的大门，不足十步远了，双方甚至都能看清楚对方的眼睛和头发了。 第466章 一点都不怵 　　一方是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进攻，一方是冷静的沉默的射击，一阵阵轰鸣声后，在营地的栅栏前，留下了二十多具尸首，这些来犯的敌人，用比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差不多的速度，迅速的退回到了丛林里去了。 　　火铳持续这朝着黑暗之后的丛林发射着，知道奥利维亚匆匆的从营地中间赶了过来。 　　几个士兵攀爬出了栅栏门，快速的跑到一具敌人留下的尸首旁边，将那尸首拖了回来，栅栏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几个士兵，将尸首拖了进去。 　　灰色的眼珠，红色的头发，还有那身上明显是经过了改造的军服，奥利维亚点了点：“荷兰人！” 　　营地的后方，还有枪声在持续，奥利维亚派了一个百户朝着后面去支援你，没多长时间，苏好儿匆匆的从后面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火把厦门的这具尸首。 　　“后面有多少敌人！”奥利维亚问道，营地后方是通往北港的道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切断了营地和北港的联系。 　　“不知道，人不少，冲了一下，没冲进来，打死了七八个人！”苏好儿抹抹额头的汗珠：“他们的火器没咱们打的远，现在远远的躲在林子里呢！” 　　“红毛鬼？”奥利维亚没有说话，苏好儿打量着地下的尸首：“真是红毛鬼！” 　　“你的人去安抚一下百姓，让他们不要慌乱，马上就要天亮了，等到天亮了，这些人就藏不住了！”奥利维亚点点头，对着外面的林子里说道，眉宇间有些担忧。 　　“枪声一响，这事情就在做呢，各营都有驻营官兵在，加上咱们的人，乱不起来！”苏好儿很有信心的点点头，看着奥利维亚皱起的眉头，“你在担心？” 　　“如果是荷兰人的军队的话，他们可不仅仅只有火枪，他们有炮的！”奥利维亚看看面前简易的栅栏，“咱们的这防御，可未必抵挡得住，真要有炮，打进营地，百姓们也要死伤不少！” 　　“等到天亮再说！”苏好儿却没这么多担心：“别自己吓自己，他们要是人很多，火力很足，就不会半夜才进攻了！” 　　与此同时，在丛林的深处，森姆叫一个站在他面前的家伙，狠狠的一脚踹在地上：“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护卫，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火枪，你这是失职，应该被吊死！！！” 　　“斥候的时候，以后再说！”卢卡斯也阴沉着脸，两百来人的队伍，第一次攻击就死了快三十人，还有几十人带伤，这简直就是一次重大的失败，尤其是那些狡猾的大明人，在地下埋下的那些尖锐的铁器，使得不少人身上带伤的同时，脚下也是鲜血淋漓的。 　　卢卡斯也是如此，他厚重的靴子已经脱下一支，脚上一片血肉模糊，一个士兵更在给他包裹着伤口。 　　“敌人有了防范，就不好打了，死了这么多人，这事情不能这么罢休！！！”他冷冷的说道。 　　“你还打算罢休？”森姆回过头来，眼睛红红的瞪着他。 　　“我是说，不能再莽撞的攻击了！”卢卡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敌人很缴获，而且，比起那些土著人来，他们很强大，我们这一次，怕是要费一些功夫了！” 　　几个头领围过来，汇报着战情，很快，刚刚这次攻击得到的战果，就汇集在了森姆面前。 　　“在敌人营地前门，至少有一百人在把守，火枪数量超过五十支，在敌人营地的后面，把守的人虽然少一些，但是，火枪的数量不比前面少！” 　　“敌人不是斥候说的那些大明女人，我的人冲到最前面去了，看得清清楚楚，是和我们一样的欧洲人，就是不知道是葡陶牙人还是西班牙人？阁下，我们是不是攻击错了敌人！” 　　“不管是什么敌人，还是敌人多么强大！”森姆粗暴的打断了自己属下的回报：“胜利都终将属于我们，不要因为一次小小的失利，就夸大敌人的强大，天亮的时候，我们再攻击一次，不过，这一次，我们要谨慎一点，再谨慎一点，我要知道，这个该死的营地里，到底有多少敌人的存在。” 　　他挥起拳头，低低的吼叫，平时的冷静和谨慎，此时此刻在他的身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色亮了起来，丛林里平时里各种窸窸窣窣的动物动静全部消失不见，这是一个死一样寂静的黎明。 　　天亮前的那一阵枪声，已经官兵们的告诫约束，营地里的都知道了现在外面来了敌人，没人胡乱走到，没有大声喧哗，都在自己营头和驻营官兵的指挥下，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应该呆的地方，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营地里所有的武装力量全部都动员了起来，敌人在营外窥伺着，敌人有多少，千户大人是打算固守待援还是主动出击，他们在等着命令，凌晨的攻击虽然仓促，但是，营地里的伤亡并不大，也营地前面那些尸首比起来，这场小胜，更加能鼓舞士气。 　　何况，他们本来就不差士气。 　　有百姓做好的馒头送了上来，士兵啃着馒头，喝着清水，眼睛注视着丛林，远处隐隐绰绰，像是有人，又像是没人，没人能确定。 　　“有人！” 　　一个担任瞭望的士兵，大声的喊了起来，营门口的士兵们，顿时动作起来，有的三口两口将馒头塞进嘴里，有的则是将没吃完的馒头揣进怀里，拿起了武器，进入了自己的战位。 　　从营们两侧的丛林里，出现了两队敌人的身影，大概是早上的攻击，他们在营地正前方吃了亏，这一次避开了正面攻击，改从两侧攻击了。 　　“有人就好！”奥利维亚看着逼近来的敌人，心里顿时放心了，敌人没有火炮，那么，火枪就是他们最厉害的武器了，她手下的士兵火枪装备率不低，这样的战斗，她一点都不怵。 　　远处的地方，开始放着枪接近营地了，没有命令，营地里的火枪手沉默着，敌人的火枪打在距离营地前面的土地，土沫横飞，却是鲜有打进营地的，偶尔有些跳弹打到栅栏上，打的砰砰作响，却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第467章 无法乐观 　　各个百户的军官，在大声的喊着，约束着自己的士兵，这个时候，只要有人一开火还击，所有的人都会跟着这个节奏走，而不能齐射的火枪要取得战果，可是有些困难。 　　终于，敌人逼近到了五十步左右，脚步停了下来，依然不徐不缓的朝着营地里放着枪。 　　奥利维亚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敌人，依然没有下令还击，这个距离，已经是在营地里的火枪的射程里的，不过，要达到最好的杀伤效果，还需要再近一些。 　　营地里的沉默，给了远处敌人胆量，十多个人稀稀拉拉的朝着前面开始移动着，大概是怕遭遇到打击，他们距离隔开的很远。 　　“千户大人！” 　　属下有人催促着，奥利维亚抿着嘴，一声不吭，对手很狡猾，和以前遇见的那些敌人都不同，一旦开火，最多也就是打翻前面这十多个人，后面的人只怕就要逃走了。 　　“再等一等！”她面无表情的说道，一颗弹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打在她身边一个亲兵的肩头，顿时溅起了一片血花，身边的亲兵急忙护着她往后退去，他摆摆手，挣脱亲兵们的护卫。 　　“我不会后退！” 　　亲兵们立刻跑到他的前面，既然千户大人不后退，那么，他们就用自己的身体为千户大人抵挡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弹吧！有人从后面找来一些盾牌，分发了下去，很快，奥利维亚身前，就竖起了一片盾墙。 　　前面的敌人还在逼近，都到了三十步左右了，他们手中的火枪，已经能给在栅栏后的士兵们造成伤亡了，那些握着火枪的士兵们，手里攥着火枪的手都攥出汗来了，依然没等到开火的命令。 　　“火雷！” 　　奥利维亚低声说了一句，她身后突然冒出几十个彪悍的士兵，手中都有一个小儿人头大的瓦罐，此刻听到命令，他们手中的瓦罐朝着火把一靠，引线吱吱吱的开始燃烧了起来。 　　等了几秒钟，他们齐齐冲到栅栏边，将手中的瓦罐，朝着营地外面的敌人抛去。 　　低闷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十几个瓦罐至少有一半发生了爆炸，有几个甚至还没落地就炸开了，瓦罐之后的瓷片，铁珠顿时飞溅开来，将营地前面三十步左右的距离覆盖了。 　　这个距离内的那十几个敌人，顿时惨叫连连，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但是，那飞溅的瓷片铁珠却是无处不在，几乎让他们避无可避。 　　对面来的枪声，戛然而止，十多个敌人，至少一大半捂着头脸朝着身后跑去，留下几个家伙在地下打滚，只是他们的同伴此刻只顾着逃命，再也没人管他们了。 　　一个丢掷瓦罐的士兵，被飞来的子弹打中了头，满头是血的被抬了下去，奥利维亚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岿然不动。 　　“让我的人来结果了他们吧！” 　　苏好儿听得那在地下打滚的家伙，撕心裂肺的叫着，看了看自己身后，奥利维亚的士兵之后，很少有装备弓箭的，但是她的手下有，这些家伙重伤在地，正好用弓箭一个个的射死他们。 　　“不用！”奥利维亚看了她一眼：“让他们就这么流血到死，岂不是更好，对方会派人来救的，那时候，你的人再上，若是不救，哼哼，我倒是希望他们不救……” 　　苏好儿沉默了下来，这是在打仗，奥利维亚的最高指挥官，那么，奥利维亚的话就是军令，她只能服从，只是那几个家伙的凄厉的惨叫声，实在是有些令她心烦意乱。 　　果然，对面的枪声又密集了起来，而刚刚退回去的那些人，又有不少人从密林之后跑了出来，在枪声的掩护下，朝着这些倒地惨叫的人奔了过去，这是敌人派人来救这些人了。 　　他们跑的很快，营地里飞出来的这些火雷，显然让他们很是忌惮，枪声很是密集，对方一直都沉默着，似乎是不敢对射。 　　等待他们跑到那些惨叫的人身边，他们害怕的火雷还有火枪声，都没有出现，这些人拉着这些惨叫的人，就朝着后面跑去。 　　“就是现在！”奥利维亚对着苏好儿说道：“弓箭手，留下他们！” 　　数十支弩箭从营地里飞了出去，这些早就装好机簧的弓弩，带着劲风，扑向那些背朝着他们的敌人，仿佛是开花一样，那些拖着自己同伴正在往后跑的敌人，背后顿时就开出一朵朵血花。 　　到中午的时候，已经从别的地方赶过来两支猎捕队，猎捕团的兵力，已经超过三百人，这让前两次攻击损失了一些人手的森姆，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第一次攻击，是有些冒失了，那是斥候的错误，营地里的敌人比斥候侦察的要多的多，即使损失点人失利，森姆也不觉得什么，毕竟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的话，保护的力量越强，说明这个营地越有价值，他们的死算是死得其所。 　　但是，第二次天亮之后的攻击，虽然没死几个人，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让森姆有些不高兴了。 　　原本先个试探出敌人的火力，试探出敌人的实力，毕竟第一次在黑夜之后，不少手下都是遭受到敌人的火枪打击才毙命的，对方的火器决定着这个营地的保卫力量，但是，敌人的火器数量没试探出来，却是试探出来了敌人居然还有那种会爆炸的罐子，这种东西在远距离上没多大的作用，但是，若是抵近了攻击的话，造成的伤亡就有些可怕了。 　　营地门口的那几个伤兵，足足嚎叫了一个上午，才停止了嚎叫，不是死了，就是晕迷过去了，他们这些人只能看着那些人在哪里痛苦，却是无计可施，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挫败的感觉。 　　尝试救援的结果，是又搭上了几条人命，那些该死的大明人，居然除了火枪，这种会爆炸的罐子，还有弓箭，哪怕森姆转战多年，想这么棘手的敌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敌人之中，不仅仅有大明人，还有雇佣的欧洲军队。 　　按照森姆的推测，这里应该是大明人一个很重要的营地，那些弓箭和会爆炸的罐子，应该就是大明人的武器，而那些火枪，应该就是他们雇佣的欧洲军队的武器，对于消灭大明人，森姆一直都很有信心，但是，和实力差不多的欧洲雇佣军作战，他不是很乐观。 第468章 解决误会 　　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雇佣军的人数，这些狡猾的大明人，让这些雇佣军穿上和他们一样的一副，很难分辨其中，哪些是大明人，那些是欧洲人。 　　“或许，可以先和那些雇佣兵的头目谈一谈，反正他们是为了钱，大明人能雇佣他们，我也一样可以雇佣他们！” 　　他心里暗地里琢磨着，雇佣兵的忠诚，简直是一个笑话，如果没有这支装备着火枪的雇佣军的支持，大明人的营地，那肯定是一触即溃。 　　“卢卡斯！”他眼光斜睨着自己的副手，目光有些不善，斥候是卢卡斯的手下，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卢卡斯应该要负责，而卢卡斯的副手身份，也能表示出自己对那个雇佣兵头领的尊重，派他去是再合适不过。 　　整整一个上午，敌人再也没发动进攻，营地门口的嚎叫声倒是持续了一上午，奥利维亚制止了数次苏好儿想将那些家户射死的冲动，有这些家伙的惨状在这里摆着，对敌人也是一个震慑，她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他算算时间，自己后续的人马，今天如果不到的话，明天是怎么都应该会到了，不管外面的丛林里，藏了多少敌人，等到后续的人马一到，她就可以主动发起进攻了。 　　营地后方的通道，被苏好儿的人小心翼翼的清理了一遍，确认了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撤走，全部都集中在了营地的前方，即使这样，苏好儿和奥利维亚，还放了不少哨探出去，黑漆漆的晚上，被敌人前后夹攻是一回事情，知道了敌人的存在，还让敌人能从容选择攻击方向，那就是他们的失误了。 　　营地里的情况还算好，百姓们在官兵的约束下，没有出现惊慌失措的事情，不过他们得到了告诫，没有事情，不要靠近营地的边缘，那些驻营官兵主要的任务就是安抚百姓和巡查四周的栅栏，防止敌人渗透进来制造混乱。 　　不过一上午过去了，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熬过今天下午和晚上就好了！”苏好儿有些疲惫，在后营巡视了一番，和奥利维亚在营地前面的棚子里，吃着今天的午餐，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奥利维亚笑着安慰她：“白天还好，就是晚上，怕外面那些家伙捣乱，不是营里百姓太多，我下午就带人出去和他们开战了！” 　　“可惜，我的人手太少，要不然，我看护营地，你去杀掉那些家伙，事情就好办多了！”苏好儿叹气道。 　　以前的她所在的营地里，不管军兵和百姓，都是可以拿起武器就作战的人，哪里像现在这个营地里，处处都要考虑，这让她很不适应这样的打法。 　　奥利维亚一个千户的人马，据说这次来的就有一千多人，都是能打的，可眼下在营地里的，一半都不到，外面的敌人不知道有多少，真要出去，这营地空虚了，这也是她忧心的原因之一。 　　“三天，我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不到，我就要军法从事了！”奥利维亚很有信心自己的属下们，“只要熬过今天晚上，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放心，外面的那些家伙跑不了！” 　　“小姐！”一丈红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营地里数百青壮都要求我们分发武器给他们，他们要拿去武器保护自己的家人！” 　　“胡闹！”苏好儿还没说话，奥利维亚就恼火了，被保护的百姓要求拿起武器保护自己，那岂不是说自己保护不利，这让她觉得有些脸上火辣辣的。 　　“官兵还没死绝，轮不到他们自己保护自己！”她对着一丈红说道：“让百姓们安份一点，不给咱们惹事，他们就算是帮助官兵了，如果还有闲得慌的，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至于上阵杀敌，哼，官兵可不是摆设！” 　　“这样吧！”苏好儿摇摇头，奥利维亚是好心，但是这样的话可有些难听：“让他们准备饭食加固栅栏，给他们事情做，他们自己就不会担忧这些了，让驻营的官兵，在百姓之后宣扬一下，咱们的援兵马上就会到来，这些来犯的敌人，等到援兵到来的时候，就是他们授首的时候！” 　　奥利维亚缓缓的点了点头，管理百姓不是她的强项，苏好儿说的也不错，那就依照苏好儿的去做吧，她专心的打仗就好。 　　一丈红离开没多久，奥利维亚属下的一个百户又进来了，低低在奥利维亚耳边说了几句，奥利维亚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情？”苏好儿看了看她，好整以暇的问道。 　　“有点意思，荷兰人派人过来，说要和我谈谈？”奥利维亚挂着古怪的笑容，属下的原话是“和雇佣兵首领谈谈”，她就不明白，自己是手下，全部都是穿着镇抚司的军服的，这些荷兰人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的人是雇佣兵？ 　　“他们派人来了？”苏好儿一听，也有了兴趣，外面的人想了解一下里面的人，他们这些里面的人又何尝不想知道一下外面的情况。 　　卢卡斯军服笔挺的被几个士兵带了进来，在他身后，一直充当通译的何乐，也跟着推了进来，一进棚子，见到棚子里端坐的是两个女军官，两人都是明显的微微一愣。 　　“荷兰王国东印邦公司拓荒团副团长，卢卡斯，向两位美丽的小姐问好！” 　　他很是绅士的向着对方微微低头，面前两个女人，一个明显是大明女性，另外一个，则是欧洲人模样，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欧洲女性，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心里嘀咕着，这么强大的武力掌握在一个女人手里，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他看着奥利维亚，心里突然有些火热，若是自己能征服这样的女人，那自己的人生真都没多少遗憾了。 　　“卢卡斯，东印邦公司的是吧！”奥利维亚笑了笑，扭过头来对着苏好儿说道：“拓荒团副团长，看来和你是同行啊，都是差不多的衙门的！” 　　苏好儿嫣然一笑，却是不答话，眼睛看着卢卡斯。 　　“是的，关于我团和贵方在这里发生的误会，我表示非常的遗憾！”卢卡斯目不斜视的看着奥利维亚：“在双方都不清楚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之前，因为误会造成的死伤，对双方都是一个悲剧，我代表东印邦公司，非常有诚意的希望和贵方解决这个误会！” 第469章 难熬夜晚 　　“还没请教小姐怎么称呼！”他努力露出他最有魅力的笑容：“我带着友谊和善意而来，希望小姐能够体会！” 　　“大明海外镇抚司，奥利维亚！”奥利维亚无视了对方的笑容：“要解除这样的误会很简单啊，一直都是你们在进攻着我们的拓荒营地，你们离开，这误会不就解除了！” 　　“不不不，美丽的奥利维亚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点什么，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东印邦公司的拓荒地，即使是退走，也应该是你们退走！”卢卡斯连连摇头：“你们已经进入了东印邦公司的势力范围，这才是造成误会的根源……” 　　“大明海外镇抚司？”身边的通译，将奥利维亚的话翻译过去，卢卡斯突然反应过来：“你们不是自由佣兵？是外籍兵团？”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奥利维亚摆摆手：“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入了你的地盘，所以才有这攻击行为，是这样的吗？” 　　“您理解的非常正确！”卢卡斯一直在纳闷，听到奥利维亚这么说，急忙点点头。 　　“那没得说了，这里一直的大明帝国的地方，你们东印邦公司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经过大明帝国朝廷的允许，甚至很多作为，都触犯了大明帝国的法律，以前没人管，那是因为没人在意你们，现在我们海外镇抚司来了，这事情就得变一变了！” 　　奥利维亚很是霸气的对着卢卡斯通牒道：“作为使者，我允许你安全的离开，回去告诉你们团长，我的态度，就是大明朝廷的态度，立刻退走，免得遭受到大明帝国官兵的驱逐打击，避免误会的产生，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奥利维亚小姐！”卢卡斯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个士兵，使劲的一推，将他们两人退了出去。 　　苏好儿和奥利维亚两人对视了一眼，笑着摇摇头，色厉内荏的荷兰人，若是他们不是遭受到营地猛烈的抵抗，恐怕早就直接杀进来了，更不会派出使者来“消除误会！” 　　一炷香之后，卢卡斯和何乐，出现在了森姆面前。 　　“葡陶牙人？”森姆阴沉着脸问着面前的两人。 　　“他们的首领是两个女人，那个大明女首领没有说话，说话的都是那个叫做奥利维亚的女首领，分不清是葡陶牙人还是西班牙人，不过，和我交谈，她说的是大明话！” 　　卢卡斯想了想：“在远东的欧洲人，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你确定他是大明帝国的外籍兵团？”森姆又问道。 　　“她说他效力于大明帝国的什么海外镇抚司，何乐，你来说，这个我不是很熟悉！”卢卡斯点了点头，对着何乐说道。 　　“森姆大人，海外镇抚司是大明锦衣卫的一个衙门，权利非常之大，而且，实力也不差，您一直以来的敌人郑芝龙，现在也加入了这个衙门，这些人，绝对是东印邦公司的敌人！”何乐简单的将大明海外镇抚司介绍了一下，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大明的东印邦公司么？”森姆沉吟了一下，这个大明海外镇抚司从权利和实力，都和东印邦公司差不多，听起来就是大明版的东印邦公司，只不过，他们是在他们的家门口，而东印邦公司，则是不远万里来到远东的。 　　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东印邦公司天生的敌人，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共处的可能，更别说，现在对方已经宣告，东印邦公司在琉球的一切都是非法的，他们对着东印邦公司宣告了主权。 　　森姆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这个情报，甚至比攻打这个营地更重要，大明帝国已经不加掩饰的对东印邦公司露出了敌意，而东印邦公司上上下下，都还没有意思到这一点，甚至一直到现在，他们觉得最大的竞争对手，依然是海上的那个郑芝龙集团。 　　他们哪里清楚，这个郑芝龙集团，已将全部都投靠了这个大明的“东印邦公司”，成为将来和他们争夺这片区域利益在重大对手。 　　如果公司的策略不加以调整的话，估计很快和大明帝国的接触之后，公司会吃很大的亏的。 　　“团长，那咱们还要不要打啊？” 　　另外一个猎捕队的队长，有些不在意的发问道，奔波了一个下午加半夜，才来到这里，他总不想自己百来一趟。 　　至于抵抗，哪里没有抵抗，无非抵抗的力度强弱而已，在这里东印邦公司的军队，几乎没有遭遇到败绩，他当然不觉得营地里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至于先前的那些挫折，对方用了外籍兵团，雇佣了一帮葡陶牙人，猎捕团没有防备，吃点小亏理所当然了，这次准备充足了再上，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被他们抵抗住了。 　　“这还用问吗？”森姆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属下一眼，前前后后在这里折损了快半个猎捕队的人手了，怎么能轻易罢休。 　　而且，对方明确的提出了，要收回这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和管辖权，东印邦公司不可能放弃这里的殖民点，尤其是修建好的两座城池，那么，迟早是要和这个什么鬼大明海外镇抚司碰一碰的，早一点碰，还能为公司积累情报。 　　“都好好的休息，天黑了进攻！” 　　森姆大声的发布着命令，对方营地的规模和防御重点，基本上已经清楚了，他决定了，等到天黑以后，在进行一次全力的进攻，如果能建功，那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战事不顺，他就果断将所有人都撤回船队，会大员城向上面汇报。 　　剑拔弩张的一天，就这么慢慢的在寂静的对峙之后慢慢的结束了，黄昏快要到来的时候，奥利维亚已经确定对方今天白天不会发起进攻了，白天里精神紧张守卫着营地的士兵，被她调派着轮流着去休息。 　　斥候的回报，在荷兰人躲藏的林子里面，依然有大群的人影，而丛林的动静，也告诉了她，这些人没有悄然离开，她的理解，这些敌人只能是在养精蓄锐，等待着夜晚的来临了。 　　“看来，今天晚上，真是难熬的一个夜晚啊！” 第470章 成为靶子 　　“今天晚上，只怕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了！” 　　与此同时，丁字营的郝建，将自己的晚餐吃完，又饱饱的喝了一碗骨头海带汤，一边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的肚皮，一边和自己的小旗说着。 　　小旗姓张，很普通的一个姓，据说在广东的时候，就在高大人手下打过红毛鬼，郝建不知道这传言是不是真的，反正张小旗从来自己不说这些事情。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没那么难熬了！” 　　张小旗看了看他的惫懒模样，面无表情的哼了哼：“划给咱们营的防御地段，都看清楚了么，你们所有的人分两班，轮值上半夜和下半夜，如果有敌人，先是大声示警，然后酌情抵抗，奥利维亚大人的手下，会整夜都巡视的，不要担心示警了没人听到！” 　　“早就清楚了！”郝建笑着点了点头：“小旗，你那火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今天晚上要是有机会能开荤就好了！” 　　“我倒是希望不要开荤的好！”张小旗看看慢慢沉下来的天色，有些忧虑，这帮没打过仗的新兵蛋子，真拿打仗当作过家家的了，真要的自己都要动用自己的宝贝火铳杀敌的话，那大营就已经被营寨外面的红毛鬼给破了。 　　这黑灯瞎火的，这么多百姓在营里，真要被人破了营，那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不远的地方，别的营的小旗，大概是也在分派着任务，营地的栅栏附近，很快就有了人在看守，虽然仅仅十来二十步才看得到一个人，但是，这些人穿着官衣看守栅栏的行为，很是安定人心， 　　那些在营门附近集结的镇抚司的官兵，甚至还没他们这些天天见面熟悉的官兵来的亲切，来的更有信任感，甚至在营地中央，有些母亲都用这事情来安慰自己的孩子。 　　夜幕慢慢降临了下来，营地里各处开始闪烁着火把的光芒，甚至有几堆篝火点燃了起来，但是，在营地外面，依然是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点动静。 　　郝建值守的是上半夜。 　　其实，值守是很枯燥的一件事情，身边的同伴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伴，彼此之间该说的话，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算是聊天都找不到什么话题，入眼可见的，就只有手中的火把，还外面黑漆漆的一切。 　　他还要努力的打起精神，关注着栅栏外面的动静，看是看不到东西的，但是如果有人接近，倒是应该可以听见一些声音。 　　感谢那位女营的军官，在安札营寨的时候，教了他们削了不少竹签插在外面的地下，听说上午那些来偷袭的红毛鬼在营地门口就吃了这个玩意的大亏，被打死了几十个。 　　现在他值守的栅栏外面，也有他亲手扎进土里的那些尖锐的竹签，他感觉的很心安，他就不信，若是有人悄悄的接近，会不着了这些竹签的道儿，那些竹签，哪怕是白天都得鼓着眼睛仔细找才看得见，别说这黑漆漆的夜里了。 　　一个一个的时辰过去，营地里差不多除了值守的军士，都陷入了沉睡当中，郝建无聊了几个时辰，也开始困了起来。 　　这里暂时还没有更夫，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不过，小旗还没带人来换班，应该半夜还不到吧。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将手里的火把走进篝火边，丢了进去，又从旁边抽了一直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在篝火上点燃，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他身边的同伴，已经是两只眼皮都在打架了，他一时促狭，忍不住上去狠狠的踢了对方一脚。 　　“敌袭，敌袭！”那同伴一惊，大声的叫了起来。 　　他急忙捂住了对方的嘴，半夜这么喊叫，会出大事的，。 　　“是我，郝建，别乱叫，哪里有什么敌袭！！！” 　　他低声的在对方耳边，狠狠的说道，对方的喊声戛然而止，他心有余悸的打量着营里，生怕有人被这个莽撞的家伙给惊醒了。 　　营地了一片寂静，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太过于短促，大概没人会在意，他心里微微送了一口气，回过头来。 　　“都让你别嚷了，还哼哼唧唧！” 　　“不是我，我没出声！”同伴很是委屈的掰开他的手，“你手捂在我嘴上，我怎么出声！” 　　“那……”郝建心一下提了起来，他刚刚明明听见了一声闷哼的，不是自己的同伴，难说是…… 　　他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栅栏外，这一下，又一声闷哼声，清清楚楚的从栅栏外面传了进来。 　　“敌袭，敌袭！！！”他大声的喊了起来：“栅栏外面有人，兄弟们抄家伙啊！” 　　突然起来的喊叫声，让营地了有了动静，示警的铜锣也哐当哐当的响了起来。 　　在栅栏外面的黑暗中，发现已经露了行迹的敌人，也终于不再掩饰着自己的身形，火枪的轰鸣声响了起来，站在栅栏边的官兵们，顿时仿佛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呼啦啦倒下了一片。 　　一枚弹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打中了郝建身边同伴的面门，郝建看到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同伴，脸上顿时就好像开出了一朵硕大的花朵，红的白的什么飞溅开来，顿时喷了他一头一脸。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嘴里能够依然不管不顾的大声大喊着“敌袭”，那就是已经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身子，则是好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僵直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了。 　　一股大力从他身后传来，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他回头一看，张小旗熟悉的脸在火光中闪烁着。 　　“傻站着当靶子找死啊！”张小旗低声的喝道。 　　郝建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着栅栏外面，语无伦次的喊道：“敌袭，敌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消息传出去了！”张小旗拉着他趴在在地上，在黑暗中爬行了几步，终于躲在一堆木头后面：“很快有援兵来的，咱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现在等着援兵就好！” 　　栅栏附近，在一阵火枪的打击下，现在几乎没有站立的人影了，这些驻营官兵到底还是不如奥利维亚的属下，除了张小旗这样的老兵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保存自己，其他的新兵们，不是傻站着大叫，就是惊慌失措的乱跑着，成为了那些火枪下的靶子，最后终于一个个都被打倒在地。 第471章 萌生退意 　　已经人影出现在栅栏边，他们没有攀爬着栅栏，而是直接用手之后的斧头什么的工具，砍着栅栏，几乎是在郝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栅栏就被砍开了一张多宽的缺口，大量端着火枪一脸狰狞的敌人，从黑暗中源源不断的出现，朝着这个缺口冲了过来。 　　“他们冲进来了！”郝建大声的喊道，远处已经有动静，那应该就是来援的兵马，但是，敌人来的如此之快，只怕援兵还没到，这些敌人就冲进大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张小旗嘀咕着什么，端起了手中的火枪，在他身后，他这一营其他的官兵，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张小旗的动作。 　　“我一开火，你们就冲上去，现在后面黑，他们的火枪也不能连发，要是第一枪打不死咱们，那么，咱们就要他们的命！”张小旗吐了一口气：“咱们只要拖住他们一会儿，咱们的人就到了！” 　　众人点了点头，害怕没有用，临阵脱逃也逃不过军法惩处，还不如上前和敌人拼了，要是不死的话，没准就拼出个前程来了。 　　冲进了营地的敌人不多，一进营地，他们就分成了若干小队，朝着营地里推进着，一边见人就杀，一边放火，试图制造更大的混乱。 　　在众人的前面，一支十多人的敌军，在冲进了营地之后，开始清扫这缺口附近的敌人，张小旗手中的火枪，朝着那看起来为首的敌军，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声，在这到处都是枪声的夜晚，一点都不引人主意，张小旗甚至没有看自己打中的目标没有，端着手中的火枪就冲了出去，火枪上的枪刺，闪烁着森森的光芒，在他身后，十多个红着眼睛的新兵，也举着手中的武器，冲了出去。 　　一排火枪打来，这些冲上去的人，就几乎倒下了一半，但是，终于还是有人冲了上去，和这些敌人，开始厮杀起来。 　　这样的情形，在缺口附近，还有几处，这样骤然的抵抗，显然让冲进来的敌人有些猝不及防，而缺口边突然爆发的厮杀，也堵住了他们后来的人马进入的通道，缺口附近，一片混乱。 　　奥利维亚带着自己的人马，终于赶到了示警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前面一片混乱的厮杀现场。 　　她没有带着自己的人冲上去支援那些已经明显处于劣势的官兵，而在距离这个战场百来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冷冷的发布起命令来。 　　“哈德，你带你的人，左边列阵，范发，你带你的人，右边列阵，其余的人跟着我，在正面列阵，将敌人全部放进来！！！” 　　“明白！” 　　两个百户应了一声，各自带着而自己的人马分散开来，而其余的人在是在奥里维斯身后，很熟练的摆出了一个数层的射击阵形。 　　至于正在厮杀之后的战场，没人发问，甚至没人关注。 　　奥利维亚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在战场之后越来越少的官兵么，就那么被敌人一个一个的刺倒，她捏捏拳头，终究又将拳头放下了。 　　这些驻营官兵给她争取到了时间，她现在带队冲上去，也救不了他们，只能让战况更糟糕，更混乱，他带队冲上去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将来犯的敌人全部都驱逐出去，但是，那些战死的官兵，却是不会再活过来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他让要敌人进来，放心大胆的进来，进到她的包围圈里，这些敌人，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足够的代价。 　　而不是杀了她的人，见势不妙就可以逃跑。 　　战场中最后一个人，终于在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呐喊后，被几个敌人刺倒在地，战场中间，突然沉寂了下来，进犯的荷兰人，在稍稍的回过神来之后，又开始大声的吆喝起来，他们努力扩大着栅栏的缺口，让身后同伴，更快的涌进这个营地。 　　很快，进入营地的敌人，就已经超过了上百人，他们也控制住了这个缺口，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但是，不管他们朝着哪个方向突进，迎接他们都是黑暗之后一排清脆的枪声，枪声不是很密集，但是很坚定。 　　在几个方向都受挫之后，他们慢慢退回到了缺口处，这个时候，缺口附近，猎捕团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站在了这里，他们的首领，森姆团长和几个军官，也带着他们的随从，走进了这个缺口。 　　“进攻，进攻！” 　　在森姆的命令下，猎捕团的所有人，开始了进攻，遭遇的抵抗从零星到现在逐渐有了组织，作为指挥官，他清楚，再不抓准机会，敌人回过神来了，这次夜袭就没有任何出其不意可言了。 　　一排排的弹雨打来，一个个的人影倒下，敌人阵列中除了那些陌生的口令声，就只有火枪的射击声。 　　沉默而凶猛。 　　最前面突进的猎捕队，几乎是已经倒下了一大半人了，但是，他们的倒下后后面的几支猎捕队争取到了整队的时间，但是，令森姆头疼的是，他刚刚整理好的队伍，不仅仅要面对正面的敌人，更要面对两侧的敌人，而两侧敌人的火力，并不见得比正面的敌人火力弱小多少。 　　“转向，攻击左翼！” 　　他发布着命令，在军官们指挥下，士兵们放弃了正面的攻击，转而开始攻击左翼，在本来是一个很英明的命令，森姆敏感的察觉到，左翼是敌人最薄弱的环节，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和掩护，他绝对能冲左翼撕开一个缺口，从而扩大战果。 　　可惜的是，在是在黑夜当中，他无法发现，当正面的的攻击减弱之后，敌人并没有呆在原地，而是从正面各自分出一支人马，加固了左右的防御，而远处，还有不少的人马，正在黑暗之之中朝着这边增援过来。 　　这里已经是敌人的主力了，那么，别的地方的防御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了，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奥利维家几乎将所有的战力都调遣了过来。 　　她不知道敌人的兵力和火力如何，但是如果只有的攻击，就是敌人的最大攻击力度的话，她有信心抗住敌人的这一波攻击，甚至还可以打个反击。 　　只要敌人开始混乱，开始萌生退意的话。 第472章 打扫战场 　　左翼的攻击没有取得想象之中的战果，正面和右边的敌人，还在不断的朝着这边倾泻着火力，森姆就不明白，为什么敌人的火力如此之猛烈，如此之持久，他的部下已经差不多发挥出最好的状态了，但是，依然是感觉被敌人压着打一样。 　　他心头开始涌现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了，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支雇佣军的阵容，这黑暗之中，简直好像是好像隐藏着一整支军队，一支远远在人数和火力都超过他的人马的军队。 　　这是一个陷阱？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出来，就好像到处蔓延的野草，再也挥之不去了，而他的部下不断增加的伤亡，更加剧了这种想法，不断的有人中弹倒下，不断的有人死去，那些倒在地上的伤员，甚至都没有人顾得上救护，在这满天的弹雨下，没准下一刻，自己就成了倒在地下的下一个人，每个人心里都怎么想。 　　这已经不是一场掠夺性的攻击了，森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更好像是一场求生存的战斗，这些英勇的属下们，在自己的命令下，在和敌人以及他们的命运搏斗着。 　　“团长，团长！” 　　一身是血的卢卡斯，被两个士兵搀扶着从前面退了下来，带着哭腔大声的在他面前喊着：“咱们中了敌人的埋伏了，到处都是敌人的火枪手，我们的人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攻不进去啊！！！” 　　森姆阴沉着脸，正准备呵斥一下这个搅乱军心的家伙，一颗流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直接打在卢卡斯的额头，卢卡斯的声音戛然而止，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森姆，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撤退，撤退！”森姆大声的喊道，这的确是一个陷阱，自己再也不能犹豫了，若是再犹豫下去，只怕到时候撤都撤不出来了。 　　“肖恩你带着你的人断后，其他的人，后队变做前队，有序的掩护撤退！！！” 　　他不发出这个命令还好，一发出撤退的命令，整个猎捕团顿时就混乱了起来，每个人都想着快点离开这里，军官们的呵斥在巨大的枪声之中，丝毫不起作用，而断后的人，显然也不甘心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几乎顷刻之间，苦苦还在支撑着攻击的猎捕队，顿时出现溃败的架势。 　　“就是现在！！！” 　　奥利维亚发现敌人不再努力的进攻了，而是有着逃跑的企图，她当机立断，发出了反击的命令，他手下的人马，可不仅仅是精通火枪，在肉搏方面，带着枪刺的火枪，同样能够发挥他们的战力。 　　四面八方的镇抚司士兵，接到了命令，开始朝着前面追击着，他们一边对着敌人的背影，打空了自己手中火枪的弹丸，然后手中火枪一抖，将腰间摸出的枪刺装了上去，远程火力输出的火枪兵顿时就变成了拿着短矛的矛兵，在黑暗中，仿佛一支支饿狼一眼，朝着前面惊慌失措的羊群扑去。 　　刚刚开始，还有人回头对着后面追赶的敌人放上几枪，不过，很快这些试图抵抗的人，就被火枪打成了筛子或者是被身上带着血的敌人扑上来，用手中的枪刺将他们好像糖葫芦一样的扎在地下。 　　而更多的人，看到这些同伴的下场，更是连头都不敢回，只是发力的朝着栅栏外面的黑暗中跑着，甚至有人嫌手中的沉重的火枪碍事，直接将火枪给丢掉了，光着手也要冲出去。 　　一场溃散终于不可抑制的发生了。 　　森姆拔出身上的腰刀，砍翻了一个丢掉了武器怪叫着逃跑的士兵，但是更多这样的士兵，从栅栏里涌了出来，很快，将他的人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他是团长也好，副团长也好，这个时候，没人关心这个，更没有人听他的命令了，每个人的眼中，只有远处的黑暗，面对身后这群追杀他们的凶神恶煞，那一片黑暗现在居然是如此的令人向往。 　　“杀光他们！！！” 　　郝建从地下费力的爬了起来，半边甚至都没有了知觉，在他的身边，张小旗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下瞪着天空。 　　他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知道，现在将他的手足兄弟都杀死的那些家伙，此刻正被自己人仿佛赶兔子一样的追杀着，他红着眼睛，在地下摸到了一把刀，迈开脚步，也跟着前面的队伍，朝着外面的黑暗之中冲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还有不少人，也像他一样，在地上找着武器，加入了追击的行列。 　　黎明悄悄的到来了。 　　在经历了一夜的鏖战之后，早上升起的太阳似乎都带着一丝血色，丛林里昨天被瞎得到处逃窜的小动物们，似乎也感觉到了昨夜的危险已经过去，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试探的回到了自己的窝巢，看着到处一片狼藉，发出了各种叽叽喳喳的叫声。 　　一支人马从远处的丛林里，缓缓的冒出头来，看到前方大营上空飘荡的镇抚司旗帜，领头的一个军将，大声的叫了些什么，他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露出兴奋之色，整支人马向前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大营门口他们的同袍们，似乎却是对他们的到来，不怎么兴奋，匆匆的验过对方的身份，营地的大门打开，这一支人马缓缓的开了进来，营地里的百姓不少正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看着这些衣甲鲜明风尘仆仆的士兵们，也一个个抬起头来，有些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情？” 　　宋建抓过一个士兵，开口问道：“奥利维亚千户现在在什么地方，营地里怎么这么松懈，就你们这几个人看守着？” 　　“大人！” 　　士兵看了看宋建身上的副千户服色，身子陡然一挺，很是恭敬的回答道：“千户大人正在前方打扫战场！” 　　“打扫什么战场，已经有敌人进犯这里的么？” 　　宋建心里一凛然：“是昨夜的事情么？” 　　“是的大人，昨夜敌军数百人夜袭外面大营，在千户大人的指挥下，兄弟们击溃了对方，歼灭了敌人的大部分，千户大人率军追究，刚刚才返回没了多久！！！” 第473章 全程参与 　　士兵一边回答着宋建的问题，一边带着宋建朝着前面走去，从大营之后穿过，那种战后的气氛，随着宋建越往前走，宋建就感受得越浓烈，等到走到营地的一侧，看到那到处都躺着的尸体的战场的时候，宋建吸了一口气，果然，连空气之后都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千户大人！” 　　战场上士兵们正在打扫着战场，将自己这方战死的同袍的遗骸，从尸体堆中分出来，拜访在一边，那些战死的敌人，则是被他们仔细是搜索着，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有放过，直到将这些尸体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全部都搜刮了出来之后，这些尸体才被抬到一边，等候着处置。 　　奥利维亚就在一个残破的棚子里，身边站着几个百户，在几人面前，有几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这是早上惊魂未定的百姓们送过来的，战斗了一夜的他们，脸上的疲惫之色，是这几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你来了！”奥利维亚看到自己的副手，一大早就赶来，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正好，你安排下人手接替下营地的防务，尽管昨夜大胜，但是不得不防防备敌人狗急跳墙，纠集人手再来偷袭！！”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宋建点了点头，对着自己身后的几个百户发布起命令来，很快，这些人就领命而去，将那些疲惫的同袍们换了下来。 　　“要是我早来一天就好了！”宋建看着战场，有些惋惜：“千户大人，我带来了大量的火药弹丸，正好给大家补充一下！” 　　“你若是早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奥利维亚还惋惜着呢：“昨夜击溃敌人之后，我率军追击一直到天明，沿路都留下了不少敌人的尸首，可惜的是，敌人只顾着逃命，他们连回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只要的情况下，要逃，总会逃到几个的！” 　　“都是荷兰人？”宋健点了点头，不能包围对方，那么，肯定有逃散的敌人，不过这就是苛求了，打仗哪能一个都不放过呢。 　　“应该都是！”奥利维亚点了点头，“不过，抓住了一个混迹在荷兰人的大明人，待会你去审一下，多少弄点担心出来，这一战，咱们的人没多大的折损，但是，驻营的镇抚司官兵，可是折损了不少，这笔帐咱们总得找回来！！” 　　“交给我了，千户你辛苦了一夜，去休息一下吧！！”宋建接过了奥利维亚的指挥权，奥利维亚疲惫的点了点头，带着他身后那几个战了一夜的百户，找地方睡觉去了。 　　“大人，营地里不少的百姓要帮着咱们打扫战场，昨夜也有不少百姓死伤，他们对这些敌人也是恨透了，要不要答应他们！！” 　　宋建点点头：“那就让他们打扫战场，那些搜出来的财物，你派人盯着，这些都是咱们的战利品，不可贪墨！” 　　那总旗领命而去，宋建叫住了他：“等等，不是说抓了一个大明人俘虏么，带过来让我看看！！” 　　没多少时间，身上一片狼藉的何乐，一拐一拐的待到了宋建的面前，他的脚是昨天晚上逃命的时候崴到的，这也是他最终做了俘虏的原因，一片混乱之中，可没人关心他是死了还是崴脚了，他当时躲进了丛林里，逃过了一命，可惜，在追击的镇抚司士兵返回的时候，还是发现了躲在丛林里的他，直接将他带回来了。 　　“姓名，来历，和这些人有什么勾结，一一说来！”宋建在奥利维亚面前是一副面孔，但是在俘虏面前，又是另外一副面孔了，加上他本来就是化人场的无名白出身，面白无须，声音尖细，这几句话问出来，居然有些阴恻恻的味道。 　　何乐犹豫了一下，宋建笑了起来。 　　“你尽管编造说辞，随便编，不过，若是我听出一句不实的话来，我当场就活埋了你！” 　　他的笑声令何乐有些心里发寒，昨天他随着卢卡斯来过这里，这身份来历怎么编造啊，他和荷兰人勾结，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是了，只是他想着编造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自己真实的来历。 　　不过，显然对方的一句话，让他也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海外镇抚司的人。 　　海外镇抚司，那也是镇抚司，那是锦衣卫啊！锦衣卫的人最擅长什么，这在大明，几乎是连三岁小二都知道，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挖人隐私，屈打成招，最擅长的就是各种刑罚…… 　　一想到传说中锦衣卫那千奇百怪的残酷刑罚，他陡然打了一个冷战。 　　他真心不想尝试一下对方的手段，更别说，对方都不打算用那些手段，而是一言不合就打算活埋了自己。 　　他决定实话实说。 　　何乐的招供一下就震惊到了宋建，一直到现在，镇抚司的所有高层，都是认为这是荷兰人的扩张和北港的扩张必不可免的发生的冲突，但是，没有人想到，这其中还有何斌的身影。 　　何斌和郭怀一是郑芝龙的麾下，如今郑芝龙归附海外镇抚司，往大的说，这何斌和郭怀一可以算得上是镇抚司的人了。 　　虽然现在何斌和郭怀一反水，侵袭厦门，但是这等事情算是机密，以宋建区区一个副千户是接触不到这样的消息的，甚至郑芝龙率领船队出海去“清理门户”，对他而言，也是不可接触的军事机密。 　　何乐的话，一下就让他紧张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是镇抚司的人勾结外敌，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而且，何斌等人还派出何乐只要的人为荷兰人带路，出卖镇抚司的情报，这种事情，他感觉无论是自己还是奥利维亚都处理不了，都必须马上向镇抚司的高层禀报。 　　除了这个消息，宋建还从何乐的嘴里得到了荷兰人的不少情报，何乐在去过大员城，虽然没呆几天，但是，大员城里有些情况他还是略知一二的，至于从淡水的运输船队将这一支猎捕团的人马送到这里，何乐更是全程参与了。 第474章 宫内后台 　　对于打算如是招供的何乐来说，这些情报就是他保命的本钱，哪里还有丝毫想隐瞒的地方，在他的一五一十的交代下，森姆和他的猎捕团大大小小的事情，如同一张透明的纸张一样，呈现在了宋建的面前。 　　哪怕是仅仅只睡了两个时辰，奥利维亚也被这消息惊到了，当下决定，立刻将此事禀报给高函，至于这个何乐，自然是要一并押送到北港去。 　　“我回去一趟吧！”宋建知道来犯的敌人数量也仅仅只有五百左右，昨天晚上还被奥利维亚干掉了一大半，估摸着接下来也没自己什么事情了，而营地里有苏好儿的人，他存在的意义似乎也不大，只要的事情，自然不能奥利维亚这个主官去做，索性他就主动请缨了。 　　奥利维亚欣然应允，宋建在营地了呆了一天，第二天带着一群亲随，直接就返回了北港。 　　北港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高函突然发现，他又成了最清闲的那一个了，所有的人都有事情可以做，所有人的都在忙碌着，唯独他这个镇抚司最大的官员，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自从镇抚司衙门建立起来，大量的人手充斥在其中，各种事情，都有着各自的衙门负责，从正管到副职，孙元化将他经营登州的那一套手段拿出来，经营得井井有条，这还是民政方面。 　　基本上关于民政的所有的文书和各种报告，到孙元化这里就到头了，无论是什么事情，孙元化都处理的好好的，完全不用高函操心，除非想这种外敌侵袭拓荒营地的事情，孙元化做不了主，才会报给高函知晓，负责的话，高函都不用朝孙元化那边看。 　　拓荒营里的驻营官兵，虽然依然镇抚司的官兵，但是，他们的统制和管理，却是在孙元化的手上了，这也算是高函给孙元化的一些力量，但是，一个营地按照五百人算，十个驻营官兵，那也差不多要派出五六百人了，而这五六百人派到各自的营里，又招揽一一些新兵，基本上营地里按照十民一兵的比例招揽着。 　　眼下近三万人的移民，几乎就多了三千士兵出来，这三千士兵在驻营官兵以老带新的带领下，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而这三千士兵，基本上家小都在北港，这就是说，如果外地来犯，这三千人则是抵抗意志最强烈的那一批人。 　　这还是高函接见辽东那边的做法，辽东那边，一直就是用的“辽人守辽土”的做法，用大量的本地士兵抵御鞑子的进攻，辽东的士兵都清楚，他们的根就在那里，若是鞑子占了，他们就什么都没有，所以，打起仗拉，他们往往拼尽全力，凶悍的很。 　　而辽东的统兵大将们，在士兵立功之后，也是将土地大把的赏赐下去，一点都不心疼，也是这个道理。 　　高函觉得，自己这算是藏兵于民吧！ 　　眼下民政方面有孙元化拿总，但是军政方面，却是高函一手掌握的，虽然郑芝龙进驻了海外镇抚司，甚至以高函的副手自居，但是实际上，郑芝龙属于自带人马的那一种，虽说两者都说可以指挥对方的人马，但是，双方都很默契的没试探这个底线，现在高函和郑芝龙正在磨合期间，或许，真的有一天磨合好了，这海外镇抚司的两大派系，才能真正算是一家吧！ 　　就拿这一次郭怀一和何斌进攻厦门来说，熊文灿来书，虽然是给高函的，郑芝龙直接觉得这就应该是他的事情，甚至没有调动镇抚司的一兵一卒，所用的兵船和人马，都是他郑家的原班人马，当然，平定了郭怀一和何斌，这功劳还是得记在镇抚司的头上的，这一点，高函也清楚的很。 　　但是，两大派系总要有个协调的衙门，总不能关于军政方面的屁大一点事情，也要送到高函和郑芝龙的案头，等待他们两人决断，且不说这两人累不累，这也太不成体统了，两大派系的人马，调动，协调，之类的事情，就算是互为友军，也得有个联络沟通的地方和官员吧，更别说现在两大派系，名义上还是一家。 　　高函现在就在琢磨着只要一个人选，有意思的是，这个人选，既不能是他高函的人，也不能是郑芝龙的人，但是偏生，这个人必须高函和郑芝龙都得信任，这可就有些难了。 　　高函几乎将自己的夹袋翻了一个遍，又将郑芝龙的手下，一个个的掰了一翻，他很是痛苦的发现，这样的人，他还真找不到。 　　其实，如果孙元化不是民政那么出色的话，他做这个位置，也是可以的，以他在登州的经营和现在身份，郑芝龙想来也会买账，可惜的人，哪怕高函现在是孙元化的老板，也不能这么不人道，将一个人当作两个人用。 　　天津，漕运码头。 　　一艘巨大的海船，晃晃悠悠的从入海口开了进来，一个巡检司的新丁，见到有船进入码头，推推身边打着瞌睡的同伴，示意要去收钱了。 　　那打着瞌睡的巡检司官兵，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正在码头上缓缓停泊的海船，摇了摇头：“四海的船啊，别去了，没什么油水的！” 　　“是四海商行吗？”新丁对码头上的一些商号最近还算是熟悉的，听到这话，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是那一家！”他的同伴摇摇头：“眼睛放亮点，咱们这一行，油水有时候是有的，但是，最重要的，是分清楚那些有油水哪些没油水！四海别看他生意做的大，他家的船，就是个没油水的！” 　　“他家生意不大啊！”新丁奇怪的问道：“就巴掌大一个商铺，伙计都没几个，库房倒是不少，这是专做海贸的吧，怎么会没油水？” 　　“生意不大？”他的同伴嗤之以鼻：“人家有宫内做后台，还叫生意不大？咱们天津的四海商行，只是分号，人家总号在京城，听说他们分号数十家，这还叫生意不大？” 　　“宫内的后台啊！”巡检司的新丁，顿时熄了心思，那就没指望了，别说去弄点油水，只怕该收的钱，也收不到。 第475章 天津分号 　　钱良虎从海船上走了下来，朝着前面熙熙攘攘的码头看了一下，天津虽然繁华，但是和广州还是不能比，他现在是柳如是的副手，主要是巡视各地的分号，算是巡查！这一次移民琉球，很多大宗的货物，都是经他的手，协调各地分号采买的，经此一事，柳如是发现这人做事稳妥，处事也老道，哪怕是和各地的官府打交道甚至和内官监的人打交道，都是他的强项。 　　只要的人才，又是高函的门下，柳如是怎么会不重用，现在的钱良虎，也是四海商行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让他们下货，通知库房那边，派人将货物送回去，然后预定了货物的商家，让分号的掌柜通知他们取货吧！” 　　钱良虎淡淡的吩咐道，现在四海的货物基本是是供不应求，往往货物还没到，就已经有上架预定了，那些从船上卸下李的货物，在库房里呆不了几天就换了主人。 　　手下的人匆匆的朝着分号那边跑去，钱良虎不慌不忙的在后面走着，路过巡检司的几个官兵这里，他随手丢了一颗小银锭过去，话都懒得说，直接就走了。 　　“钱爷赏你们喝茶的！” 　　身后随从吩咐道，几个巡检司的人，立刻起身道谢，钱良虎却是走的远了。 　　“好大的做派！”那个新丁吐吐舌头，看这面前这快五两的银锭：“这是宫里出来的吧！” 　　“闭嘴，大人们不喜欢别人嚼谷他们的事情，有银子赏就是看的起咱们兄弟，走，去船那边招呼一下，别让那些苦力偷了四海的货物！” 　　四海商行天津分号的铺面，实在是不大，分号的掌柜王启年是以前跟着林立一个老人，在广东打葡陶牙人的时候，一支手残废了，这人以前做过帐房，后来四海商行扩招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从镇抚司的家眷之后招收，这人因为有些才能又有功劳，就被安置在这里了。 　　“钱爷，您怎么过来了！” 　　见到钱良虎进门，王启明殷勤的招呼到，听到通知说有船来，他可不知道是这位爷亲自来的，上次天津清军道的一个官员，不知道底细找四海商行的麻烦，王启年实在是解决不了这麻烦，直接向总号求援。 　　没几日，这钱良虎就过来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王启年没多久就听说，那个找他麻烦的官儿，被调到大同去了，那可是九边前线啊，估计那官儿去了大概也没多少机会回来了。 　　这种事情，说大也不是很大，不至于亲自要大掌柜的出面，但是说小又不是很小，分号掌柜基本上解决不了，四海商行做生意，知道背景的，也就知道了，不知道背景的，四海商行的人总不能到处打着铜锣去嚷嚷吧，总得有几个人碰壁吃亏，才会慢慢让地方上的官府和商人们，知道四海是背景深厚，碰不得。 　　钱良虎处理这种事情来，基本上是绰绰有余。 　　“刚刚从倭国到了一船货，没事就过来走走，顺便去总号半点事情！”钱良虎慢悠悠的说道，“怎么老王，最近没人找咱们的麻烦吧！” 　　“怎么会呢？”王启年咧嘴笑着：“上次咱们商号采买了那么多的布匹，粮食，盐巴烈酒之类的担心，银子花花的花出去，现在都拿咱们商行当财神爷呢，找咱们麻烦，那个裘大人，可不就是下场嘛？” 　　“没事情就好，以后这些事情，你自己尽量处理，咱们靠着镇抚司做事，又有内官监撑腰，太低调也不好，老是有不开眼的家伙凑上来耽误事儿，大家和和气气的发财不好么？”钱良虎老气横秋的说道：“你也是分号掌柜了，屁大的事情就向总号求援，以后咱们买卖做到海外去了，那我不得忙死？” 　　“那是钱爷你面子足！”王启年送上一顶高帽子，见到左右没人，只是自己店里的伙计，他脸色微微一整，压低了声音。 　　“不过，钱爷，最近还真有个事情，我拿不定主意，这事情也没法像总号那边说，正好您来了，这事情，你给定夺一下！” 　　“说！”钱良虎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又是谁不开眼？” 　　“这个倒不是这种事情！”王启年摇摇头：“上次咱们商号不是采买了很多盐巴，布匹之类的东西么，因为咱们的扫货，市面上价格都涨了两成，而且，上次运走了不少，但是库房里还有很多，也不知道谁走漏了这消息，昨天居然有人找上门来要买这东西！” 　　“咱们的货，为什么要卖给他，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咱们自用的么？”钱良虎看着他：“老王，你怎么想的啊！” 　　“蹊跷就蹊跷在这里，这人开出来高出市面五成的价格，而且，量很大！”王启年犹豫了一下：“这都不算最怪的，最怪的是，他们居然隐隐漏出要买军械的意思，我感觉这些人不地道，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他们！” 　　“五成的价格，还要买兵器？”钱良虎沉吟了一下：“这些人什来历，你盘过他们底细没有？” 　　“打听不出来历，不过，只怕以前和咱们林爷是一个行当的，他们还在天津，等着我回信呢，钱爷，你看这事情……” 　　“有钱为什么不赚，咱们商行就是赚钱的，只要吧，你叫他们过来，我见一见他们！” 　　一听是和林立一个行当的，钱良虎顿时就有底了，王启年的意思，这些人是山贼，那有什么担心的，四海商行是对镇抚司对内官监负责的，又不管官兵抓贼的事情，送上门来的钱，不赚白不赚。 　　至于那些存货，又不是拿银子买不到的，这些人只怕拿着银子也买不到这么大量的货，才会找到四海商行来的吧。 　　在王启年通知下，几个人很快来到了天津分号。 　　钱良虎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的划着茶盖，打量着着面前三个人。 　　为首的人三十来岁的样子，一副木讷样子，但是明显是做主的人，身后的两人看起来不是跟班就是护卫，但是，也是一副普通人的打扮，尽管他们的装束上，已经努力打扮得像一个商人了，在天津这地方，从装束上的确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但是钱良虎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人身上那股土渣子味道浓郁的很。 第476章 事情可大了 　　这几个家伙，绝对不是商人。 　　不是商人，大宗的货物自然就不是拿去倒卖的，肯定是自用的，不过，山贼能消耗得了那么多的货物吗？ 　　“我们要盐巴，布匹，药材！”为首的那人说道：“价钱方面好说，这位掌柜的，是可以做主的人了？” 　　“要多少？”钱良虎问道。 　　“四海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为首那人眨眨眼：“不过不能用现银，得用珠宝字画古董之类的财物结算，你们可以找些懂行的估算一下价值？” 　　“好大的口气，四海有多少，你们就要多少！”钱良虎笑了起来：“就你们几个，哼哼，你们要多少，四海有就有多少，只要你们银子足够！” 　　“我们要的很多！”为首那人眼睛一亮，一直以来，王启年都是支支吾吾不能答应他，可眼前这位，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在下李四，不知道这位掌柜的，怎么称呼？”他拱拱手：“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 　　“这是我们总号来的钱掌柜！”王启年在一边说道：“你们要的东西，钱掌柜都能作主！” 　　“那敢情好！”那李四喜笑颜开，多日的心思终于出现了转机：“钱掌柜，我也不啰嗦了，我知道四海扫了不少货，咱们已经等王掌柜的消息好久了，能做成这笔买卖，大家都有好处！” 　　对方急切，钱良虎却一点都着急，不过，王启年说的对方不地道，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直接给出高价，也不看货色，用珠宝结算，仿佛只要买到就不错了。 　　“这个先不说，到时候你拿银子结算就好，回头找个掌眼的去评估你说的珠宝古董的，到时候咱们就按银子结算发货，药材，布匹，盐，是吧，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们对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也有兴趣啊，这些东西，可是违禁的啊？” 　　李四沉吟了一下，大概是怎么措辞：“别家违禁，四海也违禁么？” 　　这就是打听过四海的底细了，钱良虎有些恼火，人家将自己的底细打听的一清二楚，自己对人家却是毫无所知。 　　“先做完这笔买卖，再说其他的吧！”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心里却是发狠，这些人的底线，怎么着今天都要派人查出来，实在不行，求助北镇抚司的人也得干。 　　李四见他不谈这问题，倒是也干脆，直接就派人去取他说的那些古董字画珠宝什么的，王启年派人到天津最大的当铺，直接将他们的掌眼掌柜请了回来，帮着估价。 　　等到这李四将东西带来，不仅仅是王启年和钱良虎吓了一跳，就连当铺的掌眼掌柜也吓了一大跳，十多口大箱子，全部都塞得满满的，其中的担心乱七八糟的放在里面，一点都没分类甚至看起来就是随手塞进去的，看的那掌眼掌柜一阵心疼。 　　随着这箱子来的，还有一二十个精壮汉子，这一次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汉子都不是善茬，看来这么大一笔财物，对方也是小心的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相信四海商行，财帛动人心，这为了钱财起异心的人，这世上简直是不要太多。 　　“就两个问题，第一，四海不要问这些东西的来历，第二，如果觉得这买卖能成，希望四海的人能帮着送货到指定的地方！” 　　清点财物的时候，李四对钱良虎提出了要求，显然，他对四海商行身后的背景，相当的了解，有四海商行送货，可以说大明任何的地方，都不担心货物出了问题。 　　钱良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些财物，哪怕是他不用精细的估计，他估算至少都在三十万银子上下，若是不着急慢慢卖的话，甚至可以卖的更多，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镇抚司那边花钱跟流水一样，有这笔银子进账，必定会缓解很多。 　　至于不问来历，钱良虎又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买卖，要求不问来历，这是普通的山贼么？这李四身后的势力，肯定是在朝廷里挂号了的，大概这也就是他宁愿多出五成银子也要四海商行办货的原因了，谁能想得到，这些在朝廷里挂号了的山贼的货物，是由朝廷的人来护送呢？ 　　“你们的胆子……”他呲了下牙花子：“你们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都是为了个活路，钱掌柜！”李四木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哪怕那掌眼掌柜报出的价钱越来越高，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这些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 　　“钱掌柜心里明白就好，至于说别的东西，只要银子够，我们还是想买的，这些珠宝古董字画，只是一部分，四海的货够的话，后面还有不少，会源源不断的运到这边来！” 　　足足整理了大半天，掌眼掌柜估算出来的价值，在四十万银子左右，这还是他压低了价钱得到的数字，这个数字让王启年瞪大了眼睛，现在四海分号库房里的货物，连五万两银子都到，这边居然这么这么大量的货，怎么做的到啊！ 　　“多余的银钱，可以存放在你们四海这里！”李四又说出一句惊人的话：“你们拿货抵钱就好！” 　　钱良虎沉吟了良久，终于将李四叫到一边，两人单独聊了起来，没办法，对方的身份诡异，来历诡异，做法更是诡异，钱良虎是想赚钱，但是，他不想赚钱赚出一个大麻烦了，这笔生意要是做成，捅出了他甚至海外镇抚司都弥补不了的漏子，那事情可就大了。 　　他必须和这叫李四的家伙，好好的谈一谈，再决定怎么做，这么大金额的买卖，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单独相处，很多话钱良虎就可以敞开说了，反正也不怕对方翻脸，毕竟这里是天津，不是山贼们的地盘，更别说在漕运码头，还有锦衣卫的百户所呢！他都不用麻烦地方官府，就可以直接扣下这些人和财货。 　　还别说，刚刚听到那掌眼掌柜报出这数字的是，钱良虎心神恍惚了一下，还真动过这心思，为了这么多财货，做点过分的事情，即使是高函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第477章 上涨趋势 　　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立刻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对方将这些财货运来，就没打算再让这些财货离开四海商行，多余的银钱可以存放在这里，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任何一个正常的商人都不会这么做，这就摆明，对方是打算和四海商行做一笔长久的买卖了。 　　其次，这李四还说到，这些财货，还仅仅只是一部分，其他的，还可以“源源不断”的运来，听听，什么叫源源不断，这就是说，对方有能力继续获得这些财货，只是缺少了销赃或者是变现的手段，更缺少大宗购买这些紧俏货物的门路。 　　要知道，不管是布匹，药材，盐巴，这些东西在战乱的地方，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少量的购买，或许别人不会在意，大量的购买的买，官府的耳目，锦衣卫的探子，立马就找上门来了，没办法，这担心的去向，官府必须明白的。 　　四海商行可以大宗的采买这些担心，甚至囤积，那是因为四海本身就是有镇抚司的背景，又有内官监背书，采买再多，也不会有人生生疑，更别说这些东西的去向，清清楚楚，安置山东流民到琉球，这是对朝廷有利的好事，谁都不会在这事上多言，但是，换个人，换个商号试试，就算没人使绊子，也肯定得查个清清楚楚。 　　更别说，这李四居然还问起军械的事情，尼玛不是山贼，是反贼吧！ 　　“你是从哪里知道，咱们四海商行可以给你们办这些货，你又是凭什么，可以如此放心，将钱财存在我们商行，不担心我们吞没？” 　　钱良虎一点弯子都没绕，直接开口问道。 　　“我们当家的，有亲戚在海外镇抚司！”李四大概早知道有这么一关要过，听到钱良虎问道，很是肯定的回答道：“来找四海商行办这些货，也是在亲戚的推荐，甚至军械的事情，也是这亲戚提起的！对海外镇抚司的高大人，我们当家的一直都是很景仰的！” 　　“看来，你们当家的还挺信得过他那亲戚！”钱良虎一听这话，本来就不应该再追问下去了，但是，他一点都不想放过。 　　“你们当家的是谁，还有，推荐你们来的亲戚是谁，这事情不弄清楚的话，你既然知道咱们商行的背景，自然也知道欺瞒我们，没什么好处？” 　　“我们当家的和海外镇抚司的高大人，五百年前是一家！”那李四缓缓说道：“至于这个亲戚，算是我们当家的一个后辈吧，别的人或许我们当家的信不过，但是这位后辈的话，我们当家的是深信不疑的，再说了，海外镇抚司虽然是锦衣卫，但是，也不管朝廷在国内的事情是吧，这种买卖，真做起来，大家都有好处？” 　　也姓高？钱良虎琢磨起来，将脑子之后姓高的而且还是在朝廷里挂了号的人一一对照，突然之间，一个名字涌上了他的脑海，他看着对方，想着对方那带着口音的官话，他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你们还真是不要命了？” 　　他指着对方，颤颤巍巍的说道：“这里是天津，你们居然就这么来了？” 　　“看来，钱掌柜明白咱们大掌柜是谁了！”李四露出一丝笑容：“那么，这生意咱们还做不做了？” 　　“不管做不做，财货全部留下！”钱良虎摇摇头，下了决心：“人也要留下，这事情太大，我做不了主，我得去请示一下我们大掌柜？” 　　“最好是去请示一下高大人！”李四笑的有些诡异：“我将这些财货带进四海的门，就没打算再带出去，人也可以随钱掌柜的走，不过，生意不能挺，钱掌柜觉得有些担心犯禁的话，不妨先发些不犯禁的东西，布匹，烈酒这些，没那么犯禁，就当是普通的买卖好了！” 　　等到钱良虎和李四从内堂里出来的时候，两人脸色都是一片木然，李四那是天生的木然脸，但是，钱良虎脸色如此，就很令王启年浮想联翩了。 　　“这些担心，能变现的及时变现，不能变现的，让总号那边派人来押运回总号！”钱良虎吩咐道：“李老板的人会留一些在这里，老王你照着他们的给的地方，将库房里的布匹和烈酒全部发过去，人手不够的话，请总号派遣人手过来帮忙一下！” 　　他吩咐王启年，“我今日就走！” 　　“明白了，不多呆几天么，这么着急？”王启年问道。 　　“哼，我着急，有人比我还着急呢！”钱良虎瞟了一眼目无表情的李四：“李老板求见我们大掌柜的，看在这么大一笔买卖的份儿，我想偷懒也不行啊！” 　　“哦！”王启年觉得自己明白了，点了点头，敢情是这买卖金额太大，这李四要求见大掌柜，这钱爷是去引见的。 　　当天晚上，钱良虎带着李四和他的几个随从，上了已经卸完货的海船，直接起航，朝着琉球而去，而王启年则是遵从钱良虎的命令，将库房里的布匹全部发给了李四留下的人，并派了几个伙计和护卫，一同将货运了出去。 　　至于烈酒，王启年更是拿着银子，在市面上扫了一通货，弄的天津的商号，以为四行商行又开始扫货了，纷纷派人来打听，四海商行还需要些什么货物，他们好及时准备，上一次四海商行扫货，他们有囤积这些货物的人可是赚了不少，很多人为错失了这个机会后悔不已。 　　现在四海商行又有动作，这些人哪里还忍得住，生怕再次错过机会。 　　不过，这一切已经上了船的钱良虎和李四就不知道了，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举动，在天津又掀起了一波商业高潮，几十两银子购买货物并不算都，但是若是购买那些单一的，价格又不高的货物，那就很可观了，市面上本来还没降下去的价格，纷纷抬头，又有了上涨的趋势。 　　宋建的消息，直接送到了高函的案头，立刻就得到高函的召见。 　　他本来就是高函的亲卫出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副千户的位置，算那是高函的嫡系，对他的话，高函还是很重视的。 　　何乐的口供，宋建的见闻，还是拓荒营地的战斗，一一呈现在高函的面前。 第478章 受到影响 　　“四艘船，从淡水那边来，送了五百人上岸，在岸上的残敌应该还有一两百人，不过奥利维亚大人追击敌人估计这帮残敌已经吓破胆了，奥利维亚大人已经派人去那些船停靠的地方去看了，估计很快会有消息回来，大人，咱们的水师要不要走趟，这些人和船，既然到了咱们的地方，就将他们全部留下来好了！” 　　宋建见到高函在沉吟，在一边轻轻提醒道：“奥利维亚大人当时不知道还有人接应这些残敌，不然的话，肯定直接追到海边去了，这也是属下审问了那个何乐才得到的消息！” 　　“居然和荷兰人勾结，谋夺我大明国土子民，该死！” 　　高函冷冷的说了一声：“不过此人暂时还有点用处，留下他一条小命也好，等郑大人回来，将此人交给郑大人处置就好了！” 　　“属下明白！”宋建点了点头，见高函不回答自己出动水师的建议，果断的闭嘴，他可以提建议，但是大人怎么做，就是大人的事情了，多说的话，显得不够沉稳。 　　“现在那拓荒营地，你们千户的人马全在那里驻守么？”高函问道。 　　“留了一成人马看家，其他的都在营地里！”宋建回答道，“属下第二批到的，也送了一些广东炮过去，若是有敌人来犯，除非敌人数千人围攻，不然营地有奥利维亚大人坐镇，万无一失！” 　　“坐等敌人来打，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高函哼了一声，“这事情我知道了，你明天就回去，告诉奥利维亚，出动清扫四周，营地五十里方圆，我要再看不到一个敌人！” 　　“明白，主动出击，清扫残敌！”宋健点了点头：“属下连夜就回去将大人的命令告知千户！” 　　等着挨打可不是高函的风格，尽管打防守战，海外镇抚司的官兵都有一些新的，但是，防守是防守不出一片新天地出来的，这些荷兰人又不是鞑子凶猛，高函也不是朝廷在辽东的守将，他不会一直都坐在挨打，不是说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么，他非常肯定，只有进攻，才能让荷兰人明白一个道理，在这琉球，海外镇抚司既然来了，就没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眼下集结兵力攻击对方的据点，那个他们苦心经营的大员城，暂时还有些仓促，但是，将他们从大员城出来的爪牙，全部斩断，却是可以做到的，高函绝对加快拓荒的进度，以拓荒营地为据点，十里，二十里，五十里，只要一个据点一个据点的蔓延出去，据点之内，都是北港的势力范围，相信很快就会和荷兰人接触到，那个时候，才是最后大家面对面的打一仗决定胜负的时候。 　　“还在？” 　　柳如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径直就来到了高函这里，见到高函在沉吟想着问题，她捋了捋头发笑着开口：“想心事呢，是惦记嫣然了吗？” 　　“这是从哪里回来，话说，还几天不见了你，不是出去了吧！” 　　“嗯，去了一趟九州，你那位九州的妻子，现在得了咱们的支持，发展但很快，而他们那个港口也堂而皇之的经营了起来，我打算在那里开个分号，现在和那边的买卖也多了起来了！” 　　“哦，诗织可还好？”高函笑了起来，几个月了，那个小丫头不知道想自己了没有。 　　“好，就是老是念叨这你什么时候去看她，还说你要不来看她的话，他等到手里事情告一段落了，就过来寻你，我将将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了他！” 　　“嗯嗯，我估计没什么时间，她若是有空暇，那就她来了好了！” 　　“对了，你还记得当初在诗织哪里那几个和咱们作对的荷兰人么……” 　　柳如是突然说道：“这次回来，我特意看了看，那帮人被九鬼家的人可没少招呼，幸亏我去看了，要不然过几个，怕是一个人都剩不下！” 　　“我还记得，不就几个商人嘛，我打发他们去替诗织挖矿去了！”高函笑了起来，他也想起这事情来了，看来柳如是还是很有眼光了，知道到了琉球，肯定会和荷兰人接触，这几个荷兰商人吃够了苦头，将他们带出来，这些人为了活命，自然什么都肯说，从他们口的的消息，怕是比从那个何乐手里得到的消息更多，更真实一些。 　　“莱顿，为首的那个家伙叫莱顿，人我带回来了，什么时候你想他，就招呼一声！”柳如是笑了说道：“不过，这不是来找你的愿意，最近钱良虎巡查分号，遇见了点事情，他从天津赶来，本来是要直接见你的，不过我恰好回来，这事情他就先给我说了，也不知道你给他说了些什么，他算是你的门下，居然这种事情，也是先问我，再问你！” 　　“没什么，我就是告诉他，要按规矩办事，他这种宫里出来的人，最懂规矩的重要了！”高函笑着说道：“既然在你手下做事，自然什么事情都向你回报，若是事事都越过你找我，你这个总掌柜的，可不就成了摆设了么？” 　　“看来，你越来越会做官的这一套了！”柳如是笑吟吟的说道，高函对她的尊重，虽然是用规矩说事情，但是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这不仅仅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更是对她这个人的认可。 　　“少来了，我什么德行你不是不知道，什么事情，值得你一回来就直接来找我说，是银子短缺了么，最近北港这边是花销得厉害点，若是银钱短缺了，咱们得想想办法了，宫里的银子，不能压，只能从镇抚司这边压了！” 　　“你错了，银钱不仅仅没有短缺，反而多了一大笔进项，不过这银钱来的有些烫手，钱良虎不敢做主，就回报了我，然后我觉得这事情，好像干系太大，这不就找你来了么？” 　　柳如是听到钱良虎的回报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那李四带来的银子好赚，但是，这钱真是太烫手了，一旦出了什么纰漏，影响的可不就是四海商行，只怕连高函都要受到影响。 第479章 当我是假的？ 　　她有皇帝的情分，自然不担心会被治罪，但是，高函受牵连，除非和四海商行撇清关系，否则的话，连推诿的余地都没有了，这事情，她一定要给高函好好的分说分说，至于这钱赚还是不赚，就是在高函的一念之间了。 　　高函静静的听着柳如是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微微点了点头，柳如是见他没有发怒，又将在外面等候的钱良虎也叫了进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只要，那李四说的他们当家的那厮，和大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不过，门下从那厮的口音和做派上推断，和大人同姓又有如此手笔和做派的，只怕是陕西作乱的闯王一脉，据说，那闯王也是和大人一个姓氏！” 　　钱良虎当着高函，自然没有四海的藏着掖着，将自己的推测也说了出来。 　　“那李四和他的从人，就在北港，门下将他们带了来，这些人依仗的不知道是什么，他们是朝廷反贼，居然找上了在咱们，大人，咱们就是充公了他们的财货，杀了他们，也无人追究的！” 　　“咱们是北镇抚司么？”高函看着钱良虎，冷冷的问道，在柳如是面前，他一派温和，如沐春风的，但是在自己属下面前他可不是这个做派，就如柳如是说的那样，他越来越懂得做官了，这种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不是，咱们是海外镇抚司……”钱良虎低头，他明白高函这话的意思，在国内缉拿反贼，那是明确是北镇抚司的差事，这次海外镇抚司大营迁移到这北港，可不就是因为这事情大人据说被陛下训斥了么。 　　“既然咱们是海外镇抚司，那就干咱们海外镇抚司的活儿！”高函哼了一声：“这种事情，连那些反贼都看的明白，你还看不明白，狗拿耗子，拿到了未是狗多有本事，只是让人嫌而已！” 　　“门下明白了！”钱良虎连连点头，大人的意思很明白了，这些人是山贼也好，反贼也好，海外镇抚司都没有捕拿他们的兴趣，更没有兴趣抢北镇抚司的差事，就当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好了。 　　也就是说，这生意大人并不反对。 　　“不过，军械什么的，不能卖给他们哪怕是一把刀，一个箭头都不行！”高函看着对方，很是严肃的吩咐道：“至于火器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他们能花钱在咱们这里买的，就只能是那些民用的东西，那些在市面上不通过咱们也能买到的！” 　　“门下明白！”钱良虎点头：“门下这就和那李四去谈，估计他想见大人，就是动了这方面的心思，门下叫他们死心了就好！” 　　“那个亲戚，你觉得是谁？”高函叫住了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听起来对咱们很了解，也很受那高迎祥的信任……” 　　“这个，门下不敢说！”钱良虎支吾了一下，他相信这么明显的问题，自家大人不可能看出来，大人这么问，无非是想找个人确定一下而已。 　　“好吧，你去吧！”高函叹了口气，挥手将他打发了出去。 　　见过柳如是还在这里，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是苏好儿，是吧，我这里的人，能和陕西那边的人扯上关系的，能和反贼两个字扯得上关系，也就只有她了，真没想到，她还给我招揽了一笔买卖！” 　　“或许是他手下的人也说不一定，你知道的，天下白莲是一家，咱们大明天下，只要有乱的地方，肯定就有白莲教的身影，好儿做了这么久的圣母娘娘，若是说和山东之外的白莲教没什么联系，我可不大相信，高迎祥估计也是和白莲教有些关系，只要才打通这条门路的！” 　　柳如是的脑子清醒的很，三言两语就差不多将事情的经过还原出来了，这种事情，肯定是苏好儿在小王村的时候和对方联络上的，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都不可能，不过，苏好儿的用意也清楚的很，大抵就是为对方背书，让双方都有能有所收益。 　　“这个丫头，真以为在我这里栖身，我就能和反贼和平共处了，他这是当我镇抚司，当我这个锦衣卫是假的啊！”高函有些哭笑不得，苏好儿或许是好意，但是，这事情真是要事发，高函会陷入什么样子的困境，估计她是没考虑过的。 　　“你还是不答应和他们做生意了！”柳如是白了他一眼：“你这人啊，就是见不得钱，若是只是三五两的银子的买卖，只怕你立刻就翻脸，让钱良虎撵人了是吧！” 　　“我卖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在别人那里也能买到，为什么这钱不能咱们赚，非得便宜别人！”高函很是光棍的说道：“这个人，我就不见了，你见见也好，对了，咱们这里缺人，陕西那边不是很乱吗，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想离开那战乱之地，欢迎他们到琉球来，我们可以派船去天津接人！” 　　“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裹胁流民可是有一套的！”柳如是撇撇嘴，将陕西的难民移民到琉球来，亏的眼前这一位也想得出来。 　　“试试嘛，万一他们愿意呢，试试有不吃亏，等到郑芝龙将厦门的事情平定了，我还打算能让他从福建那边移民些人过来呢，琉球这么大的地方，没有足够的人手，咱们可占不了，我可不想占不了的地方，便宜了外人！” 　　“那我试试吧！”柳如是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高函的考虑有很多，其中有些，还是她提的建议，那就是高函的手下，不能来历太单一了，不管是广东团练，还是葡陶牙籍校尉，甚至这山东移民中新招揽的这些新兵，都很容易形成派系，这还不说郑芝龙的手下，那是最大的派系了，而以柳如是的见识，作为当权者，希望看到的，绝对不是自己的手下铁板一块，共同进退，适当的掺些沙子，那是正常的，这更有利当权者管束平衡这些属下。 　　高函的这番奇思妙想，大概也是起源此，不过，陕西的难民来天津，太过遥远了，现在天津应该有不少地方的难民，真的有心操作这些这事情，多少应该还是会招揽到一些人的，不过，这人数不会太多了就是了，也算送给山东移民里掺杂些沙子。 　　等到将来福建移民的事情上了日程，估摸着事情就慢慢的正常了。 第480章 不报希望 　　从天津来到北港，李四一直都呆在一间小屋子里，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是无论到哪里，都有那么几个人跟随着他，甚至有的地方，他想去看看，立刻就有人前来阻拦。 　　经历了几次这样的事情，他索性就呆在屋子了不出来了。 　　对方的态度说不上好，但是，对于知道了他的身份来说，这样的态度也说不上太差，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在这海外蛮荒之地，居然还有这么一块地方，大明人正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建设着，比起他在陕西看到的处处流民，到处一派凄惨景象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尤其是，这里居然没有官府的存在，在这里管事的，就是自己曾经听说的那个在大明毫无存在感的海外镇抚司，这里不收税，甚至听说还给百姓补贴农具种子耕牛什么的，这种事情，在陕西他如果对人说，绝对有人说他是个疯子。 　　更多的事情，因为他接触不到什么人，自然也就无法打听，但是光是看到的这一切，已经就够令他震撼的了，这让他更加期待于对方主事的人的见面，他心里甚至暗暗想到，如果这里真是那么好的好，将来给高大哥留一条退路在这里也好，造反的事情，哪一天都说不准烟消云散了，既然在这里不用造反，甚至能安心的过日子，那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高大哥的那个亲戚，据说就选择在了这里，而且，在这海外镇抚司的位置还不低了，可惜的是，就算他再得高大哥的信任，高大哥也没有将他的那个亲戚的名字告诉他，不过他确定，只要自己到这里的消息报上去了，那个亲戚一定会知道自己的道理，哪怕是见不到对主事的人，能见见这个亲戚，也不枉他来这里一趟了。 　　至于他自己的安危，他倒是没怎么在乎，在天津没出事，在这里就更不会出事了，人家千里迢迢的将自己带来，可不是为了要自己的这挑小命的，而且，他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有多重要。 　　“钱爷！” 　　门被几个士兵重重的打开，他被带出了屋子，在屋子外面的大厅，他一眼就看到了和他朝夕相处数日的钱良虎，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上前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在对方的身边，还有个艳丽的女子，李四有些狐疑的看了那女子一眼，赫然发现，那女子居然是坐在的主位，而钱良虎明显是一副作陪的样子。 　　这是主事的人了？他瞬间判断了出来，对着那女子拱拱手：“李四见过这位姑娘？” 　　“这是我们大掌柜柳小姐！”钱良虎沉声说道：“李四，咱们的买卖成不成，能成多久，一切由大掌柜的定夺！” 　　“哦，柳大掌柜安好！”李四点了点头，再次朝着柳如是拱拱手。 　　“你不叫李四吧，我不和藏头露尾的人做买卖，叫什么名字？”柳如是淡淡的问道。 　　“在下李鸿基，无足轻重的一个小人物，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李四居然露出一个笑容，“是高大哥帐下的一个小兵，这次能见柳大掌柜的面，实在是侥幸！” 　　“做过官？”柳如是眯起眼睛，对方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这官话也说的有模有样起来，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流贼的样子。 　　“不敢，在官府里混了几年饭吃，后来，混不下去了！”李四笑着回到：“得亏高大人收留，没有饿死！” 　　“哦！”柳如是点了点头，估计是曾经做过官府的小吏吧，他朝着钱良虎瞟了一眼，这一次钱良虎可看走了眼，高迎祥派人出来办这样的事情，又带着这么多的财货，怎么可能派个什么都不懂的土鳖出来。 　　钱良虎微微涨红了脸，却是没有言语，这李四太奸诈了，居然连他也骗过了，如果不是柳大掌柜见他，只怕他还是那副木讷的样子，哪里像现在这样，言辞举止做派，如同换了个人一样。 　　“银子存在我四海商行，放心，不会贪墨了你们的，不过，你说的派人送到你们指定的地点，这事情有待商榷！”柳如是不和他纠结小事，直接开口告诉对方：“若是海船能到的地方，这个可以帮你，但是，在陆地上话，你们自己想办法，四海商行不揽这样的事情！” 　　“谢大掌柜，这个就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李四笑着说道：“我也没指望着官兵帮我们送货到地方！” 　　“还有，价格超出市面上五成的价格，这个不变！”柳如是盯着他：“实话说，和你们做买卖，我四海商行就是图财，若是没啥利润，这买卖不如不做，何必担这么大的风险，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比市面价格上浮五成！这个没问题！”李四干脆利落的点头：“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柳掌柜能不能答应！” 　　“先说说看，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的，我也不会蒙骗你！”柳如是微微笑了一笑：“什么事情都在事先放在明面上说比较好一点，免得日后大家有了龃龉，互相扯皮！” 　　“我想送些人到北港来！”李四说道：“北港这边你不是可以安置移民么，人不多，主要是一些老人小孩和女眷，除了护卫的人，绝对没有其他的人！” 　　“多少人？”柳如是心里微微一动，这是对方要安置家眷？还是想要取信于自己？毕竟这些人，到时候可以算是人质的。 　　“几百人吧，不会上千！”李四回答道：“到了这里，一切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只是希望，他们不要被人歧视！” 　　“这个可以，具体的事情，下面的人可以和你再谈！”一听只有这么些人，柳如是顿时就没什么心思了，大抵是对方要给自己的家眷们留点后路的意思，这个对于北港来说，真是无所谓，而且，这些人肯定手头充裕，有他们存在四海商行的银钱做保证，他们可以在北港生活的舒舒服服。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她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这谈话就算结束了，这李四的确没有见高函的必要了，其他的事情，手下的人都可以去做了。 　　“我听闻这边火器精良，不知道能不能卖一些给我们，价钱方面，好说！”李四终于说出这话了，尽管，他自己也不报什么希望。 第481章 开全商铺 　　“这个，不可能！”柳如是摇摇头：“你从我四海商行，可以买到药材，布匹，盐，甚至粮食都可以，但是，军械之类的，想都不要想，这个没得谈的，为了图财，卖给你们这些东西，是让你们活命，不是让你们造反更加厉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其他的刀剑弓箭铠甲也不行吗？”李四还不死心。 　　柳如是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们是官，你们是贼，除非哪一天，你们不是贼了，我们再来谈这事情吧！” 　　虽然有点小小的不顺，但是，大致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李四已经觉得自己不虚此行了。 　　在询问过对方，并且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终于可以在北港自由的活动了，当然，即使双方不说，他也心里知道的，在暗地里，肯定有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只不过，在北港范围里，他再想去去哪里，做什么，再也不会有人明面上阻拦了。 　　他打算逗留几天。 　　北港的街道，比起他见过的大多数州府的街道都好，一块一块的青石板干净平整，走在这上面，不用担心一脚踩空，也不用担心一脚踩在泥泞里，这样的街道左右几条，将北港划分成了几个区域。 　　按照一般县城的街道，不是井字格局，就是九宫格局的模式，北港的建设显然也是这样的，靠近海边的几个区域，是商业区，大多数店铺，各种买卖商家甚至是仓库，都集中在这个区域，因为靠着码头，不断的有货物进出，这个区域显然是北港最繁华的地方。 　　再往中间几间区域，那是就是官衙，已经各种衙门以及兵营，在北港，最中心的地方，自然就是那庄重大气的海外镇抚司衙门了，如今北港大多数的民政和军政事物，都集中在这里处理，镇抚司的各级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也安置在这个地方。 　　在衙门附近，有两个军营，这两个军营在中心区域，按理来说是有些搅民的，但是这里的情况不同，随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到底北港任何一处的这两个军营的存在，反而让北港的百姓和官员，都感到放心踏实。 　　在最后面，那就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区了，李四听说，就算是只要的住宅区域，也不是什么百姓都可以住进来的，要么住在这里的人，有着一定的财力，能够在这里置办起自己的宅子，要么，就是当初建设北港的时候，第一批来的移民，最后一种，就是镇抚司的士兵的家眷。 　　一道已经逐渐成型的城墙，已经将北港和外面的世界慢慢的隔开了，城墙之外，是移民们建设的村庄，已经不断向着远处延伸的农田，城墙之内，已经是城镇模样了。 　　而在海面上，除了不断进出的那些货船，飘荡着镇抚司旗帜的战船，也在北港外围的海面上巡弋着，保护着这个新型海港城市的安全。 　　李四现在就是站在码头的商业区去，看着远处的海面，他有些好奇，这样的城镇，修建城墙防御外敌可以理解，但是，这朝着大海的一面，几乎没什么防御措施，以镇抚司的做派，几个炮台总是要建的吧。 　　他可是从天津过来的，天津也是一个只要的城市，但是人家的水师，炮台，驻军，一样都不差。 　　他问着四海商行给他派来的向导，不料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随从，居然对他的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镇抚司的指挥佥事，是郑芝龙郑大人！” 　　李四默默的将这个名字记下来，等待以后有机会再问。 　　街道两边的的店铺，看起来热闹非凡，不过，大多数从码头上将货物运到店铺和店铺的库房里的，李四看了一会儿，发现到这些店铺里买担心的不多，他甚至到几个店铺里走了走，不管是掌柜的还是伙计，对他的态度，不是很热切。 　　倒是在一个店铺里，他看到一个穿着海外镇抚司官衣的官员，一进门就被掌柜的热情的招呼着，他哑然失笑，原来这里做买卖的，和天下别的地方做买卖的，没多少区别，还是看人看衣的。 　　“才不是这样！”四行商行的向导，指出了他的误解：“北港这边，现在买东西的比卖东西的多，但是，除了咱们四海以外，别的商行来这里做生意，瞅着的可不是这些零散的客人，镇抚司才是最大的买家，店家一看咱们就不是镇抚司的人，自然没多大兴趣了！” 　　李四哦了一声，有些理解了，想想也是，这么大的城镇，每日里吃喝拉撒用度花销，那是一笔何等大的数目，四海商行虽然大，但是，也不可能将这些生意全部垄断，这些商行瞅着商机进驻，也是清理当中的事情。 　　或许，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开个商铺？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即使不是为了赚钱，在这里开个商铺，以后来这里的那些家眷，也有个谋生的手段，甚至可以接触更多的人和事情，这对自己这些人，可没什么坏处。 　　那穿着镇抚司官衣的官员，和店铺的老板说了几句，然后被老板恭恭敬敬的送出们去，路过李四等人的时候，那官员看了这几人一眼，也没说话径直就这么走了，门外，一队执刀拿抢的官兵从门口巡逻而过。 　　李四站在店铺门口，恍若做梦，这是有多长的时候，没这么大大方方一点都不担忧的站在有官兵把守的城池里了，不用担心被人查问，不用担心身份露馅，更不用担心，晚上突然被闯进来的官兵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不不不，我的眼光不应该只这么小，在这里开个铺子，安置些家眷，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全部了么，这样的城镇，我也要有，到时候若是真的不能为所有的兄弟打出一条出路，退到这样的城镇了渡过余生，也是不错的！ 　　他琢磨着自己的心思，突然听见码头上一阵骚动，不少人甚至从店铺里跑出来，朝着码头上跑去过去。 第482章 一战死了 　　“这是怎么了？” 　　他抓住身边的向导问道，虽然有些骚动，但是，不是那种惊慌失措的气氛，倒是好像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事情一样，他茫然四顾，除了海面上多了几艘挂着在镇抚司的船只在缓缓的朝着这边开过来，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啊！ 　　“是郑大人的船队回来了！”四海的向导，指着远处的船只说道：“你不知道，郑大人上次出去的时候，海面上上百艘战船，那简直是铺天盖地，这次回来，别看只有这么几艘船，在外面，肯定还有不少！” 　　“就是你说的那位指挥佥事郑芝龙郑大人么？”李四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有上百艘战船的指挥佥事，还用得着在这里设置什么炮台防备海盗吗？ 　　“你看看船上的旗号，咱们镇抚司的旗号旁边，那么大的郑字旗，谁都知道是郑大人回来了！” 　　伙计大概也是想看看热闹，有些意动的对着李四说道：“李老板，你不去码头上看看吗？” 　　李四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去，为什么不去，我也想看看这位郑大人的风采呢！！！” 　　郑大人的风采，真不是那么好见的。 　　尤其是郑芝龙，自从功成名就之后，就很在意自己的出行，等闲不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这里是北港，是他自己的地盘，他也不会像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的期待一样，大喇喇的出现在船头，然后走下来，对着四周的人示意什么的。 　　船只停靠在了码头，从船上下来的，先是一群穿着黑衣精壮的汉子，很快码头上驻扎的官兵，很快就过来维持着秩序，驱散了四周无关的人等，这个时候，郑芝龙才在一群贴身护卫的拥簇下，匆匆的下了船，朝着城里的镇抚司衙门而去。 　　等到他的人影消失不见，码头的官兵才散去，周围的人才嗡的一声，开始议论起来。 　　能够在码头上做生意的，敢在这里开店铺的，都是消息灵通之人，甚至镇抚司的不少官兵可能都不知道郑芝龙这次大张旗鼓的出去，是做什么，但是，他们从各自的渠道，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 　　集结了数百条战船，这么大的事情，眼下除了厦门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值得郑大人这么勃然大怒，谁都想第一时间知道郑大人此行的结果，可惜的是，注定是要他们失望了。 　　郑芝龙匆匆的离开码头，来到镇抚司衙门，码头上那些吃瓜群众的期待也好，指着见他的风采的某些西北来的家伙也好，都不在他的关注之列。 　　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一回来，高函就知道了消息，而郑芝龙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对他这个上司表达出了足够的尊重——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到高函这里求见来了。 　　“码头上不少人想看你凯旋归来呢？”高函看着郑芝龙的兴致不怎么高，笑着说着：“你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有什么值得好看的，回头贴个告示出去，告诉他们厦门那边的事情平了就成！”郑芝龙翻翻白眼：“丢脸啊，真是丢脸啊，出了这种事情，就算全部解决掉他们，也不值得宣扬！！！” 　　“事情摆平了？”高函问道，“我可从你脸上，看不出一丝高兴的样子的！” 　　“区区二十多多艘破船，吓吓福建水师还行，厦门那边，险些被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给占了，要不是我救援得快，这黑锅非得我背在身上不可？”郑芝龙一脸的晦气：“打起来顺手的很，可是万万没想到，何斌那个叛徒，居然抛下郭怀一跑了，此事未竞全功，真是没脸说啊！” 　　“跑了，跑哪里去了？”高函也有些意外，这郑芝龙可谓对何斌的船队，那是压倒性的优势，打赢了不算什么，全歼才算胜利，可这样的情形下，居然让敌人的头目给跑了，难怪郑芝龙一脸的郁闷。 　　“不知道，他根本没和郭怀一在一起，也就郭怀一那个没脑子的，才会被他蒙骗！”郑芝龙恨恨的说道：“开战起，恐怕这何斌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一旦不妙，脱身就走！” 　　“那福建那边你怎么处置的！”高函叹息了一下，连郑芝龙都能蒙骗，那说明从骨子了，这何斌还是忌惮郑芝龙的，眼下他手下实力全都郑芝龙消灭，想来以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倒是不用过分纠结此人了。 　　“还能怎么处置，我还能怎么处置？”郑芝龙一脸的郁闷，“我就没和他们接触，回头他们问起，就说是海盗内讧，这事情就这么了解了吧，那熊文灿若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非得给我泼脏水，那我就不客气，给他找找麻烦！” 　　一边说着，郑芝龙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不再是那个凭着自己喜好做事情的海龙王，而是朝廷的官员了，当着自己上官的面，发狠说找另外一个封疆大吏的麻烦，好像有些不大合适。 　　他尴尬的笑了一笑，面前解释道：“若是他针对我，我手下兄弟总有有些不满意的，到时候，大人就算是治我一个约束手下不利的罪，我也认了！” 　　“能做到一省巡抚的，有几个简单的！”高函摇摇头，这郑芝龙称雄海上，但是，对于官场来说，还是一个新丁啊。 　　熊文灿在厦门被何斌郭怀一攻击之后，没有立刻上报朝廷，而是一边调用福建水师与之对抗，一边给自己修书，这分明就是不想事情闹大的意思啊，真要是闹到朝廷里去，郑芝龙未必要吃排头，但是，熊文灿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此刻郑芝龙用“海盗内讧”的名头，将他这一场清理门户的战斗糊弄过去，那熊文灿心里就算是再有不干，也不会主动挑事的！ 　　按照高函的估计，很大可能，就是熊文灿暗地里找自己哭诉一番，要些好处做赔偿，至于这事情，当时的双方都不会再提了。 　　“熊文灿那里，你不用担忧，这些事情我和他交涉好了，不过，肯定是不能再有下次了，对了，那郭怀一战死了？” 第483章 重要依据 　　“没死，活抓了，多年的老兄弟啊，今日这么对我，不少人为他求情，希望留他一条性命！”郑芝龙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是，身边的老兄弟越来越少，这郭怀一没了自己的势力，也等于是一个没了爪牙的老虎，说实在的，他还真不想这么要了对方的命。 　　毕竟，厦门也不是他郑家的，严格说来，这郭怀一不过是有些不大听话而已，还算不得背叛自己。 　　“不行，这个郭怀一必须死！”高函摇摇头，轻声说道：“郑兄，你现在是朝廷的大员，这轻重一定要分清楚，朝廷之事，是国事，兄弟之情，那是家事，家事无论如何不能凌驾在国事之上的，若是他不死，日后有人效仿，视我朝廷无无物，那你郑兄到底是朝廷官员，还是海盗头目，你又何以服众，何以取信于我，取信于朝廷！” 　　郑芝龙苦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他就去死吧！” 　　“如此甚好！”高函点了点头，不再在这事情上纠缠了，而是直接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还有，荷兰人最近很不安份，我们的人和他们打了一仗，略略占了点上风，不过，这事情接下来怎么做，郑兄，我想和你好好的商议商议一下！” 　　几个月的暗无天日的矿工生活，莱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下来的，和他一起去日本的同伴们，如今除了他，仅仅有三个人活了下来。 　　刚刚开始的时候，莱顿心里还想着报复的念头，想着自己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动用自己能动用的一切，为这个地方这些不知道死活的小矮子里，好好的为自己出出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的伙伴们一个个的死去，这个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了。 　　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的念头，就只剩下“活下去”这个念头了。 　　当那个仿佛天使一样的大明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告诉他，以后他就是她的人了，他恨不得立刻跪下来亲吻对方的鞋子，没错，这就是天使，他莱顿的天使，救他脱离这无边苦海的天使。 　　梳洗了一番，饱饱的吃了几顿，终于有点人模样了的莱顿，被带上了一艘大船。他和仅剩下的三个同伴，都没有打听这艘船是开往什么地方，在他们心里，不管这艘船开到哪里，都比在这个地狱里的要好。 　　这是一艘巨大的商船，商船上甚至有他见过的标志，老对手海格斯的船队，据说也是有这样的标志，据说那是一个在大明巨无霸一样的巨大的商行，有着无数的船队和士兵，规模不会小于他所在的东印邦公司。 　　无非是换一个地方生存而已，莱顿心里很清楚，至于忠诚这个概念，在他的心里现在已经是很淡薄了，在他落难的这几个月里，也不见有东印邦公司的人来搭救他，他那些死去的同伴之之后，有对公司忠诚的，但是，现在怎么样了呢，只怕连公司连他们的死活都不知道吧。 　　成为这位美丽的柳小姐的属下，或者说是奴隶，莱顿并不觉得有什么耻辱，至少，对方给了他足够的尊重，而不是想对待动物一样的对待他，在这一点上，和那些日本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船只在一个新建的港口里停了下来，莱顿等人被带上了岸，住进了一个小小的宅子里，宅子里有看守着，但是在宅子里，他们还是自由的，甚至每天都有人过来教他们写浅显的大明话，他们学习的很努力，不能和主人有效的沟通，这对于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那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就这样在这里过了十来天，终于，有人到这宅子里来，叫走了莱顿。 　　身边的伙伴都有些忐忑，倒是莱顿心里一点都不慌，既然是奴隶，当然要有价值，自由什么的，等到自己能为主人创造出足够的价值了再说，自己的主人肯定是花了不少钱才将自己从日本那里带出来的，那么，这笔钱如何变成利润，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自己有什么本事？ 　　随着来人去的路上，莱顿不断的问自己，擅长商业，语言天赋，还是对各种货物的价值有着准确的判断力，究竟是哪一样才能在自己主人面前体现出来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呢？ 　　“你想多了？” 　　正在看着面前的各种文牍的柳如是，听到他结结巴巴的问道有什么地方可以为自己效劳的地方，她头都不抬的回答道。 　　“你是以前东印邦公司的雇员，仅仅因为这个愿意，你才会成为我的人，我要了解你知道的东印邦公司的一切，还有，在大员那边，你曾经生活的地方，你知道什么，我都想知道，能完成这个任务，你就体现了你的价值了！” 　　“就是这样？” 　　莱顿有些失望，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其他几个伙伴，也可以做的到的！ 　　“你和其他几个人，每人都给我写一份这样的东西出来，自然有人会互相印证，若是其中发现了不老实的地方，那你们从哪里来的，就给我回哪里去吧！”柳小姐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不会白白养着废物的！” 　　莱顿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用处的，可是对方却是不听他再啰嗦，直接让人将他带了出去。 　　回到住的地方，自己的几个伙伴已经不见了，他知道这是将他们几个人分开免得他们互相串通，倒是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几天，他老老实实将自己记忆之中于东印邦公司的一切已经大员城的一切，全部都写了出来，甚至加上不少自己的见解，每天都有人将他写的东西收走，他不知道，自己写的这些，经过印证了之后，直接送到了海外镇抚司的两位最高首领的面前。 　　就好像此时此刻，高函和郑芝龙在一起，在商议如何应对荷兰人的策略的时候，他的这份情报，成为了他们两人做出决断的很重要的依据。 第484章 给属下一个机会 　　“以往大员这边，我都是交给何斌和郭怀一在处理，没想到两人一直以来，对我的话都是置若罔闻，坐看荷兰人在这边坐大！” 　　郑芝龙看到这些情报，心里简直是恨不得将那何斌郭怀一这两个家伙再抓过来处死一遍才好，“养虎贻患，养虎贻患啊！”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都没多大的用处了！”高函倒是没有郑芝龙那种切肤之痛的感觉，他到这里，这里就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对他来说，如何改变现在这个局面才是重要的事情。 　　“那个何斌和荷兰人早有勾结，咱们这边的消息只怕荷兰人那边已经早就知道了，这才有派人来袭扰咱们营地的举动！”高函敲敲桌子：“眼下咱们万事待兴，可没有精力和时间，和荷兰人来一场大战！” 　　“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郑芝龙没说反对高函的意见，只是缓缓的摇摇头：“反正是迟早和对方有那么一战，与其等着对方不时的给咱们来添堵，不如我们直接反客为主，打上门去，这样的话，他们也没多少心思来找我北港的麻烦了吧！” 　　“不错！”高函抚掌，“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海上这荷兰人的实力如何，我不是很清楚，这方面我不得不考虑考虑！” 　　“海上的事情，你交给我好了！”郑芝龙拍着胸脯保证道：“打今日开始，从满剌加来的荷兰船，我不说全部拦着他们，但是，我敢保证，十艘里头，能有一艘到淡水，那就是我郑芝龙无能了！岸上的事情，高大人你放心去做，我绝不多言！” 　　荷兰人的猎捕队，这一次是直接通过船只投放在北港附近的，但是这种办法，对于海外镇抚司来说，并不可行。 　　荷兰人在大员筑城，建立殖民据点，这一个过程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大明人参与，实际上，除了和荷兰人勾结的何斌，曾派人去过大员城，大员城对于大明人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城池。 　　更别说，这大员城附近地势如何，有什么地方可以停船，这些，海外镇抚司都一无所知。 　　莱顿那边来的情报，也只是一个大略的情报，不会精确到如此地步，所以，即便是打算主动出击，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的从北港推到大员，那是最稳妥的做法，一直到镇抚司的兵马接触到荷兰人的势力范围，那就是战斗的开始了。 　　这种做法，稳妥是稳妥，但是就一点不好——慢！ 　　哪怕是最快的速度推进，只是打通道路，接触到荷兰人的势力范围的时间，只怕也是要以“月”来计算，这么长的时间内，会发生什么事情暂且不说，光是后勤，就足够让北港这边伤透脑筋了。 　　高函的想法是，组织一支精干的人马，如同荷兰人的猎捕团一样，直接抵达荷兰人的势力范围里去，但是，和荷兰人的猎捕团不同的是，这支精干的人马，既是斥候，也是先锋，一旦他们站稳了脚跟，后续的人马，可以从海上，陆地上，迅速的增援他们。 　　按照莱顿的情报，大员城的荷兰军队，也不过三四千人左右，以镇抚司的实力，加上海上的配合，高函觉得，荷兰人未必会和自己硬碰，最大的可能是他们盘踞在大员城里，负隅顽抗，拖垮自己的军队。 　　不过，如果郑芝龙的海上力量得力，彻底封锁住敌人的援兵和物资，这种负隅顽抗也坚持不了多久，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犁庭扫穴，一举将对方全部驱逐出这里。 　　“我去！” 　　一直在高函身边，充当着谋士角色的林立，主动请缨道：“大人，这事情比较适合我！” 　　“是么？”高函还在琢磨着人选，一时没想到自己身边的林立，也有这个想法。 　　“大人忘记了，属下的那一帮老兄弟，都是江湖上好汉子，承蒙大人不弃收归麾下，一直未能建功，眼看着昔日的老兄弟们，一个个在大人麾下有所作为，早就眼红了！” 　　林立和那是诚恳的说道：“大人，要是两军对阵，属下这些兄弟可能比不得大人的精锐，但是，这种到敌人老巢附近袭扰，侦察，打听消息，抓点探子，却正是我这些老兄弟的强项！” 　　“我倒是忘记了，你的属下还有这么一批家伙的存在！”高函微微一笑，想了起来，林立在自己身边随侍，倒是也送了些人在他的亲卫里来，这些人各种江湖手段很是厉害，自己当时还啧啧称奇。 　　正如林立说的那样，若是两军对阵，这些江湖人出身的属下，或许比不得一个经过训练的火枪手，但是，小规模的厮杀，做做斥候，甚至是各种阴险手段，却是没人能比的。 　　“还望大人给属下一个机会！”林立也眼红啊，如今的许难当，陈凡，都是他结拜兄弟，现在都已经是堂堂千户了，随时坐镇一方都可能，但是他一直在高函身边不声不响，虽然颇得高函信任，但是，他一点军功都没，照这样下去，以后他见到自己的老兄弟，他得见礼叫大人了，这可不是他想见到的场面。 　　“你要多少人？”高函点了点头，“任务要做什么，你已经清楚了，人手，装备，你尽管开口！” 　　“大人的亲卫里，我要带走几人，其他人，都是我的老部下，不用其他的人手！”林立想了想：“人多不一定有用，我们又不是过去和荷兰人对阵的，还有，大人那个叫做何乐的俘虏应该没什么用处，这个人我想带着，他通荷兰话，倒是别抓了人不知道对方说什么！” 　　林立想了想，又提出了几个要求，高函一概应许。 　　莱顿这几天，搜肠刮肚，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写的了，他脑子里关于大员关于东印邦公司的一切，都已经写在纸上交了上去，但是，柳小姐的人没说停，他就得继续写，再这样下去，他都打算将自己在占城的一些事情写出来凑数了，他在占城倒是呆了快半年的时候，只是不知道，柳小姐对占城那边的事情，感不感兴趣。 　　屋子里的，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军服的大明将军，冷着脸走了进来。 　　莱顿吓了一跳，丢下手中的纸笔，刷的一下就弹了起来，他现在看见这些军人他就有些害怕。 第485章 压力山大 　　“你就是莱顿？”那大明将军看了看他，对他问道。 　　“是，是，将军大人，小人就是莱顿！”他结结巴巴的用刚刚熟悉不久的大明话回答道。 　　“跟我走吧！”那大明将军也不解释，朝着他指了指。 　　“我在是要去哪里，我是柳小姐的人，你不能随便征用我！”莱顿心里发虚，大声的喊了起来，在柳小姐这里，他得到了庇护，但是跟着这些大明军人走，他怎么看怎么都凶险。 　　“你以为我怎么来的？”那大明将军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已经知会过了柳掌柜，这段日子，你就在我身边听用，柳小姐说了，若是你做事得力，立下功劳又侥幸不死的话，她给你自由，以后你可以在我北港当一个自由人了！” 　　“北港，这里是北港？”莱顿一愣，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所在是什么地方，那么，这大明将军是什么来历，他自然一下就清楚了。 　　“没错，怎么，不满意这里？”大明将军哼了一声，也不看他，直接调头就走：“跟着来！” 　　前面传来一个大明将军的声音，他还有些迟疑，这个时候，随着大明将军进来的一人，推了他一把，用纯正的荷兰人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蠢货，你有用处才活着，你是不是想当一个可以被人随意处置的废物？” 　　他听得这话，陡然打了一个寒战，急忙朝着前面追了过去。 　　在他身后的何乐，鄙夷的摇了摇头，这些红毛鬼，就是这样，得势的时候，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得了，一旦倒霉了，就是一副鹌鹑模样，他就搞不懂，当初为什么何斌觉得和他们合作比归顺朝廷的好，这就是一帮势利鬼嘛！ 　　奥利维亚吃过中饭后，在营地里巡视了一圈。 　　自从荷兰人被打跑以后，营地里开始慢慢的恢复了建设，破损的栅栏逐渐被低矮的土墙代替，土墙内也开始出现一些木头房子，代替了临时搭建的那些窝棚。 　　每天里，营里里的人都好像一只只忙碌的工蚁一样，有条不紊的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将这一块荒芜的土地，变成自己的家园。 　　这种过程很辛苦，但是没有人叫苦，看着自己的屋子，自己的田地在自己的手下，一步步的成型，这些曾经身无长物流离失所的人，已经很满足眼前的状况了。 　　大量的物资用具，包括粮食，从北港那边远远不断的运过来，支持着他们开创家园的行动，而驻扎在营里里的官兵们，除了保护营地，也每天都派出大量的斥候，搜索着营地附近可能存在的敌人。 　　可惜的是，自从当日一战之后，荷兰人匆匆退走，连他们当日没有参加这次战斗的残余人员，也不见了踪影，奥利维亚不知道这些人是直接退回他们自己的老巢，还是在自己的营地四周窥伺，一直都小心提防着，甚至到了夜间，用军队的那一套方法管理着百姓。 　　即便是只要，百姓们都没有多少怨言，反而觉得还是自己的这支人马贴心，为他们的安全着想，这让穿着军服的士兵们，在营地里格外的受欢迎。 　　从北港到营地的运输队一直没断过，林立带着他的手下，就是随着一支运输队不声不响的来到这个营地的。 　　他们没有穿着军服，看起来就是和普通百姓一样，他一到直接就去见了奥利维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将是他行动的基地，在这里他可以补充物资伤药粮食，甚至暂时的休整，但是，出了这个营地，再朝着荷兰人的地盘进发，那就全部要靠他自己了。 　　奥利维亚有些羡慕林立，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愿意带着这么一支人马主动出击，但是，她现在的任务是护卫好这里，那么，她的羡慕，也只能是羡慕了。 　　在营地里呆了一天，林立和奥利维亚谈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第二天天都没亮的时候，营地里的大门打开，林立和他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营，消失在了这大营外面的丛林之中。 　　…… 　　距离丛林之中这个简陋的营地数百里的地方，一座坚固的城池屹立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 　　一条宽阔的河流，弯弯绕绕的从丛林中流出来，然后在这片土地上轻轻饶了一个弯，然后朝着远处的大海流去，它不经意的弯曲早就出了这一片肥沃的土地，大员城就建造在这片土地上。 　　在大员城的四周，有着不少的村落，只是这里的局面，很少有在这批土地上生活的原居民了，这些村落，大多是荷兰人从附近的地方驱赶迁移过来的土著，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耕作，打猎，采矿，为大员城提供着远远不断的粮食物资，供养着大员城里的侵略者们！ 　　而城里的荷兰人，将这些村落的居民，早就当做了他们自己的资产，在拼命压榨他们的同时，也在严厉的管理着他们，每个村落都有投靠荷兰人的那些原居民做村长，或者长老，他们将荷兰人的意志彻底的用他们的影响力去事先，而一旦出现了反抗或者违背荷兰人意志的事情，结果往往就是要面临荷兰人的火枪和长刀。 　　荷兰人杀起这些反抗者们，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对他们来说，奴隶没有了，可以再去抓，但是，不听话的奴隶，绝对不能存在。 　　没隔上那么几个月，从大员城里，都会派出一支支猎捕队，以大员城为中心，在四周进行着劫掠，抢夺他们一切认为有价值的担心，金银，粮食，人口，这些他们抢来的东西，逐渐汇聚到了大员，也变相的造就了大员城现在那几分畸形的繁华。 　　布莱姆是大员城的驻军司令，也是大员城四周那些原居民嘴中暴虐无常的大魔王，据说，只要这个大魔王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杀人来排解不好的心情，这种传闻，在原居民之中，流传甚广。 　　现在的布莱姆心情就很不好，而且，如同传闻一样，他现在很想杀人，不过，不是城外那些肮脏愚蠢的土著，而是那些一直和他较劲的大明人。 　　胳膊上绑着一条绷带的森姆，有些垂头丧气的站在他的面前，对于这个严厉的叔叔，他这个做侄子的压力简直山大。 第486章 推迟一个月 　　“五百人，我给你五百人，你给我带回来一百多人，森姆，你知道我任命你做这次猎捕团的团长，顶住了多大的压力，这样的美差，每年都是大家争抢的，可是你居然给我把事情办成了这样！” 　　布莱姆明显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你现在告诉我，卢卡斯战死了，我该怎么对他的伯父交代！” 　　“叔叔，不是侄儿无能，的确是大明人太狡猾了，他们甚至暗地了雇佣了一支葡陶牙人的雇佣军团，这才让我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森姆没想否认自己的失败，但是夸大对方的力量，却是可以的：“我袭击的那个大明人的营地里，几乎一半都是职业军人，还有上千的火枪手，我已经足够谨慎了，要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而是一具死尸在你的面前！” 　　“大明人只是海上船多，在这岛上，他们根本无力和我们争锋！”布莱姆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自己是不满意他的失败，但是，这样夸大大明人的力量，这是在侮辱自己的智慧么? 　　大明人要是在这岛上有足够的军队，大员城根本就无力建造起来，更别说眼下的在大好局面了。 　　“他们的雇佣军么，呵呵，葡陶牙人还不死心，又和大明人勾结起来了！”布莱姆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事情，大员城能够建立，他们在这里能站稳脚跟，那是因为他们曾经在这岛上和葡陶牙人狠狠的打了一场，结果以葡陶牙人惨败退出这块区域而告终。 　　对于葡陶牙人的警惕，在布莱姆心里，可是远远大于那些没什么作为的大明人的。 　　“叔叔，我觉得这事情你一定要重视，那个姓何的大明人，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这方面的情报，他一定是居心叵测！” 　　“没有告诉我们么？”布莱姆冷冷的笑了一下，对着身边人吩咐道：“来人，去将何先生请来！”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荷兰人军服的家伙，走了进来，森姆抬头一看，这可不就是自己刚刚嘴里说的那个“姓何的大明人”么？ 　　“森姆，你将你遇见的事情，给何先生再说一遍，我看看何先生对此，有什么解释？”布兰姆哼了一声，身边的何斌露出讨好的笑脸，对着森姆笑了笑。 　　森姆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指责起对方来：“就是因为你的消息不准确，你派的人不得力，才会造成我们这么大的损失，你要负全责，如不是我叔叔信任你，我都怀疑，你是大明人那边派来的奸细了！” 　　“何不是奸细！”布莱姆淡淡的说了一句，没错，对方没资格当这个奸细，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而已，从尝试和自己的合作，到逃到大员求自己的庇护，这个人的价值，越来越小了。 　　“这个事情，我曾经打听过！”何斌沉吟了一下，对对方解释道，这是当初郑芝龙打算朝朝廷招安，要投靠海外镇抚司的时候，他打听到的海外镇抚司的消息，不过，他可没想到这消息，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现在在岛上的，应该都是大明海外镇抚司的人，他们的成员来源，十分的负责，不过可以肯定的说，他们其中，有着葡陶牙人，这些人已经彻底的投靠了大明，成为大明的走狗了！”他慢慢的说道。 　　“至于他们的战力，据我所知，海外镇抚司自身就有火器厂，他们制作的火枪，比起东印邦公司的火枪差不了多少！” 　　“你胡说！”布莱姆不接受这一点，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见过大明制作的火器的，他们的火器制作技艺，极其粗糙落后，他的军队在大明人的面前，他绝对相信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这个我还真没胡说！”何斌苦笑了一下：“他们制造的火器，甚至供应大明帝国的北方战场，布莱姆阁下，你要警惕，这不少以往你见到的郑芝龙的那些军队，他们的战力，应该是不错的！” 　　“你的价值，不在于对我指手画脚！”布莱姆脸色一沉，不悦的看着对方：“何，你要清楚，你和你的手下，现在是在我的保护之下，离开了我，你很难找到生存的地方！” 　　何斌低下头，眼中怨恨一闪而过，再抬起头，却是一副恭顺的模样。 　　“你的意思，现在不是郑芝龙那个海盗和我们作战，争抢这座岛屿的控制权，而是大明帝国和郑芝龙联手，与我们为敌了？”布莱姆沉吟了一下，和大明帝国开战，可不是他的计划当中的事情。 　　“没错，而且，不是大明帝国和郑芝龙联手，而是郑芝龙已经归顺了大明帝国，他一直看贵国不顺眼，这一次，是借着大明帝国的力量，要做一些自不量力的行为了！” 　　“就凭他也配？”布莱姆哼了哼，那个海盗头子，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他要有本事，怎么从来不来大员城城下，带着他那帮海盗来送死呢？ 　　何斌闭上了嘴，荷兰人的狂妄自大，是在他的预料当中，或许，不用海上舰队的补给，在陆地上，依靠大员城，郑芝龙和那个海外镇抚司，也不能将荷兰人怎么样吧，。 　　“我大员城五千驻军，即使来了数万武器精良的敌人，也未必攻打得下，问题是，在在岛上，可能有数万敌人吗？”布莱姆踌躇满志的笑了笑，颇为自傲，“不过，这事情倒是提醒了我，以后在淡水港口里的舰队，要提高警惕，不要被那个海盗偷袭了。” 　　“至于他们陆地上的力量嘛，哼！森姆，你记得回收你的猎捕团的人员，下次猎捕任务，推迟一个月！” 　　他转过头，露出一丝虚假的笑容：“亲爱的何，我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财富，如果损失在侦察敌人的情报上，实在是太浪费了一地啊你，不知道你和你人，愿意不愿意为我出这么一份力，我需要对方详细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的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对方的将领，我也希望能了解一下？” 第487章 补充水源 　　眼看着布莱姆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何斌挤出一个笑容，“那是我的荣幸！” 　　“那你去吧，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一个月的时间，你没带回来我想要的情报，你也不用回来了，大员城招待不起你这样的客人！”布莱姆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的赶走他：“我和我侄子有些话要说，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带着笑容退出了这间屋子，一到门外，何斌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在屋子外面，他的几个心腹，迎了过来。 　　他默不出声的走了出去，几个心腹跟上，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到了他们的住处，荷兰人给他们临时安排的住处，何斌才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砸在地下。 　　“红毛鬼欺人太甚！”他狠狠的说道。 　　“大哥，怎么了，红毛鬼又找咱们要钱了？”一个心腹凑了上来：“兄弟们带来的浮财，都已经差不多全部给他们了，除了这条命，咱们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了！” 　　“他们就是看上咱们兄弟这条命了！”何斌咬牙说道：“他手下的士兵就是宝贝，是财富，不能去干那些凶险的斥候活儿，我的兄弟就不是宝贝了，就可以随意折损了，这红毛鬼的心思忒毒了！” 　　他看着四周的心腹，跟随他逃到大员的，不足百人，这些人都是他的铁杆心腹，损失一个，他都心疼不已，现在红毛鬼居然逼着自己带着他们去做炮灰，他还真是不甘心啊！ 　　“要不，咱们干脆离开这里吧！”听完何斌将荷兰人的要求，一众心腹沉默了，当初兵强马壮的时候，也郑芝龙轻易剿灭，如今就剩下这点残部，怎么和人家打，在这个岛上，大明海外镇抚司的官兵，至少数千人，他们这些人过去，一被发现，可能连个泡沫都不起就没了。 　　“怎么离开，船都不在我们手上了！”何斌郁闷的说道：“现在红毛鬼将咱们圈在这里，任他们揉捏，你以为还是当初，他拿我当座上宾的时候啊！” 　　他叹了口气：“就算咱们抢到船，咱们又能去哪里，这天下，哪里又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屋子里一片沉默。 　　太阳有点毒辣，从一大早从东方露脸开始，它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朝着地面释放着它的热力，好像要把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烤熟一样。 　　但是，它的努力，在平原上，在城镇了，或许效果明显，但是，在这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之后，它的努力，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遮天蔽日的丛林，将所有的阳光和热力，几乎都拦在了树盖之上，在丛林里，除了偶尔有几线顽强的光线，从树木的枝桠之中透射到地面上，几乎在丛林里，感受不到一丝热意。 　　早上的露水甚至到现在都还有没消散的。 　　一条小溪，在丛林的深处蜿蜒而来，林立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手下们，停了下来，不用他吩咐，有人朝着树上攀爬过去，有人朝着远处多移动几分，为整支队伍放哨。 　　大部分人则是停下来，先在小溪边将随身随身带的水囊灌满，然后大口大口的喝着清凉的溪水，洗去身上的疲乏。 　　从眼里的包袱，摸出一块肉干，送到嘴里咀嚼了几下，林立也灌下一口清水。 　　今天是从营地出来的第十天，从北港出来的第十三天了，按照向导给的位置，他们距离那个大员城应该就是一两天的距离了，也就是说，他们很快就要走出这片丛林了。 　　迄今为止，他们一个敌人都没看到，甚至完整的土著人的村子也没看过，偶尔有些人烟的地方，那也是几个好像野人一样的存在。 　　他不清楚，那大员城附近，居然快有这么大一片无人区，看来，在北港附近的那些土著人，还是幸福的，至少，在北港附近，他们还能安稳的生活着。 　　“这四周土著人，都被强制迁移到大员城附近了！”何乐解释着他的疑问：“筑造一座城池，需要多少人力，多少石料木块的，那些红毛鬼又不体恤人力，土著人死的可不少，在这附近的土著人，不是被他们抓了去，就是逃向北港那边，咱们遇不到人很正常！” 　　“不过接下来就得小心了，一出林子，就可能遇见红毛鬼的巡逻队，那些他们的土著人村子里，没准也有红毛鬼！” 　　莱顿看着这个家伙，心里有些唏嘘，得知到自己是作为向导和翻译才加入这支军队的时候，他真是百感交集，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这些事情，他真的不想搀和，这打仗起来，是要死人的，而这支大明人的军队，明显是就是去大员城打仗的。 　　他想过离开，可惜的是，作为队伍当中唯一的一个荷兰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他，不过，他也很怀疑自己离开了这支队伍，能不能在这片丛林之后生存下去，所有，他就琢磨着，若是真的这支大明人的队伍，和荷兰士兵遇见了，如果打赢了，他就不啃声，如果他们失败，自己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逃回去。 　　林立瞟了莱顿一眼，这家伙心里想着什么的，他清楚的很，不过，这种算盘在掉的，他在北港那里呆了那么就，看到了太多知道了太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在荷兰人手里。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鸟叫声，林立霍然站了起来，在小溪边休息进食的人，也一个个身形一顿，快速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有人来了！”林立辨识着鸟声之后传来的讯息，手一挥：“散开，藏起来！” 　　一百多号人听起来很多，但是要隐藏在这丛林里，真心一点都不多，几个呼吸间，小溪边的人影就全部消失不见，这些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们，隐匿的功夫，比起普通人士兵实在是强得太多了，而这里的环境，又是那么的适合隐匿。 　　林立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着前面的动静，差不多半盏茶功夫，远处传来了大声的说话，十多个带着武器的家伙，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冲着小溪这边而来，看他们的去向，他们是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可以补充水源的地方的。 第488章 一点作用都没有 　　林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十多个人，可不是红毛鬼，也不是那些皮肤黝黑的土著，他们竟然好像是大明人，尽管他们穿的衣服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听了他们说了几句之后，林立可以断定，这些人，就是大明人。 　　旁边有手下递来眼色，询问着怎么办。 　　那些人已经走在小溪边，开始喝水洗脸了。 　　林立倾听了一下，确认自己的暗哨没有传来这些人后面还有人的消息，他对着不远处的手下，微微的点了点头。 　　距离小溪边最近的手下们，开始慢慢的显露出身影来，拿着弓箭的，已经搭弓上弦，扣着暗器的，手腕已经在暗暗蓄力，其他一些拿着短刀短刺的，更是肆无忌惮的将手中的武器拿出来，慢慢的朝着小溪边的人逼近着。 　　那群人还在说着什么，茫然不知身后有这么一群人在逼近，他们手中的武器，甚至就那么随手的放在地下。 　　一个正在水里洗脸的家伙，惬意的将脸从水里抬出来，一眼就看见周围人影幢幢，顿时大叫起来，而一支羽箭，在他叫出声的同时，毫不犹豫的贯穿了他的喉咙，他重重的倒在水中，血液顿时将小溪染红了一片。 　　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一片混乱，两个试图去拿武器的家伙，又被几支长箭钉在了地下的时候，其他的人才霍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重重包围了，任何不适合的举动，都可能召来杀身之祸。 　　“别放箭，别放箭，我们投降！” 　　开始是一个人喊，然后，所有的人喊了起来，在他们眼中，只要他们不去碰武器，那些夺人性命的箭支就不会从这些煞神手中飞出来，而这些煞神，一直都沉默着没有出声，仿佛在戏弄着他们一样。 　　有人走过来，将岸边他们的武器，全部都拿走，又有人走过来，指着他们的衣服，他们很配合的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了来。 　　然后，一个声音从人群后传了出来。 　　“将他们带过来！” 　　何乐认识被带过来的那人，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看见了对方，不过，对方此刻惶惶然，未必看得见他。 　　既然是熟人，那些，这些人的来历，自然无须赘述了，他就是有些奇怪，这些人，都是何斌的心腹，他们不是在福建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大员城附近，还是说，何斌现在就在大员。 　　见到林立在询问着对方，何乐忍不住走了过去，这个时候，自己先说出对方的来历，比林立问出对方的来历，结果可大不一样，这是自己为数不多可以立功的地方。 　　“何斌的人？”林立的脸色一下变得精彩起来，显然遇见这些家伙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俘虏光着身子跪在地下，身边到处都是明晃晃的致命武器，说起话来，这俘虏也是一点磕绊都不打，大概是他觉得这这些消息算不的什么，而自己主子到大员城的消息，这些北港来的人，应该早就清楚了，他没必要吃苦头，掩盖对方早就知道了的消息。 　　“为虎作伥，死有余辜！”林立听完俘虏的交代，微微哼了一声，身边的属下明白他的意思，拖着这几个俘虏就往丛林里去。 　　这俘虏终于看见何乐了，此刻被人拽着去丛林深处，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忍不住大声求饶起来，何乐在这些人面前能活，他自然也能活，他一点都不想死啊！ 　　“乐哥，乐哥，救命啊，救兄弟一把，以前我在老大面前，可对你不薄啊！” 　　何乐撇撇嘴，何斌身边的人大多看不起他，他真不知道这个叫李虎的家伙，对自己有什么好了！ 　　不过，若是能留下对方，在这里，自己也不算一个人了，他忍不住看了林立一眼，林立也正看着他。 　　“大人，此人追随何斌来这里多日，有些情况，怕是我都不了解的，他却是知道，不妨留他一条狗命？”何乐有些不自信的求情道。 　　林立招招手，手下又将那李虎拖了回来，他将一柄短刀丢在对方面前，微微哼了一声：“你活着，其他的人就不能活了，你看着办吧！” 　　何乐眼角抽了抽，这是投名状啊，李虎要真杀了这些其他的兄弟，何斌那里，和他一样，也是回不去了。 　　李虎脸色狰狞，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下的短刀，冲着几个大声求饶的兄弟走去，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将这几人一刀一个的了账，然后有些神情恍惚的回到林立面前丢下短刀。 　　“罪民李虎，愿为朝廷效力，征讨逆贼！” 　　“暂时留你一命，不是说以后你这命就是你自己的了！”林立淡淡说了已经，“何乐，这人是保下来的，出了什么岔子，你们两人连坐，现在，你们好好的聊一聊，我要知道何斌的人还有大员城的一切情况，只要他知道的，全部给我说出来！” 　　何乐急忙拉着李虎到一边去，两人说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原来，那何斌自从接到了打听北港兵马的消息之后，就被荷兰人撵出了城，但是何斌心里清楚，自己的这点人去北港打听消息，那无疑是作死，但是，荷兰人那边，他又不得不应付。 　　于是，在丛林的边缘，他占了一个村子，每日里派点人手在丛林了晃荡一下，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非常确信，北港的兵马，即使是要打过来，那是也从海上过来，从北港到大员，几百里的丛林，大股兵马完全不可能走这路。 　　而小股兵马，他就更不担忧了，大员城可是有荷兰人五千精兵呢，还有各种大炮，小股官兵来，除了送死，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琢磨着，真的要是战事起来，荷兰人那边，自然就顾不得他了，他熟悉大明人的战法，也熟知郑芝龙的手下，船只的性能配备，对荷兰人还是有用处的，到了那时候，他再被召回去，荷兰人应该不会再追究他玩忽的事情了。 　　李虎就是带着这样的一支小队，做着巡逻任务，而这小溪，就是他们巡逻的终点，只是今天这个终点，除了他一人以外，也成了手下这些兄弟的生命的终点了。 第489章 死路一条 　　“何斌驻扎的村子，距离这里多远？”林立听到这消息，心里微微一动，要说对大员城最了解的，应该是何斌了，要是能活捉他，就更好了，实在不行，将这一群人干掉，也算是大功一件，至少，在郑大人面前，是大功一件了。 　　“半天的路程，应该十里地左右！”何乐犹豫了一下，现在是中午，若是快点赶，那么天黑之前绝对能赶到那里。 　　“多少人，都有些什么武器，这些海上的家伙，到了这陆地上，还真没什么顾忌的了！”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那些手下，一个个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没错，一群海盗在陆地上，有什么顾忌的，杀鸡一样杀掉就是。 　　“七八十人吧，不过，火器不少，何斌出来的时候，又找荷兰人要来一些火器，咱们的人马，好像没配备多少火器，打起来怕是有些吃亏！” 　　何乐现在也用“咱们的”来称呼这支人马了，见到林立没训斥他，他心里暗暗一喜。 　　“咱们不用火器，那是因为火器响动太大！”林立摇摇头，自己手下都是武艺不错的江湖人，去碰对方的火器，实在是太吃亏了，但是，对方丧家之犬，一定是格外提防，只怕想要近他们的身，不大容易。 　　“咱们可以晚上混进去！”何乐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主动献计道：“李虎现在不是投过来了么，何斌那边，未必知道，大人挑几个属下，扮作那死去的几个家伙，让李虎带着混进去，制造混乱，一乱起来，咱们的人再攻进去，火器就没多大的用处了！” 　　“你就不担心对方诈降，坏了我兄弟的性命么？”林立觉得这法子也不错，不过，赞扬的话，是不能给这何乐的。 　　“他和小的一样，没退路了，只有效忠朝廷，才有活路，还望大人怜悯，给小人和他一个机会，为朝廷立下些许功劳！”何乐有些发狠的说道：“利害我已经他说清楚了，他若是反水，大人拿小人是问就好！” 　　林立沉吟了一下，让他叫来李虎，将何乐的建议一说：“李虎，你可愿如此？” 　　“小人求之不得，那何斌祸乱朝廷，背弃旧主，小人早就想除去此獠了！”李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小人手上染了这么多血腥，他若不死，小人这辈子睡觉都不安稳，大人放心，小人愿作此事！” 　　“若此事你立功，我既往不咎，若愿意入我镇抚司，你们两人我要了，若是不愿意入我镇抚司，北港也有你们存身的地方！” 　　林立点了点头：“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夜幕下的山村，死一样的寂静。 　　在李虎的带领下，林立的很轻松的清除了几个山村外面的暗哨，不过，等到到了村口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 　　没人特别怀疑李虎和他的人回来有什么异状，村口的守卫甚至和李虎还开了几句玩笑，坏就坏在，这个时候，何斌居然出来了。 　　在黑暗中李虎身后那些没说话的人，或许不开口没人察觉，但是何斌是谁，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每一个的姓名相貌身形，他都熟悉的很，远远听见李虎说话，正在郁闷散步的他，随意的就走了过去，但是，还没到跟前，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李虎带外人来了! 　　他也是个当即立断的，二话不说，掉头就往来处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李虎反了，带人来偷袭来了！” 　　就算林立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将村口这几个守卫放翻在地，但是，这动静还是传了出去，刚刚宁静的山村，唰的一下喧哗起来，不断有火光响起，不断有人从屋子里窜出来，很快，何斌的身边，就用围上了一大票人。 　　更是有人抱着火铳，将火铳搭在村里那些矮墙上，虎视眈眈的对着黑沉沉的村口。 　　漆黑的夜色之后，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守在这里，等到天明再做打算，甚至有人很是庆幸，得亏老大从荷兰人手中要来了不少火器，这个时候，这些火器可比弓箭什么好用多了，哪里有动静，直接就朝着哪里开火就是。 　　村口没有动静，好像来犯的敌人，被村里的反应吓到了一样。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依然没有动静，何斌身边的人，有些沉不住气了，敌人不来，难道大家就这么等着？再说了，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敌人？是红毛鬼终于对他们下手了，还是郑家的人来追杀他们的，更或者是朝廷的官兵，已经打到这里来了？ 　　众人将眼光时不时的瞟着何斌，何斌的脸色在火把的光芒阴晴不定，李虎是他多年的心腹，他从来没想过他的背叛问题，如今居然带人来偷袭，那就是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未必靠得住了，那郑芝龙，也不知道悬赏多少要自己的脑袋，这些人有异样心思，一点都不奇怪。 　　“李虎，你这样对得起我吗，我自问待你不薄，今日你反我，可曾想到会有什么下场！” 　　他大声的朝着黑暗之中喊道，这一次，终于在黑暗之中有了回音。 　　可惜的是，回应他的声音，并不是李虎的。 　　“何斌，降了吧，你要寻死，也不用拉着你身边的这么多好兄弟！”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本官大明海外镇抚司千户林立，奉令前来清剿尔等，你们除了束手就擒，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声音顿了一顿，又大声的说道：“本官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阵前弃械者不杀，反正者罪减三等，将功赎罪擒杀首恶者，不究其罪，赏银百两，封百户！” 　　声音说话，再度趁机了下去，何斌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了，耳里除了燃烧的火把轻微的噼里啪啦的炸响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他看看四周，他觉得四周他的心腹们，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复杂起来了。 　　“不要上这狗官的当，咱们就算降了，也是死路一条！”他恶狠狠的说道：“咱们的人头是那狗官升官发财的军功，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第490章 那只代表他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下，不光是他，就连他的这些心腹们，都听出这声音是谁的了。 　　“四叔，我是何乐啊！我没有死，郭怀一郭老大也没死，咱们都是大明人，就算打生打死也是大明人的事情，但是，帮着外人打自己兄弟，那就不对了，千户大人说了，若是你们降了，并且掉头去打红毛鬼，千户大人会为你们在龙爷面前求情，郭老大都能活下来，四叔你跟龙爷的时间更长，难道会比他们差吗？” 　　郭怀一都没死？ 　　何斌的眉毛挑动了一下，却是不大相信这话，不过，他的那帮心腹们，却真的都意动起来，如果郭老大都没事，他们这些人就更没事了，那何乐被官兵抓住，不是一天两天了，和李虎不同，官兵也没杀了他，自己这些人好像也有活路。 　　“老大，要不要兄弟们试试，看看他们多少分量，若是他们兵强马壮，咱们就诈降吧！” 　　身边的一个心腹凑过来，在何斌耳边轻轻的说道，何斌身子不动神色的和对方拉开了一个身子的距离，他现在谁都不信。 　　“你打算你怎么试？”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带着兄弟们冲杀出去么，外面不知道多少官兵守着呢？” 　　“他们不是给咱们一炷香的时间么，时间到了，他们自己人会冲进来，兄弟们抵抗一下，若是实在是抵抗不住，老大你立刻降了对方，然后找到机会再做打算，老大你看这样可好！” 　　“你自己蠢还是当官兵蠢？”何斌冷冷的看着他：“一旦动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诈降？官兵也得信啊！” 　　“那怎么办？”那心腹犹豫了一下：“要不，老大从后面进林子去，兄弟们为老大抵挡这些官兵！” 　　何斌心里沉了一下，这黑漆漆夜色中逃进山林，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而自己的心腹居然没打算跟着来，这就是摆明了要等着自己逃走之后，他们一起降了官兵，虽说这样的举动没当场翻脸，算是念了旧情，但是，结果其实没多少区别的。 　　那就是自己死，他们活。 　　这种蠢事，自己怎么可能去看，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果然如同李虎那厮一样，一个都靠不住。 　　他狠狠的想到，摇摇头，对着这心腹说道：“你喊话，告诉官兵，若是我愿意降了，怎么保证他们不翻脸杀人！！！” 　　心腹将他的话喊了出去，没过多久，一个人从黑暗的村口里慢慢的走了出来，这人没有带武器，就那么背着双手赤手空拳的走到何斌能看到的地方，然后神定气闲的站在那里。 　　“我是千户林立，何斌出来说话！”他朝着何斌这边说道。 　　如果我命令手下们开火，当场打死这狗官，不知道手下们会不会听我的吩咐。 　　何斌看了看四周，手下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目光之中，却是没有平日看到的那股凶狠，他心里叹息了一下，那狗官大概也是算死自己不敢冒这个险，算死了自己的兄弟们知道一旦开火，就只有全部身死的结局，才这么大的胆子出来的吧！ 　　输人不输阵，就算降了对方，也不能让对方小看。 　　他分开众人，举着一支火把走了过去，越靠近对方，他越是看得清楚，在对方身后的村口，隐隐绰绰不知道多少人影，看来，对方还真没有说假话，自己早就被对方包围了。 　　大概是怕自己困兽犹斗官兵死伤惨重，也大概若是招降了自己是大功一件，反正在千户显然想着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他心里微微一动，这里可是大员城附近，这支官兵冒着这么大风险，绝对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这百来人，他们除了是来对付红毛鬼这个可能外，不会再有任何的说法，而自己在红毛鬼这里的消息，他很确定，没有任何人知道。 　　或许，如果对方不是遇见李虎，跟本就不会找上自己！ 　　想通了这个关节，他除了心里暗叫一声倒霉，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这种事情都能落到他头上来，可见最近他时运是有多么的不济。 　　“你要知道，若是我不去厦门，我也和你一样，是海外镇抚司的千户！”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斜睨着对方：“要招降我，也得派个更大的官儿来，你们镇抚呢？” 　　“这种小事，还不用劳动镇抚大人出马？”林立看着对方，轻蔑的笑了一笑：“能招降就招降，不能招降全部杀了就是，李虎说，你们不过也就百来人，全部宰了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那就没得谈了！”何斌脸色一沉：“你信不信，我当场就斩杀了你，老子就算死了，有个垫背的也算不错了！” 　　“我信！”林立看着对方，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但是，你可以不死的，你不是要保证么，我将我性命放在你的面前，就是保证，若是降了你们，又将你们斩杀，我何必用我的性命冒这个险！” 　　他冷冷的笑了笑：“不是本官鄙视你，在本官心里，本官的这条性命，可比你们全部人的性命加起来还要重要的得多！” 　　“不够！”何斌摇摇头，他可不想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对方的一念之间：“你得当众发下毒誓，只要你对着天地立誓，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信你！” 　　“我可以发誓，不过，我只保证你降了不伤你的性命，至于指挥佥事大人如何处置你，那我就管不着了！”林立狡黠的笑了一下：“不过，你可将功赎罪，李虎不是说你们刚刚出大员城出来不久么，朝廷大军指日就来平定这些荷兰人，你或许有些用处，到时候，为你在指挥佥事大人求点情，加上你的战功，咱们镇抚司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还是办得到的！” 　　他慢悠悠的说道：“你要清楚，咱们是海外镇抚司，你在厦门做的那些事情，咱们是管不着的，指挥佥事大人生气，有指挥佥事大人生气的理由，不过，那只代表他！” 　　何斌眨眨眼，这狗官的意思，好像是海外镇抚司那位当家作主的，不大在意自己的事情，要是这样的，自己改换门庭，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他摇摇头，将脑子里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了出去，沉声问道：“郭怀一没有死？” 第491章 一条路走到黑 　　“他和他的家小，都在北港，不过没甚自由就是了，指挥佥事大人的意思，让郭老大闭门思过，或许三五年之后，郭老大想明白了，还有重新启用的可能！” 　　这一下，何斌再也不怀疑了，多少对方说郑芝龙对郭怀一既往不咎，他直接就可以断定对方是在诳他了，但是，对方一点都没遮掩的告诉自己郭怀一和他的家小都被软禁了起来，这反而更可信一点，换自己是郑芝龙，不杀郭怀一，关起来就是最后的底线了，既往不咎，那是不可能的！ 　　“你发誓吧！” 　　看着这个千户，当着自己的手下和他身后他的那些影影绰绰的手下们发下了大誓，何斌再没有任何的犹豫，将手中的腰刀递给了地方：“林大人，何某降了！” 　　他身后的心腹们见到官兵头目立下大誓，心里已经踏实了一半，此刻见到自己的老大也履行了诺言放下了武器，登时一个个脸露喜色，不待有人吩咐，他们就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大批的黑影从村口涌了进来，越过林立和何斌的身边，到了他们的跟前，将他们的武器收缴了起来，他们任由对方做完这一切，一个反抗的都没有。 　　有人在村里的四处搜索起来，有人将这些没了武器的人，分成几堆赶进了屋子看守起来，很快，整个村子就落入了官兵的手里。 　　“满意了？”何斌看着官兵们的行动，心里有些微微后悔，他发现官兵的数目好像根本没他想象当中的那么多，自己几十号人被人吓唬了一下，就这么放下武器降了，好像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不服气？”林立看着对方脸上悻悻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想着什么：“真打起来，我一半人都不用，就能杀光你们，你信不信？” 　　何斌哼了一声，却不说话，反正事情已经这样子了，还不任对方随便说。 　　“当啷！”林立将他的刀丢在地下，“捡起来，你的人和家伙都在那里，我一声令下，我的人全部退出去，咱们再来一次如何，只不过，这一次咱们也不废话了，刀底下见真章吧！ 　　他阴森森的看着对方：“你何斌不是不服气么，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何斌看着对方的脸，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泄了，对方如此笃定，那说明自己的选择或许真的没错，他将头扭到一边，也不看地下的刀。 　　“林千户，我不都已经降了么，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 　　“算你识相！”林立哼了一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我倒是希望你不服气，若不是你有那么一点用处，十个你，我杀了也就杀了……” 　　这已经是第三支巡逻队没有回来了。 　　布莱姆阴沉着脸，听着自己侄子的汇报，森姆是在巡逻队没有按时回来之后，按照他的命令，从巡逻队的路线再次带人走了一遍，结果很不好，他发现了那么些巡逻队士兵的尸体。 　　“全部是冷兵器杀伤，所有人除了尸体，一切装备都被敌人带走！” 　　森姆沉声禀报道：“叔叔，毫无疑问，在大员附近，出现了大明人的一支小部队，他们在报复我们！” 　　“附近的村民呢，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么？”布莱姆嘴角抽了抽：“这些敌人，不管是什么人，都到咱们眼皮子底下来了，若是一点踪迹都不露是不可能的，总有人看到过他们！” 　　他顿了顿，“对那些村民，不用多仁慈，多杀几个人，他们什么都会说了！” 　　“问题是，他们没有选择在村庄里伏击我们的巡逻队，都是在路上伏击的，而且，我仔细检查过尸首，基本上死掉的士兵们，手上没有火药发射后的味道，这就是说，这些士兵一直到死，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射火枪！” 　　“该死的跳蚤！” 　　布莱姆低低咒骂了一声，敌人是大明人无疑，擅长使用冷兵器的，只可能是大明人，没想到他们的报复来的如此之快，看来，大员城这边，必须要采取点措施了。 　　“消息一定要封锁起来，免得引起城里的人心浮动！”他吩咐着森姆：“你不是抱怨你的猎捕团遭遇到这么大的损失，不是你的过错么，我再给你一个步兵连队，你给我将这些该死的跳蚤找出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看！” 　　“若是敌人的实力远远大于我的士兵的实力呢？”森姆脸上微微一喜，但是又不放心的问道。 　　“有整个大员城做你的后盾，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只要你求援，大员城第一时间会派出援兵的！”布莱姆说道：“森姆，这是你的机会，若是这件事情你办的漂亮，能够消灭这些跳蚤，你猎捕团的失利，我也有了说辞，那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而是敌人的实力问题，因为实力问题失败，这并不可耻！” 　　“明白了了叔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森姆身子刷的挺了起来，给自己的叔叔敬了一个军礼：“我这就去调集人马，您等着我带回来的好消息吧！” 　　大员城外不足五里的地方，有一处山坳，此刻山坳的背面林子里，隐隐绰绰不少人影。 　　何斌看着那些背着火枪和自己的手下保持距离的官兵，感觉有些无聊，这大员城的巡逻队出没的时间和大致路线，是自己提供的，但是，他可没想到，林立直接要他带着他的人，袭击这些巡逻队。 　　到现在为止，只要的伏击已经进行过三次了，每次都是他和他的兄弟们动的手，几十号人对付十几号人，又是埋伏对方，说实话，真是没多大的难度，而动手的时候，官兵们一直都是注视着他们，防止有漏网之鱼或者是防止他和他的兄弟们留手。 　　手里有了几十条红毛鬼的人命，何斌知道，官兵将自己这条路又给断了，就算自己后悔投降了，红毛鬼那边，自己肯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跟着官兵们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过，这偷袭点巡逻的红毛鬼，就能算立功么？他可不觉得这事情有这么简单。 第492章 有些棘手了 　　“林千户，我决定城里的红毛鬼肯定已经察觉出事了，只怕不会再有人出来了，要不，咱们在这周围几个村子里劫掠一番，将事情闹大点更好！” 　　他晃晃悠悠的靠近林立，林立叼着一棵草茎躺在一块石头上，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事情一样。 　　“不急！”林立吐出嘴里的草茎，“就算巡逻队不出来了，他们不派人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不到这些村子里收粮食什么的么，总是要出来的，咱们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一点都不着急！” 　　“可万一对方察觉到了咱们的动静，派出大股人马来，咱们可就危险了！”何斌有些气苦，这林千户就是一个玩命的家伙，自己都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当上千户的，当初他敢拿命赌自己没有退路走只能降了他，就看得出来这个人的性情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出来，我好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林立话虽然这么说，却是坐了起来：“那些村子没什么油水，要不，咱们再靠近一点，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看到城里的动静？” 　　何斌翻了翻白眼，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想奉陪的，距离大员城越近，就是越危险，城里几千红毛鬼呢，随时都能将这几百号人包了饺子。 　　“但是，咱们这么多人，总要吃喝的吧！”何斌试图改变对方的打算：“吃不了带不走的，咱们可以烧掉啊，大员城里几千人吃喝全靠着这外面的村子供给的，咱们这算是断了他们的粮道吧！” 　　“这么说，还真有几分道理！”林立笑了起来，他心思缜密，要不然不会在高函身边做了那么久的谋士，这一点怎么会想不到，不过，他若是强制着何斌这么去做，何斌未免有不尽心的时候，但是何斌自己主动这么做，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再呆一天，在呆一天没动静，咱们就去那四处的村子走走！”他吩咐道。 　　何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不作死继续和红毛鬼抗衡，劫掠那些土著人的村子，他可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大人！”一个官兵从远处跑进林子：“有人过来了，人数不少，不下三百人，距离这里不足两里地了！” 　　何斌心里咯噔就是一下了，这林千户不会还是要自己动手吧，这十几个人的巡逻队，和三百人的大队，可没法比，人家只要稍微抗住一下，那排枪打过来，自己这些人可就死伤惨重了。 　　“是荷兰人么？”林立眯起了眼睛，“看来，他们也学乖了，不再小股小股出来送死了！” 　　“打吗？”何斌试探的问道，他看到林立身后的官兵，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正在检查着自己的武器。 　　“看看再说，急什么！”林立笑了下：“打得过当然要打，打不过我打他们，岂不是找死，要是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去打大员城去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林立心里还是跃跃欲试的，打掉几个红毛鬼的巡逻小队，不过是让何斌交上个投名状而已，他的人马，到现在还没建功呢。 　　不得不说，山贼出身的他，投名状这一个套路，玩的是极好的，而何斌常年在海上，这方面就逊色了几分。 　　但是，有这个想法归这个想法，等到那支荷兰人的人马进入了山坳，他立刻熄灭了这个心思。 　　这支荷兰人的人马，不管是出来干什么的，都不是他现在手上这点力量可以吃下的，人数比他们不少暂且不说，这些荷兰人，清一色的火枪，甚至还有几辆小车，上面拖着的是类似镇抚司的那种“广东炮”。 　　这就没法打了。 　　他悄悄的做了个手势，所有的人平心静气的趴在林子里，静看山下的那支荷兰人的队伍经过，然后等到荷兰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他才派出几个斥候，远远的缀着他们。 　　何斌看的暗暗好笑，感情这一位，还是有点忌惮的啊，他还真怕对方不管不顾的下令伏击对方呢。 　　半天之后，斥候的消息传了回来，这支荷兰人的队伍，在一个村子里住下了，岗哨防御的什么，做的一丝不苟，一点都不像何斌说的以前那些出城的荷兰人的德行。 　　“这是冲着我们来的啊！”林立稍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做法含义，距离大员城近在咫尺，却在城外过夜，还做好岗哨防御什么的，分明是吸引自己又防备着自己。 　　“红毛鬼又不傻，知道大队人马一出城，咱们肯定消失得无影无踪！”何斌眼神怪怪的看着对方：“倒是这小股人马出城，或许将咱们能引出，不过，他们倒是信心很足，也就这么几百人，若是林千户你大队人马在，这几百人，随便就吃下了吧！” 　　“你不用打听我的底细，我的人马，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多！”林立哼了声：“怎么镇抚司每个千户职责不同，人数自然也不同，你见过三四千人一个千户的没有，咱们镇抚司就有！” 　　三四千人一个千户？何斌心里撇撇嘴，这都有几卫兵马了，在镇抚司就一个千户统领，这海外镇抚司都什么做法啊！ 　　还有，这林立这个千户所，就两百来人，而且据说从来不差火器的海外镇抚司，在这两百多人身上，居然没配备什么火器，他真有些好奇起来，这算是什么千户所啊！ 　　“林千户统领的，必定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了？”他笑了笑，一直没看见过对方的人出手，他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过，不是和拿着火器的敌人对阵，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不说这个！”林立不想和他闲扯，想着眼前的情形，现在荷兰人倒是出来了，但是自己却是吃不下，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荷兰人就等着咱们去找他们的麻烦呢？”何斌旧事重提：“我们在附近袭扰一下，让他们疲于奔命，你看如何？” 　　“不妥！”林立摇摇头，再次否定了对方的建议：“扫荡几个村庄，荷兰人根本不会怎么在意，咱们又不可能打下村庄了不走了，若是想要他们疲于奔命，必须在他们在乎的地方动手！” 第493章 十分想念 　　“老大，船！”何斌身边有人提醒道，何斌陡然反应了过来。 　　“你还别说，还真有这个一个地方？”他一拍自己的脑袋：“林千户，咱们要是动了这地方，红毛鬼一定会跳起来！” 　　林立眼睛一亮，“说说看！” 　　大员城本来就是在一条巨大的淡水河的入海口附近建造的，大员城虽然没有直接通往海上的港口，但是，从海上来的船只在这里可以进入到内河，荷兰人经营的真正港口，那是在淡水港，几乎是一个纯军事用途的据点，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其实大员城也是有一个港口的。 　　这港口规模不大，平日里也就三四艘船在里面出入，这些船都是附近村庄收缴了粮食出产之后运输用的，偶尔有海船进港，这里才繁忙起来，当日何斌可不是靠着一双腿到大员城来的，他可是坐着自己的船来的。 　　只是这船一到了这里，就被荷兰人扣下了，而他的人和被安置在城里，不让和船接触。 　　说起这个，何斌和他的手下，都是一肚子的气呢，他们是海上的豪杰，没船了，在岸上能做什么，他们的一身本事都在海上。 　　“距离这里多远？”林立动心了，若是打掉那里，将港口里的船全部烧了，荷兰人绝对心疼的要死，而且，何斌的船也在那里，出来这么就这边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坐船会北港复命也可以了。 　　“不到三十里！”何斌算了一下距离，抬头说道：“平日里港口的荷兰人，也就一两百人，打那毫无防备的一两百人，绝对比这出来的这支人马轻松！” 　　“就去那里！”林立决定了，“今晚就动手，连夜赶到那里，天亮之前动手！” 　　命令传了下去，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出来这么久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哪怕林立的手下都是一帮江湖好汉，也不愿意长时间呆在这里，眼下给敌人狠狠一击之后，就可以离开，回北港好好的休息一下，谁不愿意。 　　而何斌的手下也兴奋，那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在这里和荷兰人玩命了，而且，虽然归降了官兵，对于自己这些人的处置，他们心里都是一直忐忑，在干掉了三支巡逻队的红毛鬼之后，又能偷袭对方的港口，只要成功的话，只要的战功，别说免除一死，就是再在官兵之后混个前程都可能的。 　　尽管，如何何斌当时不作死，他们现在已经都是有着官身的官兵了，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官兵身份，对他们来说，可就是一道强力的护身符了。 　　夜幕慢慢的降临了下来，在夜色之中，在这个山坳了呆了一天的所有人，在何斌的人的带领下，朝着远处的港口而去。 　　这里的夜晚，是属于他们的，荷兰人从来就没有晚上活动的习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夜色之中一口气赶到那个小小的港口，然后，给那里的荷兰人，狠狠的一击。 　　这里就是北港啊！ 　　从船上下来，九鬼诗织使劲的在地下踩了一下，仿佛确定这地面上是不是瓷实的一样，看着眼前一片热闹景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唐虎！” 　　她叫了一声，身边一个穿着百户服色的锦衣卫蹭的就蹦了过来，这正是在宫崎城里当初冒着风险投效了高函的唐虎，当初高函离开宫崎，唐虎和部分人留在宫崎，维持着宫崎城的百户所。 　　有九鬼诗织这个九鬼家的家主的照拂，唐虎的日子过的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了，以前有些看不起的老婆的家人，对他的态度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对给他带来这一切的高函，更是感激涕零。 　　不过，在宫崎城里，他倒是没机会穿上锦衣卫的服饰，好不容易这一次随着九鬼诗织到北港来，这里有是镇抚司的衙门所在，无论如何，他都得将自己一直想穿上在人前威风一下的百户服饰，穿出来显摆一下。 　　“我先陪你去镇抚司衙门办事，然后我们再去见我夫君，你可得注意得，不要宣扬我的身份，我要给夫君一个惊喜！” 　　九鬼诗织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低低的吩咐道，这一次，是镇抚司那边传来命令，令唐虎押送一批燧发枪依旧护送几个工匠过来，北港这边火器厂的规模扩大，制造研究燧发枪的部门也设置了，而一直在宫崎的那个小小的火器厂，几个作为大匠的工匠，也可以调拨回来几个，这等事情，镇抚司火器厂扩大之初，就请示过高函，然后派人送了消息过去。 　　而九鬼家在高函走后，一切都发展良好，甚至因为有郑芝龙的因素，九鬼家和松浦家保持了相对良好的关系，没有了松浦家的打压和限制，九鬼家几乎是开足了马力一样的发展着，短短的大半年间，其发展的势头，足足超过以前十年。 　　作为家主的九鬼诗织，本来是十分的忙碌的，但是，九鬼家大量的家臣为她分担了绝大多数的杂务，加上九鬼诗织少女初为少妇，陡然尝到男女滋味，然后自己的夫君却有离开，心里是十分的想念。 　　有这个机会，她交代了一下领地里的家臣，直接就随着唐虎过来北港了，不过，就算她心中再想立刻见到高函，也还是稍稍按捺住了，她要给高函的惊喜，可不是这么一点点。 　　唐虎带着她和几个手下，直接朝着镇抚司衙门而去，他算是得偿所愿了，走在街上，人人看到他的服色，都是肃然起敬，拉一个人问到镇抚司的路，那人极其恭敬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甚至不用他开口，直接主动的带他前去，一口一个“百户大人”叫的唐虎好像喝了二两老酒一样，浑身都轻飘飘的了。 　　九鬼诗织扮作他的手下，一路没有吭声的看着这些情形，也是饶有兴趣的样子，直到进了镇抚司衙门，她才将那副很感兴趣的表情收了起来，老老实实的跟在唐虎的后面。 　　她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夫君的治下百姓，官员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这些东西从别人嘴里得来和自己亲眼看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第494章 上位者心思 　　“九州百户所？” 　　接待唐虎的官员，显然对这个九州百户所有些陌生，验过了的对方的腰牌告身，他吩咐唐虎等人在外面稍后，然后匆匆的朝着里面而去。 　　在镇抚司理事的孙元化，却是对这个百户所有所了解的，那调遣匠人的文书还是经过他手上发出去的，一看到九州百户所的百户带人前来，少不得将手中正在处理的事情处理完，立刻就召见了唐虎。 　　“九州百户所百户唐虎，参见大人！” 　　唐虎不知道孙元化什么官职，不过，既然管着他，肯定是比他官职大的多了，他还没有来镇抚司衙门述职过，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 　　“唐虎！”孙元化看着他递上来的文书：“三百支新式火铳，火器匠人十二人，不错，回头派人交卸了，那些匠人也移交给我们民司了！” 　　“不过，你部所用粮饷，皆由九州宫崎九鬼家供给，这个不和规矩，此后你可派员，每年请饷，不得再收受九鬼家钱粮！” 　　“大人……” 　　“这一次你回北港述职，将你部花名册带来没，回头经有司核准，返回的时候，就带着补足的钱粮一起走吧！” 　　“多谢大人恩典！” 　　唐虎被孙元化的气势有些压住了，毕竟孙元化多年为官，现在又手掌镇抚司民政大权，面对一个小小的百户，简直是不要太轻松，实际上，不是因为唐虎是海外百户所的百户，现在一个普通的百户见到孙元化也不容易。 　　直接吩咐对方怎么做，然后对方按照自己的做，这就是孙元化的办事方式，规矩就摆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按规矩办，他觉得这是最合适的为官之道了。起码，在北港是只要。 　　“但是，大人，九鬼家诗织小姐，是镇抚大人的如夫人，大人临走的时候，钱粮的事情吩咐诗织小姐代为发放，这事情大人应该知道啊！” 　　唐虎不敢顶撞上面的这位大人，但是，镇抚大人和诗织小姐，可不就是一家么，这用谁的钱粮养人，可不都是回事情。 　　“镇抚大人是镇抚大人，镇抚司是镇抚司！”孙元化看着对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官职小，就对对方的疑问不屑一顾：“这也是镇抚大人自己立下的规矩，镇抚司是朝廷的镇抚司，不是镇抚大人的镇抚司，若是镇抚大人发放钱粮给你，岂不是你九州百户所成了大人的私兵！”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去找人交接一下，然后将我吩咐的事情一一做好，还有，你去一下经历司那边，确认下自己的隶属统制！” 　　孙元化不和对方一般计较，挥挥手，令唐虎退下，然后又一头扎进文书的海洋里去了。 　　唐虎带着几分郁闷退了出来，有官员过来接触他，然后按照他的给的船只名字，派人去接收那些新式火器和工匠去了。 　　到了现在，基本上唐虎的事情，就算办完了，这效率之快，办事只利索，哪怕是作了家主快一年的九鬼诗织，也看的目瞪口呆，这要是九鬼家办事情有只要的效率，那发展的速度，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松浦家了。 　　在经历司转了一圈，弄清楚了自己这个九州百户所是直属于镇抚司衙门的，唐虎顿时就又飘了。 　　这也就是说，除了来自镇抚司衙门的直接命令，盖着大红印章的公文，他不受任何别的比他官职高的官员的节制，海外镇抚司对设置在海外的百户所另眼相待的意味相当的明确。 　　而且，他还打听到了以前他不知道的消息。 　　就在宫崎对面的釜山，那里也有海外镇抚司的机构，以前是一个百户所，后来升格为千户所了，也就是说，如果他干的好，以后九州百户所升格为千户所，他就是就明正言顺的千户了，那个时候，他甚至可以考虑调回到到大明来，理直气壮的做着他的千户。 　　这已经是他能展望的最好的情形了，从一个身上有着命案的逃亡犯，一跃而成朝廷官员不说，还有这样的前程，如果不是高函的出现，他简直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而现在这一切都是在真真切切的发生着。 　　“诗织小姐，我这边的事情完了，你打算什么事情去见镇抚大人啊！” 　　公事办完，自然是再说私事了，以他现在的身份，求见高函那也得按规矩来，其实，若是没有事情劳烦高函过问，他基本上是见不到高函的了，但是，身边跟着九鬼诗织就不同了，他跟着九鬼诗织见高函，那就一点不奇怪了。 　　这算是私交了。 　　“明天再去见他！”九鬼诗织在镇抚司衙门里转了一圈，心里有什么感触，唐虎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九鬼诗织说明天去见高函，那就明天去好了，这事情可由不得他做主。 　　反正他是决定了，只要和镇抚司的公事没有冲突的话，他是一定小心迎奉好眼前这位诗织小姐的，海外镇抚司现在如此红火，兵强马壮，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还是没什么来历的，实在是底子太薄，他觉得自己的唯一的靠山就是这位诗织小姐了，没准将来升千户的事情，就着落在侄儿诗织小姐身上了，他可不敢怠慢对方。 　　从镇抚司衙门出来，大家朝着码头那边走去，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不能再住在船上，不过，码头那边有着不少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估计九鬼诗织是打算在客栈里住上一夜再在北港四周好好转转，了解了这一切之后，再去见高函的了。 　　或许，她这是在取经？ 　　唐虎有些不厚道的想道，如今的九鬼诗织也是一家之主，一城之主，北港到处都在建设，一个新兴的城市，几乎是可以预见的要建立起来，或许，诗织小姐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然后用在宫崎城里。 　　唐虎还没有上位者的心态，自然体会不到上位者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有数队官兵匆匆的朝着朝着码头那边跑着，行人们纷纷避让，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唐虎有些疑惑，虽然有兵马调动，但是好像一点混乱都没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495章 做得不错 　　在他一旁的九鬼诗织，明显也是和他一样的疑惑，不过，很快到了码头附近，他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一艘海船歪歪斜斜的正开进港口这边来，船上的船帆仿佛是被火烧过，偌大的一个破洞看起来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而船身上，也有各处破损，看起来，这艘船就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然后好不容易逃回港口来的一样。 　　这不可能啊！ 　　唐虎惊讶了，他们的船只进港之前，都接受过镇抚司水师的盘查的，确认了身份才放他他们进港，而一路来，他非常确定的是，在北港四周的海上，海外镇抚司的水师强大无比，如果和敌人作战，船只都达成了这样，那无疑在外面发生了一场大战。 　　但是，四周的人群，一点慌乱的意思都没有，这不像是打仗的样子啊。 　　那艘满目疮痍的船只，缓缓的停靠在了码头，赶到码头的官兵们，立刻将船只围了起拉，将附近的闲人赶开，唐虎的身上的百户服色以及他身后的属下的军服，此刻就显现出它们的力量了，他直接被维持秩序的官兵们无视了，从而得以一直走到距离那船很近的位置。 　　跳板搭在码头上，从船上开始噼里啪啦的下人了，在船看起来不大，但是唐虎赫然发现，这船上装的人，可是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了，那船舱里好像永远都有人出来了一样，一会儿的功夫，码头上就足足下来两三百人，就是这样，船上还是源源不断的走下人来。 　　“好像，这些人不是一伙的！” 　　九鬼诗织观察的比唐虎仔细的多，从船下下来的人，明显的分为两堆，其中四五十人的一堆，被赶到码头的官兵们看了起来，虽然没有解除他们的武装的，但是，码头上官兵的防范意思，相当的明显。 　　而另外一堆一百多号人，下来之后，却是就那么松松散散的扎在一堆，没人管束他们，甚至九鬼诗织甚至看到码头上的官兵，向着那堆人里的某几个人敬礼问好。 　　这还不算，码头这边的事情还在持续，从城里方向那边，又来了一大群人，九鬼诗织被身后的动静影响，回头一望，看见城里那群出来的人之中当先领头的人，眼前顿时就是一亮。 　　“是镇抚大人！”唐虎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是脸色一喜。 　　九鬼诗织不动声色的拉着唐虎，悄悄退后了一些，让自己这群人没有那么扎眼，然后抿着嘴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脸露笑容的看着那个人从他面前经过。 　　“大人……”唐虎刚刚叫叫唤，九鬼诗织拉着他，缓缓的摇摇头：“看看再说，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去见他的，不要打搅了他做事！” 　　“哦！”唐虎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朝着码头上看去。 　　码头上的人明显的看到了高函一群人的到来，只见从那群松松散散的黑衣人之后，出来几个人，当先一人对着高函单膝跪拜，朗声说道：“属下千户林立，奉大人之命出征，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码头上的黑衣人齐声喊了起来：“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数百人的声音，汇合在了一起，仿佛春雷一样，在这北港的码头上炸开，炸得每个在场的人，都是头皮发麻，热血澎湃。 　　原来，是出去打仗了的啊！ 　　九鬼诗织看着码头上的人群，心情也有些澎湃，好像这些人得胜归来，她也与有荣焉。 　　一大群人拥簇这高函而去，码头上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所有的人似乎都在议论着这事情，她抿嘴笑了笑，朝着自己的座船走了去。 　　镇抚司里，郑芝龙也闻讯赶来，和高函一起，听取了林立的禀报。 　　“属下自抵达大员附近，多方袭扰，斩首上百，并招降了原北港守将何斌残部，何斌有感两位大人虎威，将功赎罪，在属下的见证下，手忍了数支荷兰人的巡逻队，伺候又提供情报，令属下在敌区进退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林立做事情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是，说话还是算话的，在禀报军情的事情，还是按照他答应何斌的，在高函和郑芝龙面前好好的替他美言了几句，当然，两位大人如何处置何斌，那就不是可以干涉的了。 　　“那何斌投靠了红毛鬼？” 　　郑芝龙脸色有些难看，这可是他曾经的的得力手下，居然感干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尤其是在他被朝廷招安之后，他现在特别敏感这一点，或许这是被招安的人的通病，生怕别人怀疑对自己朝廷不忠。 　　“是曾经投靠了荷兰人，不过迷途知返，且能主动配合林立，算不错了！”高函点了点头：“关于荷兰人，他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应该还是有不少用处的！” 　　“回头我派人将他肚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掏出来！”郑芝龙狠狠的说道：“然后这人就是我的了！” 　　“郭怀一你都没杀，他还干了事情将功赎罪！”高函摇摇头，郑芝龙是嘴上说的厉害，心里却很顾忌这帮老兄弟情分的，与其他为了自己的感受在这里发狠，高函觉得，不如自己直接摆明态度的好。 　　“可以再用他，也可以闲置，重要是此人不会再为祸，对我镇抚司，对你没有威胁了就好！” 　　“我知道怎么做的！”郑芝龙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你继续说！”高函朝着林立吩咐道。 　　于是，林立将自己这些天的具体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说了一遍，从他们离开前进大营，到一路翻山越岭抵达大员城附近，接触到何斌的人，然后带着人在大员城外袭扰。 　　等到大员城里发现他们的存在，并且打算派出人马来设计消灭他们的时候，他果断的抽身离开了，给大员城留下了一地的鸡毛。 　　“不错不错，以彼之道还只彼身，他们能做初一，我们就能做十五！”郑芝龙听得有些眉飞色舞：“可惜的是，在他们外围烧杀村庄，杀伤些百姓，荷兰人根本不在乎，只要杀死他们自己人，荷兰人才会跳脚，这个，你做的不错！” 第496章 隐晦气息 　　“可惜的是，没有抓到荷兰俘虏！”林立有些遗憾：“荷兰人擅使火器，一有不慎就会造成属下的兄弟们的伤亡，所以兄弟们不敢留手，一旦接敌，就是你死我活！” 　　“无妨！”高函笑了起来：“能将去大员城的路途打通，能知道大员城城下的情形，甚至还知道了荷兰人的数目，战力，咱们镇抚司就算知己知彼了，再和他们打起来，也是有准备的仗了！ 　　“你们不是从陆路上去的，怎么从海上回来！”郑芝龙没有去码头，但是听说了这事情，如果从海上可以直接运兵去大员的，那可省了狠多事情，他关心的是这个。 　　“属下在何斌的带领下，袭击了大员城的河海码头，那何斌逃往大员的时候，有船只被扣留在此，只是在袭击的时候，遭遇到了一点点差错！”林立不得不开口解释道：“有一艘海船刚刚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大员，有上百的荷兰士兵，搭载这船而来，导致在码头的防卫力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估计！” 　　他仿佛又回到了前几天那杀声震天的夜晚。 　　在何斌的带领下，他带着所有的人连夜奔袭那个荷兰人的码头，在凌晨时分，他果断的发起了袭击，但是谁也不会料到，就是在袭击的是，发现敌人的援兵源源不断的加入防卫，事后他才知道，有一艘运兵船夜里到来，船上的荷兰士兵正打算第二天前往大员，结果遭遇哈桑了这场战斗。 　　这让他的人打的比较吃力，而鬼使神差的，荷兰人从大员城里又出来了一支数百人的人马前往码头押运物资，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十拿九稳的袭扰，变成了正面对战，还让他陷入了被差点被包围的境地。 　　码头里的荷兰人发现来了援兵，抵抗着更为激烈，想着将他们全部都留下来，在发现自己的目的完全达不到了的时候，林立当机立断，改变了主意，从袭扰码头安然撤退变成了夺船出逃。 　　在何斌的人和林立的的人，都付出了一定折损后，他们夺得了一条海船，当下匆匆逃离那里，就是这样，荷兰人的船只，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了大半天，得亏这船原本就是何斌的，他的人手也擅长这船，在经过一番纠缠后，他们摆脱了荷兰人，然后，就朝着北港而来了。 　　当然，最幸运的是，当时在码头上，没有荷兰人的战船，在他们逃离码头后，追击他们的也不是正规战船，要不然，他们此刻都没命回来，等到在海上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远远看到镇抚司的水师的时候，他们才彻底的放心下来。 　　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水师验过他们的身份，然后将他们这艘满目疮痍的破船，小心翼翼的护送到了港口，然后报信给了镇抚司。 　　虽然离开的方式有些狼狈，但是林立此行去的所有目地，基本上都达到了，而且杀伤的敌人远远超过自己身的折损，说是得胜归来，倒是也没有说错。 　　“算你运气不错，没被人家堵住！”高函听完，微微笑了起来，此刻林立说的波澜不惊，但是，一想当时的情况，就知道有多么凶险了，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的改变策略，还打着消灭港口的敌人的主意，只怕早就被人包了饺子，一个人都回不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多看了林立一眼，此人有勇有谋，倒是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才，自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是不是有些浪费他的才能了。 　　高函没有住在镇抚司的官衙里，镇抚司衙门建造当初，就考虑过官员的住宿问题。 　　镇抚司的后面，在和普通的居民区之间，有一片新建的宅子，军营就在住宅区和居民区之间，很好的将住宅区保护了起来。 　　高函在这里，也有着自己的宅子，原本建造这些宅子的时候，规划的官邸是非常的大且豪华的，但是高函却是没选择这的官邸，而是将这官邸让给了郑芝龙，郑芝龙的排场比他大，人手比他多，用这个宅子安家，是再好不过了。 　　而他则是选择了一个稍小一点的宅子，尽管比起郑芝龙的宅子来说，这宅子已经不小了，但是高函身边才几个人，除了一票护卫，他几乎就是一个人住着，这宅子还是显得空空落落的。 　　不过今天一大早的，这宅子里就热闹了起来，男男女女的一大堆人进进出出忙着忙那，宅子里露出了罕有的热闹景象。 　　九鬼诗织出行，可不是轻车简从，她好歹是九鬼家的家主，又是女人，那身边伺候的人可不少，甚至从船上带来的各种用具，都是一大堆，更别说他为了见高函，还特意从宫崎带了不少礼物来，整整一个上午，这宅子里就净看见有人往里面搬东西了。 　　虽然嘴里说的倔强，但是到了地头上，自己想念的人近在咫尺，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和他在一起。九鬼诗织的一晚上，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反正一大早天还没亮，唐虎就带着九鬼诗织的吩咐来到高函这里了。 　　她的那点小算计，那点女儿家的小矜持，经过一夜的打熬，早就消磨殆尽了，能在来之前，让唐虎通报下，已经是她做到的极限了。 　　高函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和惊喜，但是，更多的欢喜，总算是自己的女人来了，要说高函也很可怜的，以他的现在的身份，只要他开口，投怀送抱的，给他送上门的，这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就连张春梅，时不时的都找个理由来高函这里禀报点事情。 　　他只要愿意，这些女人，随时都能帮他解决他的那点问题。 　　他可是正常的男人，又不是和尚，喜好女色是很正常的，不过，他好歹还是顾忌到了自己的风评，不想给人心中自己一个好色荒*的印象，所以，自从离开了京师，他基本上就是处于“寡人有疾”的状态。 　　九鬼诗织大清早的来，两人又有夫妻之实，当然不会那么客套，在卧室里两人卿卿我我说了一会儿话，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两人一个干柴一个烈火，那是一碰就着。 　　等到高函再次走出穿戴整齐走出屋子的时候，属下们看到的是自家大人是神清气爽，一扫这些日子身上的某些隐晦气息了。 第497章 永绝其患 　　而九鬼诗织更是两腮桃红，眼波如是，一副熟透了的模样，看着高函的眼神，都是恨不得将高函吞下去才好。 　　“这是九鬼岚，这是九鬼清，她们两人是孪生姐妹，今年十七，还是处子之身！”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叫道身边，九鬼诗织对高函说道：“我知道夫君不沉迷女色，我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夫君过的也太清苦了一点，偌大的宅子，连几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身边也净是些男人，只伺候人，还是女儿家拿手，他们两人，这次来就留在夫君身边，代我伺候夫君！” 　　她将嘴唇凑在高函耳边，吐气如兰：“他们两个我都调教过，夫君可以为所欲为哦！” 　　“就你的小算盘多！”高函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怕我长期不去宫崎，冷落了你，你要知道，我事物繁忙，动不动去九州，有些麻烦，不过，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抽时间去的！” 　　“没事，我也可以来看夫君啊！”九鬼诗织一点都不在意的说道：“不过，这次来，我可是有准备的，不怀上夫君的骨肉，我绝不回去，那个时候，夫君没在身边，也有孩子在身边陪我，我就一点都不寂寞了啊！” 　　高函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暖，伸手拿住了她的手，却是没有说话。 　　“还有啊，这些下人，我就走的时候，能留下的就留下来伺候夫君吧，你堂堂的北港之主，太寒酸了，也会令人笑话的，以前这个宅子，没有女主人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女主人，我自然是要好的打理一番，夫君才可以心无旁骛的做夫君的大事，夫君现在在和荷兰人打仗？” 　　“也不算是打仗，不过那些荷兰人以为这里是他们的地方，挑衅而已！”高函说道：“我自然是要打回去的，如果可能的话，将他们有多远赶多远！！！” 　　“这样啊！”九鬼诗织点了点头：“我知道夫君身边兵强马壮，诗织在这上面帮不了你什么忙，那么诗织就为夫君操持这个家，好好的让夫君开心吧！” 　　两个孪生女孩，一直都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家主，以及家主的夫君，这个在九鬼家传说的好像是杀神一样的男人，在他们眼里，此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而且，和家主有说有笑，一副很有疼爱家主的样子，两个小女孩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九鬼岚，九鬼清，要不，以后就叫小岚小清吧！”高函看着两个女孩，笑着说道：“自己去熟悉一下宅子，安排好住处，以后就在这里住下吧！” 　　“他们不用安排住处的！”九鬼诗织吃吃的笑道：“当然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家里那些粗笨的活儿，也不用他们干，他们伺候好相公就可以！” 　　高函汗然，摆摆手，两个女孩儿退了下去。 　　在宅子里，一帮长期住在这里的高函的贴身护卫，此刻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九鬼家的人将大包小包的带进宅子，然后将这宅子当作是自己家一样的装扮起来，厨子，丫鬟，小厮，甚至连看门的，都一个个出现了，他们赫然发现，他们随着大人住了这么久的宅子，好像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好，呆在哪里了。 　　倒是有人在京师那边老宅子呆过的，此刻也禁不住感叹一声：“这比起大人在京师的宅子里的做派，也差不多少了吧，大人早就该这样了！” 　　九鬼诗织来北港，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林立的回来，却是当前的大事。 　　厦门那边的事情，已经平息了下来，如同高函所料的那样，一场居心叵测的大战，在福建总督熊文灿的嘴里，变成了“海盗侵袭”，而且，还由于“福建水师官兵英勇奋战”，全歼了前来犯的海盗，据说他还上书报捷。 　　这事情的内情，知道的人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人，自然也不用给对方去细细解释，熊文灿贵为一省巡抚，这点捂盖子的能力还是有的，实际上，如果海外镇抚司不在其中捣乱的话，这坏事也能在他嘴里变成好事，这全歼来犯的海盗，清静海防，也能算是一桩政绩不是。 　　但是，高函和郑芝龙，当然没这么轻松。 　　事情的缘由，在何斌的嘴里，他们两人已经了解到，当初何斌率领船队袭击厦门，其实也是打着像荷兰人献媚的主意，荷兰人觊觎厦门，也不是一年两天了。 　　在大员，这里只能算是一个荷兰人的落脚点，一个前进基地，无论是人口，商业，还是各种资源，都满足了不了他们的胃口，而近在咫尺的大明帝国，宛如一块巨大的肥肉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不动心。 　　而且，这种事情，是有先例的，葡陶牙人占据濠镜澳，在那里那么久了，大明帝国的反应相当的温和，既然这种事情，葡陶牙人能做，荷兰人为什么不能做，比起当初葡陶牙人占据濠镜澳的时候来说，荷兰人可是实力强横多了。 　　若是仅仅至少郑芝龙手下的何斌等人心有异样的心思，高函或许还会坐视一段时间，但是，既然从何斌嘴里知道了荷兰人还有这样的想法，那他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这些想法，在荷兰人的脑子里萌芽之初，就应该将其扼杀，而绝对不能等到其壮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才去动手。 　　“如果进军的话，北港至少可以抽调出三千人左右，这就是极限了！”高函盘算着自己的家底：“釜山那边的人不能动，山东和九州那边的人，无济于事，能动用的，就只有原来的老军！” 　　“各拓荒营的士兵，要维持着平日的秩序，也不能动，所以，别看咱们镇抚司兵强马壮的，就算不留人看家，最多也只能抽出四千人左右，三个千户的人马！” 　　“这点人马可不够打下大员城！”郑芝龙摇摇头：“就算我海上将他们的船队都搞定，在大员城里，荷兰人至少还有五千荷兰人驻扎，哪怕我再调集一两千人给你，也不过是荷兰人兵力相当，咱们不动则可，一动的话，就要永绝其患！” 　　“这就有些麻烦了！”高函也不想一场仗，打得旷日持久，最后大家死伤惨重还不能建功。 第498章 土地抵押 　　“咱们不能找朝廷求援么？”郑芝龙试探的问道，如果朝廷能出兵，多少人他都能运到这琉球岛上来，真是大军压境的话，那荷兰人几千人能干得了什么。 　　“呵呵！”高函笑了笑，郑芝龙还是有些天真啊，当初朝廷放弃这地方的时候，可是朝堂一直赞许的，连在澎湖设个巡检司，朝廷都觉得是浪费人力钱粮，指望朝廷出兵，那是想都不要想。 　　退一步来说，就算自己这事情，得到了皇帝的关注，并且有意调兵，但是，兵从哪里来，现在大明全境，用的对方多了去了，也只有自己这种不花费朝廷的粮饷，反而还能为朝廷输血的人马，才会这么轻松的过着吧。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么？”郑芝龙也是抱着侥幸的想法问问，见到高函呵呵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也不觉得有太失望。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慢慢的磨了，就如同林立这样的人马，我们时常派过去袭扰，海上封锁他们，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受不了，到时候，我们不找他们，他们也要找我们了，等到那时候我们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再一鼓作气的破敌！” 　　他说着自己的想法，高函却是紧锁着每天思索着，好像想起了什么。 　　“这个法子，太慢！”高函可没那个耐心和荷兰人磨上个几年，这种办法，没有个一两年根本看不出效果来，而这一两年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的谁都不知道。 　　“或许还有点别的办法，既不要朝廷发兵，但是又能让咱们的人马兵力大盛！”高函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不过，这法子，我得先问过一个人再说！” 　　朱微微到了北港，一直都在忙着安置难民的事情，以他的身份之尊，在镇抚司里挂个职衔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基本上也就没人能管着她，倒是她时常提些什么要求，镇抚司这边，还得尽量满足她。 　　好在她也不是做些过分的事情，所做的事情，都是镇抚司要做的事情，对于这个义务帮忙的郡主，镇抚司的人，自然就默认了其超然的地位。 　　所以，朱微微这段时间，算是忙碌而充实的。 　　只是苏好儿主动要求去了前面的前进大营，而奥利维亚也带兵去驻守，最近和她身份相当的又说得来的，也没几个人了，这让她有些无聊，张春梅倒是能和她说上几句，但是，两人地位上的差异不说，两人都明白对方对高函多少有那么一点心思的，女人之间，其实也不掺沙子的，有这个前提，这两人怎么都相处不会特别好。 　　九鬼诗织到北港的消息，朱微微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她郡主之尊还不至于去吃一个从蛮夷小邦来的妾身的醋，不过，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大受的。 　　男人花一点，没关系，女人多一点，也没关系，不过，自己这么大一个郡主，任劳任怨的在你身边晃悠，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到么，还是说，觉得自己的存在，已经习惯了。 　　朱微微郁闷的就是这一点，这个男人哪怕稍微对她好一点，温柔一点，或许，她的感觉立马就不同了，可惜的是，那个男人到现在为止，一点都不察觉到她的心思，她总不能主动去开口挑明这件事情吧！ 　　高函派人来请朱微微的时候，朱微微本想拿乔一下，但随即苦笑着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些天来，他还是主动派人来找自己，要是自己再矜持一下，没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女儿家的矜持是要矜持，但是要矜持到地方，为了矜持连自己的机会都弄没了，那就没意思了。 　　“以粤王府的声望，在广东应该有不少勋贵子弟和你相熟吧！” 　　高函一开口，朱微微的脸就黑了，什么叫不少勋贵子弟和自己相熟，自己是堂堂郡主，说的自己好像那些烟视媚行迎来送往的女人一样。 　　“不是那意思！”高函话出口，也察觉自己这话里有些歧义，立刻更正道：“我的意思是，你入股了四海商行，如今收益显著而且来路清白，应该不少勋贵家的子弟羡慕你，你做到了他们都没做到的事情！” 　　这还差不多！ 　　朱微微心里舒服了一点，想了想开口道：“倒是有人打听过四海商行的情形，也问过如何参股的事情，不过，这四行商行如今的份子，哪里是他们想要搀和就搀和的，要看着宫里的意思，还有海外镇抚司的意思，我粤王府为海外镇抚司做了多少事情，才侥幸得了这一成份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们的话，就不用想了！” 　　高函微微点了点头：“果然是这样，在京师，四海商行的名头或许不大明显，不过在沿海一带，尤其是做海贸的人嘴里，如今的是四海商行，还是有些名声的，不过大多数人一听到咱们四海的背景，就缩了回去，不肯缩回去的，大概都是有些底气的！” 　　“你是不喜欢他们觊觎么？”朱微微不以为然的的说道：“让宫里派人说一下，这些人自然就死了心思了，天底下那么多赚钱的门路，老的盯着咱们也没意思啊！” 　　“不，不！”高函摇摇头：“我是想，有些份子，的确是可以让出去的，要不然，你粤王府迟早要成为众矢之至，那样就不好了，若是大家都利润均沾，都有好处，那么大家都好，你们粤王府也不会遭人忌恨了！” 　　“是吗？”朱微微心里一甜，看来他还是在意自己的，要不然，粤王府遭人忌恨他何必在意。 　　“嗯，我的意思是，拿出两成的份子，分了出去，当然，至少身份实力，都是要和粤王府差不多的，才有资格，不过，这两成份子不用他们花一两银子，而是用土地来抵挡！” 　　高函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是要他们自家的土地，而是在这琉球岛上大员人占据的土地，当初你粤王府花了五万两银子，拿了一成的份子，这到如今，以四海的规模，这一份的份子，至少也得二十万两银子吧，两成的份子，就算四十万两银子好了，这些银子能买到多少土地？” 第499章 一起玩乐 　　“按照一块上好的田地二两银子一亩的话，那就是二十万亩！”朱微微说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们派人在这琉球岛上抢夺荷兰人二十万亩的土地，就可以拿四海商行两成的份子走？” 　　“是的！”高函点了点头，“而且，他们拿下来的土地，或者是他们自己在荷兰人的地盘开辟的土地，都是他们自己的，镇抚司一亩都不要，只不过每年缴纳些田赋就可以了！” 　　“这不公平！”朱微微一听这话，顿时叫了起来：“当初我粤王府里可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他们不仅仅不用花钱，只不过来这琉球圈些地方，抢些土地，这就拿了两成的份子走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们粤王府也可以参与的！”高函我微微一笑：“我就这个想法，不过，我认识是勋贵可没几个，还得靠你宣扬出去，反正在这琉球岛上，有地，有钱，他们只要来人来抢就是了，抢的多了，还有四海商行的份子，这可是一笔持续巨大的收入，你可以就这么宣扬！” 　　“就是有一点，不算来的谁，家里是多高的爵位，到了这里，就得听我海外镇抚司的，要不然，出了点什么事情，他们自己负责！” 　　高函叮嘱道，“你能为我办好这件事情么？” 　　朱微微蹙起了眉头：“两成份子，要是有第三家，第四家，怎么办？” 　　“这个简单，这两成份子，又可以分成十份，二十份，反正有多少家参与，就可以分多少份，你得提醒他们，这其中一半的份子，是宫里的份子，镇抚司让出这两成份子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和宫里一起做生意，又有我们海外镇抚司保驾护航，他们绝对会赚大钱！” 　　高函嘿嘿一笑：“重点是，得拿土地来换，拿琉球岛上的土地来换，你也可以提拓荒的事情，不过那些人估计没那么耐心在这里开垦，直接抢夺荷兰人的土地，只怕是最简单快捷的了！ 　　“我可以试试！”朱微微点了点头，高函的意图有些太明显了，她反而没那么激动了：“明天我回广东，找那几个曾经问过我四行商行份子的家伙问一问，看看他们有没有意思！” 　　“嗯，那就有劳你了，如果在广东这边，没人响应的话，我打算让柳姑娘去一趟京师，毕竟京师才是勋贵们扎堆的地方，有内官监背书，估计感兴趣的人很多！” 　　高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思：“你记住我说的，勋贵，必须是勋贵，有着爵位的，其他的，就算了！” 　　“也就是花花心思多！”朱微微没好气的哼了声：“那些勋贵世家，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你这条件一提出来，人家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还遮遮掩掩的，不就是那点事情么？” 　　“没错！”高函哈哈一笑：“你都能看出来我的心思，他们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这没关系，我还怕他们看不出来呢，不过，看出来又能怎么样，他们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还是有四海商行每年都一定有的白花花的银子，我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他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看着朱微微，悠悠说道：“自古财帛动人心，勋贵们，也是人啊！！！” 　　勋贵当然是人，而且，因为他们家大业大开销大，比起普通人来，他们对钱财土地的什么，更加向往。 　　只是他们作为大明的擎天柱，有着自己的分成，赚钱可以，圈地也可以，但是，危害到朝廷的事情，他们自己不但不会做，还会阻止别人去做，当然，要是被阻止的人不听的话，他们也会换个方式来阻止的。 　　大明勋贵们可不仅仅只是会卖卖嘴皮子，动刀动枪的，更是他们的强项。 　　朱微微回到广东转了一圈，可惜的是，有意想来琉球捡钱的勋贵倒是有几家，但是，这几家勋贵由于是在地方上，有些犹豫，而他们能动用的力量也不强大，每家出个几十个人，显然是达不到高函心中的要求的。 　　有些失望的回来给高函禀报了这消息，高函果断的决定，让柳如是和她去一趟京师，京师那里才是勋贵们扎堆的地方，而有实力的勋贵们，更是比比皆是。 　　在京师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四海商行可以直接打出内官监的旗号来办事了，而对那些勋贵们来说，什么海外镇抚司这个衙门，或许他们不屑一顾，但是，内官监这个金字招牌，他们还是认可的。 　　能和宫里做生意，就是稳赚不亏的生意，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至于实际情况，这内官监是蹭着四海商行的光什么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京师，定远伯府。 　　今日定远伯宴请宾客，大都是他定远伯府多年相熟的知交好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定远伯的好友里，自然没什么白丁，勋贵们自称圈子，和朝廷的文臣武将也都保持着距离，所以，今日的宾客，几乎是清一色的这个伯，那个侯，足足十多人欢聚一堂。 　　有两位侯爷，年事已高，但是依然派了自己的子侄前来凑热闹，眼下天下时局有些崩坏的意思，这些勋贵们来往的比平时更加密切一些，而皇帝陛下也乐意见到自己的柱石们一团和气，所以，整个宴会里，除了刚刚开始的寒暄，到了后来，几乎大家都在讨论着时局。 　　朝政的事情，他们一般是不参与的，今年鞑子消停了许多，也没什么说道的，说的最多，还是国内四起的民乱。 　　不过，勋贵们对那些流民作乱的事情，倒是不怎么担忧，这些民乱看起来声势好大，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官兵一到，几乎也是瞬间平定，就是有些波折的，朝廷派几员勇将过去，也是分分钟搞定了。 　　时局还没坏道需要他们这些勋贵提枪上马为朝廷征讨的地步，也就是说，看起来现在局势不好，其实，熬一熬，朝廷还是能熬过去的。 　　饭后大家离开筵席，被定远伯邀请到了后院，大家知道，这是定远伯有事情要说了，不年不节的，宴请又没个名目，将大家召集起来，要是没事，用不着这么多人，三五个人就足够在一起玩乐了。 第500章 肯定跑不掉 　　“咳咳，各位，给大家介绍个人，想来大概有人认识，这一位是微微郡主，粤王府里的，也是得陛下青睐的，今日想和大家见个面，托我这张老脸一用！” 　　定远伯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喝了点酒之后，此刻看起来有些兴奋。 　　“不是我不关照各位老兄弟啊，微微郡主来，是有好事要带给大家，我想着咱们大家都是一体，总不能我得了好处，一个人藏着掖着不说，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他大声的说道，话里的内容，令得在座的勋贵们，一个个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一个藩王的郡主，来到京师，若是没有旨意，这其中的行为，其实就有些令人琢磨了，但是，定远伯一句得陛下青睐，直接将诸人的所有疑虑全部都打消了，这话的意思，这为郡主来京师，是陛下首肯了的。 　　“诸位叔叔伯伯！”朱微微看着四周，朗声说道：“有认识的，也有我微微不认识的，今日能有机会一起，那是大家的缘分！” 　　“外面的人看咱们这些人好像风光的很，但是，自家事情自己知道，大家过的多不容易，就拿我粤王府来说吧，去年看上了一门稳赚不亏的买卖，想要拿出五万两现银来，都是东拼西凑了好久，说出来真是让人笑话！” 　　朱微微一点都不忸怩的说出自己的窘状，“当然，诸位叔叔伯伯，有持家好的，有会经营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除了靠着祖传和陛下赏赐的一些田地庄子，大家要赚点花销支持府里的开支，只怕也就靠着商铺之类的吧！” 　　“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不成！”有人微微笑了起来：“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难道和那市井小民去争利不成！” 　　“成组年间，大家的先辈绝对不会这么想！”朱微微说道：“那时候三宝太监带着咱们大明的船队，一次一次下西洋，那时候大家先辈的日子多滋润，想来大家都应该了解吧！” 　　“微微郡主是说海贸么？”有见识的某位伯爷，登时叫了起来：“这事情咱们这些老兄弟，也尝试过啊，不过，眼下咱们大明的海贸，都是掌握在江浙沿海那些家伙的手里，一动他们这一块，朝里那些文官顿时就炸窝了，这水泼不进啊！” 　　“就是，海贸金山银海，这事情谁不知道，只是人家已经先占了码头，咱们已经迟了！”有人叹息道。 　　“其实，也不算太迟！”朱微微笑了起来：“今日里，我就是邀请诸位叔叔伯伯来这海贸生意上，好好的分一杯羹的！” 　　“微微郡主莫要诳我们这些老家伙，真有这种好事，你粤王府自己不先做了，会便宜我们这些人？”有人质问道，却是没多少恶意，只是按照常理提出疑问。 　　“正是因为我粤王府参与其中，得了好处，所以才和诸位叔叔伯伯分享啊！”朱微微笑着说道：“具体的事情，我只是个小股东，还是请真正管事的来说吧，诸位叔叔伯伯听听，若是觉得可行，咱们再行商议！” 　　一个穿着紫袍的宦官，笑眯眯的出现在月亮门前，在他身后，一个丽人明眸皓齿，妙目流转打量着着后花园里的众人。 　　“陈公公！” 　　有人认识这宦官，笑着站起来和对方打招呼，虽然大家和宫里的宦官，也保持着距离，但是这一位例外，在尚膳监呆了足够长的年头，已经令这位陈酿陈公公人面变得极广。 　　这些年，哪家府上不办点红白之事，整点筵席，若是没几个御厨在厨房出没，那也太没面子了，更别说这陈酿陈公公升任内官监的太监，更是管着宫里的钱袋子，哪怕刚刚觉得这微微郡主人微言轻的人，见到这陈酿，也顿时觉得，这事情，没准还真有几分可以说道的。 　　“诸位好，诸位好，侯爷安康，哎呀，伯爷您这么客气，可折杀杂家了，杂家不过是一个替陛下跑题的，当不得诸位这么热情！” 　　笑嘻嘻的和这满院子的伯爷侯爷打过招呼，有人开口问了：“原来微微郡主说的事情，是陈公公的内官监在做，那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是陛下看咱们过的清苦，有意贴补一下咱们啊！” 　　“别，别，千万被这么说！”陈酿笑着摆摆手：“这可是一桩天大的买卖，我内官监在其中，也是出人不出力的，给诸位介绍一下，四海商行大掌柜，柳如是柳小姐，嘿嘿，不瞒诸位，论起做买卖，杂家是拍马都追不上柳掌柜啊！” 　　听到陈酿如此推崇这年轻女孩，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女孩儿身上，好奇的不得了，女孩儿面生的很，显然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但是此刻微微郡主和这陈公公都站在她两侧，隐隐以他为首的样子，这就令所有人好奇不已了。 　　“陈公公谦虚了，内官监在四海商行占了一半的份子，我不过是一个替内官监做事的掌柜！”柳如是捋了下头发，直接开口到：“如今四海商行的经营，遭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大量的人手和足够的实力，所以，我们几个东家商议了一下，决定拿出三成的份子来，招募一些有意加入四海商行的人来合作，微微郡主和陈公公都推荐了诸位，所以，今日请定远伯爷出面，请大家过来商议一下，看看诸位有没有这个意思！” 　　“等等，宫内占了五成的分子，你们商行又拿出三成的份子来，听起来粤王那边还有份子，这个其他东家，还能有多少份子？” 　　有脑子灵活的，一下就听出纰漏来，和宫里能做生意不错，但是，若是没什么赚头，那可就没啥意思了。 　　“内官监的份子，是干股！”陈酿笑嘻嘻的解释道：“是四海商行对宫里诸位贵人的心意，是对陛下的心意，所以，算不得真的！” 　　“哦哦！”众人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他们也不觉得奇怪，给宫里上贡这是好事，多少人想给宫里上贡都没这么资格和门路呢，当今陛下又不是什么奢侈之人，能要这四海商行的银子，一个“信任”的名头，那是肯定跑不掉的。 第501章 让人肉疼 　　这是好事情！ 　　众人一下就反应过来，连陛下都决定这钱可以要，那么现在人家开了口子，他们凭什么不要，而且，以宫里的手笔，只怕一点点小钱，他们也看不上，在四海商行，还真的做的大买卖? 　　“今年上半年，四海商行分润的份子银子，已经缴纳入宫中的，是一百二十五万两！”陈酿不怕在这些人面前露底，反正这些人都是知道轻重的人，不会拿皇家的事情，到处乱嚼谷。 　　不过这就够了，半年缴纳一百二十五两，还是五成的干股，那么一年岂不是收入在五百万两衣裳，哪怕是三成，也是一百五十万两。 　　众人不是没有见过银子的，哪怕按照在这里的十来家均分，这每年固定十五万两毫无后患连宫里都认可的银子的进账，也是非常可观好不好。 　　不算花销，也不算物价，这几乎是每年陛下给他们每家赏赐四万亩上好田地了，而这些钱如果真买田地的话，此后每年都有佃租出产什么的进项，这可是一个家族的基业所在啊！ 　　“四海商行究竟是个什么商行，我好像听过我府里的人，说过这个名字？”有人回忆到，记不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但是，他非常确定，以前肯定听说过这个名字。 　　“四海商行是锦衣卫海外镇抚司和宫里一起办的一家海贸商行，大明的海贸生意，不管哪里的，只要我们想做，就可以去做，如果我们高兴，甚至可以控制某个商品的价格和数量！”柳如是淡淡的说道：“其实，在海外很多藩国，他们认为我四海商行，就是大明朝的官办商行，他们这么想也没错，我们四海商铺开出票引，在当地是可以直接当银子用的！” 　　众人齐齐哗然，众人刚刚还在感叹这海贸如此艰难，难以入手，没想到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家，说这些不是问题，这也未免太令人置信了吧！ 　　“有内官监打理，的确是在大明没人敢坏四海的买卖，不过，出了大明，四海的名号还管用了，海外那些蛮夷，只重金银财货，不讲道德道义的，和他们打交道，怕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有人狐疑着，也有人好不掩饰的问道：“那海上海盗丛生，当初三宝太监下西洋，也足足带着数万士卒，才能保证安全，你们又如何可以在海外的买卖，做得如此安稳？” 　　“我刚刚说了，四海商行是锦衣卫海外镇抚司和宫里一起办的一家商行，在大明境内，有着内官监的招牌，当然是管用了，但是出了大明，海外镇抚司的明天，更加好用！”柳如是傲然说道：“不是我说大话，凡是我大明的海贸船只，若是出海，没有在我海外镇抚司里报备，没有缴纳每年的平安银子，他们到哪里都得灰溜溜的回来，没人会和他们做生意，也没人敢和他们做生意，甚至在海上的安全，他们都难以保证！” 　　“锦衣卫海外镇抚司，你听说过这个衙门吗？” 　　“咱们大明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衙门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就是锦衣卫么，怎么还海外了，现在厂卫又弄出新花样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众人纷纷的议论起来，柳如是给他们描绘的场景，太过于匪夷所思，对他们的冲击太大，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觉得自己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被朝廷遗忘在一边很久了，要不然，大明有这么厉害的衙门，他们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 　　柳如是微笑的看着满座的伯爷侯爷们，等待着他们消化着这个消息，海外镇抚司在京师名声不显，这是很正常的，大明朝廷多少衙门，这些长期都窝在京师的勋贵们，和海外镇抚司几乎是没有交集，不了解这个衙门，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今日之后，想必很多人就会去主动了解了。 　　“好了！”定远伯清清嗓子开口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四海商行愿意拿出三成的份子来，大家愿意入股的，现在就可以说话了！” 　　“我们这里有十二家，算是这三成份子，怎么分！”有人开口问道。 　　“这还不简单，柳掌柜早就知道你们要如此发问，这三成份子，分成三十分，每份按照五万两银子的价值，哪一家认购一份，那就是五万两，认购两份，自然就是十万两，以此类推，大家都是好兄弟，量力而行，自己家里要赚钱啊，也给其他兄弟留点汤水，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 　　定远伯笑嘻嘻的说道：“蒙柳掌柜瞧得起，我定远伯府认购了两分，所以，剩下的二十八份，我就不在参加了！” 　　“这样啊！”众人沉吟起来，盘算这自己的家底，他们并不担心上当受骗什么的，大家都是有爵位的人，而且内官监的陈酿也亲自出来现身说法了，只不过，一分五万两银子，还真是有些让人肉疼。 　　“对了，这份子钱不用用真金白银给的！”定远伯微微一笑：“柳掌柜也说了，这是最近商行遭遇到了一点小事情，所以才邀请大家入股，当然是互惠互利，互相帮助的意思，要不然，四海商行可不缺咱们这些苦哈哈的这点银子！干嘛分好处给咱们！” 　　“不用给钱？”众人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互相帮忙，那意思是，有用得着大家的地方了，皇家的买卖，能用得上大家的机会，还真的不多啊！ 　　“东夷知道吧，现在叫琉球，就是福建对面的一个大岛，海外镇抚司在岛上建立衙门，四海商行大部分买卖，也在那边，不过，最近这岛上原来占据了咱们地方的一帮红毛鬼，有些不大安分……” 　　定远伯将柳如是的意思，清清楚楚的说给这些伯爷侯爷听，有他的解说，柳如是也不用费二道口舌了。 　　众人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这是咱们大明的地方啊，红毛鬼什么玩意，居然敢在在咱们的地方筑城，那地方就算咱们不要，那是也是咱们不要的，轮不到他们来捡破落！” 第502章 以利驱之 　　“废话，当然是要的，没听说岛上可以开垦出良田么，没准还能找到点铜矿银矿什么的，海外镇抚司在那么开衙建府，那是好事，现在这好事轮到轮到咱们头上来了！” 　　“圈多少都算咱们的，只要圈的地方的价值，超过份子钱，就算咱们入股了，有这么好的事情？” 　　“事情是好，不过，咱们做起来未必轻松啊，什么叫圈地，至少你得围个栏杆，弄点人住上去，才叫是自己的地方吧，现在红毛鬼还捣乱着呢，连海外镇抚司都在伤脑筋，咱们冒冒失失的派人上去，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咳咳！！！定远伯大声咳嗽了一声：“之前海外镇抚司已经迁移了数万移民到了那里，也驻扎着数千镇抚司的官兵，只不过现在人手不够用，如果大家有意派人去看一看，圈点地方的话，只怕镇抚司那边派不出人手来保护！ 　　“你扯淡呢！”一个看起来比定远伯年纪还要大的伯爷，没好气的说道：“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安民的，还要几个锦衣卫来保护咱们，哪家府上拉不出几百家丁来，区区红毛鬼，何足道哉！” 　　“不过，人家可是说了，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可得听人家的的招呼，自行其是可要不得！”定远伯说道：“这是人家的规矩，大家可要想清楚，天底下可没有白掉的银子，这种好事情，别人也干不来，几千红毛鬼在哪里盯着呢，也只有咱们这些人，家家都能拉出不少人手，凑在一起，红毛鬼自然不敢轻易挑衅了！” 　　“这海外镇抚司打的好算盘，这是分明是拿咱们当刀子，对付那些红毛鬼呢！”有人皱起了眉头，旋即舒展开来：“不过，话说在了前面，倒是也没欺瞒我们，不过是几个番鬼，算不得什么，我郑家要四份！” 　　“我李家要两份！” 　　“我王家要五分！” 　　“老王你不厚道，一起才二十八份，你一个就要了两成，其他的人没得完了啊！” 　　“那四份？” 　　“三分，不能再多了，这是做买卖，你可不许拿爵位压人！” 　　“可我府上人多，到时候占的地方肯定就多嘛！” 　　“这个不管，其他老兄弟说了才算……” 　　一众伯爷仿佛是市井之徒一样，纷纷攘攘的分起了份子，片刻之间，三十分子彻底的瓜分完毕，而定远伯则是亲自拿着纸笔，将各家认购的份子全部写了下来，有几个不大满意了，他还在其中协调了一下。 　　“好了，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柳如是拍拍掌：“眼下镇抚司移民数万，在琉球北港附近开荒，诸位伯爷侯爷，自然不会去抢这些苦哈哈的地方，如果诸位有意学海外镇抚司的做法的话，也可以移民过去，算起来一份也就万来亩土地，开垦起来快的很，到时候这土地就是诸位的，四海这里也算一份！” 　　众人愣了愣，这可和大家想的不一样，万来亩土地，甚至有人要了三分的，那就是三万亩土地，那得要移民多少人过去才开垦得出来啊，这种事情，讨好不讨好不说，至少费的力气就不少，而且，移民什么的，那可是要花银子的，大家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做贡献的。 　　“当然！”柳如是顿了一下，“开垦好的良田，琉球也是有的，不过是在荷兰人的地方，大家抢自己大明百姓的土地有些下不去手，抢他们的，那就无所谓了，只要抢到了，不被荷兰人夺回去，这就算自己的，当然，如何和荷兰人发生冲突，海外镇抚司承诺，会全力支持诸位伯爷侯爷！” 　　众人会心的笑了起来，这才像话吗，打打杀杀才是大家的本行，抢外人已经开垦出来的田地，那是最省心不过了。 　　一般活了大半辈子的伯爷侯爷，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等到事情说清楚，他们稍稍思索一下，就明白四海商行的打算了。 　　没错，这就是摆明了要利用他们这些勋贵手中的力量，以利驱之。 　　但是，权衡一下利弊之后，他们并不反感这样，正如定远伯说的那样，天下哪里有白白掉下来的银子，人家不看重他们的实力，凭什么要分润给他们这么大一块利润给他们，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点什么。 　　显然，这种事情调动朝廷的兵马去做，肯定是不合适了，朝廷也不会开这个口子，那个海外镇抚司也没那么大的脸面，但是，他们这些勋贵，以武传家，哪家都或多或少蓄养了一批家丁。 　　要知道，在大明朝做武将，身边没有能战的家丁，那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敌人的手上，真正打仗都知道，别看朝廷大军有时候号称十万，二十万的，其实真正能打的就是武将的家丁一两万人，其他的士兵，都是打顺风仗的。 　　打仗的关键时候，武将带着家丁一冲，冲垮了敌人，后面的兵马一涌而上，这仗就算打赢了，若是运气不济，遇见个更狠的，直接干翻了冲阵的武将和他的家丁们，那结果也是可想而知，后面的士兵差不多就是一触即溃了。 　　而他们这些勋贵，可是时刻准备着要为朝廷出征的，而不管是开朝以来，还是靖难之后，还是夺门之变，事实都证明了，文臣武将可以仿佛是走马灯一样的替换一茬又一茬，但是，只有这些权勋，才是大明的定海神针，每次到了关键时候，大明就靠着这些人力挽狂澜，重定江山。 　　派些家里的子侄，带些家丁，去这海外岛屿之上，为家族赚些花销，顺便练一下兵，怎么算来都不亏的，尤其这事情宫里还参与了，也就是说，陛下也是知道此事的，那么四海商行此举，无疑也是陛下默许的，能参与其中，也是对陛下表忠心，顺便将自己家的出色的子侄们放到陛下面前，一旦入了陛下的法眼，将来大用就可以期待了。 　　这些关节一一考虑清楚之后，基本上，柳如是和陈酿就不用参与他们的讨论了，这帮人商量这些事情起来，可比他们有章法的得多。 第503章 海贸生意 　　几天之后，这些认购了份子的伯爷侯爷，再次和柳如是见面了，不过，这一次，这些人可是以四海商行股东的身份和大掌柜的做生意了。 　　“这几日，我们大家商议了一下，做生意的事情，我们是不大懂的，尤其还是这海贸生意！” 　　定远伯代表着所有人，开口说道：“但是，这动刀动枪的事情，倒是咱们的本行，大掌柜的意思很清楚了，就是现在咱们在琉球岛上做买卖，红毛鬼捣乱，咱们这些股东们，得尽点心意，咱们也比绕那么多弯子了，直接说实在的吧！” 　　定远伯说道：“怎么抢地盘，怎么赶走红毛鬼，这个可以交给海外镇抚司的高镇抚和郑佥事，这两人咱们这些人也打听了一下，一个是陛下的亲卫出身，一个是招安的海上大豪，都算是一个有本事的！我们也放心他们！” 　　“我们十二家，按照每份两百人，凑这么多人手暂时交给海外镇抚司节制，一共是六千人，这六千人就是去那岛上干掉红毛鬼的，我们也别说什么抢红毛鬼田地的事情，赶走红毛鬼之后，那岛上的良田，我们要三十万亩！” 　　定远伯说道，“免得大家都心里不舒坦，这样大家出多少力气得多少实惠！” 　　柳如是微微笑了起来，这果然都是一帮人精，不仅仅将高函的打算看得一清二楚，也做出了相应的对策，而且，她还很欣赏这对策的，起码，话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们凑出的这些人手，都可以按军制统领，但是，若是故意折损他们或者是令他们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的人可就不会听命了，这个是前提！” 　　“这个自然，都是我大明的好男人，怎么会有人故意去糟践他们！”柳如是点了点头：“军械甲胄这些，你们大概都有，粮草什么的，就由海外镇抚司负责了，你们商议个日子，尽快决定，我好调遣船只前来运送！” 　　“这个好说，商议完了，就可以开始做了！”定远伯点了点头：“咱们这些人，随时都准备为朝廷出征，家里动员几百人，随便的事情，重要的是，这么多人集结出京，还带着武器，这事情可大可小，大家的意思是，这事情只怕锦衣卫和东厂那边，都会听到动静，到时候若是有人搬弄口舌，倒是不大好处理了……” 　　“大家的意思是……？”柳如是隐隐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了，这么大的动静，在京师不惊动朝廷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些人尽管知道这是宫里都认可的好事，但是，没有某个人的点头，他们还真不敢动作。 　　“最好还是请陈公公请示一下陛下，没有陛下的表态，我们心中没底啊！”定远伯微微苦笑了一下，这才是他们最大的担忧。 　　“是这样的啊！”柳如是笑了起来，这些家伙天不怕不怕，文官当道的时候，他们敢怼文官，宦官弄权的时候，他们敢怼宦官，但是唯独对着龙椅上的那一位，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敬畏，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她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黄绢，递给了定远伯，定远伯不明所以，将这黄绢展开来，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 　　“朕知道了！” 　　定远伯眼睛都瞪圆了，“这是……这是……？” 　　柳如是微微一笑：“没错，此次之事，我早就事先禀报过陛下，若不然，以我的胆量，又怎么敢将这能给宫里源源不断带来银子的商行份子，拿出来分润给人，这是陛下的批复，你可以给大家看看！” 　　“这还真是……真是……” 　　诸人哪里不认识皇帝的亲笔，只是听到此事，原来早就陛下已经应许了，众人心里百感交集，有的人想，这是陛下体恤他们这些老臣，宽厚之心，真是无以为报，有的人则是想，看来，这海外镇抚司还真的得陛下信任，看来，陛下重用厂卫，只怕本朝不会再有变动了。 　　更有些脑洞大的，则是想着，这陛下应允自己这些勋贵凑出数千兵马，去海外开疆拓地，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莫非是陛下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练一支新军将来随时备不时之需？ 　　总之，这皇帝的手谕柳如是一拿出来，所有人的最后一点担忧都没有，剩下的，就是他们整顿人马，等着海船到来，随时准备出京了。 　　关昭是定远伯关一耿的庶子，去年的武进士。 　　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一来，励精图治，整个大明朝气象都好像为之一新，关昭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自家的爵位，有他大哥在，是和他没多大的关系了，不过，他也不在乎，大哥那人为人稳重，平日又待他极好，他从来没想过在这事情上和大哥争。 　　反正京城里各个勋贵府上，情况都差不多，世子只能有一个，而其他的庶出的，要么就是在家族里碌碌无为混点钱粮稀里糊涂过一辈子，为家族的香火传承做点贡献，要么就是靠着手中的刀枪，在战场上为自己博一个前程出来。 　　他是属于后者的那种。 　　不过，辽东那边，他不想去，按照一般的惯例，家里应该给他安排个不大不小的武职，去江南某个地方，剿匪个一年半载的，然后积攒点军功，到时候可以进退的余地就大了许多。 　　今年西北山东那边，都不安份，他倒是想去这些地方的，博取前程富贵，不是一蹴而就的时候，可以先从容易的来嘛，杀些流民乱匪，总比面对穷凶极恶的鞑子强，等到自己的见识阅历甚至战阵经验都差不多了，再去和鞑子对阵，这并不丢人。 　　若是一开始就将自己这些初生牛犊丢到辽东那边，这是对朝廷的不负责，无论哪一家，都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最近府里来了不少叔叔伯伯，谈的事情也神神秘秘的，他总是感觉，这事情好像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一样。 　　果不其然，今天上午，自己父亲将自己找了去，问自己愿意不愿意去东南那边历练一些，这个事情，关昭可没什么拒绝的余地，只不过，他有些好奇，东南那边，有什么可以历练的，到水师那边去打海盗么，自己可是不会水性。 第504章 活络气氛 　　“这个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家里给你准备了人手，都是府上的老人，城外的庄子那边，也会调集点人沟里啊，有关忠和关精在一边帮着你，你凡是多听听他们的，不要冒进，什么时候，都以自身安危为主……” 　　安定伯淳淳叮嘱道：“这次你去，是归海外镇抚司那边节制，军中的律令我就不用强调了，总之，出去之后，别找死，也别怂，被给我安定伯府丢脸！” 　　“爹放心好了，儿子早就准备好了，不过，敌人是谁，东南那边没什么难对付的敌人吧！” 　　关昭信心十足的回答自己的父亲，自己终于可以出京大显身手了，看来，最近这些天，自己的父亲和那些叔叔伯伯们，商议的就是这些事情，这次出征，怕是动静不小。 　　“驱逐点蛮夷而已，就当是练练手吧！”安定伯倒是不觉得那盘踞在琉球岛上的荷兰人有多厉害，这股情绪甚至感染到了关昭。 　　“你准备一下，过几日就出发，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了，随时在府上候命吧！” 　　接下来的几天，安定伯府里一片忙碌，所有人都知道二少爷要出征了，那些有幸挑出来和关昭出征的家丁，自然很多事情做，没有被挑到的，也是一脸的羡慕，毕竟，勋贵府里，如果不是外面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这出征就是意味着功勋和前程啊！ 　　没过几天，关昭接到老爹的命令，护送两个人去天津，而且老爹要交代了，到了天津，一切就听他护送的那两个人的吩咐，直到到了地头上，他在海外镇抚司报道了之后，这差事就算完毕了。 　　那两个女人，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四海商行的大掌柜，反正是和自己家里有生意来往的，护送他们，关昭也没觉得什么不合适的，尤其是这两个女人，都不难看，虽然没什么想法，但是，若是出征路上，时时可以赏心悦目一下，那也不是坏事不。 　　一路到天津，路上自然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而到了天津，他发现，都不用安排自己府上的家丁们在哪里落脚，那个四海商行的柳大掌柜，早就将事情安排妥当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已经在天津码头上等着他们。 　　他们直接就上了船，而船上什么都预备好了，什么事情都不用他操心，在天津的码头上呆了几日，陆陆续续又有些一熟悉的人到来，都是打小就熟悉的那些叔叔伯伯家的子侄，众人见面自然是十分的亲热，而互相一问，大家才发现，原来大家的目的地都是一样，都是听家里的安排，到海外镇抚司那边听用的。 　　船队缓缓的起航的时候，几乎每艘船上都装满了人，关昭还发现，从出海的那一刻起，船队两侧，就有水师的战船在护航，虽然他们不担心在这海上遇见什么海盗，甚至还盼着有不开眼的海盗出现，但是，战船一出现，他们就知道这个想法有些不靠谱了，这几千人，如果都和他们来历一样的，真的在海上出了差池，那可就是大明朝的大事。 　　海战他不懂，不过，在船上的时候，船上的人对他还是很客气的，四处走走，没人会干涉他，看到船上装备的那几门大炮，他都暗暗咋舌，看来，有些事情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海盗的船上都有这些大炮的话，他们船上人再多也没用，远远的用大炮将船只轰沉了，他们那才叫死的不明不白呢！“ 　　“小伯爷放心，哪里有这么猖獗的海盗，咱们镇抚司的战船一出现，那是宵小退避，有战船护航，怕是有不开眼的番人们，冲撞到小伯爷这些贵人！” 　　船老大据说是四海商行的老船家，不过，关昭怎么看对方都不想是一个良善的家伙，那脸上的刀疤可不是什么正经船家可有的。 　　说这话的时候，船老大的身边的几个水手吃吃的笑着，笑得十分的诡异，当时关昭不明白自己问这话，到底有什么好笑了，不过到了很久以后，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北港呆了足够长的时间了，他才知道，自己当时问的这话，对方为什么要笑的那么肆无忌惮了。 　　敢情当时那船老大信誓旦旦说没有那么猖獗的海盗，是因为在这之前，这片海域最猖獗的海盗就是他们啊！！ 　　记得当时弄清楚了状况，关昭什么都没说，只是连续说了三句：“卧槽”！就没话语了，这种情况，他能说什么呢？ 　　船只到了北港，关昭等人下船，去到当地的海外镇抚司衙门报道，很快他得到了自己驻地，那是当地一个巨大军营里的一小块地方。 　　军营有着锦衣卫的官兵把守，出入都要验看身份，他从海外镇抚司的衙门里，领了自己的身份腰牌，但是，他手下的那些家丁，却是不好办了，结果是，他倒是可以自由出入军营，但是仅限于他和的他几个随从，其他的人进了军营，却是被管制了起来。 　　几个每个勋贵家里出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安排，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不过了几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那是安平侯家的小侯爷程一方，这次安平侯府上来的人最多，足足有五六百人，而且，论起身份来，虽然程一方不是安平侯世子，但是，却是侯爷最得宠的儿子之一，他觉得，以安平侯的威望和实力，以及他本人的能力，统领这几千人的兵马，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话不能明面上这么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被叮嘱过，此行要受海外镇抚司的节制，不过程一方想的却是，这海外镇抚司最大的官儿，不过是一个四品镇抚，何德何能约束指挥他们，好好的在他们这帮之众后面做好粮草后勤的事情就足够了。 　　而且，那镇抚司的官儿，实在是倨傲的很，一直到现在，他们见到的最大的官儿，不过是几个千户，他们这一帮小侯爷小伯爷到来这鬼地方，海外镇抚司的人居然还真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那高函还有那郑芝龙，不说该如何恭敬他们，好歹表示一下善意也是应该的嘛，难道大家千里迢迢来而，你们作为主官的，不应该出来露个脸，请大家吃个饭，活络活络一下气氛嘛？ 第505章 当做没听到 　　有这种怨气作祟，加上这军营的管制这么严厉，这程一方就有些想要试探一下镇抚司的态度了。 　　若是他闹起来，镇抚司的人做了让步，那他无疑是在同辈之间露了一把脸，以后在大家之中说话的分量都要重许多，别看来这个重许多，他们到这里来，可是准备随时拼命打仗的，这关键时候说话管用，没准就是能决定战局的事情。 　　这些他心里的盘算暂且不说，他和没打算和别人说，只是在营地里呆了几天，这一天，一大早要出门的时候，他和他的随从，终于被门口镇抚司的士兵给拦住了。 　　“程百户，按照营中规矩，非大假之日，你只能带不到十人出营……” 　　在军营门口执勤的，是一个总旗，看见这总旗，程一方就来气，这海外镇抚司的官衔，真是乱七八糟，他们这些人，不管每家带了多少人出来，领头的都是给了一个百户的官职，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么？ 　　而军营门口看门的，就是一个总旗，那岂不是是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小侯爷小伯爷，比这看门，也就强那么一点点。 　　“兄弟们来这里好些日子了，从船上下来，就到了这营里，一直没出去透透气，咱们可不是你们镇抚司的兵，虽然说受你们节制，但是，那是打仗的时候，平日里，你们还是少管的好！” 　　程一方有些倨傲，他不说不听从对方的话，但是强调了，守对方的规矩，那得看时机的，这样的圆滑，也只有他们这些从京师里出来的人有了，不管事情如何，他们的这行为，都扣不上不遵守军令的帽子。 　　“这个我不清楚，我的职责就是看守这军营！”总旗不知道是哪里人，说话有些卷舌头，但是明显，他不怵眼前的少年。 　　“那你让开，真当你们这里是什么了，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不成！”程一方轻轻的一推对方：“出事了我安平侯府里担着！” 　　他身后的人，顿时鼓噪了起啦，都是他府里的人，见到自家小侯爷威风，哪里有不给面子的。 　　“不好意思！”那总旗被推开几步，却是一点都不恼，只是脸色阴沉了下来：“程百户，我不知道什么安平侯什么的，在这里，我就只知道咱们镇抚司，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上报了！” 　　“随你报去！”程一方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你拦着我就成，我说，你再不识相，那就有些难看了啊，你真当我不会动手么？” 　　那总旗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了一下，退到一边去了，军营门口的士兵只有十来个，而这程一方身后的随从，足足三十四人，且没人都带着家伙，肯定是拦不住。 　　程一方见到对方让开，大笑着朝着对方指了指，带着自己的随从们，从营地里呼啸而出。 　　不少人看见了这一幕，都有些意动，纷纷将眼光看向自己的主人，毕竟大家到了这里，还没好好的四处走走看看呢，更别说军中禁酒，从下船到现在，他们可是一滴酒都没见过，这练武之人，有几个不好酒的。 　　这些勋贵少年们，也有人心动了，安平侯的小侯爷可以这么做，那么自己也可以这么做吧，这里不过是一个偏僻海岛的军营，又不是三大营的营房，这规矩不必太严厉。 　　不过，大多数的勋贵家里，都如同安平伯府上一样，在出来带队的勋贵少年身边，都安置了那么一两个老成稳重的人，这些心动的少年，低声问了几句，大多数还是按捺住了这心思，反正程一方不是不回来，等他回来了，若是无事，那这军营的规矩，就如同虚设，大家明天想干嘛就干嘛了。 　　反正出头鸟有人做了，他们就没必要急着冒头了。 　　当然，其中和程一方在安平侯面前得宠也有关系，安平侯府上的人，劝说这程一方的时候，分量不怎么样，但是，其他的这些勋贵少年，都在在家里不怎么受待见的，他们身边自家府里的人说话，分量就自然重一些了。 　　程一方出营了，关昭和其他几个少年，也带着人出营，他们带的人可没有违反军中的规格，只不过，他们出营的方向，和那程一方的方向截然不同，程一方是带着人去北港最繁华的商贸区去花天酒地，而他们几个少年，则是带着在北港四周走一走，看看地形地貌，风土人情什么的。 　　和那程一方比，他们几个，则是更像是出来打仗的。 　　北港巴掌大一块地方，可看的地方不多，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可看的地方又是很多。 　　关昭这一众勋贵子弟，看北港自然不会是看的这里如何繁华，商贸如何的兴盛，而是从军事角度上来这个地方的。 　　港口那边他们早就发现了，港口方面的防御几近于无，除了有水师的战船在港口附近巡逻，防御性的措施，几乎是看不到，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败笔了。 　　万一有敌人从海上偷袭，水师拦截不利，这对整个城镇来说，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这还不说，城镇的两个大的军营，居然住在在距离港口那么远的地方，若是敌人发现港口没有防御，直接派兵上岸的话，这北港就差不多已经毁了一大半了。 　　就算军营里的士兵救援的及时，但是，这个港口肯定是废了的。 　　光是从这一点，他们就觉得这个听起来看起来都牛逼哄哄的海外镇抚司，其实不过如此，就是让他们之中随便一个人负责这里的防卫，也不会将这里经营得如同一个筛子一般，谁都可以进来。 　　他们今天去的，是朝着内陆方向去的，通过北港的百姓聚居区，他们看到了简陋的城墙，还有在城墙附近驻守的士兵，这里驻守的士兵的数量，更是少的令人发指，如果不是在城墙的缺口那里，有简陋的城门还有几个士兵的话，这简直就是一个大村子的矮墙没多大的区别。 　　以他们的身份，亮出腰牌，出了城墙往外走自然没多大的问题，不过，驻守的士兵居然还多嘴，让他们天黑之前赶回来，他只当是没听到了。 第506章 偏向自家人 　　往外走了十多里地，他们的确是看见大片的两天和村落了，据说这是早些日子迁移到这里的百姓开垦出来的，不管是村落还是良田，看起来规划的还是不错，而且，看到他们这些身穿军装的人到村子附近，那些正在劳作的百姓们，也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甚至有人在田地里，还远远的扬起手和他们打着招呼。 　　不过，守卫防御什么的，那就不用说了，他们几乎没看见，也就是说，一旦这些村子出事，只能从北港城镇里派出人手支援。 　　“我要是荷兰人，这么好的事情，我也不会放过啊！” 　　随行的一位小伯爷，啧啧感叹道，“鞑子在关外，好歹有咱们的关宁防线当着，有坚城，有军堡，咱们的兵士可以据城守之，这北港可倒好，直接就好像一个不穿衣服的姑娘，就这么站在这荒郊野岭，那些蛮夷不动心才怪呢？” 　　“所以，咱们来了！” 　　关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听说这个海外镇抚司的衙门，建起来还不到一两年，就算有些人手，也只怕是临时找来的，少不得用些锦衣卫的人充数，这些人的战力可想而知，怎么和咱们各家府上带来的精锐相比，不过，这海外镇抚司的人做事情还算靠谱，知道自己这方面不行，立刻就朝着京里求援，也算是有眼光的！” 　　众人齐齐点头，知道自己不足，立刻找机会弥补，这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诸位！”关昭大声的说道：“这里可就是咱们大显身手的地方了，这次要对付的又是荷兰人，这些蛮夷和关外的鞑子，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群未曾开化的家伙，等到在这里练好了手，咱们一起去关外杀鞑子去！” 　　“对，杀鞑子去！” 　　毕竟是一帮少年，几句话就说得他们热血澎湃的，就连这海外镇抚司不作为的地方，此刻在他们眼里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了，要不是这些人无能，又怎么体现得出来他们新来的这些人是多么的能干呢？ 　　回去的路上，显然少年们比来时兴奋，一个个将自己放在是在这城市的守备的身份上，指点着江山，大谈要是自己作主，该如何如何守卫这里，甚至在站稳脚跟之后，主动派出斥候，寻找敌人的踪迹如何如何…… 　　直到他们回到军营门口，看到一大群的锦衣卫官兵，好整以暇的在营门附近，他们的一轮才戛然而止。 　　“不用这么夸张吧！” 　　有人认识那领头的将军，是海外镇抚司的千户，姓许，一副很凶悍的样子，此刻那许千户，带着足足两三百人，正聚集在营门门口，数百士兵立在他身后，他居然还弄了套桌椅，就在大门口大马金刀的坐着，明显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他们不是是在等我们吧！”有人有些胆怯了，毕竟刚刚一路上，海外镇抚司的人，可是被他们说的一个个全部都是草包一样，但是回头就看见人家摆开阵势侯在这里，他们没法不心虚。 　　这可是锦衣卫啊，锦衣卫的人，有些啥能耐，大家还不知道么？没准他们在路上说的话，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早就传到了人家的耳朵里。 　　“应该不是！”关昭很是肯定的说道：“咱们不管是进出，都是守足了规矩，他们就算是找麻烦，也找不到咱们头上来！” 　　“不是会在这里等程一方吧！”众人恍然大悟，出来的时候，程一方可是出尽了风头，那锦衣卫的人吃瘪了，自然是要向上官禀报，一个总旗压不住程一方小侯爷，千户就出马了。 　　不过，区区一个千户，真的压得住小侯爷嘛？ 　　“见过千户大人！”关昭带着众人走了过去，那徐千户点点头，听到他们自报家门，又从手中的名册上晃了晃，摆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就让他们进营了。 　　有人还有些忿忿，却是被自己的同伴狠狠的提醒了一下，“人家现在摆明是不是找咱们的麻烦，你别自己出头给自己找事情啊，咱们看看，那程一方回来之后，这千户会怎么对他，以后大家就不是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想想也是有道理，一种少年带着自己的随从入了营，登时还真不急着回去休息了，就一个个在营门附近，透过栅栏，打量着着军营门口的情形，而有了他们的带头，营地里那些闲的蛋疼的家伙们，也凑了上来，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情形。 　　几乎没多大的功夫，在这营门里面，就聚集了上千人，大家都眼光盯着营门口的那些镇抚司的官兵，一个个期待的很。 　　甚至有好事的，居然开出了盘口，赌今日这事情，到底是小侯爷程一方的威风压过这镇抚司的千户，以后让这镇抚司的人不再拿规矩说是，还是这锦衣卫的千户，带人狠狠的打了一下这小侯爷的脸。 　　有些意思的是，这些盘口开出来，虽然大多数勋贵家的子弟有些看不惯程一方的不守规矩，但是，居然大多数人都是押了他的盘口，显然，大家同枝一气，哪怕是自家人有些做的不对，他们心里还是隐隐偏向自家人的。 　　这话不能说出来，不过，多押点银子，总是没错的。 　　天黑之前要回营，程一方不守规矩，但是他不守的规矩也是分大小的，不过是不忿于出入营的人数多少，而绝对没胆量天黑了还在外面溜达。 　　差不多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程一方一群人，才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帘之中，只见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军营而来，显然，今天出去他们在外面玩的非常开心。 　　营门口的阵势，程一方等人显然也是看到了，不过，貌似他们没怎么在意，径直就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站住！” 　　那守门的总旗，大声吆喝了一声：“百户程一方，未经允许擅自带多人出营，千户大人再次，还不上前请罚？” 　　“请罚？” 　　程一方夸张的笑了一声，他身后的伴当们，也一个个笑了起来。 第507章 幺蛾子 　　“你们不会真的拿我当你们这海外镇抚司的一个区区百户了吧！”他乐不可支的笑道：“你要知道，即便是小爷我要从军，为朝廷效力，哪怕是最低在军中，也是一个卫指挥使，向一个区区千户请罚，要不要这么搞笑？” 　　“没什么好笑的！”许难当坐在椅子上，冷笑了一声，对着一脸不屑的程一方说道：“你在军中做多大的官，这个我管不着，不过，既然来了北港，在镇抚司衙门领了我镇抚司百户的职衔，那你就是镇抚司的百户，我这个千户，惩治一个不守规矩的百户，很搞笑吗？” 　　“那你打算怎么惩治我呢？”程一方揶揄的笑道：“千户大人，是惩治我一人，还是我侯府这带来的上上下下五百余人？” 　　“你若识相，就只惩治你一人，你若不识相，哼哼，五百多人很多么？” 　　许难当手一挥，数个他身后的士卒就走了过去：“念你是触犯，赏你三十军棍，让你知道一下规矩两个字怎么写，若是再犯，直接滚出北港，我北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刷威风的地方！” 　　“你们敢！！” 　　程一方退后几步，身后的伴当们也一涌而上，和许难当的属下对峙起来：“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要行军法，天下的军营哪里有这个规矩，不过是你海外镇抚司关上门来定的规矩，我不服！” 　　“那就打的你服！”许难当和对方说了半天话，已经不大耐烦了，若不是因为知道眼前这人身份尊贵，他早就直接动手了，哪里像个女人一样，还唧唧歪歪半天。 　　一众士兵一涌而上，程一方身后的伴当，刷的一下就拿出兵器来了，许难当的属下，也不是吃素的，顿时军营门口，一片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卧槽，这是动真的，这是要打起来么？” 　　关昭身边的一个权贵少年，看的目瞪口呆：“锦衣卫的人，真的敢动手啊！” 　　“不是要动手，是打算动死手呢？”关昭眼中闪过一阵异样的色彩：“你看到那些人没有，在那千户身后三十步地方的那几十个士卒，他们在装填手中的火铳，要死了，这程一方搞不清楚状况，和对方顶撞，这是那千户打算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何止是不留情面，许难当的属下，这是彻底的将对面几十人当作敌人看待了，和程一方对峙是那些士兵，在号令下唰的声就闪开来，露出身后数十支火铳黑黝黝的枪口，对着程一方这一群人。 　　“践踏军法，以下犯上，还聚众拒捕！！”许难当的声音在营门口响起，隐隐有些冷酷。 　　“我数十个数，十个数完后，还不放下武器，接受惩治，视为谋乱！”他大声的说道：“军中谋乱者，格杀勿论！！” 　　营地里有程一方从侯府里带出来的人，也开始一个个聚集起来，朝着营门方向冲去，但是，哪怕他们冲得再快，也快不过许难当口中的数字。 　　“十，九，八，七……” 　　“他不敢杀我，他一定是吓我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千户，就是这镇抚司的镇抚，也不敢杀我……” 　　程一方脸上神色变幻，脑子里闪过一串又一串的想法，可惜，他脑子的想法转的快，对方口中的数字，也不慢。 　　“四，三，二……” 　　“停！”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不管对方是不是吓唬自己，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程一方绝对是不愿意的，尽管，对方那些士兵手中的火铳，连火折子都没拿出来，不像是要点火开枪的样子。 　　“我服了！”他脸色有些狰狞：“许千户，算你狠，我今日算是认识你了！” 　　“行军法，就在这门口！”许难当看着程一方身后那几十个放下武器的伴当，毫不在意的哼了哼：“一群怂货，有胆气去和红毛鬼去耍，和咱们镇抚司斗狠……” 　　几个士兵如虎似狼的冲过去，将程一方拎到了许难当的面前，直接剥开了对方的上衣，当着上千人的面，军棍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十军棍不到，程一方就吃不住这军棍，直接疼晕了过去。 　　有人过去检查了一下，对着许难当说了点什么，许难当点了点头：“还有二十军棍，暂且记下，等伤好了再慢慢还！” 　　说完，站起身来，离开了营门，他身后的士兵们，也整顿阵形，随着他的离开，哗啦啦的慢慢离开了，这个时候，程一方的那些伴当，才敢冲上去去，将已经晕迷的程一方抢了回来。 　　营门内侯府的人，在程一方服软的时候，已经就停止了躁动，此刻见到镇抚司的官兵离开，他们尽然没胆子冲出营来接应他们的小侯爷，哪怕此刻营门口留下的也就只有镇抚司的那个总旗和十几个士兵了。 　　他们就那么在营里，硬生生的等着营外的人，将自家小侯爷抬进营来，其中不少人眼中怨恨之色，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些其他勋贵子弟都感受得到。 　　不过，这一次，这些勋贵子弟么，可没多少觉得这是正常的了，行军法的人，固然遭人痛恨，但是，因为自己的上司不守规矩被惩治，而怨恨那出手惩治的人，这还成什么体统世道，军中的规矩，那要不要遵守了。 　　慈不掌兵，那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了，没有军规的军队，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这混账东西！” 　　西边大营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高函的耳朵了，正在和朱微微说笑的高函，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这种事情，也就许难当这个夯货做的出来，这些家伙，真要我去出面，还真未必下的去手！” 　　朱微微也笑了起来，她是最清楚那些勋贵们的德行的，一个个眼高于顶，除了自家人，那是谁都不服的脾气，居然让安平侯家的小侯爷当中喊出“我服了”这种话来，可见许难当给了对方多大的压力。 　　“不过，真是要刺头儿闹事，许难当杀了也就杀了！”高函摇摇头：“我要的是一群帮手，总不能要一群祖宗来供着，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也好，免得以后关键时候出些幺蛾子！” 第508章 三次都可以 　　“你真决定对荷兰人用兵么？”朱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这事情我禀报陛下的时候，陛下就只是说了一句胡闹，似乎没放在心上！” 　　“圣心难测啊！”高函摇摇头，既然没有呵斥，那就是默许了，朱微微自然心里清楚，高函也清楚。 　　“不过，郑佥事那边，陛下倒是提了提，我总觉得，陛下对郑佥事的关注，要远远大于你，看来，陛下对郑佥事还是有些疑虑！” 　　“这一仗下来，陛下自然什么都没疑虑了！”高函笑了。 　　“说没有疑虑是不可能的，毕竟郑佥事手上那么大一股力量没献给朝廷，陛下也想借此战，看郑佥事用心不用心，郑佥事心里有数的，不不用疑虑！”高函道：“荷兰人在占城那边，还有个据点，葡陶牙人在岘港，也有据点，郑佥事的船队已经过去了，他可是向我保证，对大员用兵期间，海上的事情交给他了，若是有一船一兵驰援大员，那我也就只能认为他不尽力了！” 　　“来的时候，我听那些勋贵少年们一轮，陛下在京中有意开一支新军，但是却是被大臣们劝阻，而此次你的举动，虽然有些冒失，却是正合了陛下的心意，这些勋贵少年，在你这里历练了一下，总会有几个出色的，到时候原班人马无论拉到哪里，都是朝廷的一股精锐！”朱微微说道：“这些勋贵们最在行的两件事，除了打仗，就是揣摩上意，我估计这事情，没准还真是这样！” 　　“这样不是更好，用我镇抚司的钱粮，实战帮朝廷练兵！”高函悠悠说道：“我好，朝廷也好，这是双赢啊！” 　　“陛下还真的对你信任有加！”朱微微叹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有些惆怅，这些年来，勋贵也好，厂卫也好，在皇帝的眼里，都是可以值得信任的对象，唯独这宗室，皇帝却是处处提防，自己是女儿身，又托了高函的福，才会有这么多的便利，若是自己是粤王世子，只怕这辈子除了应诏进京几次，其他时间，都得窝在香山那小地方了。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一支船队，已经从海上浩浩荡荡的开往淡水，船队由二十多艘一千余料的战船组成，领头上的船上，一支硕大的“郑”字旗迎风招展。 　　在旗舰的船楼上，一个粗豪的汉子，正昂然而立，此人正是郑芝龙的嫡亲胞弟郑芝虎，而他的另外一个兄弟，则是率领着差不多规模的船队，真开往越南占城。 　　“我不管你们两个，用什么办法，反正你们就记得一条，咱们归顺朝廷以来，朝廷虽然厚待，但是也一直提防着咱们，接着又出何斌和郭怀一这么一档子事情，若是咱们再不证明一下咱们对朝廷的忠诚，只怕对我们信任有加的高函高大人，也会对咱们生出提防！” 　　他还记得，在离开北港的时候，他大哥郑芝虎给他们兄弟两个的说话，他是有多少年没有看到大哥的露出这幅狰狞的面孔了。 　　“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葡陶牙人的船，在我们交战期间，只要进入你们封锁的海域，一概击沉！”郑芝龙恶狠狠的说道：“我要让这短时间，海面上干干净净，不得有一艘番船在外面游荡！” 　　两人齐齐点头，大哥没有用其他人，而是他们他们兄弟两个，那就说明此事大哥连其他人都信不过了，那就是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两人麾下都有着自己的船队，算是郑家嫡系之中的嫡系，但是，这一次，有了郑芝龙的命令，这嫡系之后的嫡系，一点都不在保存实力，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人手和战船一股脑的派了出来。 　　荷兰人龟缩在港口里不出来，那是他们的本事，他郑家的船只也不会拿自己的船只去试试荷兰人港口那数目令人发指的炮台威力有多大，但是，荷兰人的船只没了港口的庇护想要出港，那就得问问他们的意思了。 　　“二爷！”身边的心腹凑了过来：“这次咱们动真格的了？” 　　“嗯，没错，动真格的了！”郑芝虎点了点头：“你回头告诉大伙，这次咱们出来，可不是做买卖，谁要是偷奸耍滑，除了镇抚司的军规伺候，咱们也还有家法伺候的，谁要是坏了我大哥的事情，那就自求多福吧！” 　　“哪里会！”心腹嘿嘿一笑：“兄弟们都嗷嗷嗷叫着呢，早盼着这个机会了，要不是红毛鬼一动他们，他们就躲进乌龟壳里，几年前咱们就该解决他们了！” 　　“心里有数就好！”郑芝虎哼了一声：“这次教训荷兰人，咱们不是主力，只是堵着他们的战船不让他们出来，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以后我也没脸混了！” 　　“主力是镇抚司的人，这个我知道！”心腹咧开大嘴笑了笑：“我去北港见过了，东西两个大营，那足足上万的人马吧，兵强马壮的，这次荷兰人要不完蛋，我跟他们姓！” 　　“这个时候，差不多镇抚司大营的兵马已经出发了！”郑芝虎点点头：“不过，淡水的荷兰人，应该是没几乎知道战事的消息了！孩儿们，精神起来！” 　　海面上，数十只战船绵连数里，在阳光照射的海面，仿佛是划破镜面的利箭，鼓足风帆，朝着远方驶去。 　　在雨林之中进军的辛苦，远远超过了关昭的想象，这才半天过去，他到北港来积攒了多日的激情，就差不多在这步履艰难的雨林之后消耗光了。 　　在他身边，是他的属下，他关家这次来这里的数百人，此刻也正一个个大汗淋淋的在丛林里迈进着，丛林里原本应该有一条小路，但是，对于数百人的队伍，这小路简直是太小了。 　　据说以前镇抚司的人也经常走这条路，他就不知道，这条路怎么可以过人，这几个人前行都困难的很吧，那些令人讨厌的枝蔓，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他甚至不得不派出十多个人轮流开路，将这些枝蔓砍掉。 　　“这条路，咱们的人经常清理，不过这边林子里的东西长得快，一场雨一下，三两天不管他，这些东西长得到处都是！” 　　向导们这么说，关昭有些不大相信，要是这个长势，这块地方种庄稼，那得多厉害，这一年至少得收割两次，没准三次都可以。 第509章 速度快多了 　　足足走了一整天，还是沿着前面的人留下的痕迹，他才到达晚上扎营的地方，这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一切很简陋，手下的人简单的扎起营房，他进了自己的帐篷，就累的不想出来了。 　　得亏有关忠和关精两个家里的老人，替他打理着这一切，要真是在外带兵，他肯定不会这么舒服的。 　　关忠可是随着家里出征过几次的人，对于军队上的事情，相当的熟悉，指挥的又是伯父的人，倒是一切都井井有条，一点都不乱，不过，晚上扎营，哪怕是在这村子了，他也小心的安排了多重岗哨，他可是清楚，在这个地方附近，就曾经有荷兰人出没过，关家的人马，若是在这里被人偷袭了，那可就被人嗤笑了。 　　“二少爷！”掀开帐篷的帘子，关忠走了进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明天一早咱们可以继续上路！” 　　“这样的路，咱们得走多久啊！”关昭有气无力的问道：“找这么下去，还没到地头上，大家就累垮了，镇抚司不是有水师吗，为什么不用水师送咱们过去？”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安排！”关忠回答道：“据说荷兰人的水师也听厉害，大概是因为安全的缘故，大队人马走陆路要比走海路安全的的多！” 　　“要是这后面每天都这么累的话，我倒是想冒险走一走海路了！”关昭哀叹道。 　　关忠笑了笑，没搭理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其他几家的少爷们，可都一样，咱们不是最前面的，也不是最后面的，这已经是占便宜了，少爷你就别抱怨了，等到明天到了前进大营，少爷可以好好的歇上一天！” 　　“对了！”说到前进大营，关昭一下来了精神：“据说前进大营的千户，是一个女的，还是归顺镇抚司的一个番女，样貌美艳无双，是不是有这么回事情啊？” 　　“这个，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关忠乐呵呵的笑道，他知道自家少爷想的什么，忍不住提醒道：“不过，当初那个许千户在北光对安平侯家的少爷不给面子的事情，你也是看见了的，在海外镇抚司，能做上千户的，可不是一般人，就算那女人再美艳无双，只怕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我就是说说而已！”关昭嘀咕了一下，对他的话不大在意：“好像前进大营的官兵，很多都是番人出身，这些人据说挺能打的，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别担心这个！”关忠笑了：“咱们不是要在前进大营逗留两天吗，一个是回复下精神，另外一个，就是得听听人家的战法，和番人动手应该是怎么样子的，得提防带你什么，少爷，那个时候，你可不能开小差啊，那些战法经验，可是不知道用多少人命换回来的，学到了，到时候可以少折损不少人的！” 　　“放心，这个我不会不当作一回事情的！”关昭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又是漫长的一天，不过，在太阳落山之前，关昭这几百人，终于看见前面前进大营的轮廓了，等到向导告诉他们已经到了地头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欢呼了起来，可算那是到地方了。 　　营地里大概因为有前面的人马经过的缘故，茶水，吃食，歇息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晚上的值守戒备，也有专人负责，跋涉了两天的关府众人，终于可以好好的回复下精神了。 　　第二天，有人来找关昭，关昭感觉很是怪异。 　　来的人是一个百户，但是，不管是这个百户，还是这个百户带来的人，都是一个个金发碧眼，好像他以前看到的色目人一样，如若不是他们身上的镇抚司的军服，在野外遇见他们，只怕关昭等人，都会直接拿这些人当敌人了。 　　“奉千户大人令，给关百户讲解下敌情和战法！” 　　那百户居然一口官话，虽然这官话有些粤音，但是总归是听得懂：“莱顿，你过来，让他们看看！” 　　一个红发灰眼的家伙，穿着奇怪的军服，拿着一支火铳，被推了出来：“这就是荷兰人，你们看着他们的相貌打扮！还有他们的手中的武器，这些就是你们的敌人，要注意，辨别敌人的时候，第一从敌人的衣服上辨别，其次，从敌人的最显著的体征辨别！” 　　那百户说道：“镇抚司的命令，为了避免误伤，这次所有非大明出身的镇抚司官兵，都不参与这场战事，所以，你们在战场上，遭遇到了所有一切和大明人长相不同，服饰不同的人，都是敌人！” 　　关昭认真的听着，这些东西，他要记住了再转告给自己的属下的。 　　“荷兰人的战法，以火枪为主，但是，他们的肉搏能力，也不怕，你们若是没有足够的火器掩护，那么，在遭遇的第一时间躲开对方的火器打击，是很有必要的，不过这个让你们了解一下就可以了，不用担心，论起火器，我们镇抚司倒是不弱于人，在你们的后方，装备着大量火器的镇抚司官兵，会逐渐赶上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清扫从前进大营到敌人的老巢之间的一切敌人，等到这援兵到来，在敌人的老巢于敌人决战！” 　　那百户款款的说道，显然，这样的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了，这让他说的十分的流利：“在丛林里行军，你们还要注意以下几点……” 　　再次离开前进大营，所有人的人精神都警醒了许多，从这里出发，以为着再往前走，就已经进入了战场了。 　　一路跋涉，一路可见友军行军过的痕迹，这次出征，西大营全部是勋贵子弟率领的人马，以百户为单位扫荡荷兰人据点外的一切力量，而东大营，也就是镇抚司本部的兵马，则是携带大量重火器之类的器械，紧随其后。 　　最先出发的友军，已经比关昭的人马，足足先行了五六天，按照镇抚司派来的向导的说法，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还没抵达荷兰人的势力范围，不过，前面的人走的慢，关昭等人相比之下，速度就快许多了。 第510章 靠人命填么 　　等到他们赶上前面的友军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而友军们也不负众望，已经在丛林的尽头，荷兰人的势力范围内，占领了数村子，正以这些村子为点，各个村子连起来，努力的朝外荷兰人的城池扩张着势力范围。 　　据说最先到的人，先是干掉了附近的小股荷兰人，然后荷兰人老羞成怒，派出了一支人马，狠狠的和他们打了一仗，这一仗互相有死伤，不过，互相都算弄清楚了对方的实力。 　　勋贵子弟们的兵马，乍一和这些几乎全部装备火器的敌人作战，刚刚开始是吃了点亏，不过，仗着人多和依靠村子里的建筑，还是将荷兰人打退了。 　　而荷兰人原本气势汹汹的以为是小股敌人来犯，结果一打起来，发现敌人不仅仅实力强悍悍不畏死，而且敌人越来越多，若不是他们的指挥官当机立断，退回了大员城，他们这一小股人马，都有被敌人包围起来全部吃掉的可能。 　　他们的回城，也给城里带去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大量的敌人齐聚在大员城外。 　　虽然敌人现在还在外围扫荡，但是大员城里的气氛，陡然就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荷兰人，再也不允许随意出城了，甚至连巡逻队，他们一也不再朝着外面派遣了，大员城的城门，也紧紧的关闭起来，城里驻扎的士兵，已经在城头上的数量翻倍了，他们时刻警惕着，来自城外任何大明人的攻击。 　　紧张是紧张，但是荷兰人并不怎么害怕，城外的敌人是大明人，他们已经确定，尽管不大清楚是大明的官兵还是那个姓郑的海盗派来的人马，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 　　大明人简陋的武器，那些可笑的弓弩，让他们紧张的同时，也保持了无比的优越感，这么高大的城堡，还有数千的火枪手，还有犀利的大炮守卫，那些拿着原始武器的大明人，如果真的自不量力的来攻城，那城下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处。 　　没人怀疑这座城池会沦陷，即使沦陷，也绝对不会沦陷在大明人的手里，每一个大员城的士兵，都是这么想的，他们的司令布莱姆，也是这么想的。 　　“码头那边的士兵，全部都要撤回来，一个都不要留，码头直接放弃守卫！” 　　他有条不紊的在自己的指挥部里下达着命令：“敌人的海上实力或许不是很强大，但是敌人的数量却是很多，用我们宝贵的战船和敌人那些小舢板比拼着消耗，浪费我的士兵们的生命，这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全部放弃城外的所有驻守力量，撤回来！” 　　“阁下，如果我们的战船，要给予我们支援，但是得不到我们的回应，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有军官一板一眼的建议道，但是，这建议立刻被布莱姆毫不留情的否决了：“战船的指挥官威尔中校，有着舰队的独立指挥权，如何在战事最恰当的事情切入战斗，他有着自己的判断，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见到自己的部下，执行自己的命令，他又多解释了一句：“我觉得这些来犯的敌人，应该由我们独立解决，要不然，我们花了这么多精力和金钱修建的大员城，可体现不出它的价值来，这坐城堡，在东方这块土地上，是不会陷落的！” 　　必胜的信心来自实力，布莱姆很确定，即使是葡陶牙人西班牙人来攻打自己的城池，没有数倍的兵力和大量的大炮，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这一切，大明人是不可能拥有的。 　　一天一天过去了，大员城不仅仅是巡逻队不派出城了，就连斥候，他们最后也不派出去了，三天前最后一批斥候的回报，是几乎在他们能抵达的范围里，到处都是大明的军队，大明的军队已经占领了城外所有的村庄和据点，而且，他们正在大量的集结。 　　如果不出意外，差不多大明的军队，很快就要出现在大员城下了。 　　事实的结果，大明人的军队还真没有让他们失望，三天之后，在城头的上的布莱姆，在千里镜里，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支大明军队的真实面貌。 　　“一群乌合之众！” 　　这是布兰姆对这支军队的评价，现在他确定，这些军队，应该是那个姓郑的海盗纠集起来的军队了，海盗的人马再怎么纠集，他们也不可能成为一支正规的军队，看看城下的那支人马，他们服色杂乱，穿什么的都有，而且，东一堆西一堆的，明显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而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什么都有，甚至很多人手中的武器，连在东方这么久了的布莱姆，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这些武器倒是都是一个特色，那就是落后，极端的落后，他在城头轻蔑的笑了笑，这些乌合之众打算靠着手中的这些奇怪的武器爬上城头么，只怕还没靠近，就已经被自己的大炮打成齑粉了。 　　这样的军队，他派出一支上千人的士兵，就可以将他们击溃消灭。他开始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就算这样的敌人来的再多，他依然可以高枕无忧的，不过，他将自己的行为，当作是谨慎，而谨慎虽然有时候会失去很多战果，但是可以让他避免遭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我倒是很期待看到，这些人上来送死的样子啊！”他悠悠叹到，城头上的军官哈哈大笑起来，城头上一片轻松气氛。 　　“少爷，啥时候打啊，咱们府上的，可是连红毛鬼都没见过啊！” 　　关昭身边，一个少年郁闷的看着远处的城墙，对着身边的关昭问道。 　　“急什么，没听见你忠叔说了，咱们扫荡干净城外的地方，就算完成任务了，后面镇抚司的人马运着火炮，来的可没那么快，这么大的城池，没有火炮怎么打，靠人命填么？” 　　关昭看着自己这个从小随自己长大的伴当，没好气的瞪眼道：“是不是拿你填，你就乐意了！” 　　“不就是几十门大炮么，这也太慢了一点了，咱们都出来半个月了，那些镇抚司的人，真不靠谱！” 第511章 先去探探路 　　小家伙嘀咕道，最近他可是被那些和红毛鬼交过手的家伙刺激到了，那些家伙缴获的红毛鬼的火枪，还是各种红毛鬼身上的奇怪物件，可都是炫耀的本钱，将来回到京师之后，这是可证明自己可是红毛鬼打过仗的东西啊，要是啥都落不到，说这话也没人信啊！ 　　他被刺激道了，关昭还被刺激到了呢，早知道红毛鬼这么好打，他就应该自请前锋的，都怪他那老爹，叫他不要冒进，这下可好，战功没捞着，好打的仗还被别人打完了，现在红毛鬼缩在这个巨大的乌龟壳了，想下口都找不到地方。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关昭从这临时搭建的营寨里望了过去，好多人朝着后面跑去，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去看看！”他吩咐了一声，带着身边的伴当，也走了过去。 　　远处的道路上，烟尘滚滚，明显看到是有大股的人马到来，等到到了近前，所有人都低低欢呼起来。 　　最前面的是衣甲鲜明的镇抚司的兵马，这些不是他们欢呼的理由，他们欢呼的是，在这些兵马中间，他们终于看到了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 　　几门巨大无比的大炮，被安置大车上，正缓缓的由一些牛马在往前行着，这些大炮看起来没一门都有上千斤重，想象他们通过那片丛林的艰难，他们也瞠目结舌，鬼知道这些镇抚司的人，是怎么将大炮运到这里来的。 　　“终于到了！” 　　身边的伴当狠狠的攥了攥拳头，一脸的激动，有了大炮就可以打红毛鬼了，他的逻辑简单的很。 　　不过，关昭可不这看，大炮到了不错，不过，就这么区区几门，对付这么大的城池好像好不够用吧，这城池上面也是有大炮的，就算是对轰也未必轰得过人家啊。 　　“区区几门？” 　　正在装卸大炮的一个百户，鄙夷的嗤笑了一声：“这可是咱们北港火器厂这么久一直连夜不停歇做出来的好货色，几门的话，还加班加点干嘛，随随便便就做出来了！” 　　“这位兄弟！”关昭笑嘻嘻的和对方打着招呼，双方官职相当，而关昭明显又是勋贵子弟，他态度好，对方自然也乐意和他说几句。 　　“咱们的这大炮，有很多么？”他开口问道。 　　“足足三十门，为此咱们镇抚司还特意建立了一个炮营，区区不才，炮营第三百户叶凡！” 　　“厉害厉害！”关昭一听，也是眉花眼笑的，三十门这样的大炮，只怕在辽东也没这个架势吧，好像当初宁远城头，也就十来门大炮，不过这里和宁远不能比，那里大明是守军，现在地位颠倒了了个儿，轮到大明军队攻城了。 　　“这次咱们可就稳妥了！”他拍怕对方的肩膀：“没想到，咱们镇抚司的火器之多，尽然到了如此地步，只怕神机营也不过如此了吧！” 　　“神机营！”那百户叶凡哼了一声，倒是也没出什么不逊之语，不过，他眼中的不屑的意思，却是清清楚楚的随着这一声冷哼表露了出来。 　　“咱们的这炮怎么样，这么大的个头，这都是大将军炮的规制了吧！”关昭不在意对方的神色，继续打探着这大炮的消息，周围的镇抚司的士兵，在努力的将大炮卸下来，在地上铺上木棍，缓缓的移动。 　　“咱们火器厂造的炮，没这个说法！”那百户叶凡一边指挥着自己的属下，一边回答道：“咱们是仿的西夷大炮，都是论磅的，这是最新的十八磅炮，也不算大，听火器厂的兄弟说，咱们的那些工匠，还在鼓捣更大的呢，这些炮，他们也只是当作船炮来弄的！” 　　“还能更大？”关昭诧异的很，再大的炮，他脑子都不够用了，他实在想象不出来，比这更大的炮，该怎么放啊，只怕站在这大炮边放炮，随时都可能被震死吧。 　　“哼哼！”百户叶凡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手下吆喝着：“卸下来，卸下来，放置好了就可以，将这些牛马带回去，交给后面的，还有，禀报千户大人，请他派人过来勘测阵地，看看咱们的家伙放置在哪里合适，还有，火器厂来的那几位师傅，你们不要乱走，这里很危险的，让我们兄弟跟着你们！” 　　见到对方不搭理自己，忙乎着自己的事情，关昭也明智的闭上嘴，既而将自己的关注点，放在对方说的那几个火器厂来的那几个工匠身上，有点意思的是，都说这次征战，镇抚司不派非大明裔的士兵出战了，这几个工匠一个个怪模怪样的，却是特征非常明显的番人。 　　不过，在他们身边足足有十多人的镇抚司官兵护卫着，倒是也不怕别的人误会，而他们这些工匠身上，大抵是上面严厉要求过的的，哪怕是镇抚司的军服，穿在他们身上别扭难看到极点了，他们也一直都穿着这衣服。 　　“少爷，你去干嘛！” 　　见到自家少爷朝着那些大炮走去，身边的伴当急忙拦阻到，他刚刚可是看到另外一个府上的少爷，也是想过去看看，却是被些看守大炮的士兵，毫不留情的撵了回来，他可不想自己少爷也去丢这个脸。 　　“没事，和他们聊聊，问问他们这炮怎么弄的！”关昭朝着那几个工匠说道：“你刚刚没听到么，这些大炮，可都是海外镇抚司的火器厂自己造的，我二伯他在大同，想要弄些这些的打破，都快想疯了，若是他知道咱们大明还有地方能造 　　比神机营的大炮更大的大炮，只怕想尽办法也得弄上几门的，我先去探探路！” 　　北港火器厂是汤若望主持的，郑芝龙归顺海外镇抚司之后，又有不少郑家的匠人加入了这火器厂，如今的火器厂，早就改了名字，叫做海外镇抚司造作营，不仅仅包括火器制作，维修，甚至连普通的铠甲武器之类的制作维修的事情，也都有大量的人手可以使用。 第512章 无往不胜 　　这让海外镇抚司的武器更新速度，加快了许多，而伯恩从九州回来的时候，火器厂已经研制出了十八磅炮的生产工艺，而大量优质原料的供应，使得这种目前造作营里制作块头最大的火炮的生产速度简直是日新月异。 　　一直将精力放在燧发枪的研制改进的伯恩，心里顿时有些不平衡了，在他的心中，甚至在他这批葡陶牙人籍的匠人的心中，火枪是和火炮完全是两个级别的东西，火枪是小道，而火炮才是战争之王。 　　他努力想更上造作营研发的进度，哪怕明知道这次对荷兰人作战，这些十八磅炮算那是首次参加实战，危险是肯定有的，但是，他依然自告奋勇的要求参与这火炮数据的收集，哪怕这一次他没赶上趟，若是研制更大更好的火炮的时候，他这些收集的实战数据，就很有用处了，到时候，研制团队了肯定就少不了他的名字。 　　见到一个年轻的百户朝着自己的走来，伯恩瞟了对方一眼，没做理睬。 　　“我要人陪我去前线看看，如果可能的话，诱使敌人开炮更好，我就可以根据敌人大炮的射程，确定我军的炮兵阵地设置在什么位置！” 　　伯恩对着身边的军官说道，前线的这些士兵，不过都是海外镇抚司的佣兵，他都不知道找谁的好，还是身边镇抚司的军官看起来比较靠得住。 　　“这事情我可以办啊！” 　　关昭听到这话，主动上前搭话道：“我可以陪你去到前线看看！” 　　伯恩身边的军官，狐疑的看着关昭，关昭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百户关昭，来自定远伯府！” 　　“关百户！”那军官倒是知道前线的情况的，这些勋贵子弟的人马，谁都不服谁，目前连个统一的指挥都没有：“这事情还是等我们炮营的千户大人来了再说，若是有了折损，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无妨，都到了这里了，难道还有谁是胆小鬼不成！”关昭拍着胸脯说道：“这是为全军的好事情，我关昭怎么敢落于人后，你们炮营还有大量的运输任务，这陪着这位大人勘测阵地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那军官跑到自家百户叶凡的面前，嘀咕了几句，叶凡走了过来：“关百户，伯恩先生是造作营的大匠，容不得半点闪失的，你护卫他勘测阵地，可半点都马虎不得，没事就好，若是出事了，我可到时候要在上面告你一状的！” 　　“怎么会出事！”关昭打着保票：“交给我就好，伯恩先生，你想到哪里去看看，我带兄弟们陪你走走！” 　　大员城头上，一直有人关注着城外这些敌军的动静，只见一群敌人护卫着几个人，一直在远处走来走去，有人立刻就汇报给了军官们，而军官们也立刻将这一一场情况汇报了上去。 　　“这是有重要人物到了？”布莱姆一听，心里不惊反喜，这意味着敌人很快就要发起攻击了，对于心里笃定可以给这些不自量力的攻击者一个教训的他，他觉得这应该是好事。 　　带着一帮随从，布莱姆上了城头，很快在千里镜里，他看清楚了那几个在城外游荡的人物。 　　入眼是一张西方人的面口，他顿时就是一愣，这是西班牙佣兵吗？ 　　那些人很是谨慎，即使是在到处游走，也一直在城头的大炮射程之外，而且，不确定对方是敌人的手里，布莱姆也么打算让城头的大炮开炮，大炮的第一次发威要等到敌人攻城的是，那才会给敌人最大的杀伤，为几个价值不高的目标开火，实在是太浪费了。 　　“叔叔，让我去赶走他们！” 　　森姆主动请缨道，虽然不确定对方的目的，但是，对方显然是在做着对大员城不利的举动，而他一直寻找着和敌人作战的机会，却是一直没得到，此刻背靠着大员城，他不举得自己出城驱逐这些人，会遭受到失败。 　　布莱姆微微的摇摇头，否决了的自己侄子的请战，呆在城头就可以等敌人来自投罗网，为什么要主动出击野战，这种事情，打赢了占不到什么便宜，打输了可就亏大了。 　　这帮海盗虽然火器不多，但是，他们可是有火器的。 　　城外的人转悠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消失在远处敌人的那些凌乱的营房里，但是，接下来的动静，却是让布莱姆有些惊呆了，上百的士兵，齐齐的从那些营房后面，居然运来了数门火炮，就安放在那些人刚刚游走的地方，他顿时就知道了对方刚刚是干什么的了。 　　“该死的，他们是在勘测炮兵阵地，这么大的火炮，口径至少是十五磅炮以上，我们的炮手在哪里，能目测对方的距离，在我们的大炮的射程之内么？” 　　随着他的命令，炮位上的炮手伸出拳头，竖起了拇指，目测着对方的火炮和己方的距离，很快，数据报了上来，对方的火炮在城头火炮的边缘，鉴于大炮的精确度，这个距离，准确的命中对方，是一件很渺茫的事情。 　　“不用了！”听着自己的属下，询问是否开火的命令，布莱姆再一次摇头道：“大明人的火炮，威力射程都远远的逊色于我们，既然是在我们的大炮的射程边缘，那么，他们的炮弹，最多也只能打到城下而已，不必担忧，哪怕是有西班牙人的指导，这些大明炮兵，也未必会合格！” 　　他直接见那千里镜里看到的那几个西班牙人还是葡陶牙人人，当作是敌人的炮兵教官了，此刻看来，这些教官由于自己贪生怕死的缘故，将炮兵阵地设置在了远离目标的地方，这个距离上，只要大员城的军队不出城野战，这些炮兵阵地，形同虚设，只是看着唬人而已。 　　布莱姆对自己很自负的有两点，一是自己的谨慎，二是自己的判断力，这也是逐渐从阿姆斯特丹的一个农民的儿子成为远东最大殖民地司令的过程之后，让他无往不胜的法宝。 　　但是，一天之后，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些许微微的动摇了。 第513章 学习战阵 　　敌人的炮兵阵地，一天之内就扩大的许多，而且，不仅仅是在正面，在左右两侧，也出现了差不多的炮兵阵地，而且，这些炮兵阵地的位置，卡的非常好，都是刚刚在城头上的大炮的射程的边缘，都是在那种城头上开炮未必能打中，不开炮就一定打不准的地点。 　　这让他怀疑，是不是大员城里出了奸细，要不然敌人的炮兵阵地的位置，怎么会卡的这么好。 　　这个时候，再派人出城袭击对方的炮兵阵地，已经是来不及了，随着炮兵阵地的展开，敌人对炮兵阵地的防护，也是肉眼看见，甚至大量穿着制服的士兵，也进入了敌人那些简陋的大营。 　　这也是他觉得自己判断力失误的原因之一，如果是那姓郑的海盗的部下，短短没有这么多穿着统一制服的士兵进入战场的，现在就数量上观察，这些穿着制服的士兵，差不多已经和没穿制服的士兵数量差不多了。 　　这么看起来，他们不仅仅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城里的驻军，甚至在武器上，也比那些没穿着制服的士兵要先进许多，千里镜里看到，那些士兵之中，有大量装备火枪的是士兵。 　　这是海盗们和大明官府联手了？ 　　布莱姆开始微微有些担心了起来，很快，他这担心，变得越来越来，因为那些已经布置好的炮兵阵地，开始试炮了。 　　正面和左右两侧的三个炮兵阵地，在炮兵阵地设置好的第二天，轮流朝着城里发射了两轮火炮，布莱姆惊骇的发现，对方的火炮的射程，远远的超过过城头上火炮的射程，他们的炮弹，不仅仅能打到城墙上，甚至可以还有不少飞进了城里，所幸这些炮弹都是实心弹，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但是，对城里的士气却是又不少的打击。 　　照着这样下去，对方只要护卫好炮兵阵地，每天朝着城里开炮就好，城里的守军要么受不了放弃城头的防守，要么就得盯着炮火出去摧毁对方的炮兵阵地，那样的话，大员城的城墙的优势，可就一点都不存在了。 　　我不能上他们的当！ 　　布莱姆告诉自己，将自己命令发布了下去，命令军官们一边约束着自己的部下不要恐慌，一边将城头上的防御的士兵，开始分批次的撤下城墙，太多的士兵在城头，在敌人不进攻的情况下，只会增加伤亡，而没有更多的好处。 　　“高大人，我们的大炮效果非常的不错，实心弹的射程，已经远远的超过了预估，不过，若是装填其他的弹药，会不会达到这个效果，还有待测试！” 　　在城外新建立的大营里，伯恩对着刚刚到来的高函，恭恭敬敬的汇报道，他没想到，居然是高函亲自来到这里指挥这场战斗，这让他与有荣焉，能和高函共同作战，这也是他的资历之一了。 　　“慢慢试，不用着急！”高函摆摆手，对着身边的炮营千户肖恩说道：“做好防卫，若是你们试炮能将敌人试得出城了，算你的首功！” 　　“明白，大人！”肖恩肃然点点头，当初在濠镜澳入伍的新兵蛋子，这两年内居然也能走到千户的位置，除了他的运气不错，也和他是炮手中的佼佼者有关系，就算是普通的大炮在了他手里，也比别人打得快，打的准，更别说这些新式大炮了。 　　他完全有信心用炮弹砸得城里的那帮家伙苦不堪言。 　　“程百户！”高函对着身边另外一人吩咐道：“你们西大营的人马，暂时由你约束，没得我的命令，不得出战，不得懈怠！” 　　“遵命！” 　　程一方背上的伤，显然已经好了不少，此刻见到高函发令，也是凛然听令，以他小侯爷的身份，他身边还是有一些追随者的，他和他的追随者的人马加起来已经超过勋贵子弟的兵马数量的一半了，高函用他约束这些人，也算是量人而已！” 　　“有你们出战的机会，不过，暂时不让你们出战，是爱护你们！”因为对方的身份，高函倒是安慰了几句，怕对方生出别样的想法：“城破之前，你们没多大用武之地，但是，一旦东大营的人马打破城墙或者城门，那就看你们的了，论起近战了，东大营的兵马可远不如你们！” 　　“大人过奖了，东大营的袍泽骁勇，我等是知道的，不过我们这些人，倒是也都见识过战阵，总之，不会给京城里的长辈们丢脸就是了，大人令旗所指，我等自当奋勇！” 　　“很好，士气可用！”高函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镇抚司的人近战也未必差到哪里去，但是，这么一支力量赶来了不用，他岂不是白费了功夫，甚至，他不用人家，人家还不高兴呢！ 　　“那大人，咱们什么时候破城！” 　　程一方见到高函赞许，心里一高兴，忍不住问道，这话一出，高函身边的几个千户，齐齐朝着他瞪了过来，目光颇有不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高函笑着说道，“好了，伯恩你试炮找点好时间，大家远途跋涉而来，这两天好好的修养一下精神，一切等你试炮妥当之后，再行决定！” 　　伯恩点头离去，程一方愣了一下，也朝着高函拱拱手带着几个勋贵子弟离开，高函身边的几个千户也告退，高函说的对，现在大家足需要的是休息，大人也需要休息，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就好。 　　身后的帐篷，九鬼诗织的脑袋从后面冒了出来，见到营帐里出了高函已经空无一人，她这才笑着走了出来。 　　在她身后，两个和她一样穿着镇抚司军服的小兵，不是她送给高函的那对九鬼家的姐妹花是谁。 　　“都说了兵危战乱的，你们非得来！”高函见到他们几个，有些头疼的摇摇头：“到时候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荒*呢……” 　　“两个不出营帐，别人不就不知道了！”九鬼诗织笑了笑：“至于我，别忘记了，我可是九鬼家的家主，观摩一下我男人的兵马如何大显威风，难道别人还有说辞呢，我宫崎家练兵数千，可不是要学习这种战阵的！” 第514章 会不会发军饷 　　上午吃过早饭，中午吃过午饭，城外敌人的大炮阵地，准时会打两轮炮。 　　有时候是朝着城墙打，有时候是朝着城门打，更多的时候，是朝着城里打，炮弹的种类也是有了变化，实心弹，空心弹，子母弹，甚至链弹这种在海上用于主要杀伤敌船的战斗人员的炮弹也出现了。 　　城门早就为了防止被炮弹击破，用砖石堵死了，城头上的守军，在第一次猝不及防的炮击之后有了伤亡后，也减少了守军的人数，而一旦敌人炮击响起，他们立刻就躲在厚厚的工事后面，倚靠城墙抵挡炮击，除了躲藏频繁一点，倒是再也没多大的损失了。 　　虽然有点憋气，但是，荷兰人也没办法啊，敌人的炮弹射程比自己城头上的大炮的射程远，而上面的命令又非常的明确，绝对不许私自出城作战，那么，除了这种憋气的受着，他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城头上的守军相对来还是好一点，但是，城里的人，对这城外的炮击，就有些深恶痛绝了，即便是每日例行的两次炮击，他们做了准备规避躲藏，但是，那些在城里的房子可躲藏不起来，炮弹砸下来，该破的还是要破，该垮的还是要垮，一不注意，没准还捎带走几条人命。 　　这还不算，最令他们烦恼的，还是第三轮不定时的炮击，这第三轮炮击，也许是在早上，也许是在两轮炮击的中间，更也许是在深夜。 　　反正城外的敌人，仿佛是抽风一样，想起来就来一轮炮击，每次都惊天动地的，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火药和炮弹。 　　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成为的敌人依然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依然是每天定时两轮加上不定时一轮的炮击，而城里士兵的损失虽然不多，但是，那士兵的士气，却是一天一天被这日复一日的炮击打了下去。 　　布莱姆觉得，如果再任由城外的敌人这么下去，只怕敌人还没开始进攻，他的士兵们就已经崩溃了，而城外的那些敌人，只就是就打着这个的算盘。 　　“我需要一支志愿者组织的敢死队！” 　　他对着自己手下的军官说道：“只要是能够带着这支敢死队出城去，摧毁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凡是活着回来的，士兵立刻晋升为军官，而军官，就地晋升一级！” 　　他军官们面面相觑，升官固然是好事，但是，去城外重重敌军之后摧毁他们重兵保护的大炮阵地，这任务和送死也没多大区别吧！ 　　“我不是要求我的军官和士兵们去送死，我知道，如果我下令你们去执行，你们也会执行的，但是我是带着你们来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的，而不是将死亡带给我勇敢的军官和士兵！”布莱姆强调道：“所以，我需要的是志愿者，志愿者军官，还有志愿者士兵！” 　　“阁下，这种战斗，恐怕没有多少人志愿参加！”有军官稍稍提醒了一下：“或者，我们应该用财富激励一下他们？” 　　“一年的军饷，告诉所有的人，凡是志愿参加战斗的，出战之前，先发一年的军饷！”布莱姆点点头：“去询问一下你们属下的士兵，天黑之前，将志愿者的队伍组织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还是这种升官发财的重赏，布莱姆的条件开出去之后，居然还真有人愿意志愿出战，虽然人数不多，他属下各部统计了一下，倒是有百来人左右。 　　布兰姆在晚饭的时候，狠狠的犒赏了一下他们，若是出战，自然是晚上出战最好，现在他就缺一个军官带领这些亡命之徒去战斗了。 　　森姆这一次却是没有主动请缨，即使他主动请缨，布莱姆也不会答应，倒是有个三十多岁的少尉格兰特，主动跳了出来，得到了这个敢死队队长的差事，三十多岁的少尉，布莱姆手下也没几个了，这种人要么就是从士兵中升起来的，不可能再有前途了，这个少尉大概是想博一把，否则，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天黑之后，在喝过布莱姆给他们送行的壮行酒，这一百多号人，从大员城一侧的城墙上，悄悄的被吊了下去，这些人基本都是配备两只火枪加上近战的匕首或者短刀，有人是一长一短两只火枪，有人是两只短火枪，为了这次战斗，布莱姆也算是下了本钱了。 　　城外的明军大营里，黑黝黝的一片，格兰特少尉带着他们的队员，小心的潜行到战场的侧面，然后安静的蛰伏在战场中间的一片洼地里。在他们前面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明军的一个炮兵阵地，而格兰特也清楚到，这个阵地的四周，至少有数倍于自己的明军把守着。 　　很是幸运的是，今晚的月色，不是特别的皎洁明亮，浓厚的乌云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月光，这是快要下雨的前奏，也是布兰姆那么急着派敢死队出城的原因，下雨的话，对火枪的射击会有一定影响，但是对于他的士兵来说，这影响绝对没有对大明人的大。 　　他们有过雨中作战的经历，知道如何将自己的火药和弹丸干燥的藏在身上，如果事先有准备的话，他们甚至会做到更好。 　　雨中突袭，强行摧毁对方的大炮，如果这第一目标不能达成的话，大量的杀伤对方的炮兵，就是他们的第二目标，格莱特的敢死队，只要静静的潜伏在那里，等到夜深人静雨下来的时候，那就是他们突袭的时刻。 　　“若是今晚上不下雨怎么办？”格兰特身边的一个士兵，轻声的问着自己的队长，“那咱们还动手么？” 　　“你想死我不陪着！”格兰特看都不看到，盯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色，鼻子哼了声：“如果不下雨，天亮之前外面回去就可以了，我们是敢死队，不是送死队，你真是个白痴！” 　　“那是！”那士兵被鄙夷了一下，也不生气：“我就是替兄弟们问问，毕竟大家都想着活着回去了，拿了那么多的军饷，一点都没花就死在城外，这也太不划算了，对了，队长，如果咱们回去了，下次再出来的话，还会不会发军饷啊！” 第515章 全军齐射 　　“老子就懒得理你！”格兰特翻翻白眼：“少他妈废话了，都给我睡会儿，养足精神，今天晚上，咱们好好的大干一场！” 　　今天的不定时炮击，定在子时。 　　用炮营千户肖恩的话来说，就是“大家睡觉早点打完早点睡觉去，城里的那帮家伙，估计也是等着在咱们这一顿了才能安心睡觉，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子时到了，三个炮兵阵地炮声隆隆，此起彼伏响动了好一阵，都是这些日子练熟了的手脚，炮位也是固定好了，这打起来速度快的很。 　　漆黑的夜色之后，炮口闪亮的火光，炮弹飞出去拉着长长的红色的轨迹的影子，都是历历在目，当然，这些炮弹飞到哪里去了，就不是那些炮位上的炮声能决定了，每一颗炮弹的射程的力道，和发射的火药有关系，也和炮弹的重量大小有关系，反正肯定的是，基本都不会落空就是了。 　　格兰特的敢死队趴在洼地里，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震动着，他们真不能想象，这样的炮兵阵地，那些大明人是如何在那里生存下去的，难道他们一个个都是钢铁做的，都不怕被震死吗？ 　　他张大嘴，看着空中划过的一道道红线，眼神有些放松，等了这么久的第三轮炮击，终于开始了，接下来，他们就该清理炮膛之列的善后了吧，可是这该死的雨，怎么还不下来。 　　差不多多半个时辰之后，炮声渐渐的停息了下来，肖恩朝着前方看去，刚刚火光通明的敌人炮兵阵地，火光明显减弱了许多，那是大量的人员离开了那里的征兆。 　　一丝清凉飘在他的脸上，他用手轻轻一摸，出手是一片湿润，他脸上露出了笑意，终究还是下雨了啊，机会来了！ 　　敌人炮兵阵地上，少量人影开始急剧的移动起来，显然他们在做着防雨的工作，只是这些人的动作，看起来一片混乱，一点都不像训练有素的炮兵们。而更多的是，大部分的人都傻子一样的站在那里，动不不动。 　　肖恩低低喊了一声：“就是现在，跟着我上，抵近五十米射击，突袭阵形，争取十分钟结束战斗！” 　　他率先冲出了洼地，猫着身子，朝着前方小跑了过去，在他的身后，一大片乌央乌央的黑影，低低吼叫了声，也朝着前面窜了出去。 　　四百米，格兰特放慢了脚步，努力让自己呼吸变得不那么急促，这个时候，保持速度比加快速度重要。 　　三百米，他将背上的火枪取了下来，拿在了手里，又从自己怀里贴肉的地方，掏出了火药包。 　　两百米，行进之后已经装填好的火枪拿在手里，有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觉，如果腰间的匕首和短火铳，没那么碍事就好了！ 　　一把五十米，他加快了速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敢死队员都跟了过来，这让他很满意，毕竟这些都是老兵，他们的战斗技艺都非常成熟，如果到了敌人的面前，武器还没准备好，身体还没调整好，那么，哪怕是再措手不及的敌人，也要费很大的功夫甚至付出代价才能消灭。 　　一百米，格兰特站定了脚步，开始调匀呼吸，身后的士兵在他的手势下散开来，长长的散兵线，让他看来非常的有安全感。 　　敌人阵地上丝毫没有发觉他们的到来，雨势渐渐的有些大了，那些到处忙碌的人，也纷纷的离开了不少，而那些不动的家伙，估计就是守卫这个阵地的守卫了，干掉了他们，这个炮兵阵地，就没有丝毫的遮掩的袒露在自己的人面前。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动作足够快，攻击足够凌厉，他还是能完美完成任务撤退的，只要退回到了城头火炮的射程了，追来多少敌军都不算什么事情了。 　　“开火！” 　　长长是散兵线，终于到达五十米的位置了，雨水中视线有些模糊，但是那些战斗的人影，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格兰特大声的喊道，敢死队员们手中的火铳发出了怒火，无数的铁丸朝着前方飞去，那些站立的黑影好像被砍掉的甘蔗一样，一下就被这样的打击扫掉了一大片。 　　第二轮射击响起的时候，距离敌人的炮兵阵地，只有三十步了，而第一轮射击的人，已经将他们的第二支装填好的火枪拿在了手里，格兰特不信，这样的不间断的火力下，这个阵地上还有多少活人的存在。 　　三轮射击后，格兰特冲上了敌人的阵地，看着眼前大量的穿着敌人军服的草人，顿时就愣住了。 　　“中计了队长！” 　　有敢死队员大声的喊道，忙乎了半天，居然打倒的全部是些草人，这些敢死队员心里也发毛起来。 　　“大炮呢，大炮不可能是假的！”格兰特脸上青筋迸起：“刚刚他们还发射过，不可能是假的！” 　　“大炮是真的，不过，这些守卫是假人！”他的属下立刻就查验，得到的消息，让格兰特心里一喜，只要大炮是真的，这些守卫是假人也好，真人也好，一点都不要紧。 　　“去找火药，炸掉他们！”他大声的命令到，既然是炮兵阵地，就一定会有火药桶。 　　距离阵地百来步远的地方，数百名荷枪实弹的镇抚司官兵，在雨水中岿然不动，在他们身后，有刚刚从阵地上撤下来的炮营士兵，哪怕炮营士兵的战斗已经结束，但是，他们依然远远的在后面看着，看着这一场战斗是如何开始的。 　　一群畜生！ 　　许难当嘟囔了一声，看着前面在阵地上乱窜的那些荷兰人，他连鄙夷的兴致没有。 　　都发现阵地上没活人了，明显是个坑，他们还惦记什么呢，指望这将这十来门几千斤的大疙瘩带走，砸烂，还是一把火给烧了？ 　　他懒懒的发令道：“一个弹囊，全军齐射！射击完毕后突击！” 　　黑暗的夜色之后，数百道火光同时响起来，激烈的弹雨顿时将炮阵上的格兰特的人马，打倒一片，就如同刚才气势汹汹的格兰特的人打倒那些假人一样。 第516章 一样的待遇 　　不同的，格兰德的属下的射击，短促问快捷，但是，其中依然有停顿的时间，而泼向他们的弹雨，从一开始响起，就没有停歇过，仿佛他们的子弹永远都打不完一样，仿佛他们手中的火枪，永远就可以这么打下去一样。 　　海外镇抚司火枪兵配备规制，一支长枪，一个火药包一个弹囊，若是使用新式火枪的，则是两个弹囊。 　　而一个弹囊，可储存弹丸三十枚。 　　仿佛过了很久，有仿佛只是过了一瞬间，格兰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个敢死队员的尸体，从地上做了起来。 　　上下摸索了一下，没有发现疼痛的地方，确定自己没中弹之后，他才将目光转向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几乎连一个站立的人影都没有了，也没有平日里火枪射击之后可以听到的惨叫声，呼号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个活着人了一样，他身边的人，已经全部死去。 　　不，也不是全部，至少，在远处，传来那些敌人的脚步声，说话声，格兰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他知道，如果自己这边有什么动静，敌人刚刚的姿态，肯定是无数的弹雨瓢泼过来。 　　换他的话，他就这么做了，黑暗中，他才不会拿自己的士兵的性命去冒险，不管发出动静的是什么，先送上一堆子弹过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四周的人影慢慢的逼了上来，他拉过一具尸体，倒了下去，心里祈祷着，这些敌人不会发现他还活着。 　　“都看清楚点，别有漏网之鱼！” 　　有人在大声的说着话，他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但是，敏感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悄悄的将身上的尸首拉开一道缝隙，有火光照射了进来，火光中，那些敌人有人举着火把，照着四周，更有人将手中的火枪提着，对着地上的每一具尸体，狠狠的用火枪扎下去。 　　格兰特赫然发现：这些敌人的火枪前端，居然是装有短刀的。 　　每一具尸体，都被狠狠的扎了几下，无一遗漏，格兰特越看越心惊，装死是装不过了，在跳起来投降和逃跑之间，他犹豫了一下，在几个人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举起双手，大声的叫了起来。 　　几个人迅速将手中的火枪对准了他，对着这个跪在地下，大声的喊着什么的家伙。 　　“他这是降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然后一个格兰特终于听得懂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表明身份！” 　　“我是步兵第三团第二连队少尉副连队长格兰特，我现在投降，我没有武器！” 　　格兰特大声的回答道，并将双手放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有走了过来，将他双手反绑了起来，直接将他拎到一边，让他跪在一片雨水和血水当中。 　　格兰特一点反抗都不敢有，跪在地下，看着这些大明士兵们，继续这他们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的工作，接下来，又有两个人从死尸堆里跳了出来，可惜的是，这两个装死的士兵，没有当上军官是有原因的，他们之后的一个居然选择了逃窜，被当场击毙了。 　　而另外一个，虽然选择了投降，但是居然没有放下武器，而且，他的动作太大，被大明士兵们视作威胁，也被当场打死了。 　　格兰特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天空之中还飘着沥沥的雨丝，而这些大明士兵手中的火枪开枪的时候，根本有没有犹豫，直接扣动扳机就开枪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点燃火绳的这一个步骤。 　　尼玛，上面当官的那些人，都是畜生的吗？格兰德感觉嗓子里的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些武器和作战技术都远远差过我们的敌人吗？ 　　敌人的战法，他现在不想评判，他跪在这里淋着雨水，对方在打扫战场，就很说明问题了，而对方的武器，比起他用的武器，那可是先进多了。 　　“千户大人，战场打扫完毕，俘虏敌人一人，歼灭敌人一百二十人，受伤者……没有！” 　　一个镇抚司的官兵走了过来，对着战场中间的许难当禀报道，许难当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咱们的攻击，没把炮打坏吧，这些家伙，没多少机会破坏咱们的大炮吧？” 　　“炮营的人上来了，正在检查大炮！“手下回答道：“他们要求接防！” 　　“那让他们收拾吧，留下点人手，哨探放远点，以防还有漏网之余，叫兄弟们收拾下，回营！” 　　许难当点了点头，手下领命而去，许难当回过来来，看着跪在雨水里的那个俘虏，对了，这可是活着的宝贝，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可就得靠他嘴里说出来了。 　　他摸了摸下巴，看着身边的莱顿，犹豫着要不要审问对方一下。或者天亮之后，直接送到大人那里去，他现在建了首功，也得给其他兄弟分润些功劳不是。 　　雨一直在下，在雨水里跪了半天的格兰特早就冻得浑身发抖了，没人管他的死活，等到被带进一间温暖的帐篷的时候，他忍不住身上抖动了一下--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真的太难受了。 　　“格兰特！“那个好像翻译一样的荷兰人，对着他开口了：“大明的大人会审问你，没人会保证审问的结果，不过我建议你，如果你要保持你军人的荣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大明的大人说了，或许这其中可以省下大家不少的时间！” 　　那个翻译慢慢的说道：“不过，你既然投降了，我觉得军人的荣誉大概也被你抛弃了，所以，你打算回答大明的大人的问题的话，就如是回答，不要用虚假的答案来蒙骗大明的大人呢，我更不希望，你的错误答案会被大明的大人认为是我在其中翻译出了差池！” 　　“我会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东西！“格兰特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过，我是一名军官，作为战俘，我有权利要求得到和我的军衔一样的待遇！” 　　他看看身上：“至少，给我一件干衣服，要不然，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就被风寒侵袭病死了！” 　　翻译对着在帐篷中间那个看着他冷冷不说话的大明将军说了几句，将军缓缓的点了点头，有人拿来了一套干衣服丢给了他。 第517章 有些面熟 　　格兰特也不什么顾忌，三下两下就将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脱下，将干衣服穿了上去，转眼之间，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浑身都开始暖和起来了。 　　“莱特，你问问他，他们晚上出来了多少人……” 　　帐篷中间的大明将军，缓缓的开口了。 　　伸伸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九鬼诗织仿佛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他轻轻的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下去，睡梦中的九鬼诗织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去了。 　　轻轻的下床站定，外面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那是在外面的孪生小姐妹，不过在这营帐了，他们就是高函的贴身亲兵。 　　到现在为止，高函都没有分清楚这两姐妹哪一个是姐姐，哪一个是妹妹，而他们的名字，也已经被他改成青衣，紫衣。 　　最重要的是，高函告诉他们，青衣以后就穿着青色的衣服，紫衣也是如此，这样，他就很容分辨了，只是此刻，两个小亲兵都是军服，他真真是分辨不出。 　　女孩儿正要开口，高函将手指竖到嘴巴，轻轻的嘘了一声，女孩会意，慢慢的退了出去。 　　走到外间，两个女孩儿已经准备好洗簌的一切了，他坐在那里，任由他们服侍，开始他们还不大喜欢对方的这种伺候方式，可是时间一长，他倒是很喜欢这种方式了，他甚至可以在对方服侍自己的是，脑子里想着别的东西，思考一些值得思考的事情。 　　许难当已经在他的营帐外面等候了很久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昨天干掉百来名夜袭的敌人，是多大的一件事情，和打搅大人的休息相比，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值得。 　　不过，从俘虏的嘴里，他倒是得到一些消息，这消息对他作为千户的他，或许没多大的用处，但是，大人统领全局，这样的消息，倒是不能错过。 　　“昨日里打了胜仗？”高函看着面前这个一年虬髯的汉子，笑了起来，早上就听到这样的消息，的确是令人很愉快的。 　　“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一直在炮阵附近警戒，入夜的时候，有贼军悄悄的出城，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是被属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属下也就将计就计，引他们入彀……” 　　许难当憨憨的一笑：“侥幸胜了这一场，也算不得什么！” 　　“这不是侥幸，这说明咱们的炮阵，将敌人打的疼了，忍无可忍了，这才按捺不住，这次你将他们夜袭的人马干掉，他们再次派人出城，就会很谨慎了，照着他怎么下去，决战之日指日可待！” 　　高函嘉许对方：“早就说过，这立下首功，一定要赏，传令下去，昨日斩获的敌军首级，一颗五两纹银的赏金，军功记上，待战后再论功行赏！” 　　“大人英明！” 　　许难当实心实意的拜谢道，这在他心里，不是功劳的功劳，自家大人都舍得赏赐，可想真要立下功劳，这官职赏金，大人一定也不会吝啬的。 　　从当初兰岭寨到现在的大员城，许难当也从一个归顺的桀骜不驯的山泽，变成了现在成熟稳重的锦衣卫千户，但是，他对于高函的感觉，不仅仅没有改变，反而越来越敬畏高函了。 　　就好像他在兰岭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一天会走到这个地步，成为统御上前朝廷兵马的将军一样，他在变化，高函也在变化，高函的变化，比他还要大。 　　那时候的海外镇抚司，不过是区区上百京师来的锦衣卫，加上一帮香山的土著，最多还有一群葡陶牙佣兵，再看看现在，兵员过万，战船数百，高函令旗所指，成千上万的人马为他效死。 　　“大人，属下抓了一个活口，审问了一下，倒是问出点城里的情况，这些是他的口供，大人请过目！” 　　高函接过他手中的口供，缓缓的看了起来，这份口供的来源，因为军中的军官，所以对大员城军中的情况，说的比较详细，和莱顿以及何斌的情报综合一下，大员城里，除了他们高级军官的阶层的消息之外，其他的情况，倒是大致都差不多了。 　　兵员数量，编制，武器配备，甚至格兰特知道的几个步兵连队的驻防和作息时间，都详细的写的清清楚楚，至于这次夜袭对方的人数，军官的命令，已经他们的作战方式意图，也是毫无掩饰的供述了出来。 　　可以说，这一份情报，甚至比远远消灭那百来个来夜袭的敌人更加重要。 　　“我知道了，事情办的不错！”高函点了点头。 　　看来在釜山的经历，倒是将许难当历练了出来，和林川一样，他也算是可以独挡一面了，处理事情来，轻重缓急，事无巨细，都分得清清楚楚，而且，敢拼敢打，算的上是一员猛将了。 　　“那个俘虏呢？你不会顺手将他杀了吧！”高函笑问。 　　“大人要见他么？”许难当问道：“属下立刻将他提来！” 　　高函点了点头，许难当退了出去，至始至终，高函身边的两个小亲兵，都在服侍着高函，而许难当的眼光，瞟都没朝两人身上瞟一眼，就当两人不存在一样。 　　片刻之后，格兰特被带到这个营帐，可连的他，连看到许难当都是战战兢兢的，此刻见到连许难当都恭恭敬敬面对的高函，他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而且，在他看来，高函的架子其大，在这样的军中，身边居然有两个穿着军服的女子服侍着，这就是连他们的司令，没从来没有在部下面前摆出这样的架势啊。 　　他将求援的眼光，看着听到同袍，那个和他一通而来担任翻译的莱顿先生。 　　而莱顿的样子，比起他来却是一点好不到哪里去，高函简直是他生命之中的梦魇，在没遇见这个男人之前，他的生活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然后，从远见这个男人开始，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今天还能站立在这里，他不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好，而是觉得是上帝的恩赐。 　　“咦！”营帐后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好奇的看了面前的几人一眼，依偎在了高函的身边：“夫君，这个人有些面熟，我以前见过吗？” 第518章 决心有多大 　　莱顿欲哭无泪，这可不就是险些要了自己小命的那个倭人女魔头么，而眼前的她，小鸟依人的样子，哪里像魔头了。 　　更令人沮丧的是，她居然还不记得他了。 　　高函笑了笑，回答了她的话：“是见过的，不过，无关紧要罢了！” 　　“哦！“九鬼诗织轻轻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几人。 　　“莱顿，在荷兰王国，在你们东印邦公司，出卖同袍，背叛王国，是一个什么罪名？” 　　高函朝着莱顿问道。 　　“尊敬的大人，背叛军队和背叛王国，都是死罪！“莱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不过，许将军对格兰特少尉承诺过，只要他的情报属实，不会处决他，而是给他战俘的待遇！！” 　　“我不会杀他！“高函摇摇头，脸色沉了下来，看的莱顿心里就是一惊。 　　“你觉得我们大明人都是野蛮人么？” 　　“不敢，不敢！“莱顿地下头，不敢在直视眼前这个“野蛮”的大明将军一眼。 　　“我不会杀他，不过，我需要他为我做点事情！”高函看着格兰特一眼：“我口述，你执笔，他会给大员城里那位布莱姆司令送封信过去，作为一个仁慈好客的主人，对于这些不请自来，甚至在主人的地盘上建房筑城的恶客们，我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最后的机会的！” 　　他竖起手指轻轻的摇摇：“我会给布莱姆一个最后的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前，放下武器投降，他会得到体面的待遇，甚至可以作为战俘里面的被遣送回你们在岘港的东印邦公司的远东分部，但是，过了这个期限，那么，这些盘踞在主人家里不走的恶客，那我这个主人就不会再客气，既然不想走，那就不要走了，大员城将是他们最后的埋骨之地。” 　　格兰特有选择的权利么，显然，他是没有的，所以，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莱顿现在，很笨拙的用着大明人那软乎乎的笔头的笔，写好了那封给布莱姆将军的信，并且封好火漆，交到了他的怀里。 　　“我希望你能带着布莱姆的回信来，当然，你也可以编造个故事，说是从我这里逃回去的什么的，不将这信拿出来，不过，我保证你会很惨，不管是我大明，还是将来得知你出卖了大员城里所有军队的布莱姆，都不会放过你的！ 　　格兰特点了点头，高函吩咐许难当，将这两个家伙带了出去，这点事情，他不用交代，想来许难当也会办的妥妥当当，亲眼看到这个回城去的。 　　九鬼诗织从从到尾一直都眼冒着小星星的看着高函处理的这事情，那眼中的情意，浓得都抹不开了，高函那口述最后通牒，勒令敌人投降的样子，实在是又帅又酷，站在那里的时候，浑身好像微微的在发着光。 　　一股浓浓的幸福感从九鬼诗织心里弥漫开来，她觉得，九鬼家的家主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和成为这样的一个男人的女人比起来，其他的事情，真的都一点都不重要。 　　“我一定要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她心里暗暗的想道。 　　…… 　　昨日夜里派出去的敢死队，一个都没有回来，在半夜那激烈的枪声后，城里负责接应的人一直等到了天亮，才彻底绝了将剩余的人员接应回来的心思，将战况回报了上去，看来，敢死队是全员战死了，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每日例行的炮击声响了起来，更是将这个结果死死的坐实了，敢死队全军覆灭已经是事实，而他们显然没有完成他们的任务，这些连绵不绝的炮声就是明证。 　　好不容易等到炮击完毕，差不多半个小时吧，一直等待炮击结束，确定今天这一茬已经过去了的守城士兵们，才从各自的防炮处走了出来，互相看看彼此，然后，将目光投向远处让他们咬牙切齿的大明人的阵地。 　　一个人影，孤单的从对面的阵地走了过来，举着一个巨大的白旗，一边走，一边使劲的摇动着，仿佛是生怕城头上的人看不见一样。 　　有人给城头军官，拿来了千里镜，千里镜里，虽然那摇着白旗的人，穿着明人的服装，但是，面貌服色头发，都很容易让军官确定来人是自己的同胞。 　　“我是步兵第三团第二连队少尉格兰特，我有着大明指挥官给布兰姆将军的亲笔信……” 　　城头下的人，反复的大声的喊着这话，军官犹豫了一下，从城头放下一个吊篮，在万众瞩目当中，将这个昨日出城的唯一幸存者，接进城里来了。 　　半个小时后，高函的信到达了布拉姆的手中，布莱姆几乎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气呼呼的看完这封信的，没错，他没有暴跳如雷，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哪怕对方我语气是那么的盛气凌人，是那么的居高临下，但是，这一切都不能令他丧失理智。 　　“最后通牒？简直是笑话！” 　　森姆接过布莱姆递给他的信，看了一边，鄙夷的笑了起来：“大明人还真够狂妄！这话我们来说还差不多！” 　　“派人出去袭扰是不行了，昨日的惨剧证实了这种事情，正中大明人的下怀，他们挖好了陷阱正等着我的勇士们去送死，我们不能在犯这样的错误了！”布莱姆脸色阴沉的说道。 　　“那咱们就等他来攻城！”森姆冷笑一声：“叔叔，你担心什么，城里的粮食足够我们所有的人吃上两个月，我们以逸待劳，等着他们来送死就好了！” 　　“两个月后呢？”布兰姆等着他，反问道：“郑家的海盗和大明的官府联合起来，他们的优势在海上不是在这里，现在海上的交通，肯定被他们完全封锁了，咱们的舰队要补给咱们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在这里，只能靠在咱们自己了！” 　　“他们为围困外面超过两个月？”森姆不大相信这个事实：“外面可是足足有万人啊，他们能支持这么长时间的战争吗？” 　　“咱们能，他们为什么不能，这要看他他们的决心有多大了！”布莱姆转过头，目光中一丝忧虑。 第519章 大人英明 　　“那叔叔你打算怎么做？”森姆声音弱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叔叔一向足智多谋，且不乏战斗的勇气，如同敌人的最后通牒投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叔叔既然这么说，他一定是心中有了打算。 　　最后通牒送进城里去了，而那个俘虏，也没有带着回信返回来，高函似乎也不关心对方有没有收到自己的通牒，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倒是当时一直在场的许难当，有些着急起来。 　　最后通牒上说的，是要对方七日之内投降，时间都过去了一大半了，大人怎么不着急了。 　　就连整顿军马，准备大肆攻城的意思都没有，倒是对西边大营里的那些权贵子弟每天带着人出去在四周村庄征粮的事情，好像关注的很，每天西大营的人马进进出出的，每天似乎都斩获不少。 　　敌人不投降，大人不是打算在这里长期围困下去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难当吓了一跳，从北光到这大员城，中间几百里的丛林的路有多难走，这里的人是全部都过了一遍的，但是，若是从北港派人押送粮食到这里，可就是太困难了一些。 　　这一万来号人在这里，每天人吃马嚼的，那消耗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更别说，每天例行的几口火炮，没一轮打出去的炮弹，可都是要从镇抚司造作营里运出来了。 　　为这荷兰人，花费的人力武力，也太多了一点吧！ 　　“敌不动，我不动，拿我士卒的性命去填对方的大炮，这种事情我可不干的！”高函对他的疑问，不以为然的回答道：“花钱算什么，能花钱办到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高函的回答，让许难当为之一呆，没错，这种财大气粗的话，也只有海外镇抚司说的出来，镇抚司本来就不缺银子，更别说还有那位号称“海龙王”的指挥佥事郑大人积极推动此事，那更是一个不缺钱的主儿。 　　“要不，大人，我带人攻一下，这些红毛鬼，没准和葡陶牙人人一样，外强中干呢，咱们大炮轰垮一段城墙，咱们兄弟冲一下，没准他们就要溃败！”他犹豫了一下，请缨道。 　　“他们不会溃败！”高函哼了一声：“除了大员城，他们无处可取，一旦外面强攻，他们必定会拼命死守，他们火器充足，我们攻打他们，吃亏太大了！” 　　“那，我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许难当山贼出身，倒是有些伎俩，也适合用在这里。 　　“比如说……？”高函皱眉了一下。 　　“晚上袭扰一下，往里发射些毒烟火球，他们连护城河都没有，或许我们可以远远的挖地道靠近去，然后用些大缸装上火药，炸烂他们的城门……” 　　这些点子，许难当张口就来：“除了这些，咱们还可以水攻，引水灌城，反正这里距离大河也不远！” 　　高函饶有心情的看着他：“不错啊，听起来你好像读了不少兵书的样子，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学来的？” 　　许难当微微尴尬了一下。 　　“好吧，看来不是林立告诉你的，要不然，你直接就说了！”高函笑了起来：“不过，你的经历我可是清清楚楚，若是说你自己想出来的这些攻城的法子，我可是不大相信……” 　　“是我夫人……”许难当有些结巴：“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没事她就会念些故事给我听，她说，反正这些事情，知道了绝对没坏处，没准哪一天，就能用上呢？” 　　是他那个官家小姐出身的夫人啊！高函想了起来，好像是广东什么官儿的小姐，当初自己去兰岭寨的时候，许难当可不就是掳掠了他上山，闹出了一档子事情吗？ 　　这时间过的真快，眨眼之间，这就过去了两年了。 　　“我记得他好像在经历司吧，这次也来了北港了？”高函有些好奇，这些事情平时他不过问的，不过，他有心要了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嗯，还是夫人开恩！”许难当问问低头，这事情他托人走的高函的夫人吴嫣然的路子，这可不是什么正经调动。 　　“你夫人不错！”高函一点都没以为然，：“这些法子，都值得试一试，不过过几天再说，咱们看先从小的，简单的试起，重要是，最好不要死人，至于城里的反应，咱们就不用考虑了！” 　　”大人英明！“许难当大喜，这是高函准许他自己做些事情了。 　　“不过，日常的警戒防卫，尤其是炮营那边的，要做好，你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去西大营那边你要人，他们那边人闲的的多，也正想找点事情做，上次你在他们那里立过威，他们应该买你的账！” 　　“去吧！”高函笑着摆摆手，许难当带着笑容离开。 　　走到自己营中，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兵强马壮，武器精良，似乎任何除了打仗事情，让他们来做都是浪费，他转转眼珠，朝着西边大营那边走去。 　　“程一方呢，叫他来见我！” 　　他大咧咧的走进了西边大营，直接找上西边大营暂时管事的程一方，听得他的吩咐，西大营的几个权贵子弟，脸色都不大好，上次辕门示威，程一方还欠着许难当二十军棍呢，见到他大咧咧的过来，少不得有人朝着这方面去想。 　　“这厮不是来讨债的吧！” 　　程一方最近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出发的时候背上的伤痛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而有高函的亲自任命，他现在也是西大营数千兵马的统帅了，他这一辈子也没率领过这么多的人马，指挥过这么多的人马，这种感觉好极了。 　　可惜的是，和城里的敌人作战不了，不能让他感受指挥千军万马一起杀敌的场面，不过，自从从高大人哪里讨来问大军征粮的差事后，这种遗憾，也变弱了不少，毕竟每天带着人出营或者是派人出营，欺负一下依附在这大员城四周的土著人，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些天下来，西边大营的人马，几乎都轮流出去了一遍，若不是需要随时保持大部分的人手在营地了，他都有全军出动抢粮食的冲动了。 第520章 更扯淡了 　　许难当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营中，等到许难当这个名字，他就心里不痛快，但是，他暂时却是奈何不了对方的，无论是官职人马，对方可都不逊色于他。 　　他平时都已经足够的避开许难当了，但是，这家伙依然不依不饶的找上门来，这是不是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 　　“许千户？”程一方不卑不亢的来到许难当的面前，至少，他觉得自己是不卑不亢的。 　　他浑然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有着这样的心态，其实就是有些忌惮这个千户了。 　　“小侯爷！”许难当呵呵笑了一下，见到他身边的从人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摆摆手：“我和你们小侯爷谈军务，你们这么不知道规矩么？” 　　“军务？”程一方一听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胆气顿时就足了许多：“是高大人的命令要传达给我们西大营吗？” 　　“这个没有……”许难当摇摇头：“就是现在的战事，这个样子，你不觉得很乏味吗？荷兰人窝在城里不出来，咱们高大人又不愿意用士卒和他们的火器力拼，这每天靠着炮营的那些家伙鼓捣，这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城池拿下来？” 　　“那又如何？”程一方虽然有些跋扈，但是，能被家里派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是什么愚蠢之人，许难当说的这些，他都认可，火炮的威力他是看到了了的，虽然城头的敌人还没开炮，但是，真是要自己的人盯着这样的炮火攻城，那哈不知道死伤多了。 　　他其实还是赞同现在的战略的，困死对方，饿死对方，闭着对付舍弃自己的优势出来决战，这才是正确的用兵之道。 　　“咱们大人的策略，一定是极好的，这个不消说！”许难当很是严肃的说道，“不过，我琢磨着，怎么可以给城里天天堵，让他们更早在城里呆不住了，那么咱们不是就更早的胜了这一仗吗？” 　　“你琢磨着？”程一方一听这话，顿时就没兴趣了，你一个区区千户，在这上万人的战场上，你居然和我说你琢磨的什么东西？这家伙一听就是野路子出身，不知道在军中，唯军令是从，不需要羡慕的士卒军官，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么？ 　　他程一方也是熟读兵书之人，以为他对现在的战局，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但是，主帅不询问，他绝对不会主动去做什么，这个军纪严明，这叫各负其责。 　　“咱们大人也许可了！” 　　许难当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大人还说，若是我有人手不足的地方，可以来你这里问问，我手下的兄弟，护卫着右侧炮营，能抽出来的可不多，你要是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别走！”见到许难当起身叫走，程一方一把就叫住了他：“许千户前几日建功，一直都没前去祝贺，要知道，咱们西大营的兄弟，可是眼红的很，一下就干掉了一百多红毛鬼，还是全部都是装备着火器的家伙，啧啧，有人还抱怨，为什么红毛鬼不来偷袭咱们西大营呢？” 　　“算不的什么，若不是他们有城池护着，有大炮护着，咱们早就冲进城里去了，还用在这里干耗着！？” 　　许难当摆摆手，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脸上却是却几分得意：“不过，他们不来偷袭咱们，咱们可以偷袭他们啊，要不，咱们两个合计合计？” 　　一个时辰之后，大批的西大营的士兵，在一个个小侯爷小伯爷的带领下，朝着三个炮营阵地而来，无一例外的，他们之中大量的人手，都带着各种挖掘的工具。 　　“大家都是自告奋勇接的这活儿，那我就不客气了！”程一方对着一群小伯爷小侯爷说道：“护卫的事情，有许千户和炮营的人，咱们不用担心，咱们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拼命挖就是了！” 　　“就是按照抽签的地段，各自挖着么？”有人大声的问道。 　　“先挖齐人深的坑，再将这坑连起来，然后各家的坑道，再连起来，等到所有人都可以在坑里干活里之后，然后再往前推。” 　　程一方大声的说道：“还有，别怪我没提醒各位老少爷们啊，城头上可是有炮的，大家挖坑道的时候，别忘记留下可以藏人的地方，挖的时候，也尽量别露头！” 　　“干活！” 　　等到吩咐完毕，程一方很是豪气的一挥手，只见上千人齐刷刷的挥动着手里的家伙，朝着朝着地下挖掘起来。 　　他几乎将西大营三分之一的人都带了出来，反正这些家伙在营房里也几乎闲的蛋疼，此刻听到终于除了炮营，他们也能对城里的红毛鬼，有着实际的行动，那热情简直是杠杠的。 　　第一天，在炮营阵地的前面，出现了几条巨大的壕沟，三个炮营阵地之前，完全可以不用通过地面，在这壕沟了互通往来了。 　　第二天，以已经联通的壕沟为基础，数条壕沟，齐齐朝着城池的方向推进，速度不快，但是很是稳定。 　　第三天，这些朝着前面推进的壕沟和附近的壕沟又连接了起来，现在所有作业的人都在壕沟里面干活，除了将挖出来的泥土运到后面的人，基本上地面上看不到人影，只看得见一道道错综复杂的沟壑了。 　　第四天，壕沟继续向前推进，城头上开始有了反应，有火炮朝着这些已经进入了他们射程的壕沟开始射击，但是，早就按照吩咐挖好了藏兵洞的士兵，听到炮响，早就跑进了藏宝洞里，遭遇炮火打击的他们，伤亡极少。 　　而城头上主动开火，炮营这边，怎么无动于衷，虽然精确度有待提高，但是努力将炮火倾斜到城头，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挖掘坑道变成了两军的炮战，只是双方大炮的目标不大相同，这可就苦了躲在壕沟里的西大营的士兵们，若不是他们藏宝洞挖的又深又大，还用挖出来的泥土狠狠的加固了一下，光是震动就可以让他们头晕目眩。 　　第五条，鉴于昨天造成的动静太高，挖掘坑道的时候，从白天变成了晚上，天色一黑就开始，天色一亮就停止，城头上的敌人，依然还会对着壕沟发炮，只是白天里他们都几乎找不到目标，到了晚上，那就更扯淡了。 第521章 趁火打劫 　　西大营的人，还在持续有人加入挖掘的工作，现在稍微有点眼光的都看得出来，靠着这样挖坑逼近对方，虽然是一个笨办法，但是，却是一个稳妥的笨办法，城里的敌人没法出来阻止，靠着他们远远不如自家炮营的大炮，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要大家努力，甚至可以一直将这些深深的壕沟挖到城下——谁叫这些荷兰人蠢的的连护城河都不修的。 　　至于挖到城下了会怎么样子，这还用说吗，炮营的那帮家伙每天火药打完的不要钱一样的往城里打，他们会缺火药吗？ 　　往城墙下埋上足够的火药，炸塌城墙，后面的，就没炮营那帮得意了十几天的家伙的事情了。 　　现在，也终于轮到咱们了。 　　高函看着自己属下们，忙的热火朝天，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定下方针策略，细节方面交给属下，而不用事无巨细全部自己操心，也不担心属下们不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七天的最后通牒时间，早就过去了，不管城里的荷兰人统帅有没有收到这最后通牒，他们的没有反应，实际上，也就是一种反应。 　　那是不屑回答打算对峙到底的意思了。 　　不过，许难当和程一方的应对，也立刻显示出了大明军的态度，我要和你对峙，你就得和我对峙，我要围困你，你就得被我围困，如果我要动手打你，你也不得不和我打。 　　高函起初以为，许难当会选择以牙还牙，用小股精锐偷袭城头守军，往里丢掷烟火毒雾之类的手段，他可没想到，许难当居然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当然，他也没打算阻拦对方，实际上，这许难当的坑道刚刚有一个雏形的时候，他就有了后续如何利用这些坑道的想法，甚至专门将许难当和程一方叫来，告诉他们如何防止对方在城头上的火枪对坑道里的士兵造成伤害。而将挖掘时间，从白天改到晚上，也是出自他的命令。 　　城头上的反应，已经确定，这样的缓缓推进，的确是戳到了他们的疼处了，眼看着敌军一步一步的逼近却无计可施的那种感觉，一定很不好。 　　而照着这个架势，最多还有三四天，这坑道就可以挖到城下，到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了，准备短兵相接吧。 　　可以预料，城里现在一定全神戒备，随时候准备迎接这可能爆发的战斗。 　　“阁下，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若是不出兵阻止他们，我们将失去战场上的主动权了！” 　　手下的军官，聚集在布莱姆的议事厅里，大声的嚷嚷着，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那逼迫而来的危机感，哪怕是他们的司令长官没有发出命令，他们觉得，自己也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既然敌人已经将地道挖到我们城池的附近了，那么，敌人那略略占据优势的大炮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除非他们想将他们自己的士兵，一起笼罩在炮火的射程之后去，阁下，我要求我部立刻出战，将那些耗子一样躲在地道里的家伙赶出去！” 　　所有的看这这个慷概激昂的家伙，华生是布兰姆的心腹，他掌握的士兵，差不多是城里的士兵数量的三分之一，有的时候，他的态度甚至就代表这布莱姆的态度。 　　布莱姆缓缓的看着其他的军官，缓缓的点头：“必须要战斗了，要不然，大明人真的以为我们是那些懦弱的胆小鬼，不过，他们既然像耗子一样喜欢夜里出动，那么，咱们就做一个在夜里出没的猫，好好的和他们较量一下！” 　　“传我的命令，将城门的堵塞物，天黑以前全部清楚，城头上的炮兵，每二十分钟向敌人射击一次，我不求炮兵能有多大在战果，但是，一定要让敌人不得安宁，不得露头！” 　　“遵命！”一个负责城防的指挥官，得了命令匆匆离去。 　　“所有的人，包括预备队，提早一个吃饭，准备接受命令，我们不战即可，一战就要倾尽全力，敌人数量是外面的数倍，又包围着我们，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准备着这样的战斗！” 　　“遵命！”另外一个军官，也是匆匆的得令离去。 　　“华生，你是我的主力，今天晚上的行动，就由你部全部负责，其他的部队作为你的支援，务必一次性打掉敌人的猖獗气焰，将他们这些天的土木作业全部毁掉！” 　　他看着自己的老部下：“我能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你么？” 　　“司令阁下，你尽管放心，华生永远是您说中的尖刀和长枪，您的意志所指，就是华生和勇士们战斗的方向！” 　　“那就拜托了！”布莱姆微微点了点头：“如果在战事上，你能给我足够胜利，我就可以向敌人提出要求谈判了，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利益，和敌人做一场毫无利益的生死搏斗，这本就不符合外面的利益？” 　　“您打算和敌人谈判？”华生脸上涌起一阵潮红，战事不利，将军主动和敌人谈判，对他来说，那就是一种耻辱了。 　　一直到现在，什么时候，他和他的部下遭遇过挫折，哪怕城外的敌人数量很多，他也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敌人依仗的不过是那些射程稍远的火炮，但是，现在他们自己作茧自缚，挖着这些坑道，将自己的优势抵消了，他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的士兵大量的冲进那些敌人挖的坑道里，杀死那些敌人，将这些坑道，变成他们自己的坟墓。 　　看着自己的部下喊着一脸的不忿离去，布莱姆微微的摇摇头，敌人的指挥官，是一个狂妄而且狡猾的家伙，现在他非常的确定，这次他们攻击大员城，绝对是谋划已久的，越是这样，他坚守大员的心思就越浓烈。 　　如果在大员战败了，估计在整个大明周边，都不会再有荷兰人的立足之地了，而那个该死的郑家海盗，甚至可能出现在岘港附近，将战火引到那里，而在满剌加的葡陶牙人，他们说不定也会趁火打劫。 第522章 全部投入 　　或许，在华生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扭转局势的小小战斗，但是，在布兰姆眼里，这一场战斗的胜负，或许就是这一场战役的胜负，或者，更大，影响的事情更多。 　　“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先辈的勇武……” 　　他微微闭上眼睛，低低嘟囔了一声，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在去年，在阿姆斯特丹那个国王陛下赐予的好的职位，自己没有努力去争取了，如果去年他努力争取到了那个职位，那么现在的他，大概就是在阿姆斯特丹享受着美酒女人，过着舒舒服服的贵族生活。 　　而不是在穷乡僻壤，和一群野蛮人进行着凶险的战斗，甚至可这鬼地方各种蚊虫，各种恶劣的天气作着战斗。 　　这次如果平安渡过这场危机的话，自己真的要离开这里回国去了。 　　他暗暗的下着决心。 　　战斗是在凌晨时分打响的。 　　这个时段，是人一天之后最疲惫的时候，天色快亮了，但是还没有亮，而因为提防着敌人夜袭的大明军，在经过了漫长的一夜警戒后，从心理到生理上，都处于慢慢放松了的状态。 　　而谁也没料到，就在已经这一夜已过去的时候，那已经紧紧关闭了十多天的大员城的城门，会悄然无息的打开，无数黑压压的人影在黑黝黝的洞口之后蜂拥而出，然后，几乎是以一种席卷一切的狂暴姿态，朝着距离城池已经不足两百步的坑道扑了过来。 　　“啊！敌袭！” 　　在坑道外面的哨兵，几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蜂拥而来的人群给淹没，然后，荷兰人的大军仿佛是一片四处蔓延的水流一样，流进了坑道。 　　坑道里守卫的人不多，大多数白日里工作的士兵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房休息，而这些零零散散的人，面对着红着眼睛扑过来的荷兰士兵，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 　　狭窄的坑道，似乎不利于火器的发射，以火器为主要武器的荷兰人，似乎在这里受到很大的制约，实际上，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狭窄的坑道了，火器的威力也是得到了最大的发挥的，不管抵抗的大明士兵身手再高明，一旦被十几支火枪集火了，那断断没有生还的道理。 　　沉闷的枪声，在黎明的晨曦中，开始从零散到集中响了起来，一直安静着的明军大营终于有了动静。 　　高函从营帐之中冲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亲卫们都已经全副武装的在外面等候了，这枪声过于密集，而且，熟悉自家武器的人，很轻易就能辨别出来，这不是自己军队的枪声。 　　“林千户已经带人过去了，大人！”有亲兵回报道：“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没人来回报军情，大人，我已经派兄弟去查看了！” 　　“炮营那边呢？”高函冷着脸回答道：“许难当是干什么吃的，这枪声如此密集，如此之近，这是大股敌人已经出城了！” 　　“报！” 　　一个传令兵大声喊着，从纷杂的夜色之后跑了进来：“禀报大人，大量敌军出城，已经夺取了过半坑道，第三千户的人林千户的命令下，已经撤出了坑道。” 　　“不行，让林立顶住！”高函想都没想，直接命令道：“坑道的尽头是咱们的炮营阵地，不能放弃，让他的人顶上去！” 　　传令兵匆匆而去，高函又大声喊道：“西大营的人呢，传令去西大营，令程一方各部，以百户为单位，立刻进入坑道作战，将荷兰人赶出坑道去！” 　　命令发布了出去，高函在营帐外看着远处的天色，东方隐隐已经有一股鱼肚白出现了。 　　“传令炮营，让肖恩自由开火，目标敌军城头，给坑道里的人提供支援，告诉他，我不希望看到敌人城头上的火力给咱们的人造成威胁！” 　　随着他的命令传下去不久，轰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远处传来的隐隐厮杀声，枪声，顿时被这巨大的炮声掩盖了起来。 　　高函身边除了一个千户的预备队，主要战力就是林立和许难当两个千户近三千的人马，再就是炮营的数百人，此刻猝不及防的一场战斗，他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就将自己除了预备队之外的兵力全部投入了进去。 　　西大营的勋贵子弟们的士兵，有多大战力，他不能指望，他只是希望，西大营的那一帮人，在接到自己的命令的时候，不要延误，立刻将兵力投入坑道，这样的话，林立和许难当的人马，才能及时撤出来，在外围为他们提供火力输出。 　　这两个千户，都装备着大量的燧发火枪，和荷兰人的火枪对射之后，占据着足够的优势，只要时间让他们进入战场，成立阵形。 　　“去前面！” 　　他稍稍考虑了一下，立刻决定了，在这里，他做不了什么，甚至连决断都可以失误，不如亲临战场，至少他可以看清楚整个战局再做指挥。 　　上百人拥簇着他朝前前面走去，在他们什么，作为预备队的一个千户的士兵，已经在集结整顿，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了。 　　大营之外，炮营正在紧张的开火，而比炮营这边，气氛更加紧张的，是聚集炮营附近坑道口的黑压压的士兵们。 　　西大营那边，反应并不慢，接到高函的命令，几乎没有延误，就立刻有兵马赶了过来，这也充分体现了他们的素质，这要是普通的卫所士兵，是无论如何没有这样的反应速度的。 　　最先到达的两个千户数百人，已经投入了坑道争夺里去了，而按照高函的命令，在顶住了敌人最疯狂的一波进攻之后林立千户的人，已经在逐渐的撤出来，所有装备完整的火枪兵，在坑道口在慢慢的集结，火枪阵形正在逐渐的成型。 　　程一方在居中指挥着西大营的人马，一旦坑道口里，有了可以投入人马的空间，立刻就是一批士兵在他的指挥下，义无反顾的涌入坑道之中，没有人再因为他平时的纨绔和跋扈，对他的命令有任何的迟疑。 　　这是战时，他的话就是军令，谁敢违令，他当初行了军法，也不会有人替他们喊冤。 第523章 避免惨剧 　　林立在坑道边，整肃着自己的阵形，高函的到来，立刻让他和程一方有了主心骨，两人带着自己的亲卫，立刻就朝着高函这边聚拢过来。 　　“许难当呢？” 　　高函看看四周，不见许难当的身影，开口问道。 　　“东边那边吃紧，险些被那些敌人突进来，他带人去将敌人赶回去了！” 　　林立回答道。 　　“我立刻派人东边接应许千户！”程一方立刻说道：“许千户手下火器兵较西大营那边，反应并不慢，接到高函的命令，几乎没有延误，就立刻有兵马赶了过来，这也充分体现了他们的素质，这要是普通的卫所士兵，是无论如何没有这样的反应速度的。 　　最先到达的两个千户数百人，已经投入了坑道争夺里去了，而按照高函的命令，在顶住了敌人最疯狂的一波进攻之后林立千户的人，已经在逐渐的撤出来，所有装备完整的火枪兵，在坑道口在慢慢的集结，火枪阵形正在逐渐的成型。 　　程一方在居中指挥着西大营的人马，一旦坑道口里，有了可以投入人马的空间，立刻就是一批士兵在他的指挥下，义无反顾的涌入坑道之中，没有人再因为他平时的纨绔和跋扈，对他的命令有任何的迟疑。 　　这是战时，他的话就是军令，谁敢违令，他当初行了军法，也不会有人替他们喊冤。 　　林立在坑道边，整肃着自己的阵形，高函的到来，立刻让他和程一方有了主心骨，两人带着自己的亲卫，立刻就朝着高函这边聚拢过来。 　　“许难当呢？” 　　高函看看四周，不见许难当的身影，开口问道。 　　“东边那边吃紧，险些被那些敌人突进来，他带人去将敌人赶回去了！” 　　林立回答道。 　　“我立刻派人东边接应许千户！”程一方立刻说道：“许千户手下火器兵较关昭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战斗。” 　　耳边炮声隆隆，身边到处都是人影，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肃穆，关忠和关福，各自带着一对人，将他这一队人拥簇在中间，朝着西边跑去。 　　命令是驰援西边的镇抚司许千户的兵马，将许千户的兵马替换出来护卫炮营。 　　从大营正面到西边炮营阵地，也就一里多路，几乎是关昭连气息都还没有乱，就来到了这边，炮声中，喊话什么的，根本不管用，就连近在咫尺的关忠，都听不见他的说话。 　　幸好此刻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他的手势，关忠看的清清楚楚，一百多号人随着他的手势，跳下了坑道，朝着坑道远处走去，远处有枪声和细微的厮杀声，那是许千户的人在和敌人战斗。 　　他跳下坑道，紧了紧手中的长刀，朝远处扑了过去。 　　坑道里到处都是分叉，也容不得大队人马前行，所有的人，只是朝着前面有着战斗声音的地方前进着，头顶上的炮声依然很大，但是没有在坑道前面那震耳欲聋的感觉了，说话的声音，也渐渐的听得清楚了。 　　几个岔道过后，关昭身边就只有十几个人了，而远处的枪声，也显得密集起来。 　　“小心！“身边的一个护卫，突然之间扑了过来，将他撞到在地，与此同时，一阵排枪打了过来，在他身边的土墙上，打得土沫横飞。 　　四五个身材高大的荷兰人，不知道从哪个岔道里拐了出来，和匆匆前行的他们，一下就撞了正着，他来不及回头看着将他撞到的手下如何，从地下一跃而起，长刀朝着对面的人撩了过去。 　　“当“的一声，长刀狠狠的砍在对方举起的火枪上，火光四溅，对方那狰狞的面孔关昭看得清清楚楚，见到对方架住自己的长刀，他不退反进，松开手中的长刀，整个身子，一下就撞进对方的怀里。 　　与此同时，他的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雪亮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匕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对方胸口上连续扎了几下。 　　这个时候，两人的身躯才齐齐倒在地下，只不过，他依然活蹦乱跳，而在他身下的荷兰人，却是只能喉头呵呵的作响，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血对对方胸口迸射出来，飞溅在他的脸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抬起头来。 　　只见一片刀光剑影，他身后的士兵们，在这一刹那，也反应了过来，手中的武器朝着对面的人招呼过去，几乎片刻之间，所有人的就贴在了一起，无论是长兵还是火枪，顿时都成了废物，匕首和腰刀成为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最为致命的武器。 　　几乎是一瞬间，这场小小的遭遇战就结束了，先开枪的五个敌人，眨眼之间变成了五具尸体，而关昭的身后，也倒下了两个同袍，其中包括那个舍命将他撞到在地的护卫。 　　“妈的！“关昭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来不及悲伤，这都是府里和他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照面就没了两人，他简直是一肚子的怒火。 　　“将他们两个放到一边！回头再来掩埋他们！“他捡起长刀，放在背后：“大家都警醒点，敌人随时可以从任何地方出来，咱们的刀可没对方的火枪快。” 　　众人学着他的模样，将长兵要么放弃，要么放在背上，跟着他继续朝着前面摸去。 　　远处枪声比较密集的一处，就是他们的目标所在，这路上他们提高了警惕，却是再也没遇见突然蹦出来的散兵游勇了，实际上，若是不熟悉这坑道的，连自己都会迷失在在纵横交错的各种支路中，那几个散兵游勇越过前面拦截的大明官兵，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看见的尸体可不少，有镇抚司官兵的尸体，也有荷兰人的尸体，数量上居然没多大悬殊，看来，在这一路上，双方经过了一场苦战，谁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经过一个巨大的藏兵洞前，关昭和自己的另外十几个部下汇合了，这些部下险些和藏兵洞里的十多个伤兵自相残杀起来，幸亏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双方在厮杀之前，终于辨明了对方的身份，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第524章 不会忘记你们的！ 　　“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后面来的人，也让他们留下些人手，前面的伤兵往这里送，我带人去支援许千户！” 　　他决定将这里当作一个中转地，前面的战斗，如同那些伤兵说的一样，没有大规模的战斗，敌我双方都被这错综复杂的坑道分割成了几人到几十人不等的小部分，这样的作战，许难当的人马完全是靠着运气在作战。 　　十几人的队伍，或许遇见的只是一个敌人，但是，也可能是遇见的是密密麻麻准备好了的敌人，许难当的人如此，荷兰人也是如此，双方甚至只要一看见对方的人影，立刻就火枪对射，能不能打死敌人先不说，至少可以从枪声判断出敌人的多少。 　　“这位百户，你带人去支援咱们的兄弟！“有个伤兵喊道：“咱们的家伙，在这里根本施展不开，不过，那帮红毛鬼也是一样，你们都是短兵短甲，贴进了他们，准能干死他们！” 　　“多谢提醒！“关昭朝着这个胸前还在冒血的家伙笑了笑，摸了摸手中的匕首，冲了上去。 　　有了这数百人的加入，战况陡然开始明朗起来，许难当赫然发现，在这火枪双方都占不了多少优势的坑道里面，这些几乎全部是短兵的援兵，居然比他们能打，这几百人慢慢的逼过去，居然自己没多少折损，而荷兰人居然开始退了。 　　“黏住他们，黏住他们！” 　　他知道拉开距离了，这些没有火枪的援兵会要吃多大的亏，他的手下要顾忌到误伤友军，但是，荷兰人可没有半点顾忌，唯一的办法，就是黏着对方，不给对方拉开距离的机会。 　　而身后炮营，依然在开着炮，这些敌人，也没胆量爬上坑道，暴露在大炮的威胁之下，更别说，自己的属下就等着他们爬上地面去，在这坑道里憋气打了这么久，若是有机会和对方正面对射，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一下对方，让对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火铳。 　　“都撤出来了？” 　　天色已经大亮，身后的炮声也渐渐的停息了下来，将近一个时辰的连续发射，不仅仅火药炮弹已经告罄，就连火炮的炮管，也已经承受到了极限，用于冷却的湿布清理炮膛的时候，沾上炮筒就是一阵白雾。 　　炮营的士兵，也出现了战力减员，而这些战力减员大多数都是由震伤和烫伤造成的，炮营千户肖恩苦苦支持了近一个时辰，直到两门大炮由于炮膛内温度太高，在填充火药的时候，发生了炸膛，他无奈之下，才禀报了高函。 　　高函果断的停止了炮营的射击，即便是决战，炮营也算算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现在，更重要的战斗，在地面上。 　　“都撤出来了，按照大人的命令！”林立和许难当在高函身边，回答着高函的话，此刻坑道了依然在战斗，而投入坑道的西大营的士兵越来越多，以火器为主的两个千户的兵力，终于可以撤出战场。 　　而西大营的士兵，却是在这奇特的作战环境中，越战越勇，他们没装备火器，但是，娴熟的兵刃使用技巧和格斗记忆，让拿着和烧火棍没多大区别的荷兰人，大吃苦头。 　　而先前林立的人和许难当的人付出了惨痛代价，也终于为他们建立了战术上的优势，西大营的前卫紧紧的黏着荷兰人，不给荷兰人任何拉开距离战斗的方式，终于一点一点的扳回了黎明前被突袭时候的劣势。 　　“突入坑道的敌人，已经被咱们的人慢慢挤出去了！”林立回答道，“大人，为什么把咱们撤回来，咱们可以掩护他们，直接将敌人赶回城去，甚至可以随着敌人的溃兵突进城去！” 　　高函手中的千里镜，清楚的看到城门附近的状况，城头上还有大量的敌军，正疯狂的朝着远处的坑道倾斜着弹药，掩护着他们进攻失败的人撤回城池里来。 　　从坑道口里，不时有一队队的荷兰人士兵窜出来，然后疯狂的朝着城里跑了去，而在火枪射程不到的地方，西大营的士兵，还在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大人，下令吧，已经逃回去了好几百人了，咱们的兄弟，不能白死啊！” 　　许难当一身的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满脸焦急的催问着，逃跑的敌人越来越多，而城头上敌人的火枪，压制着西大营的人不敢追击，此刻正是他们上场的时候，只要压制住了城头上的火器，西大营的兵马，完全可以一直黏着敌人，追到城里去。 　　高函没有出声，继续打量着远处的情况，虽然不知道这一次突袭来了多少敌人，但是，从战斗的激烈程度来看，至少敌人不会少于两千人到三千人，此刻，光是西大营就已经投入了快三千兵力进去了，更别说先前林立和许难当抵挡了敌人足够长的时间。 　　“肖恩！” 　　“在！” 　　“你的炮营多久才能开火，还有多少弹药？” 　　“大人，如果不顾及大炮的危害和士卒的折损，随时可以开火！” 　　肖恩大声的回答道，他意识到了自家大人想要下什么决心：“我一直保留最后三轮的弹药，等待着大人的命令！” 　　“好，听我命令，全部发射出去！”高函看着城头上激烈的射击，已经不断从坑道里逃出来的荷兰士兵，他命令道：“林立率领你本部人马，从左翼接近敌人城墙，许难当，你率领本部人马，从右翼接近敌人城墙，三轮炮击后，发起攻击，我要城头上的敌人，不能有一枪一弹落在西大营的头上！” 　　“得令！” 　　许难当和林立，双手抱拳，领命而去。 　　“肖恩，你即可回去，三百个屈指后，我要听到大炮声响起，目标是敌人城头，所有弹药全部打完！” 　　“得令！” 　　“大人，那我呢？” 　　身后的程一方急了，都打成这样了，到了最后关头，居然没他的份，这是大人觉得西大营的人马已经够多了，会抢了他镇抚司本部人马的功劳吗？ 　　“你？” 　　高函淡淡的笑了起来，看着他身后跃跃欲试的几个百户，“放心，不会忘记你们的！” 　　他指指远处的坑道：“西大营全部人马，全部投入坑道，从正面狠狠的咬住敌人，你们是此战的主力，是能冲进城门，还是仅仅只是歼灭这出城的这些敌人，就看你们的了！” 第525章 升旗鸣号 　　“得令！”程一方几颗青春痘，都在泛着红光。 　　他扭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几个百户吼道：“都愣住干什么，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还到了，随我上啊！” 　　看着身后的人群，仿佛蚂蚁一样，涌入了坑道，高函微微笑了起来，近六千人全部都投了进去，若是城里敌人舍不得放弃这城外的两千人，那就得承受被自己的人马冲进城的风险。 　　当然，若是舍得放弃这城外的兵力，将城门关上，死死把守，他们还可以苟喘残延一段时间，城一定会破，只不过，不是今天而已。 　　问题的是，他们若是放弃了这城外的两千人，他城里还有多少人可用？ 　　五分钟后，停息了一阵的大炮再次响了起来，城头正在朝着坑道掩护射击的敌人，明显有些慌乱，而早就左右两侧接近到射程内的林立和许难当的人马，也毫不犹豫的对着城头开始了射击。 　　激烈的弹雨，顿时将城头上打倒一片，打乱一片，城上的敌人再也顾不得对着坑道方向掩护射击了，一个个躲在城墙的射孔后面，朝着下面还击着。 　　城头上一直沉默着的敌军大炮，终于按捺不住了，也顾不得会不会伤着自己派出去的人马，开始吼叫了起来。 　　可惜的是，朝着远处，他们打不到正在射击的炮营，朝近，他们已经失去了射界，对着已经贴近了城墙压制他们的火枪手的敌军，丝毫起不到威胁作用。 　　反而因为暴露了方位，被调整了一下目标的敌军炮火，一下干掉了几个炮位。 　　“杀啊！”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坑道内的战斗，也差不多分出了胜负，大量有生力量的加入，成为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还是有序撤退的荷兰人，顿时从撤退变成了溃败，而一旦他们跃出坑道，不仅仅要面临着坑道里追出来的敌人的追杀，更有着从头顶掉下来的炮弹和两侧来的弹雨。 　　无数着红着眼睛举着兵器冲出坑道的西大营官兵，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逃走，怎么可能让他们冲进城去，他们冒着被友军误伤的危险，死死的和敌人纠缠在了一起。 　　战斗，从坑道了，持续到了地面上，持续到了城门口。 　　而更多的大明士兵，正从这坑道里，仿佛是无穷无尽一样，朝着城门口扑了过来。 　　战斗的胜负其实在明军进入大员城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出来了。 　　城头上的守军，被两侧激烈的弹雨打的抬不起头来，将近一半的兵力视线在城外，城里的兵力，实际上连接应的都没有多少。 　　布莱姆倒是集结了自己能集结的兵力，试图将溃兵们接应回来再关上城门，如同高函料到的那样，明知道这样有着巨大的风险，但是，他没得选择，若是一半兵力就这么丢在城外，那大员城失陷，也就是时间问题，他不想这么做，但是，他必须得这么做。 　　溃散的逃兵身后追过来的大明士兵，几乎是紧紧的咬住溃兵，那些接应的士兵们，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战斗的机会，就被自家的溃兵一冲击，然后，赫然就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在战场之中，而四面八方要么是仓皇奔逃的同伴们，要么是如虎似狼的敌人们。 　　绝大多数的人选择了和身边的同伴一起逃跑，哪怕他们知道，敌人一旦进城，他们在这城里，逃到哪里都一样。 　　进城的西大营的士兵，一边咬着溃兵们，不顾伤亡的追杀着他们，一边分出人手，沿着城墙两侧开始攻击城头上的敌人，整个大员城，到处都是战斗是厮杀声，到处都是枪声。 　　“叔叔……” 　　森姆冲进议事厅，只见布莱姆脸色如常的坐在那里，正在擦拭着随身的指挥刀，他匆忙冲进来的脚步，一下就定住了。 　　“我们顶不住了，叔叔，我护着你，立刻离开这里吧！” 　　“没地方去的！”布莱姆笑了笑，微微摇摇头：“其实，我应该在一开始，就应该尝试和他们谈判的，看来，还是在这个地方，太顺风顺水了一些，我才昏了头！” 　　“现在谈判也可以，我将我的人全部带来了！”森姆咬着牙说道，他带来的这三四百人，大概是此刻城里唯一成建制的队伍了，这是因为他距离这里最近，而且，一发现战局不利，他立刻就朝着这边来了的缘故。 　　“拿什么谈？”布莱姆朝着外面瞟了下：“这些敌人，人比我们都，大炮比我们射程远，就连他们的火枪，都比我们的先进，亏我们还自诩自己东方最强大的武力，亏我们还自诩这大员城是远东永不陷落的堡垒，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人家就打进来了！” 　　“我们失败了！”他叹了口气，“森姆，我们失败了，召集你手下的士兵，让他们体面的投降吧，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之中还有些人，可以离开这里回家去，若是真的抵抗到底的话，这些人，虽然武器先进，但是，未必就不野蛮了！” 　　“不行！”森姆这个时候却不听他的了，或许是他自己对待俘虏的方式，让他从来不会想做俘虏这种事情，更或许，他还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掌握！ 　　“叔叔，你要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他突然站起身来，拿过布莱姆手中的指挥刀：“指挥权现在交给我了，放心，叔叔，只要我没死，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布莱姆微微一愣，任由他将手中的指挥刀拿走，看着这个自己一直都很苛刻的侄子，他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不过，森姆这个时候，可没关心他脸上的神色了，拿过指挥刀他直接叫来几个士兵，保护布莱姆，自己却是拿着指挥刀，转身就走了出去。 　　“升旗，鸣号！” 　　他大声的命令道：“命令所有人朝这里靠拢，立刻建立防线，每接应一个士兵，我们的力量就大了一份，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他的属下们齐齐应了一声，立刻就各自行动起来，没一会儿，随着几个铜号发出的尖利的声音，一面荷兰王国的国旗，在这城主府里慢慢升了起来。 　　在城里四处奔逃的荷兰士兵们。 第526章 炮火打击 　　有人听到了号声，也有人看到了旗帜，他们的奔逃终于有了目标，在稍稍的缓了一下之后，这些溃兵们，不约而同的，朝着城主府这边而来。 　　城门附近，在城里的西大营的士兵肃清了城头的守卫的之后，林立和许难当的人马，终于也开始进城了，他们的进城，更是让城里的荷兰士兵们雪上加霜。 　　原本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凑在一起，依靠着房屋墙壁，还有手里的火器，可以逼得那些凶恶的大明军人不敢靠近，但是，很快，这些人就发现，他们所依靠的一切，都依靠不住，大明人的火枪队，在这些追击他们的敌人身后冒了出来，在敌人的火枪掩护下，那些凶恶的大明人，再次扑了上来。 　　这些小型的抵挡，被一个一个的瓦解，终于，他们要么就立刻逃走，要么就被杀死在当场，几乎在也没有抵御的能力了。 　　从城里四面八方到城主府的路上，到处都有着荷兰士兵的尸首，一部分人，终于在一路的狂奔之中，到达了城主府，城主府里严阵以待数百人的火枪兵阵列，终于让追击而来的大明人开始却步。 　　这些人被接应进了城主府，很快，他们中大部分人又被编进了阵列，不知不觉之后，这城主府里，已经聚拢了差不多上千人了。 　　但是，城主府里的力量加强了，在城主外面的敌人，也是越来越多了，城里其他的地方还有着战斗，那是明军在清剿那些零散的残敌，但是，聚拢到了城主府四周的明军，也差不多有三四千人了。 　　明军的几个头领，也几乎全部齐聚与此。 　　而高函领着他的预备队，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的进城了，如不是部下的阻拦，高函是很想亲自参加战斗的，可惜的是，如今他的这种事情，却是由不得他了，等到了城里的局势一明朗，虽然还有不少残敌，但是，哪怕是他的亲兵，也没有再阻拦自家大人进城的理由了。 　　林立和许难当的士兵们，在自家千户的指挥下，停止了对城主府的攻击，没有他们的支持，没多少火器的西大营士兵，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往对方的枪口上撞，程一方略略有些不满，不过，身边的一个侯府的老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顿时就没了什么不满了。 　　没错，镇抚司的人不是不打这城主府了，而是要把这城主府留给高函来打，这里的敌人已经是瓮中之鳖，随时都可以吃下，若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这两位千户他们的仕途，大概也就只会到这千户为止了。 　　“大人！” 　　高函到来，在场的几位，立刻就迎了上去，此刻几乎一半的兵力在这城主府这里，在城里其他地方的清剿残敌的战斗，已经不是特别重要了，只要拿下这城主府，那就是此次战斗，就可以宣胜了。 　　实际上，没人怀疑这次战斗已经取胜，不过，这最后的定锤之音，还是需要高函来决定。 　　“情况怎么样？” 　　高函一路来，已经经历了不少战斗的场面，战斗的激烈有些超过了他的想象，士兵的折损，也超过了他的想象，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禀报上来，但是，这绝对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数百人盘踞在这里，然后又有数百残兵退到了这里，此刻在这地方，估计还有上千的敌人，而且，敌人火器犀利，咱们要强攻的话，怕是伤亡会不小！” 　　“死人怕什么，高大人，这事情就交给我们西大营的人好了！”程一方毫不在乎的说道，“只要高大人一声令下，我们西大营的人马，替高大人拿下这里！” 　　林立瞟了对方一眼，目中有些不满，但是高函在跟前，他没怎么出声。 　　倒是许难当嘿嘿一笑，：“破城你们西大营的人已经立了大功了，这些许小时，就不用劳烦了，大人，给我半个时辰，属下替大人拿下这里！” 　　“都不用争！”高函看了他们一眼，“困兽犹斗，困兽犹斗知道吗？都已经是煮熟的鸭子，还怕他们飞了不成，程一方，你和林立的人去清剿城里的残敌，中午之前我要这城里，就只有这一处没有拿下！” 　　“是，大人！” 　　两人齐齐抱拳，得令而去，高函带来一个千户的兵马，加上许难当一个千户的兵马，这些都是镇抚司的精锐，包围这里绰绰有余，这个时候抽调他们的人手，将城里的残敌清剿干净，彻底的掌握这座城池，无可非议。 　　更重要的是，将城里的残敌清剿干净之后，也会彻底断绝这里的敌人的侥幸的想法，不会再有援兵来了，他们被困在这里，能够指望的，也就是他们身边的人呢了！ 　　他们的人马一离开，高函带来的人和林立的人，立刻接替了他们离开时候留下的空隙，眨眼之间，围困这里的明军，似乎散去了不少，但是，留下的，却几乎没有近身厮杀为主的士兵了，而是大部分和城主府里同样装备火器的明军。 　　“大人，打吗？” 　　林立以为高函调开西大营的人，是为了发起攻击，毕竟火器乱发，西大营的人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碍手碍脚。 　　“不打！”高函微微一笑：“叫莱顿来，去劝降，上次他的最后通牒不是写的很挺好的吗，上次那个布莱姆不当回事，这次，应该当回事情了吧！” 　　“大人，咱们可以拿下这里的！”林立提醒道。 　　“今日里折损的兄弟们不少了，这大员城已经拿下了，我看不不想这个时候在折进去一票兄弟！”高函摇摇头：“说不打，就不打，叫大家好生围困就是，若是他们敢往外冲，不要客气，往死里打，若是他们不冲，那咱们也不冲进去！” 　　林立点点头，去执行高函的命令，高函这是体恤士卒，不过，他也没不圣母出身，偌大的大员城都打下了，难道还拿不下这里！真要他发狠了，将炮营调过来，或者在城头上拆几门火炮下来，他就不信，在区区弹丸之地，除了一圈围墙，会顶得住炮火的打击。 第527章 要求转达 　　森姆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围困的明军越来越多，而城里的枪声，也越来越稀疏，他已经断绝了突围出去的念头了，仅仅他可以看到的敌人，就超过了现在他们的兵力的三倍，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冲出大员城。 　　不过，如果投降也难免一死的话，还不如战斗至死。 　　那些逃进来的溃兵，都传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这些明军，似乎没有俘虏敌人的概念，在战斗中，也不是没人放下武器投降，但是，投降的人跪在地下，等待来的却是对方毫不留情的杀戮。 　　对方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战胜他们，而是为杀光他们。 　　几乎所有人，都肯定了这一点之后，森姆彻底下定决定了——不投降，死战到底！ 　　城主府里防御还算不错，而且，这里还有着一座军械仓库，弹药火器都充足，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吃的粮食，不过无所谓，敌人不会等到他们饿死，肯定就会开始攻击，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需要考虑到粮食的问题了。 　　“团长，有人过来了！” 　　有人大声的喊道，等待着他的命令。 　　“等等！”他制止住了要开枪的属下：“好像是咱们的人？” 　　来人走近了一些，他更加确定了，从明军的阵列里，走出来的，是自己这边的人，而等到可以听到对方口中的话的时候，他最后一丝怀疑都没有了。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本。莱顿，奉大明高将军的命令，前来求见布莱姆司令，不要开枪！” 　　来人大声的喊着，森姆微微一思索，顿时想起为什么这个人这么面熟了，他以前见过了，不过，好像是几个月前，在城主府的舞会里，他见过这个人，这人是公司的人！ 　　他心里微微一动，自从几个月这人离开了大员城，就再也没回来，他以为对方早就回到了岘港，没想到，几个月后，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见到了他。 　　“你是向大明人投降了么？”他大声的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大明人不杀你，不过，你若是打着劝降的主意，就不要来了，丢失了大员城，公司在远东经营的最大的一处据点被大明人抢走，就算活着，公司也不会放过我们，还不如我们为自己挣一条活路出来！” 　　“说话的森姆阁下么？”莱顿居然认得森姆，见到答话的是他，他心里一喜，作为使者，最害怕的是就连话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就被人当场打死了，现在有熟人在，至少，他有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口的机会。 　　“我没有投降大明人！” 　　安全进入城主府的莱顿，开口第一句就是这句，他不希望对方误会自己。 　　“实际上，是大明人救了我，要不是大明人，我已经死在某个不知名的矿山里了！”莱顿言辞真切的说道，他这不算撒谎，这是事实，只不过，他没有给对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那个不知名的矿山里去的罪魁祸首是谁。 　　“哼！”森姆冷冷笑了笑，却是不想和对方争辩：“这么说，你现在还是公司的人了？” 　　“没错，我还是公司的人！”莱顿面不改色的说道：“只不过，由于个人的原因，我现在被大明人雇佣了，这场战斗，我一点都不想看到，真的，我甚至尽我的力量帮助你们，上次那个送信给布莱姆阁下的格兰德少尉，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话，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死在大明人手里了！” 　　森姆沉默了一下，他不大相信对方的话，甚至有将对方赶走的冲动……但是，万一对方真的能带来希望呢？ 　　“大明的高将军，希望尽快的结束正常战斗，森姆阁下，公司在这里的利益，只怕到此为止了，你我不是外人，公司的武装力量，除了舰队，大部分都在这里，如今剩下的人马，大概也只剩下城主府你森姆阁下的手下了，这些人，只怕难以和大明人抗衡了！” 　　他很是肃穆的说道：“作为战士，你们该尽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即使是公司的高层，即使是王国的那几位将军，也不会因此责怪阁下，面对武器的质量和士兵的数量都远远超过自己的敌人，你们英勇作战到现在，无愧于公司，也无愧于自己的荣誉，现在，是时候考虑体面的结束这场战斗了！” 　　“怎么结束？”森姆沉声问道：“投降么，你既然被大明人雇佣，你应该也知道大明人对待俘虏的方式，你凭什么保证，他们不会这样对我们？” 　　“不不不不！”莱顿连说了几个不，纠正着对方的认知错误：“大明人的正规军，有着严明的军纪，他们不会虐待和杀害俘虏，这也是高将军给我保证过的，你说的对待俘虏一些不好的方式，那是他们的雇佣军做的，此刻，在外面的全部是大明正规军队，那些雇佣军，已经被调离了！” 　　雇佣军！森姆拒绝这这个词儿，心里一阵苦涩，什么时候，大明人也会和公司以往，玩弄这些字眼了，雇佣军做出什么来，都不会对军队的声誉造成伤害，这种事情，他以前就做过不少。 　　反正，哪怕是同样的一支军队，和葡陶牙人作战的时候，他们可以是荷兰王国的军队，但是，和那些不入流的敌人作战的时候，他们就成了雇佣军，他们吃定了那些不入流的军队和势力，根本就不用考虑到王朝官兵的声誉问题，毕竟，声誉的好坏，对死在他们手里的那些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原来，我们在大明人眼里，也是不入流的那种军队了，什么时候，大明人变得如此强大了。 　　“布莱姆阁下身体欠佳，现在我接管了指挥权！”他摆摆头，将脑子了这些沮丧的情绪驱散出去：“我需要一场正式的谈判，才能决定这件事情，请你转告大明军队的统帅！” 　　“好，我会将森姆先生的要求转达的！”莱顿点了点头，被几个士兵送了出去。 　　“现在，他们还给我们谈判的机会么？”布莱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森姆的身后：“你觉得这个莱顿的话，有几分可信？” 第528章 战斗红利 　　“我不考虑他的话可信不可信，我只考虑，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今天死的人已经很多了，亲爱的叔叔，不管是你还是我，我都希望我们能活着，人只有活下来，才会考虑更多的事情，对吗？” 　　“如果这次你和我都活下来，我会推荐你成为公司远东的陆军司令！”布莱姆看着自己的侄子，：“或许，是我自大了一点，是我不够谨慎一点，那些大明人提出条件的事情，我就应该和他们谈一谈的，你做的很对，若是这里的士兵，因为你而活了下来，他们将会对你感激到死！” 　　“我努力吧！”森姆的声音小了下来，小到只有自己的叔叔才能听见，“毕竟，我也不想死啊！” 　　围墙外面，莱顿回到了大明军的阵列，将围墙里面的人的要求对着高函说了一遍，高函顿时笑了。 　　“要谈判，这是想为自己争取点条件啊，可以，让他们的司令来谈，别人都不可以，还有，得到我这里来谈，你去告诉他们，他们答应的话，就这么办，谈成个什么样子暂且不管，若是不答应，那就没得谈了，大家该做什么的，那就做什么吧，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出的选择，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莱顿又跑了一滩，再出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笔挺军服，一看就是个高级军官的荷兰人，随着他走出了城主府。 　　“布莱姆阁下，这是大明高函将军，高大人，这是荷兰王国东印邦公司远东拓殖团司令布莱姆阁下，两位就停战事宜商谈吧，我完成我的使命了！” 　　高函摆摆手，“不错，不过，翻译的事情，你得代劳，来人啊，搬点桌椅过来！” 　　高函在打量着布莱姆，布莱姆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对手，他没想到对方是如此的年轻，年轻得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攻破了他的大员城，将他数年来的心血，全部在今天这个早上化为乌有。 　　“战争已经结束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我希望你们放下武器，并将整座城市移交给我们！”高函开口说道：“作为回报，在你的士兵放下武器的时候，我军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敌对行为！” 　　“放下武器，移交城市！”布莱姆勉强笑了一下：“阁下，那然后呢，放下武器之后呢？你会怎么处置我的士兵们？” 　　“已经战死的，就不用说了，受伤的和放下武器的，你们将会成为战俘！”高函想了想：“我会将你们集中关押，给予你们人道的待遇，不会用各种理由处死，虐待你们，当然，你们能不能获得自由，这个得看你们东印邦公司和我谈的如何？” 　　他看着对方，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心思：“这一次的战争，不是针对你们，你们不过是东印邦公司的工具，换过来，若是我被你俘虏，想必我的结局，也不会是你能决定的！” 　　他顿了顿：“这不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而是荷兰王国，或者说，代表荷兰王国的东印邦公司，和我大明帝国之间的事情！” 　　布莱姆沉默了下来，半响，他艰涩的开口了：“我接受你的条件，但是，我需要书面的保证，并且证明我是在已经胜利毫无希望的情况下投降的！” 　　“若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高函笑了起来：“你可以回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将投降书拿来，我会在上面盖上我的印章！” 　　一封详细的投降书，在半个时辰之后，送了出来，有趣的是，居然还是双语的，高函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然后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一队一队的士兵，从城主府里走了出来，按照指定的地方，将自己的武器全部卸下来，然后有人过来，将他们带到另一侧，在那里，递交了投降书的布莱姆和森姆，脸色木然的站在那里。 　　放下武器的士兵的，在他们两人身后按照仅存的编制列队，试图保持着他们最后的尊严，等到最后一个士兵，都彻底放下了武器，布莱姆向着高函微微弯腰了一下，从森姆手中拿回来的指挥刀，他双手奉给高函，以示这支军队，已经放下了武器。 　　高函接过了指挥刀，接受了他的投降，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自己身后的士兵们，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 　　“大明万胜，镇抚司万胜！” 　　“万胜！” 　　“万胜！” 　　士兵们欢呼声仿佛是平地炸开，在这大员城里响了起来，逐渐，这欢呼声蔓延开来，开始朝着城里的每一个角落散开，直到最后，仿佛全城都在呐喊着，欢呼着。 　　布莱姆和森姆，木然看着兴奋的大明士兵们，心中一阵悲哀，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城里的清剿工作，一直持续到天黑，实际上，当城主府这边投降之后，那些零散的敌人，连最后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甚至到了后来，还有主动从躲藏处走出来，找大明士兵受降的。 　　当然，这其实没有收住手，被杀死的荷兰士兵也不少，不过，总之还有些幸运儿，在投降之后，被带到了战俘营。 　　以前的一处军营，被用作了战俘，这实在是很讽刺的事情，这些战俘了，甚至有人就是以前驻扎在这个军营里的，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而已，以前他们是这个军营的主人，现成却是这个军营的囚犯了。 　　一千多的战俘，明军派了两三百人看守着，经历了城里战斗的战俘，看到这些拿着火枪的明军，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这次恶战，他们同袍用生命换到一个经验，那就是拿着火枪的明军，还是可以沟通讲道理的，那些拿着冷兵器的明军，基本上是杀戮成性，如果是他们看守这战俘营，只怕这些人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对于这些俘虏的想法，现在大明的军官们，是不放在心上的，此刻的他们，正在兴奋的清点着胜利的收获，并期待着这次战斗的红利。 第529章 源源不断的货物 　　有信心支撑两个月的大员城，城里的粮仓的确是满满的，这些现在自然成为了明军的口粮，而军械库什么的，也是第一时间被明军接管了，荷兰人苦心经营的远东堡垒，还是有些硬货的，此刻全部便宜了明军。 　　高函也在盘点着自己的收获，只是这一次的收获，远远的超过了他的相信，而在这之前，他可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巨大的收获的。 　　城主府的金库了，被铸造成一个个块状的金锭和银锭，简直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也是见过市面的人，但是，几十万两金银，以实物的状态存在他的面前，而不是银票上那些毫无感觉的数字，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白银足足有五十多万两，黄金也有接近十万两，这是大员城今年的收获，来没来得及运送到岘港那边的东印邦公司的远东总部，如今全部成了高函的囊中之物。 　　高函有些庆幸，自己阴差阳错的调开了西大营的那一群人，现在城主府里全部是自己的属下，要不然，这么巨大的财富到手，少不得要分润一些出去。 　　“金库封上！”他对着林立吩咐道：“这事情要保密，不要让西大营的那些人知道！” 　　“明白，大人！”林立嘿嘿一笑，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那帮人不会知道这个事情的！” 　　“大人！”从金库出来，程一方等人，已经在城主府里等候着高函了：“那些荷兰人的家眷，怎么处置，现在荷兰人都投降了，那些人本来就没有武器，兄弟们不敢擅自做主，特意来请大人示下！” 　　“大家辛苦了一场，总归是要有些盼头的，这些人，算是你们的红利了！”高函心情极好：“不要伤他们的性命，找个军营单独关押起来！” 　　“只要不伤他们的性命就可以了吗？”程一方露出和刚刚林立一样心领神会的笑容：“那属下知道了！” 　　“还有，不可调戏妇女！”高函吩咐道：“除了这两点，其他的，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们，做主就好！” 　　“大人，你想多了！”程一方一脸的委屈，将那些人的财物搜刮干净，那是可能的，但是，自己的兄弟们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恶鬼一样的番人婆子，一个个长得丑不说，身上的味道还难闻死了。 　　“反正你记住就好！”高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万一有些古怪嗜好的，谁知道，或者是有荷兰女人为了活命勾引人的，你能保持你的兄弟们都把持得主？真有这意思，得你情我愿才行，咱们大明泱泱大国，不做那些威逼苟且的事情，若是在一帮蛮夷面前丢了面子，我可是不答应的！” 　　“知道了！”程一方点了点头，欢快的离开了城主府，城里除了数千荷兰人士兵，还有上万的荷兰人，这些人有些是家眷，有些是普通百姓，甚至有些是来这里的冒险者，商人，这些人任他们搜刮，那油水可是丰足的很了。 　　这是高大人对咱们的犒赏。 　　这话高函没说，他也没问，但是，程一方知道就是这么回事情，城里的各种库房，他西大营的人碰都没碰，若是连这点油水都不给，那大家不是白忙乎一场了么？ 　　“其他的物资什么的，全部派人仔细清点一下，派人回北港，知会郑佥事，让他派船去岘港，和那边的人谈谈这些俘虏的事情，还有，让孙元化派人过来，接收城池已经城池四周的田地村庄，这里既然咱们打下了，就要尽快的将这里吃下去，这里的荷兰人，以后一个都不会留在这里！” 　　高函下达着命令，一个个信使，在夜色之中带着他的命令，朝着北港方向而去。 　　安南，岘港。 　　太阳有些毒辣，大中午的，即使是码头上那些靠着为人卸货为生的苦力，也熬不过这样的日头，一个个躲在阴凉的屋檐下，树荫下，躲避着这样的烈日。 　　早上出来的早的，已经找到了活儿，弄到了一天的饭食钱，此刻早就回去了休息去了，现在在码头上的苦力，全部都是肚子里空空如也，希望弄赚到今天的饭钱的人。 　　安南人就是如此，在荷兰人没没来的时候，岘港这边，也算是热闹，不过，和繁华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了，那个时候，即使有在码头上混饭吃的人，那也不是态度，岘港码头四周的安南人，还是老实本份的种地打渔，维持这自己的生计。 　　但是，荷兰人来了，带着他们的船队，还是源源不断的货物来了，岘港人陡然发现，其实，不用种地，也不用打渔，这些辛苦且没有收获的事情，和比起为荷兰人做事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地里的庄稼粮食，要整整一年，才看得到收获，在海上打渔，不仅仅风险大，而且，即使有点收获，也要被官府盘剥点不少。 　　但是，为荷兰人做事情，只要卖点苦力，一天的工钱下来，不仅仅自己能吃饱，还能养活自己的家人，更为美妙的事情，因为是为荷兰人做事情，就算是官府的人，也不敢轻易欺压他们，甚至盘剥他们。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但是，后果就是大量的货物堆积在码头上和船上，没有人装卸，这让荷兰人非常的恼火，直接带着一群士兵们，去岘港的官府和当地的官员好好的聊了聊。 　　从此之后，这些靠着荷兰人生活的岘港人，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基本上官府都不管他们了，就好像他们已经不是安南人，而是荷兰人一样。 　　武甲就是这样的一个安南人，不过，和其他此刻在码头上等着活儿干的人不同，他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的老娘在年前已经去世了，他现在在码头上干上一天，足足可以快活两三天，等到没钱了再来干活，这日子，他觉得自己逍遥的不得了。 　　只不过，最近的买卖，好像不大好做，来港口里的船少了不少，荷兰人的船队，更是好像很久没来了，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可是直接威胁到他的饭碗的大事呢。 第530章 大书特书 　　“武甲，你常去的那家，是不是来了一个大明女人，你小子存了好几天的钱，是不是尝她的味道去了，怎么样，大明女人是不是又白又嫩，一掐都可以出水来！” 　　“只要你自己够本钱，女人，不用掐也能出水的！” 　　武甲很是轻蔑的看了那家伙一眼，那家伙瘦小的很，自然是他嘴里没有本钱的那种了。 　　“要是来艘大明的船就好了，大明人阔气的很，赚他们的钱，再去玩他们的女人，那可是世上最过瘾的事情了！” 　　瘦子无视了他眼中鄙视的眼光，独自意*起来，武甲摇摇头，大明的船，大明的船一个月也就那么几艘，真是想瞎了心呢。 　　“有船！” 　　瘦子突然一愣，朝着海面上看了过去，武甲站了起来，一艘巨大的帆船，正慢慢悠悠的开进港口来，这是一艘西洋大帆船，应该是荷兰人的商船吧！ 　　“开工吧，躺这里今天可没吃的！” 　　武甲踢了瘦子一脚，站了起来，顶着灼热的阳光，朝着码头那边奔去。 　　慢慢驶进港口的那艘帆船上，一个人影正从阴凉的舱室里走了出来，看着桅杆上飘荡的四海商行的旗帜，叹了一口气，走上甲板。 　　现在连这鬼地方，维克多商会的名号都不好用了么，再这么下去，维克多商会在这片海域的影响力，那就完全消失了，连这些自大的荷兰人，现在都只认四海商行的旗帜，而不认维克多的商会旗了。 　　“要是荷兰人知道四海商行的主人，在琉球将他们的实力连根拔起，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从搭好的跳板上走了下去。 　　几个皮肤黑黝黝，露着一口黄牙的土著苦力靠过来，他随时丢过去几个同伴，土著们在地上争夺起来，他嘿嘿笑了下，从土著之中走了过去。 　　“海格斯先生，您可是好久没来来岘港了，这次带来了什么货物！” 　　一个荷兰掮客走了过来，笑嘻嘻的和他打着招呼，这些荷兰人人，很多都在岘港有着自己的贸易行，其实做的就是些买进卖出的买卖，海格斯这么大的主顾，自然是这些人眼中的优质客户了。 　　“是你啊，里奇，老约瑟呢，怎么不见他了？” 　　“哦，上帝怜悯老约瑟在人间受苦太久，已经召唤他上了天堂！”这个叫里奇的掮客笑得十分开心：“不过，海格斯先生，他的客人，以前全部都移交给了我，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里奇将会为你提供比老约瑟好十倍的服务！” 　　“是么？”海格斯笑了起来：“那老约瑟的贸易行，现在也是你的了！” 　　“正是如此，海格斯现在，要不要现在过去休息一下，然后，咱们好好的聊聊咱们的生意！” 　　距离港口不远的一处简陋的屋子，就是这个里奇所谓的贸易行，其实，这样的屋子了，除了点桌椅和几个仆人，也就门口一块招牌可以证明这里是个贸易商行了，这些掮客们买空卖空，做的是无本的买卖，真心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海格斯走了进去，里奇奉上了茶水招待他，大明的茶叶在这里可不便宜，里奇还真是拿他当大主顾了。 　　海格斯心里笑了笑，他的船上，货物是有一些，不过，此次他来这里，这些货物可不是重点。 　　“我记得老约瑟是东印邦公司的职员，而且，岘港能够开贸易商行的，应该都是东印邦公司的人，里奇，你不会是个例外吧！” 　　“怎么可能！”里奇大声叫了起来：“我刚刚从三等职员晋升到二等职员，要不然，怎么可能接替老约瑟，经营这家商行，海格斯先生，若是你对我背景有所顾虑，担心货物的价格和数量出成问题，我以东印邦公司二等职员的身份担保，和我做生意，那是一定公平公道，老少无欺的！” 　　“你是东印邦公司的职员，那这就好办了！” 　　海格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咱们，还真有一笔大买卖可以谈谈！” 　　一个月后。 　　从北港到大员之间的通道，已经初见雏形。 　　近四百里的丛林，硬生生的被移民们砸出一条路来，而仿佛是雨后春笋的移民村庄，随着这条路的修建，开始四处开花起来，北港和大员之间的陆路，虽然比不得大明的官道那么通畅，但是，以前近半个月的路程，已经三天已经能抵挡，这之间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发生这样的变化，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了。 　　大员城里，以镇抚司为主体的官府，也建立了起来，一个千户的兵力，作为常驻兵力，驻守在了这里，林立因为在此战之后的出色表现，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大员城的守备千户，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熬出头了。 　　许难当调回北港，担任北港的守备千户，至此，当初兰岭寨的三兄弟，终于在高函的手下，成为独当一面的三员大将。 　　以程一方，关昭等人为主的勋贵兵团，也因为此战，获得了大量的好处，从俘虏身上搜刮出来的身家，已经让他们一个个都合不拢嘴了，而高函在夺取了大员城之后，更是除了答应每年的四海商行分红以外，格外的许诺了他们每家两万亩的新田。 　　当然，地方是许给了他们，至于如何开垦，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对于这种意外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这些勋贵子弟，还真没一个可以拒绝得了的，而因为此举，原来因为在此战之后折损不了不少人勋贵们，也闭上了抱怨的嘴。 　　这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的，海外镇抚司做的讲究，该给的给了，不该给的，也给了他们若是在唧唧歪歪，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当然，这样的大事，高函禀报不禀报皇帝，他们管不了的，但是，他们倒是可以给皇帝好好的表表功劳，这琉球是大明朝廷不放在心上的地方，说是为朝廷收复失地，显得有限面前，但是，将盘踞与此的荷兰番人歼灭，这事情倒是可以大书特书。 第531章 客气得很 　　因为葡陶牙人进犯广东，朝廷上下对这些自西洋来而而且船坚炮利的番人，印象很是不好，甚至朝廷拒绝了和对方通商，甚至驱逐以葡陶牙人为代表的这些番人，大员一战，将荷兰人在大明的实力，等于是一并铲除，这件事情，却是值得他们好好的表表功劳的。 　　这事情，他们自己说，显得没什么说服力，指望海外镇抚司宣扬，和他们自己说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不过勋贵做事，有勋贵的章法做派，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议的，一夜之间，京师大大小小数十家茶楼青楼的说书人，好像兴趣一下就转到了这南边的这个岛上，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具体消息，将这一战从开始到结束，编成了书来说。 　　开始这些书本，各说各的，各有各的名字，到了后来，也不知道从哪一个说书人口中传出来的，这叫做《澎湖战记》的章本，竟然成了京师的热门话题，转眼之间，大街小巷都可以听闻到有人谈论。 　　此时的大明，去年鞑子刚刚在关宁肆掠，虽然没有打破防线越雷池一步，但是，近在咫尺的京师百姓，还是很有危机感的，不少人都谈论过，一夜醒来鞑子已经到了京师城下的这种可能，虽然当今圣人委任袁督师督师辽东，但是，谁都知道，在边关，形势还是危急的很，大明对鞑子，可是一直都没占据多少优势。 　　而今年一开始，流民就开始作乱，从陕西河南，到山东山西，连一直消停了很多年的白莲教，都蹦了出来，一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架势，而山东孔有德叛乱，更直接是官兵作乱，席卷了整整一个山东，虽然最后勉强平定下去这些破事，但是，大明朝廷可也是累的够呛了。 　　这些事情，只要稍微关心一下国事的百姓，就会想得到，而这这艰难的关头，突然蹦出一支天子亲军和京师里各位侯爷伯爷府上的家丁联手，将盘踞在大明海盗上的数万番人大败，这就太激励人心了，这样的好消息，再来几个都不嫌弃多。 　　而一直对市井的动向严密关注的厂卫，对这样的消息听之任之，也就很说明朝廷的态度了，既然是这样，这样的好事，大家多谈论下，高兴下，谁不愿意，更别说，大败这些番人的兵马，可都是京师出去的，算是京师百姓的子弟兵，而各侯爷伯爷府上的那些家丁，更是没准哪天在街面上遇见过了的，这些就在他们身边的人的战绩，说起来自然比远在天边的某个将领要亲切的多。 　　市井里的消息，逐渐的发酵，终于，慢慢的朝廷的官员有动作了。 　　首先是户部的某位给事中上书内阁，要求重新设置澎湖巡检司，并恳请朝廷派员去那大员岛勘察，看是否有可能在那里开府设县的可能。 　　紧接着，又有人上书，言海外镇抚司兵员过多，这等战力，理应划归朝廷节制，不可放任自流在外。 　　有这两位带头，附和的奏折，登时雪花一样飘向内阁，大家今年不为辽东烦恼了，但是整天都忙乎民乱的那些破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正事可以折腾下，大家热情都很不错的。 　　不管是刷存在感的，还是真心忧国忧民，甚至是浑水摸鱼以此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各种牛鬼蛇神，一下全部都蹦了出来。 　　这些奏折，内阁的几位大佬商议了一下，却是不敢擅自做主，挑了些有争议性和代表性的，一股脑的送到宫里去，这种事情，还是让皇帝圣裁吧，当今天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大家可不想擅自表态，对自己的仕途不负责。 　　这些送到宫里去了，然后，就没了然后了，皇帝连留中的回复都没有一个，就仿佛从来都没发生过这事情一样。 　　这一下，内阁的几位大佬心里有数了，这事情，看来皇帝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既然这样，那就顺其自然吧，大家也不折腾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再说了，在那边还十几位伯爷侯爷的人呢，这些人，可都个个人精一样的，都说铁打的勋贵，流水的文臣武将，这种事情上，皇帝没准信他们，比更信内阁一点，他们还在这里多什么事情呢？ 　　一艘双桅大帆船，晃晃悠悠的靠近北港码头，在这艘船的后面，一艘西班牙大帆船，有气无力的跟在后面，看起来，倒是好像是这艘船的跟班一样。 　　能够进入北港码头的船只，那是肯定都是进过了外围的水师的那一关的，码头上的士兵，也不以为然，按照每日固定的程序，引导着这艘船只进港，停泊，然后，后面的那艘大帆船，侧转过身，停了过来，在船头桅杆上，四海商行的商旗，迎风正在飘扬。 　　对于后面的这艘船，那些码头上的士兵，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这是四海商行的船只，自然有四海商行的人去处理，而四海商行在北港，是一个怎么特殊的地位，那是不消说了，别说缴纳费用，就连检查，那都不用的，这跟自家的船只，没多大的区别。 　　先前停靠的大帆船没有动静，倒是后面的西班牙大帆船停靠之后，下来了一大群人，尽管这船挂着四海商行的其中，但是，下来的那一大群人，几乎都是番人面孔，哪怕是不想管事的码头官兵，此刻也不得不懒洋洋的起身，朝着这边而来。 　　船只手续都全，来的人，也是有着凭据，码头上的人辛苦了一趟，多少有些怨言，不过，谁都知道，现在的镇抚司，奥利维亚千户说下，都是些番人兵将，这些人，没准和那些人有着关系，纵使有着怨气，码头上的这些官兵，也只是嘀咕了几句，然后，又顾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倒是下来的人，到了码头上，没有四下走动，而是安静的在那里，等到着先前来的双桅大帆船上的人下来，等到里面的人下来，和他们会和在了一起，才缓缓的朝着北港里面走去。 　　“海格斯先生，到了这里，我们应先和谁接洽！” 　　领头的一个人，红发红须，身形高大，海格斯在他身边，倒是显得有些矮小，不过，他和海格斯说话的口气，却是客气的很。 第532章 正式一点好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海格斯微微犹豫了一下，“我想，现在高将军应该不是轻易能见到的，我先做些工作，看看能不能求见他，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那这一切，就拜托海格斯先生了！”说话的荷兰人叫欧姆，东印邦公司远东公司一等职员，距离管理层也就是一步之遥了，可以预期的是，如果他这一次的事情办的妥当漂亮，他跨过职员的阶级，直接进入管理层，是非常可能的事情。 　　那么，对于在这次事件之后，有着举足轻重作用的海格斯先生，他必须保持这足够的尊敬，尽管，在某些领域，荷兰王国和葡陶牙王国是竞争对手，但是，在远东，在大明人面前，他们还是一路人。 　　一行人包下了码头上最豪华的客栈之一，所有人都住了进来，北港人是见过市面的，对于这些番人，客栈的老板，居然也能做到不卑不亢，丝毫不因为对方挥金如土而露出多少巴结的意思，这种态度，倒是让第一次接触北港人的欧姆啧啧称奇，这可是有些颠覆了他的某些观念。 　　住下不久，就是官兵来查问他们的来历目的，有海格斯在这里，自然是各种手续都不却的，而且，很快，海格斯和这些荷兰人来的消息，就传到了镇抚司。 　　消息层面，在孙元化那里就戛然而止了，尽管这些人的来意非常清楚了，但是，高函不再镇抚司，郑芝龙也不再镇抚司，现在镇抚司里官职最大的就是他，这事情，他不想做主也得做主。 　　但是，孙元化可没多少和这些番人打交道的经验，尤其是那个海格斯，据说是什么维克多商会的，和高函甚至是和柳如是还有些私交，他就更加棘手了，他将这写荷兰人来的消息，传递到北港，然后开始装作不知道这事情，海格斯几次求见，他都拒而不见。 　　他可没多少经历搭理这些人，他可是民政官员，这些和番人谈判的事情，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来做吧。 　　十多天之后，奥利维亚带着高函的回复而来，和荷兰人谈判的事情，高函直接委派给了奥利维亚。 　　这次和荷兰人大战，因为战斗的主力大多数大明人，而很多大明将士，根本分不清葡陶牙人和荷兰人的区别，而奥利维亚的部属，除了一些军官是大明人，大多数人，都是葡陶牙籍贯的镇抚司官兵。 　　为避免误伤，奥利维亚这个千户，直接就被高函排除到了作战序列之外，说起来奥利维亚还有些憋屈，随着战斗胜利的消息传来，这种感觉让奥利维亚更不爽了，这明明是她可以建立功业的机会，居然因为自己的出身问题给耽搁了，她怎么很高兴得起来。 　　但是，镇抚司的考虑，也是有道理，她的这股邪火，自然不可能发泄在镇抚司的身上，发泄到高函的身上，那么，这次从岘港而来的这些荷兰人，就成了她很好的发泄对象了。 　　海格斯和奥利维亚算是旧识了，甚至当初维克多商会和海外镇抚司起冲突，其中也有奥利维亚的缘故，两人会面聊了聊，各自感叹了一下，如今的奥利维亚在海格斯眼里，可是成了大明的将军，海格斯或许不知道大明的军制如何，但是，在葡陶牙王国，能统领数千火枪兵的，绝对都是将军级别了。 　　“真是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啊！”海格斯感叹道：“谁知道今天，奥利维亚小姐会成为大明的将军，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怕是奥利维亚小姐自己都不敢想象吧！” 　　“这个，这是高大人的提携！”奥利维亚不知不觉，说话也好像大明人了：“这次荷兰人来谈判的事情，高大人说了，海格斯先生能够成为其中的纽带，也不枉大明对海格斯先生的照顾和看好，高大人说，只要海格斯先生一直都保持对大明友好的态度，四海商行的商旗所在，总会有海格斯先生的位置的！” 　　“非常感谢高大人的照顾！”海格斯眼睛都笑成一道缝了，对方说的是他海格斯，而不是维克多商会，说明他已经得到了对方的认可，而在这片海域，得到对方的认可，现在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尤其是海外镇抚司那位新晋的指挥佥事郑大人的加盟，让这个认可的含金量，变得更高。 　　和自己会谈示意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葡陶牙人。 　　欧姆是抱着很大的诚意，来和大明人接洽的，大员城的惨败，让东印邦公司高层大为震动，他们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大明人和他们的老对手葡陶牙人搅合在了一起。 　　而奥利维亚，这两点都沾边。 　　海格斯作为撮合双方谈判的人选，在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对方的身份之后，很是知趣的离开了，哪怕不是正事的会谈，但是，两方势力高层的接触，他的身份都不适合在这里见证，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剩下的就看双方能谈出个什么来了。 　　“奥利维亚小姐！”欧姆当先开口，“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那些赞誉之词，对于奥利维亚小姐来说，都只是赞誉了奥利维亚小姐的武勇和智谋，但是，却很公平的忽视了奥利维亚小姐的美貌，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谢谢你的赞美！”奥利维亚嫣然一笑：“不过，我们还是用大明话来交谈吧，想来贵公司派你来北港来和谈，大明话还是难不倒欧姆先生了的！” 　　“啊！”欧姆故作惊讶：“难道奥利维亚小姐现在连自己的母语都不屑说起了么？” 　　他一直用很是贵族化的葡陶牙语在说话，原本是拉近两人的亲切感的行为，没想到对方今日如此反感。 　　“你错了，欧姆先生，我现在是大明帝国的军官，当然要说大明帝国的官方语言！”奥利维亚认真的说道：“这和我的母语没有关系，而且，我和欧姆先生你的接触，是代表这大明帝国海外镇抚司衙门，而欧姆先生是代表这荷兰王国东印邦公司，我想，我们还是正式一点的好！” 第533章 很不舒服 　　“好吧！”欧姆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头，正如奥利维亚说的那，他的大明官话也是流利的很，要不然，这次的任务就不会派他来了。 　　“其实，我的来意奥利维亚小姐也很清楚，这次在远东，发生了这么大的误会，这是我们和大明帝国之间，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想办法解决才行！”欧姆斟酌着用词：“我方可以对大明帝国侵犯我东印邦公司主权的行为表示原谅，但是，作为回报，大明帝国的军队，应该离开退出大员城，并释放所有我方被俘的人员！” 　　“嗯，然后呢？”奥利维亚点了点头，仿佛对这样的条件，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 　　“然后，你我之前，可以好好的协商一下，划定双方的势力范围和边界，共同开放这边土地，而且，东印邦公司上下，很乐意和大明帝国高函这样的年轻将领，建立长久且良好的关系……” 　　奥利维亚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听着欧姆将他的要求全部说出来，也没什么表示。 　　不过，有的时候，没有表示，那就已经是表示里，欧姆说着说着，讪讪的住嘴里，这些话，哪怕是以他的脸皮之厚，都觉得有些难为情，若是对方暴跳如雷，他倒是可以和对方胡搅蛮缠一下，多少会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利益，但是，对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一副我就听你说，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的样子，他反而倒是说不下去了。 　　“还有吗？”奥利维亚见他停下来，笑吟吟的开口道。 　　“大的要求就是这些了，至于细节问题，奥利维亚小姐，我们可以慢慢的商量的！” 　　“这个，你让我很为难啊，欧姆先生！”奥利维亚脸上笑意盈盈：“你知道么，我被高函将军委任来做这次会谈的全权代表的时候，我有些惶恐，因为我不知道那些是我能做主的，那些是我不能做主的，全权代表，这四个字分量可是很重的，我相信欧姆先生作为东印邦公司的全权代表，一定会体会到这一点！” 　　“的确如此！”欧姆点了点头，同意奥利维亚的说法，他这个全权代表，也只是在公司高层划出来的框框里有着自己的权利，超过了这个框框，他就做主不了。 　　“我是很想和欧姆先生好好的解决这件事情，但是，如果欧姆先生提出的都这些不靠谱的要求，我就只好回去请高函将军换人了！”奥利维亚一副爱能莫助的样子：“你的这些要求，都不是我能做主的啊！” 　　“这是我们的底线，不能更改的，若是因为奥利维亚小姐权限不足的话，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欧姆很是夸张的摇摇头：“希望奥利维亚小姐将我们的要求转告给高函将军或者下一位来和谈的将军，只有答应了我们这些要求，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 　　“我尽量吧！”奥利维亚站了起来，欧姆也站起身来告辞。 　　等到欧姆走出门口，奥利维亚才笑着摇头坐了下来，想着对方的神情和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简直是越笑越觉得好笑。 　　“真是个白痴！” 　　送走了欧姆回来的海格斯，见到奥利维亚心情极好，还以为双方谈的不错，也笑着走了进来。 　　“海格斯爵士，你到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极品，还是说，在远东的荷兰人，都是这副德行么？”奥利维亚笑着说道：“我觉得他们对我们大明海外镇抚司，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啊！” 　　“这个还真奥利维亚小姐你说准了，我去岘港和他们的人见面的时候，他们之中，居然没人知道这个大明的强力机构，倒是四海商行不少人都听说过……”海格斯苦笑道：“你知道他们验证我的话不是谎话，都花了多少时间么，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觉得是高将军的军队，攻克了大员城，他们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后来怎么相信你的话了？”奥利维亚止住笑意，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们的舰队，整整八艘战船，突破海上的封锁，回到了岘港，连一半都没有了，他们的舰队名存实亡，我甚至不知道，高将军是不是故意放这几艘战船回岘港报信的！”海格斯摇头。 　　偌大的东印邦公司，对近在咫尺崛起的敌人，丝毫不觉，甚至连自己的对手都没弄清楚，这还真是天大的悲哀，甚至那逃回岘港的战船，他们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和大明的战船作战还是和郑家的海盗舰队作战，这说出去，真是个笑话。 　　“我觉得先让这位欧姆先生认清楚现实才好，要不然，有什么好谈的！”奥利维亚摇摇头，“我简直是和一个白痴在说话，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倒霉差事，会落在我的头上来！” 　　“那是奥利维亚小姐得到高将军的器重！”海格斯笑着说道，两人虽然一个贵族出身，一个平民出身，但是，此刻两人面对荷兰人，还是颇有些同仇敌忾的味道的。 　　“我们远东舰队和海外镇抚司接触了几次，从大明的广东到山东，这几次接触，都不是特别愉快！”海格斯叹息道：“我只是一个商人，尽管维克多商会有些影响力，但是，单凭我在商会里面那点可怜的影响力，也实在是影响不到军方的决策，但是，不管怎么说，王国在远东的布局，因为海外镇抚司的崛起，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国的舰队和海外镇抚司，都不会处于一种和平的状态！” 　　他显得很是苦恼：“现在我手下的人，已经不是对我颇有微辞了，觉得我是托庇在大明人的羽翼下，才能进行贸易，这帮蠢材，在远东，如果没有了大明帝国，还有个屁的贸易！” 　　“其实，我也不希望王国和大明帝国继续开战，尽管我现在也是大明人，但是，和曾经的同胞作战，还是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奥利维亚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海格斯爵士，你是对大明和王国都了解比较深刻的人，又有着足够的地位，甚至在大明帝国这边，也有着良好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充分发挥你的影响力，不要让战争在大明帝国和王国之间爆发！” 第534章 办事效率 　　她幽幽的说道：“至少，我可以很负责的说，在远东，在大明帝国以及大明帝国的家门口，王国的舰队和他们那些数目可怜的士兵，真的是没有多大的胜算的！” 　　“我会努力的！”海格斯点了点头：“就算不为王国，不为商会，真的两国开战，我的贸易也成了泡影了！” 　　两人说的都有些兴趣索然起来，再坐了一会儿，海格斯告辞离去，在欧姆那边，他还有负责招呼好对方的事情，整件事情，他起码要做到将东印邦公司的人接来，再安全的送走，才算结束，这也是为他的声誉着想。 　　在北港的客栈里，离开了镇抚司衙门的欧姆，一到了客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等到海格斯上门，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情报，我要情报，大量的情报，关于大明帝国的这支军队，他们是规模，武器，作战方式，甚至他们的统属，将领，还有，他们的以往的战绩……” 　　一见到海格斯，欧姆就迫不及待的像海格斯提出要求：“我觉得公司的高层，或许是犯了什么错误，我们对这支军队了解的情况太少了，今天的会谈，我发现我的会谈对手，一点和我谈的意思都没有，以我的经验看来，这样的对手，不是白痴，就是有着极大的自信心，我相信，她是属于后者！” 　　“我非常愿意提供这样的一份情报给你，欧姆先生，但是，你拿什么来交换！”海格斯微微笑道：“金钱？我可不缺少金钱……” 　　“我的友谊！”欧姆回答道：“海格斯爵士，你可以收获到我的友谊！” 　　“你确定你说的你的友谊，而不是东印邦公司的友谊？”海格斯认真的问道。 　　“多一个强大的朋友，总没有坏处！”欧姆笑着说道：“我们东印邦公司，可不仅仅只是在远东发展，而海格斯先生所在的维克多商会，和东印邦公司一直都是竞争关系吧，若是我们两人能互通有无，我相信，这对你我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好！”海格斯看着对方：“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了，你要的情报，两个小时之后，会送到你的手上，不过，我希望欧姆先生，你好好的研究一下，幸亏今天和你会谈的是奥利维亚小姐，这位小姐，是险些就成了贵族夫人的人，有着极好的教养，否则的话，以我知道欧姆先生你今天的表现，换一个人来，只怕这会谈就已经崩裂了！” 　　“我会认真对待爵士你的提醒的！”欧姆郑重的答应对方。 　　两个小时之后，一份厚厚的情报送到了欧姆的手中，这些情报是海格斯搜集的关于海外镇抚司的一切可以收集到的消息，欧姆房间的灯火，整整亮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的随从走进房间，看到的是一个面色苍白一脸忧虑的欧姆。 　　三天之后，欧姆再次求见奥利维亚，没错，是求见。 　　奥利维亚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依然在镇抚司衙门里会见了对方，这一次，欧姆再也不提什么会谈的底线不底线了，更闭口不提要求更换会谈代表的事情，只是想奥利维亚要求，能不能将会谈的地点放在大员城，他必须亲自到大员城了去一趟，看看那些落在明军手里的俘虏们现况是如何，在再决定如何会谈。 　　奥利维亚欣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她自己也想到要去大员城那边看看呢，现在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正遂了她的意。 　　“不过，只能走海路，你可以选择坐海格斯商队的船只，也可以选择坐我们水师的船只！”奥利维亚告诉对方：“这样速度最快，也安全的多！” 　　“如果可以从陆路去大员城，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欧姆见到对方这样的提防自己，也是无奈的苦笑，海外镇抚司已经打通了从陆路到大员的通道，对方提出只能走海路，当然是防着自己窥探虚实，记清楚路径也沿路所见了。 　　但是，就算自己记得了路径，路上看到了什么，这又有什么用！ 　　自己的事情自家知道，欧姆这是有苦说不出，远东大多数士兵，都被安置在大员城这个相对安全难以攻陷的殖民点里，岘港那边，仅仅两千士兵不到，这样的兵力，对于那些土著自然是有压倒性的优势的。 　　但是，若是和东印邦公司的竞争对手比起来，就远远不够了，就不如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郑家的海盗舰队，现在又多了一个大明的海外镇抚司，这些强有力的敌人面前，一千多号还没有舰队支持的士兵，真的是压力山大。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被派过来和谈的重要原因之一，尽量尽可能的将被俘的士兵通过谈判要回来或者交换回来，大员城已经被攻陷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但是，岘港绝对不能被攻陷，没有大量的兵力补充，岘港岌岌可危。 　　而东印邦公司上上下下，绝对不能接受他们在远东，一个据点都没有的这种事情的发生。 　　欧姆还是选择了坐海格斯的商船前往北港，海格斯为了收获对方的这份友谊，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而奥利维亚则是乘坐一艘镇抚司水师的战船随同，在这片海域，镇抚司的战船，就意味着安全，尤其是在荷兰人在淡水的舰队突围之后，基本上，镇抚司的战船，已经是无人招惹的对象了。 　　高函在北港一直坐镇着，因为勋贵子弟们的关系，他还真不能轻易离开，战事已经结束，大家处于分赃的状态，除了他还真没人压得住这些家伙。 　　海上的战斗，郑芝龙派船过来知会了一下，放走几艘荷兰人的战船，也算是高函的授意，实际上，将荷兰人的舰队全歼不是不可以，但是，郑芝龙要付出的代价就要大了许多，对于这样的做法，郑芝龙也欣然同意，反正几艘战船，也成不了什么事情，反而能带回去点消息，这比令人通知对方前来会谈更有说服力。 　　奥利维亚和欧姆，抵达大员城的港口，没花几天的时间，在抵达的当天，奥利维亚就下船起大员城见了高函，他们谈了些什么，欧姆不知道，不过，第二天一早，奥利维亚就通知他，可以先去战俘营看看战俘的状况，这让他还是非常钦佩对方的办事效率。 第535章 放他们离开？ 　　战俘营是在城里以前的军营里，欧姆随着奥利维亚走来，一路收获了不少异样的眼光，不过，奥利维亚身上的千户服饰，很好的令得这些异样的眼光变得适而可止。 　　紧紧关闭的军营大门打开来，欧姆捂住了鼻子，这仅仅能驻扎千余人的军营，此刻怕是不止有三四千人，那些能住人的营房，早就住满了人，而更多的的人则是在军营的各种空地上，简单的搭建了一个栖身之所。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什么的，味道自然难闻的很，而看来，明军也没打算给这些战俘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他们将这些战俘关押在了这里，然后除了提供每天能生存的粮食，然后，直接就不管这些人了。 　　只要不出关押的军营，不试图逃跑，明军对军营里的一切，都是视若无睹。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奥利维亚微微笑了笑，对着站着门口的欧姆说道：“我这身军服，在里面比较招仇恨，我也不建议你进去，毕竟现在这战俘营了，除了那些你们投降的士兵，还有很多的冒险者，商人甚至各种亡命之徒，他们可是拜你们所赐才落到这个地步，我想，他们对你的态度，未必有多友好！” 　　“布莱姆阁下呢？”欧姆问道，“即使他战死，总有高级军官吧，既然我不能进去，那么就请几位高级军官来一趟吧！” 　　战俘营门口的这一群人，早就吸引了战俘营不少人的眼光，尤其是这前面的几个人，可不是大明面孔，一个个好奇的眼光都投了过来。 　　“我是来自岘港的欧姆，为解救你们而来，现在这里的管理者是谁？” 　　欧姆将自己的信息传了进去，没多长时间，森姆带着几个人，脸色不善的从人群之后走了出来。 　　“森姆，你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欧姆夸张的叫了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是公司派你来的？”森姆看着他身边的奥利维亚，转头看着欧姆，他现在已经能很清楚的分别出明军的军服和阶级了，站在欧姆身边的这个女人，身上明显是明军的高级将领的穿着，他可不觉得明军的高级将领，会没事带着欧姆来这里闲逛。 　　“难道是因为我想念你了，才来这鬼地方？”欧姆笑的有些开心，他和森姆之间，有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没想到今天轮到他在对方面前充当救世主的角色，而对方还不得不接受，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快点将我们弄出去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森姆冷笑了一下：“不管明军提出什么条件，答应他们，你要知道，我和我叔叔为了保存最后剩下的这些力量，受了多少屈辱，吃了多少苦！” 　　“奥利维亚小姐！”欧姆转过头，对着奥利维亚一脸的不满：“这就是你说的，对于我方的战俘进行了妥善的安置？” 　　“对啊！”奥利维亚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我们提供他们住处，每天还提供数百公斤的粮食，除了没有自由，他们可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我觉得我们已经信守了承诺，要不然，这位森姆先生，只怕一见面就不是和欧姆先生你寒暄，而是控诉我们了？” 　　“森姆先生，我说的可是有错？”奥利维亚笑着问森姆：“我们可曾随意杀害战俘？可曾奴役你们？甚至可曾断绝你们的粮食和淡水的供应？” 　　“没有！”森姆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当初协议上的一切，你们都做到了！” 　　“那么，问题就不是在我们身上了！”奥利维亚点了点头。 　　“但是，这里人太多了……”森姆犹豫了一下，“你们提供的粮食，只能保证投降士兵的食用，但是，现在这个军营了，还有两三千的家眷，城里的居民，这些人被你们塞了进来，但是，你们却没有管他们！” 　　“我们有义务管他们吗？”奥利维亚冷笑了一声：“他们可不是战俘，为了生存，他们可以用他们的财物，劳力来换取他们要的东西，白养着这些人，你觉得是我们的责任吗？” 　　“你看放他们离开？”森姆怒视着对方：“他们不是战士，但是，你们剥夺了他们的自由！” 　　“是么？”奥利维亚不屑的看着对方：“就算我现在放你们离开，没有武器，没有粮食，也没有船，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你，你们觉得你们能活多长的时间？” 　　森姆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 　　“我们这是保护他们，要不然，即使他们不死于战争之中，也会死在战争以后，和你们关押在一起，至少，还有你们可以照顾他们，分他们食物，至少这里还有我们的保护，安全的很！” 　　奥利维亚摇摇头：“如果他们要的是这种自由，只要你们提出来，我就可以答应你们，只要离开了这里，他们的生死，那就他们自己负责了，你是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吗？” 　　森姆看看奥利维亚，又看看欧姆，奥利维亚的理由太强大了，他竟然无言以对。 　　“这个，我们稍后再商议，再商议！”欧姆打着圆场，对两人说道：“知道你们没事，我心里就放心了，森姆，我这一次来，已经会竭尽全力带你们回去的，你放心好了！” 　　几乎是在战俘营逗留了整整一天，据说，在另外一处，还有不少不是军人的移民所在，不过，对于那些人，欧姆就没多大的兴趣了。 　　战俘营里其他的人，无法统计，但是，投降的士兵的名册，还是能统计的，最终交到欧姆手中的投降士兵的数字，足足超过了一千三百人，这其中不包括伤兵，这个数字，已经是岘港驻军的一大半了。 　　欧姆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沉甸甸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多少伤兵，他没有问，森姆也没有解释，战争之中什么时候都可以发生，现在能保留成建制的一千三百多人，已经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不得不从承认，从某方面来说，失败者为失败付出代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536章 在地狱等着你 　　黄昏的时候，他被安排出城去了，大员城还是处于管制状态，他不可能得到在这里逗留过夜的允许的，能在码头上的商船过夜，就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至少，对于他这个东印邦公司的全权代表，大员城方面，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敌意，就已经是克制了。 　　关于这一战，欧姆得到的情报，只是从森姆口中得到的一些情报，关于明军方面的损失，战力，之类的，他无从得知，不过，从他在城里呆的这一段时间，从那些明军看他的眼神已经态度，他不觉得明军是很轻易的取胜，而是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的。 　　“看来，自己先前的那些条件，真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他暗暗的检讨着自己，公司高层给他这个全权代表的底线是，大员城据点的其他损失，可以以后再计较，比较这是一个拿大炮说话的年代，但是，那些被俘的士兵们，必须全部解救回来。 　　哪怕是付出足够的代价，东印邦公司都需要这批士兵，而可以预期的是，在短时间内，东印邦公司，不可能从别的地方再调遣援兵过来，距离远东最近的地方是印邦，而在印邦，东印邦公司正在全力和葡陶牙人争抢利益，这个时候，他们是不可能分出力量到这里好的。 　　印邦那边对于公司将大量的士兵投放在远东，在大明帝国的边上，已经就是颇有微辞的了，如果算绝对数量，在远东的兵力分布比较，在大明这边的东印邦公司的武装力量，甚至比在印邦那边投放的武装力量，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强许多。 　　可以说，如果远东这边一崩盘，印邦那边，也会收到极大的影响。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欧姆不在高层的位置上，自然不会考量这么多的动心，他还是沿袭着自己以前的一套做法，不管有理没理，不管处于什么状态，他背靠着东印邦公司这棵大树，他有底气有实力可以蛮横一下，耍一下无赖。 　　就好像这次，明明是大员城失利了，他依然可以厚着脸皮说这是一场误会，依然可以不顾战局的不利，要求对方退出大员城并划分势力范围。 　　也就是说，他考虑的东西，和公司高层考虑的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情，他想着是不能轻易放弃大员城的据点，不能轻易放弃这个可以攫取大明利益的桥头堡，充分保留着东印邦公司在这个巨大的岛屿上的影响力。 　　但是，森姆用实际情况告诉了他，他完全料错了，大明人不会买账，而且，他期待的那种影响力，在大明人的刀枪大炮下，其实早就荡然无存了。 　　他现在应该谋求的，应该是如何体面的，尽可能的减小损失将荷兰人撤出这里，充实到岘港去，至于报复，重新夺回这个费了他们不少心血的据点，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如何做呢？ 　　他在海格斯的船上，苦苦的思索着，而船的主人，海格斯爵士，却是早就随着奥利维亚去了大员城，哪里有一个宴会在等着他，据说，他和明军的统帅，有着不错的私交。 　　这真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家伙。 　　欧姆愤愤不平的想到，什么时候，他和大明人有着这么好的关系了，葡陶牙人不是在大明人手里吃了足够的苦头的么，他们的远东舰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刚刚来到远东的时候，东印邦公司对这支舰队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的，但是，这支舰队还没来得及在东印邦公司面前嚣张，就被大明人打回到了满剌加，连他们经营了三十多年的濠镜澳据点也丢了。 　　这种事情，在岘港是作为餐后的笑话来说的，对于葡陶牙人的武勇，荷兰人一直以来都看不上，他们气势汹汹而来，然后偃旗息鼓的躲在满剌加，就这样的舰队，难道还想这这里做出点什么事情么？ 　　但是，这个海格斯，怎么就能在这种局势下，和对方的统帅建立了私交呢，若是说他出卖了葡陶牙人的利益，欧姆是不相信的。 　　“或许，我明天应该好好的问问他，在他嘴里了解一下大明人到底想要什么！” 　　夜色渐渐沉重起来，海格斯还没有回来，欧姆躺在船上，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重起来，不知不觉之后，他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他走在空无一处的城市里，好像是以征服者的姿态，但是，他期待的民众的欢呼，没有出现，鲜花，美酒，甚至女人，一个都看不到。 　　然后突然之间，一大群衣裳褴褛的人从城市的各处奔跑了出来，他们伸着他们肮脏的双手，使劲的拉扯着他，将他从漂亮的马车上拉来下。 　　这些人好像恶鬼一样，将他们怨毒的话语全部朝他喷薄而来。 　　他忽然觉得前面的人有些面熟，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自己的老情敌森姆，只是一直都风度翩翩的森姆，此刻凄惨点好像一个饿了十几天的恶鬼一样，正狠狠的瞪着他。 　　“欧姆，我告诉过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回来找你算账的，你辜负我们！” 　　“你是个杀人凶手，我们所有的兄弟，都是你害死的，你要给我们偿命！” 　　“你个无能卑鄙的家伙，你为了利益，放弃了我们，放弃了我们所有人，你会下地狱的，我们在地狱你等着你！” 　　无数怨毒的话，从四面八方而来，无数人的拉扯，仿佛是要将他拉扯成碎片。 　　他狂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身上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舱外，一轮朝阳，正缓缓的从东方升起，将他如血的阳光，撒在海面上，撒在这艘船和他的身上。 　　“这可是一场非常伟大的胜利！” 　　海格斯举起酒杯，向着高函和他身边的几个女人示意，这是一场家宴，能够被高函邀请到他的官邸来做客，他觉得很是荣幸。 　　一位是高函的夫人，一位是奥利维亚小姐，还有一位，似乎有些面熟，应该也是以前见过的一个女军官，三个人都是各具特色的美女，此刻在海格斯眼里，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第537章 异常拥挤 　　“这里本来就不是他们能染指的地方，这简直是侵犯大明帝国的主权，受到这样的教训，那是理所当然的！”海格斯现在看肆无忌惮的评判着荷兰人，毕竟葡陶牙人比荷兰人先来，也在这里曾经立足过，但是，实力不如人那就没法说了，一场大战之后，葡陶牙人被赶出了这个地方。 　　“我很欣赏海格斯先生你这态度，若是你一直能保持这样的态度，做一个纯粹的商人，我想，我们的友谊，还是可以期待的！” 　　高函举起手中的茶杯，朝着海格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促进这次的会谈，海格斯先生你是出力了的，当然应该奖赏！”高函说道：“不过，我想先问问海格斯你的意思，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不不不，高大人，说奖赏什么的，就太亵渎我们之间的友情了！”海格斯笑着拒绝道：“一个安全和平的贸易环境，也是我这样的商人乐于看到的，高大人在远东建立这样的秩序，我奉献一点小小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哈哈哈！”高函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很狡猾，知道什么叫做放长线吊大鱼，不过，这不是坏事，总归不会让你白忙乎一场的！” 　　“奥利维亚！”高函扭过头，对着奥利维亚说道：“你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有没有想回去看一看的想法？” 　　“我，回葡陶牙？”奥利维亚陡然呆住了，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问道。 　　“对，就是你，当然不是以葡陶牙人奥利维亚的身份，而是我大明帝国锦衣卫千户的身份，你家乡还有什么人，如今你也算是富贵了，带着你属下那帮家伙，回到自己家乡显摆下，难道就一点都不想？” 　　高函笑吟吟的问道，旁边的海格斯心里却是砰砰的跳动起来，高函的话之后蕴含的信息可是有些吓人，这是这位铁腕的大明将军，打算建立完远东的秩序之后，直接开通从远东到欧洲的商路的么？ 　　“这个，应该还没想过吧！”奥利维亚一下局促起来：“不过，如果是大人的命令，我一定遵从！” 　　“也不算命令，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高函说道：“其实，郑佥事麾下这些年，也有直接到欧洲那边的商船，获利也颇丰，只是沿路不是很太平，而且，还要受到一些势力的盘剥，郑佥事对此抱怨已久。” 　　海格斯微微有些尴尬，在维克多商会控制的港口，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而且，这种他习以为常的事情，此刻在高函嘴里说起来，似乎有些……不那么地道了。 　　理想的状态，当然是控制着大明这个巨大的宝库的来源，试图想任何从这条航线分一杯羹的人或者和势力都排除在外。 　　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没人能做到这一点，而且，远洋贸易本来就存在着巨大的风险，面对人类的争斗，海洋面前可是都一视同仁的，就算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还得面对海洋的肆虐，其间的艰难险阻真是不足为人道也。 　　“这次四海商行分润出这些份子出去，四海商行是得认账的!”高函笑着说道：“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只要没有外人干扰，咱们四海商行，也得眼光放长远一点，步子迈大一点，在自己家门口赚钱是挺舒服不错，但是，若是能将商路开辟得远一些，虽然辛苦一点，但是回报也是很令人欣慰的！” 　　“海格斯，不是说你！”高函心情很是不错，见到海格斯有些尴尬的模样，笑着摇摇头：“如果某一天，条件成熟了，真要组建这么一支远洋船队的话，海格斯可以参与进来，嗯，奥利维亚，这个你可以拿来和荷兰人说，也可以当作咱们的回报之一，靠着打打杀杀赚点钱，实在是辛苦，若大家和和气气的在一起赚钱，岂不是更好！” 　　“大人，荷兰人未必会这么想！” 　　海格斯也连连点头，高函说的道理，谁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个世道，老老实实赚钱行商的，也就只有那些毫无背景和武力的小商人了，有背景有靠山的，哪个不是凭实力碾压对方的，直到双方都碰过之后，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这才有老老实实互相贸易的可能。 　　也就是说，高函说的这种情况，是建立在强大的武力的条件下的，否则，明明直接开抢比贸易更赚钱，为什么大家要老老实实的贸易。 　　“没事，打得他们这么想就是可以了，不愿意和我们做生意，咱们自然也不和他们和气！”高函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次大员城，他们是吃了亏，我和欢迎他们来找回来，就和葡陶牙远东舰队在山东报复一样，只要他们能承受得住失败的后果，我是不在乎的！” 　　这话，说的，还真是霸气啊！ 　　海格斯有些羡慕对方，这种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说的出来的，但是眼前的这位，显然具备说这话的能力并有将他说的话变成现实的能力。 　　“还有，奥利维亚，岘港所在的安南，也是我大明的属国之一，别看那些荷兰人在岘港经营得不错，安南王庭也默许了他们的存在，但是，只要安南王庭向我大明求援，我等师出有名，随时挥师到岘港，也是有可能的！” 　　高函顿了一下，看着奥利维亚：“你心里有数就行，我真不是要威胁他们，要拿到这个求援的文书，我想，这个事情真不是太难！” 　　这还不是威胁，那什么算是威胁？海格斯脸上对着笑容，心里却是对高函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并对他的新朋友欧姆先生，开始感到有些悲哀起来。 　　这场会谈，估计欧姆会谈的很艰难吧，可怜的欧姆。 　　两艘海船，缓缓的从远处开了过来，停靠在这不大的淡水码头，顿时将这个小小的码头，变得几分拥挤了起来。 　　欧姆走出船舱，打量着这两艘海船，船上挂着大明的旗帜，但是，和护送他们来的那些大明的战船，又有些明显的不同，船只停稳后，几块跳板搭起，一群人从船上走了下来。 第538章 更亲近一些 　　欧姆心里微微一动，这些人不是军人，但是，看这架势，那也绝对不是普通人，更没有商人们到了军队扎堆的地方那种缺乏自信的神情，他们昂首挺胸，他们大声说笑，他们旁若无人，仿佛就是到了他们的地盘一样。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海格斯先生昨晚回来了么？” 　　他看着那一群人远去，在不远处，有一群军人正在等待着他们，他摇摇头，将自己脑子的这点疑惑丢到了九天云外，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乎不过来，关注这些事情，有什么什么用。 　　随口叫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水手，他开口问道。 　　“海格斯先生昨晚就回来了，还在舱里休息，没有起来！”水手大大咧咧的回答道，仅仅对他保持着起码的尊敬，他摇摇头，朝着海格斯的船舱走去。 　　轻轻的叩响了船舱的门，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船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没一会儿，海格斯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舱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将自己的身子躲进被窝里，留在被窝外面的那一头红发，显得格外的刺眼。 　　“起来的这么早！” 　　海格斯舒展着自己的筋骨，笑着对他打着招呼：“哟，又来了两艘船啊，这是大明的官船啊，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 　　“海格斯先生，昨晚你去赴宴去了，不知道见到那位高将军没有？”欧姆微微的点点头，他渠道有限，海格斯带来的每一份情报，或许对他的会谈都有帮助，他可不想错过。 　　“见到了，就是一场普通的家宴，老朋友了，大家聚一聚，聊聊天而已！”海格斯轻描淡写的说道：“就是有点遗憾，高将军的酒量不行，喝不了什么酒，不过，大明的酒也太烈了，换成里斯本流行的果酒，没准他能喝一点！” 　　欧姆微微的笑了笑，“在宴会上，高将军有没有说过我的事情，关于我到这里来，高将军应该知道吧！” 　　“哦，你说这个啊！”海格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知道，当然知道，欧姆，你大概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些大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吧，这个我估计你也没特意了解过……” 　　见到欧姆一副很虚心求教的样子，海格斯满意的点点头，给对方解释道：“高将军是大明帝国海外镇抚司的最高官员，你要的，大明帝国凡是带着镇抚司这样字眼的机构，那一定是和他们的皇帝脱离不了关系的，这样的机构，可以算做是皇帝的密探和禁卫军的混合，在大明权利可是相当的大！” 　　“哦！”欧姆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而大明帝国现在除了国内的镇抚司，这个叫做海外镇抚司的机构是这几年新建立的，主要就是代表皇帝处理大明境外的一些事情，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耳熟？” 　　“是有些耳熟，好像我们东印邦公司做的一些事情，和这个海外镇抚司做的事情差不多！” 　　“没错！”海格斯一拍巴掌：“欧姆你果然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算是你们东印邦公司，还是我们的维克多商会，和大明的这个海外镇抚司做的事情，还真差不多了多少，不过，其中最大的区别是，我们维克多商会和你们东印邦公司，不管怎么说，都只能算是官方背景的民间机构，而这个海外镇抚司，本身就是官方！” 　　“所以，你若是在这里看到大明军人，不要奇怪，这个机构现在统辖的士兵有数万人，而且，连在这片海域里最大的海盗集团，也已经投靠了他们，欧姆，现在的世界，不是几年前的世界了，我们如果不好好的应对这新的局面，别说利润，就是连在这片海域立足都难啊！” 　　“这个，海格斯先生，你有些夸张了吧！”欧姆尽管心里已经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设，但是，听到海格斯这样的话，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这个，夸张不夸张，你自己体会就好！”海格斯也不生气：“对了，昨天负责会谈的奥利维亚将军，也参加了宴会，而且喝的不少，估计会起的晚一些，如果不是她主动召见你，你今天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了，女人嘛，哪怕是做到了大明的将军，总归还是女人，漂亮的容貌，可是他们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东西！” 　　“哦，感谢海格斯先生的提醒，不过，我不去打搅奥利维亚小姐，在这码头附近走一走，应该没大的问题的吧！” 　　欧姆点了点头，询问道。 　　“如果你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你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大明人可没有派军队来保护你，你现在实际上是在我的保护下的！”海格斯摇摇头：“我真不建议你四处乱走，除非有大明的官员陪同！” 　　“啧！”欧姆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这种情况，他很不习惯，这已经不是冷遇，而且是无视了。 　　在远处，那群刚刚从船上下来的大明人，正在朝着大员城前进着，人群之后，一些低声的话语，悄悄的传了出来。 　　“我以为咱们来的够快了，没想到那些番人们，居然来的比咱们还快！” 　　“番人们鼻子灵的很，又没节操，只要能赚钱，什么都能做的，咱们得给小侯爷提醒下，这事情得抓紧办！” 　　“不会番人们也想插一档子吧，这事情咱们爷们可不答应，惹得咱们生气了，端了他们的老窝，以后这海贸生意，全部都只能大明人做，看他们还得意不得意！” 　　“切，你现在说起来有底气了，当初谁听到说海贸生意就犯浑，还劝诫伯爷，不要轻易在这上面投入银子的，现在知道咱们海外镇抚司的这些官兵这么厉害，又变得牛气冲天起来了……” 　　“我以前是不最清楚状况嘛，早知道江浙一代那些文官们的家族的海贸生意，都得看这海外镇抚司的眼色，咱们还犹豫个什么劲儿，镇抚司的人，比起亲近来，当然是和咱们更亲近一下，难道和那些文官儿更亲近一些么？” 　　程京溪好奇的看着这座和大明风格迥异的城池，除了城池门口那些坑坑洼洼的土堆和土坑以外，这种异国风情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第539章 更大的庄子 　　距离城池两里多地的地方，他的胞弟程一方，已经带着一群人在那里等候着他了，兄弟见面，自然是一番亲热，在程一方身后，一帮“冒牌”小伯爷小侯爷们，也一个个“世子”的称呼着他，上前见礼。 　　程京溪可是正儿八经的永宁侯世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比起眼前的这帮小兄弟，他身份自然是高了许多，不过大家在京里，都算是熟识，彼此之间也算那是走动的近的，该有的礼节过后，众人再次谈笑，倒是也没多少拘谨的意思。 　　“大哥，怎么是你亲自来了，我还以为是府里会派个管家什么的过来呢！” 　　程一方显然对于程京溪的到来，也有些意味，大员城的战事结束，利润分配也清楚了，剩下的就是丈量田亩的一些事情，那些从荷兰人书中搜刮来的浮财，各家早就派人借着四海的船送了回去。 　　这些事情，他们各家都回报了本家，众人都觉得事情办的漂亮，少不得家里会褒奖一番，但是，谁都没想到，居然是永宁侯世子亲自带人前来，而他身后的从人之后，可不就是各府里派出来的人手么？ 　　“来了两艘船，数百人，要么是有着管理田庄经验的，要么就是帐房的一把好手，你们这些家伙，打打杀杀的或许行，这些事情，就未必可以了，有这些人帮手，能尽快将咱们的好处落到实处！” 　　程京溪笑着给这帮小兄弟解释道：“我这次来，不仅仅是我父亲的意思，也是诸位叔父的意思，送到京里的那些东西，各府都收到了，对你诸位兄弟辛苦打拼的得到的战果，诸位叔父都很欣慰！” 　　程一方，关昭等人，围在他的身边，一边随着他慢慢走，一边听着他说着，一帮从人，远远的落后这帮公子哥们的后面，戒备着四周。 　　“有大哥出面，那以后就好办了！”程一方最先说话朝着平时几个不大服气他的家伙说道：“都听到了，这是大家父辈的意思，回头你们可以问问你府上来的人，免得大家一盘散沙，连个领头的都没有！” 　　“世子领头的话，咱们当然服气了！”那几个勋贵少年，嘿嘿笑了一笑：“要是你是世子，咱们能不服气么，不过，打仗的事情，咱们可没和你捣乱！” 　　“好了好了！”程京溪安抚着大家：“都知道大家在京里是野管了的，谁也不服谁，不过，现在不是在京里了，京里的那一套在外面可不好用，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的将大家捏成一团的，若是不服气的，现在就可以回京了，来时的船还停在码头没走呢？” 　　众人嘿嘿笑了起来，眼下打赢了一场大战，得了许多财物田地，傻子才不把这功劳坐实，急着回京呢。 　　而且，有个大家都服气的领头人，也是好事，至少不会想程一方说的，大家一盘散沙了！ 　　一帮少年拥簇着程京溪进城，高函也得到了消息，派人前来迎接永宁侯世子，被备下了筵席，给程京溪一行洗尘。 　　当然，除了高函身边的几个心腹，程京溪一方能作陪的，也就是那一帮勋贵少年了。 　　“世子远道而来，一定要多玩几天，虽然这里没什么好的出产，但是，风景却是有几分的……” 　　“我大明河山，处处都是风景，我辈生来，可不就是为了捍卫这如画江山的么？”程京溪一副大家子弟的做派，笑着回应着高函的善意。 　　勋贵家族，肯定是有纨绔子弟的，但是，能够成为世子的，无一不是家族之后的佼佼者，不管是待人处事，谋略算计，甚至刀马功夫，那绝对是差不多不到哪里去的。 　　程京溪自然具备这一切的素质，哪怕在高函面前，他甚至还年长几岁，但是，他谦恭的姿态，温和的话语，甚至善解人意的做派，很快句收获了高函的好感。 　　若是大明的勋贵子弟，都如眼前这一帮少年们，个个都是栋梁之才，个个都可以独挡一面，那大明江山，还真没多少可以忧虑的了，不管是关外的鞑乱，还是关内的灾荒，不过都是小问题而已，问题存在，不会自己消失，只要解决问题的人的得力，一切问题的，都不成为问题。 　　一顿接风宴，吃的主宾皆欢，对高函来说，尽了礼数，接触下对方，这就足够了，但是，对于程京溪来说，他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和高函分别后，程京溪先是和少年们聚在一起，听他们将这场大战和战后的事情，一一都叙述了一边，对高函身边得力的将领，也做了一番了解，甚至连四海商行的事情，也尽可能的问询了一下。 　　少年们自然是毫无隐瞒的说了，作为他们生怕第一次大胜，他们也有吹嘘炫耀的刚需，天天大家都窝在大员城，就算吹嘘也找不到人，大家都是参与过当日大战的，和谁去吹嘘啊。 　　而程京溪的出现，则是很好的满足了他们的这这种需求，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程京溪就差不多了解到了和这些日子的里发生的大部份的事情。 　　“诸位伯父的意思是，四海商行许给咱们的田地，咱们不要一家一家的自己经营，现在咱们在四海商行占的份子，实在是不多，其中不管是宫里还是镇抚司，都要比咱们多，咱们若是不能抱成一团，和宫里已经镇抚司想必，那一家一家的份子，就更小了！” 　　程京溪在少年们的追问下，终于将自己的来意，略略透露了一点：“叔伯们商议的结果是，咱们这二十万亩田地，不管是圈起来慢慢开垦，还是招揽人手立即耕种，都合在一起办，咱们自己的人手统一调配，建立一个巨大无比的庄子！” 　　“二十万亩的庄子？”程一方等人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以是很多小庄子，连成的大庄子！”程京溪笑着说道：“庄子的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咱们十二家，就是共同进退的十二家，这一点，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第540章 前景美妙 　　“既然是长辈们的意思，那世子你带着大家干就是了！” 　　众人纷纷附和着程京溪的话，如果说以前，大家对这海外镇抚司，对四海商行，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从京城到这里，这些日子的见闻经历，足够告诉他们一个简单的道理了——跟着他们一起混，前景十分美妙。 　　而且，最美妙的事情，这些事情，陛下都是知晓或者是许可的，他们在这里不管怎么做，一点政治风险都没有。 　　“这是当先要做的事情，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们说！”程京溪犹豫了一下：“我离开京师之前，定远伯被召进宫里，陛下和定远伯谈到咱们这些人的安置问题，原本整件事情完毕，你们大部分人是要回京的，不过，陛下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 　　“那陛下的意思是如何？” 　　众人有些紧张的追问道，关昭也关切的看着程京溪，这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哪怕是这次府里来的家人，也没说过父亲曾经被陛下召见的事情。 　　“陛下的意思，好像是想练一支强军，一支奇兵！”程京溪将自己揣摩的上意说了出来：“不过，若是建立一支新军，这粮饷操练是个问题，新军归哪个衙门节制，也是个问题，甚至连新军的战力，也是个问题！” 　　“这些问题若是拿到兵部，拿到朝堂来说，肯定是一片反对声，陛下登基以来，在军费上花销的银子过多，已经让户部和工部的那些官儿们不满了，甚至有人暗暗隐射，如今山西陕西河南那边灾荒，若是平日里朝廷多关注一下，或许就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民乱……” 　　“那些文官就是一群傻叉！” 　　少年们不屑的说道，都是勋贵出身，自然知道这马上得天下，马上守天下的道理，要是真是依照那些文人们说的那样，减少兵马军费，只怕关外的鞑子早就打了进来，那时候，就不是区区民乱，而是亡国灭种了。 　　“所以，这事情不能拿到朝廷上说，更不会有粮饷武器什么的拨下来！”程京溪说道：“但是，陛下又想要一支忠于他的强军，新军，大伙儿说，这事情若是外人来做，可能吗？” 　　“别人不可能，咱们还是可能的！”有个少年嘟囔了一下，当初夺门之变，可不是就是这些勋贵们带着自家的家丁们走上街头，拥立新帝的，那个时候，什么粮饷武器的，可都是各家各府自备的。 　　“这就是了！”程京溪笑道：“现在咱们入了四海商行，光是每年商行的份子钱，就足够养活这几千人了，别说你们还有手有脚有刀枪，而海外镇抚司和四海商行有大量的海船，在这海外之地，不管是练兵也好，为朝廷肃清隐患也好，那可是一举数得的事情！” 　　“这事情咱们各府的人都同意了？”少年们问道。 　　“今日里我已经将陛下的密旨送到了高大人的手上，想来，很快高大人就会有决断，这不是咱们各家同意不同意的问题，是陛下有这个想法，咱们就得为陛下办到，更别说，陛下还如此厚待我们！” 　　…… 　　与此同时，从京师来的柳如是，也正在和高函说着此事。 　　程京溪一行人，是乘坐着朝廷的官船来的，而柳如是出行，自然是要坐着四海的商船，速度比起官船来，要快上许多，只是程京溪一行，是直接从天津到北港，然后到了大员，而柳如是的船只，则是在濠镜澳那里转了一个圈，稍稍耽误了几日，这次会比程京溪等人迟到。 　　如今的濠镜澳，不管是四海商行还是维克多商会，都投入了大量银子的建设，已经隐隐有超过广东市舶司的繁荣的架势了，钱良虎除了每年一度的巡查，长期坐镇此地，用他经营市舶司的经验，将这里经营得蒸蒸日上。 　　如果说以前来大明的海船，选择的是泉州或者广州，现在濠镜澳也成了他们的选择之一，泉州和广州进出的，大多是普通货物，而濠镜澳这边，则是主要是精品货物，相对于那两个市舶司，这边的档次明显的要高一些。 　　而能来濠镜澳做交易，也成了区分一个海商人家和资历的一个重要条件了，若是来大明做生意，没来过濠镜澳，这样的商人，要么是萌新，要么就是没入流的，那些大商人，甚至不愿意和这些商人接触。 　　广东方面，对于濠镜澳的繁荣，也是持着支持的态度，当初葡陶牙人在濠镜澳盘踞的时候，这里繁荣是繁荣，但是那些税银，可没多少落到广东地方官府的手里的，而眼下的濠镜澳，可是实打实的上缴布政使司的税银，就凭这一点，广东官府得支持。 　　更别说香山这边，粤王府根深蒂固，大量的本地团练加入了海外镇抚司，这濠镜澳简直不用花费布政使司一点精神，就治理得相当不错，有钱，有政绩，还能交好当地勋贵，这样的好事，放在哪一个布政使司都是乐于看到的。 　　香山县除了在濠镜澳安置了一个巡检司，基本上不再插手濠镜澳这边的事情，现在的香山县衙的大堂，都快长出草来了，但凡有些争端，直接就在民间解决了，需要闹到县衙的，几乎没有。 　　而且，濠镜澳的繁荣，带动了整个香山县以及香山周边，现在大家都在忙着赚钱，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起什么争端，闹什么事情。 　　因为和荷兰人交战，而且，也因为何斌等人攻击厦门的行为，濠镜澳这边，一度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香山团练是濠镜澳防卫的主体，在大量的团练充实到了海外镇抚司之后，香山团练依然在招揽着人手，虽然海外镇抚司这边，没有太多的资源倾斜给这些新招揽的团练，但是，粮饷军械服侍粮草，这些东西，香山团练还是不缺的。 　　而柳如是此去濠镜澳，明地里是为了安定人心，顺便将荷兰人大败的消息散播开来，她的身份让她的话，比起那些市井流言，更有说服力，基本上就算的上是官府宣言了。 　　暗地里，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而这事情，必须等到荷兰人败了之后，才能提上日程的。 第541章 所谓忠心 　　“永宁侯的世子，给我带来的陛下的旨意！” 　　高函苦笑着说道：“咱们这位陛下，可是尝到了甜头了，一文钱都不想给，我这官儿也不给升升，就想着空手套白狼，凭白给他变出一支新军来，嘿，他还真瞧得起我！” 　　“这事情，陛下和我谈了谈，是我答应的！” 　　柳如是波澜不惊的说道，她看着高函：“你知道不知道，这一次，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在京里一下就变得炙手可热了，很多人这才发现，原来咱们大明还有这么一个海外镇抚司，一个如此油水丰厚的衙门……” 　　“有心的话，他们以前就能知道，不过，我这衙门，可是都是吃着自己的，陛下和朝廷，可没给我多少真金白银的好处！” 　　柳如是摇摇头，“这话你要说出去，别人是不信的，就算别人信，那么，这就有问题的了，一个如此之大的衙门，有着如此战力，如此财力，若是不掌握在朝廷手里，将来必生祸患……” 　　“你别笑，自从你这什么《澎湖战记》的说本，京师大街小巷都在说，这种论调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你不知道在京师，你那海外镇抚司的衙门，最近有多热闹，别说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你那坐镇京师不管啥事的指挥佥事孙玉林，最近都不敢回家，在衙门也是匆匆晃了一面，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柳如是叹息道：“太多人的惦记到你这一块了，要不是锦衣卫的门难进，只怕情况会更早，但是，就是京师里没有差事，挂着锦衣卫衔头的世袭锦衣卫千户，锦衣卫佥事，就是一大把啊，他们这些人，要是运作一下，找点门路，安插到你这衙门来，你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就算你拒绝了一个两个，难不成将所有人都拒绝，你不可能因此得罪所有人的！”柳如是苦恼的说着：“你躲在这里，倒是不着急，我在京城里可为你焦头乱额来着！” 　　高函尴尬的笑了一笑，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这些日子，你劳心劳力，可是辛苦你了……” 　　柳如是瞟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太言不由衷了，我不信！” 　　高函嘿嘿一笑，一副惫懒模样，若是外人看到他这幅模样，一定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威严不苟言笑的镇抚大人。 　　“所以，陛下这念头一出来，我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咱们镇抚司里帮朝廷练一支新军，这是好事啊，既可以充实朝廷的战力，又可以拿这新军说是，那些觉得咱们镇抚司里好混银子和资历的，尽管可以来，但是，到了咱们海外镇抚司，这些人的差事，还不是你说了算，我的意思是，只要愿意来的，都安排在这新军里，反正咱们镇抚司练兵，从来都是以战代练，他们若是不怕风险，敢在刀尖上挣个前程富贵，这的人，就算加入怎么镇抚司，也算是合格了！” 　　“若是不敢来的，这道门槛就将他们拦在外面，是吗？” 　　高函一拍大腿，“这个主意不错，你这脑子就是比我灵活得多，那些要进我海外镇抚司的，先掂量掂量划算不划算，再做决定，陛下要练新军，自然是要一支能打的新军，若是不见血，怎么能练出来，以战代练，那是咱们的传统了，这些人要进来，还真有的是他们的仗打！” 　　“反正我风声是放出去了，和孙玉林也是这么说的，若是实在是有推脱不过的，尽管送到北港来就是了！”柳如是笑了笑，“虽然这些人的念头，暂时抵挡住了，但是能抵挡多久就不知道了，不招人妒是庸才，你这海外镇抚司做的越红火，忌恨的很肯定就越多，你要做好盘算，别到时候因此心情不畅！” 　　“我倒是没多少心情不畅的，只要陛下不猜疑我，那什么事情都没有！”高函不觉得现在自己有被人猜疑的本钱，海外镇抚司上上下下也不到一万人，这放在荷兰人面前和葡陶牙人面前，是挺多的，但是，放在大明，这算什么啊！随便哪个都督府，拉个总兵出来，还得不几万人马啊。 　　而且，他也没有打算扩大兵源的计划了，眼下镇抚司的规模已经扩张的很快了，必须沉淀一下，磨合一下，要不然，这么大的衙门，这么多兵马战船，指挥起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那就谈不上什么战力了。 　　他宁可花养是个兵的银钱，来养一个兵，走精兵路线，这样战力才有保障。 　　实际上，现在镇抚司的做法，就是这样的，按照他们给每个士兵的配备，军饷，其他大明的普通军兵，估计要羡慕死。火器，铠甲，精钢打造的兵器，甚至连士兵的鞋帽都是统一装备供应的，光是这一身，一个普通的士兵身上至少就得二十两银子，而每年的军饷，更是在三四十两银子左右。 　　换算过来，差不多养一万的士兵，海外镇抚司每年至少都要花费六十万两银子以上，这还不算平日这这些士兵消耗的粮食已经武器的损耗，七七八八算起来，光是在军费上，海外镇抚司一年就得花费上百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有没有概念？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再举一段数据来说明。 　　神宗皇帝，也就是当今天子的爷爷，万历皇帝，在位四十余年，而这位神宗皇帝历来是以聚敛闻名于世的，那么，四十余年间，内库聚敛了多少银子呢？ 　　六百五十万两白银。 　　这就是神宗皇帝四十来年的聚敛，而现在仅仅高函的一个海外镇抚司，一年上缴宫内的白银就超过百万两，而养兵还需要花费百万两，光是这个数字，就足够让人咋舌不已。 　　这种情况下，高函还琢磨这扩兵，那是脑子进水了才干的事情，能将现在的规模保持下去，提高战力，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而且，他也很确定，只要自己的银子，每年按时按量的送到内库，皇帝就不可能猜疑他。 　　因为皇帝知道，换了个人来，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银子老老实实的送进宫里来。 　　忠心，有时候不是说说而已，更是要用东西来体现的。 第542章 完全阻止不了 　　《孙子兵法·九变篇》中说：“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 　　这就是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来由！”当然，最为人称道的例子，就是汉文帝驾临细柳营，周亚夫手下看守军营的士卒，用这说法理直气壮的拒绝了皇帝的入营。 　　事后汉文帝还因此重赏了周亚夫，这事情，传到后世就是一桩美谈。 　　但是实际上，敢于“敢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而即使有，那也不过是如孙子兵法里的说的那样，在战场上临机决断，为了取得战斗的胜利而忽视皇帝的某些瞎指挥而已。即使这样做，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的，若是打赢了，皇帝心胸宽阔一点，自然没多大事情，但是，若是命不好，摊上的是个刚愎的皇帝，这打赢了也就是死罪。 　　所以，归根结底来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只要皇帝对臣子有了猜疑，这臣子差不多就可以结束自己仕途了，当然，若是要抗争也可以，要么是做权臣，要么是做乱臣，总之，让皇帝奈何不了你就行了，不过，做权臣也好，做乱臣也好，若是不能改朝换代，下场一样不会很妙。 　　高函不担心皇帝对自己的猜疑，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他对皇帝来说，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替代的地步了。 　　崇祯登基的时候有多窘迫，他是一清二楚的，那时国库里耗子进门，都得含着一包眼泪出来，而皇帝的内库，仅仅存银七万余粮，皇帝登基，凑凑巴巴办了个大典，基本上内库就是干干净净的了。 　　而九边的军费，每年都至少在六七百万银子支出，国库的收入，不过三四百万，朝廷已经寅吃卯粮很多年了，崇祯元年算起，有的的州府的田赋甚至征收到了崇祯十年了，说实话，大明朝看起来就是一个光鲜的员外郎，但是光鲜的外表下，这位员外郎饿着肚子，却是没多少人知道。 　　皇帝要中兴大明，要清吏治，要强军兵，要治理河道，要赈济灾民，要做的事情很多，皇帝的志向也很高远，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首先，他得有钱，有钱才能用人，才能做这些事情。 　　清理魏忠贤的阉党，查抄的那些阉党的浮财，倒是让内库里稍微好看了一些，但是，转手之见，这内库的这些银两，就被皇帝拨给了国库，内库是皇帝的私产，但是，天子无私事，他愿意将自己的私产贴补朝廷，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这种查抄犯官得到的浮财，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支持不了多久，而这个时候，海外镇抚司横空出世，建立火器厂，组建四海商行，以一种吊诡的姿态，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然后，皇帝赫然发现，这个自己当作心腹对待，准备大用的这个人，自己其实看错了他的才能的方向。 　　若是一直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当侍卫，或者是放出去，做一镇一府的武将，那这每年差不多相当大明四分之一的白银，可就和他错失交臂了。 　　而且，以高函的折腾劲儿，在可以期望的将来，这个四分之一，变成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也未必不能想象。 　　猜疑高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别人若是撺掇皇帝猜疑高函，皇帝立马都会觉得撺掇的人有不臣之心。只要高函不造反，给内库持续的交银子，皇帝甚至就可以对高函的折腾视而不见，更别说现在高函不仅仅对他忠心耿耿，他若是猜疑高函，那他做什么中兴之君，分明是一个昏君罢了。 　　“还有个事情，你要知道一下！” 　　柳如是说完了这些，人好像轻松了许多，“在京里的时候，我和几家大商号的主事人，也接触了一下，他们和咱们四海商行，有些合作……” 　　“哦，你说的是那些做海贸的，你不是早就对他们做过了解清理了吗？” 　　高函一听到合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郑芝龙的归附，也引起了大明沿海所有做海贸生意的势力的大洗牌，海外镇抚司牢牢把持着了海外贸易的主导权，而当初拜郑芝龙码头的那些海贸商人已经他们的家族，必须对这个新的主使者，也就是海外镇抚司衙门，表达出足够的敬意。 　　而这些海贸商人和他们身后的家族，几乎身后都若隐若现的有着朝廷的某位大员甚至某几位大员的身影，这些人才是海贸的主力。 　　高函当然不会将这些在朝廷有着影响力的家族全部都得罪，只要对方不无视他海外镇抚司衙门，还给的孝敬和平安钱不少，那么，他允许他们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生意。 　　“他们有些担心，咱们放开口子，让勋贵们进入海贸这个领域，毕竟这次的事情闹的太大，若是勋贵们趁着这个机会，成立自己的船队，咱们总不能不许，但是，他们的利益大概要受到点损害了！” 　　柳如是笑道：“毕竟这些商路航路，都是他们自己用船和人命，一条条趟出来的，他们担心这些新来的坏了规矩，甚至乱了行情，那他们就欲哭无泪了，而为这事情，闹上朝廷去争斗，肯定是不可能的，私下里比狠的话，他们又担心斗不过这些勋贵们！” 　　“这不是瞎担心么？”高函晒然：“别人还没动呢，自己就先害怕起来，这些人，难成大事！再说了，真是别人有这个意向了，海外能做的生意多了去了，他们能开出一条商路航路来，难道别人就开不出来，瞎担心！” 　　“他们还真不瞎担心！”柳如是摇摇头：“这些勋贵们想进入这个领域，很长时间了，只是一直以来，这海贸生意，被沿海的官宦家族和江浙一代的大族把持，他们稍微试探一下，在朝中就闹出一场轩然大波，那些家族出身的文官，绝对不会允许有丝毫这样的倾向出现，只是这一次，勋贵们出兵出人，还拿了咱们四海的干股，那些只会嘴上做事的文官们，完全阻止不了！” 第543章 巨大风险 　　“你觉得，有了这个机会，那些勋贵们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吗？”柳如是叹了扣去：“永宁侯世子在京里，风评极好，能力出众，这样的人，这个时候，被派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的！” 　　“他们想进来，就那就进来，这个对咱们来说，没什么影响吧！”高函不以为然：“这事情你看着办就好，这些人能赚到钱，总比那些文官们赚到钱了，用处要多的多！” 　　“你不怕因为勋贵和文官集团闹起了矛盾，最后将矛头指向你么？”柳如是吃吃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按我想的去做了！” 　　“放手去做，难道我还不信你不成！” 　　高函哈哈一笑，四海商行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彻底甩手给了柳如是，不仅没有干涉过，而且还多家支持，而柳如是也不负他重托，一直将四海商行打理得很好，他精力放在海外镇抚司这边，不得不说，换一个人来，经营掌控眼见日益庞大的四海商行，一个未必管理得这么好，而是，他也未必放心。 　　眼下的四海商行，可是海外镇抚司的钱袋子，没有了四海商行的源源不断的供血，海外镇抚司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既然你来了，陪着奥利维亚去见见那些荷兰人，这么多俘虏在这里，白养他们一天就耗费我一年的粮食，你们斟酌一下，看看能用这些俘虏换些什么好处回来吧！” 　　“当然，这事情我肯定是要参与的，不仅仅要见这荷兰人，我还要去见见盘踞在满剌加的葡陶牙人……”柳如是嫣然一笑：“你好好的做我的靠山就行，若是靠着会谈谈不下的事情，那就得靠你出马了！” 　　两人相视一笑，脸上都露出了“我颇为了解你”的笑容。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对于程京溪来说，这是重要的一天，对于柳如是来说，这是和高函充分交流并得到一些许诺的一年，但是，对于在大员城的战俘营里的那些战俘，这又是无所事事无聊的一天。 　　若是欧姆没有到来，他们浑浑噩噩，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既然岘港那边来人，这样的消息传开来，所有人都开始有所期待了，尤其是当时欧姆对森姆说的，他会尽快的将所有人都解救出去，更是让这些人从军官到士兵，然后再到普通的平民，心里都升腾起了希望。 　　战俘营里，一整天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个事情，每个人都想着尽快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惜的是，短短的一天，根本没有发生什么。 　　太阳照常在第二天升起，每日发放的口粮，依然是在大明的士兵押送来，送到了战俘营里，而战俘营里，那些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的平民，则是眼巴巴的看着战俘营里的士兵，拿走了大部分的口粮然后给他们留下可怜的一点，而他们则是将剩下的一点熬成稀粥，用来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到了中午的时候，战俘营的大门打开来，几个大明人在一群军人的保护下，出现在了大门口，这样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我们是大明四海商行，现在在你们中间招募有着远航经验的水手，有着其他技能可以在远航船只上起作用人，都可以来报名！” 　　战俘营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路数，而更是有人，飞一般的跑开，去禀报战俘营里管事的布莱姆和森姆去了。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四海商行的那位，见到无人应征，大声的喊了起来，身边的通译将他的话翻译过来，这一下，人群里顿时骚动起来。 　　“只要契约，立刻就可以成为四海商行的雇员，立刻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们有什么不愿意的！”通译得到了四海商行的人的允许，大声的鼓动道：“一个简单的三年契约，你们就可以从囚犯变成自由人，而不需要再花费什么，就能离开这里，你们还犹豫什么东西！难道你们愿意呆在这里，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最后死在这里么？” 　　“这位大人，若是我们签订了契约，就成了自由人了么？”有人在人群之后，大声的问道。 　　“不不不，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四海商行可是花费了人情和金钱才得到允许在这里招募一些人，被招募的人，必须无偿的为四海商行工作三年，才能得到自由，不过，在工作期间，你们依然是有着薪水的，相信我，作为大明最大的商行，哪怕是他们只付给你们一半的雇员的薪水，也远远比你们自己赚的多！” 　　通译大声的解释道：“薪水是一个月一付，你们可以选择每月支取，也可以选择三年后一起支取，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份工作，不仅仅可以得到自由，而且还没有风险，他们不是战斗人员，所有的战斗，都有专门的战斗人员负责，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水手，厨师，裁缝，医生，甚至神父，只要是远航船只上可以用得上的人，四海商行现在都要！！” 　　人群嗡嗡嗡的响动了起来，大明的这个四海商行的条件不算优厚，但是也不算苛刻，若是放在平时，他们肯定是要考虑斟酌一下的，毕竟远航本身就是一件巨大风险的事情，但是，此刻不是平时，他们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在市场上招募人的地方，他们这是在战俘营里，在随时尊严和性命都不能保证的地方，这条件，就非常吸引人了。 　　已经有人奋力的朝着前面的人群挤过去，那是一些离开这里愿望非常迫切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技能，而只要他们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技能，那大明四海商行的人，就微微的笑着点头，然后，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人群，站在战俘营的营门之外了。 　　“还有没有人，还有没有人，身体有病的不要来，受伤的也不要，别想着什么都不会可以蒙混过去，我们要的是有技能的人，到时候查验没有技能的话，蒙混的人下场是很惨的！”通译大声的喊道：“别再犹豫了，招募的人手有限，机会难得，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也许，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了……” 第544章 吸血鬼 　　这样的话很有煽动力，在一阵阵不安的议论声之后，又有不少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有意思的，很多家庭，也一并走了出去，这些平民很多都不是单身的，他们期待着自己的应征，也能将自己的家庭带出这个困境。 　　“告诉他们，有家室的，优先录用，一个家庭之中，一个有技能的人就可以！”大明四海商行的人，笑眯眯的给通译说道，通译将这话翻译了过去，这一下，整个人群都骚动起来了。 　　很多人的犹豫，是因为有家人的牵扯不下，尽管昨天里大家都在议论着岘港来人之后大家获得自由的可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东印邦公司的雇员，他们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王国身份，受到东印邦公司的保护而已。 　　但是，若是连东印邦公司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时候，自然没有人顾及他们了，岘港即使来人，他们的首先要解救的也只是那些放下武器的士兵，这些人才是他们的资产，至于他们这些侨民，若是在代价不大的情况下，或许东印邦公司的人会顺手解救他们一把，但是，若是代价太大的话，那就只有上帝保佑他们自己了。 　　而显然，眼前的这个机会，不用上帝保佑也可以得到，而他们要付出的，不过是三年的自由而已，哪怕是当作赎身的条件，这个条件也不算苛刻。 　　而此刻竟然大明人允许他们带上他们的家小，这条件陡然就变得优厚了起来。 　　报名的人，一下变得多了起来还拖儿带女的，战俘营门口，陡然变得纷杂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战俘营深处，一群人匆匆的赶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战俘营里几乎人人都认识的森姆，自从投降以后，布莱姆一直变得很消沉，基本上是不冒头了，在这战俘营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森姆说了算。 　　显得他是得到了消息，匆匆的赶过来了。 　　“停下，停下！”他大声的制止着纷杂的人群：“你们有没有脑子，大明人说什么，你们就相信什么，你怎么不知道他们是将你们骗到什么地方一直做苦工，奴役你们呢？” 　　“他们要这么做，直接就这么做了，用得着骗吗？” 　　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对于军队的人抢走大部分的口粮，不满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大多数人对军队的人，都是有着怨气的，打仗打输了，投降也就罢了，不能保护他们还在战俘营里欺压他们，抢夺他们的吃食，军队在这些平民心里的印象，早就一日千里了。 　　众人笑了起来，他们现在在这里，可不是靠着军队为他们提供了保护，那是大明人将他们所有人的财富都抢夺干净了，而放他们一条生路，相比一下他们自己的军队，大明人算是军纪严明了，起码，他们只要财物，没有侮辱他们的妻女，更没有拿杀戮他们取乐。 　　至于以后怎么处置他们，那是以后的事情，反正大明人肯定不会就这么白白的养着他们，但是，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们为自己争取点活路，军队的人跳出来阻拦，那就是讨厌的事情了。 　　“反正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你们不许为大明人效力，这是叛国！”森姆不理睬那些反对的声音，大声的威胁着所有的人：“难道你们想一个个被吊死在绞刑架上吗？” 　　“你叛国，你全家才叛国！”人群之后的情绪，一下就迸发了出来：“在这战俘营里，每天忍饥挨饿，就不是叛国了么，生病了只能在这里等死，就不是叛国了么？不叛国的下场是要死在这里么？” 　　“他们才担心这些事情，他们吃的好好的饱饱的，生病了还有医生，而且，昨天岘港那边不是来人了么，正在和大明人谈判，很快军队的人就可以出去了，我们留在这里等死，这就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大明四海商行的人和那些看守的士兵，笑眯眯的看着这些荷兰人内讧，身边的翻译不时翻译几句，将那些红着眼睛梗着脖子的人说的话翻译过来，大明人一个个看到的眉花眼笑的。 　　森姆身边的士兵，推搡着涌过来的人群，试图保护着森姆，但是几十个人面对数百人上千人，这种保护太微不足道了，尤其是他们动作和粗鲁且不将情面，不管身边的人男人女人还是小孩，他们都是一概对待，终于，在一个孩子被推到之后，人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兴趣，一下爆发开来。 　　“打走这帮军队的吸血鬼！” 　　有人高喊了一声，人群哗的一下就朝着军队的人扑了过去，几十个人，几乎是转眼之间就被人群给淹没了，虽然说所有人都没有武器，但是数百人上千人的冲动之下，别说赤手空拳，就是践踏也能够踩死人了。 　　几乎是眨眼之间，军队的人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而远处更是有不少军队的人冲着这边冲过来，眼看这一场大型殴斗就要在这战俘营里上演。 　　“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一个个都紧张的寻找着枪声的来源。 　　兵手中的火枪的枪口，正在袅袅的冒着青烟。 　　战俘营的大门打开，一队拿着明晃晃的刀剑的大明士兵，杀气腾腾的从营外冲了进来，对于这种事情，战俘营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经验了，所有人不用别人吩咐，一个个立刻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枪声是警告，但是，枪声之后进来的这些大明人，才是要命的，若是违背了他们的命令，他们可是直接杀人的。 　　当初城破之极，多少人听完听不懂这些大明人的话，乱跑乱窜，结果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大明人一个个不是砍成了两段，就是浑身被扎满了血窟窿，这可是血的教训。 　　大明士兵所到之处，人群好像滚烫的刀子切开的黄油一样，被分成了两半。 　　那些被平民们暴揍的士兵们，也趁着这个机会，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阵营里，几乎是片刻功夫，士兵和平民之间的界限，就变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了。 第545章 五万个金币 　　“你们要闹事，要斗殴，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不管！” 　　一个脸色冷冰冰的军官，从战俘营外走了进来，对着面前这密密麻麻抱着头蹲下的人说道：“但是，你们在我们的人进来办事的时候闹事，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若是我们的人办事的事情，再有纷争斗殴，带头的人，全部处死！！！” 　　大员城内一处精致的宅院里，欧姆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几人，除了熟悉的奥利维亚小姐，似乎又多了两人，这让他感觉到大明人，似乎一下对他重视了许多。 　　宅院应该是某个商人曾经的宅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整座宅院，都是仿建的大明的建筑的风格，在大员城里这可不是多见的建筑，大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里被选做了大明人和他会谈的场所。 　　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人总是对于自己的掌控能力有所夸大的认识，大明人想必也是如此。 　　“这是四海商行的总掌柜柳如是小姐，这一位，是我大明永宁侯世子程京溪小侯爷，他们来见证我们此次的会谈！” 　　奥利维亚邀请欧姆入座，将他介绍自己身边的两人：“我先确定一下，我们这一次会谈的目的，是关于双方战事之后的赔偿问题和战俘安置问题，不会别的吧！” 　　欧姆尴尬的笑了笑，自从了解到了事情之后，他觉得在提出什么势力范围的划分，是有些不大合时宜了，这种问题现在提出来，无疑是为自己的任务制造障碍，反正会谈也好，战争也好，这件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为什么他不先搁置这些问题，以自己的任务优先呢？ 　　“看来欧姆先生是没有异议了，那么，我先提出我们的意见！” 　　奥利维亚显然已经做足了功课，此刻说起来，头头是道：“首先，我大明帝国政府对于荷兰王国武器侵占我国领土，见他我国主权，表示极大的愤概，而荷兰王国以东印邦公司为主体，在我过领土上建立永久性的城市和居民设施，都是藐视我大明帝国的行径，对此，在屡次对你们荷兰王国所属的武装力量提出离开请求，你方均置之不理，无奈之下，我大明帝国只能采取强行措施，驱逐你们！” 　　“对奥利威胁小姐的这些指控，我代表东印邦公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对于这些领土的纠纷，我建议我们两方进行一场比现在层次更高的会谈，而在目前，我觉得我和奥利维亚小姐，若是更关注一些现实一点的，能够解决的细节问题，那对于今后的接触，肯定有好处！” 　　“我建议，为了表示我们双方和平共处的诚意，你方应该释放我方的被俘虏人员，然后再谈论其他！” 　　“你关心的是这个？”奥利维亚笑了起来，看着在身边旁听的柳如是一眼：“据我所知，不管是在哪个国家，这释放俘虏都应该是交换行为，不过，我不大清楚，我方有多少人员被你方俘虏？” 　　欧姆老脸一红，这没法说啊，难道说自己手上一个明军的俘虏都没有，自己开口就要对方放人，打算空手套白狼么？ 　　“看来，欧姆先生应该没有可以拿来交换的我方俘虏了！”看到他的神色，奥利维亚抿嘴笑了一下：“那么，贵方愿意花费多少代价，赎回这一千来人的战俘呢？” 　　“以一个大明士兵一年的供养成本！” 　　欧姆显然也做过一些功课，将一叠纸张，从自己身后的随从手里拿出来，摊在桌上：“按照我们的调查，大明的普通士兵，从武器装备，到一年的粮饷，应该是在三十两白银左右，我方愿意出价三万两白银，赎回我们的这些俘虏！” 　　欧姆一本正经的说道，奥利维亚还好，在一边的柳如是，却是微微笑了起来。 　　“我说错了什么吗？柳小姐？”欧姆对这个发笑的女人，没多少好感，实际上，他对所有的大明人，都没多少好感。 　　“谁告诉你供养一个大明的士兵，一年只需要三十两白银的？”柳如是笑了笑：“奥利维亚，你就给他算算你的部属的开销吧！” 　　“三十两白银？”奥利维亚嗤之以鼻：“哪怕我手下最普通的士兵，一年的军饷都快四十两白银了，而他们身上的铠甲，火枪，护身的刀具，更是不下于这个数字，更别说一年当中，他们要消耗的粮食，他们生病要用的药物这些东西了！” 　　她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个普通的士兵，只怕一百两都打不住，更别说还有各级军官还有军官们的福利了！” 　　“奥利维亚小姐的军队，是大明军队之后的精锐，我听说是皇帝的禁军，有这么高的待遇，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欧姆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反驳道。 　　“你错了，不要说是皇帝的禁军，就是在海外镇抚司里，我的军队的装备和战力，都不是最好最精锐的，实际上，在这次大员城的战斗中，我的军队根本就没参加战斗，而是更精锐的军队被调遣了上去！” 　　啊！ 　　欧姆觉得自己，好像理解错了什么东西一样，一个士兵每年上百两白银供养的军队，居然都算不得精锐，大明人是有钱到什么地步了，而且，这样用钱砸出来的军队，你们真的好意思欺负我们荷兰人么？ 　　反正他非常确定，荷兰人的军队，哪怕是皇帝的禁军，也没奢侈到这个地步的，一个普通士兵一年的装备吃喝军饷，就足以当得上一个中产人家两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了，要是都这么富裕了，大家还当什么兵，打什么仗。 　　“所以，首先，你确定赎金的根本就错了，这赎金的数量错的一塌糊涂，也是可以值得理解的，其次，哪怕你没错，你提出这个赎金的数量，我绝对你也是在侮辱我们大明帝国，如果我们这些奋勇作战去的了胜利的战士们？” 　　奥利维亚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想知道，若是布拉姆叔侄在荷兰的亲人们，知道他们在东方被俘虏了，他们愿意出多少赎金来赎回他们的自由，五千个金币，一万个金币，或者，五万个金币？” 第546章 没有一点发言权 　　“不要说，战俘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军官吧，他们或许现在是没有多少钱，但是，他们的家人朋友，一定是有的，为了搭救他们，他们一定不会吝啬金钱！” 　　“咳咳咳！”欧姆脸都有点绿了，忍不住提醒着对方：“奥利维亚小姐，我们是在谈战俘的赎回问题，不是强盗的绑票，你这样算，是不对的！” 　　“随便你怎么算，但是，你们远处付出的代价，并不能让我们满意，而且，更更重要的一点，好像一开始，你就只是为了你们自己的需求，没有考虑到我们的需求，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大公平！” 　　奥利维亚悠悠的说道：“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你们的金钱，虽然你们一定要给，我们也能勉强接受，但是，我们想要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这是第一次从大明人这里，听到大明人的要求，欧姆心头一震，正襟危坐，很认真的听了起来。 　　“我大明海域，荷兰王国武装力量，不允许在出现，所有在大明帝国领土的荷兰人，未经海外镇抚司报备，一律不得逗留，否则的话，以奸细论处，荷兰商船，若是进入大明的港口进行贸易，必须先在大明海外镇抚司取得贸易许可权，否则的，大明帝国水师将有权将其击沉！” 　　奥利维亚正声说道，这是起码的要求，也是底线，若是对方不答应这一点，接下里的会谈，毫无必要。 　　“……”欧姆沉默不语，这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权限，若是答应了这样的条件，他也不用回岘港了，直接在大员城的战俘营找给位置渡过余生还要稳妥一点。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接受这样的条件，大明帝国对此的回应，就是‘欢迎来战！’”奥利维亚说道，“若是这样的条件你做不主，不妨回去请示一下，是战是和，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那战俘的事情？”欧姆不甘心的问道。 　　“战俘的事情，一人一千两白银，拿多少银子来放多少人，军官翻三倍！”奥利维亚说道：“好了，我们的条件就是这样，欧姆先生，你考虑一下，然后我们再说吧！” 　　仿佛是雷打了一般，欧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倒是宅院外面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在那位四海商行的总掌柜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还差点闹腾起来……”柳如是很不悦的皱皱眉头：“死了人没有，死了多少？” 　　来禀报的人轻声说道：“倒是没有死人，不过闹腾起来之后，那下番人好像吓到了，几千人之中，也只找招揽到了百余人！” 　　“这么点人能干什么？”柳如是哼了一声，看看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会意，站起身，“看来欧姆先生需要一点时间考虑，不过还请尽快给我们个答复，我镇抚司百废待兴，为你们这点小事，我耽搁在这里，实在是不划算！” 　　有人送有些仿佛受了打击的欧姆出去，屋子了，顿时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一直没有出声的程京溪，看着从柳如是身边退下的从人，缓缓的开口了：“柳小姐，番人那边招募的事情，出了岔子么？” 　　“也不算岔子，不过，番人们有些疑虑而已！”柳如是摇摇头：“要知道，那些番人很多都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我们大明的，满脑子想着的就发财，现在什么都没落到，就这么跟着咱们回去，大多是不甘心的，哪怕许诺他们自由，吸引力也不大！” 　　“那就用钱砸，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归有动心的人！”程京溪毫不在意的说道：“既然咱们商行第一次组织到那什么欧罗巴的船队，那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有些熟手甚至是走过这条商路的人指引，肯定会让咱们少走不少弯路！” 　　“不是用钱砸的事情！”柳如是摇摇头，想着高函告诉他的话，苦笑说道：“既然能到咱们大明来的番人，都是国力强盛的番人，就譬如这荷兰王国，还有葡陶牙王国，在欧罗巴的实力，可不是如同他们在大明的实力这般孱弱，咱们船队既然要远航过去，是去做生意的，而不是去打仗的，若是有他们本国的人在这船队之后，对船队又忠心，我们可以省很多的事情！” 　　“那怎么办？”程京溪虽然精明，但是，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他再精明也没用了，这荷兰王国如何，葡陶牙王国如何，那欧罗巴大陆上国家有多少，国力如何，他都是一抹黑，在这上面，他可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咱们镇抚司郑佥事的麾下，不是有远航船队么？”奥利维亚插嘴道：“我很早就听说过有大明的商人到达里斯本，甚至我的家庭教师，都是大明人呢！” 　　“郑佥事的胞妹郑芝凤负责郑家这方面的事情，我已经和她好好的谈过了，郑家是涉足到远航，但是，绝对不是船队，他们偶尔会派出一些人带着货物到欧罗巴，但是，所乘坐的船只，都是荷兰人和葡陶牙人的，后来还有西班牙人的船只，反正，我大明的船只，是极少涉足到欧罗巴大陆的！” 　　“啧啧，还真是一件为难的事情！”程京溪惋惜的说道，因为不想出动文官们的那敏感的神经，入股了四海的勋贵们提议开辟一条新的航路，而他们和柳如是经过商议，觉得开创一条到欧罗巴的商路，是获利最为丰厚也不会触犯任何人的利益的。 　　但是，想法归想法，实施起来，可是难度不小。 　　首先，在满剌加以内，又葡陶牙人的远东舰队，也有荷兰人的舰队和东印邦公司，甚至还又不少西班牙的武装商船，这些外来的势力，和海外镇抚司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大友好的接触，光是航路通过这些地方，就是有巨大的风险。 　　柳如是的意思，现在海外镇抚司势力慢慢强大起来，可以通过挤压的方式，逐渐蚕食这些实力的生存空间，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和生存空间，这些势力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和海外镇抚司开战，要么和海外镇抚司合作，除此以外，不会有第三条路。 第547章 这也不错啊！ 　　开战镇抚司是不怕的，而勋贵这边，也有着足够的力量可以调遣，新军以战代练，用在这些势力身上，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若是海外镇抚司败了，自然所有的话，都不用再提，连家门口都出不去，还谈什么开辟新的商路，这不是痴人说梦么，但是，若是这些外来的势力败了，那么，他们的利益空间，自然就会被海外镇抚司接管，这样，也有就了新的商路和利润了。 　　但是，按照海外镇抚司对这些外来势力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和海外镇抚司死磕，要么他们占了上风，自然是穷追猛打，将大明刚刚冒头的海权意识彻底打消，要么就是进过几次硬碰硬，他们发现自己实在是不是大明人的对手，那么，为了利润，他们很可能会选择和大明人合作。 　　那个时候，才是新开辟一条到欧罗巴商路的时候，没错，为了利润，这些外来势力，就是这么没节操，他们狠起来的时候，那是真狠，但是，他们怂起来的时候，那也是真怂。 　　程京溪有些压力山大。 　　出京之前，他不仅仅被自己和父亲彻夜畅谈过，和一群叔叔伯伯们也谈过，更是被宫里召见过。 　　他知道自己身负着什么样子的重任。 　　于私来说，他要将这十二家勋贵此次在北港得到的红利落实在手，作为第二代中可以和第一代的诸位伯伯叔叔可以平等对话的对象，这十二家的今后在海外镇抚司的利益，此刻将由他来保证。 　　于公来说，他是这一支五千余人的新军的内定的统帅，陛下对他寄以了厚望，而这支人马在海外镇抚司的统制下，如何成为一支精兵，强兵，如何成为陛下手中的一支奇兵，几乎完全看他的表现。 　　圣心难测，他甚至觉得，这支人马放在这里，除了练兵，陛下还有制衡海外镇抚司力量的意思，陛下对海外镇抚司，对高函，的确是宠信有加，但是，若是将臣子的忠臣当作唯一控制臣子的手段，那陛下也就不是陛下了。而这支兵马将来的薪饷，军械，全部直接从海外镇抚司走，也是对他这支兵马的制衡手段。 　　但是，不管怎么说，陛下很看好这海外镇抚司，看好他这支人马，这是真切的。 　　大员城附近近二十万亩田地，是海外镇抚司给他们的好处，但是这些好处一时之间，却是看不到多少效益的，而之前在大员城里得到的财富，却是早就被运回到了京里。 　　也就是说，现在他这个未来的武勋营的统领，现在除了几千张要吃要喝的嘴巴，是一穷二白，他如果不迅速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整个武勋营表现出价值，那么，接下来，他就只能厚着脸皮，每个月去海外镇抚司讨要粮饷度日了。 　　这绝对不是武勋营成立的目的。 　　他心中最好的情况是，武勋营以战练兵，以四海商行为工具，挣来自己的粮饷武器，甚至可以朝京里输送一些财富，在这个过程之后，练出一支强兵来，和海外镇抚司的关系，是统制名义下的合作，平时自行其事，战时归其统制。 　　可是眼下看来，这个目标，似乎不大容易达到。 　　南京刘家港船厂，正在努力的造船，其中有四艘海船，年底就会交货并开赴到北港，新的航路一旦开辟，这四艘船将是武勋营第一批随着四海商行出海的海船，一支船队的组建，不仅仅有船就可以了，大量的人手甚至是有经验的人手，是必不可少的。 　　听到柳如是说去荷兰人哪里招募人手出了问题，他忍不住有些犯愁，海贸的事情，武勋营身后的势力，可是一点底子都没有，连说帮忙，都无从说起。 　　回到武勋营，程京溪一直在琢磨这事情。 　　武勋营一支以西大营自称，那是有别镇抚司的东大营，不过到了大员城，自然再没有东西之分了，而程京溪以来，将武勋营也好好的整饬了一下，将名字正儿八经换成了武勋营，并知会了海外镇抚司，营里的人马，他也整肃了一番，上次大战中，除了折损了一些人，受伤致残的也有一些，这些人从营里刷了下来，他们将被安置到即将城里的农庄里担当庄头，护卫等等，整个武勋营经过这么一番调整，差不多还剩下五千人。 　　这五千人依然是十二个百户，但是在百户之上，设置了三个千户，而他自然是营指挥了，三个在大员城之战之后表现出色的百户程一方，关昭，张云龙，直接被他提拔成了千户。 　　现在整个武勋营，已经差不多整肃成了正规军队编制的样子，而再也不是各家各府各带一些人凑在一起的散沙了，显然是没有人来统领，或者是，想要统领的人，自身的权威性不够，才会出现各个百户互相不服气，互相别苗头的事情，但是，现在程京溪出现了，直接带着皇命出现了，武勋营里各个百户，几乎是立刻毫不迟疑的转为军队编制，并接受统领。 　　他们这些人这一辈子，大多干的就是这些人，而其中参与过战斗人，更不是少数，一旦皇命下达，对于转换身份，他们是驾轻就熟的很。 　　此刻，三个千户官，九个百户官，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商议着武勋营的未来。 　　“船队，咱们是必须要有的，海外镇抚司的船队是海外镇抚司的，可不是咱们武勋营的，开辟新的的航路，参与海贸，这是咱们家里头的长辈和陛下都应允的事情，四海商行这边，也会大力支持，但是，现在就一个问题，没钱！” 　　程京溪告诉自己的这些属下们：“如果战事继续，以咱们的实力，养兵练兵，甚至挣出一支船队来的钱，都有指望，但是，若是镇抚司这边不打了，那些番人们缩头了，那咱们这些人，除了守着这镇抚司给的这些田地，每日操练下，就不会有别的进项了！” 　　“其实这也不错啊！”有人不解的问道：“二十来万亩田地呢，养活咱们几千人不难吧，这可是白给的呢？” 第548章 比他们厉害多了 　　程京溪没好气的看了这说话的百户一眼：“说起是不错，问题是，这田地里不会自己长出庄稼来，得有人耕作播州收获，才有粮食产出，咱们不是屯田卫所，难道这几千人全部去种庄稼不成！” 　　众人一片默认，海外镇抚司这事情做的厚道不错，但是也有不厚道的地方，给的地方全是荒地不说，耕作田地的人，全部都被他们归纳在了海外镇抚司的手中，看起来他们是白得了不少荒地，除非他们想海外镇抚司那样，招揽到大量的流民开垦，这些荒地其实有和没有，没多啊的的区别！ 　　“咱们可以抢！”几个性子桀骜的，眼中冒出凶光，“不就是没人种粮食么，抢就是了！” 　　“抢海外镇抚司的人？”其他的人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这几个人：“只怕还没抢到，咱们就饿死了，再说了，现在人家可是名义上节制咱们，一旦动手，那什么情面都没有了！” 　　“不是抢海外镇抚司的！”那几个人看了大家一眼：“在辽东，鞑子不是经常劫掠咱们的百姓回去，为他们种地么，这些事情，鞑子做的，为什么我做不得，海外这么多不服王化的蛮夷，对我大明没有敬畏之心，我大明当然不用和他们讲什么情面！” 　　他们嘿嘿一笑：“难道咱们不抢他们的，他们就对咱们感恩戴德了么？鞑子做的这些事情，这些外来的番人做得这些事情，怎么到了咱们头上，咱们就做不得了！” 　　众人眼前一亮，齐齐看着程京溪。 　　程京溪缓缓的点了点头，抢这些海外蛮夷，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实际上，边军劫掠敌方的粮草人口，在军中还算得上值得激励的行为，即便这样，在军中这种行为依然不多，毕竟出去到敌人地盘上劫掠的风险太大了，但是一旦有收获，出去带队的军将，很容易获得善战的名声，这对于军将们的升迁，可是有着很大的好处的。 　　在做的这三个千户和九个百户，无一不是勋贵世家的次子和庶子，这些人早就没了袭爵的可能性，按照祖祖辈辈的做法，他们也是大多都进入军中，从低级的武职做起，然后看着个人的能力的造化，一步一步的打拼上来，若是能做到卫指挥这个位置，差不多就可以算是到顶了，再往上走的话，就非得巨大的军功不可 　　武勋营是陛下寄托了重望的新军，程京溪以永宁侯世子的身份领军，在海外镇抚司的节制下练兵，这种种迹象，都说明只要他们不掉链子，在将来，他们这一支人马会被陛下大用，被朝廷大用。 　　这种情况下，每一份军功，都是弥足珍贵的，去劫掠这些海外不服王化的蛮夷，既解决了军队的钱粮，又练了兵，甚至还能为家族开拓出新的航路，同时还能为自己挣下一份军功，这种事情，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其实，这些荷兰人就不错，据说，他们在岘港，占城那边，还有些据点，不过我了解的，这大员城算是他们最大的据点了，这里咱们都打下了，那些地方，更不再话下了！” 　　“就是就是，这荷兰人祸害地方，那岘港占城那边，是安南国吧，我记得安南国也是咱们大明的属国来着，这安南被他们祸害得肯定是苦不堪言了，咱大明天兵去，也算是解救藩国吧！” 　　不愧是勋贵世家出身的子弟，大概觉得这劫掠蛮夷这名头实在是不好听，容易让人想到别的东西，很快就为自己扯上了一个“大义”的名头，没错，大明朝廷发现荷兰人为害，驱逐了他们，但是，发现大明周边的诸藩国，也是深受其害，这个大明责无旁贷啊……必须出兵！” 　　“那安南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神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咱们和他们不是狠狠的打过几次么，那些家伙就是属于不打不老实，打了老实一会儿的那种！” 　　“这个事情，不能着急！” 　　程京溪听到众人的议论，眉头舒展开来：“昨日里我参与了海外镇抚司和荷兰人的会谈，我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会谈会叫我也去，四海商行的柳掌柜也在场，会谈是海外镇抚司的奥利维亚千户主持的，不过，我从头听到了尾，觉得这会谈估计没多大可能谈成！” 　　“啊！”众人脸露欣喜，这是好事啊，若是谈成了，那后面就没得武勋营玩的地方了。 　　“海外镇抚司要断荷兰人的根本，荷兰人眼下不过是在咱们大明失去了一个据点，他们觉得他们还有实力和大明对抗，所以，对海外镇抚司的条件，只怕是不会答应的！”程京溪将会谈的情况说了出来，反正镇抚司那边也没有叫他保密，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好像荷兰人的心思，主要放在将俘虏赎回去的身上，他们甚至开出了三十两一个人的价格，这价格赎回俘虏，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一千多号人呢，足足三四万两银子！” 　　“嗯嗯，的确很不错了！”众人点点了头，这些荷兰人还是很有钱的嘛。 　　“但是，那位奥利维亚千户拒绝了他们，并开出了一个人一千两的价格，而且，军官还的翻倍！”程京溪笑了起来：“这根本就是不想和对方谈这个事情了，所以，你看着，最多下次，下次再会谈的时候，这事情就得谈崩，到时候，只怕还有得打！” 　　“统领，那你就得好好的和海外镇抚司的高大人谈谈了！”众人目光炯炯，“真要打的话，这次咱们得当主力，荷兰人不过是火枪厉害，铁炮厉害，靠近了打，他们就是一群渣渣，镇抚司的炮营，火枪兵，比他们厉害多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程京溪点了点头：“镇抚司有火器厂，出产火枪火炮，咱们近水楼台，不从他们那里弄些这好东西，岂不是浪费了，不过，首先要有钱，火器厂虽然供应镇抚司的所需，但是，可是四海商行的产业，赚的银子，有咱们的，有宫里的，也有镇抚司的，白拿可不成！” 　　“统领，这事情就指着你了，只要有仗打，有海外镇抚司的火器，咱们谁都不怕的！” 第549章 头上利刃 　　众人嗷嗷叫了起来，好像这事情已经定了，外面到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随着都等着他们去抢。 　　在大员城外的码头，海格斯的船上。 　　欧姆和海格斯正在喝酒，他的脸色不大好，距离昨天的会谈，已经超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他思索了很久，终于悲哀的发现了一个事实，大明人的强势有些超过了公司高层的想象，而他这一趟来，似乎也是一个错误。 　　照着昨天会谈的架势来看，大明人完全没有和谈的意思，甚至隐隐还有继续和他们开战的想法，这就太可怕了。 　　“这个事情，我帮不了什么忙啊！”海格斯悠悠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鲜红的葡萄酒：“将你们被俘的士兵，全部用奴隶的名义买出来，再专卖给你们，虽然你不会让我白白的辛苦，但是，这传出去，我海格斯的名声就毁了，岂不是我今后也成了我鄙视的那些奴隶贩子一样的人了！”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欧姆苦恼的摇摇头：“我开出三十两银子一个俘虏的价格，希望赎回他们，但是，大明人拒绝了，他们希望一个人一千两银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那就再商议商议，这个世界，金钱是最有说服力东西！”海格斯笑了笑。 　　“你的意思，我去贿赂奥利维亚小姐？”欧姆眼睛一亮，没错啊，怎么自己会忘记这一茬了呢，那些大明人不好接触，但是奥利维亚小姐和自己倒是可以接触的，若是让对方感受到好处，或许这事情可以继续商议。 　　“千万别这么做！”海格斯吓了一跳，他可是有收买大明人的先例的，不过，下场比较惨，他不想这个家伙到时候记恨自己。 　　“奥利维亚小姐，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女人，而且，她不缺财富！”他想了想：“你若是真要打动他，不妨想想，她最想得到什么，投其所好，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新的会谈，在欧姆的约起来，再次发起了，依然是上次的宅子，依然是奥利维亚，不同的是，那位四海商行柳如是掌柜已经不在了此处，桌子对面坐的，就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 　　“大明提出的条件，实在是我不敢做主的，我会回到岘港转告我们东印邦公司的高层！” 　　欧姆的态度端正的很，昨天他托海格斯送给奥利维亚的礼物，被奥利维亚全部收下，他觉得今天的事情，应该有些转机。 　　“这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奥利维亚淡淡的说道，脸上绽现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在欧姆眼里，却是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我们镇抚司高大人早就料到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你一个小小的使者做不了主的，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回去好好的商议，等到商议出一个结果之后，再来和我们谈！” 　　“那关于我方战俘的和侨民的事情……”欧姆说道。 　　“我们高大人，是一个心怀慈悲的人，他一直认为，战争是军人之间的事情，和普通的百姓应该没多大的关系，所以将逐渐释放大员城的侨民，并为他们找到可以维持生计的办法……” 　　奥利维亚看了看欧姆，慢慢的说道：“我大明海外镇抚司百废待兴，到处都有工作的机会，这一点欧姆先生尽管放心，只要他们肯工作，就不会饿死。” 　　这是自己昨天的礼物起作用了，欧姆心里暗喜，尽管他对这些所谓的侨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大明人既然释放侨民，那么，那些被俘的士兵们，是不是也可以好好的谈谈了，他可是愿意出钱赎回他们的啊。 　　“当然，侨民们选择离开这里，也是他们的自由，大明方面不会有任何的阻拦！”奥利维亚看着对方的面容，暗暗好笑，就算能让那些人离开，他们又能到哪里去，海上所有的通道，都被海外镇抚司牢牢保持着，海上还有镇抚司的水师巡逻，那些真要要离开这里去岘港，难道靠着独木舟么？ 　　“至于被俘的士兵，这个很抱歉，他们属于战斗人员，欧姆先生的代价不够赎回他们，他们只怕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啊！欧姆大失所望，奥利维亚的面容顿时在他的眼里，变得丑恶了起来，这女人还真是靠不住了，即使收了他的礼物，也不办事，那他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抱歉！” 　　奥利维亚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风轻云淡的说道。 　　“我会尽快回来的！”欧姆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希望到时候，我会给奥利维亚小姐一个巨大的惊喜！” 　　“可惜的很，倒是大概不会是我和欧姆先生谈了！”奥利维亚说道：“我已经接到命令，要离开北港了，希望有机会再和欧姆先生见面！” 　　会谈，终究还是谈崩了。 　　双方算是不欢而散，不过，奥利维亚还真没有撒谎，她真是接到了命令，要离开这里。 　　消息是从日本传来的，直接送到了九鬼诗织的手里，德川幕府将军，德川秀忠病逝了。 　　自从基本结束了战乱，被德川幕府统一之后，德川幕府就成了日本的最高权利者，第一人幕府将军德川家康成了实际上日本的主人，而在十多年前德川家康死去后，他的儿子德川秀忠就成了幕府的第二位将军。 　　德川秀忠才能平平，但是他命长，熬死了他大哥，他二哥，终于继承了幕府，这个人做幕府将军的时候，做了两件很不让大名们喜欢的事情。 　　第一是改藩易地，这个九鬼家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他九鬼家的封地原本是在志摩国的宫崎城，却因为幕府的强制改藩易地，不得不来到九州道的宫崎城。原本因为壬辰之战手里大损的九鬼家，还被调换了一个贫瘠的封地，可想这九鬼家对这幕府有多大的怨气了。 　　第二个事情，就是大名的觐见制度，这就更令人讨厌了。哪一个大名在地方上不是呼风唤雨的土霸王一样，但是，每年都要这个大名都得离开自己的封地，到江户乖乖的觐见幕府将军，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令人感觉到威胁的事情。离开了封地的大名到了江户，若是幕府不满，随时都能处置他们，这几乎是悬在大名们头上的一把利刃了。 第550章 杀伐果断 　　但是，大名们的不满，并不影响幕府的统治力量的加强，在位十几年，他实际上已经稳固了幕府的统治，大名之间小规模的摩擦，他可以允许，但是一旦这摩擦影响到了幕府的统治，幕府会毫不犹豫的出兵镇压。 　　幕府的军队，常年保持在十万左右，这样军队，已经差不多是几十个大名的总和了。 　　即使有想炸刺的大名，在经过改藩易地之后，封地上的百姓和大名，短期能根本融合不起来，征召士兵，显然也不会有忠心，更重要的是，所有肥美的封地，出产丰富的封地，全部都是给了忠于幕府的大名，此消彼长之下，反对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 　　到了后来，即使大名的继承，如果没有得到幕府的册封，那就是不合法不被承认的。 　　九鬼诗织继承九鬼家的家主的过程，本来就是不大合法的，当然，想要得到幕府的承认也很难，在九鬼诗织一旦坐稳了家主的位置后，立刻就派人去了江户的将军府去活动，至少眼下看来，将军府的活动还没出结果，将军大人自己却已经死了。 　　这事情肯定要不了了之了。 　　九州岛上现在有七家大名，唯一名不正言不顺的，就只有九鬼诗织这一家了，若不是因为郑芝龙和松浦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而九鬼家也有意交好松浦家这个本地土著大名，只怕早就有人拿这个事情向九鬼家问罪了。 　　没有了继承人的大名，哪怕是被人全部瓜分了，幕府将军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最多发个命令申斥一下，但是，瓜分的地盘，人口还有城镇，出产，这些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样小的代价，得到这么大的利益，谁都会动心。 　　当然，前提是瓜分者的实力远远超过被瓜分者。 　　九鬼家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威胁，幕府第二代将军的病逝，直接让九鬼家活动名份的事情成了泡影，而新旧将军交替的时候，是最容易发生各种幺蛾子的时候，哪怕是九鬼诗织再想黏在高函的身边，出了这样的大事，她也不得不立即回去。 　　而在九州，海娃镇抚司可以是有着自己的利益的，虽然郑芝龙的利益在松浦家，但是，高函的利益却是在九鬼家，而貌似，在长崎和宫崎，现在海外镇抚司都有了自己的百户所，那么，好像在九州岛建立一个千户所，也势在必行了。 　　当然，如果松浦家和九鬼家没意见，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而对这来自大明的力量，尤其是能对自己领地有着好处的力量，不管是松浦家还是九鬼家，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奥利维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派和九鬼诗织一同去日本的，当然，在明面上她是为了筹建海外镇抚司九州千户所而去，至于去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荷兰人蔫头耷脑的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奥利维亚和程京溪了。 　　对于这位金发碧眼的镇抚司千户，程京溪还是很好奇的，至少，在他的认知里，锦衣卫千户是色目人，这个可以有，但是，锦衣卫千户是个女人，这简直是大明朝开朝都没有的事情好不好。 　　那绝对是独一份的，而这个人就在他的面前。 　　程京溪可不是眼光狭窄之辈，当初蒙古人赛哈赤还做过锦衣卫指挥使呢，这不奇怪，海外镇抚司里充斥着一个千户的全部是奇奇怪怪的番人，他也不觉得奇怪，但是，女人做千户，真是奇怪了。 　　番人们桀骜不驯，这个女人是凭什么能约束住手下的？锦衣卫里可不流行靠姿色吃饭这一套，而且，以大明人的审美观来看，奥利维亚这个人，和姿色两个字也挂不上边。 　　但是，偏偏高函好像和器重这个女人，不仅仅将和荷兰人会谈的重任交给他，而这会谈一完，还立刻将他派出日本。 　　这个女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程京溪要交起朋友来，那是很有一套的，奥利维亚对这为经历来的侯爵之子，也保持着足够的尊敬，两人在欧姆离开了之后，浅浅聊了几句，今日是越来越合拍，甚至大有对方是知己的感觉。 　　等到后来，干脆叫人整来一桌酒席，两人在这宅子里，边吃边聊起来了。 　　聊天的重点，当然是以荷兰人为主，毕竟两人今天是因为荷兰人才会坐在一起，邀请程京溪参与会谈，是高函的主意，奥利维亚也吃不准高函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高函也和重视对方就是了。 　　“其实这些番人都是一个德行，唐太宗说过，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这帮家伙，你要和他们好好说话，他们下巴能抬到天上去，你要不理他们呢，他们还觉得你怕了他们，但是真的动起真格动起手来，狠狠打疼了他们一下，他们顿时就好了！” 　　程京溪下意识里，将奥利维亚当作了大明人，这一番话一出口，看到对方和大明人迥异的面目，顿时有些尴尬：“奥利维亚千户，我可不是说你家，你可是我大明的武官，和夷狄扯不关系了的！” 　　“这个我知道！”奥利维亚见到这位小侯爷尴尬，莞儿一笑：“小侯爷但说无妨，我是大明人，自然不是夷狄！” 　　“荷兰人也是这样，你看，咱们没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将这里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海外镇抚司兵马一动，他们不就直接怂了么？”程京溪笑了笑：“其实，依照我看，这些人赶出去就得了，和他们唧唧歪歪，没的浪费时间，至于抓到的荷兰人，更是好处置的很，能换钱就换钱，不能换钱，哪个庄子不能安置他们，老老实实给咱们干活就是了，不听话的，直接打杀了就是！” 　　“小侯爷真是杀伐果断……”奥利维亚吃吃笑道：“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可不就是这么跟咱们镇抚大人说的，不过，镇抚大人眼光一直高远，他心里想的事情，筹谋的事情，未必看的明白，不过，他既然安排我这么走，那就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要不，直接赶绝了他们？”程京溪试探道，这奥利维亚果然是高函的心腹，从他这里打探点消息，应该没错。 第551章 保证生命安全 　　奥利维亚倒是一点都没拿这程京溪当外人，或者对她来说，她口中说的这些，他不觉得有什么保密的必要，反正即使不说，诸位小侯爷直接找上镇抚大人，大人也会告诉他。 　　“应该暂时不会主动对他们用兵了，除非他们自己作死，非得要找上咱们，不过那样的话，咱们以逸待劳，海上又有咱们强大的水师，他们打上门来的机会，可是不多！” 　　“这可就有些可惜了！”程京溪惋惜的说道：“不过，高大人考虑的也有道理，一场大战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这死亡士卒的抚恤，伤残士卒的安置，这打下来的地方经营维持，这偌大的城池迁入百姓，千头万绪事情多的很！” 　　“不过，这仗始终是要打的！”奥利维亚说道：“小侯爷你也别着急，只要荷兰人不走，咱们海外镇抚司迟早会和他们碰上，到时候是打是谈，就看荷兰人的了！” 　　“倭国那边，有仗打么？”程京溪眼珠一转，询问道，奥利维亚刚刚说他即将去倭国，他的武勋营若是不找荷兰人练兵，找些倭人练练兵也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倭人那边，有没有油水。 　　“这个就不知道了！”奥利维亚摇摇头：“咱们高大人的如夫人是九鬼家的家主，这事情你知道吧，好像听说是倭人的大头目死掉了，很多人蠢蠢欲动的，诗织夫人接掌九鬼家不久，怕有些人对他九鬼家不利，我过去也就是给诗织夫人壮壮声威，真要打起来，没个名目，也不大好办！” 　　“倭人那边火器和铁炮用的多不多？”程京溪仿佛是好奇的问道。 　　“这个倒是不多，不过诗织夫人这边，倒是装备了一些，总归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倭人的战力如何？”程京溪越听越有兴趣：“我大明神宗皇帝在鲜朝过大败倭人数十万兵马之后，几乎大明沿海就不见倭人的踪迹，咱们大明兵马对阵倭人的时候可的不多！”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很高吧！”奥利维亚想了想，“打过几次就知道了，反正我海外镇抚司的火器之先进，已经不比葡陶牙西班牙诸强国差了，和谁对上，都差不多，反正不如咱们！” 　　程京溪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既然荷兰人这边，暂时镇抚司不会对他们用兵，倭人那边，倒是一个选择，倭人战力就算再高，总高不过关外的鞑子吧，鞑子骑射无双，倭人那弹丸之地，连养几匹马都难，谈什么骑射。 　　而且，奥利维亚说，他们的火器也不多，这样的对手，拿来练手最好不过了。 　　“其实，我倒是很想去北方，和大明真正的敌人好好的打一打仗，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海外镇抚司的厉害！”奥利维亚也有些郁闷，“镇抚大人说了好多次了，只有大明北方的敌人，才是大明真正的威胁，那里的战场，动辄几万人，几十万人，那才是真正是热血人生啊！” 　　程京溪奇怪的看了奥利维亚一眼，奥利维亚的身材并不高大，在番人中间，那绝对是娇小型的，他可没想到，这么个娇小的身躯了，居然有这么暴力的因子存在。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程京溪笑着点点头，“去年算好的了，咱们关宁一带防线稳固，陛下又派了精通谋略善用火器的袁督师巡抚辽东，鞑子不敢轻易启衅，边关上偶尔小规模的战斗是有的，可不是想你想的动辄数万人的大战，那大家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记挂着那边的局势，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我当然知道有机会的！”奥利维亚笑了：“等到高大人做元帅，我做他手里的将军，到时候，皇帝陛下派他镇守边关的话，我还担心没仗打么？” 　　他看了看程京溪：“或许，到时候小侯爷，就真正成了侯爷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记得今天在这里和你喝酒聊天的奥利维亚了！” 　　“锦衣卫第一女千户，我想不记得也难啊！”程京溪哈哈大笑道：“在这里喝酒聊天算什么，等到回了京师，你随时到我永宁侯府来，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喝多久就喝多久！” 　　他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可不许穿着你锦衣卫的行头来，在京师你，你一个锦衣卫千户上门，可有些令人发怵，我可不想吓到我那胆子不大的爹！” 　　每天都有移民迁入到大员城，大员城里，除了满街的士兵，偶尔也终于可以看见行人了。 　　不过，城里的商业基本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起色，除了四海商行在这里开了个铺子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商人了，不过这都不是问题，短时间内，这里别想有什么商业了，即使是四海的铺子，也基本是卖多买少，他们从各处采买的一些生活用具和物资，目前也仅仅是保证生存需要，谈到享受，那是不可能的了。 　　说到底，大员城还是一座军事用途极为明显的城池，凡在大明，这就是一座放大了的军堡，一切都是以军事优先，民生什么的，暂时就不用考虑了。 　　所以，镇抚司那边，一直也没派什么民政官员来，整座城市还是实行的军事管制。 　　战俘营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战俘营来招揽人手，自从四海商行的人开了这么一个头之后，大家赫然发现，都说缺人手，这里一点都不缺人手啊，只要缴纳一定费用，就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在这里雇佣到人手，而现在大员城四周要用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被关押在战俘营的普通荷兰人，在经过甄别，确定没有对大明人曾经有敌对行为，并且被大明人雇佣，由镇抚司的人发放身份凭证放出战俘营，凭借这样的身份凭证，这些荷兰人可以享受到比起战俘来，高上很多的待遇，至少，他们有了暂时的自由，而雇佣他们的雇主，则是向镇抚司保证，若是他们意外死亡，将会向镇抚司支付一笔不菲的罚银，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保证了他们的生命安全。 第552章 先谢过高大人 　　当然，没有被雇佣的人，就只能和战俘们呆在一起了，战俘们是绝对不能被雇佣的，而那位从岘港来的欧姆先生，自从在战俘营了露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很多人都已经放弃了被营救的希望了，他们浑浑噩噩的过着，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或者离开这里。 　　但是，免费的食物供应，对战俘们来说，再也没有了，城外有大量的坑道要填补，道路要清理，城内各种战争之后破坏的房屋要修缮，各种物资要搬动运输，这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让他们做，只有完成了工作，大明人才会提供给他们食物，否则的话，他们就等着饿肚子。 　　没人战俘抱怨大明人奴役他们，这已经比他们曾经对待投降他们的俘虏们，好上几百倍了，他们唯一不满意的是，这样的日子，似乎看不到个尽头 　　但是作为这座城市的最高统治者，高函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如何接管一座城池，如何处置大量的敌方百姓和俘虏，这对海外镇抚司来说，是第一次，很多事情，处理的不好，甚至出了很多岔子，但是，他们得到了经验，从错误之后汲取了教训，如果下一次再面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经验就很很好的派上用场，至少不会再手忙脚乱了。 　　布莱姆的城主府，现在成了高函的官邸，每天各种不同的命令，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而这些命令，大部分都是高函身边的官员们代劳的，真正需要请示高函才决定的命令，并不是很多，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发展的，一旦走上了轨道，都是按照自己的惯性发展下去，而当初第一个发力的人，即使松开手，也不会对事情有着太大的影响了。 　　程京溪站在这做官邸的门口，看着进出的士兵官员，有些感叹，他这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上次来，还是高函为他接风洗尘，然后这位高大人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仿佛把他给忘记了一般。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被当地的官员这么怠慢忽视，程京溪哪怕是再豁达，心里都是有些不大舒服的，但是，站在这里，他还真郁闷不起来，人家镇抚司每天大事小事不知道多少，自己这个闲人，抱怨人家怠慢自己，还真是抱怨不起来啊！ 　　好吧，自己也不是闲人，至少，很快就不是闲人了。 　　他走上前去，给门口的士兵通报着自己的来历和事由，半个时辰之后，在这官邸的后院，他见到了高函，还有高函的那位倭国的如夫人。 　　“小侯爷，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的……” 　　官邸的后院，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此刻池塘旁边，两根钓竿，几把椅子在那里孤零零的放着，显然，程京溪来之前，高函和他的和这位如夫人，正在这里垂钓。 　　“高大人公务繁忙，不敢轻易叨扰高大人，诸位是诗织夫人吧，早就听闻诗织夫人美貌无双，今日一件，才发现说诗织夫人美貌无双的那些家伙，都是一些瞎子，诗织夫人的风姿，岂是美貌无双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小侯爷谬赞了！”九鬼诗织用手中的团扇遮住半边脸，吃吃的笑道，哪里还是当初宫崎城那个一身甲胄拎着一支火枪当街杀敌的女武姬模样，分明是一个沉浸在幸福里的娇媚女人。 　　“这可不是谬赞，诗织夫人你自己是不觉得，你往高大人身边这一站，这男才女貌英雄美人的气息，立刻就出来了，哎呀，这怪我爹，小的时候没有逼着我多读几本书，现在连几个夸赞的词儿都找不出来了，惭愧啊，实在惭愧……” 　　高函笑吟吟的看着诸位小侯爷和九鬼诗织说笑，看得出来，这位小侯爷的交好之心非常强烈，而一位大明的小侯爷，如此当着他的面恭维他的女人，他也感觉到脸上格外的有面子。 　　寒暄完毕，聊天的气氛就很好了，程京溪言语风趣，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的样子，逗得九鬼诗织咯咯之笑，顺便吹捧了一下高函，几乎没多大的功夫，高函就感觉到，这位小侯爷能成为永宁侯世子，还真是一点都不简单，如果他要交朋友的话，这样的小侯爷，来上一打他都不嫌多，先前各勋贵府上派来的那些家伙，和这位小侯爷一比，简直就是一群小孩子。 　　“其实，这次前来，还是有事情想要麻烦高大人的，高大人知道，陛下对我武勋营还是寄托了一些期望的，高大人也爽快，一次就拨给我武勋营一个月的钱粮，这里我要先谢过高大人了！” 　　“你这就一家人说两家话了，都是为陛下办事，还分什么彼此，怎么是武勋营缺少了什么用度了么？” 　　高函微微一笑：“是公事的话，尽管开口，是私事的话，也尽管开口，只要高某能做到的，高函还是会给小侯爷几分面子的！” 　　“陛下想要练一支新军，若是每日操练的话，在京师就可以操练，武勋营也不必千里迢迢来这里了！”程京溪笑着说道：“陛下看中的，无非是高大人的忠心还有海外镇抚司这边有以战代练的机会，眼下荷兰人退却了，武勋营这数千人马，闲置在了这里，我怕这帮小崽子时间长了会闲出毛病来，这样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嘱托！” 　　“你这是求战？”高函笑了起来，不管对方目的如何，至少这出发点是好的。 　　“不敢说求战，只是希望能早日达到陛下的期望，毕竟，武勋营将来是要面对鞑子的，还外镇抚司这边的粮食虽然好吃，但是养出一帮废物来了，我怕无法向陛下交差啊！”程京溪微微一笑。 　　“你有这个心思，我很欣赏！”高函看着对方：“但是小侯爷，打仗的事情，可不是头脑发热，拉出兵马就和对方去干一场，那是要死人的，而且，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说是打仗，打的其实也是银子……” 　　“不死人流血，哪里能练出一支强军来！”程京溪正色说道：“至于银子，我等就是呆在这里，每天消耗的钱粮也是银子，既然都是消耗，为什么不做点正事！” 第553章 找番人练手 　　“看来，你是想法的！”高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出来，咱们商议一下，若是可行，高某自当支持你！” 　　“听说诗织夫人即将返回日本，在海上有我镇抚司的水师保证夫人的安全，但是上岸之后，日本听说不少山贼强盗，我愿提一支兵马，护送诗织夫人，以报高大人对我武勋营的照顾之心，高大人以为如何？” 　　“不可！” 　　“不可？”程京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对方可是连半点考虑都没有，就直接回绝了他的要求。 　　“真的不可！”高函笑着摇摇头：“九州上的事情，或许影响到我海外镇抚司百户所，派员过去充实下百户所，倒是说的过去，但是，小侯爷的武勋营过去的话，就不大合适了！” 　　“莫非是高大人不信任我等？”程京溪看着高函，认真的问道：“此前一战，我武勋营的战力，高大人应该有所了解，若去日本，短短不会丢我大明军马的脸就是了！” 　　“这和信任不信任，没有关系！”高函摇摇头：“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和你说那些大道理，比如说我大明兵马踏上日本国的领土，或许会有纠纷，又比如说你护送诗织回国，会有公器私用之嫌疑，我就问问小侯爷，陛下决定设置这武勋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将来大用，陛下希望由此得一支强军，希望能得出一批良将！”程京溪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就是了！”高函点点头，“这样的一支精兵强将，陛下希望用在什么地方？” 　　“如果陛下准许，我等自当是奔赴边关，抗击外辱！”程京溪沉声回答道，“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命，自然是我辈的职责，不过北方鞑子猖獗，最大的可能，是去九边吧！” 　　“那就是了！”高函摊摊手：“练一支精兵，去九边，抗击鞑子，振我国威，但是，若是武勋营去日本，且不说粮草之类的难以供应，在日本，真的能起到练兵的作用么？” 　　“这个……”程京溪看了一眼九鬼诗织，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话，好像没法回答吧。 　　不是说九鬼家有难，我主动要求出兵为九鬼家撑腰，高大人你理应该高兴啊，至于粮草什么的，难道不是九鬼家应该出的么，我带着兵马过去，自然是谁不服气，就打谁，这还起不到练兵的作用。 　　“小侯爷怕是误会了！”九鬼诗织笑吟吟的说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觊觎我九鬼家的地方，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而已，我九鬼家倒是也有些军队，若是真的支持不下去，自然会像我夫君求援，不过眼下若是大股人马进入九州，那等于是直接给了那些跳梁小丑一个由头可以攻讦我九鬼家了！” 　　程京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子，看来，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九鬼家或许有些不大安定，或许会有战事，但是，这战事绝对不能因为大明人而起，否则的话，九鬼家在日本，可就失去了大义，那些蠢蠢欲动的大名人没准没有开战的理由，现在直接等于送了一个“勾结明国”理由到他们手里，这绝对不是九鬼家的人愿意看到的。 　　“懂了？” 　　高函看着对方，笑这说道：“在九州的海外镇抚司百户所，可没有敲锣打鼓的到处宣扬在那是大明的衙门，不明就里的，没准还以为是商人的聚居地，只不过是雇佣的护卫多了一点，这事情，做的，说不得！” 　　“懂了！”程京溪点了点头，有些失望。 　　“若是到时候，有需要武勋营出马的时候，诗织夫人不用客气，尽管开口就是！” 　　“那我可谢谢你了！”九鬼诗织笑吟吟的说道：“若真是那么一日，我一定请小侯爷去我宫崎城，好好的坐一坐，看看我东瀛的风光！” 　　“其实，小侯爷，我若是你，现在就将主要的精力，放在练兵上！”高函见到对方有些失望，安慰着对方：“武勋营的战力不错，和我镇抚司的兵马，配合默契，不过，若是没有我镇抚司的配合，单独作战的话，怕是仅仅靠着士卒奋勇，怕是也不够的！” 　　程京溪：“啥？” 　　“如果小侯爷有兴趣，回去之后，和武勋营的众位军官，好好的回复一下此次大员城之战，只不过，在复盘的时候，将我镇抚司的兵马全部去掉，就只当是现在武勋营的人马来攻打这大员城，看看会得出些什么结果来！” 　　高函仿佛是不经意的提醒道：“我知道武勋营里有不少人，以前在九边从过军，但是，这和在九边那些鞑子的打法，怕是略略有些区别，若是武勋营不将这区别找出来，好好的对待，并改进战法的话，练兵一说，实在是没什么实际意义！” 　　高函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但是程京溪不是蠢人，这话外的意思，还是听得出来的——这是高函看不起武勋营的战力？ 　　“若是小侯爷真要是研究出新的战法的话，我镇抚司愿意到时候抽出一些兵马，和小侯爷的兵马互相演练下，互为敌手，互相攻防，或许，到真正实战的时候，会有些用处！” 　　“高大人的话，我记下了！” 　　程京溪点点头，还是很客气的对着高函道谢。 　　“至于粮草，这个暂时不用担忧，养武勋营几个月，镇抚司还是养得起的，小侯爷安心就可以！” 　　“既然如此，多谢高大人了，不过，若是有实战练兵的机会，还请高大人一定要记得武勋营！”程京溪点头告辞。 　　等到他告退之后，九鬼诗织对着高函说道：“这小侯爷，其实挺不错的，这样的朋友，夫君不妨多结交一下！” 　　“我知道是很不错，要不然，就不会被陛下派到我这里来了！”高函将一支鱼竿拿起来，重新将鱼线丢在池塘里：“可惜的是，还是没多少阅历，经历的事情太少，这武勋营数千人马，若是不能拉出去打，并且打得赢的话，我宁愿将他们就在我这里养着，他真以为我们的皇帝陛下将这几千人放在这里，是希望他们到处招惹是非找番人练手么？” 第554章 追杀进城 　　“那大明皇帝将他们放在这里干什么？”九鬼诗织眉头锁了起来：“是不是夫君太出色了，大明的皇帝，有些不大放心夫君，怕他们来监视夫君的！” 　　“这个应该不会！”高函很有信心的摇摇头：“我海外镇抚司，以火器发家，以火器立足，数千人马，擅长使用火器者大半，这一点，我们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按照我的估计，他希望的是给我这几千人弓马娴熟的士兵，到时候我还他几千火器犀利的兵马，可这小侯爷，连和装备火器的敌人作战的经验都没有，应对的战法也没有，就这么心急的要去实战练兵，在我看来，这实在是冒失了一点啊！” 　　“原来是这样……”九鬼诗织钦佩的看了高函一眼：“夫君看的真是深远，诗织就想不到这么多了！” 　　呵呵呵，高函笑了起来：“钓鱼，钓鱼，过些日子，你就要会宫崎那边去了，不管天大的事情，我都放下，好好的陪陪你，不要说些烦心的事情了，我给你说说你夫君小时候的有趣的事情吧……” 　　武勋营里，灯火通明。 　　程京溪绝对是一个实干家，不管他处于什么目的，但是，到了武勋营之后，他一刻都没有停息过，修建大营，整饬兵马，安排操练，和镇抚司接触，接受粮草物资，几乎是没一天闲着的。 　　作为主将的他不闲着，那么，武勋营上上下下也闲不下来，士卒们操练也好，维持营地也好那自然不消说，就是各百户千户的头头脑脑，一刻也闲不下来，主将忙的要死，这下属却是闲的发慌，天下没这个道理。 　　而程京溪因为没赶上大员城之战，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少不得经常召集他们议事询问，不知不觉之中，这已经形成了规矩，平日里若是上午没有召集议事，那么晚饭前后，必定是要召集一次的。 　　今天的议事，也是这样。 　　在座的几个千户百户，都是参与了大员城之战的，程京溪也不客气，直接一个个的点名，从战事开始起，他们的人在什么地方，参与了什么战斗，战果如何，折损如何，一个个的让他们自己说起来。 　　很快，十多个人，将自己和自己部下在这场战斗之后的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叙述了出来，程京溪怕自己记不清楚，甚至还专门找几个书记官在一旁记录这每个人的叙述，很快，这场战斗的各个细节都汇集在了一起，在他的面前将全局都呈现了出来。 　　“今日里我去见高镇抚，他问了我一个问题！”程京溪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所有人：“若是这一场仗，让咱们武勋营单独来打，你们说，会打成个什么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甚至有人也学着程京溪一样，闭目想了一会儿，睁开眼却是一阵后怕，看看身边的同伴，也是一脸的不安，顿时心里感觉到空落落的。 　　“统领，这样的问题，没多大的意思，这大员城不是打下来了么，没有咱们武勋营，要打下来，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那高镇抚人是挺和气的，但是带兵一点都不杀伐果断，靠着炮营的那些人，就是对着城池轰上一年，这大员城也未必打得下来！” 　　程一方很不服气，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次打下大员城是武勋营的功劳最大，当然，炮营的功劳也是有那么一点的，但是最后一锤定音嗲是武勋营啊，要不然，为什么除了城里的那些粮仓和武库，城里的其他浮财，镇抚司的人都拱手相让了呢，这说明人家心里也是有数的，更别说战后还直接拨出二十来万亩田地给武勋营，这已经差不多大员城外大半的田地了。 　　“好好想想，再开口！” 　　程京溪冷冷的看来他一眼：“若是高镇抚答应了我的请战，到时候将咱们武勋营拉到荷兰人的地方，再打一次这样的城池，你能拍着胸脯说，咱们武勋营打得下来么？” 　　“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的，别到时候我豁出去这张脸不要，求来的战机，却吃了一个败仗，那咱们也就别回京了，就全部死在这海外之地好了，免得给家里人丢脸！” 　　程一方噎了一下，顿时不出声了，默默的坐了下来，考虑着这个可能性。 　　如果没有镇抚司的炮营打得对方受不了，对方就不会急着出城，那么，他们武勋营的人，只能顶着对方的大炮和火枪去攻城，这些荷兰人的火器可是比神机营的火器要强大密集的多，只怕还没到城墙边上，这攻城的兵马就得折损不少。 　　这还不算，没有炮营的掩护，这一直差不多挖到城墙下的坑道，完全就不可能挖出来，城头上的大炮可以威胁到射程里每一个人，他们不可能坐视敌人在他们眼皮地下毫无损伤的挖着坑道的。 　　没有坑道，城里的敌人就不会主动出城来，跟不会有他们和敌人纠缠在一起冲进城去的可能。他们要进城，只有用各种攻城器械登上城头，而城里的敌军，人数未必比武勋营的人少，武器未必他们的差，火器更是数不胜数。攻上城头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没有镇抚司的人马，咱们打不下这大员城！”良久，程一方终于嘶哑着声音开口了，这是军前议事，不负责任的妄言，是可以行军法的，哪怕他在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也不得不老实的说道。 　　“你们呢？” 　　程京溪问其他人，其他人也犹豫着摇头：“咱们克制对方，那是因为咱们有坑道，那些荷兰人手中的火枪施展不开，而咱们的兵器占了便宜，等到他们的火枪施展得开来的时候，镇抚司的火枪兵已经上来了，而且，镇抚司的火枪兵的火枪，比他们的更好，人也不怕死，他们跟班支持不住，在镇抚司的人马的掩护下，咱们才能追杀对方进城！” 　　关昭很是肯定的说道：“如果没有镇抚司的火器支援，即使咱们进了城，也很快会被他们撵出来，若是对方的将领当机立断的话，直接不惜死伤关上城门，那么咱们进城的兄弟，只怕没人撤的出来！” 第555章 显而易见 　　“也就是说，靠咱们自己，根本拿不下这大员城！”程京溪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众人缓缓的点了点头，有人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和同伴一样，缓缓的点了点头。 　　“若是和这些荷兰人野战呢？”程京溪眼光有些黯淡，慢慢开口到：“城里的荷兰兵马，差不多五千之众，人数还逊于当初我们武勋营的人数，若是他们没有这城池可以依托，而是在野地里和我武勋营遭遇，你们推演一下，会是如何结果！” 　　大员城里的荷兰人的数量，武器装备，以及战力，现在对于武勋营的这些千户百户，都不是什么秘密，众人稍微推演了一下，和身边的同伴交换了一下意见，偶尔有点分歧，还低低争吵几句，但是，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若是全营上下，不计死伤，奋力攻入敌阵，我营或许还有取胜的可能，不过，即便是取胜，也是惨胜，敌人的火器太多了，大部分的兄弟，只怕要倒在冲击敌阵的路途之中，若是咱们是骑兵，胜算倒是大一些……”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城池的依托，咱们还是打不过……” 　　程京溪的鼻翼微微有些煽动，那是因为愤怒的：“你们都知道情况，也不细细和我分说，反而怂恿我去练兵，去找荷兰人练兵，我真要听了你们的话，找上荷兰人，那就不是练兵了，那是去给荷兰人送人头去了！” 　　“你们就这么想死吗？”他狠狠的说道。 　　程京溪明白了，什么共同演练，什么改变战法，这些都是高函委婉的说法，真相其实就是高函眼里，还真看不上武勋营的这点战力。 　　还以为自己从高函的嘴里，听到的那一丝丝轻视之意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从自己属下的嘴里得到的答案，彻底的击破了他那最后一点点的自尊。 　　想想自己自信满满的对高函提出要“护送诗织夫人去日本”，“去找荷兰人练兵”，只怕在高函眼里，自己就好像刚刚学到了一点弓马武艺的孩童，去挑战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卒一样的可笑吧。 　　程京溪觉得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仿佛是被人狠狠的抽了几个耳光，不是被高函抽的，而是被自己和自己的这些属下们抽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现在什么都别说，好好的给整肃兵马，好好的给我操练，海外镇抚司答应派兵马和咱们一起共同演练，既然海外镇抚司的兵马如此强悍，咱们的武勋营的兵马，也得如此！” 　　他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属下们：“从现在起，没一个人都取消休假，陛下将咱们武勋营放在这里，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都给我好好的练，往死里练，我知道你们各府都有自己的练兵之法，现在谁都别藏私，全部都给我拿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从今天起，半月一小比，一月一大比，也别关着门来互相吹捧，我和镇抚司那边协调一下，请调他们一支兵马来和咱们一起练兵！” 　　众人你看这我，我看着你，脸上神色不一。 　　第二天，程京溪又去了一趟高函那里，他还真较真了，直接找高函提出了要求，和镇抚司协同练兵，对于这样“上进”的孩子，高函还是很欣慰的，正好奥利维亚的千户，将要调遣一部分随同九鬼诗织去日本，剩下的人马，高函干脆直接调到大员城这边来驻扎，至于陪同武勋营练兵，算是下雨天大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事情了。 　　得到了高函的允许，程京溪再也没有多言，甚至连奥利维亚何时去日本，他都没有再问，急匆匆的带着人，回到他的武勋营去了。 　　从这一天起，武勋营里营门紧闭，再也看不到在大员城里到处晃荡的武勋营官兵了，每日里从武勋营里传来各种操练之声，不绝于耳，而城里驻防官兵，也逐渐的开始换防，城里原来大明面目的官兵比比皆是，然后，奥利维亚的千户来了之后，大明面目的官兵，变得少了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虽然满街都能看到穿着大明服色的官兵，但是，军服里的人，一个个要么红发碧眼，要么面白卷毛，倒是有几分符合这大员城异国风光的格调了。 　　战俘营的人，仿佛是突然之间发现这种改变的，看守他们大明士兵，一夜之前，就换成了另外一批，而且，语言上的障碍，也不算什么障碍了，这些仿佛是雇佣兵一样的大明士兵，很多都能毫无障碍的和他们交流，除了他们对他们的态度，实在算不得友好起来，似乎，一切都在慢慢的改变着。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们的日子，战俘营了，因为那些被雇佣的平民越来越多，现在除了一部分实在是没人雇佣的妇孺和老残意外，绝大多数都是他们这些被俘的士兵了，前些日子，因为有些士兵议论总部那边，已经将他们放弃的事情，被森姆好好的惩治了一些士兵。 　　结果，在半夜是时候，那些被惩治的士兵突然暴起，引发了一场骚乱，结果引来的明军的介入，死伤了几十个人，这件事情过后，森姆在战俘营之后的威望一落千丈，以前他说的话，立刻就能得到执行，现在他的话，也不是那么灵光了。 　　不过，即便是他，现在心里也慢慢的绝望了，欧姆一去没有踪迹，很明显和谈的事情没有结果，公司那边，如何处置他们这些人，他们不知道，但是，大明人肯定不会是白白的养着他们的，这一点他的非常的确定。 　　从一开始呆在战俘营里，每天都有固定的粮食送来，到后来开始不断的有战俘被调遣出去做工，才会粮食，一直到了现在，他们的工作，已经开始繁重了起来，这种繁重的体力活，虽然让士兵们每天回来，都没里精力在发着牢骚，但是，对士兵身体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战俘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股流言，那就是很快，这城里的修整工作就快做完了。 第556章 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很快，他们这些人就会被送到矿山去挖坑去，到了矿山那边，可就不是战俘营里这般舒服的事情，去了之后，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很难说了。 　　森姆的的面容，也消瘦了许多，而他的叔叔布莱姆，已经病了好几天了，营里的医生也看了病，但是，没有足够的药物，这病看着一天天的重了下去，他请求大明人派医生过来，大明人倒是派了一声过来，但是，很显然，他们很不尽心，随便看了一下，就开出一堆树根草皮之类的东西当药物，让他的叔叔熬水喝。 　　他不相信这些大明人，更不相信这些树根草皮熬的汁水能治好他的叔叔。 　　于是，他还是采用了医生的做法，每天给叔叔放一次血，血放了不少，但是布莱姆的病却是一点都没有好转，他有些悲哀，看起来，叔叔很有可能是好不起来了。 　　又一次放血过后，布莱姆躺在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医生低着头退了出去。 　　“你过来！”或许是这次的治疗有效果，在床上喘气了半天的布莱姆，居然突然有了点精神，伸手招呼森姆过来。 　　“叔叔，你好多了！”森姆有些惊喜的走到床前，握住了布莱姆瘦骨嶙峋的手。 　　“咱们还有多少人？”布莱姆低声的说道。 　　“大多数人没事，上次出了乱子，死了十几个人，病死了几个！”森姆低声的回答道。 　　“这么看来，大明人还是讲信用的！”布莱姆仿佛是风箱一样的喘着气：“至少，没有无缘无故的杀害我们的士兵！” 　　“可是听说，不久之后，他们就要送我们去矿山那边做苦工！”森姆脸有忧色。 　　“岘港那边，一直没消息过来？”布莱姆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若是想救咱们回去，舰队应该早就来了！” 　　“我就知道欧姆这人靠不住，他不过是靠着他的舅舅爬起来的一个家伙，这样的大事，公司那边，就不应该交给这个无能的家伙！” 　　森姆一肚子的怨气：“他只怕很高兴看到我死在这里，看到叔叔死在这里，哪里会用心办这事情！” 　　“若是别人靠不住，那么，你就要靠自己了！”布莱姆拍拍他的手背：“咱们格兰家的男人，不能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里！” 　　“叔叔，你这话的意思？” 　　森姆皱起了眉头，摸摸了布莱姆的额头，他怀疑布莱姆是在说胡话，都被成为了俘虏，被关押在战俘营里了，还谈什么掌握自己的命运，叔叔以为这是还在他的城主府么？ 　　“我没事！”布莱姆深陷的眼窝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败在大明人手里，这是耻辱，但是，人活下去，才会感觉到耻辱和光荣，人要是死了，这耻辱不耻辱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快要死了！”他看着森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森姆，你不能死，你是我格兰家最后的希望，我死了，你还在，格兰家就在，你若是死了，格兰家就没有了！” 　　“叔叔的病，一定会好的！”森姆安慰着自己的叔叔：“我还等着叔叔你好了以后，带着我重新回到战场，和大明人作战呢？” 　　“好不了了！”布莱姆惨然一笑：“公司的那些蠢货，这是放弃我们了，森姆，你记住，从现在起，你不为公司那些蠢货效力，你是为自己效力，为格兰家效力，为了格兰家，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森姆沉默了下来，半响，才慢慢的开口：“叔叔，我要怎么做？” 　　“彻底的投靠大明人，他们要士兵，你就是他们的士兵，他们要猎犬，你就是他们的猎犬，他们不相信你的忠诚，你就用自己的行为，证明自己的忠诚！” 　　布莱姆幽幽的说道：“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去，才会有机会回到阿姆斯特丹！” 　　森姆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叔叔的话很难听，和他一直信奉的东西，似乎有些偏差，但是，他心里隐隐居然有几分认同叔叔说的话，是啊，人活着，才有一切，才能信奉自己想要信奉的东西，人要是死了，那么就什么也别说了。 　　“将我的话，好好的想一想，然后，找你信得过的人，去做吧！”布莱姆疲倦的挥挥手：“我会给你留下一封书信，证明你是在我的命令下这么做的，将来若是王国那边的人追究你，你可以拿我的书信来证明你的清白，叔叔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叔叔，可是你的名誉……”森姆握着他的手，有些感到。 　　“上帝会证明我的名誉的！”布兰姆慢慢闭上眼睛：“好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明天不用医生来了，放血，真的很疼啊……” 　　…… 　　城主府里，高函和九鬼诗织黏糊在一起，已经很多天了，大抵是因为要分别的缘故，九鬼诗织这些天来，更外的粘人。 　　而对这样这的“黏人”，高函其实挺享受的，其实，看到自己的女人，刻意的迎奉自己，而这个女人，还不是那种随处可得的女人，而是堂堂的一个大名，一声令下，数千人可以为她赴死的那种人，这种享受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可惜的是，终究再粘人，九鬼诗织也得准备归程了。哪怕两人此刻郎情妾意，都有些舍不得彼此。 　　“小岚和小清，我就留下伺候你了，你身边没几个伺候你的女人，太不成体统！”九鬼诗织依偎在高函的身边，低低的说道：“不过，我没怀孕之前，这两个丫头不许怀孕，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啊！”高函调笑的说了一句，九鬼诗织飞了她一个白眼，隐隐几分风情。 　　“反正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九鬼诗织拧了一把：“哼，我也吩咐那两个丫头了，他们不敢违背我的命令的！” 　　“好吧，好吧，家主大人，你的吩咐我记下了！” 　　高函嘿嘿一笑，答应了下来。 　　“奥利维亚千户这次随着你过去，虽然说是为了百户所的事情，但是具体如何，你心里清楚，若是有难处，只要你撑得住，我就撑的住，我的女人，可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第557章 如何守卫京师 　　“她只听你的命令，我可指挥不动他！”九鬼诗织看了他一眼，心里暖暖的。 　　“不用你指挥，你那边的事情，主要还是你自己为主，九鬼家沉寂了这么久，你也得好好的经营一下，你们的优势在海上，如今我这边，算是有些海上的力量了，你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努力下，长崎那边，郑佥事的人，你和他们好好相处，松浦家是九州本地的土著，根深蒂固，和他们结为同盟是好事……” 　　高函一件一件事情的给她交代着：“江户那边，不要怕花钱，尽快在幕府那边，取得幕府的认可，九州虽然偏僻，但是幕府也不会让这边乱成一团的，有了幕府的认可，你九鬼家如何的发展，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在家族内部，绝对不许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一切对你不满的苗头，要直接扼杀，在家族内部，要铁腕，你不需要他们教你怎么做，你只要他们知道，你说的话，他们执行就是了！” 　　“但是，打铁还得自身硬，有了实力，说话的声音就大一些，真有些不怀好意的，动手就动手，不要畏首畏脚，你父亲的声望，不是靠着和人称兄道弟的来的，你九鬼家的名声，也不是靠着别人施舍得来的！” 　　“夫君如此繁忙，还为诗织谋划着这些……”九鬼诗织眼角有些湿润：“诗织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夫君！” 　　“和我说这个，就没意思了！”高函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我还指望着你给我生出一个小诗织出来呢！” 　　“不行，要生，也一定要生个男孩！”九鬼诗织脸色坚毅：“将来九鬼家的基业，得靠着他来继承，夫君将来，若是大明的皇帝，对夫君不好的话，夫君也可以渡海而来，在宫崎城里，诗织和诗织的儿子，将永远为夫君守候！”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高函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你夫君得惨到什么地步了，放心，你管好你的事情就好了，夫君还不用你这个小女人为夫君担忧，夫君我不仅仅会做人，也会做官……” 　　“那样就最好了，我也想着夫君公侯万代，将来等到儿子长大了，我就来大明寻夫君，伺候夫君，还有嫣然姐姐，我好想见见嫣然姐姐啊！”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高函微微笑了一笑：“将来，你一定有机会的！” 　　重镇遵化，位于京师西北二百余里，乃是京师门户。 　　今年以来，辽东的鞑子偃旗息鼓，除了小打小闹几场，也没整出什么动静来，而面对蒙古这边的遵化，比起辽东那边来，更是轻松了许多，大明的边患，主要在辽东那边，蒙古人相对那些残暴的的后金鞑子，已经算是温和了许多。 　　几个士兵，懒洋洋的靠在城头上，听着自己的总旗在吹着他当年的征战史，总旗大人上次那可是亲手杀过一个后金鞑子的人，就靠着这战功，他直接从一个小兵升到了总旗，这可是多大的运气啊！ 　　“咱们吃这碗饭的，不怕打仗，就怕没仗打，怕死，谁不怕死，老子当初一样怕死，不过上官命令一下，当时就不怕了，随着兄弟们往上冲，将鞑子打退，这才是活路，怕有个屁用，鞑子的弓箭刀枪可不管你怕不怕……” 　　“你，小王八蛋，你最会偷懒摸鱼了，你准想真的和鞑子干起来了，你没准可以躲在兄弟们后面，慢慢的混，情况不妙脚底抹油就跑，我给你说，你想都不要想，你当上面大人们的亲兵们是吃素的，没有命令敢往回跑的，当场就砍了脑袋！” 　　几个士兵听的一惊一乍的，他们大多是新兵，不过也有几个老油条，听着自家总旗说的吓人呢，心里嘿嘿笑了一笑。 　　“活了就升官发财，像老子一样，命不好死球了，下辈子投胎再来！”总旗得意洋洋的说道：“可惜咱们遵化这边，距离辽东太远，要不然，鞑子再来一次，老子怎么也得挣个百户的富贵回来！” 　　“蒙古鞑子来犯边，咱们一样可以升官发财啊！”有个新兵，傻愣愣的问道。 　　“屁，蒙古鞑子的脑袋不值钱，五个也未必能换一个真鞑子的脑袋，就是这样，咱们遵化这边，又多久没看得见蒙古人来寻死来着了，砍五个蒙古人的脑袋，你这辈子只怕都有的等了！” 　　“啊！”那新兵大失所望：“这样的啊，要是真鞑子来打咱们遵化就好了，我豁出去也要砍一个脑袋回来，总旗，你说到时候，我也能当个总旗官吧……” 　　新兵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总旗，只见总旗却是眼睛直直的看着城墙外面，好像呆住了一样。 　　“总旗，总旗……” 　　新兵不解的喊着自己的总旗，总旗才突然之间一个激灵，仿佛才回过魂来，一下就蹦了起来，状若疯狂的大喊了起来：“示警，示警，鞑子进犯，鞑子进犯了！” 　　新兵们一下蹦了起来，朝着城外外面看去，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无数的人头马匹，仿佛是天边的乌云朝着遵化城扑了过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此刻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众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崇祯三年，十月，皇太极率兵十万，绕过大明重兵防守的关宁防线，自辽东到辽西，再到蒙古，最终出现在了遵化城下，大明朝廷举朝皆惊。 　　…… 　　“陛下，陛下！”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走进暖阁，对着一脸铁青的崇祯皇帝禀报道：“孙承宗孙大学士到了！” 　　“叫进来！” 　　崇祯皇帝嘴唇微微一动，眼中隐隐有血丝出没。 　　“臣孙承宗，见过陛下！” 　　崇祯皇帝有些疲倦的摆摆手，“起来吧，遵化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一致奏请朕起复卿家，卿家可有退敌之策？” 　　“臣听闻袁崇焕驻守蓟州，满桂驻守顺义，侯世禄驻守三河，这等策略都是不错的，三河此地尤为重要，我大明可驻重兵在此，遏制敌人南下！” 　　“若敌军南下，如何守卫京师？”崇祯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第558章 主动投效 　　“危难之际，在内巩固人心，整饬军备，在外则调遣强军，力战解围！” 　　孙承宗非常实在的回答的，一点都不浮夸，这让崇祯皇帝想起当初在他面前大言不惭“五年可平辽”的袁崇焕，这让他恨的牙痒痒的。 　　仅仅去年一年，辽东那边的军费就花费了近五百万两白银，占了大明军费的百分之八十，他可算的上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甚至连袁崇焕杀了毛文龙的事情，他都当作没看见，他是对袁崇焕，寄托了多大的希望的啊。 　　可是，这满腔的希望，换来的却是后金大军出现在距离京师不到两百里的地方，花费那么多钱粮建造的防线，形同虚设，而一直到此刻，辽东兵马，居然都没有回援京师的动静，可以说，他对袁崇焕当初抱了多大的希望，现在就有多大的失望。 　　不过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算账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当务之急，得先解了京师之围，赶走后金鞑子再说。 　　“兵部尚书王洽已经被我下旨拿问了，你来给朕做这个兵部尚书，总督京师内外军务！” 　　“臣遵旨！” 　　孙承宗跪地谢恩。 　　“辽东那边的兵马，一直未曾回师，这袁崇焕打的什么主意，卿家可看得明白么？”崇祯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问计这个忠诚大明的老臣，这个内阁，兵部，都一致认可的臣子。 　　“袁崇焕或许在等待陛下的旨意！”孙承宗微微思索了一下：“鞑子来势凶猛，若靠着京营各部，以守代攻，只怕会涨敌人气焰，辽东兵马可奉旨入关，正面迎敌！” 　　“知道了……”崇祯皇帝微微摇摇头，孙承宗退了下去。 　　“陛下！”王承恩见到皇帝思索良久，连连叹气，忍不住凑上前去：“这袁蛮子数万兵马，防不住鞑子，此刻鞑子已经到了遵化，他居然还要等陛下的旨意才发兵回师，此人跋扈至此，真是不拿陛下的江山当一回事情了么？” 　　“你知道什么！”崇祯瞪了他一眼：“此人才干是有的，怕是他心中有计较，若是他真的如孙尚书说的这样，在外有他力战，在内有孙尚书总督军务，鞑子势必无功而返。” 　　“奴才担心是不是他没有计较，而是担心他计较的是他自己的前程富贵，而不是陛下的大明江山！”王承恩低下头，“奴才该死，奴才多虑了！” 　　“你知道该死就好！”崇祯冷冷的看着他：“这种事情，不是你多嘴的，再妄议朝政，诽谤大臣，那是就你的取死之道了！”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北方的天气，已经渐渐的冷了起来，但是在琉球，却是感觉不到什么寒意。 　　九月的时候，九鬼诗织就在奥利维亚的陪同下，回到了宫崎城，此后每月都有一封书信到北港，一切都是按照高函给他定好的方针在做，九鬼家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虽然说有些暗流涌动，但是以目前九鬼家和松浦家结盟的架势，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激烈冲突。 　　在江户那边，幕府新任的将军德川家光已经上任，九鬼诗织派出人正在紧密的活动着，据说已经有了进展，等到幕府那边正式承认九鬼诗织的大名身份，或许有些困难，九鬼家族里有声音，希望扶持一个九鬼家的傀儡担任大名，但是九鬼诗织以铁腕的手段将这些声音镇压了下去，并扬言她可以不做这个大名，但是，这个大明必须是她九鬼诗织的子嗣。 　　事情大致就卡在这里，九鬼诗织是心思十分的清楚，高函对于这种事情，也无可奈何，在大员城那段时间，他没少努力耕作，可一直到九鬼诗织离开，也不曾见到九鬼诗织怀孕的迹象，这个时候，他还真希望她能怀上自己的儿子，那么，九鬼家的事情，也就理顺了。 　　垂帘听政的事情，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一个襁褓中的大名，一点都不可笑。 　　岘港那边，水师的哨船，大明商人之后的暗探，没少将那边的情报传回来，荷兰人似乎对这次大员城的失败，已经捏着鼻子认了，一直没什么举动，但是高函不大相信对方是这么好欺负的，或许他们在暗地里筹谋着什么，就跟那些葡陶牙人一样，弄一支土著军队武装起来也是可能的，不过，即使是这样，高函也不怎么担心，对方的舰队所剩无几，靠着一帮土著军队和几千荷兰人，他还真畏惧对方来报复自己。 　　他甚至有些希望荷兰人主动挑起事端，毕竟进军岘港，和进军大员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安南国再小，也是一个国家，哪怕这个国家和大明恩恩怨怨来回了好几次，但是，没有朝廷的命令，他悍然对这一个国家发兵，哪怕是征讨的是驻扎在这个国家的番人，也容易招惹很多麻烦，但是，若是安南国的人和荷兰人坑瀣一气，主动挑衅他大明海外镇抚司的话，那大义和道理，可就全在他这边了。 　　所以，他不能急，也不用急，慢慢等就是了，荷兰人总不会万里迢迢再派遣一支舰队过来，就算过来，葡陶牙人不会坐视，他海外镇抚司也不会坐视。 　　而荷兰人也好像完全忘记了大员城还有他们的几千侨民和一千多投降的士兵了一样，对于这些侨民，高函倒是好安排，无非是征召雇佣，严加管理，这些人对大明的怨气，肯定不小，但是在生存的压力面前，这些怨气也算不得什么了，时间长了，他们习惯了大明的统治，也就算不什么了。 　　实在是有些刺头的，他们要走，只要能赚到买张船票的钱，镇抚司这边也不会拦着他们，当然，若是又不走，又打算制造点不和谐的声音的，高函也不会手软，该杀的杀，该苦役的苦役，反正不是大明子民，如何对待这些人，他一点压力都有。 　　倒是那些俘虏，不知道是不甘心苦役，还是他们实在是本来就是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在大员城原来的那个司令布莱姆病死之后，居然由那个森姆率领着大部分人主动投效。 第559章 举族进犯 　　这个投效，不是投降，而是彻彻底底的将自己出卖给大明人，任由大明人驱策，估计在他们内部也有反对的声音，只是一夜暴乱之后，死了一两百人，剩下的人等到大明军队一到，立刻就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宣告投效了。 　　对于高函来说，这倒是意外之喜，当然，这些人他是肯定不敢放心用的，但是，千来号熟练的火枪兵，总归有些用途吧。 　　正好武勋营要操练新战法，这些战俘被高函大笔一挥，全部都送到武勋营里当陪练去了，反正都是昔日的老对手，陪练他们还是有资格的，有了他们陪练，奥利维亚千户的兵马则是轻松了不少，据说武勋营的那帮家伙，将这帮战俘们折腾的够呛。 　　高函曾经去看过他们的演练看了一次，荷兰人这边按照他们的经典打法，拿着木头棍棒当作火枪，而武勋营的人则是一个个战法针对着演练，有评判，有指挥，只差没有实弹了，这样的演练有没有效果不好说，反正再遭遇到这种打发，武勋营的人不怕就是了。 　　这两三个月，高函陆陆续续给武勋营调拨了一千多支火枪，当然，新的是没有的，都是大员城里缴获的这些武器，这些荷兰人俘虏在陪练的同时，也担当着火枪教官，生生的在武勋营里练出了一支近千人的火枪兵。 　　北港和大员城之间的垦殖农庄，已经铺散开来，丛林中修出的道路，将两个城镇联系在了一起，当初的前进大营，也隐隐形成了一个新的小城镇，类似这样的城镇，还有几个，驻营的官兵，变成了城镇的驻军，庄丁变成了官差，，这些转变，都是在自然而然之中发生的，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觉得异议，似乎这一切就是应该如此这样的。 　　从大明沿海到北港的商船，几乎每天都有到北港的，移民城镇到现在为止，都还是镇抚司在支出着，这些商船源源不断的运来移民们所需要的生活物资，好在有大员城的缴获在支撑着，镇抚司到目前为止，还是应付得过来这些开支，而等到明年，那些开垦好的土地播下种子，镇抚司就可以到收获的季节了。 　　可惜的是，移民们在开垦荒地的时候，一直没发现什么矿产，这让高函有些失望，荷兰人在大员城附近倒是发现了几个小的铁矿，铜矿，可惜贫瘠得一塌糊涂，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了。 　　倒是郑芝龙，在高函离开大员城之后，主动进驻大员城，并将曾经被荷兰人占据的淡水水寨，花大力气经营修葺了一番，原来大员城小小的淡水码头，也被他扩大扩深了不少，这些地方，被他建设得隐隐有些军港的意思了，民间的船只，除了偶尔有四海商行的船只可以进入以外，其他的，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进来的。 　　这是打算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基业，将郑家打包过来么？高函没有问郑芝龙，但是，他很乐意看到这个局面出现，难怪郑芝龙对琉球一直都是挂记不下，没准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想找一块这样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基业，一个他可以掌控做主，并且被大明朝廷认可的基业。 　　辽阔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缓缓的行情着，远处天海之间，出现了一丝黑线，当先一船上负责瞭望的瞭望手，兴奋的大喊起来：“百户大人，皮岛到了！” 　　消息从甲板传到船楼，在船楼处端坐的高函，目光转向海面，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皮岛，原名椵岛，因为岛上众多的椵树而得名。 　　天启元年，毛文龙受辽东巡抚王华贞之命，袭击后金要塞镇江，生擒后金游击佟养真及其子佟丰年、其侄佟松年等，随后派陈忠等袭双山，擒斩后金游击缪一真等，史称“镇江大捷”。 　　此战后，宽奠、汤站、险山等城堡相继归降毛文龙，一时间“数百里之内，望风归附”，“归顺之民，绳绳而来”，使得全辽震动，引起后金方面的极大恐慌。 　　于是后金动员重兵对付毛文龙，毛文龙逃入鲜朝境内，这年十二月，后金兵越过结冰的鸭绿江，进入鲜朝追杀毛文龙，毛文龙在林畔被打败，逃到安州，仅以身免，跟他逃难的汉人大量惨遭屠杀。 　　鲜朝国王李珲深恐毛文龙将后金祸水引入鲜朝，于是屡次劝他去岛屿，毛文龙也考虑到后金兵不习水战，终于在天启二年十一月进入了椵岛。 　　毛文龙上岛后，因自己姓毛，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故将该岛改称“皮岛”。 　　皮岛主要起着牵制骚扰后金军队、联络支援鲜朝以及招抚安置辽东难民的作用。翌年，明廷在皮岛设东江镇，管辖皮岛为中心的身弥岛、广鹿岛、石城岛、獐子岛、鹿岛等旅顺口以东诸岛屿，毛文龙“累加至左都督，挂将军印，赐尚方剑，设军镇皮岛如内地”。他以皮岛为根据地，不时袭扰后金后方辉发、耀州、鞍山驿、萨尔浒等地。 　　直到去年初，毛文龙被新上任的辽东督师袁崇焕处死，副总兵陈继盛摄其事，四月间，参将刘兴冶，发动兵变，杀陈继盛，割据皮岛，此后皮岛一直在刘兴冶的统治之下，与大明再无往来。 　　当初东江镇成立的时候，毛文龙向朝廷报册，其麾下军民七万余人，后因毛文龙身死，又遇灾荒，数万军民逃离东江，但是，按照各路探子，锦衣卫的情报推测，即便是大量军民逃离皮岛，但割据皮岛的刘兴冶麾下，至少还有两万余人。 　　此前，朝廷一直对这皮岛不闻不问，这是袁崇焕造成的结果，自然是让袁崇焕去处理，刘兴冶割据皮岛之后，也曾很长一段时间里惶惶不可终日，但是，袁崇焕好像忘记了还有皮岛这地方一样，对于刘兴冶，简直是视而不见。 　　这一次，后金人攻陷遵化，袁崇焕率领辽东兵马入关迎战，终于有人想起了皮岛，想起了曾经在皮岛的毛文龙，于是，有消息在百官之后流传，都说若是当初有毛文龙在，只要后金一出兵，这皮岛即可出兵袭扰后金的地盘，攻打他们的重镇，这些后金鞑子，哪里会这么猖狂，简直是举族进犯大明。 第560章 势在必得 　　这一次，对这样的流言，宫里没有传出呵斥的声音，而是不声不响的传出了一道旨意：命海外镇抚司高函率本部军兵，剿灭叛将刘兴冶，收复皮岛，恢复东江军镇，武勋营上下暂归海外镇抚司节制，待收复皮岛后，进驻东江，行昔日毛文龙之旧事。 　　旨意是半月前从福建传到北港的，而同旨意一通到来的，还是如今京师附近的大战的消息，后金鞑子自攻下遵化，又消灭辽东援兵数千人，京师一阵大哗。 　　兵部尚书孙传庭总督京师兵马，厉兵秣马，准备死守京师，而一直磨磨蹭蹭的袁崇焕，终于率领辽东精兵入关回师，伺机与后金大军决战。 　　高函一听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京师那边打的如何，他是鞭长莫及，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这点人马就算赶回去，能起到多大的左右，而崇祯皇帝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下旨令天下兵马勤王，想来战局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而旨意说的清楚，他看领会得明白，这是皇帝陛下希望他海外镇抚司以及武勋营，立刻收服皮岛，然后以此为据点，开始袭扰后金后方，以达到牵制后金大军的目的。 　　从接到旨意到整顿兵马出征，到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看见皮岛，总归半个月时间不到，这速度已经算是上神速了。 　　这也是海外镇抚司有史以来最大的行动了，这支庞大的船队，除了有水师护航，大部分都是装载的海外镇抚司的官兵，高函抽调了三个千户近七千人，担任主力，一旦他们登陆皮岛，站稳了脚跟，后续武勋营的数千官兵和炮营，就会接踵而来。 　　水师的战船，在船队的四周游弋，而哨船也已经将侦察的消息回报了过来，除了几艘破烂的商船，在皮岛的另外一侧，几乎没有发现皮岛的水上力量，而海上这么多的战船聚集在皮岛四周，那几艘商船，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瑟瑟发抖的都在简易的港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皮岛面积并不大，如果换算成田亩，也不过是三万亩左右，这要放在琉球，真是不值得一提，但是，在这三万亩的地方，有田有地，有军堡，有城寨，那就不是简单的三万亩了。 　　在岛上，也有应对海上的防御，不过，面对这样黑压压的船队，岛上的防御，基本上没多大的作用，在千里镜里，高函甚至看到那些在岸边的屋子里，疯狂的跑出不少的士兵，朝着岛屿中心跑去，至于抵挡，那是没有的事情。 　　在战船的护卫下，装载着大量军兵的海船，慢慢的靠近一处荒凉的海滩，大量的小船被放了下来，一船一船的士兵，坐上小船朝着海滩的进发，战船上的大炮，朝着海滩的远处，炮手们睁大眼睛，等待着开炮的命令。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埋伏，没有从树林中发射的火器和飞来的箭支，第一批士兵上岸后，迅速朝着前面推进了数百名，然后按照他们平日的训练，开始建立简易的阵地，在他们身后，小船们纷纷返回，朝着大船开去，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同伴们。“大帅，大帅，不好了，好多战船，还有军兵上岛了！” 　　刘兴冶三十多岁，却是打了快二十年的仗，从一个普通的士卒，一路杀人杀到参将，又杀成皮岛的刘大帅，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咋咋呼呼一点都不沉稳的家伙，他可是知道，厮杀的时候不沉稳，就是和自己性命过不去，这话他对自己身边的亲兵说了好多次，此刻见到自己的这个亲兵跑进来大喊大叫，他眼睛一瞪，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登时将那亲兵踹到在地。 　　“好好说话，慌什么！”他大喝一声：“是什么人，鞑子还是鲜朝人，还是朝廷的兵马，多少船，多少人，尼玛你什么都不说，就慌成这样，老子砍了你的心都有！” 　　“很多船，很多人，至少数千人上岛了，是大明的旗号，大帅，咱们的事儿发了，朝廷派人来对付咱们来了！” 　　亲兵喘息了一下，终于有点条理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陈二狗呢，今天是他当值，他的人干什么吃的，没示警，没拦住对方？” 　　“就是陈将军派人来传信的！”亲兵大口的喘着气：“官兵上岛之后，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就地安营扎寨，陈将军叫小的禀报大帅，官兵战船凶猛，他觉得放官兵上岛再打，官兵的战船就没多大作用了，如果大帅觉得他处置的不妥，他立刻率领兄弟们，将官兵们赶下海去！” 　　刘兴冶皱皱眉头，朝着外面走去：“去，去军寨外面看看，全军戒备，你们将我的命令传下去，命令东寨和西寨的人严加防范，准备迎战官兵！” 　　虽然身在皮岛，刘兴冶的消息并不是很闭塞，后金大军南下，他是知道的，他不觉得朝廷这个时候有经历和兵马来对付他，距离皮岛最近的当然只有袁崇焕的辽东兵马了，但是，这个时候辽东兵马只怕除了守卫防线的，大部分都已经去了关内迎战后金大军了，这个时候，从哪里来这这么一直朝廷的官兵，甚至还有不少水师的战船同来？ 　　陈二狗是他手下的亲兵出身，在反陈继盛的时候，他是立了大功的，此人不仅悍勇，也颇有几分头脑，他一支对其器重有加，不过，今天这架势，似乎这陈二狗，有些畏战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带着一群亲兵匆匆的赶到了陈二狗的军寨，陈二狗麾下有四五千人，在的岛屿的东侧大大小小的军堡里驻扎着，他到来的时候，陈二狗所在的军寨，已经是人满为患，大量的士兵正从着四面八方赶来。 　　“大帅！” 　　陈二狗正在听着斥候的回报，见到刘兴冶走了进来，霍然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刘兴冶不和他寒暄：“你这是将四周的人全部都调回来了？怕官兵各个击破？” 　　“官兵已经在海滩附近，就地扎营了！”陈二狗回答道：“人数差不多有三四千上岸了，但是后面的还在有，大帅，朝廷这次下了血本了，运了这么多官兵过来，看来的对我皮岛是势在必得！” 第561章 毫无必要 　　“为什么不趁他们立足未稳将他们赶下海去！”刘兴冶冷冷的看着对付：“是不是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你陈二狗骨子里没了那股血性了！” 　　“大帅，我看清楚他们的旗号了，是海外镇抚司的官兵！”陈二狗低头，恭顺的回答道。 　　“海外镇抚司，釜山的那帮人？”刘兴冶一愣，他曾经微服去过釜山采买，也见识到了驻扎在府上的那些朝廷官兵，说实话，那些官兵有些邪行，虽然他们打着大明的旗号，但是他们的服色，可不像是大明服色，尤其是，他们的人，大部分都是一副番人面孔。 　　这还不算，这些朝廷官兵，火器装备之多，简直是令人发指，他在釜山曾经听说，鲜朝人数千的兵马来打这釜山，结果在这千来号人的官兵面前，愣是没讨到好，最后捏着鼻子认了他们在釜山的事实。 　　他曾经动过西心思，将这一股人马吃掉，毕竟对付的火器太令人眼红了，可惜的是，他皮岛兵马是多，但是，却是很缺船，尤其是将大量的兵马快速投送到某地的船，而要吃掉那支兵马，人少了没用，人多了送不过去，这事情才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当然，对付有战船，这也是一个比较棘手的事情，反正斟酌考虑了一番，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是，他没想到，居然此时此刻，在这里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不清楚，但是，旗号是一样的，不是釜山那帮人，也应该是一伙的，而且，他们的人数不少，战船也不少，如果是釜山的那帮人的德行，他们上了岸，咱们再靠近，对付火器之多，只怕兄弟们会死伤惨重，反而放他们进来，他们战船就没有多大作用的，就这几千人马，又没粮草，咱们不打，他们也支持不了多久！”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刘兴冶微微一笑，“不错，咱们的人马比他们多，咱们大大小小的军堡这么多，耗也耗死他们了，主动往火器上撞，倒是也没这个必要！” 　　“大帅英明！”陈二狗恭维道：“不过，等到天黑之后，末将打算派点人手，去试试他们的成色，别看他们来势汹汹，万一是一帮样子货色，被他们吓到了那可就有些丢脸了！” 　　“好！”刘兴冶点点头，看看外面的天色：“现在距离天黑，也就两个时辰左右了，怕人盯死他们，天黑之后，派人袭营，我就在这里，等着袭营的消息！” 　　刘兴冶这边在调兵遣将，高函那边，也没闲着，登陆异常的顺利，一度让他担心岛上的守军，是不是在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叛军，没反叛之前，可是毛文龙的旧部，面对穷凶极恶的鞑子，也毫无惧怕，若是看到他海外镇抚司的兵马上岛，毫无抵挡，望风而逃，那也太有些不大真实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的将领下达了不予抵挡的命令，召唤士兵后退，这就有点意思了。看来，这些叛军，还真是打仗有些章法，若是在海滩上打，战船上的大炮，可以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这人家根本就不打，这船上的大炮，可就成了摆设了。 　　前哨的军队，向岛内进发一里来地，就停止了前进，在他们的身后，源源不断的士兵正运送上岸，一个简易的营地，正在快速的成形着。 　　高函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还有一个多时辰天黑，如果敌军不来骚扰的来，搭建成这个简易的营地，倒是似乎可以在天黑之前完成。 　　左右各有以前余人在警戒着，在前方更是不敢稍微疏忽，上千人抓紧时间砍伐着树木，挖掘着土沟，在远处，隐隐有敌军的旗帜招展，那是隐藏在岛内的敌军，正在调兵遣将。 　　数十个斥候小队，朝着岛内派了出去，高函的命令是，接触到敌人立刻退却，在退却的过程之后，尽可能的获取情报，高函从来没有轻视过这支曾经在后金后方袭扰多年的军队，更没有轻视过敢于杀害上官反叛朝廷的刘兴冶。 　　无论是谁，掌管这么大一支武力，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大人，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上岸了，不过炮营的大家伙上不了岸，只能一些三磅炮六磅炮可以随着各自的千户送上来！” 　　“知道了，让船队的战船分出一些来，在皮岛四周巡航，不许一人一船离岛而去，留下一下，策应大军！”高函点点头，对着传令的亲兵说道。 　　随着他的命令，已经运输了所有士兵上岸的船队，缓缓的朝着大海深处退却，护航的战船，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留在了皮岛的四周，另外一部分，则是跟随着船队而起，喧嚣了一个下午的海面，终于宁静了下来。 　　“今日全军食用干粮，严加戒备，以防敌人夜袭！”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建议的营地里，亮起了星星般的火把，就地取材造的这些火把，显然质量不怎么样，但是，岛上大量的树木，砍伐了下拉，倒是不担心没有燃亮，数十个篝火堆在沙滩里燃烧了起来，士兵们围着篝火，就地休息。 　　在外围，一道深深的壕沟将这个简易的营地包围了起来，壕沟后面，是一些简单的树木做成的栅栏，栅栏很粗糙，也很难看，但是，就是这简单的壕沟和栅栏，却是给了栅栏里的士兵们一些安全感，至少，他们不用担心敌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们的身边。 　　整个营里，没有留门，这是高函觉得，这海滩不过是今天登陆暂时的落脚的地方，等到明天，这些壕沟栅栏，都没有作用，肯定是被抛弃的，留这个门，毫无必要。 　　但是，这样的构造，却是给了陈二狗很大的疑惑，他从军也不少年头了，但是，这样的扎营，他可从未见识过，这是打算将自己关在海滩上不出来了么？ 　　官兵的探子，和他的手下的兄弟，已经接触了好几次了，但是，这些官兵的探子很是狡猾，一发现他们的人的踪迹，立刻就逃了回去，这让他的兄弟们对这些官兵鄙夷的很，斥候本是军中最精锐的士卒，可这些斥候居然见了他们望风而逃，这样的官兵，来岛上来干什么，搞笑的么？ 第562章 肯定没粮草 　　但是，陈二狗不这么看，他觉得对付的将领，和他一样，也是一个比较慎重的家伙，换做是他，在登陆之后，知道敌人在哪里，有多少，那么就够策划下一步的行动了，斥候的厮杀毫无疑问。 　　设身处地，如果地方的将领真的和他一样，那么，自己晚上来夜袭，那么地方也肯定想得到，只不过，这皮岛不是他的地盘，地头他没有自己熟悉，他不知道自己会从什么地方来袭营而已。 　　“官兵肯定没带什么粮草，大家的别指着冲进去烧杀什么的，那是作死！”他给自己手下的亲兵们吩咐着：“试一试他们的成色和战力就可以了，情况不对，立刻退回来，咱们在军寨里面和他们慢慢的耗！” 　　“明白了，老爷！” 　　出击的亲兵，都是他的家丁，用其他的人，他放心不下，这些家丁算是他说下最精锐的人马了，，虽然只有区区四五百人，但是，他可是拿着四五千人差不多八成的钱粮养着这四五百人，他们也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夜袭的队伍，从军寨里悄无声息的出发了，月色下的他们，连火把都不用，熟悉的在岛上那奇怪的路途上前进着，皮岛上几乎没一寸土地他们都熟悉的很，比起那些远道而来的官兵，他们有着先天的优势！ 　　几里路转眼就到，李二狗站在队伍的前面，看着海滩上的篝火通明，冷冷笑了一笑。 　　“从鹰嘴岩那边过去，那边全部是石头，挖不了沟！” 　　他扫了一眼那些粗陋的栅栏，不屑的说道，这些官兵看起来谨慎，其实也不顾如此。 　　手下亲兵们悄无声息的朝着鹰嘴岩摸去，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仿佛老鹰的嘴一样，朝着海面伸出了很远，在岩石下面，则是一片乱石瓦砾，登岛的官兵，就是算大罗金仙，一个下午也不可能在这里挖出一条沟来。 　　鹰嘴岩上，一个小旗的兵马人马驻扎在这里，海外镇抚司的小旗，差不多二三十号人，都差不多是普通军队总旗的一半人马了，不仅仅如此，除了常规的火器配备以外，驻扎在这里的这个小旗，居然还配置了一门三磅炮。 　　这也是看着而这里地势险峻，又没什么阻拦，上面才配给他们的。 　　也其他的地方一样，这里也点燃了堆篝火，除了几个放哨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围着篝火坐在这里，十一月间的海风，已经有些刺骨了，尤其是晚上，在这光溜溜的岩石上吹风，没有火烤着，可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 　　“上面说要严防叛军夜袭，其实，兄弟们都觉得上面想多了，咱们来这里，本来就是打叛军的，他们不来打，怎么也是得打他们，夜袭，兄弟们可是欢迎的很！” 　　一个士兵一边往篝火里添柴，一边嘀咕道：“头儿，你说是不是，上次大员城咱们千户就没赶上趟，这一次总得让咱们开张了吧！” 　　“你知道个屁！”小旗是一个红毛卷发的葡陶牙籍的士兵，嘴里却是一嘴流畅的广东官话：“叛军足足几万人呢，你以为大员城的那点荷兰人啊，就算是几万条猪，也得杀几天吧！想开张，有的是机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添柴的士兵眉花眼笑：“还是镇抚司的老规矩，一个人头五两银子，是吧！” 　　“别想着发财的事情，先给我活下来再说，你们都记好了，真要打起来，谁特么要是私自收割人头，别怪老子不给面子，人头赏银都是按百户赏下来的，私自砍了也没用，打完了一起统计……” 　　“几万人啊，那得多少银子啊！”小旗后面的话，篝火边的士兵们，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们扳着指头，算着自己将来可能得到的银子，眼睛看着岛内黑黝黝的地方，一个个眨着眼睛，好像那夜色之中，全部是一个个在走动的银锭一样。 　　“真希望他们晚上给咱们来送点银子啊，咱们这地方，多好打，这些叛军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好歹试一试嘛……” 　　添柴的士兵，舔了舔嘴唇，有些遗憾的说道。 　　岩石传来一声鸟叫，小旗站直了身子，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出声。 　　鸟叫声又急促的响了几声，小旗脸色有些变了，按照镇抚司的规矩，军队扎营，必须派出三哨，即明哨，暗哨和流动哨。 　　鸟叫声暗哨提醒明哨的声音，意思是可能有动静，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敌人的意思，真要确定是有敌人的话，暗哨直接就开火示警了。 　　“有情况？” 　　他挥挥手，岩石上的所有人，都拿着自己的武器散开来，三磅炮的炮手也将自己的心爱的火炮推了出来，鹰嘴岩比沙滩要高许多，沙滩上的动静，他们基本是可以一览无遗的，而整个营地四周都有深沟和栅栏，这里是唯一一处没有深沟和栅栏，只是堆着一排齐人高的碎石的地方。 　　鹰嘴岩或许没多大的意义，但是，若是有人想从这里偷袭沙滩上的官兵的话，这鹰嘴岩下面的道路，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几个人从岩石下面匆匆的跑了上来，小旗迎了上去：“怎么回事情？” 　　“头儿，可是是那话儿来了，远处林子的鸟突然惊了起来，然后一直不肯落下枝头，这是有不少人进了林子啊！” 　　“还真有不怕死的啊！”小旗脸上的青春痘都放着兴奋的红光，“叫人全部撤上来，都将家伙准备好，从咱们这里过去到沙滩那边，至少有一百多步的乱石地，咱们小旗二十八个人，咱也要求不高，一人干倒他们一个就够了！” 　　“小旗，要不要示警？”那跑上来的哨兵迟疑道：“万一来的敌人太多，里面的兄弟没提防，那咱们就要吃亏了！” 　　“屁话，谁没提防，兄弟们和咱们一样，都等着这帮家伙来呢，今天晚上，有几个睡得着的，示警，示什么警，炮声一响，全营都知道了还用得着示警么？叫人快上来，都藏好，别吓得那帮家伙不敢来了！” 　　远处，陈二狗的人马，悄悄的穿过林子，接近了鹰嘴岩，月光下，果然鹰嘴岩这边没有深沟，没有栅栏，只是鹰嘴岩上面隐隐有火光闪烁，那是应该官兵有人在上面放哨。 第563章 回不来了 　　不过，几个哨兵根本就没放在陈二狗的眼里，一直摸到哨兵能看见的地方，他的人就强冲一波，若是官兵反应得快，大队人马围过来，他带人撤回林子就是，若是官兵没反应，或者乱了起来，那乘火打劫冲杀一阵，也是一场功劳。 　　“要不要先料理了岩石上的官兵！”身边有兄弟问道：“咱们冲过去的话，他们可就全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么样！”陈二狗不屑的摇摇头：“费这个事干什么，不用管他们，稍稍休息一下，然后咱们就动手！” 　　鹰嘴岩上，刚刚添柴的那士兵，看着黑压压的人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朝着哨探自己这边而来，忍不住低声喊道：“好多人啊，小旗，咱们发财了！” 　　“发你个头！”小旗狠狠的给了他一下，回头看看炮手：“都准备好了？” 　　炮手点点头，拿着手中的火把咧嘴一笑。 　　“以炮声为号，能打多快就打多快，将你们操练的时候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到时候这石头下的人头，那可都是咱们小旗的，别人抢都抢不走，明白了吗？” 　　“明白了，日子不过了，弹丸全部打完！”众人乐呵呵的点头。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默默的的算着距离，炮手嘿嘿一笑，用手中的火把点燃引线，顾不得捂着耳朵，张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炮口飞出一团火光，朝着岩石下黑压压的人群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弹丸重重的砸在了人群之中，然后蹦跳着，在人群里拉出一道长长的空白地带，身边同伴们的火枪也响了起来，炮手心满意足的缩回了脑袋，重新开始装填起炮弹来。 　　炮声响起，身边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的时候，陈二狗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谁想得到鹰嘴岩上居然也有火炮，谁知道那些官兵们怎么把这火炮运上去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闲暇想这些事情了，他手中长刀一挥，声嘶力竭的喊道：“冲过去，一刻即回！” 　　这是冲上去冲杀一阵，一刻钟不管胜负死伤都要撤回来的意思，这在出发前已经吩咐好了的事情，他手下的亲兵，也一个个再也不掩饰身形，举起手中的武器，怪叫着朝着远处的沙滩冲杀了过去。 　　高函被炮声惊醒，他站了起来，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是西边传来的炮声，果然是有人前来袭营了。 　　炮声很单薄，有一响没一响的，甚至达不到两分钟一发的标准，但是，枪声却是从单薄变得密集了起来，从一开始好像只有十几支枪响，到了后来，足足有上百支枪声响了起来。 　　“大人！”身边的几个亲兵围了过来，等待着他的命令。 　　“是何塞千户那边的动静，徐千户和宋千户方向，没有传来动静！” 　　“何塞有派人回来禀报么？”高函问道，众亲兵摇摇头，刚刚才有的动静，就算报信的也没这么快吧！ 　　“让许难当和宋建坚守，不得妄动，派人去何塞那边立刻了解情况！”高函吩咐道，两个亲兵点点头，立刻朝着西边枪声渐渐激烈的地方跑了过去。 　　“其他的人，原地休息待命，不得惊惶，不得鼓噪喧嚣！”高函看着沙滩上朝着自己看来的众士兵们：“若有违者，军法从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分明看到自己四周的士兵，脸上露出的不是什么惊惶的神色，而是失望的表情，好像他的这命令下的非常让他们沮丧一样。 　　士兵们默默的坐了下来，一个个虽然不出声却是扭着脑袋，看着远处那枪炮喧嚣的地方，高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听说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因为敌军袭击营地，导致军营大乱不战而溃的事情数不胜数，但是估计这种情况，在自己的军营里是看不到的，这帮狼崽子们，心里不知道多盼望敌人送上门来。 　　“是不是自己的赏银开了高了点？”高函有些不大确定了，要不然，为什么这“是不是自己的赏银开了高了点？”高函有些不大确定了，要不然，为什么这帮家伙都是这么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 　　枪炮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何塞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消息是何塞亲自送来的，大概是第一时间没有送来消息，何塞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这个副千户最大的靠山奥利维亚没在营中，镇抚大人对奥利维亚的态度和对他的态度，可是很大的不同。 　　“属下只所以迟迟未来禀报，是因为来犯的敌人太少，属下的人马足以抵御得住，属下想着，消灭了这些敌人，再来给大人报捷！” 　　“太少，来了多少人，怎么枪声停了，战斗结束了么？” 　　高函皱着眉问道，何塞这种自大的劲头要不得啊，这岛上可是数万叛军，他居然说敌人数目少，那来多少敌人才算数目多。 　　“应该有数百人吧！”何塞迟疑的回答道：“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只知道有人不要命的往着咱们阵地上冲，属下按照平日的操练，持续射击，放了一阵排枪，就没有人往前冲了，战果，暂时还没有统计，属下打算天亮之后再去统计！” 　　“嗯，严加防范，敌人虽然暂时退却了，没准会再来，不要吝啬弹药，咱们的船队的补给多的是！”高函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下来。 　　“再来？”何塞面色一喜，再来可是好事啊，他就怕敌人不来了呢：“那属下去巡视一下，督促部属不可松懈！” 　　远处的林子里，陈二狗看着身边退回来的百来名亲兵，心里仿佛是在滴血一样，他非常的确定，自己晚上的袭营，一定是对方有了防备，要不然，自己手下的亲兵们，怎么会遭遇到那么的火器打击呢，对面的火器简直是丝毫没停歇过，弹丸好像无穷无尽，就好像这上岸的官兵，将他们所有的火器都集中在了鹰嘴岩这一带，若不是他见势不妙，立刻带人撤了回来，只怕这一百来人，都回不来了。 第564章 整顿阵形 　　预料到最后的浴血厮杀，官兵们惊慌失措的逃窜，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他的人马连靠近官兵都不可能，对方的火器死死的将他的人摁在距离对方阵地数十步的地方，再也不得寸进，区区一百多步的乱石滩，此刻到处都倒伏着他的手下的是尸首。 　　“老爷……” 　　“撤！”陈二狗铁青着脸，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事到如今，不撤已经不行了，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选择了官兵们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白白的丢了几百兄弟。 　　一百来号人，从林子里纷纷杂杂的撤走了，他们甚至不再掩饰着自己的身形响动，刚刚战斗时候惊天动地的炮声和枪声，足够让双方的兵马都已经提高了警惕，他们甚至不担心官兵会趁着夜色追过来，在陈二狗的心里，他还隐隐有盼着官兵追出来的想法，若是那样，他怎么也得找回点本来，要不然，今天晚上的袭营，太令人憋屈了。 　　可惜的是，不管他们制造的响动再多，身后的官兵的营地里，依然是毫无声息，就好像刚刚这些惊天动地的枪炮声，不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一样，任由他们轻轻松松的离开林子，回到自己的军寨。 　　军寨里头，刘兴冶正在焦急的等待这陈二狗的消息，见到陈二狗带着人涌进了军寨的大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陈二狗从大门口，直接走到自己的面前。 　　“大帅，末将回来了！” 　　陈二狗抱拳见礼道：“幸不辱命，末将已经试探出了官兵的虚实，这些官兵比起关内的官兵，的确是战力强一些，但是，比起咱们的兵马，却是远远不如，只不过他们火器装备的比较多一些，咱们依仗军寨固守的话，他们的火器想来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将士们折损如何？”刘兴冶听到自己的心腹大将的禀报，也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数千官兵，战力不过如此，虽然有水师的协同，但是，想以这数千兵马，拿下自己的皮岛，怕是有些痴心妄想了吧！ 　　“属下五百余人，回来不足百人，但是官兵们损伤更大，为大帅效命，这些将士们，虽死犹荣！” 　　“回头将他们的名字报上来，我要重重抚恤！”刘兴冶叹道：“都是忠勇之士啊，我皮岛将士，若是人人如此，别说朝廷的官兵，就是鞑子登岛，也不过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而已！” 　　他看看四周：“安排好轮值的将士，让其余的将士，好好休息，明日里，咱们好好的会一会这些官兵！” 　　一夜就这么无惊无险的过去了，当曙光在海面上初现的时候，海滩上的营地里热闹了起来，虽然有不少人都是一脸的疲惫，那是那些一夜兴奋了睡不着的家伙，但是，大部分人依然是精神饱满的，开始了这新的一天。 　　天色一亮，何塞就派人出去清点昨天晚上的战果，昨天晚上，大家都是排着队的放枪放炮，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更不知道死了多人，反正一直到敌人退走大家才停止射击。 　　早上天一亮，不用派出去的人清点，乱石滩上那到处横七竖八的尸首，几乎所有人都看得见了，几乎所有人都涌起了一个念头，这些死去的家伙，真的死的不冤枉，整个海滩上的营地，就这一处有这么一片数百步的开阔地带，最适宜火枪火炮的攒射和覆盖了，这些人好死不死的选择在这里袭击营地，他们要是不死，这还真没天理了。 　　“千户大人，数目清点出来了，总归有尸首三百六七十具，伤者……没有!” 　　“副千户！”何塞冷冷的看着这个总旗：“你再说错，扒了你这身皮给我滚回去到炮手去，咱们千户大人说奥利维亚大人，以后称呼我的时候，不可再犯错！” 　　“是，副千户大人，，总共……” 　　“知道了！”何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去向中军报捷，我方轻伤三人，歼敌三百余人！” 　　“是！”那总旗蹦了起来，朝着中军跑去，这报捷的时候，谁都喜欢，没准在镇抚大人面前露个脸，以后大人就记住你了呢！ 　　“昨日的战绩，马马虎虎！”何塞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众百户总旗，大声的说道：“多日不曾开战，看来，咱们千户的人马，有些懈怠了，敌军距离我等始终不到三十步的距离，正是我军火器发挥威力的时候，居然还轻伤了三人，这三人，全部是自己跌伤，扭伤的，这说出，岂不是让其他千户的人笑话，我还指着上次大员城咱们千户未能建功，这次好好的露脸呢，你们说，这是露脸吗，这是丢脸，天大的丢脸！” 　　他身边的众将官，齐齐低头不语，的确丢脸了，这敌人都没靠近，自己倒伤了几个，这没法说出去啊。 　　临时搭建恰里的栅栏被推到，整肃完毕的镇守官兵，缓缓的朝前推进着，不时有叛军的斥候在大军的四周出没，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大军的队伍之中就会出现一支二三十人的小队，驱逐着对方的斥候。 　　叛军的斥候非常的狡猾，大抵是知道这支官兵的火器厉害，只是在远处游走，一旦官兵之中有人出来，他们立刻远远的逃开，但是，却依然保持着距离，等到出来的官兵回到队列之后，他们立刻又回来，就是一两百步的距离吊着，仿佛苍蝇一样的恶心。 　　镇抚司的官兵，也不厌其烦，一次一次的驱逐着他们，直到他们远远的看见一座巨大的军寨出现在他们的眼帘当中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开始整列着阵形。 　　叛军的斥候慢慢的聚集起来，远远的拿着弓箭，在四周吊射着，传说之中官兵那些厉害的火器，依然一声不吭，这让他们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甚至有几个斥候，大着胆子靠近了官兵的阵地五十步的距离，抬手射了几箭到官兵的人群之中，然后猖狂着哈哈大笑着逃开去，官兵没什么反应。 　　军寨的大门，一直的打开的，不知道是蔑视这些官兵，还是想吸引这些官兵攻打，但是，这数千官兵立在军寨之下，有条不紊的整顿着阵形，显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第565章 几近于无 　　一支百来人的士卒，全副武装的提着武器，走出了军寨，面对这距离军寨已经不足五百米的官兵们，他们足足走出了军寨百来米，方才站定下来，然后领头的一个叛军，当着两军足足上万人的面，将手中的长刀，往地下一插，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对面的官兵，可敢一战！”光着膀子的叛军，大声的喊道：“我方一百人，你们出一百人，生死战，以壮声色！” 　　伫立在中军的高函，蹙起了眉头，说实话，他不喜欢这种战斗，这种两军开打前生死战的做法，他是听说过的，当时听到这种打法的时候，他很不以为然，心想，我大炮火器在手，百余人直接轰杀了便是，何必浪费士卒的性命和你们来生死战。 　　可此刻眼下，他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情，随着那些叛军出城的生死战的士卒到达两军阵前，随着那对方叫阵的声音，叛军的军寨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此时此刻下，他知道哪怕自己动用火器轰杀了对方，对方的鼓舞士气的目的也达到了，自己这么做，在叛军心中，自己这些官兵立刻就成了不过是一群仰仗火器之利的胆小之辈，根本不敢出战。 　　士气立刻会此消彼长！ 　　要战，而且要胜！ 　　他心里哼了一声，看看四周，许难当上前一步：“大人，末将愿为大人，杀光这群跳梁小丑！” 　　他微微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声，用你兰岭寨的旧部，最好是陈家子弟！” 　　“末将明白，陈家子弟应付这等小场面，绰绰有余！”许难当咧嘴一笑，转身就开始叫人去了。 　　兰岭寨的陈家子弟，是当初跟着陈凡学习过戚继光的鸳鸯战阵的，而自兰岭寨出来归顺了海外镇抚司之后，这鸳鸯战阵也没少建功，虽然到了后来，镇抚司火器的装备率越来越高，战法也逐渐从贴身厮杀变成火枪射击到抵近厮杀，他们的鸳鸯战阵几乎没了多少用武之地，但是，今天这场面，倒是似乎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鸳鸯阵是一名队长，短兵两名，狼筅兵两名，长枪兵四名，牌兵两名，还有一个火头军，十二人组成，不过陈家子弟演练的鸳鸯战阵，却是略略有些改变，狼筅镇抚司是没有的，却是变成了两个长长的铁铛，而两个保护长枪兵的短兵，手里拿的不是普通的短刀，而是略略带一点弧度却是锋利无比的倭刀。 　　镇抚司的人拎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入场，站满了叛军的军寨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海浪般的狂笑声，相对于气势凶猛卖相彪悍的叛军，这些人简直好像唱戏的一样。 　　不过，接下里的事实，却是让军寨上的笑声，逐渐的小了下去。 　　两方人马一接触，几乎没人任何废话立刻就展开了厮杀，镇抚司这边的百余人，分成八九个小队，每队十余人，缓缓的朝着叛军这边逼了过来，而叛军敢于生死战的，都是凶悍之徒，没一个有畏惧之色，也是发一声喊，举着武器就冲了上来。 　　但是，那长的不像话的铁铛却是毫不留情的将扑上来的那些对手，远远的推来去，铁铛上的尖锐部分，不必长矛长矛钝多少，而在敌人躲避长铛的时候，四名长枪兵手中的长枪，却是仿佛毒蛇一样，在长铛的掩护下，对着远远不能够到他们的身子的敌军，进行这刺杀，几乎一个照面，叛军中就倒下了十来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是被长枪刺倒的。 　　叛军们也不傻，一看正面不行，立刻就避开正面，打算从两侧攻击对方，只见镇抚司的这些官兵，阵形突然变化了，一个阵形，立刻变成了两个小阵，他们不知道，鸳鸯阵最是不怕对方改变战法，这种小规模的厮杀，灵活的改变阵形，正是鸳鸯阵的长处，一个大的鸳鸯阵，可以是几个十二人的鸳鸯阵合起来的鸳鸯大阵，但是，小的鸳鸯阵，也可以是一个十二人的鸳鸯阵，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 　　阵形越小，拿着倭刀的短兵手，更能有效的保护长枪兵，侧面进攻，这些敌人也讨不到什么好！ 　　于是，战场上风云变幻，一支百来人的队伍，竟然仿佛好像无数小阵在其中穿插厮杀，而身在阵中的叛军，更是赫然发现，明明自己人和对方的人数是一样的多，而自己却是感觉被人包围了一样，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 　　更要命的是，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倒下，而倒下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同伴，那些官兵们，居然毫发无损，自己手中的长刀，哪怕是竭尽全力，也无法递到对方的身上，总是半路上有几支长枪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将自己的同伴们逼退或者刺倒。 　　战场上的站立的叛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而随着他们的减少，官兵们的杀戮速度更加快了，知道最后一个叛军被一支长枪刺倒在地的时候，官兵的阵列之中，突然响起巨大的欢呼声。 　　“万胜，万胜！万胜！” 　　声音仿佛海啸一样，一波波的掠过战场，直接冲上了军寨的栅栏，冲到了刚刚还在狂笑的那些叛军的耳朵了，让这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叛军们，一个个变得脸色煞白。 　　生死战，百人对百人，叛军全殁！！！ 　　镇抚司官兵，无一折损！ 　　咚咚咚的战鼓声中，百余人的官兵，扛着他们奇怪的兵器返回了阵列之中，军寨里又涌出了数十个人，默不出声的收敛着地上的尸首，偶尔地上还没断气的叛军，这些人也毫不迟疑的补上一刀，仿佛那些人不是他们的同袍一样。 　　“不胜即死！” 　　陈二狗对着身边的亲兵头目说道，“出战吧，难道还等着官兵攻打军寨不成！” 　　亲兵点头点点头，转身走了下去，开始清点起人马来。 　　军寨之所以称之为军寨，而称不上城池，那是因为和城池的防御完全无法比，栅栏和碎石堆起来的外墙，只是起到阻拦敌人的作用，说到防御能力，那就几近于无了。 第566章 对自己人一样狠 　　而且，陈二狗不觉得官兵这数千人，就能将自己逼在军寨里不出头，他们算什么，就算有些犀利的火器，难道他们比鞑子还厉害么，面对鞑子的时候，他陈二狗也胆量出城一战，况且官兵乎。 　　刘兴冶昨天晚上已经离开了这里，如果不出意外，在皮岛四周的大军，已经在朝着这边而来，这些官兵很快就会陷入皮岛兵马的包围之中，而陈二狗只许顶住对付的攻击，打击对付的士气，在刘兴冶面前，就算那是立下了首功。 　　至少，昨天，刘兴冶离开的时候，是这么给陈二狗交代的，但是陈二狗咽不下这口气啊，数百跟随他多年的亲兵，一个晚上全死在了官兵手里，他要是不找回场子来，以后他还怎么带兵。 　　军寨里大约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大批的叛军涌了出来，镇抚司的官兵们，木然的看着这些乱糟糟的叛军，等待着上面的命令。 　　正面面对着军寨的，是何塞的千户，两千余人，高函的中军在他们的身后，而在两侧，则是宋建和许难当的一个千户，也是各有一两千人，整个阵形，如同一个巨大的凹形，而在缺口处，就是叛军的军寨了。 　　涌出来的叛军在军寨下开整顿着阵形，他们依托这军寨的掩护，并不怎么在乎两侧的官兵，军寨上无数的弓箭手，足以压制两侧的兵马对他们的袭扰，他们只要专心致志的对面面前的这些官兵就是了。 　　五百米的距离，算成步数大致也就是八百步左右，阵形整顿好之后，双发的战阵就这么静静的对峙着，任由那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咚咚咚的响着，双方前排的士兵，看着远处的敌人，手中的武器都快攥出汗来了。 　　终于，战鼓声停止了下来，仿佛是约定好的一样，双方的战阵开始缓缓的冲着对付的战阵移动着。 　　一百步，两百步，双方各自移动了快两百步的时候，所有的的动作开始加快，叛军之中飞腾起仿佛飞蝗一样的箭支，朝着官兵的阵列之中倾泻而来，而官兵阵列之后的火枪手，也毫不犹豫的开火了。 　　几乎只是一瞬间，双方就各自有了死伤，而大量火枪齐发产生的白雾，也在战 　　场之中奔腾而起，陈二狗站在军寨之上，只看见自己的人马前仆后继的朝着那团巨大的白雾中间冲杀着，却一个个在白雾的边缘倒下，越来越浓厚的白雾，将战场笼罩起来，到了后来，他即使睁大眼睛，用尽了目力，看到的，也只是白雾中隐隐绰绰的身影，还有那不时飞出白雾的那些流矢。 　　何塞的千户大部分还是使用的北港生产的改进型火枪，即使换代之后，这些火枪也比不上燧发火枪一样做到的连发，而每次射击的间歇，就是叛军们逼近的机会，哪怕按照战时最大的三轮到四轮的轮射阵形，叛军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后，还是逼近了他的阵形的前端。 　　“杀啊！” 　　红着眼睛的叛军们终于冲进了阵形当中，何塞的阵形，顿时有些混乱起来，大量提着倭刀，连枷甚至是斧枪的士兵，从阵形的空隙之中赶了过来，掩护着火枪兵后撤，而那些已经根本撤不下来了的火枪兵，干脆就直接火枪一抖，将枪刺安了上去，冲着对面的人群冲了过去。 　　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叛军的凶悍和何塞部下的这些葡陶牙籍的官兵，几乎瞬间都进入了白热状态，一个是和鞑子厮杀不落下风的百战之兵，一个是入了镇抚司以来从来没有遇见过对手的虎狼之师，双方之间再也没有距离，没有火枪的袭扰，没有弓箭的射击，他们的眼中，除了敌人，就是敌人。 　　所有的人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敌人。 　　大量的火枪兵足足撤回的快五十步，脱离了战场，在军官们的整肃下，再次结成一个巨大的四轮轮射阵形，数门三磅炮被推到一个这个巨大的阵形的两侧，数百手持长短兵器的官兵，和这些火枪兵一样，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前面的血肉战场，等待着命令。 　　何塞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士兵在叛军面前一个个的变少，脸色坚毅得如同一块石头一样，在确定阻拦敌人冲锋的士兵，已经拦不住对方之后，他果断的下令：“开炮！” 　　炮手们毫不迟疑的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引线，浑然不顾炮口的方向，还有着自己的同袍，命令就是命令，以镇抚司的军纪，开火的命令下达之后，五个屈指之间没有执行，炮手身后的士兵，就可以直接砍了炮手的脑袋。 　　轰隆隆的炮声响起，数十枚的炮弹落在密集的人群之后，有直接贯穿人体，在人群中趟出一道血肉胡同，直到动能耗尽才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有在坚硬的地面上碰撞了一下，然后仿佛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更多的是，直接落在人群中，带走一条胳膊，一条大腿，甚至是半边身子。那些被炮弹直接击中的人，甚至还感觉不到疼痛，就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就已经离开他们远去了。 　　而与此同时，清脆的火枪声，再次响了起来，有了足够的射击距离的火枪手们，开始疯狂的冲着面前的人群开火，装弹，上前，射击，退后，所有平时演练的步骤，此刻在没有外敌的干扰下，他们越发的熟练起来，他们甚至不用瞄准，只需要按照军官的命令，机械的执行着这些他们已经深刻在了骨子里的口令，将手中火枪的弹丸打出去就可。 　　不管前面中弹的人群，是他们的敌人，还是他们正在和敌人厮杀的同袍，在这些密集如雨的弹丸面前，一律平等。 　　高函的眼角一阵微微的抽搐。 　　何塞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几乎是凭着奥利维亚旧部的身份，才进入了他的眼帘，在釜山驻扎的时候，也是四平八稳，从来没有出过乱子，在高函的心中，他是那种稳重谨慎的人，但是，谁想到打起仗来，他不仅仅对敌人狠，对自己的人一样的狠呢。 第567章 谨防偷袭 　　这种命令，大概也只有他才下达得出来吧，这种不分敌我的覆盖射击，固然是牺牲了部分士卒，但是，取得的战果也是超乎想象的，但高函自问，这样的命令，自己是下达不出来的，历来军中，崇尚的都是用兵如神，爱兵如子，这种手段，即使取胜了，也失去了军心。 　　但是，这真的很有效。 　　正在厮杀的叛军，显然也被这种情况一下就打懵了，自己对面的的敌人，自己还没动手，怎么就被官兵自己的火器干掉了，而接下来，更多更猛烈的打击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迟了。 　　战场上的白雾在继续增大着，陈二狗听着那剧烈的枪炮声在白雾中响起，心里仿佛有一万只爪子在挠，作为统兵大将，看不到战场之后的情况，这种痛苦，和蒙着眼睛和人拼命没什么区别。 　　终于，大量的人马从白雾中退了出来，不，应该说是逃了出来，在后阵一直在射箭的弓箭手们，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蜂拥而退的人马一起裹胁着，朝着军寨这边退了回来。 　　陈二狗大声的发布着命令，让军寨上所有的兵马戒备，战场中间的情况，他看得不大清楚，但是敌人侧翼的兵马在缓缓的逼近，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若是被这两侧的兵马断了退路，而退回来的兵马又被当前的敌人咬住，那他出去的这点人马，只怕就收不回来了。 　　一时之间，军寨上万箭齐发，皮岛军兵和鞑子作战日久，弓箭手的数量远远超过一般的兵马，而且，鞑子善骑射，他们对待擅长远程打击的敌人，也有着足够的经验，一时之间，两侧的两个镇抚司千户的兵马，竟然被他们逼住了脚步——军寨上不仅仅有弓箭手，还有巨大的床弩，其射程，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手中的火枪的射程了。 　　大群人马终于有惊无险的退了回军寨，领军出战的亲兵头目，没有回来，陈二狗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无惊无喜，他命令人去清点人马，仅仅是刚刚这么一会儿功夫，出城的人马去损失了三分之一，这样的仗，打的他实在是肉疼不已。 　　“求援！”他毫不犹豫的吩咐了下去：“立刻向大帅求援，官兵势大，火器犀利，我部浴血厮杀，方才阻官兵于军寨之前，我部损失惨重，援兵若是尽快赶到，则我部危矣，前军军寨危矣！” 　　求援的士兵匆匆而去，陈二狗才稍稍的心安了好一些，转身再打量城外，官兵们也在缓缓的收缩，似乎也在收兵了。 　　在战场的中间，那浓厚的白雾此刻淡薄了不少，已经隐隐看得见一些东西了，从军寨到战场这数百步之间的距离，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倒伏在地上，大战过后的战场，到处都是浓烈的硝烟味道和血腥气。 　　在硝烟尽处，两面巨大的旗帜在赫然在目，千里镜里，旗帜上的大字，他看得清清楚楚。 　　“大明锦衣卫海外镇抚司”！ 　　“高！” 　　他盯着那两面旗帜，足足看了半响，才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暗暗的为对面的官兵，下了一个结论——劲敌！ 　　“何塞！” 　　一身硝烟味道的何塞，应声出现在了高函的面前，在他身后，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 　　“大人，敌军退却了，此战我军消灭敌人数百，将士们士气正旺！” 　　“将阵亡将士的尸首，好好收敛，尤其是被误伤的将士！”高函冷冷的看着对付，见到对付面色如此，他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口气，这葡陶牙人，终究不是大明人，和他们说道理没用，为了胜利，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大明人和他们一比，还是少了那股功利，那种冷漠啊！ 　　“属下明白，战死者从重抚恤，受伤者重重有赏！”何塞点头应道。 　　“以后，还是体恤一下士卒！”终究还是忍不住，高函吩咐了一声，何塞点头答应，回到他自己的兵马之中去了，不过，高函知道，自己的这话，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少，在对方心里，只要不是命令，只怕他还是不以为然的。 　　“大人！”宋建在高函身边，一直没出声，此刻见到何塞离去，而高函似乎有些唏嘘，他突然开口道：“其实，何塞这么做没错的，若是此战接敌的是属下的人马，属下一样也会下这样的命令！” 　　“难道你就不怕士卒寒心？”高函斜睨了他一眼。 　　“为什么会寒心，这些士卒，受大人恩惠，有饭吃，有饷钱拿，甚至有了自己的田地，为大人效命不是应该的么，他们的命早就不是他们的了，更别说打仗，不死是运气好，祖上积德，若是怕死就不用死了，这天下的人，都不用打仗了！” 　　“什么歪理，胡说八道！”高函有些生气了，这些士卒，是活生生的人命，是视自己为依仗的人，而不是一串数字，一群可以消耗的东西。 　　“大人的赏格，是一个人头五千两银子，何塞的属下，自上岛以来，斩获的人头至少上千了吧，这就是五千两银子，大人，这些战死士卒，生前蒙受恩惠，死后遗惠同袍，他们这是死得其所啊！”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高函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以后也不许在发生了，我镇抚司的人，就算是死，也得他们心甘情愿的赴死，而不是有人替他们拿主意，决定他们的生死，然后在事后告诉别人，他们死的值得！” 　　高函冷冷一笑：“我知道慈不掌兵，但是，那绝对不是拿自己的士卒的人命如草芥一般，没有这些士卒，就没有我高函，没有这海外镇抚司！” 　　宋建默默的点头，退后了几步，再也不说什么了。 　　“打算完战场，就地扎营！”高函看了看战场，命令道：“各部严加防范，谨防偷袭！” 　　严加防范！ 　　这话高函昨天晚上说了一次，果然，叛军就来夜袭了，虽然说夜袭没有讨到什么好，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严加防范的功劳。 第568章 年轻真好 　　但是，此刻高函依然这么命令自己的部属，众人也不以为意，大敌当前，严加防范这是理所当然的，难道等睡觉的时候敌人割了自己的脑袋去吗？ 　　其实，高函自己家事情自家知道，只是无非对属下们明言而已。 　　战斗的战果，在天黑之前统计出来了，叛军折损大概六百余人，而何塞的部下，则是伤亡了近两百人，这样的战果，听起来似乎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这可是在火枪和火炮的对阵下啊，哪怕高函对自己的属下们信心十足，这个时候，也不得出承认，这些叛军，不愧和鞑子战斗多年的兵马，这战力，真是很不俗。 　　他甚至心里暗暗模拟了一个画面，那就他属下的兵马，和对方一样的装备，没有大量的火器，而这样的两家交战，以这些叛军体现出来的战力，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模拟的结果不大好，实际上，是非常的不好，眼前叛军的据点，算是一个大的军寨，里面的叛军估摸着不下五千人，而他带来的兵马，如果没有火器的依仗，这五千叛军，无论是固守还是野战，只怕都不会畏惧他这几千人。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这皮岛上其他的叛军，是不是这样的战力，但是，皮岛上的叛军的数目，保守估计也是在两万以上。 　　这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斗，他脑子甚至蹦出这样一个念头：“招抚，如果可以招抚对方就好了，真要这么一场仗打下来，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大军缓缓的撤离了快两里地，开始缓缓的扎营，这一次扎营，就不是海滩上那糊弄一夜的做法了，栅栏，壕沟，各种拒马甚至铁蒺藜，基本上全部都用上了，而大军中所有的火炮，也无一不安置炮位，派人日夜防守。 　　他的“严加防范”四个字，不仅仅是说给他属下们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这一战，他若是稍微走错了一步，只怕都会酿成打错，他不会允许在犯一丁点儿错误。 　　他相信敌人一定会袭击他的大营，毕竟现在在皮岛上，他才是势弱的那一方，等到敌人调兵遣将完成，估计，他和他的属下们，面对的就只怕不是对面那个军寨里的几千叛军，而是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数万叛军了！ 　　他现在还真有些盼望程京溪和他的武勋营尽快赶到了，单单一个大营在这里，单单他这几千人在这里，他很没安全感。 　　皮岛外围的海面上，又有船队从远处而来，几艘巡弋的战船，立刻迎了上去，但是远远看到船上的武勋营的旗号，这些迎上去的战船，立刻改变航向，到了船队的两侧，转而从警戒转为护航。 　　后续的武勋营已经逐渐赶来了，经过整编的武勋营，现在四千余人，以镇抚司船队的规模，将这四千人全部运到皮岛，甚至还能带上大批的粮草和军械。 　　昨日大军上岛的情形再次重演了一遍，只不过，当初高函上岛的时候，小心翼翼，一旦士兵上岛，立刻朝着各个方向派人人马警戒，而程京溪上岛之后，则是有一支镇抚司的兵马在这里接应着，而程京溪的人马，也不用在沙滩耽搁，直接随着接应的人马，直奔已经初见雏形的大营而去。 　　而在他身后，大量的辎重，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上岸来，在官兵们的护卫下，朝着大营而来。 　　“高大人，武勋营全员抵达，无一折损！” 　　在大营里，程京溪见到了高函，以往一直都温和有加胸有成竹的高大人，此刻竟然开起来脸上有些忧色。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高函点点头：“以为你们明日才会到，没想到今日就到了！” 　　“大人，听说和叛军已经打了一场，战况如何？”程京溪在路上，就询问过战况，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问统帅比较清楚一点，将来他是要做皮岛镇守的将军的人，他很关心这一点。 　　“不甚乐观！”高函摇摇头：“昨夜刚刚上岸的时候，叛军们就来偷袭过一次，虽然打死了数百人，但是，咱们的底细他们也看了去了！” 　　高函看着眼前的小侯爷，见到对方那求战心切的如火眼神，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句：年轻真好！ 　　“那白日里呢，听高大人的属下说，白日里一场，咱们大胜了？” 　　“各有折损，算什么大胜！”高函凝重的说道：“战后检点，我方折损两百余人，对方折损六百余人，其中百余人，还是生死战之中对方的死伤……小侯爷，这仗不好打啊！” 　　“好打就不会派高大人和咱们武勋营来了！”程京溪自负的说道：“圣上圣明，知道高大人麾下虎狼之师，而武勋营数月练兵，也到了可以为陛下分忧的时候，区区叛军，不过是跳梁小丑，挡车螳臂，何足道哉！” 　　“你要觉得轻而易举的话，这仗就打不下去了！”高函看了他一眼，眼中隐含深意：“小侯爷，叛军可是有数万人，咱们全军才万余人，以少胜多，你就那么肯定咱们能赢？若以今日的战损算，真的要是灭了这股叛军，咱们这万余人马，可也就所剩无几了，你这个皮岛守备，难道到时候要当光杆司令的么？” 　　“难不成，他们比鞑子还难打？”程京溪有些不大服气，对高函的这态度，也有些不大喜欢，若不是旨意中说的明白，此战以海外镇抚司为主，他武勋营协助，他都觉得此战要以他武勋营为首了。 　　当日镇守黄龙，得到朝廷的旨意，不敢上岛守备，因为什么，无非是手里没兵，现在他大军四五千，镇抚司的助军四五千，这岛上的叛军，难道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么，有镇抚司的水师在，他们在海上连逃遁的地方没有，那刘兴冶，若是稍微有些脑子，就应该知道，朝廷这次是下了大的决心，要将这皮岛的叛乱给平了的，他就是想负隅顽抗，难道他能保证所有的军兵都和他一个想法么？ 　　“年轻真好！” 　　高函终究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了，说对方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说对方不知天好地厚也好，但是这种自信，这种热情还是值得鼓舞的。 第569章 心冒寒气 　　但是，现在面对的敌人，不是那江南水乡的“悍匪”，也不是京郊附近的“流民”，而是帮战力不俗打老了仗的兵马，他们这帮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真是能一帆风顺吗？ 　　“高大人，明日和叛军交战，请派我武勋营出马，我武勋营的士卒，士气高昂，正准备拿这些叛军练练手呢？” 　　“何须明日，今晚就有可能!”高函看着他，缓缓说道：“我等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叛军是肯定不会给我们时间好好的休整的，哪怕是昨日的夜袭，他们丢了几百性命，但是，今晚，我断定他们还会继续来！” 　　“那就等着他们来！”程京溪摩拳擦掌，仿佛建功立业，就在现在一样。 　　“叫你的人去接替千户何塞的防务吧！”高函看了他一样，不再说什么了，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自己说的再多，担心的再多，终究不如武勋营和这些叛军好好的碰一场。 　　“得令！”程京溪兴奋的点了点头，走出了中军大帐。 　　“大人！”跟着程京溪来的林立，一直没有出声，此刻程京溪离开，他也终于可以和高函两人面对面了。 　　“属下带信，小侯爷这个心态，和叛军打起来，会吃大亏！”林立说道：“毕竟他武勋营新成军，战法什么的，未曾经过实战，火器数量尽管咱们也支援了他们一些，但是，如果大人都说叛军难打，那一定是真的难打的，若是武勋营吃了大亏，怕是到时候大人向陛下交代不了！” 　　他低低的说道：“从旨意上看，陛下对武勋营可是寄以了重望，那武勋营的士兵，也曾宣扬，以后大明在宫内有勇士营，在宫外有武勋营，从此陛下无忧了！” 　　“一帮少爷兵，可担不起陛下的重望！”高函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能打仗，能打狠仗，恶仗，才可以担得起陛下的重望！” 　　两人沉默了下来，哪一支被称作强兵的兵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不可能从练兵场上练出来的，武勋营也不例外，而高函的作用，大概就是在这支兵马没有练出来之前，不让他们夭折而已。 　　两人都是聪明人，海外镇抚司如今有现在的规模，远在京师的皇帝陛下，应该是一清二楚，按理来说，高函的忠心，镇抚司的战力，他都心里有数，但是，皇帝陛下，依然是倚重武勋营，这其中的滋味，实在是太令人回味了。 　　“以你之见，这刘兴冶有招抚的可能么？”良久，高函有些生涩的开口了。 　　“绝无可能！”林立摇摇头：“刘兴冶本是我大明才将，杀副总兵自立，割据皮岛，这样的人，朝廷不会招抚，否则的话，天下的兵马将领，岂不是可以有样学样了，这个坏头，朝廷是不会开的，刘兴冶必须死！” 　　“那就是说，只能和这数万辽东老军，血战到底了？”高函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那也未必！”林立却是看着高函，很是认真的说道：“朝廷不会招抚刘兴冶，但是，他麾下被裹胁叛乱的将领，却未必一定必须死，只要立下了足够的功劳，有大人力保，或许可以戴罪立功，免却了朝廷的追责！” 　　“你是说，只拿首恶，从者不究？”高函若有所思。 　　“皮岛的这些叛军，和当初山东孔有德的叛军不同，孔有德的叛军荼毒地方，弄的天怒人怨，但是，皮岛叛军，虽然叛乱，但是，他们割据自立，甚至还隐隐牵制着后金，对朝廷虽然反了，但是却为造成太大的祸害，而且，真要有这样上万的兵马重新归顺朝廷，在后金的后方给鞑子添堵，朝廷肯定是乐意看到的，只是现在朝廷好像寄希望于武勋营，属下觉得，朝廷有些乐观了！” 　　“朝廷以咱们海外镇抚司的兵马为主，收复皮岛，此刻大人在军中，还是说了算的，那武勋营在未曾收复皮岛之前，还是受大人节制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可以便宜行事！”高函摆摆手：“我心里有数，若是让我镇抚司的大好男人，在和这些叛军的作战之后消耗，实在是令人痛心不已，我大明的好男儿，可以和外敌血战，但是死在国人手里，实在是不值得！每一份战力，都不应该被这样白白消耗！” 　　高函沉吟了一会：“白日里何塞那边，抓了不少活下来的俘虏，你过去看看，能不能俘虏嘴里得到什么东西，若是有可能的话，看看能不能策反一下那刘兴冶的几个部下！” 　　“是！”林立点了点头，对高函拱拱手离开了，这种事情，比起行军打仗更能发挥他的作用，高函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尤其是林立这个千户的人马，比起动辄两三千人人马的千户，他这个千户的人马不过区区数百人，真上了战场，还真未必有多大的用处。 　　从中军大帐出来，林立直接带人去何塞那边，将或者的俘虏提了出来，白日里大战，叛军死伤不少，能逃回去的，基本上都逃回去了，被俘虏的，差不多都是身上带伤的，而且，伤势重的，何塞的部下也不会带回来，对他们来说，死人还值钱一点，一个脑袋五两银子，活人的话，脑袋可就不值钱了。 　　这侥幸活下来的俘虏也就十几人，大概是看到这些官兵怎么对待自己那些伤重的同袍了，这些人在林立提走他们的时候，眼光都是非常的不善，或许，他们直接就是担心这这些官兵是要杀了自己这些人。 　　“我是来救你们的，不是来杀你们的！” 　　林立单独找了一个营帐，将这些俘虏带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你们是觉得自己活了不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告诉你们，你们错了，你们有活路走，就看你们愿意不愿意走了！” 　　林立的模样一点都不凶恶，甚至还很和气，尤其是他对着这些俘虏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微微的笑容，就好像平日和自己熟悉的人聊天一样，但是，跪在地下的俘虏们，听到他说话，却是没来由的心里冒出一丝寒气来。 第570章 都明白了吗 　　他们跟随陈二狗，跟随刘兴冶，反了朝廷，杀了朝廷委派的皮岛副总兵官，眼下落在官兵手里，他们自己都不抱生还的希望了，无非是迟死和早死的问题，运气好，等到官兵大胜，被清算老账然后当众被枭首，若是运气不好，官兵败了，那么，在官兵溃败之极，他们肯定是最先被官兵拿来泄愤的人。 　　但是，眼前的这个官兵头子，居然说他们有活路。 　　俘虏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惊疑不定。 　　“你们当中谁官儿最大，出来和我说话，和你们一个个说，太费劲儿了！”林立坐了下来，看着俘虏们，俘虏们犹豫了一下，终于将目光集中在他们中间的一个人的身上。 　　“就你了！”林立笑着对那人点点头：“叫什么，在军中身居何职，你的兄弟们都看着你，抵赖是没用的！” 　　“陈良，飞豹营游击！”那俘虏脖子一梗，冷笑了一声：“咱们今日败了，什么都不说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只不过若是他人，你们这些踏上皮岛的官兵败了，落在了咱们的人手里，希望你们能有咱们兄弟们的这份硬气！” 　　“你错了！”林立看着他，微微笑了一笑：“第一，我刚刚说了，我是来给你们活路的，所以，我不会杀你们，剐你们，第二，既然朝廷打算平定这皮岛，就不会有败的可能，一波不成，再来一波，朝廷的水师源源不断的可以向着这皮岛运送兵员和补给，而皮岛上的叛军，有多少，五万？三万？你们又能支持多久？难道你们的人马比朝廷的人马更多？” 　　“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并不硬气！”林立笑的很开心：“你看，我说要给你们活路的时候，你和你的兄弟们，眼神虽然没什么辩护，但是心里已经有些松动，要不然，我说找个人出来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你，你既然是飞豹营的游击，想来这些人都是你的部属了，这个时候，他们都能毫不犹豫的出卖你，说明他们心里，还是都想活的！” 　　“哎，这世上这么好，有吃有喝，还有女人，这么好的日子，谁不想好好的享受享受，非得去死呢，如果是非死不可，那也就算了，但是，明明有活路还是苦着喊着要去死，那不是脑袋有病吗？” 　　“所以，大家都不想死，你想死吗？”林立轻轻的问道：“你真想死，很容易，此刻我派人送你去你来的地方，你能熬过三天，以后我就跟你姓好了，想来抓到你的人，还不知道你是个游击吧！或许，你的脑袋比普通的士卒的脑袋，多值那么一些赏银，这银子，不赚白不赚啊！” 　　陈良沉默了下来，对方的话很诛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的话，说的居然有那么几分道理，自己这辈子，还没好好的享受过呢，哪怕是跟着狗哥，在皮岛做了游击，也没快活几天，这些狗官兵就上岸了，自己真是舍得去死吗？ 　　他看看自己四周的同伴，发现他们的眼光，都在殷却的看着自己，这些眼光，有熟悉的，也有不大熟悉的，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他亲兵队的人。 　　“叫郎中过来，给他们看看伤势！”林立站起来，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然后弄点吃食来，让他们吃饱，就算是不想活了，也得做个饱死鬼不是，我过一个时辰再来，你们这段时间，好好的想想吧！” 　　官兵头子离开了，过了一会，真的有郎中过来，给他处理伤势，陈良心里诧异，但是脸上却是没露出什么表情来，反正这伤暂时也死不了人，处理不处理没多重要，倒是官兵提来的一通饭食，让他想起自己一天已经粒米未进，的确有些饿了。 　　呼呼啦啦的吃完木桶里的食物，营帐里的官兵和郎中都离开了，营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游击，官兵在搞什么花样，这是不是咱们的断头饭？” 　　有人抹抹嘴大大咧咧的说道：“就算是断头饭，我也认了，其他被抓的兄弟，被那些官兵杀死的时候，可没这么一顿饱饭吃！” 　　“认个屁！”有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官兵明显的没具好心，让咱们反水呢，游击大人若是不答应他们，回头咱们一样是个死！” 　　“闭嘴！”陈良冷冷的看了这两个家伙一眼：“你们这几个狗东西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我会看不出来么？问题是，官兵为什么要这么做，咱们可是阵前被俘的，就算放咱们回去当奸细，咱们老爷会相信么？再说了，他们就不怕咱们诈降，当面答应了他们回到咱们回到军寨了，立刻翻脸不认人，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也是哦！”几个人点了点头：“游击大人就是比在咱们这几个蠢货想的清楚，不过，大人，过一会儿那个狗官兵的头子就进来了，你有没有想好怎么答复他啊！” 　　“他说什么了，我答应他什么？”陈良扫了这些家伙一眼：“他不是要给我们活路么，给咱们活路咱们就走呗，真的要是让大家回去做奸细，他们肯定是要留下把柄的，到时候我就留在这里，你们这些家伙，能回去几个就回去几个，回去之后，立刻找老爷将这个事情说清楚，然后来日，再多杀几个狗官兵为我报仇，我是肯定回不去了的！” 　　“大人！”几个人眼眶顿时就红了，别看良哥做了游击，脾气也见涨了，对大家伙儿没以前那么亲切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想着大家的，宁愿自己回去，也为大家找活路，自己跟着这样的人，这辈子没白活啊！ 　　“少他娘的一副妇人做派，就这么定了，等那狗官兵头子进来，一切听我做主，你们不要乱说话，你们放心，就算我活不了，也想办法让你们活下去，能活几个是几个，都明白了吗？” 　　陈良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帮感激得一塌糊涂的家伙，“恶狠狠”的说道。 　　一个时辰后，林立从营帐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吃饱了？”他将书放在桌上，看着诸人。 第571章 把握会大一些 　　陈良朝着那书瞄了一眼，是一本《论语》，见到陈良的眼光，林立微微一怔：“读过书？” 　　“没进过学？”陈良回答道，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那咱们就好说话了！”林立突然高兴了起来：“既然是读书人，咱们自然好沟通，论语读过吧！” 　　陈良点点头，他的确没进过学，但是，小时候私塾还是上了几年的，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论语这书，哪个私塾都不会不教的。 　　“孔子曰：翌日弱由也，不得其死然！何解？”林立微笑着说道，陈良默然。 　　这话出自《论语·先进第十一》，陈良是知道意思的，那是孔子对自己的几个弟子说话，说到了子路身上，给子路的评语，意思是，像子路这样性情刚强的人，日后只怕不得好死。而子路最后果然真应了孔子这话，被人砍成了肉酱。 　　而林立说这话的意思，也就非常清楚了，即使是圣人门下学徒，这性子刚强也不得好死，你们这一群丘八，和我谈什么忠义刚烈呢？ 　　“怎么样才会有活路！”半响，陈良才低低开口，神情竟似乎有几分萎顿，好像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 　　“其实，也不是要让你们做什么大逆不道的时候，真正的大逆不道的时候，你们已经做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再大逆不道哪里去！”林立慢慢的说道：“先将军寨里的情况给我说一说，然后再将岛上所有的情况都给我说一说，我再决定怎么办！” 　　他挥挥手，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好了，这里留下陈游击一个人就可以了，其他人的带出去单独看守，待会陈游击说的情况，咱们再和这几位兄弟，印证一下，我可不想这里十几个人，就有十几个说辞，到时候不知道相信谁好了！” 　　陈良看着这些官兵，将自己的人全部都带了出去，心中再无一丝侥幸，这个官兵头子心思缜密的很，看来糊弄对方是没可能的了。 　　所有的人退了出去之后，林立坐在他的面前，淡淡的开口道：“说吧……” 　　…… 　　皮岛的黑夜，其实一点都不长，至少高函觉得一点都不长，晚上几乎半个时辰，大营附近就发现一次敌军的袭扰，有时候是几十个人对着大营里射着火箭，似乎放火，但是，防守的火枪声一响起，这些射箭的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时候，是有十几个人，在大营外面敲锣打鼓的，仿佛是唱戏一般，叫人不得安生。 　　而最过分的是，到了半夜时候，军寨方向，居然响起了大炮声，距离这么远，鬼知道军寨里的大炮是想打什么鬼，但是，巨大的炮声，的确是让不少镇抚司的官兵从睡梦中惊醒了一下。 　　总之，比起上一个晚上来，叛军们的手段高明了不少，他们几乎是没付出什么代价，就搅得上岛官兵的大营，至少一半人有些睡眠不足，一直到了早上起来用饭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打着呵欠，一副没睡好的萎顿模样。 　　而昨天晚上，一直兴致勃勃等待叛军来袭营的武勋营上下，更是如此，仿佛是叛军知道他们防守的那一处大营，不是好惹的，居然很完美的避过他们，甚至连骚扰的动静也没多少，武勋营上下包括程京溪在内，瞪大的了眼睛，几乎是白白的熬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今天看来是无法出战了！ 　　高函越发绝对这些叛军们不好对付了，这才仅仅过去一天，他们就似乎找到应对自己这些人的办法，哪怕大营建造时候，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后来要进驻的武勋营，但是，再考虑，这大营也不会比军寨占的范围大，上万人挤在这片小小的区域里，真的对这种无赖之极的骚扰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干掉对方，攻下对方的军寨，将对方打的落荒而来，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但是，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 　　不过，早上起来，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看起来和所有人都一样，一脸疲惫的林立一大早就给高函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大人，咱们抓到的俘虏里，居然有昨日里统兵的一个游击将军，此人还是城里叛军头目的亲兵首领，据他交代，岛上的叛军在反了以后，被那刘兴冶重新整编了一下，现在有飞龙，飞虎，飞豹和飞凤四个营，每营四五千人到七八千人不等，咱们面前的飞豹营，算是叛军中战力数一数二的！” 　　林立兴致勃勃的禀报道：“此刻，俘虏的口供，飞豹营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交代了，属下印证过，应该还算真实！” 　　“你的意思是，这个飞豹营，可以招抚？”高函心里一动。 　　“不，若是那陈二狗的飞豹营，没法招抚，此人是刘兴冶的铁杆心腹，不可能反水的，而且，据说，当初陈继盛副总兵，就是这陈二狗亲自杀害的，此人罪大恶极，必须要死！” 　　“那你的意思是……”高函沉吟了一下，若是只是从一群俘虏嘴里，得到敌人的情报，虽然依然很可贵，但是对眼前的战况，帮助并不是很大。 　　“对了，那个游击将军叫陈良，经过属下的劝说，此人幡然醒悟，有归顺朝廷之心，属下觉得，此人原本就是陈二狗的心腹，若是他能手刃陈二狗，掌控兵权，这飞豹营归顺，其实也就是顷刻之间，若是咱们再厚待此人，那么所有的士卒，也应该可以觉得放心，此人都能被朝廷厚待，那么，他们这些只听从命令的士卒，想必朝廷也不会为难！” 　　“这事情，你有多少把握！” 　　高函不去问细节，他只想知道，这事情有没有可能成功。 　　“至少五成！”林立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只是此人心中还有些疑虑，说实话，属下觉得他们对属下的话，也是只信五成，若是大人能见一见他，或许，能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让他觉得咱们不是在蒙哄他，这把握会大一些！” 　　高函沉默了一下：“带他过来，还有，派人去武勋营，叫程京溪过来，既然是要给对方吃一个定心丸，这定心丸不妨大一些！” 第572章 一起回来吧 　　“属下明白！”林立点了点头：“大人请稍微，属下这立刻就派人去请程统领！” 　　程京溪匆匆赶来的时候，见到的是高函和一个叛军的俘虏，正在面对面的交谈着，俘虏看起来有些漠然，但是却没有多少局促的样子。 　　“小侯爷，来见见这位陈游击，似乎我锦衣卫的名声不大好，永宁侯的招牌，可比我锦衣卫的招牌响亮多了！” 　　高函笑着对程京溪招手，程京溪一头雾水的在高函身边坐了下来。 　　“陈良，这是永宁侯世子，如今，以我两人担保，只要你能幡然醒悟，归顺朝廷，若是你愿意来我锦衣卫，我锦衣卫给你一个千户之职，若是你愿意留在军中，想来小侯爷的武勋营，一个区区的游击，给是给的起的！” 　　高函笑着说道：“话就说到这里，就看你怎么选择了，其实，你的死活，我们根本不在意，就算你现在满口答应，骗了我们，回头再入叛军和朝廷大军作对，对战局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只不过，若是朝廷胜了，希望你那时候已经战死的好，要不然，这千刀万剐的滋味，可不是多好受的！” 　　林立在程京溪耳边，将事情低低给程京溪简略的说了一遍，程京溪眼睛登时就亮了。 　　“游击算什么，若是你能手刃陈二狗，带着飞豹营全体归顺朝廷，我以永宁侯的名义为你作保，前罪一笔勾销，飞豹营归顺之日，你就是飞豹营的参将统领！” 　　他眼睛亮了，陈良的眼睛而顿时亮了，锦衣卫的千户，在他的眼里，真没多少吸引力，但是，飞豹营的参将统领，那吸引力可就大了，这简直的杀了陈二狗取而代之，而且，有朝廷背书，他一点后患都没有。 　　唯一不确定的是，他想着诳这些官兵，这些官兵是不是也诳他呢。 　　“你们怎么能保证你们不会事后反悔，甚至杀我灭口！”他看着眼前的两人，这两人应该就是官兵之中最大的两个将领了，他们的话，能信吗？ 　　“这个，我现在说我保证事后不会亏待你，你信吗？”高函看着对方，微微的摇摇头：“你其实面前就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跟着叛军一路走到黑，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一个就是相信我们，从此以后脱了在叛军的污名，堂堂的做回官兵，除此之外，你没得第三条路可以走，你想清楚在做决断，一个时辰之后，我会放了你，至于你回去是实话实说，还是编排点瞎话，那就看你的了！” 　　林立带着这陈良出了中军大帐，程京溪有些狐疑的看着高函：“这事情能成吗，这人我看怎么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啊！” 　　“无所谓了！”高函笑了笑：“试一试又不要银子，万一这家伙真有那么几分本事，对咱们岂不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反正今日不能出战，就让这家伙带着人回去折腾去吧，明日你们该干什么，依然干什么，不会影响战局！” 　　“那就好！”程京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其实，他真的能领几千人来投，我以皮岛镇守的名义，这个参将，我还真给的起的！” 　　“你当我锦衣卫的千户，我就给不起么？”高函哈哈笑了起来：“放心，这些军兵不管最后是战是降，都是你皮岛的军兵，我对他们没多大的兴趣，许官，不过是让对方放心一些！” 　　“想来也是！”程京溪倒是熟知海外镇抚司的行情，一个边镇的军将，真还未必有海外镇抚司的行情好，而且，那些辽东兵，海外镇抚司的人，还真未必看得上眼。 　　最重要的是，海外镇抚司单独一个衙门，哪怕锦衣卫所辖，他们一直和军中没多大的关系，若是此刻伸手到军中，只怕军中的那些人，立刻就噪声大起，锦衣卫归锦衣卫，军中归军中，这可完全是两码事。 　　高函做到海外镇抚司的镇抚，不可能连这点忌讳都不清楚。 　　这边不说这两位官兵大佬在这里谈笑风生，林立将陈良带出去之后，也没管他，直接将他和那些俘虏关在一起，一个时辰之后，按照高函的命令，林立将这些人送出了营门。 　　“出了此门，是叛贼还是重量，是从此荣华富贵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就看你的选择了！”林立笑着对陈良拱手：“在下林立，恭卫海外镇抚司千户，若是事成，你想联系我们，直接派人求见我就成！” 　　陈良默默的点头，将这名字记在了心里，带着十几个俘虏朝着军寨走去，他们是从官兵大营的侧面出营，索性绕了些路直接绕道军寨的后方，叫开了军寨的大门。 　　军寨里的见是陈良回来了，忙不迭的给他打开大门，而他回来的消息，很快就报了上去，没过一会儿，这回来的十几个人，就被全数待到了陈二狗的面前。 　　在陈二狗的面前，陈良将在官兵大营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滴水不漏的全部禀告给了陈二狗，有十几个人佐证，陈二狗一点都不怀疑这中间还有什么玄虚，毕竟陈良本来就是他的心腹。 　　“这些官兵竟然蠢笨如斯，哈哈哈哈，看来，他们哪怕是气势汹汹的来，只怕也最后被咱们打的溃不成军！”陈二狗狠狠的拍了拍陈良的肩膀：“居然让你来对付我，这些官兵，哈哈哈，我想想都好笑！” 　　“老爷！”陈良也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在那些官兵面前，装的多累，当时我想着，哪怕也回不来了，能骗得他们相信放回几个兄弟来，也算是值得了，没想到这些官兵居然脑子这么简单，将咱们全部放不回来了！” 　　“嗯嗯，陈良，我是相信你的！”陈二狗点了点头，“官兵蠢笨是蠢笨，但是，我可不能和他们一样，陈良，既然你从那边回来了，暂时肯定是不会让你领军了，这个你不要怪老爷！” 　　“老爷怎么安排陈良，陈良都的服气的！”陈良狠狠的点了点头，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 　　“将你放在身边，也不合适，毕竟你的从官兵大营里放出来的，就算我相信你，难免会有人会嚼舌头，这样吧，大帅也认得你，你带着这些从官兵那里放回来的兄弟，去催催大帅的援兵，还有，大帅若是问起，你将战况给他好好的说一下，然后和援兵一起回来吧！”、 第573章 博出一个富贵来 　　“陈良明白，我这就带人去大帅那里！”陈良点点头面色如常的回答道。 　　陈良身后十几个人，跟着他走了出军寨的大门，朝着皮岛的中间走去，那里是中心军寨，大帅刘兴冶坐镇在那里。 　　“游击，咱们这是不被老爷待见了吗？” 　　一路气氛很是压抑，走出了几里地之后，有人终于低低的开口了：“哪怕是咱们说了实话，只怕在飞豹营也呆不下去了，老爷已经摆明了不信咱们这些人了，别看老爷说的好听，咱们在军寨里饭都没吃一口，就被打发了出来，这就很说明事情了！” 　　陈良走在前头没有出声，后面说话的人，见到他没有反应，胆子更大了一些。 　　“良哥，咱们可是飞豹营的人啊，若是飞豹营容不下咱们，这皮岛就容不下咱们了，难道咱们就这样被人抛弃了么？” 　　“你们想说什么！”陈良陡然站定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老爷就是咱们的天，自然他说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当初咱们跟着老爷吃香的喝辣的时候，可没听见你们这么多废话！” 　　“可他现在没拿我们当心腹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就没咱们的份儿啊！”有人激动的喊道：“咱们为老爷浴血奋战，被官兵抓去，难道是咱们愿意的吗，老爷这么对咱们，叫兄弟们寒心啊！” 　　“是寒心么？”陈良脸一翻：“我看是你们生了反意，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官兵们对你们许诺了什么，官兵的话，能相信么，他们可是锦衣卫！” 　　“许诺了什么不管，一边是从此以后在军中毫无地位，甚至可能还被人当作决死队送上战场，一边是前罪不究，还给个官做，你说，叫兄弟们怎么选？” 　　十几个人，至少有七八个人，已经将手中的刀抽了出来，冷冷的看着陈良，去了中军大寨，他们这些人会被怎么处置不清楚，但是，绝对不会是大肉大雨，在飞豹营，或许有人碍着情面，不会对他们下手，但是去了中军大寨，他们这十几个人算什么，一句“根绝军中隐患”就足够将他们全部砍了脑袋，而眼下陈二狗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他们这些人，陈二狗是不会为他们说话，当他们是自己人了。 　　一群丧家之犬，还有可能和官兵勾结，这种人，换做他们掌军，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陈良看着他们手中的刀子，眼中一道光芒掠过，但是，他身子没有动，只是嘴里轻轻的开口：“官兵们许了你们什么？” 　　“老子若是干掉陈二狗，一个游击是跑不掉的！”领头的一个家伙，梗着脖子回答道：“良哥，兄弟们要求活路，求富贵，平日里你待我们不薄，就不要挡着兄弟们的路了，去了中军大寨，咱们还有没有机会出来，那还是两码事呢！” 　　“那你们的意思是？”陈良微微笑了笑，问道。 　　“回头，找个理由去求见陈二狗，然后杀了他！”那人红着眼睛喊道：“要死口朝天，不死万万年，兄弟们今后的前程富贵，就在今天！” 　　“真是一群蠢货！”陈良摇摇头，不屑的说道。 　　那人眼睛一眯，做了个守势，几个人提着到围了过来，看似竟然是要立刻动手当场杀了陈良的样子。 　　“我见了锦衣卫的统领高大人，还有永宁侯的世子！”陈良看着他们，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区区一个游击，就值得你们这么心动，他们两家作保，许我的是飞豹营参将的官职！” 　　围过来的人愣住了，眼中惊疑不定，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陈良为了保命说出来的话。 　　“起先不敢相信你们，毕竟这是拿着脑袋玩的事情，不过，此刻你们居然要杀我，倒是让我对你们放心了，没错，我早就反了，想要富贵前程的，跟我干就是了，就怕是，你们现在杀我有胆子，到时候，跟着我杀陈二狗，杀刘兴冶，就没个胆子了！” 　　“咱们还要杀大帅，不，杀刘兴冶……” 　　几个人明显的愣住了，反了陈二狗，甚至杀了陈二狗，就是他们能做到，能想到的极限，但是，去杀刘兴冶，就这区区十几个人，在中军大寨杀皮岛最高的统帅，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刘兴冶身边的家丁护卫，至少就是数百人，等闲近不了他们的人，若是说他们杀陈二狗还有机会的话，那么，杀刘兴冶，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要不为什么许我的是参将，许你们的是游击呢！”陈良瞪了他们一眼，：“放下刀子，怎么还想杀我不成，像你们这么莽撞，只要一回飞豹营，陈二狗就知道你们回来干什么的，只怕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他就能将你们全部杀了，甚至，连借口都不用找，一句不遵守号令，就能将你们明正典刑！” 　　“得罪了，良哥！”几个人讪讪的收起刀子，看着这个瞪着自己的男人：“咱们，咱们还以为你和咱们不是一条心呢！” 　　“刚刚在军寨里，我若是说了半句家伙，露了半分破绽，你以为我们还能活到现在？”陈良冷冷的说道：“咱们跟随陈二狗多久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么？别看他一脸的粗豪，心思细着呢，不管咱们怎么想，有没有投靠官兵，反正，他不当场杀了咱们，就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了，我敢说，只要咱们再在他的面前露面，必死无疑！” 　　“那良哥，咱们真的没机会了么？”有人讪讪的问道，语气之中吐出一丝失望：“那咱们干脆直接投官兵大营去吧，难道真去中军大寨去刺杀刘兴冶不成！” 　　“投官兵大寨，什么功绩都没有，你觉得人家会好好对咱们么，什么游击，什么参将，这些都不要想了，没错，老子好日子还没过够，横竖是个死，不如狠狠的博一把，没准祖宗保佑的话，能博出一个大富贵来！”陈良看着军寨方向，狠狠的说道。 第574章 慢了就来不及了 　　“杀陈二狗，就能保我一个参将，若是直接杀了刘兴冶，副总兵我都敢想，问题是，你们敢想不敢想，今日咱们一起做这事情，只要事成，我若是做了副总兵，做了参将，你们难道我会不重用你们么，难道会不信任你们信任别人吗？” 　　“干了！”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都是一片狂热。 　　没错，左右是个死，没准奋力一搏，还能博出个富贵来，这事情，就看有没有胆子去做，至于能不能做成，那就听天由命了！ 　　中军大寨里，驻扎都是刘兴冶直属的人马，十几个从飞豹营来的人，平日里哪里有资格求见刘兴冶，不过，此刻他们拿着陈二狗的令牌，又是从前线来的，在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被领进了中军大寨的最核心部位——刘兴冶的府邸。 　　府邸最初的主人，是毛文龙，当初本来就是将这府邸当作皮岛的指挥中心，中军大帐来建立的，奢华未必奢华，但是，地方是足够大，只是后来刘兴冶住了进去之后，将这里做了改造，弄的这里豪宅不像豪宅，中军大帐不像中军大帐的样子。 　　几个亲兵领着他们走进了见面几进院子，到了一处院子外面，其他的人被留在了外面，陈良一个人获准前去拜见，陈良离开的时候，朝着后面的自己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默默的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照来这里之前的约定，陈良知道，自己这些人之后，自己被召见的可能性最大，其他的人是很可能连见都见不到刘兴冶的，而刘兴冶认识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陈二狗的心腹，那么，心腹的心腹，当然还是心腹了，他还是有机会近刘兴冶的身边的，虽然武器什么的，可能全部会搜走，但是，陈良有信心，即使赤手空拳，如果趁其不备，自己也还是可以格杀对方的。 　　走进院子，亲兵放下他，走了出去，刘良环顾四周，发现院子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而那半敞开的方面后，隐隐有动静传来，似乎……还有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飞豹营游击陈良，奉统领大人之名前来向大帅禀报军情！” 　　他站在院中，大声的朝着办半敞的门喊道，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依然窸窸窣窣，他耐心的等候着，在一个女人坚亢的一声长叫声中，屋子里传出了他熟悉的声音。 　　“是刘良么？进来！” 　　刘良拾阶而上，走进了屋子，一个满脸潮红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差点撞到了他，他目不斜视，避过了对方，然后回头在屋子里寻找这刘兴冶的身影。 　　“你们统领打的如何了，折损大不大？”刘兴冶将一件锦衣披在自己的身上，懒洋洋的从屋子里现出身形。 　　“禀报大帅，昨日我飞豹营与官兵大战，我营人马奋勇杀敌，斩获首级数百，统领特命小人前来报捷！”陈良一边大声的说着话，一边眼光在屋子里逡巡，然后，他的眼光在桌上一堆凌乱的衣物下定住了。 　　衣物下面，是一柄倭刀，那是刘兴冶的佩刀，他亲眼看到过，刘兴冶曾用这把倭刀砍过人的脑袋，端是锋利无比。 　　“报捷，看来果然这些官兵不堪一击！”刘兴冶哈哈大笑，一边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衣物，慢慢的穿了起来：“几千好号人上岛，还吓我一跳，这辽东的强军现在都去了京师那边，我说朝廷哪里还能调遣这么一支兵马来找我的麻烦呢，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小人伺候大帅更衣！”刘良走了过去，拿起衣物，替刘兴冶穿了起来，刘兴冶哈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刘良啊，你们统领，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你跟着他这么多年，学到了点什么没有，要不，这次也像你们统领一样，抓几个官兵的将领的脑袋砍一砍，人杀多了，胆气就足了，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能下的了手了！” 　　“大帅说的是，小人就是胆气不足，我们老爷也经常因为这个骂我……”陈良一件一件的给刘兴冶穿上衣物，随着衣物的减少，倭刀终于全部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二狗眼光胆气都有，所以，他也是一个成大事的！” 　　“大帅，请转身，小人为大帅扣上这褡裢！”陈良笑着点点头，刘兴冶丝毫不疑的转过身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机簧响声，刘兴冶察觉有异，立刻回过头来，但是，锋利的倭刀已经从他的背后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身体。 　　“你……” 　　他瞪大眼睛，费劲的将脖子扭过几分，满口的乌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 　　陈良狠狠的握住倭刀，用里搅动了一下，察觉到对付在猛烈的挣扎，他低喝一声，用起全身的力气，连人带刀狠狠的朝着前面撞去。 　　砰的一声响动，穿过刘兴冶身躯的倭刀，狠狠的扎在屋子里那粗大的木柱上，刘兴冶仿佛是被穿在铁钎上的蚂蚱，四肢使劲的抽搐了一阵，然后，终于被钉在木柱上，再也不动弹了。 　　陈良送到手中的刀柄，拿起桌上的衣物，在脸上抹了几把，将溅在脸上的血迹抹去，又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确定没有什么一次，这才缓缓的看了刘兴冶一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大帅吩咐，他小憩一会儿，没甚紧要的事情，不要去打搅他！ 　　他走去，对着院外一无所知的几个亲兵说道，几个亲兵会意的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自家大人的作派，他就爱这个调调，男人嘛，这个时候当然是困乏的很。 　　“走了！”陈良对着自己的兄弟招招手：“咱们还得赶回去，迟了就天黑了！” 　　几个人跟着陈良出了府邸，一出府邸，陈良就加快了脚步，几个人一看，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情，一个个脸露喜色，跟着陈良疾行了起来。 　　“刘兴冶已经伏诛，不知道他们能多久发现刘兴冶已经死了，咱们快点走，走慢了就来不及了！”陈良低低的说道。 第575章 这也太奇怪了 　　“咱们去哪里，投官兵大营么？” 　　有人问道，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只怕片刻之后，皮岛全岛都要乱了起来，而很快，刘兴冶死在什么人手里，也真相大白，没人以为他们会是自己的主意，只会认为他们是陈二狗派来刺杀刘兴冶的，而所有人都会将报复的苗头对准陈二狗。 　　而陈二狗心里肯定清楚，他没有派人去刺杀刘兴冶，但是，没人会相信他的话，哪怕是陈二狗的刘兴冶的头号铁杆，但是，刘兴冶死后，其他的几个心腹大将，是树倒猕猴散，还是先找陈二狗火并，没人知道。 　　而这个时候，肯定没人会关心官兵的事情了，官兵大营，这个时候才是最安全的。而陈良等人，只要躲过这场混乱，到达官兵的大营，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白天整整一天过去了，军寨对面的叛军，没有任何的动静，而镇抚司大营这边，也是静静的，两方剑拔弩张，甚至天亮之前都还热闹非凡，此刻居然有几分相安无事的味道了。 　　高函倒是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叛军肯定是在调遣援兵过来，但是，镇抚司大营背靠海边，而海上有镇抚司的水师掌控局面，这足以保证这上岸的所有人的退路了，说句不吉利的，真的是叛军势大，自己难以抵挡，那么，退回海上去，再徐徐图之，也是可以的。 　　打仗，一点都不能急，只要局势对自己有利就好。 　　就说那攻城的战斗，往往将敌人的城池围住之后，围个几个月半年甚至一两年的，也不罕见，为什么会这么久，那么是因为局势对攻城的军队有利啊，既然是不担心局势变化，那么，困死敌人，饿死敌人，总比拼着折损自己的人马强攻的要轻松吧。 　　正如高函对程京溪说的那样，那些俘虏，放出就放出去了能不能成事那是听天由命的，他不会将希望寄托那几个俘虏身上，他的希望，是寄托在最后抵达的炮营身上。 　　这一次，他几乎带来了大半的炮营，眼下炮营进行了扩张，大员城和北港的炮位，都是炮营的人在值守，而北港火器厂那边，甚至出现了炮营专门的练兵场，每天试射火器的任务，也被炮营包揽了，以镇抚司重视火器的做法，谁都看得出来，在将来，这炮营成为镇抚司的心头好，已经是一件不可改变的事情了。 　　炮营千户肖恩，是最后抵达皮岛的，十八磅的火炮，已经算是巨炮了，每一门至少都是上千斤重，上船的时候倒是好说，并有牲畜出力，但是，下船的时候，就有些麻烦了，尤其是上岛的地方，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软软的沙滩，如果将这些十八磅的大炮送到大营里头，可是让炮营的官兵狠狠的吃了一些苦头。 　　不过，总归是到了，七百余人，十八门十八磅炮，他们的到来，让镇抚司大营里，士气顿时高昂起来，而炮兵的人，也是一个个昂首挺胸的，俨然他们到来，这战斗的胜利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一样。 　　在中军报道之后，肖恩领着高函的命令，开始在大营里设置固定的炮阵，在所有人马养好精神之前，炮营这些固定的炮阵，见成为保证大营安全的最大保障。 　　不少昨天晚上被叛军袭扰弄得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一个个也在乐呵呵的看着炮营的兄弟们在安装这些巨炮，他们心里，甚至期待这今天晚上，那些该死的家伙再来骚扰他们，想着那些那家一边敲锣打鼓的呱噪着，突然满天的炮火从天而降，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他们就觉得带劲。 　　夜幕慢慢的降临了，平安无事的一个白天过去，大家都期待这夜晚的到来。 　　昨天是被骚扰得睡不着，但是今天晚上，大部分人都是瞪大眼睛，等着看戏，可惜，让他们失望的是，哪怕他们再努力支持着，昨天晚上那些讨厌的苍蝇，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出现，他们居然渡过了一个安宁的夜晚，而一直憋足了劲儿的炮营士兵们，更是大失所望。 　　第二天用过造反之后，镇抚司大营的大门打开，一队队的兵马鱼贯而出，开始在军寨下面集结，而炮营的人也在喊着号子，将炮阵朝着前面挪移着，大军摆开架势，一副准备攻击军寨的架势。 　　“敌人如出城袭扰，许难当，你的人马在左翼，宋健的人马在右翼，护卫中间，程京溪，你武勋营当面迎敌，务必坚持到炮营阵地架设完毕，不要你们攻击，守住阵脚，就算胜利！” 　　高函下达着将令，手下的将领们，一个个领兵而去，炮营千户肖恩，更是一脸的凝重，这意味着，炮营的炮阵架设期间，是其他千户的兄弟，在用性命为他们争取时间，他的炮营的大炮越早发出怒吼，胜利就会越早的来到。 　　战场上到处都是士兵的动静，炮营也在紧锣密鼓的运送着火炮炮弹，架设着阵地，但是奇怪的是，一直以为敌人会来袭扰，阻拦炮阵的建立，但是，哪怕是军寨上头人影幢幢，但是，除了零零碎碎几支箭支飞下来，连那城头上几门老旧的火炮，也没有了动静。 　　敌军是有火炮的，甚至在夜里的骚扰之后，也响起过大炮的声音虽然不知道那大炮威力有多大，寿命有多老，但是毫无疑问，那炮是可以打响的，但是，此刻大军在敌人的炮火下晃悠，敌人的大炮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太不正常了。 　　当日第一战的时候，叛军不仅仅有弓箭，有床弩，战斗意志和相当的强，属于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来开干的那种，但是，这才过去两天，怎么敌人就畏畏缩缩，一副鹌鹑模样，这也太奇怪了点吧！ 　　事出反常即为妖！ 　　高函不知道敌人在搞什么鬼，但是很显然，在这一个多时辰里，敌人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战机，而随着肖恩派来的人的报告，炮营的炮阵已经架设完毕，十八门十八磅巨炮，对着前面的军寨，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了。 　　“真不知道这些叛军是愚蠢还是狂妄！“高函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难道他们以为这区区军寨，能抵挡咱们的大炮不成！” 第576章 一触即溃 　　众人微笑起来，他们知道自家大人的脾性，如果按照大人的打发，只怕是这炮阵朝着这军寨尽情的倾泻着炮火，无论是前面军寨那简陋的城墙还是军寨里的叛军，在大炮的轰击下，都是纸糊篾扎的一般，而大人如果可能不用士卒冲杀的地方，那是绝对不会让士卒冒着危险上的。 　　用大人的话怎么说的，大人就是一个“大炮主义者“，只要是在大炮的射程之内，那么，大人的话就的真理，而大炮的每一次怒吼，都会贯彻大人的意志，撕裂敌人的身体和灵魂。 　　“准备好了，就开炮吧！“高函淡淡的说道：“左右前军，准备抵御敌人的反扑，让肖恩给我将这军寨给我轰平！” 　　震天的大炮声响了起来，巨大的弹丸从炮阵之中飞出，狠狠的砸在对面军寨的那些简易的城墙上，几乎是一瞬间，那些简易的城墙上碎石飞溅，眨眼就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豁口。 　　在高函的千里镜里，甚至可以看到那些豁口的后面，不少的叛军正在仓皇的跑动着，有人在大张着嘴，似乎在发布命令，收拢着到处乱窜的士兵，但是士兵们却是将那人冲到在地，仿佛是流动的浑水一样，朝着四面八方的流去。 　　这是前几天结阵的那些辽东精兵？ 　　高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中看到的东西，这些辽东精兵，自己就有着火炮，而且，对于攻城的敌人而言，他们更擅长守城，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躲避着自己的这方的远程打击，保存着有生力量，等到自己的士兵上去，再一窝蜂的冲出来，丢出各种守城的器械么？ 　　但是，这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情啊，倒是一副惊慌失措措手不及的样子。 　　炮火依然在持续，按照炮营的规制，三炮一停，九炮一休，一轮炮击，就是每门炮发射九次，此后要停下来，彻底清理炮膛里的火药残渣，给炮筒降温。 　　炮营的大炮全力一轮射击，就百余发炮弹倾泻了过去，军寨的简易城墙在这一轮炮击之下，简直是变成千疮百孔，此刻炮击停息了下来，见到对方这种不堪的模样，高函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命令两翼掩护策应，前军直接开始攻击军寨。 　　苦练了数个月的武勋营，被安排到前军，就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建功立业的时候的到来，此刻接到命令，一个个仿佛狼崽子一样，嗷嗷叫着就冲上去了，前面的军寨，到处都是豁口，简直无险可守，而两侧策应的镇抚司的人马之后，火枪声也开始响了起来，任何在豁口附近露面的敌人，都将遭受到这些火枪的密集射击。 　　至于城墙上头的弓箭手，床弩手，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盯着城墙上，只要他们敢于出现敢于发射弓箭床弩，想来，镇抚司的官兵，绝对不会吝啬手中火枪的弹丸的。 　　武勋营的官兵们，潮水一样的涌进了军寨豁口，几乎没有遇见什么阻拦，至少，在高函的千里镜里，没有看到有多少拦截他们的人，两侧策应的人马，也紧随着前军，从两侧的豁口里，开始进入军寨，军寨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而数缕黑烟，也在军寨上空开始飘荡起来，那是有人在军寨里开始放火了。 　　高函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目无表情，在他身的宋健和林立，也是一脸肃然，战事进行得如此顺利，两人心里都有想法，只是宋健想的，若是自己的人马是前军就好了，而林立想的是，这是怎么回事情，会不会其中有诈，叛军在军寨里头，有着埋伏。 　　时间过的很快，又好像过的很慢，差不多半个时辰不到，军寨上头，叛军的旗号就防火焚烧了起来，而大明的旗帜和镇抚司的旗帜，高高飘扬在了军寨的上空。 　　“报！” 　　一小队人马从军寨之后疾奔了过来，领头的那个百户，高函有些印象，那是安平伯家的此子，好像是叫做关昭什么的。 　　“禀报大帅，叛军军寨，已经被我军拿下，我武勋营统领正率军追杀败军，奉统领之命，末将来请大帅进城！” 　　高函还没出声，一边的林立开口问道：“城里的残敌可曾清剿干净！？” 　　“回千户话，城里已无残敌，叛军或降或逃，我军已经彻底占领，若非如此，程统领怎么敢派末将请大人入城！” 　　关昭沉稳的回答，眼中的兴奋之意，高函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攻城拔寨，这是整整的攻城拔寨啊，顷刻之间，摧枯拉朽，这样的战功，实实在在的落在了武勋营的头上，他不兴奋都难。 　　“进城吧！”高函点点头，虽然战事顺利的有些不大敢相信，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这军寨被一举拿下了，他此刻不进城，那等什么！ 　　炮营的阵地和后军所有人马依然留在了城外，高函带着数百人，朝着军寨而去，沿路所见，尽是火炮肆掠过的痕迹，高函自己看的都有些心惊，换个角度来看，若是镇抚司的人马，在这样猛烈的炮火打击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现。 　　或许不会溃散，但是，伤亡一定小不了，即便是镇抚司的人马，大多都在操练的时候，学习过如何应对炮击和火枪射击的训练，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肆虐人家，却几乎没被人这么蹂躏过。 　　不过，一路上见到的叛军的尸首并不多，用不多来形容，都是比较客气的了，应该说是非常少，而官兵的尸首伤重者，则是几乎不见。 　　“在城里没遭受到叛军多大的抵抗吗？”高函皱起眉头问道。 　　“回大帅，我军攻击之猛烈，叛军望风而逃，进城之际，叛军根本组织不起来抵抗，而一旦叛军凑在一起的人，超过十来人，立刻就会被我军冲散，包围！”关照很是骄傲的说道：“叛军几乎是一触即溃！” 　　“不对！”高函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叛军战意顿失，并且叛军的数量，也远远不是从俘虏嘴里得到的那么多。 　　“立刻派人，叫你们统领回来，穷寇莫追，皮岛就这么大，他能追到哪里去，别被人反咬了一口，令人修葺军寨的城墙，传令让炮营进城，准备防务！” 第577章 拱手相让 　　身边有人立刻去城外传令，关昭却是没有动身，等到高函命令完毕，他才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大帅，我们统领有交代，他只追杀敌人五里地，就会回转，他不是那种贪功冒进的人！” 　　“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高函点了点头，对着身后宋健说道：“你带着你的人，保障从这里到海边咱们登陆点的安全，拿下了这里，我们后面，不许再出现一个敌人！” 　　“得令！”宋健拱拱手，离开高函而去。 　　高函扭过头，对着林立说道：“你的人也撒出去，向两侧搜索，知道遇见敌军大股人马，立刻就回来回报，今日这仗打的有些蹊跷，我倒是要知道，这些叛军在搞的什么鬼！” 　　“明白，属下这就去调派人手！”林立点了点头，朝着身后发起命令起来。 　　陈良等人，在一处岩洞里，躲到晚上才出来，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白天里外头乱糟糟的，似乎有大军过境的样子，远处还有隆隆的炮声传来，似乎是官兵们又开始攻击了，他们这群人，在岩洞里，连头都不敢冒，深怕被人发现了踪迹。 　　就算入夜了，哪怕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们还是在岩洞了呆了两个时辰，才小心翼翼的出来，顺着海边朝着官兵上岸的地方摸去。 　　这一片，本来就是飞豹营的防区，平日里，陈良也没少在这边溜达，一路上倒是熟悉的很，不仅仅是飞豹营的人看不到，连官兵的踪迹都看不到，眼中所见，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耳中所听到的，就是一阵一阵的海浪声，如果不知道岛上正在打仗的话，今夜还真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偶尔有人肚子里发出咕的一声，也没人理会，此刻饿肚子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立刻个官兵没联系上，将自己这些人的功劳坐实，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前面走着的陈良，突然矮下了身子，身后的十几个人，一个个立刻停了下来，紧张的打量着四周。 　　“有人！”陈良低声的说道，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轻轻抽出自己的武器，悄无声息的散开来。 　　可惜，他们反应，还是慢了一点点，人还没散开，只听得夜空嗖嗖飞来几只遇见，射在他们脚下松软的沙地上，准备散开的人，顿时身形一僵，顿时动不敢动了。 　　黑暗之中，羽箭如此的精准是射在他们的脚下，警告的意味相当的浓烈，而黑暗中，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一伙人，此刻的他们感觉自己就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样。 　　“丢下兵器，跪在地下！”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了过来：“十息之内，若是不丢下武器，格杀无论！” 　　众人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手中的武器丢了下来，从陈良到每一个人，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望着彼此，甚至露出意思欣喜的神色。 　　是官兵，不是飞豹营的人，官兵那奇怪的官话里，可没什么辽东口音，既然对面是官兵的人，那么他们还担心什么，他们不就是来找官兵的吗？ 　　“我是陈良，奉千户林立之命令，执行军务，我们是自己人！”陈良朗声说道。 　　“哦，这么巧，我们也是奉林千户的命令，出来搜寻你们这帮狗贼的！”黑暗中，一个汉子带着揶揄的笑容出现：“你们这帮狗贼，居然还知道咱们千户大人的名讳了，不得了了啊！” 　　“这位将军，我们的确是奉了林千户的命令去执行军务了，现在回营复命，还请这位将军带我们立刻去见林千户……” 　　那人狐疑的看了跪在地下的十多人，对着身后叫了声，一个后生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栾哥，好像是真的，说话的那个我见过，是归顺的叛军，不过千户大人后来将他们放走了，没准真是给了他们差事去办了！” 　　“不早说，白忙乎了！”那栾哥嘀咕了一声，不耐烦的挥挥手：“将他们的刀子全下了，留几个兄弟给你，你带他们回去吧，若是他们不老实，你直接动手就是了，十几个手无寸铁的窝囊废，你不会料理不了吧！” 　　那后生嘿嘿的笑了笑，姓栾的汉子，嘀嘀咕咕的隐入了黑暗之中，眨眼之间，沙滩上就只剩下他们这后生和陈良等人了。 　　“走吧，我带你们回营，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了，你们这些人，自己还真过不去，刚刚没死人，算你们运气好……” 　　陈良笑了笑，跟着这后生走了过去。 　　…… 　　再简易的城墙，也是城墙，总比野外临时砍伐的木头做的栅栏结实，既然军寨已经拿下，高函自然当仁不让的驻扎在了军寨里头。 　　白日里的战果也统计出来了，官兵们倾尽全力的一战，结果战果实在是小的可怜，斩杀的叛军不过三百多人，俘虏的倒是有七八百，至于其他的叛军，则是早就逃散了。 　　对于这样的战果，高函实在是说不上满意，程京溪被召唤了过来，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战况 　　，无论如何，叛军们战意大减，这是事实，而军寨之后大量的叛军被调离了，这也是事实。 　　“我盘问了一些俘虏，应该是没错了！”林立在高函和程京溪两人商议军情的时候，走了进来：“那陈二狗带着大半的人马，突然匆匆离去，不知道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进攻的是，他们在这里本来就没多少，陈二狗也不在，在咱们的雷霆打击下，一触即溃就不奇怪了！” 　　“那陈二狗带兵去了哪里？”高函有些好奇。 　　“据说是去了中军大寨，是那刘兴冶的窝巢，这皮岛的中枢，想来是刘兴冶紧急调他的飞豹营过去的！” 　　“然后，听到主子召唤，陈二狗连自己的老窝都不要了么？”程京溪有些诧异，他实在不是能理解这些人会这样，这是打仗啊，不是儿戏了城外官兵重兵压境，这贸然带兵离开，等于就是将这军寨拱手相让啊！ 第578章 终于打完了 　　而以官兵的火器只多，占领了这军寨，叛军们再想拿下来，那就是难于上天的事情，这和自断臂膀有什么区别。 　　门外有人传来禀报声，说是找林立，林立告了个罪，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他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大人，小侯爷，大喜，大喜啊！” 　　“什么大喜？”高函一愣。 　　“前日里咱们派出去的那个陈良，被人带了回来了，还真是让大人料中了，这些人果真做出一番大事出来了！” 　　“是吗，那陈二狗死了？”程京溪也感兴趣起来，他可是许了对方一个参将呢，不过，对方没带着人马投过来，光是杀个陈二狗，这个许诺，怕是要打点折扣。 　　不管怎么说，一个游击是跑不掉了的！ 　　“比这更好！”林立脸上都泛着红光：“那陈良说，他亲手格杀了刘兴冶，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咱们今日的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那陈二狗匆匆离去，是因为得到了刘兴冶死了的消息，他要带兵回去夺权，比起这等大事，这小小的飞豹营的军寨，他要不要真的无所谓了！” 　　新任皮岛飞豹营统领陈良走马上任了。 　　林立的手下冒死接近叛军的中军大寨，抓了几个俘虏，终于证实了陈良的话属实，程京溪二话不说，以皮岛镇守的身份，直接任命陈良为飞豹营统领，领参将衔。 　　这属于战场临时任命，不过，基本上这种事情，军镇的军头任命了，在朝廷里也就是走个过场，而程京溪是皮岛新任的军头，毫无疑问，这份任命的含金量还是足足的。 　　当然，新任的飞豹营统领，手下可没多少人马，就十几个虾兵蟹将的，也不成体统，高函二话不说，将此次攻击飞豹营军寨里抓的俘虏全拨给了陈良，这些人原本飞豹营的旧部，此刻陈良招揽他们，实在是花费不了多少的力气，而陈良以身作则，为这些俘虏们证明了，只要归顺朝廷，朝廷就不会再追究他们。 　　当然，就这么无罪放过他们，这些归顺的官兵，也不会这么想，不是嘴上一说，我归顺了就算归顺，以前的事情就不算旧账了，他们不傻，朝廷的人更精明。 　　要归顺，拿出实际行动来，现在他们的实际行动，就是调转枪口去打其他的叛军，而在这个前提下，编入飞豹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陈良知道自己刚刚投靠过来，在军中未必会得到什么信任，格外的卖力，除了四处收拢飞豹营的是残部，更是将风声散了出去，对皮岛的叛军阐明归顺朝廷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若是负隅顽抗，只怕这日子就没什么盼头了。 　　皮岛四营，飞豹，飞虎，飞龙，飞凤，除了飞豹营基本上已经被官兵们掌握一半以外，其他几个营的官兵，此刻正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当中，除了陈二狗铁心要和官兵打到底之外，其他的几个统领，听到陈良传递过来的消息，又得知此人不过是陈二狗的亲兵出身，居然如今也是领了朝廷的参将衔，心里的心思，也逐渐活络了起来。 　　统领尚且如此，那么他们麾下的士兵们，怎么想的也就知道了大概了，数日以来，几乎每天都有叛军士兵们三五成群的朝着投奔飞豹营而来，皮岛就这么大，除非统领们将所有的士兵们都限制在军寨里，否则的，从他们的地盘到飞豹营现在的地盘真要不了多大一会功夫。 　　而当初官兵上岛，若是这几个统领，对官兵是痛恨不已，和朝廷是势不两立，就根本不会发生刘兴冶调遣他们一两天，他们的大队还趴在军寨里不动，他们不过是在刘兴冶反叛的时候，被迫附和对方，人都有生存智慧，若是不随着刘兴冶反叛他们就是死路一条，那么，反叛这种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但是真要说他们和朝廷有多少深仇大恨，那也未必，若是说他们手中，是犯了多大的罪孽，也是未必，他们最大的罪过，就是随着刘兴冶反叛朝廷，现在刘兴冶已经伏诛，那么，他们何去何从，自然就更加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而程京溪听从高函的建议，更是加大的招抚的力度，直接利用飞豹营和那些投奔过来的士兵，将消息传到了这几个统领的耳朵了，言明只要归顺朝廷，调转枪头，他们一样可以从轻处罚，现在首恶已经伏诛了，他们的对抗已经毫无意义。 　　高函自从占领了飞豹营的军寨之后，镇抚司所有的官兵，基本就不挪窝了，而皮岛终究会是程京溪的皮岛，此刻程京溪和他的武勋营，主动积极的进行着招抚策略，他也乐见其成，上兵伐谋嘛，如果能攻心，为什么要攻战！ 　　在官兵上岛半个月之后，终于，在皮岛的中军大寨了，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这一场战斗，不是官兵对叛军的战斗，而是其他三营统领和他们手下的精锐，对盘踞在中军大寨意图接掌叛军大权的陈二狗所部和陈二狗接收的刘兴冶残兵的一场大战。 　　陈二狗的人马大约三千余人，被他数倍的人马围了起来，激战整整持续了半天，三千多人刘兴冶和陈二狗的铁杆旧部，被其他三营的人马杀得干干净净，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激战的当日，下了一场雨，等到战斗完毕，中军大寨里流出来的雨水，都已经变成了红色，这三个统领也是狠人，将陈二狗的人马杀得干干净净之后，直接自缚了双手，朝着飞豹营而来。 　　程京溪说话算话，直接当场赦免了他们的罪责，并对他们将功折罪的行为，表示了赞赏，皮岛叛乱，至此平定。 　　战后如何的削薄这几个统领的权利，如何将他们的部下重现打乱编制，如何尽快的将这皮岛数万的兵马掌握在手中，这都程京溪的事情了，这些事情，已经和高函没多大的关系了，他海外镇抚司的所属，从主要的平叛力量到叛乱平定之后已经变成了皮岛的一支客军，不过，暂时这支客军还离开不得，必须驻扎在这里震慑这些归顺的叛军，等到程京溪将这皮岛的军队彻底掌握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离开皮岛的日子了。 　　终于打完了！ 第579章 皮岛特产 　　终于打完了！ 　　高函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样的仗打起来，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打生打死，都是为人家做嫁衣，朝廷一张圣旨下来，军饷没有，粮草没有，甚至连士兵的赏银什么都没有，算来算去，大概也只有他海外镇抚司这支兵马，才会这么服服帖帖的听皇帝的调遣吧。 　　对士兵们来说，他们该有的都有了，只不过，这些东西，这些银子，全部都是海外镇抚司自己掏出来的，和朝廷真的没多大的关系，甚至在程京溪听到这些事情的事情，他也是瞠目结舌，不止该作何表示的好！ 　　“高大人真是忠肝义胆，忠肝义胆！”除了这么说，程京溪还能收什么，如果不是平定了皮岛，到现在为止，他手下的人马，还是在吃高函的，喝高函的呢！ 　　好在这以后，高函终于可以不用管他了，当初毛文龙身居敌后，一样没有朝廷的军饷粮草，还不是活的有滋有味，估摸着，对程京溪，皇帝陛下也是这个态度，你们要钱，要粮，你们去抢啊，后金鞑子哪里大把的是，朝廷给你们大义，给你们名分，你们能抢多少就算多少，想什么时候抢就什么时候抢，总之，你们让后金鞑子难受了，朝廷也就高兴了。 　　程京溪忙的有模有样，即便是清点过后，不算上伤残，皮岛上收拢的军兵，也有两万余人，整个武勋营已经不存在了，全部都作为沙子掺在这两万余人之中去了，饶是如此，他也只是堪堪掌握住这支军队，要想让这支军队如臂指使，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高函没有去打搅对方，他忠实的执行着自己保驾护航的任务，为程京溪这位新任的皮岛镇守做后盾，不过，皮岛的生存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数万人在这里人吃马嚼的，高函到时候无所谓，就是有些担心，程京溪有些吃不消。 　　水师那边运送粮草的战船，已经被叫停了，地主家也没余粮，既然已经拿下了皮岛，就不用这边一船一船的往这里送粮食了，镇抚司的人目前的粮草，再支持半月还是绰绰有余的，半个月后，如果没什么意外，高函带着自己的人马，就要班师了。 　　荷兰人那边，还一直没消停呢，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大队人马长期离开琉球，不怎么合适，即使是在琉球还有几千守军，小半个炮营，但是真的荷兰人孤注一掷，也是一个麻烦事情。 　　半个月后，高函派人告知程京溪，他要走了，程京溪此刻驻扎在皮岛中军大寨中，按理来说，高函亲自上门去说，也是说的过去的，但是高函压根就那么这么做，直接派人知会了一声，镇抚司的兵马，就开始从皮岛撤离了。 　　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却是有些偃旗息鼓，站在海面，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们，一队一队的上船，高函有些唏嘘，这一次，算是为了皇帝的意思，镇抚司这边不惜血本干了这么一场，皇帝总该满意了吧，但是这种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啊！ 　　“大人！” 　　林立在他是身后跑了过来：“程小侯爷亲自赶来送行了，他带着人从那边过来了！” 　　高函回首看去，果然程京溪带着一群人，匆匆的朝着海边而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对方不来，他也无所谓，只不过，此人他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纠葛而已，不过，对方既然来了，多少还算是一个知道好歹的，日后还可能有相处的机会。 　　“高大人，高大人！”程京溪有些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应该是知道消息就立刻赶来了了：“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还没好好的谢谢你呢！” 　　“都是效忠陛下，效忠朝廷，有什么好谢的！”高函淡淡的说道看着对方：“你有这个心，我就很欣慰了！” 　　“借一步说话……”程京溪看着他，低低的说道。 　　高函微微一愣，身边的林立宋健等人，很是知趣的离开了，瞬间，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就流出了好大一片空白！ 　　“陛下旨意！” 　　程京溪突然开口，低低的说道，高函一愣，就要跪下接旨。 　　“高镇抚，陛下的这道旨意，是口谕，不用跪下，你站着就好！”程京溪说道，高函微微的点了点头：“臣接旨！” 　　“高函，你可知道大明屏藩四个字，如何的写，朕一直看着你，莫要让朕失望！” 　　程京溪面无表情的念完口谕，见到高函不明所以的样子，突然笑了：“高大人，陛下可是很看重你啊，期待你成为大明屏藩，高大人的圣眷，真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陛下这口谕，什么意思？”高函有些迷糊，这是勉励自己，期望自己成为大明屏藩，为什么还要一直看着自己，这是说，不放心自己么？” 　　“这口谕，天使在下旨咱们平定皮岛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不是我多事，非得从天使嘴里抢过这宣旨的差事，而是陛下亲自说了，若是在平定皮岛之后，海外镇抚司上下，作战懈怠，或者是皮岛战事不利，这旨意就不用宣给你了，不过，若是一切顺利，那么，高大人临走之前，这旨意必须要让高大人接到！” 　　程京溪笑着说道：“天威难测，高大人慢慢琢磨，我就不送高大人了，过些日子，没准要和高大人见面，咱们军伍中人，就不用那么作态了！” 　　他拍拍高函的肩膀，带着人离开了，高函愣在原地，还在琢磨着这口谕的意思，尤其是程京溪后面补充的这口谕在什么情况下颁给自己，他越发觉得，皇帝的意思，不是字面上的那么简单。 　　“大人！”林立走了过来：“程统领留下了十多个箱子，说是送给夫人的一些皮岛特产！” 　　高函微微一笑，林立走了近来：“属下打开检视过了，都是些金银细软，怕是不下十万之巨！” 　　“送到船上去吧！”高函点点，程京溪走的这么匆忙，大概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和他当面见识这些皮岛的特产吧，要不说这京里长袖善舞的小侯爷，打仗或许莽撞了些，欠缺了点经验，但是，做人是绝对不会差的。 第580章 大赚一笔 　　这些金银，足以保证这次镇抚司出兵，不会亏什么本了，没准，还有些结余，至于这些东西的来历，自然不消说，肯定是这皮岛而来，武勋营穷成个什么样子，高函还是清楚的。 　　士兵终于全部上了船，庞大的镇抚司水师船队，缓缓的开始转向，离开皮岛，朝着琉球而去。 　　数天海上的航行，非常的枯燥，当远远看到北港的时候，船队里所有的人都兴奋了起来，虽然在北港的时间也不长，但是，镇抚司上上下下，都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此刻远航回来，见到北港郁郁葱葱，那一种亲切感，简直是铺面而来。 　　留守的船队，迎接了上去，舰队开始靠近码头，士兵从船上鱼贯而下，镇抚司衙门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次征战，在离开皮岛前的数天里，战功就已经统计了出来，镇抚司这一次，要大出血了，按照军政衙门的规定，战时镇抚司出战官兵的饷钱，是每月五两银子，而战功得到的赏赐，是不包括这基本的军饷的，而得到战功的士兵将领，他们的赏赐，等到战事结束的时候，他们的主官拿着功劳簿去民政衙门那边领银子就是了。 　　这些赏银虽然不少，但是，对于海外镇抚司的家当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情。 　　但是镇抚司门前贴出来的告示，顿时将前来领银子的军头们吸引住了，来领银子的，大都都是些百户们，千户们肯定是不会亲自来的，而海外镇抚司的百户们，绝对是海外镇抚司里“先富起来”的那一批。 　　平日里的饷钱，战时的赏银，这些银子，他们比普通的士兵更多，但是不管是山东也好，北港也好，这些银子到了他们手里，要花出去的机会却是不多。 　　海外镇抚司的福利之好，那是外人不知道的，除了吃的喝的，每半年一套衣裳，三个月一双鞋子，他们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再说了，在山东，在北港，他们想花钱，又去哪里花钱去。 　　在京师镇抚司庄子里有家眷的还好，这银子可以直接通过四海商会汇兑回去，而在北港这边成家的，却是凤毛麟角，以至于这些人的银子，只能存放在四海商行里头，平日里就留些小钱在身上花用就够了。 　　再差的百户，这几年下来，几百上千两的身家，那是绝对没问题的，而就连普通的士兵，有的都有上百两银子的身家了。 　　告示上说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四海钱庄开张了。 　　四海商行大家都知道，但是，四海钱庄是一个什么鬼，就没人清楚了，告示下面，站着几个书吏，大概是衙门里排查李专门给大家解惑的，针对大家的的问题，这些书吏们一一解答。 　　很快，这些军头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最近四海商行单独筹办了这个四海钱庄，海外镇抚司占了一半的份子，现在另外一半的份子，分成十万份，直接向市面上发售，每份十两银子，多买多得，少买少得，凡是认购的，缴纳银子之后，都可以得到盖有镇抚司民政衙门打大印股权书，这股权书不记名，可以流通买卖，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拿这股权书在四海钱庄兑换成银子。 　　而最紧要的是，每年年底，四海钱庄会发布今年的盈利消息，并将盈利对权利股东分红，到时候，凭着这股权数，直接去钱庄支取当年的分红即可，和兑现股权书一样，钱庄只认票卷，不认人。 　　镇抚司的人将钱存放在四海商行，不仅仅没有利息，反而还给要给对方一些不管费用，而即使汇兑到京师，这中间也会产生费用，如今四海钱庄成立，这事情顿时就颠倒过来了，同样是将钱存放在四海商行，但是，不仅仅不花钱了，反而还能赚钱。 　　要说海外镇抚司的官兵们，对别的商行钱庄肯定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对于四海商行，他们却是一点都没放心不下的意思，在他们心里，这四海商行，就是海外镇抚司自家的商行啊，更别说，大家还有不少家眷都在这四海商行里做事，自家的商行难道还能骗自家么，天下没这个道理。 　　消息从军头们的嘴里，带了回军营，很快，这消息就在军营里传播开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好事，反正大家平日的钱拿在手里也没地方花，存在自己商行的钱庄还能生钱，这想都不要想，肯定是大人和柳小姐给咱们的福利，这种好事情，不能错过。 　　唯一值得伤脑筋的是，就是这一份股权，就是十两银子，大家的身家还没丰厚到随便可以拿出上百两银子的地步，据说最小的份子票券，都是十份一张的，想想也是，要是一份一张，上面都是用民政衙门的大印的话，那十万张，就是盖十万次，那还不得盖死人啊！ 　　票券就三种，十份一张的，百份一张的，和千份一张的，普通的士兵，就不点击后面的两种了，但是，和几个亲朋好友凑合一下，弄张十份一张的，倒是可以的，一年下来，多赚那么一两月的饷钱，以四海商行的能力，应该没问题吧。 　　以前所有人的人，都觉得自家大人赚钱有一套，但是，此刻大人赚钱，居然也算上了他们，有些人哪怕不为这分红，也对自家大人感激的很，像宋健，肖恩这些海外镇抚司的新贵千户们，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认购了自己力所能及认购的一部分，他们的一切，本来就是靠着高函，靠着这海外镇抚司而来，没了海外镇抚司，他们什么都不是。 　　消息持续在发酵，在军官的带动下，不少士兵开始尝试着登记购买这票券，但是，很快，这消息不知道怎么就散播开来，北港码头上，天天都有福建广东的船只进港，而他们进港来不是为了买卖货物，而直接带着银子，奔着四海钱庄而来，一个个好像他们带来的银子不是银子一样，直接就将银子丢在四海钱庄里，然后欢天喜地的带了一叠票券走。 第581章 莫要让朕失望 　　据说，短短不到十天，这十万的份子的票券，就被人认购了大半去了，镇抚司的那些还在观望犹豫的官兵，顿时就急了，这是咱们海外镇抚司给咱们官兵的府里，这些外面来的商人搀和些什么，这事情民政衙门那边怎么不管呢？ 　　很快，新的告示又贴了出来，民政衙门那边做出了解释，从开始放出票券，在北港大员贴出告示，足足过了七天，四海钱庄的票券才对外面发卖，作为对镇抚司官兵的照顾，这七天的时间已经够了，要买的，七天怎么都买了，不想买的，七天后，也不一定买了。 　　凡是大家都抢着要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这告示一出，极少数觉得银子比那薄薄的一张票券纸拿在身上安心的士兵们，再也坐不住了，蜂拥一般的去四海钱庄那里去认购，可惜的是，他们已经去的迟了，四海钱庄那边，已经挂出了告示，所有的票券已经发卖完毕，敬请所有的股东静待年底分红。 　　当然，他们也欢迎持有票券的人，随时前来兑换。 　　问题是，现在那些买不到票券的人，已经在加钱收购这票券了，原价卖回钱庄，那不是傻了么。 　　“不声不响的将这四海钱庄弄了起来，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静室里，高函和柳如是面对面而坐，两人笑着说着话，室内就他们两个，一张桌子，两杯清茶。 　　“迟早是要做的，这些东西，还不是受你的启发！”柳如是点点头：“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呗，你当初说过，荷兰人的东印邦公司，可以在天下所有的地方出现，为什么我们四海商行不行，靠着宫里，海外镇抚司，还有那几个勋贵可不行，商人们有钱，给他们一个加入我们的渠道，以后，他们就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而是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 　　“我的士兵们，可没多少钱，就算有点钱，那也是他们拼命赚回来的！”高函笑着说道。 　　“所以，他们更应该买我们的钱庄的票券啊，我们有足够的现银，不怕他们挤兑，保证他们什么时候想要用钱就有钱，而且，我们替他们保管前程，替他们的财富增值，何尝不是为他们着想呢？” 　　柳如是笑吟吟的看着高函，一副这都是你当初告诉我的那些理念演化而来的东西的样子。 　　高函为之微微一怔，苦笑了一笑：“就是步子卖的有点大啊！这开局就是两百万两，放出十万分一百万两的份子，只怕大头还是那些商人们买走了吧，替他们干活，我有时候都觉得有些冤枉的慌！” 　　“一半一半，咱们镇抚司的官兵们，还是很有钱的，外来的商人，差不多认购了四五十万的样子，也就那些商人，知道咱们四海商行的实力，晓得这银子放在咱们钱庄里放心，才会这样，其中更是有些人，拿这些银子，当作是买路钱，要知道，在这广东福建，可是不少人有心想加入这海商的行列，却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如今在四海钱庄入股了，那以后他们真有心出海，总不能自家人为难自己人的吧！” 　　“这些人还真懂的钻营！”高函笑了一下，没错是这个道理，只是能想到这个上面去的人，绝对都是聪明人，大多数人想的只怕是这些银子有没有风险，会不会盈利而已。 　　“就是这些人，将票券的价格抬高了，现在市面上这票券的价钱，每份都涨到了十二两，还有价无市，即使是这样，这些人挥舞着银子，一样有多少要多少，我看照着这样下去，只怕这票券还要涨！” 　　“你怕什么，只要你准备金足够，兑换的时候，依然是十两银子一份，话说，现在四海那边可以轻易拿出一百万两的准备金了么？” 　　“是郑佥事火器厂的银子到了，加上七七八八的一些收益，大致不会差了！”柳如是回答道：“不过，四海钱庄我就没算宫内和勋贵们的份儿了，他们要的话，可以直接去市面上买，镇抚司的这十万份，诺，给你准备好了！” 　　柳如是递过来一张票券，高函接过来一看，顿时就笑了，票据上硕大的“十万份”实在是有些扎眼。 　　“你收着吧！”高函将票券递给她：“反正这就是个噱头，你还真弄出这么一个玩意来，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么？” 　　“你还是拿着吧！”柳如是不收：“你是大股东，我是掌柜的，以后就分清楚点了，钱庄这边，我要单独运营，做成像荷兰人东印邦公司那样的大商号，公私分不清楚，我怎么做大！” 　　“那好！”高函笑着将这票券收了起来：“对了日后若是盈利了，可以用分红的方式回馈股东，也可以将这份子再拆分，这十两银子一份，完全可以再拆成五两银子一份，甚至一两银子一份嘛？不要怕票券印制麻烦，但是，要防止别人仿冒伪造，这些事情，想来我不用提醒，你也都懂的，好吧，你都知道，算我多嘴了！” 　　看着柳如是脸上的笑意，高函明智的住了嘴，以前和柳如是聊天的时候，这些金融方面东西，不知道说了多少，以柳如是的聪慧，又苦心琢磨过，只怕比他这个二半吊子现在要精通的多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死在沙滩上，不外如是。 　　“这次去皮岛，仗打得如何，就不和你细说了，不过，有个事情，我想和你好好的商议一下！”高函将票券收起来，正色说道。 　　柳如是也脸色凝重起来，高函召她前来，若是为这票券的事情，完全可以在府邸的大堂，偏厅都可以，但是却是选择了这静室两人独处，很明显就是为了这事情。 　　“回来之前，那程京溪给我一道陛下的口谕……”高函想了想，将口谕的内容，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高函，你可知道大明屏藩四个字，如何的写，朕一直看着你，莫要让朕失望！” 第582章 明白了 　　高函微微蹙眉：“这口谕我回来的时候一直琢磨，那程京溪在我进发皮岛的时候不颁这口谕，在我征战之时，不颁这口谕，偏偏在我班师的时候，才将这口谕颁给我，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还有另外一道口谕，是在战事不利或者是我作战不力的时候才颁给我的！” 　　“我没有让陛下失望，所以，他才一直看着我，若是我让他失望了，后面会发生什么，我简直不敢想……” 　　柳如是的脸色无比严肃，她稍稍沉吟了一下：“你是想说，陛下有些猜疑你了？” 　　“你能找出别的解释么？”高函摇摇头：“这一次，大抵就是对我的试探，若是我真的不听调，或者敷衍圣旨，那程京溪的武勋营，只怕不是那么安份的，如今我助他平了皮岛，他手下兵马两万余人，已经远远的凌我海外镇抚司之上了，若是陛下觉得我不堪重任，只怕今后，我海外镇抚司也就止步在这琉球了！” 　　“想想你的出身，你的发迹，全部都系于陛下一身！”柳如是缓缓说道，“若是换做你是陛下，有朝一日突然醒来，发现自己一直信任的心腹，突然之间，可以不依靠朝廷自力更生了，甚至可以为朝廷带来大批的好处，你会怎么做？” 　　她悠悠的叹息了一下：“人心，是最难测的啊，陛下信任你，你信任陛下，所以，陛下给你放权，你为朝廷分忧，若是这种信任，有一方出现了问题，那就很危险了！” 　　“做帝王的，从来的就是靠着的人心，他们不敢相信人心！”柳如是看这高函，认真的说道：“哪怕你觉得你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是，你是臣子，陛下是皇帝，那么，他就必须考虑有朝一日他对你失去了控制！” 　　她沉默一下：“海外镇抚司，太能干了一点，换我，我也担心！” 　　房间里静了下来。 　　柳如是的话，显然不是高函想要听到的答案，海外镇抚司太能干了一点，居然也是成为皇帝不放心的理由，以高函的心性还是接受不了这一点。 　　但是，柳如是说的有道理，这是身份决定的，周天子封天下，当初那些被分封的王，可以肯定一开始，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护卫王室，想要作为天子屏藩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室的逐渐衰弱和和这些诸侯自身的实力不断增加，所谓了天子屏藩就成了一句空话，割据，自立，数不胜数。 　　而朱由检作为一代君王，这些东西自然不会陌生，防范于未然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高函想不通的是，眼下的大明，还是在内忧外患当中，外有建州女真在屡犯大明，内有灾荒连年，流民万千，你朱由检眼下不应该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么，这个时候，你应该如何殚精极虑的去处理这些国家大事，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和自己玩这些君臣之道的游戏，有意思么？ 　　要知道，海外镇抚司每年至少送进宫里差不多四分之一大明天下的赋税，而这些钱，以朱由检的德性，肯定是在内帑中打了个转，然后直接进了国库了，用于天下了。 　　自己海外镇抚司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冷不防打了一个寒战：“最近陛下有没有召你进宫？” 　　“没有，怎么了？”柳如是奇怪的问道：“我在京师稍微停留了下，就知道到这边来了，陛下就是想召见我，也没机会，总不能从京师下圣旨将我叫过去吧！” 　　“陛下现在是不是很缺钱？”高函默默的点了点头：“鞑子从蒙古而来，京师震动，如今京师所有禁军大概都是在防御之中，随时准备出战，而辽东的兵马回京师救援，这一切的兵马粮草军饷，可是都要花钱的，国库里的银子，此刻怕是好像水一样的哗啦啦的流出去了吧！” 　　“陛下一直都不怎么宽裕，去年九边的军费，据说开销了近八百万两，这是大明整整两年的财赋了！”柳如是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对辽东看重的很，袁崇焕要什么，就给什么，大方得不像话，这次鞑子袭扰京师，据说大家都在看陛下的笑话，这就是陛下看重的袁督师，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的袁督师，这次鞑子绕到京师来，闹出这么大一档子事情，陛下难堪，这袁崇焕只怕也难以收场了！” 　　“所以，陛下不是不放心我海外镇抚司，是真正的倚重我海外镇抚司？”高函分析道：“正因为倚重，反而觉得海外镇抚司不能有失，所以，他才说‘朕一直看着你’这样的话，我有些似乎明白陛下的心理了！” 　　“换谁每年不要我朝廷的一份钱粮，还给朝廷上缴上百万两的银子，我也倚重对方，并且让对方继续好好的保持这个样子！”柳如是点了点头：“如果这那是如此的话，那么陛下一定会有动作，四海商行这边，宫中已经派驻了人手，盯着账目，虽然没有干涉我四海商行的运作，但是，账目上宫里却是一清二楚的，这是财权，现在陛下坐享其成，在财权上，他不会多加干涉，不过你海外镇抚司如今上万兵马，只知道有你高函，不知陛下，这就危险的很了！” 　　柳如是说道：“眼下陛下或许是无暇顾及，但是，一旦他缓过手来，必定会干涉你的掌控，或者是直接给你一个指挥使的官职，然后派来几个同知佥事，与你分权，又或者直接将你镇抚司的兵马扩编，用大量的人员来掺沙子，甚至派出监军，都有可能，天家的这些手段，可是一直都不缺少的！” 　　“明白了！”高函默默的点点头，从一道口谕中分析出这些东西，两人也算那是用心了，对于自己和柳如是的智商，高函从不怀疑，尤其是朱由检在成长期间，和柳如是接触的比较多，柳如是应该是天底下对朱由检的心思最为了解的人，她的分析，十有八九错不了多少。 第583章 大挫金人威风 　　“那么在你看来，我应该如何做才好？” 　　高函沉吟了一会，认真的问道：“上缴银子，平定皮岛，安稳东南，我能做的就这么多，陛下现在也只需要我做这么多，京师那边的事情，陛下身边兵马无数，文臣武将多如牛毛，我想帮忙，陛下未必看的上，而皮岛程京溪镇守之后，估计很快会走上毛文龙的老路，在后金的后方大肆袭扰，当初袁崇焕敢一言不合杀了毛文龙，现在程京溪镇守，给他个胆子动动永宁侯的世子看看？” 　　“所以，辽东这边，暂时也是用不上我的！”高函一摊手：“那么，现在的我，该如何自处！” 　　“这个，很简单！”柳如是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你不是助程京溪平定皮岛么，上书报捷请功，你这个镇抚做了这么久，现在有这个由头，陛下难道还不应该给加官进爵么？封个伯爵，给个锦衣卫副指挥使总不过分吧！” 　　“报捷请功的文书，是要上的，陛下怎么做，是他的事情！”柳如是继续说道：“眼下的你，什么都不用，什么也不需要做，甚至，什么也不做，看着陛下的反应再做决定，陛下若是加官进爵，赏赐下来，那么，你一如既往，若是陛下那边，如同石沉大海，那就确定，陛下对你海外镇抚司，的确是有了别的想法，到了那时候，你只需要给陛下证明，海外镇抚司离开了你不行就可以了！” 　　她看着高函，淡淡的说道：“所以，眼下的四海商行，算是大伙的，只有这四海钱庄，才是你我自己的，就算将来，陛下拿走了这四海商行，你还有这四海钱庄，那就依然还有退路！” 　　“至于海外镇抚司的事情！”她抿嘴笑了一笑：“你觉得陛下派人的人，能掌控郑芝龙的人马么，能掌控你的人马么？所以，你得让陛下看清楚，有你在，海外镇抚司才是那个有钱有兵强悍无比的海外镇抚司，没了你了，也就只是一个空架子了！” 　　高函笑了起来：“如此，那我就心里有数了！” 　　高函和柳如是在京师里讨论着京师行事已经海外镇抚司的事情的时候，在京师，他们口中揣测的天子，也在揣着着这些事情。 　　十月，建州女真几乎是倾巢出动，在皇太极的率领下，自蒙古绕道遵化，避开袁崇焕精心打造的关宁防线，进抵京师附近。 　　辽东督师袁崇焕派爱将赵率教驰援，在连续三日三夜的行军后，赵率教抵达遵化，十一月初四，赵率教与后金贝勒阿济格的大军激战，被左翼四旗及蒙古兵包围，赵率教中流矢坠马，力战殉国。超越追赠他为太子太师。 　　十一月初，遵化陷落，女真人在遵化烧杀抢掠，遵化顿成人间地狱，消息传回到袁崇焕那里，袁崇焕大为震惊，尽起辽东精兵大部，全去迎战皇太极。 　　而朝廷方面，原任兵部尚书王洽因为玩忽职守被下狱，关宁防线的缔造者，已经退隐的孙承宗被重新启用，新任兵部尚书，并任内阁大学士，坐镇通州，调遣京师内外兵马，准备打一场积极的防御战。 　　十一月初十，袁崇焕抵达遵化附近的蓟州，积极寻找战机，伺机于皇太极决一死战。 　　在袁崇焕的判断之中，后金鞑子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蓟州，袁崇焕很是自信，带着兵马赶赴到这里，准备以逸待劳，对皇太极给予迎头猛击。 　　但是，袁崇焕错了。 　　后金大军继续发挥他们绕路的本事，这一路，他们从蒙古绕路到了大明，又从遵化绕开了蓟州，目标直指大明的心脏——京。 　　情况万分紧急，目光老道的孙承宗，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和袁崇焕一样认为皇太极的目标是蓟州，但是，等到后金人绕开蓟州，直奔京城而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事了，他一边加紧整备京师内外的兵马啊，一边命令袁崇焕应立即率部，赶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带布防，阻击皇太极。 　　十一月十一日，袁崇焕率军对皇太极发动追击，皇太极绕过蓟州，开始在京劫掠，三河、香河、顺义一路过去，所到之处一路烧杀抢掠。 　　可是奇怪的是，在他身后，袁崇焕的大军一路追击着他，却不与之决战，数万明军一直跟着这后金大军，后金大军到哪里就明军就跟到哪里。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整整五天，数万明军跟着皇太极的大军，游而不击，消息传来，朝野震动，京师大哗。 　　袁崇焕畏战，袁崇焕和鞑子勾结……种种猜测咒骂的声音，从被后金鞑子荼毒的京郊附近的百姓，到朝廷上有见识的文武百官，在到京城里几十万忧心忡忡的普通人的嘴里传了出来，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皆是。 　　十一月十六，皇太极率领十万后金大军，朝京进发，与此同时，袁崇焕大军也朝着京进发，十一月十七日，两支军队同时抵达京城下。后金大军抵达京北城附近，袁崇焕大军抵达南城广渠门们附近。 　　十一月二十日，皇太极进攻北城，袁崇焕和率军大败之，皇太极伤亡一万余人。 　　十一月二十七日，皇太极率军再度进攻京，在左安门与袁崇焕大军激战五个多小时，双方死伤惨重，最后，皇太极支持不住，再次败退，明军惨胜。 　　十二月一日，皇帝召见袁崇焕，祖大寿，以三大罪夺袁崇焕之职，下狱，祖大寿接替袁崇焕，统帅辽东兵马。 　　与此同时，朝廷勤王的旨意以及发往大明各地，四面八方赶来勤王的兵马，足足二十多万，形式看起来对大明渐渐有利起来。 　　十二月十七日， 　　皇太极贼心不死，再次率军进攻永定门，总兵满桂率四万明军迎战，明军再次惨胜，主将满桂战死，这一次，皇太极真的退了，他派兵占据了遵化、滦城、永平、迁安，并指派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镇守，以此为据点，等待时机再次发动进攻。 　　关键时候，老将孙承宗终于发威，在整编勤王的兵马和辽东兵马之后，他率军向后金占据的关内四城发起进攻，四战四捷，仅仅用了五天，就将城下所有的威胁全部清扫干净，大挫后金人的威风。 第584章 梦寐以求 　　皇太极终于吃不住劲，率军退却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自崇祯二年十一月起，皇太极率军进入关内，威胁京，沿途烧杀抢掠，所过之地实行屠城，尸横遍野，史称“己巳之变”。 　　…… 　　一年过的真快啊！ 　　在北港的宅子里，翻看着从京里来的这些邸报，高函有些百无聊赖，这场战事的结局，他早就知道，甚至连现在还在狱中的袁崇焕的下场，他也知道，只是这些事情，与他何干。 　　后金进攻京师的时候，他出兵皮岛，当初皇帝询问袁崇焕平辽策略的时候，袁崇焕就是四个字：东江，关宁。 　　皮岛就是东江镇，他海外镇抚司帮着平了东江，也算是大功一件吧，大家所处的位置不同，所干的事情不同，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高函一直认为自己将自己的份内事情做的相当不错，袁崇焕这个人，他不想评价，如何重用也好，处置也好，那是皇帝的事情，他不是皇帝，不用操那个心思。 　　平定东江的报捷文书早就报到了朝廷去了，不过到今天为止，朝廷那边迟迟没有回复，想来是年底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上下暂时没有心思来处理这远在天边的事情了，不过等到后金大军退却之后，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朝廷终究是要有的个答复的。 　　皮岛那边，偶尔有消息过来，那程京溪自拿下皮岛后，一直没有松懈，皮岛上的大军如今已经差不多彻底掌握在他手中来了，想来如今已经年底，大军行动不遍，来年开春，想必就是他皮岛东江军带线身手的时候了，有这么一支敌后游击队在后金人的后院里，后金人的日子，怕是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我该干点什么呢？ 　　高函很是无聊，无聊到他都有心想回一趟京师了，鞑子们在城外和大明兵马打个天昏地暗，他都有些担心镇抚司在城外的那些庄子还有庄子里的那些镇抚司家眷了，虽然他知道肯定形式不好，孙玉林就会将城外和海外镇抚司有关的人等撤进城来，但是，一直到现在没听到个准信儿，他也有些担忧不是。 　　北港现在有不少商铺在这里开张了，算不得繁华，但是绝对说不上萧条，眼看着年关将近，镇抚司的官兵们手上也不缺钱，而数万新移民而言，这是他们到了自己新家的第一个年，稍稍体面一点，热闹一点过，那是绝对没错的。 　　这对于商家来说，就是商机，而在前期，四海商行大量的投入购买的生产生活物资的行为，如今也是堪堪停止了，移民们赶上了最后一季作物的守城，虽然不能说是丰收，但是在镇抚司免收三年田赋的政策下，这些收成作为来年的口粮，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手里有粮，不用交税，生计不用发愁，又是冬歇的日子，移民们大多的年轻力壮之辈，那么，如何的赚点钱，让家里的日子更好过一点，就成了他们的当务之急了。 　　北港的基础建设还是不少的，海外镇抚司真心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大本营打造，各种城防设施，只要有人力，有的是可以建造的攻城，而民政衙门请人做工，也不是一味的压榨他们，工钱也给的足，以至于冬歇的这段日子，每天在北港干活的人，都有数千人。 　　既然发了工钱，自然这些人的衣食住行，民政衙门这边就不会再管了，这些新移民们领了工钱，少不得在北港消费一番，吃喝是小事，买几块花布，回家拿会给女人们做点新衣裳，或者是割点肉食，买点零嘴，带回到家里，那是一家老小都欢乐无比的事情，对这些大半年前还一穷二白的移民们来说，在北港的这些日子，简直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日子了。 　　有需求，自然就有供应。 　　酒楼在北港出现了，各种糕点铺子，绸缎铺子，在北港出现了，甚至胭脂铺子，成衣铺子，各种各种的铺子，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在北港冒了出来，围绕着镇抚司衙门的几条街道，已经不比大的府城里的商业区逊色多少了。 　　唯一遗憾的是，现在这些铺子面对的消费群体，还是不够高端，不过，即便是这样，数万移民上万手中充裕的士兵这样大的消费群体，还是令商人们趋之若鹜，北港不生存这些东西，要么，就意味着这些东西，北港人要全部靠着银子来买，哪怕是那些卖布匹绸缎的，这数万人，每人添上一件新衣服，有着巨大的基数在，这也是非常可观的利润了。 　　当然，随着这些正面的商业行为的出现，有些不大那么和谐的东西也出现了，赌场，青楼这些东西，也是应运而生，不过，海外镇抚司衙门，除了税收的重一点，倒是没有干涉他们的经营，毕竟这个时代的娱乐节目太少，这些赌场青楼的存在，自然有着他们存在的合理性，在大明他们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存在，难道在北港就不行么？ 　　海外镇抚司的人，可不是一帮道学君子。 　　北港城外的土地，依然不值得什么钱，但是想要买卖也不容易，每一笔土地买卖都得经过民政衙门，但是在北港城里的土地，却是渐渐变得值钱起来了，如今，在北港的住宅区里，一套两进的宅子，已经攀到两千两银子左右，这已经和大的府城里的那些差不多的宅子一个价格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价无市，毕竟北港城现在就规划这么大，城里的宅子是有限度的，而镇抚司的军官和他们的家眷，又占了一部分，其他的才会在市场上买卖。 　　有些有眼光的人，看中了北港的发展前途，自然是要在这里置办产业的，铺子宅子，这些一个都不能少，就如同那些拿着大把银子来砸进四海钱庄的商人一样，他们既然看准了，自然就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需求，更是带动了这些不动产的飙升，以至于后来的人，想在这北港置办一间小小的铺子，其价格都让他们有些心疼，而且，就算如此，人家还未必会转让。 第585章 应运而生 　　四海钱庄在商业区最繁华的地方，十间大门脸一字排开，两个大狮子立在门口，端是气派无比，这样一口气买了这么多的铺面的土豪做派，在北港也是首屈一指的。 　　每个门脸的铺子里，都有着单独的柜台和伙计，若不是这十间铺面打通了，说是三个铺子都说的过去，这些柜台，各有各的业务，有进行抵押借贷的，有进行寄卖寄买的，也有着挂着牌子收购某些货物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四海钱庄更像后世的某个综合性的交易大厅，集银行，交易所，信息中心为一体，他们的大掌柜柳如是，将从高函哪里学来的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超前做法，通通都塞到这个钱庄里面，有些东西，她也未必精通，但是，事实是硬道理，只要能赚钱，那就是没错的。 　　所以，关于经营方面，钱庄会随时调整，但是，目的就是一个，盈利！盈利！盈利！ 　　商人们的触觉是最灵通的，尤其是在这北港已经置办了产业的商人们，若是在这北港，他们没事就会在这钱庄里来转一个转，闲聊一下，他们甚至身上都不用带银子，往往闲聊之中，就能将生意给做了，将钱给赚了。 　　就好像城东的代强代老爷，算是最早在北港置业的一位，他原本就是福建的商家，做过几年海贸，后来觉得海贸的风险太大，于是退下来，利用以前做海贸的人脉，做起坐商生意来。 　　吃过早饭，带着一个小厮，他到了这四海钱庄，他可是买了一万两银子的钱庄份子，用他的话说，他也算是钱庄的东家，自家产业自己不去捧场，那不是自己过意不去么？ 　　他到钱庄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刚刚到港的葡陶牙商人，挂出了一千匹绸缎的牌子，这葡陶牙商人也是傻了，都说北港能赚钱，他兴冲冲的运了这么一批货来，结果在码头上呆了几天，一个接手的都没有，实在无奈，听到钱庄这边可以寄卖，立刻就寻了过来。 　　一千匹绸缎，每匹才二两八钱银子，这个价格，已经接近福建那边的进价了，反正这价格挂出来，这商人是没多少钱可以赚就是了，但是代强却只知道，每年这个季节，绸缎的价格虽然不高，但是大多拿不到货，等待来年开春，能拿到货了，这价格就上去了。 　　他只需要拿下这些绸缎，在北港的库房里放几个月，这转眼就能赚一倍的银子，更别说若是往倭国，往鲜朝那边运，那银子就更多了。 　　代强二话不说，直接就上去和钱庄谈了起来。 　　这批货，是寄卖在钱庄的，只要代强给足了银子，这批货代强随时可以取走，而钱庄方面，也只对交易双方各收半成的寄卖费用，钱庄充当了中间第三方的环节。 　　谁也不会带这么多现银在身上，而且，就算带着有，代强也没打算花自己的银子，这些日子，他已经将钱庄的业务了解得不多了，于是，他直接用自己的铺子做抵押，在钱庄里贷了这两千四百两银子三个月，等于一文钱没花，他就将这些绸缎拿到手了。 　　而这三个月的银子的利息，不过是区区半成，他非常有把握，在三月的时候，这批货哪怕就是不运走，在这北港发卖，也能卖出四两多到五两的价格，这么算起来，他等于一文钱没有话，只不过将店铺抵押给了钱庄三个月，到时候给钱庄总共两百四十两的费用，就可以在三个月之后，坐收两千两银子以上的利润。 　　这个躺着赚钱，没什么区别了。 　　交易完毕，大家都是皆大欢喜，葡陶牙商人得了现银，有钱筹买别的货物，而他得了实惠，有了可预期的利润，钱庄更是从这一笔买卖之中，赚了三百六十两银子。 　　代强是聪明人，他也非常爱琢磨这些事情，交易完成后，他就想啊，为什么这么赚钱这么方便大家的事情，以前没人做过呢，偏偏让这四海钱庄做了出来，四海钱庄的大掌柜，难道真是的聪慧过人吗？ 　　不过，仔细想下去，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想过，想那些在京师里的各地的会馆，有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是规模小，而且多为方便同乡的缘故，但是，若不同乡，在对方的会馆里，去做这样的生意，那就几乎是痴人说梦了。 　　但是这四海钱庄不同啊，首先，它有钱！ 　　不管是背靠四海商行也好，还是背靠四海商行的靠山海外镇抚司也好，他们都非常有钱，有钱到可以没事弄几万人到这原本鸟不拉屎的岛上来拓荒，而且，海外镇抚司和四海商行，几乎是保持着大明海域的海贸，这种近乎垄断的买卖下来，他们的钱财几乎就是永不枯竭的泉水一样。 　　这让来此寄卖的人，根本不担心对方卖了自己的货物不给自己的货款，只要拿着对方的凭证，随时去钱庄结算就可以了。 　　其次，他们有兵！ 　　海外镇抚司数百艘战船，上万的兵，更是这样的买卖强力的保证，这样的保证，杜绝了任何一个想在这样的交易玩弄心眼的人的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锦衣卫为后台，手中强横的武力，哪怕侥幸在交易之中玩弄伎俩得逞，但是，那后果也不是任何人能承受得起的。 　　具备这两点的势力不少，但是同时具备这两点而且又有兴趣做这事情，而且，被大明朝廷允许的，那就真的没几个了，而达到同样这个条件，还要被商人们信任的，那就更少了。 　　“这四海钱庄，真是应运而生啊！” 　　想清楚这一点，代强啧啧称道，心下对这北港更是看好了，如今的北港虽然不算繁华，但是繁华的苗头已经出现了，而北港码头的建设，现在是重中之重，如果这码头建好，只怕这里将来的繁华程度，不下去泉州了，至于广州，濠镜澳，那些地方，更是不用说了。 　　旁边一阵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代强从这边铺子走了过去，只见几个镇抚司的官兵正在和另外一个柜台的伙计说着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柜台上的匾额，只见上面写着“小额信贷”几个自己，顿时就没兴趣了。 第586章 打的就是银子 　　“十两银子，拿到手里只有九两，三个月之后依然要还十两，这利息已经很高啊啊！”几个当兵在叽叽喳喳，代强微微皱眉，这些兵是广东口音，听起来很不满意这钱庄的利息。 　　“这还高，你问问那些放印子钱的，九出十三归，这还是每天的利息，再加上利滚利，那钱的利息才叫高，这三个月一成的利息，和白给你银子使有什么区别？”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几个吵闹的官兵，朝他看了一眼，看着他身上的装扮和身边的小厮，顿时就没那么喧嚣了。 　　广东人对有钱人，还是很尊敬的，而代强，一看就是有钱人。 　　“那我们少借一点行不行，就借二两银子，咱们好不容易出来，总得好好的找点乐子吧！”那几个镇抚司的兵，对柜台上的掌柜的说道。 　　“十两起借！”那掌柜的看着他们：“凭你们的腰牌告身，决定你们能借多少，但是，最低是十两！” 　　“咱们也是这四海钱庄的东家！”那兵嘿嘿一笑：“我可是买了五十两的钱庄的份子呢，就不能对东家们优惠点么？” 　　“我们就是在为东家们赚钱！”那掌柜的也是一乐：“咱们钱庄赚的钱里，也有东家你的这一份啊！” 　　代强看着一乐，果然是一群憨大兵，估计是手里的银子都买了钱庄的份子钱了，手上没钱又好不容易出来玩乐，才到这里来。 　　“几位军爷，若是缺钱，可以将你们的钱庄的份子钱卖给我啊，原价十两一份的，我出十五两，现银交易！” 　　他朝着钱庄柜台挤挤眼，“钱庄回收才十两银子一份，你们白得了五两一份！” 　　“你当我们傻啊！”那几个镇抚司的兵一乐：“我们军营外头，都收到十六两一份，卖你，我们总旗都说了，这还有的涨，傻子才卖呢！” 　　代强笑了笑，不以为意的的走开了，身后那几个兵嘀咕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几个人一起在钱庄了贷了十两银子。 　　“三位校尉，我话说的前面，这银子三个月之后，你们必须来钱庄归还，诸位是哪一营哪一个千户的，我都从腰牌上记录了，若是不还，将来咱们记录的这些东西，可就交给衙门处理了，这银子到时候从你们的军饷里扣不说，以后你们几位咱们钱庄可就不做你们的生意了！” 　　那掌柜的正色说道：“还有，按照咱们钱庄的规矩，若是咱们海外镇抚司的官兵，在借贷期间阵亡了，人死账消，这银子就算是咱们钱庄给诸位勇士的一些心意了，不会再找你们的亲朋家眷讨要，我得告知诸位这一声！” 　　“这规矩要得！” 　　几个镇抚司的官兵，纷纷点头，“果然是咱们四海的钱庄，都向着咱们，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仗打，要不然，我也借上十两，先花销花销，上了战场，难道连这十两还挣不回来么，那咱们就太没用了！” 　　别的军镇，当兵的怕打仗，不喜欢打仗，但是到了这海外镇抚司，这情况却是完全颠倒了过来。 　　镇抚司的官兵，怕的是没仗打，甚至，连外派驻扎的任务都没有，这就很悲哀了。 　　有仗打，每月的军饷比平日里要高不少，平日里三两银子一个月，战时的时候，可以到五两一个月，更别说真的打起来，那敌人的首级，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一点，镇抚司上下已经达成了共识，只要是动刀兵的时候，那就是赚自家大人的银子时候来了。 　　反正大人的银子那么多，自家人不赚，难道还便宜人家去么？ 　　当然，不喜好打打杀杀的人也有，这些人，有的是为了混口饭吃，进了镇抚司，但是，这些人在镇抚司呆上一段时间后，要么就离开了镇抚司，转到民政衙门那边去了，要么就是被镇抚司的这些官兵的狂热气氛感染了，不知不觉的被同化了。 　　皮岛一战，实际上打的时候，也就开始上岛的那几天，出战的军兵，大部分赚的也就是那五两银子的饷钱，但是，终于还是斩杀了千余人，这些银子的赏金，上面可是一两不少的赏了下来，而有些人，也是切切实的得到了。 　　这就很让人眼红了。 　　没去皮岛的，自然没话说，但是，去了皮岛但是却没捞到军功的，这心里怨气就大了一些，好死不死，随着北港来的商船，和京师那些官兵的家眷传来的消息，在京师那边，朝廷和后金鞑子打的可凶了，双方都死了几万人，这些人，顿时一个个脑子就活泛开了。 　　几万人，那是就几十万白花花的银子啊，几十万银子，咱们海外镇抚司拿得出来，舍得拿出来赏下来么？众人绝对肯定，那是一定的。 　　于是，一众人在闲暇的时候，忍不住感叹，这是没赶上好时候啊，那么大的战事，朝廷居然让咱们打皮岛，而不是调到京师那边，这大伙儿损失了多少钱啊，至于打不打得过，这种问题，倒是没人考虑，这不扯淡吗，咱们镇抚司要大炮，有大炮，要火枪有火枪，连葡陶牙人和荷兰人都不是对手，那些也人一样只会射箭的鞑子，能是咱们的对手么？ 　　无非是他们的人数多了一点，足足好几万呢，不过，人数多是好事，人数多这赚起银子才过瘾啊！真要几千人，全都杀了，也没多少钱，大家分不了多少。 　　这种言论，从皮岛回来之后，在军营里有不小的市场，加上四海钱庄弄了一出份子钱入股的事情，直接将官兵们手上的银子，差不多都淘空了，这更是加剧了这些官兵们想要赚钱的心思。 　　他们不比商人们，能够买进卖出，他们要赚钱，那就只能靠打仗，靠军功，有了军功，就能升官，就能发财。 　　高函也听下面说了这种言论，不过，他不打算遏制或者催化这种言论，一切都任其自然的好，他看事情的角度自然要比那些只知道身边的事情的士兵们要高，士兵们考虑的是打仗赚军功，他考虑的，可是打仗会死人的，打仗，打的就是银子。 第587章 指挥行事 　　真的要是开打，别说鞑子，荷兰人要打，葡陶牙人要打，真的有足够势力，可以去安南打，去真腊打，吕宋打，暹罗打，这些地方，有的是敌人和不服王化的家伙，等到这些地方打完了，甚至可以去满剌加打，去印邦打，外面的世界大的很呢。一帮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对待他们，一手大棒一手枣，那才是最好的手段，什么时候，武力都是保证发出自己声音的实力保障。 　　当然，鞑子，那是更需要打的。 　　但是，这种事情，他说了不算，朝廷有朝廷的考虑，皇帝皇帝的考虑，他只是皇帝的手上一把刀，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将这把刀磨的锋利点，在皇帝用这把刀的时候，能够有效迅速的杀死敌人，同时，在磨刀的时候，还不能伤到自个儿。 　　现在，他就是在等着看这磨刀的效果了。 　　腊月间，京师里捎来了家书，如果不出意外，高函今年是不会回京师过年了，他早就修书回去，如今家里吴嫣然打理得紧紧有条，他的父母也被吴嫣然借到京师享福，家里倒是没多少值得他牵挂的事情，吴嫣然替他孝敬着父母，连父母那头，他都不用忧心了。 　　家书里零零碎碎说了不少的事情，甚至隐晦的提了关于高函父母对自己迟迟不能抱上孙子的一些小抱怨，吴嫣然都事无巨细的写在家书里面，高函微微有些心疼，说来自己还真是冷落了娇妻，每年在家的时候就那么多，常年奔波在外，还真是有些对不住吴嫣然。 　　但是，眼下的情况，可是又不方便吴嫣然到自己身边来，无论实际情况还是做做样子，吴嫣然和自己的双亲都必须得留在京里，想来，在还真是委屈了他们。 　　好在柳如是每次到京师，都回家里住些日子，吴嫣然对自己的相公在做什么，在哪里，倒是也知道得清楚，思念是有的，担忧也是有的，但是，这担忧的分量比思念的分量比起来，那要少许多了。 　　真想回家去好好的过个年啊！ 　　高函放下手中的家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书房外面的几个亲兵，立刻走了过来。 　　“这都快年关了，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高函搓搓手：“这里太暖和了，只怕没见过下雪是什么样子！” 　　“大人，外面倒是有些过年的味道！”亲兵队长杨乐，是新提拔起来的，皮岛回来后，原来的亲兵队长被放出去，做了一个副千户，临走的时候，举荐了他，端是一个机灵可靠的人。 　　“那出去走走！”高函笑了笑：“今年不少商户在北港过年么？” 　　“反正北港的商铺，没一家关门的！”杨乐笑了笑，“街面上倒是热闹的很，钱庄那里，平时人就不少，过年了大家有钱了，这就更多了，据说就三十那天，歇业一天，正月初一就开门了，大人，钱庄的买卖，现在可是火红的不得了啊！” 　　“走，那咱们去钱庄那边看看！”高函点了点头：“柳大掌柜的不在，我得好好的看着自家的铺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呵呵的笑了起来，大人说话真有意思，这北港都是大人的，他说得好像就这钱庄是自己的，别的都是人家的一样。 　　正月堪堪过完，京师那边的回复终于到了北港，对于北港平定皮岛的功绩，在高函报上去的叙功文书上，对海外镇守一众干将，皆是褒奖有加，不仅仅出战的几个千户得到了宫里的褒扬，连留守的几位千户，也是如此。 　　世袭百户好像不要钱一样的，撒了一大批，而千户们终于也有了擢升，以前因为海外镇抚司衙门太小的缘故，高函这个镇抚压在这里，除了擢升两个指挥佥事，千户们升无可深，但是，这一次圣旨却是大方的很，高函升为锦衣卫副指挥使，郑芝龙的水师策应有功，升任海外镇抚司指挥同知，千户郑芝虎升任海外镇抚司指挥佥事，千户奥利维亚升为指挥佥事，千户陈凡，千户施大瑄升任镇抚司镇抚使。 　　其余各有战功的千户，百户等，皆有御赐飞鱼服，绣春刀等赏赐。此外，还从百户之中，擢升了十人人为千户。 　　旨意一到北港，北港上下顿时欢腾一片，所谓升官发财，大家财发了不少，但是官职一直都是在原地很少动，在海外镇抚司里升迁之难，就连地方官员们都为止咋舌，以至于海外镇抚司出现一个千户手下三四千日，一个百户手下数百人的奇葩事情。 　　这一次宫里官职不要钱一样的洒下来，海外镇抚司终于摆脱了这样一个尴尬的情况，终于和正常的锦衣卫一样，有着自己的官职属下和升迁通道了，而宫里的恩旨，更是让海外镇抚司上下心里原本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海外镇抚司有些畸形繁荣的发展壮大，虽然实力在不断增加，但是，内部的人总归有些不踏实，总是觉得自己的衙门好像和正规的衙门有些与众不同，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不是那么正宗的味道一样。 　　此次旨意一来，所有的疑惑全部消失了，海外镇抚司终究还是简在帝心，陛下对海外镇抚司的态度，和对南北镇抚司的，没什么区别。 　　高函虽然升为锦衣卫副指挥使，但是，接下来对他还有另外的一道旨意，那是就陛下召他进京。 　　以郑芝龙和孙元化为首的一帮官员，得知高函要进京的消息，特意摆下筵席，恭祝自家副指挥使大人此次进京一帆风顺，飞黄腾达。 　　对于自己的这帮老部下，高函自然是难以拂却他们的盛意，笑吟吟的和他们一起分享了他们的快乐，筵席过后，大部分来恭贺的属下们，都乘醉归去，但是，终究还是有些人留了下来，而这些人，无一例外，是当初高函起家的时候，就跟随在高函身边的忠心部下。 　　奥利维亚，何塞，陈凡，许难当，林立，宋健，肖恩，还有孙元化。 　　这一次的恩旨下，除了孙元化身份见不到光，其他几人人都各有升迁赏赐，陈凡成了镇抚使，而奥利维亚，更是成为仅此于高函和郑芝龙之下的指挥佥事。 第588章 很有分寸 　　柳如是也随着京师来传旨的人一同到了北港，此刻，也留在了这里，这里的人几乎已经是郑芝龙的水师未归顺之前海外镇抚司的核心了。 　　这里的人，没了外人，这些人脸上的笑意，也没那么盛了，有孙元化，林立甚至柳如是的解读圣旨，他们从圣旨上读出了很多他们平日了根本读不出来的东西。 　　“这一次看起来雨露均沾，但是陛下对水师那边赏赐更重，而大人一旦离开了北港，郑同知就是海外镇抚司的掌舵之人，诸位对这事情怎么看！” 　　孙元化缓缓的开口，他目前的身份有些尴尬，挂着民政衙门理事的衔头，但是，这民政衙门不过是海外镇抚司自己设置的衙门，这个理事可以管辖处理海外镇抚司关于民政方面的一切示意，但是，却是无品无衔，连个官都不是。 　　某种意义上，他更像是被高函委以重任的私人顾问，全权代表，只不过，他的特长在民政方面。 　　而他的志向，前途，已经所花费的精力心血，全部都是寄托在高函一人的身上，自然是对高函的前程最为关心，高函在北港，他可以对水师那边的一些无礼的要求毫不留情的顶回去，但是，若是高函不在北港，水师那边，都不用郑芝龙授意，谁都可以不鸟他。 　　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没发生，不意味着以后不会发生。 　　“陛下是要海外镇抚司成为陛下的海外镇抚司，而不是高指挥的海外镇抚司，这大肆赏赐郑家的人，不过是平衡的手段而已，这种事情，大家心里要有数，海外镇抚司铁板一块，陛下显然是不愿意看到的！” 　　林立看了孙元化一眼，缓缓的说道：“不过水师那边，一向和咱们相处融洽，同知大人和咱们大人，也是相得益彰，陛下此番举动，固然是让同知大人的水师原班人马感恩戴德，但是，对我们却是没多大干妨的！” 　　“这话怎么说？”宋健阴恻恻的开口，他看了一下高函，见到高函没什么反应，扭过头来盯着林立，大有林立不说出个一二三来，立刻就要翻脸的意思。 　　“陛下就是不赏赐郑同知的麾下，不从水师那边擢升那么多人，水师那边，咱们依然是插不上手的，除了当初咱们融进去的那几条船那些人，水师那边，大人的命令难道灵光么，只怕就算大人下了命令，郑同知没有点头的，那些人对大人的命令，也是阴奉阳违的！” 　　高函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是他和郑芝龙之间的默契，需要合作的时候，大家商量着来，但是，单独朝着对方的人马伸手，那就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了，现在大家还处在蜜月期，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甚至，只要能掌控郑芝龙，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这中间的确有隐患，但是，只要外在压力在的情况下，这隐患就不会爆发，甚至会慢慢消弭，而这个外在压力，却是一直在的，葡陶牙人，荷兰人，现在的女真鞑子，甚至日后哪怕和这些压力都消失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随便做些什么，都比这关着们争权夺利的勾当有意思的多。 　　郑芝龙能自己开创出自己的这么大一番局面，自然不是什么好掌控的人，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需求，而归附朝廷乃是正朔，所以在和高函相处的过程之中，他也很好的把握着分寸。 　　就像他郑家的船队，如今算是海外镇抚司的水师了。在打下大员城之后，基本上郑家的船队主力，就驻扎在大员城淡水一线，在北港这边，除了一个千户维护北港的海上安危，对于北港的事宜，基本上他不会横加干涉，在北港郑芝龙有自己的宅子和官邸，一个月之后，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他人在北港，而另外一半的时间，才会在大员那边。 　　不意外的说，至少在目前，他是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的。手下兵强马壮，归顺了了朝廷，大家加官进爵，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而且，有了海外镇抚司的身份，他的船队在海上，再就不会没有名目的纵横了，而是大明的水师，在替朝廷守卫海疆。 　　照着这么下去，别说一个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就是将来再上一步，封伯封侯，都是有可能的，大丈夫在世，上能为国家朝廷效命，下能安抚黎庶，中间则是修身齐家，封妻荫子，这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而朝廷方面除了大义，更有着实惠，海外镇抚司的火器厂生存的大量先进火器，逐渐装备在了他的船队里，船厂里新造的战船，都是按照可以装配大量大炮的番人战船的格局来造的，虽然进度慢了点，但是假以时日，郑家拥有一支比那些番人的炮船更大，火炮更多，更犀利的舰队，也是可以期待的事情，而那个时候，或许，他也可以像那些葡陶牙人人，荷兰人一样，带着自己的舰队，到对方的国度去看一看，宣扬大明的天威，顺便做些买卖。 　　所以，郑芝龙很有分寸。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高函在北港，在掌控着海外镇抚司的情况下，真的要是高函离开了海外镇抚司很长一段时间，那就不大好说了。 　　“短期内，和郑同知之前，我还是能好好相处的，哪怕有陛下的恩典，郑同知想来也知道该如何自处，希望这一次，不要在京里耽搁太久……” 　　高函缓缓的说道：“我不在的是，奥利维亚，陈凡，北港发生的事情，你们和孙先生商议着来，不要妄自下决定，其他的人，做好的本份就好，近期之内，除了荷兰人那边没什么眉目，应该不会有什么战事，而荷兰人那边一旦有事，也是郑同知的水师可以应付的，你们安心经营好北港就好，大员那边，郑同知没有要求，咱们就不要去插手，那些荷兰人俘虏的是事情，也交给他们！” 　　“明白了！”奥利维亚和陈凡齐齐点了点头，这就是说，高函不在的时候，文有孙元化，武有他们二人，只要水师那边不生事端，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 第589章 润物细无声 　　“你那个远航船队，现在筹集得如何了？”高函说道荷兰人俘虏，想到了这事情，顺口问了一句柳如是，这事情一直是四海商行在办，听说还拉了维克多商会加入，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了。 　　“人手远远不足，而且，船只方面，只怕要求到郑同知身上，他们造海船有经验，但是，一直以来，他们的船厂没没有停过工，照着这么下去，只怕要耽误很久了！” 　　“派人去南京那边看看，当初造宝船的刘家港船厂，应该还在，朝廷的水师，如今可没多少银钱添置新的战船，从咱们镇抚司带个人过去，用镇抚司的名义和他们谈谈，或者是用宫里的人去接触一下！” 　　高函想了想：“你要不方便的话，这次回京，我替你把这事情办了吧！” 　　“如此甚好！”柳如是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你这是不打算让我陪你回京了么？” 　　“你陪我回去？”高函微微有些意外，“还以为你刚刚过来，要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呢！”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这里的事情，找人看着就好，福建那边，有钱良虎盯着呢，如今我四海行，也是家大业大，若是什么事情都让我这个大掌柜的盯着，岂不是要累死我！” 　　众人都微笑起来，四海商行家大业大，那大家的保证就越足，钱袋子就越丰盈，这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事情。 　　“主要还是银子的事情！”柳如是白了高函一眼：“难道你打算空手进京不成，这去年下半年的银子，还没送到宫里去，陈酿都派人找我委婉的问了几次了，我一直压着，现在看来是对的，你这次回去就一并带到宫里去，不管陛下召见你要看什么，上百万两现银送到他手里，总归待会对你体谅些的！” 　　第二天一早，高函启程回京，除了身边一帮亲卫，还有柳如是，他的手下干将们都留在了这里。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在柳如是的身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苏好儿居然也跟着上船了，他还以苏好儿在以前的前进大营，现在的前进镇里呢，没想到她居然也在北港。 　　“好儿一直想到京师去看一看京师的繁华，这次有机会，就带她一起去了，你不会不喜欢吧！” 　　柳如是悄悄的对高函说道：“不过，就算你不喜欢也迟了，她的女营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大部分的手下，都成了你镇抚司官兵的家眷，她还呆子那从林你干什么，去年我问她，要不要来四海商行来帮我，好不容易她点头了，你可不许给她甩脸色看！” 　　“哈！”高函笑了起来：“怎么会呢，她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当然比呆在丛林里老去的好，对你我也一样啊，我知道现在四海的事情，让你劳心劳力，如果那一天，你觉得累了，不想做了，就告诉我一声……” 　　“真到了哪一天，你想怎么样？”柳如是眼波流转，白了他一眼：“我这么的老姑婆，倒是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免得时不时又被你抓去，为你赚银子！” 　　高函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从天津到京师，一路来都有难民的痕迹，高函一路看来，微微有些唏嘘，这战事一起，无论胜败，最先倒霉的都是这些百信，正应了拿手山坡羊里说的那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次京师附近的大战，数十万的百姓遭遇了这兵灾，情况很不容乐观，现在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只所以只是称为“难民”，而不是称为“流民”，那是因为这是在天子脚下，官府还算得力，各种赈济也来的及时，暂时没有出现大量百姓活不下去的情况。 　　即使如此，官府在这方面也是盯得死死的，深怕有人煽动作乱，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更是几乎全部出动，为了稳定这京师附近的局势，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可以说，自此崇祯皇帝重用厂卫以来，这一次厂卫办的事情，倒是最符合朝廷上下的心意的，就如同某位内阁的大佬，在一次酒后的评价一样——“这厂卫总算是干了点正事！” 　　京郊的驿站在战火中已经毁于一旦了，新的驿站建立了起来，相比以前的驿站，有些简陋，高函一行在驿站里住了下来，派人向府里和北镇抚司那边送了消息过去，他是奉旨还京，有些类似述职的意思，按照规矩，不得皇命，是不得进京的，哪怕是他的家就在京城，他依然得住宿在这驿站里。 　　上一次住在驿站，还是在料理魏忠贤的事情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记得从魏忠贤的那里，得到了一大笔的浮财，这些财富，他一转手就送进了宫里和自己的那位老师指挥使了，如今看来，当初魏忠贤权势熏天，最后料理身家灰溜溜的离开京城的时候，所带的财富不过尔尔，这和他这次回京带来的财富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一百万两银子，自然不会随身携带，而且，现在的这世道，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子押送进京，这一路铤而走险的人绝对不会是少数，非得重兵押运不可，柳如是每次的做法，是在京师四海商行的总号，调集银两，然后开出凭证，送到宫内。 　　宫内可以随时拿着这凭证，在四海商行里提取现银，这样安全的多。 　　不过眼下有了四海钱庄，这样的买卖，当然是有四海钱庄来做了，如同四海商行一样，在京师四海钱庄的总号，也是必须开在这里的，只是在京师，四海钱庄这个新的钱庄，远远不及在北港那边兴旺，京师这边，大都当四海钱庄是四海商行的分号，柳如是也无意去纠正这么认为的这些人的认知，反正到时候，有买卖可以做的事情，这些人总会知道其中的区别的。 　　在北港，四海钱庄可以肆无忌惮的大鸣大放，但是，在京城，还是低调一点，润物细无声的好一点。 第590章 是臣的福分 　　宫里的反应很快，头天消息传到宫里，第二天就有内官来下旨，直接从城外召唤高函进宫觐见，高函不敢耽搁，吩咐柳如是一行人先会自己府邸，而自己则是带着几个护卫，匆匆的跟着内官朝宫里而去。 　　差不多一年不见，朱由检的身形显得挺拔了许多，也清癯了许多，不过，已经不再是高函印象当中的少年天子模样，而是锋锐避嫌的青年皇帝，只是紧锁的愁眉，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郁郁的样子。 　　“高卿，你过来，赐座！” 　　完全没有君臣奏对的模式，在暖厅里，朱由检正在听着一个官员在禀报什么，见到高函进来，很不见外的朝着他招招手，并令宦官搬来一个锦凳。 　　高函看了那官员一一眼，不认识，不过此人胡子够长，年纪够老，这个年纪还在朝廷兢兢业业而不是颐养天年的，算是不多见了。 　　而他记得，朱由检对于这些老迈的臣子，可没有多少正面的观感的，此刻他听着这个官员的说话，竟然时不时的点头，并且露出嘉勉之意，这就很难得了。 　　那官员也看了高函一眼，也是一份不认识的表情，不过，高函身上的斗牛服，还是出卖了他，那官员眼中抹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一掠而过，然后一切如常。 　　“此事就依卿家所奏的办，朕准了！”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朱由检和那官员才说话完，高函微微有些惊讶，单独召见对方这么长时间，这个老迈的臣子，很得圣眷啊！ 　　“臣谢陛下隆恩！”那官员谢恩。 　　“不过，朕准了是准了，银钱的事情，得靠你自己去户部那边努力，眼下到处都是用钱的时候，户部那边朕也不好下旨再让他们为难了，朕的内帑倒是有心想要帮衬一下卿家，可惜的是，只怕等些时日，王伴伴，云南那边的去年的铜税，什么时候可以到？” 　　朱由检身后的王承恩，仿佛是一个隐身人一样，若不是朱由检问话，高函还真注意不到对方。 　　“陛下，已经在路上走了一月有余了，应该还有半月左右才会押解进京！”王承恩回答道。 　　“就如此吧，这四万多两银子，内帑一两不进，押解进京之后，直接拨给卿家！” 　　“陛下圣明！”那官员脸露感激之色，再三叩谢之后，才脚步轻快的离去，这个时候，王承恩送上一杯参茶，朱由检才轻松的坐了下来，对着高函招招手。 　　“陛下！” 　　“不用如此！”见到高函起身，一副要奏对的模样，朱由检摆摆手：“应付这些臣子，我就很累了，你就不用如此了，就当是当初咱们第一次进宫一样，在这里说说话吧！” 　　“臣遵旨！”高函点了点头，看着对方，哪怕是刚刚用过一杯参茶，可是朱由检眉眼当中的疲惫之色，却是遮都遮挡不住的。 　　“刚刚出去的，是朕新任的兵部尚书孙承宗，朕的肱股之臣，本事是有的，忠心也是有的，就是一点不好，吃银子吃的太厉害！”朱由检看着高函，居然笑了：“昨日里朕还在焦头乱额，然后听到你回到京师，朕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和这些虽然能办事但是只知道要银子的臣子比起来，朕还是觉得高卿家你最让朕舒心！”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福分！”高函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是送钱的，其他人是要钱的，皇帝当然看到自己高兴了。 　　朱由检似乎心情不错，眉目之中的郁郁之色，都少了不少。 　　“朕听说，你弄了个四海钱庄，以后送到宫中的银两，全由这个钱庄来交付，这是好事！”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既然是给宫里送钱的钱庄，宫里就不插手钱庄的经营了，你海外镇抚司输送银两给宫里，乃是这个钱庄的主业，这个切切不可忘记！” 　　“陛下的叮嘱，臣牢记在心！” 　　高函点了点头：“其实，这四海钱庄的事情，臣也不知晓，从筹谋到开张，都是柳如是在操办！” 　　“也是，她一个女人家，操持四海这么大一个摊子，于海外镇抚司有功，于朝廷有功，朕一直没名目赏赐她，自己单独做一份产业，赚些贴己银子，也算不错！” 　　朱由检点点头，直接认定了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四海钱庄。 　　“朕亲笔御赐这钱庄的招牌，这面子给的够大了吧！”他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的御书：“朕就不用印了，太招摇了不好，熟悉朕的笔迹的，自然知道这是朕的御笔，不熟悉的，就让他们不熟悉吧，待会出宫的时候，你将这个带走，亲手交给柳如是，她自会知道朕的心意！” 　　“臣遵旨！”高函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正宗的四海钱庄开出的第一份银票，抬头就是十万两。 　　“这是四海钱庄的银票，和以前四海商行的银讫是一样的，臣这次带来给陛下，宫里随时可以派人凭这银票在四海钱庄提取现银，这总计是一百万两！” 　　朱由检身后的王承恩想走过来，接过这银票，却是被朱由检看了一眼，讪讪的停下了脚步。 　　朱由检饶有兴趣的接过银票，一张张翻开着：“就这一张，就是十万两银子？随时可以提取？” 　　“这是给陛下的，当然金额大一些，钱庄在民间开出的银票，最多也只是一千两一张的，再大，民间的百姓，怕就不敢用了，万一遇见不法之徒仿冒伪造，一不小心上当受骗，那可就是倾家荡产了！” 　　“还可以民间流通么？”朱由检皱起了眉头，他想起宝钞司那些堆积如山废纸一样的大明宝钞来：“这岂不是和大明宝钞一样了！” 　　“这个，还是有些区别的！”高函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咱们的大明宝钞，只要陛下高兴，想印制多少就多少，这时间一场，自然不值钱了，但是，这四海钱庄发出的银票，发出一千两，钱庄里必定存有千两白银甚至更多，这叫准备金，这样，如果有怀疑钱庄信誉的人一起来钱庄兑换银票，也不担心出现兑换不到的事情，久而久之，大家对钱庄的信誉有了信心，那这些银票，在大家的眼里，就和等值的白银一样没区别了！” 第591章 值得高兴 　　“如此说来，若是那云南的矿税银子要送入内帑，以后也不用千山万水的押解进京来了，派人直接送一张银票进宫，然后宫里去钱庄提银子就可以了？” 　　“正是如此！”高函肯定的说道：“如今陛下正是用钱之际，国库的事情，臣不敢妄言，但是，若是陛下的内帑，让四海钱庄开出银票代为流转的话，毕竟大大减少损耗开支，更是快捷便利！” 　　“这个，让朕好好的想想！”朱由检点点头，他可没想到他以为的柳如是赚点贴己银子的钱庄，居然可以办成如此大事情，真要是如此的话，对宫里对天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了，不过，此事算是比较重大了，他得好好的咨询几个老臣再说。 　　“这次回来，在京里呆些日子吧！”朱由检仿佛是醒悟过来一样，突然想起自己召高函进京的初衷来：“年底这一仗，打得京师震动，天下震动，朕感触颇深，高卿你是朕忠心得力的臣子，眼下京师百废待兴，你留在朕的身边替朕分忧，比你远在福建的更有作用！” 　　“臣惶恐！”高函回答道：“能为陛下分忧，臣自当尽心尽力，不敢稍加懈怠！” 　　“苏指挥使年前再度请辞，若不是这女真人肆虐，年前就该召你进京了，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久，赚钱的本事是有了，不知道杀人的本事有长进没有？” 　　朱由检看看高函，冷笑了一声：“高卿，不管是海外镇守司，还是南北镇抚司，东厂，都是朕的爪牙羽翼，都是朕手中的刀，现在有人觉得，朕手无寸铁，人人可欺，你如何自处！？” 　　“君辱臣死！”高函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高函就是陛下的爪牙羽翼，就是陛下手中的利刃，陛下刀锋所指，就是臣为止效死所在！” 　　“很好，朕打现在起，就要好好的用用你这把刀了！”朱由检点了点头，结束了这次召见。 　　高函离开了宫中，脚步轻快的朝着宫外走去，暖阁里，朱由检久久的伫立着，半响没有说话。 　　“王伴伴，任劳那边，朕会在月后让他请辞，让他去南京养老，你领了东厂吧！” 　　啊！王承恩现在不过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虽然在宫中已经崛起，但是和任劳这种陛下一登基就领了东厂的老臣还是没法比的，突然之间，这东厂的提督太监就到了自己的头上了，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陛下恩宠，老奴，老奴……” 　　“你宫中隐卫这么多年，又在司礼监历练了两年，这提督东厂，应该还是做的来的！”朱由检没理会他感激涕零的谢恩：“任劳此人，有些老迈了，而且，仗着潜邸出身，在外面弄的有些天怒人怨，现在退下来，也是朕的维护之意，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在朕的身边这么久，朕想些什么，朕的脾性，你都是清楚的，你做事，朕放心！” 　　“老奴粉身碎骨，也要报答陛下隆恩！”王承恩鼻涕眼泪一大把。 　　“朕不要你粉身碎骨，朕要的是你给朕好好办事！”朱由检瞟了他一眼：“就如这高函一样，都不用朕这么刻意吩咐，自然会急朕所急，为朕分忧，以后你们一厂一卫，要紧密合作，莫要生出龃龉，莫要以为东厂就监察锦衣卫之权，就可以肆意妄为，若是真的如此，朕除了这东厂之外，也可以再开西厂，再开内行厂的！” 　　“老奴明白，老奴知道该怎么做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大明，要变变天了，朕就从这满朝文武变起，朕此生，己巳之耻，绝不允许再出现！” 　　回到自己府上，高函赫然发现，自己府邸门前，现在居然也门庭若市了，虽然大多数是锦衣卫的官员，但是，大大小小已经有十几人在等候着拜见自己。 　　他愣是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众人见到他和他的一帮亲卫回来，纷纷口呼：“参见副指挥大人！”他才想起来，自己可不仅仅只是海外镇抚司的镇抚了，而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理论上，除了指挥使苏天养，这些锦衣卫的官员，都是他的下属。 　　和众人应付了几句，他进到府里，高小七迎接了上来，大半年不见，这家伙又长高了几分，也粗壮了几分，嘴唇上居然还有了一层容貌。 　　“少爷，你终于中来了，老爷和老夫人，还有夫人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呢！” 　　高小七欢欣雀跃的样子，看的高函心里一暖，这个当初随着自己一起上京的小书童，如今也是大人模样了。 　　“让外面的人散了吧，改天再来拜会！”高函挥挥手：“就说我旅途劳顿，要休息一下！” 　　“明白了！”高小七笑着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他身上的锦衣卫服饰，高函心里一动：“回来，小七，让小五去说，你现在是锦衣卫的人，外面都是锦衣卫的大人，你出去不大合适！” 　　“那我叫我哥去！”高小七点点头，反正少爷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说不合适，那就不合适了。 　　高函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他，走了进去，只见大堂的屋檐下，吴嫣然和一种下人，正齐齐整整的站在那里，见到高函进来，吴嫣然微微一笑，朝着他盈盈一拜：“恭迎老爷回府！” 　　高函笑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托住吴嫣然：“自己家里，还弄得这么客气都老夫老妻了！” 　　吴嫣然站直了身子，也笑了起来：“那可不成，如今相公你是朝廷的高官，咱们家大业也大了，该有的规矩也该要有，外面那么多你的下属在外面，妾身不大方便去府门口迎接相公，但是，相公到家了，妾身还不出来迎接，那成何体统！” 　　“好啊好啊，依你就是！”高函挥挥手：“反正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这些我是不管的，爹妈都还好吧，带我拜见他们！” 　　高一山老两口，早就在厅中端正着，见到高函进来，恭恭敬敬的给而来磕了几个头请安，两个老人家笑得满脸都是花，儿子出息了，做了大官了，依然还是当初的孝顺模样这比什么都值得高兴。 　　更有意思的是，在二老身边，柳如是一直呆在哪里，笑吟吟看着高函和自己的父母说着闲话，回答着高一山两口子一些不着边际担忧的话，却是不发一言，温婉得好像高家的小女儿一样。 第592章 欢乐无限 　　高府里的热闹，持续了一个晚上，高函不觉自己回府这是什么大事，但是，显然高府上下不是这么认为的，除了厨房里大肆忙碌，让府里每一个人都享受老爷回府的喜悦以外，吴嫣然更是小手一挥，每个高府之后的下人，都赏赐了一个月的工钱的赏金，顿时阖府上下，一片欢腾。 　　“咱们家里，现在这是多少口人了！”高函发现自己家里，多了很多少不熟悉的面孔，而有些面孔依稀还有点印象。 　　“上上下下可有两百多口人了！”高一山很是欣慰的回答道：“原来在京里置办宅子的时候，嫣然进了些人，后来陆陆续续咱们高家的一些亲戚来投奔咱们家，咱们不能自家发达了，就看着亲戚们受穷吧，这些人，能留下的，嫣然都留下了，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份差事，现在咱们高家，可是大族了！” 　　“对啊，哥！”高函的妹妹高小兰，在一边也说着话：“就连章莱，现在也成了大忙人，那些人有事求不到嫂子头上来，就找到章莱，他耳根子又软，我没少说过，不要给嫂子招惹些麻烦事情，他就是不听，你回来了，你得好好说说他，他要再不听，你把他调到福建去，好好的折腾他一下！” 　　“哪里这么说自己夫君的！”高函莞儿：“都做了娘的人了，怎么性子还这么毛躁，章莱在经历司，一直都算得力，我无缘无故调他走干什么，真要是调走了他，到时候你又来烦我，岂不是我自找麻烦！” 　　高一山两口子，大笑了起来，就连在一边的吴嫣然和柳如是，我忍俊不禁。 　　“我看他，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长本事了！”高小兰有些悻悻的，“今天哥回家来，外面那么多比他大的官儿，都在咱们家门口好好的等着哥，他屁大一点的官儿，能有多忙，忙到连在家里迎接哥的时间都没有！” 　　“公事要紧，公事要紧！”高函不以为意的的摆摆手：“这才是做事的样子嘛！” 　　“嫂子，这都是你惯的！”高小兰见到没人附和自己，有些老羞成怒的对着吴嫣然发难了，“我哥以前挺疼我的，现在不仅仅不疼嫂子，连我也不疼了，都向着章莱，不向着我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温馨。 　　“我去厨房看看！”柳如是低低给吴嫣然说了一声，朝着门外走去，吴嫣然点了点头，看着高函，目中大有深意。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么？”高函大为不解。 　　“你真是个傻小子！”高一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咱们自家人，这如是为什么什么在这里，还要说么？” 　　“啊！”高函啊了声，顿时有些愣了。 　　“年前的时候，嫣然就问过如是了，知道你现在是大官了，妻妾什么的，就不要说了，反正他们两姐妹不分妻妾，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啊什么啊，难道这种事情，还要问你吗？” 　　高一山瞪着儿子，“我们两口子也答应了，如是这姑娘，多好的一个姑娘，这几年跟着你，跑进跑出，图的一个什么啊，到现在一个名分都不给人家，别说我们看不下去了，连嫣然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高函有些乱了方寸，他知道自己和柳如是肯定会有个结局的，而且，有个好的结局的，但是没想到，这结局来的这么快。 　　“别你们我们了，反正嫣然和如是说了，今年你若是回来，就把这事情办了，人家姑娘都没你是我是的，你还矫情起来了！” 　　高一山看着吴嫣然，又看着高函，悠悠的说道：“咱们高家，也该开枝散叶了！” 　　章莱在差不多华灯初上的时候，才回到高府，一直以来，他和高小兰两夫妻都住在高府的，这是高函吩咐的，而高家老两口，也乐于见到自己的女儿女婿和自己住在一起，对于小门小户惯了的他们，陡然住进这样的大宅子，身边没几个亲人，实在是感觉不自在。 　　柳如是的事情，现在算是戳破最后一张纸了，之后的家宴上，柳如是在吴嫣然之后，向高函敬茶，向高家老两口敬茶，算是坐实了她这个未过门的未婚妻的身份，哪怕是以柳如是的豁达，第一次和高家所有人在一起吃饭的是，开始都微微有些局促，直到后来，才有些放得开来。 　　而章莱回来的时候，正是一家人笑语晏晏吃喝正酣畅的时候，吃喝什么的，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在和和美美在一起，边吃边喝边说着话，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情愉悦，哪怕他们的话题，都是一些琐事，也时不时的引起众人的笑声。 　　高函尤其享受这种气氛。 　　章莱进来，微微向着自己的岳父岳母告了个罪，然后又低低的像高函解释，今天经历司遇见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回来晚，高函摆摆手，丝毫不在意他的说话，继续和家人们说笑着。 　　等到散了酒席，众人都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高函和吴嫣然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人说着一些闲话的时候，高函才突然问道：“章莱最近都是回来得这么晚吗？” 　　“好像是这样，小妹抱怨过几次，不过你也知道，你们衙门的事情，外人不好打听的，我尤其要避嫌，倒是小七可能知道一点他的事情！”吴嫣然想了想回答道。 　　“哦！”高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当夜两人小别胜新婚，其中的旖旎自然不消说，一直到了日上三杆，高函才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边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高府，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高函可以躲懒，但是，吴嫣然可是躲懒不过去的的。 　　洗簌完毕，高函将高小七叫了过来，如今高小七在海外这份上挂了一个百户的衔头，却是不用去衙门上值的。 　　“夫人呢？”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早餐，他一边问道。 　　“咱们的铺子里出了点事情，夫人亲自过去看了！”高小七回答道：“二夫人和夫人起去的，说是顺便陪夫人散散心，去买些稀罕东西回来送人！” 第593章 陪我下棋 　　“二夫人？”高函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个二夫人是什么人，看来，府里的人早就已经认定这事情了，他反而是最后知道的一个。他笑着摇摇头，既然大家都开心，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娶柳如是进门就是了，反正不至于委屈她。 　　“对了，咱们现在几家铺子？”高函对自己的家业一无所知，这种事情，他反而要问高小七。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少爷，要不我将帐房里的人叫来问问！”高小七搔搔脑袋，他是真不清楚，反正他感觉，铺子很多。 　　“铺子的事情，很多都是二夫人打理的！”高小七看了一下高函的眼色，见到他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二夫人那么本事，夫人都佩服的很呢？” 　　“哦哦哦！”高函点点头，柳如是做生意的本事当然不差，那么大的四海商行都做的风生水起，自己经营几家铺子，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事情倒是没什么值得费脑筋的。 　　“章莱上值去了？”他随口问道。 　　“姑爷一大早就上值去了，对了，少爷，这些是拜帖，都是在咱们镇抚司的人，还有几个世袭千户，想来拜见少爷的！” 　　“这些不着急，都不认识这些人，回头有空再搭理他们！”高函对这些人一点都放在心上：“经历司最近的事情很多么？” 　　“这个倒是没听说过啊！”高小七愕然，海外镇抚司衙门在京里的事情，还真不算多，去年倒是忙过一阵子，转年好像就没听说有什么大事情可忙。 　　高函手中拿着那些拜帖，随便翻了翻，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名字，有些失望的将那些拜帖丢在了桌子上。 　　“去查一查，昨天章莱晚上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他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别让他知道！” 　　“明白！”高小七兴奋的点了点头，少爷回家就吩咐自己做事情，看来自己在少爷心里，还是分量不变，至于查的谁，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姓高，又不是姓章。 　　正经是自己在京里这么久，衙门里的朋友，市井里的朋友，可是解释了不少，正好通过这个机会想少爷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那是再好不过了。 　　吃过饭，将那堆拜帖丢在桌子上，高函带着人径直出门去了，外面的那些人来拜见他，但是，他也有要拜见的人，他不过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在他的上面，可还有苏天养这个正牌指挥使呢。 　　无论是官场惯例，还是师生情谊，他今天都得去拜会一下对方。 　　在门口的那一堆锦衣卫的官儿，看到高函带人离去，却是没有一人觉得高函怠慢了他们，反而啧啧感叹，咱们的副指挥使大人，真是一个大忙人啊，昨日里刚刚回京，就被宫里召见，现在一大早就出门办事去了，有了副指挥使大人这样的能人，又得恩宠，这锦衣卫兴旺，那是势不可挡啊！ 　　众人一边感叹一边散去，一边忖度着，明日要更早来了，副指挥使大人见不见他们，那是副指挥使大人的事情，但是，他们来不来拜见副指挥使大人，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更别说，现在的指挥使苏大人，年老力衰，据说已经像陛下请辞过几次了，副指挥使大人年富力壮，又是在这个当口被陛下提拔起来的，在其中的意味，还用着说么？ 　　若是因为这官场上的些许小事，被将来的指挥使大人记恨上了，那今后的日子，怕就是不好过了，这锦衣卫的人和朝廷官场上的官儿，在这方面没什么区别，个个都是人精，这种低劣的错误，他们是不会犯的。 　　苏府很大，但是，没有高函的府邸大，门口也没有那么锦衣卫的官员在等候拜见。 　　从通报到进门，高函没有丝毫的等待，好像苏府的门子，一直都在等待这高函的到来一样。 　　天气依然有些冷，出门的时候，高函甚至罕见的穿上了一件锦袍，这衣裳是吴嫣然过年的时候，为了缝制的，穿在身上，外面清冽的气息，就再也沾染不到他的身子。 　　见到苏天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大概误会了点什么，对于苏天养这样的老人来说，或许他觉得是清冽的气息，在对方眼里，是苦寒，是凛冽，是生命不可承受的侵骨。 　　苏天养在书房见到的他，穿着厚厚的狐裘，书房的地板下，还烧起了火龙，一进门高函就感到一阵热浪铺面而来，而即便是如此，苏天养脸上依然不见红润，而是略显苍白。 　　他斜斜的靠着一张躺椅上，抱着本书，见到高函进来，朝着他点点头，未曾起身。 　　“知道你今天回来，若是你今天不来，怕是就要被人看笑话了！”他微笑着说道，脸上皱褶堆满笑意。 　　“谁敢笑话教授您！”高函微微一笑，在他面前坐下：“这是身体有恙？” 　　“老了，不中用了！”苏天养摇摇头：“以前的那些事情，就算当时不来找你，总有一天会来找你！” 　　高函瞟了一眼他放下的手中的书，微微愣了一愣，书名《毒经》，正是当初在如是小院苏天养带给他们的那一本，他可没想到他在书房了I看的会是这种书。 　　“这毒经添添加加，删删减减的，这几年也做了不少改动，你若有兴趣，回头我叫人抄录一本给你送去！”苏天养笑道：“说去来，我这模样，也是拜这些东西所赐，去年端午后，就这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诊治过，说是以前常年接触这些毒物，这毒性入体，加上年纪大了，自然就这样了！” 　　这就是慢性中毒了！高函心里一凛，暗道侥幸，幸亏入宫之后自己就没机会接触到这些，而当初学这毒经不过是防止皇帝被人毒害，此后自己从宫里调到锦衣卫南衙，然后至海外镇抚司，更是没机会接触这些东西了。 　　“不过是些许微弱毒性，好好将养一番，教授你一定会重新龙精虎猛的！” 　　苏天养笑了笑，不回答他这话，显然他心中对自己身上的毛病，早就一清二楚了。 　　“陪我下盘棋吧！”他缓缓开口，“年纪越大，越觉得无聊，值得消遣的事情，越来越少！” 第594章 可以理解 　　“好！”高函点头，没说自己棋艺平平，不过是消遣一下，又不是非得分出胜负。 　　猜枚，落子。 　　很平常的开局，苏天养执黑，落在三三处，高函二话不说，一枚白子贴了过去，而苏天养落子几块，在白子左上角也落下一子。 　　啪！ 　　啪！ 　　温暖如春的书房里，除了落子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在缓慢的增加着。 　　苏天养落子之处，高函必定有子在附近落下去，没有布局，没有试探，一开始就是直接进入了短兵厮杀。 　　苏天养一直很轻松，好像他知道高函会如此一样，不徐不缓，慢慢的落子，慢慢的厮杀，也慢慢的在侵占着棋盘之后的地盘，不时有子被提了出来，放在一边，黑白分明。 　　处处即是打劫。 　　高函的棋艺比起苏天养来，的确是有差距，不过，他心中淡然，见子落子，能做劫便做劫，不能做，放弃也就放弃了，另外正在找一处战场，对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而苏天养落子之间，似乎仍然在勾勒着什么，布局着什么，哪怕是厮杀得难分难解，也会抽空落下几颗闲着，隐隐有将支离破碎的地盘，连成一条大龙的意思。 　　“不下了！” 　　略略沉吟了一下，高函丢下手中的棋子，不用收官，也看得出棋盘上的得失：“输的有些难看！” 　　“浪费我一番布局！”苏天养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你知道一拳打空，是多么难受的感觉么？你到底是来陪我开心，还是让我难受的！” 　　“技不如人，再下就是陪教授开心了，而教授要找陪你开心输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不缺我一个！”高函笑了笑。 　　“你这人……”苏天养笑了起来，将棋子丢在棋盘上，抹乱了这一个棋局：“我一直以为看得穿你，这一盘下得，倒是觉得有些看不穿你了！” 　　“那得看你是用指挥使的眼光看你的副指挥使，还是用教授的眼光，看你的学生了！”高函正色说道：“我高函胸怀天下，这么轻易被人看穿，岂不是堕了我锦衣卫的威风！” 　　“哈哈哈！”苏天养难得的笑了起来，一下被呛到了，连连咳嗽，高函急忙起身，将放在一边的茶水送上。 　　苏天养喝了几口水，舒缓了一下，似乎有些疲惫，往后靠了靠，躺了下去。 　　“教授若是倦了，先歇息一下，回头我再来看你！”高函站起身告辞。 　　“你太计较得失，做锦衣卫的，这不好！”苏天养闭着眼睛说道：“你的得失，没那么重要，陛下的得失才重要，陛下得，你就得，陛下失，你就失！” 　　高函站定了脚步，微微点头。 　　“你的身家性命都是陛下的，你还要什么得失，你眼中只要有陛下就好！”苏天养叹息了一下：“不过，你的确比我高明，不用布局，也不看结果，直接上手就厮杀，因为你知道布局的时候，有人替你做了，而结果，你尽力了，结果如何，也由不得你做主了！”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高函不知道他是在说棋，还是在他的为人，沉默了一下，慢慢的回答道。 　　“正是因为你没想，才难能可贵啊！”苏天养说道，然后也沉默了下来。 　　高函等了一会，见到对方没有在说话的意思，拱拱手，起身走出书房。 　　脚步声响，身后传来苏天养略略虚弱的声音：“镇抚司的事情，以后你做主就好，遇见你动不了的人，推脱不了的事情，直接送到我这里来就来，陛下不让我请辞，大概就是这样意思吧……” 　　高函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坚定起来，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走出苏府，高小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在高函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高函突然笑了起来。 　　“回府！”他一挥手，亲卫们纷纷上马，朝着自家府邸而去。 　　回到府邸，那些原本已经散去的锦衣卫的官员们，消息却是无比灵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立刻又冒了出来，这一次，高函再也没有将他们置之不理，而是按照拜帖的前后，官职的大小，一个个召见了他们。 　　数十个锦衣卫的官员，进来说上几句，喝一杯茶，花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等待所有人都召见了，这一波浪潮才过去，或许外人不觉得这是什么事情，但是刚刚从苏天养那里回来的高函心里清楚，外面来拜会他的那些千户，指挥佥事，同知们心里也清楚，锦衣卫，现在虽然依然姓苏，但是，从今日起，只怕就要姓高了。 　　新旧两代锦衣卫指挥使，正式的权利交接，在高函那一盘棋下完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苏天养在发挥一段余热，将高函扶上马，送一程，终究变成前任指挥使，虽然得等到有旨意下来，但是那其实都不重要了。 　　中午的时候，柳如是和吴嫣然从外面回来，带回来大大小小的包裹，昨日里高函回复的喜庆劲儿还没过去，高家上下还沉浸在夫人的赏赐之后，柳如是这个新晋二夫人，再次发放福利，各种绸缎布匹胭脂水粉，大把的赏赐下去，高府里再次好像过年一样。 　　唯一在这片气氛之后，有些格格不入的，倒是高函，高小七带回来的消息，令他很不开心，甚至上午接见那些下属的时候，他脸上都没什么笑意，那些锦衣卫的下属以为高函官威如此，哪里想得到，他是心里有了事情。 　　章莱居然在外面有了外室。 　　昨晚章莱回来的时候，嘴里有酒气，偏生高函是一个吃不得酒的人，对这酒味敏感的很，而除了酒气之外，身上还隐隐有脂粉味道，当时他没什么表示，男人偶尔出去应酬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可以表示理解。 　　所以，随口让高小七去查了一查，但是，没想到居然查出这么一个结果来，他心里怎么高兴得起来。 　　而高小七办事的确得力的很，不仅仅查出了章莱外室所在，连那个女人的出身来历，都一同弄清楚了，那女人据说曾经是某个大人物府上的歌姬，不知道什么途径，和章莱结识，然后，章莱就在外面买了宅子，将那女人安置在那里。 第595章 生出波折 　　再往下查，情况越来越不可观了，且不说养一个歌姬从小要花多少银子，这些大人物府上的歌姬之类的，一般可是拿银子都难得赎身的，偏生章莱现在就得到了这么一位，而他置办的外宅，甚至连银子都不是他出的，而是那位歌姬花钱买下的。 　　这就很古怪了。 　　高小兰对自己的相公，一直都看的很紧，在银钱上，就算章莱手头宽裕些，但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支出而高小兰不知道，因为高函的缘故，在高小兰面前，章莱也是一直都是一副大明好相公的做派，谁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站在自己妹妹的绝对，这种事情虽然不堪，但是，也不是太大的错误，高函自身这个上梁就不怎么正，但是，纳妾也悄悄养个外室，可是有本质的区别，而高函更看重的是这事情里的蹊跷味道——这外室，这宅子，都不是章莱可以办得到的，那么，谁为他办的，想干什么？ 　　刚刚回京，陛下又明确的表示，暂时他会留在经历，而章莱是他的家人，他可不想倒是因为章莱的事情，让他不知不觉的倒霉，这京城可不是在一言九鼎的海外镇抚司，看锦衣卫不顺眼的人可是车载斗量。 　　高小七的人手，继续在查，查那个歌姬出身的外室的来历，查章莱近半年接触的人，高函敏感的觉得，这事情，绝对不是自己的妹夫，在外面养个女人那么简单，这里头，只怕古怪事情不少。 　　还有令他一件不大痛快的事情，那就是昨天也好，今天也好，那些以前和他不想干的锦衣卫的官员们，来了一大批才拜见他，但是，最值得来的那个人，却是没有来。 　　孙玉林，起于微末，因为高函的缘故，现在是海外镇抚司指挥佥事，海外镇抚司在京中的大小事情，几乎可以一言而决定，而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影。 　　三天！ 　　高函给自己定的期限是三天，从他进入京的那一天算起，三天内，孙玉林若是不来参见，那么，这个人，不管出什么原因，他都不会再用了，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是绝对指望不上他们的忠心的，高函一直都这么认为。 　　当天晚上，一夜无话。 　　第三天，锦衣卫那边，就有文书朝着高函这边送来了，有直接送到这里来的，也有从苏天养哪里转过来的，到了高函这个级别，去不去衙门坐堂，已经没多少意义了，该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下属自然送到他面前来，不需要他出面的事情，他那些下属们，也会自行处理好，然后将结果报上来。 　　这一套程序，高函已经很熟悉了，在海外镇抚司那边，就是仿着这边的做法，所以，做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生疏，只是锦衣卫的事情，他还有些不大熟悉，下属们知道这位新任上官的这一点，往往送来文书的都是负责这些事的官员，而不是派几个书吏过来了事，这也让高函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有人可以询问，照着这个做法，只怕不到一个月，对于锦衣卫大小事情，高函心中都有个底细了。 　　第三天晚上，孙玉林依然没有出现，高函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了，一个人可以忽视到自己的上官到这种地步，这到底是这个人愚蠢呢，还是心大。 　　他没有在等待下去，而是直接派人去召唤孙玉林而来。 　　但是，没有过多久，他就得到了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答案——孙玉林失踪了！ 　　而且，就是在他回京的前几天，孙玉林就没了丝毫的消息，孙家的人以为是海外镇抚司这边的差事，孙玉林出去了，但是，不管是任何迹象，还是有据可查的文书，都可以清楚的得知，海外镇抚司并没有什么大事情要他这个指挥佥事去处理，而他和他随身的四个护卫，在下值的途中，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宛若人间蒸发了一样。 　　论起天下寻人查人，锦衣卫的人若是自承为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就是东厂也不行。 　　东厂番子哪怕再多，再厉害，但是，他们的势力也只是覆盖在京师一带，出了京师，他们的实力就大打折扣了，但是，锦衣卫的力量，却是遍布大明天下，只要他们愿意，他们的缇骑可以出现在大明的任何一个角落。 　　堂堂的海外镇抚司指挥佥事失踪多日，不知生死，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匪夷所思的发生了。 　　这事情无疑是在所有的锦衣卫脸上，狠狠的掴了那么一巴掌，以至于南北镇抚司甚至包括海外镇抚司所有的锦衣卫，接到上命彻查此事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阴鹜，看着所有的人，都觉得是嫌疑人，他们心中的那种憋屈，迫切需要找人发泄一下。 　　认真起来的人，是最可怕的，认真起来的锦衣卫，是人，也是最可怕的人。 　　整个京师，仿佛被一直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暗潮涌动，甚至连东厂那边的人，也察觉到了锦衣卫的大动作，开始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衣卫的人查案，根本不掩饰他们的嚣张和蛮横，或许，这也是发泄的途径之一。 　　“厂公，那些家伙，好像发疯了一样，今天又请了上百人去他们那边喝茶，五城兵马司的人，问都不敢问一下，咱们倒是发了帖子，询问了一下事由，但是，那边却是不加理会！” 　　东安门附近的东辑事厂里，一个中年汉子，正向着坐在大堂正中的王承恩做着禀报，看他的服色，俨然是一名大档头。此人名叫杨武是，正是东厂三个轮值的大档头之一。 　　“嗯！”王承恩垂下眼帘，低低的嗯了一声，似乎心思在别的地方，完全对自己属下的大档头的禀报不放在心上。 　　“北通州那边，回报有白莲教妖人趁乱在聚众，蛊惑人心，我们已经派人过去打探，昨日里的消息，找到对方的巢穴，应该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见到自己禀报的内容，厂公好像不感兴趣，杨武是又说起了另外一个事情：“不过到时候动手围剿的话，锦衣卫的人怕是现在指望不少，少不得要调用一下京郊的驻军，这其中怕是要生出一些波折！” 第596章 解职听堪 　　“没事招惹军队上的那些人干什么，咱们的人手不够么？”王承恩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属下：“养了那么多人到用人的时候就用不上了？” 　　“咱们人的缉捕拿人还是可以的，但是，这一次聚集的妖人过多，而且，去年大战之后，军中遗失的军械不少，这些妖人们怕是手中的军械，不下于朝廷兵马，所以……” 　　杨武是解释道，东厂的人，干自己本行不错，但是上千人对阵厮杀，那真不是他们的强项啊，别说消息里，对方劲弩，火器，似乎都不少。 　　“找锦衣卫，就说我要人！”王承恩不容反驳的说道：“不用去找苏天养那个老东西，直接去找高函，不管他现在在锦衣卫里搞什么名堂，这个面子，他得给杂家！” 　　“孩儿知道了！”杨武是点点头，心里有了底细。 　　“那孩儿这边，要不要花点力气，查问一下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吗？”他试探的问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总觉得要出事！” 　　王承恩沉吟了一下，问到：“他们现在有抓捕朝廷的官员吗？” 　　“这个倒是没有几个，七品以上的，几乎没有！”杨武是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不用管了！”王承恩摆摆手：“高函新官上任，总得烧上几把火，若是不找点事情整顿一下自己的那帮手下，谁知道这些手下心里怎么想，不用管他们，白莲教妖人煽动作乱的事情，抓紧点，这才是咱们的正经事！” 　　“明白了！”杨武是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高函正在南镇抚司的衙门，如同王承恩一样，正在听着属下的禀报，王承恩说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倒是没有说假，只是这第一把火，不是他点的，烧的也不是他的那些属下。 　　他是属于被烧的那个。 　　“就这些，没什么可疑之处了？” 　　翻看着手里的口供，高函有些不大满意的皱起了眉头，从彻查的命令开始，孙玉林一个月内接触的人，做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被翻查了出来，其中花费的人力和物力可想而知，尤其是他失踪前几天，几乎连见过他的人，他经过的地方的店铺商铺，酒楼，都被锦衣卫仿佛是梳子一样的梳理了一遍。 　　但凡有些可疑的人，都被请到锦衣卫里，来录了一番口供，并和其他人的口供印证，以确保不出任何的差错。 　　如今看来，虽然掌握了大部分孙玉林的行踪和接触的人和事情，但是，对孙玉林的失踪，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孙玉林依然生死不知。 　　“海外镇抚司那边的兄弟，羁押的时间长了一些，这样下去，会不会令兄弟们寒心，孙佥事是这些兄弟们的上官，公事上总归会有接触，若是因为这个缘故，弄得海外爱镇抚司衙门人心惶惶，可就不大好了！” 　　南衙镇抚安生有些小心翼翼的提醒着自己的这位上官，也是自己的前任，锦衣卫查外人那是理所当然，但是，对自己的兄弟，尤其是高大人起家的海外镇抚司的兄弟，还是保留一些体面的好。 　　“你看着办，若是没了疑点，就让他们回去，但是，你这边要随传随到！”高函点点头：“规矩他们都懂，我的脾气他们也都知道，不会有人抱怨你南衙的！” 　　“大人英明！”安生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此刻南衙还有一百多人等着询问口供，副指挥使大人坐镇在这里，他可没理由懈怠，可要盯紧一点才好。 　　查找孙玉林的踪迹，高函用的笨办法，但是，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最后一个看到孙玉林的店铺老板已经确认孙玉林失踪的地方，那么，往前梳理下去，总会找到可疑的人和事情，那么，距离水落石出也就不会太远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有些疲惫，此刻在外面，看起来夜色宁静，但是，宁静的夜色下，无数的城狐社鼠正被他的属下的锦衣卫们，一个个揪出来查问着，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孙玉林的尸体找到了。 　　包括他的护卫的尸体，被人杀死后，沉在了一处偏僻的池塘里，从尸体上的伤痕来看，他死前还被人拷问过，然后才被人杀死。 　　高函没有去看尸首，是高小七看的，确认了的确是孙玉林的尸体，高函沉默了。 　　然后，他吩咐锦衣卫的人，不再追查此事，直接带着一叠口供进宫去了。 　　在宫里，他呆了足足一个时辰，从宫里回来，他明显的疲惫了许多，至于在宫里，他和皇帝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过了数日，海外镇抚经历司章莱，主动递上了辞呈，辞去了海外镇抚司经历一职。高函亲自准了他的辞呈，一位平日里在经历司十分勤勉的书吏，被提拔了上来，成为了新的经历司的经历。 　　差不多的时间里，在北通州聚众煽动作乱的一众白莲教的妖人的老巢，被无数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兵马围困，双方展开了厮杀，最后，在杀伤了大量的妖人后，番子们和锦衣卫大获全胜。 　　在对抓获的妖人的审讯之中，妖人们谋害锦衣卫指挥佥事孙玉林的事情，被揭露了出来，锦衣卫里顿时大哗，此后数月，不断有被抓捕关押在锦衣卫南衙的白莲教妖人，熬不过锦衣卫的酷刑在牢狱中死去，甚至等不到秋后处斩的那一天。 　　这件事情，慢慢的似乎落下了帷幕，再也没人提这件事情了！ 　　一位勋贵出身的锦衣卫世袭千户，成了新任的海外镇抚司京里的署事佥事，据说是陛下亲自指派的，两位指挥使大人显然对这种小事，都不怎么关心。 　　京师里的一切，仿佛是人受伤的伤口，在慢慢的恢复着，去年一场大战的伤痛，也好像在慢慢的消失，死去的人，也仿佛渐渐的在人的记忆之中淡薄起来，但是，有些活着的人，却时不时的被人提起。 　　就比如，那位曾经的辽东督师，如今在锦衣卫南衙天字号牢狱里一直好好的呆着的袁崇焕。 　　当然大军临城，皇帝依然义无反顾的将袁崇焕召进城来，悍然下狱，那个时候，皇帝给出下狱的理由是“解职听堪！” 第597章 固辽必筑 　　没错，袁崇焕的官职是一撸到底了，但是，这听堪，却是一直就这么听堪着，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当时还皇帝的意思还是那意思，官儿先免掉，以后看着办！ 　　但是，到底怎么办，却是一直没有个准信儿。 　　于是，袁崇焕就一直在这锦衣卫的南衙诏狱里，住了下来。 　　对于这种可能随时起复的大人物，哪怕是下狱了，也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在南衙的诏狱的天字一号牢房里，袁崇焕住的并不怎么难受。 　　吃喝还不错，环境也不错，甚至，无聊的时候，还能看书写字消遣，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几乎无人来看望他，能和他说话的，也只有一月一换的几个狱卒而已。 　　已。 　　下狱后几天，有人来看过他，不过，那是因为祖大寿的事情，他被免职下狱之后，作为他的替任者，祖大寿可是吓坏了，两人被召唤同时进宫，结果，安然无恙的回到军中的，就只有祖大寿一人，而且，祖大寿还莫名其妙成了督师。 　　几乎是一安全，祖大寿就做出了决定，也不管当前的战局如何，他直接带着数万辽东兵马，离开京，自山海关而去，意图回到辽东。 　　这样当然不行，谁都知道这样不行，皇太极的数万兵马还在京城下，朝廷依以重望的辽东兵马，怎么可能这么掉链子呢。 　　于是，孙传庭来看望袁崇焕了，两人聊了很久，走的时候，孙传庭带走了自己曾经得意的学生的一封亲笔书信，再然后，祖大寿率军回到了京城下，大战，后金大军败走，之后的事情，就天下皆知了。 　　除了那一次，袁崇焕的牢房里，几乎是没有访客的。 　　不过，今天终于有了新的访客。 　　将桌上有些干涸的砚台拿过来，袁崇焕倒上一些水，慢慢的磨着墨，远处轻微的脚步声响，根本影响不到他的思路，前年他写的平辽方略，这几个月来，他仔细回想了好多次，觉得还是有些疏漏欠缺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现在有时间可以补上了。 　　反正他现在时间有的是，他甚至兴起写一部兵书的念头，只是想了想，他觉得有些无趣，老师用兵除了魄力差一些，其他的，应该比他更强，连老师都没有写兵书的念头，自己似乎狂妄了一些。 　　有人站在了他的牢房门口，狱卒窸窸窣窣的拿着钥匙解开锁链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头都没有抬，只是盯着自己的桌上的纸张，想着自己应该要写什么东西。 　　来人没有出声，狱卒似乎搬来一把椅子，他坐了下来。 　　终究是写不了东西了。 　　放下手中的砚，他抬起头来，对面是一个年轻的锦衣卫的官儿，不认识。 　　他静静的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的开口，是啊，也差不多时间了，陛下应该对他的事情，有了决断了，这锦衣卫是来宣旨的么？ 　　“袁督师！” 　　“我不是督师了！”他摆摆手：“或者说，我可以还是督师？” 　　“这个，只怕不大可能了！”年轻的锦衣卫，似乎有些怜悯的看着他，那眼光看着让他很不舒服。 　　“哦！”他哦了声，似乎有些了然。 　　半响，他不说话，对面的锦衣卫也不说话，他叹了口气：“看来，不是有旨意到了！” 　　年轻的锦衣卫看着他：“你很失望？” 　　袁崇焕看了看对方，有些不想搭理这年轻的锦衣卫了，既然不是宫里有旨意，那么，也没什么他值得关注的事情了。 　　“大小凌河二城的西夷大炮，是我的火器厂造的！”年轻的锦衣卫开口道：“如今朝廷又要重筑大凌河城，袁督师怎么看？” 　　“固辽必筑！”袁崇焕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如果你是为这事情来问我的，不妨看看我的平辽方略，其中写的清清楚楚！” 　　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这种问题，可不是锦衣卫能问出来的，想来，还是有人想要问问他的意思，只是这人是谁呢，是宫里的陛下，还是自己的老师孙传庭，抑或是远在辽东的祖大寿…… 　　咦，他的火器厂造的西夷大炮？袁崇焕终于反应过来，他想起一些事情来了，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锦衣卫。 　　“你就是那个广东造火器的锦衣卫镇抚……” 　　“我叫高函，我也没在广东造火器了！”高函回答道：“现在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了，有些疑惑，想来请教下袁督师！” 　　袁崇焕看着眼前的这年轻锦衣卫，突然笑了起来：“有酒吗？” 　　酒是好酒，上好的女儿红。 　　故事却是有些乏味。 　　两个男人的话题，从西夷大炮开始说起，高函说的是西夷大炮的如何研制，如何铸模，如何打磨炮筒。 　　袁崇焕说的是西夷大炮如何的安装，如何的射击，射击时间的选择，以及平日里如何派人维护那些大炮，如何训练那些开炮的士兵。 　　然后，话题就慢慢的说开来了，高函说道这研制大炮的时候，如何招揽工匠，如何从葡萄人的手里，夺取的火器厂，又如何拐到了汤若望这样的番人大匠。 　　袁崇焕说到为了这大炮，他花费了多少银钱，朝廷的军费给了他多少，但是，他在这大炮之上，又花费了多少。 　　一坛子酒水下去，两人微微有了些醉意，然后，在话题最酣的时候，高函起身离开了，袁崇焕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似乎数月来来没有和人说的话，一下全部都说了出来。 　　高函没有说自己的来意，袁崇焕也没问。 　　隔了两天，高函又来了，这次不仅仅有酒，还有菜。 　　依然是漫无边际的聊着天，这一次，高函说的是大炮在船上，如何的纵横四海的事情，说的是番人们的炮船，如何的船坚炮利的事情。 　　而袁崇焕说的是建州女真的那些事情，那些鞑子是的骑射，是如何的无双，关外的军堡，对抵御那些鞑子的时候，是如何的绞尽脑汁，扬长避短，而他的辽东兵马，居然拒绝装备火器，哪怕他大发雷霆，军法从事不少人，结果除了大炮，其他的火器在辽东军中，依然无法得到推广的事情！ 　　高函依然没有说来意，袁崇焕还是没问。 第598章 搬出府邸 　　第三次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依然有就有菜，两人已经是分熟稔了，虽然依然一口一个袁督师，另一个一口一个高指挥，但是两人已经像多年酒友一样，举杯之时，已经有了默契。 　　这一次，高函说的是他海外镇抚司的事情，是如何的和葡陶牙人对战，有是如何在大员城下大败荷兰人，说的是他海外镇抚司的干将门，奥利维亚，何塞，陈凡，许难当，还有林立等等。 　　而袁崇焕，也终于随着他的节奏，说道辽东军中的情形，说道赵率教，祖大寿，说道满桂，何可纲，只是他入狱已经数月，赵率教，满桂，也已经殉国，说起这已经故去的人，袁崇焕多少有几分唏嘘，哪怕那满桂，一直以来，和他都不怎么对付，说道对方的时候，他足足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狠狠灌了一口酒。 　　酒喝完了，话也聊的差不多了，这一次，高函没有急着离开。 　　袁崇焕的脸越喝越红，眼睛也越喝越亮，他知道，差不多到了对方要说出来意的时候了。 　　“祖大寿的人，杀了我的人！” 　　高函斟酌了许久，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因为火器的事情！” 　　“那就是你的人该杀！”袁崇焕笑着摇摇头：“祖大寿要火器，自然要火器的道理！” 　　“火器厂不是朝廷的，是我锦衣卫的！”高函缓缓说道：“辽军有钱，每年数百万两的银子，朝廷可是一点都不犹豫的拨下去，这是买卖，买卖不出仁义在，若是买卖不成，就杀了对方，那和山贼土匪有和区别！” 　　“这话你和鞑子们说去，他们就是这么做的！”袁崇焕不以为意的的说道：“火器国之利器，辽军国之干城，用之，于国于民都有利，难道这种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或者是流落商贾之手，就是好事了？” 　　“也就是说，这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连我的火器厂都拿去，若是不服气，他一刀杀了就是了！”高函看着袁崇焕，问道。 　　“在辽东的话，他要这么做，我是支持的！”袁崇焕打了个酒嗝：“京师嘛，也就这家伙，平日里看起来胆子不大，这次怎么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对，他胆子是很大！”高函点了点头：“火器，他想要，此刻，督师住在这里，他似乎觉得也不怎么合适，那些火器，他可不是想用在辽东辽西，用在鞑子身上，而是打算京师用一用的！” 　　袁崇焕眼里的酒意，一下就消失了，愣愣的看着高函，似乎有些不大相信高函的话。 　　“这不可能！”他断然否定道。 　　“我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锦衣卫这三个字！”高函叹息了一下：“我就是不知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祖大寿的人到了督师面前，督师该何去何从呢？” 　　袁崇明沉默了下来，半响没有出声。 　　高函静静看着他，也没有出声，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高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酒我喝够了！”袁崇焕的眉眼里有些疲倦，“以后，我不想再喝了！” 　　高函看了看他，点点头，走了出去，再也没回头看那小小的囚室一眼。 　　走出牢狱，高函站在眼光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高小七和杨乐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动手吧！”高函轻轻的开口了，“一个都不要放走了，全部拿下来！” 　　在东城，在西城，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在一个很普通的宅院前，在一间热闹非凡的酒楼后院，无数锦衣卫朝着这么他们盯了多日的地点涌了进去，片刻之后，厮杀声和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然后，有人浑身是血，有人被链锁锁住，带了出来，塞在早就准备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扬长而去。 　　有人刚刚走到附近，发现前面发生了剧变，一脸镇定的走过，甚至眼睛都不往这发生事情的地点看下，但是，身后几个看似普通的百姓，却是走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拨刀，厮杀，制服，很快，他也被送上了马车，然后朝着远处而去。 　　这一切，高函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随着自己的命令，现在这一切都在发生着，有人流血，有人正在死去，也有人即将身陷囹圄，而在一切，都是因为他身后那个囚室里的人，和远在辽东的那个人。 　　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高府，后宅。 　　和所有的高门大户一样，高府也有后宅，而且，占的地方不少，那是因为，高府的后宅，分为了好几间大院子。 　　高小兰夫妻住在这里，也有着自己的院落，这一方面，高函从来没有亏欠过自己的妹妹和妹夫，而吴嫣然这个大嫂，显然也做的很好。 　　章莱从海外镇抚司辞职之后，就住在家里，而通往前院的大门，也多了几名从高函从北港带回来的护卫，平日里章莱在屋子里做什么，这几个护卫，都不会干涉，但是，一旦他想出自家的院子，就会被这几位护卫客客气气的拦回去。 　　试过两次，章莱再也没有出去的心思了，倒是高小兰很不服气，在高父面前闹了一场，平素和自己兄长没红过脸的她，气急之下，说了不少的浑话，甚至说要搬出府邸去。 　　高一山用仿佛看着一个傻子的眼光，看着平日里他觉得聪明体贴的女儿，却是没说什么，高母想来安慰女儿一番，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反复的说，“你大哥这么做，一定是有你大哥的道理，等你大哥回来，好好的说他一顿！” 　　高小兰委屈的大哭，却是不敢去吴嫣然哪里去闹，心想等大哥回来，一定要问个明白。 　　没想到，一连数日，大哥居然没有回家，而是一直都呆在衙门那边，直到今天，她终于忍不下去了，准备去吴嫣然那边打听一下消息，走出前院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他大哥带着一群护卫回家来。 　　“大哥！”她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你怎么能这么对章莱，你为什么不干脆将他关起来算了，反正你现在官大，做什么都有道理！” 第599章 蚂蚁窝 　　高函摸摸额头，对了，外面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你随我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微微摇摇头，有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能替她做主的，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柳如是正在他的书房里写着什么，在高家，有资格进高函书房的，也就那么几人，而有兴趣进来的，除了高函，也就只有她了。 　　见到高函带着高小兰进来，她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就要避开。 　　高函摆摆手，“都是家事，无妨的，小兰处事有些糊涂，没准你可以帮她拿下主意！” 　　她点点头，乖乖的坐了下来。 　　见到这个架势，高小兰也感觉到了，怕是章莱的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隐隐约约她知道一点章莱在外面的事情，她相信，有大哥大嫂在，章莱在外面也不会太过分，但是，大哥的反应，似乎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料。 　　“他在外面有女人，你知道吗？”高函坐下来，缓缓的开口到。 　　高小兰有些愕然，但是并不是特别意外，就是感觉鼻子有点酸：“应该，猜到了一点点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高函问道：“你知道，这种事情，你去叫小七查一查，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想查，他若是想给我说，他就说了，他若是不想说，我就不问，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娶进家里来就是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事情！”高小兰弱弱的回答道。 　　柳如是有些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风风火火泼辣的不得了的高小兰，骨子里竟然是这么软弱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我拿下了，现在关在南衙的大牢里！”高函看了看她，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点……”高小兰看着高函：“赶走她就好了，不用将她下大牢吧，一个女人下了大牢，怎么受得了！” 　　“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高函看到她模样，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下：“她可怜，我看最可怜的是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你男人犯了砍头的大罪，要不是我，要不是你这个大哥，刚刚手里还有那么一点权柄，他现在也在大牢里，等候问斩，而不是舒舒服服在家里呆着！” 　　“啊！”高小兰脸色刷一下的就白了，记忆里，她就没看到过他的大哥对她发过火，他大哥永远都是最疼她的那个大哥，可眼下，大哥的眼神，陌生的好像不认识的人一样。 　　“去叫章莱过来！” 　　高函不理他，胸口起伏了一下，对着外面吩咐道，然后对着自己的妹妹说道：“去你嫂子那边，好好的听着，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等你能弄清楚你想知道的事情后，告诉我你的决定，不管你怎么做，大哥都支持你！” 　　高小兰点点头，默默的走在柳如是身边，柳如是拉过她的说，在她手背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慰。 　　没多大的功夫，章莱就被带到了书房里来，见到高函坐在那里，柳如是和高小兰在他身后，他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一声不吭的在高函面前跪了下来。 　　“孙玉林孙大人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高函的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章莱低声的回答：“是我在秋凤面前，泄露了孙大人的行踪和护卫情况，结果导致孙大人被害！” 　　“那秋凤是什么人，你现在也知道了？”高函目光如刀，看着自己脚下的章莱。 　　“知道了，是刻意接近我的奸细，想通过我获取咱们镇抚司的消息，还有，用我来得到咱们海外镇抚司火器的配额！” 　　“那么，这一年来，从你手中流出的火器的配额有多少，你得了多少的好处？” 　　章莱头都不敢抬起来：“大哥，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哼，我知道，可是你老婆不知道啊！”高函指着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又把手指放了下来：“为了个女人，为了一栋宅子，你将上千的火铳卖给别人，甚至不问对方的来历，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孙玉林知道这事情，不过是找你查问一下，就被人家灭了口，你居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我这个蠢妹妹，居然还要护着你！” 　　他有心痛的看着对方：“以为你是自家人，所以，将你安排在镇抚司里做个经历，没想道家贼难防啊，若是些须银钱，贪墨就贪墨了，但是，你这个蠢货，你都不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事情当中，我告诉你，若不是你是我高函的妹夫，十个章莱，如今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了！” 　　“蠢货！”他狠狠的骂了一句，转过脸来，看着脸色苍白的高小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高函不能不恼火。 　　这事情他已经禀报给了皇帝，事关辽东，事关祖大寿还有他锦衣卫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敢隐瞒，更别说祖大寿图谋的还是将袁崇焕劫狱的这种事情。 　　而回报皇帝，这件事情之中，两个人是绕不过去的，第一就是这章莱，第二就是这孙玉林，尤其是章莱，如果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么，章莱就是那个蚂蚁窝。 　　辞去海外镇抚司的经历，带会高府看管，这不过是第一步，而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章莱会得到什么惩处，高函心里完全没底细，这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 　　在他心里，最好的结局，那也是章莱夺官发配，这都是皇帝恩宠自己的结果，不然的话，这么大的事情，参与其中，不满门抄斩，那才有鬼呢。 　　可自己妹妹还这么不懂事，甚至，还觉得自己相公，不过是犯了些男女的小错误，他可就有些忍不住了，这是家破人亡的事情，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酒。 　　当着章莱的面，高函对着高小兰将这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边，连祖大寿是谁，袁崇焕是谁，也一点没都隐瞒自家妹妹，说完，他看着高小兰一张白纸一样的脸，不再说话了，等待这高小兰的决定。 第600章 真的很麻烦 　　而章莱也是一脸的期望的看着自己的娘子，他非常清楚，在高函的心里，自己连高小兰的一片衣角都抵不上，如果他不是高小兰的相公，自己甚至连此刻这个几乎都不会有。 　　高小兰眼里的泪水，唰唰的流着，她还不敢出声，看着跪在自己大哥面前的丈夫，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各种情绪都浮现了出来，愤怒，沮丧，拒绝，痛恨，甚至是惋惜，可怜，有高函撑腰，她此刻别说痛骂章莱一顿，就是痛打对方一顿，对方也不敢还手。 　　而她也非常的清楚，自己现在的决定，与其说是决定自己的将来，不如说是决定章莱的生死，若是她和章莱从此恩断义绝，那么，她大哥再也没不会有丝毫的顾惜之情，那么等待章莱的什么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小兰！”章莱看着高小兰，脸上也是有泪痕：“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做出这种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和大哥，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看着小云长大！” 　　“大哥！”高小兰抹了一脸的泪水，眼中有了决定，或许是孩子的名字，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 　　“你说！”高函看着而自己的妹妹：“我说过，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就你这一个妹妹，我不疼你，谁疼你！” 　　“你能救救章莱么，我也不要他做官了，只要他没事就好，我不想小云长大，只知道娘和舅舅，不知道他的爹爹！”高小兰跪了下来，坚定的说道：“如果他做的事情，朝廷要他的命，那么，还不如将他的命交给大哥，交给我们高家！” 　　屋子里安静得好像一颗针落地都能听得到，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高函，连柳如是也不意外。 　　高函沉吟着，却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洗清楚章莱的罪责是不可能的，这事情若是能揭开了说，能救章莱，那也只能是伪说他病死之类的了，此后他改名换姓，不再以章莱这个名字出现。 　　但是，这事情注定是不能拿出来的说的，哪怕他有真凭实据，皇帝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追究，山东登州，一城乱，结果是一省乱，若是辽东乱了，那就不是一城一省乱，那整个大明的半壁江山都要乱。 　　皇帝只能装聋作哑，只能暗地里用些手段，用锦衣卫或者东厂，解决这个麻烦，在辽东兵马不乱的情况下将这事情妥善的处理掉。 　　这么看起来，章莱似乎还真的有一线生机，不用假死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锦衣卫副指挥使，肯定是要担很大关系，甚至在日后，章莱的这件事情，会成为别人攻讦自己的把柄，他不喜欢这种事情的出现。 　　“要不，他就在府里做个大管事好了，毕竟在经历司做过经历的人，管个家还是容易的！陛下哪里，我去说？” 　　柳如是轻轻的开口了，“我从来没求过他什么事情，好不容易开一次口，他总归是要念着情分给我些面子的，在府里做个管事等于是高家负责看管，虽然高家也担了点干系，但是，总不看着小兰他们两夫妻妻离子散的好！” 　　高函看了她一样，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离开了书房。 　　柳如是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微微笑了一笑，走在高函坐过的椅子上，对着高小兰夫妻点了点头。 　　“都起来了吧！”她缓缓开口道：“小兰，这事情的确是章莱做得差了，高家，因为有你大哥才是高家，而章莱这事情，等于是挖高家的根基，这种事情，陛下肯定是震怒的，你们想一想，若是陛下迁怒你大哥，高家会怎么样，你大哥会怎么样！” 　　“嫂子，我知道错了！”章莱狠狠的点着头：“只怪我猪油蒙了心，犯下这等大错，日后我再犯错，不用大哥和嫂子说，我自行了断就是！” 　　“他若是再犯错，我和他再无一丝情份，小云也不会再姓章！”高小兰斩钉截铁的说道：“怎么处置他，大哥和嫂子决定就是！” 　　“你们要知道，陛下在没登基之前，和我就认识了，有些情分，这天家的情份，说值钱那就值钱，关键时候，甚至可以救命，这个情份，我原本打算用在你大哥的身上的，但是，这次你们出了事情，你大哥也为难，只好用在你们身上！”柳如是摇摇头：“希望你们记得今天你们说的话，别叫我日后后悔！” 　　“嫂子放心，我们记下嫂子的恩情了！” 　　“好了，回去吧，章莱最近就不要出府了，呆在府里帮着你大嫂管些事情，等到这事情的风头过了，我再问问你大哥，看他对你如何安排！” 　　高小兰夫妻两人，感激的朝着柳如是点点头，一前一后的走出了书房。 　　回到自家的院子门口，那几个高函从北港带回来的护卫早就消失不见，高小兰狠狠的看这章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理他，径直朝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门口脚步声响动，高函走了进来，见到依然坐在桌前的柳如是，高函走了过去。 　　“解决了？” 　　“解决了！”柳如是点点头：“想来这章莱今后必定小心翼翼，不会再惹出什么乱子了！” 　　“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要不然，这一次也不中了别人的道儿！”高函点点头：“这一次的事情，陛下虽然没有明眼，但是，其心里恼怒是可想而知的！” 　　“袁崇焕这人好不了了！”柳如是叹了口气：“或许陛下一直都犹豫，不知道如何处置他的好，这一次出了这一个事情，怕是陛下很快就要拿定主意了！” 　　“有些可惜了！”高函摇摇头：“祖大寿此人，看似精明，实际蠢极，真若是他想救袁崇焕出狱，用什么办法都比用这种办法强，这哪里是救他，分明是害他！” 　　柳如是摇摇头：“这事情你不要搀和进去，很麻烦的！” 　　“我知道！”高函点点头：“我是锦衣卫，不是二傻子，现在朝廷里为了袁崇焕的事情，还在争议不休，我这个时候搀和进去，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去南衙办案，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柳如是看着高函，目光清澈：“我说真的，不要搀和进这种事情，真的很麻烦的！” 第601章 不管多晚 　　高函叹息了一下，柳如是顿时就明白了！ 　　“陛下要动祖大寿？”她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你是陛下手中的刀？” 　　“陛下留我在京，不就是为了要我为他做事么？”高函看看窗外，春风如剪刀，正在裁剪柳枝。 　　“去袁崇焕哪里，是为了了解祖大寿的底细？” 　　“是！” 　　“难吗？” 　　“难！” 　　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两人都没出声，都在想着什么，和先前高小兰夫妻在这里的时候相比，屋子里的气氛要凝重许多。 　　“辽西那边，要重修大凌河城池，朝廷已经核准了，主事的是祖大寿！”半响，高函才缓缓的开口。 　　“嗯！” 　　“自从袁崇焕下狱之后，祖大寿对朝廷提防的很，起居饮食大都在军中，朝廷的调令什么的，根本不搭理，要拿他很不容易，而且，咱们锦衣卫的人，在辽东军中，被他清理了一边，现在没几个人能藏得下去了！” 　　“那为何这次他要主事修那大凌河城！”柳如是微微不解，这已经是拥兵自重的意思了，但是，为什么要主动要修筑城池，抵御女真。 　　“为他自己，顺便也为朝廷！”高函回答道：“若鞑子南下，必过大凌河城，他若是想在辽东辽西那边安生呆着，就得自保，反了朝廷倒是不至于，不过，朝廷这么对袁崇焕，吓着他了，若是朝廷不采用些怀柔的手段，怕是一时半会归不了心！” 　　“现在还会怀柔么？”柳如是苦笑道：“辽东军中在京里的人，全部都锦衣卫一扫而空了吧，他现在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事情发了，哪里还敢相信朝廷的任何话！！！” 　　“所以说难！” 　　柳如是突然有些恐惧，看着面色平静的高函：“这事情不会让你亲自去吧，那里可是祖大寿的地盘，太过于凶险了！” 　　“拿到祖大寿，我就是锦衣卫名正言顺的指挥使！”高函回答道，“而且，我若不去，怕是没人能做的了这事情！” 　　“不行！”柳如是断然否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连这种凶险的事情，也要你这个副指挥使亲自去冲锋陷阵，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不做也罢！！锦衣卫数万人马，没了你高函，他们一样过的好好的！” 　　“我又不是带人去打仗，更不是带着一群人明火执仗的去拿祖大寿！”高函笑了起来：“那样的话，怕我还没到大凌河城，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盗贼响马给杀了，辽东军马可不认得我高函是谁，他们只认袁崇焕和祖大寿！” 　　他顿了一顿：“而且，这事情，陛下信我！” 　　“那你想怎么做？”柳如是微微放心了一点心，但是，看着高函，仍然觉得有些忐忑。 　　“到了大凌河城再看吧！”高函说道：“放心，我不会傻乎乎和祖大寿直接对着干的，陛下的意思，让我接触下吴襄父子看看，若是这两父子可用，扶持他们掌控辽东兵马，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若是不可用呢？”柳如是问道。 　　“那就只好我取而代之了，在皮岛有程京溪三万人马策应，我海外镇抚司可抽调一万人马，知道鞑子不在其中捣乱，即使有变，或许也弹压得住！！” 　　柳如是没有说话，脑子里却是在思索，连具体的细节和布置，高函心里都有底了，显然，这事情他早就仔细的琢磨过，甚至和皇帝两人商议过，也就是说，这事情不管她柳如是支持还是反对，只怕都是势在必行的了！ 　　“这事情丝毫风声都走漏不得，今日之前，就我和陛下知道此事，今日之后，也就你我有陛下三人得知，若是走漏了消息，我个人安危事小，怕是辽东那边立刻就要生变，所以，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高函缓缓的说道：“若是祖大寿投了后金，那大明真的就是危险了！” 　　“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柳如是紧紧的抿着嘴唇：“绝对不会有，我也不不允许有！” 　　“那我就放心了！”高函笑着点点头：“告诉你，一个是让你不要担忧，第二个，大概有些事情，还要你四海商行那边安排一下，你不知情是不行的！” 　　“我明白的！”柳如是说道：“京里的人不能用了？” 　　“一个都不能用！”高函说道：“过几日，对外宣传，会说我去北港巡视海外镇抚司，而我会派人去海外镇抚司那边递消息，说我去倭国，这样的话，我的去向就可以解释了！” 　　“我会派人去诗织那里，即使有人在那边你有眼线，也能查到你在宫崎城！” 　　“如此甚好！”高函点头：“细节很重要，我一个错都不能犯，也犯不起这个错误！” 　　“什么时候走？”柳如是看着高函，有几分不舍：“要我安排吗？” 　　“这个暂时不知道，应该很快了！”高函笑了一笑：“下午我得去趟宫里，陛下的意思，只怕得尽快过去，今天这么一动，将辽东在京里的人手全部扫干净，只怕消息很快就传到那边，迟则生变。” 　　“我等你回来！”柳如是垂下眼帘：“不管多晚！” 　　初春的京师，已是料峭，这一个冬天，京郊附近，还是冻死了不少人，每年都有一些人熬不过冬天，只不过，今年比起往年来，更多了一些。 　　荒芜的田地，也多了一些，一场兵灾过后，原本田地里干活的人，少了许多，有的是死在这场兵灾当中，有的则是逃难到他乡，更有的，就此消失，在也看不到了。 　　但是，日子总归是要持续，春耕的到来，让京郊各县的田地里的人多了起来，官道两边的田地里，每日都有人在劳作。 　　一支官兵，约莫百来人，护卫着几辆大车，从官道上缓缓的朝着远方而去，官道两侧劳碌的农民们，直起腰来歇息的时候，看了看这支官兵，然后面无表情的弯腰下去，继续干着自己手中的活儿。 　　这样的官兵，在官道上来来往往，对这些农民们来说，早就是看熟悉了的风景，至于这些官兵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只要他们不来糟蹋自己的庄家，这样的官兵，对他们来说，就是好官兵。 第602章 谁是领头的 　　高函骑着马，走在这支官兵的中间，看着两边的风景，身边的高小七却是一脸的兴奋，不停的和身边的伙伴们说着话，搭理他的却没几个，除了府里出来的几个人，其他的那些人，只是闷着头赶路。 　　“乐哥儿，看好后面的大车，听说这路上不太平，有盗贼出没，不知道有没有盯上咱们的，咱们出京这么远了，盗贼们是不少也该动手了！” 　　“……”杨乐无可奈何的看了看高函，苦笑了一下。 　　“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几个和我一起来么？”高小七却是没有理会杨乐的脸色，对着身边的人招呼着，扬马就朝着前面赶了去！ 　　“大人……” 　　杨乐轻声对着高函问道：“要不要我去前面陪着小七兄弟看一看！” 　　“咱们今天走了多远了！”高函没有回答他的话，问道。 　　“差不多快五十里了！”杨乐回答道，若不是身后那几张大车，这一行人这么多车马，原本可以走的更快。 　　“嗯！” 　　高函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高小七的身影，微微露出点笑容。 　　“没事，小七有分寸的，这几年他在京里历练，这待人接物和这些车船店脚牙的人打交道，不是问题，你们这些人，只怕还不如他！” 　　杨乐点点头，不在说话，只是退到队伍后面，巡视了一遍，确保安全无事。 　　小半个个时辰之后，高小七从远处飞奔而来：“少爷，前面十两来里地有个客栈，咱们今天就在那里住店，我将那客栈包了下来，现在他们正在清理客人呢！” 　　高函点了点头，高小七仿佛的得了天大的夸奖一样，乐呵呵的傻笑着，一勒马头，朝着远处的客栈而去，整支队伍，速度也顿时加快了起来，在路上奔波了一天，天黑之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客栈里，那可比在这道上颠簸的强得多。 　　高升客栈的老板徐志，站在门口，看着远处来的按一队官兵，眉宇间既是担忧，又是欢喜，他这客栈在县城外的官道边，实在是有些鸡肋，那些希望住的舒服的的，走几步就进县城去了，而不在乎舒适的，也是出不钱的那种，这让他的客栈经营，实在不是怎么乐观。 　　但是，他也没办法的啊，这是祖业啊，家里三代都是干这客栈的，而且，就算他想将这客栈盘出去，也没人接收啊，他经营，还算有些熟客，勉强能维持，换人来经营的话，只怕这里就成了鬼店了。 　　被人将整间客栈都包了的事情，他开起店来，没遇见过几次，可见这地方真的不怎么兴旺，但是，怀里沉甸甸的金锭告诉他，这不少他在做梦，真是有人包了他整间客栈。 　　回头得要自己的老三，将金子带到城里去，这些官兵别看现在给钱利索，那是怕他伺候的不周到，没准到时候走的时候，会将这金子要回去，自己得小心一点，这命可以不要，但是，钱是一定要留下的。 　　官兵们走近，他笑着迎了上去，伙计们也殷勤的朝着官兵们围着的那几张大车走去，想要帮他们卸下车上的东西。 　　只听得一声哎呦，走到最前的一个伙计，还没碰到大车的门，就被大车边的一个官兵狠狠的推了一把，伙计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是委屈的看着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几位军爷。 　　“准备热水，饭食，房间，大车就不用你们管了！” 　　那个包店的小军爷，大喇喇的说道：“有马厩吧，带着人去将马拴起来，大车也停在那里，草料要给足，明天我们还要赶路的！” 　　伙计们答应着，拎着官兵们朝着后院马厩而且，只是有人终究是回头，看看几眼那遮得严严实实的大车，心里猜想着，这大车里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这官兵们如此看重。 　　大车被拉近了后院，伙计们帮着官兵们拴马，喂草料，但是大车四周，十几个官兵却是一直都围着大车，根本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想着靠近大车就被这些官兵直接推倒的倒霉蛋，伙计们仿佛是没看见这几辆大车和大车边上的人一样，各自忙着自己事情。 　　等到忙完后院的事情，然后，伙计们领着官兵们去前面，早就准备好的饭食端上来，官兵们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没人发现，从后院到前面去的伙计之中，少了一个人，那人从后院离开之后，就直接出了客栈，朝着县城方向而去了。 　　夜色逐渐笼罩了下来，官兵们的吃喝也接近了尾声，徐志准备了不少饭食酒菜，官兵是什么德行，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就算当兵的不喝酒，那些当官的，哪里有不喝酒的道理。 　　可是这支官兵，却是奇怪的很，客栈里鸡鸭鱼肉，什么的他们吃喝起来一点都不心疼，但是酒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要，连那几个明显是当官的官兵，也只是一边吃喝一边说笑着，丝毫不在意有没有酒水助兴。 　　真是奇怪了！徐志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天下还有这种当兵的，他们的官儿邪门的很，舍得让他们大肉大鱼，却舍不得让他们喝酒。 　　华灯初上的时候，这些官兵们已经吃喝完毕了，有人去后院，换了那十几个在大车边的看守官兵来大堂吃饭，有人去检查客房，检查着今天过夜的地方。 　　客栈的门口，又传来一阵马嘶声，徐志心里一惊，难道这个时候，还会有客人来，如果这个时候还有客人的话，那就一定是老客人了，今天看来是要得罪这些老客人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见怪，以后不来这里住店了。 　　几个穿着青衣带着高帽的人走了进来，徐志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得罪老客人的事情，是比得罪老客人更眼中的事情，这些东厂的番子，不是一直的都呆在城里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到他这小店里来了。 　　“谁的领头的！” 　　当先的那个番子，大概是一个小档头，对着走到直接身边的徐志，狠狠的瞪了一下眼睛，吓得这畏畏缩缩的店老板在也不敢向前，才得意洋洋的站在大堂中间，对着大堂里足足几十人的官兵问道。 第603章 故意为难 　　“是我！” 　　高小七站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番子：“高小七，神机营把总？” 　　番子斜睨着他，微微哼了哼：“神机营的，出京作甚？” 　　“你管我！”高小七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好歹在京里厮混了这么久，就这么被一个东厂的小档头给唬住了才怪呢：“应你一声，是给你面子，东厂的人什么时候可以管到咱们三大营来了，问过咱们指挥使没有？” 　　番子被噎了一下，知道对方身份肯定是没跑了，不是真正神机营的官兵，哪里见到东厂的人了还这么横，他当然看查看对方的腰牌，但是，对方都这态度了，在查看也么多大意思了。 　　“东厂管不到神机营，但是，若是有人沟通贼人，买卖军械，这事情，咱们东厂就管得到了！”他冷笑了一声：“我听说有人在这里做这种勾当，特意前来查问，高把总，你不会恰恰知道这事情吧！” 　　“那你一定走错地方了！”高小七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对方：“这家店被咱们兄弟包了，你要查人，去别的地方就可以了，这里没什么你们可以查的！” 　　“来都来了，总归是要查一查的！”番子却是不理他，径直朝着后面走去。 　　高小七冲着坐在不远处和其他官兵一样服色的高函，只见高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却是没任何表示，顿时心里就明白了。 　　“拦住他们！”他大喝一声。 　　那番子回过头来，得意的笑了一笑：“高把总，又怎么了，莫非，这后面咱们看一看，也不行么？” 　　“不行！” 　　“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高小七哼了一声：“别处查你的案子去，别在这里碍眼，真惹得小爷烦了，这荒山野岭的，发生了点什么事情，小爷可不负责！” 　　那番子眨眨眼睛，看着高小七，似乎要把对方有些只能的面目牢牢的记在心里，朝着高小七指了指，然后手一挥，点头就走。 　　马蹄声响了起来，这番子竟然就这么走了，有官兵走在外面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进来。 　　“小七爷，他们留了两人在外面看着呢，要不要……！？” 　　高小七走到高函身边，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高函。 　　“不要看我，你不是说你可以独当一面了么，我说过，这路上一切你做主，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高函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小书童，缓缓说道。 　　高小七熟悉高函的很，虽然高函笑着这么说，但是，他非常确定，高函这话是当真的，他吸了口起，转过头去：“不用，就让他们这么盯着！” 　　“明白！” 　　“外面放好岗哨，后院的咱们的大车，十二个时辰不许断人看守！” 　　“轮流休息，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众人纷纷应道，一时之间，都按照他的吩咐开始行事，这些人绝大多少都是高函的亲卫，自然要比普通的官兵要精锐强干的许多，甚至不用高小七吩咐，这些人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留意什么了，看起来似乎是他们在依照高小七的吩咐在做事情，且实际上，很多事情高小七没说，他们也开始做了。 　　尤其是在高函的亲卫里，有几个还是曾经在林立的千户里呆过的佼佼者，他们那几个人，在江湖之后生存已久，江湖经验无比丰富，这住店该注意什么，忌讳什么，该准备什么，如何应变，可能有那些变数，在这些人的心里都纷纷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做法。 　　高函是彻底打算当一个甩手掌柜了，这是出发前高小七求他的事情，为了历练自己的这个小书童，高函真算是下了本钱了，当然，真是要是高小七遇见处理不了的事情，或者胡乱下命令，影响到整支队伍的安危的时候，他还是会果断的出面，接管这支队伍的指挥权的。 　　眼下似乎就是遇见高小七处理不了的情况了，高函倒是很想看看高小七如何处理这事情。 　　锦衣卫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这次出行，他们用的是神机营的名义，当初信阳八骏，如今都各有各的局面，管致远这个神机营的副统领，已经干了很久了，安排这点事情，一点纰漏都不会有。 　　这支队伍，现在就是兵部给辽东押运军械的士兵，因为这次的军械以火器为主，这些军械都是从神机营的武库里调拨出来的，神机营的官兵押送，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东厂的人出现在这里，的确令人有些意外，但是，算不算麻烦还两说，他们从身份到公文要押送的军械，都是货真价实的，唯一的区别是，这些军械，在经过章莱和兵部某些人之间的运作，神机营出来的火器，已经变成了海外镇抚司的出产的火器，起码，在辽东那位这些火器的主人眼里，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理论上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但是，这里距离京师已经一两百里了，东厂的人在这个范围里，已经出没的很少了，不排除，这些番子，真的是在认真查军械私通的案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方虽然离开了，但是，依然留着人监视着这里，那就说明，对方没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 　　高函也有些好奇，这些番子想要干什么，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不管是真办案还是假办案，东厂的厂公王承恩，是决定不会授意自己的手下，来特意难为自己的。 　　他难为高函，就是难为皇帝，那位他自己。 　　王公公要是那么傻，会短短两年就做到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的位置吗，要知道，当初的号称九千岁的魏忠贤在宫内的官职，和王承恩现在，没什么区别了。 　　原本打算用过晚饭便休息的高函，决定等一等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个东厂的番子，是去叫人去了，不过他很好奇，在这距离京城两百多里地方，东厂的人出现就已经是异数了，难道不成他们还有大队人马驻扎在这里不成，那就有点意思了。 第604章 想造反不成 　　时间过去的很快，高函很放手，而他的那些亲卫们，也很放手，大风大浪都过来的人，如今在天子脚下，又是在高函的身边，他们实在是找不到不放松的理由，倒是只有那几个江湖人出身的亲卫，时不时的出去转上一圈，也不知道他们在巡查着什么。 　　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都觉得有些无聊了，甚至有人无聊的打起了呵欠，在客栈外面，终于响起了马蹄声。 　　“来了！”众人精神一振，长夜漫漫，有点事情调剂一下，也是不错，反正肯定是打杀不起来的事情，他们也想看看小高百户怎么处事的。 　　进来的不是那东厂番子，而是一个朝廷的武官，武官大概听番子形容过高小七的相貌，两只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直接就朝着高小七而来。 　　“腰牌，告身，调遣文书！” 　　他看这高小七，冷冷的看开口道：“本官永平府清军道张少于，腰牌在此，你可以查验！” 　　高小七还真的拿过对方的腰牌，仔细的查验了起来，确定无误之后，他将腰牌还给对方，然后从容的拿出对方要的东西，递给对方。 　　调遣文书上，他们这支神机营的官兵，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所为何事，都写的清清楚楚，这些都是早就做好了的功课，一点都不担心被查。 　　“火铳一千支，押运到锦县广宁卫，就你们这点人？”这清军道显然对关外的情况非常的清楚，这百来人押运着如此多的火器起锦县，他怎么看怎么蹊跷。 　　锦县已经实在关宁防线的外围了，真要是遇见关外的鞑子进攻，广宁卫所那些屯卫，随时都可以放弃一切缩回到关宁防线以内，那一带本来就是和鞑子的拉锯的区域。 　　而去年已经今年的年初大战之后，鞑子退回关外，可想而知，关宁防线的外围必定已经成了鞑子肆虐的所在，这个时候，如此多的一批火器，不是送到关宁防线驻扎的军队，而是送到防线外面去，那和资敌有什么区别。 　　“带我去看看你们押运的火器！”这位张大人眉头皱了一下，开口要去道。 　　高小七点点头，身后的几个人，站了出来，带着张大人的人去后院去了，过了一小会，张大人的人从后院回来，朝着张大人你点了点头。 　　“你们这批火器，没有兵部的行文，不许出关！”张大人眼里哪里有这个小小的把总：“永平府暂时扣留这批军械，你们拿到兵部的行文，再来领取军械！” 　　“这不可能！”高小七干脆利落的摇头，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自己这些人的麻烦了，不管是对方处于公心还是私心，他们就不想放这批火器出关。 　　“没什么不可能的，一个小小的把总，也敢对我咆哮，信不信我拿了你，再让你的上官来领你回去！” 　　清军道张大人的官威不小，一摆手竟然再也不理会高小七的反应，手一挥，他身后带来的那些官兵，就朝着后院走去。 　　高小七身后的众亲卫，哗啦啦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按在兵刃上，似乎随时准备火并的样子。 　　“啊！”张大人不气反笑：“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咱们从京里走到这里来，沿路也不是没人查问，但是一言不合就要扣下咱们押运的军械的，咱们可没遇见过！”高小七板着脸说道：“我不知道这调遣文书上的东西，差了什么，反正咱们游击说了，让咱们出关送到广宁卫，这差事我可不想办砸！” 　　“回京去，盖上兵部的大印，再来和我说话！”张大人不屑的说道眼睛朝着东厂那番子看了一眼：“以下犯上，意图造反，你们东厂的人，就这么看着？” 　　几个番子刷的把刀抽了出来，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群官兵，只要他们在阻拦他们带来的这些人查扣军械，他们就敢上前拿人的样子。 　　谁知道，他们抽出了刀，面前的这一群官兵更加不含糊，大堂里哗啦啦顿时响起一片难道机簧声，数十人，雪亮的长刀在手，在一边看热闹的人店老板徐志，脸蹭的一下就白了。 　　“真要造反！”番子的小档头长刀一指：“有敢于动手顽抗者，以造反论处！” 　　屋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这个时候，一个呵欠声突然响了起来，东厂的人和清军道的人，不由自主的朝着这个时候不合时宜打呵欠的家伙看了过去。 　　“真没意思！”高函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对方，对着那东厂的小档头招招手，他身前立刻分开一条通道，那小档头犹豫了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张大人朝着小档头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无妨。 　　他就知道，这么大一批的火器押运，不可能是一个区区的把总可以做主的，必定还有军中更大的官儿在这队伍里，此人虽然一身普通士卒的打扮，可看着那做派，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卒了。 　　那小档头提着刀，就想过去，他面前的人恶狠狠的盯在他手中的刀上，他迟疑了一下，将刀收回刀鞘，硬着脖子走到人群之中的那个人面前。 　　那人坐在桌子边，他屁股一台就要坐下，只见那人似笑非笑的朝着他看着，他还没坐下去的身子，不由得站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对对方讪讪笑一笑。 　　“我对东厂不熟！”高函缓缓的说道：“不过，就算是查谋逆，查军中造反，那也是锦衣卫的人的事情，你东厂可管不到这里来，也就是说，就算我不让你们查，动起手来，当场格杀了你们，道理也在我这一边！” 　　小档头嘿嘿冷笑着，但是，这冷笑怎么听起来，都有些发虚的味道。 　　“张大人，也请你过来！”高函朝着那清军道张大人招招手：“我不知道，东厂的人怎么和清军道的人弄到一起去了，也不知道二位是不是处于公心，不过，先前好像听这东厂的人说，没说什么军械出关的事情，而是说有人勾结贼人买卖军械，总不成一件事情，两个说辞！” 第605章 事情麻烦了 　　高函看着对方，很是诚恳的说道：“所以，我就是很想认真的问问两位，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要扣下这批军械，是为朝廷着想，还是为你们自己着想！” 　　为公还是为私，这其实是一个和诛心的问题，至少，面对高函的这个问题的时候，无论是这东厂的小档头，还是清军道的这位张大人，直接就无视了对方的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简直是就是无法回答。 　　为公，此刻说出来，就有标榜自己，沽名钓誉的意思，即便是一心为公，那也绝对不单纯了。 　　为私，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更被说在这一群明显是他们觉得可以拿捏的住的官兵面前说出来。 　　“你什么人，敢问我们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不服本官的决定，想要污蔑本官！”张大人面色一黑，正气凛然的说道：“为公也罢，为私也罢，你的想法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你照着做就行了，而眼前你和你的这些手下，意图抗命，哼哼，有东厂的诸位大人在这里，你们也太没眼色了！” 　　还诸位大人，高函心里微微哼了一哼，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了，如果一个小小的档头，也叫做大人的话，那东厂里满地都是大人了。 　　这个清军道的张大人，真不要脸。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说的了！”高函摇摇头：“东西你是扣不下的，你说抗命就抗命，有本事你调集朝廷的兵马来剿了我们，我们也是有根脚的，若是真的是公文上出了差错，你可以派人去兵部和咱们神机营查问，就这样了，送客！” 　　“你……” 　　张大人气得一指高函，正待想威胁几句，突然见到高函身边的众人居然是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心里突然一沉。 　　这些人好像不害怕抗命啊，他们似乎……真的敢动手？ 　　他朝着身边瞟了瞟，他到来一二十人，东厂的番子有一二十人，但是，这客栈里的神机营的官兵，足足有一百多人，好像现在动手，自己要吃眼前亏。 　　他指着高函，嘴里原本想要威胁的话，直接就变了。 　　“你们呆在这里，不许离开，我会派人连夜去京里，去兵部和神机营查问你们的事情，若是强行离开，后果自负！” 　　说完，也不待高函有什么反应，直接一挥手，对着自己带来的人：“走！” 　　东厂的小档头，犹豫了一下，见到他已经转身到朝着门口而去，急忙也跟了上去，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有交代。 　　身后的这些神机营的官兵，一直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连鼓噪的声音都没有，这叫做陈万的小档头，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猛掴了几巴掌一样。 　　一走出客栈，确定客栈里的人听不到自己的说话，他站定了脚步，看着前面走着的张大人，微微咳嗽了一下。 　　张大人闻声停下了脚步，他走了上去：“老张，这一票不做了？” 　　张大人你回过头，脸上阴沉的很：“怎么做，就你这点人手，还是加上我的这些兄弟，真动起手来，吃亏的是咱们，你没看见，人家压根就不怕动手吗？” 　　“真是邪门了，神机营的那些家伙我知道的，一个个都懒散的很，什么时候出了这一批人，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京军，倒是像九边的那些军兵！” 　　陈万本事不得其解：“老张，我觉得他们绝对有问题，你的人也看过了，那些大车里，全是一箱一箱货真价实的火铳，神机营的人，没富裕到这么大一批火铳送到辽西去，真有好东西，他们自己就吞下了，说到抢火器，谁抢的过他们！” 　　“你的看法是……？” 　　张大人觉得今天这事情，也是有些奇怪，他都摆出这架势了，真是要是神机营的官兵，路过他的地盘，领队的军将哪里会这么不知道好歹，就算他们没有孝敬送上，但是，攀扯一下军中的关系，这是必然的。然后这关系肯定是攀得上的，到时候借着这关系，大家就亲近了许多，到时候意思一下，这事情一般就这么过去了。 　　这是正常的应对。 　　但是对方的做法，是压根不理这一套，这说明要么是对方的后台极其的硬，不屑做这种事情，要么，就是对方根本不懂，反正不管是那一种情况，在继续为难对方，这真有可能闹讲起来，甚至冲突起来。 　　在这些面前为难一下，上官不会说什么，但是，无理为难对方，真闹将开了，哪怕是他是永平府的清军道，这事情也落不下什么好来。 　　尤其是，他的这种为难，真和公心没多大关系。 　　目前市面上军械泛滥，朝里已经努力在收缴流落在民间的那些军械了，尤其是犯禁的那些重器，普通的刀剑真是收缴不过来，但是，弓弩，火铳，铠甲，这种东西，那是绝对允许民间持有的。 　　年前年后和鞑子的打仗，很多军械都流落到了民间，收缴这些弓弩，火铳和铠甲，无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东厂的人来说，都是功劳，但是，敢持有这些东西的人，没一个是好说话的，多少都算地方上大大小小的豪强，和他们玩软的，人家不鸟官府，玩硬的，人家搬出后台来，没准比他还硬。 　　那么，一批押运火铳的官兵经过永平，就不得不令人动心了，平时收缴个三五支火铳，都算是可以送到上面表功劳的事情，这上千只火铳过境，这中间操作一下，弄上几十只的损耗总不难吧！ 　　都是军中的人，清军道非常的清楚，押运军需粮草之类的东西，绝对都是有损耗值的，比如说运送一千斤粮食，出发的时候，没准就是一千五百斤，军械也是如此，要不然，真有损耗，到了地头，数字对不上，那这事情就麻烦了。 　　还有个他和东厂的陈万都不能说的念头，那就是现在市面上造作局制造的火铳，在黑市上价格都已经超过五十两了，而且还有价无市，大家都在办差的，谁不想弄点功劳好升迁，在京师附近，这些东西，就和在边镇上的鞑子人头一样，都是功劳，都是可以直接拿银子交易的。 第606章 该动手就动手 　　有的人升迁无望，这些功劳自然对他们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于那些想升迁，又没什么功劳的人来说，就非常非常的有用处了，哪怕是花大价钱买来，他们也愿意出这个银子。 　　上千支火铳，随便漂没一下，就上万两银子了，对于他和陈万来说，想不动心都难。 　　“要不要和他们的头目去谈谈，不过去一个区区把总，了不得后面说话的那人，就是一个守备而已！”陈万沉吟了一下：“直接将咱们的意思说清楚，告诉他们，若是不在咱们永平府漂没一点他们押运的这些火铳，他们就出不去这永平府！” 　　他看着张少于，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现在这火铳的行情，可是好的很啊！” 　　“没法转圜了！” 　　张少于摇摇头：“你没发现他们不吃咱们威吓么，再继续为难下去，直接直接动手都可能，只要一旦死人了，这事情就遮掩不住了，到时候你我做的事情，就都抖落出来了！” 　　“难道是他们的上官已经漂没过了？”陈万恨恨的说道，“妈蛋，就知道京营的这些家伙打仗不行，搞钱却厉害的很，一点油水都不给在咱们留下！” 　　他仿佛是自己给自己台阶：“哼，这是在永平，厂公他老人家叫咱们用心办事，这要在京里，就这区区一个把总或者是守备的，哪怕他是神机营的，看咱们东厂不整出他尿来！这次算是便宜他们了，让咱们空欢喜一场！” 　　“谁说要便宜他们了！”张少于看着陈万：“你这人就这点出息，我妹妹嫁给你真是瞎眼了，所以，你现在才是一个小档头，我已经是一府的清军道了！” 　　他有些鄙夷的看着陈万：“做事情一点魄力都没有，怎么能成大事，怎么能升官发财！” 　　“姐夫！”陈万直接连场面的上的客套都省了，靠近张少于的耳边：“你是说，这事情还转机？这一票还可以做？” 　　“咱们清军道和东厂的人，是没什么转机了，人家软硬不吃，不过，咱们永平府最近盗贼不少，民间流落的军械又多，这一小队官兵，押运如此之多的军械过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少于脸无表情的说道：“你东厂的人，每日里到处打探缉捕，不会连这消息都不知道吧！” 　　陈万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夫，有些被张少于的话吓到了：“这……” 　　“押运这批火铳的神机营官兵，在永平府里遭遇大队盗贼的袭击，官兵们英勇奋战，但是终于是寡不敌众，全部为朝廷尽忠了，所押运的军械，也被盗贼劫走！” 　　张少于仿佛是在说故事：“多亏事发之际，东厂小档头陈万就已经发现了盗贼的踪迹，并去神机营押运官兵那里提醒，可惜的是他所发警讯，被神机营押运官兵无视，事急之下，陈万直接找到永平府清军道，紧急调遣永平府驻军，前往支援，可惜来迟一步，只来得及追杀已经得手的盗贼，斩杀盗贼无数，并追缴回部分被盗贼夺取的军械！” 　　“这事情你看如何？” 　　张少于盯着自己的妹夫，冷冷的说道。 　　陈万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会不会这事情会闹大了一些！？” 　　“大吗，我不觉得？”张少于微微一笑：“咱们永平府年前年后大战，死掉的官兵不知道多少，流落到民间为匪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出这点事情很正常，死上百来个官兵算什么，哪怕这些人是京营的，难道京营的命就好，当兵就不用死了？” 　　“又想做贼，又怕被打，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张少于哼了声：“你仔细想象，这事情能不能做，能做，咱们就做，不能做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也没来这里！” 　　“有些肉疼，盗贼什么的，倒是我能去联系，只是到时候总得分给他们一些，有些舍不得！” 　　“蠢货，杀人灭口都不会吗？”张少于瞪了对方一眼：“这些神机营的官兵一个都不能活，难道动手的那些盗贼就能活吗，他们要是活了，我永平府清军道的功劳在哪里，我的好处又在哪里！” 　　“做！”陈万狠狠的咬咬牙，觉得自己的姐夫说的话有道理，自己花了那么多银钱才进了东厂当上一个小档头，不狠狠的做上几票，怎么能回本，自己难道去东厂是为了朝廷效力的么，真是笑话。 　　这事情风险看起来很大，但是，好处也很大，别说银钱上的实惠了，就是光剿灭杀官劫持军械的盗贼一事，就能让自己名声大噪，更别收此事之后，姐夫给自己安排的角色，那是绝对的东厂得力干将的角色，为朝廷，为地方那是尽心尽力，若是这样还不能立功，那就没天理了。 　　“决定了你就立刻去做吧！”张少于点点头：“具体你怎么做，我不会过问，你只要在适当的时候，通知我清军道出兵就可以了，调集兵马杀贼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在府城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越早越好，这些人不会老老实实的留在客栈，要是明天一早就离开了，咱们就没什么机会了！” 　　“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万狠狠的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人，姐夫等我派人送来的消息就好了！” 　　两人商议完毕，立刻分道扬镳，陈万顿顿足，带着一众番子，朝着城外某个村庄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客栈里，高小七正弱弱的对着高函问道：“少爷，这事情是不是办砸了？” 　　“没有！”高函摇摇头：“你办的不错，不过，就是不够跋扈，这个也怪不得你，当初给你安排的官职低了一点，但是咱们就这么点人，总不成让你当个游击千总吧！” 　　他摇摇头：“这种事情，估计在路上还会遇到一些，不过大致应该都动手不起来，毕竟这里还是天子脚下，但是等到出了关，甚至到了关宁一带，这这种事情，搬出神机营的名头来都没用，到时候，少说多做，该动手就动手！” 第607章 反应真快 　　“也是，辽东的那些人嚣张的很，才不会想这永平府的人一样，光说不练呢！”高小七点点头，抓抓自己的脑袋：“不过，这些火铳咱们真要运到那边去啊，虽然这些是造作局的火铳，比不上咱们镇抚司的好，但是，这也是不少银子啊，就这么白白的给辽东的兵马？” 　　“别在乎这些小钱！”高函教训着他：“咱们是拿人，又不是和辽东兵马开仗，这东西当礼物送出去，总能拉拢一些人的，辽东兵马，虽然不喜火铳，但是关宁铁骑是个例外，而眼下咱们要拉拢的几个人，大部都执掌着部分铁骑！” 　　他笑了笑，笃定的说道：“这份礼物，他们会喜欢的！” 　　夜色宁静如水。 　　高升客栈的老板徐志，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这对他来说，可是有些罕见的事情。 　　弄醒自己的女人，想要找点事情做，女人迷迷糊糊，任他折腾了半天，他才气喘吁吁的从女人身上爬下来，看着在床上躺着依然闭着眼睛打着鼾声的女人，他顿时感觉到有些索然无味。 　　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咕嘟嘟的灌了下去，窗外传来小声的说话声，他放下杯子，走到窗前，后院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几个官兵坐在大车的周围，正在说的什么，那几辆大大的马车停在那里，黑黝黝的仿佛的一头头安静的怪兽。 　　他现在知道这些大车里面装的都是朝廷的军械，而且还是火铳了，他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火铳，不管是马车里那些他没见过的，还是这些官兵身上带着的，他有些好奇，这些火铳放出来的时候，声音是那么的大，那么，几十支数百支火铳一起放的时候，那又是什么景象呢？ 　　神机营啊！ 　　那可是朝廷唯一一支用火铳大炮的兵马，据说是专门在皇宫里保护皇帝的，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见到了活的，还这么多，这些神机营的官兵，果然不亏是京里专门保护皇帝的，可真是横呢，连清军道和东厂的人，都不搭理，差点还动起手来。 　　说起东厂的人，徐志摇摇头，东厂的人他也没见过几个，不过，东厂的人来永平府，名声可不怎么好听，反正他们办什么事情不知道，但是要钱是很厉害的，好在他们祸害的对象，没有包括像自己这样的小老百姓，徐志也就无所谓了，反正那些人，打死他他都不会去招惹的。 　　突然之间，下面说话的那些官兵，停止了说话，四下里陡然变得寂静一片，徐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听他们说话都依稀听得到，那么，刚刚他折腾自己女人的时候，下面的人，岂不是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脸红了，不是因为自己折腾自己的女人，而是自己就折腾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完事了，简直有些丢脸。 　　下面的院子里的官兵们，本来都是靠着马车围坐在一起，突然之间，他们都站了起来，有人甚至朝着围墙那边指了指。 　　徐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后院的马厩里，那些正在吃着夜草的马儿，有些躁动起来，打着响鼻和低低的嘶鸣声，在夜色之中变得格外的清晰。 　　然后，他就听到远处来来好像闷雷一样的声音，他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天边的闷雷，而是无数的马蹄声响起的声音，而这些声音，从远而近，似乎正朝着这边而来。 　　凄厉的哨子声，从围墙外面响了起来，在马车附近的那几个官兵，也有人在怀里掏摸了一下，接着，刺耳的哨子声，在后院也响了起来，整座客栈，几乎是在瞬间，就被这凄厉哨子声叫醒了。 　　到处都是纷沓的脚步声，到处都是官兵们低低的喝问声和询问声，徐志居然听到了自己几个伙计的声音，他们也被惊醒，正不明所以，大声的发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客栈里所有人等，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出来，刀剑无眼，后果自负！” 　　一群群的官兵，从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出去，有人站在院子的中间，大声的喊着。 　　徐志的屋子门口，也是有纷沓的脚步声响过，床上的女人，被这一阵嘈杂声惊醒，茫然睁开眼睛，问着自己的男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你继续睡！”徐志随口说了一句，女人哦了一声，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又呼呼睡去，浑然不顾自己两条白生生的大腿露在了被子之外。 　　这些官兵，反应真快！ 　　徐志将视线重新投到楼下，官兵们好像都是穿着衣服睡觉一样的，此刻他们从屋子跑出来，没几个衣冠不整的，而每个人手中的武器，更是须臾没有离身，徐志觉得，好像，这些官兵，就是坐在屋子里等着这些有人来进犯一样。 　　“里面的人听着，咱们是伏牛山的好汉，今天下山发点利是，大家和和气气的的就好，将值钱的东西送出来，咱们大当家的说了，替天行道，不伤人命！” 　　围墙外面的马蹄声，停歇了下来，有个粗豪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徐志闻言，微微为之一怔，伏牛山的好汉，这伏牛山是个什么鬼，咱们永平有这山么？ 　　这样的喊话声，要是往日，或许震慑的作用比较大，以前的高升客栈住着各色人等，真要是这打家劫舍的好汉们要来做一趟买卖，大家也不过是任人宰割，不过……徐志看着那些那些正在到处准备着防御，似乎等着贼人进来好好的打一场的官兵们，心里暗暗替这些好汉们感到惋惜。 　　你们下山做买卖的时候，就不踩踩盘子的么，随便哪一天来，都比今天要好啊，今天这客栈里，全部都是官兵，还是神机营的用火器的那种，你们来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粗豪的声音，在围墙外面喊了三次，然后声音消失了，官兵这边，一个人应声的都没有，倒是有人指挥着官兵们，在墙头，在屋檐下，在楼上，甚至在后院马厩的廊檐下，一个个摆好了架势，屋子里那些桌椅杂物，被他们拿了出来，堆放在围墙下，或者是被他们当作垫在火铳下的架子。 　　他们之中不少人肩上背着的火铳，也被取了下来，此刻都被他们端在手里，齐齐的指着围墙的方向。 第608章 简直就是作死啊 　　这些贼人好蠢！ 　　徐志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是从客栈的大门打进来了，这些在人在后院的围墙边和围墙较劲什么，这不是脑子有恙么？ 　　他的视线，在院子里寻找着那个年轻的把总，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把总，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就看这片刻功夫，这院子里就已经秩序井然的严阵以待，可见对方在官兵中，练兵还是练的极好的。 　　可惜的是，灯火下的后院，过于昏暗了一些，官兵身上的号服，都是一样的，他鼓着眼睛寻了半天，也没看到那年轻把总的身影，他咂咂嘴，感到有些遗憾。 　　夜色之中，轰的一声巨响，客栈后院的围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围墙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力，晃了几晃，终于在众人的视线之后，轰然倒地了一大片，一时之间，尘土飞扬，连漆黑如墨的夜色，都掩盖不住这到处飞扬的黄土。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已经没有围墙遮挡视线的外面，也出奇的安静，徐志屏住呼吸，有些口干舌燥的看着楼下的这一切，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身后床上的女人，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却是比他自在多了。 　　十多个黑衣人，提着刀一声不发的从外面冲进这围墙的豁口，大概是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冲进来，居然是上百的官兵端着火铳这么目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他们齐齐愣了一愣，当先一人突然一声怪叫，掉头就朝着外面跑去，而身后的黑衣人们，也是仿佛被烧的通红的烙铁烫到了一样，跟着这人就朝着后面跑了出去。 　　这是个什么状况！ 　　徐志一下就有些懵了，直到这些人重新逃进黑暗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贼人里也是有着有见识的家伙，十几个人被上百支火枪指着，只怕他们转身逃掉的时候，裤子都已经湿了，这些火铳一旦开火，这十几个人，只怕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官兵们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人喧哗鼓噪，就那么静静的呆在自己的位置，看着这些贼人好像唱大戏一样的表演，院子里的气氛很压抑，但那是不知道为什么，徐志有些想笑。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的官兵身上逡巡着，终于，在某个人的身上停了下来，那人在廊檐下，在那些官兵的身后，他一直寻找的那位年轻的把总，就站在他的身边，面色坚毅的看着围墙的豁口处。 　　这应该就是这支官兵真正的头领了！ 　　徐志心里暗暗想到，不知道为什么穿着普通士卒的衣裳混在士卒中？他脑子了一下想过很多可能，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那天天在客栈说书的家伙说的书多了，他居然有些觉得，莫非这些官兵，就是在这里设计的是一个局，目的就是引这些伏牛山的好汉过来，在聚而歼之。 　　他越想越有可能，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不管是官兵还是贼人，他们在自己的客栈开战，不管谁输谁赢，自己的客栈只怕要打的一个稀烂了，自己这么大的客栈，祖辈做了几代，靠着那个年轻把总给的那五两重的金稞子，可是换不回来。 　　“打不起来，打不起来！”他心里暗暗的念叨着，至于那损毁的围墙，就当作没看见了，和整座客栈在这交战之后化作废墟相比，区区一道围墙算什么东西。 　　这些伏牛山的好汉，进到院子来了，看到这么多的火铳，应该知难而退了吧！ 　　他心里嘀咕道，知道这些这么多官兵，他们不会再来进犯了吧，就这么悄悄的退去，那就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可惜，天底下不如意事常八九，他的念叨还没结束，在空气中，突然出现了咻咻的破空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在那个年轻把总身边的另外一个官兵，大声的喝道：“竖盾！” 　　那些严阵以待的官兵们，听到这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盾牌，被擎了出来，套在胳膊上，遮住了头顶，脸盘大小的小皮盾，或许遮盖不住身上其他的要害，但是抵挡从天而降的箭支，还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咄咄的闷声才响了起来，那是羽箭落在盾牌上的声音，徐志甚至还听到了几声闷哼，想来是这些羽箭有些刁钻，已经有官兵受伤了。 　　噗！ 　　一支羽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钉在他面前的窗棂上，雪亮的箭头没入窗棂一半，那洁白的尾羽，就在他面前一晃一晃的。 　　他苍白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红润了，那是他被吓得血气上涌，他手忙脚乱的关上窗户，这些动静，又惊醒了床上的女人，女人讶然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看着徐志：“又怎么了？” 　　“嘘！”徐志嘘了一声，“别出声，作死啊！” 　　女人还待说话，他一把走过去，吹灭了屋子里的灯火，身后将女人的嘴捂住，情急之下，嘴没有捂到，入手却是一片滑腻。 　　“外面来贼人了，正在和官兵对峙呢，你别出声！” 　　他的声音在女人耳边说着，女人嘻嘻一笑：“刚刚不是要过了么，怎么还有兴致，今天玩官兵抓贼的把戏么，每次都是你当官兵，这次我要当官兵，你来当贼！” 　　徐志哪里有功夫理她，挨着身子，慢慢凑到窗边，悄悄打开一道窗户的缝隙，朝着楼下看去。 　　女人却是被他这神经兮兮的搞法，弄出几分兴致来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也从床上爬了下来，不着寸缕的靠在他的身边，也将眼睛凑在缝隙里，朝着楼下看了过去。 　　院子里的箭雨，还在下，不过比起刚刚开始的时候，稀疏了不少，院子里的空地，好像芦苇荡里长出了一片芦苇一样，到处都是白色的芦苇在晃荡，徐志知道，那不是芦苇，那是贼人的箭支的羽毛，贼人居然有这么多的弓箭，这哪里是贼人，这分别比官兵的弓箭还要多。 　　几辆大车很好的为了不少官兵提供了遮掩，那些官兵躲在大车的庇护下，倒是不用举盾，大车的车顶，也是一片白色芦苇，从这个架势看来，只怕他刚刚和自己女人好话的这会儿功夫，贼人就已经射了数百只箭到这院子里来了。 　　这得有多少弓箭手才能办到的事情啊！ 第609章 直接强攻 　　与此同时，在廊檐下的高函，也在考虑这这个问题，他的脸色已经由先前的轻松，变得有些郑重起来，不管是那一路的山贼劫匪，短短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弓箭手，而知道这里有上百的带着火器的官兵，还悍然敢来打劫的贼人，在这天子脚下，更是稀罕无比。 　　更别说，这些贼人，颇有见识，在大明军中，只怕都有许多士卒没见过火器，但是这些贼人去知道这些火器的威力，甚至在他们已发现被火器对着，立刻就退走，改用弓箭就可以看出来了——这些贼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贼人。 　　低低的吩咐了一声，身边的杨乐走到廊檐边的柱子上，取下了一支遇见，拿到手看了看，然后双手送到他的面前。 　　“是军中所制箭头！”杨乐低声说道：“大人……” 　　高函看着手中的箭支，看着那熟悉的箭头，嘴角不禁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海外镇抚司虽然火器为主，但是其他的军械，无论是刀枪弓箭，这些都是不差的，而军中的箭头是什么样子，对他来说也不陌生。 　　但是，在这样的夜晚，一支袭击官兵的贼人手里出现这样的箭头，那就很值得玩味了，尤其是外面的动静，院子里的箭支，都说明外面的贼人，只怕是人多势众，数百上千都有可能，而且，他们还有骑队。 　　有马，有弓箭，人数众多，这如果不是官兵，而是贼人，造反都可以了。 　　“守住，静待天亮！”高函箭支随手丢掉，对着杨乐和高小七说道：“小七听杨乐的，天亮之前，贼人敢进院子，直接轰杀！” 　　“明白！” 　　杨乐点点头，这就是自己大人给了格杀的命令了，只要贼人敢进来，他可以直接打开杀戒了。 　　“小七，你去前面，防止贼人从前门突进来！”杨乐得了命令，自然一点都不客气的吩咐起小七来，小七点点头，带着几个人朝着前面跑了过去。 　　“大人，贼人们怕是要试探几回才大肆动手，这过程又长又无聊，大人要不去楼上歇息一会儿！” 　　对于这样的阵仗，随着高函经历过多次大场面的杨乐，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居然打发走了高小七，然后，还请高函去休息，这要放在别处，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是，高函居然答应了。 　　“也好，将来你也是要外放出去的，这点小事若是你都料理不好，那放出去也是丢我的人！”他点点头，站起身来：“这客栈的老板住在哪里？” 　　“就是那边楼上，大人要找他问话么？” 　　高函起身，几个护卫立刻跟了上去，朝着杨乐说的客栈老板的所在而去。 　　这个时候，杨乐才回过头来，对着院子里自己的手下们，大声的喊了起来：“大人有令，有胆敢进入这客栈者，直接轰杀，兄弟们，你们今天可是可以狠狠的过把瘾啊！” 　　院子里的众亲兵，一个个都嘿嘿的笑了起来，作为高函的贴身亲兵，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从最骁勇的战士之中选拔出来的，一群山贼，将他们包围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更别说他们手中有火铳还是简直打不完的弹丸，说实话，他们此刻心里希望的，就是这些山贼的胆子足够大，别没死几个人，就吓跑了，白白浪费他们今天弄出来的这么大一个阵仗。 　　几个受伤的倒霉鬼，一边笑着，一边龇牙咧嘴，在军中，受伤可以说是善战的标志，但是，在大人身边当贴身护卫，连贼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受伤，那就叫做没本事甚至是倒霉了，他们心里在发狠，贼子一冒头，自己一定狠狠的干掉他们几个，要不，这口恶气简直没法出啊！ 　　箭支渐渐的稀落了下来，按照每个弓箭手可以射出五六支箭后才会脱力的算法，再大致估算下院子里落下的箭雨的数量，大致对方至少有五十左右的弓箭手，不过，此刻到了这个时候，弓箭手的表演也结束了，黑暗之中，除了几辆大车边的火把，院子里的情形，外面看得可不是很清楚。 　　外面的贼人，不管是查看弓箭手的战果还是试探的要进攻一下，现在都差不多了。 　　杨乐可没打算和他们熬上一整夜，自己不睡觉没事，乒乒乓乓的放一夜的火铳，大人还要不要休息了。 　　两人从围墙的豁口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他们一手拿刀，一手执盾，盾牌差不多护住了他们大半个身子，看起来，他们也知道自己要遭遇什么。 　　杨乐等着他们走进来，静静的等待这，等着着他身后人跟着过来，可是，这两个家伙知道走进了豁口十来步身后也没有人跟来。 　　杨乐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开口道：“杀了！” 　　从他身后廊檐的角落，无声的飞出一排弩箭，几乎是眨眼之间，那两人的大腿以下的部位，就各自中了数支弩箭，两人惨叫一声，支持不住轰然到底，然后，更多的弩箭，仿佛的吸血的蚂蟥一样，从黑暗中飞到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子钉成了两个浑身长刺的刺猬。 　　惨叫声戛然而止！ 　　杨乐微微笑了笑，这群傻货，有弓箭了不起啊，你们有的，咱们锦衣卫都有，你们没有的，咱们锦衣卫也有，而且，都是最好的，你们不怕，尽管拿人命来试好了！ 　　这一次，围墙我们没有沉默，惨叫声停止下来的说话，羽箭又飞了起来，在围墙的豁口，在墙头，甚至在客栈的大门那里，都想起里呐喊声和怪叫声，无数的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一个个面色狰狞，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如若疯狂。 　　贼人们的耐心终于耗的差不多了，大概他们也清楚，靠这样的试探是试探不出这些官兵的战力的，既然如此，干脆直接强攻算了。 　　“开火，自由射击！” 　　杨乐站在廊檐下，一手长刀，一手短火铳，大声的喊道，顿时之间，他熟悉的火枪的轰鸣声在这小院里响了起来，那些刚刚翻过墙头，冲过豁口的贼人，顿时就被打翻了一片。 第610章 速战速决 　　但是，这围墙和院子之间的距离，毕竟不是太远，在最前面的一排人倒下之后，那些怪叫着朝着院子里冲来的贼人，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弹的已经倒下，没中弹的，却是依然在望着前面冲了过来。 　　但是，令他们不忿的是，这些官兵居然一边逃走一边发射着火铳，他们的火铳好像无穷无尽的弹丸，都不需要装填一样，而他们明明距离这些官兵，不过是十多步的距离，但是，这十多步仿佛就成了生死天堑，没一步，都有无数的弹丸朝着他们射来，每一步都要付出不少同伴的性命。 　　而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接近到可以朝着对方挥舞武器的距离的时候，这些官兵，居然逃了，居然可耻的就这么朝着后面跑去了，逃进了又那几辆大车组成的小小车阵里面，而大车里头，无数的火铳手，正在疯狂的朝着他们这些追赶的人射击着，将他们一个个打翻在地。 　　这仗没法打！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伙，整个身子仿佛是一个破了口袋，到处都在飙着血水，倒在了地下，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脑子之中最后的念头，居然是这个。 　　早知道老子今天就不来了！ 　　战斗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在一阵仿佛疯狂的进攻之中，涌进小院的大部分贼人，都变成了地上尸体，不是很大的豁口在众多的火枪的攒射下，很少有人能够冲到大车前面，躲在大车围成的简易车阵后面的火枪手，可以肆意的将手中的火枪的弹丸倾斜到对方的身上，他们甚至不用瞄准，只要开火，就必定能命中目标。 　　即使这些了解一些关于火器的常识，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们也是绝望的。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火器虽然威力巨大，但是，缺点一样多多，最最致命缺点，那就是他们装填极其缓慢麻烦，即使是熟练的火枪手，在他们装填发射第二颗弹丸的是，都已经能让弓箭手射出好几箭了，更别说，厮杀中可没人会让这些火铳手们从容的装弹。 　　但是，他们用自己的性命，见识了这些神机营的官兵，是如何的使用火器不讲道理的，装填弹丸身什么的，几乎不用时间，在车阵之后的火铳手，手中的枪声就没停息过，而大车之后似乎早就有无数装填好的火铳让他们使用，打完一枪，他们只许拿起另外的一支，继续射击就可以了。 　　而他们射击的速度，也不是站在哪里，端着沉重的火枪，等待着火绳缓慢的燃烧到火铳上的药池，然后才砰的一声发射出来，而是他们手中的火枪，端起拉就放，甚是迅捷无比。 　　丢下一地的尸体，贼人们退出了院子，而那稀稀拉拉从天而降的箭支，也停息了下来，这一顿厮杀，贼人们足足丢下三四十人在院子里，而其中有几个火枪还没死的，正在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艰难的朝着院子外面爬去。 　　官兵们们冷冷的看着他们，终于有人看得无聊了，端起手中的火枪，砰，的一枪打过去，却是弹丸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正在爬着的贼人，本来还是在低低的呻吟着，这一声枪响之后，顿时鸦雀无声了。 　　放枪的官兵，也不知道地上那些尸体，那个是刚刚在动弹的，那个是死掉了的，嘟囔了一声，重新拿起一支火枪，指着外面起来。 　　大车的后面，数人没有因为贼人的退去而松懈，他们正在紧张的装填弹丸火药在火枪里，没装好一支，火枪就被送到大车上，大车的车厢们，已经打开，一堆堆码放整齐的火枪放在那里，随时等候着马车后的官兵的取用。 　　大门那边的动静，也停息了下来，显然，在大门那边的战斗，也随着后院的战斗的结束而结束，没人从大门那边跑来求援，想来大门那边也守住了，杨乐将手中的短火铳放下，别在腰里，轻轻的松了口气。 　　下意识的朝着不远处的二楼的窗口看了一眼，窗口那里，隐隐有人影出没，想来那是自家大人已经去了楼上，也不知道大人去找这店家做什么，难道是去打听这些贼人的来历么？ 　　他看了看四周同伴们，大声吆喝了一声：“都打起精神来，贼人们肯定还会再进攻，按照平日演练的来，这些贼人打不进来！” 　　众人齐齐应诺了一声，却是没什么人紧张，有几人从廊檐下走了出去，提着长刀，在贼人们的尸首之后检查着，不管地下人，死了还是没死，他们都补上一刀。 　　趴在地上的那些尸体之后，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远处的黑暗跑去，却是立刻就几声清脆的枪声撂倒在地，提过过去的人，也冲了上去，狠狠的补上几刀，那些家伙，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墙外又响起了弓弦声，这几个官兵退了回来，弓弦声也随着他们退了回来，戛然而止了。 　　“真是……真是……” 　　连连说了几个“真是！”徐志感觉到口干舌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院子里浓厚的血腥气和火药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随风送到楼上，从窗户里钻进来，很不好闻，但是，他此刻一点都感觉不到。 　　身边的女人，在杀戮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此刻被他放在了床上，厚厚的被子盖着，简直和下面院子里躺着的那些死尸差不多。 　　一盏灯火在他的面前，轻轻摇曳，在他面前的年轻官兵，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永平府一直都是这么乱么，你这客栈在城外，先来这种事情也经历过不少，我再问你一次，这里的贼人有这么猖獗吗？这些贼人，真是什么伏牛山的好汉？” 　　年轻官兵缓缓的说道，一点都不凶恶，但是，徐志心里感觉到有些发寒，俗话说，咬人的狗是不叫的，这面前的官兵，绝对是一支咬人的狗，别看他说话说的和气，没准自己一个回答不好，他就能立刻要了自己的性命。 第611章 他们就是官兵 　　反正今天死在这里的人已经这么多了他绝对不会在乎在多死一个客栈老板的。 　　“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身你伏牛山的好汉！” 　　“你是土生土长的永平府人？”那年轻官兵又问道。 　　他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是的，回军爷，小人三代都是永平府人，在这里经营这家客栈，小人可以用性命担保，永平府绝对没有什么地方，叫做伏牛山！” 　　年轻军官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厌倦了：“看来，真的如此了！” 　　他笑着徐志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打搅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转过身，他带着人离开了房间，徐志哭笑不得，外面打成这样了，怎么睡觉，谁的心这么大，这个时候，谁又能睡的着？ 　　楼道里脚步声响起，那几个官兵已经下楼去了，徐志这才反应过，四周已经是寂静一片，从刚才的震耳欲聋到此刻的鸦雀无声，他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 　　他走到门前，有些忐忑的朝着楼下的大堂看去，大堂里大部分的桌椅都已经被堆放在门口，十几个官兵在柜台后面，正在摆弄着什么，见到那个年轻的官兵下楼拉，那个年轻把总，蹭的站了起来。 　　“少爷，后面打的怎么样了，这里没几个人，要不，我去后院去吧！” 　　“遵守军令，做好本份！” 　　那个年轻的官兵，对着年轻把总说道：“这里不是京里的衙门，在军中，你要习惯这些个！” 　　“哦！”年轻把总吃了这一句训斥，却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 　　“我去睡觉了，天亮了叫我！”年轻官兵说道：“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杨乐和你了！”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在丑时末的时候，客栈外面的贼人，再次尝试进攻了一次，依然被无情的打了回去，然后，贼人就没了什么动静。 　　在院子里固守的官兵们，一直都严阵以待，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些贼人们是已经退走了，还是依然在外面窥伺着，不过，高函的命令是守好这里，而不是主动出击，自然也没没人尝试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不过，那是在夜里。 　　此刻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外面的情形在楼上已经看得清楚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几个带着弩箭的官兵，一直都在楼顶伺机着，他们出身江湖，不擅长使用火器，对于他们常用的兵器反而更熟悉一下，也算是在高函身边的一些异数。 　　“贼人已经退走了！” 　　有人在楼顶大声的叫道，院子里的人，轻松了下来，有人随着杨乐的命令，开始出去查看，围墙外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有马蹄践踏过的痕迹，倒是都是丢弃的杂物，但是，贼人却是一个都不见了。 　　所有人的都忙碌起来，院子里满地的尸首要收拾，放出去跟着踪迹看看找不到贼人的行踪的斥候，也要派出去，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永平府那边，肯定是要派人去报信的，死了这么多人，地方上也必须要知晓，不管是官兵给地方官府一个交代，还是地方官府给这群官兵一个交代，这都是固有的流程，不能马虎的。 　　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甚至还安排了部分人去休息，杨乐这才去将高函叫醒，他真不知道，昨夜那么闹腾，高函到底有没有睡上多大会儿。 　　高小七却是精神十足，一点都不像昨天晚上通晓未睡的样子，客栈大门出堵住的那些桌椅被搬开，他发现居然在大门外，一具尸首都没有，这未免让他有些沮丧，比起后院来的尸横遍野，好像他在大门这里守卫，寸功未立一样。 　　“这些贼人早就将尸首带走了！”杨乐安慰着他：“若不是后面那些贼人死在咱们院子里，那些尸首肯定也是要带走的！” 　　高小七心里这才好受一点，那么多尸体在后院，若不是自己这方火器犀利，想必贼人们也要将这些死去的尸首带走的，估计对方后面的进攻，其实也已经知道拿不下这些官兵了，他们所求的，大概就是将同伴的尸首带回去。 　　尸首上面可以看得出来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 　　永平府的反应非常的快，接到杨乐派去的人的报信，立刻就来了十几个差人，其中还有两个仵作，院子里尸体排列的整整齐齐，仵作们一个一个的查看着尸体，试图从中找出点东西来。 　　“这些不是贼人！” 　　仵作低低的给差人头子嘀咕道：“若是一个人两个人，身强力壮，孔武有力也就算了，这死的这几十人，全部都是这样的，哪里有可能，贼人们饥一顿饱一顿的，能吃出这样的身体来，他们还做什么贼人！” 　　这差人头子，是永平府的捕头，原本出这一趟差事，就是被同知大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听到这话，心里更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么多人围攻官兵，试图打劫军械，这不是贼人，那是什么人，还用问吗？ 　　他有些后悔自己早上起来，没有装病了，这种事情，两头不讨好，自己就是夹在中间被踢来踢去的皮球，真是两头受气的差事啊！ 　　贼人们的武器，被院子里的官兵收集在了一起，他带着去看查看那些武器，却发现有几个官兵，正对着那对武器，在低声说着什么，硬着头皮走上去他笑着开口道。 　　“那一位是高军爷，在下永平府捕头王永，奉令查办这次的案子！” 　　官兵之中两个人抬起头来，齐齐看着他，终于，那穿着把总服饰的年轻官兵开口了：“查办，还有什么查办的，这些贼人自称的伏牛山的贼人，永平地界有伏牛山吗？” 　　“或许是外地流窜过来的响马？”张捕头讷讷说道：“贼人狡猾多端，他们隐瞒来历，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就是官兵！”那年轻把总不服气的叫道：“我们就是官兵，难道我们自己看不出来，哪里有这么多进退有据的贼人，真是这样，这永平府早就是贼人的天下了！” 第612章 不敢睡着 　　“这个，话不能乱说，高军爷！”张捕头吓了一跳，这种事情，怎么能嚷嚷出来呢，就是算，你们私下里处理就好，他真不想踏进这一滩浑水去里来啊。 　　“在事情你们永平府处理不了的话，还是让兵部派员来处理吧！”那把总身边的另外一个年轻人，淡淡开口道，张永赫然发现，好像这队官兵里的人，个个都很年轻啊！ 　　“若是兵部来人不管用，那么就锦衣卫，东厂，总归，这事情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哦，昨日里我们侥幸逃过一劫，又打死对方这么多人，只怕对方早就怀恨在心了，真要是纠集大队人马来报仇，我们这百来号人，可未必抵挡得住！” 　　那年轻官兵摇摇头：“这事情不弄清楚，不确定我们安全之前，我们是不会上路的！” 　　“那这里也不安全啊！”张永提醒对方：“要不，诸位军爷进城吧，反正这事情同知大人已经知道了，清军道那边，肯定会派员过来的，军爷们住在这城外也不方便！” 　　众人齐齐看着说话的那个年轻官兵，那年轻官兵点点头：“进城也好，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永平府的差人了！” 　　他微微笑了笑：“我们兄弟里昨日里鏖战了一夜，又累又饿，正是需要好好的找个安全所在休息一下，住在城里，半夜时候，总不会有大队贼人来打我们的主意了吧！” 　　张永陪着笑了笑，没敢接这话，在城里大队贼人围攻官兵，那成什么体统了，那永平府还是朝廷的永平府，还是大明的永平府吗？ 　　在不远处，一直畏畏缩缩躲在一边看着这些人说话的店老板徐志，没听清楚他们前面说的话，但是最后几句话却是听得清楚了的，听到这些煞神要离开，心里顿时就是一轻松，但是回头就又犯起愁来了，死了这么多人在自己这里，自己这客栈，以后还的下去吗？ 　　永平府里朝廷设置了三个卫所，分别是永平左卫，永平中卫和永平右卫，这三个卫所的驻军，就驻扎在城外，拱卫着永平府城的安全。 　　在兵部的册籍里，这永平三卫，每卫三个千户，合计万余人，但是，天下的卫所的情况都差不多，说是三个卫所有万余人，那么，在名册上吃空饷的至少有一半人，而剩下的那五千人，又至少有一大半早就成了卫所军官的佃农，只知道种田不知道拿刀枪了。 　　也就是说，三个卫所，每个卫所能拿出来作战的，其实不过区区数百人，而这数百人当中，却是以卫指挥使，各千户的亲兵家丁为主凑起来的，大明军制就是这么，糜乱到今天，已经是病入膏肓，想要改变都无法改变的了。 　　如果真正要打仗，只需要击败这数百人，这永平府，基本上就没有军队拱卫了，至于城里还有些守城的兵马，官府的差役，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陈万在永平左卫的卫所了，呆了一整夜，哪怕是困得要死，他也不敢睡着，卫指挥使钱洪山半夜的时候，听了他的撺掇，带着兵马朝着高升客栈去了，不得具体的消息，他哪里敢睡着。 　　他姐夫张少于给他出的主意，根本就不靠谱，东厂有把柄的贼人们，倒是有一些，但是，都是些几十人规模的小团伙，欺压一下百姓他们还成，但是一听到要去打神机营官兵的主意，一个个顿时就草鸡了。 　　所以，思来想去，他只有找到永平左卫，卫指挥使对东厂的人，一直都是有些巴结的态度，此人倒是可以值得一用。 　　当然，他姐夫说的时候灭口那种事情，就提也不要再提了，当初想灭口，只怕也是动用永平三卫的兵马，此刻这些兵马直接参与了这事情里，无非是分他们一杯羹而已。 　　数万两银子的火器，唾手可得的军功，钱洪山果然听到他的撺掇，兴冲冲的带兵出去了，可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陈万心里有点没底了。 　　他倒是不担心钱洪山在那帮神机营官兵面前吃什么亏，毕竟他带出去永平左卫差不多能打的全部兵马了，那神机营的官兵，就算是三头六臂，那又几个人，胜负肯定是没悬念的。 　　但是，那可是几大马车的火器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军功啊，那钱洪山这样的丘八，可是没什么好信誉，万一见财起意，打算独吞的话，那又是一桩麻烦事情了。 　　天大亮的时候，卫所外面一片人喊马嘶，钱洪山终于率部回来了，陈万兴冲冲的迎了上去。 　　“陈档头！”平日都都是兄弟相称的钱洪山，阴沉着脸对着他开口：“清军道张大人，据说是你的姐夫吧！” 　　陈万看着对方的神色，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今日这事情，是你陈档头的主意，还是张大人的主意？”钱洪山眼里好像可以喷出火来：“我四十六个兄弟的性命，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我不管你是东厂的，还是张大人是清军道的，这事情没完！” 　　“怎么回事！”陈万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问道：“事情出了岔子？” 　　“哼，这事情，现在永平府只怕已经知道了，你最好还是立刻去找你姐夫，看看如何收拾这手尾吧！”钱洪山虽然心里气的要死，但是还是最后一丝理智：“这次的火器，我要七成，这些神机营的人，全部都得留在永平府，你告诉你姐夫，要是这事情，他搞不定，别怪我翻脸不认识人了，事情捅出去，我固然是讨不到好，他这个清军道也就到头了！” 　　看着陈万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钱洪山恨恨的说道：“这些人，一定是神机营的精锐，而且早知道我们要去，我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 　　明白了，陈万心里一沉，点了点头：“我这就立刻去像我姐夫说！” 　　出了卫所，他几乎是一路狂奔望着永平府城那边赶，但是，就算他紧赶慢赶，到了张少于的家里的时候，张少于却是已经离开了家门，到衙门去了。 　　他立马掉头去清军道衙门，然而，更加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张少于已经被同知大人请了过去，商议城外大批贼人袭击官兵的事情了。 　　完蛋了，这事情真的闹大了。 第613章 轮流休息 　　陈万脑子一懵，现在永平左卫那边摆不平，而府城里同知大人也得到了消息，想要再将这消息遮掩下去，只怕那得那些官兵死绝才成。 　　想到这里，他派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些客栈里的官兵现在如何了，得到的消息，让他顿时感觉不好了，那些官兵没呆在客栈里，而是直接住进永平府城里来了，永平距离京城不过两百余里，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官兵要是不向京城神机营求援，他将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中午的时候，张少于回来了，等了一上午的陈万，立刻将永平左卫那边的消息，告诉张少于，并问张少于，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事情可是一手做的，我什么都没做！”张少于望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恨不得一脚踢死他：“现在神机营的人借口永平府贼人猖獗，不肯离开，非得要咱们给个交代！” 　　“那钱洪山你也敢招惹，此人最是贪婪，而且翻脸不认人，这事情里，他吃了大亏，怎么可能罢休！” 　　“同知大人一口咬定了是贼人，但是神机营的人却怀疑是官兵假扮的贼人，所以我才被请去！” 　　“你问我怎么办，我先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办才好！” 　　“这事情和我有个屁的关系，无非就是你见财起意，我受了你的连累，现在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你想到的居然是我为你擦屁股，我是你爹还是你祖宗啊！” 　　张少于越说越激动，将陈万破口大骂了一阵，陈万低眉顺眼的，一句嘴都不敢顶，直到张少于骂累了，他才弱弱的抬起头来：“姐夫，这事情经不起查啊，永平左卫的人，一定有人认识的，死掉的那些人里，一旦被指认，钱洪山就跑不掉了，到时候，他肯定会咬伤我的，姐夫，你得救救我啊！”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张少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若是被钱洪山咬上了自己，那么自己姐夫也跑不掉，自己活不下去了，绝对也会将他咬出来，他不救自己，那就是不救他，到时候，也别说什么亲戚不亲戚了，大家凭本事活命吧！ 　　哎！张少于长长的叹看口气，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奈的看着陈万：“你的东厂的人啊，东厂的人，最擅长什么？” 　　东厂是干什么的，天下人都知道。 　　“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说白了，就是侦缉刺探谋逆，妖言惑众动摇朝廷根基的，以及抓捕大奸大恶之辈，顺便还捎带监察一下锦衣卫。 　　魏忠贤掌管东厂的时候，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自然就不消说，魏忠贤本身就是大奸大恶之辈，访谋谁去，倒是和锦衣卫均权势这一套，做的非常的不错，厂卫厂卫，厂在卫的前面，锦衣卫在东厂面前，跟东厂养的一条狗差不多。 　　而最令人色变的，就是东厂的人要整人的时候，罗织罪名这一套了，只要是他想整你，不管你有没有最，反正到了最后，一定会找到罪名的。 　　张少于的意思，陈万当然也听懂了，不过，他东厂真没什么靠山啊。 　　当然，哪怕是亲姐夫，这话也是不能说的，东厂的事情，只能东厂知道，见到姐夫将皮球踢给了自己，他一脑子发毛的离开了张家。 　　这事情是遮掩不住，永平是要查了，这一查必定会查到钱洪山的身上，他要出手，就必须在查到钱洪山身上之前出手，要不然，他就得考虑如何灭钱洪山的口了。 　　思前想后了一番，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写了一封消息，派人飞马往京里送去，他本是东厂派往永平府的“坐记”，有消息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东厂的人数虽然比不得锦衣卫人数众多，但是分工却是细致得多，东厂番子的工作种类都有特殊的名称。例如监视朝中各部官员会审大狱及锦衣卫拷讯罪犯者名为“听记”，在各处地方官府访缉者名为“坐记”，还有某位官员有何举措，或某城门捕得要犯，胥吏记录上报东厂者名为“打事件”。 　　以东厂的渠道，几乎消息传递和六百里加急差不多，如果上面重视他的消息，想必，明天这个时候，就应该听到回音了，他派人通知了张少于一声，不管如何，清军道这边，应该可以将这案子拖上一天，涉及到卫所的事情，哪怕是知府大人，也得先和清军道商议再说。 　　他这边愁的直薅头发，高函那边，却是和他的情况恰恰相反。 　　进城之后，高函依然自顾自的派高小七包下城中的一个客栈，对于城里安排的他们可以在城里军营驻扎的邀请，敬谢不敏，而后一众在晚上鏖战了一个通宵的手下们，开始轮流休息，到了晚上，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大半天，精神也养足了。 　　城里客栈的饭食比起城外的，自然要好上许多，而这方面花钱，高函从来是不吝啬的，这一支官兵在客栈里大鱼大肉吃的满嘴流油，倒是让客栈老板一阵感叹，好久没见过这么有钱又这么舍得吃的官兵了，京里出来的，就是不同。 　　大车是防范的重点，依然是重兵守卫着，晚上无事，杨乐少不得将昨天晚上战斗的情况，进行复盘，将亲兵队的一众军官，召集起来，检点昨日在战斗之后的得失。 　　这种习惯，不仅仅是亲兵队有，在海外镇抚司所有的兵马里都有，简直成了规矩，起先是高函严厉要求的，每次战斗都要做总结，等到身边的亲卫们换了几轮，大量的亲卫充实到镇抚司的军官层之后，高函不用强调，这规矩也潜移默化的成了镇抚司军中的规矩。 　　而经过几次大大小小的战斗后，不仅仅是千户之流的高层，意识到这种战斗总结的好处，就连普通的军官饿感受到了，这种总结，让他们再以后面对差不多的状况的时候，能及时做出正确的应对，占据优势，减少损失。 　　高函一般是不参与这种总结的，所谓言传身教，那已经不是现在的他做的事情了，不过今日高小七倒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战后总结，算是为高小七站台，他笑眯眯的也坐在一边喝茶，听着自己的手下们讨论着。 第614章 咱们出去看看 　　“陈七两你和你的人，示警太迟，以后不管驻扎在哪里，这哨探必须放的足够远，这样才让其他的兄弟有反应的时间！” 　　“还有张才你和你的人，是负责大车的，以前我们演练过，若是我们在外面遭遇到围攻的时候，该怎么处置，但是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遇敌人的时候，居然没第一时间将车阵搭起来，让弟兄们没有凭借，再有下次，你自己去北港屯田去吧，咱们亲兵队是大人的护卫，不是你杀敌建功的地方，咱们的职责就只有一个，护卫大人！” 　　“队正说的有理！”那叫做张才的，一脸惭愧的站了起来：“我愿意自罚军饷三个月，绝不再犯！” 　　“哼！”杨乐哼了一声，“你记住你说的话！” 　　“还有李亮……” 　　“我知道，我知道，队正我错了，装弹就只负责装弹，我不应该一边装弹，还一边开火，不过，那几个贼人站的位置太好了，正好我手中又有装好弹的火枪，忍不住就开火了！” 　　“也罚三月军饷！” 　　“哦！” 　　高小七看的大开眼界，昨日里是大胜啊，大胜之后，不是应该犒赏，应该叙功的么，怎么到了少爷的这些亲兵这里，一个个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他还在这里纳闷，只见军官们齐齐将眼光朝着他看了过来，他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昨天战斗的时候，自己好像顶撞过杨乐的命令，连打赢了都要罚饷，自己这个战时直接顶撞军令的，不知道会收到什么处罚。 　　“都看着高小七做什么，他是大人身边的人，咱们还不算咱们亲兵队的人，就算有过错，自然有大人处置，大人常说，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不怕事情做不成，这话到咱们亲兵队里也是一样，每个人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就没人能打倒咱们？” 　　高小七心里一松，偷偷的瞟了一瞟，只见高函端着一杯茶，正在怔怔的出神，心里顿时有些放下心来，以前在府上的时候，觉得少爷从无到有，整出了一支兵马，那是好大的本事，此刻见到少爷连身边的人对自己要求都这么严苛，他才感觉，或许，自家少爷，早就不是自己心目那个温温和和，做事都先笑笑的那个读书人了。 　　他温和的一面，只给自己人看，在自己看的不到的地方，少爷，或许还有另外的一副面孔。 　　“少爷，咱们明天不走吗？” 　　高小七凑到高函身边，低声的问道：“不会耽误少爷的大事吧！” 　　“耽误不了！”高函抬起头看着高小七一眼：“几天的功夫能耽误什么事情，而且，这里的事情不摆平的啊，咱们在路上不安全，你总不以为就咱们这百十号人，能挡得住千军万马吧！” 　　“哦！”高小七哦了一声，袭击他们的贼人，肯定是官兵假扮的，这个已经确定无疑，但是，到底是哪一支官兵，他们还有没有后手，这些东西就不知道了。 　　“明天你去知府衙门催一下，吓吓他们，就说若是明天不给给交代给我们的话，我们就不走了，直接报到京里，让京里派员来处理这事情！” 　　高函想了想，吩咐道：“一大早就去，不耽误事情，咱们也不能在这里耗着，镇抚司那边派人去了吗？” 　　“已经派人过去了，明天准有人老在永平来，神机营的名头吓不住这些家伙，咱们锦衣卫的名头总管用了吧，就是不知道会派谁过来！” 　　“谁来都一样，无非是就是亮个态度，锦衣卫关注这事情了，咱们的身份不能露底，京里辽东那边的眼线，虽然清理干净了，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辽东那边的眼线，我不想倒是被人家直接认出来！” 　　高函正在和高小七说话，就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声，似乎来了不少人，而自己的人在外面，好像正在和对方的人说话，屋子里几个军官，顿时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将将眼光聚集在高函身上。 　　“杨乐去看看！”高函直接吩咐道：“小七你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领命而去，屋子里其他几个军官，也站起来纷纷告辞走出屋子里，虽然是在府城了，但是，他们的防卫也不能过于松懈，现在外面明显出了事情，他们自然得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没多少功夫，高小七走了回来，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高函看着他的脸色，心里暗忖，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了？ 　　“有一小队兵马，听说了咱们的事情，寻了过来，说要为咱们出气？” 　　“还有这种事情？”高函大奇：“你确定他们是要为咱们出气，而不是想机会接近咱们的吗？” 　　“真的！”高小七很古怪的说道：“他们是辽东来的？” 　　辽东来的？高函的脸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刚还说这里防着辽东的眼线呢，可眼下，辽东兵马直接就找上门来了，这是直接打脸么？ 　　“多少人？” 　　“就一个游击，还有他的十几个亲兵，好像是到京里去办事了，刚刚到这里，听到咱们的事情了，直接就找来了！” 　　“有点意思！”高函笑了起来：“走，咱们出去看看！” 　　在客栈的外面，吴三桂背负着手站在门口，听着自己的亲兵和那些个神机营的官兵在说着话，他是中午到这永平府的，一到就听见了一直往辽东送军械的神机营官兵在永平府被袭击的事情，等到弄清楚了情况，他二话不说就找上门来了。 　　他这次来京，就是为了这一批火铳的事情，督师在京中疏通门路，从神机营里购得了一批火铳，他此次前来，就是要将这批火铳押运回去的，没想到，神机营的那帮家伙，办事还算靠谱，他还没到京里，这些火铳就上路了。 　　辽东军中，火铳实在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对象，若是大炮什么的，不管哪个将领，都是喜欢的，但是火铳就未必然了，但是，吴三桂所在关宁铁骑却是与众不同的，他们虽然是骑兵，但是，几乎人手乧装备着一支三眼火铳或者数支三眼火铳，对于火铳，他们可是有选择的喜爱的。 第615章 上路就是找死 　　辽东铁骑的战法，就是面对敌人的时候，二话不说，整队就开始冲锋，还未及近，骑兵们在马上，就拿着早就装填好火药弹丸的三眼火铳，对着敌人一阵猛轰，三眼火铳是连发三次的，这样的密集弹雨之下，哪怕对方和他们一样的骑兵，也要吃大亏。 　　而这三眼火铳在发射完毕后，都不用换武器，直接手一翻，调转过来就是一根结实的短铁棍，敌人在密集的火铳轰击中，即使侥幸不死，这一支支铁棍在骑兵的高速的冲刺中，也足够再补上他们几下家伙，砸死震死他们。 　　辽东铁骑的威名，基本上就是这么战法打出来的，就连骑射无双的女真骑兵，遇见辽东铁骑这样的打法，也是头疼的很，如果不是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他们往往都不愿意正面面对这股敌人。 　　尽管辽东铁骑的数量，满打满算不过万人。 　　运往辽东的火铳，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要落在关宁铁骑的手中的，尤其是这次吴三桂来的是，还得到了消息，这一次的火铳，还不是一般的火铳，而是督师从锦衣卫那边的火器厂找来的，这种新式的火铳，就是连神机营都没有装备。 　　这些贼人袭击神机营运往辽东的火器，可就是动了关宁铁骑的奶酪了，别说吴三桂进京本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就是不是为了此事而来，知道此事，他也绝对不会坐视。 　　当然，当务之急，是先确定这批火器的存在，没有受损失，然后，再如何稳妥的将这些火器送到辽东。 　　可眼下他手下的亲兵们都亮出了身份，这些神机营的官兵，依然不买账，甚至们都不让他们进，这就让他很生气了，自己是来帮忙的，这帮神机营的家伙，怎么分不清好歹呢。 　　“辽东的游击也管不到咱们神机营，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贼人派来打探的，说这个没用，咱们头儿没说你们能进，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外面，别吓唬爷们，爷们不是吓大的！” 　　客栈们有一个一个惫懒的官兵，依然在絮絮叨叨，吴三桂皱起了眉头，直接吩咐道：“别和他们啰嗦，咱们住店，这客栈他们能住，咱们也能住！” 　　絮絮叨叨的官兵愣了一下，朝着身后看去，吴三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依稀，好像有个似曾见过的身影，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个很年轻，一个看看起来更年轻，吴三桂本来就是辽东铁骑之后的后起之秀，以武进士出身，后在山东平叛之中，因战功卓著，擢为游击。 　　在他这个年纪，在辽东军中做游击的，已经是很少见了的，这让让看到和自己年轻差不多的，甚至比自己年纪轻的，都要暗暗比较一下。 　　那个更年轻的，就不用说了，不过是一个把总，或许是祖上的余荫，但是，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依稀有些面熟，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多，吴三桂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他自诩记忆力相当不错，而且，也很确定，自己见过这人，可是一时之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人了。 　　高小七见到对方一行人也要住店，上前就要说话，身边的高函却是微微摇头，制止了他。 　　见到他们两人没做什么表示，其他的人自然也就不做拦阻了，而店家更是机灵，不敢让先到神机营的官兵腾房间，楞是生生的将自己住的屋子和伙计们住的屋子腾出几间来，将这后面来的这一群人安顿下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伙官兵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路，但是在给店钱的方面，却是都同样的做派，一副不差钱的样子，直接银子就砸了过来，只要两伙人不在店里直接打起来，这样的主顾，店家倒是希望越多越好。 　　“这批军械，是运往我们辽东的！”吴三桂认真的对着年轻的把总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趟差事出什么岔子的，定会让你平平安安的将这批军械送到辽东！” 　　高小七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这位游击大人，怎么称呼！” 　　“叫我吴游击就好，你我互相不统属，我也不会征调指挥你们，你不用担心！”吴三桂宽着对方的心：“你的手下应该已经查验过我们的身份了，你知道，我们是来帮你的就好！” 　　“那如此，谢过游击大人了！”高小七点了点头，有些高兴，突然冒出这个一个人来帮他们解决问题，虽然有些不大方便，但是，总比自己这些人出面的好，而身边的少爷，一直到现在都没出声，那就说明少爷也觉得这样可行了。 　　“可否让我先查看一下那些军械！？” 　　若是吴三桂咄咄逼人一定要查看这些军械的话，高小七肯定不糊大营，但是，对方用这种温和甚至商讨的语气来请求，事先又表明了自己的目的，他倒是觉得有些为难了起来。 　　他微微瞟了一眼高函，只见高函微微的点了点头，他顿时心里有数了了。 　　“好，我带游击大人去看看！” 　　他领着吴三桂等人去到大车停放的地方，吩咐人打开大车，看到大车里装的满满的火器，甚至还配备着好几桶火药和弹丸，吴三桂满意的点了点头。 　　“数量有多少！” 　　“总计一千支！” 　　数目也对的上，吴三桂点点头，指着大车里那些已经拆来了的数箱火铳：“为什么拆开了？” 　　“昨夜贼人袭击，我部火器不足，临时拆用了一些！”高小七回答道：“若不是这样，这些火器，只怕早就落入贼人之手了！” 　　“重新装起来吧！”吴三桂说道：“想来，再也不会有不开眼的贼人来打我辽东铁骑的禁脔的主意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安心押运就好！” 　　“可永平府不给咱们一个交代，咱们怎么敢上路！”高小七微微露出不屑之意，看了看吴三桂身后，“咱们可有百来号人呢，可游击大人身边可没多少人，贼人有骑队，人多势众，这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上路就是找死啊！” 第616章 这个我明白 　　“地方官府的事情，我来办！”吴三桂沉吟了一下：“在关内，你们辛苦一下，出关了，自然有人过来护着你们！” 　　见到高小七点了点头，吴三桂再也不说什么，出关了，直接将这些火器取走就是，要公文，也是简单的事情，只是临行之前，他父亲再三叮嘱他，在关内，尤其是在京师附近，要收敛一些，不要太过骄横跋扈，以免落人口实，被人诟病。 　　当然，这是不欺负人的前提下，若是人家上门来欺负他，那就另外一回事情了。 　　而现在吴三桂，觉得这永平府，就是在欺负自己，甚至欺负辽军。 　　再问了几句高小七关于昨日的事情，已经高小七等人得出的判断，他吩咐对方，看守好大车，然后，带着人直接出去了。 　　“少爷，你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游击，是不是太热心了一点？” 　　高小七一直没搞懂高函的态度，在吴三桂走后，悄悄的问自己少爷，高函笑着摇摇头：“他热心是对的，若是不人心，那才出鬼了呢，我倒是有些惊喜，没想想会在永平府会见到他，我还以为要等了关外才可能见到他呢！” 　　“少爷认识他？”高小七奇道，这人面对少爷的时候，好像没认出少爷来了啊！ 　　“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对方忘记了吧！”高函说道：“你记住，反正不管对方怎么说，不管在这里还是以后，在哪买这批军械，是要送到大凌河城的，这个绝对不能让步！” 　　“这个我明白！”高小七咧嘴一笑：“若没了这些东西，咱就理由大摇大摆的去大凌河城了，少爷说这些东西送人当礼物的，也包括这人么？” 　　“主要是他的老子！”高函点点头：“不过，既然他在这里，和他多接触一些，结下点交情，也算不错，我原本指望他会认出我来呢，不过，看起来，我有些高看对方的记忆了，几年前的事情，他不记得也正常！” 　　“咱们静观其变吧，明天，差不多就有结果了，吴三桂也不会容忍咱们在这里逗留几天不动，永平府的事情，应该明天就有结果了！” 　　“希望他有他说的那么厉害！”高小七微微有些不大服气，不股，听到高函说到对方的老子是总兵，他就顿时就没什么话说了，就算对方镇不住场子，搬出他爹总算aunt镇得住了，再说了，明天锦衣卫那边还有人来，他就不信永平府扛得住这么多的压力。 　　“大家都早些休息吧，安排人轮值值守，今夜，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高函吩咐这四周的手下们：“让兄弟们腾两个房间给吴游击，堂堂游击住在店家的那小屋子里，也太不成体统了。” 　　锦衣卫的人和东厂的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永平府的人，却是不见踪迹，东厂的人带队的是一个大档头了，魏忠贤时代，东厂的大档头最多的是，有六人，不过经过整顿后，如今的东厂大档头只剩下三人，亲自来了一个，这也看得出东厂对这事情的重视了。 　　而锦衣卫的人，来的则是被镇抚司的一个指挥佥事，论起品衔来，此人比起东厂大档头的品衔要高，但是，因为东厂有监察锦衣卫的权利，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倒是隐隐以这东厂的大档头为主了。 　　高函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凑在起的，又怎么同时出现在这客栈里，但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和东厂的人同进同出，就已经让他有些不喜了。 　　那指挥佥事，也是一个没眼色的，接到指挥使的命令来永平府来调查此事，连夜赶来，只怕心里还有些不大痛快，对于高函等人的行踪，他可没那个资格了解，此刻在客栈里，见到高小七，已经高小七身边的高函，那脸色叫一个精彩。 　　好在看到高函没有穿着锦衣卫的服饰，他倒是没有做出立刻参见的举动，不过，距离那东厂大档头的身子，却是忍不住悄悄挪移了几步，高函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表情。 　　此刻的高函，正站在吴三桂的身后，听着吴三桂和东厂的人说话，吴三桂倒是说话算话，说了罩着他们，就罩着他们，听到京里有人来调查此事，立马就冒出头来了。 　　“我都说了，这是贼人偷袭官兵，意图抢劫军械，你们不去追查贼人，来这里追查什么，什么，我是谁，我是辽东吴三桂，不认识我，不认识也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这些军械，是要辽东去的就成了！” 　　那领头的大档头，涵养却是极好，这些年，他想来见过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之辈太多了，对于很重要的少年，他实在是生气不起来，当然，或许是他熟背英雄谱，吴三桂一报出字号来，他就知道这热那是何方神圣了。 　　“原来是吴总兵的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的英姿！”东厂大档头微笑着点点头：“偷袭官兵兹事体大，某也是照规矩办事，这不先问问苦主，又怎么知道贼人们的详情？” 　　“成大人说的是！”那锦衣卫指挥佥事姓于，也在一般帮腔道：“贼人犯案了不怕，只要他们是在这永平府境内，他们是逃不掉的，我锦衣卫必定全力以赴，查办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连官兵都敢袭击，这天子脚下，贼人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那你们问吧！”吴三桂见不是来找麻烦的，气性也没那么大的了，朝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点头允诺。 　　“那本官先行查问一番，成大人陪这位少将军，聊会天？”于佥事笑道：“例行公事而已，很快就好……” 　　“也好！”成大档头很满意对方的态度，要是对方一直都这样，他不介意此事结束时候，分润对方那么一点而功劳。 　　将高函和高小七等人，带到旁边一个房间，这于佥事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下官于成龙，见过副指挥使大人，下官来的匆忙，指挥使大人那边，又没明示，实在不知道此事关乎大人！” 　　“那你现在知道了？”高函哼了一声，大喇喇的在屋子当中坐下，那于佥事低着头，竟然是不敢直起腰来。 第617章 下官告退了 　　“此事需保密，不得泄露我的行踪！”他吩咐了一句：“要不然，何止于要你从京里带人赶来，我在这里亮明身份调集人手就是了！” 　　“下官明白，不得泄露大人的身份！”于佥事点头。 　　“此事大概是永平府附近的驻军所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卫所，永平府那边得了不少贼人的尸首，想来此刻已经辨明出部分尸首的身份，你照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明白，不管谁涉案，下官一定将其缉捕归案，敢袭击大人，我锦衣卫必将严惩不贷！” 　　“你带了多少人手过来？”高函见到对方说的那么轻松，微微皱眉了一下。 　　“二十余人，都是北镇抚司的好手！”于佥事坦然说道。 　　“敢袭击我，就不怕对着锦衣卫再动手，你二十余人就想到人家卫所拿下人家的犯事的兵马，甚至是卫所千户，指挥使？”高函摇摇头：“人家反抗，你这点人，只怕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难道他们敢反了不成？”于佥事吓了一跳。 　　“你都要将人家抓到锦衣卫大牢里严惩不贷了，人家为什么不能反？”高函哼了一声：“你以前没办过类似的差事么？” 　　“东厂那边，也有一二十号人……”他犹豫里一下，提醒道高函：“就算永平府的人不能用，这些人加上大人的麾下，想来也镇得住场面了！” 　　“不要和东厂的人走的太近……”高函沉吟了一下：“此事或许有东厂的人牵涉其中，这个我们走后，你可以慢慢查，先查清楚谁下的手再说！” 　　于佥事默默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又开口道：“那个吴三桂，是大人召来的么？” 　　“这个倒不是，我也不知道会有辽东的人在这里！”高函摇摇头，前些日子捉拿辽东的耳目人手，于佥事这个级别的锦衣卫官员，多少了解一点内情，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此人和大人住在一起，我担心会对大人不利！”于佥事开口道：“东厂这边的消息，在另外一处，此人还有三四十人，是与此人一起到永平的，不知道何故和他分开了！” 　　“嗯，我知道了！”高函点点头：“在永平的时候，你盯着点就行，等到我们离开永平，你就不用盯着了，此事一旦查出眉目，要立刻动手，人手不够，从京里调，找永平府要，这些事情，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下官就告退了！”于佥事点头。 　　“等等，永平府的清军道张少于，此人也可能有些问题，派人看好了，查的时候，也查一查他，尽快给我回报上来！” 　　高函冷笑了一声：“永平府乱成这样，他们知府同知不管，我们来管，不要怕事情折腾大，我要的是快！” 　　于成龙出去的时候，吴三桂还在和成大档头两人在说话，见到于佥事出来，成大档头朝他看了一眼，见到他点了点头，于是笑嘻嘻的朝着吴三桂告辞。 　　两人走到客栈外，于佥事将从高函那里得到的消息稍稍斟酌了一番词句，捡些要紧的给成大档头说了一说，当然，有关东厂可能牵涉此事其中的事情，他是办点口风都没提。 　　“神机营的人猜测未必靠得住！”成大档头当然不会全信：“不够，从辨识尸首找到贼人的来历的法子，倒是不错，这事情你去还是我去？” 　　问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于佥事去做这事情了，这么说不过是客气一下，于佥事哪里不懂，笑嘻嘻的说道：“当然这种消失，就不劳成大人出马了，不过，事发之前，神机营的人倒是提及，有永平府清军道的人出现过……” 　　“这个我带人去查问，对付朝廷的官员，我还是颇有几分心得的！”成大档头点点了，两人算是分工完毕了。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吴三桂在和客栈里，和成大档头云山雾罩的扯了一会话，总感觉好像自己有什么事情在心里膈应一样，知道看到客栈外面，两人分开，他看到那锦衣卫的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朝着接到一侧而去，他猛的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风风火火闯进刚刚那个锦衣卫的官儿进的房间，他指着正在喝茶的高函，大喊了起来：“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高小七不动神色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将房间的门关了上来。 　　“想起来什么了？”高函微微一笑：“少将军的记性一直不错，不是吗？” 　　“你是锦衣卫，你是当日在京师悦来客栈为我解围的那个锦衣卫！”吴三桂指着高函说道，突然咧嘴一笑：“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果然是你，怎么，在锦衣卫混不下去了，到神机营里去了，当日我看你身边也有几个锦衣校尉，想来至少也是百户一流，如今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跟着一个小小的把总混？” 　　他摇摇头，“不对，不想是你跟着那小小的把总混，看他那总，对你恭敬的很，说话做事也看你的眼色，你是神机营的守备还是游击，这趟押运军械的差事，是你负责的吧！” 　　吴三桂颇有几分激动的样子，当日在京师里因为一同赶考的同袍染上恶疾，而他又被贼人光顾丢了盘缠行李，被客栈老板赶了出来，那些天是他这么大最倒霉的几天，得亏遇见一个锦衣卫的官员，看不下去，命人安置他们。 　　当然，对方肯定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从对方将他安置到鸿胪寺的几间小破房子里就知道，人家纯粹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图回报的那种援手。 　　虽然仅仅几天后，他家里的派来的人就到了京城，他逃脱了倒霉，但是，那几天的经历，他可是记忆犹新，事后他也去打听过那锦衣卫的官儿是谁，想要酬谢对方一笔银子，可是锦衣卫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打听他们的情况，很是犯忌讳，哪怕是以新科武进士的身份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一个结果来，倒是打听的同时，他的身份被人家查了个严严实实。 第618章 没什么没有任何阻碍 　　后来他就在军中效力，一直累功到现在成为游击，今年过去了，偶然想起这事情，他还有些唏嘘，锦衣卫在军中的名声不大好，在辽东军中，更是没什么好名声，但是他却是少有的几个对锦衣卫算是亲近的将官之一，要说没有这件事情的影响在，他自己都不信。 　　“不，还在锦衣卫，倒是这几年，升了点官！”高函笑了笑，指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聊！” 　　“好！”这火器的押运着，居然是旧识，吴三桂也是有几分兴奋，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 　　“那你现在在锦衣卫里官居何职啊，要是做都不开心，干脆来我军中来，在我辽军中，只要你有本事，不怕你升不上来，当然，要是你弓马功夫差点，你锦衣卫的那些本事，军中也有作用啊，刺探鞑子的情报，我们辽军的探子，远远不如你们呢……” 　　见到吴三桂滔滔不绝，一副兴奋的样子，高函笑了起来。 　　“去辽军之中任职，怕是不能了！”高函摇摇头：“发配军中效力是一回事情，但是，改换门庭的事情，可是绝对不能有了！” 　　“哦！”吴三桂微微有些遗憾之色，却是忘记自己刚刚问高函身居何职的事情了。 　　“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他拱拱手：“我吴三桂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当日阁下在长街上对我施以援手的恩情，我只都铭记在心，总想着有机会报答阁下，看来你我还是有缘的，时隔多年，在这永平府的这个小小的客栈里，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是啊，有缘，缘分还不小！”高函点点头：“锦衣卫高函！” 　　“辽东吴三桂！”吴三桂也应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我去叫店家弄点酒菜，咱们好好的喝几杯，你比我年长，以后我就叫你高大哥了！”吴三桂搓搓手，站起来朝着外面喊人，高函想要拦住对方，却是没拦住，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叫店家送壶好茶过来！” 　　片刻之后，酒菜送了进来，吴三桂举起酒杯，见到高函端起茶杯，脸色微微有些不悦。 　　“高大哥是看不起我么？还是觉得，和区区一个游击喝酒，丢了锦衣卫的脸？” 　　“沉珂在身，沾不得酒水！”高函解释一下：“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倒不是有意怠慢少将军！” 　　“哈哈，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高大人看不起我呢，别叫什么少将军我叫高大哥，你叫我小吴好了！” 　　吴三桂转怒为喜，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对了，高大哥是锦衣卫的人，怎么又混在神机营的人里，神机营的人还对高大哥服服帖帖的？” 　　没等高函说话，他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督师告诉过我，这批火器实际上从锦衣卫那边的火器厂来的，走神机营这边，不过是掩人耳目，锦衣卫的人沿途照看，免得这批火器落在不该落的人手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嗯，对，一定是这样！” 　　高函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个有些兴奋的少年，实在是无语，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你倒是一切都给我脑补完了，要是锦衣卫出去办事，都遇见你这样的人，那该多省事啊！ 　　“这批军械是要送到永平左卫的！” 　　高函说道，眼前兴奋的少年，似乎没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他又说了一遍：“是要送到大凌河城的！” 　　“哦，也是！”吴三桂反应了过来，尽管很大可能，火器这些东西会拨给关宁铁器，但是，在未拨给关宁铁骑之前，这批军械的接受方是辽东都司。 　　私相授受这一套，在军中可能有，但是，以锦衣卫参与其中，就不大可能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高兴起来了，他也是为了这事情来的啊，这不是说，他可以和这锦衣卫的高大哥多相处一些日子，甚至一路到大凌河城也是可以的，高大人在他那么窘迫的时候都能援手，这样的朋友，绝对是能交的。 　　“也对，大凌河城那边正在筑城，督师在那边坐镇，你们这批火器送到那里，也是应由之意”他拍拍胸脯：“高大哥放心，我这次来，也带了几十个能打的家丁，等到永平府这边的事情了了，咱们这一路去，我保你平平安安！” 　　“如此甚好！”高函点点头：“东厂和锦衣卫都来人了，永平府这边的事情，要了结并不难，只是我这锦衣卫的身份，小吴你得给我保密点，这批火器是我们锦衣卫朝辽东输出的第二批大量火器了，当初关宁防线上的数十门西夷大炮也是我们锦衣卫的火器厂的出产，这种军国利器，不容有失的！” 　　“这个自然！”吴三桂心领神会，“放心，除了到时候我替你引见我爹的时候，会给我爹说，其他的人，我觉得不说！” 　　“那就多谢了！”高函笑了：“令尊也在大凌河城？” 　　“这个倒是没有，我爹在宁远呢！”吴三桂不疑有他，直接回答道，高函心里点点头，果然，在辽东军中，吴襄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关宁防线何等重要，祖大寿这个主帅不在这里坐镇，反而去大凌河那边筑城，留吴襄在这边镇守，就很说明事情了。 　　祖大寿不是袁崇焕，袁崇焕或许压得住这帮骄兵悍将，但是，祖大寿不幸，此刻袁崇焕身陷囹圄，辽东兵马，其实已经分出了几个山头来了，而祖大寿的这个山东，显然不是最有实力的一个。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在京中要谋划营救袁崇焕出狱的事情了，没了袁崇焕，他这个辽东督师，当的名不副实，当然，如果真的他得逞，袁崇焕回到辽东的话，只怕朝廷这边对于拥兵自重的的辽军，也得安抚为主，甚至会自己找台阶解释袁崇焕怎么回到辽东的事情。 　　一如当初李成梁在辽东养贼自重一样。眼下的大明的形式，比起那个时候更糟，辽东有失的话，只怕大明就得考虑迁都的时候了，那时候，鞑子想来京师，如同郊游一般，想什么时候到京城下逛一圈就逛一圈，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第619章 算是结束了么？ 　　崇祯皇帝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高函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辽东必须掌握在大明的手里，作为抵挡鞑子的最前线，祖大寿有这个心思，那就该死。 　　将来不管辽东兵马整合在谁的手里，这人必须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对于抗击鞑子，必须是坚定无比而且能力卓越的，大明人才辈出，高函相信绝对有会那么一人的出现。 　　两人在屋子谈天说地，气氛越来越融洽，等到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双方的手下，眼睛都直了，就这么会儿功夫，怎么自家大人（少将军）和对方好的跟亲兄弟一样了。 　　“派人去先前咱们落脚处，将其他兄弟都叫来！”吴三桂吩咐着自己的手下：“从今天起，咱们就这些神机营的兄弟，共同进退了，一直到大凌河城！” 　　众人齐齐应诺，高小七这边，也在吩咐着自己的人，腾出更多的屋子来，让吴三桂的人入住。 　　为几，三四十好辽东兵马，骑着战马得得的到来，小小的客栈本来就已经是超员了，现在更是显得人满为患，不过，两方的首脑热络归热络，下面的人，倒是泾渭分明的很，哪怕此刻彼此之家，没有了多少隔阂的气氛，但是，总有些格格不入的味道。 　　快到下午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佥事，于成龙到来了，直接带来了高函想要的消息，从贼人的尸首上，已经有人辨认出贼人是永平左卫的官兵，永平知府大怒，怒斥清军道张少于，并建议立刻调集永平中卫和永平右卫的兵马，包围永平左卫，甄别贼人。 　　东厂的成大档头，制止了永平府知府的做法，并告知，若是贼人藏身军中，那永平府其他的兵马，也不可信，若是三卫兵马有勾结，此举无疑是给对方机会，甚至造成更大的后果也未知。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高函问道：“靠着咱们这些人，可拿不下一个卫所！” 　　“不不不，大人，这事情似乎用不着咱们锦衣卫出手了！”于成龙脸色诡秘：“东厂一个小档头，自告奋勇的愿意只身冒险，将那永平左卫的指挥使诱骗进城，一待这指挥使离开卫所，清军道的就会立马将这指挥使拿下，而与此同时东厂的人马就会立刻进入卫所，将整个卫所控制住，只要整个卫所没有彻底反叛，他们的主谋又被拿下，再分化甄别他们，就容易多了！” 　　“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动手了！” 　　哼！ 　　高函微微的哼了声：“还算他们动作快，这事情，咱们锦衣卫的人不参与就不要参与了，军中的事情，和朝廷不同，东厂愿意当这个出头的，就让他们当去，倒是，你接受人犯就可以了，回头这个事情，按照军中哗变的规矩走，让兵部派员协查审讯，不过想来，东厂的人会不愿意，以为咱们在抢功！” 　　“大人明鉴，那成大档头正是好像有这个意思，调派人手的时候，都没有问我的意见，要知道咱们锦衣卫的人手比起东厂的人手可多的多！” 　　“那就不要理他们了，随他们折腾，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结果如何，若是此事今天料理干净了，明日我等就要启程了！” 　　见到于成龙有些发愣，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看看对方：“如是回禀给指挥使大人就好，我在做什么，他都知道的！” 　　于成龙顿时如释重负，他生怕高函也要他对苏天养也保密呢，那就有些为难他了，此刻听到高函这么一说，他顿时放心下来了：“下官遵命，永平府的事情，会如是禀报给指挥使大人的！” 　　更晚一些的时候，再次有消息传来，永平左卫的卫指挥使钱洪山被诱骗出永平左卫的卫所后，在发现上当后于诱骗他的东厂人等当场翻脸，并与抓捕他的东厂番子们厮杀拒捕，可惜的是，东厂的人是有心算无心，钱洪山此举只能算是困兽犹斗，他和他的亲卫，被格杀当场，无一活口。 　　调虎离山之后的永平左卫，被东厂的番子立刻进驻，并调拨了锦衣卫的人手发难，控制了永平左卫的大部分军官，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甄别出了不少当日参与袭击神机营的人，证据确凿，永平左卫犯下的这个案子，已经是铁证如山，人证物证都在，再也难以翻案了。 　　其他两卫的兵马，一直都在戒备之中，据于成龙说，那成大档头还有扩大这次事件的意思，正在搜寻证据，意图找出其他两位的兵马也参与了此事的踪迹。 　　锦衣卫依据高函的吩咐，在此事之后，一直没怎么高调出头，即使是被调到永平左卫参与甄别，也是做自己的份内的事情，整件事，差不多全部由东厂主导。 　　“这事情算是结束了么？永平府人的在也不会为难你们了！”吴三桂知道这消息，也是挺开心的，这意味着他明天就可以返回辽东了。 　　“东厂的人要功劳，构陷几个千户，卫指挥使，不算难事，这永平卫的人中，出了钱洪山这么个利欲熏心的家伙，也算是他们倒霉，被拖累了！”高函摇摇头：“这一次，即使是永平卫其他两卫的人马，能够将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啦，只怕也是要狠狠的出点血！” 　　“那不管咱们的事情了！”吴三桂颇不以为然，反正辽东兵马一直以来，看不起这些卫所兵马，这态度也不算奇怪。 　　“明日凌晨出发吧！”高函笑了起来，的确不管自己的事情了，锦衣卫受东厂的监察，东厂的人要捞点功劳，发点小财，难道锦衣卫的人还主动坏对方的事情么，尤其这种事情，这你算不的什么大事，被东厂折腾一下，没准这永平卫以后还能整肃一下，变得更好一些呢。 　　在高函心里，还是隐隐有向东厂，像王承恩卖好的意思的，王承恩此人崛起的太快了，在高函离开宫里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隐卫的出身，让王承恩很快就得到了崇祯的信任，以至于很快此人就取代了原本的东厂厂公任劳。 第620章 贻笑大方 　　而且，照着这个趋势看来，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怕此人都会把持着这个位置，有魏忠贤的前车之鉴，加上崇祯本人对隐卫的信任和倚重，高函知道，王承恩不会变成第二个魏忠贤，但是，在崇祯的心里，只怕轮到贴心，锦衣卫的人，再怎么，也比不上东厂的人了。 　　论起亲疏远近，王承恩还是要比高函要近一些，这个高函改变不了，一个是内臣，一个是外臣，一个是朝夕相伴，一个是一年也见不到几回，这其中的区别，高函心里的很。 　　同样的宠信亲近，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那微妙的不同。 　　所以，高函绝对不想和王承恩走到对立面上，如果可能的话，他还希望尽量能交好对方，命令自己的手下不搀和东厂的事情，也就是处于这个考虑，，事情办的顺利，锦衣卫有协助之功，事情不顺，锦衣卫也绝对不会落井下石，而会与东厂共同进退。 　　这种想法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下面的人能体会得到，就体会到了，揣摩上意乃是加官进爵的不二法门，那于成龙能做到北镇抚司指挥佥事，想来也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如何料理他走之后的事情，他倒是不用怎么担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函和吴三桂一行，开始启程了，有意思的是，启程之前，于成龙送来了三千两白银，说是永平府赔付给神机营官兵一些意思，这些银子从来而来，自然不问而知，高函倒是一点都没客气的收了这银子。 　　离开永平府，在往前走，速度就快了很多，路上没有人骚扰盘问，每日前行，有吴三桂的骑兵早早就把道路，客栈探查清楚，这样的赶路，真是不要太轻松。 　　没几日就到了抚宁，再往前走，就要到山海关，出关去了。 　　一路到了山海关，出关，各种手续办完，在山海关内停留了在关内最后的一夜，在离开京城第十天的时候，高函等人一行，终于到了关外的土地上。 　　回头看看雄壮的关隘，看着关隘上那些健壮的明军，高函微微有些感概，此处驻守的明军，大抵是大明最精锐的官兵了吧，哪怕是凶横如鞑子之流，在这雄壮的关隘之前，也不知道多少次碰的头破血流。 　　这里是大明在北方最后的防线，若是这道防线被攻破，那么，北方的敌人南下，一直到京，大明再也无险可守。 　　而这里，也更是大明向着北方缓慢延伸着自己的势力的大后方，无数的军械，粮草，无数的精锐，齐齐聚集在此，保卫者大明这北方的门户。 　　从山海关再往北走，一直到宁远，这就是大明被称之为固若金汤的关宁防线了，而几年前的一天，令得袁崇焕天下闻名的一战，就是发生在宁远，敌酋的折戟沉沙，让大明欣喜若狂，那一战，大明得到了许多，学会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大量的火器被装备在边军的城池上，堡垒中，火器从爷爷不疼姥姥不爱一下变得炙手可热，当然，这里的火器，只要还是指的可以“一炮既出，糜乱数十里”的大炮，小型火器在边军之中的地位依然尴尬。 　　这一战，让大明朝野更加坚定了面对骑射无双的鞑子，采用坚城据守的战略是最有成效的战略，而原本就对北方鞑子野战心怀畏惧的明军，更加变得不自信起来，这造成了大部分明军守城的时候，个个战力十足，一旦出城野战，却是畏首畏尾，一触即溃。 　　当然，失去最多的，还是关于这条由现任兵部尚书孙承宗一手打造的关宁防线，世人都到关宁防线，固若金汤，犹如天堑，将鞑子拦阻在了防线之外，但是，殊不知道，这一道防线，在起初一开始孙承宗的设想之后，根本就不是为了防御而用的，至少不是为了被动防御而用的。 　　孙承宗一开始在涉及这关宁防线的时候，可不单纯是将这防线作为一个防御，而是将这防线当作一个前进基地，从山海关到宁远，两百余里，其间以各种军堡，军寨联防，形成一个巨大的纵深防御体系。 　　但是，同时，以山海关为后盾，以宁远为前区，以各种堡垒为手段，步步推进，层次蚕食，这才是孙承宗的根本目的，而在宁远一战后，举国大庆，甚至忽略了这条防线的本身意义，而大肆打造加固这条防线。 　　自崇祯登基以来，每年至少有数百万两银子，就丢在这条防线上，但是，年前后金大队人马，绕过这防线，从蒙古入境袭击大明，陡然让所有人都清醒了不少，而孙承宗再度出任兵部尚书，更是让不少有识之士想了起来，原来，当初咱们朝廷建造这防线的目的，不是防御那些鞑子，而是要蚕食威逼那些鞑子啊。 　　于是，辽东兵马回到辽东之后，才有了重新修建大凌河城的举动，而朝廷也干脆利落的拨下银子来，一点磕绊都没打，这固然是形式所逼，但是，也说明，大明对这个问题，也清醒不了少，整个面对北方后金正确的才略，也松动了不少。 　　实际上，建造大凌河城，差不多就是关宁防线的延伸了，真的要是大凌河城建立起来，以一条在关宁防线的基础上的新防线，也就逐渐成型了，届时，以山海关，宁远，锦州为点，连成一线，其间用大量的堡垒军堡填充其中，形成面，那大明的兵马若是要袭击盛京，距离也不过是两日的路程，到了那时候，被这种推进战术打到家门口，担心随时被袭击的，就不是大明人，而是后金人了。 　　但是，后金是绝对不会允许明军在大凌河建立起城池来的，大明人想得到的事情，后金人也像得大，在袁崇焕督师辽东其间，大凌河城已经是两建两拆了，大明想要固辽，则此城必修，而后金想要攻明，则必拆此城，像这次绕道门户袭击大明的是，可一不可二，没了奇袭之效，再有这样的举动，就是劳民伤财，贻笑大方了。 第621章 总兵大人 　　所以，大凌河城，现在就成了辽东局势的关键，祖大寿以新任辽东督师的身份，将总兵府都从广宁搬到大凌河，决心可见一般，如果真的让他将大凌河城池建立起来，以他的功绩和威望，加上坐镇与此的决心，辽军对他的掌控，大概再也不会有什么抗拒之心了。 　　出关之后，高函一行的行程更加快了许多，而吴三桂身边的护卫，也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到了后来，吴三桂身边竟然有两三百人的骑兵了，这些人和高函一行不慌不忙的赶路，还真有些护卫他们的意思了。 　　而有吴三桂在身边，高函也发现，好处真是太多了，对于从关内来的兵马，辽军还是冷漠的很，而一路上的军堡，军寨的盘查之多，也令人有些瞠目结舌，一天的路程下来，高函估计，如果没有吴三桂的人沿路打点，有吴三桂那张脸和身份开路，只怕一天的路程，走上三天他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这一路走来，他倒是对关宁防线有了深刻的了解，尤其是那到处驻扎的军堡军寨，几乎每个乡村乡镇城池之外，都有这样的存在，少则三五十人，多则数百人，乃至千人，大大小小的矗立在这片土地上。 　　而辽军一直都是用的辽人守辽东的办法，士兵们奋勇杀敌之后，往往有大量的的土地赏赐下来，这样的土地，即使是军官抢夺，也是要被辽军的上层严惩不贷的，大量的士兵已经他们的家眷的得到了土地，其命运就和这片土地联系在了一起，可想而知，如果鞑子南下，这一路来，要经历多少抱着保卫自己的土地家园的辽军士兵的阻击。 　　这一点让高函深受启发，他的锦衣卫，现在不仅仅是南北镇抚司，还有海外镇抚司，但是，海外镇抚司才是他的发迹所在，而这套办法，明显可以用于在琉球，在北港，甚至用在釜山，用在日本，将士兵们打下来的土地，大量赏赐出去，土地依然是大明的土地，但是他却得到一大批战意十足守土欲望强烈的士兵，这可不单纯的赏赐金银好多了。 　　等到一行到了宁远，终于暂时停息了下来，对于吴三桂来说，他这已经是到家了，他的父亲吴襄此刻正以总兵之职，镇守宁远，而这一路来，高函等人也算是劳顿，在宁远休息一下，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此前虽然有吴三桂护送，但是，出了永平卫那几个不开眼的，高函一心倒是不会遇见什么真正的敌人，但是，一旦出了宁远，就真的有可能遭遇到敌人，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鞑子，在宁远好好的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回复状态，那是对所有人负责。 　　“一路劳你护送，怎么谢都不过！”高函有些真心实意的说道：“此去大凌河城，小吴你就不用去了，我等自行前去就是！” 　　“送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吴三桂到了自己的地盘，神采飞扬，倒是真有几分自信满满的少将军的模样了：“更别说去京城催运这些火器，本来就是督师大人给我将令，将你们送到，我也好去交令，倒是我们两人身上都没了差事，我领你好好的在这关外转一转！” 　　“不会转到鞑子的地盘上去吧！”高函笑了起来，对方坚持如此，他倒是欣慰的很，自然不会继续矫情。 　　“哈哈哈，只要高大哥不怕，咱们就去鞑子的地盘转一转又何妨！”吴三桂低声的笑道：“不够这事情可不能让我爹知道，要是他知道了，回来得狠狠的抽我一顿！” 　　“抽你也是活该，你先还是归你爹节制吧，于公于私都得管着你！” 　　“所以说，这机会多难得啊，你还不要我护送了，那怎么成！”吴三桂嘿嘿笑道：“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的休息休息，回到我带你去见见我爹，别害怕，我爹这人其实挺随和的，你在京城帮我的事情，他也知道，要是知道你来了咱们宁远，连见都不见一下，那就显得咱们吴家人不会做人了！” 　　“好，我也期待见到总兵大人！”高函点点头，心里真的有几分期待。 　　宁远是大明山海关外最重要的军镇。 　　既然是军镇，那自然和关内的城镇不同，在这里，普通的百姓基本上是极少见的，军镇里最多的人当然是士兵们，除此之外，就是士兵们的家眷之类的。 　　店铺之类是有，但是极少，大都是为了解决在这军镇里的住着的人的一些基本生活的，偶尔还看见几间皮草商行，或者是医馆什么的，算是这看起来千篇一律的建筑里，比较让人耳目一新的了。 　　就连这城内的规划，也是以镇守府为中心，然后以各处军营为支点规划起来的，东南西北各处的军营，都有着直接的通道可以通往城墙，而兵营和兵营之间连接的道理，镇守府和兵营之间的道路，自然饿就演变成了街道。 　　大抵是最近没什么战事的缘故，宁远城没了那一种肃杀的气氛，有士兵们在街上溜达，小酒馆里也是生意兴隆，几个妇人不知道是那家的婆姨，说说笑笑从军营里走出来，每人抱着一大堆的脏乱衣裳。 　　说这里是一处宁静想和的边远小镇都有人信，如果不看那城头上数十门巨大的西夷大炮和城头那些巡逻值守的士兵的话。 　　高函一行，没有那么个幸运住在军营里，在城内一排民宅里，落下脚来，宁远城里也有客栈，不过，显然这一百多人，那小小的客栈是装不下的，吴三桂索性为了他们腾了一些民宅。 　　了他们腾了一些民宅。 　　吴家父子在宁远的影响力很明显，对于吴三桂的要求，几乎是很快就办好了，那些民宅里，住的想必也是士兵的家眷，这种小事，倒是不用高函操心了。 　　吴三桂会镇守府那边去了，临行的时候，给高函交代了一下，这宁远城里倒是也没什么规矩，军镇大抵如此，反正一切都以军中的号令为准，而不是战时的时候，自然也就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 第622章 这是我爹 　　在宁远城里转了转，高函实在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地方，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军营，举目所见的也是军人们，倒是身边的陈乐等人，对这宁远颇为好奇，并时不时的将这城池，和北港比较一番。 　　高小七跟在高函身后，眼睛四处乱瞟，他们这一行人在宁远城里，其实相当的扎眼，且不说相貌服色，光是精气神，他们这行人就比这宁远城里处处可见的士兵们要强上许多。 　　吴三桂留下的一个人，作着他们的向导，当高函提出要去城头看一看的时候，那向导犹豫了一下，在城下找了人说了说，居然也拿到了许可令牌，这对高函来说，还真有些意外。 　　对于炸死努尔哈赤的宁远大炮，高函其实一直都想观摩一番的，当然，他非常确定，现在他北港火器厂出产的大炮，肯定会比当初朝廷花费重金安置在宁远的那十六门大炮要好，但是，北港火器厂的大炮再好，也没轰死过努尔哈赤不是。 　　城墙巡逻的士兵，警惕着看着他们这一行人，有人过来查问，向导上前低低说了几声，那查问的人，朝着前面一指，大概就是只能在这里看看转转，不得乱走的意思。 　　高函无所谓，在他视线距离里，就有一个炮台，实际上，当初宁远城头上，到底是哪一门大炮炸死的努尔哈赤，这已经无从考究了，不过，想来，这十六门大炮都有可能。 　　他走近炮台，炮台旁边的士兵警惕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向导，没有出声。 　　大致是十八磅的大炮，标准的葡陶牙铸造工艺，高函稍微看了一看，心下了然，当初在濠镜澳的是时候，他得到过两门十五磅炮，据说是从暹罗还是安南的某个城头上拆下来的，看起来就是比这宁远的这炮稍稍小上那么一号。 　　大炮维护的很好，估计除了炮台上的士兵，还专门有士兵负责维护，在炮台后城墙的边上，还有一个耳室，高函估计，那里大概就是存放火药和炮弹的地方，甚至可能还有些在雨雪天气里遮掩这炮台的器具。 　　看起来，关于如何使用这些火炮，在宁远这边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作战操典和后勤维护制度，高函觉得，如果吴三桂真的和自己一起去大凌河城的话，他们之间可能又多了一个话题，对于关于这些宁远守军如何安置使用这些大炮，他很有兴趣了解一下，这些东西，对于锦衣卫的炮营，显然也是非常有用处的。 　　看过炮台，高函很识趣的没有再要求在城头上闲逛了，走下城头的是，几个曾经在吴三桂身边出现过的士兵，等候在了那里，带来了吴三桂代表他父亲邀请高函赴宴的邀约，看了看天色，高函发觉，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大概在宁远城里，自己的行踪对于吴家父子是透明的吧！高函笑了笑，跟着那几个士兵，欣然前往镇守府。 　　镇守府是宁远城里的叫法，其实，除了镇守府之外，还有总兵府，守备府等各种叫法，反正不管怎么叫，有一个倒是觉得不会弄错的，那就是住在这个地方的，肯定是宁远地位最高，可以指挥宁远全部驻军的将官。 　　就譬如现在的吴襄。 　　他的官职是辽东总兵，宁远镇守，在宁远城里，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但是偏生对于他唯一的宝贝儿子，他却是无计可施。 　　吴家不是就仅仅这父子二人，吴氏一族几乎都在他的庇佑之下，月前他找了人，让儿子去京师，以为儿子可以在京师呆上一段时间，对于他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军伍来说，重筑大凌河城意味着什么，他可比他那个浑浑噩噩的儿子要知道的多的多了。 　　大凌河城那边，势必有一战的，区别在于，这一战是来的早还是来得晚，但是，不管早晚，一旦大凌河城那边开战，他宁远的守军，势必要是去援救的。 　　离开墙高炮利的宁远，他手下的兵马的战力如何，他清楚的很，一旦和鞑子遭遇上，那就是一场恶战，血战，甚至是一场死战，他可不想吴家唯一的希望，那个时候还在军中。 　　但是好死不死的，这家伙居然不到一个月，就从京师那边回来了，这还不算，据他说，和他回来的还有锦衣卫的人，还非得让他见上一见。 　　这个当口，他真的不想和锦衣卫有任何的关系，哪怕这个锦衣卫曾经施恩过自己的儿子，无非用一些金银酬谢下，也说的过去了，但是，在儿子的再三要求下，他还是不忍让儿子失望，决定顺了他的意思，见一见那个锦衣卫的官儿。 　　或许，能用这个借口，将儿子再打发到京城去？甚至干脆在兵部和京营里，谋一个军职？ 　　他暗暗的想道，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看外面的天色，客人，差不多也应该到了吧！ 　　高函走进镇守府，吴三桂早已经在花厅的廊檐下等候着，见到他进来，亲热的迎了上去。 　　镇守府里一众吴家的亲卫，看得连连称奇，自家少将军是多么的心高气傲他们是知道的，很少见到他对人如此亲热，来人一身装束打扮也不出奇啊，怎么也看出位高权重的样子，值得少将军这样么？ 　　“高大哥，我爹在里面等着呢！”他一把搂住高函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爹样子挺吓人的，别怕，其实就是吓唬外人的，咱们自家兄弟，没事！” 　　高函笑着点点头，走了进去，端坐在酒桌上首的吴襄，见到自己儿子和这锦衣卫的小军官勾肩搭背走了进来，顿时每天就微微皱了一下。 　　“爹，这就是我说的锦衣卫高大哥，高大哥，这是我爹！” 　　“高小兄弟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吴襄微微笑了笑，伸手示意对方入席：“犬子三桂，昔日在京中无行，高小兄弟和犬子素未谋面，也当街施以援手，然后飘然而去，此等高风亮节，可谓君子之风，就冲着高小兄弟的为人，老夫军务再忙，也得好好的见一见高小兄弟！” 　　“你又个什么军务啊，不就是和几个老兄弟去喝酒么，在家也是喝，在外面也是喝……” 第623章 可笑至极 　　吴三桂嘀咕了声，吴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吴三桂翻翻白眼，看着门外，却是再也不拆他父亲的台了。 　　“伯父过奖了！”高函笑着说道：“高风亮节不敢，不过，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时候做做，也是家父从小教诲的！在下一直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记！” 　　“没错，这就叫孝顺！”吴襄狠狠的点了点头，看着吴三桂，话中带话的说道：“我大明以孝治国，儿子听老子的话，总是没错的，可惜，有些儿子就是惫懒，老子的好话，总是听不进去！” 　　高函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虽然是筵席，在他的面前却是没有酒杯，想来吴三桂已经告知他不能饮酒，所以才有这样的安排，看来，吴三桂也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 　　“听犬子说，高小兄弟这次是要去大凌河城，为军中运送一批军械，这沿路有甚需求，直接开口就可以，这点方便，既然你叫了我一声伯父，伯父还是要给的！” 　　“如此，多谢伯父了！”高函点了点头，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 　　“听闻你当日在京中，就是在锦衣卫有职司的人，如今不知道在锦衣卫身居何职啊！”吴襄见到对方没有多大的欣喜，心里一丝不快闪过，有他这话，就保得对方在关外来去平安，无人阻挠为难，似乎，这小锦衣卫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啊。 　　“老夫在北镇抚司倒是还认识几个人，没准还是你的上官，若是将来想要外放，倒是可以开个口，为你讨个人情，去个好一点的地方！” 　　“这外放么，倒是一时半会不想的，刚刚才从外面会到京里！”高函叹叹气：“至于伯父开口帮我在北镇抚司那边求求人情，高函心里是感激的，不过，只怕伯父好意高函要谢谢了！” 　　“怎么，觉得我这张老脸不值钱，你锦衣卫的人不买我的面子！”吴襄脸黑了下来，他堂堂一个总兵，开口在锦衣卫里讨点人情，虽然有些难，但是，安排个百户甚至总旗外放，还真不是能操作的事情，辽东这边，每年都有军中效力的锦衣卫要安排进来，这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个辽东总兵的，那下次，他为难起对方来，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看高函的模样，总不会是千户吧！吴襄心里看的明白，千户以上的外放，那他真做不到，不过，锦衣卫的千户，会亲自混在百十个神机营的官兵里来押运军械么，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他早就知道锦衣卫的官儿，不会缺钱，那么用这个人情，还了对方在他儿子身上的人情，那就算是两清了，不料对方就让说谢谢他的好意，那就是说，看不上他这人群了，这让他怎么心里痛快的起来。 　　“那倒不是！”高函笑着说道：“伯父的面子当然值钱，要不然，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只是，在北镇抚司里，能左右我的差事的，怕是没有了？” 　　“嗯？”吴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对方这话说的如此大，甚至是狂妄，若是在别的地方这样说，他可以当作对方少年心性，张狂，跋扈，目中无人，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是什么人，对方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下就将他的警惕之心调动了起来。 　　“口气不小，莫非要得和苏天养认识才成？”他微微哼了声。 　　“老师现在卧病在床，衙门里的事情，倒是很少管了，圣上也知道这事情的！” 　　“你是苏天养的学生？”吴襄心里一动，“小高，你有你老师照拂，现在至少应该是个千户了吧，怎么还来关外做如此危险之事？” 　　“就是帮着老师处理一下南北镇抚司的一些琐碎事情，危险不危险的，为人子弟，可不敢挑剔！”高函点了点头。 　　“你叫高函……”吴襄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一事来，辽东这边在京里的人手眼线，被锦衣卫一扫而空，这事情虽然不是他经手的，但是，有些消息，他还是能知道的，据说那领头动手的，就是新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 　　他有些不大相信的眨眨眼，看着高函：“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高大人？” 　　“不敢，正是小高我，伯父，这是家宴，我没称呼伯父总兵大人，这锦衣卫副指挥使什么的，伯父也别提了，就当我是你的子侄，大家开开心心的喝茶喝酒聊天！” 　　吴三桂在一边，眼睛都有些直了，他再跋扈，再自傲，那也不过是在辽东军中，出了辽军，或许有人会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买他几分账，但是，他心里明白的很，锦衣卫的指挥使在大明是一个什么概念，虽然高函不过是一个副指挥使，但是，那也了不得啊，锦衣卫数万之众，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么。 　　吴襄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着高函，此刻他脑子里转过不少念头，但是，没有一个念头是好的。 　　“高大人此来，是带着旨意来的么？”他看这吴三桂，脸色有些惨然：“想来高大人接近犬子，也是为了吴某，只是不知道，这次吴某的罪名是什么？” 　　“伯父，你误会了！” 　　高函笑了笑说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公事，而是小吴邀请我来见一见伯父，哪里会有什么只旨意，伯父又哪里偶什么罪名可言？” 　　“当真就是为了见一见我，不是为了别的？”吴襄有些不大相信，见到高函很是肯定的点点头，他突然高兴了起来。 　　“不简单啊，不简单啊，高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他啧啧感叹道，又看看自己的儿子：“我这犬子，和高大人比起来，为高大人拎鞋高大人都嫌他笨手笨脚！” 　　见到儿子还张大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吴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还不见过高大人！” 　　“高大哥……不，高大人！”吴三桂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一路来，他和这位高大人朝夕相伴，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位高大人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自己还大言不惭的一路上照拂于他，只怕自己的这些举止，在这高大人眼里，就好像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样可笑吧！ 第624章 全都闭上嘴 　　“别，还是叫我高大哥吧！”高函看着他，“倒不是有意瞒着你，在永平府的时候，那是你要问的话，我就告诉你了，一直没问，我总不能主动和你说这事情，你说对吧，我觉得高大哥比高大人好听多了！” 　　“好！”吴三桂可不他爹想的少多了，高函这么说，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有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大哥做靠山，以后别说我在辽东，在京里也可以横着走了，高大人，你说是吧！” 　　“胡闹！”吴襄脸一板起：“高指挥使受陛下宠信，不知道多少大事要做，哪里有功夫你和你瞎胡闹，高指挥使喜欢喝茶，去书房将我珍藏的那些好茶拿出拿出来，给高指挥使常常，下人们笨手笨脚，你亲自去煮！” 　　“好勒，高大人你有口福了，这茶我爹都舍不得喝，可是江苏的贡茶呢……” 　　“还不快去！”吴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吴三桂嘿嘿一笑，离席出门而去。 　　见到自己儿子被自己支开，吴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月前京里锦衣卫的动作，我在辽东也收到了消息，高大人此来，想必不是简单的押运军械，虽然不是来为难吴某，但是，吴某还是得大着胆子问一下，高大人此来，可是身有公务！” 　　“没错！”高函一点都不掩饰的承认了：“京里发生了什么，伯父你清楚么？” 　　“这个伯父，我可担当不起啊！”吴襄苦笑了一声，开玩笑，做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伯父，他这总兵还想多做几年了，他可么这么硬的命。 　　“你我军中称呼就好！”吴襄摆摆手：“京里的事情，是督师那边布置的，我不是太清楚，和我辽东无关，我自然也不甚关心，但是此次锦衣卫缉捕在京中的辽东军士上百，说出去，有些令军心不稳，所以，知道的人不是很多，这消息，算是压住了！” 　　“那好，吴总兵，既然和令郎有这么一番交情，你我算是友非敌，这消息，到是不怕让你知晓，那些辽东军士，之所以被锦衣卫捕拿，那是因为，他们在密谋劫狱！” 　　“劫狱？”吴襄一惊，然后沉默了下来，脸上露出意思惋惜的神情。 　　“看来，你也猜到了，他们劫谁的狱了”！高函见到他的神情，已经不用自己多解释了：“这等大事情，锦衣卫怎么可能置身事外，我又怎么可能，不亲自来这辽东走一趟？” 　　“原本圣心难测，袁督师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劫狱……劫狱，这分明是害啊袁督师！” 　　吴襄叹息了一下，看着高函，目光之后透露出探询之意：“祖大寿？” 　　高函说了这么多，到了现在，所有的事情，他全部都连接了起来，对方的目的，也直接呼之欲出了，对方不表露身份，隐藏在神机营押运军械的兵马之中，目的又是此刻正在重筑的大凌河城，那么，对方想要对付谁，那还用问吗？ 　　此时此刻，又还是有谁在大凌河城之后，又还是谁，那么大的面子，值得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亲自出马来做事。 　　祖大寿，只有祖大寿，除了他祖大寿，没人有这个资格，哪怕是他吴襄也没这个资格。 　　“祖大寿！”高函点了点头，在吴襄这等人精的面前，欲盖弥彰是没有用的，而且，他也没打算在对方面前隐藏自己的目的，此刻对方自己说来，倒是免得他开口说了。 　　“大凌河城，必有一战！”吴襄眼神有些飘忽，“战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而这个时候，锦衣卫拿下我辽军之中的主帅，你可知道这样会发生什么后果呢？” 　　高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对方，等待这对方继续说下去。 　　“军心浮动，将士茫然，群龙无首，此战，只怕没有开战，我军就败了！”吴襄摇摇头。 　　“那也未必！”高函哼了哼：“大凌河城此刻修筑已有半月有余，城里军民不少三万之数，莫非吴总兵以为这三万人的性命，全部系于祖大寿一身？” 　　“他是督师！” 　　吴襄反驳道：“城里军民，只知道他们的督师，被朝廷派来的锦衣卫拿走了，若是鞑子进犯，不，鞑子必定会进犯，在鞑子进犯的时候，你觉得满城军民，还能有多少死战之心？更被说大凌河城重筑不过半月由于，哪怕以前的城墙的墙基尚在，但是，这半月时间，又能修出多少东西来，鞑子绝对不会等到城墙全部修筑好了之后才来进犯的！” 　　“所以，我来宁远这镇守府，来拜访吴总兵了！”高函看着对方的眼睛：“群龙无首，所以才乱，但是，若是有了首，那自然就有主心骨，就乱不起来了，辽东兵马，朝廷每年花费数百万的银子养着，这是朝廷的兵马，不是某个人的私军，只要朝廷用人得当，临阵换将，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他微微笑着，看和吴襄：“我看吴总兵就能当得起大任，若是真有鞑子进犯，吴总兵能报捷京师，众望所归，此事，就算不成，也得成了！” 　　吴三桂再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两人都闭上嘴。 　　接下来的时间，吃饭成了真的吃饭，喝酒成了成了喝酒，两人再也没有提这事情，知道吴三桂送高函出去，见到高函一行人离开镇守府，他才兴冲冲的走了回来。 　　能够结交到锦衣卫副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对于吴三桂来说，还是第一次人生之中有这样新奇的体验，他整个人变得有些亢奋。 　　“爹，爹，你还说我锋芒太露，你看见高大哥没，他才比我大多少，就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了，这是正三品的大员了吧！” 　　吴襄在低头沉思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爹，爹！”吴三桂不满的喊了两声，吴襄才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说爹你这个总兵官，看起来威风八面，品衔也比他高，可是一听到对方的官职，却是吓的跟什么似的，太丢脸了！”吴三桂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傻大胆，锦衣卫副指挥使掩饰身份上门，能好事吗？”吴襄哼了声：“别说来的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就是来个锦衣卫的千户，这样鬼鬼祟祟的，你爹也受不了！” 第625章 截然不同 　　“切，就我高大哥的那几个人，也就是吓唬一下永平府的卫所那些怂包了，这里可是宁远！” 　　“别说我是辽东总兵，就算我是宁远总兵，人家锦衣卫的人上门，圣旨一拿，要拿我问罪，你说我该怎么办？咱们吴家这么多人，荣辱皆系于你我父子，我等行事，可不能有半点疏忽！” 　　“不会吧！”吴三桂嘀咕了声，心里一想，却也是有些发慌，真要是高函是来拿他爹问罪的，别说他百来人，就算三五个人，这满城兵马又如何？ 　　将他们杀了？那就得立刻起兵造反才成，这种念头，光是在脑子里想想，都属于大逆不道的了，跟更说在满城兵马，都是大明兵马，吃的是大明的钱粮，恐怕除了他吴家的家丁，跟着他们造反没几个。 　　束手就擒？ 　　那吴家就彻底完了，不管真有罪还是加有罪，锦衣卫拿了人进京，那基本上没罪也成了有罪了，袁督师那么大的人物，陛下那么倚重他，还不是锦衣卫说拿了就拿了，现在还关押在狱中呢。 　　“还好高大人不是来找爹你的麻烦的！”吴三桂一想到这点，顿时轻松了起来：“当然更不会找我的麻烦了，我区区一个游击，还劳不动高大人的大驾！” 　　“你知道就好！” 　　吴襄看了他一眼，将自己刚刚琢磨的事情说了出来：“咱们宁远军中，军前效力的锦衣卫有多少？” 　　“这个不清楚，应该不到百人吧！”吴三桂回答道。 　　“全部调集起来，给这个高函送去！”吴襄说道：“所用军械粮草，皆由我军负责，别的人他未必敢用，但是他锦衣卫的人，是他们自己人，多些人手，他也就多些保障！” 　　“有我呢！”吴三桂有些不大满意的看着他爹：“我答应高大哥护送他们去大凌河的，爹爹，再给我两百人，我凑个五百人，比找几个锦衣卫送给他更好了！” 　　“不，你能不去大凌河！”吴襄断然否定了他的提议，“你留在宁远，哪里也不用去！” 　　“为什么！”吴三桂不解的问道。 　　“你听爹的话，留在宁愿就好，你要的人手，爹照样给你，大凌河，你也肯定会去，只不过，现在不能去！”吴襄说道。 　　吴三桂眉头皱了起来：“爹的意思，是大凌河有人会对我高大哥不利，到时候我带人去救他，将人情落在实处，我若是随他去，那些对他不利的人，未必就会出手！”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反正，爹不会害你，你听爹的话就没错了！” 　　两父子在镇守府里商议着，高函却是已经带人回到了住处，和吴襄这么一趟，他才发现自己时间根本就不充裕，或许，没在永平府耽搁那几天，他还能从容一点，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后金鞑子随时可能会围攻大凌河城，留给他去大凌河拿下祖大寿的时间不多了。 　　真的要是打起来，别说他靠近不了大凌河城，就算能进城，拿下祖大寿的机会也没有了，在那种环境下，只怕祖大寿宁可杀了自己一行人投靠后金，也不会束手就擒，等待锦衣卫的发落的。 　　对待这群辽东的骄兵悍将们的节操，高函的确不抱着多大的希望，袁崇文无圣命敢斩杀总兵毛文龙，吴三桂区区游击，敢在永平府面对地方官府打算绝不让步，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传统，那是由来已久，祖大寿现在可是辽东督师，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他做起来只怕一点负担都没有。 　　都谋划在在京城里劫锦衣卫的诏狱的人，会让几个锦衣卫在他老巢了将他带走？高函自己都不相信。 　　当务之急，是混进大凌河城去，接着交接军械的当口，能见到祖大寿，这个时候突然发难，拿下对方，才是正确的做法。 　　理清楚自己的思路，高函觉得在宁远稍微休息一下就够了，明天早上必须上路。 　　这个时候，外面熙熙攘攘，不少动静传了出来，杨乐出去一问，才知道宁远军中军前效力的效力的七八十名锦衣卫，都被吴襄打发到了这里来了。 　　这些锦衣卫在宁远军中，日子并不好过，此刻听得有自己衙门的人来宁远，而军令则是让他们来此报道，一个个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了。 　　他们来军前效力，大都都是犯下了一些锦衣卫之中的过错，用军前效力当作处罚的手段，打发他们来边关的，有人这军前效力的日子，还有个三年五年的期限，有的是连期限都没有，也就是说，他们在这边镇，几乎没机会再回到京里去了，在他们面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是立下巨大的军功离开这里，要么就是死在这里。 　　但是，自家锦衣卫衙门有大人来这宁远，真要是自己这些人做出点事情，那直接就落在大人眼里，回京这种在他们眼里千难万难的事情，在大人物的眼里，可真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些人的得知道了缘由，一个个可是憋着劲儿过来的，此刻的他们，别说宁远外面来的鞑子，要他们去杀鞑子，就算现在屋子里的那位大人，叫他们冲进镇守府拿下总兵吴襄，他们也绝对会嗷嗷叫着举着刀冲进去的。 　　锦衣卫副指挥使！ 　　一众军前效力的锦衣卫，得知来宁远的这位锦衣卫上官，居然是锦衣卫的二号人物，一个个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用说了。 　　高函甚至都没有出来，只是杨乐出来，对这些人稍稍训示了几句，这些人一个个就已经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昂首挺胸，那有了主心骨的感觉，和他们在宁远军中混日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将他们编制了一下，按照他们的官衔，高函身边顿时就多出了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来，有意思的是，这些效力的军前锦衣卫，居然最高的官职连一个百户都没有，这个新编制成的百户里，高小七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了他们的百户。 　　第二天清晨，两百余人，数张大车从宁远动身，吴襄没有出面，依然是吴三桂带人来送他们，一直将他们送到宁远城外十余里地，吴三桂才带着兵马回宁远，大概是自己曾经说过要护送高函去大凌河城，结果不能成行，吴三桂有些拉不下脸来，出城的时候，讪讪的和高函照了一面，说了几句，然后一直就在后面跟着。 第626章 四五十骑 　　高函心笑了笑，对他这样的少年心性，自然不会见怪，想来是吴襄对吴三桂说了点什么，吴三桂才会留在宁远，不过，对高函的计划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事情顺利，回到宁远的时候，吴家父子，自然会有所决断取舍了。 　　大凌河城距离宁远，差不多快三百两路程了，在关内，两三百里路程，就是四五天的事情，但是，出了宁远，就不能按照关内的走法了。 　　在这段距离里，虽然遭遇鞑子大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随时可以遭遇到鞑子的斥候小队甚至是渗透到这边来劫掠的队伍，据那些在宁远军前效力的锦衣卫们介绍，虽然鞑子的斥候小队，一般也就是十余骑，但是，他们来去如风，箭法又准，百来人的队伍遭遇到他们，还真是够头疼。 　　高函不觉得自己运气这么差，但是，还是按照战时的规矩，做好了防范。 　　每天白天赶路几个时辰，在太阳没有下山之前，必须找到宿营地，如果有现成的军堡和军寨，他们自然会在其中进驻，但是，若是在荒野，则是，大车一围，内外两层防范着。 　　饶是如此，那些军前效力的锦衣卫们，一个个一刻都不敢松懈，这样的防范，对防范鞑子的斥候小队或许有用处，但是，在野外遭遇到百人以上的鞑子，那可就凶险的很了。 　　若是平平安安的护卫这副指挥使大人在大凌河城打个来回，回京就有指望了，但是，如是副指挥使大人有什么闪失，他们这群人，一个都好不了。 　　高函的亲卫们，在永平府的事情之后，本来一直都很轻松，但是，眼下，也被这些锦衣卫的同僚们，弄的有些紧张了起来，每天按照他们的指点，这营地也好，赶路行军也好，那是做的一丝不苟，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饶是如此，在第四天上头，还是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时候，这支两百余人的人马，已经从宁远出发，走了一百多里了，差不多在宁远和大凌河城的中间了，大型的军堡和军寨，已经彻底的看不到了，偶尔在路上，可以看见一些小的军堡，都是依附着某个小村庄而建的，这样的军堡，未必有辽军进驻，可能就是村庄里的那些青壮。 　　当然，鞑子大队来的时候，这些军堡一点用处都没有，属于立刻被放弃的对象，但是，对于骚扰劫掠的鞑子斥候小队，这样的军堡，却是有着足够的防御力量了。 　　在第四天赶路的时候，远远有几个骑兵在窥伺着，距离数百米，也不靠近，忽而在前，忽而在后，这样的行径，绝对不会是辽东兵马的哨探，毕竟这里还是大明的地盘，他们大可大大方方的来查问的。 　　高小七的那些新手下们，试图接近对方，但是，对方警觉的很，已发现队伍了有人出来，立刻远远跑开，不让他们接近。 　　这支队伍里马的数量，还真不多，和对方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显然不是他们的强项。 　　下午申时初，队伍抵达一个废弃的军堡，高函看到这附近有水，果断的下令在这里扎营，众人将废弃的军堡，简单的拾掇了一下，又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防御，绝对就在这里过夜了。 　　杨乐还想派出几个斥候，在周围查看一下，被高小七的新手下们劝住了，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大明的斥候和鞑子斥候相遇，一般吃亏的都是大明的斥候，如果鞑子的数量不多，大家集中力量在军堡里，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高函从善如流，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真是鞑子的，人数绝度不会太多，大凌河那边还在修呢，他们的大队人马绝对过不来，小股人马渗透进来还有些可能。 　　太阳还没下山，众人已经吃喝完毕，各种防御都做好，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了。 　　这样的天气，夜晚来的比较迟，即便到了酉时，天色依然有些朦朦胧胧，在军堡了里放哨的人，发出了警讯，在军堡周围，隐隐约约已经出现了不少的骑兵，竟然隐隐有将军堡合围的样子。 　　“多少人，看清楚了么？” 　　高函依然穿着普通的神机营官兵的服饰，站在小小军堡里唯一的一片空地上，询问着哨兵。 　　“前面有十多骑，左右两边也有，大人，属下看到了，只怕有四五十骑了！” 　　军堡四周的围墙，有些地方已经倒塌了，即使没倒塌的，也不过一人多高，如果对方马力足够的，直接纵马越过这围墙都有可能。 　　尽管在军堡前后，布置一些铁蒺藜这种专门祸害骑兵的利器，但是，这附近树木极少，仓促间也做不出拒马来。 　　看到的有四五十骑兵，没看到的，只怕更多，这样的军堡，可挡不住百余骑兵的冲击。 　　高函脸色依然镇定，但是，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自己有些托大了，早知道如此，厚着脸皮也应该找吴襄要一支兵马来护卫，此刻自己两百余人的歩卒，在这野外遭遇可能不下百人的骑兵，怎么看，都是十分凶险的事情了。 　　夜色也越来越深沉，军堡里燃烧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堆，跳动的篝火，将军堡里所有的人的面容，映照得有些飘忽不定。 　　围墙是第一道防线，高小七和他的人在围墙附近，这些大多都在军中浸*过一段日子，此刻也算镇定，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几张大车构筑的车阵，在军堡的中央，这是第二道防线，若是第一道防线被鞑子的骑兵攻破，围墙附近的人可以退到车阵附近依托车阵进行最后的抵挡。 　　不过，在围墙那边的军前效力的锦衣卫们，显然对这样的安排，不大以为然，在他们来，鞑子的骑兵一旦突破，那就是真的突破了，剩下的就只有厮杀到底了，后面这简陋的车阵，心理安慰的作用，只怕比实际作用更大一些。 　　京里的同僚们，是什么德行，他们还是知道一二的，哪怕是副指挥使大人的亲卫，在面对凶横的鞑子的时候，能有多大的战力，这也不好说，与其说相信他们的战力，还不如相信那些大车里的火器和副指挥使大人亲兵们身上的火器。 第627章 毫无技术含量 　　火器发射的声音巨大无比，或许，能够惊吓到敌人的骑兵，乱了敌人的阵脚，只要鞑子的骑兵成不了阵形冲击，他们自问，还是抵挡一阵的。 　　“老规矩！”杨乐大声的鼓舞着士气：“一个鞑子首级，五十两银子，战后检点，人头均分，军前效力的兄弟们，赏金可抵过错！” 　　这样的命令一下，众人的精神顿时抖擞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火热起来，可抵过错，那就是意思这要能砍一个鞑子的脑袋，回京这事情，就成了，若是有多余的，甚至还能发一笔小财，副指挥指大人就是副指挥使大人，这手笔比起辽东军中的那些丘八，可是要阔绰的多。 　　黑暗之中，隐隐有马嘶声传了过来，高函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前不久在永平府的那间小小的客栈里，可不就是今日这情形吗，只不过，那日里围墙外面的是永平府的官兵，而此刻外面，则是一群后金鞑子。 　　“知道该怎么打了，上次犯错的，这次警醒点！” 　　杨乐在吩咐着自己的手下们，大车里的火枪，已经被拿出了许多，有人不断的装填着，几个军官凑在一起，低声的说着话，今日的场地比起当日在客栈里要宽敞许多，这让他们有了更多活动的空间，但是，同样的，因为地方大了不少，火枪齐射的威力也会少了不少。 　　“留三十人在这里，其他人去围墙那边！”高函沉声说道：“咱们的火枪弹药都充裕的很，不要怕浪费火药和弹丸，他们敢来，你们就要放手去打！” 　　“明白！”杨乐点点头。 　　“盾牌都预备好，鞑子弓箭厉害，比起永平府那帮人要厉害得多，小七那帮人对付鞑子有经验，你们学着点！” 　　大量的火枪，被搬到围墙附近，火枪分两种，一种是新式的燧发火枪，这些火枪，自然是亲卫们自己用的，另外一种，就大车里的这些火枪，这些火枪属于火器厂出产的淘汰货，但是即使如此，射程威力和比大明一般的火枪要好。 　　装填好之后，那些军前效力的锦衣卫们，也能放，当然，放完之后，指望他们自己装填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使这样，也能想想到，围墙附近，人手一支火枪，那第一批来冲击的鞑子，遭遇到的火力打击该是多么的猛烈。 　　亲卫们在教导军前效力的同僚们，如何点燃火绳，发射火枪，毫无技术含量的动作，很快让所有人都学会了，这些军前效力的锦衣卫们，见到这么多的火枪搬出来，仅仅是为了放他们放一枪，且不管能不能打到敌人，至少，他们心里此刻踏实了许多。 　　鞑子们的耐性非常的好，或许是他们觉得这军堡里的这群官兵，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没必要急于攻击，或许他们在等待同伴们的汇合，更或者，他们在耗费着军堡里大明士兵的精力，在他们紧张到了疲倦的时候，他们才会发起致命的一击。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古鲁眯着眼睛，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那一堆明亮的篝火，这一点夜色之后，这堆篝火，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那巨大的火堆散发出的暖群，比起在这旷野里被仿佛刀子一样的冷风吹着他，那些围在篝火边的汉人，此刻应该是很惬意吧。 　　两个骑兵，从远处哒哒的跑了过来，慢慢的靠近他：“佐领，这破寨子后面靠着山崖，下面是河水，咱们过不去！” 　　他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派人到后面去看一看，他并没指望着可以从后面可以偷袭对方，这种汉人的军堡，不会四面让人攻击的，这些年的征战，他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他是镶蓝旗德格勒贝勒手下的一个牛录，这次大军出征，作为镶蓝旗的先锋，他带着自己的手下，从盛京出发，一路到了这边，连一直像模像样的明军都没有遇见，这让他心里有些郁闷，觉得这次旗主被其他旗主给坑了。 　　旗主给他的命令，是一直向着明军的纵深渗透，直到遇见明军的大队或者在坚城，就可以返回了，这次大军去打个还没修完的大凌河城，胜负一点悬念都没有，但是，镶蓝旗的兵马，却是被派到距离战场这么远的地方，阻隔明军，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笑话。 　　就算大凌河那边打的再热闹，明军有胆子出城去救援那边么？他们除了像个乌龟一样的躲在城里，还敢做什么。 　　面前的这一支明军，是他遇见的第一支成建制的明军，而且，看着他们还带着不少大车，很明显是押运着什么，虽然他现在身边就一百多人，另外一半人还在距离这边四五十里的地方，但是，他可不想放过这支明军。 　　可惜的是，从发现对方的踪迹，到他赶来，已经迟了一些，对方已经找了一个破旧的乌龟壳钻了进去，他一百多如虎似狼的儿郎们，击溃这一两百明军，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也不想有太大的折损，去年和大明人打仗，到现在他的牛录都还没满员呢，为了这么点明军，损失太大，可是有些不大划算了。 　　“打吗？佐领！” 　　身边的骑兵问道，胯下的马随着他的说话声，低低嘶鸣了一声，仿佛是衬托他的说话一样。 　　“你熬过海东青么？”古鲁瞟了对方一眼，低沉的说道：“再桀骜不驯的海东青，熬过一段时间之后，也会变得服服帖帖，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骑兵抬头看着自己的佐领，皮帽下的两只眼睛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佐领在说什么。这打仗和熬海东青有什么关系。 　　古鲁看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懒得继续和他解释。 　　“叫十几个人看着他们，时不时的弄点动静出来，没事往那乌龟壳里射几箭，反正别让这帮明狗舒舒服服的睡觉就是！” 　　他开口命令道：“其他人去那边背风的地方休息去，养足精神和马力，天亮的时候，杀光这群明狗！” 第628章 相同动作 　　“好勒！”骑兵终于得到了自家佐领的准信而，高兴的一勒马头，朝着黑暗之中跑去，骚扰明狗什么的，他最喜欢了，反正那帮明狗不敢出来和自己厮杀。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这一夜，仿佛过的格外的漫长一样，军堡里，高函巡视着自己这一方的防御，隐隐有些疲倦了。 　　走到大车旁边，他坐了下来，身边的亲卫给他让出一个靠近火堆的位置，他靠着大车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围墙那边，高小七和几个锦衣卫，正在说着京里的事情，说到高兴处，几个锦衣卫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高小七嘴里的很多地方，很多事情，都是他们知道的，此刻听到这个年轻的百户说起来，真是亲切感扑面而来。 　　有人也朝着在围墙边的亲卫们，打听着什么事情，几日之前，这些人彼此之前还不是认识，不过此刻，一个都好像是多年的相识一般，说着话，吹着牛，谈论着彼此不知道的事情。 　　远处有弓弦的声音，是一支鸣镝，呼啸着朝着军堡这边而来，在围墙边的几个锦衣卫，竖起了耳朵，分辨着鸣镝的落处，发现这鸣镝不是冲着自己这边而来，顿时就松懈了下来，和身边的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鸣镝狠狠的扎在空地上，一阵颤动，火堆边的人，看了它一眼，连动弹都懒得动弹一下，隔一会功夫，围墙外面就会射进这么几支鸣镝来，这玩意就算直接扎在人身上，也未必能扎死人，但是，射出来的响动却是格外的大，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鞑子要进攻了，让大家紧张了一下，反复几次之后，就算没人说，大家这也清楚了，这是敌人的骚扰，是疲兵之计。 　　高函霍然睁开了眼睛，空气中再次传来了箭支的呼啸声，一个距离他不远的亲卫，一个躲避不及，竟然肩上中了一箭，他发出了一声闷哼，见到高函看过来，这个亲卫二话不说，直接将箭头上的箭支拔了出来。 　　“备战，敌袭！” 　　高函霍然站了起来，大声的吩咐道，火光下，血淋淋的箭头，他看得十分的清楚，那是鞑子特有的棱箭，没准里头还是注了铅的，这样的箭支，即使在鞑子军中，也是比较贵重的，绝对不会用来做骚扰敌军之用。 　　他身边的人霍然站了起来，开始检查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在围墙附近的那些锦衣卫们，更是有的将火折子都拿出来了，随着准备点燃他们手中的火绳枪的火绳。 　　箭支在夜色之后，继续飞了过来，这一次，所有的人都有了防备，能有地方躲避的躲避，实在没地方躲避的，则是竖起了盾牌。 　　箭支在盾牌上发出咄咄的声音，与此同时，马蹄声也从黑暗之中响了起来，从一开始零零碎碎的马蹄上，到声音逐渐变得大了，到最后，整个围墙都好像微微在震动。 　　而那些夹着着不明意义的呐喊声，也在风中传了过来。 　　鞑子终于开始进攻了。 　　围墙边的锦衣们，手忙脚乱的将手中火枪的火绳点着，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黑暗，没人指挥他们，他们也不用指挥，火铳一响之后，就是他们拿着兵刃和鞑子厮杀的时候，他们身后，并没有退路。 　　马蹄声震动着围墙，震动着大地，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在黑暗之后朝着这小小的军堡而来。 　　有人手中的火铳发出了轰鸣声，然后仿佛是号令一样，火铳的轰鸣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像极了过年时候的爆竹声，只是爆竹声后，是儿童们的欢声笑语，而这火铳响后，是马匹垂死前惊天动地的嘶鸣声和有人中枪之后的惨叫声。 　　巨大的声响，让靠近城墙的骑兵们的马匹，有些躁动了，但是，更多的却是被马上的骑士驱使着，朝着那不高的围墙跃了过来，身边不断有战马和同伴们倒地的声音，巨大的轰鸣声，让这些活着的骑士，却是更加的的疯狂，他们扬着手中的长刀，仿佛风一样的想要吹进这小小的军堡。 　　厮杀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不高的围墙，就在眨眼之间，就被骑兵们冲出了数丈的豁口，豁口前的锦衣卫士兵，被巨大的冲撞力，远远的撞飞，然后又被四散开来的砖石狠狠的砸中，就是这一瞬间的冲击，七八名锦衣卫士兵，就已经飞到一边不知道生死了。 　　但是，这些士兵的身体和围墙，还是将骑兵们的势头挡住了，大概十多个骑兵，跃马冲进了军堡，直接就朝着那小小的车阵扑了过去。 　　围墙两侧的亲卫们手中的燧发枪，依然在朝着前面的豁口后面射击着，阻拦着后续的敌军，已经放完了火铳，换上自己武器的锦衣们，也嗷嗷叫着朝着这冲开的缺口涌了过去，骑兵若是没有了马匹加速的冲击力，和歩卒厮杀，并占不了多少上风，那已经生死不知的那些锦衣卫们，已经用自己的身体让对手缓慢了下来。 　　到处都火枪的轰鸣声，高函甚至不知道自己手下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开火声，那十来个骑兵的身上，在他的叫喊声中，绽放出了一朵朵血花，在车阵后的锦衣卫们，毫不迟疑的将早就准备好的弹丸，全部都倾泻在十来个骑兵身上。 　　冲在最前的那一骑，胯下的战马，也不知道这一瞬间吃了多少弹丸，战马两只巨大的前腿一软，整个马身栽在了地下，将身上的骑士远远的朝着前面抛了出去。 　　骑士的身子，狠狠的撞上了大车，甚至将大车后站立的高函亲卫，也撞退了几人，然后，骑兵的身子重重的落了下来，仿佛一个破烂的口袋一样，用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在了大车的车轮前，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战斗好像持续的时间很长，又好像很短。 　　李步东机械的扣动扳机，击发石锤，砰的将弹丸从枪口之中打出去，然后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在听到视野里，到处都是在厮杀的人影，骑在马上挥舞着砍刀的敌人，那些刚刚和他还在说笑的锦衣卫的同僚们，此刻一个个在他的眼里，好像游走的影子，无声而激烈的在动作着。 第629章 巨大灾难 　　鲜血时不时的从他们其中迸溅出来，落在对方的脸上，那些手中兵器够不着敌人的同僚，敌人胯下的战马，就成了他们的目标，混乱之中，杀人的，刺马的，或者是砍人的，勒起马头踢人的，全部都战在了一起。 　　李步东的目标，是那些骑在马上的敌人，这样的这样的射击，需要点技术，枪口下一点，或许就打到同僚了，上一点，弹丸就可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必须耐心的瞄准一下，然后，将枪口微微上抬一下，手中的扳机再一扣，这样，就完成了一次击发。 　　没一个动作，他都做的一丝不苟，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在他的关注的行列，在他的耳里甚至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身边的一个同伴贴着他放枪的说话，距离他的耳朵太近，他怀疑自己可能聋了。 　　不过，是不是真的聋了，等到打完这一仗再说，活着的聋子，总比死了的聋子的好。 　　他重新装上了药包和弹丸，北港火器厂出产的这种药包和弹丸，每个人至少都带了二十包，大人说，这叫一个基数什么的，他听不懂，反正不管什么时候，他身上总有这么多。 　　这意味着，他可以开枪二十次。 　　他现在大概已经打了一半了吧，他没有去算，视野之后，一个敌人正扬起长刀，对着自己的一个同僚砍下来，那同僚明显的受了伤，行动有些缓慢，长刀狠狠的卡在对方的肩上，大概是自知必死，那同僚居然不躲不避，拼着自己中刀，一把握住对方的长刀，竟然是一发力，将对方从马上扯了下来。 　　对方的长刀还在他的身上，身子刚刚一落地，立刻就有柄长刀递了过来，将他乱刀砍死，而紧握着长刀的那中刀的锦衣卫，也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李步东挪动了下枪口，然后直接开火了，他瞄准的目标在马上晃了一晃，然后趴在马身上不动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打中了对，现在还在射击的，大概就是亲卫队的那些人了，这些冲在前面的鞑子，估计没个人都有几支火枪对着，大家同时打死一个人，并不奇怪。 　　他伸手要腰里的火药囊包里摸了一把，又摸出一个腰包和弹丸填上，抬起头来，再次寻找着目标，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目标了，视线当中，除了几匹没了主人的马匹在那里乱跑着，那些骑在马上的鞑子，居然已经看不到了。 　　他回过头，看到的是身边的同伴脸上露出的笑容，想起刚刚这家伙在自己耳边放了一枪，他狠狠的瞪了对一眼。 　　对方的嘴一张一合的，显然是在和他说话，见到他一脸的茫然，同伴指着身后，笑着说了些什么。 　　他朝着身后看去，队正他正在车阵外面，指手画脚的，在车阵里面，大人背着手，气定神闲的站着，而在车阵的四周，已经倒伏了一地是人和马的尸首。 　　嘈杂声仿佛是从天边而来，他张张嘴，突然感觉自己又能够听到声音了，虽然耳朵里依然还有轰轰之响，但是，他已经听到了声音。 　　自己没聋。 　　他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张口对着笑着看着自己的同伴骂道：“他吗的，你差点弄聋了我！” 　　“小李子，鞑子退了，呵呵，鞑子退了，还以为他们多厉害呢，一样一枪就倒！” 　　同伴乐呵呵的说道，朝着远处指了一指，不知道事情，四周的夜色已经褪去，天地之间边的有些朦胧起来，看得不是很真切的，但是的确可以看的清楚了，在军堡的前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首，有人的，有马的，有鞑子的，也有自己兄弟的。 　　但是，视线当中，除了几匹无主的马儿，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敌人了。 　　有人在救治着伤者，有人提着到，在人和马的尸首当中，寻找着活着的人，鞑子当然不管死活，都砍下脑袋，但是，自己兄弟，不管死活，那是都得找回来的。 　　有人将那几匹马牵了回来，李步东看到队正，走进了车阵，对着大人说了些什么，大人摇摇头，显然没有答应他。 　　“天亮了，鞑子再来也不怕了！”身边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百步的距离我就能放到一个，你信不信！” 　　李步东没有理他，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朝着下去走去。 　　“大人，咱们留下了三十多人，其他的，见势不妙逃了！” 　　杨乐跟着高函的身边，从车阵里走了出来，向高函禀报着：“鞑子的人数，只怕还没咱们的人数多！” 　　“咱们的人伤亡如何？”高函看看四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的战斗，整个军堡里已经一片狼藉，鞑子一击不中，立刻远遁，虽然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却是没了他打扫战场这种麻烦事情了。 　　“咱们的人倒是没什折损，几个兄弟受伤，没死人!” 　　杨乐说道：“但是，那些宁远军中军前效力的兄弟们，死伤就大了……” 　　他犹豫了一下，不大确定的说道：“只怕折损了快一半人，这些兄弟，全部都是好样的，没他们舍命拦着，只怕这一仗，咱们就有些凶险了！” 　　高函默然不语，看着四周，心里的震撼却是杨乐不知道的。 　　鞑子人数不及他们，武器不及他们，但是，面对他们却是敢发起攻击，而且，最后一战下来，居然损失比他们还要小，这样的结果，高函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都说鞑子凶悍，在他想来，葡陶牙人也凶悍，荷兰人也凶悍，甚至倭人，更是凶悍，这些鞑子，再凶悍，又凶悍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这一战的结果，却是切切实实的告诉他，对方的凶悍，的确是有理由，若不是在军堡里有阻拦，加上军前效力的那些锦衣卫们舍命阻拦，哪怕对人数不及他们，但是对方不畏火器这样冲过来，一旦冲近就是灭顶之灾。 　　而若是真的有朝一日，他和鞑子作战，他的火枪队在面对鞑子的骑兵大队的时候，可想而知，只怕这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火器对骑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打法。 第630章 一点都不突兀 　　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战场也已经打扫干净。 　　这是一支装备齐全的鞑子兵马，从他们遗留下来的尸首和马匹看来，绝对不是那种流传到这边来的斥候小队，而且，对方的战术，也证明他们是一支久经战阵的劲旅。 　　从整夜的袭扰，到天亮前发起进攻，一击不中，果断的脱离战斗远遁，这绝度不是乌合之众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高函可以肯定，这支鞑子的残余人马，绝对没有离开他们太远，或许，此刻他们就在这距离军堡几里地之外的地方，等着他们呢。 　　高函不确定他们还有多少人，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只要离开了这可以固守的军堡，他这一两百人，还不算一斤折损的那几十人，在开阔的野地里，是绝对抵挡不住一支骑兵的冲击的。 　　他的亲卫队的火枪打得再快再准也没有用，骑兵天然的优势在那里摆着，只要他们不畏惧死伤，被击溃的，绝对是自己的人马。 　　而在旷野里，一旦没了阵形的步卒，面对骑兵，那就是被碾压斩杀的份儿，胜负基本没多少悬念了。 　　“收拾一下，咱们今天不走了！” 　　高函看着远处，吩咐着杨乐，远处隐隐有薄雾在飘荡，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红云，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派人去宁远求援，一刻都不能耽搁，还有，让胡家兄弟几人去四周打探下，不要试图和鞑子交手，一旦发现鞑子的踪迹，立刻就回报！” 　　高函继续说道，杨乐点头，将他的命令发了下去，从林立营中选来的胡家兄弟等人，也收拾了一下，跃出了军堡，朝着四周而去。 　　片刻之后，两骑冲出军堡，朝着宁远方向而去。 　　军堡里鞑子的尸首，已经被堆放在了一边，所有的鞑子人头，都被砍了下来，按照高函的吩咐，这些人头被堆放在军堡门口，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京观。 　　大车里的火枪，被全部搬运了下来，凌晨的战斗，即使是鞑子不畏生死的冲锋，这些火铳还是能偶对他们造成不小心的伤亡，尤其是马匹，显然鞑子的马匹没经历过这种火器齐射的状况，它们的慌乱，也给鞑子带来道理诸多的不变，火器对于鞑子的骑兵，还是很有作用的。 　　吃过造反，在这里火枪里填充弹药就成了亲卫们的主要任务，这事情，高小七的这些新下属，根本办不上什么忙。 　　早上的事情，清点伤亡，折损的基本全部是高小七的人，百来人这一战后，囫囵着的，已经一半都没有了，死了的那就算了，一了百了，但是很多人都受伤了，在这支队伍了，可没有军医，这些受伤的汉子，只能是勉强的包扎一下伤口，能不能熬下去，就看他们的命硬不硬了。 　　“告诉他们，此战不死，都编入我的亲卫，死了的，也按照我亲卫的标准，重加抚恤！” 　　高函告诉高小七，高小七狠狠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高小七还有些惊魂未定，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这一战，他是直接面对着鞑子的，鞑子凶狠的相貌，或许此刻还在他的脑海中，这也是他是高函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怂，给高函丢脸，要不然，没准早就哇哇的吐了起来。 　　或许，他还是个孩子，但是，在这里，没人拿他当是一个孩子，他是高小七，是高百户，上百人都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将高函的命令传了下去，有些沉默的锦衣卫们，终于一个个脸上有激动的神色，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几十人齐齐朝着高函跪了下来，齐声喊道：“愿为大人效死！” 　　有些伤重的，不方便站立起来的，也在同伴们的扶持下，做出了同样的举动，高函看着他们，缓缓的点点头：“好好干！” 　　真正在装填火器弹丸的亲卫么，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也变得亲切了很多，在此刻之前，他们还是两群人，但是，高函的一句话，这些人从此就变成了他们自己人，这些人，可是以后要和他们共生死的，当然，他们的眼光也不同了许多。 　　有人走过去，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将自己带着的干粮，分给对方，也有人走过来，好奇的看着在大车附近装填火器的人，不时问些什么。 　　放在昨天，这样的问话，亲卫们自然是不会搭理的，但是，此刻一个个都是有问必答，态度不知道好了许多。 　　更多的人，是凑在起，围着几个亲卫营的老人，聊着这一路上他们都不曾聊起的话题，比如说，自家大人性情如何啊，兄弟们以前有什么经历啊。这些话题，现在说起来，一点都不突兀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又有两骑被派了出去，朝着宁远方向而去，为了保险起见，在一个时辰之后，军堡里还会派出两骑，若是三波求援的人，都将消息传不到宁远，那高函也就认命了，不过想来，他还没倒霉到那个地步。 　　胡家兄弟在一个多时辰之后，也回来了，带回来了高函想要知道的一些消息。 　　果然鞑子在前方数里的地方在等着他们，胡家兄弟看到的鞑子的骑兵，还有百人之多，他们不敢靠的太近，以防被鞑子发现了走不掉。 　　当然，除了坏消息之外，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只在军堡的前方有敌人，在左右方和后方，都没发现敌人的踪迹，想来是凌晨的一战，也让鞑子对这支小小的明军队伍有了些忌惮，不愿意再将为数不多的骑兵分散，被明军各个击破了。 　　“大人，鞑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怀疑他们还有援兵！” 　　胡家兄弟脸上有些忧色：“鞑子至少都是一人双骑，马匹不少，似乎是远途奔袭而来，若是咱们入夜了退走，或许能够脱离了他们！” 　　“援兵，咱们也有援兵！”高函摇摇头：“是宁远距离咱们近，还是盛京距离这里近？” 　　“大人，胡家兄弟说的有道理，就算鞑子没有援兵，咱们再往前走也不安全了，属下的建议是，我派一部分兄弟护送大人会宁远，大凌河城那边，属下替大人去办这趟差事！” 第631章 孤城待援 　　“我哪里也不去！”高函果断的否定了他的建议：“在这军堡里，我们或许还能抵御这些鞑子，若是离开了军堡的庇护，你们谁能保证咱们能躲得过鞑子骑队的冲击，咱们的车阵，可没想象之后的那么坚固！” 　　他看着远处看不见的地方：“就他们那点人手，再来冲击一次军堡，估计他们是没胆量了，所以，他们在等咱们离开，我不能如他们的意！” 　　“若是援兵不能及时赶到……”杨乐有些着急。 　　“放心，只要消息送到了，援兵会来的！”高函很是肯定的说道，那吴襄若是想再进一步，不可能不发援兵，而且，若是自己死在这里，加上祖大寿的事情，辽东这边，会乱成什么样子，那绝对不是吴襄想看到的局面。 　　“胡说八道！” 　　宁远城里，吴襄脸色阴沉，对着自己麾下的一个参将，狠狠的瞪了一眼，就是在刚才，这参将禀报上一条紧急军情，在锦州和大凌河城之间，出现了鞑子大量的军队，人数只怕不下数万。 　　要知道，自从去年明军在孙承宗的率领下收复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将鞑子军队赶出山海关，鞑子已经消停了不少，大明家大业大，损失点兵马，立刻就缓过气来了，但是，鞑子可不同，他们总共就那么点人马，一下在京城下丢了上万人，足够他们养精蓄锐好些日子了。 　　如不是这个考虑，朝廷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开启修筑大凌河城的工程。 　　修筑大凌河城的意义，无庸赘述，当日孙承宗就曾经言道：“广宁，海运、陆运皆难；义州，地偏僻。因此，必须先占据右屯，聚集官兵，积蓄粮秣，方可逐进，逼近广宁。右屯城已隳，筑城而后可守。筑之，敌必至。必复大、小凌河，以接松、杏、锦州。” 　　作为兵部尚书的孙承宗，态度是很明确的，那就是：一、广宁、义州暂且不修。二、右屯重要，距海较近，应先筑守。三、为保右屯，还是要修大、小凌河城，互为犄角。四、关宁锦防线诸城，要进行串纵连接，加强防御体系。五、筑右屯，敌兵必至，而筑大凌河城，敌更必争。 　　实际上，祖大寿带到大凌河城的兵马，也做好了敌必争之的准备，大凌河城歩骑各七千余人，祖大寿以下副将参将游击二十余人，他们一边抓紧抢修着城池，一边厉兵秣马，防备着鞑子的侵袭。 　　现在这倒霉参加居然禀报吴襄，鞑子没出现在大凌河城，而是出现在锦州和大凌河城之间，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鞑子对即将修筑完成的大凌河城，视而不见，而是打算用他们坚硬的脑袋碰一碰锦州或者宁远吗？ 　　吴襄没觉得鞑子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大帅，末将敢拿性命担保，两天以来，末将十多支斥候小队，带回来的消息互相印证了，真是有上万鞑子出现在了那里啊！” 　　参将言之凿凿，吴襄有些狐疑了。 　　“他们往哪一边而来，锦州，还是宁远？”他沉吟了良久，看了看桌上巨大的图舆，开口问道。 　　“哪里都没有去！”参将也摸不着头脑：“他们似乎就驻扎在那里不走了，那地方荒凉的很，村庄都没几个，鞑子劫掠成性，这有些不大像他们的作风！” 　　“的确不像！”吴襄的眼光在图舆上划过，从盛京出来，落在了锦州，落在了大凌河，然后，落在了宁远。 　　他死死的盯着锦州和大凌河之间的那一片小小的区域，此刻鞑子大军齐聚于这里，肯定不是出来郊游的，但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看清楚旗号了么？”他开口问道，若是斥候连鞑子的旗号都看不清楚带不回来，这样的斥候，算是失败到家了。 　　还好，显然他手下的斥候们，都不是废物，参将恭敬的回答道：“是贝勒阿济格的旗号，和德格勒的旗号！” 　　“两个贝勒领军？”吴襄眉毛一耸，随便来一个贝勒，鞑子就已经很重视了，现在居然来了两个，那就是说，至少有两支兵马，甚至可能是两旗精兵。 　　他看着图舆，突然心里一动，从宁远到锦州再到大凌河城也好，从宁远直接到大凌河城也好，这支鞑子的兵马，不偏不倚的驻留在了这段路程的中间，要说这是一个巧合，他绝对不相信。 　　“你怎么看？”身边有参将不问，他问着自己的儿子，参将也不以为奇怪，静静的退到了一边。自家大帅要培养少将军，他还是安静的做个小透明吧！ 　　“断我军的路？”吴三桂琢磨一下，有些不大确定是说道：“不攻不守，伺机而战，父亲，他们是在震慑我军！” 　　“多少有点眼光！”吴襄点了点头：“我宁远，锦州，自称一体，他们除非不来，来了就得碰个头破血流，那么此刻他们陈兵在此，断的谁的路，震慑的又是谁？” 　　吴三桂扫了一下图舆，失声叫道：“不好，他们要打大凌河城！！！” 　　“不错！”吴襄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大凌河城危机，无论是从锦州的援兵，还是我宁远的援兵，都得经过那里，他们养精蓄锐，等待的就是咱们这些援兵，哼，鞑子们开始学的精明了，在打仗之前，也开始懂得排兵布阵了！” 　　“大凌河城督师率领近两万兵马驻扎，又有城池防守，鞑子只怕轻易拿不下来吧！”吴三桂犹豫的说道：“真的要是守不住，督师随时可以撤出来，大不了换个日子，咱再修，鞑子这样做，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撤出来，撤到哪里去？”吴三桂哼了一声：“回锦州，还是回宁远，这路上阿济格和德格勒的兵马，是摆在这里好看的么，他们有上万人，甚至不止万人，督师的残军从大凌河城撤出来，遭遇到了他们，难道还有幸理？” 　　吴三桂脸色郑重了起来，如果真的如同自己父亲说的这样，只怕这辽东的局势，I一下就紧张了起来，而大凌河那边，估计更为惨厉了。 　　若是大凌河城遭遇鞑子的攻击，这现在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祖大寿守住大凌河城，否则的话，不管是他率部众突围，还是据守孤城待援，都将是一件不敢稍微疏忽而且结局不看好的事情。 第632章 必须果断 　　他的选择，鞑子们都已经看清楚了而且事先做出了应对，这一仗，还没开打，明军就已经处于劣势了。 　　“若是大凌河城求援，咱们怎么办？”吴三桂低声的问道，他渴望建功立业，但是，也不觉得宁远城尽起精锐就可以和野外上万的鞑子野战一番能取胜。 　　“怎么办，事情不到那一步，我们就等着！”吴襄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你那锦衣卫的朋友，不是去了大凌河城了么，或许，他到了大凌河城，事情有些变化，若是督师不为督师了，大凌河城固然守不住，咱们大概也不用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救援他们了！稳住宁锦，我们就算有功无过！” 　　吴三桂默默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只能这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亲兵走了进来，吴襄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那是他的亲兵，这个时候敢进来，想必是有紧要的事情禀报了。 　　半响之后，吴三桂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重新走了进来。 　　吴襄看了他一眼，张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我高大哥被鞑子给围了，派人前来求援！”吴三桂的脸朝着面前的图舆点了点头：“爹，就在鞑子的大队前方，来求援的人说，鞑子不过百人，但是尽是骑兵，此刻他们在一处废弃的军堡了，正在苦苦支撑！” 　　“在这里？” 　　吴襄朝着图舆上的那一点指了一指头，正自己的属下斥候禀报发现鞑子大队的地方。 　　“应该是吧，不过应该是鞑子的前锋，爹，咱们该怎么办？”吴三桂愁眉苦脸的说道，高函来求援，若是真的遭遇了鞑子，他带着兵马去救人就好，但是，那些围困他的鞑子的身后，还有上万的兵马，他这带人去，很可能人没救回来，自己倒是给搭进去了。 　　“这人必须得救！”吴襄几乎是没有考虑，很是肯定的说道，“他从咱们宁远出去，还没到大凌河城，若是有了什么意外，这黑锅咱们父子背定了，这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发生！” 　　吴三桂苦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当然知道该救，但是，万一救不了呢？ 　　“给你五百人！”吴襄说道：“即可出城，若是走得快的话，天黑之前能到地头上，直接将他们带回来，若是鞑子阻拦，不要和他们恋战，冲出来就是了！” 　　吴襄沉吟了一下：“鞑子一定是以为围住是普通的一队兵马，不知道其中有高函这等重要人物在，否则的话，哪里容得他派人出来求援，这些人早就在路上被截杀了！” 　　“好！”吴三桂点点头：“我这就是调集人马！全部轻骑！” 　　“不，带关宁军去！”吴襄摇摇头：“速战速决，不可恋战，记住，你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杀敌的，若是回不了宁愿，往锦州退也可以，万万不可去大凌河城，那高函若是执意要去，将他绑回来！” 　　“清楚的！”吴三桂对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很快，宁远城里兵马开始调动起来，在宁远城里，吴襄麾下，有三千关宁铁骑，一次性拨给吴三桂五百人，就为了救高函，吴襄这也算是下了本钱了，很快，人马就调集完毕，宁远城城门打开，数百铁骑在向导的带领下，挟着滚滚烟尘，朝着北方而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大凌河城，辽东巡抚邱禾嘉站在城头，看着尚未完工的一大片雉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他的身后，辽东督师祖大寿和参将祖大弼两兄弟，距离他数步之远，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城头上，还有不少的工匠在忙碌着，但是，在这城头上的这三人，心里都清楚，这些雉堞，怕是永远都完工不了。 　　城外的斥候，昨日已经有数队没有回来，回来的，也报告了发现鞑子骑队的消息，如果没有料错的话，鞑子的骑队距离大凌河城已经不足五十里了，这个距离，对于善于长途奔袭的鞑子来说，最多也就是一天半天的路程。 　　也就是说，现在刚刚才到未时，等到天黑之后，鞑子的骑兵，随时都可能出现在大凌河城下。 　　“孙经略当年，有支持袁崇焕守孤城之勇，今何欲弃之，奈我朝无崇焕第二人乎？”巡抚邱禾嘉眼睛看着远处的天地，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身后的祖大寿兄弟听的，目光中一片沉痛之色。 　　“巡抚大人何必担忧，虽然这雉堞才完工一半，但是，城头上的八门西夷大炮，早就已经装好，即便是鞑子来袭击，我等也是不惧怕的！” 　　祖大弼看了他哥哥一眼，走上去前去，对着邱禾嘉说道。 　　“朝廷营逐此城，命我为主，在某抵达此城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筑造完此城，以阻鞑奴兵锋，但是朝中诸公，对此颇有疑虑，曾对某言，若贼军势大，不堪抵御，可尽撤班军，赴蓟镇为守，但是，若是某这班军退走，此次筑城，可就前功尽弃了，但是若是据城坚守，城中粮草兵马，都是不足，某此刻真是难以决断的很啊！” 　　“巡抚大人，城中尚且有粮草万石，何来不足之说，朝廷的命令，巡抚大人自然是要遵从的，但是，若是这么轻易将咱们辛苦筑造的这城池，就这么拱手让给鞑子，让他们拆毁此城，我等觉得不答应！” 　　祖大弼铿锵有力的说道：“祖某不才，愿请将领，率麾下儿郎据守此城！” 　　邱禾嘉斜眼看着祖大寿，这大凌河城的营造，是他这个巡抚为主，祖大寿这个督师督造，两人在这十几天里，绝对算不上是通力合作，总之分歧的地方很大，祖大弼的表态，并代表不了什么，邱禾嘉看到的，是祖大寿的态度。 　　“巡抚大人班军回蓟镇，要带走多少兵马？”祖大寿没有学他的兄弟一样，拍着胸脯喊着要守城，做袁督师第二，而是问清楚邱禾嘉要带走多少人。 　　“城里兵马，两万余人，我带走一万人，其余的兵马可以留在城里，粮草除了路上所用，我不取更多！”邱禾嘉看着祖大寿：“城里工匠以及各色人等也尚有万余人，而且，丁壮尤甚，督师可一并统之，以做决断！” 第633章 井井有条 　　祖大寿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邱禾嘉的意思，就是除了他祖家兄弟本部一万五千人，其余的人全部带走的意思了，留下一帮只会消耗粮食却打不了仗的民夫在城里，让他固守这座孤城了。 　　“本官会急令锦州，宁远的兵马前来救援，督师只许在此坚守数日，援兵一至，鞑奴绝对不敢冒被你和援军内外夹击的风险，必定退走，到了那时候，大凌河城这一战，督师必定名扬眼下，声望直追当日宁远的袁督师！” 　　邱禾嘉看着祖大寿，若是祖大寿不愿意守城，那么，他带着兵马离开这里，必定会被鞑奴追击，而他带走的兵马，大都是歩卒，这里骑兵，都是祖大寿的麾下，他可指挥不动，一帮歩卒被鞑子的骑兵追上，是什么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为了自身的安危，这大凌河城，也必须有人要守。 　　这些说不出来的理由，祖大寿也非常的清楚，但是，邱禾嘉那一句“声望直追当日宁远的袁督师”还是打动他了，现在他最缺少的，就是声望了，若是此战能获得这样的声望，在辽东，他这个督师，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而不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督师了。 　　“半个月！”祖大寿微微思索了一下：“城中的粮草，最多能支持这个时日，所以，我最多坚守半个月，若是半个月后，援兵不至，我也只能弃城而走了！” 　　“好！”邱禾嘉狠狠的点头：“本官向你保证，半个月内，援兵必定到大凌河城下，鞑奴折戟沉沙，就在今朝！” 　　皮岛。 　　程京溪骑在马上，看着自己属下的兵马，源源不断的从自己的身前走过。 　　皮岛自从平定之后，经过他的大力整编，如今早就已经改变了以往的气象，飞虎飞豹飞龙飞凤四营，每营五千余人，合计两万余人，成为皮岛新的精锐。 　　此处四营全军出动，袭扰鞑奴，目标是鞑奴重兵驻守的义州，整个皮岛除了留守的万余老卒，可谓是精锐尽出，他程京溪此战，志在必得。 　　为了扼守皮岛的进犯，鞑奴在义州驻守了近五千人马，但是，有消息传来，这些驻守的鞑子，最近被大量的调走了，现在鞑子驻守在义州的人马，连往日的一半都不到，除此之外，就是一帮只会耗费的鲜朝士兵，这些弱鸡，程京溪从来没放在眼里。 　　只要拿了下义州，皮岛就可以大大的进一步，有了纵横捭阖的余地，进可袭扰鞑奴的全境，甚至可以进逼青石，凤凰，盛京，退可以固守义州，甚至可以引兵入朝，更要紧的是，一旦拿下了义州，鞑奴和鲜朝之间的联系，就被皮岛截断了，鞑奴从鲜朝搜刮的粮草物资甚至征召的民夫，再也不能轻轻松松的进入鞑奴的地界。 　　即便是当初毛文龙统帅皮岛的时候，他也没有打过义州的主意，他知道义州的重要，鞑奴们更知道义州的重要。 　　但是，现在有这样的一个天赐良机出现在了眼前，程京溪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辽东那边发生了什么，消息暂时还没传过来，但是，毫无疑问，在那边发生了大的战事，才会让鞑子从义州这样重要的据点，都调集兵力去。 　　若是他程京溪不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在鞑子的深山咬下一块肉来，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将他和他的武勋营放在皮岛的用意。 　　“都精神点，当初的劲头哪里去了！” 　　飞豹营的陈良，骑着马从他身边跑过，一边呵斥着士兵们，归顺朝廷之后的第一仗，小侯爷用他飞豹营做先锋，这是一件让他非常露脸的事情，他觉得这一仗，应该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仗，打好了这一仗，他在皮岛军中的地位，算是彻底的稳固了。 　　程京溪笑着看着面前的对方，我微微笑了笑，几个亲兵拥簇了过来，和他一起朝着前面走去。 　　与此同时，一支数十艘战船组成的庞大船队，从双岛的前面斜斜绕过，朝着远处的海面而去。每一艘战船上，猎猎作响的大明战旗下，都是一群群看着大海脸上露出期待之色的士兵们。 　　在这边海域里，大明的水师基本是无敌的存在，为数不多的鲜朝水师远远看到这样的庞大的船队，早就识趣的躲在了一边，尽管，这些船队的战船上，很多都是装载着士兵，而不是各种各样的武器，这些战船被大明水师当作运兵船在使用，无论是灵活性还是战力，都比平时要差很多，但是，没人会上去试探一下，看看这些战船的战力是否依然还在。 　　最前面的一艘战船上，一面郑字大旗，在迎风飘扬，在船首，郑芝龙一身戎装，这个傲然看着大海，似乎在期待敌人的出现。 　　在他的身后，海外镇抚司的数名千户，佥事，齐齐站在他的身后，脸色肃然。 　　自从高函升任锦衣副指挥使，海外镇抚司差不多就掌握在指挥同知郑芝龙手里了，但是，郑芝龙依然保持着之前和高函达成的默契，专心经营着船队，经营着水师，而所有在岸上的一切，皆由高函的旧部，打理得井井有条。 　　此次高函的命令下来，调集海外镇抚司五个千户至辽东右屯，郑芝龙立刻就动作了起来，北港镇抚司调集兵马，准备粮草军械，他的水师开始集结，将所有的兵马装载上船，从接到命令到所有人上船出海，十天功夫都不到。 　　而眼下，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数天，最多还有两天的功夫，就可以到达高函指定的上岸地点，广宁卫右屯。 　　郑芝龙不知道哪里是一个什么所在，但是，他知道哪里一定有敌人窥伺，要不然，高函也不会尽起海外镇抚司的主力，让他将人送到这里。 　　而这里的敌人，不再是那些他接触得多的葡陶牙人，倭人已经荷兰人这些番人，而是那些更不可理喻更凶狠的北方蛮人，如果不是因为高函，不是因为海外镇抚司，他这一辈子，大概都没什么机会和这些在大明北方肆掠的蛮人有什么接触。 　　尽管已经了解到，这些蛮人在海上的势力，几近于无，他还是保持着很警惕的态度，船队了有四艘在战船，没有运载任何搭载的士兵，而是随着可以作战的战船，他得防备着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敌人。 第634章 下马拒敌 　　上岸的兵马，高函指定，由指挥佥事奥利维亚统领，郑芝龙不知道为什么高函如此看重这个女人，但是，高函这样做，一定高函的理由。 　　命令一由海外镇抚司传下来，这支兵马的指挥结构就立刻成型了，五千人，其中四个千户许难当，宋建，林立和张春梅，都是高函的心腹，立刻就向奥利维亚报道，进入了战时机制，而炮营的一部分和辎重营的一部分，则是由炮营千户肖恩统领。 　　这些人，奥利维亚指挥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绝对不会出现军令不畅的事情。 　　此刻，奥利维亚就站在郑芝龙的身后，带领着这支兵马，奔向战场。 　　“船队会在入夜的时候，靠近右屯，我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有战事，有没有失守，但是，高大人既然调集我们前来，必定会有船队停靠的地方！” 　　郑芝龙对着奥利维亚说道：“一旦抵挡位置，水师的战船会掩护你们，迅速上岸，等到你们站稳脚跟，水师就会撤走，这个时间要快，不能拖到天亮！” 　　“多谢同知大人！”奥利维亚点点头，脸色坚毅：“上岸之后，就交给我们了，同知大人亲自率领船队而来，北港那边空虚，必须尽快赶回，以防荷兰人异动！” 　　“高大人让你们上岸后抵达的地点，是大凌河城，你们路径要记清楚，容不得半点闪失，此处鞑子势大，我海外镇抚司的主力，不能全陷在这里，若是有敌人阻拦，立刻退到有我大明兵马驻守的城池！” 　　“大人在大凌河城等我们，我们会尽快赶到的！”奥利维亚点点头：“至于有敌人阻拦，打散他们就是，海外镇抚司，从来都没有避战的习惯！” 　　海风从远处来来，吹起了奥利维亚的一缕头发，奥利维亚嫣然一笑，隐隐露出几丝异样的风情：“儿郎们很久没有赚到镇抚司的赏银了，我要是避战，他们会很不高兴的！” 　　眼看着太阳逐渐的往西边落下，高函心里，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第一个晚上，算是鞑子不明白自己这些人的实力，自己这些人可以熬过去，但是，在这军堡中不能动弹，鞑子却是可以在外面召集援兵，怎么看怎么对自己不利。 　　这第二个晚上，好不好熬过去，就实在难说了。 　　到现在鞑子都没动手，他觉得鞑子未必是在等待夜晚的到来，或许他们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或许，已经到了，反正不管那一种情况，对他来说，都非常的不利。 　　他不打算在这里坚守一个晚上了，如果可能的话，他要趁着夜色离开这里，只那些大车以及大车里的火铳，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就直接毁掉算了。 　　一百多人，若是分散了逃往宁远，总归有些人会逃掉，但是，肯定会有人逃不掉，但是，不管怎么样，总比继续在这里被对方包了饺子的好，天黑之前，如果宁远那边的援兵不能来，估计，就不会来了。 　　他默默的琢磨这这些事情，看着周围的手下们，自从许了那些军前效力的锦衣卫成为自己的亲卫，手下们的士气，一直都很高昂，而且，这些新加入的亲卫，基本上以前都和鞑子对阵过，对鞑子的战法，也有着足够的了解，经过一个白天的交流，所有人对鞑子的情况，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了。 　　“让兄弟们用些干粮！”他吩咐下去，众人纷纷的动了起来，每人都知道这是吃饱了肚子，准备晚上和鞑子厮杀，一个个从容的很。 　　胡家兄弟白天里又出去了两趟，鞑子在军堡三里地远的地方，一直没挪窝，不过也没让他们靠近，鞑子的虚实，一时半会也弄不太真切，高函打算出去试一试对方的成色，确定对方的实力，然后再决定晚上是守还是逃。 　　“你带三十人，还有新加入的那些兄弟，也叫上十来人，拉一辆大车出去，将这里的马全部带上，和鞑子碰一下，不要恋战，若是抵挡不住，天黑之前退回来就好！” 　　高函吩咐着杨乐，若是就这么逃走，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玩意对面的鞑子就真只有几十人，那可就太憋屈了，试探一下总比老是猜的好。 　　“明白！” 　　杨乐顿时明白了高函的意思：“不恋战，去和鞑子碰一碰，随时带人撤回来！” 　　高函点点头，杨乐已经开始在队伍中点起人头来，这一次需要骑马出去，他无一不是点的骑术比较好的那些人，等到差不多人数了，他朝着高小七那边叫了起来：“还有八匹马，来八个兄弟，谁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碰一碰鞑子！” 　　高小七那些坐着的手下，呼啦啦的就站起来一大群，就连高小七本人也站了起来。 　　“不用那么多人，就是试探一下鞑子的虚实，来几个骑术好的就好，打不过，要逃的回来的那种！” 　　“我去，我去！” 　　众人纷纷喊道，杨乐看了看人群，从他们中点出来了八个人，朝着那八匹空着鞍鞯的马匹指了指，那八人笑真从人群之后走了出来。 　　没被选上的人垂头丧气的做了下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嘀咕着什么然后，脸色突然变得郑重了起来。 　　不仅仅是一人，其他几人，也发觉了异常，更人有人立刻趴了下来，将耳朵贴在地上，感受着地上传来的震动。 　　“东北方向，大队骑兵，冲着我们来了，至少数百骑！” 　　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所有人的眼光齐齐的朝着高函，已经高函身边的杨乐看了过来。 　　“下马，准备拒敌！” 　　杨乐看了高函一眼，见到高函微微的点头，立刻大声的喊道：“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敌袭！！！” 　　众人纷纷动了起来，朝着军堡各处分散而去，经过昨夜的袭击，白日里的交流，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已经如果有下一次袭击，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 　　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从东北方向而来，越来越近，连整个大地都仿佛震动了起来，这样的动静，比起昨日晚上那百余人的鞑子的动静，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有人脸色微微有些变了，昨日一战的结果摆在面前，这四处漏风的军堡，无论如何是挡不住这么多骑兵的冲击的。 第635章 不愿意回去 　　军堡前方，也开始有了动静，纷杂的马蹄声在东北方向的马蹄声之中，显得有些薄弱，但是很快，这些微弱纷杂的马蹄声，就和所有的马蹄声混杂了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楚了。 　　这是合兵了？ 　　高函面沉如水，站立的军堡中央，车阵之前，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果然今日我高函注定丧命于此，那么在他四前，也一定要狠狠的咬山对方一口。 　　只是可惜了，自己那么多的筹谋，那么多的准备，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想到这里，他微微有些遗憾。 　　远处传来火器的轰鸣声，很闷，很短促，和他的亲卫们使用的火铳发出的声音，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但是，毫无疑问这是火器发射的声音，而所有人都知道，鞑子军中，是没有火器的，他们唯一有火器的兵种，就是一些从鲜朝征召的仆从军，他们少量的火器，不管是满八旗还是蒙八旗，他们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弓，远远要大于相信汉人们制造的这些火器。 　　高函眼神亮了起来，他看着火器声传来的地方，嘴角的冷笑，变成了微笑。 　　而在围墙边严阵以待的那些曾经在宁远军中的锦衣卫，更是一个个忍不住低低欢呼了起来，这样的火器声，他们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是关宁铁骑手中三眼火铳特有的火器声，那些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的人马，不是敌人，而在自己人的援兵。 　　众人喜笑颜开，高函的老亲卫们，也从这些新兄弟们的嘴里，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也一个个振奋了起来，他们不怕死，但是若是可以不死，每个人都不会拒绝的，既然援兵到了，那么，肯定这一次大家多久没事了。 　　“大人，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胡家兄弟主动请缨道，此刻援兵毫无疑问正在和鞑子战斗着，若是他们速度够快的话，或许，还能看到他们的战斗场面，甚至可以接引援兵们过来。 　　“去吧！”高函点点头，心里也是一片轻松。 　　胡家兄弟翻身上马，顷刻之间，他们两骑在众人的视线之后，冲出了军堡，朝着远处热闹无比的战场冲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胡家兄弟回来了，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带着一身硝烟味道的关宁铁骑。 　　最前面的自然是白马白袍的吴三桂，只是他那身白袍上，漆黑的污渍一片一片的，不知道是火药熏染还是泥浆。 　　“我高大哥可还安好！” 　　在军堡外面，他跳下马来，大声嚷嚷着朝着军堡里走进来，仿佛一个戏精一样，他身后的骑兵们，在军堡外面，缓缓的停下，一些人从骑队中散开来，朝着四周逡巡而去。 　　高函笑着走了过去，一把握住吴三桂的手：“少将军，高函尚好！”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高函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着笑说道：“小吴，你来这么一出，我怎么感觉跟唱戏差不多！” 　　“好歹你也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没准以后会是锦衣卫指挥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得将这功劳坐实点！”吴三桂嘿嘿笑道：“这可是救命之恩，高大哥你就等着吧，我以后会挟恩图报的！” 　　“等着你！” 　　高函也嘿嘿一笑，看着他的身后：“关宁铁骑？” 　　“五百骑！”吴三桂自豪的说道，“困住你们的那一百多个鞑子，被咱们料理掉了，高大人，这事情真的要怪我，要我和你们一起出来，就没这档子破事了，大凌河城那边，只怕去了不了，前面的鞑子更多，这不过是鞑子的前锋，咱们得立刻回宁远，要不鞑子回过神来，我这几百人也招架不住！” 　　“鞑子大队？”高函脸色一肃：“怎么回事？” 　　“我们斥候得知，在距离这里数十里处，鞑子的大队集结在了这里，由两个贝勒带队，人数至少上万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小队鞑子困住你们，没有向大队鞑子求援，但是，我们若是现在不立刻走，只怕真的就来不及了！” 　　吴三桂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的给高函说了一说，立刻就催促高函离开，他关宁铁骑很多都是一人双骑，带走高函这百多号人，根本不是问题，而一旦他们随着这些机动性极强的骑兵离开，鞑子再想捕捉围杀这一群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回宁远？” 　　高函缓缓的摇摇头，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会宁远的，现在是七月下旬，他给海外镇抚司的命令，是调集的人马八月前必须抵达右屯登陆，而这个时候，鞑子既然派重兵在前面准备拦截锦州宁远的援兵，那就意味着，大凌河城之战，即将开始或者已经开始了，海外镇抚司五千人马，贸贸然从右屯登陆，等于一头扎进鞑子的重围之中，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召集这些兵马前来，那是作为一支奇兵，来应对鞑子围攻大凌河城，而不是送货上门让鞑子杀戮的，即使大凌河城之战，此刻已经打响，他也要尽快的赶到右屯，接应指挥自己的人马，而且，他很确定，只要右屯没有落入鞑子的手中，凭借着自己海外镇抚司的这些底细，还有水师的援助，鞑子绝对不会再分出重兵，去攻打已经成了一块硬骨头的右屯。 　　而他们若是真的疯了，去打右屯，那大凌河城之围，自然就解决了，祖大寿若是连这样的局势下，还守不住大凌河城，那他这个督师，还真的白当了。 　　“不行！”他看着吴三桂：“我不能回宁远！” 　　“高大人，大凌河城去了不了，别说这一路上，可能遭遇鞑子无数，就算到了大凌河城，又能怎么样，怕是连城都进不了吧！”吴三桂脸都苦了起来，出发之前，他就是怕遭遇这样的情况，而且，他那老爹，似乎有先见之明，吩咐他，即使是绑也要绑高函会宁远。 　　眼下看来，他爹一点都没料错，高函真的不愿意回去。 　　他手背在身后，悄悄的做了个手势，他身后关宁铁骑的一个军官看到这个手势，默不出声的使了几个眼色，顿时，十来骑缓缓的朝着军堡耳边来而，在高函的手下眼里，这十余人，就是吴三桂的心腹，向前面护卫着他们的主子而已。 第636章 遥遥在望 　　“大凌河城若是被围，我也不会傻乎乎的往鞑子的重兵中闯！”高函想了想，绝对给吴三桂透露点什么：“在我出发之前，我已经调集了我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的数千精兵，经由海路，朝着右屯那边而去，右屯原本的驻军加上我锦衣卫的精兵，只要鞑子不是全力来攻击，守住右屯是没问题的，而右屯和大凌河城互为犄角，有这么一支兵马钉在这里，也能缓解大凌河城的压力！” 　　“所以，别看我此去凶险，其实，只要是闯过前面这些鞑子的封锁，冲了过去，其实接下来，就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了，真的事情有所不妙我，水师的战船还在右屯，鞑子总不能上船去海上追我吧……” 　　说话见，几个关宁铁骑的军官，已经跳下马来，不动声色的朝着两人围了过来。 　　“冲过去，高大哥你说的好轻巧，只怕前面到处都是这种数十人上百人的鞑子小队了，而鞑子的大队，随时会应召唤而来，真要被缠住了，咱们就是死路一条了，这事情行不通，行不通！” 　　吴三桂一边摇着头，一边却是拉开了和高函的距离，他身后的几个关宁铁骑的军官，互相看了一眼，正欲扑了过来，拿住高函。 　　高函身份贵重，他们自然是不敢用兵器的，而且，这事情少将军交代了，只是请对方回去，并不是真的要拿对方，所以，他们即便是动手，也稍稍有些犹豫。 　　吴三桂背过头，似乎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于是，他也没有看到，高函身后，几个锦衣卫窜了出来，几个起落之间，就将这七八个关宁铁骑的军官打到在地。 　　他更没有看见，他退后的时候，高函也在退回，而且，先动手的，压根就是高函的人。 　　等到他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的是，高函身边的那几个锦衣卫，已经笑吟吟的抱着双手，在他身前看着他了，而他的那些手下，此刻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哎呦连天——对方明显的也留手了。 　　“少将军，你就从了我吧！”高函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也是想去的，如果你爹那里，你不好交代，现在可以交代了，就说是我挟持你去的，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都会为你作证的！” 　　“你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吴三桂虎虎的瞪着高函。 　　“知道知道，以后挟恩图报是吧，没事，我会报答你的！”高函点点头：“那去右屯，你到底去不去啊！” 　　吴三桂看看地下的手下，有看看身后的骑兵们，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去！” 　　重新整顿起来的队伍，很快的集结完毕，关宁铁骑中多余的战马，很快被分配给了高函的这些人，几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经骑在了马上。 　　高函的手下，几乎人手一支火铳，多余的火铳，吴三桂也不客气了，全部收入了囊中，稍事整顿了一下，这一支六七百人的骑队，朝着宁远方向而起。 　　他们将朝着宁远方向前进数十里，然后绕过一个巨大的山坳，避开正在集结之后的鞑子大队，朝着右屯而去。 　　鞑子的兵锋目前只是到这个军堡为止，前路不知道有多少凶险，但是，来时的路却是没有鞑子的，回转一程再绕路，是最稳妥不过的了，吴三桂对这附近的地形路径，再熟悉不过，有他带路，倒是比起高函带人乱闯乱撞要安全的多。 　　这一路走去，几乎就没有停下来了，骑兵们有好几次，都险些和鞑子的骑队遭遇，好在入夜之后，速度快了许多，大队的骑兵过境，那些夜晚在外面晃荡的鞑子的斥候小队，也没胆子过来拦阻，骑队呼啸而过，根本就没将这些个小虾米放在眼里，等到鞑子的大队得知有这么一支大明的骑兵过境，他们早就已经走了好远，再追赶也来不及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右屯已经遥遥在望了，高函吴三桂等人一路赶来，越到右屯附近，鞑子出没的踪迹就越少，等到距离右屯二三十里的地方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看不见鞑子的踪迹了，甚至连鞑子的斥候也看不见了。 　　要知道，在这个范围呢，从右屯出来的大明斥候也不少，这里靠近右屯这样的军镇，鞑子的斥候，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 　　右屯本来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因为靠海的缘故，慢慢兴旺起来，后来大明的兵马驻扎在此，就开始扩建起来，如今的右屯，已经是一座小有规模的军镇了，在此驻扎的明军，有三千余人，城头按照辽东兵马的标准配置，也安置了四门大炮。 　　因为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右屯几乎成了辽西明军的后勤基地，广宁，大小凌河的粮草兵马都可以由海路运送到此，然后输送到急需的地方去，而一旦这里遭受攻击，广宁，大小凌河城的兵马，也可以及时来援助，相互呼应，是以，明军对此处，一直都很重视。 　　还没接近右屯的时候，右屯里面就有了反应，哪怕是这一队骑兵打着大明的旗号，右屯军镇里的人，依然是很警惕，城头上兵马调动频繁，一番严阵以待的样子。 　　好在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的招牌太硬了，哪怕不用吴三桂自己报上自己的姓名来历，光是几百人的骑队人强马壮，人手还一支或一支以上的火器，城头上的人人马，早就辨认出来了他们的来历，顿时城头就传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关宁铁骑，在辽东辽西，就是战力的保证，突然有这么一支人马过来，对右屯驻军来说，不管他们为什么而来，这都是好事。 　　吴三桂在城下叫门，报上自己的来历，并让人验过自己的腰牌告身，城门打开就是应有之意了，更别说这两年吴三桂这白袍游击的名声，十分的响亮，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至少，在右屯城头上的兵马之后，就有认识他的人。 　　右屯的驻军首领是参将郭广，乃是都督佥事，中军参将何可纲的属下，昔日袁崇焕手下四大金刚，祖大寿、赵率教，何可纲，吴襄，在袁崇焕被下狱之后，祖大寿升任辽东督师，何可纲则是作为袁崇焕的心腹，一直与头号心腹祖大寿共同进退的，此刻祖大寿在大凌河城督造，作为中军参将的他，自然是也在大凌河城。 第637章 至少五千人 　　四大金刚中，赵率教当日已经在京城下战死，吴襄原本实力最弱，却是因为这变故，得到了辽东总兵宁远镇守的差事，倒是这何可纲一直跟随祖大寿，却是没什么变动。 　　数百人辽东铁骑入城，郭广心里有些嘀咕，不过大凌河那边大量的鞑子兵马集结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只道这支兵马是吴襄派来援助的援兵，他有些奇怪的是，吴襄手下三千辽东铁骑，为什么只来这六七百号，而且，这其中还夹着那么一百多号，看起来可不怎么想铁骑的兵马。 　　“吴游击！”吴三桂直接本着他而来，他笑着朝着对方拱拱手：“吴总兵可安好！” 　　“家父一切安好！”吴三桂规规矩矩的对着对方行了一个军中之礼：“奉总兵吴襄之命，游击吴三桂护送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高大人至此，特来交令！” 　　“锦衣卫副指挥使？”郭广吓了一跳，冲着吴三桂身后看了看，吴三桂身后，一个穿着普通军士服饰的青年走上去两步，对着他点点头：“正是本官！” 　　“见过高大人！” 　　郭光急忙见礼，尽管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年轻的可怕，但是，吴三桂可是有根脚的，根本不可能妄言，他脸色有些阴沉不定的看着对方，在在军中，除了那些军中效力的锦衣卫，任何时候，锦衣卫的人上门，都是属于夜猫子进宅，不是好事的那一种。 　　“不知道高大人此来何事，可要末将配合！” 　　“不用紧张！”高函摆摆手，他太知道锦衣卫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了：“是为大凌河的战事而来，郭参将不用担忧！” 　　“啊！”郭广对这个回答，大为意外，若是来的是辽东总兵吴襄，他倒是觉得很正常，但是，一个锦衣卫副指挥使，带着这百来号人来到这右屯，大言不惭的说，为了大凌河战事而来，这可就有些夸大了。 　　现在斥候回报，大凌河城下，已经聚集超过两万的鞑子兵马，一场恶战即将展开，大明的将官军兵，认得你高大人是锦衣卫的高官，惧怕你的权势，但是，鞑子眼里，可不知道你是谁。 　　“先给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吧，鞑子大军出动，虽然不是直奔右屯而来，但是你们侦骑四处，想来已经掌握了不少情况了，我现在急需了解一下这右屯附近的形式，已经大凌河那般的情况！” 　　“好！”郭光点了点头：“高大人随我来……” 　　右屯的布局，是标准的军中军镇的布局，城中就是一个大军营，而中军的位置，就在军营的中间。 　　一排比起其他军营的房子稍微体面一点的建筑，就是中军的所在了，在这个军镇里，几乎没有百姓，全部都是军人，除了军士们驻扎的兵营，就是储存粮草军械的库房。 　　唯一和其他的军镇不用的地方，就是在右屯军阵的后方，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临海码头，从这里可以直通大海，码头的规模，足够可以容纳两三艘大明的水师战船。 　　此刻的码头上，空荡荡的，平时除了运送粮草军械的水师战船会来这里，这里是没有战船驻扎的，众所周知，鞑子的水军几乎是没有，所以，海路方面，一直以来，不是明军的防御方向，所以这里水师也没有建立水寨驻扎战船的需要了。 　　中军大屋子了，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桌子，桌子上，一张巨大的图舆铺陈其上，从山海关起，整个辽东辽西的地形地势，明军的各处大小军寨军镇，在这图舆上一目了然。 　　而靠近盛京，义州的方向，也有些被标注了出来，建州女真兴建的各处据点，城镇，甚至常驻的兵马，在其中也有标识，这样的图舆，已经属于极罕见的了，论起珍贵价值，实在是不在于一支兵马之下。 　　郭广在图舆前，给高函介绍这最近的形势，吴三桂则是貌似有些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着，只是时不时的回过头来，朝着图舆看几眼，证明他也在听着对方的说话。 　　“眼下探查到的，大凌河城那边，分出了一支兵马，朝着蓟镇而去，大凌河的筑城，已经全部停顿了下来，在城下五十里的方圆之内，鞑子至少集结了了快两万人马，探子已经查明的旗号，至少了四个贝勒的旗号，这么大的阵仗，证明鞑子对大凌河城势在必得！” 　　郭广有些忧虑的说道：“广宁那边，已经全部收缩兵马，防止鞑子趁火打劫，我右屯现在也全部收缩待战，鞑子可能三面作战，他们的目标是大凌河城，依照以往的惯例，鞑子不会让大凌河城成功的筑造起来！” 　　“也就是说，从广宁也好，从我们右屯也好，是绝对没有可能派出援兵援助大凌河城池的，不过高指挥使带来了这几百关宁铁骑，也算是增加了右屯的防卫力量，但是……” 　　“不止这几百关宁铁骑！”高函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微微挂着微笑：“在八月之前，还有一支兵马到来，从海路来！” 　　“从海路来！？”郭广脸上露出喜色：“朝廷还有兵马来，从海路来！！？” 　　“是的！”高函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我锦衣卫的兵马，本部兵马？” 　　“锦衣卫的兵马？”郭广眼中的喜色顿时黯淡了许多，锦衣卫有些什么兵马，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还差不多，和那些凶恶的鞑子兵马打起来能有什么用，鞑子可不管你是普通的明军还是锦衣卫，杀起来他们一点都不手软。 　　“嗯，锦衣卫的兵马！”高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八月之前，兵马一定到达右屯，右屯做要迎接这支兵马的准备，粮草这些，这里应该有储备，军械我们的会自带！” 　　“八月之前？”郭广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现在已经七月底了，距离八月也不过还有三天，也就是说，三天之内，这支锦衣卫的兵马必定会到达右屯。 　　“有多少人？”郭广追问道。 　　“至少五千人！”高函告诉对方：“全部都是装备的火器，其中还有一个炮营千户，配备着至少三十门以上的仿西夷大炮！” 第638章 归我统制了 　　“那我右屯可无忧了！”一听全部是火器装备的锦衣卫，郭广大喜，三十门大炮放在右屯的城头，万余守军在城内，又有海路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粮草军械和兵员，哪怕是鞑子倾巢而出，这右屯也势必变得固若金汤。 　　“我要保的，可不紧紧是右屯！”高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锦衣卫费这么大的力气，调集人马到此，就是为保你右屯吗？” 　　郭广沉默了下来，没错，锦衣卫费这么大的力气，肯定不会为了仅仅保证右屯不失，近在咫尺的大凌河城，才可能是锦衣卫特别关注的地方。 　　“你右屯的防卫，我不会干涉，但是，我锦衣卫的兵马到来之后，自然也不劳辽东兵马费心！” 　　“明白了！”郭广点了点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就是对方的兵马再多，装备再好，也不是他可以觊觎的。 　　吴三桂蹦了过来：“那我呢，我也是辽东兵马，高大哥你别过河拆桥啊，我对你可还是有救命之恩呢，你的兵马来了，就不带我玩了，不带这样的啊！” 　　“你当然不同啊！”高函笑了起来：“我锦衣卫的兵马当中，可没有骑兵的编制，你这几百骑兵可以作为的补充力量，暂时归我统制，只要你不反对，事后吴总兵那里，自然有我去分说！” 　　“我怎么会反对，我怎么会反对！”吴三桂大声嚷嚷了起来：“我跟着高大哥你来，可不就是为了和鞑子好好的干一仗的么，我要反对，岂不是成了临阵退缩！” 　　“那就这么说好了，从现在起，你归我统制了！” 　　高函点点头，朝着郭广看了看：“粮草兵营之类的这些事情，就劳郭参将费心了，给朝廷的奏疏上，我一定会将此事写上去的！” 　　“那是末将的本份，高大人客气了！” 　　吴三桂没理两人之间的客套，凑到高函的身边，低声的问道：“高大哥，你那要来的几千援兵，是你们锦衣卫的兵马，全部是歩卒？” 　　“嗯！”高函点点头。 　　“全部都是装备的火器！” 　　“嗯！”高函又点点头。 　　“那战力和你身边的这些亲兵比起来如何？”吴三桂打破砂锅问到底底：“我知道高大哥身边的，肯定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你的那些兵马，比起这些精锐，也差不了多远吧！” 　　对于吴三桂的这个问题，高函没有回答。 　　他不需要回答，因为两天之后，当海外镇抚司的战船出现在右屯外面的海面上，当一队一队的荷枪实弹甚至夹在着大量吴三桂眼中的“番人”的海外镇抚司的官兵们出现在了右屯的军营里，吴三桂不想问这个问了。 　　尤其是当炮营那几十门比起在右屯的城头上还要大的西夷大炮，在数十人的搬运下，从船上卸下来，浩浩荡荡的抵达右屯，他知道，他什么都不用了。 　　知道的就知道，这是锦衣卫的人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整个京师的神机营全部都来到了这里，而吴三桂可是亲眼见过神机营的人马的站立和装备的，若是不是有辽东背景，他甚至差一点就去了神机营供职，看到锦衣卫的这帮人马，他除了啧啧感叹，实在是无法说什么的。 　　当奥利维亚出现在了高函面前，英姿飒爽的向高函禀报着海外镇抚司的兵马的情况的时候，他更是连高函撵都撵不走了。 　　他见识过不少美女，堂堂总兵的儿子，自己又是声名鹘起的白马小将军，自身相貌也长得英武俊俏，这要他愿意，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他也养成了在美女们注视下洋洋自得的脾性。 　　但是，这样极具异国风情的美女，而且统帅这比他统帅着还要多的人马，尤其是这美女眼里几乎只有高函，对他这个白马小将军几乎完全是无视的时候，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对方一口流利的大明话，也不担心沟通的问题，他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样的女人，说他没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说高大哥，你麾下居然还有这等的人物，简直太让我刮目相看了！”在奥利维亚身边搭讪了几次，对方一副冰霜美人的样子，等到奥利维亚离开，他顿时涎着脸的凑到了高函的身边。 　　“你怎么不好好的给我介绍介绍，将来没准我要和你们锦衣卫的这位佥事大人，并肩作战呢？！” 　　高函冷眼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是吗？” 　　“就是！”吴三桂脸色一整：“先前你不是说，你们锦衣卫几乎全部是歩卒，那么，我这支骑兵和你们合作，就非常的有必要了，我可以掩护你们展开阵形，也可以在敌人集结的时候将敌人冲散，这个，将领之间的沟通，是非常的有必要的！” 　　“嗯，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要不，你去和奥利维亚大人，好好的请教一下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只是区区一个游击将军，见到奥利维亚了，可是要见礼口称大人的，若是礼数不周到，被她用不敬治罪治罪，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个没关系！”吴三桂眉花眼笑的回答道：“那个……奥利维亚大人，尚未婚配吧！” 　　高函面色古怪的摇摇头，见到吴三桂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好笑起来了。 　　这家伙，没看出来，怎么会是这么一副德行呢，以奥利维亚的性子，怕是他有的苦头吃了。 　　锦衣卫的兵马，进入了右屯，右屯陡然变得有些拥挤了起来，与此同时，右屯派出的斥候，拼命的刺探右屯周边的情形，而锦衣卫这边，也开始堂而皇之的派出了斥候。 　　右屯的斥候侦察的范围，是右屯的周边，而锦衣卫的斥候的目标则是非常的明确，大部分斥候，都是直接派往大凌河附近，刺探那边的军情。 　　八月初三，斥候们传来情报，鞑子已经开始对大凌河展开攻城，而鞑子们集结的兵力，也让在右屯的高函，微微感到有些吃惊了。 　　皇太极亲自率领大军，在试探性的攻击了一下大凌河城，确定大凌河守军守卫大凌河城的决心后，立刻就改变了策略，开始在大凌河城四周，挖掘其壕沟来。 第639章 把握更大 　　这一幕让海外镇抚司的官兵们，看得格外的眼熟，这个办法和当初他们在琉球围攻荷兰人的大员城的办法，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些后金鞑子他们的规模更大，人手更多，挖掘的壕沟也是更大更大，更宽。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海外镇抚司的官兵用壕沟围困大员城的时候，有着整整一个千户的炮营在他们身后提供着火力支援，并可借助炮火不断打击被围困在城里的敌军，但是在大凌河城下，后金鞑子们可没什么火炮，反而在大凌河城城头的那些大炮，可以居高临下打击在射程之中挖掘壕沟的敌军。 　　尽管这种打击起不到多大的效果，造成了不多大杀伤，即便是造成了杀伤，对于城外几乎举国来攻的后金鞑子，这点损失，也不在话下，但是，总归是有来有了，大凌河城的守军，至少不是束手无策。 　　但是，出城和敌军作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城内祖大寿一半的兵马，都是关宁铁骑的骑兵，对方大肆挖掘壕沟，就已经断绝了骑兵出战的可能性，而这关宁铁骑则是祖大寿手中唯一可以和鞑子正面作战不落下风的兵马，当第一道壕沟挖掘成型的时候，后金的兵马对大凌河城的围困之势就已经成了，除非后金鞑子的兵马，和上两次不计伤亡攻击大凌河城的打法一样的攻城，否则的话，大凌河城的守军，再也没可能和对方决一雌雄了。 　　皇太极是打定主意，困死祖大寿了，更要命的是，大凌河城内，粮草储备一点都不丰富，当初祖大寿承诺的守城半月，就是按照城里储备的粮草来计算的，他从来没想过，历来没什么脑子的鞑子，居然这一次不猛攻猛打，而改成了围城的打法。 　　斥候继续的刺探着，在鞑子的围困下，祖大寿曾经阻止城内的兵马，出城过一次，不过，立刻就被鞑子的重兵打压了回去，从此之后，城里再也没有兵马试图出来和鞑子交战。 　　而鞑子在城下挖掘的壕沟，也是越来越多，大抵是因为再次防备城内的明军狗急跳墙的反扑，在第一道壕沟的后面，他们又绕着整个大凌河城，修筑起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墙，将大凌河城围困了起来。 　　在这一道墙后面，他们依然每天在不知道疲倦的挖着壕沟，一道，一道，又一道。 　　“这些鞑子，他们想要干嘛？” 　　吴三桂很是恼火，斥候的消息回报回来，鞑子已经在大凌河城下挖掘了两道围困大凌河城的壕沟了，现在又开始挖掘第三道，照着鞑子这样的做法，简直是自废武功，大凌河城的明军骑兵果然是出不来，但是，鞑子最擅长的骑兵作战，也没了用处了。 　　而偏生吴三桂在右屯，他带来的兵马，就是那五百关宁铁骑，这岂不是说，即便是锦衣卫的兵马，去救援大凌河城，也没了他的什么用武之地。 　　这是在高函召开的战前会议，参加这会议的，除了高函的属下几员大将，右屯守将郭广和他手下的几个游击，包括吴三桂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对被困在城里的兵马来说，这骑兵派不上用场了，但是对于鞑子来说，不是这样的！” 　　郭广毕竟是积年老将，看法还是比较老道的：“若是咱们的兵马去援救大凌河城，鞑子的兵马可以轻易的在这些壕沟之外阻击我们，而不担心我们一口气的冲进城去，他们甚至不担心城里的兵马里应外合的攻击他们，这样的打法，对擅长野战的鞑子，其实是非常有利的！” 　　“那又怎么样，难打祖督师就任由鞑子这么围困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凌河城里还有两三万兵马吧，鞑子的兵马，比城内的兵马，也多不了多少！” 　　郭广看了吴三桂一眼，仿佛看着一个傻子一样，摇了摇头，却是不再对他解释了。 　　“应该不到两万兵马了，你忘记我们到的时候，郭参将告诉我们，有一支兵马已经朝着蓟镇而去，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辽东巡抚带着一部分兵马先行离开了，而祖督师和他的兵马留下来守城的！” 　　高函说道，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郭参将，大凌河城已经是三拆三建了吧，前两次鞑子进攻大凌河城，大凌河城的守军，是如何应对的！” 　　郭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是尽力抵挡，实在抵挡不住，守军撤退，散入广宁，还我有右屯，而鞑子在攻下大凌河城之后，大肆拆除，几乎将大凌河城夷为平地，然后再从容退兵的！” 　　“他们没有尝试继续进攻广宁和右屯？”高函问道。 　　“没有，大凌河城的守军，散入右屯和广宁，这两地的守军力量也大大加强，而无论鞑子攻击哪一个地方，我军大量的援兵可以集结，从容应对，这样的仗打了很久了，他们也知道打什么地方能占到便宜什么地方占不到便宜，广宁和右屯，我们是呀死守的，丢了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右屯，我们就只能退到锦州了，这十多年来咱们辽东兵马的辛苦，可就是白费了！” 　　“也就是说，现在祖督师和他的兵马即使是想撤也撤不出来了！”吴三桂板着脸说道：“而鞑子困住了督师的人马，已经我关宁铁器的大部，可以腾出手来打广宁，打右屯了！” 　　“他们为什么要打广宁，打右屯？” 　　高函很是不解的看着吴三桂，就这眼光，也是武进士，难道武进士不考韬略兵法的么。 　　“鞑子擅野战，而历来在辽东这边，我军都是防守作战，对于我们依靠城池固守的打法，他们也是非常的熟悉了，如果不是必要，他们不会拼着大量折损围攻坚城的，将我军引到城池之外，野战之，他们岂不是把握更大！” 　　高函哼了一声：“现在他们将大凌河城，围困得如同铁桶一般，难道我军不会派兵前往救援，他们只需要在路上伏击我们的援兵，这战果就会比他们攻击坚城要强的多，这是围城打援，是阳谋，是我们明知道对方是这样的打算，但是依然不得不跟着对方的节奏去走！” 第640章 当我们吃素的 　　“这种打法，可是憋屈的很！”吴三桂恨恨的说道的。 　　“要不然，你以为德格勒和阿济格一万人多人，放在宁远和锦州中间干嘛，他们摆明就是阻击锦州和宁远的援兵的，就算是令尊和锦州的守将，知道有这么一支兵马在那里，他们能不派出援兵援助大凌河城，援助祖督师吗？” 　　高函摇摇头：“这叫明知道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而且，如果不出意外，辽东巡抚就在那支前往蓟镇的兵马里，不日肯定会有命令到宁远和锦州，令他们出兵的！” 　　“我右屯和广宁的兵马，不会调动！”郭广沉声说道：“大凌河城即便是就丢了，右屯和广宁，也绝不能丢！” 　　“我知道！”高函看看他：“锦州和宁远的援军，大凌河那边，指望不上了，你右屯和广宁的兵马，也指望不上了，眼下看来，大凌河城那边，能够指望上的，也就只有我锦衣卫的援兵了！” 　　“高大人！”郭广沉默了一下，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道：“有一句话，我在心里很久，一直不曾向大人发问，但是，职责所在，末将还是得问一问大人！” 　　高函看着他：“但问无妨！” 　　“锦衣卫数千之众，自海路而来辽东，不知道，有没有兵部的行文，内阁是否知情？”郭广有些艰涩的说道，如此数量的兵马到右屯，如果没有兵部的行文，内阁的首肯，那么，这就是乱军，而他最为右屯的守将，为这样一支乱军提供粮草军营，事后追究起来，实在不是他担当得起的大事。 　　吴三桂也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函，希望得到他的回答。 　　而在他们对面和他们泾渭分明的锦衣卫众人，则是一个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边的将领们，仿佛他们提出了一个很令人奇怪的问题一样。 　　“为什么要兵部的行为，要内阁的首肯？”高函笑了一笑：“我们是锦衣卫啊，是天子亲军，若是做点事情，也得经过内阁，经过兵部，我们还怎么给陛下分忧？” 　　“可……这……” 　　郭广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顿时有些结巴起来，锦衣卫替天子分忧办差不错，但是，出动一下，数十人上百人就很大规模了，哪里有一下出动四五千人来办差的，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吧。 　　“没事的，郭参将，我知道你担忧什么！”高函微微笑了一笑：“若不是为陛下办差，我锦衣卫的兵马，又怎么那么容易千里迢迢从福建到辽东，你真以为大明各地水师是吃素的么？” 　　“要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郭广舒了口气，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当着他的部下和吴三桂，锦衣卫有这个说辞，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至于查问对方是什么差事，有没有旨意，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参将，只怕连辽东巡抚，也没这么大胆量来查问的。 　　“怎么说？” 　　建州女真很少有筑造大营的习惯，除非是很大的战事，双方处于对峙的阶段，一般的情况下，他们来去如风的骑兵，还真不适合在大营和敌人对阵。 　　一个建议的营地，有着简陋的防御和住处，就已经足够他们应付在野外驻扎这种事情了，以骑兵的速度，或许一天之后，他们就会到距离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外的地方，建造一个功能完善的大营，那纯粹是浪费人力物力。 　　但是，自从阿济格和德格勒率军来到这宁远和锦州中间的这一块地方，经过他们骑兵的勘测，他们破天荒的按照明军的习惯，开始铸建起一个大营来，两人本部的人马加上一部分蒙古八旗和鲜朝来的仆从军，这个大营里差不多容纳了近两万的兵马。 　　而首领，当然是阿济格和德格勒。 　　两人各负其责，阿济格负责盯着宁远方向，而德格勒负责盯着锦州方向，而双方朝着这两边派出的斥候，每日都会将明军的情况汇总，而这个时候，就是两人交流军情的时光了。 　　阿济格不三十岁，身形甚为粗豪高大，和身形瘦削的德格勒一比，几乎高出对方半个头，他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在天命十一年，他偕同台吉硕托讨伐喀尔喀巴林部，再跟从大贝勒代善讨伐扎鲁特部，这两场战役都有战功，因功封为贝勒。 　　而在去年的攻击明朝的战斗中，他跟从皇太极讨伐明朝，率左翼四旗和蒙古军队攻克龙井关，攻克汉儿庄城，再攻克洪山口。进军至遵化，攻击斩杀明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可以说是战功赫赫。 　　哪怕是老牌贝勒德格勒，在这样的新秀面前，也显得有几分黯然失色。 　　偏生这阿济格虽然战功赫赫，但是为人却是谦和的很，除了在战时有些六亲不认，但是在平日里，却是和谁都相处得不错，颇有些四处逢源的味道，哪怕这次领军出来拦阻明军援助大凌河城的援军，他的皇兄并没有明言他和德格勒两人谁统领谁，只是将两部的兵马和在一处派了出去，但是德格勒和他相处的时候，却也是隐隐以他为首的。 　　“锦州这边没有动静，孩儿们拦截了明军的信使多人，应该是锦州那边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不敢妄动！” 　　“宁远方向，吴襄好像有所有动静！”阿济格皱皱眉头：“大凌河那边已经打了起来，刻意放出去的明军应该已经将消息带了回去，明军的反应这么慢，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管他呢！”德格勒不以为意：“我还盼着这帮明军全部倾巢而出，躲在他们的乌龟壳里，实在是有些难打，全部都出来了，咱们就留下他们，也好好的在大汗面前威风一把！” 　　“明军不会那么傻的！”阿济格摇摇头，他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事到如今，一支援兵都没有出现，难道说，明军觉得，大凌河城他们能守住？ 　　“还有，昨日里又来了八百余鲜朝人，这帮废物居然一直拖延到现在还出兵，阿济格你也太纵容他们了，照我看来，你上次在鲜朝杀的还不够，应该多杀一些，这些家伙才会老实一些，听话一些！” 第641章 不能跟着胡闹 　　“和义州的人马一起到的么？”阿济格眉毛挑了挑，他勒令鲜朝人出兵，只要火铳兵，如果这一下来了八百人，他手下也算是有火铳手了，和明军那些讨厌的火器对抗起来，也算有几分本钱。 　　而且，哪怕这些鲜朝人全部死光，他也不会心疼的，反正鲜朝人多的是。 　　“嗯嗯，叫他们找你的人去报道去了！”德格勒说道：“你要来的人，我可不会抢你的！” 　　两人站起身来，打算结束这次军情交流，德格勒突然想起一事情：“对了，最近好像有探子回报，明人的水师在右屯那边出现了，但是逗留的时间挺短，他们不会在耍什么阴谋吧，鲜朝人听你的话，他们还有几艘破船，你让他们动一下，别在背后让明人的水师捣蛋！” 　　“船有上了不岸，担心这个做什么！”阿济格嘀咕了一句：“明人愿意多送一些粮草军械来，那随他们了，反正迟早右屯里那些粮草军械都是我们的，等到大凌河那边搞定了，皇兄回师广宁，我们回师右屯，让他们顾此失彼，拿下他们就是了！”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来离开，门口有护卫等候着他，他翻身上马，吩咐朝着新来的义州兵马驻扎处而去。 　　义州这一次来的兵马，有两千余人，其中原本驻扎在义州的一个甲喇，就是他的旧部，此刻领兵前来，也不过是归建而已，他也不怎么在乎，倒是那新来的鲜朝火铳兵八百余人，他稍稍感兴趣一些。 　　火铳兵们，正在营中休息，他这一行明显是后金将领的人涌进营房来，顿时让这些鲜朝火铳兵们，微微有些不安起来。 　　大概是有人认出了阿济格，有人立刻朝着他们的将官飞奔去报，没多久，一个带着有些可笑的圆翅帽的鲜朝将军，出现了在阿济格的面前，恭恭敬敬对阿济格见了礼，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阿济格不懂鲜朝话，不过，对方脸上谄媚的笑容和他的动作，他立刻明白了对方是在表达什么，不过他连问对的姓名官职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吩咐对方，演练一下他们的火铳。 　　通译将他的话，翻译了过去，那鲜朝将官立刻的忙乎了起来，一小队火铳兵，被他召集了起来，奔到阿济格的面前，开始演练起他们的阵形，跑动，甚至还有模有样的做了几次举枪射击的动作。 　　阿济格很不耐烦看这些，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他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 　　“找靶子，放火铳给我看！”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坏了这个鲜朝将官，很快，几个巨大的木牌，被找了出来，放在距离阿济格面前不远处，火铳兵们，老老实实的装填着弹药，然后，一声令下，对着木牌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 　　枪声过后，木牌被拿到阿济格身边，阿济格身边几位将领，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五十步的距离，他们手下的儿郎对这么大的目标，基本上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了，这些没用的鲜朝人，这么多人打这么近的几个木牌，居然至少一半没打中，木牌上镶嵌的弹丸，零零碎碎，至于打穿木牌的，一个都没有。 　　“贝勒，这就是一群废物，让他们来，岂不是来浪费咱们的粮食的！” 　　阿济格微微笑了笑，没有呵斥手下，摇摇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传令，这鲜朝火铳营一任军需用度，不可扣减，任何人未经我的允许，不得调用此营！” 　　八月初七，煞北，山头火，吉时良辰，百无禁忌。 　　郭广站在城头，看着从右屯里鱼贯而出的那一队队锦衣卫的兵马，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抽，自己劝阻对方，依仗对方兵马大量的火器，固守右屯，策应大凌河城，但是，这高函居然拒绝了他的建议，一定要带着这些锦衣卫的官兵去救援大凌河城。 　　他从军多年，自然是看得出这一支兵马，锦衣卫是花了大钱养出来的，而且，绝对不是绣花枕头哪一类，歩卒到了这一个地步，已经算得上是强军了，就这么白白的送给鞑子，他实在是替朝廷有些肉疼。 　　一将无能，害死千军，在他看来，这高函无疑是好大喜功之辈，为了自己的前程，拿着这些士卒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可惜，这些士卒不是他辽东军中的兵马，要不然，哪怕是对方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他也得在巡抚大人那里歪歪嘴，嘀咕几句坏话。 　　或许，巡抚大人也压不住这人，但是，这人的作为，总归可以传到京，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去的。 　　劝住这个副指挥使不成，他试图又劝阻吴三桂，虽然不归他节制，但是，若是他真拉下来脸来，强行将吴三桂已经他带领的那五百关宁铁骑留下来在右屯，也是他真拉下来脸来，强行将吴三桂已经他带领的那五百关宁铁骑留下来在右屯，也是可以的。锦衣卫的要发疯，那是他们的事情，这关宁铁骑可是辽东人马，不能跟着胡闹。 　　但是，那个锦衣卫指挥使以他的炮营留在右屯，让郭广打消了这个念头，固守右屯，那十几门看得见摸得着的大炮，肯定是比五百骑兵有用，纠结了一阵，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并保证，若是对方战事不利，回师右屯附近的时候，右屯兵马可以考虑接应他们回城。 　　也就是说，他给对方留了一条退路，希望对真的遭遇到了不可力敌的鞑子，还能逃回来几个人。 　　高函骑着马，在出城的人马中，不徐不缓，回头望着右屯城头的时候，城头上那些守军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右屯的城门，也在缓缓的关上，从这一刻起，这这片凶险的地方，他能依靠的，就只能是自己和自己的这些兄弟了。 　　大军缓缓的朝着宁远前行，没错，他并不是带领自己的人马，去不自量力的和皇太极的大军对决，他还没自信到这个地步，但是，德格勒和阿济格率领的横亘在宁远和锦州之间的那一支兵马，他还是有胆量去碰一碰的。 第642章 等着敌人上门 　　据探子回报，已经从对方的地盘穿过的经历，高函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后金的精兵，基本全部集中在大凌河一带，由皇太极亲自统帅，德格勒和阿济格的这一支兵马，除了部分的满八旗兵马，大多是蒙古八旗的兵马已经他们征召的一些部族的兵马，战力要弱一些。 　　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当然，更重要的是，若是打通了援兵的路线，宁远和锦州的援军，甚至山海关那边的援兵，就可以远远不断的开往大凌河城，否则的话，他这五千海外镇抚司的兵马，独自去救援大凌河，不仅仅不能做什么，甚至还有全部覆灭的可能。 　　他又不是傻子。 　　吴三桂手下的关宁铁骑，全部撒了出去，充当了战场斥候的任务，将以善战闻名的关宁铁骑这么用的人，高函还是第一个。 　　“三十里，三十里后立即扎营！”高函听到奥利维亚在对着一众军官说道，他默默的颌首，论起执行力，奥利维亚很让他放心，而且，他的直属千户，几乎全部是大明籍的葡陶牙人，对于这些大明北方的敌人，他们没有畏惧，只有好奇甚至是关心。 　　海外镇抚司的赏格，永远不会变，一个人头五十两白银，在这些家伙眼里，前面的战场几万个敌人，就是几万个白花花的五十两的银锭在晃动，这样的士气，已经完全不用去激励什么了。 　　高函担心的倒是，这些家伙不按自己的吩咐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而是贪功冒进，结果被鞑子的人海战术给堆死。 　　清晨离开右屯，在未时左右，大军就停了下来，开始扎营，海外镇抚司官兵的扎营，有着优良的传统，那就是他们扎下的大营，好像随时都可能在这大营里呆上几个月一样的，栅栏，壕沟，拒马，陷马坑，铁蒺藜，一个都不能少。 　　而吴三桂手下的骑兵，在行军的途中就找好的扎营所在，也完全符合野战作战的标准，一个下午忙乎下来，一个像模像样的大营，就出现在了距离右屯三十里的地方，或许还有些地方需要完善，但是，比起鞑子费心扎出的大营，已经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这支兵马一出右屯，消息就就被右屯附近的鞑子斥候传了回去，吴三桂的骑兵就算截杀了部分的斥候，终究也不能截杀全部，很快，远在阿德大营的阿济格，就收到了消息。 　　得到消息的时候，正是阿济格和德格勒每日商议军情的时候，德格勒简直因为这个消息高兴得要要跳了起来！ 　　“四五千人就敢冲着我们来，这些明狗是疯了吧！”他哈哈大笑，“十二哥，这事儿交给我了，我镶蓝旗的儿郎，会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的！” 　　“杀鸡还用不着宰牛的刀！”阿济格也笑了，明军居然出了这一步晕棋，那不是说，右屯现在空虚的很，只要歼灭了他们这支出城的兵马，右屯就唾手可得。 　　他可不想八旗精兵打生打死，干掉了这股明军，最后夺取右屯的功劳却被那些乱糟糟的家伙给得了去。 　　“这事情不用你镶蓝旗的人马，让乌力罕带他的人去！”他想了想，开口道。 　　“嗯，或许不够，敢出城的明军，应该有所依仗，再加上义州兵马和那帮鲜朝废物，应该可以解决他们了！’阿济格看着有些疑惑的德格勒，淡淡的说道：“这些人马，现在不用等到什么时候用，我八旗精兵，可不是为了干这些废物都能干的活儿的！” 　　德格勒低头沉吟了一下，对着德格勒竖起了大拇指：“十二哥远见，德格勒佩服！” 　　锦衣卫的兵马，第二天继续前行，这第二天比起第一天，他们走的更少，不到中午时分，他们就扎营了，算算路程，不过是走了二十余里。 　　因为有了足够的时候，已经昨天扎营的时候做出的一些现成的东西，第二天的扎营显得更加速度更加娴熟了一些，这样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这扎好的营盘，比起第一天更加合理且稳固。 　　高函不打算再往前走了，这里是吴三桂的兵马选定的地方，也是他预设的战场，两军交战，如果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战场，胜算就更大一些，而这里，高函觉得就挺适合自己的人马的。 　　营盘后面，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流不大，但是足够保证这几千人的饮水，而且他们正处于这河流的上游，也不用担心敌人对水源下毒什么的。依据这条河流兴建的营盘，至少保证了营盘的后方不会遭遇到敌人的突然袭击。 　　在营地前方，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在辽东这边，如果不是山林的话，丘陵也不会很高，这样的丘陵，却是甚为让骑兵头疼，如果攻击这样的丘陵，冲上去吧，浪费了马力，占领了往下冲吧，比起在平地上冲击，骑兵也不会多多少的冲击力。 　　但是，对于以歩卒为主的镇抚司官兵来说，这个地形却是很适合的，简易的三磅炮现在基本成了军中歩卒的常备，这种小炮数十门架设在这样的丘陵上，虽然没炮营那十八磅炮的轰击那么夸张，但是足够快的射速和容易安置的特点，足够在大营遭遇敌人的攻击的时候，给予攻击大营的敌人沉重的打击了。 　　而敌人即便是发现了这处阵地，强攻的话，这些架设在丘陵上的三磅炮，也可以顺利的撤回大营，在大营里对丘陵或者是营地前方的敌人给予打击，而敌人的弓箭，却很难威胁到他们。 　　营地的正前方，是一块齐齐整整的平地，但是大量的拒马，陷马坑，沿着营地的前方成扇面的布置了出去，敌人要攻击的话，如果不想要巨大的伤亡，只能压缩阵形，从那扇面的一小块锐角区域里进行攻击，而这片区域里，将是火枪和火炮重点照顾的对象。 　　高函精心的布置了这个战场，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敌人上门了。 　　他很确定地方一定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也一定做出了反应，但是吴三桂的战场遮蔽工作，做的真的不错，五百关宁铁骑成了他们这一支人马称职的斥候，每天都有斩杀敌人斥候的消息传来。 第643章 气急败坏 　　有时候，斥候派出去，没有消息回来甚至斥候都不回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消息了。 　　终于，第三天的中午，距离大营十多里的地方，发现了敌人的大股人马，吴三桂的铁骑果断的全部撤了回大营，对方的人马数量，不下于大营里所有兵马的数量，而且对方有着大量的骑兵，他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乱打一通呢。 　　下午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大量的敌人出现了在高函大营的前方三四里的地方，人马喧嚣，铺天盖地，一眼看去，不知道有多少敌军。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明军的位置和反应，这些敌人，一点都不着急着进攻，居然就在明军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开始建立大营起来。 　　两者建立大营的水平，根本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以至于高函营中不少官兵，见到对方那简陋凑数的大营，一个个人神情轻松了起来，镇抚司的官兵一直都坚信，能快速的建立好大营和各种防御措施是战力的体现，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很难让他们觉得对方是一支势均力敌的敌手。 　　然而，高函却不这么认为，对方骑兵为主，面对一群歩卒为主的敌人，若是建立一个很坚固的大营，他们才叫脑子进水了呢，对方这大营越是建的随便，他越是警惕，这说明，对方压根就没有想过防守。 　　入夜，对面大营还在叮叮当当的，一支百余人的骑队，悄悄的从大营里出来了，哪里有陷马坑，哪里有铁蒺藜，他们早就清清楚楚，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地方，他们朝着对面的鞑子大营而去。 　　这是吴三桂和他的手下铁骑，悄悄的出营夜袭了。 　　高函没有拦阻吴三桂，他也需要打击一下对方的锐气，而且，对方气势汹汹而来，怕是没想到明军有夜袭的打算，只怕在他们看来，明军胆敢出营，就是给他们送菜了吧。 　　当然，白白的给对方送过去这一百骑，高函也是舍不得的，所以，关宁铁骑的那一套，被他严令禁止了，这一次夜袭，除了平时他们身上的三眼火铳之外，每人的战马身上，多了两个一斤多重的瓦罐。 　　这种东西，镇抚司军中基本没有，但是在右屯的储备却是非常多，正式的名字叫做神火雷，瓦罐里装满了火药铁钉碎石块什么的，然后用一条引信牵到罐口外面，在使用的时候，点燃这引信直接丢出去就好。 　　威力惊人，操作简单，唯一的缺点是，这东西丢出去得靠臂力，仍的近了，很容易伤着自个儿，所以，在明军之中，这种神火雷，大都作为守城之用，从城头丢到城下，可不用什么臂力，点燃了让下一丢，一炸开就是一大片。 　　吴三桂的任务就是带着这一百人，接近敌营，然后将这些神火雷全部点燃了丢出去后，直接快马跑回大营来就是了。 　　能不能有什么战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挫败一下敌人的士气。 　　吴三桂欣然接受了这个命令，他是好战，但是他可不是特意找死，这样的打发，虽然稍嫌懦弱，但是，只要能恶心鞑子，他可是很乐意干的。 　　“大人，会不会吴游击带出去的人马太少，要不要我派人出去接应一下！” 　　奥利维亚站在高函身边，低声的问道，“他可是吴总兵的儿子，出了闪失，对大人不好！” 　　高函摇摇头，“不用了，若是这样的袭营他也回不来，那他还真不值得我上心了！” 　　“要不，我令炮阵那边做好准备，以备不测？”奥利维亚有些不放心。 　　“为了区区一百人，暴露我们事先设置好的炮阵？”高函果断的摇摇头：“不行，炮阵明天还要发挥大作用的，不能这么早暴露，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今天晚上，袭去的，不是他吴三桂，也是其他人，在军中，他和其他人没区别，我们静待就好！” 　　六百四十七章敌人有火器 　　吴三桂掂量着手里的这神火雷，这感觉怎么都和用习惯的三眼火铳不对，轻飘飘的，一点都不踏实。 　　在距离对方大营大概不到五百步的时候，他下了命令，身后的众人，都将带着的神火雷拿了出来，胯下的马匹，开始小跑起来，这是在活动马匹，待会真的爆炸开来，鞑子会不会乱作一团不知道，但是，肯定会有人出来追击。 　　那个时候，他们的马力已经跑出来，发力狂奔的话，这几里路，对方还真的未必能追上他们。 　　距离两百步的时候，马蹄声已经很大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再掩饰身形，火折子纷纷亮了起来，将神火雷的火绳点燃起来，百余骑朝着对方的大营冲了过去，几个呼吸间，最前面的人，甚至可以看到火光下那些诧异着看着外面黑暗之后的那一张张脸了。 　　“居然不是鞑子！” 　　吴三桂嘀咕了一声，将手中的两个神火雷，狠狠的朝着对方大营扔了出去，两个瓦罐在黑暗中划出两道明亮的弧线，然后落在对方的营内，轰然一下炸开。 　　吴三桂拍转码头，掉头就走，身后的骑士们，也和一样，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瞬时直接，低沉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 　　高函站在自己大营内，看着远处隐隐闪烁的和耳边低沉的爆炸声，满意的点了点头，袭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这袭营之后人撤回来的这一部分，虽然他嘴里说不用接应对方，但是，在心里，他还是不希望对方出事的。 　　突然之间，低沉的爆炸声中，一阵阵清脆的火枪声传了过来，高函和奥利维亚眼神一凛，齐齐看着对方，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大人……这是？” 　　“没错，这是火器的动静！”高函也不明白，对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火器的声音，这至少得上百支火枪发射才会有如此的动静，难道说，鞑子现在除了齐射，还玩火器了？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大营门口的士兵们，一个个振奋起精神，在军官们的指挥下，纷纷做好迎敌的准备。 　　“开门，开口！” 　　数十个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营门口的军官在就得了奥利维亚的纷纷，将营门匆匆的打开，数十骑带着一身的硝烟味道，旋风一般的冲进了营门，最前面的吴三桂，更是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第644章 如此结果 　　大门重重的关上，黑暗中，还有马蹄声和嘶鸣声传来，那是中了铁蒺藜和踩到了陷马坑的马匹发出的惨叫声，声音在距离大营数百步的地方，戛然而止，大概是看到他们追究的这一小队明军已经退回到了对方大营，他们放弃了追究。 　　再过了一阵，黑暗中的喧哗声，逐渐小了一些，军官们提醒着士兵不可松懈，各种口令此起彼伏。 　　确定了对方的追兵，不会朝着自己的大营攻击了，高函这个时候，才回过头来，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吴三桂。 　　“亏大了，亏大了！”吴三桂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丢了十六个兄弟，高大哥，这次我可是亏大了！”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丢完神火雷立刻就撤回来的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折损！”高函看着对方问道。 　　“对面有火铳兵啊，还很多，前面的兄弟们丢完就走，还没事情，但是，后面的兄弟丢这神火雷的时候，大概那些火铳反应过来了，顿时将最后一批丢神火雷的兄弟打了下来，我按照高大哥你的吩咐，不敢耽搁带着其他的兄弟回来了，刚刚清点，足足有十六个兄弟没有回来啊！” 　　“鞑子怎么会有火铳兵！”高函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锦衣卫的兵马敢于出右屯迎战这些骑射无双的后金兵马，依仗的就是手中和火器犀利和大营坚固，但是，如果对方也有火器，甚至是大量的火器，那么，他的这些优势就算不得什么优势了，再加上对方还有那些骑射无双的骑兵，锦衣卫的整个大营，还真的危险了。 　　“根本就不是鞑子，我距离最近的时候，扫了几眼，连一个剃着鞑子的那种小辫子的都没有！”吴三桂气愤的喊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一帮杂碎，高大哥，你得给我出气啊！” 　　“有大炮吗？”奥利维亚突然插口道，对方有数量不少的火铳兵就已经是坏消息了，若是还有这大炮，这仗就真的很难打了。 　　“我怎么知道，他们又没拿大炮轰我！”吴三桂没好气的看了奥利维亚一眼，突然觉得自己这态度不对，勉强又挤出一个笑容：“大炮应该是没有的，他们来的匆忙，就算有，只怕来的也没这么快！” 　　高函点点头，大炮沉重无比，动辄数千斤，哪怕敌人动用不少牲畜，也不可能在自己扎营一天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后面有没有大炮运来，的确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 　　“嗯！”奥利维亚点点头：“刚刚我辨别了一下，大约有白来支火枪齐射了两轮，算上他们的反应速度，这能够在袭击下反击的，应该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再按照齐射的间歇计算，大人，对方的火枪兵数量不少，至少规模在千人左右！” 　　她眉毛蹙了起来：“对方有大营和那么多骑兵的保护，想要消灭他们有些困难，大人，这一仗不好打！” 　　“不好打也要打，而且，得速战速决！” 　　高函不觉得对方千人的火枪队有多么棘手，他甚至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找来了这么支火枪队，他感到最棘手的，应该是对方的骑兵和可能到来的大炮。 　　“吴三桂，我给你五百人，再加上你本部的骑兵，明日一早出营，去左侧我炮阵，确保我炮阵能够在明日一战中发挥最大作用！” 　　“得令！”吴三桂抱拳低头。 　　“你记住，我不是要你的骑兵去和对方厮杀，你的人物是护卫炮阵和保证护卫炮阵的火枪兵，不被对的骑兵冲垮，完成这个任务，我给你此战斗记首功！” 　　他掉过头来，看着奥利维亚又吩咐道：“前营继续戒备，防止敌人偷营，其他各营养足精神，寅时造饭，明日一战，击垮他们！” 　　“是，大人！” 　　奥利维亚清脆的应了一声：“明日一战，击垮他们！” 　　天色大亮的时候，战鼓在锦衣卫的大营里擂响了起来。 　　已经用完了早饭的士卒们，开始在营中集结起来，在他们对面视线可即的地方，一队队荷枪实弹的火枪手，正排着阵列，在两侧骑兵的护卫护卫下，缓缓的朝着战场中间而来。 　　鞑子居然放弃了他们一贯擅长的骑兵冲击的战法，而是缓缓的派出两支骑兵，护卫着这一支近约千人火枪手，首先开始了行动。 　　敌军的火枪手们，缓缓的停在里战场的中间，开始整顿起阵形了来，而在他两侧的骑兵之后，则是不断的有骑兵，从他们的阵列中奔跑出来，绕着他们的阵列，在四周逡巡着。 　　当他们抵挡了战场中间，锦衣卫的大营们，也缓缓的打开了，一支千余人的火枪队，也从营里里开了出来，不过，他们出营没多远距离，看看就是停留在拒马和陷马坑的范围尽头，却是再也不肯上前一步了。 　　在陷马坑的范围里，还躺着两支明显是断了腿骨被抛弃的战马，此刻那两匹战马倒伏在那里，还没有死透，此刻的他们正张大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这一群群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仿佛无穷无尽。 　　对面的鞑子的火枪队躁动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继续往着前面进发了，护卫的两支骑兵队伍虎视眈眈的在他们的两侧，小跑了起来，拿着弓箭的骑手们，已经将箭搭在了弦啊，阴鹜的双眼，盯着不远处明军的队伍。 　　双方的距离在攻击者的脚步里，不断的拉近，终于，到了双方士卒都可以隐约看到对方面目的时候了。 　　奥利维亚放下手里的千里镜，脸色一阵古怪，抬起头来看着高函：“大人，他们的火枪，好像是咱们淘换下来的旧货！” 　　“鲜朝人？” 　　奥利维亚脸上掠过一阵不安，在她驻守釜山的时候，釜山驻军大换装，的确卖过一批火枪给鲜朝人，但是，当时的她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战场上遇见他们。 　　“嗯！”她不自然的点了点头：“连他们的教官，也是我们派出去的！” 　　“这倒是有趣了，徒弟学会了手艺，来打师傅么？”高函哈哈一笑，心中大定，昨日里敌人这来历不明的火器队伍，的确是让他纠结了好久，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第645章 成为死尸 　　“我军必胜！”奥利维亚似乎被高函的笑声笑的有点郝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神色：“大人，可以进攻了么，我让何塞亲自打这第一仗！” 　　“不!” 　　高函摇头：“不用着急，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我有什么担忧的，等他们送上门来吧！” 　　两阵之间，那些带着圆帽的鲜朝火枪兵，也看清楚了对面的敌人是什么人，阵形显得有些慌乱，军官骑着马，在阵列后大声的游走呵斥，也压不住这种慌乱在四处蔓延起来，在一侧的蒙古骑兵，则是不屑的看着这些拿着火器的家伙，他们从骨子里鄙视这些家伙，眼下看的他们不堪，更是不齿了。 　　若不是有命令压着，他们早就甩开这般废物，冲垮前面这帮明军了——尽管这帮明军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像明人的模样，但是，谁在乎呢。 　　而锦衣卫的阵列里，不知道是谁说了点什么，一阵低笑在他们中间响了起来，好像对面是鲜朝人和他们作战，是非常好像的一件事情一样，和对面的慌乱比起来，锦衣卫的阵列里，一片轻松快乐。 　　战鼓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不是锦衣卫这边的战鼓，而是鲜朝人那边的战鼓，他们的火枪手的训练，从头到尾都是锦衣卫官兵手把手的教会的，如果不算武器士气甚至技艺上的差别，这两支队伍，其实战法是一样的。 　　终于，鲜朝人的阵列，缓缓的开始朝着前方移动了，大概是身边的骑兵们给了他们的勇气，脚步虽然有些迟疑，但是，依然在向前了，而当初他们受到的训练，在抵达射程之后，再往前，那就意味着战斗的开始了。 　　条令是规定，必须保证阵列接近到敌人五十步的距离才能开枪，这样才能给敌人最大的杀伤，哪怕有军官们压制，在进入一百步的距离的时候，还是有人忍不住朝着前方的明军阵列，点燃了火绳。 　　枪声从他们阵列里响了起来，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股股白烟在他们的队伍翻腾而起，大部分的鲜朝火枪兵，都条件反射一样的，开始了射击，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当初最好的性能，就是七十步左右有杀伤，五十步左右是最佳射程，这样砰砰砰的一阵乱射，看起来热闹非凡，但是，真正弹丸落到锦衣卫阵列里，并且造成伤害的，寥寥无几。 　　锦衣卫里，军官们严肃的喊着口令，但是嘴角的那一抹笑意，那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若不是那些敌人旁边，还有不少讨厌的骑兵，这一场仗，大概是他们上岸以后打的最轻松的一场仗了。 　　“全体预备，三发齐射！” 　　阵列后的千户，发出了命令，队列两侧的鼓手将命令用鼓手传了出去，军官们大声的喊着，将鼓声中的命令，传达给每一个士兵。 　　对面的火枪兵，在鼓声中停了下来，正在手忙脚乱的装填着火药和弹丸，不时有骑兵从两侧飞到锦衣卫的阵前数十步的地方，仿佛是箭术表演一样，远远的朝着锦衣卫的阵列里，射上一箭，然后连结果都不看，拨转码头就走。 　　数百支重箭落在了锦衣卫的阵列了，有人受伤，也有人倒下，但是却没有人躲避这些箭支，相对于对面手忙脚乱的鲜朝人，锦衣卫的阵列，冷静的好像是一块石头。 　　而这些骑兵的骚扰，更好像是石头边飞舞的一群蚊蚋。 　　敌人已经在射程之中很久了，但是，射击的命令还没有下来，每个人都屏息静气，等着这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战鼓声。 　　鲜朝火枪兵中，有人先完成了装填弹丸的过程，但是，他们的反应是装填完毕之后，立刻就朝着对面开枪，而且，无论是他们的军官如何呵斥，在一百步的距离上，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向前了，好像只有这个距离上，他们才算安全一样。 　　何塞有些遗憾的砸砸嘴，这些胆小鬼，不敢向前，这不到最佳射程，怎么一口气打垮他们。 　　不知道是在蒙古将军的督促下，还是看到那些骑射手们对明军的攻击，明军没有还击，鲜朝火枪手们的胆子，好像大了许多，居然开始磨磨蹭蹭的朝着前面而来了。 　　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火枪声，实在是毫无阵形可言，他们这样的乱放火枪，最大的作用，就是见他们阵列旁边护卫他们的蒙古骑兵们胯下的战马，吓得不时嘶鸣几声，焦躁不安。 　　堪堪涌进了射程八十步的距离，何塞再也忍不住了：“开火！” 　　纷杂的枪声中，清脆的燧发火枪的枪声，显得格外的暴烈，几乎是一瞬间，乱糟糟朝着涌的火枪兵们，被密集的弹丸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顺带这一波密集的弹雨，还扫到了数十个一直在两侧骚扰射箭的骑兵。 　　突如其来的打击不仅仅将这些原本就有畏惧之心的鲜朝火枪手打懵了，就连一直以为明军不过是个样子货的骑兵们，也被打懵了，有人在压制着因为受惊而乱叫乱跑的坐骑，有人在调转马头，更有人目露凶光，准备朝着前方发起冲击。 　　鲜朝火枪兵的军官们，也在大声的叫喊着，约束着士卒，试图重新整顿阵形。 　　如果没有随即而来几乎好不停顿的第二波的弹药，或许，这些突然遭受到打击的鲜朝火枪兵，还能镇定下来，听从军官的指挥，整顿出阵形来，可惜的是，第二波弹雨几乎是接踵而来，刚刚反应过来的鲜朝火枪兵们，顿时又倒下一片。 　　这一下，就连军官们的约束也没有用了，就算他们是火枪兵，这么密集的，不简单的弹雨，也是火枪兵们从未亲身体验过的，尤其是身边的同伴浑身迸射着血花倒下，有的甚至整个脸蛋都被弹丸打的稀烂，那种下一刻就会轮到自己的恐惧感，绝对不是军官们几句呵斥就可以制止得住的。 　　转身就跑的士兵们，将军官冲倒，或者是裹胁着军官们，一同后退，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第三波弹雨又已经到了，这一次，倒下的人更多，这哪里是作战，分明是屠戮，吃果果的屠戮，很多人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成了这战场上的一具死尸。 第646章 枪林弹雨 　　在阵后的蒙古骑兵，他们手中雪亮的长刀和弓箭，对这些溃退的鲜朝人，可没有半分留情，溃兵们首先迎上上就是他们手中的刀和箭，在两边的夹击下，刚刚还显得比较厚实的火枪兵整列，顿时从内外两门，都被削去了一层。 　　第三波弹雨过后，枪声终于稀疏了一下，这个时候，蒙古骑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两侧各一边的千人队，开始靠着这明显的没有防护的明军阵列冲了过来，明军阵列两侧那密密麻麻的拒马，硬生生的被他们的战马用血肉撞飞了不少，而踏进陷马坑里断腿的战马，更是不计其数。 　　但是，这一切都这些急于抓住战机的蒙古骑兵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了，冲过去，冲过去，只要冲进了对方的阵列中，这些拿着火器的明军，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战鼓又响了起来，那是数十门的战鼓发出的声音，这样的动静，让骑在马上挥舞着马刀的骑兵吗，更加的热血澎湃，他们不知道，明军的这战鼓，对明军而言，是激励，也是命令，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巨大的爆裂声，从他们身侧响了起来，一枚枚巨大的弹丸，从天而降，将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目标，都化作血肉一团的齑粉，更有的弹丸落在骑兵中间，砰的一下炸开来，弹丸落处十余骑，顿时翻到在地，人和马的全身，都是如同一个筛子一样，全身都在飙射着鲜血。 　　更要命的是，那些一队队拿着火枪在不断射击的火枪兵们，虽然没有开始几轮齐射那么的威力惊人了，射击的数量和间歇也小了很多，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在停歇，短短的百多步的距离，简直已经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每一步都有人死去，每一刻都在有人或者马发出惨叫，在这个人家地狱里，最活跃的是那些铁做的大小弹丸，最不值钱的，是人命！ 　　终究还是有一些幸运儿冲到了明军的阵列之前，他们毫不犹豫的策马冲了阵地，想开始他们这得来不易的厮杀机会，当他们撞飞几个士卒，马力消耗完毕之后，却赫然发现，在自己身前身后几乎全部是拿着一支支短矛的明军们，无数支锋利的短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的坐骑，朝着坐骑上的他们攒刺过来，他们机会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刺倒在地，然后就被密密麻麻的明军给淹没了。 　　最左侧贴近丘陵的一个蒙古骑兵千人队，几乎有七成的骑兵，倒在了冲刺的路上，而这剩下的三成，冲进明军的阵列，更是好像主动将自己送到了一头巨大的怪兽的嘴里，怪兽咀嚼了几下，然后，他们就全部变成了一片渣滓了。 　　而另外一侧的骑兵千人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冲过这片弹丸封锁的地狱之后存活的人数多了一些，但是，大量的鲜朝火枪兵，被掺杂在了他们其中，明军的打击和后阵那些毫不留情的督战队，让这些想在战场上寻觅到一线生机的火枪兵们，开始无所顾忌的冲击着侧翼的骑兵阵形。 　　尽管这些火枪兵们，被蒙古骑兵很砍杀了不少，踩死了不少，但是，火枪兵们手中也是有武器的，这个时候，面对着要自己性命的钢刀，他们再也不会想到这些要杀自己的人是什么人，他们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就不能让眼前的人杀掉自己。 　　混战，延续了一路，等到这群人，到达到明军阵前十多步的时候，骑兵的马力已经彻底消耗完毕，而他们还在其中和那些该死的鲜朝火枪兵纠缠着，明军却是不会等他们分出个胜负来再进行对他们的攻击。 　　密集的弹雨下，这些骑兵和火枪兵，仿佛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片的倒下，在另外一侧冲阵的他们的那些同伴，取得了一些战果，至少撞死杀死了数十明明军，但是，他们这一侧，几乎就是将自己送到明军的火枪下，然后等候着明军收割着自己的性命。 　　战鼓再次响了起来，明军开始往前移动了。 　　吴三桂看着丘陵下的战斗，热血澎湃，那种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此刻立即策马冲下丘陵，加入到山下的战斗才好。 　　但是，他很好的制止了自己的这种念头，锦衣卫大队的兵马，已经在缓缓的前行了，从军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歩卒排成阵列，开始逼近骑兵的，光是这一点，已经让他自豪不已了。 　　远处已经有一队骑兵，朝着丘陵这边而来，他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铁骑们，在看看依然忙碌着仿佛没有看见敌人逼近着的那些正在放炮的锦衣卫士卒们，他振奋了一下精神： 　　“兄弟们……” 　　“游击大人！”一个锦衣卫的副千户，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说话：“游击大人，咱们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是固守护卫炮阵，不是迎战敌军！” 　　吴三桂被这话噎了一下，回头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副千户，那副千户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了一下朝着这边来的敌军：“敌骑不过数百，要不，让咱们第三千户的兄弟，先打一打，游击大人到时候抓准战机，反冲一下，敌军必定崩溃！” 　　吴三桂：“……” 　　“那我先去布置了，游击大人记得，且不可恋战，冲垮敌人，立即回来，咱们的兄弟被骑兵咬上了可就麻烦的很了！” 　　说完，那副千户开始吆喝起来，一对对的火枪兵朝着早就安排好的站位跑了过去，在丘陵这边，火枪兵连列阵的功夫都省却了，起伏的丘陵上各处的山石很好为他们提供了掩护，他们或趴或站，很快，一道立体的三层防线，就在丘陵上搭了起来，在防线后面，才是吴三桂的骑兵和正在忙碌的炮兵们。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悬念，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们遭受到了第一道防线的打击，十几个骑兵，在枪声中栽下马来，但是，这样的损失似乎是在对方的接受范围内，他们的冲击势头一点都不见减弱，依然冒着弹雨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第647章 土鸡瓦狗 　　第一道防线的士兵没有任何坚守的意思，在放过几枪之后，拖着他们的火铳就往着丘陵上跑，退到了第二道防线，但是，就是他们这短短的一阵阻击，足足干掉了三四十个骑兵，而自身却是丝毫无损。 　　在骑兵们越过第一道防线之后，第二道防线的枪声，响了起来，第一道防线士兵加入了第二道防线之后，火枪射击的密度，明显的比第一道防线要密集了许多，栽倒的骑兵数量也增加了不少，而且，越往上走，丘陵的坡度更大，骑兵的速度更慢，这对于火枪兵来说，这些减慢了速度的骑兵，简直就是一个个巨大的靶子，若是不是上弹速度的限制，他们甚至可以从容不迫的将这些骑兵，全部消灭在防线之外。 　　在付出了百来骑的代价后，骑兵们终于冲到了第二道防线面前，令他们睚眦欲裂的是，这些该死的明军，和他们刚才一样，居然又放弃了他们的防线，像一个个胆小鬼一样，根本不给他们厮杀的机会，早就远远的跑开了，朝着更高的地方跑了上去。 　　“这些该死的明狗！”带队的蒙古千人长，狠狠的骂了一句，看着越来越难走的丘陵和自己冲上了这么远马力已经消耗完毕的手下，下达了他一个令他万劫不复的命令。 　　“全部下马，追上明狗，这群胆小鬼不敢与成吉思汗的子孙战斗！”他挥舞着弯刀：“冲上山去，将他们脑袋全砍下来，为死去的战士报仇！” 　　骑兵们跳下早就疲惫不堪的战马，挥舞着腰刀，漫山遍野的朝着丘陵上面冲了过去，战争是最会让然吸取经验的事情，刚刚死去的一百多人，已经告诉了他们，和这些明军战斗，不能太过于拥挤在一起，明军的火器虽然厉害，但是，不拥挤在一起，即便是被他们打击，也死不了多少人。 　　吴三桂在阵后，看的差不多笑出声来了，这哪里是那些骑射无双的敌人，这漫山遍野的一个个的，简直全部都是待宰的羔羊啊，自己的铁骑从丘陵上冲下去，这帮羔羊，除了受死，还能做什么。 　　不过，不能着急，他告诉自己。 　　刚刚那个副千户指挥的时候，他可是全程看着呢，人家干掉一百多鞑子，可是连一个人都没死，照着这个打发，这几百火枪兵集中在了第三道防线，下面这些敌人，怎么也得再付出和刚刚差不多的代价，才能摸到火枪兵的面前来吧。 　　“都准备好了，兄弟们！”他大声的朝着自己的铁骑喊了起来：“该轮到咱们上了，好好的打，被让这帮连马都不会骑的锦衣卫小看了！” 　　“嘿！！！嘿！！！” 　　铁骑们骑在马上，齐声叫喊了起来，在他们手上，装填好的三眼火铳早就饥渴难耐了，前面那些步卒打得热火朝天，早就让他们眼红不已了，这一帮敌骑，就算不用这帮步卒，他们也有信心解决。 　　步卒们打得越好，这越有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功劳被步卒们抢走了感觉。 　　看着防线那边的步卒，渐渐的分开了一道大口子，吴三桂一扬手中的三眼火铳，双腿狠狠的夹了一下马腹：“上啊，杀敌啊！！！” 　　五百关宁铁骑仿佛是冲开了堤坝的潮水一样，从缺口处一泻千里，朝着漫山遍野变成了步卒的蒙古骑兵势不可挡的冲了过去，只听得三眼火铳的连发声，如同闷雷般在丘陵上响起，漫山遍野的敌人，在这帮狂暴的骑兵和他们手中的火器之下，竟无一合之敌。 　　无数单薄的身子，被从山上冲下来的战马重重撞飞，无数惊惶的敌人，转过身子想逃，却逃不开马上骑士几乎的低着他们的背轰然的一枪，五百铁骑，就好像是五百柄雪亮滚烫的小刀，切进了一块巨大的黄油当中，快速，流畅，优美的将所有阻碍他们的一切，都轻轻的切开。 　　漫山遍野进攻，几乎是在关宁铁骑出现的瞬间，就变成了漫山遍野的逃窜，山顶上的火枪手们，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火枪，停止了射击，他们的表演完毕了，剩下的，就是骑兵们的表演了。 　　而唯一对这一切都不怎么关心的，则是那些不紧不慢的发射着三磅炮的炮兵们，似乎在他们眼里，除了装弹和发射，整个世界，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如果上面不叫他们停止射击，只要有足够的炮弹和火药，他们似乎就可以一直这样打下去。 　　直到天荒地老。 　　“土鸡瓦狗！” 　　高函一直紧紧绷着的面容松弛了下来，低声的说了一句。 　　面对着自己的火枪阵列步步逼近，这些蒙古骑兵居然不想着冲击自己的阵形，而是集中了他们当中那个大部份的预备骑兵冲击丘陵上的炮阵，这本就一个败笔，而更大的败笔，那个傻乎乎的蒙古骑兵将军，居然命令他的骑兵们下马，拿骑兵当作步卒用，这更是亲手将自己的这些士兵，送上了不归路。 　　丘陵那边的战况，他已经不用关注了，五百火枪兵和五百骑兵，对付已经撒开鸭子逃跑并且放弃了马匹的差不多数量的骑兵，胜负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他将目光投注到正面战场上，从营地里出来的火枪兵数量，已经接近三千了，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厚重的姿态，缓缓的朝着前方碾压过去，左右两侧的敌人，除了少部分仗着马快，逃过了这碾压，大部分的人和他们胯下的战马，已经湮没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火枪兵们前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在战场上有节奏的战鼓指挥下，一边想着射程之内的敌人，投射着火力打击，一边缓缓的前行。 　　每距离三十步左右，就有军官在阵列的首段和尾端约束着阵形，等到离开拒马和陷马坑的范围后，整个火枪兵集群，缓缓的分开，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的方阵，依然依据着战鼓的节奏，在分成两个阵形之后，在阵形完成之后，继续朝着前面前行。 第648章 简陋大营 　　在他们的前方，有敌人简陋的大营，还有一千多不足两千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是迎战还是应该逃走的骑兵们，至于那些戴着圆帽的鲜朝火枪兵，却是早就一个都看不到了。 　　丘陵上的炮阵，早就停止了射击，这个距离，三磅炮对那些逡巡在火枪兵阵列前方的敌人骑兵们，已经没有威胁，丘陵下已经在山坡上冲击了两个来回的关宁铁骑们，开始在缓缓的集结着他们的人马，至于那些漫山遍野的下马骑兵们，此刻不是已经变成了在山坡上到处倒伏的尸体，就是变成了那一个个望着远处纷纷逃窜，而连铁骑们不屑追击的散兵。 　　但凡有三五人聚集在了一起，必定会找来这些明军骑兵的亡命追击，这些下马的蒙古骑兵们，再一次用大量同伴的性命，得出了这个经验，从而一个个分散的极开开始了自己的逃命之旅行，对这些散兵，关宁铁骑们，可没有任何的兴趣。 　　火枪兵们持续的前进着，两个巨大的方阵，朝着对面压了过去，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在火枪兵方阵经过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带着自己的骑兵，从容的开进了两个方阵的中间，数百骑兵，将这两个巨大的方阵连接了起来。 　　铁骑们的战马，在从此了两轮之后，显得有些疲惫，此刻在两个方阵之间，随着他们缓慢的速度，慢慢的恢复着马力，慢慢的小跑着，有的骑士，则是甚至探下身子，从马身上的褡裢里掏出早就准备好黑豆和油饼，喂给自己胯下的战马，让他们快速的回复着体力。 　　蒙古骑兵们显然从来没有遭遇到这样的战斗，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处于懵逼的状态的，每一次的严重损失，都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意料之外，而随着他们而来的那些鲜朝火枪兵，也已经全军覆灭了。 　　如果一支军队的战意和士气是战胆的话，那么此刻他们的战胆，就是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 　　而眼前这些歩卒居然携带者几百骑兵，就这么蛮横不讲理压过来，这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这种新奇，不仅仅是感到屈辱，甚至是让他们感到恐惧。 　　终于，领兵的将领，还是制止了自己想要逃走的念头，决定再拼一把，至少，他觉得自己即使是要避开这些火器兵的锋锐，也得带上一些战果走，要不，这一战损失过半，是没法想两位贝勒爷交代的。 　　有骑射手，开始从他们的阵列了散开来，冲着火枪兵的战阵抛射着弓箭，因为火枪兵的火器凶猛，这些骑射手一个个分散的开开的，再也没有先前的跋扈和猖獗，但是，哪怕他们再小心，只要他们想着对这些火枪兵战阵发射箭支，他们采取一切措施，依然是没什么卵用。 　　火枪兵的火器的射程，至少要比他们的弓箭的射程，多上四五十步，尽管这个距离上，火枪的弹丸已经没多少准头，但是，那么多密集的弹丸，总会有些流弹会将他们带下马来。 　　如果运气好，侥幸躲开这些流弹的，他们朝着前想将对方纳入自己弓箭的射程，但是他们忘记，这距离的垃圾，同样让自己的被命中的几率成倍数的放大，火枪声之后，这些骑射手们，毫无悬念的一个个栽倒了下来，而明军的火器战阵，却是丝毫没有被这些骑射手的攻击干扰着，依然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依然三十步一个停顿，整顿阵形，依然在前进之中，装弹，向着射程里一切可以射击到的敌人开火。 　　残余下来的一千多骑兵，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们缓缓的后退着，后退着，然后，突然之间一个个纷纷拨转马头，朝着他们那简陋的大营里逃了过去，一时之间，蹄声雷动，骤然而起，竟然压住了那些清脆的火枪声。 　　没有激动人心的口号，没有大声的呐喊，巨大的火枪兵战阵，依然沉默着朝着前面前进着，清楚着他们面前的一切敌人，军官们大声的发布着命令，大声的整顿着阵形，对于那些逃窜的敌人，仿佛是没看见一样。 　　只是他们的脚步一刻都不曾经停顿，如同他们手中的火枪一样。 　　吴三桂有些按捺不住了，看着左右两边的那些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锦衣卫，恨不得大声吼一句，叫他们赶快冲！这些鞑子骑兵已经逃了，你们再这不紧不慢的走着，等到你们到对方的大营面前，这些骑兵们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兵贵神速，你们不知道吗？ 　　他看着身后的那些铁骑们，觉得自己已经损耗了不少马力的手下，未必追得上那些逃得飞快的敌骑，在看看身旁的火枪手们，他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这场仗要是自己指挥的话，自己有这么厉害的火枪兵，这些鞑子骑兵们，一个都别想跑！ 　　吴三桂和听到关宁铁骑，终于抵达到了敌人那简陋的大营之前。 　　只是在他的眼前，再也没有了敌人，差不多快两里路的行进，倾斜着火力，步卒们其实已经非常的疲累了，他们的体力和精神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此刻抵近敌人的大营，敌人望风而逃，步卒们顿时就欢呼了起来，战场上到处都洋溢着欢快兴奋的欺负。 　　吴三桂倒是想带着自己的骑兵，再追逐敌军一阵呢，此刻阵形大乱，所有步卒都在欢呼，他这区区五百骑兵夹在数千步卒之间，就算想要追击，也没了空间。 　　无奈之下，这数百骑兵，也加入了狂欢的行列，肆意的破坏着对方的那简陋的大营，和所有的步卒一样，将刚刚在战场上还没有发泄完的经历，全部发泄在这些倒霉的简陋大营之上。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矗立着敌军大营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个时候，在锦衣卫大营身后，才响起鸣金的声音，各千户各百户，才开始收拢着自己的不足，开始回头打扫着已经被他们蹂躏了一边的战场。 第649章 我可学不会 　　海外镇抚司历来没有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收拢俘虏的习惯，如果不是成建制的敌人投降，所有在战场上倒下来的敌人，在这些海外镇抚司的官兵眼里，都是一个个流动的银锭，是他们这奋力搏杀来的赏金，所以，不管是有气的，还是没气的，在打扫战场的人眼里，他们看到的都是脖子以上的那一颗人头。 　　负责检校军功的军官，在点验着手机，不时有各千户，各百户，将他们砍下来的人头送到这边来，然后记成军功。 　　而这些首级，就这样乱七八糟的堆放在这里，由一些士兵看管着，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个时候，后面有命令传来了下来，看守这些首级的士兵一个个都苦起脸来，开始一个个弯着腰摆弄起这些首级来。 　　当战场上的战场打扫进入了尾声的时候，两座巨大的京观也逐渐成型。 　　历来征战为得胜者为了炫耀武功，会在战后聚集敌尸，封土而成做成高冢，是为京观。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此刻，当京观筑成，统计的战果也出来了，此战，总计斩首三千七百五十四级，俘获战马上千，火器军械若干。 　　当这些战果汇集起来，送到高函的手里的时候，高函看了看，微微笑了笑，将这些战果统计，随手放到了一边，继续着刚才的说话。 　　在他的面前，是此战中出战的千户以上的将领，这是一次例行的战后总结，只是这一次，规模大了许多，而吴三桂，则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战后总结。 　　因为大胜，在座的诸人都是非常的轻松，而高函治军，也绝对算不的上特别严苛的那一种，他一贯的治军理念，就是各司其职，赏罚分明，而这一次的大胜，显然海外镇抚司上下，打的极其完美，那么，自然就只有赏，没有罚了。 　　奥利维亚也是脸上露出自负的笑容，毕竟这一次的战斗，主要指挥是她，这就意味着，她这个指挥佥事是名至实归的，任何质疑她的性别和年龄而身居高位的质疑声，从此可以戛然而止了。 　　众人轻松的复盘着战斗，从原来的小心翼翼到发现敌人不堪一击，甚至连意外出现的火枪兵部队，也被一并歼灭，这样淋漓尽致的大胜，让众人都觉得，哪怕这样的敌人，再多一些，海外镇抚司上下也不在话下。 　　要知道，今天仅仅是靠着火枪兵，就取得了这样的战果，而海外镇抚司最有震慑力的是大炮，大半个炮营还在右屯没有动弹呢，若是今日主战的不是那些步卒用的三磅炮，在炮营的十八磅炮的打击下，只怕战果会更加辉煌。 　　“这些并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人，要不今天咱们的对手难对付的多！”高函咳嗽一声，让一个个亢奋的将领们冷静了一些：“不过是一些敌人的仆从军，至于他们的火枪手部队，更是咱们自己教出来的一些不成器的学生，若是你们拿他们当真正的敌手对待，那就太看轻自己了！” 　　“大人，这是咱们第一仗啊，这第一仗打成这样，兄弟们心里都有底了！”许难当大声的说道：“斩首三千七百余，仅仅是咱们镇抚司的人马就这么大的战果，若是和朝廷辽东辽西的兵马联手，我都有心率领兄弟们直捣黄龙！” 　　“哈，许佥事最近长学问了，连直捣黄龙这词都会了！”奥利维亚微微笑道：“什么时候教教我，这些拗口的词儿，我可是老学不会！” 　　“咳咳咳！”高函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奥利维亚的歪楼：“谈军情，总结，奥利维亚，你也是统领了，严肃点！” 　　“大人，我觉得你太看重这些敌人了！”奥利维亚严肃了起来：“虽然敌人是骑兵为主，但是，只要咱们依靠大营，炮营支援，我足够有信心用极小的代价，击溃这些骑兵不对，除了吴游击的这种火器骑兵，这些北方骑兵，我们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从来没小看过他们！”高函正事说道：“但是，我大明每年耗费数百万两白银，为了就是防御抵抗这些敌人，我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信心，就我们镇抚司区区数千人，你告诉我，居然不不在乎他们？” 　　高函摇头，“若是连你也是这种想法，我怕真正的敌人面对你们的时候，你们会发现，那将是你们生平最艰苦的一场战斗！” 　　他环顾着众人：“这一仗打的不错，不就说你们一点错误都没犯，而在战场上，是容不得你们犯错的，你们犯错，付出的就是成百上千士卒的性命，这些士卒，是和你们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兄弟，是和你们在一口锅里吃过饭的兄弟，是和你们一起打过葡陶牙人荷兰人的兄弟，你们觉得，用他们的性命，去弥补你们犯下的错误，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吗？” 　　众人脸色凛然了起来，刚刚那种盲目乐观的气氛，陡然消散了不少。 　　“按照规矩来吧，一个千户一个千户的来，奥利维亚你总结，游击吴三桂，你既然暂时归我镇抚司节制，你也得参与！” 　　高函端坐在正中：“开始吧，许难当，就从你最先开始！” 　　吴三桂真的有些莫名惊诧，这是完胜啊，简直是大明开朝以来同等数量的兵马对这北方鞑子的战斗中的异数，以自身损伤不到三百之众歼敌人三千七百余人，这样的大胜之后，不论功行赏，不犒赏三军，反而弄个这什么战后总结。 　　这锦衣卫的人是不是都是些傻子啊！ 　　虽然在最后逼退对方那些骑兵的残部的时候，他也犯过嘀咕，心里吃味的说过，要是这样的人马要是让他吴三桂来指挥，那定是这数千敌军一网打尽，但是，他心里还是知道的，别说有没有这么一支强悍的歩卒让他们来指挥，就算有，在他的指挥下，也未必能打得出这样的成绩来。 　　骑兵对步卒，步卒一旦失利，那就几近全军覆灭，两条腿的人逃跑起来，是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同样的道理，若是步卒击败了骑兵，步卒很难取到什么大的战果，逃跑的骑兵，同样是步卒望尘莫及的。 第650章 拍马屁 　　这样步卒对骑兵的战斗中，能够歼灭大部分的敌人，仅仅一部分敌人逃走，吴三桂自问自己就算是昔日那位戚少保在世，只怕自己也没那本事。 　　在心里暗暗琢磨这些的事情，突然之间，他发现众人说话的声音都停止了，他抬起头来，发现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吴游击，这是辽东骑兵，首次和我镇抚司的官兵配合作战，此战得失，吴游击想必有些心得感触，该轮到你了！” 　　轮到我，轮到我说什么？我打的挺不错啊! 　　吴三桂有些发愣，这些人在议论战事的事情，都是在议论这他们在战事之中的不足，他想了想，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甚至这一仗他觉得是他这辈子打的最好的一仗了。 　　“吴游击这一次配合的相当不错，在战场上能机动策应，眼光卓越，当机立断！”高函微微一笑，轻轻替吴三桂接过这一茬，让吴三桂感受一下锦衣卫兵马的氛围就可以，逼着让对方难堪就不好了。 　　即便如此，相信这一次，也给吴三桂留下了深刻了印象，毕竟对方只是暂时资源受锦衣卫节制，而不真正是锦衣卫的兵马。 　　奥利维亚见到高函开口了，点了点头，结束了这次战后总结，众千户纷纷向高函行礼，然后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去了，夜色即将到来，各千户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奥利维亚没有走，静静的呆在那里，等着高函的吩咐。 　　吴三桂也没有走，只要高函不开口，他倒是有这个脸皮一直赖在这里，他是高函的救命恩人来的嘛。 　　“今日吴游击的兵马，帮了大忙了！”高函沉吟了一下，对着奥利维亚说道：“以前何塞提出来的西班牙大方阵一说，我等没重视起来，此战过后，你必须重视起来，海外镇抚司的兵马，胜在攻击犀利，但是防御却是太弱，若是像今日这种战况，若是没有吴游击的骑兵策应冲击，固然我军能取胜，但是付出的代价，也必将大大增加！” 　　“大人所言极是！”奥利维亚点点头：“今日我军伤亡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在敌军的骑兵突入我军阵列中后产生的，我军的火枪上的枪刺，对付同等装备的火器兵或者普通步兵略有优势，但是，对于这种骑兵，不足之处顿显！” 　　“你和何塞商量一下，此战过后，如何在海外镇抚司的士兵中练出一批长矛手，一旦再遇见这种情况，可以有效的保护着咱们的火枪手不直接被敌人的骑兵突击的！” 　　高函说道：“咱们的兵种太单一了一点，敌军逃走，也是一个警醒，我们几乎没有追击敌人的能力！” 　　“盾牌手，长矛手，短刀手，甚至是小规模的骑兵，这些兵种都要有，海外镇抚司兵马虽然不多，但是，麻雀虽小肝胆也要俱全！” 　　“大人的教诲，属下记下来，属下和其他人商议后，到时候会送一封章程给大人过目的！”奥利维亚点点头，这种事情，显然是高函很重视的问题，她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事情等到你们练出兵来，怎么来得及！”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吴三桂，突然插嘴道。 　　奥利维亚狠狠的看了对方一眼，有些责怪对方不顾尊卑的意思，自从成为大明的在职将领，平民出身的奥利维亚可是很看重这些规矩的。 　　可惜，吴三桂只是笑嘻嘻的给了她一个自认是帅气的笑容，就把她目光中的嗔怪忽略过去了，而是对着高函说了起来。 　　“高大哥你锦衣卫的兵马火器之犀利，和我关宁铁骑简直不相上下了，若是我辽东兵马歩卒人皆如此，辽东早就平定了！” 　　高函看着对方，等着对方的恭维说完。 　　“其实，这要是护卫这些火器娴熟的锦衣卫兵马，让敌骑近不了身，高大人人手不够，我辽东兵马可是有的是人手啊！”吴三桂嘿嘿一笑：“高大哥临阵练兵肯定不行，倒不如和我辽东兵马合作，我见给我所见所闻所战禀报我爹，反正若是大凌河城危机，宁远这边必定是要派出援兵的，到时候我宁远的辽东兵马，和高大哥的锦衣卫合兵一处，前面哪怕是鞑子的千军万马，咱们也有胆量碰一碰他们不是！” 　　“兵者，大事！”高函微微点头，若是真的辽东兵马合兵，由辽东的步骑护卫着自己的火枪手甚至炮营，不让敌军近身的话，有了距离，敌人再多，再强悍，也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只要自己弹药足够，火器足够，这将几乎是完全一面倒的杀戮。 　　今日这一战，就是例子！ 　　而自己现在缺的是人手，是士兵，最不缺的就是火器和弹药了！ 　　“小吴你确定你可以说动你爹？这种大事情，吴总兵可不会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将数千甚至上万的兵马派遣出来吧！” 　　“我可不是一个人！”吴三桂大声反驳道，“我身边这几百骑，都是我吴家多年的家丁，他们的话比我管用的，他们今日这一战，每个人都见到了锦衣卫的火器强悍，这数百人众口一词，难道我爹还不信了？” 　　他看了看高函：“不过，这事情我得回去一趟，暂时你们这边，我帮不了你们了，不过你放心，若是我爹真要的出兵，我一定说服他将我宁远兵马和你锦衣卫的兵马合并，这样的杀鞑子，是多过瘾的事情啊！” 　　吴三桂带着他的骑兵晚上离去了，锦衣卫的大营安静了下来。 　　这里的确是一处不错的战场，高函不知道在前面还没有类似的战场可以从容布置扎营，所以，他不打算继续往前走了。 　　今日一战，锦衣卫大营倒是没有收到什么损伤，但是，因为骑兵的冲击，大营附近的拒马之列的防御措施损失了不少，入夜之后，大营里的兵士也没有停止补充这些防御措施，叮叮当当的动静，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第二天依旧如此，只是从大营里撒出去了不少的斥候，侦察着敌人的动静，而往右屯而去的传令兵，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将调遣炮营千户的命令带到了右屯，一门门大炮在人推马拉之中，一大早出了右屯直接朝这边大营而来。 第651章 你且安心 　　大炮的行进速度缓慢，但是，三天之内总归会抵达锦衣卫的大营，而在这些大炮到来之前，高函决定将锦衣卫的大营，打造成一座坚固的移动堡垒，他知道，除非鞑子不来进攻，再来的话，绝对不止这区区数千人，更不会是这些蒙古鞑子和一帮鲜朝火枪兵凑成的杂牌部队，他要面对的，必定是后金鞑子的八旗精兵。 　　而且，数量一定会比他锦衣卫的兵马多上很多。 　　那么，宁远兵马的到来，就成了他最大的期盼了，单靠他锦衣卫的这支兵马，是怎么也抵挡不住数万敌军的轮番攻击的，哪怕是打消耗，他也消耗不过人家。 　　吴三桂没有给出宁远援兵到来的时日，高函心里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是抵挡不住，就尽量撤退到右屯，不过，步兵面对骑兵，他这些锦衣卫的兵马，能不能安全撤退到右屯，他自己都很坏。 　　总之，战事成了这样，差不多就已经不是他能控制住的局面了，无论的鞑子的动静，还是吴襄的反应，只有等到他们反馈过来，他才能决定下一步的举动，在这之前，他守好这座大营就了！ 　　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到了第三天的是，有一支明军出现了在了高函的视野中，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锦衣卫的大营打开，将这支差不多快两千的明军放进了大营。 　　领兵的一个参将，他带来的这支明军，骑兵不过两百，其他都是歩卒，这两百骑兵，还是他的家丁来着，而高函原来以为这是宁远明军的先锋，结果一接触才知道，这支兵马居然来自锦州，而且，据这个叫做陆万的参将说，这些兵马还是锦州总兵官很不情愿派出来的——他担心这是鞑子的声东击西之计，锦州一旦空虚，被鞑子夺走，再夺回来可就难的多了。 　　在这位锦州的总兵官的眼里，锦州自然是比大凌河城要重要多了。 　　也就说，锦州方面的援兵，也就这两千人了。 　　这陆万带着这两千人，一路提心吊胆的走着，也不知道心里多虚，若不是将领难违，只怕他能磨磨蹭蹭一个月才走两百两，好不容易听说这里有一支明军，建下了大营，并在这里大胜了一场鞑子，他立刻毫不犹豫的带着而自己的兵马靠了过来。 　　“哦，咱们在这里败了鞑子一场的消息传的这么快么？”高函微微有些惊奇，若是宁远方向知道这消息也不奇怪，但是，锦州方面的援军，也知道了这消息，他还很有些好奇这些人知道这消息的途径。 　　“高大人，你的炮队还在后面晃晃悠悠的走呢，现在右屯左近，都知道锦衣卫的一支人马在右屯上岸，狠狠的教训了鞑子一下，这样的好消息，只怕早就传到关内去了，我若是连这都不知道，我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陆万参将有些苦笑着说道，说是这么说，不过，他可没将在这消息说完，这消息他的确是在路上听到的，但是，作为辽东的兵马，听到这消息，他可没他现在说的那样高兴，京里锦衣卫那帮人都能干掉几千鞑子，他辽东兵马畏缩不前，这也太没面子了。 　　高函不疑有他，和炮队的联络，每天都有，他也知道最迟明天晚上，炮队的那些大炮可以抵达大营，此刻来了这么一帮助力，算是一个惊喜，只不过，这节制统帅的事情，双方还得说清楚一下。 　　“我辽东兵马没上命，岂敢将兵马统制权交出来！”陆万继续苦笑：“高指挥使见谅，这个，实在是没有先例的事情，高指挥使若是嫌我们这些人碍眼，要不，我的这些人，就高指挥使护卫粮道，做高指挥使的后卫好了！” 　　高函摇摇头，对方的主意打的挺好，不直接参与作战，若是自己失礼，对方直接就可以退走，若是自己取胜，他也有一分功劳可叙，这陆万看起来憨厚的很，没想到这一手小算盘打的挺不错的！ 　　“既然陆参将不想归大营统制，我大营岂可将粮道这般重要的事情，托付给陆参将！”他冷冷的说道：“要不，陆参将还是回右屯那边去，协助守城，将来你们总兵大人那里，你也有个交代！” 　　“要是能去右屯，我至于来这里吗？”陆万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接到的军令是助援大凌河城，这去了右屯，计较起来，可以算是违抗军令了！” 　　“若是不能归我大营统制，作为一支客军，我怎么敢容留你在这大营里！”高函丝毫不会让步，两人似乎一下陷入了僵局，这要在别人面前，陆万没准还能搬出锦州总兵的虎皮做做大旗，但是，面对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这面大旗，显然是没用处了。 　　“要不！”高函沉吟了一下，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大营左侧，有一处丘陵，日前我等于鞑子一战，曾在此处杀敌无数，你可以率你的兵马在此处扎营，算是拱卫我大营，彼此呼应，你看如何？” 　　“那距离这大营，有多远距离？”陆万有些不大放心，拱卫对方大营听起来不错，但是，万一形势危急，被人给围了，大营这边坐视，而自己又退不回来，那可就将自己埋坑里了。 　　“咫尺！”高函回答道：“你的兵马自行调配，战机自行选择，只要我大营在，大营就是你等的退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不战而退，那我到时候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行！”陆万狠狠的点了点头：“我等是出来杀敌的，高指挥使尽管放心，只是若是战情危机之时，还望高大人看在我等为朝廷效命的份儿，帮一把手，陆某先谢过了！” 　　“份内之事，你且安心！” 　　陆万得到高函的承诺，终于放下了一大半心思，对高函道谢了声，走出了中军大帐。 　　从蓟镇来的调兵文书就在案头，吴襄已经对着这文书，发了一上午的呆了。 　　大凌河城必有一战，这个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这种事情已经经历过了两次，大凌河城也是两拆两建了两次。 第652章 亲眼所见 　　大明和后金，哪一方都明白此城的重要性，双方都在建和拆之间角力。 　　但是，这一次是督师率领近三万兵马督造此城，巡抚大人也是全力以赴，辽东上下，皆有必筑此城之心，甚至连宁远的兵马，祖督师都抽调了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继续调遣宁远的兵马去援助大凌河城，吴襄实在不知道大凌河城那边，到底打成了什么模样了。 　　从宁远派往大凌河方向的斥候，几乎都是空手而归，甚至是连人都没有再归来，足足有超过一万的鞑子精兵，横亘在宁远和大凌河之间，切断了宁远和大凌河之间的任何消息渠道，吴襄得不到那边的情况，发了一上午的呆之后，他决定，这出兵之事，暂时还是缓缓。 　　若是祖大寿的兵马，占了上风，那么，他宁远的这一支援兵，去不去大凌河城，没多大的意义。 　　若是祖大寿的兵马，抵挡不住鞑子，那么，他宁远的在一支援兵，去不去大凌河城，更没多大的意义。连三万兵马的祖大寿都顶不住鞑子的攻势，他宁远最多能抽出五千兵马的援兵，去大凌河城做什么，给鞑子送菜么？ 　　跟别说，鞑子早就料到了明军的反应，已经派出了兵马阻挡援兵，吴襄可不想自己手下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当，因为一纸调兵文书，全部葬送在了这里。 　　巡抚大人那边，虽然不好交代，但是，拖延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大军出动，岂是那么见到的事情，更别说是宁远这等重要的关隘，轻易抽调兵马，那直接干系着广宁防线的安慰。 　　大凌河城建起来了，的确看未必鞑子，掐住鞑子的咽喉，但是，建不起来，大明的兵马还可以退守关宁，鞑子想要进关，依然困难。 　　但是因为宁远有失，导致关宁防线受损，那受威胁的，可就不是这关外之地，而是身后的大明中枢，这种轻重取舍，吴襄还是分得清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那个莽撞的儿子，因为去搭救那个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冒冒失失的跑了出去，虽然自己已经反复交代，事情完了，宁愿退回到宁远来，也不能随着那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心意，前去大凌河，这么多天没了消息，他也不知道那混蛋小子，到底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将他老子的话记在了心里。 　　“大帅，大帅，少将军回来了！” 　　就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样，他刚刚想到自己的那令他不省心的儿子，外面的亲兵就传了消息，然后，他就听到吴三桂的声音，在镇守府里响了起来。 　　“爹，爹，我回来了！”吴三桂闯了进来，一眼见到愁眉苦脸的吴襄，咧嘴笑了起来：“又输钱了？” 　　“老子有心思这个时候还赌钱吗？”吴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几天跑哪里去了，还得老子担心，锦衣卫的人带回来了没有！？” 　　“没带回来，也带不回来！”吴三桂呵呵笑了一声：“我在不是和我高大哥在一起么，爹我可是听你的话，没直接去大凌河那边，而是去了右屯，在那里呆了几天，这就回来了！” 　　“右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哪里有宁远安生，你这次回来，就不要乱跑了，鞑子最近抓狂了，你可别犯在他们手里，宁远这地方，鞑子吃过苦头，轻易他们是不敢来触这个霉头的！” 　　吴襄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有些疑惑：“锦衣卫的人没带回来，你把他们丢右屯了？” 　　“右屯哪里放得下他们啊！”吴三桂抿嘴笑了一笑：“锦衣卫的人，从海路在右屯上岸了不少，我高大哥不亏是我高大哥，早就有了算计，我说了区区一两百人，就敢到大凌河去呢，原来，他还真留有后手！” 　　“就算再来几百人又能如何，这要放战场上，半盏茶时间不到，这几百人就打完了！”吴襄摇摇头：“这人你以后少接触下，此人极其贪功，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看重，又岂会看重他身边的人，我吴家上千人，可不想和这种疯子拉上太大关系！你对他有恩，将来若是有用得着他的时候，拿出来用用即可，平日里，还是少接触的为妙！” 　　“爹你这是什么话！”吴三桂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对高大哥简直一无所知，你知道他这次从右屯调来了多少锦衣卫的人么，又知道他调来这么些人是做什么的么？” 　　“你清楚，你告诉你老子呗！”吴襄哼了一声，斜睨着几分不忿的儿子。 　　吴三桂还真不含糊，直接将自己到达右屯之后随着高函见识经历过的一切，全部给他爹说了一遍，一直说道锦衣卫的兵马，以不到三百人的折损，斩首三千七百余敌军，筑成京观。 　　“那一战，孩儿也是参与了的，哼哼，虽然没有平日咱们关宁军冲杀的那么过瘾，但是看见那些鞑子一片片的死在锦衣卫的兵马的火器手里，那份舒爽，那真是没法说了……” 　　“那高函没说为你叙功么？”吴襄压根不信这话，不过，既然是高函说的，儿子也这么说，想来这种谎报战功的事情，对方已经和自己儿子做了沟通，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种事情，自己这傻瓜儿子会不会吃了大亏还当是占了便宜。 　　“怎么没有，高大哥说算我首功，而且，好歹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种吞没我战功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吴三桂得意洋洋的说道，“孩儿觉得，自己这一次，弄个参将当当，应是没问题了！” 　　见到自己儿子这么笃定，吴襄心里一动：“这斩首的首级，都是你亲眼所见？” 　　“是啊！”吴三桂点头，“不仅仅是孩儿亲眼所见，这次随孩儿出去的人，每一个都亲眼所见啊！！” 　　“那锦衣卫的火器，当真这么厉害？”吴襄还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大靠谱。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他们的炮营呢，咱们城头上的那些大炮，他们的炮营比咱们的还多，炮也更大，听说这还是只来了一部分炮营的人，其他的人还没过来呢，孩儿在京里也见过神机营的人的，孩儿觉得，和锦衣卫的比起来，这神机营的兵马，给锦衣卫兵马提鞋都嫌磕碜。” 第653章 那就算了 　　“滚蛋，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吴襄笑骂了自己的儿子一句：“去叫这次随你出去的几位叔叔伯伯进来，你这家伙说话从来就没几句真话，我得好好问问他们才行！” 　　“行，我去叫人，爹你快问，问完了我还有事情和你说呢？”吴三桂也不以为意，点点头走了出去，在门口开始大声的叫唤起人来。 　　片刻之后，吴三桂再次被吴襄叫进了屋子，吴襄的脸色有些凝重，似乎这凝重下，又隐隐有几分兴奋。 　　“说了我没骗你吧！”吴三桂得意的朝着他的父亲说道：“这些叔叔伯伯总不会骗你吧，锦衣卫的那些兵马，就是有那么强悍，都和咱们关宁铁骑有的一比了，爹你想象，要是咱们的铁骑和他们的歩卒联手，啧啧，那鞑子算什么，不打到盛京，那都不好意思给朝廷禀报了！” 　　“一派胡言乱语！”吴襄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眼下这屋子里，都是他的亲近之人，他也不用掩饰自己：“锦衣卫的兵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是朝廷练出来打鞑子的么，要是锦衣卫都这么能干了，还要我们边军做什么？” 　　“呃……”吴三桂一时有些语塞，好像，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锦衣卫的这些兵马从右屯上岸，当初可未必是对付鞑子的，哼，究竟对付谁的，那就只有那高函知道了！”吴襄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想到锦衣卫这般谋划，心里暗暗有些心惊，若是真是为了祖大寿，锦衣卫这帮人，还可真是大动干戈了，动用这么多人，是怕祖大寿直接反了么？ 　　“反正不是对付咱们就行了！”吴三桂可没他爹想的那么深远：“眼下他也有求咱们地方，事情是这一点，这一次的战后，他们的将领们被高大哥召集了起来，做什么战后总结，当时我也参加了……” 　　吴三桂将他和高函和奥利维亚三人的谈话内容，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吴襄，最后总结道：“爹，我觉得这能行，咱们的兵马只不过是要护卫他们，不让鞑子的战阵直接冲击他们的火铳兵，这仗就有胜算，甚至咱们的骑兵在战况大好的时候，还能反冲击一波，爹，这种买卖，值得干啊！” 　　“咱们能得到什么？”吴襄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当然是不世之战功，封公封侯！”吴三桂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若是能和锦衣卫联手，在这辽东大地亲自挫败皇太极的亲征大军，这样的战功，足够他们吴家父子扬名于世了，更别说立下这样的功劳，朝廷的封赏一定不会小气，武人一辈子，追求的可不就是封公封侯，建功立业，留下不世的勇名么。 　　“那么，锦衣卫的人想要什么？”吴襄是明显的在教儿子，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诱导吴三桂回答。 　　吴三桂搔搔脑袋，对啊，锦衣卫要什么，高函又要什么，当初他们不过是要运送一批军械去大凌河城，现在那边战事激烈在，作为运送军械的他们，自然可以和辽东兵马交接，然后屁股一拍回到京师。 　　但是，他们不仅仅没有回去，反而调遣了大批的锦衣卫的兵马来了辽东，而且，按照时间上来算，这些兵马可不是他们到了辽东之后在调遣，分明是在出发的是，这调遣兵马水师的命令就下了去了。 　　“锦衣卫可是替陛下拿人的，是天子的鹰犬爪牙！”吴襄叹了口气，“像咱们这样的边军，充其量算是陛下的看门狗，替陛下看护这万里江山而已！” 　　“祖督师？” 　　吴三桂不傻，甚至还很聪明，要是现在被吴襄点到这地步，还琢磨不出锦衣卫的意图，那他还真成了有勇无谋之辈了。 　　“为什么不是巡抚大人！”吴襄看了他一眼。 　　“因为巡抚大人没兵，而祖督师有兵！”吴三桂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小看了自己的智商，感到有些微微的受伤：“而要是其他的军将，高大哥和祖督师知会一下，直接就派人拿了，若是反抗，有祖督师的大军压着，被拿的军将也蹦跶不出什么浪花了，只有祖督师，才会值得锦衣卫如此认真对待，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那么，你觉得咱们宁远兵马为了这一份战功，和锦衣卫的人混在一起，合适吗？”吴襄意味深长的看着吴三桂，吴三桂顿时有些气馁。 　　现在前督师袁崇焕下狱，本来辽东兵马就军心不稳，哪怕是祖大寿做了这个督师，其有效节制的，其实也不过是他本部那一万多精兵，尚且不到两万，像锦州，宁远这边，虽然名义上都归祖大寿节制，但是，都是那种听调不听宣的那种，有大义在手，有朝廷的利益安危做前提，祖大寿能调动这其他的兵马，但是，若是让这些兵马为了祖大寿的私利，铁心的追随他，那是不要想的。 　　天下风云出我辈，没人一生下就可以做督师的，没准，自己也有那督师辽东的那一天呢？ 　　“那就算了！”吴三桂怏怏不乐的说道，知道了这样的因果，再去强行要自己父亲出兵和锦衣卫合并去大战鞑子，那就实在是不明智了，而吴三桂，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明智的人。 　　“不！”吴襄摇摇头：“没理由出兵，我是宁远是一兵一卒都不会出，更不会和锦衣卫的兵马搅合在一起！” 　　他扬扬手里的文书：“这是巡抚大人从蓟镇发来的调兵文书，急令我调遣宁远兵马派出援兵，救援大凌河城，这两日之内来了三封文书，我正在为这事情伤脑子呢？” 　　“那咱们出兵吗？” 　　“以前出兵，那是我不想将士们出门就遇见鞑子的精兵强将，白白牺牲，但是现在不同了，既然锦衣卫的兵马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么，我宁远出兵又有何妨，不管他锦衣卫的人马去大凌河城是做什么，我宁远总是派出了援兵！” 　　“爹，你真是老奸巨猾……不，老谋深算！” 　　说了半天，结果自己父亲还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啊，吴三桂顿时心情愉悦了起来，甚至不吝于对他爹竖起了大拇指。 第654章 异常吃力 　　“五千人，最多是五千人，这些人马，给被人带着我不放心，依然是你统领，有你这些身边的叔叔伯伯帮你，应该出不了岔子！”吴襄对着他叮嘱道：“这些都是我吴家的家底儿，反正将来都是你的，你若是不心疼，那你随作死的折腾吧，你若是知道心疼，那就给我小心谨慎点，我就不去了，留守在这宁远！” 　　吴襄虽然说的轻松，但是看来，他是好好琢磨着这个问题的，这个机会，他必须留给自己的儿子，若是这战事不顺，儿子退回来即可，即使声名有损，毕竟儿子还年轻，几年功夫，好好的打几仗，名声又起来了，根本算不什么！ 　　但是，若是真的这一战成名天下知，那么，这样的机会放在自己这个老头子身上，可就浪费掉了，这个机会，必须得留给自己的儿子，将来的吴家，靠的不是他吴襄，而是吴三桂。 　　五千明军从宁远一出发，阿济格就接到了斥候的报告，毕竟宁远方向是他主要的关注点，但是，明军不直接望着大凌河成方向而来，而是朝着右屯而去，他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两日前，德格勒和他说起在右屯附近的一支明军的事情，这事情镶蓝旗接过去了，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在投以过多的精力，那里出来的明军，可不是他们的主要关注方向，而且，说实在的，他还真把那支明军当一回事情。 　　右屯的明军是不可能大肆出击，援助大凌河城的，这一点他很确定，大凌河城和右屯谁重要，他和明军都清楚，哪怕是坐视明军在大凌河城失利，右屯的兵马也绝对不会倾巢而出，右屯绝对不能有失的。 　　所以，他判断这只是明军的一次佯攻，一次牵制他们的行动，他甚至怀疑，德格勒的兵马还没到，这些明军就会缩回到坚固的城墙后面去，能将自己的兵马吸引到右屯的城墙下，这些明军的计谋就算得逞了。 　　但是，自己有那么笨么？ 　　那帮蒙古人，加上一帮从鲜朝来的火铳手，在和德格勒商议后，被他打发去应付那些明军去了，此后德格勒那边一直就没有消息，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两人事先早就说好，德格勒负责锦州方面的明军，而他则是盯着宁远的明军。 　　现在，宁远的明军动了，却是不朝着大凌河城而去，他觉得，这事情有必要和德格勒通通气了。 　　派人去请德格勒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两人的营地本来就连成一片，不过，德格勒却是拖延了足足快半个时辰来到他这里拉，这让他感到有些不悦。 　　虽然德格勒是镶蓝旗的旗主，他阿济格可是皇弟，这就开始怠慢他的意思么？这究竟是阿济格的个人的意思，还是镶蓝旗的意思，这其中有些东西，就足够琢磨了。 　　他一向不大喜欢琢磨这些东西，所以，当德格勒走进他的中军大帐之后，他直接开口就发问了。 　　“小败了一场，折损一千多人！”德格勒郁郁不乐的说道，这还是只折损的骑兵，实际上，在德格勒眼里，歩卒根本算不得兵马，至于那些阿济格从鲜朝调来的火枪兵，那就是纯粹的炮灰而已。 　　“右屯的明军？”阿济格眼睛眯了起来，刚刚对对方怠慢自己的那一份不悦，也退散了许多：“我怎么不知道！” 　　“早上才败退回来，我砍了十多个脑袋，四五千人对四五千明军，居然还逃来回来，这些废物，留着还有什么用处！”德格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刚刚就在处理这事情，倒是叫十二贝勒见笑了！” 　　“右屯的明军战力如此强大么？”阿济格皱眉：“你的那些人，不会傻乎乎的去直接攻打右屯了吧！” 　　“怎么会，他们是去拦阻明军的，怎么可能去打右屯！”德格勒看了阿济格一眼：“明人在右屯经营多年，比起宁远锦州也差不了多少，他们会这么傻？再说了，没了军令，他们这么肆意妄为，就算打下了右屯，回来我一样会砍了他们脑袋！” 　　“那就是野战了？”阿济格点了点头：“明军居然能纠结如此多的骑兵，看来，这次明军是下了大本钱了！” 　　两三千骑兵加上两三千步卒，若是对上明军的骑兵大队，倒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当然，这个两三千骑兵，只能是那帮牧民一样的家伙，对于真正的八旗精兵，阿济格可不这么认为，“女真不过万，过万不可敌！”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明军除了少数骑兵，绝大多数都是步卒，这也是我如此生气的原因，这帮废物，想想都气的要死！” 　　“郭广图还有这本事？”阿济格对明军的右屯守将，还是很熟悉的，实际上，他对于辽东辽西这些明军的高级将领，尤其是参将以上的将领，都十分的熟悉，对他们的性格，为人，统兵的能力，以往的战绩，他曾经都做过一番了解，这种性格在后金的统兵大将中，实在是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战绩卓越的原因之心。 　　或许他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但是，对敌人了解得越多，就越容易击垮敌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那右屯守将郭广图，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以往的战绩也没多大的亮点，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此人为人还算谨慎，用兵也算稳健，所以被明军派到右屯做守将。 　　擅守者未必擅攻，要是此人这么厉害，那还真是一个劲敌了。 　　“不是郭广图，明军的旗号是高，我问了不少人，明军中又有一个姓高的大将了么？”德格勒摇摇头：“更古怪的是，这支明军几乎全部都装备着火器，据逃回来的人说，他们甚至还有不少大炮，不少人都死在这些大炮之下！” 　　阿济格眉头锁了起来，宁远出来的那几千明军，此去的去向，已经不言而谕了，他们是和这支擅长使用火器的明军汇合，要是真的如此，两只人马汇合在了一起，到时候对付起来，可就有些吃力了。 第655章 大营旗号 　　德格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要说用火器，咱们不是也派了一帮鲜朝的火器兵过去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废物一个都没回来，明军在火器上还是有一套的，这些废物也就浪费粮食而已，和明军对阵，却是没什么胜算！” 　　“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阿济格又什么时候把这支鲜朝火器兵放在心里了，只是这股明军，有点让他感觉烦躁起来。 　　“等着他们？”他琢磨着，又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里摸去，若是明军会和，他们必定不会继续呆在原地，而自己在这里，对方未必会继续朝着自己这边进发，那么，自己就必须率大军阻拦对方。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明军不朝大凌河城进发，而是直接从右屯往义州方向走，甚至直接威逼盛京，这就是麻烦事情，要知道，此刻盛京方面极为空虚，义州那边更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如此，皇兄那边必定要回师盛京，大凌河城那边，就等于前功尽弃了。 　　而更有可能的是，皇兄未必会放弃大凌河城，那么，阻拦这支明军的任务，还是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与其那时候被动的寻找明军作战，还不如现在主动出击，打消明军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金大营拔营的速度非常的快，实际上，阿济格和德格勒的拔营命令一下，不到两个时辰，整个大军已经缓缓的离开大营开始朝着右屯方向开进了。 　　大营的兵马包括八旗精兵镶黄旗的一部，镶蓝旗的一部，以及从征的蒙古部落游骑数千，辅兵若干，总归一万八千余人，烟尘滚滚的开始开进，平日后金大军的开拔比起明军小心翼翼的开拔，要粗放得多，甚至可以说是跋扈的多，以多年和明军作战的经验，敢于袭击他们并与他们战之旷野的明军，还真没多少。 　　但是这一次，他们一改以往的粗放作风，前后已经两侧放出了大量的哨骑，将沿途的情况积极的反馈了回来，而大军的行军速度，也是保持了常速，一点冒进的意思都没有。 　　以一支骑兵的机动力，用这的速度前进，实际和白白耗费粮草的行为差不多了，这近两万骑兵，包括他们胯下的战马，每天人吃马嚼的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他们出征的时候，带了足够的给养，并且在驻扎地附近通过劫掠进行了大量补充，但是，他们粮草也不过能支持六七日之多，哪怕是节约点用，人少吃点，但是马的草料却省不下来，他们能支持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日。 　　进入战斗状态的大军，可分不出多少战力去附近征调粮草，而且，大明人早就防备着他们这一点，坚壁清野做的一点都不差，想要大量的寻找粮草，那非得去明军驻扎的城池里去找了。 　　这意味着，阿济格和德格勒，必须在数日之内解决那一支胆敢出城的明军，要不然，等到粮草耗尽，他们即便能取胜，饿不得不退了。 　　两日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那些败退回来的蒙古骑兵说的那片战场，在战场的一端，阿济格看到了他们的敌人。 　　明军的大营，依然矗立在了这里，旌旗招展，而且，从他们的大营看来，他们似乎又加固了许多，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阿济格没感觉到奇怪，明军笃定了他会找来，那么，他来了，他会用他的大军好好的教教这一支明军的将领，这种轻狂自大，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德格勒的关注点，却是在战场中间那两座高高的京观上，数千枚处于半腐烂状态的人头，看起来阴森可怖，两个明军的大旗插在京观的上头，迎风飘扬，这幅情景，怎么都让德格勒看得很不舒服。 　　尤其是这些人头，都是曾经从他和阿济格手下派出去的勇士，尽管自己可以不屑的称呼这些勇士为“废物”，但是，即便是他嘴中的废物，也绝对不是更废物的明军可以比拟的。 　　这两座京观，就好像两个巨大的巴掌，狠狠的扇子他的脸上，让他的脸上一阵又一阵的火辣辣。 　　偷偷看了一眼阿济格，德格勒发现阿济格面无表情，他的目光越过那些人头累累的京观，悉数落在京观后面的明军大营上，德格勒微微心里摇摇头，论起心性来，他还比不得这十二贝勒，自己和他一比，还真是浮躁了一些。 　　他收敛了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一下，也观察起明军的大营起来。 　　“右侧山头的那一支明军，和对面大营里的明军不是同一旗号！” 　　他低声的说道，阿济格头也没回的回答道：“左边的也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右侧的明军，应该是锦州方面的援兵，而左侧的旗号，显示应该是宁远方面的援兵，这座大营，已经将明军可能派出援助大凌河城的援兵都囊括在其中了，我们只要击败了他们，大凌河城那边，咱们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事情了！” 　　“毕其功于一役！”德格勒想起那个叫做范文程的汉人说的这句话，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至不过，那个家伙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大汗带着兵马进攻京的时候说的，而此刻自己在这里说这话，显得比起那个家伙的格局小多了。 　　阿济格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德贝勒以后少和那些汉臣来往，连蒙人都靠不住，更别说那些汉人了，咱们满人能依靠的只能是咱们满人！” 　　德格勒点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阿济格看着对面大营里高高飘逸的“高”字旗，微微冷笑了一声：“统领这么多明人的兵马，这姓高的将军，至少也是一位明人总兵吧，此前闻所未闻，想来应该是明人皇帝从关内调过来的，可惜了这位总兵，只怕一番想要建功立业的雄心，今日要尽丧与此了！” 　　“毕竟明人的袁蛮子，只有一人！”德格勒微微笑了笑，不，应该是开心的笑了笑，刚刚那点不渝，似乎因为这话一下就不见了，他想起了那位袁蛮子的遭遇，明人真是愚蠢之极，这种自废武功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他们才干的出来，虽然这事情里，大汗和他的那几个汉臣，小小的出了一把力气，但是，若是明人的皇帝真的信任那袁蛮子，怎么可能到现在袁蛮子还在狱中，而不是在这对面的大营之中。 第656章 飞蛾扑火 　　“怎么打？”阿济格也笑了起来，德格勒的话他也认同，袁蛮子或许让他有所忌惮，但是，没有袁蛮子的明军，他还真不怎么太在意，重视是重视对方，但是打起来，他绝对没多少心理负担。 　　“要不，先谈一谈？”德格勒心里微微一动：“对方的火器厉害，那帮鲜朝废物不堪大用，若是有可能的话，能招揽这支明军，对大汗也是一件好事，大汗对明人的火器，不是也曾经说过些什么？” 　　阿济格本来听这话，已经皱起了眉头，但是，听到德格勒后面这话，皱起的眉头，也不禁微微舒展开来。 　　“那就谈一下吧，不过，别抱太大的希望，关内的明军，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狠狠的给他们一场教训，他们或许就知道了，他们在咱们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到了那个时候再谈，或许会好一些！” 　　“总得试试吧，就算不成，也可乱乱他们的军心，总归不是亏的！”德格勒知道阿济格在担心什么：“一天，一天的时间，咱们还是抽的出来的，不会耽误事情！” 　　高函听说来势凶猛的鞑子派来使者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这和他们一言不和就开打的风格，有些不大符合啊。 　　不过，等到看到来的使者，居然不是金钱鼠尾的鞑子，而是一个汉人，他陡然心里明白了什么。 　　“见过高将军！” 　　使者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意思：“在下范文程，奉十二贝勒之命，前来拜见将军，将军可知，此刻已经大祸临头了么？” 　　大帐中数人，皆是高函军中大将，包括吴三桂在内，此刻正一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读书人模样的文人，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经历，两军开战之前，敌方派使者前来劝降，这和那些话本小说里的情节，是何等的相似。 　　众人甚至有些期待，看看这个家伙，如果鼓动他的巧舌如簧来说动自家大人，当然，自家大人肯定是说不动的，但是，看看对方的表演，也是不错的嘛。 　　“我倒没觉得我大祸临头了！”高函端坐帅位，看着面前的这人：“我倒是觉得你大祸临头了，身为汉人，为鞑子效力，辱没祖宗，你读书人读书何用，你留存此身在世间何用，今日若不是阵前来使，我当场就斩杀了你！” 　　大概是被人问这种问题太多，范文程微微笑了一笑，竟然没打算解释。 　　他看了看帅座上的高函，又看了看他身侧的一众将领，突然发现一个很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这些人，非常的年轻，年轻的有些令人惊讶，即使是几个犹如色目人一样的将领，年纪也在三十以下，他站在这里，竟然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了。 　　“范某以前是沈阳县学生员，不过是区区一个秀才的功名，说是读书人，有些抬举范某了！”他微微笑了笑：“蒙大汗不弃，得以重用，入文馆，授游击，范某生平的小小志向，也得以施展几分，辱没祖宗一说，高将军言重了，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眼下天下糜乱，我后金主雄兵强，将来入主中原，也不过是数年之事，若是此事真的成真，那么，后世史书，会如何评价范某！” 　　他微笑着看着高函：“是从龙之臣，还是辱没祖宗之辈？” 　　“你还想青史留名？”高函讥诮的说道：“贰臣传里，或许有阁下的一席之地，至于别的，阁下还别痴心妄想了！” 　　范文程就当这讥诮没有听到，微笑着看着高函，等到高函说完：“高将军真打算将这些口舌，浪费在范某这个无名小卒身上么，不想听听十二贝勒和德格勒贝勒对高将军的传话么？” 　　“你说！”高函看着对方，对方两手空空，不像是带着什么战书什么的来的，而且，他不觉得和这群蛮人来什么战书之类对眼前的战事有什么帮助，而且，他非常确定，别看现在对方派来使者，若是真的自己不敌，挂上个话本小说里的“免战牌”什么的，对方肯定理都不会理自己，照打不误。 　　所以，这纯粹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对方目的，不过是威胁或者是劝降而已，而这两点，他也没打算理睬对方。 　　“将军来自关内，大概对关外的情形，不大了解！”范文程虽然是秀才出身，但是真不是小看他，不管是海外镇抚司的旗号，装备，还是兵员将领，对他来说，也是两眼一抹黑，进营的时候，他已经很努力的观察这支明军了，但是，依然看不出这支明军的来历。 　　说来也是可怜，沈阳的一个区区小秀才，平日是实在是接触不到锦衣卫这样的高端的衙门，更被说海外镇抚司这样的另类锦衣卫的，他愣是没看出来这支人马是锦衣卫的兵马，只好含含糊糊的用关内来的这几个词儿来形容了。 　　“今次我大汗率领精甲十万出征，只是因为大明实在是欺人太甚，在我盛京门户，筑城为关，这等事情，放在大明也不能容忍吧，所以，此战我军是势在必得，若是大明能够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或许不必相见于兵戈，而此刻，我大汗对大凌河城围而不攻，悲天悯人之心天可怜见，大明为什么不能放下成见呢？” 　　见到众人都认真的在听自己的说话，范文程微微一笑，继续颠倒着黑白。 　　“当然，这些事情，听起来和高将军已经高将军的麾下众位将军没多大的关系。军伍之人，听从将领即可，但是，打仗打的是钱粮打的是士卒的性命，若是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而将军率军，欲解大凌河之围，我以为，实在是不智的行为，前有我十二贝勒和德格勒贝勒数万大军横亘于前，高将军难以前行一步，后有我大汗的数万精锐，在枕戈待旦，将军这区区数千人马，若是一意孤行，何异飞蛾扑火？” 　　“你的意思，我等应该立刻率领大军，从哪儿来退到哪里去了？”高函呵呵一笑。 第657章 先下去休息 　　“明知不敌，以死拒之，这不叫武勇，叫做愚蠢！”范文程双手一摊：“而且，将军又能退到哪里去呢，右屯，广宁，还是锦州，宁远？抑或是山海关？这里辽东兵马经营多日，即便是将军退到那里，又岂能为辽军所容，与其到时候被辽军排挤，将军何不直接退回京中？” 　　高函等人，都笑了起来，这人看来，连自己这支兵马的来历都没搞清楚，就在这里大放厥词，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信心。 　　吴三桂的脸却是沉了下来：“大胆，你可知道你作为使者，离间我军，是取死之道么？” 　　范文程看了一眼吴三桂，区区一个游击，也不知道怎么站在这高将军的身侧，他直接连话都懒得回答对方的了，而是双眼紧紧的盯着高函：“当然，若是高将军觉得军令在身，擅自退兵会被朝廷问责，那么，此刻就是弃暗投明的最好时刻了，以高将军麾下虎狼，若是能弃暗投明，肯定是被我大汗器重，到时候助我大汗一统天下，封妻荫子，是何等的荣光，而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大明这腐朽不堪的朝廷绑在一起，又是何必何苦？” 　　“将军，可三思！” 　　他缓缓的说完这番话，看着高函众人，颇有些睥睨群雄的气势。 　　三思个屁！ 　　高函很想问问这个家伙，到底是谁给了他的勇气和信心，有这个胆子到明军大营里来劝降，而且，这劝降居然连一点委婉都过程都没有，直接就是亮明大旗的招揽，难道在他心里，那个皇太极真是天下的明主，必定会对明室取而代之么？ 　　高函不想杀他，一点都不想杀他，尽管，他知道现在杀了这个家伙，和碾死一支蚂蚁没多大的区别，但是，他知道他杀了这这家伙，什么作用都没有，明日里该怎么和鞑子打，还是和鞑子打，鞑子不会因为这个家伙恼羞成怒什么的，也不会因为这个家伙觉得受了屈辱。 　　鞑子纯粹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将这家伙派来的，要是自己因为这家伙而坏了自己的心态，那才就不值得呢！ 　　“三思就不用了！”高函沉吟了一下，对着范文程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鞑子可以不讲信义，但是，我大明泱泱上国。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所以，我放你回去！” 　　范文程不动声色的听着高函的说话。 　　“给你的那十二贝勒和德格勒贝勒带句话，就说我高函心里，他们还真未必是我的对手，若是他们不想做螳臂当车的事情的话，别挡住我的去路，若是能在大凌河城下，和两位贝勒会猎，也应该是人生一大快事，但是，若是两位贝勒执意要阻我去路的话，那么，那么，只好战场上见了！” 　　“若等到高将军战败，倒是两位贝勒只怕不会再像今日对将军充满善意了！成王败寇的道理，不仅仅是大明知道，我们也知道的！” 　　“无妨！”高函哈哈一笑：“你可以告诉两位贝勒，若是两位肯迷途知返，率军来投我大明，我高某别的不敢说，保他一个参将倒是没问题的！” 　　范文程脸色铁青了起来，话说的这个地步，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几个士兵走了过来，一点都不客气的将他领出中军大帐，就在他走出大帐的一瞬间，他分明是听到了中军大帐里传出来一阵乐不可支的大笑声，就好像他刚刚进行了一场拙劣的表演，那些观众后知后觉给出的笑声一样。 　　走出明军的大营，他再次仔细的查看了明军的旗号和装束，除了辽军的一些旗号，他勉强分辨得出宁远的辽军和锦州的辽军，这大营里大多数的旗号，他都分辨不出来，他甚至看到了为数不少的色目人，在大营里堂而皇之的走动着，根本没避讳他这个使者，是说明，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将这一切看了过去。 　　有着这样的心态的明军，那该是何等的狂妄。 　　回到自己的这边的营地，阿济格和德格勒在等着他的消息，因为皇太极的关系，两位贝勒对范文程一向都是很客气，根本就没拿他当做军中的一个普通游击的来看。 　　“如何？” 　　见到他走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两位贝勒大概就知道这次劝降的结果了，但是，德格勒仍然不死心，冲着范文程问了一句。 　　“能召集锦州和宁远的援兵，并节制对方，这个姓高的将军，不知是什么来路，但是我可以肯定，对方的官职，一定不会太高，在对方的大营里，明人辽东兵马的那些资深的将军，我一个都没看到！” 　　范文程阴沉着脸说道：“而且，明军非常自信而有节制，两位贝勒爷，就算今日范文程死在明军大营，范文程都不会感到奇怪，那证明明军根本就不少我军的对手，但是，我明明已经激怒了对方，对方依然不伤我分毫，将我送出明军大营，我心里还当真诧异的很！” 　　“范先生吉人天相，自然是安然无恙！”阿济格嘿嘿笑了一声，跳过这个话题：“范先生在明军营中，可见到明军的火器，还有那大炮？” 　　“这个不曾见到，明军肯定也不会让我看到，不过，那些巡逻的明军大多都有装备着火铳，德格勒贝勒的消息没错，这支明军的火器装备率非常的高，想来应该是明廷仿照神机营建立的一支新军，心高气傲自然是必然的！” 　　阿济格和德格勒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就手下见真章吧，明日我们发起攻击，先生暂且下去休息！” 　　范文程告退而去，两人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来，只听得阿济格沉声说道：“明日拂晓，发起攻击，正面归我，两翼归你，可否？” 　　“可！”德格勒点点头：“一切唯十二贝勒马首是瞻！” 　　距离此地近四百里的义州城。 　　几个在城头巡逻的士兵，正在懒洋洋的靠在城头上，看在城下劳作的那些劳工们，仿佛是蚂蚁一样的在城下干着活。 第658章 目标清楚 　　如今的义州驻守着一支后金的兵马，统帅是是后金的甲喇乌蒙察，尽管在义州他的兵马不超过五百人，大部分人一斤被抽调走了，但是，这五百人坐镇义州，差不多近三千的鲜朝兵丁，却是听从着他们的使唤。 　　平日里，这些后金的士兵和军将，一般不会出营，因为有过小队人马出营，结果被鲜朝的地方义勇伏击的事情，尽管时候他们杀了不少鲜朝人泄愤，但是，这些鲜朝义勇，却总是好像杀不绝一样。 　　后金人觉得自己的性命，比这些鲜朝人金贵多了，这种拿瓷器碰瓦罐的事情，有过一次教训就够了，再来一次的话，就有些愚蠢了。 　　所以，这义州平时的防务，都是由鲜朝兵将负责，而义州的守备，在甲喇乌蒙察面前，那简直是比儿子还要乖巧。 　　那是什么！？ 　　城头上一个兵丁，懒洋洋的看到天边的一片乌云，漫不经心的问道：“是要下雨了么？” 　　“那得叫这些泥腿子进城，别到时候跑掉了一些，没法向大人们交代！”一个兵丁看看城下的劳工，有些担忧的说道，如果现在下雨，这些在城外搬运泥石的劳工，肯定会逃到不少，义州附近的民壮已经很难抓到了，现在都是城里纠集的一些人，但是这些家伙，一有机会，可是会毫不犹豫的逃掉的。 　　两个士兵的谈话终于引起了身边的人的注意，有人走到高一点的地方，朝着天边的那一片乌云看去。 　　“那不是乌云，是人！” 　　终于有人失声叫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惊动了起来，纷纷朝着远方看去，在遥远的天际，一丝黑线正在逐渐的变大，哪怕是分不清其中的轮廓，但是，那些隐隐飘荡的旗帜，却是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了。 　　“关城门，关城门，去报告大人！” 　　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对方的旗帜招展，这该是一支多大的兵马在靠近义州，而不管是那一方的兵马，他们非常的可以确定，绝对不是自己人的兵马，从这个方向来的，只能是王庭的兵马，而王庭的兵马，绝对不会有这么多。 　　城门缓缓的在关上，那些在城外监督着劳工们劳作的士兵们，早就惊慌失措的朝着城门这边跑了进来，那些劳工们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身边这些监工们的举动，都让他们呆滞了半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城门缓缓的关上，这些劳工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再也没有人监督他们了，他们想到什么地方去就到什么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欢呼了一下，众人齐齐丢掉手里的工具，一下做鸟兽散了，不管去哪里，都不去城里好，哪怕城里还有他们的亲人，此刻他们也顾不上了，自己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也终于有人，发现了天边逐渐身影轮廓出现的大军，但是，没有人敢冲着那个方向去，众人四散逃开，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程京溪坐在马上，看着视野之后逐渐变大的义州城，微微摇摇头。 　　身后的士兵，如同潮水一样的朝着义州涌了过去，秩序井然，而且战意盎然，在这一路上，也有几支不开眼的鲜朝王庭的兵马，试图阻挡他的兵锋，其结果就是被作为前锋的飞豹营无情的碾压了过去。 　　整个过程，连值得描述的地方都没有，对方有模有样的列阵，摆开一副大战的架势，立功心切的飞豹营统领陈良，压根不理睬对方的这一番做作，直接数百骑兵冲阵，大量飞豹营的歩卒在骑兵后面掩杀，一点道理都不讲的直接就冲过去了。 　　而对方的阵势什么的，在这样的攻势下，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抵挡住，接下的事情，就乏善可陈了，鲜朝军队一触即溃，飞豹营连追杀残军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冲散了对方，然后将残局交给了后面的三营。 　　这些鲜朝兵马，是倒霉的，又是幸运的，倒霉的是他们遇见了陈良这种不讲道理的主儿，又有着远超他们的战力，他们除了溃逃，其实没多大的选择。 　　但是，他们也是幸运的，只要他们溃逃的是，不在这支大军的行军路线上，这支大军除了派出一些斥候队伍驱散一下他们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皮岛兵马的目标，相当的清楚，义州，就是义州，只要占了义州，南可以沟通锦州宁远你，北可袭扰盛京，义州的位置可是比皮岛的位置，更加让鞑子头疼不已。 　　而如果锦衣卫那边的消息没错的话，义州现在的守备可是异常的空虚，守军不过数千之众，而且大部分的鞑子已经被调离到大凌河城一线和辽东明军主力作战，此刻皮岛近两万精兵，若是在这样的机会下，还拿不下这义州，可以说，今后数年内，只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以说，程京溪这一次对义州，是志在必得。 　　锦衣卫的兵马，已经在辽东右屯上岸了，而派往义州方向的斥候，也回报义州方向没有发现鞑子的大队活动，此刻兵临城下，程京溪想的只是速战速决。 　　近两万大军，四个营加上以前武勋营的旧部组成的亲兵营，浩浩荡荡的靠近了义州，几乎是没有休息，程京溪直接就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义州城虽然是名声在外，但是，在程京溪看来，不仅仅和锦州宁远这样的雄城没法比，甚至连关外那些稍微重视一点的军堡都没法比，充其量，这就是大明一个府城的模样，而且，不管是守军还是城墙，甚至都没大明的一个府城那么的规格，他两万大军到城下，难道还等着对方准备好各种守城的器械了然后再攻击么。 　　简陋的长梯，搭在城墙上就可以顺着城墙往上爬，守军们那些软弱无力的弓箭，在一阵阵火枪手的掩护下，显得虚弱无比，飞豹营的士兵，几乎是一口气就冲上了城墙数百人，尽管在对方的殊死抵挡下，这数百人差不多损失殆尽。 　　但是，这一次的攻击，也耗费掉了守军所有的精气神，甚至大部分的守城器械。 第659章 兵马布置 　　而飞豹营退下来之后，早就已经摩拳擦掌的飞虎和飞龙两营，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等到数百人爬上城头，逐渐站稳的脚跟的时候，不管是攻城的人，还是守城的人，都心里清楚，这场战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站稳了脚跟的攻城士兵们，一边在城头上扩大自己的范围，牢牢占据了几个攻城点，让源源不断的士兵从城下爬了起来，而一等到有足够的士兵，这些士兵立刻冲下城头，开始夺取城门。 　　这个时候，程京溪几乎不加停顿的攻击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城内的守军匆忙之间，根本来不及用各种石块瓦石将城门洞填充起来，这让冲下城的士兵们，很轻易的杀散了城门附近的守军后，立刻将城门打开。 　　长长的吊桥被放下，城门打开，在城外的明军，哪里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大队人马一声令下，朝着洞开的城门而来。 　　等到进城的明军数量超过城内守军的数量之后，这一场攻城战斗，其实就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杀戮，城头上的杀戮已经停止，凡是不放下武器的跪下投降的士兵，都被明军无情的杀死。 　　而那些装束发饰无法遮掩的鞑子士兵，不论投降不投降，都逃不脱被砍下脑袋的命运，城内的鞑子数量不过数百，而进城的明军已经过万，往往发现有鞑子士兵的地方，明军疯狂的涌过去争着收割人头，那股疯狂劲儿，看的投降的鲜朝士兵们，一个个的庆幸，幸亏自己投降得早，要不然，自己也是这样的下场了。 　　八月十七，义州被大明皮岛人马攻陷。 　　同一日，阿济格德格勒陈兵于以锦衣卫为主的辽东援兵阵前，战事一触即发。 　　辽东的八月，清晨有雾，很薄很薄的雾，就在天亮的那一瞬间，这些薄雾就好像是从地里生出来的一样，突然之间就出现了。 　　然后，这些薄雾就被喧嚣起来的人声，马声打破，仿佛是一个受惊的孩子一样，远离了这些人类聚集的地方，悄悄的朝着四周散开，散入那些低矮的灌木丛林，散入丘陵，散到弯弯曲曲流淌的河水上面，等待着太阳出现，然后拥抱阳光。 　　河边也有大量的人在走动，这是清早出来汲水的士兵们，他们将河里的水打回去，为全营的士兵们准备着早上的吃食，远处敌人的大营里里，战马众多，倒是可以在这上游的河水里，丢弃些脏物粪便之类的，但是，没有人那么做，此刻这一条小河，差不多就是维持这两支军队的生命之源，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没人会对着这河水下毒。 　　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气氛，弥漫在整座军营里，数日前的一战，将领们或许在战后总结中，收敛了一些骄狂，但是，对于大部分的海外镇抚司的士兵而言，这样的胜利，再也正常不过，即便这一次面临的敌人，是当日面临的敌人的数倍，但是，自己这一方也来了不少援兵啊。 　　所以，紧张这种事情，是没有的，甚至，海外镇抚司的官兵们，心里还隐隐有些小兴奋。 　　倒是辽东来的援兵，不管是锦州来的，还是宁远来的，他们之中的紧张气氛非常浓烈，哪怕面对同等数量的鞑子的时候，他们一没有什么胜算，而现在鞑子的数量，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一方的人马，而且，就倚靠一座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呢个被冲破的大营，呆在这大营里面，可绝对没有呆在坚固的城墙后面有安全感。 　　还好，上面的将军们，总算没有昏头让他们出营和这些鞑子野战，而是命令坚守，这让这些援兵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真的要逼着他们和这些鞑子骑兵野战，只怕军令之下，也少不了哗变的事情发生，明知道是送死，还要上去，朝廷大义在这个时候，可没保全自己的性命有吸引力。 　　天色大亮的时候，差不多全营的士兵们，都用过了早饭，管够的白面馒头和稀饭，让每一个士兵的精气神达到了顶峰，而这个时候，对面的鞑子大营里，也开始有了动静，成千上万的骑兵们，开始从大营里涌了出来，对着明军的大营，缓缓的进逼过来。 　　正前方、左翼，右翼，这些在马背上晃晃悠悠似乎悠闲的很的骑兵满，在马匹的小跑中，逐渐完成了集结，这三个方向，都有着超过明军想象的骑兵出现，少部分的歩卒也出现在正前方，只是旗号看起来，应该不是鞑子，而是投降过去或者是鞑子招揽的一些仆从军。 　　这些仆从军从正面缓缓的出来，在明军大营接近快两里的地方，排列出了一个松散的阵形，这个时候，鞑子大营中一直飘扬着的帅旗，才开始缓缓的移动，直到出现在了这些步卒的后面。 　　帅旗下，十二贝勒阿济格，在几十骑的拥簇下，缓缓的步入了战场。 　　而在他身后，几十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床弩，也缓缓的从营房里推了出来，在士兵们的卖力来，努力的接近着这个松散的阵形，如此看来，这些步卒与其说是护卫主帅的亲卫，还不如说是保护这些床弩的兵马，只是面对几乎没头砖石构造的明军大营，这个阵仗也实在是夸张了一些。 　　在阿济格的身后，范文程一脸的遗憾，这些床弩是好东西，但是在这里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若是给他时间，或许他能在周围找到材料，然后令人造出几架投石车来，可惜的是，十二贝勒等不及，而军中不甚富裕的粮草也等不及这些投石车的出现，而十二贝勒根本没打算和这些明军耗费太多时间，那么，全部的力量都用上去，雷霆一击，自然也是必然的了。 　　“让孔有德的人马上！” 　　帅旗下的阿济格，看到已经各自进入了位置的兵马，缓缓的命令道，传令的骑兵和他身后的旗帜，疯狂的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在他身前的那些步卒们，开始缓缓的移动了。 　　锦衣卫的大营中，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旗帜飘扬，数面战鼓围绕四周。 第660章 出奇冷静 　　而高函此刻，也正站立在这高台上，目光巡视着这战场上的动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开始缓缓插着这边移动的步卒，就是曾经在山东和他有过纠缠的孔有德的叛军，他甚至不知道孔有德的叛军为什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当日孔有德的兵马，仓促出海，被正好去倭国的高函还捡了一个小便宜，只是高函不知道当时的孔有德就已经有了投效后金的心思，若是如此，没准他会命令自己的水师，追上孔有德的兵马，在海上厮杀一番，为大明彻底断绝这个祸患。 　　孔有德的人马投靠后金的时候，连三千人都不到，但是，其中不少是擅长使用火器的明军，而他甚至也带走了大量登州城里储备的火器，这也是为什么阿济格看到鲜朝的那些火铳兵，绝对对方是一帮废物的原因。 　　相对于火器娴熟，又是几乎全部由百战老卒组成的孔有德军，鲜朝的那边二吊子的火铳兵，实在是没法看，而且，孔有德军不仅仅只是有火铳，他们还有其他一些很奇怪的火器，甚至一些规格不大的大炮，对于阿济格来说，这就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明人的火器厉害，那么，后金必须也有火器，孔有德军，很有可能，就是后金“神机营”的雏形。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大战在即，你又是擅长使用火器的投效军，若是此刻不用你，那什么时候用你，哪怕是初战不能取胜，但是，由此试探出明人火器的虚实，也是不错的。 　　而投效了后金的孔有德，也迫切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他相信，只要阿济格不将他和他的人马随意的使用，面对这支乌合之众的明军，他绝对可以打一个开门红，振奋一下己方的士气。 　　敌营就在前方，他只要走过去，寻找到敌人的破绽，那么身后无数的骑兵，就会冲过去，将这破绽无限的放大，然后，杀垮对方。 　　“压住阵脚，慢慢前行，保持阵形！” 　　军官的大声吆喝下，这支叛军，仿佛是一只沉默的野狗，缓缓的朝着自己的目标，靠了过去。 　　距离锦衣卫大营五百步左右的时候，孔有德的歩卒，停下了脚步，开始整顿阵形。 　　在他们身后的床弩，也缓缓的推了上来，而两侧的骑兵，也随着他们的前行，慢慢的压了上来，为他们提供着两翼的护卫。 　　德格勒的手下带回来的消息，明军在侧翼安置着一些大炮，甚至还有骑兵，吃过一次亏，那是明军狡猾，若是在同样的地方，再吃一次亏的话，那就是自己愚蠢了。 　　阿济格绝对不是愚蠢的人，孔有德也不是。 　　这样的距离，是很安全的距离，锦衣卫大营的明军也好，在侧翼的明军也好，除了火炮或者可以对歩卒产生威胁，其他的兵马基本是够不着的，而明军中装备的那些小炮，在这样的距离上，也没多大的作用。 　　至于可以打数百步之远的大炮，无论是阿济格还是孔有德，都不觉得此刻这支明军会有。这又不是攻城战，明军怎么可能将数千斤的大炮带着行军。 　　但是，在这个距离上，这二十几门床弩，却是可以对明军大营，产生巨大的伤害，那些木头做的栅栏和营门，在床弩射出的带有巨大动能的箭支面前，几乎是纸糊篾扎的一样，而只要明军的大营没了防护，这漫山遍野的骑兵会教明军知道，什么是“齐射无双”，什么是“摧枯拉朽”。 　　高函在高台上，看着渐渐逼近的敌人，大量的火器兵充斥其间，已经让他有着足够的警惕，炮营那边，肖恩已经数次派人过来，请示是否要开炮，都被他否定了，他的炮营，他并没打算用来对方这些歩卒，而是要在鞑子骑兵冲营的时候，发挥最大的作用的，提早暴露底牌，只能让鞑子提高警觉。 　　“大人，敌人不曾抵达广东炮的射程，无法开火！” 　　前面传来军官们的喊声，高函置若罔闻，拿起手中的千里镜，注视着那一张张正在上弦的床弩，那一人多长的箭支，差不多一尺长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烁这森森然的光芒。 　　这是绝非人力可以阻挡的箭支。 　　“前营十息之间，全部退入战壕，炮营随着准备开火！” 　　高函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终于发出了此战他的第一个命令，身后的战鼓擂响，战旗飘舞，几个呼吸之间，一直在营门附近严阵以待的士兵们，按照早就演练好的顺序，朝着后面跑去。 　　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木板的大地，突然裂开了无数的口子，数条巨大的战壕出现在了大营之中，士兵们一个个身手敏捷的跳入了坑中，然后在齐人深的战壕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将身上的火器对阵了营门附近。 　　几乎在最后一批士兵跳入战壕的同时，二十几支巨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风声，冲着营门和营门附近的栅栏而来，明军大营门口那费了不少士兵的心血构架的栅栏和营门，在这二十几股巨大的冲击力的冲击之下，顿时摇摇欲坠，东倒西歪。 　　有几枚弩箭，甚至直接破开了栅栏，一头扎进明军的大营里，直到射穿几座营帐，才一头深深的扎进土壤里，沿路带起一片狼藉。 　　其中一枚，则是带着呼啸声，扎在高函所在的高台前面不足三十步的地方，飞溅的泥土甚至将附近站立着人打得满脸生疼，但是，没有人躲避，更没有人惊惶，差不多上千步的距离，越过营门和三道叠加起来足足超过两百步的战壕，若是这样的距离，这弩箭还能杀人的话，那就只能说被杀的人，实在是运气太差了。 　　床弩继续发射着，摇摇欲坠的栅栏，终于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冲击力，在连续捱上了数十枚这种巨弩的攻击后，终于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来，明军大营，宛若一个害羞的少女，终于褪下了他最后的一丝遮掩，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而首攻见效的孔有德军，更是有人情不自禁的打响了自己手中的火器，登时之间，欢呼声和火器的发射声，连成一片。 　　与此对应的是，明军大营里，出奇的沉默。 第661章 攻城 　　“继续前进三百步！”孔有德大声的喊道，床弩建功是必然的，但是，他没想到明军那么干脆利落的退了去，那几道几乎是环绕对方大营帅旗下的深沟，他也看见，不过，他并不以为然，自古以来，将这种拦阻骑兵的深沟，挖在自己大营里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些沟挖的如此的深和多，以至于大营的士兵，只能钻到沟里的这种事情，只怕此战过后，这支愚蠢的明军，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明军大营右侧的宁远军中，终于响起了被称作“广东炮”的三磅炮的响声，前进的孔有德军，已经面前够得上他们的三磅炮的射程了，只是这个距离，能不能打中敌人，完全靠的是运气，这些响起来的炮声，在孔有德的眼里和耳里，感觉就是这些明军在为他们自己壮胆而已。 　　他根本不将这些家伙放在眼里，他们也只是敢远远的放炮而已，他们若是敢有动作，德格勒的那近万骑兵，可不是在两侧来看戏的。 　　在锦衣卫的大营附近，也响起了同样的炮声，这些炮火对于歩卒，才是真正的伤害，不过，在前进的时候，孔有德就防备到了这一点，以至于他的歩卒的阵形拉的非常的散，这些大炮就算有落入他的军中的，造成的啥杀也非常有限，而这一点损失，他完全承受的起。 　　他身后的骑兵，已经开始缓缓的跑动起来，这是积蓄着马力，随时准备冲锋的节奏，知道他的歩卒一冲上去，消耗掉敌人的火器和士气，这些骑兵就会从他们身后一跃而起，收割着明军的性命。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五十步，孔有德军中大量的士兵，已经做好了发射手中火器的准备，而那些拿着盾牌的士兵，则是不畏死的冲到了前列，准备随时迎接可能到的弹雨，这些用着巨大的牛皮绷了好几层的盾牌，在历次战斗之后，都证明了他们能有效的抵挡着敌人的箭支和火器弹丸，这些拿着盾牌的士兵，也同样的坚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枪声从明军阵营中响起，整个明军大营的前端的壕沟里，顷刻之间，升腾起无数的白烟。 　　孔有德轻蔑的笑了笑，果然是一群愚蠢的敌人，距离这么远，你们手中的火铳有什么用，这么急着放枪，等自己的士兵到了他们的面前，这些愚蠢的家伙，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以为躲在深沟里就不用死吗？ 　　前排的士兵，有一些倒下了，不知道是被流矢还是那不徐不缓的小炮打中，稀稀疏疏的阵形下，倒下的这些士兵，实在是微不足道。 　　床弩在歩卒前进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发射，但是，除掉相对来说轻便一点的火铳，孔有德的手下，还有着其他的火器，那需要三五个士兵才能一起操作的“一窝蜂”，正在前进的士兵中间，缓缓的前行着。 　　这是一种双轮的火箭车，在火箭车上，数排已经装好的火箭，整整齐齐的排列好，就等着发射了，一百步的距离是一窝蜂最佳的射击距离，只需要负责点火的士兵将火绳点燃，四十支火箭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射出，仿佛是被捅到马蜂窝的马蜂一样，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也是这种武器名字“一窝蜂”的来由，在战场上，这种火器的威力，不啻于四十个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同时开工，而这种火器，眼下逼近明军大营的，足足有十多辆，可以想象得到，一待他们逼近到了射程，同时发射，在明军的头上，会出现一阵什么样的箭雨。 　　而这种火器，是可以反复发射的，只要重新装箭的士兵手脚够快，半盏茶里，甚至可以再来一轮。 　　虽然明军听起来有些惊惶的枪声，给自己的人马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是孔有德看着那逐渐毕竟的一窝蜂，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要在前进几十步，明军的阵营里就将是一片火海了。 　　在这敌人没有骑兵，没有大炮的步卒对战之中，这一窝蜂，就是当之无愧的战场之王。 　　他手下的士兵，忍不住有人朝着前面开火了，尽管这样的距离，他们手中的火铳，远远打不到对方，但是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倒下，仿佛只有开火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战场上的白雾，逐渐的浓密起来，两军的火铳发射制造的白雾升腾在半空中，纠结在了一起，让整个战场都显得有些朦朦胧胧的起来，就连战场偶尔吹过的风，对这样浓郁的白雾，也望而兴叹，无可奈何。 　　从远处看去，整个战场就仿佛被大地上升腾里去一片白雾给笼罩了，饶是阿济格和他的亲卫们，站在距离战场不远的高岗，可以俯瞰整个战场，但是，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依然只是看到孔有德的歩卒，正在军官的驱策下，一步步的走入他们自己制造的这场迷雾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最后，就只剩下迷雾之中激烈的枪声和士兵们的呐喊惨叫声，隐隐从迷雾之中传来。 　　一群带着红色羽翼的箭支，仿佛是飞蝗一样，从迷雾中窜了出来，然后，集结在了一起，狠狠的又朝着远处的迷雾扎了下去，范文程阿济格身边，低声的说道：“已经逼近明军大营了，这种火器，需抵近发射，威力极大！” 　　阿济格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微微点了点头，明军大营里那几道深深的壕沟，他看的一清二楚，对于骑兵，这意味着什么，这是非常清楚的事情，若是平日，他会让自己的骑队，冒着敌人的火器在大营的边缘骚扰骑射，造成敌军的杀死，直到敌军崩溃，剩下就是驱赶牛羊一样的追杀了。 　　但是此刻，孔有德这支投效来的兵马，让他完全不必如此，若是此战真的可以依靠这些使用火器的士兵建功，那么，他真的意思向大汗进言，今后多加训练这样的歩卒了。 　　对于雄心壮志的大汗来说，骑兵是攻城略地的利器，但是，将来大汗是要整个明国的花花世界的，这些城池打下来，还是需要士兵满去守卫的。 第662章 占据上风 　　这些善用火器的歩卒守城起来，可是比骑兵要有用的多。 　　身边的将领，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贝勒，战场上打成什么样了，现在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蓄势待发的骑兵开始在绕着小圈跑动，只要贝勒一声令下，这数千铁器就可以直接冲过去，将挡在前面的那些明军小丑全部都碾死。 　　左翼突然了骚动，那是德格勒手下的一支骑兵，实在是按捺不住，朝着左翼的那支明军，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阿济格眼皮跳动了一下，德格勒此举抢功的意思非常的明显，他这是拿正面的攻击，当作佯攻了。 　　左翼的明军，开始了反击，有意思的是，正面战场上，枪炮打得激烈无比，但是，这两支军队一接触，却是几乎没有火器，骑兵按照老规矩接近敌军游骑骚扰，而大队则是缓缓的蓄力，直接带动自己的游骑，打算直接冲击对方。 　　左翼明军的阵营中，飞出大量的箭矢，冲在前面的骑兵，有人在箭矢下倒下，转眼就淹没在铁骑的洪流之后，但是，更多的骑兵却是冲了上去，反复一个锋利的箭头，狠狠的扎向明军，并且扎了进去。 　　明军还是阿济格熟悉的那些明军，在看似激烈和徒劳的抵抗之后，明军突然之间就崩溃了，丢下了数百的尸首，然后所有的人仿佛是受惊的牛羊一样，满上遍野的朝着山下的大营跑去。 　　这样也行？ 　　阿济格身边的将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左翼的那些同袍们，这上去的仅仅只是一个千人队吧，这数千明军，就这么一击而溃了，早知道这么简单，自家兵马也可以上去试着打一下嘛。 　　他们斜眼看着自己的贝勒，阿济格脸上露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微微摇摇头。 　　“果然，除了关内来的那一支明军，这辽东的明军还是一群乌合之众，离开了他们的城池，他们就是一群软弱的绵羊啊！ 　　已经冲进了左翼明军阵地的骑兵们，正在欢快的追杀着明军，他们身后成千上万的骑兵们，那些看着他们一手击败这些明军的骑兵们，发出海啸一般的呐喊和欢呼声，这一瞬间，就连正面战场上那团迷雾之中，激烈的枪炮声，也似乎被这些欢呼呐喊声给掩盖住了。 　　“大人，锦州军崩溃，左翼失守！” 　　哨官大声的禀报着军情，其实，不用他禀报，高台上的诸人，都已经看到了从左翼败退回来的大量明军。 　　巨大的壕沟现在俨然变成了这些明军的生死线，越过壕沟，后面的骑兵就追杀不到了，于是大量的明军，疯狂的冲着壕沟这边跑着，毫无阵形，也毫无指挥。 　　左翼设置的三磅炮阵地，原本一直在支援着正面战场，大量的溃兵冲击过来，顿时让三磅炮阵地一片混乱，奥利维亚果断的下达了炮阵后撤的命令，那些得到了生路的明军，一个个跳入战壕，然后一个个又从战壕中爬起，朝着后面的战壕跑去。 　　在第三道战壕的后面，有人在收拢着这些败退的残兵，而从大营的后面，一队队荷枪实弹的锦衣卫士兵们，也从后面冲了出来，补充着左翼的战线，双方人马交错，一时之间，左翼战场，一片混乱。 　　又有差不多三个千人队的骑兵，从他们的阵形中脱离出来，开始沿着追击明军的骑兵的路线，朝着左翼冲击，这是德格勒觉得自己抓住了战机，果断的投入了三千骑兵，意图扩大战果。 　　高函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敌人骑兵的速度，左翼的失守让他一时之间很是被动，正面步卒的攻击，不徐不缓的进行着，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炮兵加上步卒的反击，打垮这一股步卒，但是，对面骑兵一直没动，他也不能动。 　　现在敌人的骑兵已经动了，而左翼已经岌岌可危，靠着自己临时顶上去的一个千户的士兵，可顶不住三四千骑兵的冲击，这些壕沟只能阻拦骑兵们一时，若是鞑子丧心病狂，用战马和骑兵的尸首，填出一条通途，那整个战局就危险了。 　　不能在等下去了！ 　　高函看着远处奔腾而来的骑兵，果断的下达了命令：“炮营隔断射击，五百步内，我要敌军再无一兵一卒可以进来！” 　　身后的令旗招摇，在高台后面，早就已经焦躁不安的肖恩，一直注视着前面帅旗下的动静，此刻命令下来，立刻让他的焦躁消散了大半，骑着战马，他奔驰在自己的阵地上，大声的命令着自己的属下们。 　　“射程五百步，急促射击，各炮位十五息准备！” 　　与此同时，骑着战马的传令兵，也从前方的指挥台而来，再次确认了前方统帅的命令，整个炮兵阵地上，顿时忙碌了起来，一张张泛着油光的脸，闪烁着兴奋的神色，这些炮手们，或许看不清楚远方的战况，但是，远处的激烈的枪声，那震动大地的马蹄声，还有那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早就已经将战场的氛围带到了他们的身边，令他们热血沸腾。 　　而此刻，终于到了他们大显身手的时间了。 　　十五个呼吸之后，炮声响了起来，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开始，然后，接二连三的巨响，连成了一片，就仿佛是天上的雷神，突然下落到了凡间，而且，他落地的位置，就是在这锦衣卫的大营后面一样。 　　呼啸的炮弹飞出炮筒，冲出笼罩战场的白雾，然后带着狠狠的砸在密集的骑兵中间，几乎是猝不及防之间，德格勒的骑队之中，就是一片血肉横飞。 　　孔有德正在指挥着自己的士卒在推进着，明军的防御并不是很强，在一窝蜂的打击下，死伤累累，而他的士兵们，也进入了手中火器的射程，和明军打得不亦乐乎，但是总的看来，他的人马还是占着一些上风的。 　　他也知道，明军并没有将全部的力量都拿出来，他们在提防着后面的骑兵，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够了，只要明军继续这样不温不火，他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突入到明军的大营里去。 第663章 炮火连天 　　突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愣了一愣，几声尖利的呼啸，从他的头顶越过，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后阵之中，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大炮，是红衣大炮，这些明军，居然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将这些沉重无比的红衣大炮运到了这个战场。 　　想到这里，他不仅不畏惧，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这个时候才动用大炮，明军已经失去了先机，这些大炮等到他一旦突入了明军大营，全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操作火器，阿济格的麾下，除了他孔有德，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他必定会变得更加强大，更会得到重用。 　　“大帅，明军有大炮，他们开始发炮了……” 　　身边的一个偏将，大声的禀报着，目光之中有些惊惶。 　　“怕什么，此刻他们才用这大炮，已经是……” 　　孔有德的身影，戛然而止，他身边的偏将愕然抬起来，只见刚刚还端在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孔有德，整个上半身已经不见了，他的双腿依然骑跨在马上，但是，腰腹以上却是无影无踪，鲜血喷溅到几丈外偏将的脸上，这偏将一下就愣住了。 　　足足过了半响，这偏将才反应了过来，悲愤的发出了一声长鸣：“大帅……” 　　巨大的呼啸声，接踵而来，很快，将他的悲鸣声淹没住了，一片烟尘过后，刚刚他所在的这一片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肉铺满的焦土，不论是孔有德，还是这个偏将甚至他们身边的一群护卫，全部变成了这些肉糜的一部分，再也分不清楚彼此了。 　　锦衣卫的炮营，所用的炮弹，再也不局限于以前用的实心弹了，在汤若望的带领下，诸多的工匠经过多次改良，多次实验，如今炮营投入实战的炮弹，除了实心弹，还有着空心弹，开花弹，子母弹，甚至，连在海战之后被广泛应用的链弹，也是炮营的常规弹药之一。 　　倒霉的孔有德就是被一颗链弹击中，高速飞舞的两枚炮弹之后带着一根铁链，那铁链简直就是死神的镰刀，只不过轻轻的从孔有德的身上拂过了一下，就带走了孔有德的上半身，顺带也带走了他的性命。 　　孔有德至少还落了一个半尸，而他身边数丈远的偏将，却是被一枚开花弹砸中，比起他来更为凄惨，简直就是尸骨无存。 　　战场上，什么都是出人意料，孔有德这个在大明掀起了腥风血雨为害了大半个山东的枭雄，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在今天，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就好像射出那枚炮弹的炮兵，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随手的一炮，给他自己带来他这一辈子永远被人称道的荣誉。 　　阿济格的眼睛眯了起来，战场迷雾笼罩了正面战场，让他看不清楚攻击明军大营的步卒们的战况，但是，左翼的骑兵攻破对方的情形，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眼看着明军崩溃，德格勒也派出了后续骑兵压了过去，但是，突然之间，这狂风暴雨般的炮击是怎么回事，明军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大炮，又是这么猛烈这么准确的落在己方的骑兵中间。 　　持续而猛烈的炮击，将德格勒左翼的骑兵，截断成了两段，前面的继续在冲击追杀着明军，但是，在活生生的被炮火制造出一片无人带之后，向前冲击的骑兵们，纷纷的勒住了马头，朝着后面退去。 　　这些炮火俨然是一片死亡之幕，冲进这片幕布里面，需要有无视生死的勇气，更要有莫大的运气，骑兵不缺乏勇气，但是，对于自己的运气，他们却是很怀疑，那些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可以冲过这片死亡之幕的人，大都已经躺在地下，和他们的坐骑，变成了这片无人地带的装饰品。 　　他们勒着码头，在这铁幕边焦急的打着转儿，偶尔一枚偏离了射线的弹丸飞到他们的面前，发出一片骇人的爆炸声，又让他们吓的退后不少距离，而在他们视线所得抵达的地方，那些已经冲过了这片铁幕的同伴们，正在敌人的壕沟面前，一排排的栽倒着。 　　那些明军仿佛将所有的火铳，都集中在了左右，猛烈的弹雨，将冲锋的骑兵打得几乎无还手之力，偶尔几个幸运儿冲到了壕沟的满前，巨大的壕沟却成为他们跳跃不过的天堑，不是一头栽进这壕沟里面，就是在壕沟前勒马，然后被无数的弹丸打成了一个筛子。 　　没有了后续的骑兵冲击，更像扑火的飞蛾，一个个义无反顾的奔向死亡。 　　炮声依然不徐不缓的响起，依然轰隆隆的声音，连成一片，等到阿济格的视线里，看到那被明军炮火阻隔的那些骑兵，全部在明军的左翼大营前变成了一具具尸体的时候，炮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而正面攻击明军大营的那一片战争迷雾之中一直绵延的火铳声，也突然消失了，几声零碎的火铳声响过之后，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中，阿济格甚至能听到在他身边风吹过旗帜时候，发出的猎猎声响。 　　几声战马的长鸣，在战场之中响了起来，那是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冲击前进还是撤兵的左翼骑兵们发出的动静，德格勒那边好像没有发出命令，这些骑兵有些无所适从，那些沉默着的大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再响动起来，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战场上的迷雾在缓缓的消散，阿济格终于可以慢慢看清楚了进攻明军大营正面的那些歩卒的战况了。 　　说战况，有些夸大其词了，应该说，战后的景象。正面的战场上，一片狼藉，从距离明军大营最近只有三十步的距离到五六百步的距离，到处都横陈着尸首，尸首中间，有人在缓缓的爬动，那是受伤了还没有死透的士兵，在努力的挣扎着。 　　突如其来的明军炮火，不仅仅隔断了左翼骑兵的突进之路，更是将正面进攻的歩卒全部都笼罩了进去，即使没有看清楚战况，阿济格饿想象得出出来，这些断绝了后路的歩卒，在明军的炮火下，是如何的绝望。 第664章 非战之罪 　　他们仿佛是困在笼子之后的兔子，一边是毫无退路，一边却是又要接受明军那不讲道理的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以左翼明军投入的火铳手的力量看来，明军应该差不多将他们所有的火器力量全部都投入了进去。 　　然后，自己的这支好不容易得到的火器兵，就这么完蛋了。 　　他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孔有德和他的火器兵，的确不是废物，比起那些鲜朝的草包要强很多，但是，两者的结局却是没多大区别，同样是在这支明军面前，折戟沉沙，同样是在这支明军面前，全军覆灭。 　　士气已失，锐气已失，他微微的摇摇头，说出了他极不情愿说出的两个字：“退兵！” 　　骑兵们勒转马头，潮水般的退了下去，趴伏在壕沟里的明军，静静的看着这些敌人退去，没有欢呼，也没有庆幸，大多数人，就是将真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然后，一个个疲惫的靠着壕沟内壁坐了下来，浑然不管自己身上沾染了多少黄土。 　　不足小半个时辰的战斗，几乎是耗费了他们所有的精气神，此刻陡然压力消失，每个人感觉自己仿佛都已经被掏空了一样。 　　高函也缓缓的坐了下来，任由奥利维亚发布着命令，指挥着明军恢复防御，补充弹药，收拢伤兵。 　　“高大人！！” 　　一脸灰败之色的陆万，面带惭色的来到高函的面前：“陆万无能，还险些冲击大营的本阵，请大人责罚！” 　　“责罚什么的，战后再说！”高函有些疲倦的挥挥手：“去收拢你手下的士兵，左翼被突破，非战之罪！” 　　“谢大人宽厚！”陆万不敢再说什么，败军之将实在是没有脸再说什么，同样是抵御敌人，正面的敌人被打的全军覆灭，但是他负责的左翼，却是被人突破蹂躏，高函即便是阵前行了军法，他也是无话可说。 　　带着人匆匆的离去，奥利维亚回过头，看着高函：“大人，既然左翼已经失去了，右翼的兵马我打算撤回来，留在后营机动，你看可合适！” 　　高函沉默了一下：“可，让吴三桂来见我！” 　　奥利维亚点点头，很快，一直在右翼防守的宁远军，开始缓缓的退出自己的阵地，冲着大营这边撤回来，此刻，明军大营左右两侧都不再有了掩护，在敌人面前，就是三道巨大的壕沟和壕沟后面数千枕戈待旦的明军。 　　远处的阿济格看着明军的动静，感觉牙齿有些发痒，明军这绝对是在吃果果的挑衅他，就那三道壕沟，他们真的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么，自己只要狠下心来，付出一千，甚至两千骑兵的代价，用人和马的尸体，也可以填满那几道壕沟，到那时候，这些连战马都没有几匹的明军，能挡得住自己的大军吗？ 　　他唯一不确定是，为就这不过区区万余的明军，值得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吗？ 　　明军在从容的重新布置着防御，刚刚战斗中被损坏的栅栏，拒马之类的，众多士兵的奋力抢修下，一点点的恢复原状。 　　壕沟里的士兵大多都在休息或是补充弹药，检查武器，这些恢复工事的活计，大多数由撤下来的宁远军去完成，而除了临近栅栏的战场有人去打扫，远一点的那些战场，宁远军都不屑去打扫了。 　　适才这一战，的确将这些心高气傲的宁远辽军给震骇住了，在野外和鞑子也能达成这样，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实际上，很多人看见鞑子的大队出现在大营的前面的是，是已经抱着以身殉国，再也回不去的打算了。 　　但是，锦衣卫的官兵们，实在是给了他们一个太大的惊喜，差不多消灭了对方的火器兵暂且不说，连已经被鞑子突破的左翼，这些锦衣卫的官兵们依仗着火器，也狠狠的教训了对方，守住了阵脚。 　　在这些宁远辽军的眼中，锦衣卫的这些士兵消灭那些火器兵卒，虽然看起来战果比消灭那些鞑子的骑兵的战果要大很多，但是，他们心里，却是更看重这些锦衣卫官兵对骑兵的打击的。 　　这样的情况下，能用火炮截断对方的阵形，然后集中火力消灭没有了后援的敌人，宁远官兵们非常的熟悉，因为在宁远的守城战之后，很多次，他们就是这么打的。 　　放一部分鞑子接近城墙甚至是攀上城头，然后宁远城头的大炮齐齐开火，让鞑子的后续兵力上不来，城头早就隐藏好的兵力，则是一涌而上，将这一部分冒进的敌人消灭。 　　鞑子在这一战术下，吃亏不小，没想到，在这没有城池的地方，这战术依然有效，而且，鞑子依然会再度吃亏上当。 　　明天的战斗，很可能比今天还会残酷，但是，这些宁远军却是心中有了底细。只要大营有着足够的火炮和火器，有着巨大的壕沟拦住敌人的骑兵，而他们甚至可以不用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面对那些平日里他们有所忌惮的鞑子骑兵们。 　　他们终于明白，配合锦衣卫的兵马作战，是什么意思了。 　　“高大人！” 　　吴三桂带着几个护卫，匆匆的朝着中军大帐进来，这次大战，他仅仅捞到一个时候打扫战场修复防御的差事，他觉得他高大人还是小看了他宁远军马，至少，他觉得自己防守的右翼绝对不会像锦州军防守的左翼那么容易被鞑子突破。 　　他觉得自己只要顶住鞑子的攻势，以高大人手下的炮营，足够让鞑子人仰马翻，对着他的右翼望而兴叹。 　　“我觉得我们宁远军，不应该这么快撤下来！” 　　中间大帐里，没有外人，就高函和他的身边几个亲卫，吴三桂顿时放心下来，若是有高函的部下在，这种质疑高函的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过现在，两兄弟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不撤下来，到时候就撤不下来了！”高函瞥了他一眼：“我是让你宁远军配合我作战，又不是拿你当炮灰！” 第665章 听你指挥 　　“可这左右翼都撤了下来，明日大营面对鞑子就首当其冲了，这可有些麻烦，鞑子的骑兵冲上来，填也填平了你的那几道壕沟！” 　　吴三桂嘟囔道，觉得今天大好的战机就这么失去，太可惜了，现在明军大营底牌尽出，鞑子再想上当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明日你宁远军做前营，你可愿意！”高函看着对方，脸色凝重的说道：“我不求你杀敌多少，若是敌军冲击我大营，我只需要你的人马，延缓敌军的攻势，且战且退即可！” 　　“当仁不让！”吴三桂一听，陡然精神了起来。 　　“是且战且退，不是败退，更不是溃退，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你的退下来的士兵，不得冲击我方阵营，不得阻拦我火器兵的射界，否则的话，难分敌我，他们若是被误伤，那也是死了白死！” 　　“我会仔细交代各营的！”吴三桂郑重的说道，“阻敌而已，让我军火器更有机会大量杀伤敌人，这个我明白！” 　　“若是能安然读过读过明天，那么，后天我军可以考虑进击了！”高函说道：“明日一战，关键在你宁远军身上，可以说胜败系于你一身！你可知身上重担！” 　　“吴三桂定然不负高大哥所托！”吴三桂铿锵有力的回答道：“高大哥你放心，你们锦衣卫打的好，我们宁远辽军也不是软蛋，我这就安排调度，明日定打出威风来！” 　　对面后金大营之后，随着各支人马缓缓的回营，阿济格带着一众将领和德格勒一众人，也终于碰头了。 　　德格勒眼中有些愤懑，阿济格则是脸色淡然，仿佛今日受挫的不是他一样。 　　“一个甲喇，五个牛录，回来的不到四百人，十二贝勒，这可都是我镶蓝旗的勇士，就这么白白的丢在这些明军的面前，我心里痛啊！” 　　“打仗，本来就是要死人的！”阿济格看了看德格勒：“既然已经突破明军左翼，为何你不挥军急进，你一个甲喇舍得，就再也舍不得一个甲喇了？” 　　德格勒被噎了一下，他镶蓝旗下的旗兵，满打满算就四个甲喇六千余人，一下子丢了快四分之一的人，他心里本来就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了，而阿济格的意思，还怪他没继续投入人手？ 　　“这可是咱们的旗兵，是咱们的根本！”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压制自己的怒气，缓缓的对着阿济格说道：“不是那些来投效咱们的明军可比的，没有咱们的这些根本，这些明军根本不会来投效咱们！” 　　“正是因为如此，我八旗子弟，更是应该打出威风，悍不畏死才对，今日我若是抓住战机，不意图保存实力，最多在投入一个甲喇，明军必定阵脚大乱，而我中军也会趁势掩杀，明军如何有抵挡之力！” 　　阿济格淡淡的说道：“你今日之战的表现，我会详细禀报给大汗，你将手中的兵权交出来吧，明日之战，你不合适再统帅你的人马了！” 　　“你想好了，十二贝勒，我可是镶蓝旗的旗主！”面对阿济格这样的话，德格勒并不惊惶：“若是我不愿意，我手下的这些额真，未必会真心服从于你，听你指挥！” 　　“那你愿意么？”阿济格淡淡的看着他：“你此刻交出兵权，若此战大胜，少不了你一份功劳，若是此战受挫，皆是我一人之错，大汗那里，我会怎么说，就看你现在的决定了！” 　　他微微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此战统帅你的兵马，又不是要夺了你镶蓝旗的基业，你难道心里不知道吗？” 　　德格勒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十二贝勒，你还是修书一封，说关切大凌河战局，你我商议，我带一个甲喇的人马回师援助大汗，大家各行方便，可好！！！” 　　“你今晚就离营吧！”阿济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的手书稍迟会送到你手上，还有给大汗的信，你一并带回大凌河城就好！” 　　德格勒当天晚上就带了一千余骑，离开了阿济格的大营，至此，这一万多人马，全部都交到了阿济格的手中。 　　这些变化，高函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整整一个晚上，明军大营都在枕戈待旦，严防死守，而关宁军作为前军，除了努力的利用可以一切利用的材料修复大营的防御，更是连白日里战死的敌军的尸首也利用了起来，在大营前面用尸体垒砌起了几道尸墙，防止着对的夜袭。 　　这样的天气，尸首很容易腐坏，但是，一两日之内还是没多大的关系的，时间一长，一旦战场上这些尸首腐坏没有及时处理，那么瘟疫在军中蔓延，那是绝对的事情。 　　不过，吴三桂很清楚，这场战事不可能持续到尸首腐败的那一刻，鞑子几乎全部是骑兵，他们不会和明军大营这么对峙下去，所以，利用这些尸体，他一点都在意。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当拂晓来临的时候，除了部分值守的关宁军精神略显疲惫，大部分的明军，都精神抖擞，一个个从休息的营盘或者是壕沟里钻了出来，准备迎接今天的恶战。 　　赵虎是关宁军中的一个老卒。 　　说是老卒，其实他今年也不到三十，只是想这样的年纪，在军中还没混到一官半职，甚至被比他年纪小太多的伍长的指挥的士兵，实在是为数不多了。 　　他从十五岁从军起，打了十多年仗，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到现在的，按理来说，他打仗不算勇猛，但是也绝对算不上贪生怕死，当官的叫上的时候，他不含糊，当然，若是败退的时候，他跑的也不慢。 　　反正这十几年他就这么过来了，现在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脱下自己的军服，这些年他也挣了点军功，按照辽东军的规矩，这些军功在关外，也能换上十多亩好地了，可惜，他孤家寡人一人，在军队里呆了这么多年，真的要是不当兵了，他一时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好。 第666章 闻所未闻 　　他以前所在的村子里的人，在鞑子的几次进犯之后，早就死了一个精光，现在他连同乡都找不到一个了，他的所有朋友，都在军中，大家有钱吃吃喝喝，没钱吹吹牛，日子也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这一次宁远发兵，他也在其中，反正他自己都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情，自然踊跃报名，总想着万一运气好，能砍一个鞑子的脑袋，那娶老婆的银子就有着落了，真要是那样，他就脱下这身军服不干这营生了。 　　从关宁到这里，和这些据说是京里来的锦衣卫的兵合兵在一起，他是有些不屑的，去年他进过关，虽然没到京师，但是也看见过京师的那些少爷兵打仗的德行了，所以，他对这些京里来的兵，真不怎么看好。 　　不过，昨日一仗，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鞑子换了战法不说，就连这些京里的兵，也打的很不错，双方火器打起来的热闹劲儿和当初宁远城轰死鞑子大头目的那一阵还要热闹。 　　后来他才知道，鞑子的那些火铳兵，其实也是咱们大明的兵，好像是山东那边投降过去的，山东在关内什么地方，他不大清楚，反正他就搞不懂为什么这些明军，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做鞑子的狗。 　　这些可好了，全部都死在这里，他们开心了，死后连尸体也被垒成墙，真是一帮贱骨头。 　　反正昨天他们关宁军是没捞到仗打，就撤了下来，很多人庆幸，也很多人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不管是庆幸还是失望的，今天绝对都一样了，少将军将关宁军全部都拉到了大营的前面做前军，这鞑子要打过来，关宁军首当其冲，谁都跑不掉了。 　　身后就是京里的那些锦衣卫的火器兵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红衣大炮，反正赵虎很确定，要是关宁军溃退的话，后面的那些京里来的家伙，杀起败兵来，绝对不会手软。 　　狠狠的干一票好了，杀鞑子，挣赏钱，娶宋寡妇。 　　他暗暗的给自己鼓着气，从怀里拿出早上没吃完的馒头，边走边啃，随着大队人马出营。 　　军官们在整着队，队形很密集，这是按照抵抗骑兵冲击的打发布阵的，这意味着，今日里要死很多人。 　　赵虎和他的伙伴们的位置，不好也不坏，在阵列的前一点但是又不是最前的地方，最前面的那些家伙，都是军中犯错了的家伙的位置，轮不到他们去抢，不过若是能顶过鞑子骑兵的冲击他们不死的话，所有的过错也就一笔勾销了。 　　“老赵，鞑子那边，今日怎么没动静？” 　　一边随着大队调整着阵形，身边的伙伴突然问道。 　　他踮起脚，朝着对面看去，早上的太阳从侧面照过来有些刺眼，他用手挡住阳光，看到对面果然真是没什么动静，昨天这个时候，可是成千上万的鞑子都气势汹汹的出来了的呢。 　　“他们不会也在用饭吧，我听说鞑子都吃三顿的，早中晚都有肉！”伙伴在身边嘀咕道。 　　“扯淡，他们比咱们穷多了，还一天三顿，美死他们了，要是真这样，他们每年还打咱们大明的主意，到咱们大明来抢什么！” 　　赵虎很不屑的撇撇嘴，鞑子穷横穷横的，那倒是真的，但是，若是说他们比大明人日子过的好，他是打死都信的，当然，他们的大官儿另算，不管是大明还是鞑子那边，官儿够大了，日子肯定都是好过的很。 　　“他们不是憋着在使什么坏吧，咱们都折腾半天了，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伙伴似乎很不解，甚至有一点点笑窃喜，这意味着今天就不用打了。 　　“明刀明枪的打，他们能有什么坏使！”赵虎看了看身后，密密麻麻的全部是关宁军的伙伴，虽然看不到身后的那些锦衣卫的兵，但是他知道，在他们身后，不管是锦衣卫的那些火器兵，还是那些犀利的西夷大炮，此刻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鞑子们主动送上门来呢！！！ 　　“他们不是不敢打，跑了吧！”身边的同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鞑子不是就这么欺软怕硬的么，昨日里死了几千人，他们不是怕了吧！” 　　卧槽！ 　　赵虎看了看死一般寂静的鞑子大营，突然觉得，没准，还真有这个可能。 　　侧翼一直十多人的骑兵，从队列之后跃马而出，朝着前方的敌营冲了过去。 　　骑兵们是很谨慎，他们没有从正面接近敌营，而是避开了敌营那紧闭的大门，朝着左侧接近，等到他们到了视线可以看到的范围的时候，在众多广宁歩卒的视线下，他们突然放缓了速度，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有人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在马上稍微等下一下，然后见手中的东西朝着敌人大营的栅栏投了过去，轰然一声巨响，在敌人大营的栅栏附近炸响，预料当中从敌营冒出来飞蝗一般的箭支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而敌军紧闭的大营，依然也是紧闭着，别说动静，连马蹄声也听不到。 　　那十多骑胆子大了许多，冲着敌营的栅栏冲了过去，或许是他们看到了什么，但是，距离较远的歩卒们，却是看不到他们看到的东西，歩卒们只是看到这些骑兵们接近敌营的栅栏，然后一直沿着栅栏跑到敌营门口，那十几个骑兵，也是安然无恙。 　　终于，这些骑兵回过头，朝着本阵跑了过来，差不多看清楚这些状况的，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是，真正确定，却是队伍中所有的骑兵，在得到那些骑兵的回报后，全部出动，朝着敌人的大营而去。 　　然后，在一片烟尘之后，所有人就那么看着自己的骑兵，就那么施施然的毫无阻拦的打破了敌营的大门，旋风一样的冲了进去。 　　“看来没得打了，这些鞑子退了！”赵虎微微的舒了一口气，手中的长枪，也松开来，就这一会儿功夫，他手心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虎哥，你听说过这种事情么？”身边的伙伴，好像不大相信这结果，野战之后步卒遭遇鞑子的骑兵，鞑子主动退走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 第667章 被打残了 　　赵虎摇摇头，他也没遇见这样的事情，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在了他的面前，他也想不明白，虽然自家的火器厉害，但是，鞑子看是上万骑兵呢，好像，优势应该还是在他们那边吧。 　　不管他明白不明白，接下里的命令，证明了这事情真不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士卒在乱猜，上面的军官们将命令传达下来，各营原地待命。 　　除了骑兵，也有一些歩卒脱离了战阵，朝着对面的大营而去，赵虎有些百无聊的的呆在原地，看着远处自己的同袍们在敌军大营里进进出出忙碌，看一根根乌黑的烟柱在敌军大营里升腾起来。 　　他突然觉得，要是所有的仗，都这样打，那该有多好，非得每一次打得昏天黑地，死上很多人，那当兵的日子，可真没没劲儿透了。 　　他觉得无聊，在他身后的锦衣卫的官兵，那一个个更是失望透顶，甚至不少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军官们不得不大声约束着自己的部下们，整个阵地变得喧哗起来，和前面安静无比的关宁军想必，这些在后面已经卯足了劲儿准备大战的锦衣卫官兵们，简直就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远处的敌军大营已经燃烧了起来，到处都是黑烟和火光，进入敌营的骑兵和歩卒们，都已经退了出来，只是退出来的骑兵，好像少了不少，应该派出去做斥候，搜寻鞑子的踪迹去了。 　　高函也有些愕然，他和自己的那些士兵一样，摩拳擦掌等待这今天和这些敌人的骑兵，决一胜负呢，经过昨日一战，他的信心增加了许多，而又有关宁军的积极配合，他有很信心依靠这几条巨大的壕沟，重创敌军。 　　可敌人就这么撤走了，这也可以？对方的将领，可有些不按套路出牌啊！ 　　差不多两个时辰，吴三桂派出去做斥候的骑兵，断断续续的回来了，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敌人撤走的时候各种痕迹非常的明显，都不用费心的去寻找，沿着踪迹小心朝着前面搜寻就是了。 　　但是，斥候们一支搜寻到了三十里外，才发现零星的鞑子斥候的踪迹，斥候们没有和这些鞑子斥候的交手，果断的撤了回来，带回来了三十里内没有敌军大营的消息。 　　“再探！”高函对这样的消息，并不满意，将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全部派了出去。 　　几百人的骑兵，分散成了几十队，仿佛是飞出蜂窝的蜜蜂一样，这一次，他们得到了明确的命令，除非是遭遇难以抵抗的敌人，他们将一直向前搜寻，知道找到对方大队人马的踪迹为止。 　　“大人！” 　　奥利维亚显然也没遭遇过这种情况，海外镇抚司的官兵么，费了差不多三四天功夫挖出来的深壕，才刚刚建功，转瞬之间就失去了作用，显然也出乎她的意料。 　　“掌控兵马，做好防御！”高函一脸镇定：“敌人退了，说明咱们的战法有效，敌人忌惮我们，只要他们忌惮我们，我们就可以将这战法发扬光大！” 　　“难道咱们每到一处扎营，就花费几天功夫挖掘壕沟，这样士兵们的体力和士气，会很受打击的！”奥利维亚苦笑着摇摇头：“这办法太笨，也太慢了，大人，咱们不是要去救援友军的吗，等到咱们用这样的战法前进，等到赶到的时候，怕是来不及了吧！” 　　“士兵们是用来作战的，偶尔做些这种粗笨事情，当然可以，但是，真是要将这事情做战法对待，那就不合适了！”高函微微一笑：“不就是缺少挖掘壕沟的人么，人，咱们大明有的是，我们没有，我们身后的诸多城池，有的是青壮民夫，这个不用担心！” 　　他对着奥利维亚的犹豫，露出宽慰的笑容：“至于友军那里，我倒是不担心，被围困的城池里，有着数万的友军还有为数不少的粮食，若是守军们连一两个月的功夫都坚持不下来，我也没有去救援的必要了！” 　　他笑着说道：“当然，你是我的心腹，少不得要给你说清楚，对于外人，我们自然是去救援被敌人围困的友军，但是，你我心里要知道，这一次的差事，我们的目的不是救援友军，而是我们要办的差事，就是被围困的城池里，这两件事，谁主谁次，心里可是一定要有数！” 　　“我知道的！”奥利维亚点点头；“所有阻挡我们完成任务的人，都是敌人，大人你不用说，我也清楚的！” 　　差不多五十里的地方，终于发现了鞑子的大队人马的踪迹。 　　斥候的回报相当的明确，鞑子的大队，在五十里之外，尝试着扎营，高函顿时好像明白了对方将领的打算了。 　　这是鞑子想要将自己吸引出新建立的明军大营，再和自己交战的意思，自己以众多火器，拒沟防御，一看就不是好啃下的骨头，而只要自己的兵马离开大营，那么，对于敌人来说，所有种种不利于他们的因素，顿时就消失了。 　　他们可以在自己大军行进的过程之中袭击自己，歩卒的机动力和骑兵的机动力，完全没法比，五十里的距离，对于歩卒来说，可能要两三天，但是对于骑兵仅仅就是半天的功夫，若是轻骑前行，甚至连半天功夫都不到。 　　即便不是在行军过程中寻找战机，但是，等到自己的士兵行军一天后，立足未稳的时候，也是很好的发起攻击的时机，那时候，明军毫无依仗，面对骑兵，也只能用血肉之躯来对抗了，其胜算可想而知。 　　“打的一手好算盘！”高函心里冷笑，对方的统兵大军，应该是德格勒和阿济格，德格勒也就罢了，但是，那阿济格却是鞑子中战功卓越的将领，罕见的能打且有脑子的家伙，又是皇太极的亲弟弟，看来，还真是一个厉害家伙。 　　锦州参将陆万被他派人找了过来，前天的战斗，锦州军损失了差不多一半人马，剩下的一半人马还有不少带伤，这一支人马，基本上算是被打残了。 　　但是，即便是被打残的人马，高函依然有着用处。 第668章 征集民夫 　　“我要民夫，大量的民夫，锦州总兵马世龙不给我派来援兵就算了，我与贼人鏖战，他若是坐视，此战过后，我必定参他一本！” 　　陆万苦笑着摇摇头，“高大人，这事情，实在是我说了不算，在下领军出城，已经就是冒了天大的干系，大凌河城再重要，也没有锦州重要吧！援兵这事情，只怕真是够呛！” 　　“至于民夫么？”陆万沉吟了一下，“不知道大人要的数目是多少！” 　　“至少三千人，而且，最重要的，他们的吃用，得靠他们自己，不得侵占我的军粮！” 　　“三千人啊！？”陆万点点头，人还真是不多，不用锦州出人，光是在锦州附近的城镇军寨，都能凑齐这些人，只是连粮草都没有，人家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这里么。 　　“右屯有粮！”高函看着他，“这些人可以从右屯运粮来，一来可作为军粮，另外他们自己食用的部分，也可以解决！” 　　“这事情，不用找我们马总兵，我就能办！”陆万沉吟了一下，对着高函说道：“若是我将此事办的妥当，此战过后，若是我们马总兵因为在下战败的事情问责在下，高大人可以看在我在此事上出力，为我缓颊几句！” 　　高函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若你办妥此事，你功过两抵，马世龙问责于你，我为你担当，此战由我统帅，他马世龙，总的多少给我锦衣卫几分面子！” 　　“大恩不言谢！”陆万面色一喜：“我这就去办高大人交代的事情，快则三日，慢则十日，这些民夫我送到高大人手上！” 　　“不行，要快！”高函摇头：“三日之内，我就要这些民夫出现！” 　　陆万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陆万用的什么办法，或许是因为他是老资格的辽东参将，虽然不为锦州总兵马世龙所喜，但是，毕竟时间长了，经营的也有些办法，三天之内，他真的给高函找来了数千民夫。 　　高函一声令下，这些民夫在距离明军大营十里地左右的地方，开始大兴土木，挖起沟来。 　　几千人同时动手，然后周围骑兵不断穿梭警戒，大营那边虎视眈眈，随着准备应对敌袭，这样的气氛有些紧张，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欺负，这些民夫们干活格外的卖力，加上明军这边，吃的粮食管够，而据说他们若是干活这里的活儿，回乡的时候，还能在当地领到一份补贴银子，这些民夫们干起活来，还真不慢。 　　一天功夫，三条大沟就初见雏形，大沟是按照明军大营里的沟渠同样的规格来的，数百米长的一个环形，无论从哪一个方向来敌人，在沟中间的军营都可以从容应对。 　　每一条沟渠都有一马深，两丈宽，沟个沟的距离，最远也不过四五丈，起码冲刺，或许可以快马越过第一条沟，甚至有的好马冲刺了强，还能越过第二条沟，但是，绝对不可能凭着冲刺的力量，连续越过三道这样的大沟。 　　第二条，沟渠就几乎完全挖好，而在后面的明军，则是开始毫不迟疑的缓缓的朝着十里之外的这个新建的营地里移动，并建立新的大营，这样的速度虽然慢，但是，也差不多可以保持三天前进十里的速度将大营往前挪动。 　　而此地距离大凌河城，最多也不过是一百五十里左右。 　　按照这个速度算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高函就能将自己大营修到大凌河城下。 　　有意思的是，当第三个大营建立好，那一支一直在四周窥伺的鞑子的骑兵，居然忍住没来骚扰攻击，但是，在高函大营后方的锦州，却是又派出了一支援兵，进驻了高函当初第一次建立大营的地方。 　　而右屯运来的粮草和军械，也源源不断的往着前面送，也不知道右屯的那位游击，是怎么想的，居然也东挪西凑弄了几百的人马，也派了过来，和锦州的兵马合兵在了一起。 　　虽然他们打着是押运粮草的旗号，也派人拜会的高函，但是，他们这几百人，却是几乎没管过粮草的事情，就是和锦州的兵马一样，远远的吊在高函的后面，不徐不缓。 　　这还不算，关宁那边吴襄送来了消息，从山海关出发的一支援兵，已经到达关宁，听闻这里战事激烈，且重挫了鞑子兵马，这支援兵已经整顿清楚，不日就要朝着这边汇合而来。 　　各处的明军，今日都有隐隐冲着这边汇合的意思，一时间，大军云集，战事一旦开始，双方只怕都不再是小打小闹了。 　　右屯，锦州方面的明军，想跟着这支和鞑子正面一波还占了点上风的队伍来混点战功，这也就罢了，从山海关那边过来的明军，也朝着这边汇合，这就有些过分了。 　　人马不多，六千余人，这是也是山海关总兵抽调的能支援关外最多的人马了，在多的话，他山海关的防务就要出现问题。 　　但是，这里是辽南，已经快要接近辽西的地方，这人马一从往蓟镇方向走，而不在宁远固防，在宁远稍微歇息整顿之后，一口气就冲着高函这边而来。 　　对于明军大队人马来源，高函是持着欢迎的态度的，如今辽东督师祖大寿被围困在大凌河城，各方兵马来援助，虽然有着辽东巡抚从蓟镇发来的命令，但是这些人马完全可以观望，可以拖延，甚至不出兵，不过是一个辽东督师而已，换成袁蛮子，这些积年的老将，没准还要忌惮一下，因为那袁蛮子可是真的会杀人的。 　　毛文龙当年那么嚣张，手下数万人马，但是，袁蛮子还不是杀了就杀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些各地的总兵，自问和毛文龙比起来，还是不如的，所以，袁蛮子若是军令到了，那是一点都不敢耽搁的。 　　但是祖大寿祖大督师么，那就呵呵了。 　　这可不是高函调遣关外的各地兵马，而是这一战之后，这些兵马自动朝着高函这边汇集过来，以吴襄为例，祖大寿要调动他的兵马去支援，他得考虑再三，但是，若是兵马跟着高函走，那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第669章 统一行动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盯着，败了，那是高函不力，他吴襄的兵马可是拼着全力配合锦衣卫的人马了，朝廷的板子，那绝对打不到他身上来，但是，若是胜了，那自然是功劳少不得他一份，甚至他的声望，势力，会因此再进一步。 　　作为军头，自然是手中的兵马越多，实力越强，才会被朝廷重用。这个不用多说，远有李成梁，近有祖大寿，若不是因为手中兵马够强，辽东哪里轮得到他们主事。 　　其他的总兵马世龙之辈，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大家不谋而合的想到一起去了。 　　尽管依然有着保存实力的想法，但是，手中能派出去的兵马，还是尽量派出去了。 　　但是山海关这边来的兵马，可未必是想着这样的念头，不管是吴襄还是马世龙，甚至是后屯的游击，都是想着依附跟随在高函的兵马后面，伺机建功，但是山海关这边来的六千人马，虽然统领是山海关副总兵刘谦，但是，真正在这支人马里说话了算的，是监军侯双龙。 　　眼下高函身边以锦衣卫的兵马为核心的大明兵马，已经超过两万余人，而若是加上山海关来的兵马，这人数直逼三万，而此刻祖大寿被困在大凌河城里的兵马，也不过两万人。 　　这个数量的兵马，这放在前些年，号称十万都不为过，至少鞑子们就经常这么做，若是大凌河城下会战，那么这次大战打起来，不会比去年京城下的大战规模小很多。 　　去年京城下的大战，下来了一个袁崇焕，上去了一个祖大寿，至于孙传庭，更是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做得牢靠无比了。 　　侯双龙这人，是积年的老监军了，因为擅长军事，在天启年间就被派到了关外监军，他的遭遇和高函手下的钱良虎，倒是差不多，都是在魏忠贤最得势的时候，远离了中枢，虽然阉党的风光没有被赶上，但是，后来皇帝对阉党的反攻倒算，也没有落到他们的头上。 　　侯双龙也是如此，阉党没倒台之前，他就是比较低调，以至于很多辽东的将军，都忘记了自家军中，还有这么一号人，但是，随着战事起，侯双林慢慢的露出了自己的锋芒，数次大战，他或者是建言，或者是领军，甚至身先士卒，逐渐被辽军所接受。 　　而他自己，也因为功绩，被擢升为山海关监军。皇帝的器重，可见一斑。 　　侯双龙此人，平生最敬佩的人，就是三宝太监郑和，与人接触，都是言必提三宝太监，大叹宫里的人，若是多出几个三宝太监这样的爷们，大明何惧不兴。 　　他做人做事，都以三宝太监为榜样，自然是公心多，私心少，说来很难置信，宫里出来的人，想要建功立业的，怕是除了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这一次，他领兵从山海关出发，在宁远弄清楚了高函的来历，立刻快马加鞭的朝着高函这边靠拢。 　　他的心思很简单，他身为山海关监军，在诸位总兵都不在场的情况下，以他的职衔，足以节制这些关外的兵马，谅那些参将游击也不敢不临时奉他的将领。 　　至于锦衣卫那边，那就更好说了，锦衣卫是什么人，那是天子亲军，皇帝的爪牙，他而侯双龙是什么人，他是皇帝的家奴，是皇帝来出来监管这些兵马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一个主子办事的，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他绝对不会认为那个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在军事上的才能会比他高，就算对方真的看过几本兵书，或许打了几个小胜仗，但是年纪在那里摆着的，这统帅数万大军，一个三十都不到的娃娃，能有什么声望，哪怕能力勉强够了也不行。 　　锦衣卫的兵马和鞑子打了两仗，赢了，他也不觉得奇怪，开什么玩笑，陛下既然敢从海路将这支兵马没经过兵部派到这里来，那是肯定是在这支兵马上下了大本钱的，从装备军械到士卒，肯定都是京营里的佼佼者，这样的兵马要是一点成绩都不出，那陛下岂不是糟蹋了银子。 　　正经是这些陛下下了大本钱的兵马，他得尽快赶去，替陛下好好的看着，别让打赢了两仗就有些得意忘形的那个锦衣卫副指挥使胡乱嚯嚯了，当然，如果那个高函好商量，他也不介意和对方齐心协力，好好的在这辽西合作，大战一场鞑子。 　　如今双方精锐齐出，大军云集，这一仗打下来，没准真能打出辽东十年八年的平静，若是运道不错，有袁崇焕当年在宁远城头的运气，他侯双龙成为大明朝第二个三宝太监，也未可知。 　　六千兵马进驻大营，侯双龙的山海关兵马，毫不犹豫的直接越过锦州和右屯的兵马，朝着距离锦衣卫的兵马不过十里的地方而去，这一处营房，锦衣卫的兵马刚刚离开不过几天，大部分都还完好。 　　一边通知锦州的兵马和右屯的兵马的领兵将领，来自己的中军报道，侯双龙一面派人去关宁军那边，命令吴三桂立刻来见。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游击将领，领着关宁军五千兵马，简直是一个笑话，几个参将听着一个游击的命令，也实在是不成体统，这是朝廷的兵马，可不是吴家的私兵。 　　面对如此强势的监军，吴三桂也好，陆万也好，甚至锦州后来的那位参将田丰也好，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到侯双龙的中军来报道。 　　侯双龙倒是也没有摆什么监军架子，只是好生勉励了一下这几个将领，并强调一点，大军行进在外，必须有一个同意的指挥，而此处职衔最高的，就是山海关副总兵李铭和他这个监军了，所以，大家务必要遵从号令，统一行动。 　　太监的笑脸，没人敢信，不过对方虽然强势，但是占着道理，众人除了唯唯诺诺，倒是也没有炸刺的。 　　而山海关来的兵马人数最多，气势也是最盛，似乎由他们主导战事，也是不错的选择，尽管大家都知道，离开了这里，各自回到各自的防区，这位监军大人的话就未必好使了，但是，在这里，对方的话可是有着六千兵马做保证的，当中跳出来反对，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第670章 乌烟瘴气 　　就连吴三桂这种愣头青，也不会公开和侯双龙作对，起码他很确定，真是到了战事危急的时候，他和诸位监军大人两人的命令有冲突的时候，他宁远的兵马，绝对会只听他吴三桂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侯双龙的中军一出来，立刻就去了高函那里，将侯双龙的作为，原原本本的对高函说了个清清楚楚。 　　“山海关副总兵，好大的官，我看不过是候公公手里的一个傀儡，就是一个摆设，谁不知道这山海关的兵马，就是候公公说了算的！” 　　吴三桂有些愤愤不平，“这也就是在这里，总得给他几分面子，这要是在宁远，看本少爷鸟不鸟他！” 　　“这侯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函对这为监军，也一无所知，不过，吴三桂知道的不少，在吴三桂的描述下，侯双龙的种种作为以及为人，很快就在高函面前一清二楚了。 　　“他到这里来，连高大哥你都没知会一下，就开始节制兵马，抢夺军权，这是一点都没拿高大哥放在眼里啊，不是我看不来他，若是没有高大哥的兵马在这里，他山海关的兵马只怕连宁远都不会出，更别说在这里伺机和鞑子对阵了，这依仗大哥的虎威，却怠慢大哥，高大哥，这口气你能忍得下，我也忍不下啊！” 　　“你知道什么！”高函瞪了他一眼：“候公公此举有什么错，若是就你我两家的兵马，倒是不说这个，毕竟我若是节制你，你心甘情愿的，但是，我的命令传到后面那些人那里，就未必好使了，我怎么办，难道对他们行军法不成？” 　　“若是平日，那也就罢了，若是战时，这样的兵马不遵号令或者是行动拖沓，又没有军法约束，谁敢用？” 　　高函哼了一声：“候公公的出现，将这关外的各处兵马，都捏在了一起，这是好事，以后不要再说这么没分寸的话！” 　　“哼！”吴三桂哼了一声：“反正我就听高大哥你的命令，以后二营那边，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就一个区区游击，去了人家也拿我不当回事情，有事情让刘参将去好了！” 　　吴三桂表明了态度，大踏步的离去。 　　“不过，这候公公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就将这各路兵马的节制权拿了过去，似乎，好像真没拿我放在眼里，我不计较的话，好像在被人眼里，我锦衣卫的人，有些软弱可欺了！” 　　高函低低嘀咕了一句，看着吴三桂的背影，若有所思。 　　侯双龙的做法，显然是对大局是好的，不管他有没有私心，但是，这种行为，对锦衣卫来说，可就有些不大友好了。锦衣卫如今的粮草军械，青壮民夫，甚至作战时候的配合，此刻都是在这其他的明军控制之中，这么以来，岂不是锦衣卫的动向，也要受这位监军大人的节制。 　　这就有些搞笑了！ 　　高函暗暗琢磨了一下，按捺住自己心里那一点点不舒服，等待这侯双龙派人过来，他很清楚，对方在自己扎营，召集了诸多其他兵马的将领，若是今日过了，都不想和自己有什么接触，那么，他就可以确定，这位候公公此举，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公心，而是私利了。 　　纯粹对方就是想抢权，然后跟着自己后面捡战果！！ 　　但愿对方不是这种人！高函微微笑了一笑，要不然，他真的可就要好好的教育教育对方，什么叫做忠于陛下，忠于朝廷了。 　　晚上的时候，后面的二营（高函的锦衣卫兵马驻扎的地方叫大营，那后面那些明军的驻地，自然就二营了）终于有人过来了，很令高函奇怪的是，过来的居然监军侯公公派来传话的人，而是候公公亲自来了。 　　一身戎装的侯双龙，带着几十骑，进入锦衣卫的大营，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意思，大明朝的武太监不多，这位的出现倒是扫了太监那种阴柔之气。 　　一进锦衣卫的大营，侯双龙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大群大群的色目人，穿着锦衣卫的装束，在营地里游荡，这让一直注重军纪军容的侯双龙很是不满意，而这些人更是打破了他以为这支兵马是京中精锐的想法。 　　但是，他还是没说什么，直到直接到了锦衣卫的中军，他求见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高大人，但是，出来迎接他的，却是一个锦衣卫的指挥佥事，他心里的不满，就更加严重了。 　　而这位指挥佥事，居然也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色目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他的不满在对方的出现的是，就已经达到了顶点。 　　锦衣卫如今已经这么不堪了，在军中藏有女子不说，还给这女子弄了个指挥佥事的头衔，甚至让她主事，这锦衣卫如此的乌烟瘴气，怎么可能是一支能打的强军。 　　高函巡视大营回来，见到的就是奥利维亚和侯双龙两人正在大眼瞪着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中军大帐之中，气氛显然不算怎么融洽。 　　高函一进门，里面的人包括奥利维亚刷的站了起来，侯双龙就知道，这是正主儿到了，他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对着高函拱拱手：“高大人军务好生繁忙啊！” 　　高函哈哈一笑：“候公公说笑了，我锦衣卫有什么军务繁忙的，在候公公面前谈军务，这不是惹公公笑话么，不过是出去巡视了一番，军中总有些家伙不安份，狠狠的教训了几个家伙！” 　　“没错，军中军法不得涣散，大军作战，靠的是一股士气，也得靠军法约束，高大人以前没领过兵，居然也知道军法的紧要，算是难能可贵了！” 　　高函看了看，走到中军大帐中间首座，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这侯双龙说话一直有些阴阳怪气的，这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喜，宫里的人甚至宫里派出去在外面当差的人，他又不是没见过，但是，这样语气对他的，他还真没见识过。 　　“适才在外面，手下儿郎禀报，候公公来访，不知道候公公此来何时！”高函咳嗽了一声。 第671章 明知故问 　　“高大人这就明知故问了！”侯双龙见到对方打起官腔，也有些不高兴：“我山海关六千大军，听闻高大人在此处为敌军围困，不辞辛苦前来救援，高大人居然问我此来何事？” 　　“被敌军围困？”高函愕然道：“被敌军围困的，应该是大凌河城的祖督师吧，我还以为你山海关的援兵，是为了援助祖督师去的，看来，却是我想错了！” 　　他正色说道：“候公公一定是听错了消息，我锦衣卫的人马在这里，是遭遇到了敌军，那是我锦衣卫欲往大凌河城公干，这些跳梁小丑蹦出来，我自然不必客气，陛下的旨意当然是最最重要的，别说一群人挡住我的去路，就是神鬼拦道，我也是神挡杀神，鬼挡杀鬼！” 　　“是么？”侯双龙沉吟了下来，看看中军大帐的这么若干人等，“高大人可否屏退左右说话！” 　　高函点点头，奥利维亚一行人鱼贯而出，侯双龙身边的护卫么，也一个都没留下，转眼之间，整座中军大帐空荡荡的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半响，侯双龙才缓缓的开口：“高大人刚刚说是去大凌河城公干，有宫里的旨意么？” 　　“你想看宫里的旨意？”高函呵呵一笑：“候公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是司礼监的王公公，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更别说刺探我锦衣卫的差事示意，你以为现在还是魏忠贤当道的时候么？” 　　侯双龙哑然，他可以仗着监军的身份，对着辽军指手画脚，但是，对着锦衣卫指手画脚他可没这本事，换成东厂厂公王承恩，也不敢如此。 　　更别说直接询问对方旨意的内容了。 　　“是我有些想当然了！”侯双龙咽了一下口水：“其实，我就是有些不明白，高大人这一支兵马，从海上而来，士卒凶猛，装备精良，乃是我大明一等一的的强军，若是假以时日，将这支兵马扩充，这关外的鞑奴，又何足道哉，此刻高大人带着兵马前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高函微微点点头，这话还像那么一回事，这是担心自己的兵马因为数量问题，出师未捷身先死，算是老成谋国，为朝廷着想。 　　“那你的意思是！？”他开口问道。 　　“此处的兵马，我倒是可以约束，而高大人的战法，我研究了一下，这些天来，逼得阿济格步步后退，不敢与之交战，说明这战法也是有效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我领这其他辽东兵马为王先驱，高大人率领这一直强军，虎视眈眈，随时策应，岂不是一来保存了实力，二来又能有效的威慑敌军！” 　　“你的意思是，让我让开，你上？” 　　高函微微点头：“看来，我是误会候公公了，候公公的建议，的确非常的不错，就这么办个，安排个时间，候公公的兵马来接防，我可以率我锦衣卫的兵马，退到后面去！只要能到大凌河城，怎么去，我一点都不介意！” 　　“呵呵呵呵！”侯双龙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退到后面，倒是不必，高大人的兵马火器犀利，鞑子忌惮的也是高大人兵马的火器，若是被他们发现高大人你的兵马退到后面，在前线对他们没了威胁，转瞬之间他们就会来攻击，而高大人的战法，离开了高大人兵马的火器，可一点没有用了！” 　　高函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是，侯双龙好像没有看到他的脸色变化一样：“既然是锦衣卫的兵马侧翼，随时准备威胁打击敌军，自然是要有个统一的节制是最好的，如今山海关，关宁，锦州甚至右屯的兵马民夫，尽在我节制之下，若是因为军令不畅，导致贻误战机，那可是关乎战局的大事了！” 　　哈哈哈哈！ 　　高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知道笑得侯双龙讪讪的住嘴，他才停住了发笑，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看着侯双龙。 　　“看来，候公公志向远大，一个区区的监军，已经很难满足候公公了，想来将来候公公也是要做东厂厂公的人，指挥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倒是也得心应手，真是失敬，失敬！” 　　“高大人，我们在谈论军机，成与不成，都可以商议，你何必如此奚落于我！”侯双龙的脸也垮了下来，对方笑得如此的肆无忌惮，他觉得自己有点挂不住，好在此刻中军大帐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若是有属下在，只怕他当场翻脸都有可能。 　　“奚落，我还真没功夫奚落你！”高函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好的的脸面，一进我的中军，先是讨要我锦衣卫办差的旨意，然后是要接管我锦衣卫人马的指挥权，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这知道的，没准说是候公公心忧国事，不辞辛劳，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候公公你如此的夺权，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哼！” 　　侯双龙从锦衣卫的中军大帐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的难看，在外面等候的随从迎了上去，他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锦衣卫的大营。 　　这个时候，高函才唤在外面等候的奥利维亚等人进去。 　　“大人，这侯监军似乎是含恨离去，需要属下的做的什么吗？” 　　奥利维亚一点都不见外的对高函说道，大帐了除了她和高函，就只有高函的近卫，她说话没什么可以值得忌惮的地方。 　　“做什么，难道杀了他不成？”高函白了奥利维亚一眼：“不过是一些窝里斗的事情，若是我还较真了，我还真的就和他们一样，他们辽东军中，怎么个窝里斗我不管，但是，谁想把爪子，伸到咱们锦衣卫里拉，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敢伸手就得考虑被我剁手的可能！” 　　“那大人一定是将这老头怼回去了！”奥利维亚一愣，转瞬笑了起来：“是找大人要大炮还是要火铳，这些家伙，就见到咱们的好东西了，却没见到，这些好东西，都是咱们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赚回来的！” 第672章 阵前约战 　　“不说这个了，反正咱们的人，咱们心里都有数，让对方知难而退就好，若是这侯双龙真的不知道好歹，哼，咱们锦衣卫拿一个军中的监军，难道还算很大的事情么，不过此人据说风评不错，不过是打了一些糊涂主意，不要理他就行了！” 　　“哦！”奥利维亚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那老头若是不落在自己手里，那就算哪里，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落到的自己的手里，自己一定对他不会客气。 　　“谈谈军情吧！” 　　高函将奥利维亚叫进来，可不是为了和他谈论这侯双龙的，现在高函军中大小事，几乎都是奥利维亚做主，高函除了在大方向上拿主意，做决断，具体的事情，已经是很少做了。 　　而奥利维亚表现，也充分的证明了，她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副手，将统帅的意图贯彻的非常彻底。 　　“前面动工的民工，每日里都有小股敌骑兵骚扰袭击，少则数十上百人，多则数百人，我们骑兵有限，能护卫驱赶对方，就已经很费力了，想要彻底的打疼对方，几乎是不可能！” 　　奥利维亚说道：“敌人也知道我军的火器厉害，基本上不在我们火器射程范围里持续停留，往往骑马而来，射上几波箭支就急忙逃走，咱们的骑兵又不敢放肆追击，这些天，士兵们倒是没多少商行，但是，民工们却是已经伤亡了一百多人，现在民工那里，人心很是不稳，若不是吴三桂和陆万的人，尽力弹压着对方，只怕早就逃走不少人了！” 　　“这情况我知道，有没有好对方对方的办法？”高函微微皱眉：“不一定要杀死对方很多，只要是在对方下一次袭击骚扰的时候，当着所用民夫的面，狠狠的教训一个对方，这样的话，人心也就稳了！” 　　“这些人也真是没见识，一个明白人都没有！”奥利维亚摇摇头：“以敌人的凶残，若是不是忌惮我军，又怎么会只是骚扰袭击，只怕早就大军压上来了，现在这么做，分明是害怕咱们！” 　　“说着这些没用，说的天花乱坠，这些民夫见不到我们打得过敌人，自然就想着逃走！” 　　“那和对方来一场君子战？”奥利维亚想了想，上次在大员城下，她的人马没又赶上趟，但是后来去皮岛，她可是全程参与了，在皮岛上和那些叛军进行人数均等的君子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可以，让对方两个选择，要就是五百人的骑兵对战，以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兵，五百对五百，我们一定不会输，要么，就是歩卒对战，让陈凡手下的陈家子弟结阵和对方打一打，若是人数不够，从林立的手下，挑些人手！” 　　“大人，我觉得人数多了一点，对方骑兵为主，凑五百步卒只怕还真不容易，要不，就骑兵五百，或者步卒一百吧！”奥利维亚想了想，“我现在就派人将消息送过去，至于对方接受不接受，那就看对方的了！” 　　“肯定会接受的！”高函笑了笑：“我们和已经让他们很难受了，若是能摆脱这种难受的感觉，我想，对方大概很愿意和我们来上这么一场战斗！” 　　一个时辰之后，在大营前方的挖掘沟渠的现场。 　　凄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正在地面上忙乎的民夫们，听到号角声，纷纷一个放下手中的工具，连滚带爬的朝着附近的沟渠跑了过去，然后跳下去，和正在挖沟的伙伴们挤在一起。 　　示警的号角响起来，那就是意味着鞑子又来袭击了，也不知道鞑子从哪个方向而来的，反正这些天因为鞑子的袭击，死在鞑子的箭支下的民夫，已经很多了，所有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深怕自己就成了下一个。 　　而在一边护卫的明军，一旦发现鞑子的踪迹，大队人马追过去，那些鞑子翻身上马就跑，而明军又不敢追击，实在是烦不胜烦。 　　一队鞑子骑兵，在号角声之后，接近了工地，几个鞑子从上跳了下来，似乎是想射箭，但是，工地上已经没了人的踪迹，他们犹豫了一下，又翻身上马，似乎是想再接近一下。 　　一对明军从侧翼跑了出来，冲着他们而来，鞑子们勒转马头，准备冲着后面逃去。 　　等等！ 　　带队的一个鞑子小头目，突然发现，出来的这一队明军，人数未必比他们多，顿时叫住了自己的手下，开玩笑，和明军大队人马缠斗，是军令严禁的事情，但是，军令没说可不许和自己人数相当的明军厮杀，若是这样都逃走，那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岂不是成了胆小鬼了！ 　　这一队明军冲了过来，在堪堪接近对方，不到一百步的时候，一支羽箭从明军的队列之后飞了出啦，然后，歪歪斜斜的落在距离这些鞑子二三十步的地方。 　　“前面的鞑子听着，这是我们将军给你们将军的挑战书，你们每天来这里折腾，很是让人讨厌，我们统领说了，若是你们真的想打，就将这书信拿回去，给你们将军看，然后大家在这里痛痛快快的打一场，那可不现在这样追追逃逃有意思多了！” 　　一员白袍小将，大声的喊道，也不管对的鞑子听不听得懂：“告诉阿济格，我吴三桂在这里等着砍下他的狗头！！！” 　　这一队鞑子的骑兵，拔起了地上的羽箭，匆匆的离去——他们当中，还真有有人听明白了吴三桂的话。 　　吴三桂得意洋洋的在工地前面游走着，一边大声的喊着：“都瞪大眼睛看着，看我关宁铁骑，是如何杀鞑子的，鞑子有什么好害怕的，一刀下去，他们一样是死！” 　　壕沟里的民夫里，看着这个骑在马上好像十分兴奋的明军小将军，大多数人不认识这人是谁，但是这些天，每次鞑子来袭击，都是这位明军带领骑兵们将鞑子们赶走的，此刻听见这位明军小将军阵前约战鞑子，一个登时兴奋了起来。 　　阵前约战啊，那可是在说书人的嘴里和戏文里才有的事情，我大明也有这么勇猛的将军？ 第673章 阵仗大多了 　　很多人以为，这就是和说书人嘴里的那些故事一样，敌我大将阵前单打独斗，不管谁胜谁败，这刻看到这里这样的场面，回家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了。 　　民夫们在交头接耳，吴三桂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越发有些人来疯了。 　　倒是他身后的骑兵们，一个个没有随着他们的少将军发疯，而是骑在马上，要么检查着自己的盔甲火铳，要么在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油饼黄豆，给胯下的战马补充着体力。有的人甚至跳下马来，懒洋洋的在地上坐着，让战马更加轻松。 　　在工地四周的逡巡的关宁铁骑小队，也慢慢的朝着这边聚拢过来，不多时，数百骑已经集中在了一起，浓厚的战意，开始在这群人之中蔓延起来。 　　所有的人，目光都注视着远处，那是刚刚鞑子骑兵离去的地方，如果鞑子们迎战的话，那么，很快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 　　时间渐渐过去，一炷香，两炷香，一个时辰，差不多一个时辰刚刚过去，远处尘土飞扬，烟尘滚滚，所有人顿时激动了起来，一个站在壕沟里，伸长脖子，看和远处的情形。 　　鞑子的骑兵，大约有千人左右，远远的在差不多数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或许是怕距离太近，引起混战，或许是怕在这个明军的地盘，明军有着埋伏，反正他们足够远的距离上，停了下来。 　　十来骑跃马而出，脱离大队，朝着关宁铁骑这边而来，吴三桂手一招，十余骑兵跟着他出列，朝着对方而去。 　　十来骑肯定不是来厮杀的，那么，肯定就是传话的了，吴三桂不介意听听鞑子们想说什么。 　　“我们十二贝勒，同意和你们进行君子一战！”来人一口字正腔圆的大明话，朝着吴三桂喊道：“不过，此战需有彩头！” 　　“可以，你说吧！”吴三桂大大咧咧的答应了下来，只要是鞑子一对一，他绝对有信心杀得他们落花流水，这帮傻瓜愿意他们死人还送好处，自己当然得笑纳了！ 　　“若是你军战败，一月之内不许再兴建土木，不得往前移动！”来人大声的说道。 　　“若是你们战败呢？”吴三桂反问了一句。 　　“若是我军失利，一个月里，我军不再袭扰你们，若是你们要战，我军在三十里外等着你们！” 　　“成交！”吴三桂点了点头，这应该是他能作主的范围，若是输了，他自然也就死了，他高大哥愿意不愿意遵守这约定，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那开始吧！”他大声的说道：“五百骑兵，对五百骑兵，你们其他的人全部撤走，一炷香之后，战斗开始！” 　　“不不不！”那来人连连摇头：“你们给了君子战的两种战法，让我们选择，可没说你们指定战法，我们不选择骑兵对战，而是选择步卒对战！” 　　“什么？”吴三桂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是一直自诩骑射无双的鞑子干出来的吗？骑兵对骑兵，他们居然不选，而是选兵卒对战。 　　“一百步卒对一百步卒，谁的人先死完，谁就算输！”来人大声的说道，“一炷香后，此地开战！” 　　好吧！吴三桂怏怏不乐的退了回去，看到鞑子的阵营里，上百人跳下马来，开始做着战前的准备，他朝着后面挥挥手，有人拿出一面旗帜，冲着后面摇动了起来。 　　很快，数百步卒，从前面跑了过来，从分开的骑兵队列之后穿了过去，来到阵前。 　　骑兵们稍稍后退了一些，依然没防松对鞑子的警惕，在后面为这些步卒掠阵。 　　很快，步卒了分出了一些人，估计是有人点了过人头，差不多一百人，留在了前方，其余的人，在两翼做好防护，提防对方战斗的是趁乱冲击。 　　民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骑兵们退下，结果一群拿着奇怪兵器的歩卒上前去，不禁一个一个鼓噪起来。 　　以步卒对骑兵，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步卒绝对干不过骑兵，这些人人数这么少，对面鞑子的骑兵那么多，这不是上去送死吗？ 　　不过，等到那些下马的骑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朝着这些步卒缓步走来，鼓噪的声音逐渐停止了，两方的人数差不多，又都是步卒，这个时候，就看谁厉害了，其他的都是白搭。 　　范文程回到阵列之后，冲着被十几个亲卫团团围住的阿济格点了点头，“贝勒，准备开战了！” 　　“我想看看，明军没了火器的依仗，还剩下多少的战力！”阿济格看着前方战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范文程出主意，不和对方骑兵对战的时候，理由很充分，对面的这一支骑兵，是关宁骑兵，算的上大明骑兵之中的一等一的强兵，无耻的是，这些骑兵是用火铳的，当初和这支骑兵对战的人马，很是吃了这支骑兵不少的亏，若是真的同等人数对战，哪怕是阿济格的亲卫，也不一定有信心能战胜对方。 　　但是若是步卒对战，那胜算就大的多，明军的步卒对战，总不能老是躲在人后放火铳吧，而且，两方的人马距离这么近，他们如用火铳，等于是自寻死路，贴身搏杀之中，谁会傻乎乎的让他们时间重新装填弹丸火药啊！ 　　而且，和明人比起来，自己这一边，派出去的基本都是阿济格的亲卫，都是膀大腰圆身材比明军高大健壮不少的大汉，明军那小胳膊小腿的，在体力上就吃亏不少。 　　范文程的建议，阿济格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此刻，怎么好像出战的明军，也有拿着火铳的，明军是自己作死呢，还是他们还另外有杀手锏。 　　阿济格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大好的感觉。 　　“我给你说，大叔我年轻的时候，见到的阵仗比你们现在见到的阵仗大多了！” 　　时隔多年，在右屯巡检所里，一个老卒还记得当年的情景，几个年轻的辽东锦衣卫，围在他身边，听他摆着龙门阵。 　　见到他打了个顿，一个年轻的锦衣卫，殷勤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来，从里面拈出一撮烟丝，放进老卒的烟锅里，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第674章 残酷赌斗 　　老卒美美的吸上一口，吐出了一团带着香味的烟雾，摇头晃脑的陶醉了一番。 　　“还是这南洋产的烟草正宗啊，听说在琼州那边，也有人开始种这烟草，可怎么抽起来，都不得劲啊！” 　　“说故事说故事，当初咱们指挥使大人，是怎么狠狠的教训鞑子的！”年轻的锦衣卫士兵，催促着他，“你不是说你亲眼见到过大阵仗么，给咱们这些后生，好好的说道说道！” 　　“瞧你们么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直呆在咱们辽东，没啥出息的，有机会的话，还是调到南洋那边去吧，哪里才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地方呢！” 　　老卒还想说，却见面前的锦衣卫士兵，伸手欲抢他的烟杆，急忙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闲话了，说点你们想听的！” 　　锦衣卫士兵们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这老东西，每次都要东拉西扯半天。 　　“那时候我还没有进咱们锦衣卫的衙门呢，就是一个民夫，随着大军给大军干活的那种，当初骗我们来的士兵，真不是好东西，说好了三两银子一个月，管吃管住，但是，他们没说咱们是在鞑子的眼皮子底下干活啊，不到一个月，死了差不多百来号人，那时候，大家都慌了！” 　　老卒慢慢悠悠的说道：“每天都有人想跑，但是，没人跑得掉，想想啊，前面就是鞑子的几万大军后面是咱们大明的几万兵马，哪里走得掉。” 　　“不过，指挥使大人英明啊，知道咱们人心浮动，都是因为害怕鞑子，怕咱们的兵马护不住咱们，所以，叫吴总兵约战鞑子，说是和他们来一场君子战！” 　　“对了你们知道民夫们那时候在大军里是干什么活儿的么？” 　　老卒一不留意又说跑了题，锦衣卫士兵们有些不耐烦了：“知道知道，不就是挖沟么，坑道战术，现在大家谁不知道啊，这可是咱们指挥使大人的独创！” 　　“哦，那位我继续说了！”老卒点点头：“那时候的吴总兵，还不是总兵呢，骑着一匹白马，身上穿着一身的白甲，威风凛凛的，说是要和鞑子骑兵，五百对五百，鞑子直接不干了！” 　　“鞑子挺精明的吗，知道吴总兵的骑兵天下第一！”有锦衣卫士兵嘿嘿一笑。 　　“就是啊，不过当时他们不知道，其实咱们这边拿得出手的，就这五百骑兵，后面的大军还有骑兵，不过咱们指挥使大人指挥不动，就算能指挥的动，也不敢用他们，这可是生死战，必须一方全部死完才算输的！” 　　老卒嘿嘿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可是鞑子怂了，他们知道吴总兵的火铳骑兵厉害，根本就不接这个茬子，直接要求歩卒对战！” 　　他竖起一个手指：“一百人对一百人，生死战，谁输谁全部死干净的那种！” 　　“就是！”有锦衣卫的士兵，不屑的说了一句，那一战的结局，所有人都知道，锦衣卫的歩卒以伤亡不到十人的代价，全灭了对方一百人，他们想知道的，不过是其中的细节而已。 　　“不错，我也觉得如此！”老卒点点头，同意他们的评价。 　　“鞑子自以为聪明，没想到咱们派出的陈镇守当时的亲兵啊，陈镇守是什么人，那是当初跟着戚少保横扫过倭寇，然后又到辽东和鞑子真刀真枪的干过的人，鞑子也就马上凶恶一些，下马了，难道他们比倭寇还要厉害么？” 　　“哪里还有什么倭寇，大公子坐镇扶桑，谁敢侵袭大明，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 　　“那时候可没大公子在倭国，倭寇还是很厉害的！”老卒看了对方一眼：“现在么，倒是没人说这个事情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 　　“嗯呢，您继续……” 　　“那些鞑子，平均起来，至少比咱们派出去的人马高半个头，我在民夫堆里，暗暗给咱们的人马担心啊，这要是一照面就折损一些人，那后面的就没法打了！” 　　“鞑子打的也在这个主意，打算一开始就先不惜代价的杀死咱们一部分人，再慢慢的杀光在咱们的人！” 　　“但是，他们真是想的太美了，陈镇守手下的亲兵，结成战阵，这些拿着短兵器的鞑子，压根就近身不了，你知道他们手中的长枪有多长么……” 　　老卒比划了一下：“至少你两个这么长，另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兵器，现在看不大到了，我记得好像是叫狼筅，据说戚少保的时候，这狼筅就是用竹子做的，连枝丫都不去，那些竹枝拦住，敌人怎么近身得了！” 　　“陈镇守的亲兵，拿的狼筅，可不是竹子，而是精铁制造的，上面的铁枝，连利刃都削得费劲，不仅能拦人，还能扎人！” 　　老卒哈哈一笑：“鞑子见到这些奇兵，顿时就傻眼了，狼筅挡住对方，后面的长枪兵，可就使劲的扎啊，最里面还有拿着火铳的人呢，那时候的火铳，自然没你们现在的好，但是，也勉强可以连发了！” 　　“然后呢，然后呢？” 　　几个年轻的锦衣卫士兵，听得悠然神往，一个个眨着眼睛，兴奋的追问道。 　　“哪里还有什么然后！”老卒呵呵一笑：“一个照面就躺下了十多个鞑子，一共才一百人，对手少了十几个，接下来，咱们的人马可就轻松多了，一炷香的时候不到，这些鞑子全部都杀的干干净净，鞑子那叫死的一个惨哦，什么样的死法都有！” 　　他掰着手指算到：“有被铁枝扎死的，有被长枪捅死的，被火铳打死的也不少，有几个倒霉家伙，居然是被砍断了腿然后被踩死的，你们不知道吧，长枪手和狼筅手身边，都有长刀手保护着呢，他们的刀，可是好刀，据说几十两银子一把，还未必买得到！” 　　“鞑子没老羞成怒么？”锦衣卫的士兵问道：“他们对战的人死干净了啊！” 　　“好像是没有，就算他们老羞成怒也不怕，咱们的人防着他们呢！”老卒说道：“那一仗的阵势看完，我就决定，干民夫有什么意思，要干就这种大明兵马，果然，现在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干了一辈子了，现在老婆儿子田地什么都有了，这要放在以前，想都不能想啊！” 第675章 大明威武 　　“切，你还不是混的，一辈子就呆在后屯，以咱们衙门的饷钱福利，这些不是随便的事情吗？” 　　听完了老卒故事的锦衣卫一哄而散，老卒微微笑了笑，继续躺在墙角，舒舒服服的晒着他的太阳，抽着他的烟，惬意无比。 　　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数十个刚刚结束厮杀的大明士兵，正在逐个的将战场上敌人的伤兵，从尸首中找出来，然后狠狠的补上一刀或者一枪。 　　在他们的身后，吴三桂和他的骑兵，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要鞑子老羞成怒的冲上来，他和他的骑兵，将会义无反顾的顶上去，给火枪兵进入阵地争取时间。 　　在两侧的步卒，也是一个一个的提高着警惕，随时准备迎接一场可能到来的战斗。 　　战场上的气氛，一时变得非常的压抑和沉重起来，除了偶尔有急促的惨叫声，打断这种压抑，所有人，包括后面数千民夫的眼睛，都紧张的注视着面前鞑子的千人队。 　　最后一声惨叫声戛然而止，在战场上打扫完毕的大明士兵，从容的从战场上退了下来，退到骑兵的后面，而在前面的鞑子的大队骑兵，也开始缓缓的转向，前队变作后队，也是一边警惕着大明的军队，一边慢慢的后退了。 　　这个时候，民夫之中终于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这样的君子战，说是君子，实则残酷，一盏茶的时间内结束战斗，甚至很多人还没看出个端倪来，战场上胜负已经分出来了，失败的人已经躺在地下，变成了尸体，而战场上站立的都是大明的士兵。 　　此处，应该有欢呼声。 　　而鞑子的缓缓退走，也说明了他们对于这一战的胜负结果是认可的，不管鞑子说话算数不算数，至少，眼前这一战的胜负，他们是认可的，而他们眼下举动的的意思，也没有恼羞成怒想要找回场子来。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民夫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到鞑子的大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吴三桂才得意洋洋的带着骑兵回转，像着欢呼的人群频频挥手，就好像这一战，就是他带人打赢了的一样。 　　消息很快送到后面，高函虽然没有在现场，但是，现场上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在得知鞑子选择了歩卒对战之后，他就知道，这一战已经毫无悬念了，他所要做的就是叮嘱下奥利维亚，提防着对方反目，大打出手。 　　民夫们是现在他这坑道战法的重要力量，若是因为战事损耗太多，那这仗打起来就有些艰难了，好在，鞑子最起码的信诺还是有，一战完毕，默默的丢下了一百人的尸首，慢慢的退走，倒是浪费了他的一番安排。 　　在更远的后面的二营，侯双龙得知这消息后，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在他看来，哪怕是这种近乎儿戏的打仗，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是既然已经取胜，就应该乘胜追击，扩大战果，这高函指挥兵马的本事，也就不过尔尔了。 　　一千人的鞑子骑兵，若是明军全军尽出的话，将他们全部留下来，也是足以对朝廷报捷的大捷了，这样的战机，就这样被锦衣卫的人浪费掉了。 　　“公公，要不咱们主动出击，鞑子的主力全部在大凌河一线，这里不过是阿济格纠集的一众蒙古鞑子，战力还真未必有多强，咱们来到这里，总得好好的打一张，才让长长士气，令诸将归心！” 　　山海关副总兵柳斌，对着侯双龙说道，按道理他才这这支兵马的统帅，不过，很明显他将自己放在了副手的位置上，对侯双龙言听计从了。 　　“是要好好的计较一下！”侯双龙沉吟道，“能不能打仗，可不是嘴巴厉害就行，除了咱们山海关的兵马，关宁的兵马明显的跟锦衣卫的人走的很近，锦州的兵马又是一群乌合之众，靠他们靠不上的，只要咱们狠狠的打一下，他们才是知道，论打仗，俺们的兵马和锦衣卫的兵马，也算是各有擅长！” 　　“听说鞑子和吴三桂约定的君子战的彩头是，一月不来骚扰袭击咱们的兵马啊，我觉得，咱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寻找战机，伺机消灭鞑子的一部分兵马，即使我们去不大凌河城，到了这里有了战绩，也足向朝廷交代了！” 　　“一个月啊！”侯双龙若有思索的点点头：“拿舆图来，我要看看附近的地形！” 　　在距离明军越来越远的女真骑队里，范文程一声不坑的跟在阿济格的身后，随着大队人马在前行着，阿济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很平静，但是，在阿济格身边的那些亲卫，看着范文程的眼神，却是都颇有不善。 　　先前上阵的一百人，都是阿济格亲卫里挑出来的精锐，其中不少人都是他们熟悉的同伴，甚至是父兄，但是，因为范文程的建议，这些人白白的将性命丢在了阵前，而贝勒爷，连找明军要回尸首的意思都没有，怎么不让这些人看到范文程的时候，眼里都是恨意满满的。 　　远远看见大营在望，一队骑兵迎接了上来，阿济格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先前我太低估了这些明军了！”阿济格对着范文程说道，“在次拦阻这些明军，浪费这么多时日，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我军粮草就地打粮，已经是支持不住，还要大汗那边的派人送来粮草，这种情形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贝勒的意思是？”范文程小心翼翼的问道。 　　“留两千人在这里，迷惑对方，其余人随我直奔锦州，他们不是想去大凌河城吗，那么，我挥军锦州，我看他们救还是不救！” 　　范文程沉吟了一下，琢磨一下阿济格的此举，然后眼睛一亮：“贝勒用兵果然神妙，此乃围魏救赵之计，明军救，他们这费尽心思挖掘的这些大坑，就一点用出都没有了，离开这些大坑，我军完全可以在旷野和明军决战，并占尽优势！” 　　“不救的话……”他笑着点点头：“让他们在这里慢慢的挖坑，贝勒挥军拿下锦州，也不是梦想！” 第676章 等待援兵 　　“避其锋，攻其弱！”阿济格微微点头：“传令下去，即刻造饭，饱食后立刻拔营，明日此刻，我要看到锦州的城墙！” 　　大凌河城。 　　鞑子围城已经一个多月了，城外的深沟矮墙一道道成型之际，城里曾经派出兵马，屡次进行过骚扰袭击，但是，鞑子早预料到了城里守军的行动，几次袭击，明军损失惨重。 　　祖大寿在这种情况下，果断的不再派出兵马，停止了这种袭击，而是将大凌河城的几个城门，全部用砖石堵塞了起来，决意死守了。 　　大量的民夫在城内，是一件麻烦事情，祖大寿派出得力部下，将民夫之中的精壮挑了出来，将城里的武库打开，给他们分发武器，作为守城的力量。 　　这些精壮一旦拿起了武器，就得享受军粮，而没有编入守军的精壮，只能拿到士兵们一半的口粮，即使是这样，随着鞑子围城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人的口粮，也变得越来越少，仅仅保持在每天有东西入腹，饿不死人的地步。 　　但是，守军们的军粮，还是足够的保证的，哪怕是比前些日子少了一些，但是依然能够吃个半饱，不少人开始后悔起来，要是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踊跃加入守军，鞑子并没有大肆攻城，这意味着，即使加入守军，也不会有太多危险。 　　谁都知道，现在城里的粮食已经开始不足了。 　　城里现在暂时还没有多少居民，除了祖大寿的兵马，绝大多数就是这些民夫，这些民夫当中，被挑出来加入守军的，不过数千人，剩下的民夫数量，基本差不多和守军的人数一样多了。 　　刚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人在城里宣扬，援兵很快就会到来，祖督师已经下令让关宁，广宁，右屯各地的守军来援，只要在城里坚守一段日子，援兵兵临城下，鞑子必然退兵。 　　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增加，宣扬这些话的人，已经慢慢的消失不见了，援兵嘛，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是，没人能保证自己可以活到援兵到来的时候。 　　连督师祖大寿自己都不能保证。 　　缺粮的恐慌气氛，在城里弥漫着，除了守军手里的粮仓，城里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人找出来藏起来或者吃掉了，不过眼前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守军们还勉强能控制局面，但是，时间再长的话，就难说了。 　　祖大弼低着头，跟在自己大哥祖大寿身后，在城头巡视了一圈，慢慢的从城头下来，两兄弟是城里守军的主心骨，每天在人群中晃一圈露个脸，哪怕是什么话都不说，也能极大的安定人心，鼓舞士气，至少，让城里的守军和民夫们，知道他们还在城里，和他们一样在坚守这就够了。 　　巡视完城头，例行是祖大寿回到住处，而祖大弼则是继续带人巡视城内，但是今天，祖大弼却是跟着祖大寿一同走了回去，闭口不再提巡视城内的话。 　　“人心已经涣散，能稳定住军心，就算不错了，至于城里的那些人，也顾不得他们了！” 　　面对自己大哥询问的眼神，祖大弼摇摇头：“昨日里就已经断了城里其他人的口粮，所有的粮食，全部供应军中，只要城里的那些人，不冲击军队，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那可是两万余人！”祖大寿微微皱眉，两万余人在这孤城，自生自灭是什么个概念，想来他不说，祖大弼也应该清楚。 　　“若是早一点这么做，咱们的人马，还能支持的时间更长一点！”祖大弼说道，“哪怕现在的粮食每人每天的再减半，也最多能支持半个月，哥，咱们得先顾着自己的家丁，这些人，才是咱们兄弟的根本！” 　　祖大寿默默不语，显然是同意了祖大弼的话，自今日开始，城里将会变成何等景象，他不想去想，正如自己的兄弟的话，先顾全城，全城顾不到的时候，再顾守军，若是连守军都顾不上了，那么，他也只能将有限的粮食先供应自己的家丁，这样的好，城里始终都有人会坚守到最后。 　　“援兵还没有消息么！”祖大弼见到祖大寿没反对，也略过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哥，当初咱们只答应坚守半个月的，现在都已经一个半月了，是不是援兵不会来了？” 　　“所有消息全部断绝，咱们的消息送不出去，即使有援兵，他们的消息也送不进来！”祖大寿喟叹了一下：“所以，我也不知道！” 　　“那咱们还要继续守下去吗？”祖大弼看着而自己的兄长：“大哥，咱们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趁着现在咱们的兵马还有战力，还可以博一把，虽然一定折损很大，但是，护着咱们兄弟突围，还是有可能的，大哥，咱们不能全部都陷在这里，鞑子是打算围着咱们，活活的饿死咱们啊！” 　　“突围？”祖大寿苦笑了一下：“去哪里，丢了这大凌河城，你觉得还有咱们的兄弟存身之处么，去年我和袁督师进京，督师被锦衣卫拿下，你大哥我侥幸脱身，一离开了京城，咱们就率军出关，你真以为陛下不会记恨在心？” 　　“咱们是在抗旨啊！”他摇摇头：“咱们手里有兵马，所以，朝廷会给我们几分面子，会忌惮咱们，但是，若是咱们的兵马都打没了，你觉得你大哥还能善终么？” 　　“督师，辽东从来就只有一个督师，你大哥我的这个督师，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袁督师不在，整个辽军四分五裂，又有几人肯跟随你大哥我的，都在打着自己的主意！当初袁督师不杀毛文龙，不吓着他们，你真以为他们都是一些好打商量的家伙，都是一群乖宝宝么？” 　　祖大弼沉默了，祖大寿说的，句句都是实情，但是，即便是这样，难道自己兄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人马被鞑子困死在这里么？ 　　“刚刚在城头的时候，我在想，若是是袁督师面临如此的境地，他会怎么做？”祖大寿叹了口气：“当初在宁远，督师也是一人固守孤城，那时候，鞑子兵势更凶，情形更加危急，但是，袁督师却是一战而天下闻名，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个督师，人人信服，而我这个督师，却是名不副实的原因啊！” 第677章 骑兵到来 　　“大哥想效仿袁督师？”祖大弼黯然说道：“只是此刻，大哥依然在固守孤城，袁督师却是在京里身陷囹圄，若是这样的结局，就算做袁督师这样的好汉，我也没觉得多好！” 　　“身陷囹圄么？”祖大寿呵呵一笑：“或许，有转机呢……” 　　祖大弼看着自己一脸释然的兄长，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自己的兄长，还能笑得出来，反正他是决定了，若是到最后，这城实在是守不住了，无论如何，他要将自己大哥保住，他参将祖大弼可以死在鞑子手里，但是，督师祖大寿，绝对不能死在鞑子手里。 　　漆黑的夜里，一支兵马正在朝着远方行进。 　　从这支人马的构成看来，就知道这些人马绝对是明军，在后金的人马当中，是绝对不会出现步卒为主力，而骑兵只是点缀的事情的。 　　不管是后金鞑子还是明军，大多数人到了晚上，基本上就陷入夜盲的转态，这就是为什么夜袭敌营的事情，很少发生的原因。 　　在黑夜之后，连敌人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如何厮杀，正经是好好的守住自己的营盘才是道理，至于敢于夜战的士兵，那绝对是军队中的佼佼者，在夜里能看见事物的那种，这些人里，绝对不会有太多普通的士卒，往往都是将领的亲信家丁。 　　他们吃的好，供应优渥，自然要比普通的士兵强悍许多。 　　这一支人马，就是由这样的士兵组成的。 　　月光很是微弱，那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时不时的还躲进云彩里面去，让整个大地一会沐浴在它的微光下，一会又沉寂在黑暗之中。 　　不过，这支人马的目标倒是绝对不会弄丢，在前方数里地，那灯火通明之处，就是此次他们的目标，斥候们得到消息，大队鞑子的兵马，已经离开这座大营，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去了。 　　换句话说，远处鞑子的大营，灯火通明，那是他们在唱着空城计，在这里吓阻明军不敢前进。 　　侯双龙可不觉得自己是司马懿。 　　这个消息，他没有通知锦衣卫的人，锦衣卫的人有些保守，他侯双龙可不会。甚至连和锦衣卫关系密切的关宁军他都没有知会，他只是尽点自己的人马，毅然出兵。 　　今夜月色正好，他率军将踏破敌营，给那个高函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好好的看看，什么叫做驰骋沙场，什么叫做纵横敌营。 　　“公公，敌营尚未发现我等到来！” 　　身边的一员副将，低声的对侯双龙禀报这，在他的身前，大部分的兵卒做好的战斗的准备，弓箭手更是搭弓张箭，等待着上面的命令。 　　“动手吧！”侯双龙淡淡的说道。 　　他骑马站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山坡不高，但是，山坡下的黑压压的明军，却是可以一览无遗。 　　只见得他一声令下，黑压压的明军阵列中，顿时无数火箭飞起，朝着远处鞑子的大营飞了过去，几乎是片刻之间，鞑子的大营里，就是一片混乱，各种营帐栅栏，纷纷着火。 　　“冲啊！” 　　在黑暗中的明军，不会给鞑子反应的机会，在火箭尚未落下，明军就已经撒开脚丫子朝着鞑子的大营冲了过去，黑夜里的战斗，很能给人勇气，而鞑子大营里遭遇到箭雨袭击，人仰马翻的一片混乱，更是给了他们莫大的刺激。 　　冲进去，冲进去！！ 　　只要冲进去鞑子的大营，那些没有上马的鞑子们，连平时一半的战力都发挥不出来，冲进砍死他们，烧死他们！！！ 　　侯双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最前面的士卒，已经冲到的鞑子的栅栏附近，正在沿着栅栏望着敌营里面翻爬，鞑子们稀稀拉拉反击的箭支，射到了些士卒，但是，这些倒下的士卒，在仿佛蚂蚁潮水一帮的明军之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很快有士兵爬过了栅栏，开始和栅栏边的鞑子守军厮杀了起来，更是有士兵砍断了敌营栅栏的大门的铁索，将巨大的栅栏放了下来。 　　就仿佛是缺口的堤坝的水流一样，明军们以不可阻拦之势的涌进了敌营。 　　侯双龙视线所及，全是明军的身影，偶尔有几个鞑子出没，立刻被数倍的明军砍倒在地。 　　“公公，咱们胜了！鞑子毫无防备！”副将在他身边，笑着说道。 　　侯双龙傲然颌首，虽然这仗打的简单一点，但是，这可是攻破鞑子大营，辽东战事这么多年，又有哪一个将领，能够像他一样，敢于夜袭鞑子大营，又打破了鞑子的大营的。 　　明军们疯狂的朝着鞑子的大营涌入，这次侯双龙带来的夜袭敌营的精兵，足足三千有余，几乎将锦州，右屯，山海关这些援兵将领身边的家丁，全部都抽调来了。 　　可以说，这三千人，就是援兵们的精锐所在，若是以三千精锐，尚且拿不下一座空营，那他侯双龙还真是成了一个笑话了。 　　栅栏附近的敌兵很快就被清扫干净了，明军开始朝着敌营深处前进，他们一边寻找着敌人，一边在一切可以放火的东西上点火，熊熊燃烧的火光，将整个鞑子大营，几乎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火场，而这些明军，就是在这些火场之后欢快起舞的火精灵。 　　远处传来马蹄声。 　　侯双龙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自己带来的这些骑兵，不是应该在侧翼冲击敌营么，怎么好像冲着这边来了。 　　“骑兵怎么回事情？”侯双龙冷冷的问道：“不执行军令，是打算抢功么？” 　　这个时候，马蹄声朝着这边而来，那肯定是为了抢功的，毕竟攻破鞑子大营可比在侧翼掩护的功劳要大的多，而他侯双龙暂时节制这些兵马，到时候叙功的就未必是侯双龙了。 　　副将侧着耳朵，听着马蹄声，好像是听不真切，他干脆跳下马来，将耳朵贴在地下。 　　突然之间，他仿佛的被火烫着了一样，从地下弹了起来，翻身上马，朝着侯双龙喊了起来。 　　“公公快走，这不是咱们的骑兵！” 　　马蹄声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密集，侯双龙脸色也开始变了，自己带来夜袭敌营的骑兵，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那么，不是自己的骑兵，肯定就是敌人的骑兵了。 第678章 军法无情 　　听这仿佛是狂雷一般在轰击地面的马蹄声，侯双龙一勒马头，朝着侧翼放马奔腾了过去。 　　身后来袭击的鞑子骑兵，仿佛有千军万马，他身边的这几百人，绝对抵挡不住。 　　呼呼的风声在他耳边掠过，带来一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兵器的碰撞声，然后，这些声音逐渐的微弱下来，最后在他耳朵里，剩下的就是只有无边无际的马蹄声了。 　　身边的副将，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他身边，就只有十多骑忠心耿耿的卫士在拥簇着他发力狂奔着。 　　没人敢停下来回头看一样，就如同他们，也无暇回头去看看，那些在燃烧的敌营里穿行着却找不到敌人踪迹的明军一样。 　　敌军凶猛，夜色温柔。 　　就是不知道这一片漆黑的温柔，能不能庇佑他们。 　　大败的消息，从前方传回来的时候，高函愕然了。 　　是谁给侯双龙的勇气，胆敢率领三千兵马，就去袭击鞑子的大营，自己一万余人的兵马横亘在这里，就连接应他们的要求都没收到，这侯双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还是觉得，前面鞑子的大营，就是纸糊篾扎的，随便来个人，一捅就破了。 　　三千余人，能逃回到明军大营来的，不到十分之一，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骑兵，因为有马，他们才侥幸逃过一劫，几乎所有的步卒，全部都丢在鞑子那边，再也回不来了。 　　高函有点痛心疾首，三千精兵啊，这可是真正的三年精兵啊，就这么被好大喜功的侯双龙双手给送到了鞑子的手上，自己这边，士气一片低落，只怕鞑子那边，正在论功行赏吧！ 　　侯双龙和他的亲卫，一直到天亮之后，还是杳无音讯，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此刻的高函无论多么的痛恨这家伙葬送明军的精锐，也不能拿这家伙再来说事了，不过，亡羊补牢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做的。 　　锦衣卫中军大帐里，所有有头有脸明军将领，都被召唤到了这里，山海关副总兵柳斌，锦州参将陆万，右屯游击安大海，宁远游击吴三桂，他们这几个人，每个人身后或者强或弱，都有一支兵马。 　　等候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一脸铁青的高函，才在奥利维亚和肖恩，宋建等人的拥簇下，大踏步走进大帐来，众将官纷纷站起来，对着高函见礼。 　　“昨日晚上发生的事情，我锦衣卫一无所知，诸位想来事先都知情，并且出了部分的兵马！” 　　高函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开门见山的说道：“此刻，诸位大概心里也是在心疼无比，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候公公得知鞑子大队在敌将阿济格的指挥下，离开大营，直奔锦州，果断的率军突袭敌营，不幸以身殉国，三千将士，奋勇杀敌，给予鞑子极大的杀伤，这事情，我会直接给陛下上书！”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的舒了一口气，他们就怕高函拿这事情就着不放，毕竟可以和高函抗衡的候公公现在生死不明，他们这些人，面对锦衣卫的副指挥使，真的是感到压力山大。 　　此刻高函为这事情定了性，那么，他们大家就都没什么责任了。 　　“不过，此刻阿济格已经率军直奔锦州而去，我方兵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按照我锦衣卫的战法，持续向大凌河突进，没了鞑子大队人马的阻拦，我们面前鞑子留守的几千人，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如果不出意外的外，昨日一战后，这些鞑子，要么就是追赶阿济格的大队，要么就是退往大凌河方向了！” 　　他看了看面前一众面无表情的将领一眼：“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我们立刻率军，回援锦州，如果锦州方面，没有丝毫懈怠的话，即使阿济格的大军，一时半会也攻不下锦州，我们大可和锦州守军里应外合，全灭了阿济格这一支兵马？” 　　他顿了顿：“不管是哪一个选择，我都不会容忍咱们这支人马再各自自行其是了，你们既然进了我这大营，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们，你们的人马，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从现在起，我锦衣卫接管了！” 　　山海关副总兵柳斌张张嘴，看着面前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大人，这些有些不大合乎朝廷规制吧！” 　　“此一时彼一时，将在外君命尚且可以不从，朝廷的规制算什么，就算事后问责，也问不到你们头上来，我自然给陛下，给朝廷一个交代！” 　　高函冷冷的看着柳斌：“有意见，你们可以提，但是我现在一定不会采纳，我看看外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锦衣卫的人马和关宁军已经接管了你们的兵马，你们现在要就是听我的将领，要么就是带着你们的亲卫离开这里，走出这个营帐，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众人齐齐看着吴三桂，都知道关宁军和锦衣卫走的很近，但是，谁都没想到，居然会近到这个地步，若是锦衣卫强行接管他们兵马的兵权，或许他们麾下的兵马还有不从，甚至哗变的可能。 　　但是，有着和他们一样出身的关宁军的帮助，这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未曾得到督师的军令之前，我右屯兵马，谨从大人将令！”右屯游击安大海主动表态，他人马最少，不过千余人，这个态度表的毫无压力。 　　陆万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倒是不想听高函的将令呢，可此刻数千民夫都是听了他的忽悠被召集在了这里，高函一翻脸，他立马就身败名裂的那种，有这个理由在，即便他回到锦州，锦州总兵陈嘉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玩死他了。 　　柳斌看看表态的几人，又看看高函，微微叹息了一下，也站起身来：“此战，山海关兵马自柳某以下，谨从高大人将令！！” 　　“很好！” 　　高函满意的点了点头，“军中无戏言，既然诸位都表态了，那么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了，若是作战之时，诸位对我将令，阴奉阳违，消极避战，莫怪我高某的军法无情了！” 第679章 大功一件 　　“末将不敢！”众人站起身来，齐齐发声：“军令如山，不敢不从！” 　　“既然这事情，大家都谈好了，那么，咱们再商议一下我军的动向！”高函也不是一家之言，需要他独自判断，做出决定的时候，他会不甘人后，但是商议军情集思广益的事情，他也不会拒绝。 　　“我们到底是继续朝着大凌河进军，以解祖督师之围呢，还是回援锦州！”高函说道：“说句诛心的话，即使大凌河城丢了，祖督师殉城，我锦衣卫也是没有丝毫责任的，倒是若是和锦州方面配合，能够歼灭以阿济格为首的这一支鞑子兵马，对我来说，倒是大功一件！” 　　“我就是想知道，在你们眼里，是大凌河城重要，还是锦州重要，更被说了，此刻辽东督师祖大寿，正在大凌河城苦苦支撑着，等待着朝廷的援兵！” 　　他环顾四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想，诸位也大概可以确定了，除了我们这一支兵马，大凌河城那边，不会再有其他的援兵了！”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有些话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若不是锦衣卫的这一支兵马在这里打的好，大家的兵马也不会朝着这般靠拢，而鞑子的兵势之强，所谓的援兵，不过是各个城池派出来，应付一下军令的做法。 　　如果不是锦衣卫的兵马，各家援兵最大的可能是冲着大凌河城方向做出救援的姿态，磨磨蹭蹭的朝着那边行进，一旦和鞑子接触，就会立刻缩回来，当然，这其中和鞑子接触后，缩不回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所以，各家的主力，大都没有动，也就是关宁军将注压在高函的身上，舍得下本钱一些，而山海关兵力充足，侯双龙则是带着人马前来抢功来的，就他两家的兵马要多一些。 　　昨日夜里，侯双龙率军出击，大败！也让众人顿时明白了，鞑子依然还是那个鞑子，他们依旧强横，战力不减，锦衣卫的兵马能打赢鞑子，胜了几场，并不是因为鞑子变弱了，而是锦衣卫的兵马，的确是比辽军要强悍一些。 　　这个时候，众人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关切自己的贴身利益的事情了，能够作为援兵派兵来的，绝对不是刚刚上战场的新兵，都是曾经和鞑子厮杀过的，对于鞑子的可怕，他们心里是有数的，他们不怕死，但是，怕的是死的没价值。 　　往前援救大凌河城的祖督师，靠着这一支孤军，听起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阿济格率军离开了，但是他们随时可能回来，并且从后面包抄这一支孤军，倒是，别说和大凌河城的祖督师不能里应外合，反而被鞑子包了饺子。 　　鞑子奈何不了有着城池固守在大凌河城的祖督师的兵马，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们无依无靠的这一支孤军。 　　而且，他们非常的肯定，若是派出来的这一支援兵，被鞑子给围了，整个辽东辽西，绝对不会再有一兵一卒来援助他们。 　　“高大人，我觉得，若是阿济格率军去了锦州，我们回师锦州，更稳妥一些！”陆万斟酌了一下，缓缓的开口：“我锦州坚城利炮，兵强马壮，可不是阿济格想拿下的就拿下的，我们回事，堵住他们的去路，没准给给鞑子重重的打击！” 　　“没错！”见到他开口，柳斌也急忙说道，侯双龙生死不明，他一点都不想再去什么大凌河城援助祖大寿，祖大寿两万兵马都被鞑子围了，自己这几千人去了又有什么用。 　　“大凌河城下，敌酋皇太极虎视眈眈，没准正等着咱们去，这阿济格说是率军去了锦州，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不是虚晃一枪，锦州不失，辽东的大局不会有什么改变，大凌河城即使再度被鞑子拆毁，明年我们依然可以再建！” 　　“我觉得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鞑子的兵马就那么多，去年被咱们狠狠的揍了一顿，还没缓过气来，现在他们又倾巢出动，我觉得，咱们多杀一点鞑子，比一城一地的得失更重要，在锦州城下杀鞑子，大凌河城的鞑子，没准着急了，会率兵来援助，那大凌河城的危机，可不就这么解了么!” 　　吴三桂很是肯定的说道：“鞑子绝对承受不住阿济格在这一支兵马被咱们合围消灭的损失，他们一定会来救的，只要咱们堵住了他们，战局就打开了！” 　　高函看看了众人，战局会不会打开不知道，但是，众人几乎没人愿意去大凌河城，这几乎是肯定的了，而且，不管他们说的再冠冕堂皇，对于大凌河城被围困的祖大寿部，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倒是真的。 　　“那回师锦州！”高函略一考虑，就从善如流，没了这些明军的掩护，靠他锦衣卫的几千兵马去大凌河城下和皇太极死磕，那么，他一定会死的很难看，而且，吴三桂说的也有道理，真要是自己打的好，堵住了阿济格的兵马，大凌河城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高大人英明！” 　　众人脸露喜色，齐齐拱手。 　　“吴三桂，全军的骑兵，调拨于你，鞑子的去向，行程，就由你来打探，骑兵们不要要阿济格的人马接触，只要找到他们的踪迹，每日回报他们到了哪里，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得令！” 　　“陆万，我军的所有民夫，由你节制管理，清理出回锦州的通道后，这些民夫要随时像现在一样，随时随地在锦州城下，也能给我挖出一道道深沟来！” 　　“遵高大人将令！” 　　“安大海！”高函继续说道：“我军和右屯之间的通道联系，不容有失，这是我军的粮道，也是我们的退路，粮草运输，维护粮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末将必定竭尽所能！”安大海抱拳：“若是有失，我提头来见！” 　　所以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高函将目光中转向柳斌：“柳总兵，你山海关的兵马除了骑兵调拨给吴三桂，其他的兵马，和关宁军一起，随我锦衣卫大军一起行进，听从我的节制，配合我锦衣卫的兵马作战，你可有异议？” 第680章 调虎离山 　　“高大人吩咐，敢不从命！”柳斌微微点头，事已至此，只希望自己和锦衣卫的兵马一起作战的至少，不要被锦衣卫当作弃军牺牲掉就好，不过，这种担心，现在在这里说出来无益，一切见机行事就好！ 　　一切都安排妥当，众人告辞出了中军大帐，各自对望了一样，就驱马离开，开始调兵遣将，去执行自己接到的命令。 　　柳斌回到自己的营盘的是，就看到有不少陌生的面孔，在自己的营盘里，而其中那些穿着锦衣卫的服侍的家伙，在他的营盘里，更是好像雪地里的脚印一样显眼。 　　“见过总兵大人！”一个年轻的军官，见到他回来，迎接了上来：“锦衣卫千户张大彪，奉指挥使之名，前来总兵大人帐下听用！” 　　“张千户客气了！”柳斌淡淡的说道，他看着对方，对方的年纪并不大，简直可以做他的儿子，但是，此见礼完毕，英姿勃发的站在他的身边，顿时让他自己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了！他微微叹息了一下，这就是锦衣卫给自己安排的副手吧，说是给自己听用，怕是最可能的还是监视自己，若是自己有什么不配合的举动，怕是这年轻的锦衣卫千户，对付起自己来，一点都不会手软。 　　大军动起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在敌情不明的时候，尽管已经知道敌军动向，但是，没确定敌军所在，明军始终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鞑子以骑兵为主，机动性能强过以歩卒为主的明军数倍，贸然行动，脱离了大营和坑道的依仗，战局不容太乐观。 　　广宁军也好，山海关军也好，对于高函来说，这些兵马，只是作为辅兵来使用的，锦衣卫兵马在对阵以步卒为主的葡陶牙人，荷兰人的时候，尚且不觉得这是一个缺陷，但是，对阵以骑兵为主的鞑子，这缺陷就很致命了。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临时抓到了这样一批壮丁，但是这些壮丁倒是有多大的用处，高函心里也没有底。 　　值得庆幸的是，鞑子方面虽然骑兵为主，但是重骑兵却是没有的，若是有那种浑身盔甲刀枪不入甚至连马身上都铺着厚厚的铁甲的重骑，那锦衣卫的兵马除了以坑道拒之，实在是没有别的抵挡办法了，而高函很确定，对方是不会主动给他留下挖掘坑道的时间和机会的。 　　战斗的先机很重要，战场的选择，也是很重要的，因为占住了先机，选择了战场，后来的鞑子兵马，才会处处被动，才会被自己坑道战法步步逼退。 　　斥候在追踪敌军的踪迹，高函心里也有疑虑，锦州那边，鞑子攻打不止一次，吃过的亏也不止一次，阿济格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在堵截自己未果，甚至在君子战这样的儿戏的许诺中，果然的遵守诺言，率军离开，在他看来，总是有着浓浓的阴谋气味。 　　这是调虎离山？ 　　不排除这个可能，将自己的兵马调往锦州，阿济格骑兵的优势又回到了他手里，动起手来，也不会在这么束手束脚了。 　　吴三桂的斥候办事效率不低，差不多一天的时候，消息就传了回来，其实很多消息并不是人带回来的，派出去大群的斥候，寻找敌人的踪迹，有回来的，也有没回来的，没回来斥候的地方，注定就是有敌人的存在了。 　　对方对战场的遮蔽，还做不到万无一失，即使被围堵，偶尔斥候也有逃回来的，各种情况汇总起来，大致的情况很快就清楚了。 　　阿济格的人马在朝着锦州方向行进了六七十里之后，就停留了下来，时间太短，判断不出他们在行军之后休整还是那里扎下营房来，但是高函心里的哪种疑虑，却是更加的重了。 　　六七十里地，对于他的大军来说，至少是两天的路程，但是，对于阿济格的骑兵来说，一日之间转眼就到，这个距离恰恰能自己大军行进一日之后，他们从容抵达，并且不会给他的兵马留下多少防御的时间。 　　到底具体如何，大概三两天之内，就有分晓了，高函不着急，他觉得着急的应该是阿济格，对方不打右屯，此去锦州方向，大凌河那边的粮道，基本也就断了，他就不信，锦州城下，会给阿济格的大军，留下多少吃喝的东西。 　　千里之外，京城里。 　　紫禁城，宫阙依然是宫阙，天子依然是天子，百官依然是百官。 　　例行的朝会已经结束，大臣们鱼贯而出，两个人被皇帝留了下来。 　　兵部尚书孙传庭，还有锦衣卫指挥使苏天养。 　　皇帝登基已经数年，如今威仪渐隆，只是大明朝如今的气象，使得这位天子眉宇间疲惫重重，孙传庭刚刚在朝会上禀报了河南那边流民的事情，提出派遣良将，将聚众作乱的流民镇压。 　　上一个被派去招抚的巡抚，已经成了流民们的腹中之食，此刻那写主张招抚一派的官员，虽然不忿，但是终究没在朝廷上大肆反对，这事情于是就定了下来。 　　皇帝准信了孙传庭的奏请，接下来就是调遣兵马安置粮草这一类的事情了，这银子哗啦啦的流水般的要花出去，孙传庭也是苦不堪言，兵部是花钱的衙门，不是赚钱的衙门，从别的衙门里弄点银子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或许，从内帑之中，陛下可以拨付一二。 　　孙传庭暗暗的想道，陛下留下自己来，大抵也是因为这事情吧，只不过，这锦衣卫指挥使苏天养，已经数月不来参加这朝会了，也不知道今天突然来，还和自己被陛下留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朝着苏天养笑了笑，自孙传庭上任以来，几乎没有和锦衣卫打过交道，但是，这苏天养他也是有所闻的，在历任锦衣卫指挥使里，他也算那是一个低调的人，朝廷的事情，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锦衣卫更是一般都不伸手，比起最近重新崛起的东厂，还有那东厂的王承恩，这苏天养还很没多少存在感。 第681章 凌河大捷 　　苏天养微微咳嗽几声，报还以一个笑容，孙传庭危机之际，被陛下重新起复，力挽狂澜，眼下俨然是大明第一重臣，甚至连内阁那几位，很多事情都要考虑到他的影响，苏天养当然不会对这样的示好视而不见。 　　当然，这仅仅是礼貌，锦衣卫不结交外臣，苏天养心里还是清楚的。 　　“陕西河南那边的事情，孙卿你今日在朝堂上拿出来说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说也无妨，但是，辽东那边的事情，孙卿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给朕说说？” 　　椅子上的皇帝，轻轻拿过一被小宦官递过来参茶，啜了一口，缓缓的说道。 　　“臣认为，关内的流民才是当务之急，辽东那边虽然也危急，但是事情有急有缓，辽东那边尚且支持得住，但是，关内的流民，却是刻不容缓了！” 　　孙传庭微微一愣，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辽东那边，祖大寿被人围得好像乌龟一样，也叫不急？”皇帝摇摇头：“到今日，大凌河被围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当初重新大凌河的奏请，是孙卿家你提出来的，事到如今，战局胶着，难道孙卿家是担心朕怪罪于卿家么？” 　　“重修大凌河城，必有一战，这个当初臣提出这奏请的时候，就已经给陛下分说清楚了，无论此刻在大凌河城内的是谁，都必须面对这样的情况，而且，据臣了解，锦州，关宁，山海关等城守将都已经派出援兵支援大凌河城，战局一时难以分明，臣还待请战局稍稍清楚之后，再回禀陛下！” 　　孙传庭心平气和的回答道，辽东那边，打成什么样子，他心里是一清二楚，只是有些事情，现在真的不合适禀报自己面前的这位陛下。 　　他得等一等，看一看再说。 　　“等一等再说，等什么？”皇帝脸色除了疲倦，看不出喜怒：“等到关外战局糜乱，还是等着祖大寿如袁崇焕一样，再给朕一个大凌河大捷？” 　　“不，臣等着看鞑子，到底为了大凌河城，可以下多大的本钱，付出多大的代价！” 　　孙传庭摇摇头，直言不讳的说道：“臣知道陛下的锦衣卫一支兵马，由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率领，在开战之际就已经开赴辽东，陛下得到消息，臣不觉得奇怪，只是这锦衣卫的兵马，人数众多，所行所用，都未曾经过兵部，臣稍稍有些疑惑！” 　　“孙卿家不用吞吞吐吐，朕知道你是可以值得朕托付国事的人，你我君臣之间，不当有隔阂！” 　　皇帝微微的点点头：“不妨直言！” 　　“这锦衣卫的兵马，是陛下所练新军吗，是的话，为何去年京师大战，未曾见到他们勤王的踪迹，在兵部也没有存档可查？” 　　“数千兵马自右屯经由水师运送上岸，这水师也是锦衣卫的水师，他们此举何为，既然是我大明兵马，取用右屯的粮草军械自然无可厚非，但是，不受我大明兵部管辖，这又是算的什么大明兵马？” 　　皇帝微微叹息了一下，这些东西，总归是和如今这兵部第一人要说的，这也是他将苏天养今天留下来的原因，有些话，苏天养说，比他这个九五之尊说，更为合适。 　　“高副指挥使所带兵马，是我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的锦衣校尉，海外蛮夷，不服王化，前有东瀛倭寇，后有佛郎机人荷兰人，对我大明沿海屡有骚扰，觊觎之心不掩于色，我锦衣卫海外镇抚司励精图治，花费数年功夫，在略得局面，这个过程之后，海外镇抚司稍微扩充一下实力，实属必要！” 　　苏天养咳嗽一声：“不过，我锦衣卫大小事宜，都是秉承陛下旨意，事无巨细，陛下都是知道的！” 　　孙传庭的脸色，略略有些失望之色，显然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当着皇帝的面，亲口这么说的，那么，这一支战力很强的兵马，基本上断绝了被兵部拿回来的可能了。 　　“至于锦衣卫去辽东何为，当然是为陛下办差！”苏天养微微一笑：“若是能顺手帮辽军打一下鞑子，也是无妨的，这兵练了，总要用的，孙大人不用道谢！” 　　“那取用我兵部囤积的粮草军械怎么算？”孙传庭看着对方，微微露出狡黠的神色：“苏指挥使，我兵部可不富裕，每一两银子，都是朝廷挤出来的，锦衣卫不问自取，这亏空怎办？” 　　“锦衣卫拨付十万两白银给兵部！”在椅子上的皇帝突然开口，苏天养微微低头，“臣遵旨！” 　　十万两这就到手了？孙传庭有些愕然，一个给的痛快，一个答应得痛快，若不是知道御书房不是儿戏的地方，孙传庭有些有些皇帝和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合起来逗自己开心了。 　　“谢陛下！”孙传庭谢恩，抬起头来，只见皇帝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有朕的锦衣卫这支人马在，关外的战局，最坏会到什么地步？” 　　孙传庭沉吟了一下，拿了好处，解了疑惑，再藏起来，就有些不臣之心了，他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此刻稍稍沉吟，也不过是组织一下语言而已。 　　对于关外的局势，他不知道已经推演了几十遍，所幸的是，大部分推演的结果，都是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所以，他才见目光从关外收回来，看到关内去。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祖大寿丢了大凌河城，残军退回到关宁，广宁一带，若是有足够的银两，明年我们依然可以再修这大凌河城！” 　　“关宁，锦州，山海关，不会有失？”皇帝盯着孙传庭，似乎想要从他眼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孙传庭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即便大凌河城全军覆灭，关宁锦也不会有失，我辽东辽西兵马大伤元气，鞑子的兵马何尝不是大伤元气，这是两败俱伤之局！” 　　皇帝微微的舒了一口气，他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句话，他就放心了，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高函，他也可以放手让他施为了。 第682章 迎刃而解 　　祖大寿是肯定不能再用了，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于祖大寿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能够和鞑子两败俱伤，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流民的事情，终究是要上心，让高函和关外的那些兵马，狠狠的折腾一下鞑子，至少两年鞑子大概再也无力南下，朝廷倒是可以趁着这两年的时候，好好的喘一口气， 　　灾荒的事情，朝廷只能赈济，但是流民还是越来越多，总会图谋不轨的家伙在其中煽动作乱，朝中那帮文官，只会喊着招抚招抚，今日招抚，明日又反，朕的银子流水般的花出去，却是依然办不成事情，若是没有高函时不时的充实内帑，靠着国库的银两，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想到高函，皇帝不禁心里动了一动，高函的确能给自己挣脸，折腾海外锦衣卫镇抚司，不仅仅能给朕赚依着你，灭了那些西洋番人的觊觎之力，连练出来的兵马，和鞑子交手，都不落下风。 　　若不是自己得到密奏，还不知道这家伙在关外狠狠的和鞑子打了两场，战绩斐然，这家伙是觉得这战机拿不出手不敢报捷，还是因为自己这次让他冒险去辽东，从心里和朕生份了？ 　　若是前者，这番谨慎稳重是好的，毕竟是锦衣卫的兵马，这般能打将天下的兵马都比了下去，未免会让人不服气，但是若是候着，那就不是臣子之道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莫非他还敢有怨懑之心不成。 　　皇帝在沉吟，不说话，下面站着的两个臣子，也不出声，御书房一时之间，寂静得有些可怕。 　　“蓟镇那边，孙卿家你也得用心，此战事了，不论战局如何，朝廷总得问责几人，有人已经退到蓟镇不作为，就可以欺骗圣听，这也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一些，卿家有什么可用之人，可担当大任之人，也不用顾忌，尽力向朝廷举荐，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人才埋没是朕的失职也是朝廷的失职！” 　　“臣谨遵陛下旨意！”孙传庭低头回答到，他知道，这次的传见，差不多就结束了。 　　“银子的事情，你找他要，但是，河南流民的征剿，你得尽快给朕一些好消息，朕听了太多的坏消息，实在是想听听一些好消息啊！” 　　“臣尽力！”孙传庭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皇帝说道。 　　九月的辽东，一场雨下来，天气就非常清冷了，偏偏这雨如同春雨一般，淅淅沥沥一下就没完没了，白日里还好，但是一到了晚上，就有些寒气逼人了。 　　肖恩望着这笼罩田地的雨幕，裹了裹单薄的衣裳，有些忧虑的叹了口气，这样的雨一下两天，他这炮营别说发威，就连移动都成了问题，若这个时候，有敌人大举来攻，可怎生得了啊！ 　　这鬼天气，真冷！ 　　他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自此上次友军和敌军接仗了一次，这几日来，敌人没了什么动静，自己这边也没了什么动静，就连那些挖掘深沟的民工们，也被召会到了后面的营地，和那些友军聚集在一起。 　　这样的天气，到处都是泥泞一片，这沟肯定是没法挖了，大营里防御明显的加强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大人担心被敌人钻了空子，其实他觉得大人完全不必这么担心，这次随着奥利维亚大人来这里的兵马，至少有两个千户都装备着最新式的燧发火枪，这种火枪对天气的抵抗能力就强了许多，虽然受点影响，但是在雨中也是能发射一些火铳的。 　　其实，最受影响的，还是他的炮营，这么多火药堆积在一起，天干的是，要防火，下雨的时候要防潮，不过，这一切大人心里一定都有数的，他也不必可以去提醒。 　　“千户大人！”几个士兵在他经过的时候，对他行着礼，他略略点点头，从这几个浑身已经湿透的士兵身边走了过去，大营里生活取暖的设施不多，再这样下去，士兵们非得冻出病不了。 　　奥利维亚的营帐外面，军官们出出入入的，他走到过去，让门口的士兵通传了一声。没有多长时间，营帐里就传来消息，让他进去禀报。 　　“大人！”走进营帐的的肖恩，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指挥使大人也在这里。 　　“嗯，肖恩，你来了！”奥利维亚正在和高函说着什么，见到肖恩进来，抬起头来，而高函则是微微对着肖恩点了点头。 　　“炮营那边需要两百名民夫，还有，需要御寒的衣服！”肖恩干脆利落的对着奥利维亚说道，这也是海外镇抚司的传统，有事说事，在公事上，各负其责，绝不扯皮。 　　“民夫可以给你，回头会有人调派过去，御寒的衣服现在全营都缺，告诉你的手下们，再坚持一下，天气晴朗了就好了！” 　　奥利维亚说道，“大人刚刚都在说了，炮营现在机动能力太差，现在因为下雨，地面又变得泥泞起来，但是，不论如何，你炮营要随时保持可以开拔的状态，车马，民夫，都可以给你，但是，命令一下，误事了我认得你，军法可不认得你！” 　　“炮营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肖恩昂首回答道，见到高函满意点点头，他笑着问道：“大人，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得到咱们炮营上啊，我的大炮可是有些饥渴难耐了！” 　　“仗有你打的！”高函笑着点点头，看着年轻的肖恩：“今晚军事会议上会仔细给大家说！” 　　肖恩步履轻快的走了出去，奥利维亚歪着头看着高函：“我的大炮已经饥渴难耐了，真不知道肖恩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怪话，我记得以前是挺老实的一个人的！” 　　“老实不代表不能打仗！”高函微微一笑：“他是濠镜澳人吧，这辈子怕是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一场雨一下，有些受不了倒是正常，不过，能保持士气，就是好事！” 　　“那也没办法！”奥利维亚点点头：“从右屯那边已经赶运了一批军服被子过来，但是，咱们的人太多了，这些东西也是杯水车薪，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掉面前的敌人，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第683章 铁鹞子 　　“我们有困难，在我们前面的敌人，一样困难！”高函点点头，“斥候的消息已经确定，敌人就在咱们七十里的地方按兵不动，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等着咱们一拔营，他们就会有所动作，你觉得我该不该给他们这个机会！” 　　“我觉得，这个时候，就比看谁耐性更好，谁粮食更多了，他们也是上万人驻扎哪里，还有大量的战马，他们应该比咱们更着急的多，如今我们大营稳固，防御齐全，难受的应该是他们！” 　　“那就是说，不是不赞成我军主动出击的了？”高函看这她：“但是我们不动，敌军又不来攻击，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在大凌河城下，还有数万敌军，若是等到他们缓过手来，恐怕到时候咱们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了！” 　　“大人，当初你调我们这些兵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奥利维亚认真的问道。 　　“办差，保证我顺顺当当的办完自己的差事！”高函想了一想，仔细的回答道。 　　“就是啊！”奥利维亚摊摊手：“咱们是大人的兵马，护卫的是大人办差，这些敌人，若是阻碍咱们的差事，咱们当然直接打过去，但是，既然他让开了道理，那么，大人该做什么的，就该做什么，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些敌人！” 　　奥利维亚不以为然的说道：“如何对抗消灭这些敌人，应该是其他军队的事情吧，严格来所，咱们可不算是军队！” 　　见到高函不出声，奥利维亚又说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对我们说，做事情，最重要的是规矩，是要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要什么，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咱们锦衣卫办差抓人，那是咱们的职责，但是，对抗国家的敌人，这应该是军队的职责，我觉得现在大人做的和大人经常说的，有些背道而驰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高函苦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朝廷的兵马不争气啊，而他锦衣卫的兵马在这里，竟然已经成了这些兵马的指望，这一点他可是万万没想到的。 　　“那咱们现在和这么多敌人对峙在这里，大人的差事，还要不要办？”奥利维亚叹了口气，“还是大人打算将别人的职责也接过来，抗在自己的肩膀上！” 　　“差事当然要办，但是，不料理掉这些敌人，我这差事也办不下去！”高函摇摇头：“尽力而为吧，仅此而已！” 　　雨终于停了下来。 　　数日不见的太阳出现，顿时驱散了这平原上的寒意，除却那泥泞不堪的地面，还有仿佛是泥浆池塘的深沟，倒是也和数日前没多大的区别。 　　民夫们又有事情做了，积水在深沟里需要排出来，那些不能藏人的深沟已经是积水和泥浆的天堂，以现在的天气，虽然没有蚊虫之类，但是数天下来，这些深沟里的积水也定是臭不可闻。 　　鞑子的一支兵马袭击了从右屯来的一支粮队，双方没多少折损，粮食却被抢去了不少，这让安大海紧张了起来，直接找大营要骑兵护卫，要不然，这粮道的安全保证不了。 　　右屯在明军大营的后方，按理来说，粮道是安全，鬼知道这支数百人的鞑子骑兵，是从那个地方绕过来的，大概这几天大雨，鞑子发现了明军防线的漏洞，渗透过来的小股骑兵。 　　高函当然没有骑兵给他，大营里为数不多的骑兵给吴三桂统领着，是现在他手上为数不多的机动力量，为了护卫粮道将这些骑兵派出去，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安大海没有办法，只能增加粮草队伍的数量，而减少没一支队伍的押送数量，这样，万一再有鞑子袭击，遭受的损失也不会太大。 　　不过，这种情况发生过了一次，却是再也没有发生，倒是吴三桂的斥候和鞑子的斥候之间的交战，成为了这一段时间的主要战斗方式，鞑子驻留在锦州和明军大营中间，好像是不想挪窝了，高函觉得，对方也是在等天气晴朗起来，泥泞的地面，并不适合大队骑兵的行军和战斗。 　　他挺好奇，对方这么老神自在的在这里，他们的军粮怎么供应得上，自从阿济格的兵马让开了前方，实际上从明军大营到大凌河之前的道路也已经通畅了，这就意味着，从大凌河方向来的鞑子的运输粮草的队伍，也是在明军的攻击范围当中。 　　既然对方袭击自己的后勤，高函自然也不会客气，一支以林立的手下为主的袭扰队，被派了出去，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精悍的很，甚至配备了不少的马匹，这一两百人游走在两军之间的空白地带，遇见对方的斥候自然是顺手解决掉，即使三两百人的敌人，他们也不畏惧。 　　钟楚就是这支队伍里的一员。 　　昔年在江湖上，钟楚有着自己的字号，叫做“铁鹞子！”用鹞子来形容一个江湖人，一般这个江湖人的身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铁”，那自然是说他手里硬了。 　　后来被官府追捕得紧了，他就进了兰岭寨，一直在林立手下做事。 　　等到兰岭寨归顺了朝廷，进了锦衣卫，他自然而然成了一个锦衣校尉，这种身份的转变，很长一顿时间让他都有些不大习惯，不过，几场仗打了下来，他感觉这和在山寨里没什么不同，反正也是干些打探袭扰的事情，只不过，以前还担着一个贼名儿，现在倒是光明正大的为朝廷效力了。 　　随着海外镇抚司的扩编，林立从百户到千户，到现在的镇抚，他也随着水涨船高，如今他也是一个堂堂的锦衣卫百户了，手下这百来号兄弟，有当初和他一起从兰岭寨出来的老兄弟，也有后来加入的新人，虽然这有老人有新人的，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没一个孬种，都是特别能战，而且，特别好战的这种。 　　火器在海外镇抚司的兵马里，几乎快要成为标配了，但是，也有一些人马，是不配备火器的，想钟楚和他的兄弟就是，火器的威力的确大，而且，现在新的火铳造出来，装填也方便，但是就一个点不好，太重了！ 第684章 就你废话多 　　以前的那种老火铳，足足有二三十斤，就算造出来的新火铳，一杆也有十好几斤，这样的火铳呆在身上，他这个铁鹞子别说飞起来，连扑腾一下都难了。 　　他和他的兄弟，要是行动迅速，身法快捷，这样沉重的武器带在身上，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百户，这里有马蹄印！” 　　前面有人大声的喊道，他分开身边的人，走了过去，因为鞑子骑兵迅敏，他这些人可不敢像以前一样，分成小队撒出去，都是在一起行动的。 　　“这里还有车辙印！” 　　又有人喊了起来，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欢喜，这次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鞑子的粮队，加以袭扰，在里转悠几天了，鞑子的斥候倒是杀了十几个，但是，粮队却一直没见踪迹。 　　此刻见到车辙印，众人哪里有不兴奋的道理。 　　“有多少！过去多久了！”钟楚大声的问道，有擅长查看痕迹追踪敌人的兄弟走了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番。 　　“百户，至少十几车，这边马蹄印杂乱，但是属下看来，押运这粮草的骑兵，只怕不下百余人！” 　　那人看着远处的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最多过去两个时辰，大人，大车沉重，行走缓慢，若是咱们快点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追得上他们！”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的百户，百来个骑兵，加上大车上可能的敌人，满打满算不过两百人，他们这一百多号兄弟，足够拿下对方了。 　　“看着我干什么，追啊！”钟楚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大家伙儿转悠了几天，好不容易发现这些家伙，难道还能放过他们不成，这里距离鞑子的大营，至少百里，咱们有的是机会干掉他们！” 　　“哈哈，追啊！” 　　众人欢腾了起来，随行的有十多匹马，马上的骑士在得到钟楚的允许后，欢快的沿着车辙的方向追了去，在他们的身后，上百人毫无阵形的嘻嘻哈哈的朝着前面赶去。 　　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往嘴里塞着吃的东西，更是有人从身边掏出一个葫芦往嘴里倒着，也不知道是水还是酒，若不是军服兵刃，这些人看起来就好想一群去赶集的闲汉一样。 　　而作为他们的百户的钟楚，对这些自己的这些属下的没有正行的样子，也似乎熟视无睹，骑着马在队伍的中间，慢慢悠悠的走着。 　　“百户，我有一个计划！” 　　身边的总旗凑过来，很是严肃的说道：“发现鞑子的粮队，咱们冲过去，杀光他们！” 　　钟楚看了这个貌似二愣子的总旗一眼，脸色沉了下来：“这是老子的计划，滚开再去想一个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格外好笑的笑话一样。 　　笑声惊起不远处灌木之中的几支飞鸟，飞鸟惊慌失措的飞到半空，小心翼翼的看着下面的那些匆匆从他窝巢穿过的人类，浑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好笑。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众人眼前的马蹄印和车辙印越来越明显，嘻嘻哈哈的人们，开始严肃了起来，就连再没有战场经验的人都判断得出来，敌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一片泥泞之中，十几骑从远处跑了回来。 　　“百户，就在前面林子里，距离这里不到五里地，这路太难走了，看他们的样子，打算今天在林子里过夜！” 　　“有没有惊动他们！？” 　　钟楚大声的问道，如果对方打算宿营，那么自己的人倒是不用着急，反正先这个路况，自己的人便宜是占定了，就不行这一走团泥的地方，鞑子的骑兵会玩出个什么花来。 　　看回来的自己骑马的手下就看得出来，也就上面十多里路，这些马一个个都嘴角泛出白沫子了，蓄了大半天马力，这一去一回就差不多耗干净了。 　　自己的战马尚且如此，鞑子一路走来，他们的战马又好到哪里去。 　　“没有，远远看到他们的踪迹，咱们就下马了潜行过去的！”马上的骑士骄傲的说道：“就那么些蠢鞑子，怎么发现咱们的踪迹！” 　　“多少人，多少车，下来给我好好的说道一下！”钟楚吩咐道：“前面有歇脚的地方没有，带兄弟们过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到天黑下来，咱们好好的干他一票！” 　　距离鞑子歇脚的林子两里多的地方，有一处背风的凹洼，一众人在探路的人带领下，天黑之前就呆在这里，凹洼里不太好受，潮湿泥泞，甚至有些蛇虫，不过想起待会要和林子里的鞑子厮杀，这点小事情是没人在意了。 　　有人监视这林子的鞑子的动静，不时将前面的消息传回来。 　　敌人在林子里烧起了火堆，粮车团团围在一起，上百人挤在小小的林子里烤火取暖烘干衣物什么的，等到夜色降临下来，远处林子里闪耀的火光，敌人是喧哗，还有偶尔的马嘶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要是带几门广东炮就好了！”有人低低的嘀咕道：“挤在一起这么严实，几炮轰过去，咱们兄弟再冲杀一阵，直接就齐活了！” 　　“就你废话多！”钟楚瞪了那家伙一眼，眼下有广东炮自然是好事，但是那家伙几十上百斤呢，自己的人能带着到处跑吗？ 　　时间慢慢的的过去，等待那边林子的喧哗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到最后变得悄无声息了，钟楚低低发出了号令，黑暗中，百来号仿佛是一群鬼魅一样，朝着远处的林子摸了过去。 　　等到了了林子跟前，这群鬼魅左右分开，有几个黑影从人群中慢慢的出来，朝着火光闪耀下敌人的哨兵摸去。 　　有马匹感觉到了什么动静，低低的发出嘶鸣声，一个哨兵疑惑的的将眼光投向林子外面的黑暗，然后只感觉有风吹过，然后自己的脖子，好像出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这个天气好有蚊子！”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然后手还没有抬起来，就重重的垂了下去。 　　在他的脖子上，一枚蓝汪汪的钢针的针尾在轻轻的摇曳，见血封喉的剧毒早就将他所有的生计全部带走了。 第685章 断粮了 　　变故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这些放在外围的哨兵，几乎是没吭一声就全部被清除了。 　　大队人马，无声无息的朝着林子里摸进去，一个晚上起来解手的车夫，前一刻还在和站在外面的哨兵打过招呼，等到他解手回来，却发现哨兵已经躺在了地下，惊惶的喊声，立刻在林子里响了起来。 　　火堆边的人，顿时不少人被惊醒，将手伸向自己的兵器，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袖箭，飞镖，钢针，手弩，突然之间，从黑暗之中冒了出来，凌厉而且精准的朝着他们的要害而来。 　　很多人几乎是没反应过来就中了招，然后，惊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从林子外面冲了进来。 　　没有中招的人，拿着兵器开始抵挡着这些黑暗中的偷袭者，然后几乎一两个照面，他们就被偷袭者砍翻，刺倒，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斗力，在这些偷袭者面前不堪一击。 　　偷袭者们根本不屑围攻他们，只要有人和对方开始交手，随后而来的人立刻就越过他们，朝着他们身后扑去，林子的人虽然反应的速度快，但是，这些偷袭者的速度更快，几乎是没什么耽搁，战斗就蔓延到了整个林子，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人在战斗。 　　钟楚毫不费力的避开眼前的大个子朝着自己迎头砍来的弯刀，轻松的跳到一边，对手笨重的身躯尚未转过来，他手中的短刀已经从对方的脖子上一掠而过，一道红线顿时出现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对手丢开手中的弯刀，捂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脖子里的鲜血从他指缝里迸射而出。 　　钟楚没理会身后对手轰然倒在泥泞之中的身躯，径直朝着下一个对手扑去，这样的近身厮杀，是他和他的兄弟们的强项，鞑子没了战马的优势，加上猝不及防的遭受偷袭，这样的战斗，其实是毫无公平可言的。 　　这些林子里的鞑子在钟楚看来，和一群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战斗的结束，和开始一样猝不及防，等到钟楚料理完第三个敌人，回头来，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对手了，林子里站立着的，几乎都是他的人，他们的对手，几乎现在都变成里泥泞之后动或者不动的一堆肉了。 　　“不要留活口！” 　　钟楚大声吩咐道：“有逃走的没有！” 　　有人从林子外面回应着他：“头儿，我这边干掉三个逃走的！” 　　“我这个五个！”另外一边也有人回应。 　　钟楚放下心来，看看眼前仍然在地下抽搐的对手，弯下腰来，将短刀在对方身上擦干净血迹，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十多个抱着头在粮车边瑟瑟发抖的车夫们！ 　　“军爷饶命啊，我们是大明百姓，不是鞑子，不是鞑子！” 　　见到他仿佛杀神一样的眼光恶狠狠的看过来，有车夫大声的喊了起来。 　　“大明的百姓！”钟楚微微哼了一声：“这附近打的这么厉害，大明的百姓早就逃光了，你想骗我活命？” 　　“军爷，我们真是大明的百姓啊，从大凌河城逃出来，被鞑子抓住了，逼着我们的，军爷你看你看，你看咱们的头发，看咱们的牙齿，咱们真的不是鞑子啊……” 　　从大凌河城方向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了回来，高函几乎是没有丝毫耽搁的就召见将消息带回来的钟楚等人。 　　十来个车夫，经过挑选，钟楚选了两个口齿伶俐的家伙，好生告诫了对方一番，然后直接将这两个家伙带到高函的面前，车夫们的供述，经过了他的验证，确定对方没有撒谎，饶是如此，第一次和自家大人如此之近的距离，还是令钟楚有些惴惴。 　　“你叫钟楚，我记得你！”高函对着带着车夫进来的钟楚，笑着指了指，“当初在濠镜澳山谷营地里，迎战葡陶牙人，你是随林立最先冲上的那几个，不错，如今是百户了！” 　　“都是大人提携，千户大人栽培！”钟楚的脸泛着红光，显得有些兴奋，他可没想到自己大人居然记得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 　　“可不是小人物了，都已经是堂堂百户了！”高函勉励了对方几句：“好好干，我看好你！” 　　几个车夫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的大人物在交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在他们的钟楚，就已经掌握他们命运的大人物了，但是此刻这样的大人物在另外一个看起来就是很大的官儿面前唯唯诺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等会该怎么和这个大官说话。 　　“不要紧张，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只要不是故意哄骗于我，我不会为难你们！”高函转过头对着那几个车夫说道，车夫们连连点头，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 　　“你们是从大凌河城里逃出来的，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你们逃出来的时候，城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两个车夫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仿佛想起什么让他们感到害怕的东西一样。 　　“大人问你们话，发什么呆！”钟楚怒喝一声，高函急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吓到这两个车夫。 　　“城里每天都在死人，大多都是饿死的，也有为了一口吃的互相争夺被打死的！” 　　高函皱起了眉头：“城里已经断粮了吗？” 　　“已经断粮一个多月了，刚刚开始的时候，官兵还会有口粮发放给城里的人，但是到了后来，这口粮就不发了，但是每天会在城里的几个地方支起棚子熬粥，大家每天多少有东西下肚！”一个车夫弱弱的说道：“等到连施粥的棚子的都不放粥了，城里就开始死人了！” 　　“官兵们也断粮了？”高函问道。 　　“多少他们应该还有点粮食吧，再不济，他们也可以杀马，城里那么多的战马，也足够他们顶上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这些东西，他们不肯给城里的百姓了！”另外一个车夫愤愤的说道：“人饿极了，什么事情做出来，有人鼓动大家去找官兵要粮，不给就抢，结果被官兵杀死了几百人，再之后，就没人有这个心气了！” 第686章 兵临城下 　　高函点点头，他不知道城里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官兵把握着最后的资源，但是，城里其他人那就真的算是饿殍遍野了，照着这车夫说的，只怕城里此刻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了。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他突然问道，官兵严防死守，城外的敌人难以攻进来，但是，同样的道理，城里的人也难以逃出去，这些车夫，应该是没可能逃出来。 　　“将军大人，小人和小人的伙伴们，此前是西城修筑城墙的民夫，当时修筑城墙的时候，城墙下面渗水，那是以前鞑子打大凌河城的时候挖的地道，后来虽然被填上了，但是，填这地道是小人和小人的伙伴们一起干的，哪里填的土，哪里填的砖石，哪里有水，小人们都清清楚楚……” 　　高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这些车夫不过是利用自己曾经填过地道的一点有事，从以往的旧地道里挖出一道通道，这样才逃出来，不过，他们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大凌河城外到处都是鞑子，密密麻麻的包围着大凌河城，他们就算从城里逃出来，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地道还在吗？”高函问道。 　　“应该不再了！”车夫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咱们出来的时候，有三十多人，但是出来的时候被官兵发现踪迹，当时就从城头放箭射死了十几个，想来他们也已经发现了地道，肯定被堵上了！” 　　高函又问了问关于鞑子的一些情况，可惜的是，这几个车夫被抓起来之后，一直都是被鞑子当作牲畜使用，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根本接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反反复复盘问了半天，确定这几个车夫知道的东西就这么多，高函挥挥手，命钟楚将他们带了出去，这些车夫也算是有自己的造化，充入民夫营，也算是从此有了生路了。 　　“你怎么看！” 　　吴三桂一直在高函身边，沉默的看着高函询问着这些来自大凌河城的车夫，来之前，他还不知道高函召他到这里来作甚，等到此刻问话完毕，他才算是得知端倪。 　　“大凌河城暂时没事！”吴三桂开说道，高函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城里已经在大量的饿死人了！”高函喃喃说道。 　　“但是，官兵的战力没有损害！”吴三桂肯定的说道：“城里的存粮，肯定养活不了全城的人，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先满足兵马所需，不然的话，大家全部吃完粮食，还是一个死，至少现在官兵可以多支持一段日子！” 　　他脸色坚毅：“我关宁铁骑在祖督师麾下，还有数千人，就如这车夫所言，实在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哪怕是再舍不得自己胯下的战马，也得杀来吃了！只要人活着，城就能守下去！” 　　高函看着对方略显稚气的脸上露出的那一丝狠厉，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战马杀完，鞑子仍然围城，你会如何做？” 　　吴三桂看着高函，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刚刚那车夫不是说了，人饿急了，不是什么都做的处理么，城里就算战马吃完了，也是还有别的可以吃的东西的！” 　　高函突然感觉自己脖子后，一层鸡皮疙瘩凸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吴三桂，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陌生，能够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谈论将城里的百姓充作军粮的事情，这得是何等狠厉决绝的心态才说得出这话来！ 　　此人若是成长起来，必是一代枭雄。 　　他默默的在心里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给了面前的白袍小将这样一个评判。 　　除了知道了大凌河城的消息，高函还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大凌河城缺粮到了极限，但是，鞑子也缺粮，现在两方的兵马无非是对峙的在熬下去，看谁先撑不住。 　　只不过，鞑子比大凌河城稍微好一点，至少，他们可以自行筹粮，甚至直接从后方运粮，但是，这也只能保证大凌河城下的数万人的粮草，至于一直阴魂不散的阿济格的这一万人的人粮草，那就能只是尽量的接济了。 　　按照运粮的车夫的说法，往这边运粮的车马，每天一趟，没一趟也不过几十石，几十石的粮食对阿济格的一万多人，真是杯水车薪，简单的估算一下，阿济格的人马一天消耗的粮食，就至少要两百石，其中因为他们有大量的马匹，还需要不少的草料。 　　而阿济格军中，早就已经断粮了。 　　若不是这几天大雨滂沱，只怕阿济格早就有了行动。 　　这样一琢磨，对方大军的动向就很清楚了，打锦州那是不可能的，锦州墙高炮利，粮草充足，就算阿济格有足够的兵力，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打下来的，而打在外的这一支明军，已经有前车之鉴，这一支明军也是一直硬骨头，他们没有大雨滂沱这几天进攻，就已经算是失着了，现在天放晴了，回头再来啃这硬骨头，毫无疑问，这也不是明智之举。 　　什么地方有粮，而且又好打？ 　　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安大海在哪里！？” 　　高函问道，吴三桂摇头，身边立刻有人去查问，片刻之间，就有人回报过来。 　　“昨日安大海率人去了右屯，至今未回！” 　　“你麾下现在可用的骑兵有多少人！”高函转过头来，对着吴三桂问道。 　　“两千余人，其中能打的，也就一半多！”吴三桂感觉要发生什么了，立刻回答道。 　　“立刻率领你所有的骑兵，顺着安大海的辎重车马的路线，赶往右屯！”高函毫不迟疑的命令道：“不管安大海是否平安，你一路过去，若是遇见安大海，带着他的人马立刻前往右屯固防，若是没有遇见他，要么他在右屯，要么就他已经深陷鞑子的重围中了，不要管，你直奔右屯就好！” 　　“那大人这边呢？”吴三桂反应了过来：“鞑子要打右屯，抄咱们的后路？”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上次我们被袭击的辎重车马，就是鞑子在寻找路途，他们在这里稳住了我们，肯定是分兵去袭击右屯去了，右屯守军不过三千，我担心这个时候，鞑子已经在右屯城下了！” 第687章 结阵 　　吴三桂脸色严肃了起来，若是右屯被鞑子拿下，那整个战局的变化，就有些危险了。 　　“大军一日之内会开拔，我尽量在三天之内赶到右屯，不过我想鞑子不会那么轻易的让我回去，所以，驰援右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右屯绝对不容有失！” 　　两千骑兵在吴三桂的率领下，在一个时辰之内开拔了，所有的将领见到一支拱卫大营的骑兵倾巢出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很快，全军准备开拔的命令，从中军发布了下来 　　整个明军大营，立刻的开始骚动了起来，不管是民夫还是各地来的兵马，还是锦衣卫的兵马，每个人接到命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做好了开拔的准备。 　　中午十分，先头近两千的锦州兵马，开始冲着右屯出发，大量的民夫紧随其后，然后是锦衣卫的兵马在中间，大军的两侧，山海关的兵马各两千余人，分作两队护卫着侧翼。 　　关宁军则是在后面压着阵形，和行动缓慢的炮营一起行动，大军中仅剩下的一百多骑兵斥候和数百兵卒斥候，几乎是一个不剩下的放了出去，随时警惕这敌人的来犯。 　　这边明军大营一动，远在数十里之外的阿济格，立刻就接到了斥候的消息，紧接着，阿济格的大营，也开始动了起来，无数的骑兵从大营中蜂拥而出，仿佛是一群群饿狼，朝着自己的目标扑去。 　　行军了三个时辰，还未曾到底斥候找到的扎营的地点，先头的锦州兵马，就已经和鞑子的兵马接触了。 　　一直人数不少于锦州兵马的鞑子骑兵，几乎是没做任何的袭扰，直接就出现在了锦州兵马的左方，锦州兵马在陆万的指挥下，立刻就进入了防御状态。 　　陆万是打老了仗的参将，鞑子来势汹汹，不做任何的袭扰阻拦，直接就这么扑过来，他已经知道，这一次绝对不会是试探了。 　　一部分约束着民夫，其他的人立马结成阵势，不求杀敌，只求自保，他身后数里的地方，大量的明军正在逐渐的赶来，若是他被击溃，基本上锦衣卫的兵马，就毫无遮拦的要面对鞑子的骑兵了。 　　自己的职责是作为先头，成为抵挡鞑子攻势的一面盾牌，陆万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至于能抵挡多久，是不是能坚持到后军赶来，这已经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鞑子的兵马显然经过长途跋涉，他们不做任何的休整就冲向锦州兵马，显然也是打着速战速决的打算，以数百人为先锋，他们一头就撞在了明军的圆阵上，一时之间，血肉横飞，杀死四起。 　　陆万的阵形，在坚持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被骑兵们硬生生的凿成了两半，后续的鞑子骑兵围了过来，就要进行分割包围，形势看起来十分的不妙。 　　所幸骑兵们将阵形重开后，马力耗尽，几乎没多少战马有再次回过头来冲锋的可能了，被冲开的阵形，在陆万的指挥下，勉强重新结成两个圆阵，但是，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士兵们都知道，这样的阵势，只是安慰自己，鞑子的下一次冲击，整个阵势将灰飞烟灭。 　　“结阵，结阵！”陆万大声的喊道，“咱们的援兵上来了，不要怕，看着你们身边的人，不要退！” 　　数十个亲兵将他的命令复述了下去，很快，他就引起了一股鞑子的注意，上百骑兵，冲开在他满身的零散明军，直接冲着他而来。 　　在远处，鞑子的后续骑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陆万的视野中，而在他的后面，锦衣卫的兵马，依然在他们是帅旗下，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而来。 　　照着这个速度，骑兵们屠杀自己的人马的时候，这些锦衣卫们怎么也赶不到了。 　　陆万悲愤的举起手中的长刀，吆喝一声，冲着前面那一群满目狰狞的敌人，扑了过去。 　　最先赶到战场的，不少在中间的锦衣卫的兵马，而是两侧的山海关兵马。 　　面对这已经被骑兵分割的锦州军，山海关的兵马收缩着阵形，果断的在距离骑兵一箭之地，结成了箭阵，大量的盾牌兵和长枪兵，被安置在阵列的前方，虎视眈眈的准备迎接着对方的冲击。 　　两侧的兵马赶过来，刚刚接替了被冲开分割的前锋的位置，虽然前面的占据不大理想，但是，大量的兵马蜂拥而至，还是稳住了战阵的阵脚。 　　鞑子的前锋冲散了锦州军，然后再收割了一波人头，果然的朝着战场的边缘一边追击着溃兵，一边让开了正面的战场。 　　被冲散的溃兵，有的在战阵之后，立马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但是，也有没找到自己的位置的，顿时就成了鞑子骑兵追杀的目标，往后退是不可能的了，陆万不会允许自己的败退下来的士兵，冲击从后面赶到的锦衣卫的兵马，对于往后跑的士兵，他的亲卫们扬起是手中的长刀和弓箭，毫不留情的斩杀了下去。 　　往后不能退，往前冲不过，溃兵们的选择就只有尽快加入战阵和往两侧溃逃了，而赶来的山海关的兵马，也不会允许这些溃兵冲击自己的阵列，哪怕大家都是大明兵马，胆敢接近他们阵列的，他们手中的弓箭和长枪，一样会毫不留情的将对方杀掉。 　　溃兵们顿时成了战场上无处可去的这一群人，鞑子的骑兵，更是恣意的在溃兵中收割着性命，战阵他们不会再去尝试冲破了，但是，斩杀这些明军，却是做得酣畅漓淋之至。 　　陆万已经无暇关注着自己的这些部下了，战局一开始，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开局，他以为的兵马能支持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兵马的战力和低估了鞑子骑兵的战力。 　　他骑在马上，身形身影格外的显眼。一群鞑子骑兵围着他的亲兵们为核心的战阵，仿佛是削掉梨子的皮一样，一层一层的拨开他的战阵，该溃散的已经溃散了，现在两个小战阵，他这边的找一个，不足五百人，而另外一个比起这个战阵更小。 第688章 情有可原 　　锦衣卫的兵马，已经赶了来过，正在后面开始列阵，他看着身前，又看着而身后，他知道，哪怕此刻他两侧身后都是援兵，但是，没有中军的命令，他这个前锋，注定是要一直在这里打下去，直到打退对方，或者是自己身死。 　　“死就死吧！” 　　眼角的余光，看到锦衣卫的阵列之后，大量的民夫拥簇着一群人，开始在阵后忙碌着，那应该是锦衣卫的大炮开始布置了，这么沉重的炮布置起来，一定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时间，鞑子不会给，就只能是自己的兄弟用性命换回来了！ 　　鞑子的游骑，在抛射着弓箭，一触即走，已经没有必要和对面的明军硬碰硬了，就这样的游射和砍杀溃兵，取得的战果已经非常可观，每一波箭雨下去，总会带走一些明军的性命，而他们只能举着盾牌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任由他们宰割。 　　天底下还有打这样的仗更舒服的事情吗？这简直和打猎没什么区别。 　　就在陆万苦苦支撑，感觉自己可能撑不下去的时候，鸣金声终于在后面响了起来，两个千人阵列的锦衣卫兵马，已经排列整齐，在阵列和山海关的兵马之间，有旗帜招展，那是为他们留出来的撤退通道。 　　面前的厮杀还在进行着，锦衣卫的兵马的阵列，已经缓缓的开始前行了，他们走的不快，每走上一二十步，会停下来整顿一下阵形，但是，不管他们走的多慢，这两个庞大的阵列，是在缓缓的朝着前方的战场压过来。 　　在他们身后，还有四个逐渐在成型的千人阵列，关宁军在后军，开始展开来，一半人从后军之后分离开来，在锦衣兵马的两次，逐渐依附成型，或者让后面的四个千人阵列，显得有些臃肿，并且，若不是仔细区分，这些个阵列，好像联系在了一起，成为一个巨大的阵列，而连接这些阵列的纽带，就是关宁军的数千士兵。 　　“撤下去啊！”陆万大声的喊道，鞑子没有上前厮杀，而在在游走射击，这个时候，顶着伤亡，他至少还能撤回几百人下去，那些从两侧出来的广宁军的兵马，已经涌出来，似乎做好了接应他们的准备。 　　鞑子不依不饶的追着他的人马，又射杀了一阵，眼看着距离大队明军的本阵，不过是一两百步的距离，他们才悻悻离去，而在他们身后，战旗如云，蹄声如雷，大批的鞑子骑兵，已经缓缓的进入了战场。 　　和这些先锋的鞑子骑兵不同，鞑子的大队骑兵，在进入战场之前很远的距离，就开始缓缓的放下的速度，让一路奔驰而来的战马，开始回复着马力，此刻他们的大队进入战场，虽然没有先锋骑兵的那般凌厉的的气势，但是，缓缓而来这种带着滔天战意的压迫感，更是让明军们心里感到不少震撼。 　　这一次，没有了深沟，没有了高墙，始终是要和对方在这旷野，硬碰硬的战一场了，明军这边，失去了不少自己的依仗和优势，但是，雨后初晴的地面，也给鞑子的骑兵来了诸多的不变。 　　双方的优势都打了折扣，但是双方的战意，并没有折扣可打。 　　“万胜！” 　　高函骑在马上看着自己的人马，慢慢的推向前方，举起手中的拳头，大喝一声。 　　“万胜！” 　　身边的百余名亲卫，齐齐跟着大喝了一声，然后，就听得四周的锦衣卫士兵，仿佛得到了号令一样，齐齐大声喊了起来。 　　“万胜！” 　　“万胜！” 　　“万胜！” 　　声浪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战场，每一个人都在大声的喊着，和自己身边同伴一样，大声喊出自己的血气，喊出自己的战意。 　　重重的战鼓擂响了起来，数十面战鼓，将这让人热血澎湃的战鼓声，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战场上，“高”字帅旗在鼓声中高高的飘扬。 　　“杀！” 　　巨大的声浪冲破了天际，竭尽全力的一声大喊，让每个人的身体都进入了最好的状态。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战斗了。 　　战鼓声停息了下来，战场上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声“杀”之后，也仿佛都停息了下来，除了偶尔有战马低低打着响鼻，就只有风吹过战旗发出的猎猎的声响。 　　从高空俯瞰下去，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一片巨大的平原上，数万人沉默的分成两队在对峙着，明军的阵形，以中间的几个方阵为核心，然后在这几个方阵周围，散布着大量的人马，整个阵形呈一个“凹”字形。 　　两侧的护卫的兵马牢牢守卫着阵形，在凹字形的地步，则是锦衣卫的方阵，他们将直接面对敌人的第一波冲击。 　　在他们的对面，原本比较松散的鞑子骑兵，也开始慢慢的在将领们的命令下，变得紧凑起来，面对着如此阵势的明军大队，零散的骑兵冲锋和送死没多少区别，他们的将领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只有大量的骑兵，集中瞬间的爆发力，才有可能像一个箭头狠狠的扎进对方的阵列里，然后，一举将对方的战斗意志，彻底的粉碎。 　　在他们的大队四周，也有着零散的小队骑兵，这些骑兵，都是轻骑兵，他们将会在侧翼骚扰着敌人，寻找着可能有的战机，并且在某一个时候，他们也会作为预备队，投入正面的战场。 　　此刻的情形，双方的军队，就好像擂台上的两个大力士，都已经蓄势待发，就等着裁判的一声令下了。 　　仿佛是冥冥当中有一个声音在天地间突然响起一样，突然之间，一支差不多一千余人的骑兵，越过四周游弋的那些散骑，朝着明军的右翼开始了冲锋，而几乎与此同时，沉闷而巨大的火炮声，也响了起来，很难分清楚，是鞑子的骑兵先发起冲锋，还是明军的火炮，先发起攻击的。 　　战斗就这样打响了。 　　骑兵们显然没有想到，明军的火炮瞄准的方向，居然是在自家战阵的右翼，或许他们的贝勒阿济格预料到了，毕竟骑兵攻击步卒若不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一般都是从步卒的两翼发动攻击，而攻击右翼是最常见的战术，明军防备自己军阵的右翼，也是有情可原。 第689章 决死队 　　阿济格毫无疑问选择了最保守的战术。 　　显然，在他的心里，这支明军即使有着令人瞠目的火器装备，但是，依然是步卒，在野战之中，在没了城墙和深沟的阻碍，他绝对有信心击败对方。 　　最保守的战术，才是最有效的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花俏，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炮弹在骑兵之后开始炸开，开始收割着骑兵们的性命，马上的骑兵们，挥舞着战斗，红着眼前朝着前方的明军阵列狂冲着，在他们的眼里，天地之间除了前面那一列列的盾牌，还有盾牌间伸出来的长枪，已经什么都不剩下来。 　　他们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冲过去，撞开这堵盾牌和长枪组成的墙，然后杀死对方，或者是被对方杀死。 　　如果将所有的声音屏蔽掉，再次同天空中俯瞰下去，看到的画面是极具冲击感的。 　　冲锋途中，不断的有骑兵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量撞到或者是直接栽到马下，然后被身后的同伴淹没，不断的战马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到了地下，将马上的骑士远远的抛开，在半空中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人和马就再也没了声息。 　　但是，更多的骑兵，却是越过这血与火的封锁，到达了那盾与长枪的阵列前，带着他们巨大的冲势，带着成百上千斤的冲击力，狠狠的砸在这堵墙壁前。 　　短短的接触面，几乎瞬间就成了血肉横飞的生死抵御，明军的阵列，被狠狠的撞出一个凹槽，大量死伤的明军士兵的残肢和身体，在骑兵们不可阻拦的冲击力下，四下抛洒开来。 　　骑兵们组成的箭头，狠狠的扎进了明军的阵列当中，一层，两层，三层，四层！ 　　几乎一照面，明军就有了巨大的伤亡，阵形也被冲开，明军的血肉之躯组成的阵列，在战马的冲撞下，终究还是显得太脆弱了一些。 　　但是，明军终于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韧劲，顶住了这一番冲击，骑兵们的冲击，终究没有凿开明军的阵列，在最后还有几排士兵的是，战马的冲力已竭，明军终于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缓过气来，疯狂的发动着反扑。 　　就好像的人的血肉里，扎进了一根木刺一样，不将这木刺剔出去，人总是感觉到疼痛难当。对于此刻的明军，这根扎进来的刺，若不能尽快剔出去，那是会要命的。 　　红着眼睛的明军们，几乎是一种自杀的方式，和这些冲进他们阵列的骑兵们厮杀着，马匹的转圜之地，到处都是明军的身影，此刻的骑兵，失去了速度和力量，被大量拿着长枪的明军围攻，结局除了战死，不会有其他的结局了。 　　短短的瞬间，双方都有着巨大的伤亡，明军的反击也有了成效，在足足付出差不多对方一倍的折损之后，这些突入进来的数百骑兵，终于被他们全部驱赶出了阵列，饱受摧残的阵列，仿佛是有着自愈能力的人体，开始缓缓的回复着，直到将所有的敌人，全部都赶了出去。 　　后续的骑兵们，在发现自己的冲锋已经失败，并没有前仆后继的朝着这死地里冲，而是稍微拨转了一下方向，朝着明军右翼更右的方向呼啸而去，哪怕这这个过程之后，他们没有明军炮火的杀伤，但是，从明军阵列中飞出的大量弓箭，带走了他们不少人的性命。 　　他们依然坚决，果决的脱离了战斗。 　　明军无法追击。 　　第一波的攻击结束，或者说第一波开战前的试探结束，鞑子付出了数百人的折损，明军付出的更多，但是无论如何，这次交手，鞑子的战略意图没有得到实现。 　　“是山海关的明军！” 　　阿济格身边的范文程，轻声的说道，对方的旗号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们，这一支兵马是谁统领的，而阿济格几乎是没有机会率军和这支人马交战过的。 　　“还算不错，比大多数废物明军强多了！” 　　阿济格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若是一触即溃，他会觉得这场战斗非常的没意思，现在对面的明军，有那支火器犀利战阵强壮的兵马啊，也有山海关的这支从未交手过的强军，这让他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欺负弱小的对手，并不能显得自己强大，只有和旗鼓相当的对手战斗，战胜对方，才能让自己更为强大。 　　他嘿嘿的笑了笑，朝着身后传令兵说了一句：“让杜勒春起试试他们的后军，素扬袭扰对方前阵，我看他们有多少大炮可以用！” 　　奥利维亚站在高函的身边，脸色肃穆，一片镇定。 　　但是她此刻心里却是早已经一片澎湃，指挥着数万大军作战，这是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就站在这里，她嘴里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会立刻被执行，每一道命令，都可以有上百上千的性命为之付出代价。 　　她对此感到非常的自豪，作为海外镇抚司的指挥佥事，她这这支锦衣卫兵马的统帅，是直接指挥着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人，他的一切意志，都将由她来完善，执行。 　　何塞一直在她的身后，在军中，他几乎一直到担当着奥利维亚的幕僚长的角色，为奥利维亚拾漏补缺，而正是在他的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奥利维亚才从一个指挥几十人打群架的佣兵团的首领，逐渐成了现在指挥着数万大军作战的将军。 　　而且，这将军还很出色。 　　“后军固守，不要理会那些前来骚扰的敌军，告诉他们，炮营没有炮火支援他们！” 　　“肖恩那边所有的大炮就位还有多久，敌军正面攻击之前，没有到位的炮位的炮手，编入决死队！” 　　“让锦州军的残兵全部退入后阵，令陆万看守好民夫营，原来看守民夫营的兵马，驰援后军！” 　　一道道的命令发布了下去，一道道的命令被执行，战场上的气氛虽然紧张，不时有战况回报回来，奥利维亚综合着当前的战情，及时修正着明军的防御，而对于这些具体指挥军队的事情，高函没有多言。 第690章 最大支持 　　当他发出和鞑子一战的命令后，他基本上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现在站在帅旗下的他，基本上就是一个精神象征，一个锦衣卫士兵勇气的来源。 　　无数的锦衣卫的士兵，只要看到那面高高飘扬的帅旗，看到帅旗下他隐约的身影，众人的心里立刻就会变得踏实无比，不要和海外锦衣卫的士兵们说什么为大明朝廷而战，问天下苍生而战，他们敢于拿出自己的性命去拼，为的是为自己而战，为的是给他们这种生活的高大人而战。 　　只要奥利维亚的指挥上，不犯无可挽回的错误，高函都没打算收回指挥权，而指挥那些不属于锦衣的兵马，奥利维亚显然资历还不够，必须以他的名义，以锦衣卫指挥使的名义，才指挥的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高函站在这帅旗下，就已经是给了奥利维亚莫大的支持了。 　　袭扰后军的很快就被后军的关宁军击退了，这不能说明作为后军的关宁军比护卫侧翼的山海关军的战力强多少，而是敌人对后军的袭扰，被没有想刚才侧翼的试探那么用力，在稍微的接触了一下，敌人发现即使没有大炮支援的明军后军，也是防范的滴水不漏，他们绕过大半个战场来这里，和明军死磕，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而在中阵的明军，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侧翼的明军，明显有兵马冲着后金移动的倾向，负责袭扰明军后军的是素扬，果断的将自己的兵马撤退，脱离了战场。 　　此攻彼防都是大餐前的开胃菜，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不断的试探之中，找到对手的破绽，然后加以放大，最后利用这些破绽，将对方置之死地。 　　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是这一道开胃菜的时间，当素扬率领自己的人马，撤回了自己的阵列之中，然后亲自前往帅旗下回禀十二贝勒的时候，看到贝勒爷身边的将领，一个个领了将令，从贝勒爷身边离开，回到自己的人马当中去，他就知道，这道开胃菜已经结束了，好吃和接下来还能不能吃，贝勒爷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默默的站在贝勒爷的身后，他没回来之前，贝勒爷的各种命令，就已经发布了出去，那么他没有回禀的必要了，自己的战斗，已经让贝勒爷做出了决断。 　　大队早就已经整顿好阵形的骑兵们，开始慢慢的小跑起来，数千骑兵的动静，哪怕是小跑，在明军的耳朵里，这些骑兵的低声，有人是如同雷声贯耳。 　　数百带着强攻的骑兵，首先冲出阵列，想着前面的明军阵列中扑了过去，那些他们一直的担心的大炮并没有打响，这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接触到了明军阵线的百来步的距离，然后他们拿起手中的重弓，朝着明军的阵列里抛射着那些重箭。 　　这个距离是这些天袭扰明军的火器队伍得出来的结论，如果明军的大炮不开火的话，这个距离是最后的安全距离，一旦踏入了百步这条警戒下，那就是明军火枪的天下了，一百步内，这些数以千计的火枪，足够将来范的堆人，扫到一大批又是一大批，知道他们见射程里的敌人彻底消灭。 　　这些拿着重弓的弓箭骑兵，是袭扰对方战阵的主力，也诱惑明军大炮开火的鱼饵，给他们将由自己的身躯，试探出明军的大炮的威力和装填速度。 　　可惜的是，他们在安全距离上抛射着可能会对明军造成骚扰的箭支，但是明军的大炮一直都没动静，也不知道他们的大炮是因为没安置好，还是这些明军的大炮，不受他们的诱惑，始终没有发言。 　　甚至连那些在阵前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火枪手，也躲在盾牌后面，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表演，也是一二个动静都没有。 　　就在他们恣意表演完毕，准备回归本阵的时候，明军大炮才仿佛是后知后觉一样的响了起来，而且，大炮的目标还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正在加速，准备着冲击明军阵营的骑兵大队。 　　和适才骚扰侧翼几乎是差不多的战斗方式，唯一不同的是，在侧翼的山海关的兵马当中，长盾和长枪是抵挡骑兵的依仗，而正面的这些明军，除了最前面的一排是一些手持着牛皮盾牌身形远远比普通明军高大的一些番人，明军几乎是以着全部火器兵的阵容，迎战着骑兵，并准备迎接骑兵的冲击。 　　而这些拿着盾牌的明军士兵，与其说他手中的盾牌是为了对抗骑兵的冲击，还不如说他们的盾牌是为了这些阵前袭扰的敌军带来的弓箭伤害。 　　面对骑兵的冲击的时候，他们手中的盾牌，和他们脆弱的血肉，没什么区别，绝对是抵挡不住任何的骑兵的冲击的。 　　先是一声巨响。 　　然后，明军大炮仿佛是惊醒了一般，陆续响了起来，有经验的阿济格，很快的就明军的炮声中，推算出了明军大约有五十门左右的西夷大炮，这样的动静，绝对不是那小小的歩卒炮可以打出来的动静，而这样的发射频率，按照昔日宁远下的炮击，至少是宁远城的大炮的三倍。 　　宁远城大约有十八门可以直接用于守城的大炮，这个数字，早就有细作打探了出来，在后金的高层之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阿济格就是奇怪，五十来门上千斤的大炮，这些明军是用什么办法，在短短的一天之中，就从三十里外的地方运过来的，而且，还这么快的就投入了战斗。 　　明军大炮的覆盖范围，是明军阵前五百步到一千多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恰恰是鞑子的大队正在冲锋的距离，这意味着，在明军阵前五百到一千多步的距离里，只要明军的大炮一直都保持发射，那么谁都保证不了自己就一定能在这样的炮火里活下来。 　　一炮既出，尽成齑粉，这话不是说着完的，真的要是被大炮直接命中，那是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是拼不回来的。 第691章 冲锋开始 　　阿济格不知道，这是他对以往明军的大炮的印象，在几乎所有大明的大炮里，除了锦衣卫的炮营这个奇葩，几乎所有的大炮都是使用的实心弹，被这样的实心弹直接砸中，那的确是连全尸都是奢望，问题是，被一个飞速前行的实心铁球砸之后的概率，这是多大？ 　　这样的炮弹，最大的杀伤，不是在直接砸中人，而是在炮弹落到之后，在轨迹上四处弹射这样造成的杀伤，而眼下因为刚刚下了几天的雨，地面连他的骑兵跑起来都是一片一片的泥泞，这样的炮弹砸在地上，想要弹射起来，几乎是没多大的机会。 　　但是，锦衣卫的炮营使用的炮弹，可不仅仅只是实心弹，需要破坏城墙或者是工事等坚固的建筑的时候，实心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要扩大杀伤力的话，锦衣卫的炮营，还是有很多的选择的。 　　这帮连在海上的战船上的链弹都能加入到自己炮营的常规炮弹的行列的家伙，你指望他们还能剩下多少节操，自然是怎么杀伤力最大，就怎么来了。 　　链弹，空心弹，开花弹，子母弹，这些炮弹落在飞驰的骑兵队列之中，可想而知对骑兵们的杀伤是多么的恐怖，而骑兵的冲锋不比歩卒的冲锋，他们若是没有密集的阵形，那么，骑兵最大的优势，那种合在一起的冲撞力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只要是冲入这五百步到一千多步的距离的，必定都是密集的骑兵阵形。 　　阿济格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麾下的骑兵，几乎是成片成片的倒在冲锋的路上，那些栽倒在地的骑兵和战马的尸体，接着又成了后续骑兵们的阻碍，后续的骑兵往往因为前面骑兵的到底来不及躲避，也被绊倒在地。 　　骑兵的阵列因此变得更加混乱和更加的密集。 　　在阵前一直拿着强弓进行袭扰的那数百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他们回过头来，眼中看到的是明军的炮火简直是铺天盖地的覆盖了他们身后的同伴，战场上一片死伤惨重。 　　而他们因为在明军阵前五百倍之内，反而这些炮火对他们一点威胁都没有，有的人看着而身后的同伴，一队一队的冲进那片死亡的区域里，然后一队一队的栽倒在地，成为阻碍后续的障碍，他们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拿着弓箭呆呆的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这种震骇人心的场面，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而且，以后他们也未必有机会见到。 　　然后，更震骇人心的场面出现了。 　　一直被他们袭扰着，被他们的箭支蹂躏着，没有丝毫的反应，只会靠着那少的可怜的盾牌防御的明军，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满脸胡须的鞑子，一直都是在很专注的射着箭，他接到的命令，是这箭壶里三十支箭，射完了就可以回去，他平时能射到十支左右，手臂就开始酸痛，弓也拉不满了，不过刚刚休息了一阵，此刻倒是可以抽空再射几支。 　　炮声很大，大的几乎听不见其他的什么声音，不过，他也不在乎听到其他的声音，他只想射完自己的箭，然后早早的离开这里，他可不是第一次打仗的菜鸟，这种阵前挑衅袭扰地方，的确是很解气的行为，但是，也是最容易死亡的。 　　那些受着袭扰的明军，或许在下一波大队的冲击中，就会溃不成军，但是，在那之前，若是他们孤注一掷，还是能够获得一些战果的，而这些阵前袭扰挑衅的人，往往就会变成对方的战果。 　　明军的阵列了，似乎有穿着红色军服的人，嘴里一张一合，似乎在喊着身，然后，有骑马的士兵，在明军阵列中间的空隙出，跑来跑去，似乎在传达着什么命令。 　　然后，他就看到，明军阵前那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盾牌手，居然呼啦啦的一下，全部收起了盾牌，从阵列的空隙之中，朝后跑了过去，将那些拿着火铳的明军，全部都暴露在了他的箭下。 　　他瞄准前面一个和他同一个大胡子的明军的胸前，狠狠的射出一箭，然后亲眼看到自己的简直飞了过去，狠狠的扎在对方的身上，可惜的是，风将箭吹偏了一点，他射出的箭支，只射中对方的箭头，而没有能要了对方的命。 　　可惜了！他遗憾的咂咂嘴，低头重新搭上一支箭。 　　然后他抬起头来，就看到这辈子难以忘记的移民，明军的阵列里，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将手中的火铳举了起来，朝着他和他的同伴们。 　　然后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曾经在燃烧的火堆里，狠狠的踩上一脚才能看到的一幕，无数的火星，明军的火铳里飞了出来，像满天飞舞的萤火虫一样，无声、诡异、而且美丽。 　　听说明人有巧匠，会拿火药制作很多的烟火，这些烟火放出来的时候，满天的璀璨，他想，那些烟火一定没有眼前明军这无数的火铳一起发射的漂亮。 　　对了，我是要干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伸手去拉自己的弓，去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伸出去的手，满是血红，那是他自己身上迸射出来的血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胸前早已经是一片血红，自己真是被打中了？他迷迷糊糊的想，却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有些暖洋洋的感觉，就好像在母亲的怀里，舒舒服服的可以闭目沉睡一样的感觉。 　　要不，就睡一会儿吧！ 　　他想到道，眼皮越来越沉，手中的弓也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下，他闭上了眼睛，一头朝着地面栽了下去，永远的睡着了。 　　冲锋一但开始，再想改变主意停下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在后方的阿济格，在发出命令之后，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等到自己的命令被执行后，再如何修正了，所以，当明军的炮火响起来，无数的骑兵冲过那一片血和火的地狱的时候，阿济格即使是脸上看起来镇定如常，但是，他的心却是在滴血的。 第692章 危险信号 　　这些骑兵，都是他的精锐啊，都是和他南征北战多年，一仗一仗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精锐，对他们来说，战死并不可怕，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拿起手中的刀枪弓箭，在杀死别人的同时，他们就应该也有随时被人杀死的觉悟。 　　但是，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看到，就这么大片大片的死去，却是让人接受不了的结局。 　　在他身边的范文程，素扬等人，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这样的损失，在历来的战斗之中，都是很罕见的，如果这样的损失换来的更大的战果，那么，这样的损失就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当大批的骑兵，冲过明军的炮火，带着死里逃生的幸运冲向明军那些步兵的阵列的时候，那满天飞舞的火花，顿时将他们这一切的希望全部都打破了。 　　明军步兵阵列的火铳手，仿佛是积攒了千百年的愤怒，在那一瞬间全部通过他们手中的火铳发泄出来了，数千只火铳的齐齐开火，其声响几乎都快可以压倒明军大炮的轰鸣声了，那在先前听起来很密集的大炮声，在这一片暴风骤雨般最后汇集成连绵不断的雷鸣般的火铳声之后，也相形见绌不少。 　　冲出炮火的阵列的骑兵们，纷纷栽倒在地。 　　明军的火铳手，几乎没有停顿的发射着火铳，每一次的火铳齐射，都带走数十甚至上百的骑士和战马的性命，而最骁勇的挥舞着长刀的骑士，在这样的打击之后，也根本无法靠近明军阵列的五十步之内。 　　这已经是骑兵们拿无数的性命换回来的最好的战果了，在明军阵前，战马和骑兵们的尸体，几乎是尸横遍野，明军如此强大的火力下，连战马都没有多少幸存的可能，更别说那些比起战马来脆弱得更多的人的身体了。 　　当先冲锋的三个千人队，几乎是全军覆灭，只剩下不到五百骑，从侧翼逃了回来，而迎接他们的，不是他们的同伴们的欢呼，而是一排排冰冷的弓箭，一个千人对从侧翼突了出来，毫不留情的在战场上，清扫着这些人，哪怕他们手中的弓箭刀枪，面对可能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在这一刻，在军法面前，也不会有任何的通融的余地。 　　后金，不留逃兵！ 　　将这些逃兵全部砍杀殆尽之后，这一个千人队，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整顿阵形，朝着前面扑了过去，后金的规矩就这是这样，前军退，砍前军，他们上一刻是清理逃兵的督战队，但是，下一刻就是冲锋的战事，在他们的身后，还会有别人在等着他们，只要他们和死在他们刀剑下的那些逃兵一样，不战而退的话，他们的结局和死在他们刀剑下的那些逃兵，没什么两样。 　　明军的炮火还在持续，只是频率有先前那么快了，而和明军火器打过多次交道的阿济格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给明军休息的时间，大炮也好，火铳也好，这些火器连续使用的话，都会出现毛病，他先在是拿人命在和对方的火器战斗，他非常确定，随着战斗的时间的延长，明军的战力因为大量的火器报废，会越来越低。 　　此消彼长，当对方的战力低到最低点的时候，那就是他全军冲锋的时候，干掉这些火器离谱的明军其他的明军，根本不在话下。 　　从一开始，阿济格眼里的敌手，就是正面阵列的那数千穿着红色战袍的明军，这些明军，才是这支明军的灵魂，打垮了他们，胜利自然就会唾手可得。 　　想通的情况持续着上演着，在正面战场上，尸体累计的速度，比起被战马们冲撞开的速度要快的多，到了后来，那些落地的骑兵，甚至都可以躲在倒伏的同袍和战马尸体后面，缓缓的朝着前面推进了，无论明军的火铳有多激烈，他们依然慢慢的朝着对方逼近，并为身后骑兵们，保留了一条通道。 　　终于，明军开始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了。 　　利用人和战马的尸体逼近到名军阵列前数十步的下马骑兵，开始集中他们的弓箭，集中朝着明军阵列的某个点，开始用弓箭还击对方，没有任何防护的明军，立刻就倒下了一片。 　　大量的火铳，改变了目标，清扫这些对他们造成伤亡的敌人，但是见效甚微，依然有大量的火铳手倒地，或者被抬了下去，明军的火铳射击的节奏，因此变得居然有那么一丝混乱。 　　阿济格对明军的火器的估计，是相当的准确的，炮营的十八门大炮，已经有近三分之一因为炮膛过热不得不停止了射击，附近没有多少水源，现在炮营的士兵们，正在收集着人尿给这些大炮降温。 　　而一个炮位的大炮，因为炮膛过热，在发射一枚炮弹的时候，接就炸膛了，在炮位附近的十多个明军士兵，随着殉爆的火药，一块全部都化为了乌有。 　　大炮的情况还算好的，火铳手那边的情况就更差了，一直上好的火枪，在海外镇抚司的火器厂里，出厂的标准是三十发弹丸之内，火枪的发射没有问题，但是在发射三十发弹丸之后，如果不做保养，那火枪手和火枪手手中的火枪，大家就各安天命吧！ 　　是正常发射，还是弹丸卡住，甚至是直接炸膛，那都是只有老天爷的事情，这个时候，大家靠的不是火枪的射击技术，而是自己的运气。 　　每一个连队，都有大量的火枪在逐渐的退出战斗，敌人的弓箭造成的伤亡，对于每一个连队来书哦，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因为火枪的故障造成的战斗减员，那才是要命的是，在被抬到后面的伤员中，最多的的不是中箭的人，而是脸部和手上受伤的人，而这一切，全部是因为火枪超限发射造成的。 　　虽然战果巨大，但是，差不多六千人的海外镇抚司官兵，战力也几乎因此损失了六分之一，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这个数字，还有扩大的趋势。 　　更要命的是，第一波攻击之中，很多火枪手几乎是肆无忌惮的发射着弹丸，但是，每一个士兵携带的弹丸是有限的，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第693章 万胜 　　如果敌人继续保持着攻势，那么很快就会出现火枪手们因没有弹药，不得不拿着上了枪刺的火枪，去和敌人肉搏的情况。 　　“弹药，弹药！” 　　身材瘦削的沈运，浑身挂着十多个弹药袋，在人群中穿行着，耳边到处都是火铳轰鸣声，他知道自己的叫声，几乎没人能听得见，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时候嘴里叫嚷的是什么。 　　只是这种情况下，他不大声的叫着，总感觉自己差了点什么。 　　身边突然一声巨响，一片红的白的喷了他一头一脸，红是血，白色的脑子，他身边的一个火枪手，已经仰面倒了下去，一支已经炸膛的火枪，掉落在了地下。 　　他看了那位兄弟一眼，这兄弟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被他自己的火枪给炸死了，这已经是他看到的第四个这样死去的兄弟了，他们死去的是极惨，连面目都再也分别不轻，只怕在后面收敛尸体的人，得从他的腰牌上才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一脚将那火枪踢开，从死去的士兵身上，扒了下他身上的弹药袋，直低着头，朝着人群之后的缝隙跑了过去，身后有人跑过来，将死去的士兵的尸首拖走，他们低着头忙乎着这一切，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火枪依然子啊轰鸣着。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变差，走到一个手中的火枪即将炸膛的兄弟面前，那火枪就那么恰巧的炸开了，如果是那样，他觉得自己一定死的比那拿着火枪的兄弟惨，毕竟那兄弟在瞬间就死掉了，但是，很可能自己要持续很久才会死去。 　　以前也听说有炸膛的兄弟受伤的，但是，几乎这样的人，没多少可以治好的，只有极少数人的运气好，能熬过来，但是那一张脸也没法看了。 　　这种事情，在海外镇抚司里，不常见，但是也绝对不少见，但是，像今天这么多兄弟以直接死于火枪炸膛的，那绝对是第一次，要怪的话，只能怪对面的敌人太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他们都死了那么多人，还前仆后继的死过来，难道这些人，就是杀不完的么？ 　　一支大手伸过来，从他肩头拿走了一个弹药袋，他感觉到自己的肩头顿时就是一轻，他没有回头看是谁拿走了这个袋子，但是，他知道，拿走这袋子的人，绝对也支持不了多久，刚刚这一会儿功夫，他收集到的这些弹药袋里，几乎都没有多少弹丸的了。 　　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被狠狠的推了一把，他微微直起身子，却是赫然发现，一直稳如泰山的队列，居然在缓缓的一动了，军官们在阵列的两端，大声的吹着哨子，约束着阵形，他身边的这些同袍们，虽然手中的火枪，依然在有条不紊的上弹射击，但是，他们的脚步，也随着这哨声，开始向前一动了。 　　炮营的炮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都停止了，沈运的耳朵里，现在只剩下哨子声和火枪的射击声，这些没一个海外镇抚司的官兵都熟悉的哨子声，是他们就算是睡着了都不会忘记的声音，什么样的哨声，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这些人已经将这些含义，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面。 　　随着队列向前走了十来步，哨声命令者队列开始缓缓的阵型整顿，他回过头看去，左右两侧的兄弟，都还在原地没动，似乎只有他们这一个方阵的兄弟，开始朝着敌人进发了。 　　上头命令攻击了！ 　　虽然这命令看起来有些离谱，但是沈运心里中终于高兴了起来，他不喜欢做火枪兵，也就是这样的原因，老是呆在原地，傻傻的等待这敌人来攻打才能杀伤敌人，这样的战斗方式，也太憋气了一点，当然，若是能当那种可以骑马的火枪兵，那就最好了，又能进攻，又能发挥火枪的威力，可惜海外镇抚司里，没有这个编制，要不然，他觉得自己怎么样子都要争取一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眼睛不大好，而去身形有些瘦弱，十几斤的火枪对来说，还是太沉了一点，不过没关系，再过两年，这都不是问题了那个时候，他也长壮实了，力气也有了，做个合格的火枪兵，那是绝对没有问题，反正是不甘心继续在这里做一个辅兵的。 　　鼓声！？ 　　他耳朵里好像依稀听到了战鼓的声音，他顿时有些激动了起来，这是火枪手第一次主动朝敌人攻击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自己这些人呢，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一下。没准这一战之后，自己就看转为正式的火枪兵呢！ 　　每走二十步，队列就开始整顿着队形，有人中箭倒下了，但是，他们身边的人，很快就补上了他们的位置，那些躲在障碍后面的敌人，见到大军这样轧过里啊，也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恐慌，匆匆放上几箭之后，就匆匆的朝着后面跑去。 　　他们知道，继续停留在原地，只会被这缓缓碾压过来的明军大队吞没，变成明军阵列过后的一具尸体，哪怕他再勇猛，杀了三人，五人，甚至十人，结局是一样，依然会有无数把短矛一样的枪刺，将他们捅死地下。 　　不过，即使他们转身就逃，他们也逃不了多远，他们的速度再快，能快的过弹丸的速度么，一排火枪扫过去，这些家伙就倒在地上不在动弹了，等到大队的阵列从他们身上缓缓的经过，那些已经没了弹丸持着一把光火枪的明军，则会在阵列之后充当长矛手的角色，清理这一切混进这个阵列，但是却不属于这个阵列的生命。 　　沈运身上的弹药袋，已经一个都没有，他找不到上了枪刺的火枪，但是很幸运的从一个死去的敌人说上，捡到一把完整的长刀，他持着长刀，随着阵列前行着，眼睛却是在地面寻找着，期望着自己能够亲手杀死一个敌人。 　　“万胜！” 　　身边的伙伴突然喊了，他愣了一下，也随着伙伴们的声音喊了起来，他感到浑身的血都在燃烧，他觉得这句口号，一定有是魔力，是被指挥使大人赐福过的，要不然，为什么每一次他一喊“万胜”！满脑子里想的就杀人呢！ 　　“万胜！” 第694章 大捷 　　“万胜！” 　　奥利维亚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高函脸色有些阴郁，在刚刚占据最激烈的时候，高函提出率领一支精兵，从侧翼骚扰敌人，试图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 　　这个建议，直接被奥利维亚否决了。 　　然后奥利维亚发布了主动攻击的命令。 　　战场上数千的敌人尸体和战马的尸体，给火枪手的射击造成了很大的障碍，而炮营经过近半个时辰的高强度射击，已经处于瘫痪的边缘，要恢复大半的战力，必须要等到半个甚至一个时辰之后。 　　而整个火枪手的弹药，也处于危险的边缘，若是这一切一起爆发，对面的敌人再来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正面攻击，谁也不能保证，正面战场上，还顶不顶得住敌人的骑兵这种亡命一样的冲锋。 　　好消息是，这一切的情况，敌人并不清楚，那么，奥利维亚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向高函提出了主动进攻的建议，在得到高函的首肯后，这命令，立刻就变成了战场上的行动。 　　首先前进的是一个千户的人马，在走出阵形百来步之后，两侧的两个千户的兵马，也随之开向前进发，横扫着路上一切的敌人，那些躲在障碍之后的敌人残兵，在这样的清扫之中，无一幸免。 　　而在两侧护卫着的明军人马，也开始动了起来，敌人大量的减员，不仅仅将前锋之战被打得几分萎靡的明军士气打了起来，也让这些首次和锦衣卫合作的兵马，看到了这一场大战胜利的希望。 　　以步卒克骑兵，这简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在这些明军将领们在指挥着自己的兵马前进的是，甚至在暗暗的祈祷，祈祷着菩萨保佑，对面的鞑子一如既往的狂妄，祈祷着对面带兵的那位十二贝勒阿济格，要如传说之后的一样能打，不要受了一点挫折就逃之夭夭。 　　这些鞑子要逃，那可谁都拦不住，但是，如果他觉得他们依然能打，依然可以大败自己这一直军队，那么大家就很有希望，将这一股鞑子的大半，都留在这里。 　　那就有史以来的一场大捷啊！ 　　光是想一想就能让人激动得浑身发抖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肯甘愿落在人后。 　　那面锦衣卫的帅旗，依然高高飘扬在中军，不断的有命令从哪里传出来，但后军的关宁军，也接到了命令充实左右两翼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刻来临了。 　　对面的鞑子，有种你们不要跑！ 　　阿济格没有跑，至少他不觉得，自己到了需要跑的地步，尽管今天战况很不如人意，自己也损失惨重，但是，他不想承认失败，明军主动进攻，对来说，这更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明军支持不住了，他们怎么会除此下策。 　　在他的认知之中，从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是，步卒主动进攻骑兵，若是骑兵落荒而逃，这简直是就是天大的笑话。 　　他将自己的兵马整肃了一边，很遗憾的是，近四千人倒在和明军正面作战的战场之后，这个结果让他手下大多数的将领，都已经心生退意，他敏感的发觉到了这一个情况。 　　原本准备强行发布命令，在攻击最后一波，到了他嘴边，变成了询问诸位将领的意见，他不得不这么做，他身边的精锐折损了不少，而现在剩下的兵马中，镶蓝旗的兵马和蒙古八旗的兵马，已经占据了大多数，这让他对自己先前的作战方略感到微微有点后悔。 　　早知道这支明军这么难道，当初自己一开始攻击的是，就应该是蒙古八旗的那些兵马先上，然后是镶蓝旗的兵马在上，最后才会是自己身边的精锐一战而奠定胜局，可惜，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若不是他将另外一支精锐，派去偷袭右屯，此刻他绝对不是如此好说话的人。 　　他不想这这个关头，激起军中的哗变。 　　“贝勒，咱们先避其锋芒，然后在按照咱们八旗的战法，慢慢的磨死他们！”素扬有些犹豫的劝道，“明军一定是将他们京师的所有火器都拿出来装备这支明军的人马，咱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打起来吃亏也是可能的！” 　　“再战么？”阿济格沉吟了一下，看着烽火遍地战场，明军正在朝着他而来，缓慢，坚定，但是不可阻挡的朝着他而来。 　　“大帅，此刻明军也打残了，也没有再战之力，对于咱们来说，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此刻咱们再去右屯，就不会有任何的援兵来救他们的！” 　　范文程提着着阿济格，在当初的军议上，吃掉这支兵马可不是必须达成的计划，现在达成这样，吃掉这支明军显然是很不现实的做法，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将领，意气用事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品格。 　　“是啊，大帅，去右屯，此刻右屯唾手可得，大汗哪里，粮草被服军械，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到时候，就不少咱们来找这些明军，而是这些明军来找我了！” 　　将领们众说纷纭，阿济格脸上阴晴不定，在仔细的考虑了半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撤军，去右屯，攻下右屯，屠城！” 　　沈运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但是，哨子一直还在响，那么他就一直得这么走下去，队列之中，没有弹药的同伴，越来越多，现在除了前面两排的兄弟，时不时的放上几枪，大部分都已经转到了队列的中间和后列。 　　他已经杀死了两个敌人，尽管两个敌人，都是已经受伤了然后出现在他的脚下的，但是，他毫不犹豫的结束了对方的性命，他也觉得很自豪的。 　　或许，还可以再杀一个！ 　　他暗暗的想道，然后，他突然发现身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哨子声，枪声，脚步声，甚至连空中传来的战鼓声，也突然消失了，天地之间一片安静。 　　他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今天欢呼声从他的身边响了起来，无数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在肆无忌惮的喊着，笑着，甚至将枪膛里仅仅剩下几枚弹丸，毫无惋惜的朝着天空打去。 　　他伸长脖子看着前方，只见远处的敌人，正在潮水般的离去，那些敌人的旗帜，也在风中越来越远。 第695章 死脑筋 　　居然跑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敌人居然跑了，这也太不像话了，自己还没杀到第三个人，然后，没等他第二个反应出来，他就被身边的同伴抱了起来，远远的抛了起来，在空中被这喜悦的气氛冲击得七荤八素的他，已经没有了第二个念头了。 　　他现在只想，和自己战后余生的同伴们，好好的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胜 　　在右屯快二十里的地方，吴三桂的骑兵赶到这里的是，这一片战场上，刚刚结束战斗。 　　无数的明军尸首，散布的到处都是，偶尔在这些尸首之前，还能看到几匹死去的战马，在道路的两侧，被点燃的运粮车还没有燃烧殆尽，依然还在袅袅的冒着青烟，偶尔会有几个火苗，从这些运梁车的空隙处飘出来，很快又被风吹灭，然后变成青烟，散布在了空气之中。 　　战场上，很不容易看到一个活人，即使在那些倒伏的尸首当中，或许还有会喘气，能够动弹的人，吴三桂也决计不会停下他的骑兵的步伐，停下来查看这些没有死透的士兵，对于来来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大海的运粮队遭受了袭击，而从战场上看来，这一支袭击运粮队的鞑子骑兵，人数至少在千人以上，而这里距离右屯的距离，是如此的近的，近的只需要快马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可以抵达在右屯城下。 　　安大海是生还是死，吴三桂一点都在意，他在意的是，右屯此刻，是否还在大明的手里，若是安大海死了，或许还是一件好事，鞑子故意留着他的性命，让他率领残部逃回右屯，那才是一场灾难。 　　行动迅速的鞑子骑兵，或许因此会找到右屯的一丝破绽，黏着安大海的残部，直接冲到城里去。 　　骑兵行至距离右屯五里地的时候，吴三桂朝着右屯方向看了一眼，略略放下心来，他看到的方向，并没有黑烟滚滚，也没有杀声震天，这是好事，这说明右屯这边，至少还没有被鞑子攻破。 　　而等到到了右屯城下，吴三桂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鞑子的兵马，并没有出现在右屯城下，除了一大片凌乱的马蹄印，右屯城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终于还是赶到了。 　　“城头上的人听着，我是关宁的吴三桂，奉命前来驰援右屯，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在城下叫嚷了即便，城头上的守军除了冷冰冰的看着，一丝打开城门的意思都没有，而在城头上的大炮和守城的器械那里，明显的有着士兵在聚集。 　　这是拿我当鞑子防备了，怕我诈城么？ 　　吴三桂心头火起，自己这么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却是被右屯的守军当作鞑子来防备，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心寒无比。 　　“你们游击大人呢，叫他出来，别人不认得我，难道他还不认得我了！” 　　他大声的朝着上面喊着，终于，在城头，一个人影慢慢的出现了，但是，却是不是他熟悉的人，他的心头，开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出现。 　　“你是谁，我是怎么不认识你！” 　　他大声的喊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城头上的人看着他，缓缓的说道：“你说你是明军，那你就是明军了，就在上午，还有一支鞑子冒充明军进城呢，此城的守备将军，已经阵亡，现场此地在我手中，不管是谁，除了我顶头上司，这城池，不会放一个人进来！” 　　那人冷冷的看了城下的吴三桂一眼：“也包括你！” 　　“你是什么人！”吴三桂心里一沉，“安大海呢，叫他出来！” 　　“安大海么？” 　　城头上的那人，貌似嘀咕了一句：“那个带领鞑子混进城来的家伙，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不过，他出不来了，此人已经死在乱军之中，连全尸都没有落下，你可以死心了！” 　　吴三桂心头火起，问了半天，连对方的来历都不知道，而自己现在带着兵马来这城下，进又进不得，退又怕此城有失，一时之间，他真有心进退维谷了。 　　城头上的士兵，正在改换旗帜，一直貌似看起来和你熟悉的旗帜，出现在了城头，吴三桂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锦衣卫的人吗？” 　　“不错，在下陈凡，锦衣卫海外镇抚司区区一镇抚！”城头上的人回答道：“若你们是驰援此城的兵马，好好的就在城下扎营，也不一定非得进城才可，你们都是骑兵，进城了还有什么战力，我城头上的防御会在你遭遇攻击的时候，给你支援，若是你们是来诈城的鞑子，那么，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此路不通！” 　　“你可认识我高函高大哥么？”吴三桂大声的喊道：“你既然是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的镇抚，那么，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高大人，你应该知道吧，我此来就是奉了他的将领，一日之后，高大人会摔着大军，抵达此处！” 　　“即使的高大人的将令，那也不行！”城头上的陈凡冷冷的说道：“左右不过是一日，你安心扎营就是，再罗里吧嗦，我就当你是别有用心的鞑子，直接开炮了！” 　　妈蛋，锦衣卫的人都是这么油盐不进么，？ 　　吴三桂骂骂咧咧的，当初高函是如此，叫他不要去大凌河城，他是执意要去，现在来了一个锦衣卫的镇抚，好说歹说，却是怎么都不打开城门，这锦衣卫的人，难道都是榆木脑袋，都是一根筋的么？ 　　嘴里骂骂咧咧是骂骂咧咧的时候，但是，该扎营的事情，却也是不放松的，他赶来这里，是为了驰援，可不少为了和守将斗气的，想来明天，高函的大军一道，这什么话都说的透了，不过，这个什么狗屁镇抚，自己一定要在高函面前，好好的告状一下，这家户太死脑筋了，不可以重用。 　　陈凡站在城头上，看着这这一支明军在城头的火炮的范围内安营扎寨，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这一股明军的身份的，若是对方是投降鞑子的那些明军，那他们的心得有多大，才会在这样的地方扎营。 第696章 毫无还手之力 　　一旦他们被识穿了，那光是城头上的一拨打击，就足够收割他们好几百人的性命。 　　但是，就算他的心里认定了地方是明军，他也不能冒这个险。 　　上午的事情，就是一个太过于明显的教训。 　　他是随着水师的人马押运粮草弹药而来的，随行的有几百人，到了这里的时候，刚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只待等到交接完毕，他就可以随着水师回北港了。 　　但是，突然之间城里杀声四起，到处都是厮杀打斗，都在传言，鞑子已经攻进来了。 　　水师带来的粮草弹药军械，已经全部卸下来了，陈凡此刻再想将这些东西装船运走，却是来不及，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自己人马，加入到了城里的战斗当中，进城的兵马不多，就一千余人，而且，城里的守将很果断，一发现敌人进城，又没有后续的兵马。 　　守将果断的关闭了城门，并开始调集人马，围剿这支以骑兵为主的敌军。 　　这个城池不大，给骑兵纵横驰骋的空间并不甚多，在给城里是守军造成巨大的杀伤之后，这些骑兵变成了几百人，而陈凡的人马，这个时候，阴差阳错的投入了战斗。 　　这也不怪他，他这点人马，放在城里厮杀，分分钟就没了，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守在码头附近，守卫着自己的物资，而在海上，镇抚司水师的几条战船，也没还离开，他们船上的炮火也将会有效的给陈凡支援。 　　这几百骑兵好死不死的被城里的守军逼到码头这边拿来了，那在海面上停靠的水师的战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一顿炮火轰过来，再一顿炮火轰过去，两轮炮火过后，这密密麻麻紧凑无比的鞑子骑兵，也就没剩下多少了，而这个时候，陈凡带着他的那些人马，再上去收割，果断的将这股鞑子消灭了。 　　唯一可惜的是，城里的守将和带着这些鞑子骑兵进城的降将，都死于交战的时候，那降将混在鞑子的人群中，一顿炮弹砸下来，那是连骨头渣渣都找不到了。 　　城里的守将中了一箭，临死的时候，连话都没交代一个，他这个锦衣卫的镇抚司，瞬间成了这城里官衔最高的人，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接管了这城里的防卫。 　　城里的士兵么，正在人心惶惶，现在有当官的出来揽事，自然是心里踏实了许多，吴三桂赶到右屯的时候，正是这里刚刚将残局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 　　对于辽东方面的情况，陈凡是两眼一抹黑，不过，知道自家有兵马在这个地方，那就够了。 　　所以，他有着自己的傻办法。 　　那就是不是锦衣卫的人，不是自己的熟人来，那是谁都叫不开城门的，城里就这么点兵马，大不了他尽力抵抗可能攻城的敌军，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将城里的兵马全部通过水师的战船带走。 　　两千余人，说多也不多，水师的船挤一挤也能装下。 　　至于城里的粮草军械什么的，那就对不住了，走的时候，他只能一把火给少了，一直到现在，他都在各个库房做着这个引燃前的工作，他要确保自己在撤退的时候，短时间内能将这个城池全部付之一炬，不会便宜敌人。 　　他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距离这里不到百里的地方，他一直挂记着的锦衣卫的兵马，刚刚和他眼中的敌人恶战了一场，吴三桂说的一日之后，锦衣卫的会赶到这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半日之内，鞑子的大队骑兵，在阿济格率领下，出现在这里，却是必然的。 　　这城，他守不住。 　　吴三桂的扎营，并没费多少功夫，挨着城墙扎营，很多防御的东西都不必要存在了，不顾骑兵们连续奔波，的确是累的够呛，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回复一下体力倒是不错。 　　下午还没吃晚饭的时候，鞑子的骑兵出现在了天边，城上城下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随着鞑子骑兵的大队的出现，几乎所有人都有些绝望了，鞑子的骑兵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一片，这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而吴三桂心更是沉没到了谷底，一个时辰之前若是他想走，还走得了，现在即便是他想走，他也走不了。 　　不走也就算了，帮着守城本来就是他的任务，但是，城头上拿他当着敌人防备着，这仗还怎么打啊！ 　　鞑子的骑兵，也发现了驻扎在城下的这一小支骑兵，不过，他们的动作，倒是没显得有些意外。 　　他们的大队几乎没有停歇，赶到右屯之下，立刻就摆开攻城的阵势，而几百骑兵，更是立刻就从他们的阵形中出来，冲着城下的这一支骑兵而来。 　　城头上的陈凡看清楚的敌人的阵容，略略安心了一点，全部都是骑兵，那就好办多了若是大量的骑兵夹杂着兵卒，那这仗难打了。骑兵再厉害，难道他们还会骑马冲上城头不对，他们要想攻城，那马上的骑兵们，得老老实实的从马上下马，变成歩卒才行。 　　而歩卒对战，陈凡自问，城里的这点人马，还是可以撑上一天的时间的，那城下的明军不是说天之内，自家的大人的兵马就会赶到么。 　　城头上的守军，没有得到命令，自然就没有反应，而面对上来的几百骑兵，城下的那支明军骑兵的阵列之后，也冲出数百骑兵，然后，城头上的陈凡就亲眼看到了一场火铳骑兵对阵骑射骑兵的经典战斗。 　　数百关宁铁骑对战蒙古八旗这种连铠甲都不齐全的骑兵，人数还差不多，打起来实在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关宁铁骑冒着箭雨冲上去，砰砰就是一阵火铳，蒙古骑兵的箭支落在他们的铠甲上，连个印字都没留下来，而他们的火铳打到对方身上，不管是人是吗，顿时就是血红一片。 　　数百人直接冲蒙古骑兵的阵形中穿过去，然后齐齐调转马头，趁着那些幸存的蒙古骑兵还在晕头转向的时候，再冲锋了一次，这一下，这支蒙古骑兵，彻底的就歇菜了，这两次重复，几乎就将他们大半的人打落在了马下，他们几乎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第697章 一群蠢货 　　也活该他们倒霉，被成称为骑兵精锐，号称满万不看到的满八旗精兵，见到关宁铁骑都是头疼无比，他们这些从来和关宁铁骑没有交过手的蒙古骑兵，难道还能在关宁铁骑身上讨得了好去。 　　吴三桂得意洋洋的举着火铳，在城下耀武扬威着，城头上一片叫好声！ 　　“吾尚有余勇可贾！”吴三桂得意洋洋的调转码头，对着鞑子的大队挑衅着，如果是城头上的陈凡，先前只是他一个人在心里认定城下吴三桂的兵马是明军的话，那么现在满城的兵马，对城下的骑兵真是自家的援兵，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怀疑。 　　一支大约千人的鞑子骑兵，怒气冲冲的冲着得意洋洋的吴三桂而来，不过，吴三桂还没迎上去，城头上的火炮就已经响了起来，既然已经判明城下的骑兵是自家的兵马，那城头上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给予对方援助，若不是鞑子的大队陈列在城外，此刻都有人要求打开城门将这些自己人给放进城来了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炮声一响动，那些气势汹汹的鞑子骑兵，顿时就变得有些迟疑了，原本直接朝着吴三桂冲来的兵马，居然在冲过来的路上，很面前的画出一个弧线形状的轨迹，避开城头炮火的打击范围，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回归到了他们的阵列。 　　不过如此！ 　　陈凡摇摇头，这样的敌人，除了骑术精湛一下，和他想象当中需要海外镇抚司派出大半兵力的敌人，有着巨大的差异，面对着炮火，居然就能打消战意的军队，他实在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几炮就吓成这样了，这要是面对咱们锦衣卫的炮营，锦衣卫成千上万的火枪兵，这些敌人，还不知道弱成啥样呢！ 　　大量的骑兵，开始下马，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做着攻城的打算了，右屯附近，连草木都没有，这些远道而来的骑兵，陈凡真的想不通，他们打算怎么攻城，连攻城器械，梯子什么的都没，拿到他们打算搭着人梯爬上这数丈高的城墙么？ 　　真是一群蠢货！ 　　“城下的骑兵，丢些吃食草料下去，他们饿了一天了，让他们补给一下！”陈凡一声令下，大量的粮食草料，不要钱一样的冲着吴三桂的营地丢了下去，城下的骑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接受着城里的补给，对于那些在远处，正在坐着攻城准备的敌人，他们仿佛是一点都没看见一样。 　　大战过后，有许多事情要做。 　　打扫战场，收容伤员，安置掩埋战死的士兵，这些事情，在一场数万人的大战之后，可能会持续数天到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全部做完。 　　而高函没这么多的时间！ 　　锦衣卫的兵马是这次大战的主力，士兵们一场大战下来，虽然战意依然旺盛无比，但是实际上，他们的精气神都已经消耗一空，大战完毕，很多士兵在狂欢过后，甚至接就一屁股坐在了泥泞的地上，累的不想说话，而更是有人，躺在地下就睡着了，一直于被当作尸体被来打扫战场的士兵搬运了回来，等到他睡醒了，一骨碌的爬起来，到是吓得四周的人一阵大骇。 　　但是，担任侧翼和后军的明军，只是在开战之初，少量的兵马和敌人战斗了一下，他们尚且有战斗的欲望和激情，更有着战斗的体力和精神！ 　　于是，高函果断的将关宁军和山海关的兵马集中了起来，稍事休息一下后，直接朝着右屯开拔了过去，而奥利维亚则是和剩下的人马留在原地，等到士兵们回复好，安置战后的一切，再追赶过来。 　　两只兵马都差不多一万余人，无论那一支兵马，都不担心被鞑子吃掉，虽然在这个时候分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此刻高函的选择并不多，右屯若是丢了，这一仗他就不用打了，正经是应卡了如何安然无恙的将自己的锦衣卫的兵马撤出这个地方才是正理了。 　　一路上都在急速行军，若是平时，以这样的速度行军士兵们早就叫苦连天，若是军官弹压，甚至引起哗变都可能。但是一场大胜之后的余韵还在士兵之中回荡，每个人在行军途中，都有着议论不完的话题，这一路的行军倒是不怎么疲乏。 　　天黑的时候，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距离右屯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正是安大海的粮队遭受袭击的地方，所有人从这一片战场上经过，顿时连因为疲累抱怨的人，也住口了，士兵们累且乏，即使是连夜行军的命令下拉，他们抱怨是抱怨，却是没有呱噪抵制，更谈不上哗变了。 　　此行的目的的驰援右屯，很多人不知道右屯对这一支兵马意味着什么，等到有军官讲解了一下，说如果鞑子占了右屯，那么从今天起，大家就没得吃了，士兵们陡然激灵了一下。 　　难怪上官们一点都不体恤士兵们这样连夜赶路行军，敢情是这样大的事情，那么，还真耽搁不得，几万人的大军在外面，那没吃的，几乎立刻就会散掉，至于到时候会饿死多人，那就真不知道了。 　　路上有掉队的，也有开小差的，开小差的就不说了，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愿意一口吃的就可以去拼命的，这些人在黑暗之中开了小差，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至于掉队的，在行军的途中，军官们就告诉了所有的士兵，若是有掉队的情况，该怎么办，去哪里报道，到哪里找大队，若是实在都不知道，直接沿着原路返回锦衣卫的兵马驻地，也是可以的。 　　就是这样，一万出头的人马，在天色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右屯城下，而在承袭啊，他们看到是一片战斗后的狼藉，在他们的另一侧，鞑子的大营立在那里，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这里已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攻城战斗。 　　右屯上明军的旗帜还在飘扬，这以为这右屯还在明军的手里，所有人看到这这一幕，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放下下来，士兵们也疲累到了极点，在简单的扎下自己的营帐之后，除了一部分士兵轮流值守，大部分人，吃了东西东西，立刻开始休息睡觉。 第698章 可喜可贺 　　天亮的时候，城池下的吴三桂的兵马，发现了这一支援兵的到来，很快就有骑兵过来了解情况，在得知统兵是高函之后吴三桂的兵马果断的全部拔营，加入了这支明军的行列，并主动担负起了警戒大营的任务。 　　上午鞑子没又发动攻击。 　　这让高函和连夜行军赶路的明军们，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觉，等到中午所有人的人起来，几乎昨天损耗的精神和气力，又全部回来了，他们又变成了元气满满的战意盎然的一支军队。 　　“好可惜好可惜！” 　　吴三桂正在军中，听着自己的手下，说着昨日大战的情形，听到精彩处，忍不住狠狠的一拍大腿，后悔自己没有赶上这这一场大战。 　　一战斩获数千鞑子首级，而自身折损不过千余人，这样的战斗，就是惊天大捷了，可他吴三桂就没有在这场战斗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实在是一件太遗憾的事情了！ 　　“少将军不用遗憾，前面不是还有鞑子吗！”关宁军的一个游击，安慰着吴三桂，“高大人带着我们紧赶慢赶来到这里，可不是看戏的，这一次他锦衣卫的兵马没有带来，也该咱们关宁军露露脸了！” 　　“哎！”吴三桂叹气了一下，“我高大哥是没将他的兵马带来，但是，他的兵马早就在右屯城里了，你看见右屯上面挂的锦衣卫的旗没有，那是他们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的旗帜，我高大哥算无遗策，怎么可能有算漏的地方，这一次，注定这唱重头戏的，依然不少我们！” 　　“这风头都让他们锦衣卫的人抢去了，他们锦衣卫的人图个啥啊！”那参将微微有些不满：“高大人再升，也不过是锦衣卫的指挥使，难道还能当兵部尚书不成，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朝廷不用封赏，真是浪费之极！” 　　“他们能打啊！”吴三桂也很无奈啊：“刘叔，你说，若不是这一次有他们挑大梁，这仗咱们偶这么好打吗？人家风头是出了，但是，就是指头下漏下来的这些功劳，也比咱们自己对付鞑子的功劳大很多了，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那参将撇撇嘴，没错，少将军还有的是机会，但是自己年纪已经大了，这样的机会不多，若不是趁着这次多捞点功劳，只怕这辈子还真是没多少机会了。 　　高函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然后一起来，就看到了吴三桂那张大脸。 　　“高大人，你锦衣卫到底多少兵马，你能给我透个底细么？”吴三桂贱兮兮的凑过来：“你知道吗，我刚刚赶到右屯的时候，鞑子已经混进城去了，安大海被俘叛变，带着鞑子诈开了城池，然后带人冲了进去，右屯差点就丢了，若不鞑子也想要右屯的粮草军械，只怕此刻右屯早就是一片火海了！” 　　“嗯，然后呢”高函微微的点头，既然吴三桂还好端端在只和自己说话，那自然右屯就是有惊无险，现在右屯还在明军的手里，也没有满城的大火，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然后你一支锦衣卫的兵马，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干掉了混进城的鞑子，接管了城池，城里是守将死了，你锦衣卫的一个镇抚，出来掌控大局，大哥，这是不是你都早就安排好的了！” 　　“这个还真没有！”高函摇摇头，调集了差不多六千人来这边，海外镇抚司那边兵力就很淡薄了，别说荷兰人，连葡陶牙人都在虎视眈眈呢，若是太过于兵力淡薄，没准那些家伙，又得有什么歪心思。 　　好在郑芝龙的水师，一直都是在满员状态，在海面上吃不了多少亏，有这支水师镇守海疆，他才可以放心大胆的调用海外镇抚司的这些人马，出来作战！ 　　“那个镇抚叫做陈凡，现在就在城里，高大哥，你别是这人是一个无名小卒啊，若是连你一个锦衣卫的无名小卒也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那我这个游击，可真没连当了！”吴三桂絮絮叨叨的说道。 　　“陈凡啊！”高函点了点头：“是我的老部下了，做事稳重可靠，是一个值得信得过的人，他来这里，不是我安排的，想来是运送粮草弹药过来的，城里无恙吧！？” 　　“没事，鞑子已经疯了，昨日里打两场，他们一场便宜都没占到，我觉得要这咱们按照这个节奏打下去，只怕不用三年，就能打到盛京，将他们全部干掉了！” 　　“你就那么想着直捣黄龙？”高函笑了起来。 　　“大丈夫生在此时，自然当建功立业，用不世功勋，留青史美名！”吴三桂傲然说道，不过，瞬间他又泄气了下来，“我终于有点明白三国的说书中，为什么江东都督周瑜，见到诸葛亮多智近妖，很是不忿的说出既生亮何生瑜这样的话来了，有高大哥你和我一同在这世上，我青史留名的难度可是大大的增加了！” 　　“你有机会的！”高函安慰的在他肩膀上拍拍肩膀，“将来就算那咱们打垮了鞑子，平定了关内各地的叛乱，在大明疆域之外，还有很多的地方，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去开疆拓土，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为大明扫除新的敌人！你有机会的！” 　　“希望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吴三桂嘟囔了一句，然后对高函说道：“对了，大哥，鞑子又派使者来了，这一次，还是上次的那家伙，不过，这一次我看他们不是来劝降的了，而是来求和的了，鞑子昨天的仗打的一点章法都没有，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使者，你要不要见一下！” 　　“见，当然要见！”高函点了点头，“你让他进来，我看看鞑子有什么话说！” 　　半响之后，范文程在几个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见到高函，范文程再也没有先前的傲慢，而是微微的弯弯腰：“见过高将军，数日不见，将军虎威依然，可喜可贺啊！” 　　“我若是可喜可贺，对你们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高函点了点头：“说罢，不用转弯抹角，这一次，阿济格想和我说什么？” 第699章 锦衣卫副指挥使 　　“十二贝勒操劳成疾，已经卧床不起，不能署事，这一次来，并不是十二贝勒的意思，而是我和军中几位将军的意思！” 　　“哦！”高函顿时高兴了起来，刚刚吴三桂还说呆在的军中，只怕出了什么变故，昨天的攻城之战，打的一点章法都没有，没想到这事情说的是真的，至于什么操劳成了疾病什么的，高函可不敢相信，这阿济格肯定是受伤了，或者是中了流矢，或者是为火炮所伤。 　　他突然想起宁远城下毙命的努尔哈赤，突然感觉这事情怎么这么像啊，那陈凡不是运气这么好吧，在城头胡乱放上几炮，就能要了一个贝勒的命，炮营的肖恩，昨日里不知道放了几百炮，连这阿济格的油皮都没擦破一下呢！ 　　“那你和你们的将军的意思是什么，约战么？”高函问道：“是不是想再来一场君子战，已决前耻！” 　　“这个，没多大意思了！”范文程直言不讳的说道，无非是消耗士卒的性命，真正对战事一点帮助都没有。 　　“嗯？”高函瞪着对方，不再问了，这谈话的节奏老是被对方掌握的感觉很是不好，他下定决心，若是这范文程再继续和他唧唧歪歪，不说正题，他就将对方赶出去，不再听他啰嗦了，惹火了他，砍了对方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们想约战！”范文程见到高函的眼色，知道这位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不是约战这里，是越在大凌河城下，一战定胜负，若我军战败，十年之内，不犯你大明边疆，若大明战败，除关宁锦一线，其余辽东地界，皆为我大金牧场！” 　　哼！高函微微哼了一声，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将这个满嘴胡说八道家伙拖出去砍了！” 　　“慢着！”范文程见到士兵们冲进来，急忙喊了起来：“高将军，我不是胡说八道，我是在很认真的在对你提着建议，我知道这事情，你未必做得了主，但是，你可以向大明朝廷禀报，而作为诚意，大凌河城我们允许你们的粮队，每十天进入一次！” 　　“你当我是傻子吗？”高函等着眼睛：“你和一群连个字都不认识的将军，敢合伙起来和我提这样的建议，连阿济格都不敢这么说，要说这话，得你们大汗说才行，叫皇太极派人来和我说罢，你还没资格！”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被士兵强行往外拖的范文程，真的着急了，这要再藏着掖着，只怕真的就被这个莽撞的家伙给砍了！ 　　“大汗的使者，昨日就来到了军中！”他大声的喊道，“十二贝勒因为战事不利，被直接剥夺了军权，现在军中主事的是，是和硕贝勒莽古尔泰，镶蓝旗统领德格勒贝勒被十二贝勒驱逐，到了大汗那里，狠狠的告了十二贝勒一状，和硕贝勒本来领了大汗的旨意前来直接和十二贝勒领兵的，不料十二贝勒新逢大败，又对和硕贝勒出言不逊，已经被和硕贝勒用大汗旨意解除了兵权，现在已经离开了军中，正在返回盛京途中！” 　　高函笑了起来，笑眯眯挥挥手，让冲进来的士兵离开：“你看，范先生你早这么说话不就得了，非得吞吞吐吐，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武人，武人们嘛，心思就没你们这些读书人细致，总是粗疏一些，有些时候，急了做些犯浑的事情，也是值得原谅的！” 　　“来来来，坐下，我们继续说，刚刚你说和我说道哪里来了的，对了，约战！” 　　“大凌河城下，一战定胜负！”范文程说道。 　　“这话有点不尽不实，我觉得你们莽古尔泰昨天打了一场，觉得这仗不好打了，想全身退走，才想出的这个主意，哪怕他是你们的和硕贝勒，怕是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吧！” 　　“大汗的旨意上写着清楚，一切军机事宜，皆有和硕贝勒定夺！”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大相信，反正你们不讲信用习惯了，倒是你们不承认这事情，我难道还能满天下叫冤屈去，真的我要将这事情报告上了朝廷，而我们朝廷又认真考虑这事情的话，你们失信，那我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柄了，这仗打的好好的，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冒这个风险？” 　　“富贵险中求！”范文程沉默了一下：“若是此战大明获胜，十年内因为高将军活命的苍生百姓，何止百万，而十年之内，大明不用担心边患，这对大明朝廷来说，可以省出多少钱多少兵马，做多少事情！” 　　“将军为此封伯封侯，也未可知！” 　　“你一直叫我高将军，你知道我的身份吗？”高函微微笑了笑，指着范文程说道：“还封伯封侯，我即使不这么辛苦和你们拼命，只要我熬一熬，我想，我死之前，混个伯爷，还是没问题的！” 　　“不敢问，也打听不到将军的身份来历！” 　　范文程老老实实的说道，高函和他的兵马，出现在辽东简直就好像是无中生有一番，然后接下来就是连番大战，鞑子这边还很没多少机会了解高函的来历，即使是他们派出奸细细作到京中，去查问此人，这消息反馈回来，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他们从哪里得知高函的身份来历呢？ 　　“我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高函嘿嘿一笑：“副的，让范先生见笑了！” 　　“锦衣卫副指挥使，怎么可能统帅这么多大明兵马？”范文程懵懂了，这个说法，太超过他的认知了，锦衣卫，不是朝廷的鹰犬，皇帝的走狗，干的就是那些抄家抓人的勾当的么，这样的人，也可以上战场，还将一向以能征善战的阿济格，打得毫无脾气? 　　“我统领我锦衣卫自己的兵马，有什么不对吗？”高函发问道：“我锦衣卫本来就是天子亲军，既然是军，有着自己的兵马，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咱们再回到刚刚这话题，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我的老实，而且，他已经向咱们的陛下举荐了我，就等我这一趟差事办完，回去之后，我这头上的这个副字，想来就可以去掉了！” 第700章 军威强盛 　　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只要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几十年的功夫，难道我连一个伯爵都混到不，而且，安安稳稳，一点不都用冒风险。 　　他笑吟吟的看着范文程：“既然你说的好处，我都有了，你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们的约战！” 　　范文程一咬牙：“就算你不为自己，也得为大凌河城里被困的祖大寿和两万明军着想，难道朝廷一个辽东督师饿死在大凌河城，对大明朝廷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吗？” 　　“这个就更有意思啊了！”高函笑了起来，一笑就停止不下来，知道范文程的脸色，涨红的犹如猪肝一样，他才缓缓的开口。 　　“刚刚告诉你了，我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打仗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管我的事情，我来辽东，是为了办自己的差事的，你觉得我带着数千人来辽东来办差，要办的是什么人嘛？” 　　他哼了一声，“又有什么人值得我率领兵马，大张旗鼓的来办这一趟差事？” 　　这个答案很好猜，但是，正是因为很好猜，范文程反而不大相信这个答案，他看这高函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祖大寿？” 　　“没错，就是辽东督师祖大寿！”高函点点头，“范先生果然大才，一猜就猜准了，所以，我说，咱们这这一仗，打的真是冤枉，你们要打大凌河城，等我去了大凌河办了祖大寿，你们再去打也不迟啊，偏生你们急着动手！” 　　他有些苦恼的说道：“急着动手也就罢了，想着就算有点困难，我还是勉强将差事办了，但是你们的兵马非得拦住我的去路，死皮赖脸的要和我打，我来辽东是来办差的，又不是来送死的，你们要打，我总不能就站在哪里给你们打吧！” 　　范文程目定口呆了半天，才不可置信的说道：“高大人带着兵马，不是驰援大凌河城去的吗？” 　　“你们还没攻城，我就在路上了，我又不是神仙知道你们会那个时候去打大凌河城，我这几千兵马，从广东那边弄到这辽东，你以为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么！” 　　高函翻翻白眼，很是气恼的说道。 　　“那你可以派人和我们来说啊，放你们一些人进城，也不是不能通融的事情，你们要自毁长城，我们只有高兴，哪里有阻拦的道理。” 　　“送一些人进城，进城给祖大寿杀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他身边都是他的亲信，他会不加反抗，再说了，当时我就直接和你说这个，你信这样的话吗？” 　　范文程苦笑了一下：“别说当时，就是现在，我也不大相信这话啊！” 　　“不信是正常的，信了才有鬼呢，要是我，我也不信这样的话！” 　　高函点头说道，“既然你们不信，我又不能让你们打，那么，咱们就只能打了！回到咱们刚刚的话题，所以，你觉得你这个约战，对我来说有意义吗，这些个事情，是我应该操心的事情吗，这些好处，我能有兴趣吗？” 　　他笑着看着对方：“所以，你还是回去告诉莽古尔泰，既然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就像阿济格一样，咱们先做过一场再说，对了昨日里你们是不是攻城，忘记告诉你，城里现在也是我的人，我锦衣卫的援兵到了，你放心，我绝对会让莽古尔泰打的过瘾的！” 　　“别，别！”范文程说道：“高大人制怒，不管是打是谈，大家不过是想得到自己想要都得到的东西，这一次大战，想来高大人也清楚，起因就是因为这大凌河城，若是大明朝廷不复修这大凌河城，那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大明朝廷在自己境内修筑城池，难道还要你们的允许不成！”高函冷笑道：“真是好笑，我看你们盛京挺不顺眼的，你们是不是就可以将这盛京城拆掉！” 　　“若是大明军威之盛大，可以到这个地步，盛京的确可以拆掉，即使我们不自己拆，大明也会帮我们拆，不是这个道理吗，这个世道，讲道理的嘴总是要人性命的刀枪更有力量！” 　　范文程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道：“其实，只要大明毁掉大凌河诚，我们立刻撤军，这一点，我想我们大汗也绝对不会有意见，至于以后的事情怎么样子，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就是了！” 　　“这个我没法答应你，也不敢答应你！”高函摇摇头：“不过，我建议你们和大凌河诚里的那位祖大寿祖督师，好好的聊聊，没准有些可能，祖大寿从来就不咱们朝廷的忠臣，违抗陛下的旨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在你们的围攻下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说实话，我也觉得非常的惊讶！” 　　“你还是回去和莽古尔泰好好的说说吧，约战什么的，就不要扯了，要么，大家好好的做一场，要么，莽古尔泰就老老实实的退兵，看看咱们能不能追上你们，狠狠的咬上几口，对了，别从原路退走啊，走不通了！” 　　“高大人的话，我会带给和硕贝勒，希望一句再来聆听高大人的教诲！”范文程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答案，并且得到了以前他很多不知道甚至是想不到的消息，拱手告辞了。 　　高函派人将他送走，吴三桂一直没说话，知道范文程走了，才闷闷的开口：“高大人你和他说这么多干嘛，鞑子明显的怂了，将他们留在这里不是更好！” 　　“能留住他们，我能不留？”高函白了他一眼：“他们都有四条腿，咱们两条腿的人怎么追啊，再说了了就现在的阵容，只要他们不攻城，不自己在作死，这所有的兵马加在一起，咱们能吃掉他们吗？” 　　吴三桂居然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气馁的摇摇头：“不能，不过，若是将大凌河城的七千关宁铁骑给我，我就有把握吃下这些家伙了！” 　　“那我也有把握了！”高函没好奇的说道，天下第一强军，加上自己锦衣卫的火器，这天下有几人能抵挡个三五回合的。 　　“你看吧，鞑子很快就会退兵，只不过，上次退兵，他们是在图谋右屯，这一次，他们是真的退兵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会去大凌河城那边，既然他们打算在大凌河城下一战定胜负，那么，对于大明援助大凌河城池的兵马，想来他们也不会阻拦了！” 第701章 重返京师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早知道修这城池，能出这么多麻烦，这城池还很不如不修，现在大家打得死伤惨重的，想想双方都没多大的好处！” 　　“这你就不懂了！”高函摇摇头：“鞑子的反应大，这说明咱们这一步棋走对了，若是他们无动于衷那咱们才叫亏了呢！” 　　整整一天鞑子的大营都安安静静的，右屯城里，倒是派了几个人出来，到这边大营和援兵接触，发现高函在军中，这些派出来的锦衣卫十分的兴奋，高函问了一下城里的情况，又嘱咐了一下让陈凡用心防守，这些锦衣卫欢天喜地回去了！ 　　等到到了夜间，鞑子那边大营，似乎有着响动，将城里的人和高函的大营都惊动了，不过，高函没有派人去查看，先来也就是那莽古尔泰是下定了决心，趁着夜色退兵而已，这种事情，鞑子们干过不是一次两次，反正仗着马快，有夜色遮掩，他们也不用估计明军拦截什么的。 　　等到天亮，他们早就在几十两之外了，明军想要拦截，也未必拦截得到了。 　　果然，天亮后派人去查看鞑子的大营，里面空无一人，除了几匹死马，什么都没剩下，吴三桂将斥候放到二十里外，一直不见他们大队的踪迹，沿着头脑留下的踪迹去追赶，总会一他们的斥候截杀。 　　在确定那边打扫战场的锦衣卫没有被鞑子攻击，高函将这些斥候招了回来，既然鞑子退兵了，那么现在终于可以进城了。 　　陈凡打开城门迎接高函进城，吴三桂一众将领也带领部分亲随随着高函进城，不过其他的兵马，就得驻扎在城外了，城里大量的粮草肉食，各种补给，送到了城外的军营里，这些大战过后还么享受到胜利的实质性好处的士兵们，终于开始享受胜利的成果了。 　　而海外镇抚司的水师送来的那些来自海外的奇异的水果，更是让北国的这些有幸尝到这些的将领和士兵们啧啧称奇，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可没多少几乎见识这种东西。 　　三天之后，奥利维亚率领剩下的人马，也开拔到了右屯，至此，虽然大凌河城的围攻依然没有解决，但是鞑子派人马阻拦援兵的计划，已经彻底的失败，现在只要明军愿意，随时可以聚居大量的兵马驰援大凌河城池。 　　大凌河城外，一个鞑子骑兵，从远处而来来，越过那围在城外的数堵矮墙，来到了城下。 　　城头上的明军有气无力的看和这个城下的鞑子，连射箭的兴致都没有，这些天来，鞑子每天会派人朝着城头射上一支响箭，箭上绑着书信。 　　书信的内容可想而知，无非是劝降这样的话，这仗都打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劝降不劝降的话，也有意思吗，城里饿死的人现在都有数千了，若是要降，早就降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响箭飞上城头，有军官过来收走了响箭和箭上的书信，城下的鞑子骑兵，正打算转身，从城头上一支响箭飞了回来，正射在他的脚边，颤颤巍巍的箭支上，赫然绑着一封书信。 　　被吓了一跳的鞑子骑兵回头朝着城头看了一眼，抓住这响箭掉头就往回跑。 　　一炷香之后，在鞑子军营的最深处，一处黄色的营帐里，皇太极看到了这封书信。 　　他从头到尾的将这封书信读了一遍，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等到看完，又将这信读了一遍，这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一支十来人的鞑子小队，拥簇着一个看起来是官员的胖子，来到了大凌河城下，城头上放下几个吊篮，将这些人全部都吊上了城头。 　　三日之后，祖大寿大开城门，皇太极城外盟誓，正式降清，消息传出，天下一片哗然。 　　十日后，在右屯驻扎的以锦衣卫指挥使高函为首的海外镇抚司官兵，在镇抚司的水师的运送下，开始撤离他们战斗过的地方，辽东军将纷纷前来相送。 　　辽东战事，暂时告一段落。 　　高函随着海外镇抚司的战船，离开了右屯，前往京师复命。 　　这一次的差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办的好不好，皇帝吩咐的事情，他没有做到，但是皇帝没吩咐的事情，他倒是做一箩筐，而未能在祖大寿降清之前，将对方抓捕归案，这也算是他职业生涯中为数不到的失败之一。 　　不过此行倒是是功还是过，尚且得等到复命之后才能得知，他无法揣测皇帝的心意，只能对自己说，他实在是已经尽力了。 　　水师的船只，将他放在了天津，他从天津上岸回到京师，而其他镇抚司的官兵，则在奥利维亚的率领下，到北港回归建制。 　　这一次的大战，暴露出了海外镇抚司的兵马很多的问题，也造成了很多的伤亡，好在海外镇抚司的将领一直以来都有战后总结的习惯，这些拿性命换来的经验，以及解决问题的办法，想来会在回到北港之后逐渐得到解决和完善。 　　奥利维亚因为此战，声威更是大盛，而镇抚司的水师在这次的战斗之中，运输兵员粮草，提供各种支援，算是配合的十分的默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外镇抚司都应该是如此的格局，水师负责海路的运输和支援，歩卒负责实际作战，郑芝虎和奥利维亚各负责自己负责的这一滩，既然是分工合作，又是分庭抗礼。 　　而这一次的大战，消耗的银子也不是小数，大量死伤的士兵要抚恤照顾，大量的战功要变现成银子发放下去，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海外镇抚司最为破财的一次，而如果花钱死人办成的这件差事，在皇帝哪里，一点安慰都得到不到的，高函一定要委屈死了。 　　从天津到北京就很快，三天之后，高函已经出现在了皇帝的暖阁了，给皇帝仔细的禀报这他这一趟差事的所有见闻，在暖阁里，皇帝身边伺候的就只有司礼监王承恩一人。 　　“捷报已将看到了，那些辽东送来的鞑子的首级，兵部也已经全部查验过了，战绩属实！” 第702章 做大事资本 　　皇帝默默的说道：“其实不用查验，朕也知道这些首级是断然没错的，你其中有你的功劳，而且是最大的功劳，但是，朕却不能赏你，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臣惭愧！”高函低头：“臣办砸了差事，让陛下颜面大失！那祖大寿果然是狼子野心，投靠鞑子，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只是臣未能即使赶到，将他缉拿归案，实在是无能！” 　　“也不怪你！”皇帝摇摇头：“尽管知道鞑子必定不会出兵，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巧，你能在视线做好布置，调遣一支强军到辽东，为朕挣回来写颜面，也算是尽力了！” 　　“臣还是觉得惶恐！”高函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自己表功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检讨自己，准没错。 　　“苏先生的指挥使卸任了，你给朕做这个指挥使！”皇帝看着他：“这不是赏你，你要分清楚，这是酬谢你这几年对朕的支持，你若是以为做了这指挥使就从此高枕无忧，那就错了，朕给你更大的权柄，那你就得给朕做很多的事情，替真分更多的忧！” 　　“陛下的教诲，臣一定铭记在心！” 　　“你那海外镇抚司的兵马，一战而名动天下，回头去兵部造个册子，老是由你锦衣卫自己养着，也不像话，现在不少人都颇多微词，认为朕将大把的银子都话在了锦衣卫的这支兵马身上，这其中的原因，朕不能分说，所以，你这个委屈你受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叫臣受的委屈，那就不叫委屈！”高函笑了起来：“臣就是给陛下受在委屈的！” 　　“嗯！” 　　皇帝轻轻的嗯了一身，似乎在想着别的问题，半响，见到皇帝不再发话，高函准备告退。 　　“从你信得过的人里，调些到京里来！”皇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要身家清白忠心的，该给什么官职，你拟个单子，朕给你这个恩典，让这些人对你感恩戴德，在京里，你有足够的人手可以用，若是出京为朕办差，朕也找得到人给朕做事情！” 　　高函嘴角翘起一丝笑容，说是不赏，结果还是赏了啊，这给自己的手下封官，比给自己封官实在多了，看来，自己的这一趟差事，还是办对了，合了皇帝的心意。 　　那数千的鞑子首级，怕是给皇帝挣的颜面，不止那么一点点吧！ 　　从宫里回到自己的家里，高函简直是一身的轻松。 　　而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在他看来，现在是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情了，但是对于他身边的所有人来说，这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情，家里大摆宴席那是必须要的。 　　不过，锦衣卫指挥使是一个人神鬼憎的职业，指望多少官员来道贺，那基本是白搭，除了国子监的一帮同学，也就是锦衣卫的大小官员前来道贺了。 　　城外的农庄里，庆祝的气氛比在高府的气氛还要浓烈，那里基本上安置的都是海外镇抚司退役的士兵或者是现役的士兵们的家属，他们可以说是在高函微末的时候，就一步一步的跟随着高函南征北战，看着高函一步一步的，而如今，高函终于走到了这条路的顶点，他们此刻不道路以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好消息传了出来，那就是吴嫣然终于有孕了，这又掀起了一波在锦衣卫系统内的庆祝浪潮，指挥使大人有了后代，这意味着原先很多担心自己指挥使大人根基不稳，甚至可能遭受到意外以至于他们失去了效忠的对象的他们，一个个欢呼鼓舞。 　　只要高家不自己作死，有着圣眷，那么几十年来，大家的日子都会非常的好过了。 　　总之，九月之后的日子，非常的好过，一直到年关，似乎整个锦衣卫内，都洋溢着喜庆的味道，四海商行今年的买卖，似乎也更外的，年底分红的时候，不少卖了银票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赚到了一些。 　　柳如是成为了高函的妾身，再在外面奔波，高函心里也过意不如，好在现在四海商行的人才储备都起来了，也不担心没人可以用，柳如是坐镇京师总号，遥控指挥各地的买卖，倒是也不会出什么茬子，总号的各地巡查，在钱良虎的带领下，也做的有声有色。 　　四海商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不他们的生意，不在仅仅局限于广东福建江浙一代，在大明，他们的商船甚至直接到了辽东，将辽东的特产一船一船的带回来。 　　在海外，即便是在和鞑子接壤的庆州城，也有了四海商号的分号，难怪有人说，只要有大明人的地方，就能找到四海商号。 　　而四海商号的银票，信用也在逐渐的积累，现在不仅仅是一地的商人用这银票，就连海外有商人到大明，有时候在付账的时候，也会冷不丁的掏出一张四海商行的银票来，其过程着实让有些忍俊不禁。 　　这都还是其次，主要是现在基本上大明人商人，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四海商行那是有钱的不得了的那一种，和他们做生意，永远都不担心资金出现问题，这样好的口碑造成的良性循环，是永远让人想不到，到了后来，整个四海商行几乎都是有着惯性在往前推动着，都不用管理着花费太多的脑筋了。 　　高函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其实很是清闲，真正是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一般日常的事情，抓个官员，办个案子，自然是有这属下的官员效劳，能劳动他出面办的案子，还一件都没发生过。 　　皇帝每天也忙的脚不沾地，没什么事情，压根就会召见他，但是高函自己清楚，这皇帝要么是不召见，真的等到等到召见给自己差事的事情，那就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的。 　　他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做大事的材料，而如今，他也有了做大事的资本了。 　　“知道这双陆棋的来历了，我再给你说说这双路棋子的玩法……” 　　高府后院里，柳如是一副老师的模样，对着长方形的双陆棋盘指点着江山，而高函则是认真听她这个老师授课的样子，也让她觉得有几分满意。 第703章 那是你的福分 　　“看见没有，这些黑白子，在双陆棋里，叫做马，一色各有十五个，这里有两个骰子，时掷采行马，白马自右归左，黑马自左归右，马先出尽为胜。怎么样，这玩法很简单吧，但是，你要这么以为，那就打错特错了，这骰子只有两枚，但是掷出的数字变化，可谓是变化多端，而如何出马，用什么顺序出马，在什么情况下出什么马，这其中更是学问太大了！” 　　柳如是一本正经的教导着高函：“总之，你得揣摩对手的心思，结合自己掷出的点数，然后决定自己出什么吗，才能顺利的到达终点，期间还得尽量的阻拦对方的马不让他们如愿，不过现在和你说这些，估计有些高深了，你先学会这入门的东西！” 　　见到高函认真的盯着期盼在思索，她满意的拍怕手：“你先自己琢磨琢磨我的话，我去书房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棋书可以给你，等我回来，我得考你，看你到底记得我教你的东西没有。” 　　“不用了！”高函有些颓废的摇摇头：“我一看书就会发困，还不如你自己慢慢给我说，我就不知道，这双陆棋能有多难，我连鞑子都能杀得过，却杀不过你们两个小女人！” 　　吴嫣然在一边吃吃的着，快四个月的身孕，她的肚子已经显现了出来，柳如是和她，在屋子里长以打这个双陆棋为消遣，而和高函对这个是一窍不通，此刻看到高函吃瘪的样子，她感到格外的有意思。 　　“这能有多难，相公是做大事的人，对着小玩意自然是不远花费精神！”她笑嘻嘻的说道，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都不敢相信，相公居然在家这么长短时间，可以陪着我，每天和我在一起，有时候，我生怕睁开眼睛，发现这就是一场梦而已！” 　　“姐姐怀孕了之后，变得好多愁善感哦！”柳如是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他常年在外面，你在家里感觉到寂寞了啊，等到以后有了宝宝，有着宝宝陪着，这个相公，在不在家也就无所谓吧！” 　　“那不一样的！”吴嫣然瞟了她一眼：“相公在家里，我就安心，相公不再家里，我老是担心，他干的又是那些打打杀杀的是去，我可不想版型也做个噩梦就被吓醒的那样子！” 　　门外有敲门声传来，高函走了出去，一个下人在高函耳边说了几句，高函歉意的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玩吧，我去宫里一趟，也不知道陛下怎么了，平日里没这么多事情，正月里倒是有事情了！” 　　“早去早会就好，陛下召见，那是你的福分！”吴嫣然瞪了他一眼， 　　“这个话也就是在家里说说，在外面可不许乱说！” 　　皇宫里的暖阁，温暖如春。 　　朱由检正在看着什么东西，见到高函走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么快就来了，你那两位夫人可曾抱怨！” 　　“没，陛下召见，他们还敢抱怨？” 　　“这些日子在京里，朕可没把你使唤出去，他们应感念朕的恩典，对不对！” 　　朱由检很少有这样轻松的时候，此刻看起来，他心情极好，高函心里大定，至少这不是皇帝要在正月里将自己派出去做什么事情的节奏了！ 　　“最近朕有了一些闲暇，也看了一些书，觉得学到了一些东西，你算起来，还是国子监的太学生呢，怎么朕的感觉里，你一直就是一个打打杀杀的武夫，一点读书人的感觉都没有，真是好奇怪的！” 　　“那是臣的这个太学生，是纳捐的，陛下忘记了吗，臣家里可是花了好些银子，才将臣送到国子监来，不过，我真感谢我当初的爹的眼光，要不是他的眼光，只怕臣也遇见不到陛下，更没有机会为陛下效这犬马之劳了！” 　　“在外面好的没学到，倒是学会拍马屁了！”朱由检笑了起来。 　　高函随之也笑了起来。 　　朱由检在龙案上翻看着什么，冷不防的问道：“你对白莲教知道多少？” 　　高函微微沉吟了一下，“这个，臣还真知道的不少！” 　　“那你给朕说说看，朕听听，这个老是祸乱我朝的邪教，我还真想了解一下！” 　　高函组织了一下言语，缓缓的说道：“南宋绍兴三年，江苏吴郡沙门茅子元创立白莲宗，这白莲宗初为佛教一支，教义源于净土宗，崇奉阿弥陀佛。因为该教信徒因“谨葱乳，不杀不饮酒”，所以被称为白莲教。” 　　“这也是这个教派的名字的来由！” 　　“到了前朝，白莲教的教义渗入了很多其他宗教观念，主要是弥勒下生说，他们的教徒逐渐转为崇奉弥勒佛，改称白莲教。” 　　“早期的白莲教崇奉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不妄语、不饮酒，合称五戒）以求往生西方净土，教义与净土宗大致相同。茅子元采用天台宗教理，绘制《圆融四土三观选佛图》，用佛像、图形和比喻来解说佛土的高低；简化并统一前人制作的念佛修忏仪式，制定《白莲晨朝忏仪》。茅子元将其改为师徒传授、宗门相属。他在昆山淀山湖建白莲忏堂，自称导师，坐受众拜，又规定徒众以“普觉妙道”四字命名，从而建立了一个比较定型的教门。” 　　“元末韩山童、刘福通，明代赵全、徐鸿儒，俱是此教中人。是以白莲教三字，在朝廷眼中，几乎便是反叛的同义词。” 　　“白莲教产生之初曾遭到朝廷禁止，茅子元被流放到江州。但因教义浅显、修行简便而得以传播。到南宋后期，甚至远播到蒙古族统治下的北方。元朝统一中国后，白莲教受到朝廷承认和奖掖，进入全盛时期。庐山东林寺和淀山湖白莲堂是当时白莲教的两个中心。” 　　“白莲教以“普化在家清信之士”为号召，形成一大批有家室的职业教徒，称白莲道人。因为他们“在家出家”。堂庵供奉阿弥陀佛、观音、大势至（合称弥陀三圣）等佛像。” 第704章 清理恶教 　　“经过长期流传，白莲教的组织和教义在元代起了变化，戒律松懈，宗派林立。一部分教派改奉弥勒佛。至大元年，朝廷忌白莲教势力过大，下令禁止。经庐山东林寺白莲堂主僧普度奔走营救，白莲教才在仁宗即位后恢复合法地位。及至至治二年，其活动又被限制。此后许多地方的白莲教组织对官府抱敌对态度，外加其信徒多为下层群众，故当前朝末年社会矛盾激化时，一些白莲教组织率先武装反元。红巾起义领导人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邹普胜等都是白莲教徒，他们以明王（即阿弥陀佛）出世和弥勒下生的谶言鼓动群众，产生很大影响。” 　　“至于本朝，历来是严禁白莲教的。洪武、永乐年间，川、鄂、赣、鲁等地多次发生白莲教徒作乱，教义、仪轨颇多歧异，信奉的神极为繁杂，有天宫的玉皇、地狱的阎王、人间的圣贤等等，最受崇奉的是弥勒佛。各教派撰有自己的经卷，称为宝卷。朝廷认为这些不同的教派实际上仍是白莲教，民间也笼统地称它们为白莲教。” 　　“在南宋，由于白莲教在总体上还未脱离正统佛教窠臼，因此还为统治者所容纳。前朝，由于教内各阶层人群所处的地位不同，追求目标也就发生了明显的分歧。一派以茅子元正宗流裔自居，在宗教学说及其实践上，继承茅子元的衣钵，政治上和元统治者合作；另一派则完全背叛茅子元倡教宗旨，与下层民众运动相契合，走上了反抗元朝廷的道路。元顺帝至正十一年，元朝政府强征民夫堵塞黄河失口，引发了全国规模的白莲教作乱。起义军以“弥勒下生，明王出世”相号召，受到不堪元朝统治的广大民众的积极响应，迅速席卷全国。至正二十八年八月，太祖率军攻入大都推翻了元人朝廷。” 　　说道这里，高函深深的看了朱由检一眼，他不知道此刻朱由检问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意图，自己对白莲教的东西，似乎了解的多了一些。 　　“太祖深知白莲教造反的意义，在自诩“大明王”登基称帝后，立即颁布取缔白莲教的禁令。但是，白莲教却并未因此而全然敛迹，经过元朝末年的南北融合之后，反而出现了暗地流传的盛况。而本朝开朝以来，白莲教徒起事造反几乎接连不断。天启年间就有有徐鸿儒、王好贤带领的作乱，不过很夸就后被山东巡抚赵彦、登莱巡抚袁可立等镇压剿抚下去。” 　　“而臣在山东协助平定孔有德作乱的时候，也适逢遭遇到白莲教人作乱，不过朝廷大军一到，这些妖魔鬼怪就如同雪后晴日，立刻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天下太平了！” 　　朱由检听着高函在这里巴拉巴拉的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不过，刚刚君臣相谊的气氛依然在，倒是没有多么尴尬的意思。 　　“关于白莲教的教义，我是知道一点点的，不过，我对这个不大关心，朕乃是堂堂大明天子，关心一个邪教的教义作甚，朕知道，他们不满意朕，不满意朝廷，是因为朕做的不够好，还是他们一贯如此！” 　　“这个和陛下没多大的关系，这白莲教这种邪教，离开就是造反起家，靠着蛊惑百姓造反而从中获益，他们不管是那一朝那一代，也不管在朝廷里的那位皇帝是昏君还是明君，他们想要造反，依然是有着无数的理由的！” 　　“那朕只知道，他们是一些什么人，然后剿灭镇压他们就是了！”朱由检点点头，“高卿，你知道他们教派的组成是那些人，其中又分那些教派么？” 　　高函想了想，回到道：“白莲教教徒主要特征是烧香、诵偈，也就是所谓的宝卷，信奉弥勒佛和明王。他们的经典有《弥勒下生经》、《大小明王出世经》等等，为了适应底层百姓白天劳做的实际情况，白莲教徒多是“夜聚晓散”，愿意入教的人不受任何限制，不分贫富、姓别、年龄，男女老少只要愿意均可加入，“男女杂处”。到了本朝，白莲教逐渐在教理方面趋于完备，教义也更加体系化。” 　　他看了看朱由检的脸色，觉得没什么一场，继续说道：“白莲教教义认为：世界上存在着两种互相斗争的势力，叫做明暗两宗。明就是光明，它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它代表罪恶与不合理。这两方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不断地进行斗争。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将最终战胜黑暗。这就是所谓“青阳”、“红阳”、“白阳”的“三际”。教徒们侍奉“无生老母”，信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八字真言。无生老母先后派燃灯佛、释迎牟尼佛、弥勒佛下去。他们分别在每一时期统治着人类世界。” 　　“青阳时期是由燃灯佛统治着的初际阶段，那时还没有天地，但已有了明暗。明系聪明智慧，暗系呆痴愚蠢；” 　　“红阳时期是由释迎牟尼佛统治着的中际阶段，那时黑暗势力占上风，压制了光明的势力，形成“大患”，这就是所谓“恐怖大劫”的来临，这时弥勒佛就要降生了，经过双方的决斗，最后光明驱走了黑暗；” 　　“白阳时期是由弥勒佛统治着的后际阶段，明暗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初际明暗对立，是过去。中际明暗斗争，是现在。后际明暗各复本位，是未来。教首们宣传，人们如果信奉白莲教，就可以在弥勒佛的庇佑下，在大劫之年化险为夷进入云城，免遭劫难。待彻底摧毁旧制度，破坏旧秩序后，即可建立新的千年福的境界，那时人们就可以过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了。” 　　“白莲教认为当下，虽然黑暗势力占优势，但弥勒佛最后一定要降生，光明最后一定要战胜黑暗。它主张打破现状，鼓励人斗争。这一点吸引了大量贫苦百姓。使他们得到启发和鼓舞。加上教首们平日的传授经文、符咒、拳术、静坐、气功为人治病等方式吸收百姓昄依，借师徒关系建立纵横联系。 第705章 此事休要再提 　　白莲教信徒众多，主要来自社会底层。各派内部实行家长制统治，尊卑有序，等级森严，成为很多反贼组乱的组织形式。在元末以滦县为中心，冀东及长城沿边一直是白莲教活动的地区，并从这里向全国蔓延！” 　　高函缓缓说完：“在山东，白莲教的势力也曾将一时大盛，不过经过朝廷大军的剿灭，如今山东个州府，白莲教的妖人，已经没了生存的土壤，罕见踪迹，而北镇抚司一直拿缉拿白莲教徒为重任，时刻不敢懈怠！” 　　“那就有点意思了！”朱由检脸上似笑非笑：“无生老母下凡，嘿嘿，亏的他们也想得出来！” 　　“这个无生老母嘛，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情！”高函笑着摇摇头：“《龙华经》中说，“古佛出现安天地，无生老母立先天”、“无生母，产阴阳，婴儿姹女，起乳名，叫伏羲，女娲真身。” 　　“不过臣以为，这不过都是邪教教徒为自己正名的一些手段，倒是她的名字和“真空家乡”相连结，成为一个真诀，因为时常被教徒们广泛的吟诵，所以才被人所周知！”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啊！”朱由检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朕心里也有些明白这白莲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朕不大清楚，这个所谓的无生老母下凡，就会托生成白莲教的圣母，这事情有么？” 　　高函点点偶：“是有这个说法，不过，也有托生成男身的，宋代方腊，白莲起事的时候，就被世人称呼为圣公，和所谓的白莲教圣母，其实都是一回事情，无非是看那人是男还是女罢了！” 　　“如今的白莲教圣母，叫做苏好儿是吧！”朱由检点点头，淡淡的一句话出来，高函如遭雷击，一下就愣住了。 　　“看来你听说过她，怎么样，此人是不是颠倒众生，口吐莲花？”朱由检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但是高函感觉他的那笑容，十分的诡异。 　　“这个臣不清楚！” 　　“朕觉得，这白莲邪教，还真的有些意思！” 　　朱由检笑了起来，他自然是知道高函为什么有些紧张，不过，对于自己这样忠心的臣子，他不打算如何呵斥对方，只是有些事情，点醒一下对方即可，想来对方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 　　“朝廷剿灭他们，都是他们成气候的时候，若是他们偃旗息鼓，倒是也觉得无害，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机会，又被蹦出来，高卿，你说你锦衣卫一直是以缉拿这些反贼为己任，朕很欣慰！” 　　“为陛下效力，臣必当全力！” 　　“山东之乱的时候，听说那个白莲教的头目白莲圣母，已经身死，不过最近有人在河南那边，又用着她的幌子在闹事，你去处理一下此事，别让他们成了气候！” 　　高函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朱由检会听他说这么大串大串白莲教的的事情，原来还真是有白莲教的人在闹事，不过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这事情，皇帝又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呢？ 　　他忍不住抬起头，朝着皇帝身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王承恩看来一眼，若是刺探这些消息，天下除了锦衣卫，有能力将刺探到的消息，直接送到皇帝的眼前的，也就只有东厂了。 　　“臣遵旨，回去之后立刻派员去处理此事！” 　　“不，你亲自去处理！”朱由检垂下眼帘，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连白莲教圣母都能死在你手里，你在白莲教教徒哪里，名声很大，你去处理，可以震骇住他们！” 　　“是，是！” 　　“去吧，朕等着听你的好消息，而且，朕以后不想再听到什么白莲教的事情了！” 　　高函躬身退了出去，临出大殿的时候，他又朝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是没看到他的眼光一样。 　　他心里百分百的肯定，绝对是王承恩给自己上了眼药了，皇帝几次提起这白莲教圣母的事情，最后甚至说白莲教圣母是死在自己的手里的，而白莲教圣母是怎么回事，还有比高函更清楚的吗？ 　　苏好儿现在好好的呆在北港呢，而且，听柳如是说，她现在也是商号的巡查之一，只怕她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那个白莲教圣母的事情，现在有人把这事情翻出来，重提一下，这用意就很值得琢磨了。 　　争宠？ 　　在出宫的路上，他一个人想着这个可能，然后摇了摇头，如果这事情是王承恩做的，毫无疑问，苏好儿的身份已经泄露了出去，只不过，皇帝不想问责自己，只是暗示自己，这白莲教圣母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手里，那么，即使所有假借这白莲教圣母搞风搞雨的人，那都是自己的事情了。 　　而王承恩和自己，基本上没有利益冲突，锦衣卫在京里，可是一直都低调的很，除了海外镇抚司远在北港，东厂的手伸不那么长，在京里，锦衣卫在苏天养这个老好人的手里，基本上没有和东厂争夺权势的意图。 　　除了锦衣卫固有的地盘，但凡和东厂的人起了什么争执冲突，苏天养一般都是息事宁人，莫非这王承恩因此，觉得锦衣卫好欺，或者说，他想效法那魏忠贤，直接让东厂凌驾在锦衣卫的上面？ 　　在他离开的暖阁里，朱由检一直等到他离开了好长一阵，才幽幽叹息了一下。 　　“陛下为何叹息！”王承恩低眉顺眼的问道。 　　“这高函，这高函，朕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忠心是有的，能力也是有的，但是朕已经将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不能对朕交心，难道那个苏好儿就真的那么国色天香，颠倒众生，他高函为了这女色，宁肯被朕责罚，也不愿意承认他收容了这个妖女么！？” 　　“高指挥使毕竟年轻……少年人沉迷于女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听闻在海外镇抚司里，不少番人女子因被其赏识，身居高位，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你知道什么！”朱由检瞪了他一眼：“你是说的奥利维亚这样的女子么？你久居宫中，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这等女子，或许姿色出众，但是，高函用人，可未必是看的姿色，你可知道，此次在关外大战鞑子，斩首四千余人，可都是这奥利维亚指挥大军的功劳，在女效忠我大明，又战功卓著，当是我大明之福，你这话在朕面前，再不要提起了！” 第706章 杀气腾腾 　　“是，是老奴闭塞，想当然了！”王承恩见到皇帝不悦，立刻低头承认错误，“不过，高指挥使麾下女将众多，这倒是个不争的事实，而锦衣卫有女人入职，也是自高指挥使开始，陛下若是不想外人对此事说道，总归是要为此事正名才是！” 　　“那是高函的事情，若是这等小事，也要来烦我，朕要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有何用！”朱由检摇摇头。 　　“女色总是害人不浅！”朱由检训斥完王承恩，不知道想到什么，感叹了一句：“朕也年轻，可没见多喜好这女色，和祖宗留给朕的这锦绣江山比起来，这女色又算的了什么！” 　　“陛下奉天承运，自然是凡夫俗子不可比的！”王承恩赞道。 　　“高函那边，你派人盯着可以，但是，别指手画脚，搀和他的事情！”朱由检不理会他的马屁，“贪图女色不过是小节，若是你揪着这个不放，到时候闹将起来，那就难看了，虽然你伺候在朕身边，忠心耿耿，但是高函也不差，这些年，他光是献给内帑的银子，就有数百万两之巨，更别说，还为朕练出海外镇抚司这么一支能打的强军，到时候，若是他执意要和你过去的话，朕也不好帮你！” 　　“老奴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王承恩点头道：“老奴就是陛下的眼睛，陛下的耳朵，将看到的听到的，告诉陛下就成，至于如何决断，老奴是往往不敢僭越的！” 　　“嗯，你知道就好！” 　　朱由检摇摇头：“朕有些累了，想要歇会儿，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从宫里出来，高函直接了去了北镇抚司衙门的官衙，顿时让北镇抚司衙门一片鸡飞狗跳。 　　和历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一样，高函很少在官衙处理公务，一个月来上两三次锦衣卫的衙门，就算是勤于公务了，而对于北镇抚司上下的官员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事情。 　　高函出身就是锦衣卫不错，但是他在锦衣卫一开始就是在南衙，然后直接则是带着南衙的部属去了广东，直接鼓捣出一个海外镇抚司来。 　　而锦衣卫的主要衙门，则是北镇抚司，甚至朝中民间，有直接拿北镇抚司指代锦衣卫的说法，可是，海外镇抚司的强力崛起，有些让北镇抚司的上下官员感觉无所适从了，而一个出身海外镇抚司的指挥使，更是将这种无所适从放大到了极致。 　　南衙出身甚至海外镇抚司的官员，对着北镇抚司的官员，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所幸大家三个衙门，一直都是各负其责，在职权上没有太多冲突。 　　南衙负责内部整肃，天子诏狱，海外镇抚司主要的势力范围是在大明境外，等闲不会都大明境内的锦衣卫事物染指，北镇抚司依然负责这刺探侦缉，监察百官，虽然短时间内权利没有多大的缩水，但是，那种危机感却是北镇抚司的官员，人人都能感受到的。 　　而新任的指挥使大人，来北镇抚司衙门署事的此事，绝对没有去海外镇抚司衙门署事的次数多，尽管海外镇抚司衙门的规模人员，和北镇抚司衙门的规模人员，比起就好像是一个叫花子一样。 　　一进门，各级官员就迎了上来，等到走到北镇抚司的署事大堂，高函身后足足跟了二三十人，这还是直接有资格在高函面前禀报事情的人，至于没资格，随时等候召唤的，那就更多了。 　　高函从进门起，就一直板着脸，一丝笑容也看不到，除了两位指挥同知见过高函的时候，高函微微点头以适回应，后面的人的参见，他只是用眼角扫了一下，连点都没点。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众人有些忐忑，而两位同知季看山，戴布衣，心里更是微微有些惶恐：指挥使大人，这是来兴师问罪来着，是哪个不开眼的在外面又惹出事情了。 　　“季看山和戴布衣留下，其他人做自己的事情，还有，派人传南衙镇抚张竹林，海外镇抚司镇抚孙玉林立刻来这里见我！” 　　到了大堂，高函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吩咐了下去。 　　两位同知立刻将高函的命令传了下去，眨眼之间，大堂里众人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大堂了就这剩下他们三人。至少退下去的镇抚，佥事们，此刻哪里心思去做自己的事情，一个个侯在大堂外，随时等待召见。 　　今日明显是有事情要发生了，要不然，怎么会三大衙门的头头全部都指挥使大 　　人召集在一起，这个时候，真的要是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没准就耽误了什么，再说了，衙门里什么事情，又能比眼前指挥使大人的喜怒哀乐更重要。 　　季看山和戴布衣，和高函以前并是很熟悉，甚至在高函就任副指挥使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失落，毕竟在此之前，锦衣卫里并没有副指挥使这个职位，而真的要提拔这样一个副指挥使，按照正常的情况下，应该从他们二人之中提拔一个。 　　毕竟他们两个，才是锦衣卫的中流砥柱，锦衣卫的事物，大大大小小的，绝大多数都是到了他们两人这里就已经是到了终点，真的到了他们两位处理不了或者不敢处理的事情，才会送到指挥使大人那里。 　　不管上面的指挥使是苏天养，还是高函，他们一直都这么做的。 　　也就是说，如果是锦衣卫的事情出了纰漏，那么，高函直接问责他们，这也是有的，他们和高函接触的不多，对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秉性还是不大了解，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是一个勇于任事敢于担当的上司，还是一个出了事情就找下属背锅的上司。 　　尤其是他们两人，都不是高函的嫡系，高函什么旧部众多，随时提拔一两个起来，顶替他们的位置，然后给他们一个闲职去养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边给高函禀报着近来锦衣卫的事物，自己的处理情况，两位同知一边打量着高函的脸色，没错，指挥使大人现在不高兴，很不高兴。 　　不到半个时候，南镇抚司镇抚张竹林，海外镇抚司镇抚孙玉林两人就已经赶到，见到大堂外面这么多人等候，一片气氛肃杀的模样，两人也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第707章 立刻就办 　　“见过大人！” 　　“参见大人！” 　　“看座！”高函看了他们一眼，正在说话的戴布衣，立刻住嘴，对着两位同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人都到齐了？”高函看了他们四个，“叫你们来，是有事情，自从我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以来，一直都是萧规曹随，对于我恩师他老人家定下来的规矩，等闲不会改动，你们是不是这样就觉得我这个指挥使，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不敢！” 　　众人心里齐齐一凛。 　　“以至于现在居然处理吃里扒外这种事情，连我家中琐事之事，我尚未得知，有些人就知道了，我还真是纳闷了，到底我是锦衣卫，还是别人是锦衣卫，这种刺探消息，监察百官的事情，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现在居然有人监察到你们的指挥使大人头上来了，居然没人知道！”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或者说，你们当中有人知道，或者就是你们当中某人做的？” 　　“我等决计不敢！”众人立刻摇头否认，开什么玩笑，承认这种事情，可是会要人命的。 　　“大人，会不会是王公公的人做的这些事情，毕竟能对着咱们指手画脚的，也就是他们了，而他们对咱们，一直都有些不满！” 　　戴布衣心思缜密一些，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东厂，东厂的人监察锦衣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对方做的太过了一点，打听刺探锦衣卫指挥使的家事，他们是要什么，有什么居心？ 　　“这是你们的事情！” 　　高函冷冷的看了戴布衣一眼，“你问我是不是东厂，我还想问问你们是不是东厂呢！” 　　“属下这就加派人手，尽快查明是谁所为？”戴布衣立刻低头回答。 　　“孙玉林！”高函不再理他，看着海外镇抚司的镇抚孙玉林：“北港的事情你管不到，你海外镇抚司出了内贼你也不知道吗？” 　　孙玉林一个激灵：这种事情不归自己管啊！ 　　“大人，这是南衙的事情啊！”孙玉林仗着和高函亲厚，忍不住辩驳了一句。 　　只见高函眼光冷冷的扫了过来，他顿时就不敢吱声了，所为的居移气养移体，如今的高函早就威势俱浓，这一眼扫过来，孙玉林竟然不敢对视。 　　“所以才叫你过来，难道叫北港那边自查么，你和南衙张竹林两人，调集精兵强将，去北港，好好的整顿一下，有内贼，要揪出来，没有内贼，则要保证以后以后不会出现内贼，若是有人觉得我锦衣卫容不下他们，那么就请他们滚蛋，但是，在滚蛋之前，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锦衣卫的好处的，全部给我还回来！” 　　“明白了，属下立刻就办！” 　　“这事情是当务之急，尽快给我办好，若是差事办的不得力，我不介意换个人来办！”高函哼了一声，“季看山留下，其他人可以腿下了！” 　　等到其他几人退了下去，季看山看着脸色依然有些阴沉的指挥使大人，心里有些忐忑，大人刚刚说的这两件事，毫无疑问在锦衣卫的的内部，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倒霉，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授意。 　　指挥使大人自从上任以来，一直都没什么动作，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从来没有动静，谁有能想到，这第一把火，会从整肃内部开始呢。 　　“你调集一些人手，人数不要太多，百余人即可，但是要精干，刑狱厮杀缉捕的好手，都要有，这些人手，我原本可以从海外镇抚司调集，但是我现在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不是海外镇抚司的镇抚，所以，对北镇抚司和海外镇抚司，我得一视同仁，这一次，算是我给北镇抚司一个机会，好好的跟着去办这趟差事，不要让我失望！” 　　“明白，大人什么时候要人手！” 　　季看山精神一振，这其余几人都是去办整肃内部的事情，唯独自己跟随大人去办差，这可不就是大人的另眼相看吗？ 　　“三天之内，让人手去我府上报道！”高函点点头说道：“你和戴布衣，两人焦作孟赞，配合的一直很好，但是如今有人对我锦衣卫虎视眈眈，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替我看着家！” 　　“大人厚望，属下怎敢怠慢，必当尽力为大人分忧！” 　　在北镇抚司大堂训斥了这么一顿，高函回到自己家里，心里的郁闷，却是不敢和自己两位夫人去说，毫无疑问，苏好儿的事情，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而且，问题不是出在北港那边，就是在四海商行那一边。 　　北港那边，自己可以整顿，但是四海商行，这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整顿法，可以说，四海商行就好像一个筛子，什么消息都能漏出来，什么人都渗透进去，现在是四海商行，可不是草创初期的那一种，除了自己人就是镇抚司官兵的家眷充任，现在随着四海商行的规模扩大，各种人都塞了进来，其中混进一些心机叵测的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是起来。 　　所以，这事情和柳如是没法说，只能看张竹林和孙玉林的的力不得力了，能挖出多少算多少，至于吴嫣然那里，他更不能去这些忧心事情去烦对方了，她身上还有着身孕呢，他得为她们娘俩着想，让他们娘俩保持一个好的心情。 　　倒是那苏好儿，他仔细的考虑一下，让柳如是给北港那边下了指示，让苏好儿带人去洛阳巡查一下四海商行的产业，而自己趁着这段时间，赶到洛阳，再和他们汇合。 　　三天之后，高函带着百余锦衣卫，悄悄的出城，朝着河南而去，几乎没人关注着这些锦衣卫的去向，唯一关注这这些锦衣卫去向的王承恩，却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 　　至不过，有些消息，当时没有和高函说，现在再说也就迟了，而皇帝都没有明言的话语，他一个奴才自然不会去多话。 　　不过相信高函带着人到了洛阳，稍微调查一下那白莲教作乱的事情，然后顺着线索查询下来，他想到高函知道了幕后的人，应该脸上一定精彩的很。 第708章 识破马脚 　　“嘿嘿嘿！”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见到老祖宗心情好，凑了上来，说几句讨喜的话儿，却被他一脚踢到一边，变成了个滚地葫芦。 　　“杂家的事情，也是你个小崽子随便打听的么，拖出去打杀了！” 　　远在北港的苏好儿，接到了远在京师的指令，也是有些奇怪，如今的四海商行家大业大，巡查的编制也是越来越大，接到到某地派员巡查的事情，并不奇怪，但是，苏好儿的身份有些特殊，一般情况下，他巡查的范围都是在釜山，长崎，岘港这些海外之地，对于大明内部州府的巡查，一般都轮不到她。 　　但是，这是来自大掌柜的调遣，推辞是无法推辞的，哪怕是满肚子的疑惑，苏好儿也只能带着几个人，坐海船到天津，然后直接奔向洛阳。 　　好在一到天津，立刻就有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前来接应他们，四个锦衣卫一直从天津将她们带到了洛阳，一路辛苦劳累自不必说。 　　直到到了洛阳，看到四海商行的牌子，还有牌子下站立着的高函，她才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大概这一切都是高函的意思，不过，自己到这洛阳来，又能帮上他点什么呢。 　　“一路辛苦了！”高函微微对他笑了笑：“钱良虎对了说了没有，到洛阳来做什么？” 　　“他说的什么，现在还重要吗？”苏好儿嫣然一笑：“你千里迢迢让我过来，总不至于是因为这个四海商铺的铺子掌柜贪污亏空吧，说吧，你让我来，是要帮你做什么？” 　　高函驻跸在洛阳四海商行里头。 　　毕竟是来洛阳查案子的，高函不觉得到了可以直接通知当地官府的地步，说句不好听的，他一点都信不过当地的官府，如果真的有白莲教在洛阳这一块活动，那毫无疑问，官府已经被渗透得千疮百孔像个筛子一样了。 　　在不和官府的接触下，洛阳的四海商行就是高函最好的选择了，而然苏好儿直接来四海商行来这里汇合，也是出自这方面的考虑。 　　洛阳的四海商行，比起开封的四海商行，规模不会小多，百余人的锦衣卫入主到这里，根本引起不太多人的主意，四海商行经常有商队出没，锦衣卫们都是行商打扮，外人看来，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高函就住在商行客房的最里面，到了洛阳，他一直都深居浅出的，外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到来，而苏好儿得知她被召唤到了这里的时候，也曾经一度纠结了一下，不得不说，他现在在北港是生活的很开心，甚至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情，但是，若是她倒戈对着自己以前的朋友，她心里一时半会还是很难接受的。 　　“不知道这为首的人是谁，又不知道他们的多少人，打算做什么，山东那边的事情，你是看着到到了的，白莲教终究是成不了气候，如果事情闹大，最终倒霉的还是百姓，死的也都是大多是无辜的百姓！” 　　高函没有劝她的意思，只是很简单的给他陈述厉害关系：“重要的是，他们依然是打着你的旗号在做这些事情，不管他们事情成不成，这些事情，最终都是要算到你这个昔日的白莲教圣母的名下，哪怕在别人眼里，你已经身死，但是这样的消息，也只能瞒一下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真正知道事情的，你怎么瞒得过去！” 　　“你当初带了几百人去了北港，人多嘴杂的，难免会将你的消息泄露出去，你可以相信他们的忠心，但是，这两年来，你带去的这些人在北港嫁人生子，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的忠诚还能保证多久，真的有熟悉你的人，只要见到这些你昔日的属下，随便套问一下打听一下，就应该知道你的一些消息！” 　　高函淡淡的说道：“这些事情，连你最想瞒住的朝廷都能知道，别人哪里不能知道，无非是花费的功夫的多少问题而已！” 　　“朝廷不是早知道了么、”苏好儿瞥了高函一眼。 　　“我不是朝廷，朝廷里除了我锦衣卫，还有东厂，你觉得为什么这一次我会千里迢迢来这洛阳，还见你召唤了过来？” 　　“是因为有人泄露了我的消息？”苏好儿不傻，一下就想到了缘由。 　　“没错，你必须来，不管你以前是真的身死还是假的身死，但是，这一次，圣母娘娘必须死在洛阳，这个是没得改的，你要做的是尽量的帮我，将这些事情，这些人，给挖出来，找出来，也绝了你以后的后患，这件事情之后，你才能安安心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 　　大抵是高函说的实在，也大抵是一直对高函的信任，苏好儿对高函的说辞，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基本上是默认了高函的做法，而有了苏好儿的配合，白莲教内部的一些切口，联络方式，甚至暗地里烧香结社的做法，也基本上对于高函来说，就不再是秘密了。 　　四海商行的锦衣卫们，开始频繁的四处出动，操着京师口音的锦衣卫，扮作客商在洛阳的热闹处出没，并不是特别惹眼，但是，也基本上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哪怕是在和很热闹的场合，悄悄放下白莲教联络通道的暗记，也基本上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高函知道，这些暗记绝对是有人看见，只不过，出于谨慎，这些人暂时不敢和自己的人接触。 　　但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只能每天徒劳的做着这种工作，期待着有什么新的进展。 　　实际上，他料的一点都不错，他身边哪怕是调集的都是京师锦衣卫的精锐，在办案子方面，也有很多厉害的地方，但是，没了地方官府的协助，靠着他们自己，还是很快就被人识破了马脚。 　　十来天后，高函还在徒劳的做着这些事情，在洛阳城西北的一处小院里，几个文人在一起聊天喝茶，一派风月景象，只不过，他们口中说的这些事情，完全和风月无关。 第709章 计划泡汤 　　“确认了吗？” 　　“确认了，都是落脚在一个地方，这些蠢货，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路人，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都是在四行商行那边落脚呢！” 　　“哼，一群京师口音的家伙，用着一年前就废止了的暗记，在咱们的地盘上这样鬼鬼祟祟的，简直是欲盖弥彰，看来，还是咱们都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让官府那边注意到了！” 　　“不过是京里的一些鹰犬而已，知府衙门可没有半点他们的消息，想来也就是一些想立功发疯了的家伙，捕风捉影就来了，咱们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大碍！” 　　四个文士，聊着无关风月的话题，脸上却是一点都不轻松，这里是伊王府的一处别院，四个文士，有两人是伊王府的幕僚，一人是知府衙门的西席，还有一人，坐在主位的，虽然是文士打扮，但是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一个武人。 　　“那四海商行有着宫里的背景，和锦衣卫那般勾连也甚深，只怕咱们洛阳的事情，就是这些家伙嚼舌头上去的，早照着说的，一把火烧了他们那几间破铺子，将他们赶出洛阳，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人家倒是找上门来了！” 　　“要烧了他们那几间破铺子，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急着一时！”一个文士摇摇头：“这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咱们的事情，这些官府的鹰爪，知道了多少，他们后续打算怎么做，要是咱们能知道这其中的一些消息，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滚蛋不要碍事，岂不是不烧了他们的铺子更好？” 　　“什么甜头？”几人齐齐看了过来，这些人肯定是用钱收买不了的，那么，给什么甜头，就值得好好的琢磨一下了。 　　“他们不是想立功么，给他们一点功劳，让他们欢天喜地的滚蛋，大家不都就好了吗！” 　　文士微微笑了一笑：“这事情我来安排，若是闹出了点东西，不要大惊小怪，按照咱们以前商议的做就行！” 　　开封府，北镇抚司千户所。 　　千户华云龙这些日子，忙得焦头乱额，上月报了上去，关于河南洛阳，开封一代，有白莲教教徒暗中聚集的事情，镇抚司衙门那边，一直没有批复，也没有回答。 　　这让他着急的想要骂娘，这是什么样的大事，他不知道上面那大佬，到底是怎么想的，山东的事情，前车之鉴在这里摆着，白莲教人在河南死灰复燃，那可不是应该严防死守的事情吗？ 　　可上面没动静，不代表他就可以坐着没事，一旦这些该死的白莲教徒闹出了不可收拾的大乱子，他华云龙绝对是第一个问责的对象，到了那时候，只怕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在事情，他这个河南千户所的千户，曾经给朝廷示警过。 　　就算不为功劳，他也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考虑自救的问题。 　　说起来，他觉得是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谋的这么一个千户的实缺，这还花了他差不多上万两银子，走的是苏指挥使的亲信的门路，要不然，以在京里闲置的那些有官无职的锦衣卫千户数量之多，还真未必轮到到他。 　　河南锦衣卫千户所，在去年的大旱之后，因为流民作乱，千户所上下办事不力，已经被上面申斥过好几次，前任千户大抵抵不住这压力，直接就请调到京里去养老了，华云龙还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如今白莲教的事情一闹出来，他才清楚，敢情，自己的前任是知道了这些糊糊事情，躲又躲不开，干脆趁着上面申斥的借口请调了。 　　反正他在这位子上，做了好几年，银子早就捞够了，犯不着为了这么大的风险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去。 　　接手河南锦衣卫千户所的华云龙，到任之后，就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千户所里，人手不足不说，而且和当地官府的关系，自己的前任处理的几位糟糕。 　　别说因为银子的事情，找当地官府各个衙门化缘，就是锦衣卫自己想弄出点自己赚钱的门路，立刻就蹦出一大堆官员来指指点点，甚至威胁要弹劾他。 　　他区区一个千户，这么多公公婆婆在头上指手画脚也就罢了，还居然今天过来一个文官说要弹劾他，明天过来一个御史说要风闻奏事，他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消受的了。 　　没人，没钱，破事还多，要是能反悔，华云龙早就不想干这差事了，早知道如此，直接补到海外镇抚司，哪怕以千户职衔领一个百户，也比在这里受夹板气的强。 　　“千户大人！”一个心腹手下，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那人有动静了！” 　　“你确定？”华云龙精神一振：“现在人在哪里，你们没有被他发现吧！” 　　“没有，那人和转运使衙门的一个小官儿接触了一下，今天刚刚回去，晚上就有人来了，怎么样，千户大人，要收网吗？” 　　“暂时不要！”华云龙微微摇头，转运使衙门的一个小官儿，自己折腾半天，才钓出这么一个小虾米来，那可太浪费了！ 　　“派人盯着转运使衙门的那个官儿，随时准备抓人，盯着那人的兄弟们，暂时不要动！” 　　一个时辰之后，心腹再次回报：“大人，那人已经开了居所，在一个人的带领下，出城去了！” 　　“就他一个人么？”华云龙犹豫了一下，这要是出城了可就脱钩了，这个是他唯一一个确定在白莲教里位置较高的一个反贼，要是这么跑了，这功劳可就没了，他还指着用这些钓出白莲教的余党来呢！ 　　“刚刚出来的时候，只有三两个人，不过到了城门附近的时候，兄弟们发现，在这人身后若隐若现的，已经有了十几人了，虽然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是，若是真的这样，再不动手，就拿不下他们了！” 　　“他们发现你们了吗？”华云龙心一沉，他这锦衣卫千户，在这开封府里想得到当地官府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拿不下，那几乎是没什么几乎拿下了，若是他现在紧急调集自己的人手去抓捕对方，倒是有可能在对方出城前拿住对方，但是，这一来，他近两个月的布置，可就全部泡汤了。 第710章 朝野皆知 　　“绝对没有！”心腹非常肯定的回答：“属下们记得大人的吩咐，宁肯跟丢，也不能让对方发现咱们的踪迹！” 　　“那不要惊动他们，继续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往哪里去，打的什么主意！”华云龙瞬间做出了决定：“我会调集兄弟们后面接应你们，你们好好的跟着，若是他们发现了，就立刻动手拿人，若是没有发现，就一直盯着他们！” 　　“明白，大人！” 　　属下领命而去，华云龙匆匆的调集了自己千户能调集到的人手，堂堂锦衣卫河南千户所，在册的锦衣卫六个百户，加上千户所，一共千余人，但是，这仓促之间，他能调集的人手，不过区区数十人。 　　即便是这样，华云龙也是一狠心一咬牙，直接带着人跟出城去了，那白莲教的余孽在城里潜伏月余，深居浅出，突然之间有了动静出城，若是对方不是有所行动，那才是有鬼呢！ 　　等到按照自己的人留下的标记，出城十多里，华云龙没看到自己要追踪的人，却是看到自己先前派出去的一群属下，他们一个个面色古怪，呆在原地，显然是追丢了目标。 　　“人呢？”华云龙怒了：“人哪里去了，这么多人，只要你们看着对方，又不是要你们上阵厮杀，这事情都办砸了？” 　　“千户大人，这可怪不得我啊！” 　　一个属下叫起冤屈来，“属下们追踪这些贼人到这里，谁知道他们在这里备下了快马接应，兄弟们只有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四条腿的他们！” 　　“驿站里没马可以征调吗？”华云龙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想到自己和当地官府的关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在这方面和自己的手下们置气了。 　　“算了，那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你们总看的到吧！”他看着自己的手下，强作平静的问道。 　　“如果属下们猜测的没错的话，这些贼人，应该是往洛阳方向而去了！” 　　“那愣着干什么！”华云龙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们：“去洛阳，去捉拿这些贼人和他的同党！” 　　从开封到了洛阳，华云龙可就没这么收敛了，洛阳也是有着他锦衣卫一个百户所的，虽然算不得兵强马壮，但是他这些人马，到了洛阳还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追兵是到了洛阳，但是被追的那主儿却是没了动静，找来自己洛阳百户所的人，撒出去一打听，很快消息就出来了。 　　昨日里是那么一群人，打洛阳南门进城，可人家是伊王府的侍卫，城门的守卫也不敢盘问，直接查明人家的身份就放行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包括自己盯了快两个月的那家伙，是直接进了王府了！” 　　华云龙吓了一跳，然后突然又激动了起来，这可是真是抓到大鱼了，什么功劳能直接抓到一个王爷试图谋反的功劳这么大，这王府侍卫接应白莲教反贼进府，不是谈谋反的事情，难道是谈做善事么? 　　“不行，这事情太大，咱们锦衣卫吃不下，是功劳也没法独占，是倒霉事情，也的找几个人来分担一下！” 　　华云龙是个有计较的，在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就觉得这事情棘手了，别的不说，就光是盯着这伊王府，要想要当地官府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 　　想清楚了之后，他二话不说，直接去到洛阳府衙，求见洛阳知府，这个那个是人家不待见他锦衣卫，这事情他得去干，更何况按照朝廷的规矩，若是当地有宗室藩王的话，这当地的地方官，也有负责监视的贼人。 　　洛阳知府王梓，两榜进士出身，官声不错，但是，脾气却是不大好，这年关一过，他治下的各县，都忙着安顿百姓，准备春耕的事情，去年老天爷不给面子，数月大旱，结果河南境内饿死了不少人，也产生了大量流民，以至于去年的京察，他也受了连累，只是得了一个中等的考评。 　　今年一开春，他可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做一番政绩出来，现在这个时候，锦衣卫上门来说，他洛阳藩王有和白莲教勾结谋反的可能，他没蹦起来狠狠的给面前这锦衣卫千户啐上一脸，他就已经算是涵养好的了。 　　“此事你可有真凭实据，你锦衣卫的人捕风捉影的办事风格，可是朝野皆知！” 　　华云龙苦笑了一下：“王大人，这种事情，我敢捕风捉影吗?” 　　王梓盯着华云龙，看样子非得华云龙说出个一二三，摆出真凭实据他才相信，华云龙无奈，从身边取出一个卷宗，直接放在了王梓的面前。 　　“王大人你看看这海捕文书，这上面的贼人，叫做乔四，乃是山东白莲教作乱的匪首之一，当时朝廷大军平定山东贼乱，此人侥幸落网，然后不知所踪，我锦衣卫对这等贼首，都有详细的记载，关于此匪的长相，性情之类的！” 　　他微微摇了摇头：“若是此人一直销声匿迹，隐名埋姓也就罢了，但是，上月初，他出现在了开封府，而且和咱们锦衣卫一直监视的某个官员，有了接触，此人就落入了我们的眼帘，再此后，此人的身份就浮出水面！” 　　“此人想必已经落在了你们手中了，三木之下，贼人胡乱攀污也是可能的！”王梓微微的摇头，人是靠着这些贼人的言语做证据的话，这可有些不大靠谱。 　　“不，此人现在正在伊王府中，而且，是伊王府的侍卫亲自从开封府将此人接走，并护送到伊王府的，此事意味着如何，想来不用我多说了吧！” 　　华云龙收起手中的卷宗，看着王梓：“所以，此事我援兵可以不知会贵府，直接向我北镇抚司请援彻查此事，只不过若是到了那时候，事情未必闹大了，贵府只怕也脱不了感谢，大家都是河南为官的同僚，大可不必让彼此这么难看，您看是这个道理吗?” 　　“华千户做一个区区千户，可惜了！”王梓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说道。 第711章 暂时不杀 　　“不敢，都是一些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这等大事，若是有洛阳府的大力配合，这事情就好办许多，至于其他人，我倒是不敢奢望的！” 　　“那需要我做什么！”王梓点了点头，示意答应了配合对方，然后，很客气的问道：“本府可动用的官差衙役，想来你锦衣卫兵强马壮，这些人手是看不上眼里的，而伊王这边，我也一直都关照着，说他贪财好色，养了一帮闲人我倒是信，但是，说他阴蓄私兵，我洛阳府也不是摆设，短短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一帮闲人！”华云龙就点了点头：“若是一帮闲人，不过是就是一群江湖中人，那就好办了，我锦衣卫对付这些人，倒是有些经验，不过，我锦衣卫在洛阳的行事，还得王大人给个方便，若是需要你府衙的公文的时候，甚至需要你王大人出面的事情，王大人不会推脱吧！” 　　“事关我头上的乌纱和百万黎庶，你觉得我是这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么？”王梓看着他：“我就一个要求，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你最好不要妄动，逼反一个藩王的帽子，我这脑袋太小，是断断不肯戴的，人我会给你派两个心腹之人跟着你，有事情的话，你可让他们转告我，事无巨细，此事我必须呀全部清楚，我丑化说到前头，这事情办好了，你我都是大功，办砸了，真的闹出了天大的乱子，你和我，谁都跑不掉！” 　　两人的谈话，差不多到了入夜时候才结束，但是，无论是华云龙还是王梓，都不知道，就在他们两人在密谈的时候，在伊王府里的某个静室里，他们口中的匪首乔四，也正在和人在说着话。 　　“四叔，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看到四叔风采依旧，侄儿我很欣慰啊！” 　　“风采个屁！”乔四吐出一个鸡骨头，斜眼看着自己的这个子侄辈，两人虽然叔侄相称，但是，却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不过是按照白莲教里的辈分算下来的，乔四虽然年轻，看起来比对面那人大不了多少，但是，在教里的辈分，却是高的吓人。 　　“整个像个耗子一样的东躲西藏，这叫什么风采，去年你们不就说可以趁着灾年起事，这一说又说了一年，再等下去，我这浑身都发霉了！”乔四很不屑的说道，自己的这个师侄，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眼，但是此刻形势不由人，他也算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也就只是在口舌上讨点痛快了。 　　“山东的事情，四叔你可是亲身经历过，那么大的场面，那么好的形势，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难道四叔后来这些日子没想过？” 　　孙越微微笑了笑：“不过，师侄们倒是好好的将山东那边的事情琢磨了一个遍，所以，在河南这边，师姑和师叔犯下的那些错误，师侄可是不敢再犯，两年的准备，如今就差一个契机，师叔安心等候好消息就好，倒是师侄们还得依仗师叔的虎威呢！” 　　“不要提你师姑！”一说到这话，乔四心里就是一阵不痛快：“你们怎么折腾这事情，那是你们的事情，也论不到我做主，但是，你们打着你师姑的大旗招揽师姑的旧部，这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这些老兄弟们，很多侥幸在官兵的围捕下才活下性命来，这些人都是我教的种子，传承着我教的香火，你们这样，是打算以后几十年，日子不过了么？” 　　“狮子搏兔，必尽全力！”孙越摇摇头，不同意乔四的说法，他如今混进了伊王府，做了伊王的客卿，接触的事情的层面，可不知道比乔四这种土棍高多少，“不过师叔你放心，仅仅是打着师姑的旗号招揽一些人，倒时候起事的事情，短短不会用师姑的名声的，再说了，师姑的下落不明，甚至有人说在南方的海盗那边见到师姑，现在师姑出世的说法一出来，各地教众纷纷闻讯而来，这对我们的大业帮助之大，师叔不会不知道吧！” 　　乔四耷拉着脑袋，不想和对方说，论起口舌，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对方的，但是，看着这帮家伙扯着虎皮做大旗，他又气不过，这才躲到开封那边图个亲近，没想到这些家伙就是这样，也没放过自己，又将自己召了回来。 　　“说吧，这次要我回来做什么！”他叹口气：“论起这些口舌之争，我是说不过你了，我也就剩下些舞刀弄枪的本事，要杀谁，说吧！” 　　“谁都不杀，至少暂时不杀！”孙越笑了笑：“请师叔回来，是想请师叔甄别一下，最近从北边来了一伙人，用的是师叔在山东时候的那套切口暗记，先要和咱们联络，不过这些人个顶个的都面生的很，咱们现在图谋大事，不敢不谨慎，所以，这事情还得师叔出马一趟！” 　　“就这点事情？”乔四翻了翻白眼：“那我就走一遭，他们人在哪里？” 　　“人现在在四海商行的客居，师叔得小心点，万一是官府的探子，师叔陷进去可就不值当了，远远的看一看，看看有没有熟面孔，要有的话，咱们找几个外围香堂的人接触一下，领他们进门就可以了，若是没有，自然是请他们走路，别让他们妨碍了咱们的好事！” 　　孙越貌似善意的提醒道，他当然知道乔四该作何反应，果然，乔四嘿嘿一笑，也不说话，直接站起身来，就朝着外面走去。 　　“师叔还是带几个人保险一点！”他在后面大声喊道。 　　“带什么人！”乔四咕哝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等我的准信就好，是咱们的人，我给你领回来，若是官府的人，看我不整死他们！” 　　孙越笑着点点头，走了回去，不管那些家伙是不是官府的人，自己这将乔四送过去，想来大家都该满意了吧，起事在即，乔四这种外来户已经没了多大的帮助，反而是个大麻烦，此刻送出去，大家都轻松了。 第712章 背后有人 　　“这是四海商行副总巡查，此次我来河南公干，苏巡查大力协助，你可如实回答，不必避讳！” 　　得到高函的肯定，华云龙才对着那苏巡查微微点了点头：“是山东白莲教余孽乔四，海捕文书甲字第三十七号贼首，两月之前发现他的踪迹，现在藏身在伊王府内，我怀疑此人和伊王有勾结，但是没有真凭实据！” 　　“他盯着这里做什么，是想行刺吗？”苏巡查皱起眉头：“乔四此人武艺高强，若是行刺的话，不可不防！” 　　“应该不是！”华云龙苦笑了一下：“连我都不知道大人的消息，那乔四数日前来来到洛阳，又如何让知道大人的踪迹，我觉得，如果对方有企图的话，应该是针对四海商行才是！” 　　“想来也是！”高函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华云龙这个千户，倒不是一个草包，甚至还有些精干，此人在河南，想来也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伊王和白莲教勾结，这事情你觉得有可能吗？”他转过头，看着那苏巡查：“若是这样的，麻烦就有些大了！” 　　“以我对乔四的了解，他若是行刺这伊王，那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但是，说他和伊王勾结……”苏巡查摇摇头：“若是真有这是，我倒是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假冒的乔四了！” 　　“你是说，这背后还有人？”高函眉头一皱：“连乔四也只是被推到目前的喽啰么?” 　　“大人，不管此人目的如何，还是尽早拿下为妙，平日里差不多这个时辰，他就要回伊王府里，进了王府，再要拿他就不容易了！” 　　华云龙提醒道，谁都不知道乔四这一次回去之后，还回不回出来，就这么放他回去，万一高函到来的消息他盯梢了几天看出点端倪来，那可就真是后患无穷了。 　　“不用拿他！”苏巡查突然开口：“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熟人，就这么拿下了他，那贼人内部的消息，我们如何得知，贼人为首的是什么人，他们图谋了多久，想干什么事情，现在要多少人手，当地官府有多少人被他们拉下水，我们一无所知，这些消息，只怕全都要着落在这乔四身上了。” 　　她从桌上拿过一张纸，拿过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画了一个花押，笑着对高函说道：“这是一丈红的画押，乔四一定认得，拿这个给他，让他明天照旧出来，他觉得会赴约的！” 　　高函点点头，看着她将花押递给华玉龙，直接吩咐道：“照着苏巡查的说，派人送给他，什么都不要多说，就说花押的主人，明天会在那里和他见面就可以了！” 　　华云龙拿着花押，一头雾水的离开了，不管如何，他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甚至觉得当初自己若是真的花银子调离了这里，没准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他暗暗琢磨，或许这是自己的运数到了，注定是要得一份大功劳，再进一步了。 　　乔四选择盯梢这四海商行的客居的后门，有着他自己的道理，对于这样的人，从后门侧门出门的概率比走正门的概率大多了，而且，但凡有隐私重大的事情，或者是要避人耳目的事情，必定是少从正门走。 　　而真是要做隐私重大的事情的话，那么，一般的小喽啰就不够瞧的了，一定会有一个或者几个拿得了主意的人主持局面，而这样的人，只要真从山东来，他或多或少会有些人印象，不是吹牛的说，即使是他不认识对方，对方也是有很大概率认识他的。 　　但是，一连在这里蹲守了几天，偶尔也看见几个人从这后门出入，认识的一个没见到，而且，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好几天了，稍稍做事情有点手段的人，早就应该已经发现他了，貌似，对方暗中，也好像没有认识他的人出来。 　　喝了三天的茶，每一次，在他面前的茶座上，都是一壶茶，两个杯，三叠点心排成品形，但是不管这点心是什么必定是有一碟子荷花糕的，如果没有荷花糕，也必定是有一盘藕片什么的，取自“红花白藕是一家”之意。 　　这也算那是白莲教召见同门的一个暗记，不仅仅限于山东，天下白莲都是如此。 　　可是一直到现在，除了那惹人讨厌的茶博士经常没经叫唤就过来搭讪几句，没人来接触他。 　　“大概是伊王府里的那帮家伙弄错了！”他暗暗琢磨道，“和官府的人勾连上，就连江湖人赖以生存的手段都快忘完了，这还算什么江湖人！” 　　低低的嘀咕了一句，他站起身来，朝着桌上丢了一个银角子，就准备离开，既然没什么事情，明天他就不打算来了，这些住在里面的人，十有八九不是山东的白莲。 　　一个拖着老长鼻涕的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没吃什么的糕点，默不出声的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他心里一动，接过纸条，朝着上面扫了一眼，心里顿时狂震起来，小屁孩嘴里的涎水都快滴在鞋子上了，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差等他开口允许他吃这桌上的糕点了。 　　“谁给了你这纸条！”他将桌上糕点拿过来，放在小屁孩的面前，笑着问道。 　　“呜呜呜！”小屁孩呜呜了几声，他也听不明白，但是，小屁孩的手势他倒是看明白了，朝着小屁孩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那自己盯了几天的四海商行的那栋客居吗。 　　吃吧，吃吧！ 　　他摸摸小屁孩孩子的头，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身后的茶博士，殷勤的招呼着他，他攥着纸条，快步离开了这里。 　　自己在盯着对方，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看来，一丈红这女人，现在做事情也机警的很了，盯梢了自己三天，什么动静都没有，知道知道有离开之意，她才派人送来了这证明她身份的花押。 　　看来，对方是一点都不相信自己了！ 　　他心里砰砰的跳，一丈红能出现在这里，那师妹是不是也可能出现在这里，自此上次师妹重伤自己忍痛和师妹分开，从此师妹几杳无音讯，很多的时候，他都盼望着，突然之间，活蹦乱跳的师妹在他一睁眼就会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713章 草包 　　但是，他心里也清楚，以他当初和师妹分手的时候，师妹的伤势，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除非奇迹的出现，师妹才可能活的下来。 　　此后一段时间里，他的人马被打散，他东躲西藏，即使是挂记着师妹，但是在那么乱的情况下，再去寻找师妹，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直到一年多后，风声渐渐的停息了，朝廷搜捕他们这些人的力度小了很多，他才尝试着出来活动，一边收揽着旧部，一边打听着师妹的消息。 　　三个月前，他听闻河南这边，有圣母娘娘显露圣迹，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朝着河南这边而来，一番打探接触，他终于打听清楚了，这里所谓的圣母娘娘的圣迹，不过是河南这边的白莲教伪托师妹的名头，用的幌子，他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不够，尽管师妹没有找到，和白莲教河南这边的香坛倒是接触上了，那边一听到他和他的人没什么去处，竭力的邀请他在河南留下来，共襄盛举。 　　所谓的什么共襄盛举这种事情，他现在倒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对方人手渠道都足够，在官府里发展也很多年哪里，用来寻找师妹的踪迹，总比他一个人带着一帮孤魂野鬼到处乱碰的强，而且，他实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于是，他就留了下来。 　　这些人倒是也算用了心，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据说有人曾经在广东什么地方，见过酷似师妹的女人，广东那地方虽然远，但是他也不怕去的，至少那人口中的师妹，居然是和一群朝廷的水师在一起，这就有些令他不敢相信了。 　　这类的消息真真假假的太多，他也不敢断言，于是接到消息的来源出开封，足足呆了两月，知道日前才等到那出海回来的那人，和他据说见过师妹的那个在官府做官的兄长聊了一聊。 　　风险是有一些，不过他倒是由此确定了，那人看到的那绝对不是他的师妹，师妹就算隐名埋姓藏在广东，也决计没可能让朝廷的水师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帮她贩运货物，若是师妹真有这么大的能耐，早就只怕天下的白莲都知道了，广东，只怕也不是官府的广东，而是白莲的广东了。 　　不过，一丈红是师妹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之人，当初带着师妹走的，也就是这个女人，她的亲笔花押出现在这里，也就说，她本人很可能在这里，而自己只要和对方碰了面，师妹是生是死，身在何方，近况如何，那都全部清楚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又热了起来，所谓的什么共襄盛举，哪里有师妹的一娉一笑更让他动心，这辈子，他也曾轰轰烈烈过，不过，当雄心壮志冲褪色，他心中最期盼，也不过是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安安稳稳的躲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几个孩子，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这一辈子了。 　　王图霸业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和师妹的笑容相比！ 　　他心里甜蜜而纠结的哼了一声，脚步轻快的朝着远处的伊王府走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比往常早了几分，乔四出了伊王府的门，今天的他，还特意换了一身青色的衣裳，如果没有目光中偶尔闪过的桀骜之色，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收拾整洁小有身份的王府中人。 　　依然是那个茶铺，茶博士见到他到来，殷勤的招待着他，以前没换这一身行头的时候，他出手尚且算是大方，此刻换了一身行头，一看就是一个体面人，茶博士招呼的时候，就更加用心了。 　　依然是每天照旧点的那几样，尽管知道这位爷未必会吃上多少，但是，茶博士还是尽心的弄好了点心，沏上一壶这个茶铺最好的茶，送到了对方的桌上。 　　“依然是两个茶杯！”乔四吩咐对方：“我朋友不喜欢外人，若是没事，你就不要上前打搅了，茶钱给你，伺候的好的话，走的时候还有赏钱！” 　　茶博士欢天喜地的拿着银子离开了，这一大早就有这样大气的客人，今天的生意看来准差不了，至于客人等人也好，自己做哪里消磨时候也好，反正不刦打搅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 　　茶铺里到了中午的时候，会有说书人来这里看看，这里并不是说书人常驻的地方，但是，偶尔这里的客人多了，说书人也会在这里说上几段，至于得到的赏钱，自然是和店家分了。 　　午饭后，酒足饭饱的闲人们，在茶铺里打发时光的不少，乔四那一桌，虽然就他一人，但是看着桌上的点心茶水，倒是也没人上来凑个桌儿什么的。 　　说书人开说之后，茶铺里顿时热闹起来，虽然这听书的未必就是会给钱的，但是在这里听书，五个大钱的茶钱总是少不掉的，店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家的铺子一派兴旺，浑然没有注意到，一大早给他带来好兆头的那位青色衣裳的豪客那一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了。 　　“我不认识你！”乔四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是富家公子的人，冷冷的说道：“而且，这里有人了！” 　　“有人吗，我不觉得！”高函微微笑了一笑：“我可是看了好半天呢，貌似没有人吧！” 　　乔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对方身后并没有人，但是他能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这边。 　　“我在等人！”他收回目光，又垂下了眼帘。 　　高函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啜了一口，悠然说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等的不是我呢？” 　　“是你吗？”乔四嘿嘿一笑，到现在为止，他才正眼打量起对方来，对方二十四五的年纪，看起来沉稳内敛，气定神闲，身上隐隐有一种威严威势，一看就是久居人上的人才能有的那种气势。 　　乔四不大喜欢这种人，在那个什么伊王的身上，也有这种气势，不过，对方却是一个糊涂虫一个草包。 第714章 锦衣卫高函 　　“谁知道的，那得看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了！”高函笑着说道，旁边说书人正说了一个精彩的段子，茶铺里顿时一片叫好声，两人看着对方，都试图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我是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乔四咧嘴一笑：“一丈红呢，是不方便来见我，还是不敢来见我？” 　　“她没在这里！”高函淡淡的说道：“不过有人说，你应该是认得那花押的，若是你不认得或者是装着不认得，那就算了，既然你在外面等了几天，好歹和你接触一下，要不然，还不知道你怎么想呢！” 　　乔四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动了起来，不是一丈红本人，又能拿出这花押来的，除了师妹，还能有谁，难道眼前这人，是师妹派出来的么，为什么师妹不直接来见我！ 　　转念一想，他觉得似乎又能理解师妹的小心谨慎了，没错，和自己分开了这么久，师妹能活下来，没准就是靠的这小心谨慎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样了，贸然就现身，的确是对她自己的不负责。 　　“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他对着对方抱拳拱手，询问着对方的来历身份，在他心里，却是早就认定了此人是师妹的人了。 　　“好说，锦衣卫高函！”高函微微笑了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上一杯茶。 　　“不要轻举妄动，也别想着去摸你靴子里的那把短刀，现在至少四张劲弩对着你，若是你觉得你自己躲得开，那就随意吧！” 　　乔四一愣，紧紧绷着的身子，缓缓的松弛了下来，看和眼前的高函，他居然笑了一笑：“看来，终究还是着了你们的道儿了，那一丈红是落在了你们的手里还是已经投靠了你们了？” 　　“我都说了她不在这里了！”高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在这里的意思，是不在河南，所以，要不要拿你，怎么拿你，和她没关系，两个月前，你就在我锦衣卫河南千户所的视线之后了，这两月的时间呢，随时都可以将你拿下，至于你从开封到洛阳，也一路有人盯梢着你，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连你每天吃多少东西上几趟茅房，我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是今天，是在这里！” 　　乔四知道今天是不能幸免了，不过，以他的性子，即使是落在官府手里，他也要弄个清清楚楚，而且，他还没打算落在官府的手里呢！ 　　“因为有人想要见你！”高函瞟了一眼他，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我想，你也是应该是很想见这个人的，要不然，你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所以，你是打算负隅顽抗，还是束手就擒，跟我走呢？” 　　乔四看看四周，刚刚在人群叫好的几个闲人，已经不动声色的朝着这边靠了过来，而那些听书的人里，好像也有人在暗地里在拢着什么，而他一直感觉到被人盯着的那几道目光，却是丝毫没有松懈。 　　是立马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还是跟着眼前这锦衣卫的家伙走，一念是生，一念可能就是死了。 　　他心里纠结着，脸上阴晴不定了半天，终于，他缓缓的将手放在桌上，死死的盯着高函：“我若是束手就擒，你保证能让我见到我想见的那个人吗？” 　　“我保证！”高函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事隔数日，乔四终于走进了自己一直观察了多日的这一间宅子。 　　除了身上的武器被搜走，锦衣卫们并没有对他再采取什么约束的举动，也不知道是他们信心十足还是他们知道乔四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不会再逃走，除了几个人跟在他身前身后，死死的盯紧了他，再没别的动作了。 　　乔四就这么施施然的随着这一群人，进了这个宅子。 　　一进宅子，乔四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这宅子应该有好几进，但是，这里面的人的数量，还是远远的超过他的估计，光是他眼中所见的这一进院子，就足足有二三十人，加上他身边的十多人，算起来，这里至少有上百人蛰伏在这里。 　　而且，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孔武有力的彪悍汉子，虽然没有穿着官府，但是，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做派，乔四很清楚的能判断出，这些人，无疑不是官府的精锐。 　　被这些人带到一个屋子了，他被留了下来，屋子门口留了两个人看着他，其他的人随着外面的人的动静，就地散开了，那个叫做高函的锦衣卫，自从将他带进来之后，就没再和他说过话，这让他微微感觉有些受挫，这个家伙，既然知道自己是乔四，是不是也太小看了我一点了。 　　在屋子里足足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能听得到外面的人说话，走动，那一水的京师口音，让他心里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偶尔几个河南口音的说话，也会从外面传回来，只是声音压的很低，他听的不大清楚对方在具体说什么了。 　　看来，这些人真是从京里来的锦衣卫了，那两月前就盯着自己的话，应该也不是大话，而自己那窝在伊王府里还在筹谋着所谓大事的那帮师侄们，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他们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他们是得有多迟钝啊。 　　他心里暗暗的琢磨着这些事情，突然就听的方面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色激动，霍然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对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走上前去。 　　“师兄，这两年来，可曾安好？” 　　苏好儿任由身后的人，将屋子的门关上，微微露出笑容，朝着乔四这边走了过来，当初乔四看到苏好儿最后一面的时候，苏好儿是面色惨白浑身鲜血奄奄一息，如今的她，却是丰神俊朗，娇容似花，只是她身上的那一股英武的气息，却是怎么变化，都不会消失的。 　　“我看起来像过的好的样子吗？”乔四想说的风轻云淡一些，无奈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话里的颤抖，他故作镇定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面前的两个茶杯倒满了茶水。 第715章 锦衣卫高函 　　“倒是师妹看起来，身子康健的很，是在山东的时候，你就投了官府的人了吗？” 　　“你大概没想到我会活下来！”苏好儿盈盈说道：“没错，当初在山东的时候，除了官府的人，没人能救得了我的性命，那时候，咱们的人已经散了，连你都离我而去，你现在是要指责我和官府的人在一起吗？” 　　“那倒不是，你活着，比什么都好！”乔四摇摇头：“其他的人，我管他们去死！” 　　他看着苏好儿的脸庞，又想起那个锦衣卫高函的样子，心里一阵苦涩：“师妹是嫁给那锦衣卫的官儿了吧！” 　　“师兄，你想得太多了！”苏好儿摇摇头：“若是要嫁人，我会等到现在，高大人固然是对我照顾有加，但是也是在山东时候，此后两年，虽然偶有照顾，那也是因为公事！” 　　乔四眼睛亮了起来：“师妹……一直是单身？” 　　苏好儿白了他一眼：“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隐名埋姓，若是没有高大人的遮掩照拂，早就成了官府那些走狗功劳簿上的一笔了，又有哪个人敢甘冒奇险娶我！” 　　她幽幽叹息了一下：“如今我在四海商行谋了一份差事，不管如何，倒是没人敢对付我，翻我的老底了！” 　　乔四满心欢喜，他才不管这么多呢，师妹还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最妙的是，师妹一直单身，这对他来书哦，师妹无论干什么，都干系不大了。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么？”苏好儿见到痴痴看着自己的乔四，心里有些无奈，自己这位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见到自己这幅德行，有时候她就想，若是当初真的从了他，也不知道险些是一副什么光景了。 　　应该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了！ 　　她微微的摇摇头，想着在北港的安定生活，又想着一丈红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旧部们现在的幸福生活，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驱赶出出去，这种生活，永远都不是自己眼前这个叫做乔四的人可以给自己的。 　　“师妹来河南，自然有来河南的道理！”乔四顺口答道：“应该是公事吧，如果不是公事，应该不会有这么多锦衣卫的官儿相随！” 　　“是四海商行的大买卖？” 　　乔四稍微想了想，得出了这个结论，毕竟他现在在的地方，是四海商行的客居，好像有这个推测，一点都不离谱。 　　“不是！”苏好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煞气：“我在南方过的好好的，以为自己以前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以前的苏好儿，也死掉了，但是，有人非得让我不得安宁，在这河南打着我的旗号乱来，现在这事情已经被朝廷当作惊天的案子来办，你说，我能坐视这些事情牵连到我身上来吗？” 　　“啊！”乔四啊了一声，顿时就想起窝在伊王府里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来了，当初自己来河南，可不也是因为这些家伙折腾出来的这些动静不，没想到自己的师妹居然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荒谬的感觉，这么说起来，自己还应该感谢这些家伙才对，若不少他们这样瞎折腾，自己和自己的师妹，大概这辈子，永无再有见面之日了。 　　师妹隐姓埋名隐居在广东，而自己则是如同丧家之犬到处流窜，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郁郁一生，而师妹可能嫁人生子，再也不记得自己这个师兄，和自己一起经历的那些事，甚至，连自己这个师兄的存在，最后都会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模糊，最后全部消失。 　　“所以，师妹就和官府合作？” 　　乔四沉吟了一下，他得弄清楚这里面的具体情况，师妹是找官府来帮忙，还是官府找师妹来帮忙。那帮混到瞎折腾，到底对师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师妹怎么样才能脱身事外，这些都是他现在最需要弄清楚的事情。 　　“合作？”苏好儿冷哼了一声：“这事情高大人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现在这帮家伙自以为做的毫无痕迹，却不掉朝廷早就知道了，就连高大人，也是从皇帝嘴里知道这事情，你说，我有找他们合作的资格么？” 　　“皇帝也知道了？”乔四愕然，这可就是通了天的事情了，现在这帮人打着师妹的旗号乱来，遇见一个昏君的话，把这笔乱账全记在师妹头上都可能。 　　师妹这是为了要自保啊！！！ 　　他喉头有些干涩，以前这种情况，都不用师妹开口，他肯定就是自告奋勇，给师妹排忧解难了，但是现在，他和一个阶下囚，即便是自己想要问师妹出点力，好像也没多少力可以出了。 　　“师兄，你会帮我么？”苏好儿看着对方：“这世界上，也就师兄你和我最亲了，你若是帮我，我也不会为难你，甚至还能在高大人那里，为你开脱一二，连我这样的人，高大人都能容忍，师兄至只要立下功劳，没准还有一条出路，总比死在狱中或者是被押上法场的好！” 　　苏好儿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乔四：“师兄，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会帮你，问题是，人家未必信得过我！”乔四苦笑着一摊手：“而且，说实话，官府的人，我也信不过他们，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算我信不过他们，也得信了，大不了被他们利用玩了过河拆桥，对我来说其实是没多大的分别的，只要能帮得到师妹就好！” 　　他也看着苏好儿：“你信得过官府的人？那个高函高大人，说话管用么？” 　　“锦衣卫新任指挥使！”苏好儿微微点了点头:“是不是很好笑，我一个反贼头子，如今却是和朝廷的鹰犬头子，混到了一起，这要说出去，只怕没人敢相信。” 　　“我想见见他！”乔四凛然说道，这两年，他被锦衣卫撵得东躲西藏的，深知到锦衣卫的难缠，现在，那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居然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觉得，自己若是能够得到对方的认可，自己或许不仅仅能帮到师妹，而且，不用死了。 第716章 不必多礼 　　“嗯，师兄你等等，我去和他说！”苏好儿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师兄，命是自己挣的，这种机会不常有，你得好好把握！” 　　乔四看了看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半柱香之后，高函走了进来，身后两个护卫，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乔四晒然一笑，都到了这里了，对方还如此防备，看来对自己，对方真的一点都不相信。 　　“我想活，还想帮我师妹！”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对方：“高大人，我该怎么做，才有一条活路？” 　　高函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乔四，虽然今天乔四打扮了一番，但是，眼里的那种憔悴和落魄，几乎是掩饰不住了，也就是身上的那种桀骜不驯的味道，让他和普通人有所区别，假以时日，这股桀骜的气质消磨干净了，眼前的这乔四，也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 　　但是，谁又能想得到，这个人以前曾经做出了那样的大事，统帅过千军万马，给朝廷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呢？ 　　“首先，我要清楚的知道，你和贼人假冒苏好儿圣母娘娘的名头妖言惑众，试图作乱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他看着对方，冷冷开口道：“有关系的话，这关系到了何等地步，你给我一一说来，若是丝毫隐瞒，别说苏好儿，就是连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对师妹有害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做！”乔四坦然的说道：“高大人，当年我是能为我师妹南征北战，起事造反的人，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不过，这事情我的确有所听闻，当初我也是因为这传言，才从北直隶到这边来，只是来了没多久，就发现这这事情不过是一个幌子……” 　　高函默默的看着他，不再开口了，对方现在自己的言行，决定着他自己的下场，就如他自己说的，有些事情，苏好儿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他的庇护，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对所有的反贼都会网开一面。 　　“事情要从我到洛阳的第三天开始说起……”乔四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的说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高函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屋子，直接召见了在外面一直等候着的华云龙。 　　“你现在多少人手，全部调集起来随时听用，还有，你不是说你和这洛阳知府有联系么，派人将他请我的这里来，动作要隐秘，要快！” 　　“大人，是不是反贼的案子有了突破了！”华云龙一听，心里就是一喜。 　　“差不多！”高函也不瞒他，毕竟他是河南的地头蛇：“此事牵连甚大，得速战速决，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你千户所用能用的人手天黑之前必须赶到这里，洛阳知府那里，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若是不见他的人影，叫他就不用来了，准备与反贼同罪吧！” 　　华云龙心里一凛：“属下遵命！” 　　“还有！”高函叮嘱了一句，“你去洛阳知府那里的时候，将洛阳知府的幕僚江泰一并带来，若是对方不从，立刻拿下，不用顾忌给知府面子！” 　　“属下知道了！”华云龙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对着高函拱拱手，带人离开了这里 　　见到他这边吩咐完，苏好儿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他招了？” 　　“该说的应该都说了，想来应该不会有假，而且不会攀污！”高函轻轻点点头：“他的性命就在我手里，而且，他似乎也不想死，所以，说的话，应该还是可信的，只是我没想到，白莲教在河南居然根深蒂固到了这种地步，若是真的让他们成了气候，只怕这一次的乱子，比你当初在山东惹出的乱子更大！” 　　苏好儿白了他一眼：“我师兄不是这里的人，即便到了这边，也未必会被重用，他的消息，你得甄别一点，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高函看着她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中，却是露出几分阴森的味道：“有杀错，没放过，这样总不会错的！” 　　一个时辰之后，高函看到了这个叫做王梓的洛阳知府。 　　王梓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可以对华云龙的时候，云淡风轻，但是，对上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他的这点云淡风轻，就化作了惶恐了。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到了洛阳，那么，他治下的这个案子有多大，他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了，而锦衣卫指挥使还是隐匿了行踪来的，更是让他胆战心惊不已，这是查案子还是连带将当地官府一起查，谁知道啊！ 　　这种惶恐在华云龙要他将他的幕僚江泰唤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拿下之后，到达了顶点。此刻他哪里还分不清楚这江泰肯定是和白莲教的贼人有所勾连了，而要命的是，在这之前，就在华云龙来拜访他这个知府之后，他还和江泰商议过这事情，以锦衣卫那擅长扣帽子的尿性，直接扣他一个和贼人勾结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在高函面前，还真的一点文官的风骨都不要了，见面直接用下官之礼，参见了高函。 　　“王大人不必多礼！”高函微微笑了笑：“此次清剿白莲教妖人，还得王大人大力协助，白莲教徒无所不知，除了本官自己的人手，本官还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手可以调用！” 　　“高指挥需要多少人手？”王梓发问：“不敢让高指挥笑话，若是王某身边的幕僚，都可能和白莲教妖人有勾连，王某实在不知道，我洛阳府还有多少人手可以值得信任了！” 　　高函奇怪的看着他，王梓心中一凛然，坦然说道：“下官敢发誓，江泰之事，下官事先决计不知道分毫，而给下官几个胆子，下官也没那个胆量和白莲教妖人勾结的！” 　　“两百人！”高函对着他说道：“城内的驻兵，还往王大人去知会一声，此乃府衙拿贼，让他们不必惊惶，至于城外的兵马，城门紧闭之后，一兵一卒不能出入！” 　　“这个没问题！”王梓立刻毫不犹豫的回答，洛阳府内驻扎着两卫兵马，负责城防，以他的职权还是可发布命令的，而对方说请他知会一声，无非也是客气的说法，他如不知会难道锦衣卫就不会知会了？ 第717章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城门闭上之后，你府衙的人手，要全部出动，维持城内的秩序！”高函吩咐着对方：“一旦我锦衣卫的人马进入王府捉拿贼人，那些在城外的贼人同党，势必会作乱，城内的驻军，绝对不许参与镇压这些妖人的动作，全由你府衙的差役负责！” 　　“高大人这是担心有白莲教的妖人，渗透到城内的兵马里？”王梓微微一想，就明白了高函的用意：“不是我推脱责任，城内的兵马有没有白莲教妖人渗透，尚且未知，但是，我府衙的差役，只怕肯定是有白莲教妖人渗透进来的，这种事情，用兵马岂不是比差役更好！” 　　“兵马知悉我们拿贼，还敢异动，那必定就是反了！”高函看了一眼对方，“只要我们动作足够快，擒贼擒王，那么，这些兵马里渗透进去的白莲教妖人，就来不及动作，你府衙的人，就算你有白莲教妖人渗透其中，造成的危害也不会比兵马造成的危害大！”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王梓：“此事到了这等地步，王大人若是一点建树都没有，难道还打算从此事中逃脱干系么？” 　　王梓低下头，心里早就将那江泰骂了个祖宗十八代，这锦衣卫指挥使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只要洛阳城内兵马不反，至于城里除了多大的乱子，全部都交给他了，而对方只需要进王府拿人，然后就不管了。 　　“王大人觉得有问题？”高函见到他这模样，饶有兴趣的问道。 　　“断断没有问题！”王梓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你就好，你派两百人围住伊王府，拿人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的人负责阻拦闲杂人等或者一切可能的白莲教妖人的援兵，我锦衣卫进去拿人，若是这伊王府里有一人脱逃，王大人，那你就得好自为之了！” 　　“下官清楚的很，一定无一人可以靠拢，无一人可以脱逃！” 　　“那就开始吧！”高函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天黑了，城门一落，我就开始行动，今夜过后，这洛阳的匪情如何，就得看今夜你我的作为了！” 　　王梓点点头，急匆匆的人去，不用高函示意，几个锦衣卫也跟随而去，王梓脸色都没变，他知道这个时候，锦衣卫绝对不可能真的信任他。 　　苏好儿走了过去，高函摇摇头：“王府的事情，你就不要去了，我带乔四过去就可以！” 　　“我师兄那边，不会有问题吧！”苏好儿有些担心。 　　“你没事，他就没有问题！”高函说道，“不过，只怕今天晚上，又得累的你再死一次了，不过这一次你死了，可就真的死了，世间再无白莲教圣母娘娘了！” 　　“不过骗骗那些愚夫愚妇的东西，难道我还真的当自己是神仙下凡了！”苏好儿白了高函一眼：“你确定真的不需要我去么？” 　　“不用，乔四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用什么手段打你的幌子，依然就用什么手段请你归天，不过，这都得看今天晚上进展怎么样，如果对方没什么防备被咱们一举拿下，在事情也就这么样子了，但是，若是对方有所准备，甚至隐藏了不少力量的话，今天晚上，可就只怕是一场恶战了！” 　　高函叹了口气：“可惜乔四对于这帮人的了解，实在是不多，有些隐秘的消息，他无从知道，就比如城里的驻军，到底他们有没有人，若是作乱的话，会有多少人响应，这些消息，乔四都一无所知……” 　　“所以，你就索性不让城内的驻军插手这事情了？”苏好儿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最坏的情况，那就是城里的朝廷兵马，已经都反了，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可就不是这伊王府里的区区一两百人，还有城里这数千兵马呢？” 　　高函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和远处的眼色，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但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我的运气大概还没有坏到这种地步吧！” 　　夜幕逐渐降临下来，洛阳城里万家灯火。 　　一队队锦衣卫们，从四海商行的客居鱼贯而出，在洛阳府的衙役的带领下，直奔伊王府。 　　在伊王府外，早就有穿着各种服饰的差役，将这王府围的水泄不通，王梓的命令是，将王府围起来，许进不许出，凡是出来的人，不管是什么人，一概都拿下。 　　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人，大概还没察觉到外面有什么变化。 　　随着大量穿着公服的差役出现，伊王府里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伊王府的大门迅速的关闭起来，而墙头上，也出现了带着弓箭兵器的王府护卫。 　　然而，这一切已经迟了，王梓带着高函，已经出现在了王府的外面。 　　“通传王爷，本府前来拜访，你们这次如临大敌，是要造反吗？” 　　王梓在门外，大声的喊道，在伊王府面前，他有这个资格这样说话，而伊王也绝对算不上一个强势的郡王。 　　王府里没有回应，只是听到里面不断的传出人的跑动声和兵器的碰撞声，显然，里面的是人是没打算打开大门迎接这位知府大人进去了。 　　王梓看了看高函，询问着怎么办，高函眼睛瞟了一下华云龙，华云龙会意，走上前去。 　　“王府里面的人听着，我是锦衣卫千户华云龙，特来相救被贼人挟持的王爷，速速开门，现在洛阳府衙和我锦衣卫千户大队人马就在外面，贼人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高函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不见王爷，那咱们就只好认定王爷落在了贼人手中了！”华云龙大声的喊道：“到时候，咱们可就冲进去了！” 　　王府内外，沉寂了下来，四周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每个人手中的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炸响声，在王府附近的居民，早就被官府这样的阵势吓到了，一个个紧闭门户，连出来看个究竟的都没有。 　　只是在黑暗中，有些屋子的窗户的窗纸上，偶尔会有人影晃动，那是在屋子里人，透过窗户，正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第718章 漏网之鱼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的到了，伊王府里没有任何的动静，高函手一挥：“破门！” 　　一群锦衣卫抽出腰刀，拥簇着抱着破门锤的几个大汉，冲了过去，黑暗的墙头，飞出一支支的羽箭，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锦衣卫射倒了几个，在后面的锦衣卫一阵大哗。 　　那几个抱着破门锤的大汉，更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模样狼狈不堪，黑暗的墙头那边，传来几声轻蔑的笑声。 　　几个锦衣卫举着盾牌冲上前去，将中箭倒地的兄弟拖了回来，华云龙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各种窘态，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他偷偷的看了看高函的脸上，见到高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咬咬牙：“备好盾牌，再上！” 　　十几个人摩拳擦掌，在指挥使大人面前丢脸了，这种事情，他们也能体会到自己头儿的难堪，更是有人，不知道从哪里翻来几套皮甲，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套上，准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高大人，要不要本府调来几个会弓箭的，压制一下这些贼人！” 　　王梓主动上前，伊王府的护卫都动用弓箭了，这谋反什么的暂且不说，朝廷的规制可没让他的护卫有携带弓弩的权利，这一个不守朝廷规制的罪名是铁铁跑不掉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好留手的。 　　“不用！”高函冷着脸说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连个门都破不了，这样的废物，怎么为朝廷捉拿反贼！” 　　华云龙在一边，听得脸都变得乌黑乌黑的，二话别说，直接抽出自己的腰刀，竟然是自己要带人冲过去。 　　十几个人齐齐一声呐喊，再次朝着伊王府的大门冲了过去，箭雨如期而至，只是这一次，有了盾牌的遮挡，更有了自家千户提着刀在后面督阵，纵容是倒下了两人，却是再没有一人后退逃跑，十几个人拥簇着破门锤来到那巨大的王府红木大门前，破门锤狠狠的撞击在了大门上。 　　大门发出巨大的闷响，却是纹丝不动，众人鼓起力气，再度撞击了几下，依然如此。 　　华云龙大声的喊道：“用力啊，兄弟们！” 　　前面撞击大门的锦衣卫，几乎是带着哭腔回应着自己的千户：“头儿，大门里面被堵住了，咱们撞不开啊！” 　　一群人躲在大门的屋檐下，面对着大门束手无策，而灯笼下的他们，在两侧的墙头，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支支羽箭，极其刁钻的飞过来，狠狠的扎在他们的身上，盾牌上，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人倒下了。 　　乔四一直冷眼看着这些锦衣卫的动作，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脸上露出了一丝揶揄的笑容，官兵的废物程度，简直出乎他的想象，照着这样，即便这外面的人都进了王府，按照他的判断，这王府里能打的白莲教人，至少有两百余人，只怕这些官府的人，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高函也在看着对方，确定华云龙和他的人，真是短时间内无法破开这大门，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开口了，“上神火雷吧！” 　　“是，大人！” 　　身边一个总旗，低声应了一下，带着几个人匆匆的朝着两侧的黑暗而去，王梓不知道这神火雷是个什么动静，有些不解的看着高函。 　　“让你的人做好准备，不可有一个漏网之鱼！” 　　王梓茫然点点头，还没发问，就听几声巨响，刹那间，他耳朵一片嗡嗡嗡的声音，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虽然听不到，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王府的那数人高的高墙，在一片烟尘之中，出现了三四个缺口，缺口之中有人影正在仓皇跑动叫喊，仿佛是一副无声而诡异的画面。 　　高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来，指着前方：“上，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他身后的锦衣卫们，齐齐发出一声大喊，举着手中的长刀，朝着那几个缺口，蜂拥而去。 　　黑暗中，厮杀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时有兵刃的碰撞声和兵刃斩在人身上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在王府的各个地方响起，混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敌人隐藏在王府之内。 　　华云龙的河南锦衣卫千户所的一百余人冲了进去了，高函身边的一百多锦衣卫也冲了进去了，王梓犹豫了一下，吩咐了手下一声，从外面围着的官差当中，堪堪分出了一部分人手，又冲了进去。 　　高函身边，只剩下十多人，伫立在王府门口，看着王府里人影晃荡，听着耳边传来的喊杀声，他不行于色，在他身边的乔四，以为高函会驱使自己也冲进去，交上一份投名状，不料一直到现在，高函都没有丝毫这意思。 　　这让乔四感觉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隐藏在王府内的贼人们，反抗得非常的激烈，但是锦衣卫们，也是丝毫的不留守，只要看见对方有武器在手，立刻就是几人围了过去，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直接夺人性命的打法，官兵和贼人本来就是誓不两立的，而此刻王府里内，又尽是立志谋反的白莲教妖人，喝令对方投降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对对方任何的留守，都是对自己的性命的不负责。 　　几乎是转眼之间，双方都有了巨大的损伤，但是，在白莲教徒的眼里，从王府外面攻击来的官兵，不仅仅凶悍无比，而且源源不断，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官兵从外面进来，简直是无穷无尽一样，而自己身边的兄弟，却是倒下一个，就少一个。 　　这让他们心里有些发寒，这两军对阵也好，两帮人厮杀也好，一点一方有了胆怯之意，立刻的气势顿时，哪怕他们对于这些官兵来说，一对一的打起来，他们的身手武艺还占了上风，但是，此刻这情形，却是官兵越杀越勇，而他们却是不断的溃退。 　　沿路丢下不少的尸首，他们朝着王府的深处逃了过去，而官兵们亦步亦趋，紧紧的黏住他们，不给他们丝毫逃窜的机会。 　　“大人您应该多调些兵马来的！”乔四好像是对高函说的，又好像是自己在嘀咕。 第719章 最后通牒 　　高函微微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事来：“乔四，听说当初逼反孔有德的是你，孔有德曾经落在了里的手里，在你的胁迫下才反了朝廷？” 　　“不敢这么说！”乔四吓了一跳，这都是何年何月的事情，高函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提起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孔有德本身就对朝廷不满，恰逢我教起事，声势浩大，此人厚着脸皮和我教联手，谋夺登兖二州，双方不过是各有所求，不敢说我逼反了他！” 　　“不要紧张！”高函摆摆手：“年前在辽东，孔有德和他的余部已经全部覆灭于我手，不管当初事情如何，总不会追究到你头上来了，我就是想说，你当初也是领兵打仗的一把好手，连孔有德这样的人都栽在了你头上，你眼力总不会差的！” 　　“大人过奖了！”乔四微微低头：“不过是带着一帮红眼的家伙，自己挣命而已，不敢说带兵打仗在行！” 　　“那你观我锦衣卫任何？”高函不理他，看着夜色之后厮杀的王法，淡淡的问道。 　　“大人麾下，自然是精兵强将，不过，大人的这些精兵强将，或许两军对阵的时候是很厉害，但是这样的江湖厮杀，只怕占不了多大的上风！” 　　乔四想了想：“我禀告过大人，在王府内白莲教人聚集得不下两百之众，而大人兵马不占任何的优势，我觉得大人是托大了一些！” 　　“是么？”高函微微笑了一笑，不再言语。 　　此次随他来河南办案，几乎全部是锦衣卫一等一的高手，季看山因为高函的一句吩咐，几乎将锦衣卫多年的家底全部都调用了起来，这其中不仅仅包括六扇门的高手，更包括多年来锦衣卫从江湖招揽的一些高手，军中的佼佼者之流。 　　如果以这样的一百多人为主，加上河南锦衣卫和洛阳官府的配合，还需要调用当地的兵马才能剿灭王府这不到两百人的乌合之众，那高函这锦衣卫指挥使，也就真的是虚有其名了。 　　这些人第一次随着自己指挥使大人出征办案，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们恨不得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在高函面前表现表现，每个人都知道，要是自己因为落入了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的眼里，自己的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算是有了保障了。 　　此刻的他们简直是人人争相恐后，生怕手脚慢了一些，被同僚抢了功劳，这战力正是比平时更强了几分。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王府里是厮杀声渐渐停息了下来，有人从王府里面匆匆的朝着高函而来，禀报着王府里的战况。 　　“大人，贼人已经被在咱们的斩杀大半，剩下的贼人躲进了后宅，此刻贼人们挟持着王爷和王爷的家眷，在王府内宅负隅顽抗！” 　　“叫你的人抓捕受伤的贼人，然后将受伤的兄弟，尽快送医！”高函点点头，朝着里面走去，一边吩咐着王梓：“组织人手，搜查王府，偌大的王府，肯定有漏网之鱼，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不跪下束手就擒，即可当贼人查办！” 　　“下官知道了，这就立刻吩咐下去！” 　　王梓点点头，这个时候，王府都破了，就差最后一脚了他还不知道尽量配合，他就是傻子了。 　　“城里的官差都安排好了，若是有人作乱，立刻要能弹压！” 　　“同知叶大人，坐镇府衙，随时准备应付这事情，大人尽可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王梓点点头，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携带。 　　“忙完你手上的，随我进去王府看看，看看到底是那一路的神仙，直到咱们如此大动干戈了还居然有滋有味的躲在里面，还有，咱们的这位伊王爷，在这事情里，到底是担当的一个什么角色！” 　　一边朝着里面走着，高函一边吩咐，随着他的前进，不少散落在一旁的锦衣卫，自发的拥簇了过来，等到他到了王府后院，身边已经有了三四十人，个个都手持武器，仿佛是一群嗜血的饿狼，拥簇着他们的头狼来到猎物的面前，等待着瓜分猎物，享受着胜利的大餐。 　　“情况怎么样！？” 　　高函径直走到华云龙的面前问道，华云龙一身浴血，长刀拄在地下，一副刚刚厮杀过的模样。 　　“属下带着兄弟们冲杀过几次，但是，都被对方挡回来了，对方手上有王爷和他的家眷，兄弟们不敢放手！” 　　“嗯！”高函点点头，他能理解华云龙束手束脚的理由，此刻伊王在对方的手里，尚且不知道伊王是和对方同流合污坑瀣一气，还是被对方挟持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厮杀，没准一不小心就将今天这杀出来的功劳给杀没了。 　　“伊王肯定不会是被挟持的！”见到高函的目光朝着自己看来，乔四肯定的说道：“我和他们接触过，伊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白莲教的人了，若是被挟持的话，伊王早就朝着官府发出警讯了，不至于到这一步！” 　　“你听到了！”高函转过头来，对着华云龙说道：“叫人喊话吧，让他们立刻出来投降，不然的话，一炷香之后，我们就杀进去了，到时候，我们眼里可就没有什么王爷和家眷了，只有反贼和包庇发贼的同党了！” 　　华云龙点点头，叫过一个嗓门大的锦衣卫，在他耳边说了起来，没过一会儿，那个大嗓门的锦衣卫的声音，在王府的夜色之后响了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我们大人说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再没人出来投降，咱们可就要进去了……” 　　王府后院里，一个是四五十岁的中年胖子，听着外面传来的喊叫声，脸色苍白无比，在他的身边，一个脸色狠厉的年轻人，眼中看着外面的夜色，又看看中年胖子，目光复杂。 　　“世子，官兵们下了最后通牒了，怎么办！” 　　一个中年文士正在他的身边，轻声的提醒着对方：“咱们的兄弟，剩下能战的，不足三十人了。” 第720章 昏君 　　中年胖子正是本代伊王，在他身边明显是这一众人首领的，就是他的儿子，伊王世子，只怕在外面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洛阳城里，所有白莲教乱党的首领，竟然是他。 　　“那又如何!!”世子有些厌恶的看着自己父亲什么，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子，脸色很是不好看：“官兵突然包围了咱们，消息都送不出去，全府的人都顶不住官兵，难道咱们剩下的这点人，能顶得住么？” 　　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听得这话，更是哭的声音了大了许多，世子眼中戾气大盛，走了过去，直接拎过一个哭得最凶的女人，手起刀落，将这女人砍到在地。 　　周围拿着武器的男人们，目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动作，几个女人惊呼了一声，立刻牢牢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也不敢吭声了。 　　“谁在哭哭啼啼，立刻砍了！”世子恶狠狠的说道，在他身边，伊王一脸不信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那可是你的姨娘啊！” 　　“屁的姨娘！”世子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这种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也就只有你，当作一个宝贝！” 　　伊王缩了缩脖子，在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儿子面前，不敢再说话了。 　　“怎么样了！”世子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中年文士问道。 　　“都差不多了！”中年文士低低的说道：“只是老王爷的身材，怕是进不了密道，留下几人断后，咱们的亲信兄弟，还能随世子从密道走掉大半！” 　　“进不去，那就不要进去好了！”世子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也好，正好给官府一个交代，要不然，官府一定会揪着这事情，追查到底的！” 　　“世子的意思是……？”中年文士低声问道。 　　“叫人搜集木柴等引火之物，待会送我父亲升天吧！”世子狠狠的说道，“在场的其他人，一个都不要留，全部动手杀了，我爹一代王爷，升天的话没几个人陪着，也太寒酸了一点！” 　　“明白了！” 　　中年文士低低应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几个黑衣汉子吩咐了几句，几个黑衣汉子点点头，朝着那群女眷扑了过去，顿时，惊呼声大起。 　　片刻之后，伊王身边的女人们，已经全部都倒在了血泊当中，而其他的人，也正在将能引燃的木材门板之类的东西，全部往着庭院中间堆放，女人们的尸体，被拖到了这些火堆旁边，摆放整齐，看起看起来是准备焚毁的样子。 　　“动作快点，留给我们的时间多了！” 　　世子吩咐着自己的手下，眼光从一脸惊惶的老父亲身上掠过，仿佛看着一块石头一样，再无半点感情。 　　围墙之外，华云龙在默默的计算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从喊话起，一株燃香就插在了地下，次这香已经烧了大半去了。 　　差不多了，他默默的算计着，这最后一战，无论如何要露脸，不能叫洛阳府的人争了先，而先前经历指挥使大人的麾下建功不少，着最后一击的功劳，得让给自己的人了吧。 　　突然之间，火光从对面黑漆漆的院子里亮了起来，越少越多，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朝着火光燃烧之处看来过去。 　　“昏君当道，天无宁日！” 　　一个凄惨的声音，在火光闪耀之处响了起来：“逼死宗亲，天理不容，我伊王一脉，也是太祖子孙，你朱由检为何要下此毒手，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这个昏君，等着你这个昏君啊！” 　　火光几乎是冲天而起，凄惨的叫声也分不清言语了。 　　围墙外的锦衣卫们，哪里还敢再有怠慢，一声令下，朝着火光冲天的院子里扑了过去，想象之中的抵抗，并没有发生，冲进院子的锦衣卫们，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高函分开众人，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火人，在庭院的中间在嘶鸣翻滚着，口中叫喊的早一斤不成人声，在他的周围，巨大的柴堆面前，一圈人的尸首倒伏在了上面，看似尽全部是自刎的。 　　火人终究烧掉了他最后的一丝精力，倒伏在了地下，再也不动了，周围的柴堆也已经燃烧起啦，巨大的热气，逼得四周的锦衣卫倒退了好远。 　　华云龙想要指挥人去扑灭火场，高函制止了对方：“不用了，人都死干净了，救火有什么用，把守好四周，谨防有漏网之鱼才好！” 　　锦衣卫们分散开来，远远的看着这一顿火焰，越来越大，越来越旺，最后，将整个后宅的大部分庭院都席卷起来，热浪涌动，火舌翻滚，仿佛要将这王府的所有污浊，全部烧干净一般，久久不熄。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沉寂了一夜的洛阳城，也从黑夜中慢慢的复苏过来，整个城市四周，逐渐有了响动。 　　一大早上起来的人，没有察觉到这新的一天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只是今天的城门，好像开的晚了一些，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些城外的菜农们，还没进城来卖菜，让他们感觉颇为不便。 　　在城门附近，等待着城门打开的人群，已经在城外挤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在这里他们最长的已经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了，此刻距离每天打开城门的时间，已经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了，城头那些士兵们，冷眼看着他们，依然没有开城门的意思。 　　没人鼓噪，无非就是多等一会儿的事情罢了，有人放下手中的担子或者和附近的人攀谈着，大家都是洛阳附近的农户，倒是没多少外地人，四乡八里的，总是有些新鲜的话题可以说， 　　一队骑兵从远处席卷着尘土而来，人群忙不迭的分开，躲避着这些官兵，有人嘀咕了几声，也有人立刻挑起了地上的担子，这城外的官兵要进城，城门总会开了吧！ 　　领头的官兵头目，对着城头喊了几声，城头上放下一个吊篮，官兵头目将一些东西放心篮子了，吊篮又升了上去，即使是这样，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城门才缓缓的打开一道缝隙，城里的官兵涌出来好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拥挤到城门附近的百姓，远远的驱赶开去。 第721章 瓮中捉鳖 　　骑兵们旋风般的冲进城里去了，而城门居然缓缓的又关上了，城外的百姓这才轰的一声，各种一直压抑着的声音才爆发出来，一个个开始对着城头上喊叫起来。 　　“你们闹腾什么东西？”一个大嗓门的官兵，出现在城头上，对着下面躁动不安的人群喊了起来：“知府大人有令，今日内不开城门！你们可以回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菜摘都摘了，这不进城，我卖给谁去！” 　　“我儿子昨夜急病，痛的死去活来，一大早的等着进城请大夫呢，军爷就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我是王举人府上的管家，我家老爷和知府大人也能说的上话的，昨天派我出城，今儿还等着我的回信呢，这不开城门，老爷可就等得急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城下翻腾而起，那大嗓门的官兵，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面铜锣来，当当敲了几声，将这所有的声音，全部都压了下去。 　　“造反吗，想造反就进城！”他大声的喊道，“城里正在缉拿作乱的发贼，反正鼓噪要进城的，一概以反贼论处，来来来，谁还要进城的！” 　　铜锣当当的敲着，将他的声音传到了城下，鼓噪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人群嗡了一下，开始慢慢散开了，这些百姓，都不过是想进城有着各自的生计，但是，为了这点事情，和抄家灭门的反贼挂上关系，那就不值当了。 　　至于他们一边散开一边一轮的城里如何抓捕反贼的事情，也不是他们特别关心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大家都说事情，少不得也搀和几句，这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反贼是什么模样，自然也想象不出来，抓捕反贼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这样的话题，被他们带到乡间，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持续的发酵着，成为这洛阳府里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直到若干年后，才慢慢的被人忘记。 　　不说这些散去的百姓，说那些进城的骑士们，这样的其实，从一大早来了第一批之后，一直到正午，足足又来了好几批，都是拿着锦衣卫的腰牌告身进城的。 　　就算没有知府大人的特别叮嘱，这些守城的士兵们，也不敢拦阻这些煞神们，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一个个全副武装，浑身杀气，没人觉得他们到洛阳城里，是来吃茶喝酒听书的， 　　从一大早开始，官兵就开始在城里搜捕着白莲教的余党，在攻打伊王府的事情上，王梓得了功劳，接下里的事情，就该让洛阳府的大小官吏分润一下这功劳了。 　　在伊王府的战斗之中，虽然最后作乱的伊王和他的心腹，全部都被杀而死，没有了活口，但是在起先攻入王府的战斗中，还是有白莲教徒活了下来的。 　　这些活下来的人，经过简单的救治，然后直接就被送进了府衙的大牢，几乎是没什么耽搁，锦衣卫这边的刑讯高手们，就让这些家伙尝了一遍锦衣卫的各种拷问手段，让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当场战死而要遭受这份罪。 　　很多人，为了求死，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一点一点的透露出来，这些消息再互相印证一下，隐藏在城里的白莲教徒们，就开始浮出了水面。 　　洛阳府通知，一拿到要抓捕的人的名单，立刻就带着自己的手下，火速出动，有着锦衣卫的协助，虽然拿人的时候，遭遇到了一定的抵挡，甚至有些死伤，但是，因为城门紧闭，这些白莲教徒即便是杀出重围，也是无路可走，很快，不得不不再次落到的官差的手中。 　　万事都是开头难，一旦抓捕到了足够的白莲教徒，在锦衣卫的手段下，其他的隐藏的白莲教人，就好像拔出泥巴的萝卜，一串一串的被拔了出来。 　　这其中甚至包括隐藏在官差中的教徒。 　　在抓捕的时候，甚至偶尔可以看到拿着钢刀铁尺的官差，冷不防的就擎出兵器，朝着同伴们砍去，然后被一堆他的同僚们扑倒，捆得跟粽子一样。 　　总之，在最初的混乱过后，城里的抓捕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锦衣卫紧急调集的人手，也从各地陆续的赶来，等到城里自己可以用的人手，超过五百之后，高函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 　　这个事情，就算洛阳府城里的驻军和白莲教有勾结，他也有能力镇压了，不过，事情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一夜加上大半天了，驻军还没什么动静，应该就不会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了。 　　被抓的白莲教徒，终于也供出了几个在军中的白莲教徒，不过，这些人都是职位低微，高函扫了一眼名单，心里略微放心，照着这个趋势，如果没有军中高层参与这场谋乱，这事情应该不会再有多大的反复了。 　　乔四在搜捕之中很卖力气。 　　高函知道他为什么卖力气，也任由他发挥，在洛阳城里，他居然还有一些旧部，人数不多，但是都很精悍，这些山东来的家伙反水起来，抓捕河南的同门可一点都看不出同门之情来，出手往往比官府的人出手更凶。 　　而且，因为有了这样一群带路党，对于白莲教内部的那些事情，都是门清，抓捕的时候，也少了很多的事情，说句实在话，洛阳府的官差也好，锦衣卫也好，在抓捕这些白莲教反贼的时候，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这么轻松过。 　　简直就是瓮中捉鳖，而且，捉鳖的还是老渔夫。 　　三天下来，洛阳府自王梓一下，简直是一个个红光满面，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大的收获，这一次想不立功都不可能的，首恶伊王已死，余党悉数抓捕干净，就连渗透到军中的白莲教徒也被一一清理了出来，试想一下，如若不是这一次锦衣卫和洛阳地方反应及时，一等到这些白莲教的妖人，找到合适的时机作乱的话，河南境内，必定是糜乱一片。 　　到了第三天头上，洛阳府的城门终于大开了，封锁了三天的城池，终于开放了起来，在城外早就已经等了几天的百姓们，一个个蜂拥入城，开始着他平常的生计。 第722章 满城风雨 　　在这些进城的百姓眼里，洛阳城里，看起来这三天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说府衙的大牢，那里的变化，才是惊人的。 　　府衙大牢里，一度是人满为患，不得不将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人犯，关押到伊王府这边，伊王经过这一次事情，早就已经被锦衣卫全面接管，成了锦衣卫临时驻扎在洛阳的所在，关押这些人犯，自然是不再话下。 　　所谓的重要人犯，在高函看来，其实也重要不到哪里去，无非是白莲教这一支发展的一些中层和底层而已，只是这些人当中，不少人颇有身家，如何将他们的身家榨出来，他们这些过江强龙，终究不如这些本地的地头蛇方便熟练。 　　京里给皇帝的折子，高函已经派人送了出去，在给皇帝的折子里，依然如同以往一样，事无巨细的将本次差事的过程写的清清楚楚，是在苏好儿的事情上，稍稍做了点隐瞒，白莲教圣母已死，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以前的死了，现在的也死了，从此世间再没白莲圣母这一个字号在了，朝廷大可不必在此事上再烦忧。 　　高函不知道，洛阳这边的消息传到京师，并不比他给皇帝的折子的速度慢多少，一个郡王在锦衣卫的逼迫下，把这事说了出去，这种事情说出去，可就有些惊世骇俗了，一时之间，京师里好像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情，而宗亲中议论这件事情的力度，更的激烈无比。 　　没人知道这消息为什么这么快会传到京师来，也没人知道伊王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怎么能从洛阳传到京师，按理来说，这不是有人在现场看到这样的情形，断然不会说的这么详细，但是，偏偏这话就这么传出来了，还传的满城风雨。 　　宗室里有的人，老成持重一些，暗中派人去洛阳打听这事情，也有人，属于一点就炸的那种，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甚至开始串联，说是要联名给皇帝上书，一定要将那胆大包天谋害宗亲的锦衣卫指挥使高函，狠狠的处置。 　　内阁对这事情事情的反应，却是很奇怪，从流言开始流传到确凿的消息传回来，内阁这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甚至没有哪一位阁老在人前人手评论过此事，这让那些串联的宗亲们，气焰更加高涨起来，这事情算是朱家的家事，而唯一有能力对着朱家这些家事有着影响的，也就是内阁的这几位了，内阁不说话，那不就是默许着他们好好闹腾一下么。 　　当然，这一切，远在洛阳的高函，并不知情，清剿完白莲教之后的事情何止万千，他就算再能干，只怕也得耽误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启程回京，可看这经历越演越烈的情形，只怕等到半个月之后他回到京师，京师还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还真难说。 　　御书房里，朱由检批阅完今天内阁送来的奏折，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在一侧伺候的王承恩，立刻叫来在门口伺候的小宦官，将已经朱批完的奏折抱起，送到内阁那边去，而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盏参茶，恰到好处的在朱由检伸懒腰完的时候，将参茶递给了朱由检。 　　“王大伴，难得清闲一点，这么早就将这些事做完了！” 　　“陛下辛苦，喝点参茶吧！”王承恩笑着对自己主子说道：“接下来陛下是在外面散散心呢，还是召见几个臣子，有几个臣子已经请求觐见很久了！” 　　“哦，有紧要的么？”朱由检随口问道。 　　“倒是也没什么紧要的，有紧要的老奴哪里敢耽搁！”王承恩笑着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见了，等到朕闲暇的时候再说！”朱由检摇摇头，“陪着朕出去走走吧！” 　　王承恩结果茶碗，笑着点点头。 　　秋天的御花园，已经有些清冷，不过这里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四时不谢之花，朱由检漫步在御花园里，身边出了王承恩，伺候的宦官宫女，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打搅了皇帝陛下这难得一见的好兴致。 　　“今天周王那边又派人送来了折子，和蜀王晋王他们比起来，周王这是吓到了啊！” 　　仿佛是随口聊天，又仿佛是有所指，朱由检随口说道，王承恩微微点了点头：“高指挥使驻留洛阳，伊王谋反大罪，周王的封地在开封，他不能不害怕！” 　　“但是蜀王，晋王，还有秦王，他们凑什么热闹，难道他们以为朕真是昏君，不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朕的宗亲下手么，就算朕有削藩的意思，这手段也不至于如此激烈粗糙吧！” 　　“这些王爷不过是觉得自己岌岌可危而已，陛下登基以来，这些王爷对朝廷态度算不得恭敬，也U算不得背离，老奴觉得，他们大有看着陛下笑话的意思，但是，谁都没想到，陛下勤勉刚毅，不仅仅没闹笑话，反而让大明有了中兴之象，怕是他们失望的很！” 　　王承恩低着头：“伊王区区郡王，也有不臣之心，谁敢说，这些王爷，当初没有和伊王一样的心思呢？” 　　“一样的心思？”朱由检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承恩：“你猜的，还是有凭据？” 　　“这个，老奴不敢妄言！”王晨恩低眉顺眼的回答道。 　　“不敢妄言，你就是没有凭据了！”朱由检摇摇头：“朕自从登基以来，连连灾祸，朕殚精竭虑，不敢丝毫松懈，既然做了这奉天承运之人，就得上体天意下恤黎民，又或有外虏屡屡犯边，朕在这内忧外患之中，不敢行差走错半步，宗室之事，暂时还真没在朕的考量当中！” 　　他盯着王承恩：“这伊王之事，若是不你东厂报上来，朕毫不知情，不过此次高函前去，雷霆扫穴，拿了下伊王，也是为朕除掉了一大隐患，当今大明天下，二十七个藩王，不，现在应该说是二十六个藩王，分封大明各处，为朕的江山屏藩，若是朕小心提防着他们，处处警惕，朕这大明江山，可就找不出一分安稳地方了！” 第723章 物尽其用 　　“陛下……” 　　王承恩欲开口说话，却是只见朱由检摆摆手，微微的摇摇头：“你的心思，朕是知道一些的，锦衣卫如今做的有声有色，遭人嫉妒也是可能的，不过厂卫厂卫，这东厂和锦衣卫，原本就应该是一体的，是朕手中的刀和剑，若是因为嫉妒，就处处为对方制造些麻烦，只怕最后烦心的还是朕自己！” 　　“老奴不敢？” 　　王承恩啪哒的一下跪了下来，远远跟着他们的两人的一群小宦官小宫女，顿时吓了一跳，不知道王公公怎么突然惹陛下生气了。 　　“起来吧！”朱由检淡淡的说道：“朕不是要治罪你，只是点醒你一下，你的那点心思，在我眼里，一点值得推敲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是你千方百计想要高函去河南，也无非是让他做下这些事情，遭宗室们痛恨而已，不过朕想了想，这事情还很的他去办才合适，哪怕是王伴伴你，也是办不了这事情的！” 　　“陛下目光如炬！”王承恩爬了起来：“老奴知道此事事情干系重大，但是老奴东厂的这点人手，出京了就找不到北了，让他们去办这差事，非得将这差事办砸了不可！” 　　“物尽其用而已！”朱由检淡淡的说道：“一个好的君王，最应该做的是如何好好的用自己手下的臣子，用错了人，自然就办错了事情！而用对了人，自然是事半功倍！” 　　他沉默了一下：“高函不错，没有让朕失望！” 　　“那也是陛下慧眼识人！”王承恩谄笑着：“奴才知道陛下的意思了，回头就好好的去内阁走一走，让他们不要再把周王蜀王他们的那些折子送宫里来了！” 　　“不！”朱由检摇头，顿时让王承恩一愣。 　　“高函起来的太快了，得压一压他，要不然，朝中那帮文臣武将只怕不服！”朱由检说道：“宗亲们的折子，照样收，全部留中不发，想来他们就是个什么意思了，至于高函，河南的这些事情弄完，暂时就别回京了，在外面玩上一段时间吧！” 　　“陛下的意思是……先谅一谅这事情，等到宗亲们的怨气上来，再轻轻的处置一番高函指挥使么？”王承恩毕竟是在朱由检身边多年的人，对朱由检的心思琢磨的相当的清楚。 　　“呃！”朱由检好不否认的点点头，此刻御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倒是不忌讳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表达明白一下自己的意思。 　　“要是这样的话，不如让高指挥使去南边去，毕竟现在北边安静了下来，高指挥使身上的杀气太重，走到哪里怕是都令哪里的官员不安，不如，索性让他南边消停一下，这样，对于周王他们，陛下这边也好交代，毕竟往岭南那边去，就算是流放了！” 　　“南边，南边还不是一样么？”朱由检皱眉，“他锦衣卫海外镇抚司设衙在北港，海外镇抚司的精锐全部毒驻扎在那里，包括他们的水师，高函此人，在南边的威慑力，可比在北边的威慑力要大许多！” 　　“在南边一点，陛下！”王承恩提醒着朱由检：“陛下忘记皮岛的武勋营了么，去年高函辽东大战，武勋营趁机从皮岛出兵，占了义州，此后一直都在经营着义州，而关外的鞑子，也似乎默认了这个状况，若是这样的情况，能够在高指挥使手里，再来上那么几次，以偌多海外蛮夷之地，以他们的粮，养他们的兵，为我大明效力，甚至在关外的鞑子意图犯边的时候，聚集几支类似皮岛武勋营这样的劲旅，平辽，可真就未必是多少难事了！” 　　王承恩说道：“依老奴所见，高指挥使此人，最擅长的不少敛财，也不是禁卫军中，而是练兵，陛下若是能物尽其用，我大明兵威之盛，指日可待！” 　　“最要紧的是，高指挥使练兵，不会花费朝廷的粮饷，更不会动用部下的内帑，与其将他放在河南这种地方，吓唬几个胆小的藩王，陛下何不将他放在更有用的地方去？” 　　“你的话你以为朕没考量过么？”朱由检哼了一声，觉得被自己身边的奴才，小看了自己的智商，有些恼怒：“若是高函因为尾大不掉又该如何，朝廷拿什么制约于他，朕又拿什么制约于他，昔日李成梁养贼自重的事情，难道打算在朕手里，再来一次么？” 　　“留他家眷在京师，他到现在，连个子嗣都没有，又有什么用，就算将来有个子嗣，他舍掉几个儿子，割地称王又当如何，朕好不容易收拾完朝中的这些破事，难道又得面对一个乱臣贼子么？”他郁闷的说道：“朕看重高函，高函也对朕忠诚不二，但是，这种君臣之义在称王称帝的诱惑前，还有用吗？” 　　他扫了一眼王承恩：“王伴伴，你别告诉我，赵匡胤黄袍加身的事情，你从来都不知道！” 　　“陛下，笼络，监军，掺沙子，架空，法子多的很，只是看必须愿意不愿意这么做了，高函练出来的兵，若是不为朝廷所用，那要他何用，听闻粤王有一女，深得高函青睐，陛下可赐婚于他，再给这位郡马一个代天子海外行事的名义，这样一来，他所练的兵，谁不知道要效忠的是陛下，有了大义，又不乏小手段，这高函就是陛下手里再桀骜的鹰犬，也脱离不了主人的控制了！” 　　朱由检沉默了一下：“这事情，让朕再好好想想，你这番话，若是第三人知道了，朕不管怎么知道的，朕诛你九族！” 　　“老奴明白的！”王承恩自然知道自己今天这番话，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一旦泄露出去，就是惊天的乱子，：“老奴知道该怎么做的！” 　　伊王那边的消息，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的发酵，终于突然爆发开来。 　　消息从河南传到京师，印证的时间也有了，而宗亲们的串联，也终于有了成效，以周王为首的一帮宗亲，大肆宣扬着锦衣卫逼死宗亲的飞扬跋扈，虽然没有直指当今天子，但是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之意，几乎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宫中一直保持着沉默，宗亲们递到宫内的折子，也犹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全部被宫中留中不发。 第724章 流放岭南 　　朝堂上的百官，在某些有些人的影响下，也终于开始有了些举动，最先发声的，居然是兵部给事中曹成，一纸奏折直接递上去，弹劾锦衣卫指挥使高函飞扬跋扈，借侦缉反贼之名，大肆抓捕洛阳府周边卫所官兵，乱扣罪名，勒索钱财中饱私囊。 　　紧接着，御史和千分也上折子弹劾基尼沃指挥使高函，列举高函数大罪状：不敬宗亲，公器私用，欺压番邦，蓄养私兵等等，甚至在奏折中，指出高函蓄养阉人若干，只差没有直接就弹劾高函此人有不臣之心了。 　　以周王为首的宗亲，接着朝堂这这一股针对高函的风，也是加大力度，各种卖惨的，表功的，要求陛下清理门户，整顿锦衣卫的呼声，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宫中在这种情况下，终于沉默不下去了。 　　曹成的弹劾折子递上去的第三天，宫里传出了旨意，兵部给事中曹成，调任广州府清军道，即日上任。而御史和千分隐瞒其父过世的消息，丁忧不归，实在是不为人子，陛下得知此事，雷霆大怒，令其去职，永不录用。 　　旨意一出，百官们顿时噤若寒蝉，皇帝的强势，一览无遗，锦衣卫是好是坏，那是皇帝的家事，看来是不容这些臣子在这里搀和了的。 　　而闹腾的几个最凶的宗室，也一一接到了皇帝的旨意，每一个人都被皇帝狠狠的呵斥了一顿。 　　这一套动作下来，宗室和百官都有些灰头灰脸的感觉，当然，其中心生怨恨的人肯定有，不服气也有，但是，更多的人，是打算不再这事情上纠缠下去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道旨意，却是将这些心里不太舒坦的人所有的不满，全部安抚了下来。 　　锦衣卫指挥使高函，平定白莲教反贼有功，进安南伯，任东南抚慰使，代天子巡视东南，彻查反贼。 　　这旨意一出，众宗室顿时就是一愣，这是一个什么意思？既然，有聪明人给这些王爷们，好好的解读了一番，众宗室顿时就雀跃了起来。 　　“王爷您琢磨啊，陛下将几个挑事的官员，狠狠的责罚了一番，连王爷们也受了训斥，按理来说，这是陛下护着那高函的意思，毕竟高函就是陛下的飞鹰走狗，放出去是要咬人，吓人的，陛下肯定不会因为被咬的人吓到的人哭诉，就自己的鹰爪走狗给烹煮了！” 　　“但是，这旨意，中间的意思可就有得琢磨了，先是封了那高函一个伯爵，陛下登基以来，这是第一个分出去的伯爵吧，光是这分恩典，就足够那高函感激涕零的。” 　　“然后给了那高函，一个东南抚慰使的差事，这东南抚慰使先不说是干什么的，光是这个东南，那就主动这高函不能呆在京里了，这有些陛下给诸位王爷一个交代的意思，伊王的事情，肯定是陛下的旨意，要不然，那高函吃了熊心豹子胆赶逼死伊王，什么伊王勾结白莲教谋反这事情，更是无稽之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白莲教反贼是个大箩筐，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陛下要办谁，直接让高函给那人扣上一个白莲教反贼的帽子再办，这天下人又能说什么了” 　　“所以，高函被弄到东南去，就算是给了诸位王爷一个交代，一个安抚，至于到了东南，这高函是天天吃酒钓鱼，还是真的帮陛下在东南查处反贼，那就不关王爷们的事情了，只要这个碍眼的东西，没在陛下面前晃悠，王爷们就算是胜了这一个回合！” 　　这个聪明的幕僚几乎是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已经足够俍宗亲们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这是皇帝退让了，尽管这种退让，有些隐晦，但是，他们终究是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对于宗亲们的力量，皇帝还是很看重的，伊王的事情，或许是个意外，也或许是伊王犯了皇帝的什么机会，对于周王，蜀王这些王爷来说，猫在洛阳的这个小小郡王，几乎和他们平时就没什么来往，若不是伊王这一系一直都是本本分分，怕是早就断了传承。 　　说句冷漠点的话，宗亲们那么都，大家在一起能够玩的，也是身份相当的一字王，像伊王这种，还挤不进周王蜀王秦王他们的这个圈子来。 　　死了也就死了！大家可没什么兄弟叔伯之情。 　　但是若是因为他的死，让宗室们看到自己的力量，看到皇帝对宗室的真实态度，那么，他的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至于那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高函，也不过是宗室们拿来逼迫皇帝的一枚棋子而已，他们连伊王的死都不是真正的关心，又怎么可能真正去关心那个弄死伊王的家伙，尤其是和这个家伙凶名还不小，刚刚在关外杀了上万的鞑子回来，谁吃饱了撑着去得罪他。 　　这样的处置结果，是最好的了，皇帝让了步，宗亲们认知到了皇帝的真实态度，那个高函去哪里，做什么，就无关紧要了，当然，继续留在京师，大摇大摆的当他的锦衣卫指挥使，未免有些打宗室们的脸了，去东南玩吧，不管是你是代天子行走，还是抚慰地方，捉拿反贼，都不重要了。 　　至于皇帝对高函封伯什么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意，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他们用的多了，只是和皇帝比起来，他们的格局要稍微小一点而已，毕竟不是谁都像皇帝一样，一个甜枣，就是一个伯爵出去，大明朝的伯爵，从开朝带现在，可金贵的很呢！ 　　高函接到皇帝的旨意的时候，也是一头的雾水。 　　这好像和自己来河南办这差事的初衷有些不符啊? 　　这不是那王承恩在皇帝那里说了点什么，让自己因为苏好儿的事情被动，而皇帝直接将自己将这个事情的手尾了解了吗，怎么这样还能稀里糊涂混一个伯爷。 　　好吧，伯爷在是去年，其实就可以给了，毕竟在辽东，锦衣卫的兵马和辽东兵马那么大的军功，足够换个伯爷了，皇帝可以把这事情压下来，但是，做臣子的高函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怨懑之心，但是，高函心里清楚的很，依照自己的年纪，这伯爷迟早会有的，侯爷没准都能期盼一下。 第725章 四海商行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会到这样的情况下，给了自己一个伯爷啊，还是安南伯，这安南伯是一个什么鬼，是安定南方的安南，还是打算将自己封到交趾那破地方去，那地方可就比流放岭南更让人心酸了。 　　但是不管如何，旨意到了，还是得谢恩，不仅仅是谢恩，还得尽快将自己手上的事情料理完毕，然后去代天子行走，做这个东南抚慰使去。 　　半个月后，洛阳的事情，尘埃落定，以已经死掉的伊王为首的白莲教徒作乱的事情，终于在锦衣卫和洛阳官府的大力合作下，落下了帷幕，主犯从犯数百人，各自得到处置，高函终于可以带着人，一身轻松的回京师去了。 　　他得去宫里谢恩。 　　去洛阳的时候，风雨兼程，那是皇命在身，回去的时候，就不用这么着急了，一等人犯自有洛阳府和河南锦衣卫千户所看管押送，高函等人几乎是轻装上路。 　　只是和来的时候的人马想必，队伍中多了两人，苏好儿和乔四，肯定是要随着高函离开河南的，洛阳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是乔四反水的事情，那是怎么都遮掩不住了，更别说他时候还带着人四处搜捕白莲教的人，算是不遗余力，看在苏好儿的面子上，高函也得给乔四一个安置。 　　当然，放任此人就这么离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外面的江湖上，那些白莲教人之后的漏网之鱼，只怕早就见乔四的行径大肆宣扬，要乔四的命的人，只怕排着队，而且，以高函对乔四的看法来说，乔四为了苏好儿能够毫不犹豫的束手就擒，甚至反水带着官兵抓捕昔日的余党，只怕有苏好儿在，给一条生路让他走，他也不会走了。 　　他不能将乔四就这么放在四海商行，就这么放在苏好儿身边，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带在身边了，为此，他甚至和苏好儿好好的谈了一下。 　　苏好儿表示一切由高函定夺，而乔四的意思，也是这样，高函见到这两位，似乎不是那么情投意合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多事情了，乔四武艺高强，在他身边，做个贴身护卫也不错。 　　从河南到京师，回来的路上，差不多用快二十天时间，等到了京师，高函按照规矩，直接没有回府，就在宫里递了请求觐见的牌子。 　　抵达京师一个时辰之后，高函人就已经出现在了皇宫里，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不管皇帝的旨意如何，就以皇帝对他的这份恩宠，那也绝对是不是一个普通伯爷能够做到的。 　　“锦衣卫就该办锦衣卫的差事，你去年在辽东，和鞑子打的一个天昏地暗，没人说，而这次在河南，只不过拿下一个有着不臣之心的郡王，这朝堂上就闹翻了天！” 　　朱由检身边没有王承恩，而是一个高函不认识的中年太监，这让高函微微有些奇怪。 　　“朕就奇怪了，朕的锦衣卫指挥使，要办什么差事，难道不全是朕的意思么，这些人哪里是将矛头指向你，分明是借着这事情，让朕难堪！” 　　高函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是朱由检为了安抚他说的这些话，还是真的心里是这么想。 　　而揣摩错了上意，胡乱说话的后果，可是有些言重。 　　“你这锦衣卫指挥使，就这么好生生的给朕做着，哪怕去了东南，你安排得力的人在京师就成，这个锦衣卫副指挥使，回头你给朕举荐一人，朕亲自来看看对方，若是合适，你不在京师的时候，锦衣卫的日常事物，这个副指挥使就可以处置得了！” 　　“谢陛下隆恩！” 　　高函听到这里，心里真是明白了，这皇帝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厚，虽然不管是什么愿意，打发自己去东南做这抚慰使，但是，锦衣卫依然是让自己掌控，而自己不在京师的时候，这负责处理锦衣卫日常事物的锦衣卫副指挥使也让自己举荐，这是彻底安自己的心的缘故。 　　当然，这种事情，他可不敢答应，皇帝和你客气，你要当真，那就完了，就算皇帝不是和自己客气，这自己举荐的人做这锦衣卫的副指挥使，那锦衣卫上下可不都是自己的人了，皇帝喜欢不喜欢看到这种情况还两说呢。 　　“臣在京师呆的时间不长，哪里有什么人可以举荐，陛下乾纲独断，臣一定会将陛下的旨意贯彻到底，不敢丝毫懈怠！” 　　“你先琢磨琢磨着，这事情就是给你说一说，你离开京师的时候，给朕一个人选就好了，若是到时候没有，此事就再说！” 　　朱由检也不以为意，直接点了点头：“此去东南，你也不是第一次，上次去东南观风，你给朕观出一个海外镇抚司来，此次去，你可领会到朕要你去东南的意图?” 　　“臣愚钝，不敢妄自猜测圣意！” 　　“四海商行这是必须要经营好的！”朱由检这两年，从四海商行里上缴内帑中，可是尝到了甜头：“你锦衣卫和内官监的这一份买卖，做到越大，朕越是开心，在大明做买卖和在海外做买卖，中间的分寸，你要把握好，朕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不损伤我大明的利益，且放手去做！” 　　“臣明白了！” 　　“白莲教反贼的事情，也是你的差事，从山东到河南，这白莲教祸害不小，你既然开了头，此去东南，但凡有这种邪教，你当毫不留情的弹压，朕不想今后将精力浪费在这等事情上！” 　　“臣必将陛下吩咐之事，牢记在心！” 　　高函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这个时候，朱由检仿佛又漫不经心的说话了：“你海外镇抚司不少兵丁，似乎都是番人入籍，去年一战，朕深感欣慰，若是此事能够大力去做，以夷制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此去东南，这件事情不妨上心一点！” 　　“臣遵旨！”高函躬身回答，将朱由检的话，记在心里。 　　去东南之行，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从面圣回来，高函就清楚了这一点。 　　皇帝在给他的吩咐中，很多地方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就比如为什么要让他去东南，做这个抚慰使，但是，有些地方，却又说的含含糊糊，那就是他这个抚慰使，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算合格。 第726章 番邦招募 　　缉捕反贼？这本来就是锦衣卫本份的事情，即使没有特别的吩咐，遇见这种事情，锦衣卫当然不会不干人手，主动的揽起在这责任来，甚至从地方官府的手里直接接过这样的案子，也不奇怪，似乎这没有什么好值得特别交代的吧！ 　　保证四海商行的稳定，这个似乎也不用特别的交代，现在锦衣卫家大业大，但是，无论朝廷拨给的粮草军饷，那都真是只是意思意思一而已，这四海商行在其中居功甚伟，不仅仅为锦衣卫的各种开支，提供了大量的银两，也同时为宫中每年都上缴大量的银两。 　　这一份的收入，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内帑，都不可能坐等流矢。 　　那么，唯一值得自己斟酌琢磨的，那就是皇帝最后的吩咐了，什么叫做以夷制夷，什么叫做练兵的方式不错，不妨可以加大一些力度，皇帝这是要自己在东南如同海外镇抚司的规制，大肆招揽人员练兵么? 　　高函有些狐疑，要是这样的话，这皇帝给的权柄就太大了一些，只要自己钱粮足够，那么，自己可以拉起多少的军队来。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的，有些过于美好了，从宫里回来，如今的内官监太监陈酿，主动到了他的府上，拜访了他，而有些好像皇帝不方便说的话，经由对方的口，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伯爷，你要这么想，那就看大错特错了！”陈酿依然如同当初在御膳房的时候一样，顶着一个大肚子，笑容可掬，不过，谁要举得他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胖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就连现在司礼监的掌印王承恩，轻易都不会找对方的麻烦。 　　内官监和四海商行之间的合作太深了，每年四海商行经由内官监送到宫内充实内帑的银子，见陈酿的位置打造得牢不可摧，在宫里，最有权柄的，当然是司礼监，但是，最有钱的，莫过于内官监。 　　甚至有人眼红，琢磨着是不是用点手段，将陈酿从他的位置上弄下去，取而代之，而有这个想法的人，现在只怕坟头草有差不多有两丈高了。 　　王承恩是皇帝的心腹，连他都不会轻易向内官监伸手，可想，那些妄想伸手的人，是什么下场了，陈酿现在几乎是成了四海商行和宫内的纽带，很多买卖，四海商行只认内官监，只认陈酿，换一个人来了，根本就玩不转。 　　扯远了，继续说这陈酿到底带来了皇帝的什么意思。 　　“你是抚慰东南，那么，安稳东南，这个是肯定的，谁要是让东南不稳定了，陛下可拿这个问责于你的，你当陛下不知道你锦衣卫海外镇抚司在东南兵强马壮，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你和粤王府的关系么，四海商行有粤王府的一份子，那么，他们就得尽一份力，吃了朝廷的好处，又不给朝廷尽心尽力，那和伊王这等人，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粤王殿下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听说，王爷的那位郡主，一直都在帮你处理着北港那边的事情，这消息你可是瞒不住的，这也是你，换了别人，只怕陛下再宽厚，也得起疑心了，锦衣卫指挥使和一个藩王来往这么密切，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这种事情，宫里早就一清二楚呢，你做副统领的同窗，难道没给你说一二，既然这事情，已经在陛下这里挂了号了，你索性就直接认了这事情，无论是找粤王提亲也好，让陛下赐婚也好，堂堂郡主，给你做个平妻，不至于辱没了你！三妻四妾嘛，你现在一个正妻，一个平妻，再娶一个平妻，也不算违了礼制。” 　　高函苦笑，这种事情，宫里的人都这么碎嘴子么，还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宫里故意散播的。 　　“这事情我知道了，回头我得问问郡主的意思！”高函点点头，对于在北港一直安安稳稳的朱微微，他心里也突然有了几分愧疚，他又不是木头人，对方对他的轻易，他怎么会感受不到，若是真有这个机会，对方有也愿意，他倒是一点不拒绝和对方结成连理的。 　　“还问什么问，这事情交给杂家了，回头请陛下下一道恩旨，这一次你去东南，就顺便把喜事给办了吧！”陈酿大包大揽了起来，这让高函觉得，对方是不是专门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不过，既然是两人私聊，而两人也有着足够的利益纠结在了一起，他也不介意对陈酿提出自己的疑问，关于东南练兵的事情。 　　“这个事情，陛下自然是不好明说，若是你练的是大明的兵，陛下就算给你恩典，也肯定会给你一个定数，钱粮军饷什么，一定会挟制于你，甚至派人监军，要是没了这些举动，那你到底为自己练的私兵，还是给朝廷练的兵，就不好说了！哪怕你高大人忠肝义胆，义薄云天，但是，能将好事说坏事的那帮人，朝廷里有的是！” 　　“所以，从大明招募士兵练兵，那是断断不行的！”陈酿很是肯定的说道：“朝廷没了那么多粮草军饷给现在没什么兵事的东南，兵部不会给你这样的权柄官职，而陛下也肯定不会松口！” 　　“那就是从海外那些番邦招募？”高函试探的问道，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这陈酿绝对是领了皇帝旨意来的，要不然，怎么会的皇帝的意图这么肯定。 　　“你海外镇抚司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么？”陈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招四方勇士，聚四海之财，为君主分忧，这一点上，你一直都做的不错了！” 　　“我明白了，真是感谢陈公公！”高函笑了起来，知道了皇帝的意图，给自己划的那一条线在哪里，自己做事情就放心多了，看来，自己还真没有呆在大明境内的命，稍微弄出点事情来，皇帝就急着将自己远远打发开去，不过，这样也好，代天子行走，那自己只要不谋反，大概在海外之地，任由自己怎么折腾，朝廷只要得了自己的实惠，利国利民的那一种，朝廷也不会再多加干涉了吧！ 第727章 好好衡量 　　锦衣卫副指挥使一职的人选，高函终究没有给皇帝举荐，这种事情，做臣子的感谢陛下的亲厚和看重就好，真要这么做，那就有些不知道进退了。 　　新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在高函离京的前几天终于委任了下来，当知道这消息的时候，高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等到这位新任的副指挥使坐在他的面前，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终究，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没想到是你！”高函笑道，指着对方说道。 　　“我也没想会是我！”余风也笑了起来，在宫里任这个侍卫副统领，已经好几年了，自从当日从龙登基，他就一直在宫里任事，他也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会外放，但是，突然之间，从宫里出来，成为锦衣卫副指挥使，这样的跨域，也是超乎了他的意料。 　　“当初你也是从侍卫统领的位子上，直接去了锦衣卫做南衙镇抚，如今我也是如此，看来，以后这宫里做侍卫的到锦衣卫里来，可就成了一个惯例了！”余风笑的非常开心：“给我个镇抚我就开心得要死了，直接到锦衣卫做你的副手，高大人，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啊！” 　　“陛下知道咱们兄弟一直交好，这样的安排最得我心，真要是安排一个不认识的家伙来，怕是怕我有生分的想法，以为是陛下安排到我身边擎肘的，你余风在宫中侍卫陛下多年，忠心和能力都没问题，陛下用你，他放心，我也放心！” 　　高函对这样的安排也很满意，这一点话，自己即使离开京师，对于整个锦衣卫的掌控，也不会有多减弱，他们八个兄弟自从进十王府做侍卫，跟随陛下进宫，实际上，他们八人就是一体的，不说结党的事情，至少八人同出一门，又是乡党，这份交情，谁也比不了。 　　如今虽然这八人，官职有高有低，各自也有了各自的前程，但是，无一不都是陛下的心腹，或在宫内，或在军中，或在各种要害衙门，在别人眼里，用“天子门生”来形容他们八人，是绝对不错的。 　　而八人之间的私交，也一直没有断过，此刻这两位指挥使坐在一堂，交接公事，那就如同兄弟两人在各自的府邸促膝而谈一样，轻松，自在，且随意。 　　“你我兄弟多年，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锦衣卫的事情，我不熟悉，但是我会尽快上手，不过，我是来做你的副手的，不是来抢你权，架空你的，陛下的吩咐，我自当尽力去执行，但是，你这个顶头上司的命令，我也是不敢违背的，你我兄弟，当公私分明！” 　　“如此甚好！”高函很赞赏对方的态度：“其实，陛下的意思，我也清楚了不少，此去东南，京里的事情，你酌情处置就好，不是非得我这个指挥使决断的事情，你可自行决断，我抚慰东南，陛下有期望，同样对你京中的你，一样有期望，你我兄弟互勉！” 　　“萧规曹随！”余风脸色有些郑重：“这几年你在外面做的事情，兄弟们都清楚的很，你不在京里的时候，偶尔兄弟们在一起聚一聚，说道你的头上，都是自愧不如，当初我们曾经笑谈，若是你我兄弟八人之中，有人最先封爵的话，那十之八九就是你，现在看来，兄弟们的猜测果然没错，日后只怕兄弟们见了你，都得口称伯爷了！” 　　“你就继续埋汰我吧！”高函哈哈大笑：“运气，运气而已，这次再去东南碰碰运气，没准能博个侯爷回来呢！” 　　余风翻翻白眼，一点都不想和自己的这顶头上司再说话了，和这厮说话，太打击了人。 　　接下来的几日，高函都是在和余风交接京中事物，陪他熟悉锦衣卫的各种衙门官员，两位指挥使之间气氛一片融洽，也让下面那些略略有些担心这事情的锦衣卫官儿，心里放心了不少，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现在锦衣卫的格局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化了，那么，大家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许多。 　　离开京城的前一晚上，余风和高函再次聊了一次，不过，这一次两人聊的东西，就比较有些敏感了，而高函这几天和余风再次接触，也对余风有了一些试探，现在临别之际，有些话终究是要说出来的。 　　“你对王承恩那人，怎么看？” 　　夜幕之下，书房之中，高函直接了当的询问这余风，一点都没有转弯抹角。 　　“陛下心腹，忠心耿耿！”余风略略思索了一下，给了出一个四平八稳的回答。 　　“厂卫厂卫，东厂锦衣卫，厂在卫前，这东厂就是为了监察我锦衣卫的，和我锦衣卫先天对立，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若是东厂和锦衣卫和气一团，怕是陛下就有些不高兴，王承恩深得陛下的心意，所以，他做这个厂公以来，有事找一找我锦衣卫的麻烦，没事也找一找我锦衣卫的麻烦，你心中可得做好准备！” 　　“我明白的！”余风脸上严肃：“如今我已经不在宫中侍卫，王公公自然也不用给我面子，所以，有些该争的事情，我也是要争一争的！” 　　“不是要争，是要争赢！”高函微微点头：“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咱们可以不出头，让给东厂去出头，但是，只要咱们出头了，就一定得争赢，这一点务必清楚，锦衣卫如今比起东厂来，已经是可以说是家大业大，东厂能做的事情不多，他们要在陛下面前，做出成绩的心情，咱们可以理解，但是，绝对不是以牺牲我锦衣卫的好处做前提！” 　　余风明白高函想要说什么，缓缓的点点头：“这次东南的事情，我也听到一些闲言，大抵是王公公在其中起了一些不大好的作用，去年咱们锦衣卫风头太盛，太扎眼了，而陛下虽然天纵英才，格局恢弘，但是该有的帝王心术，也是有的，有这样的言语，顺手推舟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你在东南稍稍收敛一下锋芒也好，等避过这阵风头，王公公想踩着咱们上来，也只怕也得好好的衡量衡量才好！” 第728章 没有退路了 　　“他是内臣，咱们是外臣，你记得这一点就好！”高函叮嘱对方：“不可太恶了对方，但是，也不要让对方觉得咱们好欺，内臣可以随时换一个，不影响大明社稷的兴衰，咱们外臣，可是要帮陛下打理这锦绣河山的！只要咱们耐得住气，陛下终究会明白，谁才是他真正可以倚重的人的！” 　　“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如果真有决断不下的事情，我会和你商议，京里有我，而在外面，就全指望你了！” 　　兄弟两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此刻一切心意，都尽在不言中了。 　　东南抚慰使司，不是一个常设衙门，自然也没有固定的地址所在。 　　所以，高函启程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去北港，而在北港，除了锦衣卫海外镇抚司衙门以外，也即将再多一座抚慰使司衙门。 　　乔四跟着高函上了船，脸上看不出多少波动，但是心里如何，就不足为外人知晓了。苏好儿已经先一步从洛阳回到北港，乔四得知，苏好儿是长期居留在北港，对这个这个叫做北港的地方，也生出了一点向往之心，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到了随着高函的这个抚慰使司衙门设立在北港的话，这就意味着，他和苏好儿见面的机会将是大大的增加，这当然是他乐于见到的情况。 　　他几乎是孤身一人随着高函的队伍上路的，在河南，他还有些忠心不二的旧部流落在那里，甚至在山东，河北都有他那些隐姓埋名的旧部，这些人，若是有了他的召唤，自然是愿意随着他出生入死的，但是，若是没有，能不能继续安于这种隐姓埋名的生活，也未可而知。 　　对于乔四来说，这是他的手足兄弟，也是他的责任，若是以前和官府作对，随时都担心被官府搜捕的话，那么，如今他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指挥搜捕他们这些人的最大的官府头目身边，他有很多的事情能做了。 　　所以，才有了他在洛阳的积极表现，在他心里深处，他除了要给自己挣个机会挣个活路，也未尝没有给自己找个机会和活路的心思。 　　这话他出了对苏好儿说过，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连洛阳对付伊王的同党的是，他宁愿自己鞍前马后的在高函身边卖力，也没将自己的这一帮生死兄弟召集起来，他不是担心高函容不下他们，而是担心高函，没有理由容下他们。 　　“连我都能容下，连你都能被他放在身边，高函此人的心胸，岂是你我们能揣测的！”苏好儿对于他的疑问，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你只需要想一想，他能容下你的这些兄弟，将来北港也能容下你们这些人，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又凭什么值得他这么做！” 　　乔四默然了，没错，别说两家本来就是官兵和贼的关系，官兵杀贼，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贼不仅仅要求官兵不要杀他们了，还要官兵养活他们，凭什么！ 　　“机会是自己挣的，活路也是自己挣的，你是如此，你的那些兄弟，也是如此！”苏好儿想想自己当初女营三百人，经历了好长时间才融入北港，不再被当作外人，又看看乔四有些失望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北港什么人都有，不仅仅大明人，也有各国的番人，有吃着朝廷俸禄军饷的官兵，也有拎着刀子就敢在五湖四海讨生活的豪杰，这些人，你想一想，为什么北港能容得下他们，锦衣卫能容得下他们，高函能容得下他们，想通了和这个道理，你的困惑，自然也就不成为困惑了！” 　　乔四一直在思索苏好儿的话，他不是不明白苏好儿的意思，无非是卖身给高函，做他的走狗而已，不不，不能用这词儿形容自己，是投靠锦衣卫，为锦衣卫效力。 　　而高函觉得自己这些人好用，能用，自然就会容下他们，问题是，以往他从来没有和官兵如此亲密接触过，哪怕是他现在身在官兵当中，拿自己的性命都不当一回事情了，但是，他依然信不过朝廷的官兵。 　　他可以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情，但是他不能让拿这些忠心不二的老兄弟们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情，说得难听点，老兄弟们在大明各地隐姓埋名，或许有被官兵搜捕抓走的，但是，官兵将想这些老兄弟们一网打尽，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总会有漏网的。 　　但是，若是他做出决定，这些人的生死，可就真的在高函这些锦衣卫的一念之间了，一旦他们反目，那就是无一幸免，这个决定一下，他们这些人，就再没有退路了。 　　他决定先看一看形势再说。 　　从京师到北港，一路颠簸的海路，将乔四折腾得死去活来，几乎每天都吐了一个天昏地暗，等到站在北港的土地上的时候，他两腿都有些发软，走起来，好像是在飘着一样。 　　码头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挤满了码头，各色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高函走出船舱的时候，码头上齐齐响起一片仿佛浪潮的声音，更是让他仿佛是被声浪狠狠的推了一把！ 　　“恭迎指挥使！” 　　数百人的齐齐高呼，也让走下船舱的高函有些意外，等到在人群的最前面，看到那一些熟悉的面孔，他张开嘴笑了。 　　“弄这么大阵仗作甚，吓了我一跳！” 　　孙元化笑吟吟的走过来，对着高函深深一礼：“恭迎大人回家，北港上下，恭候大人久矣！” 　　在他的身后，奥利维亚，陈凡，宋健，林立，许难当一众老部下，如今也是一身官府，秩序井然的按照官职大小，站在孙元化身后，齐齐对着高函理了一礼。 　　“都是自家兄弟，弄这么多虚礼做什么！”高函大手一挥：“咦，郑芝龙呢？” 　　他此刻当然看直呼郑芝龙的名讳了，如果说以前在北港他和郑芝龙是相互制约，相互合作的关系，双方官职上的细微差别，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但是，他现在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那可就是郑芝龙的顶头上司了。 第729章 以后罩着我 　　他回北港，虽然对孙元化带着自己的一帮老部属来迎接，笑称之为虚礼，但是，这是礼数，是官场规矩，迎来送往的规矩都没有了，这叫什么官场森严，郑芝龙这个指挥佥事此刻没在码头上迎接上官，实际上，直接扣一个“骄横跋扈，目无上官”的帽子，那也是绝对没错的。 　　“郑大人率水师执行公务去了！”孙元化笑着解释道：“大人要来的消息，郑大人都未必知晓，进来有些宵小，似有妄动之意，郑大人将水师拉出去溜一圈，也算是震慑宵小了。” 　　原来如此，高函点点头，心里的那一丝丝不快顿时不见了：“哦，怎么回事，咱们回去说说，奥利维亚陈凡你们几个跟着来，其他千户以下的，都散了吧！” 　　乔四跟着高函，朝着前面走去，穿着锦衣卫服侍的他，在高函的身后，并不怎么显眼，对于这北港的大小官员，他一个都不认识，他只记得的是，自己是护卫高函的，哪怕不能在最贴身的位置，他也得干好自己的活儿。 　　路过四海商行的时候，他努力的朝着那里打量着，这里的四海商行是他见到的规模最大的一家，尽管京师里的四海商行的总号，他也没见过，但是，他觉得京师真有四海商行的总号的，只怕也未必比的上这里的。 　　当然，他希望看到点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可惜，这样的场面，终究会让他失望了，苏好儿再不济，也不会出现在这对外营业的商行里，他注定是在这里看不到对方的人的。 　　海外镇抚司的衙门，也刷新了他对官府衙门的概念，随着高函走进这里，他愕然发现，这哪里是一个衙门，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寨，而且，还是青砖瓦石极其坚固的那种。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他不禁就按照看待城寨的眼光观察着这海外镇抚司衙门，然后他愕然发现，如果这城寨里驻扎超过五百人的人，只怕没个三两千人，还真奈何不了这里，更别说攻进来了，他甚至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火器，被配置在这衙门的某些地方。 　　一边打量着，一边随着高函进了衙门，高函和那些官员，走进了衙门的一处大堂去了，他按照规矩，留在了外面，和几个这些人相处得还算熟悉的高函的护卫，在外面值守。 　　有人笑嘻嘻过来打招呼，护卫们点头放行，看得出来，这些人这些护卫都认识，乔四有些奇怪，不过没人吩咐他做什么，他自然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在这里混着就好。 　　“乔四哥！”一个年轻的护卫，大概是得了高函的吩咐，这一路来都和他颇为亲近。 　　他走到他身边来，给他介绍这这些进入大厅里议论事情的官员的名字和职位：“刚刚进去的，那是宋大人，那是大人的老属下了，最初就跟着大人办差，你可得认准了！” 　　“这是张千户，咱们海外镇抚司的女中豪杰可多的是，不过，这一位千户大人，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么多千户，能被大人特意召唤来的，这屋子里也她这么一位，也是大人的老部下，大人还是南衙镇抚的时候，就跟着大人了！” 　　年轻的护卫不厌其烦的给他介绍着这些人，其实以乔四的眼力和记性，这些人从他面前经过一次，加上这护卫的描述，这个人的性命职位长相，就已经被他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可是他越听越是觉得心惊，这些官员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高函的旧部，这么说来，岂不是这北港就是高函的地盘，高函就是这北港之王。 　　“哪里，刚刚孙大人不说了，还有一位郑大人，咱们北港海外镇抚司有民政军政两大衙门，虽然都是在这里署事，但是军阵衙门也包括水师的兄弟，水师的兄弟总不能将战船开到这里来了，他们出海了，所以，水师的人，今儿咱们是看不到了！” 　　“这北港咱们锦衣卫的兵马，到底有多少人啊！”乔四一直听着，一直盘算，到了后来，实在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算上各地驻扎的，三两万人总是有的吧！”年轻的护卫也不知道这些军中的信心，按照自己的想象回答着。 　　“那水师呢，水师有多少战船？”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多船就是了，郑大人以前的名号叫做海龙王，这个你知道不知道，那就是这一片海域，他就是顶天的那个，不过，咱们大人还是最终折服了郑大人，让郑大人投效了朝廷！以咱们水师的实力，可能比起朝廷的广东福建水师加起来可能差点，但是，绝对也差不到哪里去，前两年狠狠的和红毛鬼以及葡陶牙鬼打了几场，那些番鬼们，可么占到什么便宜！” 　　乔四默默的点了点头，他不是不相信的对方的说法，反而太相信对方的说法了，这事情他在北港多呆上几天就会知道得清清楚楚，对方完全没有骗他的必要。 　　而他盘算的是，有三两万的强兵，有力量不弱的水师，高函在这北港，别说割据称王，连造反的实力都有，这么强大的水师，就算打不过，哪里不能去，进可攻退可守，但是这高函居然就这么忠心耿耿的为朝廷，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将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里强制的压了下去，考虑如何造反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差点忘记了，自己以及不是专业的反贼，而是试图一个洗白的反贼，再考虑这个时候，甚至为考虑自己的靠山考虑这种事情，都是非常非常的不合适的事情了。 　　“咱们大人在这里也有府邸，还很不错，甚至还有一位如夫人，不过，现在只怕你没几乎见到了，若是大人有机会去扶桑，你还是看得到的！”护卫嘿嘿的说道：“我给头儿说了，回府后咱们连个住一个屋子，当值也是一起，乔四哥你可是要罩着我点啊！” 　　“小齐你客气了，我刚刚到高大人身边，什么规矩都不懂两眼一抹黑，还得要你照顾我才行！” 　　乔四嘿嘿一笑：“对了，咱们不当值的时候，进出方便不？” 第730章 精髓掌握 　　“有什么不方便，给头儿知会一声就可以了，头儿还叫我带着你四处走走呢，还别说，我以前亏死了，早知道现在北港的宅子这么贵了，当初怎么也应该去四海商行贷点银子买一间，现在就算贷得到银子，也买不起了，哎，我还没娶媳妇呢？” 　　乔四笑了起来，这小齐后面的碎碎念，他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去，他听到的是自己来这里，居然是可以自由出入的，看来，高函还真有将自己收归已用的意思，虽然可能去哪里都免不得要带上小齐这个尾巴，但是，人家放心是放心，但是，派个人跟着，也是应有之意，自己除了想在有空的时候，见见师妹，也没有别的意思，倒是不怕有这样一个尾巴跟着。 　　今天不是议事的日子，高函召见自己亲近的属下，大抵更多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到来，并让自己的属下有一种被自己器重的态度。 　　一下船就被召见，和等到有事情的事情才召见，那是不同的。 　　抵达北港的当天召见，和之后的数日之后才召见，那亲厚的程度自然也是不同。 　　这其中的分寸，感受，当事人是最清楚的，所以，尽管很多事情要想问，但是，也不慌在这一时，倒是将这些旧部召集安抚，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 　　事情有轻重缓急，这一点，高函久居高位这么久，已经将其中的精髓掌握的很好了。 　　和孙元化，谈的也是一些不甚紧要的事情，就比如这抚慰使司衙门的所在，在高函的心目中，既然自己做了这个东南抚慰使，毫无疑问，这个一个绝好的机会，给孙元化一个名分的时候，而孙元化一直在打理的锦衣卫海外镇抚司民政衙门，也正好从海外镇抚司衙门里脱离出来。 　　以这个民政衙门为骨架，稍微增增减减，这东南抚慰使司衙门就搭起来了，而东南抚慰使这个官职，可不是职官，这衙门里的事情，还不是高函这个抚慰使说了算，孙元化趁着这个机会，进入这个衙门，甚至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从锦衣卫的海外镇抚司独立出来来，这两个衙门算是平行的关系，双方明确职权，也更放不做事，现在北港基本算是军管，但是，随着北港的继续发展，这种方式显然是不利的，抚慰使司衙门的出现，正好可以过度这个阶段，而最后由朝廷设府设县，将这纳入大明版图，才是最终的事情。 　　这事情最终要和孙元和商议的，此刻稍微提了提，也就够了。 　　这召见属下，足足差不多过两个时辰，海外北镇抚司除了郑芝龙的水师，基本上千户以下的武官，全部都被召见了一边，当然，没有驻扎子北港的，那也就没办法了。此后几日，肯定会有分别的召见。 　　入夜的时候，高函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早有人将府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等待这他的下榻。 　　乔四也分到了自己的住处，正如他的新伙伴齐一山说的那样，他们两个分在一个房间，而且，两人当值的时间是一样的。 　　而当晚，乔四并没有当值的任务，这让保守海船颠簸之苦的他，终于可以吃饱喝足之后，好好的休息一晚上了，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已经是精气圆满，生龙活虎了。 　　高函这一天没有出去，依然是召见镇抚司的各处的官员，乔四上午当值了两个时辰，到了下午，终于有时间可以出去了。 　　得到亲卫队长的允许，乔四和齐一山，连衣裳都没换，吃过午饭就直接出去了。 　　他的目标当然是苏好儿的宅子，当初苏好儿离开他的时候，是给了他留了在北港的地址的，带着齐一山，严格的来说，是齐一山带着他，一路寻过去，几乎没花多少功夫就到了。 　　宅子已经是在北港的边缘了，在城墙附近，一片整整齐齐的石屋，就是他的目的地，两人身上的锦衣卫服饰，在这座城池里一点都不扎眼，以至于他们走进这片石屋中中间的胡同，几乎无人觉得奇怪，就连在巷口玩耍的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子，也至少抬起头朝着他们看了一眼，便各自玩着各自的尤其去了。 　　地址到此为止，再具体的地址就没有了，乔四和齐一山有些茫然的站在胡同中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乔四有心想要找个人来问问，却发现，好像除了刚刚巷口的那几个小屁孩子，这巷口里除了几个在门口缝着衣服的女人，看不到一个男人。 　　“四爷?” 　　坐在门口缝补衣裳的女人，也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两人，终于，一个女人抬起头，有些不大确定的看着乔四：“是乔四爷？” 　　“是我！”乔四不认识这女人，但是在这个地方能认出他来的，似乎也只应该是苏好儿的部下了，当初苏好儿离开他的时候，身边可是有数百女性护卫的。 　　那女人脸色变了变，露出警惕的神色，而她身边更是有人，急匆匆的收起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朝着里间走去。 　　“是你们娘娘让我来的！”乔四大声说道，深怕引起什么误会：“我现在在高函高大人身边做事，这位小兄弟可以作证！” 　　齐一山还在有些懵懂，乔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腰牌，腰牌让她们看！” 　　齐一山这才醒悟过来，这是对方自己证明他的身份呢，虽然乔四在高函身边，但是，他可算不得官身，了不得算是锦衣卫从江湖上请的那些高手之类的，腰牌告身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 　　齐一山立刻拿出自己的腰牌，对着那几个女人晃了晃，他虽然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点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乔四心里明白啊，自己当初东躲西藏的时候，但凡有人找上门来，在没有确定对方可以信任之前，都是拿对方当作敌人对待的，在被人交出名字的那一刹那，他就十分的肯定，在这小小的巷子里，自己师妹绝对有所布置，没准此刻就有无数劲弩火枪正指着他们两人呢。 第731章 惭愧惭愧 　　“乔四爷您站在原地别动！”站在那门口的女人站起身来，“那位兄弟，劳烦将你的腰牌丢过来看下！” 　　齐一山将自己的腰牌仍了过去，一个小屁孩子从他身后蹿了捡起地下的腰牌，递给门口的女人，女人点点头，摸摸小屁孩子的脑袋，以示嘉许。 　　腰牌自然是没问题的，女人翻看了一下，却是没有还给齐一山，在将腰牌那在手上，有些警惕的看着两人，巷子口上，玩闹的几个小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喧闹的声音早已经消失，而这条小小的巷子，一个行人也没有，整个巷子里，陷入了一种奇怪诡异的氛围当中。 　　终于，小巷里的这间屋子，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来，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接过门口女人递过来的腰牌，瞟了一眼，将腰牌递还给了门口的女人。 　　“四爷好大的胆子，居然找到这里来了，既然来了，就进来说话吧！” 　　女人一身绸缎，俨然是富贵人家的女主人打扮，只是身形健硕，这身绸缎衣裳穿在她身上，感觉有些违和，似乎她天生就是应该穿着一身盔甲上阵杀敌的那种女将，而不是个在深宅大院赋闲的富家夫人模样。 　　乔四却是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门口的女人让开身形，笑吟吟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乔四微微笑了一笑：“还有，这身衣裳，你穿着真是别致！” 　　“叫我钱夫人吧！”女人微微笑了一笑：“毕竟我家老爷姓钱，总不能见了故人，就用姑娘家时候的名号！” 　　“你居然嫁人了！”乔四大为愕然，眼前的女人，当初从他手中，将重伤的苏好儿带走，一脸的视死如归的模样，在他想来，这大抵是苏好儿最忠诚的护卫了，没想到，这才几年，她居然离开了苏好儿，在这北港的小小的巷子里安家了。 　　“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不是吗？”一丈红将乔四引进屋子里，两人坐了下来，“四爷的这位兄弟，能耐不小啊，居然能够混进高大人的铁卫里，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吧！” 　　“惭愧！”乔四摇摇头：“这位齐兄弟，还真不是我的人，乃是高大人身边真正的铁卫，而我更是得了师妹的举荐，在高大人身边效力！”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一丈红：“你就不要用这些话试探我了，我师妹前些日子出去后回来，这些事情不可能不对你说，我师妹现在身在何处！？” 　　“小姐倒是和我说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寻了过来！”一丈红笑了笑，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试探：“四爷还是做事情缜密的很，若不是带着这位铁卫兄弟过来，我还真我未必会见你，四爷在外面多年，我的这点小小谨慎，想必能够理解吧！” 　　“只怕不仅仅是不会见我这么简单吧！”乔四嘿嘿一笑：“怕是我未必走得出这巷子吧！” 　　一丈红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小姐的安危，当然是最重要的，昔日江湖的事情，小姐已经脱身了出来，自然就不想再一脚踏进去！” 　　“这个是自然的！”乔四点头称是，“师妹的安危，也是我一直惦记的，这个你倒是无须多虑，而我跟着高大人来了到北港，怕是短时间内也是呆在这北港了，既然师妹也在这里，自然是少不了走动的，只是师妹当日留给我的地址是这里，具体哪里却是不大清楚了！” 　　“哦，小姐出去了，怕是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一丈红点点头：“四爷前来认认门也好，这巷子里的人家，都是昔日小姐身边的姐妹们，有嫁人的，也有没嫁人的，四爷认了门，再来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大动静了！” 　　乔四和齐一山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是有些心悸，齐一山摸摸被还回来的腰牌，甚至有些后怕的看了看这巷子，他从来不知道北港还有这样的所在，而刚刚乔四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之中，他也听得明白，这是对方让自己这两人进这巷子，否则的，就算自己进了这巷子，要出去，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今日的事情，若是有人问起，你可以如是的说！”乔四对他淡淡说道。 　　“苏姑娘我见过的！”齐一山却是比乔四知道更多的事情：“在咱们北港外面很多的镇子，苏姑娘的名声可大的很，若是四哥来寻苏姑娘，这事情大人知道都是无妨的！” 　　乔四默默的点头，和他往着来路走，心里却是有些心绪不宁。 　　苏好儿身边的旧部，怕是有好几百人吧，这些人如今看起来，不少人都嫁人生子，真正的融入了这里，就连似乎最不可能嫁人的一丈红，也嫁给了一个商人，看来，师妹和她的这些旧部，是当真打算和以往的江湖生活告别，归隐在这个地方了。 　　那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兄弟，一样可以步她的后尘啊，而且，到时候在这里，大家有个照应，还能更好的生活下去，只是自己现在待罪之身，只怕比不上师妹，听一丈红说，如今师妹已经在这里不少地方都闯下了名头。 　　有名声，有人跟随，在锦衣卫那里说的上话，又在四海商行担任要职，自然要庇护她以前的那些旧部一点困难也没有，但是自己不行，自己可没能力庇护到那么多兄弟。 　　一路想着自己的心思，回到了高函的府邸，正好差不多是吃饭的时节，晚上当值的亲卫和下值的人，差不多这个时候，都凑在了一起，拎着自己的食盒，回到自己的住处，乔四刚刚准备进餐，门口脚步声响，却是齐一山大步走了进来。 　　“四哥，四哥！”齐一山大声的喊道：“还吃什么吃，大人叫我来叫你呢！” 　　“哪个大人？”乔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咱们大人，指挥使大人！”齐一山翻翻白眼：“快点，大人等着呢！” 　　“饭都不让人吃了！”乔四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着齐一山朝着外面走去，想来是齐一山将今天自己下午的动静，全部都报告了上去，那高函才会召见自己吧！ 第732章 新衙门 　　不过，他一点都不心虚，自己本来就是为了师妹，才在高函身边效力，高函心里清楚的很，那么自己利用自己的闲暇时间去找师妹，高函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一脚踏进偏厅，乔四一抬头，眼前顿时一亮，在和坐在当中的高函笑吟吟的说话的女子，可不就是苏好儿么？那一丈红不是说她出去办事去了，要好几天才会回来，可没想到她早就已经回来了，而且，就是在自己去找她的间隙，来到了这里。 　　早知道自己那么急着去找师妹作甚，就在这里等着师妹上门来不是更好。 　　他苦笑着摇摇头，走上去去：“见过高大人……” 　　“你来了，师兄！”苏好儿笑吟吟的扭过头来，对着乔四打着招呼：“我刚刚正和高大人说起你呢，正好你在，高大人索性就将你叫来，听听你的意思！” 　　乔四笑着点点头：“不敢，但凡有事，请高大人吩咐！” 　　“不是我有事情，是你有事情！”高函摆摆手：“今日刚刚和孙大人谈起这抚慰使司衙门的事情，正好苏巡查来了，也谈起此事，苏巡查举贤不避亲，向我举荐了你，我想了想，在我身边做个护卫，对你乔四来说，算那是辱没了你，若是给你个位置，没准你还真能做出点成绩出来！” 　　“能和师妹一起，为朝廷效力，为高大人效力，是乔四的荣幸，高大人和师妹，觉得乔四能做什么，乔四尽力去做，决计不让两位失望就是了！” 　　乔四正色回道，高函点点头，似乎有些满意他的态度。 　　“抚慰使司衙门成立，虽然我挂着这抚慰使的头衔，但是日常事物，肯定是孙大人打理的，孙大人手下各种民政人才不少，但是，像你这样江湖出身的人，却是不多，更别说你以前的经历，在这个衙门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乔四能有什么经历，无非是作为白莲教的头目作乱这一番经历了，乔四自己也知道，但是，他却不知道高函此刻拿他这一段经历说这事情是一个什么意思。 　　“高大人的意思，以前咱们在山东，躲避官府做的那些事情，你都是门儿清的，而且，对于江湖上的各种门道，你也是门清，抚慰使司在这里，主要的事情，就是安抚百姓，若是有人心怀不轨作乱，煽动百姓，像师兄这样的人去侦缉这些动静，是再也适合不过的事情了！” 　　苏好儿解释道：“抚慰使司衙门，当然不能仅仅局限于这北港一地，浙江，福建，广东皆是抚慰使使司职责所在，高大人拟在抚慰使司设一巡风司，我便向高大人举荐了你，不知道师兄你意下如何？” 　　乔四看着苏好儿看着自己的眼神，心头就是一暖，这所谓的举荐，必定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自己担保了的，要不然，高函凭什么信任自己这么一个反贼，还将如此重要的职司放在自己身上。 　　这等于是师妹拿自己的身家性命直接将自己洗白了啊，一旦自己点头，自己就成了官身，不再是在不明不白的护卫，不再是见不得光的反正了的反贼了。 　　更要紧的是，自己有了官身，没有了这尴尬的身份，那么，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师妹在一起了，而不再担心有什么隐患了，这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啊！ 　　“我，我……”他有些结巴起来，看着苏好儿，又看着高函：“我自当是愿意的！” 　　“甚好！”高函点了点头：“你既然愿意，那么，今后，你就得守着衙门的规矩，此前的事情，我锦衣卫不提，自然也不会有人再提，在洛阳你已经做出的事情，也证明了你有投效朝廷的心，我这个抚慰使，连身边的人都抚慰不了，如何抚慰东南三省，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既然苏巡查为了做了举荐，那此后你这差事做的好倒是也罢了，若是做的不好，甚至生出别的心思，到了那时候，可就是害人害己了！” 　　“决计不会！”乔四斩钉截铁的说道：“乔四今天我就将话撂在这里，得师妹照拂，得大人不弃，乔四的这条性命，以后就交给大人了！” 　　“我要你性命做什么，我要你为我做事情，为自己挣下个出路前程！”高函哼了一声，看着跪下的乔四：“起来说话，明天去民政衙门找孙元化孙大人去报道，孙大人那边，会安排你做你该做的事情！” 　　“是！” 　　乔四应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心头萦绕的事情，觉得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大人，若是做这巡风司的首领，手里边得有一些可用之人，不瞒大人说，大人的人，都是官兵出身，这种人哪怕是脱下官衣，身上的官兵味道，江湖人隔着老远就能闻得到，属下这巡风司只怕要招揽一些江湖上的人手！” 　　“这些事情，你不用和我说，直接和孙大人去商议就好，此后孙大人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但凡有疑惑的地方，可直接询问！”高函摆摆手，他不习惯这种事情，还要他来处理。 　　“不是！”乔四急了，见到高函要结束谈话的意思，急忙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属下当然在山东作乱对抗朝廷的时候，身边倒是有一些可用之人，后来朝廷平了山东之后，这些人手就流落到了民间，属下想问的是，若是这巡风司成立了，属下可以不可以将这些人手招揽进来！” 　　“可用之人？”高函沉吟起来，虽然对方说的含糊，但是，这意思却是认清楚的，那就是乔四想把昔日那些他白莲教的漏网之鱼全部都召集到这巡风司来，问题是，乔四是反正了，但是那些人，可都还是实打实的反贼，这操作可就有些骚了。 　　难怪乔四非得这个时候在这向自己请示清楚呢，孙元化也没胆子答应这事情啊，而乔四若是背着自己和孙元化悄悄的做这事情的话，那么，无论他时候怎么解释，这一个意图不轨的嫌疑，是怎么洗都洗不掉了。 　　“你能确定这些人，都能听你的么？”他沉吟一下说道。 第733章 随时开战 　　“若是不能听我的，那我要来何用！”乔四脸上狠厉的神色一晃而过。 　　“这些人你召集起来，名册全部造册，若是有家小可用的，家小送到北港，抚慰使司会安排他们，若是没有家小的，你做担保，若是因为有人出事，连累到抚慰使司的，追责到你身上，你可愿意承担这样的因果！” 　　“属下愿意为他们担保！”乔四大喜，只要高函点头，这事情对他来说，就好办了。 　　“不过，没得功劳就没有官身，只能算是你巡风司的外围人手，若是功劳够了，可接引进来，进我抚慰使，具体细节，你和孙大人去商讨，就说是我的意思！” 　　“谢大人恩典！”乔四再次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这一次，他磕这一个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那些兄弟。 　　这个头，他磕的实实在在无比。 　　抚慰使司衙门的建立，自然是高函到北港来的首要之事。 　　至于这巡风司，是在苏好儿的提示下，高函才有这个念头的，正如苏好儿说的这样，用当过反贼的人去查反贼，那简直不要太顺手，反贼的所有道道，在他们面前，都是无所遁形。 　　算起高函手中反正过来的反贼头目，真正的大头目，除了苏好儿，也就乔四一人了，而乔四对苏好儿的意思如何，这不是秘密，有苏好儿担保，高函几乎是稍稍考虑，就应承下来了对方的要求。 　　接下里的时间，民政衙门开始抽到人员，充实到新建立的抚慰使司，其实这也只是换了一个名字，多了一些职能而已，平日里这些衙门里以前的官员，该做什么事情，依然做着什么事情，没有多大变化，而只有那些新进来的官员，才有着奇奇怪怪的事情可以做。 　　比如新建立的巡风司的那位巡风使，直接在衙门里露了一个小脸，就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至于去了哪里，这巡风司的事情怎么安排，除了副使孙元化，整个抚慰使司，几乎无人知晓。 　　手下有人，办事就是迅捷，将这事情交给孙元化之后，其实大部分事情都是孙元化直接办理，而海外镇抚司的日常事物，有着奥利维亚和陈凡两位指挥佥事料理，也是紧紧有条，唯一有些不大和谐的就是，在北港的第三位指挥佥事郑芝龙，自从高函在北港登陆以来，一直和他带领的水师，就不曾露面，北港方向的人，只知道他们出海巡航，至于他们到了哪里，何时返航，竟然也是无人知晓。 　　高函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语了。 　　不过，郑芝龙做事情，也算是靠谱，在北港这边，水师留下了五六艘战船，大员城那边，水师也有差不多的防卫力量，两座港口城市，都有着坚固的防御和成规模的水师水寨，倒是不用太担忧有敌人从海路上侵袭这两座港口城市。 　　至于陆地上的敌人，那就更不用考虑了，现在北港的海外镇抚司官兵，一个个闲的蛋疼，以至于各营的统兵官，不得不依靠加大操练的强度和时间，来消耗这些官兵们的精力，要不然，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只怕每天都有足够的经历去惹祸，发泄着他们那些无处可以发泄的精力。 　　急是没办法急的，但是，水师巡航了快一个月都不回港口，这也不是一个事儿啊，要不是郑芝龙已经和他的属下们彻底的融入了北港，大量的家眷都在北港安家落户了，高函没准真要生出一点别的想法来。 　　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月，有从琼州那边来的商人，带来了新的消息，说是在大越国和占城那边正在打仗，而大明的舰队居然就在附近围观着这场战争。 　　商人很快的就被请到了海外镇抚司，有专人过来，询问他知道的情况，其实，商人也是道听途说，真正知道的情况并不太多，而这个时候，北港这边，才赫然发现，整个北港，来自大越和占城的商船，几乎突然一艘都看不到了。 　　四海商行也开始关注这那边的消息了，虽然在大越国和占城那边，无论是海外镇抚司还是四海商行，都没有自己的百户所或者是分行，但是，在这片海域，愿意获得海外镇抚司和四海商行友谊的商人，真是不要太多，只要用心去打探那边的消息，总会有消息随着商船传过来。 　　零零碎碎的消息汇总过来，真真假假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海外镇抚司这边忙碌了起来，将这些消息甄别，归总，从其中找出正确有用的消息，关注着周遭各国的消息，这些本来就是海外镇抚司的份内之事，这样的衙门，在海外镇抚司成立的是，就已经建立了，此刻，做起这些事来，一个个都是驾轻就熟，忙碌虽然是忙碌，却是有条不紊，没有什么慌乱的感觉。 　　不过，最权威的消息，还是水师带回来的消息，一艘因为风浪受损是战船，从郑芝龙带领的水师之中脱离出来，回到北港修葺，也带回来了水师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至此，为什么水师出海月余，迟迟不归的原因，也就顿时揭晓了。 　　原来一月前，有确切的消息传到海外镇抚司，驻扎在大越国升龙府的荷兰舰队，开始有了异动，而与此同时，满剌加那边的葡陶牙远东舰队，也开始调动频繁。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来，这两只舰队，都是在做着战争的准备，而四行商行对于物资的流动，是非常的敏感的，立刻就着手查实和这个消息。 　　等到基本上确定消息属实，郑芝龙决计带着水师在琼州，大越国，占城附近海域，进行一次巡航，震慑一下对方。 　　但是，水师的船队刚刚越过琼州海峡，大越国和占城那边已经就打了起来，而荷兰舰队和葡陶牙舰队，也陈兵海上，彼此虎视眈眈，似乎随时都可能开仗的样子。 　　郑芝龙很是果断的率领水师船队，和对方保持安全的距离，他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越国和占城两个国家，哪怕是打出狗脑子来，他也决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第734章 是咱们的兄弟 　　但是，一直在这片海域都没什么大动作的荷兰舰队和葡陶牙舰队，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动作，他想不关注都不行。 　　在他的心里，当然是希望这两只舰队能打起来，且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但是，很显然，荷兰舰队和葡陶牙舰队对峙归对峙，但是，想要直接打起来，还不到那个程度，而由于大明水师的出现，这两只舰队反而保持了更大的克制性。 　　也就是说，如果郑芝龙的水师没有出现，这两支舰队到最好会不会打起来不好说，但是，因为有了这个第三方的因素，这两支舰队，反而打起来的可能性大大的变小了，双方的指挥官都不傻，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在一边虎视眈眈，战争一旦开始，那么，不管他们双方谁获得胜利打败了对方，那么，笑得最后的，绝对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他们的文化中，虽然没有这样的故事，但是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暴风雨过后的大海，风平浪静。 　　十几艘战船懒洋洋的在海面上行进着，船头上的大明黄旗，也低头耷拉的，就仿佛是被这一场暴风雨，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 　　这一场暴风来的很是突然，突然得这这一支船队，连找个避风的港湾的时间都没有，整个舰队几乎是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迎接这场暴风雨的，所幸这场暴风雨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太长，虽然有些意外和忙乱，但是，船队里都是经验丰富的航海者，也没有出现多大的乱子。 　　受伤的人是有的，也有几个人，不小心跌落到了大海里，这样的天气，掉进了大海，那可就真是是生死有命了，这样的损失，对于整个船队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于那些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伙伴们来说，就未必有些伤感了。 　　每一艘战船，都在检点着自己船上的损失，水手们在努力的将被暴风雨破坏的船帆桅杆修葺，炮手们则是检查着船上的火炮和被包裹好的弹药弹丸，这么大的风雨，火炮被打湿了，可以重新擦干，但是火药湿了，那可就是完蛋了。 　　看！ 　　有人突然之间，指着海面叫了起来，海面上飘过来一片杂物，在杂物上面，似乎隐隐有人影在上下浮沉着。 　　“是咱们的兄弟！”有人大声的喊道，船上有人跑动了起来，朝着船舷凑了过来，这样的鬼天气，掉到海里还没被卷走或者沉默，那杂物上的兄弟真不该说他是倒霉还是幸运了。 　　…… 　　盘罗在船被风浪击碎的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死他一点都不怕，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死亡对他来说，这那是算不得身了，只是他身负血海深仇，就这么死了，他怎么也不甘心。 　　他叫盘罗茶悦，不过，眼下盘罗这个伟大的姓氏，眼下就是他的名字，盘罗家也仅仅就剩下他这一人了，昔日繁盛无比的盘罗王朝，如今就剩下他这唯一的血脉，而这一切，都拜那万恶的黎人所赐。 　　还有，那个厚颜无耻趁着自己全力对付黎人然后在自己的后方，狠狠的插了自己狠狠一刀的那个叛徒，自己是那么的信任他，将他当做自己可以永世交好的兄弟，甚至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都嫁给他，谁料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一直都是暗藏祸心，一直都是在图谋着他的王国，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当那些忠勇的卫士不惜自己的性命，拼命在叛军之后杀出一条血路，将自己送到这艘船上，自己身边的卫士，已经寥寥无几，而即使是自己出海了，那些葡陶牙人的船队，依然是自己的索命神，他必须要有足够好的运气，才能避开他们。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还可以去哪里。 　　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他这艘小船，彻底的淹没，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恨也没有爱，没有踌躇满志，也没有失落沮丧，似乎，这就应该是他的归宿，他盘罗的这一辈子，就应该是这样结束的。 　　神明终究还是慈悲的，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中。 　　盘罗一族的悲惨，也一定是被他看在眼里，所以，才在他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让他遇见了这支船队。 　　他是怎么被船上的人救起来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是记得，他从晕迷中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桅杆上迎风招展的龙旗。没错，大明龙旗，然后，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就好像冬日里喝下一壶烈酒那样，浑身都哆嗦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要赞美那满天神佛，举目可见，是金光闪闪的海面上，那一望无际的战船——巨大无比的战船，而这些战船上，无一都飘着他认识的大明龙旗。 　　这是大明帝国的舰队，不是那些荷兰人的舰队，也不是那些葡陶牙人的舰队，而是大明帝国。 　　他突然觉得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复国，在大明帝国的帮助下，复国！只要大明帝国，愿意在这个时候，给他想要的帮助，他盘罗和他的子孙，世世代代效忠大明也没问题。 　　言语不通让他很是痛苦，他开始恼恨自己年轻的时候，自己的父亲让自己跟着那位先生学习大明文化的时候偷懒了，当初为了应付字的父亲，学得的那些大明话，他几乎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而童年这段教育，给他留下的最大财富，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浅显的文字了。 　　他被救了起来，被送到了一艘巨大的战船上，他看到了一位大明的将军，一个很威严的大明将军。 　　他觉得自己的得到的消息大概是真的了，在大越人觊觎他的王国的时候，不仅仅有那些荷兰人在一旁为虎作伥，更有那个叛徒勾结的葡陶牙人在趁火打劫，而消息中说在距离两个强盗不远的海面，始终有一支大明的舰队在徘徊。 第735章 刀剑下面见真章 　　大明帝国在停歇了数十年后，终于又开始派遣巨大的船队远航了么，而他小时候听兄长说过无数次，随着明国的巨大无比的船队去明国的京城，觐见那位伟大的皇帝的点点滴滴的片段，也慢慢的从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占城有救了！他真想泪流满脸的冲天大喊一声，大明帝国的那位圣人是怎么说的：天无绝人之路？我盘罗氏苦苦支持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 　　磕磕绊绊和那位将军交流了小半夜，他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不过，对方似乎对他的身份还有些怀疑，不过，这也正常的，自己身上虽然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国玺，但是，他在没有见到这支舰队的最高首领之前，自己是怎么都不会拿出来的，只要有这方国玺在，他占城，就是大明的属国，而大明的将军首领，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郑芝龙打算返航了。 　　从这个疑似占城皇族的嘴里，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消息，那就是基本上在岸上，大越国和占城这两个国家，现在陈兵边境，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但是，也可能永远都打不起来。 　　这取决于他们身后各自的支持着，荷兰王国和葡陶牙王国。 　　荷兰人是支持大越人的，而葡陶牙人是支持占城人的，双方在岸上的博弈，荷兰人和葡陶牙人基本上不是怎么在乎，但是，作为通往大明的跳板，补给忠心和军港，荷兰人看中的大越人的升龙府，而葡陶牙人则是看中了占城港口。 　　作为他们的核心利益，在这一点上，他们是不会让步的。 　　原本大越人仗着突然发起袭击，而且兵强马壮，已经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但是占城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葡陶牙人大量的援助进入占城，顿时让战局慢慢有朝着平衡的方向而去了。 　　相比于葡陶牙人在这一片海域的实力，荷兰人显然是有些没落了，葡陶牙人给占城人提供的很多东西，他们根本就提供不了，这也就导致了，这两方，一方是陆地上的兵多，但是装备差，另外一方，是兵少，但是战力强，双方真的放开了打，恐怕战局胜负之数，很难预料。 　　可以说，真正决定这两个国家之间战争的胜负的，怕是一直在海面上对峙着的荷兰舰队和葡陶牙舰队，一旦他们有了胜负，只怕战争的局势，离开就朝着胜利者的那一方偏移。 　　但是，这关我大明什么事情。 　　郑芝龙的心思很简单，尤其是成了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的指挥佥事后，他的心思更加简单了，这帮番人，在这些地方搞风搞雨，只要不惹到他头上，不惹到到大明的头上，给他找麻烦，他就可以当作没看见。 　　但是，若是真是这帮番人让他不舒服了，料罗湾的事情，大员城的事情，他还是不介意再来一次的，而且，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他了，除了他可以号令的偌多战船，海外镇抚司在北港的上万精锐，也是他的底气。 　　他觉得自己也好，高函也好，都是好脾气的人，不然的好，以这海外大越，真腊，占城，暹罗，吕宋这些弹丸小国，哪一个能挡得住他的数百战船和海外镇抚司的上万精兵。 　　不过，这些破地方，他都看不上眼，自然更落不到大明朝廷的眼里了，还不如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多种种香料，木材，多挖挖铜铁，等到大明的商船到来，一波给收购走就行。 　　赚钱就好，没有这些地方的这些家伙，大明的东西卖给谁去，又怎么能从他们手中将他们的那些好东西给换回来。和打打杀杀比起来，这做买卖得到的实惠，可是要比打仗要多的多了。 　　虽然现在荷兰人也好，葡陶牙人也好，甚至还有吕宋的那些西班牙人，都好像盯住一个口袋的贼，将手都伸了进来，但是，最先伸手的可是大明，谁要是打算自己伸手，就不许别人伸手，甚至将大明的收给打出去，那对不住了，咱们刀剑下面见真章吧！ 　　他没有意识到，海外镇抚司和葡陶牙人的几次冲突，和荷兰人的冲突，实际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胜利，这胜利大到他自己还没察觉。那就是在这之前，这些从外面来的贼，是将大明和大越国，占城这些番邦小国一样，都当作是薅羊毛的对象。 　　但是，这几次冲突下来，他们这些家伙，已经不知不觉的退让了，退让到认可到大明是已经和他们分润这些利益的对象之一，是从被攫夺者的角色，变成了攫夺者的角色，海外镇抚司用实力，已经获得了参与这个攫夺游戏的资格。 　　郑芝龙还没有一个人玩这个游戏的觉悟，他甚至觉得，这样就挺好，但是高函不一样，他的眼光和格局，甚至资源，都要远远要超过郑芝龙，这也是为什么郑芝龙这个海龙王做个指挥佥事就已经觉得光宗耀祖，心满意足，而他却是一步一步，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成功的将自己的名字，留在了上至皇帝，下至大明这个帝国的肱骨之臣的心里。 　　格局不同，成就自然就会不同。 　　盘罗的出现，对郑芝龙来说，只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一个得到了一些尚未印证的消息的渠道，尽管这些消息很难印证，但是，总会有商人们将两国的消息带回北港，总会有镇抚司的探子打听到。 　　确定了这场两方舰队的异动，不是针对大明，并且没有什么便宜可捡，他率领舰队施施然的回航了。 　　于是，盘罗终于见到了他想要见的人，一个大明将军，一个地位在他见过的所有人的位置之上的大明将军，他们称呼他为：“大人！” 　　高函也在打量着这个自成是占城皇族，带来大越和占城的第一手消息的人，和郑芝龙的的见面，并没有持续太多时间，郑芝龙中规中矩的参见了高函，两天聊了一些近况，就算是结束了这次召见。 　　对于郑芝龙这样的属下，高函一如既往的和对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哪怕现在他已经是对方的顶头上司了，他也注定是要安抚的态度对待对方的，而郑芝龙很显然满意这样的关系并没有改变，两人的见面，算是其乐融融，和谐无比。 第736章 占城港 　　寒暄完毕自然是要谈到水师的这次行动，而盘罗不可避免的要被郑芝龙说出来，实际上，郑芝龙也不想操心这些事情，他水师多少事情要处理，郑家的船队多少买卖要和四海商行合作，为了一个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上耗费太多精力，那不是他的作风。 　　若是自己的事情，朝廷的事情，甚至连荷兰人葡陶牙人的事情，都要他来操心，那他还投效朝廷做什么，好好的当一个天不管地不收的海龙王多好。 　　他可是朝廷的命官，身后靠着锦衣卫，靠着朝廷，可是有靠山的人了，那些令人头疼的小事，就让自己的靠山们去处理好了。 　　“你是占城皇族？” 　　身边的通译，将这位将军的话翻译了出来，盘罗谦恭的低下头，回答了对的问题。 　　“你的印信，我叫人看了，这一方小印，严格来说，算不得国玺，不过证明你的身份还是没有问题的，盘罗一氏在占城为王上百年，也曾经朝贡我大明，算得上我大明的属国，你且宽心，你的事情，大明总会有个说法给你，即使是事情到了最坏的局面，我大明偌大的地方，难道还没有一处你的容身之地么？” 　　高函宽慰着这位曾经的占城王，如果这位占城王说的话里没多少水分的话，那么，估计这一位是没什么希望夺回他失去的王位了。 　　手下曾经倚为臂膀的重臣谋反，身边没有追随，忠诚他的士兵几乎被杀戮干净，盘罗几乎是成了一个光杆司令，而他的敌人，现在坐在王位上，有着无数的人为他效劳，甚至还有葡陶牙人强大的远东舰队支持着他，似乎到了这个局面，盘罗最好的选择，也是就在大明择一地终老了。 　　“不，尊敬的高，我已经死过一次，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畏惧了，庸庸碌碌的活着绝对不会我盘罗一族的选择！”盘罗坚毅的抬起了头：“我失去的东西，我要亲手拿回来，我曾经答应那些因为忠诚于我死去的将军和大臣，我会为他们报仇的，我绝对不会食言！” 　　“可惜了！”高函摇摇头，对方有这样的想法，很值得鼓励，不过，什么都没有的一个王，说这样的话，一点用处都没有，唇枪舌剑可杀不死任何人。 　　“先在北港住着吧！”他摆摆手：“吃喝用度什么的，不用发愁，我大明还是供的起的！” 　　他准备结束这次谈话，既然情况已经弄清楚了，他绝对无意掺合到这种事情当中去，不要说什么宗主国藩国，这些事情是朝廷考虑的事情，他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一个东南抚慰使，太能干了，也未必是好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既然打仗的双方和大明没关系，支持他们死磕的双方，也和大明没关系，在这两个国家里，大明没没有多重大的利益，他吃饱了撑着去掺合这事情。 　　说白了，事情，大明一点好处都看不到。那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到双方打出个结果来，没准大明还能捡点便宜。 　　“高大人！”见到他起身，盘罗顿时急了，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这一次会见结束了，只怕以后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大人了。 　　而港口里那如云的战舰和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无数兵强马壮的士兵告诉他，这位大人手里，可是有能力帮助他夺回占城的。 　　“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夺回王位！？” 　　“你弄错了！”高函站定了脚步，有些玩味的看着对方：“是你要怎么样，我才会帮你，帮你帮到什么程度！” 　　“是我，我说错了！”盘罗早就没了往日的骄傲，对着对方的指点，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我要怎么样，大明才会帮助我，拿会我失去的王位，军队，土地和国民！” 　　“你说呢？” 　　高函决定听一听对方的说辞，对方就像是一个已经输的精光了的赌徒，估计此刻什么条件都能开的出来，但是，那都是一张空头支票，唯一为这张支票提供信用保证的，仅仅只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一枚占城王印。 　　高函的人真的分辨不出这枚王印是占城人自己铸造的，还是大明朝廷颁给占城王的，当初郑和下一样，沿路彰显大明国威，诸多小国纷纷来朝，以身为大明属国为荣。 　　我大明也曾经颁发了许多王印和册封出去，在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大明周边的这些小国，基本上若是新王上台，得不到大明朝廷的认可，也就是册封，基本上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 　　只是此事距离郑和下西洋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的很多小国，都已经无视了惶惶天朝的国威，他们的国王登基，再也不需要大明的册封了。 　　占城王印如果是被大明朝廷颁发的，那么，在礼部甚至是宫里，就应该有留存的档案，稍微对照一下，就可以确定这枚印信真假。 　　不过，似乎现在做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 　　说的难听一点，一个注定要在大明混吃等死的小国的流亡国王，他的印信就是十足真金，那又有什么用处。 　　“若是我成功复国，我盘罗以我盘罗一氏历代先祖的名义发誓，必定世世代代奉大明为主，永不反叛！”盘罗低下头，想了想，觉得用其他的一切只怕都打动不了这位将军，只能把心一横，将自己今后可能的国运，全部都赌上了。 　　“说这个没有用处！！”高函摇摇头：“你此生立下此誓，想来你是一条汉子，也能做到的，但是，你如何能保证你子孙后代也如你一样对大明忠诚……” 　　他叹了口气：“说点实在的吧！” 　　“我也不知道我占城，还有什么是大明帝国看的上的！”盘罗黯然：“将军不妨直言！” 　　“葡陶牙人支持你那个谋反的重臣，他们看上你占城什么？”高函想了想，问道。 　　“占城港！”盘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没错，就是占城港口，我占城虽然无法和大明相比，但是，也算是土地辽阔，出产也足以算山丰富，若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足矣，大越国对我占城用兵，是看上了我占城的国土百姓，而葡陶牙人，不过是一群外来番人，他们这些东西拿不走，占不了，那么他们看中的，也只有占城港！” 第737章 毫无困难 　　“占城港，我也想要！”高函点点头：“不过，我也不会白要你的，若是我能完成你心愿，我大明可以和你签一份国书，算是契约吧，租借你占城港几十个年头，租借期间，这地方依然是你们的，只是如何用，就是我大明的事情！” 　　“好！”盘罗几乎是不加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若是大明出兵，一任军队的开销，将由你负责，别急，我知道你现在没钱，可以先欠着，等到你重新拿回了王位，再慢慢还，你觉得可以么？” 　　“绝对没问题！”盘罗继续点头。 　　“若是我大明对敌国动兵，你占城必须力所能及的为大明提供帮助，粮草，军械，士兵，甚至军饷，作为回报，若是有敌国侵犯于你占城，我大明将会为你占城提供保护！” 　　“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盘罗点点头：“我就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高大人！” 　　“说吧！”见到对方全盘答应自己的话，高函也很满意，心情也好了许多。 　　“大明和占城的这份契约，什么时候可以签订！”盘罗看着高函，认真的问道。 　　盘罗的全面配合，这是一个好事，但是，如何帮助对方，或者说，帮助对方到什么程度，则是高函要考虑的问题。 　　直接参战，成本太高，而且，现在不只有一个势力搀和在其中，这绝对是最下策，哪怕和盘罗之前的协议达成，但是，这一切在没有帮助他夺回王位之前，都是镜花水月的东西，为之付出这样的代价，划算不划算。 　　中策当然是为盘罗提供武器装备，为他训练士兵，然后徐徐图之，这是最稳妥也是最有可能见效的法子，唯一的缺点是，需要的时间太长，现在在占城，或许还有不少迫于那位谋反的家伙的*威，不得不顺从对方，实际上还是盘罗的忠心臣子这样的人，但是，时间一场，这些人或许就会逐渐的将盘罗给忘记，所谓的忠心在利益和时间面前，真是不怎么可靠的东西。 　　最上册，当然是大明为盘罗出谋划策，指定计划，但是具体怎么做，全部都是盘罗自己去做了，这样的做法，大明几乎不用付出什么，但是，一旦盘罗真的成功了，获得的利益，那是巨大的。 　　盘罗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大明直接出兵，最好是赶走葡陶牙人，大败谋反者，然后将王位送到他的手里，但是，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 　　高函现在是东南抚慰使，代天子行走，从某种意义上，只要东南这一块，高函算得上的钦差大臣，若是大明境内需要动兵的大事，高函肯定会禀明皇帝，但是，这海外番国的事情，那就没这个必要了，他这个代天子行走，又不是假的，若是这么点自主权都没有，那还不如继续窝在京师做指挥使呢！ 　　皇帝的意思，在离京之前，高函确定自己已经领会到了，总归就是一句话：大明东南有事，你这个东南抚慰使要管，除此之外，你在海外折腾什么事情，只要能给大明送钱，练兵，你就是代天子行走，你的意思，就是代表着天子的意思。 　　在这件事情上，皇帝的态度就意味着，高函可以利用锦衣卫海外镇抚司的一切资源去做，而不用请示任何人，做好了，可以往京师报喜，但是做得差了，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带天子行走，不是代天子丢脸，天子的脸面，还是很值钱的。 　　新成立的抚慰使司，还没正式开始运作，就开始被下了命令，以孙元化为首的一群谋士，开始研究着出兵占城的可能性，这上中下三策，到底是哪一策，最符合大明的利益，符合海外镇抚司的利益。衙门里通宵达旦，都是灯火通明，无数关于占城的资料，从各个渠道送到了这里，为这些谋士们提供者参考。 　　而与此同时，盘罗也没有闲着，在北港大肆的露面，在四海商行的帮助下，将他依然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他的愿意是要招揽那些忠于他的人从占城赶来投奔他，他的军队还是有很多他的追随者的。 　　可惜的是，投奔他的人还没到，他先等到的却是一群刺客，幸亏有一帮锦衣卫贴身保护着他，而那些刺客也过于高看了自己的本领，结果一动手，当场就死了几个。 　　剩下的逃走的那几个，在锦衣卫的势力笼罩下的北港，连三个时辰都不到，就被人找了出来，欢天喜地的送到衙门来领赏。 　　对于这些刺客，盘罗当然不客气，一个不留全部给杀了。 　　大抵是这个事情，让人看出来什么，开始从到北港的海船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一些人，这些人从占城千里迢迢来投奔他们的王，而盘罗也是一点都不打磕绊的全部接受了他们。 　　等到抚慰使司研究的结果出来的时候，盘罗身边已经有了百余人的追随者了，而更令盘罗欣慰的是，这些追随者们，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们大多有着身家，此刻见了他们的王，财货方面当然不会吝啬，盘罗自己的状况，一下就好了许多。 　　即使有了自己的追随者，盘罗也没有要求锦衣卫撤走那些保护自己的人，锦衣卫这边，也好像忘记了这事情，于是，这些锦衣卫就和盘罗的追随者们不尴不尬的混在一起。 　　高函再次召见了盘罗，距离上一次召见盘罗，差不多已经过了月余，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盘罗也有着足够的时间，去打听高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权势有多大。 　　他打听到的结果，当然是令他心里震撼无比的，在他看来，有着这么大一块地盘，这么多的百姓和军队，高函这个将军，不管是论身份和实力，都已经不比他差了，甚至，不必很多小国差了，而对方在大明，却是仅仅一个抚慰使，一个卫的指挥使。 　　这让他对大明，开始有些仰望的意思了，而与之相应的是，他更加确定，只要大明肯出手，只要眼前的这位高将军肯出手，那么，他复国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困难。 第738章 打探 　　再次见到高函，他的态度恭谨得不像话，对方好歹是一国之主，乍一见对方如此跪舔自己，高函还有些略略不大适应。 　　“听说你现在有不少追随者了，他们也带来了不少占城那边的消息，不知道现在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他和颜悦色的对着盘罗问道，这要在一月之前，盘罗或许觉得，这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谢谢高大人过问，情况不太好，不过，从我只身逃出来起，情况就已经是坏到底，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你有这个觉悟很好，我还以为你为哭求我大明立刻出兵，帮你平定叛乱呢！”高函微微一笑。 　　“这自然是我心中最想的事情！”盘罗用手抚胸：“不过，盘罗也不是无知之辈，天朝有天朝的安排谋划，这种事情，盘罗急是急不来的，所以，盘罗静静等着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一丝期盼的神色：“今日高大人召唤小王到此，莫非是天朝筹谋已定，商议完毕，打算给小王一个好消息么？” 　　高函很满意对方谦恭的态度。 　　“叫你过来，是和你商议大明和占城之间合约的时候，先前和你说的那些条件，如今我们拟一份合约，你且看一下，如果没什么意见反复的话，今天就将这合约签了吧，嗯，这个必须得用上你王印，等到这合约签了，我们就可以按照合约开始办事了！” 　　“真的？！”盘罗喜出望外，大明态度暧昧，一直不给他一个准信，也是他心里一直担忧的事情，现在结果终于出来了，他如何不高兴。 　　案桌上，两叠厚厚的纸张，早就摆在了那里，甚至高函都已经签署好了姓名，盘罗拿起合约，草草的扫了一眼，根本没在细节上纠缠，刷刷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郑重其事的将自己的王印拿出来，盖了上去。 　　高函挥挥手，有人进来，将两叠合约拿走一叠，剩下的他指指盘罗，“拿回去，好好的读一读，我大明是负责任，是说话算话的，从进入开始，我们就可以开始着手进行此事了！” 　　“大明的恩情，小王永远铭记在心！”盘罗连连点头：“需要小王如何配合，大人尽管明说，小王一定遵从！” 　　“暂时没有了，等候我们的消息就好！”高函笑着说道：“回去后，你要放出消息，大肆招揽旧部，王者归来，怎么可能没有众人拥护追随，占城那边，我们大明，先给你找一个落脚点，然后你再过去，召集你们王国忠诚于你的人，建立军队，我大明将保证你这一个过程，不会被人打断！” 　　“大明不直接出兵么？”盘罗有些失望。 　　“盘罗！”高函脸色有些不悦：“我大明是帮你夺回王位，平定叛军，若是没有你的名义，直接出兵占城，岂不是被天下人笑话，说是我大明觊觎你占城那区区弹丸之地了，得师出有名，师出有名，懂吗？” 　　盘罗怏怏不乐的拿着合约退了出去，高函摇摇头，叹了口气。 　　“大人！”门外一员大将，早就等候已经，此刻等到盘罗出去，听闻召唤，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占城的事情，你知道了么？”高函对着进来的许难当问道。 　　“听说过一点，大人，咱们是要对占城用兵了么，水师那边都传疯了！”许难当有点兴奋，他如今已经两个孩子的爹了，对于给自己孩子博个富贵的心思，可是非常的强烈。 　　“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和去年去辽东不同，咱们这一次，不打算大动！”高函说道：“你也是从兰岭寨都跟随我的老人了，对你的本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一次，我打算让你领军！” 　　“谢大人恩典！”许难当脸露喜色。 　　“教你去冲锋陷阵，可不是什么恩典！”高函也笑了：“不过，你能这么想，我也很高兴，这次去占城，水师那边是主力，在岸上的战斗，还是要以占城人为主，你带着一些人过去，主要是帮他们建立军队，收拢残部，并且保证他们不被叛军干掉，不被大越人干掉，如果不是形式万分危急，还是要尽量避免直接参战！” 　　“啊！”许难当有些傻眼：“不是打仗啊！” 　　“打打杀杀可不什么好事！不用死人吗？”高函瞪了他一眼，“帮人家打仗，咱们死人，这种吃亏的买卖，咱们不干！” 　　“哦！”许难当建功立业的心思，一下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顿时就熄灭了不少。 　　“当然，若是人家对咱们动手，咱们也不能白白挨打，肯定是要打回去！”高函决定指点一下对方：“若是真需要咱们大肆出兵的时候，直接让占城人穿上咱们的军服，说被叛军袭击，不就是了吗，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我做过亏本的买卖！” 　　“对，对对！”许难当一愣，嘿嘿笑了起来，高函在海外镇抚司威望无与伦比，最重要的是高函能赚钱，能给所有的官兵将领，都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若是高函是一个肯吃亏的，那也不会有今天了。 　　“去见一见盘罗，商议一下怎么做，水师那边，我会和郑佥事商议，全力配合你们！” 　　“明白了！”许难当高兴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都是一帮不省事的主儿啊！ 　　高函叹气，这就是对于这次大越国和占城之间的在战事，高函全部的打算。 　　首先，帮助盘罗夺回王位这是第一件事，在此期间，不管大越人和占城人打成什么样子，海外镇抚司都只是在旁边旁观，不会有所举动。 　　具体的做法，是先在占城某个靠近海岸而且鸟不拉屎的地方，送盘罗过去，然后让他打着平叛的旗号招揽旧部，等到他的军队有了一定规模的是，就直接带着军队朝着王城进去。 　　有海外镇抚司的支持，粮草，军械，军饷，这一切都不成问题，甚至许难当为首的一部分镇抚司官兵，作为履行合约，帮助盘罗训练军队，这样的情况下，盘罗若是还平定不了他自己王国的叛乱，那他这个人，高函就考虑放弃了。 第739章 小海村 　　“再等等，差不多他们就应该点起火堆来了，若是三个火堆，那肯定就是咱们自己人！” 　　他吩咐着自己的人：“一切都小心为上，王回来，到处都需要我们这些忠勇之人，不要将自己的性命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山，我们是为王活着的，明白吗？” 　　众人点点头，默默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等待这天黑。 　　夜色慢慢的降临下来，那些在沙滩上，果然没有辜负黎元武的期待，三个火堆在夜色中熊熊燃烧起来，黎元武心里一宽，带着自己的人朝着海边走了过去。 　　“什么人！”很远的地方，那些士兵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我们是盘罗王的部下，来迎接我们的王归来！”黎元武大声的喊道，深怕这些士兵不懂他的话，一边喊着，一边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 　　很快，有人从士兵中走了出来，朝着这边也喊了起来，用的还是他熟悉的话语。 　　“是黎元武么，我是齐喇！” 　　“是我，我是黎元武！”黎元武看着火光中依稀熟悉的声音，突然觉得鼻子一酸，险些就流下泪来。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依然是那么的英武，他看着一脸激动的黎元武，缓缓的点点头：“元武，你很好，很好，你的王，我回来了！” 　　从海上登陆占城的行动非常的成功，尽管，登陆的这个小小的渔村，距离占城的王城，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是，能在这里一个地方，悄无声息的回来，盘罗已经很满意了。 　　许难当也很满意这个小小的渔村。 　　渔村面山靠海，除了一条陆地上的通道，那就只有靠着大海的这一面了，而靠着大海的这一边，看似平坦的海水下面，到处都是尖锐的礁石，大型船只，根本就不可能进来。 　　即使是小型的舢板之类的船只，也需要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才能躲过那些礁石和暗流，平安的抵达海边。 　　对于现在的他们，这环境简直是太友好了，基本上他们只需要把守进出山村的唯一通道，即便是大军来攻击，他们也能从容的从海面上撤走，而从海面攻击他们，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 　　这要放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这里简直就是一块死地，但是，现在，却是难能可能。 　　许难当带着差不多快两百人过来，与此同时，还有大量的军械，盘罗本人，则是一到达这里，就迫不及待的让昔日剩下为数不多的旧部们，将消息从隐瞒的渠道传送出去，召唤着忠诚于他的士兵和军官们。 　　同时，以他昔日的侍卫副队长，现在的侍卫首领黎元武为首，开始在这小小的山村里大肆招募附近的乡勇，若不是因为粮食的限制，几乎让他顷刻之间就拉了快两千人的队伍。 　　盘罗还要大肆招收人手，许难当制止了他，就这样招揽士兵的速度，送他们过来的那两艘四海商行的商船可吃不消这样的运送粮食，再说了，这些他招募来的所谓乡勇，大都是拖儿带女，这两千人的队伍里，真正能拿起武器打仗的，只怕三分之一都不到。 　　在许难当眼里，这些人和当初刚刚到北港的那些山东流民，还真没什么差别，但是，和那些山东流民比起来，这些人还缺少了一种“万事看淡，不服就干”的气质，说白了，这些人虽然里面不乏黎元武这样忠勇敢战的战士，但是，更多的是为了按每天可以养活他们和他们家人的口粮而来的。 　　一旦得到粮食，这些人那懒惰的性子，就暴露无遗，任由盘罗手下的那些军官们怎么吆喝责骂，一个个都懒洋洋的，怎么都不像一支军队的模样。 　　许难当何曾看见过这样的军队，这简直就让无语了，而信誓旦旦不出数月，就可以召集数万大军的话，让他更是冷汗不已，这哪里是召集军队，这分明是召集三万张要吃粮食的嘴啊，这样的军队，有谁有那么大的家当能养得起。 　　他提出要将从这里面挑出一些人来，由他们海外镇抚司来进行训练，就好像当初在香山的新兵训练营一样，练出一些人来，他不要求这些人练得好像能加入海外镇抚司的那些新兵一样，至少，也得比现在更像个样子吧！ 　　盘罗欣然同意了他的建议，并开始在这两千人之中挑选人手，有人令人搞笑的是，许难当带到这里的人，差不多两百人，而盘罗这两千人了，挑出来的人手，竟然还不足两百人。 　　这还是许难当降低又降低了要求之后得到的人数，若是严格一点，这个人数更少。 　　两百教官，教两百个学生？不带这么逗人的。 　　无奈之下，许难当只能改变策略，将准备成建制的为盘罗练出一小支人马的想法，变成先为自己这两百人练两百辅兵。 　　毕竟，两百大明士兵在这里，出了教授战技战法，各种武器的使用，他们也面临着生活上，语言上的问题，一个人配一个当地人做辅兵的话，这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过，这种练兵的方法，最多也就只能练出小队合作的战法了，大部队行进，协作，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法教了。 　　盘罗倒是很满意许难当的这种做法的，在他心里，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两百个跟随大明人练兵的士兵，一旦有了成绩，这放出去，就看统帅一支小队，两百个这样的骨干，帮他统帅一万人都没问题。 　　虽然在大明人面前吹牛，自己可以着急两三万人，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加上那些凑数的，能够有一万人就顶天了，而就是这样，还得大明人支持大量的武器，粮食，战甲，才可以形成战斗力，至于能不能干掉万科那个反贼，他心里还真没多少底细。 　　占城国全国，大约常备军也就三万人上下，这其中至少有两万人，陈兵在大越国和占城的交界处，剩下的一万人驻守在王城和全国各处。盘罗觉得自己再厉害，也没可能将王城了万科掌握的禁卫军召集来，能找来几百千来人，再招募一些乡勇，这就是他最好的期望了。 第740章 一群流贼 　　当然，既然大明人在他身上下注了，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自己的赌注输掉的，只要他在这之前，拼命的让大明人付出，那么在战事不利的时候，他只要拉大明人下水，在他看啦，这场战事就已经定了，那个输的人绝对不会是他盘罗。 　　以占城的全国之兵，现在抵挡大越国都是力不从心，更不说抵挡大明人的全力一击了，更别说还有他在其中协助大明人，这场平叛，他绝对不会输。 　　小小的山村，因为他们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几乎每天都有衣不蔽体的乡勇们，前来效忠盘罗，也几乎每天都有零零碎碎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前士兵，加入了盘罗的军队，这样的动静，终于以前你了附近的占城士兵的主意。 　　一场小小的战斗在这个小小的山村之外，就此打响，而随着占城军队的失礼，盘罗王回归占城的消息，也终于不可遏制的从这里传了出去，不再局限某些渠道少数人知道了。 　　无论是占城王城的现在的占城王万科，还是大越国黎氏王朝，都接到了这个消息，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这场小小的战斗中，至始至终，都有一支四百人的军队，没有出战。 　　那是大明人和他们的学生，他们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战场之外，看着两群乌合之众，打得热闹非凡，最后，看着盘罗的那些士兵们，仿佛是闹剧一样的，取得这一次战斗的胜利。 　　许难当站在高岗上，看着山下红色和灰色的人汇在一起。 　　红色的是盘罗的军队，他们身上的穿着，是海外镇抚司支援的军服，占城天气炎热，很多男人根本不习惯身上穿着这样的衣服，而且，四海商行承制的这种军服，不管是从质量上还是轻便度上，都远远超过当地人制作的土布，这些人往往将军服当作宝贝，轻易舍不得穿上。 　　但是，这是打仗，鲜明的服色能有效的分清楚敌我，在军官们的勒令下，他们不得不穿上这平时舍不得穿的军服，崭新的军服在这支军队身上，凭空为这支军队增添了几分威势。 　　他们手中的武器，以长枪和长刀为主，这也是海外镇抚司支援盘罗军械的主要部分，长枪很好弄，大量精铁打造的枪头送来过，再配上在占城这样的丛林里随处可以见到的鸡蛋粗细的枪杆，就是一支合格的长枪，若是这枪杆在制作的时候，去掉树皮，再用某些植物的油泡一下，这枪杆就会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难以被兵刃砍断。 　　军官们大多是人手一柄仿制的绣春刀，上好的钢火，狭长的刀身，锋利的刀刃，在短兵相接的厮杀之后，这样的兵刃已经是非常的好的武器，足够他们应付在占城战场上发生的大部分战事了。 　　至于更好的武器，不是不能支援给他们，但是，在目前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弓弩这样的东西，在茂密的丛林里，不容易使用不说，潮湿的天气，会让对弓弩的保养变成一个巨大的问题，而且，以盘罗手下人的素质，端起内培养出一支合格的弓弩手，实在是一个很挑战许难当的耐性的事情。 　　至于火铳和火炮，算了，这个无论是海外镇抚司还是许难当，暂时都不会考虑，这比给他们培养一群弓弩手更难，而且，将这样的武器交给盘罗手下的军队，感觉就是将一柄火铳交给一个小孩子一样，既要担心他会胡乱开枪打死别人，更要担心他一不小心，弄死了自己。 　　这样的利器，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好一点。 　　许难当的两百人，都是从他的千户里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有身手高强善于厮杀的，有闭着眼睛都能打中五十步之内的火枪手，在火器厂不断的对火铳进行改良之后，现在海外镇抚司的火铳兵使用的火铳，不仅仅只是要求射击的速度，更开始要求射击的精度了。 　　后膛燧发枪火铳的出现，已经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这两百人之中，甚至还有擅长使用广东炮的炮手，这种一开始就在海外镇抚司军中大受欢迎的三磅炮，因为它的轻便和威力，一直都是海外镇抚司歩卒的宠儿，此次来到占城，许难当不可能不带上几门。 　　此刻，这几门三磅炮，就静静的设置在他身前的阵地上，他身后的两百镇抚司官兵和两百“辅兵”正在严阵以待，他们是这小小山村的最后防线，一旦盘罗的军队溃退，他们将直接投入战斗，阻止敌人的进攻。 　　其实在许难当的眼里，盘罗这样的军队，拉出去和占城王庭的正规军队作战，其实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他是一点都不看好自己这一方的人马，而且做好了随时准备作战的。 　　但是，战斗一开始，就让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占城王庭的人马，足足两三千人，在没有开打之前，还勉勉强强有个阵形，和自己这方的人马，有的一比。 　　海外镇抚司出身的许难当，早就没有在兰岭寨当山贼时候的山贼习性，他深知阵形的重要性，所以，在训练盘罗的军队的时候，他很重视这一点，此刻看起来，他的重视还是有了效果，新衣新甲新武器，加上整齐的阵形，自己这一方的人马，倒像是正规朝廷军马，而对面的那些王庭军队，倒像是一群流贼。 　　战斗的打响，没有什么花哨，对方的军队开始朝着这边冲过来，他们勉强撑起来的阵形，在士兵的跑动中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许难当的眼里，这群乌合之众就是在乱糟糟的冲锋，如果他的人马，对面这两千人，他可以轻而易取的消灭掉，甚至不会让他们有接近自己的前阵的机会。 　　但是，盘罗的这支新军，显然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他甚至看到后阵中开始出现了逃兵，在还没有敌人接仗的时候，居然就出现了逃兵，许难当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长枪如林，按照许难当交给他们的战法，他们将长枪斜斜的竖起来，等待着敌人撞上来，而这些占城王庭的军队，在怪叫着冲着阵前，在长枪下送了几十条人命之后，也出现了令许难当哭笑不得的情况。 第741章 阻击战 　　他们居然溃退了。 　　而一直被勒令要保持阵形的长枪兵们，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拿着长枪，开始追逐着敌人，那些拿着长刀的军官，简直是拦都拦不住，甚至那些开战之前的逃兵，也一个个返回来，重新加入己方的队伍，加入追逐敌人的行列。 　　真正的战斗，可能就几分种，然后，接下来就是漫山遍野的追逐，一个是大呼小叫的逃着，一个是兴高采烈追着，这两支人马玩的不亦乐乎，而在山坡上，许难当和他的人马，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了。 　　数千人的对战，就几十人伤亡，这对方就溃退了，这不是打仗，这是过家家吧！ 　　而在他们身后的两百辅兵，一个个骄傲的神色，让大明官兵们，一个个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实在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盘罗的人马就已经是够烂，够上不得台面了，但是，对面好歹是占城王庭的人马，是朝廷人马，是官兵啊，你们就不能稍微争气一点，好好的打一打吗？ 　　这两支人马，不是比谁能打，这简直是在比谁更烂啊！ 　　战斗结果表明，战场王庭的人马，更难，盘罗的军队完胜。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等到最后，传来盘罗的人马追逐残敌，夺取了最近的一处城镇的时候，许难当一点不都感觉到意外。 　　算了，他真和这帮占城人，计较不来！ 　　大明人手把手的训练的两百“辅兵”，他们的骄傲有理由。 　　这支人马，具体的训练操练，都是由他们实际负责的，这些大明来的大人们，将他们知道的东西传授给了他们，而他们也是尽力的学习，去领会，然后再传授给他们的军队，而今天这实际检验的成功，是以寡敌众，还大获全胜。 　　他们如何不骄傲。 　　这些都是他们的资本，他们既然被挑选到了大明人身边学习，那么，将来他们必定是盘罗王军中的精锐，这样行之有效的战法，必定跟随着他们在所有的军队中推行开来，他们甚至可以凭借到他们所学所练的东西，去或者自己想要的一切，名，利，权势这些东西，都会随之而来。 　　当然，这种骄傲带来的另外的一个后果，就是他们对大明人更加恭敬了，更加的崇拜了。 　　现在基本上是一个大明人身后就一个辅兵，无论到哪里，这辅兵都更随着自己自己的老师，许难当的这些人，在占城几乎是过的他们这一辈子最逍遥的日子，吃喝拉撒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需要什么，直接吩咐一声，直接就有人给他们办好了。 　　就好像，这一次所谓的“大捷”，盘罗军夺取了这个人口上万的城镇，这些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老师需要什么，各种器具，食物，酒水之列的缴获，简直是不要钱的往大明军营了送过来，更有甚至，也不知道从那里抢到的一群年轻女人，也得意洋洋给大明大人们送了过来。 　　这家伙被许难当赏了十军棍，尼玛，还当老子们是山贼么，抢钱抢粮抢女人，这种事情，老子已经很多年不干了，再说了，你就算送点女人过来，你也挑些漂亮养眼的，这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笑一口大黄牙的老娘们是什么意思。 　　夺取了这个城镇，盘罗王算是正式出现在了占城王和大越人的眼帘之中了，小小的山村再也容纳不住盘罗王那颗想要平叛的心。平定叛乱消灭反贼的旗子打出来，前来投奔他的人更多了，即使排除不少想要这里混一口吃的流民，他的军队，开战出现了成编制前来投靠的占城朝廷军了。 　　他的军队，仿佛是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而占据了这个城镇，粮食的问题也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虽然他依然需要大明的各种支援，但是再也没在山村里的时候那么迫切了。 　　他现在甚至可以自给自足一部分了。 　　当然，这些从外面来投靠的军队，是成为不了他的心腹底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盘罗王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红衣军，个个能以一打十，厉害无比，这才是盘罗王真正的嫡系，真正的底牌。 　　能够穿上红衣（大明造盘罗军服），成为红衣军的一份子，几乎成了这些投靠盘罗的人最大的愿望，但是红衣军不是那么好进的。 　　盘罗深知在他的这片国土上，军队贵精不贵多的道理，将红衣军的编制定在了三千人，所有的军官，全部都是从大明人身边训练学习过的，到了后来，这几乎成了一个出身，若是没有在大明人身边学习过，是绝对不可能成为红衣军的军官的。 　　而大明人身边的两百人，也开始出现了不同的面孔，有人抽调了出去，充实军队，有新的人补充了进来，不过，这些补充进来学习的人，和他们的前任一样，一如即的我恭敬，一如既往的急大明人所急，大明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意。 　　占城王庭，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在占领这个城镇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军队几乎没什么动静。 　　这就给了盘罗的军队一个难能可贵的休养生息和扩张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盘罗的军队，已经号称三万大军了，虽然其中能打的，三千人都不到，但是，他可以开始整顿军队，准备想向下一个目标进发了。 　　下一个目标，是一个靠海的城镇，而选择这里，除了近以外，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港口，而现在的盘罗军队，有个港口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盘罗清楚的很。 　　这是他的退路，他的生命线，他所有支援最快到底的通道，所以，对于这个有着港口的城镇，他是势在必得的。 　　占城王庭的军队，这一次终于反应了过来，军队开始从四周朝着这个城镇聚集，短短的三五十的行军中，不断开始出现了王庭军队有组织的阻击盘罗的军队。 　　虽然这种阻击，起到的效果并不是很大，并不能拦阻盘罗军进军的步伐，但是，还是让盘罗意识到，这一次的战斗，怕是不那么轻松了。 第742章 大王回来了 　　许难当和他的大明军队，以及不断补充换新的辅兵，驻扎在这第一个打下来叫开泰的城镇了，没有参加这一次的军事行动，盘罗已经将这里当作自己的据点，在没有取得新的胜利之前，有大明人在这里坐镇后方，他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遗憾的是，他委婉的提出希望大明人能支援他的军队几门火炮的要求，被大明人很委婉的拒绝了，许难当的意思很明显，火炮，火铳，这些东西，他会遵从海外镇抚司军政衙门的命令，在合适的时候都会转交一部分给盘罗的。 　　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实际，至少，在许难当看来，盘罗的军队的士兵也好，军队也好，并没有成熟操作这些火器的技能和经验，这些火器给他的军队，有很大的风险落在敌人的手里。 　　他不希望将来盘罗的军队遭受到大明制造的火器的打击。 　　盘罗王很勉强的接受了这个说辞，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不是许难当需要关注的了。 　　数千大军，从开泰出动，已经差不多三四天了，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或许是因为觉得盘罗王没必要告知许难当最新的战况，更或许因为火器的事情，盘罗王对许难当有了小小的嫌隙。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盘罗王觉得许难当小看了他，小看了他的军队，决定努力的争口气，在完全取得胜利之后，再告诉许难当这个消息，以证明他的军队，完全有能力使用大明制作的火器，不用担心这些火器落入敌人的手里。 　　不管，不管是那一种可能，许难当一点都不在乎。他现在的日子，舒坦的很呢！ 　　见惯北港那不计成本建造的城墙，再看这开泰城，许难当简直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哪怕他们当初兰岭寨那个山贼寨子，也比这样的城池的防御好。 　　至少当初高函率兵来打兰岭寨的时候，多少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不过，这里不过是他暂时借住的地方，为这破地方劳师动众怎么看怎么都不划算。城里的粮食人口，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基本上全部都充入了盘罗军中，在许难当看来，即使是有敌人来犯，放弃这个地方，他也是丝毫不心疼。 　　反正他是不会为了这破地方为了盘罗打生打死的。 　　占城的天气，比起北港来，更加炎热闷湿，许难当一大早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弄了点水果，舒舒服服的躺在树荫下，看着自己的手下，操练着盘罗送来的那群夯货。 　　不得不说，盘罗送来的这些人，不管是什么支持着他们，的确是听能吃苦的，他们的资质心性如何，暂且不说，至少，许难当的这些人，操练他们的时候，他们绝对是服服帖帖，不辞辛劳，将操练的内容一丝不苟的完成。 　　至少，在许难当看来，这批人，比起上一批人要强多了。 　　“大人，大人！”远处来了一群人，隔着老远就开始喧哗，许难当眉头一皱，身边立刻就有人过去。 　　“怎么回事，没看见明国大人，正在休息吗，你们是哪个将军的手下，来这里打扰明国大人，小心回去告诉你们将军，狠狠的责罚你们一顿！” 　　“回禀将军啊，我们正是我们将军派来的，请明国大人前去主持大局的，城外远处出现了好多敌军，人数多的吓人，我家将军生怕有失，特意请明国大人前去！” 　　“敌人来了？”许难当从躺着的藤椅上一跃而起，对着自己的招呼道：“都别折腾了，带上家伙，跟本官过去看一看！” 　　数百人停止了操练，随着许难当朝着城头走去，城里开始出现一片慌乱的气氛，而那有些可笑的城门，也早就被守军放了下来，此刻，数百个守军在城头，一个个如临大敌，都是一番紧张模样。 　　眼见着城里唯一的一支红衣军在明国大人的带领下前来，士兵们陡然发出了一股欢呼声，弄得许难当有些莫名其妙的，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成了盘罗军的主心骨， 　　“敌军有多少人！” 　　一边往着城头上走，一边对着一个迎上来看似是军官的家伙问道，许难当不人认得这家伙是谁，反正盘罗新招揽的人马，那各种官职简直是不要钱一样的撒出去的，这家伙敢凑上来，应该算是管事的吧！ 　　“不知道，反正很多！”那家伙回答道，一脸坚毅。 　　“从哪个方向来的？” 　　“不知道，四面八方都是！”那家伙继续回答道，依然是一脸坚毅。 　　“那是大越军还是王庭军！？” 　　“不知道，太远了，看不清楚！”那家伙还是一脸坚毅，通译翻过来的话的内容，和这家伙脸上的神情实在是不搭，许难当都怀疑是不是通译在故意搞鬼了。 　　“大人！”身后的辅兵头领，再次给许难当翻译了一遍，确定对方当真是这么说的。 　　“卧槽！”许难当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你特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一脸坚毅个鬼啊！ 　　忍住将这个家伙一脚踢飞的冲动，许难当走上了城头，在周遭一群盘罗军士兵不明觉厉的眼神中，他接过了自己手下递过来的千里镜，将眼睛凑了上去。 　　足足看了半响，他仿佛的被蝎子咬了一口一样，猛的跳了起来：“去开城门，看城门，混蛋，那是你家大王回来了，城头上没用的人，全部给我赶下去，儿郎们把守城头，准备接应！” 　　城头上随着他的命令，顿时变得混乱不堪起来，一脸坚毅这家伙被打发去打开城门，红衣军迅速的接管了城防，大量的火铳装好了弹丸，出现在了红衣军的手里，更是数门广东炮，被红衣军推了出来，安置在了城头。 　　许难当在千里镜里，看到的哪里是前来进犯的敌军，太多的人穿着他熟悉的大明衣甲，几乎让他瞬间就判断出了，这些人就是盘罗带去打港口的那支人马。 第743章 杀无赦 　　也不知道这些人遭遇到了什么，此刻他们身上的衣甲凌乱污浊不堪，手中的武器，也没多少热你在手中了，他们一个个仿佛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四面八方朝着开泰城跑了过来，就好像在他们的身后，有一群猛兽正在追赶他们一样。 　　“这群窝囊废！”许难当到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盘罗吃了打败仗被人家撵到家门口来了。 　　一个月前，盘罗军就是这样撵着王庭军到了这里，谁也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月后，这样的情景会再度重复一次，只不过，这一次被撵的和撵人的角色发生了变化，盘罗军从撵人的角色，变成了被撵的那一方了。 　　许难当在千里镜里，寻找这盘罗的踪迹，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盘罗的军队，吃个败仗不要紧，只要盘罗活着，打不了从头再来，但是，盘罗死了这一切都不好办了，甚至他这一样的任务，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他可不想这么简单的事情，弄砸在自己手上，他这个千户已经做了好几年了，眼看着自己当初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在飞黄腾达，他不仅没升上去，如果因为任务失败，还被降职，那他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看不到旗号，看不到被很多人拥簇在一起逃命的情形，许难当心里一沉，顿时有点不秒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不是盘罗已经死了吧，要是这样，自己这两个月可就真的白忙乎了。 　　但是，他突然转念一向，或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如果自己是被人追杀，于情于理也不会弄出让追兵明确自己目标的举动，自己在千里镜里看不到盘罗本人，或许才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他或许正在败兵之中，穿着和败兵一样的衣裳，朝着自己大敞四开的城门而来呢。 　　一群群败兵涌进城来，城里一片混乱，这个时候，许难当已经来不及甄别这些败兵里面，有没有敌人混了进来，除了吩咐城里的盘罗军，将穿着红色衣甲的红衣军集中起来，他没有别的什么办法，红衣军好歹受过一点训练，相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来历的盘罗军，他们的可信任程度还要高一些。 　　他顾着眼睛，在败兵中寻着盘罗的踪迹，远处看不见敌人，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敌人，而败兵们乱糟糟的一点组织都没有，种种迹象表明，这支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指挥。 　　一部分他身边的的辅兵，被派了下去，开始担任军官，收拢着红衣军，这个时候，一切对着这些军官持着抗拒否定态度的败兵，都被辅兵们严厉的镇压。 　　明国大人有令，一切不遵守号令回归建制的抗命者，都会被当场格杀。这些辅兵操练的用心，执行命令起来，也是用心的很，很好的将许难当的命令贯彻了下去，进城的败兵中，总有些不服指挥的，这些人，片刻之间就被有着足够优势的辅兵军官们斩杀在当场。 　　很快，每一个辅兵军官身边，或多或少都聚拢了一些残兵，这些红衣军和这些辅兵军官们，接受的都是大明海外镇抚司一样的操练，无论是战法，口令甚至是作战的各种应对模式都是一样，这些被收拢起来的残兵和这些辅兵军官，几乎不用任何的磨合，就很快的回复了部分战斗力。 　　而他们当中也有尚且没有战死的军官，和这些辅兵军官算是同出一脉，在他们的帮助下，很快，城里差不多聚集了快七八百人红衣军，这些人凭借着身上的衣裳，开始接受城里守军分给他们的刀枪武器，加入里守军的行列。 　　在城头是许难当，终于在千里镜里发现了盘罗的踪迹，盘罗身边的卫士，是有三五人，他们正狼狈不堪的朝着这边跑着，在他身后一里多地的地方，也终于出现了敌人的踪迹。 　　他不知道为什么盘罗会落在败军的后面，是因为跑的慢，还是因为他直到战败还在试图收拢残兵，反正现在看来，盘罗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了，好在他和他的护卫，此刻连那身显眼的红衣都脱了下来，混在败军之后，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一个重要人物。 　　他身后的追兵，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然不急不慢的追杀着这些败兵，那有条不紊的模样，就好像在宰割一头头失去抵抗能力的猪羊一样。 　　许难当没有派人出去接应盘罗，这不到一里的距离，如果盘罗不露出破绽，应该他是有着足够的时间逃会城里的，他此刻派人出去接应的话，甚至可能适得其反，让追兵意识到这些败兵中有重要人物。 　　他只是命令城里的守军，他自己的手下们，还有刚刚回复了部分战斗力的红衣军，做好迎战的准备，并且将城里的秩序彻底的控制好，无论是败兵还是城里的百姓，但凡此刻有任何鼓噪，造谣，动摇军心的，一概都是杀无赦。 　　在他这样铁血的命令下，在城里那些不信邪的家伙们贡献了几十颗人头之后，整个开泰城，秩序一片井然有序。 　　当盘罗和他身边的黎元武一头扑进打开的城门后，城门开始缓缓的关闭了起啦，而早就在城门附近等候着他的红衣军们，果断的将盘罗拥簇起来，待到后面的安全所在去歇息去了。 　　城门缓缓的关上，至于在盘罗后面的败兵，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许难当都顾不得了，这个时候，他不会再给追兵任何的机会来攻打这座城池。 　　败兵们在城下开始哭天喊地的叫了起来，城头上有人出现，让他们转身迎击敌军，这些败兵们在城下破口大骂，若是能打得过对方，他们何至于此逃到这里，现在叫他们转身，这和叫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回答他们的，是城头上掷出的一支支竹矛，这是一种非常有占城特色的守城武器，一人来长的竹竿去掉枝桠，前头斜斜砍掉就是一支尖锐的矛，便宜，经济，但是，依然能杀人。 第744章 杀声震天 　　竹矛当时就射死了十几个败兵，剩下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绕着城墙，朝着两边逃去，若是在敌军追到城下的时候，他们能躲过敌军的兵锋，他们或许还是有一条生路的，但是，让他们拿起武器，回头去搏命，他们是绝对不会的了。 　　追兵们开始在城下不到五百步的距离，开始慢慢的聚集起来，慢慢的，人数越来越多，不到半个时辰，城下的敌军已经超过了三千之数，在许难当的千里镜里，依然还有源源不断的这些穿着灰色衣裳的敌军在从远处的山林里冒出来，而在敌军的阵列之后，也终于开始有旗号打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鬼？”许难当不认识这个旗号，但是，盘罗认识。 　　在进城喘气过来之后，盘罗几乎是立刻就来到了城头，对于许难当在这个时候接管了他的军队，并组织防守，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他身边的一个将军，甚至因为说大明人此刻应该让出指挥军队的权利，让盘罗王指挥，当场就被盘罗王踹了一脚。 　　这也是盘罗是在用人的时候，若不是如此，为了让许难当高兴，他没准当场杀了这将军都可能。 　　“那是***！”盘罗指着远处的旗号，“是万科的禁卫军，本王没有想到，他居然把王城的精锐调集了几千人来这里，设下陷阱等着我去，才遭此大败！” 　　“那这就是说，那个万科此刻也在军中，若是弄死了他，咱们一路再去王城，就没什么变故了？ 　　”许难当眨眨眼睛，觉得时候一下好像变得简单了许多，若是这样，这盘罗的败仗倒是败得值得了。 　　“这个倒是不确定！”盘罗有些尴尬：“不过，本王确定，这的确是他的嫡系无疑，要不然，本王的精锐红衣军，不可能败的如此之快！” 　　“哦！”许难当有些失望，不过，转眼之间，他又高兴了起来：“若是这是那万科的禁卫军，那么，干掉这支人马，是不是就说，干掉了万科的大部分嫡系力量，你的那些其他的观望的将军们，会更多的考虑投靠你的可能？” 　　“这个，应该是吧！”盘罗点点头，没有他的一帮嫡系兵马的支持，万科也就无所依仗了，至少，他盘罗手里还有大义在，而他万科，不过是乱臣贼子，没了实力，那么，人人得而诛之还不费力。 　　许难当期待着对方的进攻，他甚至有点兴奋起来。 　　按照他的估算，对方在城下集结的军队数量大约在三千人到四千人之间，而根据盘罗的话，这几乎是万科绝对掌握的嫡系力量的一半了，若是可以干掉这支人马，这对于盘罗的复国大计可是好处大大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能不能在这里干掉对方。 　　击退这一支兵临城下的军队，对于城里不到一千的守军和两三千惊魂未定的败军，已经算是件很考验人的事情了，但是，想将攻城的敌人全部留下，这已经不叫考验，叫做挑战人生了。 　　许难当喜欢这种挑战。 　　城下的敌人，并没有给城内的守军多少观望的时间，从他们到城下然后到开始集结，也就是半个时辰，他们果断的开始了进攻，或许是他们觉得城内的这群败兵胆气已经寒了，不足为惧，又或许他们觉得在呆下去是浪费自己的时间，这场胜利就只差一个结局了，他们义无反顾的对着城门发起了冲锋。 　　依然用那种乱糟糟丝毫不讲究的阵形。 　　不需要云梯，不需要破门锤，甚至连冲车，盾牌这些常规的攻城器械，他们都不需要，开泰城那门板一样厚薄的城门，在他们眼里，或许就是一种摆设。 　　他们气势如虹，他们兴高采烈，他们带着对胜利的渴望，对着城门发起了冲锋。 　　他们挥舞着自己的武器，或者是缴获的红衣军的武器，他们丝毫不惧城头上飞下的那一根根竹矛，在这个弓弩基本在大规模的战事之后发挥不了用处的国度里，攻城，其实就是一场隔着城墙的肉搏战。 　　攻城方和守卫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逃进城里的红衣军，已经用他们的战绩，向王城禁卫军证明了，以前他们是一群渣渣，现在，他们依然是一群渣渣。 　　许难当注视着城下，他身后的两百明军和火器，依然沉默着，而城头上的盘罗守军，则是在他的命令下一波一波开始投入了战斗，质疑他为什么按兵不动的红衣军的一个军官，已经被他当着盘罗的面斩杀在了城头，没人在去揣摩着这个明国将军的脑子里，到底想着什么，这么危机的时刻，只要人有下命令，他们执行命令就好，反正退，肯定是个死，不退，或许还有个活路。 　　经历了溃败之后的盘罗，心肠变硬了许多，凡是畏战的士兵，毫不留情的被他的近卫组成的督战队斩杀，这些士兵败了未必一定会死，但是，他盘罗此战若是败了，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觉得大明人应该明白此战的后果，他盘罗身死，大明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即使大明人现在不动，他也不担心，他从许难当的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兴奋，嗜血，野心等等，但是，唯独没有看到懦弱还胆怯。 　　他觉得大明人，应该会给他带来一个惊喜，就如同他刚刚败回来，却发现开泰城秩序井然，严阵以待一样，大明人打起仗来不应该如此。 　　城外的敌军，一波波不畏死的发起了进攻，孱弱的城门在支持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终于卡擦一声，被敌军打破了，无数的敌军朝着已经没有遮挡的城门涌了过来，盘罗军在城门附近，开始竭尽全力的阻拦、反击，试图将敌人赶出城去。 　　城门附近，两方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睛，每一寸土地，现在都成了双方争抢的目标，在城内，厮杀的人群后方，一队红着眼睛的督战队，提着雪亮的长刀，也在杀人，杀那些被这些惨烈的厮杀吓得往后跑的士兵，军官，在他们压力，此刻分不出自己人和敌人，只要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是可杀之人。 第745章 巨大代价 　　在城外，敌军源源不断的往这个仿佛绞肉机一样的地方投入着兵力，城门已经被打破，胜利就在眼前，再也没有保留兵力的必要了。 　　唯独在城头，数百红衣军冷冷的看着城下的厮杀，无动于衷，仿佛是置身事外的一群人，无论战事危急到了什么地步，这些人都仿佛是亘古以来就在那里的一块块石头，不动如山。 　　城里红衣军在节节败退，就连督战队都已经控住不住败退的士兵的溃逃，涌进城里的敌军数量越来越多，站在城头往下往，无数红色的身影在灰色的人潮之后，在逐渐的减少，消失，灰色的人潮越来越多。 　　“就是现在！”许难当突然之间，大喝一声，随之而起的，是惊天动地的巨响，四门到了占城，从来还没开张过的广东炮，对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猛然发威。 　　早就装填好的开花弹，在人群中爆炸，瞬间就是血肉横飞，而与此同时，城头上上百支火铳，也开始响了起来，精度本来就很不错的新式火铳，在这样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发挥他们的优势，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不用任何瞄准，对着人群开枪，就必定有人中弹。 　　城内的红衣军，和城外的敌军，几乎同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懵了，而最先反映过来的盘罗，见到敌军死伤一片，顿时大喜，大声高呼起来：“神炮助我，天佑盘罗！” 　　“神炮助我，天佑盘罗！” 　　他身边的近卫，也随着他大声喊了起来，无数懵懂的和不懵懂的红衣军，突然就明白了，刚刚这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动静，竟然是自家的助力，一个个精神大振，战力陡然爆发出来，更随着四面八方响起的“神炮助我，天佑盘罗”的呼号声，朝着面前的敌军扑了过去。 　　从城头俯瞰下去，灰色的人潮已经被城头上猛烈的炮火，分割成了两半，已经涌进了城里的灰色人潮，此刻攻守逆转，正在被无处不在的红色身影追杀着，而城外的灰色人潮，在丢下了足足上百人的尸首后，依然在毫不畏惧的成群结队朝着猛烈的炮火里面钻。 　　然后，就一排一排的仿佛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伏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明军的突然爆发，让禁卫军损失惨重，一下就截断了禁卫军的后续进攻，红衣军反应了过来，开始在城里进行反扑，但是，与此同时，那些已经攻入城里的禁卫军，也反应了过来。 　　开始有军官组织士兵，朝着城头上进攻，没人甘心成为靶子，被人肆意的屠杀，既然城外的援兵进不来，那城内的人，就得自救。 　　红衣军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立刻有人纠缠了上来，对于他们来说，明国人的这些神炮，是帮他们扭转战局的法宝，他们怎么可能让红衣军攻上城墙，夺走这些法宝。 　　双方的兵力，开始朝在城墙下面纠缠，一队队士兵嗷嗷叫着，厮杀着，然后倒在城墙下的血泊里，双方都打出了火气，也打出了他们血液里那股深藏的狠劲儿。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盘罗挥起一刀，将面前一个敌人的胸腹之间，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那敌人愕然看着他，青色的肠子仿佛一堆垃圾一样，哗啦啦的坠了下来。 　　他身边的黎元武，抵身上前，长长的仿春刀，掠过对方的脖子，一颗脑袋飞了出去，血柱冲天而起，盘罗飞起一脚，将这人的尸首踢倒。 　　身后的几个护卫又扑了过来，朝着前面扑去。 　　在这样的配合下，盘罗当真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敌，而他的身先士卒，更是给了他身的士兵们莫大的激励，红衣军的士气，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 　　被面前的这些家伙追杀了几十里的屈辱，被这些家伙杀死自己的亲朋好友的仇恨，都在这鲜血淋漓之间，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然后，化作一支支尖锐的长枪，一柄柄雪亮的长刀，刺向敌人的头颅和胸膛。 　　在别的敌人，那些原本不是红衣军的盘罗军，也精神大振，城门附近到处都是禁卫军，开始是盘罗军支持不出，且战且退，现在形式一点点的扭转了过来，而有勇气拿着武器回过杀向在顷刻之前还凶神恶煞的敌人的盘罗军，也越来越多。 　　城里本来就有三四千的盘罗军，而攻击城里的敌人，也不过是一千余人，等到城头上的明军的神炮发威之后，城外再也没有源源不断的敌军攻进来，这一千多敌军，不管他们左冲右突，不管他们是要夺取城墙，还是要接应援兵，他们都无时无刻要面对他们面前数倍的敌人。 　　这些敌军，陷入了重围之中。 　　对于城里这些试图攻上城墙的敌人，还有和这些敌人纠缠着的红衣军，许难当没有时间去关注，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都城外敌人的杀戮当中了。 　　从来没有哪一场杀戮，好像现在这样让他感觉到酣畅漓淋，也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敌人，排成整齐密集的阵形，一片一片的进入他的火力的笼罩范围当中，然后一片一片的倒下。 　　而对方的指挥官，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一样，依然驱赶着他的士兵，前来送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城外城门四周，至少散落了数百人的尸首，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以至于从城头上看下去，都已经看到暴露在外面的地面了，城门附近所有的地面，都已经被尸首覆盖了。 　　“给我狠狠的打！” 　　他的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那是因为激动，照着这样下去，外面的那些敌人，还不够他杀半个时辰的，甚至最后，那些敌人的尸体都可以堆到城墙上都有可能，当然，前提是敌人的指挥官有这么蠢。 　　这其实不是蠢不蠢的问题了，作为这支禁卫军的指挥官，伽途比谁都明白，自己手下一队队的士兵，冲击那些该死的红衣军的防线，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这样的代价，不是他付不付得起的问题，而是他一定要付出的问题。 　　统帅禁卫军大半的军队出来，是为了剿灭那个盘罗的余孽，给自己的王一个满意的交代，而不是将这支军队葬送在这里。 第746章 崩溃边缘 　　红衣军不知道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火器，一下就将雄心勃勃的伽途给打懵了，胜利曾经距离他是那么的近，近的好像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得到，但是，命运好像给了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等到他伸出手去的时候，他才突然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死伤点人马，他不担心，但是，一下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马，失陷在了城里，或者是折损在了城下，那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若是折损这么多人马，他斩获到了盘罗的首级，那么，他的王不仅仅不会责罚他，还会大大的褒扬他。 　　但是，盘罗依然在城里顽抗到底，而他手下的军队，却是已经不见了三分之一，若是带着这样的结果回去，最好的结果，那是只是被他的王夺了军权，打发到某个地方不再领兵，而最坏的结果，那就更不用说了，他被盛怒的王直接砍了脑袋都有可能。 　　所以，再大的折损，他也要把失陷在城里的军队接应出来，或者冲进城去，将盘罗的那颗狗头砍下，哪怕他手下的全军全部打光，只要他给他的王带回去了盘罗的首级，他依然是有功无过的。 　　面无表情的命令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一队一队的往城门附近的那个血肉磨坊里填，他就不信城头上那些红衣军的火器，可以无休止的打下去，他更不信，在短短的一个月之间，红衣军会弄到比起占城王城更犀利的防守火器，若是那盘罗有这样的本事，早就直接进攻王城了，何必一个月都躲在这小小的开泰城。 　　哪怕禁卫军，整个占城军队之中的精锐，这样的折损速度，也开始让所有人都有些心寒了，士兵们开始畏缩，不愿意拿着刀枪上去送死，而军官们的呵斥，也渐渐没了往日的威力，毕竟士兵们冲上去，军官们也不能幸免，他们一样也会死的。 　　禁卫军是没有督战队的，但是，此刻伽途不得出派出自己的亲卫，组成一支亲卫队，开始在阵后斩杀任何试图往后逃走的士兵，甚至军官。 　　已经有士兵开始鼓噪起来，开始拿着刀枪和督战队厮杀起来，尽管他们的目标不是杀死对方，只是希望不被对方杀死，但是，这种阵前倒戈的行为，很快就好像瘟疫一样，在禁卫军中开始蔓延。 　　在伽途这种不计较士兵死伤的命令下，这支军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以前许难当做山贼的时候，不是没有和官兵打过仗。 　　在兰岭寨势力逐渐扩大的时候，官府也曾经派兵围剿过兰岭寨，那个时候，许难当和官兵打仗，只要把守住了寨子的大门，让官兵无机可乘，官兵往往死伤十几人几十人之后，就会停止攻击，将士兵们撤下来。 　　哪怕前来围剿的官兵可能是几百上千之众。 　　这样的死伤，已经让大明朝廷的官兵，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而如果领兵的将官，无视士兵的死伤，执意要下令强攻，那么，最大的可能是敌人还没攻击下来，但是自己属下的官兵，已经开始鼓噪哗变，并且杀死那些想要让送死的军官，回过头来对付这些无视自己性命的将官。 　　大不了落草为寇，总比现在就当作炮灰死在这里的好，一个活生生的人，谁愿意无缘无故的去死。 　　所以，在大明，如果一支人马在折损了两成，还在坚持作战而不溃败，这支人马就已经算的上是精锐了，至少，他们作战的意志是有的。 　　如果一支人马，折损了一半，那剩下的士兵，还能无视伤亡的杀敌，不用说，这必定是皇帝的亲卫才会这样，普通的军队，早就开始败退，开始溃散了。 　　这还是大明的人马，许难当可以肯定，在城外的这支人马，整体的战力绝对和大明的精锐没法比，在死伤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整支军队还在不断的有人填进来，有人送死，那必定是军官强行勒令的结果。 　　也就是说，只要他继续坚持，继续保持着大量杀伤敌人的这种姿态，敌人的溃散，随时随地的可能发生，或许，刚刚这支禁卫军追杀盘罗军数十里的情况，会再出现一次，他们将从追杀者变成被追杀者，而盘罗军估计，绝对不会让他们有逃回去的太多可能性。 　　他手下海外镇抚司的官兵，可能在这样的丛林山道上，不大适应，但是，盘罗军可是适应的很，他们和这些禁卫军一样，都是占城土生土长的战士，除却个人的身手武技之类的因素，在其他方便，他们几乎都是一样的。 　　城里的战局，逐渐在明朗，红衣军在城内，凭借着人数优势，逐渐的占了上风，而盘罗率领他的亲卫，更是在敌人通往城墙的路上，死死的把握住这通道，守株待兔的斩杀着无数冒死前来的敌人。 　　当这些城内的残敌，发现自己四周都是数量数倍于自己的红衣军，当他们发现无论他们如何拼命，也攻不上去城墙，将那些可恶的火器手干掉，当他们发现他们身边的同伴，在一个一个的减少。 　　终于，有人开始失去抵挡的意志，开始丢掉武器，大声喊着投降起来。 　　而盘罗对这样的场面似乎非常的得心应手，在他的命令下，只要丢掉武器的敌人，立刻就被勒令跪在地下，而且，他们大声鼓噪着，叫着让这些投降的敌人，拿同伴的脑袋换取活命的机会。 　　跪下并不意味着可以活命，先要活命，你得杀掉一个同伴，拿一个同伴的脑袋，就可以活下来，这样的措施听起来很残酷，但是那些丢下武器跪在地下的人，发现他们的跪下，并不能阻拦红衣军刀枪加身，他们毫不犹豫的捡起刚刚丢下的武器，掉头就朝着身后的同伴杀去。 　　只有他们拿着同伴的脑袋，大叫着冲想红衣军，然后丢下武器，红衣军才放过他们。 　　随着这样的敌人越来越多，而他们发现身边活着的同伴越来越少的时候，这一场厮杀，就变成了自相残杀，红衣军到了最后，甚至不用自己亲自去和敌人厮杀，他们只需要团团的围着对方，看着那一团团的敌人自相残杀就好，然后将那一个个拿着脑袋躲开同伴追杀的敌人接应过来，捆绑起来。 第747章 太不经打了 　　一开始的反击，或许是艰难的厮杀，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是，随着敌人的越来越少，随着敌人自相残杀，这个过程就加快了很多，等待最后一个敌人，砍掉自己身边唯一站着的一个同伴的脑袋，朝着盘罗这边跑过来的时候，所有的红衣军，都大声的欢呼了起来。 　　所有攻入城里的敌军，除了献出首级跪在地下的俘虏，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着的了，而这个是，城头山一直都持续的巨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从大敞四开的城门洞里，盘罗和他的士兵们，可以看到，在城门附近堆积如山的尸首。 　　还有那已经开始溃散正朝着远处逃窜的敌军们！ 　　“勇士们，给我将他们全部杀光！”盘罗长刀一指，意气风发的大喊着：“一个不留，全部杀光，你们的往，在这里等着你们带着敌人的首级归来！” 　　“杀光！杀光！” 　　红衣军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嗷嗷叫着朝着城外冲了出去，而一个个不是红衣军的盘罗军，除了少部分人留下来看守俘虏，大部分也犹豫了一下，撒开脚丫子冲了出去。 　　城头上还有一直在协助许难当守城的盘罗军，一个个将期盼的眼光投向身边的大明士兵，许难当摇摇头，挥挥手，于是，城头上也嗷嗷嗷叫着跑下来一群士兵，加入了追击的行列中去了。 　　站在城头上往外面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在跑动的身影，前面跑得慢的人，被后面的人水上，砍翻在地，然后这一群追赶的人，又兴高采烈的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整个过程，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老大，这些占城人，也太经打了吧！”许难当身边，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见状摇了摇头：“要不要咱们兄弟也下去练练手！” 　　“都说了不经打了，还练什么手！”许难当瞪了他一眼：“打他们有意思么？” 　　“嘿嘿嘿！”老兄弟讪讪笑了一笑，无非是想赚点外快而已，不过老大这么说了，不赚就不赚了吧！ 　　“兄弟们有折损么？”许难当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手下们，差不多一大半人参加了城头上的攻击，其余没有参加攻击的，要么护卫在城墙入口，要么帮着搬运上弹，期间弹矢横飞，城下也偶尔有还击的，有伤亡不是一个奇怪的事情。 　　“怎么可能有折损！”老兄弟大感奇怪的看了自己的头儿一眼，“除了有几个倒霉家伙崴了脚，还有几个家伙手指头破了点皮，咱们的人怎么可能有折损，老大你也太小看弟兄们了！” 　　战事结束，已经是到了晚上，许难当和他的兄弟确信，若不是因为天黑，盘罗和他的军队，只怕还不会回来。 　　据说这些追兵，最远的已经追出了二十多里外，一直一直到了半夜，还有追兵陆陆续续的回来，弄得在城门口的守军，一夜连个打盹的几乎都没有。 　　不过，一早起来，这些守军一个个虽然眼睛之中不满血丝，但是一个个却是兴高采烈的高兴样子，想来也从半夜回来的这些士兵身上得了不少的好处，这些追兵斩杀敌人，可是连衣服都扒的主儿，更别说死尸身上的银钱零碎之类的了。 　　开泰城整整一个上午，都安静无比，大多数的士兵经过一天加上半夜的厮杀，都在昏睡中恢复精神体力，一直到中午，整个城池才开始好像慢慢的恢复生机，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红衣军在清点着战损和战果，这一仗，原本被盘罗视为精锐的红衣军，直接减员了一半，这其中大部分的折损，是在盘罗率军攻击港口失败，在溃退的过程之中折损的，但是很奇怪的是，虽然红衣军折损不少，但是那些原本来投奔依附盘罗的其他军队，却是没有什么折损，甚至算起来，战后的人数甚至被战前的人数还要多了一些。 　　而仅仅是在城内，被歼灭的禁卫军的人数，就超过了一千，而城门处在战后清点的被城头上的火器打死的禁卫军的尸首，足足超过了五百具，这些人数，如果加上城里投降的那些俘虏，就差不多相当这次王城禁卫军来进犯开泰城的一半兵力了。 　　更别说在战事失利之后，数千盘罗军追杀不到一半人数的禁卫军残兵，沿途二十余里，那是到处都是敌军的遗尸，数量实在是统计不过来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追兵的追杀下，被杀散的溃败，在天黑之后逃回港口那边的，绝对十不存一，基本上，这一战下来，王城那边的禁卫军，直接缩水了一半。 　　这还是其次，获得这样的大胜，只要盘罗军在休整了一天之后，再度去进攻港口，基本上那港口已经是唾手可得了，驻扎在港口的占城王军，还有没有抵挡的勇气都难说。 　　当然，大部分的士兵和军官，心里都清楚的很，若不是在那关键时间，明国人的火器突然发威，扭转了战局，这一战打下来是一个什么后果，还真的不好说。 　　大量的食物，酒水，甚至是钱财，在盘罗的命令下，送到了大明人的军营里，盘罗倒是有些送一些女人过去劳军，不过听说上一次送女人过去的家户，被许难当赏了几棍子，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是，占城的女人和大明的女人比起来，实在是没法看，在北港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见过那些大明的女子，一个个啊，真是白白嫩嫩的，脸蛋儿漂亮的好像是画出来的一样，大明人看不上占城女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盘罗亲自来拜访了许难当，许难当笑呵呵的迎接了对方。 　　“我打算明天出兵，夺取暹令和附近的港口，许将军这一次还是留守开泰吗？”盘罗上一次出兵的时候，信心满满，但是经过昨天的大起大落，他对自己有些失去了信心，决定还是和许难当商议一下的好，毕竟当初和高大人的契约之后，徐将军带着他的人马，可不是为了来帮他打仗的。 第748章 永绝后患 　　人家更大的作用，是为自己提供帮助，建立军队，成就复国大业的。这个提供帮助的范畴，应该也就对他的军事计划提出建议的的部分被包括了进去。 　　“你打算打多少人去？”许难当点了点头：“这一次弄清楚，对方有多少人马，有没有援兵了吧！” 　　“这一次，绝对清楚了！”盘罗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昨天我们已经从俘虏的招供中得到了这些确切的消息，暹令城的守军，也就千人左右，即使加上昨日逃回去的伽途的人马，也不会超过两千，而且伽途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以我军挟胜利之威，破此城不再话下！” 　　“我打算狮子搏兔，全力出击，这的话，我们就有两座城池，一个港口，可以互相呼应，互为犄角了！”他说着自己的打算。 　　“你还打算在这里发展很久吗？”许难当皱眉，听盘罗的意思，他就打算苟在这么，暂时不动了，他现在也有数千人马，破万都不是什么难事，都这样了，还苟在这里做说呢，他不知道养这么多人，每一天要花费多少粮食吗？ 　　“昨天的事情告诉我，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复国大业，更是急不来，我站稳脚跟，打好根基，将来进军王城，夺回王位的胜算就越大！” 　　盘罗一副受了教训的样子，这话要是在两天前这么说，许难当没准就信了，毕竟上一次即使看到盘罗军打仗，他和他的人马没直接参战，实在是证明不了什么，但是，这一次他是带着他的人马，亲自参战，而且对手还是占城王庭的正规兵马。 　　结果，结果是非常的出人意料。 　　那么，他的想法改变了，若是连占城的王庭的禁卫军都是这幅德行，他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以自己和自己的人操练出来的红衣军为主力，再让盘罗率数千杂牌军配合红衣军，这样的力量，足够可以直接进军王城了。 　　而且，这沿途打过去，以盘罗的声望，没准这军队的规模还会扩大，而王城现在有什么，据说以前是有一万的守军，但是现在已经丢了一半在这里，实际上，即使是攻打王城，面对的也不过是昨日一战敌人的规模而已。 　　那占城的王城，实际上比这破小县城大不了多少吧，他心里有些腹诽。 　　“我觉得你太过小心谨慎了！”许难当看到盘罗如此畏缩，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那个港口打下来不费吹灰之力了，为什么你要这里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我如果是你，分出一部分人去打那港口，然后驻守，作为咱们和大明联络的通道，其他的人就可以整军朝王城进发了，趁此大捷，你不乘胜追击，难道等到你那叛贼重新招揽人马，聚集军队，再去和对方硬碰硬吗？” 　　“你太小看自己了！”许难当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即使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我们大明，我们大明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盘罗砰然心动。 　　他何尝不想趁着这次大捷，然后整顿军队，直接一路打过去，将那可恶的万科给拉下马来，然后在王城所有的百姓面前，将这个叛贼千刀万剐。 　　但是，他非常的清楚，昨天的这一场胜利，来的是何等的侥幸，若是没有大明人，他早就一败涂地，此刻不知道是身首异处还是东躲西藏了。 　　没有大明人提供我武器，衣甲，没有大明人给他的信心和底气，他怎么敢孤注一掷，率军进军王城。 　　打下暹令，占领港口，在他看来，就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了，有了港口，大明的商船真正是战船，就可以直接抵达，为他带来更多的武器衣甲，甚至是无数大量的骁勇的大明士兵。 　　“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占领了港口，大明的战船可以到达港口，同时，支持那个叛贼的葡陶牙人的战船，也可以到达港口，大越人的战船，也可以到达港口，若是他们来袭击，你岂不是要同时面对三股敌人！”许难当说道。 　　“不是还有大明吗？” 　　盘罗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相信大明，相信高大人不会坐视的！” 　　“好吧！”许难当也没辙了，盘罗的策略是稳，是寄托了太多的希望在大明的身上，但是，这就不能说了错了，浪费时间了，既然是如此，那打下港口再说吧。 　　“那我现在去准备！”见到他同意，盘罗高兴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许难当可不愿意再在这个破城市里呆着了，更不要说，港口打下来，他是不会放心盘罗的人马把守的，他的人要接管港口，这样才能保证后面的补充。 　　战前的准备工作很快，实际上，以盘罗军现在的士气，都要不了什么准备。 　　第二天一打早，大军就浩浩荡荡的朝着目标进发，盘罗军以上一战投降的数百敌人士兵为先锋，后面是大量的普通士兵，最后才是红衣军和许难当的人马。 　　许难当开始还疑惑为什么这么安排，不过，他身后的辅兵头领，很快就给他解释了。 　　原来，在也是占城军队作战的一种特色，在占城，哪怕是军队互相攻伐的时候，斩尽杀绝的情况也是很少的，像昨日那一战的情况，已经是属于很极端的特例了。 　　他们打仗的时候，往往有士兵投降，这些投降的士兵会编入下一站的先锋，在他们经过这一战之后，他们就可以重新编组，正式成为他们自己的军队。 　　而这些投降的士兵，昨天在投降的时候，手上至少有一条他们自己的伙伴的人命，这人他们不可能再回头，但是，这些人又不可能及时被盘罗军接纳，所以，他们需要更多的战绩，来证明他们已经反水，一门心思的跟着盘罗走了。 　　这种为大军前锋的做法，居然是他们自己请求的。 　　许难当啧啧称奇，这要放在大明，降卒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被信任的，哪怕他们阵前倒戈，战事结束后，这些人也被打散，甚至送到后方去做苦力，他们既然能倒戈一次，自然就能倒戈第二次，而更有心狠手辣的将领，会直接将降卒斩杀，以绝后患。 第749章 暴殄天物 　　不过，这个作为先锋的降卒部队的表现，还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直接抵达到暹令城下，几乎没有遭遇到什么抵抗，而攻城的战斗，在后续大军还没完全到达之极，他们以区区几百人，就开始了攻城。 　　而且更夸张的是，他们居然打破了城门，攻了进去。 　　他们他渴望证明自己了，以至于他们杀起昔日的同伴来，一点都不手软，等到大军抵达的时候，所有人看到的是一座已经打开了城门，等待他们来接受的城池，在城头上，飘扬的是无数盘罗的王旗。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这一场战斗，盘罗军几乎又获得了上前的俘虏，这些俘虏毫不意外的被编入了前锋军。 　　而许难当的人马，则是顺顺当当的接收了港口，并且还俘获了几条占城人的小战船，当然，这种小战场在看惯了海外镇抚司水师的战船的许难当眼里，这就是几条舢板，但是，终究是一个好的开端，盘罗军也有了自己的海上力量不是。 　　不理会盘罗如何整顿他的军队，许难当派了一个口齿伶俐的兄弟，直接带着几个人，从港口出发，返回大明，在广州那里，他们这几个兄弟将会轻易的找到海外镇抚司的战船或者是四海商行的商船，将占城这边的消息传了过去。 　　没有了他的催促，盘罗果然还是在暹令开始练兵，招揽人马，声势逐渐边的大了起来，在许难当等待大明的指示来的这一段时间，居然再也没有任何军队前来攻打他，看来，不管是大越人，还是占城王城的那位叛王，哪怕是不愿意，也不得出承认在这个地方，盘罗这一股势力的存在了。 　　期间倒是有一艘葡陶牙人的商船，在港口附近探头探脑的出现过一次，令得港口里的人大为紧张，葡陶牙人的战船发现这个港口基本没有防卫力量的时候，胆子大了起来，甚至一度逼近港口。 　　不过，大抵是葡陶牙战船上的指挥官，看见了港口飘扬的旗帜，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旗帜，而是他们已经非常熟悉的大明龙旗，战船在港口里里外外溜达了圈后，不尴不尬的退了出去，然后消失在远处的海天之际。 　　或许是他们不愿意直接和大明的军队为敌，或许是大明龙旗直接宣告了这个港口的所属，反正他们就是这么讪讪的走了，但是，驻扎在港口的许难当和他的人，却是一个恼怒异常。 　　因为没有水师的防守，他们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家里忙乎着自己的事情，然后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施施然的走进了他们家里，里里外外大量了一番，然后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这种被侵犯的感觉，十分的严重。 　　许难当习惯了在安全无比的北港城，习惯了有强大的海外镇抚司的水师配合着他们，现在孤军在外，他终于体会到了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这些依仗着海上力量强大的家伙，是多么的肆无忌惮，是多么的嚣张。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着看到自己水师的战船的出现。这种心情，甚至比每天对着港口翘首以盼的盘罗，更为急切。 　　辽阔的大海上，四艘挂着大明旗号的战船，鼓足了风帆，在朝着远处航行着。 　　这是从北港出发的战船，船上满载着士兵和军需，这是第二批援助占城的战船，在接到从占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后，这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船队，立刻就扬帆出海了。 　　这些士兵里包括从各部抽调的善于近身厮杀肉搏，以冷兵器为主的两个百户，四个标准的火枪百户以及两个炮营的百户。总共一千人余人。 　　许难当的人已经在占城帮助盘罗站稳了脚跟，并且出人意料的占领了一个港口，接下来的时间，为了保障大明在占城的利益，加派人手过去，这是必然的事情，至少，这个已经占领的港口大明必须保住。 　　四艘战船除了运送这些援兵到达占城，他们也将担任港口的防卫，驻扎在港口，暂时不会回北港了，如果短时间内盘罗不能夺回他的王位，这就是大明最容易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了。 　　有了占城这个跳板，大明的水师直接将中南半岛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水师所至之处，就是海外镇抚司的官兵到达之处。 　　“前方陆地！” 　　瞭望手大声的喊了起来，甲板上顿时热闹起来，无数的士兵涌上甲板，看着远处那道黑色的长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线慢慢变大，山川树木逐渐清晰起来，海岸线上也出现了一些蚂蚁大小的人群，几艘在海边游弋的舢板，也发现了四个庞然大物的到来，开始疯狂朝着某个固定的地方逃去。 　　再越来越近，那些舢板逃窜的地方，也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干净的港口，干净得港口里面，一艘停靠的大型船只都没有，只有刚刚逃进去的几只舢板，在港口里漫无目的的游荡。 　　船队慢慢的驶进港口，港口的人已经清晰可见，那熟悉的红色军服，还有港口的旗杆上飘扬的大明龙旗，顿时让船上的官兵，一个个的大声欢呼起来。 　　跳板搭在了岸边，船上的士兵，开始在军官的指挥下，一队队鱼贯而出，在港口里开始整顿着阵形，码头上等候的红色人群之中，也有人迎了上来，寻找着这支军队的指挥官。 　　“百户关赣，满员一百一十二人，向千户大人报道！” 　　“百户计镇，满员一百一十二人，向千户大人报道！” 　　“百户……” 　　一个个百户站在自己的队列前，对着前面走过来的许难当大声的喊道，他们或许不认识许难当，但是，他们听说过许难当的名字，也听说过许难当的战绩，此刻能在这异国他乡，跟随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作战，也是让他们激动不已的事情。 　　“好，好，都是好样的！” 　　许难当哈哈大笑道，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队队威武的士兵，这些人，应该都是海外镇抚司的精锐了，有这样一支精兵在手，自己要是不做出点功绩出来，简直就太暴殄天物了。 第750章 好处 　　港口里是被许难当绝对控制的，援兵的到来，本来就是他意料之后的事情，营房，饮食，各种东西，早就准备了妥当，下来的士兵么，在稍稍整顿一下之后，就开始在军官的指挥下，寻找着各自的营房，开始进驻。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盘罗更是乐的合不拢嘴，明国人一下派来这么多援兵，甚至还有四艘战船，这样的实力，让他的势力一下又膨胀了不少，许难当的战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这后来的援兵也是如同许难当的部下一样的战力的话，靠着王城的那点禁军，是已经阻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了。 　　这还不算，当这援兵到来之后的第三天，又是几艘四海商行的商船，陆续抵达港口，大量的粮食，药物，军服，武器，也随着这几艘商船的到来一起来到了，这些抵达港口的物资，将小小的港口堆得有如小山一般高。 　　这仅仅是第二批的援助，盘罗不禁遐想起来，若是第三批援助到来，那该是什么样子。 　　明国人登陆暹令，并给盘罗军运来大量的物资的消息，终究封锁不住，远在王城的万科，虽然和盘罗的争斗之中，遭受到了挫折，但是，依然有耳目奸细在盘罗的军中。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城之后的万科耳里。 　　万科今年四十岁不到，和盘罗的粗豪样子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但是若是谁当是一个懦弱的文士，那么，这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消息传来，在王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几个重臣也被万科立即召唤到了王城王宫呢，商议着对策，目前的局势，也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能力了，此刻的他们，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法来应付这个局面。 　　“将和大越国对峙的朗格的兵马调回！”左议政大臣，思索了下，给万科建议道。 　　“不可！”右议政大臣果断的反对：“朗格对我王的忠诚，一直有待商榷，此刻调集他们回王城，一旦他不可信任，我王等于是请狼入室。” 　　“哼，他还未必会听调呢！”左议政大臣哼道：“当初我王夺取王位的时候，他就是带兵在边关旁观，等到局势明朗了才会表明态度，这个人，对谁都不会忠诚，他只会对自己忠诚！” 　　“那你为什么还要调他回来！”右议政大臣脸色一冷：“既然他没有用处，又未必对王死心塌地，这种人，放在一边就可！” 　　“我明白他的意思！”万科在王座上，缓缓的开口：“他的意思，是调开朗格，让大越人进来，盘罗不是号称是百姓们的王，现在大越人来了，他是避而不战，还是去迎击大越人呢？” 　　右议政大臣沉吟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此计大妙，若是盘罗避而不战，任由大越人肆掠，那么他收买人心的那些话，顿时就可以被戳穿了，他的不战，任由大越人肆掠，那么他收买人心的那些话，顿时就可以被戳穿了，他的军队还能有多少人跟随他，就很难说了，若是他迎战大越人，我王大可在背后袭扰打击对方，有没有朗格在一边坐岸观火，也都无所谓了！” 　　“对，等到他和大越人拼起来，我们不论他们谁胜谁负，都可以坐收渔利！”左议政大臣说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朗格，听话不听话，肯不肯放大越人进来！” 　　这君臣三人一轮的事情，只要泄露出去一点点，便是滔天大祸。 　　放在哪一个朝廷，将外地放进国土之内，就只为铲除异己，这朝廷绝对长久不了，但是这君臣无所谓啊，他们现在的位置，都是靠反叛盘罗而来的，他们能果断的做出这决定也就不足为怪了。 　　就算这占城王国，被打成一片稀烂，百姓死伤无数，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盘罗不死，叛军不灭，这朝廷这国土终究不能名正言顺的算是他们的。 　　与其一个完好的王国在别人手上，还不如一个残破的王国在自己手上。 　　“听说，大明人还派了战船来帮助盘罗，为了帮助这个余孽，大明人也算是下了本钱，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万科缓缓的说道。 　　“这个不足为虑！”两位议政大人齐齐摇头，他们两人这一次的想法倒是一致的很，“他盘罗能拿出什么好处给大明人，咱们一样可以拿出来给大明人，若是大明人那边谈不拢，怎么还可以和葡陶牙人谈，总会有人能谈的拢的！” 　　“那谁去和大明人接触？”万科脸上不露声色：“除了你们两人，这朝内的官员，我都信不过，去探探大明人的底细，弄清楚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如果让他们放弃盘罗，转而支持我们，这是最好的，实在不行，去和葡陶牙人谈！” 　　“我去和大明人接触吧！”左议政大人没有推让：“和葡陶牙人接触的是，一直是右议政做的，这次就让老夫出马，为我王略尽绵薄之力！” 　　“好！”万科点点头：“你们两人和他们谈，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帮咱们，就没什么不能谈的，占城只要在我手上，什么都好说！” 　　君臣三人，在王宫里的这番对方，自然是无人知晓的，两位大臣从王宫里出来，互相看来一眼，这个时候，左议政大臣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和葡陶牙人的接触，是和葡陶牙的商队接触开始的，而且，是通过那个什么葡陶牙的商会做中间人，才和葡陶牙人接触上，但是大明人，该如何和他们接触。 　　他们的确是有商人在这里，但是，上次政变一开始，大明人就走的一个干干净净，到现在也没一个大明商人出现，至于大明的船队，更是好久没来了！ 　　他们两人自然不知道这是海外镇抚司和四海商行同时发出了消息，劝告大明商人暂时不要去占城，能做海商的大明商人，现在谁不是看着海外镇抚司和四海商行的脸色过日子，而且，这次人家真的为了他们的好，去了那兵荒马乱的地方，钱未必赚得到，回不来的话可就亏大了。 　　所以，在占城王城，基本上找不到大明商人，那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751章 刀刃加身 　　“听说，那个维克多商会，和大明人也有接触，也经常有船只去大明的地方，或许，他们依然可以再做一次中间人！” 　　左议政大臣有些迟疑的发问：“你看可以么！” 　　“我问问吧！”右议政大臣点点头，“你等我的消息吧！” 　　占城王城，维克多商会在这里有一个相当的大的店铺，从仓库到职员住所，甚至武装护卫，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王国。 　　这是得了特权的。 　　现在的维克多商会，在王城内，简直是属于一个超然的存在了。 　　里欧就是这个超然的存在的主人。 　　维克多的事情斩且不担，此刻的高函正在与倭寇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明军和倭寇两支军队声势都很是浩大，奈何这伤亡却是急剧增加了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距离山顶已然不算太远，所以倭寇也并没有来得及射击几次，明朝将士们就早已经是冲杀而至了。 　　倭寇方面虽有惊慌，但是长时间的内战，早已经是锻炼出来一支虎狼之师。 　　所以在面对明朝的天兵天将的时候，倭寇却是并无半点退意，也同样是挥舞着武士刀冲杀而至。 　　因为之前是山下打山上，再加上高函是让众人贴山而爬，所以辽东铁骑们身上别着的火铳都没有使用过。 　　所以在这两军交错之前，这辽东铁骑们还很有心思的掏出了腰间的火铳，是对着倭寇们来了一轮齐射。 　　这样的攻击，自然不在倭寇意料之中，瞬间，冲在最前的倭寇就是被打成蜂窝。 　　虽说威慑力很大，但是倭寇们也同样是见惯了生死，面对同伴的阵亡一样是没有丝毫畏惧，依旧是猛冲了过来。 　　自然，辽东铁骑也是没有了再次射击的机会。 　　不过辽东铁骑倒也洒脱，将手中的火铳一扔，就是拔出了马刀，同样是朝着倭寇冲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很是诧异。 　　诧异的，当然不是这辽东铁骑往上冲这件事情，而是这些个辽东士兵们，居然是将火铳这样的东西是随手乱扔。 　　只是定睛一看，高函却并没有在地上发现任何火铳。 　　原来，辽东骑兵身上都有一个绳子，这头捆着火铳，那头困在辽东士兵们的身上。 　　而且人人都有，很显然，这是辽东骑兵的一个战术。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心中有些好奇，只不过当前却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了。 　　高函同样是拔出刀来朝着倭寇冲了过去。 　　虽然倭寇坚守此处，也是修建了不少掩体的。甚至人数上面也略多于明军士兵。 　　但是攻击此处的两支军队却都不是一般的军队。 　　一个是在福建沿海专门打倭寇的专家戚家军。而另一个，则是在辽东砍杀到蒙古人退避三舍的辽东铁骑。 　　所以，倭寇方面防守的很是艰难。 　　虽说倭寇倒也是有些血性，悍不畏死的是朝着明朝军队攻击过来，却是并没有半点用处，阵地依旧是一点一点的被明朝军队所占据。 　　而驻守此处的倭寇指挥官，西田自然是不甘心就此承认失败的。 　　或许是孤注一掷，亦或许是真的读过些许兵法。 　　在看到身穿红衣的戚家军和身穿黑衣的辽东铁骑并非是合兵一处之后，这西田是立马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各个击破。 　　而目标，自然是选择了人数更少的戚家军。 　　西田的想法虽然是很好地，但是他忘记了，这两个军队都是铁板。其中，对倭寇来说，戚家军是最为坚固的铁板。 　　只是西田这个时候不知道，只是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却早已经是泥潭深陷了。 　　自然，这个时候，也尚且也有些言之过早。 　　时间重新回到倭寇朝着吴惟忠所率领的戚家军冲过去的那一瞬间。 　　原本还因为攀爬而有些散乱不堪的戚家军，却是在马上接敌的时候，立马是自发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型。 　　虽然西田看到了，也为之所惊讶。能够在这么短时间之内重组整形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甚至还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挥。 　　显然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的老兵了。 　　只是西田心中虽然惊讶，但是这西田在琉球国内也算是久经阵仗了，再加上人混胆子大，总觉得这跟自己在琉球打仗一样，拿着武士刀一顿砍杀，不是你跑就是我跑。阵型什么的根本不在意。 　　可是刚一交手，西田就觉得自己恐怕是错了。 　　因为在自己看来应该是最为勇敢的武士，却是在交手的时间，却是被这各式武器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你说足轻这类用长枪的士兵，虽然是长枪乱刺，却是被身穿红衣的明朝军队用盾牌格挡了去。反倒是这些足轻是被这盾牌中间所刺过来的各式长杆兵器，或刺或砍或拉或拖，打的那是人仰马翻。 　　而使用武士刀，号称有什么武士精神的武士，则同样是对着这盾牌没有什么办法。 　　但同样这明朝的长杆兵器，倒也对着贴上来的倭寇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嘛，戚家军打了这么多年的倭寇，对于足轻这样的军队，或许只能是依靠跟友军的切磋来获取对战经验。 　　但是毕竟，那也是训练，跟实战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的。 　　所以，即便是戚家军，对于足轻这种沿海倭寇所不常见的军队来说，心中也是有所担忧的。 　　不过对于足轻越是担忧，对于这抄着武士刀，天天打交道的自称武士的倭寇，戚家军却是有一百种办法能够搞定他们。 　　只见，这各种短兵刃是纷纷往倭寇身上招呼，这倭寇虽然自称是有武士精神，是不怕死的。 　　但是毕竟倭寇也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会自找不自在的。所以，倭寇方面也是不停躲避的。 　　而投出了攻击之后，这盾牌自然也是撤了下去的。 　　这让原本是上天无路下海无门的倭寇，自认为有了些许破绽，纷纷是朝着那些站在最前面的戚家军砍了过去。 　　虽然刀刃加身，但是戚家军常年征战，对于刀兵之事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刀都架到脑袋上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第752章 悍不畏死 　　而自然，站在身后的战友就已经是用自己的兵器格挡住了倭寇的攻击。 　　虽然倭寇的武士刀是一面全开刃，无论是捅还是刺都很是擅长。但是毕竟劈砍总比直刺来的顺手、也来得有力，所以倭寇自然是多用劈砍。 　　这一点，跟倭寇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交道，甚至还流传下来不少经验的戚家军自然是很明白的。 　　自然，也是研发出来了一些对抗的办法。 　　而那些特制的武器，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环。 　　看着那些攻击不足，样貌还很是奇怪的兵器，倭寇们自然满是诧异。 　　但是更让他们诧异的是，这些兵器虽然难以对自己造成伤害，却同样是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自己的攻击，甚至是让自己的攻击是无法寸进。 　　只是这样只攻不守，这明朝军队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过很快，倭寇们心中的疑惑就是被解答了。 　　而伴随着解答，还有一道道的伤口。 　　使用着长杆兵器的戚家军是利用了那些被架成架子的倭寇，是做了一次刺枪练习。 　　只是这倭寇就跟猴子一样，这明显已经吃了亏，却是没有半点的醒悟过来，居然依旧是提着刀喊着各种听不懂的话是朝着戚家军冲了过来。 　　而面对着倭寇震天的喊杀过来，戚家军却是并无半点的慌张，依旧是按照着训练的方式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招架、格挡，然后穿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神情也依旧是没有半点的慌乱。跟老农割草一样很是轻松。 　　一直是折损了大半人手，倭寇的指挥官西田总算是醒悟过来了。 　　自己恐怕是踢到铁板了，而且还是那种自己脚都踢断了，还没有半点变形折损的那种铁板。 　　虽然放弃了原本稳固待援的西田很是愚蠢，但是却也不得不说，西田还算是懂的知错能改的。 　　只是，戚家军却是并没有给西田后悔的机会。 　　原本还只是短兵相接的两军，这个时候，已经是搅在一起了。想要撤出来，那是谈何容易啊？ 　　可即便已经是搅在一起了，但是戚家军却依旧是能够保持着小组为单位作战，这一点，即便是作为敌人的的西田都是有些自叹不如的。 　　这样的小组作战虽然是行动缓慢，但是面对着倭寇无组织的进攻，却是最为强力的克制。 　　虽然那些倭寇们也发现了小组作战的优秀之处，也是想要配合在一起。但是这样仓促的组合又如何能够跟戚家军长年累月配合下来的小组相提并论？ 　　再加上，戚家军小组是配备着各式兵器，互相配合互相支援，更是只拿着武士刀的倭寇所不能比拟的。 　　所以，这虽然搅在了一起，但是伤亡状况却是完全不同。 　　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是损失惨重，西田虽然心中焦急，想做什么却是无计可施。 　　想要支援，却知道，再添兵力上去也只能是泥潭深陷。 　　这让西田进也不是，撤又舍不得。 　　不过西田也没有多犹豫，因为也没时间再犹豫了。因为高函所率领的辽东铁骑终于是摸上来了。 　　这个时候，留给西田的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正面迎敌。这到底是很符合琉球武士一根筋的性格。只不过腹背受敌，而且进攻戚家军的这一部分，很明显是无法抵抗戚家军的攻击，失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又该如何呢？抽调人手再往这个泥潭里面扔？ 　　就算是真的在往里添油，到时候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再败退，再添油么？ 　　西田虽然不算是精明，是没有做任何的试探，就已经是派人进攻戚家军。但是倒也不算蠢到还会一错再错。 　　所以这第一个选择，看起来自然是有些愚蠢。 　　可是这第二个选择，却是丢下这跟戚家军搅在一起的倭寇，然后率领着自己的手下是从这牡丹山是撤退下去。 　　可这样一来的话，这留在这里的倭寇必然是会被明军士兵全歼。这些可都是跟着自己的老人。 　　而且更让西田投鼠忌器的是，这小西行长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如果要是丢了这里的阵地，自己回去可是要切腹谢罪的啊。 　　虽然号称武士，但是西田却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死。而且还背上这种丢弃阵地的罪名。 　　这让西田想撤却又不敢撤退，无奈之下，西田只好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坚守阵地。 　　而就在西田犹豫不决的时候，高函所率领的辽东铁骑已经是冲了上来了。 　　再无其他办法的西田，只好是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命令着自己的手下们迎敌。 　　如果说戚家军是铁板一块的话，那么辽东铁骑更像是滚烫的热水。虽然远没有伤亡比例远比戚家军高，但是辽东铁骑的士兵们，却是有一点是戚家军所不能够比拟的。 　　那就是战斗热情。 　　如果说戚家军是老农收割稻草一样的恬静自然，那么辽东铁骑，就是如同炙热的岩浆，将所有阻拦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全部吞噬。 　　虽然倭寇方面的刀刃终于也能见血，但是流淌更多的，却还是倭寇方面的血。 　　这更是让西田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同样的，率领着辽东铁骑的高函，此时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只是不同的是，高函内心之中更多的却还是震撼。 　　因为自从高函下达了一个冲锋命令之后，辽东铁骑就是勇往直前。甚至是连高函自己都觉得当前的战况很是艰难，说不定前线的士兵们会有情绪。 　　甚至高函都准备好说辞和奖惩措施了。 　　但是辽东铁骑的士兵们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后退，甚至连畏缩的举动都没有，依旧是顶着倭寇的火铳攻击勇往直前，这让高函自己都有些想不到，更是做不到。 　　高函虽然官职不大，但是正因为是一线带兵的将领，高函更是明白，想要训练出来这样一直悍不畏死的虎狼之师是有多么的困哪。 　　甚至，高函都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是李如松从小圈养出来的私兵，不然的话，为何会如此的悍不畏死。 　　不过诧异归诧异，但是高函却还是很佩服的，因为辽东铁骑的士兵们是势如破竹，将阻挡在前面的倭寇是一路斩杀殆尽。 第753章 大胆想法 　　须臾之间，这牡丹山上的倭寇就已经是练练败退了。甚至，原本还留有余地的倭寇，硬生生的被挤在了戚家军和辽东铁骑中间。 　　刚才起就一直犹豫，自己到底是该如何做这件事情的西田，这个时候终于是下定决心，那就是撤兵。 　　如果刚才西田能够有此魄力的话，一方面也不用折损更多兵力，而另一方面，却也方便的多。 　　现在，整个军队是被吴惟忠所率领的戚家军在前，高函所率领的辽东铁骑在后，紧紧地是被包围住了。 　　不过倭寇有一个光荣的传统，那就是逃跑的时候会很舍得放弃。 　　之前西田还有些舍不得的部下，此时此刻早已经是被西田抛到脑后了。 　　戚家军虽然战斗力很强，但是毕竟是以小组为单位作战的。所以行动力上面是有些迟缓。 　　可是这辽东铁骑却是如同择人而噬的野狗是一直跟着西田所率领的倭寇，恨不得是将这些倭寇们撕成碎片。 　　这一点，高函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 　　而作为被咬着的西田，更是思绪万千。虽然想过了很多办法，比如说利用足轻建立一道防线，试图是阻拦辽东铁骑的追击。 　　但是很快，就是被辽东铁骑所撕裂，甚至还追着那些败退的足轻是咬到了西田的尾巴。如果不是有足够多的掩体和陷阱所阻拦，恐怕这个时候，早已经是被迫交战了。 　　之后，西田又是想尽办法，可除了火铳手的集口口击能够暂且的阻拦一下之外，其他办法却是丝毫不能阻拦辽东铁骑的靠近。 　　可就连是火铳手的集口口击，除了能够将稍微靠近一些的辽东铁骑撂倒而阻拦一下之外，也丝毫无法让辽东铁骑有丝毫的后退之意。 　　正当西田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还在犹豫，到底是该如何去做，才是能够让这辽东铁骑是稍稍松一松口，让自己好逃回到平壤城内去的时候，辽东铁骑已经是在一次的追了上来。 　　甚至已经是将被西田放在后面殿后的军队撕成碎片了。 　　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的西田，自然是再一次命令后退。 　　只不过事实上，已经是不用西田在做任何吩咐了。这些在琉球岛内号称武士、号称绝不后退的倭寇们，早已经是在辽东铁骑追上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逃跑了。 　　唯独有一支军队是没有逃走。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这个军队有多么的勇敢，也不是有多么的有奉献精神。 　　之所以他们没有逃走，只不过是因为被辽东铁骑所团团包围住了。 　　看到这一幕的西田原本应该是悲哀的，应该是有些心生悲壮的。但遗憾的是，西田不但是没有心痛，反而是有些美滋滋。 　　甚至，西田看到这里，居然是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弃车保帅，你们辽东铁骑不是喜欢杀人么？那么就给你们杀，虽然自己的部下们跟了自己这么久了，理应是该有感情了。但是既然必须是要人死了，那就很抱歉了，只能是让你们替我去死了。 　　既然西田已经是做好了这样的打算，那么，这一路上，必然是不停的安排自己的部下留下殿后，试图是阻拦住辽东铁骑的追击，哪怕一点也好。 　　西田他就不相信了，你们辽东铁骑难道真的都是铁打的？追击这么久也不会累的么？ 　　抱着这样的心态，西田还在挑选这个殿后的将领的时候，是颇下了一番苦心的，将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平日里面不向自己靠近将领是留在了这最后面。 　　可是，之后西田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理会这些了。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跑的太累了，西田是没有精神理会这些了。而另一方面吗，自然是出乎了西田的意料，这辽东铁骑似乎还真的是铁打的。 　　居然是在砍杀了那些殿后军队之后，依旧是追上了前面的西天一行人。 　　这让西田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算是几千头猪放在那里让辽东铁骑追杀，辽东铁骑也是需要花上一段时间的，更是要花上不少力气的。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是活生生的人，不光是会跑会跳，还会反击的。 　　可是为什么辽东铁骑就一点都不累呢？ 　　心中无奈的西田，却是没有办法去思考太多了，只能是继续的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撤退。 　　不过所幸的是，这牡丹山是上山艰难下山容易，有些实在是累的不行的倭寇，甚至是不小心的就这样滚落下去。 　　虽然很是狼狈，但是他们的同伴们却是半点笑不出来，反倒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西田或许不是一个称职的指挥官，但是小西行长选择他作为指挥官，倒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就比如，这手下的这一翻滚，是在一次让西田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抱着头的西田是就地一滚，顺着这山坡就是一路滚了下去。 　　不得不说，西田的脑袋还真的是好使，虽然鼻青脸肿外加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擦伤，但是最起码，这西天跟着辽东铁骑之间的距离啊，那是瞬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恐怕就算是用火铳，也够不到这位头脑聪明的指挥官了。 　　只是西田却是带了一个十分不好的头。 　　看着西田这样做，下面的倭寇们自然是有样学样。只是这不是人人都有西田这么好的运气的。 　　毕竟，这牡丹山可不是专门给人修建的滑梯。所以有不少人是从这滑梯上面滚落下去的时候，是被这石头是磕的头破血流、脑浆直流的。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后面的倭寇可不知道西田是专门滚下去的。 　　还以为西田是中了明朝军队的攻击而阵亡了。 　　这让倭寇们是十分的慌乱。原本还有些许秩序的倭寇，这个时候终于是完全的崩溃了，在也是顾不上小西行长的安排了。是乱作一团的朝着平壤城狂奔了起来。 　　高函和吴惟忠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紧追其后。 　　虽然辽东铁骑和戚家军是一路猛砍猛杀，但是倭寇或许都是属兔子的，即便是这样，依旧是没有被高函他们所歼灭，就已经是逃到了平壤城下了。 　　城头上面的倭寇虽然残忍，但是对自己人还算是比较仁慈的，总算是稍稍的打开了一些门。 第754章 惧战 　　只不过这也是有一定的先提条件的。那就是明朝的军队并没有靠近过来。 　　所以这样毫无风险又能卖人情的举动，是个人自然都是愿意的。 　　只不过当明朝的军队是逼近过来之后，这城头的倭寇就是再顾不上什么同族的情义了，很是干脆的命令关上了城门，任由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逃回城内的倭寇，是瑟瑟发抖的缩在塔下面对着辽东铁骑和戚家军的步步逼近。 　　或许是再无退路了，这些倭寇们居然是重新焕发出来了战斗力，试图是在这城头下面是迎战明军。 　　再加上这城头上面的倭寇们还不停的呼喊着，他们是会用火铳之类的帮助他们防守之后，这城下的倭寇是重新稳住了阵脚，等待着明朝军队的攻击。 　　不过很遗憾的是，明朝的军队是停止了进攻。 　　这让倭寇诧异的同时，是涌上来了些许的轻松和希望。 　　看来，明朝军队也不敢攻击这平壤城的城墙啊。 　　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明朝军队是想干什么了。 　　因为一排排的弓箭手已经是从队伍之中凸显了出来，看着那些闪烁着点点寒芒的羽箭，倭寇们就算是再怎么的愚蠢，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如果倭寇们这个时候要是能够发动一波冲锋的话，或许还能够让高函和吴惟忠稍稍的头疼一下。 　　但是很遗憾，虽然倭寇们已经很明白接下来将会是什么了，却是互相推搡之中，不敢有半步的上前。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轻轻摇头，而一旁的吴惟忠，却是冷着脸，下达了房间的命令。 　　如蝗的羽箭是撕开天空，朝着平壤城下的倭寇是进行了一波洗礼。 　　倭寇们虽然是互相推搡、尖叫、甚至是互相争斗，试图是在这样的箭雨之下存活下来。 　　但这都是徒劳的，只不过是两拨羽箭射击，倭寇方面就已经是接近全灭。 　　好不容易是存活下来的倭寇，自然是全无斗志，立马是摇晃着手中的白旗。 　　只是一方面，想要抓获这些俘虏，就必须是进入到平壤城倭寇的射击范围之内。而另一方面，刚才那样惨烈的强攻，早已经是让明朝的将士们铁了心肠。 　　所以面对着倭寇的投降，高函只是淡淡的朝下挥手。 　　而明朝的弓箭手们同样是没有半点犹豫，又是一阵遮天蔽地的洗礼，让整个平壤城北门城下一片死寂。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高函和吴惟忠所率领的军队，甚至是没有兴趣再看一眼那个在无声息的场景。是各自率兵朝着牡丹山再一次攀爬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高函并没有随着吴惟忠一起回去，而是去找了这李如松。 　　“高千户，怎么样，我这辽东铁骑？” 　　看到高函回来，李如松却是并没有询问战况，反倒是问了上面一个问题。 　　这自然是让高函有些莫名，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失望。 　　亏高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李如松。但是现在看来，这李如松还是轻重缓急不分啊。 　　只是高函心中失望，却是并没有流露出来，而是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辽东铁骑的将士们勇敢程度远超常人，确实是我率领过最为强大的军队。” 　　李如松笑笑，却是转头跟查大受说道，“既然占据了牡丹峰这个制高点，给我把佛朗机炮弄上来，给我好好的招呼这倭寇。” 　　查大受自然是领命而去。 　　而李如松也是从自己的躺椅上面坐起身来，翻身上马的同时，是说道，“既然北城已经攻下，那么西门的那三万人，也该给我出出死力了。” 　　也不知道这番话是说给谁听得。总之，翻身上马之后的李如松是立马朝着平壤城西门跑去。 　　而高函以及李如松的亲兵，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可是当李如松一行人是来到了这西门的时候，这西门的攻势却是依旧没有半点的进展，反倒是损兵折将之后，整个西门的进攻部队都出现了消极怠工的局面了。 　　而原本看到李如松是噤若寒蝉的众将官，这个时候居然是敢跑到李如松的面前诉苦起来了。 　　而李如松居然一反常态的是并没有挥退他们，反倒是坐在那里，听着这么一群人抱怨。 　　等到所有人都是抱怨完，然后是期待的看着李如松，希望李如松能够看清当前的状况之后，是下达这个停止进攻的命令。 　　“可都是说完了？” 　　虽然听了那么多抱怨，但是李如松却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这让众人是有了一份不好的预感，只是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当前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了。 　　所以，虽然众将官心中都有些许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点了点头。 　　而看到众人点头，李如松是冷笑着站起身来，“李如柏何在？” 　　原本李如柏就怕自己的这个哥哥是想起自己来，不光是没有参与到劝诫这件事情上面来，甚至还早早的躲到了外面去。 　　但是还是逃不过这件事情。 　　当被李如松的亲兵是左右一面一个的裹挟着来到了李如松的面前之后，李如柏脸上的神色很是精彩，既是有些无奈，又像是有些恐惧。 　　“李如柏，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下达进攻命令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不去割去首级，先破城者赏银五千？”很显然，李如柏还是很怕自己的这位哥哥的。再重复这些话的时候，是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 　　“这奖赏的话倒是记得清楚。” 　　李如松冷笑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有坏消息是要说了。 　　但是李如柏却是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哥哥，有打算拿自己这只鸡，来儆哪知猴了。 　　可还没有等李如柏想明白，李如松是再问道，“那这奖赏的话之前，我又说了一些什么呢？” 　　有了这样的提醒，李如柏自然是顺着授意努力的回想。却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是从这李如柏脸上的滚过。 　　看到李如柏这样，李如松是冷笑连连。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说说吧，是什么？” 　　“明天、明天怯战者，定斩不饶。”李如柏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是畏惧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不算是原话。这其中的意思，倒也算是记得清楚啊。” 第755章 燎燃大火 　　原本李如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是下一秒钟，李如松就是脸色铁青，“既然如此，那么你也没话可说了吧？” 　　也不给李如柏求情的机会，李如松已经是大手一挥，“拖走。” 　　早就是站在李如柏两旁的两个亲兵，很是干脆的就是架起李如柏是往外拖。 　　看到这一幕的众将官脸上神色自然满是难看，这李如柏乃是这一次攻击西门的负责人，而且还是李如松的亲弟弟。 　　虽说李如松并没有明说拖走之后会是什么，但是这话里话外却已经是很明显了。 　　连自己的亲弟弟尚且如此，自己这些非亲非故的将领又该如何啊？ 　　一时间，是人心惶惶。甚至连给李如柏求情这件事情，都是有些畏手畏脚不敢行动了。 　　就在李如柏是马上要被拖出这帐篷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说话的人，正是高函。 　　“大人。。。” 　　原本高函还想再说什么的，却是被李如松一脚踢飞了出去。 　　别看李如松乃是纨绔子弟，但是毕竟是从军多年，还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争。 　　所以，这一脚出去，高函是躺在地上半天喘不上气来。 　　只是高函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要是不说什么的话，李如柏是一定会被拖出去祭旗了。就连自己，恐怕也要受到这个连坐之责啊。 　　所以，高函强忍着胸口的痛楚和憋闷，是喊道，“大人，与其让李如柏将军在这里被窝囊的祭旗，为何不给李如柏将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如松早已经是下了决心，所以高函的这一番话，自然是不可能打动李如松的。 　　但是这一番话，却是惊醒了这些旁观的将官。 　　众人赶忙是求情起来，“大人，李如柏将军为攻破平壤也是尽心尽力啊。” 　　“还请大人给李如柏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啊。” 　　“是啊、是啊。” 　　虽然李如松基本上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 　　但是李如松却不是一个蠢人，原本李如松的目的就是想要杀鸡儆猴。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非要赔上自己的弟弟，而且还让众将官寒心。 　　所以，李如松是改口了，“好，李如柏，我给你这么一个机会。你现在就率兵给我攻破这西城。” 　　虽然李如松依旧是没有放弃进攻的念头，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这李如松妥协了。 　　可是下一秒钟，这些将官们就发现自己恐怕是太年轻了。 　　因为李如松是突然话锋一转，“中午如果不能攻破西城，全斩先锋。” 　　看着李如松寒冷如铁的满融，没有人会怀疑李如松的这句话的真实性。 　　看着静若寒蝉的众将官，李如松是冷冷的说道，“怎么？还要我请你们出兵？还是说，都洗好了脖子，就等中午了？” 　　这句话一出，众人自然是醒悟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开始组织自己的本部人马是进攻这平壤的西城了。 　　这个时候的高函也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只是站起身子来之后，却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继续留在这李如松身边吧，刚才毕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有些太过于尴尬。 　　而去帮忙进攻吧，高函手下的部队也不在这里，自己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当高函是有些犹豫的时候，李如松却是大步的朝着外面走。 　　这让高函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李如松并不打算在处理自己了。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不想留在这个尴尬之处，也是跟上了李如松，却发现李如松并没有回到南城的指挥处，反倒是来到了这西城的进攻现场。 　　而且，上了战马的李如松居然是跑到了平壤城下去了。虽然并没有直接进攻，却也是进入到了倭寇的射击范围之内了。 　　这让高函很是担心，赶忙是上前进谏，“大人，这里未免太过于危险了吧？” 　　面对高函的担心，李如松却是并没有任何的回应，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 　　这自然是让高函尴尬的退到了一旁去。 　　虽然李如松作为总指挥官，身陷险境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在看到李如松到来之后，原本已经是有些精疲力竭的攻城部队居然是再一次的焕发了活力。 　　至于到底是因为看到李如松这位指挥官身先士卒感动的，还是被李如松杀人不眨眼的威名所恐吓的，那就是的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现在来看，李如松前往前线这件事情，总体上面是利大于弊的。 　　而倭寇似乎也没有想到，刚才已经是逐渐显露疲态的明朝军队居然是再一次的强攻了上来。一时间也是有些手忙脚乱。 　　但是毕竟，倭寇大半的主力都在这里，再加上火铳也多数集中在这里。所以面对这攀爬不停的明军，倭寇在第一时间慌乱之后，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了。 　　三段射击的办法，让火铳的声音是从未停歇过，无数英勇的明朝士兵们是饮弹倒地。 　　虽然倭寇内战的时候训练出来了一批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但是辽东因为跟蒙古接壤，也是屡有战事，再加上蒙古人劫掠成风，凶横程度远超常人，所以辽东士兵也同样是悍不畏死。 　　甚至是在面对这火铳的攻击，依旧是攀爬不已。 　　很快，辽东士兵们已经是快要冲到墙头上面了。 　　就在此时，早有准备的倭寇是火油浇下。 　　滚烫的火油，自是烫的明朝士兵们难以为继，是从这云梯上面滚落下来。 　　虽然立马就有别的明军士兵顶了上来，但是高函看的却是心中一冷，也不管离着多远了，是大喊了起来，“离开那些火油。” 　　只是，在这样吵杂的战场之上，高函又离得甚远，声音自然是传递不过去。 　　所以，明朝士兵们依旧是不停地朝上攀爬。 　　而真如同高函所担心的那样，倭寇突然是将一批火把是扔了下来。 　　虽然看起来这样的举措很是愚蠢，只是这火油已经是铺满一地，甚至不少云梯上面都沾满了火油，只不过是丁点火星，就足以是引起燎燃大火。 第756章 继续进攻 　　更何况，是如此之多的火把了。 　　所以，当火把是跌落到地面上的时候，火焰噌的一声就是窜了起来。将那些沾着些许火油的明朝士兵们是点燃了起来。 　　整个攻击战线瞬间就是陷入到了火海之中。 　　下面一片火海，同样，流淌着火油的云梯自然也不能幸免。无数的云梯燃烧着，上面攀爬的明军士兵们是哀嚎着从这云梯上面跌落下来。场面犹如人间地狱。 　　这样的一幕，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不忍直视，却是在偏开头的时候，发现李如松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样的目光，自然是让高函心中有些莫名和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正当高函心中迟疑的时候。李如松是说话了，“高函千户，看来对这攻防战很有心得啊。” 　　虽然这句话怎么看也像是夸奖的话，但是从李如松的嘴里说出来，却还是不得不让高函好好的掂量一下了。 　　只不过高函也不可能让李如松等，所以，高函是一边猜测着李如松的想法，一边是暗自小心地回答，“祖辈是留下了一本作战笔记，其中攻防战和火器都有些许的记载，所以属下稍有涉猎。” 　　对于高函这样的解释，李如松却是面色依旧的哦了一声，之后就是再无半点反应了。 　　这让高函更加的莫名，不知道李如松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过，既然李如松对自己不感兴趣了，那么高函也总算是能够舒展一口气了。 　　可是就在此时，李如松是突然的问道，“那当前又该如何呢？”第一时间，高函还是有些发蒙的，不知道李如松是再问什么。 　　但是顺着李如松马鞭所指方向，高函是明白了，现在整个攻击先锋都已经是陷入到了火海之中了。暂且不说进攻了，就连让此时的进攻部队撤退下来都是困难重重了。 　　知道了李如松是问什么的高函，自然是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那本笔记之中的记录了。 　　虽然这个笔记是早以前看过的，但是当时是爱不释手，所以也是翻阅了不知道多少遍。所以高函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大人，用土。” 　　“土？”面对高函的回答，李如松显得有些诧异。 　　“是的，用土将那些火油盖在下面，这样的话，火油就没有办法继续燃烧了。” 　　看高函胸有成竹的样子，李如松沉默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有了李如松同意的高函，自然是领命而去。 　　很快，高函就是找到了李如柏。 　　而果然，李如柏真为这熊熊大火而愁眉苦脸呢。 　　“李如柏将军。”还没有到李如柏面前，高函就已经是大喊了起来。 　　李如柏自然是抬头朝着声音看去。 　　在看到了高函的身影之后，李如柏是展开了些许笑容。 　　不过一直等到高函来到近前，李如柏才是开口说道，“刚才的事情正是多谢你了。” 　　“李如柏大人言重了。” 　　面对高函的推脱，李如柏却满是感慨，“如果不是高函大人第一个跳出来给我求情，恐怕我此时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虽然李如松的确是脾气暴躁了一些，也的确像是李如松能干出来的。 　　但是高函总不能就此赞同，所以还是违心的说道，“就算是没有属下的求情，提督大人也不会如此做的。” 　　看高函脸上为难的表情，李如柏自然也明白高函在担心什么，也是摇了摇头。 　　“唉。不说这个了。”李如柏停止了这个话题。“高函千户，你来这里，是有什么命令传达给我么？” 　　看李如柏停止了这个话题，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也是说道，“李如柏大人，可是为前线火油的事情而发愁？” 　　虽然高函来这里就是为这件事情，但是如果要是李如柏大人自有办法的话，那么高函还是打算藏一下拙的。 　　“是啊。” 　　说道这件事情，李如柏是满脸的郁闷，“这火油燃烧不断，一时间难以扑灭。进攻恐怕因此要受挫了。” 　　看李如柏似乎是无计可施，高函自然是不能再藏，是赶忙说道，“大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还没有等高函说，李如柏已经是十分惊喜得握住了高函的手，“此话当真？” 　　“正是。只需要找来泥土，是将这火油盖住，便能阻止燃烧。” 　　对此，李如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只是李如柏也并无其他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是将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 　　看着士兵们是搬运着泥土快速的朝着前线冲去，李如柏是转过头来看着高函，开口问道，“高千户，这一场战斗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高函却是敏锐的察觉到，恐怕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会影响到自己的未来。 　　“大人，自然是继续为国效力。” 　　这样的回答，实际上跟没有回答一样。 　　果然，如同高函所猜想的那样，李如柏很不满意这个答案的同时，是将自己的问题重新的休整补充了。 　　“那高千户，有没有想过跟我们一起走？去山西当一个参将。” 　　原本高函以为，李如柏看中了自己，是想将自己调到他的账下，却从未想过其它。 　　但是现在看来，这李如柏不但是看中了自己，而且还想给自己升职。 　　这如何能够不让高函感到惊喜，但是同时，也是有些担忧。 　　虽然参将不过是只比千户大上一级，可是多少千户穷其一生也难以有所寸进。而李如柏，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说出来了升职这件事情了？ 　　只是既然李如柏大人都是这样说了，想必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所以，高函是双手抱拳行礼道，“多谢大人栽培。” 　　李如柏笑了笑，却是并没有说什么。 　　这让高函是有些迟疑，难道是自己的态度不够虔诚么？ 　　正当高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表现的更加感激涕零的时候，一个哨马却是狂奔回来。 　　“大人，火势已经是控制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如柏，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命令道，“继续进攻。” 　　得到命令的哨马自然是转身就走。 　　只不过是片刻，就有一个将领是苦着脸走了进来。 第757章 好心办了坏事 　　“大人。” 　　还没有等那个将领说完，李如柏就已经是抬手制止了他。 　　“理由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中午之前攻不下这平壤的西城，先锋全都推出去斩首。” 　　听到这句话的将领虽然是愁眉苦脸的，却是并没有转身而走。 　　“大人，我部刚刚遭到火油攻击，士兵们早已经是身心俱疲了，难以为继了。” 　　“我不管。” 　　面对这样的诉苦，李如柏却是铁石心肠的毫不为之所动。 　　“现在整个攻城部队，那一支不是疲惫不堪？” 　　面对反问，将领也是无话可说，只得是转身而出。 　　而一直是等到了那个将领消失在视线之中，高函才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我们手中真的是再无其他兵马了么？” 　　或许是感激高函之前的帮助，所以面对着高函这样有些大胆的询问，李如柏倒也没有生气，甚至还真的是给高函说道，“自然是有的。” 　　看李如柏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高函是有些得寸进尺的再问道，“那为何大人是不让他们轮换攻城呢？” 　　“高千户，我们的士兵们很是疲惫这一点，我自然是明白白的。”李如松依旧是带着笑，却是说着这样冷酷的事情。“可是，敌人同样很是疲惫。而现在，却不是进攻的时候。” 　　看着那些攀爬不已的明军士兵们，高函心中是一阵的寒冷。 　　虽然李如柏在为人上面，远比李如松和善。但是在这用兵上面，恐怕却是丝毫不遑多让啊。 　　看高函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不忍之色。 　　李如柏似乎像是说给高函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轻语道，“慈不掌兵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身子一震，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高函千户，先别着急回去了，在我这里多呆一会吧。” 　　看到高函如此，李如柏也是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这样吩咐道。 　　而吩咐这句话的同时，李如柏还是指着一个哨马是说道，“去，跟提督大人说，我留下高函千户了。” 　　哨马自然是绝尘而去。 　　而高函则是有些寒芒在背的站在李如柏的身边。 　　之后，又有不少的前线将官是回来求援，恳求李如柏是命令部队撤下来休息一番。但是都被李如柏拒绝了。 　　而高函自然也是没有在进谏过。 　　并不是高函畏惧什么，因为高函已经是明白了李如柏的用意了。那就是用这些疲惫不堪的军队是将倭寇的士气和体力消耗殆尽。 　　一直到这倭寇是再无斗志之时，换上早已养精蓄锐多时的精锐部队攻城，到时候倭寇必然是疲惫不堪、肝胆俱裂。 　　自然，也就能够一口作气的攻下此城。 　　至于作为消耗倭寇体力的攻城部队的伤亡情况，李如柏或许也会在乎，但是绝不会因此改变主意的。 　　而正如共高函所预料的那样，前线攻城的将士们此时此刻已经是疲惫到了无法在攀爬了，但是李如柏依旧是没有想要替换的意思。 　　这让高函心中看的是有些心寒，如果自己真的是加入到这李如柏的手下的话，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天？ 　　正当高函是心中盘算，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之时，一直是在观察着李如柏，却是突然说话了，“此时正是攻城之时。” 　　这样一句话是将高函从自己的世界之中唤醒了过来。 　　只不过李如柏早已经是冲出去了，反应慢了半步的高函，自然也来不及多想，赶忙是跟了上去。 　　却发现李如柏是在召集后备部队的同时，是在穿戴铠甲。 　　一个念头是闪现过了高函的脑海，那就是李如柏准备亲自攻城。 　　“大人。”高函是轻轻地拉了一下李如柏。 　　“勿要多言。”似乎早已经是看穿了高函要说什么，李如柏很是干脆的堵住了高函的嘴。 　　看到自己不能劝诫，高函也只好咬牙，是抽出自己的佩刀来，准备是随着李如柏一同强攻。 　　看到高函如此，李如柏是对着高函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 　　但是李如柏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下一秒钟，李如柏已经是面朝着集结完毕的军队是说道，“将士们，破城之时已到，诸位随我一同攻城。” 　　原本这些人就在李如柏的授意之下是一直养精蓄如，此时正是士气如虹之时，再加上李如柏这个前线的最高级将领居然是一同攻城，自然是让将士们爆发出来了一阵震天的呼声。 　　虽然不知道后面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攻城的明朝士兵们是在听到友军的喊杀声，自然是重燃斗志。 　　而反观倭寇，原本防守当前的明朝军队进攻，就已经是有些疲惫不堪了，现在居然是还有如此之多的援军，自然是士气低落。一直是被忽视的疲惫也同时是涌上心头。如果不是小西行长就在此处压阵，恐怕倭寇已然是崩溃了。 　　而做完了战前动员的李如柏，也不多说废话，立刻是率领着士兵们朝着西城的小西门发动了攻击。 　　看着竖立而来的云梯，小西行长自然是不甘失败，尽可能压缩其它门的倭寇，腾调出所有可以调遣的人手，是前往小西门支援。 　　只不过，小西行长这抽调出来的人手，早已经是作战了一上午了，虽然是占据着防守的优势，但是也同样是疲惫不堪了。 　　再加上，看到明朝军队居然还有如此之多的兵力，心理上面早已经是有些畏惧了。 　　自然，是有些无力抵挡这一支新加入进来的明朝军队的攻击。 　　眼看着明朝军队就是要攀上墙头了，不甘心失败的小西行长自然是寻找一切可循的战机了。 　　不得不说的是，这小西行长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居然还真的是让这他找到了一点可趁之机。那就是李如柏。 　　虽然李如柏的主动参战，是让明朝的将士们爆发出来了极强的斗志和勇气。但是也同样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如果李如柏一旦是阵亡，那么伴随着消息的传播，明朝将士们恐怕将会丧失斗志，最后不战而退的。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不顾李如柏的反对，强行守护在李如柏的身旁。 　　可惜的是，高函是好心办了坏事。 第758章 催促进攻 　　早已经是跟明朝军队打过不少交道，甚至在开战之前，倭寇早已经是调查过这明朝的情况了。 　　虽然不认识高函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但是高函身上的制式铠甲，却明白的说明了，高函千户的身份。 　　而一个千户都要如此小心保护，甚至不惜以自己作为人墙的阻挡在前，身后那个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非富即贵的身份，自然是最好的攻击对象。 　　明白这一点的小西行长，立马是调来了一队火铳手，是指点着他们瞄准着高函他们。 　　因为小西行长很清楚，这机会只有一次，自然是吩咐自己的手下，尽可能的是攻击高函身后的李如柏。 　　而这一点，高函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很快高函就知道了，因为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火铳声响，高函身旁的不少卫兵是猛然倒地，就连高函也是身中两枪，不过所幸的是，因为距离的关系，再加上高函身穿制式铠甲，总算是没有当场毙命。 　　虽然身上疼痛不已，但是高函却是顾不上检查自己，赶忙是向后看去。却发现李如柏是躺在地上，戴着的头盔也是变了形状。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心中一寒。 　　莫非？ 　　李如柏是亡了？ 　　心中恐慌的高函，甚至一时间是僵住了。 　　“大人，大人？”周围的几个李如柏的亲卫，是跑到了李如柏的身边，不停的摇晃着李如柏。 　　但是李如柏却是毫无反应，这让高函如堕深渊。 　　正当高函是心神不定之时，李如柏却是猛地咳嗽了两声，满是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却是倒吸了两口冷气，刚才因为过于紧张而有所麻痹的身体，这个时候终于是将疼痛的信号传递给了大脑了。 　　用手去摸了一下伤口，却是只有少量血迹，看来，自己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死里逃生的高函，自然是赶忙走到了李如柏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李如柏似乎是因为头部受到了些许撞击而有些发蒙。 　　深怕李如柏脑袋上面有伤的高函，赶忙是招呼着众人，将李如柏的头盔摘掉。 　　将变形的头盔摘掉之后，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李如柏并无外伤。 　　只是，高函却也是不敢掉以轻心，既然倭寇能够攻击第一次，必然是能够攻击第二次。所以，高函是赶忙进谏道，“大人，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后撤一下吧。” 　　却不曾想，刚才还有些迷茫的李如柏，却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拿头盔来。” 　　却是说了一句跟高函问题毫不相关的话。 　　看着李如柏的亲卫是将自己的头盔摘下，高函是再劝道，“大人，还是太危险了，还请大人后撤。” 　　看李如柏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高函咬牙，是说道，“属下愿替大人继续进攻。” 　　“高千户。” 　　李如柏略显冰冷的声音是传了过来。“我念在你是一片好心，而且也身受枪伤之下，不对你做任何惩戒。” 　　说到这里，李如柏是话锋一转，“可是如果你再动摇军心，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说罢，李如柏是站起身子来，对着一旁踟蹰不前的将士们是挥刀命令道，“继续进攻。” 　　看到李如柏是毫发无伤，而且态度坚决，将士们再一次的喊杀着朝着平壤冲击了起来。 　　“高千户。”看着众人上前，李如柏压低了几分声音是在高函身边说道。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攻不破这平壤城，我哥哥是不会放过我的。” 　　很显然，李如柏是在为刚才的事情而道歉、而解释。 　　虽然话中没有半句对不起，但是高函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毕竟，李如柏比高函官阶高的太多了。 　　而且就算是李如柏不道歉，高函也是毫无办法。 　　“大人言重了，是属下考虑不周。” 　　看高函如此识得大体，李如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是对高函的欣赏之情又多了几分。 　　之后，高函是再一次的找来了不少人保护李如柏。 　　人多口杂之下，两人是在这件事情上面再无交谈。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在看到李如柏在被击倒之后，居然是毫发无伤并且依旧是坚定进攻，这让明朝将士们是火力全开，不停地攀爬着平壤的城头，甚至一度是占据了城头。 　　虽然最后，小西行长是将北门的残兵败将紧急调了过来，并且是严令道，抢不回来城头和后退者，全部斩首。 　　这才是依靠倭寇们爆发出来的恐惧和斗志将这城头抢了回去。 　　虽然在攻击李如柏，并没有让李如柏阵亡。但是李如柏躺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明朝将士们的进攻是有所停顿，很显然，这个办法还是有效的。只不过是没有成功罢了。 　　自然，在正面已经是难以抵挡的小西行长，自然是准备将这个歪门邪道进行到底。 　　只是，在经过那一次的偷袭之后，李如柏早已经是有更多人保护了。甚至是潜藏在了明朝大军之中，让小西行长是找不到目标所在了。 　　但是不要紧，因为小西行长是找到了更好的目标。 　　那就是站在远处督战的李如松。 　　虽然之前站着很远，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如松似乎已经是有些无法接受当前的进攻速度了。居然是挥舞着自己的马刀，是在后面不停地催促进攻了。 　　李如松的举动，的确是加快了明军将士们进攻的速度，但同时，也是让自己进入到了倭寇的射击范围之内。 　　看到这里的小西行长，一边是感谢上帝，一边是抽调人手瞄准李如松。 　　在自己部下瞄准准备的时候，小西行长也不无感慨，自己手下的调查总算是起到了作用。 　　虽然李如松乃是山西总督，理应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自己的手下总算是没有省这个事，是将明朝所有高级将领都调查了一番。 　　不然的话，就算是李如松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恐怕也认不出来。更不要提，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了。 第759章 难以为继 　　感慨不已的小西行长，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明白机不可失的小西行长，是转身问道，“准备好了么？” 　　“一切准备就绪，大人。” 　　“射击！” 　　伴随着小西行长的这声射击，早已经是准备就绪的火铳手，是对着李如松所在，一同扣动了手中的火铳。 　　这密集而聚集在一起的火铳声，自然是让经历过一次的高函和李如柏惊了一身冷汗。 　　难不成自己又是被人找到了？ 　　下意识的，高函就是将李如柏压在身下趴在了地上。 　　但是等了半天，都不见有惨叫声，高函才是有些迟疑的抬起头来看向周围。 　　而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高函和李如柏。 　　虽然李如柏也清楚高函是一片好心，但是这样的举动未免是太让人丧气了。尤其是，李如柏和高函都乃是将官的身份，更是让在场的士兵们有些士气低落。 　　知道这一点的李如柏是赶忙将高函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看着周围亲卫奇怪的神色，李如柏只好是将这个罪责推到了高函的头上，“高千户，难不成你非要我责怪与你？”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连说不敢。 　　别看李如柏脸上生气，但是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虽然 　　脸上是一副诚惶诚恐，但是心里面却是并无半点害怕，反而是被好奇所填满。 　　那一阵密集的火铳射击，到底是在瞄准谁？ 　　而李如柏在训斥完高函之后，也是有同样的好奇，“去看看，那个将官是受伤了？” 　　吩咐完亲卫之后，李如柏是转过头来，对着高函继续说道，“高千户，你准备一下，如果要是有人不能指挥的话，还要劳烦你前去指挥。” 　　这自然不是什么困哪的事情，所以高函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现在就等传令兵通报情况了。 　　只是让高函和李如柏都有些想不到的是，这个亲卫很快就是跑回来了，“大人，虽然攻城部队的大多将领都是负伤了，但是并无任何一人是因为刚才的火铳齐射造成的。” 　　虽然这应该是好消息才对，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了一阵极为不好的预感。 　　虽然跟倭寇打交道的次数极少，但是倭寇能够示敌以弱，将祖承训轻易的诱骗到这平壤城内打伏击。其奸猾狡诈可见一斑。 　　而且这一阵火铳齐射，很明显是特意准备的。 　　绝不可能是射击登城士兵用的，不然的话，三段射击，绝对是更为好用的办法。 　　可是，他们到底是射击谁呢？ 　　一个念头是猛的浮现在了高函的心头。但是却还是被高函自己否决了。 　　虽然不知道倭寇的火铳性能如何，但是从之前的情况来看，那位大人，应该是站在火铳的射程之外的。 　　正当高函是这样自我安慰的时候，一个哨马是惊慌失措的跑到了李如柏面前。 　　或许是因为过于慌张，这位哨马是从马背上面摔了下来。 　　这样滑稽的场面，自然是引得周围的人一片嬉笑。但是下一秒钟，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哨马是趴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是喊道，“大人，李如松、李提督大人是中弹了！” 　　虽然高函心中早已经是闪过了会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函心中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这不可能！”还没有等李如柏说什么，高函就已经是尖叫道。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高函是赶忙咳嗽了一声，然后是解释了起来，“李提督应该是站在倭寇射击范围之外才对。” 　　对此，哨马是赶忙说道，“提督大人似乎是为了督战而有所靠前。才是遭到了倭寇的暗算。”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一阵担心。 　　虽然对于这位提督大人，高函倒也是没有太多的感情在里面，之所以如此的担心和惊慌，是因为高函心中很是清楚，这李如松中弹倒地的消息只要一传出去，整个攻城部队立马就会士气低落，到时候，就算是再用鞭子驱赶，恐怕攻城计划也是难以为继了。 　　高函知道，李如柏自然也是知道。 　　李如柏冷着脸，是命令周围的人，“将这个消息给我全部拦下来。” 　　徘徊在李如柏周围的人，自然都是李如柏的亲信，自然是绝不会违抗李如柏命令的。 　　只是这个哨马在来回喊的时候，有多少人听到了？又有多少人看到了李如松中弹倒地的消息？ 　　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的李如柏，是立马上前，准备亲自攻城。 　　虽然高函和李如柏两个人都很清楚，这样的上前，其中的风险有多少。但是两人同时也很清楚，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恐怕等到消息是传出去之后，整个进攻就不得不停止了。那么部下的伤亡就是白费了，而且撤下去的明朝将士们必然士气低落，想要组织下一次的进攻，是难上加难了。 　　只是高函也同样是破釜沉舟，准备是一同前往的时候，却是被李如柏拦住了。 　　“大人？” 　　“高函，你去赶紧看看我哥哥怎么样。如果要是幸存自然是好，可如果要是。。。” 　　虽然说到一半，李如柏就是在没有往下说了。但是高函自然也明白，这如果后面的话，自然是这李如松死亡的话。自己必须是想办法了。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之后，高函是骑着李如柏给的战马，快速的朝着李如松的方向跑了过去。 　　虽然李如松狂奔的方向，高函并不清楚，但是看着那里围着一群人，高函自然也明白李如松必然是在哪里。 　　所以赶忙是策马前往。 　　分开众人之后，高函果然是在里面见到了李如松。 　　看着李如松有些发蒙的坐在地上，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大人。” 　　还没有等高函来得及说什么，李如松已经是从地上一跃而起，这个时候，高函才是注意到李如松脸上是有不少的血迹。 　　这让高函是又担心了起来，这李如松该不会是伤到了头部了吧？ 第760章 不能服众 　　“大人，你还好吧？” 　　面对高函的关心，李如松却是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对着身旁的人是大喊道，“给我找匹马来。” 　　却是并没有人动弹，这让高函是有些奇怪。 　　不过还没有等高函问，一旁就已经是有人开口劝道，“大人，您刚遭到了倭寇的偷袭，现在还是稍微修养一下的好。上一次只不过是折了一匹战马，下一次可就说不定了。” 　　听到这里，高函终于是明白过来了，这倭寇的攻击，是让李如松的战马折损了，而李如松则是从马背上面摔下来摔成这样的。 　　自然，高函也是加入到劝诫这件事情之中去了。 　　只不过李如松如果能够听劝的话，那么也就不是李如松本人了。 　　所以，固执的李如松依旧是找了一匹战马，是活跃在了战场之上。 　　虽然很担心李如松的性命安全，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李如松的重新活跃，是让原本还在观望的攻城部队是重新焕发了斗志，再一次的攀登了起来。 　　而高函也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大人，我有个办法，可以确保攻城部队更加奋勇。” 　　“说。” 　　之后，高函便是在李如松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虽然李如松皱着眉头，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 　　得到命令的高函，自然是立马将自己的这个想法传达了下去了。 　　而果然如同高函所预料的那样，在听到了高函转达的消息之后，原本已经是很努力地攻城部队，这个时候是更加的奋勇起来。 　　不过是片刻，就已经是攀上城头，跟倭寇是近身肉搏，抢夺城头的控制权了。 　　而高函所说的想法，实际上也很简单，那就是将李如松中枪但是没有事情的消息传递出去。 　　当然，这并不能加快进攻部队的脚步。 　　实际上加快了进攻部队脚步的，实际上是高函故意而又有些不经意的提到的那句，“都是攻城部队进攻缓慢，才是让李如松大人陷此险境之中。” 　　听到这句话的将官们，自然是赶忙解释，而高函则是高深莫测的笑一笑，不对这些解释做任何的评价。 　　之后，或许是为了避免李如松大人秋后算账，亦或许是为了证明这个过错不是自己的。 　　总之，原本对于攻城一事已经是有所懈怠的众将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身先士卒的往前冲。 　　既然将官们都往前冲了，他们所率领的士兵们自然也是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只是倭寇们在国内也算是久经阵仗，见惯了生死，再加上小西行长就在西门压阵和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作祟。 　　明朝军队片刻之间居然是久攻不下，甚至想要稳住城头阵地都很是困难。 　　这自然是看的高函满是担心，深怕攻城部队疲惫不堪，后继无力。 　　而就在此时，李如松却是突然说了一句，“走。” 　　之后也不管高函他们是作何反应，就是策马离开。 　　看到这里的高函很不能理解，李如松在这里既能督战，又能鼓舞士兵们奋勇上前，为何这个时候离开？ 　　虽然高函肚子里面满是疑问，可是这李如松很显然不是一个好的讯问对象，所以虽然满腹怀疑，高函却只能是紧跟在李如松的身后。 　　而策马奔腾了一阵之后，李如松却是带领着自己的人来到了南门所在。 　　这让高函是闪过了一个念头，李如松是准备让南门的人进攻了？ 　　只是，高函到现在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之前是不让南门的人进攻？ 　　难不成这南门实际上才是主攻方向？西门和北门只不过是为了牵扯住倭寇的兵力？ 　　虽然也有可能，但是如果要是三个城门一起进攻的话，那么倭寇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应对啊。 　　正当高函是有些好奇的时候，李如松一行人已经是到了这南门的指挥大营之中了。 　　看到李如松过来，祖承训自然是走了上来。 　　“执行吧。”看着祖承训，李如松莫名是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祖承训犹如哈巴狗一样的是赶忙点头，然后是走了下去。 　　这样莫名的对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莫名。 　　但是很快，高函就明白了他们所说的是什么了。 　　因为祖承训是带人搬来了不少的制服，朝鲜军队的制式军服。 　　也不用人解释，高函自然是明白过来，恐怕是想要借助这些军装来诈开南城含毯门了。 　　果然，祖承训手下的三千人马是开始更换制服了。 　　而就在此时，李如松突然是说话了，“给高函和他的手下制服。” 　　听到这句话的祖承训和高函都是愣了一下。 　　虽然并无直说，但是李如松很明显是让高函来建功立业的。 　　看来，李如松真的是准备重用自己了！ 　　不同于高函的欣喜，祖承训自是有些不高兴了起来，只是面对着的是李如松。所以祖承训也不敢是直接反驳。 　　“大人，高千户手下人马不足三千。这诈门进去之后，恐怕是无法控制住这含毯门啊。要是配合上我的两千兵马，到时候恐怕是不够协调啊。” 　　“那简单，都交给高函千户来指挥就足够了。”面对着祖承训的说法，李如松是丝毫不为所动。 　　原本自己还能指挥两千人，现在倒好，自己不用去了，都归高函指挥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祖承训，自然是不甘心的，“高千户虽然能力很强，但毕竟只是一个千户，让他去指挥别人，如何能服众呢？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参将。” 　　“哦。”面对着祖承训的说法，李如松只是哦了一声，就是没有再看祖承训，反倒是看向了高函。 　　这让高函是有些失落，恐怕李如松是要安抚自己的情绪了。 　　不过失落的感情只是一闪而过，高函毕竟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不曾想，李如松却是指着高函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参将了。” 　　“啊？！”两声惊呼是同时响起。 　　只是一声满是惊喜，一声满是不解。 　　至于那个是高函的，那个事祖承训的，自是不用多言了。 　　“大人，这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这高千户并无半点寸功，而且之前还有败走平壤的罪账在，这样就晋升了，恐怕不能服众吧。” 第761章 一定要小心 　　“高函配合吴惟忠参将攻破北城牡丹山，此乃其一。在北城，攻上城头，此乃其二。如何无功？” 　　说到这里，李如松是凤眼微眯，虽然脸上带笑，但是眼中却满是肃杀之意，“至于这败走平壤城的罪状，恐怕没有比你更加明白的了吧。”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祖承训是颤抖了一下，之后就是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而没有了祖承训的反对，李如松是转过头去，对着高函说道，“这一次只许成功，如若失败。。。” 　　之后李如松虽然没说，但是其中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了。 　　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并没有让高函感到有半点退缩，甚至高函是主动地说道，“如有失败，属下提头来见。” 　　看高函如此上路，李如松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 　　有了将令的高函，自然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一边是吩咐自己的人开始更换服装，高函一边是找来了自己的老百户长。 　　“我不在这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除了神机营的骆参将所率之部是被调走之外，并无其它。” 　　“哦。” 　　原本这个对话是该到此为止，但是高函却是看到自己的老百户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么？” 　　被问到的老百户长，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千户大人，祖承训副总兵似乎对我们很是不满。接而其他的友军对我们的态度也很是暧昧。” 　　虽然老百户长已经说的很是含蓄了，但是高函却是听得明白，恐怕，这祖承训是排挤自己了。那么这些祖承训的部下，为了能够在祖承训手下不至于被排挤，自然也只能是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这些早已经是在高函的预料之中了。 　　唯独有一点，是高函所在意的。 　　那就是李响的态度。 　　虽然在跟祖承训迅速靠近之后，高函感觉跟李响之间是背道而驰了。 　　但是多年来的感情，却不是这样说没有就没有的。 　　高函内心之中虽然很想知道，却是因为担心而有些问不出口。 　　老百户长跟了高函已经很久了，自然也明白高函的性格。 　　叹了一口气之后，老百户长是开口说道，“千户大人，有些人是会变得。” 　　可还没有等这位老百户长说完，外面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 　　“高函，你在里面么？” 　　却正是李响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高函，是看了老百户长一眼，而老百户长则是压低了一些声音，“千户大人，一定是要小心啊。” 　　老百户长的说法是印在了高函的心中，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还是有些抗拒，不愿意相信的。 　　所以，走了出去的高函，还是满脸的笑容。 　　“李响！” 　　“属下李响，见过高大人。”李响是挤眉弄眼的说着这样一本正经的话。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也很清楚，这不过是李响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但是老百户长的话，却依旧是萦绕在高函的耳朵里。 　　一时间，高函脸上的笑容也是稍稍有些僵硬。 　　不过下一秒钟，高函就已经是恢复了。 　　“怎么，还来这么一套？” 　　“这不，祖副总兵大人，是派我来跟你报道么，这接下来的作战就是交给我们两个了。” 　　虽然跟李响以前算是朋友，但是李响在列队时候的态度，跟这会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即便高函内心之中很想相信这李响依旧是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年轻人，但是却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骗自己。 　　甚至，一度高函是起了跟李响一同战斗的生理抗拒。 　　只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所以高函是强撑出一副笑容，“那还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呢。” 　　“是啊，我们以前一起作战、巡逻是多么的配合默契和开心啊。” 　　似乎是看出来了高函内心的抗拒，李响是突然抛出来了以前的事情。 　　高函自然是顺着李响的话，又点头又怀旧的。 　　看起来两个人是找到了当年的阶级友谊，实际上，两个人心中都很清楚，是再回不到当年的那种时光了。 　　“走吧，高大人。毕竟，提督大人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一口一口的高大人，是让高函内心之中更加的不舒服。 　　只可是高函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跟李响相处了这么久，高函也很清楚，李响实际上是一个十分要强而虚荣的人。 　　自己就算是真心实意的告诉李响，不需要这样称呼自己，恐怕在李响看来，自己也是一种炫耀。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选择了跳过了这个称呼，是招呼着自己的百户长整理队伍。 　　而交代完这件事情之后，高函自然是陪着李响是来到了集合之处。 　　却发现两千兵马正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外，俨然一副纪律严明、敢打敢杀的模样。 　　自然，是看的高函点头不已，就算是防守这南城含毯门的有五千人马。但是有了这样的兵马，就算是强攻，高函也不害怕。 　　只不过，还有一点是高函在意的。 　　那就是为什么不见另外一个千户长的踪影？ 　　毕竟，按照高函掌握的情况来看，李响虽然是颇受祖承训的青睐，但毕竟还是个千户长才对啊。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想法，李响是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祖副总兵看我也算是有些带兵的能力，特意是多派了一千兵马让我来训练。这不，马上就是要上战场了，人多嘴杂的也不方便指挥，就是派我带着这两千人马来这里了。” 　　虽然李响说这些话的时候，试图是表现得很谦逊。但是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却是隐藏不了的。 　　这原本就足以让高函气恼了。再加上李响话里话外，似乎还想跟高函是平分这个指挥权，甚至还想仗着自己率领的将士多，来强抢这一次的指挥权。这如何不让高函恼火？ 　　虽说高函也并非这样小气的人，谁指挥不是指挥呢？ 　　但是一方面，这毕竟是李如松大人给自己证明实力的机会。原本军令就已经是定下来了了。 第762章 改变主意 　　而另一方面，这李响的举动也未免太不友善了。 　　所以，心头恼火的高函，也是顾不上平日的感情了，冷淡的说道，“那倒好，毕竟，要是有个外人的话，说不定还会出现抗命这种闹剧。” 　　刚才还有些得意洋洋的李响，自然是冷下脸色来了。 　　虽然李响情商上面是有些低的，但是高函的态度变化，李响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这件事情毕竟是李如松特别点明的。再加上，这祖承训也是在这背后多加叮嘱，所以李响自然是不会爆发出来。 　　甚至，李响还自认为忍辱负重的说道，“高大人说的是。” 　　可是如果李响要真的是情商足够的话，刚才也不会是说出那样的话来。 　　所以，这个时候内心之中又气吞不下的李响，是在大人两个字上面拿腔作势，俨然一副嘲笑的样子。 　　听到这里的高函是心情冰冷，原本还有些后悔说话重了，但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不温不火了。 　　不过高函也懒得跟李响多说什么，毕竟当务之急，还是诈开这含毯门。 　　所以，高函是没有理会李响，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背后。 　　“准备好了没？” 　　原本高函的部下，是看在高函正在和李响叙旧而不敢打扰。 　　现在既然高函都已经是问了出来了，那么这些人自然是赶忙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 　　原本高函应该是稍微开一个战前动员大会的。 　　就算是不为了鼓舞士气，也应该是将目的告诉众将士。但是这个时候的高函，真的是没有这个心情。所以是率先离开了营地。 　　这样不符合常例的举动，自然是弄得下面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既然作为指挥官的高函都已经是率先出去了，这些人自然也是紧随其后，开始往外走。 　　高函刚才虽然是因为气恼而忘记了传递命令，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却也是不能停下来再补这个动员大会了。 　　无奈之下，高函只好是将作战任务是交代给了身边的人，让他们向后传递。 　　但是这样的行为，自然是逃不过李如松等一干将领的目光。 　　“高参将还真的是不称职啊，这动员大会不开也就算了。怎么能够这样传递作战消息呢？”率先发言的，自然是早就看高函不爽许久的祖承训。“先不说会不会暴露作战任务，光是这样传递的方法就不合适。毕竟，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虽然祖承训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李如松却似乎很是欣赏高函，对此，却只是说道，“看来高函是打算借此机会，防止敌人的内奸传递消息吧。” 　　这样的解释虽然有些苍白，但是毕竟是李如松说出来的。 　　这李如松可是这辽东远征军的总指挥官，再加上李如松脾气暴躁，可不是好惹的主。自然，没有人是敢于跳出来，指责李如松说的是不对。 　　只不过李如松虽然独断专行，却也并非不讲理。 　　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说法是有些问题。所以李如松是转移了话题，“原本整个队伍虽然整齐，但也是太过于整齐了，完全不像是一支败逃的军队。现在这样，前后交头接耳，还不时朝后看，俨然一副深怕敌人追上来，却是在敌人追上来之前还要遵守长官命令的败军啊。” 　　在场的人虽然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牵强。 　　可是总不能反驳李如松吧，自然，又是一片叫好声和吹嘘声。 　　在这些人拍李如松慧眼识人的过程之中，原本从未有过寸功的高函，也是被吹嘘成了百年不得一见的天才。 　　至于李如松嘛，能够识的这样的天才，自然是伯乐了。 　　对于这样的吹嘘，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在意，依旧是将目光放在了高函所率领的军队身上。 　　而高函所率的军队这个时候，已经是来到了平壤城的下面。 　　上面的朝鲜降军虽然是并没有第一时间放箭，却也是没有因为高函他们身上的军装而打开城门，而是在这城头上面大喊着一些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是很明显，是想要确认一下高函他们的身份。 　　虽然高函常驻远东，但是打交道的毕竟还是蒙古人，自然是不会这朝鲜的番邦俗语。 　　所以面对询问，高函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假借着有些听不清，暂且是还未开战，但是刀兵相见已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可是正当高函是观察含毯门周围情况的时候，大地却是震动了起来。 　　早已经是久经阵仗的高函，自然明白，必然是有骑兵靠近，而且骑兵的数量还不少。 　　下意识的，高函就是朝着背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南门的明朝军队是朝着这里狂奔而来。 　　李提督改主意了？不打算诈门了么？ 　　这样的念头是浮现过高函的脑海。。这些骑兵冲过来，是想要配合自己强攻含毯门么？ 　　虽然骑兵在野战之中是无往而不利的。 　　可除非是攻击简易的营地，不然的话，在攻城战斗之中，骑兵几乎是最为无用的兵种了。关于这一点，李如松大人理应是知道才对的啊，为什么会是派出骑兵来呢？ 　　难道？ 　　一个念头是浮现在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虽然不知道是否猜测正确，只是尝试一下，倒也是没有任何坏处。 　　压低了几分声音的高函，是吩咐周围，“快，表现的很是害怕。” 　　得令之后，高函手下的人自然是不停地砸门，然后是大声惨叫。 　　其中还有不少人表现的是异常的激动，一边是看着后面疾驰而来的明军骑兵，一边是大声哭喊。 　　甚至有些人，还丢下了武器，是从城门两侧逃跑。 　　仿佛是因为担心不开城门而先行逃走一样。 　　这样的表演，甚至是让高函一度有些怀疑，自己之前该不会是出现了幻觉了。实际上，自己真的是败军一枚。 　　连高函都自我怀疑了，更别说城头上面的朝鲜降军了。 　　刚才还一直怀疑不停的朝鲜降军，这个时候却是打开了门，放高函他们进去了。 　　看到含毯门渐渐打开，高函脸上是露出了些许冷笑，抽出腰间的佩刀，就是朝着里面一挥。 第763章 安扶手段 　　“进攻！” 　　三千辽东兵犹如潮水一般的涌入这含毯门中。 　　虽然朝鲜人在高函的军队进入到一半的时候是发现了不对，这些人不光是不说朝鲜话，还用着明朝那里的人的语言。 　　可是却也是悔之晚矣了，原本朝鲜降军就全无战斗力，现在又是被人突破了城门，没有抵挡两下就已经是败退下去了。 　　看着敌人犹如退潮一样的败退，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个时候是追击歼灭敌人的好时机。 　　可是当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着高函下达追击命令的时候，高函却是说道，“坚守此门。” 　　对此，自然是有人不能理解的。 　　其中，以最想建功立业的李响最甚。再加上，李响一方面自认为跟高函关系不错。另一方面，也从未觉得自己屈居高函之下。 　　所以李响很是干脆的说道，“敌人已经败退，此时追击上去，必能杀敌人一个片甲不留。” 　　原本李响以为，高函是因为太过于谨小慎微而错看了这一次战机。 　　但不曾想，高函却是开口说道， 　　“我知道。” 　　说到这里，高函是话锋一转，“只是，含毯门乃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决不能重新落入敌人手中。” 　　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李响却是显得不以为意，“朝鲜降军已然是士气已丧，敢不敢与我等天兵天将交战尚且难说，哪里来的胆子是夺回这含毯门。” 　　虽然李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高函却不能同意。依旧是重申了自己的命令，“坚守含毯门。” 　　原本就不团结的阵营，在面对这样的分歧的时候，自然立马就是分奔离析了。 　　“既然这样，你带着你的人守着含毯门吧。” 　　撂下这句话的李响，立马是招呼着自己的士兵们准备追击。 　　“你想去哪里？”看到李响如此举动的高函，自然是又急又气。 　　“我们可不是胆小鬼。”李响冷笑的回了高函一句之后，就是背转身子是大步向前追击。 　　“你这是违抗军令。”原本高函并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只是现在看来，却是并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喊话，李响却是并无回应。只是那稍一停顿的动作，却也告诉了高函，李响是听到了自己的话了。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很是恼怒，但是现在也绝不是跟李响内斗的时间。 　　李响所率领的两千兵马已经是走了，留下的只有高函手下的老部下了。 　　所以，这含毯门的防守任务变得更加艰巨了起来。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人手分派到各处。 　　将一切都打点完之后，高函总算是有了一个喘息的时间。 　　可就在此时，却是看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老百户长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被问到的老百户长是惊了一下，然后是看着高函，连连摆手。 　　只是摆手的同时，老百户长却表现的依旧犹豫，很显然，还是有话想说的。 　　“说吧，没事的。” 　　有了高函两次三番的鼓励之后，老百户长终于是开口了，“千户大人，这敌人已经是从这里逃走了，我们真的有必要坚守这里么？” 　　“倭寇奸诈狡猾，虽然此时看来，应是我等诈开了这含毯门。可如果要是被倭寇重夺含毯门，那我等岂不是门中之丧犬？” 　　虽然高函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老百户长却依旧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可是，这份功劳被抢去，而且还是那样的人抢去，真让我不甘心。” 　　对此，高函到只是笑了笑，“这功劳啊，他也抢不走。” 　　看老百户长一脸的不相信，高函是开口说道，“我毕竟是这前线指挥官，不出意外的话，还没有我的一份功劳不成？” 　　对此，老百户长还是将信将疑。却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正当高函以为，这件事情是到此为止的时候，老百户长却是突然问道。“大人，你不觉得不甘心么？明明这应该全是你的功劳的，现在，却弄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很显然，老百户长已经是看穿了高函当前的处境了。 　　如果李响那里战果显赫，那么高函就成了行动迟疑，错失战机的罪人，而李响则是大功一件。 　　而如果要是李响中了埋伏，或者是陷入苦战。虽然李响也会因此受到惩罚。但是高函也会因为率兵不利，同样是受到牵连的。 　　所以，老百户长才是有此一问。 　　而被问到的高函，则是苦笑一声，淡淡的说道，“说甘心，那自然是骗人的。” 　　说到这里的高函，显得很是落寞。“当年我们在这里收到了弓箭射击。” 　　这一点，是让老百户长也很是感慨。可是老百户长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跟不追击朝鲜降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老百户长脸上的表情。高函自然也看得出来，这老百户长还不知道倭寇是不会用弓箭这件事情的。 　　自然，高函是将这个事实是告诉了老百户长。 　　原本，高函只不过是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而不甘心。但是不曾想，在听到这个消息只猴，老百户长却是有些接受不了了。 　　“大人，你是说，当年我们是被朝鲜降军伏击了？” 　　虽然看老百户长神色有些不对，但是高函倒也没有打算在隐瞒老百户长，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而看到高函点头，老百户长是冷下脸来，也不答话转身就走。 　　这让高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是叫住了老百户长。 　　“老白，你去哪里？” 　　被问到的老百户长依旧是不作回答，是大步向前。 　　这一下，高函真的是着急了，小跑着的是追上了老百户长。 　　“老白，你干什么？” 　　“平壤战死的那些兄弟们可都是跟了我们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啊。现在杀人者就在我们眼前，大人你为什么不肯为兄弟们报仇呢？” 　　“我何尝不想呢？” 　　面对这样的指责，高函内心之中自然也是有些恼火的。 　　但是高函却还是冷静的开口说道，“可是，我们必须顾全大局。” 　　“哼。” 　　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老百户长却显得不以为然。 　　“放心吧，等到援军到来，我必然率领着你们给兄弟们报仇。”看讲道理不行，高函是换了安抚的手段。 第764章 汗如雨下 　　果然，在高函说出来一定会帮助砍杀这些朝鲜降军的时候，这老百户长总算是稍稍安稳了一些下来。 　　“放心吧，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一定是要拿他们的人头击败我们的兄弟们。” 　　好说歹说，老百户长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了。 　　只是高函也不敢掉以轻心，是将老百户长安排到了这最后面。 　　当然，美名其曰，是让这老百户长去看援军什么时候到。 　　因为之前高函承诺，只要这援兵到达，就会出兵追杀这朝鲜降军。所以，对于高函这样的安排，老百户长自然是没有斑点的意见，很是干脆的就是走到了城门之外，去看援军的行军情况。 　　看到老百户长总算是安稳了一些，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高函却不敢有半点的放松，因为正如老百户长之前所说，现在高函的处境，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情况。 　　所以，对高函来说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解释自己不去追击的理由。 　　只是思来想去，高函却依旧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高函是愁眉苦脸的时候，李如松提督早已经是带领着南门剩余的五千兵马是冲了进来了。 　　虽然并没有半点办法，高函却还是快步走到了李如松的面前，“提督大人。” 　　李如松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高函，而是似乎张望了一下。 　　之后，李如松才是低下头来看着高函，问道，“高参将，你手下的人呢？” 　　高函虽然很清楚李如松想问什么，却还是装傻一样的指着自己守护着含毯门的部下说道，“在哪里。” 　　对于高函这样的回答，李如松自然不可能会满意的。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高函。 　　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蒙混过关的高函，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是开口说道，“李响千户，是率领着两千兵马前去追击了。” 　　顾念旧情的高函，是对于李响抗命的事情，是只字不提。 　　可是李如松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可是你的命令？” 　　心中无声叹息的高函，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看到高函摇头，李如松是嗯了一声，在没有说什么。 　　虽然李如松并没有表态，可是跟在身后的祖承训，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是从李如松的身后跳了出来，指着高函就是破口大骂，“错失如此战机，你是何居心？” 　　这样的大帽子一往下扣，这高函自然是有些百口莫辩。 　　而且，李响的抗命行为，也瞬间变成了，成了抓住战机的行为了。 　　只是祖承训的如意算盘打得飞起，可是决定这个定性的人，却并不是他，而是李如松。 　　所以在李如松没有说话之前，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确定下来的。 　　而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李如松的身上。 　　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决策的问题，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李如松到底是偏向谁的概念。 　　毕竟这种东西，都各自有理。 　　承受着众人的目光，李如松是翻身下马，走到了高函的面前。 　　直勾勾的盯着高函眼睛的李如松，是一字一句的问道，“高参将，你为什么不选择追击呢？” 　　“倭寇奸诈狡猾，上一次进攻能用空城计是骗我们进来围攻。这一次，自然也可以用诈败引诱我等贸然进攻。” 　　看着高函没有丝毫畏惧和慌张的眼神，李如松嘴角是轻轻翘起。 　　只是转身之后的李如松，脸色却是变得很是严肃，“祖承训，你可知罪？” 　　原本众人以为，李如松是就算是支持其中的一方，也会好言安抚另一方的。但是不曾想，却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指责。 　　而祖承训自然也同样是没有想到。 　　甚至祖承训更想不到，在这件事情上面，李如松居然是没有顾忌自己这个老部下的面子，反倒是支持了这个还没有加入到辽东铁骑里面的年轻将领。 　　一时间是汗如雨下。 　　只是祖承训虽然想不到这些，但是祖承训却是明白，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说一些什么的话，那么也就坐实这个罪状了。所以祖承训虽然惊慌，却还是开口说道，“大人，属下何罪之有啊？” 　　很显然，祖承训准备是装疯卖傻了。 　　看到祖承训这个样子，李如松脸上是露出了冰冷的笑容。“这李响应该是你的人吧？” 　　因为诸多原因，明朝内部虽然是拉帮结派很是正常，但是如果要是被人指出来的话，却依旧是重罪。 　　而现在李如松居然如此直白，是让祖承训吃惊不小。 　　甚至因为是过于害怕而跌坐在了地上。 　　只是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同情祖承训，依旧是开口说道，“李响作为一个千户，居然是率领着两倍的人手，想必也是你特意栽培的吧？” 　　这样的事实是让祖承训更是冷汗连连。 　　只是祖承训能够在这样的世道之中混到副总兵的地位，能力固然是有的，但是却也不可能是少了临机应变的手段。 　　知道李如松对这位李响很不满意的祖承训，就算是再怎么感激李响当时对于自己的救助，却也不可能为了李响而证明对抗李如松的。 　　所以，祖承训是赶忙说道，“属下只是看他有些能力，却不曾想，他居然是能够干出抗命这种事情来。” 　　很显然，祖承训是想要跟李响做切割了。 　　只是如果这样就能够让李如松满意的话，那么也不是李如松了。 　　“治下无方。失职。罚俸半年。”李如松很是轻松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之后，便是不理祖承训了，而是看向高函，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好。” 　　虽然是被夸奖了，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半点都不高兴。因为自己已经是没有办法再在这辽东呆下去了。 　　再加上，自己之前的老朋友李响，也是被牵扯在这件事情中。这让高函内心之中终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看到高函脸上并无高兴的神色，李如松自然是来了好奇。 　　“怎么？不高兴么？” 　　虽然高函的确是高兴不起来。可是其中的原因，高函却是无法直说的。 　　只是不给出答案的话，李如松自然是不可能满意的。 第765章 乱刀分尸 　　所以，高函是换了一个原因。 　　“大人，之前我们在平壤遭遇埋伏的时候，中了朝鲜降军的弓箭射击。” 　　顿了一下之后，高函是继续说道，“而现在，这些敌人就在我们面前。” 　　听到这句话的李如松对高函的好感，自然是又多了几分。能够克制住内心的愤怒，更是名将的能力之一。 　　不过李如松也不愿意高函尾巴翘到天上去，所以，在这里是并没有夸赞高函，而是开口说道，“好，那你现在就去为你的兄弟们报仇吧。” 　　虽然很感激李如松对于自己的赏识，但是李如松的喜怒无常，高函却也是见识过的。再加上，也很怕李如松是在问东问西。所以李如松这个命令刚一下达，高函立马是奉命点齐兵马，就是朝着朝鲜刚才败退的方向追击而去。 　　不过因为之前有李响的追赶，朝鲜的降军是不敢有半点的逗留，早已经是被李响的军队赶入到了内城之中去了。 　　所以，高函虽然也并无拖沓，却是并没有跟朝鲜降军有正面的交战。 　　而看到了高函也是率军前来了，李响居然是并无半点高兴的神色，反倒是带着几分嘲弄的问道，“怎么，过来抢夺战功来了么？” 　　被问到的高函是苦笑了两声。 　　原本还想跟李响说说李如松的态度，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自己真的说出来，这位准参将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再加上，两人之间已再无当年的情谊了。自然，高函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去围剿这躲藏在城内的军队了。 　　而李响则是在这内城门口修筑防御工事。 　　同时，是派遣士兵们收集木料，准备是强攻这内城。 　　而稳固住了含毯门的城防之后，李如松自然也是率领着大部人马是来到了这内城门口。 　　看到李如松过来的李响，立马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是想要来到李如松面前邀功。 　　但不曾想，还没有等李响是走到李如松面前。看到李响的祖承训，就再一次的是从李如松身后跳了出来，是冲到了李响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祖承训是何用意，但毕竟是祖承训是最先赏识自己的。所以李响还是很高兴的朝着祖承训是行礼道，“见过副总兵大人。” 　　可是回应李响的，却是祖承训的一脚。 　　毫无防备的李响，自然是被踢到在了地上。 　　身上的剧痛，自然是让李响有些惊愕，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是让祖承训如此勃然大怒。 　　但是很快，李响就是明白过来了。 　　“为何不遵将令？”祖承训指着李响骂道，“违抗军令者死，你难道不知道么？” 　　虽然明白了原因，但是对于祖承训的态度，李响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在行动之前，不是眼前这位副总兵是告诉自己，要当机立断，不要盲从将令，尤其是某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的命令。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却是变成了这样？ 　　心中不明白的李响，自然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祖承训的问题。 　　而这样的沉默，是让祖承训恼火起来，对着李响又是两脚。却是在踢完之后，满是心虚的转向了李如松，开口说道，“提督大人，是属下失职，居然是没有看出来这家伙是如此胆大妄为。” 　　看到这里的李响终于是明白了，恐怕祖承训的所作所为，都跟李如松有所关系啊。 　　只是李响却不痛恨李如松，反倒是记恨上了不在场的高函。 　　“一定是那个家伙说了一些什么，才是让情况变成了这样。”心中这样想的李响，自然是不甘心。 　　在李响看来，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抓住了战机，打的朝鲜降军是溃不成军，只能是退守内城。而且一路上斩下了不少朝鲜降军的脑袋。 　　心有不甘的李响，自然是大声的给自己辩解了起来，“大人，我不知道高函说了什么。但是他不光是贻误战机，而且还不让我等追击。此等放虎归山之事，属下自然不能答应。” 　　说到这里，李响是对着自己身后两个已经是被吓傻了的百户长是喊道。 　　“把首级给大人拿上来。” 　　听到李响的呼喊，这两个百户长才是找回了些许神智，是赶忙按照李响的安排，是将好几个袋子拿了过来，放在了李如松等人的面前。 　　看着两袋子人头，李如松却是抬起眼眸，看着祖承训。 　　“看来，我的将令，你也忘记了啊。” 　　虽然不知道李如松说的是那一条将令，但这却并不妨碍祖承训认错。 　　赶忙跪在地上的祖承训，是开口说道，“还请大人责罚。” 　　“军棍二十。” 　　顿了一下，李如松是补充道，“念在还在战斗，这个惩罚等到回营之后再做处理。” 　　说完这句话，李如松也不管祖承训在哪里是千恩万谢，而是看向了李响，“至于你，在战前，我就说过，此战不许割取人头。连我的命令敢违抗了？” 　　听到这句话的李响是跌坐在了地上。 　　如果说仅仅是不听高函的将令，那么还能用战机稍纵即逝来解释一二，然后还能指望祖承训副总兵帮自己求情。 　　可现在可好，不但是违抗了高函的将令，连李如松、李提督的命令都是不听。自然是没有办法解释了，甚至连自己的上司祖承训都因此而受到牵连。更不用指望，祖承训是能够帮助自己求情了。 　　看着李响满脸绝望之色，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李如松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两罪并罚，已然是死罪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是一边跑一边喊，“大人，准备好了。” 　　虽然这个传令兵是再跑到近前，发现有这么多大人物之后，是闭上了嘴巴。 　　或许是天不绝李响，在听到这个传令兵喊话的李响，却是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是朝着李如松靠近了些许。 　　李如松的亲卫，自然以为这李响是得了失心疯，是立马下马抽出兵器来。 　　“让他过来。” 　　却是被李如松所制止了。 　　这些亲兵们虽然是得令而停止了截杀李响的动作，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放松，只要这李响是抽出刀来，必要将这李响乱刀分尸。 第766章 埋伏之计 　　不过李响自然是没有这样做的，而是跪在了李如松的面前。 　　“大人，攻城用的云梯已经是准备好了。” 　　这样的话题，自然是在当前的气氛之下显得满是突兀。 　　但是李如松却是聪明人，也不用李响说完，就已经是明白了过来李响想干什么了。 　　冷笑两声的李如松，是开口说道，“即便是攻破内城，也不足以抵消你的罪行。” 　　这让李响脸色是变了几变，但是李响还是说道，“既然都是死，还请大人成全我为国力战而亡。” 　　这一次，李如松倒是没有拒绝。 　　“好。” 　　有了李如松的同意之后，李响立马是转身组织起来，“准备进攻。” 　　目送着李响的背影越来越远，李如松却是对着趴在地上的祖承训是开口说道，“监视他，如果有半点临阵投敌的迹象，立斩无赦。” 　　听到这句话的祖承训是身子颤抖了一下，很显然是没有想到李如松会有如此的想法。 　　只是，祖承训之前就已经是让李如松很是不满了，这个时候，更不可能是违抗李如松的命令了。 　　所以，立马是领命而去。 　　而送走了祖承训之后，李如松是又派人将高函是找了过来。 　　在等待着高函的同时，李如松又是派人去通知神机营的骆尚志，是将这佛朗机炮的攻击重点是放在西城城内，以及这内城土堡之上。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李如松是找了一把破椅子，是坐在了上面，不知道在思慕一些什么。 　　而一个亲兵打扮的人，是靠近了李如松，是轻声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 　　“在想李响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手下调查，这李响祖上倒是没有什么大官。原先只不过是个百户。是再一次跟蒙古人交战的时候，颇为勇敢，在千户阵亡的情况下，依旧是带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击退了蒙古匪寇，得了辽东总兵的赏识，才成了一个千户长。” 　　“那这样说来，倒也算是有些能耐了？” 　　“正是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在属下打听之下，这李响对于权力很是贪恋，费尽心机是想要爬上高层。为此，投其所好认人作父等手段都在所不惜。” 　　听到这里的李如松是一阵沉默。 　　“大人，你想招募他？” 　　“有些意愿。” 　　“大人，属下认为有些不妥。虽然能力是有，但是却难保忠心，像这样喂不饱的狼，终有一天会反咬我们一口的。” 　　“可我父亲手下的将领，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说到这里，李如松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不悦之色。 　　“还请大人忍耐，现在老爷尚在，还能够压制住他们。”顿了一下，那个亲兵是继续说道，“更何况，老爷对于自己的这些个手下，还是很满意的。” 　　“我知道。”对于这样的提醒，李如松依旧是有些不耐。 　　正当那个亲兵是准备再说一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哨马却是靠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那个亲兵自然是什么都不再说，而是退到一旁去了。 　　一如之前那样。 　　而当哨马是跑到近前之后，是立马单膝跪地，“大人，高函已带到。” 　　朝着哨马身后看去，果然一支明朝军队是靠近了过来。 　　李如松摆摆手，让那个哨马退下，之后，就是坐在那里，等着高函的靠近。 　　而很快，高函就是走到了李如松的面前，单膝跪地开始行礼。 　　“属下见过提督大人。” 　　“你去哪里了？” 　　李如松问的虽然很是随意。但是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的懈怠，赶忙是回答道，“回禀大人，属下是清扫南城，避免倭寇设下火攻及埋伏之计。” 　　对于高函这样的工作，李如松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李响抗命，已经是被我下达了处斩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眼睛睁大了不少，一脸的不敢相信。 　　看高函如此表情，早已经是见惯了虚情假意的李如松，自然是判断的出来，高函是并没有伪装。 　　看来，自己看中的这个家伙，倒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却是在朝堂之中难以生存下来。 　　只不过这些，李如松自然是不会给高函说的，而是继续说道，“只是当前用人之际，我是准了他，为国效死的请求了。” 　　虽然从结果上看是一样的，但是其影响却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高函内心之中总算是稍稍的好受了一些。 　　只不过，高函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面在说什么了，所以是主动问道，“大人叫我来，是有何吩咐？” 　　李如松虽然独断专行，却也不是不近人情。 　　既然高函不想谈，李如松倒也没有非要拉着高函谈这件事情。所以也就是顺着高函的意思，是开口说道，“听说你对火器也有研究？” 　　虽然不知道李如松是从哪里听说的，但是高函却对自己祖传的心得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所以面对着李如松的询问，高函是连连点头。 　　而看到高函点头之后，李如松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北城牡丹山哪里。” 　　看高函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李如松却是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快去。” 　　看李如松并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高函自然也不会多问，自然也是领命而去。 　　而正当行军在路上的高函等人来到这北城牡丹山下的时候，却是突然遭到了一阵弓箭射击。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发蒙，难道敌人已经是从城内突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从哪里来的，但是遭受到攻击的高函，却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了，是立马命令士兵们卧倒潜伏。 　　带着自己的部队是在草丛的掩护之下攀爬了许久之后，高函才是有时间朝着射箭来的方向看过去。 　　却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敌人。 　　很显然，敌人也潜伏了起来。 　　看到这里的高函，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是敌人早就埋伏在外面的敌人？还是敌人的援军？ 　　心中拿捏不定的高函，自然是派人去找这老百户长，希望能够跟老百户长商量一番。 第767章 苦笑连连 　　因为不敢站起身子来行动，所以高函是等了好半天，才是等到了老百户长。 　　只是在看到了老百户长的时候，高函是愣了一下，满是嫌弃的问道，“怎么还没有把敌人的制服脱掉？” 　　被问到的老百户长是苦笑连连。 　　“大人，没有你的命令，我们哪敢啊。”顿了一下，老百户长是补充道，“再说了，也没有给我们时间啊。” 　　虽然战况紧急，但是这身杀害了自己战友的战服却还是让高函看的不顺眼，是命令道，“传令下去，都给我脱了。” 　　这个时候虽然不好更换衣服，但是既然高函的命令已经是下来了，那么自然是必须要执行的。 　　而一边更换着战袍的同时，老百户长是一边问道，“大人，这敌人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啊？” 　　如果高函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如此头疼了。所以，高函也是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老百户长叹了一口气，是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语道，“说起来，倭寇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伪装了？” 　　这样的一句话却是点醒了高函。 　　是啊，倭寇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一行人伪装了？ 　　虽然吃了诈门的亏，但是倭寇都已经是被围困在这平壤城内了啊，又是怎么跟外面的敌人通风报信的呢？ 　　难道是从东城这个并无进攻的放心上面跑出来的么？ 　　这虽然很有可能，但是倭寇想要派出这样一大股军队而不被发现，却是几乎全无可能的。 　　无数的念头是闪过了高函的脑海之中，却一一都被排除掉了。 　　看高函似乎是完全没有头绪，这老百户长是提出了一种可能。 　　“大人，我们是不是被友军攻击了？” 　　这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哭笑不得，带着几分好奇和些许嘲弄的是问道，“不是，你这念头是从哪里来的啊？” 　　被高函这样问，让老百户长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提醒高函的好时间。所以老百户长还是开口说道，“大人，你想啊，你跟祖承训大人之间的矛盾几乎已经是全无调节之可能了。对吧？” 　　虽然高函不想说这件事情，但这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高函依旧只能是点了点头。 　　“而现在李如松提督，很明显是站在高函大人你这边的。说不定，以后大人你就要飞黄腾达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报复祖承训副总兵的。” 　　听到这里的的高函是有些坐不住了，是辩解了起来，“等一下，我可从没有这样想过啊。” 　　“我相信大人是没有想过。”老百户长话锋一转。“可是，别人却不敢这样认为啊。与其到时候提心吊胆，倒不如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样的说法，虽然很有道理，但是高函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这件事情，不可能。你就不要再说了。” 　　看高函是如此的固执，老百户长是叹了一口气。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老百户长说的这些，都是有些杞人忧天的行为。 　　但是却是给了高函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有可能真的是被友军攻击了。 　　只不过原因吗，恐怕并不是老百户长说的那个原因，而是自己军队身上穿着的那一身朝鲜军队的制服。 　　按理来说，友军应该是知道的才是。但是李如松的做事风格却也是有些说不准的，所以，这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推断为这中可能了，但是高函也不敢保证。 　　虽然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高函却也不能在这里跟他们耗下去了。所以虽然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是这可能性却还是很大的。 　　所以，高函是找来了一个百户长，是命令他们站起身子来，试探一下。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那个百户长自然是有些不情愿的。 　　当然，高函也没有狠心到可以用自己的部下做诱饵的。所以，高函也同时答应了，只要是站起身来一下子，就可以在此卧倒了。 　　有了高函的这句话，这个百户长才是满脸不情愿的答应了。 　　而在安排了这个百户长之后，高函是率领着其余的部队是超前爬，跟他们稍稍拉开一些距离。 　　如果要是友军的话，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而如果要是敌人的话，一方面，自己不会被打草搂兔子。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是找到敌人的位置所在，靠近过去发动一波突然攻击。 　　而现在所需要知道的，就是这些攻击自己的人，是敌是友了。 　　抱着这样的态度，高函是对着那个百户长是挥了挥手。 　　而看到高函挥手之后，那个百户长虽然还是有些担忧，却还是按照着高函的命令，站起身子来了几秒钟。 　　之后，便又是趴在地上，朝着相反的方向狂爬了好几步。 　　虽然这样的举动很是滑稽，但此时高函已经是没有心情去笑这些了。 　　高函的目光是紧紧地集中在了对面。却是不见有人反应。 　　难道敌人是离开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对面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是那一支部队的？” 　　却是汉人的声音。 　　虽然也有可能是敌人的喊话，但是高函还是回应道，“我乃是祖承训手下的部队。” 　　“让你们的领头人站起来，让我们看看。” 　　这自然很是威胁的，但是如果真的是友军的话，那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不光是内耗了，而且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李如松提督交代了。 　　所以，高函是不顾老百户长的阻拦，是站起身子来。 　　同时，高函是大喊道，“我乃是高函。” 　　虽然高函已经是被李如松所赏识了，但是高函毕竟还是一个无名小卒，自然是没有人认识。 　　所以，这个名字更不可能是被人所记住。 　　正当高函还在盘算自己该如何自证身份的时候，对面却是同样站起一个人来。 　　高函定睛一看，却正是神机营的骆尚志参将。 　　看到骆尚志之后，高函是松了一口气，“骆参将。” 　　骆尚志也是大笑了起来，“刚才还真的是很抱歉啊。” 　　虽然不知道骆尚志攻击自己的部队，只是这个时候却并不是引发矛盾的时候，所以，高函是大笑着说没事。 第768章 收兵回营 　　看到两面的指挥官都互相认识，自然警报也就随之解除了。 　　而当两军是兵合一处的时候，骆尚志反倒是先问出来了。 　　“高参将，为何之前是穿着朝鲜人的衣服？”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明白了骆尚志攻击自己的理由了。 　　心中虽是一阵的无可奈何，却也只能是苦笑着解释了起来。 　　“我们刚才是假扮朝鲜败军，诈开了南门。这不是一时间忘记换了。” 　　对于这样的理由，骆尚志自然是有些不太相信的。但是倒也没有多说甚么，转而是继续问道，“那高参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虽然骆尚志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高函自认为也没有什么见不过人的。自然是将李如松的命令是和盘托出。 　　听到高函是对着火器也有些许了解之后，骆尚志总算是放松了一些了。 　　“看来，李提督是希望你来协助我了啊。” 　　对此，高函倒是有些迟疑，毕竟，李如松并没有直说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而看高函似乎是有些迟疑，骆尚志是开口说道，“反正闲的也是闲的，不如帮帮我？” 　　虽然高函跟骆尚志并不熟络，之所以认识，也不过是因为被李如松一同安排进攻南门罢了。所以是在这南门的攻城大营里面见过几面罢了。 　　但是，也正如同骆尚志所说的那样，闲的也是闲的。再加上，李如松给自己的命令是到南门。恐怕也有让自己协助帮忙的意思在里面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高函自然是答应了骆尚志的要求。 　　帮助者骆尚志，将那些火炮是一起抬到了这牡丹山的山顶上面。 　　而到了山顶之后，这骆尚志一边是安排两边的手下将这些火炮到处安置，一边还询问高函，是该进攻哪里。 　　虽然高函眼睛也算是尖锐，从这牡丹山上面也算是能够俯瞰整个平壤城了。 　　但是高函对平壤城内的情况，却并不了解，虽然很想给骆尚志一些帮助，却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对此，高函自然是满是歉意。而骆尚志却倒是丝毫不在意，反倒是开始询问无关的事情了。 　　“听说你跟老吴关系不错？”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自然是让高函有些莫名。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骆尚志是一脸诧异，“老吴，吴惟忠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恍然大悟。 　　看高函这样，骆尚志是撞了撞高函的肩膀，是继续问道，“怎样，老吴拉你去戚家军没有？” 　　虽然骆尚志应该是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这种事情，高函自然是不敢跟外人乱说的，所以，高函是干笑了两声不作回答。 　　看高函这样，骆尚志如何不知道高函在想什么，也是没有再追问。 　　只是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正当高函还在盘算，是不是跟骆尚志道歉的时候，骆尚志却反而先是开口了，“西城的倭寇似乎已经是有些抵挡不住了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顺着骆尚志的手指看了过去。 　　果然，已经是顽强抵抗了一上午的倭寇，这个时候终于是有些抵抗不住，开始节节败退了。 　　只是，高函却很是敏锐地看到，倭寇却并不甘心失败，居然是在后面是准备了几排火铳手。 　　很显然，是准备对追击上来的明朝军队是发动一波齐射。 　　到时候，必然是会对明朝的军队造成巨大的伤亡。 　　这一点，自然是高函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高函是指着那一片倭寇是对着骆尚志说道，“骆参将，你看到哪里了么？” 　　原本骆尚志还沉浸在三门齐破的喜悦之中的，对于这倭寇的行动却是漏看了。 　　而现在有了高函的提醒之后，也是立马冷静了下来。 　　“倭寇这是要伏击我军？” 　　“骆参将可有办法？” 　　“那是当然。”骆尚志转过身子去，是高声下达了一些高函听不懂的术语。 　　而说完那些之后，骆尚志是转过身子来，继续看向平壤城内的情况。却是自言自语道，“倒是让你们见识见识，谁才是这使用火器的祖宗。” 　　听到这里，高函自然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骆尚志身上。 　　而很快，高函就可以断言了。骆尚志并没有吹牛。 　　因为，一轮轮的炮弹呼啸着朝着倭寇所集中的地方射击了过去。 　　而伴随着炮弹的落地，倭寇是犹如被撕碎的破布娃娃一样，是从地上弹跳了起来。 　　倭寇尚且还有些发蒙的时候，第二轮的射击早已经是砸在了他们脑袋上面。 　　这一次攻击之后，倭寇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开始没命的逃跑了起来。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跟朝鲜的降军比起来，倭寇军纪方面却还是远超朝鲜降军的。 　　所以在败退路上，依旧是能够组织起来几次的防御。 　　只不过高函和骆尚志自然是不会让倭寇的如意算盘打响的。 　　只要倭寇方面聚集起来，骆尚志就指挥着火炮部队是对着倭寇所在是发动攻击。 　　虽然因为各种缘故的关系，火炮并不能每一次都准确的落在倭寇的头上。却也足以让倭寇是心慌意乱，不敢有半点的逗留了。 　　而伴随着骆尚志神机营的配合，攻占西门的三万明军，是再没有受到有效地抵抗，很是顺利的就已经是占据了西门。 　　小西行长虽然并不甘心，却也看得懂局势，知道自己在坚持防守西城，只能是害的全军葬送于此。也不再坚持，是逃入到这内城之中去了。 　　虽然骆尚志的神机营部队依旧是炮轰不止，但是因为地形的关系，已经是看不到内城的情况了。最后，也只能是盲目的狂轰滥炸一番之后，是停止了攻击。 　　之后，便是在这牡丹山上面开始休息了。 　　高函虽然心中好奇这内城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很担心李响攻击内城的状况。可是在没有李如松提督大人的命令之前，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妄动，只能是在这里傻等。 　　不过很快，李如松的命令就是传达过来了。 　　收兵回营。 第769章 那是要掉脑袋的 　　接到命令的高函，自然是跟骆尚志一起撤退了回去。 　　却是在帐篷里面并没有看到多少人，这让高函心中是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而骆尚志却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况，是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是在看到高函有些难过，是轻轻拍了拍高函的肩膀，是开口说道，“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阵亡那么多人。” 　　顿了一下之后，骆尚志是开口说道，“毕竟，我们还占据了这平壤的外城。也是需要人手来防守这些地方的。” 　　这样的话自然是很有道理的。 　　高函虽然是点头表示了同意。可是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是萦绕在高函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虽然高函并没有半点的证据，但是高函的直觉一向是很准，必然是有什么坏事情是发生了。 　　正当高函是猜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却是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却正是李如松回来了。 　　看到李如松，众人自然是赶忙的跪地行礼。 　　“见过提督大人。” 　　李如松却是并没有理会众人，一直是坐在了这中军大营的座位上面，李如松才是让一众人是站起身来。 　　虽然众人都看到了李如松有些冰冷的脸色了，但是毕竟是刚刚击败了倭寇，攻陷了平壤的外城，怎么想，接下来都应该是论功行赏了。 　　只是李如松就是李如松。就是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 　　看着众人是喜笑颜开，李如松是大喝一声，“先锋营的将官，出列。”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自然满是惊讶，不知道李如松这是打算干什么。 　　一时间是面面相觑，却是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都聋了么？” 　　这样的行为，换来的自然是李如松的再一次咆哮。 　　这一下，所有人是不敢犹豫了，是赶忙站了出来。 　　只是稀里哗啦的走出去了一大片，只剩下骆尚志以及少数几个将领是没有向前了。 　　看到这里，同样身为先锋的高函，自然是十分的担心。 　　但是其他人却是在看到有这么多人之后，是放松了许多。 　　俨然一副法不责众的想法。 　　“高函，你出去。”看到高函，李如松是皱了一下眉。 　　听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退到了后面去。 　　之后，李如松是有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是让他们从中离开。 　　原本，这是一个十分不祥的预兆了。但是在场的人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畏惧，因为他们到现在依旧相信法不责众。 　　如果要是别人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是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惩罚。但是他们忘记了，李如松可不是一般的人。 　　只见李如松是仔细的扫量了一下整个队伍之中，再没有喊人出去之后，李如松是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是扔到了地上。 　　而听到动静之后，李如松的士兵们是瞬间冲了进来。 　　看着真刀真枪的士兵们，这些被围在中间的人才终于是着急了起来。 　　“提督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军令不是儿戏。” 　　李如松是很轻描淡写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是什么都没有说了。 　　而李如松的手下，自然是围了上来，试图是将这些人抓出去。 　　高函自然是有些不忍心的。可是之前在给李如柏求情的时候，高函已经是见识过李如松的狠心了。 　　所以一时间也是有些犹豫。 　　只是看着第一个人已经是哭喊着是被拖出去的时候，高函终于是忍不住了，是再一次的站了出来。 　　“提督大人，诸位将军已经很是努力了。还请大人看在他们为国效死的前提下，是能够绕过他们。” 　　对于高函的求情，李如松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反问道，“怎么？是不是以为我器重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很显然，这是一种威胁。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也有些犹豫，自己跟这些将领们是非亲非故。自己着实是没有必要替他们求情才是。 　　可即便高函的理智是这样说，但是高函的内心之中却还是有些不忍。 　　“大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将这些将领们都斩杀殆尽的华，到时候，又该用谁呢？到时候，那个士兵还敢接下作战任务？” 　　或许是高函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即便是独断专行的李如松，也明显是犹豫了一下。 　　看到李如松似乎是有所松动，高函自然是趁热打铁，“诸位将军也都是知道错了，还请提督大人给他们一次机会。” 　　看事情有所转机，这些将领们自然是赶忙拜服在地，“大人，我们错了。” 　　而看到李如松似乎也没有了之前的坚决，那些被排除在外的将领们，也是开始帮助求情了起来。 　　看着跪了满满一地的将领，李如松似乎也是消了气。 　　“好，我就绕过你们这一次。” 　　说到这里的李如松却是话锋一转，“只是，如果再有任何拖沓的话，我决不轻饶。” 　　说到这里，李如松是看向了高函，“连你一起。” 　　虽然李如松最后一句话并没有指明，但是在场的人都很清楚，指的就是高函本人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无奈的，自己还真的是一个老好人，居然这个时候都是要给众人出头。 　　只是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是就此决定了，就算是高函这个时候真的后悔，也没有用了。 　　所以高函还是挺直了胸口，没有说出任何求饶的话来。 　　而看到这里，李如松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今日暂且休息，明日继续强攻。”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如松就是大手一挥，是让在场的将领们都离开。 　　而离开了李如松的帐篷之后，高函瞬间就是被人所包围在中间了。很显然，众人对于高函刚才的事情还很是感谢的，是不停地对高函道谢。 　　这让高函一时间是有些招架不住。 　　虽然的确是事实，但是高函当时也只不过是有些不忍罢了。倒也没有别的多余得想法，所以在听到这些将领们是赌咒发誓，自己一定效忠于高函的时候，高函自然是不知所措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骆尚志却是突然出现，将高函挡在身后，是跟那些人说，“诸位，这些话可不敢乱说。要是让人听到了，恐怕也是要掉脑袋的啊。” 第770章 千户求见 　　原本众人就是因为感激而随便说的，你要是当了真，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再加上，骆尚志也说得很有道理，这些人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也是赶忙离开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里依旧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所以骆尚志是护送着高函，回到了高函自己所在的营地之中。 　　等到了地方，骆尚志自然是准备要走的。但是高函还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感谢，是并没有让骆尚志离开，是拉着骆尚志进入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而骆尚志似乎也有话想要跟高函说一样，面对高函的邀请，并没有拒绝。 　　将其余人屏退之后，高函自然是真诚的鞠躬道谢，“今天不是骆参将为我解围，恐怕我今天都不能从这群人中间出来了。” 　　对于高函的感谢，骆尚志却只是笑了笑，不做半点回答。 　　这让高函内心之中有些奇怪，就算是客气一下，也总应该是回答一下自己才对吧。 　　正当高函心生怀疑的时候，骆尚志是说话了。 　　“高大人，以后可是要多关照我们戚家军的啊。” 　　这句话自然很是突兀，甚至是让高函也有些莫名其妙。 　　有些迟疑的，高函是问道，“骆大人，何出此言啊？” 　　却不曾想，骆尚志脸色是稍稍有些难看了一些。却还是强撑着友善的是开口说道，“不说我，就光说吴惟忠对大人您的帮助，您也应该很是感谢，对吧？” 　　高函自然是对吴惟忠满怀感激的。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不太明白，这跟骆尚志之前说的那些又有什么关联？ 　　虽然高函这个时候已经是升职成了参将，但是也不过是跟骆尚志、吴惟忠平级。更何况，戚家军可不是辽东的部队所能够比拟的。别说是关照了，恐怕高函还需要仰仗吴惟忠、骆尚志的鼻息。 　　自然，高函也就不明白这骆尚志，口中的多关照，和话语之中的尊敬神色。 　　“高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看高函依旧是一脸的迷茫，骆尚志脸上的笑容也是支撑不住了。 　　“虽然我老骆并非太聪明，却也不傻。今天李提督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让你在这军中有一席之地么？” 　　听到这话的高函，是更加懵逼了，这李如松可是差一点就把自己拖出去斩了的啊。怎么还是为自己好了？ 　　心中迷茫的高函，自然是打断了骆尚志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诶，等一会。你说李提督是为了我？” 　　“是。专门让高函大人跳出来拯救了这些人，让高大人有恩与这些人。”骆尚志说的很是镇定，如果当时的情况不是高函也差一点是被拖出去砍了的话，高函都差点都相信了。 　　“可是，我都差一点被拖出去祭旗了啊。” 　　“但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不是么？” 　　这样的反问是让高函连连摇头，这骆尚志还真的是想当然了。如果不是整个帐篷里面的将领都求情的话，恐怕李如松早就是把自己和那些将官们拖出去祭旗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只是，看骆尚志这样的表现，很明显是不相信这样的说法的。 　　虽然，高函倒也算是贯彻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的洒脱路线。但是，骆尚志对于自己终究还是有些恩惠的，所以，高函也不想在别人眼中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所以还是耐下性子来，是跟骆尚志解释了起来。 　　“整个帐篷里面的人都在求情，就是这样，李如松也要斩杀我们的话。那么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没有人愿意给李提督效死了。” 　　而对此解释，骆尚志却并不买账。 　　“如果李提督真的是想要斩杀你们的话，恐怕不等着接下来的人求情，就已经是把你们都斩杀了。” 　　看骆尚志是如此的笃定，高函也是没有了办法。 　　只好是开口说道，“好，如果戚家军以后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效劳。” 　　有了高函的这句话，骆尚志终于是满意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而高函则满是无奈，因为在高函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参将，怎么看，也帮不上戚家军才是。 　　“哦，对了。”骆尚志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是转过头来对着高函，叮嘱道，“高大人，虽然李提督很是欣赏你。但是还请不要拉帮结派。毕竟，刚刚受到赏识就如此做，上面的人是不会高兴的。” 　　对此，高函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怎么看，高函都依旧是一个小喽啰罢了，又有谁会跟自己拉帮结派啊？ 　　不过，在见识过了骆尚志的固执之后，高函自然也不会反驳骆尚志的话了。 　　看到高函是连连点头，骆尚志满意的笑了笑，是站起身来。 　　“我也该走了，免得李提督怀疑你我之间的关系。”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起身准备相送。 　　但是却是被骆尚志按住了，“这会议之后，我就跟你进了帐篷。这个时候你就不要送了，免得是被有心人是告了黑状，说你我勾结在一起。” 　　虽然总觉得骆尚志是有些小题大做。 　　但既然骆尚志本人都这么说了，再加上劳累了一天的高函，也是打算是休息一下吧啊。 　　所以，高函是坐在座位上面，目送着骆尚志离开了。 　　之后，身形疲惫的高函，自然是躺到了床榻上面。脑子里面虽然很是困顿，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因为骆尚志的话，一直是在高函的脑子里面回响不停。 　　李如松大人今天的这一顿怒火，真的是为自己拉拢众人而发的么？ 　　还是说，着不过是骆尚志的一厢情愿罢了？ 　　虽说高函并不会因为努力向上爬而对上级卑躬屈膝，但是家道中落的高函，却还是想恢复祖上的荣光的。 　　所以，高函内心之中一直是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骆尚志的错觉罢了。可即便是这样，那一份侥幸的心里，却依旧是在高函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而就在此时，外面却是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大人，康盛、牛宝两位千户，请求见你。” 　　这样的通报，是让高函心中很是奇怪。因为第一，自己跟这两位千户并不熟络，甚至之前是从未见过。 第771章 套近乎 　　他们为何来见自己？难道是为了报答之前自己在帐篷里面对他们的帮助？ 　　而第二，自己跟他们两个是平级。也不需要这么客气的通报吧？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是高函还是从床榻上面爬了起来。 　　“请两位大人进来吧。” 　　而伴随着高函这个声音，两个高函从未见过的人是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正当高函一边是努力回想，自己是否跟这两人打过交道，一边是拿起茶壶来准备给两人倒水的时候。 　　这进来的两个人，却是纳头就拜。 　　“属下康盛，见过大人。” 　　“属下牛宝，见过大人。” 　　这自然是让高函吃了一惊。等到高函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有几息的时间了。 　　而醒悟过来的高函，赶忙是将手中的茶壶是放回到了桌子上面，是赶忙上千扶起两位千户。 　　“两位大人，这是干什么啊？” 　　顺着高函的力道，这两个人自然是站起身来。 　　“大人，多谢今天的救命之恩。”自称康盛的人，是开口道谢道。 　　而牛宝，自然也是紧随其后，连声道谢。 　　对此，高函自然是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这些。 　　但是这两个人依旧是千恩万谢。 　　对此，高函自然是有些无奈的。 　　这两个人道谢完之后，却是并没有走，反倒是扭扭捏捏的，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一样。 　　这自然是引起了高函的好奇，“两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原本两人还有些不知道是该如何开口。 　　现在高函既然是主动问了，那么他们也总算是可以开口了，“恭喜高函大人荣升参将。” 　　对此，高函自然是表示了感谢。但是内心之中却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而果然，两人在说完这件事情之后，是开口说道，“大人手下，应该还没有千户吧？” 　　似乎是嫌牛宝说话太婉转，康盛很是干脆的说道，“我们两人是想要加入到高函大人，您的手下。” 　　虽然高函隐约之间已经是有了这种预感了。可是，当听到这两个人这样说，高函却还是显得很是吃惊。毕竟，自己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罢了。 　　但是震惊过后，更多的去还是犹豫。因为在谁手下当千户，也一样，这两个人却是上赶着来自己手下来做，自然是让高函内心之中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理由绝不会是因为之前自己帮助了他们。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为何如此的高函，自然是不敢随意答应下来。 　　于是，高函对于这两个人的投靠，先是表现的很是欣喜。但是之后却是话锋一转，“这种事情，恐怕还是要兵部来定夺的吧。” 　　“大人只要稍微有这样的意向，那就足够了。”看高函如此说，康盛自然是显得很是兴奋。 　　反倒是牛宝显得有些失望。但是倒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说什么，反倒是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大人说的对，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兵部来决定的。” 　　对于自己同伴的反应，康盛自然显得是有些诧异。“牛宝，这可不是。。。” 　　“别说了。” 　　不等康盛说完，牛宝就已经是打断了他的话。 　　之后，牛宝是转过身子来，对着高函行了一礼，“大人应该是很累了。还允许属下告退。” 　　看到牛宝这个样子，高函自然也明白，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是被他看穿了。 　　自然有些羞涩的高函，也不好意思在表演一些什么，也是站起身子来。 　　“那我送送两位。” 　　牛宝点头，拉着还想留下的康盛是往外走。 　　虽然高函也想着是送这两位千户是到营地之外，但是一方面是因为牛宝是不让高函送了。而另一方面，高函也谨记骆尚志的叮嘱，也不敢太过于张扬。 　　送走了这两人之后，高函刚准备是转身回去躺躺，却已经是听到了康盛的声音。 　　“我们不应该是继续的请求留在他手下么？怎么你这么着急就走了？” 　　“算了吧，他根本是没有考滤过这件事情。现在就算是我们说破嘴皮子，也不可能说服他的。” 　　之后，两个人就是一阵交谈的离开了。 　　听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莫名，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些什么，就是让这么多人想要加入到自己的手下？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李如松大人在器重自己不成？ 　　摇了摇头，将这样的念头是从脑海之中甩出去。 　　可是当高函刚刚是走到了床榻边上的时候，外面就是传来了士兵有些惊讶的喊声，“大人，有人求见。” 　　高函自然是继续接见。 　　原本以为这康盛、牛宝两个人不过是个例，但是不曾想，高函从李如松的帐篷回来之后，就是在没有休息过。这求见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但是很有趣的事，却从来都不拥挤。仿佛是早有默契一样。 　　好不容易是熬到了深夜，总算是将所有人都见过了。 　　这其中不乏参将等平级将领，甚至有些比高函官阶高的人，也是跑到高函这里来，跟高函是拉起了近乎。 　　这让躺在床榻上面的高函回想起来，都觉得是有些好笑。 　　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李如松是想要提拔自己，为什么这些人却是能够如此的笃定呢？还是说，的确是因为自己反应比较迟钝的缘故？ 　　正当高函是觉得有些好笑的时候，帐篷的帘子却是被人打了开来。 　　听到动静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在意，而是问道，“怎么了？” 　　但是却并没有人回应。 　　这让高函是警觉了起来，翻身从床榻上面滚下来的同时，是抽出了枕头下面的刀。 　　却是一个高函熟悉却不认识的人站在眼前。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来的这个人，是李如松的亲兵，高函在李如松身边待命的时候，是见过这个人。但是因为并没有跟这个人有半点的交谈，所以，对这个人并不熟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是会出现在自己的帐篷里面？而且还是这样悄无声息，甚至是未经禀报的？ 　　心中满是怀疑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因为这个人是李如松的亲信而放松紧惕，而是开口问道，“你是谁？” 第772章 有效支援 　　虽然明白了秦杨来这里的目的，但是高函却更加的迷茫了。 　　这李如松乃是李成梁的长子，辽东铁骑的大少爷，无论是能人还是将士，只要需要，绝不会缺乏的。那么为什么李如松是需要自己呢？而且还是这种近乎于断绝后路的做法呢？ 　　思来想去的高函，是怎么也想不通。高函所知道的唯一一点，也只有，这李如松是希望自己能够效忠于他一个人。 　　难不成，李如松是准备抢夺权利？ 　　可是李如柏之流的，远没有李如松的魄力和能力。怎么看，这李成梁的接班人，绝对是李如松才是。李如松还需要去抢夺么？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高函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恐怕是跟李如松绑在一条穿上了。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是感觉身心俱疲。 　　劳累不已的高函，是将自己扔到了床榻之上，不过是几息之间，就已经是睡着了。 　　而当高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大亮了。甚至，高函还能够听到些许集合的鼓声。 　　虽然不知道此时几点了，但是听到集合声音的高函，还是强撑着身子是来到了李如松的中军大营之中。 　　而看到高函的众多将官，是纷纷跟高函打招呼。 　　即便是游击将军、参将等或高或平级的军官，也都跟高函是有说有笑，仿佛早就认识了很长时间一样。 　　虽然高函几乎记不住他们的名字，甚至因为劳累而没有心情理会他们。但是，高函却也不想得罪这些人，所以还是强撑着精神跟他们说笑。 　　就这样有说有笑的，一行人是坐定了下来。 　　原本，高函的座位应该是很靠后的。毕竟，高函是刚刚升上来的参将，无论是资历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办法跟老将军们相提并论的。 　　但是，一群人却是很自觉地将前面的位置让给了高函。 　　甚至，还有些许人以为高函是有些不好意思，是将高函按在了座位上面。 　　恭敬不如从命的高函，终于还是坐定了，没有在动。 　　但是很快，高函就是后悔了。 　　因为，祖承训来了。而且，就坐在高函的斜对面。 　　而看到了高函坐在那里，祖承训脸都有些气歪了。 　　“还真的是什么狗都能坐上来了。” 　　对于祖承训这样的冷嘲热讽，高函自然是不会理睬的。 　　高函的目光都已经是集中到了祖承训身后的那个人身上去了。 　　祖承训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正是李响。 　　只不过，却是脸上带伤，很显然是经历过了一场艰苦决绝的战斗。 　　而看到了高函坐在自己的面前，李响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几遍，终究却是没有说什么。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也已经是有所预感了，自己跟李响之间的友谊早已经是消失无踪了。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愿相信，安慰自己，是因为祖承训坐在前面，所以李响是不敢跟自己打招呼。 　　而就在高函自我安慰的时候，整个营地是一阵骚动。 　　“诸位都来了啊。” 　　原来是军事会议的主人，李如松、李提督到来了。 　　“正如同我昨天所说，今天是强攻这内城。” 　　“骆参将，神机营的佛朗机炮，能否瞄准内城攻击？” 　　被问到的骆尚志，自然是从这列队之中站了出来，“回禀大人，平壤内城虽在佛朗机炮的射程之内。但是因为有其它建筑的阻碍，实际上看不到内城的情况，恐怕无法做到有效支援。” 　　“把碍事的建筑拆掉，在找些熟悉内城的人，画一个地形图。” 　　“得令。” 　　“祖承训。”交代完神机营任务的李如松，是并没有半点停留，是继续喊道。 　　“少爷。” 　　“率领兵马，攻击内城南门。” 　　“是。” 　　“李如柏。” 　　“是。” 　　“攻击内城西门。” 　　“吴惟忠。” 　　“大人。” 　　“攻击内城北门。” 　　“至于东城，放弃攻击。” 　　这一次的进攻，几乎是延续了上一次的进攻计划。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在攻破过外城之后，或多或少也是追击、试探过敌人的内城的，总算是有些经验。 　　而另一方面，这些人的部队因为都驻守在哪些地方，也免去了抽调的麻烦。 　　对于这样的命令，自然是没有人有反对意见的。 　　只是所有人都是屏气凝息，等待着李如松接下来的军令。 　　但是这一次，李如松却是并没有规定攻破时间，总算是让在场的人能够长舒一口气了。 　　“散会，各自准备去吧。” 　　随着李如松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是站起身子来往外走。 　　高函自然也在其中，可是还没有等高函是将这屁股从座位上抬起来，就已经是听到。 　　“高参将，你留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的高函，自然是很认命的坐了下来。 　　但是高函的这份无奈，却是在别人眼中变了意味。 　　比如，祖承训眼中就多是厌恶，而其他将领则是羡慕。唯独这李响眼神之中的神情很是复杂，让高函有些看不懂。 　　只是，这些人毕竟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所以也都是离开了。 　　很快，整个营地之中，除了李如松的人以外，就剩下高函一个人了。 　　可就是这样，李如松都没有着急跟高函说什么。 　　这让高函内心之中是更加的忐忑不安。 　　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理，高函是站起身来，主动问道，“大人，请问你有何吩咐？” 　　李如松笑了一下，却是反问道，“坐的离我这么近，有什么感觉么？” 　　被问到的高函，第一反应，就是李如松是生气了。 　　知道自己可能是惹得李如松不高兴了，高函也不敢做半点解释，就是跪地承认错误，“大人，是我错了。” 　　“错嘛，当然是有的。” 　　面对高函的承认错误，李如松却是显得轻描淡写。 　　“我只希望你不要恃宠而骄，虽然我看重你，但是却并不代表着我非你不可。” 　　听到李如松亲口承认是器重自己，高函内心之中是百味杂陈。唯独是没有一点欣喜。 　　“是，大人。我必然注意。” 　　“恩，那就好。”李如松，将双腿是搭在了前面的案几之上。却是既不吩咐，也不让高函起来。 　　这跪在地上的高函，自然也不敢有半点造次，只能是在哪里跪着。 第773章 久仰久仰 　　听到呼唤，一个士兵是走了进来。 　　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士兵之后，吴惟忠是转过身子来看着高函，“高参将，这一次，你放心吧。” 　　高函自然满是感激。 　　吴惟忠笑了笑，淡淡地说道，“高参将，虽然有些抱歉，可是这句话却是不得不说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明白知道接下来一定是坏消息，所以也是屏气凝息。 　　“因为高参将你现在身份的特殊性，在我这里呆了太久的话，一方面，李提督那里难免是会有什么奇怪的遐想。” 　　顿了一下，吴惟忠是继续说道，“而另一方面，其他的将领们，也难免多想。到时候，我们戚家军的处境，会很是难受的。” 　　虽然总觉得吴惟忠说的是有些言过其实，只是高函对于吴惟忠也很是敬重的。 　　所以，即便是稍有可能，高函也不会是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站起身子来的高函，自然是开始道别，“那这件事情，就拜托给吴参将了。” 　　吴惟忠点头，却是并没有站起身来。 　　不过高函倒也没有记恨，而是很干脆的撩开帘子。 　　看着帐篷外面没有人之后，高函是大步离开了吴惟忠的帐篷，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是拜托给吴惟忠了，那么高函现在所需要的，就只有等待了。 　　虽然吴参将已经是满口答应下来了。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担心不已。 　　担忧的半睡半醒道天亮之后，高函是身子有些僵硬的从床上面爬了起来。 　　之后，便是走到外面去，也不知道是在想一些什么。 　　而就在高函刚醒并没有太久时间，外面却是传来了轻轻地询问声。 　　“大人，你醒了么？” 　　却正是自己老百户长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但是从这帐篷里面透进来的微弱亮光看来，这个时候，恐怕天色还没大亮吧。 　　“是有什么急事么？” 　　“大人，邓子龙将军的信使是在外面等您呢。”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虽然是闪过了不知道多少念头。 　　但是在听到通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是站起身子来，朝外面走去。 　　“大人。” 　　看到高函出来，老百户长很是尊敬。 　　“信使是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的军帐之中。” 　　高函点头，是快步走到了那个帐篷里面。 　　虽然尚且没有互相通禀，但是看到高函是如此自然的大步进来，帐篷里面的人，立马就是明白了高函的身份。 　　“高参将。” 　　高函自然是同时还礼，只不过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所以，高函是并没有问候，而是直入主题的问道。 　　“邓子龙将军，可有安排？” 　　“邓将军听闻了高参将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很是赞赏。很希望高参将能够尽快到达。” 　　虽然这句话中的称赞成分有多少是真的，尚且不得而知。 　　但是看这位信使的态度，大概也明白，这邓子龙对自己，还是有些好感的。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高参将，还请你点齐兵马立马出发。” 　　顿了一下之后，那个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可能有些催促的意思，是补充了一句，“如果去得早的话，高参将还能见识一下我们的新花样。雷龙出海。” 　　听到这个名字的高函，自然是好奇满满。 　　一方面，高函的确是想要知道这所谓的雷龙出海是什么。而另一方面，高函也想要跟这位信使稍稍的拉近一些关系。 　　所以，高函满是兴趣的问道，“什么是雷龙出海啊？” 　　而被问到的邓子龙信使，却是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轻轻地说道，“高参将，你去了看一眼，不比我在这里说千言要清楚得多么？” 　　虽然这句话中，依旧是有催促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伴随着玩笑话的句式，高函却是半点都不生气。反而是跟着大笑了起来，“也是，那我这就点齐兵马。” 　　信使自然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高函说是要点齐兵马，但是这召集部下的活，现在已经是不需要高函亲自来做了。 　　所以，高函是将这个任务安排下去之后，就是重新回到了帐篷里面去了。 　　而在等待这下面的将士们集合的时候，高函自然是继续套近乎。 　　“不知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啊？” 　　“在下陈麟，俞家军参将。” 　　“陈将军，正是久仰久仰。” 　　面对高函的恭维，陈麟却是但笑不语。 　　自然，高函也很清楚，自己的恭维的确是有些不入流。也是干笑两声之后，不再说什么了。 　　虽然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但是高函的手下总算是训练有素。下达命令不过是片刻，整个军队就已经是集结完毕了。 　　“大人，军队已经是整装待发了。” 　　面对着手下的通禀，高函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陈麟，是问道， 　　“怎么样，要去看看么？” 　　原本高函只不过是客气一下，毕竟在高函的潜意识里面，以为这位陈麟将军很是着急让自己的队伍到位的，应该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但是不曾想，面对着高函的询问，陈麟却是点了点头。 　　“既然高参将盛情邀约，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对陈麟这样的行为有些奇怪，但是高函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所以，也是点了点头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而陈麟也很是干脆，是走了出去，开始巡视高函的士兵们。 　　虽然下面的众将官不知道陈麟的身份，但是陈麟既然能够走在高函的前面，自然身份也不会太过卑微。所以也都是挺直了腰板。 　　而看着高函的部下如此精神，陈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的确是一支好军队。” 　　这样的评价，虽然是让高函心中有些奇怪。但是再怎么看，也应该是夸赞的语句，所以高函也没有多想，就是点了点头。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而这一次，陈麟也是点头了。 　　既然是没有了问题，那么高函自然是点齐兵马，按照这陈麟的指点，是朝着邓子龙将军大军所驻扎的地方前进了起来。 　　一直是到了晌午时分，高函所率领的军队，才是到达了邓子龙将军所在的营地里面。 第774章 恪尽职守 　　将自己的部下是安顿好之后，高函自然是在陈麟的陪伴之下，去觐见邓子龙将军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邓子龙将军早已经是忙完了，还是一直在等高函的到来。 　　反正，这门口的亲卫是刚刚进去通禀，就已经是传来了可以进去的消息了。 　　虽然一路上高函一直都在盘算见到了邓子龙将军之后，是该怎么说。 　　可是听到自己可以进去之后，却是脑子里面猛地一片空白，甚至连该先迈哪一只脚都不知道了。 　　所幸的是，陈麟是注意到了高函的紧张。 　　轻轻地在高函的后背上面拍了一下的陈麟，是轻轻地说道，“放心吧，邓将军不会为难你的。” 　　也不知道陈麟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刚才还紧张万分的高函，此时此刻却是放松了不少。 　　深呼吸了一下的高函，是撩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进帐篷之后，高函也不看人，是纳头就拜。 　　却是引得一旁的陈麟一脸的愕然，赶忙是将高函搀扶了起来。 　　而被搀扶起来的高函，则是一脸的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看到高函是一脸的迷茫，陈麟脸上是闪过了尴尬的红白交替之色。 　　“高参将，你面前的这位，是朝鲜番邦的水军大臣罢了。” 　　而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个时候，才是终于有时间看了一眼这位番邦的将军。 　　虽然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略显寒酸。但是坚定的眼神，却是说明，这个人异常的坚定，绝非高函之前所见的那种，如草芥、如沙硕一般一吹就倒的番邦大臣。 　　只不过，天朝上将居然是给这番邦小臣行礼，怎么看都是丢人的事情。 　　可是这是高函主动做的，并没有人要高函去做。 　　所以，高函心中虽然生气，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鼓着腮帮子是生闷气。 　　而看到高函如此行径，哪位番邦将领反倒是开口了。 　　“这位，恐怕就是高函、高参将了吧。” 　　“正是小爷。” 　　虽然很清楚这番邦将领并无恶意，但是高函内心之中的那份尴尬，却是让高函有些口出祸言。 　　高函这句话一出，这帐篷里面的士兵们是一阵侧目，甚至连陈麟都是拉了拉高函的衣袖。 　　“高参将，注意影响。” 　　虽然高函心中也懊悔不已，却还是死鸭子嘴硬的不肯认错。 　　反倒是被高函言语冲突的这位番邦将领是没有计较，反倒是开口说道，“正是久仰。在平壤城的讨寇一战之中，高参将身先士卒，连破倭寇数部，是帮助先锋部队攻克了平壤北、南、西三门。” 　　就算高函刚才再怎么样的尴尬，面对这笑嘻嘻的番邦将领，也是生不起气来。甚至，这位番邦将领，还是将自己夸了又夸，甚至连很多不是高函做的事情都是安到了高函的头上，这让高函是羞愧之余，也有了些许骄傲。 　　“不敢、不敢。” 　　“高参将何必谦虚呢？” 　　“没有没有。” 　　看高函和那个番邦将领是相谈甚欢之后，陈麟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陈麟又怕高函和这位番邦将领之间，再在什么问题上面出现分歧而打起来，所以是赶忙互相介绍道。 　　“这位是我国将领，高函、高参将。想必李大人，也应该是听过了吧。” 　　“那是自然，高参将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了啊。” 　　虽然这陈赞之中，着实是有些夸张，但是高函心中却还是有些美滋滋的。 　　而对于这样近乎于拍马屁的行为，陈麟也没有制止，而是转向高函，开口说道，“而这位，则是朝鲜国主的水军统领，李舜臣。” 　　虽然高函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但是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所以，高函也是做出了一个十分吃惊的表情，“原来是李舜臣大人啊。刚才真是有所冒犯啊。” 　　对于高函的回敬，李舜臣却是笑了笑，并没有当真。 　　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是不错，陈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虽然陈麟难免也还是担心，高函会和这位李舜臣有所冲突，但是很快，邓子龙将军就已经是出来了。 　　“你就是高函参将吧。” 　　满脸风霜的邓子龙将军，是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吴参将啊，跟我说了很多。说你聪明、勇敢，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听到这样夸奖的高函，自然是赶忙谦虚了起来。 　　“吴参将谬赞了。属下只不过是恪尽职守罢了。” 　　面对着高函的谦虚，邓子龙是大笑起来，“那好，我倒是要看看，这老吴是不是看走眼了。” 　　虽然这句话是玩笑话，但是高函却是不敢完全不当回事。因为很显然，邓子龙将军虽然是收留了自己，但是却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的。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也是回应道，“那，我就只能是尽我所能，来维护吴大人的名声了啊。” 　　说罢，两人是相视大笑。 　　等到笑声停止之后，邓子龙将军是将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上面去了。 　　“不知道高参将，以前打过海仗没有。” 　　高函自从接受了荫职是成为了一名千户之后，一直都是在这辽东跟蒙古人打仗，别说是海仗了，连船都没有做过几回。 　　所以，高函自然是摇头。 　　看着邓子龙将军有些犯难的神情，高函赶忙是补充道，“之前来辽东的时候，是坐过一次船。” 　　“晕船么？” 　　“起初的确是有些恶心，但是之后却是再无反应了。” 　　这句话一出，邓子龙将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高函要是旱鸭子、还晕船的话，就算是白起在世、韩信亲临，也是排不上用场了。 　　只是邓子龙将军，却还是有些担心。 　　“那高参将，你的部下，应该也没有打过海战吧？” 　　很清楚如果说没有的话，会是什么后果的高函，却是没有办法在这件事情上面弄虚作假。 　　虽然艰难，高函却还是点了点头，“从未参加过海战。” 　　听到这里，邓子龙将军是显得有些失望。却是并没有将高函以及王墨的部队排除在外，反而是转向了一旁的陈麟，是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还没有布置雷龙吧？” 第775章 陈将军见笑了 　　被问到的陈麟，自然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正准备出发。” 　　“哦。” 　　邓子龙将军哦了一声之后，却是再没有了其他的话。 　　这让在场的其他三位将军有些迟疑，却还是没有人敢问、敢打断邓子龙将军的思考。 　　不过幸运的是，邓子龙将军只不过是思考了一小会，就已经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的话，腾出点位置来，将高参将以及高参将的部下带上。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海的威力。” 　　面对这样的要求，陈麟虽然是皱紧了眉头，似乎是有什么困难一样。 　　但是最后，陈麟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是，大人。”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而同样等到陈麟点头之后，邓子龙将军是转过头来看着高函，继续安排道，“高参将，你也是在考虑一下。这水战不比陆战，光是大海的颠簸，就已经是让人头疼了。如果要是两船相撞，其冲击力，甚至是会让人跌落海里。而且两船之间还有旋涡，就算是水性稍好的人，也会被搅进其中无法逃生的。更别说，高参将你和你的部下，都不会水了。” 　　邓子龙将军的担心，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可是高函却是不能接受邓子龙将军的好意，因为高函很清楚，李如松需要自己建功立业。 　　只有这样的话，李如松才是能够将自己调离这里，带在身边的。 　　如果自己要是这样离开的话，那么李如松提督，必然是暴跳如雷的同时，是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一些教训的。 　　到时候，恐怕不比被淹死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高函是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说道，“为国效死，乃是我等军人的天责。” 　　虽然高函的那一秒沉默，是让邓子龙将军很是在意。 　　但是既然高函都已经是这样说了，邓子龙将近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是说道，“高参将，这一次登船作业，可千万别勉强，如果又不舒服的话，一定是要告诉我们。” 　　顿了一下之后，邓子龙是又说道，“毕竟，一旦打起来的话，是顾不上参将你们了。” 　　虽然话说的有些难听，但是高函很清楚，这都是为自己好，所以，高函满是感激的对着邓子龙将军行礼。 　　看到高函态度坚决，邓子龙将军倒也是没有再劝阻，而是转向了陈麟，是开口说道，“这一次布置作业之后，一定是要安全的撤回来。可不要给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于这样的叮嘱，陈麟参将自然也是连连点头。 　　“那你们两个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没有了大人。” 　　面对着询问，高函和陈麟两个人自然是连连摇头。 　　“好了，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出发吧。” 　　“尊令。” 　　得到将令的两人，自然是转身离开。 　　而等到两人是从这帐篷里面刚出来的时候，高函是听到里面邓子龙将军的声音。 　　“那李大人，你的龟甲船，就是安排在。。。” 　　之后，高函却是没有听清了。 　　正当高函还在猜想，这个龟甲船是什么的时候，陈麟已经是问道，“高参将，我手下有十条船，还请高参将是分派一下自己的部队。” 　　陈麟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高函身为参将，却只有之前的不到千人的老部下。所以，一个百户长及所率兵马登一条船就足够分派了。 　　所以，这个分派人马登船的事情，很快就是执行完毕了。 　　而等高函的人马一上船，这战船就是开动了起来。 　　虽然高函也号称是坐过船的，但是那毕竟是在内海之中，加上当时的天气也算是和顺，所以并不很是颠簸。高函好歹是能够坚持一二。 　　但是不曾想，这船只刚刚是离开港口，整个船只就是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立马，高函的脸上就是苍白了许多。 　　胃里面也是一阵阵的翻滚。 　　“高参将，你还好吧？” 　　陈麟满是关心的走到了高函的身边。 　　虽然陈麟问这句话很是好心，但是高函也很是担心，陈麟会不会将自己晕船的事情通报给邓子龙将军，到时候邓子龙将军会不会让自己参加对倭寇的战役了。 　　所以，高函虽然胃里面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了，却还是强撑出一副笑容来，是开口说道，“没事。” 　　“可是你的脸。。。” 　　高函自然知道自己的脸色很是难看，却还是很逞强道，“没事，饿的。” 　　这样的回答，是个人就能够听出来其中的问题。 　　不过，陈麟也明白高函是在担心什么，轻轻得笑了笑之后，是没有再多问。 　　高函以为，只要是时间一长，自己就能够习惯了。但是不曾想，伴随着风浪的不停拍打，高函肠胃里面是更加的不舒服了起来。 　　再也忍耐不住的高函，也顾不上别的了，是跑到了床边，朝着船外是大吐特吐了起来。 　　一直是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了一个干净之后，高函才是软趴趴的趴在了船舷之上。 　　“给。” 　　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陈麟递给了自己一个手帕。 　　将手帕接过来之后，高函是苦笑着说道，“让陈将军见笑了。” 　　“高参将已经很不错了。” 　　面对着高函的尴尬，陈麟说的却很是自然。 　　只不过，高函却是不相信，抬起头来似乎是想要问一些什么。只是还没有等高函问出来，就已经是被陈麟抢先了。 　　“高参将，你看。” 　　一边说，陈麟一边是指着某个方向。 　　顺着陈麟的手指看去，一群人正趴在船舷边上是呕吐不已。 　　某些人甚至还趴在地上，不时随着船舶的晃动，而大汗淋漓。 　　虽然跟这些人比起来，高函已经是好之又好了。 　　只是高函却是半点都没有觉得高兴，理由倒也很简单。 　　那就是这些呕吐不已的人，都是高函带去的人，这部下如此丢脸，高函又能高兴到哪里去呢。 　　而看到高函满脸的尴尬，陈麟是再开口安慰道，“这都是正常的，我刚上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陈麟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不得不的是，在听到陈麟这样说之后，高函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了。 第776章 消散殆尽 　　只是，高函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是赶忙的转移了话题。 　　“陈将军，你和邓将军口中所说的雷龙是什么？” 　　被问到的陈麟，是露出了些许自豪的表情，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高函的问题，反倒是拉着高函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陈麟是想干什么，但是高函还是很顺从的被陈麟是拉着走。 　　战船虽大，却也大不到什么地方去，所以，很快高函和陈麟就是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很大的船舱，而船舱里面则满是箱子。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更加不能理解了。 　　难道所谓的雷龙，指的就是这些箱子么？ 　　心中好奇的高函，自然是斟酌着语句，开口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些箱子吧？” 　　原本，高函以为，这陈麟带自己来，应该是路过，亦或者是先让自己看一些什么，再去看看这个雷龙是什么的。 　　但是不曾想，面对着自己的问题，陈麟却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些箱子。” 　　看着那些个大小不一，但是最大的也不过只能装一个花瓶的箱子。高函自然很是失望。 　　只是，既然陈麟是如此信心满满，想必应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吧。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还是强撑着感兴趣的脸，开口问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被问到的陈麟笑着，是走到了一个小箱子面前，是将箱子轻轻地撬开了一些。 　　看到陈麟如此小心谨慎，原本已经是有些失望的高函，是好奇心起来了，快步走到了陈麟的面前。 　　只是看了一眼箱子，高函却显得更加失望了。 　　因为这箱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铺着的都只是柔软的稻草。 　　难不成这些稻草就是所谓的雷龙？还是说，这里面是暗藏什么玄机？ 　　虽然高函并没有问出来，但是陈麟已经是看出来了高函的失望神色了。 　　可是陈麟却也没有解释一些什么，反而是轻柔的将这稻草是拨开了一些。 　　而拨开了稻草之后，高函是看到了黑色的铁。很显然，这稻草下面是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这就是雷龙。”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陈麟说的很是自豪。 　　一边说，陈麟一边是将上面的稻草是完全的拨了开来，却是一个不起眼的铁球。 　　“这是工部新研发的炮弹么？” 　　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对于火器稍有涉猎的高函，第一时间也是猜出来了一二。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陈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样的卖关子，即便是高函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到底对还是不对啊？干吗既点头又摇头的？” 　　看高函是着急了，陈麟也终于是不卖关子了。 　　“这的确是工部新研发出来的。但这些东西，却并不是炮弹。” 　　这样的解释，自然是让高函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难不成，这些东西还有其他的使用方法不成？ 　　心中满是好奇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都是问了出来。 　　而这一次，陈麟好卖关子的好毛病居然是又犯了。 　　“等到倭寇来的时候，高参将不就知道了么？” 　　虽然高函是好奇的抓耳挠腮的，但是看陈麟这样的态度，自然也明白，自己就算是再问也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的。 　　所以，高函也是没有再问。 　　或许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高函自然是跟陈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了起来。 　　就在高函和陈麟闲聊不已的时候，一个水兵却是走到了这船舱舱口是禀报道。 　　“大人，我们已经是到了预定的地方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陈麟，是对着水兵嗯了一声。 　　之后，陈麟是转过头来看着高函，是开口说道，“高参将，接下来，就请准备看好戏吧。” 　　虽然不知道陈麟口中的好戏是什么，但是高函却是兴致勃勃的跟着陈麟是来到了这船板之上。 　　而那些大小不一的箱子，也是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抬了出来，放置在了这小船上面。 　　看着那些小船，高函的好奇是再一次的涌了上来，难道这些铁球是这样用的么？ 　　正当高函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那些小船却已经是从大船旁边离开了。 　　看着那些装着雷龙而远离的小船，高函内心之中的好奇心终于是爆表了。 　　“陈麟将军，这是干什么？”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陈麟却是避而不答，“高参将看着就好了。” 　　这样的答案自然是不能够让高函满意的，可是高函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从陈麟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只好是紧紧地盯着那些小船。 　　高函虽然自以为自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但是不曾想，在看到那些水手们的举动之后，高函还是忍不住揉自己的眼睛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高函是大惊小怪，因为，高函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使用方法。 　　毕竟，像这些水手一样，是将那些装着雷龙的箱子扔到水里这种做法，怎么看，都属于抛弃残次品的举动一样。 　　虽然这些水手们很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在高函看来，这也像是在丢弃残次品一样。 　　实在是忍耐不住内心的好奇，高函是再一次的转过头去，看着陈麟是问道，“这所谓的雷龙，该不会是用来撞船的吧？” 　　面对高函的询问，陈麟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高参将到看出来了？”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让高函万般的无奈，因为怎么看，这些东西也只有妨碍船只的正常行驶这一点小小作用罢了。 　　但是有一点，却是高函有些不能理解的。 　　虽然倭寇的战船并不像是明朝大军那样庞大，但是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小铁球能够撞翻的吧？ 　　虽然高函心中是千般的不能理解，但是在陈麟接二连三的推脱之中，高函心中的好奇，早已经是消散殆尽了。 　　所以，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没有再问。 　　而看到高函这样的举动，陈麟反倒是显得很难受了，似乎是想说，但是还在等高函问一样。 　　看到陈麟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高函的坏心眼是起来了，是突然说道，“陈麟将军，你觉得我的部队怎么样？” 第777章 半点不放心 　　虽然陈麟此时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在这件事情上面了。 　　但是高函的问题也很是关键，所以，陈麟虽然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回答道，“虽然有不少人晕船，但是倒也能用。” 　　这样的答案，虽然是不能够让高函自满，却也总算是让高函松了一口气了。 　　而松了一口气之后的高函，是继续东拉西扯。虽然其中有很多有的没的。却是绝口不提这雷龙的事情了。 　　陈麟虽然很想做一次传道授业解惑的好老师，但是奈何高函是绝口不问，也是有些不好再提。 　　而伴随着高函的东拉西扯，那些派出去的小船终于是回来了。 　　而看着那些小船回来之后，高函终于是问了一个，高函自己很是关心的问题了。 　　那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面对这样的问题，陈麟却依旧是心不在焉的说道，“自然是回去了。” 　　这样的答案，还真的是让高函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平壤城内的倭寇已经是在无作战能力了。 　　虽然龟缩在平壤内城之中，是坚守待援，但是只要假以时日，等到倭寇粮食耗尽，就能够轻而易举的破城了。 　　而从倭寇逃走时候的惊慌程度，以及在这平壤外城缴获的粮食来看，这倭寇想必是坚持不了太久。 　　换句话说，这倭寇的援军也就是近日就到。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是急急赶赶就是被调到了这邓子龙将军手下的缘故。 　　可是为什么，这邓子龙将军，只是让陈麟布置了一些海上杂物，就是在无别的事情了？ 　　虽然无数个念头闪过，也有千种担心萦绕，但是高函毕竟是刚刚调入过来。就算是邓子龙将军有几分的欣赏，但终究还是个外人。所以，高函虽然心中是千回百转，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多问。 　　只是高函虽然不问，但是陈麟也早已从高函的脸上看出来了高函的迟疑，是轻笑说道，“高参将，邓子龙将军早已经是做好了准备，我这一次回去，只不过是补充一些粮食和水源。” 　　解释完自己为什么回去之后的陈麟，是顿了一下，继续的说道，“只要这倭寇敢来，必然是让他们有来无回。” 　　看陈麟说的很是慷慨激昂，即便是不知道邓子龙将军到底是如何安排的高函，也是莫名的兴奋了起来了。 　　看高函总算是恢复了斗志，陈麟是轻笑一下。却是露出了顽皮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莫名。 　　难不成自己是做错了一些什么？ 　　正当高函是反思自己做过什么的时候，陈麟却是看似关心实则调侃的问道，“高参将，还晕船么？” 　　而如同提醒高函一样，船只是猛地晃了一下。 　　原本刚才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的高函，这个时候，却是感觉到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捂着嘴，是跑到了船舷边上，对着浩瀚的大海，是呕吐起来。 　　而这一次，一直是等到了船队是回到了邓子龙将军所驻扎的地方，高函都没有恢复过来。 　　当高函是被人从这穿上拖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样的高函，自然满是歉意地跟陈麟将军告别了。 　　可是正当高函还在迟疑，今天队伍的帐篷该怎么搭建的时候，另外一个问题却是立刻摆在了高函的面前。 　　那就是，邓子龙将军突然想要接见高函了。 　　虽然怎么看，这都不应该是问题的。但是现在的高函，即便是躺在地上，都觉得是天旋地转，更别提能够像没事人一样的去见邓子龙将军了。 　　只是这邓子龙将军的命令都已经是下来了，高函就算是面子再大，自然也不可能是拒绝这样的命令。 　　所以，高函虽然是愁眉苦脸的，却只能是强撑着来到了邓子龙将军的帐篷外面了。 　　而一如既往地，当高函求见的消息刚递进去，里面就是传来了同意的意见了。 　　深呼吸一口气，将胃里面翻滚的东西强行压制下去的高函，依旧是苍白着脸缓缓的撩开了帘子。 　　“大人，您找我？” 　　“恩，快坐吧。” 　　原本就有些腿软的高函，自然是在听到这个命令之后，是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面去。 　　而找高函过来的邓子龙将军，却是不着急说事情，反倒是走到了高函的面前，似乎是在打量着一些什么。 　　虽然高函自认为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但是这样探究的目光，却还是让高函有些浑身不自在。 　　“大人。” 　　还没有等高函是说什么，邓子龙已经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样突如其来的笑声，自然是让高函更加的莫名了起来。 　　难不成自己是做错了一些什么么？ 　　正当高函是有些自我怀疑的时候，邓子龙的大手却是重重的拍在了高函的肩膀上面。 　　“果然吴老弟是没有看错人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放松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邓子龙将军是何出此言的，但是很显然，这位邓子龙将军对自己当前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是带着淡淡的笑，“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原本这句应该是万金油的谦辞，这一次，却是让邓子龙将军脸色有些不悦。 　　看到这里的高函，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却是立马低头，呈现出一幅满怀歉意地样子。 　　而看到高函这样，邓子龙将军也是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喜怒形于色了。 　　叹了一口气之后，邓子龙将军是开口说道，“我虽然是率领着俞家军，却不是什么喜欢拍马屁的人。高参将，务必是记住这句话。” 　　高函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却还是连连点头。 　　只是高函的那份迷茫，却还是被邓子龙将军所察觉到了。 　　叹了一口气的邓子龙将军，是开口说道，“高参将，明明已经是脚步虚浮了。却还是想着为国效力，这一点，才是我所欣赏的。而至于，什么是你应该做的，什么事你不该做的，我倒是半点不关心。” 　　虽然很难理解邓子龙将军这样的逻辑，但是高函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778章 情报有误 　　或许是看着气氛有些僵硬，邓子龙将军是缓和脸色，带着几分笑容的是问道，“高参将，今天登船之后，感觉如何啊？” 　　如果要是换做别人来问的话，高函一定是会让他也好好试试的。 　　但是这问这个问题的人毕竟是邓子龙，整个俞家军中现任最高的指挥官。所以，高函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回大人的话，自然满是颠簸。” 　　“听说你是一路上呕吐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心中一惊。虽然邓子龙将军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高函却是不得不防备，邓子龙将军是不是会让自己离开这个军队。 　　只是，这个事情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了。而且还有那么多人看见，想要隐瞒，是绝无可能了。 　　只不过，高函也有自己的办法。 　　只见高函是双手抱拳，带着几分惭色的是开口说道，“让大人见笑了。” 　　“高参将，我说句贴心的话。”果然，邓子龙将军的劝告是随之而来了。 　　“在这海战之中，最为危险的实际上并不是搏杀。而是船只的颠簸和碰撞。有时候，跌落船下，就会被旋涡所吞噬。就连水性极佳的人都不能逃脱，更何况高参将你这样不识水性的北方人了。” 　　心中早已经是有所对策的高函，是在邓子龙将军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已经是慷慨激昂的说道，“大人，为国效死乃是军人的天职。虽然我水性不佳，却也不愿让倭寇看了笑话去。” 　　高函的答案虽然是回避了邓子龙将军的问题，但这样的回答，却还是让邓子龙将军显得很是满意。 　　捋着胡须的邓子龙将军，满脸笑容的拍了拍高函的后背，是哈哈大笑着。 　　而高函脸上虽然是陪着笑，但着实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要是这样的说法不能够让邓子龙将军满意的话，那么自己必然是会被剔除在这水军之中。 　　倒时候的自己，只能是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到平壤了。 　　虽然李如松提督对自己已经算是高看一眼了。 　　但是，正如同李如松提督的亲信提点的那样，自己只有不停的建立功勋，才能是随着李如松大人离开这辽东。 　　虽然在哪里效力都同样是为国。 　　可是这辽东大营，恐怕早已经是没有自己的栖身之所了。 　　先不说祖承训副总兵对自己的痛恨，光是李如松对自己的提拔，就足够让别人羡慕、嫉妒，甚至是恨自己了。 　　如果到时候自己是失去了李如松这棵大树的话，恐怕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到时候，恐怕是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去向。 　　恐怕就连这个时候很是看重自己的李如松提督大人，也不会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吧。 　　不过所幸的是，自己总算是找到了邓子龙的弱点了。 　　那就是，邓子龙将军太过于一心为国，只是为国效力的人，这位邓子龙将军是一概不会拒绝的。 　　当前的危局，虽然是勉强撑过去了。但是高函却还是担心夜长梦多。 　　虽然有些突兀，但是高函还是主动地问道，“邓将军，不知道是否可以告知我军事布置？” 　　只要是知道了军事布置，就算是邓子龙将军之后对自己有所不满，却也是不会让自己离开了。 　　而高函的这点小九九，邓子龙将军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 　　只不过，邓子龙将军并不知道高函只是为了建立功勋才是如此着急。 　　反而是因为高函刚才慷慨激昂的话而受到了蒙蔽，以为高函是真的想要为国效力，才是会出这样的小手段。 　　所以，面对着打着自己算盘的高函，邓子龙将军不但是没有生气，反倒是捋着胡须带着满意的笑容的看着高函。 　　虽然自己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还是有些不太好受的。 　　毕竟，欺骗这样一位一心为国的老将军，还是让高函心中有些自责的。 　　“自己同时也是想要为国效力的。” 　　抱着这样的自我安慰，高函虽然良心受到了谴责，却依旧是没有如实相告。 　　而邓子龙将军，则是开口说道，“李舜臣将军，已经是得到了消息。倭寇的海军集团，正是靠近、平壤。” 　　“他们会从哪里攻击过来呢？” 　　面对着高函如此严肃的问题，邓子龙将军却是莫名的摇头微笑。 　　这让高函是有些奇怪。 　　难不成，自己是说错了一些什么么？ 　　不过并不需要高函问，邓子龙将军就已经是给高函解释了。 　　“虽然番邦朝鲜的领土狭小，而且多是沿海领口。但是能去平壤的，却只有这露梁海峡是紧挨着平壤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脸红。却是既有些狡辩，又有些提醒的是开口说道，“大人，既然我们都很清楚，这露梁海峡是紧挨着平壤，倭寇会不会不从这里走啊？” 　　被问到的邓子龙将军是摇了摇头。 　　“虽然也有这种可能。可是按照李顺城将军所言，倭寇方面是没有半点的曲折，是直直的朝着露梁海峡而来了。” 　　既然大家都很清楚，这露梁海峡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倭寇的指挥官，难不成真的会单纯到以为，明朝军队会不在这里布放么？ 　　这样的问题是涌上了高函的脑海之中，半天之后，高函才是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 　　“难不成是情报有误？” 　　“虽说也有这种可能，但是李舜臣将军是拍着胸脯，最少有十几个信使是亲眼看到了。” 　　“切，他们还说攻占平壤的不过几千人呢。” 　　面对着李舜臣的保证，高函却是不以为然的嘟囔着。 　　“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有，邓子龙将军，是皱着眉头问道。 　　高函自然也不敢真的是再重复一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如果是真的的话，难不成倭寇水军的指挥官，是一个笨蛋不成？” 　　面对高函这样的怀疑，邓子龙却是摇了摇头，满脸的迟疑和担心之色。 第779章 一脸不爽 　　“而他们的指挥官，则是之前击败过朝鲜前任水军统领、元均，并且是在泗川之战中葬送了朝鲜海军精锐的岛津义弘。” 　　虽然朝鲜地形狭小，几乎全国沿海。理应是水军强盛才是。 　　只是在见识过了朝鲜陆战部队的丰功伟绩之后，高函真的是有些怀疑，这朝鲜的水军，是不是也跟纸糊的一样。 　　所以，即便是邓子龙将军如此的小心谨慎，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不以为然。 　　只不过，高函自然也不能口出狂言。只能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看高函如此不以为然的表情，邓子龙将军是暗暗叹气。却也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多了一个心眼，那就是不能让高函单独引兵跟倭寇作战。 　　“高参将，现在，我来跟你说说，跟倭寇交战的作战步骤。” 　　虽然之前高函显得是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高函却还是全神贯注的等待着邓子龙将军的安排。 　　而邓子龙将军，自然是找来了地图，在地图上面是将自己所有的布置都是告诉了高函。 　　而听完了所有安排的高函，是有些狐疑的看着邓子龙将军。 　　虽然邓子龙将军已经是久经沙场了，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见机行事，都不是高函这个小卒子能够比拟的。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一点不吐不快。 　　那就是这个作战计划之中，是有一个几乎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猫岛前面并无明军布放，甚至连朝鲜的水军都没有防守这里。难不成邓子龙将军能够未卜先知，知道倭寇必然是不会登陆猫岛么？ 　　心中有所怀疑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而被问到的邓子龙将军则是满脸诧异地看着高函。 　　邓子龙将军这样的表情，是让高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是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少听到了一些什么。 　　正当高函回忆，自己是不是在邓子龙将军安排战术的时候神游世外的时候，邓子龙将军却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一样忍俊不禁的轻笑了起来。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让高函更加莫名其妙了起来。 　　并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的高函，是双手抱拳，行礼道，“还请大人明示。” 　　“陈麟将军并没有告诉你雷龙的事情么？” 　　邓子龙将军这样的问题，是让高函很是诧异，这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个话题上面来了啊？ 　　虽然诧异，但是邓子龙将军毕竟是主帅，所以，高函还是只能回答道，“没有说的太详细。” 　　“那他也没有告诉你，你们当时布置雷龙的地方，就是猫岛么？” 　　邓子龙将军这样的问题一出，高函大概就是明白了一些了。 　　那些所谓的雷龙，恐怕就是防守猫岛的利器了。 　　只是明白这一点的高函，却依旧满是怀疑，那些被当做残次品扔到水里的木箱子，真的是能够起到这样的效果么？ 　　只是看邓子龙将军和陈麟将军两人都显得很是有信心的状况下，高函的担心，却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而看高函是没有了意见了，邓子龙将军是继续安排。 　　“而高参将你，就跟着陈麟将军一起行动吧。” 　　这一点，高函倒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毕竟，高函的主要任务还是来争取战功的。所以，只要能够打倭寇，那么就足够了。至于跟谁一起，倒不是什么关键的事情。 　　而当邓子龙将军是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是终于放高函回去休息了。 　　虽然是可以离开了邓子龙将军的帐篷了，也不用再担心邓子龙将军是将自己撵走了。但是高函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放松。 　　因为高函军队的帐篷，恐怕到现在还没有建好吧。 　　虽然对此，高函是没有半点的信心。毕竟，高函是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军队，是如何整齐划一的趴在人家的船舷上面呕吐不止的。 　　不过，当高函是会到自己军队所在的位置之后，却是看到了帐篷早已经是建立完毕了。 　　只不过，却不是高函手下做的。 　　虽然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这些帐篷的轧制手法，明显是有些外行的。绝不可能是自己手下做的。 　　那么解释只有一种了，不是邓子龙将军，就是陈麟将军，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是没有力气来修建营地了。所以，是派自己手下的士兵们，是帮助着做了这样的事情吧。 　　虽然，高函跟着两个人私教并不是太好。但是看到这一幕，高函却是异常的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现在的高函，还真的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却道谢了。 　　所以，高函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将早已经是软弱不堪的自己是扔到了床榻之上去，之后就是呼呼大睡了起来。 　　只是这晕船的后遗症，却是延续到了第二天。 　　从床榻上面爬起来的高函，依旧是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 　　只不过，总算是比昨天要好上太多了。 　　从帐篷里面出来之后，高函自然是找来了自己的老百户长。 　　原本，高函是有些事情想要让老百户长去做的。 　　但是不曾想，老百户长的状况却是更不容乐观。 　　所以，高函也没有勉强，而是亲自的盘查了整个营地。 　　虽然高函对自己身体的恢复很是满意，但是整个营地的状况，却是让高函有些沉下心来。 　　整个营地，到现在几乎都属于残废的状态，能够站稳不晃的人，都是少之又少了。 　　这样的军队，还如何打仗？ 　　正当高函是为此很是担心的时候，却是听到了外面的通禀声。 　　“大人，陈麟将军，求见。” 　　高函虽然对陈麟将军昨天晚上的帮助很是感激，但是现在，高函却是有些不愿意见到这位陈麟将军的。 　　准确点来说，应该说，是不希望陈麟将军是看到自己军队当前的惨状。 　　只是，陈麟将军既然已经是来了。再让他走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高函虽然再不情愿，也只能是让陈麟将军进来了。 　　而真如同高函所担心的那样，进来的陈麟将军是黑着一张脸，很显然是对什么事情有所不满。 　　这更是让高函内心中的那份不安更为严重了起来。 　　“陈将军，这么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啊？” 　　被问到的陈麟将军，依旧是一脸的不爽。 第780章 命令开船 　　“正是。” 　　陈麟将军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怀疑，这陈麟将军的不满，是不是对着自己而来的。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甚至已经是开始盘算该如何应对了。 　　正当高函是脑中千回百转的时候，陈麟将军是突然的开口说道，“高参将，你的部下看起来状态都很是不佳啊。” 　　来了。 　　虽然心中很是担忧，但是高函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高函还带着些许的笑容，是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这些旱鸭子想要坐船，还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嘛。” 　　面对着高函这样半带自嘲的话，陈麟将军的脸色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缓和。 　　这样的反应，更是让高函心中担心不已。 　　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高函干脆是破罐子破摔的开口问道，“陈麟将军，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吧！”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询问，陈麟将军却是显得有些奇怪。 　　“我只是让高函将军准备一下，是将整个队伍搬到船上去住两日，说不定能够尽快习惯船上的生活。” 　　这样的要求，自然是不算过分的。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么陈麟将军何必脸色一直如此难堪呢？ 　　不过，看陈麟将军似乎是没有后文的样子，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心中大石头落地的同时，高函是好奇心大起。 　　“陈麟将军，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被问到的陈麟将军，是有些诧异的看着高函，似乎是在怀疑着一些什么。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看的高函很是尴尬，难不成自己是在打听什么不该打听的事情么? 　　正当高函是有些担忧这一点的时候，陈麟将军却是带着些许迟疑的问道，“有这么明显么？” 　　被问到的高函，放松之余却更是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麟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的是嘀咕道，“怪不得今天大家都很是欲言又止呢。” 　　难道你就对自己喜怒形于色的行为没有半点自觉么？ 　　虽然高函腹诽，却是不敢说出来。 　　不过，高函也的确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是能够让陈麟将军也如此的生气。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本是好心给了这李舜臣一些火器，却不曾想，这李舜臣是不知好歹。不光是拒绝了我的好意，甚至还对我大明的发明出言贬低。这一口气，我着实是有些咽不下去。” 　　听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毕竟，昨天高函也见过这位李舜臣的。 　　在高函的印象里面，这位李舜臣将军还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才是啊。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想法，陈麟是叹了一口气。 　　“李舜臣那厮，是设计出来一个叫做龟甲船的东西，就高傲到觉得我们的东西配不上了。” 　　“陈将军消消气。”高函轻拍陈麟的肩膀。 　　陈麟是很不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是转移了话题，“高参将，既然人马都已经是准备好了，那我们也出发吧。”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没有任何意见。 　　所以，高函是将这个命令是传达了下去。 　　虽然高函的士兵们还是有些站立不稳，只是这军令如山。 　　所以，士兵恩还是按照这命令是上到了陈麟的战船之上。 　　陈麟倒也算是顾及高函的手下不善于水站，是并没有着急开船，反倒是让众人是在这船上吃些流食。 　　虽然都是流食，但是昨日的眩晕尚且还在，再加上现在又在水上，这众人不但是胃口全无，甚至是呕吐不止。 　　不过须臾之间，高函手下的千余人，只剩不到十分之一还能够维持站立。其他人不是趴在船舷旁边呕吐不止，就是躺在地上不是抽搐。 　　就连是被邓子龙将军稍作称赞的高函本人，也是趴在船舷之上，毫无将军风范可言。 　　不过，对此情况，陈麟将军及其部下，似乎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但是没有半点鄙视的样子，甚至对于高函的部队是多有关心。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是有多半个时辰之后。 　　这陈麟将军是命令开船。 　　一路上面可谓是场面壮观，高函的部队可以说是一路上没有停歇过。 　　整支船队一直是到了这目的地，梁露海峡之后，船队才是停了下来。 　　既然已经是到了目的地，船上的部队，自然是开始下船休息了。 　　不过，这些部队之中，却是不包括高函的部队。 　　虽然脚软也是其中的一部分理由，但是更为关键的，却还是这陈麟将军是希望高函的部队能够尽快适应水面上的生活。 　　对于陈麟将军这样的安排，高函倒是没有任何意见。 　　只不过高函手下的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面对这样群情激奋的样子，陈麟却是并没有说什么，仅仅是让高函来处理这件事情。 　　自然，面对如此情况，高函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是让士兵们自行选择。 　　能够留下的话，那是最好的。可如果要走，也绝不挽留。 　　这句话虽然看起来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并没有几个人真的离开。 　　虽然这些人很累，但是却并不傻。大家都很清楚，高函已经是受到了李如松提督的青睐，飞黄腾达就是指日可待了。 　　所以，面对着这样的情况，这些人虽然内心很是痛苦，但是却是无人在发声抱怨了。 　　看到自己的部下居然是如此的行径，高函心中也是稍有些难过，却也无法怪罪他们。只能是蹲在一旁是闷闷不乐。 　　就这样，高函他们的军队，除去是拉撒是需要下船去，剩下的时间就都是在这船舶之上呆着。 　　虽说这样的生活很是无趣，而且在最初的时间里面，高函的整个部队都是在呕吐和准备呕吐之间。 　　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高函的军队开始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而很快，在水面之上，高函的大部分军队就可以是在这是自由行动了。 　　看着自己的部下们是渐渐恢复了战斗力，高函心中自然满满的都是高兴。 　　甚至，高函已经是开始幻想接下来的战斗，自己是能立下多少功劳了。 第781章 不甘心 　　不过，倭寇方面的援军，并没有让高函他们就等。 　　在十七日的夜间，李舜臣方面传来了消息。岛田义津率领着的倭寇海军部队，已经是来到了这梁露海峡不远处的地方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摩拳擦掌了起来。 　　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建功立业的高函，自然是去找了陈麟，希望是跟这位同僚是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战斗。 　　而很快，高函就是见到了陈麟本人。 　　只是不同于高函的急不可耐，陈麟却显得很是平静，仿佛接下来也是平静的一天。 　　这让高函是有些不能理解。 　　在几天的相处之中，高函跟陈麟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不错了。 　　所以，这样不涉及太多秘密的问题，高函还是敢问出口的。 　　“怎么了？完全不兴奋啊。” 　　被问到的陈麟却依旧是平静如水的表情，“高函参将，如果来的人是蒙古军队，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高函一下子是有些发蒙，这来的人明明是倭寇才是，为什么是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不过虽然不能裂解，但是高函还是很诚实的回答道，“我一样会很兴奋。” 　　顿了一下之后，高函是补充的说道，“毕竟，也算是有些功劳吧。” 　　对于高函如此的直白，陈麟倒是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不声不响，只是点头的举动，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不能理解。这陈麟将军到底是怎么了？ 　　正当高函是准备将自己的问题是问出来的时候，陈麟将军却是突然的开口说道，“事实上，我也很是兴奋的。” 　　对此，高函保持怀疑的态度。因为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像。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函的目光，陈麟是修正到，“但是我却是不期待。” 　　这样的回答，在高函看来自然是有些前后矛盾的。 　　不能理解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有什么区别么？” 　　“有。” 　　“对我来说，打倭寇已经是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就跟每天都吃饭一样，丝毫没有新鲜感。” 　　这样的比喻，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啼笑皆非。 　　陈麟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参将待遇。虽然可能军中伙食不好，但是陈麟的伙食也一定是变着花样来的。 　　再加上，那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才是，为什么，却是跟打倭寇一样了呢。 　　看高函似乎是不能理解，陈麟只是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在这个话题上面在说什么了。 　　“高参将这一次来找我，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订对明天的作战事宜吧？” 　　陈麟的这一番话，终于是让高函想来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是的。” 　　虽然来到这里的高函，早已经是打定主意了。可是该如何开口，却还是让高函有些羞涩。 　　“高参将，是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军队被分散开啊？” 　　虽然高函没有说，但是在这个问题上面，高函一直是持着些许迟疑的。 　　所以，陈麟才是有此一问。 　　而正如同陈麟所说，高函事实上，并不喜欢自己的军队是被分割开来。 　　虽然高函也是一个参将，但是因为在战时刚刚被升迁的，又没有多余的后备队，所以事实上，高函手下依旧是只有当千户长时候的那一千多人。 　　而现在这一千多人都是被分成了十份，安插在了陈麟所率的十艘战船上面去了。 　　别说是想要让自己的部队在整个大军之中建功立业了，恐怕连自己参战没有这件事情，后面的言官御史们都要争论一番了吧。 　　这自然不是高函所乐意看到的。 　　所以，高函才是假借订对名义，来找陈麟想要做一个商量。 　　看着高函满是期待的眼神，陈麟却是摇了摇头。 　　“高函参将，并不是我不想。只是你的军队尚且没有形成战斗力。想要作战，很是困难啊。” 　　这一点，高函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反驳。 　　虽然在船舶上面，高函的部队已经是跟最初比起来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的。 　　可是，却依旧是有些脚步虚浮，光是站稳就已经是困难重重了。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还是有些不太甘心的。 　　只要自己的部队能够集结在一起的话，那么就算是起不到什么用处，但是最起码，自己参战这件事情，后方的言官御史们就是没有辩驳的余地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却是不能说给陈麟听。 　　理由也很简单，陈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在他看来，只要是为国效力，那么会不会被人计算功劳，都应该是值得去做的。 　　不然的话，陈麟有如此能力，还打了这么多年的倭寇，也不会一直是在参将的位置上面不上不下了。 　　只是这真正的理由没有办法说，但是高函既然赶来这里，自然早已经是有所盘算了。 　　所以，虽然是有些歉意，但是高函还是开口说道，“可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指挥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陈麟虽然是有些诧异，但是却还是开口安抚道，“高参将，虽然你在攻伐平壤的时候，是战功赫赫。我也很清楚你十分有能力。” 　　这样的话，是让高函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真，还没有等高函是来得及想好对策，陈麟就已经是话锋一转，“但是这水站毕竟跟陆战不一样。光是分兵包围这一点，在两种兵力的运用上面，却是截然不同的评价的。” 　　这一点上面，陈麟倒是没有说谎。就连从未参加过水站的高函，都很是清楚。 　　只是，高函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高参将，明口口随我一起上旗舰。这样的话，就算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是通过我来传递给所有人。” 　　说到这里，陈麟是停顿了一下，却还是开口说道，“而且，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到高参将的身影。” 　　听到这里的高函，心中是稍稍的吃了一惊。 　　陈麟将军说这句话看起来似乎是无心的。 　　但是很显然，陈麟将军早已经是看穿了高函的内心想法了。 　　被看穿的高函，心中惊讶之意，是溢于言表。 　　不过高函也很快就是恢复了冷静，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 　　而看到高函这个样子，陈麟将军也并没有为难高函，是主动的结束了话题。 第782章 前过 　　“天色已经晚了，高参将还是赶紧休息吧。” 　　虽然对于陈麟将军这样的安排，高函依旧是有些不太甘心。 　　只是自己的心思都已经是被看穿了，如果要是继续坚持的话，说不定，陈麟将军是不会再给自己这个面子了。 　　所以，虽然是有千般的不甘心。但是高函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是转身离开了。 　　回到帐篷里面的高函，自然是对当前的情况是有些不太高兴，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是躺在床榻上面翻来覆去，却是渐渐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高函是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却是并没有大亮。 　　虽然总觉得身体困顿，但是心中有事的高函，却还是有些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都无法再次入眠的高函，自然是站起身子来，朝着外面走去。 　　却发现，外面早已经是人来人往了。 　　原来，并不是时辰尚早，而是因为今天似乎是变了天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感到了血雨腥风的缘故。 　　正当高函是有所感的时候，高函手下的老百户长的声音，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大人。” 　　被喊道的高函，自然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老百户长。 　　却是见到这位老百户长一脸的愁容。 　　这让高函心中是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有什么坏消息吧？ 　　着急的高函，自然是开口问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问到的老百户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是意识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是让高函误会了什么。赶忙是摆手解释了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顿了一下之后，老百户长是显得有些犹豫，“我这一次来，只是跟大人告别的。” 　　对于这样的说法，高函自然是有些不太满意的。仿佛自己的这位老部下是一去不复返一样。 　　不由得，高函是皱起了眉头。 　　“我们不过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何必这样说？” 　　被高函说了两句的老百户长，是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挠着头的老百户长，是小声的辩解了两句，“大人，我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样的话，虽然是让高函心中是咯噔一下。但是当前的形势，也不可能是因为老百户长的预感而停下来了。 　　所以，高函只能是板着一张脸，“今日之战，必然是旗开得胜。” 　　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老百户长也才是意识到，现在马上就是要出兵了，自己居然还说这些话。 　　如果不是高函念旧的话，就算是被退出去祭旗，自己也是没有半点辩解之处的。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老百户长，自然是带着抱歉的神色看着高函。 　　看老百户长醒悟了过来，高函自然也没有必要在板着一张脸了。 　　叹了一口气之后，高函是用手搭在了老百户长的肩膀之上。 　　“老徐，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老百户长自然也是明白的。 　　只是老百户长点了点头之后，还是有些忍不住的说道，“可是，我内心之中的感觉却还是不太好的。” 　　这样的说法，是让高函心中更加的担忧了起来。 　　但是，为了不影响进攻。高函还是阻止了老百户长是继续说下去。 　　老百户长自然也是明白，自己不应该，却还是有些忍不住，是低声的自言自语了起来。 　　看到老百户长这样的状态，高函自然是担心不已。 　　虽然老百户长官职不高，但是一方面是自己的人，陈麟将军部下的人，恐怕也不太好说一些什么。而且，虽然官职不高，但毕竟也是一个军官。 　　如果放任老百户长这样下去，恐怕会让原本高昂的士气是一落千丈。 　　对此，很是不放心的高函，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老徐，如果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对于高函这样的担心，老百户长也是明白的，但是老百户长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高函的好意。 　　虽然对于老百户长的情况依旧很是担心，但是高函跟老百户长的关系还是很好地，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变化。 　　所以，犹豫再三之后，高函还是选择了相信老百户长。 　　而老百户长虽然也很感激高函的网开一面。但是，这件事情上面的略微分歧，还是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僵硬。 　　所以，老百户长也不好在这里继续说什么了，选择了告退。 　　高函自然也是没有做任何的挽留。 　　而当这个小插曲是过去之后，高函是很快的来到了陈麟将军所在的旗舰之上。 　　之后，陈麟将军所率领的船队就已经是准备就绪了。 　　只是，准备就绪的陈麟将军却是没有了动静，这让高函是有些诧异。 　　“陈麟将军？” 　　虽然高函并没有说出来自己的疑问，但是被问到的陈麟将军，却似乎早就是洞穿了高函的心里，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回答道。 　　“高参将，我们现在在等邓子龙将军的信号。”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知道的。但是这个信号现在看来是遥遥无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这让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高函，是十分的着急。 　　正当高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陈麟将军，是突然的说道，“高参将，不要着急，想要围杀倭寇，我们的军队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即便是这样，高函还是忍耐不住自己内心的着急和冲动。 　　只是，看陈麟将军不急不慢的样子，高函心中也很明白，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所以，虽然内心之中依旧是十分的着急，可是高函却只能是在一旁干着急。 　　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进攻的命令，却是一直没有到来。 　　这让高函是着急不已，是频频去看信号该出现的方向。 　　而就在高函是再也无法在等待下去的时候，这信号终于是来了。 　　看到信号的陈麟将军，也是一反刚才冷静的样子，很是干脆的大手一挥。 　　“前进。” 　　得到命令的众水手，是开始朝着战场开进。 　　至于高函，则早就是站在船头，看向了战场方向。 第783章 太小看人了 　　虽然在高函来到邓子龙将军的水军后，没过太长时间，就已经是分派到了陈麟将军的手下去做事。 　　跟李舜臣将军以及李舜臣将军的部队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一下子，高函就是能够认出来李舜臣的军队是那些。 　　因为，正如同陈麟将军提到过的那样。 　　李舜臣所率领的战船，真的是如同一只乌龟一样。 　　而自然，高函所没有见过的战船，就是倭寇所乘坐的战船了。 　　虽然倭寇的军队已经是被邓子龙将军所率领的战船是驱赶着，但是却并未伤及根本，依旧是保持着战斗力，边打边撤。 　　只不过，因为露梁海峡很是狭小，倭寇方面一旦进来几乎就是没有了回转的余地，除非是选择调转船头，跟邓子龙将军的军队是拼个你死我活之外。 　　倭寇所率领的军队，就只能是继续朝前开了。 　　而倭寇方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想着要去支援平壤的倭寇，亦或许，是觉得朝鲜的海军不堪一击。 　　总之，倭寇方面是摆脱了邓子龙将军的追击，是继续朝着猫岛的方向前进了起来。 　　虽然朝鲜的陆军，跟纸糊的并无半点区别。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朝鲜的海军，却是颇有些战斗力的。 　　看到倭寇的舰队，李舜臣所率领的龟船部队，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虽然朝鲜的军队是如此干脆的冲了过来，但是倭寇方面，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重视，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朝着猫岛方向前进。 　　只不过虽然是有些看不起朝鲜军队的战斗力，但是倭寇还是朝着朝鲜海军的方向，是发动了一轮炮击。 　　虽然倭寇方面的炮击很是密集，但是朝鲜海军的龟船，身形很是灵活，面对着这样的炮火攻击，却也是少有中弹的。 　　而很快，朝鲜的龟船海军，就已经是冲到了倭寇的战船近前。 　　这个时候，龟船身上安装的船刺，终于是可以发挥功效了。 　　这些如同乌龟一样的战船，借助着刚才的速度，很是干脆的刺穿了倭寇的战船船舱。 　　而被刺穿了船舱的倭寇战船，瞬间就是进水开始下沉了。 　　看到友军是如此干脆的就被朝鲜的军队弄沉了，倭寇方面是再也不敢轻视朝鲜军队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在怎么样的防备，朝鲜的军队已经是贴近了过来了。 　　虽然有重炮，但是倭寇方面却也不敢肆意开火。 　　毕竟，击中友军的可能性，远比击中朝鲜龟船的军队可能性要大得多。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拥有更大战船，更强力火炮的邓子龙军队，还紧咬着自己，在拖沓下去的话，恐怕是会被邓子龙将军他们追上。 　　知道自己不能再拖沓下去的岛津义弘，虽然对朝鲜的这些小乌龟是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没有停留下来对这些龟船发动攻击，而是命令自己的战船，是朝着猫岛方向继续前进。 　　虽然对此提议，下属的倭寇也是提出了怀疑。 　　“大人，既然明军已经是在露梁海峡做出了防御，想必前面的猫岛也应该是早有埋伏吧？” 　　对此，岛津义弘虽然也考虑到了。 　　但是当前的形式，除非是调头回去跟拥有虎蹲炮的明朝海军作战，不然的话，就只能是继续向前了。 　　一想到明朝海军不过是一枚炮弹打在自己的战船之上，整条战船就是被炸出一个大坑来，岛津义弘就显得是有些不愿意正面迎敌。 　　只不过，自己也必须是给出一个解释来，不然的话，自己的部下们可能会有所动摇。 　　所以岛津义弘是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是干脆的说道，“猫岛处并无太多海沟，而现在不见明朝海军，此处必然毫无防备。” 　　这样的说法，就跟骗人的一样。但是倭寇内部一向是流行盲目崇拜，所以，即便是这样的谎言，下面的下属们也都很是相信的。 　　再加上，岛津义弘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更是让下面的士兵们信心满满。 　　这一下，士兵们在不犹豫了，是开足了马力，朝着猫岛的方向前进而去。 　　硬生生的是将邓子龙将军所率的明朝海军，以及李舜臣所率的龟甲船，是甩开了一大片距离。 　　当然，这都是没有被紧紧咬住的战船。 　　至于已经是跟明朝军队和李舜臣的龟船撕咬在一起的倭寇战船，那么，很抱歉了，还请你们自生自灭吧。 　　不得不说的是，岛津义弘的命令还是很正确的。 　　再丢下了一些弃子之后，明朝海军和李舜臣的龟甲船几乎都是被吸引了去。 　　再加上，猫岛附近的海面上，是不见任何的敌军战船，俨然一副能够顺利登岛的样子了。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岛津义弘是信心满满。 　　哼，你们都说我傻，现在看来，你们才是最大的傻瓜。 　　正当岛津义弘是意气勃发的时候，前面的船员，却是大喊了起来，“将军，海面上有不少的浮木。” 　　听到这句话的岛津义弘，自然是不做他想。这些浮木，必然是明朝和朝鲜两军想要阻拦自己的东西。 　　不过光靠这些东西就想要阻止自己？ 　　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岛津义弘是毫不在意的命令道，“无视他们，继续前进。” 　　自然，下面的水军们是继续的前行。 　　但是很快，岛津义弘就发现了，自己是猜对了一半。 　　因为，这些浮木，的确是明朝军队用来阻拦倭寇前进的。 　　而至于猜错的那一半，则是这些浮木很是危险，可不是可以无视的东西。 　　只不过这个时候明白这些已经是为之晚已了。 　　在倭寇的战船是触碰到那些浮木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而伴随着这声巨响的，还有倭寇战船晃动的船身。 　　这样猛烈的晃动，是让不少倭寇跌入海中，就连岛津义弘，也差一点是趴倒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 　　满是狼狈的岛津义弘，也顾不得是先从地上爬起来，就已经是开口问道。 　　只不过，却是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难道是暗礁？ 第784章 毫无作用 　　这样的一个念头是浮现在了岛津义弘的脑海之中。 　　但是很快却是被岛津义弘自己否决了。 　　因为理由很简单，别看这猫岛乃是朝鲜的领土，但是在开战之初，倭寇早已经是派出了大量的人员、间谍，是将朝鲜的兵马动态，甚至是周边的海域、地形都是描绘出来了。 　　除去朝鲜兵马常年处于歌舞升平的年代，而缺乏战斗力的缘故外，为什么能够溃败得如此彻底的原因了。 　　可是排除掉了暗礁的可能性，岛津义弘却还真的是有些想不明白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去看看！” 　　心中闪过不好预感的岛津义弘，是立马命令自己的士兵们。 　　事实上，也不用岛津义弘吩咐，船上的水手们早已经是到处寻找可能发生这中事情的原因了。 　　可是这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有等下面的人查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是让战船发生如此之大的晃动之前。 　　就已经是有倭寇的水手，是哭丧着一张脸的跑到了岛津义弘的面前。 　　“大人，船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是弄出一个大洞来，我们的人已经是努力的修复了，却还是有些止不住进水。” 　　听到这句话的岛津义弘，虽然没有说话。 　　但是脸上的凶肉却是出卖了岛津义弘的心情，是一直抽搐个不停。 　　虽然岛津义弘这里已经是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但是因为岛津义弘并没有让后续的船只停下来。 　　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后续船只，是继续的朝着猫岛的方向前进着。 　　自然，又是发生了雷般的响声。 　　只不过这一次，这艘靠近猫岛的船却是没有岛津义弘那么幸运了，是数处冒着黑烟。 　　船上的水手虽然是四处逃散，但是船体却是从中间裂开，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已经是沉入海底了。 　　至于上面的水手，自然是跌落海中，被船下沉带起来的旋涡一并沉入海底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倭寇海军，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向前了。 　　只是有些过于靠近的战船，是有些控制不住，依旧是顺着惯性前进了不少，自然也是发生了轰鸣的响声，或船底进水，开始翻覆。或船舱破裂，从中间折断。 　　不过，这些战船的沉没，却也是让岛津义弘看了个明白。 　　虽然不知道明朝军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很显然，那些浮木就是罪魁祸首。 　　因为，只要是触碰到浮木的战船，必然是会被什么东西击中，仿佛是火炮一样。 　　难不成，这些浮木乃是坐标？只要触碰，就可以用火炮来射击？ 　　虽然倭寇方面的火器完全做不到这种事情，但是听汪老板说，明朝方面的火器远远要先进的多。 　　这句话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是汪老板想要让自己购买更先进的火器呢？还是因为汪老板就算是离开了明朝的土地，却依旧是不想让故土陷入战争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该防范的还是要防范的。 　　所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到攻击的。但是既然猫岛这个方向已经是不能前进了，那么自然只有转向而行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得不说的是，这岛津义弘还是很冷静、很果断的。 　　在察觉到了猫岛方向是不能前进之后，是立马调转了船头，准备是从这露梁海峡突围出去。 　　但是，就在这岛津义弘还在研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李舜臣的龟甲船，早已经是击溃了岛津义弘的弃子。 　　此时此刻，也早已经是整装列阵的部署在这倭寇的后方了。 　　虽然对于龟甲船很是头疼，但是已无退路的倭寇还是朝着李舜臣的龟甲船是发动了冲锋。 　　而面对着这样的阵仗，李舜臣是亲自擂起战鼓，率领着自己的旗舰，是冲向了倭寇的海船。 　　不得不说，李舜臣很是勇敢。 　　可是过于勇敢的另一个意思，也是愚蠢。 　　过于冒进的李舜臣，自然是吸引了岛津义弘的注意力。 　　看着李舜臣的旗舰，岛津义弘是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给我把他围起来，用火器弓箭攻击他。” 　　这样的命令，自然得到了窝了一肚子火的倭寇海军的有力执行。 　　不过是片刻之间，李舜臣所乘坐的龟甲船，就已经是被五十几艘，或大或小的各式倭寇战船所团团围住。 　　因为龟甲船身上全是倒刺一类的东西，所以是倭寇是无法近身肉搏。 　　但是这些人却是严格执行了岛津义弘的命令，对着龟甲船是火器弓箭一顿乱射。 　　虽说火器在面对龟甲船的时候，可以说是效果甚微。 　　但是龟甲船却也是架不住如此之多的火器攻击，很快便是起了火。 　　龟甲船上面的朝鲜水手，这个时候虽然心生绝望，却还是不停的用水泼着船体，希望用水是能够将火扑灭。 　　只是看起来是杯水车薪。 　　再加上，虽然防护严密，但是毕竟也是有射击孔的。所以，不时还有水手是中弹倒地。 　　看到此情此景，刚才还很是轻松的高函和陈麟两人，自然是着急了起来。 　　虽然跟李舜臣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但是这李舜臣毕竟是朝鲜的海军统领，这要是死在这敌人的包围之下，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办法跟兵部、跟朝廷交代。 　　知道这一点的两人，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部队是冲了过去。 　　“陈将军，那些雷龙，效果看起来很好，我们现在能不能再用一次？” 　　一边是朝着倭寇靠近，一边，高函是开始出谋划策了起来。 　　至于高函口中所说的雷龙，就是布置在猫岛附近的那些浮木。 　　虽然之前，高函也曾经怀疑过，这些跟被抛弃了一样的木箱子，是有什么作用。 　　但是在远远观望的时候，高函却是被这种新式火器所折服了。 　　这不，在这个时候，还是想要在用一把。 　　只不过，面对着高函的询问，陈麟将军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要是此时能用的话，我也无需是将雷龙是安置在水面之上了。” 　　对于这样的解释，高函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失望。 　　这倭寇如果不走这里，这些雷龙，不就是毫无作用了么？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失望，陈麟将军是安慰道。 第785章 包扎伤口 　　“放心吧，我们还有火龙出海这一个东西呢。” 　　虽然不知道陈麟将军口中的火龙是什么东西，但是，在见识到了雷龙之后，高函自然满是信心。 　　不过同时，好奇心也是随之而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现在不用呢？” 　　被问到的陈麟是苦笑了一下，“火龙虽然效果很好，但是射程却不过是两百多步。” 　　这样的弱点，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失望。 　　两百多步，说难听点，也就是比弓箭的距离稍稍的长了那么一些。这既然都到哪里了，这虎蹲炮早已经是将倭寇的战船轰成碎片了。 　　自然，高函对此很是担心。 　　而就在高函和陈麟将军两个人是讨论这些的时候，陈麟的旗舰以及几艘行驶的快的海船，已经是到了这倭寇战船的附近了。 　　“大人，我们已到倭寇边缘，还请指示。” 　　对于水手这样的问话，高函自然是一头雾水。这既然已经到了，为何还不赶紧前去拯救李舜臣？还要请示干什么？ 　　但是看着陈麟沉重的面容，高函还是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问出来。 　　而果然，高函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因为陈麟已经是看向了后面。 　　而顺着陈麟的目光看去，高函这个时候才是注意到，陈麟的大部分舰船，还在这后面。 　　现在跟在陈麟身边的，连上旗舰，也不过只有四艘战船罢了。 　　虽然倭寇的战船无论是火力上面、还是船只的大小上面，都远不及明朝战船。 　　可即便是高函这个水站的门外汉也很清楚，蚁多咬死象。要是这样贸然冲进去，恐怕也很难是扭转战局吧。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这个门外汉，是不敢多言。 　　可是陈麟似乎也是拿不定主意，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转身问道。 　　“高函参将，你有何看法？”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一阵愕然。自己之前在水面上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带兵打仗了。 　　现在你问我，不是等于问瞎子路么？ 　　只不过，既然陈麟将军是问了出来，高函自然也不能是不作回答。 　　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高函，自然也只能是闪烁其词。 　　“这样冲进去，太过危险。可是如果不前往救援的话，恐怕李舜臣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跟没有说一样。 　　但是陈麟仿佛要的就是高函这句话一样，立马是反问道，“也就是说，无论是等待后续，还是速去救援，高参将你都同意了？” 　　虽然不知道陈麟将军是何用意，但是高函还是隐约有了一些预感。 　　陈麟将军，似乎是想要做什么危险的举动，所以，才是会有此一问。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是略作迟疑。 　　却还是开口说道，“高函愿与将军共进退。” 　　有了高函这句话之后，陈麟将军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却是并没有回复高函，而是转身看向了自己的部属，是吩咐道。“不待后援，与我前去救援。” 　　有了陈麟将军的将领，四艘战船自然是浩浩荡荡的朝着倭寇的方向冲了过去。 　　或许是疏于防范，或许，是想要吃掉明朝的这四艘战船。 　　总之，陈麟将军所率领的四艘战船，很是轻松地就已经是冲破了倭寇的防御，是于李舜臣汇合了。 　　只是汇合了之后，这问题却是来了。 　　在陈麟和高函看来，这个时候只要是突围出去，然后是慢慢消耗，倭寇必然败退。 　　可是这该如何传递这个消息，却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虽然朝鲜方面是番邦国，但是却也是没有学习过明朝的旗语，所以想要调遣起来，是异常困难的。 　　而就在陈麟和高函是试图是让这朝鲜军队尾随自己离开这里的同时，刚刚是被明朝战船驱散开来的倭寇海军，是再一次的包围了上来。 　　并且，这些倭寇，是不停地用弓箭和火器，是骚扰着陈麟的四艘战船。 　　而更为要命的是，岛津义弘似乎是察觉出来了那一艘是明朝的旗舰战船，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特别照顾陈麟的旗舰战船。 　　虽说倭寇的火器想要攻破陈麟的舰船很是困难。 　　但是船舱依旧是被倭寇的火器打的是千疮百孔了，虽然尚未进水，却也是有翻覆之忧。 　　而这还不是最为要紧的。 　　虽然明朝的战船要比倭寇的高上不少，但是海贼出声的倭寇水军，早已经是对此见怪不怪了。 　　是掏出特制的钩爪，攀附在明朝的舰船之上。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已经是跳上了船头。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几个人似乎犹如天助一样，攀爬上来的地方，正是陈麟所站的位置。 　　看到穿着特制铠甲的陈麟，倭寇自然也明白，这必然是明朝的军官。 　　虽然不知品阶高低，但是能够杀掉一个明朝军官，那也是大赚特赚的。 　　自然，这几个倭寇是冲了过去。 　　而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自然是让分散在各处的明朝士兵是措不及防，眼看，陈麟就是要面对数个倭寇的攻击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壮汉是扑了上来，将陈麟是扑在了身下。 　　任由几个倭寇猛砍，鲜血淋漓却是纹丝不动。 　　而就在此时，高函和旁边的几个明军士兵，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抽出短兵来，是跟这些倭寇们扭打在了一起。 　　很快，就是将这几个胆大妄为之徒，是斩杀殆尽了。 　　“都给我加强戒备，莫让倭寇盘爬上来。” 　　虽然自己的部队不在身边，但是高函的命令，这些士兵们还是听从的。 　　而吩咐完这句话之后，高函才是赶忙走到了陈麟身边，将那个壮汉搀扶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同时，是开口问道，“陈将军，你没事吧？”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陈麟将军却是并未回答，反倒满是心疼的看着那个壮汉。 　　“吾儿可还好？” 　　“多谢父亲关心，经儿尚且还扛得住。” 　　听到这里，高函才是意识到，这个壮汉，原来是陈麟的儿子。 　　虽说陈麟的儿子，陈九经说自己是扛得住，但是陈麟脸上的痛心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好转。 　　是立马安排了军医帮陈九经包扎伤口。 第786章 互有伤亡 　　安排完了陈九经的事情之后，陈麟才是扭过头来，对着高函满是歉意地说道。 　　“还请高将军不要见怪。” 　　对此，高函自然是不会有半点见怪的。 　　毕竟，这儿子乃是父亲的心头肉，更何况，儿子还是因为保护老子而受的伤，高函又怎么会怪罪一个担心儿子的父亲呢。 　　而陈麟似乎也有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说什么，是将话题重新放回到了当前的局势上面。 　　“这一次，虽然只有少量的倭寇。但是下一次，却是有些说不定了。” 　　对此，高函自然也表示赞同。 　　“我们要加强防备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陈麟却是摇了摇头。 　　“恐怕加强防备，不足以保证当下的安全。”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是除此之外，高函却是有些想不到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难不成，陈麟将军还有更好的办法？” 　　“虽然加强防备一时间能够阻止倭寇的侵袭。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必然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到时候防备必然是会有所松懈。”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明白的。 　　但是高函却并没有打断陈麟的长篇大论，而是让陈麟继续往下说。 　　果然，陈麟是继续说道，“所以，与其加强防备而不得，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是让倭寇不敢贸然登船。”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赞同的。 　　可是，又有什么样的办法，是让倭寇不敢登船呢？ 　　心中有所疑问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问题是问了出来。 　　“陈麟将军难不成是有什么好的办法？” 　　被问到的陈麟，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高函，反倒是沉吟了起来，仿佛是在为什么东西而思考一样。 　　高函自然是没有催促陈麟，而是默默地等着。 　　不过陈麟也并没有让高函等待太久，很快，就已经是在高函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一些什么。 　　只是这一番话，却是听到高函是皱了皱眉头。 　　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是开口问道，“真的可以么？” 　　顿了一下之后，高函是再问道，“难不成将军之前是用过这样的办法？” 　　对于高函的问题，陈麟将军却是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看的高函更加的担心了起来。 　　不过，还没有等高函是提出反对意见，陈麟将军却已经是先开口问道，“除非，高函将军有更好的办法。” 　　被这样一问的高函，自然是哑巴了。 　　高函还真的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带着几分无奈的，高函终究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就按陈将军你说的办吧。” 　　对于高函的同意，陈麟将军显得很是无所谓，只不过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很快，陈麟的命令就已经是传递给了整个战船。 　　所有人都是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是紧紧地躺在船舷之下，用盾牌是护着自己的身子，而手中则是握着长枪。 　　唯独高函，是依旧用着自己的佩刀。 　　看着蔚蓝的天空，高函的心脏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甚至，心跳激烈到，以为会从自己的胸腔里面托跳出来。 　　这样的办法，真的有用么？倭寇会上当么？ 　　还是说，这样的举动带来的后果，是饮鸩止渴？ 　　无数的念头，是涌现在了高函的脑海之中，让高函心跳不已的同时，是让高函的感官是延伸了不少。 　　甚至，高函是能够听到，那些钩爪是抓住了船舷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但是高函却依旧是紧紧地握着自己的佩刀，只要敌人真的是冲上来，高函就要用手中的佩刀，给他们来一个一分为二了。 　　而之后，高函又是听到了倭寇登船时那种登踏船体的声音了。 　　这让高函更是紧张了起来。 　　而果不其然，倭寇是攀上了船舷。 　　只不过，倭寇方面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警戒，仿佛以为，在刚才的攻击之中，明朝军队的士兵们，已经是葬身于此了。 　　而就在倭寇马上要登船的时候，陈麟将军却是大喊一声。 　　刺！ 　　听到命令的明朝士兵们，自然是对着倭寇一顿乱刺。 　　毫无防备的倭寇，瞬间就是被长枪弄成了穿糖葫芦，可偏偏一时间还死不透，是挂在这长枪上面哀号不断。 　　这样的场面自然很是残忍，就连高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仿佛是意识到了高函似乎是有些心软了，陈麟将军是拉着高函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 　　“高参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的老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你现在同情他们，是没有看到过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沿海的居民的。” 　　虽然陈麟并没有真的叙述这些倭寇的罪行，但是高函却也明白，自己恐怕是犯了妇人之仁了。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杀人不够头点地，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似乎察觉到高函依旧是有些心慈手软，陈麟却是毫不未然的说道， 　　“这样，倭寇就不敢在登船了。” 　　顿了一下，陈麟将军是反问道。 　　“留敌人的血，远比留我们自己人的血要好得多。” 　　这句话，自然是让高函无言以对。 　　虽说看着那些死不透依旧是哀嚎不已的倭寇有些不忍，但是高函也只是避开不看，这求情的话，自然也是没有再说出口了。 　　而果然，看到那些被刺成了稻草人模样的倭寇，其余的倭寇，是再不敢登船了。 　　而趁此机会，原本还被阻挡在外面的陈麟余部，也是冲破了倭寇的包围，是跟陈麟、高函他们会合了。 　　靠近过来的明朝战舰，是用着虎蹲炮，对着倭寇方面是不停地狂轰乱炸。 　　虽然射击间隔很是悠长，但是只要被这虎蹲炮正面射到，就算是倭寇的战船，也必然是被打穿一个大孔，并且还伴随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即便是未能击中，掀起来的巨浪，也是让倭寇的战船是晃动不已。 　　就更别提倭寇的那些小舢板船了。 　　不过，倭寇方面也是不甘示弱，是不停地用火器来还击，几门汪直贩卖过去的火炮，也是不停地朝着明朝军队射击。 　　一时间，也可以说是互有伤亡。 第787章 无法比拟 　　看着局势是渐渐的陷入了胶着态势，高函自然是有些焦急。 　　“陈麟将军，现在可有什么办法？”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陈麟将军是露出了几分自信的笑容。 　　“高函将军等着看好戏吧。” 　　说罢，也不给高函做多余的解释，就已经是对着后面的士兵们说道。 　　“准备火龙。” 　　陈麟将军的部下们自然是开始准备了起来。 　　同时，通过旗语，也是将这个消息是传递给了其他的军队。 　　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火龙出海到底有多大的花样。但是再见识过了雷龙之后，高函还是莫名的有些信心的。 　　只是，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够准备完毕的高函，却是等了许久，都不曾见到这所谓的火龙的真面貌。 　　这让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了起来。 　　正当高函是有些按耐不住，是准备前去询问的时候，陈麟方面，却是突然响起了鸣金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自然是让高函吃了一惊。 　　虽然不知道在海战的时候，这鸣金的声音代表着的是什么。但是在陆战的时候，却是收兵之意。 　　难不成，陈麟将军想要收兵？ 　　可是现在，明朝海军、朝鲜海军以及倭寇海军，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想要分开，恐怕不太现实吧？ 　　这让高函是不能理解，只能是心中自我安慰，恐怕海战上面的鸣金声音，并不是想要收兵的意思。 　　但是很快高函就发现，自己是理解错了，这海战上面的鸣金声，同样是收兵的意思。 　　那些明朝战船们，也不顾会受到如何的伤害，是开始朝着陈麟的旗舰靠拢了过来。 　　虽然倭寇明明可以欺压上面，继续进攻，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却是停在了原地，并没有追上来。 　　也不知道是觉得其中有诈，还是也有些不想打了，是准备拉开距离撤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两支军队总算是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看的有些莫名，难不成，陈麟将军是准备用虎蹲炮来射击么？ 　　可是虎蹲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在这射击频率之慢，恐怕并不能起到太好的效果。 　　正当高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麟将军却是主动地走到了高函的身边，也不等高函问，就已经是开口说道，“高将军，请看好了。” 　　这样一句话，更是让高函有些莫名，看好了？看什么？看倭寇的队列么？ 　　还没有等高函是想明白，无数的竹筒就已经是从明朝的战船上面，是飞向了倭寇的战船。 　　如果不是这些竹筒后面带着些许的火焰，这其貌不扬的竹筒，高函都有些怀疑，里面装着的是不是粽子。 　　不过很快，高函就意识到自己是错了。 　　自己是又犯了以貌取人的问题。 　　因为那些竹筒，或是在撞到了倭寇战船，或是在倭寇倭寇的周围划过的时候，是猛地炸裂了开来。 　　剧烈的爆炸，所带来的响动，丝毫不比虎蹲炮要差。 　　甚至，那些看起来很是无奈的竹筒，也变成了羽箭一样的存在，是贯穿了靠近的倭寇的薄弱的身体。 　　当然，如果光是要竹筒所带来的伤害的话，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只需要派出一队弓箭手，就足够是达到这样的目的了。 　　而那些竹筒里面装着的炸药，是在倭寇的战船上面是爆炸了起来，到处起火以及滚滚浓烟，如同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无斗志的倭寇们，却是并没有束手待毙，而是疯狂的朝着来时的路败退而去。 　　很显然，他们不想死，不想死在这个地方。 　　但是，在露梁海峡，邓子龙将军所率的三千俞家军，还在那里等着他们。 　　虽然邓子龙将军所率的俞家军，训练有素，战船精良，甚至还有最为先进的虎蹲炮。怎么看，这一场战斗，都会以全歼倭寇海军作为终结。 　　但是有一点，却是在场的人没有预料到的。 　　那就是作为困兽的倭寇，是有多么的恐怖。 　　丝毫不管自己战船差距的倭寇，即便是用小舢板船，都是敢于撞击邓子龙所率的明朝军队。 　　虽然邓子龙所率领的俞家军，无论是士气上面，还是装备上面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但是在人数上面，却是无法比拟的。 　　再加上，倭寇悍不畏死的冲击，让原本就人手吃紧的邓子龙部，是越发的捉膝见肘了起来。 　　并没有坚持太久，整个防线就已经是出现了些许破绽。 　　看到这里的高函和陈麟，甚至是李舜臣都以为，倭寇的残部恐怕已经是逃出生天了。 　　自然，这里面，也包括着岛津义弘。 　　看着用部下性命换来的防线破绽，岛津义弘是喜笑颜开，仿佛一切都已经是在掌握这种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艘战船，是放弃了防线，是对着倭寇的大部队撞击而来。 　　原本，这样做，只不过是让原本就已经是有些濒临崩溃的防线是瞬间土崩瓦解。 　　可就是这样一艘战船，却是吸引了岛津义弘，甚至是所有倭寇的注意力。 　　因为这是一艘旗舰，邓子龙将军所乘坐的俞家军旗舰。 　　在前往平壤救援的过程之中，岛津义弘可以说是一路上惶惶如丧家之犬，即便是可以撤退出去，回去，也必然是被丰臣秀吉所责骂，甚至是逼迫自裁。 　　所以，岛津义弘急需一个战功，是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而现在，这个战功已经是出现了。 　　虽然不知道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是谁，但是看到那个旗舰，很显然，这必然是明朝的一个将领。 　　现在，他是冲到了自己的军队之中，只要是稍一用力，就可以是将这个明朝将领是剁成粉碎。 　　或许是自觉可以突围出去，亦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贪心想要建立战功。 　　但是不管怎么样，面对邓子龙将军的孤军深入，岛津义弘是没有控制住内心的欲望，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发动了攻击。 　　而真如同岛津义弘所预料的那样，孤军深入的邓子龙旗舰，在面对着倭寇的团团包围，邓子龙所乘坐的旗舰，是毫无对抗的办法，不过是瞬间，就已经是起火了。 第788章 起火 　　看到这里的高函和陈麟自然是心如刀割，赶忙是驱使自己的部队向前。 　　但是却已经是为时晚矣了。 　　邓子龙将军所率领的旗舰，是沉入了海底。看到这一幕的高函和陈麟，虽然心中满是祈祷，希望邓子龙将军是能够乘坐小船暂避他处。 　　可即便是这样，陈麟和高函他们，也必须是立刻将倭寇消灭了。 　　不然的话，就算是邓子龙将军真的到了小船之上暂避一二的话，恐怕也很难存活下来的。 　　可是，陈麟和高函内心之中很是着急，但是因为处理岛津义弘的弃子而用掉了一些时间，所以，虽然现在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但是整个船队依旧是离着很远。 　　而此时此刻，邓子龙将军的残部，一方面是因为兵力不足，已经是难以维持战线了。 　　而另一方面，邓子龙将军的旗舰已经是在刚才的作战之中是沉入到了海底之中。 　　所以，无论是高函，还是陈麟，都以为，岛津义弘的部队恐怕是无法围歼了。 　　自然，岛津义弘也是这样想得。 　　看着旗舰下沉而带起来的旋涡，大仇得报的感觉，是让这位倭寇的统帅笑得很是开心。 　　甚至，岛津义弘是挑衅似的并没有着急命令自己的部队撤退，反而是让自己的部队是朝着陈麟所率领的明朝海军发动了一轮火器齐射。 　　连明朝战舰上面的虎蹲炮都攻击不到，更何况，威力和射程都远不及虎蹲炮的火器呢？ 　　可就是这样的空枪空炮，却是让陈麟和高函等一干明军将领是恨得牙痒痒。 　　虽然很清楚，就算是加大马力，也恐怕是无法追上岛津义弘的部队了。 　　但是陈麟却依旧是命令士兵们开足马力，是追击上去。 　　而看到陈麟他们是追了上来，这位岛津义弘是冷笑了一声。 　　胸中的恶气得以舒缓的岛津义弘，立马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开动战船，朝着琉球而去。 　　但是岛津义弘却是忘记了，或者准确点来说，应该叫做忽视掉了。 　　此时此刻，尚且还有一只明朝军队是挡在他们的面前。 　　而这一只明朝军队，就是邓子龙将军所率领的俞家军。 　　虽然这个时候，阻挡在困兽面前的俞家军已经是不足三千人。 　　虽然这个时候，俞家军的统帅，邓子龙将军是生死不明。 　　但是俞家军的士兵们，却是并没有半点的退缩。甚至，是迎着倭寇的战船主动地攻击了上去。 　　虽然倭寇方面的人数和船只数量都是占优的，但是面对着明朝军队的庞然大物，他们却是毫无办法。 　　甚至，因为俞家军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因为这样的碰撞而受损了。 　　很是干脆的，俞家军是驾驶着明朝庞大的战舰，是撞向了倭寇的船队。 　　冲在最前面的倭寇战船，原本都或多或少的收到了雷龙和虎蹲炮的攻击，而现在又是被这明朝的海军是撞击了一下，自然是四分五裂了起来。 　　至于那些船上的倭寇，不是随着残骸的下沉而被卷入到了漩涡之中，就是苟延残喘的抱着些许的浮木是浮在海面上。 　　这些浮在海面上的倭寇，虽然免于一死。但是却并不代表着他们是幸运的。 　　因为失去了指挥官的俞家军，已经是陷入到了悲愤的感情之中了。 　　面对着这些已经是丧失了战斗力的倭寇，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手软，是各自瞄准，将那些倭寇挨个点杀。 　　虽然俞家军这样的反扑，是出乎了岛津义弘的预料，也的确是给了倭寇足够的打击。 　　可即便是这样，残存下来的倭寇，依旧是俞家军的数倍。就连战船，也都是俞家军的数倍。 　　只要是加以时间，岛津义弘的部队，也是完全可以将这些俞家军所斩杀。 　　但是，岛津义弘现在缺乏的就是时间。 　　在刚才的挑衅之中，身后的明朝海军和朝鲜海军已经是逼近了不少。在这样拖沓下去的话，恐怕是要被围歼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岛津义弘，是心中暗骂自己愚蠢。 　　但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所以，岛津义弘就算是再怎么样的懊恼，却依旧是没有办法改变了，只能是硬着头皮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进攻。 　　试图是突破俞家军的防线，逃回到琉球去。 　　如果时间赋予的话，就算是俞家军再怎样的悍不畏死，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可是这短时间之内，倭寇想要突破过去也很是艰难的。 　　所以，倭寇的战船别说是想要冲出去了，反倒是挤作一团，甚至连调转都有些做不到了。 　　而这样拥挤在一起的倭寇海军，自然是成为了最好的靶子。 　　找到了机会的陈麟将军，一边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准备火龙出海等特殊兵器，一边是命令虎蹲炮，朝着倭寇拥挤的方向开炮。 　　伴随着明朝军队的火炮攻击，腾调不开的倭寇战船，是如同被点到名字一样，是分分中单。 　　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已经是大半起火。 　　船上的水手，或是焦头烂额的试图是灭火，或是，自知无法坚持，是从这战船上面跳了下去。 　　而不得不说的是，岛津义弘虽然是错误连连，让倭寇的海军是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明军的陷阱之中。 　　但是在求生方面，这位岛津义弘，却是有着自己远超一般士兵的敏锐直觉。 　　在看到明朝海军靠近过来得岛津义弘，却是并没有如同一般的倭寇一样四散奔逃，而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驾驶着自己的旗舰是身先士卒的朝着俞家军冲了过去。 　　对于这样的命令，岛津义弘船上的些许士兵，自然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将军，我们现在靠近过去，不就是动弹不得成为活靶子了么？” 　　面对着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士兵，岛津义弘的回答也很是干脆。 　　岛津义弘是走到近前，抽出刀来一刀将那个士兵的脑袋是砍了下来。 　　这样残忍的手段，是让一旁的倭寇都吃了一惊，很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岛津义弘想干什么。 　　而岛津义弘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冷冷的问道，“现在还有什么疑问？” 第789章 白刃搏杀 　　看着那个依旧血流不止的身子，和岛津义弘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自然是没有任何倭寇敢于提出疑问了。 　　虽然都是要死，但是现在不按照岛津义弘的命令来，那是马上死。而如果按照岛津义弘的命令来，还说不定有机会。 　　所以，抱着这样的态度，岛津义弘的士兵们，是疯狂的朝着俞家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岛津义弘这样的举动，似乎是振奋了倭寇的士气。 　　见到作为旗舰的岛津义弘的战船都已经是奋勇向前了，原本因为被虎蹲炮攻击而有些涣散的倭寇，是再一次被唤醒了斗志，是朝着俞家军是攻击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岛津义弘，自然是有些洋洋得意的。 　　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做，居然还能够有这样的效果啊。 　　没错，当初的岛津义弘可不是这样考虑的。 　　当时的岛津义弘，只不过是觉得，明朝的虎蹲炮是不会攻击俞家军的，只要是足够靠近的花，那么投鼠忌器之下，明朝的海军应该是不会发动攻击了。 　　至于自己的士兵们居然是跟着自己一同进宫这一点，倒是岛津义弘所没有想到的。 　　不过，这样也好。 　　一方面，是加速了攻破俞家军的防线。 　　而另一方面，自己是有了人肉盾牌，来阻挡明朝军队的虎蹲炮了。 　　虽然岛津义弘是有些洋洋自得的，但是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放慢攻击速度，依旧是催促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进攻。 　　而反观俞家军，虽然早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缺乏人手的弱点，还是在这个时候暴露了出来。 　　面对着倭寇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击，俞家军的防线，是越发的薄弱了起来。 　　这一点，岛津义弘知道，高函和陈麟他们自然也能够看到。 　　心中着急的陈麟和高函，也是催促着自己的战船们靠近过去。 　　只是，这庞然大物在攻击上面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却是牺牲了速度作为代价的。 　　所以，任凭高函和陈麟怎么催促，下面的明朝水手多么的努力，但是战船的速度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提升。 　　不过，毕竟，因为俞家军的阻拦，倭寇方面是并没有半点的寸进。所以，明朝的军队和倭寇的军队之间的距离，也是越发的近了。 　　而很快，两面的距离，已经是足够火龙出海来发挥功效了。 　　无数的竹筒是从明朝的战船之上，是直飞倭寇的船队之中。 　　如果说刚才因为倭寇的军队之间还有间隔，所以，很多火龙是调入到了水中。 　　而现在，早已经是挤作一团的倭寇战船，是再没有了闪转腾挪的地方，无数的火龙是重重的撞击在他们的战船之上。 　　竹筒爆炸所发出的竹刺，是倭寇步兵的噩梦，让人恨不得是远离。 　　可这不是火龙出海的全部功效了。 　　只要有一个竹筒是爆炸在这穿上。 　　这被炸到的地方，必然是一个大坑。 　　同时，是伴随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虽然倭寇们已经很是努力的舀水来灭火了。 　　但是奈何火龙的数量真的是太多了，而且这些船还都挤作一团，瞬间海上就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在这个距离上面，明朝的主力攻击虽然是火龙出海，但是并不代表着虎蹲炮是会因此而有些许的停歇。 　　仿佛炮弹不要钱一样的，明朝海军是向着倭寇的战船是倾斜着炮弹。 　　原本就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几艘战船，在面对着如此猛烈的攻击后，自然是侧翻的侧翻，中间裂开的中间裂开。 　　但是不管是那种沉没方式，这挤在一旁的小舢板船，都是会随之而被砸如水底。 　　就算是侥幸没有被翻覆的战船所砸到，但是这些战船翻覆所带来的巨浪和旋涡，都是让那些舢板船没有逃生的可能。 　　不过是片刻之间，原本倭寇水军所在的地方，就已经是成了一副人间地狱了。 　　只是正如同岛津义弘所猜想的那样，虽然在面对这倭寇的海军的时候，明朝的是丝毫不吝惜手中的炮火。 　　可是对跟俞家军紧贴在一切的倭寇，却是投鼠忌器不敢有半点的攻击。 　　虽然对于这样的事情，岛津义弘很是自得，但是岛津义弘也很清楚，明朝军队只要是将自己外围的炮灰是清楚干净，必然是会来个合围的。到时候，就算是不用威力巨大的火器，光是跳船白刃搏杀，自己恐怕也吃不消。 　　明白这一点的岛津义弘，这一次，却是并没有在身先士卒的率领着旗舰发动攻击。而是利用这旗语，是指挥着自己的部下，是冲击着俞家军的防线。 　　虽然俞家军已经很是凶悍了，但是奈何双拳不敌四手，在这样的拉扯之中，终究还是露出了些许的破绽。 　　而岛津义弘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破绽。 　　而且，岛津义弘也是抓住了这个破绽，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旗舰是朝着这个破绽直冲过去。 　　只是命令下达之后，岛津义弘的旗舰，却是行驶缓慢。 　　这自然是让岛津义弘心中害怕，立马是跑到了这舵手的位置，是大骂了起来。 　　“怎么回事，赶紧给我开。” 　　被问到的舵手，自然满是心虚。也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只能是颤颤巍巍的伸着手指，指着自己的船头前面。 　　顺着舵手的手指看去，岛津义弘看到的却是，一些小舢板船是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从他们的服饰上面来看，还是自己的人。 　　看到这些的岛津义弘是转过头来，看着那个舵手，是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一副择人而噬的目光，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而看到岛津义弘这般表情，舵手自然是没有了任何的犹豫，立马是朝着下面的水手们是呼喊了起来。 　　这些水手们自然也看到了岛津义弘的样子，也是不敢有半点的心慈手软了，是疯狂摇动着船排。 　　开动起来的战船，是将那些小舢板船是撞翻了过去。 　　甚至，有些倒霉的倭寇，是直接被卷入到了水底去了。 　　但是这些，自然不是岛津义弘会考虑的了。 　　而不得不说的是，岛津义弘这样的杀伐果断，还是很有效果的。 第790章 陈将军 　　居然真的是从俞家军的防线中突围了出来了。 　　而紧随其后的些许舢板船和破损的战船，也是一并突围了出来。 　　只不过，俞家军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是立马将这个破绽是堵住了。 　　至此，是在没有其他的倭寇能够突围出去。 　　而看到了岛津义弘的旗舰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倭寇们也意识到了，自己恐怕是被岛津义弘所抛弃了。 　　自觉被抛弃的倭寇，自然是丧失了斗志，想要突围，自然也是再无可能了。 　　而面对着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陈麟和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心软。 　　明朝的战船是排成一排，无数的虎蹲炮和火龙出海，是吐着择人而噬的火光，是直飞向倭寇的船队之中。 　　倭寇的战船，是被这样的火炮是轰成了碎片。无数的倭寇，是同样被撕成了碎片。 　　就算是侥幸躲避开了炮弹，也都是被战船沉没所带起来的旋涡是带入海底成为了鱼类的饲料。 　　而现在任谁来看，这还在负隅顽抗的倭寇，也早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想要拿下，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很显然，朝鲜的海军也是这样认为的。 　　仅有几艘完整战船的朝鲜海军，深怕是战功被抢光了。 　　对此，高函和陈麟虽然是显得不屑，却也是没有阻止。 　　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在高函和陈麟两人看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情况下，居然是意外发生了。 　　不过，这个意外并不是发生在明朝军队身上。 　　甚至也不是在这倭寇身上。 　　而是发生在了防护严密的朝鲜海军身上。 　　事实上，就算是倭寇再怎么样火器攻击，也不可能是改变战局了。 　　而这个意外，也真的算不上改变了战局。 　　只不过改变了朝鲜的些许人事情况。 　　因为，朝鲜的海军统领，是需要重新换人了。 　　没错，在防护严密的龟甲船中，这位朝鲜的天才将领，李舜臣，居然是中了一枪。 　　这让人是万分不能理解。 　　这个时候的倭寇，已经是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少数不甘心就此失败的倭寇，是偷偷打个冷枪。 　　而且还得是那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射击方法。 　　甚至，连高函和陈麟两人站在如此开阔的地方，都没有遭到攻击。 　　可是李舜臣这个躲在龟甲船之内的人，却是中了一枪。 　　只不过，这些事情，这个时候的陈麟和高函还是不知道的。 　　因为李舜臣在弥留之际，总算还是保留着几分理智，是命令下属秘不发丧。 　　不然的话，在战损了朝鲜海军统领的情况下，这些勉强还能一看的朝鲜海军，恐怕是乱作一团了。 　　虽说，这依旧是不能影响当前的战局。但是却还是会让高函和陈麟头疼一会的。 　　而对此丝毫不知情的高函和陈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朝鲜的龟甲船，刚才还士气满满的往前冲。 　　刚打了不过一小阵子，居然是就这样撤了下来。 　　难道他们不想抢夺战功了么？ 　　虽然不知道这些朝鲜人是怎么想的。 　　但是无论朝鲜人是想干什么，都已经是不会改变当前的状况了。 　　面对着倭寇的军队，高函和陈麟，依旧是命令着自己的军队，是朝着倭寇发动攻击。 　　也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总之，到最后，整个海面上，是再没有倭寇的半艘战船，甚至连舢板船，都被高函他们清缴了一个干净。 　　之后，将清扫战场的任务交付给下属之后，高函和陈麟，就是去找邓子龙将军了。 　　虽然邓子龙将军的旗舰是折损了，但是总认为吉人自有天相的两人，却是并没有真的有多么的担心。 　　甚至，因为这一场海战，是让倭寇的第五军队几乎全灭于此，是让高函和陈麟两人是喜笑颜开。 　　以至于，两人已经是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将这个战报传回去的话，自己能分到多少功劳了。 　　只是，在走到了这邓子龙将军所部的营地之后，两人才是意识到了一些不妥。 　　因为，刚刚大败倭寇的俞家军、那个顶住了倭寇攻击，出尽了分头的俞家军。这个时候，居然是并无半点喜庆的意思。 　　难不成？ 　　一个念头是涌上了两人的心头。 　　只是，这种话，两个人却全都不敢说，只能是看向了对方。 　　在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心之后，高函和陈麟也是没有了丝毫兴奋的心情了，是快步朝着俞家军的营地走了进去。 　　而真如同高函和陈麟所担心的那样，原本死气沉沉的俞家军营地，这个时候，居然是开始布孝了。 　　看到这里的两人，心中自然是一沉，也是顾不得任何理解，是直冲邓子龙将军的帐篷。 　　却发现，邓子龙将军不在里面。 　　只有一个灵牌是摆在这正中间的案几之上。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怔住了。 　　虽然跟邓子龙将军的相处时间并不长，甚至，也算不上太过愉快。 　　但是，那个一心为国的老将军的形象，莫名的却是让高函鼻子一酸。 　　偏过头去的高函，是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而跟邓子龙将军更为亲近的陈麟，却是忍不住了，一个健步，就已经是来到了一个士官的面前。 　　满是粗暴的，陈麟将军就是将那个士官拎了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邓子龙将军的传令官？” 　　面对着陈麟将军的询问，那个士官是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邓子龙将军呢？” 　　“大人他。。。” 　　并没有说完，那个士官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面对如此行为，陈麟却是显得很是气愤，一松手，将那个士官是推倒在地上。 　　“你个混蛋，邓子龙将军只不过是还没有回到营地之中，你居然就做这种事情？” 　　说到这里，陈麟将军是伸手去拔佩刀。 　　“我要宰了你。”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扑了过去，将陈麟将军是按在地上。 　　“陈将军，你冷静！” 　　“你放开。” 　　面对着高函的阻拦，陈麟的脸满是风霜。 　　甚至，在挣扎之中，陈麟是一拳打在了高函的眼眶上面。 　　感觉着一阵头晕目眩的高函，却依旧是没有松开陈麟，反倒是对着那几个邓子龙将军的士兵是喊道，“还不快来帮忙？” 　　虽说，这些士兵们跟陈麟将军更为熟络一些。但是这个时候，任谁也都看得出来，陈麟将军才是有问题的一方。 第791章 三个鞠躬 　　所以，这些士兵们是帮着高函，将陈麟将军是捆了一个严实。 　　看着被捆成粽子，依旧是挣扎个不停的陈麟，高函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倒吸了一口冷气的高函，却是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是说道，“陈麟将军，你冷静一些。” 　　面对着高函的劝诫，陈麟却是并没有半点理会，依旧是大喊着，要杀了那个传令官之类的话。 　　看到无法沟通的高函，只能是转头看向了那个传令官。 　　带着几分犹豫的，是开口问道，“邓子龙将军可是找到了？”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那个传令官虽然依旧是眼泪不停，却依旧是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有些恼了起来。 　　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你这邓子龙将军都没有找到，你就设灵堂？就算是自己跟邓子龙将军不熟，也恨不得是揍你一顿了。 　　但是，如果自己也是暴怒起来的话，那么，能够处理当前情况的人，就没有了。 　　所以，虽然对于传令官的回答很是不满，高函却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恼怒压下去的继续问道。 　　“那你怎么就能够确定，这邓子龙将军是陨落了？” 　　被问到的传令官，是抽泣了起来。 　　“因为，因为，我劝将军大人下船。但是大人不肯，在我眼中，是随着战船沉入水底了。” 　　即便是不听告诫自己要冷静的高函，这个时候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你没有说谎吧？” 　　被问到的传令官，自然是摇着头。 　　“为何你不再劝？甚至，是将邓子龙将军强行拽下来呢？” 　　很显然，高函从未想到过，这邓子龙将军，是没有离开那艘沉默的旗舰。 　　面对着高函的诘问，已经是有些停歇下来的传令官，是再一次泪如雨下。 　　“因为、因为大人说，此船、此船既我所守之土，誓死、誓死不退。”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位年轻的传令官是伏地大哭了起来。 　　就连一旁的高函，都能感受到，邓子龙老将军的那份坚持，那份坚定。 　　而就在此时，陈麟将军的声音是再一次传了过来。 　　“放开我。” 　　只不过，这一次，陈麟将军的声音却并不如之前一样疯狂。 　　反而变得很是冷静，异常的冷静，让人有些胆寒的冷静。 　　转过头来的高函，是看着陈麟。 　　此时此刻的陈麟，已经是没有了刚才的大喊大叫的愤怒表情，也不再挣扎了。 　　只是，陈麟的两个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高函。 　　知道陈麟冷静下来的高函，自然知道，自己是在没有束缚着陈麟将军的理由了。 　　虽说依旧很是担心陈麟会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但是高函，却还是对着那几个士兵是点了点头。 　　看到高函点头之后，那几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们，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赶忙是松开了陈麟将军。 　　而陈麟将军，则是站起身子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之后，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邓子龙将军的灵牌面前。 　　从一旁拿起一炷香之后，是靠着蜡烛点了起来。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陈麟将军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很快，香是被点燃了。 　　陈麟将军双手举着那柱香，放在头的上空，之后，便是三个鞠躬。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陈麟将军是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看着转身就往外走的陈麟将军，高函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陈麟将军，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只不过，高函也很是担心陈麟将军恐怕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所以，也赶忙是去拿起一炷香来去点。 　　但是不曾想，就在高函是稍稍离开了那个传令官的这一小段时间。 　　刚刚走到了传令官身边的陈麟将军，却是猛然一脚，将原本就伏地大哭的传令官是踢倒在了地上。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心中咯噔一下，赶忙就是准备放下香。 　　可与此同时，陈麟将军，却是偏着头，对着身后准备上香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你继续，我不会为难他的。” 　　虽说对于陈麟将军的承诺，高函依旧满是担心。但是既然陈麟将军并没有猛然拔刀砍人，应该是不打算要了这个家伙的命的。 　　至于，会不会痛打一顿，高函到是没有那么在意了。 　　而吩咐完高函之后，陈麟是扭回头来看着那个传令官。 　　那个传令官，同样是看着陈麟。 　　“你一定是要记住这句话，并且是将邓子龙将军的这句话告诉他的儿子。”陈麟将军，是猛地说出来了这样一个话题。 　　“告诉他，他的老子，是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一点，还无需陈将军你来安排。我必然是会做到的。” 　　对于陈麟这样的吩咐，传令官是丝毫不让的回道。 　　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自然是让高函满是担心。 　　不过，在有了传令官这句话之后，陈麟将军却是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总算是没有发生事情，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也赶忙是鞠躬上香。 　　做完这一切之后，高函是追了出去。 　　却发现陈麟将军是站在帐篷外面，却是看着露梁海峡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也是不敢打扰陈麟将军，是站在一旁等着。 　　却不曾想，陈麟将军却反而是开口了。 　　“如果当初，守在那里的人，是我该有多好啊。” 　　很显然，陈麟将军是自责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作战计划到底是谁安排的。但是高函却还是不愿意，陈麟这样的优秀将领，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自责一辈子。 　　只是一时间，高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是嘴巴张了几张，却又是闭上了。 　　虽然陈麟将军并没有回头看高函，但似乎是察觉到了高函的想法。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别说慈不掌兵的屁话。” 　　原本就找不出什么好理由的高函，刚刚是准备用这些大道理安慰一下，却是被堵在了这嘴边了。 　　无奈之下，高函是换了一个并不怎么有效的理由。 　　“别这样，邓子龙将军死得其所。你这样，会让他失望的。” 　　在高函说道死得其所的时候，陈麟将军是猛地回过头来看着高函，虽然神色平静，却是带着一副恨不得将高函撕成碎片的眼神。 第792章 露梁海战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只不过，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改的话，两人的关系也不可能有半点的修复了。 　　而且，这安慰陈麟的事情，恐怕也是要失败了。 　　所以，高函是硬着头皮的继续说道。 　　“俞家军乃是浙江一带的水民所组成的。为了对抗倭寇，他们才是在俞大猷的带领下组建了这样一支军队。” 　　“俞家军的历史，我比你清楚的多。” 　　并没有等高函多说，陈麟将军就已经是冷冷的打断了。 　　被打断的高函，虽然是如同被噎了一下。但还是继续的说道。 　　“而对抗倭寇是他们的毕生所愿。” 　　说到这里，高函是突然福临心智一般，是开口说道，“而为此，邓子龙将军是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虽然高函这样的话很是残忍，但是陈麟将军却是沉默了。 　　高函这个跟邓子龙将军相处时间并不长的人都看出来了，陈麟将军又何尝不知道呢？ 　　看到陈麟将军是沉默下来，高函是趁热打铁。 　　“如果真的换做你，你真的会用自己的性命来阻挡倭寇的前进么？” 　　或许是害怕陈麟说出来会，高函也不等陈麟做回答，就已经是继续的说道。 　　“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一定是会换上其他小船，暂且一避的。” 　　“至于那样的结果，你应该也知道的吧。倭寇的指挥官，就是这样做的。其余原本还尚有战斗力的倭寇部队，瞬间就是崩溃了。而邓子龙将军的俞家军，却是并没有。这就是区别。” 　　磨了如此之多口舌的高函，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了，只能是看着陈麟，等待着陈麟的反应。 　　半晌之后，陈麟将军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我不如邓子龙将军。”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高函也不敢有半点的放松，是继续的说道，“与其放走倭寇，恐怕邓子龙将军，更宁愿以身殉国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陈麟将军，在面对高函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还是点了点头。 　　看陈麟将军是慢慢的恢复了理智，高函心中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了。 　　而恢复了神智的陈麟将军，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是莫名扭捏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满是担心，深怕陈麟是又出什么问题，赶忙是开口询问。 　　“陈麟将军，有事情么？” 　　被问到的陈麟，满是不好意思的偷偷看高函，却是并不说话。 　　而被这样目光看着的高函，自然是心中毛毛的。 　　下意识的，高函就是摸向了自己的脸，想要感觉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妥当。 　　而这一摸，刚才被高函忽视掉的眼眶，是立马疼痛了起来。 　　倒吸了一口冷气的高函，也是明白了陈麟将军在为什么而扭捏了。 　　高函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情。” 　　看高函如此大度，陈麟将军是松了一口气。 　　可陈麟将军脸上依旧满是歉意，仿佛是想说什么道歉的话。 　　只不过，陈麟将军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就在此时，一个哨马是狂奔着朝着高函和陈麟跑了过来，也不等下马，就已经是喊道。 　　“高参将、陈参将，李提督有请。”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和陈麟，自然满是诧异，这李如松到已经是知道战况了？ 　　未免是有些快吧？ 　　只不过，就算是两人再怎么样的诧异。但是这远征军的总指挥官都是要求两人去见了，自然也不能拖沓的。 　　所以，很快，高函和陈麟两人就已经是在哨马的指引下是来到了一个帐篷门口。 　　虽说在那个帐篷见面都一样，一样是汇报战况和伤亡，并且是接受李如松的奖赏或批评。 　　但是看着一旁的朝鲜人，高函和陈麟两个人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是要在朝鲜人的营地里面觐见这位提督大人。 　　虽说是有些想不通透，但是不敢让李如松久等的两人，自然是让这门口的人通禀了。 　　而这通禀的声音刚刚穿进去，就已经是得到了允许的回复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是走了进去。 　　却不曾想，李如松身边居然是站着好几个人。有几个，高函也是认识，比如李如松的弟弟李如柏，李如松的手下查大受。但是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 　　而且从李如松和那些个人分庭而坐的架势来看，恐怕，还并不是李如松手下的人。 　　这让高函是有些想不明白，除去兵部侍郎宋昌兴大人之外，这李如松不是最高级的指挥官么？ 　　为什么，这些人是能够跟李如松平起平坐呢？ 　　难不成，是朝廷上面又派来新的官员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旁的陈麟将军，却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是脸色有些难看。 　　看到陈麟如此表情的高函，自然更是莫名。 　　虽说，高函依旧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陈麟的表情来看，恐怕，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吧。 　　正当高函还想不明白的时候，李如松是说话了。 　　“哟，两位功臣，见到本官都不需要行礼了么？” 　　这一点，自然不是高函和陈麟将军疏忽了。 　　而是因为，不知道这两面的人谁的身份更高贵一些，所以才是有些不敢贸然行礼，深怕是得罪了谁。 　　但是既然李如松、李提督是这样说了，那么，就算是不知道另外一个人的身份，也只能是行礼了。 　　不过总算还有一个好消息，因为高函是为李如柏求过情，所以知恩图报的李如柏也不会让高函他们犯下这种错误，是指着李如松点了点头。 　　有了李如柏的指点，高函自然是立马向李如松行礼。 　　同时，高函深怕陈麟将军是拜错人，是拉着陈麟朝着李如松行礼。 　　高函和李如柏之间的小动作，虽然是落在了李如松的眼中，但是李如松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斜斜的靠在太师椅上面，冷冷的问道，“露梁海战，战果如何？” 　　虽然有些不明白，这李如松为何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夹枪带棒的。 　　但是这毕竟也是大功一件了。 　　所以，高函和陈麟依旧是一五一十的说道。 第793章 火器攻击 　　“倭寇水军，除去逃走一艘战船，数十艘舢板船外，其余尽覆灭于露梁海峡。” 　　在高函和陈麟汇报的时候，李如松却只是带着冷笑。 　　仿佛是在等着揭穿自己一样。 　　这让高函和陈麟心中都有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所以，当将战报汇报结束之后，多余的话，高函和陈麟就是不敢多说了。 　　而果然，当高函和陈麟是安静下来之后，这李如松是开口问了。 　　“还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战功啊。” 　　虽然这样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跟李如松相处的过程之中，高函已经是稍稍有些了解了。 　　这李如松是绝不会跟你说一些什么废话的。 　　自然，夸奖你的话，你也不用指望太多。 　　除非，所以，这句话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李如松恐怕是想要讽刺自己。 　　而真如同高函所预料到的那样，刚刚还带着几分赞叹的李如松，下一秒钟，却是话锋突变。 　　“所以，为了争夺这些功劳，所以，你们就是对李舜臣将军见死不救么？” 　　“大人？！” 　　这样的一番话，自然是让高函和陈麟满是惊讶。 　　不同于高函的异常惊讶，陈麟却是显得恍然大悟。 　　很显然，陈麟恐怕是预料到了一些什么。 　　虽然对于陈麟的反应，高函是有些惊讶的，但是当今最为重要的，已经不是问陈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而是解释自己和陈麟将军并没有对李舜臣见死不救。 　　所以，高函是按下心中的好奇，是辩解道。 　　“李舜臣将军虽然并非我们的同僚，但是对于李舜臣将军，我们却还是很照顾的啊。” 　　顿了一下，高函是说道，“如果大人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找李舜臣将军前来对证。” 　　却不曾想，还没有等李如松回答，这坐在一旁的另外一批人马，却是大叫了起来。 　　只是叽里呱啦的，让高函是有些听不懂。 　　却正是朝鲜番邦的人。 　　心中莫名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李如松，希望李如松是能够找人给自己解释一番。 　　不过并不需要李如松吩咐，就已经是有人给翻译了。 　　“李舜臣将军早已经是被你们害死了！你居然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要跟李舜臣将军对证？” 　　“什么？李舜臣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高函，自然是惊呼了一声。之后，高函却是说道，“我连李舜臣将军死了都不知道，又何谈陷害与他？” 　　而面对着高函如此反应，朝鲜方面，却是并不买账。 　　“看你后面那个人的反应，很显然，你在说谎。” 　　下意识的，高函是看向了自己身旁的陈麟将军。 　　果然，面对着李舜臣的死讯，陈麟将军是没有半点的惊讶之色。 　　难道？ 　　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念头，是浮现在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想法，陈麟将军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猜到了。” 　　虽然这样的解释很是简短，但是高函却还是愿意相信陈麟的。 　　所以，高函是转过头去看着那个朝鲜人的翻译，是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与我等无关。” 　　朝鲜的翻译，自然也已经是听到了陈麟的解释，转身又是一阵叽哩哇啦的翻译。 　　但是很显然，朝鲜方面却是对这样的解释并不满意。 　　两面自然是开始扯皮了起来。 　　看着局势是有些无法控制了，一直很是安静的李如松，是突然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李舜臣将军是什么时候死的？” 　　对于李舜臣的突然插话，翻译是没有做任何的反应。 　　翻译这番高傲而并不明智的举动，换来的自然是李如松的轻轻冷笑。 　　对于李如松很是熟悉的高函，自然明白，这里一定是有人要倒霉了。而且，倒霉的人并不是自己。 　　果不其然，李如松身边的查大受，也不用李如松吩咐，就已经是一脚将那个翻译是踢翻在了地上。 　　看到这里的朝鲜人，是叽哩哇啦的如同炸了锅的苍蝇一样乱叫了起来。 　　而面对着这样的喊声，李如松却是掏了掏耳朵，对着自己的认识说道，“让他们闭嘴。” 　　一个高函从未见过的人，是从李如松的队伍之中越众而出。 　　同样是叽哩哇啦的说了一些什么。 　　而这一次，那些如同苍蝇一般的人，是安静了下来。 　　只是看他们一脸的不爽，很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威胁了他们，但是莫名收到冤枉的高函，还是觉得泄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而等到那些朝鲜人安静下来之后，李如松自然是又将自己的问题传达了一遍。 　　而李如松这面的翻译，自然是没有丝毫停顿的，将这些话翻译了过去。 　　很快，高函他们就是知道了答案。 　　李舜臣将军死于在对倭寇围剿的最后时间之内。 　　这让高函是有些莫名其妙，当时的倭寇已经是强弩之末，歼灭他们，已经是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了。 　　而且，之前李舜臣孤军冒进，都没有出事。怎么这个时候是出问题了？ 　　心中莫名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但是面对着高函的问题，这些个朝鲜人，却是避而不谈，只是说高函他们想要争夺战功，所以是害死了李舜臣将军。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自然是辩解了起来。 　　就这样，两方人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谁也不肯服软。 　　而李如松找来高函和陈麟，自然不是为了看两方扯皮的。 　　所以是爆喝一声，“够了。” 　　被喝道的高函，自然是闭上了嘴巴。 　　而同样是见识过了李如松果断的朝鲜人，也是心有不甘的压低了几分声音。 　　但是，很显然，他们还是有些不太死心，是希望继续给高函他们施压。 　　只不过，李如松自然是不吃这一套的，很是干脆的问了一个问题。 　　“李舜臣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样的问题，朝鲜方面一开始是拒不回答的。最后被逼的急了，居然是说李舜臣明明已经是安全的撤退回来了，但是高函他们是胁迫他进攻，才导致这李舜臣是中了倭寇的火器攻击。 第794章 事情没结束 　　对此，高函自然是不干的。 　　明明是李舜臣不听将令，是自己冲上去想要争夺战功的，自己和陈麟什么时候下达过让他们进攻的命令了？ 　　只是，这些事情，朝鲜方面才是不会说实话呢。 　　所以，两面自然又是一阵的扯皮。 　　不过，李如松自然是不会放任态势这样下去的，是再一次的制止了两面说话。 　　等到双方都是安静下来之后，李如松是转过头来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们没有陷害他？”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一下子就是愣住了。这没有陷害李舜臣还需要证据？ 　　再说了，不应该是这朝鲜方面的人提供陷害的证据么？ 　　虽然一瞬间，高函的确是所有迟钝。但是，很快，高函也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是大声的说道，“在梁露海战的时候，李舜臣的旗舰是孤军深入。如果不是我和陈麟将军相救，恐怕连人带船都早已经是去喂王八了。” 　　顿了一下的高函，深怕李如松是不相信，是补充道。“这一点，陈麟将军所有的部下都可以证明。” 　　被诬陷的高函，此时此刻是不忘嘲弄朝鲜方面。 　　“如果朝鲜人肯说实话的话，也能够证明。” 　　看高函如此的理直气壮，李如松是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些个朝鲜人，是开口问道，“殿下，对此可还有所疑问？”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是看向了朝鲜人的方向。 　　果然，其中一个人是气哼哼的。 　　不过，这位陛下也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反应似乎很让李如松满意，站起身子来的李如松，是开口说道，“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是说清楚了，那么我们就准备走了。” 　　很显然，对于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结果，这位朝鲜的陛下是十分不满的。 　　“提督大人，这件事情可还没有结束。” 　　被这样说的李如松是挑起了眉毛，却是干脆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还请陛下问吧。” 　　而一向是知理知节的李如柏，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提督大人，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话，明日攻击平壤内城的事情，恐怕就是来不及布置了。” 　　听到李如柏突然插话的高函，是梦的担心了起来。 　　如果按照李如柏一向的个性来说，恐怕早已经是一脚飞踹过去了。 　　但是让高函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李如松却只是冷冷的瞪了李如柏一眼，却是并没有说任何的话。 　　不过这也足够了。 　　知道自己错了的李如柏，是束手而立，站回到了李如松的身后。 　　“让陛下见笑了。” 　　李如松转过头来，满是不在乎的说道。 　　这样不怎么在意的反应，虽然是让朝鲜方面很是不爽，但是奈何，一方面这李如松虽然态度嚣张，但是礼节上面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而另一方面，朝鲜人还指望着李如松是能够率领着明朝的天兵天将，帮自己收复国土呢。又怎么敢真的得罪李如松？ 　　甚至，如果不是太过于缺乏物资了，这些人也不会借题发挥，来攻击高函和陈麟了。 　　当然，正常的物资，辽东大营自然是不会断供的。 　　但是这朝鲜国王别看占据的地方不大，可是却也是过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 　　自然，是有不少的奢侈品上面的要求。 　　而这些，辽东大营自然是没有理由供应的。 　　这才是有了这样一出。 　　所以，虽然朝鲜人满是不爽，却还是只能强压着怒火，是看着李如松开口问道，“我方毕竟是折损了水军统领，提督大人，难道，就没有一个说法么？” 　　虽然对李舜臣的感觉还算是很好地，但是对于朝鲜人这样的行为，高函却是有些看不惯了。 　　带着几分恼火的，高函也顾不上礼节了，是插话道。“我方邓子龙将军还阵亡了！” 　　对于高函口中的邓子龙将军的死讯，这朝鲜人方面却是半点都不在意。 　　甚至是没有做任何的反应，反倒是看着李如松，“提督大人，你这手下看来是监管不力啊。” 　　面对着朝鲜人的指责，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回应，反倒是转过头来看着高函，是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为了阻止倭寇逃跑，邓子龙将军亲率旗舰进击敌军，被炮火击中之后，拒绝离开所乘旗舰，是以身殉国。”虽然之前，已经是为此而痛哭过一场了。但是再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高函还是有些泣不成声。 　　而面对高函这样的回答，朝鲜方面的人却是显得异常冷漠，开口说道，“贵国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现在我们所说的，是我方水军统领李舜臣将军的事情。” 　　似乎是被朝鲜人的话所提醒，李如松是转过头去，看着那些朝鲜人。 　　带着几分笑容。 　　这自然是让高函有些痛苦不已，自己和朝鲜人，正如同现代版的樵夫与狼。 　　但是让高函更为伤心的，却还是李如松将军的态度，邓子龙将军已然是为国捐躯了，为何李如松将军却是半点都不悲伤呢？ 　　正当高函是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 　　李如松将军，却是轻笑了起来，“现在，谈论的，是你们的水军统领？” 　　虽说不知道这李如松到底是在想什么，但是朝鲜方面的人还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甚至深怕李如松是转移话题，是补充说道，“我们在请将军来的时候，不就是说了么？” 　　听到这句话的李如松是大笑了起来。 　　但是下一秒钟，李如松就是掀桌而起。 　　桌子上面摆放着的茶具是砸向了朝鲜方面的人。 　　虽说这些茶具并没有砸到这朝鲜方面的人，但是这滚烫的热水，却是毫不吝惜的都洒到了这些人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让朝鲜人没有反应过来，而当热水浇到身上的时候，这些朝鲜人才是后知后觉的跳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面对着朝鲜国主李睑的指责，李如松却是转身而走。 　　虽然这样的行为很是骄横，但是李如松身后的人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也同样是跟着李如松是往外走。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拉着刚才起一直是没有说话的陈麟，也一并是朝外面走。 第795章 无话可说 　　但是朝鲜人是吃不得这种闷亏的，是大喊了起来。 　　虽然听不到朝鲜人是说什么，但是看着门外那些士兵们的举动，却很明显是阻拦自己的人离开这里。 　　看到朝鲜人刀兵相向，李如柏等一干李如松的部下也同样是抽出刀刃来。 　　反倒是李如松并没有抽出刀来，反倒是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李如柏，就这样高傲的继续朝着外面走。 　　就这样，李如松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朝鲜士兵的刀刃面前。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朝鲜的士兵们有些诧异，自然是看向了李如松等人身后的朝鲜国主。 　　虽然朝鲜国主刚才是一时气愤，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总算是保持了一定的理智。 　　是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些什么。 　　那些朝鲜士兵们虽然刀兵并没有放下，却是后退了些许，免得是伤害到李如松。 　　看到这一幕的李如松，是转过头来，对着朝鲜国主投去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虽说高函并没有回头去看这位朝鲜国主的表情，但是一定很是好看吧。 　　而做完这个举动之后，李如松是依旧大步向前。 　　而那些朝鲜士兵们，则是如同被逼一样，是缓缓地后退了起来。 　　就这样一进一退之间，已然是走到了这营地的门口了。 　　似乎朝鲜国主再也是忍受不住了。 　　总之，刚才起就一直很是安静的朝鲜翻译，是突然的大叫起来，“站住，你再往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面对着这样的警告，李如松却是丝毫没有畏惧，依旧是大步向前。 　　这一次，朝鲜的士兵们倒是没有后退，依旧是坚守在了这大营的门口。 　　看着竖立的兵刃，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畏惧，依旧是大步向前。很快，就已经是顶到了这刀刃上面去了。 　　虽然李如松的态度很是强硬，但是李如松的皮肤却并没有那么强硬，在接触到刀刃的瞬间，就已经是被割裂了开来。 　　但是李如松却似乎是没有察觉一样，继续的朝前走去。 　　反倒是朝鲜士兵们退缩了，虽然身子并没有后退，但是举着的刀刃却是朝着一旁让去，避免伤害到李如松。 　　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李如松很是轻松地穿过了这朝鲜人的营地。 　　之后，李如柏等人，自然是同样很轻松的穿了出去。 　　看到大部分人都平安的走了出去，高函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事情了。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这后面是又传来了朝鲜国王叽里呱啦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这位朝鲜国主在说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心有不祥预感的高函，是拉着陈麟想要快速穿越这朝鲜人的营地。 　　但是已经为时晚矣，刚才默默让开了一条路的朝鲜士兵，是再一次的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并且是将刀刃对准了高函和陈麟。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心中是哀叹了一口气。 　　但是既然李如松将军尚有如此勇气，自己作为前线厮杀的将军，又如何能够被比下去呢？ 　　所以，高函是拉着陈麟依旧是朝着刀刃走去。 　　但是这一次，朝鲜人却是并没有半点想要后退的意思。 　　看到这里的高函心中是闪过些许悲凉。 　　自己跟蒙古人交手无数次，跟倭寇是如此死战，尚且毫发无伤。不曾想，反倒是要死在这朝鲜番邦的手下了？ 　　只是心中悲凉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高函宁愿身死，也不能让朝鲜人看不起。 　　只不过，朝鲜人并不想给高函这个机会。 　　还没有的高函是真的靠近上去，这朝鲜人已经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下棒子，是将高函和陈麟是推了出去。 　　虽说这棒子没有削尖，也没有安插什么铁器。可就是这样一戳，还是让高函是感觉到肚子里面一阵翻江倒海。 　　强忍着想吐的感觉的高函，是强撑着站直了身子。对着朝鲜人是怒目而视。 　　而面对着高函的愤怒眼神，朝鲜人虽然是有所畏缩，不敢直视高函的眼睛。 　　但是这些人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后退。 　　而就在此时，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阵小跑的声音。 　　而且声音之大，仿佛山崩地裂一般。 　　听到这个声音的众人，自然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却是一队队旌旗分明的明朝军队是开了过来。 　　虽说在是在远处就停了下来，但是看着明朝军队架盾，各式火器是瞄准着朝鲜大营的举动来看，战争的意味已然是不言而喻了。 　　看到这些的朝鲜士兵们自然是脸色苍白，再无刚才的嚣张傲慢之态了。 　　一个打扮的像是军官的朝鲜人，是急速的朝着朝鲜国主李睑跑了过去。 　　虽说在半路上摔了一跤，样子很是滑稽可笑，但是除去高函和陈麟以外的人，都已经是无心去笑了。 　　朝鲜国主自然也听到了刚才那如同山崩的行军声音，早已经是一脸的迟疑了，现在又听到军官的通报，脸上的神色，自然是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这个时候的朝鲜国主，可没有了刚才的嚣张高傲了，脸色异常苍白的，是对着身旁的一个朝鲜大臣是说了一些什么。 　　虽然这位朝鲜的大臣满是愁眉苦脸，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半点都不会少的。 　　所以，虽然带着一副死了妈的表情，却还是走了出来。 　　在路过高函和陈麟身边的时候，高函是认出这位大臣是谁了。 　　前些日子一直是在辽东大营奔走相告，试图是让辽东的各路人马，前往朝鲜支援一番的朝鲜重臣柳成龙。 　　似乎是注意到了高函的目光，柳成龙是对着高函露出了些许歉意的目光。 　　但是最后，柳成龙还是没有跟高函说什么，而是越过了高函，是走到了这外面去了。 　　“提督大人，还请你出来答话。” 　　虽然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因为朝鲜方面的部队早已经是静若寒蝉，所以，即便是些许响动，高函这里也能够听得清楚。 　　所以，高函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明朝军队是发出了些许调动的声音。 　　之后，便是李如柏的声音传来。 　　“我们两方已无话可说。” 　　顿了一下之后，李如柏是继续的说道，“现在，要不你们将我们的两个将军送换回来。要不，就只有开战一条路可以选了。” 第796章 上香 　　李如柏这样的话太过于决绝，即便是柳成龙这样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也不知道该如何的斡旋了。 　　叹了一口气之后，柳成龙还是回到了朝鲜国主李睑身边，是如实禀告了起来。 　　而面对着李如松这样略显霸道的决定，朝鲜国主李睑自然也是有些挂不住了。是同样强硬到，“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面对着国主如此不知事情轻重，柳成龙自然是着急的不行，但是知道，自己如果这个时候死劝的话，只能是起到反效果。所以柳成龙也并没有反对，反倒是按照这李睑的命令，是让下面的士兵们开始做准备。 　　自然，这些高函是不知道的。 　　所以是听到了朝鲜国主和柳成龙是叽哩哇啦了半天什么，但是因为听不懂的缘故，所以高函依旧是两眼一抹黑。 　　只不过，看着那些士兵们如此举动，恐怕是要参战了。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为李如松的硬气所折服。同时，高函也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自己也不能是成了李如松投鼠忌器的原因。 　　虽然总觉得，自己够不上这个资格。 　　抱着这样的心态，高函是轻轻地在陈麟的耳朵旁边将自己的计划是说了出来。 　　而刚才起一直很是沉默的陈麟，却是在这个时候大笑了起来。 　　这样的笑容，自然是引得朝鲜士兵们的侧目。但是因为言语不通的远古，朝鲜士兵们并不能听懂高函和陈麟之间的交谈，还以为，两人是嘲笑朝鲜士兵的懦弱呢。 　　不由得，朝鲜士兵们是对高函和陈麟两人是怒目而视。 　　而陈麟则是完全无视掉了这些朝鲜士兵们的目光，而是看着高函，“既然高函将军有如此决心，那么陈某奉陪。” 　　说罢，就是朝着朝鲜人的刀刃撞了过去。 　　这样的计划，虽说是高函提出来的，但是高函却没有想到陈麟是如此干脆，一时间既没有来得及阻拦，也没有醒悟过来是要一同进行。 　　等到高函反应过来，也是准备朝着朝鲜的刀刃撞过去的时候，朝鲜人却也是反应了过来。 　　是大喊着一些什么，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是看着那些人是纷纷将自己的武器收回，转而是用几乎没有致命能力的棍棒来阻止自己靠近的情况下，恐怕这些人是意识到了自己和陈麟将军是想要干什么了。 　　虽说高函已经是下了死志。但是奈何，这双拳不敌四手，很快就是被人制服了。 　　而被压在地上的高函，是看向了陈麟。 　　陈麟虽然举动突然，但是朝鲜人下意识中并不敢伤害两人，所以，在看到陈麟朝着武器扑过去的时候，是赶忙撤走刀刃。 　　但因为事发突然，所以，还是伤到了陈麟。 　　只不过从伤口看来，并不是什么致命伤。 　　这让高函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而看到高函和陈麟两个人是如此举动，朝鲜国主李睑在也是强硬不起来了。深怕高函和陈麟两个人是出了什么意外，让这个事情是在下不来台。 　　赶忙是派人将高函和陈麟两个人是送到了李如松的面前去了。 　　而一同前往的，还有柳成龙。 　　目的嘛，自然是希望解除这一次的误会。 　　但是柳成龙虽然诚意十足，但是一方面，朝鲜国主李睑在对于邓子龙将军的事情上的态度，让李如松依旧耿耿于怀。而另一方面，又伤了高函和陈麟这两位海战中的功勋将领，更是让李如松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真的考虑到，这朝鲜还算是明朝的番邦。 　　恐怕这李如松早就是将这柳成龙砍成两半，然后是向朝鲜开战了。 　　又怎么可能对柳成龙是有半点的好脸色呢。 　　所以，李如松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将这柳成龙是撵了出去了。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李如松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率领着大军是退回到了邓子龙将军的大营之中。 　　安排人给陈麟将军包扎之后，李如松是率领着一众部属，是来到了这邓子龙将军的帐篷之中，是开始上香。 　　高函，自然也在其中。 　　而等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李如松是将整个朝鲜的水务都交给了陈麟将军。 　　之后并不是不发一言的是率领着其余的人马，是朝着平壤疾驰而去。 　　很快，李如松就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将高函是安顿好之后，李如松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面，对于平壤内城的攻击，也是随之停止了。同时，是照会了负责给朝鲜国主供应的后勤官员，也不知道是说了一些什么。 　　总之，朝鲜方面并没有坚持太久，就已经是派人来求见李如松了。 　　只是李如松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松的见他。 　　一直是让这个朝鲜使者是从天刚亮，站到了天都黑漆漆的一片了，李如松的人才是走出帐篷，是通知这位朝鲜使者。 　　“李提督大人已经休息下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身为使者的柳成龙，虽然是站得腰酸腿困，但是奈何，形势比人强。甚至还不得不陪着笑脸，是开口问道，“不知道，这提督大人哪天有空？” 　　虽然柳成龙也是朝鲜的重臣了，但是在这里，却是连一个小兵都比不上。 　　即便是李如松账下的一个小兵，也敢横眉冷对。 　　“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 　　说罢，也不给柳成龙半点多问的机会，就已经是转身回去了。 　　看到小兵如此态度，柳成龙自然是又急又气，却也是并无半点办法。 　　只能是转身离开。 　　同时，柳成龙心中满是担忧，虽然并未见到李如松，但是从这个小兵的态度来看，恐怕李如松已然是愤怒至极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勉强维持着还算是平和的态度，是如此对待自己了。 　　虽然此时的柳成龙，早已经是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心急如焚的柳成龙，还是立刻上马是朝着朝鲜国主的营地疾驰而去。 　　可还没有等这位柳成龙是走远，就已经是听到了后面有战马飞奔的声音。 　　心中一动的柳成龙，自然是转身看去，果然，是明朝军队的骑兵。 　　看到这里的柳成龙，心中是一喜。 第797章 服软 　　难不成，李如松大人是改变主意了？ 　　抱着这样的妄想，柳成龙是停下了战马，等待着明朝骑兵的靠近。 　　而果然，那些明朝骑兵们就是为自己而来的。 　　“敢问将军，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被问到的明军将领，却是并没有回答，甚是高傲的环视了一圈柳成龙的一行人。 　　然后，才是开口说道，“近日，倭寇横行。” 　　听到这里柳成龙自然是有些失望，但也总算是有些慰藉，这李如松好歹还是担心自己一行人是被倭寇偷袭的嘛。不然的话，也不会派骑兵来保护自己了。 　　但是很显然，柳成龙是想多了。 　　因为这位明朝将领，是继续的说道，“如有意外，必不是我军行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位明朝将领就已经是拨转马头，带着自己的骑兵部队，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目送着明朝骑兵的离开，柳成龙心中满是苦涩。这一带的倭寇，之前早已经是被明朝的军队所剿灭了。 　　之所以，现在能够横行于此，还不是因为明朝军队停止了攻击的缘故？ 　　只不过，对此，柳成龙也不敢是怪罪于李如松。 　　毕竟，这件事情，是自己一行人有错在先。 　　所以，柳成龙只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继续行军。 　　也不知道是自己一行人真的倒霉，还是怎么的。 　　居然还真的是碰到了劫道的了。 　　只不过看着那些身着黑衣蒙着面孔的骑兵，柳成龙心中却很明白，这些人必然不是倭寇方面的人。 　　一方面，倭寇方面并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身份。而另一方面，倭寇在进入到朝鲜的时候，是很少携带战马的，自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骑兵阵仗的。 　　所以，这些人的身份，柳成龙大概也猜测得到几分。 　　但是他们的目的，柳成龙却还是有些担心的。 　　所以，柳成龙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赶紧跑。 　　只不过，柳成龙的士兵们在常年的和平之中，早已经是不会战斗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是让倭寇这么轻松的就攻占几乎整个朝鲜国土。 　　所以，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是被追上了。 　　虽说对于这些人的目的，柳成龙很是担心。但是为了避免更大的冲突，柳成龙还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尽可能不抵抗。 　　而这样的做，似乎还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这些匪盗们虽然是抢走了自己身上所有或值钱、或并不值钱的东西之后，就是离开了。 　　对于自己一行人，却是并没有半点伤害。 　　目送着那些匪盗们离开，柳成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是率领着自己的人回到了朝鲜国主的营地里面。 　　回到营地的柳成龙，自然是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如实的禀告了朝鲜国主李睑。 　　原本，柳成龙的目的，是劝诫这位朝鲜的国主，不要再在这个时候刺激李如松了。 　　但是却不曾想，是起到了反效果，这位朝鲜国主在听到这样的情况，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柳成龙自然满是无奈，但是为了照顾这位朝鲜国主的面子，柳成龙也只能是顺着这位朝鲜国主的意思，不停地责骂这李如松不是东西。 　　一直是到了朝鲜国主李睑总算是稍稍出了一口恶气而冷静下来，柳成龙才是开口问道，“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却不曾想，在听到这个问话的时候，这位朝鲜国主是再一次的恼怒了起来，是愤而说道，“什么怎么办？他们不肯帮我们，我们就自己来。” 　　这自然是一个馊主意。 　　如果朝鲜人真的是能够抵抗的住倭寇的进攻的话，也不会是在短短时间之内，丧失掉了所有的国土，差一点就是要依附避难了。 　　这一点，柳成龙知道，朝鲜国主李睑自然也知道。 　　所以，当柳成龙在问的时候，这位朝鲜国主是改口了。 　　“我一定是要向明朝上君是禀告这李如松的所作所为。” 　　这一点，以后必然是会做的，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将倭寇从这里面撵出去。 　　最少，是要将这平壤抢回来。 　　毕竟，在名义上面，这平壤也是朝鲜的国度，总被倭寇站着，这位朝鲜国主也是脸上无光啊。 　　所以，在意淫发泄了一番之后，这位朝鲜国主是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才是有些自打耳光的开口问道，“依你看，有什么办法么？” 　　看到朝鲜国主李睑终于是松口了，柳成龙刚忙是进谏，“陛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尚且还需要李如松这等狂徒的帮助，不如，就展现一下我国主的胸襟。” 　　虽然实质不变，但是这将求饶说成了这样，也足见柳成龙的说话功底了。 　　而这位朝鲜国主李睑，也还真的是吃这一套。 　　面对着这样的建议，李睑满是舒心的点了点头，之后却是想到了什么而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就是交给你去做了。” 　　很显然，这位朝鲜国主还是有些不愿意见到李如松这个狂徒。 　　面对这样的委托，柳成龙自然早就是想到了。 　　立马，柳成龙就是继续的问道，“那关于邓子龙将军的事情，不知道。。。” 　　虽说柳成龙并没有说完，但是李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之后，朝鲜国主是沉吟道，“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给你来做。” 　　柳成龙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当朝鲜国主李睑是说出来之后，柳成龙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之后，柳成龙和朝鲜国主是继续说了一些什么之后，就是离开了朝鲜国主李睑的帐篷，是出去准备了一番。 　　而当第二天天刚亮，柳成龙就已经是带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再一次的来到了李如松的营地门口了。 　　只不过这一次，柳成龙一行人是一身戴孝，灵幡上面写着的是邓子龙将军的名字。 　　柳成龙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有人通知过高函的，但是当时高函是伤心于朝鲜人的举动，所以是拒而不见。 　　但是这一次，在看到柳成龙一身素孝，高函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高函并不算是聪明，但是也足以从这柳成龙的行动之中看出来，这位柳成龙是想要借助邓子龙的事情，是向李如松服软。 第798章 激怒李大人 　　虽然这样的行为，是高函想要看到的。 　　但是其中的用意，却是让高函觉得有些不齿。 　　不愿意这位一心为国的老将军，最后却成为了某些人卑鄙的手段，高函是不顾自己身体上面的不适，是去找这位柳成龙了。 　　但是高函还是晚了一步，这位柳成龙已经是进到了李如松的帐篷里面去了。 　　心有不甘的高函，自然是想要通禀进去，听一听柳成龙是如何去说的。 　　但是很显然，李如松并不想让高函进去。 　　所以，在高函的通禀声进去之后，李如柏很快就是出来了，是劝阻高函回去休息。 　　或许是跟李如柏关系又稍微亲密一些，高函是对着这位李如松的使者是大倒苦水。 　　“李如柏将军，一定是不能答应柳成龙的要求啊。” 　　面对着高函的要求，李如柏却显得是很好奇，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 　　而听到高函思路的李如柏却是沉默了一小会，最后，却是叹了一口气。 　　“高参将说的很是有道理。” 　　原本高函以为，自己已经是说服了这位李如柏将军，但不曾想，李如柏将军却是话锋一转，开口说道，“可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将倭寇全部清除。如果耗在这里，对我们来说并不为不利。”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明白的。 　　只不过，因为邓子龙将军的事情，还是让高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只是，现在李如柏这样一说，高函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在反驳了。 　　但是，并不甘心的高函，却是固执的不肯回答。 　　看高函如此，李如柏是拍了拍高函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之后，却是并没有再在这个事情上面说什么，反倒是对着高函说道。 　　“高函参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还是回去休息一番吧。” 　　很显然，这李如柏是换了一种说法，是让高函离开。 　　只不过如果能够如此轻松地说服高函的话，高函也不会在这里站着了。 　　所以，面对着李如松的好心，高函却依旧是沉默不语。 　　看高函如此固执，李如柏是又叹了一口气。 　　“后日，我军将骗出倭寇，对其发动致命攻击。” 　　这样的军事部署，自然是让高函吃了一惊。 　　李如松将军行军布阵之事，从来都是最后一天才是会通知各部队才是。为何今天李如柏就是要告诉自己呢？ 　　正当高函是猜疑之时，李如柏是似有意若无意的说道。 　　“而原定，高函参将作为先锋。” 　　听到这里，高函终于是明白了，李如柏将军说这一番话，是想要劝自己离开。 　　既然原定是自己参加，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有可能有变化的。 　　而变化的原因，恐怕就是自己这个时候的固执了吧。 　　只不过，如果为这样的事情而改变态度的话，那么，自己就算是能够建功立业，又有什么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祖辈，以及为国捐躯的邓子龙将军呢？ 　　所以，虽然明白李如柏将军是为自己好。 　　但是高函，却是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半点的动弹。 　　看高函如此行为，李如柏还以为，高函是有些参不透自己的意思，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高函参将，你这样固执，是没有好处的。” 　　这样已经是有些清晰的暗示，自然是足以让高函知道，李如柏的好意了。 　　但是高函却是宁愿不做先锋，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坚持。 　　所以，高函是带着笑的开口说道，“李将军的好意，我自然是明白的。” 　　顿了一下，高函是继续说道，“只是，为了自己的功勋而让邓子龙将军九泉之下心寒的事情，高某人还是做不出来的。” 　　看到高函如此固执，李如柏是着急了起来。 　　“高函参将，虽然朝鲜人的行为，即便是我，也十分不齿。可是让邓子龙将军捐躯的罪魁祸首，却还是倭寇，难不成，高函将军是轻重缓急不分？” 　　这一番话，自然满是道理。以至于，高函也是有所动摇。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忍不住。 　　“那，我们就这样放过侮辱了邓子龙将军的朝鲜人？” 　　“这一点，高函参将倒也可以放心。”看高函态度似乎是有所动摇，李如柏是赶忙趁热打铁。 　　“对于这件事情，我哥哥也满是震怒，绝不可能让柳成龙如此糊弄过去。” 　　面对这样的说法，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毕竟，昨日还避而不见的李如松大人，今天却是在看到柳成龙如此态度之后，是立马见了这位两面派。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函的想法，李如柏是有些尴尬，却还是开口说道。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柳成龙他们意识到错在哪里。” 　　这样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却也有些道理。 　　正当高函和李如柏是在此有些纠缠不清的时候，李应试却是走了出来了。 　　“高参将。”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对这位李如松身边的参谋，高函却还是很佩服的。 　　最初，想要利用沈惟敬诈开平壤城门的主意，就是这位时任参谋的李应试设计出来的。 　　虽然并没有成功，可如果不是当初的辽东士兵有所迟疑的话，恐怕这个时候，平壤早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所以，在看见李应试的时候，高函是立马行礼。 　　“见过大人。” 　　李应试摆了摆手，让高函是直起身子来。 　　之后，李应试上下打量着高函，却是不发一言。 　　这让高函心中是忐忑不安，难不成，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正当高函是有些难以忍受这样的目光，是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李应试却是先开口了。 　　“高函将军如此重情重义，倒是当前诸多将领的楷模了。” 　　虽然不知道李应试说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是高函还是立马谦虚了起来。 　　“大人说笑了。” 　　而刚才那句话，李应试倒是没有继续再说，反倒是开口说道，“高函参将，后日先锋的事情，已经是定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高函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很显然，自己如此冥顽不灵是激怒了这李如松大人了。 　　不过，对此，高函倒是并没有半点的后悔。 第799章 属下告退了 　　不过，对此，高函倒是并没有半点的后悔。 　　与其日夜煎熬，不如放弃先锋之位，却是问心无愧来得好。 　　而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想法，李应试是露出了些许欣赏的微笑。 　　虽然对此有所察觉，但是高函却是有些诧异，难不成，这李应试参谋，对自己这样有些抗命的行为，是很赞同的？ 　　正当高函还在有些奇怪的时候，李应试已经是开口说道，“后天先锋，还请高函、高参将来担任。”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倍感诧异。 　　刚才李如柏或明示或暗示，都是告诉自己，不要再坚持这件事情了，如果在坚持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 　　但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是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态度了啊？ 　　难不成？ 　　带着一丝疑问的，高函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如柏。 　　却发现，李如柏也同样是一脸的迟疑，似乎也对李应试这样的说法很是迷茫。 　　看到李如柏如此迷茫而真实的表情，高函是明白了，恐怕这李如柏也同样是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么，到底是谁蒙蔽了李如柏？ 　　是李如松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目的何在呢？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在想什么，李应试是轻笑了起来。 　　“高函参将和李如柏将军的关系，我等如何不知？” 　　顿了一下之后，李应试是继续的说道，“为了试探将军你，必然是连李将军也一并是欺骗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终于是明白了，这李如松是想要试探自己。 　　而试探自己的地方，就是自己会不会为邓子龙将军坚持了。 　　可是高函却是有些不太明白，这种莫名的坚持，是有什么需要试探的地方。 　　而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能够理解，李应试却也是没有解释，只是开口说道。 　　“柳成龙绝不会这样轻松的，这一点，高函将军还是可以放心的。” 　　虽说李应试并没有比李如柏说出什么多有用的事情来，但是莫名的，高函就是有些愿意相信李应试。 　　自然，高函是犹豫了起来。 　　而看到高函依旧是有些犹豫不决，李应试是继续的开口说道，“现在之所以，是接见这位柳成龙，只不过是想要表明我们的态度。朝鲜李家，必须是要为我们战死的将士们而感到感激。”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是之前这朝鲜国主李睑，对此是十分不上心。难不成，就是这几晚上，就能够转变成这样么？ 　　看高函依旧是有些不太能够理解，李应试是有些无奈。 　　“高函参将，实际的好处，和面子上面的东西，那个对你来说更为重要呢？” 　　这样的问题，一时间还真的是让高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犹豫了一下之后，高函还是说道，“应该是实际上的好处了吧。” 　　“既然如此，高函将军还坚持一些什么？” 　　看高函如此回答，李应试是点拨道。 　　“现在，柳成龙为首的朝鲜人已经是意识到了，我们想要什么。同时，也知道该如何去做了。这难道不比我们在做坚持，将原本将士们该有的待遇弄丢，更好么？” 　　不得不说，这李应试不愧是读书人。 　　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是让早已经是钻了一根筋的高函，是清醒了过来。 　　是啊。 　　与其坚持，让两面的人都深受其害。 　　还不如，让自己的人多占据一些好处呢。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不做坚持了。 　　“是属下唐突了。” 　　看高函总算是想明白，李应试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是弄清楚了，李如松大人并不是忘记了邓子龙将军的事情了。那么高函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所以，高函是准备离开了。 　　“既然如此，那么属下告退了。” 　　面对着高函准备转身就走的动作，却不曾想到，李应试居然是拦住了。 　　“高参将，不想进去听一听、看一看，李如松提督是如何惩治这些朝鲜人的么？” 　　这样的邀请，自然是有些突如其来。高函甚至一时间都有些诧异，自己该不会是出现什么幻觉了吧？ 　　看高函一脸的迟疑，李应试是淡淡的说道。“既然高参将已经是知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了，那么，让高参将解解气，不是更好么？” 　　这一点，自然是高函求之不得的。 　　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好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去不去吧？” 　　“走吧，看看那柳成龙的嘴脸，不是更好么？” 　　连一旁的李如柏，都是这样劝高函了。 　　有了这两个人的邀请，原本就只是稍有顾虑的高函，自然是将心头的顾虑抛下。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大人请。” 　　三个人是互相谦让了几句，之后，便是进入到了这帐篷之中。 　　但是不曾想，在刚进帐篷的时候，却是听到柳成龙的声音。 　　“并不是我等想要为难高函将军，只不过是有人暗地里面安排，让我国主。。。” 　　说到一半的柳成龙，是看到了高函进来了。 　　接下来的话，自然是没有再说。 　　而虽然只听到了半句话，但是高函也明白了，恐怕是有人在暗地里面试图陷害自己自己。 　　这让高函是有些怎么也想不到的。 　　因为，在此之前，高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长。 　　自然是不可能得罪什么达官贵人。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还能够在这辽东乱地之中存活这么久。 　　那么，只有是自己升任参将，并且是深受李如松将军的信赖之后，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如果按道理来说，那么，自己只可能是得罪了这祖承训一个人。 　　毕竟，祖承训试图是将自己当做替死鬼，并且是希望自己永远的闭上嘴巴。 　　但是不曾想，自己先是被兵部侍郎宋昌兴救了一命，之后，又是被李如松所器重。不但是没有陷入绝境，反倒是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是身为参将了。 　　可是，高函却也不敢断然，就是祖承训陷害的自己。 　　因为自己的升迁，恐怕有不少人是人前兄弟，背后眼红的。 　　如果这样一看的话，别说是辽东大营的将军了，恐怕就连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路人马也都有可能。这里面涉及到的人，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第800章 中招了 　　只是，高函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谁所陷害。自然，是竖起耳朵来，希望两人是能够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柳成龙在看到高函之后，自然是不肯说了。而李如松，似乎也并不想再问。 　　两人反倒是说起来了其他的事情了。 　　虽说，高函对于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这件事情如鲠在喉。但是奈何，高函人微言轻，既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断李如松和柳成龙的谈话，也无法在会议之后，是撬开柳成龙的嘴。 　　只能是如芒在背的坐在那里，脑海里面是闪现过无数人的面孔。 　　正当高函是陷入到自己思绪的时候，身旁的人却是撞了高函一下。 　　这样的轻微撞击，自然是将高函从自己的世界之中唤醒了过来。 　　知道自己可能失态的高函，自然是赶忙到处打望，却发现并没有人是在看自己。 　　看高函如此动作，坐在高函身边的李如柏自然是压低了几分声音。 　　“柳成龙准备走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时候才是注意到，柳成龙和李如松两人已经是不在谈论正事了。而是开始谈论一些周边的小事情了。 　　不由得，是向这李如柏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有柳成龙和李如松在场，李如柏也不敢多说，只是压低了声音，将两人之间谈过的事情是简略地说了一遍。 　　首先是邓子龙将军，以及诸多在讨伐倭寇时阵亡的将士的事情。 　　柳成龙代表朝鲜国主，是承诺，要给他们修建祠堂。 　　尤其是邓子龙将军所率的海军，还要在海边给他们招魂。 　　这是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就是朝鲜国主就伤害到了陈麟将军以及高函的事情是道歉。 　　而相对应的，李如松也会恢复对朝鲜国主的物资供应。 　　还有，继续讨伐倭寇，将平壤城夺回来。 　　这几件事情自然很是重要，但是高函却还是对另外一件事情很是上心。以至于，明知道在这里说这些并不合适。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柳成龙到底说没说，是谁想要陷害我？” 　　或许是高函对此太过于着急的缘故，高函甚至是忘记了要压低几分声音了。 　　场上一下子就是安静下来，柳成龙和李如松两个人都是看着高函。 　　这让高函一时间也是有些尴尬。 　　正当高函是准备说一些什么来缓解当前尴尬的局面的时候，柳成龙和李如松是恢复了交谈。但是对于高函刚才的问题，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涉及。 　　很显然，是并不想让高函知道。 　　这虽然让高函是轻松了不少，可是同时，却也有了一种遭到了背叛的感觉。 　　只不过，人微言轻的高函，却也没有办法。 　　而很快，李如松就是送着柳成龙是离开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而高函，则是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地里面去了。 　　虽说早已经是躺在了这床榻之上，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高函还是有些如鲠在喉。 　　所以翻来覆去，高函都是有些睡不着。 　　而就在高函是准备爬起身子来，出去好好的发泄一番的时候，却是有一个黑影是出现在了帐篷的入口处。 　　“谁？” 　　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高函早已经是从床榻上面翻了下来，甚至佩刀都已经是握在手中了。 　　很显然，高函已经是准备迎敌了。 　　但是不曾想，站在门口的这位，却显得很是兴致缺缺。 　　“高参将，如果来的人真的是想要你死的话，你在说话的第一时间，恐怕就已经是中招了。”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只不过，这个声音，高函也并不熟络。所以，高函是沉寂着，等待着这个家伙的后续。 　　“好了，别玩捉迷藏了，快出来吧。” 　　一边说，帐篷外面的那个人是一边往里走。 　　但是走进来之后，这个家伙却是并没有点灯。 　　“点灯，让我看看你是谁。” 　　有些担心的高函，自然是如此吩咐。 　　但是不曾想，这位客人却是很干脆的找了一处是坐了下来。 　　“恐怕我们交谈的事情，并不适合别人听到。所以嘛，还是不要点灯了。”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让高函十分的不放心。 　　正当高函还在盘算该说什么，才是能够让这个人自证身份的时候，那个人反倒是先一步开口说话了。 　　“好了，如果我要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 　　这一句话，之前这个人已经是说过了。而对此，高函自然是不相信的，所以，这一次高函同样是没有做半点的理会。 　　原本高函以为，这个人是在寻找自己的位置。 　　但是不曾想，这一次，却是猛然听到破空的声音。 　　当高函是准备翻滚躲避的时候，却是感觉到袖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 　　顺手抹去，却是三枚银针。 　　“现在，你可以是出来跟我说话了么？” 　　摸着那三枚银针，高函心中是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但是最后，高函还是意识到，恐怕，正如同这个所说的那样。 　　他要是真的想杀自己的话，恐怕自己早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高函还是从这躲藏的地方是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刀刃是随手扔在了地上，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高参将，你这样做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原本这样看似无奈的举动，换来的，却是那个人这样的一句话。 　　而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脸色苍白了些许。 　　原以为，自己是将刀刃扔在地上，试图是用声音来唤来门口卫兵的举动，这个人是看不穿呢。 　　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是被这个人看穿了。 　　这一下，高函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只能是乖乖地做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了。 　　而刚才起那个一直是回避自己身份的人，却是在这个时候，稍稍的撩开了一些帘子。 　　虽然看不清房间里面的物件摆设，但是却是能够借助进来的月光，是看清这个人的样子。 　　却正是之前那个李如松的亲兵秦杨。 　　看到是秦杨之后，高函内心的紧张是消散了大半。但是同时，好奇心也是涌了上来。 　　这李如松将军是有什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的事情，是要告诉自己么？ 第801章 慢走不送 　　虽然并不能确定，但是在高函看来，只有一件事情，是需要这样做的。 　　那就是柳成龙口中那个，有人是想要害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高函不由得是有些兴奋了起来了。 　　而果然，秦杨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只是跟高函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是，秦杨是开口说道，“高参将，陷害你的人的事情，还请你就此忘记。” 　　这自然是高函所不能接受的，自己明明是受到了别人的攻击，为什么李如松不帮自己也就算了，还要阻止自己去查呢？ 　　心中不明白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 　　而似乎早就意识到高函会是如此的顽固了，秦杨是一点都不意外，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开口说道。 　　“因为这件事情追查下去，对所有人都不是好消息。”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明白的。 　　如果传出去的话，那么人人自危，都会对自己的战友有所防备。到时候，也不用跟倭寇打了，直接就因为内斗而毁灭了。 　　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命令。 　　因为，既然这个人能够做第一次，那么就可以做第二次。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如果又一次没有成功呢？ 　　看高函似乎很是不满的表情，秦杨是继续的说道，“而且，这柳成龙口中的话，有几分可信，尚且还不知道呢。” 　　对此，高函自然也是有所感受。 　　之前，柳成龙就是告诉祖承训，倭寇不过千余人。但是不曾想，在高函他们进攻的时候，倭寇却又数万人。 　　虽说轻敌才是失败的主因，但是这样的假消息，也同样是导致高函他们失败的理由之一。 　　即便是这样，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不太甘心。 　　看高函依旧是有些冥顽不灵，秦杨是无奈的摇摇头。 　　“高参将，如果你对这件事情尚且如此介怀的话。那么你升迁上去的话，恐怕很快就是会在内斗中倒台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所诧异，下意识的，高函就已经是开口问道，“这是李如松大人想要劝告我的么？” 　　被问到的秦杨却是摇了摇头，“不，这是我对将军的忠告。” 　　对此，高函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秦杨笑了笑，却是继续说道，“高参将，我这一次来呢，实际上并不是李如松大人的命令。” 　　对于这一点，高函虽然还是有所怀疑。 　　但是既然秦杨是这样说了，那么高函也不能是明面上面反对，只能是听着。 　　“而是我想要劝告高函将军这些话。真的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对你、对李提督，以及所有的将领，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对此，高函也很清楚，但是高函感情上面却还是很难接受这一点的。 　　看高函是对这件事情依旧是耿耿于怀。秦杨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高函如此固执的想要知道，那么就算是自己再劝什么也没有用了，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可造之材，恐怕却是不能为之所用了。 　　心中这样想的秦杨，自然是站起身子来，准备告辞。 　　“该说的，我都已经是说了。那么，高参将就请好自为之吧。” 　　“慢走，不送。” 　　说完一切的秦杨自然是准备离开了。 　　但是就在秦杨准备撩帘子的时候，身后的高函，却是突然问道。 　　“陈麟将军那里，还好么？” 　　虽然高函问的是陈麟将军，但是秦杨却是听得出来，这高函还是对邓子龙将军的后事很是上心。 　　如此重情重义的行为，自然是换的秦杨的些许赞赏。 　　但是秦杨脸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转过头来开口说道，“邓子龙将军的事情，高函参将，就不要管了。免得，是影响到邓子龙将军的事情。” 　　被秦杨这样一说的高函，是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高函才是问道，“我如果追查下去的话，真的会影响到邓子龙将军么？” 　　听到高函这样问，秦杨是感觉到事情有所转机了。 　　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开口说道，“高函将军这样漫无目的的查询，必然是会影响到别人对高函将军你的看法。” 　　顿了一下，秦杨是继续说道。 　　“高函将军或许不在意这些，但是跟高函将军关系亲近之人，也是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到时候，邓子龙将军原本应该获得的待遇，可能就会有人从中作梗。” 　　这也是为什么，秦杨是在没有李如松的命令的情况下，依旧是要跟高函接触的缘故。 　　虽说李如松并不会觉得为辽东大营的诸多蝉鸣而乱了心智，但是，这样本不应该出现的问题，却还是能够避免的最好。 　　虽然高函尚且没有被李如松调往辽东铁骑之中。但是，李如松器重高函这件事情，这辽东大营的人却也是人尽皆知了。 　　除非李如松将军干脆利落的斩杀高函，不然，这两个人，在外人看来，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所以，作为暗中幕僚的秦杨，才是会有此一行。 　　只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或许还有斡旋余地。 　　而果不其然，在听到是会影响到邓子龙将军的事情之后，高函显得是犹豫了起来。 　　知道这是个好机会的秦杨，自然是极力劝说高函。 　　最后，高函果然是动摇了。 　　看着不再坚持这件事情的高函，秦杨终于是放下心来了。 　　而放心下来的秦杨，自然是立马离开了。 　　目送着秦杨离开之后，高函是留在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虽说已经是答应秦杨不在追究这件事情了。但是这件事情，却如同一根刺一般，是扎在了高函的心头。 　　让高函辗转反侧之间，依旧是睡不着。 　　甚至，天都已经是大亮了，高函却依旧是坐在床边，并没有进入到梦乡之中。 　　自然，高函的精神很差。 　　虽说，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有困意来袭。但是高函却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快步的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因为，按照李如柏所说，今天，柳成龙会安排人手，在这露梁海峡周边，是为邓子龙将军招魂。 　　虽说，平壤城距离这梁露海峡尚有不远的距离，高函就算是站在高处，也看不到那里的一举一动。 第802章 调动走了 　　但是莫名的，高函就是想要清醒着，因为只有这样，一旦是有什么变动，高函才是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只不过，这一次，朝鲜人是精明了许多，在这件事情上面不但是没有出任何的差错，反倒搞得声势甚是浩大。 　　让这不知情的明朝将领看到，都是感触颇深，以为，这朝鲜人是如此的感恩戴德。 　　唯独知道实情的高函、李如松等人，对此是完全不感兴趣。 　　虽然这样做，是蒙蔽了不少明朝将领。 　　但是既然是李如松坚持让柳成龙这样做的，那么，自然是利大于弊的。 　　这样一来，朝鲜人自然也明白了，这对抗倭寇的军队，是明朝的军队。 　　虽说并无半点实质性上面的帮助，但是这朝鲜人在面对着明朝军队的时候，无论是问话，还是采买东西，都是客气了不少。 　　这当然是后话。 　　而之后，朝鲜国主李睑的道歉信，也同样是由柳成龙交付到了高函的手中了。 　　虽说并没有见到李睑本人，但是作为一国之主，能够给道歉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所以，在诸多人的劝诫这下，高函这里是没有出任何的乱子。 　　而李如松要求的，朝鲜方面已经是做到了，那么，自然李如松答应下来的，也是开始实施了。 　　重新恢复物资的供给，这自然是小事一桩。很快就是执行了下去了。 　　至于，第二个抢夺回平壤的事情来，却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事情。 　　自然，李如松是将所有的将领，都是集中到了这帐篷里面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安排任何的作战。 　　只是吩咐高函，是守好平壤东门不远处的一处必经之地。除此之外，却是并无半点的吩咐了。 　　而且，与以往一贯相反的是，这李如松是严令各部，在见到倭寇的时候，没有自己的命令是决不能出击，违者立斩。 　　虽说，这样的命令，在打埋伏的时候很是常见。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倭寇在平壤内城里面据守不出，怎么会用到这样的办法呢？ 　　只不过，李如松如果会给大家解释的话，那么他也就不是李如松了。 　　所以，虽然众人还是一脸的迷茫，却还是各自回到各自的部队之中，是等待着看明天到底是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了。 　　自然，高函也是站起身子来准备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去了。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总体上面，还是让高函很满意的。所以，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的高函，正准备是休息一下的。 　　可是还没有等高函是走出帐篷，就已经是被身后的李如松喊住了。 　　“高参将，你留一下。” 　　这样的命令虽然是有些突兀，但是对此，众人却已经是习惯了。 　　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离开了。 　　而高函，自然也只能是强打起精神来，是走回到了李如松的面前。 　　“提督大人，你有什么事情要安排么？” 　　“明日之战，你的军队乃是整个军队的主力。光凭你手下的一千人马，足够么？” 　　这样的一句话，是让半睡半醒之中的高函，惊醒了起来。 　　这件事情，高函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过。 　　看到高函这样的样子，李如松也是有些无奈，“你还真是个蠢货，明知道自己手下没有多少人马，还不问自己明天的任务有多重？” 　　虽说这件事情，本来就应该是李如松来思考的，作为棋子的高函自然是不需要操心的。 　　不过，高函自然也不敢反驳李如松，只能是低头腹诽。 　　而李如松则是有些不依不饶的对着高函，是一顿臭骂。 　　一直是过了许久之后，这李如松才是消了气。 　　“说罢，你打算和谁配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吃惊，这样的问题，真的好么？ 　　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之后，明朝对于朝廷之中的结党营私看的都很是严重，更别说军队之中的事情了。 　　虽说在暗地里面，大家称兄道弟的，很是正常。 　　可如果这种事情是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话，就是有些危险了。 　　所以，面对着李如松这样的问题，高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了。 　　看到高函有所迟疑，李如松则是继续的大骂，“你个蠢货，连跟谁配合好一点，都需要想了么？” 　　看李如松并不像是作假的样子，高函是排除掉了，这李如松准备是用结党营私这个罪名干掉自己的可能了。 　　只是，还真如同李如松所说的那样，高函一时间还真的是为该跟谁配合而有所犹豫了。 　　如果要是放在刚来辽东远征军的时候，那么这自然不是一个问题。 　　当时的自己，和李响是最为默契的一对。 　　可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李响跟自己再也不能算是战友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高函还是想要和李响修复一下破碎的感情的。 　　所以，才是有这样的犹豫。 　　看到高函是如此纠结，李如松反倒是干脆利落的下达了命令。 　　“既然这样，你就跟吴惟忠将军配合吧。” 　　虽说，高函并没有说出来要跟吴惟忠将军配合。但是内心之中，也同样是觉得吴惟忠是最好的选择。 　　一方面，吴惟忠所率领的戚家军，最为擅长对抗倭寇。这个时候，用吴惟忠的戚家军，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另一方面，高函也是答应了骆尚志，会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帮助戚家军。 　　虽说高函到现在不知道李如松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从李如松这势在必得的样子来看，恐怕，明天的战斗，必然是大功一件。 　　所以，在李如松是确定了人选是吴惟忠的时候，高函自然是千万个英明。 　　似乎是有些受不了高函这样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李如松也不跟高函废话，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将高函撵出去了。 　　而回到了营地里面的高函，却是再一次的失眠了。 　　只不过不同于昨天的辗转反侧，这一次，高函则是因为兴奋的。 　　不过，考虑到明天还有一场大战的缘故，高函还是尝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而这一次，高函是很快的睡着了过去。 　　当第二天高函在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其它诸多部队已经是调动走了。 第803章 倭寇行踪 　　唯独是一支军队尚且在高函的身边。 　　那就是吴惟忠所率领的戚家军。 　　有几天没有见过吴惟忠的高函，自然满是高兴的去跟吴惟忠打招呼。 　　可这一次，吴惟忠却显得很是客气。 　　“高函参将，有些日子不见了。” 　　看着这样生疏的吴惟忠，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膈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一些什么。 　　思来想去之下，在高函看来，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这邓子龙将军的事情。 　　虽说，这件事情，跟高函关系并不大。 　　但是，高函却还满是歉意的是开口说道，“抱歉，因为我没有赶上的缘故，邓子龙将军才。。。” 　　并没有等高函说完，这吴惟忠就已经是阻止了高函。 　　“这件事情，跟高参将并无半点关系。” 　　吴惟忠这样真诚的解释，自然是让高函放松了不少。 　　可同时，也是难以理解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那么吴惟忠为何跟自己如此生疏呢？ 　　心中不能理解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而面对着高函的询问，吴惟忠是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外人之后，才是叹了一口气。 　　虽说高函参将请我来帮助，是出于好心的缘故。 　　只是，在外人看来，却是结党营私的表现。 　　说到这里，吴惟忠是露出了苦笑，之后虽然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了。 　　而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明明是李如松提督大人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吴惟忠自然也是愿意相信高函的说法的。 　　只是，这个事情所带来的影响，却并不因为这个命令，是因为李如松将军提出来的而有所改变。 　　“这一点，在明面上，大家都很清楚。” 　　说到这里，吴惟忠顿了一下，似乎是再组织语言，然后才是继续说道，“只不过，大家都不这样相信罢了。” 　　这样的说法，自然是让高函满是无奈。 　　而看到高函似乎是有些愤愤不平，吴惟忠是赶忙换了话题。 　　“李如松将军，只是吩咐我，让我来协同你作战。至于作战计划，我却是全然不知。” 　　吴惟忠说到这里，是停了下来，两个眼睛是直勾勾的看着高函。 　　很显然，吴惟忠是希望高函能够稍稍透漏一些。 　　只是，对于李如松提督到底是打算怎么做，高函自己也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给吴惟忠一个满意的解释。 　　只能是带着几分苦笑的摇了摇头。 　　如果要是放做他人的话，或许还会以为，高函是有意隐瞒。 　　但是，吴惟忠跟高函相处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对于高函，吴惟忠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了。 　　所以，在看到高函摇头之后，这吴惟忠就是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提督大人，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很想知道。 　　只不过，这个时候，高函他们并没有半点的消息，是能够借此猜测一番李如松的用意，只能是按照这李如松的命令，是率军来到了指定的地方。 　　虽说，李如松并没有说，让高函来到这里是干什么。 　　但是一向是居安思危的高函，自然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开始修建防御工事。 　　只是，因为众人都以为，自己在这里只不过是暂时待一阵子，所以，面对着高函的要求，下面的士兵们几乎是出工不出力。 　　所以，一直是从这天刚亮，建造到天色稍暗，整个防御工事，尚且还没有一个雏形。 　　对此，高函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却也体谅士兵们想要保持体力，而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伴随着天色渐黑，高函是着急了起来，是命令士兵们将整个营地是修建的完整。 　　这一次，士兵们终于是没有在拖沓了。 　　一天都没有建好的营地，居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已经是建造完毕了。 　　看到这里，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安排着自己的老百户长，是巡夜之后，高函便是跟吴惟忠打了一个招呼，是要去休息了。 　　虽说吴惟忠对于高函想要休息的事情，稍稍有些担心。 　　毕竟，李如松将军是命令，在这里布防，并没有让众人休息的意思。 　　但是看着哈切连天的高函，这劝阻的话，吴惟忠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满是担心的看着高函，希望高函能够有所醒悟。 　　对此，高函也算是看出来一些。 　　只不过，高函毕竟是连着两天都没有睡好了。所以，对于吴惟忠担心的目光，高函是装作并没有看到，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转身，准备是回帐篷里面睡觉了。 　　而就在高函转身的时候，高函观察的士兵们，却是大叫了起来。 　　“平壤内城开门了。” 　　虽说，在远处的高函，理应是看不到平壤内城的事情的。 　　但是，不知道李如松是如何想的，这平壤城的东门一天都没有关上。 　　这才是让高函他们能够一眼看到。 　　自然，高函对此颇有微词的同时，也是对此加倍关注。 　　现在听到平壤城内城居然也是打开之后，自然是全无睡意，跟吴惟忠两人是小跑着来到了前线。 　　却是看到倭寇正从这平壤内城之中源源不断的往外跑。 　　看着倭寇井然有序的行军。 　　有所准备这个想法是猛然涌上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虽说，高函是这李如松一手提拔上来的，本不该怀疑李如松。 　　但是，这敞开的东门，还有昨日奇怪的不准进攻的命令，却是不时的提醒着高函，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怪。 　　让高函是不得不怀疑，这李如松是不是跟倭寇方面，达成了某种共识。 　　虽说高函已经是极力克制自己不去这样想了。 　　但是看着倭寇源源不断的从平壤城里面走出来，却是并没有遭到任何来自明军部队的东西，这让这个念头是如同地鼠一般，在高函的脑海之中是打之不尽。 　　而就在高函在跟自己内心作斗争的时候，几个烟花却是猛然升空炸开。 　　虽说样式并不好看，但是烟花爆炸所发出的光亮，却是让天色几如白昼。 　　让众人是能够看清楚这江面上面的倭寇行踪。 第804章 冰面碎裂 　　而紧接其后的，便是佛朗机炮等诸多火器的响声。 　　片刻之间，这炮如雨下，砸在这刚刚冻结的冰面上面。 　　被砸中的倭寇，自然是当场四分五裂，而就算是侥幸避开的倭寇，也是被这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是冲的东倒西歪。 　　可这还不是让倭寇最为绝望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 　　反正，在一声大喊之后，所有人都已经是察觉到了。 　　江面上的冰层已经是开始破裂了。而且从这个速度来看，恐怕是无法继续支撑一众倭寇的重量。 　　知道再在这里逗留，是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倭寇们终于是混乱了起来，再也顾不得长幼尊卑，是朝着东面是疾驰而去。 　　如果倭寇井然有序的前进的话，说不定还能从这冰面上面多撤退一些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这些倭寇早已经是顾不上那些了。你推我搡之间，原本就容易跌倒。 　　再加上脚下还是十分光滑的冰面，不过是片刻，不少倭寇就已经是跌倒在地。 　　而那些尚且还在站立的倭寇，却是没有半点同情之意，甚至是从这些倒地人的身上是踩踏了过去。 　　这样剧烈的运动，再加上明朝源源不断落在冰面上的炮弹。 　　终于是让这江面上的冰层无法支撑。 　　只听咔嚓一声，整个冰面是碎裂了开来。 　　最初，只是一小点，但是却是越来越多，最后，整个江面上的冰层都是碎裂了开来。 　　无数的倭寇，是跌落到这冰冷的江里。 　　虽然倭寇大声疾呼，但是奈何，一方面明朝军队听不懂这琉球的言语。 　　而另一方面，在接连几日的作战之中，双方都沾满了对方的鲜血，自然，也不可能有是有半点的怜悯。 　　所以，即便倭寇已经是跌落海中，明朝军队的各式火炮依旧是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是炮火齐鸣，将整个平壤城外照的是几如白昼。 　　不过，这样壮观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然，并不是因为李如松心软了。 　　也不是因为消耗太多，李如松心疼了。 　　而是李如松发现，这掉到江里的倭寇，虽然很多，只不过，用大炮去轰，却是收效甚微。 　　所以，李如松很是和善的命令了停止火炮射击，转而是使用格式的火器、鸟铳。 　　甚至李如松还很是贴心的，是沿着江边安排了一排长枪手，只要是见到倭寇，就给他们递上去长枪。 　　免得他们在这冰冷刺骨的江面里面是冻坏身子。 　　至于高函哪里，看着明朝的军队是痛打落水狗，不由得也是有些热血澎湃了起来。 　　再看看自己这里什么鬼事情都没有，高函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了李如松的弃用。 　　不然的话，为什么将自己和吴惟忠两个人是甩到了这个根本捞不到战功的地方来呢？ 　　正当高函是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是又听到前面的岗哨是喊了起来。 　　“有人靠近！” 　　虽说早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高函还是快步的走到了这岗哨所在的位置，是按照岗哨的提醒看去。 　　果然，有一队骑兵是靠近了过来。 　　原本高函以为，这是自己的友军。 　　毕竟，倭寇方面想要运输战马，原本就是一件很是劳心劳力的事情。 　　可是，在这一支骑兵靠近了过来之后，高函却是发现，这为首的人，居然是倭寇。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大喊起来。 　　“敌袭。” 　　而听到声音的部下，自然是慌乱了起来。 　　很显然，高函的部下也从未想到，倭寇方面会有骑兵。 　　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同时，也是有些人心惶惶的。 　　不得不说，吴惟忠作为一个对抗倭寇的老将，这个时候，却是并无半点慌乱。 　　在发现是倭寇来袭的瞬间，就已经是准备完毕了。 　　看着戚家军如此有秩序的各行其是，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尊敬不已。同时，也是为自己的治军能力感到了些许的羞愧。 　　知耻而后勇的高函，身先士卒的是冲在了这最前面，命令着士兵们，加固防御，以应对有可能的骑兵冲击。 　　但是高函所没有想到的是，倭寇方面似乎是吓破了胆子。 　　明明高函他们并没有做好准备，却是在见到明朝旗帜之后，就是拨马而走，不敢有半点的妄动。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和吴惟忠两人满是惊讶。 　　但是第一时间，两人就是明白了过来，恐怕倭寇已经是被打破了胆子，不敢跟自己正面交锋了。 　　自然，两人都很清楚，这是追击敌人的最好机会了。 　　可是，这样的命令，身为主帅的高函，却是有些不敢下达。 　　一方面，倭寇虽然表现的如此惶恐，但是倭寇狡猾，万一只是引蛇出洞的计谋的话，自己不就中计了么？ 　　到时候营地丧失不说，自己所率部队也有可能中了埋伏，到时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另一方面，就算是倭寇真的是如此惊慌，但是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想要陷害自己的人存在。自己这样触动，不就是给了这个家伙机会害自己了么？ 　　所以，一时间，高函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若是方在平日里面，高函这样的行为，也能理解为深思熟虑。 　　但是在这战场之上，机会转瞬即逝，全无半点拖沓的可能。 　　所以，一旁的吴惟忠满是着急。 　　“高参将，你这是怎么了？” 　　被问到的高函，虽然有心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但是又因为秦杨之前的忠告，却是不能说，只能是干摇头。 　　高函如此举动，吴惟忠自然是难以理解，自然只能是继续催促道。“倭寇就快跑了。” 　　看高函依旧是犹豫不决。吴惟忠是下了狠药。 　　“高参将，难不成不打算给邓子龙将军报仇了么？” 　　这样一句话一出来，高函是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在这里如此犹豫？ 　　不就是有人想要害自己么？ 　　没关系，放马过来吧。就算是真的中了背后人的阴谋，高函也必须要让这倭寇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只不过，这营地方面的安危，却还是高函需要考虑的。 　　“老徐！” 　　也不给吴惟忠解释，高函是在营地里面大喊了起来。 　　听到高函的老百户长，自然是快步来到了高函的面前。 第805章 难以诀择 　　“老徐，你率领三百弟兄，守住这营地。” 　　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高函，是又叮嘱道，“决不能有失。” 　　对于高函的叮嘱，这位跟了高函许多年的老百户长，自然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件事情，就放心的交给我来做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百户长就已经是下去了。 　　而目送着老百户长离开之后，高函是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吴参将，我们准备追击吧。” 　　事实上，吴惟忠的部队早已经是准备好了。 　　现在有了高函的同意，吴惟忠的部队，自然是开始追击了。 　　而高函虽然是整顿了一下部队，却也是紧随其后。 　　虽然倭寇方面在渡江的时候，是人困马乏，但是在生死边缘之际，却还是发挥了十二分的努力，是一直往前跑。 　　不过，毕竟体力有限，不过片刻，就已经是被高函和吴惟忠所率领的部队是追了上来。 　　虽然早已全无斗志，但是被包围之后，倭寇方面却还是爆发出来了最后的疯狂。 　　明明人马、兵器还是士气方面，倭寇方面都不占据半点优势，却还是硬生生的拖住了高函和吴惟忠的部队，大概有半个时辰。 　　最后，残余的倭寇虽然是选择了投降。 　　但是杀红了眼睛的高函，却是拒绝了他们的投降，将倭寇是尽数诛杀于此。 　　面对高函如此行径，哪怕是跟倭寇打了许多年的吴惟忠，都显得是有些迟疑。 　　“高参将，杀俘不祥，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虽然对于吴惟忠参将的提醒，高函显得不以为意。但是，毕竟吴惟忠也是对自己好。 　　所以，高函还是没有反驳吴惟忠将军的说法。 　　只不过，高函也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了。 　　“吴参将，前面还有些倭寇在逃。” 　　虽然并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那就是现在该怎么办？高函手下虽有骑兵，但是数量不多。在加上吴惟忠的军队，完全是由步兵组成的。 　　自然更不适合追击骑兵。 　　那么，现在自己这一方应该是继续追击呢？还是放弃追击，重整人马以防倭寇反扑呢？ 　　看高函对于自己的劝诫，是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吴惟忠是叹了一口气。 　　却还是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面说什么，只是开口说道，“高参将，我军的主力多是步兵，如果光靠骑兵孤军冒进的话，恐有遭伏的危险。” 　　虽说吴惟忠说的很是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停止追击。 　　对于这一点，高函虽然并不能算是十分的赞同。 　　但吴惟忠所言，也的确十分有道理。 　　所以，高函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通知前队，停止追击。” 　　正当高函这样的命令下达之际，前线却是传来了些许慌乱的喊动。 　　虽说，死里逃生的倭寇已经是翻不出什么天来了。 　　但是看着前队如此慌乱，高函还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前队之中。 　　而吴惟忠，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当两个人是来到了这个前队之后，却是发现，有一队倭寇居然是从相反的方向过来的。 　　很显然，是来接应这一些溃逃倭寇的。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命令整个军队扎稳阵脚，以免是被倭寇的冲锋是冲乱了阵型。 　　原本，高函以为，这些前来支援的倭寇，最多也就是掩护一下。逼迫高函他们停止追击之后，就是会主动离开的。 　　但是高函万万想不到的是，似乎这样被追击，是让这些自称为武士的人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居然是对着高函他们发动了冲锋。 　　虽说很诧异倭寇的指挥官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这样的行为，高函自然是十分欢迎的。 　　之前因为是追击战一直是没有机会使用的火器，这个时候，终于是起到了效果。 　　看着倭寇们是冲入到了这射程范围之内，高函很是干脆的命令道。 　　“放！” 　　伴随着高函的命令，早已经是准备好的明军士兵，是扣动了手中的火铳。 　　无数的铅弹，是直飞而去。 　　虽说直冲过来的倭寇，是下意识的开始闪避。 　　奈何所有人是拥挤作一团，面对着火铳的攻击，却是没有半点地方可以闪躲。 　　瞬间就已经是被射杀了数十人，倒下一片。 　　可是在见识过了明朝军队的火力之后，倭寇方面却是并无半点想要后退的意思，居然依旧是朝着高函所率领的明朝军队冲驰而来。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高函最为欢迎的。 　　甚至也不用高函吩咐，高函手下的明朝军队就已经是用三段射击法是朝着倭寇发动了攻击。 　　同时，弓箭手也是并没有半点的停歇。 　　漫天而至的羽箭，毫无间隙的是降临在倭寇的头上。 　　倭寇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攻势，瞬间，就已经是死伤一片。 　　可是，即便是这样，倭寇却依旧是朝着高函他们冲杀而来。 　　对于倭寇的斗志，高函倒很是赞赏。只是这样盲目的冲锋，跟自杀也并无太大区别。 　　将指挥权暂且交付给了手下的一个千户之后，高函是转过身来，对着吴惟忠是说道。 　　“吴参将，如果要绕到倭寇后方，你需要多少时间？” 　　虽然高函的问题很是简单，但是其中包含的信息却是一点不少。 　　很显然，高函是准备让吴惟忠绕到倭寇的后面。 　　至于绕过去干什么，想必也不用多说了吧，要么就是前后夹击，要么就是背后偷袭。 　　无数的念头闪过了吴惟忠的脑子，但是吴惟忠，却只是开口说道，“给我两刻钟的时间。” 　　虽然吴惟忠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算长。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却也是有些困难的。 　　现在的战况，虽然对高函他们来说极为有利，只要是继续这样射击。 　　倭寇恐怕是坚持不了两刻钟，就是要败退下去了。 　　可如果不保持这样的攻击态势，倭寇必然是会冲到近前，到时候，自己的部队必然是会有所损伤，这同样不是高函所想要看到的。 　　一时间，高函还真的是有些难以抉择了。 第806章 为国捐躯 　　“高参将，当断则断啊。” 　　吴惟忠这样的劝诫，自然是惊醒了高函。 　　“吴参将，劳烦你绕到倭寇的后方去，尽可能的不让倭寇逃走。” 　　对于高函如此安排，吴惟忠似乎早有准备，点了点头之后，就是转身离开了。 　　而目送着吴惟忠离开，高函转过头来，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放缓攻击。 　　虽然不知道高函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指挥官都这样说了，那么下面的士兵们自然也是减慢了攻击速度。 　　而明朝军队的攻势一旦是减弱了下来，原本一直是被压制着的倭寇，自然也是重新恢复了自由。 　　原本这是倭寇撤走的绝佳机会。 　　可是面对着明朝军队如此诡异的行为，倭寇的指挥官，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察觉。反倒是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继续攻击。 　　看着倭寇们并没有如同自己担心的那样，是转身就跑，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一边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保持压制，尽可能的在不将倭寇击溃的情况下，减慢倭寇前进的速度。 　　一边，高函是心中默默计数，估计着吴惟忠将军所在的位置。 　　面对着高函的命令，明军的士兵们，从最初的抛射，变成了直射。 　　虽然这样的攻击，会被盾牌所格挡。但是在阻拦前进方面，却是极为有效的。 　　再加上，倭寇方面因为缺少树木的缘故，整个军队之中有盾牌的部队也并不多。 　　所以面对着明朝军队的直射，倭寇方面是没有半点办法，只能是躲藏在两旁的树林之中，是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虽然明朝军队的直射，在延缓倭寇的前进上面，是有所奇效。 　　只是，因为高函的命令，火铳是停止了射击。所以别看倭寇是损失惨重，但是前进的姿态，却是没有因此而有半点的退缩。 　　这让高函有些担心，这些倭寇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韧许多。 　　这样想得高函，不由得是有些后悔了起来。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不让自己的火铳手停止射击了。 　　只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个时候重新命令射击也是来得及的。 　　自然，高函射击的命令是下大了下去。 　　火铳手们虽然搞不懂高函这朝令夕改的政策，但是既然高函是下达了攻击的命令，火铳手们自然也是不会有半点的意见，在命令下达的瞬间，就已经是开始射击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倭寇已经是学会了如何对抗这样的射击。 　　原本奔驰在平原上面的倭寇，这个时候，却是尽可能的寻找树林，借助树木的帮助减少明朝军队所带来的伤害。 　　只不过，这树林也不可能完全覆盖整个他们行军的路线，所以每当他们从树林之中钻出来的时候。明朝的军队攻势便会增加不少。 　　这样的转变，是让想要有所寸进的倭寇，是损失惨重。 　　看着身边同班的不停阵亡，倭寇们似乎也是有所动摇了起来，似乎也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进攻。 　　可是倭寇的指挥官，却是如同吃了秤拖一般，不但是没有半点想要退缩的意思，反倒是挥舞着武士刀，将几个略有迟疑的倭寇斩杀了。 　　这一下，倭寇们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犹豫了，是继续朝着高函他们冲了过来。 　　这样的一支队伍虽然意志极强，可却是让高函松了一口气。 　　看来，倭寇们一时片刻是不会逃走了。 　　松了一口气的高函，这个时候所关心，自然也从如何不将倭寇过早地击溃，变成了，如何更大程度杀伤倭寇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火铳手和弓箭手都并没有停歇了。想要在增加火力，自然是有些不太可能的了。 　　所以，一时间，高函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随着倭寇们的渐渐靠近，倭寇脸上的痘子，都已经是可以看得分明了。 　　这个时候，弓箭和火铳自然是再没有了之前的作用。 　　现在能够发挥作用的，是早已经饥渴难耐的大刀了。 　　以逸待劳了许久的高函，这一次，是抽出佩刀，朝着倭寇的方向一挥。 　　“冲。” 　　早已经是准备就绪的明朝军队，是呼喊着朝着倭寇发动了冲击。 　　面对着明军如同潮水一般的冲击，在弓箭和火铳的双重压制下，早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倭寇，却同样是没有退缩。 　　挥舞着手中的刀刃就是冲了上来。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面，倭寇的单兵作战能力，或许是比明朝军队高一些。 　　可是，战争永远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再加上，倭寇方面惯用于武士刀，对于长枪这种兵器很是看轻，认为，这是不入流的足轻才会使用的兵器。 　　但是这个时候，倭寇们却是见识了到了长枪的威力。 　　面对着一簇簇刺杀过来的长枪，倭寇们原本惯用的滚地刀却是没有了作用。 　　看着密密麻麻的枪头，恐怕无论怎么滚，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刺成刺猬。 　　就连躲闪，也没有地方可以躲闪。 　　只是面对着如此密不透风的长枪阵，倭寇的士兵们，却是二杆子精神爆发，居然是挥舞着长刀直冲上来。 　　被长枪捅了个通透的倭寇，一边是抱着长枪，一边却依旧是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 　　这样的拼命打法，明朝军队还真的是没有见过。 　　一时间，也是折损了不少的人手。 　　而因为多数长枪是刺穿了某一个人的缘故，想要再用是有些困难。 　　虽然有心是将长枪拔出来，但是一方面，是倭寇已经冲到了眼前，已经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而另一方面，就算是顶着倭寇的攻击，想要将长枪是强行拔出来，可是因为人员太过于密集的关系，也是没有办法向后拽出来这么多了。 　　所以，面对着倭寇的进攻，明朝士兵们很是干脆利落的舍弃了长枪，转而是抽出长刀来，是跟倭寇近距离的搏杀。 　　只不过，因为辽东的部队，是以对抗蒙古铁骑作为目标的。所以多数以方阵作战。 　　而倭寇方面，却是善于单兵作战。 　　所以，虽然明朝的军队虽然人数居多，却反而是被倭寇包围在了中间。 第807章 束手无策 　　虽然在大局面上面来看，包围着明朝军队的倭寇，似乎是占据了上风。 　　但实际上，在实际作战之中，却是明朝的军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因为，倭寇虽然悍勇，但是面对着明朝士兵们刺过来的长枪，也是本能的会闪避的。 　　而这样一闪避，自然是丧失了进攻的先机，而趁此机会，那些拿着长刀的明朝军队，就是会对着那些倭寇疯狂砍杀。 　　倭寇们虽然在长达数十年的内战之中之中，学会了不少的作战本领，但是毕竟也还是人类，所以，面对着明朝军队这样的攻击，一时间也是损失惨重。 　　只是倭寇似乎早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局面，面对着战友的阵亡，这些倭寇是没有半点的慌乱，依旧是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虽然倭寇的悍勇值得称道，但是面对着明朝军队如同铁桶一般的防御，倭寇方面却是并没有半点办法。 　　只能是围着明朝军队呼喊着一些什么听不懂的话。 　　虽说倭寇是没有攻击上来，而且明朝的战阵很是笨重，很难是正面追上一个不想跟你交手的敌人。 　　不过这个战阵既然已经是被辽东军运用了多年，自然是有所称道的地方。 　　譬如说，这站在最中间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就完全是可以趁此机会，是对着外面发动攻击。 　　只不过，因为辽东军面对的多是机动力极强的蒙古铁骑，所以，火铳手和弓箭手的配置并不多。 　　不过，在对付倭寇的时候，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一时间，明明两军是近在咫尺，但是倭寇方面却只能是被明朝的弓箭、火铳压制着攻击。 　　有些倭寇不甘心是就此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是呼喊着朝着明朝的战阵是冲了过去。 　　虽说很是勇敢，但是被刺成了肉串的状况，却依旧很是残酷的说明了，这样的勇敢是毫无作用的。 　　这样如同老虎咬刺猬的状况，自然是让倭寇们气的抓狂。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明朝的战阵可不是简单的刺猬。而是那种会将身上得刺射出去的刺猬，所以拖沓下去的话，只能是多陪葬一些士兵。 　　虽说倭寇的指挥官在指挥冲锋的时候，显得满是愚蠢的。 　　但是在这般田地之下，倒也是决定果断，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撤回到树林之中，静观其变。 　　只是这一点，高函却是不知道的。 　　看着倭寇如同退潮一般的后退了，高函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倭寇这是要逃走了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吴惟忠将军所率领的部队已经是到达了指定位置了么？ 　　而就算是他们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吴惟忠手下的戚家军真的能够抵抗的住倭寇的反扑么？ 　　虽说，之前高函对于戚家军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 　　但是在看到了被阻拦的倭寇海军是如何疯狂的时候，高函却依旧是担心了起来。 　　虽说当时并不是高函的命令，但是看着邓子龙将军，是为了阻拦倭寇的后撤而为国捐躯。 　　高函，不由得是有些担心起吴惟忠的状况来了。 　　如果，吴惟忠将军要是出什么事情的话，高函真的是有些原谅不了自己了。 　　心中有所担忧的高函，虽然在潜意识之中也很清楚，贸然的追击，是用可能受到伏击。 　　但是对于吴惟忠的担心，却是让高函忽略到了这样的危险，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追击。 　　明朝的战阵原本就是如同一个趴在地上的乌龟一样，是做防守反击的。 　　所以，无论是追击还是移动，都很是艰难的。 　　对于这一点也很清楚的高函，自然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变阵。 　　只是在变成什么阵型上面，却还是让高函迟疑了一下。 　　追击速度最快的，自然是所谓的一字长蛇阵。 　　可这样的阵型，却是在遭到攻击的时候，是毫无互救的能力。 　　在不能确定倭寇已经是完全败退之前，高函自然是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举动的。 　　所以，最后高函是选择了圆形阵。 　　说是圆形，实际上是一个半圆，只要不是来自背后的攻击。那么无论是从哪个方向遭到了攻击，圆形阵都可以是防备攻击，并且还可以互相救援。 　　这样的小心，总算是拯救了高函的队伍，也拯救了高函。 　　因为，当明朝的军队是靠近到森林边缘的时候，早在里面憋了一肚子气的倭寇就已经是跳了出来，是朝着明朝士兵们发动了攻击。 　　一时间，毫无防备的明朝士兵们，自然是被突破了几层防线。 　　面对着已经扭打做一团的敌我双方，站在后面一些的长枪兵们，自然是不敢随便出枪，以免是出现误伤。 　　虽然干着急，却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倭寇方面，反倒是因为变成了混战的缘故，一个个是如鱼得水，在明朝的阵中横行。 　　几十年真刀实枪作战的经验，在这个时候是发挥无余，硬生生的是将明朝军队的防线是撕开了一个口子。 　　看到这里的高函，心中自然也很是着急。可是却也怪不得自己的士兵。 　　虽然，自己的士兵们也跟蒙古铁骑是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 　　可是，蒙古的士兵们很少真的跟明朝的士兵们就这样搏杀在一起。反而是用战马、弓箭是牵制、消耗攻击自己的部队。 　　所以为了应对蒙古人如此攻击，整个辽东军多数是以战阵来训练的。 　　就算是有所体能上面的训练，但是因为很少真刀实战的缘故，个人能力却并不出众。 　　所以，落到如此境况，也只能是怪高函不够小心罢了。 　　只是，现在还不到是明确责任的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将倭寇是从整个阵中驱赶出去，并且是重整阵型。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将那些突入进来的倭寇是撵出去。 　　可是这样最简单的办法，却是一个几乎办不到的办法。 　　因为如果明朝的士兵们真的能够将倭寇撵出去的话，也不会是任由倭寇撕开了一个防御口子了。 　　所以，高函不得不是想其他的方法。 　　只是，一时间从未真正意义上指挥过军队的高函，却是感觉脑子大了几分，可是办法却是一个都没有。 　　看着倭寇们是一点一点的撕扯着自己的防线，高函是心如刀割，却是束手无策。 第808章 说话委婉 　　可正当高函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一个千户长却是跑到了高函的面前。 　　“参将大人，兄弟们顶不住了。快让我们退下来吧。” 　　“不能退下来。” 　　虽然没有任何的办法，但是拒绝的话，却是第一时间说出了口。 　　因为，高函很是清楚，只要前线是稍有人后撤，那么，倭寇必然是随后掩杀而至。 　　再加上，本来明朝士兵们就已经是陷入了不利的局面，如果贸然撤退的话，那么会动摇整个军队的信心。 　　到时候，士兵们因为恐惧而崩溃的话，那么更是得不偿失了。 　　听到这句话的千户长，脸上的神色是变得异常的难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是准备离开了。 　　可是当那个千户长是刚刚转身的时候，高函却是突然喊住了他。 　　“等一下。” 　　被喊住的千户长，心中是咯噔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参将，该不会是准备拿自己杀鸡儆猴吧？ 　　这样的念头刚一浮现，千户长就是脸色苍白了许多，带着几分颤抖的是转过身子来。 　　正准备求情的千户长，却是看到高函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很显然，尚且还没有下定决心。 　　看到这里，千户长总算是稍稍安稳了一些，却还是以防万一的开口说道，“大人，我知道错了。我回去以后，一定是身先士卒，还请大人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却不曾想，面对着自己的求情，高函却反倒是愣了一下。 　　似乎是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是这样说一样。 　　这让这个千户长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了。 　　看来，这个刚来的参将大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拿自己杀鸡儆猴啊。 　　只不过，话已经是说出口了，想要反悔是不太可能的了。 　　与其到时候丢人现眼还被拒绝，还不如干脆利落点就这样做，说不定，然后这个新来的参将得道的时候，能够跟着鸡犬升天呢。 　　打着这样小算盘的千户长，是开口说道，“大人，我愿率领残部，是冲击倭寇，将倭寇是从我军的阵中撵出去。” 　　顿了一下，千户长又补了一句，“如若不成功，属下愿提头来见。” 　　当然，这个千户长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的。 　　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千户长自认为，高函是不会真的让自己去送死的。 　　很显然，这一次这个千户长是猜对了。 　　因为高函是摆了摆手，拒绝了千户长的请战。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千户长，脸上却是表现得很是失望。 　　但是下一秒钟，这个千户长心中的失望就变成了诧异了。 　　因为，高函摆手拒绝了请战之后，是开口说道，“你的军队是在最前方，对吧？” 　　也没有等千户长回答，高函就已经是继续说道，“命令你的军队准备后撤。” 　　听到这句话的千户长自然是惊讶不已。 　　刚才自己请求撤退的时候，这位新来的参将不是很干脆的就拒绝了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是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心中诧异的千户长，自然是在听到高函命令的时候，是没有一点的动静。 　　看手下的千户长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动弹。高函却是并没有如同李如松将军那样是飞起一脚。 　　而是对着那个千户长开口说道，“你将你军队左右两侧的指挥官给我叫来，我有命令是传达给你们。” 　　听到这句话的千户长，虽然依旧是一头雾水，却还是按照着高函的命令去了。 　　而很快，这三个人就已经是来到了高函的面前了。 　　不同于这个千户长的诧异，旁边两个人却是显得义愤填膺。 　　还没有等高函开口，这两个人反倒是先开口了。 　　“大人，不能后撤啊。” 　　“是啊，撤下去的话，倭寇就会杀上来了。” 　　面对着群情激奋的两人，高函是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虽然这两个人依旧很是激动，但是看到高函的手势之后，还是闭上了嘴巴，只是脸色嘛，不是那么好看罢了。 　　“两位，我虽然是命令后撤，但是并不代表着我们就此是准备逃跑了。” 　　“大人说话很是委婉嘛。” 　　面对着高函的话，其中一个千户长满是揶揄的说道。 　　这样的话，就连一旁的另外一个千户长都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是推了那人一下。 　　而被提醒的千户长，却是并没有半点想要收敛的意思。 　　甚至，还又说了一句，“怎么，我哪里说错了么？不就是准备带领军队后退几步，重整阵型嘛。只是这一退，不小心就退到了平壤了。正当我们都是傻子么？” 　　“秦昊！”那个千户长，是皱着眉头喊了一句。 　　被喊道名字的千户长，虽然有些不甘心，却还是闭上嘴巴。 　　而呵斥完秦昊之后，那个千户长是转过头来看着高函，开口说道，“还请大人见谅。” 　　虽说，被连连顶撞外加怀疑的高函，早已经是窝了一肚子火了，但是阵前杀将是极为不聪明的做法，所以，高函还是强忍着没有表达出来。 　　再加上，那个千户长已经是开始求情认错了，自然，高函也没有再动怒。 　　“没事。” 　　这件事情虽然是暂且揭过了。 　　但很显然，按个千户长自认为还是需要给高函好好解释一番的，所以，是继续了这个话题。 　　“参将大人的主意虽然好，可是我军一旦后退，倭寇必然是会随后掩杀而至，到时候，我军恐怕是不能跟倭寇拉开距离。” 　　顿了一下，之后，这位千户长是继续说道，“到时候，我军将士恐怕还会因为后退的缘故而丧失斗志，恐怕到时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原本，高函找几个人来，是想要安排一下自己的战术的。 　　但是不曾想，自己到现在只说了一句，最为关键的部分到现在都没有说出来，这几个人居然是对自己是又劝告、又揶揄的。 　　就算是高函脾气再怎么样好，这个时候也是有些受不了了。 　　“够了。” 　　看高函是生气了，其余两个千户长是沉默了下来，唯独是这秦昊是开口说道，“怎么，被我们说中痛处，是准备发怒了么？” 　　这样的揶揄，颇有些火上浇油的意思在里面。 　　只不过，高函虽然愤怒，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击溃倭寇。 第809章 中计了？ 　　所以，高函只是看了秦昊一眼之后，却是没有对这位千户长说什么。反而是开口说道，“上前听令。”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决定下来了，三个千户长虽然是神色复杂，却还是单膝跪地。 　　高函指着最开始的那个千户长是开口说道，“你回去之后，率领着自己的部队缓缓后撤。在保持着阵型的情况下，是尽可能牵扯着倭寇的进攻。” 　　也不管那个人是作何反应，高函就已经是对着剩下两个千户长是开口说道。 　　“则是从两侧包围过来，将倭寇是裹在我军之中。” 　　听到高函这样的命令，这三个千户长才终于是明白了高函这样的命令是何用意了。 　　至此，三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秦昊似乎是对高函本人有意见一样，居然是开口说道，“这样的命令宁，也未免是太过于理想化了吧。” 　　这一番话，自然是让在场的人都很是吃惊。 　　跟秦昊一同前来的另外一个千户长，深怕高函是忍耐不住内心的怒火，是赶忙解释了起来。 　　“参将大人，倭寇现在紧靠着森林，如果要是看到我们包围过去的话，必然是会撤退。”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知道。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自己的部队是稍稍后撤，是将倭寇吸引进来了。 　　可即便是诱敌深入，也有可能是被倭寇察觉到有所不对，是撤走出去。 　　不过，只要是将倭寇是撵出去明朝的战阵之中，就已经是足够了。 　　只不过，这样的作战思路，高函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而且，再加上，被手下连连被顶撞的缘故，高函是冷着脸，开口说道，“我看你们都蛮聪明的嘛。” 　　虽然高函是夸奖了这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却是并无半点高兴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对高函实在是看不上的缘故，还是因为知道，高函这样说必然是会有转折的缘故。 　　而果然，高函是继续的开口说道，“既然两位这么聪明，那么完全可以自行判断收拢的节奏。只是……” 　　“只是……” 　　“如果放走了倭寇，可别怪我不客气。” 　　面对着高函如此威胁，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尽相同，但是神色之间却都是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对于这两个人，高函还真的是有些懒得理会，是摆了摆手。 　　“预祝几位武运恒昌。” 　　“属下告退。” 　　虽然三个人的神色各有不同，但是高函既然已经是下了逐客令了，那么作为下属的三人，也只能是各自回到各自的营地之中去。 　　只不过，虽然高函是让这两个人自行判断。 　　可高函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是找来了自己手下的几个百户长，命令他们是跟着自己。 　　一旦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那么自己就是补上去，尽可能的不出现任何问题。 　　得到命令的几个百户长，自然是下去整顿人马了。 　　而将所有的命令都是传达下去之后，高函是找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是俯瞰全局。 　　这个时候，三个千户长似乎已经是回到了各自的军队之中去了。 　　虽说在这茫茫人群之中，想要找到三人并不容易。所以，高函理应不能如此断言。 　　但是看着正面的明朝军队是缓慢而有序的后退，很显然是正在执行自己的命令。 　　看到这缓缓后撤的明朝军队并无半点慌乱，高函最后的一点担心，也终于是落了地。 　　现在所需要的，就只有倭寇方面的反应了。 　　希望，倭寇的指挥官是看不出来这是自己的陷阱啊。 　　或许是高函的祈祷真的是有所成效，面对着明朝军队的缓慢后撤，倭寇方面居然是真的追击了上来。 　　而且，将中路军当成了突破口的倭寇指挥官，居然是丝毫不管两面的明朝军队依然是在坚守，命令着倭寇们是冲杀而至。 　　原本明朝军队的圆形阵，此时此刻，已经是渐渐变成了一个相反的圆形。 　　看到这里，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倭寇方面，在技战术方面，还是目光太过于短浅了。 　　只不过，虽然倭寇方面的指挥官久野重胜目光很是短浅。 　　但是看着两侧的明朝军队是越来越多，也是心中犯了嘀咕。 　　自己该不会是中计了吧？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久野重胜，看着两侧士兵毫不畏惧的神色，更是有些胆战心惊。 　　总觉得这些明朝士兵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一时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是，自己身为黑田将军的二十四将，面对如此功劳如果要是弃而不攻的话，也着实是有些无颜回去。 　　所以，虽然心中早已有了不详的预感，却还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进攻。 　　甚至，因为畏惧，久野重胜表现的更是有些夸张，居然是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线。 　　还将几个满是担心的倭寇是砍了脑袋。 　　看到自己的指挥官，是如此的悍勇，早已经是被洗了脑的倭寇们自然是在没有半点的迟疑，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朝着前面冲杀而去。 　　就这样，倭寇最后一次的逃脱机会，也是就此丧失。 　　虽然倭寇很是悍勇，但是突遭攻击，也是一时间有些慌乱，在加上，还是秦昊和同僚的合击，更是让倭寇抵挡不住。 　　不过片刻，倭寇的部队就已经是被拦腰砍成了两截。 　　虽有些许倭寇是在包围圈之外，但是数量之少，甚至不需要高函在为此操心了。 　　而被断了后路的倭寇，这个时候终于是慌乱了起来了。 　　虽说久野重胜很是干脆的又砍了几个脑袋，是让原本慌乱不已的倭寇们总算是安静了一些下来。 　　但是恐慌的情绪，却早已经是埋在了这些人的心中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久野重胜也着实是没有心思管这些了。 　　或者说，这个时候的久野重胜，自己的心中也同样满是恐慌。 　　这丰臣大名不是告诉过自己嘛，明朝军队已经是腐朽不堪，只要自己的大军一到，必然是势不可挡的。 　　为什么，明朝的军队是会如此的坚韧？ 　　甚至，反而是将自己包围在了里面？ 　　无数的念头闪过了久野重胜的脑子，但是除了徒增烦恼和恐惧之外，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最后，这位久野重胜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810章 武士决斗 　　那就是突围。 　　朝着小西行长所部刚才的方向突围。 　　虽然自己不顾小西行长的劝告和命令，才会遭此大败，但是这个时候，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小西行长这支近在咫尺的军队了。 　　虽然，久野重胜的判断是正确的。下达命令的速度，也是飞快的。 　　但是高函这个命令早已经是下达了，而秦昊等人的执行力度，也很是坚决的。 　　所以，久野重胜所率之倭寇，冲击了数次，都是被击退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早已经是潜藏在倭寇心中的恐慌心态，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我们被包围了！” 　　“怎么办？！” 　　“我还不想死！” 　　虽说久野重胜又是斩杀了几个最为动摇的士兵，可这个时候，倭寇内心之中的恐慌，却已经是达到了极点，可不是这样简单就能够压制下去的了。 　　看着自己的部下们是越发的慌乱了起来。 　　久野重胜是快步走到高处，朝着地上是猛地一挥刀。 　　铁器摩擦着地面的声音，虽然在这样吵杂的场合里面并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但是久野重胜如此诡异的行为，却还是吸引了倭寇们的目光。 　　看所有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久野重胜是开口说道，“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还配成为黑田将军的二十四军中的一员么？” 　　倭寇方面素来重自己的名声。 　　虽说这些小喽啰们并没有什么样的名声，只不过，他们一向是以加入到黑田的军中为荣，所以，在被久野重胜询问的时候，这些人是安静了下来。 　　同时，脸上是浮现出来了愧疚的神色。 　　看到事情有所转机，久野重胜是趁热打铁。 　　“让敌人看看我们的觉悟吧。” 　　说罢，久野重胜是高举着自己手中的兵刃，似乎是在宣告着一些什么。 　　虽然样子很帅，但是看起来极像一枚避雷针。 　　既然跟避雷针一样，自然也会起到避雷针一样的效果。 　　正在这位久野重胜发表了演说，是准备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大干特干的时候。却是猛然听到了些许火器的声音。 　　之后，这位久野重胜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看着一手鲜血的久野重胜，是异常不甘心的看向了身后的明军。 　　却是看到一排排火铳手，却是刚刚收起火铳，是朝后走去。 　　“卑鄙小人！” 　　说完这句遗言之后，久野重胜是趴在了地上，再没有了半点的动静。 　　至于久野重胜的士兵们，原本还打算跟着这位黑田二十四将之一的久野重胜，是驰骋沙场。 　　可还没有干活，这指挥官居然是被人宰掉了，一时间也是呆如木鸡。 　　不过很快，这些倭寇就跳了起来了。 　　因为明朝的军队才不会管你们是不是正在做哀悼呢，当第一排射击结束的火铳手是让到后面装填弹药之后，这第二排火铳手已经是走到了前面，朝着站在原地不动充当活靶子的倭寇，是发动了第二轮的齐射了。 　　看着自己的同伴是到了下去。 　　刚才起还很是雄心壮志，准备是让明朝军队见识一下自己勇气的倭寇们，瞬间就是勇气尽丧。 　　是朝着火铳相反的方向开始逃跑了。 　　只不过倭寇们跑得再快，也没有子弹排的快，所以，在火铳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又有一批倭寇是趴在了地上，或有挣扎，或者干脆的一动不动。 　　但是不管如何，这些人终究还是没有再爬起来。 　　就这样，这些倭寇们是你追我赶，深怕落于人后的是朝着来时的方向是狂奔不止。 　　虽说明朝的火铳手，很快就已经是换好了子弹。 　　只不过，却是停止了射击。 　　当然，这并不是明朝军队良心发现，是准备跟倭寇们来一场所谓的武士决斗了。 　　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倭寇已经是冲到了秦昊和同僚所联合组建的人墙面前了。 　　如果继续射击的话，有误伤的可能。 　　虽然火铳是停止了射击，但是却并不代表着倭寇们是安全了下来。 　　因为，只要是没有从明朝军队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的话，那么，全军覆没自然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明朝的军队，想要从这包围圈之中突围出去，又谈何容易呢？ 　　不过对于倭寇来说，还是有一点很幸运的。 　　那就是这些倭寇们都很清楚，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虽然这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潜移默化之中是影响到了大多数的倭寇。 　　因为，朝着安全的方向逃跑，也就是自己来时的方向逃跑，是人类的本能。 　　所以，明明久野重胜已经是被明朝火铳手所击毙，可是这些倭寇们却依旧是能够汇合在一起，是对着秦昊所组建的防御，是发动了攻击。 　　秦昊倒也不是一个光会说大话，揶揄别人的无能之辈，面对着倭寇悍不畏死的攻击，秦昊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用长枪组成战阵。 　　试图是逼迫倭寇是换一个方向突围。 　　只要倭寇是调转了方向，那么必然是会浪费时间，到时候，就多了几分全歼敌军的可能。 　　只不过，秦昊的算盘虽然打得很好，但是倭寇方面，此时却已经是没有了动脑的意图了。 　　依旧是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突围。 　　虽说，面对着长枪所组成的战阵，也吃过了长枪战阵的亏，但是倭寇却依旧是没有后退的意思。 　　甚至，因为是应对过长枪战阵，倭寇们居然还找出来了些许的经验来。 　　那就是用前排的身体，是固定住长枪的位置，以逼迫明朝军队是跟自己近距离搏杀。 　　如果要是放在平日里面，倭寇说不定还要组织一个敢死队什么的。 　　但是现在被团团围住的倭寇，早已经是丧失了理智，面对着长枪，冲在最前面的倭寇是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将自己串在了这长枪之上。 　　有些幸运的，虽是被一杆长枪刺穿，却是一枪毙命，没有半点痛苦。 　　有些不幸的，虽然是被数杆长枪同时刺穿，却是避开要害，一时半刻求死不能。 　　只是这些不幸的倭寇，虽然嘶鸣、哀嚎，手中的动作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停顿，依旧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试图是伤害到明朝的士兵们。 　　这样悍不畏死的举动，是让同样跟蒙古人打了多年仗的辽东军队，也同样是有些为之所寒。 第811章 全歼 　　不免，也是有所怯战。 　　是稍稍让开，不敢直面倭寇之锋芒。 　　而这样的退让，自然是让倭寇抓住了机会，是从这样短短的缝隙之中突围出去了。 　　这一点，秦昊自然也是看到了。 　　虽然秦昊呼喊着一些什么，并且是砍杀了几个违抗军令的士兵。甚至，是亲率亲兵试图是阻挡倭寇突围。 　　但是奈何，却是螳臂当车。不但是没有堵住这个缺口，反倒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而同样是看到这一幕的高函和之前的那个千户长，虽然也是率兵前往，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在到达之前，倭寇就已经是从这缝隙之中钻了出去。 　　看着高函阴晴不定的神色，秦昊，又看了看自己的部下。 　　最后苦笑一声，却是将手中的佩剑扔到了地上，单膝跪地道。 　　“末将无能，辜负大人之命，还请大人责罚。” 　　虽然刚才一直揶揄自己的秦昊，这个时候是主动认错了。但是高函却是没有心情是去惩罚他。 　　甚至，高函是没有心思去理会他。 　　此时高函的所有心思，都是放在了那些逃跑的倭寇身上。 　　虽然从这里逃出去的倭寇不过十之一二，但是数量上面却也有数百人。 　　而且从刚才他们突围的果敢、残忍来，绝对是不好对付的。 　　吴惟忠将军，真的是能够阻拦到他们，并且是将他们全部格杀么？ 　　虽说对吴惟忠将军所率之戚家军信心十足。可是数倍于戚家军的自己，都没有阻拦下来，吴惟忠将军真的可以做到么？ 　　只是高函虽然心中满是担心，却是有些不敢放任自己的部队尽情追击，只能是冷着脸色，是命令追击。 　　没有高函改变阵型的命令，明朝的将士们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妄动，只能是保持着圆形阵是追击过去。 　　虽然圆形阵比之前的方形阵是快上不少，可是想要追上一心想要逃跑的倭寇，却是并无半点的可能的。 　　所以，对于高函这样追击的命令，下面的士兵们是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都以为，高函只不过是用这种手段来惩戒放走了倭寇的秦昊罢了。 　　不过，很快明朝的士兵们就发现自己是错了。 　　因为应该是早就跑远的倭寇，这个时候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所阻拦一样，是停留在了原地。 　　虽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阻拦住了倭寇逃跑的步伐，但是，明朝的军队却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立马是从后面是包围了上来，试图是将倭寇团团包围住。 　　只不过，在看到后面也是有明朝军队冲击而来，失去了指挥官的倭寇方面，自然是再无抵抗之勇气。 　　也不等高函所率领的明朝军队是靠近过来，就已经是做鸟兽散了。 　　看着倭寇的士兵们是散了开来，而且武器、旗帜之类的丢弃了一地不管不顾，高函这一次是可以判断了。 　　倭寇方面已经是再无反抗能力了。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再无顾虑，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自行追击十里。 　　而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高函是留下了自己的一个百户长，以及这个百户长所率领的军队。 　　率领着一百余人，高函是将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倭寇是予以全歼。 　　而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高函是来到了正对面的吴惟忠将军所率领的戚家军阵地之中。 　　原本，高函以为，倭寇在遭到吴惟忠阻拦之后，必然是会拼尽全力。 　　而到时候，就算是戚家军也必然是会损失惨重。 　　但是这一次，高函只猜对了一半。 　　那就是倭寇方面的确是拼尽全力，试图是从吴惟忠所占据着的咽喉要道是冲击而去。 　　但是从结果来看，戚家军是成功完成了高函所吩咐的任务，将倭寇是阻拦在了这里。 　　而且更让高函所感到惊讶和诧异的是，面对着倭寇拼尽全力的反扑，戚家军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左右环视了一圈，整个战场上面，留下的多是倭寇方面的尸体。 　　虽然戚家军方面也是有所伤亡，却并非致命伤。 　　这让高函是万般的惊讶。 　　因为，高函对于倭寇方面的战斗力应该是最为清楚不过了。 　　刚刚在数倍于戚家军手中逃走的倭寇，居然是被戚家军几乎与毫发无伤的阻拦了下来。 　　这让高函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心中诧异的高函，自然是对戚继忠所组建的戚家军更为敬佩了。 　　只是敬佩之余，高函也的确很是好奇，吴惟忠所率领的戚家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心中诧异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问题是问了出来。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吴惟忠却只是笑了笑。 　　淡淡的开口说道，“高参将，这其中的办法虽然很简单。只不过，你却是学不去。” 　　虽然对于戚家军的确很是崇拜，但是吴惟忠这样的话，却还是让高函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有这么难么？ 　　心中有些不太服气的高函，自然是开口问道，“能不能学会，说出来，不就知道了么？” 　　看着有些年轻气盛的高函，吴惟忠是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是，吴惟忠也的确是没有做半点的隐瞒，是将戚继忠将军的办法是说了出来。 　　“首先，士兵是要经过精心的挑选。要那种从骨子里面，就善于作战的部队。” 　　虽然高函一直以为，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但是从这最初的第一点来看，就是有些困难。 　　高函是谁，一个依靠着荫职才获得小小千户长的小人物。 　　现在，依靠着李如松的些许赏识，是好不容易升到了参将位置。 　　想要组建军团，是绝无可能的。 　　甚至，就连李如松这样级别的人物，想要组件兵团也是困难不已的事情。231 　　但是，不甘心认输的高函，还是带着牵强的笑容是问道。 　　“怎么了，继续往下说啊。” 　　看高函如此好胜，吴惟忠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问道，“光是这一点，高参将你恐怕就没有办法了吧？” 　　“我可以从我手下的部队之中，抽掉一些最为勇敢的士兵，尽可能的，是无限接近你的要求。” 　　对于这样折中的办法，吴惟忠是无奈的笑了笑，“等高函将军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第812章 太危险了 　　吴惟忠的话，虽然很是气人，但是在某种程度上面，也还是让高函是有了一个台阶下。 　　趁此机会的高函，自然是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在说什么了。 　　“现在倭寇大败，我们该怎么办？” 　　虽说高函是询问吴惟忠，但事实上，高函心中已经是有了想法了。 　　只不过，高函脑子里面却是有两个想法，所以才是询问一声。 　　而被问到的吴惟忠，则是皱了一下眉头。 　　“虽说现在追击而去，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吴惟忠是顿了一下，似乎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是吴惟忠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继续的说道，“可是，如果按照刚才的作战强度来看，贸然追击的话，一旦是收到伏击，必然是会损失惨重。” 　　吴惟忠的话，说了跟没有说一样。 　　这让高函一时间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看着自己手下的伤兵，高函是咬了咬牙。 　　“准备撤兵。”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吴惟忠是松了一口气，很显然，对于贸然追击倭寇这件事情上面，吴惟忠还是抱着保留态度的。 　　只是高函和吴惟忠虽然是做出了决定，但是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已经是被高函派出去追击敌军了。 　　所以，一时间，高函所率领的其余部队也只能是停留在这里了。 　　不过，因为高函下达的命令是追击十里。所以，并没有让高函他们等待太久，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就已经是回来了。 　　看着士兵们所带回来的战利品，高函自然是惊讶无比。 　　没有想到，这痛打落水狗的本事，辽东军还真的是不错啊。 　　虽然惊讶于这件事情，高函和吴惟忠还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平壤开进。 　　却不曾想，高函所率领的军队并没有走出去多久，就已经是撞到了李如松提督所率领的辽东军了。 　　看到李如松的高函，自然是惊讶无比。 　　可是再怎么惊讶，高函却还是前去觐见了。 　　而李如松似乎也对于高函出现在这里很是诧异。 　　高函刚通报，李如松同意的消息就已经是传了出来。 　　收拾了一下身子的高函，自然是准备跟李如松将军报功的。 　　可是还不曾想，高函刚一进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如松就已经是冷冷的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问到的高函，虽然隐约间已经是察觉到些许不对了。 　　可是，高函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应该是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才是啊。 　　所以，有所犹豫的高函，却还是说道，“提督大人，我奉你之命，是在此处阻截倭寇。” 　　原本高函以为，李如松可能只是贵人多忘事罢了。 　　但是不曾想，高函是刚开口，李如松那面就已经是冷笑连连。 　　“既然是奉我之命，为何，我不见倭寇。” 　　顿了一下，李如松是又说道，“难不成，高参将是全歼倭寇？” 　　虽然明朝对于战功的封赏也算是不错的，可是相对应的，如果要是有所冒领的话，惩罚同样很是严重的。 　　所以，面对着李如松的问题，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敢有所隐瞒。 　　“回大人的话，属下虽然已经尽力，却还有倭寇是逃脱了出去。” 　　“那你为何不追击？” 　　“我……” 　　我了半天，高函却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跟李如松提督说，自己是担心倭寇有所伏击吧。 　　而且，就算是自己真的跟李如松提督大人这样说。可是从李如松提督的态度来看，恐怕，就算是说了也没有用吧。 　　看高函我了半天，都却依旧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如松，显得很是失望。 　　“我选你做先锋，真的是太失败了。” 　　之后，李如松却是没有在看高函，而是转头看向了高函身后的李如柏。 　　“抽调骑兵，随我一同追击。” 　　虽然李如柏在很多事情上面，对李如松都是言听计从的。 　　但是这一次，李如柏却是有所迟疑。 　　“哥哥，贸然追击的话，未免是有些太危险了吧。” 　　“闭嘴。” 　　高函心中虽然很清楚，这个时候的李如松正在气头之上，再加上，自己刚才又是做错了事情。 　　如果说什么的话，李如松恐怕不但是不会听，甚至还会对自己一顿惩戒。 　　可即便高函很是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劝诫道。 　　“提督大人，倭寇方面已经是派出了救援。如果我们贸然追击的话，说不定时会遭到倭寇的埋伏啊。” 　　高函这句话一出，这周围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高函的身上。 　　“你说，倭寇是派出了支援？” 　　带着几分怀疑的，李如松是开口问道。 　　虽然倭寇派出来的支援部队虽然不多，但却也还是派出了支援了。 　　所以，高函还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看高函点头，李如松是皱起了眉头。很显然，这样的消息不在李如松的预计范围之内。 　　半晌之后，李如松才是开口问道，“有多少人？” 　　刚才起一直是有问必答的高函，这个时候却是显得有几分迟疑了起来。 　　很显然，高函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如果换做一个有耐心的人的话，说不定，还会等上一等。 　　可是，李如松很显然，是一个缺乏耐性的人。 　　所以，是再问道。 　　“到底有多少人。” 　　高函刚才有所迟疑，自然是想着该如何说，才是能够让李如松提督是提高警惕。 　　可一直到现在，高函都没有想出来，该如何去说。 　　只是，看李如松这样的态度，如果自己要是再不说的话，恐怕是会被暴怒的李如松是惩戒了。 　　所以，虽然总觉得这个事实说出来是有些不太好。 　　可是，高函却也只能是说了。 　　“千余人。” 　　果然，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李如松是冷笑一声，却是开口问道。 　　“高参将，你手下有多少人？” 　　虽然总觉得自己的答案，换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话，可是不回答的话，恐怕结果也不会好上一丁半点。 　　所以，高函还是只能说道，“四千人左右。” 　　“那吴参将手下有多少人呢？” 　　对于高函这样的回答，李如松显得不是很满意，是再问道。 第813章 最好组合 　　虽说对于吴惟忠手下的戚家军，到底是有多少人。 　　可是，高函心中却也是有一个大概的数字。 　　“约有三千人。” 　　“你们两个加起来有七千人左右，就被倭寇这区区一千人的支援，是吓退了？”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连连摇头。 　　这种罪名，可是千万不敢坐实的。 　　换做旁人的话，说不定别人也不方便说一些什么。 　　可是高函毕竟是一个武将，如果要是背上贪生怕死的名义的话，先不说周围的人是会怎么看自己。 　　恐怕兵部也是饶不了自己的吧？ 　　而且，再加上，高函此时此刻还备受李如松的青睐。虽说，高函并没有因此而恃宠而骄，肆意得罪他人。 　　甚至，在受到了李如松的另眼相待之后，高函是更加的谦逊了许多。 　　可就是这样，恐怕记恨高函的人还是有的。 　　所以，高函是冷汗直流的开口说道，“自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属下既然是奉命阻拦，那么，主动出击这种抗命的事情，却还是做不出来的。” 　　高函的诡辩，是让李如松冷笑连连。 　　看到气氛有所不对，这站在一旁的李如柏等之前受过高函恩惠的众将官，自然是连连求情。 　　或许是阵前斩将有所不详，亦或许，是看在众人的面子上。 　　李如松最后却是没有对高函做出任何的体罚，只是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呆在这后方，是静待我们的消息吧。” 　　很显然，李如松是将高函排除在了下一次的作战之中了。 　　虽说，这让高函有些担心。可是，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让高函有所差异的是，祖承训居然是一并帮着自己求情。 　　这让高函怎么想，都是有些奇怪。这祖承训，不应该是最希望自己死的么？为什么会是帮自己求情呢？ 　　正当高函是怎么也有些想不明白的时候。 　　被高函所关注的祖承训，却是开口说道，“少爷。” 　　被喊道的李如松，是转过头来看着祖承训。 　　很显然，祖承训家丁的这个身份，还是很沾光的。 　　最起码，李如松还是会放些精力给这位祖承训的。 　　虽说李如松并没有说话，但是看到李如松看着自己，祖承训就已经是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先锋推荐。” 　　“李响？” 　　虽说，李如松位高权重，每天日理万机。却不曾想，还没有等祖承训是说出名字来，李如松就已经猜到了自己家的这位家丁，是想推荐谁了。 　　而面对着李如松的猜想，祖承训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正是。” 　　之后，祖承训自然是开始推荐了起来。 　　“李响将军，坚毅果敢，无论是追击还是应对埋伏，都是一把好手。” 　　这样的夸奖，让一旁旁听的高函，都是有些脸红。 　　高函和李响虽然现在关系已然一般了。 　　但是，在此之前，高函和李响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地。再加上，两军驻地相距也不远，所以平日里面，两人是朝夕相处。 　　对于李响的情况，高函自然是知道的多。 　　说句好听的，李响那叫做勇敢。 　　可是如果要是客观来评价的话，李响未免太过于勇敢了。以至于，甚至是有些冲动了。 　　虽说，对于祖承训对于李响的评价，高函内心之中还是有些不甚赞同的。 　　可是，一来，高函自认为，跟李响还算是朋友。自然是没有必要去拆李响的台。 　　而二来，高函这个时候，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就算是高函真的是说了一些什么，恐怕李如松将军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所以，虽然对于祖承训的夸奖，高函觉着很是可笑。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高函虽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李如松却是转头问道。 　　“祖承训刚才说的，你认同么？” 　　这样的问题，是让高函一下子有些束手无策了起来。 　　这李如松为什么突然是问自己这个问题啊？ 　　可是虽然搞不懂，但是李如松的问题，高函却还是必须要回答的。 　　所以，高函是立马回应道。 　　“回大人的话，李响将军的确很是勇敢。” 　　多余的话，高函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毕竟，除去勇敢，之外的全都是祖承训为了能够让李响担任先锋，而杜纂出来的。 　　虽然，高函是有意隐瞒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李如松却并不是傻子，依旧是看了出来。 　　既然已经是从高函的态度之中看出来了，这祖承训口中的话有几分真。 　　那么，李如松自然是不会真的重用李响的。 　　只不过，这一次祖承训很是头铁。明明已经是看出来，李如松并没有打算重用李响了，却依旧是开口说道，“如果提督大人不甚满意这个提案的话，那么末将也愿为先锋。” 　　虽然换了一个人，但是李响作为祖承训手下的先锋。如果真的是将这个任务交付给祖承训的话，那么，李响间接着也就成为了闲疯了。 　　所以，对于这样的提议，李如松同样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只不过，这一次还没有等李如松否决的话说出来，祖承训就已经是提前说道，“少爷，李响是一个可以培训的人才。” 　　这句话在外人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刚才起就一直是拒绝祖承训的李如松。这个时候，却是停顿了一下。 　　正当高函有所猜测的时候，李如松却早已是态度大变，是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得到了李如松同意的祖承训，自然是喜出望外，立马是双手抱拳，“尊令。” 　　之后，便是大步走了出去。 　　而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一头雾水，只不过看着周围的其他将领，似乎并无半点奇怪的意思，高函心中的疑问，自然是压了下来。 　　只不过，高函虽然是放下了心中的疑问，但是李如松却似乎是不肯放过高函。 　　“高参将，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么？” 　　虽说高函内心之中，的确很是好奇，这祖承训话里到底是有个什么意思，可是高函也很清楚，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久的。 　　所以，高函依旧是低着头，开口说道，“必然是李响将军勇武过人，祖副总兵，能谋善断，乃是最好的组合。” 　　却不曾想，还没有等高函说完，李如松却是大笑了起来。 第814章 数年之后 　　“勇武过人？能谋善断？哈哈哈……” 　　虽说这些话是高函昧着良心说出来的，但是现在李如松如此干脆利落的拆穿，却还是让高函有些尴尬的。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的造次，深怕这位提督大人是哪根筋不舒服了，又整治自己一番。 　　所以，高函是在一旁陪着笑的干站着。 　　可不曾想，李如松虽然是停止了笑声，却是开口说道，“如果李响真的勇敢过人的话，南门内城也不会在我们到的时候，依旧是并无半点的进展了。” 　　顿了一下，李如松是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至于祖承训能谋善断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会有平壤一败了。” 　　这一些，高函自然是没有办法解释的，只能是陪在一旁干笑。 　　“我这一次去，就是要搓搓他们的锐气的。” 　　正当高函还在想，该如何下台的时候，李如松却是这样说道。 　　虽说，这句话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让高函惊讶无比。 　　搓搓他们的锐气？ 　　怎么搓？ 　　很简单，一场失败就足够了。 　　虽说人在成长的过程之中，一定是会经历过许多次失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是李如松这一次，却是让这两个人在战场上面感受挫折。 　　不光是两人的锐气会受到挫败，甚至是有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而且，这两人的部下，也一定是会因此而受到伤害的。 　　可是，对于李如松这样的安排虽说很是诧异，可是高函却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等待着李如松的继续安排。 　　“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么？” 　　这样的问题，更是高函从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过的。 　　自然，也就没有半点的准备。 　　可是，既然李如松已经是问了出来，那么高函也必须是立马回答。 　　只是思来想去，却还是没有太好的解释，所以，高函干脆是双手抱拳。 　　“属下不知。” 　　“因为，你将是顶替祖承训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情是复杂的。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祖承训可是副总兵，在这辽东，几乎也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虽说远不及自己祖先的功劳，但却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可是，有一点，也是让高函有所顾忌的。 　　那就是，祖承训到时候又该如何？ 　　而更为关键的是，自己跟李如松之间并不是很亲密，为什么李如松是选择了自己顶替祖承训？ 　　无数的念头，闪过高函的脑海。最终，是让高函显得很是冷静。 　　“属下多谢提督大人。” 　　看高函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高兴不已，李如松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很显然是对高函比较满意。 　　可同时，李如松也是开口问道，“怎么，高函将军似乎显得不是太高兴。” 　　“能够接任祖承训大人，自然是属下的荣幸。” 　　说到这里，高函原本是打算停住的。 　　但是看到李如松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很显然是在等待自己接下来的话。 　　虽说，高函的确是可以就此打住，但是，如果不能给李如松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恐怕李如松会对自己产生些许不满的。 　　所以，高函只好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只是，祖副总兵，正是当打之年，想要接替祖副总兵，恐怕也要数年之后了。” 　　这样的回答，是让李如松更加满意了。 　　当然，李如松所满意的，并不是高函这样的答案，而是抱着什么样态度而做出这样答案的高函。 　　虽说李如松很是狂傲不驯，可是，却并不是傻子。 　　自然是能从高函的回答之中，看出来，高函内心之中的疑问和担心。 　　回想起来李响之流，面对封赏是喜笑颜开，却想不到其中风险。 　　李如松更愿意跟高函这样谨小慎微的人打交道。 　　毕竟，自己所处的位置，可是一个动辄便会变天的地方。 　　只不过，李如松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到李如松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略带推脱而生气，捏着一把冷汗的高函，终于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是虽然李如松并没有发怒，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气氛一时间是有些尴尬。 　　正当高函是有所迟疑，是不是该说一些什么来打破这个沉默而尴尬的气氛的时候，刚才话题的主角，祖副总兵是突然出现了。 　　看着祖承训一身的戎装，高函大概也明白过来，祖承训是来干什么的。 　　果然，祖承训是开口说道，“属下，这就亲率手下，前往追击。不知提督大人，是否还有所提点。” 　　“小心埋伏，大胆追击。” 　　面对祖承训的请示，李如松很是轻松的下达了如上的指示。 　　这样的提醒，跟没有说基本上是一样的。 　　最起码，在祖承训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祖承训是领命而去。 　　而目送着祖承训从几人的眼前消失，李如松是开口说道，“诸位，我们也一并是追击而去吧。” 　　顿了一下，李如松是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免得，我们这位副总兵，是身受埋伏，力战而亡。” 　　虽说，这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话，一旁的诸将都是笑的前仰后合的。 　　可同样脸上带笑的高函，心中却满是担心，祖承训毕竟是李如松的家丁。 　　对自己父亲的老部下，尚且如此，对于自己这个只不过是稍有些另眼相看的人，日后也能够是真的对自己有所看重么？ 　　只是这个时候，高函早已经是绑在了李如松的船上了。 　　所以，在怎么样的担心，也只能是在这个时候赔笑了。 　　高函的心里变动，李如松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意。 　　因为，在李如松命令下达之后，所有将领，就已经是开始回到各部，是准备率大军前进了。 　　自然，高函也是准备这样做的。 　　只不过，还没有等高函走出几步去，李如松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突然喊住了高函。 　　“高函，你等一下。” 　　虽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身为部下的高函，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可能。 　　所以，高函还是停下脚步，满是恭敬的转身问道，“提督大人，有何吩咐。” 第815章 还真是机灵 　　“你作战不利，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免得别人说我是赏罚不分。” 　　李如松很是轻松、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虽说，高函内心之中略显失望。但是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很安静的点了点头。 　　“属下尊令。” 　　虽然高函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高函内心之中的失望，李如松又如何不知。 　　所以，李如松是开口说道，“这一次既然是追击倭寇，不知道高参将以为，那一支军队最为擅长呢？” 　　如果要说是对抗倭寇的话，那么水站上面，自然是首推陈麟将军所率的俞家军。 　　而如果是陆战方面的话，那么吴惟忠将军所率的戚家军自然是不二人选了。 　　这个问题，放在整个大营之中，都是尽人皆知的。 　　李如松作为提督，宁愿是延误三月，也是要等戚家军到位。对于戚家军的看中，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吧。 　　为何，这个时候，却是来问自己呢？ 　　无数的念头闪过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最后，高函是可以断定了。 　　这李如松必然是不希望戚家军来出战的。 　　一方面，倭寇早已经是远遁，而戚家军又是以步兵组成，想要追击，自然已经是成为天方夜谭了。 　　而另一方面，自己是跟吴惟忠将军两人一同出战的。 　　虽说斩首无算，但是，因为放走了倭寇，想必，李如松大人心中也是稍有不喜，连自己这个李如松想要重点培养的人，都因此是丧失了先锋位置，自然，李如松提督，恐怕也是打算让吴惟忠将军冷静一下了。 　　心中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将吴惟忠将军所率领的戚家军是排除在这答案之外了。 　　而剩下的三路人马，再除去只善于海战的陈麟将军所率领的俞家军。 　　也就只剩下辽东军和辽东铁骑了。 　　辽东军所说是骑步兵混合的，但是移动速度方面，并没有比吴惟忠的戚家军快上多少。 　　虽说，高函也同样是辽东军的人，背地里面说辽东军的不好，难免有些忘本的嫌疑。 　　可同样正因为高函是辽东军的人，自然也是很清楚辽东军的作战实力。 　　虽说，在痛打落水狗方面，也同样出众。 　　但是真的在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慌乱无比的。 　　例如，自己所率领的辽东兵，面对倭寇一千人马的突击，也是有些慌乱，而吴惟忠将军所率的戚家军，却是毫无慌乱，甚至是在面对着已无退路的倭寇，戚家军不光是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甚至依旧是以倭寇的伤亡惨重而获取了胜利。 　　这一点，是辽东军远不能的。 　　而在排除掉了远东军之后，那么只剩下一个部队了。 　　那就是李如松所亲率的辽东铁骑。 　　只不过，这一支辽东铁骑，乃是李如松的父亲一手组建的。 　　作这种容易是遭到倭寇伏击的事情，李如松真的是不会有所心痛么？ 　　只不过，另外三个军队的可能性是更小一些。 　　所以，虽然有些怀疑，但高函还是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 　　“大人，你觉得辽东铁骑如何？” 　　虽说高函这句话问的很是小心，颇有一种我只是负责提个建议，至于别的，一概不管的样子。 　　但很显然，高函早已经是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了。 　　所以，即便是对高函如此态度有所不满，但是李如松还是很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建议自然是好的。” 　　顿了一下，李如松又是说道，“只是，辽东铁骑在这远征军之中，并不算多。” 　　虽说李如松并没有说完，但是刚才就已经是稍有了眉目的高函，这个时候就更是明白李如松想干什么了。 　　所以，也不用李如松示意，就已经是开口说道，“辽东军方面，有不少的骑兵，想必能给大人一臂之力。” 　　“高函将军，还真是机灵啊。” 　　虽说这句话看上去满是赞赏，但是高函却是心里咯噔一下。 　　这李如松到底是赞赏自己，还是在提点自己，亦或者，是在警告自己？ 　　无数的念头虽然是闪过，但是高函却也不敢断定，李如松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然，高函只能是陪着笑的说道，“大人谬赞了。” 　　“既然高函参将如此机敏，那么，我走之后，这后卫部队就是交付给你了。” 　　后卫部队，原本是保护粮草的护送部队，平日里面就是有亲信所统帅的。 　　只不过，这一次李如松口中的后卫部队，恐怕指的不是这些了。 　　而是李如松率领着所有的骑兵离开之后，所剩下的部队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高函手下的兵马，自然是一下子多了起来。 　　这虽然是一个美差，也是，李如松对自己的信任。 　　但是高函却并没有因此而冲昏头脑，自己虽为李如松所看重的人，但是李如松之下，尚且有诸多将领，就算是自己再升两级，却也轮不到自己的。 　　如果自己真的是这样做的话，这些将领又该如何看待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这拒绝的话，自然是已到嘴边。 　　可是还没有等高函说出来，李如松就已经是问道，“高函参将，应该是不会推脱吧。” 　　虽然李如松用的乃是疑问句，但是很显然，其中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明白李如松意思的高函，自然是将已到嘴边的话重新吞了回去，是连连点头，“属下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呢。” 　　看高函如此聪明，李如松自然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虽说高函已经是答应了下来，可是刚才的担心，却没有因此而有所放弃。 　　虽然，已经是有所察觉，李如松是不想让自己拒绝这样的任务。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迟疑地问道，“提督大人，这在我之上，尚且有不少将领，为何……” 　　还没有等高函说完，李如松已经是脸色一变。 　　“高函参将，本提督行走做事，可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 　　这样的话，自然是将高函所有的疑问全都堵死了。 　　甚至，这话中已经是有些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了。 　　知道自己在废话下去，是绝无好下场的高函，自然是不敢在问。 第816章 三个千户长 　　“属下不敢。” 　　“哼。” 　　冷哼了一声之后，李如松是快步离开了。 　　目送着李如松走远之后，高函才是敢直起身子来。 　　虽然身子有些困顿，但是高函却是顾不上休息。 　　此时此刻的高函，心中早已经是被满腹的怀疑所填满了。 　　现在，高函急需找人是来商讨这件事情。 　　可是，在该找谁商讨这件事情上面，却是让高函有些犯难了。 　　军中虽然有很多将领，并没有随同李如松将军一并前往支援。 　　可是，在之前，高函跟他们也并不熟络，很多事情本身也就不方便说。 　　在加上，这种事情，更是有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不良反应，这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不敢轻易冒险。 　　至于吴惟忠将军，虽然之前对自己说过，还是希望自己能越走越高的，到时候，还能关照一下戚家军。 　　可是，这一点，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敢宣扬出去的。 　　所以，虽然吴惟忠将军见多识广，必然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但是，高函还是否决掉了吴惟忠将军。 　　而将吴惟忠将军否决掉之后，高函却是有些不知道该找谁了。 　　犹豫了半晌之后，高函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是跟自己的老百户长说一说。 　　打定主意的高函，自然是快步的前往寻找自己的老百户长了。 　　可是当高函是刚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却早有两人等在营地外面了。 　　而且，还是高函认识的人。 　　正是之前高函阻截倭寇时，被分派在高函手下的三个千户长中的两个。 　　而看到高函之后，这两个千户长，也是站起身来，对着高函是说道，“见过参将大人。” 　　虽说的在此之前，高函跟他们的确是有所合作过。可除此之外，三人之间并没有半点的交际，为何这两人是出现在了这里？ 　　心中有诸多怀疑的高函，却并没有问，反而同样是带着笑的点了点头。 　　“两位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没事。就是过来坐一坐。” 　　对此，高函自然满是怀疑，自己跟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是可以过来互相坐坐吧。 　　只是，虽然这样想，但是高函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将这两个人拒之门外的。 　　所以，即便是对着两个人来这里的用意有所怀疑，但是高函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进去坐上一坐吧。” 　　说罢，高函就是继续朝着自己的营地里面走去。 　　而这两个人，则是尾随其后。 　　三个人是穿过了大半个营地，终于是来到了高函所居住的帐篷之中。 　　落座之后，高函一边是派人给这两位千户斟茶倒水，一边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那么，两位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说了么？” 　　之前作为中路的千户长，在高函问出来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是立马张口，“大人，我们……” 　　可是还没有等那人说完，另外一个人却是打断道。 　　“秦明千户，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被唤作秦明的千户，虽然是有些迟疑，却还是沉默了下来。 　　很显然，这两个人，是以秦明马首是瞻的。 　　自然，高函是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个千户的身上。 　　“大人，末将乃是栾京参将手下的千户，秦安。” 　　顿了一下，秦安是指着另一个千户是继续说道，“这位，乃是舍弟。同为栾京参将手下的千户。” 　　两人原来是兄弟啊。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是显得漫不经心。 　　“原来是栾京参将的部下啊。只是不知两位千户，来我这里是有何事情么？” 　　虽说，这秦安自我介绍的时候，是有意提到了栾京参将。 　　但是，高函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小千户长，而且还没有什么权利，是被分派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 　　对于这辽东的军事、政治体系，是根本不了解。 　　而之后，虽然是在李如松的提拔之下，是升为了参将。 　　可是，又很是担心李如松多想，高函是很少跟人有所交往。 　　所以，这两个人虽然是有意提到了栾京参将，但是高函却是并无半点映像。 　　看到高函似乎是不为所动，这两个人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秦安是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 　　“大人，栾京大人的事情，您知道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一头雾水，这栾京参将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怀疑的高函，却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看到高函摇头，这秦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这自然是让高函看的更加怀疑。 　　难不成这兄弟二人是做出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所以才是被撵了出来？ 　　有了如此怀疑的高函，自然，是在看两个人的目光上面也变得厌恶了几分。 　　看高函似乎是误会了什么，秦安是赶忙解释了起来，“参将大人，我等并非是被栾京大人撵了出来。” 　　虽说，秦安之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高函却早已经是惊讶无比了。 　　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最多，是眼神之中透露出来来些许的不耐，为何这秦安居然是能够猜透自己的心思？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脸上却是变得毫无表情，甚至是垂下眼帘，不让这兄弟二人看到自己眼中神色。 　　看高函如此行为，秦安是更加不安了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的秦安，却是因为担心高函会因此而生气，是不敢有半点的妄动，只能是在一旁等待着。 　　而这一等，就是一刻钟的时间。 　　“秦千户，你是如何看出来我的心思的？” 　　被问到的秦安，自然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是引起了高函的担心和猜忌了。 　　知道自己所为为高函所不喜，秦安赶忙是解释了起来。 　　“大人在听到栾京大人名字的时候，显得有些迟疑。显然，跟栾京大人并不熟络。” 　　这一点，高函倒也是清楚的。 　　自然，高函所猜忌的，也并不是这一点。而是这秦安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待他们的。 　　所以，秦安这样的解释，对高函来说，并不在点子上面。 　　这一点，秦安自然也是明白的。 第817章 祖承训 　　接下来，是继续的解释道，“而既然大人不知道栾京大人的事情，那么，也就不知道栾京大人已经是阵亡了。” 　　果然如同秦安所预料的那样，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高函显得有些诧异。 　　而且，从神色上面来看，高函也并无作假的可能。 　　而既然高函果真是不知道的话，那么自己的解释，必然是站稳了脚跟了。 　　不过还没有等秦安是再做解释，高函就已经是大概猜到了一些了。 　　“那么，会对你产生怀疑，也是难免的，对么？” 　　“是的，大人。” 　　这样简单的两句解释，就是让刚才有些敌对的气氛消弭殆尽。 　　而放松下来的高函，自然是开口问道，“栾京大人，到底是如何阵亡的？” 　　“攻击平壤城时，是遭到了倭寇方面的火枪齐射。不幸中弹身亡的。” 　　倒也是个汉子。 　　心中虽是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是高函内心之中更为好奇的，却还是这两个人为什么是找到自己这里来。 　　“那按理来说，祖副总兵应该是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上司才对。” 　　却不曾想，高函这最为简单的一句问话，却是让秦安和秦明两个人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难色。 　　虽说，高函在这官场上面呆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但是最基本的察言观色，却还会明白一些的。 　　所以，这两个人必然是有什么难处，或者是有些不方便对自己说的话。 　　虽说高函是不会勉强这两个人说出来的，可同时，高函也绝不会让这样有所疑点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而打定了主意的高函，自然是稳下心来，默默的喝着自己的茶，等待着两个人的回答。 　　所幸，高函并没有等待太久。 　　秦安就已经是开口说道，“大人，实不相瞒。事实上，之前我们的确是被分配给了一个将军。” 　　说到这里，秦安是顿了一下，露出了些许苦笑的神色。 　　“而这位将军，高大人你还很是熟悉。”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好奇了起来。 　　虽说在身为千户的时候，自己所认识的人就那么一两个。但是在升任为参将之后，交往的人自然是多了起来。 　　再加上，这二把手李如松还对自己是青睐有加，自然，有不少人是倒贴了上来。 　　说句不太好听的，这整个远征军之中的高阶将领，高函不敢说全部认识，但是十之八九却是没有问题了。 　　所以，可是复合秦安口中的人物，却是一个都没有。 　　毕竟，这些人手下的将士一向很是稳定，并没有听说，有人是换了手下，之后又是将这些手下丢弃不用的。 　　就算是有，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自己不可能一定风声都没有听到啊。 　　虽说，高函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认识秦安口中的这位将军。但是从秦安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想要跟随自己的。 　　那么，隐瞒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而且，是绝对不可能隐瞒得住的。 　　可即便是明白这样，任凭高函搜肠刮肚，都还是想不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 　　看高函似乎一只半刻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秦安是带着几分苦笑的压低了声音。 　　“李响将军。”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下意识的就是想笑，李响只是一个千户啊，又怎么可能是指挥的动平级呢？ 　　就算是有了祖承训的命令，也不可能同时是指派三个千户才是啊。 　　这毕竟是越级了。 　　就算自己这个备受李如松青睐的新人，也只能是请吴惟忠将军协同作战才是。 　　虽说，吴惟忠的身份，是秦安他们所不能比拟的。但是，再怎么看，这样说，也是有些太过分了。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这秦安赶忙是用着压低了几分的声音，继续说道，“事实上，李响将军指挥的，并不只有我们兄弟三人的部队，还有另外两个千户是受他的指挥。” 　　这些话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谭。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连上李响自身的兵力，那么，李响可就是指挥了六千人了。 　　这可是比自己这个参将还要威风了啊。 　　虽说，这件事情跟高函并无半点关系。 　　可只要有人查这件事情，那么李响必然是会到大霉的。 　　高函虽说跟李响的关系已经是拉开了不少距离，但是高函却依旧是不想看到李响是受到责难。 　　难免，高函是有些担心的问道，“是谁给他这样的胆子？”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却是并无回答。 　　这样的沉默，自然是让高函有些焦急了起来。 　　可正当高函是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却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之前，秦安似乎是有意无意的提过，自己这些人是祖承训副总兵安排的。 　　而李响又是祖承训的心腹。 　　想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不需要再往下想了。 　　这件事情，恐怕就是祖承训一手操办的。 　　祖承训还真的是够大胆的啊。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是将所有的顾虑暂且压下。就算是自己担心的要死，想要做些什么，却还是要在问清楚这件事情之后了。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坐正了几分身子。 　　“后来呢？” 　　“李响将军攻击平壤内城失败之后，这件事情，也是被抖落了出来。” 　　秦安说到这里，也是一阵后怕，很显然，当时的情况很是危机。 　　只不过，既然秦安能够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交谈，那么当时那件事情，必然是有惊无险的。 　　果然，秦安是继续开口说道，“不过，所幸的是，李提督并没有太过于追究，只是将我们这些人叫过去一顿臭骂，并且是当着我们的面，是打了一通祖副总兵的屁股。” 　　“之后呢？” 　　“之后，就是将我们这超编的名额，是抽撤了出去了。” 　　看来，李响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危险啊。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因为心中的石头落地而停止这一次的话题，而是继续问道。 　　“那祖副总兵，之后就再没有给你们安排？” 　　“大人，你也知道的。现在李提督在这里就跟土皇帝一样。他所不喜的人，有哪个参将敢要啊？” 　　原本，秦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轻松，甚至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第818章 一并抽调 　　但不曾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高函却是脸色大变。 　　将手中的茶杯是放在桌子上之后，却是冷冷的看着两人。 　　“两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看高函态度大变，秦安自然明白，高函必然是动怒了。 　　在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秦安自然也同样是变了脸色。 　　“大人，是属下失言。” 　　“看来是没有了。” 　　也不管秦安和秦明两个人作何反应，高函就已经是朝着外面是喊道。 　　“来人。”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自然是着急了起来。 　　如果高函仅仅是不想听自己在说什么了，只需要送客就足够了。但是现在既然是朝着外面喊了，恐怕是准备收拾自己两个了。 　　虽说不知道高函会做和手段，可是，为了向李如松表达忠心，恐怕手段必然残忍。 　　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秦安，自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也不管长幼尊卑了，是大喊了起来，“参将大人，我知道你在发愁一些什么。” 　　对于秦安的大喊大叫，高函却是视若罔闻，依旧是看着外面，等着自己的卫兵们是走进来。 　　“李提督想要让你表态。” 　　就在高函的亲卫是撩开帘子的时候，秦安却是吐出来这样一句话。 　　这样的一句话，自然是让高函脸色大变。 　　目光是死死的盯着秦安。 　　而秦安似乎已经是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此时，虽然心中早已经忐忑不安了起来，却是并没有在说什么了。 　　就这样，三个人是沉默了下来。 　　反倒是高函的亲卫，是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大人，有什么事情么？” 　　被问到的高函，眼睛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移开，依旧是死死地盯着秦安的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函才是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亲卫是开口说道，“换些热茶来。” 　　亲卫虽然也是听到了秦安刚才的喊叫声，但是既然作为高函的亲卫，自然是对高函很是忠诚。 　　所以，明知道高函之前叫自己并非如此打算，却还是按照着这个命令下去了。 　　而送走了亲卫之后，高函是看着秦安，开口问道。 　　“秦安参将，我希望你说的话，对我有用。” 　　顿了一下，高函是补充道，“对我没有用，还愚弄与我的后果，绝不是你想要知道的。” 　　虽然，刚才喊出了那句话之后，秦安的后背，早已经是湿透了。 　　不过，在看到高函如此行为之后，秦安自然明白，自己是猜中了高函最为关心的地方。 　　只是，即便如此，秦安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面在做拖沓，很是干脆的，就已近是将自己的想法是说了出来。 　　“我看李如松提督，是将自己身边亲信全部都抽调走了。”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重新补充道。 　　“除了高函参将以外。” 　　这一点，高函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李如松是率领着骑兵，是直接倭寇去了。 　　对于，这李如松亲信的事情，却是半点都不知情。 　　可是，自己这位备受李如松青睐的人，尚且还不知道这一点，为何秦安却是知道呢？ 　　心中有所怀疑的高函，虽然是没有说出来，却是用着一副审视的目光是看着这位秦安。 　　虽说高函并没有说话，但是秦安又如何不知高函心中在想什么。 　　自然，也就是不用高函问，就已经是娓娓道来。 　　“提督大人的亲信，多为辽东铁骑的指挥官，这一次，是率军前往，自然是一并都抽调走了。” 　　原本以为这秦安必然是有什么高论，却不曾想，是这样的理由。 　　高函心中难免是有些失望。 　　不过，高函倒也不着急是惩戒这秦安。 　　因为，高函还想听听，这秦安是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看高函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秦安自然明白，自己的这一番话，高函是半点都没有听进去的。 　　虽说，这件事情，只不过是高函的事情，秦安并没有掺和进来的必要。 　　可是，这秦安这时候已经是一心想要加入到高函手下。自然，是需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高函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这件事情虽然跟秦安看似并无半点关系。但是秦安还是给高函做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这只是其中一点。而许多原本是辽东铁骑的将领，此时此刻也是一并被抽调走了。” 　　“因为他们所率的都是骑兵吧。” 　　对于秦安的一再解释，高函却显得是不温不火，根本是没有想要相信的意思在里面。 　　尤其是在看到了秦安点头之后，这样的想法，更是深深地印在了高函的心中。 　　虽说，高函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过多的解释。 　　只是，如果要是自己的不解释的话，高函很是担心，秦安是会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不休。 　　所以，高函还是很简单的说了一句。 　　“提督大人率领着所有的骑兵走，只不过是方便追击倭寇罢了。” 　　看高函似乎是在这件事情上面执迷不悟，秦安难免也显得是有些失望。 　　如果放在平日，秦安恐怕早已经是带着秦明是告退了。 　　可这一次，秦安很清楚，自己必须是打入到高函的内部之中。 　　无论是用什么样的理由。 　　所以，虽然总觉得高函是有些愚蠢到不可救药，却还是继续解释道。 　　“高函大人，可即便是要追击倭寇，也无需是将所有的亲信都带走吧。” 　　看高函似乎还是有些没有想到，秦安也是顾不上太多的长幼尊卑了，是大喊道。 　　“如果这大营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提督大人恐怕都不会知道吧。”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猛然是惊醒了过来。 　　是啊，虽说，现在倭寇已经是呈现败退之象了。 　　可是，倭寇的奸诈狡猾，却是吴惟忠将军常常提起的。 　　甚至，高函也是见识过一次的。 　　如果倭寇方面是用诈败来引诱远征军主力出击，然后奇袭大营的话，那么李提督恐怕连消息都不知道吧。 　　看高函总算是清醒了一些，秦安是继续说道。 　　“而且，高函参将虽然是奉命指挥这远征军的其余部队。但是，大人你毕竟只是一个参将，官阶与大人相等的人，已经是不计其数了。更何况，还有不少，是远超将军官阶的人存在，这些人，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的服从大人的命令？” 　　这一点，同样是高函所担心的。 第819章 官阶卑微 　　一连几个问题下来，刚才起还有些不以为然的高函，这个时候却显得很是担忧了起来。 　　“那按照秦千户的意思，我该如何去做呢？” 　　看高函是态度大变，秦安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踏实的落了地。 　　可秦安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着急的样子，仿佛，这件事情跟秦安也有莫大的关系一般。 　　“高函参将可以将这营地之中的高阶将领，是集中起来。” 　　“作甚？” 　　这秦安，该不会是准备告诉自己，让自己是将这些高阶将领们统统软禁起来的把戏吧？ 　　心中这样想得高函，难免是有些狐疑的看着秦安。 　　虽然秦安大概是猜到了高函在担心什么，却是装作不知，依旧一脸平静的说道。 　　“然后，请这些高阶将领们是组建一个协商联盟，遇到事情，是一同协商。” 　　这个办法，虽然很是平稳，看起来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高函却很清楚，这是行不通的。 　　先不说这些人是否能够同心协力起来，光是李如松哪里，自己就是交代不下去的。 　　如果，李如松提督真的是允许自己这样做的话，那么又何必是将所有的亲信都抽调走？ 　　虽说，高函也不敢确定。 　　但是如果真的如同秦安所说的那样，李如松将军，恐怕不光是想要让自己表态，而且还想要看到自己的能力吧。 　　虽说手段恶劣了一些，但是，站在李如松提督的角度来看，却也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了。 　　一方面，是看得清楚，自己想要提拔的这个人，是否足够聪敏。 　　而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否有统御部下、协同友军的能力。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暗暗感激秦安，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是被李如松这样的难题所难住了。 　　所以，虽然对于秦安的提议不甚赞同，但是高函却并没有如同刚才那样直接了。 　　而是带着几分婉转的，是开口说道，“主意虽好，可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如果你发一言我说一语的话，整个远征军，不但是不能有所存进，恐怕还会贻误战机吧。” 　　对于这一点，秦安却显得是信心满满。 　　“大人，虽然末将的确是提议这样做。但是，目的却并不是真的让这些人都有发言权。”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心中一喜。可同时，好奇心也是一并涌了上来。 　　“那秦千户，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正如同大人所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将诸位将军征召过来，只不过是想要让大家推举一下，让谁来做这个主事人的位置。” 　　虽然秦安尚且没有说完，但是高函已经是着急了起来。这原本都有发言权的话，自己尚且还能够提出几分建议。通不通过，那么好歹自己也算尽力了。 　　可如果真要按照秦安的意思来做的话，恐怕自己连这样的发言权，都是没有了。 　　虽说高函并不是真的贪恋这份权利。 　　可这毕竟是李如松所托付给高函的，如果自己真的是这样做的话，自己到时候又该如何跟李如松提督交代呢？ 　　所以，也不等秦安说完，高函就已经满是担心的问道。 　　“如如此行事的话，我又该如何跟李如松提督交代呢？” 　　而被高函所打断的秦安，倒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顺着高函的话，继续往下说。 　　“这一点，还请大人放心。这军中高官阶的人虽多，却并非铁板一块。” 　　顿了一下，秦安是带着几分苦笑的说道，“事实上，这些将军中间，还彼此有所间隙。这一点，同为辽东军的大人，想必也应该是知道的吧。”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清楚地。 　　可这又跟当前的事情是有什么关系呢？ 　　看高函依旧是一头雾水，秦安是继续解释了起来。 　　“大人，这些人谁都不服谁的情况下，自然是选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听到这里，高函是更加的迷糊了。 　　虽说他们选不出好的人选来，就代表着自己还有话语权。可，整个军队也会因此而乱套，到时候，自己同样是无颜面对李如松提督啊。 　　只不过，这一次，高函虽然有所迟疑，却是并没有打断秦安。 　　而秦安也得以继续往下说。 　　“既然大家谁都不服谁，那么，这些人中间自然是选不出合适的人选来。到时候，一个有资格的，而且并没有被拉拢的人物，不就是成为最好的人选了么？” 　　“谁？” 　　这一次，秦安却是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高函笑。 　　这让高函是有所诧异，指着自己，是有所顾虑的问道。 　　“你口中的合适人选，是我么？” 　　“正是大人。” 　　“可我官阶卑微啊。按理来说，伦也轮不到我啊。” 　　“可现在，大人您有提督大人的吩咐，自然也就是有了这个资格。” 　　虽说，高函内心之中依旧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但是，不得不说，秦安的计策在此时看来，却是最好的办法了。 　　所以，虽然并无十足的把握，高函还是按照着秦安的计策，是找来了自己的手下，是到各处的大营之中传达命令去了。 　　看着自己的亲信是如同蚂蚁一样的消失在营地的门口，高函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是传达下去了，那么，就看这件事情是否能够按照秦安的计划走下去了。 　　就在高函心中有些忧心忡忡的时候，秦安是走到了高函的身边，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 　　“大人，邀请的名单之中，是有人认为，大人您只是一个受到了青睐的小白脸。难免，言语之中，是有所……” 　　虽说秦安并没有说下去，但是高函很清楚其中的意思。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放心吧，就当驴叫了。” 　　看高函如此的洒脱，秦安反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虽然总担心高函到时候会忘记自己的叮嘱而有些忧心忡忡。 　　但是秦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需要做素以，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继续说什么，转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大人，听说你手下尚且还没有千户长？” 　　并不需要秦安说完整，高函就已经是明白秦安的意思了。 第820章 击溃援军 　　虽说，高函对于秦安和秦明两兄弟并不很是熟络。但是秦安这样的人才，高函倒是需要的。 　　虽然不清楚秦安这样的人才，一定是要屈于自己之下，但是，能够有个出谋划策的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的强。 　　所以高函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点了点头。 　　“秦安千户，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带着令弟来我帐中？” 　　看高函如此识趣的同时，还不忘抬举自己一手，秦安心中自然是闪过了些许的知遇之情。 　　自然，也不会拒绝高函的邀请了。 　　只是，在邀请完秦安之后，高函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当时自己率领着可是三个千户长。这一次，只来了两个，至于另外那个，高函自然是印象深刻。 　　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来，求着自己加入的缘故。 　　而是这个人在作战期间，虽然很是勇敢，但是一方面是作战不利，放跑了倭寇。而另一方面，是顶撞自己，对自己似乎颇有微词。 　　这样的人，不来找高函，那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秦安不带着他一起来，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也是之前，高函一直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缘故。 　　但是仔细想想，这三人都是秦字打头，而且其中两个还是兄弟。 　　这难免不让高函是有所多想。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不知道秦昊千户，到了哪里去？” 　　虽说高函已经是尽可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了。 　　但是秦安这样的人精，又如何不知道高函心中在想什么。 　　只不过，既然高函没有点明，自然也不方便直说。 　　只是，这自然也难不倒秦安。 　　只见秦安是双手抱拳，带着几分羞愧之意的是开口说道，“舍弟秦昊，是妒欲混心，不肯随我等追随将军。转而是去追随李响将军了。” 　　秦安的这句话，看来像是给高函在赔礼道歉。 　　但是高函想知道的一切，都已经是包含其中了。 　　虽说知道了秦昊的确是秦安的兄弟，对秦昊映像甚差的高函，理应是疏远秦安和秦明。 　　但是秦安这样的人才，即便明知有毒，高函却也不敢让他去其他人账下。 　　在加上，秦安也对自己并无半点隐瞒。 　　自己更是没有理由因为秦昊的事情，是将秦安拒之门外。 　　所以，高函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情。 　　虽然高函是接受了这件事情，可是气氛却是一下子有些僵硬了起来。 　　正当高函是有些苦恼，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平静的时候，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就已经是想了起来。 　　“不知道高参将，叫我前来，是有何吩咐？” 　　却正是神机营的参将骆尚志。 　　虽说高函很清楚，这不过是骆尚志的玩笑话，但是高函却也不敢真的是不做半点解释。 　　“大人说笑了。” 　　“哈哈哈，听说，你是击溃了倭寇的援军？” 　　“大人消息很是灵通啊。” 　　“干得好。” 　　看高函并没有否认，骆尚志很是满意的用手拍了拍高函的肩膀。 　　“说罢，找我来是什么事情？” 　　“李提督大人他走……” 　　还没有等高函说完，外面又是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侍郎李应试大人到。” 　　高函对着骆尚志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目光。 　　虽然高函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骆尚志自然也明白，高函这个时候需要是做什么，也是摆了摆手，是让高函去了。 　　有了骆尚志的理解，高函自然满是感激的对着骆尚志点了点头。 　　只不过之后，却是顾不上骆尚志作何反应，就已经是小跑的来到了李应试的面前了。 　　“大人。” 　　面对着高函的请安，李应试却是并没有回应。 　　正当高函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些什么的时候，李应试却是拍着高函的肩膀，开口说道，“小子，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冷汗直流，若是褒义，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如果是贬义的话，那么高函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 　　正当高函是准备问个清楚的时候，李应试却已经是朝着里面走去了。 　　虽说高函是准备追上去再问。 　　可是外面又是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心中虽然很是好奇，但是这个时候的高函，却只能是挨个前往迎接。 　　只是，前面还好些，都是跟高函关系走的近的人，高函还能够叫得上名字来，也知道他们的职位。 　　但是越往后，就离着高函越远。亦或者，是端着架子的人。 　　高函不但是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甚至，连这些人到底是作何官职都有些不太清楚。 　　不过所幸的是，秦安却是一直在高函的身边陪着。 　　而且，最让高函感到诧异和幸运的，是秦安似乎对每一个人都很是熟络，不但很快就是叫得出来他们的名字、官职，甚至连他们喜好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 　　虽然此时此刻对高函来说，用处并不大，但是高函却也是能够按照秦安的介绍，是自作介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所以虽说，高函本是一个参将，却是被李如松提督委以重任这一点上面有所不满。但是大部分人，对于高函的态度还算是好些的。 　　就算有几个实在看不上高函的，却也是看在李如松的面子上面，对于高函只是冷言冷语，总算是没有拳脚相加。 　　将这些人全部是安顿在了这帐篷里面之后，高函终于是可以直一直身子了。 　　这接待了大概三四十个人，甚至都快要比砍杀倭寇来的辛苦了。 　　不由得，高函是抱怨了几句。 　　面对着高函的抱怨，秦安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在高函停下来之后，是叮嘱道。 　　“大人，这些人彼此之间虽然有所间隙，但是面子上面却还是过得去的。大人，可千万不要参与到他们之间的矛盾之中。免得是引火烧身。” 　　“这一点，我自然是晓得。” 　　“大人也千万不要着急，如有机会，就带入话题。如果没有机会，不妨多绕两圈，可千万不要让人看出用意来。”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晓得。 　　可是，在被秦安是看穿了心思之后，高函对于自己的表演功底是产生了怀疑。 第821章 当成菜市了？ 　　“我真的是可以做到么？” 　　看到高函这个时候了，还在说这些，秦安难免是有些不安了起来。 　　只是计策已定，所有人都已经是到了所在的位置，这个时候，高函就算想打退堂鼓，也是由不得他了。 　　所以，秦安虽然内心之中同样有些忐忑，但是脸上却是并无半点的表现。 　　反倒是戴着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是开口说道，“大人何需担心，这些人恐怕，需要盯着的并非大人吧。” 　　这句话颇有些围魏救赵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不得不说，高函却的确是因此而备受鼓舞。 　　看到高函是振作起来，秦安自然是不敢再有半点拖沓，是赶忙催促道。 　　“大人，可不能让诸位大人久等啊。”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满是赞同。 　　点头之后，高函就是朝着这帐篷里面走了过去。 　　只是，当高函撩开帘子之后，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高函的身上。 　　虽说，高函在外面是有些瞻前顾后的。但是此时，真的是面对众人的目光的时候，却是并无半点畏惧之心。 　　无声的深呼吸了一下之后，高函是开口说道，“诸位大人，早上好。” 　　这样的废话，换来的反应，自然是各不相同。有人回应，有人嘲弄，有些人则是看着高函，仿佛很想知道，高函这葫芦里面到底打算卖什么药。 　　虽然人声吵杂，但是高函却是异常的平静，带着淡淡的笑容，是站在那里。 　　看到高函如此行径，众人也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到众人是不再说话，高函是开口说道，“诸位，李提督亲率骑兵是追击而去，这一点，诸位想必都应该是知道了吧。” 　　高函原本以为，自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些人必然是炸开了锅。 　　但是不曾想，在高函说完这句话之后，虽然有几个人是小声讨论了一下，但很快是归于平静了。 　　虽说心中很是奇怪，但是高函还是继续说道，“虽说，提督大人是将如此重任交付给我。” 　　原本，高函很想是在这里是一笔带过的。但不曾想，刚才应该是最为吵闹的地方，这些人却是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却反倒是吵闹了起来。 　　虽说，这些人发表的意见各不相同，却多为不同意高函。 　　唯独骆尚志等少数几个跟高函走的近一些的人，是赞同李如松提督这样的命令。 　　还有一些，如同李应试之流，是对于这样的命令，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是静观其变。 　　并不想在这里是结束议题的高函，自然是试图让众人安静下来。 　　可是任凭高函是如何努力，这整个会议之中，都一直是吵闹不听。别说是开会了，就连高函说了一些什么，这会议中的人，恐怕也都听不到。 　　无奈的高函，只好是摊开双手，站在了原地，等着这些人是吵闹结束。 　　只是等了半天，这些人不但是没有半点想要停止的意思，反倒是吵闹的更加激烈了起来。 　　看到这里，高函不由得是有些心凉。 　　看来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陷入到绝望的时候，刚才起就一直是很安静的李应试却是拍了拍桌子。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众人在看到是谁拍桌子之后，都是安静了下来。 　　“你们，将这军中是当成了菜市了么？” 　　面对着李应试冰冷的一问，众人没有一个敢于答话的。 　　很显然，这李应试在众人的心目之中，还是很有威严的。 　　环视了一圈之后，都没有人敢站出来跟李应试叫板之后，李应试是看向了高函。 　　“高参将，请继续吧。” 　　虽说在一开始，高函也是被李应试的反应所吓了一跳。但是看到这里，高函又何尝不知道，李应试是在帮助自己。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对着李应试投去了感激地目光。 　　虽说，光是感激的目光，是绝无可能表达昂莫此时的心情的。 　　但是，当务之急，却还是当前的会议。 　　所以，高函也顾不上给李应试道谢，而是继续的说道，“虽然提督大人是将如此重任托付给我。可是，末将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如此重任绝非我所能背负的。还请，诸位大人，是推选出一人来，是代替我的位置。” 　　说道最后，高函却是突然醒悟到。 　　这么多人都是如此害怕李应试，那么，李应试不就是最佳人选了么？ 　　自己这样做，不就是为人作嫁了么？ 　　虽说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是高函却是并无半点的难过。 　　自己已经是做过了努力了，那么，就算是失败了，自己虽然不能面对李如松提督，但是却也问心无愧了。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下面几个将领，自然是开始呼唤起人选来了。 　　只是这几个人似乎是要在这嗓门上面一较高下。 　　声音虽然是一个赛过一个，但是如此吵杂之下，高函却是一个都记不住。 　　最后，无奈之下，高函是开口说道，“诸位大人，俗话说的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军中更是如此。” 　　对于这一点，这些意见从未统一过的将军们，这一次倒是出奇的统一了起来。 　　可对于高函的话虽然很是赞同，却并不妨碍这些人，是继续争吵。 　　看到这件事情，恐怕一直是拖到太阳落山都不一定是会有一个结果的高函，终于是拿出了杀手锏，那就是投票。 　　对于这个要求，诸位将军倒是并没有半点反对的意见。 　　只不过他们提出来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记名。 　　对于这一点，高函倒也是没有意见。 　　毕竟，高函自己也不知道该投票给谁，万一要是投票给了其中一个，那么，敌对此人的将军，必然是会因此而嫉恨于自己。到时候，自己是得不偿失了。 　　而很快，投票过程就已经是结束了。 　　为了公平起见，高函是找来了三个人。三个人是各自看一眼这个票上面的名字，之后才能计数。 　　只是在这三个人的名额上面，这些人也是争吵了一番。 　　不过，因为三个人都是要互相看的。 　　所以，这个问题总算是很快得到了解决。 　　可是虽然投票的事情是解决了，可是，这票数上面，却是并无一人能够一家独大。 　　结果依旧是如同刚才一般，是拿不出来一个决断。 第822章 重开投票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一个小跑踩到桌子上的高函，是呼吁了起来，“诸位，提督大人已经先走了，我们如果不能及时赶到的话，先不说，万一提督大人有所损伤该怎么办，光是提督大人的愤怒，我想在座诸位，连我在内，恐怕都是无法承受的吧。” 　　高函这样的话，到时让在场的人都是安静了一阵。 　　不过，也只是一阵。 　　很快，就有人是问了起来。 　　“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李应试。 　　虽然在投票的结果上面，并没有李应试的一票，是让高函很是诧异。 　　但是既然李应试无论是从这权威还是能力上面，都实属一流，那么，不妨就是将这个任务转交给李应试大人吧。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指着李应试是开口说道，“李侍郎，乃是最好的人选。不知道诸位将军，是否还有意见。” 　　原本高函以为，这件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了。 　　但是不曾想，在座的诸多将军，却全都是沉默了下来，既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这让高函有些奇怪的同时，也是有些下不来台。 　　而就在此时，李应试反倒是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高函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到这里，李应试是顿了一下，之后才是继续说道，“只是，这件事情，还是投票选得好。” 　　如果投票可以选出来的话，那么自己也不用这样直接请求交付给李应试将军了。 　　所以，面对着李应试的要求，高函是带着几分迟疑的是说道。 　　“可是……” 　　可还没有等高函可是后面的话说出来，李应试就已经是打断了高函的话。 　　“放心吧，这一次如果还没有结果的话，那么，就由我来担任吧。” 　　对于李应试这样的话，高函总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的嫌疑。 　　但是，既然李应试本人都是如此要求的话，那么，高函断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高函虽然总觉得是有些多此一举，却还是开口说道，“那么诸位将军有什么意见么？” 　　这一次，这些将军们是没有半点的意见，很是整齐划一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李应试和这些将军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是既然人心所向，那么高函也只能是按照诸位的要求，是重开了一次投票。 　　而这一次的投票，却是并没有之前那么迅捷了。 　　仿佛，这一次诸位将军是仔细的思考了起来。 　　对此，高函虽然有些奇怪，但毕竟是这些将军的权利，所以高函也是没有说什么。 　　虽然这一次慢了一些，但是也总是有个尽头的。 　　所以，之后，这些将军们还是将自己所希望的人选是递交了上来了。 　　看着那个票箱，高函甚至是懒得去管了，只是很敷衍的点了之前的那三个人是上去清点。 　　原本高函以为，这一次的投票，只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但不曾想，这一次，却是让高函有些诧异了起来。 　　因为，虽然有些票是选择了其他的名字。但是大多数的，却还是选择了自己。 　　这虽然是秦安原本的计策，但是，高函却觉得如同玄幻一般。 　　因为，高函怎么也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是不选择李应试。 　　李应试身为侍郎，乃是这群人中间，官阶比较高的人之一。 　　再加上，李应试虽然并非李如松的亲信，却也是常伴左右，也算是说得上话。 　　所以怎么看，都应该是最佳人选才是啊。 　　可是为什么，最后却是选择了自己呢？ 　　心中想不明白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晕晕乎乎的，甚至面对着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却依旧是有些不太相信。 　　似乎深怕高函是有所推脱，将这个美差是转交给了李应试，刚才起还对高函是有些冷嘲热讽的诸将官，这个时候，却是给高函打气了起来。 　　“高参将，既然提督大人，是将重任交付给了你，那么，还请高参将肩负起来啊。” 　　“对的、对的，我们都会服从高参将你的命令的。” 　　虽然对此依旧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但是连捏自己数下，都觉得疼的高函，也是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在做白日梦。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是改变了口径。 　　但是，似乎已成了既定事实了。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此时的高函，却是并无半点想要庆祝的意思，反倒是带着几分歉意的看向了李应试。 　　反倒是李应试站起身子来，走到了高函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高函的肩膀，开口说道，“高参将，恭喜你。” 　　虽然总觉得这件事情是有些如梦如幻，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而之后，李应试是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而其他的诸多将军，自然也是离开了。 　　只留下，一直是力挺高函的骆尚志。 　　“恭喜，高参将。” 　　看着骆尚志，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是真的成为了这远征军的代理指挥官。 　　虽然高函尚且还有些不敢确定，但是骆尚志早已经是撞了撞高函的肩膀。 　　“高参将，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么？” 　　下意识的，高函就已经是反问道。 　　“什么事情？” 　　虽然话一出口，高函就暗觉不对，是抽回了神智。 　　但早已经是为时晚矣了，骆尚志脸上的神色早已经是有些难看了。 　　知道骆尚志想说什么的高函，自然是赶忙改口道。 　　“记得记得，放心吧，只要是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忘记给戚家军留一口喝的。” 　　虽说，这样的话并不是很妥当，但是在面对骆尚志这样的大佬粗的时候，却是格外地有效。 　　看着高函信誓旦旦的样子，骆尚志是喜笑颜开了起来。 　　“你可一定要记住啊。” 　　“放心吧，记得呢。” 　　有了高函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骆尚志终于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而送走了所有人之后，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真的成为了远征军的指挥官。 　　心中有所怀疑的高函，自然是派人将秦安找了过来。 　　虽然高函还没有正式下达命令，但是秦安和秦明两人，早已经是自己的部队，是拉扯到了高函的营地之中了。 第823章 拒绝执行 　　此时此刻，正在修建新的帐篷呢。 　　不过，高函也并没有久等。 　　只是几吸得时间，秦安就已经是出现在了高函的面前了。 　　“恭喜大人。” 　　很显然，秦安已经是听说了这件事情了。 　　虽说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了。 　　可是高函到现在却依旧是如坠梦幻之中，半天都有些不敢确定。 　　“我真的是成为了代理的指挥官了？” 　　“正是。” 　　虽然无数人已经是给高函确认过了，但是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不敢确定。 　　看高函如此的反应，秦安是很干脆的一脚踢在了高函的小腿骨上面。 　　虽说，高函也是经常锻炼身体。 　　可是小腿骨前面，却是并无半点的肌肉，所以被这么一踢，高函差一点是滚在地上。 　　自然，也是从震惊的神态之中是抽离了出来。 　　可还没有等咬牙切齿的高函，是抬起头来，好好询问这秦安是干什么。 　　秦安的声音反倒是先一步的传了过来。 　　“这一下，大人可冷静下来了么？” 　　虽说，对于这样的手段，高函还是抱迟疑态度的。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高函的确是恢复了神智了。 　　所以，虽然小腿骨处依旧是传来阵阵疼痛，但是高函却还是点了点头。 　　“清醒了。” 　　“那，恭喜大人担任代理指挥官一职。” 　　这一次，高函倒是没有再做怀疑了。 　　可是另外一个疑问，却是涌上了高函的心头之上。 　　那就是，这些人为什么是不选李应试。 　　在高函看来，自己跟李应试根本是云泥之间，完全是没有半点可比性的。 　　越发想不通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和盘托出。 　　而面对着高函的疑问，秦安却显得很是自然。 　　“大人，理由很简单的。” 　　“哦？” 　　看秦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高函是更加的好奇了起来。可同时，也是有些自我怀疑了起来，自己难不成没有做官的潜力？ 　　虽说秦安已经是看出来了高函心中还有其他疑问，但是只要高函不说，秦安就不会主动去解答。 　　所以，对于高函有所迟疑的心，秦安却是开口说道，“大人，因为李应试大人，乃是一个文职。” 　　“文职？文职又如何？” 　　很显然，高函是有些不能理解，李应试身为文职，怎么会成为最大的问题呢？ 　　看高函似乎还是不能理解，秦安是苦笑的开口说道，“平日里面，我们在边防建立的功劳，这朝中的大臣总是有所猜忌，总怀疑我们是虚报战功，对于我们的奖赏是减之又减，自然，诸位将军心中不说，却也是见不得文人的。” 　　听到这里，高函总算是明白了几分了。 　　想必，这一点，李应试也很是清楚的吧。 　　所以，才是面对着自己的请求，是选择了拒绝。 　　只是，另一个担心却是涌了上来。 　　李应试该不会怀疑自己是故意利用了他吧？ 　　不行，自己一定是要找李应试大人说个清楚的。 　　可当高函是刚刚下定决心，还没有行动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开口说道，“大人放心，李应试参谋哪里，我已经是派人前去知会了。还请大人放心。” 　　虽说，秦安派去的人，高函并不认识。但是想来，秦安这样的聪明人，挑选出来的人绝不可能愚笨到哪里去。所以，高函还是很放心的点了点头。 　　而既然李应试这里的事情，总算是能够告一段落了。 　　自然，提上议题的，也就只有该如何行军了。 　　李如松将军亲率的辽东铁骑已经是走出去很长时间了，自己这里也必须是要立马开拔了。 　　可是，如何行军这个问题，却是摆在了高函的面前。 　　先锋该用谁，后卫该用谁，两翼的护卫又该用谁？ 　　虽说，倭寇方面已经是毫无战斗之力，已经是被撵着走了。 　　但是倭寇的奸诈狡猾，却还是不得不防的。 　　可是，自己虽然已经是成为了代理指挥官。但是人微言轻，说一些什么，这些将军们真的能够买账么？ 　　看着高函犹豫不决的样子，一旁的秦安是献策到。 　　“高函大人可是为分配兵力一事而有所发愁？” 　　虽说秦安投入到高函账下，尚且不足一日。 　　但是秦安的智谋，却是让高函所折服的。 　　所以，秦安这面一说，高函立马就是问道。 　　“秦千户，可是有了办法？” 　　“大人所担心的，不过是这些将军是否愿意配合。不知，属下可曾有所说错？” 　　“没有啊。我正为此头疼呢。” 　　“既然大人觉得，这些将军不愿意听从大人的意见，那么，不妨就按照当前的命令来行军。” 　　“当前的命令？”虽说，高函已经是琢磨到了一些什么。 　　可是要让高函自己说出来，却还是欠些火候的。 　　“在行动到这里之前，提督大人必然是将这任务交付给了各路将军。只要大人不做改变，这些将军们自然是要执行你给当前的命令的。” 　　这样的无为而治，倒是提醒了高函。 　　只要是没有新的命令，那么这些人就是不会离开。 　　再加上，这还是李如松将军的命令，这些人也不会违抗。那么，自己实际上并需要为此而头疼啊。 　　一时间，高函不由得为自己的愚蠢而无奈。 　　同时，也是为这件事情的顺利解决而欣喜。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太过高兴，秦安是及时送上了一盆冷水。 　　“只不过还是有些困难在里面的。” 　　这样的提醒，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无奈。 　　“能不能一次说完？” 　　面对着高函的小小抱怨，秦安是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容。 　　“大人，这一次，的确是最后的话了。” 　　虽然秦安是这样保证道，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大人，原本这些将军们手中都是有骑兵部队的。虽然数量不多，却还是有的。” 　　顿了一下，秦安是继续说道，“而现在，李如松将军将他们手中的骑兵部队都是抽调走了。这难免会成为某些人的借口。” 　　“你是说，他们会以此作为借口，拒绝执行这样的命令？” 　　“如果有人对大人你有所不满的话，那么，这种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的是有些头疼了。 第824章 官阶最高 　　虽然因为骑兵所需要消耗的资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整个辽东军中间也并没有多少骑兵存在。 　　可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对自己有意见的话，这个理由，虽然有些愚蠢，可是，却也是高函不能回避的问题。 　　如果说刚才，高函还因为自己是成为了代理指挥官而有些许的欣喜地话，那么现在，高函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闷闷不乐的，秦安只好是开口安慰了起来。 　　“大人，这件事情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不定，大人你人缘好，是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呢。” 　　对于秦安这样的安慰，高函内心之中却是苦笑连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用等到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选自己的。 　　如果真的是有问题的话，看来，只能是看看骆尚志和吴惟忠这两位，跟自己关系还算是亲密的参将是不是愿意帮助自己了。 　　虽然高函心中是做这样的打算，却并没有对这秦安是说出来。 　　转而却是开口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务必是一次说清楚，免得是让我大起大落的。” 　　对于高函这样的吩咐，秦安自然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虽说有太多的担心在里面，可高函还是按照这秦安的计策，是将保持原先位置的命令是传递了出去。 　　之后，便是忐忑不安的在这自己的部队之中等待着有可能会出现的坏消息。 　　但是走了一天了，都没有人来跟高函诉苦，这让高函很是诧异。 　　辽东军什么时候是这么好说话了？ 　　平日里面无力尚且还要抢三分的，为什么，这一次，却是并没有人来找自己诉苦呢？让自己给他们增兵呢？ 　　心中怀疑的高函，自然是找来了秦安，让秦安是好好的打探一番。 　　而很快，秦安就已经是回来了。 　　“大人。” 　　看到秦安居然是如此快速的就回来了，高函内心之中是稍稍有些不爽，因为，这件事情怎么看，也应该是需要很费时间才是。 　　这么快回来，该不会是偷懒了吧？ 　　心中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着秦安点了点头。 　　“已经查清楚了。是李应试大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李应试参谋？” 　　“正是，李应试大人已经是放下话了，只要有地方是需要支援。自己愿意率领一支新兵，加入进去。” 　　这句话如果从字面上面来看的话，不但是没有半点的威胁，甚至还有一种想要建功立业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放做平日里面的话，自然是有些许武将，想要讨好李应试而让李应试是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之中的。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却是并没有人愿意了呢？ 　　难不成，还是因为李应试文官的身份？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秦安是小声的提醒道。 　　“大人，李应试大人可是参谋。”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句废话。 　　但是秦安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说这样的废话呢？ 　　所以，高函是顺着秦安的这句话开始思量。 　　而很快，高函就已经是有了答案了。 　　这李应试乃是参谋，远比这里的诸多将领官阶要高一些，如果真的是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那么到底是谁指挥谁呢？ 　　若是风平浪静，那自然一切还好。 　　可一旦要是出现了什么状况，李应试这样的外行，恐怕不能真的处理。到时候如果再出了什么岔子，恐怕自己反倒是难逃罪责。 　　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是要李应试这样的烫手山芋了。 　　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是李应试想要建功立业才是起到的反效果。 　　但是联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高函总觉得，这李应试似乎明里暗里的是在帮助自己。 　　这让高函怎么也是有些想不明白。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开口问道，“秦安，你觉得李应试、李参谋怎么样？” 　　似乎早就是在等待高函这样的问题了。 　　所以当高函的问题是问出来之后，秦安是没有半点的迟疑，就已经是开口说道，“李参谋乃是这远征军中，不是提督大人亲信的人中间，官阶最高的人了。” 　　这一点，之前高函虽然也并不知道。 　　可是，这应该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才是，为什么秦安是这样说呢？ 　　高函心中虽说觉得这个消息并无作用，但是在跟秦安的短暂相处之中，高函已经是渐渐有些摸清楚了。 　　秦安说的话，没有废话，虽然看起来或许此时并无用处，但是之后必然是会有所关联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高函是没有打断秦安的话。 　　果然，秦安是继续说道。 　　“而李提督的行事作风也是有些桀骜不驯，若是平常的文官，这弹劾的奏章，恐怕早已经是在这辽东和朝堂之中走一个来回了。” 　　虽说之前高函从未想到过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却的确是如此。 　　可同时，高函也是来了兴趣。 　　“你的意思，是说这李应试没有做弹劾。” 　　“正是。” 　　“那他不应该是李如松的人么？” 　　在高函看来，李如松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就连自己这个李如松所另眼相看的人，都有些怀疑，自己如果真的是跟随在李如松身边的话，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更何况，是一个在朝堂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完全没有必要是在这里吃李如松的闷气。 　　但不曾想，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李参谋并不是提督大人的人。” 　　说到这里，秦安却是顿了一下，“不过，李参谋的确是在帮助，或者准确点来说，应该叫做纵容李如松的所作所为。” 　　虽然高函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是慢了半拍的。 　　但是这一次，高函却敏锐的察觉到，这秦安似乎是话中有话啊。 　　“你说的纵容，是什么意思？” 　　看高函如此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藏在话中的问题，秦安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与此同时，秦安也并没有让高函久等，同时已经是开口说道。 　　“李提督，跟朝鲜番邦的国主起了冲突这件事情，是很严重的。” 　　“可是这不已经是过去很久了么？” 第825章 独断专行 　　“时间上面虽然是过了很久了。可是，却并不代表着这件事情是就此结束了。” 　　秦安很是干脆的吐出这句话来。 　　“而且，还有很多事情上面，李如松将军做的太过于果断了。可是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却是独断专行了。” 　　有心人？ 　　这样得念头是浮现在高函的脑海之中。 　　也就是说，是有人准备陷害李如松咯？ 　　虽然高函跟李如松的关系算不上是太好，只不过，既然高函这个时候已经是困在了李如松这条船上了。 　　那么，对于李如松不利的人，那么，同样是高函的敌人。 　　所以，当有心人这句话刚一说出口，高函就已经是冷下脸来。 　　“你说的有心人，是谁？”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原本高函都已经是做好，要跟这个所谓的有心人决一胜负的准备了。 　　现在看到秦安摇头，自然满是无奈和好奇。 　　“秦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问到的秦安是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大人，李提督，首先是继承了父亲的荫职。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位高权重，再加上这两年，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关照，是连连上爬。不到而立之年，便已经是山西总兵了。这样的荣耀，便是放眼整个大明朝，也少有人能出其左右了。” 　　虽说，对于高函的问题，秦安是闭口不提。 　　可这一番对李如松的介绍，却是让高函明白了过来。 　　李如松所得罪的，恐怕并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某几个人，而是一些对于李如松嫉妒的人。 　　如果要是固定的那么几个人，有所防范，也就足够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先不说有多少人是在背地里面想要陷害李如松。 　　光是谁会记恨李如松这一点上面，就让人发愁了起来。 　　因为每一个人都会有这种可能性。 　　总不能每一个人，高函都戒备如森吧。 　　仿佛深怕高函是不够发愁一样，秦安是又带着几分叹息的说道。 　　“再加上李提督那个性格。唉……” 　　虽然秦安只是叹了一口气之后，是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饱受其害的高函，却也明白，秦安想说什么。 　　李如松这个桀骜不驯的性格，自然是会得罪不少人的。 　　虽说，现在李如松是正如日中天，但只要是露出额些许的破绽来，那么那些早就是对李如松不满的人，必然是会跳出来，对着李如松是一顿痛踩。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无奈的。 　　看来，想要坐在李提督这条船上，恐怕是前途多舛了。 　　只不过，高函此时此刻已经是跟李如松是捆在一起了。想要下船已经是晚了。 　　而且，高函也并没有想要下船的意思。 　　与其留在这辽东，跟那些人勾心斗角，还不如是跟着李如松是直面未来呢。 　　只是，对此，高函还是有些头疼。 　　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的高函，自然是将探路的重心重新拨了回去。 　　“还是说说李参谋吧。” 　　“李参谋这里怎么想的，属下却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第一次表达了自己是想不明白的。 　　这让高函也是颇有意外。 　　但是秦安虽然聪慧，却也不是神，很多事情想不明白，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然，高函也没有多做苛求。 　　而没有起到作用的秦安，却似乎是对自己的无能有些自责，也不用高函问，就已经是推出了下一个计策。 　　“既然大人对此很是上心，何不前去一问呢？”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高函，想要知道的话，去问一下不就好了么? 　　虽说有些难以启齿，但李参谋毕竟是帮助了自己，自己去一趟也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高函已经是想了一个通透，自然，高函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只是在走到了门口的时候，高函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子来是对着秦安是吩咐道。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 　　“我回去找大人的。” 　　对于秦安这样的回答，高函自然很是满意的。 　　但是高函也很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秦安都是找过来。 　　所以，高函是对着秦安叮嘱道。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么你就自行决断吧。” 　　原本，高函以为秦安会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但不曾想，面对高函这样的话，秦安却显得是有些惊讶。 　　“大人？” 　　虽然不知道秦安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诧异，但是，此时的高函一心都是想要找李应试、李参谋好好地谈一谈，所以，也没有在做多问，而很是干脆的说道。 　　“我相信你。” 　　有了高函这样的一句话，秦安自然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只能是点点头。 　　“必不辜负大人的希望。” 　　虽然不清楚秦安为什么弄得这么正式，但是，既然秦安愿意如此负责，那么高函倒也是乐得轻松。 　　所以，高函也没有多想，撩开帘子就是走了出去了。 　　一路上的高函虽然闪过了诸多念头，可一直是走到了李参谋的军队面前，高函却依旧是没有想好，该如何起这个头。 　　虽说高函身为一个参将，在这军队之中也实属常见的官职了。但是因为高函现在是代任总指挥的位置，所以，当高函是刚刚在李应试的帐篷门口停下来，李应试的部下就已经是开始朝着里面通禀了。 　　这让高函很是尴尬，明明自己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呢。 　　只不过，既然这通报已经是进去了，那么自己也不可能是转身就走了。 　　所以，高函只能是站在外面，是等着李应试的召见。 　　但不曾想，身为参谋的李应试，此时却是主动的走了出来。 　　“见过将军。” 　　看着如此行礼的李应试，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备受冲击。 　　不由得也是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高函很快就是恢复了过来，赶忙是开口说道，“见过大人。” 　　“高将军可不能乱了规矩。” 　　面对着高函的行礼，李应试却是谆谆教导了起来。 　　只是，高函却是听得更加一头雾水了。 　　看高函似乎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李应试是开口说道，“高大人虽然官阶低了一些，但现在已经是整个远征军的指挥官了，又怎么能够向我行礼呢？” 第826章 实诚人 　　如果不是李应试提到这一点，高函甚至都有些忘记了，自己还兼任指挥官的这一个职位了。 　　只不过，这个职位，在所有人眼中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所以，面对着李应试的提醒，高函只是干笑了两声。 　　“大人，你也知道，我这指挥官是怎么来的。” 　　却不曾想，李应试是正了神色。 　　“不管是怎么来的，你现在既然身为指挥官，那么就必须要有指挥官的做法。” 　　虽说不知道李应试到底是在坚持一些什么。 　　但是既然李应试都是这样说了，高函也不好是在说什么，只能是转移了话题。 　　“参谋大人，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大人如有吩咐，尽请说来。” 　　看李应试如此毕恭毕敬，高函不但是没有半点醺醺然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赶忙将李应试是扶起来的高函，却是挠着自己的腮帮子。 　　“不知道参谋大人为何一再援助与我？” 　　“属下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何时援助过大人？” 　　面对着这样留人情的最好机会，李应试却只是一笔带过，不但是没有承认，反倒是将其归功于该做的事情。 　　这让高函对于李应试是越发的有所好感了。 　　“在选指挥官的时候，如果不是大人帮我，恐怕，到现在都没有选出来合适的人选吧。” 　　面对着高函的感慨，李应试却很是自然的说道，“属下做的，只不过是该做的事情。” 　　顿了一下，李应试又是说道。 　　“更何况，大人本就是提督大人所指派的人选，属下只不过是略作帮助罢了。” 　　可光是这一点，却已经是足够高函感谢的了。 　　只是既然李应试是不愿意承认，高函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多做强求，而是继续往下说。 　　“之后，大人又是帮我，搞定了这有所怨言的诸位将军。” 　　虽说高函并没有只说，但是李应试却也明白，高函想说的是那件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李应试却依旧是很自然的说道。 　　“属下只不过是想要建功立业，何来帮助大人一说。” 　　看李应试并不想是留下恩情给自己，高函自然满是感动。 　　可同时，好奇和怀疑却同样是涌上了心头。 　　李应试似乎并不想借助对自己的帮助，是对自己留下恩德。 　　那么，为什么李应试是要帮助自己呢？ 　　真的只是因为，这些是李应试该做的么？ 　　虽然高函对于官场上面的侍寝，知道的并不多。 　　可是，却也知道，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李应试这样做，必然是有他的考量的。 　　虽说这原本是李应试个人的事情。 　　可是如果高函不闹个清楚的话，那么，高函不但是不能在接受李应试的帮助，甚至，也不得不是做一些什么，是来偿还这样的恩情了。 　　抱着几分犹疑的，高函是开口问道，“李应试大人，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应试之前虽然口口声声说，那都是他应该做的。 　　可是这一次，看着高函满是怀疑的神色，李应试是改口了。 　　“高参将，你是李提督的人，对么？” 　　虽然明朝严令不准结党营私。 　　但是高函乃是李如松的人，这一点，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高函原本就无法抵赖，再加上，李应试对自己尚且还算是不错。所以，面对着李应试的询问，高函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原本李应试还准备是听到高函否认的话。 　　但不曾想，却是看到高函点头。 　　不由得，也是一脸的震惊，之后便是苦笑。 　　“高参将，你倒是实诚人。” 　　顿了一下，李应试是又说道，“只是，以后有人如果这样问你的话，你还是不要承认的比较好。”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李应试来问的话，那么，高函也不会承认的。 　　只不过这些话，并不需要让李应试知道便是了。 　　而似乎也很是欣赏高函的直率，李应试是开口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跟宋昌兴大人的关系很是不错。” 　　这一点，高函倒是没有想到的。 　　但是宋昌兴的名字，高函却是不敢有所忘怀的。 　　如果不是当时宋昌兴一手按住了对于自己处刑的批文，恐怕这个时候的自己，早已经是暴尸荒野了。 　　此时听到宋昌兴的名字，高函自然满是惊讶。 　　“宋大人，最近如何？” 　　“宋大人，最近挺好的。” 　　在短暂的交流之后，两人的话题却是重新回到了这李应试是为什么要帮助自己这个事情上面去了。 　　虽说，李应试说的很是婉转，说自己跟宋昌兴关系不错，但实际上，也不就是说，这李应试乃是宋昌兴的人么？ 　　可即便是明白了这一点，高函却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这宋昌兴为什么也是要帮助自己呢？ 　　如果说，最初帮自己是苟延残喘了下来，是有几分惜才的念头在里面。 　　可是，让李应试帮助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按理来说，如果李应试成为了远征军的代理指挥的话，那么，身为李应试背后的那个人，宋昌兴不就能更好的掌握远征军的动向了么？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怀疑的样子，这一次的李应试却是主动地说了出来。 　　“高参将，这一点，你真的无需是耗费脑筋了。只需要记住，在这远东军之中，我……” 　　说到这里，李应试是顿了一下，似乎是再斟酌一些什么。 　　虽然，有些好奇，李应试到底想说什么，但是高函却是并没有催促，而是站在一旁等待着。 　　高函也并没有等太久，很快李应试就已经是继续的说道。 　　“还有宋昌兴大人，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受宠若惊，自己何德何能，是能够让这两位大人是站在自己这边？ 　　心中怀疑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而面对着疑问，李应试却是但笑不语，不在回答高函的任何问题。 　　而只是开口说道，“高参将，请回吧。我会站在你一边的。” 　　对于李应试的想法，高函虽然依旧是一头雾水，但是，既然李应试都下达逐客令了。 　　那么，高函自然也没有理由是继续留在这类。 第827章 报备 　　所以，高函也只能是告退了。 　　虽然在回到自己的军队的路上，高函的脑子里面一直是没有休息。 　　可高函却依旧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宋昌兴可是兵部侍郎，虽说，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差不的太多了。 　　就连李如松提督，在这远东军中，也只能是屈居宋昌兴之下的。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却是会帮助自己呢？ 　　虽然高函算不上是天资过人，可也不傻，这样的大人物，绝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一纸上书，就对自己是死心塌地的。 　　必然，是有所图谋。 　　可虽然明白这一点，高函却是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一穷二白，而且身为卑微的人，宋昌兴大人到底是图了自己一个什么？ 　　难不成是人情？ 　　对自己的人情，又能对这位大人物有什么帮助呢？ 　　难不成是为了拉拢自己？ 　　可自己已经是上了李如松的这条船了。 　　最多，也就是自己抱着知遇之恩，是对着某些个他所不能出手的人，是同归于尽了。 　　这如果真的是需要死士的话，也无需用如此之大的精力才是啊。 　　越发想不明白的高函，是回到了自己的军中。 　　可还没有等高函来得及休息，秦安、秦明以及自己的老百户长，就已经是围了上来了。 　　虽然三人并没有说话，但是能够让自己手下的三个实权人物是集中过来，必然是有什么事情了。 　　此时的高函，虽然满脑子里面想的，都是这李应试和宋昌兴为什么是要帮助自己这件事情。 　　但是，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的。 　　所以，高函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是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大人，大军已经是行走了一个上午了。也该是休整一下埋锅造饭了。” 　　“上面怎么说？” 　　心不在焉的高函，很是自然的问出来了这句话。 　　但不曾想，被问到的三人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高函。 　　“没有命令的话，那么我们就辛苦一些，继续前进吧。” 　　看高函到现在还没有意识过来，高函的老百户长，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人，你现在是这军中的指挥官啊。” 　　被老百户长提醒了一下，高函才是想起了，这件事情，原来已经是归自己管了啊。 　　苦笑了一下的高函，自然是下达了停止行军，埋锅造饭的命令。 　　可是命令虽然是下达了下去，但是周围的人却是并没有半个行动的。 　　虽然高函脑子里面满是别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行为，却还是让高函有所诧异。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么？” 　　仿佛就在等高函的问话一样，高函这里的问题刚一出口，高函手下的老百户长就已经是开口说道，“大人，他们在没有你的命令之下，就已经是将所有的事情，是安排了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下意识的就已经是看向了秦安了。 　　但是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担心，反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看着高函。 　　这妄下命令这件事情，可是可大可小的啊。 　　为什么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畏惧呢？ 　　正当高函是有所迟疑的时候，秦安却是低声问道。 　　“大人，传令休息这种事情，在您眼中，可是大事？” 　　虽然不明白秦安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这自然不是什么大事情。 　　所以，高函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 　　摇头的同时，高函却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带着几分尴尬的，高函是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老百户长是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对。” 　　听到这句话的老百户长，是舒展了带着几分担忧的眉毛。 　　之后，却是对着秦安是怒目而视。 　　很显然，是对秦安越俎代庖的事情很是生气。 　　这让高函是更加的尴尬了。 　　老百户长对自己的维护，自然是让高函感到高兴的。 　　可是这件事情，还真的是自己允许的。 　　因为，自己曾经是告诉过秦安，如果有什么小事的话，是无需通知自己，可以自行决断。 　　虽说当时高函是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了。 　　可这埋锅造饭的事情，还真的是一个小事情。 　　秦安替自己做出决定来，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理由，高函却是有些不忍心告诉自己的老百户长，总不能让老百户长觉得，自己已经是对他不信赖了吧。 　　正如果要是不告诉老百户长这件事情的话，那么自己也就是必须惩戒秦安。 　　可是秦安也没有做错什么，再加上，秦安是刚刚来到了自己这里，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的话，必然是伤透了秦安的心。 　　到时候，秦安离开自己这里，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 　　而秦安的谋略，是高函所需要的。就算是不需要，高函也不愿意秦安是到别人手下去。 　　正当高函是左右为难的事情，秦安却是主动的说道。 　　“抱歉大人，是我的错。” 　　虽然事情一下子变得有转机了，但是高函却是不敢高兴的太早，万一，秦安是对自己的态度有所不满呢？ 　　不过，高函并没有焦虑太久。 　　因为，秦安也不等高函问，就已经是主动的解释了起来。 　　“大人吩咐给我的事情，我居然是忘记了跟老前辈通报一声了。” 　　虽说，平时的高函，是有些迟钝的。 　　但是这一次，高函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秦安的打算。 　　心中虽然满是感激，但是高函脸上却表现的是有些诧异。 　　而老百户长，同样是一脸的诧异。 　　面对着两个诧异的脸，秦安是一脸的愧疚。 　　“当时老前辈不在大人身边，大人又有事情是要跟参谋大人商量，才是吩咐我，在这快到晌午时分的时候，是传递命令埋锅造饭。” 　　秦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是将所有困难的问题都解决了。 　　只剩下了一个最为简单的问题，那就是高函的这个老百户长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了。 　　不过这也的确容易解释，一方面，是因为老百户长并不在高函身边，而秦安又恰巧在高函身边的缘故。 　　而另一方面，则是老百户长虽然陪伴了高函如此之久，乃是高函的心腹。 　　可毕竟，依旧只是一个百户长。 　　而秦安虽然是初来乍到，可毕竟也是一个千户。一个千户，按理来说是无需想一个百户长报备的。 第828章 我是故意的 　　理所当然的，秦安是无需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徐的。 　　再加上，这个时候，秦安还是一脸愧疚的道歉。 　　更是让老徐没有了半点的办法，只能是带着几分怀疑的看向高函，征求高函的态度。 　　原本这件事情呢个，就是高函安排的有问题，自然，是不可能拆了秦安的台面的。 　　所以，面对着老徐求证的目光，高函是连连点头。 　　既然高函都是这样说了，那么，老徐自然也是不在坚持。 　　“抱歉，是我没有搞清楚情况。” 　　看两个人各退了一步，高函总算是放下心来。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也不敢让这两个人是继续的呆在一起了，赶忙是派了些许任务给他们。 　　“老徐，你帮我巡视一下这槽重。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分配不公的事情来。” 　　这件事情看起来虽然是小事，但是在辽东军呆了这么久的老百户长，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 　　自然是接到命令就走了。 　　而秦明也是被高函打发走了。 　　“秦明千户，虽然倭寇已然遁走，但是土匪之流却是不得不防，还请秦明千户多加上心。” 　　得令的秦明，自然也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下去了。 　　等到这里只剩下高函和秦安之后，秦安却是开口问道，“大人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高函之所以是将这两个人调走，一方面是不希望三人之间，是再有什么摩擦。而另一方面，也的确是有事情是想要问秦安。 　　所以，面对着秦安的问题，高函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秦安千户，在我映像之中，你应该不是这种会弄砸身边人事关系的人。为何……” 　　虽然没有往下说，但是其中意思却很是明显了。 　　而被问到的秦安，却很是自然的点头说道，“没错，我是故意的。” 　　虽然隐约间有这种的想法了。 　　但是在听到秦安居然是真的承认之后，高函还是显得有所诧异。 　　“你！” 　　也并没有等高函说完，秦安就已经是开口说道，“借助着一次机会，我和秦明两兄弟，就可以抱着负荆请罪的名义，是跟老徐拉拢好关系。” 　　看秦安似乎并不是想跟老百户长真的起冲突，高函终于是放下心来。 　　可同时，有一个疑问，也是涌了上来。 　　那就是秦安为什么不干脆，是直接的跟老徐打好关系呢？反倒是要做这种事情呢? 　　心中有所疑问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问题是问了出来。 　　而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淡然一笑。 　　“大人，就算是我和舍弟想要跟老徐拉好关系。可是，我们毕竟是新来的。如果贸然这样做，效果不光不好，反倒是有了一种拉帮结派的意图在里面。到时候，大人恐怕也不乐意看到吧？” 　　这一点，还真的是让秦安说中了。 　　如果秦安和秦明两人一来在自己这里，就是拉拢自己手下的人，自己难免会有所多心。 　　只不过，这一点却是高函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 　　“那自然是不会的。你们相亲相爱，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面对着高函如此的解释，秦安自然是不会当真的。 　　再加上，这个话题已经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所以，秦安很是干脆的转移了话题。 　　“大人，你留我下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被问到的高函心中惊了一下，嘴上却已经很是自然的说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啊。” 　　面对着高函有些言不由衷的回答，秦安自然是不会拆台的。 　　可同时，秦安也并没有走，只是带着笑容的站在了高函的身边，等待着高函的吩咐。 　　虽说被人看穿了心思，是让高函有些尴尬。 　　但高函的确是需要有人来倾听自己的倾诉，最好，还能够给自己一定的建议。 　　所以，迟疑了一下之后，高函还是开口说道，“李应试参谋乃是宋昌兴大人的人。”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话，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 　　这让高函难免是有些好奇。 　　难不成，秦安早就是知道了？ 　　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面对着高函的问询，秦安却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 　　“这个消息，我也是刚听大人说的。”秦安很是自然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看着高函有些怀疑的目光，秦安自然是解释了起来。 　　“事实上，每一个能够出现在关键部位的人，背后都有一个实权人物的存在。” 　　这句话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跑题的嫌疑，但是高函却是深以为然。 　　当然，高函所犹豫的，当然不是这一点。 　　“按照李参谋的说法，他之所以会帮助我，是因为宋侍郎的缘故。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之前在面对类似的问题的时候，秦安同样是没有半点头绪。 　　但是这一次，高函的问题刚刚出口，秦安哪里就已经是应答如流了。 　　“因为提督大人的缘故。” 　　李如松？ 　　这件事情，怎么还跟李如松是有所关联了？ 　　心中有所怀疑的高函，自然是开始思考了起来。 　　宋昌兴身为远东军名义上面的一把手，真的是有必要跟李如松是打好关系么？ 　　在高函看来，这绝非必要的。 　　而看到高函似乎是有些迟疑的样子，秦安是开口说道，“宋侍郎和李提督之前恐怕是并无私交。可是，这一场远征朝鲜，却是让这两个人是交集在了一起。” 　　这一点，自然是不用秦安多说的。 　　可是，高函很清楚，秦安是不会多说废话的。自然也就耐心的听了下去。 　　“虽然宋侍郎乃是名义上面的负责人。但实际操作的，却还是李提督大人。” 　　顿了一下的秦安，似乎是在斟酌词句。 　　“而李提督在率兵打仗的时候，有时也难免是顾虑到这一点。很多时候，会有束手束脚的可能。” 　　秦安的话虽然尚未说完，但是高函脑子里面早已经是灵光一闪。 　　“所以，宋侍郎是想要跟李提督打好关系，好让李提督放心去做？” 　　“没错。” 　　虽然搞懂了这一点，但是高函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自己还能左右李如松的思维不成？ 第829章 不妥当？ 　　看高函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样子，秦安是继续说到，“而宋侍郎是让李参谋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拉拢李提督大人。” 　　这一点，高函刚才也是想过。 　　可是，正如同高函所怀疑的那样。 　　高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将，虽然最近也算是备受李如松的青睐，可毕竟也只是李如松手下的一个新人，连心腹都算不上。 　　自己又拿什么来影响李如松的判断呢？ 　　更何况，李提督跟宋侍郎之间，也并非是什么敌对关系，完全可以当面交谈来促进彼此之间的信任啊。 　　为什么，偏偏是选择了自己呢？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自然是对秦安这样的判断，有所怀疑。 　　“秦安，宋侍郎真的是需要通过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么？” 　　看高函满是怀疑的目光，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是在想一些什么。 　　高函所想过的，秦安自然也都想过。不然的话，也不会是有如此胸有成竹的态度了。 　　“正是。” 　　“可……” 　　并没有等高函说完，秦安就已经是开口说道，“朝廷之中尔虞我诈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即便是当面达成的协议，只要是没有落在纸上，那么就如同空文一般毫无作用。唯独，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反倒是能够让彼此信任多一些。” 　　听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无话可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就当做是沾了李提督的光吧。 　　这件事情高函虽然已经放下，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是高函想要问的。 　　比如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说高函并非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可是，能够有好的建议的情况下，高函还是想要听上一听的。 　　只不过，高函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因为，后勤部队早已经是做好了食物，已经是将东西是端了上来了。 　　看着远比平日里面丰盛的食物，高函自然是感到有些惊讶。 　　难不成，这后勤部队是因为李如松的部队不在，所以是加重了后勤的消耗？ 　　看着满是犹疑的高函，秦安却显得很是自然。 　　“大人尽可放心，这不过是大人应有的待遇。” 　　虽说秦安已经是让高函尽可放心了。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高函并没有实质上的升迁，虽说有一个代理指挥官的名义。却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罢了。 　　“这样，真的好么？” 　　“自然是并无不妥。”面对着高函的担心，秦安却显得很是理所当然。 　　看到秦安是如此的肯定，高函心中的那份担忧，也总算是稍稍的放下了一些。 　　既然心中的担忧已去，高函自然是将目光是重新放在了食物上面。 　　这份食物无论是从质量上面、还是数量上面，都远比高函之前要高级的太多。 　　看着这份一个人吃不完的食物，高函自然是提出了新的邀请。 　　“秦千户，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而面对着高函的邀请，秦安却是很干脆的拒绝了。 　　“多谢大人的美意。只是，这并不太妥当。”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好奇，难不成李如松平日里面请人食个饭都这么困难么？ 　　看高函似乎是有所好奇的样子，秦安自然是将自己拒绝的理由说了出来。 　　“属下毕竟初来乍到，如果要是留在大人的帐篷里面吃饭的话，虽然会给大人传出去一种求贤若渴的名声。可却是会伤害到老部下的心的。” 　　如果说刚才是高函除去怀疑之外，还有些许不爽的话。 　　那么，在听了秦安的解释之后，那是一点不爽都没有了。 　　这秦安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不光是为秦安本人，也是为自己考虑的很是周到。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找我的老百户长来？” 　　“大人的事情，属下自然是不敢妄言的。” 　　顿了一下，秦安却还是开口说道，“只是，老百户长对大人忠心耿耿……” 　　秦安虽然没有往下说，但是高函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自然，也就无需秦安继续往下说了。 　　看着秦安为自己出谋划策，高函自然满是感激。这样的人才，愿为自己效劳，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越发对秦安满意的高函，自然是许下了承诺。 　　“那明日，我便宴请你。” 　　原本，高函以为，秦安会很是感动。 　　就算不感动，也是会欣然允诺的。 　　但不曾想，秦安却是双手行礼，轻声说道。 　　“大人的心意，属下心领了。可却还是容属下拒绝。” 　　一片好心却被拒绝，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高函也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带着几分恼火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怎么，我连邀请你吃饭，都不可以了么？” 　　“自然不是。只不过，这样并不妥当。” 　　“不妥当？又有什么不妥当？” 　　带着几分恼火的高函，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已经是问了出来。 　　“你不都是说了么，我这样做，是会传出去一副求贤若渴的名声去。” 　　“正因为如此，才是最为不妥。” 　　秦安的这番话，自然是听得高函一头雾水。 　　“这有什么问题么？” 　　“大人，你可还只是代理指挥官一职啊。并非，真的是指挥官了。” 　　这句话虽然是有些伤人的意思在里面，但是高函一下子却是惊醒了过来。 　　是啊，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将。 　　虽说暂代了如此之高的职务，却并不代表着自己真的是位高权重了。 　　如果要真的是传出去这样的名声的话，那么对自己来说，却是一个双刃剑。 　　虽然会有人因此而来寻找自己，可同样要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中，那么自己结党营私的罪名却是跑不掉了。 　　而且，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李如松会如何想自己？ 　　想明白这些的高函，不由得是冷汗直流。 　　同时，高函也是对秦安的敬重是多了几分了。 　　“先生，你说得对。” 　　站起身来的高函，是对着秦安鞠躬行礼。 　　面对着高函如此的行礼，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惶恐，反倒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似乎是故意顿了几秒，秦安才是开口说道， 　　“大人抬举属下了。” 　　虽说秦安是自谦了一下，但是高函却已经是将秦安是当做了自己的智谋了。 第830章 只有一万人 　　“既然大人已经是想明白了，那么属下这就该告退了。” 　　“先生慢走。” 　　目送着秦安渐行渐远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无限的感慨，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的话，那么，自己还真的是做事无忧了。 　　可同样，一个担心是浮现在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那就是，秦安为什么是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 　　虽说，怀疑秦安这样尽心尽力帮助自己的人不好，可是，正因为太过于尽心尽力了，让高函都有所怀疑，这秦安是不是另有图谋了。 　　这件事情虽然很是重要，但是却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免得是被秦安知道。到时候，大家是不欢而散了。 　　而现在高函所能做的，只有是将自己的老百户长是请过来了。 　　说做就做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老百户长是请了过来。 　　在高函说完来意之后，老百户长显得很是惊讶，之后便是喜悦。 　　看到这里的高函，对于自己的这个老百户长的愧疚之情是多了几分。 　　只不过，高函虽然直了些，却也还是不会放过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的。 　　所以，也并没有将，是秦安让自己邀请他的这件事情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宾主尽欢的度过了中午的这一顿饭。 　　在稍作休整之后，高函自然是率领着远征军继续的向前进发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之内，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是被安顿好了。 　　所以并没有什么需要高函来决断的事情。 　　虽说这让好不容易掌管了一次大权的高函，是有些遗憾。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庆幸。 　　至于每顿饭的时候，高函都是不停邀请自己的老部下来参加。 　　只有少数几次，是邀请了秦安和秦明两兄弟。 　　虽说，外面对高函只照顾老部下的行为是颇有微词。但是，在某种程度上面，却也还是羡慕高函对自己老部下的好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高函很快就是追上了李如松所率领的骑兵部队了。 　　原本，高函所率领的庞然大军，是绝无可能追上李如松所率领的骑兵部队的。 　　但是，因为遭到了倭寇的一次伏击而损失惨重，再加上，李如松所率领的骑兵部队所携带的粮草也不多的诸多原因。 　　总之，李如松是修建了营地，并且是在里面驻防了下来。 　　虽然，高函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追击不利的李如松，却还是将高函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只不过，在跟李如松相处的时间里面，几乎没有一次是不被骂的。 　　所以，高函倒也是习惯了。 　　任凭李如松在哪里是骂的天昏地暗，高函在下面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的状况下，神游物外。 　　最后，李如松总算是骂的累了，是大手一挥，让高函滚蛋了。 　　有了命令之后的高函，自然是离开了李如松的营地之中。 　　不过并没有等高函走出去太远，就已经是被人拉住了。 　　却正是李如松的弟弟，李如柏。 　　虽然不知道这位李如柏大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拉住自己，但是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是要跟自己说的。 　　而且还是那种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 　　最起码，是不能当着李如松的面说的那种。 　　所以，高函虽然心中满是迷茫，却是并无半点的反抗，任凭李如柏把自己拉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而当两人都是停下来之后，高函却也并没有着急询问，只是用征询的目光是看着李如柏。 　　“既然大军一到，那么明天就会继续的进发了。” 　　面对着高函问询的目光，李如柏很是干脆的说出了一句，众所周知的废话。 　　不过，虽然高函早已经是知道这一点了。 　　但是李如柏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了，高函也不敢造次，只能是点点头。 　　“属下知道了，回去之后，必然是让兄弟们做好准备。” 　　李如柏如果真的只是让高函做好行军、作战准备的话，那么也不会是特意拉着高函说了。 　　所以，在听到高函这样说之后，李如柏是露出了苦笑。 　　“明天，提督大人必然是会重新选拔先锋。还希望高函参将能够主动应征。” 　　虽说高函想过了无数的可能性，却反而是对这一点最为可能的展开，没有半点的担心过。 　　因为，先锋官可不是其他什么位置上面的官员。 　　而是很少有所变动的。 　　因为，在很多时候，先锋官乃是总指挥官的亲信，无论是作战还是坚守、甚至是撤退，这位先锋都必须要有自己的决断的。 　　除非，这位先锋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亦或者，是战败了之类的。例如高函，就是让李如松不甚满意，才是裁撤的。 　　不然的话，一般是不会做更换的。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对李如柏这样说是有些迟疑。 　　“大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被问到的李如柏虽然是有些迟疑和为难，却还是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反正是瞒不过去的。我也就提前跟你说了吧。” 　　很显然，是一个坏消息。 　　不过，因为高函的确很是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还是屏气凝息，等待着李如柏的答案。 　　“祖承训所率领的先锋，遭到了倭寇的伏击，所率兵力损失过半。” 　　这句话出来，是让高函心中一惊。 　　祖承训是谁？ 　　辽东的副总兵！ 　　旗下所率的兵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现在损伤过半，也就是说，可想而知是遭到了多大的打击。 　　看高函满是吃惊的样子，李如柏脸色也很是难看，却还是继续说道。 　　“按照祖承训传回来的战报，倭寇方面，调遣了大概有五万人左右的兵力，是对他们进行了一次伏击包围。” 　　五万人？！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整个明朝远征军，现在也不过是四万人左右。 　　而且，这还只是一次伏击，恐怕还并不是倭寇的所有兵力。 　　这如何能够让高函所不担心呢。 　　“该死的朝鲜人，他们居然说倭寇只有一万人。” 　　面对着高函的抱怨，李如柏是苦笑了一下。 　　“这件事情，提督大人也很是生气。” 　　顿了一下之后，李如柏却是有些不愿意提这个话题了。 　　“只不过，当务之急，却还是如何应对当前的情况。” 　　关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很是认同的。 第831章 保持一些距离好 　　“明日重订先锋一事，只要提督大人允许，属下自然责无旁贷。” 　　说道这里，高函却是话锋一转。 　　“可是，祖副总兵哪里……” 　　高函虽然话说一半，但应该表达的意思，却也是说了完整了。 　　面对着高函的担心，李如柏却显的很是自然。 　　“关于这一点，高函参将倒是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的。” 　　李如柏虽然是这样说了，但是高函能够不担心么？ 　　自己这一旦要是再次申请先锋，不就是摆明了，对于祖副总兵做先锋很是不忙么。 　　虽说，自己已经是跟祖承训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但是，高函也从没有想过，要跟祖承训是成为那种不死不休的敌人的。 　　看高函依旧是一脸的顾虑，李如柏显得似乎是有所迟疑，仿佛有什么东西不知道该不该说。 　　虽说不知道李如柏想说什么，但是必然跟这件事情有所关系，所以，高函也是放下心来。 　　却也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看着李如柏，等待这李如柏的答案。 　　虽说等了有些许时间，但是李如柏最后还是将原因说了出来。 　　“祖承训遭到埋伏，身受重伤，已无在担任先锋的可能了。” 　　听到这里，高函自然更是诧异。 　　连身为先锋指挥官的祖承训都已经是受伤了，想来，倭寇方面早已经是准备良久了。 　　若是在倭寇所处的琉球，这也算了。 　　可现在乃是在朝鲜地段之上，周围都是朝鲜人，倭寇埋伏的消息却是半点都没有流传出来，这让高函如何不担心。 　　难不成，这朝鲜本土的人，也已经是转向倭寇了么？ 　　李如柏却并不知道高函是怎么想的。 　　看到高函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却是开口说道，“高函参将，这一次惨败，乃是祖承训孤军深入，遭到了倭寇的埋伏。” 　　顿了一下，李如柏半是夸奖、半是鼓励的说道。 　　“而高参将你行事小心，自然是不会中倭寇如此计谋。” 　　很明显，李如柏是希望自己担任起这个任务来。 　　当然，高函也并不是不想担任这个任务的。之所以脸色是有些难看，不过是担心，这些朝鲜人不但是不会传递关于倭寇的消息。 　　反而是会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是告诉倭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倭寇的眼皮子底下？ 　　心中担忧这些的高函，却也必须是先解除李如柏的误会。 　　“大人，我并非是对于先锋一事有所迟疑。只是……” 　　“只是？” 　　“只是这倭寇的行踪，我们半点不知。该不会，朝鲜人方面，是暗中通敌吧。” 　　对于高函这样的担心，李如柏自然也曾经想过的。 　　但是现在却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所以，面对着高函的询问，李如柏是避而不答。 　　“高参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避免消息被过度暴露了。” 　　看到李如柏是回避了自己的问题，高函自然也都明白了。 　　虽说有这样的担心。而且这种可能性也的确是有的。 　　可是，这毕竟关乎到跟番邦朝鲜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是高函等人可以妄加猜测的。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叹了一口气。 　　却也是不在这个话题上面说什么了。 　　而是转移到了另一个高函感兴趣的话题上面了。 　　“不知道李响将军，这一次如何啊？” 　　“你说那个人啊。有勇无谋，阵亡的部队，几乎全是他手下的人。” 　　李如柏满是轻蔑的说道。 　　很显然，是对李响并无半点的好感。 　　“那他受伤了么？” 　　“那倒是没有。” 　　虽说在李如柏说这些的时候，高函也显得很是尴尬，但是，在听到李响并没有受伤之后，高函还是松了一口气。 　　而看到高函一副轻松的表情，李如柏是忍不住劝道。 　　“高参将，我倒也有所耳闻，你跟李响将军之前的关系很是不错。” 　　李如柏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李如柏是开口说道，“只不过，现在李响如此状况，高参将，你还是跟他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虽然高函也很清楚，李如柏这样说，的确是为自己好。 　　但是，高函却还是股念旧情，却还是有些不愿意真的是跟李响一刀两断。 　　而且就算是真的要一刀两断的话，却也不是这个时候。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李如柏是叹了一口气。 　　“高参将倒是股念旧情，可是这李响恐怕却不是这样想的了。” 　　这句话一出，高函是有些瞠目。 　　看高函似乎还不知道的样子，李如柏显得是有些为难了起来。 　　“这些话，原不应该是从我这里说出来的。只是……” 　　皱着眉头的李如柏，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却还是继续说道。 　　“只是，李响在接替了你的先锋之位之后，却是对你的所作所为大肆的贬低。” 　　高函虽然有些不愿意相信，但是高函的理智却也明白，李如柏是没有必要在这个话题上面是欺骗自己的。 　　而且，在分开之后，高函也已经很是明白。 　　自己跟李响已经是回不去了。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满是苦涩的轻笑了一下。 　　“大人，我知道了。” 　　高函虽然是这样说了，但是李如柏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只不过，既然高函本人都已经是知道了，再说一些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李如柏虽然是有些担心的看着高函，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明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说罢，李如柏转身就是准备走了。 　　只不过还有一点，是高函想要知道的。 　　所以，看着李如柏转身，高函是立马喊住了他。 　　“大人。” 　　被喊道的李如柏，自然是带着几分好奇的转过身子来。 　　“高参将，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既然高函喊住了李如柏，自然是有事情要跟他说的。 　　可是，在李如柏问出来之后，高函却显得是有些犹豫，仿佛有些话想说，却是不知道当不当说。 　　看高函如此行为，李如柏自然也是明白。 　　“高参将，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有了李如柏的这句话之后，高函终于是没有了顾虑。 第832章 强行闯入 　　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高函是开口问道。 　　“大人，这让我来当先锋的事情，是您的意思，还是大人的意思？” 　　虽然高函说的很是隐晦，但是李如柏却是听得明白。 　　高函口中的大人，自然是自己的哥哥，李如松、李提督。 　　“只是我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显得是有些顾虑。 　　之前，自己可是因为太过于小心谨慎，以至于在李如松眼中是有些延误战机。所以才是被裁撤的。 　　自己这个时候跳出来，先不说李如松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转好。 　　光是看这个战况，却也有几分嘲弄的意思在里面。 　　而看到高函似乎有所顾虑，李如柏是走到了高函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高函的肩膀。 　　“放心吧，高参将。虽然我哥哥并没有明说，却也是有些后悔当初的事情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高函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过来。李如柏是轻笑。 　　“高参将，你现在有信心了么？” 　　“恩。” 　　“好。” 　　拍了拍高函的肩膀之后，李如柏是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一次，高函也没有在喊住李如柏，而同样是跟着李如柏是走了出去。 　　虽然一路上，高函思绪万千，但是回到营地之后，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可是虽然并没有说出来，却也是没有心情是理会别的事情了。 　　很是干脆的，高函是躺在了床榻之上，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只不过，高函虽然有些不愿意管事情。但是在听说高函回来之后，秦安却是主动来找高函了。 　　“大人。” 　　听着外面的通报声音，高函是慵懒的躺在床榻上。 　　“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再说吧。” 　　虽然高函已经是说要明天再说了。可是秦安却很是干脆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了。 　　对于秦安这样的行为，高函自然是有些不爽。但是因为高函还的确是还有仰仗到秦安的地方，所以，高函还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而跟秦安起冲突的。 　　很是认命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怎么了？” 　　“外面有个千户，是前来求见。” 　　千户？谁啊？ 　　仔细地想了一想，高函可以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跟什么千户有所关联。 　　想到这里之后，心中烦躁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心情在理会别人了。 　　所以，高函是重新躺回到床榻之上，是摆了摆手。 　　“撵走撵走，让他明天再来。” 　　有了高函的回答之后，秦安自然是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有等秦安走出帐篷，高函却是突然想到了一点。 　　如果真的是这样简单的事情的话，秦安真的是需要不管自己的心情如何，强行走进来是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么？ 　　心中有所怀疑的高函，自然是坐起身子来，是拦住了秦安。 　　“等一下。” 　　被拦住的秦安，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却还是转过身子来。 　　“大人。” 　　虽然秦安表现的很是坦然，但是高函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秦安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是隐瞒着自己。 　　而且，必然是跟来访的人有所关联。 　　“来的人是谁？” 　　“只是一个千户。” 　　虽然秦安保持了之前对于高函的回答，但是这一次，高函却是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必然是有所问题。 　　“名字，你知道么？” 　　听到高函询问的秦安，是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保持着理智的开口说道，“李响。” 　　李响这个名字一出口，高函自然是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 　　带着几分诧异的，高函是看着秦安，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被问到的秦安，却显得是并无半点的慌张。 　　“大人，我一早就说了。” 　　顿了一下，秦安又是补充道。“而且，我还不顾大人你的心情很差，强行进来说了。” 　　按照秦安的意思来看，秦安不但是并无半点问题，反倒还有几分功劳了。 　　只不过高函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可你没有说，来的人是谁。” 　　“李响一样是一个千户。我作为一个李响曾经的部下，自然是不方便直呼姓名。” 　　看着这个一口一个李响的秦安，高函可不会真的以为，秦安是真的是不方便说出李响的名字来。 　　之所以不告诉自己，必然是有秦安的考量。 　　而面对着秦安这样略显强词夺理的解释，高函还真的是并无半点办法。 　　不过，高函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再跟秦安是有所争执了。 　　“让他进来吧。” 　　刚才还很是听从高函命令的秦安，这个时候却是站在原地，并无半点的动弹。 　　而原本已经是下了地，准备收拾一下好见人的高函，自然也是看到了。 　　“怎么了？” 　　“大人，请听我一言。不要见李响。”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不由得是想起来了李如柏对自己的建议。 　　虽然，知道这两个人不会害自己的。 　　可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 　　“李响作为先锋的时候，孤军冒进，是被倭寇抓住了机会。手下的四千士兵，接近全灭。” 　　“对此，李提督大人早已经是心生不满了。而这一次来，必然是希望大人你能求情的。” 　　这一点，高函虽然是没有想到。但是本能的却也猜到几分了。 　　可是，明知道李响的确是会这样做，但是高函却依旧是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才是。 　　毕竟，高函给求情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就连李如柏，高函也为他向李如松求过情。 　　这不，李如柏对自己也很是感激呢。 　　看高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秦安是继续劝道。 　　“大人，李响的事情可是不同往常，李如松大人早已经是恼怒不已，这一次，必然是要找一个人来做惩戒的。” 　　顿了一下，秦安是皱起眉头，似乎是在犹豫着一些什么。 　　只不过，秦安虽然并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了。 　　那就是李如松这一次，是找到了李响作为惩戒的对象。 　　对于高函来说，如果要是别的时候吧，恐怕高函也并非是真的要求情不可。 　　但是这一次，李响已经是走到了绝境了，自己作为李响曾经的朋友，真的是要见死不救么？ 　　虽然高函很是清楚，自己不应该是掺到这件事情里面去了。可是，高函却对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有些顾念不下。 第833章 心生畏惧 　　看高函依旧是有些难做决断，秦安是在下猛料。 　　“大人，李响早已经不是你当年熟悉的那个人了。” 　　这一点，高函虽然心中也同样是有所感觉。但是却还是有些不愿承认。 　　“大人，何必执迷不悟，你明明知道，李响已经是不在是当年那个跟你同患难的人了，甚至，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他已经是抛弃了所有了。” 　　虽说，高函很清楚，秦安说的很是正确，可越是这样，高函却越觉得自己应该是帮上一把的。 　　看高函依旧是执迷不悟，秦安也是恼火了。 　　“大人，你难道要配上你手下所有人的命么？” 　　这句话一出，高函是心中一惊。可立马，疑问却是涌上了心头，自己只不过是求个情罢了，为什么会害死自己的部下呢？ 　　心中有所怀疑的高函，下意识的就是将秦安的话做了过分解读。 　　难不成，秦安是以此来威胁自己？ 　　这样的念头，高函也知道是不应该的。 　　可当这个念头真的是出现之后，高函还是有些隐忍不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高函似乎对自己有所猜忌，秦安显得很是失望。 　　却还是尽职尽责的开口说道，“大人，你如果要是求情的话，那么李如松大人必然对你十分不满。到时候，无论是你被李如松大人所一并斩杀，还是被抛弃，你的部下全都是因此而背上被李如松将军所不喜的映像。到时候，谁又敢用他们？” 　　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没有想过的。 　　虽说，高函已经是有些后怕了，却还是觉得秦安这样说，未免是有些夸大其词。 　　“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算是高函参将求情成功，李如松将军看在你的面子上面，是并没有对大人你做出什么惩戒来。但是李提督大人绝不会就此罢手，必然是要大人你将功补过。而且，还有军令状。到时候，急于建功的大人，你真的能保证保持理智么？” 　　这样的反问，让高函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虽说，高函本应该是回答，自己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么，秦安自然也就不可能再阻拦自己了。 　　可高函却不敢这样回答，因为，即便是秦安在问高函会怎么做。但是高函却依旧是有些不敢断言，自己真的是不会因此而失去冷静。 　　最后，高函是瘫坐在床上。带着几分沮丧。 　　“我真的是不能见他么？” 　　看高函如此，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不过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的防松，甚至连语气也不曾有半点的柔和。 　　“自然是不能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失望的躺倒在了床榻之上。 　　虽然高函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秦安却也明白高函的态度了。 　　转身离开的秦安，是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却是停了下来。 　　“大人，我会找一个好的理由，是让李响离开的。”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说。 　　对此，高函一样是没有半点的回应。 　　听着秦安的脚步声是渐行渐远，高函躺在床上是辗转反侧，自己跟李响真的是回不到过去了么？ 　　身心疲惫的高函，虽然是进入梦乡之中，但是跟李响之前的事情，却还是在高函的脑海中辗转反侧，让高函是有些睡不踏实。 　　所以，当第二天高函从床榻上面爬起来的时候，不但是没有半点的神清气爽，反倒是有些疲惫不堪。 　　虽说，高函恨不得是在躺回到床榻之上重新睡过。 　　但是李如柏昨天的叮嘱，却还是在高函的耳中。 　　高函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睡去。所以虽然有些身心疲惫，但是高函还是来到了李如松的帐篷面前，等待着召见。 　　果不其然，早饭过后，李如松就已经是召集了众人。 　　因为高函就在李如松的帐篷外面，所以第一个就是到了里面。 　　只是虽然帐篷里面人都是高函所熟识的人，但是因为李如松摆着一张臭脸，高函自然也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行礼之后的高函，自然是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是坐了下来。 　　而之后，各路的将领也是渐渐而来。 　　很快，整个帐篷就已经是坐满了人。 　　等到人齐之后，从刚才起就一直是摆着一张臭脸的李如松，这个时候终于是开口了。 　　“有个坏消息，要告诉诸位。” 　　虽然李如松嘴比较臭，但是很少说什么坏消息。所以，当李如松的话刚一说出口，下面的将领们难免是有些交头接耳了起来。 　　若是常人，也就任由下面的人稍稍一轮一番，然后才是继续往下说。 　　但是主持会议的人，是李如松。 　　“都给我闭嘴。” 　　李如松这样的一声怒吼，自然是让在场的人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也不管下面的人是怎么想，李如松是对着外面说道。 　　“给我带上来。” 　　自然，众人的目光是看向了这帐篷外面。 　　只见李如松的两个亲兵，是拖拽着一人是走了进来。 　　虽说这个人满脸疲惫，伤口混着泥土，让人难以分辨。 　　但是高函却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谁了。 　　正是，昨天见自己而不得的李响。 　　虽说，李如柏还有秦安等人，都是劝告过自己，一定是不要为李响求情。 　　可是看到李响变成这样，高函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刚想要站起身子来的高函，却是感觉到有什么人是按住了自己。 　　顺着手看去，却是吴惟忠。 　　而看到高函看向自己的吴惟忠，是对着高函轻轻的摇了摇头。 　　高函自然也明白吴惟忠是什么意思，只是在看向了李响之后，却还是有些不忍。 　　看高函如此的感情用事，吴惟忠只好是冒险，在高函的耳朵边上说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 　　可还没有等高函说完，李如松那里却是突然问道。 　　“高函，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被点到名字的高函，自然是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便是站起身子来了。 　　“你是有什么要说的么？” 　　李如松满是不爽的脸上，居然是浮现出来了淡淡的杀气。 　　虽说，身为先锋的高函，也算是见惯了生死。 　　但是面对着李如松毫不掩饰的杀气，却还是让高函心中有些畏惧了起来。 第834章 好生休养 　　李如松是猜到自己要求情了么？ 　　想借此杀鸡儆猴么？ 　　无数的念头浮现在高函的脑海之中，但是高函嘴巴却是张了几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吴惟忠，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之后，却是主动地站起身来。 　　“提督大人。” 　　看到吴惟忠站起身子来，李如松的臭脸虽然是并无半点的改善，但是语气上面却已经是松了几许。 　　“吴参将。” 　　“大人，是我跟高参将说这李响是犯了什么错。此错在我。” 　　“吴参将，此话当真？” 　　如果换做别人，李如松早已经是派人拖出去打板子去了。 　　只不过，吴惟忠乃是李如松所敬重的戚家军的指挥官，所以，李如松才是网开一面是给了吴惟忠一个反悔的机会。 　　虽说李如松这份好意，不是谁都能够有的。 　　但是吴惟忠却还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属下喧闹会场，理当受罚。” 　　虽说李如松很是敬重吴惟忠等人，可是，军纪却是不忍半点的侵犯。 　　所以，李如松同样是冷着脸。 　　“拖出去，军杖十。” 　　得到命令的士兵，自然是将吴惟忠是拖了出去。 　　看着吴惟忠是带自己受过，高函自然是有些不忍。 　　可还没有等高函来得及在做什么解释，李如松冰冷的声音已经是传了过来。 　　“高函，坐下。” 　　听到声音的高函，下意识的是看向了李如松。 　　李如松的眼底一片冰冷。 　　冷的让高函是有些畏惧。 　　本能的按照命令坐下来的高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而就在高函是坐在原地发呆的时候，一个纸条却是递到了高函的手中。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高函还是打开了纸条。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样字迹未干的短短七个字，虽然有些没头没尾。 　　却是让高函心中一动。 　　正如同纸条上面说的那样，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已经是捆绑在某一挑战船上面的人了。 　　如果自己是做出了什么不太妥当的事情的话，恐怕受到牵连的恐怕不止一人了。 　　虽然对李响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高函也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吴惟忠的状况了。 　　所以，高函虽然是偏开了头，不去看李响。 　　可是，却也是没有再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而就在高函在内心争斗之时，李如松早已经是将李响所犯的事情是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李如松是问道。 　　“那么，可有求情的人？” 　　李如松虽然是这样问的，但是毫不掩饰的杀气，自然很是明白的告诉众人。求情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就算是跟李响关系好些，这些人也不敢真的是触李如松的霉头。 　　更何况，自从备受祖承训赏识之后，李响就已经是过于高傲，在与人相处之中是处处要压人一头。 　　虽然仗着祖承训的赏识，这些将官们是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面自然也不会对这李响有半点的好感。 　　更是不可能真的跳出来给他求情的。 　　对此，李如松很是满意。 　　点了点头之后的李如松，是抬起手来。“来人，给我……” 　　“大人、大人。” 　　就在李如松马上是要下达最后的决断的时候，帐篷外面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 　　声音之急切，让人很是清楚，喊话的人心中很是焦急。 　　难不成，是敌人来袭了？ 　　这样的念头是浮现在高函的脑海之中。 　　或许是出于李如柏的叮嘱，亦或者是本能，还没有等外面的人是进来通禀，高函就已经是站起身来。 　　“属下愿往。”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主动出击，李如松却只是看了一眼。 　　之后，李如松却是并没有理会高函，反倒是对着帐篷外面是开口说道，“让他进来。” 　　这样的冷落，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尴尬。 　　可同时，高函也很清楚了。自己前后做的事情，恐怕已经是让李如松对自己有所不满了。 　　所以在哪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高函，虽然处境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惶恐。 　　而与此同时，刚才喊话的人已经是进来了。 　　却正是被人搀扶着的祖承训。 　　看着浑身是伤的祖承训，帐篷里面的将官们是惊讶出声，之后，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而这一次，李如松却是并没有阻止他们。反倒是看着祖承训。 　　“我不是让你好生休养了么？” 　　面对着李如松的询问，祖承训却是反问道。 　　“大人可是再问是否有人帮李响求情？” 　　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或许是股念旧情，刚才起杀气满满的李如松，是叹了一口气。 　　“此事，我已经是下了决断，无需多言了。” 　　很显然，是不想让祖承训求情。 　　一向是有些胆小怕事的祖承训，这个时候却是开口说道，“还请少爷一并降罪。” 　　原本，李如松已经是接二连三的给祖承训机会了。却不曾想，祖承训确实如此固执，难免是有些恼火的喊了起来。 　　“祖承训！” 　　而被喊到名字的祖承训，是不顾伤势，跪在了地上。 　　“大人，在平壤城内，若不是李响将军护我周全，我恐怕已经是死在平壤城内了。” 　　顿了一下，祖承训是苦笑一声。 　　“而这个时候，李响要是有什么为难而我又袖手旁观的话，那么我还如何安身立命。” 　　这样的解释，自是让帐篷里面的将官一片动容。 　　一时间，求情之人是如同过江之卿。 　　即便是李如松，也不能真的是将所有的人是全部退出去斩杀。 　　可是这样强硬的逼迫着李如松让步的行为，自然是让李如松满是恼火。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李如松冷哼一声。 　　虽说李如松已经是有所让步，但是众将官却还是听得出来，李如松是有多么的不爽。 　　自然，也不敢是在逼迫李如松。 　　“拖出去，重重责打四十军棍。” 　　得到命令的两个侍卫，自然是走了进来，是将李响是往外拖。 　　可是还没有等两个侍卫是来得及拖动，李如松却是冷哼了一声。 　　“你们难道是聋了么？” 　　被骂到的两个侍卫自然是有些发蒙，自己不是按照这李如松的命令来做了么？为什么自己是要被李如松责骂呢？ 　　这样的疑问，不光是这两个侍卫有，在场的大部分将官都有。 第835章 心平气和 　　唯独高函等几个跟李如松相处甚久的人，是脸色有些难看。 　　很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李如松是冷冷的说道。 　　“祖副总兵不是说了么，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难道连这样的愿望都是要违背么？”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两个侍卫自然是明白了李如松的意思。 　　而在场的众将官也同样明白了李如松的意思。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不禁是有些难看。 　　如果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可这个时候，祖承训尚且旧伤未愈，现在再加上四十军棍，恐怕是雪上加霜啊。 　　只不过，既然李如松已经是放出话来了，这侍卫们自然也是不敢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就是走到了祖承训的身边。 　　“大人。” 　　被喊到的祖承训脸色很是难看，很显然，是没有想到，李如松连这点面子都有些不愿意给。 　　只不过，李如松的脾气，祖承训也很是清楚。如果自己要是再有所对抗的话，那么李如松也不会跟自己再客气了。 　　所以，虽然祖承训脸色很是难看，却还是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 　　而原本已经自认为必死无疑的李响，同样是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 　　等到这两个人是走出去之后，李如松是开口说道，“倭寇已经是聚集了几万人马，就驻扎在我们的前方。” 　　顿了一下，李如松又是问道。 　　“那么，现在谁愿意充当先锋？” 　　听着外面李响和祖承训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众人很是清楚，如果要是再有所失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再加上，李如松也说得很是明白了。敌人的数量，恐怕并不是之前所预估的那样，不过是一万人左右。 　　而是几万人。 　　所以一时间，是没有人敢于站出来。 　　这样的沉默，自然是让李如松脸色有些难看了不少。但是却也不太方便对众人发火，只能是一肚子的闷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怯怯的声音是传了过来。 　　“提督大人，末将愿往。” 　　却正是高函。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高函是因为祖承训和李响的事情而有所惊讶，一时间也是忘记了跟李如柏的约定。 　　这个时候，高函才是想起来，当时跟李如柏的约定。赶忙是站了出来。 　　高函虽然是慢了一些，但是对高函的地位来说，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迟疑。 　　因为别的将领全都是不敢的情况下，高函这样的站出来，是让李如松对高函很是满意。 　　点了点头之后，李如松是开口说道，“既然高函参将是战了出来。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交给你来做了。” 　　虽说，高函是主动的站出来了，接受了这样的任务。 　　但是当前的困境，却是不会因为高函的主动而有所改变。 　　所以，当高函是坐下来之后，是有些发愁了起来。 　　秦安的智慧倒也是让高函很是相信。可是，高函手下的部队无论是从数量上面，还是精锐程度上面，都不能跟祖承训所率领的部队所比拟。 　　虽说按照战报来说，是祖承训所率部队是孤军冒进，才是遭到了倭寇的伏击。 　　但是从侧面也说明了，倭寇方面的战斗力也还是很强的。 　　心中发愁的高函，任凭李如松是在上面是骂的天昏地暗，高函却一直是在想，自己该如何去做。 　　“散会。” 　　唯独，高函是听到了这句话。 　　而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准备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营地之中。 　　可还没有等高函是走出去多远，就已经是被李如松喊住了。 　　“高函参将，你留一下。” 　　被喊道的高函，自然是留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是走了出去之后，李如松是带着几分满意的开口说道，“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高函虽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顿了一下。 　　但还是立马低下头来。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再说这些的时候，高函是偷偷的瞄向了李如柏。 　　而李如柏的神色很是平静，甚至是在注意到高函的目光之后，是做了一个赞扬的手势。 　　看到李如柏对于自己这样独揽功劳的行为，并没有放在心上，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了。 　　而高函这样的小动作，李如松却并没有察觉到，而是拍着高函的肩膀。 　　虽然李如松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中的赞赏之情却是溢于言表的。 　　对此，高函虽然总觉得是有些愧疚。却也不会真的是将事情告诉李如松的。 　　就这样，两人是稍稍的安静了一阵。 　　李如松才是开口问道。 　　“说说吧，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啊。” 　　李如松这样破天荒的问题，自然是让高函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如果放做是平日，李如松恐怕早已经是恼火了，但是今天的李如松，却很是心平气和。 　　“高参将，难不成你所率领的三千军队，就足以是击溃倭寇在这里的几万人马了么？” 　　这样带着几分调侃的话，是让高函直捏自己，感受着胳膊传来的阵阵痛疼，高函终于才是相信了。 　　这并不是一场梦。 　　可即便是李如松已经是如此说话了，但是高函却依旧是不敢有半点的放松。 　　“只要是大人的命令，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说这些没有用的。” 　　面对着高函的马屁，李如松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眼中却还是很高兴的。 　　虽说，李如松也很是清楚，高函不过只是说说罢了，但是，今天能够主动站出来，让李如松不至于那么尴尬，却还是让李如松很是高兴地。 　　也让高函这样的马屁是多了几分真实感。 　　虽说，李如松对此很是受用。但是高函也很清楚，这些话说一遍是管用的，多说几遍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高函是低着头，等待着李如松的安排。 　　果然，之后李如松是开口说道。 　　“你暂且率领你的本部兵马，再加上吴惟忠参将哪里的三千人马。” 　　说到这里，李如松是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说起来，你和吴惟忠手下的部队，都是步兵。对么？” 　　“大人明察。” 　　“步兵的话，的确很难冲垮倭寇的火铳部队。那这样吧，我在派一位参将，是帮你。” 　　虽说不知道是谁，但必然也是李如松的心腹。 第836章 倭寇战报 　　所以，高函也不多问，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道谢了。 　　而这样一来，高函所率的部队就是有将近万余人了。 　　只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指挥上面的问题。 　　虽然高函是领任了先锋一职，但是高函的身份，毕竟是参将。吴惟忠将军哪里还好说一些，毕竟高函与其关系很是亲密。 　　反倒是这骑兵的统帅，高函却很是担心，会不会因为是出现什么变故。 　　到时候，如果将令不行的话，恐怕也是难逃一败。 　　这一点，高函很是担心。不由得，高函是说了出来。 　　“还劳烦大人，是下一纸将令，许我指挥全军。” 　　高函担心什么，李如松自然明白。 　　点了点头之后的李如松，是开口说道，“那我暂且认命你为游击将军。” 　　这样简单一句，竟是让高函连升几级，这如何不让高函所惊讶和感激。 　　虽说只是暂且，但是只要自己这一次不遭大败，那么，升任为游击将军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单膝跪地。 　　“多谢大人提点。” 　　但是李如松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开口说道，“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属下必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面对着高函的保证，李如松却只是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退下吧。” 　　顿了一下，李如松才是说道。 　　“明日天亮，即刻出发。” 　　“尊令。” 　　得到命令之后，高函自然是转身离开了。 　　只不过从李如松的帐篷离开之后，高函却是并没有着急离开，反倒是站在这帐篷外面。 　　果然，并没有让高函等待太久，高函所等之人，就已经是走了出来。 　　看到李如柏的高函，自然是快步走了上去。 　　“李如柏大人。” 　　看到高函，李如柏自是带着几分笑的。 　　“恭喜高函将军了。” 　　虽说李如柏是出自真心的恭喜，但是高函却也是有些羞愧。 　　“大人莫要取笑在下了。” 　　“这乃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又怎么会取笑将军呢。” 　　高函自然只能是干笑两声，可之后，却是带着几分歉意道。 　　“明明是李如柏大人安排我的，但是我却是将这份功劳独自占领……” 　　之后的话，高函虽然是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高函脸上的歉意，却已足以证明一切了。 　　看着这样的高函，李如柏是轻轻地拍了拍高函的肩膀。 　　“高函将军，当年你救了我之后，却是没有跟我亲近过。是为何啊？”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一愣。 　　因为李如柏从未是身受险境啊。又何来自己拯救一说？ 　　看到高函有所迟疑的连，李如柏自然也明白高函是在想什么，不由得是苦笑一声。 　　“莫不成，高将军以为，那一次哥哥说处斩我，不过是说笑罢了？” 　　被问到的高函，下意识的是点了点头。 　　“毕竟，大人您是提督大人的亲弟弟啊。” 　　面对高函的回答，李如柏是苦笑连连。“那祖承训还是我们的家丁呢。” 　　听到祖承训名字的高函，自然是想起来了那个被拖出去责棍四十的命令了。 　　这样一个身受重伤，还是李如松亲信的人，李如松尚且说打就打。那么，当年在气恼之下，斩杀李如柏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虽说，高函已经是对李如柏的说法是相信了几分。却也不敢真的当着李如柏的面表现出来。 　　所以，还是装作糊涂的说道。 　　“大人说笑了。” 　　看高函如此坚持，李如柏却也没有再这个话题上面多做纠缠，而是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你说不会，就当他不会吧。” 　　之后，李如柏是换了一个话题。 　　“高函将军留在这里，仅仅是想要跟我说这些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羞愧的挠挠头。 　　“不光是这些，我还有些许问题想要问一下大人。” 　　似乎早就是预料到高函会有问题，李如柏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高将军想问的是，恐怕是倭寇方面的战报吧。” 　　“正是。” 　　笑呵呵的李如柏是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拿出来了一份竹简，是递交到了高函的手中。 　　看到那份竹简，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很少见到竹简这种东西了。 　　只不过，高函却还是将那份竹简拿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李如柏是继续的说道。 　　“高将军，可知是谁与你配合？”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带着几分好奇，高函开口问道。 　　“莫非提督大人已有人选？” 　　“正是。乃是我部旧臣，查大受。” 　　查大受这个人，高函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也跟查大受有过那么一次短暂的配合。 　　在攻取平壤北城的牡丹峰之时，高函就摔着查大受手下的三千辽东铁骑，于吴惟忠所率戚家军，力克驻守此处的西田所部。 　　其战斗力之强，是高函所惊诧的。 　　此时听闻，与自己配合的乃是查大受，原本还有些担心的高函，此时也可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看高函似乎很是了解的样子，李如柏反而是来了兴趣。 　　“莫非高将军，知道查大受？” 　　“自然。” 　　之后，高函便是将跟查大受接触过的事情，是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 　　而说完之后，还对查大受所率部队的战斗力之强颇有感慨。 　　却不曾想，高函越是夸奖这查大受，李如柏脸上的神色却越是尴尬。 　　这自然是让高函心中诧异。 　　不由得，是开口问道。 　　“大人，难不成属下是说错了一些什么？” 　　被问到的李如柏，却是显出了些许的犹豫。似乎是有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高函虽说看的有些怀疑，却也并没有催促，而是等着李如柏自作决断。 　　或许是将高函看做是了自己人，亦或许，仅仅是感激高函当年的帮助。 　　总之，李如柏是开口说道。 　　“查大受对于将军你，却是并无半点的好感。” 　　说完这句话的李如柏，自然是看向了高函。 　　果然，高函脸上很是尴尬。 　　看高函如此表情，李如柏倒是赶忙的给查大受解释了起来。 　　“高将军，你可能有所不知道。查大受在我们的军队之中也算是呆了许多年了。可是这么多年，却依旧只是一个参将。虽说，统领的部下乃是我军精锐，而且所布防的位置，也很是重要。可再怎么说，却也只是一个参将，难免……” 第837章 优秀的配制方法 　　“大人，您不用说了。我能明白的。” 　　高函脸上虽然很是难看，却是并无半点的记恨之意。 　　这才是让李如柏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我原本不应该告诉你的。只不过，我很担心，到时候你跟查大受是言语不和，闹僵了起来。” 　　对于李如柏的好意，高函自然是知道的。 　　“放心吧，大人。我不会跟查大受将军是起冲突的。” 　　对于高函的保证，李如柏显得是有几分将信将疑的。 　　只不过，李如柏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高函。 　　“高将军，出去之后，一定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这样的叮嘱，自然是让高函心中暖暖的。 　　“大人敬请放心。我必然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的。” 　　而就在两人是互相交谈的时候，却是有一人小跑了过来。 　　“将军大人，吴惟忠将军和查大受将军，已经是在外面候着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满是歉意的看向了李如柏。 　　而李如柏自然也是不会强留高函的。 　　“高函将军，先忙正事去吧。” 　　对于李如柏的贴心，高函自然也是不会说什么废话的。 　　对着李如柏是歉意的点了点头之后，高函是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虽说，高函已经是答应，不会跟查大受是其半点的冲突。 　　可是，要说高函心中是一片坦然，那自然是骗人的。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是要见到查大受了。高函内心之中就是有些疙瘩。 　　虽说很能理解查大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可是高函的感情上面却是有些接受不了。 　　高函只能是一路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可已经是走到了自己的营地外面了，高函心中对于查大受的那份膈应，却还是残留在高函的心中的。 　　只是虽然很不想见到查大受，但是军令既然已经下来了，那么高函自然是不可能做违抗军令的事情。 　　所以，深呼吸了一口气的高函，是大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而走进去之后的高函，果然是见到了吴惟忠，而旁边，则是站着查大受。 　　看着满脸笑容的查大受，高函虽然心中满是不舒服，却还是挥手道。 　　“两位。” 　　“大人。” 　　“明日，我们就是要出发攻击倭寇了。一路之上，还请多加照应。” 　　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查大受和吴惟忠两人自然是连连行礼。 　　“自是不敢，只要大人有所吩咐，属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说，看着查大受，高函心中很是膈应。但是让高函更加难受的，却还是吴惟忠对自己的态度。 　　在之前，高函一直是将吴惟忠看作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而现在，吴惟忠却是对自己毕恭毕敬，这让高函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心中有些失落的高函，感情上面自然是有些低落。 　　但是脸上却是并无半点表露。 　　“两位将军，请坐。” 　　有了高函的安排之后，吴惟忠和查大受是坐了下来。 　　“我军近日新败，士气必是有些低落。再加上，倭寇狡猾，自然是会设下第二道埋伏。我方理应是小心为上。” 　　对于高函这样的话，吴惟忠和查大受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 　　甚至，查大受还主动地是说道。 　　“倭寇历来狡猾，能够在这平原之地，是伏击祖承训，想必是精心策划的。甚至还无半点风声泄漏，更是让人有些为之胆寒啊。” 　　如果不是李如柏告诉了自己，关于查大受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恐怕，高函都是有些要把查大受当成自己的知己来看待了。 　　只不过，在知道了查大受对自己的看法之后，高函是怎么也不太可能将查大受当成是自己的伙伴了。 　　不过，要是这么晾着查大受，也不是什么事情。 　　所以，虽然勉强，高函却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这一次更是要小心。” 　　之后，高函却是话锋一转。 　　“所以，我想要将整个部队是化作三部。由我们三人各率一部。” 　　对于高函这样的提议，吴惟忠是稍稍有些担心。 　　“这样分兵作战，是不是有些更容易遭到倭寇的埋伏？”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有所考量过。 　　事实上，高函的目的，就是让倭寇主动的包围自己。 　　别看倭寇的数量有四五万之多，但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找到这些倭寇，却也是相当困难。 　　与其是被打个措手不及，还不如主动点，将倭寇是勾引出来。 　　只是高函这样的考虑，却是不太方便跟查大受说的。 　　虽说查大受此时此刻表现得很是客气。 　　可既然李如柏说了，这位查大受对自己是有所不满，那么，自己对于查大受自然是不得不防的。 　　万一，这查大受是将自己的作战计划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李如松。 　　恐怕，自己也同样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面对着吴惟忠的疑问，高函是开口说道，“虽说，这样更是容易遭到倭寇的伏击。可我对我们的军队也有信心，一是坚决不会被倭寇所覆灭。而另外两支部队，也是可以支援过来的。” 　　高函这样的话看上去虽然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却是经不起推敲。 　　只不过，这些话，却是没有人推敲。 　　或者说，没有人在明面上有所推敲。 　　看到吴惟忠和查大受两人都是没有意见，高函自然是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那么，关于兵力的分配。” 　　说到这里，高函是顿了一下。 　　说句实话，现在三人手中的兵力，实际上是以高函掌控的最差。 　　虽说秦明和秦安两人如此聪明，所率领的部队应该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高函自带的一千人，高函自然也蛮有信心的。 　　可无论是查大受，还是吴惟忠，这两个人手下掌控的都是各处的精锐部队。 　　虽说高函并没有真的跟他们有所交手过。 　　但是在一起配合行动的时候，却还是能够看出差距来。 　　尤其，上一次，秦安三兄弟是试图包围倭寇，却依旧是被倭寇是突破了去。 　　而同样是面对着同一批倭寇，吴惟忠将军所率领的戚家军，却是将他们击退了。 　　从中，也可以看得出来，两个军队之间的差距。 　　所以，将这些精锐部队混编到自己的手下，对于高函来说，才是最为优秀的配制方法。 第838章 直奔主题 　　可是，一来，高函是发挥不出来这些部队的有效战斗力。 　　而二来，一旦要是抽调走他们的部队的话，那么，高函必然是要将自己的部队补充进去。 　　这样的话，这两只精锐部队，反倒是被高函自己毁掉了。 　　所以，高函虽然是有所停顿。 　　却还是开口说道，“至于兵力的分配，我们还是各帅本部人马吧。”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查大受和吴惟忠都是松了一口气。 　　自然，也不会是对高函这样的命令有半点的质疑了。 　　之后，高函三人是又对着很多事情上面是做了一些商讨。 　　只不过查大受是什么都不说，而吴惟忠则是对高函的话言听计从，基本上都是高函自己拍板决定了。 　　自然，也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 　　而当这些事情是都说完了之后，同样是有些坐卧不安的高函，终于是下达了散会的命令。 　　而听到这句话之后，吴惟忠和查大受自然是站起身子来走到了外面去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的高函，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高函这个时候已经是这两个人的上司了。 　　但是，因为只不过是临时的配合，所以，高函也不方便是多说一些什么。 　　再加上，吴惟忠对高函的态度，是变得有些暧昧。 　　而查大受哪里，高函又是知道了这查大受对自己实际上很是不满的。 　　所以，在面对着两人的时候，高函实际上也很是不舒服的。 　　不过，总算是送走这两个人了。 　　带着几分劳累的，高函伸着懒腰是准备上、床，可还没有等高函是走到床边。 　　帘子却是被撩了起来。 　　却是秦安。 　　虽说对秦安很是满意，可唯独秦安这个遇到急事就直闯的毛病是有些不能接受。 　　但是，既然是有用的到人家的地方，高函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是压着自己的不爽，是开口问道。 　　“秦千户，你有什么事情么？” 　　而面对着高函略带些许抱怨的语气，秦安却是选择性的无视掉了。 　　同时，秦安是直奔主题。 　　“大人，你刚才跟查大受和吴惟忠将军两人是见面了？”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半点需要隐瞒的，很是干脆的便已经是点了点头。 　　“是啊，见面了。” 　　“你们说了一些什么啊？” 　　面对着秦安这样理所当然的问题，高函是有些无语了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是沦落到要给秦安来汇报工作了？ 　　无语的同时，高函自然是心中有几分不爽。 　　“秦安……” 　　可还没有等高函是说出什么来，秦安就已经是开口说道，“大人，你该不会是对他们颐气指使了吧？” 　　秦安这样的问题一问出口，高函就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 　　带着几分担心的，高函是问道。 　　“你是说，查大受和吴惟忠的脸色很不好看？” 　　被高函这样一问的秦安，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秦安这样的表情，虽然已经是在一定程度上面说明了一些什么了。 　　可是，高函却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因为，高函自认为，自己是并没有说什么伤害到别人的话才是啊。 　　心中想不明白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太好的耐心。 　　于是乎，高函是追问道。 　　“他们表现得很不高兴么？” 　　“不高兴倒是没有。” 　　秦安带着几分犹豫的是说道。 　　“可是，有时候，不够高兴，就已经是一种态度的表现了。” 　　虽说秦安这样的话是有些偏颇。 　　可是不得不说，也的确是有这种可能的。 　　有所迟疑的高函，自然是开始回想，自己刚才是说了一些什么，是让这两个人并不高兴了。 　　而就在高函是在哪里回想的同时，秦安也是开口问道。 　　“大人，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而这一次被问到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犹豫，将自己刚才和查大受、吴惟忠两个人的对话是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原本，高函以为，秦安是会松一口气，然后是硕自己多想了。 　　这样的话，高函也是可以放松下来的。 　　却不曾想，在听到最后之后，秦安脸上的神色却很是难看。 　　“大人，您在这里准备一下，我立马派人是将两位将军是邀请过来。” 　　虽说，高函很清楚，秦安这样做，必定是为自己好的。 　　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秦安为什么是这样做。 　　而自己又是在哪里做错了。 　　正当高函是准备问询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快步走了出去。 　　心中迷茫的高函，自然是急追了两步，总算是将秦安是追了回来。 　　而看着满是迷茫的高函，秦安显得很是紧张和那种怒其不争的表情。 　　这让高函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了。 　　可是做错了什么，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看着依旧是不知道错在哪里的高函，秦安叹了一口气，是招呼着高函帐篷旁边的两个亲卫。 　　让他们去请秦明千户和老徐百户长来。 　　虽说高函手下的亲兵，非高函是难以调动。 　　但是因为在场的人，都很是清楚，高函对于秦安得倚重程度。再加上高函本人也在场，切并没有半点的反对意见。自然，门口的两个亲兵是小跑着去找了。 　　而将这个事情交代下去之后，秦安是拉着高函走进到了帐篷里面去了。 　　虽说，秦安这样的举动是有些尊卑不分的。 　　但是高函，却依旧是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是任由着秦安拉着走。 　　而进了帐篷之后，秦安就立马是开口问道。 　　“吴惟忠将军小心谨慎的地方，大人难道是没有看出来么？” 　　秦安在问这样的问题时候，是因为太过于着急，所以显得很是凶暴。 　　原本，身为秦安顶头上司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必要时受这样的气的。 　　可是，在面对着秦安得问话的时候，高函却是如同负气的小媳妇一样，带着几分嗫嚅的回答道。 　　“自然是看出来了。还让我是有些难受。” 　　“那大人你就没有想过，吴惟忠将军为何会变成这样么？” 　　高函当然是想过的。 　　“是不是想要在查大受面前，是给我一些面子？” 　　看到高函笃定了这一点，秦安满是失望。 　　却还是保持了几分理智、几分克制的开口说道。 　　“这一点，自然是有的。” 　　说道这里，秦安是话锋一转。 第839章 多多拉拢 　　“可更多的，却还是对大人你的试探。” 　　“试探？” 　　“对，试探。有太多人是上位之后，就忘记了当年跟自己同甘共苦的人了。”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在高函看来，这样的行为却是不太正常的、也不太应该是发生的。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秦安是压低了几分声音。 　　“大人，难不成忘记了李响的事情了么？” 　　秦安这样的一个提醒，却是让高函有些难堪了起来。 　　可虽然很是难堪，可是高函却是有些无法反驳。 　　同时，高函也是有些明白了吴惟忠为什么是会试探自己了。 　　而自己的行为，也的确像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所以，吴惟忠对自己很是失望也是正常的。 　　一时间，高函也是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自然，高函也是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了。 　　“我该怎么办？” 　　正当高函是如此询问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正是秦明和老徐百户长两个人的声音。 　　秦安顾不上回答高函的问题，就已经是朝着外面喊道。 　　“快进来。” 　　虽说，并不是高函的声音，但是秦明自然是大步走了进来。而老徐则是站在外面，脸上的神色也不是太好看。 　　这个时候，秦安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光顾着着急了，是忘记给高函留面子了。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让高函的死忠老徐是不高兴了。 　　意识到自己哪里做错的秦安，自然是转过身子来，对着高函是鞠躬行礼。 　　“大人。” 　　被喊到高函，自然是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是看向了秦安。 　　在看到了秦安身后的秦明和老徐之后，高函自然也明白，秦安是什么意思了。 　　秦安这种行为，在高函眼里算不上什么问题的。 　　所以，高函自然很是轻松的对老徐是开口说道，“老徐快进来吧。” 　　却是对越俎代庖的秦安是并无半点的责罚。 　　有了高函命令的老徐，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阴霾之色，嘴里嘟嘟囔囔的。却还是走了进来。 　　“老徐，怎么了？” 　　看到老徐嘴里面是嘟嘟囔囔，高函自然满是关心的问道。 　　却不曾想，老徐却是并没有回答高函，只是摆了摆手。 　　“没什么。” 　　老徐这样的行为自然很是反常，不过，此时此刻的高函，一心想的都是该如何弥补跟吴惟忠之间的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查大受也一并是改善一下。 　　所以，虽然察觉到了老徐的行为有所反常，可高函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看向了秦安，是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举办一个小型的酒会。” 　　这样的计策，自然是没有半点的问题的。 　　可有一点，高函还是很担心的。 　　那就是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这一场酒会。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些拉帮结派的嫌疑。 　　别的人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当做是攻击自己的证据。而李如松又会怎么看呢？ 　　心中闪过无数担忧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秦安。 　　秦安虽然是看到了高函的犹疑，却是并没有回答高函，反倒是对着高函鞠躬。 　　“大人，还请您下令，是请两位将军过来。”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补充道。 　　“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最好派出两位官阶高级一点的将官。” 　　虽说秦安表达得很是婉转，但是在场的人都很明白，秦安的意思，就是派秦明和老徐去。 　　虽然将这两个人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可是，对于宴请这两人这件事情上面，高函内心之中却还是有所迟疑的。 　　所以，面对着秦安得请求，高函是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反倒是带着几分纠结的坐在那里。 　　“秦安，你说……” 　　“大人。” 　　也不等高函说完，秦安却是提高了几分声音。 　　被喊道的高函，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是看向了高函。 　　面对着高函的目光，秦安是开口说道，“大人，再拖下去的话，对于我们更为不利。”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惊醒了一些过来。 　　可却还是有所犹豫。 　　“大人，还请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仔细的看着秦安得目光。 　　而秦安是毫不退缩的看着高函。 　　看到这里，高函是点了点头。 　　抬起头来，越过秦安是对着秦安身后的老徐和秦明，是命令道。 　　“两位将军。劳烦你们了。” 　　“尊令。” 　　秦明很是干脆的双手抱拳之后，就是转身离开了。 　　反倒是身为高函死忠的老徐，却是有所犹豫的站在原地。 　　“老徐？” 　　在被高函问到之后，老徐却是抱拳之后，转身离开。并无半点的回答。 　　老徐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看的有些担心。 　　“大人。” 　　秦安压低了几分的声音是传了过来。 　　被喊道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秦安。 　　“大人，还请你多多拉拢一下徐百户长。”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是惊了一下。 　　虽说，秦安这句话看起来似乎只不过是小小的提醒一下。可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翻了天。 　　因为，高函很是明白。 　　秦安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实际上是让高函对老徐多加防范。 　　也就是说，拉拢不成的话，那么就只能防范了。 　　虽说高函对于老徐的反常，也是看在眼中。 　　可是，老徐毕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而且也算是忠心耿耿。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吧？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同时也是不希望秦安是怀疑老徐。 　　所以，虽然有些违心。可高函还是开口说道。 　　“老徐，我还是很放心的。” 　　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是怎么想的。 　　身为聪明人的秦安，自然是不会多说的。 　　再加上，现在老徐只不过是神态上面有些怪异罢了。也并没有真的是做出什么事情来。 　　总之，秦安是并没有在老徐上面说什么。 　　只不过，虽然秦安什么都没有说。可高函却依旧感觉很是尴尬，再加上，高函的确是对那件事情很是好奇。 　　所以，高函是转移了话题。 　　“秦安，你觉得李如松大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对我怎么看？” 　　被问到的秦安，是带着几分苦笑的说道。 第840章 心生不满 　　“自然是会对我们有所怀疑。” 　　听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心中一惊。 　　如果高函早知道会让李如松产生怀疑，以至于是对自己有所不满的话。那高函宁愿是让吴惟忠对自己有所误会。 　　毕竟，这种误会，高函以后也是可以解除的。 　　不过，在这件事情还没有既成事实之前，高函还是可以后悔的。 　　所以，高函也没有再问秦安，就是快步往外走。 　　而秦安则是紧随高函。 　　“大人要去哪里？”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半点好气。 　　“自然是派人，将秦明和老徐叫回来。” 　　“大人，你现在去也已经是晚了。您要宴请两位将军的消息，恐怕早已经是传出去了。” 　　虽说之前的高函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是，在秦安提醒之下，高函自然是醒悟了过来。李如松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恐怕早已经是将这件事情是传递出去了。 　　就算是自己想要悬崖勒马，李如松也不会对自己有半点的改观了。 　　一时间，高函是有些懊恼不已。 　　同时，高函是对秦安是有所抱怨。 　　“你还说让我相信你呢。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啊。” 　　面对着高函的抱怨，秦安却依旧是带着笑容。 　　“大人，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是需要您亲自去做的。” 　　看着秦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高函是又来了几分信心。 　　“要我做什么？” 　　“像提督大人是通报你的作为。” 　　像李如松说这件事情么？ 　　李如松虽然被称作是国之猛虎，但毕竟不是吃人的老虎。 　　可即便是这样，一想到李如松可能会将自己骂的一个狗血淋头，高函却还是有所迟疑。 　　看高函似乎是陷入到了犹豫之中，秦安却依旧是带着笑。 　　“大人，你是逃不过这顿骂的。” 　　听到这里，高函终于是死心了。 　　这一趟，看起来是非去不可了。 　　可同时，高函也是明白了一件事情。 　　恐怕秦安是算计了自己。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压低了几分声音。 　　“你算计我？”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问题，秦安却很是直截了当的点头。 　　“正是。” 　　下意识的，高函就是飞脚过去。却是被秦安闪开了。 　　“如果不算计大人的话，大人能主动去找提督大人解释清楚么？” 　　被问到的高函，是愣了一下。虽说很想逞强一下，但最后，高函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然，高函也是接受了秦安的解释了。 　　“好吧，那我该怎么跟提督大人说？” 　　“大人自编啊。” 　　“你！” 　　面对着高函的怒火，秦安却显得很是轻松。 　　甚至，秦安还很是有心情的提醒道。 　　“大人，吴惟忠和查大受将军很快就要到了。如果高函大人让他们久等的话，恐怕释怀不成，反倒是加深芥蒂了。” 　　秦安这番提醒，自然是让高函知道了事情很是急迫。 　　满是怨念的看了秦安一眼之后，高函却还是很认命的朝着李如松所在的帐篷走了过去。 　　因为，高函是刚刚升任为游击将军，所以，看到是当前红人的卫兵是没有做多余的阻拦。 　　很快，高函就已经是走到了这李如松的帐篷门口了。 　　“还请这位小哥，通禀一声。” 　　走到一个卫兵面前，高函是鞠躬行礼到。 　　看了高函一眼之后，那个卫兵却是不冷不热的说道。 　　“在这等着。” 　　说罢，也不管高函作何反应，就是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这样的态度，让高函是怀疑起来，早上看到的，跟这位是不是同一个人。 　　虽说双胞胎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可高函却是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恐怕，这个卫兵已经是察觉到了，李如松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是有所改变了。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满是担心。 　　虽说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心中有事情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站不住的。是站在那里绕着圈。 　　不过所幸的是，李如松并没有因为生气而让高函久等。 　　很快，那个卫兵就已经是出来了。 　　“提督大人有请。”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 　　可是当高函是刚刚撩开帘子，一个杯子却是砸了过来。 　　下意识的，高函就是想要闪避开来。 　　甚至，高函的身子已经是有所闪动了。 　　可是下一秒钟，高函的理智就已经是告诉高函，自己是不可闪避的。 　　所以，硬生生的，高函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子，任由那个杯子是砸在了高函的身上，是发出砰地一声之后，碎裂了开来。 　　飞溅而来的热水，烫的高函是有些龇牙咧嘴，只不过，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并不能有半点动作的高函，却还是强忍了下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如松却是并无半点的歉意。反倒是冷冷的问道。 　　“这不是高将军嘛。” 　　虽然话是并无问题，可是说这句话的人，却是阴阳怪气的。 　　很显然，李如松是对高函有诸多的不满。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玩笑之心，任凭地上尚且有瓷片碎片，高函却还是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提督大人。” 　　“高将军，这连连高升居然还记得我，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李如松口中虽说得是受宠若惊，却是并无半点想要让高函站起来的意思，任凭高函跪在这碎片上面。 　　强忍着疼痛的高函，赶忙是解释了起来。 　　“大人，我这一次有一件事情想要通报大人。” 　　虽说，高函已经是可以断言，李如松已经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可是高函却不敢真的是直说。 　　一方面，高函是想要借助着汇报这件事情的同时，是将自己的借口、理由说上一说。 　　而另一方面，高函如果真的是直说的话，难免有些质疑李如松在自己身边安插间谍的行为。 　　所以才是有这样一言。 　　而李如松却是并没有想到这么远，满是诧异的看着高函。 　　却还是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因为属下的言语不周，是让吴惟忠将军和查大受将军，对属下是有所疏远。” 　　将理由是摆在了前面的高函，是看到李如松脸上的神色是有些难看。 　　很显然，是对自己这样的理由有所不满。 第841章 吴大哥 　　咬了咬牙的高函，却还是继续往下所。 　　“所以，我想要宴请两位将军。还请大人准许。” 　　“哼。” 　　听到高函这最后一句，李如松是冷哼一声。 　　“高大人，不已经是做了定夺了么？还需要问我做什么？” 　　被问到的高函，身子不由得是一颤。 　　但是脸上却是并无半点表情上面的变化，反倒是开口说道，“大人，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顿了一下，高函是开口问道。 　　“还请大人允许。” 　　虽说李如松依旧对高函很是不满，可是，却是在高函解释之后，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既然这件事情，高将军已经是有所定夺了，又何必问我呢。” 　　“多谢大人恩典。” 　　虽说，李如松的这句话中，十之七八是对高函的抱怨。只有十之一二，是对高函的默许。 　　但高函却还是装作没有听出来一样，是跪拜叩谢。 　　虽说地上依旧有瓷片碎片，但是跪拜在地上的高函，却是并无半点的迟疑。 　　而看着高函手掌和膝盖处，是往外一点一点的渗血，就算脾气爆裂如李如松，也是送了口。 　　“起来吧。” 　　有了恩典的高函，自然是站起身来。 　　可是因为膝盖受伤的缘故，高函是有些站立不稳。 　　面对着这样的高函，李如松眼中是闪过了些许的担忧。 　　只不过，李如松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送着高函欢欢的离开。 　　虽说高函膝盖处还在往外渗血，但是，因为担心吴惟忠和查大受在误会自己。 　　所以，高函依旧是加快了几分脚步，快步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可即便是这样，却依旧是晚了一步。 　　吴惟忠和查大受已经是在帐篷里面等着高函了。 　　看着这两个人脸上带着几分戒备的神色，恐怕，已经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怀疑了。 　　虽然心中暗叹自己是有些自作自受，可高函脸上却依旧是撑起几分笑容。 　　“两位将军。” 　　“大人。” 　　“大人。” 　　吴惟忠和查大受脸上的神色虽然并不一致，但是话里的疏远却是一致的。 　　看着之前对自己来说亦师亦友的吴惟忠，此时此刻也是稍有疏远，高函心中更是难过。 　　不由得，脸上是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高函这样的感情流露，对缓解几人之间的防备之情，是毫无作用。 　　唯一有点用处的，仅仅只是让吴惟忠多了几分好奇。 　　可即便是这样，已然是疏远高函的吴惟忠，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问。 　　看着面目冰冷的吴惟忠，高函心头苦笑，却是将脸上的表情收拢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一直是在帐篷里面的秦安，却是猛地喊了起来。 　　“大人？！” 　　听到呼喊的三人，自然是看向了秦安，很显然都很好奇，秦安这是怎么了。 　　而面对着吴惟忠和查大受的表情，秦安却是好不尴尬，快步冲到了高函的面前。 　　“大人，何须难过。吴将军，这不正在眼前么？”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就连高函都有些奇怪，秦安是在说些什么。 　　因为是背对着其余两人的缘故，秦安虽然不能说话，却是对着高函连使眼色。 　　高函自也不傻，立马也是明白了过来。 　　只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是装着叹了一口气。可目光却是一直盯着秦安，希望秦安是能够给自己多一些提示。 　　而面对着高函这样的反应，秦安自然是有些无奈。 　　但这一切，却也是在秦安的预料之内。 　　对这高函做了一个一切有我的坚定眼神之后，秦安是叹了一口气。 　　“吴大人，只不过是有所担忧，深怕大人是忘本。大人又何必因此而暗自伤神呢？” 　　秦安若无意似有意的在伤神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高函，自然也是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不能做到垂泪，却也是低下头来连连叹气。 　　高函和秦安这样的一唱一和，虽说也难骗过吴惟忠，但既然两人已经是提到了自己，那么吴惟忠自是不好意思坐在那里不做反应。 　　赶忙站起身来的吴惟忠，是快步走到了高函的面前，是轻轻扶住了高函。 　　“高将军多心了。我……” 　　“吴大哥。” 　　高函带着几分恳求的是看向了吴惟忠。 　　既然连假哭这种事情都已经是做出来了，高函自然是再无顾忌，是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吴大哥，之前我不过是个千户长的时候，多亏吴大哥你处处帮忙。怎么，我这个时候成了一个老什么将军，你却反倒是不要我了？”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吴惟忠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迟疑。 　　却没有因为高函的一问，是改变了态度。 　　“大人说笑了。” 　　虽然高函真情流露，吴惟忠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这样的反应，更是让高函心中难过，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反倒是一旁的秦安，这个时候是插话道。 　　“吴将军，大人可经常是说起，你对他的帮助呢。” 　　秦安得话虽然是好话，可是因为秦安毕竟是高函的人，所以说出来的话，却是少有作用。 　　所以，吴惟忠依旧是不为所动。 　　秦安看到这里也是连连叹气，心知，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有转机了。 　　只好是将目标重点是放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带着几分劝慰的，秦安是拍着高函的肩膀。 　　“大人，莫要让查将军看了笑话。” 　　秦安话中的意思，高函自然也是明白。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是怎么做。 　　可是，这位曾经亦师亦友的吴惟忠，高函却还是不愿让他对自己有所芥蒂。 　　所以这一次的高函，是并没有按照秦安得意思去做，而是看着吴惟忠。 　　“吴大哥，难不成我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么？” 　　面对着高函的连连追问，吴惟忠虽然是摇着头，连说不是。 　　但是脸上却是并无半点神色，眼底也并无半点波澜。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心中失望。 　　知道高函和吴惟忠再说下去，彼此之间的感情不但是不会回暖，反倒是越发僵硬的秦安。 　　自是拍着高函的肩膀，试图是转移话题。 　　“大人，大人！坚强一些。” 　　心中失望的高函，这一次是没有再坚持。 　　强撑着几分笑容的，是对查大受说道。 第842章 你醒了 　　“让将军见笑了。” 　　虽然查大受心中怎么想的尚未可知，但是面对此情此景，查大受自然不会真的哈哈大笑起来。 　　赶忙站起身来的查大受，是开口说道，“大人言重了。” 　　之后，两人便是再无交谈。 　　这让秦安是颇为着急，一直是暗示高函，要活跃气氛，尽可能的跟两位将军是联络感情。 　　可虽说是高函邀请两人来的。 　　但是在被吴惟忠无情的拒绝之后，高函却早已经是意兴阑珊，对于活跃气氛这件事情也不在上心。 　　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两位是说些什么。 　　虽然秦安是在这宴会之上，频频抛出话题，试图是活跃气氛。奈何，三人心中都有事情，所以气氛一直很是尴尬。 　　就这样，一场酒宴不温不火的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总算是继续不下去了。 　　三人是互相告辞了。 　　而送走了两人之后，高函是独自坐在帐篷里面喝酒。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徐却是在秦安得陪同之下，是缓缓走了进来。 　　虽说吴惟忠的事情，让高函是伤透了心，甚至是对所有事情，都已经是不感兴趣了。 　　可是在看到老徐之后，高函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 　　“老徐，有什么事情么？” 　　被问到的老徐，是闪过了一丝的惊慌。之后，便是看向了秦安。 　　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怀疑，带着几分怒火。 　　却是不知道秦安跟他说了一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秦安是带着几分小心的提醒道。 　　“大人，您忘记了么？您在酒会上面说过，是想要让徐老哥，从这百户长升任为千户长的。” 　　这些事情，高函自然是并无半点映像。 　　可是看着秦安是对着自己挤眉做眼的，高函自是明白，秦安是什么意思。 　　做着恍然大悟样子的高函，是连拍脑袋。 　　“这件事情啊。” 　　看着老徐满是欣喜的目光，高函自然是心中有愧，自己都连升数级了。跟着自己的这个老部下，却依旧是当着一个百户长，并无半点的升迁。 　　自己这个老长官，还真的是不作为啊。 　　心中自责的高函，自然是不好将这件事情是假的说出来了。 　　甚至，高函都有些不敢说，这件事情是没批下来。 　　可这毕竟是秦安弄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事情，一时间虽然是可以蒙骗过去。可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正当高函是一时语塞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开口说道，“大人虽然还没有跟提督大人说，可我却还是有些忍不住是跟徐老哥说了，还请大人见谅。” 　　高函很清楚，这自然是秦安给的一个台阶。自然，高函是装出几分无奈来。 　　“你啊……” 　　之后，却是转向了老徐。 　　“老徐，这件事情，可能是要等这一次作战回来之后再说了。” 　　听到这句话的老徐，脸上是有些僵硬。嘴上却还是开口说道，“不着急、不着急。” 　　看到老徐脸上的神色，高函自然也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也就不会真的相信，这件事情是不着急了。 　　站起身来的高函，是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换去的衣服是露在了老徐的面前。 　　看着高函膝盖处的血印，老徐显得很是惊讶。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看到老徐毫不做作的担心，高函心中自然是暖暖的。看来，老徐还是担心自己的。 　　可同时，高函却也对自己的不作为是有些自责了起来。 　　“我今天，是刚让李如松大人惩戒完，如果这时候去的话，恐怕只会起到反效果吧。” 　　看着高函的伤口，这一次老徐是相信了。 　　“大人保护好身体要紧啊。” 　　对此，高函自然是连连点头。 　　“恩。” 　　“大人早些休息，属下告退了。” 　　对于老徐的请辞，高函自是没有挽留。 　　目送着老徐和秦安离开的高函，却并没有上、床休息。依旧是坐了下来，独斟独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帘子是被人撩了开来。 　　而这一次，却是秦安一个人。 　　看到秦安得高函，手中的酒杯虽然并未放下，却还是开口问道。 　　“你又有什么事情？” 　　“大人，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是要这样做么？” 　　“做什么？” 　　看高函略显诧异的脸，秦安同样是显得有些惊讶。 　　“我擅自给徐百户长提供了这样的假消息。大人难道不生气么？”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生气的。 　　可同时，高函也是感激的。 　　正因为秦安的自作主张，高函才是意识到了。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尽责任。 　　老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是从没有想到过，要好好的报答他。这是高函自己的失职。 　　所以，面对着秦安的自我请责，高函并没有真的是动怒。 　　“这件事情上面，我应该是感激你的。” 　　听到高函这句话，秦安是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 　　看着秦安有些迟疑的面容，高函很是自然的开口。 　　“如果不是你，我甚至都没有想起过这件事情来。” 　　看高函神态如此自然，秦安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终于也是可以放了下来。 　　虽说，高函也很是感激秦安对自己的提醒。可是有一点，高函却还是必须提醒一下的。 　　“秦安，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很多时候，你最好还是先问问我。” 　　对于高函的抱怨，秦安自然是鞠躬行礼。 　　可却是并没有半点想要改掉的意思。反倒是带着几分诡辩的说道。 　　“我什么时候觉得大人可以面对重任不退缩的，什么时候才是会这样做的。” 　　对于秦安这样的说法，高函自然是有些无奈。 　　可既然秦安是对自己好，那么这一点，高函暂且还是需要忍耐的。 　　带着几分无奈的，高函是对着秦安挥手。 　　知道高函什么意思的秦安，自然是行礼离开。 　　而目送着秦安离开的高函，内心之中却还是有些担心。 　　自己如此倚重秦安，可对于秦安得底细知之甚少。如果秦安是带着几分目的的靠近自己的话，那么，一旦要是反水，自己恐怕是无法承受。 　　带着几分担心的高函，自然是想要调查一下秦安的底细。 　　可是，秦安如此聪明，一时间，高函也不知道该找谁来做这件事情。 　　皱着眉头的高函，还是将这件事情是暂且压制了下来。 　　躺在床榻之上的高函，脑中一团浆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函是沉沉睡去。 　　而当高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安等三人已经是在帐篷外面等着了。 　　听到里面有所响动之后，老徐的声音是传了过来。 　　“大人，你醒了么？” 　　虽说还是有些疲惫，可高函并不是赖床的人，所以，一边是穿着铠甲，高函是一边回应道。 第843章 半点责骂 　　“进来吧。” 　　得到命令的三人，是鱼贯而入。 　　“大人，吴惟忠将军以及查大受将军，已经是各率本部人马，是前进了。” 　　虽说，是高函自己命令的各自行动。 　　可高函却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并没有跟自己协同离开，甚至连告诉自己一声都没有，就已经是离开了。 　　这让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失望。 　　昨天晚上的酒宴，恐怕是失败之极了。 　　而且坏消息很明显不是这么一点。原本李如松对于高函这样的事情极为不满了。现在还没有半点效果。 　　高函甚至已经是能够想到，李如松这个时候黑着的脸了。 　　虽说这一顿骂基本上是跑不掉的。 　　但是，能晚一些，高函还是不希望早一些的。 　　所以，高函立马是命令道。 　　“我们出发。” 　　似乎是深怕这些人看穿自己在想什么一样，高函是带着几分尴尬的补充道。 　　“可不能让别人抢走我们的功劳。” 　　对于高函这画蛇添足一般的解释，秦明和老徐却是并没有多想，很是干脆的就是行礼。 　　唯独是秦安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容。 　　不过，秦安总算是没有给高函难堪，同样是行礼告退。 　　看着三个人下去之后，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这秦安真是太聪明了，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高函的确是用得到他。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的高函，是大步走了出去。 　　却是迎面撞上了李如柏。 　　虽然跟李如柏关系不错，但是深怕李如柏是来使的高函，还是转身就走。 　　只不过，高函却还是晚了一步。 　　李如柏早已经是看到了高函。 　　“高将军。” 　　被喊到的高函，自然是不好再装没有听到，虽说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但是高函还是很干脆的转过身子来，带着一脸惊讶的表情，是开口问道。 　　“李将军。”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招呼，李如柏却是笑了。 　　“高将军似乎是不想看到我啊。” 　　对于李如柏，高函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唯一担心的，不过是李如柏是肩负使命的信使这一点罢了。 　　所以，面对着李如柏这样略带怀疑的调侃，高函自然是苦下了脸色。 　　“李将军，我并不是不想看到你。只是……” 　　“只是什么？” 　　看高函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如柏反倒是来了兴趣。 　　“只是，我很担心，你是让我去见提督大人。” 　　听到这句，李如柏反倒是笑了起来。 　　“看来，高将军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啊。” 　　苦了脸色的高函，是问道。 　　“该不会，提督大人真的是喊我了吧。” 　　“正是。而且正暴跳如雷呢。” 　　听到李如柏的话，高函是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这一下，可真的是坏事了。 　　“我能不去么？” 　　面对着高函这样自欺欺人的问题，李如柏只是挑了挑眉。 　　“你说呢？” 　　无奈叹气的高函，是很任命的跟在了李如柏的身后。 　　虽说，高函跟在李如柏身后的时间里面，高函是将所有能够想到的问题，都已经是问了一遍。 　　而跟高函关系不错的李如柏，也同样是知无不言。 　　可是，李如柏毕竟不是李如松。 　　在很多事情上面，李如柏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能够给高函的信心，实在是少之又少。 　　以至于，高函已经是走到了李如松帐篷外的时候，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安的。 　　看着有些紧张的高函，李如柏自然满是同情。 　　只不过这场祸难，高函是绝不可能躲过的。所以，李如柏虽然满是同情的看了高函一眼，却还是进去通报了。 　　虽说，高函恨不得李如松这个时候忙的要死，或者是心情不佳，让自己在外面发展。也不想进去面对李如柏。 　　但是天不遂人愿，李如柏前脚刚进去，李如松让高函滚进来的声音，后脚就是说了出来。 　　听到声音的高函，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耽搁，很是干脆的就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可还没有等高函是来得及跪地行礼，李如柏那标志性的声音就已经是传了过来。 　　“老子让你滚进来，谁让你走进来的？” 　　听到声音的高函，自是一愣。还没有等高函是想明白，接下来是该如何去做的时候，李如松早已经是一脚飞踹了过来。 　　虽说，久经沙场的高函，自是闪避的开。可是，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动弹，是被李如松硬生生的踹中正面。 　　挨了一脚的高函，自是趔趄了几步，虽然胸口一阵沉闷。但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的表现，只能是闷声闷气的说道。 　　“属下知错。” 　　“错在哪里？” 　　“举办酒宴，本就是一个愚蠢的举动。而且属下还没有借此机会，是拉近三人之间的关系。让大人难做了。” 　　“光是这一点？” 　　虽然从一开始听到李如松是喊自己，高函就一直以为是这件事情。 　　但是在听到李如松这句话之后，高函自然也明白，李如松找自己，还有其他的原因的。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自然也不是傻子，赶忙是摇头。 　　看到高函摇头的李如松，自然是看着高函，等着高函继续往下说。 　　虽说高函是摇头了。可高函还真的是一时半刻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所以，虽然是被李如松盯着，高函却还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 　　“你居然分兵作战？” 　　等了半晌，高函都没有半点的自我坦白。李如松是很干脆的问道。 　　被问到的高函，立马是明白了，这个问题是出在这里。 　　只是知道问题出在这里的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先后出兵有什么问题。 　　再加上，高函的确是有自己的思量。所以，虽然知道李如松是在这一点上面对自己有所不满。 　　但高函却依旧是没有直接认错，而是开始辩解。 　　只不过，如果能听你辩解的话，那么也就不是李如松了。 　　所以，高函这面刚起了一个头，李如松那面就已经很是粗暴地打断了。 　　“愚蠢！” 　　被粗暴打断的高函，自然是不敢在做辩解，只能是沉默在哪里，是任凭李如松责骂。 　　“倭寇如此狡猾，你居然是派人分兵作战，这不是给倭寇分而破之的机会么？” 　　前面，李如松还跟高函是说一些道理，后面，便已经成了没有半点营养的责骂了。 第844章 尴尬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高函，只能是低着头，任凭李如松是如何责骂，却是不敢半点还口。 　　只不过，任凭李如松在上面骂的是天昏地暗，高函在下面是打死不抬头。 　　所以，就算是李如松，也有骂累了的时候。 　　最后，李如松很是不爽的总结了一句。 　　“你就是个废物，老子真是瞎了眼。” 　　之后，李如松就是重归正题。 　　“等会你离开之后，立马是派人将查大受和吴惟忠两人的军队是收拢回来。” 　　面对李如松的命令，高函自然是连连点头，不敢有半点的迟疑。 　　李如松很显然也是懒得在跟高函多说什么，很是干脆的挥手，就是让我们下去了。 　　而当高函离开之后，自然是直奔自己的营地而去。 　　回到营地之后，秦安等三人早已经是等候在帐篷外面了。 　　带着几分关切的，老徐是走了过来。 　　“大人，提督大人……” 　　也不等老徐说完，高函就是连连摆手。 　　看高函脸色有些不佳，老徐自然也明白，高函是不想谈论这件事情。也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老徐的脸色似乎是有些奇怪。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高函已经是没有心思去管老徐了。 　　“我们也赶紧出发。” 　　得到命令的三人，自然是开始按照规划好的路线是前进了起来。 　　因为，有李如松的命令，高函自然是派人试图联系到吴惟忠和查大受两支部队。 　　只不过，因为吴惟忠和查大受的部队早已经是开拔了。 　　所以，一时半刻，也是追不上。 　　以至于，高函只能是率领着部队奋赶直追，并且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两支部队是不会被倭寇所包围。 　　或许是高函的祈祷有效，或许是因为吴惟忠所率领的部队行动很是缓慢。 　　所以，当高函是追上了吴惟忠部队的时候，吴惟忠并没有跟倭寇接敌，这总算是让高函能够稍稍的缓了一口气。 　　而被追上的吴惟忠，自然是有些奇怪的。 　　这决定分兵作战的是高函，这追上来的也是高函，这前后态度转变也真的是太快了吧。 　　面对着吴惟忠的好奇，高函自然也不会将李如松对自己的一顿臭骂是说了出来，而只是解释道。 　　“新消息，倭寇已经是做好埋伏准备了。” 　　顿了一下，高函是继续说道。 　　“而且，李如松大人已经是做好支援我们的准备了。所以，不需要是派出单支部队来诱敌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解释，吴惟忠虽然显得将信将疑，但是已经跟高函是有所生分的吴惟忠，却也不会去多问，高函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这样的反应，难免，是让高函有些难受。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高函的确是有一秒钟的放松。 　　之后，或许是出于撒谎之后的心里，亦或许，是因为跟吴惟忠也的确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高函接下来的路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两支军队的行军步伐，并且是派出仅有的那么几个哨骑，是希望联系到查大受所率的辽东铁骑。 　　不过多久，这哨骑就已经是回来了。 　　只不过从他脸上的慌张看来，恐怕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意识到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心中一沉。 　　虽说已经是有所意识到了，可高函还是带着几分侥幸心理的问道。 　　“你找到查将军的军队了么？” 　　“大人，查将军已经是被倭寇包围了。” 　　虽说早已经是有所准备，但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却还是咯噔一下。 　　却是不敢多想，就已经问道。 　　“倭寇有多少人？” 　　“不下五千。”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遭遇的并不是倭寇的主力部队。 　　不过即便如此，高函也不敢掉以轻心，这里有倭寇的数万军队，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必然是要跟倭寇有所决战。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是看向了吴惟忠。 　　“吴大哥有什么看法？” 　　虽说跟高函已经是有所生分，但是大敌当前，吴惟忠却也不会有半点的懈怠。 　　所以，当高函刚一问道，吴惟忠就已经是抱拳答道。 　　“任凭将军调遣。” 　　点了点头的高函，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命令吴惟忠，而是转向了哨骑。 　　“你，前往通禀提督大人。我部已经遭敌，恳请提督大人率兵支援。” 　　虽说这里的倭寇只有数千人，但是任谁也知道，这接下来必然是一场恶战。所以，面对着高函的命令，哨骑是没有半点犹豫，行礼之后便是转身离去。 　　而高函也顾不上理会哨骑，转过身来重新面对吴惟忠，是开口说道。 　　“吴大哥，趁着敌人尚未将查将军的部队团团围住，你且随我前往退敌。”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吴惟忠自是没有半点反对意见。 　　可正当这两位是准备率兵退敌的时候，一直是站在高函身边的秦安却是站了出来。 　　“大人，贸然出兵，绝非上策。” 　　听到这句话的吴惟忠，是看向了秦安。虽说在酒宴上面，秦安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可是，对于秦安的身份，吴惟忠却还是有些奇怪的。 　　带着几分好奇的，吴惟忠是看向了高函。 　　“这是我帐下的一名千户，秦安。” 　　面对着吴惟忠的目光，高函自然是解释了起来。 　　只不过解释完之后，高函却是看向了秦安。 　　“秦千户，你不让我出兵，总有一个理由吧。” 　　被问到的秦安，第一时间却是并没有回答高函，反倒是从自己的袖子之中，是掏出来了一个卷轴。 　　平铺开来，却是一张地图。 　　看到地图的高函和吴惟忠，自然也不用秦安招呼，很是干脆的便走到了这地图的面前。 　　“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而这里，则是查将军所在的位置。” 　　一边说，秦安是在地图上面一边点着。 　　虽说秦安说的很是明确，但是却不够直观。所以，高函是皱起了眉头。 　　而秦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顿了一下之后，是走到了一处，将几个酒杯和酒壶是拿了出来。 　　虽说秦安并不应该是这样贪杯的人，但是除此之外，高函还的确是想不到，这些东西还能干什么。 　　不由得，高函是有些尴尬。 第845章 进攻 　　“秦千户，现在可不是饮酒作乐之时。” 　　面对着高函的警告，秦安却是并没有做回答，反倒是将酒杯是放在了这地图上面。 　　“大人，这些酒杯就代表着我军所在。” 　　秦安的这句话，终于是让高函稍稍放松了一些。 　　同时，再看向地图的时候，也终于是很直观了。 　　而又将酒壶放上去的秦安，是开口说道，“而这，就是倭寇所在的位置。” 　　对此，吴惟忠却是来了兴趣。 　　“你是怎么认定的。” 　　“虽然不想这样说，但是倭寇方面也有精通布兵之人，虽然狡猾，却也是不可能布放在必死之地。” 　　说到这里，秦安是指着地图，开口说道。 　　“虽说尚且还有几处是可以用来安营扎寨，但唯独此处，进可攻退可守，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就在秦安说这些的时候，吴惟忠则是一直盯着地图。 　　而在秦安说完之后，吴惟忠是点了点头。 　　“秦千户所说没错，此处，的确是最为合适的用兵之处。” 　　既然吴惟忠和秦安两人都这样认为了，那么高函自然是没有反驳的必要，所以高函是说道。 　　“继续。” 　　听到高函如此安排的秦安，自然是没有拖沓。 　　“查将军在不知道我军所在何处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向我军通报。而倭寇方面却是并不一样，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本部人马在什么地方。” 　　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光凭这一点，就阻止自己前往支援，未免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心中迟疑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可正因为如此，我们反倒是应该加快支援吧。” 　　“倭寇新胜，自然信心满满，即便我军是从查将军的三千人，变成了万余人，却也不能阻止倭寇方面对我军的包围。” 　　这句话，自然是在理的。可，这也不能成为高函不去支援的理由。 　　这一点，秦安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果我军前往的话，不但是不能对查将军进行有效支援，甚至，查将军还不得不分出精力来照顾我们。” 　　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有些不太赞同了。 　　虽说查大受所率的辽东铁骑乃是精锐部队，但是吴惟忠将军所率的却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在加上，吴惟忠所率之部，乃是常年对抗倭寇的老部队。在面对倭寇的时候，是最为擅长的。 　　而至于自己的部队，虽说不能跟辽东铁骑以及戚家军相提并论。但是好歹人数上面也是占优的，怎么就成了拖后腿的了？ 　　带着几分不满的，高函是说道。 　　“秦千户，是否言过其实了？” 　　虽说，秦安已经是察觉到高函画中的不满了。 　　可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的退缩，依旧是开口说道。 　　“大人，虽说我军在勇气上面不输倭寇，但是如果数万倭寇将我军团团围住，那么我军，可有几成胜算？” 　　被反问的高函，一下子是有所愣住。 　　虽说有些不愿承认，但是高函还是开口说道，“恐怕并无半分胜算。” 　　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函却是反问道。 　　“可辽东铁骑在面对同等情况之下，恐怕也没有半点胜算吧？” 　　这一点，秦安自然也是点头同意的。 　　看到秦安点头，高函自是有些得意洋洋，可还没有等高函来的及是说一些什么，秦安却已经是继续的说道。 　　“可辽东铁骑的机动力，绝不会让倭寇如此轻松的包围。而反观我军，恐怕就是并无此等实力了。” 　　对于这一点，高函也无法否认，只能是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如同秦安所言，那么，此时的高函的确是不能率兵前往支援。 　　可是，放着查大受被倭寇包围，无论是道义上面还是其他方面，都是说不过去的。 　　更何况，查大受乃是李如松的家丁、旧将，如果见死不救的话，恐怕也不用兵部下达判书，李如松第一个就会把自己切成碎片了。 　　所以，带着几分无奈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那你说，此时我军又该如何？” 　　“首先，自然是为查将军申请救援。其次，是将我军动向传递给提督大人。” 　　虽然秦安尚未说完，但是高函却已经是不放心的问道。 　　“如果提督大人对于我们的行动，是有所阻拦，又该如何？”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是露出了些许调侃的笑容。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虽说，看着秦安调侃的笑容，高函也知道这其中是有几分调笑的味道在里面的，可是有多少是调侃，又有多少是认真的，高函却是判断不出来。 　　而听到秦安这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高函却是苦笑连连。 　　这句话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种行为，最好还是建立在你上面的将官对你很是不错的情况下。 　　要不然，你做这件事情是在正确不过了。不然的话，等你回去之后，必然是会遭受极为严重的责难的。 　　而很显然，李如松对于自己，已经是没有之前那么重视了。 　　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赶紧是巴结一下自己的这位领导也就算了，还搞什么军令有所不受。 　　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看到高函似乎是打了退堂鼓，一旁的吴惟忠，却是猛然插话道。 　　“如果我们不去支援查将军的话，那么，秦千户是有何安排？” 　　“查将军手中虽然兵力不多，却是精锐中的精锐了。想要拿下查将军的部队，必然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点，高函和吴惟忠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又如何呢？ 　　想不明白秦安为何会在这里大费周章的解释一番的吴惟忠，自然是再次插话。 　　“这一点，我们也很是清楚。” 　　虽说吴惟忠并没有往下再说，但是其中的意思却也很是明显了。 　　而被打断的秦安，则是顿了一下，却是并不受打扰的继续往下说。 　　“而查将军手中只有三千人，虽然这是一个劣势。但对我们来说，却也是一个好消息。” 　　原本，高函和吴惟忠就有些听不懂秦安是想干什么。 　　而现在，秦安是将这件事情归咎为好消息，更是让两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到两人满脸的困惑，秦安终于是没有在长篇大论了，而是很干脆的说出了一个结论。 　　“倭寇必然是会调齐兵马，试图是将查将军所率之部予以全歼。” 　　这一点，高函他们也同样很是清楚的。这也是为什么，高函心心念念想着要支援查大受的原因。 　　于是乎，越听越迷糊的高函，忍不住是想要问一些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吴惟忠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你是说，要攻击这里？” 　　似乎是有些害怕谁知道一样，吴惟忠并没有说出地名来，反倒是用手指着地图。 第846章 让人畏惧 　　而吴惟忠所指的，正是酒壶放着的地方。 　　一旁的高函则是大吃一惊，要知道，倭寇方面可是有四五万人之多啊。自己这不过是七千人的兵马，居然是要主动进攻？ 　　而且，倭寇方面的火器也很是精炼的。自己这样贸然进攻的话，恐怕不能第一时间攻克下来的。 　　而如果要是被缠在此处，倭寇必然是会包围自己，那么自己这些行动不便的步兵，想要摆脱追击，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所以，对于这样很是冒险的举动，高函自然是反对的。 　　“这不行，太过危险了。” 　　似乎早就是预料到高函会阻拦一样，高函的话刚一落地，秦安就已经是开口说道，“大人，倭寇所率主力全都会进攻查将军的。这是我们袭营的最好时间。” 　　虽然秦安说的自然也有道理。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秦安得预测之上的。 　　如果要是有一点不成功的话，那么自己所率部队不就陷入危险之中了么？ 　　对此，高函心中满是担忧。 　　而看到高函是犹豫不决，秦安是跪地请求。 　　“大人，机不可失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却依旧是不能坐下决定。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看向了吴惟忠。 　　“吴大哥，你怎么看？” 　　被问到的吴惟忠，却是低头行礼。 　　“任凭大人调遣。” 　　听到这句哈的高函，自然满是失望。吴惟忠这句话，跟没有说是一模一样的。 　　正当高函是失望不已，并且依旧是犹豫不决之时，吴惟忠是轻轻开口说道。 　　“如果真是如秦千户所说的那样，那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不可或缺的战机。” 　　虽说，高函依旧是有所担心。 　　可既然吴惟忠都是这样说了，那么，这件事情也的确是值得一试。 　　打定注意的高函，是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捣黄龙。” 　　有了高函同意，秦安自然是退了下去，一方面，是派人将这个消息是传递给李如松。 　　而另一方面，秦安是调遣下面的士兵，准备是进攻。 　　很快，高函手下的部队和吴惟忠手下的部队就已经是准备就绪了。 　　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深怕夜长梦多的高函，自然是发动了进攻。 　　而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现在，我们在回过头来，说说被围困的查大受。 　　在一开始遭遇到倭寇的时候，查大受并没有引起注意，以为，这不过是倭寇的小股部队。 　　虽说，此处有倭寇的小股部队，那么，倭寇的主力应该也就相差不远了。 　　但是，自从进入到这朝鲜以来，查大受基本上都是作为副手的存在，就连这一次，也是高函的副手。 　　这让查大受很不满意，一方面，在查大受看来，除了李如松作为主将以外的那几次，别人的能力尚且不如自己，为何自己要屈人之下？ 　　而另一方面，作为副将的自己，无论是如何之大的功劳，查大受都不能独自享受。 　　所以，面对着少量的敌军，查大受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而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倭寇方面是毫无准备，一瞬间就是被冲散了过来。 　　不过是片刻，就已经是被斩杀大半了。 　　看着那些逃跑的倭寇，查大受自然是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只不过现在看来，当时的那个命令，真的是有些太过于愚蠢了。 　　因为追击了并没有太久，原本只是少量的倭寇，却已经是变成了大量的倭寇了。 　　而且从数量上面来看，约摸有四五千人。 　　虽说，在兵力的对比上面，查大受所率部队，并不占优势。 　　但是查大受却是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理由，也很是简单。 　　那就是自信。 　　事实上，查大受的自信并不是盲目的。 　　一方面，查大受所率领的部队，乃是骑兵，除非是被困在原地。不然的话，就算是想要撤走，多是步兵的倭寇，想要阻拦自己，也并不容易。 　　而另一方面，查大受所率骑兵，乃是辽东铁骑，在面对着同样是精锐的蒙古军，不但是不落下风，甚至在一段时间之内，是杀的蒙古人退避三舍。足见辽东铁骑的威力。 　　所以，即便倭寇方面早已经是做好准备。但是查大受却依旧是命令着自己的骑兵发动了冲锋。 　　“全体进攻！” 　　得到命令的辽东铁骑，是伏在马背之上，从挂在马背上面的枪袋之中，是掏出了三眼神铳。 　　这三眼神铳，自然也是明朝工部的杰作。 　　与一般的火铳比起来，是由三个枪眼，同时是能够装填三枚铅弹。并且握杆以及火铳长度都远超一般火铳。 　　当然，也不是并无半点缺点。 　　一方面，这些三眼火铳因为长度的缘故，并不适合步兵使用。 　　而另一方面，这三眼火铳装填起来很是麻烦，几乎一场作战只能是使用一次，一旦射击完毕，就跟一块废铁并不区别了。 　　这也是三眼火铳并无大规模普及的原因。 　　可讽刺的是，辽东铁骑之所以是如此精锐，却正是因为这三眼火铳。 　　不说这些题外话，我们是重归正题。 　　掏出三眼火铳的辽东铁骑，也不瞄准，是朝着倭寇聚集之处，是扣动了扳机。 　　虽然马上颠簸，再加上，这些辽东铁骑也并未做瞄准。 　　可是因为倭寇方面正准备是接阵来抵御倭寇，所以是堆积在了一起。 　　以至于，即便是并无作瞄准，却依旧是弹无虚发，不过很快便是死伤一片。 　　而三眼神铳的优点，则是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最大。 　　并没有半点停顿的，三眼神铳就已经是对着倭寇是连射三发。 　　不光是让倭寇损失惨重，同时，这让倭寇方面很是恐慌。甚至，一度是有所慌乱了起来。 　　而射击结束的辽东铁骑，是对着枪口轻轻一吹，之后便是反手握着这三眼神铳。 　　却是变成了一个铁榔头的形状。 　　伏低身子的辽东铁骑，是直插倭寇营地之中，将那些混乱无序，而又很倒霉挡在自己面前的倭寇是纵马撞倒在地。 　　同时，是用手中的榔头，是狠狠的砸在了倭寇的脑袋上面。 　　被如此攻击的倭寇，是瞬间惨叫连连，不过片刻，倭寇的方阵却已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样的战果，自然是值得骄傲。 　　可查大受却是并没有被喜悦所占据，因为查大受已经是看出来了。 　　倭寇的这个方阵，跟明朝军队抵御蒙古骑兵的方阵，是有些相似。 　　而且，似乎还有所改进。 　　看来，倭寇方面的学习能力，还真的是让人畏惧。 第847章 步兵方阵 　　只不过，倭寇这方面的特长，不但是没有让查大受有所退缩。 　　却反而是坚定了查大受干掉他们的念头了。 　　只有将敌人扼杀在摇篮之中，才不会让倭寇有机会给自己的军队造成更大的伤害。 　　打定注意的查大受，是呼喊了起来。 　　“斩杀敌军，一个不留。” 　　事实上，也不用查大受吩咐，辽东铁骑早已经是左挥右砍，将挡在面前的倭寇是撕成了碎片。 　　这样的好结果，却是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倭寇方面的指挥官，是渐渐地收拢了溃兵。 　　并且是将自己的一批精锐部队是放到了最前线去。 　　虽说，这些精锐部队并没有起到他们应有的效果，却也总算是普通的倭寇强了一些。 　　至于强在哪里，也只不过是因为，在面对着辽东铁骑的时候，这些被认为是精锐的倭寇，是多坚持了一些。 　　不过，这对于倭寇的指挥官而言，就已经是足够了。 　　原本倭寇的指挥官西田就从未觉得，光靠着这些士兵是能够轻松的获胜。 　　之所以明知道必败而依旧是将他们派出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争取时间。 　　在这一点上面，这些倭寇倒是做的不错。 　　一边专心安排埋伏的西田，同时还顺便收拢溃兵。不过片刻，便已经是将数百人的溃兵收拢了回来。 　　而与此同时，西田也是给查大受他们准备好了伏击。 　　那是三排火铳手。 　　既然已经是做好了准备，西田自然是不会在白白浪费兵马，立马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让了开来。 　　虽说，倭寇的退去太过于有秩序了。 　　但是在早已经是杀红了眼的查大受看来，却是理所应当的。 　　甚至，查大受都在有些怀疑，这些人为什么是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 　　所以，对于倭寇的退去，查大受不但是没有半点怀疑，甚至还是催促着自己的兵马，是急追而上，免得是被倭寇逃去了。 　　或许真是傻人有傻福，正是查大受这样的命令，整个辽东铁骑是追着倭寇砍，任凭倭寇跑的多块，都是逃不脱辽东铁骑的追击。 　　看着自己的部下是如同年猪一样是任人宰杀，西田脸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但是更让西田担心的是，伴随着挡在前面的友军越来越少，自己所准备的伏击，不也是暴露在明朝铁骑的面前了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真的是想要杀伤敌军，就变成了一句笑话了。 　　咬了咬牙的西田，是命令道。 　　“开枪。” 　　“大人……” 　　“开枪，你听不懂么？！” 　　很清楚下面的人是要问什么的西田，依旧是没有半点的犹豫。 　　听到命令的倭寇虽然也是随之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转述了命令。 　　“开枪。” 　　伴随着两道命令的下达，倭寇的火铳手们也不再迟疑，是对着明朝军队所在的地方是发动了攻击。 　　虽然这样的袭击很是突然，以至于是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查大受都是有些惊讶。 　　之前查大受虽然是并无半点的防备，但是在听到声响之后，自然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立马是下达了后撤些许的命令。 　　虽说，这个时候的辽东铁骑真跟倭寇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纠缠在一起。 　　在某种程度上面，这样的混合，是最好的掩体。 　　但从刚才枪响之后的情况来看，倭寇方面似乎是连自己的友军都不管了。 　　以至于，在那一轮的齐射之中，死伤更多的，实际上还是倭寇。 　　可是伴随着如同宣告决心一样的射击，原本就已经是抱头鼠窜的倭寇，这个时候是跑得更欢了起来。 　　就算辽东铁骑纵马去追，想要追上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更何况，在一轮齐射之后，倭寇并没有死光。 　　虽然很多脑子灵光的已经是转身就跑了，但死忠的倭寇也同样不少。 　　明知道自己的友军已经对他们同样绝情了，却依旧是站在原地，是跟查大受所率的军队互砍。 　　以至于，查大受命令暂退的命令已经是下达了许久，辽东铁骑却依旧是没有从这泥潭之中抽出什来。 　　对于自己友军的献身，西田却是并无半点感激，自然也谈不上是有所犹豫了。 　　而是在看到辽东铁骑似乎是有些冲击不动之后，是立马命令火铳手们发动齐射。 　　既然有了第一次，那么倭寇们自然也不会介意再来第二次，所以，同样是并无半点心软的，这些倭寇就已经是瞄准了辽东铁骑的方向。 　　而这一次的枪响之后，即便是身为精锐的辽东铁骑也是损伤不少。 　　看着自己的部下是受损惨重，查大受自然是气得咬牙切齿，可却也是不敢贸然行动了。 　　将自己的部队撤了出来的查大受，却是有些不甘心。 　　刚才有五六千的倭寇，此时在查大受的几轮冲击之后，也是折损大半。如果在给查大受些许人马，全歼这些倭寇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时候的查大受，终于是思念起来高函手中的兵马了。 　　一边痛恨着高函的行军缓慢，这么半天了都不见踪影。查大受却还是一边派出了少数的游骑，是寻找高函，并且是将这里的消息是传递过去。 　　而同一时间，倭寇方面也是有几个人从阵中飞奔而去。很显然，倭寇方面也动了同样的心思。 　　而各自求援的两只军队，此时却是异常诡异的对视、而并没有交战着。 　　一方面，自然是有都想全歼对手的打算。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查大受所率的明朝骑兵，是若即若离的跟着倭寇。 　　可还偏偏不到火铳的射程范围之内，所以，倭寇方面虽然是看得到明朝军队的嘴脸，却是因为缺乏攻击的手段，而毫无办法。 　　虽说，西田也尝试过，是主动出击。 　　但是查大受却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吊着你。 　　所以，只要倭寇方面前进，那么查大受所率的骑兵，必然是会后退。 　　可如果倭寇要是有所后退的话，查大受所率的明朝铁骑也是会追上去。 　　看到明朝军队居然是可以如此无赖之后，倭寇的指挥官西田，也是放弃了决战的念头，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是驻守原地。 　　为了防止骑兵的冲击，西田也是开始铸造营地了。 　　虽说，倭寇西田所铸造的营地，因为是缺少材料的缘故，以至于建筑物都跟纸糊的一样，只要是骑兵踏过，便会成为粉齑。 第848章 冲成碎片 　　可却还是让查大受有些担心。 　　因为那些薄弱的栅栏，却是阻拦了明朝的不少视线。 　　所以，倭寇的营地虽然很是薄弱，但是查大受却是不敢真的放马而攻，只能是命令自己的士兵是休息一阵，同时是将三眼神铳重新装填。 　　有了命令的辽东铁骑，自然是开始修正。 　　就这样，两支军队是相隔不远，但是彼此之间却很是和睦。 　　这种有些不太和谐的和睦，是在第一支援军出现之后打破的。 　　虽说，查大受只要多一些兵马，就完全可以踏平倭寇的营地。 　　可是，原本应该是紧随其后的高函和吴惟忠，却是等了半天都不到，反倒是倭寇方面的援军先到了。 　　而且，光是支援的兵力，就是有四五千人。 　　这让原本就有所顾虑的查大受，更是不敢贸然进攻了。 　　只不过，查大受自然也不敢托大，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站起身来，重回马背之上。 　　可查大受虽然已经是最好了交战的准备了。 　　但得到了兵力支援的倭寇，却是并没有如同自己所料的那样，是突击过来。 　　这让查大受很是奇怪。 　　虽说已经意识到了当前状况是有些反常，可是不甘心就此放弃一场大功的查大受，却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撤退。反倒是留在了原地，观察着情况。 　　不得不说的是，很快查大受就已经是看出来这些倭寇是想干什么了。 　　他们想包围自己。 　　只不过，这个时候也已经是晚了。 　　倭寇早已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虽然查大受所率之部乃是骑兵，想要真的困住查大受很是困难。 　　可这种困难的前提，却是查大受所面临的倭寇并不很多的前提下。 　　而此时此刻，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倭寇，早已经是查大受所率军队的数倍之多了。 　　所以，面对着倭寇的缓慢靠近，查大受所能选的，已经不是如何避战了。而是当前的状况下，该从什么地方突围比较好了。 　　一时间，查大受是有些头疼。 　　连查大受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尚且有些头疼，自然，查大受手下的士兵们就更是慌乱了。 　　察觉到军中有所躁动的查大受，自然是命令士兵们冷静。 　　这样直白而干脆的命令，虽然成功的是让下面的士兵们安静了下来，但是内心的恐慌，却不会因此而有半点的减少。 　　这一点，查大受自然也明白。 　　很清楚，如果自己在拖沓下去的话，那么，自己的士兵们恐怕会因为慌乱而丧失战斗力了。 　　所以，也没有多想，查大受是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是下达了接下来的命令。 　　“突围！” 　　对于这一点，明朝的将士们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立马是按照这查大受所指的方向是发动了攻击。 　　虽然因为倭寇的兵力远超自己而有些恐慌，但是在真刀实枪硬干的时候，辽东铁骑却是并无半点的紧张。 　　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将早已经是装填好的三眼火铳是拿了出来。 　　对着早已经是排兵列阵的倭寇是来了三轮齐射。 　　这一次的倭寇，虽然已经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是换上了盾牌。 　　不过，火铳的威力，却不是这些木盾可以完全吸收的， 　　所以三轮齐射下来，倭寇依旧是损伤不少人手。 　　虽然这一次，倭寇也算是涨了一些教训，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些的盾牌。 　　但是，这样的木质盾牌，在面对火铳的时候，能起到的效果原本就是很差的。 　　更何况，倭寇原本就不习惯携带盾牌。所以，这找来的盾牌，更是起不到半点保护的效果。 　　在三轮齐射之后，倭寇方面是损伤无数。 　　整个阵型也是被撕裂了开来。 　　而在经历过辽东铁骑的一次冲锋之后，倭寇们自然很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会是什么。 　　可是虽然倭寇们也很清楚辽东铁骑接下来的反应，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是看着那些伏在马背上面的辽东铁骑是冲锋了过来。 　　毫无办法的倭寇，却是并没有四散逃开，却反倒是集结在了一起，用手中的长枪竖了一道防御墙。 　　这的确是对抗骑兵的好办法。 　　但是在倭寇方面，只有最为差劲的士兵才会被排进到足轻里面去。 　　自然，对于这些足轻的训练也并不重视。 　　所以，虽然想法很是正确，但是面对着精锐的辽东铁骑，倭寇这样的做法却几乎是毫无用处。 　　不过瞬间，就已经是被辽东铁骑是冲撞成了碎片。 　　虽然战况方面是偏向了查大受所率领的辽东铁骑。可是身为指挥官的查大受却是没有半点喜悦的神色。 　　理由很简单。 　　那就是，虽然情况很是轻松，但是自己所率领的辽东铁骑却是并没有真的突围出去。 　　虽然正面的倭寇已经是快要奔溃，可是，旁边的倭寇却是包围了过来。 　　很清楚自己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绝对会被包围在其中。 　　而如果要是被包围的话，那么身为骑兵最大的优势，速度就是被牵制住了。 　　那么到时候，自己跟步兵就是并无太大区别了。 　　所以，虽说当前的情况对于辽东铁骑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但是查大受却是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骑兵，是朝着倭寇数量较少的地方发动了冲锋。 　　辽东铁骑的士兵们，虽然是没有像查大受所想的那么深远。 　　但是在如此优势的情况下，辽东铁骑的士兵们却是没有半点的贪恋，立马是按照这命令，朝着查大受所指的方向是开始了突击。 　　倭寇的指挥官，虽然也曾经想过，辽东铁骑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包围住。 　　但是却从没有想到过，这辽东铁骑是如此得行动迅速，前一秒钟还追着自己的溃兵是猛砍猛杀，下一秒钟，却是能够朝着另一个方向是追击而去。 　　不由得一时间，也是慌了手脚。 　　只不过，倭寇方面别的优势不敢说有，但是这人数上面的优势却还是有的。 　　以至于，虽然查大受已经是选择了一个人数偏少的地方是突围了。 　　可即便是这样，却依旧是一时间没有杀了出去。 　　这给了西田些许调动兵马的时间，立马，一支倭寇的步兵方阵是朝着那个方向开了过去。 第849章 心生畏惧 　　对此，西田却依旧是显得不甚满意。居然是在调遣援军的同时，是将一只朝鲜籍的弓箭部队是抽调了过来，是对着查大受所率的辽东铁骑是开始放箭。 　　对此，辽东铁骑同样是没有预料到。 　　一时间也是有所损伤。 　　但是挡在辽东铁骑前面的倭寇是损伤更加惨重。 　　可即便是这样，查大受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士兵是跟他们互换伤亡，更何况，这里已经是被倭寇的部队是渐渐地包围了起来。 　　所以，查大受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另一个方向突围了起来。 　　虽说辽东铁骑的冲击力很强，但是没有了三眼火铳的先行攻击，倭寇方面的防御是并没有遭到半点的损伤。 　　以至于，虽然依旧是被辽东铁骑得冲击力而冲开了口子。 　　可是，辽东铁骑也同样是有所损伤。 　　这一点，查大受自然是看在眼中的。 　　只不过心中着急的查大受，脸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左突右杀。 　　虽然辽东铁骑很是悍勇，但是战况却是愈发的难堪了。 　　因为，辽东铁骑的士兵们虽然能够保持高昂的斗志，但是坐下的战马，却早已经是奔袭了一天了。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再加上，倭寇方面已经是将包围圈越缩越小，以至于，能够给辽东铁骑行动的空间也越发的小了起来。 　　看着这些的查大受，自然满是着急。 　　不由得是问自己身边几个眼力颇好的人道。 　　“可见援军？” 　　“不曾！” 　　这一点，查大受自然也是知道的。如果要是有所援军的话，倭寇方面必然是会有所异动的。 　　可是从刚才到现在，倭寇方面似乎并没有其它的顾忌，一心是想要将自己一行人是歼灭在这里。 　　这让查大受忍不住是骂娘了起来。 　　“这两个混蛋，到哪里去了。” 　　骂完这句话之后，查大受却还是需要面对现实。 　　现在倭寇已经是包围了上来，自己必须是想办法，是能够从这里突围出去。不然的话，自己以及自己手下的三千辽东铁骑，只能是在这里力战而亡了。 　　想到这里，查大受心中难免是有所担忧了起来。 　　可是查大受却也不是悲观的人，虽然很清楚当前的战况很是艰难，却是没有半点放弃的念头在里面。 　　是立马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倭寇之前建造的营地发动了冲锋。 　　当然，查大受并不是疯了。 　　在看到查大受所率领的辽东铁骑是朝着自己疾驰而来，身为指挥官的西田一下子是慌了手脚。 　　在战斗这么长的时间里面，西田已经是打听清楚了，自己所包围的，正是辽东铁骑。 　　如果说别人对于辽东铁骑不甚了解。 　　但是西田却是对这一支军队有着深深的畏惧。 　　西田绝不会忘记，在平壤城外、牡丹峰上，自己是如何被这样一直辽东铁骑是追杀的。 　　也不会忘记，自己所率领的军队，十之七八是被斩杀在牡丹山上的。 　　而那个时候，辽东铁骑的数量也不过只有三千人左右。 　　所以，在看到辽东铁骑是直冲自己而来，西田心中自然是一片担忧。 　　手足无措之中，西田下意识的是将周围的士兵是抽调了过来。 　　这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西田因为太过慌张，是将原本形成包围圈的一批倭寇是抽调了过来。而并不是，等待那些在外围有走的倭寇是支援过来。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虽说不知道倭寇的指挥官为何是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可是这样的机会，查大受却是不会放过的，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缺口突围了出去。 　　看到辽东铁骑是转向了那个缺口，西田这才是意识到，自己是犯了多么大的错误，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填补这些缺口。 　　只不过，倭寇多是步兵，原本跑到这营地之中，几乎就已经是耗尽了他们的体力。 　　而现在又让他们跑回去，自然，是有些勉强他们。 　　虽说他们很是认命的选择了服从命令，却还是晚了一步，查大受所率领的辽东铁骑已经是从这个缺口冲了出去了。 　　只不过，冲出了包围的查大受却并没有逃出生天。 　　因为，挡在辽东铁骑的，是密密麻麻的倭寇。 　　却是倭寇的援兵又到了。 　　而且看数量，恐怕，在这碧蹄馆周边的倭寇是倾巢而出。 　　看到这里的查大受，又看了看身后追上来的倭寇，不由得是露出了些许苦笑。 　　自己恐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查大受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但是嘴上却是喊道。 　　“诸君，为国效死之时已到。” 　　听到查大受如此悲壮的一句话，下面的士兵们却是并无半点畏惧之色，反倒是露出了决断的神色。 　　“吾军所在，骑行如风。” 　　呼喊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之后，查大受所率领的辽东铁骑，是直冲着倭寇最为人多的地方而去。 　　虽然倭寇方面，完全听不懂明朝军队在呼喊着什么，但是这样三千人所发出的震天喊声，却依旧是让倭寇是心生畏惧。 　　又看到辽东铁骑不过只有三千人，却是毫不畏惧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一时间，数量远超明军的倭寇竟然是有半点的慌乱。 　　任凭倭寇的将领，是呼喊什么，却依旧是不敢正面辽东铁骑，是四散开来。 　　而辽东铁骑似乎也对那些游兵散勇是并无兴趣，却是朝着那些尚成建制的倭寇是冲杀而去。 　　此时面对辽东铁骑，却正是黑田的二十四将领之一所率的军团。 　　不得不说，黑田手下的人的确是比一旁的倭寇多了几分勇气，面对着杀气如虹的辽东铁骑，却是并没有不战而溃。 　　但是能够称道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因为，在接触的第一时间，这一支成建制的倭寇，就已经是被辽东铁骑是冲成了两半。 　　甚至，作为黑天二十四将之一的指挥官，还被查大受一榔头锤破了脑袋。 　　原本，倭寇就已经心生畏惧，此时刚一交锋，就已经折损一名将令，更是让其它倭将心生畏惧，是不敢直面锋芒。 　　一时间，辽东铁骑所到之处，倭寇是四散奔逃，深怕是被明朝盯上。 第850章 难以阻挡 　　而对于这些逃兵，查大受所率领的士兵们却是并无半点兴趣。 　　原本应该是捡软柿子捏的辽东铁骑，却是朝着那些看起来毫不畏惧的倭寇冲杀而去。 　　这样专挑骨头硬的啃的行为，很快就是给了倭寇们启示，所以，只要这明朝的军队是超朝着自己冲过来。 　　倭寇们立马就是四散逃开，不做半点的抵抗。 　　而原本应该是制止他们这样做的倭将，却是没有起到半点的效果，甚至，有些不愿步人后尘的倭将，是率先逃跑了。 　　这更是让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倭寇军队，更是没有半点的反抗能力。 　　这让身为当前总指挥官，也同为第六军团指挥官的小早川隆景是脸上挂不住了。 　　自己所面对的，只不过是明军的三千骑兵。 　　而自己所率领的，则有，第三、第五、第六三支军团，总计五万余人的军队。 　　如果这都不能跟击破敌人的话，恐怕，以后自己着实是没有脸面在活下去了。 　　所以，小早川隆景是开始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追逐着辽东铁骑，试图是挽回些许颜面。 　　可是，一方面，小早川隆景率领的都是步兵，想要追上骑兵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另一方面，辽东铁骑虽然是左突右杀，但是却并没有将所有的倭寇全部斩杀，而这些幸运儿，此时此刻，却是阻挡在了小早川隆景的面前，成为了他们追逐的障碍。 　　就在小早川隆景很是头疼的时候，一个士兵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大人。” 　　原本小早川隆景心情就不好，现在看到小兵如此，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踹了一脚那个小兵之后，才是问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被踹了一脚的小兵，再被问到之后，是连爬两步。 　　“大人，一支明朝骑兵，正出现在我们的后方。” 　　听到这句话的小早川隆景是惊了一下，一支已经被包围在中间的明朝骑兵自己尚且还有些处理不过来，现在又来了一只？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得小早川隆景，脸上难免是有些难看。 　　却还是带着几分希望的问道。 　　“有多少人？” 　　“三千人。” 　　听到这个数字的小早川隆景，总算是稍稍的放下心来。 　　“让西田是率领一万人马，前去阻挡对手。” 　　这样的命令，自然是有些夸张。敌人不过是三千人马，却是派出去一万人，而且还不是歼灭，而只是阻拦。 　　只不过，对于这样的命令，传令兵却是没有半点的疑问，很是干脆的，就已经是跑了下去。 　　一方面，是因为，小早川隆景看起来心情不佳，如果要是多话的话，会有什么效果却是不敢说。 　　而另一方面，在见识过了查大受所率领的三千铁骑是有多大威力之后，倭寇也是不敢有半点得轻视了。 　　所以，传令兵很是干脆的是将这个命令传递给了西田。 　　如果放在平日里面，西田早就是高兴的跳起来了。 　　因为怎么看，这件事情都是一个送上来的功劳。 　　可是这一次，西田却是有些愁眉苦脸。 　　只不过命令已经是下来了，西田也不好是说什么，只能是点点头。 　　“告诉大人，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西田就是开始点齐人马，是朝着支援过来的明朝军队冲了过去。 　　而倭寇的异动，自然是没有逃过查大受的眼睛。 　　虽然不敢确认，但是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援军到来所致的。 　　所以，察觉到这一点的查大受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骑兵们，是朝着有所异动的方向是冲了过去。 　　这样的冲锋，自然是让小早川隆景是有些头疼。 　　可同时，却也是正中了小早川隆景的下怀。 　　因为，查大受所率领的骑兵，这个时候是正朝着小早川隆景的方向疾驰而来。 　　早已经是准备迎战的倭寇，自然是朝着查大受冲了过去。 　　面对着倭寇的士兵们，辽东铁骑自然是毫无畏惧，很是干脆的便是朝着冲了过去。 　　一时间，两支军队是激烈冲撞。 　　虽然倭寇已经是做好了准备，但是面对着辽东铁骑的冲击，却还是被冲散了开来。 　　不过，对此，小早川隆景是早有准备。 　　虽说是早有准备，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准备了许多的人马，组成了一层又一层的防线。 　　对于这种光靠人力组成的蛮横办法，查大受还真的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一层又一层的突破。 　　可毕竟人力终究有限，在连续突破三层防线之后，就算是辽东铁骑，速度也是放慢了下来。 　　看到这里的小早川隆景自然是喜出望外，这个心腹之患，终于是可以除掉了。 　　正当小早川隆景是意气勃发准备是下令围剿的时候，之前那个小兵却是又跑了过来。 　　“不好了，大人。” 　　看着那个小兵，小早川隆景心中是暗骂，这个蠢货，就不能给自己传递一个好消息么？ 　　心中这样想的小早川隆景，却还是因为当前的战况很是有利，而心情很好。 　　“又怎么了？” 　　“又有一只骑兵是冲了过来。” 　　原本有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小早川隆景，这个时候却是差一点因为惊讶而摔倒在地上。 　　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小早川隆景是又问了一遍。 　　“你是说，又有明朝军队靠近过来了？” 　　“正是。” 　　顿了一下，那个小兵是补充道。 　　“他们靠近过来的时候，同样是用火铳对我们的兄弟们发动了打击。” 　　虽然这种行为按理来说谁都可以，但是在他们的情报之中，只有辽东铁骑会这样做。 　　也就是说，这连续三支骑兵，都是明朝的精锐，辽东铁骑。 　　这如何不让小早川隆景心中害怕？ 　　可是小早川隆景却还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包围在其中的明朝铁骑，已经是疲态尽显，只要是在努力一下，必然足以斩杀。 　　如果这个时候是撤兵的话，这些到嘴的肉，自然是跑了。 　　更何况，自己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自己还有何面目是跟其他的将领们说话？ 　　心中闪过些许决断的小早川隆景，是又下了一个命令，再让五千人是阻挡这一支骑兵。 　　对于这样的命令，传令兵自然是有些发愁的，这五千人真的是足以阻挡么？ 第851章 倭寇军团 　　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在小早川隆景面前，这个传令兵却还是不敢多言，所以，是立马跑了下去。 　　而听到这样坏消息的小早川隆景，这个时候心中早已经是没有了那份尽在掌握的从容，反而是因为急于吃下包围中的查大受，而显得很是着急。 　　“给我进攻。” 　　下达了这样命令之后，倭寇们自然是朝着查大受的骑兵们发动了冲锋。 　　查大受所率骑兵，虽然在之前已经是下大了必死之心，但在知道了援军将至之后，却已经是没有了那种必死之心。 　　不由得，是被倭寇这样的进攻逼的有些后退。 　　对此，查大受自然也能理解。 　　虽然痛心，但是查大受还是下达了后退的命令。 　　不得已的，查大受所率领的骑兵，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动了攻击。 　　可是，很遗憾的是，因为死命令，倭寇早已经是将查大受所率领的士兵们是包围了起来。 　　对此，查大受所率领的骑兵是没有半点办法。 　　在没有速度的支撑之下，骑兵们自然是失去了最为优秀的地方。 　　一时间，战况是急转直下，甚至查大受的骑兵们，是不得不下马应战。 　　就在此危难之际，一支骑兵部队却是冲破了倭寇的包围，是支援了过来。 　　领头的，却正是李如松本人。 　　看到李如松之后，查大受自然满是惊讶。 　　“大人？” 　　而李如松则是面无表情。 　　“上马，作战。” 　　虽说李如松在作战会议之中，总是嘴上不停，能从祖上十八代一直是问候到你未来的十八代之中。 　　但是在战斗之中，却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主。 　　而对此，查大受自然也很是清楚。 　　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重新上马，之后，便是随着已经冲杀出去些许距离的辽东铁骑是追逐而去。 　　之后，便是在这倭寇阵中是杀来杀去。 　　或许是因为李如松在身边的缘故，查大受已然是没有半点紧张的神色了。 　　带着几分好奇的和诅咒的，查大受是开口问道。 　　“大人，你在路上见到高函那个混蛋的部队了么？” 　　很显然，查大受是对高函心中满是怨念。 　　而面对着查大受的询问，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做太多的回答，仅仅是开口说道。 　　“他，去攻击敌人的老巢了。” 　　之后，便是没有做更多的回答。 　　这跟李如松的关系自然是有几分关系，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当前的状况。 　　虽然李如松的加入，是让辽东铁骑是多了几分战力。 　　可因为是救援查大受的缘故，李如松所率领的骑兵部队，却是冲进了倭寇的包围圈中。 　　虽说，辽东铁骑的战斗力惊人，但是在面对着数倍于己，甚至是十倍于己的敌人的包围下，想要突围出去，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一时间，辽东铁骑虽然是在倭寇阵中左突右杀，对倭寇是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可是，却是无论如何都有些突围不出来。 　　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辽东铁骑坐下的战马也是越发的疲惫，尤为明显的，则是查大受之前所率领的那一队骑兵。 　　而就在此时，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倭寇，居然是袭了过来。 　　似乎早已经是看穿了李如松的身份一般，是直朝李如松是扑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自然是一阵手忙脚乱，急忙忙的是将这李如松护在了中间。 　　而李如松的副官，杨元则是挥刀而上，迎了上去。 　　交战数回合之后，金甲倭将见不能进取，于是拍马而回。 　　杨元也不追击，同样是回到了李如松的身边。 　　虽说这一次的偷袭已经是被击退了，却也足以证明当前的战况有多危机。 　　“大人。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连在外围指挥的查大受都已经是听闻了这个消息，奔袭了回来。 　　而面对着查大受的关心，李如松只是摆了摆手。 　　“并未近身。” 　　听到李如松这样说，查大受才是放下几分心来，却是更对高函和吴唯忠两人避而不战的行为是痛恨了几分。 　　“如果那两个混蛋此时已经是支援了过来，又怎会有如此的危难？” 　　对于查大受的抱怨，反倒是李如松摆了摆手。 　　“这件事情，之后再说。” 　　之后，便是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而查大受虽然内心之中尤其愤懑，却也不会违抗李如松之命。 　　“大人，趁着兄弟们尚有力气，组织突围吧。” 　　对于查大受这样略丧士气的话，李如松却是双目一睁。 　　“邓子龙将军面对必沉之船尚且坚守原地，我等尚未战至绝境，何以言弃？” 　　李如松这样的话，自然是让查大受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不过，对于李如松这样的决定，查大受却同样是有些几分不赞同。 　　却是碍于李如松的面子，不敢直说罢了。 　　对此，李如松自然也是明白。 　　知道查大受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会是说出这种伤士气的话来。 　　不由得，李如松也是放缓了语气，轻轻开口说道。 　　“查大受，此时此刻，我等奋战尚且还有几分胜算。若是逃跑，倭寇随后掩杀而至，恐怕父亲一世英名所建立的辽东铁骑，就是要毁在我的手中了。” 　　对于这一点，查大受自然也是明白。 　　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而李如松若是战死在此处的话，便是下到这九泉之下，自己也是无言面对李如松的列祖列宗。 　　所以，查大受还是再劝道。 　　“大人，留得青山在……” 　　并没有等查大受说完，李如松便已经是打断了他。 　　“便是要撤，又该从何处撤？” 　　这样的问题，一时间，还真的是让查大受有些无言以对。 　　若是真的那样简单便能突围出去的话，自己也不会是被围困在这里，困守待援了 　　看查大受有些语塞，李如松是正准备说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一个骑兵是纵马而来。 　　“大人，前方有一支倭寇军团。” 　　也不带那个传令兵说完，李如松便已经满是冷酷的说道。 　　“踏平他们。” 　　传令兵得令而去。 　　而李如松也并没有看向那个传令兵，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查大受。 第852章 彻底混乱 　　“查将军，请你回到前线去。前线士兵，还在等你的指挥。” 　　虽说之前查大受的确是起了突围撤走的念头，可在看到李如松是如此态度坚决之下，也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所以，在听到李如松这样的命令之后，查大受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纵马来到了这前线。 　　而当查大受回到先锋部队的时候，正是辽东铁骑冲到了一队倭寇阵前。 　　面对着明朝的骑兵部队，倭寇方面却是并无半点惧色，一员倭将甚至是越众而出。 　　“吾乃久野重胜，来者可敢跟我单挑？” 　　面对着单挑邀请，查大受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回应，甚至整个辽东铁骑都不曾有半点得减速。 　　看到明朝骑兵是并无想要跟他单挑的意思，久野重胜是气得破口大骂。 　　“无胆小儿！” 　　如果久野重胜的动作不是转身就逃的话，却也算的上是英勇过人了。 　　可惜的是，就这样自以勇武过人而自豪的倭将，却是在奔逃之时，被查大受一个榔头砸碎了脑袋。 　　而砸碎了久野重胜的脑袋之后，查大受还满是好奇的问道。 　　“你说这家伙，刚才喊的是什么？” 　　面对着查大受略带调侃的询问，查大受身边的亲兵是一阵哄闹，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最后有一个意见是很快被大家接受了。 　　“管他喊得是什么，只要不是他要投降，对我们来说就无半点意义。” 　　对此，查大受深以为然，将三眼神铳上面挂着的脑浆是擦了一个干净之后，是继续朝着下一个倭寇疾驰而去。 　　而在失去了指挥官久野重胜之后，这一支自认为很是精锐的倭寇部队，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是被查大受所率之先锋切割成了数个碎片。 　　虽说这些倭寇依旧是战战兢兢的拼死抵抗着。 　　可是在辽东铁骑之中，这些倭寇却是如同熟透了麦穗的一般，只待人用镰刀收割了。 　　而辽东铁骑也是这样做的，无数在骑兵阵中战战兢兢的倭寇，是不知何时，或被纵马撞死，或被踩踏而死，便是被路过的明朝骑兵是一榔头砸碎了脑袋。 　　这样的战况，自然是落在了小野成幸的眼中。 　　虽然对于明朝将领不敢单挑的行为有些许的鄙夷，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恐慌。 　　因为，踩碎了久野重胜兵团的辽东铁骑，此时此刻，正是朝着自己的军团所在疾驰而来。 　　虽然小野成幸早已经是两腿颤颤，但是一想到自己若是再次逃避，之后，小早川隆景必然是要自己切腹自尽之后，这位小野成幸还是带着几分侥幸心里的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结扎成阵。 　　小野成幸是幸运的。 　　因为跟切腹时，一点一点的疼痛比起来，查大受是很仁慈的。 　　策马而过的查大受，是在小野成幸的武士刀举起来之前，就已经是将这位武士的脑袋是击飞了出去。 　　可惜的是，这个脑袋虽然是很干脆的飞了出去，但是在空中的时候却还是爆炸了开来。 　　如若不然的话，做个夜壶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小野成幸的兵团，下场自然是跟久野重胜的兵团一样，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是被辽东铁骑是分割、冲撞、踩踏，之后便是一片狼藉。 　　面对着这样一支如入无人之境的明朝军队，十时连久心中自然是有些畏惧的。但是作为立花家侍大将的他，却是不能有半点辱没主人名声的行为。 　　虽然同样是心生畏惧，可是，这位十时连久却是将畏惧化作了勇气，居然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明朝的铁骑是发动了反冲锋。 　　勇气自然是值得称赞的，但是过多的勇气，却只是鲁莽罢了。 　　对于倭寇这样鲁莽的冲锋，查大受自然满是赞赏。至于到底是赞赏这位十时连久的勇气，还是对于十时连久这样主动将优势葬送而有所赞赏，却是不得而知了。 　　为了鼓励这位十时连久的勇气，查大受所率领的先锋是放慢了速度。 　　看到这里，十时连久是心中一喜，难道这明朝铁器也是纸老虎，只知道捏软柿子么？ 　　对于这一点的认知，我想，这位十时连久是刻意的忘记了当时查大受在以为必死之时，是专挑成建制的兵团发动冲击这一点了。 　　不过，很快，十时连久就是意识到错了。 　　因为，虽然查大受所率领的骑兵虽然是放缓了速度。 　　但是查大受身后的明朝骑兵却是并无半点的减速。 　　原本这样的行为，很容易是引起追尾的。 　　但是十时连久面对的是谁？ 　　是跟蒙古人交战数年，打的身为游牧民族的蒙古族节节败退，不得不退避三舍的辽东铁骑。 　　这样精锐中的精锐，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如同马术表演一样，无数的战马，是从查大受所率领的骑兵的缝隙之中是冲了出来。 　　看到这里，十时连久心中是一片赞叹，如果自己也可以做到这样的话，那么成为大名的，恐怕就不是那个丰田秀吉，而是自己的主人立花家了吧。 　　正当十时连久如此感慨之时，那些换上来的辽东铁骑早已经是掏出了他们的武器。 　　三眼神铳。 　　虽然之前查大受所率领的骑兵兵团，使用的也同样是三眼神铳。 　　但是，这一次，杨元所率领的骑兵所使用的，却是并为激发的三眼神铳。 　　自然，迎接十时连久的第一轮交战，自然也就是明朝骑兵的火铳攻击了。 　　对于这一点，十时连久虽然知道，却是并没有半点的防御。 　　再加上，十时连久身为倭将，那是身穿铠甲，再加上一些奇怪的传统，这倭将身上的铠甲还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以至于，在交锋的第一时间，十时连久就是被数柄火铳是瞄准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十时连久被数柄火铳所瞄中，却是并没有击中致死的要害。 　　虽然十时连久是躺在地上哀嚎不断，一时间却是并未因此而断气。 　　而对于这样只要是补一刀就足以是获得极大功劳的行为，明朝的骑兵们却是懒得去做，甚至，是没有人惦记着这位十时连久的项上人头，只是纵马从这位十时连久的身上是冲了过去，向着那些已经失去指挥官、而又早已经是混乱不堪的倭寇兵团是冲了过去。 第853章 心生愧疚 　　似乎是觉得，这些游兵散勇不值得用火器攻击的缘故，明明三眼火铳之中尚且还有两发弹药，但是明朝骑兵们却是并没有射击。 　　甚至，是连换成榔头砸头这种行为都没有，只是纵马冲撞、踩踏十时连久的士兵。 　　至于十时连久，我想他是幸运的。 　　九千多匹战马是从他的身边、头上疾驰而过，却是并没有一匹战马是踩中他。 　　我想，同时他也是不幸的。 　　虽然并没有被疾驰而去的战马夺去性命，但是身中几枪动弹不得他，却是忍受着痛苦，在感受着鲜血的一点一点流逝之后，静静的死去了。 　　只不过，这位立花家侍大将的死去，却是并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并没有人在意。 　　因为此时，明朝的铁骑依旧在肆虐。 　　而下一个即将倒霉的，是同为立花家臣的池边永晟。 　　在看到了十时连久的惨状之后，池边永晟虽然早已经是双腿颤颤，恨不得是在长出两条腿来。 　　可是，因为过于害怕，这位池边永晟甚至是连话都已经是说不出来了。 　　面对着疾驰而来的明朝铁骑，池边永晟能够做到的，却只有是闭上眼睛，骗自己是什么都看不到。 　　对于这样体贴的不反抗，杨元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在意，很是干脆的策马将这位身穿着奇装异服的倭将是撞飞了出去。 　　飞起一米多高而又重重落地的池边永晟，是口喷鲜血，眼看就是活不成了。 　　而对于这样的功劳，明朝的骑兵们却依旧是没有半点想要收取的意思，反倒是对这那些呆若木鸡的倭寇们，扣动了扳机。 　　这样的一轮齐射，自然是让倭寇们瞬间死伤一片。 　　而在遭到了这样的攻击之后，呆若木鸡的倭寇梦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是开始四散奔逃了起来。 　　对于这样乱跑的倭寇，杨元所率领的骑兵们却是并没有半点兴趣，只是驱赶着这些溃兵，是朝着下一个军团疾驰而去。 　　而面对着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杀过来的明朝骑兵，身为指挥官的安东幸贞自然是苦恼的。 　　因为这里有四五万人，其中倭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什么这个死神却是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而让安东幸贞头疼的，不只是这一点，还有那些被驱赶着过来的溃兵。 　　面对这些溃兵，自己该怎么办？ 　　是将他们一并斩杀？还是任由他们冲散自己的阵型？ 　　心中为难的安东幸贞，虽然很快是下了决断，尽可能的将那些溃兵分到两边去。 　　不得不说，安东幸贞只是用了一秒，就已经是下达了这样的决断。 　　对不对尚且不说，但是这个果断劲却还是值的敬佩的。 　　可是安东幸贞的决定还是下的慢了，原本就已经是听说过了第一军团的惨状的倭寇，就已经是人心惶惶。 　　此时此刻，又是见到了这辽东铁骑是如何砍瓜切菜般，是将自己的数个友军团队是踩踏成了碎片。 　　早已经是斗志全无的倭寇，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停在这里阻挡明朝军队的进攻？ 　　所以，也不管安东幸贞是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在与自己的友军溃兵接触的第一时间，安东幸贞的手下就已经是丢下武器，拨转马头成为了新的溃兵。 　　虽然安东幸贞还是象征性的挽救了一下，但是在明朝骑兵们靠近过来的时候，安东幸贞这位指挥官，就已经是转身而走，丝毫不落人后。 　　只不过，倭将喜欢穿奇装异服的行为却是害了这位判断果断的指挥官。 　　虽然，在平日里面，这种奇装异服，是起到了恐吓敌人的作用。 　　但是此时此刻，却是成为了被瞄准、被定为的好工具。 　　杨元的部下们，在接触安东幸贞的部队之前，就已经是做好了齐射的准备了。 　　所以，也不管这安东幸贞的部队是否尚成建制，就是对着这安东幸贞的部队发动了一轮齐射。 　　而作为活靶子的安东幸贞，自然是没有逃过这样的厄运，同样是身中数枪，趴倒在了地上。 　　只不过这一次，安东幸贞却是并没有十时连久那么幸运了。 　　因为，这位安东幸贞身后有太多的溃兵了，甚至还没有等辽东铁骑到来，这位安东幸贞就已经是被自家的溃兵是踩成了肉泥。 　　对于这位倒霉鬼的事情，杨元自然是不知道。当然，就算是有机会知道，杨元恐怕也不会想要知道的。 　　此时此刻的杨元，依旧是驱赶着那些溃兵，是朝着倭寇的下一个军团是发动了攻击。 　　早已经是见识到了战况如何惨烈的小川成重，自然早已经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所以，还没有等溃兵到来，就已经是撒丫子开始跑了起来。 　　甚至在吸取到了安东幸贞的教训之后，这位小川成重是将身上那身奇怪的铠甲是丢到了地上。 　　虽然，杨元所率领的辽东铁骑早已经是打完了手中三眼神铳的子弹。但是我们却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位小川成重的观察力和决断力的，是丝毫不给明朝骑兵注意到自己的机会。 　　只不过很可惜，这位足够聪明、足够冷静，甚至决断还很是干脆的倭将，却依旧是没有逃出死亡的厄运。 　　不过，这一次动手的并不是明朝军队。而是小早川景隆。 　　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小早川景隆的执法队。 　　看着自己的军团是如同绵羊一般任由明朝的军队砍杀，小早川景隆的脸早已经是挂不住了。 　　这个时候，如果在任由明朝军队如此轻松的砍杀，自己都不用回去了，干脆点就在这里切腹吧。 　　说不定丰臣秀吉还能顾念一些不太可能存在的旧情，是对自己的家族网开一面呢。 　　当然，小早川隆景还是不想死的。 　　所以，在让部下死还是自己死之间，这位第六军团的指挥官，是选择了让部下死。 　　这才是有了执法队刚才的一幕。 　　而看到这位小早川景隆是将小川成重射杀之后，溃兵们自然是畏惧了起来。 　　而这一幕，正是小早川隆景想要看到的。 　　这位小早川隆景，是登高一呼。 　　“诸位都是大名手下最为精锐的武士，难不成，我大和的武士现在都只会逃跑了么？” 　　这样大义凛然的话，自然是让那些溃兵们心生愧疚。 第854章 给我冲锋 　　如果这位小早川景隆不是在一队队的盾牌保护之下，恐怕这一番话会更多几分说服力。 　　而看着那些溃兵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略显怀疑的目光，这位小早川隆景脸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了。 　　“后退一步者，都给我切腹。” 　　小早川隆景在抛下这句威胁之后，便是指着那些溃兵们身后追逐而来的军队是下达了命令。 　　“现在，给我冲锋。” 　　看众人依旧是站在原地，不肯上前，给了一棒子的小早川隆景，这一次是选择了给糖。 　　“击退敌人者，家中多五石米。”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早川隆景也不看下面的人是何反应，而是转向了身旁的一个倭将，是开口说道。 　　“安东兄，现在到你了。” 　　被喊道名字的，正是倭将安东常久。 　　一般来说，被喊道名字，并且是在此时此刻交付如此关键人物的人选，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是特别聪明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够依靠着自己的智谋化险为夷的。 　　而第二种，则是特别勇敢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危险，都不会有半点的畏惧。 　　但是，既然这是一般的情况下。 　　那么，自然是有特殊的情况。 　　那么特殊的情况下，又多了那种人呢？ 　　正是安东常久爱这种脑子里面缺根筋的人，此情此景，是个正常人都很清楚，想要正面应对明朝的冲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位安东长久却是拍着胸脯站了起来。 　　“交给我吧。” 　　之后，便是率着本部人马是朝着明朝军队是冲了过去。 　　看着安东长久的背影，小早川隆景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以为这位小早川隆景欣慰的，是自己的营中尚且还有如此勇士的话，那么你就错了。 　　此时此刻的小早川隆景，是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 　　没有想到这个傻子，也是能有这样的作用，自己一定是天才吧。 　　这样想的小早川隆景，是看向了战场。 　　这个时候，安东常久早已经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是冲到了最前面，眼看着就是要跟明朝军队接战了。 　　而之前早已经是乱作一团散沙的溃兵，此时此刻也同样是停住了脚步，似乎是在观察着战机一般。 　　看着明朝军队越靠越近，站在高处的小早川隆景却是屏住了呼吸。 　　正如同小早川隆景所预料的那样，这位自以为勇武过人的安东常久，很是干脆的站在了最前面，拿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棍子，是准备跟明朝将领做一次单挑。 　　只不过，连久野重胜这种黑天二十四将领之一的人物都忘记了，两国的语言实际上是并不相同的。 　　那么这位脑子里面大概只有一根筋的人物，自然也同样是不会想到的。 　　所以，任凭着明朝的骑兵是越靠越近，这位安东常久却依旧是没有半点想要躲避的意思。 　　反而是将手中的大棒是锄在了地上，对着明朝军队是大喊大叫了起来。 　　所幸的是，杨元和查大受不一样。 　　查大受在听到喊话的时候，是二话不说砍了脑袋再问。 　　而杨元，则是在听到这位安东常久喊话之后，是皱紧了眉头，问向自己一旁的人。 　　“这个倭寇是喊什么？” 　　杨元身为副将，平日里面也算是会接触到些许书本的人，尚且不知道这家伙喊什么。 　　那么，那些大老祖们更是不可能知道安东常久是喊什么了，只能是以己度人的大致猜测了一番。 　　虽然众说纷纭，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所以，无奈之下，杨元还是下达了。 　　“给我砍掉那个恬躁家伙的脑袋。” 　　“好咧。” 　　而打定了主意之后，明朝骑兵们是在路过这位安东常久的身边的时候，很是和善的帮这位给这位脑子里面只有一根筋的家伙，是做了一个开颅手术。 　　只不过略显遗憾的是，使用的工具似乎是有些过于暴力，以至于，这位安东常久的脑袋是被打的陷下去几分。 　　而被在了一榔头的安东常久，这一次，终于是安静了下来了。 　　虽然安东常久很是干脆的是被杨元率领的部队是干掉了。 　　但是安东常久应该做的，却已经是做到了。 　　虽然在安东常久阵亡之后，安东常久的部队立马是出现了混乱、溃散的迹象。 　　可是因为刚才的溃兵就在他们的身后，所以，虽然他们第一时间想要撤离，却是被身后的溃兵挡住了去路。 　　这样一道人肉防线，自然而然的是阻挡在了辽东铁骑的面前。 　　虽然这些溃兵完全算不上战力，但是作为障碍物的话，却也是足够了。 　　看到辽东铁骑的速度是完全的放慢了下来，小早川隆景自然很是满意。 　　转过身子来的小早川隆景，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将领们。 　　“诸位，可有人愿为天皇献上敌将首级。” 　　若是放在琉球本土，此时，早已经是有人跳了出来，试图是担当这个先锋之位。 　　甚至，是因为争夺先锋之位，这些人是会打起来。 　　以至于，有些人甚至是因为争夺不到先锋之位，愤而自杀的。 　　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并没有一个人想要站出来，担当这个先锋的位置。 　　此时此刻，小早川景隆是莫名的怀念起来安东常久了。 　　要是多了这么几个缺根筋的人的话，那么，自己也不用如此的担心了。 　　心中这样想的小早川隆景，却是再问道。 　　“难不成，天皇的武士都已经是死光了么？” 　　这句话一出，下面的几个倭将自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是从这列队之中站了出来。 　　却正是横山景义和桂五左卫门两人。 　　若是放在平时，这两个人走啊已经是因为先锋的事情是打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这两个人却是互相谦虚了起来。 　　看着这两个人你谦我让的，小早川隆景却是深怕这两个人都不去了，赶忙是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何必谦让，这一次功劳之大，即便是再多几个人，也不会有所影响的。” 　　说罢，小早川隆景又是看向了其他的将领。 　　其中的意思也很是明显。 　　很显然，这位小早川隆景是深怕这两个人不够用，想要多派几个人去。 　　只不过，这些人却是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倒是低着头不说话。 第855章 先将杨元给我救出来 　　对于这一点，小早川隆景自然满是失望。不过当前已经是有两个人了，那么就这两个人先将就用吧。 　　带着这样的心态，小早川隆景是对着这两人是开口说道，“两位将军，正面有我大军挡着。两位还从两侧，对敌人是发动攻击吧。” 　　小早川隆景口中的大军，自然指的就是那些毫无战斗力的溃兵。 　　当也就是说，所谓的大军，实际上是并无半点战斗力的。 　　只不过，就算是放在那里五千头猪让明朝军队杀，也需要一阵子吧。 　　所以，虽然对这所谓的大军并不报半点的指望。 　　但是横山景义和桂五左卫门两个人在跳出来之后，已经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所以，对于当前的状况，这两个人也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指定的地方是前进了起来。 　　而说完倭寇方面，再说一说杨元所率领的明朝骑兵这面。 　　虽然挡在前面的倭寇早已经是斗志全无，几乎是造不成半点的损伤。 　　但是，正如同小早川隆景所考量的那样，这些如同死猪一样的存在的士兵，却是让杨元的士兵们想要飞驰而去是变得困难重重。 　　而失去了对于骑兵来说作为重要的速度之后，即便是最为精锐的辽东铁骑也跟最为普通的步兵并没有半点的区别了。 　　甚至，为了是应对当前的状况，作为迎敌先锋的杨元，甚至是不得不让些许士兵们是下马准备迎战。 　　虽说，因为之前的顺利进攻，是让随后而行的辽东骑兵们是能够有所时间装填弹药。 　　所以，现在能够暂且依靠手中的三眼神铳，是将倭寇们暂时打退。 　　只是如果状况在如此残酷之下，想要继续坚持，却是越发艰难了。 　　知道这一点的杨元，自然是将当前的状况传递给了李如松，希望李如松能够及时作出调整。 　　只不过就在杨元等待新的命令之时，得到命令的横山景义和桂五左卫门早已经是从两侧是冲杀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冲锋，杨元虽然并不畏惧，但是却也是有所忧愁。 　　要知道，李如松所率领的只有不到九千骑兵，而敌人则是数倍于几。 　　而且就算是能够一换几，作为精锐的辽东铁骑也是不会赚到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杨元，自然是希望用手中的火铳是将倭寇击退。 　　但是相对于辽东铁骑的威胁而言，在琉球之中就已经是见识过的火铳，很显然是杀伤力有余、而威慑不足。 　　再加上，这横山景义和桂五左卫门两人早已经是有必死之心了，面对这样的状况，更是没有半点畏惧。 　　硬生生的是迎着火铳的威力，是发动了冲锋。 　　虽然这种勇敢很是值得称道，但是火铳的威力却是不会因为勇敢而有半点得减少。 　　甚至因为倭寇们太过于勇敢了，以至于，几乎每一发火铳都能够带走一个倭寇。 　　所以，等到横山景义和桂五左卫门所率领的兵团是冲到了近前之后，却早已经是损兵无数，对于杨元来说已经是并无半点的威胁了。 　　面对这些靠近的人，杨元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立马是指派了千余人，是将这两个人所率之众是予以歼灭。 　　而就在杨元做完这件事情的同时，李如松的命令已经是传了过来了。 　　“上马，转战他处。” 　　得到命令的杨元，自然是准备上马作战的。 　　可是，却已经是晚了半步。 　　这个时候的倭寇早已经是包围了上来，将杨元所率之部是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李如松的部队也同样是遭到了倭寇方面的攻击。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幕，自然是让杨元心中诧异，刚才还愚蠢到全无战力的倭寇，为何是突然转变了情况？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杨元，却是并没有半点主意，只能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准备迎战。 　　而同样遭到如此境况的，还有李如松。 　　但是不同于杨元的莫名其妙，李如松却是知道对手是谁。 　　跟自己交战过几次，却是全败的小西行长。 　　看着此时的小西行长，李如松心中却是并无半点的惊慌。 　　可是李如松再怎么样的沉着稳定，当前的状况却是不会有半点得改变。 　　虽说李如松同样很是清楚，骑兵如果放弃了作为重要的速度的话，那么作战能力几乎是全丧。 　　可是，如果要在马背之上的话，想要应对手握长枪的足轻，却是困难重重，几乎并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所以，虽然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李如松却还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下马作战。 　　虽说，在经历过数年的作战之后，这些士兵们都很是清楚，下马作战的危险性。 　　但是辽东铁骑的士兵们却是并无半点的犹豫，在命令刚已下达的瞬间，这些士兵们就已经是下马作战，将不适应于马下作战的铁榔头是放回到了马背之上。 　　同时，是换上了马刀。 　　很可惜的是，马刀却同样不擅长对抗足轻所使用的长枪。 　　再加上，小西行长曾经是跟李如松所率领的辽东铁骑是交过手的。对于这些辽东士兵们是并无半点的畏惧之心，更何况，小西行长能被丰成秀吉选作这前线的指挥官，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一时间，小西行长所率领的第一军团残部，以及其他军团补充过来的兵马是堵住了李如松所有的退路。 　　而且，利用着长枪的优势，是一点一点的逼迫着辽东铁骑。 　　虽然辽东铁骑是精锐中的精锐，可是在兵器上面的压制，却还是让辽东铁骑们是处处受制。 　　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是折损了不少人马。 　　甚至远比辽东铁骑在倭寇阵中左突右杀之时，损伤的要多一些。 　　原本理应是占据优势的局面，此时此刻，也是朝着倭寇方面开始倾倒了开来。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着如此情况，李如松却依旧是保持着冷静。 　　“先将杨元给我救出来。” 　　虽说如果要是这样做的话，必然是要担负极大地重任的。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李如松手下的士兵们却依旧是并无半点的退缩，是朝着杨元所在的位置发动了冲锋。 　　小西行长手下的士兵们，虽然对辽东铁骑虽然是并无畏惧，却并不代表着所有的士兵们都已经是对此免疫。 第856章 恐怖之处 　　看着刚才如同死神一般的明朝军队是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挡在两支军队之间的倭寇是如同鸟兽散，并没有经过太多抵抗，杨元所率之部就已经是被救了出来了。 　　可虽然杨元所率之部是顺利脱离危险，可是整个部队被包围的状况，却还是没有半点的改变。 　　甚至，因为两支部队是合在了一处，反倒是让倭寇的包围圈缩小了一些。 　　看着那些倭寇们已经是逼迫上来，查大受是带着几分痛恨的诅咒到。 　　“如果不是那两个混蛋……”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用么？” 　　面对着查大受的抱怨，李如松倒是看得开。 　　可即便李如松已经是这样说了，但是查大受却还是有些忍不住。 　　“可如果不是这两个混蛋，少爷也不会亲犯险境。如果少爷有所闪失，我还有何面目见老爷啊。” 　　查大受虽然说话悲观了些，但是不得不说的，却是对李如松真心实意的好。 　　虽说平日里面，李如松并不是很待见自己父亲的这些老部下，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是备受感动。 　　拍了拍查大受之后，李如松倒是干脆。 　　“你死的比我惨，就可以了。” 　　虽然这句话应该是个笑话，可是配合上李如松那个并不怎么动的脸，却还是让人不敢相信。 　　一时间，查大受也是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将这句话当做笑话来对待，还是当做遗言来对待。 　　幸运的是，查大受很快就不为这件事情发愁了。 　　因为，倭寇的部队是再一次的攻击了上来。 　　只不过这一次，却并不是小西行长所率领的军队。反而是之前畏首畏尾的第三、第六、第九三个军团的倭将。 　　似乎深怕是被抢走功劳一样，刚才起还如同小动物一样，不敢有半点声音，深怕是被注意到的倭将，此时此刻，却是一边率领士兵们前进，一边是高呼自己的姓名。 　　“吾乃内海鬼之丞。” 　　“我是伽罗间弥兵卫。” 　　“老子是手岛狼之助。” 　　“汤前新右卫门。” 　　这几个将领是一个喊得比一个高，仿佛李如松所率的辽东铁骑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看着这几个跳梁小丑居然是如此放肆，狂傲如李如松，自然是无法忍耐。 　　“查大受。” 　　虽说，查大受已经是有所察觉了，可即便是并不赞同，但是却也不敢真的违抗军令。 　　所以虽说有些不太情愿，查大受却还是站了出来。 　　“末将在。” 　　“给我拿下这几人的狗头。” 　　“大人……” 　　“难不成你叫我忍耐？” 　　也不等查大受说完，李如松就已经是皱紧了眉头。 　　而口气之中，则是带着满满的不满。 　　知道自己已经是引起了李如松不满的查大受，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很是干脆的领命而去。 　　而既然已经是接下来了这个任务，查大受也并不打算阳奉阴违。 　　所以，虽然贸然出击风险很大，但是查大受还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倭将是冲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查大受也是留了一手。偷偷的是找来了几个神射手，是让他们重新装填火药。 　　虽然这个时候的查大受，尚且还没有是利用三眼神铳来击杀谁的念头。 　　但如果倭将如果是因为害怕而逃走的话，那么，也就只能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三眼神铳之上了。 　　到时候一击得中倒还好说，如果有所偏差，自己只能是冒死以谏了。 　　不过当前，查大受倒也不用如此的担心。 　　因为，那些倭将原本都担心李如松他们是拨马而走，到时候自己是半点功劳都捞不到了。 　　所以在看到明朝军队靠近之时，这些倭将不但是没有半点的退缩，甚至是带着几分欣喜的朝着查大受是冲了过来。 　　看到倭寇这样的行为，查大受心中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些人逃走，自己才是要难受一些呢。 　　所以，虽然敌人数倍于己，但是查大受却是并没有半点的退缩，反倒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直冲而去。 　　或许是因为琉球的武士都有夸耀武力的坏毛病，亦或许，这些倭将是想要在小早川隆景的面前表现一下。 　　总之，这三个倭寇将领不但是没有在自己的队伍之中指挥，反倒是冲到了最前线。 　　对于这样近乎于找死的行为，查大受自然很是欢迎的。 　　所以，立马是命令着自己得几个神射手是瞄准了那三个人。 　　只不过，因为查大受手下的士兵们着实是有些太少了。所以，神铳手的行为，是落在了这些倭寇的眼中。 　　看到这一幕的倭将自然也是意识到查大受他们想干什么。 　　一边是痛骂明朝将领是没有半点的武士精神，一边三人是快步的躲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之中。 　　倭将能看到的，那么倭寇自然也能看到的。 　　而身为指挥官的倭将尚且贪生怕死，自然也不能强求倭寇们是悍不畏死。 　　所以一时间，整个倭寇队形是显得慌乱无比。 　　而这一切，自然是让查大受所不希望看到的。 　　只不过按照当前的情况来看，只能是将希望是寄托在自己神射手的身上了。 　　深怕夜长梦多的查大受，自然是立马命令到。 　　“放。” 　　听到命令的火铳手，自然是扣动了扳机。 　　只不过效果却很是一般，只有一个倒霉蛋是被射中了。而且，看样子也并非是致命的要害，还能跑。 　　看到这里的查大受心中是叹了一口气，却是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士兵们追击。 　　可正如同查大受对于李如松那样了解一样，李如松也同样是猜到了查大受会怎么做了。 　　所以，虽然查大受所率领的士兵是并没有主动出击，但是李如松所率领的本部人马，却是朝着这三支倭寇是扑了上去。 　　看到李如松是身先士卒的冲到了最前线，查大受自然也是顾不上别的事情了。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同样是跟了上去。 　　而说完查大受这面，再说说刚才遭到了火铳射击的倭寇这面。 　　原本查大受所准备的火铳数量并不多。 　　但是因为倭将是率先后退的缘故，以至于这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倭寇们，是猛地想起了明朝军队的恐怖之处。 第857章 绝对优势 　　以至于，在这样一轮并不怎么密集的齐射之后，整个倭寇的阵线却是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还没有等那些倭寇将领是重整队伍，李如松却是身先士卒的冲了进来，让原本就心生畏惧的倭寇，此时此刻更是斗志全无，甚至是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大步的朝着后方跑去。 　　而看到这一幕的三个倭寇将领，自然也是放弃了重组阵地的念头，也是朝着后面跑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因为小西行长加入而稳固下来的阵线，却是完全的崩溃了。 　　看到这一幕的小早川隆景，自然早已经是气的银牙紧咬，心中默念刚才三个人的名字。很显然是准备来了一个秋后算账。 　　看来，这阵前报名字的时候啊，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不多小早川隆景完全是没有必要去记这三个人的名字了。 　　因为，早已经是动了杀心的李如松，又怎么可能让这三个装了逼还想跑的家伙安然无恙的跑回去呢。 　　虽说是被众人所包围着，让李如松是无法冲到最前线。 　　可却并不代表着李如松并不能手刃敌人。 　　拿出弓箭的李如松，开弓搭箭，看也不看，就是松开了手。 　　就这样一支仿佛很是随意的羽箭，却如同是长了眼睛一般，居然是从倭寇的缝隙之中，是射中了跑在中间的一个倭将。 　　而被射中的倭将，是哼都没有哼了一声的，就已经是趴在了地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指挥官趴倒在地上，这些倭寇们还是明白现在的状况了。 　　原本就已经很是恐慌的倭寇，大叫一声，便是四散逃开。 　　看到这一幕的李如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决定居然是如此的正确啊。” 　　只不过，李如松的庆幸是早了一些。 　　因为，小早川隆景是绝不会让自己的部队如此轻易的崩溃的。 　　这不但关系到小早川隆景的面子，甚至，还关系到了小早川隆景的小命。 　　小早川隆景，甚至是有些不敢想象。 　　如果这种事情传到了丰成秀吉的耳中的话，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恐怕切腹都已经是一种恩典了。 　　所以，心生畏惧的小早川隆景，自然是不会放任情况变得越来越差。 　　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小早川隆景，是命令着自己身边的倭将，是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去阻拦李如松他们的突围。 　　按照当前的战况来看，明朝军队已经是被团团包围住了。 　　虽然明朝军队尚且还在抵抗，但是将他们全歼，也不过是时间上的事情了。 　　可是，小早川隆景身边的倭将，却是不敢申请主动出战。 　　前面数个前车尚且还在，自己又怎么能重蹈覆辙呢？ 　　所以任凭小早川隆景是如何呵斥、利诱，却是并没有一个倭将敢于出战。 　　看到这一点的小早川隆景，心中更是的急躁了起来。 　　“听到了没有？！快给我上。” 　　任凭小早川隆景是又催促了一番，却依旧是并无半个人主动出兵。 　　这样的情况，是让小早川隆景有些疯狂了起来。 　　抽出了佩刀的小早川隆景，是问道。 　　“你们这样也算是天皇的武士么？” 　　对于这样的质疑，倭将脸上虽然是闪过些许羞红，但是跟面子比起来，还是小命更为重要一些。 　　所以，依旧是没有人出来。 　　而对此，小早川隆景虽然早有所察觉，可是在真的看到了没有人敢于主动出战，小早川隆景还是很失望。 　　很是干脆的，小早川隆景是拎着刀来到了一个倭将的面前。 　　“既然已经是没有了武士的骨气，那么，我来帮你介错吧。” 　　小早川隆景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那个武将是睁大了双眼。 　　虽说小早川隆景找的人并不是他们，但是旁边得倭将却是半点笑不出来，甚至连庆幸的感觉都没有。 　　反倒是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伤。 　　而被小早川隆景盯上的倭将，是结巴了起来。 　　“大人，我……” 　　“事到临头了，说什么，你觉得还有用么？” 　　小早川隆景口中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手中的佩刀却只是举着，并没有真的落下来。 　　很显然，小早川隆景在等什么。 　　而小早川隆景的意思也足够直白，所以，并没有等待太久，被拉着的倭寇，就已经是按照这小早川隆景的意思是说道。 　　“大人，末将愿率领本部人马，前去杀敌。” 　　“真的？” 　　虽然小早川隆景的这句话是带着几分疑问，但是看着那闪着寒光的佩刀，这个倭将也只能是点点头。 　　小早川隆景所等待的，就是这个。 　　所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小早川隆景是松开了那个家伙。 　　“那还不快去？” 　　虽说依旧是半只脚跨入鬼门关之中，可毕竟还多了几分希望。 　　所以那个倭将是小跑着下去准备了。 　　看到有替死鬼去了，这些倭将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显然，他们是庆幸的太早了。 　　虽然已经是有一个人去了，但是小早川隆景却并不满意，是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账下的一众将官。 　　带着几分阴测的笑容。 　　小早川隆景这一次虽然是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一副冰冷的眼神，再配合上还未回鞘的佩刀。 　　小早川隆景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所以，也不用小早川挨个威胁，小早川隆景眼神所到之处，那些倭将就立马是点头。 　　“愿为天皇效忠。” 　　虽然这些人都是表了态度了，但是小早川隆景却已经是丢不起那个人了。 　　所以也不留什么预备队了，是很干脆的命令这些将领是率领着各自的人马，是围攻李如松他们。 　　虽然对于明朝军队，这些倭将们内心之中还是有些畏惧。 　　但是跟如坠魔道的小早川隆景比起来，他们还是更愿意面对明朝军队的。 　　所以，在小早川这样的命令下达之后，这些倭将是率着各部人马，是朝着李如松他们攻击了过去。 　　小早川隆景这样的行为虽然是有些疯狂，但却是有效地。 　　原本，围困着明朝军队的倭寇，在人力上面就已经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而现在，又是加入了如此之多的各路兵团。 　　虽说，因为前线指挥官太多的缘故，倭寇们的行动并不算统一。 第858章 火铳手 　　但是，原本就占据优势兵力的倭寇，却是凭借着兵力上面的巨大优势，是逼迫着明朝军队是开始后退。 　　看到这里，查大受心中自然满是担忧。 　　原本以为倭寇已经是人马尽出了。 　　可不曾想，居然还有预备队。 　　而且，到现在倭寇还有没有预备队，查大受也不敢想。 　　所以，查大受是排开众人，快步的跑到了李如松的身边。 　　“大人，我们撤吧。” 　　查大受在考虑什么，李如松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看着那两个依旧是逍遥法外的倭将，李如松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 　　看李如松如此固执，查大受只能是再劝。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如松虽然狂傲，却也并非是那种看不清战况的人。 　　知道自己坚持下去也只能是起到反效果的李如松，自然是不再做坚持。 　　“我们准备突围。” 　　看自己是说动了李如松，查大受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正当查大受是准备将这个命令是传达下去的时候。 　　原本负责殿后的明朝部队，此时却是有所异动。 　　虽然这样的情况在战场之上很是正常，可无论是李如松，还是查大受，都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轻微的异动。 　　心中闪过不详年头的李如松，是皱着眉头吩咐道。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到命令的亲兵，自然是小跑着前进了。 　　而站在一旁的查大受，是带着几分迟疑地问道。 　　“大人，命令现在下达么？” 　　被问到的李如松是皱了一下眉头。 　　“看看情况吧。” 　　虽然问题是查大受问出来的，但是在听到李如松这样说之后，查大受还是显得有些失望。 　　或许是为了稳定人心，李如松是难得的开口道。 　　“多等几分钟，对于战况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一点，查大受自然也明白的。 　　很快，那个传令兵就已经是小跑着回来了。 　　虽然表现还算是冷静，但是传令兵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恐慌的神色。 　　李如松和查大受，自然也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在看到那个传令兵如此恐慌的神色之后，却还是有些诧异。 　　不过为了不让下面的士兵们出现恐慌，这两个人才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是停留在了原地。 　　而很快，那个传令兵是走到了李如松的面前。 　　“提督大人，副将大人是受伤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如松自然满是担忧。 　　却是并没有着急询问杨元的情况，反倒是转向了一旁的查大受。 　　“查大受，率领本部殿后。” 　　对于李如松的命令，查大受早已猜到几分，所以，在李如松命令刚一下达之后，就已经是点头。 　　而下达完这个命令之后，李如松是看向了传令兵。 　　“杨元他怎么样了？” 　　被问到的传令兵显得是犹豫了一下。 　　“杨元大人身体还好，只是不能指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传令兵必然是不会有所犹豫。 　　可知道这一点的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之后，李如松便是转过身子来看向了前面。 　　此时，倭寇已经是冲杀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自觉人多势众，亦或许，是为小早川隆景的威胁所恐惧。 　　所以，这些倭寇，在面对着明朝军队的时候，却是并不半点畏惧之心。 　　这自然是一个坏消息。 　　可是李如松却也不会因此有半点的懊恼，反倒是率领着自身兵马是朝着倭寇冲了过去。 　　虽然倭寇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但是在训练程度上面，却依旧不是辽东铁骑的一合之力。 　　所以，明朝军队在作战之时，依旧是势如破竹，将倭寇的阵型是撕开了一个口子。 　　战况看起来虽然一片大好。 　　但是，明朝军队已经是从晌午十分一直是作战到了此时此刻，士兵们的体力已经是消耗到了极限。 　　之所以能够打成这样，依靠的，也只有过人的斗志了。 　　可如果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失败是必不可免的了。 　　这一点，李如松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虽然李如松知道这一点。但是当前的状况，李如松却是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心中烦躁的李如松，甚至为了缓解内心之中的那份不安，是亲自冲杀在最前线。 　　这样的身先士卒，自然是让明朝士兵们斗志蓬发。 　　一时间，人数偏少的明朝军队，反倒是将倭寇们打得是节节败退。 　　可是，虽然将倭寇是打得节节败退，可是倭寇对于明朝军队的包围圈，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崩溃。 　　而让李如松更感觉到绝望的是，倭寇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新的指示。 　　原先还跟李如松他们死磕的倭寇，这个时候却是跟明朝军队是若即若离。 　　只要明朝军队一旦靠近，他们就会后撤一些。 　　可如果明朝军队要是停歇下来、或者是转移了一个方向，这些倭寇就是围了上来。 　　这让缺少远距离武器的明朝军队是毫无办法，只能是白白浪费力气。 　　知道继续进攻也只能是白费力气的李如松，自然是让士兵们停止了这种毫无效果的进攻。 　　停下来的明朝军队，是在李如松的安排之下，将自己的战马当做了暂时的掩体，整个部队是分批开始休整了起来。 　　当然，也不是真的让他们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 　　而是让他们给自己的三眼神铳装填弹药。 　　等到这个时候，李如松终于是有空了。 　　有了空闲的李如松，是将指挥权暂且交付给了自己的副官之后，是快步的走到了杨元所在的部队之中。 　　看着满身伤痕的杨元，李如松显得很是惊讶。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杨元所受的伤绝不像传令兵说的那样简单。可李如松也从未想到过，杨元近乎是奄奄一息了。 　　心中恼火的李如松，却是压低了几分声音。 　　“怎么回事？” 　　被问到的杨元副官，是低着头，从队伍之中走了出来。 　　“大人。” 　　“到底怎么回事？” 　　“倭寇方面是调来了一些火铳手。” 　　虽然这位副官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李如松也大概是想得到发生了什么。 　　李如松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因此而丧失理智，对于这种没有办法对抗的情况，李如松也并没有真的是惩罚谁。 第859章 困难重重 　　只是哼了一声之后，是挥退了副官。 　　蹲下身子的李如松，轻轻拍了拍杨元。 　　似乎是想要叫醒杨元，又怕真的是将杨元吵醒一般。 　　而被轻拍了一下的杨元，是睁开了眼。 　　“提督大人。” 　　看着虚弱的杨元，李如松很是担心。 　　“别说话了，你好生休息。回去之后，还要你替我撰写公文呢。” 　　对于李如松这样别扭的安慰，杨元虽然是苦笑了一下，却是并没有反驳一些什么。 　　再加上李如松并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所以气氛一下子是尴尬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是跑了过来。 　　看着那个气喘吁吁地传令兵，李如松自然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并不想让杨元担心的李如松，自然是阻止了那个传令兵想要汇报的意图。 　　而阻止了传令兵的李如松是转过头来，对着杨元是开口说道。 　　“你好好休息吧。” 　　之后，李如松是带着传令兵，朝着李如松自己的部队是走了过去。 　　等到两人是稍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李如松才是开口问道。 　　“什么事情？” 　　“大人，倭寇是靠近了过来。” 　　虽然这是一个坏消息，可却也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又何必是特意来找自己呢？ 　　心中闪过些许奇怪的李如松，却依旧很是干脆的回答道。 　　“迎战就是。” 　　“大人，倭寇不知道是从哪里招来了一些弓箭，现在正在接阵，准备是攻击我们。”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如松自然是眉头皱的紧紧地。 　　“用火铳干掉他们。” 　　虽然总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但是并没有半点坚固掩体的情况下，也只能是这样了。 　　传令兵理应在听到命令之后，是快速的执行。 　　可是，传令兵却是并没有走，反倒是带着几分苦笑的站在原地。 　　看到传令兵如此行为，李如松是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了？” 　　被问到的传令兵是苦笑着。 　　“大人，这些弓箭手，是站在了我们的射程之外。” 　　李如松虽然也清楚，弓箭是比火铳的有效射程是长一些。但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即便是在明朝军队之中，也是少数。 　　可为什么倭寇方面是知道呢？ 　　难道倭寇方面也开始研制火铳了么？ 　　毕竟，据情报了解，倭寇的火铳、大部分都来源于汪直那个大海贼。 　　而为了确保火铳能够长期的卖下去，汪直是绝不可能将火铳的制作方法是泄露出去。 　　那么，如果不是汪直传授出去的话。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倭寇方面是自己研究出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倭寇方面的钻研能力，还真的是让人恐惧啊。 　　心中闪过些许担忧的李如松，却是并没有继续钻研这件事情。因为当前最重要的，却还是如何应对倭寇的弓箭射击。 　　带着几分无奈的，李如松是命令道。 　　“让士兵们上马。” 　　“大人，弟兄们已经是……” 　　“我知道。” 　　也不等传令兵是说完，李如松就已经是打断了他。 　　“我知道兄弟们很疲惫，可敌人不让我们休息。” 　　这一点，传令兵也很是明白，叹了一口气之后，传令兵是转身下达命令去了。 　　而理应一并回到自己队伍之中的李如松，却是并没有走。反倒是站在原地，看向了身后。 　　虽然在这里，是看不到杨元。 　　可是，李如松内心之中却很是担心。 　　杨元这样浑身是伤的身子，真的撑得住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李如松，此时却只能是心肠。 　　辽东铁骑一向是以遵从命令而著称，所以，虽然很是疲惫。 　　但是在传令兵将命令刚一传达之后，整个辽东铁骑就已经是翻身上马，随时准备着冲击敌人了。 　　而与此同时，李如松也已经是回到了队伍之中。随时是可以发动攻击了。 　　可就在此时，原本已经是集结成阵型的倭寇弓箭手，这个时候却是四散逃离了。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的。 　　可是从哪些倭寇毫不慌乱的样子来看，恐怕这些倭寇并非是因为恐慌而崩溃，反倒像是有组织的撤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不就是上当了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李如松，自然是有了一种被人看扁的感觉。 　　虽然李如松很是烦躁，但是事情的轻重缓急，李如松却还是分得清楚的。 　　所以李如松虽然烦躁，却还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下马开始休息。 　　对于这样有些略显反复的命令，辽东铁骑们是没有半点的意见，很是干脆的，这些士兵们是下马，重新开始休息。 　　可当明朝的军队是刚一坐下开始休息的时候，刚才已经是不知道逃到哪里的倭寇，却是重新的聚集了起来。 　　虽然有心不理他们，可是看着他们手中的弓箭，却也不得不提防。 　　所以，李如松只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重新上马。 　　只不过，李如松自然是不会任由倭寇是戏弄自己。 　　所以，在主动攻击全无效果之下，李如松是选择了让最靠外的骑兵上马。 　　这样的假假真真，还的确是有效。 　　看到明朝的骑兵们是上马，尚且还没有集结成阵型的倭寇，是再次四散逃开了。 　　看到倭寇逃走，李如松自然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下马。 　　而看到下马之后，倭寇又是开始聚集，很显然，是想要在消耗明朝士兵们体力的同时，是试图消耗李如松的耐心。 　　但是或许是自感戏弄了倭寇，原本应该很是焦躁的李如松，这一次，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焦躁。反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 　　就这样，水来土掩之下，天色是渐渐地黑了下来。 　　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甚至是有些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样的情况，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面，对于明朝的军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在黑暗之中想要突围的话，也远比白天是轻松一些。 　　可这个时候的辽东铁骑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哪怕是有了短暂的休息，但是想要做到突围出去，却依旧是困难重重的。 　　而这暗下来的天色，也并非是全无威胁的。 第860章 顺利完成任务 　　虽然倭寇之前，只是用弓箭手的动作来消耗自己部队的体力，可如果在这夜色之下真的是发动对自己的攻击的话，自己这些人恐怕是来不及防备啊。 　　心中担忧这一点的李如松，自然是不甘心坐以待毙。 　　“把查大受给我找来。” 　　很快，查大受是来到了李如松的面前。 　　“大人，您找我？” 　　“你还记得之前倭寇弓箭手所在的位置么？” 　　被问到的查大受自然是连连点头。 　　“自然记得。” 　　“等到天色大暗的时候，你率领三百骑兵，是给我攻击哪里。” 　　这个命令自然是有些强人所难的。 　　但是查大受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 　　“遵命。” 　　查大受虽然是干脆的接下了命令，可是李如松却是一直盯着查大受。 　　这样的李如松，自然是让查大受有些不太习惯。 　　“大人，怎么了？” 　　被问到的李如松是摇了摇头。 　　“没事。” 　　顿了一下，李如松是又说道。 　　“一定要活着回来。” 　　虽然这样煽情的李如松，查大受同样是有些不太习惯。但是，面对着李如松这样的叮嘱。查大受却还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大人。” 　　而面对着查大受的保证，李如松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查大受很明显是接受不了李如松这样的热情，不由得，是挠了挠头，有些退缩的说道。 　　“大人，那我先去准备了。” 　　“去吧。” 　　从李如松身边离开的查大受，自然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虽然查大受对自己的部下都很有信心，但既然李如松只能给自己三百勇士的话，那么查大受所需要的，是精锐中的精锐。 　　原本这是一个耗费时间的事情。 　　但是查大受却很快就是做完这件事情了。 　　一方面，这些士兵都是查大受朝夕相处过的，自然谁更为优秀一些，查大受心中是早有定论的。 　　而另一方面，原本只是擦黑的天色，这个时候已经是完全的黑了下来。 　　而挑选好人手的查大受，是压低了几分声音，低声吩咐道。 　　“上马。” 　　虽然不知道查大受所为何事，但是被挑选出来的三百勇士，却还是按照着命令上马。 　　而等到所有人都上马之后，查大受是率先朝着白日里面，倭寇弓箭手所在的位置，是发动了冲锋。 　　虽然，查大受在做之前的事情的时候，都很是隐蔽。 　　可是这战马一起步，马蹄声自然是响彻了整个战场。 　　看到自己的行动是再无隐瞒的可能，查大受干脆也不隐藏了，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纵马而行。 　　很快，查大受所率领的骑兵就是冲到了白日里面倭寇弓箭手所在的位置。 　　虽然听到了骑兵的动静，但是倭寇却是并无半点的防备。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让查大受很是惊讶，但是诧异之余，查大受却是并无半点想要收手的意思。 　　很是干脆的，查大受就已经是纵马在倭寇的弓箭手部队之中乱砍乱杀。 　　不过片刻，就已经是将倭寇的弓箭手部队，是撕成了碎片。 　　而做完这件事情之后的，查大受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再一次的回到了之前驻扎的地方。 　　看到查大受是完好无损的回来，李如松是松了一口气。 　　李如松这样的举动，是让查大受颇为感动。 　　但是这份感动，查大受却是不会说出来，只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军顺利完成任务。” 　　对此，李如松自然很是满意。 　　“很好。” 　　这件事情原本到此为止了。 　　但是查大受却是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情，不由得是犹豫了起来。 　　“只是……” 　　查大受的这个只是，是让李如松惊了一下，赶忙问道。 　　“只是什么？” 　　被问到的查大受，这一次倒是没有犹豫，很是干脆的说道。 　　“只是倭寇并无防备。” 　　顿了一下，查大受是问道。 　　“难不成，倭寇是有所埋伏？” 　　看着如此紧张的查大受，李如松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拍了拍查大受之后，是开口说道，“倭寇方面恐怕并无什么埋伏。” 　　“可是……” 　　“倭寇方面之所以并无半点防备，恐怕以为我们是准备突围出去。” 　　听到这句话的查大受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很显然，查大受是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吃了闷亏的倭寇，一定是不甘心极了吧。” 　　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查大受是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李如松则是点了点头。 　　可在李如松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查大受却反倒是露出了些许寂寞的神色。 　　“真想看看他们这时候的样子呢。” 　　听到这句话的李如松，是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为何不去看看呢？” 　　一开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查大受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可是看李如松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查大受不由得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人，您是说真的？” 　　“是。” 　　“这样太危险了吧。” 　　“可正因为如此，倭寇才不会想到。” 　　李如松这样的说法，是让查大受也心中一动，原本想要阻止李如松的查大受，此时也是显得没有那么坚定了。 　　“好了，我主意已定，让下面的士兵们做准备吧。” 　　看李如松是如此决定，查大受顿了一下却还是点头下去了。 　　而之后，明朝军队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 　　可就在李如松是准备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发动攻击的时候，一些罐子却是摔了过来。 　　虽然夜色之下，这些罐子并不明显，但是在一片寂静之中，罐子摔碎的声音，是异常的刺耳。 　　听到声音的李如松自然是皱紧了眉头。 　　而与此同时，查大受是大喊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听到查大受大喊的李如松，是心中一惊，立马是趴倒在了地上。 　　同时，李如松是大喊道。 　　“爬下。” 　　被喊道的查大受，虽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命令爬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火铳射击的声音是响彻全场。 　　之后，便是明朝将士们的哀嚎声。 　　很显然，查大受刚才的喊声，是暴露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样的突遭袭击，让明朝将士们是损失惨重，而这还不是最为严重的。 　　莫名的，地上却是起火了。 第861章 无法接受 　　看到这一幕的查大受自然是脸色苍白，很显然，查大受是有些想不到，自己光是喊了一句话，就会引起这么多事情来。 　　而李如松则对当前的状况依旧很是惊讶，倭寇方面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是引起了这样的火焰。 　　虽然身处险境之中，但是李如松却依旧是保持着冷静，鼻子一抽之间，就已经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气味上面虽然并非太重，但是仔细去闻得话，却还是能够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火油味。 　　不用想，刚才罐子里面装着的必然是火油。 　　只不过，在这平原之上，火攻并非是什么好的攻击方式，毕竟，等到火油消耗光之后，这场火就会自然熄灭的。 　　倭寇费这么大的力气，绝不可能就为这么一个随时会熄灭的火灾。 　　那么如果不是为了引火的话，那么倭寇到底是有什么图谋呢？ 　　正当李如松这样想的时候，又是一阵火铳的声音。 　　虽然这次并没有人发出半点声响，但是受到的损伤，却比上一次要严重得多。 　　难不成，倭寇是有了夜视能力？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李如松，自然是看向了遭到了攻击的部分。这一看，却是立马明白了过来。 　　倭寇自然是不会有夜视能力的。 　　之所以可以瞄真准，是因为熊熊燃烧的大火，是将明朝军队的一举一动都找了一个透亮。 　　而很显然，倭寇的打算还远不止于此。 　　虽然辽东铁骑的战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但是怕火是动物的本能，即便是再怎么精锐的战马也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所以，火光一起，之前从不会有半点换乱的辽东铁骑这个时候是慌乱了起来。 　　任凭骑手们是如何的安抚自己的伙伴，但是出于对火焰的恐惧，战马还是飞奔了起来。 　　不过片刻，就已经有将近百人是失去了战马。 　　而更为严重的是，还不止于此。 　　恐慌的战马，甚至将些许明朝将士是踩踏致伤了。 　　看到这里的李如松，不由得心有担忧，倭寇方面的办法还真的是够多啊。 　　只不过，当前却已经不是李如松感慨的时间了。 　　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应对当前的情况。 　　“全体上马，准备突围。” 　　虽然明朝的将士们尚且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在命令下达之后，明朝的将士们却还是很迅捷的完成了任务。 　　看了看那百十来个失去了战马的将士，李如松露出了些许愧疚的神色，但是命令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犹豫。 　　“冲锋。” 　　听到命令的明朝骑兵们是朝着李如松刀锋所指之处，是发动了冲锋。 　　虽然天已经是黑了下来，但是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明朝军队的行动，却还是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明朝军队冲锋过来的倭寇，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立马是扎稳了阵脚，用长枪树立起一道防线，试图是阻挡明朝军队的攻击。 　　只不过，在刚才的短暂休整之中，辽东铁骑的士兵们早已经是将三眼神铳是装填完毕了。 　　所以，在快要靠近到倭寇的地方的时候，辽东铁骑是对着倭寇发动了第一轮的火铳齐射。 　　虽然足轻在面对骑兵的时候，可以是利用手中的长枪占据些许优势。 　　但是在面对这火铳的时候，这些毫无防备的足轻，却是毫无斑点的抵抗能力。 　　不过瞬间，就已经是被射杀一片。 　　这样的进攻虽然是让倭寇是出现了些许的慌乱。 　　可这一次，倭寇却并没有如同之前一样是松动，反倒是再一次的聚集在了一起。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是好消息。 　　心中有了些许焦躁的查大受，自然是继续命令放枪。 　　聚集在一起的倭寇，自然是最好的活靶子。 　　所以，第二轮的齐射依旧是杀敌无数。可即便是这样，倭寇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后退。 　　甚至，远处的倭寇都已经是靠拢了过来。 　　看到这里的查大受，心中是有所担心。 　　虽然骑兵已经是冲到了最快的速度，但是此时的查大受却是有些不敢让自己的士兵们直冲上去了。 　　带着几分担忧的，查大受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是发动了冲锋。 　　这样的突然转向，不光是让明朝的将士们有所迟疑，更是让倭寇方面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当明朝的骑兵是冲到了倭寇的面前的时候，这些看起来已经是毫无畏惧的倭寇，却是猛地慌乱了起来。 　　看到这里，查大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倭寇并非是无所畏惧了，之所以在最初是没有逃跑，看来只不过是敢死队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查大受，却反而是沉下心来了。 　　将敢死队摆放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明，倭寇方面已经是猜到了自己一行人是要从这里发动突击了。 　　自己的行动都被看穿了么？ 　　闪过这样不安念头的查大受，自然是有些慌乱。 　　虽然努力摆头，不让自己是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可是，这个念头却是让查大受心中极度的不安了起来。以至于，在下达命令的时候，都是有些急躁了起来。 　　“齐射。” 　　这个时候的辽东铁骑已经是冲撞到了倭寇的阵型之中，本不应该是发动火铳的时间。 　　可是既然查大受是下此命令，一向是以纪律严明著称的辽东铁骑却是并没有半点犹豫，是对着近身的倭寇发动了一轮齐射。 　　虽然这个命令下达的很是愚蠢。 　　可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倭寇一心是想着逃跑，却是并无半点的抵抗，所以是被这样的火铳齐射射杀无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让倭寇很是诧异，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明朝的军队会在冲锋之前发动三轮齐射，而不会再短兵相接的时候发动攻击才对。 　　难不成，是执法队？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倭寇，反倒是鼓起了勇气，是翻身朝着辽东铁骑是发动了冲锋。 　　虽然诧异于倭寇方面的勇气，但是明朝的将士们却也并不畏惧，早已经是将这三眼神铳是转了一个方向，准备是用榔头砸烂他们的脑袋了。 　　可是，就在此时，查大受却是喊道。 　　“准备射击。” 　　这样的命令，即便是辽东铁骑也是有些无法接受了。 　　带着几分怀疑的，辽东士兵们是看向了查大受。 第862章 友军 　　被众人怀疑的目光看着，查大受自然是有些诧异，下意识的，查大受是朝着一个冲的最快的倭寇是扣动了扳机。 　　听着发出咔的一声，查大受才是意识到，自己手中的三眼神铳已经是没有了子弹。 　　心中一惊的查大受自然是转过了方向，却已经是显得有些晚了。 　　倭寇已经是冲到了近前。 　　自己难不成是要命丧于此了？ 　　闪过这样念头的查大受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变慢了，可是，看着那个倭寇的长枪是越靠越近，查大受却是感觉到身子如同是石化一样，是半点行动不了。 　　闭上眼睛的查大受，却是并没有等到疼痛。反倒是被什么溅了一脸。 　　腥稠而温热的液体，是让查大受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之前那个刺向自己的倭寇已经是被人挑了起来。 　　鲜血是从伤口处不停地流淌下来，正留在自己的脸上。 　　下意识的，查大受是顺着那杆长枪看了过去。 　　却正是李如松。 　　而看到查大受转过脸来的李如松，却是面色沉如水。 　　“冷静了一些了么？” 　　原本查大受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况之中恢复过来，可是被鲜血一淋，立马是清醒了许多。 　　带着几分歉意的，查大受是开口说道。 　　“对不起大人。” 　　面对着查大受的道歉，李如松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看向了远处的倭寇。 　　“我们的行动，已经是被倭寇看穿了。” 　　虽然查大受心中也有这样的念头，可是，当李如松真的是说出来之后，查大受却反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大人，是不是……” 　　“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尤其是将你逼入绝境之中的敌人。” 　　李如松很是干脆的打断了查大受的话。 　　而被打断的查大受是皱紧了眉头，半晌之后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的点了点头。 　　“我想，我们的行动已经是被倭寇看穿了。” 　　既然已经是明白了这一点，那么当前的问题，就已经是变成了，该如何从当前的局面之下是突围出去。 　　虽说对于自己的部队，李如松依旧是很有信心。 　　可是在经历了昼夜的战斗之后，士兵们就算是还保留着战斗意志，但是身体上面的疲惫却还是会影响到他们的。 　　所以，还是尽可能的减少战斗吧。 　　抱着这样态度的李如松，却是突然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心中一惊的李如松，下意识的就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警戒。 　　但是下一秒钟，李如松却是想到了什么。 　　这一阵喊杀声，乃是用汉族的语言喊出来的。 　　很显然，是自己的部队。 　　心中有了这样念头的李如松，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援兵终于是到了。 　　不光是李如松有这样的念头，查大受更是喜出望外，催动战马是来到李如松面前。 　　“大人，我们来一个里应外合，将倭寇杀一个片甲不留吧。” 　　查大受原本以为，李如松会一口答应下来。 　　但不曾想，李如松脸上的神色却是变得有些迟疑。 　　“大人。” 　　“命令军队原地待命，重新装填三眼神铳的弹药。” 　　虽然李如松并没有直接命令出击，但是这样的命令在某种程度上面，也算是准备战斗了。 　　所以，查大受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就是跑了出去。 　　事实上，也不用李如松他们吩咐，在短暂停歇的这一段时间之内，辽东铁骑们就早已经是开始装填弹药了。 　　以至于查大受这面刚刚传达了李如松的命令，那面，辽东铁骑们就已经是将三眼神铳装填完毕了。 　　而既然下面的士兵们已经是准备就绪了，查大受自然是小跑着回到了李如松的身边。 　　“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之后，查大受便是拔出刀来，准备着李如松进攻的命令。 　　但不曾想，李如松却是皱着眉头说道。 　　“原地待命。” 　　“是。” 　　下意识冲了两步的查大受，这才是注意到李如松的命令是什么，在停下脚步的同时，不由得也是有些惊讶。 　　“诶？大人，我们不支援友军么？” 　　“真的是友军么？” 　　面对着查大受的疑问，李如松却是反问道。 　　被问到的查大受也不动脑子，很是干脆的说道。 　　“这喊杀声不是我们的人么？” 　　而说完这句话的查大受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大人，你是说，这些喊话的人，有可能不是我们的人？” 　　李如松就是这样担心的。 　　在这样黑天半夜之下，想要确认来人的身份本来就是困难，再加上，整个援军从头到尾就只有喊杀声，并无其他的声音。 　　虽然即便有什么声音，也不太可能在战场上面传播开来。 　　但是在见识过倭寇的奸诈狡猾之后，李如松还是选择了稳妥。 　　而查大受虽然显得很是犹豫，但是李如松一来说的也有可能。而二来，李如松毕竟是查大受的上级，所以查大受也不能反驳。 　　所以，虽然外面打得火热，但是里面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动静。 　　只不过，李如松他们虽然想要按兵不动，查看一下当前的状况。 　　但是倭寇方面却是不愿意给李如松这样的机会了，开始收缩起包围圈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查大受脸上的神色自然是严肃了起来。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就这样待在原地的话，那么骑兵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冲击力就会被抹去。 　　到时候，就只剩下跟倭寇比勇气了。 　　这对于原本就人数上面落了下风的李如松他们来说，是绝不想看到的。 　　但是面对着查大受的询问，李如松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心中着急的查大受，不免是有些催促，却在催促的时间，是看到了李如松皱紧的眉头。 　　很显然，李如松也很头疼当前的情况。 　　原本就对援兵来的方向很感兴趣的查大受，自然是再次建议到。 　　“大人，要不我们朝着援兵的方向发动突击吧。” 　　原本还有些游移不定的李如松，却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 　　“大人……” 　　“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突围。” 　　这样的命令自然是让查大受吃了一惊。 　　“大人，前面的敌人更多才是啊。” 　　对于查大受如此的担心，李如松却很是自信。 第863章 第866发动进攻 　　“前面的防备必然空虚，从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清楚李如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但既然李如松是这样说了，那么查大受能做的，只有执行罢了。 　　所以，查大受是策动战马，率领着本部人马是朝着正前方的倭寇发动了突击。 　　明朝军队的突然发动，虽然是在倭寇的意料之中。但是倭寇却是有些想不到，明明已经是到了这个时候，明朝军队不但是没有半点的后退，反倒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一时间，在正面的倭寇是慌乱不堪。 　　不过是一个交错，阻挡在查大受他们面前的倭寇，就已经是完全的崩溃了。 　　虽然这是随后掩杀的最好时机，但是查大受却还是没有忘记当务之急是什么。 　　所以，突破了倭寇第一道防线的查大受，是并没有半点的停顿，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朝着前面进军。 　　虽然成功的突破了倭寇的第一道防线，但是查大受却依旧是忧心忡忡。 　　倭寇之前已经是准备了敢死队，并且就摆放在了自己的正面。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情，毕竟，没有几个人是喜欢啃硬骨头的。 　　可是，在见证过倭寇是多么的奸诈残忍之后，查大受却是不敢有半点的放松心情。 　　甚至因为不知道这些敢死队会在什么地方是冲出来，查大受内心之中更是担忧不已。 　　心中担忧的查大受，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攻破这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查大受内心之中的担忧，明明已经是疲惫不堪的辽东铁骑却是如同爆发了一样，居然是连破敌人数道防线。 　　明朝军队如此强悍的攻势，让倭寇是有些招架不住，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是被撕破了一个口子。 　　看到倭寇的包围圈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查大受自然是喜出望外，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是冲了出去。 　　只是冲出去之后的查大受却是并没有着急确认是否安全，反倒是命令士兵们拨转马头。 　　很清楚查大受打算是干什么的士兵们，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拨转了马头。 　　是再一次的朝着倭寇的包围圈冲击了过去。 　　倭寇方面虽然很努力地想要填补这个缺口，但是在李如松和查大受两支军队的里外夹击之下，却还是崩溃了。 　　不过片刻，整个包围圈就如同是被大开了一个口子的袋子，整个扁了下来。 　　而原本被包围在其中的辽东铁骑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虽然对倭寇是将自己逼到了如此程度有些懊恼，但是李如松还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向前，免得是遭到倭寇的追击。 　　而正如同李如松所预料的那样，倭寇是朝着李如松他们追击而来。 　　可是，有一点，是李如松都有些无法理解的。 　　那就是这些追兵，不但是没有抛弃沉疴的装备，反倒是步步为营的靠近了过来。 　　这让李如松很是不能理解。 　　难不成，倭寇是担心自己再杀回去？ 　　这样的解释，怎么看都有些牵强。 　　可除此之外，李如松的确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不过很快，李如松就是明白了。 　　因为，在拐过一个大弯之后，明朝军队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面。 　　怪不得倭寇是不急不忙的呢，原来早就知道，自己必须是要转回去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李如松，嘴巴上面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 　　“拨转马头。” 　　事实上，也不用李如松吩咐，大部分的辽东铁骑就已经是拨转马头，准备是从来时的路突围出去了。 　　但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潜藏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倭寇是从入口之处杀了出来。 　　看到这些倭寇的李如松，自然是心知中计。 　　只不过束手待毙向来不是李如松的作风，所以，虽然很清楚，就算自己发动冲锋，效果也不可能太好的状态下。 　　李如松却还是命令道。 　　“全军出击。” 　　早已经是等待命令的明朝将士们，在李如松话音刚落的同时，就已经是挥舞着手中的榔头直冲而去。 　　而倭寇似乎早已经是有所准备了，不但是掏出了长枪来对抗骑兵的靠近，甚至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了一些盾牌，是挡在了前面。 　　虽然很清楚盾牌是为了防备什么，但是不尝试一下，又怎么能够断定呢。 　　所以，虽然倭寇方面已经是举起盾牌来了，但是李如松却还是命令自己的骑兵们是朝着倭寇射击。 　　所幸的是，火铳的威力远比弓箭是要大一些，所以即便倭寇是高举着盾牌，却还是损伤无数。 　　可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原本在对抗蒙古军队无往不利的射击，这一次，除了射杀了些许倭寇之后，却是并没有更多的作用了。 　　甚至，连让倭寇是产生些许的慌乱都做不到。 　　看到这一幕的查大受终于是明白了那些倭寇的敢死队去了那里。 　　原来，早就是在这里埋伏自己了。 　　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恐怕都已经是在倭寇指挥官的预料之中了吧。 　　那么援兵的事情也都是假的吧。 　　从希望变成绝望的情感落差，是让查大受有些不能接受。 　　“那两个该死的，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面对着查大受的抱怨，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做半点的回答，反倒是静静的观察着倭寇的行动。 　　虽然倭寇是用拒马扎、长枪以及盾牌是阻碍了明朝军队的靠近。 　　可与此同时，倭寇方面也是将自己困在了原地。 　　因为，只要是他们一出来，无论是早已整装待发的铁骑，还是装填完毕的弓箭手，都不会让倭寇有半点靠近的机会的。 　　这样僵持的局面，原本对倭寇是绝对不利的。 　　整个倭寇军队已经是被自己所牵制了，除非是有其它地方的倭寇支援过来，不然的话，他们就只有这么多人了。 　　而自己所率领的，只是整个远征军中的一部分，除去不知所踪的高函和吴惟忠两人，尚且还有约有一万的兵力在后方，只要自己拖延到援兵到达，那么形式立转，到时候，就是自己追着他们砍杀了。 　　可是为什么倭寇却是半点不着急呢。 　　难道？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的李如松，立马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倭寇发动了攻击。 第864章 疲惫不堪 　　虽然对于李如松这样的命令有些不能理解，但是辽东铁骑士兵们是很服从命令的，所以，虽然有所差异，却还是朝着倭寇们发动了冲锋。 　　可李如松的命令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之前追在李如松身后的倭寇，这个时候已经是靠近了过来了。 　　虽然都是倭寇，但是这支援过来的倭寇，却是比之前的倭寇多了一样装备。 　　那就是火炮和火铳。 　　很显然，倭寇是准备将自己一行人是歼灭在这个地方。 　　看到这里的李如松，难免是有些着急，身先士卒的是冲到了这最前线。 　　李如松这样的行为，自然很是危险，所幸的是，在李如松真的是出什么意外之前，查大受是拦住了李如松。 　　“大人，前面危险。” 　　“留在这里更为危险。” 　　“那也无需大人身先士卒。” 　　对于这样的说法，李如松倒也是没有反驳。 　　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查大受。 　　“如果我不身先士卒的话，又如何服众。” 　　“有属下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查大受是很干脆的转过身子去，翻身上马的查大受，是抽出腰间的佩刀，是朝着倭寇方面发动了冲锋。 　　原本，在占据着拒马扎和长枪的双重保护下，倭寇对于明朝军队的恐惧已经是大大降低了。 　　现在，还有了援军的到来。 　　所以，面对着明朝骑兵的靠近，倭寇方面不但是没有半点的畏惧之色，反倒是带了几分戏虐。 　　放着明朝的骑兵是靠到足够近之后，倭寇方面才是一声令下发动了攻击。 　　无数的羽箭和火铳的弹药是混合着一起发射出来。 　　这样密集的攻击，让明朝的士兵们是无处可躲，不过是片刻之间，冲在最前面的百余人已经是阵亡了。 　　看到这一幕得李如松自然是有些心疼了起来，但是目光却是没有半点的转移，依旧是看着自己的士兵们。 　　因为这个时候的明朝将士们，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攻击而有所退缩，依旧是朝着倭寇发动着冲锋。 　　虽然羽箭并没有半点的停歇，但是对于骑兵来说杀伤力更大的火铳，却是因为装填的缘故，是暂停了下来。 　　所以，虽然依旧是顶着羽箭的攻击，但是明朝的士兵们却依旧是冲到了倭寇的近前。 　　只不过虽然冲到了近前，却还有拒马扎是挡在前面。 　　这让倭寇依旧是有所依仗。 　　而就在明朝的骑兵们马上是要装上拒马扎的时候，明朝的骑兵却是簕竹战马。 　　跟骑手心灵相通的战马是一跃而起。 　　虽然有不少的战马依旧是被拒马扎刺了一个穿透，发出了哀嚎的嘶鸣声。 　　而他们身上的骑手也是跌落在倭寇人群之中，是被乱刀砍死。 　　但是也有跳过拒马扎的。 　　战马落地的巨大冲击力，自然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那些手持盾牌的倭寇，被这样的冲击力一撞，是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口喷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与此同时，马背上面的骑手们早已经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是将围在周围的倭寇是统统斩杀了。 　　原本以为自己是万无一失的倭寇，这一次终于是发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 　　之前累积的恐惧，在这个时候是再一次的爆发了出来。 　　虽然倭寇军中尚有不少敢死队，但是被溃兵一冲，却是靠近不过来。 　　这给了明朝的骑兵们一个短暂的时间。 　　早就在冲击之前，就已经是想好一切的查大受，立马是命令士兵们下马，将那些拒马扎是搬运开来。 　　只不过这些拒马扎上面总是挂着那么一两匹战马的尸体。 　　想要真的搬开也很是困难，再加上，时间紧迫，作为先锋的查大受部，只是搬开了一个小小的、可以通行的缝隙罢了。 　　虽说通道并不大，但是跟刚才的状况比起来，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知道不能再有所耽搁的李如松，立马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开始从这个死地之中离开。 　　可是看着倭寇的越靠越近，李如松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担忧。 　　看着自己身边尚且还被拒马扎分割成两块的军队，又看了看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李如松甚至都有些担心，这场战斗还能继续打下去么？ 　　正当李如松心中是有所动摇的时候，倭寇方面的军队却是猛地停住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倭寇是打算干什么，但是，在见识过了太多的阴谋之后，李如松还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准备迎战。 　　身形疲惫的明朝将士们，虽然有气无力，却也是轰然答应。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面是充斥着明朝军队的喊杀声。 　　可即便是这样，倭寇依旧是没有半步靠近，反倒是频频回头，仿佛是在担心什么一样。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看的李如松心中一动。 　　难不成，是自己的援军终于到了？ 　　虽然是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李如松却不敢有半点的请与妄动。 　　毕竟，刚才倭寇是使用了这一招，如果不是自己多心的话，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是被倭寇前后分割了吧。 　　虽然之后的结果，依旧不那么让人高兴罢了。 　　对此有所担心的李如松，却还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发动了进攻。 　　就算真的是倭寇设下的陷阱，自己也必须是从这里强行突围了。 　　不然的话，等到倭寇的弓箭手和火铳手重新站好位置之后，到时候再想要突围，那就犹如登天一般了。 　　所以，即便前方是倭寇的陷阱，李如松也不能后退了。 　　而这一次，李如松这样一个孤注一掷的行为是猜对了。 　　面对着压上来的明朝军队，这一次，倭寇是无心恋战，甚至尚未交战，就已经是开始后撤了。 　　甚至连倭寇的指挥官都是放弃了阻挡他们后退。 　　或者说，是有组织的安排他们后退。 　　很显然，就连倭寇的指挥官都认为，这一场战斗应该是收手了。 　　很清楚形势逆转的李如松，自然是不会放过倭寇的。 　　所以是振臂一呼。 　　“倭寇已退，随我杀敌。” 　　虽然李如松的名号喊得很好，也符合收割的情况，但是作战了一天的辽东铁骑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刚才在战斗之中，尚且还能依靠斗志坚持一会。而现在，等到倭寇一退，士兵们就是瘫软在了地上。 第865章 没有一个答案 　　对于士兵们不肯追击的情况，李如松自然是有些失望的。 　　但是，看着士兵们疲惫不堪的脸，李如松却也没有勉强。 　　只好是命令着是士兵们原地休整。 　　而很快，李如松就是知道了，倭寇方面为什么是要撤退了。 　　因为李如柏等人终于是率领着后续部队，是追上来了。 　　倭寇看前面的军队尚且还没有办法消灭，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是腹背受敌之下，才是放弃了对自己的包围吧。 　　松了一口气的李如松，甚至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命令整个远东军就地休整，清扫战场。 　　至于辽东铁骑则是特例没有参加，是原地休整。 　　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身为今日功臣的查大受却依旧是不忘高函和吴惟忠，是在李如松的耳边抱怨了起来。 　　“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而被查大受心心念念的高函和吴惟忠，此时此刻，正同样是在跟倭寇作战。 　　只不过，这一次主动攻击的，是高函和吴惟忠。 　　在确认了，支援过去也并无效果之后，高函和吴惟忠，是各率本部兵马，是朝着倭寇的营地发动了长途袭击。 　　正如同高函和吴惟忠所预料的那样，当他们到了倭寇的营地之后，倭寇的营地虽然戒备森严。 　　但是却也是防备空虚。 　　很显然，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倭寇，都已经是被抽调走了，去围攻查大受他们去了。 　　虽然在兵力上面是占据了优势，但是高函和吴惟忠率领的都是步兵。 　　如果要是光明正大的攻击上去的话，先不说倭寇手中的火铳，万一倭寇的大军尚未走远，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 　　所以，虽然已经是到了倭寇所驻守的地方，但是高函和吴惟忠却是并没有着急进攻。 　　虽然在延缓进攻这一点上面，高函和吴惟忠是达成了共识。 　　但是该如何靠近上面，却是有些不太一致。 　　在高函看来，这个时候，理应是跟骗开平壤南城时一样，是找一些朝鲜降军的衣服，是混入进去。 　　而对于高函的想法，吴惟忠却是极力反对。 　　在他看来，这种诈降的办法只能是使用一次，在吃过这样的亏之后，倭寇必然是小心谨慎的。 　　如果到时候计划失败，自己等人的行踪暴露不说，甚至，还会遭到倭寇的攻击。 　　对此，本应该是支持高函的秦安，这一次也是沉默了下来。 　　很显然，是对高函的计划并不认同。 　　从秦安得沉默意识到自己的办法，可能的确是有些问题的高函，是叹了一口气。 　　“那吴大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么？” 　　原本高函以为，吴惟忠极力反对自己，必然是有什么好的办法。 　　可不曾想，面对着高函的问题，吴惟忠却是皱紧了眉头迟疑了起来，半晌也是没有一个答案。 　　这难免是让高函有些失望。 　　可是当前的情况，的确让人很是为难。 　　所以，高函虽然失望，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向了一旁的秦安。 　　“秦千户，你有什么办法么？” 　　面对着高函的征询，秦安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 　　“大人，小的我身为卑微……” 　　秦安虽然尚未说完，但是高函已经很清楚秦安是想说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是秦安是真心这样想，还是只是想要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 　　但是当前正是需要将士用命之时，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现在高函都不管了。 　　“说吧。” 　　有了高函的允许之后，秦安是再无顾虑，很是干脆的便是开口说道。 　　“根据属下观察，此处倭寇并无储备太多的粮草。想必，附近是有一处倭寇的粮草存放处。” 　　秦安这样的判断很是大胆，在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年代，如果能够断掉对手的粮仓。那么，无论是战是拖，都能够有己方来主导了。 　　所以，在听到秦安判断附近有粮仓之后，高函是有所心动。 　　“你能找到这个粮仓的位置么？”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抱歉。” 　　虽然有所失望，但是高函却还是摇了摇头，让秦安不要介意。 　　“你继续说吧。” 　　“或许倭寇的指挥官考虑到，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是被攻击的缘故，所以存放的粮草并不多。” 　　虽然秦安得猜测也并非正确，但是当前的状况的确如此。所以，高函和吴惟忠也并没有多问太多，而是就这件事情有些好奇。 　　“所以呢？” 　　“再加上这次，倭寇出兵围困查大受将军，也不敢笃定多长时间之内，必然攻破查大受将军。必然是带走不少粮草。” 　　这些事情虽无证据，但秦安分析的到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高函所理解不了的事，这些事情虽然重要，可是跟当前的状况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所以，心中有些着急的高函，自然是打断了秦安。 　　“不要再绕圈了，赶紧说你的办法吧。” 　　“营地里面的倭寇存粮数量必然稀少，而送粮的车队也必然已经在路上了，只要我们能够伏击到倭寇的粮草，那么这一战就已经足够了。” 　　这样坚定的说法，自然是让高函和吴惟忠很是振奋。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当前所需要面对的困境也同样是很明显。 　　那就是，高函他们根本不知道倭寇的粮草是囤积在那里，就算是想要有所阻拦，也不知道从何拦起啊。 　　一时间，高函和吴惟忠都很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提出这个主意的秦安是没有半点的察觉，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因为秦安是自己的部下，所以高函虽然并不想打击秦安，却还是咳嗽了一声。 　　压低了几分声音是说道。 　　“我们可不知道倭寇的运粮路线。” 　　听到高函这句话的秦安是恍然大悟了起来，正当高函是准备给秦安一个台阶下，免得他太过尴尬的时候，秦安却很是自信的开口说道。 　　“我大概知道一点。” 　　听到这句话的吴惟忠和高函，自然是十分惊讶的看着秦安。 　　秦安不过是一个千户长，在消息的获取方面，远没有身为参将的吴惟忠，以及游击将军的高函的渠道多。 　　为什么却偏偏是秦安知道呢？ 　　带着几分狐疑的，两人是看向了秦安。 第866章 异常 　　而被看着的秦安，是解释道。 　　“因为我是先锋，很多第一手的情况，都是我先看到的。” 　　这样的解释自然很有说服力，但是有一点，却是高函他们所怀疑的。 　　那就是秦安为什么知道，却并不禀告呢？ 　　难不成，秦安是有些什么其他想法？ 　　虽然秦安对自己的帮助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 　　但是在这样如履薄冰的关头，高函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而一旁的吴惟忠却并没有半点的苦恼神色，反倒是开口说道， 　　“秦安将军，你做的很好。” 　　说完这半句，吴惟忠是转过身来，拍着高函的肩膀，开口说道哦。 　　“大人，您一定会给秦安千户请求升职吧？” 　　吴惟忠这样的一拍，是让高函想通透了几分，秦安莫不是以此作为自己的功勋？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脸上却是并无半点表现，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虽然秦安为什么会隐瞒这个消息的原因，大概是明白了几分。 　　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安，因为秦安到底是如何断定，倭寇会从这个地方靠近过来呢？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高函也不得不说小心行事。 　　所以，虽有几分不信任秦安的意思在里面，可高函还是开口说道。 　　“秦千户，你是如何断定的呢？” 　　“因为车辙印。”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恍然大悟，倭寇在这里是驻守了三四万人，而且因为是前线的缘故，在这里储备的粮草必然数量不多，所以每隔几天就需要运输些许粮草。 　　这样庞大得粮草，自然是需要推车。 　　心中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对于粮草运输的路线，是再无半点的怀疑了。 　　而接下来，就是如何伏击倭寇了。 　　而对此，秦安千户是主动的申请作战。 　　对于伏击作战并无半点经验的高函，自然是乐得清闲，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吴惟忠将军也同意的。 　　所以，面对着秦安的申请，高函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吴惟忠。 　　而此时的吴惟忠，正眼观心、心观鼻的坐在那里，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吴大哥，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被问到的吴惟忠，是没有半点的感情。 　　“一切都有大人定夺。” 　　很显然，是不想参入到这件事情来。 　　这样的反应，自然让高函很是失望。 　　但是既然吴惟忠也并没有明确的反对，那么高函自然是将这件事情是交付给了秦安。 　　“一切事情，都交由你来安排了。” 　　原本高函以为，秦安所需要的不过是自己的本部人马，最多也就是加上自己兄弟的秦明的部队。 　　但是不曾想，在接受了任务之后，秦安是开口说道。 　　“那还请两位大人配合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和吴惟忠很是诧异。 　　但是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是交付给了秦安来做，高函也并不像毁约。 　　再加上，高函的确也想看看秦安本身的能力，所以倒也是答应了下来。 　　至于吴惟忠，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并没有做半点的回答。 　　可是在看到高函也是答应了下来之后，才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而高函和吴惟忠既然已经是答应了下来，那么秦安自然是开始安排了。 　　“高将军，你和老徐百户长，率领着各自的兵马，是在这正面拦截。” 　　“哦。” 　　“吴将军，还请你率领着戚家军，埋伏在敌人的右后方。” 　　对于秦安的安排，吴惟忠也只是嗯了一声，并无做半点的反应。 　　可是安排完高函和吴惟忠之后，秦安却是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这让高函难免有些奇怪，带着几分好奇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秦安，你呢？” 　　“我和秦明两人留在这里，埋伏敌人。” 　　虽然高函和吴惟忠两人算是圆弧伏击倭寇了。但是，倭寇可以逃走的方向却依旧是很多，秦安又如何可以断定倭寇会朝着这个方向逃跑呢？ 　　如果放做平日里面，就算是并没有全歼对手，但是也算是大功一件的。 　　可如今，只要是有一个人逃走，那么高函他们偷袭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 　　如此一来的话，自己等人的行踪不就是暴露了么？ 　　所以，高函是不敢有半点的大意。 　　带着几分担心的，高函是问道。 　　“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可是……” 　　“大人，还请相信我。” 　　看着秦安如此笃定，高函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而高函这面没有了问题，吴惟忠又不肯说问题，那么这件事情自然是被决定了下来。 　　很快，高函就是跟老徐百户长是朝着倭寇的必经之路是靠近了过去。 　　只是到了地方之后，高函却发现，这车辙印子数量之多，远超高函的想象。 　　这样一直庞然大物的运输车队，他的护送部队数量绝对不少，光靠自己的话，真的是有办法正面拦截他们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难免是有些担心。 　　虽然各路人马已经是按照命令是到达了指定地点。但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找秦安是再商量一下，如果要是事情依旧危险的话，那么还是撤退的好。 　　可正当高函是打定主意，是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老徐哪里却是突然发出了嘘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高函，自然是重新爬好了下来，从草丛之中是看向了倭寇的必经之路。 　　却发现，虽然有人来了，但是并不是高函他们所想的倭寇。 　　反倒是朝鲜人。 　　是倭寇的伪军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倒也好说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高函，自然是准备等到朝鲜人是靠到足够近的时候，是发动攻击。 　　可让高函想不到的是，朝鲜人居然是在靠近到些许距离之后，是停了下来。 　　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 　　这样一个念头是涌上了心头。 　　自己可不能被动挨打，这样的念头一起，高函自然是要命令士兵们发动攻击。 　　可就在高函准备下达命令的时候，老徐却是皱着眉头的问道。 　　“大人。有些奇怪啊。” 　　虽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但是先听一听老徐口中的奇怪，也不要紧。 第867章 百人阵亡 　　所以，高函是同样压低了几分声音的问道。 　　“哪里奇怪？” 　　“这些朝鲜人，似乎是在准备埋伏。” 　　“准备埋伏？” 　　老徐的话，是让高函更加的惊讶了，甚至是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而被问到的老徐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确定，但是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准备设伏。” 　　仿佛在印证老徐的话一样，那些朝鲜人叽里呱啦说了一些什么之后，是在倭寇运输队的必经之路上开始铺设陷阱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高函不由得是有些惊讶了。 　　明知道老徐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人的来历，高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老徐，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是不是朝鲜的义勇军？”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惊讶的样子，老徐自是给高函解释了起来。 　　“据朝鲜那面的人说，自己虽然是丢弃了不少领土，但是朝鲜本土人，却是奋起反抗，打败了不少倭寇的将领。” 　　说到这里，老徐如同说什么笑话一样。 　　“说起来，他们还挺骄傲呢。” 　　“正规军让打的丢盔弃甲，反倒是义勇军击败了不少倭寇，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无能。” 　　面对着老徐这样的话，高函很是鄙夷的给下了定论。 　　对于高函如此言语，老徐倒也有几分真心赞同。 　　“就是。” 　　只不过虽然对于朝鲜国主李睑满是不屑，但是当前的状况，却也是有些棘手了。 　　首先，是这些朝鲜人的身份，尚且还没有一个定论。 　　如果是朝鲜得义勇军，那么还好一些，毕竟能够给倭寇多一份的压力。 　　可如果是倭寇的伪军的话，那么自己不光是要面对倭寇的正规军，还要担心朝鲜人的弓箭协助。 　　到时候，自己这面的弓箭优势，恐怕就是荡然无存了。 　　可即便这些朝鲜人，是自发抵抗倭寇的义勇军，可是，自己这里的人恐怕不通朝鲜语言，无论是这个时候沟通还是打起来的时候沟通，都很是困难。 　　如果在被认为是倭寇的人马的话，这些朝鲜人望风而逃还好些，若是拼死抵抗，那自己不就是白白折损人手了。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是越想越头大，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要不干脆的将这些朝鲜人一并杀死，然后归到倭寇的头上去吧。 　　正在高函这个有些疯狂的念头，是越发的清晰的时候，老徐却是又嘘了一声。 　　惊了一下的高函，是赶忙将那些有的没的的思绪是赶出脑海，然后是快速爬了两步，重新来到了这最前线。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车队。 　　虽然已经从车辙的数量上大概推断出来了有多少倭寇，但是当高函真的看到这个车队的时候，不由得还是有些担心。 　　如此之多的倭寇，自己这一方真的是可以击溃敌人么？ 　　正当高函是有些感慨的时候，却发现，这倭寇的车队之间，几个拉着车的倭寇是跌倒，而旁边警戒的倭寇，不但是没有上去帮忙，反倒是用鞭子是狠狠抽打这几个人。 　　这样的状况，让高函是茅塞顿开，嘴角也是浮现了些许的微笑。 　　而老徐同样是看到了这种情况，却是有些不能理解。 　　“大人，倭寇哪里还执行奴隶制么？” 　　被问到的高函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虽然不能确定。” 　　“只不过，这些拉车的人，恐怕并不是倭寇。” 　　被高函稍一提点之下，老徐也是明白了过来。 　　“大人，您是说，那些拉车的人是朝鲜人？” 　　“没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还真的是太好了。” 　　高函同样是有这样的感慨。 　　这些拉车的人是朝鲜人，真的是太好了。 　　而更好不过的是，今天，还有朝鲜的义勇军前来伏击。 　　之前高函虽然一直将朝鲜的义勇军视为麻烦，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最大的福音了。 　　一旦朝鲜的义勇军发动攻击，早已受尽折磨的朝鲜车夫们，必然是奋起反抗。这样的话，倭寇腹背受敌，必然是损失惨重。 　　而到时候，无论是自己坐收残局，还是在朝鲜义勇军兵败之后前往支援，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打定如此主意的高函，却是半点都不曾停歇，立马是派出了几个人，将当前的状况是分别传递给吴惟忠和秦安两处。 　　并且是吩咐他们，等待自己的命令。 　　而做完这件事情之后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心中默想。 　　“听说义勇军很是厉害，现在，是让我看看吧。” 　　而事情，正如同高函所想要看到的那样，倭寇的车队是越发靠近朝鲜人的伏击圈了。 　　虽然高函已经是打定主意，坐山观虎斗了。 　　但是高函手下的老徐，却总觉得有些担忧。 　　“大人，我们支援他们么？” 　　面对着老徐的询问，高函却只是摆了摆手。 　　“朝鲜人不是吹嘘自己的义勇军战斗力惊人么。那么，我们看着就好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决断，老徐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不太认同的。 　　但是作为高函手下忠心耿耿的部下，老徐倒也不会真的违抗高函的命令。 　　所以，老徐心中虽有不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趴在那里，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而就在高函和老徐交谈之时，倭寇早已经是进入到了朝鲜人的伏击圈里面了。 　　一个朝鲜人，是朝着倭寇的车队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嘴里面也是叽里咕噜喊着一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个朝鲜人喊的是什么，但是看着那些潜藏在各处的朝鲜人是站起身来，朝着倭寇所在的地方是发动了攻击。高函大概也能猜到，估计是命令进攻吧。 　　看来那个朝鲜人就是指挥官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朝鲜人是义勇军自发组织的头目，还是朝鲜国主李睑派来的人呢。 　　正当高函是饶有兴趣想这些的时候，朝鲜的士兵们早已经是朝着倭寇方面是发动了羽箭攻击。 　　而面对这样朝鲜的突然袭击，倭寇方面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慌乱，仿佛已经是习惯了。 　　而见到朝鲜人是开始射箭，有盾牌的倭寇是高举着盾牌，尽可能的遮蔽下面的士兵们。 　　但是倭寇方面毕竟资源短缺，就连盾牌的数量也并不多，所以，即便是刀盾手高举盾牌，可依旧是有不少倭寇是搂在了羽箭的涉及范围之下。 　　不过片刻，就有约有百人的倭寇是阵亡了。 第868章 清晰可闻 　　而面对着这样的状况，倭寇方面是并没有半点的慌乱。 　　有盾牌保护的倭寇士兵们是快步的朝着朝鲜人冲了过来。 　　而没有盾牌保护的倭寇士兵，则是靠拢到了那些朝鲜车夫的身边去了。 　　原本高函以为，这些倭寇是为了防备朝鲜车夫逃跑的。 　　但不曾想，到了身边的倭寇却是并没有看向那些车夫，反倒是带着几分嘲弄笑容的看向了朝鲜的义勇军。 　　这样的情况，倒也是让高函满是好奇。 　　这有什么值得可笑的地方么？ 　　而且，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不就是最好的活靶子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是迟迟等不到朝鲜人的第二轮羽箭攻击。 　　带着几分奇怪的，高函是转头问向老徐。 　　“你说朝鲜人，难不成没有多少羽箭么？” 　　很显然，高函是将老徐当做了朝鲜的全知。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同样是对朝鲜一知半解的老徐自然满是苦笑。却也不能不回答，只能是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应该不是吧。” 　　高函虽然是这样问过，但是在内心之中，高函却同样不认为朝鲜义勇军是缺乏军备的。 　　毕竟，在丢弃国土的同时，朝鲜的正规军是跑的太快了，以至于无数的武器都被丢弃了。 　　虽然大部分都便宜了倭寇，但是朝鲜的义勇军恐怕也获取了不少才是。 　　即便是在倭寇到来之后，这些义勇军是拼死作战，消耗掉了不少兵器。 　　但也不可能，连这一点兵器都没有吧。 　　可是，既然不是羽箭数量的问题的话，那么，朝鲜人为什么是停止射击了呢？ 　　心中闪过好奇的高函，是再问老徐。 　　“那他们为什么是停止射击了？” 　　被问到的老徐自然满是苦恼，自己又不是朝鲜指挥官肚子里面的蛔虫，他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嘛。 　　虽然老徐心中腹诽，却也不敢真的是不回答高函的问题，依旧是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 　　“大概，是不想伤害到自己人吧。” 　　这样的回答，倒也有几分道理。 　　就连在海战的时候，高函同样是没有攻击靠近邓子龙军队的倭寇海军。 　　但是那个时候，明朝军队的战船是占据大多数的。 　　而这个时候，朝鲜车夫在茫茫倭寇之中，只是占据少数才是啊。 　　如果说死十个人的话，那么最多最多只有一个是朝鲜车夫。 　　这样的状况下，即便是高函这样略显妇人之仁的家伙，也不会是停止攻击才是啊。 　　所以，老徐这样的解释，自然是不能让高函满意。 　　但是看着老徐支支吾吾的样子，高函也清楚，老徐也没有更好地解释了。 　　并不想为难老徐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看向了战场上面。 　　放弃了自己最为优势的弓箭射击之后，这位朝鲜的指挥官，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从树林之中往下冲，似乎是想要跟倭寇决一死战。 　　愚蠢！ 　　这是高函给这位朝鲜指挥官的定论。 　　因为，无论是人数上面、还是武器装备上面，甚至连训练程度上面，朝鲜义勇军绝不可能是倭寇的对手。 　　甚至在士气上面，朝鲜人也不一定是倭寇方面的对手。 　　这样冒然的冲锋，在高函看来，跟自寻死路基本上是一样的。 　　正当高函对这位朝鲜指挥官有些失望的时候。 　　原本还冲的极为勇敢的倭寇，却是猛地趴下了。 　　这样突发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很是诧异。 　　不对。 　　定睛一看的高函，终于是发现了这些倭寇为什么是趴下了。 　　朝鲜人似乎早就打算在这里伏击倭寇了，居然是在这里设下了陷阱。 　　所以，当倭寇是满怀信心的准备迎敌的时候，却是调入到了朝鲜人的陷阱之中。 　　这样的陷阱是横在了两支军队之中，甚至还在高函的进军路线之上，这让高函是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朝鲜人今天作战的话，自己恐怕也有可能是掉入到这样的陷阱之中。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的陷阱，也同样是不能弥补倭寇和朝鲜之间的战力差距。 　　所以，倭寇在气的叽里呱啦的叫了半天之后，却还是大步的朝着朝鲜人靠近了过来。 　　而之前一直是喊杀不已的朝鲜人，这个时候却是停住了脚步，对着那些失去了刀盾手庇护的倭寇是疯狂的射击了起来。 　　虽然失去了刀盾手的保护，但是在这树林之中，弓箭的效果同样是大打折扣。 　　所以，倭寇虽然是顶着羽箭前进，但是损伤程度却并没有增加多少。 　　不过片刻，倭寇就已经是靠近了过来。 　　而朝鲜人却依旧是射个不停。 　　这些家伙该不会是只会射箭吧？ 　　虽然对于正面交锋这件事情上面，高函并不看好朝鲜人，但是在这密林之中，却依旧是射个不停，却是更为愚蠢的一件事情。 　　而正在高函如此想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些许跌落的声音。 　　正是朝鲜人的陷阱。 　　因为这一次，倭寇已经是走近了不少，所以高函甚至是能够听到，跌落到陷阱之中的倭寇的哀嚎声。 　　从这些倭寇的哀嚎声音来看，恐怕这陷阱之中还布满了竹签吧。 　　可想而知，朝鲜人是多么痛恨倭寇了。 　　不过陷阱这种东西，能起到一两次效果，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连吃两次亏的倭寇，自然是不再鲁莽。 　　即便顶着朝鲜人的羽箭攻击，却依旧是用手中的长枪是不停地戳着地面，步步为营的前进着。 　　这样的小心谨慎，自然是有所斩获的。 　　不少挡在倭寇面前的陷阱，都是被倭寇所察觉。 　　而看着倭寇是越靠越近，刚才起还斗志十足的朝鲜义勇军，却是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原本还对朝鲜的义勇军有所改观的高函，自然更是失望。 　　看来朝鲜义勇军并没有跟倭寇是真刀真枪的交战过，恐怕从最初开始，都只用弓箭口口口吧。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是暗自吩咐下去。 　　“等到朝鲜人败退下去之后，就准备是伏击倭寇。” 　　因为高函现在还不想让朝鲜人和倭寇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依旧是小声的传令。 　　就在士兵们互相传达命令的时候，倭寇已经是冲动了朝鲜人近前了。 　　虽然两军之间的距离尚且还没有达到可以用手中的兵刃互相伤害的时候，但是相比呼吸都清晰可闻了吧。 第869章 包围袭击 　　正当高函已经是做好准备，看朝鲜人是崩溃而逃的时候。 　　之前朝鲜人的指挥官，却是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是冲了上去。 　　指挥官这样身先士卒的举动，倒是鼓舞了朝鲜人。 　　原本已经是有些慌乱的朝鲜人，是同样是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是发动了冲锋。 　　这一点，倒是高函没有想到的。 　　虽然蠢了点，倒也算是勇敢吧。 　　高函心中这样想着。 　　而正如同高函之前判断的那样，从未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朝鲜部队，并不是倭寇方面的一合之力。 　　虽然朝鲜方面也有各式兵器，但是却是并无半点配合，只能是依靠着个人的勇敢作战。 　　而反观倭寇方面，在经历过数十年的战争之后，即便已经是折损了不少人手，但是倭寇却依旧是能够互相配合。 　　如果不是密林的缘故，恐怕倭寇的足轻，早已经是将朝鲜人打的是四散奔逃了。 　　可即便朝鲜人在地利方面，已经是占据了些许的便宜了，但是朝鲜人却依旧是折损无数。 　　原本因为身先士卒的指挥官而稍有些高昂起来的士气，也是开始大幅下降了。 　　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完全崩溃了。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摇了摇头。 　　“大人，兄弟们已经是准备好了。” 　　就在此时，老徐是跑了回来。 　　高函看向了老徐，是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 　　“你会说朝鲜语么？”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老徐都快要哭出来了，自己没事干，说朝鲜的事情干什么啊。 　　这些好了，高函是把自己当朝鲜人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只能实话实说的好，免得再出什么问题。 　　“大人，我不会啊。” 　　事实上，在看到老徐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高函就已经是知道答案了。 　　所以，当老徐真的是说出来不会之后，高函只是点了点头却是并没有在说什么。 　　转过头去看向了朝鲜人的高函，是显得有些纠结。 　　虽然并不怎么想跟朝鲜人交战，免得是白白损失人手，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顾不上太多了。 　　所以，高函还是干脆利落的说道。 　　“准备冲锋吧。” 　　得到命令的老徐自然是点点头，做好了准备。 　　可就在此时，高函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问道。 　　“我们军队之中有多少火铳？”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问题，老徐显得很是诧异，但是作为高函的老部下，老徐一向是不喜欢多问。 　　所以，虽然诧异，但是老徐却还是很干脆地说到。 　　“大概有百十来支。” 　　自己这两千人，却只有百十来支火铳么？这个普及率还真的是够低的啊。 　　想到这里，高函有些控制不住的是怀念起来了辽东铁骑那人手一支的三眼神铳了。 　　只不过，现实状况如此，高函也没有办法改变。 　　所以高函叹了一口气之后，是继续说道。 　　“把这些人集中过来，朝着倭寇方面发动第一轮齐射。” 　　一向是服从命令的老徐，这一次却是显得纠结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一样。 　　老徐这样一反常态的样子，自然是让高函有些诧异。 　　“怎么了？” 　　被问到的老徐，这一次倒是没有半点的犹豫了。 　　“大人，我们用火铳攻击的话，不就是暴露了我们的存在了么？到时候，就不能出其不意了。” 　　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没有想到过的。 　　在高函的认知之中，自己这面火铳一响，士兵就几乎是冲到了倭寇面前了。 　　但是这个认知，却是高函在借用查大受的辽东铁骑时候留下的。 　　而辽东铁骑是骑兵，自然，速度极快。 　　可是高函现在所率领的是步兵，而且在这树林之中，速度更是要下降一些。 　　一时间，高函也是对自己当前的命令是产生了怀疑。 　　但是转念一想，高函却是很肯定的对老徐说道。 　　“虽然暴露了我们的存在，但是却可以借此机会，将我军的数量变成数倍。” 　　高函这样的解释，自然是让老徐更为奇怪。 　　但是，高函却并没有继续解释，转而是开口问道。 　　“军中有多少的旗帜？” 　　“一整支军队的数量。” 　　因为老徐是高函的旧将，深受高函部下的信赖，再加上秦安两兄弟也并不想跟老徐产生矛盾，所以，老徐是掌管了高函部队的后勤。 　　虽然这个数量并不能让高函满意，但也算是不错了。 　　所以，高函还是继续的说道。 　　“这样也好。” 　　之后，高函是命令老徐，将自己的部队一字排开，将旗帜分派给其中的人马，并且是将火铳手平均了开来。 　　为了弥补火铳的数量不足，高函同时是命令，所有的士兵都手握弓箭，在火铳齐射的时候，予以羽箭配合。 　　前面的命令，老徐倒也能够理解，但是这最后，让所有的士兵都佩戴弓箭这一点，却是老徐有所不能理解的。 　　在老徐看来，这样的配置，一旦要是倭寇攻击上来的话，想要更换装备，是吃亏的。 　　再加上，整个军队是一字排开，更是没有些许的厚度，只要有一点被图破了。那么整个军队就会被倭寇分割包围了。 　　面对着老徐的担心，着急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做解释，只是命令老徐这样做。 　　身为高函的忠心部下，老徐虽然奇怪，却还是按照着高函的命令，配置了兵力。 　　而就在老徐配置兵力的同时，朝鲜的士兵们，正如同高函所预料的那样，开始出现了崩溃。 　　虽然朝鲜的指挥官依旧是十分努力，试图是挽救当前的局面，但情况却依旧是越发惨烈了起来。 　　而对于朝鲜义勇军了来说，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朝鲜义勇军虽然是因为指挥官的身先士卒，所以士气还没有完全的崩溃。 　　可正因为这位指挥官真的是太过于勇敢了，以至于，即便打扮上面并没有如同倭寇将领那样奇怪，却还是被倭寇盯上了。 　　大概猜到了这位朝鲜人身份的倭寇，自然是不会有半点客气，是对着这位朝鲜指挥官发动了包围袭击。 　　虽然很是勇敢，甚至还有可能接受过几年的训练。但是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再加上身旁的战友起不到半点效果。 第870章 心里没底 　　连着几个坏消息之下，这位朝鲜指挥官是身陷险境，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是多处挂彩了。 　　若是放做明朝的将领收到如此攻击，一旁的亲卫早就是扑上去了。 　　但是这位朝鲜指挥官身边，却只有那么几个勇敢的人在保护着。 　　其他人在看到这位朝鲜指挥官如此艰难之时，不但是没有前来帮助，反倒是逃跑了。 　　“可惜了。” 　　虽然高函对于这位朝鲜指挥官的评论，只有有勇无谋这四个字。 　　但是在看到这位朝鲜指挥官是身受险境之时，却还是有些惋惜的。 　　只不过，虽然惋惜，但是高函却也不并不会因此而提前发动攻击。 　　不过所幸的是，总算在哪位朝鲜将领真的是承蒙主的召唤之前，老徐是将所有的人马都安排妥当了。 　　自然，高函是很干脆的命令下达攻击。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是从自己藏身的位置之中是钻了出来。 　　虽然高函他们埋伏的更远一些，但是在从树林之中钻出来之后，高函他们就立马是朝着倭寇发动了第一轮的齐射。 　　虽然只有百十支火铳，但是威力极强的火铳，却还是在被触发的第一时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因为数量不足的缘故，火铳并没有真的给倭寇方面造成太多的伤害。 　　但是火铳的声音，却还是将倭寇的目光是吸引了过来。 　　而就在此时，早已经是准备就绪的弓箭手，是松开了手。 　　漫天的箭雨，此时此刻是朝着倭寇射了过去。 　　虽然因为密林的关系，弓箭是并不能对倭寇造成足够的伤害。 　　可从一开始，高函就并没有准备是利用这样的弓箭射击造成伤害。 　　而等射击结束之后，高函的兵马早已经是将自己的旗帜是展了开来。 　　看着漫山遍野都是明朝军队的旗帜，倭寇方面自然是惊慌失措了起来。 　　在联系上朝鲜人之前的伏击，这些倭寇是更加的慌乱起来。 　　一心以为自己是被明朝军队算计了的倭寇，自然是士气大丧，但是刚才快要攻破朝鲜的义勇军，却还是让倭寇是继续坚持了下来。 　　而同样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人的朝鲜人，则动摇的更为厉害。 　　原本他们就已经是在倭寇的攻击之下，防线就是摇摇欲坠了起来。现在，背后又出来了一群他们不知道的部队，这些朝鲜人更是担心，自己是中了埋伏。 　　可即便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是腹背受敌，在无胜利的可能。 　　可为什么这些朝鲜人不逃跑呢？ 　　有些奇怪的高函，却仿佛福如心至一般，立马是明白了过来。 　　朝鲜人的两侧是有陷阱。 　　朝鲜义勇军现在的状况虽然是有些尴尬，但如果不是高函的部队埋伏在朝鲜人的背后的话，那么这样的策略却也能够阻挡倭寇是从两面包围上来。 　　虽然在判断上面，朝鲜的这位指挥官并不聪明。 　　但是这样的准备倒也是齐全的很。 　　虽然对朝鲜义勇军的指挥官很是赞赏，但是当前的状况，却是让高函有些头疼。 　　很明显的，高函他们并不能从朝鲜人的两侧是绕过去。 　　可不从两面绕过去的话，那么挡在中间的朝鲜人，在绝望之下，必然是奋起反扑。到时候伤害的如果是自己这面的话，那不是白白折损人手么？ 　　心中烦躁的高函，只能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用羽箭压制对手。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将军并没有下达冲锋的命令，但是士兵们也乐得在远处攻击对手，所以手中的弓弦是并无有半点的停歇，而是一直朝着倭寇方面是发动着攻击。 　　只不过，在密集的羽箭，只要是落入密林之中，必然是效果大减。 　　更何况，射箭的时候同样是在这密林之中，所以，能给倭寇方面带来的伤害自然也是大为减少。 　　就这样，战场上面的三支势力是莫名的形成了一个互相牵制的闭环。 　　在高函看来，唯一能够改变战况的，只有吴惟忠将军所率领的戚家军到来这一个可能了。 　　但是让高函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战况并没有持续到戚家军的到来。 　　正在互相对峙之时，朝鲜义勇军的指挥官是突然大喊了一些什么。 　　高函虽然听不懂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却也敏锐的察觉到，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自然也是提起了一百二十个精神来。 　　而正如同高函所预料的那样，虽然在最一开始，朝鲜的义勇军是有所迟疑。 　　但是在那个指挥官的大声呼喊之下，朝鲜义勇军居然是分成了两部分。 　　却不是想要分兵作战的上下两部分，反而是左右分成了两部分。 　　而更让高函感到诧异的是，这些朝鲜人中间居然是给高函他们留下了空隙。虽然不大，但是让高函所率领的兵马通过，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太过于诡异了。 　　诡异到，即便是一心想要保存行踪的高函，都有些不敢贸然出击了。 　　正当高函犹豫不决的时候，面对着高函的朝鲜义勇军却是放下了兵器。 　　而面对着倭寇的那一面，却是兵器紧握，满是戒备。 　　这样的表现，终于是让高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朝鲜的这位指挥官，是明白自己一方的身份了。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老徐虽然是传达了下去，却还是带着几分担心。 　　“大人，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很显然，老徐到现在依旧是不敢相信朝鲜人，深怕这是奸诈的倭寇设下的埋伏。 　　对于老徐的担心，高函自然也不敢完全否认。 　　只不过，如此情况之下，高函也只能是做这样的冒险了。 　　这个战况如果继续胶着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倭寇大本营的人就会有所察觉。 　　到时候，自己的行踪暴露不说，计划也将落空。更为糟糕的，高函他们还很有可能会被倭寇所追杀。 　　所以，高函还是决定冒这个险。 　　打定注意的高函，是有些独断专行的说道。 　　“服从命令。” 　　跟高函相处了太多年的老徐，自然明白，高函这样说，是因为高函内心中同样没底。 第871章 属下做先锋 　　只不过，既然高函已经是决定冒这个险了，老徐也不好说什么。 　　转身传达完命令的老徐，却是回到了高函的身边，单膝跪下。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惊讶。 　　不过还没有等高函问，老徐就已经是主动的开口说道。 　　“大人，属下愿做先锋。” 　　很显然，老徐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所以，才是会有这样的举动。 　　对于老徐的忠心，高函自然是倍感欣慰。 　　点了点头之后，高函是开口说道，“万事小心。” 　　顿了一下，高函是又叮嘱道。 　　“如果有什么不对，立马撤回来。” 　　高函这样的话自然是有些丧气的. 　　但是老徐却是明白高函为什么会这样说. 　　心中暖了一下的老徐，是点了点头. 　　“我不会辜负大人的希望的.“ 　　对此，高函自然满是担心. 　　老徐该不会是为了不让自己蒙羞，而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吧? 　　高函的心中虽然满是担忧，可是，却也不太方便是打消老徐的斗志，只能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老徐却是并没有察觉到高函内心之中的担忧，反倒是意气风发的朝着正面的倭寇是发动了冲锋. 　　一路上，高函是紧盯着那些朝鲜的义勇军. 　　虽然在正面的交战之中，朝鲜的义勇军是跟倭寇白刀见红了. 　　可是当老徐的部队是靠近过去的时候，高函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些朝鲜人该不会是倭寇假扮的吧? 　　虽然高函很清楚，这种可能性真的是太低了. 　　但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这样的猜想. 　　不过很快，高函就是松了一口气了. 　　因为，老徐的部队在经历过朝鲜人的阵线的时候，是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攻击. 　　而顺利通过了朝鲜义勇军的阵线之后，老徐所率领的部队，是朝着倭寇疾驰而去. 　　虽然倭寇尚且还能够维持住阵型，但是从他们有所畏惧的神态来看，倭寇已经是全无战力了.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甚至，目光也是从倭寇的身上重新的回到了义勇军的身上. 　　虽然，朝鲜义勇军在战斗力上面让人很是失望，但是作为土著的朝鲜义勇军，却是在其他方面，能够给高函很大的帮助. 　　最起码，高函是可以问一下，倭寇的粮草是藏在什么地方.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是横在了高函的面前，那就是语言不同. 　　虽然整个辽东军之中，应该是有人熟悉朝鲜人的语言，甚至朝鲜的贵族之中，也有不少人是学习过汉语的. 　　但此时此刻，身为刚刚升任游击将军的高函，还有一个朝鲜义勇军. 　　怎么看，身边都不可能是有这种人才的. 　　所以，高函很是头疼. 　　而就在高函头疼的时候，朝鲜方面的义勇军却是朝着高函靠近了过来. 　　虽然已经可以确定，这些的确是朝鲜义勇军了. 　　但是，高函却也不想以身犯险，所以，高函很是干脆的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发出了警告性的射击. 　　这样的举动，是让朝鲜的部队出现了短暂的慌乱，很显然，朝鲜人并没有想到，高函他们是会这样做. 　　不过，虽然他们脸上满是诧异，但是却也很听话的站在了原地. 　　这一点，让高函很是满意. 　　只不过，高函是越发的头疼起来了. 　　这个时候该如何询问粮草的事情呢? 　　用手语? 　　还是干脆点，用画图说话呢? 　　正当高函满是纠结的时候，高函的部下却是大喊了起来. 　　“大人，有人靠近了过来.“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朝鲜人的方向. 　　虽然朝鲜人的大部队已经是停留了下来，但是一个人却是朝着高函他们走了过来. 　　而这个靠近的人，正是朝鲜义勇军的指挥官. 　　如果换做别人的话，高函说不定是不会跟这个家伙见面的. 　　但是这个朝鲜义勇军的指挥官，刚才的表现，还是给了高函一个惊艳的感觉得. 　　所以，高函破例决定，是见见这个人. 　　打定主意的高函，是吩咐道. 　　“放他靠近过来.“ 　　得到命令的明朝士兵们，虽然依旧是用弓箭瞄准着这个人，但是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警告动作. 　　那个义勇军将领是越走越近，正当高函是准备让那个人站在那里说话的时候，这位义勇军的指挥官是主动地停住了脚步. 　　难不成这家伙能够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而这并不是最让高函感到惊讶的，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让高函异常的惊讶. 　　因为，那个朝鲜义勇军的将领，是操着一口略显僵硬的汉语，是说道. 　　“可是天朝上将.“ 　　虽然这是朝鲜人用来拍马屁的话，但是在高函他们看来，倒也是在. 　　所以，高函也并没有否认，只是很干脆的问道. 　　“你是谁?“ 　　“我叫做金轩.“ 　　顿了一下，自称金轩的朝鲜将领是继续说道，“是义勇军的将领.“ 　　这一点，高函早已经是猜到了. 　　但是对于这位金轩的来意，高函却是有些猜不透. 　　“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大人呢.“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金轩是避而不答，反倒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人生疑. 　　但是一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高函，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官阶. 　　“游击将军，高函.“ 　　却不曾想，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金轩脸上的自信是荡然无从，取而代之的却是些许迷茫. 　　似乎是有些什么想不通一样. 　　看到金轩这个样子，高函自然是更加的奇怪. 　　但是高函却并没有开口问. 　　反倒是金轩主动地的问道. 　　“大人，可是最近升迁上来的?“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有些不太妥当的. 　　但是金轩却是很坚定的问了出来. 　　而高函同样是从这样的问题之中，察觉出来了金轩为什么在惊讶了. 　　恐怕这个金轩，是对这一次的远征军了若指掌了.甚至，其中的将领的名字都已经是知道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高函自然是倍加的小心了. 　　面对着金轩的问题，高函是并没有做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高函满是戒备的神色，金轩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有些歧义. 　　知道这一点、而又得罪不起高函的金轩，自然是带着几分赔罪的笑容。 　　“大人不要多心。” 　　虽然金轩这样说，但是高函却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不多心呢？ 　　所以，高函依旧满是防备。 　　“大人，我之所以这样问，只不过是想知道大人的性格罢了。” 　　对于这样的解释，高函自然是不买账的。 　　所以，高函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金轩。 　　看高函依旧是不相信自己，金轩是露出了些许的迟疑，半晌之后却是转化成了苦笑。 第872章 残酷 　　“如果大人是祖承训大人那种性格的话，即便是再失礼，我也是会率领着自己的部队离开的。” 　　虽然高函对于祖承训的评价也并不高，但是祖承训毕竟是明朝的将领，尚且还轮不到这些人来评论的。 　　所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高函是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面对着高函如此表情，金轩却是满满苦笑。 　　“这些话原本是轮不到我说的。” 　　这样说的金轩，却是在顿了一下之后，是继续的说道。 　　“可是，祖承训将军贪功冒进，两次进军皆是因此而败。” 　　这一点，高函倒也是知道的。可是，高函却依旧是不可能原谅金轩的话的。 　　而看高函依旧是对自己有所不满，金轩是继续的说道。 　　“现在虽然在我国的领土之上，但是从战场情况来看，却是敌人的后方。如果是祖承训将军的话，贪功冒进在这里可是必死无疑的。” 　　虽然对于金轩的解释并不满意，但是高函同样也诧异于金轩的这番解释。 　　在这番解释之中，身为朝鲜人的金轩，却是并没有高函之前所见，其他朝鲜人身上那种的眼高手低的傲气，反倒是行事作风十分的贴切，这还真是让高函有所惊讶啊。 　　惊讶的高函，自然是多了几分兴趣。 　　“那你说，我是怎么样的人呢？” 　　被问到的金轩，是顿了一下，却是并没有着急回答高函，反倒是上下打量了起来。 　　而被看着的高函，则是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站直了身子，让这位金轩是看个清楚。 　　半晌之后，金轩才是开口说道。 　　“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高函将军，之前应该是辽东的一个千户吧。” 　　虽然高函也猜想过，金轩是会怎么说自己。 　　但是高函却从未想到过，金轩居然是真的能够看穿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这份震惊，之后却是转变成了戒备。居然连自己这样的小人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 　　看高函满是戒备的神色，金轩自然也明白，自己是又做错了一些什么。 　　带着几分苦恼的，金轩是继续说道。 　　“大人，这么说吧，我对辽东军的所有将领，全都有一定的了解。” 　　金轩的这句话，不像是解释，反倒更像是一种威胁。 　　所以，高函脸上的戒备之色更浓，就连高函身边的侍卫，都是将金轩暗中包围了起来。 　　很显然，金轩接下来的行动，如果不能够让高函满意的话，那么，金轩是绝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的。 　　“你为什么会如此了解？” 　　被问到的金轩，倒也干脆。 　　“因为，我在防备你们。” 　　这样直白的话，自是出乎了高函的预料，甚至是让高函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而与此同时，金轩是继续说道。 　　“虽然，我朝鲜乃是天朝的番邦。可是，自古以来，忘战必危，所以，小人是日夜戒备，防备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战况。” 　　这样的解释，虽然让高函依旧有所不满，但是戒备之色，倒也是减少了不少。 　　如果换做是高函的话，如果边界线上，乃是蒙古和明朝这样强大的两个国度，高函恐怕早已经是铸建城墙，以防被随时可能会到来的战争了。 　　而有所体谅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那么，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残忍、冷酷。” 　　这样的评价，是高函万万想不到的。 　　虽然有些自卖自夸，但是高函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有情有义的了。 　　所以，对于这样的评价，高函是有些不满的。 　　可是如果表现的如果太过于干脆的话，却也显得高函是有些太过于在意自己的评价了。 　　所以，高函是借题发挥。 　　“哼，胡言乱语，祖承训将军岂是你能评价的？” 　　对于高函这样的反应，金轩自然也明白高函到底是在为什么而生气。 　　所以金轩并没有做半点的解释，反倒是很诚恳的道歉了。 　　而金轩都已经是这样做了，高函在生气，自然是有些不太合适了。 　　所以，高函只能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带着几分无奈的，是开口问道。 　　“好吧，我们回归正题，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看高函是不再纠结自己对他的评价了，金轩自然是开口说道。 　　“这附近，有倭寇的一个营地，而据我在营地里面的线人汇报。营地里面的琉球人，是集体出动了，只有少量的部队尚且驻守在哪里。” 　　听到这些话的高函，心中自然是一阵动摇，金轩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才这样说呢？还真的是巧合呢？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脸上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表现出来。 　　反倒很是冷淡的嗯了一声。 　　而听到这句话的金轩，是继续的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今天冒险进攻琉球人的车队，就是想要夺取他们身上的制式铠甲。” 　　金轩的做法，跟秦安想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绝无互相认识的可能，高函甚至怀疑，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在一起谈论过这件事情吧？ 　　心中虽然闪过这样念头，但是高函却很是干脆的继续问道。 　　“然后呢？” 　　看高函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金轩显得很是失望。但是失望的金轩却是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的说道。 　　“之前，我是准备率领着自己的兵马自己上的。” 　　说到这里，金轩是停顿了下来。 　　这样的停顿，自然是让高函有些诧异，正当高函是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却是主要，金轩看向自己的眼睛是转动不停，想必是打算着一些什么。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也是想明白了。 　　金轩想要让自己的兵马来做这样的事情。 　　虽然高函的确是这样想得，但是此时此刻的高函，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高函很想看看，金轩会怎么做。 　　最为重要的，高函是很想以此为条件，是让金轩帮助自己找出来倭寇储藏粮草的地方。 　　所以，虽然高函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但是面对着这样的情况的时候，高函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甚至对于金轩在这样奇怪的地方不往下说，这件事情上面，高函也是一言不发，仿佛这件事情很正常一样。 　　高函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金轩有些接受不了。 　　带着几分好奇的，金轩是主动地问道。 　　“大人，难不成不好奇么？” 第873章 形势大好 　　“好奇？好奇什么？” 　　被反问道的金轩是一脸的差异，因为那句话任谁来看，都应该是没有说完才是啊。对此，高函为什么是不好奇呢？ 　　难不成，高函是不想被自己所裹挟？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金轩，自然是准备将自己的话说完。 　　但是在金轩开口之前，高函却已经是先开口了。 　　“你不就是希望，我们的部队来执行这个任务么？” 　　虽然金轩的确是这样想得，但是金轩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没有暴露的才是。 　　所以当高函是这样说出来之后，金轩显得很是惊慌，一时间甚至是屏住了呼吸，脸上的神色也很是惊慌。 　　虽然金轩很快就是恢复了过来，但是刚才的表情，却已经是让金轩没有了抵赖的可能。 　　所以，金轩脸上虽然很是难看，却还是点了点头。 　　“高函将军，的确是聪明过人啊。” 　　而被金轩称赞的高函，却是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 　　“我军还有其他任务，路过此处，不过是恰好完成其中的一部分。” 　　顿了一下之后，高函是继续说道。 　　“所以，若无必要，我军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 　　高函说这句话的时候，似有意若无意的是说了一个若无必要，目的，就是让金轩证明这件事情很是重要，甚至，是用一些什么东西来作为交换。 　　但是不曾想，金轩在皱紧眉头半晌之后，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大人的任务果然重要。” 　　虽然不知道金轩口中的任务是什么。 　　但是既然高函已经是撒谎了，那么这个谎言必须是要圆下去的。 　　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 　　听到这句话的金轩，是显得很是兴奋。 　　“大人，我愿效犬马之劳。” 　　虽然金轩能够主动前来协助自己这一点事情上面，高函很是高兴。 　　可让高函有所头疼的是，高函到现在还不知道，金轩认定自己身上背负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 　　带着几分试探的，高函是皱紧了眉头，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 　　“你猜到了？” 　　被问到的金轩自然连连点头。 　　“大人不就是要端掉倭寇的粮草本部么？”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惊了一下，难不成，自己真的是歪打正着了？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是带着几分沉重的神色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最多你知道。” 　　虽然这个任务，只不过是高函杜撰出来的，但是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和保密性，却还是让金轩连连点头。 　　“自然如此。” 　　看到金轩满是兴奋的样子，高函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可以有个向导，来帮助自己钓大鱼了。 　　可是这件事情虽然是圆满完成了，但是在偷袭倭寇营地这件事情上面，高函却是犯了难了。 　　自己刚才还夸下海口，是说自己并不想攻击倭寇的这个营地，之后如果立马改变主意的话，那么先不说高函会有多么丢人。 　　更为关键的，聪明的金轩会不会是看出来自己的想法呢？ 　　闪过这样念头之后，高函更是没有办法是反悔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头疼的时候，金轩脸上却是显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 　　知道金轩如此为难的神色，必然是跟倭寇营地有关系的高函，自然是喜上眉梢。 　　但是脸上却是并无半点的表现。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金轩会在一阵忧愁之后，不再说这件事情，高函恐怕还不会主动去问，是让金轩来跟自己说呢。 　　“金轩，你在发愁什么？” 　　被问到的金轩，是显得有些迟疑，看着高函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在为琉球人得营地而发愁。”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头自然是一阵狂喜，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哦？为什么而发愁呢？” 　　“跟随我的义勇军，原本就是这附近的人，而琉球人在这里建立了一个营地，目的，也就是想要镇压我们。” 　　“光一个运输队，你们就打不过，倭寇又怎么可能会调动如此之多的兵马来围剿你们呢？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想要阻挡明朝军队的前进罢了。” 　　虽然高函心中如此腹诽，但是脸上却同样是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色。 　　“如果你们走了的话，那么你们的家人，必然是会遭到倭寇的侵害了吧。” 　　如果放做平常，高函自然是会对这件事情并无半点感觉，甚至，不认为这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尤其是在经历过邓子龙将军阵亡之后，朝鲜国主李睑是如何给自己、邓子龙以及陈麟将军泼脏水之后，高函一度是不想帮助朝鲜人，现在之所以还在对抗倭寇，不过是因为军令所致。 　　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关心朝鲜人的死活呢？ 　　而面对着高函这样表现出来的感情，金轩却是并无半点的察觉，同样是带着满满的担心，是点了点头。 　　“小人正是担心这件事情。” 　　虽然高函很清楚，金轩接下来想说什么。 　　而金轩说的，也正是高函想做的。 　　但是任凭高函心跳跳得飞快，但是高函却依旧是没有半点表现出来，反倒是站在一旁，就这样默默地站着。 　　幸好，金轩终究还是开口了。 　　“所以，小的还恳请大人，是能够帮助我们。”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情，虽然过程坎坷，但是最终，还是行进在了预计的轨道上面了。 　　只不过，心中松了一口气的高函，却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下来。 　　看到高函是答应下来，金轩自然喜出望外，一直是在感谢高函。 　　对于金轩这样的做法，高函自然也有些尴尬，可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高函是咳了一声。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眼前的倭寇击溃。” 　　对于这一点，金轩自然满是赞同。 　　事实上，在高函算计金轩的时候，老徐早已经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跟倭寇是近身肉搏了起来。 　　倭寇因为连续遭到两次埋伏的缘故，在斗志上面已经是略显不足了。 　　再加上，高函的部队也算是千挑万选过的，自然也不是朝鲜义勇军所能比拟的。 　　所以不过片刻，倭寇就已经是开始节节败退了起来。 　　形式看起来是一片大好。 第874章 强弩之末 　　可即便是这样，倭寇却是并没有退出这一片密林之中。 　　想必，是倭寇的指挥官，不想让自己的部队漏在弓箭之下吧。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目光自然是看向了倭寇的车队。 　　这冲过来的倭寇部队，并非整个车队的护送队伍，在队伍之中尚且还有不少倭寇。 　　正如同高函之前所觉的那样，这是一个最好的攻击机会。 　　可是对朝鲜人并没有太多好感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攻击。 　　理由很简单，那就是高函也需要考虑金轩的态度。 　　虽然之前看起来，像是金轩在恳求高函，但实际上，即便不需要金轩请求，高函也会端掉这个营地的。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高函的目光，金轩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大人请放箭吧。” 　　金轩这突如其来的话，是让高函有些惊讶。 　　甚至一时间，高函都有些不知道，金轩说的放箭是指什么了？ 　　是觉得战况不理，让自己放箭支援老徐么？ 　　还是说别的一些什么？ 　　虽然总觉得，金轩恐怕并没有自己觉得那样迂腐，但是高函却也不敢肯定。 　　不由得，是带着几分迟疑地问道，“朝那里？” 　　看高函满是迟疑的样子，金轩满脸的苦涩，声音却依旧坚定。 　　“大人，请您对着车队放箭吧。” 　　虽然高函早已经是有所察觉，可是当高函真的听到这句话之后，高函自然是惊讶连连。 　　这金轩可不同于自己，金轩是朝鲜人，再加上金轩也说了，这里的部队都是附近的人。 　　虽然不敢笃定，但是倭寇应该是不会大费周章的从其他地方抓壮丁，只会在这附近就地征集壮丁。 　　换句话说，这运输车队的朝鲜人，必然都是这附近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金轩这句话，真的是让高函太过于惊讶了。 　　而似乎是看穿了高函在想什么，金轩是开口说道。 　　“大人与我等不同，无需投鼠忌器。”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承认的。 　　可是看着这样的金轩，高函心中的戒备是越发严重了。幸好这个金轩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义勇军的头领，如果真成为了两国交界处的防备军官的话，那么辽东总兵真的是要头疼一阵子了。 　　联系到金轩之前还对辽东的人员如此了解，高函内心之中是下了一个残忍的决定，此人必除。 　　打定这样主意的高函，脸上却是露出了惊讶的笑容。 　　“金轩将军倒是果断。” 　　也不给金轩判断，自己这句话是褒是贬的机会，高函就已经很干醋的转过身子去，对着自己身边的人，是吩咐道。 　　“金轩将军让你们放箭，你们难道没有听清楚么？” 　　原本高函手底下的士兵们，就是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 　　而现在，又有了高函的命令，这些士兵们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对准了倭寇的车队，便是一阵箭雨。 　　至于站在车队周边的倭寇，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可能被攻击到的。 　　所以，是没有半点防备，再加上的确是物资偏少的缘故，这个车队之中也并没有太多的盾牌。 　　以至于，当高函军队如同蝗虫过境的羽箭落地之时，倭寇是惨叫着、哀嚎着被扎成了刺猬。 　　可即便已经是成为这样了，但是倭寇们却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些幸存下来的倭寇，是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惨案。 　　难道朝鲜人终于是不顾自己的亲友了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倭寇，动作上面自然是慢了半拍。 　　早已经是准备就绪的明朝弓箭手，是第二次的朝着倭寇的车队发动了攻击。 　　而这一次，被瞄准的区域内，是再无幸存者，甚至连车身上面，也都扎满了羽箭。 　　而被第二次攻击的倭寇，终于是醒悟了过来，朝鲜人已经是壮士断腕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倭寇们，自然是不会将那些朝鲜人当做是防护盾了，是纷纷躲到了这车身的另一边，以防备随时可能会到来的羽箭了。 　　只不过，倭寇们自然很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白白的折损了这么多人马？ 　　心有不甘的倭寇指挥官，再加上，遭到了如此埋伏，难免，让这位倭寇指挥官觉得，自己的车队之中，是有朝鲜人的探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倭寇指挥官是下达了一个很是愚蠢的命令，那就是将车队里面的朝鲜车夫全部斩杀。 　　而事实上，有没有朝鲜人的内应，高函尚未可知。 　　但是朝鲜人壮士断腕这一点，却是有些想多了。 　　因为，攻击他们的实际上是明朝的军队。 　　而同样是看到了刚才一幕的朝鲜人，虽然在最初是欢呼雀跃的，但是随后便是醒悟了过来，是群情激奋的朝着高函他们走来。 　　面对着如此不满的朝鲜义勇军，高函自是有些头疼。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就在高函是有些头疼的时候，却是一眼瞥见了金轩。 　　这个时候的金轩，虽然是站在那里，但是却是回避着些许的样子。 　　很显然，这位朝鲜人是在回避一些什么。 　　对于这种情况，高函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金轩将军。” 　　被喊到名字的金轩，是身子震动了一下。 　　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转过头来，“大人有何吩咐。” 　　“既然你能理解，那么，自由你去解释。” 　　虽然这句话看起来似乎还有斡旋余地，可是高函脸上的态度很是坚决，很显然，是并不想跟金轩有所推脱。 　　这一点，金轩自然也是明白。 　　叹气之后的金轩，是站起身来，朝着那些朝鲜人是走了过去。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依旧不能够完全放下心来。 　　金轩会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是推脱到自己的身上？ 　　心中有所担忧的高函，却也是无可奈何，因为，高函根本听不懂朝鲜人的语言，而手下中，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人才。 　　不抱希望的高函，却还是做了最后的努力。 　　“问问，有没有人会朝鲜语。” 　　对着亲兵，高函是下达了这样命令，亲兵则是领命而去。 　　将这件事情交代结束之后，高函是看向了战场之上，这个时候的倭寇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即便是这样，倭寇却依旧是坚守在森林的边缘。 　　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是高函却不敢有半点的放松。 第875章 巨大压力 　　只要是有倭寇将自己的存在是告知了倭寇营地的话，那么，自己所做的准备不就全都白费了么？ 　　明白时间不能多脱的高函，难免有所着急了起来。 　　“让老徐加快攻势。” 　　传递完命令之后，高函却并没有命令自己的部队是朝着密林之中的倭寇发动攻击。 　　虽然这让老徐手中的兵力略显不足。 　　可高函手中同样不多的兵力，却是给了倭寇足够的心理压力。 　　虽然站在原地，高函同样是能够用弓箭是支援攻击。 　　可是因为这些顽固的倭寇是在密林之中，就算是真的支援射击，恐怕也不能造成太多的伤害。 　　所以，心中烦躁的高函，是让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倭寇的车队发动攻击。 　　正当高函命令刚刚下达，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是发动第二轮攻击之时，之前的那个亲兵是跑了过来。 　　带着几分羞愧的，那个亲兵是开口说道。 　　“大人，兄弟们中间，并没有一个会朝鲜语言的。”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到也在高函的预料范围之内，所以，高函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之后，高函也没有再做强求，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倭寇的车队之上。 　　这个时候的第三轮羽箭攻击已经是到达了车队上空。 　　虽然倭寇依旧是没有盾牌的保护，但是运送粮草的车辆，却是成为了最好的掩护。 　　再加上，高函是只占据了一面，所以，更是无法给躲藏在车身后面的倭寇造成伤害了。 　　所以，箭雨虽然是声势浩大，但是造成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的。 　　这一点，难免是让高函有些烦躁，可烦躁之余，高函却也无可奈何。 　　最后，这种行为，也是被高函叫停了。 　　虽然下属很是不解，但是高函却也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转而看向了老徐所率领的部队。 　　无论在什么上面，老徐都已经是占据了优势。 　　可是因为倭寇已经是收缩了起来，再加上多是足轻，手中的长枪，是将自己掩护成了一个刺猬一般。 　　有心用弓箭射击吧，一方面是在这密林之中，另一方面，倭寇虽然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却还是有不少的刀盾手。 　　这让明朝军队的弓箭也是失去了效果。 　　不过，这样的仔细观察，却还是给了高函一个想法。 　　“传令下去，将火铳是重新装填。” 　　得到命令之后的亲兵，自然是快速的传递了下去。 　　虽然装填速度有些缓慢，但是因为并未交战的缘故，所以，很快火铳手还是很快将火铳装填结束。 　　而之后，高函是命令道。 　　“火铳手上前支援。” 　　顿了一下之后，高函是又补充道。 　　“站在射击距离的极限范围之内，对倭寇发动攻击，射击结束之后，立马寻找掩体重新装填弹药。” 　　这样的命令，很是详细，所以下面的士兵们执行起来也很是方便。 　　而很快，整个密林之中是传出了火铳的射击声音。 　　而伴随着火铳声音的，还有些许被掩盖的倭寇的哀嚎声。 　　这样的攻击，似乎出乎了倭寇的预料。 　　之前已经是渐渐稳固下来的倭寇阵型，也是出现了些许的慌乱。 　　可就在高函以为，倭寇立马是会出现崩溃的时候，倭寇的阵型却是重新稳固了下来。 　　这让高函是万万想不到的，不得不佩服倭寇指挥官的指挥能力的同时，高函却也是心头冷笑。 　　你站在那里，不就是我的活靶子么？ 　　而正如同高函所命令的那样，重新装填的火铳手，是再一次的发动了射击。 　　虽然已经是吃过一次亏的倭寇，是更加依赖盾牌了。 　　但是盾牌所能够提供的保护，却并不包含火铳。 　　所以，虽然倭寇已经是盾牌高举，却还是被火铳射杀无数。 　　这一次，倭寇的指挥官终于是坐不住了。 　　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的倭寇指挥官，却也没有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后撤。 　　不知道是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作祟，还是觉得退出去也是要被弓箭覆盖攻击，而决定奋起反击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倭寇是朝着老徐的部队是冲了过去。 　　这让准备好下达弓箭射击的高函，很是失望。 　　可失望之余，高函的眼睛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停歇，是紧盯着倭寇和老徐的战况。 　　虽然倭寇跟朝鲜人是交战良久，体力消耗繁多。 　　再加上，高函所率领的明朝军队突然出现，是在士气上面给了倭寇极大地打击。 　　可即便是这样，当倭寇是朝着老徐发动冲锋的时候，老徐所率领的明朝军队却还是后退了几分。 　　很显然，老徐是有些抵挡不住倭寇的进攻。 　　当然，这并不能责怪老徐无能。 　　高函能给老徐指挥的，只有老徐自己的本部人马，再加上，高函派出去的那百十个人的火铳手罢了。 　　而倭寇却是有两千人之多，再加上密林、陡坡之中，无论是站立和配合都很是吃亏，自然，人数的优势是更容易发挥。 　　所以，老徐败退倒也是说的过去。 　　可是老徐的后退，却是让高函有些头疼了起来。 　　老徐之所以抵挡不住倭寇的反击，是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如果高函是率领着剩余的部队也冲上去的话，那么倭寇就不在占据兵力优势了。 　　可与此同时，高函所带给倭寇的心理压力，却也是荡然无存了。 　　而就在高函心中是有些纠结的时候，金轩却是回来了。 　　“大人。” 　　面对着金轩的问好，高函却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并没有离开过老徐哪里的战况。 　　而金轩对当前的状况，似乎也是有所察觉，是开偶问道。 　　“大人，是否需要我来帮助？” 　　被问到的高函，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金轩。 　　朝鲜人倒是有不少的兵力，可是在战斗力方面，却是让高函不敢相信。 　　一时间，高函是我显得有些迟疑。 　　虽然高函并没有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但是金轩却大概猜得出来高函在顾虑什么。 　　“大人，我们虽然战力不强，但是在威慑敌人方面，却也能够做到的。” 　　听到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恍然大悟了起来。 　　是啊，自己率领着部队前去支援，让金轩派人来稳固旗帜，那么不一样是能够给倭寇心理压力么？ 第876章 三轮射击法 　　甚至，这份压力可能还会更大一些。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差一点，就是点头同意了。 　　可就在话都已经是快要说出口的时候，高函却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些许遗憾的摇了摇头。 　　高函的拒绝，自然是让金轩有些惊讶，可既然高函已经是这样定了。那么金轩却也不好说什么，所以，金轩是离开了。 　　目送着金轩离开的亲兵，自然是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大人为什么不同意呢？” 　　很显然，这个亲兵也是这样想的。 　　而被问到的高函，是淡淡的吐出了一句。 　　“我不相信他。” 　　事实上，高函不光是不信任金轩，甚至对于金轩手下的部队也是有所担心的。 　　虽然自己是前来这里来帮助他们对抗倭寇的。 　　但是，这些朝鲜人似乎并不很是领情。 　　而更为关键的，是高函用弓箭射杀了他们的人。 　　虽然与此同时，倭寇是损失的更为严重。但是，从他们到这里来闹事的状况来看，却是对这件事情十分不满。 　　让这样对自己有所不满的人来掌管自己的命脉的话，着实是太危险了。 　　一旦要是出现什么偏差，自己可就变成了腹背受敌。 　　就算是朝鲜人不会真的跟自己翻脸，可，如果这些朝鲜人是如法炮制，同样用弓箭射击混在一起的敌我双方。 　　光是想想，高函就觉得是担心不已。 　　自然，也不可能是让金轩来这样做了。 　　只不过，这些，都是高函不能与外人说的， 　　所以，面对着亲兵的询问，高函只是很简单的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就是看向了远处的战场。 　　虽然高函有诸多的担心，是不能让自己的兵马前去支援。 　　理由也都很站得住脚，可是战况却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所以，老徐的部队是出现了些许的后退。 　　一时半刻虽然并无崩溃的担忧，可是，在这样打下去，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却也是说不定了。 　　就在高函为此担心不已的时候，倭寇的车队方面，却是传来了惊呼的声音。 　　之后，那些躲藏在车队后面的倭寇是疯跑了出来，反复是有什么坏事情发生一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高函却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马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发动攻击。 　　而高函的军队立马是听令，朝着倭寇是发动了攻击。 　　这样的射击，自然是让毫无遮挡的倭寇损失惨重。 　　不过因为高函兵力有限的缘故，所以并没有给倭寇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就在弓箭手重新装填羽箭的同时，高函是紧紧盯着倭寇的后方，想要弄清楚，倭寇的后方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才是能够让倭寇如此的混乱。 　　并没有让高函久等，一支身穿红衣的军队是从密林之中钻了出来。 　　却正是吴惟忠所率领戚家军。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吴惟忠将军终于到了。 　　而背后遭到攻击的倭寇，自然是坚持不能，是疯狂的逃跑了起来。 　　虽然老徐所面对的倭寇尚未被攻破，但是高函却也谨记自己的任务，是立马率领着自己的士兵朝着倭寇疾驰而去。 　　而看到山上冲下来一批的明朝军队，再加上背后也同样是有敌人，这被夹在中间的倭寇自然慌乱不堪。 　　倭寇的指挥官倒也决断干脆，在被包围之前，是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虽然倭寇的指挥官下达的是撤退的命令，可是，士气可鼓不可泄。 　　在听到撤退的命令之后，倭寇是斗志全无，是朝着没有敌人的方向开始突围了起来。 　　而这个方向，正是高函所想要看到的。 　　虽然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可高函却也不敢半点的松懈，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和吴惟忠将军从两面裹挟着倭寇的败军。 　　并且尽可能的削弱着倭寇的战斗力。 　　至于倭寇车队上面的粮草，自然是有金轩来处理。 　　虽然全都交付给金轩是有些可惜，但是当务之急还是消灭倭寇。 　　还有点，同样是让高函有些放心，那就是金轩尚且还需要用到自己，而金轩也是一个聪明人，是不可能不将一部分的战利品给自己的。 　　所以，高函才是如此放心大胆、而又一个兵都没有放下的追击。 　　而很快，高函他们就已经是将倭寇赶羊一样赶到了秦安和秦明所准备的包围圈里面。 　　只是，高函却是一个人都看不到。 　　难不成，这个方向是出现了偏差？ 　　还是说，秦明和秦安发生了什么问题？ 　　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的高函，甚至在追击的脚步上面，都是有所放慢了几分。 　　正当高函是有所猜测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排人。 　　他们身上挂着各色的植物，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是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而就是这样一排人，手中却是那着火铳。 　　虽然对他们的身份大概有了一个猜测，可是高函却也不敢太过于笃定，赶忙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站住。以免是进入到了火铳的射程之内。 　　而吴惟忠也有同样的顾虑，也是站在了原地。 　　而这一排身有伪装的人，却是并没有因此高函和吴惟忠两人的停顿而有所迟疑，是扣动了扳机。 　　震天的火铳声是响彻天际，而伴随着这样生硬的，还有跑在最前面的倭寇倒地的声音。 　　只不过，这样的阻拦，自然是拦不住倭寇的。 　　可是倭寇却是停在了原地，仿佛在顾虑着什么。 　　恐怕，是在决定，是从哪里突围吧。 　　有了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阻断倭寇可能的退路。 　　心中有些担忧的高函，是看向了吴惟忠。 　　在看到吴惟忠也是补了上来之后，高函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而在高函和吴惟忠补位的同时，那些火铳手却是又消失不见了。 　　不过，他们的消失却并不代表着攻击的结束。 　　一排新的火铳手是站起身来，看也不看的就是朝着倭寇射击了起来。 　　这样的攻击，同样是让倭寇折损不少人马。 　　不过在高函看来，这样的攻击，更为致命的还是让倭寇的指挥官会出现焦躁。 　　焦躁之下，必然是难以做出冷静的决断来。 　　而射击完这一轮的火铳手，是再一次消失不见。 　　一如之前一样，又有一排火铳手是站起身来，继续射击。 第877章 无法抵挡 　　三轮射击法。 　　这虽然是常遇春当年设计出来的攻击方式，但是能够执行的，却还是少数人。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却也是对秦安的身份更感兴趣了。 　　要知道，一般的低级军官，对于这样的射击方法虽然有所耳闻，却也不知道这个射击方法到底指的是什么。 　　高函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祖传的火器使用方法上面所有写明罢了。 　　可为什么秦安会知道呢？ 　　如果说秦安之前在工部工作过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工部的人即便出来，也会是去神机营之类的。 　　难不成，秦安跟自己一样，是有一个什么介绍火铳使用办法的书籍么？ 　　对秦安身份更加好奇的高函，自然是下定了决心，一定是要查一查，秦安的身份。 　　虽然此时的高函，是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可是当前最为重要的，却还是围剿当前的倭寇。 　　所以，高函是将这个念头暂且压下，重新是将目光放在了战场之上。 　　而此时此刻，在经历了三轮火铳射击之后，倭寇的指挥官，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是朝着吴惟忠的方向突围了出去。 　　如果说高函和秦安两个方向，是铁板的话，那么吴惟忠所率领的戚家军，就是厚重的铁门了。 　　这样的判断自然是极为愚蠢的。 　　跟高函之前认知之中的倭寇指挥官，可是有些判若两人了。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倭寇的指挥官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只不过当务之急，却还是将倭寇全部歼灭，所以，高函也没有纠结于此，而是立马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追了上去。 　　而秦安同样是如此决定，立马是命令这自己的士兵们攻击了上去。 　　不过因为不敢让倭寇是逃出去任何一个人，所以，高函他们是包围在了这倭寇的两侧。 　　片刻之间，就已经是将倭寇包围在了里面。 　　只不过，高函他们却是并没有着急攻击，而是看着，将包围圈是稳固住。 　　被包围的倭寇是更加疯狂，对着吴惟忠所率领的戚家军是发动了疯狂的冲击。 　　可是，戚家军岂是浪的虚名的。 　　身为对抗倭寇的专家，戚家军是使用着各式兵器，有招架、有突刺，甚至还有分割。 　　在面对倭寇之时，是无往不利。 　　虽然从流浪武士变成了倭寇的正规军，可是，如此情况之下，倭寇的部队早已经是全无配合。 　　身为多数的足轻，甚至还不如流浪武士的战斗力强。 　　虽然意志坚定，却完全不是戚家军的对手，不过片刻，就已经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再加上高函他们虽然是按兵不动，却也并非坐山观虎斗。 　　高函和秦安两支部队，一个是用弓箭不停压制敌人，一个是用火铳点杀倭寇的军官。 　　不过片刻，倭寇已经是死伤无数。再无战斗力了。 　　可即便是到了如此关头，倭寇却依旧是没有放弃，是将所有尚且能够走动的人集合了起来，似乎是想要最后一搏。 　　看到这种情况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担心，戚家军战力之强，是高函前所未见的，刚才在面对数倍于此的敌人尚且不落下风，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又怎么可能落败呢？ 　　可让高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倭寇却并没有朝着戚家军而去，反倒是朝着秦安的部队冲击而去。 　　这样的转折，自然是让高函想不到的，更是让高函所担心的。 　　秦安的部队战斗力如何，高函自然是知道几分的。 　　在那一场包围战斗之中，面对着少量的敌人，秦明、秦安、秦浩三兄弟所组成的部队，依旧是被撕裂而去。 　　而这一次，倭寇的人数远不上一次多，而且，斗志也同样坚决，秦安真的是没有问题么？ 　　心中有所担忧的高函，自然是命令老徐，“快去帮忙。” 　　对于这样的命令，老徐却是有所迟疑。 　　“可是大人……” 　　“快去。” 　　也不等老徐说完，高函就已经满是粗暴的打断了。 　　而看到高函态度坚决，老徐自然是不再坚持，很是干脆的朝着倭寇冲了过去。 　　伴随着老徐的离开，高函所负责的包围圈是出现了些许的漏洞。 　　整个防线的厚度也随之大大削减。 　　对此，高函虽然很是担心，但是让高函更为担心的，却还是秦安方面的状况。 　　而此时被倭寇选中的秦安，此时此刻，却是并没有半点慌乱，命令着自己的火铳手继续射击。 　　只不过，在刚才的对战之中，倭寇已经是掌握了些许对抗火铳的本领。 　　本应该是密集冲锋的倭寇，是分散开来。 　　以至于第一轮射击之后，倭寇并没有损失太多人手。 　　自然，是轮到第二轮的齐射。 　　只是第二轮、甚至是第三轮的齐射，也并没有造成太多的伤害。 　　被三轮齐射的倭寇，是并没有损失太多人手，唯一做到的，只是对倭寇的步伐稍有牵制。 　　看到这些的高函，更是担心秦安，却也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秦安的第四轮齐射之上了。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秦安的第四轮齐射。 　　难不成，是射击速度太快了，以至于，火铳手还没有来得及装填弹药？ 　　虽然这种可能，不应该是发生在秦安的身上。 　　可是除此之外，高函却也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心中有所担忧的高函，是紧盯着战场状况。 　　此时此刻的倭寇已经是在火铳停顿的同时，是发动了冲锋，拉近了两支军队的距离。 　　可是就在此时，秦安的部队也同样是发动了冲锋。 　　两支军队是混站在了一起。 　　虽然勇气可嘉，但是这样的混战，却不能保证倭寇会被全歼于此。 　　可是心中虽然担忧，高函却也不敢真的是不管自己当前并未遭到攻击的防线。 　　只好是一边祈祷，一边是将自己的防线收缩。 　　而吴惟忠似乎跟高函是心灵相通一样，也是开始收缩防线。 　　不过片刻，就已经是将包围圈缩减了不少。 　　可想要在缩小，却是有些困难了。 　　因为，虽然所有走得动的倭寇都在跟秦安他们交战，但是还有一些走不动的倭寇。 　　一方面，高函他们也并没有打算收留俘虏，而另一方面，倭寇却也是战斗意志坚决，即便已经是有些走不动了，却依据是不肯束手投降，依旧是抵抗不止。 第878章 逃跑事实 　　虽然他们的抵抗纯粹是徒劳的。 　　可是，却也是拦住了吴惟忠的部队前进的脚步。 　　无奈之下，高函只好是冒险将自己的防线厚度再度削减，尽可能的是抽调出一兵一卒，将其全部支援秦安方面。 　　为此，高函的防线几近空虚，一个人所需要负责的防线，都有半米之长了。 　　所幸的是，并没有倭寇是对自己发动攻击。 　　此时的高函，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秦安的身上。 　　而此时此刻的秦安部队，早已经是跟倭寇拼尽了全力。 　　别看戚家军是毫不费力，可是秦安的部队是损伤惨重，不过片刻，就有半数人挂彩了。 　　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下意识的看向了吴惟忠。 　　显然，高函是将戚家军当做了这最后的王牌，只是不知道，这个王牌还需要多久，才是能够将据守顽抗的倭寇击败呢？ 　　正当高函还在为戚家军的进度稍有不满的时候，原本那些据守顽抗的倭寇，却是突然不再抵抗，开始四散奔逃了起来。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着倭寇是终于丧失了斗志，失败是在所难免的了。 　　可正当高函为此而欢欣鼓舞的同时，这些本应该四散奔逃的倭寇，却是集中地朝着高函部队所在的方向是冲过了过来。 　　虽然倭寇的人数不多，但是从这些人的脸上，高函却是看不出半点的畏惧和恐慌，反倒是一种坚决。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涌上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难不成？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的高函，想要召集人手，却又担心，自己的防线是太过于脆弱，再着急过来的话，恐怕更是拦不住敌人了。 　　所以，高函是强忍住内心的担忧，只是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准备着应战。 　　而正如同高函所预料到的那样，倭寇是冲了过来，而且是抱成了一团。 　　虽然高函已经是打定了主意，是要拦着倭寇。 　　可是看着如此之多的人，高函的脚却是有些生根了，站在那里想挪却是有些挪不动。 　　当然，高函脚底下并没有生根，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高函在害怕。 　　高函在害怕自己会死。 　　高函不是神，也是人，对自己的生死，也会有所畏惧。 　　正当高函是对此恐惧不已的同时，却是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邓子龙将军。 　　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的高函，感觉自己的身子虽然依旧沉重，却是总算能够移动了起来。 　　挥舞着手中的佩刀，高函是冲了山去。 　　高函如此勇敢的举动，是鼓舞了高函的士兵。 　　原本有些畏惧的士兵们，也同样是迎了上去。 　　只不过这一些，高函已经是顾不上了，身处敌阵之中的高函，此时所有的心思，都是放在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快速的后退，是闪过了倭寇一个力劈，之后，高函是欺身上前，将那个倭寇的脑袋是砍了下来。 　　虽然高函这样的勇武，是极为振奋人心。 　　可是，高函身上代表着身份的铠甲，却也是将周围的敌人是吸引了过来。 　　就连倭寇的指挥官，都是注意到了高函。 　　似乎不甘心就此失败，明明有机会逃走的倭寇指挥官，却是并没有着急突围，反倒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是将高函团团包围了起來。 　　看样子，似乎是非要取高函的项上人头不可了。 　　只不过，常年在辽东边界摸爬滚打的高函，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面对着如此攻击，虽然异常狼狈，却也没有太多的生命危险。 　　看到这里的倭寇指挥官，自然是焦躁起来。 　　现在虽然能够突围，可是如果拖延下去的话，这份突围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可如果让他现在突围而去，倭寇指挥官却也是有些不甘心。 　　虽然对高函的样貌并不熟识，但是这身铠甲代表着的是什么，倭寇的指挥官却是很清楚的。 　　这是一个游击将军的铠甲。 　　甚至连游击将军在明朝军队之中的地位，他也很是清楚。 　　只要是拿下这个家伙的人头，那么，就算是丢失了粮草，却也是大功一件了。 　　人为财死之下，这位倭寇指挥官，不但是没有着急率领着士兵们突围，反倒是自己挥舞着武士刀，同样是冲了上来，必要取下高函的人头。 　　倭寇指挥官的剑术的确值得称道，只是他一人加进来，就已经是让高函险象环生，好几次都是贴着要害而去。 　　或许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面对着倭寇的攻击，高函虽然是险象环生，身体各处也不时是被刮出血痕，但是高函却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只不过，高函毕竟是一个人，面对着如此之多的倭寇的进攻，难免是精力大幅消耗。 　　眼看高函就是要受伤了。 　　索性就在此时，一直是追逐在后面的吴惟忠是终于到来了。 　　而看到吴惟忠率领的戚家军是靠近了过来之后，倭寇的指挥官是不在贪功，很是干脆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虽然吴惟忠在后面也是紧追不舍。 　　但是吴惟忠率领的戚家军，几乎是人手好几个武器，在运动上面自然不是轻装简行的倭寇的对手。 　　再加上倭寇是一心想要逃跑，吴惟忠将军手下的人自然是追不上。 　　至于高函手下的人，却是因为早已经在刚才的防止倭寇突围之中，是折损过半。 　　就算是活下来的人，也都是人人负伤，根本没有追击的可能了。 　　而被高函派出去的老徐、秦安等人，却是因为还包围着为数不少的倭寇，一时间也是腾不出手脚来。 　　虽然不甘心，但是高函他们却只能是目送着那些倭寇逃跑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倭寇逃跑的方向并不是营地的方向。 　　心中着急的高函，是在见到吴惟忠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是问道。 　　“现在怎么办？” 　　被问到的吴惟忠，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高函，反倒是看向了依旧是争斗不已的包围圈。 　　“大人，我们还是先将包围圈里面的倭寇斩杀再说吧。” 　　虽然就算是真的将这还在包围中的倭寇是斩杀殆尽，也已经是改变不了已经有倭寇逃跑的事实了。 第879章 不敢相信 　　但是，这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囊中之物，却还是要收拾一下的。 　　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 　　而有了高函命令的吴惟忠，却是并没有停在原地。反倒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支援了过去。 　　原本这包围圈里面的倭寇就只是在负隅顽抗罢了，拿下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现在，戚家军这样的精锐部队也是加入了进来，被包围在其中的倭寇不过片刻就已经是被全歼了。 　　全歼了敌人的吴惟忠等人，脸上却是并无半点的喜悦之色。 　　对此，高函认为，应该是让倭寇逃走的缘故。 　　当然，逃走的倭寇虽然数量不少，但是能够在这遍地都是朝鲜义勇军的地段之内存活多长时间，却也是一个未知数。 　　虽然不容乐观，却也无需如此的悲观。 　　所以，难的是乐观了一会的高函，是主动的安慰道。 　　“诸位，这件事情尚且还有斡旋的余地。” 　　虽然高函已经是给大家开导了，可却依旧是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喜悦之色。 　　正当高函很是奇怪的时候，秦安却是主动的站了出来。 　　“大人，这一次的伏击，是我算计出错，让倭寇是逃走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不认同。事实上，秦安已经是做得很好了，在他的算计之下，倭寇几近全灭，如果不是倭寇指挥官太过于狡猾的话，是不会让半个倭寇逃走的。 　　更何况，高函也不想让秦安这样主动出谋划策的人失望。 　　所以高函赶忙是安抚着秦安。 　　“这件事情，错不在你。” 　　面对高函的安慰，秦安却只是苦笑，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个事情上面有所纠缠，而是开口说道。 　　“已然已经是有倭寇逃走了，那么当务之急，还是追上这些倭寇，并将其歼灭。” 　　对于这一点，高函很是认同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换上倭寇的衣服，我们诈敌人的营地。” 　　虽然从一开始高函他们就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在不能确认是否已经有倭寇是逃到 　　了营地之前，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嘴巴上面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保留，是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高函这样的担心，自然也是众人的担心。 　　但是面对着这种说法，秦安却表现得很是镇定。 　　“倭寇逃走的方向，并不是营地的方向。等到他们冷静下来，在朝着营地去的话，需要的时间，远比我们要多。” 　　这自然是理想上的情况，如果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呢？ 　　亦或者，在战斗之初，倭寇的运输队就已经是将这个消息是传递过去了呢？ 　　那么自己这样贸然过去，不是中了埋伏了吗？ 　　就在高函是有所犹豫不决的时候，高函背后的部队却是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虽然从骚乱的大小程度来判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在敌人的地盘上，高函不得不是步步小心。所以，高函还是暂停了当前的会议，是对着老徐说道。 　　“老徐，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令的老徐，自然是转身就走。 　　可还没有过去多长时间，老徐就已经是回来了。而且还不是老徐一个人回来的。 　　这一次回来的老徐，是带了一个人，却正是金轩。 　　虽然金轩对于高函来首还是有用的，可是当前的状况，却已经是让高函没有什么心思是理会金轩了。 　　所以，在看到金轩的时候，高函是眉头一皱，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高函虽然是没有打招呼，但是一旁的秦安却满是好奇的看着金轩。 　　虽然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是既然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那么也没有办法推动。 　　所以，高函虽然心烦，却还是让这几个人互相介绍和认识了一下。 　　而当秦安听到，金轩是朝鲜义勇军的指挥官的时候，眼睛是亮了起来。 　　秦安这样的行为，自然很是引人注目，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太多的事情去想了，并没有注意到秦安的不同。 　　反倒是被注目的金轩是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大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做么？” 　　“正是。” 　　说完这句话的秦安，却是并没有吩咐金轩，反倒是看向了高函。 　　“大人，我有一个新的计谋。” 　　听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惊了一下，然后是转过身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什么计谋？” 　　“我们换上倭寇的衣服……” 　　还没有等秦安说完，高函就已经满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因为失望而叹气的高函，却是并没有打断秦安的话，甚至还主动的说道。 　　“继续。” 　　而高函这样的表现，却并没有影响到秦安的情绪，在得到了高函让继续的命令之后，秦安果真是继续的说道。 　　“高函大人，我们在伪装成倭寇之后，是推着粮车朝着营地前进。” 　　这倒也算是有所改进吧。 　　心中如此吐槽的高函，却是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了。 　　而秦安似乎也察觉到高函是有所厌恶，为了避免被高函堵在嘴里面，秦安是加快了语速。 　　“之后，让金轩将军是用朝鲜义勇军假装追赶我们，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对答口令了。” 　　听到这里的高函，不由得也是点了点头。 　　这听起来倒是不错。 　　可是有一点，却还是没有解决，如果倭寇的营地早已经是接到了救援信的话，那么自己这样去了，依旧是无法诈开营地的门啊。 　　虽然营地里面的倭寇数量并不到，但是不到万不得已，高函是绝对不想抢攻倭寇的。 　　看高函是如此瞻前怕后，秦安也是有些无奈。 　　可即便是秦安，也不得不承认，高函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正当事情是再一次变得僵硬之时，之前一直是一言不发的金轩，却是主动的说话了。 　　“大人。” 　　被喊到名字的高函，事实上并没有心情理会他，所以只是很敷衍的嗯了一声。 　　只不过这也已经是足够了。 　　将高函的注意力稍稍吸引过来一些的金轩，是开口说道。 　　“事实上，琉球语我也会几分的。”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可同时，却也是有些不太相信。 第880章 接受任务 　　这种瞌睡送上枕头的事情，真的是会发什么？ 　　而看到高函他们似乎不太相信，金轩是说了一些高函他们听不懂的话。 　　这样的举动，自然弄得高函他们莫名其妙了起来。 　　唯独吴惟忠一个人是跳了起来。 　　“就是这个。” 　　而做出如此激动反应之后，吴惟忠是显得有些尴尬。 　　咳嗽了一声之后，吴惟忠是继续开口说道。 　　“大人，我在跟倭寇交战之时，曾经是听过倭寇交谈。” 　　顿了一下的吴惟忠，是看向了金轩。 　　“而金轩将军所言，正是倭寇的语言。”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既然有人会说琉球的语言了，那么诈开敌人的营地大门的可能，自然也是多了几分。 　　可与此同时，高函杀金轩的念头却也是加重了几分。 　　这样的人才，如果真的是被朝鲜国主李睑所用的话，那么辽东军就不得不多防备一个敌人了。 　　虽然高函跟金轩并无半点的矛盾，但是为了国之稳固，很抱歉了。 　　打定主意的高函，脸上却满是笑容，并没有将半点的杀气展露出来。 　　即便是面对着金轩，高函一样是开怀的大笑。 　　可是对于倭寇是否已经是得到消息这一点，到现在高函他们依旧是有些确认不了。 　　而看高函满是犹豫的样子，金轩是咳嗽了一声，小声地提醒道。 　　“大人，营地知道消息的话，那么大人更是要攻击这里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他们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个家伙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看到众人皆是不解的看着自己，金轩是没有忍住，露出了几分自傲的神色来。 　　“如果大人因此知难而退的话，那么营地方面，必然是将大人你们的行踪通报给后方的倭寇，到时候，大人你们的计划就是会落空了。” 　　金轩这样的话，依旧是让众人一头雾水。 　　看到高函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理解过来，金轩更是骄傲，可同时，却也是多了几分不解。 　　“大人，你们不是要断绝倭寇的粮草么？”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终于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之前，为了是骗取金轩的帮助，高函是谎称目标并非如此。 　　所以，高函是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那件事情啊！” 　　虽然高函这样做样子有些蠢，但是却是想借此机会，是让旁边的人察觉到什么。 　　所幸的是，高函身边的人虽然算不上聪明绝顶，倒也不傻，看高函和金轩如此样子，自然是猜到了一些什么。 　　虽然还是不清楚金轩口中的那件事情，到底是想要攻击哪里。 　　但是众人还是露出了那种被提醒之后才会露出的恍然大悟的神色。 　　看到众人都是醒悟了的样子，金轩是又高傲了起来，虽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金轩却还是没有多想。 　　“为了不让我们的目标知道我们的消息，看来，这里我们是必须强攻了。” 　　高函在众人继续讨论之前，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之所以高函如此着急，一方面，是不想让金轩察觉到什么猫腻出来。 　　而另一反面，金轩的话也是提醒到了高函，如果要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只是阻断了一波倭寇的粮草运输的话，那么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办法面对李如松了。 　　所以就算是要蛮干，高函他们也必须是攻破倭寇的这个大营了。 　　而高函身边的人，自然也都明白，高函是做出了什么样的打算，自然是没有半点的迟疑，很是干脆的同意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是决定了下来了，自然是说干就干。 　　为了在逃跑的倭寇回到营地之前，先行发动攻击，高函他们是一边命令士兵们更换衣服，一边是商讨战术。 　　最后，对于朝鲜义勇军的战力和友善程度双重不放心的高函，是修正了作战计划。 　　原本在后面狐假虎威做驱赶的朝鲜义勇军，被高函安排到了倭寇营地的周围。 　　并被高函分配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任务。 　　驱赶靠近营地的倭寇和阻拦营地里面的倭寇派出去的求援信使。 　　当然，为了麻痹金轩，高函是将这件事情说的很是重要，俨然一副，你要是做不好，我们就死定了的表情。 　　面对着高函如此的托付，骄傲自大的金轩，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大人尽可放心。我必然是不会让倭寇逃走的。” 　　而既然义勇军是被安排阻拦信使了，那么，自然是需要人来做这个驱赶的部队。 　　这个任务，是高函认领了。 　　事实上，并不是高函想要主动认领，而是被人推脱给的。 　　在给高函的理由上面，这些人是说，高函身为指挥官，不该以身犯险，更不应该是抢夺部下的功劳。所以这种必然立下头功的任务，还是交给他们来做吧。 　　但实际上高函心中清楚，这些人是体谅自己。 　　刚才在被倭寇围攻之时，高函虽无致命伤，但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 　　再加上，高函自己率领的部队，也在刚才阻拦倭寇突围的时候，是折损过半。 　　所以，才是将这个任务交付给了高函。 　　加上之前被高函派出去的军队，让高函的部队尚且能够维持在六、七百人左右。 　　虽然人数上面的确是少了点，但是配合上高函、以及吴惟忠的所有旗帜，应该也能够营造出一种漫山遍野都是明朝军队的假象了。 　　可即便是这样，秦安依旧是不放心，是让自己的弟弟秦明陪伴在高函身边。 　　虽然计划已经是制定了下来，但是在执行的过程之中，秦安却是紧急的叫停了下来。 　　这时的军队早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可是，看着秦安很是严肃的脸，高函还是勉为其难的叫停了下来。 　　果然，当高函是叫听下来之后，整个部队是出现了些许的慌乱和不满。 　　而表现最为明显的，自然是吴惟忠了。 　　虽然吴惟忠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高函，但是这位指挥官丢下自己的部队，是跑到自己这里来一声不吭，在某种程度上面，也应该算是表明态度了吧。 　　并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玩弄专权的高函，只好是将秦安是抛了出去。 第881章 干脆失败 　　“说说你为什么要喊停吧。” 　　被问到的秦安，倒也没有扭捏，很是干脆的开口说道。 　　“因为这样过去的话，会被倭寇看穿。” 　　听到这句话的吴惟忠是抬起头来看着秦安。 　　“秦千户，请问，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被问到的秦安是苦笑了一下，指着吴惟忠是开口说道。 　　“问题，正出在吴大人您和您的部队身上。” 　　虽然吴惟忠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是这件事情是建立在不谈论戚家军的情况下，尤其是在不批评戚家军的情况下。 　　而一旦涉及到戚家军，吴惟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再加上吴惟忠本身就对这件事情有些不太高兴，所以，在听到秦安这样说之后，立马是炸了起来1. 　　“你说什么？” 　　事实上，这件事情不光是吴惟忠生气，就连一旁的高函，也同样是惊讶无比。 　　在高函看来，就算是换做在某些地方并不是很聪明的老徐，也不会是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秦安却是会这样说？ 　　而且还是如此笃定。 　　看到高函和吴惟忠两人脸上的神色都很不好看，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后悔的意思，甚至连半点歉意都没有。 　　“我是说，大人、您和您的部队都有问题。” 　　吴惟忠的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想让秦安重复一遍的。 　　可是不曾想，秦安却还真的是重复了一遍。 　　不过所幸的是，秦安总算是在吴惟忠爆发之前，做出了解释。 　　“吴将军，据我刚才和金轩的交流来看，大人你的身高样貌，恐怕倭寇上到将军、下到小队长，都对将军了若指掌了。” 　　这句话一出，吴惟忠脸上是闪过了些许尴尬的神色。 　　而与此同时，秦安是继续的说道。 　　“而大人所率领的戚家军，行军列阵上面都是楷模，可偏因如此，就连伪装败兵，都让人觉得整齐有序。很是不和谐。” 　　这还哪里是指出毛病啊，这跟赤果果的拍马屁已经是并无区别了啊。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不由得是看向了秦安，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而面对着高函的目光，秦安却显得很是自然，不但是没有半点尴尬，反倒是继续说道。 　　“所以，追逐驱赶的任务，完全是应该交付给大人来做。” 　　这句话一出，高函是心中一动。 　　如果让吴惟忠将军以及他所率领的戚家军来做驱赶任务的话，那么，自己不就是可以解放出来了么？ 　　这一点，吴惟忠自然也是想到了。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吴惟忠一下子是变了脸色。 　　很显然是不想让高函来担当先锋之位，可是因为秦安的话，吴惟忠却也是无法否认。 　　所以一时间是僵持在了这里。 　　而就在此时，秦安却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并不是想要让高函大人来担当先锋。” 　　顿了一下，高函是继续说道。 　　“这个先锋的任务，还请我来做。” 　　听到这里的吴惟忠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而同样是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则是皱着眉头，是开口说道，“你真的能行么？” 　　“反正进入到了营地之中之后，必然是会露馅。所以，我会将营地的大门占据住，让大人你们有机会冲进来。”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可是有一点，却是让高函有些担心。 　　那就是秦安是否能够抵挡住倭寇的进攻，如果能行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如果要是失败的话，自己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么？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让高函有所担心。 　　而高函这样的迟疑，自然是被秦安看穿了。 　　“大人，我已经是接连搞砸了两次。” 　　秦安突然这样说，是让高函是有些惊讶，可还没有等高函是想到该如何回答。 　　秦安已经是继续说道。 　　“这一次，我绝不会搞砸，还请大人相信我。” 　　秦安都已经是这样说了，高函在做坚持，未面试有些不近人情。 　　所以，迟疑了一下的高函，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有了高函同意之后，秦安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走在了前列。 　　而吴惟忠率领的戚家军是脱掉了倭寇的制服，是等着秦安率领着的部队是推着车子前行。 　　等到秦安率领的部队是走出了些许距离之后，高函和吴惟忠是随后喊杀，是追逐着前面的秦安部队。 　　而秦安本人也很是配合，疯狂的推着自己的车子狂奔，而且，秦安的部队还喊着一些高函听不懂的话。 　　虽然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倒像是之前，金轩说过的哪些。 　　眼看着倭寇的营地是越来越近，可是营地的大门却是迟迟没有打开，高函内心之中难免是有些担忧。 　　难不成倭寇已经是察觉到战况有所不对了么？ 　　心中这样想得高函，更是着急了起来。 　　虽然强攻已经是既定政策了，但是秦安的部队孤军深入，又无半点防备，如果倭寇是对着他们射击的话，高函甚至不忍继续往下想了。 　　只是，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大喊让秦安他们撤回来的话，似乎也已经是晚了。 　　更何况，如果倭寇的营地之中，还有人是会说汉族语言的话，那么对于秦安来说，不是更加的危险了。 　　所以，高函是强忍着内心的担心，直勾勾地看着战场情况的变化。 　　而就在秦安的部队立马要被阻挡在营地外面的时候，营地的大门终于是打开了。 　　看到大门打开的秦安，自然是率领部下冲了进去，之后，便是一阵叮咚的打斗声。 　　虽然从一开始的计策，就是抢占营地的大门。 　　可是在这个时候，高函却是莫名担心了起来，自己等人应该是不会中了倭寇的埋伏吧？ 　　心中这样想得高函，自然是加快了脚步。 　　而当高函是到达了倭寇的营地之后，却发现，秦安已经是将倭寇营地的守军完全击溃了。 　　这样的战况，自然是出乎了高函的预料之外。 　　可越是这样有利的战况，高函内心之中却越是担心。 　　毕竟在之前的数次交战之中，倭寇每一次都给高函留下了奸诈狡猾的映像，为何这一次，却是失败的如此干脆？ 第882章 撤兵吧 　　心中担忧的高函，是即尽可能的收拢了所有的兵马，只是派出了少量兵马是检查整个营地。 　　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五六遍之后，这些人依旧是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而与此同时，秦安是在高函的耳边小声的解释了起来。 　　“营地里面的主力，都被抽调走了。就连一开始留守营地的小西行长，也是自作主张离开了。” 　　换言之，这里本来就是一个空的营地？ 　　虽然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秦安自然是再接再厉，在高函的耳边继续说道。 　　“而倭寇恐怕也觉得，明朝的部队是没有精力来攻击这里。” 　　顿了顿之后，秦安是又说道。 　　“而且，在刚才和金轩的交谈之中，金轩是跟我说了一个很诡异的地方，那就是这一次运输队的护卫是太多了，远超之前的队伍数量。” 　　“你想说什么？” 　　虽然高函心中，也大概是有了些许的想法了。 　　但是却也不敢确认，所以是开口问道。 　　娥被问到的秦安，却是笃定的开口说道。 　　“说不定，这一次护卫队的任务不仅如此。” 　　“你是说，倭寇实际上是要给这个营地补充兵马？” 　　“属下认为，极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营地守备的空虚程度，自然也就有了解释。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这么巧的事情，真的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么。 　　正当高函是对此犹豫不决的时候，吴惟忠却是快步地跑了过来。 　　看到吴惟忠脸上略显惊慌的神色，高函心中自然是闪过了不祥的念头。 　　也顾不上再跟秦安多说了，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 　　而真如同高函所猜想的那样，走到高函身边的吴惟忠，是压低了声音。 　　“大人，有个坏消息。” 　　能够让吴惟忠当做坏消息的，其困难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心中有所担忧的高函，自是着急问道。 　　“什么坏消息。” 　　“大人可还记得逃走的倭寇。” 　　这一点，高函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可是，既然高函都已经是攻陷了倭寇的营地了，那么，这些逃走的倭寇，也就是失去了最初的威胁了啊。 　　为什么，吴惟忠是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了这件事情呢？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的高函，却是并没有着急，只是点头。 　　“记得。” 　　看高函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悟过来，吴惟忠是更加着急了起来。 　　“当时我光顾着担心，这些倭寇是否会通报这个营地，却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很显然，关键的地方马上就是要到了。 　　可是，正如同吴惟忠所猜想的那样，高函到现在依旧是有些不知道，这些倭寇到底是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高函依旧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吴惟忠自然满是着急。 　　“大人，哪个方向可是碧蹄馆啊。” 　　虽然从吴惟忠的态度来看，这个所谓的碧蹄馆，必然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可是，对于朝鲜的地名，高函的映像都只停留在作战地图上面。 　　任凭高函怎么努力回想，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碧蹄馆是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高函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吴惟忠是忍不住喊了起来。 　　“哪里是查大受将军收到包围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惊了一下。 　　这个时候，高函终于是明白了过来，这些倭寇既然是朝着哪个方向逃脱，必然是撞见围困查大受的主力部队。 　　而被偷袭营地的倭寇，自然是不会在贪恋跟查大受的交战，必然是会抽调会大部分兵力回来支援的。 　　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选择是摆在了高函的面前。 　　一个是放弃当前的营地。 　　如果这样做的话，自然是最为稳妥，就算是回来再多的倭寇。只要有金轩的帮助，自己想要躲避开来，却也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如果真是这样做的话，那么高函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尽皆白费。 　　这自然让高函心有不甘。 　　而另一个选择，自然是坚守营地。 　　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高函手中只有不过七千人。这还是战前的数字，在经历过连番战斗之后，这个数字必然是会有所下降。 　　而且，下降的数量绝不在少数。 　　更为关键的是，高函他们所携带的军姿，无论是粮草还是军械什么的都并不多。 　　毕竟，高函做的，是一个以战养战的思路。 　　可现在，整个营地之中的粮草、军械都已经是被倭寇的大部队所搬空，留给高函的，只有这略显坚固的栅栏罢了。 　　所以，怎么看，坚守这里都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可是，如果真的是坚守下来的话，那么明朝的远征军自然是朝着朝鲜本土越发的前进了一些。 　　而且，在这里，明朝军队也是有了一个桥头堡，能够稳固住阵型了。 　　一时间，高函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样事关重大的事情，纠结了半晌的高函，还是选择了全民投票。 　　这里所说的全民投票，自然不是人手一票，如果让自己的部下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先不说士气会降低到什么程度。恐怕，在敌人到来之前，就会有不少人逃亡了吧。 　　所以，高函口中的全民投票，自然只有千户长以上的官职才能参加。 　　当然，老徐作为特例，是以百户长的身份参加的。 　　看着自己手下的三个千户长，和吴惟忠手下的三个千户长。 　　高函是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也是机密的事情。 　　但是无论是吴惟忠还是高函，都给自己的部下是打过预防针了，所以，虽然他们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很是惊讶，却总算是没有惊慌失措到大喊大叫了起来。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诸位都知道了，那么，就开始投票吧。” 　　虽然高函说的很是简单，但是这些千户长却还是需要考虑一下的，所以几个人是交头接耳了半晌。 　　而高函，则是看着他们。 　　很快，这些人就是有了定论。 　　几个人是走了过来，看着高函是开口说道。 　　“大人，撤兵吧。” 　　唯独秦安、秦明两兄弟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走上前来。 第883章 半日之后 　　而吴惟忠虽然是走了过来，却是一言不发，仿佛还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看到这三个人尚且还在犹豫，高函如同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是开口问道。 　　“三位怎么看？” 　　被问到的秦明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看向了秦安，很显然，依旧是以自己的兄长秦安马首是瞻。 　　而秦安则是走上前来，开口说道。 　　“我觉得留下，对我们来说更为有利。” 　　秦安的话刚一出口，就已经是一片哗然了。 　　吴惟忠手下的三个千户长立马是开始口诛笔伐了起来。 　　正当气氛满是尴尬的时候，吴惟忠却是喊了一声。 　　“够了。” 　　吴惟忠这样的一声喊，自然是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光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吴惟忠的身上。 　　但是吴惟忠却是并没有给这些人做半点的解释，反倒是走到了高函的面前，开口说道。 　　“属下愿陪将军留守于此。” 　　这句话听起来虽然像是，一切都由高函来决定一般。 　　但是高函心中却是一惊，吴惟忠已经是看穿自己想要留下来这件事情了么？ 　　不由得，高函是多看了吴惟忠两眼，而吴惟忠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站那里，仿佛在等高函的决断一般。 　　既然票数是一半的一半，那么，也该是高函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站起身来的高函，是一刀砍掉了案几的一角。 　　“为国效死，乃是我等军人的天职，再谈后退着，犹如此案。” 　　高函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下面的人不敢多言。 　　而既然决定是在这里坚守了，那么高函自然是让下面的士兵们检查。并且是重新加固营地，以免倭寇是留下了陷阱。 　　与此同时，高函还将自己当前的情况是写成了一份奏章，是派人传递给李如松。 　　之后，高函又找来了金轩，直截了当的是开口说道。 　　“我要在这里迎击敌人。” 　　面对着昂莫这样的发言，金轩很明显的是惊了一下，虽然随后就恢复了平静的神态，却早已经是被高函看穿了。 　　只不过金轩这样奇怪的举动，却是被高函当成了惊讶而并没有在意。 　　而同样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的金轩，是主动地问道。 　　“那大人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样一个主动转移话题的行为，却并没有让当时的高函引起怀疑，反而是很干脆的说道。 　　“我需要粮草、军械。” 　　这些东西，朝鲜的义勇军自然也很是短缺，所以面对着高函的要求，金轩显得很是为难。 　　“大人，不是我不给，只是……” 　　只是了半天，金轩却都没有说理由来。 　　不过就算是金轩不说，高函也知道，那就是朝鲜的义勇军准备是吞掉倭寇运输车队上的粮草和军械。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和自己的士兵们来这里，可是为了支援你们的啊。 　　可你们倒好，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给我，难不成让我挥舞着棍棒、用咒骂来喝退倭寇么？ 　　此时此刻已经是顾不上之后的高函，自然是有火直发。 　　“你个滚蛋，如果不把东西交付给我的话，我就将这附近的村落一把火烧个干净。” 　　自然，这不过是高函的一番气话。 　　虽然对朝鲜人在无感，这种事情高函还是做不出来的。 　　最起码，如果真是这样做了，高函既不好向上面的人交代，也无法向朝鲜国主交代。 　　只不过，气话虽然是气话，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很是明显了。 　　原本高函以为，金轩会有所妥协的。 　　但是不曾想，面对着高函这样的威胁，金轩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大人，不是我不想给你，只不过，这些东西，我们同样很是缺乏。” 　　看金轩是油盐不进，高函也懒得跟他废话，很是干脆的将他轰了出去。 　　自然，之前为了诈开城门而准备的那些马车，自然是不会交还给金轩了。 　　一边指挥着士兵们将马车上面的资源是搬运下来，高函一边是在心中盘算，这些物资是能够支持多长时间。 　　不过，很快，高函就不为此而头疼了。 　　因为有更头疼的事情是出现了。 　　在视线的尽头，高函是看到了倭寇。 　　大量的倭寇。 　　装备齐全的倭寇。 　　很显然，是支援回来的倭寇。 　　看到这里的高函，虽然第一时间是因为过于惊讶倭寇的速度而有所呆滞，但随后，高函就是反映了过来，立马是呼唤着自己的士兵们准备迎战。 　　听到高函命令的明朝士兵们，是如梦初醒，来到了栅栏的边缘，将早已经是放置在这里的弓箭是捡了起来。 　　一只手紧握弓弦，另一只手是摸上了羽箭。 　　很显然，只要倭寇是进入到了射程范围之内，明朝将士们就会好好地招待一些倭寇。 　　而倭寇同样是知道这一点，虽然依旧是前进了不少，却是在快要进入到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停了下来。 　　两个军队是隔空对峙了起来。 　　看着倭寇后方的部队是越来越多，高函的心也是不争气的狂跳了起来。 　　虽然在下决心之初，高函就已经猜到了，倭寇的数量绝非少数，却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之多。 　　连身为指挥官的高函，都对这件事情是有所担心。 　　那么，下面的士兵们会有多恐惧，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高函心中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可是，却也是不得不做些许的尝试。 　　“兄弟们不必畏惧，我已接到提督大人的通知，只要我等坚守半日，提督大人的援兵必然到达。” 　　这些话，自然是半真半假的。 　　刚刚派出去人马通知李如松的高函，怎么可能这么快得到李如松将军的回信。 　　不过高函的这一番话中间，也还是有真的一部分的。 　　那就是，半日之后，必然是会有援军到达。 　　毕竟，在得到我们的请求支援之后，李如松不可能对高函他们是放任不管的。 　　只不过时间嘛，是高函大概猜测的。 　　高函这样半真半假的话，似乎是起到了些许的效果。 　　下面的士兵们总算是有了些许抵抗的勇气。 　　不给下面的士兵过多的思考时间，在说完这句半真半假的话之后，高函是立马命令到。 第884章 巨大消耗 　　“全体都有，填装火铳。” 　　虽然并不是人手都有火铳，但是在高函的命令之下，那些准备这火铳的士兵们，自然是开始填装弹药了起来。 　　而就在士兵们将火铳装填完毕之时，倭寇方向却是突然大喊了起来。 　　这样震天的喊杀声，就连高函也是心中一动。 　　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的高函，是看到倭寇方面，是山呼海啸的同时，上下挥动着兵器。 　　气势之雄壮，就连高函都有些忍不住畏惧了起来。 　　将那些许的畏惧甩出脑海的高函，同样是不敢让下面的士兵们有所畏惧。 　　可是一时间，高函本人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胸中烦闷，不由得是也是随之嘶吼了起来。 　　高函作为一个指挥官，本不应该有这种过于展现感情的一面。 　　可是下面的士兵们在看到高函嘶吼，也是跟着吼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还的确是很有效果。 　　原本郁结在心中的恐惧，此时此刻却是随着这一声声的怒火，是烟消云散了。 　　而倭寇方面也同样没有想到，明朝军队会是这样做，一时间是有些呆滞，甚至在气势上面都是被明朝军队压制了下去。 　　这样的此消彼长，自然是小西行长所不愿看到的。 　　可是事情已经是变成了这样，小西行长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在自己的士兵们斗志尚未被全部消除之前，是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这一次，小早川隆景是主动申请出战。 　　虽然小早川隆景身为第六军团的指挥官，本不需要他来做先锋。 　　可是刚才那一战，小早川隆景不但是损兵折将，而且还频频失利。 　　如果不是小西行长的最后支援，恐怕李如松所率领的辽东铁骑早就是撕开一个口子，扬长而去了。 　　虽然现在还未到秋后算账之时，但是下面的将士早已有所微词。 　　就算是对这些毫不在意，但是一想到自己回到了琉球之后，还是要在丰成秀吉面前，为这一场失利负责的。 　　所以，这个时候的小早川隆景，是不得不为以后的自己考虑了。 　　而现在，正是小早川隆景证明自我的好机会。 　　所以，小早川隆景是向小西行长申请了先锋的位置。 　　对于小早川隆景的打算，小西行长自然也是了解三分的，或许是同病相怜，亦或许，只不过是矮个里面选将军了。 　　总之，小西行长终究还是让小早川隆景作为先锋了。 　　而作为先锋的小早川隆景，自然是换上了家族的战袍，率领着从老家带来的本家人马是来到了这最前线上。 　　却是并没有着急攻击，反倒是看着本属于自己的营地。 　　而在小早川隆景看向高函他们的同时，高函率领着自己的所有部队，也正在暗中观察小早川隆景的部队。 　　这是一支精锐部队。 　　这是高函看到小早川隆景的部队之后，下意识做出的判断。 　　虽然眼前摊开的有无数倭寇的部队，但是无论是从沉稳程度，还是从训练程度来看，这一支走在当前的倭寇部队，都比旁边的军队是要精锐一些。 　　自然，接下来的会是一场硬仗。 　　心中有这样念头的高函，却并没有半点的慌张，反倒是涌上来了些许淡淡的兴奋。 　　这样的感觉，甚至让高函都有些莫名。 　　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感情的高函，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沉着冷静的命令道。 　　“准备战斗。” 　　而就在高函下达这个命令的同时，那一支倭寇的精锐部队也是在周围的倭寇的呼喊之下，是缓缓地推进了起来。 　　因为倭寇原本停顿的地方，就在于明朝的弓箭范围之外。 　　所以，刚刚只是前进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走太远的倭寇，就已经是进入到了明朝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了。 　　虽然很清楚，敌人是倭寇的精锐部队。 　　但是这并不影响高函下达射箭的命令。 　　而得到命令的明朝部队，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手软。 　　甚至，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明朝的士兵们手中的动作甚至是加快几分。 　　虽然小早川隆景这一次率领的，乃是第六集 团军的精锐部队。 　　可是再怎么精锐的部队，在没有盾牌和密林之类的掩护的话，面对漫天的箭雨，同样是没有半点的办法。 　　虽然这些人是即尽可能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试图是将羽箭拨开。 　　但是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又有几个？ 　　更何况，如此漫天的箭雨，又能顾上几个。 　　所以，当一阵羽箭落下之后，倭寇方面是损伤无数。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小早川隆景有些肉疼，这些可都是自己从老家带出来的亲信啊。就这样在这里被射杀了？ 　　不过肉疼的小早川隆景却并没有想要后退的意思，依旧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发动冲锋。 　　自然，第六集 团军是朝着营地冲击而去。 　　迎接他们的，自然是第二轮的弓箭覆盖攻击。 　　出于同样的理由，倭寇方面依旧是折损无数。 　　却也算是硬撑过了第二轮的弓箭齐射了。 　　等到弓箭稍有停歇，刚才起一心躲避弓箭的倭寇自然是快速的冲锋了起来。 　　却不曾想，在他们看来应该是攻击间隔的明朝军队，却是猛地用火铳发动了攻击。 　　毫无防备，同时也无法防备的倭寇，是瞬间到了一片。 　　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是让倭寇的脚步有所停顿了下来。 　　可这个时候，在众人保护下毫发无伤的小早川隆景却是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进攻。” 　　听到小早川的命令之后，倭寇才是醒悟了过来，自己站在这里不是成为活靶子了么？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那么选项自然只有两个。 　　一个是冲上前去，跟明朝军队争夺这个营地。 　　而另一个，自然是撤回去。 　　虽然在距离上面基本上一样，但是如果选择撤退的话，先不说如何面对其他人，自己一行人岂不是又要接受两到三轮的弓箭射击了么？ 　　不甘心白白挨打的倭寇们，再加上小早川隆景的命令，倭寇的第六集 团军还是选择了继续冲锋。 　　迎接他们的，自然是明朝军队的弓箭压制。 　　虽然战况看起来对高函他们有利，尚未交战，明朝军队就已经是利用弓箭、火铳是消耗掉了倭寇半数人手。 第885章 受到影响 　　可是只要是两支军队缠斗在一起，那么高函他们自然是没有办法对后续的倭寇发动弓箭压制了。 　　到时候，这些不受阻拦的倭寇部队自然是会源源不断的开上来。 　　那么，自己的部队就是要遭受车轮战了。 　　而如果成为那种情况的话，高函真的是有些担心，自己的部队是否能够坚持半天的时间。 　　心中着急的高函，自然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加快攻速。 　　虽然有了高函的命令，但是下面的士兵们早已经是用尽全力了。所以任凭高函再怎么样的催促，都是不能再加快一分了。 　　所以，倭寇是顶着如此羽箭逐渐的靠近了过来。 　　不过片刻，倭寇的呼吸声都已经是清晰可闻了。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有些失望。但是就算再失望，也改变不了现状了。 　　所以，高函是并没有在这里是发表任何的意见、态度，反倒是找来了秦安，让他率领兵马防备于此，以抵御倭寇的靠近。 　　虽然这件事情，交付给吴惟忠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高函总有一种预感，倭寇的主攻方向并不是这里。 　　必然是有一处要遭到倭寇的埋伏。 　　只不过到底是哪一处，高函却是有些说不清。 　　甚至连倭寇会不会真的分兵攻击，高函都不知道，只是有一种必然会偷袭的直觉。 　　只是到现在，高函却依旧是没有等到直觉中的倭寇部队。 　　反倒是，顶着弓箭射击依旧前进不止的第六集 团军，是冲到了近前。 　　距离上面已经是不适合使用弓箭的高函，自然是命令停手，至于如何迎敌，却是秦安的事情了。 　　至于高函，则是目光紧盯着倭寇的大队方向，以防备小西行长有可能的支援。 　　不过任凭高函等了许久，小西行长所率领的倭寇都是没有半点的动静，反倒是静静地看着。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让高函感到莫名。 　　而被看着的小早川隆景，则是咬着牙，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是冲了上来。 　　看到小早川隆景尚且如此奋战，小早川隆景的士兵们自然是倍受鼓舞，朝着明朝军队是发动了冲锋。 　　自然，秦安早已经是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准备在了这栅栏之后了。 　　别看栅栏并不高，但是倭寇想要无视栅栏冲进来，确实根本不可能的。 　　而借此机会，秦安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了一堆长枪，是躲在这栅栏的后面。 　　利用长枪的优势是隔着栅栏去刺倭寇的部队。 　　小早川隆景的部队虽然同样也有长枪，但是面对着如此情况，却也不可能是将自己的士兵们挡在栅栏之后在发动攻击。 　　一时间，战况是有些僵持。 　　有些进退两难的倭寇，是发泄一样的用手中的兵刃猛砍栅栏。 　　栅栏虽然是木头做的，但是因为倭寇是想凭借这个营地阻拦者明朝军队的前进态势，所以这个营地修建的很是坚固。 　　所以，任凭倭寇是猛砍乱砍，却依旧是拿这个栅栏毫无办法。 　　只不过，再怎么坚韧的栅栏，也不可能是任由这样摧毁下去的。 　　于是，利用兵器长度稍稍占据了些许优势的秦安，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稍稍向前，将站在栅栏面前的倭寇是稍稍的逼退了一些。 　　这样的一进一退，更是让战况胶着。 　　正面无法强攻之下，理应是绕道而行，寻找战机和明朝军队调转时漏出的破绽，伺机而动。 　　这是高函给出的想法。 　　但是小早川隆景却仿佛只有一个筋一样，明明强攻这里是要被秦安部队刺成筛子。可是却是留在这里，坚决不肯走。 　　可留在这里不肯走的小早川隆景，也不命令强攻，只是任由自己的士兵们将自己力气和斗志消耗在砍伐栅栏上面去。 　　这样的行为虽然很是反常，但是即便是高函等诸多将官都满是警惕，但是对抗倭寇的秦安部队，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松懈。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高函，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一直是让秦安的部队是绷紧神经吧，先不说如何做到这种事情，光是这样一直绷着神经，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心中烦躁的高函，只能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是集中到了小西行长所率领的倭寇大部上面去了。 　　可是，小西行长也不知道是非要小早川隆景是打出个一二三来，还是谋算着围点打援。 　　总之，面对着这样胶着的场面，小西行长却是并没有半点想要主动改变的意思。 　　这让高函更是难受。 　　当前的战况虽然对高函他们有利，但是这样异常的举动，却还是让高函心中满是担忧，不由得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样的疑神疑鬼，自是极大的消耗了高函的精力 　　而就在高函是担心不已的同时，那面却是传来了一声惊呼。 　　这样的变动，自然是吸引了高函所有的注意力。 　　当高函是看了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好好地栅栏，此时此刻却是被打开了一个口子。 　　而且从栅栏切口的整齐程度来看，并非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攻击而被打破的。 　　虽然高函在接手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是派人巡查整个营地了，可依旧是没有发现这样的机关。 　　想来，这个机关的设置是在外面。 　　这样的念头一涌上来，高函自然很是惊讶。 　　倭寇难不成早知道，自己的营地会被占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中了埋伏？ 　　一想到这些的高函，难免是开始担心了起来。 　　甚至连之前如此轻松的就能攻占这个营地的这件事情，都是被高函翻了起来。 　　而看到高函脸色是越发难看的吴惟忠，则是突然拍了一下高函。 　　这样突如其来的拍打，自然是让高函惊了一下，整个人都是从思绪之中被唤了回来。 　　如果不是高函下意识的拔出刀、并且是跳到一边的话，或许会更好一些。 　　看着高函居然是如此紧张，吴惟忠却表现的很是淡然。 　　“高将军。” 　　看到是吴惟忠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将佩刀插回到刀鞘的同时，高函是不无抱怨的说到。 　　“不要吓我么。” 　　而被略微指责的吴惟忠，则显得很是无奈。 　　“高将军，为何如此紧张。” 　　虽然高函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以免下面的士兵们都因此受到影响。 第886章 机关位置 　　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已经是隐瞒不住了。 　　所以在面对这吴惟忠的问题的时候，高函还是点了点头。 　　“大人莫不是在担心，自己是中了埋伏？”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周围。 　　这个时候的高函和吴惟忠并没有在什么偏僻的地方，高函的部下，秦安正在迎敌。而秦明和老徐则是率领着各自的人马，在秦安部队的两侧，防备小早川隆景的大规模押上。 　　但是，吴惟忠的部队，却是因为高函担心会有其他变动的缘故，一直是在吴惟忠的身边，并没有加入到防备的队伍之中去。 　　而现在，吴惟忠则是当着他们的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难不成，是有其他的解释？ 　　虽然并没有半点的证据，但是高函却莫名的放松了一些。 　　所以，高函也是并没有之前那样尴尬，是开口说道。 　　“正是。” 　　原本高函以为，吴惟忠会说出什么来否认了这件事情。但是不曾想，吴惟忠居然是点了点头。 　　“我也有这样的担心。”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睁大了眼睛，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看着高函如此的紧张，吴惟忠却是没有半点的感情变化，很是轻松的继续说道。 　　“大人，此时我们已经是进入到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这一点，高函到也承认，可与此同时，高函也是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所以，与其在这里为太多的事情而发愁，不如想象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这样的说法，倒也有些你强任你强的感觉。 　　而更让高函感到惊讶的，却还是吴惟忠说这句话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表情。 　　带着几分无奈的，高函是摇了摇头。 　　看高函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吴惟忠却显得很无所谓，而是继续的说道。 　　“大人，我刚才也是观察了。如果真的是准备请君入瓮的话，那么在这营地之中应当是多备硫磺、烟硝，等到我们到来之后，立马火攻。这样的话，我们进有倭寇阻拦，退有火焰驱赶，这个时候才是难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高函甚至不敢想象，那时的自己会又如何的状况了。 　　可，虽然状况并没有那样糟糕，当前的状况却依旧是不能让高函有半点的放松。 　　不过，高函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表达出来。反倒是吴惟忠继续的说道。 　　“而现在，倭寇只不过是将栅栏打开了一些，想必，这种机关数量并不多，而且都在很是隐蔽的地方。” 　　顿了一下，吴惟忠是继续说道。 　　“这种机关，倒像是半夜袭营的时候，烧毁粮草用的。” 　　说到这里，吴惟忠是总结了起来。 　　“很显然，这个营地并不是十分的安全。但是却并不是准备用来埋伏我们的，只不过是在营地丢失之后，用来再次利用的罢了。” 　　听到不是专门用来对抗自己的，高函总算是安心了不少。 　　而安心下来的高函，自然是开始重新思考当前的状况了。 　　小早川隆景的突然开启机关，是给明朝的部队不小的心理压力，但是即便是丧失了栅栏的绝对优势，可秦安部队的长枪兵优势却依旧是在的。 　　甚至，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缺口的缘故，倭寇依旧是没有半点的寸进。 　　毕竟，只要是有人敢上前一步，就会被一群长枪兵乱枪戳死。 　　一时间战况总算是被明朝军队稳住了。 　　而原本应该是为此有些苦恼的小早川隆景，却依旧是不慌不忙，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继续的攻击。 　　这样稳如泰山的攻击方式，自然是让高函心中又有些担心起来。 　　可立马，高函就是明白了过来，小早川隆景为什么是能如此镇定的样子了。 　　因为这个时候，小西行长所指挥的倭寇本部人马，是终于动了起来了。 　　而这一次动起来，却是全军压上。 　　一直悬挂在头顶上的宝剑终于是落了下来，虽然让战况变得很是严峻，可是高函却反倒是放松了不少。 　　总算是不用为小西行长会用什么样的阴谋来攻击自己了。 　　不再有所担心的高函，自然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正面战场之上。 　　既然倭寇已经是倾尽全力了，那么高函自然也不能有所保留，是将吴惟忠的部队是派遣了出去。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因为这个营地是驻守三四万人的，所以，营地修建的很大，大到就算是高函将手中所有的兵力平铺开来，都无法防备。 　　这一点，在战斗之前，决定利用这个营地跟倭寇交战之前，高函就已经是知道这一点了。 　　之所以高函依旧是选择在这里跟倭寇交战，自然是没有打算真的在这营地的外层跟敌人评个你死我活。 　　高函从一开始，就是准备跟倭寇在营地的内层交战的。 　　可是就在高函准备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撤回到内层营地的时候，却发现，倭寇方面却并没有整个围上来，反倒是成扇形的进攻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高函手中的兵力就暂且能够抵挡得住的。 　　所以犹豫之下，高函却还是没有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躲会到内层营地之中去。 　　毕竟，白白放弃最为坚固的外层栅栏，实属无奈。而现在既然能不这样的话，那么，自然也没有必要非要如此。 　　将自己手中的全部兵力是分配下去之后，总算是有时间思考的高函，却总觉得小西行长不应该是如此的愚蠢。 　　只要小西行长将他手中兵力全部摊开，那么无法面面俱到的高函，自然只能放弃这外层栅栏而防守内层了啊。 　　为什么小西行长不这样做呢？ 　　难不成，小西行长是不希望自己撤回到内层之中去？ 　　还是说，留给小西行长的时间不多了？以至于连让所有的兵力全部摊开的时间都没有了？ 　　无数的念头闪过高函的脑海，可是因为无法确定下来，却只是让高函徒增烦恼罢了。 　　而就在高函发愁的同时，外层的栅栏却已经是几乎失守了。 　　并不是高函和吴惟忠手下的部队无能，而是因为，倭寇这一次，是将所有的机关都打了开来。 　　虽然明朝的士兵们已经是即尽可能的想要填补住这样的漏洞了，但是因为着实是人力有限，再加上也不知道倭寇的机关在什么位置。 第887章 落入下风 　　所以不过是片刻，倭寇就已经是冲到了营地里面了。 　　所幸的是，倭寇的部队显得很是疲惫，显然，之前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以至于连番混战的倭寇虽然是占据了外层，却是并不能将明朝军队攻破。 　　只不过这种情况，却是不能让高函完全放心。深怕是会被敌人包围的高函，自然是下达了朝着内层前进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诸将，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恋战，用一顿乱射将倭寇稍微逼退了一些距离之后，整个明朝军队就是朝着这个营地的内层是撤退了过去。 　　而似乎察觉到了明朝军队的意图，倭寇方面自然是紧追不舍，只不过，在这样略显空旷的营地，明朝军队的弓箭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倭寇是少一靠近，必然是一波箭雨攻击。 　　冲在最前面的倭寇，自然是被射杀不少，这样在一定程度上面是让倭寇的追击进程自然是减慢了不少。 　　但是更多的却还是给其他追击的倭寇一个心里上面的压力。 　　就这样，两支军队是一前一后的朝着营地的内层营地跑了过去。 　　看着不远处的内层，一直是愁眉苦脸的高函，终于是得以舒展。 　　“兄弟们，马上就要到了。” 　　而听到高函如此呼喊的士兵们，自然是欢呼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倭寇是发动了又一轮的弓箭齐射之后，就是脚步轻快的冲了上去。 　　眼看着明朝的军队立马是要进入到这内层的营地的时候，却是从营地里面钻出来了一些人。 　　却正是倭寇的人。 　　看到倭寇的高函，是心中一惊，这些倭寇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这样的念头闪过之后，高函想到更多的，却还是这些倭寇是准备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高函是大喊起来。 　　“朝着左面突围。” 　　明朝军队虽然早已经是在看到倭寇出现的瞬间，就立马是转身逃跑了。 　　可却已经是完了，从内层里面钻出来的倭寇，自然不仅仅是想要提醒高函他们这里有人的。 　　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的倭寇，是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火铳，对着明朝军队是发动了齐射。 　　毫无防备的明朝军队，瞬间便是死伤无数。 　　而倭寇方面同样是善于三段轮射，在第一排的倭寇火铳手射击完之后，第二排的火铳手已经是站起身来，对着明朝军队就是发动了第二轮的火铳攻击。 　　这样的接连射击自然是让明朝军队吃尽了苦头。虽然明朝军队立马用弓箭是予以还击，但是面对着躲藏在内层栅栏之内的倭寇，明朝军队的还击显得很是无力。 　　不过这样的还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 　　最起码，这样的弓箭射击，总算是让躲藏在内层栅栏之中的倭寇，是不能继续朝着明朝军队发动攻击了。 　　而趁此机会，高函率领着的明朝军队总算是从火铳的射击范围之内走了出去了。 　　只不过，虽然是逃开了倭寇的火铳攻击，但是倭寇随后而来的追兵，还是将高函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战况虽然变得极端不利，但是之前一直是忧心忡忡的高函，此时此刻，却反倒是能够冷静了下来。 　　“将附近的资源都搬过来，建造栅栏。” 　　下面的士兵们虽然被倭寇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是慌乱不堪，但是在听到高函的命令之后，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是按照这高函的命令，是开始准备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高函是找来了老徐。 　　在确定了周围并没有人在看自己之后，高函却还是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清点一下伤亡情况。” 　　看高函如此严肃，老徐叹了一口气之后，却还是下去了。 　　而吩咐完老徐之后，高函又是找来了自己的亲兵，让他们将尚存的千户以上的将领都找来。 　　之后，高函则是看向了远处的倭寇。 　　倭寇虽然已经是包围了高函他们，可是却并没有急于发动攻击，反倒是站在远处，不知道在盘算着一些什么。 　　虽然倭寇在哪里停留，是让高函心中有所畏惧，但倭寇这样的行为，却也给了高函他们些许喘息的机会。 　　而很快，千户以上的人员就已经是到了高函的身边。 　　原本应该有八人之多的队伍，此时此刻除去老徐以外，剩下的也只有三个人了。 　　而他们则是秦安、吴惟忠和吴惟忠手下的一个千户，剩下的四人则是不知所踪。 　　看到战况如此惨烈，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揪了一下。 　　反倒是秦安和吴惟忠表现的很是冷静。 　　“大人，吩咐吧。” 　　似乎是被这两人的冷静所感染，高函是暂且将内心之中的那份悲凉是压了下来。 　　看着这三个人是开口说道。 　　“从交战开始到现在，恐怕只过了一个时辰吧。” 　　“正是。” 　　“虽然不知道李如松将军的军队走到哪里了，但是三个时辰之内，是绝不可能到来的。” 　　“换言之，我们最少要坚持三个时辰。可是现在，我们不但是困守于此，而且人数、兵力甚至是士气上面都落入了下风。” 　　虽然这番话说的很是悲哀，却也因为是事实，所以这些人除去头疼之外，却也是没有半点做任何的反驳。 　　叹了一口气之后，高函是略显悲哀的问道。 　　“这一次请几位过来，就是想问一下，可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吴惟忠手下的那个千户，是哭丧着脸，蹲在了地上，很显然已经是束手无策。 　　自然是指望不上了。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吴惟忠和秦安。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吴惟忠，面对着如此情况，也只是苦着一张脸，并没有一句话。 　　虽然秦安也同样是皱着眉头，但是从样子看来，秦安却是最为冷静的一个了。 　　甚至，秦安在看到高函看向自己之后，居然是主动地开口说道。 　　“大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欣喜若狂。 　　“快说。” 　　“坚守待援。” 　　听到秦安的这句话，高函是一下子蒙住了，这算是什么样的办法啊？ 　　自己就算是在没有办法，也知道要坚守待援啊，还需要秦安来说么？ 　　自己找他们过来，不就是因为不想单单固守此处么？ 第888章 防守严密 　　而秦安在看到高函满是失望的脸之后，却是依旧不紧不慢，很是干脆的开口说道。 　　“大人，现在反攻敌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一点，高函自是明白的。 　　可是高函却是个不甘心的，明明自己能有更好的结果的，却是因为自己的命令变成了这样。 　　所以，心中有所羞愧的高函，自然是想要做些什么挽救一下的。 　　“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坚守待援。” 　　看秦安如此笃定，高函也是明白了，自己这样的想法的确是不应该。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失望。 　　“可是坚守也有坚守的不同做法。” 　　面对着高函的失落，秦安却是不为所动，继续往下说。 　　秦安这样的说法，到时让高函来了几分的兴趣，“有什么不同。” 　　秦安笑了笑。 　　“大人，火铳可曾填装？” 　　被问到的高函才是想起这件事情来，是命令士兵们开始装填弹药。 　　而命令完这个事情之后，高函是转过头来看向了秦安。 　　“接下来呢？” 　　“现在我们背靠倭寇的营地栅栏，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面，总算是减少了我们物资的消耗量。” 　　说到这里，秦安却是莫名停顿了下来，仿佛在组织语言一样。 　　很显然，秦安接下来的话，恐怕是会让自己有所难受。 　　虽然高函此时心情已经是很差了，但是在面对如此情况，高函却也是顾不得自己的感情问题了。 　　所以，高函是连声催促。 　　“快说吧。” 　　看高函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秦安自然也不会再有所顾虑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们却还是要防备来自后方的攻击。” 　　这样的事情，倒是高函所没有想到的。 　　皱着眉头的高函，自然是再一次转过头来，命令道。 　　“检查我们后方的栅栏。” 　　原本在高函做这样的命令的时候，秦安不应该是打断的。 　　但是这一次，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大人，不要做这样的无用功了。” 　　秦安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惊讶道转过头来看着他。 　　而面对着高函的目光，秦安却显得很是理所当然。 　　“我们在占据营地之时，也是做过五六遍检查的，但是那个时候都没有察觉出来，很显然，这些机关隐蔽之余，而且从里面恐怕是无法发现的。” 　　秦安的这一番解释，自然是让高函苦笑连连。 　　事实上，高函也很清楚这一点，之所以高函还是想要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派遣内心之中的恐惧吧了。 　　而现在既然是被秦安点明了，那么高函自然也不会再做这样的无用功了。 　　“你下去吧。” 　　对着那个亲兵吩咐了这样一句话之后，高函是苦笑着低下头来，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就在此时，之前一直是给高函打击的秦安，却是带了几分兴奋的说道。 　　“这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威胁，但在某种程度上面，却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终于听到好消息的高函，自然是抬起头来看向了秦安。 　　“这句话怎么说？” 　　“正如同之前的作战一样，倭寇第一时间自然是不会将所有的兵力压上来。而是派出足够的人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虽然已经是交手过一次了，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倭寇为什么是要这样做。 　　而现在，秦安似乎已经是看穿了这一点了。 　　那么，高函自然是坐了一会好奇宝宝。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最初，恐怕是为了牵制我们，不让我们撤回到内层去。” 　　说到这里，秦安是看向了高函，很显然，是在观察高函的态度。 　　看高函虽然脸上闪过些许的难看，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的不满，秦安也同样是松了一口气，继续的往下说。 　　“但是在占了一次便宜之后，倭寇必然是会再次效仿，试图突破我们的防御圈。给我们的士兵们心理压力。” 　　这一些，自然都是理所当然的理由。 　　可是却不是能够成为决定小西行长会这样做的理由，所以，高函是等着秦安继续往下说。 　　可遗憾的是，面对着高函的等待，秦安却是并没有继续往下解释下去。 　　很显然，秦安也是有些说不出来其他的理由了。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失望。 　　但是，对于高函来说，更为关心的，却还是该如何反击敌人。 　　所以，高函是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纠缠，反倒是看向了秦安，开口问道。 　　“如果倭寇方面是发动机关的话，你打算如何反击呢？” 　　被问到的秦安正打算回答的时候，一个士兵却是跑了过来。 　　“大人，倭寇发动攻击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惊了一下，也顾不上秦安的回答了，是小跑着跑到了栅栏边缘，看向了倭寇。 　　这一次，作为先锋的依旧是小早川隆景。 　　只不过这一次，小早川隆景的部队是高举着盾牌，很显然，之前明朝军队的弓箭射击，是给倭寇造成了极大地伤亡程度。 　　可，即便是倭寇高举盾牌，高函却也不会因此放弃弓箭压制。 　　所以，等到小早川隆景的部队是刚一进入到弓箭范围之内，高函自然是准备下达命令了。 　　可就在高函抬起手来，准备落下的时候，却是被一个人拦住了。 　　而拦住高函的这个人，正是秦安。 　　被阻拦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惊讶，皱着眉头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为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自然是回答道。 　　“等一下。” 　　“等什么？” 　　而这一次，秦安是没有回答，只是指向了倭寇的方向。 　　高函自然是顺着秦安的手指看了过去，刚才还高举着盾牌的倭寇，此时此刻，因为没有弓箭的压制，所以是前进了不少距离。 　　这让高函是有些着急，明明弓箭射击的话，尚且还能压制他们，最少，能够让他们前进的缓慢一些。 　　可现在，自己这些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做。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秦安是主动的解释了起来。 　　“倭寇放松了警惕。”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个时候才是注意到，原本高举着盾牌的倭寇，此时却是没有之前那样严密了。 　　看高函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秦安是继续解释道。 第889章 发动攻击 　　“与其消耗掉我们有限的弓箭，来妨碍倭寇的前进，不如尽可能的杀伤敌人。” 　　说到这里的秦安是顿了一下，之后是继续说道。 　　“而且，这一次只要是给倭寇造成了致命的伤害，那么即便是我们不用弓箭射击，倭寇也会有所忌惮，到时候是会放慢脚步，一点一点的挪过来。” 　　面对着秦安如此丰富的小细节，高函不由得是多了几分信心。 　　一时间，高函感慨万千。 　　“有你在，真好。” 　　高函这样的感情流露，自然是对秦安最好的肯定。 　　而秦安则是弯腰行礼，“多谢大人称赞。” 　　说完这句话之后，秦安却是话锋一转，“只不过大人，现在您该下令攻击了。” 　　被提醒到的高函，自然是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却还是按照秦安的提醒，命令道。 　　“放箭。” 　　早已经是整装待续的明朝军队，自然是松开了手中的弓弦，漫天的箭雨是覆盖在了倭寇的身上。 　　虽然倭寇在听到响动之后，是立马重整了盾牌，却还是慢了一步，不少的倭寇是中箭倒地。 　　甚至连小早川隆景都被射中了一箭。 　　不过所幸的是，小早川隆景只是被射中了手臂，并无生命危险。 　　吃了一次亏的倭寇部队，自然是不敢再如此的冒险轻进了。 　　倭寇士兵是将自己的盾牌高举，一点一点的逼近了过来。 　　这样小心谨慎的逼近，自然是没给弓箭部队半点机会，所以，高函在秦安的建议之下，也是停止了攻击，减少原本就不多的弓箭消耗。 　　只不过明朝军队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取代弓箭的，则是同样准备良久的火铳部队了。 　　准备好的火铳手们，在倭寇进入到射程范围之后，立马是发动了攻击。 　　虽然有盾牌稍作格挡，但是火铳的威力，却不是盾牌可以轻易格挡的。 　　所以瞬间，走在前列的倭寇就是折损无算。 　　与此同时，原本严丝合缝的盾牌也是出现了空隙。 　　趁此机会，明朝弓箭部队自然是一顿漫射。 　　这样的攻击自然是让倭寇折损了不少兵马。 　　虽然倭寇很快就是重整了阵型，可因为没有办法解决火铳的问题，所以，每当火铳射击一次，倭寇的阵型必然是出现些许的问题。 　　而趁此机会，弓箭手部队自然是发动一轮攻击。 　　不过片刻，作为先锋的倭寇就已经是折损过半了。 　　可距离明朝军队的防线，却是遥遥无期。 　　或许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亦或许是被激起了血性。 　　小早川隆景的第六军团，在面对这种情况之下，不但是没有半点的退缩，反倒是扔掉了盾牌，疯狂的朝着明朝军队冲了过来。 　　这样的行为看起来似乎很是勇敢，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愚蠢。 　　面对放弃了防御的倭寇，明朝军队得火铳和弓箭，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客气。是倾泻在了倭寇的身上。 　　在加上，高函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了。所以所有的物资都不再保留，面对着倭寇是疯狂射击。 　　所以片刻之后，小早川隆景的士兵们就已经是折损过半，整个军队是再无战斗的可能了。 　　丧失了士气的士兵们，任凭小早川隆景是如何责骂，都不肯上前一步，甚至是开始掉头朝后逃跑了。 　　而看到自己的士兵们崩溃了，快要落在明朝军队眼前的小早川隆景，也是不落人后，同样是转身开始逃跑了。 　　面对着逃跑的倭寇，最为珍贵的火铳弹药自然是不能继续浪费，所以是停止了射击。 　　至于弓箭部队，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停手。 　　这样的赶尽杀绝实际上消耗远超过收益，但是高函却并没有让下面的士兵们收手，而是任由他们将内心的恐惧发泄了出去。 　　一直等到小早川隆景的部队是逃出了弓箭范围，高函才是命令下面的士兵们停手。 　　打退了倭寇的第一轮攻势，自然是让明朝的士兵们重新焕发了斗志。 　　看着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明朝士兵们，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放松。 　　找来了秦安的高函，是很直接的问道。 　　“这样的消耗，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大概五六轮齐射。” 　　五六轮齐射么？ 　　心中默念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担心了起来，五六轮齐射是什么概念呢。大概也就是对倭寇的下一轮攻势能够有效压制罢了。 　　这还不保证，能够是击溃敌人。 　　就算是敌人败退了下去，敌人也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立马是会发动第三轮攻击的。 　　到时候，失去了所有资源的高函，只能是依靠士兵们的勇敢来作战了。 　　看高函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对，秦安是开口问道。 　　“需要节约弹药么？” 　　犹豫了一下的高函，却还是摇了摇头。 　　“让他们射吧。”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秦安倒是没有半点的意见。很显然意见一致。 　　而现在能有的转机，只剩下秦安口中哪一个倭寇使用机关时的富贵险中求了。 　　虽然并不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上面，但是事已至此，高函的确是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所以，高函是开口问道。 　　“对于机关的事情，你有什么准备？” 　　因为不想提及这个事情，所以，高函在谈论的时候，难免是有些避讳。 　　而秦安却是一下子就明白高函想说什么了，很是干脆的，秦安是开口说道。 　　“我已经是准备就绪了，就准备倭寇行动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心中惊喜，忍不住时开口问道。 　　“你已经找到倭寇的机关所在了？”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显得有些迟疑，却是让高函失望的摇了摇头。 　　“找到了些许眉目。” 　　“只是我也不敢确认。”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失望，失望到以至于连秦安到底是如何做准备的都没有去问。 　　不过，也的确是没有时间让高函去问了。 　　因为，敌人的第二轮攻势已经是上来了。 　　身为指挥官的高函，自然是转身前去指挥了。 　　这一次，倭寇似乎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居然是分成了两支军队，从两个角度发动了攻击。 　　只不过，倭寇虽然是从两个方面发动了攻击，但是兵力上面却并没有半点的减少。 第890章 时刻防范 　　也就是说，高函他们所需要面对的，是双倍的麻烦。 　　不过，这自然也在高函的预料之中。分派自己的士兵们各自瞄准的高函，自然是寻找着倭寇的破绽。 　　但是高举着盾牌的倭寇却是破绽全无，虽然行动缓慢，却也是安然无恙的走到了这火铳的射击范围之外。 　　看到这里的高函难免是稍有失望。 　　不过高函也的确是没有在这里抱太大的希望，作为击退小早川隆景的杀手锏，高函还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火铳和弓箭的配合上面。 　　整个明朝军队也同样是这样想得。 　　正当所有人都是屏气凝息，等待着倭寇进入到火铳射程之内的时候，倭寇方面却是停了下来。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明朝军队从上到下都很是奇怪。 　　倭寇方面是准备干什么？ 　　正当高函他们还在有所猜测的时候，一些人却是从盾牌之后被推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他们看的奇怪。 　　倭寇方面这是打算干什么？ 　　这些人被推出来的人不但是没有丝毫的武器装备，甚至还被绳子捆绑着。 　　虽然还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但是高函却已经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还没有等高函想明白，这些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倭寇方面却已经是拉紧了绳子。 　　地上的人虽然是被绳子牵扯的青筋暴露，却还是被拉了起来。 　　“是秦明将军！”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这样的一个呼喊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惊了一下，顺着那个喊话的士兵的手指看去。 　　看到的，的确是秦明。 　　虽然高函很清楚，倭寇方面不会做无用功的，必然是有什么凶狠而恶毒的招式在里面的。 　　但是高函想不到的是，倭寇方面居然是会这样做的。 　　而更让高函想不到的，是秦明居然是被倭寇俘虏了。 　　看着秦明身上尚且流淌着鲜血的伤口和蹒跚的脚步，高函很清楚，恐怕秦明是失去了战斗力之后才被俘虏的吧。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心中不安，还没有等高函是想明白该如何去做的时候。 　　倭寇已经是用盾牌顶着秦明等一众身穿明朝制式铠甲的士兵是缓慢前进着。 　　很显然，倭寇是准备将这些明朝的伤兵们当做人肉盾牌，来阻挡明朝军队的进攻。 　　这样的举动，虽然很是恶毒，但是不得不说的是，的确有效。 　　即便是高函，也有些不忍下达攻击的命令。 　　可等到倭寇是进入到了火铳射程之内的时候，一个异常冷酷而残忍的声音是传了过来。 　　“准备射击。” 　　听到命令的高函都有些惊讶，更别提下面的士兵们了。 　　可是当众人满是恶毒的眼神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秦安、秦千户。 　　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高函不由得是这样想到。 　　而仿佛怕别人没有听到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安是再一次的命令道。 　　“准备攻击。” 　　这一次，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自然，无数人满是不解的看着秦安。 　　而秦安却并没有做半点的解释，只是第三次的重复了命令。 　　“准备攻击。” 　　“秦安……” 　　面对高函略带迟疑的声音，秦安却显得异常冷静。 　　“大人，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顿了一下，“如果放任倭寇靠近的话，我们就只能跟倭寇白刃相见了。到时候，落入下风的我们必然无法坚持。不过片刻，便会全灭于此。”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即便知道这一点，高函却还是不敢说，自己是能够有这样的勇气，射杀自己的人。 　　更何况，秦明还是秦安的弟弟。 　　秦安又如何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我们被倭寇全灭的话，你觉得秦明能活下来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函在顾虑什么，秦安倒是很冷静、甚至是有些残酷的反问道。 　　高函自然也明白，只要秦明他们失去作用，迎接他们的一样只有死亡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与其这时候妇人之仁，不如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给兄弟们报仇。” 　　抛下这句话之后，秦安很是干脆的跑到了一个火铳手身边，也不顾火铳手略显迟疑的脸，是从他的手中抢过了火铳。 　　意识到秦安想干什么的高函，下意识的便已经是阻止道。 　　“不要。” 　　虽然高函已经是阻止了。但是秦安却是没有半点的迟疑，很是干脆的扣动了扳机。 　　而伴随着火铳的扣动，秦明是应声倒地。 　　将火铳仍还给那个火铳手之后，秦安是第四次命令道。 　　“射击。” 　　或许是被秦明的气势所吓倒，火铳手们这一次是再无犹豫，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而伴随着火铳的射击，走在最前面的明朝士兵们是毫无例外的被射杀了。 　　再无顾虑的明朝士兵们，自然是火铳和弓箭配合了起来，将进入到射程之内的倭寇是射杀无数。 　　明朝军队如此杀伐果断，似乎也出乎了倭寇的预料。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倭寇，是后退到了火铳的射程范围之外去了。 　　看到战况似乎是僵持住了，高函是转头看向了秦安。 　　秦安居然是如此冷血无情之人，这一点，是高函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就在高函心中诧异之时，却发现，秦安似乎是红了眼眶。 　　看到这里，高函才是意识到，秦安恐怕并不是如此冷酷之人，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罢了。 　　带着几分迟疑的，高函还是走到了秦安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秦安的后背。 　　而被拍了一下的秦安则是问道。 　　“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虽然高函很想说一些什么安慰秦安的话，但是嘴巴张了几张的高函，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拍着秦安的肩膀。 　　而秦安也是察觉到了高函的意图，是苦笑一声。 　　“为国效死，乃是我等本分。” 　　之后，却是说不下去了。 　　而就在此时，刚才刚刚退回去的倭寇，却是再一次的进入到了火铳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很显然，这一次，倭寇是接到了命令，继续攻击。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顾不上在安慰秦安，是来到这前线，准备防备倭寇可能会出现的诡计。 第891章 新对策 　　不得不说，倭寇在战场学习方面是很迅捷的，只不过是吃了一次亏，倭寇就已经是有了新的对策。 　　那就是将原本护住了前后左右，甚至连上空都护得周全的倭寇， 　　而这一次，倭寇是放弃了对空的防护，反倒是让士兵们举着盾牌朝着明朝军队冲了过来。 　　很显然，是利用这一层一层的盾牌，尽可能的降低火铳造成伤害之后，对于阵型的影响。 　　不得不说，这样的决断还是聪明，让之前发挥作用的火铳和弓剑的配合是失去了效果。 　　面对着这样的冲锋，高函他们是一筹莫展，只能是让火铳连续射击阻碍倭寇前进的同时，是利用吊射的技术，用弓箭是从上空对倭寇发动攻击。 　　虽然这样弓箭依旧是能给倭寇带来伤亡，但是却远不如平射简单和杀伤力大。 　　不过片刻，倭寇就已经是冲到近前了。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准备迎敌。 　　而就在此时，秦安却是走到了高函的身边。 　　看秦安走过来，高函还以为秦安是准备身先士卒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呢。 　　虽然本不应该阻止，但是早已经是习惯了秦安在身边出谋划策的高函，却还是有些担心，如果秦安因为悲痛而丧失理智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又要损失一员大将了？ 　　所以，高函是拦住了秦安，很是陈恳的说道。 　　“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去做吧。” 　　面对着高函的恳求，秦安却是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大人，他们来了。”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高函自然是有些不明所以的。 　　“倭寇发动了机关。”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终于是明白了过来，秦安口中的意思原来是这些。 　　正面的战场虽然很是重要，但是能够做到反击的，却还是只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高函是不再犹豫，将正面战场的指挥权利交付给了吴惟忠之后，高函就是在秦安的带领下来，来到了秦安所说的那个机关处。 　　看着那个弯着腰才能勉强前进的小洞，高函自然是有些迟疑的。 　　这里的确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口，但是周围却是并无半个倭寇的踪迹。 　　难不成，倭寇是发现自己已经在做准备了么？ 　　有此担心的高函，自然是转向了秦安，开口问道。 　　“你有把握么？” 　　被问到的秦安倒也干脆，点了点头之后，是带这高函躲藏了起来。 　　可是躲藏了半天，都不见有一个倭寇钻进来。这难免让高函对秦安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 　　正在高函是有所迟疑的时候，洞口处却是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高函，自然是闭上了嘴巴，满是惊讶的看向了秦安。 　　而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感情上面的变化，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倭寇的进入。 　　看到没有敌人在这里据守的倭寇，是小声的朝着后面说着一些什么。 　　之后，便是一串倭寇鱼贯而入。 　　而与此同时，负责这一次攻击的秦安，却一直是按兵不动。 　　这让高函很是诧异，可对于秦安的信任，却还是让高函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观察着情况。 　　一直到了最后一个倭寇是走进来之后，秦安才终于是有所行动起来。 　　在秦安一声令下，无数士兵们是从躲藏的位置跳了出来，用手中的火铳是对着这些倭寇。 　　看到自己被火铳所瞄准的倭寇们，自然是一片慌乱。 　　有些站的靠后的倭寇，甚至是准备从狗洞逃出去了。 　　只不过，秦安既然能够等到你们进来，自然是不会给倭寇逃走的的机会的。 　　也不用秦安吩咐，几个靠近洞口的明朝士兵们就已经是扣动了扳机。 　　将那些试图是逃出去的倭寇是当场射杀。 　　看到这一幕的倭寇是感同身受得身子震动了一下。 　　“把武器扔掉。” 　　秦安很是干脆的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只不过，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倭寇方面是并没有半点的动静。 　　看到这里，高函不由得是有些后悔了，如果要是将金轩留下的话，最起码还有一个翻译的机会。 　　正当高函为此而懊恼的时候，得不到回应的秦安，却是那这火铳靠近了倭寇。 　　被秦安用火铳指着的倭寇，立马是跪在地上，将武器举过头顶。 　　很显然，是投降了。 　　而秦安则是一脚将他手中的武士刀是踢飞了老远。 　　之后，便是越过了这个人，看向了下一个人。 　　而这一个被秦安用火铳指着的人，却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半点的动弹。 　　面对如此情况，秦安没有丝毫的手软，也没有半点的停顿，很是干脆的扣动了扳机。 　　贴身射击的火铳，是将那个人击倒在地。故意没有瞄准脑袋的秦安，是任由这个家伙在地上哀嚎，却是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惹恼了倭寇，好几个倭寇是大声嚷嚷着朝着秦安靠近了过去。 　　只不过，秦安的部队又怎么可能是会给这些人机会，很是干脆的，秦安的部队是扣动了扳机，将那些靠近过去的倭寇是全部射杀。 　　看到明朝军队毫不手软，倭寇方面又是叽叽喳喳的叫了半天，却是不敢有一个人上前了。 　　而面对着这样的情况，秦安却是并无半点表情的变化，反倒是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接过了装填好弹药的火铳，是指向了一下个人。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秦安这样的举动，已经在明显不过了。 　　在生死存亡关头，倭寇的士兵们也不敢有半点多余的骨气了，都如同第一个士兵那样跪在地上。 　　甚至很体贴的，这些倭寇士兵们是主动将手中的兵器是扔到了地上。 　　看到这里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能够兵不血刃的击溃倭寇的一波部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即便如此，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秦安口中的机会是指什么。 　　正当高函犹豫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重新走到了第一个人的面前。 　　“脱衣服。” 　　面对着秦安的命令，最先妥协的倭寇是显得有些迷茫，很显然是有些不知道秦安在说什么。 　　这一次，秦安总算是多了几分耐心，是用脚拨了拨那个倭寇的衣服。 第892章 未见援军 　　被拨动了两下之后，那个倭寇自然是明白了秦安的意思，脸上却是显出了些许的犹豫。 　　而就在此时，秦安已经是将火铳瞄准了他。 　　生死存亡关头，那个倭寇自然是顾不上面子了，很是干脆的就把自己是扒了一个精光。 　　将那个倭寇扒光之后，秦安是仍了一套制服给他，却正是明朝军队的衣服。 　　也不用秦安吩咐，那个倭寇就立马是穿上了秦安给他们准备的衣服。 　　既然已经是将除去生命以外的其他东西都抛弃的倭寇，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抵抗，很快就是换上了明朝军队的服装了。 　　正当高函好奇，接下来秦安他们会怎么做的时候，秦安却是突然命令到。 　　“放！” 　　放？放什么？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了，但是在听到火铳连射之后，高函还是显得异常惊讶。 　　因为，所有换上了明朝制服的倭寇，都已经是被秦安他们所射杀了。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秦安的士兵们却是理所当然的换上了倭寇的制服。 　　对于秦安的部下的所作所为，高函自然是有些莫名其妙，赶忙是跑到了秦安的身边，是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并没有停下更换制服的动作。一边是换上倭寇的制服，一边是给高函解释。 　　“在这里固守待援，虽然是基本战略。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僵持下去的话，迟早还是会被倭寇攻破的。” 　　这一点，高函倒也知道，可虽然知道，却也不明白，秦安是准备怎么做。 　　原本高函还希望秦安能够继续解释一些，但是秦安却是并没有再做半点的解释，只是吩咐了一句。 　　“请吴惟忠将军率领戚家军防守这里。” 　　之后，秦安居然是从哪个狗洞钻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秦安想干什么，但是必然很是危险。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就算是在不能理解，却还是按照这秦安的吩咐，是接替了吴惟忠的指挥，让吴惟忠得以去后方支援。 　　并没有多久，后面就是传来了交战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高函，难免是开始猜测，后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战况却容不得高函多想，同样听到了后方有交战声音的倭寇，是加紧了攻势，将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是紧紧地按在了原地，无法前去支援。 　　一时间，本就不占上风的明朝军队是出现了败退的迹象，但在戚家军的支援到来之后，还是让高函的手下支撑了下来。 　　将倭寇是击退之后，高函自然是开始询问秦安的问题。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吴惟忠却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秦安将军想干什么。” 　　面对吴惟忠这样的回答，高函自然是有些不相信的。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吴惟忠是耸了耸肩膀。 　　“大人，我们只是倭寇击退，然后将那个狗洞是堵住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新中式闪过太多的想法，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秦安不想给自己解释的话，那么自己也就不要多问了。 　　而倭寇方面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想要绕后的事情是被人看穿了，所以，也放弃了偷袭的想法，很是干脆的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全军压上。 　　看着越靠越近的倭寇部队，高函自然也很清楚，这是最后一场的战斗了。 　　所以，高函也是不在吝惜手中的资源，将所有的火铳和弓箭都用光之后，高函是深呼吸一口气。 　　“诸位，能有诸君陪在身边，乃是我的荣幸。” 　　对于高函遗言一般的说法，明朝的将士们自然也是有些悲壮了起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集中在了一起，等待着倭寇的靠近。 　　而失去了火铳和弓箭压制的倭寇，如同脱缰野马一样是冲到了近前。 　　虽然倭寇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却并不代表着倭寇方面是并无弱点。 　　事实上，因为实力悬殊确实是太大了，以至于，倭寇方面都已经是将被困在这里的明朝军队当成了砧板上面的一块肉了。 　　所以，倭寇方面是出现了些许的争执，人人都想做先锋，将这份功劳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也不知道是不想得罪太多人的缘故，还是小西行长觉得，这样争功劳的行为，会让战况更加有利。 　　但是不管怎么想，小西行长是做了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 　　那就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先锋。 　　这样你争我抢之下，别说互相配合了，能互相之间不拖后腿，都已经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了。 　　反观高函他们，悲壮之下，高函手下的士兵们甚至都已经放弃了各自的队伍，能接成一团，用手中的长枪，是阻挡着倭寇的靠近。 　　面对着明朝军队的抵抗，倭寇不但是没有半点的谨慎，反倒是你推我赶深怕功劳被抢夺。 　　哪怕前一方面的士兵们是被明朝士兵们斩杀，却依旧是急冲而去。 　　在某种程度之上，这样的战况，倭寇这样的进攻很有勇气。 　　哪怕明朝军队已经是将倭寇斩杀无算，但是战况却是越发的惨烈了。 　　原本还有四千左右的明朝将士们，在倭寇的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之下，打到此时，留下的也不过千人。 　　可即便是这不到千人，却还是是人人带伤。 　　看着新的一轮攻势的到来，高函苦笑一声，将手中的佩刀握紧了一些之后，却是对着一旁的老徐说道。 　　“看来，提名你当千户这件事情，也只能是交给提督大人来做了。” 　　面对着高函如此悲观的态度，老徐反倒是笑了一下。 　　“就算是真的成了千户，我这不也是享受不上了么。” 　　对于老徐的回答，高函自然是苦笑以作回应。 　　苦笑之后的高函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前面冲过来的倭寇。 　　就在高函以为，自己这一站必然是要为国捐躯的时候，倭寇方面却是出现了些许的慌乱。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惊喜。 　　难不成，李如松提督的援军已经是到了。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倭寇的后方。 　　但是让高函有些失望的是，倭寇虽然是有所慌乱，却是并没有见到李如松将军的援军。 第893章 接受惩罚 　　正当高函是有些失望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吴惟忠是突然开口说道。 　　“是不是秦安将军在捣乱？” 　　被问到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惊了一下，虽然秦安这样的行为对于当前的高函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地延缓。 　　但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为秦安担心了起来。 　　在倭寇的人群之中这样做，所要承担的风险，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忍不住为秦安是祈祷了起来。 　　不过在秦安的帮助之下，倭寇是停住了攻击。 　　很显然，倭寇的指挥官也在找，到底是谁在捣乱。 　　虽然这样的情况让高函他们是得以短暂喘息，但是高函却是比刚才还要焦躁了起来，秦安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可惜的是，高函虽然祈祷了，但是这份祈祷却是毫无效果的。 　　因为很快，倭寇都已经是找出来了秦安的部队。 　　不过，秦安似乎早已经是想过该如何应对了，这面刚被发现，秦安就立马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外面逃跑了。 　　小西行长自然是不会如此轻松的放过秦安的部队，立马是派遣了些许兵马前去追击。 　　看到这里的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被倭寇追击了，但是在高函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个结局了。 　　而处理完了秦安的部队之后，倭寇方面自然是将目光再一次的看向了高函他们。很显然，在诸多战斗尽皆失败的状况下，倭寇方面需要一场胜利，一场极大的胜利。 　　所以，小西行长是绝不可能放过高函他们的。 　　可就在倭寇重整阵型，准备发动最后一轮攻势的时候，原本追击秦安的倭寇部队却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这样的行为举动，自然是代表了一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 　　看着逃跑回来的武将，小西行长是忍不住问道。 　　而被问到的武将，虽然依旧是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开口说道。 　　“将军，明朝的军队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小西行长自然是朝着他们逃回来的方向看去。 　　却正好看到李如松率领的明朝远征军。 　　看了看自己麾下疲惫不堪的士兵，和惶惶不可终日的各路将领，小西行长又看向了被围困于此，却斗志昂扬的明朝残部。 　　很显然，一个抉择是摆在了小西行长的面前。 　　是应该趁着明朝军队尚未到达之前，率领着麓战良久的己方部队逃走呢？ 　　还是将被围困在此的明朝军队击杀之后再跑呢？ 　　虽然明朝残部已经是没有丝毫退路，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必然能够将其斩获。 　　正当小西行长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不少对小西行长并不买账的倭寇将领，早已经是在听闻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是不顾将领率先逃跑了。 　　而这些人的离去，自然是让小西行长的士兵们也萌生退意。 　　虽然还在等待小西行长的命令，但是眼神之中早已慌乱，显然是无力作战了。 　　知道事情不能勉强的小西行长，虽然是对放过明朝残部这一点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干脆利落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各部，自然是再无犹豫，是朝着下一个据点逃跑了起来。 　　看着倭寇的部队是放弃了自己，高函内心之中是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的高函，甚至是感觉到手脚有些发软，下一秒钟是坐在了地上。 　　高函这样的举动虽然可笑，但是在高函身边也早已经是坐到一片了。 　　自然是谁也顾不上嘲笑谁了。 　　虽然驱赶走了倭寇的部队，但是李如松所率林的明朝远征军也是长途跋涉，早已经是十分疲惫了。 　　再加上，这段已经是进入到了倭寇掌控的地段之中，所以李如松并没有选择冒进，而是选择利用这个营地暂且驻守。 　　自然，已经是身在营地之中的高函等人，是被李如松他们安排到了一处好好休息。 　　只不过，高函和吴惟忠两人却是没有时间休息。 　　因为当李如松刚到了这个营地之后，就是将高函和吴惟忠叫了过去。 　　虽然在见到李如松率领的远征军到来的第一时间，高函和吴惟忠两人都是喜悦的，有一种劫后逃生的喜悦。 　　可当李如松是召唤着两个人的时候，高函和吴惟忠才是回想起来，自己之前还闹了一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行为。 　　这个时候，李如松会不会找自己这些人的麻烦啊？ 　　虽然当时打定的主意，是只要建立足够的功勋的话，那么这样的小问题会被无视掉的。 　　可现在，高函他们虽然占据了这个营地，可是却也是损失惨重，原本有七千人的兵马，此时此刻也只剩下两千人不到了。 　　而且人人带伤，一时半刻也无法成为战力了。 　　所以，对于李如松的召唤，高函和吴惟忠两个人显得都很是纠结的。 　　可是身为提督的李如松既然是召唤了自己，那么高函和吴惟忠自然也不可能不去。 　　所以，高函和吴惟忠虽然是苦着一张脸，却还是听命来到了李如松的帐篷外面。 　　将自己到来的信息请求门口的亲兵通报进去之后，高函和吴惟忠是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也不知道李如松是有意晾晾高函他们，还是真的军务繁忙到顾不上将这两个人进来。 　　总之，高函和吴惟忠两人是从晌午时分一直是等到了正午。 　　最后，总算是在吃饭的时间，李如松是召见了这两个人。 　　被召见的高函和吴惟忠，自然是进门就行礼。 　　“见过提督大人。” 　　面对着两人的行礼，李如松却是一言不发。 　　这让高函心中是没有底气，不由得是偷偷去看李如松的脸色，却发现李如松正在任由军医包扎。 　　一直等到军医包扎之后，李如松才是开口说道。 　　“吴将军辛苦了。快请起吧。” 　　听到命令的吴惟忠，自是有所犹豫地看了高函一眼。 　　面对着吴惟忠投过来的征求的目光，高函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既然李如松是单独点到了吴惟忠将军，自然是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怪罪在吴惟忠的头上。 　　而自己也着实是没有脸面让吴惟忠将军陪着自己一起接受惩罚。 　　看到高函也是如此态度，吴惟忠自然是站起身来。 第894章 当场认错 　　之后，李如松便是跟吴惟忠开始随意攀谈了起来。 　　只是李如松绝口不提当前营地的事情，也不跟吴惟忠说倭寇的状况。 　　甚至在吴惟忠有意将话题转向高函、亦或者是倭寇的时候，李如松便是会岔开话题。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后勤官已经是将两人的食物是端了过来。 　　李如松很是自然的忽略掉了依旧跪在地上的高函，是安排吴惟忠跟自己一起吃饭。 　　跪在地上的高函，自然是又累又饿。 　　可是如此情况之下，却是不敢有半点的怨言，只能是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方面是想要找找援兵，看能不能给自己说上句话。而另一方面，高函也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高函是稍稍抬起头来，环视整个帐篷。 　　因为这个帐篷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并且李如松看起来也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呆，所以帐篷里面并没有过多的办法物件。 　　再加上，帐篷里面也只有李如松、吴惟忠、查大受和少数几个李如松的亲兵在，更是让帐篷空旷不已。 　　让高函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李如柏却是不在帐篷里面。 　　难不成？ 　　一个有些不安的念头是浮现在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回想起来李如柏对自己的态度，高函自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看了看李如松，再确认李如松并没有看向自己之后，高函是对着站在一旁的查大受是轻唤了起来。 　　“查将军。” 　　面对着高函的呼喊，查大受却是毫无反应，仿佛并没有听到一般。 　　但是高函可以确认，查大受一定是听到了。 　　因为原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查大受，是在高函呼唤的时候，很是干脆的偏过头去了。 　　很显然，查大受是不想理会自己。 　　虽然有些莫名，但是既然查大受已经是表现出来这种态度了，那么高函自然也不指望他了。 　　可是除了查大受之外，别的李如松的亲兵，高函也并不认识。所以，高函虽然是很担心李如柏的安危，却还是只能跪在地上是不知所措。 　　这样的状况，一直是持续到了李如松和吴惟忠是将这一顿饭吃完。 　　擦着嘴角的李如松，将桌上的美酒是一饮而尽。 　　之后却是将酒杯掷在了高函的脚边，瓷器制成的酒杯自然是应声而裂，飞溅的碎片是划过高函的脸颊。 　　脸上火辣辣的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动弹，反倒是跪好了下来。 　　“大人。” 　　“高将军好大的本事啊。” 　　坐在座位上面的李如松，满是嘲弄的说道。 　　“连本官的命令都敢擅自修改了啊。” 　　面对着李如松的指责，高函自然是不敢做半点的解释。 　　反倒是一旁的吴惟忠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 　　可还没有等吴惟忠是说出什么来，李如松已经是一抬手阻止了吴惟忠。 　　“吴将军，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这样的说法，自然是让吴惟忠有些着急了起来。 　　虽然吴惟忠对于高函不能同富贵这一点很是不满，却也能感觉到高函是对自己怀有感恩的心的。再加上，这一次的行动，虽然是高函下达的命令，却也是因自己的建议才行动的，更是让吴惟忠有了一种责任感。 　　所以，虽然是被李如松制止了，但是吴惟忠还是忍不住想要多解释两句。 　　而吴惟忠这样的好意，高函自然是心领了。 　　但是高函却也不愿意让吴惟忠跟自己一并是被李如松惩戒。 　　所以，高函是抢在了吴惟忠说话之前，是跪在地上拜服道。 　　“属下知道错了。任凭大人责罚。” 　　听到这句话的吴惟忠，自然满是担心的看向了高函，却发现，此时的高函，是对着吴惟忠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不过片刻，吴惟忠就已经是明白了高函的意思了。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吴惟忠还是站到一旁去。 　　高函和吴惟忠两人的行为，自然是没有逃过李如松的眼睛。 　　但是对于这样的状况，李如松却是并没有做半点的妨碍，反倒是等到吴惟忠沉默下来之后，才是继续的对着高函说道。 　　“违抗军令、冒进、对友军见死不救，光是这三条，我便可以将你斩首祭旗，你可知道？” 　　李如松冷冷的吐出这句话来。 　　听到这句话的吴惟忠自然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原本吴惟忠以为，李如松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是将高函是斩首示众的。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想得太轻松了。 　　不由得，是又上前来，想要求情。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高函，是更为冷静。 　　李如松如果真的是要杀自己的话，根本是不需要跟自己在这里废话。 　　之所以说这些话，一方面是让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固人心。 　　至于稳固谁的人心，恐怕就是刚才对自己爱答不理得查大受吧。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虽然是心中放松，但是脸上却是不敢有半点表现出来。反倒是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是开口说道。 　　“属下知错，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只不过光是高函求饶就能够改变情况的话，未免是让人生疑。 　　毕竟，这不是李如松的作风。 　　所以，虽然高函已经是求饶了。但是李如松却是并无半点回转，只是冷哼一声，却也并没有下达将高函拖出去斩首祭旗的命令。 　　很显然，是给了高函解释的机会。 　　很清楚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一边斟酌词句，一边是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对于高函的解释，李如松却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高函。 　　这样的状况，自是出乎了高函的预料。 　　难不成，自己想错了？ 　　李如松说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斩杀自己的同时，是让自己的部下没有半点的怨言可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真是太糟糕了。 　　正当高函是对此有所担忧不已的时候，一直是没有说话的查大受却是主动的跳了出来。 　　“大人，高函将军虽然犯下三条罪状，却还请大人念在高函将军立下汗马功劳的情况下，是网开一面啊。” 　　这句话自然是让高函惊讶不已。 　　查大受居然是这样恨自己么？ 第895章 满脸绝望 　　查大受的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帮自己解围，但实际上，却是将自己的三大罪状是坐实了。 　　之所以，后面还让李如松网开一面。恐怕查大受也已经是看穿了，李如松这个时候尚且不想杀掉自己，而顺水推舟罢了。 　　而即便是这样的顺水推舟，却又将自己之前立下的功劳是当成了将功补过的筹码。 　　这样一来，就算是李如松真的是宽恕了自己，但是自己的这个游击将军，却也是当不成了。 　　一想到自己是要回到辽东军之中，受到祖承训管理指挥，高函的后背就是一阵发凉。 　　正是一条恶毒的计谋啊。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当前的困境。 　　正当此时，吴惟忠是同样跪了下来。 　　“还请提督大人让高函将军戴罪立功。” 　　第一个做这件事情的查大受，是让高函惊讶之余是痛恨不已。 　　可做了相同事情的吴惟忠，却是让高函无奈之余，很是感激。 　　因为一直以为李如松是对自己下了杀心的吴惟忠，虽然也察觉到了查大受话中的恶意，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原本李如松只不过是对高函来一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的。 　　而之后，高函该干嘛还干嘛的。 　　现在可好，高函是不得不将功补过，原本想要提拔、拉拢高函的计谋也变得很是艰难了。 　　可即便是事情没有按照李如松的剧本来，可是李如松却也是不能是强行贯彻自己的剧本。 　　毕竟，前一秒钟还恨不得将高函是推出去斩首祭旗的自己，总不能下一秒钟，就觉得将功补过这种事情是有些太过了吧。 　　所以李如松就算是在无奈，却也只能是开口说道。 　　“既然两位将军都为高函求情了，那我也就是饶过他吧。” 　　原本高函以为，虽然失去了自己晋升的机会这，但件事情总算是到此为止了。 　　但是高函却还是低估了查大受对自己的痛恨。 　　“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啊。” 　　站在一旁的查大受，在看到李如松并没有继续的惩戒，是主动提醒道。 　　原本李如松是故意忽略掉这一点的，毕竟，失去了多数战功的高函，只要身体还健康，那么尚且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的。 　　可是既然查大受是提出来了，那么李如松也无法是装作忘记这件事情了。 　　很清楚查大受是故意的李如松，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老家将，却还是对着外面喊道。 　　“来人。” 　　听到李如松呼喊的亲兵，自然是鱼贯而入。 　　“大人。” 　　“把高函拖下去，军杖二十。” 　　虽然是被瞪了一眼，但是查大受对于高函的痛恨，却还是让查大受出言道。 　　“大人，高函将军损兵折将，二十军杖恐怕是难以服人吧？” 　　吴惟忠原本就觉得查大受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在里面，现在听到这句话，更是着急了起来。 　　“哪里不妥当？” 　　虽然被吴惟忠追问，但是查大受脸上的表情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变化。 　　“吴将军可曾记得祖承训、祖副总兵？” 　　查大受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却是让吴惟忠沉默了下来，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虽然吴惟忠是没有回答查大受的这句反问，但是这却并不影响查大受继续往下说。 　　“当时祖副总兵同样是贪功冒进，遭到了倭寇的埋伏。” 　　顿了一下，查大受是继续的说道。 　　“而且损失也远没有当前严重，但是当时大人却是不顾祖承训副总兵身受重伤的身体，军杖二十。” 　　说到这里，查大受是猛地指向了高函。 　　“而现在，高函将军损兵折将远比祖承训将军多，而且还有违抗军令、对友军见死不救的诸多罪名在身。如此轻的责罚，又如何服众？” 　　李如松虽然是整个军队的总指挥官，但是面对这样的状况，却也同样无法太过明显的偏袒高函。 　　所以李如松虽然脸色已经很是难看了，却还是对着自己的亲兵是开口说道。 　　“军杖六十。” 　　这一次，查大受终于是没有意见了。 　　而很快，李如松的亲兵是将高函拖到了行刑的地方去了。 　　看到有人被拖出来，一向喜欢看热闹的明朝士兵，自然是围了上来。 　　这其中，自然是有不少人认识高函的。 　　“这不是高函将军么？” 　　“高函？谁啊？” 　　“就是那个深受提督大人喜爱的那个千户嘛。” 　　“才不是千户呢，听说，最近已经是升任为游击了呢。” 　　“真的吗？” 　　“是啊，我表哥可是大人的亲兵，他告诉我的能错么？” 　　“那他怎么被拖到这里来了啊？” 　　无数的明朝士兵们是讨论着高函。 　　而这个时候的高函，早已经是被李如松的亲兵是捆绑了一个结实。 　　为了不让高函这个明朝将领太过于丢人，这些亲兵是塞了一个毛巾给高函，免得高函是因为疼痛而叫出声来。 　　还没有等高函是来得及消化这样的体贴，亲兵早已经是抄起军杖是打在了高函的屁股上面。 　　不过被责打的高函，虽然感觉到木板是打在了自己的屁股上面，却是并没有如同想象的那样疼痛。 　　难不成，自己是麻木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要是这样的六十军杖，高函倒也是支撑的下去的。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查大受却是出现在了高函的眼前。 　　原本高函以为，查大受只不过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但是不曾想，来到这里的查大受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看高函，反倒是对着那些行刑的士兵们是喊道。 　　“给我用力打。” 　　查大受这样的喊话声，却是让挥棒子的人停了下来。而高函则是一脸的蒙蔽，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高函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停顿了一下，但是那些行刑的士兵们立马是再一次的打了上来。 　　而这一次，之前挨了十几下都不曾有半点疼痛，只是有些红肿的屁股，瞬间就是皮开肉绽了开来。 　　这让之前丝毫没有准备的高函，差一点是叫出声来，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嘴巴里面塞着毛巾的缘故，恐怕，高函早已经是咬碎牙齿了吧。 第896章 当做自己人 　　但是很显然，这不过是第一棍，后面还有太多太多的军杖了。 　　虽然高函想要抵抗，但是被五花大绑着的高函，是丝毫没有办法。反倒是因为反抗而遭到了更为频繁和强力的击打。 　　打到最后的高函，甚至是眼神都有些模糊了起来，最后竟然是晕了过去。 　　而当高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了。 　　趴在床榻上面的高函，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屁股上就已经是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诶，疼疼疼……” 　　高函这样的小声抱怨，是将一旁趴着休息的秦安是唤醒了过来。 　　“大人，你醒了么？” 　　看着眼眶红肿的秦安，高函心中却是闪过了些许的歉意。 　　“秦安，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感情波动，反倒是问道。 　　“大人，我已经休息了很长时间了。” 　　“可是……” 　　“大人，你被打了四十多军棍，最近想要运动是绝不可能了。再过两天，等到下一批粮草运输过来之后，李如松将军会安排你到后方休养的。” 　　秦安的这句话中，是有太多高函想要问的了。 　　比如说，李如松不是命令六十军杖的么？为什么只打了四十多军棍？ 　　而且自己这种情况，又怎么可以是被运送到后方呢？ 　　可是到最后，高函只问了一个问题。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被问到的秦安是看了一眼日晷，很是冷静地说道。 　　“刚过晚饭。” 　　顿了一下，秦安是转身端过来了一碗粥。 　　“虽然有些委屈大人你，但是还请大人吃上一些吧。” 　　虽然从晌午时分，高函就已经是没有再进食了。但是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心理因素，高函都有些吃不下饭。 　　强撑着想要站起身子来的高函，自然是做了无用功。挣扎片刻不但是没有站起身来，反倒是让刚刚愈合了一些的伤口是崩裂了开来。 　　秦安赶忙是将按住了高函。 　　“大人，您需要静养。” 　　“营地的事情，你说了么？” 　　虽然在高函看来，如此重要的事情，秦安应该是不会有所拖沓的。 　　之所以有此一问，只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 　　但不曾想，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不曾。” 　　“你！？” 　　面对着高函惊讶而难以置信的样子，秦安却表现得很是淡然。 　　“大人，您需要一个理由跟提督大人见面。”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说道。 　　“而这就是那个理由。” 　　“胡闹。” 　　虽然很清楚，秦安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为了自己好，也不能建立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之下，所以，高函还忍不住斥责了秦安。 　　而面对斥责的秦安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开口说道。 　　“大人，要我帮你通报提督大人么？” 　　看秦安如此态度，高函也是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了，只能是点了点头。 　　将粥放在了床头的秦安，自是起身离去。 　　而高函则是趴在床榻之上，脑中是思量着一些什么。 　　看来自己跟查大受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之后，自己在李如松身边的时候恐怕是艰辛重重啊。 　　要不，自己是加入到戚家军之中去吧。 　　虽然现在自己还顶着游记将军的名号，但是正式册封毕竟还没有下来呢。所以，被剥夺的可能性也极高的。 　　甚至，建功补过的自己，甚至会恢复千户的身份。 　　到时候，那些对自己有所嫉妒的人，还会对自己有所忌惮么？ 　　一想到未来的事情，高函就感觉到是有些头大。 　　就在此时，外面是传来了些许脚步声。 　　虽然不知道是谁，高函却还是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暂且的甩了出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将营地的问题告诉李如松。 　　而真如同高函猜想的那样，来的人，正是李如松本人。 　　见到李如松的高函，自然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给李如松行礼。 　　李如松就算是在狂傲不羁，也不会真的是让高函这样的伤病号爬起来给自己行礼的。 　　所以，李如松是将高函按在了床上。 　　“高函，你有事请找我？” 　　“是的，大人。” 　　趴在床上的高函，是将这个营地可能会有倭寇设下机关的事情是告诉了李如松。 　　其中，自然是难免提到了一些交战的事情。 　　只不过，高函并不想让李如松觉得，自己是想要借这件事情翻案的缘故，所以只是简单地提了两句。 　　可即便是这样简单两句，却还是让李如松来了兴趣。 　　“你刚才说，你手下的那个千户，是伪装成了倭寇的样子？” 　　虽然不清楚李如松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来了兴趣，但是高函还是点了点头，并且是用手指向了秦安。 　　“就是这位千户。” 　　顺着高函手指看去的李如松，自然满是欣赏的对着秦安点了点头。 　　却是开口问道。 　　“那你说说，你当时是做了一些什么吧。” 　　虽然之前高函是因为太多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对秦安做了一些什么细问。但是既然李如松已经是问了出来了，那么，高函自然也是很想知道。 　　所以，也是眼巴巴的看着秦安。 　　被高函和李如松两个人看着的秦安，自是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行了一个礼。 　　之后，秦安才是开口说道。 　　“属下换上了倭寇的制服之后，是利用倭寇不想让我方发现后方失守这一点，用手势指挥他们前来。” 　　“这倒是不错。” 　　李如松的点评，自然是打算了秦安的叙述，但是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高函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随声附和。 　　而被称赞的秦安则是很谦虚的行礼，之后是继续说道。 　　“而等到他们进来之后，发现的，是一批被斩杀的明朝士兵。” 　　看李如松是有所怀疑的目光，秦安是纠正道。 　　“准确点来说，是换上我军制服的倭寇。” 　　这样的解释，总算是让李如松脸色好看了一些。 　　虽然不再清楚李如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但是秦安自然也不会是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是继续的往下说。 　　“倭寇方面虽然并没有见到交战的场面，却还是将我们当做是自己人了。” 　　说到这里，秦安是指着高函。 第897章 狠狠告一状 　　“大人？” 　　“小西行长是一个聪明人，他在知道我们有所防备之后，自然是不会在有所逗留。” 　　李如松的这一番话，自然是做出了解释。可是高函却是多了一份不解，那就是李如松为什么不追击敌人呢。 　　但是，李如松却并没有给高函去问的机会。 　　早已经是站起身来的李如松，已经是打不走到了门口。 　　“高函，你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后方的。” 　　这一点，自然是高函不能接受的。 　　“大人，我还能再战的。” 　　面对高函这样的请求，李如松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而之后的几天，因为有伤在身的高函，自然是无法去见李如松，而面对着高函的恳请，李如松却也同样没有来见高函。 　　办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函是死了这条心，准备安心的随运输车队回到后方休养了。 　　侧卧在马车上面的高函，是侧着头看向了天空，真是晴朗的一天啊。 　　或许是早已经看开了一切，此时的高函，已经不是在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来。 　　就在高函如此闲下心来的时候，却发现，车队行动并不快。 　　如果要是有诸多粮草的话，那么行动缓慢倒也说得过去。 　　可这个时候，运输队已经是将粮草都放下了，只是装载了些许伤兵败将而已，却依旧行动很是缓慢。 　　在这样的敌占区尚且如此缓慢行动，自然是引起了高函的好奇了不满。 　　将负责人叫过来的高函，自然是旁敲侧击的提起了这个事情。 　　“我们现在在倭寇的占领区范围内，是不是应该加快几分速度呢？”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运输队的将领虽然是陪着笑容，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很是迟疑。 　　“大人所言极是，只是……” 　　“只是什么？” 　　看高函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运输队的将领，自然是娓娓道来。 　　“只是我们要将车辙的印记完全的擦掉，才不会让倭寇是找到我们的行踪啊。” 　　这样的解释，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对此，高函也是有所认同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是重新躺在马车之上。 　　而看到总算是敷衍过去的运输队将领，自然也不敢多呆，也是赶忙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位运输将领都已经是快要走出去高函的视线范围的时候，高函却是突然的喊了起来。 　　“诶，你回来。” 　　虽然这位运输队的负责人对此很是苦恼，却还是乖乖地走了回来，站在高函面前是开口问道。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被问到的高函，是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愣了一下。 　　打扫车辙印子么？ 　　一个念头是闪过了高函的脑海。 　　带着几分探究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你们会一路上都打扫么？” 　　被问到的运输队长如同是见到了智障一般，满是无语的看着高函。 　　但是奈何高函官阶比自己大，虽然总觉得这样的问题真的是太过于愚蠢了。 　　可这位运输队长，依旧只能是如实回答。 　　“大人，从这里到平壤，快尚且还需要三五日。这一路上还要打扫车辙印子的话，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回到平壤了。到时候，粮草运输可以说是无以为继了。” 　　虽然运输队长给高函解释的很是详尽，但是脸上却已经是挂上了不耐的神色。 　　很清楚这个家伙心中是怎么想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因此而有半点的退缩，是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你们只会打扫一段距离？” 　　“是是是。”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这位运输队长很是敷衍的回答了起来。 　　而高函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李如松提督虽然为人狂妄，但是用兵上面却不会有半点的差池，这粮草运输乃是军中大事，能够担当此任务的，能力和李如松的信任，是两者都不可或缺的。 　　也就是说，这个运输队长做的事情，是最为正确的。 　　虽然不知道倭寇方面会怎么样，但是既然明朝军队这里为了粮草的运输是会有所偷懒。 　　那么倭寇必然也不会打扫太长的距离。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有办法找到倭寇的粮草所在了。 　　心中想到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一边努力，高函是一边说道。 　　“我要见提督大人。” 　　面对高函的要求，运输队长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大人如果有什么事情跟提督大人说的话，到了平壤，属下必定效劳。” 　　虽然口中说的很是乐意，却是到了平壤之后，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高函所不能接受的。 　　只不过这运输队中都是这位运输队长的人，高函也不好发怒，虽然心有怨念，可高函只能是忍气吞声的再说到。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是要通报提督大人。” 　　对于高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运输队长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大人，我们是不可能返回去的。还请您死了这条心。” 　　虽然口口声声喊着高函大人，但却并没有将高函放在眼中。也不知道这位运输队长是自认为李如松跟他关系亲密一些。还是知道高函身上发生了什么，已经是没有巴结高函的必要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高函，却也有炸毛的时候。 　　反正自己的请求是不会被答应的，高函干脆是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好吧，延误了战机，到时候你就顶着就是了。” 　　说罢，好不容易坐起身来的高函，是很干脆的趴回到了马车之中，也不再说什么了。 　　可惜的是，即便面对高函如此的威胁，运输队长却依旧不为所动。 　　甚至在看到高函趴下之后，是离开了高函的身边。 　　虽然高函已经是趴在了马车上了，但是余光却一直是看着那个运输队长的。 　　看运输队长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高函心中自然无奈。 　　可无奈之余，却也没有在做什么事情，只是做好了到这平壤之后，必然是要狠狠的告他一状。 　　就这样，运输粮草的马车是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平壤城之内。 　　一路上虽然偶有山贼之类的，但都是朝鲜人。 第898章 充满感激 　　虽然他们对于明朝军队的恩德并不引以为然，但是这些朝鲜流寇的战斗力却是不足为据，运输队不过是稍作驱赶，这些朝鲜流寇就立马是做鸟兽散了。 　　所以，整个车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危险。 　　只是回到了平壤城下，高函却是有些头疼了起来。 　　因为祖承训在出站之前是因为四十军棍的缘故行动不能，所以留了下来。 　　而正因为如此，身为官阶最高的祖承训，自然是暂代起了平壤城城主的职责了。 　　想到这里的高函，更是头疼了起来。 　　原本自己就跟祖承训并不对盘，现在自己还将功补过了。 　　眼看自己这游击将军的身份也保不住了，恐怕这祖承训是不会绕过自己的。 　　心中烦恼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办法，除非是逃亡，不然的话，也只能是直面祖承训了。 　　而很显然，高函并不想逃亡。 　　所以，虽然没日没夜高函都很是头疼，却还是不得不正面祖承训。 　　而正如同高函所猜想的那样，在运输队到了平壤城门外的时候，这位暂代城主的祖承训副总兵是跑了出来。专门迎接高函来了。 　　当然，嘴巴上面是不能说的如此直接的。 　　所以，祖承训是打着要迎接运输队的名义来的。 　　这运输队是天天来这里，又不是多长时间来这里一次，所以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祖承训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果然，在对运输队草草的交接了一番之后，祖承训是看着趴在马车上面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好大的威风啊，见到你的老上级，也不出来迎接么？” 　　高函回到这平壤，原本就是为了养伤，这件事情虽然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是作为李如松身边新进的红人，这件事情恐怕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的。 　　自然，祖承训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祖承训却依旧是让高函下来行礼，其心思之恶毒，不言而喻。 　　只是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再加上跟高函又没有什么太亲密的关系。 　　更何况，李提督似乎对高函的恩宠也是见了底，更是不可能有人跳出来给祖承训点明这一点了。 　　所以，众人虽然很清楚，祖承训这是强人所难，却是站在那里笑嘻嘻的等着看戏。 　　而高函本人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很清楚，这祖承训是绝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所以，虽然每动一下都疼得要死，但是高函还是从这马车上面走了下来，在祖承训的面前是单膝跪地，行礼道。 　　“见过福总兵大人。” 　　面对着高函的行礼，祖承训却是不能不作回答，而是跟这运输队长攀谈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很是关心的模样，实际上也就是为了给高函一个下马威。 　　只不过这对于运输队长来说，是极为幸运的事情，所以，这祖承训问什么，便是答什么。 　　甚至祖承训不问的，这位运输队长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函虽然心中恼火，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就这样，两个人是交谈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而高函，就是这样强撑着身子半跪了半个时辰。 　　虽然高函的游击将军身份不保，但高函现在尚且还算是游击将军。更何况，高函背后尚且还有李如松和宋昌兴两人。 　　虽然不知道李如松和宋昌兴是否还对高函感兴趣，但是在确认之前，祖承训也不敢做得太绝，所以，还是让高函站起身来了。 　　惩戒完高函之后，这祖承训自然也是厌倦了在太阳下面站着的感觉，回到了自己府中凉快去了。 　　而高函，则是在几个倒霉蛋的帮助下，来到了一个营地之中。 　　看着营地士兵们不学无术的样子，高函很清楚，这恐怕是**所在的位置。 　　祖承训虽然不能自己出手了。但恐怕却也没有因此放过自己啊。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观察周围，果然，从几个领头的**眼中，是看到了对自己的恶意。 　　趴在床榻之上的高函，自然很清楚他们想干什么。 　　现在高函能够依仗的，恐怕只有李如松对于自己的宠幸，和尚且还没有被吊销的游击将军的身份了。 　　只不过无论是那个，都不能保高函太长时间。 　　所以，虽然艰苦难耐，但高函却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来，是准备好笔墨纸砚，是写了一封奏章。 　　虽然奏章是写好了。 　　可是交给谁，却是让高函犯了难。 　　这平壤城里面虽然有不少的人马，但是大部分的，却全都是效忠于祖承训的。 　　自己一旦要是将这个信件交付给这些人，自己的人身安全被人惦记尚且不提，光是高函自己的功劳被人偷走，就足以让高函心中不爽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迟疑不堪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高将军，在么？” 　　不知道是谁的高函，自然是将那份奏章是藏在了怀中，一瘸一拐的来到帐篷门口，是对外喊道。 　　“谁啊？” 　　外面的人倒也不做作，很是干脆的回应道。 　　“我，骆尚志。” 　　听到这个名字的高函，自然是喜出望外，赶忙是撩开帘子看向了外面。 　　果然，正是神机营参将骆尚志。 　　虽然不知道骆尚志来找自己是所为何事，但是有求于骆尚志的高函，自是赶忙将骆尚志领了进来。 　　“骆将军，快快请进。” 　　有了邀请的骆尚志是大步走了过来，可是走到这门口的时候，却是搀扶住了高函。 　　“高将军身子尚未好转，又何须是到外面来迎接呢，快快回去休息吧。” 　　骆尚志虽然是好意，而高函也准备是接受这样的好意。 　　可是搀扶着高函的骆尚志，却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正当高函是有所怀疑的时候，骆尚志却是自言自语了起来。 　　“高将军，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我必要他好看。” 　　这样的话虽然说起来没头没尾，让人很是奇怪。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却满是感激。很显然，骆尚志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虽然骆尚志不过是个参将，但是神机营的地位却并非一般参将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骆尚志跟吴惟忠关系不错。而吴惟忠又是李如松所尊敬的老将，这关系虽然错综复杂，却也是让人不敢请与妄动了。 　　想明白这些的高函，自是对骆尚志满是感激。 第899章 弹劾副总兵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骆尚志这才是搀扶着高函缓缓地进入到了这帐篷里面。 　　不能坐的高函，自是在一凡告饶之后，是趴回到了这床榻之上。 　　而骆尚志也是将自己这一次来的目的是说了出来。 　　“高将军，我听闻你回来之后，是受到了祖承训副总兵的虐待？” 　　虐待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是折磨了自己一番。 　　只不过，这种事情，高函倒也没有必要给祖承训是解释。 　　所以，高函虽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多谢骆将军对我的帮助。” 　　面对着感谢，骆尚志是大手一摆。 　　“我这一次来，也是受了吴惟忠将军的托付。” 　　听到这里，高函自然是百感交集，虽然吴惟忠已经跟自己有所生分了。但是对自己的帮助，却是半点不曾落下啊。 　　正当高函是如此感慨之时，骆尚志是又说道。 　　“而且，对高将军你的帮助，不也是对我自己的帮助嘛。” 　　对此，高函自然是没有反对。 　　甚至，高函还狠狠的点了点头。 　　“今日之恩，高函没齿难忘。” 　　对于高函这样的话，骆尚志只是干笑两声，却也并没有制止。 　　“高函将军在这里休养的日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自是不用跟我客气。”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才是想起来，自己还真有一件事情，是需要用到骆尚志的。 　　“现在正有一件事情，是需要骆将军帮我。” 　　“哦？”骆尚志调了下眉毛，倒也很是好奇。 　　“难不成，已经是有人得罪高将军了。” 　　“那倒也不是。” 　　说着这句话的高函，却是并没有明说，反倒是对这骆尚志招了招手。 　　骆尚志虽然是一个直爽的人，但却也不傻，看到高函这样动作，自是走到了高函面前。 　　与此同时，高函是从怀中将那份奏章是摸了出来。 　　“我这里有个实情要跟提督大人汇报。” 　　面对着这份奏章，骆尚志却是并没有着急接过去，反倒是面有难色的看着那份奏章。 　　“高将军，你不会是要弹劾祖承训副总兵吧。” 　　很显然，骆尚志虽然想帮高函，却也并没有打算是站在高函的哪一方。 　　面对着这样的担心，高函自然也能理解。 　　苦笑一声的高函，是将奏章翻了开来。 　　“自然不是。如果骆将军不放心的话，自然是可以打开看看。” 　　虽然骆尚志对这这份奏章很是担心，但是面对着高函这样的提议的时候，却是连连摇头。 　　“我相信你。” 　　骆尚志嘴巴上面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眼神之中，却满是担心。 　　为了不发生意外，高函自然不会真的合住，反倒是将那个奏章是塞到了骆尚志的怀中。 　　“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叮嘱，骆尚志自然也是起了担心，之前虽说相信高函，现在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那份奏章是上上下下看了一个仔细。 　　在看完之后，骆尚志脸上自然满是激动。 　　“大人。” 　　骆尚志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高函已经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高函是说道。 　　“这件事情，还请骆将军早日办理，稍有拖沓，我怕提督大人也是察觉到这一点。” 　　面对着高函的叮嘱，骆尚志自是点头如捣蒜。 　　“放心吧大人。” 　　说罢，骆尚志就已经是站起身来，“属下这就去办。” 　　面对着急性子的骆尚志，高函自然是连连点头。 　　得到了高函同意之后，骆尚志自然是大步离开了高函的帐篷。 　　而送走了骆尚志的高函，自然是趴在床榻之上，继续休息了起来。 　　可正当高函是准备好好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却是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却是高函不认识的几个人。 　　虽然在这里，应该是没有倭寇的探子了。 　　但是看着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神色，高函还是强忍着疼痛是从这床榻之上爬了起来。 　　同时，高函是开口问道。 　　“你们是谁？” 　　被问到的几人，却是并不回答，反倒是看着高函。 　　“听说高将军，是荣升游击将军了啊。” 　　拖着残躯的高函，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发生冲突。 　　所以，虽然这几个人说的话很是气人，但是高函还是做出了回答。 　　“那还要多谢提督大人的栽培。” 　　原本高函以为，自己搬出李如松，这几个人在想要动自己，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可不曾想，这几个人面对着自己的威胁，依旧是不为所动，反倒是带着几分嘲弄笑容的是开口说道。 　　“那还真是啊。” 　　看这几个人是不吃威胁，知道来者不善的高函，手是搭在了佩剑之上，冷冷的问道。 　　“几位直说吧，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看高函并无畏惧之色，这几个人倒也来了狠厉的心思。 　　“打开天窗说亮化吧，有位大人，觉得你妨碍到了他的仕途，请你消失。” 　　说道最后的时候，两三个绕到旁边的人，早已经是挥舞着匕首冲了过来。 　　显然，是准备对高函来个合围。 　　高函虽然身体带伤，但是防备却是并无破绽，看到几个人抽刀过来，高函也不客气，也是抽出了佩剑。 　　“喂喂，将军啊。你能不能放弃抵抗呢？” 　　几个**一边是将高函围在中间，一边嘴上是说着一些昏话，试图是消磨高函的意志。 　　“毕竟再怎么抵抗下去，也只能是徒增伤口，为何不干脆点，让我们一刀结束了你呢。” 　　“放心吧，将军，我们虽然喜欢杀人。但是在这里，倒也不会是折磨你的。” 　　面对着这几个**的小手段，高函自是不会当真。 　　反倒是用佩剑指着这几个人。 　　“以下犯上，查出来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提醒，为首的**是撇了撇嘴。 　　“大人哟，你自己都说了，是查出来。等你死了，谁又知道是谁杀了你呢？难不成，你真以为，你死L以后，会有人追查的么？” 　　**们之前说的话，高函从未在意过。但是面对这句话，高函却是心神一动，难免是有些失落之情。 　　而高函感情上面的些许变化，却也是没有逃过这几个**的眼睛。 　　看高函的防备是稍有疏忽，一个**已经是挥刀而上。 第900章 无人帮忙 　　不得不说，这个**挑时间挑的非常好，甚至连角度也在高函难以观察到的背后。 　　可是他却低估了高函。 　　一个在前线上厮杀许久却依旧活着的将领。 　　看也不看的高函，只是听到背后有些许动静，早已经是朝后一挥。 　　原本因为偷袭得手的**，瞬间已经是身首分离的趴在地上了。 　　理应是潇洒一击的高函，却是感到背后是钻心的疼痛，显然，之前在地上跪了多半个时辰，再加上现在的剧烈运动，让原本已经是有所愈合的伤口，是再一次崩开了。 　　而原本以为高函一刀毙命而心生畏惧的**，在看到高函紧皱的眉头，也都猜出了几分。 　　“兄弟们，这家伙伤口未愈，趁现在我们一起上，把他剁了。” 　　面对着为首之人如此呼喊，这其它的**，却是显得有些犹豫。很显然，谁也不想当这第二个送死鬼。 　　看自己的部下，竟是如此的胆小无能，为首的**自是有些恼火。恨不得是亲手宰了一两个泻火。 　　可当前状况，却也容不得他如此去做。只能是嘴上继续说道。 　　“他已经是看到我们长什么样子了，他不死，我们都得死。” 　　不得不说，这句话说得是太正确了。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众人，一下子是坚定了杀心。 　　“兄弟们，一起上。”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几个人是围了上来。 　　看着靠近上来的众人，高函心中是暗自叹息，若不是自己身上负伤，腿脚有些不灵便。就算是在来十个、八个的，自己又有何惧？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手上却是并无半点的慌乱。 　　甚至，高函是先行出招，对着其中一个**是急刺而去。 　　虽然这些**远不能跟高函这样的将领相提并论，甚至连训练有素的倭寇都不如。 　　可是精神集中的**，倒也没有什么尊严可谈，看到高函直刺过来，便是一个侧身，滚到了一边去了。 　　若是平日、或是一对一的情况下，高函自是欺身而上，将这**是剁成肉泥。 　　但此时，暂且不说高函腿脚不利，这**旁边，尚且还有数个虎视眈眈的人在看着高函。 　　高函虽然心中不爽，却也只能是让这个家伙逃了开来了。 　　看着那个**是爬起身来，从这地上捡起兵器，高函心中自是有些担心。 　　自己主动出击难见成效，想要防守，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怕是遮挡不过来啊。 　　而就在此时，数个**是互使眼色，也不见有什么招呼声，便是欺身而上，对着高函是一起乱砍乱捅。 　　饶是高函身体灵便，也难以招架，更别谈此时两只腿如同灌铅一般难以挪动了。 　　不过片刻，高函就已经是险象环生了。 　　不甘就此失败的高函，倒也放弃了防守，是对着这出招之人是直出连刺。 　　这一出手，到是让毫无防备的**是折了一人。 　　可为此，高函也是多了四五道伤口。 　　所幸的是，心中有所防范的高函，在这休息之时，并未脱去铠甲。 　　所以，这四五道伤口虽然鲜血淋漓，却也不足以致命。 　　而看到高函如此悍勇，几个**心中自然是有所畏惧，一时之间，高函是以一人之躯，将这几个**是打的连连后退。 　　看到如此情况，为首的**自然是气恼练练，大呼小叫着。 　　可这躲在后面，不敢与高函交锋的状况下，这为首**说出来的话，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 　　所以，这一伙**是该躲得躲，该撤的撤。 　　如此一来，反倒是高函夺得了上风。 　　虽然场面上面，高函是占了上风。 　　可想要斩杀一人，却是难上加难的。 　　甚至维持如此攻势，高函都觉得是有些难以为继了。 　　在高函体力下降的片刻，手上动作慢了几拍的高函，又是多了几道伤口。 　　无奈之下，高函是完全放弃了防守，是盯着离高函最近的**是猛砍猛杀。 　　虽然是逼迫的**连连后退，可与此同时，高函的体力也是大幅下降，甚至身上又是多了数道伤口。 　　看高函是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刚才还很是恐惧的**首领，这时候却是来了力气。是冲上前来，试图是抢夺功劳。 　　同时，这为首**嘴上也不消停。 　　“高将军，何必如此辛苦呢？难不成，你还以为你能对抗得了哥几个么？” 　　面对如此言语戏弄，高函依旧不答，反倒是手上加速，对着这为首**是连刺数剑。 　　可惜，这**等人用的多是长枪，便是有些拿刀，却也是这朴刀，让高函手中的佩剑是难以近身。 　　可即便如此，为首**还是被如此阵仗是吓了一跳。 　　等他发现，高函是根本够不着他的时候，这为首**自是有些觉得收到了愚弄，嘴巴上更是恶毒了几分。 　　“高将军莫不是在固守待援？别做春秋大梦了，若真是有人会前来支援的话，又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见踪影呢？”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心中一沉。 　　是啊，这帐篷里面兵器相击的声音已经不是一时片刻了。而自己又在这驻军营地之中，为何直到现在，都无人过来帮忙？ 　　虽然高函并没有真的指望这些人真的能帮上什么忙。 　　高函只是暗自猜测，派这些人来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是祖承训？还是查大受？ 　　虽说那个也洗不脱干洗，可却也没有证据之下，哪个也搬不倒。 　　心中烦躁的高函，手上自然也是乱了几分。 　　而手上一乱，高函身上便又多了几个伤口。 　　不过常年征战，早已让高函的身体养成了几分本能。 　　虽然心中烦乱，但是趁此机会，高函也是又斩杀了两名**。 　　原先将高函围在中间的六名**，此时已经死了一半，这包围圈自然也是减少了不少。 　　深知这样下去，只会给高函各个击破的机会，为首的**是跟身后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两人是绕到了高函身前来，呈扇形包围着高函。 　　虽说这看起来并无半点不妥，可从这几人的行动之中，高函却也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恐怕，这外面的情况，并不如同这几个**说的那样，是完全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吧。 第901章 多谢将军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甚至连身子也是多了几分力气。 　　正当高函盘算，该如何突破这几人的包围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些许响动。 　　“你们是谁？在这里是干什么？” 　　话中虽然带着几分呵斥的声音，仿佛如居高位，可是这说话的人是谁，高函却是有些判断不出。 　　虽说不知道来者是谁，却也足以让高函判断，这跟围困自己的人，不是一伙的。 　　判断出这样的结论之后，高函自然是帐篷里面大喊了起来。 　　“救命。” 　　听高函喊出这句话来之后，原本就神色紧张的**三人，是更加慌张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高函已经将这几个人的样貌是牢牢的记在了心中的话，这几个人恐怕早就是丢下武器逃跑了。 　　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塌下去的三人，自然是联手攻了上来。 　　高函原本就身上有伤，再加上长时间的争斗，早已经是让高函身形疲惫，以至于面对着三人的攻击，高函就已经是险象环生了。 　　但是，比刚才要好的是，在听到高函的呼喊声之后，外面的人是争吵了起来。 　　“让开。” 　　之后，便是一阵叮叮当当的作战声音。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头的交战声音是渐渐地低了下来，想来，是一方消灭了另一方。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方获胜，但是高函却也只能是祈祷了。 　　似乎这一次，上天是听到了高函的祈祷，外面冲进来了四五个身上带血的士兵。 　　“高将军，我们来帮您。” 　　而同样是看到这几个人进来的**，知道事情已经是再无转机，也不管高函尚且还活着的事情，转身就往外逃跑了去。 　　“追。”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是如此吩咐道。 　　其余四人则是在命令刚一下达的瞬间，就是追了上去。 　　而在安排完这件事情之后，为首的人是快步靠近了过来。 　　虽然这些人刚刚是帮助了自己，但是在核实他们的身份之前，高函却是不敢放下心来。 　　“站住。” 　　被高函喊停的士兵，先是一愣，却是立马明白了高函在担心什么。 　　站在原地的士兵，是从怀中掏着一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有些草木皆兵的高函，却是着急了起来。 　　“别动。” 　　只不过，高函这样的呼喊还是慢了半拍，那个士兵已经是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什么。 　　却是一个文书一样的东西。 　　将文书扔在了地上的士兵，是倒推了两步。 　　“大人，我们是骆参将的部下。” 　　在听到骆尚志名字的时候，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文书，在确定了，的确是骆尚志的人之后，高函才是松了一口气。 　　身心放松下来之后，高函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火辣辣的疼，想来，是又增添了不少伤口。 　　“大人，要我搀您去床边休息一下么？” 　　士兵很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被问到的高函，犹豫了一下之后，却还是拒绝了士兵的好意。 　　虽然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了。 　　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方面，是担心这个家伙伪造了这个东西。而另一方面，经过如此一场惨斗之后，对于骆尚志，高函也是有些不信任了起来。 　　着实是太巧了，这骆尚志前脚刚走，这杀手后脚就到了，怎能让高函不多想一二。 　　而面对着高函如此的戒备，那个士兵却也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高函是挪到了这床边上。 　　等到高函是一屁股坐定之后，那个士兵才是继续说道。 　　“骆大人，已经是将大人您的书信是送了出去了，不消两日，提督大人就会收到了。” 　　这自然是好消息，只是，高函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这去需要两日，回又需要两日。来来回回便是四日，可自己如此情况，真的能够支撑到四日么？ 　　而且，就算是到了李如松哪里，又如何能够保证，自己是安全的呢？ 　　如此一想，虽然是好消息，高函却反倒是叹了一口气。 　　对此，守护在高函身边的士兵自是有些好奇的。 　　可交浅言深之下，那个士兵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高函则是身心疲惫，更是一个字都不想说，若不是对这个士兵，高函尚且还放不下心来，恐怕此时的高函，早已经是躺倒在这床榻之上，好好休息了。 　　而很快，追出去的那些个士兵们，就已经是回来了。 　　光看他们脸上带着几分羞愧的神色，高函就已经足以判断，这些人是无功而返了。 　　虽说没有半点失望，那自是不可能的。但是在他们追出去的时候，高函就已经大概猜到结果了。 　　这些刺杀自己的人，虽然不知用了如何手段，但既然能够将这周围的其他人都调走，必然是有些手段。 　　如此行事周密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再加上，这些人恐怕也是各路军中的人，只要往自己的军队之中一藏，想要找到他们，无异口口口捞针一般。 　　若是能追上，反倒是奇怪了。 　　所以，这些人的追击虽然是失败了，但是高函却是并不为之所动，只是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为首的那个士兵，自然满是歉意的跟高函道歉。 　　对此，高函自然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多说甚么。 　　为首的那个士兵，是对着其中一个是摆了摆手。之后，便是将自己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波是守护在着高函的身边，另一拨，却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有些漠不关心的。 　　不过即便是高函不关心，但是很快也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去了。 　　因为，正当高函是坐在床边休息的时候，骆尚志是来到了高函的帐篷里面。 　　“高将军，你没事吧？”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摇了摇头。 　　虽然对骆尚志尚且不能完全信任，但是如果不是骆尚志派人来保护自己的话，恐怕这个时候的自己早已经是力战而亡了。 　　所以，高函虽然疲惫，却还是对骆尚志表达了感谢。 　　“多谢骆将军，若不是你……” 　　骆尚志却是打断了高函的感激。 第902章 毫无进展 　　“若是我的手下能在快几分，或者我来的时候就派人留在这里。高将军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危险了。” 　　骆尚志说的到也有几分道理。 　　但是这样一来，那些想要对付自己的人，恐怕就不会从明面上下手了。 　　若是在自己的饭菜里面下毒的话，恐怕自己早已经是死了吧。 　　明白这些的高函，自然是用这样的理由安慰了骆尚志。 　　对此，骆尚志倒也深以为然，是吩咐身边的士兵，一定要检查高函的饮食。并且要三四个人同时验证。 　　很显然，骆尚志是担心，自己的人被收买。 　　骆尚志是个直肠子，对自己的手下必然是十分的好，也是十分的信任的。 　　可为了自己，居然是怀疑自己的手下，这样的恩情，自然也是让高函心中暖暖的。 　　正当高函是准备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些许动静。 　　“见过副总兵大人。” 　　听到声音的高函，自是有些惊讶。 　　虽然并没有点名道姓的说出来者是谁，但是整个平壤城内，有且只有一个副总兵，那就是祖承训。 　　祖承训来自己这里，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看看自己的情况，然后是再派人手来么？ 　　虽然并无半点证据证明这些杀手是祖承训派出来的，可是，在城门的那一幕，却也证明了祖承训跟自己之间，还是有所矛盾的，而且还不是那种小矛盾。 　　所以，高函对此，自然是多加了几层防备。 　　正当高函是猜测不已的时候，祖承训已经是大步走了进来。 　　虽然高函身上带伤，本不需要是爬起来行礼，可是早上城门发生的一切，尚且历历在目，所以，高函还是拖着满是伤痕的伤口站了起来，想要行礼。 　　可惜的是，还没有等高函是从这床榻之上爬起来，祖承训就已经是走了进来了。 　　看到祖承训的高函，自是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祖承训是又有机会，是攻击自己了。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祖承训却是小跑了两步，将高函是搀扶住了。 　　这样的反应，已经是让高函心中有些诧异了。 　　可是让高函更加诧异的是，祖承训满是和颜悦色的对着高函是开口说道。 　　“高将军，你身上有伤，是不要在做这种事情了。” 　　看着这样的祖承训，高函是一脸黑线，现在自己只不过是爬起身来罢了。难不成你忘记了今天早上，你是如何让自己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的事情了么？ 　　面对着高函略显迟疑的神色，祖承训自然也明白高函在想什么。不由满是尴尬的神色。 　　若是放在平日，祖承训必然是转身就走。 　　可是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在这样跟高函闹僵的话，到时候自己嫌疑就多了许多。 　　就算高函已经是失宠了。 　　但是高函毕竟是明朝的游击将军，如果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下被刺客斩杀的话，李如松可不要扒了自己的皮？ 　　就算李如松念在自己跟老将军关系的份上，对自己是网开一面。可是这朝廷，却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更何况，自己跟高函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万一要是有人借题发挥，说自己是故意如此的话，自己的下场恐怕更是让人堪忧了。 　　所以，虽然面对高函的目光是有些尴尬，但既然能做到这个位置，这种尴尬，不说能够接受，却也是能够忍受的。 　　甚至，祖承训是顶着高函如此眼光，是满脸带笑。 　　“高将军，快上去休息吧。” 　　虽然不知道祖承训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祖承训自己都不追究了，自然，高函也不会拘泥于此的。 　　所以，高函是趴到了床上去。 　　而等到高函上去之后，祖承训便是对高函一阵寒虚问暖。 　　再然后，便是询问着刺客的事情。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不过片刻，就已经是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 　　对此，祖承训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慨。 　　在一阵咒骂过后，祖承训便是信誓旦旦的向高函保证，一定是会追查下去的。 　　对于祖承训这样的说法，高函自然也不抱太大希望。但是这门面上面，却还是要让祖承训过的去的。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自觉尴尬的祖承训，自然也不想再高函这里多呆，所以很快便是告辞了。 　　虽然这一次，祖承训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跟祖承训从一开始就不对盘的高函，却还是难免怀疑祖承训来这里的目的。 　　“高将军，你在想什么？” 　　正当高函有所猜测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呆在一旁的骆尚志却是突然问道。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回过神来。 　　“没什么。” 　　虽然很想找人给自己参谋一下，但是骆尚志却还是敬谢不敏了。 　　先不说，高函跟骆尚志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并不很是亲密。光是骆尚志这过于直爽的性子，高函就有些担心。如果骆尚志是不小心给自己说出去了，到时候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骆尚志虽然性子直爽了一些，却也不傻，看高函如此行为，也知道高函心中是作何打算的。 　　自然，骆尚志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自己部下是放置在这里之后，便是跟高函告辞了。 　　面对骆尚志，高函自觉是有些亏欠的。所以，是有些扭捏的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对此，骆尚志却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整个帐篷里面，就剩下高函和两个骆尚志的士兵。 　　接下来的几天之中，高函一直是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养伤。并没有出去。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想要杀掉高函的人，却依旧是贼心不死，再无法轻易靠近之后，是开始了投毒。 　　而当追查的时候，却发现，这给高函送饭的人，早已经是自杀了。 　　虽然想要下毒的人是死了，但是高函却是更加的担忧了起来，想要杀掉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死士呢？ 　　而对此，祖承训同样很是生气，几乎是将所有可以调动的人力都调动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整个搜捕过程却是毫无进展。 　　很快，四天就过去了。 第903章 作品愈合 　　正当高函趴在床上，还在纠结，自己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动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脚步声。 　　高函虽然身为游击将军，但是在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之后，却是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了。 　　所以，对这个到访的人，高函自然很感兴趣。 　　面对着通报的人，高函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吧。” 　　有了高函的同意之后，外面那个人终于是得以进来。 　　却正是之前将高函拉回来的运输队长。 　　看到是这个家伙的高函，自然是皱起眉头来，虽然这家伙也不算亏待自己。可是对自己的态度，却也谈不上好。 　　正当高函是准备开口询问，这家伙来这里是想干什么的时候，这运输队长，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高函的面前。 　　这样的举动，自是让高函有些惊讶。 　　这家伙平常行礼，就是这样的么？ 　　正当高函是有些奇怪的时候，跪在地上的运输队长，已经是保持着那个状态，是挪到了高函的面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啊。” 　　虽然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而变成了这样，但是高函心中很明白，这家伙恐怕是有什么地方用的到自己了。 　　不敢贸然答应的高函，自然是让运输队长是从这地上起来。 　　可是这家伙还跟高函耍上赖皮了。 　　“大人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头疼，这家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只不过，高函本身也对这家伙的来意很感兴趣，所以，高函还是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事情，是要我来做的？” 　　被问到的运输队长，自然马上回答了起来。 　　“还请大人给我求情啊。”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自然是让高函很是莫名。 　　而运输队长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是将这件事情的原原本本是说了出来。 　　原来，李如松在接到高函的信件之后，立马是将这个运输队长找了过来，是开口询问这件事情，他知或不知。 　　虽然很想抵赖，但是很清楚一旦是被查清楚会有什么后果的运输队长，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而这一下可好，李如松如同被点燃的炸药一般，是对着这个运输队长一番狂轰乱炸。若不是旁边的人拼命求情，这时候的运输队长恐怕早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运输队长虽然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可是越想越怕，这不，刚一到了平壤城，就是来求高函了。 　　试图是让高函跟李如松去求情。 　　对此，高函自然是心头苦笑，当时自己可是警告过他的。但是他却是不为所动，这才是有了这样一出的。 　　就算是高函对这个运输队长并无怨恨，也愿意帮这个忙。 　　可是李如松岂是高函能够摆布的？ 　　恐怕就算是自己前去求情，也是并无半点的转机吧。 　　虽然很想将这些话跟运输队长说个明白，可是看运输队长如此的表情，高函倒也清楚，听了自己这番话之后，运输队长恐怕不会信以为真，甚至是会觉得自己是有意推脱吧。 　　小小的运输队长，虽然手中权力不大，但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高函却也不会是轻易得罪任何人的。 　　所以，虽然并无半点把握，高函却还是点了点头。 　　“真的？真是谢谢大人了。” 　　看高函点头，运输队长自然是一阵欣喜。 　　虽然很想跟这个家伙说清楚，自己实际上也并无把握，只能是试上一试。但是出于同样的考虑，高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高函虽然表现的很是冷淡，但是这运输队长，却是在高函的耳边是千恩万谢，很是聒噪。 　　可对此，高函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撵他走吧，又怕他误会自己是有其他的想法。 　　正当高函犯愁的时候，外面却是又传来了通禀的声音。 　　“大人，骆将军求见。” 　　听到这句话的运输队长，是闭上了嘴巴，带着几分讪讪地是开口说道。 　　“既然大人要忙，属下就告退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巴不得的，所以是赶忙点头。 　　运输队长摸着自己的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虽然运输队长有些念念不舍，却还是走到了门口。 　　可是走到门口的运输队长，却是站住了脚步，带着几分期待的是看向高函。 　　“大人，这件事情，您可千万不要忘记啊。” 　　面对着这样的叮嘱，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 　　可即便如此，运输队长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那里还是有些不肯离开。 　　“让一下。” 　　一个声音是从帐篷的一边传了过来，却正是骆尚志的声音。 　　虽然运输队长站在了这出口的位置，但是却并没有完全的挡住，骆尚志原本是能够进来的。 　　可骆尚志偏偏是这样要求了。 　　而听到骆尚志命令的运输队长，虽然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这里。 　　也不等这个家伙走远，骆尚志就已经是开口说道。 　　“大人，你又何必惯着他呢。本就是他犯下的错，又何须替他求情呢？”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却是并没有着急回答骆尚志，反倒是指了指骆尚志的身后。 　　很显然，高函是在提醒骆尚志，这运输队长应该是还没有走远，很多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好。 　　但是面对着高函的提醒，骆尚志却显得是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小人，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看骆尚志如此的爱憎分明，高函倒也是没有了办法，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骆尚志则是走到高函的身边坐了下来。 　　“大人，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被问到的高函，自是从这床榻之上爬了起来。 　　行刑的人似乎是受到了谁的关照，虽然打得高函皮开肉绽，却是并未伤筋动骨，只不过是皮肉伤。 　　加上这几天，祖承训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是给高函提供最好的医生和药品，所以，不过四日，高函的伤口便已经是愈合的差不多了。 　　虽然不能跟之前相提并论，但是行走方面倒也是没有问题了。 　　只不过这个消息，高函却是并没有让人往外传。 第904章 预料之中 　　一方面，高函是想借着自己还虚弱的错误讯息，是将暗中想害自己的那个人勾引出来。 　　而另一方面，如果自己伤势痊愈的话，怕是这祖承训会给自己一些什么任务来做，以显示祖承训对自己的喜爱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敬谢不敏的。 　　所以，归结于这两点缘故，高函是并没有让消息传递出去。 　　虽然，这样做成功的阻止了祖承训可能会给高函的任务。 　　可稍显遗憾的是，刺杀高函的幕后主使，却是停止了对高函发动攻击。 　　这让高函很是头疼，这躲在暗处的敌人，到底是谁啊？ 　　而看到高函能够自由行动的骆尚志，自然是连连点头。 　　“大人恢复的倒也快啊。” 　　想来，应该是那些行刑的人暗中帮了自己一手，自己才能够恢复的如此之快。 　　虽然心中早已有所定论，但是高函却不敢将这个事情说出来。 　　免得被有心人听去，是伤害到了那些想要帮助自己的人。 　　“可能是副总兵大人给的药好吧。” 　　虽然有些敷衍的成分在里面，但是骆尚志这一次来，也并不是真的要跟高函说这些的。 　　所以，骆尚志也并没有深究，反倒是转移了话题。 　　“大人，提督大人已经是下了命令，让你前去战场之上。”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是无需骆尚志前来传达的。 　　可骆尚志还是来了。 　　想必，是有什么其他事情要跟自己说吧。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没有打断骆尚志，而是等待着骆尚志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顿了一下的骆尚志是带着几分纠结的神色，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我本不应该说的。” 　　看来是个坏消息。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大人您一定是要防备一些查大受将军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查大受啊，还以为，自己又得罪了谁了。 　　看高函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骆尚志反倒是着急了起来。 　　“大人，我不是挑拨离间啊。只是……” 　　“只是什么？” 　　被高函催促的骆尚志，是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是不再犹豫。 　　“只是在提督大人要将大人您召回前线的时候，查将军是极力反对，并且是说，既然知道了粮仓所在，也就无需让大人您前往了。” 　　说完这些的骆尚志，却发现，高函似乎并不很是惊讶，不由得是有些迟疑。 　　“大人，您到知道了？” 　　面对着骆尚志的询问，高函自然是摇了摇头。 　　高函在李如松的身边，有没有什么探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高函之所以半点不惊讶，因为这种事情，的确像是查大受会做出来的。 　　虽然在意料之外，却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些话，高函也不想跟骆尚志说，免得骆尚志是犹豫不决。所以，高函是避开了话题。 　　“那提督大人，是让我怎么去呢？” 　　如果要是跟运输粮草的部队一同前往的话，那么，速度上面自然是要慢上一些的。 　　可如果不跟运输队一起去的话，又该跟那一支军队一同前往呢。 　　毕竟，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自然是不可能让高函在单独行动了。 　　而被问到的骆尚志，则是开口说道。 　　“大人，您跟我一同出发。”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惊讶，骆尚志可是神机营的统帅。 　　既然骆尚志也要前往的话，很显然，李如松是准备借助骆尚志手中的神机营了。 　　若单是想要利用火铳的话，显然不需要调动骆尚志的部队。毕竟，辽东铁骑可是人手一把三眼神铳，虽然装填慢了一些，却也能够满足作战需要了。 　　可如果不是想要借助火铳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李如松是准备攻城了，这才是要用调动火炮部队。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满是惊讶的问道。 　　“要攻城了么？” 　　被问到的骆尚志是一脸的惊讶，不过片刻之后就是转成了佩服的神情。 　　“倭寇现在是坚守不出，不肯在跟我们打野战了。所以，提督大人特命我等，推动火炮是前往支援。” 　　看来，碧蹄馆一战之威，是让倭寇丧失了野外作战的勇气了。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对明朝军队、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对明朝铁骑的最大赞赏了。 　　可是这样一来，倭寇却是龟缩在了这城镇之中不肯出来了，若是强攻，必然是要损失惨重啊。 　　无数念头闪过的高函，却也是束手无策，所以，高函是叹了一口气。 　　看到高函似乎情绪不高，骆尚志也显得是有些尴尬。 　　“大人？” 　　看骆尚志有些担心的样子，高函是拍了拍骆尚志，淡淡的开口说道。 　　“没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大人身体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 　　“那现在就出发吧。” 　　站起身子来的高函，这就是准备往外走，可还没有走出去两步，就已经是被骆尚志拉住了。 　　被拉住的高函，自然满是不解的看向了骆尚志。 　　“还有其他的问题么？” 　　“大人，虽然现在就可以走，是我说的。但是我的部下却还没有将东西收拢完毕呢。” 　　“这样啊。” 　　说着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重新趴回到了床榻之上。 　　原本应该是下去准备的骆尚志，却是坐在高函身边并无半点行动。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满是好奇。 　　“骆将军，可还有什么事情是要跟我说？” 　　被问到的骆尚志，是皱了皱眉头，有些小声的问道。 　　“大人既然已经是准备离开了，不去跟祖副总兵打个招呼么？” 　　听到这里的高函，这才意识到，骆尚志是在担忧一些什么。 　　虽然祖承训最近对自己不错，但是高函却并不会天真的以为，祖承训跟自己之间的矛盾会因此而荡然无存的。 　　所以，面对着骆尚志的提议，高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高函的反应，到也在骆尚志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猜到了这一点的骆尚志，却也并没有因此放弃。 第905章 推门离开 　　“大人，这可是你们缓解矛盾的好机会啊。” 　　这样的话，自然是不会让高函动心的，所以，高函是继续摇头。 　　可是骆尚志却也不会因此死心，是在高函的耳边继续的宣传着一些什么。 　　到最后，高函实在是有些扛不住骆尚志如此的磨叨，只好是点点头。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看高函总算是改变了心意，骆尚志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并不情愿，但是一方面，高函也算是言而有信。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消骆尚志的顾虑，所以，高函是站起身来，朝着祖承训所在的城守府走了过去。 　　当然，是在骆尚志手下人的陪护下前往的。 　　一开始，知道给了刺客机会的高函，还满是警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守府也是越来越近了。高函不由得是放松了些许警惕。 　　看来，那些刺客已经是自顾不暇，没有功夫来刺杀自己了。 　　可当高函是走到了大街上的时候，却是猛然听到，有拉动弓弦的声音。 　　虽然轻微，但是确确实实，高函是听到了。 　　虽然不敢确定，就是刺客想要对自己发动攻击，但是本能之下，高函还是贴紧了墙壁。 　　高函如此反常的举动，自是引起了骆尚志手下的好奇。 　　“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呢？” 　　被问到的高函，难免是有些尴尬。却还是如实的回答了起来。 　　“我听见有弓弦……” 　　还没有等高函来得及说完，就已经是听到了破空的声音。 　　大喊着卧倒的高函，是率先趴在了地上。 　　久经沙场的高函虽然有如此反应，是避开了刺客的攻击，但是那些保护着高函的人，却是并没有这个身手，居然是被射杀当场了。 　　躲避开第一轮攻击的高函，立马是从羽箭落地的角度是判断出来了刺客所在的方向。 　　不给刺客第二轮射击的机会，高函身手果断的找到了掩体。 　　看着那些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护卫，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懊恼。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判断的话，这些人也不会死了。 　　懊恼过后的高函，却是涌上来一股杀心，这些刺客恐怕是不死不休了，自己就算是躲开了这一次攻击，以后恐怕还是要跟他们打交道的。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还是在这里干掉他们吧。 　　正在高函如此决断之时，却是听到了脚步声。 　　在这如此口口的时间内，尚且还能在外面走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啊。 　　心中冷笑一声的高函，是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听着脚步声越靠越近，高函是主动出击，从藏身之所是钻了出来，看也不看就是对着外面就是一剑。 　　感受着手中的佩剑是刺穿了一些什么的高函，同时是听到了一个惨叫声。 　　“这家伙在这里。” 　　之后，便是这样的呼喊声。 　　听到呼喊声的高函，心头冷笑，将佩剑上的血迹是挥掉之后，便是朝着外面跑了起来。 　　而很快，身后便是传来了追逐的声音。 　　心头冷笑的高函，是找了一处藏身之处，看着一群追兵是从眼前跑过。 　　这一次，幕后主使倒是长了几分经验，光是追着高函的人，就有将近十人，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暂且还不知道。 　　而这十人握手的兵器也各不相同，很显然，是互相配合的。 　　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调动这么多人？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是并没有为这个问题而发愁，无论是谁，高函都不会放过他的。 　　正当高函盘算这些的时候，却是听到了又有一阵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的高函，一下子是惊住了。 　　这一次来的人，是有四五十人，如果也是敌人的话，自己恐怕是并无半点胜算啊。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眉头紧皱。 　　“大人？您在这里么？” 　　后面来的人，是大声呼喊了起来。 　　而听到声音的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动弹。 　　虽然这些人是在寻找自己，可是，这些人到底是谁的手下，高函却也是有些判断不了。 　　“你们是那个部分的？” 　　后面的这些人，却是发现了前面的人，是大声呼喊起来。 　　这样的呼喊声中，满是戒备。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依旧是不敢有半点的松懈，依旧躲在隐蔽的地方。 　　不过之后便是出现了刀剑相击的声音，再然后便是惨叫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高函总算是放下心来，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 　　当高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十几个刺客都已经是伏诛了。 　　而干掉这些刺客的士兵们，也是看到了高函。 　　“高函将军，祖副总兵已经是在等您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并没有从哪些刺客的身上挪开。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高函还是有些忍不住。 　　“你们应该是留个活口的。”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为首的人却是带着几分惋惜的开口说道。 　　“属下吩咐的自然也有道理，只是……” 　　“只是？” 　　“只是这些刺客嘴里都含着毒药，在丧失战斗力之后，这些人便是咬碎了毒药自杀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更是胆寒，能够在祖承训的地盘之中，接二连三的对自己发动攻击足以郑敏幕后主使的手段了。 　　这些被派出来的刺客，居然都随身携带毒药，却正是死士无疑。 　　有这样死心塌地的刺客，这个幕后主使是有多么的恐怖啊。 　　正当高函思考这些的时候，为首的人却已经是开口说道。 　　“大人，请把。” 　　被打断思绪的高函，是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在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的保护下，是来到了祖承训的城守府。 　　高函还没有走到这房间里面，就已经是听到这大厅之中，是有走来走去的声音。 　　光从这个声音来听，高函便已经是可以断定，这里面的人很是着急。 　　难不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脚下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停顿，是走到了门口，等待着通报。 　　这通报刚一进去，允许觐见的命令就已经是传达了出来。 　　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高函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却只有祖承训一个人。 第906章 记恨高函 　　正当高函还在盘算，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祖承训的时候，见到毫发无伤的高函，祖承训却已经是长舒了一口气。 　　“高将军，万幸你没事。” 　　对于祖承训这样的关心，高函自然是礼节性地回答到。 　　“多谢大人关心。” 　　“这些刺客真是胆大妄为。” 　　祖承训又是一阵的恼怒，之后，又是对高函一阵安抚。 　　虽然经历过了那一场的惨斗，可高函却也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来的目的。 　　所以，高函是开口说道。 　　“副总兵大人，我这一次来，是跟大人道别的。” 　　很显然，祖承训也知道了李如松征召高函的事情了，是连连点头。 　　“恩，高将军你路上一定是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点，就算祖承训不吩咐，高函也知道的。 　　而在说玩这件事情之后，两个人便是相对无言。 　　最后，高函是主动提出了离开。 　　对此，祖承训自然是没有挽留，只不过却是派出了大量的士兵们保护高函。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来伏击高函了。 　　安全回到了营地里面的高函，自然是去找骆尚志汇合去了。 　　而骆尚志所率领的神机营早已经是准备就绪了，所以当高函刚一到来，骆尚志自然是请求道。 　　“大人，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的骆尚志，自然是转身下达了行军的命令。 　　虽然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流寇是骚扰骆尚志的军队，可是因为骆尚志携带的东西太过于笨重了，所以，一直是过了将近一周，才是到了李如松所驻守的营地之中。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在这一周之中，高函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是全部愈合了。 　　到了营地之中之后，高函还没有来的及休息，就已经是被李如松叫了去。 　　得到命令的高函，虽然很是疲惫，却还是很听命的朝着李如松的帐篷走去。 　　虽然，刚来这里不过一刻钟，但是李如松这样的命令，却在某种程度上面，说明了当前的状况了。 　　那就是打不开缺口。 　　果然如同高函所预料的那样，进入到帐篷之后，李如松也不客气，单刀直入的就已经是问道。 　　“高函，你说你能找到倭寇的粮仓？” 　　对此，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 　　看高函点头，李如松是松了一口气，之后是开口说道。 　　“说说吧，该怎么寻找？” 　　“我们寻找车辙。” 　　高函这样的办法一说出口，帐篷里面的众将都显得很是失望。 　　这样的办法，众人又如何不知，何须高函从平壤城跑过来提醒呢？ 　　脾气暴躁的李如松，自然更是如此。 　　“高函将军，你难不成是在愚弄我？” 　　对于李如松如此的询问，高函却是不慌不忙。 　　“属下自然不敢。” 　　看李如松似乎又要说些什么，高函是抢先了一步。 　　“属下在攻克倭寇这个营地的时候，是见到过倭寇的运输队。” 　　这一点，李如松自然也是知道的。对此，李如松也是尝试过的。 　　只是却无半点成效，现在高函旧事重提，李如松自是冷笑起来。 　　“我已经是顺着那个车辙寻找了，却是在一处消失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惊讶，但是随后却也是醒悟了过来，倭寇的运输队既然已经是遭到了攻击，那么，倭寇的指挥官，必然也能想到，明朝军队会顺着车辙是寻找过来。 　　自然，倭寇是会将车辙重新打扫干净。 　　想到这里的高函，难免是有些慌张了起来，这一点，自己之前为什么是没有想到呢？ 　　现在自己夸下海口之后，又该如何在众人面前下的来台。 　　心中闪过如此担忧的高函，脑子里面却是闪过无数念头。 　　“高函将军，你难不成，觉得这帐篷里面，就你最聪明？” 　　看高函一时间没有回答，李如松是冷笑出声，出言讥讽道。 　　很清楚，如果自己拿不出能够服众的办法的话，恐怕李如松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脑子里面更是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或许高函的确是素有急智，亦或许，是福如心至。 　　正当李如松快要暴怒的时候，高函是想到了一点。 　　“我在进攻这个营地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朝鲜的义勇军将领。而他，对粮仓的位置，是有所了解。”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众人的目光虽然满是怀疑，却是没有了之前那种等着看好戏的神色了。 　　就连李如松，也是有些迟疑的看着高函，很显然，是在思考高函说的是否有用。 　　半晌之后，李如松才是开口说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把倭寇的粮仓所在给我找出来。” 　　如果要是知道金轩位置所在的话，三天时间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可现在，金轩在哪里尚且有未可知，光是寻找这个金轩恐怕都需要不止三天吧。 　　有所忧愁的高函，自是想要跟提督大人是商量一下。 　　可还没有等高函开口，李如松就已经是率先说道。 　　“只有三天，没有商量。”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虽然无奈，却也只能是答应了下来。 　　“是，将军。” 　　之后，李如松便是挥退了众人。 　　从李如松帐篷里面出来的高函，心中自然满是忧愁。 　　“大人。” 　　一个声音是从高函的身后传了过来。 　　回身一看，却是许久未见的秦安。 　　看到秦安之后，高函难免是想起了秦明的事情。 　　带着几分歉意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抱歉。” 　　高函这句道歉虽然没头没尾，但是跟高函相处甚久的秦安却是明白高函想说什么。 　　带着几分苦涩笑容的，秦安是摆了摆手。 　　“为国捐躯，乃是军人之本分。”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说道。 　　“大人，不说这件事情了。欢迎你回来。” 　　面对着秦安的欢迎，高函自然是心中稍暖。别看高函是在短短时间之内数度连跳，从一个小小的参将是升到了游击将军。 　　可是这周围的人羡慕之余，却也是有些记恨高函了。 　　这样的状况，刚才在帐篷之中，表现的最为明显了。 第907章 内心激动 　　“多谢你。” 　　面对着高函的感谢，秦安是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走到了高函的前头。 　　正当高函是有些好奇秦安打算干什么的时候，秦安却是停住了脚步，背对着高函，是带着几分轻笑的说道。 　　“大人，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 　　秦安会有什么样的好消息要告诉自己呢？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问了出来。 　　“是什么好消息呢？” 　　“跟我来，大人你就知道了。” 　　秦安这样很是直接的人，居然会卖关子，还真的是让高函有些想不到。 　　不过正因如此，高函却反倒是来了兴趣，是小跑两步追上了秦安的脚步。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好消息是要跟我说。” 　　“大人只要看到了，必然不会失望的。” 　　面对着高函的好奇，秦安虽然大笑，却是守口如瓶半点都不透露。 　　这让高函的心中是如同小猫轻挠一样痒痒，脑海里面也是闪过了无数的可能。 　　“到底是谁啊？” 　　一路上，高函是不听询问秦安，但是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虽然笑却是不肯做回答。 　　很快，秦安的营地就已经是出现在了高函的眼前。 　　“大人，等到了属下的营地，您就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闭上了嘴巴，但是心中的好奇却是越发严重了。 　　营地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可就在高函是靠近到秦安营地的时候，却是突然跳出来两个人。 　　原本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这只不过是一个暗哨。 　　但是跳出来的这两个人，却是口中吐露着东瀛的语言。 　　下意识的，高函以为是倭寇的刺客是混入了进来，在加上之前发生过有人刺杀高函的事情，高函的神经一直是很紧绷的。 　　反倒是这两个跳出来的倭寇刺客，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眼看着，这两个倭寇已经是要成为高函的剑下亡魂了，高函的佩剑却是被人格挡住了。 　　而这个挡住高函佩剑的人，正是秦安。 　　面对着高函略显怀疑的脸，秦安只是笑了笑，反倒是转向了那两个倭寇的刺客，是同样回了一句东瀛的语言。 　　得到了回应的两个倭寇刺客，却满是恐惧的看了高函一眼，之后才是转身离开了。 　　而高函则是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大人，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秦安很是理所当然的解释到。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则满是担心的看着秦安。 　　“秦安，我知道你找这些人很困难。但是、但是，你知道的……” 　　“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也不等高函说完，秦安便已经是带着几分轻笑的打断道。 　　虽然不知道秦安在笑什么，但是高函还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担心，秦安反倒是笑得更加开心了起来。 　　秦安的反应自然是看的高函莫名其妙，不由得是问道。 　　“你笑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指着自己，问道。 　　“大人你觉得我是异族么？” 　　虽然不清楚秦安到底想问什么，但是高函还是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 　　“那大人为何觉得他们就是异族了呢？” 　　被这样反问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要回答，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高函就已经是明白了过来。 　　不由得，高函是显得很惊讶。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我明朝之人？” 　　“正是，而且都是我的部下。”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更是惊讶万分，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秦安便已经是让这么多人学会这门语言了么？ 　　可是，一个疑问却是涌上了高函的心头。 　　那就是秦安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没有等高函将自己的疑问是问出来，秦安已经是拉着高函继续往前走。 　　“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高函心中虽然满是疑团，但对这句话也很是赞同，所以，也并没有在这里非要问个清楚，而是跟着秦安继续朝里面走。 　　而很快，两个人是来到了秦安的帐篷之中。 　　等到帘子放下之后，高函自是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我们要混入到倭寇的军队之中。” 　　虽然混入到倭寇的军中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如果并无什么特殊的任务的话，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 　　就算是要做，也无需派遣这么多人，一来是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而二来，一旦要是有人被抓住而又承受不住严刑拷打，将人供出来的话，恐怕会牵连到太多的人。 　　可这些，都不是高函关心的重点。 　　高函所关心，却是秦安该如何混入到倭寇的军队之中。 　　虽然能说东瀛语言，可是这不过是最基本的。 　　这里毕竟不是倭寇的本土所在，贸然出现如此庞多的东瀛人，倭寇方面必然是产生怀疑的。 　　虽然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了，可正因如此，高函反倒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一时间，高函是站在那里有所沉默。 　　而与此同时，秦安却已经是给高函倒了一杯水。 　　将水放在高函面前的秦安是坐到了高函对面。 　　“大人，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是要跟你说。” 　　虽然高函对于之前的事情还有太多的疑问，但是既然秦安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跟自己说，那倒不妨是先听一听。 　　所以，高函是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什么消息。” 　　“我知道倭寇藏匿粮草的地方所在。”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喜上眉梢，甚至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问道。 　　“真的？” 　　当高函问完之后，才是意识到，自己是失态了。 　　可高函这样的反应，却似乎早在秦安的预料之中，秦安并无半点的奇怪神色，反倒是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 　　在此之前，高函对于倭寇的粮仓所在是并无半点头绪，而李如松提督还只给了高函三天的时间，这让高函一度有些畏惧，自己会遭到如何的惩戒。 　　但现在看来，自己是不需要为此担心了。 　　强忍着内心激动的高函，强装做冷静的是问道。 　　“那在什么地方呢？” 　　只是，高函哪只握着水杯又略显颤抖的手，是暴露了高函内心之中的激动。 　　而很清楚这一点的秦安，却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第908章 恍然大悟 　　“是在龙山大仓。” 　　对于这个地名，高函却是从未听说过，不由得是出现了些许迷茫的神色。 　　这样的反应，自然也没有逃脱秦安的眼睛。不动神色的，秦安解释道。 　　“龙山大仓，原本便是朝鲜国囤积粮草之所在。而在倭寇侵略之时，守卫这里的朝鲜将领是不战而逃，所以，粮草都是落入了倭寇手中。” 　　虽然高函之前从未想到过这件事情，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是心中痛恨不已。 　　该死的朝鲜人，你便是不抵抗，便是烧掉这粮草也好啊。 　　高函虽未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但是看高函咬牙切齿的样子，秦安自也猜到了几分。 　　“大人，若是他们有所觉悟的话，便也不混沦落到，不过三月就领土全失了。” 　　对此，高函也只能是叹气。 　　可是叹气之时，高函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不由得，高函是有所迟疑的看向了秦安。 　　这样并不做半点遮掩的行为，自是落在秦安的眼中。 　　“大人莫不成是有什么事情要问询于我？” 　　被问到的高函是点了点头，神色很是严肃。 　　“正是，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是要问你。” 　　看高函如此紧张严肃，秦安自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大人请讲。”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倭寇粮仓所在的？” 　　“在大人离开的第二天，我便已经知道了。” 　　“那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又在做什么？” 　　“安排人手学习东瀛语言，为我接下来的计谋做准备。顺便，还派出了不少人手，将龙山大仓周围的地形以及倭寇最近在做什么，是侦察了一遍。” 　　面对高函的问题，秦安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是高函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看高函如此神色，秦安自也明白，自己的回答，并没有让高函所满意。 　　“大人想问什么，不如直说了吧。” 　　看秦安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自己是为何而生气，高函心头更是有些怪异。 　　不过高函也的确是没有准备在绕弯子，所以也很是干脆的问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倭寇的粮仓所在，为何不禀告于提督大人。秦安！知情不报，你知道会是怎样下场么？” 　　却不曾想，在听到高函这样的质问，秦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仿佛，并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 　　秦安这样的表情，自然是让高函十分的惊讶。 　　要知道，知情不报这种事情是十分严重的，若是放在有心人口中，甚至可以算是贻误战机的死罪了。 　　虽然秦安远比高函聪明，但是这样的反应，却还是让高函十分的担心。 　　“秦安，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面对如此着急的高函，秦安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端起水杯的秦安是开口说道。 　　“大人，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从对秦安的了解看，这个可能倒也是有的，可只要是有人知道，并且是捅出去的话，就算这件事情已经是过去许久，恐怕李如松也不会放过秦安的。 　　看高函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大人，放心吧。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虽然身为当事人的秦安都并不为此担心，高函更应该是放下心来。 　　可高函心中却反倒是多了些许淡淡的担心。 　　别看高函刚才表现的很是大公无私，但让高函如此激动的，却还是高函的私心。 　　这样庞大的功劳，秦安为什么是不直接领取呢？反倒是让自己来领取呢？ 　　要知道，在倭寇坚守不出的情况下，烧掉了倭寇的粮草，如同扼住了倭寇的咽喉。就算没有攻下来，光是通报消息这一点，便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只不过，这个问题高函却是有些问不出口。 　　毕竟，秦安这样做，是在帮助自己的。自己要是真的问出口，难免有些不知好歹的嫌疑。 　　正当高函是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 　　“大人，等到了京城之后，你就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帮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自然满是惊讶。 　　这秦安居然是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么？ 　　而且，秦安为什么能如此肯定，自己是能够回到京城之中呢？ 　　要知道高函可是辽东的游击将军，如无征召，除非是告老还乡，不然的话决不能离开辽东半步。 　　看高函如此惊讶的神色，秦安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半点的解释。 　　反倒是换了一个话题，“大人舟车劳顿了，不如就在我这里吃个晚饭吧。” 　　对此，高函自然也是没有问题。 　　点头之后，高函却是又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出发，大人你看如何。”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更是赞同。毕竟，李如松只给了自己三天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越早越好。 　　虽然时间上是定了下来，可秦安反倒是皱了眉头。 　　“大人，我们能够率领多少人出兵呢？” 　　这一点，高函也的确是有所困扰，李如松现在给高函的任务，是找到倭寇的粮仓所在，对于给高函多少兵马，却是并无半点提及。 　　而当时，高函心中还在为倭寇的粮仓所在而发愁。所以，但是高函也并没有多问。 　　想到这一点的高函，自然又是发愁了起来。 　　“我去问问提督大人。” 　　“大人无需如此着急。” 　　看高函是准备往外走，秦安反倒是阻拦了起来。 　　被阻拦的高函，自然满是诧异的看着秦安，很显然，对于秦安这样的阻拦，高函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提出来的是你，可为什么还要阻拦自己呢？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秦安是苦笑几声。 　　“大人，之前你还为倭寇粮仓所在而发愁，现在却是信心满满的去找提督大人，提督大人恐怕也会心生怀疑。” 　　听到秦安的话，高函自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高函虽然很听话的坐回到了座位上去，但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满是忧愁，很显然，高函还是很着急想要去找李如松，是问问自己可以率领多少人马。 第909章 有事要问 　　“大人，吃完饭，您再去刚好。” 　　顿了一下，秦安是带着几分调侃的是问道。 　　“难不成，大人是准备跟提督大人共进晚餐？”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敬谢不敏。 　　“这一点，还是免了吧。” 　　而做出这样回答的高函，自是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 　　看到高函总算是冷静了一些下来，秦安是站起身来，走到了帐篷外面，对着帐篷外面的亲兵是吩咐了一些什么。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秦安是重新坐回到了高函的面前。 　　“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我们就能调动军队，朝着龙山大仓前进。” 　　虽然秦安这样的说法，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从秦安的话中，高函却是察觉出来些许的着急。 　　这可不是秦安的作风。 　　难不成，秦安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带着几分探究的问道。 　　“秦安，是不是还有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被问到的秦安虽然是愣了一下，却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大人，这个事情因为没有确定下来，所以，我也没有跟你说。” 　　对于秦安这样的解释，高函倒也没有半点的感情变化，只是看着秦安。 　　被高函如此目光注视之下，秦安是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大人，明日，有一批倭寇回到龙山大仓换防。” 　　“换防？” 　　“正是，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龙山大仓的倭寇部队的确是不停在换防。” 　　对于倭寇的原因，高函虽然好奇，却也并没有真的将这件事情是当做什么头等大事。 　　反倒是，对于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敌人来了兴趣。 　　“这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如何？” 　　“毫无战力可言。”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倒是给出了一个轻蔑的答案，这样的答案，自然是让高函不能相信。 　　作为换防的部队，而且还是驻守如此重要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派出什么虾兵蟹将来？ 　　秦安该不会是在安慰自己吧？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是起了教育之心。 　　“秦安，小视我们的敌人，是一个很愚蠢的事情。” 　　面对着高函的教导，秦安显得很是顺从，可是当高函话音刚落，秦安却是又说道。 　　“我并非是在小看他们。” 　　看高函很是担心的神色，秦安反倒是抢在了高函的前头，是开口问道。 　　“大人可知道倭寇的第六军团？”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摇了摇头，倭寇方面的信息，别说是高函了，怕是连祖承训这种级别的，都不知道吧。 　　毕竟，从明太祖以来，就并未将东瀛视做敌人，对于这种未曾开化的蛮夷，自是不可能有人去留意的。 　　所以，虽然有些丢人，但高函还是实事求是的摇了摇头。 　　“率领第六军团的，乃是小早川隆景。” 　　这个名字，高函自然是没有听过的，只不过，高函也知道，秦安既然是要给自己解释，那么必然是会让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所以，高函并没有打断秦安的话。 　　而真如同高函对秦安的了解，秦安是继续说道。 　　“而这支所谓的第六军团，便是在碧蹄馆阻拦提督大人的军队。” 　　这句话一出，高函到也是放心了不少。 　　虽然李提督率领的乃是精锐的辽东铁骑，但是率领着三四万人，反倒是损兵折将。 　　这一场战斗虽被认定为李提督的大败，可是在战损方面，却是倭寇方面更为多。 　　甚至，因此，倭寇是丧失了跟明朝军队野战的勇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批倭寇还的确是战斗力不足啊。 　　正在高函和秦安是在谈论这些的时候，秦安的亲兵已经是将食物端了上来。 　　“大人，食物已经是准备好了。” 　　秦安将那个人挥退之后，便是跟高函吃起饭来。 　　虽然食物很是精美，但是高函心中却是有一番的豪情壮志，面对着如此食物，甚至都已经是没有什么心情了。 　　再加上，之后，高函还要找李如松谈话，更是草草吃了两口便是放下筷子。 　　而秦安却是半点不为所动，继续吃着自己盘子里面的那些话。 　　在吃饭之时离席，在高函看来是有些不礼貌的，更何况，高函还有好多的问题想要询问秦安，自然更是舍不得离开了。 　　所无所事事的高函，自然是对着秦安是盘问了起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秦安是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人，面对高函的问题，秦安都回答的很是简略。 　　对此，高函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到最后只好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一直等到秦安是吃完之后，高函才是继续问了起来。 　　可这一次，秦安的回答依旧很是简略，甚至是催促道。 　　“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不早去的话，提督哪里恐怕是要休息下了。” 　　虽然对于秦安明日的作战方针很是好奇，但是秦安说的倒也很有道理，所以，高函是站起身子来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可当高函是离开了秦安的帐篷之后，高函却是脚下生风，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是来到了李如松的营地之外。 　　“还请兄弟代我通禀一下，说高函有要事求见。” 　　若是放在之前，这门口的亲卫，恐怕不用高函说，都早已经是进去通报去了。 　　可这一次，即便是高函已经是开口请求了，这门口的人，却是站在原地并无半点动弹。 　　若不是嘴上还说着一些什么，高函甚至以为，自己是跟一个假人说话了。 　　只不过这个亲卫虽然是跟高函说着一些什么，却反倒是让高函更为生气了。 　　“大人正在用膳，还请将军明日再来。” 　　对此，高函自然是颇有微词，李如松只不过是在吃饭罢了，难不成，还不能见自己不成了？ 　　而且更让高函是有些恼火的是，这个亲卫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恶劣，仿佛自己欠他几吊钱一般。 　　只不过，这毕竟是李如松的亲卫，高函虽然恼火，却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 　　“还请小哥通报一声，我的确是有要事要问。” 　　看高函如此低身下气，那个亲卫是斜眼看了高函一下，是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第910章 硬闯 　　“高将军，我给你一个忠告吧。” 　　也不管高函是否真的在听，这个亲卫是很自然的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你已经不是提督大人眼前的红人了，甚至很多时候，提督大人都很是烦你。若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夹紧尾巴做人，等提督大人走了，你这游击将军的身份说不定还能留在身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压制的火是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看高函如此反应，这门口的亲卫却是不慌不忙，反倒是叹了一口气。 　　“既然高函将军执意要见，属下自然不会阻拦。” 　　却是让到了一旁，并无半点想要通禀的意思。 　　看到这里的高函，心中更是恼火，这个家伙。 　　虽然在没有通禀就冲进去，很有可能造成什么不妥当的局面，但是让高函就此让步，却是办不到的。 　　所以高函冷哼了一声之后，是快步的朝着帐篷走了进去。 　　走进帐篷的高函，却发现，整个营地里面的将军基本上都是集中于此了。 　　看来，这门口的亲卫说的是真的，自己恐怕已经不是李若是哪个眼中的红人了。 　　不然这样的宴会，是不可能不邀请自己的。 　　心中闪过如此情况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失望。 　　而就在此时，李如松也是看到了高函。 　　“卫兵？！” 　　被喊道的亲卫，自然是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 　　“你为何让他进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更是一沉，看来自己真的是过气了。 　　而听到这个问题的亲兵，是朝着高函投去了一抹冷笑，但是身子却是没有半点的停顿，对着李如松就是一鞠躬。 　　“属下拦截不住。” 　　高函的理智虽然告诉高函，这个时候自己是应该道歉的。 　　可是高函的感情却是无法接受。 　　所以高函是站在那里，如同木头人一般。 　　而就在此时，李如松是又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通报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高函和那个亲兵都是愣住了，虽然在问着两个问题的时候，李如松脸上的神色是并没有半点的变化。 　　可是这样的问题一出，李如松的态度已经是转变了一百八十度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亲兵，是目瞪口呆，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李如松会这样问自己。 　　而李如松冷哼一声，然后是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为什么不给高函将军通报，难不成，你没有听到么？” 　　被再次问到的亲兵，自然是慌乱了起来。 　　“大人，您在这里大宴群将，让他进来的话，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可是你说了算的？” 　　说着这句话的李如松，是站起身来，朝着高函和那个亲兵是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谁能见我，都要你来判断了？” 　　一边说着这些的李如松，是将挂在帐篷上面的宝刀是抽了出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虽然很感激李如松对于自己的尊重，但是高函很清楚，这个亲兵能够守在李如松的帐篷外面，想必，也是李如松所信赖的人。 　　自己是不可以为一时的痛快，让李如松下不来台的。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 　　高函这样的反应，自然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的，所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高函的身上。 　　“是属下硬闯的，还请大人原谅。” 　　看高函如此识大体，有了台阶下的李如松自是站在原地，不再向前。 　　不过李如松为了给高函面子，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过错是放到高函的身上呢？ 　　所以，李如松是对着那个亲兵是开口说道。 　　“既然高函将军都为你求情了，你还不快滚？！” 　　被怒斥的亲兵，自然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只是亲兵脸上失魂落魄的神色，却是让高函有些不能忘怀。 　　而将那个亲兵训斥完之后，李如松是将宝剑插回到了剑鞘之中，而同时，是给高函解释道。 　　“我这一次没有邀请你，是因为你身上带伤，不能饮酒的缘故。” 　　就算是李如松不解释，高函也不敢说什么，所以，李如松现在的说法哪怕是再荒诞乖离，高函也是不会有半点的怀疑的。 　　所以，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高函是连连点头，并且是千恩万谢。 　　“多谢大人的爱戴。” 　　而李如松则是坐回到了座位上面，之后是开口问道。 　　“高函将军，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被问到的高函，这个时候才是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这里这么多人，高函也不敢明说，毕竟，这么快就找到了倭寇的粮仓所在，着实是有些奇怪。 　　如果要光是李如松的话，说不定还不会想那么多，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说这些。 　　虽然不敢肯定有谁，但是必然有人是对自己一步登天，被李如松如此看重而心生嫉妒，到时候，是从这里面察觉到秦安的知情不报的话，自己岂不是害了秦安？ 　　犹豫了一下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明天就要出发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可以调动哪一种军队呢。” 　　听到高函是如此的干脆，李如松反倒是来了兴趣。 　　“你已经是有头绪了么？” 　　高函点头。 　　而喝了些酒的李如松似乎心思也不在高函这里，是很轻松地说道。 　　“既然，只是寻找线索的话，那么八百人应该够了吧。” 　　如果只是寻找线索的话，八百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高函和秦安打算，明天去埋伏倭寇的一支军队的，这样少的人数，怕是不够吧。 　　所以，高函自然是连连摆手。 　　“大人，能否再多一些。” 　　高函这样的反应，却是让李如松感到诧异，如果换作是别人的话，李如松连八百人都不会给。 　　毕竟，寻找个线索有必要要这么多人么。 　　这已经是看在高函伤势未愈的面子上给出的人数了。 　　不过，李如松也很清楚，高函也不是那种喜欢卖弄架子的人，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只不过，这个理由还是要说清楚的。 　　所以，李如松是开口问道。 　　“高函将军，有什么理由么？” 　　被问到的高函，显得是有些迟疑，如果可以的话，高函自然是不会半点犹豫的就将原因是说出来的。 第911章 八百人 　　可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高函却也担心秦安的安危。 　　所以，高函还是摇了摇头。 　　看高函是不能说出理由来，李如松显得很是失望，嘴上也是变强硬了一些。 　　“只是寻找的话，八百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是。” 　　看李如松已经是有些不高兴了，而且其他人眼神之中也是多了几分探究，很显然，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知道自己坚持下去，不但是让李如松对自己更加的厌恶，而且还会引起别人更多的好奇，所以，高函是不再坚持，只是点头。 　　只不过，高函虽然是服软了，却也已经是晚了。 　　“高函将军，你伤势未愈，赶紧下去休息吧。” 　　李如松口中虽然是给高函留了几分面子，但是脸上却已经是有了几分的不满了。 　　知道自己再待下去的话，是讨不到半天好处的高函，自然是连连点头。 　　“多谢大人关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函便是告退了下去。 　　而当高函走出帐篷的时候，却是听到帐篷里面传来了李如松的声音。 　　“扫兴之人已经是走了，诸位还请欢腾起来。” 　　之后，便是一顿觥筹交错。 　　听到李如松是如何说自己的高函，是苦笑了一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是走向了老徐的营地方向。 　　因为高函是被抽调走的缘故，老徐一个百户长在控制所属高函的部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被对高函很是看重的李如松是提成了千户长。 　　而当老徐看到高函到来的时候，自然显得很是兴奋。 　　“大人？” 　　看老徐如此的激动，高函一时间是有些迟疑，虽然自己来这里的时候是直接去见了李如松，之后又是被秦安招呼道了他的营地里面。但是自己到来的消息，却也并没有做半点的隐瞒才是啊。 　　为什么老徐却像是第一次才知道一样？ 　　心中闪过这样迟疑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多心，毕竟，老徐是高函手下呆了最久、也最为忠心的老部下了。 　　“我回来了。” 　　“大人，您这次回来，是打算带兄弟们去找金轩么？” 　　很显然，老徐还是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么，甚至连高函这一来是想要干什么都知道。 　　略显可惜的是，这个消息只不过是当时高函临时找的一个借口，现在的计划已经是完全的改变了。 　　所以，高函是摇了摇头。 　　看到高函摇头，老徐脸上的笑容是有些僵硬住了。 　　“大人，提督大人不是只给了您三天的时间么？我们不抓紧的话，恐怕会很困难吧。” 　　对于这一点，高函倒是半点都不担心，毕竟，秦安早已经是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 　　所以，面对着老徐的好心提醒，高函只是摆了摆手。 　　“放心吧，我和秦安已经是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老徐是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因为秦安知情不报的事情，是决不能跟外人说的，所以，高函虽然奇怪，却还是没有给老徐解释。 　　正当高函还在酝酿着一些说辞，是准备安慰一下老徐的时候，老徐已经是抬起头来了。 　　“大人，那预祝您旗开得胜。” 　　高函仔细的观察着老徐的神色，却是不见半点的难过神色。 　　这让高函心中是闪过些许奇怪，刚才老徐为什么是要低下头去，难不成是在思考什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依据是没有多想。 　　高函是一个念旧的人，不想轻易怀疑自己的老部下。 　　所以，面对着老徐的恭祝，高函只是点了点头。 　　而老徐似乎也不想再高函面前多呆，是低眉顺目的说道。 　　“大人舟车劳顿，属下这就跟大人您安排洗一个热水澡。” 　　老徐这样的安排，倒也贴心，所以，高函是挥了挥手让老徐下去安排了。 　　而将老徐是挥退了之后，高函是躺倒在了这床榻之上，看着有些老旧的帐篷顶，高函却是有些怀念了起来。 　　还是自己的军队之中好啊。 　　而很快，老徐所安排的热水就已经是准备好了。 　　洗过澡之后的高函，是很快的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睡了一个好觉的高函，在第二天早上甚至不需要人叫，就已经是醒了过来。 　　而醒来过来之后的高函，自然是踌躇满志，穿上衣服之后，便是跑到了秦安的营地外面。 　　看到高函到来的秦安部下，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一边是安排高函做到帐篷里面吃早点，一边是将还在睡梦之中的秦安是唤醒了起来。 　　虽然今天有一场伏击要打，但是高函却是踌躇满志，不但没有半点的担忧神色，反倒是恨不得这一场伏击战是立马打响。 　　虽然不知道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是高函却觉得，这一场战斗自己是不会失败的。 　　正当高函是喝着粥的时候，秦安是打着哈切的走了过来。 　　在进帐篷的时候，秦安是一边哈切连天，一边给高函行礼。 　　看着秦安这样的举动，高函是哈哈大笑。 　　“怎么，你比我还紧张？” 　　被调侃的秦安却是一笑，却并没有回答，而是坐在了高函的对面。 　　坐定之后，秦安是开口问道。 　　“大人，我们有多少人可以调遣。” 　　被询问到的高函，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因为，高函只争取到了八百人的名额，而且还是在李如松的体谅下。 　　虽说不知道这一次要伏击的敌人有多少，但是数量绝不会少。更何况，只要有一人是逃跑了出去，那么这一场的潜入就会有极大的风险了。 　　只是，这个事实却还是不得不说，或者说，还是必须早说。 　　因为，早一些知道的话，秦安还能够多做一些准备的。 　　所以，虽然满是不好意思的，但是高函还是开口说道。 　　“只有八百人。” 　　果然，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刚才还有些没有睡醒的秦安，是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只不过秦安的脸色虽然难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凝视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安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又担心了起来。 　　“秦安？” 　　正当高函是准备询问一些什么的时候，秦安却是同时说道。 　　“这个数字，有些微妙啊。” 　　听到秦安如此评价的高函，自然满是尴尬。 第912章 不同意见 　　“是有点少吧。” 　　却不曾想，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 　　秦安这样的反应，反倒是让高函有些惊讶，因为怎么看，这个数字都是有些少才是啊。 　　而看到高函似乎是有些诧异的神色，秦安是开口说道。 　　“事实上，倭寇虽然是有所换防，但是每一次换防的人数却不过五百来人，所以八百人实际上是多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诧异满满的问道。 　　“可是，我们还要打一场伏击的啊。” 　　虽然高函是这样问了，但实则，高函内心之中还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了。 　　毕竟，只争取到了这么点人，还是让高函有些自责的。秦安都已经是安排好一切了，只是让自己去争取一些兵马，自己却是做得如此不好。 　　被问到的秦安是胸有成竹的说道。 　　“大人，属下已有万全之策。” 　　虽然有些迷糊，但是高函还是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么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函是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看高函如此模样，秦安却似乎早已经知道了高函想问什么一般，是带着几分轻笑的问道。 　　“大人，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我只需要五百人么？” 　　虽然高函最初想问的，并不是这一句，但是却跟这个有些异曲同工，所以，高函并没有纠正秦安，只是点了点头。 　　而看到高函点头的秦安，依旧满是微笑。 　　“因为，这是我对大人您的考验。”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诧异之余却满是苦笑。 　　“那一定是让你失望了吧。” 　　“不，我很满意。” 　　对于秦安这样的回答，高函却是并没有当真，只是将秦安的这句话当做是对自己的安慰罢了。 　　“那你还真是好满足啊。” 　　面对着高函如此自嘲，秦安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事实上，如果大人要是争取到太多的士兵的话，反倒是会让我失望。” 　　秦安这样的解释，自然是让高函诧异。 　　下意识的，高函就已经是问道。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高函大人必然是将我知情不报的事情是稍稍透露了一些。只有在知道，我们是要攻击倭寇营地的前提下，提督大人才是会给自己足够多的兵马。”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才是开始反思了起来。 　　虽然不得不承认，秦安说的很对，但是刚才起还略显尴尬的高函，这个时候，却是恼怒了起来。 　　当然，高函所恼怒的，并不是秦安不预先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害得自己一晚上满是内疚。 　　而高函所恼怒的，则是秦安对于自己的试探。 　　看高函是生气了起来，秦安是离席，站到了高函的面前，一个鞠躬。 　　“大人，我虽然是主动投靠到大人麾下，却并未对大人有更多地了解。出此下策，也不过是想要看看大人是否是我秦某人的明主。” 　　对于秦安这样的解释，高函却是冷笑两声。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当你秦安的明主。” 　　面对着高函如此的反应，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尴尬之色，只是抬起头来，很是陈恳的说道。 　　“大人，虽然我这一次是对您有所试探，但我可曾加害于大人？” 　　秦安这样一说，自是让高函有些愕然。 　　秦安不但是没有加害于自己，反倒是对自己处处提点。 　　甚至还将诸多功劳，主动地让给了自己。若是秦安找到李如松主动地提出，想必这个时候，官职也不低于自己了吧。 　　哦不，准确来说，自己这个游击将军的身份，恐怕也是秦安的了。 　　一时之间，高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高函的态度已经是软化了下来，秦安自然是给高函一个台阶下。 　　“还请大人能够原谅我这一次的多心。” 　　对此，高函自然满是感激的下来了。 　　不过高函倒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嘴巴上是开口说道。 　　“不要有下次了。” 　　“自然、自然。” 　　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却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可这件事情却还是在高函的心中留下了些许的阴影，那就是秦安为什么会如此无私的帮助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纠缠下去的。 　　“既然五百人就够了，那么八百人的话，是不是多了。” 　　继续刚才话题的高函，不由得是出现了些许的迟疑，毕竟，既然换防的部队一般只有五百人，那么自己的人要是多出来的话，那么，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的啊。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点头。 　　“的确是有些多了，将战损考虑进去的话，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这一下，高函倒是有些发愁了起来。 　　对此，秦安似乎也早有准备了。 　　“这多出来的士兵，倒也可以伪装成刚发现这里的游骑岗哨，这样一来，倭寇的指挥官必然是要将他们歼灭。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是烧掉这里的粮草。” 　　对于秦安这样的计策，高函心中是有些惊讶。 　　在平壤城的时候，高函已经是发现了，后勤线很是困难。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朝廷给的粮草总是很少，勉强是能够维持这里的战线。 　　再加上一路上又不知多少的流寇。 　　这些流寇虽然多数是朝鲜人组成的，但是这些朝鲜人似乎却并无半点感恩之情，对于运输粮草的车队也是有颇多的想法，更是让运输的困难加大了不少。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高函想要占据这里。 　　就连混入到倭寇的龙山大仓，也不过是想要给随后而至的明朝大军提供一些内应。 　　所以，面对着秦安很是干脆的想要烧掉这里的计划，高函是显得很是迟疑。 　　“秦安。” 　　被唤道名字的秦安，自然是看向了高函，看高函一脸的纠结，秦安很清楚高函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对此，秦安却是并没有着急问，只是坐在高函的对面，等待着高函的询问。 　　斟酌了一下语句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是将这个龙山大仓抢过来。” 　　高函这样天真的想法，自然是让秦安是有些惊讶，但是秦安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只是解释道。 第913章 左右为难 　　“大人，那里驻守的倭寇，必然有上万之多，我们五百人想要烧掉粮草都需要仔细谋划，更别提是抢占粮草了。” 　　关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是，在跟那个运输队长交好之后，高函是越发明白粮草的运输困难了。 　　所以，高函还是有些不忍，将如此之多的粮草都是烧掉。 　　不由得，高函是开口问道。 　　“我们能不能告诉提督大人，我们发现了粮草所在，然后在恳请大军支援，是将粮仓攻占呢？”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抬起头来，却是看到了秦安为难的脸。 　　虽然不知道秦安在为难什么，但是高函还是赶忙的解释了起来。 　　“我不是要将你知情不报的事情说出去，我们可以混入进去之后，让剩余的人手是回来报信的啊。” 　　却不曾想，高函虽然是说出来了自己的计谋，秦安脸上的难看神色却是并无半点的好转。 　　这让高函心中是有些诧异，但是更多的却还是迟疑。 　　秦安难不成，是对自己不放心？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失望之余，自然是想要继续解释一些什么。 　　可还没有等高函说什么，秦安却已经是开口说道。 　　“大人，这个计策，恐怕不能用。” 　　秦安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惊讶。可与此同时，高函内心之中更多的却还是有些不快。 　　不就是，让你觉得有可能会被自己出卖么？ 　　可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难不成，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呢么？ 　　看高函脸上划过了明显失望的表情，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在想一些什么，赶忙是解释了起来。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于这样的回答，高函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相信的。 　　“大人，我并不是怀疑您，只是这个计划的确是行不通。” 　　虽然秦安是这样解释，但是高函却是不相信，毕竟，在经历过这么多对战之后，高函也大概了解了两个军队之间的区别了。 　　倭寇方面的战斗力很强，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轻松的就攻占了朝鲜全境。 　　可是这个很强，却是对于朝鲜的军队的。 　　但是面对明朝的军队，却依旧是战力不足。 　　就连平壤城这样作为首都而建设的城池，倭寇不依旧是没有守住么？ 　　看高函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秦安也能将高函的心思猜一个通透。 　　“大人，倭寇方面的确不如我军的战斗力。但是兵力上面，却是比我方多之又多。” 　　“战争又不是靠人数的，之前不也发生过那么多以少胜多的案例么？” 　　也不等秦安多做解释，高函便已经是不满的打断道。 　　“更何况，我们之前也是击败过倭寇的。” 　　“这样的话，跟强攻又有何区别？” 　　看高函是有些油盐不进，苦口婆心的秦安也是有些恼怒了起来。 　　“若是想要强攻的话，提督大人又怎么会在这里继续停顿？” 　　对于秦安这样的反问，高函自然是哑口无言。可是不说话，却并不代表着高函是同意了秦安的说法。 　　看着气鼓鼓转过头去的高函，秦安自然满是无奈，却也是恢复了平静的语气。 　　“大人，就算是提督大人选择了强攻，那么倭寇必然是会将粮草转移，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呢？在找到他们的粮仓所在，在发动一次进攻么？” 　　这样的问题，一时间让高函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起来。 　　也不等高函多加思考，秦安是又说道。 　　“就算是我们包围了龙山大仓，腹背受敌之下，阻绝了倭寇搬运粮草的可能。但在危难关头，倭寇又怎么会让我们拿下他们的粮草，之后必然是玉石俱焚，同样是将粮草付之一炬。” 　　秦安这样的二连问，是让高函片刻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连态度也是有所软化了下来了。 　　“可是，我们想要补给粮草，太困难了。” 　　听到高函这句话的秦安，终于是明白了高函为什么会如此得固执了。 　　明白高函并不是贪心不足，想要一步升天的秦安，在态度上面也是放缓了下来。 　　“大人，我军粮草运输困难这一点，我也知道的。” 　　“那……” 　　还没有等高函来得及说什么，秦安却已经是打断了高函。 　　“可是倭寇方面同样很是困难，他们本土虽离这里不远，但是想要运输粮草，却是需要依靠海船。先不说这附近海域，海贼重重，便是陈麟将军，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听到陈麟的名字，高函脸上是浮现过了怀念的神色。 　　“陈麟将军现在可好？” 　　虽然很清楚秦安应该对陈麟将军的近况也不会很了解，但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在邓子龙将军阵亡之后，远征军的海军都暂归他管，虽然官升了几级，但是听闻，却是异常艰苦。” 　　顿了一下，秦安是感叹道。 　　“毕竟，倭寇是收编了这附近的倭寇海贼，是组建了一支军队。这些人，多是亡命之徒，在加上善于海战。” 　　虽然秦安说的很是模糊，但是高函却能想到，陈麟将军每天所承受的任务是多么的艰巨。 　　不由得，高函也是一阵感慨。 　　而一旁的秦安，则是话锋突转。 　　“大人，倭寇方面粮草运输同样很是困难，还要维持如此庞大的军队，只要这龙山大仓的粮草被烧毁掉，绝对比我们更为难受。” 　　这一点，高函倒也认同，可是白白浪费掉如此之多的粮草，高函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我们还是问一下提督大人的意见？” 　　面对高函这样的问题，秦安是轻笑了一下，坐了下来。 　　“这一点，大人倒可自便。” 　　看到秦安如此行为，昂莫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问题，赶忙是解释了起来。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等潜入到了倭寇的营地之中。” 　　“大人，我的部下虽然会些琉球语言，却只有少数几句，最多两日，便会被倭寇察觉出来。到时候，我们还有机会询问么？” 　　顿了一下，秦安是开口说道。 　　“所以，大人如果非要问询的话，这时候便去吧。” 　　说吧，秦安是不再说其他的话，只是坐在那里，如同等待着高函的发落一样。 　　虽然，高函对秦安试探自己这一件事情还是有所不满的。 　　可是，秦安对于高函的帮助，高函却也是明白的。 　　一时间，高函也是有些左右为难。 第914章 中计了？ 　　半晌之后，高函是叹了一口气，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桌子上已经有些放凉的食物是吃了起来。 　　而看到高函是开始吃饭的秦安，是轻笑了一声，同样是端起了桌子上面的食物吃了起来。 　　吃完了早已冰凉的早餐之后，高函是站起身来，也不看高函，就是走到了帐篷门口。 　　而秦安则是紧随其后。 　　站在门口，高函是开口说道。 　　“走吧，我们去烧掉倭寇的粮草。” 　　高函会做如何决定，似乎早就在秦安的预料之中一般，面对着这样的命令，秦安是没有半点的惊讶。 　　“遵命。” 　　被看穿的高函，不由得是有些扭捏了起来。 　　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大步的朝着前面走了起来。 　　而很快，秦安的部队就已经是集结完毕了。 　　高函先是派人去找提督大人，通知李如松，自己是准备出发了。 　　而之后，便是对秦安的部队是许下了承诺，这一次事情过后，必然是会向提督大人请求，犒赏大家。 　　对于高函这样的承诺，秦安下属的士兵们，自然是十分的激动。 　　正当这些士兵们对高函是千恩万谢的时候，刚才去找李如松的士兵也是回来了。 　　“提督大人已经知道了，说大人可以随时出发。” 　　有了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明朝军队，自然是朝着龙山大仓的方向是前进了起来。 　　而跟秦安肩并肩骑着战马的高函，此时此刻，踌躇满志。 　　“这一场战斗，一定要拿下。” 　　而一旁的秦安，则是胸有成竹的露着微笑。 　　很快，早已经是将一切都打探好的秦安，就已经是指引着部队是来到了一片密林之中。 　　虽然之前高函是踌躇满志，秦安也是承诺过，一切都已经是有了万全之策。 　　但是看着眼前一片坦途的大路，高函却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样的埋伏，真的是能够将倭寇全部斩杀么？ 　　怎么想，这样毫无遮挡的地形，虽然利于埋伏，却并不能够将敌人全歼啊。 　　心中闪过如此担心的高函，自然是去找秦安去了。 　　高函还是要问个清楚，不然的话，是不能够安心的。 　　而看到高函靠近的秦安，甚至都没有等高函问，便已经是主动地说了出来。 　　“大人还请放心，这一次，我必叫倭寇有来无回。”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只是，却也不好直接反驳秦安，免得是让秦安没有面子。 　　所以，一时间，高函是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看到高函如此纠结，秦安是轻笑一声， 　　“大人……” 　　正当秦安是准备给高函解释之时，前面却是传来了岗哨的通报。 　　“敌人已经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过高函的身上了。就连被刺杀的时候，高函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可这一次，高函却是紧张了，甚至连手都不由得有些颤抖了起来。 　　而一旁的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紧张，反倒是拍着胸脯般的对高函说道。 　　“大人，接下来，就请看我的表演吧。” 　　虽然不知道秦安有何安排，但是既然事已至此，高函也改变了不了什么了，不如就放下心来，看秦安是如何做的吧。 　　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秦安对着高函笑了一下之后，目光却是放到了大路上面。 　　而真如同岗哨汇报的那样，一支倭寇的军队是靠近了过来。 　　虽然对于敌人的人数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但也如同秦安所打探的那样，是五百人左右。 　　看来，秦安一切都已经是准备好了啊。 　　想到这里的高函，终于是稍稍的安心了一些下来。而 　　只不过，之后的几分钟之内，面对着越靠越近的倭寇，秦安却是按兵不动。 　　这让高函是有些想不明白，虽然想问，但是一来怕被倭寇听到动静，二来，既然高函已经是夸下海口，是让秦安来安排这一场战斗，这个时候在问，难免是有些不信任的意思在里面。 　　所以，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高函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求知的欲望，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倭寇越靠越近，甚至，高函都能看到走在前列的倭寇长什么模样了。 　　而就在此时，秦安是轻轻地一挥手。 　　若不是高函一直盯着秦安看，甚至都不会注意到秦安有这样的动作。 　　可是就在这样的一个动作过后，潜藏在密林之中的明朝军队却是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倭寇便是一顿乱射。 　　满天的羽箭是覆盖在了倭寇的头顶之上，面对着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倭寇方面自是没有半点的反应过来。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是被射杀无数了。 　　可是，原本应该是不间歇的羽箭覆盖，这个时候却是停顿了下来。 　　这让高函是有些不明白。 　　而倭寇同样是不明白的，不过，倭寇方面却是趁此机会，整顿了慌乱的队伍，有盾牌的是面对着高函所在的方向是高举着盾牌，而没有盾牌的则躲藏在这盾牌、马车之后。 　　正当高函是有所埋怨秦安为什么会停止攻击，不让倭寇是乱了阵脚的时候，却发现，秦安所率领的士兵，使用的却并不是弓箭，而是弩箭。 　　虽然只差一个字，但是两者的性能却是完全不一样。 　　弓箭追求的是射速，是一种不停压制对手的能力，但是相对的，杀伤力方面却是略显不足的。 　　不过对付毫无装备的步兵，倒也绰绰有余了。 　　而弩箭则是完全相反，攻速方面虽然不慢，但是装填一次，却也困难。但是杀伤力之大，却是能够贯穿盾牌，杀伤到盾牌后面的敌人。 　　只不过这种东西，是被兵部随后研发的火铳所替代了。 　　以至于，在能力有余的情况下，大部分的部队都是装备火铳，而并非弩箭。 　　正当高函还在怀疑，秦安为什么是选择了弩箭，而并非火铳的时候。 　　高函的对面，却是钻出来了不少的士兵。 　　因为距离稍远，又有密林遮蔽的缘故，高函一时间也不能判断来人的身份。 　　不由得，高函是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是不是中计了？” 　　毕竟，既然自己想要渗透到倭寇之中，那么倭寇也同样是会像这样做的。 第915章 如此笃定 　　不同于琉球这样蛮荒之地的语言，明朝的语言还是有不少外国的贡臣学习的。 　　再加上，倭寇恐怕是蓄谋已久，所以能混入进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正当高函是为此担心的时候，对面站起身来的士兵们，却是对着倭寇方面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 　　这样的漫射，是倭寇所想不到的，再加上，全部防备都是面朝着高函方向。 　　所以鬼哭狼嚎之下，是损失惨重。 　　而正当高函以为，射击完这一次之后，会有所停顿的对面，却是漫射不已。 　　使用的，却不是高函预料的弩箭，反倒是弓箭了。 　　秦安这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虽然弩箭和弓箭两个听起来都带着一个箭字，似乎使用的都是羽箭。 　　但实际上，弩箭所使用的箭支是要承受更大的压力，所以箭身和箭头都远比弓箭所使用的的羽箭是坚硬不少。 　　但是外观上面的相同，是很难让人分别的。 　　秦安这样做，难道不考虑后勤的问题么？ 　　因为，高函是并不能指挥战斗，所以脑子里面难免是有些胡思乱想。 　　而就在高函思考这些的时候，秦安所率领的部队，已经是装填好了弩箭，对着倭寇是发动了攻击。 　　虽然有所遮挡，但是弩箭的穿透力还是很惊人的，依旧是射杀不少倭寇。 　　如此腹背受敌之下，倭寇自然是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可是让高函没有想到的是，倭寇居然是如此之快的就丧失了抵抗的意志，是朝着来时的路是逃跑了起来。 　　这让高函意想不到的同时，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可不能让他们逃走啊。 　　秦安和对面的军队也同样是这样想的，攻击频率也是加快了几分。 　　虽然在如此密集的覆盖之下，倭寇大部已经是被射杀，可正因如此，倭寇是逃跑的更快了。 　　甚至是不惜穿过如此密集的羽箭覆盖区域。 　　两支部队的连射虽然效果显著，不过片刻，倭寇就已经是死伤无数，可却依旧是有漏网之鱼。 　　看着那些倭寇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高函不由得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秦安，我们赶快追。” 　　面对着如此着急的高函，秦安却只是笑了笑。 　　“大人，放心吧。” 　　可说完这句话的秦安，却是并没有让自己的士兵们追逐而去，这让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迷茫。 　　秦安这是打算干什么？ 　　难不成，秦安算定这些人是不会活着回去么? 　　虽然这周围的确是有不少朝鲜的义勇军在活动，甚至流寇什么的，也不会放过这样落单的人。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走脱，那么自己潜入的事情就会暴露啊。 　　所以，虽然这样催促是有些不信任的样子，但是高函却也是顾不上了。 　　“秦安……” 　　“大人，我们的盟友看来是过来了。” 　　被打断的高函，自然是愣了一下，盟友？朝鲜人么？ 　　下意识的，高函是顺着秦安的手指看了过去。 　　果真，几个朝鲜人打扮的人是朝着自己一行人走了过来。 　　虽然对于埋伏在自己对面的人是谁，高函也曾有过些许的好奇，但是当前，高函最关心、唯一关心的，却也只有那些逃走的倭寇了。 　　所以，面对着秦安的好意，高函是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先追倭寇吧，至于这些人，我们之后在了解也来得及。” 　　却不曾想，面对着高函的要求，秦安却是无动于衷，反倒是带着几分笑的看着过来的朝鲜人。 　　而这些人则是走到了高函的面前，也不用秦安吩咐，便已经是单膝跪地。 　　“见过高函大人。” 　　虽然高函心中想的一直是那些逃走的倭寇，但是被如此称呼之下，也是有些惊讶万分。 　　这些人难道认识自己？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秦安。 　　秦安带着笑的是开口说道。 　　“大人，他们并不认识你。” 　　这样的答案，自然更是让高函心中有些不明白了。 　　不过也不等高函问，秦安就已经是主动地解释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认识大人您身上的这一身铠甲。”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象征着身份的铠甲呢。 　　可这远征军之中，除去高函尚且有不少的游击将军才是，为什么这些人便能够如此的笃定呢？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高函最关心的却并非这些，而是那些倭寇该如何是处理。 　　“秦安，我们还是赶快去追吧。等到他们逃远了，我们再追就太晚了。” 　　面对着高函的担心，秦安却是淡淡一笑。 　　“大人，我早就布置好了一切了，在这里稍等片刻，您就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秦安为什么会有如此自信，但是既然秦安都这样说了，高函还是有些迟疑的闭上了嘴巴。 　　而看高函是不再说话之后，秦安是转向了那些朝鲜人，是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跟那些人说着一些什么。 　　这让高函是有些莫名其妙，心中也是稍稍闪过了些许的不安和难受。 　　秦安干什么要用这蛮夷的语言啊，害自己是一点都听不懂。 　　虽然有心让秦安给自己解释一二，但是那些朝鲜人刚才能叫自己的名字，怕是也懂一些明朝的语言。 　　所以在尚且还用得着他们的时候，高函是不想轻易的得罪这些人的。 　　所以，高函虽然心中奇怪，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而就在此时，后面却是出现了不少的朝鲜人，端着箱子是走了过来。 　　这样的情况，更是让高函好奇了起来，这朝鲜人难不成打算这里朝贡？ 　　虽然蛮夷有如此自知之明是件好事情，但是高函却并非最高长官，若是被别人知道的话，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所以，高函心中是打定了主意，如果真是什么金银珠宝、奇珍异兽之类的，自己一定是要拒绝他们。 　　正当高函盘算这些的时候，朝鲜人已经是将箱子是放在了高函和秦安的面前。 　　虽说已经是打定了主意，是要将这些东西退回去。 　　可是说不对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有半点好奇，却也是假的。所以，高函是并没有着急的让秦安将那些东西退换回去。 　　而反观秦安，却反倒是没有些许觉悟，依旧是带着笑的跟那些朝鲜人是说着一些什么。 第916章 请大人指示 　　朝鲜人则同样是笑着，回答着一些什么。之后，便是对着自己的手下是挥了挥手。 　　得到命令的朝鲜义勇军士兵，是将那些个箱子打了开来。 　　满是好奇的高函，脸上虽然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眼睛却是飘向了那些个箱子。 　　只是看了一眼，却是让高函有些失望了起来。 　　因为这些箱子里面装着的，是衣服，而且看那些衣服的款识和布料，怎么看都不像是贵族穿的。 　　难不成，朝鲜人是将自己当做了叫花子了么？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的高函，却发现秦安很是高兴地走到了箱子面前，是拿出一件衣服来是仔细的观察着。 　　原本对于这些衣服并没有太多想法的高函，却是在衣服被撑开的时候，发出了咦的一声。 　　之后，高函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其他的一些什么。 　　而秦安则很是满意的拍了拍朝鲜将领的肩膀，之后又是说了一些什么。 　　而朝鲜将领回答了一些什么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些朝鲜人是消失在视线之外，高函是忍不住的询问了起来。 　　“这些，是倭寇的服装？” 　　“正是。” 　　秦安一边回答着高函的问题，一边是招呼着自己的士兵们将这些衣服分发下去。 　　“这是你安排的？” 　　等到秦安吩咐完之后，高函是忍不住又问道。 　　面对着这样的问题，这一次，秦安却是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带着淡淡的笑容，秦安是开口说道。 　　“大人，您是不是想问我，自己是怎么跟朝鲜人勾搭在一起的吧。” 　　虽然勾搭这两个字用的是有些过分，但高函想问的，跟这个也还是差不多的。 　　所以，高函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却是并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带着几分调侃的问道。 　　“大人还不是想要找金轩，希望获得他的帮助。” 　　被这样调侃的高函，脸上自然是一红。自己还真的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啊。 　　秦安说这些话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讽刺高函。所以在看到高函是脸颊泛红，立马是转移了话题。 　　“大人，朝鲜人是地头蛇，查找一些什么，是远比我军方便。” 　　这一点，高函倒也是承认，只是，在经历过朝鲜国王那件事情之后，高函对朝鲜人着实是没有什么好感。 　　看高函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秦安是又说道。 　　“事实上，粮仓的所在是他们告诉我的，甚至连东瀛的语言，也是他们交给我的。” 　　虽然对朝鲜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可高函却也不得不承认，朝鲜人提供的这两样东西，对于当前的高函来说，的确是十分有用的东西。 　　但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有了几分的好奇。 　　虽然在攻占倭寇的营地之后，就跟金轩是去了联络，但是金轩的活动范围却在这附近，只要是稍微寻找一下，就能够找到了啊。 　　为什么秦安是舍近求远，反倒是去寻找这外面的其它的朝鲜义勇军将领了。 　　心中好奇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而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秦安才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觉得金轩有问题。”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心中闪过疑问的高函，自然是再一次的问询了起来。 　　而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摇了摇头，“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听到这个理由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失笑。 　　只不过秦安现在准备的如此之好，便是没有找金轩，最多也就是舍近求远罢了。对于整个战况倒是并无半点的影响。 　　所以，高函也是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件事情。 　　而且，就在高函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秦安的亲兵已经是靠近了过来。 　　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果然，如果高函所想的那样，亲兵在走过来之后，便是单膝跪地禀报道。 　　“大人，倭寇余孽已经落入陷阱之中，全部伏诛。”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而同样是听到这句话的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感情变化，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只是点了点头。 　　“兄弟们换上装扮了么？” 　　“已基本完成，还请大人指示。” 　　“让兄弟们自由活动” 　　“是。” 　　接到秦安这样命令的亲兵，自然是下去了。 　　而看着那个亲兵离开之后，高函是来了好奇，自己一行人不应该是赶快的到达龙山大仓么？ 　　如果去的晚了，难免会引起倭寇的怀疑。 　　毕竟，按照秦安的说法，倭寇每一次的换防，都很是严谨的。 　　“我们为什么现在不出发呢？” 　　“为了让兄弟们尽可能的熟悉倭寇身上的衣服，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不合身是被人看出来的破绽。”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是说出来了这样的解释。 　　这样的解释，到也有几分道理，所以高函是半懂不懂得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而回答完高函的秦安，却是在箱子里面寻找起来了一些什么。 　　正当高函有些奇怪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拿出两身衣服来了。同样是倭寇的服装。 　　“这里，怎么还有两声倭寇的制服啊。” 　　稍有好奇的高函，自然是询问了起来。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却是并没有着急回答，反倒是拿着一身衣服是贴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是递给了高函。 　　下意识的接过来的高函，却是有些迟疑的看着秦安。 　　“大人，这都是按照你我的身高，特意让人准备的。” 　　说到这里，秦安是顿了一下，带着些许自嘲的说道。 　　“毕竟，我们要是不进去的话，士兵们难免是会有些慌乱。” 　　虽然对穿上倭寇的衣服，高函心中是有些抗拒的，可秦安说的自然也很有道理，所以，高函虽然是皱着眉头，却还是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有些恋恋不舍得将象征着身份的铠甲，是放到箱子里面，高函是开口问道。 　　“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换上长枪。” 　　“长枪？” 　　“没错，换防的部队多是长枪兵。虽然不知道倭寇为什么如此偏爱长枪兵，但总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混入进去的机会。” 第917章 无法收拾 　　既然是要混入到倭寇的营地之中所必需的要求，高函自然是不会有反对意见的。 　　而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之后了，秦安终于是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早已经是准备就绪的明朝士兵们，此时此刻早已经是换上了倭寇的服装，而且嘴上说的都是东瀛的语言，若不是高函见证了这一支军队是如何伪装的。 　　恐怕，猛然见面之下，高函也会将这些人当做是倭寇的。 　　只是让高函有些在意的是，这所有的士兵，腰间都挎着一个竹筒做的筒子。 　　有些诧异的高函，自然是走到了秦安的身边，是想要问什么。 　　可就在高函准备开口的时候，却是听到了倭寇的言语。 　　虽然听不懂这话中是什么意思，但是话中的戒备却是满满。 　　不知道来人是谁的高函，自然是闭上了嘴巴，并且是缩到了后边去。 　　并非高函是胆小怕事，只不过是因为高函不会东瀛的语言，站在前面，若是被倭寇问道的话，难免是会露馅，所以才是缩到了后面去。 　　只不过，在听到呼喊声的时候，秦安所率领的部队，已经是长枪放下，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 　　所以，根本是没有人关注到高函在干什么。 　　而与此同时，几个倭寇打扮的人，是从这土堆里面钻了出来，却正是倭寇的暗哨。 　　这些人站起身来，便是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 　　秦安则是快步的走到了这几个人面前，满是傲慢的说着一些什么。 　　说了两句，秦安便是转身对自己的士兵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往前走。 　　原本高函以为，这件事情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可不曾想，明朝的部队还没有往前走两步，就是被那几个暗哨拦了下来，是对着秦安说着什么。 　　双手摊着，似乎是再要一些什么东西。 　　该不会，这些人还要买路钱吧？ 　　因为听不懂东瀛的语言，高函只能是脑补。 　　而仿佛正像是高函所猜想的那样，被阻拦下来的秦安是勃然大怒了起来，上去便是给为首的倭寇两个耳光，然后是怒斥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却是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秦安该不会是暴露了吧？” 　　下意识的，高函是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已经是随时备战了。 　　却不曾想，被甩了两个耳光的倭寇首领，却是爬起身来，对着秦安是连连鞠躬，却是不敢有半点的生气之色。 　　而秦安，则是再一次的对自己的手下一挥手，是让士兵们往前走。 　　这一次，那些倭寇们是让到了一边去，是再无阻拦了。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放松了不少，可放松之余，高函却是涌上来了好奇，这秦安到底是做了一些什么啊，为什么这些倭寇是不在阻拦了啊。 　　虽然满是好奇，但是高函却不敢有半点的询问，只能是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等到有机会了，再好好的询问。 　　而没有了倭寇暗哨的阻拦，秦安所率领的明朝部队，自然是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这龙山大仓。 　　龙山大仓虽然听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仓库一样。但是在高函走到这龙山大仓的面前的时候，却发现，秦安准备烧掉粮草的计划是多么的正确了。 　　因为这个龙山大仓，已经是成为了一座堡垒，一座防护严密的堡垒。 　　便是用虎蹲炮这样的重火器，怕是也无法攻击到这粮仓的所在啊。 　　心中闪过佩服的高函，更多的却还是担心，如此戒备森严之下，自己一行人真的能有机会么？ 　　有些担忧的高函，自然是在安营扎寨的第一时间，就是来到了秦安的帐篷里面，是想要询问一些什么。 　　可秦安却已经不在这帐篷里面了。 　　忧心忡忡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走到了帐篷外面，是对着秦安的亲兵是开口说道。 　　“秦……” 　　还没有等高函说出第二个字来，被高函问道的那个亲兵，便是脸色大变，大呼一声八嘎，之后便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如果放在战场之上，这样的攻击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效果。 　　可是此时，高函的心思已全然不在这里，再加上，高函也不曾想过，这秦安的部下居然是敢攻击自己。 　　所以，竟然是被一巴掌甩到了地上去。 　　捂着脸的高函，刚想要发怒，却是看到那个亲兵满是担忧的看着周围。 　　高函也是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是有多么的危险。 　　虽然腮帮子依旧火辣辣的疼，但是高函却是不怪罪哪个士兵了，甚至，高函是站起身来，按照之前见过的那个暗哨首领的动作，是双手并拢在腿上，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看高函如此行为，那个亲兵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神色之中还是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是在担忧，会不会有其他人跟高函一样，一时间忘记了身处敌营的事情。还是在担忧，高函日后会不会报复与他。 　　虽然很是好奇，但是不会东瀛言语的高函，自是不敢多说多言，只能是进入到帐篷里面，等待着秦安的归来。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秦安归来，而外面又有了军队调动的脚步声，这更是让高函心中紧张。 　　秦安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若是如此，自己等人便是拼尽全力，也是要将他救出来的。 　　正当高函是努力思考，该如何从这森严的戒备之中找到秦安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整齐的行礼声音。 　　听到声音的高函，自是小跑的来到了这帐篷门口，透过缝隙是看向了外面。 　　在看到秦安平安归来之后，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可心中的大石头刚一落地，高函却是涌上来了些许埋怨的神色，自己一行人身处倭寇的营地之中，这秦安为何还要乱跑呢。 　　就在高函心中不误埋怨之时，秦安已经是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在看到高函的时候，秦安难免是愣了一下，然后闪过了些许担心的神色。 　　紧接着，秦安便是对高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很显然，秦安也在担心高函是不小心说出明朝的语言来，到时候，那可真的是没有办法收拾了。 　　对于这一点，刚刚张过教训的高函自然是不会再犯的。 　　而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有些犯难了，这不能说话的，自己该怎么询问呢？ 　　难不成，这三天，自己就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一切都交给秦安来做么？ 第918章 烧干净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自己来这里的意义在哪里呢？ 　　正当高函还在为此发愁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大步的走到了帐篷中间，似乎是在寻找一些什么。 　　虽然对当前的状况很是发愁，但是好奇心起的高函，却还是跟了上去。 　　而很快，高函就知道秦安在干什么了。 　　秦安不知道从哪里是找来了一些纸张，是在上面写字。 　　“大人？” 　　将这两个字递给高函的秦安，却满是紧张的看着高函。 　　虽然现在的时代之中，看不懂字的是少数，但在明朝十分，能够看懂字的却是少数。 　　不然的话，也不会有目不识丁这样侮辱的话语了。 　　不过所幸的是，高函虽然是行伍出身，但是总算家中也不算是太穷，再加上明朝也有儒将的风气，高函也总算在参军之前，是上过几年的私塾。 　　所以，高函也是提起笔来，似乎是准备写一些什么。 　　可是当高函要落笔的时候，却是有些发愁了起来。 　　高函心中着实是有太多的东西要问了，一时间，高函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不过，时间宝贵，高函只不过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头问起。 　　“那些倭寇为什么阻拦你？” 　　看高函写下这样的字，秦安却是皱了一下眉头，很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 　　看秦安有些困惑的高函，是朝着来时的方向指了一指。 　　被提醒的秦安，自然是明白了高函想问什么了。 　　是在纸上写到。 　　“因为我们没有调函。” 　　“那他们后来为什么不阻拦了？” 　　“倭寇只服强者，再加上彼此之间也有矛盾，这种事情太过常见。” 　　虽然秦安些的很是简略，但是高函却也能够明白了。 　　看来，这欺下奉上的坏毛病，还真的是哪里都有，不过看起来倭寇方面更是严重啊。 　　这个疑问虽然是解除了，但是高函还有太多的问题要问，自然是在这纸上写下了第二个问题。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去汇报情况。” 　　“？” 　　“到了一处，便是关系在如何恶劣，却也是要通报一声的。” 　　“那你不怕？” 　　“换防而已，更何况两方指挥官关系很差，自然不怕。” 　　听到这些的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当高函是又想问什么的同时，外面却是传来了秦安部下的声音。 　　自然是一阵叽里呱啦的语言，这让高函不由得是担心了几分。 　　而秦安却是将那些写着汉子的纸张是拿了起来，扔到了这煤油灯之中去了。 　　很快，那些纸张便是烧了一个干净。 　　一直看着那些纸张是烧干净之后，秦安这才是朝着帐篷外面走去。 　　虽然心中担忧，可高函却还是跟在了秦安的身后。 　　而当高函是撩开帘子之后，却发现，营地门口却是占了好几十个倭寇。 　　虽然从他们的样子来看，这些人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可是，看到倭寇，高函却还是难免紧张，自己会不会是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是被倭寇察觉呢。 　　正当高函是心中担忧的时候，那些倭寇却反倒是让开了一条路。 　　却并没有什么大人物出来，反倒是有些衣不蔽体的女子是被围在中间。 　　在几个倭寇的催促之下，这些衣不蔽体的女子或是面色凄然、或是神情麻木的被推嚷着走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惊讶。 　　军女？！ 　　这样一个念头是浮现在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而很显然，秦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将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子是驱赶到了秦安的营地之后，为首的倭寇是走到秦安的面前，是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什么。 　　虽然这并不是发生在自己的军队之中，可是，那个为首的倭寇靠近过来的时候，高函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为了忍耐住内心之中的激动，也为了避免自己的表情是被那个倭寇发现，高函是低下了头。 　　却不曾想，高函这样的举动，却是被为首的那个倭寇当做了谦卑的样子，甚至还很有好感的拍了拍高函的肩膀。 　　这样的触碰，更是让高函忍不住拔刀出来，将这个倭寇是当场斩杀。 　　但是高函却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此时的高函，总算还记得，自己是潜入进来的，如果要是出现什么披露的话，恐怕会给整个军队带来不幸的。 　　所以，高函是忍住了。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那个倭寇只是拍了高函一下，之后便是收回去了手，是有叽里咕噜的跟秦安说着一些什么。 　　说完，倭寇是大笑了起来。 　　而秦安也是大笑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吩咐了一些什么。 　　秦安的士兵们也是大笑了起来。 　　正当高函是有些迟疑，这些人到底是说了一些什么，才是会如此哄堂大笑的时候，高函原以为应该是纪律严明的秦安所部。 　　看着一干人是分分女子，高函是惊呆了。 　　难不成，秦安和那个倭寇刚才再说这些么？ 　　这件事情，对于高函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虽然高函也有听闻，士兵们会在闲暇时间，去这城中逛窑子。 　　可是，在军中就如此做，却是高函不曾听闻的。 　　而更令高函想不到的是，押送着这些女子过来的倭寇，还端着大量的食物和美酒过来。 　　这只有在犒赏三军的时候才会这样做啊。 　　毕竟，大敌当前如此放纵，只会让敌人有可乘之机啊。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的高函，却注意到，那个为首的倭寇是对秦安说了一些什么。 　　秦安则是摇了摇头，似乎在拒绝着一些什么。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放松了不少，虽然下面的士兵们是有些过于放纵了。可是秦安却总算是克制住了吗。 　　可是让高函有些想不明白的，却是秦安明明拒绝了那个人，但是那个倭寇却反倒是带着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在里面。 　　难不成，这个倭寇也是对这种事情不认同么？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也没有来得及多做观察，倭寇便已经是离开了。 　　而心中很是不满的高函，也顾不上别人是否会注意到了，是拉着秦安的手边往里面走。 　　秦安也很明白高函想问什么，自是不会有半点的抵抗，是顺从的被高函拉近到了帐篷里面。 　　而进入到帐篷之后，高函是松开了秦安的手，直奔案几之上。 　　在纸上写了一些什么之后，便是那给了秦安。 第919章 刺杀小西行长 　　“为什么这样做？” 　　看着纸上的字，秦安是叹了一口气，写下了答复。 　　“麻痹敌人。”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认同的，可是真的是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军纪这种东西，是决不能有半点放松的。 　　这一次，秦安开了军*的先头，那么他的部下以后又该如何管教，更何况，这种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便又是给了他们攻击秦安和自己的口实。 　　看高函愁眉苦脸的样子，秦安自然也猜到了几分，是又在纸上写到。 　　“这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秦安这样的说法，高函自然不太认同，因为再怎么看，这样的情况都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情况。 　　看高函并没有半点的舒展，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在想什么。 　　自是在纸上写道。 　　“小西行长想要拉拢我。” 　　看到这几个字之后，高函是有些惊讶，是看向了秦安。 　　秦安又是从哪里看出这一点来的？ 　　“我在去见小西行长的时候，也曾观察过倭寇的营地，只有靠小西行长近的几个营地才有军*。这便是证据。” 　　秦安虽然说这些的时候，很是理直气壮，可在高函看来，却跟胡闹没有两样。 　　看高函不太相信的样子，秦安自然是想写一些什么做辩解，可就在此时，外面却是传来了脚步声音。 　　因为岗哨什么的都开始饮酒作乐了，所以，虽然是在自己的营地之中，秦安却也是小心翼翼的。 　　以至于在听到脚步声的瞬间，秦安就是将那些纸张是扔到了煤油灯之中，并且是用极低的声音在高函耳边说道。 　　“大人，烧掉那些。我去拦住他们。” 　　说罢，秦安便是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高函也很好奇，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正如同秦安所说那样，这些纸张，对于高函他们来说，是更为致命的。 　　而等到烧掉那些纸片之后，高函自然是准备往外走，可还没有的高函来到这帐篷门口，秦安却已经是回来了。 　　正当高函是准备问个仔细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秦安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在他的怀中，还有一个百般风情的女子。 　　而且看装束和神色来看，跟之前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自然，那个女子也是看到了高函，是对着秦安娇语了一些什么。 　　却是高函所听不懂的东瀛语言。 　　哈哈大笑着的秦安，是对着高函做了一个挥退的动作。 　　虽然对于秦安这样的做法，很是不能理解，但是高函却也知道，这里是自己不能继续待下去的了。 　　所以，高函还是倒退着离开了。 　　回到了帐篷之后的高函，自然是收到了几个士兵的邀请，请高函也一并加入到这样的宴会之中。 　　对此，高函自然是敬谢不敏的。 　　因为高函身份的缘故，下面的士兵们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邀请了两回之后，便也不再打扰高函了。 　　虽然总算是落得安静，但是躺在床榻上面的高函，却是思来想去的睡不着。 　　而很快，这样一个喧嚣的夜晚便已经是过去了。 　　顶着黑眼圈的高函，虽然并无半点倦意，却也没有从床榻之上爬起来，依旧是呆呆的看着帐篷顶。 　　而就在高函发呆的这会，一个脚步声是靠近了过来，虽然很清楚，自己一行人应该是没有暴露，但高函却还是从床榻之上翻身而起。 　　这个脚步声，却是直奔高函而来。 　　是谁？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是握紧了放在一旁的佩剑。 　　等到帘子撩开之后，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来的人，正是秦安。 　　虽然高函有太多的问题是想要询问秦安了。 　　可这里，一来是不方便说话，二来，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高函还有些耿耿于怀。 　　在高函这样的老古董看来，这种放纵的行为并不可取。 　　所以，高函是白了秦安一眼之后，又重新的躺回到了床榻上面去了。 　　面对着高函的反应，秦安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将一张纸递给了高函。 　　之后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快步的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秦安为什么不做解释，但是高函还是很好奇的打开了秦安递过来的纸张。 　　这是一个异常简略的地形图，简略到几乎什么都没有标注，唯独是标注了小西行长所在的中军帐篷。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奇怪，秦安给自己这样的一个地图，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准备刺杀小西行长么？ 　　虽然小西行长在过往的交手中，表现的都很是不错，可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倭将，就算斩杀了他，也有其他人会代替他的职位才是。 　　为什么，秦安却是将他表了出来呢？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却也是怎么想都有些不明白秦安的意思，只好将这个纸张暂时的放在口袋之中。 　　很快，外面的天色变已经是大亮了起来。 　　只是因为昨天士兵们过于放纵，这个时候却依旧是没有醒来。 　　甚至连那些军*都没有人带走。 　　这让高函心生厌烦，也懒得去理会他们。 　　再加上，高函又不会东瀛的语言，虽然有些饥肠辘辘，却也只能是躲在帐篷里面。 　　不过所幸的是，秦安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主动的派遣了人手，给高函送过去了食物。 　　而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纸条。 　　顾不上吃东西的高函，自然是将那个纸条拿了出来。 　　却同样是一个简略的地形图。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并没有标注小西行长的位置所在，反倒是将这周边的一切都画了出来。 　　虽然因为保密的缘故，秦安是并没有再纸条上面写字，但是跟秦安配合了一段时间的高函，却是立马明白了秦安的用意，秦安是准备画一个地图。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将之前的那个纸条拿了出来，果然，已经对应，这两个纸条的比例很是相符。 　　也不知道秦安是如何做到的。 　　一边感慨于秦安的能力，高函一边是将这两个纸条是腾到了一起。 　　之后，秦安便是派各种人马来找高函，每一次，都有新的片区。 　　高函自然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是集中到了最初的那张纸条上面，虽然因为这种全靠手工的作画，是让这个地图稍有些变形，但总算是不影响当前的状况。 第920章 气急败坏 　　而等到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高函总算是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现在是第二天了，距离提督大人给出的时间，也只有一天了。 　　而那些并没有混入进来的士兵们，也已经是做好了准备，只要明天天黑之后，便会动手了。 　　只是这地图虽然是绘制完成了，可是，还没有给秦安看，也没有给下面的士兵们看，这样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啊。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便是要朝着秦安的帐篷走去。 　　可就在高函站起身子来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东瀛语言交谈的声音。 　　虽然即便是明朝军队交谈，在这里也只会用东瀛的语言。可是因为并非所有人都很擅长这种语言的远古，所以，基本上是并没有什么人会随意攀谈的。 　　也就是说，这样的交流，必然是倭寇无疑。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将所有的纸条是扔到煤油灯之中。 　　虽然这些纸条瞬间就被点燃了起来，可是因为高函有些放松警惕的缘故，这些纸条是堆积了太多，以至于，虽然是被点燃了，但是却并没有被完全的烧毁。 　　这让高函是心急如焚，一边是用蜡烛拨弄那些纸条，帮助燃烧，一边是心中祈祷，这些人不要来找自己。 　　或许是临时抱佛脚的缘故，高函的祈祷是并无生效。 　　那些交谈着的人，是直挺挺的朝着高函所在的帐篷是走了过来。 　　不过片刻，便已经是来到了高函的门口。 　　而此时，纸条尚且还有一半没有烧掉。 　　看着帐篷帘子是被撩了开来，高函自然满是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放松了警惕，没有将那些废弃掉的纸条全部烧掉的话，也不会是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摸向了床旁的佩剑。 　　正当高函准备一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却是看到了走在前面秦安略微摇头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秦安有何打算，但是看到秦安如此镇定的高函，莫名也是冷静了下来。 　　将手中的佩剑是扔到了一旁去。 　　而就在高函做这些的同时，几个倭将打扮的人，也是在秦安的身后跟了进来。 　　看到煤油灯里面的纸条，这为首的倭将是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便是一脚踢了过来。 　　倭将的这一脚却并非是踹向高函，反倒是踹向了那个灯台。 　　只不过对象的不同，却并没有让高函是有半点的放松。 　　因为，那些绘制着地形的图纸，此时此刻尚且还没有完全烧干净。 　　此时，虽然是有不少是被泼洒下来的火焰所吞噬，但是却并非所有都烧干净了。 　　倭将将其中的一些纸条是捡了起来，开始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自是让高函的心被揪紧了。 　　本应该同样紧张的秦安，却反倒是笑了起来，用着东瀛的语言，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而被问到的倭将，则满是迟疑地看着秦安，又看了看高函。 　　最后是将那个纸条打了开来，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而在倭将做这些的时候，高函的心扑通扑通的快要从胸前之中是跳了出来。 　　看着那个倭寇脸上闪过了太多的表情，最后却是归于凝重之后，高函心是凉了下来。 　　下意识的是看向了扔在了床底的佩剑。 　　捡起来将这个知道情况的倭寇杀了吧。 　　虽然帐篷里面的倭寇并非一个，但是高函倒也有几分自信，是在他们逃跑之前将他们全部斩杀。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靠近了几分佩剑，目光却是看向在场的众人，很显然，是在盘算该如何出手。 　　高函这样的反应，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唯独一直观察着高函的秦安是发现了。 　　对着高函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的秦安，同时是向前了两步，阻挡在了高函和倭将的中间。 　　自然，这是希望高函不要出手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秦安为什么如此袒护这个倭寇，但是看到秦安如此动作的高函，也还是停止了斩杀他们的念头。 　　只不过，却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完全忘记，只要稍有不对，高函必然能够抽出佩剑来，将在场的倭寇是全部斩杀。 　　就在高函和秦安无声互动的时候，看着纸条的倭将却是大笑了起来。 　　用手拍着秦安的肩膀。 　　之后，便是跟秦安说着一些什么。 　　而秦安也同样是带着笑的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同时，高函也是有些好奇了起来，这秦安跟倭将到底是说了什么，以至于那个倭将是看到了这纸条上面的东西之后，也不生气啊？ 　　正当高函满是好奇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吩咐左右，是将纸币放到了高函的面前。 　　这样的举动，自是让高函心中诧异，秦安这是要干什么？ 　　而被注视着的秦安，则是走到了高函的面前，轻轻抚摸着高函的头发。 　　如此举动，自然是让高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甚至一时间是想要甩开秦安。 　　事实上，高函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秦安似乎早有防备，是握住了高函的手腕。 　　而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秦安是对着倭将是说了一些什么。 　　大笑起来的倭将，是摆了摆手，转身朝外面走去了。 　　虽然不知道秦安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当前的状况，看起来似乎正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着。 　　而等到倭将出去之后，高函是在顾不上了，用极低的声音是问道。 　　“秦安，你想干什么？” 　　“大人恕罪，我以后会给大人一个解释的。” 　　虽然高函刚才是有些气急败坏，可却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些的好时间。 　　所以，高函是沉默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而秦安也没有在纸条上面给高函解释一些什么，只是松开了高函的手。 　　正当高函以为这件事情是到此为止的时候，外面却又是传来了脚步声。 　　难不成，这些倭寇是发现了什么？ 　　心中想着这些的高函，却是被秦安一把抱了起来。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高函，甚至是忘记了反抗。 第921章 酿成大祸 　　这时候，门外是传来了倭将的大笑，对着秦安是又说了一些什么。 　　秦安则满是宠溺的看着高函，这让高函心中有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之后，这两人便又是一阵叽里呱啦，最后那个倭将才是离开了。 　　将忘记反抗的高函放在地上之后，秦安很是坦然的看着高函。 　　高函对着秦安竖起了中指，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秦安很明白，如果之后自己给不出一个确切答案的话，高函不介意是跟自己来一场决斗的。 　　对此，秦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甚至，秦安是绕过了高函离开了。 　　而等到秦安离开之后，高函则满是愁眉苦脸，自己来这里又不会说东瀛语言，除了在这里等待以外，还真的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虽然并没有人限制高函的人身自由，但是一想到，自己万一是碰到了外人，还不会说东瀛语言，到时候，岂不是被人拆穿了？ 　　带着几分担心的高函，自然是窝在房间里面那里也不去。 　　可正当高函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是有人送来了一身女装，这让高函是心中诧异。 　　而面对着高函的怀疑神色，送过来东西的倭寇，却是并没有做半点的解释，只是看着高函偷偷的笑。 　　这样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所以，当秦安到了高函的帐篷之后，高函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给了秦安一拳。 　　虽然秦安已经是有所预料到了，却还是被打了一拳。 　　躺倒在地上的秦安，却是面带微笑，并没有做半点解释。 　　反倒是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纸条，递给了高函。 　　却正是高函绘制地图时缺少的那一片地区的地形图。 　　看到这个地形图的高函，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秦安，却还是接了过来，将那个地形图是描绘到之前的地图上面去了。 　　而秦安则是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高函的身边，淡淡的说道。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是准备好了。今晚子时，我们便动手。” 　　虽然对于秦安今天一天的行为，高函是颇有微词的。 　　但高函却也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所以在面对着秦安这样的提议，高函是点了点头。 　　“是该动手了。” 　　说完这句话，高函便是看向了秦安，等待着秦安的解释，但是秦安却并没有做任何解释，甚至也没有将消息是传递下去，反倒是站在原地，满是兴趣的四处张望。 　　看到秦安这样工作的高函，自然满是怀疑。 　　正当高函是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秦安的目光却是凝结在了某一处，嘴上也是泛起了些许的微笑。 　　这样的举动，更让高函是莫名其妙，不由得，是顺着秦安得眼光看了过去。 　　却正是下午时分，那些倭寇送过来的女装。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高函的潜意识，却是告诉高函，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不由得是皱紧了眉头，将那些衣物是扔到了火中去。 　　而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高函是看向了秦安。 　　被高函怒瞪的秦安，是回避了高函的目光，似乎是有什么亏心事一般。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了高函的注意，正当高函是准备开口问询的时候。 　　外面却是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自然是将高函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看来，是我们的人动手了。” 　　同样是看向了声音传来方向的秦安，是说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而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着急，这时间不是还没有到么？为什么外面的人是着急动手了呢？ 　　更为关键的是，秦安还没有将这个消息是传递下去啊。 　　如果要是出现慌乱的话，那就不好了。 　　心中着急这些的高函，自然是说道。 　　“秦安，赶紧传递消息。”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却是带着微笑的摇头。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传递这个命令。”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满是诧异，秦安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函在好奇什么，秦安是撩开了一些帘子。 　　虽然不知道秦安是何用意，但是高函倒也清楚，这秦安想要的一切，都在这帘子外面。 　　所以，高函是快走几步，来到了这门帘处看向了外面。 　　看着自己的士兵们，虽然是心中有数却依旧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表情，高函心中自然满是担忧。 　　深处敌营之中，士兵们本身就已经很是恐惧了，如果在稍加刺激，难免会酿成大祸。 　　这袭营的事情，已经是走到最后一步了，可不能在此时是功亏一篑啊。 　　心中如此担心的高函，自然是转身看向了秦安，想要再叮嘱秦安一下的。 　　却不曾想，高函身上的服装，却是被秦安用力一拽，弄得很不平整。 　　这样的举动，更是让高函心中诧异，秦安今天是不是没有带脑子出门啊。 　　而面对着高函愤怒和怀疑的目光，秦安却是并没有做半点解释，反倒是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在里面，别出来。” 　　说罢，也不管高函是作何反应，便是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这时，高函才发现，秦安的装扮也很是慌乱，仿佛睡下却被唤醒一般。 　　虽然不知道秦安这葫芦里面到底是卖什么药，但是在敌人的营地之中，高函却也不会耍自己的脾气的。 　　所以，高函是按照着秦安的吩咐，是待在帐篷里面。 　　而出去之后的秦安，是立马整顿人马，似乎是准备出兵一样。 　　可当秦安是点齐兵马，准备出发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了一些人，是拦在了秦安的面前。 　　赫然，正是早上来找高函的那个倭将。 　　看到那个倭将的高函，自然是心中担忧，难不成，倭将已经是看穿了自己一行人的身份。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担忧了起来。如果要真的是发现的话，那么这一行五百人，恐怕是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发现，秦安似乎是跟那个倭将是抱怨着一些什么，而倭将则是连连给秦安陪不是。 　　而在此之后，秦安是转身将明朝的部队解散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安是伸着懒腰，朝着高函的方向走来。 第922章 喷出鲜血 　　而这个时候，高函也终于明白了，秦安之前为什么是不肯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了。 　　恐怕就是防备倭寇的试探吧。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秦安还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是准备完全了。 　　而等到秦安回来之后，高函虽然不能说话，却也是给了秦安一个赞许的眼光。 　　秦安却只是笑了笑，之后，便是走到了煤油灯前，熄灭了帐篷中的烛火。 　　虽然熄灭了烛火，但是两人都很清楚，子时时分便是防火烧营之时，所以两人也都没有睡。 　　却又担心隔墙有耳，两人只能是沉默以对。 　　只不过，这样度日如年的时间，却还是安全地度过了。 　　等到子时一刻之时，秦安是终于找来了门口的亲卫，是将子时二刻发动攻击的命令是传递了出去。 　　虽然命令传递下去了，可是整个营地却依旧是静悄悄的，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很快，约定的时间便已经是到了。 　　可是营地里面却依旧是没有半点声音，正当高函是心中迟疑的时候，外面却是再一次的传出了火炮攻击的声音。 　　这一次，整个龙山大仓的倭寇都是被惊动了，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 　　看到外面的倭寇很是慌乱，这一次，高函可以断定，这不是倭寇的计谋了。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在外面的人已经是开始动手了。 　　虽然一切都在按照秦安的计划在进行着，可高函心中却满是忧愁。 　　一方面，是对未知的状况，有些担忧。而另一方面，到现在，混入进来的明朝军队都并无半点的动静。 　　难不成，是这个消息没有传递下去么？ 　　正当高函是为此有所忧愁，甚至是想要询问一番的时候，整个营地却是突然传来了哭喊的声音。 　　如果要是男声的话，高函到也能够理解，毕竟，在高函他们所驻扎周边，尚且有不少的倭寇军队在。难免是有互相交接的地方。 　　可这哭喊的声音却是女声，这让高函不由得是有些愕然。 　　再加上那些女子喊声凄厉，如同厉鬼索命一般，更是让高函心生疑惑。 　　而疑惑之余，甚至是起了些许的畏惧。 　　难不成，这龙山大仓是闹鬼了？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的高函，下意识的是靠近了几分秦安。 　　可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畏惧之色，甚至连一点好奇的神色都没有。 　　只是在看到高函靠近过来之后，秦安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准备出发吧。” 　　虽然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秦安了，但是这个时候该干什么，高函却也还是记得的。 　　将心中的畏惧、迟疑一并放下的高函，是抽出佩剑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安笑了笑，撩开帘子便是走了出去。而高函则是紧随其后。 　　走出帐篷的高函，这时候才发现，一直是悄无声息的明朝军队，实际上早已经是在帐篷外面整装待命了。 　　虽然已经到了动手的时间，但是明朝军队在这龙山大仓之中，毕竟还是少数。 　　所以，秦安也是并无声张，只是抽出佩剑来，朝着一个方向虚空斩了一下。 　　得到命令的明朝军队，是快步的朝着这佩剑所挥舞的方向是急行而去。 　　一路上，高函等人是碰到了诸多的倭寇部队。 　　只不过这些倭寇部队，对于高函他们却是并无半点阻拦，显然，还没有发现高函他们真实的身份。 　　哪怕是遇到了些许阻拦的倭寇部队，秦安上去一席话语，也能够让高函他们是继续前行。 　　看着一切很是顺利，高函心中不由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次的行动，应该是会很顺利吧。 　　最起码，是能够很顺利的烧掉粮草吧。 　　有如此自信的高函，甚至都已经是开始规划逃跑的路线了。 　　可就在高函信心满满之时，走在前面的明朝部队，却是停了下来。 　　心中疑惑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前面，却发现，有一支倭寇部队，是阻拦在了秦安的面前。 　　而此时的秦安，正在跟这些倭寇在交涉着一些什么。 　　原本高函以为，这一支倭寇也会如同前面那些一样，只要秦安略作交涉，便是让开道路，让明朝的部队是通过的。 　　但不曾想，秦安是交涉了叙旧，这些倭寇都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反倒是秦安转身走了回来。 　　心中着急的高函，自然是疾步移了上去，想要询问，却又担心自己不会倭寇言语的行为，是暴露一些什么，所以只能是看着秦安干着急没有办法。 　　而秦安却同样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背对着那些倭寇，对着高函他们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看到这里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惊讶的。 　　但是惊讶之余，更多的却还是一种放松，自己所习惯的一切终于是要回来了。 　　很清楚这样做会有如何后果的高函，下意识的是看向了身旁的明朝士兵们。 　　虽然身处险境，但是明朝士兵们却是并无半点的慌乱之色，仿佛早已经是将一切看淡。 　　这一点，高函确实是有些自愧不如的。 　　或许是因为激动，亦或许是因为害怕，高函的身子是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已经是准备就绪了，唯独挡在前面的倭寇是不知道。 　　在看到秦安所率领的部队士兵是并没有离开，为首的一个倭寇是走上前来，似乎是想要催促一些什么。 　　而作为回答的，却是秦安回身的一刀。 　　虽然跟秦安搭档已经有了很长的时间了，但是高函从未见过秦安的刀法。 　　而这一次，高函是见识到了。 　　秦安的刀很快，快到已经是划过那个倭寇的脖子，那个倭寇都没有反应过来。 　　呆呆的，那个倭寇将领是低下头来，用手去摸了摸脖子。 　　而这个时候，早被隔开的脖颈才是喷出鲜血来。 　　这样的场面，是让那些防备于此的倭寇是惊呆了，或许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刀法，亦或许，是他们从未想到过会有如此的结果，所以他们是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而明朝的军队，早已经是预料到了一切，自然，也不会给这些倭寇半点的喘息时间，是铺了上来。 　　看着自己的战友倒了下来，站在后排的倭寇，这个时候才是醒悟了过来。大声呼喊着一些什么。 第923章 做了手脚 　　虽然听不懂，恐怕却也是敌袭这样的话了。 　　虽然已经是下定决心，撕破伪装是跟倭寇硬碰硬了。 　　但是在看到倭寇呼喊援兵的时候，高函却还是忍不住焦躁了起来，手中的佩剑，也是左砍右杀，将挡在面前的倭寇是挨个斩杀。 　　可惜的是，明朝士兵虽然已经拼尽全力了。 　　但是防备于此的倭寇真的是太多了，所以，这个消息还是传递到了后方去了。 　　听着远处传过来的脚步声，高函心中是略显绝望，虽然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恐怕却也不少于三千人吧。 　　心中担忧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秦安。 　　同样是面对如此情况的秦安，却是不慌不忙，甚至是并无半点的紧张神色。 　　却也并没有做半点解释，发到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迎了上去。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满是惊讶，惊讶之余，自然也满是好奇。 　　而很快，秦安就已经是率领着士兵们和疾驰而来的倭寇是打了一个照面。 　　也不用对面的人问，秦安就已经是大步上前，是对着倭将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些什么。 　　而面对着秦安的话，挡在前面的倭寇是面色不善，似乎是在怀疑什么。 　　虽然被如此怀疑的目光看着，但是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慌乱，依旧是一副坦荡荡的表情。 　　从秦安的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来的倭将，虽然脸上挂满了怀疑的神色，却还是没有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进攻。 　　而是站在那里，对着秦安他们是喊了一些什么。 　　被吩咐的秦安，是点了点头，连声的回答了一些什么，之后，便是回到了高函他们的面前来，用东瀛的语言是吩咐了起来。 　　正当高函有所好奇的时候，整个部队却是前队变后队，朝着相反的方向是行动了起来。 　　高函虽然也很是配合的跟着这些人走，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满是怀疑，秦安到底打算做什么。 　　走出了些许距离之后，看着左右无人，高函是在秦安得耳朵旁边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命令我们支援前线。” 　　虽然很清楚，当时违抗命令的话，便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外面进攻倭寇的，只不过是高函他们留在外面的两百疑兵罢了。 　　只要倭寇是从慌乱之中恢复过来，这一切的假象便是不攻自破了。 　　到时候，自己一行人可就是没有机会了啊。 　　所以，虽然高函也很清楚秦安的做法是有一定必要性的。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我们也无需走这么远啊。” 　　对此，秦安却是并无解释，只是朝着后面指了一指。 　　顺着秦安得手指看去，后面却是远远的吊着些许倭寇。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跟自己一行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显然是在监视着自己一行人。 　　杀掉这几个人，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是想要在这几个人没有喊叫出来之前，就将他们砍杀的话，却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可，就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机会不就是越来越少了么？ 　　难不成，这一次的任务，就这样功亏一篑了么？ 　　正当高函是有些发愁的时候，整个军队却是拐了一下。 　　而就在整个军队是过去之后，秦安立马是命令士兵们停了下来。 　　可如同心意相通一般，虽然大部分士兵是停了下来，但是走在前列的士兵们却是并无半点的停顿，依旧是向前走着。 　　正当高函对此是有些诧异，甚至一度以为，这些士兵们是没有听到命令，亦或者是出现了抗命的时候。 　　秦安却是对着高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对此，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 　　顾不得给高函解释，秦安是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镜来，是借助着镜子看向了原本跟在后方的几个倭寇。 　　观察了半天之后，才是松了一口气，对着走在前面的士兵们，是挥了挥手。 　　而刚才那些发出很大声音的士兵们，这一次，却很是安静的走了回来。 　　“诸位，监视我们的倭寇已经是离开了。” 　　听到这里，高函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监视的人已经是离开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一行人是该进攻了。 　　只是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发愁了起来。 　　虽然监视的人是走了，可是阻挡在必经之路上的倭寇，却是变多了。 　　自己这五百人，恐怕是再无机会了吧。 　　看来，自己一行人终究是要跟倭寇硬碰硬啊。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秦安却是命令着士兵们朝着某一个方向是前进了起来。 　　听到这个命令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高函并没有实际勘探过地形，但是对于秦安所提供的地图资料，高函却已经是熟记于心的。 　　秦安所指的方向，虽然是靠近了粮仓，但是中间却是隔着厚厚的栅栏。 　　虽然这种东西，并不能阻止高函他们的前进，但是想要稍作阻拦，却也是足够了。 　　只要高函他们一旦开始破坏栅栏，那么，倭寇方面必然是会听到响动，到时候，冲杀过来，自己一行人必定是要腹背受敌了。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追上了秦安是想要问个清楚。 　　可是面对着高函的疑问，秦安却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时间，只是草草丢下了一句，“大人，我自由安排。” 　　之后，秦安便是在没有回答，而是跑在了前面。 　　对此，高函也不再多问，只能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秦安得身上。 　　很快，在秦安的指引之下，一行人便已经是来到了一处栅栏的地方。 　　虽然从栅栏的高处，是能够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粮草，可是想要翻过去，却是有些困难。 　　先不说栅栏之高，必须是要有两三个人配合，才能够让一个人上去。 　　便是这粮仓周围戒备之严，恐怕只要是有人出现在这栅栏之上，就会被人所发现了。 　　将一切寄托在了秦安身上的高函，面对如此情况，自然是开口问道。 　　“秦安，现在该怎么办？”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头也不抬，是在这栅栏之上左敲右看，似乎是在寻找着一些什么。 　　虽然不清楚秦安是在干什么，但是看到如此状况，高函大概也有了些许想法。 　　难不成，秦安早就是在这栅栏上面做好了手脚？ 第924章 重新装填 　　虽然明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这样畅想，同样是在这栅栏之上，是开始寻找了起来。 　　可是任凭高函如何寻找，却是并无半点机关的样子。 　　不由得，高函是有些泄气。 　　“秦安，你到底在找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却依旧是没有回答。 　　正当高函已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秦安终于是站起身来，对着一处栅栏是用刀砍了起来。 　　虽然这样的猛砍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同样的，栅栏也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几刀而出现任何的破绽。 　　唯独，这木头上面的几道刀痕，是记录了秦安的所作所为。 　　看到秦安如此，高函更是绝望，就连被认为是希望的秦安，此时都已经是手粗无措到，只能拿栅栏泄愤了。 　　对龙山大仓一点都不了解的高函，又能够做什么呢？ 　　心中绝望的高函，也不管别的了，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秦安，却依旧是没有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完一样，是继续猛砍着那些栅栏。 　　也不知道砍了多长时间，秦安却是突然说道。 　　“进。” 　　这样短短一个命令，自然是让高函惊讶了起来，难不成，秦安已经是有办法了？ 　　从地上挑起来的而高函，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有几个栅栏是被卸了下来。虽然造成的豁口并不大，但是却也足够两三个人往里面钻了。 　　看到这里的高函，如同是从悬崖之下直飞九霄之上，心情自然是一片大好。 　　可与此同时，高函也是来了好奇。 　　秦安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竟能够破坏这栅栏。 　　心中诧异的高函，自然是将问题问了出来。 　　而被问到的秦安，则是一边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一边是回答道。 　　“栅栏虽然很难破坏，但栅栏毕竟是固定在泥土之中，想要分开，却并不困难。” 　　说到这里，秦安是指了指栅栏的根部。 　　顺着秦安得手指看去，那些栅栏的确是插在这泥土之中，虽然想要推倒很是艰难，但是如果是想要拔出来，却是简单了几分。 　　可修建栅栏之人，不可能想不到啊。 　　心中闪过些许迟疑的高函，自然是再一次检查起来。 　　果然，这栅栏中间，是有诸多的麻绳捆绑在一起的。 　　这让整个栅栏融为了一体，想必秦安刚才砍得就是这些东西吧。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一阵感慨，这一点，自己为什么是想不到呢？ 　　正当高函如此感慨之时，秦安是又说道。 　　“在来之前，我已经是锻炼过如何破坏栅栏了，所以才是有如此之多的主意，还请大人不要介怀。” 　　这句话虽然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高函却是一阵脸红。 　　很显然，秦安是注意到了自己刚才颓废的样子了。 　　虽然高函也很是羞耻，但是既然做出来了，自然也不能不让别人时候。 　　所以，高函虽然是红着脸，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刚才开始一直源源不断往里进人的明朝部队，却是停止了下来。 　　这让高函是心中一惊，不由得是开口问道。 　　“怎么了？” 　　在问这句话的同时，无数的念头也是闪过了高函的脑海。 　　该不会，是倭寇发现了吧？ 　　就在高函胡思乱想之时，秦安是开口说道。 　　“只需要进去这些人就足够了。” 　　说着，便是将腰间的竹筒水壶是拿了下来，递给了里面的人。 　　而在外面的明朝士兵们，也同样是做着同样的动作。 　　看高函有些不解的神色，秦安自然是在做解释道。 　　“这竹筒里面，装的是硫磺、烟硝，只要用火折子点燃，便是倭寇有再多人马，也绝无扑灭的可能。”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正是不得不佩服，秦安所做的一切了。 　　可就在高函心中佩服不已的同时，秦安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看的高函有些莫名。 　　带着些许奇怪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是有什么不在计划之中的以外么？” 　　被问到的秦安倒是摇了摇头。 　　“现在的一切，倒是都在按照计划行事。只是……” 　　“只是？” 　　看秦安是有些迟疑的样子，高函自然是追问了起来。 　　而被问到的秦安，则是脸色闪过些许的担心。 　　“虽然我在拆栅栏的时候，已经是小心又小心了。可，却也难保倭寇是有所察觉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也是担心了起来。 　　可是，虽然担心，高函却也没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办法，只能是在心中默默祈祷了起来。 　　可惜的是，上天依旧是没有听到高函的祈祷。 　　正当高函等人缩在这栅栏周围，等待接应的时候，不远处却是传来了几个倭寇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秦安，自然是站起身来，带着笑容的是靠近了过去。 　　可等秦安是刚靠近两步，却是听到倒吸冷气的声音，之后，便是怒吼声。 　　这一次，也不用秦安吩咐了，光从这样的声音之中，高函便已经是听出来了事情的部队，立马是抽出佩剑来。 　　而与此同时，秦安也不在伪装，大喊道。 　　“干掉他们。” 　　听到命令的明朝士兵，自然是从阴影之中钻了出来，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是端在手中的弩箭，是对着倭寇便是一顿乱射。 　　虽然倭寇同样是听到了这样的呼喊，但是资源不足，又仗着有营地的保护，这些倭寇们并没有任何的护盾。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连盾牌都能穿透的弩箭。 　　不过片刻，便已经是被射杀无数。 　　只不过弩箭穿透力虽强，却也不能尽皆斩杀。 　　以至于，当装备好的弩箭是消耗殆尽之时，早已经是被吓破了胆子的倭寇，是趁机逃跑了。 　　看着那些逃跑的倭寇，秦安脸上满是狰狞，可同时，也有些许的犹豫。 　　“秦安，快命令追击啊，如果让他们传递出去消息的话，我们这里就泰国与危险了啊。” 　　心中很是担忧的高函，自然是在秦安的耳边命令道。 　　但是对于高函的命令，秦安却是并无反映，不但是没有按照高函的指示是率兵追击，反倒是命令士兵们重新装填弩箭。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秦安这才是转身看向了高函。 第925章 改变态度 　　“大人，现在我们能够调动的不过只有三百余人，若是追击，必然是兵力不足。反倒是会引起其它倭寇的怀疑，那时候，便是再无机会可言了。” 　　说到这里，秦安是停顿了下来，脸上的神色很是纠结，似乎是在考虑一些什么。 　　不过，秦安的纠结却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秦安便是抬起头来，看着高函。 　　“所以，我们不如在这里放手一搏，若是能够烧掉粮草之后逃出生天，那必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如果难以逃脱，却也要让倭寇的粮草毁于一旦。” 　　看着秦安脸上满是坚决，刚才起还有些许慌乱的高函，此时也是冷静了下来。 　　“那就让我们放手一搏吧。” 　　下了必死之心之后，高函自是不在担心，在这生死存亡关头，高函反倒是起了好奇的心思。 　　“先不说别的，那个你带着进来的倭寇，是跟你笑什么呢？” 　　原本高函以为，秦安会很干脆地回答自己。 　　却不曾想，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秦安脸上却是泛起了些许的腮红。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是支支吾吾的。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心中更是好奇的同时，也是涌上来了些许的不安。 　　这秦安该不会是搞自己了吧。 　　心中闪过担心的高函，自然是追问了起来。 　　而面对着高函的追问，原本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秦安，却是一直不肯回答，逼得紧了，竟是答道。 　　“这件事情，若是大人你我平安出去，我在回答你。” 　　这样的回答，自然更是让高函不安了起来。 　　这秦安，不会真的是在搞我吧？ 　　虽然闪过无数的念头，但是秦安当前的状态却已经是摆明了，是绝不会在这里告诉自己的。 　　所以，高函心中是如同小猫乱抓一样，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将目光看向了远方。 　　或许幸运女神终于是想起了高函。 　　这一次，进入到龙山大仓的明朝部队，是比倭寇的部队快了一步。 　　看着他们一众人鱼贯而出，高函不由得是看向了身后的粮仓。 　　却是并不见有半点的火焰升起。 　　虽然并未听到里面有交战的声音，但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里面有敌人？” 　　被问到的士兵们倒也是没有半分隐瞒，是点了点头。 　　“有不少的倭寇。” 　　虽然是高函主动问的，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了起来。 　　这些士兵们，该不会是害怕跟敌人交手，所以是逃脱出来了吧？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我们必须烧掉这些粮草。” 　　说罢，高函便是主动的朝着那个洞口是走了过去。 　　很显然，高函是决定，要拼死完成这个任务了。 　　却不曾想，高函还没有走出两步去，却已经是被人拉住了。 　　一边是甩脱那个人的手，高函是一边大气凛然的转头说道。 　　“这个任务，必须完成。”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的高函，才注意到，刚才拉着自己的人是秦安。 　　虽然无论是谁，都不能让高函改变主意。 　　可是在看到秦安阻拦的时候，高函还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秦安刚才还表现的很是坚决，为什么这短短时间便已经是改变了态度？难不成，秦安也是有所畏惧了？ 　　面对着高函怀疑的目光，秦安却表现的很是坦然。 　　但是坦然之余，似乎还有几分的无奈。 　　“大人，我们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的。可却也不需要你进去了。” 　　秦安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不能理解。 　　倭寇的大部队应该是已经靠近了过来，这个时候，再不动手的话，那之后恐怕是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想要询问的。 　　可与此同时，秦安却已经是将高函是从哪个洞口是拉了出来了。 　　当然，如果不是看到有几个士兵是用火折子点燃了箭矢的话，高函是绝不会让开的。 　　看着那些被引燃的箭矢，高函自然也明白了秦安他们想干什么了。 　　那就是用火箭来引燃硫磺、烟硝。 　　可从这里看来，堆放粮草的地方实际上还有些许距离。真的能够引燃那些东西么？ 　　心中闪过这样担心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迟疑地看着秦安，却是不敢问。 　　深怕自己这样一问，是给秦安的部下带来了压力。 　　心中担忧却又不敢问的高函，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祈祷了。 　　而这一次，高函的祈祷似乎是生效了。 　　那些被引燃的箭矢是划过了一个弧线，落在了粮草之上。 　　可虽然是落在了粮草之中，却很遗憾的并没有点燃粮草。 　　也不知道是因为粮食受潮的缘故，还是因为在飞行过程中，火焰是被风吹灭的缘故。 　　看到用火箭引燃的想法已经是失败了，自然是准备再一次的进入到这粮库之中。 　　自然，高函这样冒失的举动，是被秦安再一次的阻拦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刚才的那几个弓箭手是再一次的搭起火箭，是瞄准了起来。 　　对此，高函基本上也已经是不报任何希望了。 　　甚至，也不在乎给这些弓箭手压力了。 　　“秦安，我们不能就这样射下去。还是果断点，我带一支敢死队，冲进去引燃那些东西吧。” 　　听到高函是如此不信任他们，弓箭手脸上都是闪过了些许的恼怒。 　　对此，高函自然是不在意的，只是看着秦安。 　　虽然高函的身份一直是高过秦安一头的，可是，在这里的人都是秦安的部下，如果没有秦安得命令的话，高函是不可能调动一兵一卒的。 　　而面对着高函的问询，秦安却是保持了沉默。 　　没有回答的秦安，是转身看向了那些弓箭手，对着他们做了一个放的动作。 　　看到秦安动作的弓箭手，也终于是想起来了，自己当前应该是做什么了。 　　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对着堆积如山的粮草是射击了起来。 　　而正如同高函所担心的那样，任凭这些弓箭手是如何射击，那些粮草都没有被点燃了起来。 　　即便是有了些许的火苗，却也并不足以引燃这周围。 　　看到这里的高函，更是着急了起来。 　　“秦安，再拖延下去的话，我们就连拼死完成任务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然高函已经是将最糟糕的可能说了出来，但是秦安却依旧是不以为然，反倒是走到了一个弓箭手的身边，是从他的手中抢夺过了弓弦。 第926章 无法信任 　　看秦安如此的执迷不悟，高函自然是着急了起来，也不管别的了。 　　是转身朝着那个洞口是冲了过去。 　　手中握着弓弦的秦安，一时间是没有防备，竟是让高函进入到了这粮仓之中。 　　“大人，快回来！” 　　心中着急的秦安，自然是大叫了起来。 　　同时，秦安是快步的追了上来。 　　虽然听到了秦安的喊话，但是已经抱定必死之心的高函，自然是不会做半点理会的，依旧是快步的上前。 　　而秦安自然也明白，自己是拦不住高函了。 　　也是停住了脚步，张开了弓箭，似乎是在瞄准着一些什么。 　　对此，高函自然也不在意，依旧是朝着倭寇的粮草是飞奔而去。 　　一边跑，高函一边是观察粮仓的情况。 　　可是，想要在堆积如山的粮草之中，找到之前布置好的硫磺、烟硝，却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当高函是为此而有所忧愁的时候，却是感觉脸旁边是飞过去了一个东西。 　　下意识的，高函是摸向了自己的脸颊。 　　摊开手的高函，却是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是被鲜血所染红了。 　　而与此同时，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是从脸颊处传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是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秦安。 　　很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当前的状况。 　　秦安居然是射向了自己？！ 　　虽然并没有要了自己的命，但是却是贴着自己的脸射过去的。 　　秦安，要杀了我？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一时间是愣在了原地。 　　而就在此时，连续两只羽箭是直射而来。 　　却是如同失衡一样，这些羽箭虽然贴着高函很近，却是并没有伤害到高函本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情况是变得如此糟糕，但是高函却也不能够就此倒下，所以，也是开始疯狂的奔跑了起来。 　　为了避免被秦安射到，高函自然是开始了左右的跑动。 　　而就在高函是开始左右闪躲的时候，羽箭依旧是并无停歇，甚至是朝着高函刚才所在的位置射了过来。 　　看到这里的高函，心是凉了一半。 　　高函一开始以为，秦安必然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做的。 　　可是，现在看来。 　　秦安之前并未射中的几箭，不过是在瞄准罢了。 　　心寒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 　　就算不知道秦安为什么非要自己死。可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是放在高函的面前，那就是烧掉倭寇的粮草。 　　不再犹豫的高函，自然是朝着倭寇的粮草是飞奔而去。 　　而秦安的羽箭也是越发的频繁和着急了起来。 　　甚至，是越过了高函，射到了粮草之上。 　　若是放在刚才，高函必然以为，这秦安是想要依靠火箭点燃粮草，但是那连番的射向自己，已经是让高函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了。 　　所以，高函依旧是一边躲避着，一边是快速的靠近着倭寇的粮草所在。 　　而眼看着粮草已经是近在眼前了，高函也是难免有所放松了下来，可就在此时，一枚火箭是射在了高函的面前。 　　虽然这样的火箭，秦安已经不知道是射出来有多少个了。 　　可这一次，却是情况完全不一样。 　　因为，被射中的粮草在燃烧了片刻之后，是发出了轰隆的一声巨响。 　　正当高函还在迟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股热浪却是将高函是冲了开来。 　　被热浪冲倒在地的高函，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是有心无力。 　　躺在地上的高函，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粮草，不由得是露出了些许的苦笑。 　　自己应该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却是看到两个人影是来到了高函的面前。 　　虽然努力想要看清楚来人的身份，可是，任凭高函如何的努力，却依旧是看不清这两个人的模样。 　　只能勉强看到这两个人，嘴巴是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喊着一些什么。 　　可是，高函却依旧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看高函是不做任何的回应，这两个人是交谈了两句，之后，便是拖着高函朝着后面走去。 　　很清楚，在这里已经是没有战友，只有敌人的高函，自然是想要反抗的。 　　可是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高函都已经是没有了，更何谈反抗。 　　所以，高函是就这样被人一直拖到了洞口处。 　　而在如此之上的时间内，高函的感官是渐渐地恢复了起来。 　　最起码，高函是能够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大人，您没事吧？” 　　虽然有些模糊，高函却也能够判断，这是属于秦安得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正站在高函的面前，脸上的神色似乎很是焦急。 　　只不过，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高函却是对秦安怎么也信任不起来了。 　　所以，高函是偏过头去不去看秦安。 　　对于高函这样的反应，秦安虽然表现的很是失落，但是却并无半点的迟疑，是吩咐着手下，将高函是搀扶起来。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秦安是命令着整个部队是开始朝着龙山大仓的外围前进了起来。 　　虽然高函他们身穿的，还是倭寇的制服。 　　原本，在这黑暗之中本不应该是会被如此轻易地看穿。 　　可是，跟那些朝着粮仓跑来的倭寇相比，朝着外面行动的高函等人，自然是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片刻，便是有不少人前来询问了。 　　对于这些人的询问，秦安自然是站了出来，开始解释。 　　虽然听不懂秦安在跟他们解释一些什么，但是从他们略显迟疑的表情看来，似乎也是相信了几分的。 　　大部分人或许不会很较真，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较真，那么，就已经是足够了。 　　而很不幸的是，高函他们还没有朝着外面走出去太远，就已经是碰到了这么一个较真的人。 　　任凭秦安是如何的解释，这阻挡在面前的倭将却是一点都没有想要放高函他们过去的意思。 　　反倒是招来了几个亲信，是吩咐了一些什么。 　　虽然秦安脸上依旧是带着微笑，但是熟悉秦安的人，都足以从秦安眼神之中的变化看出来他的焦虑。 　　果然，秦安是又跟那个人交涉了起来。 　　面对着秦安如此的交涉，倭将却是并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甚至，倭将的态度也变得很是恶劣了起来。 　　更为要命的是，倭将手下的士兵，是开始分散开来，隐有包围高函的人的意思。 第927章 全部诛杀 　　看到事情是在无转机，秦安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着，那些倭寇是将高函他们包围在了中间，在不奋起反抗，就再无机会的高函，自然满是激动。 　　想要上前说一些什么，身子却反倒是支撑不住，咳嗽了一声之后，便是差一点摔倒在了地上。 　　幸亏高函身旁的两个士兵，是眼疾手快，及时的搀扶住了高函。 　　而高函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就在此时，刚才一直是低着头的秦安，却是猛地一挥。 　　倭将自然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连退两步想要拔刀，可却是一个躺倒在了地上，发出了重重的撞击声。 　　而秦安的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鞘了。 　　看到这一幕的倭寇，自然是骚乱了起来。 　　秦安一边收刀，一边是对着那些倭寇是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什么。 　　倭寇看了看秦安，又看了看躺倒在地上的倭将，显得是犹豫不决。 　　而秦安咬的，自然也是这一点，立马是对着自己的士兵们是一挥手，让自己的士兵们向前。 　　虽然高函等人是被倭寇所包围，但是面对着高函他们向前走，这些包围着高函的倭寇，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行动，仿佛是在忧郁一些什么。 　　可眼看着高函等人，立马是能够从这包围圈之中突围而出的时候。 　　倭将刚才派出去的亲信，却是在此时回来了。 　　而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之前阻拦高函他们进入粮仓的那个倭寇将领。 　　心知不好的秦安，自然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加快脚步。 　　任凭身后的倭寇是如何呼喊，秦安都是不做理睬，只是快步的朝着前面走去。 　　秦安这样反常的行动，自然是让倭将意识到了不对，是怒喝着一些什么。 　　显然，这个倭将是在警告着一些什么。 　　“跑！” 　　听到警告的秦安，也不再做半点的伪装，是对着自己的士兵们大喊了起来。 　　得到命令的明朝将士们，自然是不在伪装，疯狂的朝着龙山大仓的外围狂奔了起来。 　　看到有嫌疑的这一支部队，是狂奔起来，这一次，倭将是不再犹豫。 　　自感受到愚弄的倭将，是对着自己的士兵们大声命令着什么。 　　却是并没有一个人追上来。 　　正当高函是有所好奇而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倭寇是蹲坐三排，手中黑洞洞的火铳口，是对准着高函等人。 　　“小心火铳！” 　　虽然高函已经是给出了明确的警告，但是秦安却是如同专门唱反调一样，是高呼着。 　　“不要管他们，赶紧跑。” 　　虽然下面的明朝士兵们，在如此危难关头，是绝不会有所犹豫，而是会按照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的。 　　但是对于秦安这样的命令，高函却是心中有些不爽，再加上之前发生过的一切，更是让高函心中不爽了起来。 　　自己，一定是要问个清楚。 　　如果秦安的确是对自己有些意见的话，还是好聚好散的比较好。 　　心中盘算着这些的高函，这个时候却是嘴巴紧闭。 　　并不是高函害怕，秦安会一个干脆，将自己是扔在这里。 　　高函只不过，是不想跟秦安再在这里有任何的矛盾发生。 　　原本就已经是身处险境，若是将帅不和，怕是更无生还的可能了。 　　虽然高函的感情是变化了那么多，但实际上，时间上却并没有过去太久。 　　而就在高函呼喊，要小心火铳之后，倭寇的火铳手已经是朝着高函他们发动了射击。 　　并无半点护盾的明朝将士们，面对着火铳的射击，是毫无抵抗力。 　　整个明朝军队是如同麦子一样，任由倭寇收割。 　　两三轮齐射下来，原本只有五百人的部队，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虽有些许将士并非是被火铳射中，而是为了躲避火铳而趴在地上，但是高函他们却也不可能停下来等他们。 　　所以，在当这些人爬起来，却也是跟大部队拉开了不短的距离。 　　而齐射完两三轮之后，高函他们已经是逃出了火铳的攻击范围，所以，倭将自然也不会再浪费弹药。是命令着手下的足轻，是朝着高函他们追了上来。 　　虽然掉落的士兵们，已经是很努力地逃跑了，但是面对着以逸待劳的倭寇，又对地形不是很熟悉。 　　不过片刻，就已经是被倭寇所包围了。 　　看着那些被围困在中间的人，倭将是冷冷的吩咐道。 　　“捉活的。” 　　得到命令的足轻们，虽然是一拥而上，却是畏手畏脚，不敢给这些明朝士兵们致命的伤害。 　　虽然在逃跑的时候，是连滚带爬。 　　可是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明朝的士兵们早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所以，面对着百倍于己的敌人，明朝的将士们倒是并无半点的退缩，是挥舞着自己得兵刃是迎了上来。 　　别看倭寇是人数占优，但是一来，足轻大多数是被征召而来的农民，平日里面最多也就用用鱼叉，并没有受到过什么训练。 　　再加上，首领是下了死命令，是要捉活的。所以，在进攻上面更是束手束脚。 　　一时间，竟是被这些明朝士兵们打的败退了下来。 　　看着散落一地的尸体，倭将自然是气得牙齿紧咬。 　　“蠢货们，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么？” 　　呵斥着手下的足轻的倭将，却是没有走上前去，反倒是躲在安全的位置，继续的命令手下的士兵们活捉敌人。 　　在首领的呵斥之下，足轻们，自然是再一次的迎了上来。 　　虽然这些足轻使用的长枪，是在距离上面占尽了优势，便是一拥而上，也能够将被困在中间的明朝士兵刺成蜂窝。 　　可现在，倭将非要捉活口，自然，这样的行为就是有些行不通了。 　　而长枪这种东西，在防守上面，却是太过于笨重了。 　　一旦明朝的士兵们近身，便是斩杀无算。 　　看着自己手下的足轻是连番败下阵来，倭将自然是嘴上不停。 　　可与此同时，倭将却也是看明白了，想要全部活捉，着实是太过困难了。 　　虽然不情愿，倭将却还是修正了命令，杀光他们。 　　得到命令的足轻们，终于是可以将内心之中的愤怒，是发泄了出来。 　　占据着兵器长度优势的足轻们，是一拥而上，将依旧抵抗不已的明朝将士全部诛杀。 　　看着那些躺倒在地上的明朝士兵们，倭将自然是叹气连连。 第928章 懒得理会 　　自己想要见一个大功的冤枉，恐怕是要落空了。 　　心中抱怨这些的倭将，满是不满的走到了身体旁边，是对着其中的一个尸体是猛砍了两刀。 　　而与此同时，秦安所率领的大部队，这个时候，也是遭到了倭寇的重重阻拦。 　　或许是困兽犹斗的缘故，原本已经是战斗了如此之久，但是秦安的部下却依旧是精力十足。 　　甚至面对数倍、甚至是十倍于己的敌人，秦安所率领的士兵们，却依旧是毫无畏惧。 　　无需秦安吩咐，便已经是冲了上去，对着倭寇是又砍又杀。 　　虽然接到了命令，是有一只明朝部队是混入到了营地之中，但是人数上面，却是并无半点的提及。 　　所以，对于明朝的战斗力，倭寇是出现了误判。 　　以为，自己所面对的，不过是明朝的先头部队。 　　看着如此英勇善战的明朝部队，难免会让这些人回想起来碧蹄馆的那一支明朝部队。 　　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可危局之下，却也是不敢有半点的交锋。 　　就算是过了自己这一关，后面不一样是有其他人的防线么？ 　　带着这样的侥幸心里，倭寇实际上是没有真的太过阻拦，而是让到了一旁去。 　　倭寇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高函心中奇怪。 　　虽然总担心，前面是有倭寇的陷阱，但是一来，高函很怀疑，自己就算是说出来，秦安又能够听进去多少。 　　而二来，现在的士气可鼓不可泄，这突然转变方向，难免是会造成士兵们的士气 　　下降。 　　更何况，高函既不敢保证，自己所选的道路，不会有倭寇的陷阱；也不敢保证，前面真的是有陷阱。 　　所以，高函是闭上了嘴巴，默默地祈祷。 　　而很快，秦安、高函一行人便已经是冲到了这龙山大仓的外围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栅栏，高函心中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一行人，终于是成功了。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破空声。 　　“趴下！” 　　喊着这些的高函，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的将搀扶着自己的两个士兵，是连同自己一并按倒在了地上。 　　这是别的人却是并没有这样幸运了，面对着不知道从哪儿打来的黑枪，明朝士兵们是瞬间死伤过半。 　　就连秦安都是吃了一箭，所幸的是，秦安反应很是迅捷，看到羽箭过来，是用左臂一挡。 　　虽然秦安的左臂是被羽箭所贯穿，可是却无性命之忧。 　　脸色异常苍白的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惊慌，满是冷静的命令道。 　　“强行突围。” 　　听到命令的明朝士兵们，自然是冲着眼前的倭寇是冲了上来。 　　只不过，连番交战的明朝士兵们，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再加上，以逸待劳的倭寇，早已经是用足轻摆下了枪阵。 　　虽然这个枪阵难以挪动，但是想要正面突破枪阵，也绝非易事。便是给高函和秦安点起人马，想要从枪阵中间突围过去，也是困难重重。 　　所以，只剩下几十人的情况下，秦安这样的命令，只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不得已撤退回来的明朝士兵们，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喘息，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的弓箭手，就已经是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了。 　　这一次，士兵们虽然是有所防备。 　　但是缺少护盾的明朝士兵们，依旧是损失惨重。 　　在突破到这里，再到被包围在这里，不过是片刻时间。 　　可是高函身边的明朝士兵们，却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而且人人负伤，再想要突围，自然是难于登天了。 　　知道事不可为的秦安，也是苦笑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十几个人，是背靠着一处栅栏，看着倭寇的大部队，是缓缓地靠近了过来。 　　虽然整个明朝部队，只剩下了这样十几个人，但是倭寇方面，却是并无半点的放松。 　　几百个端着火铳的倭寇，是走在了前列，满是谨慎地靠近了过来。 　　显然，只要高函他们有一点异动，这些火铳手便会让高函等人横尸当场。 　　只不过，对于这种状况，高函却是并无半点的畏惧，反倒是爬到了秦安的身边。 　　满是好奇地问道。 　　“喂。” 　　被喊了一声的秦安，自然是转过头来看着高函。 　　“大人，有什么事？” 　　对于秦安到现在依旧是喊自己大人，高函显得很是不习惯。 　　可是好奇心驱使之下，高函还是开口问道。 　　“反正我们都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啊？” 　　被问到的秦安，自然是一脸的莫名。 　　看秦安似乎是准备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面去，高函显得很是失望。 　　“就不能让我当个明白鬼么？”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却是更加的迷糊了。 　　不由得是，秦安是坐直了身子。 　　“大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虽然秦安表现的很是真诚，但是在认定秦安有所古怪的高函眼中，却是变成了演戏。 　　只不过，高函太过于好奇，秦安背后指使他的人是谁了。所以，高函是冷笑着问道。 　　“你不明白？那我问清楚一些，到底，是谁在命令你，让你来杀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秦安，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高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力。 　　对于秦安这样的表现，高函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只不过，既然秦安不愿意说，高函再问，也没有用的。 　　所以，高函是懒得靠在了栅栏上面，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反倒是一旁的秦安，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并没有思考多久，秦安就已经是恍然大悟了起来。 　　“大人，你该不会觉得，我是想杀你吧。” 　　对于秦安的问题，高函虽然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高函却是并没有说什么。 　　看高函这样的态度，秦安是苦笑一声。 　　“大人，若是想要射杀你的话，只需要一箭就足够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将信将疑的。 　　“大人，你真的是会挑选位置，刚好阻挡在了我们准备硫磺烟硝的地方。” 　　面对着高函略显怀疑的目光，秦安是苦笑连连。 　　“后面，大人你左右闪避的时候，我才是有机会射中。” 　　对于这样的话，高函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只不过，都已经是到了这个时候了，高函自然也懒得多问多辨了。 　　看高函并不相信的样子，秦安是压低了几分声音。 　　“大人，我要是射杀了那个倭将的话，你会相信我么？” 　　虽然对于那件事情，高函已经是懒得理会了。 第929章 掩盖脚步 　　但是，好奇心趋势之下，高函还是顺着秦安的手指看了过去。 　　一个身穿金甲的倭寇，是龟缩在这倭寇的重重保护之后。 　　虽然是露出了些许，但是想要射杀这个家伙，又谈何容易呢。 　　只不过，在临死之前，再拖一个垫背的，倒也是好的。 　　所以，高函很是轻松的点了点头啊。 　　“好啊，你一箭射死他，我就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是笑了笑，却是并没有着急行动，反倒是在背后掏着一些什么。 　　“离得近了，可不算啊。” 　　满是调侃的，高函是这样说着。 　　可说着这些的高函，却是仰着头，看着天空。 　　而就在此时，却是听到倭寇方面是传来了一声闷哼，之后便是一阵的惊呼。 　　听到响动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倭寇，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金甲倭寇，这个时候却是不见了踪影。 　　秦安将手中的手弩扔到了一旁，带着笑的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没有骗你吧。” 　　从结果来看，秦安若是真的想要射杀自己，恐怕正如秦安所言，并非难事。 　　只不过，这件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此时的倭寇，已经是被秦安刚才的一箭所激怒，刚才垂下的火铳，此时已经是瞄准了高函他们了。 　　只要一声令下，高函等人便是会葬身于此。 　　闭上眼睛的高函，却是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稍一偏头的高函，迎上的，是秦安的眼睛。 　　“大人，若不是我想要建功立业，大人也无此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再说这些，自然已经是太晚了。 　　更何况，平心而论，秦安所做一切，多是为我。 　　所以，虽然因此而身陷险境，但是高函自然也不会因此怪罪于秦安的。 　　所以，高函是轻笑一声。 　　“这件事情，并不怪你。” 　　面对高函的回答，秦安只是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做回答。 　　虽然两个男人握手在一起，是有些突兀，但此时此刻，两个人却因此而一片平静，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而就在此时，却是一声惊雷，是落在了倭寇群中。 　　听到声音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疼痛，诧异之下，高函是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此时的倭寇是慌乱了起来。 　　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攻击。 　　虽然闭着眼睛的高函，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既然事情有所转机了，高函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是拉起还坐在地上的秦安，便是想要绕过栅栏。 　　“跑啊。” 　　听到高函命令的明朝士兵们，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在鬼门关上饶了一圈的明朝士兵们，自然是不甘心坐以待毙，是紧随着高函是朝着栅栏后面跑去。 　　而明朝士兵们这样的行动，自然是惊醒了倭寇。 　　虽然一开始，倭寇尚且还有活捉的念头，但是突遭此变之下，倭寇自然是在无活捉的心思。 　　一个响亮的喊声之后。 　　手持火铳的倭寇，是扣动了扳机。 　　虽然趁此机会，高函已经是拉着秦安跑到了栅栏后面，但是紧随高函身后的明朝将士们却是并无这般好运。 　　不过瞬息，这残存的十几个士兵，就已经是被射杀了。 　　可高函和秦安即便已经是逃到了栅栏后面，但是这种对弓箭还算有效，可对火铳却是收效甚微。 　　所以，高函只能是拉着秦安继续往前跑。 　　虽然在如此生死存亡关头，高函本应该是不顾一切继续逃跑。 　　可是还没有逃出些许距离，高函便已经是感觉到身体虚浮，甚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扑通一声，高函便已经是趴在了地上。 　　虽然对于高函当前的状况有些担忧，但是秦安却是并没有想要将高函抛下的念头。 　　只是，高函毕竟也是正当壮年，却也并非秦安能够拖动的。 　　秦安拖了半天，却依旧是没有将高函拖出去太远。 　　“秦安，够了，你快躲起来吧。” 　　被拉着的高函，是看开了一半，带着些许微笑看着秦安。 　　面对着高函的命令，秦安却是不作回答，只是手上不停，一直是拉着高函。 　　一直是将高函拉到了一处帐篷之中，秦安才是松开了手，累瘫的坐在了一旁。 　　看高函已经是不抱希望了，秦安自然是开始安慰高函。 　　“大人，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应该是我方的援兵到了吧。” 　　果然，这句话一出，高函的眼中是浮现出来了生存的渴望。 　　可不过是片刻，高函便已经是带着几分的犹豫，是开口问道。 　　“可是，我们应该是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提督大人吧。” 　　这件事情，高函他们的确是没有告诉李如松。 　　但是，刚才的那如同雷阵一般的声音，想必，是虎蹲炮射击之后发出来的声音吧。 　　而拥有虎蹲炮的，三口口队之中，只有明朝军队有。 　　所以，虽然不清楚李如松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但是，却也可以推断，应该是自己的友军部队。 　　再加上，这个时候，是要给高函足够的希望，以免，高函是自暴自弃，自觉自己身为累赘，是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虽然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秦安还是开口说道。 　　“刚才那一声雷响，应该是虎蹲炮的声音。” 　　不敢让高函多想的秦安，是继续说道。 　　“按照我对神机营的了解，刚才拿一下，应该只是推断距离。之后，便是会发动第一轮攻击。” 　　正如同秦安所预料的那样，不远处，是传来了火炮轰击的声音。 　　听着一声又一声的的火炮轰击声音，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友军部队到来，那么自己和秦安，也算是有些许逃出生天的希望了吧。 　　而面对着明朝军队的进攻，想必，倭寇也没有功夫理会自己和秦安这两个漏网之鱼吧。 　　秦安，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高函大人，看来，我们总算是有喘口气的时间了。” 　　可正当秦安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些许脚步声音。 　　而更让人觉得致命的是，这些脚步声时断时续，却是朝着高函他们靠近过来的。 　　很显然，是朝着自己一行人走过来的。 　　而之所以时断时续，恐怕，是因为这些人想要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吧。 第930章 栅栏失守 　　而秦安也同样是听到了脚步声。 　　对着高函做了一个噤声之后，秦安是用手轻轻的拨开了一个缝隙，是朝着外面看去。 　　屏气凝息的高函，却是心脏狂跳，似乎是要从胸腔之中弹跳出来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脚步声，是渐渐地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高函却是松了一口气。 　　压低了几分声音，高函是问道。 　　“秦安，你有什么发现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摇了摇头。 　　“没有看到人。” 　　说着这些话的秦安脸上是有些迟疑，似乎是在想一些什么。 　　正当高函是准备询问的时候，秦安却是猛地一把头，似乎是将什么东西是甩出脑海一般。 　　“大人，我们现在这里暂且躲避一番吧。” 　　虽然对于秦安刚才在想什么有些好奇，但此时却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 　　而打定主意的两人，自然是躲藏在了这个帐篷之中。 　　却不知道，外面的战斗已经是打响了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的李如松，此时此刻，已经是率领着远征军是昼伏夜出的来到了这龙山大仓的周围。 　　虽然，来到这里的李如松，是准备后半夜再动手的。 　　可却不曾想，高函他们居然是提前动手了，这让李如松是叫苦不迭。 　　在李如松眼中，高函和秦安虽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将才。 　　但是跟整个战斗的相比起来，这样的损失，李如松还是能够承受的。 　　所以，当高函他们留在外面的明朝部队是发动仰攻的时候，李如松并没有着急法攻攻击，而是整理自己的士兵。 　　这才是有了高函他们险死还生的一幕。 　　而现在，李如松率领的部队已经是准备齐全了。 　　自然，李如松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发动了攻击。 　　虽然有些打草惊蛇的意思在里面，但是李如松还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发动了第一轮的火炮齐射。 　　早已经是做好准备的骆尚志，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将好不容易运送过来的火炮是调准了方向。 　　“放！” 　　身为主帅的骆尚志，虽然平日里面大大咧咧的。 　　可在这个时候，却是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神色满是严肃，看着远处的龙山大仓。 　　虽然并无半点的参考，但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骆尚志的第一轮试射，便是落在了龙山大仓的营地之中。 　　试射之后，骆尚志自然是在没有半点的犹豫，是立马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按照这自己刚才的角度，是发动了攻击。 　　一轮又一轮的火炮，是射击在倭寇的龙山大仓之中。 　　集中起来的倭寇，虽然在围捕高函这样的漏网之鱼的时候，很是有利。 　　可是在面对着这样的炮轰，扎堆的倭寇，自然是瞬间损失惨重。 　　只不过，骆尚志所部准备的炮弹也不是无止境的。 　　在轰击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骆尚志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对准龙山大仓的栅栏是发动了以一轮齐射。 　　这样猛烈的轰击，用木头制作的栅栏，自然是无法阻挡的。 　　瞬间，防备严密的龙山大仓是被破开了一个口子。 　　而看到这一幕的李如松，自然是大手一挥。 　　明朝的将士们是再无半点的犹豫，是朝着龙山大仓是发动了冲锋。 　　原本，倭寇将领以为，明朝部队是无力进攻这里，只能是用少量的兵力来进行骚扰。 　　而且，很丢脸的是，这样少量的敌人，还真的是成功了。 　　所以，这家伙才是有些恼羞成怒一般的是将主力部队是抽掉出来，是四处围堵高函他们。 　　至于扑灭营火的任务，则是交付给了杂牌部队。 　　这才是让自己的主力部队是损失惨重啊。 　　心中后悔的倭寇指挥官，还没有来得及是下达其余的命令，一个传龙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大人！” 　　看那个家伙的样子，倭寇指挥官就清楚，一定是有什么坏消息是要告诉自己。 　　虽然这件事情，并不是传令兵能够决定的。 　　但是倭寇指挥官，却还是忍不住将这件事情是怪罪到传令兵的身上。 　　“你个丧门星，又有什么事情是要告我？” 　　被如此辱骂了一番的传令兵，自然是一阵的迷茫，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只不过，传令兵也不敢有半点的拖延，是立马汇报到。 　　“大人，营火是无法扑灭。” 　　说道一般，传令兵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惊慌和畏惧。 　　“而且，不时还会出现爆炸。威力之大，已经是让我军折损了十余人了。” 　　听到营火无法扑灭的时候，身为倭寇指挥官的西田，怒火噌的一下就已经是被点燃了。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西田，对于传令兵的汇报，是表现的不以为然。 　　“胡说八道，又怎么会发生爆炸呢。” 　　虽然传令兵很想反驳，但是看着西田满是杀意的脸，传令兵迟疑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在争辩。 　　“告诉松山，如果还不能扑灭的话，那么就切腹吧。” 　　说罢，也不管传令兵是在作何反应，西田是看向了当前的战场。 　　虽然要命的火炮射击已经是停止了下来，但是灾难却是刚刚开始。 　　通过火炮炸开的缺口，明朝的士兵，正源源不断的涌入到这龙山大仓之中。 　　自己的部队，虽然已经是尽力抵抗了。 　　但是一来，身后的粮仓尚且火光薰天，让自己的士兵们是有些慌乱。 　　再加上，遭到了那样的炮轰，是让自己的部下损失惨重。 　　面对着养精蓄锐良久的明朝军队，自己的士兵们，很显然不是对手。 　　不过片刻，这最外围的栅栏便已经是失守了。 　　虽然很清楚，这样的局面如果放任下去的话，留给自己的，只能是失败。 　　可是，西田却是不甘心。 　　自己可是被小西行长大人所看重的男人，为什么，会在明朝的诡计之下，如此不堪一击呢？ 　　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小西行长大人呢？ 　　如此偏执的西田，自然是丧失了最重要的冷静。 　　本应该是退守第二道防线的西田，这个时候却是不甘心失败，反倒是命令着下面的士兵们进攻，试图是依靠士兵们的勇武来夺回丢失的阵地。 第931章 大人早做决断 　　得到命令的倭寇士兵们，虽然很是勇敢的向着明朝士兵们发动了冲锋。 　　但是士气上面的剩余，却并不能弥补体力上的下滑，更何况，明朝的士兵们同样是斗志昂扬，丝毫不逊于倭寇。 　　所以，不过是片刻，倭寇便已经是损兵折将，败退了下来。 　　这样的局面，西田自然是各种气急败坏，大声的呵斥着身边的将领们。 　　只不过，西田虽然是组织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可除了损失了更多兵马以外，却是并没有其他的成效了。 　　看到事不可为的西田，终于是冷静了一会。 　　“退守第二道方向。” 　　只不过，西田这样的命令已经是晚了半拍了。 　　虽然明朝的军队跟倭寇之间，尚且还有段距离，想要撤退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是在经历过接连的失败之后，倭寇们早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以至于，在接到了后退命令的时候，倭寇们是出现了些许的慌乱。 　　而就在倭寇士兵们从一个狭小的入口是撤回到第二道栅栏的时候，粮仓的位置却是突然发出了爆炸的声音。 　　虽然声音不大，可是早已经是人心惶惶的倭寇士兵们，却也是慌乱了起来。 　　原本还算是有秩序的队伍，也是出现了争抢。 　　正当倭寇是你推我搡之时，原本就距离不远的明朝军队，已经是冲了上来了。 　　对于慌乱的倭寇，明朝的士兵们，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怜悯，是对着那些倭寇又砍又杀。 　　这样的状况，更是让倭寇慌乱不已。 　　尚且还在栅栏另一头的倭寇，是完全忘记了要抵抗，只是不停地推着前面的人，试图是在死神降临到自己头上之前，是进入到栅栏之中。 　　而与此同时，因为人数太多，而无法靠近到栅栏的明朝军队，已经是将这第一道栅栏后面的所有营地是翻找了一遍，将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是拿了出来。 　　自然，也是见到了躺在地上的高函，和疲惫不堪的秦安了。 　　虽然有一肚子话是想要跟着两个人说，但看到两个人已经是成了这个样子，李如柏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安排人手，将这两个人是护送到了后方去。 　　而做完这一切的李如柏，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来到了李如松的身边。 　　此时的李如松，正在观察当前的地形。 　　虽然总觉得，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李如松了。 　　可是，李如柏略显迟疑的表亲，却已经是引起了李如松的注意。 　　“发现了什么？” 　　被问到的李如柏，眉头虽然是紧皱着的。 　　但是发现高函和秦安得事情，是不可能瞒过自己的这位哥哥的。 　　所以，李如柏还是如实相告。 　　“找到了高函和秦安。” 　　原本这两个人烧掉了倭寇的粮仓，本是大功一件，但是两人知情不报，却也让李如松无法容忍。 　　所以，当听到李如柏说，找到这两个人之后，李如松是猛地转过身来，满脸肃杀的是问道。 　　“他们两个人在什么地方？” 　　看李如松如此生气的样子，李如柏心中是叹了一口气。 　　可李如柏脸上却是并没有半点表现出来，只是开口说道。 　　“这两个人很是疲惫，所以，我擅作主张，是将这两个人送到了后方去了。” 　　“你！” 　　说了一个字的李如松，却是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反倒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战场之上。 　　而此时，明朝的军队，已经是将两道栅栏之间的倭寇是全部斩杀了。 　　可斩杀之后，想要让明朝军队继续前进，却是困难重重。 　　甚至，因为是无法寸进，停留在原地的明朝部队，是一度成为了活靶子。 　　如果不是随后，明朝弓箭手是用强大的火力压制住了对手的话，想必明朝军队已经是损失惨重了。 　　可即便是这样，明朝的部队也早已经是丢下了数百具尸体了。 　　就在明朝的军队尚且还在僵持的时候，一个传令兵却是跑了过来。 　　“大人，一支军队正在朝我们靠近过来。” 　　“那一路人马？” 　　“里着太远，属下并未看清。” 　　虽然不能判断，来的，是哪一路的人马。 　　但是稍作推断，却也能够明白，来的人是谁。 　　李如松已经是将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抽调了过来，试图是一战平定。 　　而朝鲜的义勇军，虽然能够给倭寇稍稍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想要让他们攻击倭寇的营地，却是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那么，来的人只有可能是倭寇的部队了。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大体已经是推断出来了来人的身份。 　　那么，现在李如松所需要做的，就是判断，当前是该如何去做。 　　据守这里的倭寇部队，虽然是人心惶惶、疲惫不堪。但是借助着地利之便，却也并非短时间之内能够拿下来的。 　　如果自己要是继续强攻的话，难免是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到时候，自己若是被堵在这里，难免是有些危险。 　　明白这一点的李如松，自然是心生退念。 　　只是，当前的机会真的是太好了，如果这一次后退，下一次，倭寇怕是不会再给这样好的机会了。 　　所以，一时间，李如松也是有些犹豫不决。 　　正当此时，倭寇的粮仓方向，是又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这样的爆炸声，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顺着声音看去的李如松，自然是注意到了，倭寇的内部是火光冲天。 　　难不成？ 　　高函他们已经是将倭寇的粮草付之一炬了？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李如松，却是没有下达命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撤兵自然是并无不妥。 　　可如果这不过是倭寇的缓兵之计的话，自己一行人，怕是在没有机会是烧掉倭寇的粮草了。 　　心中闪过如此担心的李如松，虽然是被众人所瞩目，却是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火光传来的方向。 　　虽然众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李如松的身上，等待着李如松最后的决断。 　　可是却并没有一个人是敢多嘴去问，只能是默默的等着。 　　有也只有李如柏，是敢稍稍的在李如松的耳边是说道。 　　“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被催促了一番的李如松，是转过身来看向了李如柏。 　　带着几分犹豫的，是问道。 第932章 彻底胜利 　　“你见到秦安和高函的时候，他们可曾跟你说过一些什么？” 　　被问到的李如柏，虽然不明白李如松为什么是要问这样的问题，却还是开始自己的回想了起来。 　　思索半晌之后，李如柏才满是肯定的摇了摇头。 　　“两人什么都不曾说。” 　　说完这句话的李如柏，自然是紧紧地盯着李如松，等待着李如松可能的回答。 　　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李如柏却是并没有做半点的解释，只是大手一挥。 　　“全军撤退。” 　　对于李如松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众人虽然都很好奇，可是，在得到了这样的命令之后，众人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犹豫，立马是下去整顿各自的兵马。 　　虽然这个时候的明朝军队，尚且还在跟倭寇纠缠在一起。 　　但是，在得到了后撤的命令之后，明朝的士兵们是快速的撤退了回来。 　　很快，明朝的军队，便已经是消失在了倭寇的视线之外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明朝军队，西田心中却满是奇怪，这些家伙为什么是离开了？ 　　难不成，是想要埋伏自己么？ 　　虽然并无半点证据支撑，但是除此之外，西田也着实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打定如此主意的西田，自然是没有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发动追击。 　　看着明朝的士兵们渐行渐远，最后是消失之后，西田才是有些后悔了起来。 　　自己还真的是被吓破了胆子，这样好的机会都没有追击。 　　虽然为此，西田很是懊恼，但是西田却也没有愚蠢到这个时候在命令追击。 　　而腾出手中兵力的西田，自然是想起了粮仓的事情，立马是命令大部分的主力部队是参与到灭火的工作之中。 　　只不过，这时候才想来，未免是有些太晚了。 　　当西田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到达的时候，原本堆积如山的粮草，这个时候，已经被焦炭取而代之了。 　　看到如此狼藉的一幕，原本就自觉被愚弄了的西田，自然是更加的恼火了起来。 　　抽出腰间佩刀的西田，是在营地里面大喊大叫了起来。 　　“松山，你给我出来，我要砍掉你的脑袋。” 　　被不听叫骂的松山，自然是冲了出来，只不过看松山同样是拔刀在手的样子，恐怕也没有打算是束手就擒啊。 　　原本西田就心头恼火，现在又看到松山居然还敢违抗自己，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也不答话，是挥舞着手中的佩刀就是砍了过去。 　　而松山也毫不客气，是立马予以还击，两面的士兵们满是戒备的看着对方。 　　混战，是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两个人交锋的时候，粮草中是突然地发出了爆炸的声音。 　　飞溅过来的颗粒，如同钢针一样划过西田的皮肤，让西田感觉到，每一处都很是刺痛。 　　下意识的，西田便是闭上了眼睛。 　　但是下一秒钟，西田边意识到了当前状况的不对，是连退两步，挥舞着手中的佩剑，试图是阻挡可能会到来的攻击，却不曾想，松山却是并没有攻击自己。 　　而再当西田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山已经是躺倒在这地上了。 　　仔细一看，却是看到松山背上是被飞溅过来的木料是夺取了性命。 　　虽然将跟自己为敌的松山斩杀了，但是西田却是并无半点的喜悦之情。 　　甚至，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西田反倒是越发冷静了下来。 　　“将松山将军派去送医。” 　　一边说着这样光面堂皇的谎话，西田一边是收拢人心。 　　“诸位，真的辛苦了。” 　　只不过，松山手下的人，倒也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将这样的虚情假意当做是真话呢。 　　不过，西田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所以，松山手下的人是连连点头。 　　而看到这些人是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西田自然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开始扑灭营火。 　　虽然灭火的人是增加了不少。 　　可是，这营火已经是控制不住了。 　　虽然扑火是让火焰小了一些，但只要是有所爆炸，营火必然是会再一次的燃烧起来。 　　而更为致命的是，伴随着每一次的爆炸，总有倭寇的士兵是因此而受伤。 　　对此，西田自然是颇为头疼的。 　　正当西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前状况的时候，一个传令兵是跑大了西田的面前。 　　没有好气的西田，是冷声问道。 　　“又有什么事情？” 　　被问到的传令兵，依旧是并无半点隐瞒，是开口说道。 　　“大人，一支军队是靠近了过来。” 　　听到这句话的西田，一下子是紧张了起来。 　　以至于是连手中的东西，都是跌落在了地面之上。 　　“谁的人？” 　　西田的窘态，在场的人，自然都是看到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明朝军队的进攻，在场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有心情笑话西田了。 　　而面对着西田的询问，传令兵显得很是犹豫。 　　半晌之后，传令兵才是开口说道。 　　“似乎是我军。” 　　听到这句话的西田，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可松了一口气之后的西田，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可做出这样事情来的西田，不但是没有对自己的失态有半点的节点，反倒是迁怒于人。 　　是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是将传令兵是踢到在了地上。 　　“敢戏弄我？” 　　虽然是被踢飞，但是传令兵却是不敢有半点的怨言，是重新跪好，并且是大声地喊道。 　　“大人，属下不敢啊。” 　　对于传令兵这样的求饶，西田却是并无半点的心软，对着身边的人是开口说道。 　　“给我斩了他。” 　　虽然很同情这个传令兵，但是西田身边的人，却是不敢有半点的违抗，是立马上前，将这个传令兵脱了下去。 　　而做完这一切的西田，则是如同发泄完毕一样，是心情舒缓了不少。 　　之后，西田是将灭火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部下，而自己，则是前去迎接支援过来的友军了。 　　而说完西田这面，再说说李如松这面。 　　下达了后退命令的李如松，很快便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在哪里，李如松是见到了早已经是等候多时的高函和秦安。 　　虽然这一场战斗，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胜利。 第933章 为难之色 　　可是，对于高函和秦安知情不报这件事情，李如松却是恼怒不已。 　　所以，再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李如松并无半点的笑颜，反倒是冷冷的问道。 　　“两位将军，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很清楚李如松是为何如此阴阳怪气的两人，自然是不顾身体上面的困顿，是跪在了地上。 　　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而李如松也没有让两人起来的意思，反而是自己坐到了椅子上面，是开始品茶。 　　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一旁的李如柏，自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是站出来打圆场了。 　　只不过，李如柏也很清楚，直接说求情的话，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所以，李如柏是装作很是焦急的样子，是问道。 　　“龙山大仓的粮草，你们烧掉了没？” 　　虽然看着粮草是被点燃了起来，但对于李如柏这样的询问，高函却是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在点燃粮草之后，自己一行人便已经是开始朝着外面撤离了。 　　并没有见到那些粮草是真的被燃烧殆尽。 　　可就在高函是犹豫不安的时候，跪在身旁的秦安却很是肯定的说道。 　　“已经全部烧光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的。 　　面对着高函略显迟疑的目光，秦安是继续的说道。 　　“在这粮草之中，我们是掺入了不少的硫磺、烟硝，只要有明火靠近，就会产生爆炸。” 　　对此，一直是假装高冷的李如松，都不由得来了兴趣，是开口问道。 　　“你这个办法倒是新颖。” 　　顿了一下，李如松是看着秦安，带着几分赞赏的问道。 　　“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么？” 　　面对着李如松的询问，秦安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回大人的话，正是我想出来的。” 　　看着李如松脸上越发满意的表情，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失落。 　　却不知道是因为李如松之后怕是不会器重自己而失落，还是因为，秦安之后不会再帮助自己而失落。 　　正如同高函所猜想的那样，面对着秦安这样的回答。 　　李如松显得很是满意，以至于，李如松是开口问道。 　　“不知道秦安将军现在是个何等官职？” 　　“回大人的话，属下乃是辽东守备。” 　　点点头的李如松，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继续问道。 　　“既然这样的话，你想不想来我军中呢？”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心中咯噔一下。 　　可更多的却还是欣慰，秦安怕是立马要飞黄腾达了。 　　虽然以后很多事情，是无法依靠秦安了，但是对于秦安的升迁，高函却还是赞同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高函的目光，秦安是转过了头来，是对着高函露出了些许感激的笑容。 　　可这份笑容之中，似乎还有几分，让高函放心的意思在里面。 　　秦安，是想要告诉自己，就算是他高升了，也不会忘记自己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莫名是有了几分不安的预感。 　　秦安，该不会是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吧？ 　　不太可能吧？ 　　毕竟秦安可是一个聪明人。 　　正当高函是有些迟疑难安的时候，秦安已经是转向了李如松，是开口说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已经随着高函将军，到了大人的麾下。如有调遣，大人自是无需客气。” 　　虽然听起来，像是对李如松之前的话做出了回答。 　　可是在场的人都很清楚看，李如松并不是真的只是要将秦安是调入到自己的军中，而是想要拉拢秦安。 　　提督的身份，是正一品，这一点自是不用多说。 　　哪怕，武将要比文官低上两阶，却也算是可以呼风唤雨之人了。 　　更何况，李如松现在才二十几岁，又有陛下的宠幸，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 　　能够跟在这样的人身后，便是再碌碌无为，却也绝对能够随之一并鸡犬升天才是。 　　所以，面对着秦安这样的回答，心虽感动的高函，却还是撞了撞秦安，希望秦安能够再仔细的想想。 　　高函这样的小动作，自是没有瞒过李如松的眼睛。 　　但是李如松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从小到大，李如松几乎是没有被人拒绝过。 　　而被高函撞了一下的秦安，却是直直的跪在那里，似乎还是不明所以一般。 　　这一下，高函是着急了起来。 　　“大人，秦安将军连番作战，到现在还未休息，怕是脑袋一时转不过来，还请大人见谅。”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是转向了秦安，是按着秦安得肩膀，是开口说道。 　　“大人如此恩典，你还不赶紧谢谢大人？！” 　　被按着的秦安，却是莫名的叹了一口气。 　　这让高函是心中一愣，不详的预感，是浮现在心头。 　　而就在高函微一错神的功夫，秦安已经是跪拜在地。 　　“大人好意，属下如何不知。只是，属下深受高将军之恩典，若是如此离去，怕是难逃忘恩负义之名。” 　　顿了一下，秦安是抬起头来，跪在地上却直勾勾地看着李如松。 　　“大人可愿意要这样忘恩负义之人？” 　　这样的反问，是让高函心中惊了一下。 　　若说不敢动，那自然是假的。但是，李如松是何许人也？ 　　这朝廷上下，最为年轻的而最为心高气傲的提督，秦安这样一番话，绝对是得罪了李如松了。 　　虽然也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除非是跟秦安是撇清关系，不然说什么，都会被李如松连坐的。 　　可是，秦安如此知恩知意了，高函又怎能在这里做了缩头乌龟。 　　所以，高函是跪拜了下来。 　　“还请大人恕罪。” 　　看两人是如此表现，李如松脸上的表情是阴晴不定，半晌之后，却是开口说道。 　　“秦安将军屡立奇功，在这酒囊饭袋之中实属难得。另听闻，为破敌寇，将身为俘虏的胞弟大义而灭亲之。吾深感敬佩，特请奏陛下，将秦安将军奏封为参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李如松虽然心高气傲了些，但还算是一个好人啊。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自然是转向了秦安，是想要对秦安恭喜一番。 　　却不曾想，秦安脸上却是浮现出来了些许的危难之色。 　　这一下，高函是更不能理解了。 第934章 换个惩罚方式 　　李提督已经是不怪罪秦安的顶撞了，还加封了秦安，为何秦安却还有如此为难之色呢？ 　　难不成，秦安是不愿意升级官阶？ 　　虽然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可除此之外，高函还真的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不过，不管秦安到底是怎么想的。 　　高函都必须是劝秦安是接受这份册封，所以，高函是不管秦安作何打算，立马是按住了秦安得头。 　　不给秦安半点拒绝的机会，高函便已经是替秦安是道谢了起来。 　　“多谢大人的封赏。” 　　看高函如此道谢，李如松脸上却是浮现出来了些许玩味的笑容，让高函看了，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这份笑容之中，似乎是有些不怀好意呢？ 　　虽然总觉得李提督的这个笑容，是有些奇怪，可是，想来想去，高函却还是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 　　而册封了秦安之后，李如松却是画风突变，脸色冷了下来。 　　“只是这赏是赏了，可这罚，你们也逃不过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脸色自然是有些难看。 　　虽然高函脸色难看，但是李如松却并不会因此而有半点的同情，很是干脆的，李如松是开口说道， 　　“这朝鲜人着实是太烦人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秦安。 　　而同样是听到这句话的秦安，却是若有所思，仿佛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虽然高函很想听听秦安的意见，但是在李如松面前，高函却也不敢如此造次，所以，高函只能是乖乖闭上嘴，等待着李如松继续吩咐。 　　“作为惩罚，你们去跟朝鲜人打交道吧。” 　　这算是什么惩罚啊？ 　　虽然高函也承认，朝鲜人真的是太烦人了，既没有自知之明，又狂妄自大。 　　可是，这打交道这种事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惩罚啊。 　　心中闪过些许诧异的高函，身子却已经是放松了下来了。 　　看来，李如松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嘛。 　　可当高函的目光是扫过秦安之后，却是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因为，在潜入到倭寇的营地之中都面不改色的秦安，此时此刻，却似乎是在为难一般。 　　难不成，这跟朝鲜人打交道，是真的这样困难么？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自然是后悔了，带着几分祈求的是说道。 　　“大人，您要不还是换个惩罚方式吧？” 　　如果因为这样的求饶就改变主意的话，那就不是李如松了。 　　所以面对着高函的告饶，李如松是面不改色，很是干脆的就挥退了两人。 　　“明日，你们便前往前线，是跟朝鲜人打交道。退下吧。” 　　虽然愁眉苦脸的，但是高函，却还是只能跟着秦安是离开了李如松的帐篷。 　　而等到两个人是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李如松的帐篷之后，高函刚才隐藏起来的问题，终于是可以问出来了。 　　“跟朝鲜人打交道真的这样困难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若是朝鲜的正规军还好些，最少，是有朝鲜国主李睑能够镇压一下。可如果是朝鲜义勇军的头领，怕是跟山贼并无两样。要钱、要粮、还要我们出人出力，帮他们打仗。” 　　说到这里，秦安脸上的苦笑意味更甚，“若是打倭寇，便也算了，他们甚至是为了抢占某一处村落的归属权，是自相残杀，甚至还想要让我们介入其中。” 　　听到这些的高函，心中自然是一阵的恶寒。 　　这外敌尚在，便已经是内斗起来了么？ 　　若真是如此，高函还真的宁愿李如松是打自己十几军杖算了。 　　可惜的是，这件事情怕是不会有半点的转机了。所以，高函虽然也知道，秦安不会太过夸张，却还是忍不住闻道。 　　“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却是并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了起来。 　　看到秦安这个样子，高函虽然无奈，却也是只能接受了。 　　似乎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下去，高函是转移了话题。 　　在加上，高函对此也的确是有几分好奇，所以，高函是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过，等到我们活着出来，你就告诉我，你当时跟倭将是怎么介绍我的么？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了？” 　　原本高函以为，秦安应该是对自己无需隐瞒的。 　　可不曾想，听到问题的秦安，却是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大人，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何必问那么多呢？” 　　若是秦安平常的表情的话，高函倒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可是秦安如此支支吾吾，很显然这里面是有问题。 　　所以，高函还真的是非要知道不可了。 　　“快说吧。” 　　看高函态度坚决，秦安的脸却是挂上了些许的绯红。 　　“我说，大人你烧的那些纸条，是画。”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满是诧异，因为，高函烧掉的，的确是画，只不过，画的是龙山大仓的地图。 　　若是倭寇是有所察觉的话，那么，自己一行人不是立马会丧命于此么？ 　　而且，据高函的观察，当时的那个倭将，似乎对秦安已经是有所怀疑了。 　　秦安到底是说了一些什么，才是骗过那个倭寇的？ 　　被一再追问的秦安，终于是不再隐瞒。 　　“我说大人，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一副惊讶的神色。 　　因为高函想过太多种的可能，但是从没有想过这一种可能。 　　现在想想，倭寇们那满是暧昧的目光，也的确是有这种意味在里面。 　　看高函是过于惊讶，一至于半天都不曾说话，秦安是着急了起来。 　　“大人，我只是为了瞒过倭寇。” 　　虽然秦安解释得很有道理，高函也很想接受，可是高函内心之中却还是有些担忧。 　　这秦安怎么会想到这件事情的？ 　　难不成，秦安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只是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高函略显戒备的神色，秦安大概也猜得到高函是在想什么。 　　虽然很想将这个念头是从高函的脑海之中删去，但是想来，一时半刻，高函是不会放松戒备的了。 　　所以，秦安也不是跟高函稍稍保持距离，免得高函是胡思乱想。 　　而在这样做之后，秦安也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是又换了一个话题。 第935章 别绕弯子了 　　“大人，您似乎对于我升官的事情很是高兴啊。” 　　虽然对于秦安的想法有所戒备，但是这件事情，却并影响，高函对于秦安升官的欣慰。 　　所以，面对着秦安的询问，高函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升官难道不好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苦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可是，我就不再是大人您的手下了。” 　　这一点，高函到是没有想到的，一时间，高函脸上的神色是有些凝固了。 　　不过，高函却也并非那种如此小气之人，所以，高函脸上的神色很快就是恢复了过来。 　　“总之是升官了嘛，就算是分开了，我们也可以有个相互照应啊。”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却是看到秦安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个样子，高函很是熟悉。 　　之前自己在问秦安，到底是跟倭寇说什么的时候，秦安就是这样的表情。 　　联系上之前的事情，原本对于很多事情都不会想太多的高函，这个时候却非要问给清除不可了。 　　“秦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被问到的秦安，满脸为难的看着高函，似乎这句话很是难以说出口。 　　秦安这样的举动，自然更是让高函心中没底了。 　　因为畏惧，高函难免是有些急躁了起来。 　　“秦安，你有什么就赶紧说啊！” 　　看高函似乎是动了怒，秦安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说是不行了。 　　犹犹豫豫之下，秦安是开口说道，“大人，我们倒是没有分开。” 　　说完这半句话，秦安便是停顿下来，不再往下讲，这让高函是一阵莫名其妙。 　　刚才秦安不是还说，他不在自己的手下了么？怎么，现在就又在一起了么？ 　　虽然总觉得，这句话中间是隐含玄机，但是这个时候的高函，早已经是心情急躁，哪还有工夫是细细品味、细细观察呢。 　　“秦安！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看高函是猜测不透，秦安是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大人，怕是我将会成为你的上级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轻笑出声。 　　“切，你还真会缓解气氛啊。弄得我半点都紧张不起来了。” 　　一边说笑着的高函，是一边轻拍秦安得肩膀。 　　却发现，秦安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依旧是一脸的苦笑。 　　秦安这样的反应，是让高函心中有些担忧了起来。 　　“秦安，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面对着高函的再三追问，秦安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看秦安并非是开玩笑的样子，高函是神经有些错乱了起来。 　　自己可是游击将军啊，而秦安不过是参将啊，为什么他会成为自己的上级呢？ 　　难不成，李如松会继续提拔秦安么？ 　　虽然这个事情并无征兆，但是既然秦安如此笃定，怕这件事情的确会这样发展了。 　　这自然是一个好消息。 　　但恐怕，不会在近期发生吧。 　　所以，高函是很轻松的摆了摆手。“等你再高升的时候，可一定是要记得我啊。” 　　面对高函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话，秦安脸上的苦笑意味更浓。 　　“大人，参将实际比游击将军官阶要高。”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不可思议了起来。 　　要知道，高函在前些日子里面，担任的也是参将才是啊。 　　而之后，因为建立了功勋的缘故，所以才是被任命为游击将军的啊。 　　虽然这个册封命令里面，并没有明确说明，自己是高升还是降阶了。 　　可是自从自己是被册封为游击将军之后，这下面的人，看自己的目光是多了几分巴结在里面啊。 　　就连身为参将的查大受，都受过自己的管辖啊。 　　所以，面对着秦安如此的说法，高函自然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 　　面对着高函的质疑，秦安却只是苦笑着看着高函。 　　“这怎么可能？！” 　　看秦安依旧是这样看着自己，高函自然是有些接受不了了。自己明明建下如此功勋，怎么还被降职了？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更不能理解的样子，秦安是给高函解释了起来。 　　“大人，当时你虽然身为参将，但却是辽东军的参将。而那一次册封，却是将你掉到了李如松将军的手下。” 　　虽然秦安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是从辽东军的将军，变成了山西总兵李如松的部下了。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能理解，这样也能算是明降暗升么？ 　　看高函似乎是依旧不明白，秦安自然是继续解释。 　　“当然，官阶上面，大人是下降了。但是这却表明了一种态度。” 　　“一种态度？” 　　高函有些狐疑的问道。 　　“是的，一种态度。李提督的态度。” 　　顿了一下，秦安是继续说道。“李提督将你当成了自己人的态度，” 　　如果正如同秦安所言那样，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怪不得，那些官阶比自己高的人，都是要巴结自己。 　　很显然，他们都认为，自己将会是李如松身边冉冉升起的新星，必然是前途无量。 　　日后，必然也是镇守一方的诸侯，例如祖承训。 　　而且，李如松刚才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也能够解释的清楚了。 　　秦安拒绝了李如松的邀请，李如松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不但是没有动怒，反倒是给秦安加官进爵。 　　怕是就想要看看，秦安口中所说的报恩，是如何报恩了吧。 　　一切都解释的通之后，高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看到高函是有些颓废的样子，秦安自然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大人，我不会……” 　　“秦安，不要再叫我大人了。” 　　也不等秦安解释完，高函便已经是开口打断道。 　　“虽然册封尚未下来，却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到时候，让别人听到，怕是又要制我一个逾越的罪名了。”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自嘲，秦安脸上也是闪过了些许的难过。 　　秦安的难过，高函自然是看在眼中的。 　　虽然此时的高函，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可是，看着秦安这样的表情，高函莫名的想起来了当年的自己。 　　当时，刚刚升为参将，却统帅吴惟忠将军的时候。 　　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感受到的高函，自然是不会让这份不安和难过是重现在秦安的身上。 　　高函走上前去，主动地拍了拍秦安的肩膀。 第936章 搞不定 　　“秦安，若你不嫌弃，我们不如结拜吧。”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自然是一脸的诧异。 　　很显然，秦安也没有想到过，高函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秦安这份因为诧异而出现的些许沉默，是让高函尴尬不已。 　　挠着腮帮子的高函，是尴尬的说道。“我知道，之前不跟你结拜，现在你高升了却跟你结拜是有些丢人。但是你也别沉默这么久啊。” 　　被高函提醒的秦安，自然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所在。赶忙是开口说道。 　　“这是下官的荣幸。” 　　虽然秦安并没有因为自己升官而跟自己有所生分，可是，这一口一个下官的，却还是让高函有些尴尬。 　　毕竟，自己怕是以后要在秦安得手下服役了。 　　所以，高函是开口说道。 　　“别这样自称，到时候，我该如何称呼自己呢。”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说法，一向变通的秦安，却是固执了起来。 　　“大人一家对属下的恩典，属下是没齿难忘，又怎么能因为如此小事而有所变化呢？” 　　如果不是秦安一脸的严肃，高函甚至是有些怀疑，秦安是不是在调侃自己。 　　毕竟，高函扪心自问，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做什么能够让秦安感恩戴德的事情。 　　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高函都有所怀疑，秦安为什么是要如此帮助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所以，面对着如此陈恳的秦安，高函反倒是更加的尴尬了起来。 　　“快别这样。” 　　面对着高函接二连三的要求，秦安终于是不在坚持，是不在人前叫高函大人了。 　　只是，有一点，高函却是没有注意到的，那就是，秦安的那句话中，说的并不是高函，而是高函一家。 　　而说这件事情之后，高函和秦安就是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营地之中。 　　第二天醒来之后，秦安高升的命令消息，便已经是传了开来。 　　一如高函之前升官时那样，秦安的营地外面，此时此刻是被无数的将官所包围着。 　　而之前川流不息的高函门前，此时已经是门可罗雀了。 　　虽然对于这些人的纠缠，高函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觉得是有些困扰。 　　可是在如此巨变的情况下，高函内心之中还是有些失落。 　　强装出一副平静表情的高函，却是失去了想要出门的欲望。 　　对这帐篷外面的几个亲兵，吩咐他们将食物端到自己面前之后，高函就是转身回到了帐篷里面。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哪怕是高函身边的亲兵，都是有些怠慢了起来。 　　看他们对着秦安、门口的士兵很是羡慕的眼神，高函内心之中很是失落，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去。 　　只是回到了房间的高函，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想要翻翻过往的战报，但是秦安、门口的景象，和自己手下士兵的羡慕，却还是让高函心中满是失落。 　　干什么都无法上心的高函，是干脆躺到了床上去了。 　　正当高函是无所事事的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高函将军，在么？” 　　“你是什么人？” 　　之后，便是一阵解释。 　　虽然听这个声音，并不熟悉，但是此时此刻的高函，却的确是太过于无聊了。 　　所以，高函是走到了外面，撩开帘子是开口问道。 　　“是谁？” 　　门口却是站着几个朝鲜打扮的人。 　　其中，还有一个高函熟悉的人。 　　金轩。 　　“金轩？” 　　带着几分狐疑的，高函是看着金轩。 　　被喊到名字的金轩，是行了一个礼。 　　“大人，好久不见了。” 　　虽然的确好久不见，但是对金轩，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好感，所以，高函宁愿是不见到这位金轩。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高函还是点了点头。 　　“的确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是不想跟金轩过多的寒暄，所以，高函是很干脆的问道。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被问到的金轩，却是显得很是诧异。 　　“大人，您不是负责跟我们交接了么？”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时候才想起来，李如松还真的是将这件事情是交付给了自己。 　　虽然很不想见到这位金轩，但是李如松的命令，高函却也没有办法违抗。 　　所以，虽然不情愿，高函却还是转身朝着里面走。 　　“进来说吧。” 　　有了高函的同意，这些朝鲜人自然是跟着高函他们走进了帐篷里面。 　　只是高函是允许这些人进了帐篷，但是对于跟朝鲜人该如何打交道，高函却是并无半点的头绪。 　　所以，高函是给这些人上了茶之后，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高函并不想打扰此时的秦安，免得是让别人胡思乱想。 　　可是当前的状况，高函一个人还真的是有些搞不定。 　　所以，高函还是派人去将秦安是请了过来。 　　不过片刻，秦安便已经是来到了高函的帐篷里面。 　　看着秦安满脸的笑容，本不应该是多想的高函，却是莫名的有些嫉妒了起来。 　　“秦安，还真的是好运啊。” 　　虽然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是甩出了脑海，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了些许的负罪感。 　　或许是负罪感使然，让高函是不敢直面秦安的脸。 　　“秦安，这些人是朝鲜义勇军的代表。” 　　事实上，秦安也同样认识金轩，所以在进帐篷的时候，秦安便已经是知道这些人是这里干什么了。 　　所以，当高函刚一介绍，秦安便已经是坐了下来。 　　“几位将军，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几个人是看了看高函，又看了看秦安，似乎是有些迟疑。 　　这其中，金轩表现的最为明显。 　　很显然，金轩是在怀疑，自己和秦安到底是谁说了算。 　　心中闪过些许不适的高函，却也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站起身来的高函，是介绍到。 　　“这位是秦安参将。” 　　说到这里，高函是顿了一下，又说道。“是我的上级。”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是有些坐卧不安的站了起来。 　　“大人。” 　　知道秦安又是要说什么的高函，是抬起手来制止了秦安。 　　“这是事实。” 　　看高函态度坚决，秦安虽然还是有些尴尬，却还是坐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而几个朝鲜人的脸上则是完全的转向了秦安，很显然，并不想跟做不了主的高函是浪费时间。 　　其中金轩表现的是最为明显，只差赤果果的鄙夷了。 第937章 贪婪 　　这几个人的表情，自然是让高函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沉默下来的高函，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这几个人交谈。 　　“几位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是要跟我们说么？” 　　被问到的几个朝鲜人，立马是你一嘴、我一舌的开始将自己所需是说了出来。 　　虽然这三个人是你争我抢的表达自己的需求。 　　可归结起来，不过是粮食、武器还有钱这老三样的东西。 　　这几个人说的自己都可怜巴巴的，似乎马上就是要断粮、断饷了。 　　但是这三样东西，明朝部队自己也很是紧缺，所以，自然是不能给他们的。 　　所以，秦安虽然是听得连连点头，甚至在某些时刻，还表现的很是同情。 　　可是当这几个人是需求的时候，秦安脸上就是一副为难的样子，然后是大倒苦水。 　　就这样，互相扯皮之间，是时光飞逝。 　　到最后，别看这三个朝鲜人是说的口感舌燥，但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拿到。 　　之前还对秦安是巴结的三人，是在得不到任何的资源之后，是鄙夷的看着秦安，却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而送走了这三个人之后，秦安是分清云淡，是转向了高函。 　　“大人。” 　　被喊到名字的高函是惊了一下，这才是从神游太虚之中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函是有些后悔了。 　　现在秦安已经是成为自己的上司了，自己怎么还能答应呢？！ 　　而反观，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不爽的神色，反倒是一脸的坦然。 　　这让高函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高函心中思绪万千的同时，秦安已经是开口说道。 　　“大人对这三人有什么看法？” 　　虽然秦安和这三个人是在高函的面前交谈的。 　　但是高函官阶上面已经是比秦安低了，这件事情的主导人，也不再是高函了。 　　再加上，高函也觉得，秦安是比自己聪明。 　　所以，高函对这件事情并无上心。 　　以至于，被秦安一问，高函却是有些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若是放在以前，高函必然是会直白的告诉秦安，自己是没有想法。 　　可这个时候，高函却是不敢这样做了，所以支吾之间，高函是开口说道。 　　“这些人，怕是要小心应付啊。” 　　这样模棱两可，却是并无过错的回答，原本只是高函敷衍的回答。 　　却不曾想，是引起了秦安的共鸣。 　　“大人所言甚是，这些人怕是白眼狼，就算在怎么满足他们的要求，这些人都不会对我们有半点的感恩。” 　　秦安这样的说法，高函虽然是有些怀疑，却也不敢回答。 　　一直是再回想之前的过往，秦安并没有发现高函的不对，是继续的说道。 　　“其中，尤以金轩为最。” 　　听到金轩名字的高函，也是连连点头。 　　“这个家伙，的确是需要我们多加防备。” 　　听着高函连声附和的秦安，脸上却是浮现出来了些许迟疑的神色。 　　看秦安如此表情，高函心中是有些担忧，金轩，难不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正当高函是有些怀疑的时候，秦安却是开口了。 　　“大人，您在畏惧什么？”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让高函一时有些愕然，不知道秦安是想问什么。 　　“我没有在害怕什么啊。” 　　虽然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担忧，却还是很干脆的这样说道。 　　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能让秦安满意。 　　只是，秦安却也没有着急追问，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高函的眼睛。 　　虽然高函自觉，自己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秦安得事情。 　　可面对着秦安如此直勾勾的眼睛，高函，却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闪避了开来。 　　心虚的高函，嘴上却是开口问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被高函这样一问的秦安，是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我还是去找提督大人，婉拒这次册封吧。”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愕然。 　　虽然这是秦安自己的事情，但是高函隐约间，却觉得，这件事情，怕是跟自己有些关系。 　　所以，高函是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高函将军是如此戒备于我。” 　　果然秦安的这个念头是跟自己有关。 　　只是，秦安的回答，是让高函有些尴尬。 　　带着几分难堪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我怎么会戒备你呢。”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解释，秦安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高函。 　　这样得目光，是让高函是无力招架。 　　最后，自暴自弃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好吧，我是有些担忧。” 　　但立马，高函是又解释道。 　　“可是我对你并无戒备的。”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并没有像高函想象的那样，是脸色难看，反倒是带了淡淡的微笑。 　　这让高函愕然的同时，也是放松了些许。 　　“就算是我升为了参将，却还是高函大人您的部下。” 　　这样的话，秦安之前也是说过的。 　　而当时的高函，也还很是配合。 　　可是在看到了这么多态度大变的人，高函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担忧，秦安突然是单膝跪地在了地上。 　　“大人，虽然原因，我还不能告诉大人。可我对大人的忠心，是日月可鉴的。” 　　虽然不知道秦安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也不明白，秦安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忠诚。 　　可是，当前的状况若是让别人看到的话，自己便是再有如何口才，怕也是说不清了。 　　所以，高函赶忙是要将秦安是搀扶起来。 　　却是搀扶了两下，都没有将秦安是搀扶起来。 　　“若是大人不放心我，我是绝不会起来的。” 　　虽然心中闪过太多的念头，但是高函却还是连连点头。 　　“快起来。” 　　这一次，秦安才是站起身来。 　　“大人，请您相信我。” 　　看秦安如此态度，高函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却也只能是点了点头。 　　看高函态度闪烁，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心中是作何打算的。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秦安是换了一个话题。 　　“大人，我们重新说回金轩吧。” 　　虽然对于秦安为什么非自己不可的目的和理由，高函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可即便不能理解，但是高函却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在做纠缠。 　　所以，高函也是点了点头。 　　“金轩在我看来，虽然很是聪明。可金轩，却也有自己的不足。” 　　顿了一下，高函是开始回响了起来。 第938章 成为转机 　　“他太过于贪财了。” 　　虽然有太多缺点了，但是这一点，却是让高函最为印象深刻的。 　　如果不是金轩太过于爱财，自己在攻占倭寇营地的时候，也不会是出现兵器短缺的问题了。 　　但高函所想不到的，面对高函这样的总结，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虽然金轩表现的很是贪财。” 　　说道这里，秦安是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半晌之后，秦安才是继续说道。 　　“可这一点，却似乎是金轩故意表现出来的。” 　　秦安这样的论调，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意想不到。 　　可是如果按照秦安这样的理解来回想一下金轩当时的所作所为的话，还真的是有不少的疑点。 　　“可金轩为什么是要这样做呢？” 　　这一点，是高函万万不能理解的。毕竟，金轩是并没有任何理由，来伪装成这种人啊。 　　自然，高函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安，你说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点，便是秦安也有些不能理解。 　　带着几分犹豫的，秦安是开口说道。 　　“怕是这金轩身上是有什么，是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事情吧。” 　　看秦安似乎也不能确定的样子，高函自然更是有所动摇。 　　只不过，就算是以前，面对这种事情，高函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现在的秦安，也是今非昔比了。 　　所以，秦安虽然是不能确定，但是高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高函还开口问道。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虽然是皱着眉头，却是开口说道。“金轩的事情，暂且放上一放。” 　　说到这里，秦安脸上是严肃了许多。 　　“现在，我想和大人商量一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无论是秦安的表情，还是秦安谈论的这件事情，都是让高函在意不已。 　　所以，高函是收敛了心神，是看着秦安。 　　看高函似乎是做好了准备，秦安是开口说道。 　　“现在的我们，虽然在众人眼中，已经是所谓的红人了。” 　　对此，秦安似乎是有些羞涩，不由得，语速也是加快了几分。 　　“可在提督大人的身边，我们却是新人。一旦我们，是失去了提督的信赖。甚至，是提督大人不够信赖我们。恐怕我们都会被别的老兵们所欺负。” 　　说到这里，秦安表现的很是犹豫。 　　这样的局面，高函自然是有些想不到的。 　　可既然秦安是提出来了这样的可能，高函却也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了。 　　只是，高函所知道的情报着实是太少了，以至于，思来想去，高函能够得到的，只有恐惧。 　　心中满是担忧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秦安，带着几分期冀的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跟提督打好关系么？” 　　被问到的秦安自然是点了点头。 　　“跟提督大人打好关系，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看秦安欲言又止的样子，高函心中是越发不安了起来。也顾不得太多，是立马追问了起来。 　　高函这样的做法，虽然是有些太过于着急。 　　但是秦安倒也能够理解高函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半点怪罪，而是开口说道。 　　“只不过，光是如此做，怕是不足。”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一时间呆呆的坐在那里。 　　因为除去讨好李如松之外，高函着实是想不到，该做一些什么了。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秦安反倒是开始安慰了起来。 　　“大人，我说这些，只不过是给大人打一个预防针。” 　　说到此处，秦安是带着几分牵强的笑容，是开口说道。 　　“现在战争尚且还没有结束嘛。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高函虽然是点了点头，但高函也着实清楚，这件事情的紧迫性。 　　虽然这件事情，原本是秦安先提出来的。但是此时此刻，秦安却是转移了话题。 　　“大人，这件事情暂且不说。现在，恐怕我们，应该是想办法，重新加入到战斗之中。” 　　虽然对于跟朝鲜人打交道这件事情，高函也很是抗拒。 　　但高函，却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如此紧迫的改变自己当前的状况啊。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看向了秦安。 　　“我们，需要这么着急么？” 　　顿了一下，高函是又说道。 　　“我们手下的部队，从参战一来，是连番交战，虽然战果颇丰，可即便是我，也深觉疲惫不堪。为何，我们不趁此机会，是稍作休整呢？” 　　高函虽然说的是有理有据，可是秦安却是连连摇头。 　　这让高函心中是不太舒服，不免是起了争强好胜的心里。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必须保持提督大人对我们的器重。” 　　虽然只有寥寥数字，但是秦安这样的话，却是让高函无法反驳。 　　若是平常，高函或许还不会引以为然。 　　可在听到了秦安对未来的担忧之后，高函自然也是没有了办法。 　　虽然对于这件事情是否急切已经是达成了共识。 　　可是，该如何去做，却还是让高函有些犯难。 　　就算是自己和秦安是想要挽回两人在李如松心中的形象，可昨天还对自己两人是做了如此惩罚的李如松，真的会因此改变心意么？ 　　带着几分担忧的，高函是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虽然也有几分担忧，但是再跟秦安的长时间相处中，高函潜意识中，已经是将秦安当做了自己的智囊。 　　所有的事情，在秦安手中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这一次。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也满是苦恼的摇了摇头。 　　“大人，我也不知道。” 　　看高函过于失望和担忧的表情，秦安是再一次的开口安慰了起来。 　　“大人，这件事情，倒也并非完全没有转机。” 　　虽然对秦安这样的大喘气式的回答很是不满。 　　但是听到事情有所转机的高函，还是一下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期许的是看着秦安。 　　是等待着秦安得回答。 　　而面对着高函这样的眼睛，秦安却是带上了几分苦笑的神色。 　　“这个转机，便是失败。” 　　“失败？” 　　“正是，失败。” 　　秦安这样的回答，让高函是有些莫名其妙，这失败怎么就成为转机了？ 第939章 离开远征军 　　恐怕不但不会成为转机，反倒是会让李如松更嫌弃自己一行人吧。 　　高函略带迟疑的身色，自然是落入了秦安的眼睛之中。 　　“大人，我口中说的失败，并不是我们的失败。” 　　这一次，秦安虽然同样是只说了半句。 　　但是高函却一下子是明白了过来。 　　可明白过来的高函，却是连连摆手。 　　“让我们的友军失败，这种事情，还是最好不要发生的。” 　　虽然，高函也承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如松必然是会想起来，之前几乎战无不胜的自己和秦安。 　　但是这种情况，若是建立在友军的失败的前提下的话，高函还宁愿李如松是想不起来自己呢。 　　看高函如此抗拒这件事情，秦安自然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可即便秦安是没有在往下说了，但是在听到秦安刚才的说法之后，高函已经是有些抗拒被李如松召唤了。 　　这一点，自然是不可以有的。 　　所以，秦安是转而开导起高函来了。 　　“大人，这件事情，可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啊。” 　　对于秦安这样的提醒，高函也是突然醒悟了过来。 　　这战场形势可不是自己一个小人物可以控制的，便是李如松这个远征军的统帅，能够决定的，也只有自己一方该如何去做。 　　至于这样做之后，谁胜谁负，却只能是祈求上天了。 　　看高函是稍稍冷静了一些下来，秦安是给自己辩解了几分。 　　“而且，就算是失败了，提督大人也不一定会想起我们来。” 　　这样带着几分苦笑的神色，到是让高函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刚才对秦安的些许戒备和不满，也因此是烟消云散了。 　　高函心中虽然是感慨万千，可却也不知道是该说一些什么，最后，高函只能是叹了一口气，便是没有了后续。 　　之后，高函和秦安两个人是在帐篷里曼长吁短叹了半天。 　　却是什么都没有谈。 　　一直是到了吃中饭的时候，秦安才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目送着秦安回到了自己的营地，高函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虽然高函的士兵，早已经是将美食放在了高函的面前。可是一想到之后的事情，高函却是并无胃口。 　　草草吃了一些之后，高函便是重新躺到在了床上。 　　未来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朝鲜人是络绎不绝的来找高函和秦安商量支援。 　　只是最初的那些人，尚且还找高函，到最后，干脆是跳过了高函这一步，直接去找秦安去了。 　　对此，高函虽然有些失落，却也落得清闲。 　　所以，面对着秦安得邀请，高函是很干脆的拒绝了，是让秦安独自处理。 　　只不过，每有一批倭寇找来，秦安都是要派人来请高函。 　　而面对着这些舔着脸什么都想要的朝鲜人，秦安每一次都表现的很是同情，最后，却是什么都不给。 　　对于秦安这样的安排，朝鲜人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在背后是对秦安是骂声不断。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些人在秦安面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让高函和秦安决定的，撕破脸，阻止他们来的计谋，是一直没有办法执行。 　　这自然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这代表着，高函和秦安是需要花费太多的宝贵时间，来跟这些朝鲜人是扯皮。 　　而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的另一个消息，是倭寇选择了避而不战，利用着高墙利器，是龟缩在南方四道，不跟明朝军队正面交战了。 　　而明朝部队，虽然士气如虹，可奈何明朝士兵着实太少，若要强攻，必然是损失惨重。 　　再加上，战线拉得太长，而朝鲜本土，又无法提供足够的粮草补给，以至于，光是温饱问题，都让人头疼不已了。 　　所以，战况就这样的僵持了下来。 　　这自然是最为糟糕的局面了。 　　就在高函和秦安对于战况是越发担心的时候，一个更为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朝廷发了召涵。 　　宣李如松回京城复命。 　　而李如松当前所负责的远征军，则是交付给了同为总兵的麻贵。 　　这个消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好消息了。 　　因为麻贵虽然跟李如松同为总兵，但是两人升迁的方式却是既然不同。 　　李如松虽然在战术上面，几乎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因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缘故，所以脾气什么的难免是有些急躁和爆裂。 　　而麻贵则不同。 　　麻贵是从一个千户慢慢爬上来的，虽然也不过年过四十，但是基本上明朝所有的敌人基本上都打了一个遍了。 　　是凭借着战功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实干派。 　　自然，这脾气秉性上面，也自然要比李如松要好得多。 　　这一下，众人终于是不需要为李如松阴晴不定的性子而发愁了。 　　而且，还有一个不能明说的期待。 　　那就是希望以战功爬上来的麻贵，是能够同样公平对待的提升每一个立下战功的人，而不是如同李如松一般，看到谁顺眼，就升谁的官职。 　　自然，这期待麻贵到来的人，并不包括高函和秦安。 　　理由很简单，因为秦安和高函，就是通过李如松对自己的器重，才是有了当前的一切的。 　　如果换做麻贵的话，恐怕对两人不会是太感冒，甚至可能会将自己这两个人是打回原形。 　　对此，高函和秦安两人自然是有些着急的。 　　在见惯了太多的大起大落之后，两人都很清楚，如果自己失势的话，原本那些巴结自己的人，必然是会踩上自己一脚。 　　而在这辽东之中，有太多这样的人了，如果自己两个人是失势的话，怕是在这辽东待不下去了。 　　心中担忧的两人，却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去找李如松，希望能够通过李如松来离开这远征军。 　　只不过，面对着高函和秦安的担心，李如松表现的却很是冷淡。 　　“两位将军不必担心，麻贵总兵是一个不错的人。” 　　这样一句敷衍之后，李如松是又说道。 　　“查大受不也是留在这里了么？到时候，你们跟着他，一起来山西便是了。” 　　之后，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李如松，便是让高函和秦安离开了。 第940章 更加失落 　　虽然李如松这样的回应，是并不能够让高函和秦安放下心来。 　　但是看到李如松如此态度，高函和秦安倒也明白，在说一些什么也是没有用处的。 　　反而，有可能会引起李如松对自己两人的反感。 　　这样的话，就更得不偿失了。 　　所以，虽然高函和秦安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却还是退了出来。 　　回到了自己帐篷里面的两人，自然是开始对当前的状况有些发愁了起来。 　　奈何，两人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在帐篷里面，等待着麻贵的到来。 　　而很快，身为两广总兵的麻贵，便已经是来到了这营地之中。 　　高函和秦安自然是跟着其它一众将官，是去找麻贵见面。 　　如果放在以前，秦安和高函两个人自然是排在了前面。 　　可现在，其中高函和秦安的李如松已经是回京复命了。自然，被其中的两人，是再无之前的特权。 　　而参将和游击将军的身份是说高不高，在他们前面还有太多的高级军官了。 　　同时，又有些说低不低，还必须是在今天觐见麻贵。 　　所以，高函和秦安两人是在这帐篷外面，等之又等。 　　是从这日上山头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都没有轮到两人。 　　站的高函和秦安两人是腿脚酸困。 　　“便是打仗，也没有如此辛苦过。” 　　看着身边已经是再无他人，高函是对着秦安小声的抱怨了起来。 　　面对着高函的抱怨，秦安只是回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可嘴巴上面却是劝诫道。 　　“大人，这些话，我们还是少说为妙。”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时的两人，已经是不受器重了，自然也不再有人追捧，反倒是因为眼红，有不少人是对两人是羡慕不已，恨不得是找一些什么借口，是将两人是从这高处拽下来。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高函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抱怨。 　　所以，即便是有了秦安的提醒，高函还是忍不住小声的抱怨着一些什么。 　　不过总算是压低了些许声音，不让别人听到罢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是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傲慢的是看着高函和秦安，是开口说道。 　　“天色已经晚了，麻贵大人是准备休息了。” 　　说到这里，这位士兵是带着几分驱赶的样子，是开口说道。 　　“所以，两位请回吧。”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炸了毛，我们在你的帐篷外面是从天刚亮一直等到现在，饭没有吃、水没有喝的，你现在一句话就让我们回去？ 　　不过并没有等高函爆发出来，秦安便已经是一个鞠躬。 　　“多谢小哥提醒。” 　　一边这样说，秦安是伸手过去，仿佛是想要握手一般。 　　而士兵则并没有拒绝。 　　看起来，除去秦安如此卑躬屈膝之外，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是眼尖的高函，却已经是看到了。 　　秦安手中实际上是有一个小小的钱袋。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万般不能理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乖乖地跟在了秦安的身后，是朝着两人的营地走了过去。 　　当高函和秦安是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高函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安，你这是做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脚步顿了一下，却是并无停顿，继续往前走，声音之中还带着几分无所谓。 　　“大人在说什么？是说，我们为什么如此干脆的离开么？” 　　虽然高函想要问的，实际上并非是这些。 　　但是这一点，高函也的确想要知道的。 　　所以，高函是没有否认。 　　而不否认，在某种程度上面，也算是承认了。 　　所以，秦安是一边走，一边给高函解释了起来。 　　“大人，我们是下属，就算我们再累，但是上司不见我们，我们总不能硬闯吧。” 　　说到这里，秦安的话语之中，是带了几分嘲弄的味道在里面。 　　“而且，我估计麻贵总兵，想要看到的，就是我们的不满和反抗。这样的话，就有理由是整治我们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显得有些迟疑，毕竟，自己、秦安两人之前并未见过麻贵，麻贵为什么是要整治自己和秦安呢？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和秦安，是李如松提拔上来的人么？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迟疑的样子，秦安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这种事情，真的是让人说不透啊。” 　　做出这样总结性的结论之后，秦安似乎也不想再这个话题上面再做纠缠了。 　　转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毕竟，明天早上，我们还要去麻贵总兵的门口候着呢。” 　　“啊，还来啊？！” 　　面对着秦安这样的说法，高函是有些头疼，今天在这麻贵门口罚站一天还不够么？ 　　明知道麻贵对自己两人并不满意，自己还眼巴巴地送到麻贵的面前，是让麻贵来整治自己么？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秦安也是苦笑连连。 　　“大人，我们还没有见过我们的新上司，辛苦一点，总比日后被穿小鞋强吧？” 　　听到秦安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苦笑连连的点了点头。 　　虽然秦安说的有些让人绝望，但事实正是如此。 　　原本，高函还有好多问题、好到抱怨是想要说给秦安听得。 　　但是在此之后，高函却是没有了半点兴趣，所以两人是各回各自的营地。第二天天尚未完全亮起，秦安便是来找高函了。 　　虽然天色尚早，可是高函却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所以，在秦安来的第一时间，高函便也是起身穿上衣服，便是走了出去。 　　吸取了昨天教训的两人，自然是开始先吃早点，并且是派人用竹筒是装了不少的水。以免一天都喝不上水。 　　做完这些准备之后，高函和秦安便是来到了麻贵的帐篷外面。 　　虽然看到两人来了，但是麻贵的亲兵，却是并没有想要给高函他们通报的意思，反倒是站在那里，看都不曾看高函和秦安一眼。 　　高函在来之前，虽然已经是有了心理准备了。 　　可是在看到这些人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得是更加的失落了起来。 第941章 高函犯难 　　失落的同时，高函也是有些怀疑，秦安昨天晚上塞钱的举动，是否真的是有效了。 　　面对着高函略显怀疑的目光，秦安却显得很是自信。 　　“大人，我们稍等片刻便知道了。” 　　虽然对秦安这样的话，很是怀疑。 　　但是高函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所以，高函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秦安两个人站在这麻贵的帐篷外面，默默的等待着。 　　就这样，两个人是从天边刚刚擦亮，一直是等到了整个大亮了起来。 　　就在高函已经是有些腿脚困顿的时候，帐篷里面却是传来了些许的响动。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个士兵，是快步地走了进去。 　　很显然，麻贵应该是清醒了过来了。 　　虽然昨天的事情，已经是足够标明麻贵的态度了。但是在意识到麻贵醒来之后，高函还是忍不住期冀起来。 　　麻贵是能够见自己。 　　或许是，高函的祈祷发挥了作用。 　　刚刚进去的士兵，是走了出来，对着帐篷外面的高函和秦安是开口说道。“两位将军，麻贵大人有请。”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喜上眉梢，正在高函是准备走的时候，却是被秦安拉住了。 　　难不成，秦安是不打算进去么？ 　　正当高函是有些怀疑的时候，秦安却是对着那个士兵是鞠了一躬。 　　“多谢小哥美言。” 　　那个士兵是摆了摆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士兵离开之后，高函是忍不住捅了捅秦安。 　　等到秦安是看向了自己，高函是开口问道。 　　“我们真的是需要如此的卑躬屈膝么？” 　　面对着高函的怀疑，秦安只是笑了笑，却是并没有做半点的解释。 　　“大人，我们进去吧。” 　　说罢，秦安便是转过身子去，率先走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秦安到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既然秦安已经是进去了，那么高函自然也是跟了进去。 　　而当高函和秦安两个人是来到了这帐篷里面之后，麻贵居然是坐在床上，是吃着一些什么东西。 　　高函和秦安虽然也很清楚，麻贵是刚醒，但是这样的举动，难免是带了几分轻视的意味在里面。 　　虽然高函也很清楚，自己和秦安是李如松的人，麻贵自然不会对自己有太多的好感的。 　　可是，高函也从没有想到过，麻贵会如此的轻视自己和秦安。 　　可就在高函是气的浑身发抖的时候，秦安已经是跪了下来，“见过总兵大人。” 　　在做这些的时候，秦安是拉着高函一并跪了下来。 　　高函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乖一点比较好，以免这麻贵是再治自己一个不敬的罪名。 　　只是高函两个人是跪下来之后，麻贵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吃着自己的那份早点。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跪着。 　　一直等到麻贵是吃完早点，擦了嘴之后，才是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请起吧。” 　　有了命令的秦安和高函自然是站起身来了。 　　“两位将军，既然见也见过了。那么也可以回去了。” 　　虽然高函已经是不想跟麻贵打交道了，但是麻贵如此行为，却还是让高函所不能满意。 　　如果你要是没有什么想要跟我们说的，那么何必要让我两个等这么长时间呢？ 　　只不过碍于，麻贵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高函虽然在恼火，却也是不方便说什么，只是气鼓鼓的就是准备往外走。 　　可就在此时，秦安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对朝鲜的战况很是了解。若是有需要，大人可以来找我们。” 　　面对秦安的毛遂自荐，麻贵却是不置可否，反倒是嘴角带着几分的嘲弄。 　　这一些，自然是让高函更加的恼怒不已。 　　也不管麻贵是怎么看自己的了，高函就是拉着秦安往外走。 　　而这一次，秦安也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高函将自己拉了出去。 　　只是在走出这帐篷之后，秦安却是挣脱了高函的手。 　　正当高函是有些诧异，秦安为什么是会这样做，难不成是对自己有些不满的时候。 　　秦安已经是走向了昨天晚上让高函和秦安离开的那个士兵面前，是伸出手来，连番的感谢。 　　“多谢小哥。” 　　但是眼尖的高函，却在一次发现了，秦安是塞了一些钱在这个士兵的手中。 　　颠了颠手中钱袋的士兵，是控制不住的了露出了笑容。 　　“好说、好说。” 　　之后，秦安是不顾身份的跟那个小兵是有说了一些什么，然后才是走回到了高函的身边。 　　对于秦安做的这一切，高函自然是万般不能理解的。 　　虽然能够理解秦安为什么是要这样做，可是自己真的是需要这样做么？ 　　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个小兵，秦安便已经是如此卑躬屈膝了。 　　到时候，怕是会被人看不起啊。 　　带着几分担忧的，回到了营地的高函，是将秦安拉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等到这门帘刚一落下，高函就已经是开口问道。 　　“秦安，你真的是需要这样做么？” 　　虽然高函问的没头没尾，但是秦安却是很清楚高函再问什么。 　　点了点头的秦安，是开口说道。 　　“必须如此。” 　　“可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兵啊。” 　　“正因如此，才是更需要我们这样做了。” 　　秦安这样的回答，是让高函有些失望。 　　失望到，高函甚至是不知道该如何的说秦安了。 　　看高函脸上不曾掩饰的失望，秦安反倒是开口说道。 　　“大人，您觉得这个士兵收我们的钱，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坏事情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高函还是开口说道。 　　“就算是不会在麻贵面前说我们什么好话，但是一旦有坏消息，这个家伙应该是会给咱们说一下的吧。” 　　“正是。” 　　“可……” 　　“当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也不等高函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秦安便已经是打断了高函。 　　听到秦安想要的并非是这些，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不由得也是来了几分兴趣，是等待着秦安的话。 　　面对着高函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秦安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道。 　　“大人，您觉得，我们塞钱的事情，麻贵将军知道么？” 　　这个问题，还真的是让高函有些犯难了起来。 第942章 嘲弄 　　按理来说，这个私收贿赂的士兵，是绝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是传递个麻贵的。 　　毕竟，这在某种程度上面，是对麻贵的背叛。 　　可是，这周围耳目众多，就算是想要隐瞒，怕也是隐瞒不住的吧。 　　面对着秦安的问题，高函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做和回答了。 　　而就在高函是有所犹豫之时，秦安是开口了。 　　“这件事情，根本是瞒不住麻贵的。” 　　虽然有了确切的答案，可是高函却是更加的迷茫了起来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便是真的有什么坏消息，这个士兵也不可能告诉自己了吧。 　　那自己这不是白花了银子，还让人看了笑话了么？ 　　看高函一脸的不解，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是怎么想的。 　　“我所想要让麻贵看到的，正是我们的卑微。只有这样的卑微，麻贵才不会想要对付我们。” 　　秦安这样的回答，是出乎了高函的意料。 　　带着几分迟疑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可是，就算是麻贵对咱们两个不看重，却也不会真的是对付咱们吧？” 　　“谁知道呢。”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的回答虽然是模棱两可，但是秦安脸上却是并无半点的迟疑。 　　很显然，秦安恐怕早已经是认定了麻贵的危险了。 　　对此，高函虽然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对秦安的信任，却还是让高函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妙。 　　而看高函已经是明白了当前的处境，秦安是站起身来。 　　“这些日子，如果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大人尽可能的不要来找我。” 　　说到这里，秦安是顿了一下，又是解释道。 　　“如果我们两个走的过于频繁的话，先不说有没有那种拜高踩低的人，怕是麻贵也会对我们产生怀疑。” 　　事实上，也不用秦安解释，高函也能够明白秦安是在担心什么。 　　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或许是对高函太过放心不下，秦安是又对高函叮嘱了一些什么之后，秦安才是缓缓地往外走。 　　只是，在马上就要走出帐篷时候，秦安的脚步却是停顿了一下。 　　“大人，这些日子多跟老徐千户走的近一些。” 　　对于秦安这最后的叮嘱，高函却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老徐，跟高函之间的关系，说同穿一条裤子都不为过。想来，秦安只是希望自己在这无所事事之间，是找些事情来做吧。 　　所以，高函是摆了摆手，让秦安赶紧离开。 　　而送走了秦安之后，高函自然是躺倒在了床上。 　　现在，顶头上司换走了，而朝鲜人，也很清楚，想要从秦安手中抠出粮饷、武器之类的也不可能了，所以也是不再来了。 　　以至于，一段时间之内，高函和秦安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唯一能够算是好消息的。 　　恐怕也只有，麻贵是因为手中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了，并没有真的是整治高函和秦安。 　　眼看着日子是一天天的过去，高函和秦安也是渐渐放下心来了。 　　放下心来的高函和秦安，已经是不在期待，能够在一次上阵杀敌了，只期待，这场战斗能够早日结束，两人是能够跟着查大受，是去了李如松所管辖的山西去。 　　而就在，高函已经无聊到，是开始准备收拾行李，甚至是开始准备见面礼的时候。 　　却是突然听到营地外面是传来了脚步声。 　　数量虽然不多，却很是急躁。 　　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高函，自然是撩开了帘子，是偷窥了起来。 　　原本，高函只是想看看，这如此着急的人马是来找谁的。 　　却不曾想，这来找人的人马，居然是由麻贵带队的。 　　而更让高函想不到的是，这麻贵前进的方向，似乎是秦安的营地啊。 　　难不成，麻贵是知道了自己和秦安已经是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回家这件事情了？ 　　这件事情呢，按理来说是一个不大的事情。 　　但若是放在有心人眼中，能给你歪曲成大丧士气的事情。 　　所以，高函也是不敢有半点的大意。 　　虽然不清楚麻贵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但是高函立马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将收拾好的行装是重新的摊开。 　　下面的士兵们，虽然不清楚高函为何朝令夕改。 　　但是看高函一脸的焦急，这些人也不敢多问，是立马开始将行装铺了开来。 　　正当这些人是将很多的生活用品往外拿的时候，一个士兵是小跑着来到了高函的面前。 　　只是，这个家伙虽然是跑到了高函的面前，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跟高函说话，反倒是看向了那些士兵们。 　　看着那些士兵们似乎是在收拾行囊的样子，这个士兵露出了不解和不屑的神色。 　　这样的表情，自然是看到高函更加的担忧了起来。 　　自己是不是该塞点钱给这个家伙，免得这个家伙是出去乱说？ 　　正当高函还在盘算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士兵却是已经开始说道。 　　“总兵大人要见你。” 　　顿了一下，士兵是又补充道。 　　“在秦参将的帐篷里面。” 　　很想清楚，麻贵到底找自己和秦安是想干什么的高函，自然是从怀中掏出了些许散碎银子，便是往这士兵塞。 　　可高函算盘打得虽然好，但是那个士兵却是不收高函的银子，反倒是带着几分轻蔑的神色是开口说道。 　　“高将军，何必来这一套，若是想要知道的话，直接问麻贵大人不就好了么？” 　　这样的一番话，自然是弄得高函进退不是。 　　带着几分尴尬的，高函是将散碎银子收了起来。 　　“这位兄弟说的是。” 　　看着那个士兵不屑的样子，高函脸上自然是一阵滚烫。 　　这家伙，还真的是讨厌啊。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对那个士兵说什么，只是吩咐了身边的士兵，让他们去找老徐，处理营地的情况。 　　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高函便是起身，跟着那个士兵是走出了自己的营地。 　　秦安和高函的营地虽然是挨着的，但是毕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而就在这行走过程之中，高函却发现，这外面的人是人心惶惶，跟高函打过照面的几个将军，都面怀嘲弄之色。 　　仿佛是在准备看高函的笑话一般。 第943章 两百余人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让高函心中越发的担忧了起来。 　　难不成，这麻贵真的是要整治自己和秦安了？ 　　虽然惴惴不安，但是军命难为，在加上这路途着实是太近了。 　　所以，还没有等高函是想出办法来，高函便已经是走到了秦安的帐篷门口了。 　　也不用高函请求，这一次，那个士兵是主动地向里面通报了。 　　虽然高函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麻贵是忙的很，一时半刻没有功夫理会自己。 　　这样的话，自己还能够有些时间想想办法。 　　可天不遂人愿，这士兵刚进去通报没有几分钟，便是有人出来喊高函可以进去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可高函还是乖乖地跟着那个士兵是走了进去。 　　原本高函以为，这帐篷里面，应该是没有几个人，毕竟，高函和秦安，一个是游击将军，一个是参将的。 　　就算是麻贵真的是整治两人，好歹也应该是稍微给些面子才是吧。 　　可不曾想，这帐篷里面，几乎是坐满了人。 　　有高函认识的、也有高函不认识的，但是看样子，整个远征军的高级军官，都是集结在了这里了。 　　难不成，这麻贵是准备搞死自己两人么？ 　　心中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能做的，却只有怀着惴惴不安的感情向着在座的所有军官，是行礼道。 　　“见过诸位大人。” 　　这一次，麻贵倒是没有在这个地方为难高函，很快便是让高函站直了身子，甚至是给高函赐座了。 　　这原本是一个好消息的，可是看着麻贵一脸的严肃，高函却总觉得，这不过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罢了。 　　而等到高函坐定之后，麻贵是很干脆的开口说道。 　　“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说罢，麻贵满是不满的朝着某一个方向是看了过去。 　　而这个方向，却正是祖承训所坐的位置。 　　被麻贵如此看着的祖承训，脸色如同猪肝一样是憋得通红，却是坐在那里，不肯出来。 　　“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不成？” 　　祖承训虽然是副总兵，但麻贵毕竟是总兵。 　　就连祖承训引以为傲的战功，在麻贵面前，也什么也算不上了。 　　麻贵自然是不需要给祖承训面子，正当众人尽皆以为，祖承训是要颜面扫地的时候。 　　祖承训身后站着的一个人，却是走了出来，双手抱拳道。 　　“大人，这一场战斗是我打的，还是由属下来汇报吧。” 　　却正是李响。 　　看着许久不见的李响，高函却是一阵唏嘘，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此刻，已经是收敛了不少了。 　　或许是打了败仗的缘故，李响的脸上，是还带着几分伤痕。 　　而面对着李响的毛遂自荐，麻贵自然是不曾拒绝。 　　“昨日夜，倭寇趁我军立足未稳，是对我军进行了夜袭。我军虽拼死抵抗，奈何，倭寇却是几倍于我军，最后，我军力战不竭，丢了阵地。” 　　听到这样的解释，坐在当中的麻贵，却是冷笑连连。 　　“怎么，听你这个意思。我还得夸奖你们一下，是艰苦作战拉？” 　　被问到的李响，自然是连称不敢。 　　只不过，麻贵虽然并不像是李如松那样喜怒无常，但是在尖酸刻薄上面，恐怕也是不遑多让了。 　　虽然李响已经是连称不敢了，但是麻贵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是开口问道。 　　“既然是艰苦作战了，那李将军不妨说上一说，你们这一次是战损了多少人？” 　　被问到的李响，脸色自然是十分的难看，带着几分纠结的，是看着麻贵。 　　可惜的是，麻贵对于这样的战况并不满意，以至于，连这最基本的面子，麻贵都不想给了。 　　“怎么了，李将军，难不成连这个数字都没有记住？” 　　“要不要本官替你来说呢？” 　　看麻贵是非要搞自己，李响自然也不再抱有幻想，是开口说道。 　　“这一次战斗，我军折损两百余人。” 　　李响这句话一出，下面的人自然是议论连连，便是高函，都有些诧异于这个数字。 　　“哇，两百余人啊。还真是艰苦的作战啊。” 　　麻贵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 　　“怕是所谓的艰苦作战，只不过是那火铳和弓箭，是对着敌人一顿乱射，然后将营地拱手送给冲上来的敌人吧。” 　　面对着麻贵的嘲讽，李响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正如同麻贵说的那样，诸将之所以惊叹于这个数字，并不是因为这个数字太多了。 　　而恰恰相反，是因为这个数字太少了。 　　这让高函明白，这一次麻贵恐怕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同时。也是难免有些失望，当年的李响，也是一个热血男儿才是啊。现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正当高函是有所迟疑的时候，麻贵却是突然转向了高函。 　　“高函将军，我记得龙山大仓，是你烧掉的吧？” 　　虽然麻贵问这句话问的是有些突然，神游物外的高函，也是惊了一下。 　　可高函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并没有在此时是独享功劳，是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多是秦安将军出的主意，甚至执行，也是秦安将军率队执行的。” 　　“至于我嘛，不过是挂了一个名字罢了。” 　　龙山大仓一役，是烧掉了倭寇诸多的粮草，让倭寇不得已进入到了如此被动防守的局面之下，可以说是，几乎奠定了整个战局的基础。 　　可是，高函却是半点不贪功，反倒是将功劳全都是推给了秦安。 　　这让在场的将军，是赞叹不已。 　　一时间，高函和李响这一对当年的好友，是高下立判。 　　就连麻贵，看向高函的眼神之中，也是多了几分的复杂。 　　只不过，既然高函是将这个功劳全都说成了是秦安的了。 　　那么，麻贵自然是转向了秦安。 　　“秦将军，确有此事。” 　　“高函将军过谦了。” 　　“这个功劳，之后朝廷自是会给你们分配的。我现在想问的，是当时的战况。” 　　看高函和秦安是互相推脱，麻贵是很干脆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而听到这句话的秦安，自然是颔首点头。 　　“既是如此，大人尽管问来，属下必当知无不言。” 　　“好。” 　　点头之后的麻贵，是很干脆的问道。“为龙山一役，两位将军折损了多少人马？” 第944章 并非常人 　　“五百余人。” 　　被问到的秦安，自是没有半点的隐瞒，也不曾有半点的夸大。 　　只不过，听到这个答案的麻贵，是惊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秦安，仿佛第一次见到秦安一般。 　　在场的众人，虽然也听说了，高函和秦安，是用少量兵力，便已经是烧掉了倭寇的粮草。 　　但因为随后有李如松的接应，再加上，李如松对两人知情不报这件事情很是不满，也没有大肆宣扬。 　　所以，众将官，并不知道高函他们到底用了多少人马。 　　一时间，自然也是议论纷纷。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对高函和秦安两人的能力得一种赞赏。 　　当然，这里面也不免有些酸溜溜的人。 　　这两相对比之下，李响所做之事，自然是更加难看了。 　　别说李响本人了，便是之前支持李响，打压高函的祖承训，脸色都难看成猪肝色了。 　　这一切，自然不是高函想要看到的。 　　只不过在众人面前，高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能够让李响不再如此难堪。 　　麻贵满是赞赏的打量了一番秦安之后，又是一阵感慨。 　　“那剩下的兵士，现在都已经成了军中骨干了吧。” 　　面对麻贵如此询问，秦安却是沉默不语。 　　虽然麻贵主要是赞叹，可是秦安这样的不作回答，却还是有些不太合适。 　　不曾得到答案的麻贵，脸上的神色自是难看了几分。 　　这时候，秦安是叹了一口气，满是不忍的说道。 　　“若是能够回来，自是能够成为这军中骨干，可这……唉。” 　　秦安这并未说完，却是唉声叹息的行为，自然是将要说什么表达了一个清楚。 　　看到如此情况，这在场的人，自然是惊讶无比。 　　就连久经沙场的麻贵，都忍不住是问道。 　　“怎么，连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么？” 　　“除去身受重伤的高函将军和下官以外，渗入到倭寇营中的将官，皆无幸免。”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唏嘘。 　　唯独这李响和祖承训两人是脸若纸灰。 　　显然，这两位也很是清楚，跟高函、秦安如此一比，自己的行为怕是更为让人不能接受的吧。 　　心中闪过这些的两人，脸色自是难看到无以复加。 　　而果然，麻贵又是赞赏的看了看秦安和高函之后，便是转向了李响。 　　“李响将军，本官查过你所有战绩，协同作战中，你战绩平平。单独作战，却是全遭败绩。本官倒也好奇，你这如何能够有当前之地位？” 　　虽然麻贵并未直说，但是这眼睛，却是直往祖承训身上看去。 　　显然，祖承训是这背后推手的事情，麻贵早已经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只不过在众人面前，麻贵还是给祖承训留了一些面子的。 　　而祖承训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是什么都不敢说，只是看着自己的脚面。 　　李响，则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个。 　　等待了半晌，不见李响辩驳的麻贵，是开口说道。 　　“本官看你，能力跟当前官职并非匹配，特将你撤回千户，留看待用。” 　　面对如此惩罚，祖承训不反对，李响自然更是不敢反对了。 　　事实上，麻贵也并没有给这两个人反对的时间。 　　在下达了这样的决断之后，麻贵是转向了秦安，是开口问道。 　　“秦安将军，据我所知，倭寇在龙山大仓一役过后，是坚守不出，我这才是将这开拓前线的任务，是交付给了这么一个废物。” 　　说到此处，麻贵是又看了李响一眼。 　　显然，口中的废物就是李响了。 　　看着李响平静的脸，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些不安。 　　别人看不出来，实属正常，可跟李响曾经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高函，倒也看的分明。 　　这李响恐怕对麻贵已经是恨之入骨了啊。 　　希望李响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正当高函是对此，很是担忧的时候，秦安已经是站起身来，朗朗作答。 　　“小西行长乃是倭首丰成秀吉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能力或许不如大人，但却也并非常人。” 　　在无声的拍了麻贵的一个马屁之后，秦安是继续说道。 　　“长时间的不曾交战，自然是会让我方的士兵，是有所松懈。这一点，便是属下，也在所难免。”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满是感激。 　　很清楚秦安虽然在李响手下待过一段时间，但是秦安对李响却是并无半点好感，能够在此时给李响稍作开脱，已经是看在高函的面子之上了。 　　可惜的是，对此麻贵却是一脸的不悦，很显然，对于秦安给李响开脱一事是十分的不满。 　　这一点，秦安自然也是看得明白。 　　自然也不在给李响开脱，是继续说道。 　　“恐怕大人接替李提督的事情，倭寇方面也早已知道。这一次偷袭，一来是算准我方防备松懈。二来嘛，也是想看看大人能力如何。” 　　这样的解释，在场的人，自然是纷纷认同。 　　就连麻贵这样的老油条，怕也是想不出更多的理由来了。 　　“那从结果看来，本官怕是被小看了？” 　　带着几分不满的，麻贵是再一次的看向了李响。显然，麻贵是将这笔账算到了李响的头上去了。 　　这让高函心中是多了几份无奈，秦安这到底是给李响开脱呢，还是觉得李响死的还不够彻底，是给李响补刀呢。 　　下意识的，高函便是看向了李响。 　　只见李响是双拳紧握，以至于拳头上面的青筋也是绷的紧紧的。 　　想来，这李响，也是将秦安当做是自己的敌人了。 　　正当高函是为此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李响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高函的目光，是转过了头来，看向了高函。 　　只是两人这一对视，高函却是感觉些许凉意是从心底升起。 　　因为，李响眼中，是无尽的怨恨。 　　虽然只不过是一闪而过，但是高函却是如坠寒冬。 　　李响，这是怨恨自己么？ 　　正当高函是为此有所纠结之时，却是听到麻贵是开口问道。 　　“高函将军，对此是如何看待的呢？”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愣了一下。 　　刚才高函可以说是神游太虚，对于这些人刚才是说了一些什么，是并无在意。 　　此时被麻贵问道，高函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是不回答却也不行，所以，高函只能是厚着脸皮的问道。 第945章 重归正题 　　“不知道大人所说的，是何事啊？” 　　果然，高函这句话刚一说出口，麻贵脸上就是闪过了不喜的神色。 　　看来自己，又是脱秦安的后腿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后悔的时候，秦安却是双手鞠躬，带着几分歉意和惋惜的是开口说道。 　　“自从龙山一役受伤之后，高函将军的听力，便是有些受损。” 　　说到这最后，秦安不由得是悲从中来，以袖掩面。 　　在听到秦安这番解释之后，麻贵脸上的不喜之色，自然是荡然无存。 　　同时，麻贵脸上还多了几份的赞赏和佩服之色。 　　“高函将军，为国效力，着实是我等之楷模啊。” 　　虽然在龙山大仓一役中，高函的确是受了内伤，才是在调养之后，是并未留下什么病根。 　　秦安刚才所言，不过是给自己开脱罢了。 　　自然，高函是不会拆穿秦安的。 　　可面对麻贵如此真情实意的道谢，高函自然是受之有愧，只能是连连摆手。 　　可不曾想，麻贵却是将高函的行为，当做了不在意的态度。 　　看高函并不以此为傲，麻贵自然更是赞赏，虽然口中并未说什么，但是眼神之中的那份赞赏，更是让高函受之有愧。 　　“高函将军，刚才秦安将军说，倭寇小瞧本官，乃是一件好事。不知道高函将军，又如何看待呢？” 　　以为高函耳朵不灵便的麻贵，是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题。 　　虽然对于秦安所言，并不很是赞同。 　　倭寇现在士气大丧，若是将麻贵当做能力不足的总兵，倭寇方面，说不定士气会因此大振呢。 　　可是，既然这些话，是秦安说的。 　　高函自然是不会在此事拆了秦安的台。 　　所以，高函也只能是点了点头。 　　原本高函以为，麻贵只是想要自己一个态度。 　　却不曾想，看到高函点头之后，麻贵是又问道。 　　“那高将军认为，这好在哪里呢？” 　　这可是让高函为难了。 　　高函本来就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好消息，只不过是出于不想拆台的缘故，才是违心的点头的。 　　现在，让自己说出来其中的好处在哪里，高函又怎能知道呢？ 　　不过，这个时候改口，自然也是晚了。 　　所以，就算是硬憋，高函也必须是憋出一个理由来了。 　　或许是跟李如松打交道惯了，便是再无准备，高函也能现找一些出来。 　　“倭寇坚守不出的话，我方想要强攻，不光是要骆参将的神机营在这城墙之上炸开一个口子，还要我军士兵各个争勇，方有攻陷之可能。” 　　“而现在，倭寇方面既然看错了敌人，那我们便有了将计就计的机会，是将倭寇吸引出来。” 　　越说，高函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是并无问题。 　　甚至，闲暇之余，高函还有了功夫是拍麻贵的马匹了。 　　装出一副恍然大悟样子的高函，是惊叹道。 　　“难不成，大人已经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是给倭寇如此机会的么？” 　　虽然众人都很清楚，这绝无可能的。 　　但是这麻贵刚来，谁也不清楚麻贵到底有何想法，所以，在这种能够拍马屁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吝惜。 　　所以，众将官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大人英明。” 　　“大人神算。” 　　这马屁声是此起彼伏，若不是这一场战斗，着实是丢了大人，怕早已经是在这吹捧声中，变成了一场胜仗了。 　　虽然对这种吹捧之风并不感兴趣，但是麻贵却也是安然的接受了下来。 　　一来，众人吹捧自己，自然是对自己巴结得很。 　　自己着实是没有必要是为此，跟众人闹得并不愉快。 　　免得到时候，自己是无人可用。 　　而二来，麻贵刚来，便是出了如此状况，这让朝廷该如何看自己？ 　　这也是为何，麻贵是如此气急败坏，不但是没有给祖承训面子，还将李响撤职的缘故。 　　既然，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是被高函圆成了，是自己神机妙算的缘故，那么麻贵自然也是乐得清闲。 　　看到众人是在那里无限吹捧，李响本应该是放下心来，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是变成了麻贵将军的算计，那么，麻贵将军对自己的惩戒，自然也就变成了演戏而不做效了。 　　可李响此时不但是没有半点的愉悦，反倒是更加怨恨高函了。 　　在李响看来，秦安刚才的行为绝对是明褒暗贬。 　　而且，还是出自高函的授意。 　　虽然有些迁怒于人，但是李响却不肯承认，是自己太过大意的过。只能是将这个罪名是按到了高函的头上，再加上，高函跟自己本都是千户。 　　可现在，高函是一路顺风顺水，先有兵部侍郎宋昌兴的照顾，后有提督李如松的器重，现在又有麻贵的帮忙。 　　再反观自己，虽然最初有祖承训的器重，可现在却还是一个小小千户，甚至连祖承训，也对自己是有所不满了起来。 　　这让李响如何能够冷静。 　　只不过，李响的心理状况，是并没有人知道。 　　因为此时，便是祖承训，都是在赞扬麻贵的睿智。 　　享受了半天之后，麻贵是挥了挥手。 　　“既然诸位都已经是看穿了，那我也不在隐瞒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在本官的意料之中。” 　　在场的人虽然都很清楚，麻贵的这句话，纯粹是胡扯。 　　不然的话，麻贵又怎么会气急败坏到，差一点就要砍人了呢？ 　　不过，在场的人就算知道，却也不会拆穿，发到是又一片的赞扬。 　　“既然大人的计谋已经是被看穿了，那么，大人对于李响将军的惩罚，或许也应该是取消了。” 　　高函壮着胆子，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祖承训虽然并不敢提这个话头，但既然有人提出来了，却也是敢复议的。 　　而在场的众将官中，有不少都是辽东军的人。 　　大家都很清楚，李响是这祖承训的人，而祖承训又是这辽东的副总兵。 　　为了日后能够过得舒坦一些，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复议。 　　看到众人如此状况，麻贵脸上自然是一丝不喜。 　　“演戏演全套，诸位也应该明白吧。” 　　虽然麻贵说是演戏，但是众人都很清楚，麻贵着实是看李响是不顺眼，这降职一事，是再无商量的可能了。 　　自然，也就没有人在提及这件事情了。 　　便是高函，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而这其余的事情已经说完，自然，也应该是重归正题了。 第946章 秦某心领了 　　“既然倭寇已经是小瞧本官了。那诸位，可有计划，是将倭寇引出城来？” 　　麻贵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直勾勾的看着秦安，显然，是希望秦安来说的。 　　秦安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这份目光，却是并不着急。 　　一直是过了半晌，都无其他人提建议之后，秦安才是站起身来，对着麻贵便是一礼。 　　“属下到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来听听。” 　　“倭寇虽对大人有所轻视，但是我军军威甚壮，倭寇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我军交战。” 　　这一番话，虽然潜藏的深，却也让麻贵是一阵高兴。 　　可高兴之余，麻贵更想知道的，却还是该如何应敌。所以，麻贵是追问道。 　　“那当下该如何去做？” 　　“因为属下现在跟朝鲜义勇军有所联络，才是有所拙策，还请诸位大人帮我一起分析。” 　　秦安这样一说，这在场的人便是不尴尬了。 　　是因为秦安跟朝鲜人有所联系，才是能够想到计谋，而不是因为我们无能的缘故。 　　秦安这样的圆滑，是让在场的人都很是轻松。 　　就连麻贵都对秦安是另眼相看。 　　而就在这些人对秦安是如此欣赏的时候，秦安是开口说道。 　　“既然倭寇对我们有所防备的话，那么，我们便不出面了，而是让朝鲜的义勇军放到战场上面去。” 　　虽然秦安这样说的很有道理，倭寇对于朝鲜义勇军在背后的骚扰是烦不胜烦。 　　再加上，朝鲜义勇军的战斗力，也着实是太差了。 　　便是倭寇士气在低落，想要剿灭朝鲜义勇军，也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有一点，是在场的人都想知道的。 　　那就是，朝鲜的义勇军虽然是可以将倭寇是吸引过来。 　　可是，朝鲜义勇军，真的是能够打败倭寇么？ 　　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将他们是吸引过来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点，秦安自然是早有准备了。 　　“我们可以伪装成倭寇，自然也可以伪装成朝鲜人。” 　　虽然这件事情的确很是容易，但是在场的人，却是并不怎么赞同。 　　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这些人不屑于伪装成朝鲜人。 　　自然，这个谁都不想接受的任务，秦安自然是很干脆的站了出来。 　　“诸位大人，这个功劳，还请诸位不要跟我抢。” 　　虽然从没有人想要跟秦安抢，但是既然秦安自己都已经是说了，那么这些人自然也了的表现大度。 　　“既然秦安将军这样说了。” 　　“本来我还想接这个任务呢。” 　　这些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直看着一旁的麻贵，深怕麻贵是误以为真，是让自己去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所幸的是，麻贵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但是在经过秦安的几个马屁之后，麻贵早已经是十分的高兴了。 　　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是对众人是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半晌之后，麻贵才是让众人是安静了下来。 　　“好了，诸位将军无需再争了。这件事情，是让秦安将军……” 　　说到一半的时候，高函是站起身来。 　　虽然高函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麻贵也明白，高函是想说什么。 　　再加上，高函和秦安也算是搭档了许久，所以，麻贵犹豫了一下，是继续说道。 　　“让秦安和高函两位，率领本部人马，前去将敌人是吸引出来。” 　　对于麻贵这样的命令，下面的将官们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而 　　而做完这个决断之后，麻贵自然是站起身来。 　　“既然决断已下，那我也不在这里打扰两位将军做准备了。” 　　既然麻贵都已经是准备走了，其余的将军们，自然是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所以这些人纷纷是站起身子来，对着高函和秦安是告别了起来。 　　虽然之前，这些人对于秦安和高函都有些看不起，等着看高函和秦安这两个李如松的部下，是如何被麻贵各种嫌弃的。 　　可此时，这些人却是来到了秦安面前，是跟秦安寒虚问暖。 　　不知道是因为秦安抬了一手的缘故，还是这些人已经看出来了，便是这指挥官从李如松变成了麻贵，秦安同样是备受器重的。 　　总之，这些准备看秦安笑话的人，此时此刻，已经是排着队跟秦安是打好关系了。 　　这一点，高函虽然看的很是惊讶。但倒也是在高函的意料之中。 　　可有些人，却是让高函有些愕然。 　　因为，一向是跟高函并不和睦的祖承训，居然是没有离开，反倒是坐在了那里。 　　虽然祖承训还没有走过来，可是，还没有走，在某种程度上面，已经是一种改变了。 　　果然，等到了其他的人离开之后，祖承训是站起身子来，在李响的搀扶之下是来到了秦安的面前。 　　“秦安将军。” 　　“祖大人。” 　　虽然因为高函的关系，秦安跟祖承训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很是和睦。 　　但是毕竟，秦安和祖承训并没有实质上面的冲突。 　　所以，看到两人接触，高函内心之中难免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正如同高函所担心的那样，祖承训是不顾秦安跟了高函许久，是主动地伸出了橄榄枝。 　　“秦安将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留在我们辽东军。” 　　秦安身为参将，只要在提升半步，便已经是到了祖承训所在的副总兵。 　　所以，祖承训的这个邀请，看起来是并无诱惑。 　　但是跟京城的武将不一样，身为副总兵的祖承训，在这辽东便已经是呼风唤雨之人了。 　　只要秦安留下，那么，在这辽东便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对此，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万般担心的。 　　只不过，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是跳出去阻止的话，不但是效果甚微，甚至有可能是起到反效果。 　　所以，高函虽然心中担心，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祖大人的好意，秦某心领了。” 　　面对祖承训的邀请，秦安很是干脆的，便已经是拒绝了。 　　被这样干脆拒绝的祖承训，自然是有些诧异不已，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是开口问道。 　　“为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看向了高函。 第947章 最好办法 　　“高函将军，虽然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游击将军。可是，高函将军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秦安脸上满是坚定，很显然，是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半点的怀疑。 　　对于秦安所说的，祖承训虽然并不认同。 　　可是秦安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便是祖承训，也有所动摇。 　　看着秦安，祖承训是淡淡的笑道。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只能是预祝秦安将军得偿所愿了。” 　　对于祖承训的祝福，秦安自然是笑了笑，表示感谢。 　　之后，祖承训便是带着李响是离开了秦安的帐篷。 　　而秦安则是带着笑的转身朝着高函走了过来。 　　对于秦安如此维护自己，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满是感动。 　　可这个时候，高函却也不知道该用如何表情来面对秦安，所以，高函干脆是一点表情都不表露出来了。 　　虽然高函这样的表情，很是容易得罪人。 　　只是，秦安跟高函朝夕相处之间，也很清楚高函此时此刻心中是在想着一些什么。 　　只不过，既然秦安也能够看得出来高函的尴尬，秦安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纠缠，免得是让高函继续尴尬。 　　“大人，看来，我们是时来运转了。” 　　对于这句话，高函自然是颇为感慨。 　　只不过，高函却也是来了几分好奇，自己等人想要将倭寇引出来，真的只能是扮作朝鲜义勇军么？ 　　事实上，便是高函来想，只要是伪装成运送粮草的车队，倭寇方面就会控制不住，来偷袭自己的。 　　被高函这样一问的秦安，自然也是明白，高函已经是察觉到这个话题中的不对了。 　　带着几分淡笑的秦安，是开口说道。 　　“对于整个远征军来说，办法有很多，伪装成朝鲜义勇军的办法，虽然好，却也并非是最好的一个。”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诧异之色自然是更浓。 　　“既然是这样，那你……” 　　“可是对我们来说，这却是唯一的办法。” 　　也不等高函说完，秦安便已经是做了解释。 　　秦安这样的一句话，是让高函沉默了下来。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看着秦安，“便是其它办法，我们也是可以争取的啊。” 　　“若不是这种被人所看不起的战术的话，大人，您认为，真的是轮得到我们么？” 　　秦安这样的一句反问，是让高函一时间哑口无言。 　　若是其它好办法的话，那么这些在场的人，怕是为了争夺功劳是要跟自己和秦安来抢夺出兵的权力吧。 　　虽然自己等人还是很有可能拿下这份指挥权，但是万一有一个意外的话，那么高函和秦安的身份，就只能这样不尴不尬的停留在，这跟朝鲜人打交道的地位上了。 　　所以，虽然高函是觉得有些不妥。 　　却不得不承认，这对于两人来说，恐怕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不过与此同时，高函也是有些许的担心，现在众将官是对这个办法很是认可，可是这些人回去冷静一下的话，恐怕就会想明白，还是有不少的办法，是能够将倭寇引出城外的。 　　心中由此怀疑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而面对着高函的疑问，秦安却表现的很是淡然。 　　“大人，在这些人离开之后，必然是会有所醒悟过来。”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更加疑问了。 　　可还没有等高函开口询问，秦安便已经是话锋一转。 　　“可是，他们却不会有一个人出言反对的。” 　　秦安这样的说法，自然是让高函莫名其妙。 　　既然这些人是有更好的办法了，为什么却是不会出言反对呢？ 　　而就算是这些人不会反对，麻贵回去想个明白的话，也是会主动地否决这一次的出兵啊。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想法，秦安是主动的解释了起来。 　　“因为，这些人是在这个计策决定时候，是出言赞同。就算下面的人想要反对，也是要考虑到麻贵的面子。而麻贵想要改变，也不得不考虑诸多将领的面子。” 　　“两相权衡之下，他们反而是不能改变这个计策了？” 　　并没有等秦安说完，高函便已经是理解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情看起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满是真诚的，高函是看着秦安。 　　“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 　　面对高函的夸赞，秦安却是很谦逊的鞠了一躬。 　　秦安这样对自己的帮助，真的是让高函太过于在意了，若是秦安不是一心想要帮助自己的话。 　　前有李如松的招揽，后有祖承训的邀请，便是这麻贵，看起来对秦安也很是满意。 　　无论是哪一路人马，秦安的日子都可以过的更为顺风顺水，飞黄腾达，几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可是，秦安却是选择了自己这么一个能力不足，地位不足的人。 　　虽然很感谢秦安是选择了自己。 　　可是与此同时，高函却是再一次的好奇了起来，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些什么，才是能够让秦安对自己如此死心塌地呢？ 　　难不成，是因为当时自己是收留了他们？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当时也是秦安主动找来，按照秦安的能力，绝不会无人收留才是啊。 　　心中有太多怀疑的高函，脸上自然是有些迟疑。 　　虽然有些不知好歹的嫌疑在里面，可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高函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问是说出来。 　　因为只有将这个疑问排除掉之后，高函才是能够全心全意的信任秦安。 　　所以，高函还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秦安。” 　　“大人？” 　　“你为什么是要这样帮助我呢？” 　　原本高函以为，秦安的理由不是大义凛然，也应该是凄然涕下。 　　即便理由有些不够妥当，秦安也必然是理直气壮，将他心中所想是告诉自己的。 　　但是让高函万万想不到的是，面对着自己的问题，秦安是沉默了下来。 　　秦安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不安了起来。 　　或许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依靠秦安了，所以，高函是主动地开口问道。 第948章 南海四道 　　“秦安，有什么你就直说，可千万不要吓唬我啊。” 　　面对着高函的主动开脱，秦安却是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大人，这件事情，等你到了京师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秦安这样的回答，自然是让高函太过于莫名。 　　高函想要再问什么，却是没有再问。 　　一来，秦安的态度已经很是坚决了，这件事情只有到了京师之后，秦安才是会给自己解释的。 　　而二来，此时此刻的高函，着实是需要秦安的帮助。 　　如果这其中的理由，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话，那么，自己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只不过，高函虽然是什么都没有问，可是高函的心中，已经是隐约有所预感了。 　　秦安为什么如此死心塌地的帮助自己的原因，恐怕正是高函所不能接受的。 　　不然的话，秦安是不会这样做一直不告诉自己的。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有些难受了起来。 　　一方面，是高函很想知道，秦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帮助自己。 　　而另一方面，高函也着实担心，秦安的理由，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有些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纠缠的高函，自然是转移了下一个话题。 　　“既然这个事情已经是十拿九稳了，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并没有回答高函，反倒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秦安这样的表情，自然是让高函心中有些担忧。 　　秦安该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吧？ 　　心中闪过如此担心的高函，下意识的便已经是撞了秦安一下。 　　“秦安。” 　　被撞了一下的秦安是惊了一下，然后才是带着几分笑的是开口问道。 　　“大人，在您看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被反问的高函，一时间，高函也不再知道该如何说一些什么。 　　半晌之后，高函才是有了些许的头绪。 　　“既然，我们是准备伪装成朝鲜的义勇军。那么，找来一些朝鲜人，用一下他们的地盘和武装不就好了么？” 　　高函前面虽然说的很是简单，可接下来，便是一阵的迟疑。“只是，该用谁的地盘呢？” 　　正当高函是有所迟疑的时候，秦安已经是摇了摇头。 　　“大人，我们不用朝鲜人。” 　　秦安这样的回答，自然是出乎了高函的意料。 　　虽然现在做完善的是高函，但是提出来这个建议的，可是秦安本人啊。 　　看到高函一脸的不能理解，秦安是很干脆的解释到。 　　“大人，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来，是让别人不跟我们抢夺功劳。” 　　这一点，秦安前面自然也是提过了。 　　高函虽然动脑的能力远不如秦安，但是记忆力上面却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所以，这一点，高函既然也还是记着的。 　　而之所以让高函有所怀疑的，自然是秦安那句不使用朝鲜人。 　　“虽然我也很不喜欢跟朝鲜人打交道。可是，如果我们不按照计划行事的话，怕是这营地里面的其他将官，会对我们十分的不满啊。” 　　高函的担心，自然不是多余的。 　　虽然这一场战斗并没有打响，可是，在众人看来，倭寇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每一场战斗，都会成为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而秦安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抢夺下来几乎之后，又是如此干脆的赢了下来，怕是别人不答应啊。 　　对于高函所担心的这一点，秦安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这一点，下官自然也知道的。” 　　既然秦安也是知道，那么，更是不应该说出来不用朝鲜人这句话啊。 　　看高函到现在依旧是想不明白，秦安是很干脆的说道。 　　“大人，我的计划是什么？” 　　秦安这时候了才问这计划最开始是如何设定的，难免是让人觉得有些无奈。 　　可对于秦安已经是了解颇多的高函，自然也清楚，这个问题里面必然是包含着秦安当前的想法。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高函却是思考想去，想不到秦安到底是在哪里设下了条件。 　　犹豫不决的高函，只好是回答了秦安最初的问题。 　　“我们是假扮成朝鲜人，将倭寇是吸引出来，予以歼灭。” 　　大体意思说了出来之后，高函是忍不住的问道。 　　“这不是还是要伪装成朝鲜人么。” 　　“是啊，下官从来没有说过，不伪装成朝鲜人啊。” 　　“可你……” 　　高函接下来的话，却是并没有说出口。 　　当然，并不是因为秦安打断了高函，而是高函想明白了。 　　既然只是伪装，那自然是不需要朝鲜人的帮助了。 　　只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也的确是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这样的行为，太过于危险了。 　　一方面，是高函他们毕竟不是朝鲜人，在言语行动方面，难免是会有所暴露的。 　　而另一方面，别看这些朝鲜人一直打着义勇军的名号，但是在这朝鲜政、府军失去了权威的情况下，这些义勇军可以说是占山为王。 　　怕是明朝的军队一走，这些义勇军就是拉起大旗，来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这些，自然是不关高函的事情。再加上，高函对朝鲜国主李睑也着实是没有什么好感，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不知道了。 　　不过，既然现在自己是想要排除掉朝鲜人的情况下，是伪装成新的义勇军。 　　自然，也就成为了这些人日后争夺地盘的障碍。 　　虽然，共同的目的，倭寇尚且还盘踞在靠南的四道之中。 　　可是，任谁也看得清楚，这倭寇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可以蹦跶了。 　　所以，高函很担心，朝鲜人是会主动来进攻自己这些伪装的朝鲜人。 　　心中有所担忧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面对着高函如此担心，秦安不但是没有半点的畏惧，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安这样的反应，自然是看到高函莫名其妙。 　　不由得，高函也是有些怀疑自己了起来。 　　难不成，自己是想得太过复杂了？也太过黑暗了？ 　　正当高函是对自己有所怀疑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停住了笑声，是开口说道。 　　“大人想的并没有错。” 　　“那你……” 　　“可正是下官想要的。” 　　这句话一出，自然是惊得高函目瞪口呆，一时间，高函甚至是都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了。 第949章 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也不用高函主动去问，秦安已经是开始给高函解释了起来。 　　“被看朝鲜义勇军号称，都是本土人组建而成的，是绝不可能有倭寇的奸细。但事实上，这些人恐怕早就是被倭寇所渗透了。” 　　这句话一出，高函是也顾不得礼貌问题，是打断了秦安。 　　“你怎么知道？” 　　高函之所以如此担心，自然是有高函的考量的。 　　事实上，这些朝鲜人每一次来见高函和秦安的时候，都不是一个人来的。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亦或许就是耀武扬威来了。这些人，每一次所带人马都超过了百人。 　　只不过，这些人一般都是在帐篷外面等待着，并且是有专门的人去看管的。 　　高函和秦安，也懒得是戳破这些朝鲜义勇军首领的小小面子。 　　再加上，也并没有出现过什么乱子，自然也就没有对此有所理会。 　　而如果这里面要是有倭寇的奸细的话，那么，高函和秦安营地的布局，不就已经是被倭寇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么？ 　　若是再严重一些，怕是明朝的兵力布置都已经是一清二楚了。 　　看高函如此担心，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是在为什么而发愁。 　　明白这一点的秦安，自然是拍了拍高函的肩膀。 　　“大人尽可放心，这些倭寇倒还没有弄清楚我们的兵力分布。”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差一点是落了地。 　　可就在高函是准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却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是开口问道。 　　“还没有是什么意思？” 　　顿了一下，高函是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是问道。 　　“难不成，他们已经是开始了解了么？” 　　被问到的秦安倒也干脆，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抓住了好几个倭寇的奸细。” 　　听到这里，高函自然是有些自责了起来，自己怎么能够偷懒呢？ 　　现在可好，是让倭寇的奸细混进来了。 　　看高函如此自责的表情，秦安是带着几分嘲弄的开口说道。 　　“放心吧大人，他们现在知道的情报也已经是没有用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才是醒悟过来，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是被泄露出去了。 　　那么，当前自己一行人还是有机会有改变兵力的配置的。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下意识的就是站起身来，只不过还没有等高函是来得及往外走，便已经是被秦安拉住了。 　　“大人，您这是打算去哪里？” 　　被问到的高函，则是一脸的蒙蔽，不是你让我去改变的么？ 　　虽然心中如此诧异，但是高函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说道。 　　“去找麻贵大人。” 　　“找麻贵大人干什么？” 　　“告诉麻贵大人这件事情，让麻贵大人是改变当前的兵力配置。” 　　在听到高函这样的话之后，秦安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 　　这样的表情，看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心虚。 　　可是心虚过后，更多的却还是迷茫和不能理解。 　　当前的状况，已经是被倭寇所掌握了。 　　虽然倭寇并没有掌握全部，可在某些情况下，却也已经能够对自己等人造成威胁了。 　　在这种情况下之下，整个明朝军队都有被倭寇偷袭的危险。 　　“大人，麻贵将军如果知道了，是我们出现的问题的话，恐怕麻贵大人，会把我们千刀万剐的。” 　　这一点，高函潜意识之中也已经是猜到了几分。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出现了问题的话，那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惩罚，远比现在要恐怖得多吧。 　　两害取其轻之下，高函才是想要将这个事情是告诉麻贵的。 　　看高函脸上神色变化，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心中是怎么想的。 　　“大人，这件事情，无需告诉麻贵将军。” 　　还没有等高函是问出来，秦安变已经是继续的说道。 　　“因为，只要我们一走，这营地之中的兵力自然是会有所改变。”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恍然大悟了起来。 　　虽然自己和秦安所执行的任务并不关键，只是跟朝鲜人打交道。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面，两人的士兵还有防备朝鲜人偷袭的可能。 　　虽然自己和秦安是会离开营地，但是接待朝鲜人的任务，却是并不会因此而取消，到时候，自然是有其他人来做的。 　　到时候，兵力的配置自然是会有所改变。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满是尴尬的对着秦安笑了笑。 　　为了摆脱自己的这份尴尬，高函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我们伪装成朝鲜人，又不给他们打招呼的话，他们会攻击我们么？”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倒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他们自然是会这样做的。” 　　对此，高函心中自然也早有准备。 　　可是当听到秦安是很干脆的点头承认了，高函反倒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给了倭寇渔翁得利的可能？ 　　看到高函如此神色，秦安倒也干脆。 　　“大人，首先，朝鲜人的战斗力如何，我们都很是清楚，对么？” 　　虽然还在为倭寇是否能够渔翁得利而忧愁，但是在听到秦安这句问话的时候，高函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他们有战斗力的话，也不会让倭寇如此轻松的占领全境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调侃，秦安只是轻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正是如此，那么朝鲜义勇军面对着我们的时候，只能是望风而逃。我军应该是不会有所损失的。” 　　这一点，高函倒也从未担心过。 　　所以，秦安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函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可高函从一开始，所担心的就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自己将朝鲜义勇军消灭之后，那么倭寇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了么？ 　　所以，秦安虽然是给出了些许解释，但是高函内心之中的担忧，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心中忧愁的高函，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担心，是说了出来。 　　“秦安，我们将朝鲜人消灭的话，那么，倭寇的处境不是更好了么？” 　　被问到的秦安，却反倒是笑了笑。 　　“大人，您觉得朝鲜人，会跟我们拼的你死我活么？” 　　虽然秦安的话中满是嘲讽，但是高函到也承认，朝鲜人只要发现情况不对，怕是会立马转身逃跑的吧。 第950章 前去剿匪 　　秦安的解释，虽然是让高函心中负担放松了不少。 　　但是有一点，却还是高函所迟疑的。 　　“秦安，如果我们将这个消息是告诉朝鲜人的话，那么，我们不就不用相互争斗了么？” 　　面对着高函如此提议，秦安却是犹豫都没有犹豫的，便已经是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啊？” 　　“大人，朝鲜人的军队之中，尚且还有倭寇的俘虏，便是我等再做叮嘱，这消息，却也很有可能会传到倭寇耳朵里面。” 　　秦安的一番话，虽然很有道理，但却并不能完全说服高函。 　　“我们可以不告诉他们，这是我们的军队，只是告诉他们，要团结呢？” 　　被问到的秦安，却还是摇了摇头。 　　“一来，这会让朝鲜人对我们更为不满。而二来，倭寇也有可能是从这样的情况之中，是察觉到些许不对。” 　　虽然秦安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照你的意思，这一场内耗是在所难免了？” 　　高函虽然是气愤之语，却不曾想，秦安居然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高函说这些的时候，本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但是现在听到秦安这样一番话，不由得也是惊诧万分。 　　“你说什么？” 　　面对着高函如此惊讶的问题，秦安却是并无半点感情上面的变化。 　　“朝鲜人攻击我们的话，将会成为迷惑倭寇的最好手段。”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认同的。可是跟秦安的一往无前不同的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担心。 　　就算是自己这一群人战斗力再强，可刀剑无眼，这一场战斗，自己的人也会有所折损。 　　这是高函所不愿意看到的。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心思，秦安是很干脆的开口说道。 　　“大人，慈不掌兵啊。” 　　很显然，秦安已经是主意已定。 　　高函心中虽然有些不忿，却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高函是低下头来不作回答。 　　若是别人，自然以为，高函是认同了下来。 　　但是跟高函相处甚久的秦安，又如何不知，此时的高函，实际上是在闹别扭呢。 　　“大人……” 　　“秦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属下照做便是了。着实无需给小人解释太多。” 　　面对着高函闹脾气，秦安苦笑一声却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既是如此，还请高大人是抽调精锐，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秦安这样的命令，还真的是出乎了高函的预料。 　　高函之所以如此使性子，一方面是表示自己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秦安能够退步。 　　当然，并不是希望秦安是按照自己的来做。但是最起码，也是要让秦安再好好的考虑一番的。 　　但不曾想，秦安居然是顺着自己的话，是直接下命令了。 　　这着实是让高函没有想到的。 　　但是让高函更没有想到的，是这秦安便是要撕破脸皮，也是要执行着一次计划。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很是反对，但是此时此刻，在出言反对，也着实是有些艰难了。 　　所以，高函这一次是真的冷下脸来，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虽然高函对于这一次的任务有所反对。 　　但是，战争毕竟不是儿戏，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我方的伤亡。高函却还是抽调了手下所有的精锐部队。 　　而第二天天刚亮起，秦安的手下便已经是将朝鲜人的服装是送到了高函的军中。 　　看着那些朝鲜服装，原本还希望，过了一晚上，秦安能够回心转意的高函，这一下是彻底死了心。 　　“让兄弟们换上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函似乎是有些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一样，是离开了哪里。 　　却不曾想，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后，确早有一个朝鲜的服饰是放在了高函的床榻之上。 　　很显然，这是秦安特意准备的。 　　看到这里的高函，是苦笑一声。 　　秦安还真的是下了决心呢。 　　虽然秦安之前表现的很是忠诚和谦虚，高函也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过，是会一直相信秦安的。 　　但是当前的一幕，却还是让高函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 　　升官之后的秦安，还是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秦安么？ 　　怕是，连秦安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是，在官阶高低互调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是因此而有所改变了吧？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的高函，也是重新摆正了自己的身份，虽然是长叹一声，却还是穿上了那一身朝鲜人的服装。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高函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是集合在了秦安的营地外面。 　　事实上，秦安所率领的部队，早已经是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两部人马一经汇合，秦安便是率领着这些人马，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是进入到了密林之中。 　　进入到密林的秦安，是命令下面的士兵们开始埋锅造饭。 　　而与此同时，秦安是找到了高函。 　　“大人，按照朝鲜人的通报，这里是有一处山贼。” 　　说着这些的同时，秦安是在地图上面指着某一处山坡。 　　对此，高函却是并无半点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很显然，高函对于秦安这样的行动，还是很不满的。 　　对此，秦安自然也能够听明白几分。 　　只不过，秦安既然在最初能够无视高函的态度，那么这时候自然也不会是因为高函的态度，而发生太多的转变。 　　所以，秦安虽然是苦笑了一声，却还是继续说道。 　　“那么，我们就从这里出发，消灭掉这些山贼。” 　　顿了一下，秦安也不用高函询问原因，便已经是主动解释了起来。 　　“这样的话，一来我们帮助了朝鲜人，那么跟倭寇敌对的立场也就表明了出来。而二来，其它朝鲜义勇军不敢做的事情，我们做了，那么，必然是会有很多人关注到我们的。” 　　这让还有些迷茫的高函，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与此同时，高函也意识到了秦安对自己的态度。 　　虽然对自己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高函，秦安是满怀歉意。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坚定，一定是要做这件事情的坚定。 　　对此，高函自然也无话可说，只能是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大人有什么任务是需要我来做么？” 　　虽然满脸的无奈，可秦安却还是开口说道，“大人若是愿意，可率领着本部人马，前去剿匪。” 第951章 射成蜂窝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补充了一句。 　　“只不过有一点，是大人务必要注意的。” 　　“哦？” 　　带着几分好奇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毕竟，在高函看来，别看这一支山贼是在朝鲜人的口中，是如何如何的凶猛。 　　但是山贼毕竟是山贼，欺负一下平民百姓和游兵散勇，也还可以。 　　可如果面对的是正规军，高函倒也不相信，他们是真的能够打赢自己。 　　看着高函满是怀疑的脸，秦安也不卖关子，是开口说道。 　　“千万不要用火铳。如果想要远距离压制对手的话，用弓箭就好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有些不能理解。 　　毕竟从大明建国以来，这火铳便是被分派到了各个军队之中。 　　虽然对于火铳的使用，各路指挥官都抱着不同的态度，但是火铳在某种程度上面，也已经是成为了明朝军队中不可替代的一环了。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想法，秦安倒是很干脆。 　　“因为朝鲜人不会用火铳。” 　　顿了一下，秦安是突然说出来了一些什么高函听不懂的话。 　　正当高函是万般奇怪的时候，秦安却已经是主动解释了。 　　“这是一句朝鲜语，意思是，我们是朝鲜人。”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苦笑了一下。 　　既然朝鲜人不会用火铳，那么，假装成朝鲜人的高函，自然也不能使用火铳了。 　　至于秦安说的那句话，怕是也有深意，目的，恐怕就是告诉自己，自己在见到其他朝鲜人的时候，是应该这样收。 　　虽然秦安并没有直接吩咐，但是高函却还是下意识的记住了这句话。 　　而吩咐完高函这些之后，秦安便是挥了挥手。 　　“大人，既然您已经是准备就绪了，那我们也该出发了。” 　　对此，高函是点了点头。 　　吃完饭之后，高函便已经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山贼所在的位置是前进了起来。 　　而很快，高函及所率兵马，便已经是到了山贼所出没的山林之中。 　　虽然在这群山峻林之中，想要找到山贼本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这些山贼不但是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行踪，反倒是大张旗鼓了起来。 　　甚至是，将自己的营地设立在极为显眼的地方。 　　所以，高函他们可以说是一眼就看到了这山贼的藏身所在。 　　虽然对于山贼，高函是十分看不起的。 　　但是，高函却也从未在战术上面轻视敌人。 　　所以，高函并没有着急下达进攻的命令，只是将自己的士兵们是放到了某一处。让他们将山贼的行动轨迹和路线是熟悉清楚。 　　就这样观察到了晚上，看着那些点燃篝火还尽情放纵的山贼，高函自然是冷笑一声。 　　对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命令道。 　　“准备进攻。”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自然是搭起弓来，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是准备就绪之后，高函是大喊一声。 　　“放！” 　　听到命令的士兵们，是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漫天的羽箭，是朝着山贼是口口而去。 　　虽说在这密林之中，原本弓箭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但是因为山贼太过狂妄，亦或是太过偷懒，竟然是将这营地周围的树木全部砍伐掉了。 　　在光秃秃的地方，弓箭自然是发挥了最大的功效。 　　满天的弓箭，是将那些聚集在一起开篝火晚会的山贼是尽皆射杀。 　　不过，也有些许聪明的，早已经是躲到了这房间之内。 　　跟军队所常用的帐篷不一样，这些山贼似乎早已经是打定主意，是要在这里常住下来。 　　所以多是窑洞，甚至官职高一些的，还是用木头做成的房子。 　　虽然这在火攻和被偷袭之时，只能是困守房屋之中，但是面对着弓箭，却是起到了保护的效果。 　　自然，高函也从未打算，依靠着弓箭就能够平定当前的状况。 　　所以，当这外面的山贼都被射杀之后，高函是挥舞着手中的军刀，是朝着哪个方向是猛的一挥。 　　之后，高函便是冲了出去。 　　虽然并未听到进攻的命令，但是身为指挥官的高函，尚且能够身先士卒，自然下面的士兵们，也是不会有半点的犹豫，也是跟着高函冲了下去。 　　山贼一时间是被打蒙了。 　　但是面对着冲下来的不名武装，这些山贼们却是并无半点的畏惧，是从这窑洞之中钻了出来，试图是迎战。 　　虽然勇气可嘉，但是这些山贼全无配合，只靠个人的勇武作战。 　　若是碰到平民百姓，乃至同样是全无配合的朝鲜义勇军的话，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他们所面对的，却是高函所率领的明朝正规军。 　　这些正规军在平常的训练之中，早有默契。 　　一些士兵们是用手中的长兵器，是即尽可能的将靠近过来的山贼挑杀。 　　便是有些山贼是侥幸闪过了长杆兵器的攻击，可还没有等他们靠近身来，便是被早已准备就绪的诸多大刀手，是剁成了肉泥。 　　虽然山贼勇气可嘉，但是战场形势却是一边倒。 　　山贼死伤了一片，却反倒是并没有伤到几个明朝士兵。 　　看到如此战况，便是自觉生死看淡的山贼也难免是有些恐慌了起来。 　　不由得，这些山贼是后退了两步。 　　看到这一幕的山贼老大，自然是忍不住了，是从这人群之中跳了出来，大喊大叫着一些什么。 　　虽然不清楚这家伙说了一些什么，但是不外乎，也就是给我上，给我顶住，后退的死，战胜他们有赏之类的废话。 　　虽然不清楚，这个家伙到底喊的是什么，但是高函却并无半点的求知欲望，反倒是看到山贼的老大跳了出来，是对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亲兵，是开口说道。 　　“给我干掉他。” 　　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对于这个家伙喊什么，自然更没有兴趣。 　　在接到了高函的命令之后，这几个弓箭手，就是开始搭弓瞄准。 　　不过瞬息，高函手下的几个弓箭手便已经是瞄准完毕，一并松开了手。 　　数枚羽箭，瞬间便是将山贼头目是射成了蜂窝。 　　看到自己的首领是被射杀，原本士气就已经是开始下降的山贼，瞬间便已经是崩溃了起来。 　　只不过，山贼自然不止一个老大，自然是又跳出来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试图是稳定住军心。 　　自然，这个家伙也逃不过高函的点名的厄运。 第952章 准备营地 　　在连续被射杀了两个头目之后，其他的山贼头目，自然也不敢是跳出来继续的安顿人心了。 　　虽然这保证了他们，是不被高函所点名射杀。 　　可与此同时，山贼也是出现了混乱。 　　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之后，尚且还在抵抗的山贼部队，是立马的崩溃了起来。 　　看着那些如同野兔一般，穿梭在这林地之中的山贼，高函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命令自己的士兵，是发动了追击。 　　可惜的是，这山贼作战能力虽然不怎么强。但是逃命却是天生的本领，再加上，山贼对着一片的地形很是了解，所以，高函这追击的命令虽然下达的很是及时， 　　却依旧是没有追上多少山贼。 　　反倒是因为对地形的不熟悉，是折损了一些人手。 　　看到这个情况，高函自然是无可奈何的收拢了兵马。 　　将这山贼的老巢是一顿清扫，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是寻找了一遍之后，高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驻扎在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 　　一方面，这样的话，让无论是哪里来的敌人，都不好寻找。 　　而另一方面，若是山贼有贪财之人，之后，必然是会回到这里来。到时候，自己在对他们一网打尽。 　　不过等了半天，倒是没有见到有贪心的山贼回来，也没有见到可能会出现的敌人。却反倒是将秦安是盼了过来。 　　虽然这一场战斗，是以高函的军队大胜作为终结的。 　　但是因为逃走了太多山贼的缘故，高函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自己可是夸下了海口的啊，现在倒好，是让倭寇逃跑了。 　　正当高函是忐忑不已之时，秦安却是带着大笑的拍着高函的肩膀。 　　“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这样的称赞，自然是让高函一脸的蒙蔽，高函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是算计了什么。 　　所以被这样称赞的时候，难免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搭茬。 　　不过所幸的是，秦安也并没有指望高函能够有所反应过来。 　　所以，秦安是在称赞完之后，便已经是给出了解释。 　　“大人放松了那些山贼，是将我军的威名传播了出去，这样一来，这周边的山贼也好、朝鲜义勇军也罢，甚至是倭寇，都会对我们的来历产生好奇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可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毕竟，事实并不是如同秦安说的那样。自己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而仅仅是高函率领的人马，一来没有围困住山贼，二来是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这才是让山贼跑掉了。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羞愧的样子，秦安是一把抓住了高函，在高函的耳朵边上是轻声说道。 　　“大人，这件事情，就要这样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在麻贵总兵手下，是谋得一席之地。” 　　顿了一下，秦安是在提醒高函道。 　　“大人也应该清楚了，如果我们要是没有个一官半职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吧。” 　　被提醒到的高函，自然是想起了李如松走后的那段时间。 　　高函和秦安是如何惶惶不可终日，而那些原本对自己和秦安巴结有加的人，又是如何在背后踩低拜高的。 　　虽然虚报战功并非高函所希望的，但如果诚实是如此下场的话，那么高函倒也不介意坐一会恶人。 　　所以，高函是恶狠狠地点了点头。 　　看到高函是想明白了这些，秦安自然满是欣慰。 　　“既然如此，大人您便在这里准备营地吧。” 　　“这里？” 　　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的。 　　这里跟山贼之前的营地，相距并非很远。若是山贼带人前来寻仇，岂不是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所在了么？ 　　虽说，山贼的战力远不如自己。但是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下，想要半点纰漏都不出的话，着实是有些太过困难了吧。 　　而面对着高函的反问，秦安却表现得很是坚定。 　　“没错，就是这里。” 　　之后，秦安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补充道。 　　“并且是将山贼之前的营地也纳入进来。” 　　无视高函满是惊讶的神色，秦安是开口说道。 　　“毕竟我们人多，占据如此之大的地方，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高函之前已经是打定主意，这一次自己是要摆正位置，秦安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 　　可是在听到秦安如此大胆的计划之后，高函却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 　　“可这样一来，我们的营地不就太过于暴露了么？”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却是露出了淡淡的笑。 　　“我想要的，正是这样。” 　　也不用高函问，秦安便已经是主动解释了起来。 　　“山贼的营地，在什么地方，我想很多朝鲜义勇军都很清楚。他们之所以是不主动进攻，一来，是这些山贼盘踞已久，对这个营地是做了诸多的防备。这些朝鲜义勇军，是怕自己攻不下来，到时候及损兵折将，又颜面扫地。而二来，义勇军之间，是互相制衡，谁都怕，自己占据了这山贼的钱粮之后，是会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所以，这山贼才是能够留存下来。” 　　秦安的这一番解释，是听得高函似懂非懂的。可唯独，说这山贼防备能力强这一点，高函忍不住是露出了微笑。 　　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是在想什么，同样带着几分嘲弄的，秦安是说道。 　　“毕竟朝鲜人嘛。” 　　之后，高函和秦安是相视一笑。 　　而嘲弄完朝鲜人之后，高函却是还有一点不能明白。 　　那就是，自己做这些准备，可是为了引蛇出洞的。 　　至于这个蛇，自然指的是倭寇，而并非是朝鲜人。 　　但是听秦安刚才的一席话语，怕是这倭寇没有引出来，反倒是这朝鲜人是要找自己拼命了。 　　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是将自己的担心问了出来。 　　而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表现的却很是轻松。 　　“我们的目的，自然是引蛇出洞。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是需要稍稍的努力一下。” 　　之后，秦安便是不在多说了。 　　看秦安如此态度，高函自然也不好多问，嗯了一声之后，便是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下面的士兵们，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自然也同样不能理解。 第953章 愁眉苦脸 　　这些久经阵仗的老兵们，自然也很清楚，这营地建立在如此暴露的地方，会有什么下场。 　　再加上，之前高函他们别看是占据了倭寇的营地，是减少了不少的体力消耗。 　　可却也正因如此，倭寇是利用早就设好的机关，是给高函他们造成了多么大的威胁。 　　所以，一时间下面的人是怨声载道。 　　对此，高函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是命令士兵们强制执行。 　　虽然士兵们很是听话的完成了任务，但是士气却是下降了不少，一时间营地之中，是人心惶惶，深怕山贼的下场是会同样落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接连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终于是让士兵们放松了不少。 　　而在紧绷之后，整个营地的士兵们是完全的放松了起来，甚至连巡逻什么的，都是有些懈怠了。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心中着急，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加强防备。 　　只不过，对于高函这样的叮嘱，士兵们却是执行的并不坚决。 　　满是担忧的高函，自然是去找秦安去了。 　　却不曾想，刚进了房间的高函，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秦安便已经是先开口了。 　　“高函大人，敌人马上就要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满是诧异。 　　诧异过后，高函立马是进入到了戒备的状态之中。 　　“敌人是谁？从哪里来？有多少人？”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是摇了摇头。 　　“除了知道是朝鲜义勇军之外，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 　　虽然秦安这里的情报也十分有限，但是在听到是朝鲜义勇军之后，高函却也没有那么重视了。 　　高函跟朝鲜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更他们交战的次数，那更是少之又少。 　　可，朝鲜人如果真的是有能力、有骨气的话，也不会是在如此短时间之内，是丢掉了所有领土了。 　　所以，高函是看不起朝鲜人的。 　　对此，秦安倒也是提醒了高函一下。 　　“高函大人，毕竟是敌人，小看敌人，可是不好的事情。” 　　对于秦安的提醒，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高函的反应已经是表明了高函的态度，但是秦安也没有在提醒高函。 　　因为在秦安看来，朝鲜人也的确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带着这样的轻蔑态度，两人是开始继续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两个人都看不起的朝鲜人，却是给了高函他们一个重大的打击。 　　在这一次碰头后面的第三天，高函所建立的营地，是遭到了身份不明的敌人的攻击。 　　虽然高函已经是将朝鲜义勇军会到来的事情，是通知给了下面的各级军官。 　　但是身为指挥官的高函，尚且看不起朝鲜人。 　　那么下面的军官们，又怎么可能会为朝鲜人进攻而发愁呢。 　　所以，整个营地的防备依旧是松弛的，甚至可以说是崩坏的。 　　以至于，在朝鲜人已经是到了营地的上方，是跟之前的高函一样，张开了弓箭的时候，下面的明朝部队都没有半点的防备。 　　以至于，不过刚刚交战，便已经是折损了百余人的明朝将士。 　　只不过，虽然高函他们是有些防备不足。 　　但是明朝的将士们可不是那些山贼可以比拟的。 　　在第一时间遭到攻击之后，明朝的将士们就是用各式各样的木板、盾牌之类的组成了一个可以临时躲避攻击的帐篷。 　　面对着漫天的箭雨，虽然下面的士兵们是有所紧张，但是伤亡情况却是并无增加。 　　就这样，高函他们是等待着，一直等待着。 　　等待着朝鲜义勇军是停止弓箭覆盖，下来跟自己白刀见红的时候。 　　可是让高函和众人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朝鲜人居然是迟迟不肯下来，便是羽箭都已经是停止了许久，这些朝鲜人都没有冲下来。 　　看到这里的高函，难免是有些诧异。 　　难不成朝鲜义勇军就准备用弓箭射死自己了？ 　　心中有所迟疑的高函，自然是探头探脑的朝外看去，却是并无半个人影。 　　有所迟疑的高函，是挑出来了几个不怕死的勇士，是命令他们高举着盾牌，是走出这掩体之中。 　　得到命令的几个人，自然是走了出去。 　　可朝鲜人却是并无半点动静，这让高函是奇怪不已，是有命令这几个人山上去寻找朝鲜人的踪迹。 　　而很快，这几个人就回来了。 　　看着他们将盾牌是背在背后，高函心中隐约已经是有了一个想法。但是高函却不敢确认，所以，是在嘴上赶忙问道。 　　“敌人呢？”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这几个勇士是满脸的无奈和不屑。 　　“跑了。” 　　“跑了？” 　　“是的大人，我们上去之后，只找到了一些人行走过的踪迹，却是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敌人。” 　　听到这样回答的高函，自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朝鲜义勇军就这样射了一顿，之后便是撤走了？ 　　那他们涂了一个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消耗自己的意志？ 　　总觉得朝鲜人行军打仗搞笑的高函，却也不敢有半点的放松，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加强戒备。 　　事实上，也不用高函吩咐了，在遭遇了朝鲜义勇军如此偷袭之后，这下面的士兵们，自然早已经是自发的戒备了起来了。 　　只是等了一天，都没有再见到朝鲜人的半点踪影。 　　这让高函是有些不敢相信。 　　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自然是去找秦安了。 　　希望秦安是能够给自己一个办法。 　　却不曾想，面对如此情况，便是秦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甚至，秦安是一度有些愁眉不展。 　　看秦安都如此的为难，高函不由得是多了几分紧张。 　　难不成，自己是小看敌人了？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的高函，自然是开口问道。 　　“有什么坏消息，你便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是摇了摇头。 　　“朝鲜人之行为，虽然出乎我的意料，却也在这情理之中。” 　　若是平日，高函必然是喜上眉梢。既然在情理之中，那么秦安自然也会有所对策的。 　　可这一次，高函却是没有半点的高兴。 　　因为在高函看来，秦安若是有所对策，也无需如此愁眉苦脸了。 第954章 心生畏惧 　　秦安的这番话，怕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高函心中所想，自然是逃不过秦安的眼睛。 　　秦安带着几分笑的，是对着高函说道。 　　“我之所以愁眉苦脸，是想起啦，有一点，是我们所疏忽的。” 　　见秦安并非是为对策所发愁，高函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高函的好奇心也是涌了上来。 　　“到底是哪里有所疏忽？” 　　“我们若是朝鲜人，这反应未免有些太过正规了。” 　　顿了一下之后，秦安是反问高函道。 　　“大人围剿山贼时，山贼面对弓箭是作何反应？” 　　“慌乱无比，全无对策。” 　　虽然回答了秦安的问题，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跟自己又有何关系。 　　“既然朝鲜义勇军连山贼都无法剿灭，水平怕也是跟山贼不相上下了。” 　　这样略带嘲弄的话，自然是提醒了高函。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这些人表现的，未免是太过于正规了。 　　虽然知道秦安所说的疏漏在什么地方了，可高函却也是有所犯难了。 　　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可是，自己总不能是为了伪装成朝鲜人，就这样平白折损人手吧？ 　　便是如同秦安所言那样，是慈不掌兵。 　　可就算是自己狠下心肠来，是用手下的士兵以作诱饵，将敌人骗出来，可却也完了。敌人应该已经是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同了。 　　所以，高函是很干脆的问道。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补救？” 　　被问到的秦安，自然是叹了一口气。 　　“自然已经是没有了补救的办法。” 　　听到秦安也如此说，高函自然是着急了起来，那这样的话，自己一行人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落空了么？ 　　自己这样回去，怕是麻贵总兵，是不会放过自己和秦安的啊。 　　看高函如此着急，秦安自然是开口安慰了起来。 　　“大人倒也无需如此担心。我们手中还有缴获山贼的钱粮。便是将这些带回去，虽不敢说是大功一件，却也是功大于过，麻贵将军，自是不可能为难与我们的。” 　　虽然颇有一种保底的感觉，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如此之大的功劳，却被自己的一时疏忽，是变成了这种不会被责难的保证了。 　　自己和秦安，还真是丢了西瓜拣芝麻啊。 　　带着几分苦涩的，高函是笑了一下。 　　“还真的是稳赚不赔啊。” 　　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是一阵的无奈。 　　“大人，这不过是最坏的可能。”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说道。 　　“说不定朝鲜人不会有所察觉呢？” 　　虽然这种可能，不能说是没有。 　　但是在高函看来，除非自己所面对的朝鲜人都跟傻子一样，不然的话，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 　　秦安之所以说这些，不过是想要安慰自己一番罢了。 　　所以，高函并没有当真，只不过是亡羊补牢一般的，将士兵们重新布置在了这外面的显眼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发生任何的问题。 　　正当高函是有所放弃的时候，秦安却是主动来找高函了。 　　看到秦安，高函下意识的便是紧张了起来。 　　“是有什么坏消息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犹豫了一下，才是开口说道。 　　“这个消息，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放松了不少，甚至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什么好消息？” 　　“朝鲜义勇军是出现在了我们的附近。” 　　顿了一下，秦安是继续说道。 　　“想必，是准备攻击我们了。” 　　这算是什么好消息啊？ 　　高函心中腹诽的同时，却是开口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将草人摆在这营地之中，然后，我们是去伏击对手。” 　　虽然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疑问。那就是，朝鲜义勇军虽然算不上战斗力，但毕竟也算是友军吧，自己这样算计友军、屠杀友军，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心中有所犹豫的高函，自然是将犹豫问了出来。 　　而被问到的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迟疑。 　　“只要干掉他们，那么，倭寇就实在无顾忌，就会对我们出兵了。” 　　虽然对于秦安这样的回答，高函并不完全认同，但是事已至此，想要在说这些，却也是太晚了。 　　所以，高函是叹了一口气，却还是按照这秦安的指示，是开始准备草人了。 　　而做完草人之后，高函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躲藏在密林之中，等待着秦安的信号。 　　真如同秦安所预料的那样，在正午时分，朝鲜义勇军是率领着出现在了营地的上方，如同之前那样，是疯狂的开始射击。 　　看着那些草人身上是被射满了羽箭，高函心中是百感交集，如果不是秦安知道这个消息的话，自己这些人恐怕也会因为这样的羽箭攻击而损失惨重吧。 　　心中如此感慨的高函，目光却已经是直勾勾的看向了秦安所埋伏的位置。 　　并没有让高函等待太久，秦安便已经是对着下面的高函是轻轻地挥了挥手中的旗帜。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是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众将官，是开口说道。 　　“兄弟们，等会的时候，不要发出任何的呼喊声，以免暴露我们的身份。” 　　能够被高函他们挑选出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无论是战斗力上面还是情商方面都是精锐。 　　现在又被高函如此叮嘱，自然是连连点头，不会出任何问题。 　　而叮嘱完众人之后，高函便是再一次的看向了秦安的方向。 　　就在此时，秦安已经是率领着本部人马是从潜藏的地方钻了出来。 　　大声呼喊着一些高函听不懂的话，秦安的部队是冲朝鲜义勇军的上方是冲了出来。 　　朝鲜义勇军原本就只打算用弓箭来消耗驻守在这里的军队，并没有真的准备肉搏。 　　所以，这些人所携带的多是弓箭，虽然也有防身的佩剑，但是面对着明朝士兵们的冲锋，这些朝鲜人是心生畏惧。 　　原本以为自己是偷猎者的朝鲜义勇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才是猎物。 　　不用秦安率领的部队是如何做有冲锋，朝鲜的义勇军就已经是出现了崩溃，是朝着高函所在的方向是败退了下来。 　　这一点，自然也早就在秦安的预料之中了。 第955章 致命缺点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高函是在这里埋伏。 　　看着朝鲜人是越靠越近，高函满是冷酷的站起身来。 　　虽然高函只是刀往前一挥，但是早已经是有所准备的明朝士兵们，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冲过来的朝鲜人是一顿猛射。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在朝鲜人的预料之中。 　　所以，瞬间朝鲜人便已经是死伤一片了。 　　虽然对于朝鲜人，高函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对于追杀这些友军，高函倒也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在秦安的示意之下，高函还是很干脆的率领着自己的士兵是发动了冲锋。 　　朝鲜人虽然在作战方面，并无天赋，但是在逃跑上面，倒是跑得足够快。 　　不过是片刻，便已经是消失在了高函的视线之中。 　　而将朝鲜义勇军打得屁滚尿流之后，高函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是回到了营地之中。 　　而秦安自然早就是在这营地之中等待着高函了。 　　见到高函之后，秦安便已经是主动的问道。 　　“战况如何。” 　　虽然战况是理所当然的一边倒了。 　　但既然秦安是问了，高函自然也没有半点的隐瞒，是将当前的情况是说了出来。 　　而对于高函能够取得如此战功，秦安表现的很是激动，甚至是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仅此一战，朝鲜义勇军应该是没有半点的对抗能力了。”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高函所不能理解的，是自己这一行人，真的是需要将朝鲜义勇军赶尽杀绝么？ 　　对于高函脸上的迟疑，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察觉，依旧是陷入到了激动之中。 　　“朝鲜人已经是再无实力偷袭我们，那么我们也就可以执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 　　虽然高函也知道，自己一行人的目的，并非是真的要干掉朝鲜人，而是干掉倭寇。 　　可是，对于这该如何做，高函却是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不过并不需要高函去问，秦安便已经是开口问道。 　　“接下来，就是将我们营地里面有大量的粮草这件事情，是传递出去了。” 　　“粮食？” 　　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粮食这种东西，虽然是不可缺少的。可却也并非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倭寇真的会因为粮草这样的东西，是轻举妄动的么？ 　　心中有所迟疑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担心问了出来。 　　“要不要，改成珠宝之类的呢？” 　　面对着高函的修正，秦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珠宝虽然吸引力很大，但却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缺点？”还是致命的？ 　　被秦安如此一说，高函心中满是迷惑。 　　“正是。” 　　点了点头的秦安，是继续说道。“珠宝虽然吸引力巨大，但是倭寇却不一定会因此而冒险。而最为关键的，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又能有多少珠宝？便是有，朝鲜国主李睑和倭寇，早也已经是将这里的珠宝清扫干净了。” 　　秦安的这句解释，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信服。 　　只不过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既然连珠宝这样的贵重品，倭寇尚且都不肯冒险出来争抢，那么粮草，又如何能将倭寇是从他们的营地之中吸引出来？ 　　心中迷茫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却是并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高函。 　　“大人，你觉得现在，限制我军主动出击的，是什么呢？”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一脸的迷茫。 　　限制整个明朝军队的，有太多的东西。比如粮草、军饷、兵力、缺少足够的攻城装备，以及躲藏在城墙内坚守不出的倭寇。 　　这都是限制明朝军队的东西。 　　只不过，既然秦安能够是这样询问，那么，高函自然也明白，这个事情，是跟当前的事情有所关联。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问道。 　　“是粮草么？” 　　“正是。” 　　知道高函不过是蒙对的秦安，自然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追问下去，而是自己解释了起来。 　　“只要透露出我们有很多粮草之后，是在稍稍带上一句，想要将粮草是贡献给明朝军队，倭寇的指挥官，自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补充道。 　　“而且这样做，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同时，还能阻止其它朝鲜义勇军是向我们复仇。” 　　听秦安这样一说，高函自然是连连点头。 　　既然自己这些伪装者，是打算将粮草攻陷给明朝军队，那么，自己就相当于报上了明朝军队的大腿。 　　最起码，在粮草交易完之前，只要有人敢于攻击自己，那么，就会成为明朝的眼中钉。 　　虽然对秦安的计谋，很是佩服。但与此同时，高函也有了一个新的疑问。 　　既然秦安能够有一个不跟朝鲜人交战的计谋，那么为什么之前却是不说呢？ 　　心中有疑问的高函，自然是将疑问问了出来。 　　而被问到的秦安，是笑了一下。 　　“只有将朝鲜人是削弱不少，倭寇才会有可能冒险来攻击我们。” 　　说完这样的话之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说什么的秦安，是转移了话题。 　　“大人，趁此机会，是让下面的兄弟们休整一下吧。”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还有不少的疑问想要问。 　　但是既然秦安已经是不想再说了，那么高函自然也是站起身来，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接二连三的战斗，虽然并没有让高函受伤，却也让高函以及高函的手下，是有些疲惫。 　　所以在有了秦安可以休息的命令之后，高函及所率兵马，是好好的休整了几天。 　　而就在这几天的时间内，秦安之前提过的计谋，已经是开始执行了起来。 　　别说是这周围的村子了，怕是整个朝鲜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虽然这绝对能够让倭寇知道这个消息，但是高函却也是有些担心。 　　这样的宣传，是不是有些过火了，倭寇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怀疑呢？ 　　心中闪过这样担心的高函，自然是想要找秦安是问个明白。 　　可是当高函是来到了秦安的营地之后，才发现，秦安却是并不在营地。 　　虽然秦安身为高函的上司，去哪里是无需想高函所报备的。 　　可是秦安这样的行为，却还是让高函心中有些难过。 　　无奈之下，高函只好是重新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回到了营地之中。 第956章 诸位辛苦了 　　虽然回到营地的高函，依旧是无所事事，可是，高函的心态却是有些崩溃。 　　就在高函去找秦安的第二天，秦安便已经是来找高函了。 　　虽然高函想过无数种可能，是该如何优雅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是还没有等高函来得及说什么，进来的秦安，便已经是先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倭寇已经是朝着我们靠近了过来了。” 　　秦安这样的消息，自然是让高函吃了一惊，以至于，高函甚至是忘记了，自己在秦安到来之前，是准备干什么了。 　　“他们到了那里了？” 　　“就在山下的村庄里面。” 　　虽然是高函先问起的，但是，在听到秦安如此具体的位置，高函还是有些惊讶万分。 　　“你怎么知道的？”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但笑不语。 　　秦安这样的反应，是让高函心中有了几分不好的感觉。 　　或许是不太习惯秦安不回答，亦或许，是高函心中有些不安。 　　高函是又追问了起来。 　　看高函是非要知道不可，秦安是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因为，山下的村落，是没有了炊烟。” 　　这虽然是一个小细节，便是高函也不一定是会想到的。 　　可是在听到秦安这句话之后，高函自然也是意识到，倭寇是来到了这村落之中。 　　至于为什么没有炊烟，其中理由，自然也是无需多说。 　　只不过，对此，高函还是觉得有些残忍。 　　“会不会，他们是集体出门了？” 　　面对高函如此天真而又愚蠢的问题，秦安自然是没有做回答。 　　高函叹了一口气，却也是没有说什么。 　　“大人，倭寇在屠杀掉这个村落的人之后，便是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很清楚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站直了身子。 　　“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击？＂ 　　“今天晚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却是有些不太相信，倭寇长途跋涉而来，又对下面的村落是进行了一场屠杀。 　　即便这些村民是并无半点反抗能力，却也不会乖乖地站在那里，是任人宰割的。 　　这样的情况之下，倭寇都不需要整装休息一番么？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秦安却是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只是说道。“今天晚上，就见分晓了。” 　　如此笃定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秦安自然是让高函，是开始做准备。 　　虽然对于秦安的说法，高函并不很是相信。 　　只不过，既然倭寇已经是到了，那么，也的确是需要做好准备了。 　　所以，高函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是将这个消息是传递了下去。 　　时间很快便是过去了。 　　随着夜色的降临，秦安是重新找来了高函。 　　“大人，这一次，我还是埋伏在之前的位置上。” 　　“那我也埋伏在哪里。” 　　原本高函以为，这次的埋伏，应该是跟上次一样。 　　毕竟，上一次的埋伏，是发挥了极大的效果。 　　甚至没有怎么交战，朝鲜义勇军就已经是丧失了斗志。 　　自然，高函是想要复制上一次的战斗。 　　但是不曾想，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大人，这一次，我们是不能这样做的。” 　　秦安的回答，自然是让高函有些诧异，因为怎么看，这个办法都很好啊。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秦安是解释了一句。 　　“倭寇和朝鲜人的智商，是不在一个平面上的。” 　　之后，秦安便是没有再做解释，而是给高函下达了新的任务。 　　“大人，您率领着自己的兵马，是驻守在这营地之中。” 　　面对着秦安这样的命令，高函自然是有些不太情愿。 　　当然，并不是不情愿高函不能主动出击这件事情，而是作为诱饵留在营地之中的话，那么高函不就是需要正面应对倭寇的攻击了嚒？ 　　明明知道倭寇就在自己的头顶之上，却还是要站在原地，面对着倭寇有可能的弓箭覆盖、甚至是火铳射击。 　　这自然是让高函心中有些不太满意。 　　而这一点，秦安自然也是自导的。 　　似乎是安慰高函一样，秦安是开口说道。 　　“大人只需要派出少量的人马，到处游走，当做巡逻的部队。其他的人马，则是完全可以用草人来代替。” 　　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面，也算是减少了高函他们所可能付出的损伤。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是高函想要的。 　　不过从秦安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了。 　　无奈苦笑的高函，只能是点了点头。 　　而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是决定了下来，秦安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埋伏到了之前的位置。 　　而高函，则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留守在这营地之中。 　　虽然大部分人马是躲藏在这窑洞之中，以防备倭寇有可能会使用的弓箭和火铳。 　　但是按照秦安的吩咐，高函必须是派出些许人马，在这外面作为诱饵。 　　只是这个人选，高函心中却是有些拿捏不定。 　　这一次出来，高函可是从自己的军队之中抽调了精锐。 　　而且无论是在战斗力上面，还是在忠诚度上面，都远超其他士兵。 　　所以，哪怕是损伤一个人，高函都有些不好受的。 　　若是正面交战而损伤的话，高函说不定还能接受一二，可如果为了是引诱敌人，高函却是一点都受不了。 　　可即便是高函所不能接受，但是这个事情已经是定了下来了。 　　所以，即便是高函再不情愿，也只能是派出了些许士兵去做这件事情。 　　不过，高函还是略带私心的命令着这些士兵们带着盾牌。 　　虽然面对火铳，盾牌是起不到丝毫效果，但是在面对着弓箭的时候，总算是能够稍稍的抵挡一下吧。 　　将自己的士兵是派出去之后，高函是坐在窑洞里面，默默的等待着。 　　正如同秦安所预料的那样，倭寇果然是发动了攻击。 　　听着外面火铳的声音，高函是心中一动，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兴奋。 　　不过不管怎么样，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看着躲避回到了窑洞的士兵，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基本上人人带伤，而且还折损了几个人，但是这样的损失，却已经是比高函预料的好了。 　　“诸位辛苦了。” 　　正当高函是准备说一些什么安慰、鼓舞一下这些人的时候，站在门口放哨的士兵，却是大声说道。 　　“大人，倭寇已经是冲下山来了。还请大人定夺。”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满是惊讶。 　　因为在高函看来，自己这些人的目的，应该就是诱饵才对。 　　秦安会在倭寇发动攻击的时候，对他们发动伏击才是啊，为什么倭寇却是能够冲下来呢？ 第957章 追击命令 　　高函心中虽然有太多的疑问，但既然倭寇已经是冲了过来，那么，高函所能做的，就只有迎敌了。 　　将佩剑抽出之后，高函是冷冷的说道。 　　“兄弟们，为国建功的时候到了。” 　　说罢，高函便是率先一个冲了出去。 　　自然，高函所率的人马，自然是紧随其后，跟着高函从这窑洞之中冲了出来。 　　而此时，倭寇也已经是冲到了营地的边缘，看到从窑洞冲出来的高函他们，满脸都是不屑。 　　不知道倭寇的指挥官是喊了一些什么，倭寇的士兵们居然是分开了队列，露出了后排端着火铳的倭寇士兵。 　　虽然不懂倭寇说了一些什么，但是看此架势，高函却也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退回窑洞的话，只能是陷入被动，到时候倭寇要是用烟熏的话，怕是自己更无胜算。 　　所以，明明很清楚火铳的威力，高函却只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冲锋。 　　只不过，被动挨打一向不是高函习惯的作风。 　　在冲锋之余，高函是命令最后的弓箭手，是准备射击。 　　可即便是高函已经下达了射箭的命令，但是一来弓箭手大部分还在窑洞之中，没有足够的战力。 　　二来，这个时候搭弓射箭，也绝没有早已经是装填好的火铳快。 　　接下来的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正当高函是有些新生绝望之余，却是听到了一阵火铳声响。 　　下意识的趴到之后，高函是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却是并无一人站立，也不知道是全部中枪而亡，还是趴下来躲避火铳的射击。 　　正当高函心中有些担忧的时候，却是听到倭寇哪里是大喊大叫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倭寇的话语，但是倭寇话里的惊慌却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很显然，倭寇是出了状况。 　　心中惊喜的高函，自然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倭寇方面。 　　这时候，高函才发现，倭寇的部队已经是出现了慌乱。 　　难不成是火铳炸膛了？ 　　虽然不清楚倭寇的队伍之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如此机会，高函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从地上爬起来的高函，是大喊一声。 　　“杀啊。” 　　便是朝着倭寇冲杀而去。 　　高函的士兵们，自是不甘落后，很是干脆的便是跟着高函是冲了上去。 　　或许是倭寇的指挥官指挥无能，原本就已经是出现了慌乱的倭寇，是在看到高函他们冲杀而至的时候，是全无斗志。 　　交手片刻，倭寇便已经是全无章法，只是依靠士兵们各自的能力作战了。 　　虽然不清楚倭寇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但是这种好机会，高函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高函将自己手下的士兵是分成了十个小队，互相照应的同时，是尽可能的将倭寇分割包围。 　　即尽可能的有效杀伤倭寇的有生力量。 　　虽然这样做，是让高函所率的部队是放缓了进攻的脚步。 　　但是只要是被高函的兵马围住，其中的倭寇便是必死无疑。 　　这样缓慢的进攻，虽然能够即尽可能的杀伤倭寇的有生力量，可与此同时，却也是给了倭寇指挥官收拢士兵的时间。 　　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倭寇的指挥官，是终于冷静了下来。 　　面对着已经被高函鲸吞蚕食的部队，倭寇指挥官倒也干脆，是将这些人完全的抛弃给了高函。 　　而是率领着那些尚未被高函的部队所缠住的部队，是朝着高函的营地深处进发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高函既惊讶、又着急。 　　惊讶的，自然是倭寇不赶紧逃跑，反倒是进入到了这营地深处。 　　着急的，是这缴获的东西，就在这营地深处，万一这些倭寇是破罐子破摔，将搬不走的粮草是烧掉的话，那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可就没有那么多赚头了。 　　只不过，高函心中着急，但是自己的部队此时此刻，尚且还在消化被包围的倭寇。 　　如同大腹便便的蟒蛇一般，是有些寸步难行。 　　而就在此时，之前迟迟不肯露面的秦安，终于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到达了战场之上。 　　虽然对于秦安刚才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高函心中是有些奇怪。 　　但此时此刻，高函心心念念的，却都是倭寇和粮草的事情。 　　自然，是对着秦安大喊了起来。 　　“倭寇是冲到了营地深处了。” 　　面对着高函的呼喊，秦安表现的却是有些奇怪，看着高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难不成，这营地深处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正当高函如此猜测的时候，秦安已经是一句话没有跟高函说的，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倭寇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 　　虽然秦安已经是追了进去，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也是想要跟上去。 　　只不过，想要跟上去，是必须要将被困在中间的倭寇是全部斩杀。 　　在此之前，除非是将这些倭寇是放走，不然的话，高函及所率人马，自然是动弹不得。 　　打定主意的高函，自然是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大声命令了起来。 　　“干掉他们，重重有赏。” 　　虽然不用高函说，下面的士兵们也会干掉这些家伙的。 　　但是在高函这句重重有赏的激励之后，下面的士兵们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是对着倭寇猛砍猛杀。 　　虽然倭寇是困兽犹斗，可是在明朝将士们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之下，倭寇还是渐渐抵挡不住。不过片刻，便已经是被明朝将士尽皆斩杀。 　　高函虽然恨不得立马便是追上前面的秦安和倭寇部队，但是以防万一之下，高函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检查站场。 　　而真如同高函所担心的那样，果然是有些许倭寇是趴在地上装死。 　　而在将整个战场上的尸体都用长枪检查完了一遍以后，早已经是迫不及待的高函，终于是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虽然一番交战，已经是让高函的部下有些疲惫了。 　　但是在重赏的诱惑之下，高函所率的士兵们，还是朝着倭寇刚才逃走的方向追击而去。 　　高函虽然心中着急，但是一路上，却也是观察甚微。 　　一路的尸体，以及一路的火铳印记，都说明了，这一支倭寇，并不是慌乱逃窜，而是有组织，甚至是有预谋地朝着营地的深处前进的。 　　那么他们这样做，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呢？ 第958章 一片火海 　　虽然想不明白倭寇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当时当前的状况之下，却也不能放任倭寇。 　　所以，高函心中一沉的同时，却还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加快了脚步。 　　而很快，高函所率领的部队，已经是找到了秦安的部队。 　　只不过，秦安的部队却是并没有跟倭寇正面进攻，而是躲藏在某一处掩体之后，是跟倭寇是互相对峙这。 　　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短暂休整之后，高函便是去找秦安了。 　　虽然倭寇和秦安的部队是互相的对峙着，但是秦安脸上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紧张神色。 　　或许，这就是大将的风采吧？ 　　心中这样想得高函，自然是快步走到了秦安的面前，是开口问道。 　　“现在怎么办？” 　　却不曾想，秦安是带着几分迷惑的看着高函，仿佛在想，高函为什么会这样问一样。 　　虽然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太对。 　　可是担心粮草的高函，还是很直接的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面是我们堆放粮草的地方吧？” 　　被高函提醒了的秦安，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脸上却并无半点的紧张神色。 　　这让高函是有些奇怪，毕竟，秦安之前也说过了，如果有粮草的话，那么明朝的大军便是可以主动地出击了。 　　所以，总觉得哪里不对的高函，还是再一次的开口问道。 　　“如果倭寇是准备跟那些粮草同归于尽的话，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正当高函说这些的时候，一个千户打扮的士兵，是跑到了秦安的面前。 　　“大人，火箭已经是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火箭，顾名思义，便是沾染了火油的弓箭。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引燃一些什么，从而达到火攻的目的。 　　而此时，倭寇正躲藏在用木头制成得房子里面。火攻无疑是最好的手段。 　　但是这里面却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房间里面，是并没有进攻方想要的东西。 　　不然的话，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必然是会将里面的一切东西都烧的干净的。 　　带着几分迟疑，高函，是开口问道。 　　“秦安，那些粮草……” 　　还没有等高函说完，秦安却是突然的说道。 　　“大人，有一件事情，我是忘记告诉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安脸上虽然闪过些许的歉意。可是，从秦安并没有半点惊慌的神色来看，怕这件并未告诉高函的事情，不是忘记，而是故意的吧。 　　难不成，秦安是嫌弃自己话太多了？ 　　高函心中是闪过了如此的担心。 　　沉下心来的高函，是闭上了嘴巴，等待着秦安即将到来的噩耗。 　　看到高函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秦安自然更是歉意。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是做了，绝不会因为高函会失望而有所改变。 　　所以，秦安还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忘记告诉你，我已经是将粮草转移了。这里面堆积的，只有茅草，以及潜藏在茅草之中的硫磺、烟硝。”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高函是放松的。因为没有了粮草的后顾之忧，高函再也无需投鼠忌器，便是用火攻，高函也没有任何意见了。 　　可另一方面，高函也是纠结的。 　　这样重要的事情，秦安却是没有告诉过自己，一直到马上要进攻了，才是对自己说。 　　自己和秦安之间的距离，恐怕是越来越大了。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的高函，自然是觉得有些悲哀的。 　　摆正自己位置的高函，自然也很清楚，秦安身为自己的指挥官，能将这些告诉自己，在某一种程度上面，已经算是对自己的器重了。 　　所以，高函是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换上了假笑的面具。 　　“大人果然英明神武。” 　　“大人……” 　　“秦将军，才是大人。”面对着秦安略显迟疑的呼唤，高函倒是很干脆的吐出了这句话。 　　看这件事情已经是并无转机了，秦安是苦笑了一下，却是将目光转向了正面的倭寇。 　　此时此刻的倭寇，尚且还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早已经是在秦安的预谋之中。 　　尚且还躲藏在木质的房子里面，试图是负隅顽抗。 　　“这一战，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自言自语这些的秦安，也不知道是说给高函听，还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心思。 　　不过，这已经不是高函所在乎的了。 　　看高函是并无反应，秦安脸上自然也满是悲伤，却是并没有对高函说什么，反倒是命令着自己手下的千户道。 　　“放箭。” 　　得到命令的千户长，自然是退了下去。 　　而很快，密集的火箭，便已经是遮天蔽地的朝着倭寇所在的木质房屋是发动了攻击。 　　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箭，倭寇从上到下都是惊讶的。 　　因为他们不相信，这一支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军队，是能够舍弃如此庞大的粮草。 　　所以，当这遮天蔽地的火箭射过来的时候，倭寇们甚至是都忘记了要躲藏起来，而是就这样傻乎乎、直勾勾地看着火箭落下。 　　虽然火箭的主要目的，是引燃这所有的易燃物。 　　但是作为弓箭的本质，却并没有因此而降低。 　　面对着已经是忘记了躲避的倭寇，火箭发挥了它最大的功效，是将无数的倭寇射杀在原地的同时，是引燃了倭寇身上的衣服。 　　伴随着惨叫声，那些幸免于难的倭寇，终于是想了起来，自己尚且还在这战场之上，纷纷是找地方躲避。 　　或许是设计这些房屋的人太傻，亦或许，是设计这些房屋的人，是从未想过会面对过火箭。 　　甚至，有可能是秦安是早已经是做好了布置。 　　总之，倭寇虽然有所遮掩，却都是会被引燃的东西。所以，不过片刻，倭寇所藏身的地方，便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无法再躲藏下去的倭寇，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倭寇指挥官所率领的后退派，他们放弃了当前的阵地，是朝着藏有粮草的窑洞是进发了。 　　而另一派，则是不甘心就此被动挨打，是发挥着二杆子精神，朝着明朝部队冲杀而来。 　　对于这后一派，自然也不用秦安吩咐，秦安手下的士兵们，就已经是用火铳将这些倭寇所射杀了。 第959章 斩杀殆尽 　　这样惨无人道的屠杀，自然是让倭寇丧失了勇气，他们是疯狂朝着窑洞之中逃跑了起来。 　　试图是避免火箭和火铳所带来的威胁。 　　不得不说，这土制的窑洞，在对抗火铳和火箭这种东西来说，着实是有效的。 　　想要对里面兵不血刃，只有寥寥数种办法。 　　一种，是调用神机营的重型火器，例如虎蹲炮。 　　而另一种，则是秦安所准备的火攻。 　　虽然对于秦安向自己隐瞒这件事情，高函是心怀不满。 　　可不得不说，一切似乎都在秦安的预料之中。 　　面对着躲藏在窑洞之中，依旧是负隅顽抗的倭寇部队，秦安却是并没有着急第一时间发动攻击，反倒是站在高处，是朝着里面的倭寇是喊起话来。 　　虽然不知道秦安在说什么，却也大概明白，秦安恐怕是在劝降吧。 　　对此，高函自然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秦安难不成不恨倭寇么？ 　　在龙山大仓之中，秦安所率的五百人马，是尽丧于此。 　　虽说各为其主，但换做高函，怕是不能容忍这些倭寇的。 　　正当高函是有所迟疑的时候，这窑洞之中，却是突然传出了火铳的响声。 　　若不是秦安反应迅捷，再加上还有石墙保护，秦安怕是要遭此大难了。 　　可即便如此，却也是被崩裂的石墙划破了额头。 　　看着鲜血直流的秦安，高函是忍不住问道。 　　“秦安，这样做，值得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苦笑一下，却是点了点头。 　　“值得。” 　　虽然高函已经是决定，要摆好自己的位置，无论秦安说什么，自己都听从的。 　　可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高函却还是有些忍耐不住。 　　“秦安，你到底是打算干什么？难不成，为了招降这些倭寇，连你自己都要搭进去？” 　　被问到的秦安是轻笑了一下。 　　“如若不然，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才理我呢？” 　　秦安这样的一句话，是让高函心中咯噔了一下。 　　虽然满是无奈，但是高函的声音却也不由得是放软了几分。 　　“你啊。” 　　虽然高函也很清楚，秦安做出这种事情来，必然不只是这样的原因，还有其他的理由在里面。 　　但是看秦安满是真诚的目光，高函还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再问了。 　　看高函是不问，秦安便是坐直了身子，对着众人是开口说道。 　　“既然这些家伙是不理本官的好意，那么，我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在秦安说这些的时候，下面的士兵们早已经是摩拳擦掌了起来。 　　“进攻。” 　　听到进攻命令的士兵们，满是干脆的便是将那些沾染火油的弓箭，是点燃了起来。 　　却是并没有如同高函所预料的那样，是朝着窑洞之中平射，反倒是弯弓，朝着窑洞的顶端是发动了攻击。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惊奇。 　　秦安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并没有等高函问，这窑洞的上方，便已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难不成？ 　　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是转过头去看向了秦安。 　　而面对着高函略带怀疑的目光，秦安是点了点头。 　　“没错，在占领这里之后，我是对这里坐了一些小小的改动。” 　　说到这里，秦安是略显顽皮的笑了一下。 　　“比如说，我将这窑洞上面是挖空了，然后用一些木料和茅草来做了遮挡。” 　　仿佛是在印证秦安说的话一样，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是传来了木料被烧烤所特有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虽然明白了这窑洞顶子上面为什么会被引燃，可是对于钱为什么要这样做，高函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毕竟，虽然是点燃了窑洞顶端，窑洞里面的温度也会随之升高。 　　可是，想要靠这样的温度闷死倭寇，是不是有些想的太过天真了。 　　心中有些担忧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秦安，有些犹豫，是不是该问这个问题。 　　可还没有等高函问，这房顶上面的火焰却是猛的消失了。 　　这让高函是惊讶万分。 　　可还没有等高函问，这窑洞之中，却是突然火光冲天，之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音。 　　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是让高函下意识的趴倒在了地上。 　　可同样是听到这个声音的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慌张，甚至还很是自然的命令自己的士兵，是停止射击。 　　看着窑洞顶端和出入口都是发出浓重的黑烟，秦安脸上却满是笑容。 　　“看来，我们只需要是站在这里，等着倭寇出来了。” 　　伴随着秦安的这略带调侃的话语，秦安手下的士兵们是大笑了起来。 　　只不过，大笑过后的秦安部下，却是并无半点的松懈，反倒是张弓搭箭，等待着倭寇的出来。 　　而真如同秦安所说的那样，倭寇是顶不住如此猛烈的浓烟，是踉踉跄跄的从窑洞里面钻了出来。 　　面对着走出来的倭寇，秦安也不多问，是很干脆的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伴随着秦安命令的下达，秦安手下的士兵们是很干脆的将手中的羽箭射了出去。 　　便是将那些倭寇是斩杀殆尽了。 　　虽然秦安是将这些躲出来的倭寇全部斩杀，可是被烟熏之下的倭寇，却还是从朝着外面跑了出来。 　　对此，秦安自然是并无半点的同情，很是干脆的就将所有人都是斩杀殆尽。 　　而就在此时，一个倭寇是摇着白旗的跑了出来。 　　似乎是担心秦安他们看不懂，这个倭寇是跑出来之后，便是跪在了地上。 　　很显然，是乞降了。 　　看到这一幕的秦安，是抬起手来。 　　而秦安的部队，自然是停止了射击。 　　看到弓箭手是没有朝着自己的是射击过来，这个倭寇是松了一口气，却是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秦安是藏在土墙后面，是对着那个倭寇是喊着一些什么。 　　听到秦安呼喊的倭寇，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犹豫，但是，秦安却是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甚至，秦安是带着几分警告的，是朝着那个倭寇的脚前，射了一枪。 　　被火铳射击所带起来的沙土吓了一跳的倭寇，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犹豫，是转身朝着窑洞里面是跑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是有些奇怪。 　　“秦安，你这是干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带着几分高声的笑。 第960章 袭营 　　“大人，等一下，你便知道了。” 　　被如此回答的高函，只好是将目光重新放到了窑洞门口。 　　所幸的是，并没有让高函等待太久，那个倭寇便已经是出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出来，却并非是他一个人，后面还有不少的倭寇。 　　看着他们一个个烟熏火燎的样子，怕是在这窑洞之中经受了不少的痛苦。 　　难不成，秦安是让那个倭寇是回去劝降别人么？ 　　正当高函是这样猜测的时候，这些倭寇却是将火铳是扔到了一起，之后，便是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看到这里，高函还真的是有些佩服秦安了。 　　这个时候，还记得这些东西呢。 　　看到此处，高函是开口问道。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将他们捆起来了？”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大人，这并不是我们出手的好时候。” 　　对于秦安这样的话，高函却是有些不能理解，难不成，这窑洞里面还有什么人么？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对于秦安的计谋哦，高函却也是佩服的。 　　再加上，现在不过是稍等一等，又不用高函是做什么劳累的事情。 　　所以，等一等，便等一等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高函是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倭寇。 　　而那些倭寇自然也觉得是有些情况不太对，毕竟，跪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一个明朝士兵过来。 　　只不过，这些人也不敢轻与妄动，深怕是被敌人万箭射杀。 　　就这样，两面的人是这样僵持了一会。 　　却是并无半点状况。 　　正当高函是有些怀疑，秦安是不是猜错的时候，里面却是传来了咳嗽的声音，一个满是烟熏的倭寇是走了出来。 　　看到此时，秦安终于是动手了。 　　“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自然是从土墙之后是钻了出来。但那些手握弓箭的士兵们，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行动，很显然，还是在防备倭寇有可能会出现的变动。 　　虽然在明朝的部队出来的时候，是出现了些许的躁动，似乎是在盘算着一些什么。 　　可是看到那些明朝的士兵们是依旧用弓箭指着自己，这些人终究还是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 　　而将所有人是捆绑之后，高函是转身看向了高函，带着几分好奇的是问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顿了一下，高函是又提议道。“抓着这些俘虏回到大营之中么？” 　　被问到的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此时，正是乘胜追击之时。” 　　对于秦安的这句话，高函却是有些不能理解。 　　倭寇不是死的死，抓的抓了么？又有什么乘胜追击的可能呢？ 　　看高函一脸的不解，秦安却是并没有详细的回答，只是指着那个最后出来的倭寇，是开口说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身上。”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语，自然是让高函听得云里雾里。 　　可当高函是准备详细去问的时候，秦安早已经是快步走到了那个倭寇的面前去了。 　　虽然还是想不明白，秦安是准备干什么。 　　但是，既然秦安是走了上去，高函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而两个人是走到了那个倭寇面前之后，秦安是对着那个倭寇是说了一些什么。 　　却不曾想，身为俘虏的倭寇，却是狂妄得很，对着秦安是回了一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什么，但是从这个家伙的态度来看，怕是什么侮辱的话，要不然，就是杀了我吧这类的废话。 　　对此，高函虽然很想问个明白。 　　但，高函也清楚，此时此刻，正是秦安说服这个家伙的最好时间，所以，高函是强忍着好奇，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着。 　　而同样是听到这句话的秦安，脸上却满是轻蔑，对着那个倭寇是说了不知道一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起来效果显著，因为，刚才那个狂妄的倭寇，在听到秦安的这番话之后，脸色是苍白了些许，嘴巴张了几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就在高函以为，秦安是能够从这个家伙口中是翘出什么东西的时候，秦安却是一脚揣在那个倭寇的身上，将那个倭寇是踹倒在了地上。 　　被踹倒在地上的倭寇，是躺在地上，却是半天都没有爬起来，便是嘴上，也没有半点的辱骂。 　　这让高函是心中好奇的很。 　　等到两个人是走远了一些，高函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是开口问道。 　　“他说什么？” 　　这一次，秦安倒是没有卖关子，很是干脆的回答了高函。 　　“这家伙，说他是什么天皇的武士，让我们不要痴心妄想，杀了他就是。” 　　这个答案，虽然有所偏差，但却也跟高函的猜想，是相差不远。 　　所以，高函对此并不诧异，令高函好奇的，是这秦安到底说啥了什么，才是能够让这家伙是面如死灰。 　　“那你说了什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我说，他就是个懦夫，若是真的想死，在这窑洞之中，就已经是以身殉国了。” 　　秦安的话，还真是字字诛心啊。 　　若是高函听到这样的反驳，怕是也会面若死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吧。 　　虽然弄清楚了秦安和那个家伙是说了一些什么，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明白，秦安到底是准备利用这个家伙是做什么。 　　“你打算干什么？” 　　“袭营。” 　　这两个字虽然简单，但是高函却是吃了一惊。 　　虽然跟着秦安的时候，高函已经是随着他一起伪装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敌人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一直器重、甚至可以说是包庇自己的李如松已经是离开了。 　　换上的，则是对自己和秦安有所提防的麻贵。 　　自己和秦安在出发之前，从未说过，自己是要袭营啊。这样不遵将令的行为，怕是会被麻贵所责备吧。 　　看高函一脸的担忧，秦安不用问，也能够猜到一二。 　　“大人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已经是跟麻贵总兵说过了。” 　　“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搬运粮草的时候，我顺便是跟麻贵将军说了一句。他同意了。” 　　虽然这个解释，是打消了高函内心的担忧。 　　可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有些失落了起来。 　　自己还真的是被隐瞒了不少东西啊。 　　好不容易是稍稍缓和了和高函的关系，秦安自然是不愿意让高函在跟自己有所生分。 第961章 重重有赏 　　所以，也不用高函问，秦安边已经是主动的解释了起来。 　　“这个消息太过重要，便是我身边的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顿了一下之后，秦安是又补充道。 　　“我并不是信不过大人，可是，人多口杂之下，若是让倭寇知道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对于秦安这样的担心，高函理智上面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感情上面，高函却还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人毕竟不能为感情所左右，还是需要理智做事的。 　　尤其是，现在秦安还是自己的上司的情况下。 　　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 　　“大人想的周到。” 　　听到高函如此称呼自己，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心中是如何想的。 　　带着几分无奈，秦安是摇了摇头，却是并没有在说什么。 　　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而接下来的任务，自然是开始打扫战场。 　　只不过这样繁重的体力活动，自然是不需要高函和秦安来做的。 　　将这个任务是交付给了下面的人之后，秦安和高函是找了一处安静、凉快的地方，是开始吃午饭了。 　　虽然两人在之前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可在发生过这件事情之后，两人却是有些什么都不谈了。 　　就这样，在沉默之中，两人是吃完了这顿午饭。 　　只不过这样的沉默，却并没有影响到秦安。 　　吃完饭之后，秦安是派人将那个倭寇是找了过来，让他跪在地上。 　　虽然秦安并没有让高函回避的意思，但是一来，高函着实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而二来，高函心中也有气，所以，是主动地站起身离开了。 　　秦安虽然是对高函的离开，进行了些许的挽留，可高函态度坚决，终究还是没有将高函留下。 　　而离开了秦安营地的高函，自然是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居住地，躺在床上的高函，是看着房顶，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却是走了进来。 　　却正是老徐。 　　“老徐，你怎么来了？” 　　被问到的老徐，脸上是带着几分的无奈和忐忑。 　　甚至是在被问到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回答高函，反倒是带着些许的忐忑和不安。 　　老徐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坐直了身子，带着几分担忧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直说吧。” 　　潜意识里面，高函以为，老徐必然是有什么坏消息是要告诉自己的。 　　而被高函鼓励的老徐，虽然还是有些犹豫，却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说了出来。 　　“大人，我现在还是代理千户，您答应我的，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啊？” 　　听到这件事情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便是自言自语了起来。 　　“原来是这种小事情啊。”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说话不周，高函是赶忙说道。 　　“啊，老徐，这一次回去，我就是给你申请啊。你别着急。” 　　或许是对高函如此敷衍的态度，是有些不太舒服，老徐脸色是有些不太好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是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老徐离开的高函，是有些后悔了起来。 　　自己为什么不能主动点呢？ 　　让老徐这样的老部下是失望了。 　　心中后悔的高函，自然是坐起身来，是快步的追了出去。 　　所幸的是，老徐并没有走远。 　　拉住老徐的肩膀，高函是开口说道。 　　“老徐，是我不好，把这件事情是忘记了。” 　　原本高函是来道歉的，可不知为何，老徐脸上的神色是更加难看了几分。 　　对此，高函还以为，是老徐觉得自己动作太慢了的缘故。 　　所以，高函是连作保证，保证回去之后，一定是将这件事情是落实了下来。 　　总算，老徐的脸色是稍稍好看了一些。 　　看到老徐总算是能够理解自己了，高函也是放松了不少。 　　而与此同时，高函也是想起来了，之前自己说过，是在干掉敌人之后重重有赏。 　　虽然现在高函口袋里面的钱并不多，但是承诺还是要履行的，所以，高函是将口中的钱袋是给了老徐，让老徐是帮自己分派下去。 　　对此，老徐脸上的神色虽然是有些奇怪，却是并没有出言反对。 　　所幸的是，高函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是又叮嘱了一句。 　　“告诉大家，这只不过是一部分，等到回去之后，还有重赏。” 　　对此，老徐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而高函则是躺会了床榻之下。 　　思来想去之后，高函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 　　虽然高函也不知道，该跟秦安说一些什么。 　　可是高函还站起身来，是朝着秦安的帐篷走了过去。 　　而见到高函的秦安，虽然显得是有些惊讶，但倒也没有反对，是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大人，您怎么来了？” 　　被问到的高函，是面色凝重。 　　“秦安，我有事情，是想要跟你说。” 　　看高函神色严肃，秦安也是有所惊讶，将手中的事情是交付给了手下之后，秦安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大人，我们去这帐篷里面说吧。” 　　对此，高函自然是点头表示了同意。 　　高函也不推脱，是走在了这秦安的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是进入到了这帐篷之中。 　　等到帘子放下之后，高函便已经是开口说道。 　　“秦安，这一次来，我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 　　看高函神色如此严肃，秦安自然也是正经了神色。 　　“大人请问。” 　　“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秦安想过无数的可能，却不曾想到，高函是问出来这样的问题。 　　一时间，秦安甚至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看秦安似乎是有些迷茫的神色，高函是补充道。 　　“你还将我是当做上级来看么？”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自然也是明白了，之前高函是为何有这样那样的举动了。 　　被问到的秦安，自然是开始表忠心。 　　“自是以大人马首是瞻。” 　　对于秦安的表忠心，高函却并非完全相信，只是看着秦安。 　　半晌之后，高函才是吐出一句话来。 　　“秦安，说实话吧。若是你已经不再这样想了，我也不怪你。”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不信任，秦安言语上面，却也没有半点的变动。 　　只不过，秦安是扑通一声是跪了下来。 　　秦安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出乎了高函的意料，不由得是愣在了原地。 第962章 简直是胡闹 　　不过瞬间，高函便是醒悟了过来，立马是想要将秦安是搀扶起来。 　　只不过，秦安却是跪地不起。 　　甚至是面对高函的搀扶，秦安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虽然这样的举动，依旧是不能让高函完全信任。 　　但是一来，除去这一次，秦安是对自己多有隐瞒之外，其余时间，却也是对高函很是忠诚。便是有所违抗，却也是对自己好。 　　而另一方面，秦安虽然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大人。但秦安参将的身份，却是在高函游击将军之上。 　　若是让别人看到如此一幕，高函便是浑身是嘴，怕也是说不清楚了。 　　所以，高函是赶忙点头，将秦安是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虽然高函口中也是答应着，是相信秦安，但是从高函的神色之中，却也能够看出高函的一二心思。 　　知道，光靠言语是无法打动高函的秦安，是咬了咬牙。 　　“大人，虽然这件事情，我原本是等到回了这京师之后，才是打算跟大人说的。” 　　话虽然说了一半，秦安脸上却是显得有些迟疑和为难，似乎对这句话当讲不当讲，还是有些迟疑。 　　若是放在平日，高函必然不会勉强秦安。 　　可这一次，高函一来是想要确认秦安的忠心，二来，也对秦安之前对自己隐瞒战报的举动很是不满。 　　所以，面对着有些为难的秦安，高函却是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之后，秦安是终于是说道。 　　“大人，可还记得五六年前，那一场朝堂震动么？” 　　虽然隔了五六年之久，而且，秦安也是有些语焉不详。 　　可是，高函却一下子是明白了，是哪一件事情。 　　原本是一品诰命大臣的父亲，是因为袒护自己的好友，是遭到牵连。 　　病死在这牢中。 　　若不是此后，这诸多大臣一同劝阻，怕自己也是身陷囹圄。 　　可即便如此，也是功名尽去，只给了自己一个千户长的身份，是让自己颐养天年。 　　这还不是最为可恨的。 　　可恨的，是父亲这好友，之后是沉冤得雪，官复原职。 　　可对自己家，却是并无半点的关照。 　　若不是怀着要为父报仇的理念，高函怕早已经是告病还乡，回家做生意去了。 　　而现在，秦安一经提起，高函自然是恨得钢牙只咬。 　　“自是记得。” 　　看高函如此情况，秦安脸上的为难之色是越发浓厚。 　　似乎是不愿再往下说。 　　可这个时候，已经是由不得秦安了。 　　见秦安半天没有动静，高函是催促了起来。 　　“快说啊。” 　　被问到的秦安，是苦笑一声，刚是要说什么。 　　却正在此时，一个士兵是小跑的冲了过来。 　　“大人！” 　　便是在这帐篷之中，高函和秦安两人，也能从这声音之中听出惊慌来。 　　被喊到的秦安，自然是撩开帐篷，是走了出去。 　　对于秦安口中的事情尚且念念不忘的，高函，自然是紧随其后，是跟着秦安走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鲜的义勇军是朝着我们开拔了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秦安，虽然是皱紧了眉头，可是却并无半点的慌乱。 　　“怕什么？” 　　“难不成，你们连朝鲜人都打不过了么？” 　　秦安很是不满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而被秦安吐槽的士兵，自然是连连摆手。 　　“大人，他们是举着白旗过来的。” 　　若是放在平日，这敌人打着白旗过来，虽然要多加考虑，但必然是好事情。 　　可此时此刻，高函和秦安所率领的部队，尚且是伪装成了朝鲜人，可以说是死敌一般的存在。 　　这些朝鲜人又怎么可能是朝自己投降呢？ 　　秦安和高函对视一眼，都是从彼此的眼睛之中看出了些许的担心。 　　“统帅他们的人是谁？” 　　虽然，这传令兵便是说出名号来，高函多也不记得了。 　　可心有不祥预感的高函，却还是开口问道。 　　“是金轩。” 　　传令兵自是回答道。 　　便是忘记别人，高函也忘记不了这个金轩。 　　无论是金轩埋伏倭寇时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还是之后，展现出来的战略眼光，都是让高函动容。 　　所以，在听到是金轩之后，高函内心之中是涌上来了不安的感觉。 　　“秦安，你说，金轩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虽然高函问的很是歧义。 　　可跟高函相处许久的秦安，却已经是明白高函是想说什么。 　　带着几分迟疑的，秦安是摇了摇头。 　　“应该不可能。” 　　两人虽然对此是无法断言，可这朝鲜人已经是越靠越近了，该如何来做，却也是应该做定夺了。 　　“管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现在，我们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秦安这样有些略显粗糙的应对，却是获得了高函的认可。 　　毕竟，在确认这金轩到底是打算干什么之前，自己也不可能开始想办法。 　　自然，高函和秦安这两个金轩的老熟人，是不能出现在这金轩得面前的。 　　便是老徐，怕也是这金轩的老熟人。 　　所以，秦安是找来了一个百户长，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虽然对此，高函是颇有微词，毕竟，一个三四千人的军队之中，百户长不算是多如牛毛，却也是为数不少。 　　将如此任务交付给一个百户长，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不过，到最后，高函却还是没有出言反驳。 　　一来是时间不够。二来，高函也同样有些担心，这金轩到底是认识多少人。 　　只不过，对于那个百户长的能力，高函和秦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是在这帐篷的背后是又建了一个帐篷。 　　方便，高函和秦安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两个人是做了什么样的交谈。 　　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安自然是命令迎接这个人。 　　因为并不想跟金轩是有太多的接触，秦安是并没有让百户长是迎接金轩，而是坐在帐篷里面。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失礼的。 　　不过，对此，高函却也很是赞同的。 　　而很快，金轩便已经是来到了这帐篷门口。 　　听着另一个帐篷里面，叽里咕噜的一切，高函是有些后悔了起来。 　　自己又什么都听不懂，留在这里，不是胡闹呢么？ 　　正当高函是心生退堂鼓，是准备离开这帐篷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另一侧的帐篷里面，是传来了金轩的声音。 第963章 字字诛心 　　“高函将军、秦安将军，老朋友来了，都不出来见一见我么？” 　　金轩这样的话，是让高函心中狂跳。 　　金轩真的是发现了自己？ 　　他是怎么发现的？ 　　自己一行人，按理来说是深入简出，不曾有半点破绽才是啊。 　　为什么金轩会发现？ 　　虽然对于金轩是如何发现自己的，高函是惊讶万分，但是让高函更为发愁的，却是当前该如何应对。 　　束手无策的高函，自然是将目光是集中到了秦安的身上。 　　秦安虽然同样显得很是惊讶。 　　可是，却是并不慌张，甚至是一点指示都没有。 　　甚至在看到高函是看向自己之时，秦安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或许是信任秦安的缘故，高函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帐篷另一侧的百户长已经是用朝鲜的语言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些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是百户长既然坚持用朝鲜语言，自然是不愿意被揭穿的。 　　却不曾想，金轩却并非是猜测，而是确确实实认定了，这里便是明朝军队的营地。 　　而且，还是高函和秦安所率领的明朝军队，所驻扎的营地。 　　“两位将军，这件事情，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这句没头没尾，甚至很是突兀的话语，却是让秦安和高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很显然，金轩这个王八蛋是在威胁自己。 　　若是自己不去见他，这家伙便是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 　　虽然，秦安早已经是将作战的计划告诉了麻贵。 　　但是讨伐朝鲜义勇军的事情，却并不在这汇报之中。 　　高函很难想象，麻贵会为自己是背上这个责任。 　　自然，秦安也是这样想得。 　　带着几分无奈的，秦安是轻叹了一口气，却是站起身来，朝着那个帐篷走去。 　　事情既然已经是败露了，那么高函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是跟着秦安来到了那个帐篷里面。 　　而看到高函和秦安进来的百户长，自然是从座位上面站起身来，是赶忙让到了一旁。 　　秦安却也没有看那个百户长，而是给高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虽然高函之前，是逼着秦安表态。 　　可是，在这外人面前，高函却也是需要给秦安些许面子的。 　　自然，高函是不可能真的坐在主坐上面。 　　为了避免秦安是有所尴尬，高函是很主动的做到了次位上。 　　却不曾想，秦安也是放着主坐不坐，是做到了一旁。 　　“好久不见，金轩将军。” 　　虽然秦安很是客气的跟金轩打着招呼，却是并没有给金轩准备座位。 　　自然，这是一种下马威。对金轩威胁自己的事情，所做出的报复。 　　这一点，金轩自然也懂。 　　站着的金轩，脸上却是并无半点的怨恨，反倒是陪着笑的给高函和秦安是打招呼。 　　“见过秦安将军、高函将军。” 　　被问好的两人，自然是点头示意。 　　而在此之后，秦安是开口问道。 　　“不知道金轩将军来找我等，是有什么事情么？” 　　被问到的金轩，倒也不客气。 　　“听说两位将军，是将这里的山贼斩杀了？” 　　若不是斩杀了山贼，又怎能占据山贼的洞穴呢？ 　　金轩所问，自然是废话一句。 　　可金轩此人，岂是那种说废话的人？有此一问，必然是有所图谋。 　　不过，秦安倒也想看看，这金轩到底是图谋着一些什么。 　　所以，面对疑问，秦安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 　　听秦安是肯定下来，金轩自然是连声恭贺。 　　“两位将军是为国为民，着实是我朝鲜之福啊。”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高帽。 　　对于此等马屁，高函和秦安自是不吃的。 　　毕竟，这随后必然有毒的事情，是骗不过两人的。 　　看高函和秦安是不吃自己这一套，金轩脸上是有些尴尬。 　　可便是如此，高函却也不得不佩服，金轩脸皮之厚。 　　高函和秦安已经是不理他了，这金轩却是并无半点的难堪，甚至是能很自然的转移这话题。 　　“不知这山贼所掳掠的金银粮草，现在所在何处啊？” 　　金轩这样一问，自是暴露了金轩的目的。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和高函，心头自然是一阵冷笑。 　　“已经是送到了明朝大营之中。” 　　听到如此回答的金轩，虽然是一脸的惊讶。可是神色之做作，便是竖立在一旁的百户长，也能看得清楚的。 　　可即便如此，这金轩却依旧是没有半点的心虚，竟是说道。 　　“这可是我朝鲜的民脂民膏啊。” 　　之后，便是一阵血泪声下。 　　俨然，是一副马上过不下去的样子。 　　只不过，这样的表演。 　　在高函和秦安还在跟朝鲜人打交道的时候，已经是天天看到，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感情波澜。 　　在做如此举动的金轩，见两人是全无理会的意思，不由得也是放弃了这样无用的举动。 　　“还请大人，是将这些物资还回来，以免，是玷污了明朝上国得名声。” 　　显然，这金轩哭穷不成，是准备考威胁了。 　　只不过，若是怕了，高函和秦安也混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所以，高函和秦安不但是并无半点的惊慌之色。 　　秦安并无表情的脸，是淡淡吐出这样的话语。 　　“不知道我这物资还回来，是交还给金轩将军你，还是给这周围百姓啊。” 　　被问到的金轩，还以为，秦安是妥协了。 　　不免是有些兴奋，若不是这高函和秦安还在面前，这金轩怕是兴奋的跳起来了。 　　强忍着兴奋的金轩，是强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是开口说道。 　　“若是交付给这山下的村落，怕是又遭山贼惦记。到时候，反倒是害了他们。” 　　说到此处，金轩脸上是一副为难的伪装神色。 　　“不如，是交给我吧。” 　　说罢，金轩便是看着秦安，似乎是在等待秦安，是命令自己的手下，将那些物资是交付给自己。 　　可惜的是，金轩虽然等到了秦安的反应，却并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听到金轩一番言语的秦安，是拍案而起。 　　“怕是这民脂民膏交到你手中，便成了你日后争夺天下的资本了吧。” 　　这样的一番话，自是字字诛心。 　　金轩大惊之后，自是连称不敢。 第964章 毫无退路可言 　　“这等物资，已经是交付给麻贵总兵，若你想要，便找这麻贵总兵要去。” 　　秦安说到这里，是冷笑起来。 　　“希望你这脖子上，到时候还有脑袋。” 　　俨然，秦安是做出了威胁。 　　听到这句话的金轩，自然是身子颤抖了一下，嘴巴张了几张，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是面若死灰，半句话都不曾说出。 　　“送客！” 　　说到此处，秦安是大手一挥，便是要将这金轩撵出去。 　　虽然对金轩也并无半点的好感，可高函还有一件事情要问金轩，自然是赶忙拦住了这已经是走上来的亲卫。 　　“且慢。” 　　听到高函阻止的两个亲卫，自然是手中一滞目光看向了秦安，俨然，是在等秦安的命令。 　　“高将军，说了让你们等一下。听不懂么？” 　　秦安这样的吩咐，这几个亲兵，自是松开了金轩。 　　虽然画风突变，但是金轩，脸上的神色，却反而是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似乎，也意识到高函是准备问什么了。 　　“金轩，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金轩，脸上的神色却是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干笑两声。 　　“小的，对两位大人仰慕已久，自然，两位大人的行踪，我是关注的很。” 　　这样的话，自然是哄鬼的。 　　对此，高函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满是怀疑的，高函是上下打量着金轩。 　　而金轩也很清楚，这样的解释，是绝不可能让高函和秦安所相信的。 　　所以，在面对着高函怀疑的目光的时候，金轩是回避了高函的目光。 　　明知道这种鬼话是骗不过自己，可这金轩却还是这样说了。 　　想必，这真实的理由，金轩是不能告诉自己的。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连连追问。 　　金轩虽然每一次都做回答，但是每一次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虽然答案不同，可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那就是这些答案都是骗鬼的废话。 　　可这金轩越是不肯说实话，高函就越是想问。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起就一直是没有说话的秦安，终于是说话了。 　　“既然金轩将军已经是说了答案了，大人不如就让他走吧。” 　　“可……” 　　转过身来的高函，看到的，是秦安微微摇头的动作。 　　虽然并不甘心，但是秦安必然是发现了一些什么，所以，才是让自己停下来的。 　　所以，高函再怎么不甘心，也还是摆了摆手，让金轩离开了。 　　之前的金轩，还需要秦安得亲兵是拖走，而现在，却像是逃命一样，快步的离开了。 　　目送着金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高函是终于忍不住了。 　　转过身来的高函，是看着秦安。 　　“秦安，你不觉他有些奇怪么？” 　　被问到的秦安却并没有着急回答，只是让在场的百户长和几个亲兵是离开了。 　　而等到这些人都是出去之后，秦安才是开口说道。 　　“金轩自然是有些问题的。” 　　“那你还……” 　　“金轩知道消息的途径，恐怕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是惊了一下。 　　难不成？ 　　带着几分试探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是哪位么？” 　　说着这些的高函，是朝着远征军所驻扎的地方是虚指了一下。 　　面对高函这样的反应，秦安是苦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反而更好。” 　　虽然在确认了，不是麻贵将军将这件事情是说出来的，高函总算能够稍稍放下心来。 　　可好奇心却也是更浓了，既然不是麻贵的话，那么又会是谁呢？ 　　“那会是谁呢？” 　　被问到的秦安，是轻声吐出两个字。 　　“倭寇。”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先是一惊，之后却是有些怀疑。 　　毕竟，在第一次见到金轩的时候，金轩正率领着自己的人马，是伏击倭寇的运输队。 　　这样的人，真的会投靠倭寇么？ 　　“金轩不是朝鲜义勇军的指挥官么？怎么会从倭寇哪里得到消息呢？” 　　顿了一下，高函是有些怀疑的问道。 　　“你是说，这金轩被倭寇收买了么？” 　　被问到的秦安，脸上却是闪过些许的迟疑。 　　“也有这种可能。” 　　秦安这样的话，自是让高函心中一凉，有这种可能的意思，便是还有另一种解释。 　　看高函脸上有些惊讶的神色，秦安也明白，高函是从自己的话中听出来了一些什么。 　　所以，秦安也不在隐瞒了。 　　“大人，当时的情况，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按照您的述说，朝鲜义勇军是在左右两侧都设置了陷阱，避免了倭寇的两侧包夹，对么？” 　　“正是。” 　　这在当时，还让高函有些惊艳。 　　这样的算计，便是在这明朝军中，千户以下能做到的都是少数。 　　所以，高函对此也是记忆颇深。 　　却不曾想，面对高函这样的回答，秦安却是开口说道。 　　“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样的算计，却是让朝鲜义勇军毫无退路可言。” 　　听到此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要反驳，可就在高函的话都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同样是发现了其中的缺点。 　　朝鲜义勇军的战斗力，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虽然能够在最初的时候，是依靠着伏击，杀伤倭寇。 　　可是要是正面对敌，能够胜利的机会，着实是太少了。 　　到时候，必然是会选择后退的。 　　而左右两侧都是被陷阱所覆盖，即便这些陷阱都是朝鲜人埋设的，但是在慌乱之中，又如何能够避开所有的陷阱呢。 　　不过，这金轩也并没有在这后面设计陷阱，应该是可以从这里逃走的。 　　虽然，金轩这样的做法，看起来并没有半点的问题。 　　可是，这反驳秦安得话，却是有些说不出来了。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说不上话来，秦安是继续说道。 　　“而且，那一天的倭寇数量，似乎也远超运输队的规模吧？” 　　当时，高函并未多想。但是在秦安得提醒之下，高函也是想了起来。 　　当时的倭寇运输队，不但是有众多的马夫，甚至还有一支颇为精锐的军队，似乎是早有预谋。 　　对此，当时的高函也的确是有些怀疑。 　　可是，在见到朝鲜义勇军之后，高函是以为，这些倭寇的护卫，是专门用来防备朝鲜义勇军的。 　　但是此时此刻想起来，却总觉得，这些人未免是太多了。 第965章 远征军前来 　　想到这里，高函不由得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你是说，金轩是倭寇的人？” 　　“有这种可能。” 　　对此，秦安也不敢过于断定。 　　只是秦安虽然并没有万全确认，但已经是让高函有些紧张了起来。 　　如果正是这样的话，自己和秦安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这倭寇的算计之中了嚒？ 　　怪不得，当时倭寇撤退的如此之快，甚至还早在这营地上面安置了机关。 　　“我们中计了？” 　　高函虽然是自言自语，但是秦安却是明白，高函是在说什么。 　　“估计这是碰巧吧。” 　　顿了一下，秦安是开口说道。 　　“当时，倭寇的主要目的，还是将朝鲜义勇军是全军消灭吧。这样的话，运输队就不会遭到威胁了。” 　　这一切，虽然只不过是高函和秦安的猜想。 　　但是，听到秦安说是侥幸，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松了一口气之后的高函，却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趁金轩还没有走远，我们赶紧将他抓回来吧。”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提议，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我们交谈如此之久，恐怕金轩已经是回到了他的军队之中了。” 　　对于朝鲜义勇军的战斗力，高函从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秦安也是如此。 　　只不过，秦安所担心的，却是另一点。 　　“我们虽然能很干脆的击败他们的军队。可是，只要是没有将其斩尽杀绝，那么我们屠戮友军的事情，怕是就要传出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也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一时间，高函也是有些无奈。 　　“难不成，我们只能是任由这个家伙逃走？” 　　面对高函这样的询问，秦安也只能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高函叹了一口气。 　　可是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不由得是从这座位上面跳了起来。 　　“我们立马出兵，必须是将这个家伙抓回来杀掉！决不能让他逃走！” 　　说完这句话，高函便是起身往外走。 　　而一旁的秦安却是并无半点起身的意思，只是开口问道。 　　“大人，发生了什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满脸的焦急。 　　“如果金轩真的是倭寇的人，恐怕我们驻守在这里的消息就是要传出去了。到时候，我们屠杀友军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担心，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神色变化。 　　“大人，这一点，金轩还是做不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奇怪，这金轩既然是倭寇的人，那么对于打击自己这种事情，自然是不遗余力的，为什么秦安却是能够如此笃定，金轩是不会这样做呢。 　　看到高函如此神色，秦安自然也知道高函在想什么。 　　“金轩是不是倭寇的人，这件事情尚且没有定论。如果不是，我们岂不是杀错了人？” 　　虽然高函并不是冷酷的人，可是，如果金轩真的是倭寇的人的话，到时候将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高函和秦安怕是要受到惩戒了。 　　更何况，整个明朝军队的立场，不也是变得很奇怪了么？ 　　所以，高函是冷下心来。 　　“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对于高函能够如此坚决，秦安倒也是有些佩服的。但是秦安却依旧是没有起身的想法，只是开口说道。 　　“大人，金轩即便是倭寇的人，也绝不会是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惊了一下。 　　在高函看来，这可是破坏朝鲜人和明朝军队最好的机会啊。 　　为什么秦安却是能够如此断定，金轩是不会这样做呢？ 　　心中犹豫的高函，自然是需要听听秦安的理由。 　　“为什么？” 　　“因为金轩现在的身份很是重要。” 　　“重要？” 　　一个朝鲜义勇军的将军罢了，有什么重要的。 　　只要手下有数十个人，这些人就该自称是将军了。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秦安是继续说道。 　　“一个朝鲜义勇军的将领，自然是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可是能够在这朝鲜的一众义勇军之中，是能够说上话，而且还能跟我们明朝的军队有所关联，却是最为重要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明白了过来。 　　只要金轩身为倭寇的身份没有暴露，那么这位金轩就绝不会做任何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事情。 　　甚至，对于可能会影响到跟明军关系的事情，都不会去做。 　　想明白这些的高函，自然是重新坐了下来。 　　虽然，高函这个时候也不着急杀掉金轩了。 　　可是，高函却也不甘心，就此放过这个倭寇的奸细。 　　“难不成，我们就这样放任那个家伙是这样活着？” 　　被问到的秦安，自然是摇了摇头。 　　“自然不会。” 　　原本高函已经是不报任何希望了，毕竟，高函和秦安不能出手的情况下，高函也着实是想不到，又有谁能够杀掉金轩了。 　　如果要是将这件事情是告诉其它的明朝将领，恐怕先死的不是金轩，而是被众人所嫉妒的自己和秦安吧。 　　若是指望其它的朝鲜义勇军。 　　一来这些人能够相信自己，暂且不说。 　　而二来，这些人的军队恐怕并不是金轩部队的对手。到时候只能是白白打草惊蛇罢了。 　　所以，在听到秦安这句自然不会，高函自然是来了兴趣。 　　“你有什么办法？” 　　被问到的秦安是笑了笑。 　　“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思索了一下的高函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秦安到底是打算怎么做，只好是追问道。 　　“借谁的刀？” 　　“朝鲜国主，李睑。”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虽然也承认，朝鲜国主李睑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是，这李睑是否真的能有力，是杀掉金轩，却还是让高函有些怀疑。 　　毕竟，朝鲜国主李睑，现在所拥有的，只剩下一个名分了。 　　李睑手下不但是没有一兵一卒，甚至食物什么的，都还需要明朝的远征军来供应。 　　这样的人，真的是能够杀掉手有兵权的金轩么？ 　　更何况，自己又该如何跟李睑说呢？ 　　总不能告诉这位李睑，这金轩是倭寇的人吧。 　　先不说，这位李睑是否会信任自己这个跟他有所间隙的人。 第966章 更好办法 　　怕是，这件事情一样会传到麻贵的耳朵之中。 　　便是麻贵并没有打算干掉自己，可是下面那些一直嫉妒自己的人，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呢？ 　　所以，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可能。 　　但是细细想来，却是全无机会啊。 　　所以，高函是叹了一口气。 　　“秦安，这个办法，应该是没有用吧？” 　　被问到的秦安是淡淡的笑道。 　　“大人，又是何出此言呢？” 　　被问到的高函，虽然是有些奇怪，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秦安为什么会想不到呢？ 　　但是，高函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着高函的说法，秦安是点了点头。 　　“大人说的自然很对。” 　　说到这里，秦安却是话锋突转。 　　“可是，我却不打算这样做，而是用另外的手段。”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来了兴趣。 　　“什么手段？” 　　“在这朝鲜人的面前，是夸赞金轩。”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满脸的惊诧之色。 　　甚至，高函是紧紧地盯着秦安，试图是看出，秦安是不是说错了。 　　只不过，面对高函的诧异之色，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慌乱，反倒是带着笑。 　　这让高函确认了，自己是并没有听错。 　　可这算是什么手段！？ 　　原本，这金轩现在就已经是身为诸多朝鲜义勇军的领头羊，此时此刻，秦安还要夸赞这位金轩，岂不是，让这金轩是更进一步？ 　　这样的话，岂不是跟自己的最初的目的是南辕北辙了么？ 　　很不能理解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样的话，金轩不是更近一步了么？” 　　让高函没有想到的是，面对高函的问题，秦安居然是点了点头。 　　“我的目的，就是这样。”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安，我们的目的，应该是干掉他吧？”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理解不了的样子，秦安是轻笑一声。 　　“大人若是朝鲜国主李睑，看到这些，会作何感想？” 　　虽然不知道秦安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但是高函还是将自己代入到这朝鲜国主李睑的身上去。 　　也不犹豫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怕是日夜不安。” 　　“之后呢？” 　　“杀了他。”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是恍然大悟了起来。 　　金轩虽然并无过错，可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却也难免让朝鲜国主李睑是有所忌惮了。 　　毕竟，李睑手中是并无兵马，之所以还能保持这个名号，正是因为明朝军队支持的缘故。 　　如果要是冒出来一个明朝军队也很是赞赏的人，而且手中还有兵权。 　　怕是这明朝大军一旦离开，这个家伙便是有可能篡位了。 　　虽然明白了，秦安这一切的计谋，都是要杀掉金轩而做的。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一个担心。 　　那就是朝鲜国主李睑，现在身无长物，又该如何杀掉金轩呢？ 　　难不成是修书一份，让明朝的军队代劳么？ 　　一来，这样的事情，难免是影响到李睑在明朝眼中的地位。 　　而二来，即便是这李睑已经是放着脸皮不要了。可是麻贵真的会同意这样的要求么？ 　　到时候，反倒是将金轩这个尚且安稳的很的家伙逼反。 　　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便是朝鲜国主李睑，也不可能做出来吧？ 　　不由得，高函是替李睑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便是要干掉金轩，可是这李睑也并没有手段吧？” 　　高函自以为，是将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 　　所以才是有了这样的结论。 　　可不曾想，面对着高函的问题，秦安却是摇了摇头。 　　“手段，他们是有的。而且也很简单。” 　　“什么手段？” 　　“召见金轩。金轩如果是去了，无论是软禁在这李睑身旁，还是找个缘由杀掉，都很简单。” 　　秦安说的倒也有道理，可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金轩不去。 　　所以，高函还是忍不住问道。 　　“可他要是不去呢？” 　　“李睑虽然并无实权，可毕竟是这朝鲜的国主，如果抗命，自然是有了不臣之心。到时候，讨伐这家伙，自然也是师出有名了。” 　　便是下了狠心要杀掉金轩的高函，也不得不佩服秦安计谋的狠辣。 　　只是，这个办法，是秦安想出来的。 　　李睑那头猪，真的是能够想出来这样的手段么？ 　　心中有所担忧的高函，自然是问了出来。 　　“若是李睑并无这般手段，那么，我们岂不是给这金轩做了嫁衣？” 　　面对高函的担心，秦安却很是淡然。 　　“在对抗敌人方面，朝鲜人怕是并无能耐。可轮到内斗，便是我国也比不上。如此手段，恐怕是信手拈来的。” 　　虽然有了秦安这样的保证，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担心。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太认同的样子，秦安是挑着眉毛问道。 　　“难不成，大人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被秦安一问的高函，自然是摇了摇头。 　　叹了一口气之后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我们就这样做吧。” 　　顿了一下，高函是又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执行这个计划？” 　　“金轩的事情，还不是首位。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偷袭倭寇的营地。” 　　听到这件事情，高函自然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件事情，秦安虽然已经是跟高函说过了。甚至连会用什么手段，都已经是说的一清二楚了。 　　但是其中有一个条件，却是高函所担心的。 　　那就是这个被复活的倭寇将领，是否会真的帮助自己一行人，是诈开倭寇的城门。 　　“走吧，大人。”站起身来的秦安，是大步朝外走。 　　“让我们去看看那个俘虏，是否是改口了。” 　　虽然对于这件事情，高函是并不怎么抱希望。 　　但如果真的是成功的话，必然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即便之后是在没有高函和秦安表现的机会，光靠着一件事情，也足够高函和秦安是在麻贵的手下，滋润的生活了。 　　所以，高函还是跟在了秦安得身后。 　　虽然一路上，高函是暗暗祈祷，希望这个家伙是能够改变主意。 　　可是，在进入到了关押那个倭寇降临的地方，还没有等秦安和高函去问。 　　倭将便已经是朝着高函他们吐起了口水。 　　自然，高函和秦安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家伙是做什么样的打算了。 第967章 我去等着你 　　看那个人是死意已决，高函自然满是失望，便是准备转身离开。 　　可是站在高函身后的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失望，反倒是冷笑着朝前走去。 　　看到秦安朝着那个倭将走过去，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 　　“秦安，何必浪费事件在这个人身上。我们有那么多俘虏，只要有一个人，便是足够了。” 　　对于高函这样的提醒，秦安却是听而不闻，依旧是走到了那个倭将的面前。 　　之后，便是叽里咕噜说了一些什么。 　　而那个倭将听到秦安的话之后，是大喊大叫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说了一些什么，但是看那个倭将的样子，怕也不是什么好话。 　　对此，高函自然是不抱任何希望。 　　只不过，既然秦安一定是要试试，高函也不好意思离开。 　　只好是让人找来一个凳子，是坐在那里，等待着秦安是碰一鼻子灰。 　　而直面如此羞辱的秦安，脸色却是并无半点的变化，只是在哪个倭将是说累了之后，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听到这句话，哪个倭将是脸色大变。却是一句话不说了。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明白这件事情是有所转机了。 　　可就在高函欧式准备听到好消息的时候，秦安却是朝着手下喊了一句。 　　“拿毒药来。” 　　听到命令的士兵们，自然是转身下去准备了。 　　而听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焦急了起来。 　　这家伙不是已经改变了态度了么？这件事情，不应该是有所转机了么？ 　　之前那个家伙是破口大骂，秦安都没有准备干掉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是准备毒死他呢？ 　　心中焦急地高函，自然是有太多的事情要问。 　　可是还没有等高函是问出来，已经是看到秦安对自己摇了摇头。 　　虽然高函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对于秦安的信任，还是让高函闭上了嘴巴，是乖乖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事情的继续。 　　而很快，士兵们便已经是拿来了一个瓶子，交付到了秦安的手中。 　　结果瓶子来的秦安，却是伸手去拽那个人身上的绳子。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自然是着急了起来。 　　“大人小心。” 　　面对众人的担心，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理会，而是继续弄着绳子。 　　很快，绳子便是稍稍的松开了一些。 　　那个人的右手是可以稍稍动上一动了。 　　而秦安的目的似乎也正是如此，也不再动绳子，反倒是将手中的毒药瓶塞到了那个人的手中。 　　之后，再那个倭寇的耳旁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是让到了一旁。 　　听到话的倭将，是看着手中的毒药瓶子，面若死灰，一句话也不说。 　　而秦安也不催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高函和众人，自然也不敢上前询问，只能是看着那个人，等待着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 　　半晌之后，那个倭将是脖子一样，可以自由活动的右手，是端着毒药瓶，便是要将毒药喝下。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有些不解，秦安之所以在这里跟这个家伙废话，难不成，就是为了看这个人自杀？ 　　虽然弄不懂秦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是对于秦安的信任，还是让高函站在原地并无半点的动弹。 　　反倒是那些审讯的人，是看到这里，是有些焦急，试图是阻拦那个人。 　　只不过，几个士兵是站的偏远。 　　还没有等他们冲到近前，那个倭寇便已经是将毒药全部喝下。 　　将手中的毒药瓶是砸在地上之后，倭寇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不过没有笑了两下，这倭寇脸色就是扭曲了起来，能活动的右手也是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面色苍白，是靠在这椅子上，试图是在等死。 　　虽然这个倭将是高函的敌人，但是对于这样有骨气的人，高函还是很佩服的。 　　自然，是拔出佩刀来，是准备给这个家伙是一个痛快。 　　可还没有等高函是靠近过去，便已经是被秦安所阻止了。 　　这让高函是有些惊讶，虽然秦安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是手段狠辣，可是，高函却从未发现，秦安却是如此狠心之人，一时间，也是有些惊讶。 　　面对着高函怀疑的目光，秦安却是淡淡一笑。 　　“大人，您这一刀下去，我的计划可就失败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浮想联翩。 　　难不成，秦安是准备用尸体来诈开城门么？ 　　虽然不知道秦安是准备干什么，可既然秦安是如此说了，高函也只好是狠下心来，重新站了回去。 　　高函和秦安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落入了那个倭寇的眼中。 　　看到自己是不能得到一个痛快，倭将是对着秦安破口大骂了起来。 　　只不过这倭将是叫骂了大概一刻钟，却依旧是没有半点毒发身亡的迹象。 　　若不是这家伙已经是疼到带着凳子是摔倒在这地上，高函甚至是有些怀疑，这毒药是不是失效了。 　　面若死灰的倭将，似乎也已经是勇气尽丧。竟然是开始求饶起来。 　　自然，高函是听不懂他说什么的，之所以是有这样的几轮，自然是因为，这个家伙的语气已经是开始服软了。 　　不由得，高函是开口问道。 　　“他说什么？” 　　“他求我给他个痛快。”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秦安是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可是做着这样回答的秦安，眼睛却一直是盯着那个倭将。 　　虽然秦安的计谋，是需要这家伙完整的尸体。可如此残忍的事情，还是让高函有些不忍直视，是准备转身离开。 　　可高函这样的小不忍，却也是秦安所不能允许的。 　　高函这面刚一转身，秦安便已经是抓住了高函的胳膊，是开口说道。 　　“大人去哪儿？”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皱起了眉头。 　　“我出去等着你。” 　　“大人，这个事情，马上就可以了。” 　　显然，是不希望高函出去。 　　对此，高函自然是不能理解，难不成，自己连表达这点不忍的权利都没有么？ 　　这让高函的心情很是糟糕，可既然是秦安要求的，高函犹豫之后，还是站在了原地。 　　而此时此刻，那个倭寇是趴在地上，似乎是没有了气息。 　　看到这里，秦安是冷笑一声，从怀中是掏出了另外一个瓶子，是放在了那个人的不远处。 第968章 巴豆粉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安是用东瀛语说了一些什么。 　　原本已经是没有了力气挣扎的倭寇，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猛地来了活力。 　　虽然趴在地上，又有板凳是妨碍他的动作，可即便是这样，那个倭寇却依旧是在地上挣扎着，伸手是去够秦安放下来的另外一个瓶子。 　　或许是求生的力量，已经是折腾了良久的倭寇，还是很快便将那个瓶子是拿到了手中。 　　看也不看的，倭寇是将那个瓶子里面的东西，是一饮而尽。 　　而看到这一切的秦安，是冷笑了起来。 　　虽然秦安的笑声并不大，可是，在这寂静的帐篷里面，却是异常的刺耳。 　　听到笑声的倭寇，是惊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秦安。 　　满是不屑的，秦安是叽里咕噜说了一些什么高函听不懂的东瀛语。 　　而听到这句话的倭将，脸色却是变得很是苍白。 　　并不是之前那种病态的苍白，而似乎是因为收到了什么太大的打击，无法接受却也无法反驳的那种心理上的苍白。 　　那个倭将虽然是无言以对，秦安却是继续说了一些什么。 　　而听到这句话的倭将，脸色虽然很是难看，却是又往前爬了起来。 　　看到这里，房间里面的士兵，自然是快速围了上来，显然是想要保护秦安。 　　而秦安却是制止了这些人。 　　之后，便是满脸不屑的看着那个倭寇。 　　而这个倭将则是拖着这样的身躯，是爬到了秦安得脚边。 　　正当众人是有所担心，这倭将该不会是做一些什么可能会伤害到秦安得事情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让众人目瞪口呆，甚至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此时此刻，刚才那个对高函和秦安还破口大骂的倭将，正亲吻着秦安的鞋面。 　　而对此，秦安却是并无半点的惊讶之色，反而满是不屑的抬起脚来，踩在了那个倭将的脸上。 　　面对如此羞辱，那个倭将脸上都没有半点的难堪之色。 　　“松开他吧。” 　　将脚挪开的秦安，满是轻蔑的说道。 　　“给他些吃的，然后再给他洗个澡。” 　　在交代完这件事情之后，秦安便是转身就走。 　　虽然这一切已经是看的高函傻了，但是在看到秦安是如此干脆的离开之后，高函还是猛追上去。 　　“不需要看住他么？” 　　被问到的秦安是摇了摇头。 　　“他不是傻人，知道这个时候反抗，是不可能有半点好处的。” 　　虽然对此，高函总觉得是有些不太稳妥，可刚才的那件事情，是让高函对于秦安的算计更为佩服了起来。 　　便是觉得有些不妥，却也并没有出言反对。 　　只不过，高函却还是有些犹犹豫豫。 　　高函这样的举动，秦安自然是看在眼中。 　　“大人有什么问题，便是问吧。” 　　“那个瓶子真的是解药么？” 　　虽然秦安一开始吩咐的便是拿来毒药，而且那个家伙是那么痛苦，应该是做不了假的。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怀疑。 　　毕竟，这么长时间了，这毒药居然都没有毒发？ 　　面对高函的怀疑，秦安是笑了起来。 　　“自然不是。” 　　顿了一下，秦安是又说道。 　　“之前拿来的，自然也不是毒药。只不过是巴豆粉罢了。” 　　“那他还表现的跟快死了一样？” 　　被问到的秦安是摇了摇头。 　　“怕是腹中绞痛，被这家伙是当做了毒发吧。而且，他心中畏惧，自然是会有这样的反应。” 　　听到这里，高函哦自然是惊讶无比。 　　可是惊讶之余，更多的，却还是佩服。 　　秦安如此手段，着实是让高函有些自愧不如。 　　只是，高函对此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这个时候，倭寇是对秦安表示了顺从，可如果要是情况稍有不对，恐怕这家伙立马就会变了态度吧。 　　这种事情，未免是太过于危险了。 　　毕竟，高函和秦安，还打算是用这个家伙是诈开倭寇的城门呢。 　　虽然这一次，必然是会大军前往。可所谓的大军，不过也就是自己和秦安所率的三千人马。 　　而在这倭寇的营地之中，怕是有数万人之多吧。 　　到时候形势逆转，这个家伙要是大喊一声，那么自己这些人岂不是狼入虎口？ 　　对于秦安的计谋，高函虽然很是佩服。 　　但是如此危险的境况，还是让高函忍不住问道。 　　“我们能相信他么？” 　　高函虽然说的很是简略，但是秦安却也猜得到高函担心的是什么。 　　“我们去诈门的时候，是不会带这个家伙去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难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安废了如此之大的力气，难不成，真的就只为了折服这么一个倭寇？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不解的神色，秦安也不用高函来问，便已经是开口说道。 　　“到时候，只要这个家伙修书一份，我们拿着这个东西去便足够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是恍然大悟。 　　这诈门的任务达成的同时，还避免了这个家伙暴露自己一行人目的的可能。 　　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为什么是没有想到呢？ 　　正当高函是为此感慨不已的时候，秦安却是在一旁继续说道。 　　“更何况，占据了此处营地之后，必然是要派人来运输这些粮草。派人回去，也不会太过突兀。” 　　秦安的安排，自然是让高函佩服不已。 　　“一切，都交给你来安排了。”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不过，一定是要仔细的查看他的信件。免得是让我们陷入到危险之中。” 　　对此，秦安自然是点头。 　　“放心吧，这件事情是交给我吧。”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是结束之后，高函终于是可以放松下来了。 　　而这个时候，高函才是感觉到浑身疲惫，一天的战斗，再加上跟金轩的斗智斗勇。甚至，在后面，还为秦安和倭将之间的暗斗而担心不已，都是让高函身形疲惫。 　　“一切都交给你了。” 　　打着哈切的高函，是说道。 　　“你也早些休息吧。” 　　“大人自去，属下之后便休息。” 　　伸着懒腰的高函，自然是回到了帐篷里面，一夜无梦。 　　或许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是安排妥当了。 　　高函这一晚上睡得很是踏实。 　　而当第二天清醒过来之后，高函是感觉神清气爽。 　　来到帐篷里面的高函，自然是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第969章 这事交给你 　　还没有等高函吃完，秦安已经是来到了高函的帐篷。 　　“吃了么？” 　　被问到的秦安摇了摇头， 　　“没心情吃。” 　　说到这里，秦安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是对高函开口说道。 　　“大人，您先吃吧。” 　　若是秦安先说这句话的话，高函说不定还有心情是吃下去。而现在听到秦安是没有心情吃，段鹏也是有些吃不下饭了。 　　倒不是高函跟秦安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而是因为，高函知道，一定是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带着几分担忧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问到的秦安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据倭将所言，这倭寇的营地之中，已经是认得大人你和我的样子了。怕是这一次任务，不能交付你我来做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也是吃了一惊。 　　这样好的机会，自己和秦安居然是不能去？ 　　虽然也很清楚，自己和秦安一旦出现，要是被倭寇认出来，怕是还没有靠近到倭寇的营地，就是被人斩杀了。 　　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肯放手这件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派我们下面的人去，行不行？” 　　顿了一下，高函是开口说道。 　　“我手下的老徐，你也认识，我觉得他就能做这样的事情。”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话，秦安却只是苦笑摇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被拒绝的高函，自然是又点到了不少将领的名字。 　　可无论是高函这边的人，还是秦安那边的人，秦安都一一摇头予以否决。 　　看到这里的高函，终于是选择了放弃。 　　“难不成，我们跟这件事情，是有缘无分了？” 　　被问到的秦安，脸色虽然很是难看，却还是摇了摇头。 　　“是啊。” 　　顿了一下，秦安是强颜欢笑的开口说道。 　　“不过也并非全是坏消息，我们最起码能够将这个任务是交给我们想要结交的人。” 　　这样的好消息，自然不是高函想要的。 　　可是除此之外，高函却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是点了点头。 　　“也只能是这样了。” 　　苦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高函自然也是没有心情是吃饭了。 　　“你说，交给谁好呢？” 　　被问到的秦安，却满是恭敬的说道。 　　“全凭大人做主。”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苦笑了一声，自己认识的人，除去秦安之外，便只有李响和祖承训了。 　　便是其它辽东军的将领，高函跟他们也不很是熟络。 　　犹豫了一下，高函是开口问道。 　　“要不，我们是将这个事情是转交给李响来做？” 　　虽然秦安说的是全凭高函做主，但是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脸上却还是起了迟疑的神色。 　　看着高函脸上稍稍有些难看的神色，秦安自然也明白，自己恐怕是把表情是漏出来来。 　　这个时候再改自然是有些来不及了。所以秦安倒也干脆，直接是反驳了起来。 　　“李响将军虽然是大人您的好友，但是恕我直言，李响将军无论是能力还是魄力，恐怕都不足以执行这一次的任务。” 　　虽然秦安说的很是有道理，高函潜意识之中也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看着李响还在原地不动，身为好友的高函，总还是忍不住想要帮助他。 　　而看到高函很是固执，秦安是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大人，李响将军，恐怕已经是不把您当做朋友看待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瞬间勃然大怒。 　　“胡说。” 　　面对着高函的愤怒，秦安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畏惧之色，反而脸上带着的是同情的神色。 　　看着秦安这样的反应，高函是心头苦笑。 　　虽然高函直言秦安是胡说的，可是高函心中又何尝不知，李响恐怕已经不是自己的朋友了。反倒是因为自己和他的不同境遇，反倒是对自己记恨不已吧。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对李响还是有些恨不起来。 　　毕竟，在高函被牵连而流放到这辽东军的时候，只有李响是接纳了自己的。 　　一时间，两人是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半晌之后，高函才是开口问道。 　　“那，这件事情，你认为谁是最好的人选呢？” 　　被问到的秦安，是毫不犹豫，开口说道。 　　“陈麟将军。” 　　听到陈麟名字的高函，脸上是浮现出来了些许的微笑。 　　“陈麟将军么？” 　　陈麟将军坚毅果敢，执行这个任务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陈麟将军现在负责了整个朝鲜海域，这样的任务，怕是调动不了陈麟将军吧。 　　所以，高函是对陈麟这个名字，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被拒绝的秦安，不但是没有半点的苦恼，反倒是吐出了下一个名字。 　　显然，秦安口中虽说，让高函来做主。但实际上，内心之中早已经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只不过这个名字，却是高函有些不愿意听到的。 　　祖承训。 　　祖承训身为辽东的副总兵，无论是从地位上面，还是能力上面，自然也是不遑多让的。 　　自然执行这样一个任务，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有一点，却是让高函并不想将这个任务交付给祖承训的。 　　那就是祖承训对高函的态度。 　　看高函脸上是闪过不悦的神色，秦安自然也明白高函是在想什么。 　　“祖副总兵的能力和魄力，自然不用属下多说。便是对大人的态度，也是有所转变。如果此时我们投桃报李，祖副总兵，说不定会成为我们在这里辽东的最大依靠。” 　　若是能够被祖承训所赏识，自然能够在这辽东横着走了。 　　可是正因为，自己和祖承训之间的关系很是差劲的缘故，高函才是不愿意将这个任务交给祖承训啊。 　　即便是交给祖承训，高函也很是怀疑，这祖承训，是否真的会对自己有所关照。 　　怕是这任务，是肉包子打狗了。 　　“大人，李提督虽然对于祖承训将军并不看重。可是，祖承训毕竟是辽东铁骑出来的人，其中有太多的老友，如果能够有祖副总兵的帮助，我们便是在这李如松提督的手下，也能够活得轻松一些。” 　　看高函依旧是有些不太情愿，秦安自然是继续劝诫高函。 　　秦安的这一番话，着实是让高函有所心动。 　　虽然高函心中还有些许的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便是交给你了。” 　　有了高函的同意，秦安自然是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第970章 朝庭封赏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是说定了。 　　可是这时候的高函，已经是没有心情吃饭了，所以，高函也是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打开帘子的高函，这时候才发现，天已经是阴了下来。 　　自己的未来，又会怎样呢？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心情自然是有些低落。 　　而在秦安离开并没有太久的时间，整个军队便已经是开始收拾了起来。 　　因为粮草珠宝之类的东西都已经是被秦安送到了远征军的营地之中。 　　所以，高函和秦安的士兵并不需要携带太多的东西。 　　再加上，还俘获了不知多少的倭寇，有东西也都是让这些人来搬运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需要做到隐蔽罢了。 　　不过，因为高函和秦安已经是将这周围的山贼也好、朝鲜义勇军也罢都打怕了。所以，并没有人跑到高函他们面前来自寻死路。 　　所以，不过一天，高函和秦安的部队，就已经是回到了这远征军的营地之中。 　　在这其中，还差一点是闹出了些许的笑话。 　　因为高函的部队之中，是俘获了不知道多少的倭寇。 　　而岗哨也并没有看完整，只是在看到倭寇之后，便是回去通报了。 　　若不是因为这远征军的总兵麻贵，是不喜欢磨磨唧唧的打埋伏，不然的话，怕是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而在看到高函和秦安之后，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麻贵，也显得很是惊讶。 　　虽然知道高函他们是俘获了一些倭寇，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是抓了这么多俘虏。 　　将这俘虏安顿之后，麻贵自然是当着众人的面，是要给高函和秦安的部队开一个庆功宴，论功行赏。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自然是十分的欣喜。 　　而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麻贵是将高函和秦安两人是带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跟着麻贵走到中军大帐的高函，莫名却是想起来了麻贵刚来的那一天。 　　自己也是在这个帐篷外面，不过，却是站了一天，都没有见到麻贵。 　　而现在，自己居然也算是麻贵眼中的红人了。 　　“高函将军，在想什么？” 　　被问到的高函是惊了一下，这之前的想法自然是不能告诉麻贵的。以免麻贵是觉得自己是对当初的事情记恨不已。 　　可是，让高函说一些什么别的，却也是有些为难高函了。 　　就在高函是有些发愣的同时，秦安却是跪了下来。 　　“大人，我和高将军是有些事情求您。” 　　虽然高函愣了一下，但是被秦安拽了一下，也是很干脆的跪在了麻贵的面前。 　　可高函虽然是这样做了，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些担心。 　　自己见到了麻贵，就求人办事，是不是有些太不要脸了？ 　　不由得，高函是稍稍抬起头来偷看麻贵。 　　却不曾想，高函却是想多了。 　　面对这两人的请求，麻贵不但是没有半点为难的神色，反倒是表现的很是高兴。 　　“两位快快请起。” 　　听到麻贵这样说的，秦安自然是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秦安葫芦里面到底是准备卖什么药，但是高函也是跟着一并站了起来。 　　“好了，说说两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求我吧。” 　　“启禀大人，我和高函将军两人虽然各有升迁，但是手下的将领却是并无半点的升迁。此次前来，自然是求大人能够给我们的部下也一并升迁。” 　　这样的请求，若是放在羡慕自己的人耳朵之中，自然是结党营私的罪状了。 　　所以，在听到秦安是这样说的时候，高函自然是惊了一下。 　　可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再加上，高函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挽回办法。 　　所以，高函所能做的，只有是看向麻贵。 　　只要麻贵是稍微有些不高兴，高函便是跪下替秦安求情。 　　但是让高函想不到的，是听到这句话的麻贵不但是没有半点的恼怒，反倒是高兴的笑着。 　　这让高函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好说、好说。” 　　听到麻贵是这样说，高函甚至一度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而就在高函发呆之时，麻贵已经是转向了高函。 　　“那高将军呢？” 　　虽然不知道麻贵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麻贵已经是答应了秦安，那么高函自然也是连连点头。 　　“多谢大人。” 　　抚摸着胡须的麻贵是大笑了起来。 　　“坐吧。” 　　有了这样吩咐之后，秦安自然是坐了下来。 　　虽然高函总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可是既然秦安已经是坐了下来了，高函自然也是跟着一并坐了下来。 　　之后，秦安自然是又提起了之前跟高函说的那件事情。 　　而听到这件事情的麻贵自然是更加高兴了起来，是跟秦安说了一些什么。 　　高函虽然就站在旁边，但是高函的脑子里面已经是一片混沌了。 　　所以，他们在说什么，高函甚至都有些不知道。 　　一直是到了秦安动了高函一下，高函才是稍稍有些清醒过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秦安已经是跟麻贵交谈完了。 　　之所以，秦安推高函一下，也不过是应该告辞了。 　　所以，高函是站起身来，和秦安一并是对着麻贵行礼之后，便是离开了中军大帐。 　　而离开之后麻贵那里之后，高函自然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回想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到现在，高函都觉得是有些不可思议。 　　很快，庆功宴便是开始了。 　　高函虽然对此并不感兴趣，却也不敢不去。 　　虽然名义上面是为高函和秦安两人庆功，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麻贵所器重的，却只有秦安一人。 　　所以所有人都是来到秦安的面前，是给秦安道贺。 　　虽然也有几个人是来到高函这里，不过却也是一些官阶卑微之人，所指望的，也不过是想要加入到高函的队伍之中。 　　对于这些人，高函虽然并没有什么心情理会，可是，却也不方便是将他们全部撵走，所以只能是敷衍一对。 　　反观秦安，无论是谁，都能跟对方谈笑风生。 　　如此对比之下，来找高函的人自然是更少了。 　　而这样的情况，原本应该是阻止的麻贵，却是放任不管。 　　唯独是在这最后，是给高函和秦安加了一些封赏，因为秦安已经是身为参将，想要在进一步，便是需要朝廷的封赏。 第971章 训练部队 　　所以，麻贵是给秦安向朝廷请功的同时，是加封了不少财物。 　　而高函则是官升一阶，是重新成为了参将。 　　对于这样的变动，高函甚至是连表情都没有。 　　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太糟糕了。 　　唯一能够让高函稍稍提起心情的，只有麻贵最后是按照约定，将高函和秦安的部下是多加封赏。 　　高函手下的数个百户、千户，是各升数阶。 　　只是因为远征军中只有这么点人，所以，并没有将高函和秦安的部队补齐。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麻贵又是将之前高函和秦安所抓住的机会是说了出来。 　　听到如此功劳，下面的一众将官，自然是两眼放光，是纷纷上前，想要接下这个任务。 　　本来，这一切跟高函已经是并无关系。但是看着众人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围绕在秦安的身边，而自己身边，除去老徐和几个自己的老部下，却是并没有一个人了。 　　这让高函的心情是很差。 　　可是却也无法发泄。 　　为了避免是在这宴会上面出丑，高函很是干脆的向着麻贵是提出了退席的请求。 　　对于高函的要求，麻贵却是连礼节性的挽留都没有，只是很干脆地接受了高函离开的请求。 　　很显然，麻贵对于高函这个人是并不感兴趣。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苦笑两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而回到了帐篷之中的高函，便是一头躺在了床上。 　　只是翻来覆去，高函却还是有些睡不着。 　　一直是等到了外面的宴会是结束了，高函才是从这床上爬了起来。 　　可是爬起来的高函，却是在自己的帐篷里面来回溜圈。 　　虽然高函很想找到秦安，可是找到秦安之后，自己又该是说什么、又该是问什么？ 　　难不成，自己是再去找秦安，让秦安自证忠心？ 　　便是高函，也是要脸的，这样的事情，做一次两次，便已经是极限了。 　　总不能，是一直让秦安来证明吧。 　　毕竟，秦安之所以是受到如此的看重，是因为秦安有这个能力。 　　对此，总不能是让秦安甘于清贫吧？ 　　便是高函，也做不到如此无耻的程度。 　　所以，高函心中虽然难过，却还是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哪里都没有去。 　　只是高函虽然哪里都没有去，却还是在帐篷里面幻想着，秦安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是来找自己解释一番。 　　可是一直等到了深夜，都没有等到秦安过来。 　　有些着急的高函，是派人去看看秦安的情况。 　　得到的结果，却是秦安并没有回来，而是宿在了麻贵将军的帐篷里面了。 　　高函所听到的动静，不过是秦安手下的人回来的声音。 　　听到这个消息的高函，心中是百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说一些什么。 　　只好是挥退了那个士兵之后，高函是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虽然这一次，高函已经是不再等秦安了。 　　可是翻来覆去的高函，却还是睡不着。 　　而第二天天刚亮，高函便已经是顶着熊猫眼，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来人。” 　　虽然不知道高函为什么这么早就清醒了过来，但是门口的士兵，却还是在听到高函呼唤之后，是跑到了高函的面前。 　　“大人？” 　　看着那个士兵，高函却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在喊他的时候，是想要让他去看看秦安回来没有。 　　可转念一想，高函却是有些后悔了。 　　如果秦安没有回来，自己这样的态度，怕是会让秦安有些为难。 　　可这算是好的。 　　如果要是秦安回来了，却并没有来找自己，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心中闪过如此之多的念头和担心之后，高函是开口说道。 　　“给我准备些早点。” 　　听到命令的士兵，自然是领命而去。 　　而目送着那个士兵是离开之后，高函是瘫坐在板凳之上，却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心中实在想什么。 　　虽然高函醒的很早，炊事兵还没有起，但是高函毕竟也算是参将了，自然，有了高函的命令之后，还是很快便给高函端上来了一些事物。 　　这些食物虽然很是美味。 　　但是看着这些的高函，却是并无半点的胃口，只是坐在桌前是叹气。 　　看到高函如此失落，这个跟着高函许多年的亲兵，自然是开口问道。 　　“大人，您有什么心事么？” 　　被问到的高函，嘴巴是张了几张，可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没事，退下吧。” 　　虽然很是担心高函，但是那个亲兵还是离开了。 　　目送着那个亲兵离开之后，高函是心头苦笑，这种事情，怕是没有办法给任何人说吧。 　　带着几分无奈的，高函是站起身来，重新的趟到了床上。 　　可是等了一天，高函都没有等到秦安的到来。 　　虽然第二天，备受折磨的高函，也是有些控制不住，是想要去找秦安。 　　可是等高函到了秦安的营地门口，却是听闻秦安已经是早就离开了。 　　心中诧异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问了秦安的去向。 　　之前对于高函很是客气的众人，却是没有正面回答高函的问题。 　　“大人，这秦将军的去向，我等也不知啊。” 　　这种可能性虽然也是有的，但是在高函看来，这些人却是故意在瞒着自己。 　　这让高函心中是很不舒服。 　　可是，高函却也不好跟他们发脾气，只能是告诉他们，等到秦安回来之后，告诉秦安，自己是再找他。 　　面对高函的吩咐，这些人虽然是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可是等到第二天、甚至是第三天，高函却依旧是没有见到秦安。 　　虽然并没有听到秦安亲口说，但是这样的行为，不已经是说明了一切了么？ 　　苦笑之下，高函是不再去找秦安了。 　　可高函不去主动找秦安了，但是秦安的消息，却是不断的传到了高函的耳朵里面。 　　麻贵现在是极为重用秦安，无论是大事小情，都会将秦安是带在身边。 　　反倒是失去了高函，却是没有了事情可做。 　　就连之前跟朝鲜人打交道的事情，也是被交付给了别人。 　　高函每天所能做的，除去训练自己的部队之外，却已经是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所以无可事事的高函，只能是不停的训练自己的部队。 第972章 查将军 　　自然，这让高函的部队是叫苦不迭，除去一些高函之前的老兵，还有一些没有门路的人之外，其余人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离开了高函的军队之中。 　　原本不满三千人的兵马，此时此刻，甚至只剩下了一千出头。 　　对此，高函虽然也曾经找过后勤官。 　　后勤官虽然还欠高函一个人情，可是面对着高函的要求，后勤官却也只能是爱莫能助。 　　最后，高函甚至是放弃了这个唯一能做的事情。 　　每天便是埋在帐篷里面，除去吃饭之外，就只剩下看书了。 　　而就在这段时间之内，高函也已经是知道了。 　　接到了高函和秦安任务的人，终究还是祖承训。 　　而祖承训所使用的先锋，自然是李响。 　　面对这样大的功劳，李响终于是抓住了机会，是一鼓作气将整个倭寇营地是杀了一个对穿。 　　将仓皇失措的倭寇是撵出去了五十里地，斩首无数。 　　不但是重新坐稳了千户的位置，甚至是被祖承训提议，是让李响做游击将军。 　　虽然册封的命令暂且还没有下来，可是，对于这一场大胜甚是欢喜的麻贵而言，不过是时间上面的问题了。 　　自然，高函是派老徐是给李响送上了一份贺礼。 　　李响虽然是没有将老徐撵出去，却也没有因为高函的缘故，是对老徐有另眼相看。 　　显然，李响也已经是不将高函当做友人来看待了。 　　对此，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痛苦的。 　　可因为之前，李响被惩戒的事情，高函也不好责怪李响一些什么。 　　只能是更加深入简出了。 　　虽然对于高函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但是对于高函手下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可悲的事情。 　　两个麻贵眼中的新贵，高函是一个都没有打好关系。 　　这样一来，便是以前的些许老兵，也是托人找关系，是从高函的手下调走了。 　　对此，高函虽然失落，却也没有阻止。 　　只是任由他们去了。 　　而自此之后，身为参将的高函，手下只剩下不到千余人。 　　正当高函以为，自己以后就只能是这样的时候，一道圣旨却是到了前线。 　　上面写的话虽然很是深奥，但是翻译过来，不过是停战收兵。 　　不明所以得众人，自然是开始询问了起来。 　　似乎宣令之人，也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很是干脆的便是将这其中的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东瀛主站的丰成秀吉病死了。 　　而既然主战派已经是阵亡了，自然，这朝鲜上面的倭寇，自然也是不打算再跟明朝死磕下去了。 　　所以才是开始谈判议和了。 　　随着谈判的顺利，远征军自然也是收拾东西，是各回个自己的驻地了。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营地，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些茫然。 　　自己的归宿到底在哪里？ 　　是在辽东？ 　　还是在早已经离开的李如松哪里？ 　　正当高函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却是有些杂乱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吵杂，高函已经是习惯了。 　　虽然秦安已经是备受器重了，但是秦安所在的营地，却并没有搬走，依旧是在高函营地的身边。 　　自然，这来找秦安说情、走关系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对此，高函已经是习惯了。 　　习惯到了，高函甚至都懒得去问，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就在高函还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的时候，一个士兵却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高函的面前，是开口说道。 　　“大人，有人想见你。”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是惊了一下。 　　会是谁呢？ 　　难不成。 　　是秦安？ 　　这样的念头涌上来之后，高函自然是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这营地外面走。 　　只是，走到了这营地外面，高函这才发现，自己是想错了。 　　因为，来找高函的人，并不是秦安，而是一个高函并不想看到的人。 　　看高函见到自己，是并无斑点的问话，那个人很是不满。 　　“怎么了，高将军，不跟我问好么？” 　　高函虽然跟这个人同为参将，但是这个人的身份，却是比高函高一些。 　　所以还是行礼道。 　　“见过查将军。” 　　却正是查大受本人。 　　“要死不活的。” 　　查大受一边是让高函直起身子，一边是很不屑的点评高函。 　　面对这样的说法，高函虽然脸红，却是无法反驳。 　　正当高函是准备询问查大受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查大受却是转身朝着秦安的营地走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不由得是有些迟疑的停在了原地。 　　而查大受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干什么？还得我搀着你么？跟我跟上来。” 　　被查大受如此辱骂的高函，虽然是自觉受辱，可现在自己不过是过气之人，又如何对抗查大受。 　　所以，高函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是小跑两步，跟上了前面的查大受。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是来到了秦安的营地门口。 　　“秦安将军在么？” 　　看着彬彬有礼询问的查大受，高函是睁大了眼睛，显然怀疑，查大受为何能够在人前人后两个模样。 　　而被问到的士兵，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查大受。 　　虽然不认识查大受，但是这个士兵认得高函。 　　虽然这个时候的高函，是有些窝囊，但毕竟是一个参将。 　　能够让高函这个参将跟在后面的，身份自然是卑微不了。 　　所以，也不敢怠慢，是立马点头哈腰到。 　　“秦安将军在里面忙。还请两位将军是通报给自己的名字，好让小人是进去通报一声。” 　　“查大受。” 　　虽然高函也很清楚，这个门卫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可是既然查大受都已经是自我介绍了。 　　而那个门卫又没有离开的意思。 　　所以，高函也只能是开口说道。 　　“高函。” 　　在知道了两个人的名字之后，这个士兵，这才是小跑着跑到里面去了。 　　而很快，那个士兵便是回来了。 　　“两位将军请稍加等待，我家将军这就是出来，来见两位。” 　　原本高函以为，自己和查大受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但不曾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查大受是开口说道。 　　“何须让秦将军出来，我等两人进去便是。” 　　说罢，便是朝着里面走去。 　　士兵虽然是显得有些犹豫，却还是没有阻拦。 第973章 通报提督大人 　　就这样，高函和查大受两人是来到了这秦安得帐篷门口。 　　可到了这里的查大受却是并没有着急进去，反倒是站在门口，是对着门口的秦安亲卫是开口说道。 　　“请通报一声，便说是查大受想要见一下秦安将军。” 　　看了看高函之后，那个亲卫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便是走了进去。 　　而很快，那个亲卫便是出来了。 　　“两位请进。” 　　听到允许的查大受，自然是迈步走了进去，而高函自然也是跟在了身后。 　　可是就在高函是准备进帐篷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是从这个帐篷走了出去。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麻贵总兵吧。 　　看到这里的高函，不由得是愣在了原地。 　　可就在高函这么唯一愣神的时候，查大受略显不耐的声音已经是传了过来。 　　“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被催促了一下的高函，自然是不再犹豫，很是干脆的便是进入到了帐篷里面。 　　而秦安满是疲惫的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好久不见，大人。” 　　听到这句话的查大受，是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是连连摆手。 　　“我跟秦将军不过是平级，又怎能让秦将军如此称呼呢。” 　　对于查大受这样的反应，秦安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回答。 　　反倒是看向了高函。 　　很显然，刚才秦安口中的那个大人，指的，是高函罢了。 　　这让查大受很尴尬的同时，是将这个事情怪罪到了高函的头上。 　　感受着查大受略显怨恨的眼神，高函心中自然是无奈。 　　而更让高函百感交集的，却还是秦安口中的那句大人，还有那声好久不见。 　　若是你想见我，又怎么会有如此之长的时间不见？ 　　更何况，现在你我之间虽然同为参将，但是却已经是云泥之别，又何必称呼我为大人呢？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却只是在嘴上开口说道。 　　“秦将军不要说笑了。若是让有心人听去，是又该弹劾我了。” 　　虽然高函将这件事情说的是跟玩笑一样。 　　可是在场的人，都能够看出来，高函并无半点说笑的意思。 　　自然，秦安也明白高函为什么会是有这样的表现。 　　秦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一些什么。可最后，秦安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对高函说。 　　反倒秦安是看向了查大受，是开口问道。 　　“查将军，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被问到的查大受，是很干脆的站起身来。 　　“李提督在走之前，是吩咐我，在战争结束之后，是将秦安将军带回这山西去。这一次来，自然是想要问问，秦安将军是否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如果高函没有记错的话，李如松当时告诉自己的，是会让查大受带自己和秦安回去。 　　而现在，查大受口中所需要带走的，却只有秦安了。 　　显然，对于查大受来说，自己不过是秦安的附属品罢了。 　　再看查大受对秦安得态度，却如同是下属汇报工作一样。 　　显然，秦安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高函所能够比拟的了。 　　这让高函即为秦安高兴，又为自己悲哀。 　　可就在高函如此百感交集之时，秦安却是又转向了高函，是开口问道。 　　“大人，您意下如何？”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连连摆手。 　　“请不用在意我。” 　　看高函似乎很是失落的样子，秦安自然也不勉强，再一次的看向了查大受。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高函很是感动。 　　“高函将军去的话，我便去。”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高函是抬起头来满是惊讶的看着秦安。 　　而与此同时，查大受也是用同样的表情看着秦安。 　　很显然，无论是高函还是查大受，都有些想不到，秦安居然是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是交付给自己。 　　两人惊讶半晌，似乎都觉得，秦安是说错了。 　　但是看秦安并无半点想要更改的意思，查大受也明白了，秦安是并没有说错。 　　虽然不知道秦安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这件事情是交付给了高函来做。 　　那么，搞定高函便是了。 　　这样想的查大受，自然是转过头来看着高函，满是施舍的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好消息了吧。又何必犹豫呢，赶紧加入我们吧。” 　　虽然查大受这样的态度，是让高函很是失落，可高函也很清楚自己当前的处境。 　　除去去李如松所管辖的山西之外，高函着实是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了。 　　所以，高函苦笑一下，就是准备点头同意了。 　　可就在此时，刚才还时候一切都听高函的秦安，却是开口说话了。 　　“高函将军，麻贵将军邀请我两个去着广东，平定南方叛乱。” 　　一边说着些，秦安是一边满是轻蔑地看着查大受。 　　“而祖副总兵也是答应下来，也是欢迎我们留在这辽东的。” 　　虽然秦安口中说的是我们，但是高函却是有自知之明的，无论是麻贵、李如松还是祖承训，想要邀请的，都是秦安罢了。 　　至于自己，只不过是悬浮在秦安身上的配饰罢了。 　　如此一来，又何必询问自己呢？ 　　秦安自己做主不就好了么？ 　　而查大受却似乎是听出来了一些什么，是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是李提督所看重的人，如果不去的话，我会很是为难的啊。” 　　这样态度上面的转变，自然是让高函心中诧异。 　　这查大受难不成是中邪了？短短时间，便是态度大变？ 　　心中莫名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看向了查大受。 　　却是发现，说这句话的查大受，眼睛却是并没有看向自己，反倒是一直看着秦安。 　　很明显，查大受所真心邀请的，不过是秦安罢了。 　　原本还有些火热的心情，瞬间是跌入了谷底。 　　“我跟秦安一起，秦安去哪里，我便是去哪里。” 　　原本查大受就并不在乎高函的去向，之所以是询问高函，不过是等着看秦安的反应把了。 　　现在有了高函的答案，查大受自然是转向了秦安哪里。 　　“秦安将军，你看呢？” 　　“既然高大人是并没有什么意见，那么，我便是随高大人一起去吧。” 　　听到秦安松口之后，查大受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深怕秦安会后悔一样，查大受是开口说道。 　　“我这边是通报提督大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查大受便是朝着外面走去。 第974章 进宫面圣 　　在路过高函身边的时候，查大受是顿了一下，“你也赶紧点齐兵马吧。” 　　虽然查大受对于高函的态度依旧很是恶劣，但却已经没有之前那样鄙夷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查大受心情大好的缘故，还是秦安对高函的另眼相看的缘故。 　　高函虽然心头苦笑，却还是跟在了查大受的身后是朝外面走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秦安却是喊住了高函。 　　“大人，请您留步。” 　　被喊道的高函，身子是震动了一下。 　　虽然在回到这个营地的时候，高函是有很多话想要跟秦安说的。 　　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函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了。 　　自己和秦安并不是一路人，就算秦安对自己真的是照顾有加了。 　　但是，到最后，自己和秦安之间的地位却还是越来越大的。 　　这样清晰的认识，自然是让高函已经是无话跟秦安说了。 　　所以当被秦安留下来的时候，高函是苦笑了一声的。 　　只不过，便是麻贵总兵这样的人，此时此刻，尚且还需要跟秦安一个面子。 　　更何况是高函呢。 　　所以，高函虽然心中并不怎么情愿，却还是乖乖地站住了脚步。 　　同样听到这句话的查大受，虽然是转身看了两个人一眼，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等到查大受是离开了帐篷之后，秦安是从自己刚才所坐的地方是站了起来。 　　“大人，您在怨恨我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转过身来连称不敢。 　　而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解释，秦安却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这几天，大人是在这营地之中坐卧不安。甚至，大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我都很是清楚的。” 　　虽然秦安说这些的时候很是陈恳，但是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感动。 　　事实上，高函心中反倒是有些许的自嘲。 　　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恐怕整个营地里面都已经是知道了。 　　毕竟，在这样百无聊赖的日子里面，能够有这么一个笑料，怕是不用多长时间，便是能够尽人皆知吧。 　　看高函并没有理会自己，秦安自然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函大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 　　如果要是放在平常，高函说不定也就相信了。 　　但是之前是备受冷落，而刚刚，高函又很是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跟秦安之间的差别之后。 　　秦安再说这样的话，高函不但是没有半点的相信。 　　甚至，高函还有些自嘲。 　　看高函是不肯相信自己了，秦安脸上自然是闪过了些许受伤的神色。 　　“大人，刚才麻贵总兵来找过我。” 　　看到高函似乎并不诧异的神色，秦安是顿了一下。 　　“大人您已经是知道了？” 　　被问到的高函，知道自己是瞒不过秦安的。 　　索性，也不做隐瞒了，是很直接的开口说道。 　　“我刚才看到麻贵总兵是从你的帐篷里面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的秦安是点了点头。 　　“麻贵总兵这一次来，大人你猜会是什么事情呢？” 　　被问到的高函，脸上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变化，只是很干脆的摇了摇头。 　　高函这样并不配合的行为，秦安自然是有些无奈的。 　　只不过，秦安却也不会因为高函这样的行为而恼怒，只是继续的往下说道。 　　“麻贵总兵这一次来，主要的目的，是告诉我们，在我们一群人中间，是会有不少人前往京城面见圣上。” 　　说到这里，秦安是顿了一下，很是认真地看着高函。 　　“而到了京城之后，我恐怕就是帮助不到大人您了。” 　　对于这句话，高函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以为，秦安是将会高升，到时候怕是要掌管一方。 　　而自己，虽然也会有所升迁，最后却还是会到李如松所管辖的山西地区做一个将领。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脸上是终于出现了些许的动容。 　　却不是悲伤，而是淡淡的喜悦。 　　一种对于好友高升后的喜悦和恭贺。 　　看到高函是漏出这样表情的秦安，脸上却是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这样的反应，怎么看都是有些奇怪。 　　可还没有等高函来得及问，秦安却已经是开口说道。 　　“所以大人以后一定是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得到高函这样的保证之后，秦安是苦笑一声。 　　“大人，也回去是收拾东西吧。我们也该走了。” 　　仿佛是在印证秦安的话一样，外面是传来了查大受催促的话语。 　　虽然总觉得，秦安这一番话里面，是话中有话。 　　可是，在查大受的连番催促之下，高函还是很干脆的走出了帐篷。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就是拔营了。 　　来自各处的军队，虽然依旧是结伴而行。 　　但诸多军队的心思，已经是都飞回到了各自的驻地了。 　　所以，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的交谈。 　　再加上平定了倭寇，而这山贼、草寇之类的，也没有勇气是袭击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雄狮。 　　自然，一路上是并无半点的事情发生。 　　若非要说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的话，便是在这明朝的远征军即将离开朝鲜本土之前，秦安在面对赶来送别的朝鲜国主李睑是开口说道。 　　“李睑国主，一个叫做金轩的年轻将领，倒是有几分能力。还请国主重用于他。” 　　听到这句话的朝鲜国主虽然是连声称好，但是眼神之中，却是闪过些许的狠辣之色。 　　对此，高函虽然是看到了。 　　但是，心思已经是完全不在这里的高函，自然也是没有做任何的理会。 　　而回到了明朝本土内的远征军，自然是原地解散。 　　是各自朝着原本的驻地开拔了起来。 　　而真如同秦安告诉高函的那样，是有好几个将领，是跟着麻贵是回京复命去了。 　　秦安和查大受两人自然是在这里面，但是让高函所想不到的是，这份名单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又有什么能耐，才会被叫去。 　　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情，所以，高函也并没有抗命。 　　虽然，高函就算想要抗命，也没有那个能力。 　　而被选中的一行人，自然是日夜兼程，不过几日的时间，便是从这辽东来到了这京师之内。 　　身为带队领导的麻贵，是将众人安排在驿馆之后，便是独自一人进宫面圣去了。 第975章 尔虞我诈 　　而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的高函，自然是想要回家看看。 　　只是这个想法，却是被秦安所阻止了。 　　“大人，我们现在公务未完，还是留在这驿馆的好。” 　　对于秦安的提醒，高函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是说出了，自己家就在京城的事情。 　　对此，秦安自然是压低了几分声音，继续提醒道。 　　“若是被言官抓住，那就不好了。” 　　虽然也不知道这些言官是做什么的。 　　但是，一听就像是一个麻烦的官职，所以，高函是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而是留宿在了这京城的驿馆之中。 　　而不能回到自己家的高函，又不能到处乱跑的高函，是只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虽然面临同样的限制，但是住在高函隔壁的秦安，却是门前川流不息。 　　不但是同行之人，日夜到这秦安的房间里面，是跟秦安谈笑风生。 　　便是这京城里面的官员，都是知道，秦安立下了不世之功，即将成为这朝廷之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拜访秦安的人，是络绎不绝。 　　虽然对此，身为秦安结拜好友的高函，也是倍感欣慰。 　　可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或是高函孤独寂寞之时，却还是难免有些嫉妒的心思在里面。 　　只是，日子却是并不会因为高函的痛苦而有所改变。 　　可原本，应该是就这样下去的时候，秦安却在某一天是天还没亮，便是跑到了高函的房间里面。 　　自然，这让还没有睡醒的高函是完全的被惊醒了。 　　在揉了揉眼睛，看到是秦安之后，高函自然是有些怀疑的看着秦安。 　　而面对着高函的质疑，秦安却是赶忙对高函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秦安是稍稍的打开了一丝房门，是看向了外面。 　　虽然很快，秦安便是将这个房门关得严实了。 　　但就这一瞬间，高函却也已经是从那个缝隙之中，是看到了外面的状况了。 　　一群带着大大小小的见面礼的官员，已经是朝着秦安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了。 　　“这不是挺好么？” 　　虽然高函心中有些苦涩，却是用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问道。 　　而被问到的秦安，虽然是用极低的声音来说，却满是抱怨。 　　“有什么好的，都是些溜须拍马的家伙。” 　　便是这样的日子，高函也很是羡慕啊。 　　无奈苦笑的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一句话。 　　“旱的旱死、水的淹死。” 　　不过，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 　　而是开口问道。 　　“你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这朝廷怎么还没有把会给我们什么封赏是决定下来啊。” 　　自从高函他们来到了这京城之后，已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了。 　　可到现在，虽然吃喝不愁。但是原本答应下来的封赏，却是到现在都没有半点的消息。 　　而同样面对着如此情况的秦安，对此却是并不好奇，反倒是有几分习以为常的样子。 　　“得等到文官他们攻击完我们之后，这封赏才是能下来。”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难不成是知道些什么？” 　　虽然秦安也跟高函一样是在这驿站之中不得出去。 　　可是，听秦安的口气，却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却是不知道，秦安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原本秦安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是告诉高函的。 　　可是，看高函是非要知道的样子，秦安最终还是没有隐瞒，是开口说道。 　　“有些人在质疑李如松提督的功劳，说李提督跟倭寇是有所勾结。”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甚至都被气乐了。 　　“我们前线跟倭寇是拼得你死我活的，这背后的文官，就是这么说我们的啊？” 　　面对着高函的质疑，秦安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 　　一直是等到高函是站起身来之后，秦安才是开口说道。 　　“大人去那里？” 　　被问到的高函，脸上很是肃然。 　　“去找这些人说个清楚。” 　　虽然秦安再说这些的时候，便已经是知道了高函会有这样的可能。 　　甚至，一度秦安是不想说这件事情的。 　　只不过，秦安最后还是说了。 　　理由也很简单，现在秦安还能在高函的身边，如果说出来的话，还能好好的劝阻一下高函。 　　如果要是自己以后不在，而高函又面对这样问题的时候，怕是再没有人能够劝阻高函了。 　　“大人，这历来战功，都是这样的。” 　　虽然秦安说的这件事情，高函也是知道的。 　　可是，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情。 　　自己一行人在前线拼死拼活的，而这些文官不但是没有多加支持，反倒是在这个时候，扯自己一行人的后腿？ 　　看高函依旧是一脸的纷纷不听，秦安是开口说道。 　　“大人，便是你去了，又怎么进入到这紫禁城之中？便是进去了，你又如何跟这朝中群臣作对？” 　　秦安虽然并没有挡在高函的面前，但是这一番话，却是让高函无言以对，甚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由得，高函是停住了脚步。 　　“大人，在这朝廷之中，跟我们在这辽东之中并不一样。很多事情，是我们无力改变的。甚至是尝试改变的可能都没有。而这朝廷之中的人，内部斗争更是激烈，昨日尚且还跟你谈笑风生的人，明日说不定便是取你项上人头之人。” 　　秦安说的这些话，高函又何尝不知。 　　当初自己的父亲失势，平日里面那些跟自己一家走得很近的人，不都是消失了么？ 　　便是父亲帮助的那个人，不也是没有翻身帮助自己的父亲么？ 　　苦笑一声的高函，还是坐回到了位置上面。 　　看到高函冷静了下来，秦安是拍了拍高函的肩膀，两个人是就之前的事情是说了很多。 　　虽然两人是交谈良久。 　　但是两人之间的矛盾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缓解。 　　一方面，自然是跟高函有所关系。对于秦安当时对自己的冷漠，高函到现在，都没有原谅。 　　而另一方面，秦安的态度也是有些奇怪，不像是跟高函和好，反倒是跟高函告别一样。 　　就这样，两个人是从天亮一直谈到天黑，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进展。 　　而第二天，秦安自然是又开始了跟那些大臣们尔虞我诈的生活。 第976章 痛恨不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习惯了馆驿生活的高函，甚至已经是忘记了，自己在这里是等着册封这件事情了。 　　就是这样一个很是平常的一天里面，却是突然听到外面是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高函将军，您在里面么？” 　　最初，高函也并没有当做什么事情，以为，不过是这驿馆里面的人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罢了。 　　可是当高函是打开房门之后，却是看到了一群人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这些人手中拿着些许小礼物，而且最为关键的，还是带着几分谄媚的看着高函。 　　看到这些人的高函，自然是醒悟了过来。恐怕秦安是又离开了。 　　带着几分尴尬的，高函是将自己的房门打了开来。 　　而与此同时，高函是开口说道。 　　“秦安将军，不在我这里啊。” 　　却不曾想，这些人却是并不相信一样，是一股脑的涌到了高函的房间里面。 　　对此，高函虽然很是无奈。 　　但是秦安的确不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而且自己的房间里面，也并没有什么见不过人的。 　　所以，虽然这些人进来了，高函却也并没有半点生气。 　　只是站在门口，是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秦安将军并不在这里，诸位可以离开了。” 　　却不曾想，听到这句话的众人却是并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其中一个官员，甚至是对着高函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我们是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很是惊讶，诧异的指着自己的。 　　见到高函这个样子，那个官员是连连点头。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将房门关上了，之后是做到了座位上面。 　　“几位大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这些人说是来找自己的，但是在高函的映像之中，这些人恐怕是知道了自己跟秦安的关系，是想要走自己的这条路吧。 　　却不曾想，这些人还真的是来找自己的。 　　这样的状况，是让高函有些晕头晕脑的。 　　甚至是将这些人送走了之后，高函都有些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是来找自己。 　　不过很快，高函就是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等到了许久的册封终于是下来了。 　　李如松将军身为最大的功臣，已经是位极人臣，所以在官阶上面并没有提升，却是加封了太子少保。 　　而其他人自然也是多有嘉赏。 　　让高函所惦记的邓子龙将军，也是被追封了一个都督佥事，同时，还给这邓子龙将军的儿子是找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官职。 　　而在战斗之中颇为活跃的秦安，也是官升一级，升为了副总兵。 　　唯独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升迁，依旧是一个参将。 　　不过，对于这个封赏，高函也很是感激。 　　因为，陛下是在看到高函之后，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虽然当时，陛下是心中恼火，讲这高函的父亲是一按到底，但是现在看到高函依旧如此。 　　不由得实在感叹一声将门虎子之后，虽然并未给高函的父亲翻案，却是将高函他们之前所居住的房屋是重新划到了高函的名下。 　　甚至还特许给了高函一个月的事件，是留在京城之内修养。 　　所以别看高函是并无半点升迁，但是明眼人却都看得清楚，高函怕是这皇帝眼中的红人了。 　　虽然像高函这样的人，每个月，甚至是每天都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能够红多长时间，却是不得而知。 　　但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情况，众人却还是开始给高函套起了近乎。 　　对此，知道官场险恶的高函，自然是闭门谢客。 　　唯独对这之前的军队好友是网开一面。 　　而将自己的母亲是重新接回到老宅的高函，是日夜陪在母亲的身边。 　　虽然有不少的好友来拜访高函，秦安却是迟迟不来。 　　这让高函心中难免是有些奇怪。 　　只不过，没有了秦安的日子，还是一样要过的。 　　所以，高函是陪着自己的母亲是多在府邸之中闲逛。 　　不过，很快秦安便是递上了拜帖。 　　这样正式的行为，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奇怪。 　　虽然奇怪，高函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这跟母亲的闲聊之中顺嘴带了一句。 　　“明日，我一个好友要来。” 　　已经是习惯了高函的好友前来游玩的高母，自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同样很是顺嘴的问了一句。 　　“哦，是谁啊？” 　　“秦安，对我很是帮助。” 　　却不曾想，听到这句话的高母，神色却是大变。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诧异，不由得也是紧张了起来。 　　“母亲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秦安，可是这朝中礼部尚书秦朗的子嗣？” 　　关于秦安的家室，高函只知道，秦安和兄弟两人在这军中效力，至于其他，高函虽然也曾经问过。但是秦安却是闭口不言，便是偶有提起，却也是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当时，高函以为，秦安是来自贫苦人家，对于自己的家室是稍有自卑。 　　所以也并未在意。 　　所以，当高母是问起来的时候，高函还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带着几分迟疑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孩儿还着实是不知道。” 　　“你父亲当年就是为了帮助秦朗，才是陷入到那样的处境之中。” 　　高母说到这里，是有些冷淡。 　　“如果你要是跟秦朗一家牵扯上关系，可别怪我。” 　　“孩儿明白。” 　　虽然不相信，秦朗这位礼部尚书是会将自己的三个儿子送到辽东这样危险的地方。 　　但是，既然自己的母亲为此很是担心，高函还是决定，去查一查秦安和秦朗的身份。 　　似乎，秦安虽然在高函的面前，是闭口不提自己的家室。 　　但是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却是并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身份。 　　所以很快，高函便已经是知道其中的答案了。 　　听着家中的小厮的答案，高函甚至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在军事上面对自己颇有帮助，甚至是在自己面临抉择的时候，给自己充当明灯的人。 　　居然还真是秦朗这个自己的死敌的儿子。 　　一时间，高函是心中有些迷茫。 　　虽然对于害死自己父亲的秦朗，高函心中是痛恨不已。 　　可是对于帮助了的秦安，高函却是怎么也痛恨不起来的。 　　而就在高函是犹豫不决的时候，高母却已经是听到了关于这件事情的消息，是撑着拐杖来到了高函的面前。 　　也不等高函解释，高母便已经是开口说道。 第977章 等着收尸吧 　　“明天那个姓秦的要是进了这个门，那么，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原本高函对此就很是纠结，可是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高函是开口说道。 　　“母亲，我……” 　　“这件事情，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罢，高母便是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是离开了高函的面前。 　　虽然高函心中很是烦躁，但是母亲的吩咐，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不认同的。 　　所以，犹豫之间，高函却还是修书一份。 　　告诉秦安，明天是不方便见客。 　　虽然是暂且不见秦安了，但是跟秦安之间的关系，却还是让高函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烦躁的高函，甚至是没有心情去理会别的事情，是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去了。 　　只是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便已经是听到自己的府邸外面，是有些许的争执声音。 　　如果要是什么大事的话，理应会有人来找自己的。 　　只是虽然没有人来找高函，但是高函心中却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还是从床榻之上爬了起来。 　　原本高函还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可是在走到这门口的时候，却是惊讶万分。 　　甚至，已经是快速的跑到了大门口。 　　“秦安？” 　　被问到的秦安，是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 　　“高函，你出来了啊。” 　　此时此刻的秦安，却是背着荆条跪在这高函的府邸门口。 　　而不止秦安如此，一旁还有好几个或男或女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是同样口口着上身，跪在秦安的身边。 　　虽然不认识这几个人是谁，但是从他们的样子来看，应该是跟秦安有些血缘关系。 　　一边搀扶着秦安，试图是将秦安拉起来的高函，一边很是小心的问道。 　　“这几位是？” 　　虽然被高函扶着，但是秦安却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秦安回答高函的问题。 　　“这几个，是我的兄弟姐妹。” 　　仔细一看，到是跟秦安很是相向。 　　只是这年过四十的男子，该不会是秦安的堂兄吧？ 　　正当高函心中还在有所猜测的时候，秦安是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 　　“而这位，是我的父亲。”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愣在了原地。 　　但是下一秒钟，高函却是松开了秦安，同样是跪在了秦朗的面前。 　　虽然秦朗是高函的仇敌，本应该是见面之后分外眼红的。 　　但是秦朗乃是礼部尚书，现在跪在自己的府邸门口，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万一要是被人有心人看到的话，怕是又要风言风语了。 　　更何况，秦朗此时此刻口口上身，身背荆条，已经是吸引了一众民众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函，年过四十的秦朗满是慈祥。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之前了。” 　　虽然高函不敢在动作上面有所异动，但是在这嘴巴上面，却不会对自己的仇敌有半点的软弱。 　　“正是十年前你的行为，是害死了我爹。” 　　原本，高函以为，说完这句话之后，秦朗会恼羞成怒。 　　却不曾想，听到这句话的秦朗是苦笑一声。 　　“当年的事情，的确错在我。若不是我看错了别人，高兄又如何会英年早逝。” 　　说罢，便是一阵叹息。 　　秦朗这样的说法，虽然是让高函想心中起了些许的迟疑，可是，积年累月的仇恨，却是让高函并不会这样干脆的相信这个人。 　　而高母也已经是听到了这外面的事情，虽然是拄着拐杖，可似乎是因为太过生气的缘故，脚速却是不输别人。 　　“嫂子。” 　　看到高母出来，秦朗是低下头来，呼唤道。 　　而被喊道的高母，却是对秦朗是不理不睬，反倒是走到了高函的面前，将高函是拉了起来。 　　虽然高函对此很是担心。 　　毕竟，秦朗一个一品大员，是跪在自己这个从三品的官员的门口，便是有当年的恩怨，怕也是堵不住有心人的嘴巴。 　　可是，母亲的态度很是坚决，高函又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 　　所以，虽然心中犹豫，却还是站起身子来。 　　而拉起高函的高母，却是并没有看那些人，反倒是对着高函是开口说道。 　　“我们进去。” 　　“母亲……” 　　“我们进去。” 　　说道这里，高母很是恼怒的问道。 　　“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有些为难的看向了秦安一行人，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多言，只能是点了点头。 　　“母亲，您不要生气。” 　　面对高函这样的回答，高母却是并没有做半点的回答，只是率先回到了王府里面。 　　高函自然是紧随其后，跟着高母是进入到了这府邸之中。 　　“关门。” 　　高母的命令，自然是无人敢于违抗，虽然对于秦朗这样的一品大员是跪在自己家的门口，从上到下，都很是担忧。 　　却还只能是将这大门关了上来。 　　回到了房间里面之后的高母，却是怒气未消，对这高函便是一顿的教育。 　　虽然高函早已经是不在这里，但是面对着母亲的话，却也是不敢反驳，只能是站在哪里，诚心接受母亲的批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母才是有些精疲力尽了。 　　虽然是在小厮的搀扶之下，高母是离开了这大厅之中，却是在走的时候，再三的吩咐高函，一定是不要给外面的人开门。 　　对于高母这样的吩咐，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抗拒，却也只能是答应下来。 　　而送走了高母之后，高函自然是找来了这门口的小厮，是开口问道。 　　“秦安他们还在门口么？” 　　“一群人还跪在那里。”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着急了起来。 　　虽然高函很想出去送走秦安等人，但是因为母亲的命令，高函却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在这房间里面踱步。 　　“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被问到的高函，正因为是没有办法而心烦意乱，所以在听到问题之后，是有些恼怒了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啊？！” 　　被呵斥了一番的下人，自然是不敢再过多言，是站在那里。 　　只不过，却也是一脸的忧愁。 　　原本高函心中就烦，现在看到自己的仆人是这样的表情，心中更是烦躁。 第978章 为父求情 　　对着那个下人便是挥了挥手。 　　“下去、下去。” 　　听到这句话的仆人，自然是退了下去。 　　虽然是将下人撵走了，但是高函心中的烦躁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好转，依旧是在这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下人是跑了进来。 　　“少爷，有人昏倒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惊了一下。 　　“你说什么？” 　　被问到的下人，是被高函这样的表情是吓了一跳。 　　不过，下人还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大人，有人晕倒了。” 　　“是谁？” 　　“一个女子。” 　　听到是女子之后，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秦朗和秦安着实是太好了。 　　只不过，既然已经是有人倒下了，那么，高函自然也不敢有半点的放松。 　　只是，秦朗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是明显了。 　　那就是一定要进到这房间里面。 　　而自己母亲的态度也很明确，那就是不会让秦朗他们进来。 　　这让高函是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一时间，高函还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无奈之下，高函只好是派人去送些水和扇子去了。 　　将自己所能做的都是做完之后，高函却也只能是祈祷，秦朗是会放弃这种事情。 　　只不过，高函的祈祷向来效果很差。 　　一直是到了正午时分，秦朗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看到这里，高函只好是去找自己的母亲。 　　只是高函刚进来，高母就已经是开口说道。 　　“求情的话，你不要说。” 　　虽然并不想违背高母，但是当前的状况，却也是让高函没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虽然高母已经是先行给了高函警告，高函却还是开口说道。“母亲……” 　　可是高母态度很是坚决，便是高函这样说了，却还是被高母严词拒绝了。 　　虽然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无可奈何。 　　只能是派人去劝秦朗离开。 　　但是等了这么久秦朗都没有离开，若是这样的一言一语便能够让秦朗转变心意的话，便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所以，当前的状况是并没有半点的好转。 　　而身为礼部侍郎的秦朗，跪在了高函面前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在这京城里面传了开来。 　　不但是有众多的官员是来到了这高函的府邸门口，一探究竟。 　　便是这万历帝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 　　先是派人劝说秦朗是站起身来，堂堂一品官员，又怎么能够这样呢？ 　　而在劝说了秦朗之后，万历帝的人，自然是又进了府邸之中，是告诫高函，这种事情是决不允许的。 　　这一些，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奈何，自己的母亲却是不允许，这让高函是有些犯难了起来。 　　而看高函似乎还是犹豫不决，给高函带信的人，是开口说道，“高函将军，我都已经是来了这里了。难不成，陛下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么？” 　　这一点，高函又何尝不知道呢。 　　虽然对于母亲的事情，高函内心之中也很是抱歉。 　　但是现在看来，高函也只能是选择妥协了。 　　叹了一口气的高函，自然是将秦朗一行人是请了过来。 　　而高母虽然也很清楚高函的无奈，所以并没有阻止。可是没有阻止，并不代表着高母是会同意高函的动作。 　　所以，高母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是一直不肯出来。 　　对于这一点，高函内心之中自然很是无奈。可是，既然已经是将秦朗邀请了进来，再加上还有万历帝派来的信使还在这里是监视着高函。 　　所以，高函只能是对秦朗很是客气。 　　而秦朗自然也看出来了高函内心之中的不爽。 　　“张大人。” 　　被喊道名字的人，正是那个监视高函和秦朗的人。 　　“秦大人。” 　　“张大人这一次来很是辛苦了。” 　　说到这里，秦朗是顿了一下。 　　“但是，我有些许话是跟高函将军是说。不知道张将军是否能够行个方便？” 　　被问到的张大人自然显得很是为难，似乎不想回避，却也不得不给秦朗面子一样。 　　对于这样的行为，秦朗自然也明白，这位张大人实际上是想要让自己改变说法的。 　　但是秦朗却是故作不知，只是带着几分微笑地看着那个张大人。 　　被看着的张大人犹豫了半晌之后，也知道，想要让秦朗改变主意是有些不太现实了。 　　只好是站起身子来。 　　“我肚子稍稍有些不太舒服，可能是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这样的话，自然是听得高函莫名其妙，这张大人肚子不舒服，高函倒也能够理解，可怎么还能够精确时间呢？ 　　正当高函是心中迷茫之时，一旁的秦朗却是开口说道。 　　“多谢张大人。” 　　而听到这句话的张大人，却是再无言语，很是干脆的便是走了出去。 　　看到这里，高函才是明白了过来，恐怕，张大人和秦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让高函心中是有些惊讶，同时，高函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恐怕并不是一个当官的料，或许，只有这战场才是自己的归宿。 　　而送走了张大人之后，秦朗却是并没有着急跟高函说话，反倒满是慈祥的看着高函。 　　这样的目光，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不太习惯。 　　带着几分犹豫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秦朗大人，你……” 　　“叫我叔叔。” 　　跟一品大员的礼部尚书搭上关系，或许是诸多人的梦想，甚至，为此是有不少人对秦朗是卑躬屈膝的。 　　但是面对秦朗这样的邀请，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反应，只是开口说道。 　　“秦大人，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看高函如此的固执，秦朗自然也明白，高函心中还是怪罪自己的。 　　“我和你父亲，王牟，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是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情同手足了。” 　　说到这里，秦朗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感慨，仿佛是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虽然秦朗说这些的时候，很是认真，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些不屑。 　　自己父亲就是因为为秦朗说情，才是被盛怒之下的皇帝陛下迁怒的。 　　而在一贬到底的时候，当时的秦朗却是并没有出来，为自己的父亲求情。 　　甚至，在此之后，秦朗都从未来找过自己一家。 　　现在，才跟自己说这些，便是高函，也不可能相信的。 第979章 默默等待 　　看着高函一脸的不屑，秦朗也是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秦朗很是真诚的开口说道。 　　“虽然秦安一开始来找你的时候，是我的授意。但是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内，秦安还是很愿意和你一起行动的。我希望你，不会因为我的关系，是跟秦安有所疏离。”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才是醒悟了过来，秦安为什么是会主动接近自己。 　　而与此同时，还对自己的身世是有所隐瞒。 　　带着几分怀疑的高函，是看向了秦安。 　　而秦安却是低着头，并没有回应高函的目光。 　　秦安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内心之中有些迷茫。 　　秦安到底是愿意帮助自己的，还是只是听从了自己父亲的命令。 　　就在高函是有所怀疑的时候，门却是被推了开来。 　　原本自称是要出去一刻钟的张大人，此时此刻却是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秦大人、高将军，陛下想要见你们两个。”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惊讶。毕竟，便是连之前接受封赏的时候，都不过是一道圣旨罢了。而现在，自己居然是要见到这大明的天了。 　　而反观秦朗，脸上虽然是闪过了些许的迟疑的神色，但是却并没有半点的紧张和慌乱。 　　虽然不清楚陛下找自己和秦朗是想要干什么，但是高函和秦安却还是很快便跟随这张大人是进入到了这紫禁城之内。 　　紫禁城之内的繁华，虽然是高函从为见过的。 　　可是心中有事情的高函，却是并没有仔细的观察，只是跟着张大人是来到了一处宫殿之中。 　　“两位大人稍等片刻，陛下马上就到。” 　　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给高函他们带路的太监，便是退了下去。 　　虽然万历尚且还没有过来，但是光是这样雄壮的大厅，也已经是让高函有些呼吸不畅了起来。 　　看着高函是如此的紧张，秦朗的手，是轻轻地放在了高函的身上。 　　对秦朗尚且满怀恶意的高函，想也不想，便是将秦朗的手，是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去。 　　这样的举动，虽然是让秦朗脸上闪过了些许的难过之色，但是秦朗却是开口说道。 　　“陛下虽然威严，却也不吃人的。所以，无需如此的担心。” 　　虽然高函并不想承秦朗的人情，但在秦朗这样一说之后，高函还真的是放松了不少。 　　看着这样的秦朗，高函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是对自己的父亲见死不救的。 　　难不成，自己是太过于年轻？ 　　以至于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了么？ 　　心中闪过如此迟疑的高函，却是神情复杂的看着秦朗。 　　“陛下这一次找我们来，自然是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只要是说个清楚，陛下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说到此处，秦朗是顿了一下。 　　“若是真的怪罪下来，高函将军最好是沉默以对，一切有老夫来承担。” 　　这样的秦朗，着实是像一个对自己的晚辈谆谆教诲的老者，这一切，是让高函心中越发迷茫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外面却是传来了山呼海啸的万岁喊声。 　　听到这些的高函，自然也明白，皇帝陛下终于是到了。 　　明白这些的高函，心脏甚至都是有些狂跳了起来。 　　见惯了太多生死的高函，却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身体是僵硬了起来。 　　虽然很清楚，自己应该是做一些什么的高函，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硬。 　　听着那扇宫殿的大门是咯吱咯吱的打开，高函甚至一时间是忘记了呼吸，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是跪下来的。 　　但是高函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了一样。 　　而就在此时，高函却感觉自己的膝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没有防备的高函，自然是跪在了这地上。 　　“见过陛下。” 　　听着身旁秦朗的声音，高函这才是回过神来，也是赶忙说道。 　　“起来吧。” 　　一个虽然疲惫，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实在高函的耳边响起。 　　听到声音的高函，自然是站起身子来。 　　下意识的，高函便是想要抬头去看万历陛下的脸。 　　可下一秒钟，便是被秦朗死死的按住了。 　　“窥伺陛下圣颜者，以谋反罪论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心中一惊，这样的消息，如果不是秦朗告诉自己的话，自己恐怕是不知道。 　　而同样是听到这句话的万历陛下，却是大笑了起来。 　　“我原本听说，两位卿家是有些争执，现在看来，却是谣传了？” 　　虽然万历是笑着说这些的，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件事情，如果要是真的怪罪起来，自己怕是逃不脱了。 　　虽然，高函很想是辩解一些什么。 　　可是高函的嘴巴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样，是张不开来。 　　而反观一旁的秦朗，却是并无半点的担忧之色，很是正常的开口说道。 　　“当年，是我有愧于高兄，今日便是被高函将军怪罪，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是闪过了些许的犹豫。 　　虽然从秦朗的话来看，应该是帮自己解围的。 　　可是秦朗这样的老油条，真的会将所有的问题都是这样干脆的放在自己身上么？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结党营私的可能在里面。 　　心中担忧的高函，却是不敢却看万历的表情，只能是在哪里等待着。 　　虽然听到这句话的万历，是并没有半点得停顿，但是在高函看来，却已经是过了很久一样。 　　“你们两家的事情，朕也是早有听闻了。” 　　说到此处，万历是顿了一下，“只是看现在的情况，怕是秦爱卿，是并没有将之前给高将军说情的事情是说出来吧。” 　　“说情？” 　　万历这样的一句话，是让高函心中一动，似乎是抓住了一些什么。却又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同样听到这句话的秦朗，是开口说道。 　　“陛下英明。” 　　“既然如此，那朕便是告诉高将军吧。”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跪在地上，虽然心中是有些犹豫，很想知道秦朗到底是做过一些什么，却又有些担心，这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只是万历陛下要做什么，却是高函不能左右的。 　　所以，高函只能是默默地等着。 第980章 慢上几拍 　　“在听闻高函将军在这平壤战败之后，便是立马求情于朕，是前往要保住你的性命。” 　　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高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高函便是明白了过来了。 　　万历说的这件事情，恐怕是在当时，自己还在祖承训手下，第一次进攻平壤的时候吧。 　　可是当时，不应该是宋昌兴欣赏自己的能力，才是留下自己将功补过的么？ 　　似乎是看穿了高函在想什么，万历是带着几分惊诧的问道。 　　“你该不会以为，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虽然这件事情并无半点证据，但是仔细想一想，万历帝应该是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带着几分迟疑的，高函是看向了秦朗。 　　秦朗虽然并没有点头承认，可是，却也没有半点的愧疚之色。 　　而就在此时，万历帝是继续说道。 　　“而你能够继承你父亲的那些家产，也是在秦爱卿的争取之下的。” 　　听到这些话，高函心中是万般的惊讶，却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秦朗如果要是真的为自己一家着想的话，为什么在父亲被贬的时候，秦朗却是没有站出来呢？ 　　而且，便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面，高函也从未见过秦朗。 　　现在，让高函现在接受，秦朗实际上在背后对自己是多有帮助，高函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 　　只是，说这句话的人，是万历帝。是高函万万所不能得罪的。 　　所以，高函内心之中是接受不了的同时，却还是只能开口说道。 　　“多谢陛下提醒。” 　　虽然高函已经很想隐瞒自己的感情，但是一来，这样的消息是让高函有些无法承受。 　　一时间，高函内心波动太大，虽然想要隐瞒，却是并无半点的办法。 　　而二来，无论是秦朗还是万历帝，都是这官场上面的老油子，在察言观色方面，自然也是顶尖的。 　　所以，这两个人都很是清楚，高函并不相信这件事情。 　　对此，万历帝倒也是没有生气，只是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乃是将门之后，而秦爱卿又是礼部尚书，本应该是和睦相处，为国效力。怎么能如此争斗呢？” 　　万历帝这半是感慨半是威胁的话，自然是听得高函心中有些无奈。 　　可是，便是自己真的是因为万历帝这些话而妥协，但是自己的母亲，怕是不会原谅自己啊。 　　心中有所迟疑的高函，这回答上面，自然是停顿了一下。 　　而就是这样的停顿，万历帝便已经是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一心为国，却是还没有成家。” 　　说到这里，万历是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一些什么。 　　不过之后，万历便已经是开口说道。 　　“朕便是自作主张，将秦爱卿的长女，是嫁给高函将军吧。”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惊讶万分。 　　反倒是秦朗并没有半点的惊讶之色，也不知道，是因为早就是预料到了。还是因为，秦朗是如此的冷静呢？ 　　心中闪过无数年头的高函，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不过，任凭高函和秦朗心中是怎么想，万历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 　　即便是在怎么样的抗拒，却也只能是接受下来。 　　所以，高函和秦朗两人便是开口谢恩了。 　　而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万历便是让两人告退了。 　　虽然一路上，秦朗都是再跟高函说着一些什么。 　　但是一方面，王跟秦朗还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而另一方面，高函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件事情是告诉自己的母亲。 　　虽然娶过来，便是高家的人了，但是毕竟留着秦朗的血，自己的母亲必然是不会高兴的。 　　可同时，这个女子，还是陛下指婚的人，便是再怎么样的不喜欢，自己也必须是将他立为正妻。 　　而且还不能责骂，不然的话，放在有心人的口中，便是对陛下安排的不满。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是不能改变了，便是逃避，也无法改变。 　　而且一旦逃避的话，自己更是没有时间给自己的母亲做解释了。 　　所以，高函刚离开这紫禁城，便是不管秦朗了，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原本进入到家中，还在有些犹豫该怎么跟母亲解释的高函，却是在刚进入府邸的时候，是见到了慌乱的下人。 　　而下人们看到了高函，也是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少爷，大事不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是愣了一下，难不成，是其它人告上门来了？ 　　正当高函还在有所迟疑的时候，那个下人已经是开口说道。 　　“老夫人在房间里面是要寻死，还请少爷赶紧去啊。”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跑到了母亲所在的房间之中。 　　只是还没有等高函进到这房间之中，里面便已经是传来了自己母亲的呵斥。 　　“给我滚。”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不敢进到这房间里面，只能是站在外面，开口问道。 　　“母亲，您还好么？” 　　被高函问道的高母，是冷哼一声。 　　“娶了媳妇忘了娘，还来关心我做什么？” 　　这样的一席话，自然是让高函心中诧异，甚至，是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大人，我在这辽东数年，都是在这军营之中。先不说这军营之中不得有女子存在，就是我当时的身份，也没有门当户对的女子是会愿意嫁给我啊。” 　　原本高函以为，是不是自己的母亲搞错了什么，才是会出现当前的一幕。 　　但不曾想，听到高函解释的高母，却是冷笑一声。 　　“这高参将，刚一回来，便是攀上了礼部尚书秦朗大人的后摆，难不成还不够么？”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惊了一下。 　　自己的母亲说的，难道是这件事情？ 　　虽然高函之前也已经是有所怀疑。 　　但是，自己也是刚刚听闻的啊，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却是知道的如此之快啊？ 　　心中有所迟疑的高函，动作上面，自然是慢了几拍。 　　而得不到高函回应的高母，自然是气恼了起来。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说罢，这房间里面，便是一阵噼里啪啦。 　　这时候的高函，才是惊醒了过来，赶忙是又劝阻了起来。 第981章 衣来伸手 　　只不过，这高母对于秦家的痛恨，着实是太深了。 　　任凭高函是如何的解释，这高母都是不肯接受。 　　只不过，皇帝陛下赐下来的婚约，又怎么是能够这样取消的？ 　　所以，高函虽然已经是感觉到了些许为难，却还是只能规劝自己的母亲。 　　虽然效果甚微，但是一直闹腾了一天的高母，终究还是在天黑之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对于这件婚事高母却是不予操办。 　　而高函对于这种事情是既不上心，又没有经验，所以是找来了别的人来帮忙。 　　虽然在高函看来，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可是，能够由皇帝陛下赐婚的，不是权贵，也是这未来的红人。 　　自然，这些人是找上门来，试图是巴结高函。 　　对于这些人，高函并不擅长应付，所以是执行了一个热情礼貌却不亲近的政策，见到来人都是笑嘻嘻的问好，可是礼物什么的却是一概不收。 　　高函这样的表态，虽然已经很是明显了。 　　但是能够在这朝堂之上混的人，又有几个是脸皮薄的。 　　所以，便是高函已经直言不需要了。 　　这些人还是将礼物放了下来。 　　深怕言官之类的是抓住自己以权谋私、结党营私这类的罪名，最后，高函是称病不出，对于拜访的人，是一概不见。 　　只是，这也不能阻止这些人，这些人在见不到高函，又不能将手中的礼物都交给高函之后，是很干脆的在这婚礼的安排上面是开始帮忙了起来。 　　原本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婚礼，在这些人的帮衬之下，这场并不受高函所喜欢的婚礼，却是变得异常的高端了去起来。 　　便是在这京城之中，也是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事情了。 　　对此，高函的心中自然很是无奈的。 　　只不过，这毕竟也是皇帝陛下的赐婚，如果要是太过于简陋了一些，怕是皇帝陛下哪里说不过去。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高函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而很快，这指定的婚礼时间便是到了。 　　虽然并不情愿，但是君命难为之下，高函还是选择了在这一大早便是骑上了高头大马，是来到了秦朗的府邸门口。 　　原本，高函应该是进去这秦家，说上一些什么体面话的。 　　但是介于高函和秦朗之间的问题尚且没有解决的缘故，所以，高函是并没有进去。 　　反倒是将秦家主动的是将新娘送了出来。 　　而接到了新娘的高函，自然是打道回府。 　　虽然一路上，这恭贺的百姓不断，但是骑在战马之上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欢喜的神色。 　　而回到了自己府邸的高函，是立马让下人是接替了自己的工作。 　　虽然这并不附和婚礼的习俗，但是新娘家的人都没有任何意见情况之下，这旁人自然更是什么都没有说了。 　　之后，高函和新娘虽然是按照这习俗是拜了天地。 　　只是，将新娘送入洞房之后，高函却是在外面跟人饮酒。 　　见到高函这样，众人自然是围了上来，开始劝酒拉关系。 　　对于这些人的劝酒，原本就是一心买醉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推脱。是来者不拒。 　　不过片刻，便已经是将自己灌醉了。 　　而当高函是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在新房之中。 　　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被换掉了。 　　正当高函是有些迟疑，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却是听到了一个温温暖暖的声音。 　　“相公，好些了么？”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这才是想起来了，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下意识的，高函便是朝着里面缩了缩，却是撞在了这床板之上。 　　“你不要过来。” 　　一边这样说的高函，一边是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女子。 　　嫁给自己的女子，在容貌上面并不算是倾国倾城，却是一脸的温柔。 　　而让高函有些诧异的是，这个女子手中还拿着一个毛巾。 　　而被看着的女子，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胆怯，只是再一次的问道。 　　“相公，你还难受么？” 　　被问到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回答，反倒满是嫌弃的开口说道。 　　“我今天累了，不想在你这里睡。” 　　今天是高函和这个女子新婚之日，便是在怎么样的不睦，面子上面却也应该是留几分的。 　　所以，当听到高函是这样说的时候，女子脸上自然是闪过了些许的难过。 　　女子略显痛苦的表情，自然是让高函心中稍稍有些过意不去。 　　可下一秒钟，高函却是狠下心来。 　　虽然这个女子跟自己之间是并未有半点的过节，可谁让你是秦朗的女儿呢。 　　这样一想，高函总算是能为自己的恶言恶语找到了些许像样的借口。 　　这样想着的高函，自然是来到了床边，便是要穿鞋离开。 　　可就在此时，却是看到了地上有呕吐的痕迹。 　　虽然高函并不算是太过聪明，但是看着这样的痕迹，高函依旧是能够第一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带着几分诧异的，高函是转头看向了那个女子。 　　“是你在照顾我么？” 　　被问到的女子，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几分难过得神色，却还是点了点头。 　　看了看脚边的呕吐物，高函有看了看那个女子。 　　虽然这个女子长的并不算是太好看，但是从她的行为举止上面来看，在这秦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 　　又何尝照顾过别人呢？ 　　想到这里，高函不由是带了几分歉意。 　　“无什么不找人来呢？” 　　被问到的女子，却是支支吾吾，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 　　“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有了高函这样的准许之后，女子终于是开口说道。 　　“我找了，没有人愿意帮助我。”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尴尬，虽然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自己的母亲，怕是已经吩咐下人了。 　　这一点，高函实际上是知道的，却是并没有阻止罢了。 　　心中有些愧疚的高函，是又问道。 　　“那你完全可以把我放到一旁去，等到天亮之后，我自己便是收拾了，你又何必如此的辛苦呢。” 　　事实上，高函在军中少有饮酒，便是有，也极少饮醉。 　　可终究还是有喝大了的时候，所以，对于这种是亲，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第982章 态度软化 　　而面对着高函的询问，女子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你会睡不好的。”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出自女子的真心，但是高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句话，是让高函心中稍稍的松动了一些。 　　苦笑了一下的高函，却是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在说什么。 　　反倒是开口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虽然两人已经是结为夫妻了，但是这种事情，高函却是从未关心过。 　　而这一点，女子似乎也早就是意识到了。 　　所以，虽然是在新婚之夜才是问道，女子却是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高函，开口说道。 　　“秦芳。” 　　秦芳？ 　　并不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却莫名让高函觉得，很适合这个女子。 　　“秦芳，未来的事情，或许会让你很不好过。” 　　说道这里，高函却是又有些埋怨自己，是跟着家伙说这些干什么。 　　可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开口说道。 　　“只不过，今晚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的。” 　　而被感谢到的秦芳，却是并没有半点的自傲，反倒是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出于对秦芳的感谢，高函虽然是并没有重新躺回到床上去，却也是坐在下面一夜，并没有离开。 　　对此，秦芳显得是犹犹豫豫，似乎是想说什么的样子。 　　不过，最后秦芳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等到第二天天刚亮，秦芳便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见高母。 　　虽然按照风俗习惯，这新娘子自然是要见过公婆的。 　　只是，自己的母亲对于秦家尚且有不小的成见。 　　自然，见到秦芳之后，怕是不会有半点的和颜悦色。 　　虽然秦芳会怎么样高函并不很是在乎，但是，一来秦芳毕竟是万历帝给自己挑选的妻子，如果要是被母亲嫌弃的话，怕是会被自己的地敌人所弹劾。 　　而二来，高函也着实感激，昨天，秦芳对于自己的照顾。 　　所以，高函自然是劝秦芳不要去。 　　虽然对于高函的关心，秦芳很是感谢。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上面，却很是固执。 　　正当秦芳是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却是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少爷。” 　　听到呼喊的高函，自然认得，这个小厮是自己母亲那里的人。 　　看到这个家伙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无奈。 　　“母亲又说了什么？” 　　被问到的小厮，却是并没有回答，反倒是偷偷地看向了秦芳，显然是有些话，不能让秦芳知道。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明白的。 　　所以，高函是拉着小厮是来到了这门外。 　　“母亲说什么了？” 　　被问到的小厮，这一下是没有了顾虑，很是干脆的便是开口说道。 　　“老夫人吩咐，让这个狐蹄子是搬到外面去住。”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反驳了一句。 　　“胡闹。” 　　这秦芳可是皇帝陛下赐下来的婚约者，自己若是这样简单的便将她送走的话，那岂不是对于皇帝陛下的不满？ 　　到时候，别说是自己，怕是这一府上下都逃不了好。 　　被呵斥了一声的小厮，自然是有些为难。 　　“那少爷，我该怎么跟老夫人说？” 　　被问到的高函，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虽然搬出去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留在这府邸之中，怕是这两个人又要打起来了。 　　心中犯难的高函，自然是没有好气。 　　而得不到回答的小厮，自然是追问了起来。 　　“少爷，我该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被问到的高函，甚是不满的开口喝道。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 　　被高函呵斥了一声的小厮，自然是闭上了嘴巴，满是委屈的看着高函。 　　可即便如此，小厮却是没有离开，很显然，还在等高函是想出办法来，解决当前的状况。 　　对此，高函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而就在此时，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了单单的女声。 　　“相公无需为难。我搬出去就是。” 　　虽然很感激秦芳的知情达理，但是高函却也是有所担心。 　　这一桩婚事，毕竟是万历陛下赐下来的，这不过是第二天，新娘便是离开了自己的府邸，怕是有心人会以此做文章吧。 　　心中有这样担心的高函，自然是不敢让秦芳离开。 　　而从秦芳刚才的话中，高函也是听了出来，秦芳恐怕是听到了自己和小厮的对话。 　　如果秦芳心中带着怨念而离开的话，先不说秦朗会作何反应，便是秦芳回去之后将这些话说出来，自己就更是被动了。 　　皇帝陛下为了让自己和秦家恢复和睦，才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自己阳奉阴违之下，怕也是烦了欺君之罪了吧。 　　心中如此担忧的高函，自然是开口说道。 　　“我不准你搬出去。” 　　虽然高函这样的行为，似乎是在保护秦芳。但是秦芳却似乎是看穿了高函的心思，不但是没有因为高函的阻止而有半点的欣喜，反倒是开口说道。 　　“夫君，放心吧，我既然加入到高家了。那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又如何会对夫君、婆婆不利呢？” 　　这样通情达理的话，虽然是让高函心中有些羞愧，更多的，却还是担忧。 　　秦芳居然是能够看穿自己的念头？ 　　心中这样担忧的高函，一时间，甚至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芳了。 　　可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芳，但是高函的态度却是异常的艰巨。那就是决不允许秦芳是离开这个府邸。 　　“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虽然秦芳也算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但是在这个时代之中，高函的话便是天。 　　所以，秦芳犹豫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而说完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要找自己的母亲说个清楚，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是好好地说上一说。 　　只不过，在此之前，高函还是要交代秦芳一声，好好的呆在这房间里面。 　　免得那些小厮们、丫头们，是因为自己母亲对于秦芳的鄙夷，而对秦芳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一开始高函的目的，不过是不希望再出什么样的差错。 　　但是当高函是看向秦芳的时候，却发现，秦芳是一脸的疲惫。 　　很清楚秦芳为什么是如此疲惫的高函，说话的时候，自然是放软了一些。 第983章 闷不做声 　　“你先回去休息吧。” 　　听到高函吩咐的秦芳，自然是问道。 　　“相公你呢？” 　　“我有些事情要办。” 　　说到这里，高函是顿了一顿，这根自己的母亲交谈完之后，自然也应该是转过身来，再跟秦芳是好好地交代一下她和自己现在的立场、关系的。 　　但是在看到秦芳的脸的时候，高函却是怎么样也强硬不起来，只能是撇开头说道。 　　“办完事情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原本，高函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的同时，是告诉秦芳要在这里等自己。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秦芳，却显得很是高兴。 　　“我等你回来，夫君。”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内心之中莫名是有了一种负罪感。 　　不敢在这里多呆的高函，自然是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前走。 　　而小厮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个人说话，一直是高函走出了不少距离之后，才是醒悟了过来，是紧追上去。 　　目送着高函离开的秦芳，嘴角是闪过了些许淡淡的微笑，一直是看不到高函的背影之后，才是回到了这新房之中。 　　而这一点，高函自然是不知道的。 　　大步离开的高函，却是在快走到了自己母亲所住的地方的时候，是减缓了脚步。 　　虽然高函很清楚，自己应该是跟自己的母亲是说个清楚。 　　便是面子上面的，也是要做到相亲相近的。 　　免得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是跟秦家的关系，高函却不由的是有些头疼了起来。 　　一时间，高函甚至是有些想要做懦夫了。 　　只不过，就在此时，却是又有一个小厮跑到了高函的面前。 　　“少爷，老夫人在等你。” 　　听到这句话的而高函，自然是有些头疼了起来。 　　很显然，在自己新房门口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传到了自己母亲的耳朵里面了。 　　虽然，自己这次去，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可这传到了自己母亲耳朵里面的消息，必然是添油加醋过的。 　　心中无奈的高函，自然是开口问道。 　　“母亲大人，心情如何？” 　　被问到的小厮，是鞠了一躬。 　　“老夫人很是生气。” 　　虽然母亲的反应，已经是在高函的预料之中了。 　　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哀叹了一口气。 　　只是，该面对的，终究是逃脱不了的，所以高函还是朝着母亲所在的房屋是前进了起来。 　　果然，等高函是刚一进去，这茶壶什么的便是摔倒了高函的脚边。 　　虽然是被热水溅的生疼，但是高函却也是不敢有半点的意见，是来到了母亲的身边。 　　“母亲，你还在生气啊？” 　　高函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更是炸了锅。 　　对着高函是从这上午时分，一直是训斥到了中午。 　　还是在这下人的呼唤之下，高函才是得以脱身。 　　虽然高函已经很是疲惫了，但又担心，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又对秦芳做了一些什么。 　　所以，高函是拖着疲惫的身躯是来到了这秦芳所在的房间。 　　可是，高函却还是晚了一步。 　　秦芳已经是不在这新房之中了。 　　很清楚，秦芳在自己的家中地位如何的高函，自然也明白，秦芳是绝不可能不告而别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母亲是将秦芳撵走了。 　　对此，高函心中自然满是无奈，可是却也真的不能跑到自己的母亲那里是说上一些什么，只好是找来自己的管家。 　　“秦芳呢？” 　　“秦芳？少爷，我们府邸上面，没有一个叫做秦芳的人吧？” 　　对于管家的回答，高函自然是闷不做声。 　　如果管家不知道秦芳是谁的话，恐怕不会这样回答自己。 　　而果然，在看到高函是如此的冷漠之后，管家是带了几分的无奈。 　　“少爷，还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看到管家是松了口，高函终于是开口问道。 　　“我可以不为难你们，但是，你要告诉我秦芳去了哪里。” 　　“可是，老夫人是不允许我说的。” 　　“那我只好是去找秦尚书是说个明白了。” 　　说到此处，高函是开口说道。 　　“只不过，弄丢了他女儿的我，怕是要负荆请罪了。” 　　原本管家脸上的神色是并无半点的变化，而听到高函这样说之后，管家终于是脸色大变。 　　“少爷？！” 　　“告诉我，秦芳去了哪里。” 　　虽然管家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但是面对高函的询问，管家却是一直没有说话。 　　似乎是无言地做着抗争。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也明白，在拖延下去，也不会有半点的改变了。 　　所以，高函也不打算再跟管家是磨蹭下去了。 　　“去吧了，帮我准备荆条。” 　　听到这句话的管家，自然是身子一震，却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的行动，依旧是站在那里。 　　很显然，在管家看来，高函便是再怎么样的生气，也是不会违抗自己的母亲的。 　　看到管家似乎是并不想帮助自己，高函是冷笑一声，便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之后，高函便是打不往外走。 　　衣冠不整的高函，若是走到了这大门之外，必然会成为这京城之中的谈资。 　　到时候，便是自己跟老夫人说明原因，怕是老夫人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心中这样想的管家，终于是着急了起来。 　　“少爷，您不要这样。” 　　对于这样的阻拦，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停顿，反倒是大步往外走。 　　就在高函是走到门口，只差一步便是要打开大门的时候，管家终于是屈服了。 　　“少爷，秦芳在这花街之中。”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心中一凉。 　　原本，高函以为，自己的母亲就算是再怎么样的看不起秦芳，也总会顾忌一下秦朗的面子，以及赐婚者万历帝的面子。 　　但是高函却是想错了。 　　自己的母亲居然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 　　脸色大变的高函，自然是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管家的脖领子。 　　“带我去。” 　　虽然是因为担心老夫人的惩罚，才是勉为其难的将秦芳所在的位置是说了出来。 　　只不过，却也是一个大概的位置，便是高函去找，一时半刻也是找不到的。 　　而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的秦芳，一定是会哭着回到这秦尚书的府邸之中的。 　　到时候，老夫人就可以将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媳是撵回去了。 　　可如果秦芳在离开之前，自己便是带着少爷去的话，那么，老夫人的安排不就是落空了么？ 　　所以，虽然是被高函抓着脖领子，但是管家却依旧是一句话不说。 第984章 留个门卫 　　对于管家心中想什么，高函自然也猜得到几分。 　　心中恼火的高函，自然也顾不上手下留情了，是将这管家重重的摔在这地上。 　　之后，高函便是指着其中一个门卫是开口问道。 　　“你知不知道？” 　　看到情况是急转直下的门卫，一时间是被高函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的便是开口说道。 　　“小人知道。” 　　听到这句话的管家，自然是知道不妙，强忍着胸口的沉闷，是开口说道。 　　“你敢？！”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冷冷的扭过头来，看着那个管家。 　　虽然高函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其中的肃杀之气，却是让管家为之胆寒。 　　即便高函是扭过头去看向了那个门卫，但是管家却依旧是感觉浑身冰冷。 　　连管家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尚且被高函的眼神所震慑，更何况只是一个门卫。 　　在高函这样的目光之下，这门卫也是不敢有半点的停顿，很是干脆的便是在前面带路了。 　　虽然烟花之地，跟高函所居住的官宦世家是相距甚远。 　　但是心中着急的高函，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是来到了所指引的地方。 　　看着那个在烟花之地中间的小小房子，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母亲，总算是没有太傻，是将秦芳卖到这烟花之地之中，只不过是在这烟花之地买了栋房子，安放秦芳。 　　只是，与此同时，高函心中却还是有些怀疑。 　　这个门卫，会不会是故意带自己走错呢？ 　　“是这里么？” 　　满是杀气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被问到的门卫，是因为承受不住高函的杀气，是浑身颤抖，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心虚之色，是连连点头。 　　看到门卫是这个反应的高函，大概也判断的出来，这个门卫应该是没有骗自己。 　　所以，高函也不犹豫了。是走到门口，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而很快，一个女子是打开了门。 　　却正是秦芳本人。 　　看到秦芳的高函，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松了一口气的高函，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犹豫半晌之后，才是吐出了一句。 　　“你还好么？” 　　虽然说完这句话的高函，便是后悔了。 　　这秦芳昨日刚跟自己大婚，今日便是被婆婆逼迫到这烟花之地居住，便是换做寻常女子，尚且难以接受。 　　更何况，秦芳还是秦尚书的女儿？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便是在怎么样的后悔，也是不可能收回了。 　　所以，高函只能是带着几分忐忑的站在那里，迎接着最后的审判。 　　“我挺好的。” 　　原本已经是做好迎接暴风雨的高函，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自然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 　　看着秦芳脸上很是温柔的表情，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秦芳应该是没有生气。 　　可是心中的大石头虽然是落了地，但是羞愧之情却是涌上了心头。 　　虽然自己跟秦芳之前并无半点的交集，甚至，这秦芳还是自己的仇人，秦朗的长女。 　　但是自己母亲的行为，真的是太过分了。 　　便是自己，也有些看不下去，真是为难秦芳了。 　　心中有亏的高函，自然是看着秦芳，想要说一些什么，可是高函却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了。 　　而就在此时，秦芳却是让开了半步。 　　“夫君，赶快进来吧。若是让别人看到了，对你不好。”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的愧疚之情更浓，而与此同时，却也是多了几分对于秦芳的好感。 　　只是走进房门的高函，却发现，这栋房子不但是不大，而且完全没有收拾。 　　便是高函在这野外吃惯苦的男子，尚且也不能接受，可这秦芳却似乎并无半点的怨言。 　　看着秦芳一脸的黑灰，高函不由得是，开口问道。 　　“秦芳，你这脸？” 　　被问到的秦芳是红了脸色。 　　低下头来，似乎是说了一些什么。 　　只是这秦芳是声如蚊呐，高函站的虽然近，却还是听不清。 　　高函只好是又问了一遍。 　　而这一次，高函是听明白了。 　　秦芳是准备生火，给高函做饭。 　　只是这秦芳养尊处优惯了，便说是做饭了，怕是连端饭这种事情，尚且还没有做过。 　　所以，不但是没有升起火来，反倒是闹了自己一脸灰。 　　听到这些的高函，心中更是有些羞愧。 　　“我们去外面吃吧。” 　　却不曾想，秦芳却是拒绝了高函。 　　“夫君，婆婆给我买的这栋房，我还没有收拾好。等到了晚上，我们该怎么休息呢？”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内心之中的羞愧自然是更浓。 　　虽然之后，高函也是劝阻了几次秦芳，但是秦芳却是态度坚决。 　　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能将秦芳带离此处，高函只好是留了下来。 　　只是这做饭的事情，高函却是承包了下来。 　　虽然秦芳对此自然是十分不安。 　　“怎么能让夫君来做这种事情呢？” 　　“我在这军中，也算是做过些许家务。虽然做饭不精，但也总算是做过。所以，这件事情，暂且是交给我吧。” 　　“这怎么能行呢？” 　　面对着秦芳的阻拦，高函却是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干脆的进入到了这厨房之中。 　　正如同高函所说的那样，在常年的征战之中，高函已经是稍稍的掌握了一些做饭的技巧。 　　所以，虽然高函做的也很是艰难，但总算是做好了一顿饭。 　　只是当高函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门卫居然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这让高函是有些奇怪，正当高函是打算询问那个人的时候，秦芳却是主动的开口说道。 　　“夫君，我能不能让这个门卫留在这里？” 　　看着这个破败的房子，在想想外面便是烟花之地，留一个门卫，对于秦芳这样的身份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在跟秦芳的短暂相处之中，秦芳却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是啊。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人了？ 　　心中有些迟疑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问道。 　　“为什么呢？” 　　原本高函以为，秦芳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被问到的秦芳却是显得很是犹豫，似乎是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正当高函是有所犹豫的时候，刚才起一直是沉默不语的门卫，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高函的面前。 　　“少爷，是我求少奶奶的。” 第985章 不好开口 　　“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我若是回去，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刚想要勃然大怒，可是下一秒钟，高函却是沉默了下来。 　　因为，自己的母亲，恐怕真的是能会迁怒在这个人的身上。 　　自己不杀伯仁，也不能让伯仁因我而死。 　　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那就留下吧。” 　　听到这句话的门卫，自然是对高函千恩万谢。 　　虽然高函跟秦芳之间的关系并不算是太好，但是对于别人的功劳，高函却也是不屑抢夺的。 　　所以，高函是对着那个门卫开口说道。 　　“感谢秦芳吧。” 　　听到这句话的秦芳自然是闪过了些许羞红的神色，而门卫则是对着秦芳千恩万谢。 　　这件事情，就此算是决定了下来。 　　虽然高函跟秦芳之间，是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但是因为这是皇帝陛下的赐婚，高函也不太方便是放着秦芳一个人在这里，所以，高函也一并是留在了这烟花之地之中。 　　虽然高母是连续几次试图将高函喊回去。 　　但是一来，高函必须是要给皇帝陛下面子。 　　而二来，高母的所作所为，着实是让高函有些生气。 　　虽然对于高母，高函并不能指教一番，但是却也可以用这样的行为，无声的抗议。 　　所以，高函是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虽然高函因为是休假的缘故，并不怎么上朝，但是每日出没于烟花之地的行为，却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便是皇帝陛下，也是召见了高函。 　　“高将军，你跟秦家长女，最近相处如何啊？” 　　虽然很想看看皇帝陛下是作何反应，可是高函却也不敢是抬起头来，只能是闷闷的说道。 　　“回陛下的话，秦家长女，温柔贤淑，我能娶到她，乃是我的福分。” 　　听到高函这样的回答，万历倒是满意的嗯了一声，之后，却是又问道。 　　“只是，朕却是听闻，你每日出没烟花之地。可有此事？” 　　这样的询问，高函之前便已经是想到过了。 　　所以被问到之后，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便已经是开口说道。 　　“回陛下的话，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是在这烟花之地买了栋房子，暂且，我跟秦芳是住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的万历，自然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带着几分怀疑的，万历是招来了一旁的太监，是耳语了一些什么。 　　之后，万历陛下便是什么都没有说了。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闪过无数的担心，但是没有万历陛下的吩咐，高函却是什么都不敢做。 　　而很快，那个太监便是回来了，同样是在万历陛下的耳朵旁边耳语了一些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万历，脸上是闪过了些许诧异的神色，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那个太监是离开了。 　　而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万历是看着高函，开口说道。 　　“你还真的是没有说谎。” 　　“面对陛下，臣自然不敢。” 　　虽然高函并没有说谎，但是高函这样的行为，却还是让万历有些不满。 　　哼了一声之后，万历陛下是开口说道。 　　“若是没钱，便是朕赐给你一座房子。你身为三品大臣，居然住在这烟花之地之中，岂不是在丢朕的脸？” 　　“臣惶恐。” 　　面对高函这样的回答，万历陛下是吩咐旁边的太监。 　　“给高函将军，买座房子。” 　　“遵旨。” 　　“多谢陛下。” 　　虽然高函对此也并不很是上心，却还是立马跪了下来，开口拜谢。 　　而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万历陛下却是开口说道。 　　“朕这一次找你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情，朕还有一件事情是要让你去做。”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迟疑。 　　这朝中文物人才济济，又怎么会要自己这样的人呢？ 　　心中闪过这样念头的高函，嘴巴上面却是说道。 　　“臣虽万死不能辞也。” 　　对于高函这样的陈诺，万历陛下却是并没有当真，只是说道。 　　“这南方是又起了叛乱。原本驻守两广地区的麻贵，现在还在防备越南。而你的祖上，高魏将军，也是在这两广地区是战无不胜。所以朕想，你也应该是可以为朕分忧。” 　　“臣惶恐。” 　　对于这样的安排，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担忧的。 　　虽然自己的祖上，的确是在讨伐越南的叛乱的时候，是功勋卓著，才是有了现在的官位。 　　可是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这越南方面的事情，高函根本是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皇帝陛下既然是这样安排了，高函也只能是惶恐，而不能拒绝。 　　而面对着高函的惶恐，万历陛下却是并没有改变心意，只是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新婚燕尔，是半步不想离开。只是，这婆媳之间的关系，还是要让她们自己处理的。” 　　很显然，高函和秦芳为什么会搬到这个地方，万历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因的。 　　对此，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担忧不已的。 　　却也是什么都不敢说。 　　而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定了下来。 　　“今天回去，将这秦家长女是安顿一下。三日之后，便是举兵出征。” 　　“臣遵旨。” 　　虽然是答应下来这件事情了，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迟疑。 　　“陛下，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将领，是随我一起？” 　　“一个小小的反叛，一个参将难道还不够么？” 　　很显然，万历陛下是对于高函这样的问题，是有些不满。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什么都不敢再说。 　　之后，高函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秦芳嫁给自己之后，不但是半点清福都没有想过。甚至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自己来做。而现在，自己还要离开了，便是跟秦芳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是高函却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只不过，这件事情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便是高函再怎么样的不情愿，这件事情却还是必须要做的。 　　所以，高函虽然是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还是找到了秦芳，将这件事情是告诉了秦芳。 　　而面对着高函这样的坦白，秦芳却是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哭天喊地，只是沉默了半晌。 　　虽然这样的反应，已经是出乎了高函的意料，毕竟，要比高函之前想象的要好太多了。 　　可是，高函内心之中却还是有些担忧的。 第986章 日夜兼行 　　“秦芳，你有什么，便是直说吧。” 　　被问到的秦芳是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在我嫁给夫君的时候，便已经是知道了。” 　　听到这里，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这秦芳居然是有这样的准备了，那么高函总算也可以是安心不少了。 　　只不过，当高函放松下来正准备是说一些什么的时候，秦芳却是又开口说道。 　　“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是来的这么快。”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有些尴尬，一时间，高函甚至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反倒是秦芳，是开口说道。 　　“不过，这也不是夫君所能够掌控的。” 　　看着秦芳如此的通情达理，高函自然是心中暖暖的。 　　如果秦芳不是秦朗的女儿，那该多好啊。 　　心中这样想的高函，虽然还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还是对秦芳有些抗拒。 　　可是，秦芳这样的通情达理，却还是让高函对她的态度，是渐渐地放缓了不少。 　　而万历陛下给高函所准备的府邸，自然是很快就准备好了，甚至，还给高函他们配备了一些下人。 　　虽然钱饷还是需要高函来出的，但是有这样多的人，秦芳也总算是稍稍能够享受一下清福了。 　　而很快，这万历陛下给高函所预定的时间，便已经是到了。 　　老徐等高函的老部下，早已经是在预定的地点等待着高函了。 　　只不过，老徐已经不再是千户了，而是升迁为守备了。 　　至于其它的百户长，也都是各有升迁。 　　所以，再见到高函之后，这些人都很是高兴。 　　便是沉稳的老徐，也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我们这一次，是讨伐哪里？”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是不需要隐瞒了，所以，高函是将这一次的任务说了出来。 　　虽然众人知道，这一次同样是要去拼命的。 　　但是在朝鲜战场上面，兄弟们都已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了。 　　杨应龙这样的一个小土财主，又有什么能耐呢。 　　虽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前进的，但是因为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有不少是新加入到高函手下的。 　　自然，高函也是要拉拢他们的。 　　虽然拉帮结派这种事情，高函自己也不是很喜欢的。 　　可是如果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的话，那么对于自己的战斗还很是影响的。 　　尤其是在某些很是关键的作战上面，怕是有必死之心，才是能够达到的。 　　所以，高函所率领的部队是并没有全速前进，每当路过些许大一些的城市之中，高函便是拉着这些兄弟们到这酒馆之中喝上一些。 　　便是下面的士兵们，高函也是掏自己的腰包，是给士兵们补充了不少的营养。 　　这样做的效果自然是显著的，很快，高函手下的士兵们便是对高函尊敬有加了。 　　虽然这并不代表着，高函是能够命令他们上刀山下火海，却也总算是能够做到命令能够没有阻碍的传达下去了。 　　可是就在这高函快要到了这四川的时候，却是被随后的传令兵追了上来。 　　看着那个传令兵不善的脸色，高函最初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过于缓慢的行军速度，是让万历陛下不满了起来。 　　所以，高函倒也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高函也已经是准备加速了。 　　虽然心中已经是如此笃定了，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要问上一问的好。 　　“不知道这位传令小哥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啊？” 　　被问到的传令官，是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 　　“高函参将，陛下请你速到播白泥。” 　　看来，陛下还真的是对自己的行军速度不满意了。 　　对此，高函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是点了点头。 　　“既然陛下是这样要求了，那么我马上就是加快速度。” 　　见到高函是答应了下来，这传令官自然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虽然高函对这个传令官并没有什么图谋，但是作为在这辽东的一向惯例，高函是拿出了些许散碎银子是交到了这个传令官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散碎银子，这传令官是犹豫了一下，将钱装好的同时，是转过身子来，对着高函是开口说道。 　　“高将军，可直到，这杨应龙已经是起兵造反一事么？” 　　这一点，在高函出发之前，万历陛下便已经是说过了。 　　可是，这传令官既然是问了出来，并不想将关系弄得很是僵硬的高函，还是点了点头。 　　“倒也是听说了几分。” 　　“那高函将军知道，这杨应龙可直到，这杨应龙是血洗了秦江城？”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万分的惊讶，这件事情，高函还真的是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高函，自然是请那个传令管说个详细。 　　只是这个传令官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对于其中的详情却也是一问三不知。 　　只知道杨应龙是率领着八万人学习了这秦江城，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让万历陛下龙颜大怒，是从八个省份是抽掉了大量的明朝军队，势必是要将这杨应龙斩首。 　　而这八路人马，现在已经是在路上了。 　　至于高函这支原本应该是作为主力的部队，现在也成为了附庸了。 　　八路兵马，八位总兵，总计二十万兵马。 　　这样的数字听起来自然很是让人有些迷惑，但是要知道，朝鲜战争之中，李如松虽然贵为提督，而所率领的军队也多是各地抽调而来的精锐部队。 　　但是却也只有四万人马，虽说后面是不停地抽调兵马进入朝鲜，但是一直打到最后，也不过只有八万人吗。 　　而现在，却是有了二十万的军队。 　　看来，这杨应龙还真的是将万历陛下惹恼了。 　　感慨这些的高函，之后虽然还是跟那个传令官千恩万谢。 　　但是送走了传令官的高函，却也是不敢有半点的拖沓了。 　　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朝着白泥日夜兼行。 　　不过数日，便已经是来到了这白泥城内。 　　虽然高函已经是很快了，但是大部分的军队已经将杨应龙的驻地是团团包围了起來。 　　总兵刘珽出綦江；总兵马礼英出南川；总兵吴广出合江；副总兵曹希彬出永宁；总兵童无镇出乌江；参将朱鹤龄出沙溪；总兵李应祥出兴隆卫；总兵陈麟出白泥。 　　现在只等手持尚方宝剑的李英龙是下达进攻的命令了。 第987章 小朝廷 　　而进入到了白泥的高函，自然是见到了自己的老友。 　　升为总兵的陈麟。 　　看着高函，陈麟是大笑了起来。 　　“高函将军，好久不见啊。” 　　虽然跟陈麟的关系很是不错，但是现在陈麟毕竟是自己的上司，所以，面对着陈麟的询问，高函却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开始行礼。 　　这样的稳妥，陈麟自然是不放在心上，是立马让高函起身了。 　　而陈麟身后跟着的几个参将，脸上虽然是闪过了些许不喜的神色，却也是没有说什么。 　　很显然，这些人试图还在求得这位刚刚上任的总兵的欢心。 　　而现在，高函却是出来了，这让这些人是有些怀疑，高函是不是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 　　对此，高函虽然是有些叫苦不迭，但是陈麟毕竟是一番好意，自己还真的是不好说一些什么。 　　只能是装作不知，是跟陈麟有一搭没有一搭的撩了起来。 　　虽然两人关系相处的很好，但是因为只是在这露梁海峡一战之中接触过，之前是并没有什么私交。 　　所以，两人除去谈论当时的战役之外，却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陈琳也算是仗义，知道高函他们是长途跋涉而来，并没有让高函参与巡逻，而是让高函他们好好的休息一番。 　　至于酒水什么的，也没有半点的吝惜。 　　对此，高函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将酒水是分发下去之后，高函是又找来了这陈麟手下的几个参将。 　　虽说，高函将几人请来的理由，是想要根这些未来的战友打好关系。 　　但实际上，高函是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是山西提督李如松的人，来这里，不过是一个偶然。 　　所以，在这宴会上面，高函自然是若有似无的将这一点是点了出来。 　　而听到这句话的几个参将，虽然是带着几分怀疑的看着高函，但既然不是新加入陈麟总兵手下的将官，那么对他们来说就是并没有半点的影响。 　　所以，这些人也在这言语上面，是给了高函些许的面子。 　　而将这几个人对自己的敌意打消之后，高函便是率领着士兵们在这白泥城内是胡吃海喝。 　　只不过，却是都在这城里面的饭庄之中。 　　一来，高函是想要表现出来自己是胸无大志，免得是在这战斗之初，就给自己竖下仇敌。 　　而二来，这水土不服的事情，高函着实是见得太多了，这样做，也是希望自己的士兵们能够尽快的习惯这里的饮食。 　　最后嘛，自然也有几分笼络人心的意思在里面。 　　只不过，高函这样做，难免是有几分离经叛道，对于高函这样的行为，自然是有不少人是告倒了这陈麟的面前了。 　　见识过高函本性的陈麟，虽然不知道高函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却还是袒护了下来。 　　而见到陈麟是对高函如此放纵，这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是不再问这件事情了。 　　不过很快，高函便是不在这样做了。 　　因为，一来是已经没有人对自己备受信赖这件事情而心生嫉妒了。 　　而二来，自己的士兵们，在经过了些许的习惯之后，果然是出现了水土不服得情况。 　　大部分士兵已经是病倒了，自然也不可能出去闲逛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早有准备，将大量的军医和药物都已经是准备好了。 　　所以，当士兵们是刚出现症状，高函便是命令军医们开始医治，所以总算是赶在李化龙是到位之前，是处理好了军队的情况了。 　　而到位了的李化龙，自然是将自己的命令是传达了下来。 　　虽说，是传达了进攻的命令，但是具体的作战步骤却是没有。 　　很显然，李化龙也很清楚，自己便是制定了再怎么样精细的作战计划，但是再出现些许意外之后，都会因此而失败。 　　还不如，是交给下面的总兵们是自己处理。 　　当然，这李化龙的命令里面，还有两点是很重要的。 　　一个是具体的时间，虽然杨应龙已经是知道自己被包围的情况了，甚至已经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 　　但是如果八个总兵一同出击的话，便是身为地头蛇的杨应龙也会出现首尾不能兼顾的状况。 　　这是一点。 　　而另一点，就很是简单粗暴了。 　　那就是擅自撤退者，定斩不饶。 　　自然，这是为了避免八个总兵中有人出工不出力而下达的命令。 　　虽然总兵已经是二品官员了，按理来说，便是有所惩处，也是需要皇帝陛下来决断的。 　　但是李化龙手中是有尚方宝剑，便是来个先斩后奏，却也是被允许的。 　　所以几位总兵，自然也不会想要试一试的。 　　而伴随着李化龙规定的时间是越来越近，陈麟也终于是召开了第一次的军事会议。 　　虽然陈麟将军已经是升为总兵了，但是陈麟将军所率领的俞家军，依旧是那一支善口口口战、攻击倭寇的部队。 　　对于这样的陆地战，陈麟总兵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便是陈麟总兵手下的将官们，也同样是有些不太擅长。 　　不过所幸的是，有高函在。 　　虽然高函在这兵出朝鲜的时候才是一鸣惊人，但是高函之前所效力的毕竟是辽东军，面对蒙古人和盗匪也算是经验颇丰。 　　对于陆地战应该是有些经验的。 　　对于这样想当然的念头，高函内心之中是有些无奈。 　　但是面对着众人期盼的眼神，高函又不能将这样一个重任是脱下来。 　　只好是开口说道。 　　“那我便试上一试。” 　　高函这样勉强的话，却是被陈麟总兵当成了谦虚的话，而既然陈麟总兵都对高函是十分信任，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 　　所以，这军事会议虽然名义上面是陈麟总兵负责的，但实际上，却是高函在其中安排。 　　挡在自己军队面前的，是杨应龙所联姻换来的苗族营寨，虽说往日里面并没有怎么跟大明过不去。 　　但是在这杨应龙叛乱之后，却是坚定的站在了杨应龙这面。 　　虽然陈麟想要劝和这个苗族山寨，但是对此，高函却是并不抱希望。 　　杨应龙在这播州盘踞了数十年，上到军队、下到税收，都是由杨应龙说了算。 　　居住在这里的汉人和苗族，都只知道杨应龙，而不是大明朝。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说得不好听一点，这里恐怕已经是杨应龙的小朝廷了。 第988章 心生犹豫 　　现在你空口白话便是想要劝服这样的苗族人，怎么想，都是有些异想天开的做法。 　　对于陈麟的意见，高函自然是表达了自己的不认同。 　　只不过，陈麟毕竟也还是高函的上级，太过直白，似乎也不太好，所以，高函是很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面对着高函这样婉转的回答，陈麟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出来，还是并不想跟自家兄弟是打起来，总之，最后是没有选择听从高函的意见。 　　不过也不用担心，因为很快，陈麟派出去的使者就是回来了。 　　只不过，是被人用盒子装着带回来的。 　　看到这样的状况，便是陈麟这样的老好人，都也已经是脑恼怒了起来。 　　“不知好歹的家伙们，我一定是要干掉他们。” 　　对此，高函自然早就是猜测到了几分。 　　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些事后的话，自然是讨人嫌弃的，所以，高函是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开口说道。 　　“苗族人的营地，建造很是坚固，一个个的房子，都如同堡垒一般坚固，如果强攻，很是困难。” 　　这一点，陈麟将军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知道虎蹲炮这样的重火器，是否能够运送到这里呢？” 　　虽然虎蹲炮很是善于对付这样的状况，但是这播州路途遥远，路程坎坷，想要运送过来，怕是需要一两个月。 　　而现在，万历陛下已经是十分的恼火了，别说是一两个月了，怕是连一天都等待不下去了。 　　更何况，不但是陈麟需要出兵，还有七位总兵是一并要出兵的，总不能让这所有人都等把。 　　所以，对于陈麟将军的想法，高函自然是委婉的否决了。 　　事实上，陈麟将军也很是清楚，这样的事情是不太可能的。 　　只不过，面对苗族人的营寨，却也是有些犯愁。 　　而对此，在来到了这里之后，高函就已经是开始做准备了。 　　所以，对于这样的状况，高函自然已经是有所对策了。 　　自然，在这个状况之下，高函便是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对于高函这样的想法，陈麟虽然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受了下来。 　　而既然主意已定，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执行了。 　　对于执行这一点，陈麟手下的士兵们倒也是干脆，很快便是将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了。 　　看着放在火油罐里面的弓箭，高函心中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这么浸泡下去，真的能用么？ 　　虽然高函并没有直说，但是高函的眼神，十个人也能够猜到几分，所以，负责这件事情的人，自然是解释了起来。 　　“放心吧，大人，我们在海战时候，都是这样做的。” 　　对于这样的说法，高函虽然依旧是将信将疑，但既然下面的人都说没事，陈麟将军也并没有半点的担心这样看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很快，陈麟便已经是率领着高函他们来到了苗族的营地面前。 　　看着明朝的军队靠近过来，从未跟明朝交战国的苗族土著们，不但是没有半点的畏惧，反倒是画着奇怪的妆容，是在营地里面跳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干什么，但是，高函却莫名觉得有些不爽。 　　不过，对于这样诡异的行为，陈麟却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找来了这附近的汉人，是询问这些苗族土著是在干什么。 　　被问到的汉族人，倒也没有隐瞒，是很干脆的开口说道。 　　“这是苗族在向他们的神祈祷，保佑他们战无不胜。” 　　虽然并无隐瞒，但是这汉族人说这些的时候，却是心怀畏惧，很显然，是对这种做法很是害怕。 　　对此，高函自然是有些看不下去，将那些汉族人是送走之后，高函是转向了陈麟。 　　“陈麟将军，既然苗族人一心求战，我们也别搞什么虚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就准备发动进攻了。” 　　陈麟将军对此，倒也很是认同。 　　但是，该交给谁来做，却是有些让人犹豫。 　　带着几分迟疑的，陈麟总兵是看向了自己手下的几个参将。 　　面对着陈麟将军的目光，这些参将们却是偏向了自己的头，很显然，苗族人这样的样子，是让这些人心中都有些阴影。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有些无奈，却还是开口说道。 　　“那就让我来吧。” 　　听到这句话的陈麟将军，自然是一副惊喜的神色。 　　虽然陈麟嘴上说的，对于这苗族人这样的行为，也是不以为然。 　　但是，苗族人这样诡异的行为，却还是让陈麟心中有些犹豫。 　　而作为客军的高函，不但是没有畏惧，反倒是主动出兵，自然是让陈麟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是掩饰自己的尴尬，陈麟将军是开口问道。 　　“高将军，你对于苗族人这样的鬼怪乱神的行为，就没有半点的担忧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笑了笑，“我祖上是跟苗族人打过交道，虽然并没有正面交战，但是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却还是有些了解的。” 　　听到这里，陈麟总算是稍稍的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而解开了陈麟心结的高函，自然是开口说道。 　　“陈麟将军，我现在可以出兵了么？” 　　“自然、自然。” 　　得到了陈麟的同意之后，高函自然是开始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准备出击。 　　虽然，高函已经是跟自己的士兵们相处良久，但是很显然，不过是酒肉朋友罢了。 　　在听到高函出兵的命令之后，这下面的士兵们是怨言颇多，虽然是在高函的连番催促之下，总算是稍稍的挪动了一番。 　　但是高函心中也很是清楚，这些士兵恐怕自己是用不动的。 　　不过所幸的是，老徐这样的老部下，却还是跟着高函的。 　　知道，这件事情只能是依靠自己老部下的高函，同样也很是清楚，这开头一章，必须是打得好只有好，不然的话，只能起到反效果。 　　所以，高函也干脆点，将这些士兵们是留了下来。 　　唯独是将自己的老部下带在了身边。 　　而看着靠近过来的明朝军队，苗族士兵们自然是迎接了上来。 　　别看苗族士兵们身上并没有穿着铠甲，甚至，连衣服都没有。 　　但是这些苗族士兵们身上，却是画着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图腾。 第989章 强大威力 　　对于这样的鬼样子，高函手下的士兵们，也同样是没有见过的。 　　现在，士兵们却是有些畏惧了起来。 　　对于士兵们的反应，高函自然早已经是有所准备了。 　　看着站在士兵们身后的苗族巫师，高函也不说话，很是干脆的便是抬手一枪。 　　而伴随着这样声如雷震的声响，巫师是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无论是高函手下的士兵，还是苗族的士兵们，都是变得目瞪口呆。 　　而将手中的火铳放回到腰间的高函，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连自己都不能保佑，又怎么能庇护下面的士兵呢？”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也不等下面的士兵们是反应过来，便是抽出了腰间的马刀冲了上去。 　　而看到高函冲上去了，作为高函的老部下，自然也是不在含糊，一样是跟着高函是拔出马刀冲了上来。 　　反倒是刚才气势十足的苗族士兵，现在是带着几分怀疑的看着自己的巫师，很显然，他们已经是对自己的巫术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而更为严重的是，播州的地势虽然很是险恶，平日里面也算是冲突不断。但是明朝的火铳，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而现在，一个男人只不过是用了一个棒子的东西，便是在这么远的地方射杀了自己的巫师。 　　而且声音还那么大。 　　原本就对鬼怪神力很是相信的苗族人，难免会有所怀疑，高函他们是不是也有神灵的庇护，而且，这位神灵是比自己所信奉的要强大的多。 　　所以，看着冲过来的明朝士兵们，苗族士兵是士气大丧，虽然没有崩溃下来，却也是不敢跟高函他们对冲。 　　不过这已经是足够了，高函所率领的一千士兵，是在这朝鲜战斗之中，拼杀出来的。 　　之后，高函还对他们进行过了十分艰苦的训练，虽然在高函到了京城之后，对这些人是并没有怎么训练，但是常年的训练，却已经是让下面的士兵们能力十足。 　　而很快，高函所率领的一千人马，便已经是跟这些苗族士兵们是接战了。 　　常年在如此口口之地的苗族人自然是十分的悍勇的。 　　但是战争跟部落之间的战斗，却是完全两回事，虽然苗族人悍勇，但是想要靠近高函他们，却是难上加难。 　　密集的长枪刺阵，是让苗族人没有半点靠近的机会，哪怕是有些许热血过于沸腾的苗族人是冲杀而至，但是很快却也是被长枪所刺穿。 　　别说是为随后的苗族士兵们是拉扯开阵型了，反倒是让原本就有些不甚坚定的苗族士兵，是后退了几分。 　　不过，长枪刺阵自有长枪刺阵的短处，别看对步兵的防御很是严密，但是对于弓箭来说，却几乎并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 　　这一点，高函知道，苗族的长老们，也看得出来。 　　所以在无数的群殴之中，和在杨应龙的将官们培养之下，这苗族的长老们是立马想到了用弓箭来射击的。 　　看着苗族士兵们将弓箭举起来的瞬间，高函自然也知道了不妙，也是大喊着变阵。 　　但是毕竟，也算是有心算无心，苗族人的士兵们是在高函的部队变阵之前，是发出了第一轮的齐射。 　　可惜的是，苗族长老虽然在算计上面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苗族士兵们的战斗力上面，却是出现了问题。 　　一向是习惯在这群山峻林之中作战的苗族人，对于弓箭这种在密林之中几乎发挥不出任何作战实力的兵器，是并没有什么研究。 　　如果不是坚守营寨的时候会偶尔用到，恐怕连弓箭手这种东西都没有的。 　　所以，虽然是在高函他们变阵之前是射出了一轮齐射。 　　但是因为弓箭手良莠不齐，对高函他们造成的伤害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因为高函的部队是过于集中，怕是连些许人马都伤害不到。 　　看着苗族人这样的弓箭素质，高函内心之中是百感交集，自己真的是需要变阵么？ 　　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是为了避免出什么问题，高函还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换上了刀盾手在外的阵型。 　　这样的阵型，虽然依旧是有长枪兵的保护，但是因为长枪兵稍稍靠内的缘故，所以在距离的掌控上面，自然也就是减缓了一些。 　　而看到明朝的士兵们也是会受伤的，苗族士兵们终于是获得了些许的鼓舞，是尖叫着靠近了高函的部队。 　　这一次，苗族的士兵们自然是能够靠近了过来，但是面对着刀盾手和长枪兵的配合，这些苗族士兵却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苗族人想要进攻，但是高举着盾牌的刀盾手，却几乎是严丝合缝，并无半点的破绽。 　　而想要站住脚跟，观察弱点，这躲藏在后面的长枪兵却是不听乱刺，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所以，苗族士兵们最后只能是选择了后退。 　　只不过，这一点的机会，高函也是不会给他们的。 　　对于高函这样知道火铳如何使用，也深知火铳威力的将领来说，自然是给全营士兵是配备了火铳。 　　甚至，还借鉴了辽东铁骑的经验，是给不少士兵们配备了三眼神铳。 　　而现在，看到苗族人是后退了起来，自然，高函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准备射击。” 　　伴随着高函这一声令下，站在最前面的刀盾手是蹲下了身子，同样蹲下身子的，还有长枪兵。 　　唯独一排排端着火铳的明朝士兵们，是站立在前。 　　看到这样的转变，苗族士兵们虽然是有些搞不懂明朝军队是想要干什么，但是很显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有些许预感的苗族士兵们，自然是朝着后面狂奔了起来。 　　虽然火铳的射程和射速很成问题，但是威力十足这一点，却是弥补了这样的弱点。 　　所以，当高函是一声令下之后，发射出去的子弹，是贯穿了苗族士兵们的身体。 　　便是有些许苗族士兵是有所感悟的躲藏在这树木之后，却也是被这贯穿力度极强的火铳是连树带人一起打穿了。 　　这样的杀伤力，或许在明朝的士兵们眼中不算什么，但是苗族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威力之大的兵器。 　　而更为致命的是，这齐射所带来的震耳欲聋的声响，更是苗族人所从未遇到过的。 第990章 到手的肥肉 　　一直信奉鬼怪之力的苗族人，甚至下意识的，便是将这火铳当做了什么巫术。 　　原本便已经是损兵折将的苗族人，自然是再无斗志，纷纷逃回到了这营寨之中。 　　看着苗族士兵们是后退，高函自然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火铳连射。 　　只不过，除去三眼火铳之外，其他的火铳都已经是进入到了装填的状态之中。 　　所以，虽然声响不断，却也没有了之前那么大的杀伤力。 　　以至于，苗族人虽然是依旧战损不断，却还是很快逃了回去。 　　看着苗族营地的栅栏，和那些一个个都如同堡垒一般的寨子，高函自然明白，最为艰难的时刻，终于是到了。 　　知道火铳对于这些寨子杀伤力有限的高函，自然是命令士兵们停止了无谓的攻击。 　　可就在高函是观察着苗族营寨的时候，这苗族的长老却是不甘心自己的勇士们就这样的被射杀，竟然是异想天开的用弓箭是还击了起来。 　　只不过，虽然苗族长老对于火铳并不怎么畏惧，但是这早已经是被吓破胆子的苗族士兵们，却已经是斗志全无，即便是听到命令，也只是胡乱射箭应付了事。 　　再加上，高函的刀盾手早已就位，又如何能够让苗族人轻易得手。 　　所以，高函所率领的军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既然已经是将苗族的士兵们逼回了营寨，那么自己所准备的东西，也到时候使用了。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派人回去去将这浸满了火油的弓箭是提上来。 　　原本，已经是做好了攻击准备的高函，却是在等待火箭到来的同时，是等到了陈麟将军。 　　看着欲言又止的陈麟将军，高函自然也很明白，陈麟恐怕是有话要说。 　　而且是那种出尔反尔的话。 　　或许，是想要让自己的部下建立功勋么？ 　　想着这点的高函，自然也不贪恋功劳，是开口问道。 　　“陈麟大哥，您有话便直说吧。难不成，我们在露梁海结下的兄弟情，还让你有话不能说了?” 　　挺高这句话的陈麟却反而是一脸的羞愧，带着几分愧疚的，陈麟是看着高函。 　　却还是开口说道。 　　“高兄弟，这苗族的士兵们已经是全无斗志了，光是这件事情，便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陈麟将军这样的绕弯子，自然也让高函明白，这接下来的话，怕是跟自己想的一样了。 　　果不其然，陈麟虽然是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开口说道。 　　“所以，这边边角角的功劳，不知道高兄弟，是否能够让上一让，毕竟，我这兄弟们在露梁海峡之后是并无寸功，之所以能够有现在的官职，都是我力保之下的。” 　　说到这里，陈麟脸上是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而现在言官，对我们这一点已经是有所不满了。” 　　虽然对于陈麟口中所说的困难，并没有什么实际感觉。 　　但是跟陈麟相处的那段时间之中，高函也很是清楚，陈麟并非是一个贪功之人。 　　想来，应该是有他的难处吧。 　　所以，高函也不犹豫，很是干脆的便是点了点头。 　　而看到高函点头的陈麟将军，自然是十分的高兴，拉着高函的手便是千恩万谢。 　　对于陈麟这样的反应，高函自然是表示了不用客气。 　　只不过，为了避免让苗族人信心恢复，高函准备是继续对营寨发动远程攻势，一直是到陈麟的部下上来为止。 　　对于这一点，陈麟自然也是表示了赞同。 　　而目送着陈麟离开之后，刚才起就站在高函身边的老徐，却是脸色难看。 　　小声嘀咕着。 　　“我们的功劳，你们还抢。” 　　显然，对于陈麟的做法，老徐很是不赞同。 　　自然，对于高函的同意，老徐也心中很是不舒服。 　　对此，高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高函看来，这苗族的营寨，已经算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了。 　　而攻破敌军营寨，自然也是大功一件。 　　如果两个功劳一并呈交给后方的话，不但高函本人会因此有所升迁的可能，下面的将士们，自然也可以因此得到一笔不俗的封赏。 　　只不过，陈麟毕竟是高函的上级，这样的面子都不给，怕是以后自己都没有出战的可能了。 　　更何况，自己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跟这白泥的明朝军队闹翻，怕是得不偿失啊。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拉着老徐，到一旁是陈述厉害。 　　对于高函这样的解释，老徐却是显得并不怎么情愿。 　　“大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八路总兵，我就不相信，没有一个是肯收留大人您的。” 　　这样的说法，自然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毕竟陈麟跟高函之间的关系不错，高函着实是不想因为这一点而破坏两人之间的友谊。 　　所以，高函只能是苦口婆心的劝阻老徐。 　　对此，老徐倒也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这脸上的不满，却也是没有半点的收敛。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也是没有其他的话好说了。 　　而很快，陈麟的部下便是跟了上来，看着他们眼冒红光的样子，很显然，也是将苗族人看做了到手的肥肉。 　　这一点，让高函心中很是担忧。 　　这苗族的营寨一般都是伴随着无数次的战争，而逐步改进的。 　　这样想来的话，应该是尤其过人之处的。 　　这样小看，怕是会吃亏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兵折将，高函自然是去找了这陈麟派来的将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却不曾想，这将官对于高函的劝告，却是显得不以为然，甚至，一度还对高函有所怀疑。 　　似乎以为，高函是以为不甘心交出这样的先锋位置，才是来说这些话的。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也明白，自己便是在说什么，这家伙也是不会听从自己的了。 　　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家伙身上在白费口舌了。 　　很是干脆的，高函便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回到了这大营之中。 　　而将自己的士兵们安顿好之后，高函便是去找陈麟了。 　　只不过，不知道陈麟是不好意思见自己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的原因。 　　原本应该是坐镇中军的陈麟，高函却是找不见。 　　无奈的高函，只好是找来了陈麟的亲卫，是将自己找陈麟的事情告诉了他。 　　希望，这些个亲卫是能够帮助自己寻找陈麟。 第991章 开始休息 　　面对高函这样的要求，亲卫们倒也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便是答应了下来，在前面给高函带起路来。 　　只不过，这三绕两绕之时，接替了高函先锋位置的明朝军队，已经是开始了进攻。 　　因为高函已经是提到过了要用火攻的缘故，再加上，这火箭已经是准备就绪，自然，这明朝的将领也是并无吝惜。 　　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用浸满了燃油的箭矢，是对着苗族的营寨，是发动了攻击。 　　而伴随着点燃的火箭，是射到了这苗族的栅栏，寨子之上，木质的苗族寨子，自然是被点燃了起来。是起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看到这里，明朝的士兵们无不欢呼雀跃，显然，众人都很是清楚，在这样的大火之中，苗族士兵们是绝无战力的。 　　但是有一点，却是让高函有些担心，这被直射到的寨子虽然是被点燃了起来。但是射向后方的寨子，却似乎是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 　　而且，火箭所需要准备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接替自己的明朝将领，也不知道是没有用过火箭这样的东西，还是故意想要炫耀武力，让众人记住自己的缘故。 　　总之，在这火箭已经是准备好的时候，居然是并没有着急发射。 　　这自然是给了苗族人机会。 　　虽然不知道苗族人是否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但是高函想，这应该是需要仔细的地方。 　　想着这些的高函，自然是更加着急见这陈麟了。 　　而这一次，高函总算是见到了陈麟。 　　看着苗族营寨已经失火的陈麟，此时此刻显得是异常的高兴。 　　不过在见到高函之后，这陈麟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些许愧疚之色。 　　但是很快，这一抹愧疚之色就是被兴奋所替代了。 　　“高函兄弟，你这准备的火箭，果然好用啊。这苗族人不过顷刻之间，就已经是陷入到了如此被动之中。回去之后，我一定是要记你一大功。” 　　陈麟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更加的担心了起来。 　　身为主将的陈麟，此时此刻都已经是陷入到了胜利的喜悦之中，那么下面的士兵更是如此了。 　　虽然战场的形势看起来，是一片大好的。 　　但是此时此刻，苗族人尚未完全失败。 　　如此骄傲，怕是要生出祸端啊。 　　心中担忧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开口说道。“陈大哥，我们现在还没有到这庆功的时候啊。” 　　听到高函话的陈麟，自然是顿了一下。 　　“高兄弟所言甚是。” 　　听到这里，高函的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陈麟将军总算是想到了这一点了。 　　可正当高函是准备将心中的石头放下来的时候，却听到陈麟是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 　　“吩咐众人，是将这苗族营寨团团围住，不可让苗族人逃脱了去。” 　　说完这个命令之后，陈麟显得很是亢奋。 　　“给你们面子都不要，现在，我也不会让你逃出生天的。” 　　很显然，陈麟依旧是没有将苗族的寨子当做威胁，甚至已经是开始准备痛打落水狗了。 　　这样的情况，看的高函更是担心。 　　只好是再劝道，“陈大哥，这苗族人尚未丧失抵抗，这样的命令，是不是有失稳妥？” 　　被高函这样问到的陈麟，脸上却是有些不太好看。 　　“这苗族人又有什么能耐，在我火攻之下，早已经是全无抵抗能力了。” 　　说着，陈麟是指向了战场，“如果他们还有能力抵抗的话，有任何会放任大火焚烧营寨？”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这防火烧营的明朝将领，自然也开始是发动了进攻。 　　而就在明朝将领是靠近到了这苗族营地的时候，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地方的苗族士兵们，是朝着明朝军队是发动了一轮齐射。 　　如果要是放在平日里面，这明朝将领，倒也是不会被苗族士兵这样的齐射，是损害到多少。 　　但是这时候的明朝将领，已经是全心全意准备是痛打落水狗了。不但是没有半点的防备，这领军的将领，甚至还冲在了这最前线。 　　而苗族的寨子，入口极小，即便是苗族士兵们弓箭并不怎么在行，却也足以将这进入到营地的敌人是射成筛子。 　　自然，这位走在了最前面的明朝将领，免不了是成为了活靶子的命运。 　　如此画风突变的一幕，甚至是让明朝的士兵们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竟然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有些怀疑当前的状况。 　　不过很快，他们便是反应了过来。 　　因为，苗族人的第二轮齐射，已经是开始了。 　　在射杀了明朝将领之后，苗族人的斗志很显然是上升了些许。甚至连弓箭，也都比之前是密集了几分。 　　而很快，明朝的士兵们便已经是损兵折将。 　　又没有了指挥官的指挥，自然这些士兵们是败下阵来。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落在了高函和陈麟的眼中。 　　看着自己的士兵们面对唾手可得的苗族营寨，不但是没有攻下来，反倒是败下阵来，陈麟的脸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看这陈麟脸上略显尴尬的神色，高函自然也明白，这时候是该自己主动出马的。 　　所以，高函很是干脆的单膝跪地。 　　“请陈麟将军，允许我率领本部人马，发动攻击。” 　　看着请战的高函，陈麟是百感交集，有心是将这个功劳是交给自己的部下来做。 　　但是自己的部下着实是不给力，面对已经是唾手可得的营地，却依旧是没有攻克下来，反倒是损兵折将。 　　所以，陈麟无奈之下，还是将这个任务是交付给了高函。 　　只是，这脸色嘛，难免是有些难看。 　　看着陈麟这样的神色，高函自然也很是清楚，陈麟恐怕并不情愿。 　　如果放在以前，高函早已经是恼羞成怒了，自己拼死拼活，你还在后面不情不愿，这不是明显刁难人嘛。 　　但是经历过了数次变动的高函，已经是渐渐变得圆滑了起来。 　　对于陈麟的反应，高函是装做不知，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回到营地之中的高函，原本以为，自己的部下应该是整装待发的。 　　却不曾想，自己的士兵们却已经是各自解散，在自己的驻地之内是开始了休息。 第992章 苗族栅栏 　　看到这一幕的高函，自然是心中纳闷，是找来了自己的老部下，老徐。 　　而看到老徐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高函很是清楚，老徐还是有些不肯原谅，这陈麟将军之前的所作所为。 　　对于老徐这样的反应，高函原本应该说说上一说的。 　　但是大敌当前，这并不是一个教育老徐的时间，所以，高函是让老徐重整人马，准备发动进攻。 　　原本高函就已经是忍耐自己的性子了，却不曾想，听到命令的老徐，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半点想要执行的意思。 　　这样的抗命，自然是让高函心头恼火。 　　强忍着怒火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老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高函虽然说的婉转，但是跟高函相处了许久的老徐，自然也明白高函想说什么。 　　不由得是瘪了嘴。 　　“大人，明明是陈麟将军要让自己的将领获得战功，那么战功就在那里，干吗还要让我们上？” 　　看老徐似乎是有些情绪，高函也只好是强忍着不舒服，是作了解释。 　　“这不是作战不利么？需要我们这样的精锐来做这件事情。” 　　“大人，这有事钟无艳的做法，我们可不能放任啊。” 　　听着老徐这样的解释，高函的怒火终于是被点燃了。 　　“徐守备，我命令你点齐人马，随我出战。” 　　看高函是这样喊自己，老徐自然也明白高函已经是气到极点，马上就是要爆发出来了。 　　虽然老徐有诸多的不满，但是却也不想跟自己的上级斗气，所以，还是转身开始传递命令去了。 　　虽然人马已经是集齐了，但是老徐却是推脱自己难受，不肯随着高函出兵了。 　　老徐这样的反应，自然是让高函有些难做。 　　但是，却也并非没有了老徐，高函便不能出战。 　　所以，对于老徐这样的做法，高函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命令士兵们跟着自己出战。 　　虽然下面的士兵们，是跟着高函出战了，但是跟老徐有同样想法的士兵们，却是不在少数。 　　所以，虽然是并没有违抗高函的命令，却是拖拖拉拉，本应该是十分钟的路程，却一直是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是到了地方。 　　看着自己的部下是如此的推脱违抗，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满。 　　一个念头，也是浮现在了高函的心头。 　　自己是不是该建立一个听从自己命令，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皱眉头的部队了？ 　　虽然这时候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是这个念头，却是留在了高函的心头。 　　而到了指定位置的高函，看着已经是成为了焦炭的苗族入口，自然是命令者士兵们开始前进。 　　虽然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对于高函的做法很不能理解，但是面对着生死攸关的战况，却也并没有半点的懈怠。 　　高举着盾牌的刀盾手，自然是走在了这最前面。 　　而正如同高函所预料的那样，苗族士兵们是在明朝的士兵们进入寨子的第一时间，便是发动了进攻。 　　只不过，苗族人的弓箭水平着实太烂，再加上，高函的部下也是早有防备，所以，别看苗族的弓箭是声势浩大，但是给高函手下士兵们所带来的伤亡，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不过，这样的弓箭压制，也的确是有他的好处的。 　　高函的部队虽然是并无伤亡，但是想要前进一步都很是困难。 　　知道这一点的高函，很是干脆的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停止前进，只是站在这门口任凭苗族人射击。 　　而与此同时，高函是开始观察苗族营地内部的情况。 　　最前面的几个寨子，的确是被火箭射中，是被付之一炬。但是后面的寨子，却是并无半点的损伤。 　　而且，看样子，这苗族人还做了防火带。 　　怪不得，火箭所引起的大火，是并没有点燃后面的寨子。 　　在加上，这苗族的寨子设计很是巧妙，下面一层几乎是中空的。 　　虽然在最初的设计上，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屋内潮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毒虫叮咬。 　　但是现在看来，对于远距离射来的火箭，倒也有几分防备。 　　虽然对苗族的营寨颇有感慨，但是高函所观察的重点，却并不是这一点。 　　而是苗族人弓箭手所在的位置。 　　苗族弓箭手所射来的弓箭，虽然是四面八方的。但是苗族士兵所站着的位置，却基本是在一起的。 　　只不过有诸多寨子的保护，想要用弓箭对射自然是十分困难的。 　　虽然火铳可以是伤害到这躲藏在掩体后面的苗族弓箭手，但是一来，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尚未装填弹药，光靠三眼神铳，怕是并不能对苗族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而二来，火铳的射程，也着实是短了一些，这样远的距离，根本是伤害不到他们。 　　如今看来，唯有火箭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后撤。 　　对于当活靶子这一点，士兵们自然早有怨言，而现在高函命令后退，这众人自然是毫不犹豫，立马是从这苗族的寨子之中是退了出来。 　　而退出来的高函，一边是安抚士兵，避免有可能因为这一次的后退而引起的些许恐慌。一边，是联系后方的陈麟，希望陈麟是将火箭搬运过来。 　　而很快，陈麟的士兵便是两手空空的过来了。 　　看着两手空空的士兵，高函心中是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该不会？ 　　而真如同高函所担心的那样，之前进攻苗族营寨的明朝将领，果然是将所有的火箭都用了个干净。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颇为浪费的，但是在他们看来，这一场战斗已经是稳操胜券了。 　　再加上，这火箭浸泡的时间长了，也的确是会出现些许问题，所以才是一并用光了。 　　便是陈麟，也并没有觉得当时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地方是不妥当的。 　　只不过，高函现在的状况，却很是艰难了。 　　没有了火箭，高函甚至是开始有些担心，这苗族的弓箭该如何应对了。 　　不过，高函一向是习惯有备无患。 　　在刚才的观察之中，高函已经是发现了些许的弱点了。 　　那就是这苗族的栅栏。 第993章 擒贼先擒王 　　虽然苗族的栅栏都是用树木扎的结结实实的，别说是常人难以撼动，怕是森林野兽都无法轻易突破。 　　这也是苗族人一直所依仗的地方。 　　但是在烈火的熏烤之下，这树木却已经是变黑了。 　　如果高函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所谓的碳化。 　　抱着试上一试的态度，高函是召了几个身手矫健的士兵，是随着高函是朝着苗族的栅栏靠了过去。 　　虽然栅栏已经是全无抵御敌人的作用了，但是在遮蔽视野方面，却还是尽职尽责的。 　　只不过，这一次，遮拦是遮蔽了高函行动的轨迹。 　　而很快，高函便是沿着栅栏走了很远，看着栅栏渐渐地恢复了树木的颜色，高函是在用手去扣这栅栏。 　　一路走一路扣，终于在某一处，高函是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的栅栏，虽然还有些坚硬，但是只要用力，却还是能够破开口子的。 　　只是，这个地方，距离苗族弓箭手所在的位置，还着实是有些远。 　　从这里发动突袭，真的是行之有效的么？ 　　虽然对此，高函也是有些捉摸不定。 　　但是高函能做的，也只有是试上一试了。 　　将自己的新兵是放在那里，高举着盾牌当这人肉靶子的同时。 　　高函是率领着自己的老兵，是来到了之前，选好的位置是开始开凿这栅栏。 　　索性，高函对于这木头的碳化程度还算是有几分的认识，虽然有些费力，却也能够是将碳化的木头是弄开。 　　看着栅栏是一点一点的松动了起来，高函是让手下的士兵们，暂且的停了下来。 　　士兵们虽然不知道高函这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却还是乖乖的停了下来。 　　看着众人，高函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诸位，从这里进去之后，我们便是没有半点的退路了。” 　　说到此处，高函是顿了一下。 　　“如果诸位有什么人想要退出的话，那么现在退出便是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都是高函的老部下的缘故，还是因为，不知道高函会不会秋后算账的缘故。 　　总之，是并没有一个人退出。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既然兄弟们没有想要退出的，那么我们就准备进攻吧。” 　　只是说着进攻的高函，却是并没有着急出手，反倒是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我知道兄弟们心中委屈，总觉得刚才如果换做是我们来使用火箭的话，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但是事已至此，再说其他的也已经是晚了。不过，我是不会亏待兄弟们的。” 　　虽然不知道高函会变化的这么大，但是这样的高函，却是众人更为喜欢的。 　　所以众人是欢呼雀跃了起来。 　　看着众人是重新焕发了斗志，高函是点了点头。 　　“进攻。” 　　伴随着高函这声进攻命令落下，高函的士兵们，是将原本就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栅栏是推倒了下来。 　　这从侧翼杀出的明朝军队，自然不在苗族士兵们的预料之中。 　　一时间，苗族士兵们是乱作一团。 　　看着苗族士兵们是慌乱不已，高函是福如心至一般，是突然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们，是用三眼神铳，对敌人发动连射。 　　虽然不知道高函为什么不着急命令发动冲锋，反倒是要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下使用火铳。 　　但是军令如山，更何况，这些人都还是高函的老部下。 　　自然是没有违抗高函的必要。 　　所以，虽然想不明白，但是携带者三眼神铳的士兵们，却还是很干脆的扣动了扳机。 　　虽然三眼神铳并没有被大规模配备，但是在之前的一轮火铳齐射之中，苗族人早已经是留下心理阴影。 　　现在光是听到声音，当时的恐惧，便已经是被唤醒了过来。 　　原本只是有所骚乱的苗族人，此时此刻已经是全无章法了，甚至是开始出现了溃逃的迹象。 　　如果不是苗族长老，是命令督战队杀了几个动摇最为厉害的苗族士兵，怕是苗族部队早已经是不战自溃了。 　　只不过，这样的坚持，在高函看来，却也并没有半点的用处。 　　“进攻！” 　　挥舞着马刀得高函，是身先士卒冲到了这最前面。 　　见到指挥官冲在最前线的士兵们，更是热血澎湃，紧随着高函是冲了上来。 　　苗族人虽然动摇的厉害，却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也是紧握着手中的棍棒、佩刀是朝着高函挥舞了过来。 　　只不过，苗族人一向是靠着自己的悍勇作战。对于刀法之类的，却并无半点的研究，不是直来直往，便是直上直下。 　　这样的交战方式在面对同样只是依靠悍勇作战的其它蛮夷来说，自然是简单有效的。 　　但是面对高函所率领的这一批久经战场的老兵来说，却是太过于简单了。 　　甚至，只是看上一眼苗族士兵的动作，就已经知道，他是想要怎么进攻了。 　　这样的察觉，自然是让苗族士兵们损失连连。 　　而高函所率领的士兵们却是几乎全无受伤。 　　原本，这只是经验上面的差距。 　　但是自认为也算是久经杀阵的苗族人眼中，却成为了是鬼神庇佑。 　　原本，之前的火铳声，就已经是让苗族人心生畏惧了，现在更是胆战心惊。 　　便是有人阻拦，这些恐惧到一定极限的苗族人，却依旧是出现了溃逃的迹象。 　　这样的情况，苗族长老自然是接受不了的，是命令自己的亲信，是将那些动摇的士兵是斩杀掉。 　　虽然，苗族长老在这苗族士兵们之中，也算是颇有威望的了。 　　但是，跟鬼神比起来，却是云泥之间。 　　所以，即便是苗族长老的亲信想要阻止，却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而这样的所作所为，当然不是全无作用。 　　最起码，是引起了高函的注意力。 　　很清楚，这些人的是督战队的高函，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指挥官，必然是这苗族人的领袖。 　　“擒贼先擒王！” 　　喊着这句话的高函，是用手中的马刀，指着苗族长老的方向。 　　听到这句话的士兵们，自然是嗷嗷大叫了起来，高函虽然没有出价悬赏，俺是既然已经是说了回去之后必有重赏，那么这个苗族的头领，自然也是值得几个钱的。 第994章 发动反击 　　所以，士兵们是排开那些并不怎么值钱的苗族士兵，是直扑苗族长老。 　　原本苗族长老之所以稳坐泰山，便是仗着高函不知道，那一个是自己。而且前面，还有自己的士兵们保护自己。 　　但是现在看来，这明朝的将官，已经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而原本视为屏障的士兵们，也已经是斗志全无。 　　这一下，苗族长老却是再不能如此悠闲了。 　　很清楚，自己如果被抓住是什么下场的苗族长老，再也顾不上是整顿士兵了。 　　将自己的亲信聚集在一起之后，便是开始朝着这外面突围了起来。 　　虽说，苗族士兵们已经是不怎么相信苗族长老的权威了，但是苗族长老的消失，却成为了苗族士兵们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苗族长老的消失，是哭丧的大喊了起来。 　　这样的喊声，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当所有苗族士兵都发现了这苗族长老是消失不见之后。 　　原本尚存的斗志，此时此刻也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面对着进击的明朝军队，苗族士兵们只会是你推我搡的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去。 　　原本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之时，但是，高函却是莫名下达了，重新整合兵力的命令。 　　虽然不知道高函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下面的士兵们，全都以为，高函是准备追击前面的苗族长老，才是放过当前的功劳的时候，高函却是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 　　“后撤回营地之中。”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便是第一个转身往回走去。 　　这一众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对于高函的命令是完全不能理解。 　　现在不痛打落水狗，那什么时候打？ 　　带着几分迟疑，几个千户是跑到了高函的面前，是开口询问了起来。 　　“大人，现在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啊。” 　　“是啊，大人，敌人已经是全无斗志，这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面对着几个千户的询问，高函却是摆了摆手。 　　“这个功劳，是交给友军去做吧。” 　　高函原本还打算说什么的，但是这句话刚一说出口，这下面的士兵们便是炸开了锅。 　　“凭什么我们拼死拼活，他们却是白捡功劳呢？” 　　“就是就是。” 　　看着群情激奋，高函自然是赶忙解释。 　　“我们将苗族人击溃，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如果这时候还不知收敛的话，这白泥的友军，会怎么看我们？” 　　只是，高函虽然说得有理。但是士兵们，却还是不甘心到手的功劳变成了别人的。 　　所以士兵们是躁动不已。 　　看到士兵们是有所哗变的迹象，高函便是在心有不甘，也只能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继续攻击。 　　而得到命令的士兵们，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开始了痛打落水狗的行为。 　　至于高函，则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追逐上去的老部下，心中是有些无奈。 　　之前想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军队，对自己的命令言听计从的想法，是再一次的浮现在了高函脑海之中。 　　只不过，想要做到这一步，怕是比登天都难。 　　别看北有辽东铁骑，南有戚家军、俞家军。但是这些军队一来是建立他们的人战功赫赫，二来，也是为了对付某些特定的敌人，才是建立起来的。 　　而这两点，高函怕是一条都不符合。 　　有心无力的高函，甚至也看的去看这一场必胜的画面，是回到了陈麟所在的中军大营。 　　见到高函单独回来的陈麟，自然满是惊讶。 　　“高将军？” 　　被喊道的高函，是顿了一下，才是转过头去对着陈麟是开口说道。 　　“苗族人已经是开始败退了，还请大人是围住敌人的所有退路。” 　　听到高函说，陈麟是心中一喜。 　　“真的么？” 　　被问到的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 　　看到高函点头，陈麟才是从冷静了一些下来，自然，也明白自己问出来这样的问题，着实是有些不太合适。 　　所以，陈麟是对着高函尴尬的笑了一下。 　　高函的心思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为了避免陈麟尴尬，高函还是开口说道。 　　“陈麟大人，这件事情，您不需要放在心上。” 　　原本陈麟就没有真的是将这件事情是当做一回事，而现在，见到高函这样说，更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陈麟便是找到了自己的部下，是命令自己的部下，是将苗族人可能撤走的所有线路，都是堵一个严严实实。 　　对此，高函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是坐了下来。 　　正当做下来的高函，还在盘算这接下来的事情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该准备一个对自己忠诚不二的队伍的时候。 　　陈麟却已经是派人将高函是叫了过去。 　　看着叫自己过去的那个小兵，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敌色，高函自然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是，高函却也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这家伙是因为自己是将大功劳抢走了，所以才是会如此痛恨自己。 　　但是不曾想，当高函是见到了陈麟之后，却发现，陈麟的脸色也同样很是难看。 　　带着几分不能理解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大人，这苗族人是发动反击了么？” 　　高函不问还好，这样一问，却是让在场的一众将官脸色是更加难看。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高函自然也是明白，事情恐怕并不是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 　　只是除去这种可能，高函却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其他的事情，才是能够让众人脸色如此的难看。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这陈麟是面色为难的开口说道。 　　“高函老弟。这苗族人，倒是没有发动反击，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陈麟也不会这样叫自己来，这些人的脸色也不会真的这样难看了。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没有着急打断陈麟的话，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陈麟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陈麟顿了一下之后，是开口说道。 　　“只是，苗族人是撕开了我们的包围圈，远遁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高函，自然也是皱了皱眉头。 第995章 刘大刀 　　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也不应该是让这么多人脸色都这样难看吧。 　　除非是有什么其它的坏消息。 　　看高函的样子，陈麟是叹了一口气，“高函老弟，事实上，我这一次请你过来，想要说的，并不是这苗族人逃脱的事情。而是你的部下，是对众兄弟出言不逊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高函自然是惊了一下，但是与此同时，却也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到底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心中想着这些问题的高函，是看向了陈麟，也不问是谁，就立马是道歉。 　　只不过，如果这件事情光是道歉便是可以解决麻烦的话，那么，这陈麟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将高函是喊过来了。 　　所以，虽然高函是道歉了，但是陈麟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很是难看。 　　“高函兄弟，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们是大功一件，但是却也不能因此是目无长官啊。” 　　“回去之后，我一定是好好的说他们。” 　　虽然对于自己的部下竟然是做出这样的事请你过来，高函内心之中也很是头疼。 　　但是这些人毕竟是跟着自己从朝鲜一路拼杀出来的老部下，让高函不管他们，却也是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虽然很头疼他们的所作所为，高函却还是想要将他们保护下来的。 　　而看到高函这样的态度，陈麟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 　　原本陈麟以为，高函一定是会让自己来处理的。 　　那么，自己到时候也总算是能够给自己的部下一个交代，但是仙子阿看来，高函却是并没有这个意思。 　　虽然对此，陈麟显得是有些诧异，但是既然高函已经是这样说了，在说什么的话，也有些不太可能了。 　　所以，陈麟脸色虽然那看，却还是答应了高函这样的要求。 　　对此，高函自然是千恩万谢。 　　可是看陈麟脸上不悦的神色，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影响到了高函和陈麟之间的关系。 　　对此，高函自然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将自己的部下是领了回去之后，高函是立马开始了兴师问罪。 　　将所有的将官都是喊来之后，高函是看着老徐，这个自己的老部下。 　　“老徐，你跟我说，到底是谁，提起这件事情的？” 　　虽然具体的事情，高函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既然陈麟表示，是这些人以下犯上，那么，应该是不会说谎的。 　　而看着高函这个样子，老徐却反倒是也有几分委屈。 　　“大人，如果他们将苗族人逃走的方向团团围住的话，根本是不会让苗族人逃走的。” 　　这件事情，高函也有所怀疑。 　　当时的苗族士兵，已经是全无斗志了，怎么看，这一场战斗都应该是一场完美的歼灭战才对啊。 　　为什么，到最后，苗族士兵是有能力团结起来，将陈麟将军部下的包围圈是撕开呢？ 　　而现在，老徐既然是提了起来，高函自然是要问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问到的老徐，回答得也很是干脆。 　　“原本我们还在追击苗族士兵，但是大人您走了并没有多久，这陈麟将军的部下就是追上了我们。原本我们以为，这些人最多也就是跟我们公平竞争罢了。但是这些人，却是命令我们停止追击，返回营地。甚至，他们还对我们的战利品是动手动脚的。完全是要将我们的功劳是抢走。” 　　老徐说到这里，甚至还有些义愤填膺。 　　显然，当时的事情，便是到了现在，老徐却依旧是有些无法认同。 　　看着这样的老徐，高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 　　“那么之后呢？” 　　被问到的老徐，脸上是闪现过了一丝的愧疚之色。 　　“兄弟们自然是不肯的，这才是跟他们起了冲突。” 　　起了冲突？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满满的无奈。 　　怪不得陈麟将军脸色会这样难看呢，原本高函就是客军作战。 　　而有抢走了所有的风头，现在，又跟自己的部下是发生了冲突。 　　这让原本就有些因为自己太过能力出众而有些尴尬的陈麟，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部下交代了。 　　想到这里，高函更是恼火。 　　“你们就不能让我省心点么？我叫你们给我撤退，不肯，现在好了？跟友军发生矛盾！这件事情传上去的话，你们还想有功劳？等着受罚吧！” 　　见高函是动了真火，老徐等人自然是低下头来，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是神色之间，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虽然高函也能理解，但是闹成现在的局面，自己又该如何跟陈麟交代？ 　　又如何跟陈麟一起，继续进攻？ 　　越想越是恼火的高函，自然是在众人面前大发雷霆。 　　只是事情已经是发生了，便是高函再怎么样的生气，也是无济于事的。 　　到最后，有些精疲力竭的高函，是干脆的让这些人都滚了下去。 　　瘫坐在一处的高函，是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只是，思来想去之下，高函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是将这件事情，暂且的按下去，自己夹起尾巴做人，尽量是不刺激到任何人。 　　而高函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憋屈，却还算是行之有效。 　　高函的部下都被高函是严加管束了起来，所以，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高函和陈麟的部下是并没有发生半点的冲突。 　　只不过没有冲突虽然是没有冲突，但是这件事情，却也并没有因此烟消云散。 　　所带来的影响，是让高函的人，在这军队之中是不受待见。 　　行动做事都是战战兢兢，深怕哪里做的不好，两面便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这样的行动，自然是让高函心力交瘁，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 　　就在高函快要发疯之前，事情终于是有了些许的转机。 　　只不过，却并不是陈麟想通了这些事情，也不是陈麟的部下，对这件事情是既往不咎了。 　　而是来了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人的传令兵。 　　而这个人，正是号称刘大刀的刘綎。 　　之所以这个人是能够让当前的局面变得开朗，正是因为，这位总兵刘綎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是专门跑到这陈麟这里来挖人来了。 第996章 是时候离开了 　　为了让陈麟同意，这刘綎不但是带来了大量的见面礼，甚至也愿意是用手下的将领是跟陈麟做交换。 　　事实上，刘綎根本是没有为此费心的必要。 　　虽然陈麟和高函之间的私交不错，但是这样的状况之下，陈麟却也是没有办法让高函是继续的留在自己的帐下了。 　　所以，这刘綎的人一来，这陈麟便已经是答应了下来。 　　现在唯一值得需要费心的，却只有，让这李化龙是答应这件事情了。 　　而面对着陈麟这样的担心，刘綎的使者却是根本没有半点的在意，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显然，这件事情早已经是在刘綎的准备之中了。 　　自然，刘綎的使者是将调令是拿了出来。 　　看着有了李化龙的同意，陈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一切都已经是准备就绪了，那么这件事情，就是这样定了。 　　这件事情，高函虽然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高函在略显失望的同时，更多的，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的情况，高函已经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高函深怕，自己有一天是忍耐不住这样的气氛，是跟陈麟的部下是打了起来。 　　所以，当刘綎这样的命令传来之后，高函是毫不犹豫的就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来到了这刘綎的部下。 　　将手下安顿好之后，高函自然是去找这刘綎去了。 　　看着眼前很是雄壮的男子，高函自然是纳头就拜。 　　“高函参将，见过刘綎总兵。” 　　听到这句话的刘綎是转过身子来，带着几分惊喜的是看着高函。 　　“高将军？” 　　“正是。” 　　看高函点了点头，这刘綎先的很是高兴。“早就听闻高函将军是在这朝鲜一战之中是出尽了风头，现在看来，着实是英雄少年啊。” 　　对于刘綎这样的称赞，高函自然是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敢当。 　　对于高函的谦让，刘綎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之间的欣喜之色是骗不了人。 　　“高函将军，现在，我们已经是快到这娄山关下了。对于这娄山关，你可有什么对策？” 　　原本高函已经是做好准备是加紧尾巴做人了，便是换了一个首领的情况下，高函也并没有想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但是现在看着刘綎是如此的虚心，高函自然也不好是一言不发。 　　只不过，娄山关，高函之前却也从未见过，所以，高函也不敢妄下断言。 　　所以，高函犹豫之间，只能是开口说道。 　　“刘綎大人，这娄山关我之前从未见过。” 　　高函话虽然说一半，但是这刘綎却已经是明白了高函想说什么，是点了点头。 　　“高将军言之有理，这件事情，还是到了这娄山关下的时候再说吧。” 　　这件事情，自然是到此为止，刘綎跟高函之前虽然并不认识，但是刘綎却很是直爽，便是高函有些许不太妥当的地方，这刘綎也是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 　　这样的上司，自然是让高函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是能够这个刘綎是好好的合作一番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高函自然是跟刘綎是开始拉拉关系。 　　虽然并没有准备是跟刘綎私交好到什么程度，但是最少，也应该是互相不嫌弃才是。 　　所以，高函是怀着心思的，跟着刘綎是做到了天黑。 　　虽然处于战争状态，但是刘綎还是很给高函面子的，是给高函举办了一个接风洗尘宴。 　　对于这样的安排，高函自然是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酒足饭饱之后，回到了帐篷的高函，却发现，自己的帐篷里面，是多了一张地图。 　　而地图的旁边，也不知道是被谁放了一些书籍。 　　看到这些的高函，也来不及是仔细看到底是哪里的地图，便已经是转身朝着门外的门卫是喊道。 　　“今天下午，是有什么人来过我的帐篷里面么？” 　　被问到的门卫，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隐瞒，是开口说道。 　　“回大人的话，这刘綎总兵的部下是来过，说是有些东西要交给大人。”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点了点头之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确认了是谁放下这些东西之后，高函便是回到了这帐篷之中，看着地图和旁边的资料。 　　高函也不用看，就已经猜到了，这些东西，一定是跟娄山关有关系的。 　　虽然对于刘綎这样急功近利的行为，高函内心之中是稍稍有些反感的。 　　但是，这毕竟是公事。 　　而且就算是刘綎不给自己，之后，自己也还是要找刘綎要这些东西的。 　　所以，高函虽然是心中犯愁，最后却还是将那些书籍是拿了起来，开始翻阅。 　　虽然有了一个大概得了解，可是，在没有到达娄山关看个仔细之前，高函也不敢说，自己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将手中的书籍和地图是收起来之后，高函是躺到了床榻之上。 　　这刘綎虽然看起来很是干脆，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表现的很是明显。 　　只是，这真的是刘綎的本性？ 　　对此，高函是心中越发的犹豫，只是，在怎么样的无奈，现在的状况，却也是不可能改变了。 　　自己已经是来到了这刘綎的手下，自己绝不想跟刘綎在发生冲突。 　　除非是刘綎逼人太甚，不然的话，只要自己跟这刘綎闹翻，别人都会觉得，是自己孤傲不逊，才是会有这样的状况。 　　心中想着很多念头的高函，是缓缓的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而等到高函第二天醒来之后，这刘綎早已经是在等自己了。 　　刘綎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暂且还有些不太明朗，但是刘綎对自己的态度来说，却还是十分不错的。 　　所以，高函自然满是感动。 　　“大人，您要是要行动的话，完全是可以叫醒我么。” 　　被问到的刘綎却是摆了摆手。 　　“高函将军如此的疲惫，多休息一些时间，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听到刘綎这样说，高函心中自然很是感激。 　　而看到高函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感动，刘綎是开口说道，“既然高函将军，已经是清醒了过来，那么我们也应该是离开了。” 第997章 站稳脚跟 　　“遵命。” 　　说完这句话的刘綎，自然是大步朝外走去，虽然高函备受刘綎的青睐，但是刘綎的部下，看高函的眼神之中，却都是有些奇怪的。 　　原本，高函以为，这些人之所以这样看自己，是因为对自己的嫉妒。 　　但高函很快便是将自己的想法是推翻了。 　　虽然猜不透这些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早已经是习惯了嫉妒眼光的高函，却可以推断，这绝不是嫉妒的神色。 　　可如果不是嫉妒的话，那么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看自己？ 　　心中闪过无数年头的高函，却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刘綎是朝着娄山关前进了起来。 　　一路上，虽然有不少的盗匪之流是跳出来，似乎是想要找一些什么麻烦。 　　但是这样的小喽喽，自然是不可能让刘綎是有所忌惮的，只是让自己的部下是看着处理之后，这刘綎便是带着高函是来到了这娄山关。 　　娄山关虽然叫做一个关，但是，在防备里上面，却是并没有高函习惯的那样坚固。 　　当然，是比高函之前进攻的那个苗族山寨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着这娄山关，高函，自然是转向了刘綎。 　　“刘总兵，如果可以的话，属下愿意领取先锋一职。” 　　对于高函这样的自告奋勇，刘綎自然很是满意。 　　“高函将军能有这样的觉悟，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做出这样的称赞之后，刘綎自然是转向了身后的将官。 　　“诸位将军，为高函将军是擂鼓呐喊。” 　　听到命令的众人，是纷纷点头。 　　这样的吩咐，自然是让高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起来。 　　虽然在正面进攻的时候，为先锋擂鼓呐喊，是在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高函之前却从未接受过这样的待遇。 　　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高函，自然是红着脸。 　　只是，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高函还是很干脆的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这娄山关是发动了攻击。 　　看着明朝的军队是靠近了过来，防备于此的苗族人，自然也不没有半点的客气，立刻是朝着高函他们发动了弓箭射击。 　　只不过，一如之前高函所面对的苗族人一样，这些苗族人对于弓箭上面的应用，着实是太差了。 　　再加上，高函早已经是久经阵仗。 　　对于弓箭的射击，早已经是有所防备，当高函是他们是刚一进入到这弓箭的射程之内，高函便已经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高举着盾牌。 　　听着羽箭叮叮咚咚的打在这盾牌上面，高函心中自然是一阵冷笑。 　　这样老的手段了，自己能够不防备么？ 　　带着些许冷笑的，高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渐渐靠近到了这娄山关下，面对着依旧是射击不停的苗族人，高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扣动火铳。 　　虽然火铳的缺点有很多，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火铳最为合适的位置。 　　再加上，苗族人之前也没有见到过火铳这样的兵器。 　　所以当火铳是响起的时候，这苗族人不但是损失惨重，甚至是有些惊魂未定。 　　虽然苗族的士兵们，是恐慌不已，但是苗族的将官们却似乎早已经是知道了高函他们使用的是什么。 　　所以，当苗族士兵们出现慌乱的时候，苗族的军官们，就已经是开始安抚众人。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惊讶。 　　要知道，在前几天的时候，高函所使用火铳的时候，这苗族士兵们还将这些火铳当做是神迹一样来看待的。 　　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些人便已经是开始了解了么？ 　　心中闪过迟疑的高函，嘴巴上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甚至精神上面也没有半点的退缩，是立刻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发动了攻击。 　　“全军突击。” 　　听到命令的明朝士兵们，是立马朝着这娄山关是冲了过去。 　　娄山关虽然并不是用木头制作的栅栏，而是用石器所准备的。 　　但是娄山关的高度却并不高，只需要高函的士兵们，是跳起来，便能够攀上这娄山关的城墙，所以，高函他们也没有所准备任何的攻城武器。 　　或许防备在这里的苗族人早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进攻，所以，当高函所率领的士兵们是开始攀登这娄山关的城墙的时候，苗族士兵们居然换上了长枪。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惊讶万分。 　　在高函对于苗族人的意想之中，苗族人多是使用刀的。 　　在这个时候，居然是能够掏出长枪来？ 　　虽然看到苗族士兵们是使用长枪，高函心中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是军令状已经是下了下来，如果高函这个时候撤退的话，一方面是让这明朝大军的士气有所下降。 　　而另一方面，高函也的确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着刘綎。 　　所以，高函虽然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举动，很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士兵们陷入危险之中。 　　但是高函却还是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 　　高函的部下却也不傻，面对着高函的要求，是出工不出力，虽然是鼓噪不已，却是没有人敢于攀登城墙。 　　看到这里，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凉了。 　　可是，如果就这样后退的话，自然也不能跟别人交代。 　　所以高函很是干脆的自己一个纵跃便是翻上了城墙。 　　看到自己的指挥官是冲了上去，下面的士兵们自然也不敢再在下面是犹豫不决。 　　虽然危险并没有因为高函的主动上前而有所降低，但是如果指挥官深陷险境，而他们却是踟蹰不前的话，日后一定是要被追究的。 　　所以，两厢相比之下，这些士兵们还是主动地发动了冲锋。 　　不过为了攀登这娄山关，高函的士兵们自然是只能使用这马刀。 　　所以，当明朝的士兵们是攀登上这娄山关之后，却是被早已经是等候多时的苗族士兵们，是用长枪一顿乱刺。 　　虽然苗族的士兵们依旧是没有经过半点训练，但是在兵器上面占据着优势的苗族士兵们，却依旧不是明朝士兵们拿着马刀能够对付的。 　　片刻之间，便已经是有不少的明朝士兵们是阵亡与此。 　　不过将这些作为代价的是，高函所率领的军队，总算是站稳了阵脚。 第998章 毫无防备 　　后续的明朝士兵们，自然是源源不断的冲了上来。 　　这一次，没有了敌人的骚扰之后，高函的士兵们，终于是将长枪、盾牌以及火铳这样的兵器是带了上来。 　　而看到明朝的军队也已经是站稳了脚跟，这苗族的士兵们，居然是选择了后退。 　　看着并无半点畏惧的苗族士兵，高函心中是闪过些许不安的预感。 　　虽然并没有半点证据，但是高函下意识的还是高喊了起来。 　　“架起盾牌！” 　　听到高函命令的老兵们，自然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盾牌高高举起。 　　而就在此时，苗族的士兵们已经是让了开来，一排排整装待续的弓箭手，是对着高函他们是发动了齐射。 　　虽然高函的老兵们早已经是有所防备，但是新兵方面，却是并没有半点的防备，面对着这样的进攻，不过片刻，便已经是损失惨重。 　　高函手下的老兵不过千余人，而攀登上城头的，不过只有几百人。 　　而现在新兵是折损惨重，自然，这城头上面的战线，也是有些不稳了起来。 　　对此，很是清楚的高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能将敌人打退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些苗族士兵们便要将自己从这娄山关之上赶下去了。 　　所以，虽然高函手中的火药已经是不多了，但是高函却还是命令道。 　　“发动齐射。” 　　虽然高函手下的士兵们，也都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火药并不多。但是没有人喜欢被动挨打，所以，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这些人是没有半点的犹豫，是立马的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这火铳的声响，苗族的弓箭手瞬间也是躺到了一片。 　　看到这里的苗族士兵们是出现了少少的骚动。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喜出望外，只要这苗族士兵们是发生动摇，那么自己就还是有些许胜算的。 　　就在高函这样想的同时，苗族士兵们却是安定了下来。 　　甚至，这些苗族士兵们不但是没有半点的退缩，反倒是朝着高函他们冲杀而来。 　　看到这里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疑惑的。 　　这些苗族士兵们为什么对于火铳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没有半点的害怕呢？ 　　只是好奇归好奇，高函现在所需要处理的，却还是这冲上来的苗族士兵们。 　　一边是招呼着下面的士兵们赶紧登墙的高函，一边是仔细的观察这苗族士兵们的破绽。 　　虽然苗族士兵们全凭悍勇作战，几乎全是破绽。 　　但是占据着人数和士气方面的优势，明明知道他们满是破绽的高函，却是没有半点的办法。 　　只能是带着几分恼火的，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尽可能的结成阵型。 　　或许是新兵都已经是在最初的交战之中阵亡，所以，当高函的命令是刚一下达之后，这些士兵们便是团团的锁在了一起。 　　整个军队如同一个圆形的铁桶一样，是将敌人隔绝在了外面。 　　虽然有长枪手在这刀盾手的身后，是对着外面乱刺不已。 　　但是因为苗族士兵们也同样是使用着长枪，所以大部分的时间内，却还是这苗族的士兵们不停地乱捅着盾牌。 　　不过原本危机的战况，总算是胶着了下来。 　　看着苗族士兵们是开始出现了疲惫的高函，心中却是有些无奈，虽然告诫着自己是不能将自己的软弱是表现出来。 　　但是高函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试图是看看这刘綎是不是会派援兵给自己。 　　高函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很伤士气的。 　　原本就已经是疲于应对的明朝军队，这个时候，更是没有了半点想要进攻的意思。 　　只不过，高函不下达撤退的命令，高函的部下也不敢擅自撤退。 　　所以，高函所率领的明朝军队是跟苗族的防守部队，是在这城头上面胶着了起来。 　　从这天色刚亮，一直是打到了这正午时分，两面的军队谁都是奈何不了谁。 　　而与此同时，高函所率领的明朝军队和苗族军队都是陷入到了疲惫之中。 　　现在别说是进攻了，便是站着已经是耗费全力了。 　　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已经是有些摇摇欲坠了，高函咬了咬牙，终于是下达了申请撤退得主意。 　　只是，当高函是刚找来一个亲卫，是让他下去，跟着刘綎说，请刘綎总兵换人来作战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早已经是有些疲惫不堪的高函，在第一时间是戒备了起来，只是当高函总算是精神了几分之后，才发现，这喊杀声居然是从自己的背后传来的。 　　心中有些惊慌的高函，自然是看向了这身后的战况。 　　原本高函还在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背后是出了什么问题，却不曾想，这喊杀着冲上来的，却是自己的友军部队。 　　而为首的，正是总兵刘綎。 　　看到这里，高函虽然是有些不能理解，刘綎为什么是要这样做。 　　却也总算是放下几分心来。 　　看来，自己总算是有人支援了。 　　想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对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大喊了起来。“兄弟们坚持住，我们的友军到了。” 　　虽然高函的部下，早已经是对这下面作战观虎斗的刘綎十分的不满了。 　　但是在听到高函这样的话之后，却还是振奋了起来，也是跟着大喊了一声。 　　而听到这样喊杀声的苗族士兵们，自然是面露惊慌之色，很显然，他们没有想到，这明朝军队居然还有进攻的余力。 　　只不过，因为城头狭小，这苗族指挥官也不可能是将所有的士兵们都是派出来。 　　现在既然明朝的军队已经是发动了总共，自然，苗族的指挥官，也是将自己之前换下去休息的士兵们是派了出来。 　　正当苗族士兵们都是聚集在这城头，准备迎接作战的时候，这刘綎总兵的军队，却是带着撞木，很是干脆的攻击了这娄山关的城门。 　　娄山关作为播州的门户，自然是有很多的百姓路过的。 　　自然，也是设有城门的。 　　只不过，因为娄山关的城头着实是有些低矮的缘故，所以无论是苗族的土著还是其他的军阀，甚至是盗匪之类的，攻击这里都是直接攀登城头的。 　　所以，苗族指挥官对于这城门却是并没有太多的防备。 第999章 不愉快 　　而现在，看到明朝的大部队居然是朝着这城门攻击而去，自然是有些乱了阵脚。 　　等到这苗族指挥官是明白了过来，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将这城门堵死的时候，这两扇木质的城门，早已经是支撑不住明朝军队的进攻，是轰然坍塌了下来。 　　这样的响动，自然是让苗族的士兵们出现了慌乱。 　　便是苗族指挥官，都没有想到，这明朝军队是会这样做。 　　一时间，这苗族指挥官也是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高函这一只明朝军队，虽然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但是毕竟占据着高处，而且手中还有火铳之类的远距离武器，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必然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可如果要是正面阻挠高函的话，那么自己手中的兵力却恐怕无法支撑跟明朝大军的对抗。 　　而就在这苗族长老尚且还在有些犹豫的时候，刘綎所率领的明朝军队，早已经是冲到这娄山关里面去了。 　　原本苗族的士兵们，之所以能够继续支撑战斗，自然是因为，他们还保留着娄山关这样的关卡。 　　而现在，这娄山关也已经是被明朝军队攻破了，这苗族士兵们自然是士气动荡。 　　这一次的苗族长老，跟之前高函在陈麟手下的时候碰到的那个苗族长老完全不一样。 　　看到事情已经是不可为了，这苗族长老是当机立断，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开始回撤。 　　而被高函牵制在这城墙上面的苗族军队，也是命令他们开始撤退。 　　看到敌人是如同退潮一般的退去，高函自然是准备随后掩杀的。 　　只是，便是高函这样并不需要冲杀在最前线的军官，都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更何况，高函手下的那些士兵们，是拼杀了好一阵子。 　　所以，高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对于高函这样的苦衷，刘綎倒是没有半点的在意，只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追杀。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看的高函内心之中是有些郁闷，自己原本是先锋的。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除了是跟苗族的士兵们是互相交战了良久之外，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收获了。 　　虽然这先锋的位置，是高函自己主动申请的。 　　但是仔细一想，自己之所以会申请这个位置，也是在这刘綎的怂恿之下的。 　　一个念头是浮现在了高函的脑海之中。 　　自己该不会是被算计了吧？ 　　被自己的上司，刘綎总兵算计了。 　　虽然高函也并不想这样想，但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么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清楚了。 　　比如说，刘綎为什么是专门将自己掉了过来。 　　又比如说，刘綎的手下，在得知了自己是担任先锋之中，是用异样而又并非是嫉妒的眼光看着自己。 　　还有，自己从早上一直是打到了中午时分，这刘綎总兵都没有想过派人支援自己。 　　如果说，刘綎总兵是故意让自己来消磨苗族士兵们士气的话，那么这一切，都是解释的通了。 　　心中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颇为动摇。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高函的猜想。 　　高函并没有半点证据。 　　更何况，就算是刘綎对此是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怕也是不能真的吧刘綎怎么样吧。 　　心中无奈的高函，自然是瘫坐在这地上。 　　而高函的手下，也同样是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 　　就在高函他们是休息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苗族人方向是大喊了起来。 　　“是刘大刀！” 　　声音之中，很是慌乱，便是光从声音之中，高函就已经是听明白了。 　　这苗族的士兵们已经是全无斗志了。 　　只是这个刘大刀是谁，高函却也是有了几分兴趣。 　　难道是刘綎手下的那个将官？ 　　心中好奇的高函，自然是强撑着从这地上站了起来，是来到了这城头，朝着远处看去。 　　虽然城墙并不高，而且明朝军队已经是开始追杀这苗族败军了。 　　更是距离十分的远。 　　但即便是这样，高函也看的很是清楚，刘綎手中拿着一柄大刀，是追着苗族的士兵们乱砍乱杀。 　　所到之处，是无人可挡。 　　显然，这所谓的刘大刀，便是刘綎总兵本人。 　　看到这里，高函心中更是苦笑连连，这刘綎本人，在这苗族人的心中，恐怕就已经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了。 　　这样的认知，更是让高函坚定了，自己是被愚弄了这件事情。 　　心中苦笑的高函，自然是坐了回去。 　　而高函脸上难过的神色，自然是被这老徐看了一个分明。 　　拖着几分疲惫的，老徐是来到了高函的面前。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被问到的高函，虽然心中是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但是这些话，却是不能在这里说，也不能跟老徐说。 　　所以，面对着老徐的询问，高函只是摇了摇头。 　　看到高函是不肯说，这老徐自然也不会勉强，是点了点头。 　　“大人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都可以找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徐虽然很是担心的看了高函一眼，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之后，这刘綎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兵马，是将这娄山关的苗族人是打了一个七零八落。 　　便是有苗族人逃走了，也已经是全无建制。 　　没有一两个月，这苗族人是绝对形不成战斗力的。 　　而将这娄山关攻克之后，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论功行赏了。 　　虽然刘綎是算计了高函，但是在这封赏的时候，刘綎却是并没有对高函有半点的苛刻。 　　是将这最大的功劳是让给了高函。 　　对于刘綎的心里，高函自然也是猜到了几分。 　　一方面是对于自己的补偿，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身后的人吧。 　　自己虽然并没有去李如松哪里赴任，但毕竟名义上面，也已经是这李如松提督手下的人了。 　　更何况，自己还是秦朗这位礼部尚书的乘龙快婿。 　　这刘綎自然更是不敢得罪。 　　面对着这样的封赏，高函手下的士兵们自然是惊喜连连。 　　在他们看来，自己只不过是拖延了些许苗族人的步伐，根本是没有什么功劳的。 　　但是在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高函却是完全不相信这刘綎了。 　　只不过，高函之前就已经是跟自己的上司弄得是有些不愉快了。 第1000章 心中所想 　　如果再在这里跟刘綎是弄得不愉快的话，怕是这朝廷之中的人是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看法。 　　所以，高函是并没有离开这里。 　　只不过，虽然高函没有离开，但是先锋一职，高函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当了。 　　原本刘綎还想劝劝高函的。 　　但是在察觉到高函已经是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之后，这刘綎也是没有再继续坚持，而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高函这样的意见。 　　而卸下了先锋一职的高函，自然是跟着刘綎是继续朝着这杨应龙得老巢，播州前进了起来。 　　因为娄山关乃是这播州的门户，现在娄山关已经是被刘綎攻陷了下来。 　　杨应龙自然是坐不住了，立马是率领着大部人马，是试图夺回这娄山关。 　　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刘綎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慌乱，而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加固这娄山关。 　　只不过，给刘綎的时间太少了。 　　所以，当杨应龙得部队是来到了这娄山关之下的时候，这刘綎的部队，只不过是将这城头稍稍的利用麻袋是稍稍的垫高了一些。 　　虽然不能依靠一个垫脚就爬上来了。 　　但只要是有个梯子，便是可以靠近上来。 　　面对着这样的状况，这刘綎自然是没有半点的轻敌，立马是将手下的将官都是召集了过来，是商讨这件事情。 　　自然，高函也是在这一群人之中。 　　因为之前是有了被刘綎愚弄的经历，这一次，高函只是乖乖地坐在下面，是一言不发。 　　一开始，刘綎对于高函这样的无声，尚且还没有说什么。 　　但是当刘綎的部下，都是将自己的想法是说了一遍之后，这刘綎却是着急了。 　　因为自己的这些部下们，虽然修辞方法并不一样，但是具体说来。 　　却基本一样，那就是固守待援。 　　如果放做是明朝的其它城池，刘綎自然也有这个决心。 　　但是，这里可是娄山关。 　　之前，刘綎攻击这里的时候，虽然高函所率领的部队是拼死拼活的。 　　但实际上，刘綎所率领的明朝军队，却是并没有受什么太大的损伤，便是将这娄山关是抢夺了下来了。 　　而现在攻守转换之间，便是刘綎所率领的明朝军队再怎么样的强大，却也是不可能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是强行守住这娄山关。 　　所以，虽然之前刘綎是算计过高函，对于高函的智谋，这刘綎也是并不怎么相信的。 　　但是病急乱投医之下，这刘綎还是转向了高函。 　　“高将军，这件事情，你是有什么样的看法？” 　　高函之前虽然是一言不发的，但是高函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在那里发呆，心中同样是在盘算着一些什么的。 　　而当刘綎这个时候询问的时候，高函自然是应答如流。 　　“娄山关，自然是需要坚守的。” 　　也没有等高函说完，这听了一半的刘綎，就已经很是失望的摆了摆手。 　　面对着刘綎的举动，高函却是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的往下说。 　　“不过，现在敌人士气正盛，如果要是被动防守的话，那么，这娄山关迟早是要被敌人攻占下来的。” 　　听到这里，这刘綎总算是来了几分兴趣，是开口问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被问到的高函是淡淡说道。 　　“趁着敌人初来此地，立足未稳之际，是发动夜袭。一方面，是有效地杀伤敌人。另一方面，也是会让敌人士气下降，对于我们防守这娄山关，是有很大的帮助。” 　　挺高高函这样说，刘綎心中自然满是高兴。 　　可是与此同时，刘綎却是有了一个新的疑问，那就是这件事情，是该让谁来做。 　　这件事情既然是高函提出来的，那么，理所应当是交给高函来做的。 　　但是之前，刘綎是利用了高函，而且还被高函是发现了这件事情。 　　虽然高函最后是顾全了大局，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甚至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是说出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高函是原谅了自己这样的做法。 　　这下可好，便是想要让高函来做这件事情，这刘綎也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既然不能交给高函来做的话，那么，刘綎自然岸也只能是指望自己的部下了。 　　刘綎心中盘算着这件事情的同时，这刘綎的部下是对高函这样的妙计是连声称赞，很显然，众人都很认同这样的计谋。 　　看到这里，刘綎总算是有了不少的信心，是开口问道。 　　“可有勇士愿意做这一次的先锋？” 　　原本刘綎的部下尚且还在交口称赞高函这样的计谋，但是当刘綎是这样问到的时候，这众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并且，刘綎的部下，脸上都是带着几分的惊讶神色。 　　很显然，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到过，刘綎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因为，这个办法既然是高函想出来的，那么怎么想，这件事情，都应该是高函来负责才对。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将官们是能够肆无忌惮的夸赞高函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被刘綎问道，众人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 　　甚至，当刘綎是环顾左右的时候，被刘綎所看到的人，是低下了头来。 　　看到自己的部下，都是如此的不堪重用，刘綎脸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了。 　　只是，在高函这个外人面前，刘綎终究还是不能堕了面子。 　　所以，刘綎是黑着一张脸。 　　很显然，是在没有自告奋勇的情况之下，是直接下达命令了。 　　“这……” 　　并没有等刘綎说出话来，一直是在旁边旁观的高函，却是突然的说话了。 　　“大人。” 　　听到高函喊自己，刘綎脸上虽然是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停了下来，看着高函。 　　“高参将，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么？” 　　“我这一计，是参考了这东吴远征合肥之时，李典乐进所出的主意。” 　　高函是莫名其妙说起来了，自己的想法。 　　这让众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于这样偏于历史的事情，这下面只会出力气的将官们，又如何能够明白。 　　唯独这刘綎总兵，是上过几天的私塾。 　　却是对于高函这样的说法，显得很是惊讶。 　　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高函是会这样做。 　　看着刘綎这样的表情，高函自然也明白，刘綎是明白了自己心中是在想什么。 第1001章 重用大人 　　对着刘綎是点了点头之后，高函是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 　　“这个计谋，既然是我出的，那么，理所应当是应该我来负责的。” 　　看着高函这样的表情，刘綎脸上的神色却很是复杂。 　　半晌之后，刘綎才是开口说道。 　　“那么，这件事情，便是拜托给高函将军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刘綎是对着分坐在自己两侧的两位将官，是开口说道。 　　“张、王二将，上前听令。” 　　听到命令的两人，同样是站起身来，来到了刘綎的面前。 　　虽然神色各不相同，但是却还是双手抱拳。 　　“末将在。” 　　“高参将前些日子，强攻娄山关，大功一件的同时，是疲惫不堪。特命你们二人是听从高参将的命令，如同侍奉在我左右。” 　　这样的吩咐，已经算是很宠幸了，便是那些没有被叫到名字的人，脸上的神色都已经是愕然万分了。 　　更何况，是这两个人。 　　而仿佛是怕不够震惊一样，刘綎是继续吩咐道。 　　“如果高函参将是受了什么伤，你们两人也就不用回来了。”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又如何做到让人不受伤。 　　只是，看刘綎这个样子，却很是认真，并不像是做给高函看的。 　　所以这张王二将，脸上自然是神色复杂，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却是说不出来一样。 　　半晌之后，这两个人才是答应了下来。 　　“末将尊令。” 　　而吩咐完这两个人之后，这刘綎是又看向了高函。 　　“高函将军，我看你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我刘綎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高函参将到时见谅。” 　　对此，高函自然是连连摆手。 　　而这刘綎账下的一众将官，神色更是复杂，仿佛是见到了什么鬼一样。 　　不过，虽然众人神色各异，但是大家都很明白，高函已经是成为了刘綎眼中的香饽饽。 　　甚至，有可能如同刘綎总兵说的那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虽说，这大明之中，参将可谓是如同过江之卿一般。 　　但这个时候讨好一下，对于自己的未来来说，也并没有半点的问题。 　　所以，这众将官，都是做好了讨好高函的打算。 　　这一切，自然都是后话。 　　而接到了刘綎这样的致歉之后，摆了摆手的高函，之后，自然是回到了营地之中，是开始动员自己的部下。 　　而一如既往的，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是对于主动进攻这件事情是颇有意见。 　　很显然，这些人在前两次的战斗之中，已经是被消磨掉了所有的战斗意志。 　　唯独，高函的那些老部下们，是对于高函的命令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是立马开始准备了下来。 　　对于这一点，高函虽然心中无奈，可同时，却也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一次偷袭敌营，要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这些新兵的战斗力，高函还真的是有些发愁的。 　　再加上，又有了刘綎两位部下的协助，这件事情上面，应该是不缺少兵力的。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的时候，身为高函亲信的老徐，却是偷偷摸摸的摸到了高函的帐篷之中。 　　看着这样的老徐，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奇怪。 　　“老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被问到的老徐，是立马对高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老徐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看起来，应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起了好奇心的高函，自然是安静了下来，等待着看老徐这葫芦里面是准备卖什么药。 　　而老徐则是向着外面张望了两下之后，然后才是走到了高函的身边。 　　“大人，我们被监视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一下子也是有些愣住了，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高函是反问道。 　　“不会吧？” 　　毕竟，刘綎已经是在众人面前，是很有诚意的给自己道歉了啊。而自己也很是陈恳的接受了。 　　按理来说，刘綎不应该是做出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来的。 　　更何况，连老徐都能够察觉到，想来这监视自己的人，很是愚蠢啊。 　　按照刘綎总兵的性格来说，应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心中奇怪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好奇是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啊？” 　　被问到的老徐，是理所应当的开口说道。 　　“大人啊，这刘綎总兵，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叫做张旺，一个叫做王曲，平日这两个人对我们的人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却是驻扎在我们的两侧，隐约有合围之势，这不就是在防备我们么？” 　　听到老徐这样的一顿分析，高函自然是一连串的大笑。 　　这样的笑声，自然是让老徐有些紧张，一边是让高函安静一些下来，一边老徐还对高函为什么是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有些好奇。 　　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老徐是开口问道。 　　“大人，难道我分析的不对么？” 　　对于老徐这样的分析，高函自然是表示感谢的。 　　虽然并没有用在正道上面，倒也算是心思细腻了。 　　之后，高函，虽然是将自己口中那李典乐进的事情是隐藏了去，至于其他的，却还是和盘突出了。 　　听到高函这样说之后，这老徐难免是有些许尴尬之色。 　　正当高函还在想，该怎么说，才是能够让这老徐不那么尴尬的时候。 　　老徐却是主动开口了。 　　“看来，这一次，这刘綎总兵，是真的打算重用大人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好奇了起来。 　　不由得，高函是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而被问到的老徐，则是很得意的开口说道。 　　“这张王二将，便是在这刘綎总兵的手下，都算得上是既有能力，有很是忠诚的人了，虽然并无半点的证据，但是众人都很清楚，这两人便是这刘綎总兵的心腹。而现在，这刘綎总兵是让这张王二将侍奉在大人左右，难道还不够说明情况么？” 　　面对老徐这样的分析，高函自然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能说明一些什么？只不过是刘綎对于自己的歉意很深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倒也没有必要跟老徐较真。 　　所以，高函只是摆了摆手，便是让老徐下去了。 　　之后，高函便是继续开始做准备，可老徐这面还没有走多远，几个将官却是跑到了高函的帐篷外面，是想要见高函。 第1002章 我们错了 　　对于这些人的来意，高函自然是有些好奇。 　　将众人放进来一看，却都是之前，对于这一次主动出击，有些怨声载道的几人。 　　看着这几个人，高函自然是有些莫名其妙。 　　带着几分迟疑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几位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被问到的几人，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犹豫，是立马单膝跪在地上。 　　“大人，我们错了。” 　　错了？ 　　这些人口中的错了是指什么？ 　　难不成，这家伙是做了一些什么，会让自己为难的事情？ 　　比如说，跟外面帮助自己的友军，是打了起来？ 　　心中越发不安的高函，自然是将自己的疑问是问了出来。 　　“你们做了一些什么？” 　　被问到的几人是对视一眼，神色之间闪过了些许的迷茫。 　　虽然几人并没有回答，但是高函却已经是明白了，这几个人并没有做什么事情。那么，这错了一言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不管是什么方面错了，总比自己猜想的要好过一些。 　　所以，高函是开口问道，“你们口中的错了，是指什么意思。” 　　被问到的几个人，这一下是不再犹豫，立马是拜服在地。 　　“我等愚昧，既然是没有看出来大人的意图。对于这次出兵，是多有怨言。还请大人恕罪。” 　　这些事情，高函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对于这些人，高函早已经是不打算在用。自然也对他们是没有任何的期待。 　　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怪罪了。 　　所以，这几个人前来请罪，高函只是哦了一声便是没有了下文。 　　而面对着高函这样冷漠的态度，这几个将官，自然是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了不安的念头。 　　看来，高函参将对自己很是不满了。 　　事实上，这一点他们早就很清楚了，之所以现在才是注意到这一点，无非是因为高函是在刘綎总兵手下站稳了脚跟。 　　自己这一行人只要跟着高函是建功立业，日后这升官发财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虽然对于自己之前的事情很有自知之明。 　　但是为了日后的升官发财，这几个人却还是狠下心来，是继续告罪。 　　“大人，下一次的出征，还请大人带我们一同前往。” 　　对于这几个人的想法，高函自然是看的通透，这些人可能是听了老徐所言，知道自己现在在这刘綎总兵手下也算是香饽饽了，这才是忙不迭的跑来抱自己的大腿。 　　只是自己又不是什么博爱众生的菩萨，这些人之前如何对待自己，那些事情尚且历历在目。 　　以德报怨，何以报直？ 　　所以，面对这些人的求情，高函只是非常冷漠的说道。 　　“下次出兵一事已经是上报给刘綎总兵，若是多了、少了，都与汇报不服。到时候，难免是有些麻烦。几位将军的心意，我高某人知道了，但这一次，确实是不行。” 　　高函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便是这些人也找不出任何得问题来。 　　但是如果光是合情合理，便能够让这些人自觉离开的话，他们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高函了。 　　所以，面对着高函的拒绝，这些人却是厚着脸皮是一直纠缠高函。 　　对于这些人的纠缠，高函自然是十分恼火的，不由得是冷了几分声音。 　　“诸位将军这个时候才来找我，不觉得是晚了么？” 　　几个人脸皮虽厚，却也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得罪高函是最为不明智的地方。 　　所以当看到高函是恼火了起来之后，这几个人，自然是不敢在说什么，赶忙是连声告退。 　　而送走了这几个人之后，高函却还是有些余怒未消。 　　自己手下的新兵，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些新兵，高函不由得是想起来了之前李如松率领的辽东铁骑，以及吴惟忠帅林德戚家军。便是陈麟所率领的俞家军，也比自己率领的好啊。 　　看来，自己一定是要组建一个听命于自己的军队了。 　　正在高函还在考虑，接下来应该是组建一支什么样的军队的时候，老徐却是带着几分笑容的来到了高函的帐篷之中。 　　“大人。” 　　虽然是被打断了思绪，但是这组建军队的事情，连一点苗头都尚且没有，便是被打断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高函是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怪罪老徐，只是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老徐从一开始进来，便是带着几分欣喜的笑容，现在被高函问起，更是兴高采烈的。 　　“大人你是没有看到，那些个人脸上的表情，着实是太精彩了。” 　　之后，便是将那些从高函帐篷里面出去的人的表情，是活灵活现的给高函讲述了半晌。 　　这些个对自己不遵从的人的神色，自然是让高函心中高兴了一些。 　　平日里面让你们不听从我的号令，现在，后悔也晚了吧？ 　　只不过高兴之余，高函却也是多了几分担心。 　　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除去老兵，新来的恐怕多是一些其他军队不要的老兵油子，日后，怕是自己的命令，是会被阳奉阴违啊。 　　对此，高函自然也是颇为担心的。 　　只是现在看来，却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毕竟，刚跟上面的人起了冲突，如果再跟下面的人发生矛盾，别人怕是不会管太多，便是将这件事情归结在自己身上。 　　所以，高函现在只能是忍耐。 　　为了避免老徐这样的大嘴巴是说出去，高函是并没有将自己的担心说出去。 　　甚至为了避免老徐刺激到这些个人，高函还叮嘱了老徐几句，让老徐不要再刺激这些个人。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一直想着报复的老徐，自然是心中有些迷茫。 　　不过自己已经是出了一口恶气了，而且还有了大人的命令，那么，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送走了老徐之后，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躺在了床榻之上，开始盘算很多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高函开始是紧抓训练，除此之外，倒也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就这样又是过了几天，关于杨应龙的大军，总算是有消息了。 　　怕是不出三日，便是会来到这娄山关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刘綎自然是将高函以及张王二将是叫到了这军帐之中。 第1003章 做出决断 　　“三位将军，杨应龙的军队已经是近在咫尺了。诸位可有什么打算？” 　　虽然高函主张主动出击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好几天了，但是在听到杨应龙率领着二十万大军是快要到达娄山关之后，张王二将，却还是有些紧张。 　　很显然，他们对于这一场偷袭，是并不怎么抱希望。 　　唯独高函是冷静异常。 　　“敌人如果要是到了这娄山关底下，必然是会修筑营地，而有了营地的保护，我们在想要夜袭敌营，便是变得很困难。” 　　这样的说法，自然是获得了刘綎的认同，正因为刘綎是这样想得，才是会将三人喊来。 　　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是高函来负责，如果自己乱出主意的话，怕是会让高函有所为难。 　　所以，刘綎虽然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却是让高函继续往下说。 　　并没有被打断的高函，自然是侃侃而谈。 　　“娄山关的防备能力，我们清楚，据守此处多年的杨应龙，自然也很是清楚。知道这里难以招架大军的杨应龙，再加上之前，是击败我大明军队，血洗城市，难免态度上面会带上几分轻敌。这对我们来说，便是最好的机会。” 　　听到高函口中的话的时候，在场的三人脸上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 　　跟高函这个客军不同的是，刘綎他们虽然是并没有跟杨应龙交战过，但毕竟，也算是这里的驻军了。 　　便是友军被杨应龙击败，也让他们是有些颜面无光。 　　看到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高函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这一番话恐怕是让几个人是心中不高兴了。 　　不过这个时候，自己便是在说什么，也像是狡辩了。 　　所以，高函是并没有作解释，只是继续说道。 　　“而在快要到达这娄山关的前一天，必然是杨应龙的大军最为松懈的时候，末将想要在这里做出埋伏。” 　　虽然对于高函之前的说法，几个人是有些颜面无光。但是看高函很是陈恳的样子，跟高函已经是达到了某种无声默契的刘綎，自然也明白，高函说那些，不过是无心之失，并非是有意愚弄几人。 　　所以，刘綎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点头之后，刘綎是开口说道。“那么，这娄山关的安危，便是托付给高函将军了。” 　　“末将尊令。” 　　得到许可之后，高函便是带着这刘綎最为重要的张王二将，是朝着自己早就选定好的地点前进了过来。 　　虽然张王二将，在这会议之中是没有献出任何计策，但是当高函是带着他们到了预定的位置的时候，这两人却是略显犹豫的问道。 　　“大人，我们埋伏在这里，真的是没有问题么？” 　　张王二将跟高函同样是身为参将，这样的称呼，自然是有失妥当的。 　　如果放在以前，高函或许不会在意。 　　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高函对于这些日后可能会引发问题的小细节，也看的很是重要。 　　所以，高函在回答之前，是率先说道。 　　“两位将军，我们三人同为参将。有幸这总兵大人是高看我一眼，才是让我来担当这一次的作战指挥，但是这称呼上面，两位却是折煞我了。” 　　张王二将对视一眼，原本两人就对这样称呼高函，是心中颇有怨言，现在既然高函主动提了出来，这两个人自然也不会坚持，是换了称呼。 　　“高函将军。” 　　这样的称呼，自然是让高函放下心来。就算是日后有人说起来，也捉不到自己的把柄了。 　　而将这件看起来是小事情的事情是解决了之后，高函是开口说道。 　　“杨应龙虽然为人刚愎自用，但是能够在这一带是渐成势力，必然也有自己的能耐。绝不会半夜才到这娄山关下，给我们偷袭的可能。而这个地方，地势平坦而且附近便有水源，是大军停顿休整最好的地方。而且，又是处于去娄山关的必经之路，这杨应龙十有八九是会在这里停顿修整。” 　　高函这一番分析，虽然是让张王二将还是有些摸不清虚实。 　　但既然高函说的如此头头是道，想来，应该是有几分道理的。 　　所以，张王二将，也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两个，便是听从大人的吩咐了。” 　　“有劳两位了。” 　　情报上面说是这杨应龙的大军，是在三日之内到达这娄山关，但是高函率领着的军队是在这里已经是停留了好几天了，都没有见到半个人的踪迹。 　　这让埋伏在这里的众人都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这杨应龙该不会是发现了自己一行人了吧？ 　　有这样担心的张王二将，自然是跑来找高函，试图是想要说服高函是回到了这娄山关之中。 　　虽然对于杨应龙迟迟没有出现这一件事情，高函内心之中也是稍有迷茫的。 　　但是对于杨应龙一定是会从这里路过这一点，高函却是颇有信心的。 　　所以，高函是婉拒了这两个人的要求。 　　因为刘綎总兵的命令，张王二将是不敢违抗高函的意见，但是这两个人却是不甘心就这样等待下去，所以，是偷偷的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刘綎总兵，希望刘綎总兵是能够做出决断来。 　　这一件事情，高函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在刘綎总兵的命令下来之前，杨应龙的军队，却是先一步的出现在了高函他们的面前。 　　看到杨应龙的出现，高函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但是高函却是不敢有半点的放松，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潜藏起来。 　　果不其然，虽然杨应龙的军队是大摇大摆的前进着，但是这哨马却是没有半点的松懈，是搜索者这附近的一切。 　　不过很遗憾的是，高函可是打过很多战斗的老兵，对于这样的搜索，高函自然是有应付的心得。 　　更何况，这杨应龙的哨马虽然是大规模的搜索，但是他们也都觉得，这娄山关的明朝军队，此时此刻都已经是躲在这娄山关中瑟瑟发抖了，有怎么敢真的出来。 　　所以在搜索上面是放松了不少。 　　在加上高函他们潜伏的深，所以这大军过去之后，都没有发现高函他们的存在。 　　因为杨应龙军队的行军速度远比高函想象得慢得多的缘故，所以，高函埋伏的地点，并不坐落在这杨应龙的附近。 第1004章 酩酊大醉 　　却也是相距不远了。 　　唯独有一个很要命的地方，就是高函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这杨应龙的身后。 　　如果一旦发动攻击，想要撤回到娄山关内，要么只有从这密林深处绕行，要么，就是杀穿杨应龙的营地。 　　这两点其中的困难，三人都很是清楚，原本就对埋伏偷袭杨应龙军队的事情，就有些不怎么放心，现在看到这种情况，更是心中苦闷。 　　唯独高函是没有半点的苦涩之情，甚至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虽然张王二将不知道高函为什么如此兴奋，却也没有心情去问。 　　反倒是高函，看到张王二将似乎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来，是主动地安慰两人。 　　“敌人走到我们前面，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好机会。如果我们从后面杀出来，杨应龙的军队自然是会崩溃的。” 　　这一点，张王二将自然也很清楚，让两人苦闷的，是该如何回到这娄山关之中。 　　自然，这两人是将这样的担心是说了出来。而面对着两个人的担心，高函却是没有半点的担心，只是开口说道。 　　“敌人崩溃之后，这营地岂不是我们说穿就穿的了？” 　　这样的说法，张王二将自然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是两人倒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能是任由高函来说。 　　只不过，两个人对于高函这样过于乐观的态度，是不抱什么希望。 　　而很快，天色便是逐渐暗了下来。 　　看着已经是开始点燃营火的杨应龙大军，高函却是并没有着急命令士兵们攻击，而是让士兵们先行休息，以备后半夜的突袭。 　　而杨应龙的大军尚且不知道死神将至，居然是开启了篝火晚会，闻着烤肉的香气，高函却是带着几分笑容的看向了紧张不已的张王二将，是开口说道。 　　“这一场战斗胜利之后，我们倒是可以请刘綎总兵，给我们开个庆功宴。” 　　看高函如此举重若轻，这两个人便是对高函并没有半点了解，也不由得是颇为感慨的说道。 　　“高函将军，这份镇定，还真的是让我等自愧不如。” 　　面对这样的称赞，高函只是笑了笑，这样的事情算什么，自己跟秦安两个人潜伏在倭寇营地的时候，那才叫做紧张刺激呢。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会跟这两个人说的。 　　以免，是有炫耀的迹象。 　　而等到这子时时分，篝火晚会早已经是进行到了这后半段，无数的军士早已经是喝的酩酊大醉。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冷笑连连。 　　“老徐。” 　　“大人。” 　　“将士兵们叫醒，是时候，让敌人见识见识我们大明的军队了。” 　　得到这个命令的老徐，自然是喜笑颜开，是下去准备了。 　　这张王二将，自然也是命令能够自己的亲信，是将自己的士兵们叫醒。 　　而下达完这样的命令之后，三人便是聚集在了一起。 　　虽然有说过要夜袭杨应龙的军队，但是这具体的过程，高函尚且还没有跟他们说个清楚的。 　　见到张王二将是围了上来，高函自然也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所以也不等两人开口，高函便已经是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这我们突袭开始，是即尽可能的杀伤有生力量。而且，尽可能的捡成建制的军队砍杀。” 　　张王二将虽然已经是见识过了高函的冷静和智谋，但是对于这样的命令，却还是有些抗拒。 　　现在敌人已经是军纪混乱，无组织无纪律的士兵是尤其之多，便是在怎么样的砍杀这些人，也不会遭到太大的反抗，但是在这个时候尚且还能保持建制的军队，绝对是杨应龙的主力部队。 　　这个时候挑战他们，不是自找麻烦么？ 　　看几个人似乎是对于自己的命令有些不太认同，高函自然也明白，虽然让他们强制执行，并不是很么困难的事情。但是，如果不说清楚的话，这些人恐怕是很难形成战斗力。 　　所以，高函还是给他们解释了起来。 　　“如果我们只攻击那些游兵散勇，而避开成建制的军队，敌人必然是会就地组建防御，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而如果攻击成建制的军队的话，那么这些士兵们，便不会这样做了，以免被我们盯上。对于我们杀穿敌营，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对于高函的话，这两个人自然是将信将疑的。 　　毕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但是既然高函说的有理有据的，这两个人还是打算尝试上一下。 　　而就在这三个人是决定了这进攻的线路的同时，手下的士兵们，也已经是症状就绪，就等待进攻的号角了。 　　“大人，我们已经是准备好了。” 　　老徐跑到高函面前，是做出了这样的报告。 　　而高函则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跟老徐说什么，反倒是转向了张王二将，是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我率领着本部人马冲在最前面，两位将军随我一起变好了。” 　　对于这样的吩咐，张王二将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迟疑的，因为刘綎总兵给他们的命令，是让他们保护高函的安危。 　　虽说，这其中作秀的成分很大。 　　但是这件事情，却也是定了下来。 　　如果高函真的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自己也不好跟刘綎总兵交代啊。 　　只是如果要是换自己来当做先锋的话，这两个人却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正当张王二将是犹豫不决的同时，高函早已经是转身对着老徐吩咐道。 　　“随我的军旗前进。” 　　“是，大人。” 　　下达了命令的高函，是掏出了腰间的佩剑，朝着杨应龙的大营所在，便是重重的挥了下去。 　　“杀！” 　　伴随着高函这一声怒喊，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是从这黑暗之中的潜藏之处，冲了出来。 　　这样震天的喊杀声，自然是让这杨应龙负责警戒的部队是惊慌不已。 　　但是早已经是醉醺醺的杨应龙警戒部队，却是手脚虚扶，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敌人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冲杀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被第一轮的弓箭齐射所射杀不少。 　　这一下，这杨应龙负责警戒的部队是酒醒了不少，大喊了起来。 　　“敌袭！敌袭！” 　　事实上，这震天的喊杀声，早已经是说明了这一切了。 　　但是，整个杨应龙的部队，是在前半夜的寻欢作乐之中，是喝的酩酊大醉。 第1005章 等待命令 　　别说是握刀了，便是想要站稳，都有些困难。 　　所以面对着高函军队的冲杀，杨应龙的部队是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虽然勉强还能成为建制，但是只要被高函的部队一冲，便是如同土鸡瓦狗一样四散奔逃了起来。 　　之前还对这一次的偷袭是有些犹豫的张王二将，看到这样的状况，也是对高函有些心悦诚服了起来。 　　高函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小小千户，一路上是连番升迁，看来真的是有本事啊。 　　心中这样想得张王二将，手下自然也没有留情，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铺了开来，尽可能的杀伤敌人。 　　就在高函所率领的明朝军队，是将这些杨应龙的士兵们如同赶猪一样的赶着四处奔逃的时候，却是听到远方似乎是有军队调动的声音。 　　虽然在这样吵杂的声音之中，这样的声音基本上是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这样反常的行为，却还是引起了高函的注意。 　　即便高函是并没有看到敌人在什么位置，但是高函却还是立刻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收拢了起来，以准备接下来的硬仗。 　　自然，这道命令也是传递给了张王二将。 　　两个人之前虽然对高函很是佩服，但是现在听到命令，却是显得有些不太相信。 　　敌人已经是崩溃成这样了，杨应龙还从哪里是组织人马？ 　　便是真的组织了人马，恐怕也是要被这样的溃兵所冲散。 　　只不过不太相信，但是高函毕竟是这一场战斗的指挥官。 　　如果日后回去，高函是在总兵面前告自己两人一状，自己也着实是承受不起。 　　所以，张王二将虽然是不情不愿的，却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命令，是开始收缩自己的部队。 　　可还没有等张王二将的部队是收缩好自己的部队，这原先的溃兵却是如同被什么东西分割开了一样，是中间散了开来，朝着两侧逃走了。 　　看到这一幕的张王二将，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浮现出来这样一个念头，恐怕是这前面是有什么建筑物。 　　等到这溃兵散尽，张王二将的念头终于是得到了证实。 　　的确是有一个建筑物。 　　但是这两个人却反倒是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 　　因为在这建筑物后面，是有一只整装待发的部队。 　　而等到溃兵散尽之后，这一支症状就绪的军队，是朝着高函他们靠近了过啦。 　　看着整齐划一的行动，别说是高函了，张王二将也可以得出判断来，这是杨应龙的主力部队。 　　明白这一点的张王二将，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是如同从这九霄云霄之上跌落了下来。 　　虽然在平日的战场之上，面对主力部队，这张王二将也不会有半点的畏惧之心。 　　但是现在，自己等人身处敌营，身边的敌人虽然尚未有足够的战斗力，但是人数上面却是数倍于己，如果不能短时间之内打破僵局的话，怕是一会，就会被敌人所团团围住。 　　到时候，自己一行人，恐怕是再无活路了。 　　心中恐慌的张王二将，自然是将高函当做了这救世主。 　　两人跑到高函面前，便是开口问道。 　　“高函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两人已经是即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只要是一个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此时此刻是有多么的惊慌失措。 　　虽然高函对于这一支杨应龙的精锐部队，也很是发愁。 　　但是当务之急，却并非是想办法击破他们，而是安抚这两个将军。 　　如果张王二将依旧是这样恐慌的话，怕是这份恐慌是会传递个下面的将士们。 　　到时候，便是自己有再多的计谋，率领着无心作战的士兵们，也是绝无胜算的。 　　只是，怕是自己即便是说上一些什么安慰的话，这张王二将也不会有半点的宽心。 　　所以，高函是一咬牙一狠心，开口说道。 　　“这样的土鸡瓦狗，还请两位将军不要跟我争功。”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是惊讶无比，原本看向敌人的眼神，都是集中到了高函的身上。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对于该如何跟这些敌人交战，尚且也没有半点的信心，但是再被众人盯着的时候，高函却是表现的很是自信。 　　或许是没有看穿高函的伪装，亦或许，是真的不想跟这些人交战。 　　所以，张王二将是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便是交付给高函将军了。” 　　点了点头的高函，自然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开始前进。 　　只不过，这一次的前进是压着速度的。 　　一方面，自然是高函想要拖延一些时间，让自己有更多的思考。 　　而另一方面，也是利用这样的气势，来让杨应龙的军队是有所动摇。 　　虽然办法是没有想到，但是这样的气势，却还真的是让杨应龙的军队有所动摇了。 　　看着在敌虽万人、吾亦往也的高函部队，杨应龙的军队是心中迷惑，他们面对自己这么多人，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么？ 　　而怀疑之后，便是恐惧。 　　他们身后是不是有人？还是说，他们只是一个先头部队？ 　　无数的念头是浮现在了士兵们的心头之中。 　　便是他们的指挥官，内心之中也是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或许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士兵们动摇的过于厉害，亦或许，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这一支精锐部队的指挥官，是发动了冲锋的命令。 　　下面的士兵们虽然心中还有些畏惧，但是听到命令，却是并没有半点的停顿，立马是朝着高函他们冲锋而来。 　　高函手下的士兵，都是经历过朝鲜战争的老兵，而且还在百无聊赖的高函手下，经受过严酷的考验。 　　自然，面对着敌人的冲锋是并没有半点的畏惧之心。 　　反倒是停住了脚步，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形成了防御阵型。 　　当然，高函一向是喜欢用远距离的武器，在迎敌之前，是尽可能的杀伤敌人。 　　所以，看着冲杀而来的敌人，高函虽然还没有想到什么应对的好办法，却是立马命令到。 　　“放箭。” 　　站在中间的士兵们，早已经是张弓搭箭，就等高函的命令了。 第1006章 随我冲锋 　　而现在听到高函下达命令，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便是朝着敌人发动了攻击。 　　漫天的箭雨，是让冲过来的杨应龙军队是损失惨重。 　　杨应龙的这一支精锐部队，虽然在士气上面还是装备上面，都远非其他部队所能比拟的。 　　但是，着一支精锐部队和其他部队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 　　那就是没有作战经验。 　　所以面对着这样的弓箭覆盖，这杨应龙的士兵们是有些抱首鼠窜。 　　好半天之后，这指挥官才是醒悟了过来，是要用盾牌来遮蔽的。 　　赶忙是将刀盾手放在了这最前面。 　　虽然已经是有所反应了，但是高函早已经是做好了应对的措施，所以，当敌人的刀盾手是冲到最前面的时候，高函立刻是命令着早已准备好的火铳手，是发动了攻击。 　　火铳虽然射程远不如弓箭，攻速上面更是差之甚远。 　　甚至在潮湿的地段之中，还有失效的可能。 　　但是，高函却是很喜欢火铳。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胡冲可以预先装填的缘故，便是马上迎敌了，也可以是先来一发。 　　而另一方面，便是火铳的穿透力了。 　　而伴随着火铳的一轮齐射，那些顶着盾牌，以为自己是安全得很的杨应龙士兵，是瞬间被火铳撕破了盾牌的防御，便是扭曲着被打成了筛子。 　　虽然因为火铳的种种缺陷，这一轮的火铳齐射，实际上并没有造成太多的人员伤亡。 　　但是能够撕破盾牌防御的特性，却是让杨应龙的士兵们心神畏惧。 　　便是前进的速度也是因此放慢了几分。 　　这对于高函来说，自然是好消息，一方面是命令三眼神铳以及弓箭是继续覆盖射击，一方面，高函是命令着普通的火铳是重新装填。 　　而这样的压制射击，自然是让杨应龙的指挥官很是惊讶和头疼。 　　之前，便是跟其它的明朝军队交战的时候，也只是遇到过弓箭射击，根本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攻击。 　　现在，怎么会有这样威力巨大的攻击方式呢？ 　　心中迷茫的杨应龙指挥官，却是灵光乍现。 　　敌人的攻击虽然是没有停歇下来，但是却是没有了刚才那样大的响动。 　　难不成，是需要做准备才能发动攻击？ 　　想到这里的指挥官，自然是挥舞着军旗，命令着士兵们继续前进。 　　虽然杨应龙的指挥官，也算是颇有急智了。 　　但是，杨应龙的精锐士兵们，早已经是被这样的连番射击是弄得有些心生畏惧，便是面对着进攻都没弄过零，也都是有所迟疑。 　　所以，是并没有快速的冲到高函的部队面前来。 　　这样的迟疑，自然是让这些敌人沦为了高函的活靶子。 　　对此，高函自然是没有半点的心软，只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射击。 　　几轮连射下来，这杨应龙的部队自然是损兵折将。 　　作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也是着急了起来。 　　自己的部队畏缩不前，站在那里不就是活靶子么？ 　　虽然士兵们斗志已经丧失，应该是撤退回来的。 　　但是如果撤退回来的话，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给杨应龙交代。 　　所以，虽然明知道勉强，指挥官，却还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发动了进攻。 　　甚至，指挥官是将某些畏缩不前的将官是当场斩杀了。 　　看到指挥官是态度坚决，士兵们自然也知道，想要撤退下来，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所以这些人也不报任何的侥幸心理了，是朝着高函他们冲杀而来。 　　这个时候的高函，事实上早已经是将携带过来的弓箭是用完了。 　　之所以是没有发动冲锋，自然是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是现在看到敌人是冲了上来，高函自然也很清楚，这样的想法是不太可能了。 　　所以，高函也是长剑一挥，对着敌人的方向是虚空砍下。 　　“为国效力之时已到，众将士随我一同冲锋。” 　　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之后，高函便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敌人是冲了过去。 　　看到身为总指挥官的高函，尚且都是持刀上阵，下面的士兵自然是倍受鼓舞，朝着敌人是冲杀了过去。 　　虽然高函是跟张王二将说得清楚，这件事情是完全交给自己。 　　但是刘綎总兵确也说过，如果要是让高函有什么受伤的话，自己二人便是要提头来见。 　　自然，在看到高函是身先士卒之际，也不敢有半点的拖沓，是同样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敌人的方向是发动了冲锋。 　　之前杨应龙的这一支精锐部队，尚且还心生畏惧。 　　但是在高函他们停止压制射击，反而是向着自己冲锋而来的时候，这些人却是不畏惧了。 　　对射，我们从没有经历过。 　　但是肉搏，我们却是常有的。 　　而现在，正是我们发泄怒火和憋屈的最好时候。 　　这是所有杨应龙手下的苗军的想法，但是很显然，他们想多了。 　　因为高函他们率领的老兵，不光是在对射上面，完全的压制了杨应龙的部队。 　　便是这样的对冲，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而身先士卒的高函，一边是左挥右砍，将靠近自己的敌人是尽皆斩于马下。一边还很有功夫的是观察着杨应龙军队。 　　只要是被高函看到的指挥官，高函不是掏出手中的三眼神铳对着那人便是一枪，便是冲到近前，将其斩杀。 　　虽然杨应龙的前线指挥官，也多是从这士兵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 　　但又怎么会是高函这样在生死边缘存活下来的人的对手。 　　不过片刻，高函便已经是斩杀了不下十个或大或小的将官了。 　　虽然这些将官身份或许并不尊贵，但是在下面的士兵们看来，却是自己的主心骨。 　　现在看到自己的上司是被斩杀了。 　　这些人不但是陷入到了迷茫之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同时，心中的畏惧也是越发的严重了。 　　连自己的指挥官，尚且不是敌人的一合之力，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打败对手呢？ 　　心中这样想的苗族士兵们，自然是出现了怯战的表现。 　　虽然心思无法传递，但是这样的动作，却是让旁边的士兵们也是产生了动摇。 　　如同瘟疫散播一样，一片一片的士兵们是丧失了斗志。 　　看到自己的想法的确是有所成效，高函自然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对于敌人的军官发动攻击。 　　对于这一点，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却是无动于衷。 第1007章 突围而去 　　自己面前的敌人尚且还杀不完，哪里还有空是攻击敌人的将官呢。 　　等到他们走到自己面前再说吧。 　　虽然都是前线的将官，但是除非是手下的人死光了，不然的话，这些将官是绝不可能真的持刀肉搏的。 　　当然，高函这样的人是例外。 　　而看到自己的士兵们对于自己这样的命令是显得无动于衷。 　　高函自然是有些无奈。 　　不过当前的状况，自然是难不住高函，高函是开始下了悬赏。 　　“斩杀将官者，皆有奖赏。” 　　虽然奖赏的具体内容，在这样交错的战场之上，高函是并没有详细的提及。 　　但是对于高函的信任，以及高函再来这播州之前的大度，都是让这些人很是激动。 　　所以，在听到高函是悬赏将官人头的时候，高函的士兵们如同是打了鸡血一样，是疯狂的砍杀面前的敌人。 　　泛着绿的眼珠是不停寻找着敌人将官的所在。 　　如同饿狼一般的明朝士兵，更是让杨应龙的士兵们心生畏惧，不但是没有保护自己的将官，反倒是下意识的让开了一些。以免是被殃及池鱼。 　　看到这样状况的将官们自然是破口大骂。 　　但是与此同时，这些将官们也是将象征着自己身份的各种配饰是扔到了地上，潜藏在这人群之中。 　　蝼蚁尚且偷生，这些将官们的求生举动，自然是不应该是被指责的。 　　但是他们躲藏起来所带来的后果，便是让士兵们找不到了自己的军官，原本就已经是心生畏惧的他们，此时此刻更是动摇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逃啊！ 　　整个部队便是动摇了起来，是朝着后面是狂奔不已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指挥官，虽然也知道大势已去，却还是不死心的组建了督战队，试图是让士兵们重回战场之中。 　　在接连斩杀了五六十人之后，这败退的颓势，总算是稍稍有所控制住了。 　　可是士兵们已经是全无斗志，任凭这督战队如何催促，都是不肯上前一步。 　　看到这里的杨应龙指挥官，内心之中自然是颇为煎熬，想要寻找什么办法，却是一个办法都没有。 　　正当这个指挥官脑子里面是一团浆糊的时候，高函的士兵们早已经是追了上来。 　　看着兄弟倪墙的一幕，高函自然也明白，这些人便是督战队了。 　　而督战队的旁边，一定是这一支军队的指挥官。 　　不过是扫了一眼，高函便是发现了那人的存在。 　　冷笑一声的高函，用脚是从地上跳起来了一枚长枪，后撤半步的同时，高函是将手中的长枪是投掷了出去。 　　虽然高函之前从未表演过这样的手段。 　　但是这一只长矛却如同流星一般，是飞向了那个指挥官。 　　几个亲卫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是挡在了这指挥官的面前。 　　虽然这些人的举动，很是让人感动，但是却是毫无意义。 　　那一支长矛是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将那个指挥官是钉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部队的指挥官是阵亡与此，原本就已经是军心涣散的士兵们，更是慌乱无比。 　　便是督战队，也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而看着地方指挥官已经是阵亡与此了，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松懈，而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朝着督战队冲杀而去。 　　虽然督战队的前面，尚且还有不少的游兵散勇。 　　但是这些溃兵在看到明朝的军队靠近过来的时候，是立马做了鸟兽散。 　　而看着明朝军队是越靠越近，原本还阻止别人不能逃跑的督战队，却也是腿肚子发软。 　　看着明朝军队越靠越近，这些人也终于是丧失了勇气，转身便是逃跑了起来。 　　督战队这一逃跑，原本已经是稍有阻止的颓势，自然是再也阻止不住了。 　　所有人是开始疯狂的逃跑了起来。 　　看着敌人是再无斗志，高函心头自然是冷笑连连。 　　而一直是追随在高函左右的张王二将，更是对高函这样的手段和能耐，是佩服不已。 　　“高函将军，您还真的是个天才。” 　　虽然击败了敌人，但是对于这样的称赞，高函却是并没有真的应承下来，反倒是谦让了起来。 　　几个人就这样口头上互相称赞了蕲艾。 　　不过，虽然是击败了敌人的军队，但是高函他们毕竟还是在这杨应龙的军队之中，是绝不能有半点的松懈的。 　　所以，高函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继续的追杀。 　　在逃走之前，自己一行人绝对是要尽可能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的。 　　虽然之后，还有好几支成建制的军队是试图来挽救当前的状况。 　　但是连精锐部队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们又如何能做到。 　　甚至有不少部队还没有来得及跟高函他们交手，就已经是被越滚越多的溃兵是冲散了。 　　高函一行人是从这子时时分，一直是追杀到了这天色擦亮。 　　看到时间已经是不早了，高函终于是下达了收手的命令。是朝着娄山关的方向是突围而去。 　　而看到高函他们撤走的杨应龙，这才是从自己的藏身之处钻了出来。 　　看着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明朝军队，杨应龙是气急败坏得将在场的人都是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但即便是这样，杨应龙却依旧是不甘心。 　　自己二十万大军，就这样被一万人不到的明朝军队从天黑一直追杀到了天亮？而且最后还扬长而去？ 　　这件事情传出去，自己也不用在这播州带着了。 　　所以，这杨应龙是重整了军队，朝着高函他们逃走的方向是追击而去。 　　只不过，杨应龙手下的士兵们，早已经是心生畏惧，虽然在杨应龙的连番催促之下，是朝着这娄山关是开始前进。 　　但是行动速度却很是缓慢。 　　所以当他们是到了这娄山关脚下的时候，高函所率领的部队，早已经是进入到了这娄山关之中。 　　甚至已经是将各自的战利品是上交了上去。 　　虽说高函之前是答应了众人，一定是会给他们封赏的。 　　但是现在大敌当前，这开庆功会着实是有些不太理智。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解释，高函的老部下们，自然是没有半点的犹豫，便是答应了下来。 第1008章 吸引敌人 　　而看着杨应龙的士兵们是盘踞在这娄山关之下，这刘綎总兵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难看神色。 　　很显然，虽然已经是听闻这杨应龙是号称三十万大军。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实际人数还真的是不少啊。 　　连刘綎总兵都是这样了，刘綎总兵手下的将官更是脸上难看。 　　如果不是刘綎总兵就在他们的面前，怕是这些人早就已经是昏了过去了。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人能够直面当前的状况。 　　比如说，之前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高函，以及是跟高函一同夜袭过杨应龙大军的张王二将，面对着如此数量的敌人，却是并无半点的惧色。 　　不过在日光之下看到如此之多的敌人，高函也是颇为感慨。 　　如此之多的土鸡瓦狗，便是引颈待戮，怕是也要杀伤几天几夜吧。 　　“高函将军，昨天晚上你们战况如何啊？” 　　面色有些难看的刘綎总兵是问出这样的话来。 　　之前自己不是给这刘綎总兵看过战果了么？ 　　虽然因为情况不允许，所以高函率领着的军队是并没有砍下这些士兵们的脑袋，但是这割下耳朵来却还是做得到的。 　　而作为功勋凭证的耳朵，都已经是在这刘綎总兵面前是堆积如山了。 　　正当高函是对着刘綎总兵的问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却是突然注意到，这刘綎总兵的部下，都是竖着耳朵是看向自己这面。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高函便已经是明白了这刘綎总兵是怎么想的了。 　　不外乎，是想要自己是安顿军心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加大了几分音量，是开口说道。 　　“昨晚一战，我军从子时时分麓战到天亮，杀敌三千有余，诛杀匪首三人以上。” 　　对于这样的战况，刘綎总兵下面的将官们还是有些怀疑的。 　　不由得是将这目光看向了张王二将。 　　虽然高函说的略有夸张，但是总体上面都还是对的，所以面对着众人怀疑的目光，两个人是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些人对于高函所言尚且还有些怀疑的话，但是看到张王二将也是点头之后，众人总算是按下心来。 　　看来，这高函参将，虽然官职不大，但是本事倒是有几分的。 　　看着自己的部下是冷静了下来，刘綎总兵也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敌人已经是到了这娄山关下，诸位便是下去安顿士兵，随时准备敌人的攻城。” 　　听到命令的众将官，自然是纷纷应是，之后，便是下去了。 　　正当高函也是准备回去好好的休息一番的时候，却是被刘綎叫住了。 　　“高函将军，你跟我来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迟疑，敌人已经是聚集在这娄山关下了，便是有再多的计谋，也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现在叫自己过去，又有什么用？ 　　心中犹豫的高函，自然是环顾周围，正是看到这张王二将也是看向了自己。 　　心中一动的高函，是走到了两人面前，开口问道。 　　“两位将军，莫不成，也是被总兵大人叫了过去？” 　　“大人也是？” 　　张王二将也很是很诧异的看着高函。 　　虽然刘綎叫自己过去的目的，高函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但是既然张王二将都也是被叫了过去，那么十有八九是关于这一场战斗该如何执行的事情了。 　　而真如同高函所猜想的那样，刘綎总兵将高函和张王二将叫过去的目的，果然是让高函他们说说昨天的战况。 　　虽然高函已经是在众人面前说过这件事情了，但是很显然，刘綎总兵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在高函再三的发誓之后，这刘綎总兵总算是相信了，杨应龙所率领的军队着实是不堪一击这个事实了。 　　只是虽然不堪一击，但是当前这样的状况，却还是让刘綎总兵有些犯难。 　　“杨应龙虽然现在没有进攻，但是明日必然会发动进攻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差的消息。” 　　刘綎总兵尚且还没有说完，高函便已经是打断了刘綎总兵的话。 　　“事实上，他们这个时候不发动进攻，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差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的刘綎总兵难免是有些诧异。 　　但是诧异过后，却是想明白了，还真的是这样的。 　　现在敌人长途跋涉，无论是体力上面还是士气上面都已经是接近极限了，而今天休息一天之后，看着低矮的娄山关城墙，怕是这些人会重新的提起士气来。 　　既然刘綎总兵已经是认同了高函的说法了，那么这件事情，自然是需要问问高函的意见的。 　　“高函将军，那么你来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依我看来，只要我和张王二将率领着本部人马前往挑逗一番，这杨应龙必然是会主动出兵的。” 　　这样的办法，倒是值得一试。 　　但是刘綎总兵却是显得有所迟疑，似乎是在发愁什么。 　　半晌之后，刘綎总兵才是开口问道。 　　“三位都是我手中的精干之才，如此以身犯险，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不如换上其它三人。”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说法，是有些不太合适，刘綎总兵又是解释道。 　　“更何况，三位以及所率领的各部人马，也已经是从昨天晚上交战到今天早上了，虽然是稍作休息。但是这样的身体状况，怕也不能继续征战了吧。” 　　对于刘綎总兵这样的好意，高函虽然是十分感动，却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我们出城，只不过是挑逗一番，虽有交手，却并非是准备跟敌人拼死而去。而我作为这一次作战的指定人，如果不去的话，下面的兄弟又如何能够信服？” 　　说到此处，高函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我最为清楚，该什么时候撤退，什么时候进攻。” 　　听到这里，这张王二将也是帮腔了起来。 　　“总兵大人，这件事情，还是我们做吧。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说不定杨应龙还记得我们的样子，这样的话，我们出城挑战才是最大程度上面的吸引到敌人。” 　　看高函和张王二将三人都是态度坚决，而且，所说的话也的确是有几分的道理。 　　犹豫了半晌之后，这刘綎总兵还是接受了高函和张王二将这样的说法。 第1009章 反冲锋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情看来只能是拜托给你们了。” 　　得到了刘綎总兵的认同之后，三人自然是准备下去做准备了。 　　只不过，在高函是走到了这帐篷门口的时候，却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是转过身子来对刘綎总兵是开口说道。 　　“劳烦大人，多准备弓箭和火铳部队。” 　　常年征战的刘綎总兵，自然明白弓箭部队的重要性。 　　但是这火铳部队，却是有些不怎么看重。 　　在这南方潮湿的天气之下，这火铳总是受潮而有些不能使用。 　　但是既然高函是特意叮嘱到了，那么还是做准备便是了。 　　所以，刘綎总兵是对着高函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而将这件事情是说出来之后，高函便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之后，高函的老部下们虽然是身形疲惫，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是重新的整装待发了起来。 　　而新加入到高函手下的部队，自然也是听说了之前的事情，是想要加入到这一场战斗之中来的。 　　但是对于这些人，高函一方面对于他们的战斗力不放心，另一方面，之前违抗将令的事情，高函还没有跟他们算账。 　　所以，高函是再一次的拒绝了这些人的要求。 　　而很快，张王二将便是率领着各自的人马是来到了高函的面前。 　　而与此同时的，还有其他刘綎总兵的部下，他们一方面是来给高函和张王二将送行，以提供高函对他们的好感度。 　　而另一方面，这些人来这里也是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能被高函看上，参与到这一次的作战之中。 　　但是高函一方面是不愿意让刘綎总兵对自己有所误会，而另一方面，这一次不过是诱饵作战，实际上是不需要那么多人的，自然是婉拒了这些人。 　　这些人虽然面色失望，但是却也不敢多说甚么，毕竟，这些人已经是看明白了。 　　高函现在不光是刘綎总兵的座上客，而且高函本身的能力，也绝非是这池中之物。 　　所以，这些人虽然是被拒绝，却还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之后，这些人便是对高函他们一行人的出征是练练的恭贺和叮嘱。 　　如果让外人看来，说不定还会羡慕高函居然是如此的得人心。 　　但是高函本人，却是很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对着自己这样。 　　所以，高函脸上虽然是带着笑得跟所有人说话，却是并没有真的有半点的骄傲。 　　而很快，高函便是率领着张王二将是来到了这娄山关的城门门口。 　　虽然隔着大门，但是高函却已经是能够听闻得到城门那一面叛军的声响了。 　　这条计谋虽然是高函提出来的，但是高函却并没有着急行动，反倒是转过身子来对着身后的张王二将，以及一众军士，是开口说道。 　　“诸位，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是吸引敌人强攻娄山关。为此，我们必然是要跟敌人交战。但是我希望诸位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经历过昨天晚上的那一场酣战之后，众人对于高函的智谋已经是十分佩服了，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 　　而看到众人是没有反对之后，高函是重新转过身子来，抽出佩剑，是对着看守大门的士兵们喊道。 　　“开城门！” 　　伴随着高函的这一声呼喊，娄山关的城门是应声而开。 　　这样的大开城门，便是杨应龙的部队都没有想到。 　　而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一支明朝的军队是在白天的状况下，朝着他们发动了冲锋。 　　面对着自己，他们居然是敢于发动冲锋，这是杨应龙万万想不到的。 　　但是诧异之余，更多却还是愤怒，自己是被小看了么？ 　　昨天晚上的事情，尚且还算是偷袭，今天就正面强攻自己了么？ 　　正当杨应龙是气愤不已的时候，却是有探子回报。 　　“总司，发动进攻的，正是昨天晚上那些偷袭我们的敌人。” 　　听到这里杨应龙更是恼火非凡，这些人真的是看不起自己啊。 　　昨天晚上的账也应该是好好算算了。 　　心中这样想的杨应龙，立马是召集众将，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务必是要将昨天晚上的敌人是一网打尽。 　　对于这样的命令，自然是有人反对的。 　　“大人，我军早已经是疲惫不堪，这个时候还全军出击的话，怕是难有胜算的。” 　　可遗憾的是，这时候的杨应龙已经是被愤怒是冲昏了头脑，面对着这样颇为正确的建议，却是半点都听不进去，反倒是带着几分怀疑和愤怒的是看着那个人。 　　“你只是害怕了吧？” 　　被杨应龙这样盯着的那个人，自然是跪了下来，连称不敢。 　　杨应龙虽然是并未答话，却是环视众将，众人虽然内心之中对于这件事情是多有不愿，但是看到杨应龙这样，自然也不敢有半点反对意见。 　　自然是低下头来。 　　而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那么这件事情便是开始执行了。 　　看着杨应龙的军队是离开了自己的营地，是朝着自己这面是发动了攻击，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冷笑连连。 　　虽然目的已经是达到了，但是高函却也不愿意就这样撤退。 　　一方面，这样着实是有失军威。 　　而另一方面，如果自己这样干脆利落的撤退的话，说不定杨应龙是会因此而冷静下来。 　　所以，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高函是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虽然对于高函的智谋，这些人已经是十分拜服了。 　　但是听到高函居然是命令自己向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发动正面冲锋，内心之中还是有些抗拒和迟疑的。 　　可就在他们有所犹豫的时候，高函早已经是挥舞着自己的佩刀，是朝着敌人发动了冲锋。 　　看到高函已经是前进了起来，高函的老部下和张王二将，终于是不再犹豫，是朝着敌人的方向发动了冲锋。 　　看着气势如虹的明朝军队，这杨应龙所率领的叛军，却反倒是产生了些许的迟疑。 　　很显然，这些人是从未想到过，高函居然是真的敢于在这个时候是发动反冲锋的。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历历在目，原本还在冲锋的杨应龙叛军，此时此刻却是缓下了脚步，似乎是有所动摇。 　　但是面对着敌人，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犹豫，居然是正面冲了上来。 第1010章 但愿如此 　　虽然杨应龙的士兵们人数占优，但是士气已丧，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是没有休息过。此时此刻，早已经是身心俱疲。 　　而反观高函他们，虽然只不过是休息了一小会，却也是舒缓了部分的疲劳。 　　而且此时此刻是士气如虹。 　　携带着昨天晚上的那一股锐气，竟然是将数倍于己的敌人是打得节节败退。 　　看着自己的部队居然是被少量的明朝军队打的后退不已，这杨应龙自然是气恼不已，连续派出了数个部队，是想要包围高函他们。 　　但是很遗憾的是，这些人光是想要稳住阵脚，就已经是耗费尽了全力，想要包围高函他们，无异于天方夜谭。 　　面对着战斗力强悍的明朝部队，杨应龙只能是气得直跺脚，却是并没有半点办法。只能是继续增兵。 　　遗憾的是，这前线的军队已经是足够多了，虽然是增加了后援，却是完全无法给高函他们交战。 　　只能是任由高函率领这自己的本部人马是对着自己士气已丧的友军是乱砍乱杀。 　　不过片刻之间，数个成建制的部队就已经是被高函打得七零八落了起来。 　　看着敌人是越来越多，在如此激烈战斗之中尚且保留着理智的高函，自然也明白，现在可不是争强斗狠的好时间。 　　所以，在发动了最后一波冲锋，将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是击溃之后，高函便是下达了这后撤的命令。 　　高函以及张王二将的士兵们虽然杀的兴起，但是却也记得高函之前下达的命令，所以是毫不犹豫的开始后撤。 　　虽然看着明朝的军队已经是开始后撤了，但是明朝的部队便是后撤，也能做到先行者不乱、后撤者无惧。 　　便是杨应龙的部队是几次试探，都是被殿后的部队是击溃了。 　　无奈之下，这杨应龙的部队只能是如同护送一般的是护送着高函他们来到了这娄山关下。 　　看着大开的城门，有些心思活络的杨应龙军官，是想要趁此机会是直接强攻娄山关。 　　但是对于这样的事情，高函既然敢出来，自然早已经是有所准备了。 　　在进入到城门之后，高函却是并没有着急让城门守卫是关闭大门，反倒是站在城门处，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掏出弓箭和火铳，是对着外面的敌人是发动了一轮齐射。 　　高函这样的行动，自然是出乎了叛军的预料之中。 　　在他们看来，高函他们应该是没有准备这些才是的啊。 　　不然的话，在最初交战的时候，为什么是不使用呢？ 　　所以一时间，这些叛军是被连番的弓箭齐射是压制的抬不起头来，朝后撤出了数百米之后，才是撤出了这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 　　这样的后退，自然是让高函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关上了城门。 　　看着高函他们居然是从自己的百万大军之中全身而退。 　　杨应龙气的已经是浑身发抖了，看着自己那些惨败而归的将军，杨应龙甚至是没有半点的心思是安慰他们。 　　反倒是对于这些人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们这群废物，敌人才那么点，你们居然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位将官脸上的神色虽然很不好看，但是却是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是埋着头，任凭是杨应龙是对自己一通指责。 　　虽然众人是没有反驳杨应龙的话，但是杨应龙却还是有些不解气，停顿了半晌之后，是开口说道。 　　“给我强攻娄山关。” 　　这样的命令一下，众将官都是很惊讶的看着杨应龙，希望杨应龙是能够收回成命。 　　但是杨应龙为人刚愎自用，便是有人出言反对，但是杨应龙却是不肯听，只是强制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发动了进攻。 　　甚至还将其中一个反对的人差点拖出去祭了旗。 　　虽然在众人的求情之下，总算是没有当场斩杀那个将官，却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是被撤去了所有职务，扔到了这牢笼之中是留待发落。 　　而看到这一幕的众将官，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失落的，虽然无奈，却也是不敢再有半点的反对意见了。 　　所以，众人内心之中虽然对于这一次娄山关的进攻，并不怎么抱希望，却还是率领着各部人马，是来到了这娄山关下。 　　看着娄山关下密密麻麻的敌人，并没有休息的高函，是淡淡的对着刘綎总兵是开口说道。 　　“恭喜大人，今日一战过后，杨应龙再无攻城的能力。”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说法，刘綎总兵内心之中自然是有所迟疑，但是，高函的智谋，刘綎也算是见识过了。 　　所以刘綎总兵并没有是出言质疑，只是苦笑一声。 　　“但愿如此吧。” 　　就在刘綎总兵是跟高函交谈的同时，这杨应龙所率领的叛军已经是开始朝着娄山关是发动了攻击。 　　也不用刘綎总兵吩咐，看着敌人是成群结队的是朝着这娄山关是靠近了过来，这娄山关上面的明朝士兵们立马是开始朝着进入到弓箭射程内的敌人是发动了攻击。 　　面对着漫天的箭雨，叛军虽然早已经是有所准备了，是高举着手中的盾牌。 　　但是从未经历过这样战斗的杨应龙部队，面对着这样的弓箭覆盖，却还是损失惨重。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是损失惨重。 　　只不过，因为杨应龙所率领的士兵们，数量真的是太多了，便是已经是这样的损失惨重了。 　　但是士兵们却依旧是顶着漫天的箭雨是朝着娄山关而来。 　　看着敌人是越靠越近，高函是上前一步，转过身子来对着刘綎总兵便是开口说道。 　　“总兵大人，现在是用火铳的时候了。” 　　有了高函提醒，这刘綎总兵总算这时候才是想起来了，自己还是派人准备了火铳了。 　　所以，立刻刘綎总兵便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发动了攻击。 　　早已经是症状就绪的火铳部队，在得到命令的同时，立马是对着这娄山关下的叛军是扣动了扳机。 　　满是杀伤力的火铳，自然是将这手持盾牌的士兵们是斩杀殆尽。 　　便是之后的杨应龙军队想要将这些盾牌捡起来重新利用，却也发现，这盾牌上面早已经是千疮百孔，显然是没有用了。 　　而丧失了盾牌的保护之后，这漫天的箭雨，自然是更没有了半点的抵抗。 第1011章 不敢大意 　　片刻之下，身为先锋的部队，便已经是消融在这一场战斗之中了。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杨应龙此时此刻却是铁了心，没有半点想要让自己的士兵们退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的进攻。 　　看着敌人是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是冲杀上来，高函只是伸了一个懒腰。 　　“总兵大人，这一场战斗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想要下去休息一番。” 　　高函这样自信的说法，自然是让在场的将官，包括刘綎总兵内心之中都很是振奋。 　　但是，振奋过后，这刘綎总兵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托大，是带着几分商量的说道。 　　“高函将军的疲惫，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却还不是高函将军休息的时间。” 　　说到这里，刘綎总兵是停顿了一下之后，半晌之后才是开口说道。 　　“如果高函将军真的是太过劳累的话，就在这里暂且休息一番吧。” 　　对于这样的挽留，高函虽然是有些惊讶。 　　原本高函说这些话，不过是将这份功劳是让出来，以免别的将军是对自己眼红。但是既然刘綎总兵都已经是这样说了。 　　那么，高函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是离开这里了。 　　所以，高函是点了点头。 　　而看到高函点头之后，这刘綎总兵自然是派人将躺椅之类的东西是搬运了过来。 　　高函对于刘綎总兵是鞠了一躬之后，便是躺倒了这躺椅之上。 　　虽然高函假装是闭上了眼睛，但实际上，视线却是并没有离开过战场之上。 　　就在高函跟刘綎总兵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这杨应龙的士兵们，早已经是顶着漫天的箭雨是来到了这娄山关下。 　　因为刘綎总兵对着娄山关加固的缘故，杨应龙的士兵们是无法单独攀爬，加上并没有什么攻城的武器，这些人面对着已经是连番加固的城门，也是毫无办法。 　　不过杨应龙的士兵们很快便是想到了该如何去做了。 　　几个士兵是趴在地上，这其他的士兵们便是从他们的身上是一跃而起，不过这轻松一跃，便已经是攀上了这城头之上。 　　对此，明朝的军队早已经是准备就绪了，看着那些人攀爬的手指，早已经是整装待续的明朝士兵们，便是挥刀而起。 　　被砍掉了几个手指之后，这些杨应龙的士兵们便是跌落了下去。 　　虽然被砍掉了手指的士兵们是哀嚎的滚来滚去，但是杨应龙的士兵们却是并没有因此受到半点的影响，依旧是朝着这娄山关的城墙攀登不已。 　　不过，一方面是整装待续的明朝大军，另一方面，是只能往上攀爬，却是不能做半点还击的敌人。 　　光是想想看，便已经是明白，到底哪一方面是占据着优势。 　　这样的战况，只要是个明眼人便能够看清楚，当前的状况应该是该如何处理。 　　但是，杨应龙却是铁了心，明明毫无胜算，可是杨应龙却是并没有想要撤兵的意思。 　　难不成，杨应龙是觉得，供给这么多士兵，是让他很痛苦么？ 　　不然的话，又为何是这样白白的折损人手呢？ 　　正当高函内心之中是有些想不明白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弓弦紧绷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高函，下意识的便是看向了这娄山关上面的明朝士兵们。 　　果然，这城头上面的明朝大军，是并没有准备用弓箭射击。 　　虽然不过是扫了一眼，但是高函却已经是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从躺椅上面坐下来的高函，还没有来得及半点解释，便已经是朝着这刘綎总兵是扑了过去。 　　高函这样的举动，着实是有些突如其来。 　　再加上刘綎总兵的目光，都是集中在这城墙之上，所以当高函是扑过来的时候，这刘綎总兵是并没有半点的防备。 　　被高函这样一扑，刘綎总兵自然是被压在了高函的身下。 　　心中惊了一下的刘綎总兵，先是迟疑了一下，在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高函之后，才是带着几分无奈的的开口问道。 　　“高函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而被问到的高函，却是并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转头对着那些有些发呆的将官们是开口说道。 　　“快趴下。” 　　听到这句话的众将官却是反应各异。 　　还没有等高函是来得及再做解释，漫天的箭雨便是从这地平上面射了上来。 　　虽然娄山关号称是一个关卡。 　　但是娄山关的城墙却是并不高，便是从关下朝着上面射箭，也同样是让防备在这城头上面的明朝军队是损失惨重。 　　但是最让人头疼的，尚且还不是这满天的弓箭所带来的人员损伤。 　　而是城头的明朝军队是被射退之后，一直是被压制在城头下面的杨应龙军队自然是冲了上来。 　　原本一直是压制着敌人打的明朝军队，此时此刻，却只能是跟敌人肉搏作战了。 　　看到这里，原本应该是担负起这件事情来的刘綎总兵，却是看着身上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高函将军？”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从这着刘綎总兵身上爬了起来。 　　之后，高函便是对着这刘綎总兵一顿道歉。 　　刘綎总兵自然也是明白，高函刚才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 　　光是感谢高函尚且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怪罪高函呢。 　　甚至，刘綎总兵之所以喊道高函的名字，也并不是真的要让高函起来。 　　而是有个问题是想要问高函。 　　虽然高函是有所误会了，但是这件事情却是并没有受到影响。 　　“高函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对于杨应龙居然是能够想到用弓箭手来压制城墙上面的明朝军队，这件事情，高函虽然是没有想到。 　　但是当前的战况，表面上看来，似乎明朝的军队已经是丧失了最大的优势了。 　　但实际上，胜利女神依旧是在自己这方面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刘綎总兵似乎是并没有太多的信心，再加上，高函也不敢是有所大意。 　　所以，面对着刘綎总兵的询问，高函还是开口说道。 　　“回总兵大人的话，敌人虽然已经是冲到了这娄山关上面，但是杨应龙的军队无论是士气还是训练方面，甚至是经验方面，都远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城头上面地势狭小，并不利于军队的展开，对于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这些事情，虽然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第1012章 出城迎战 　　但是因为看到了敌人是攻上了城头，这刘綎总兵一时间是有些过于惊慌罢了。 　　现在高函一番分析，这刘綎总兵自然是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刘綎总兵自然是开始仔细的分析当前的局面。 　　再确认了当前的状况，的确是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之后，刘綎总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件事情，刘綎总兵虽然也是有了确认的答案，但是因为这一场战斗，对于杨应龙来说，或许只是一场豪赌，但是对于刘綎总兵还有高函他们来说，却是堵上了所有的身家了。 　　所以，刘綎总兵依旧是不敢有半点的松懈，是开口问道。 　　“高函将军，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够确保退敌。” 　　“敌人交战良久，无论是身心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只要拖到正午时分，调遣一队人马是从这正门杀出，或者是从侧翼杀出，这攻城部队，必然不战自退。” 　　这样的答案，自然是听得刘綎总兵连连点头，但是有一点，却还是让刘綎总兵有些发愁。 　　那就是这件事情，该让谁来做？ 　　按照谁提出来谁执行的原则，这件事情应该是让高函来做这件事情的。 　　但是高函已经是接二连三的执行了不少任务了，便是高函能够抗住这样的任务量，但是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恐怕也已经是扛不住了吧。 　　心中这样想的刘綎总兵，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不愿让高函在冒这样的风险的。 　　而刘綎总兵不说，高函自然也不好是独揽功劳，也只能是不提这件事情。 　　刘綎总兵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将领，张王二将虽然功劳不多，但是跟着高函却也是南征北战了一天了，也是疲惫不堪了。 　　所以这两个人自然也是跳过了。 　　只是跳过了这三个人，刘綎总兵是看向其他将领的时候。 　　却发现，这些将领们是回避了自己的目光。 　　很显然，听到了是要主动出城迎战，是让他们内心之中很是恐慌。 　　看到这里，这刘綎总兵内心之中自然满是失望，自己的将领们不要说高函那样能够出谋划策了，便是在这危难关头，连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么？ 　　心中失望的刘綎总兵，自然是冷哼了一声，是转身向着自己的亲卫是开口说道。 　　“准备一下，等一会，便是让亲卫队随我一起出城。” 　　听到这样的话，这下面的将官们自然是惊了一下，赶忙是上前开始劝阻刘綎总兵。 　　只是他们虽然劝阻，却是并没有人愿意接替刘綎总兵这样的任务。 　　甚至，因为实在是找不到愿意担负这件事情的人选，甚至是有人开始否决这个提议了。 　　虽然高函并不想是强出头，但是看到这里的高函，却还是忍不住了。 　　“刘綎总兵。” 　　听到高函说话的众人，自然是安静了下来。 　　甚至自觉地，这些人是给高函让开了一条路。 　　高函傲然从这些人的面前是走了过去，站在刘綎总兵面前便是单膝跪地了下来。 　　“属下愿意领这一次的任务。” 　　看到高函是主动的求战，刘綎总兵心中是百味杂陈。 　　高函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在自己的麾下的话该有多好啊？ 　　不过转念一想，刘綎总兵却也是放开了。 　　高函这样的人，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参将所能够束缚的，日后必然是有大的前途的。 　　正当刘綎是为此颇为感慨的时候，高函等人全都是看着他，俨然在等待着刘綎总兵是发话。 　　甚至，有人是小声地提醒道。 　　“总兵大人，兄弟们还在等你发话呢。” 　　被提醒的刘綎总兵总算是醒悟了过来，是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这件事情，便是交给你了。” 　　得到了刘綎总兵的许可之后，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刘綎总兵真的是拒绝的话，高函还真的是有些担心这娄山关的城头能够是坚持到援兵到来呢。 　　而就在高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刘綎总兵是继续的开口说道。 　　“在发动攻击之前，高函将军还是回去休息一番吧。” 　　对于这样的关心，高函自然是不会半点拒绝的，是点了点头。 　　不过，高函手下的老兵不足千人，便是连上新兵，也不过是三千人左右。这样的数量，根本是不足以冲动杨应龙的叛军部队。 　　更何况，高函手下的那些新兵们，高函根本是没有打算用他们。 　　所以高函手下的兵力，更是捉膝见肘。 　　虽然是被刘綎总兵是允许下去休息了，但是高函却是没有离开，反倒是带着几分欲语还羞的站在原地。 　　看着高函一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神色，刘綎总兵便是再怎么的愚钝也是意识到了高函是想要干什么。 　　虽然张王二将跟高函是配合了许久了，理应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刘綎总兵却也不像是让人说自己是过于偏袒自己的亲信。 　　更何况，这个时候高函已经是领下大头了，自己的这些将官们，也应该是稍稍的有些勇气了吧。 　　所以刘綎总兵是并没有指派人手，而是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将官们是开口问道。 　　“有谁愿意帮助高函将军出城迎敌。” 　　果然，在刘綎总兵的这一句话刚一落下的时候，便是传来了几声末将愿往的声音。 　　但是随着声音看去，却依旧只是张王二将罢了。 　　看到这里，刘綎总兵自然是连连摇头，心头苦笑。 　　也是，这成为主将都不做了，谁还愿意做副将啊。 　　心中失望的刘綎总兵，自然也是没有对这些人是做半点的惩戒，只是让张王二将一定是要保护好高函。 　　在吩咐完这件事情之后，刘綎总兵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疲惫，将娄山关城头防御这件事情是交付给副手之后，便也是下去休息了。 　　这样的场面，高函内心之中虽然也很是抱歉。 　　但是征战了这么久，高函也的确是有些疲惫不堪了，所以也是转身下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当高函是被人叫醒的时候，食物什么的都已经是被端了上来了。 　　而随着食物一同到了高函营帐之中的，还有刘綎总兵，和刘綎总兵的心腹张王二将。 　　看着刘綎总兵进来，高函自然是纳头就拜，但是还没有等高函是来得及从这床上站起身来，便已经是被刘綎总兵是按在了床上。 第1013章 快快起来 　　“高函将军，这一次来，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的。并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自己跟刘綎总兵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刘綎总兵算计了自己，但是自己没有追究罢了。 　　虽然默契于心，但是真要说是有什么感情的话，却是半点都没有的。 　　但是既然刘綎总兵都是这样说了，高函自然也不会傻到是真的反驳这刘綎总兵的。 　　所以，高函是乖乖地坐在了这座位上面。 　　而将高函是按了下来之后，这刘綎总兵却是有些神色游移，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 　　半晌之后，这刘綎总兵才是如同下达了什么决心一样，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高函的面前。 　　这样的反应，自然是看的高函内心之中是有些惊讶。 　　虽然不知道刘綎总兵是打算干什么，但即便是有求于自己，刘綎总兵也毕竟是自己的上司，这样的事情如果要是让别人看到的话，怕是对自己十分的不利。 　　所以，高函是赶忙从这座位上面站了起来，可还没有等高函是靠近。 　　看到刘綎总兵是跪了下来，一直是追随在这刘綎总兵的张王二将也是跪了下来。 　　“几位将军这是干什么？” 　　这样的阵仗还真的是让高函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赶忙是跑到了面前，试图是将三人是搀扶起来。 　　但是高函毕竟只有一人，想要一同搀扶起来三人着实是太困难了。 　　索性，高函也是对着三人跪了下来。 　　“大人，您有什么事情便是直说吧，这样互跪让外人看了去，还以为我们是准备做什么呢。” 　　虽然高函说的很是真诚，但是刘綎总兵却是并没有起来，反倒是开口说道。 　　“高函将军，我这一次来，是想要恳请你原谅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有些莫名其妙，除去最开始那一次算计之外，这刘綎总兵对于自己还算是多有照顾的，又有什么得罪自己的地方？ 　　正当高函是对此犹豫不决的时候，刘綎总兵却已经是开口说道。 　　“让高函将军孤军奋战娄山关，是我的失职，还请高函将军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忘记这件事情。” 　　虽然当时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的高函，内心之中的确是很愤怒的，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是过去了那么久了。 　　更何况，高函之前不已经是说过了，自己是不会跟刘綎总兵计较这件事情的。 　　而刘綎总兵为此还对自己是颇为感激的。 　　自己还以为，自己跟刘綎总兵是默契于心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刘綎总兵却是跑来跟自己认错了呢？ 　　虽然上司为自己的错误向下属道歉的美谈是多闻于世。 　　但是为什么能够称作美谈呢？ 　　那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是很难做到的。 　　正当高函对此尚且还是有些犹豫局不决的时候，却是听到外面是有嘀嘀咕咕的声音了。 　　顺着声音看去，几个士兵们正站在帐篷外面，对帐篷里面的情况是指指点点。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不敢在做半点的拖沓了，是搀扶着刘綎总兵的胳膊，便是想要将刘綎总兵是搀扶起来。 　　但是刘綎总兵却是铁了心一样，便是下面的士兵们已经是开始指指点点了，但是刘綎总兵却是没有半点想要站起来的意思。 　　看到这里，高函自然是满满的无奈。 　　“我知道了，大人快快起来吧。” 　　得到了满意回答的刘綎总兵，总算是不再坚持了，是从地上站起身来。 　　而跟在刘綎总兵身后的张王二将，自然也是站起身来了。 　　看着这些人总算是站起身来之后，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此时此刻，尚且还不是完全放下心来的时候。 　　所以，高函是大步的走到了这外面。 　　原本围观的人只是在看热闹，但是现在看到高函是朝着他们走过来，自然是做了鸟兽散。 　　高函自然是不会让这些人这样轻松的离开，高函自然是喊住了这些人。 　　虽然这些人并不想留下来，但是当着高函的面离开，会让这件事情是变得更为恶劣。 　　这些人虽然是垂头丧气的来到了高函面前，但是高函却是并没有真的斥责他们，只是让他们不要将刚才看到的事情是说出去。 　　与此同时，高函还是带着几分笑容的对他们做了一番威胁。 　　只要是有其他人谈论到这件事情，那么，这几个人就可以是准备遗书了。 　　虽然大明境内多是和平地区，但是想要让几个小兵消失，对于高函他们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高函这样的威胁，这几个士兵们内心之中是恐慌的。 　　神色之间是紧张的。 　　自然，对于高函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那就是他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对于这样的保证，高函自然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是让他们离开了。 　　而将这些人处理完了之后，高函自然是转身回到了这刘綎总兵的面前。 　　“总兵大人，您这次来找我，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綎倒也干脆，是没有半点的推脱便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高函将军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我并不想让我和高函将军之间是出现什么问题。”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让高函内心之中有些诧异。 　　真正不可限量的人，应该是秦安罢了。 　　只不过这一次，秦安是并没有来到这里罢了。 　　这样的话，高函自然也不会是跟刘綎总兵说。所以，面对着刘綎总兵的夸奖，高函只是谦虚地表示这刘綎总兵是高看自己了。 　　高看不高看的，对于当前的状况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刘綎总兵想要的，一方面是高函跟他之间是尽释前嫌。而另一方面，如果可能的话，还希望高函能够在这升官之后，是对自己有所照顾。 　　所以，这刘綎总兵在这件事情上面是并没有跟高函是有所纠缠，只是说道，如果以后高函升官之后，是希望高函大人不计前嫌，对自己是多有帮助。 　　刘綎总兵既然是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高函自然也不会是真的跟不开眼的拒绝。 　　便是客气，高函也还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了。 　　而将这件事情是敲定之后，这刘綎总兵自然是跟张王二将留在了高函的帐篷里面是吃了这中午饭。 第1014章 关上城门 　　虽然说是无酒不宴，但是因为接下来，高函和张王二将尚且还要跟城外的杨应龙叛军作战，所以一行人是并没有饮酒。 　　几个人虽然是在这宴会之上是交谈甚欢，但是几个人却是各有心思，这一顿饭吃的是并没有什么价值。 　　而等到这一顿饭吃完之后，高函自然是推开桌子站起身来。 　　“总兵大人，此时此刻，应该是出兵之计了。” 　　虽然城头上面的战报尚且是没有传递过来，但是高函所说也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更何况早一些、晚一些，对于这战况是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刘綎总兵还是很干脆的答应了高函的要求。 　　而高函的士兵们，实际上早就是吃完这一顿中午饭了，甚至在高函和刘綎总兵交谈的时候，都已经是安然的睡了一个中午觉了。 　　所以，当高函是集合兵力的时候，之前跟着高函夜袭敌营，之后还对着杨应龙的军队是连番冲击的老部下，都已经是精神奕奕的了。 　　便是张王二将手下那些不善于调节的士兵们，此时此刻也同样是恢复了精神。 　　看着这些人，高函倒也是没有做什么战前动员，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此战胜负，皆系诸君。” 　　这样的话，高函自然也明白，说给将官听说不定是效果不错，但是对于士兵们来说，却是并没有半点的作用。 　　所以，高函略一停顿之后，是抛出了另一个更为关键的说法。 　　“这一场战斗过后，我自然是会给大家论功行赏的。” 　　听到高函这样大方，这下面的士兵们自然是沸腾了起来，高举着武器是喊着高函的名字。 　　虽然士气正盛，但是高函却是赶忙挥手，让这些人是冷静下来。 　　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让杨应龙的军队属于防备。 　　而另一方面，这样呼喊自己的名字，如果是被人告倒了这皇帝陛下的耳朵里面，怕是皇帝陛下会对自己有所猜忌啊。 　　不过这些话，高函自然是不会跟这些人说的。 　　甚至，高函也不需要是跟他们解释任何理由。 　　让士兵们安静下来之后，高函便是伙同张王二将，率领这着各部人马是来到了这娄山关的城门之下。 　　深呼吸了一口气的高函，是看向了张王二将。 　　虽然高函没有说话，但是高函探寻的目光，这两个人还是看得懂的。 　　所以两个人也不答话，只是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到张王二将也是准备好了，高函自然是转过身子去，看向了这娄山关的大门。 　　虽然隔着这大门，高函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这从未停歇的喊杀声，以及士兵们移动的脚步声，无不证明着，外面正在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抽出佩刀的高函，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钟，高函便是将手中的佩刀是虚空一砍。 　　看到高函这样动作的士兵们，自然是将这娄山关的城门打开了。 　　而杨应龙的部队此时此刻，正在有条不紊的是攻击着娄山关的城头。 　　看到城门大开，这些杨应龙的士兵们，甚至是没有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很快他们就是明白了过来，因为，打开城门之后，高函并没有第一时间命令着士兵们冲杀出去，反倒是凭借着当前的地利，是对着外面的杨应龙部队是发动了一轮弓箭齐射。 　　漫天的羽箭，是将这挡在前面的杨应龙军队是射杀无数。 　　无数中箭倒地的叛军士兵们是哀嚎不已。 　　但是这还不是杨应龙手下最为恐惧的。 　　更让他们恐惧的，正是高函这个在这播州名不见经传的人。 　　之前平定苗寨，夜袭营寨，甚至在自己是布置好了防备之后，还能够率领着军队是杀了一个几进几出的男子，是让这些人恐慌不已。 　　深怕高函是有什么诡计的叛军首领，自然是纷纷后撤。 　　看到这一幕的杨应龙自然是气得破口大骂，现在这娄山关的城门是大开着，正是强攻这娄山关最好的机会，你们怎么就后退了呢？ 　　明白这一点的杨应龙，自然是命令着自己的将官们是强攻这高函守备的城门。 　　虽然杨应龙这样的判断，不可谓不正确，也不可谓不准时。 　　但就在杨应龙的哨骑是将这个命令传递下去的同时，高函早已经是率领着自己的部队是从这娄山关的城门里面走了出来了。 　　看着身后的大门，高函脸上的神色是残忍的。 　　淡淡的，高函是开口说道。 　　“关上城门。” 　　这样的命令，无论是高函身边的士兵，还是戍卫城门的将士，都是有些愕然。 　　甚至第一时间，都没有人来执行这个命令。 　　这一点，高函似乎早就是料到了。 　　不但是没有半点的迟疑之色，甚至是很主动的重复了第二遍命令。 　　“关上城门。” 　　高函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因为这些士兵们对于高函的命令都很是愕然的状况下，却依旧是传递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这一次，所有人都是可以确定了。 　　高函是真的让关上城门，而并不是自己的幻听。 　　只是知道了，这是高函的命令，但是这戍卫城门的士兵们却是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高函率领着的，是这娄山关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如果关上城门的话，早已经是被包围在城下的高函，一旦战败是一点逃脱的地方都没有了。 　　而这些人都已经是很清楚了，高函在这刘綎总兵的心目之中是多么的重要了。 　　所以，如果高函将军真的是战死在这里的话，怕是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职责啊。 　　正当戍卫将官是有所犹豫不决的时候，高函的声音是再一次的传了过来。 　　“违抗军令者，立斩不饶。” 　　虽然不知道高函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高函这样的话，却是让这戍卫官是没有了半点的犹豫。 　　既然都是要死，那么自己还不如晚点死呢。 　　更何况，自己还是在为你考虑呢。 　　心中颇有些受伤的戍卫将官，一边是心中抱怨，一边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关上了这娄山关的城门。 　　看着城门是缓缓地闭上了，便是高函手下的老兵，都难免是有所动摇了起来。 　　更何况，是张王二将的部下呢？ 　　“高函将军，您这是？” 　　原本应该是各率兵马的张王二将，此时此刻，也是纵马来到了高函的身边。 第1015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然，对于关闭城门这件事情上面，张王二将内心之中也是持着抗拒的态度的。 　　不过，高函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所以面对着询问，高函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就已经是开口说道。 　　“破釜沉舟，方有胜算。” 　　这一点，张王二将心中自然也很是清楚，但是即便是知道高函这样做，是为了破釜沉舟一战。 　　但是，这两个人内心之中却还是对这件事情有所担心的，现在看到退路是被全部的切断了，内心之中难免是有些恐慌了起来。 　　如果不是高函同样也是在这娄山关外，甚至这张王二将，都有些怀疑，高函是不是想要借助杨应龙的手来除掉自己了。 　　难不成，高函将军对于这一场战斗是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么？ 　　心中想着这一点的两人，是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高函将军对于这一场战斗可有把握。” 　　“十之六七。” 　　虽然是超过了半数，但是在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一般人或多或少都是带着一点自己的感情的。 　　在有利于自己的方面，自然是会多说一点。 　　如果照这样看来的话，这件事情的胜算不过是五五开的。 　　这样的念头是浮现在了这两人心头，是让张王二将心中难免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只是高函这样的人尚且还在以身犯险，自己要是在这打了退堂鼓的话，怕是今天的事情弄得更是僵硬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自己一行人也已经是没有了退路了。 　　所以，张王二将内心之中虽然是有些担忧的，但是此时此刻，却也只能是上了。 　　这两个人怎么想的，高函已经是不在乎了。 　　转过身子去的高函，是面朝着自己的士兵们。 　　“将士们，现在我们已经是无路可退。要么生，要么死！” 　　说完这句话的高函，也不等下面的士兵们是给出反应，便已经是抽出佩刀来朝着这敌人的方向是冲了过去。 　　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半点退路的张王二将，自然也不犹豫，是跟着高函是一同冲了出去。 　　看着自己的三个将军都是如此身先士卒，下面的士兵们这一下也是不再犹豫了，是朝着敌人冲杀而去。 　　而此时此刻，杨应龙的部下们也已经是接到了杨应龙气急败坏的强攻命令了。 　　虽然对于高函尚且还有几分忌惮，但是此时此刻，却也已经是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道路了。所以，这些人也同样是朝着高函他们冲杀而来。 　　不过，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是全无半点退路。 　　无论是士气上面还是坚决程度上面，都是远超平日。 　　而反观杨应龙手下的士兵们，接连的战斗让他们是休息不好，身形俱疲。 　　而之前又是连吃了高函赐予的两个败仗，更是士气低落，现在看到那些老冤家是朝着自己再一次的冲上过来，杨应龙手下的士兵内心之中早已经是恐惧不已了。 　　如果不是后面有督战队看着，恐怕这杨应龙的士兵们早已经是做这鸟兽散了。 　　只不过，虽然是在督战队的监督之下，是朝着高函他们冲了过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是愿意跟高函作战的。 　　还没有等两面的军队接触，这些士兵们便是转身朝后逃走了。 　　对此，本应该是制止这些士兵们逃走的将官们，此时此刻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甚至有些马上要跟高函他们接触到的将官，是率领着自己的亲卫队是第一个逃跑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这杨应龙的军队自然是不用打了。 　　虽然杨应龙手中的兵马，是数倍于高函的部队。 　　但是场面上的局势，却是高函率领着自己的人马不停的追逐砍杀杨应龙的军队。 　　看到这些的杨应龙自然是气急败坏，连连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进攻。 　　甚至为此，还砍掉了几个将官的脑袋。 　　虽然看着杨应龙如此坚决的态度，下面的士兵们是只得翻身跟高函他们交战。 　　但是士气大丧的他们，加上彼此之间有没有什么配合。 　　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是被高函他们是斩杀无数。 　　有生力量的大幅度减少，以及士气下降到了濒临崩溃，都是很严重的问题。 　　但是最为严重的，却还是高函将这娄山关城下的叛军部队是打的节节败退之后，这些原本在这娄山关城头之上站稳了脚跟的杨应龙手下，此时此刻却反倒是陷入到了包围之中。 　　不过，这些被包围了的杨应龙军官们，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绝望，甚至还带着几分的兴奋。 　　当然，并不是这些人觉得自己能够单独攻破这娄山关的城头，从而建功立业。 　　也不是这些人真的是打算为杨应龙是拼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滴血。 　　而是他们已经是看明白了，高函他们是不打算理会自己。 　　虽然自己一行人依旧是面对着大明的军队攻击，但是，只要不跟高函他们交战，这些人就已经是觉得万事大吉了。 　　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全无作战的欲望，杨应龙是紧咬着牙。 　　自己的部队明明这么多，明明，这播州周围的明朝军队战斗力都很是差劲。 　　为什么，自己会被打成这样呢？ 　　心中不甘的杨应龙，全然不顾士兵们已经是到了恐惧的边缘，是强行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跟高函交战。 　　虽然士兵们早已经是人心惶惶，但是杨应龙的命令，他们却也不敢违抗。 　　只能是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的朝着高函他们靠近了过去。 　　虽然高函人数偏少，但是看到朝着自己开过来的部队，高函却是很主动的扑了上去。 　　甚至还没有怎么交战，这一支看起来尚成建制的军队，便是立马四散逃离了起来。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高函乐于看到的，再确认了敌人已经是没有心思跟自己交战之后，高函也不再拘泥于击溃敌人这件事情了。 　　是让之前就已经是请命追杀敌人的张王二将，是各自率领各自的人马，追杀敌人。 　　看着自己的部队就这样的是被一小股明朝军队是碾过来碾过去的，杨应龙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是任凭杨应龙调遣多少部队，都是没有半点作用，只要是一跟明朝军队接触，这些人便是立马会被击溃。 第1016章 论功行赏 　　然后成为了这被追杀的一员。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看的杨应龙心中绝望，可是绝望之余，杨应龙却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失败。 　　但是当前的状况，已经不是杨应龙能够左右的了。 　　早已经是盯上了杨应龙的高函，是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也不追杀那些溃兵，反倒是朝着杨应龙所在的方向是开动了过来。 　　不过片刻之间，便是将布置在那里的督战队是击溃了。 　　看着督战队都是被高函所击败，这溃散的士兵们终于是没有了担心，是四散奔逃了起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杨应龙，内心之中是想不明白的。 　　自己有二十万大军，为什么却是拿高函这一万人都没有办法呢？ 　　“这不可能！” 　　面对着忠心护驾的将官们，杨应龙却还是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是自言自语道。 　　“吐司，我们再不走，明朝的部队就是要杀到了。” 　　几个跟杨应龙关系很是不错的将领，在这个时候是连番劝诫。 　　但是在听到敌人要杀过来的时候，这杨应龙先是惊了一下，立马脸上却是带了几分兴奋之色。 　　“让他来，我要让他知道，我才是这播州的主人。” 　　听到这句话的几个将领，自然也明白，杨应龙已经是糊涂了。 　　不在多费口舌的几人，是将杨应龙架了起来，便是朝着外面走。 　　只是在这杨应龙废话的时候，将一切都是抛掷脑后的高函。早已经是杀到了近前。 　　虽然不知道那个是这一场叛乱的首脑，但是看着这一群人穿着华贵，不是达贵，便是显贵。 　　所以，高函是用马刀对着他们一指。 　　“生死不论，皆赏五百。” 　　虽然是铜钱，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明朝士兵们，便是兴奋了起来，是朝着些人冲杀而来。 　　杨应龙的军队虽然整体是溃败着的，但是，杨应龙的家族经营播州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一些死士之流，所以，看到明朝的军队是靠近了过来，这喜人是放弃了逃跑，反倒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是朝着高函他们冲了过来。 　　虽然这些人同样是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彼此之间也并没有半点配合。 　　但是这些抱着必死之心的士兵们，却还是给高函的手下带了不少的困扰。 　　最为重要的，便是那些被高函悬赏的达官显贵，是趁此机会骑上了战马，是消失无踪了。 　　虽然这些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高函事并没有做半点悬赏。 　　但是这些挡了自己财路的人，高函手下的老兵们，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片刻，便是将这些死士全部斩杀。 　　而杀掉他们之后，高函便是进入到了这帐篷之中，是看看里面的情况。 　　只是扫了一样，高函便是后悔不已。 　　如此精美的装饰，还有这案几上面放着的吃食，无不说明了，这个帐篷的主人是谁。 　　知道自己是跟杨应龙擦肩而过的高函，如何能不失望呢。 　　而很快，高函手下的士兵们也是知道了这一点，都觉得是有些遗憾。 　　而将这娄山关下的敌人是全歼之后，接下来的任务，自然就是这娄山关上面的那些人了。 　　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让高函出手，这些之前是攻上了娄山关的杨应龙的部下们，便是当机立断的朝着明朝军队投降了。 　　看到这些人投降的明朝将官们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只是再问道理由之后，这些人却是高兴不起来了。 　　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毫无退路了，是根本不想跟高函交战，深怕高函这样的认识将他们全歼于此。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不能让他们满意的。 　　因为这样一来，高函不就成为了这一场战斗的胜负关键了么？ 　　只是，刘铤总兵对于高函却很是欣赏，便是他们再怎么样的心怀不满，也是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的。 　　鸣金收兵之后，这刘铤总兵自然是在高函的申请之下，是给下面的士兵们论功行赏了起来。 　　虽然防备娄山关一事，可以说是人人都出工出力了。 　　但是联系上之前的作战，高函和张王二将自然是最大的功臣。 　　便是三人手下的士兵们，这刘铤总兵也是多有奖赏。 　　这样的状况，众人内心之中虽然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是却也是无法否认高函他们的功劳，最后，也只能是什么都不说。 　　虽然这些人什么都不说，但是高函却也已经是能够从他们的态度之中是察觉到这其中的问题。 　　所以，高函是当着众人的面，是谦让了起来。 　　并且是在刘铤总兵执意如此之后，是挨个给这些将军们倒酒。 　　虽然高函这样谦虚的举动，总算是稍稍的挽回了一些高函在这个军队之中的地位。 　　但是这些人却已经是将高函是当做了仇敌来看待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高函在，他们就是完全没有出头之日了。 　　甚至完全忘记了，之前高函在不接受这个命令之前，是没有人主动提出来要担当先锋的。 　　虽然之后这些人是打定主意，只要这杨应龙是敢于在攻城，自己就一定是要主动的担当先锋。 　　但是杨应龙的部下早已经是吓破了胆子。 　　便是杨应龙再怎么不甘心的纠缠于此，手下的士兵们却是出工不出力，远远的朝着这娄山关的城墙放一顿乱箭，就当做自己是攻城了。 　　对于这样的状况，杨应龙虽然是气得直跳脚，却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虽然这对于防备于此的刘铤总兵来说，是一个好的现象，但是刘铤总兵手下那些想要建功立业的将军们，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之前尚且怯战不前的将关门，此时此刻却是跑到了刘铤总兵的房门口，是大拍胸脯，保证自己只要出兵，一定是能够将杨应龙的人头是带回来。 　　对于这样的状况，刘铤总兵自然是苦笑着拒绝了他们。 　　虽然很是着急，但是这些人却也不敢真的是违抗军令，所以内心之中虽然是越发的不满了起来，但也只能是发发牢骚罢了。 　　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反抗。 　　既然不能主动出城攻击，这些人自然是将期望都放在了这杨应龙的军队能够有点骨气，是再一次攻城上面了。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杨应龙的军队是渐渐恢复了士气，但是刘铤总兵的部下们却是再没有等到杨应龙攻城。 第1017章 第一个杀他们 　　因为其他的七路总兵，已经是各自击破了各自的对手，此时此刻，正朝着杨应龙的大本营播州是前进了起来。 　　自然，杨应龙也不能是继续纠缠这个娄山关了。 　　与此同时，刘铤总兵也是接到了李化龙的军令。 　　命令刘铤总兵率领着本部人马是同样前进。 　　接到命令的刘铤总兵，自然是将众人都叫了过来，是下达了这一次的行军布置。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在所有人都是站起身来准备下去准备的时候，刘铤总兵却是突然喊住了高函。 　　“高函将军，你留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停住了叫不，但是与此同时，却也是有些无奈了起来。 　　因为，那些刘铤总兵的老部下，此时此刻正是带着几分仇视的看着自己，很显然，他们以为，刘铤总兵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是要交付给高函做。 　　对此，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无奈的。 　　但是，高函也很清楚，自己是不能讨好所有人，所以对此，高函也是并没有说什么。 　　“总兵大人，你叫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任务么？” 　　被问到的刘铤总兵带着暧昧而神秘的笑容，却是并没有回答高函的问题。 　　反倒是开口说道。 　　“恭喜高函将军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高函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 　　自己虽然是建功立业了，但是给自己的奖赏不已经是下来了，难不成这刘铤总兵还有什么惊喜要给自己？ 　　这样的念头刚刚浮现在高函的脑海之中，便是被高函是甩了出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刘铤总兵早就是跟自己说了，又怎么可能是遮遮掩掩这么长时间呢。 　　那么，这刘铤总兵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恭喜自己呢？ 　　是因为自己被人所孤立么？ 　　想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越发的无奈了起来。 　　带着几分疲惫的，高函是开口问道。 　　“大人，我有什么是值得恭喜的地方么？”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精神疲惫，这刘铤总兵也是不在遮掩了，却也并没有正面回答高函的问题。 　　反倒是将桌子上面的一份军令是拿了起来，递给了高函。 　　看着那份军令，高函却是并没有着急拿过来，只是带着几分怀疑的看着这刘铤总兵。 　　虽然是刘铤总兵的授意，但是这种高级军令，自己如果去看的话，总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感觉在里面。 　　但是刘铤总兵却是误会了高函在担忧什么，是开口说道。 　　“这是李化龙大人的军令，你看看吧。”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高函从一开始就不是为这件事情而发愁，现在看到刘铤总兵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高函倒也干脆，是开口说道。 　　“大人，我这样的身份去看这份军令，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高函虽然说的已经足够直白了，却不曾想，这刘铤总兵却是并没有半点察觉，是带着几分不能理解的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一边说，还一边是将手中的军令是朝着高函递了递。 　　看到刘铤总兵如此态度，高函自然也是不在犹豫了，是将那份军令是拿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之后，高函还是将军令打了开来。 　　之前，自然是李化龙大人对于刘铤总兵最近战况的态度。 　　而随后，便是命令刘铤总兵是率领着本部人马是朝着播州前进。 　　这些，都是之前刘铤总兵是说过的。 　　自然是没有引起高函的半点兴趣，只是看到了最后面，一行看起来离题万里的话，却是引起了高函的兴趣。 　　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高函是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最后一行小字。 　　只是再三确认了这行小字，并不是高函的幻觉之后，高函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这刘铤总兵。 　　而看着高函如此惊讶的表情，刘铤总兵却是大笑了起来。 　　“恭喜你了，高将军。” 　　刘铤总兵这样的态度，自然也说明了，高函是没有看错。 　　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高函是再一次将那个军令是打了开来。 　　“高函以一万兵力大破杨应龙二十万大军，着实人才，特命其行副总兵之职务，待班师回朝之后，交由陛下圣断。” 　　虽然只是暂且行使副总兵的职务，但是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看到这里，如果说高函内心之中没有半点的悸动，自然是骗人的。 　　可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冷静的。 　　自己这升迁一事，暂且还是不要往外说了。 　　因为怎么想，这刘铤总兵的部下都会对自己是多了那么几分记恨。 　　虽说副总兵不过比参将是升了半级，但是便是这小小的半级，多少人多少年都是升不上去的。 　　为了避免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是出现什么问题，高函还是不想将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得更为僵硬。 　　冷静下来的高函，是将这手中的军令是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子上面。 　　看着高函并没有高兴得跳起来，这刘铤总兵，自然是有些惊讶。 　　“怎么，高函将军不高兴？” 　　“高兴，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面对着刘铤总兵的询问，高函自然是连连点头承认，免得是让刘铤总兵是对自己产生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映像。 　　不过在点头承认高兴之后，高函也是趁此机会，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担忧是说了出来。 　　“总兵大人，这件事情，还请你不要往外说。” 　　这样的要求，刘铤总兵可谓是第一次听到。 　　之前，甚至都没有想到过。 　　不由得一时间是还有些惊诧，下意识的便是问道。 　　“为什么？” 　　被问到的高函却是扭捏了起来。 　　虽然高函也算是一个直爽的人，但是当着刘铤总兵的面，直说他的部下会因此记恨自己，这样的事情，高函却还是做不出来的。 　　而看着高函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回过神来的刘铤总兵却是第一时间是醒悟了过来。 　　“你在担心那些兔崽子们？” 　　被问到的高函，虽然并不想真的是在这刘铤总兵面前说这些人的坏话，但此时此刻，也只能是的见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为此有些担心。 　　看到高函点头，这刘铤总兵是有些不屑而生气的说道。 　　“放心，高函将军，这些兔崽子们如果是有半点怨言，不用别人动手，老子第一个宰了他们。” 　　骂骂咧咧的刘铤总兵，之后便是对自己的部下是一顿的抱怨。 第1018章 李华龙亲信 　　“光看到你高升了，当时那么危险的任务，还不只有你一个人敢去？这些兔崽子。” 　　对于刘铤总兵这样的抱怨，高函还是适时的安抚了两句的。 　　“这张王两位将军，不也是很优秀么？” 　　听到高函提起这张王而将，刘铤总兵脸上总算是稍稍好看了一些。 　　“也就这两个家伙能给我争点气了。” 　　之后，又是一阵的抱怨。 　　虽然高函并不想打断这刘铤总兵的抱怨，但是为了在这一场战斗结束之前，不会因此受到阻挠，高函还是打断了刘铤总兵。 　　“还请总兵大人是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 　　对此，刘铤总兵内心之中难免是有些抗拒，但是身为当事人的高函，尚且是如此坚持，自己在不同意，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刘铤总兵对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不高兴，却还是答应了高函这样的要求。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有了刘铤总兵这样的答复，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大人了。” 　　“客气什么。”刘铤总兵大手一挥，却是又说道。 　　“只是高函将军，你既然已经是身为副总兵了，那么手下也应该是有几个参将了。不知道，我这手下的人，有没有入了你眼的？你尽管说。” 　　刘铤总兵的这句话，自然只是客套一下罢了。 　　但高函如果真的是说没有的话，又难免是有些打刘铤总兵的脸。 　　所以，高函是带着几分可惜的是开口说道。 　　“大人手下的张王两位将军倒是不错。” 　　也不等刘铤总兵反应，高函就已经是又说道。 　　“可惜了，这两位将军是对大人忠心耿耿，便是再怎么喜欢，也没有用了。” 　　听着高函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刘铤总兵是大笑了起来。 　　虽然之后刘铤总兵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内心之中，对于高函不是池中物的念头，却是坚定了几分。 　　之后，高函便是从刘铤总兵哪里是离开了。 　　而回到了自己营地里面的高函，再也控制不住内心之中的激动，是尖叫了起来。 　　而听到高函这样的喊声，这老徐满是兴趣的走了进来。 　　“大人，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了么？”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是很想找一个人是倾诉这件事情的，但是老徐却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老徐虽然在作战之中对于自己的帮助很大，但是嘴巴却是有些大，怕是他前脚刚走，后脚这消息就已经是满天飞了。 　　所以，面对着老徐的询问，高函只是摆了摆手，是什么都没有说。 　　对于这一点，老徐虽然是带着几分怀疑的看了高函一眼，但是高函不想说，老徐自然也不会是真的逼着高函说的。 　　所以，老徐看了高函一眼之后，是开口说道。 　　“大人，下面的士兵们都已经是准备好了，就等高函大人您了。”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是点了点头。 　　“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到。” 　　得到吩咐的老徐点头，便是离开了。 　　而高函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将脸上的表情是好好的恢复了一下之后，这才是走出了房间。 　　只是任谁也看得出来，高函今天的心情是十分的好的。 　　不由得，这些人也是开始猜测，高函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 　　不过这些人虽然是猜测了半晌，却还是猜不到高函到底为什么高兴。 　　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众人，高函自然是咳嗽了一声。 　　等到下面安静了下来之后，高函自然是下达了命令。 　　这离开娄山关的消息，实际上也不用高函说，着下面的士兵们早已经是知道了。 　　所以下面的士兵们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而既然下面的士兵们是没有半点的问题了，高函自然是命令着自己的部下是紧跟前面的部队，是朝着预定的方向是开始前进了起来。 　　一路上虽然也有不少的苗族人抵抗，但是在正规军面前，这些散兵游勇自然不是对手。 　　甚至到了后面，在换上了高函作为先锋之后，这些苗族的盗匪是干脆不出现了。 　　这样的状况，让刘铤总兵安心的同时，却也是让其他的同僚们对于高函的态度是差了几分。 　　虽然对于他们的反应，高函内心之中也是难免有些遗憾的。 　　但是别人的看法，高函却是左右不了的，最后，高函甚至也懒得理会他们是怎么看的。 　　而很快，刘铤总兵便是按照这预定的时间是来到了这集合的地方。 　　原本只是正常的集合，但是早就是到了这里的几位总兵，以及李化龙大人，在听说刘铤总兵到了这里之后，居然是集体出来迎接来了。 　　看到这里，刘铤总兵脸上自然是颇为荣耀。 　　只是这些人的重点，似乎却不是刘铤总兵。 　　反倒是对这刘铤总兵身后的几个将官是张望了起来。 　　而跟高函很是熟络的陈麟，则满是笑容的对着高函是打起了招呼。 　　“高函将军。” 　　对于陈麟将军这样的招呼，高函自然也是没有多想，是对着陈麟摆了摆手。 　　却不曾想，在听到高函这两个字的时候，其他的几个总兵都是看了过来。 　　“你就是高副总兵？”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让高函有些尴尬。毕竟这个消息，高函是专门叮嘱了刘铤总兵是不要说出去。 　　所以，当这些总兵们是这样称呼高函的时候，高函身边的其他将官，都是带着神色复杂的看着高函。也不知道是在盘算着一些什么。 　　但是让高函更为尴尬的，却还是这些人的热情程度。 　　除去陈麟这个老相识之外，别的人，高函可以说是从未见过啊。 　　为什么这些人会对自己这样热情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样的打算，但是高函却也明白，这些人在官职上面都比自己高，自己是一个都得罪不起的。 　　所以高函是陪着笑，是跟这些人打招呼。 　　虽然高函已经是尽可能的做到左右逢源了，但是高函毕竟在只有一人，而光是总兵，便有七个人。更何况，还有李化龙大人，还有李华龙的亲信呢。 　　所以，在交谈之中，高函难免还是有所疏漏。 　　这样的事情，换在别的人的身上，可能这些总兵之流总有人会心中记恨。 　　但是这一次，却是并没有一个人是说高函。 　　甚至，这些人还很是主动的跟高函拉关系，一副高函才是他们的上司的样子。 第1019章 会议开始 　　这几个人的动作，更是看的高函不明所以。 　　但是也只能是小心应付着。 　　交谈了片刻之后，这些人便是开始跟高函套近乎，之后更是请高函来做某些事情了。 　　深知这些人绝对是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的高函，自然是不敢真的答应下来，只能是婉转推脱。 　　就这样折腾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这李化龙终于是发话了。 　　“好了，高副总、哦不，刘铤总兵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也应该是让他们休息一番了。” 　　一直是被排除在外的刘铤总兵，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 　　但是这些人便是最低级的，也跟刘铤总兵是同级，更何况还有李化龙这统帅八位总兵的特使存在。 　　所以，即便是刘铤总兵脸色难看，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李化龙差一点是将这个部队的指挥官说成了高函，这刘铤总兵都不敢有半点的表现，只能是在接到了命令之后，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离开了。 　　自然，高函也是跟在这刘铤总兵身后。 　　虽然是到了指定的位置，但是此时此刻的高函已经是顾不上安顿自己的士兵们了，将这件事情是交给了老徐之后，高函便是去找这刘铤总兵了。 　　虽然这件事情并不是高函的本意，但是毕竟是因为高函而起，所以，便是刘铤总兵对于高函，也是或多或少也是有了些许的抵触。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明白这刘铤总兵的心思，高函是赶忙的站出来是给这刘铤总兵道歉。 　　虽然刘铤总兵还在生气，但是也知道，这件事情跟高函是并没有太多的关联。 　　更何况，在刘铤总兵眼中，高函也并非池中物，虽然现在比自己职位低，但未来却是不可限量。 　　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是破坏自己跟高函之间建立起来的良好的关系。 　　所以，在高函道歉之后，这刘铤总兵也是摆了摆手，勉强算是原谅了这件事情了。 　　虽然是跟刘綎总兵之间的矛盾是解开了不少，但是当前的状况，却还是让高函是有些尴尬。 　　早知道这些人是会当这这么多人的面，是跟自己打招呼的话，自己干嘛还隐藏这件事情啊。 　　现在想来，刘綎总兵手下的将官们对于自己的态度是更差了几分。 　　这件实情已经是爱高函的意料之中了。 　　但怕是连高函手下的将官们对于自己也是会有所不满吧。 　　毕竟，自己对他们也是隐瞒了这件事情的。 　　看高函似乎是有些发愁的样子，刘綎总兵反倒是开口安慰高函了起来。 　　“高函将军，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怎么也是一个好消息。先不说你已经是成了副总兵这件事情，其它总兵恭祝你，也证明了，在他们的眼中，你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却不曾想，这样的说法，却更是让高函心中无奈。 　　这刘綎总兵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刘綎总兵是见过高函是如何跟敌人作战的。 　　但是别人却是没有见过，之所以这样想，恐怕是跟自己的岳父，秦朗有所关系吧。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 　　只不过这件事情，高函也同样是没有办法是跟刘綎总兵说，所以高函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看到高函似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刘綎总兵却还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脆，是转移了话题。 　　“高函将军，大军已经是集结在了这里，接下来，会怎么办呢？” 　　虽然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从不在高函和刘綎总兵身上，便是分析再多，也是没有太多的用处。 　　但是高函却很清楚刘綎总兵的好心，自然也是顺着刘綎总兵的话，便是往下说。 　　“当前我军所面对的还有龙爪和海云两处互为掎角之势的天险，想来，应该是攻击这里了。” 　　刘綎总兵自然是连连点头，但是刘綎总兵从一开始想问的便是该如何攻陷这两处天险。 　　所以，点头之后，刘綎总兵是追问道。 　　“那我们该如何的攻陷这两处天险呢？” 　　这样的问题，到时让高函稍稍的皱起了眉头。 　　“这两处的地形，我尚且还没有看过，也不敢是断然该用什么办法。” 　　“只是说说嘛。” 　　对于高函的推脱，刘綎总兵自然是不怎么接受的。 　　看刘綎总兵如此坚持，高函便是在怎么样的拿不定主意，也还是要说上一说的。 　　“这两处的防备，虽然并不清楚，但是必然有轻重缓急之分，等到我们的士兵们是将这两处的人马数量探听清楚之后，是围攻这个人数较少的地段，敌人必不能坚持，到时候无论是攻陷一处，还是另一处出来，对我们来说都是好的。” 　　高函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有些笼统。 　　但是刘綎总兵却也明白，高函在弄清楚敌人的防备之前，是不会妄言什么的。 　　所以，刘綎总兵这一次到是没有为难高函，也是跟高函闲谈了起来。 　　而就在两个人做这样闲谈的时候，却是有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 　　“刘綎总兵。” 　　进门通报的传令兵先是请安，在看到了高函的时候，脸上是带了几分欣喜之色。 　　“高副总兵也在这里啊，那还真的是让我少跑一趟了。” 　　对于这传令兵很是轻松的神色，高函自然是有所不安的看了这刘綎总兵一眼。 　　而刘綎总兵却是并没有半点的怪罪，反倒是带着几分无奈的是跟着那个传令兵是开起了玩笑。 　　显然两个人很是熟络。 　　看到这里，高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这李化龙大人叫我们过去，是有什么事情啊？” 　　刘綎总兵很是干脆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仿佛理所应当一样。 　　而面对着询问，传令官是耸了耸肩膀，“大人没说。” 　　听到这句话的刘綎总兵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是转过脸来对着高函是开口说道。 　　“高将军，我们也该走了。” 　　高函自然是点了点头，跟上了这刘綎总兵的步伐。 　　很快一行三人便是来到了这李化龙将军所在的位置。 　　而其他的几位总兵，也已经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几个人进来之后是跟在座的人告饶之后，这一场会议总算是开始了。 第1020章 借将军给我 　　“诸位将军，都应该很是清楚了吧，现在我们所面对的，是播州的关隘，一个龙爪一个海云，两处天险虽然不高，但是想要强攻下来，却还是有些困难的。” 　　说到这里，李化龙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是带着几分期冀的看中众人。 　　“不知道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虽然这些总兵们已经是来到这里很久了，这两处的地形也已经是打听的很清楚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却是并没有人站出来，是出谋划策。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让李化龙有所失望。 　　最后这李化龙大人的目光是停在了刘綎总兵的身上，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刘綎总兵身后的高函的身上。 　　很显然，高函之前的计谋和执行后所带来的成果，是让李化龙将军很是赞赏。 　　虽然这一份升迁背后多有秦朗的功劳，但是高函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却也是必要的。 　　而面对着这样的目光，高函身子都有些僵硬了起来。正想要回避的低下头，却是听到李化龙大人喊到了自己的名字。 　　“高副总兵，你是怎么想的？” 　　被喊到名字的高函，是有些僵硬的站起身子来，如果高函看过了这龙爪和海云两处的地形，说不定还有些许办法。 　　现在一点资料都没有，高函又该如何的出谋划策呢？ 　　虽然内心之中很是困扰，可是高函已经是被喊道名字了，如果这个时候是一言不发，很不合适。 　　可是，如果要是说出了什么违背实情的话的话，那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了么？ 　　所以，支吾了半天之后，高函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办法。 　　“大人，如果要是有佛朗机炮这样的东西，我必然是能够将这两处攻占下来。” 　　高函之所以敢在没有见过地形的情况下，说这样的话，理由是有两个。 　　一个自然是对佛朗机炮这样的重型火器的信心，便是城墙远比这两处坚实的平壤城，佛朗机炮这样的重火器，尚且能够给那样的城市是造成足够的杀伤，自然，对付这些小营地，更是不在话下了。 　　而另一个理由吗，是高函很清楚，这长途跋涉之中，佛朗机炮这种很是笨重，又不能拆装的东西是很难运送到这里的。 　　所以，拿着没有的东西说事，自然是最为稳妥的事情。 　　果然，在听到高函这句话之后，李化龙脸上是闪过了些许的迟疑神色，似乎是在思考该强攻，还是如同高函所说的那样，是将佛朗机炮是搬运过来。 　　正当李化龙还在那里发愁的时候，一个人却是站了起来。 　　“大人，我部携带着佛朗机炮。” 　　这个说话的人，却正是陈麟总兵。 　　看着陈麟，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之前在陈麟手下服役的时候，自己可是很清楚，这陈麟是并没有携带这样的重火器才对啊。 　　不然的话，当时的那个营寨，也不会是发什那么多事情了。 　　而仿佛是注意到了高函的眼神，陈麟将军是主动地解释了起来。 　　“之前高函将军在我手下服役的时候，便是说过这件事情，所以我想，这个佛朗机炮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所以特意是从驻地搬运了一些过来。”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不知道是该做如何反应了。 　　陈麟将军记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在某种程度上面，也算是一件好事情了吧。 　　可是在当前的状况之下，却是让高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台了。 　　正当高函还在为此有所发愁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化龙，已经是满脸惊喜的看向了陈麟将军。 　　“陈麟将军还真的是有心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化龙将军自然是转向了高函，开口问道。 　　“既然佛朗机炮是有了，那么这件事情，便是劳烦高函将军了。” 　　高函之前既然已经是夸下海口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是出尔反尔。 　　所以高函内心之中就算是在怎么样的不情愿，却也只能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而将这件事情是敲定了下来之后，李化龙的心情是大好。 　　可与此同时，却也是深怕夜长梦多，所以很快，这李化龙便是解散了这一场会议，让高函下去是做准备了。 　　虽然高函是从这李化龙的营地里面出来了，却是被刘綎总兵牵着，是再一次的来到了这刘綎总兵的帐篷里面。 　　将闲杂人等都是撵出去之后，还没有等高函是来得及问，刘綎总兵就已经是转过身子来，满是担心的开口说道。 　　“高副总兵。” 　　被这样称呼的高函，自然是惊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这刘綎总兵想干什么，但是很显然，这刘綎总兵接下来要说的，恐怕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这刘綎总兵是带着几分担忧的开口问道。 　　“高副总兵，你知道，为什么面对询问，其它总兵是没有开口么？” 　　这样的问题，高函自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高函是摇了摇头。 　　而面对着高函这样的反应，刘綎总兵是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表情，是开口说道。 　　“并不是其他的总兵没有好的办法，之所以沉默，是希望这功劳是让到李化龙将军身上。” 　　这样的做法，高函虽然不是很能认同，但是总体上面来说，却也能够接受。 　　但是面对着刘綎总兵这样的批评，高函却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我也不想说的啊，是李化龙大人点了我的名字啊。” 　　面对着高函这样的回答，刘綎总兵更是无奈，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叹了一口气之后，这刘綎总兵是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在说什么，也已经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感慨完之后，这刘綎总兵是话锋一转。 　　“既然是接下来了这样的任务，那么就一定是要做好。高函将军，你手下的兵马是不够吧，需要多少，跟我说，便是倾巢而出，这一次，也一定要让高函将军打的漂亮。” 　　虽然这里面，难免是掺杂了刘綎总兵的私心在里面的，但是这份支持，高函却是很感激的。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对自己是如此的支持了。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倒也没有跟刘綎总兵客气。 　　“张王两位将军，跟我配合了很长时间了，希望大人能够将两位将军借给我。” 第1021章 皱紧眉头 　　之前说过会倾巢出动的刘綎总兵，面对着高函这样的要求，自然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是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情，放心的交给我吧。” 　　之后，刘綎总兵又是再其他的上面询问高函是没有什么需要。 　　一时间想不到其它的高函，自然是犹豫了半晌，是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及。 　　既然高函是没有了别的需求了，自然，刘綎总兵也是没有挽留高函，是让高函下去开始做准备了。 　　回到了自己营地的高函，自然是开始动员士兵们。 　　虽然高函手下的老兵们已经是在近期之内打了不少的战斗了，但是面对着高函将军的动员，这些老兵也是没有半点的推脱，很是干脆的便是答应了下来。 　　至于那些新兵们的将官们，也是眼红高函手下的那些老兵们，是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封赏。 　　现在看到是又有事情可以做了，这些人自然是再一次的找到了高函，希望是能够加入到这一次的作战之中。 　　虽然他们求战心切，但是高函却很是清楚，这些人怕是到了战场之上，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所以高函还是很干脆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看到高函是对他们没有半点的信任，这些新兵们自然是开始闹事了。 　　也不用高函吩咐，高函手下的老兵们便是撸起袖管，将这些新兵们是一顿痛欧。 　　这一下，是再没有人有所抱怨了。 　　虽然看着他们不忿的眼神，显然之后是会有更大的麻烦，但是高函这个挥手也是懒得理会他们了。 　　所以高函很快便是带着自己的老兵是离开了这个营地。 　　而张王二将，自然早就是接到了刘綎总兵的命令，是在这营地门口等待着高函了。 　　三人是兵合一处，来到了这龙爪之下。 　　虽然海云的地势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但是因为佛朗机炮难以运输的特性，高函还是选择了，是强攻这里。 　　而看着约有千丈高的龙爪，高函自然是环视周围。 　　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进攻地点，如果要是选择正面强攻的话，那么只能是仰攻。 　　这样一来，明朝军队所擅长的弓箭压制，便是完全得不到发挥。 　　反倒是举手这里的苗族军队，是可以用手中的弓箭，对着明朝军队一通乱射。 　　便是苗族士兵们不善于使用弓箭，也可以是从上面向下面投掷石块。 　　虽然并没有实战过，但光是想一想，高函就觉得，这一场战斗恐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自然是越发的头疼了。 　　虽然有心是围而不攻，但一来，自己是在这李化龙大人面前夸下了海口。 　　而二来，这二十多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甚多，便是自己有心坚持，怕这李化龙将军也不会同意。 　　心中明白这一点的高函，便是在怎么样的头疼，也只好是打起精神来，准备强攻这龙爪。 　　将从陈麟将军哪里借过来的佛朗机炮，即尽可能的安放在这高处之后，高函便是开始排兵布阵了起来。 　　而仿佛是从高函之前的战斗之中吸取到了经验，这龙爪之上的杨应龙部队，也是想要趁着高函立足未稳的时候，是给高函来一个狠的。 　　但是，高函既然是能够做出这样的计谋来，又怎么可能对这样的计谋是不做半点的防备呢？ 　　所以当这些杨应龙的士兵们好不容易是攻入到了营地之中，却是发现，这营地里面是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稻草人是撑着火把。 　　看到这些的叛军，自然明白，自己是中计了。 　　只是这个时候在想要逃跑，未免是有些小看高函了。 　　高函早已经是在他们进入到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将这营地团团围住了。 　　看着外面都是明朝的军队，这进入到陷阱之中的杨应龙部队，自然是人心惶惶。 　　虽然指挥官是一心突围，但是他手下的大部分士兵们，却早已经是向着外面投降了。 　　无奈之下，这指挥官只好是率领着少数的军队是发动突围。 　　只不过，高函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愿呢？ 　　所以，这些人虽然是左突右杀，却是没有半点的效果，反倒是损兵折将。 　　看到大势已去的指挥官，最终也还是选择了投降。 　　将这指挥官是暂且留下，其余的叛军都是被高函派人押送到了这后方去了。 　　可即便只是留下了一个人，但是配合高函作战的张王二将，却依旧很是担心。 　　“大人，留下这个人，怕是会授人以柄啊。” 　　这一点，高函自然也是知道的。 　　高函之所以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要留下这个人，目的自然很是简单，那就是想要从这个人的口中，是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所以面对着张王二将的担心，高函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开口说道。 　　“走吧，我们去审问一下这个匪首。” 　　看高函是态度坚决，这张王二将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是点了点头，跟在了高函的身后。 　　既然这个指挥官是选择了投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是值得隐瞒的了。 　　很快，便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是将他所有知道的事情都是说了一遍。 　　只是这个家伙坦白的过于痛快，让高函等人都有些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编造了一些消息在里面。 　　虽然是反复盘问，但是这个家伙的言辞上面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破绽。 　　对此，高函自然很是无奈。 　　虽然高函还想是好好地盘问上几天，但是这个家伙已经是被关押了几天了，甚至李化龙大人，也是旁敲侧击的问高函要人了。 　　所以，便是在怎么样的不甘心，高函却也只能是将这个匪首是交付给了李化龙将军来做定夺。 　　目送着那个匪首的离开，张王二将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对于这两个人的称呼，高函虽然是纠正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两个人却依旧是我行我素的，丝毫是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所以，高函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既然从他嘴里面查探不出来消息是真是假，那么，就让我们武力侦查吧。”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张王二将皱紧了眉头。 第1022章 不可避免 　　武力侦查意味着自己是要发动进攻了，而如果这山头真的是如同那个匪首所说的那样的话，怕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啊。 　　看着张王二将两个人脸色很是难看，高函自然也明白这两个人心中是在想什么。 　　“两位将军不必担心，这一次进攻，由我亲自来执行。” 　　虽然张王二将对于进攻这龙爪很是顾虑，但是听到高函是要亲自出征的时候，这两个人更是担心不已。 　　“大人，还是由我来吧。” 　　“就是，大人如此尊贵，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面对着两个人的阻挠，高函只是摆了摆手，让两个人先安静下来。 　　虽然看高函的神色，并没有半点想要改变心意的意思在里面，但是这两个人却也还是安静了下来，等待着高函的决断。 　　而等到两个人都是安静下来之后，高函是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到此处，高函是话锋一转。 　　“只不过，这武力侦查一事，只能是让我来做。” 　　看张王二将似乎是想要争论一些什么，高函一边是让两人安静，一边是继续说道。 　　“只有我亲自出马，才能够大概判断出敌人的布置。不然，光靠言语，怕是说不清楚。” 　　高函这样的话，张王二将倒也是认同，只是，这武力侦查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太过于危险了。 　　这两个人，还是不放心高函亲自来做。 　　不过，高函毕竟是指挥官。所以，这件事情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高函的手上。 　　所以到最后，高函是很干脆的下达了决定，“两位将军不要再跟我争论了，这件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 　　看高函态度坚决，张王二将自然也只能是点头同意了。 　　说服了张王二将的高函，高函自然是点起了人马，是朝着这龙山缓缓的靠近了过去。 　　因为是武力侦查的缘故，高函率领的人马行动很是缓慢。 　　一方面是探查地形。 　　而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要看看，着敌人是否是安装了陷阱、埋伏之类的东西。 　　只是前进了大概有半里地之远，都是没有遭到敌人的攻击，便是连陷阱什么的，都是不曾见到一个。 　　看到这里，高函忍不住是有些怀疑了起来。 　　这敌人该不会对于这龙爪是并无半点防守吧？ 　　心中迷茫的高函，自然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向上攀登，而这一次，总算是看到了苗族的士兵们。 　　而这一支苗族的士兵们，在看到高函的时候，显然也很是惊慌失措。 　　也没有做半点的反击，甚至没有做半点的停留，居然就是朝着这山上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起来。 　　看着敌人做这样的反应，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是有些后悔，看来敌人还没有对自己的进攻是做出任何的防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这些人干吗还做什么武力侦查啊，直接是发动进攻不就好了么？ 　　对于这件事情高函内心之中虽然是十分的懊恼，但是因为后悔而误了自己的战机这种事情，高函却还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虽然心中后悔，但是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立马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敌人追击而去。 　　只是这苗族的人在战斗上面全无天分，但是在逃跑上面，却是追也追不上。 　　再加上这苗族士兵对于这龙爪的地形是熟悉，便是高函已经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奋起直追，却是连一点收获都没有。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却是并没有半点想要撤退的意思。 　　虽然这些人是逃跑成功了。 　　但是这些人原本对于高函来说，就只不过是意外之喜，便是没有抓到他们，对于高函来说，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高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前进，将武力侦查这件事情是进行了下去。 　　既然已经是有逃兵是回去了，那么高函他们上了这龙爪的事情，也就是随之暴露了。 　　虽然不清楚明朝的军队有多少人，但是防备再这龙爪上上面的敌人却很是坚决，那就是一定要防备这件事情。 　　所以，是点起了人马是朝着之前汇报的方向是冲了过来。 　　看着如此之多的苗族士兵，高函内心之中自然也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想要将自己这一支前来侦察的军队是全歼于此。 　　虽然想法很好，也为此是投入了很大的代价。 　　但是，高函手下的士兵们都已经是千锤百炼过的。 　　想要用这样的人海战术是轻松地攻破高函的部队，自然是异想天开了。 　　更何况，在看到了高函之后，这些苗族士兵们也是心中恐慌，看到高函是稍一后退，这些自然也不敢是真的狂追不舍。 　　所以，高函和这些苗族士兵们是交战过一波会后，竟然是安然撤退了。 　　看到这一幕的苗族指挥官自然是气急败坏的，对着自己的士兵们便是一顿指责。 　　而面对着指责，士兵们虽然是并无反驳，但是脸上却都是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让苗族指挥官是气急败坏之余，却也是毫无办法。 　　而成功撤回到营地之中的高函，自然是找来了张王二将。 　　“敌人的数量大概是是在一万人左右。” 　　这个数字跟高函他们所率领的军队数量差不多。 　　虽然号称是十则攻之，但是对于苗族士兵们的战斗力，无论是高函还是张王二将都很是清楚，苗族士兵们完全是没有战斗力。 　　让三个人很是在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龙爪上面的防备设施是如何布置的。 　　但是因为苗族的指挥官是干脆利落的朝着高函是冲了过来，所以，这龙山上面的防备，高函是并没有半点的消息。 　　这样的事实，自然是让高函的武力侦查是变成了一场笑话。 　　如果换做别人的话，要么是选择支支吾吾不作回答，要么是选择随便说一些什么东西，是将这件事情是蒙混过去。 　　但是高函却是并没有做半点的隐瞒，反而是很干脆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是说了出来。 　　“我们并没有冲到这龙爪山上敌人所在的营地，而是在这半山腰上面，是跟敌人交战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第1023章 发动冲锋 　　张王二将自然是能够理解，但是在心中却难免是有些遗憾。 　　这一单，高函自然也是看的出来的。 　　“两位将军不要失望，虽然没有找到这龙爪山的营地所在，但是敌方指挥官似乎并不聪明，再加上，这敌人的部队似乎是对我们有所畏惧。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好消息。” 　　这样的好消息，总算是聊胜于无。 　　所以张王二将是叹了一口气之后，是什么都没有说。 　　“明日，我们便是要强攻这龙爪山了，但是敌人营地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尚且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高函是顿了一下，然后才是继续问道。 　　“不知道两位将军是否有什么良策，是能够让我们找到敌人的营地所在呢？”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这张王二将自然是有些赫然的。 　　虽然从高函加入到了这刘綎总兵的部队之后，三人一直是协同作战的。 　　但是出谋划策的人一直都是高函，所以被问到之后，张王二将虽然是皱着眉头是思考了半晌，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到两人是这个样子，高函难免也还是有些失望。 　　正当三人对于当前的状况还有些为难的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老徐满是惊喜的声音。 　　“大人，快出来看。” 　　老徐虽然跟高函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但是老徐却是从未仗着这份亲密是做什么。 　　反倒是在高函跟别人开会的时候，总会保持着附近的静默的。 　　所以老徐这样的呼喊声，让高函是皱紧眉头的同时，却也是有了几分好奇。 　　这老徐到底是看到了一些什么？ 　　心中有些好奇的高函，自然是从这帐篷里面走了出来。 　　张王二将自然也是跟在了高函的身后。 　　三个人走出来之后，环顾了一下这营地周围，却是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不由得，是将目光是看向了老徐。 　　而面对着三人的目光，老徐是用手指着这龙爪山。、 　　“大人们，看哪个方向。” 　　顺着老徐的手指看过去，三人也是惊喜了起来。 　　因为，在这龙爪山之上是有一道炊烟是袅袅升起。 　　而且这炊烟附近也是多有烟火的样子。 　　想来，这龙爪山上面的苗族军队就是在这个附近驻扎的了。 　　只是惊喜过后，这张王二将却是有些担心的开口问道。 　　“大人，这苗族人真的会在这个位置么？” 　　这两个人的担心自然是不无道理。 　　一方面这龙爪山虽然是杨应龙的屏障所在，但与此同时，这周边还有不少的其它少数民族。 　　这样的话，并不能断定这就是防备于此的杨应龙军队所生的烟火。 　　而另一方面，即便是这些烟火的确是这杨应龙的军队所升起的。 　　但是他们真的是会这么愚蠢的在营地周边生火么？ 　　回想起之前跟那个苗族指挥官的交手，高函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恶狠狠地点了点头。 　　“敌人绝对是在这个地方。” 　　高函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是让之前还有些犹豫的张王二将也是不再犹豫了。 　　只是高函自己却很是清楚，自己之所以这样笃定，理由实际上只有一个。 　　那就是除了这里之外，高函也同样是不知道该炮击什么地方。 　　既然都是随便猜测的话，那么不如就这一点是是尝试一下吧。 　　只不过，这样的担心，却还是不要告诉这张王二将了。 　　所以，高函才是会做出这样的表现来。 　　而当高函是送走了这张王二将之后，高函便是回到了帐篷之中。 　　只是躺在床上的高函，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让高函是有些奇怪。 　　这敌人在知道自己过来之后，都没有半点的防备，这样弱智的敌人，到底是怎么将之前的明朝军队是打败的呢？ 　　难不成，都是做给自己看的？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的高函，注定是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 　　只不过，即便是高函很想多一些时间来思考，但是这天还是很快便亮了起来。 　　虽然高函是满眼的血丝，但是在天亮的第一时间，高函便是从这床上坐了起来。 　　走到了外面的高函，是直直的来到了这佛朗机炮的部队之中，抚摸着那些大炮，高函心中是默默地祈祷。 　　这一场战斗，一定是要赢。 　　不然的话，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恐怕都是要付之东流了。 　　虽然高函心中默默祈祷，但是脸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便是别人开口询问，并没有睡好的高函，也算是能够应答如流。 　　但是众人却还是看出来了高函的紧张。 　　毕竟，满眼的红血丝是骗不了人的。 　　看着身为指挥官的高函，尚且还如此紧张，下面的士兵们更是有些慌乱了起来。 　　这样的反应，自然不在高函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高函对此倒也是有所防备，很是干脆的，高函是派人找来了一张躺椅便是躺在了上面。 　　便是有人真的问起来，高函也只能是推脱说昨天晚上蚊虫比较厉害。 　　虽然众人对此都是有些怀疑，但是看着高函是如此悠闲的躺在这椅子上面，众人内心之中却也是多了几分相信。 　　而很快，时间便是到了预定好的进攻时间了，看着敌人的炊烟缓缓升起，高函面无表情的是命令着自己的佛朗机炮手是瞄准了那个方向。 　　虽然并不喜欢听炮火的声音，但是高函这一次却是并没有着急离开。 　　如果要是有什么变动的话，自己也好第一时间是指挥着自己的军队。 　　众人虽然不知道高函为什么是停留在这里，但是既然已经是接到了攻击的命令，这些炮手们却还是没有半点的犹豫，是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是发动了一轮炮射。 　　虽然高函一心想着，如果有什么变动的话，好改变炮击方向。 　　但实际上，在这么远的距离上面，高函根本是什么都看不到。 　　最多，只能看到远处的地皮是被这样的火炮是炸的发出浓重的黑烟。 　　一轮炮射过后，早已经是接到命令的张王二将，立马是率领着本部人马，是朝着这炮击的方向发动了冲锋。 　　高函虽然还是躺在这椅子上面，但是高函的手却是从未离开过腰间的佩刀。 第1024章 射成筛子 　　不过很快，这战况的消息便是传递了回来。 　　“大人，这一轮炮击是让敌人丧失了战斗力，我军正在追杀敌军。”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幸运女神，这一次总算是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从担惊受怕之中恢复过来的高函，自然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乘胜追击，一定是要将这龙爪山上面的敌军全部击溃。 　　而下达了这样命令的高函，却是并没有让自己的老部下也是上山追击这逃跑的敌人。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这里距离龙爪山尚且还有段距离，便是真的命令追上去，也已经是晚了。 　　而另一方面，这佛朗机炮对于高函来说还很是重要，接下来攻击这海云尚且还用得到这些。 　　所以，更是需要有人是保护这佛朗机炮。 　　但实际上，还有一点最为关键的，是高函不能说给别人听得。 　　那就是战功的分配。 　　这次，高函既然已经是作为先锋了，那么这件事情便是高函并不出马也已经是功劳极大了。 　　而张王二将跟着自己已经是很长时间了，但却是并没有太多的战功。 　　便是刘綎总兵对自己很是看重，但是这张王二将心中，难免也会有所不爽。 　　那么，这一个白捡的功劳，还是让他们去做吧。 　　抱着这样想的，高函是并没有让自己的士兵们做半点的追击。 　　但是很快，高函便是对这样的决定后悔了。 　　并不是这份功劳有多么大，而是因为这煮熟的鸭子还真的是飞了。 　　而且不光是飞了，还反手是啄了这自己一手。 　　之前已经是摧枯拉朽一直是追杀敌人的张王二将，不过是片刻之后就传来了相反的战报。 　　是中了敌人的埋伏，此时此刻已经是损失惨重，需要高函前来救援。 　　这样的反转，自然是让高函有些没有看懂。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高函也只能是着急自己手下的兵马，是朝着这龙爪山前进了起来。 　　只是因为有佛朗机炮的缘故，高函也只能是率领一半的兵力前往了。 　　虽然高函手下的部队多是老兵，但是五百人，对于一万人的对手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高函也不能是真的放弃这张王二将。 　　因为之前高函是率领着自己的部队是武装侦察过这地形，所以，高函他们的行动很是迅捷。 　　而很快，高函便是找到了张王二将的部队。 　　虽然张王二将说的战况很是严重，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夸张。 　　即便是被敌人追杀着，但是身为刘綎总兵信任的两位将官，却也算是做到了先行者无惧、殿后者不乱这样的境界了。 　　苗军的部队虽然是紧随其后，却是那这两个人并没有半点办法。 　　看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现在已经是不需要高函前来支援了，那么高函的心思自然是活络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反击他们一波？ 　　虽然当前的状况，的确是可以反击敌人的。但是高函手中只有少量的兵力，便是有这份心，却是有些没这份力。 　　如果换作别人的话，也就算是就此放弃了。 　　但是高函却不是一般人，所以便是手头只有五百人，高函却也是没有半点放弃。 　　只不过，正面进攻这件事情是有些不太合适。 　　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高函，也算是素有急智，面对着当前的状况，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是有了办法。 　　“将我们的旗帜是插满这附近，只要我一声令下，便是能够让将旗帜拉起来。” 　　这样的要求，难免是让高函的手下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不由得，几个认识开口问道。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被问到的高函只是大概说了一个概念之后，便是将这件事情是全权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 　　而吩咐完了这些插旗帜的士兵之后，高函是转身看向了其余的士兵们。 　　“有多少人携带了三眼神铳？” 　　被问到的士兵们自然是开始报数，虽然只有五百人，但多数都是这三眼神铳。 　　显然在高函的带领之下，下面的士兵们也是开始偏爱这火铳了。 　　对此，高函自然是很满意的。 　　“等到我命令一旦下达，你们便是发动第一轮攻击。” 　　顿了一下，高函是又说道。“但是齐射之后，立马转移到第二个方向，发动攻击。以此类推，将手中的弹药射完。” 　　这样的命令，虽然让高函的士兵们云里雾里的，但是这个命令倒也简单。 　　如果不是去探究这个命令的背后的话，那么这个命令还是很容易就被执行下去的。 　　所以即便是高函并没有时间给他们解释，他们却还是很干脆的开始准备了。 　　看着张王二将是从自己的面前经过，高函是对着他们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虽然一直是被追杀，但是在看到高函是自信的样子，张王二将也是放心了不少。 　　不过，因为不知道高函是做什么样的打算，张王二将是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举动，继续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前面逃跑。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蒙蔽了后面紧随其后的敌人。 　　看着苗族的军队是进入到了这火铳的射程之后，高函是冷笑一声，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发动了攻击。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自然是在自己藏身之处是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伴随着震天的火铳声响，冲在最前面的苗族士兵们瞬间便是被射成了筛子。 　　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自然是让苗族士兵们惊慌失措了起来。 　　不敢贸然进攻的苗族士兵们是站在原地，不敢继续进攻。 　　而就在这个时候，高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绕道了第二处高函准备好的地方。 　　等到士兵们已经是到位之后，高函是下达了第二次射击的命令。 　　士兵们自然也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很是干脆的便是发动了第二轮的齐射。 　　这一次，苗族士兵们虽然已经是有所防备了，但是一方面，这苗族士兵们防备的方向并不是高函他们现在站着的方向。 　　而另一方面，便是他们真的有所防备了，但是火铳这样强大的威力，却也不是一般人所能防备的。 　　所以，当第二轮的齐射发动的时候，这苗族士兵们是瞬间损失惨重。 第1025章 全无战斗力 　　原本高函以为，苗族的指挥官在这样连遭两次伤害之后是会选择撤退的。 　　但不曾想，这苗族的指挥官，却是一改之前高函见到的那副无能模样，居然是从高函这一轮的齐射之中，判断出来了，伏击他们的人，并不是很多。 　　居然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朝着高函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一点，高函虽然是没有想到。 　　但是一向喜欢未雨绸缪的高函，早已经是做好了第三轮的准备。 　　所以早在这敌人朝着射击方向冲过来之前，就已经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第三个预选的方向是冲了过去。 　　而看着敌人是朝着第二轮齐射的时候是发动冲锋的时候，高函是心中冷笑，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发动了第三轮的攻击。 　　扑了一个空的苗族士兵们，在这个时候是瞬间损失惨重。 　　而与此同时，高函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将之前已经是做好的机关是发动了开来。 　　看着漫山遍野的明朝旗帜，便是之前已经是有所疲惫的苗族士兵们，瞬间是恐慌不已。 　　看到事情似乎已经是有所转机，高函是大声喊道。 　　“为国效死的时候，到了。” 　　说罢，高函也不多说废话，抽出腰间的佩刀来便是朝着这敌人冲杀而至。 　　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对于当前的战况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是看到高函已经是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之后，也是没有半点的犹豫，是跟着高函朝着敌人是冲了过来。 　　虽然冲杀过来的明朝军队不过只有五百人左右，但是在这密密麻麻的丛林之中，确实让人有些怀疑这些人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援军。 　　再加上这丛林之中若隐若现的明朝旗帜，更是让苗族的士兵们肝胆俱裂。 　　尚未交战便已经是有所动摇后退了起来。 　　虽然苗族的指挥官看到高函是孤军深入的时候，是突发奇想，是想要将高函是围杀。 　　只是他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他手下的士兵们已经是全无斗志，任凭这位指挥官是如此催促，都是不敢有半步上前。 　　当然，这位苗族指挥官也不是全无办法，如果他肯身先士卒的话，自然能够带动一些士兵们将高函包围。 　　说不定这一场战斗也会因此而有所改观。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高函这样勇敢。 　　看到自己是无法命令自己的士兵们发动进攻，这个苗族指挥官是选择了后退。 　　自然，高函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是随后掩杀。 　　而听到战况似乎是发生了改变，之后的张王二将也是调转了部队方向，是追了上来。 　　就这样，之前是一直是被追着打得明朝军队，却是重新开始追逐敌人了。 　　只不过，这群山峻林之中，这苗族士兵们却是人人身手矫健，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看着消失不见的苗族士兵们，高函自然也是没有勉强自己的士兵们继续追击，而是选择了鸣金收兵。 　　率领着整个明朝军队是回到了营地之后，高函立马是找来了张王二将。 　　“两位将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函虽然是问的含糊，但是张王二将却是明白高函想问什么。 　　不由得，两人是神色有些赫然，之前还说是一切顺利，但是下一秒钟便是被苗族士兵们追杀而至了。 　　只是虽然觉得有些丢人，但是这个事情还是要说出来的好，免得是让高函也是中了埋伏。 　　“高函将军，我们原本正在追杀这苗族的军队，但是在追到了某一处的时候，却是遭到了敌人的埋伏。而且……” 　　说到这里，这张王二将脸上的神色是有些犹豫，似乎是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样的迟疑，自然是让高函有些着急，不由得是催促了起来。 　　“而且什么啊？” 　　“而且，我们遇到的苗族数量，是大人之前说的两倍。”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自然是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因为担心有埋伏的情况之后，才是选择了撤退。 　　张王二将的行为，自然是没有半点的问题。 　　但是与此同时，高函却也是有些迷茫了起来，敌人真的是有这么多的数量么？ 　　那么上一次自己武力侦查的时候，为什么却是并没有见到这么多的敌人呢？ 　　难到敌人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实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苗族指挥官到是有几分的实力。 　　心中带着几分迟疑的高函，是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 　　“那么炮击实际上也并没有打倒敌人么？” 　　原本以为，这炊烟也是敌人放出来的烟雾弹，却不曾想，这张王二将却是在这个时候是大摇其头。 　　“不，大人，这一次的炮击是效果极好。被轰炸到的敌人已经是全无战斗力了。” 　　这样的回答，虽然是想要夸赞一番高函的判断的，但是张王二将两个人抬起头来，却是发现，高函脸上是带着几分困惑的神色。 　　满是好奇的张王二将是开口问道。 　　“大人，有什么问题么？” 　　“敌人的指挥官到底是大智若愚呢？还是真的蠢呢？” 　　高函带着几分苦笑的摇了摇头，却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开口说道。 　　“查一查，到底是什么情况。” 　　即便是高函不吩咐这件事情，张王二将也是会查的，这次事件着实是有些可疑。 　　而很快，这张王二将手下便是抓了几个苗族士兵。 　　这些被抓的苗族士兵是并无半点想要以身殉国的意思，干脆利落的便是将他们知道的消息是说了出来。 　　干脆到，甚至是让负责拷问情报的士兵是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故意被派下来提供假情报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份情报是有了。 　　所以，张王二将虽然是带着几分犹豫，却还是将这个情报是传递给了高函。 　　“高函将军，据情报所说，我们在进攻当天，是刚好有一支军队是前来支援这龙爪山的。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这样的情报虽然解释了大部分的状况，但高函却还是有些怀疑。 　　真的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虽然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有所怀疑，但是距离李化龙大人命令自己进攻这龙爪山已经是过去了好几天了，如果再不进攻，怕是李化龙大人会有所怪罪。 　　所以这件事情虽然尚且没有定论，但是高函却也只能是暂时将这个消息是当真了。 第1026章 预定位置 　　而既然选择了相信这些苗族士兵的情报，高函自然是命令下面的士兵们拷问着防备状况和营地所在。 　　这些苗族士兵们似乎毫无半点忠君爱国的意思，也没有怎么拷问，便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是说了一个干净。 　　甚至，有几个苗族士兵甚至是很主动的提出了，要给高函他们带路这件事情。 　　看着这样主动的苗族士兵，高函一度怀疑，这些家伙是不是故意被自己抓住的。 　　虽然对此高函内心之中难免是有所迟疑，却还是命令少数的军队是捆绑着这个苗族士兵是上山查探一番。 　　虽然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是目送着那一小股部队是上山的高函，却还是有些焦躁不安。 　　自从他们离开，便一直是在这帐篷里面走来走去。 　　一直是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高函总算是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的高函，赶忙是从自己的帐篷里面走了出来，迎面看到的，正是之前自己所派出去的小股部队。 　　看到他们平安回来的高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也是迎接了上去。 　　“怎么样？” 　　被问到的几个人脸上满是笑容。 　　“大人，这个家伙并没有说谎，敌人的营地就在那里。” 　　听到这里，高函是百味杂陈的看着那个苗族人。 　　虽然这个苗族人对于汉话是不能全部理解，但是从几个人之间的神色上面，却也能够做出判断，高函是这一支明朝军队的指挥官。 　　所以，当高函是看向他的时候，他同样满是谄媚的看着高函。 　　这样一个卖国求荣得家伙，高函自然是有些看不惯的，但是这个家伙提供的所有消息，却是高函所需要的。 　　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高函是转过身子去，对着身边的士兵是吩咐道。 　　“给他些粮食银两，放他走。” 　　正当高函身边的几个士兵是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一直是跟在高函身边的张王二将却是喊住了那几个人。 　　“等一下。” 　　喊住他们之后，这张王二将便是转向了高函。 　　“大人，对于这件事情，我等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这个时间，是不是放在我们攻下这龙山比较好呢？” 　　说到这里，张王二将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是带着几分小心的补充道。 　　“毕竟，我们的位置所在和营地防备，这个家伙也是看的清楚。” 　　张王二将的担心，自然是不无道理的，但是高函却也已经是想过这一点了。 　　所以，面对着这两个人的担心，高函是摇了摇头。 　　“这个家伙已经是将他所知道的情报都是告诉了我们，想来这苗族的指挥官，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一切当让不是高函放走他的理由。 　　高函之所以放他走，其中的原因，还是希望这个人能够是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获得的东西说出去。 　　这样的话，便是能够极大程度上面动摇苗族士兵们的军心。 　　到时候打起来，说不定能够有所奇效。 　　所以，虽然张王二将是有所阻拦，但是高函却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态度。 　　看到高函坚持，张王二将，自然也是没有再继续阻拦。 　　既然主意已定，那么这士兵们很快便是将高函吩咐的东西是拿来给了那个苗族士兵。 　　然后几个人是押送着那个苗族士兵是离开了高函的营地。 　　虽然是被送出了营地，但是那个苗族士兵却还是云里雾里的。 　　原本以为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却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好事情。 　　只不过，这个家伙却还是有些犹豫的看向了高函的营地，见到明朝士兵们并没有追赶自己的意思，这个家伙才是小心翼翼的消失在了明朝士兵们的视线之中。 　　这个无名小卒的离开，对于高函来说，只不过是随手扔下的些许陷阱。如果苗族士兵们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所动摇的话，那么自然是以外的惊喜。 　　即便是并无半点效果，高函倒也是没有半点遗憾的意思。 　　所以，对于这个无名小卒的事情，高函根本是不在乎。 　　而在让那个家伙离开之后，高函是立刻召开了这军事会议。 　　虽然是军事会议，但实际上也就是高函和张王二将三个人的回忆，便是老徐，也只能是坐在一旁旁听。 　　“几位将军，敌人的位置已经是暴露在了我们的面前。抱着兵贵神速的原则，我想要离开发动进攻。” 　　高函身为主将，原本是不需要找这几个人是商量的。 　　之所以商量，目的不过是想看看，这张王二将是作何反应罢了。 　　而真如同高函是担心的那样，之前是遭到过一次埋伏的张王二将，这个时候是有所犹豫了起来。 　　很显然，他们对于那个苗族士兵提供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相信的。 　　只不过，这两个人虽然满脸的犹豫，但是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坐在那里。 　　看着这两个人脸上略显犹豫的神色，高函自然是有些迟疑。 　　这一次的会议，本身就是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而举办的，他们现在不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自己又该怎么办？ 　　虽然由自己主动说出来，是有些不太合适，但这样总比是让这张王二将心中带着几分担忧来作战要强得多。 　　所以，高函是很干脆的说道。 　　“两位将军，之前的事情十有八九不过是一个巧合，还请两位将军宽心。” 　　虽然高函说的很是自信，而张王二将对于高函也很有信心，但是面对这样的说法，这两个人却还是有所迟疑。 　　看到这里，高函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是不能完全指望他们了。 　　所以，高函是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随我一起出发便是了。” 　　虽然这样的话，有些敷衍和强迫的意味在里面，但是这张王二将却很是明白，高函是准备作为先锋第一个出动了。 　　自然，这两个人是对高函是一番劝阻。 　　只不过高函是态度坚决，便是这两个人在怎么样的劝阻高函，高函是没有半点的动摇，只是开口说道。 　　“等到吃过午饭之后，便是发动进攻。” 　　看到高函是如此意志坚定，张王二将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点了点头便是下去准备了。 　　而很快，这预定的时间便已经是到了。 　　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已经是集结完毕之后，高函是率领着本部人马是朝着这预定的地方前进了起来。 　　而很快，高函就已经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来到了这预定的位置了。 第1027章 脸色难看 　　看着苗族的士兵们并无半点防备的样子，便是高函也有些犹豫不决，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是再无半点后悔的可能了。 　　所以，高函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是命令佛朗机炮是对着这个营地发动炮击。 　　虽然等待了些许时间，但是很快，这佛朗机炮的炮击便已经是降临到了这一个营地之中。 　　被火炮炮轰的营地，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是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无数苗族士兵是尖叫着、翻滚着是从这个营地之中是逃了出来。 　　一直是等到了这佛朗机炮是停止了射击之后，高函终于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发动进攻。 　　看着明朝的士兵们是冲了出来，这苗族的士兵们自然是惊慌失措了起来，全无半点想要抗争的意思，瞬间便是四散奔逃了开来。 　　虽然这是最后的追杀时机，但是对于之前的事情还有些许防备的高函，却还是没有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自由追击，只是找了一个人数最多的溃兵，是紧追不放。 　　只是打仗是需要后天培养的，但是这逃命却是天生就会的，面对着成建制的明朝军队缓慢的追击，苗族士兵们早已经是消失在了这茫茫森林之中了。 　　看着敌人是消失不见了，高函自然是有些懊恼，早知道敌人是没有半点反击能力的话，自己应该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自由追击才是。 　　但是与此同时，高函内心之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追击不利，但是总算是没有遭到敌人的再次偷袭。 　　收兵之后的高函，自然是吩咐着老徐是给众兄弟庆功。 　　至于高函，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是开始写奏章，告诉着李化龙自己已经是攻破了这龙爪山。 　　可就在这庆功宴举办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却是听到外面是传来了哨兵大声的呼喊。 　　“敌袭！” 　　听到声音的高函，是惊了一下，将手中的笔扔到一旁的高函，是抽出了佩刀便是冲了出去。 　　而真如同哨兵呼喊的那样，一支少数而精锐的苗族士兵们，正是一言不发的朝着高函的营地是冲了过来。 　　看着敌人，高函内心之中自然满是迷茫，敌人不应该是被自己打散了么？为什么还能够组织起这样的反击来呢？ 　　高函虽然心中迷茫，但是身体却是并无半点犹豫，一边是召集自己的老兵，一边是命令着今晚守夜的士兵们是用强弓利弩，是压制冲锋而来的苗族士兵。 　　只是这几轮齐射之后，之前还来势汹汹的苗族士兵便已经是做了鸟兽散，是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虽然这一轮的攻击，是并没有给高函他们造成斑点的损伤。 　　但是这庆功宴自然是举办不下去了。 　　高函一边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各自行动，该休息的休息，该守夜的守夜。 　　一边，高函是将张王二将还有老徐是叫了进来。 　　等到这帐篷的帘子是放了下去之后，高函是皱着眉头的开口问道。 　　“对于今天晚上的偷袭，几位将军是有什么看法？” 　　几个人虽然都是皱着眉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今天的战斗，众人都已经是看到了。 　　在炮击之下，这敌人是并无半点反抗能力，甚至是四散奔逃了起来。 　　这样之下，他们居然还有如此反击能力，到时让众人想不到的。 　　看到这几个人是沉默不语，高函是换了一个说法。 　　“那么几位将军可有什么对策？” 　　自然，这三个人同样是一言不发，虽然作战悍勇，但是这三个人却并不是什么智将。 　　看三个人是沉默不语，高函是叹了一口气。 　　“既然几位将军都没有好办法的话，那么就下去休息吧。等到明天天亮之后，是开始武力巡查这龙爪山，一定是要找出敌人的位置所在。” 　　对于高函这样的命令，这三个人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点头答应之后，便是神色沉重的离开了高函的帐篷。 　　而心中也有些迷茫的高函，是坐了下来。 　　看着桌子上面的奏章，高函是苦笑一声，拎着奏章便是放在了烛火之上。 　　很快这一份奏章便是被烧成了灰烬。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这张王二将以及这老徐便是率领着各自的人马是开始寻找敌人的位置所在了。 　　反倒是高函，则是率领着剩下的人马是留在这营地之中。 　　自从昨天看到了佛朗机炮的威力之后，高函心中坚信，苗族的指挥官，一定是会想办法来攻击这火炮的。 　　只是高函守了一个上午，倒是没有见到半个苗族士兵，反倒是这张王二将和老徐等三人是先后回来了。 　　每一个人，一进门都满是欢喜的对着高函说。 　　“大人，我们找到了敌人的位置，毕竟已经是将他们撵走了。” 　　在听到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高函自然是欣喜地。 　　但是类似的话是连续听到了三次之后，高函却是神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而等这几个人也是明白了高函脸色为什么而难看的时候，张王二将和老徐也同样是脸色难看了起来。 　　敌人，居然是有这么多？ 　　在众人一片愁云之时，却还是高函想到了一些什么，是开口问道。 　　“你们所遭遇到的敌人，是有多少人马？”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让这几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高函问这句话的时候很是着急，这几个人自然也是没有询问高函为什么这问，而是开始回想起来当时的事情。 　　半晌之后，这几个人才是开口说道。 　　“约有五六千人。” 　　三个人所说的数字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却是并没有超过七千人的部队。 　　而说完这句话止呕，这三个人都是明白了过来。 　　“大人，您是说，这些人是选择了分兵？” 　　高函虽然面色沉如水，却还是很坚定得点了点头。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 　　这一下，这之前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解释的理由了。 　　但是与此同时，这些人却是有了新的疑问。 　　那就是这敌人为什么是要这样做。 　　一向是依赖高函惯了的几个人，也不思考，便是将这个问题是问了出来。 　　“大人，他们为什么是这样做？” 　　“难不成他们是起了内讧？” 　　这种解释倒也有几分可能，但是面对着询问，高函却是摇了摇头。 第1028章 不攻自破 　　虽然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按照这个苗族指挥官的风格来看，却恐怕并不是这样想的。 　　敌人的数量虽然是有所减少，但都是因为炮轰过后造成的，总体上面，这两万兵马实际上是并没有太多的行动。 　　怎么看，都不像是发生了内讧。 　　而看到高函摇头，这张王二将自然是有些不明所以，是赶忙的开口问道。 　　“大人，这句话怎么说啊？” 　　虽然这件事情尚且还没有半点证据，甚至，这一切都是基于高函的猜想。 　　但是高函从来不小看自己的敌人，便是有可能是草木皆兵，但是高函却还是开口说道。 　　“敌人之所以分兵作战，恐怕是想要避免我们的火炮攻击。” 　　原本这下面的将官们，都已经是对于这一场战斗是颇有信心了。 　　但是听到高函这样说之后，这张王二将难免是有所动摇了起来。 　　“大人说的，是真的么？” 　　被问到的高函，虽然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但是面对着询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言语是让张王二将难免是忧心忡忡了起来。 　　“大人，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敌人虽然对我们的火炮是有所防备了，但是这龙爪山之上，我们却还是占据着主动优势的。” 　　虽然之前是高函说出来的这种可能，但是在看到自己的部下是因此有所动摇，高函却还是第一时间给他们了安慰。 　　而听到这句话的张王二将，虽然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兴致高昂，但是神色之间也总算是恢复了自信。 　　看到这些人总算是恢复了过来，那么接下来，自然是对于这一次战斗的安排。 　　“敌人虽然依旧是保持住了阵型，但是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上面，都已经是极大的削弱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说着这些的高函虽然是并无半点的证据，但是看着高函如此的自信，便是并无半点的实质性证据，但是这张王二将还是相信了高函的说法。 　　而之后已经是找到了这敌人的位置所在，那么，接下来，便是对敌人发动进攻了。 　　因为敌人是士气大丧，所以，高函同样是分兵作战。 　　除了高函是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是守护在了这佛朗机炮的身边，张王二将的部队是被分成了三个部分，由张王二将以及老徐是分别率领。 　　虽然对于敌人的战斗力，高函一直是唱衰的。 　　但是当下面的士兵们是开始行动之后，高函却还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不过并没有让高函是提心吊胆多长时间，张王二将和老徐便是满载而归了。 　　甚至这几个人的战况都是颇为相似的。 　　只不过是发动了第一轮的冲锋，敌人便已经是开始朝着外面逃跑了起来，之后，便是对着敌人一番追杀。 　　可惜的是，苗族的士兵们对于当前的地形着实是太过于熟悉了，便是张王二将手下的士兵们已经是在第一时间发动追击了。 　　但是敌人却还是从明朝军队的士兵们手中是逃脱了。 　　虽然这种事情是让高函颇为无奈，但是能够将敌人击退就已经是足够了。 　　正当高函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外面的哨马却是跑了回来。 　　“大人，我们发现了苗族的营地。” 　　这样多么命令自然是让高函满是惊讶，之前自己武力侦查的时候，不已经是将这件事情是将敌人的营地位置都查探清楚了么？ 　　而这一次，还将敌人是武力逼退了么？ 　　为什么又是发现了敌人的营地？ 　　难不成，是之前没有发现么？ 　　对于这件事情内心之中有些迟疑的高函，却也是没有着急说什么，而是命令自己的士兵们是继续攻击敌人的营地。 　　而一如既往的，明朝军队是很干脆的将苗族的营地是击溃了。 　　可惜的是，便是追击的时候，这敌人便是有逃脱了。 　　可是还没有等多长时间，这哨马便是再一次的跑到了高函的面前，告诉高函，又是发现了敌人的营地。 　　如果说一次两次，说不定有可能是因为哨马并没有探查清楚。 　　但是这样的一再出现，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心中不敢有半点松懈的高函，自然是没有着急的命令士兵们发动攻击。 　　而是将张王二将以及是老徐是叫到了帐篷里面。 　　虽然高函还没有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担心是说出来，但是张王二将和老徐三个人的神色都很是难看。 　　很显然，这三个人也已经是察觉到了这一场战斗的怪异之处。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已经是有些许的想法了，却是并没有着急说出来，反倒是看着这三个人，是开口问道。 　　“几位将军，怎么看当前的事情？” 　　而被问到的几个人，虽然是一脸的愁容，却只有一个极为简单得想法。 　　那就是当前的局面很是糟糕。 　　只是糟糕在哪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这些人却是有些说不出来。 　　看到众人都是束手无策的样子，高函终于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是说了出来。 　　“我们并不是将敌人击溃了，而是敌人故意这么做的。” 　　虽然众人隐约间也已经是有这样的念头了，但是听到高函这样说，却还是吃了一惊。 　　看到众人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高函却是并无半点的动摇，是继续的往下说。 　　“敌人知道正面交战绝非我们的对手，所以选择了这样了拖延我们时间，浪费我们士兵们体力的作战方式。” 　　高函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斩钉截铁，因为，高函已经是有应对这个局面的办法了。 　　只所以没有着急说，是等待着下面的将官们开口询问。 　　当然，高函并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让下面的士兵们通过对于对自己的信心，是对执行这一次的任务充满信心罢了。 　　果然，当高函是稍微有些停顿的时候，就已经是又耐不住性子的人是开口问道。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的作战思想，就是不跟我们交战，只要是见到我们便是撤退。只要我们是集中兵力，将他们的其中一部分是歼灭于此，他们的作战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第1029章 遭到夜袭 　　高函的办法实际上很是简单，之所以下面的人是没有想到过，只因为他们从未想过，是放着其他的苗族营地不管，将其中的一支军队是全歼于此。 　　自然，他们不这样想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想不到。 　　而是这样做的话，自己的营地同样是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之中。 　　如果敌人是察觉到了自己是倾巢而出的话，怕是自己的营地也同样是要遭到敌人的攻击。 　　而有这样担心的人，自然不止一个。 　　虽然高函的办法，在他们看来是很有执行的价值，但是其中的风险却还是太高了。 　　所以这些人便是将自己的担心问了出来。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也同样是想到了。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是跟敌人在这龙爪山上纠缠了。 　　所以，高函很是自信的说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之后，便是让张王二将是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这一次被留下的老徐，自然满是好奇的询问高函，高函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高函心中那有什么好办法，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加强防备罢了。 　　而听到高函这样的说法，老徐内心之中自然是颇为无奈，而无奈之余还有几分的担心。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便是在怎么样的担心后悔都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所以，这老徐便是按照这高函的吩咐，是将这巡逻的哨马范围扩大了一倍。 　　虽然在张王二将离开了营地之后，高函和老徐都是提醒吊胆的，深怕敌人是什么时候会冲击自己的营地。 　　不过总算是在张王二将的部队是撤退回来之前，是并没有遭到敌人的攻击。 　　只是张王二将的回来，却是并没有让高函松了一口气。 　　屏气凝息的高函，强装出几分镇定的是开口问道。 　　“战况怎么样？” 　　面对着高函的询问，张王二将却是暧昧的一笑，并没有回答。 　　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让高函有些着急了起来，是连番催促了起来。 　　而面对着高函的催促，张王二将却是不肯回答，反倒是对着外面是喊了起来。 　　“抬上来。”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心中自然是有些忐忑了起来。 　　抬上来？ 　　抬上来什么？ 　　是敌人的指挥官么？ 　　还是这一次的战利品？ 　　正当高函是有所迟疑的时候，这外面的士兵们已经是将一个麻袋是抬了上来了。 　　看着那个尚且还在淌血的麻袋，高函隐约间是明白了什么。 　　而果然，将那个麻袋是扔到了地上之后，无数的耳朵是从这袋子里面滚了出来。 　　虽然这样的场面很是血腥，也让人很是恶心，但是对此高函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但是没有半点恶心的神色，反倒是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向了这张王二将。 　　面对着高函好奇的目光，这一次张王二将是没有半点的隐瞒了，是开口说道。 　　“我军这一次全歼敌军，据初步的统计，这一次斩杀敌军有四千人之多。” 　　显然，这苗军的营地是一个苍蝇都没有放跑。 　　听到这里的高函，自然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两位将军辛苦了。” 　　连番战斗之后，士兵们早已经是十分疲惫了。 　　对于这一点，高函自然是很清楚的。 　　但是李化龙大人虽然是并没有半点的催促，但是高函却也不敢是在这个地方是浪费跟多的时间了。 　　所以，高函必须是命令着士兵们是继续进攻。 　　不过高函也不是什么魔鬼，所以，是对下面的士兵们开始了利诱，只要是斩杀一个敌人，便是奖赏两枚铜钱。 　　这样的数量虽然看起来并不多，但也已经足以是调动士兵们的积极性了。 　　所以，每当是找到一处苗族的营地，下面的士兵们便是纷纷请战。 　　下面的士兵们是如此好勇，但是高函却也不可能是真的让下面的士兵们真的是倾巢而出。 　　一方面，这佛朗机炮的防备尚且还需要重兵。 　　而另一方面，这样的战斗尚且还不知道是要持续多长时间，如果大家都很是疲惫的话，之后怕是会出现一段真空期。 　　所以，高函总是点些许的人马前去作战。 　　总算，是因为所有人都能够轮上的缘故，所以倒是没有因为这一点，是发生什么内讧的事情。 　　因为是抱着全歼对手去的，所以，这接下来的几次战斗，基本上都能够将一整个营地之中的苗族士兵们是全部杀死。 　　当然，这跟高函他们是打定这样的念头无不关系。 　　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因为苗族的士兵们已经是习惯逃跑了。 　　再见到明朝的军队的时候，这些人便是准备逃跑，根本是没有反击想法。 　　所以才是能够进展如此顺利。 　　只是当前的战况虽然很是顺利，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是隐约有一些不安。 　　如果说敌人最初开始执行这样的命令，不过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的话，那么现在战局已经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了。 　　怎么敌人到现在依旧是没有半点的变化？ 　　就这样任由自己是斩杀他的部下？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们反应迟钝么？ 　　还是，这些人是在盘算着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那一种情况，但是高函却是日夜防备。 　　可是便是高函的神经绷得再怎么紧，但是下面的士兵们却已经是在长时间的安逸之中是放松了下来。 　　便是高函在怎么样的三令五申，这些士兵们都是将留在了这营地之中这件事情是当做了休息。 　　无奈之下，高函只好是自己来抓这个纪律和巡逻的问题。 　　虽然一开始效果也算是不错。 　　但是之后，士兵们却依旧是松懈了下来，便是高函过来的时候，是假模假样一下，之后便是恢复了那份懈怠。 　　这样的状况，看的高函自然是万般无可能奈何，只能是一边加强巡逻，一边是祈祷，敌人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很显然，苗族的人也并不是傻子。 　　而这一次，当高函的哨马是找到了敌人的营地，并且是发现了是一个很大的营地之后，高函是再一次的命令着自己的主力尽出，是袭击这个营地之后。 　　高函所守护的营地，同样是遭到了敌人的夜袭。 第1030章 天下太平！ 　　而那个时候的高函尚且还在营地之中吃着晚饭。 　　在听到了外面是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之后，高函第一反应，是下面的士兵们是饮酒发生了些些许的矛盾。 　　但当高函是站起身子来，刚准备是走出去的时候，却是听到外面传来了哨马满是惊慌的呼喊声。 　　“敌袭！” 　　听到这句话的高函，先是惊了一下，便是抽出佩刀来冲了出来。 　　只是冲出了帐篷，但是高函内心之中却满是迷茫，现在的自己该做一些什么？ 　　虽然高函内心之中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坐以待毙一向不是高函的作风。 　　所以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但是高函却还是找来了老徐，是将营地之中的所有兵力是即尽可能的集合起来。 　　虽然高函的想法很好，但是因为之前从未是遭到过苗族士兵们的反抗，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早已经是松懈了起来，再加上，整个营地也很大，便是高函下达了集结的命令。 　　但是跑到了高函面前，并且能够是保持着战斗力的士兵们，不过是十之五六。 　　本身，高函留在这营地之中的军队又少，现在能够保持战斗力的人，又只有一半。 　　更是让高函有所无奈了起来。 　　只不过即便是这种状况，但是佛朗机炮这样贵重的东西，高函却也是不敢轻言放弃的。 　　所以，明知道自己手中的兵力很难抵挡敌人的进攻，高函却还是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是来到了这佛朗机炮所安放的位置。 　　而真如同高函所担心的那样，苗族的士兵们是一言不发的朝着这佛朗机炮的位置是冲了过来。 　　甚至，这些人面对着高函的粮草所在，也都是没有太多兴趣，不过是派了些许人马过去焚烧粮草罢了。 　　虽然丧失了粮草，高函就不得不从这龙爪山上选择撤退了。 　　但是佛朗机炮的重要性，是让高函明明看到了敌人的行动，却依旧是没有半点想要改变保护目标的意思。 　　高函手下的士兵们虽然是在刚刚遭到偷袭的时候，是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在见到高函如此冷静的情况下，也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他们，自然是因为之前对苗族战斗百战百胜的战况，是重新的恢复了斗志。 　　只不过便是高函手下的士兵已经是恢复了斗志，想要用手中五六百人得兵力，在敌人五六千人的状况之下死守这佛朗机炮，却还是有些困难的。 　　高函虽然是做出了守护佛朗机炮的决定，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高函便是一个莽夫。 　　看着敌人尚且还有一段距离，高函自然已经是开始转动了自己的脑袋。 　　而很快，高函便是想到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高函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却反复盘算这个做法是否可行，便已经是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行动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副总兵是怎么想的，但是高函的部下，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是按照着高函的命令，将佛朗机炮的炮弹是安放在了数个帐篷之中。 　　并且，是对这些帐篷做了些许的标记。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高函手下的士兵们是再一次的回到了这安防佛朗机炮的营地之中。 　　这一切，虽然是没有背着敌人做的。 　　但是高函手下的士兵们尚且不知道高函的用意，这敌人自然更是不明白所以。 　　苗族的指挥官虽然是对此是保佑警惕，但是在派遣少量的兵力经过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之后，这苗族指挥官还是头很铁的命令着自己的士兵们是继续前进。 　　当然，这样的冒失并不是苗族指挥官愿意的。 　　之所以非要这样做不可，是因为留给这苗族指挥官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如果等到这明朝前去攻击自己设置陷阱的军队回来的话，那么自己这一次偷袭便是功败垂成了。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之后自己在想要到达这种地步的话，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为了争取时间，这苗族指挥官才是选择了这样的进攻路线。 　　虽然苗族指挥官的想法很好，也是派人检查了这些炸弹是不是会发生什么状况。但是对于火炮的一无所知，却还是让他就这样走到了高函的陷阱之中了。 　　看着敌人是进入到了自己预设的陷阱之中，高函是冷笑一声，命令着佛朗机炮是发生了起来。 　　虽然因为佛朗机炮角度的缘故，并不能对着敌人是发动平射。 　　但是略带些许角度的射击却还是做得到的。 　　而高函又在敌人的后方是布置了不知道多少的弹药，只要有一枚炮弹是被击中的话，那么这一场连环爆炸，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而高函他们的运气，似乎也不算是太差，虽然第一轮的炮射是并没有炸到炮弹，反倒是将高函的营地是炸毁了不少。 　　但是第二轮的炮射，还是成功的引爆了其中的一枚炮弹。 　　被引爆的炮弹自然是爆发出了极大地杀伤力，而这还不是关键，这枚炮弹的引爆，是接连引爆了其他的炮弹。 　　这样的状况，自然不是苗族指挥官所能想象的到的。 　　看着那连环爆炸是距离越来越近，苗族士兵们是惊慌失措了起来，也不管上面的军官是作何反应了，便是四散奔逃了起来。 　　只不过人力终究有限，便是他们已经是使出了吃奶得劲了，又怎么可能是跑的过炸弹呢？ 　　所以片刻之间，进攻高函营地的五六千人基本上就已经是灰飞烟灭了。 　　就这样，在高函的带领下，明军大大获全胜，战胜了所有来犯之敌！ 　　经此一役，天下再无人敢犯大明，而高函也获得了明朝护国公的称号！ 　　从此，大明昌盛，天下太平！ 　　【结束！】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