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太子爱上小白花》   作者:藕粉桂花高   文案:   宋昭初次见到元诩,就觉得此人轻浮,堂堂大梁太子爷,竟处处调戏于她。   宋昭说:“殿下请自重。”   元诩的剑眉微微挑起,“原来在宋昭姑娘眼里,本王竟是不自重的人吗?难道你觉得本王是元景那样轻佻之人?”   宋昭一愣,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仿佛有一汪冰冷清澈的雪水,宋昭心中震荡。   宋昭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有些懊恼。   他刚才不是调戏又是什么?为何又一脸委屈的表情,仿佛自己冤枉他似的。   宋昭心里自是不信的,他那样的身份,如何能看上自己?即便是喜欢自己几分,也不过是当自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妾罢了。   宋昭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她只想过一种简单舒畅的生活,不必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可以自主经营自己的日子,即便以后夫君不宠,作为主母仍然可以自有一片天地可博,而妾室,爱淡情驰之后,遇到刻薄的,甚至连温饱都要乞怜。   戴家上门求亲,探花郎炙手可热,对宋昭发出橄榄枝,这样好的亲事,她还犹豫什么。   谁知元诩从千里之外赶回来阻拦。   元诩生气道,“你怎么能议亲?你不是喜欢我吗?”   宋昭双目圆瞪,“我……我何时说过喜欢你?”   “上辈子啊。”元诩有些委屈。   宋昭越了解元诩越心疼,原来他爹不疼姨不爱,弟弟还把虐猫的罪行抹黑到他身上,从小到大身边人竟没有一个是真心。   宋昭望着他湿漉漉的狗狗眼,想踮起双脚摸摸他头,宋昭心想,这个人她护定了,谁都不能再欺负他。   元诩趴在她怀里,满足的眯起了狐狸眼。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昭,元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温柔小户女×深情腹黑男   立意:在你冷的时候,我恰好温暖了你。 第1章   初春的汴京城里刚下过雨,空气格外的清新,外面只有几只倔强的鸟儿偶尔啁鸣几声。   凉风从对面的竹林一路刮来,最终将清新的雨后空气伴着竹香送到宋昭的屋里。   宋昭正在伏案执笔的书写大字,只见她身穿淡烟色宽松绸衫,衬得她既窈窕,又慵懒,乌黑的头发被简单挽起,小脸越发衬托的容色秀丽。   “昭儿,快别写了,我给你从街上带回了吉祥阁的芸豆糕,你平日是最爱吃的。”   嫡母王氏走进来,顺便把她房里的窗户给关上了,顺嘴碎碎念道,“沐秋啊,你怎么又把窗户打开了?你家小姐身子骨本就偏凉,虽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刚下过雨,寒气犹在,万一再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沐秋抿了抿嘴,低着头没吭声,帮着王氏将窗户关严实。   宋昭忙搁下笔,扶着王氏缓缓坐下,柔声笑道,“母亲快坐,是孩儿自个打开窗户的,你莫怪沐秋,孩儿知错了。”   宋昭的爹是翰林院侍讲宋源政,宋源政有一子一女,儿子宋绍致年二十,是嫡妻王氏所出。   宋昭年十八,她的生母并不是王氏,她是妾室刘小娘所生,可惜那刘氏命薄,早在宋昭六岁时就因病而故了。   宋昭虽不是王氏亲生,但是王氏也亲身照顾养育了十几年,早就把宋昭当亲女儿看待了。   一双儿女初长成,王氏开始心里琢磨着要议亲了。   儿子宋绍致仅在军营不过两年,还未干出些功绩来,想要在门当户对的小姐中拔尖找一门亲事并不容易,王氏想,男子即使再留两年也使得,只要干出些功绩来,还怕没有好媒茬吗?   可女儿宋昭年龄正好,她色如海棠花般,肌肤白玉似的,人又温柔可亲,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是不难的。   况且王氏琢磨着,再过三个月就要秋试了,到时候鲤鱼跃门的清隽儿郎未必还会看得上他们这种小门户,所以打铁要趁早,她准备多带宋昭出门参加些聚会,见识些府门嫡母,也好打算。   王氏坐在桌前,用拿手绢的手虚指了指宋昭,道,“你呀,整日就爱在屋里写这些字,要多出去参加些府门宴会,你看你三婶母家的楚玉,小小年纪就知道为自己打算。”   宋昭嘴里吃口芸豆糕,抬起头甜甜一笑,“我晓得的,母亲。”宋昭笑起来生动灵气,与人相处之时,总会情不自禁的脸上也带出几分笑容来。   王氏看着生的娇俏的如朵花似的的宋昭,心里一软,摸了摸她的头,道:“再有几日就是工部侍郎母亲的生日,他家是想要好好大过一场的,你随我去锦绣山庄买件时兴的衣裳,再买几件好看的头饰。”   宋昭连忙说,“不用不用,母亲,我的衣裳还少吗?衣柜里都快塞不下了。”   王氏笑眯了眼,道,“跟你母亲客气什么,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但是女儿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说不得这次宴会上能让哪府夫人注意到你,为你觅得一位好郎君呢。”   宋昭怔了一怔,方才明白母亲的意思,洁白的小脸顿时染上一抹绯红。   王氏也就是在自己家里娘俩打趣个话儿,见宋昭害羞,呵呵笑道,“吾家有女初长成,母亲眼瞅着你长大,纵有万般不舍,也知道要该为你的前程好好打算一番,我已经要你父亲在前朝也留意着,汴京城内人才济济,定要为你找个合心意的少年俊才。”   宋昭心里多少有些彷徨,面对将来婚姻生活的恐惧让她只想说她才不要嫁人,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又会让母亲笑话,遂只能害羞垂眸不语。   她脑中这时闪现一个受伤的男子,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是否平安无事?   宋昭心中诧异,怎么想到他了?   那是几个月前宋昭在灵隐寺上香时救过的一个人,当时他满身是伤,宋昭曾为他简单的包扎过。那男子临走前还塞给宋昭一块玉佩,说他们会再见的,结果两人并没有再见过,那枚玉佩也不知丢哪了。   宋昭心中有些怅然,罢了,萍水相逢,又何必执念呢。   寝殿内的所有窗户虽然紧闭着,却还有一颗鹅蛋大小的白色夜明珠托在一个精美的灯盏上发出温和柔丽的光,足以看清室内的一切却也不刺眼。   一个侍女轻轻将绣金丝帘挂起,轻轻走进内室,又轻轻走近床前,轻轻道:“太子,已经食时了。”   元诩下意识嗯了一声,昏沉沉的,似睡似醒。往事一幕幕闪现在他脑中,直到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的温柔的注视着他。   是她,宋昭!   元诩蓦然睁开眼,看着头顶布置精美华贵的床顶愣了半晌,这是怎么回事?   元诩突然一个机灵,坐起身环视四周,眼前的景象都是他熟悉的,一切摆设装饰都是他的亲姨母——德妃娘娘亲自挑选布置,精美富贵。   这里是——这里是自己的寝宫!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元诩下床,赤着脚走到紫檀雕云纹嵌玉石座屏风后面,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愣住了,镜中的少年眼眸定住,又不可置信的眨了眨,分明就是自己活生生的模样!   元诩盯着镜中的自己发愣,这是在做梦吗?   如果是梦,他希望这梦不要醒!因为他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终于,元诩轻轻地笑了,老天不负他,竟然让他重活一世。   这一世他必将前世害过他的人一一清算,那些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要一样一样夺回来。   还有——宋昭,那个前世救他两次的少女!   上一世他被一叶障目,这一世他定要双目清明!   “张永,把昨日我给父皇写的奏章草稿拿来。”元诩想了片刻,转身唤了一声,立马外间就有一个胖墩墩跟弥勒佛似的的太监回应着去取了拿来呈上去。   元诩摊开草纸,这是一篇寻常的请安贴,他要看的是下面的日期,下面只见下面一行小字:永元二年三月十三日。   原来他重生到了一年前。   元诩深吸一口气,开始拿起一旁描金雕花衣架上的外衫穿上,贴身太监张永见了连忙替他将外衫前的仿贝钮扣扣上,低声笑道:“殿下昨日忙公务大概是累着了,平日殿下不用人喊自个儿就起床了。”   元诩在军中呆惯了,平日不喜欢侍女伺候他穿衣,所以他的衣服不是自己穿就是张永伺候着穿的。   见元诩不吭声,连忙又道:“本来奴才想由着殿下睡个懒觉,但一大早景王身边的人来访,说是要殿下和景王一块去紫竹院商议德妃娘娘的寿宴事宜,怕耽误了殿下。”   元景,上一世就是他和他的母妃德妃娘娘使用阴谋害死了他!   元诩九岁那年他的母后梦舒羽仙逝,被梁帝交由德妃娘娘抚养。   德妃是梦皇后的亲表妹,元诩当年虽然因为母后早亡而伤心难过,但德妃娘娘待他向来亲厚,亲的甚至比对她自己亲儿子元景还要亲,他的东宫一应器具皆是上好的。   元诩冷眼看着这满屋子金饰器具,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黄豆般大的珍珠为帘幕,一颗鹅蛋大小的白色夜明珠托在一个精美的水晶玉璧上——   原来德妃娘娘是有意溺爱蒙蔽自己。   上一世,元诩因为被刺客追杀,躲进了灵隐寺内,刚好宋昭救了他,当时她的脸上带着面纱,可是那双眼睛美丽温柔极了,元诩当时心跳如同擂鼓,无师自通的懂了什么叫心动。   元诩临走前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塞给宋昭,那是他母后留给他的遗物。   谁知回宫后种种事件绕不开身,就在这时,宋昭的堂妹宋楚玉不知从哪里得知宋昭曾经救过元诩,于是她冒充宋昭接近元诩,在德妃娘娘的牵线下宋楚玉成为了元诩的侧妃。   其实后来元诩所见到的宋楚玉他并不喜欢,他只觉得第一次在灵隐寺自己动过心,后来和宋楚玉见过几次面都有些失落,宋楚玉虽相貌出众,但那双眼睛比桃花还要媚,楚楚可怜的看着你时仿佛就在算计着什么。而宋昭的双目明净清透,笑起来好似乌云消散的月空,让人舒服。   在他们成婚之夜,元景又拿此事威胁宋楚玉,让宋楚玉将诅咒梁帝的射偶人放进他的书房,以至于引来梁帝雷霆大怒,发落他去边境北流放。   在流放途中,元景仍然不放过他,派人来刺杀,又是宋昭替他挡了一剑,元诩抱着宋昭落入山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重生了。   上一世元诩因为贪念亲情而让自己死于阴谋之中,所幸的是老天不负他,竟然让他重活一世。   元诩正在沉思要如何和宋昭相遇,突听张永说起这个,心里一阵恶心感翻涌,上一世自己错把小人当亲人,才会事事尽心尽力。   “本王今日身子不舒服,你去景王府说一声,今日我就不去了。”   张永听了连忙紧张的问道:“殿下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你去把青鳞叫来,本王有事吩咐。”元诩面无表情,命张永将近身一品侍卫青鳞叫来。   青鳞早已在外面候着,闻言连忙进来,垂听吩咐。   元诩想了想,道:“你私下去打听下翰林院侍讲宋源政家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要回来禀告我知道。”   “是,殿下。”青鳞心中有些疑惑,但是面上却不显,只领命而去。 第2章   “小昭姐,大伯母又给你买了好看的发簪了?”宋楚玉老远就看见了宋昭头上的新发簪,她撇撇嘴,大伯母也真是的,宋昭一个庶出的丫头,整日里穿的比她一个嫡出的小姐还要俏。   宋昭闻言并没有动静,仿佛没有听见,宋楚玉又叫了几声,宋昭方才无可奈何的转头去看她。   “三妹妹,你头上的那块藕紫色蝴蝶发簪比我这个贵二十铜板呢,要不咱俩换换?”   宋楚玉立刻不依了,大声道,“你想的美,不换!”   宋昭低头偷笑,不再言语。   宋楚玉是她三叔的女儿,向来嚣张跋扈惯了,明明自己整日爱新爱打扮,却见不得别人穿新的。其实宋昭头上的发簪只是很简洁的翠竹,宋楚玉在首饰行早就见过,当时并没看上眼,只是宋昭气质出众,戴什么都好看,她才觉得眼热。   宋楚玉其实这会儿过来有要紧事要问,她不久前知道了一件秘密,原来宋昭曾救过太子殿下!   原来几个月前,宋昭身边的小丫鬟沐秋曾经向她密报过一件事。宋昭曾在灵隐寺里救下了一位受伤的公子,那位公子临走时还塞给她一块玉佩。沐秋将那玉佩偷出来给了宋楚玉。   这事本身没什么可说的,宋楚玉也没有当回事,只觉得那块玉佩格外精美。谁知几天前她在永定伯爵府马夫人家的蹴鞠宴上被人认出了那块玉佩。   那永定伯爵府的宴席本来她是没有资格去的,但她素日里惯会巴结伯爵府的嫡女蓝田郡主,这蓝田郡主性子十分高傲,相貌虽长得普普通通,但却自命不凡,就爱听好听话,她身边都是些溜须拍马的小官家女儿,这些人中属宋楚玉说的话最得她心,所以这次母亲办的这蹴鞠宴,她也给了宋楚玉一张帖子。   谁不知道这种盛会上会有多少王侯世子在场。   宋楚玉的娘曾给她说过,“女人这辈子就指望嫁个好男人,男人要是个窝囊废,即便嫁过去是个嫡妻又如何?看看你父亲,整日里不着调,让咱们母女吃了多少苦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依娘看,不如找个高门贵族去当妾,一辈子不再为金银所愁。”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宋楚玉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宋楚玉的表姐嫁了个穷秀才,家里奴仆都没有,洗衣做饭样样她自己来,前不久见过表姐,才三十不到的年纪,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哪有一点女儿娇态!这样的日子宋楚玉想想都觉得可怕。   因为怕穿戴被人瞧不起,宋楚玉将那块玉佩戴在了身上。   正是这块玉佩,被伯爵夫人瞧见了,心直口快的说道:“这不是先皇后身上的东西吗?我当年进宫时见过。”说完疑惑的看着宋楚玉。宋楚玉乍一听吓得一跳,莫不是宋昭之前遇见的是一位小偷?   不对,太子前不久在宫外遇到过刺客!这件事还是和蓝田郡主闲话时听说的。   更何况哪个小偷敢偷东西偷到皇宫?还随意将偷盗之物赠人?   难道宋昭遇到的那位公子就是东宫太子?!   是了,事情不会这么巧合,宋楚玉想明白了这事,忙假扮惊慌的说:“我不久前在灵隐寺烧香祈福时遇到一位受伤的公子,他为表谢意,从身上取下这块玉佩赠我。伯爵夫人莫不是看错了吧?”   伯爵夫人哪里会看错,她孤疑的看了眼宋楚玉,心想莫不是这块玉佩真是太子送给她的?   她不知事情真相,又怕自己把这件事抖落出来惹怒太子,就想先压下去,等理清厉害关系再说。   忙呵呵笑道:“许是当年我看的不仔细了,大家吃茶吧。”就此转移话题了。   宋楚玉自知了这个秘密,心中一阵狂喜,沐秋那小丫鬟是告诉过她那天宋昭脸上是一直戴着面纱的,而她和宋昭的眼睛又相似,这是个好机会!她一定要瞒着宋昭这个真相,她要冒充宋昭去接近太子,宋楚玉心中坚决的想。   谁知竟这么巧,今日一早齐国公梦府专门来送了两张请帖,指名要宋昭和宋楚玉跟随齐国公夫人一起去宫里为德妃娘娘贺寿。   真是天大的喜事!   宋楚玉一边暗自高兴一边却又担忧,宋昭若去了还有她什么事?到时候自己和太子相认时宋昭在身旁肯定会穿帮的。   宋楚玉这才到宋昭的住处劝她别去赴宴。   “小昭姐,明日德妃娘娘的寿宴,你如果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推辞掉,姐姐不是一贯不喜欢这种高门贵户家设的宴吗,这次还在宫里举办,听起来怪吓人的。”宋楚玉缩缩脖子,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宋昭抬起头笑一笑,嘴角笑涡浅浅的,回她:“我是不喜欢,咱们家在京中小门小户的,去那样的宴席上太过拘束,也怕无意失了礼数让人看笑话。不过这次是爹爹的上司特地送来的请帖叮嘱我们姐妹俩去,我如果不去倒显得不承他们情了。无事,到时候咱们就跟着齐国公府的人,不乱跑乱说话,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我一个人代表宋家去也算承情了吧,姐姐放心在家吧。”宋楚玉表情仿佛是自己在为宋家担责任似的。   宋昭奇怪的看看她,不明白宋楚玉这一出是想怎样,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宋楚玉为人她是知道的,万一在宫里闹出些什么来,恐怕整个宋家都要为她一人承担了。   宋楚玉又劝了几句见宋昭不为所动就失望的从她院里出来了。   宋楚玉从宋昭的院里出来,一脸阴狠,手里的巾帕被手指紧紧卷着,边走边下定决心,即便是宋昭也去了也不能阻拦了自己嫁入太子府!   明天自己把玉佩偷偷带在身上,在宋昭见到太子之前,自己要抢在前面见到太子相认,到时候再私下哭求威胁宋昭一番,宋昭一定会看在宋家满门前途的份上答应自己的。   宋楚玉早已受够了出门需要逢迎其他女子,明明自己比她们都美,早晚有一天她们要被自己踩到脚下!   到了德妃寿宴这天。   宋楚玉将自己细细装扮了一番,一袭透着淡淡玫紫的素罗衣裙,裙子上绣着金银丝鸾鸟,淡粉色腰带在腰间盈盈一束,发饰复杂的高高挽起,云鬓斜插碧玉瓒凤钗,珠玉璎珞长长垂下来,显的她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而再看宋昭,打扮的素净柔雅,上身身着淡青色的翠烟衫,下身穿白色百褶裙,一头青丝柔顺亮滑,简约的挽成一个髻,上面斜插一根镂空玉簪,即便是绝色容颜,和招摇的宋楚玉站在一起,也立马被比下去了。   只有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闪闪发光,笑起来的模样非常好看。   宋楚玉看着这样打扮的宋昭心里嗤笑,这样的宋昭即使有太子玉佩怕也会被自己比下去吧。   宋昭和宋楚玉跟在齐国公府一家的后面进了宫。这齐国公府家有三个儿子都早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一个女儿就是已故的梦皇后。今日国公府的三位儿媳妇也带着子女跟随国公夫人进宫。   齐国公府夫人薛氏回头看了眼宋家的两个女儿,不知道自己这个太子外孙打得什么主意,前日竟以她家名义给宋府送了帖子。   这宋家两位女儿是生的天香国色,只是这门第也太低了点,自己的外孙自己最清楚,绝对不是贪图美色之人,由此薛氏并没有把她们看在眼里。   入了宫内,宋昭她们在宫里跟随着领路太监往前走,刚走到一座精美花园时,就遇见了永定伯爵府的蓝田郡主。   只见她身穿橘色大袖圆领湘绸裙子,发式斜云般盘起,上面戴了一对精致的翡翠珠宝金叉,脖子上戴着赤金璎珞长命锁,圆蛋脸,单眼皮,脸颊白的似掉进了面缸,一看就不是她本来的肤色,擦粉过多的缘故。   宋楚玉连忙上前巴结道:“蓝田郡主,你这身衣服价格不菲吧,好大气呀。”   蓝田郡主受用的点点头,说:“那当然,我这身衣服可是从天宝阁定制的。”天宝阁乃是大梁都城里最大最豪华的服装店,一件衣服少说也得上千两。   宋昭垂着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齐国公一家在花园里也遇见了熟人正在攀谈,并没有在意姐妹俩这边的情况。   蓝田郡主注意到宋楚玉一身精致的打扮,立马撅起嘴巴来,嘲讽道:“你今日打扮倒是别出心裁,只是这衣服料子一看就是寻常货色,不值多少钱罢了。”   宋楚玉听罢脸色霎时红到耳根去,心中愤恨却不敢表现出来,勉强露出笑脸来不知道怎么接腔。   这时候只见远处两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从对岸的花斋里走出来,宋昭和宋楚玉姐妹俩都不认识她们,只见她们身后跟随数十个丫鬟伺候着,好贵气!像宋家这样的门户即便进的宫来也不允许身边有丫鬟跟随伺候的,就连蓝田郡主身后也才有一个小丫鬟。   蓝田郡主见状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亲热的说道,“原来是南莲妹妹和玉烟姐姐来了呀。”宋楚玉还是第一次在蓝田郡主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呢。   “谁是你妹妹?哪个又是你姐姐?谁允许你这么叫的?”只见那个身穿粉嫩绸裙的少女骄纵的嗤笑道。   蓝田郡主脸一下子通红,窘迫道:“是,是我冒犯了,拜见南莲公主。”蓝田郡主忙俯下身屈了屈膝,接着又转向右边一个身穿海棠花罗裙的少女屈膝道:“拜见玉烟县主。”   宋昭了然,原来这两位一个是梁帝最疼爱的小女儿南莲公主,一个是梁帝的外甥女玉烟县主。   这玉烟县主的父亲是云南沐王爷,权势滔天,母亲是凌萱长公主,亲姨妈是宜妃娘娘,也就是南莲公主的母妃,已故的祖父云南王是南莲公主的外祖父。从她刚满十六岁就被皇帝亲封了三品县主,地位和公主也差不到哪去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宴会不是在前面紫竹园吗?”玉烟县主倒是平易近人,没有刁难。   蓝田郡主连忙逢迎道:“是,我们也刚来呢,大家一块去吧。”   刚才咄咄逼人的南莲公主倒也没有继续刁难,径自轻快地走在前面去了。 第3章   而花园的另一边,太子元诩和四皇子元景等人走来。   “大哥今日给母妃带什么好礼物了?先给我透个底,母妃常常骂我这个亲儿子还不如大哥对她孝顺呢,还不许我嫉妒母妃对你的偏爱呢。”四皇子元景脸上尽是笑意,虽说着抱怨的话,可表情却喜笑颜开,十分讨喜。   元诩嘴角起了弧度,黑漆漆的双目看了眼元景。   还是记忆里那样有一张十分单纯的脸,可惜自己再也不会上当了。   元诩边走边拨开挡在眼前的柳条,笑着说道:“德妃娘娘和我母后是表姐妹,又是从小将我抚养大的亲姨母,我对她孝顺些本是应该的。至于礼物,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前一段得到一副张比千的福寿图,能讨德妃娘娘几分喜欢罢了。”   元景连忙惊叹道:“张比千大师?那我母妃肯定喜欢的。话说回来即使你送的是寻常礼品,母妃见了也是喜不自胜的,母妃对你向来偏爱。”   元诩心中冷哼,是偏爱还是虚伪蒙蔽?前世德妃娘娘对元诩偏爱过分,简直就是溺爱了,把自己宫殿修缮的金碧辉煌,奢华无比,给自己的随身侍女都是艳美绝色,哄骗自己的父皇对自己是特别的,让自己在朝政上有什么说什么,元景干的糊涂事都是自己一力维护承担下来,现在想想父皇最后之所以信了巫蛊之术,怕是其实早就心里对自己不满了。   这边宋楚玉跟随在官眷的人群里,只见她偷偷四处观望着,想看看太子殿下会在哪里出现,到时候她想趁着众人没注意时自己偷偷过去,装作不经意偶遇太子,以自己的救过太子殿下的恩情上,再加上自己不俗的容颜,定会让太子殿下心悦自己。   人群里几个官家小姐叽叽喳喳的说闹些什么,只听一个少女声音稍微高了些,说道:“我觉得太子殿下长得最好看。”   另外一个少女回她道:“太子长得好又如何,我有点害怕他。”   众人听罢皆有些沉默。   宋昭了然,是了,听说那太子殿下太过威严,不拘言笑,手段残忍,听说小时候还活活淹死过德妃娘娘的猫,传言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看见那场景当场吓晕了过去,说是当时看见太子殿下一脸诡异的笑容,嘴角有猫血,看着像要吃了那猫,可怕极了。   “你们少痴心妄想了!太子殿下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南莲公主在前面回头蛮横的打断她们的小声议论,虽然她与这位太子哥哥并不是一母同胞,太子哥哥待她向来也不算多亲厚,但是皇室就是皇室,岂能允许其他人随意议论。   众位官家小姐一听是南莲公主的声音,吓得也不敢吭声了。   南莲公主转头低声对玉烟县主说:“我知道你喜欢太子哥哥,只有你才配的上,放心吧,我定会帮你的。”   玉烟县主听了脸颊一红,娇嗲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否认,道:“不知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玉烟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南莲公主想了下说:“太子哥哥的宫殿在南面,想来也快到了吧,别看他威严少语,对德妃娘娘可是个有孝心的,不会迟来的。”   宋楚玉在后面竖起耳朵听到这句话,转转眼珠子,连忙假装自己肚子痛,低声对宋昭说道:“哎呦,我肚子有点痛,我去下私房啊,一会就过来。”   宋昭担心的抓起她的胳膊,说:“我陪你去吧。”   宋楚玉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万一一会齐国公夫人找我们,你在这也好答应,不至咱们宋府失了礼数。”   宋昭想想也有道理,就点点头答应了,叮嘱宋楚玉千万别在皇宫乱跑。   宋楚玉不耐烦的点点头离开,一个人顺着南面小路走着,她将那枚玉佩从怀里取出来挂在腰间,路上心里正担心她会不会错过了呢,就看见前面有几个高大男子走过来,她不知道太子殿下长什么模样,不敢自去攀认,幸好自己腰间别着那块太子送的玉佩。   宋楚玉连忙装作脚崴着了,歪倒在草地上,假扮娇弱,前面的人要去紫竹院,必经过她身边。   元诩早就看见宋楚玉站在前面装模作样,心中冷哼一声,且看她出什么洋相吧。   元诩走在前装作关心的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一人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宋楚玉两滴眼泪垂垂欲滴,我见犹怜!   她低头说道:“我迷路了,我和姐姐是第一次到宫里来,姐姐贪玩非要带我逛下园子,结果一转眼她就不见了,我的脚也崴着了走不了路。”说罢双手故意将那枚玉佩展露出来,以便让众人看到。   元诩心中冷哼,看来这宋楚玉一向爱拿宋昭做挡箭牌。   “咦?这不是太子哥哥你的玉佩吗?”元景站在旁边望望元诩,又望望宋楚玉,一脸看好戏的嬉笑道:“太子哥哥这是什么时候结识的小娘子呀。”   这时候后边有些晚来的官家女眷也聚拢在了这里,一听元景说这话,立刻一个个眼观八方的看着宋楚玉和元诩之间,莫非太子殿下和这姑娘有什么私情?   宋楚玉一听这话,知道眼前的男子就是太子元诩,只见他身穿玄色窄袖蟒袍,腰间系朱红白玉腰带,星眉剑目,眼光似寒星,盛气逼人。   宋楚玉装得像认出了元诩又不敢相认的样子,扮楚楚可怜样。   元景在一旁像发现了奸情,他想赶快给元诩敲定这件风流韵事,好去父皇那里添油加醋的抹黑元诩。   元景见元诩站在一旁没吭声,连忙问宋楚玉:“这块玉佩是你的吗?你在哪里得来的?”   宋楚玉见元诩不吭声,她咬咬牙说道:“是我的,是我在灵隐寺时搭救的一位受伤的公子送我的,不承想.......不承想原来那位公子就是太子殿下。”说完宋楚玉一脸羞红,引人遐想连篇。   元诩黑漆漆的眼睛不见底,微不可听的冷哼一声,说道:“前不久本王出宫时遇到了刺客受了伤,这事满城皆知,当时是位姑娘搭救了本王,本王当时身上没有其他财物可报答,就暂时拿出这块玉佩做凭证,好日后找着了感谢一番。”   元诩说罢看向宋楚玉,继续道:“姑娘,这块玉佩是本王的母后遗物,还请姑娘归还,本王早已备下黄金百两酬做谢礼。”   宋楚玉一听很有些不愿意,黄金百两确实贵重,可是比起自己终身的依靠这些钱财又值什么!   宋楚玉见元诩一脸执意,只得从腰间取下玉佩双手向元诩递过去。   “我救太子时本就不知道是太子殿下,也没有想着要收谢礼,太子不用特地酬谢我。”宋楚玉想黄金百两算什么,让太子欠下她这份人情,也好日后拉进俩人的关系。   元诩并不接宋楚玉的话,只示意身边的小太监接过玉佩,回过头对太监张永道:“你回头取黄金百两送给这位姑娘。还有,这玉佩上的穗子脏了,叫锦绣宫的嬷嬷再重新编个穗子吧。”   宋楚玉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发热,只得退到一旁。   元诩径自向前走了,众人一看这俩人似乎并不像有什么苟且之事,且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把这女子当一回事,就也速速跟着走了。   宋楚玉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垂头丧气的。   宋昭见她去了那么久,回来又一脸丧气,忙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宋楚玉这才想起来还要跟宋昭扯谎,忙打起精神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小昭姐,我在去私房的路上,正好碰见太子殿下,殿下见我身上一个玉佩就非说我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当时我第一次见到殿下,太惧怕他的威严,吓得忘记反驳了,怎么办呀,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太子的救命恩人。”   “什么玉佩?为何太子会凭那块玉佩认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宋昭心头一跳,想起来几个月前在灵隐寺中救过一个受伤的男子,那男子曾塞给她一块玉佩,只是后来她自己怎么也找不到了。   宋楚玉咬咬牙,小声说道,“那块玉佩——那块玉佩是你的,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看就拿走了。”   宋昭愣住了,那个人是太子?她还记得当时那个人虽然受了伤,但当他端然静坐时,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土里拔起一杆青竹,纵使浑身伤痕遍布,但眉眼锋利,如破曙之光,如山中之兽。   “小昭姐,你可要帮我隐瞒这个事呀,要不然——要不然我可能会因为蒙骗太子而被坐监,说不定整个宋家都因为这件事被牵连,我真的好怕!呜呜——”   “别哭了,你想在这里就被宫里的人发现不成?我答应你,不会拆穿你的,但是你不能再拿这件事出去炫耀了,这可能会给我们引来杀身之祸的你明白吗?”宋昭连忙将宋楚玉拉到一旁,低声速速说道。   宋楚玉连忙停住哭声,点点头答应。心里却道,如果有一丝机会,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向上爬,她早就受够了过那种谨小慎微的生活!   正在这时园子门口太监高声唱道。   “太子殿下驾到,景殿下驾到。”   宋昭站在人群旁边,远远地望了眼,最前面的那人,就是那日在灵隐寺遇见的公子。   他原来真的是太子,宋昭的心隐隐的坠了一下。 第4章   只见他走向前向高位上的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忙满面慈爱的连忙让他免礼就座。   高位上,德妃娘娘穿着一件七福捧寿祥云纹的宝蓝色蜀丝大袄,头顶缀着一颗鹌鹑大小的翡翠,旁边用几十颗珍珠点缀,显得她非常雍容华贵。   虽然德妃容颜在宫中并不算出众,但是多年来在宫里的养尊处优让她自带一种高贵的美感。   几位皇子一一把礼物送出去,德妃娘娘满脸慈祥的笑着夸赞着,尤其是元诩的福寿图,德妃娘娘更是夸赞不绝口,笑说这是自己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元景见状连忙上前撒娇道:“母妃,难道儿子的缅甸玉石屏风不稀奇吗?母妃可太偏心了,儿子刚才献上礼物时母妃可是连夸赞一句都没有呢。”   德妃娘娘笑着瞥了元景一眼,“你真是越大越像小孩子了,你太子哥哥的醋你也吃?平日里你太子哥哥疼你可是白疼了?”   “呵呵,母妃说的是,我不吃太子哥哥的醋就罢了,反正母亲疼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总是也疼我的。”元景忙笑着接话。   元诩坐在一旁,他敛了眉眼,心中冷笑着看着这对虚伪的母子唱大戏。   “母妃,今日在场的可有一位姑娘是太子哥哥的救命恩人啊,前不久太子哥哥不是在宫外遇见刺客吗,原来有一位姑娘救了他,母妃快请那位姑娘上前来看看吧。”   元景像突然想到了这件事似的,口不遮拦的说出来。   “哦?竟有这种事?”德妃娘娘转了转眼珠子,和善的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啊,快快上前来让本宫看看。”   宋楚玉本来有些失望元诩对她并不在意,正想着要如何再次靠近他,吸引他的注意,突然听到德妃娘娘和景殿下的对话,忙喜不自胜的走出来,下跪道:“回娘娘,是小女。”   宋昭在人群中一脸担忧的看着宋楚玉的背影。   元诩隔着人群看着宋昭,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白皙柔嫩的小脸上一双美目紧张的忽闪着,手指轻轻地攥紧了自己的白色百褶裙。   元诩的手紧了紧,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拥抱她,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他们相识的好时机,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既然宋楚玉这辈子还是这么的蠢,那就让她做宋昭的靶子吧。   高位上的德妃娘娘和蔼可亲的探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楚玉乖巧的垂首回话道:“禀告娘娘,小女名叫宋楚玉。”   “有竹芜生不费锄,亭亭楚玉影臞臞,好名字,你是哪家姑娘?父亲在哪里就职?”   宋楚玉喜不自胜:“我伯父是翰林院侍讲宋源政,父亲——父亲是举人宋源富,还没有官职。”   德妃听罢心里满意的点点头,这女子身份太过低微,对太子元诩并无任何帮衬,如果促成了元诩和她的姻缘肯定会让元诩成为大梁皇室的笑柄。   想到这里,德妃笑的更和蔼可亲了。   她脸上的细纹都要舒展开了,笑道:“嗯,虽然是小户出身,但到底是出身书香门第之家,有空啊,你要常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散散心。本宫第一眼瞧你就喜爱上了,长得甚是乖巧懂事呢。”   宋楚玉睁大了一双眼睛,惊喜的看着高位上的德妃,满眼都是不敢相信和窃喜。   她小脸憋得通红,她强自按捺住高兴的心绪,装乖卖巧的屈膝谢道:“是,小女定不辜负德妃娘娘的喜爱,多进宫陪您聊天解闷儿。”   底下所有官眷家的小姐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宋楚玉身上,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区区举人之女,竟然会是太子元诩的救命恩人,还得到了德妃娘娘的喜爱!   这是何等的荣耀!   玉烟县主在台下双目紧紧盯着宋楚玉,一脸不可置信。   南莲公主见状骄纵的吐槽着:“呸,听都没听过的小户也敢给女儿取名叫玉,要不是看在太子哥哥的面子上,定要她改个名字。”   说罢转头对玉烟县主安慰道:“凭她什么救命恩人,也越不过你上面去,最多指给太子哥哥做妾罢了。”   这边德妃娘娘转头对元诩慈祥的笑道:“太子遇到这样出色的救命恩人,竟还瞒着本宫,可是害臊了?”   元诩心中讥讽一笑,好一个恶毒的老毒妇,故意用暧昧的言语去让众人误会他们有苟且之事,败坏他的名声。   他面上却表现得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垂手道,“娘娘莫要拿我开涮,我对这位宋小姐仅有感激之情,您莫乱开玩笑伤了她闺中女子的清誉。”   此时在场的其他女眷里议论纷纷。   “她怕是要成为太子的贵妾了。”谁都知道太子元诩将来很可能就是皇帝,贵妾那将来再不济也是个贵人啊。   “看德妃娘娘那态度说不定连侧妃都能让她当得吧。”   “可是太子分明没有看上她,连多看一眼都不曾呢。”   “也是,看太子的态度,分明没有男女之情。”   “可是太子一向孝敬德妃,要是娘娘开口,太子必定是同意的。”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不由跟着点头,也是,太子孝敬德妃娘娘是众所周知的,这宋楚玉看来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旁边的玉烟县主脸色沉闷,南莲公主见状鄙视的看着不远处的宋楚玉说:“玉烟姐姐不必把她看在眼里,有机会我定会让她好看,哼。”   德妃娘娘拉着宋楚玉的手不停的亲切的问着话,仿佛恨不得立马化作媒人去说定了这门亲事。   宋昭没有想到德妃娘娘竟然如此喜爱宋楚玉,她十分疑惑,但一时又想不明白有哪里不对劲,难道皇室里竟如此平易近人,没有门第之别吗?   大梁的太子,天皇贵胄,岂是寻常人家可攀附的?   宋昭不由转头去看元诩,只见元诩竟然也在看着自己!   看到宋昭看过来,元诩还似乎勾唇一笑,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宋昭一愣,忙惊慌的垂下头,是自己看错了吧,太子怎么会对她眨眼睛?   傍晚,宋家大堂里挤满了亲眷。   大家看着桌子上宫里赏下来的黄金和首饰惊叹不已,这都是给宋楚玉的。   听众人夸口,三夫人和宋楚玉心中十分得意。   三夫人刘氏的丈夫只是个举人,自己一生都因为丈夫的不成器活的窝窝囊囊的,此时因为女儿宋楚玉争气,脸上的皱纹都笑的加深了许多。   “我们楚玉一向是最讨人喜欢的,我没说错吧,如今连宫里的德妃都非常喜爱她,还说要她经常入宫玩呢,和她一同入宫的昭儿可是没有丁点赏赐呢。我们楚玉还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哎呀,昭儿也不要伤心嫉恨,谁让你楚玉妹妹那么优秀呢,也不是人人都能和我们楚玉相同并论的是不是?”   宋楚玉在宋昭面前心虚,一直在三夫人旁边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宋昭摇摇头,忙解释道:“三嫂,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因此伤心,更不会嫉恨楚玉,我这人一向是胆小怕事的,楚玉自有她的造化,我只守着我这一亩三分地,不敢妄想什么的。”   二夫人张氏是个孀居妇人,平日最看不得三夫人炫耀女儿,眼皮子忒浅,此时也看不惯三夫人的一番言语,欺负小辈算什么,“皇宫那是什么地方?二嫂你可别被一时繁华迷了眼,要是碍了谁的眼,到时候触怒哪个高门内院的,有的苦头吃,到时候咱们宋家这小庙可救不了你们。”   三夫人险些气了个倒仰,本欲再说,见女儿示意她住嘴,才堪堪止住了。   大夫人王氏本来见宋昭没有被赏赐,心里怕她难受,见如此就说,“昭儿这孩子一向是个通透的,楚玉有她的造化,昭儿也自有她的造化。行啦,散了吧。”   说着王氏拉着宋昭出来了,“一会我叫上福子,咱们娘俩一块去东市采买些食材回来,你在宫里一定是守着规矩不敢多吃,晚上我亲自下厨,烧几道你爱吃的饭菜。过两天你大哥也快休沐回家了......”   王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宋昭嘿嘿笑着听着,“还是母亲疼我,我肚子刚才就咕噜咕噜响呢,我要吃您烧的鲜椒水煮鱼、还有麻婆豆腐,还有——还有荷叶炒鸡蛋,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好,好。”王氏拍拍宋昭垮在她手臂上的手,转头觑她,“你真不失落?”   宋昭失笑的摇摇头,认真的说,“高处不胜寒,我性子胆小,母亲,我只想过一种简单舒畅的生活,不必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可以自在的过日子。”   宋昭步履轻快,嘴角笑涡浅浅的,扭头看着王氏,“就像母亲这样就很好。” 第5章   寿宴过后第二天,紫竹宫里一片祥和。   德妃娘娘刚从梁帝宫殿回来,她送去了自己亲手腌制的玫瑰粉水晶露给梁帝食用,这水晶果是用葡萄、蜜瓜、龙眼等水果剥了皮,再用她独门调制出的腌料腌制出来的,酸酸甜甜甚是解腻。   宫女们伺候着着德妃娘娘卸了沉重的发饰,德妃懒洋洋的斜窝在贵妃椅上,思索着什么。   这时,四殿下元景直接走到她的宫殿里,给德妃请了安,接着把屋内的宫女们都轰出去。   “母妃,我们已经利用元诩扳倒了甄贵妃和元睿,现在皇子里面能跟我争皇位的只剩下元诩了。现在元诩可以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母妃,我们要想办法除掉他了!”   “哎,诩儿这孩子本宫是看着长大的,如果说要让他让位与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朝中那些顽固的老臣难以对付,你到时候也会名不正言不顺的。”德妃一手轻抚额头,叹气道。   “母妃说的极是,”元景冷笑,道:“自小我只比他晚出生一年,他就是太子,我只是皇子,他的母后是受人朝拜的大梁皇后,而母妃你和他母后是姐妹却差了那么大一截子。我们千万不能对他心软,他已经得到的太多了。”   元景说的德妃一阵心口疼,她的亲表姐从小就比自己家世好,长得好,性情好,连一块嫁人后的境遇都差别那么大!   说是入宫后梦表姐时时帮衬着自己,可她又何尝不是时时打她的脸!   她没有的她那里应有尽有,皇帝在梦表姐面前从来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她活的真是憋屈,愤恨!   就连自己的儿子出生后也不受梁帝的重视,记得自己的景儿四岁的时候因为陪着梦皇后的儿子元诩戏水,双双感染上风寒,梁帝却只去了梦皇后处照顾元诩,连着去了三日,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自己的景儿!   明明是因为元诩,自己的儿子才感染了风寒!   看着小小的景儿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德妃心如刀绞。   所以梦舒羽,死得好!   德妃咬紧朱唇,冷酷道:“梦舒羽的儿子凭什么也要处处踩着我的儿子,她的儿子难道就是天生的皇帝命吗?我偏要将她的儿子踩到脚底下永不翻身。”   元景也是一脸阴郁,“母妃,昨日您的寿宴上,那个宋楚玉可以利用一下。”   德妃神色有些迟疑,犹豫了下,“景儿,我看着元诩对她实在是没有一丝兴趣,母妃也不能把这两个人强扭在一起啊。”   “哼,正常情况下元诩可能对那女子不感兴趣,不过——”元景冷笑道,轻轻凑近德妃的耳旁吐出三个字,“迷——情——药。”   德妃一下子愣住了,望着自己的儿子,哑声道:“迷情药?可是——可是这哪里有机会能让他们两人同时在场?又怎能让两人同时心不知的吃下去?最后在又有谁可以出来作证他们两个乱了情呢?万一——”   元景闻言有把握的笑道:“母妃,我可以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一处,再邀请些人到时候做个见证。这迷情药谁说让两个人都吃了?只要元诩一个人吃下去就行了,那宋楚玉以儿子的观察是个爱攀爬登高的,只要稍微暗示下她她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又何须咱们亲自动手?即便出了事也不会查到咱们的头上。”   德妃这时候也回过味来,点点头同意:“到时候这等丑事败露出来,你父皇头一个饶不了他,一个败坏了名声的太子也好扳倒许多。”   元景阴暗的笑了笑,嘲讽道:“是。”   哪里还有在元诩面前的天真模样。   几日后,德妃娘娘宣了宋楚玉进宫陪侍。   紫竹宫里,德妃的脸上带着祥和之色。   她微微笑着对宋楚玉道:“好孩子,快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你,前几日寿宴上人多眼杂的本宫也没仔细相看相看。”   宋楚玉表现的极为恭顺,忙上前扬起自己精致的脸庞:“是,楚玉多谢娘娘厚爱。”   宋楚玉在宋府中接到德妃宫中的邀请函,高兴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德妃娘娘十分慈爱的看着她,道:“真是长得乖巧漂亮,瞧瞧这气色,这模样,满都城里找不到第二个如此貌美的姑娘了,本宫真是喜欢啊,你与太子真是太作之和。”   这句话一说,宋楚玉心里更是笑靥如花,她装作楚楚可怜的说:“娘娘抬举楚玉了,楚玉的家世背景太浅薄,怎好与太子殿下匹配?只是楚玉自从第一次见到太子,心中就爱慕不已,就算让楚玉去到太子身边做一个侍婢,楚玉也心满意足了。”   德妃满意的笑了,这个女子她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是个惯会钻营的,只要给她一些暗示,必定会顺杆而上的往上爬。   德妃拉起宋楚玉的手轻轻拍着说:“好孩子,本宫爱护你还来不及,怎能让你吃这些苦头?本宫和太子虽不是亲母子,感情却甚深,我们都不是拘泥于门第之别的人。只是太子在军中待久了,倒成了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呵呵,他只是一时还不解男女之情,本宫定会再劝解劝解太子的。”   “楚玉若是能跟太子成了一段姻缘,日后一定会报答娘娘的恩情的。”宋楚玉一脸感激的回道。   德妃笑笑,拉着她的手继续聊起天来,仿佛自己真是把宋楚玉当成自己最喜爱的儿媳妇看待一般。   宋楚玉从德妃宫中出来,随着紫竹宫的大宫女往前走,正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两个小宫女在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右都御史家长子齐宇辰和他夫人的婚事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呀?他夫人听说是小门户出身的女子,父亲才官拜内阁中书郎,怎么会嫁给御史之子呢?”   “还不是因为那齐宇辰贪图那女子美貌,俩人私下勾勾搭搭,结果被众人都瞧见俩人睡在一处了,最后硬是死皮赖脸的嫁入了御史府,把御史夫人气的大病了一场!”   “啧,气病又如何,还不是自己儿子先做出这样的事!”   “我要是有那女子的好容貌就好了。”   “有好容貌又如何,御史家长子身边缺貌美的女子吗?那女子据说是用了——”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宋楚玉忙竖起耳朵听,只听一个宫女小声道:“用了迷情药,嘻嘻嘻。”   “住口!”这时,紫竹宫的大宫女竖起眉头,指责道:“宫中也是你们乱嚼舌根的地方?待我禀明娘娘,每人抽你们二十个个嘴巴子。”   “姑姑饶命啊,姑姑饶命啊,奴婢不敢了。”那两个小宫女连忙跪下磕头。   紫竹宫的大宫女对着宋楚玉笑说道:“让姑娘见笑了,这等荤话姑娘万万莫要放在心上。”   宋楚玉装着迷糊:“姑姑说的哪里话,我听得并不真切。”   紫竹宫的大宫女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领着她出宫去了。   这一天早上元诩正在书房看书时,元景来了。   太监张永见了乐呵呵的给元景请了安,就迎进来了。   元景脸上尽是笑意,一进门就调笑道:“太子哥哥整日不是在军中劳务就是在书房做事,可别闷坏了啊。”   元诩转头看下他,敛了眉眼,嘴笑眼不笑的道:“整个汴京城里就你整日清闲,今日又到我这里作甚?”   元景哈哈笑道:“臣弟我是看你整日操劳,特地来请你去一个诗社,松快松快。”   “哦?什么样的诗社?又是一些附庸风雅的文人秀才们,我可不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   “哈哈哈哈,太子哥哥的文采在汴京城里如此出名,快快莫要谦虚了。”元景自顾自的坐在元诩旁边,“这次你可一定要去,都是汴京城里的一些年轻人,就在明日,大家在宴会上喝喝酒,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元诩笑着摇头道:“这次我就不去了,我这几日正在忙着豫州土匪的事,实在分不开身。”   其实豫州土匪之患已经被元诩的部将整治的差不多了,他是故意推脱一番,好诈一诈元景是不是非要让他去。   果然,元景继续纠缠道:“臣弟我亲自邀请,太子哥哥竟也不赏脸吗?公务哪天都有,就去半日也不耽误什么的。”   大有元诩不去他就不善罢甘休的势头。   元诩闻言勾唇一笑,就是那种看起来特别像嘲讽,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笑容,回道:“好吧,你来请我,我向来是磨不过你的。”   元诩听罢放心下来,一脸得意天真的模样。   待元景走后元诩冷下脸来,对着张永斥道,“我看你这太监总领也不用当了,什么人都随意放进来?当我这太子府是菜市场吗?”   张永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来,“殿下恕罪!老奴下次一定先行禀告。”   张永想,以往景殿下来,都是直接放行的,殿下从来不会生气,现在景殿下在元诩口中又成了随便什么人,张永心里仔细斟酌了下,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做了。 第6章   这次诗社就设在马太守家的后园子里,当天汴京城里的年轻贵族们几乎全来了。   园中景致幽绿嫣红,山石磊落,风光雅致,正适合待客。   一大早宋楚玉那边丫鬟就来叫宋昭一块去诗社,如今她可是汴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很多宴会都会给她送帖子。王氏高兴楚玉终于会顾念姐妹亲情,也催着宋昭出门。   宋昭也好奇想见见汴京城里的“诗届四杰”是怎样的风采,就匆匆忙忙洗漱装扮后带着小丫鬟青烟一同前去了。   说来宋昭以往经常跟随身边的丫鬟沐秋,最近却不见在身边伺候,其实是元诩派人暗中对她动手,使她卧床不起。   宋家人还以为她是得了大的风寒,也为她请了大夫看了,结果却不见好,现下只剩一口气吊着。   王氏见宋昭身边只有两个稚气未脱的小丫鬟,也没个懂事的,就在外又采买了一个机灵的,名叫青烟。   这青烟却原来是元诩的人。   元景煞有其事的开了场,道:“各位今日不要拘束,不要分什么尊卑有别,今日在场的众人人人平等,咱们比赛吟诗作对,谁输了就罚酒一杯啊。”   元景说罢豪爽的大笑。   “这可不成,四殿下,咱们在场的其他人谁能对对子胜过他们四位呀。”一位官家纨绔少爷嬉笑叫嚷道。   “哈哈,楚兄,对对子你不行,喝酒你还不在行?”人群里另外一位男青年调笑道。   那位纨绔少爷听罢哈哈大笑,指着他道:“让我喝酒那是千杯不醉,要我对对子我就头痛,轮到我时我只喝酒行不行?”   众人听了都是笑他的,一时气氛轻松愉快。   宋昭对此很感兴趣,却也有些胆怯,她坐在后面看他们对的兴起。   “嗨。”   一个轻快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宋昭回头一看。   “哈哈哈哈,我吓着你了?”一张圆润可爱的脸蛋和气的笑了开来。   宋昭嘴角笑涡浅浅的,回她一句,“无妨,你叫我可有事?”   “我叫戴榆嘉,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并没回复宋昭的问话,反而自报起了姓名。   “宋昭。”戴榆嘉性格外向又和气,宋昭挺喜欢她。   戴榆嘉大大咧咧的坐在宋昭旁边,开始介绍起自己,原来她是武将出身,父亲是左军巡检戴茂。   “我一提起诗就头疼,本来今日我是不想来的,我母亲非让我来陪哥哥参加。”戴榆嘉苦恼的皱皱眉头,又转转眼珠看着宋昭,笑道,“你一看就是个大才女,嘿嘿,一会轮到我作诗时,你可要帮帮我啊。”   宋昭笑着点点头,“我虽不是什么才女,但是能帮还是会帮你的,只要别嫌我对的不好。”   “岂会!”戴榆嘉笑的露出一嘴笑白牙。   宋昭帮着戴榆嘉过了两关,过后戴榆嘉小声的哇哇叫着,“你真好,你这个朋友够意思,我交定了。”   宋昭哭笑不得。   元诩在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宋昭,他本就生的英俊,眉眼间尽是温柔风流,头发高束于白翎冠中,格外显得意气风发。   让在场的小姐们心都荡漾了。   他今日格外和善,所以一轮轮下来元诩似乎喝了不少酒。   不过一刻钟他就败下阵来,连连摆手不玩了,走的摇摇晃晃的坐在一旁养目闭神。   一直在远处观察他的宋楚玉见状咬了咬唇角,走向前柔声说道:“太子殿下,楚玉亲自烹了茶水,殿下尝下醒醒酒?”   宋楚玉下巴尖巧玲珑,嫣红的樱唇轻轻抿着,一双眸子氤氲着水汽看着元诩,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欲说还休,换任何人看了都会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可惜元诩并没有为之所动。   元诩睁开眼睛瞧了瞧那盏茶水,淡淡一笑,说:“放下吧。”   宋楚玉一脸不甘的放下了,思忖片刻,道:“殿下可是看不起我吗?为何连盏茶都不愿喝。”   “太子哥哥这就有失君子礼仪了,怎么说楚玉姑娘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元景大大咧咧的走过来,拿起桌上另一杯饮下,赞叹道:“好香啊!”说罢用嘴指指那杯茶示意元诩喝下。   元诩颔首一笑,端起茶一饮而尽,仿佛没看见那俩人眼睛里放出的光芒。   喝完那盏茶水后元诩似乎有些头晕,忙叫元景扶他到厢房休息,元景左右回头见找不见元诩的侍从,只得亲自扶着他去了厢房。   等到了厢房里,元景把醉酒的元诩放在床上,正要离开时只感觉自己后脑勺一痛就晕了过去。原来元诩并没有喝那盏茶。   上一世他办理公务时曾无意间接触过迷情药,所以刚才一闻便知。   刚才他并没有喝那盏茶,而是倒入了自己衣袖中,又示意青鳞偷偷将下药的茶水拿来。   元诩看了眼元景,心中冷笑,将药喂他吃下去。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身影偷偷摸摸开门走了进来,正是宋楚玉。   躲在门后的元诩上前一步将她劈晕,扔在元景身上。   外面吟诗作对已经过了半晌,众人也有些累了,便三五个的结伴闲聊闲逛了起来。   这边戴榆嘉也告辞去找她的哥哥,宋昭仰头四处看看,没有找到宋楚玉。   “小姐,咱们也四处走走散散步吧,刚才你也吃了不少酒呢,咱们走走醒醒酒?”青烟体贴的扶着宋昭说。   宋昭想想也是,这园中精致不错,遂让青烟扶着在园中漫无目的的散着步。   她微醺却不知,青烟带着她越走越偏。   突然,宋昭看见自己前方出现一双玄棕色鹿皮靴,顺着靴子向上看,只见那个人剑眉下一双眼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直通通看着她。   宋昭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太子元诩。   她心跳的如同鼓锤,宋昭定了定神,屈膝拜见元诩后,就要让路走在一旁。   谁知元诩并不走开,他紧了紧拳头,哑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昭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元诩,惴惴道:“小女名叫宋昭。”   元诩见宋昭局促不安的样子,笑了一下,说:“我是看你有些眼熟,似乎和我在灵隐寺遇到的一位姑娘十分相似。”   宋昭傻傻的看着元诩,她并不敢说实话,“殿下......我......我并不曾在灵隐寺见过你,是我妹妹宋楚玉救的殿下。”   元诩心里有些发疼,心里全是上一世宋昭为自己挡刀而死的场面,知道她胆小,也不再逼她,只柔声道:“原来是本王认错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殿下,我刚才在席上吃多了酒,出来走走,醒醒酒。”宋昭以为元诩是随口一问,只得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真巧,我也吃多了酒,咱们一块走走醒醒酒吧。”元诩笑的狡黠,瞳光如同碎玉一般流转。   青烟这会已经松开扶着宋昭的手,跪在一旁没有起身。   元诩径直往前走两步,回头示意宋昭跟上。   宋昭一怔,她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敢违背元诩,只得钝钝的往前走着,眼睛余光瞧了瞧元诩,心想这太子殿下知不知道这若是被人瞧见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其实刚才元诩已经吩咐好自己身边的人把好关,别让旁人靠近,这才出现在宋昭的面前。   宋昭原想让元诩走在前面,谁知他却总是不紧不慢的走在她身庞一步左右。   她若是走快了到前面,想到元诩就在后面看着她,怕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可若她走得太慢,元诩就会更慢,倒像是故意磨蹭时间,宋昭这会哪里还微醺,酒气早被元诩吓醒了。   元诩一直噙着笑看着宋昭,他早就迫切的想近距离见上宋昭一面。   此时俩人谁也没有多言,静静地一步一步散着步。   宋昭心想,这太子怎么这幅表情看自己,怪轻浮的。   终于,她实在害怕被人看到,就大了胆子回身屈膝道:“殿下,小女的酒已经醒了,实在不敢继续打扰殿下清幽,小女告退。”   元诩抿了下薄唇,自己和宋昭来日方长,等会还有一出好戏等着自己去处理,这才笑了笑道:“罢了,你去吧。”   宋昭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也不管背后的元诩在后面笑出了声。   厢房里面。   “呃”的一声,元景被宋楚玉压得喘不过气来,此时他身上的药物开始发挥了作用。   只见元景一个翻身将宋楚玉压住,唇舌乱舞,“嘶啦”一声,元景一把将她的衣服撕坏,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宋楚玉被痛的悠悠醒转,当她突然看到眼前的人是元景时,一时被惊吓住了,连连推搡他:“景王殿下,怎么是你?你放来我!”   谁知元景对她的话竟毫无反应,只恼她阻拦自己,“啪啪”用力甩给不听话的她两个耳光,继续操作了起来。   片刻后发泄完的元景倒头沉沉睡去。   宋楚玉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成这样了,不是应该是元诩吗?怎么变成元景了?   不管了!   她咬咬牙狠狠地想,虽然元景不如元诩的地位,但是他的身份也是尊贵无比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将错就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宋楚玉下定了决心后,将自己的头发抓的更加凌乱,两边脸颊本来就被元景狠狠打过,肿胀的厉害,嘴角沁着血,她用屋内仅有的一床被子盖住自己的身躯,也不管元景盖住了没有,就开始“啊——救命——”的放声尖叫。   这里离诗社的地方并不远,众位公子小姐突听这一声声凄厉惨叫吓了一跳,忙循声找来。   “啊!”   众人推开屋子吓了一跳,走在前面的几个官家小姐们更是看见了元景裸露在外的身体也跟着尖叫起来,又羞又恼的捂着眼睛出去了。   宋昭在远处就听见那一叠声的叫喊声像她堂妹宋楚玉,正想进去看看,青烟忙在旁拦住她,说她们在外面等着便是,自有人来处理。   宋昭疑惑的看着这个小丫头,似乎她总是特别有主见。   剩下的官家公子们站在屋子里,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腥味,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意识道了这间屋子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元景刚才就被宋楚玉的尖叫声惊醒,只是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并不清醒,所以也没有遮挡什么,这会脑子才开始慢慢运行,他看看自己身上被抓挠的红痕,再不可置信的看看在一旁裹着被子哭泣的宋楚玉,最后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的众人,片刻后大声怒吼一声:“滚!给本王滚出去!”   众人听了慌忙向外走,这时候元诩走了进来,看到这个场景,惊吓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楚玉见元诩进来,连忙哭泣的道:“我——我的的襦裙不小心被茶水弄脏了,就想着来这间厢房收拾一下,谁知——谁知一进来景王殿下就抓住我不放,呜呜呜呜呜呜......”   “你这个贱女人,你在胡说些什么!”元景气的脑仁发胀,抡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住手!”元诩上前一步握住元景的手腕往后一推,把元景一把推到了,元诩回身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景王侍从说:“去,给景王和这位楚玉姑娘拿件衣物来。”   然后元诩又转身看了下元景,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看你成什么体统?你们先把衣物穿上,事情一会去正厅再说。”说罢径直走向门外把门关上了。   门口聚拢了众位公子小姐们在窃窃八卦着。   “没想到景王殿下是这种人,你们看到了吗?那宋楚玉脸上都快被打烂了,太吓人了。”   “看到了看到了,两个人身上的衣物都没了,羞死了。”   “这下可让人家姑娘怎么活啊?”   “景王殿下的名声也要坏了。”   “看着景王殿下平时一脸单纯的样子,完全想不到他是这种人呐。”   “走吧走吧,太子殿下说叫去正厅等他们。”   宋昭心中惊惧不已,宋楚玉被四殿下玷污了?她有些站不稳。   元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听着外面议论的声音,脸上满脸怒容,那表情似乎要吃人,明明现在在里面的人应该是元诩,怎么变成了自己?   现下没有时间细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合理解释自己和宋楚玉这个情况?这个蠢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眼下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不能全身而退了,更不能说出迷情药这个事把元诩攀扯进来,一旦牵连到皇子为谋权设下陷阱,父皇一定会严查严办,到时候恐怕纸包不住火自己就彻底废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给外界一种是自己强迫那贱人的想法,否则自己将永远不可能得到父皇的喜爱、臣民的拥戴了,这样的名声以后谁还敢跟自己为伍?   想到这里元景看看屏风后面的宋楚玉,咬咬牙说:“本王会对你负责的,只要你一会出去说今日之事是你我喝多了酒,两厢情愿,本王会纳了你进府享荣华富贵,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本王我冷酷无情不认这笔账!”   宋楚玉是真害怕了这个王爷,自己全身还在痛着,听了这话哆哆嗦嗦的跪地爬行而出,哭泣的点头道:“我一定听殿下的话,以后我就是殿下的人了,肯定事事为殿下着想。”   元景忍住厌恶将她扶起,本来宋楚玉长得花容月貌甚是好看,但是无用的女人在元景眼里连屁都不是。   众人来到正厅,宋昭看着宋楚玉微肿的脸庞,连忙上前扶住她,愤怒道:“三妹妹,你放心,太子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如若不行,还有大理寺去求得公平!”   虽然宋楚玉从小就爱欺负她,但看她今日受了如此大的折辱,心中亦是愤慨不已。   元诩看宋昭一脸怒色,说的话大有如果自己包庇元景,她就会不依不饶。   他心中失笑,恐怕宋昭不会想到,即使自己想秉公执法,有人还不愿意当受害者呢。   果然,宋楚玉使劲挣脱宋昭的双手,指着她急道,“宋昭,你胡说些什么啊!”   宋昭诧异,元景此时脸带愧疚的站出来说,“本王和楚玉姑娘两人一直是发乎情,止乎于礼,谁知今日我们两人多喝了几杯,乱了心性,没忍住做下了糊涂之事。不过楚玉姑娘从头到尾都是自愿的,本王前几日也已经向我的母妃说过要纳楚玉做妾,一切礼仪都已在准备当中了。”   元诩嗤笑一声,不动声色的道:“四弟真是好雅兴,只是今日在座这么多人,刚才可都听到了楚玉姑娘的委屈,这楚玉姑娘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实不敢为了包庇你而委屈她啊。”   一旁的宋楚玉连忙向前两步,对着元诩道,“楚玉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只是今日之事全是误会,刚刚我只是醉酒并未十分清醒,一时胡言乱语,我和景殿下自从上次德妃娘娘的寿宴上见过面后就一见钟情,今日之事更是两厢情愿。”   宋昭忍不住上前道:“三妹妹,你糊涂了不成?你是不是害怕?你别怕,我——”   “你够了!宋昭,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又想来害我!”宋楚玉脸颊绯红,双目怒瞪着宋昭,深怕她搅了自己好事。   宋昭呆呆的望着宋楚玉,一脸不可置信。   元诩这时挡在宋昭面前,微微上挑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宋楚玉,道:“既然楚玉姑娘如此,本王和众位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元景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元诩话头一转,看着元景勾唇一笑,“四弟一向淳厚善良,楚玉姑娘曾经救过本王,今日本王就代楚玉姑娘再讨一个景王侧妃的身份,将来若有流言蜚语传出,有侧妃的身份压着也好过些。”   元景盯着元诩,怒火将脸上憋得通红,他道:“臣弟不是不想给她侧妃之位,只是她的家世——”   “她的家世不是书香门第之家吗?本王记得前几日德妃娘娘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夸赞过她呢,丝毫不嫌弃她的家世。”元诩继续挖坑,表情倒是一脸淳厚。   宋楚玉听到太子殿下为自己如此打算,一脸感激,又喏喏的看向元景,一脸期待。   众人听了也是连连点头,感叹太子果真是知恩图报,便纷纷附和道,“是呀,是呀,德妃娘娘一向温柔敦厚,倒是不在乎什么门户之见的。”   元景心中怒极,却也无可奈何,如今他和他的母妃已经被架上道德制高点了,如果不同意那他们这么多年经营的人设就要崩塌了。   如此,他压下怒火,不甘心的点头应允。   紫竹宫里,德妃慵懒的倚在软塌上,两位宫女正跪在她两边给她按摩捶腿。   “滚出去!滚出去!”这时元景径直进来,大挥着手叫殿内伺候的宫人下去。   德妃皱皱眉头,不解自己这儿子这是闹得哪一出,半抬起身子奇怪的问道。   “我的儿,这是出了什么事?”   “母妃,你不知道那贱人——宋楚玉做出多大的蠢事,让她给元诩下药,结果最后是我和那贱人发生了关系,还被众人瞧见了!现下汴京城里都不知传成什么样子了!”   元景气的气喘吁吁,一脚踢开了脚边的香炉,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这元景当真没有半分君子风度,明明这件蠢事是他和宋楚玉一同做下的,到头来变成宋楚玉一人的错了。   “什么?!”德妃一下子愣住了,哑然道:“这怎么——这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元诩,是他算计我的!”元景恨声道,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德妃。   德妃听了后眼前一片眩晕,只觉得被扇了一巴掌似的,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恼怒道:“是我小看了这小子!原以为这么多年来我的悉心照顾已经让他对我们情同骨肉,谁知道是这样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半晌,德妃叹口气道:“现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父皇那里估计很快就会听到些风声,我现在就去你父皇那里先下手为强去说和说和,哎,现如今只能委屈我儿先纳了那个丢人的丫头进府了。侧妃就侧妃吧,只要堵住了这悠悠众口,等你——来日方长,到时候你想怎样处置她都行。”   元景闻言点点头,又控制不住愤怒举拳砸了桌子上的琉璃盏。 第8章   那日的八卦被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都在讨论这件事,正所谓流言蜚语,三人成虎,这种香艳之事更是被添油加醋的宣扬出来,再加上那天的宴会上都是元景专门挑选了好几个爱八卦的女眷,本来他是想用在元诩身上,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流言终于也传进皇宫,梁帝听了勃然大怒,叫来元景大骂了一顿,叫他赶紧把烂摊子收拾干净别给皇室丢脸。   两日后的一个阴雨天里,一顶小轿在宋府停了片刻,就往景王府方向去了。   没有三聘六礼,没有喜娘,没有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景王侧妃的名号,宋楚玉就进了景王府邸。   元诩这会正有些惆怅,宋昭自从宋楚玉那事发生以来,很少出门。   他又一时找不到理由去宋府,不由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惆怅感。   这时侍卫青鳞走来禀告,说青烟送信来说宋昭今日去了灵隐寺上香,元诩听了急忙带人出门去了。   到了灵隐寺,正是正午时分,寺院里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的,元诩寻找了片刻才看见宋昭和青烟正在西边寺堂里上香。   元诩重生后的这些时日一直在筹谋着、算计着,步步为营,他算计一步心肠就硬一分,心就冷一分,今日乍见到宋昭双手合十虔诚的模样,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软起来,冰冷的心也暖了起来。   张永在元诩身边侍奉多年,他的的心思张永不说猜个十分准确但还是懂一些的,见主子神情如此,再一联想前段时日主子叫青鳞办的事,便明白了自家主子心思。   张永想了想低声问:“殿下,可需要老奴去说一声?”   元诩摆手轻轻摇摇头,径自站在那里望着宋昭虔诚的样子。   元诩想,自己能够重生,是否也是她的虔诚感动了菩萨?想要自己重活一世不要错过这样好的女子?   宋昭上完香,带着青烟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她只觉得周围气氛略有些怪异,抬起头往四周扫了一下,就愣愣的站在门口。   只见前面站着几个人,最前方是一张熟悉的沉静俊朗的脸。   宋昭怔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向旁边看了看,试图带着青烟从旁边绕过去。   元诩看着这小丫头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说:“宋昭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宋昭轻叹口气,心想幸好这里的众人不认识这位太子殿下,否则就凭他肆无忌惮的语调也要八卦出些什么来。   宋昭收敛起心态向前几步靠近,低下头恭敬的对元诩屈膝道,“殿下安好。”   元诩见宋昭问完安就要走,忙拦着她,轻笑,“怎么,本王能吃了你不成?见我如同耗子见了猫似的。”   宋昭心中气恼,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殿下,你我身份云泥之别,宋昭实不敢妄攀,是我已从家中出来甚久,母亲在家中惦念,所以才急着赶回去。”   元诩顿顿,“姑娘对本王的救命之恩也忘了吗?”   宋昭震惊的抬头看着元诩,她背脊处泛起了一层冷汗,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元诩走向前,言语肯定的道:“上次德妃寿宴后本王细想下就知,不是宋楚玉救了本王,而是你,对吗?”   看着元诩的神情,宋昭知道自己否认也无用了,那日的事只要一查证当天是谁去了灵隐寺就知孰真孰假。   宋昭沉默了下没有否认,她小心的措词道:“殿下请恕罪,当日堂妹因一时害怕在当日没有给众人说明白,以致众人误会,现在堂妹已经在景王府内,想来事情经过殿下也知道,日子恐怕并不好过,这件事如果再宣扬出去,堂妹恐怕更加没什么脸面了,还请殿下看在我当日救你的份上给个宽恕吧。”   元诩心中轻叹口气,他的昭儿就是这样的善良。   片刻,元诩唇角勾起,语气轻笑道:“既如此,本王看在宋昭姑娘一片冰心的份上,不宣扬此事了。只是本王想报答姑娘救命之恩却不能光明正大,真是遗憾。”   宋昭忙道:“举手之劳,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元诩的目光在宋昭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叹了口气,声音温润如玉:“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   宋昭脸上不由腾的热了起来,她定了定心神,淡然道,“殿下请自重。”   元诩的剑眉微微挑起,“原来在宋昭姑娘眼里,本王竟是不自重的人吗?难道你觉得本王是元景那样轻佻之人?”   宋昭一愣,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仿佛有一汪冰冷清澈的雪水,宋昭心中震荡。   宋昭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有些懊恼。   他刚才不是调戏又是什么?为何又一脸委屈的表情,仿佛自己冤枉他似的。   元诩盯着她,“宋昭,我从你救我那天起就对你动了心,我知道你突然听见这话心里不相信,以后时日良多,你定能明白我的心。”   宋昭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元诩。   只见他的神色郑重,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也没有。   宋昭心里自是不信的,他那样的身份,如何能看上自己?即便是喜欢自己几分,也不过是当自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妾罢了。   宋昭努力深呼吸了一下才低声道,“殿下,宋昭身份卑微,实不敢有妄念。”   说完行了一礼,不敢再停留半刻,忙带着青烟转身快步离开。   宋昭从灵隐寺出来,青烟在路上就不时转头看看宋昭,欲言又止。   “青烟,刚才在灵隐寺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对旁人提起。”宋昭边走边说道。   青烟连忙点点头,答道:“是,小姐。”   一直到了宋府,宋昭让青烟自去休息,她自己进屋点燃了蜡烛,脱下披风,换了鞋子,将发饰解开,散开头发,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纱帘发愣,良久才呼出一口长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王氏笑着走了进来,“昭儿回来了,”王氏看了宋昭一眼,突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的脸是怎么了?”   宋昭忙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是冰凉冰凉的,越发显得脸颊温度烫人,她慌忙反复用手去降温,心中不仅暗恼自己,那人不过几句轻薄之语,就让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起来。   王氏伸手来探,问道:“别是出门穿的衣衫太薄,路上吹了一路风,着了风寒吧。”王氏用手背触上了宋昭的额头,停了一会儿,语气变得迟疑,“似乎不烫呀。”   宋昭定了下心绪,忙打岔道:“母亲,许是这屋里太热,有些闷着了,我从外面回来有些口渴,不碍事的。”   王氏又仔细瞧了瞧她,见她目光清透,声音也清澈明净,这才放下心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宋昭忙接了过去。   宋昭乖乖的接过喝了水,问道:“母亲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王氏一听,立刻眉飞色舞的笑道:“你大哥刚又升了昭武校尉,今日你去灵隐寺的时候,宫里的领事公公到家里来宣旨的。”   宋昭虽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但是大哥最近连升三级,父亲最近似乎在官场上也开始重用了。   这怎么说也有些不寻常,她忙问:“大哥回家了吗?”   王氏依旧喜气洋洋的:“没有,你大哥整日忙的哪有时间回家啊,你父亲说了,等过几日你大哥有空回来了,咱们也摆出几桌席面来宴客。”   宋昭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看着王氏明媚的笑脸也就没继续说什么。   几日后的一大早,宋府里面热热闹闹的,丫头小厮们在院里摆满了桌椅板凳。   宋绍致今年刚二十岁,生得人高马大,皮肤特别黝黑,一双剑眉凤眼,显得一表人才,此刻正在院中招待男宾。   宋源政看着儿子宋绍致,很有些欣慰之色。   好酒佳酿摆放在桌子之上,内厨也端来了丰盛的菜肴,众人其乐融融的祝贺着。   宋源政虽然年岁已过四十,但人长得儒雅轩昂,只见他身着一件墨兰色的薄绸夏衫,和王氏夫妇二人一直笑说让大家吃好喝好。   宋昭在王氏身旁坐着,只见她身着一件浅黄色云纹滚边的罗衫,配白色襦裙,显得五官甚是俏丽。   桌子对面的宋家远房二嫂罗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小昭真是越长越标志了,今年多大年纪了?”   宋昭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十八。”   众人都知这罗氏平日里最爱说媒拉纤,也都开始细细打量起宋昭来,这丫头确实长得极俊,如今她家中兄长父亲官运亨通。   三夫人刘氏本身就是个爱露脸儿的,突然笑道,“要说呀,昭儿还真是趁了我家楚玉的东风,想当初,咱们宋府哪有今日这风光?自从楚玉入了景王府,绍致的官立马跟着就升了,现在昭儿再说亲,那可真是乘龙快婿好找的很呐,呵呵。”   王氏就是再好的性子也有些急了,“我们家绍致可是连升三级,刚升副尉那会楚玉可没有进王府呢。”   三夫人翻翻眼皮,笑道,“大嫂,绍致这孩子成器我不否认,升副尉那是理所当然,但是连升三级,没有我女婿,此事有多难你可知?”   王氏有些嘴笨,一时有些噎住,一旁的二夫人不动声色的笑着说,“三嫂,你的好女婿今日可来了?”   三夫人听罢心中一阵恼火,谁都知道自从楚玉进了景王府,竟然一日也不曾回来,更别提景殿下了,给她这个所谓的娘家下了好大的脸面,让她想要吹嘘一番也心虚。   正在此时,门房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对着院里高声道:“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皆是呆住了,齐刷刷望过去…… 第9章   只见一个高大俊美,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宋昭直愣愣的望着那人,他从容优雅地走过来,宋昭一时之间呼吸都窒住了。   宋源政和宋绍致二人从最初的震惊之中醒来,连忙从男桌上站起往前一步跪拜,众人也忙起身乱糟糟的跪拜一片,“太子殿下千岁!”   “起来吧。”元诩脸上平易近人的微笑着,道:“本王今日来没有叨扰到众位吧。”   元诩心里早已盘算过,若贸然将宋昭摆在世人面前,必定会让她成为权利的靶子中心。   虽然元诩有足够的势力可以保护她,但是现下的情况下总有看不到的暗箭会飞出来伤人,元诩是怕万一让宋昭受到伤害,一想到前世宋昭满身是血的模样,他就心痛万分。   所以他要给她可以依仗的母家,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宋昭的父亲宋源政是文职,且才学造诣一般,不好往上升,但是兄长宋绍致倒是可以好好栽培提拔。   元诩细查过,宋绍致此人有勇有谋,是块打仗的好料子,如果给他机会日后必有所为,所以他略施手段将他的职位往前提了提,日后还会找机会继续提拔。   “岂敢岂敢,殿下能来寒舍,微臣实在没有想到,还请殿下莫怪家宴简陋。”宋绍致连忙垂首道,宋源政在旁唯唯诺诺只说不敢。   “无妨,”元诩微笑着摆手不在意,“军营中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你在军营的表现本王甚是满意,年轻有为,大有作为啊。”元诩伸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宋绍致的肩膀以示肯定。   宋绍致虽然为人一向持重,听了这话也有点受宠若惊了,忙躬身道,“殿下谬赞,微臣实不敢当,能得太子的赏识,是微臣的福气,今后定更加勤勉用功不负殿下看重。”   在场的客人们本就觉得宋绍致是个有出息的年轻人,眼下听到太子的亲口夸赞更是肯定了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女桌那边三夫人气焰一下子被打击殆尽,低头不敢在说些什么,王氏此刻笑容满面的让大家不要拘束,吃菜喝酒。   众人簇拥着元诩坐在主桌,元诩轻笑着应酬着,眼光越过众人看向不远处的宋昭朝她眨眨眼睛,宋昭想瞪他一眼又怕众人看出端倪,忙低下头去绞着手里的手帕。   元诩眉头一挑,忍着笑回头和席上的人继续应酬,众人不免心中感叹当今太子平易近人的很,实在和传闻中不一样啊。   永元二年五月初,北齐国来犯大梁边关,十万大梁边境大军竟全部沦丧,边关将帅向汴京告急,请求增援兵力。   金銮殿上群臣议论纷纷。   “大梁之根本在于和,而非战呐,与其与北齐国苦苦缠斗损伤国力,不如求和,大梁一力务农经商恢复国本,方可使我们大梁春秋万代啊!”   “是我们主动发动战争的吗?太师这话说得窝囊,求和?拿什么求和?是和亲还是送金银?还是送城池啊?”   “我窝囊?我不是从实际出发吗?你英勇你去领兵打仗去!这北齐国一向好战野蛮!你以为战场是那么轻易就能胜的?大殿上有谁敢说自己敢去?”   “我... ...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上战场?”   梁帝端坐殿上,聆听殿下群臣激昂辩驳,议论纷纷,细听竟是无一人可敢堪当大任。   气的梁帝直拍龙椅:“到了要紧时候,朕养你们有何用!咳咳咳——”   元诩垂首在殿下站着,他深知梁帝忌惮他这个太子,所以刚才没有立刻站出来,现在看到梁帝急火攻心,才出列跪拜请旨。   “父皇,儿臣愿为大梁出征挂帅!”   梁帝看着这个儿子,他虽然不想看到元诩的权力越来越大,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能点头同意,给了元诩虎兵符,让他挂帅印出征,可自由调动兵马。   元景在后面用狠毒的眼神盯着元诩,这些时日他样样不顺,户部、礼部上他收服的官员竟因为各种原因被连根拔起,被清理的近乎全军覆没!   他知道这一定是元诩的手段,如今在这朝堂之下他已经快要无法和元诩抗衡了,如果再让他打了胜仗回来,自己恐怕就彻底不能翻身了。   等着吧,元诩,我要你的命!元景心底发狠道。   危如累卵、迫在眉睫,元诩来不及去见宋昭,想着来日方长,不过三五个月的时光,便只派了几名暗卫保护她,叮嘱张永要时刻注意宋府的动向,一旦宋昭有事要立即禀告他。   自从下了朝,元诩一直忙到了第二日早上,黎明即起,晨曦刚露,大梁都城外熙熙攘攘站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群,他们的家庭里很多男丁都在这次军队中,人们哭泣着在送别。   元诩骑在马背上,他眉宇如剑,沉默的望着这些子民、将士。   良久,他对着将士们大声喊话:“今日我与众将士一般,抱着必死之决心奔赴沙场,与虎狼敌人决一死战!为的就是让自己的亲人安宁,有家园田产可以守护!来日将士们也可建功立业,博出一番新天地来,功成名就,封王拜相!”   元诩说得句句入情入理,激情澎湃,众将士被鼓舞的一腔热血,纷纷与亲人告别。   宋绍致也在此次行军中,他挥马行至元诩跟前道:“殿下,可以出发了。”   元诩点点头,调转马头行至最前方。   那次诗社之后,宋昭就和戴榆嘉成了朋友。   这日,惠风和畅,碧空万里。   宋昭被戴榆嘉请去她家里玩,戴榆嘉是个性子十分活泼的姑娘,宋昭十分喜欢她。   宋昭初来戴府,有些拘谨,她见了戴夫人,老实恭敬的拜下:“给夫人请安,夫人安好。”   戴夫人一见宋昭知书达理的,很是喜欢,立刻扶了宋昭起来,不住的说:“好好好,这孩子生的可真好,很有规矩,不像嘉嘉,似个没笼头的野马。”   戴榆嘉生性豁达也不生气,只假意恼道:“我哪里像野马了?我顶多像只撒了欢的兔子。”   戴夫人用力点了下女儿的脑门,笑骂道:“我看你更像只泼猴。”戴榆嘉听罢直对着她母亲做鬼脸。   宋昭笑眯了眼睛,柔声说:“嘉嘉活泼开朗,很是洒脱,我反而更喜欢她的性子。”   戴榆嘉笑着拉过宋昭坐下,“小昭快坐下,在我们家不用拘束。”   宋昭笑着点头,她弯唇的时候两侧会陷下一双浅浅的梨涡,衬得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格外漂亮。   戴夫人似乎颇为待见宋昭,让人布置了一桌的零食小吃,并嘱咐她日后要多来走动走动,宋昭恭身应下。   一旁的戴榆嘉朝宋昭眨眨眼,偷偷靠近宋昭说:“看来我母亲很是喜欢你,她总是听我提起你,今日还是她主动要我请你来家里玩呢。”   其实何止是戴榆嘉在戴夫人面前提过。   说来也巧了,宋家远房的二嫂罗氏,正是戴夫人的二堂嫂,那日宴席之后跟戴夫人闲聊时提起过宋昭,对她夸赞不已。   戴夫人有一子一女,戴榆嘉是她女儿,还有个儿子戴佳轩,今年刚满二十就中了探花,年轻有为。   这探花郎事业上有了,戴夫人就开始考虑他的婚姻大事。   近段时间来,戴夫人耳朵左边也是宋昭好,右边也是宋昭好,她就动了心思,于是就有了今日之约。   两人正在低头说悄悄话,戴府一个小厮进来,恭敬的禀报道:“少爷回来了。”   戴夫人忙道:“快叫他进来!”只见帘一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宋昭抬眼去看,只见那人生得白净面庞,修眉俊眼,虽然不如元诩长得好看,却有一股沉静的书卷气,倒是和他妹妹戴榆嘉的性子正好相反,宋昭不觉有些好笑。   “这是宋家妹子,宋昭,是嘉嘉的好友。”戴夫人微笑的向儿子介绍道,又转身对宋昭笑道,“宋姑娘,这是我儿子佳轩。”   宋昭忙起身恭身行了礼,“戴大哥安好。”   戴佳轩愣了愣,看向宋昭片刻,语意温柔的回礼:“宋姑娘安好。”   宋昭觉得现下这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怎么戴夫人总是将自己和戴家哥哥说在一块?   这会说到美食上,宋昭刚说自己喜欢鲜椒水煮鱼,戴夫人说巧了,佳轩也很喜欢这道菜,又辣又鲜吃起来很过瘾。   宋昭有些尴尬,戴佳轩嘴角含笑,看着宋昭说:“城西街口处有一家餐馆,叫荣丰园,烧这道菜极好,不知宋姑娘可去过?”   宋昭微微摇摇头。   戴佳轩笑道:“那改日我请——我请嘉嘉和你一起去尝尝?他家还有其他美食,样样口感极好,令人口舌生津。”   宋昭有些尴尬,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戴榆嘉在旁拍手笑说:“好好好,我大哥是个书呆子,整日里紧锣密鼓的备考春闱,都没有几天空闲时间,如今终于考上了,可得好好陪我们玩几日,小昭你到时可一定要来。”   宋昭笑的有些慌。   出了戴府,青烟随着宋昭往回走,路上,青烟在旁吐槽道:“这不是明摆着过去相亲的吗?也没提前给你说一声,早知道不去了。”   青烟又歪头去看宋昭,轻声问:“姑娘,你是怎么想的啊?”青烟小手攥着帕子,急道,“姑娘可不能应了这门亲事,那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看起来可是对你动了真心的。”   “住嘴!”宋昭忙低声喝止她,苦笑的看着她摇摇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又知道什么,瞎说些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   青烟噘嘴,慢吞吞嘟囔道,“姑娘,你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第10章   果然很快,戴家就请罗二嫂来宋府探探意思,本来嘛,古时大户人家说媒,不到双方都点头的情况下,是不会大张旗鼓来说媒的,万一另一方不愿意,那就尴尬了。   探花郎炙手可热,王氏当然满意,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她并没有当场给个准话,只说子女婚姻大事,虽说是要听父母做主,但她到底不是宋昭亲生母亲,还是要看看她的意思。   罗二嫂听了也肯定的点点头,过日子始终是他们二人过,再说探花郎明媒正娶,宋昭没有不愿意的道理,不过是多磋磨些时日罢了。   她满脸笑容晏晏的和罗二嫂又说又笑好拉了会家常,又亲自将她送出宋府。   后脚王氏就去了宋昭院里,将罗二嫂来意一一和她说了,她难掩眼底“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意看着宋昭,但看宋昭面上淡然,王氏禁不住发问:“难道昭儿不满意?”   宋昭呆了好久,戴佳轩是个好儿郎,宋昭只一眼就能分辨得出,他温润有礼,眉眼温厚,待人和善,这样好的人,这样好的亲事,她还犹豫什么。   宋昭摇摇头,淡然道:“没有。”   一旁的青烟急的直跺脚。   古幽关外,一座座大梁营帐伫立于山地上,而在这些营帐外,则是一队队负责警戒、巡逻的大梁士兵。   其中一座营帐外多了一些精装的守卫,营帐内,只见元诩坐在一个黄虎皮的上座上一言不发,他手中有一封来自汴京城的的书信,良久他抬起头来,双眼迸发出一道寒光。   “现如今,我们和北齐国的几次大仗都是胜仗,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把这帮孙子打出关外!”   “不可!虽然我们几次打败北齐国,但是我们大梁将士也死伤过多,现在可以战斗的将士不足三万,我们应该等待援军到来。”   “等待援军?我看难上加难,谁知道京都现下是何景象?听说陛下病重——”一个粗犷的汉子直言不畏的喊道。   “魏将军,你休得胡说!”宋绍致连忙打断他,怕他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连累太子殿下。   魏大光也知道自己失言,瞪了瞪眼不吭声了。   元诩目光轻瞥,沉声说道:“莫说了,本帅自有破关之法。”众将军一听此话惊喜的望着元诩,他们在经过几次大胜之战后早就对这位太子的有勇有谋俯首贴地。   “马将军出列。”   “末将在!”   “明夜子时你带五百轻骑,直捣北齐国粮仓,”元诩双眼迸发出一道寒光,继续道:“只要北齐国粮仓受损严重,必定前方战事大有影响。”   “末将领命!”   “张将军、刘将军、上官将军你们明晚子时带领两万军队拼尽全力在敌军前方奋战!”   “末将领命!”“末将领命!”“末将领命!”   “宋将军出列。”   “末将在!”宋绍致出列。   “明夜丑时你带五千骑兵奇袭北齐国后方军营制造混乱,一举重创北齐国后方军营保障,你可有信心?”   宋绍致面不改色,严肃抱拳道:“请殿下放心,末将不达目标绝不返回。”   “剩下的三千骑兵有本帅亲率埋伏于梅里雪山处,截断他们的后路,彻底把敌军击垮!”   是夜。   “报~”   一声急呼响起于北齐国营帐外,一个面色狼狈的北齐国粮草将士踉跄的冲进营包内。   “大王,不好了,我们的粮草营突然遭遇大梁骑兵的袭击,粮草几乎都被他们一把火烧光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吴戈愤怒的嘶吼着,“那元诩怎敢现在进攻?不是有报说大梁现在将士死亡严重,在等待援兵吗?”   “或许是大梁援兵增援已到也说不定啊!大王,我们军队死亡也很严重,要不——”   “闭嘴!要撤你们撤,我吴戈绝不后退!”吴戈双手紧握,怒声道。   北齐国虽大,但是国情和大梁完全不同,他们国家是分部落统治的,三大部落谁也不服谁的。吴戈年龄二十八岁,正是北齐国呼延氏部落的统领大王,如果就此撤回去,那么他所建起的军队必将被其他大王所吞并。所以这次,不论如何他都要拼死一战。   吴戈双眼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元诩,我必将亲自砍下你的头颅,饮尽你的血!”   战场上,百炮齐鸣,万箭齐发,双方将士的嘶吼呼啸声似将鬼神颤动,地面上本来是黄土地却早已被滚烫的鲜血浸透,碎肉、鲜血、黄土混合在一起,顺着山脉凝聚成一条血河流动。   时间在漫长的走着,吴戈正大杀四方时,一个亲近的将士上前急报:“大王!大梁有军士正在突袭我军后方呐!”   “怎么会这样?”吴戈愤怒的嘶吼着。   等吴戈带领剩余的军队急匆匆赶到后营时,兵器都被宋绍致的人毁的毁,抢的抢,损失惨重,吴戈气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眼见大梁将士们又要赶到,吴戈急忙带着剩下的人从峡道逃走。   寅时已过,此时黑暗的天空已微微透亮,凌冽的寒风如万兽呼啸,响彻山林。吴戈等人行到梅里雪山处突听头顶有响动,抬头一看大叫不好,只见山顶处几百块大石块滚落,瞬间把北齐国的将士砸成烂泥,一时间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不断。   吴戈在亲兵的护卫下逃出,看着这场惨状恨得咬牙切齿,挥舞着手中的大锤大喊道:“元诩,有种别跟老子玩阴的,出来单挑啊!”   元诩在石山后面微微冷笑,骑马出阵,身后的宋绍致见状连忙骑马赶上,道:“殿下,莫要跟蛮子逞强,他已经是丧家之犬,无后顾之忧了呀!”   吴戈见元诩出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喊道:“大梁的太子不会不敢与我单战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大梁的太子也不过是一个孬种!怕了我吴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诩眉宇如剑,双目紧盯吴戈片刻,转头看向宋绍致,微微一笑喝令道:“宋将军,本帅命令你去割了这呼延氏蛮子的头颅,来日本帅给你论功行赏!”   “末将遵命!”宋绍致领诺而出,奋然驱马上前与吴戈对阵,只见他倒提青云大刀直劈吴戈脑门,吴戈措手不及连忙闪身一躲,大锤从后背送上,宋绍致轻松一躲,点马起立一脚把吴戈踹于马下,宋绍致下马割下吴戈首级,一手提着血淋淋的头颅,一手飞身上马,提刀驾马而出。   北齐国将士见状大惊,不战自乱。   大梁将士见状大声呼好,元诩对着宋绍致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北齐国的将士大呼:“你们大王的头颅在此,现在你们投降还有降兵礼遇,如若要当硬骨头,必客死他乡!”   那北齐国将士们见状纷纷下马投降。   是夜,窗外一片麻黑,屋内一盏微弱的烛光闪着时亮时暗,宋昭躺在床上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纱帐想事。   自己是怎么了,难道自己也要开始不切实际的妄想了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梁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岂是自己能掌控的?还是放下执念吧。   “唉——”宋昭翻了个身,双手抱住了被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你在叹气什么?”一个男性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问道。   “啊————”   “是我,不要怕。”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捂住了宋昭的嘴巴。   “呜——呜——”   她猝不及防,撞在男子坚硬而有弹性的胸膛上,她借着微弱的烛光认出了眼前的男人,宋昭停止呜呜声。   他身体年轻特有的蓬勃鲜活的热度紧贴着她单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宋昭脸上霎时染上了一层霞色。   只是片刻,宋昭就使劲把元诩一把推开,恼怒道:“你——你竟敢夜闯闺阁?   亏你是大梁堂堂的太子!”   宋昭仰头想唤青烟过来,谁知此刻元诩翁声道:“你的小丫鬟已经被我的侍卫给迷晕了。”   宋昭柳眉紧皱,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只听一声落寞的声音道:“我只是想你了,很想你。”   宋昭瞪大双眼盯着元诩,她怎么也没料到元诩竟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只听元诩接着翁声道:“听说你要议亲了?”片刻后,元诩生气的道,“你怎么能议亲?你不是喜欢我吗?”   宋昭双目圆瞪,“我……我何时说过喜欢你?”   “上辈子啊。”元诩声音有些委屈翁翁。   “你说什么?”宋昭没有听清,怪异的看着他,她几次见过元诩,虽然次次对她态度暧昧,但是怎么也不像是今晚这个样子,跟向主人讨吃的小狗摇着尾巴,甚是委屈可怜,那样的目光实在不象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太子。   “我在边关一听说你要议亲,急的马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就怕回来晚了。”元诩眼神委屈巴巴的望着宋昭。   “即便是你同意了,我也不许!除了我,你谁都不许嫁!”元诩目光执念起来,张狂的过分。   宋昭胸口似乎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在往上涌,良久她才压下那点心绪,避开他的目光,走的离他远了几步之后。   她低声道:“殿下,我只不过是汴京城里再寻常不过的姑娘,无德无才,身无长物,就算我曾经对你有过相救之举,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贵为大梁最尊贵的太子,何需如此?”   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本,怎么敢奢望眼前这个注定会万丈光芒的男人?   元诩明显怔了一下,他心道,哪里是举手之劳?傻小昭,你一共救了我两次啊,只是第二次这一世并没有发生,上一世你为了救我,甚至失去了生命!   元诩自问自己,自己对她执念如此,真的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吗?   不是,他在心中肯定的说道,他身边也有死士,为了救他毫不怜惜生命,他在他们身上花费了大量心血,所以他们愿意对他誓死效忠。   而宋昭,在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对他施以援手,在知道他落难时,又出现在他眼前,为他挡了一剑。   而他,从没有对她付出过什么。   谁说她是再寻常不过的姑娘?在他冷的时候,她恰好温暖了他。   从此,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元诩嘴角紧抿,半响才抬起头来,真诚且温柔,“傻小昭,你都已经说我贵为太子,如果我只是想报恩怎么会做到如此?许给你金银珠宝就够了。”   宋昭沉默片刻,她努力深呼吸了一下,抬头郑重的望着元诩,“殿下,宋昭身份卑微,但也不想过曲弓卑膝的日子,殿下或许今日喜欢宋昭,明日喜欢宋昭,可是以后呢,宋昭不想过那样的日子,爱淡情驰的妾室,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殿下,请恕宋昭不能回应殿下的心。”   元诩垂下眼帘对看着宋昭,眼神郑重道,“小昭,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世上只有一个你,我就只与你一见成欢,小昭,我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分离可好?”   宋昭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她只觉得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慌乱,胸口里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分离?这个男人的眼神是这样的热烈,这样的真情,这样的天荒地老的承诺。   她该信他吗? 第11章   边关大捷的将士荣归汴京城,金銮殿上,梁帝歪坐在龙椅上,他显得疲惫不堪,软弱无力,他的身子坐得那么低,好像要陷进那龙椅里似的。   只听统领太监一字一句宣读着捷报。   良久。   “好!”梁帝声音顿顿的,嘶哑的说道,“朕心甚慰,当以厚赏嘉奖有功将士。”   元诩一身铠甲,俯身跪拜,他身后的有功之将们也跟随齐齐跪拜谢恩。   梁帝目视着大殿下的元诩,他虽然不甘心,整日寻求什么仙丹妙药,可现下的身体状况让他也不得不明白,自己阳寿快尽,太子元诩即将代替自己成为新一代大梁的国君。   看着这个自小也是自己宠爱着长大的太子,梁帝一度都有些困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对这个儿子忌惮的,帝王之道自己纵横了几十年,明明这个儿子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成为下一任大梁帝王是自己最初所期待的。   后面的元景咬牙切齿的看着元诩,这三个月来,他派了十几个死士暗杀元诩,结果次次都不见死士回来,如今眼见元诩的势力越来越大,自己却越来越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恐惧,如今的元诩早就不把自己当成亲近的人看待,如果日后他当上了皇帝,自己和母妃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梁帝看着捷报上面的战功一一封了赏,赐了官爵,轮到宋绍致时,梁帝顿了下,声音沙哑的问道,“哪个是宋绍致将军?”   宋绍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行了大礼,道:“禀陛下,是微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笑道:“不错,好一个青年才俊,是你亲手斩下的北齐国吴戈的头颅吗?”   宋绍致垂下眼睛,恭顺十足:“是微臣。”   梁帝又打量他一番,赞同的点点头道:“小小年纪,倒是难得,朕赐你云麾将军的官职吧,再赐府邸五千平,良田两万亩,黄金万两,如何?”   这样丰厚的赏赐,梁帝以为宋绍致会立刻大声谢恩,谁知他只静静跪伏在大殿上,道:“微臣十分感激陛下隆恩,只是微臣不想要府邸、也不想要黄金,微臣只想向陛下求个恩典,还请陛下原谅微臣的鲁莽。”   “哦?你想要什么恩典啊?”梁帝有些好奇。   “微臣的母亲王氏善良醇厚,平日对微臣谆谆教导有加,微臣去边关之前曾担心家人而犹豫不决,是母亲让我不要担心,鼓励微臣为大梁国效力,这才有了我宋绍致立下战功之日,微臣只想为母亲求一个诰命,还请陛下成全。”说完宋绍致毕恭毕敬的朝梁帝磕了一个头。   梁帝深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推恩及母,这也是应该的,朕念你有孝心,其他赏赐照旧,封你母亲为二品诰命夫人吧。”   宋绍致松了一口气,俯首一扣:“臣,谢陛下隆恩!”   殿下的元诩听罢满意的微微一笑。   这个诰命的请旨是入宫前元诩吩咐宋绍致提的,虽然宋绍致不懂殿下为什么这么记挂自己的母亲,连这种事都要亲自提点,但是他仍是感激的点点头,这份荣耀确实比金银珠宝更能讨母亲的欢心。   元诩这么做其实是在为宋昭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妃做铺路,宋家如今有宋绍致这个朝廷新贵自然是会在都城中吃香不少,但是宋昭作为女眷,并不能直接受益,如今王氏得了二品诰命夫人,贵族夫人们举办宴席时必定会盛情邀请她们以充门面,宋昭在汴京女眷中也会受人尊重。   宋府新的宅院里。   宋源政正喜气洋洋的指挥着搬东西,长子宋绍致争气,一跃成为都城里的第一支新贵,虽然是个从三品将军,但是他的年龄才二十岁,已经可以上朝听政了,以后位及人臣不是不可能,照这样的升官速度简直是指日可待了。   梁帝赐给宋绍致了一座新的宋府,是个五进五出的大宅院,王氏这会正带着宋昭在挑院子。   “昭儿快看,这个院子不错,也在咱们宅院的最里面,清净典雅,你看看喜欢不喜欢?”王氏扭头看着宋昭兴致勃勃的问道。   宋昭看着她,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母亲,这个院子我好喜欢,多谢母亲。”   宋府新买的几个丫鬟仆人早已将新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宋昭陪着王氏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只见这个院子的边角处种满了竹子,片竹林首尾相接,确实是清净典雅的一座院子。   “你父亲和大哥都在朝中忙得很,今天午时咱们娘俩就在这院子里吃午饭吧。”王氏笑道。   此时正是八月初,天气清爽适中,太阳也不是狠毒,在院子里就餐正合适,宋昭点头同意。   这时候新来的厨娘带着小丫鬟们双手托举着盘子碎步上前,一道道佳肴呈现在案几上。   王氏便笑道:“你大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厨娘,手艺竟是这般好,自从她来了以后我的胃口大开,倒叫我胖了不少呢。”   宋昭笑着回应道:“母亲以前太过瘦了,现在吃胖了几斤倒是显得您雍容华贵,脸上气色也好了许多。”   在旁伺候的厨娘叫王喜娘,是元诩产业下一个饭庄上的厨娘。王喜娘胖坨坨的脸庞,胖坨坨的身材,身手却非常麻利,灵活的给她们布着菜。   只见她掀开一个银盖,盘子里露出一捧白菜心,看着像是普通的水煮白菜,却非常精致的摆在食盘里,上面冒着热气。   王氏夹了一筷子品尝,只觉入口绵软香甜,又略有辛辣的回味,好吃极了。   王喜娘见她喜欢吃,便在一边笑着说:“夫人,这道甜辣白菜属于川味汤菜,里面放了一点点肉末,这道菜吃起来爽口解腻,还不增肥。”   王氏笑着点点头,让身边的大丫头春蜜给厨娘打了赏钱。   饭罢。   宋府门口管事的带着一个脸生的仆人走过来,送上来请帖,是永定伯爵府送来的。来人说后日是永定伯爵府家老夫人八十大寿,特意邀请宋府前去吃席。   王氏听了忙笑着让身边的大丫头春蜜给永定伯爵府的仆人打了赏,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   如今的宋府在都城里炙手可热,再也不是以前的宋宅了。王氏知道汴京城豪门贵族的宴会不只是为了吃席,更重要的是交际。自己的儿子宋绍致争气,女儿宋昭懂事孝顺,都还没有成家呢。   前几日女儿宋昭忽然站在自己面前,低眉垂眼的说与戴家的亲事,自己不愿了,让母亲原谅她的鲁莽。   王氏虽然诧异,劝了两句,见宋昭只脸红的低头不语便也作罢了。   探花郎虽好,也要昭儿有意,将来成家后夫妻才会和睦长久。   永定伯爵府寿宴的日子转眼间就到了,父亲因为咳疾不能前去,大哥已经交代过他今日会从军营里直接去贺寿,所以王氏只带着宋昭两个人坐上马车前去赴宴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永定伯爵府门口停下,嬷嬷丫鬟们扶着王氏和宋昭下了车,这时候府门口迎客的伯爵夫人看见她们连忙迎了上来。   “宋夫人,宋姑娘来了。”伯爵夫人身穿橘色大袖圆领湘绸裙,她亲热的语气哪里还见以前对着宋楚玉那端着的模样。   王氏笑着点头回应:“承蒙伯爵府邀请。”   她其实还有些拘谨,毕竟很少参加这种聚会,宋昭在旁笑着行了一礼,“伯爵夫人万福。”后面嬷嬷连忙把贺礼送了上去。   伯爵夫人颔首笑着请她们进院,旁边自有专门领路的小厮领着她们走进院子。王氏和宋昭只带了两个丫鬟跟着,穿过几处过厅,来到宴待宾客的花园里。   只见花园里已聚满了前来贺寿的女眷们,王氏连忙带着宋昭主动上前给众人打了招呼,众人一听是新进贵族宋府的女眷,也客气又友好的介绍了自己家。   在众位女眷之中,南莲公主和玉烟县主两位最是尊贵,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显眼,蓝田郡主跟在两人屁股后面巴结着叽叽喳喳,南莲公主不耐烦的把她呵斥在一旁不许她再说话。   正在这时,伯爵府的领路小厮又带进来一人,原来是四殿下元景的侧妃——宋楚玉。   一听到宋楚玉的名字,众人纷纷抬起头来。   自从这宋楚玉进了元景的府上,竟一次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就在众人快要把她遗忘的时候竟然出现在伯爵府。   其实是元景禁止宋楚玉参加宴席,本来两人当初的丑闻就传的沸沸扬扬的,如果宋楚玉再去参加宴席只会加深众人的印象,这是元景不愿意看到的。   这次元景之所以同意让她出来,是因为她的堂哥宋绍致已然成为了汴京城里的新贵,现在正受梁帝重视,放宋楚玉出来是为了借她的手拉进元景和宋绍致的关系,从而使宋绍致投靠在自己门下。   宋楚玉一来就看见了王氏和宋昭,忙过去亲热的挽着王氏的手臂,笑道:“大伯母,小昭姐,四殿下还说要去看望您呢,只是不巧他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来。”   元景确实是脱不开身,他这几日被元诩搞得人马仰翻、鸡飞蛋打,自己私产下几个赚钱的黑心产业全部停工了,气得他又在紫竹院摔了好几个玉器。 第12章   宋昭觉得宋楚玉这话有些突兀,她和景殿下不去看自己的母亲,为何反而会想来看王氏呢?   王氏虽然觉得宋楚玉性情放浪,但是到底是亲侄女,总是疼爱的。她笑着说:“不急,不急,很久没见你了,你过得可还好?”   宋楚玉忙咧开嘴笑的一脸灿烂,忙道:“我过得好着呢,四殿下平日里待我极好。”说着又转向宋昭,伸手拉过她的手道:“小昭姐,许久不见,我们姊妹可不要生疏了。”   宋昭愣了下神,这样的宋楚玉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变得异常客气,她笑着摇摇头,“三妹妹,我们到底是亲堂姐妹,自是不会生疏的。”   宋楚玉听罢欢欢喜喜的和她们说些有的没的,王氏和宋昭应接不暇,对这样的宋楚玉颇有些不适应。   其实宋楚玉在景王府过得并不好,元景恼她坏了事,所以在宋楚玉入府后吩咐管家分给她一个偏僻的院落平时不允许她出院,只偶尔放她出来回趟娘家,以免外人议论,更不允许到元景面前,让元景看见她就来气。   所以她在景王府过得甚至都不如元景身边的大丫鬟,平时来奴才们都敢对她大呼小叫。   此时远处的夫人小姐们则在悄声议论。   “这个宋楚玉以前做过那么丢脸的事,如今还敢出现在大众面前,脸皮可是真厚。”   “我听说啊,景殿下之所以做下那事其实是宋楚玉主动勾引的,当时景殿下喝了好多酒,独自在房间里睡觉,后来宋楚玉偷偷溜到那间房里勾引他。”   “这很有可能,要不然一个皇子怎能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做出那样的蠢事?”   “是啊,是啊,我以前就见过几次宋楚玉,她一心想攀高枝呢。”   “原来如此,宋楚玉水性杨花,会不会是宋家门风不严?”   “宋家以前可是小户人家,说不定不会教养女儿呢,宋楚玉如此,说不定她的堂姐宋昭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呢。”   众人听罢一致的点了点头,望向宋楚玉和宋昭的眼中充满了鄙夷。   世人偏见从古就有,女子若和男子发生苟且,往往世人会把脏水都泼在女子头上,勾引、诱惑、不要脸等等不堪话语统统指向女子,男子却好被隐身,这番成见就连元景都没想到,要不然他早就暗地里引导了。   “小昭姐才不是那种人呢,你们可别瞎嚼舌根!”   众人皆是一惊,忙回头去看是谁,只见一张圆润可爱的脸蛋此时一脸怒色,正是戴榆嘉。   戴榆嘉上次送走了宋昭,才听母亲说属意宋昭做自己的嫂子,她自然是拍手称赞的,可谁知前两日又听说宋府婉拒了这层意思。   戴榆嘉觉得自己兄长和宋昭才貌双全,两人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她几次邀请宋昭出门逛街,想趁此机会拉进两人的距离,慢慢产生感情,谁知宋昭都婉拒了。   她见自己兄长自从听说宋府婉拒这门亲事就有些闷闷不乐,她还从未见过自己兄长为一个女人如此。   所以这次伯爵府寿宴,她拉着自己兄长来了,想要在寿宴上见见宋昭,谁知刚到就听见这群长舌妇在讨论宋楚玉,还捎带上宋昭。   宋楚玉的作风戴榆嘉也是不喜欢的,但是宋昭她了解,并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出口呵斥了她们。   戴榆嘉身后站着戴佳轩,他刚才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言论,微微皱起眉头。   “哥哥,小昭姐在那边呢,我们过去打声招呼。”戴榆嘉大大咧咧的向前走去。   戴佳轩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宋昭,只见她文文静静的站在一处,眉眼乌黑,秀丽的脸庞就像一副手工画。   戴佳轩看着这样的宋昭,不由自主随着妹妹的脚步向前靠近。   “小昭姐,原来你在这呢。”   宋昭转头,一眼便看见了戴榆嘉旁边的戴佳轩,宋昭有些意外。   戴佳轩笑的很儒雅,道,“宋姑娘可安好?”   宋昭礼貌的点头微笑,“戴大哥安好。”   戴榆嘉心里挺高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们俩呀,就别在这里你安好我也安好了,小昭姐,你不知道自从我大哥遇见你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宋昭有些尴尬,小声道:“嘉嘉,可别胡说了。”   戴佳轩倒是没有反驳,他看着宋昭有些欲言又止,想问她为什么拒绝了他,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永定伯爵公红光满面的带着数十名男客往这边走来,只见最前面走着的一位年轻男子正是太子元诩,后面还有四殿下元景、宋绍致等人。   难怪永定伯爵公脸色这么灿烂,当朝太子竟然也能前来贺寿,足可见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啊。   只见元诩一袭银丝绣锦华服,面容英挺,极为引人注目。   元诩一进门便看见宋昭了,他微微勾起唇瓣,看的一众贵族小姐春心荡漾,当然,太子为人冷漠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她们并不敢上前攀话。   “太子哥哥,听说你今日来永定伯爵府贺寿,玉烟姐姐很是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呢。”南莲公主拉着玉烟县主的手走过来娇俏的喊道。   玉烟县主脸色微红,含羞给元诩行了个礼到:“太子殿下,玉烟好久不见你,今日在这里遇见你,我——我很欢喜。”   元诩转头看下她,冷漠的点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径直走向宋昭的方向去。   宋昭表情一滞,却见元诩走向前,微微俯身和煦的对母亲王氏问好,“宋夫人安好,夫人今日好气色。”   王氏受宠若惊的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太子殿下只是三个月前在宋府里见过自己一面,竟然记住了自己。   “多谢太子殿下,我儿宋绍致在军中不懂的事还很多,老身多谢太子殿下照顾。”   元诩微笑着回头看了眼宋绍致,态度亲热,说道:“宋将军天资聪慧,有勇有谋,他能有今日的成绩是他自己努力才得来的。”   后面跟着的宋绍致见提到他,连忙上前俯身,微笑着说:“殿下谬赞了。”   元景在后面微眯了眼睛,眉毛皱起弧度来,只见他微微向宋楚玉使了一个眼色,宋楚玉见状连忙上前讨好道:“大哥安好,楚玉好久没见你了,甚是想念。”   宋绍致作为男子,虽然很早就进了军营,很少呆在家中,但是他多多少少也了解这位堂妹的秉性,只是作为男子不便劝导,后来他听说了宋楚玉那件事,更是对她失望。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也和气客气的点头回应了。   “大哥安好。”宋昭也在旁微笑着对宋绍致问了好,大哥哥自从从古幽边关打仗回来,就回了一趟家门就急匆匆回到军营了,她还真是想念他了。   宋绍致伸手摸摸宋昭的头,微笑着说,“昭儿安好。”   一旁的元诩这时候悠悠的开了口:“宋将军,不给本王介绍下你的这位妹妹吗?”   宋绍致一听虽有些诧异,但也老老实实的介绍道:“殿下,这是微臣的亲妹妹,宋昭。”   元诩一本正经的望着宋昭,像是初次见到一般,一脸惊奇的道:“宋昭姑娘安好,本王初次见你倒是觉得你有些眼熟呢。”   宋楚玉一听这话倒是心惊,紧张的看着宋昭。   宋昭内心暗自腹诽元诩,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的回答:“回太子殿下,小女长相平庸大众,殿下记错了也是有的。”   元诩忍不住想大笑,又竭力忍住了,笑道:“嗯,也许是本王认错了。”   宋楚玉倒是不敢吭声了,缩在旁边,唯恐元诩知道了什么。   这时候宴席要开始了,永定伯爵公亲自来邀请元诩坐在上座,又安排好众人的座位排序。   这次宴会说是为了庆祝永定伯爵府的老夫人八十大寿,其实老夫人早就年老多病于床榻之上,哪里能来参加这种鼓乐喧天的宴会,不过是永定伯爵夫妇两个为了笼络贵族门户关系罢了。   南莲公主和玉烟县主被安排在了寿宴的右边第一二座位上,仆从们鱼贯而出的端上来一盘盘美味佳肴。   只见往日里叽叽喳喳娇蛮的南莲公主这时候却奇怪的不发一言,脸色好像还有一点点微红。   她一双大眼睛不时漂下对面的宋绍致,宋绍致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因为常年在军营的大太阳下舞刀弄剑,所以显得皮肤黝黑,他脸型方正,剑眉凤眼,显得十分俊朗好看。   一旁的玉烟县主也是一样的少女怀春,她刚把目光从元诩脸上拉回来,便看到南莲公主的奇怪举止,好奇观察了片刻便看明白了。   “噗嗤——”玉烟县主忍不住笑出了声,南莲公主回神回来脸竟又红了一层。   “不许笑话我,你喜欢太子哥哥时我都没笑话你呢。”南莲公主又恢复以往的娇蛮,低声娇气的喝道。   玉烟县主笑着说:“好好好,我不笑话你,你这丫头也终于开窍了。”   南莲公主低声懊恼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也没有比别的男子多长一双眼睛啊,我怎么就开窍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小说我后来觉得主角的名字不好听,改过,所以可能有些篇幅没有注意到没有更正过来,请看到错误的宝宝们谅解。 第13章   “噗——,他是没有比别的男子多长双眼睛,可是他眼睛比别的男子大,长得也比别的男子俊俏呢。”玉烟县主调侃道。   南莲公主倒是不害臊,竟十分认同的点点头肯定道:“那倒是,要不然本公主也不会看上他啊。”那表情仿佛看上宋绍致还是他的造化呢。   玉烟县主笑着摇摇头,在心里提前为宋绍致默哀了起来。   元景坐在左边第一位,宋楚玉坐在她的一旁,再旁边便是宋绍致,只见他的目光在宋绍致的脸上走了一圈,儒雅的对着宋绍致笑道:“说来宋将军还是本王的大舅哥,只是以前我们二位都各自操忙,竟没有过一次正经的聚在一块聊天吃饭,今后我们两府可要多走动走动啊。”说完便举杯向宋绍致敬酒。   宋绍致一脸客气的举杯回敬,笑着说:“景殿下折煞微臣了。”   宋绍致心里明白元景此番举止不过是想拉拢自己这个朝廷新贵,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且不说他和宋楚玉只是堂兄妹,宋楚玉只是景王侧妃,自己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大舅子,更何况自己以前又不是没在汴京城内见过元景,那时候宋楚玉已经在景王府了,也没见元景正眼瞧过自己一眼。   元景见宋绍致对自己的示好并不热忱,拉了下脸后又很快恢复正常,跟变色龙似的。   别的人可能没察觉但是跟了他近半年的宋楚玉却在旁边惴惴不安,她太知道元景有多狠了,如果自己此次没有帮到他,怕是回府后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宋楚玉想到此心不由的哆嗦一下,连忙换上笑脸热情的对着宋绍致说:“大哥,如今四殿下和咱们宋府再亲不过了,以后常来常往,殿下肯定会帮衬着咱们的呀。”   宋绍致皱了皱眉,看了宋楚玉一眼,回道:“三妹妹此言差矣,宋府上下从前也没有四殿下帮衬,不是也越来越好了吗?”   “大哥,三妹妹的意思是想要两府和和睦睦的,她也好安心些。”   宋昭笑着阻止了宋绍致继续说下去,她的声线清润,仿若清风拂面。   “咱们宋府行事向来堂堂正正,不需要劳烦四殿下帮衬,反倒是三妹妹日后若有什么委屈,宋府作为娘家也会是你的底气。”   宋昭刚才一路走来见宋楚玉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元景后面,元景瞪她一眼她就吓得哆嗦一下,自然知道她在景王府过得不好,她从小和宋楚玉一块长大,自然心疼她。   元景一怔,目光落在宋昭身上,只见她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眼眸如一弯明月,单纯无邪。可刚才她那番话分明是警告自己如果不善待宋楚玉,如今的宋府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景眼眸阴郁下来,就算宋绍致个性耿直不肯投靠自己,自己也不能得罪了宋府让自己又多了一个敌人啊。   想到此,元景咳嗽了一声,笑道:“楚玉是本王的侧妃,本王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会让她受委屈呢。”说着轻柔的搂了搂宋楚玉的腰肢,宋楚玉愣愣的望着元景,这般和善的表情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了,这让她欣喜,也让她明白了如今的宋府对自己多重要。   元诩在上座一直注视着这边,当他看到宋昭同元景说话,突然有一股醋意涌上心间。   他着恼的瞪了一眼在旁边喋喋不休陪他喝酒的永定伯爵公,心里怪他怎么排的座位,永定伯爵公对此倒是一无所知,此时他喝得满脸通红的歪倒在座位上。   元诩只能无奈的自己举着酒杯走下来,一屁股坐在宋绍致和宋昭座位的中间,微笑着问道:“你们这里倒是聊的畅快,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   宋昭刚才那对着元景的镇定自若此刻荡然无存,她的心砰砰乱跳。   宋绍致见元诩问,便亲热的回道:“回殿下,刚才微臣的妹妹昭儿在问堂妹楚玉在四殿下府邸过得好不好,如果不好我们宋府也可帮衬一二,听到四殿下说他待微臣三妹妹很好,如此我们全家也可放心了。”   元诩听罢握拳掩住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的昭儿当真有趣,看着温柔贤淑,不谙世事,心里倒是有主意的人。   元诩扭头一脸笑容地望着宋昭:“宋昭姑娘,本王在战场上与你家兄情同手足,你我也不要拘束了,本王敬你一杯。”说着举杯向宋昭敬酒。   宋昭桌前的酒是当下汴京城内最时兴的玫瑰花露酒,专门酿来宴请豪门贵妇们使用的,并不辛辣,也不易醉。   宋昭端起酒杯,拘礼道:“多谢太子殿下。”   元诩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宋楚玉在一旁听到了,她连忙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你怎么只顾着敬小昭姐酒,不敬我呢?我也是大哥妹妹呀。”   元诩转过头去,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呵呵,你是本王的弟妹,此酒更该敬了。”说完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也不管宋楚玉喝了没有。   宋楚玉心里喜滋滋的,她回头望向元景,却见他一脸阴郁,乌云密布,吓得她立刻不敢再言语了。   宋楚玉只是元景侧妃,况且又是那样的不堪才进的景王府,如今元诩大刺刺叫她弟妹,实在是打了元景的脸,也打了他日后正妃的脸。   “太子哥哥如今在朝堂权势擎天,言官、武将统统都收入麾下,本王以前还疑惑太子哥哥到底如何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护,如今看了太子哥哥刚才作为,才明白一二。”元景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元诩讽刺道,他以为元诩此举只是为了笼络宋绍致。   元诩听了并不生气,悠悠说道:“本王作为皇太子,大梁的储君,礼待下士本就是应该要做的功课,四弟说出笼络二字,委实不妥,倒是四弟此前做出种种举止,倒像是有不臣之心吧。”   元景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如今的元诩再也不同往日,他的手段自己已经领教过好几次,每次都没有留过情面,他和母妃曾经疑惑过元诩为何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他们之前也没留下过什么把柄,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只能得出元诩这个人的心机远比他们藏得还要深,他们反而是被他给骗了。   “太子哥哥,四哥哥,还是你们这边热闹些。”只见南莲公主拉着玉烟县主也走了过来。   南莲公主大刺刺的坐在宋绍致的桌子对面,头上挽着两支长长的粉色坠珠流苏钗叮叮直响,她今年还不到十六岁,稚嫩的小脸上一双炯炯大眼只盯着宋绍致,在场的谁还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   宋昭有些失笑,怎么皇室子女都是这样直接的吗?   元诩倒是心中一动,笑着调侃南莲:“宋将军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南莲公主也不羞恼,她水灵水灵的的眼眨了眨,直接看着宋绍致道:“你就是那个在边关亲手割下对方大王头颅的宋将军吗?”这南莲公主看起来粉雕玉琢,说出的话却是大胆。   宋绍致在旁沉默的点点头,刚才就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心中早有些不自在,在他看来这梁帝的八公主还是个没长大的女娃娃,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南莲公主见他态度一般,嘴巴立马撅起来了。   宋绍致顿感头大,宋昭在旁看着噗嗤一笑,解围道:“南莲公主安好,我叫宋昭,上次在德妃娘娘的寿宴上见过你一次,我敬你一杯可好?”   这南莲公主就是小孩心态,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她好奇的打量了下宋昭,见她面色和顺,于是笑嘻嘻的回道,“使得使得,本公主记得你,你就是宋将军的妹妹吧?”   南莲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打小只要她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在她心里已经自动把宋昭算成自己未来小姑子了,所以高高兴兴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元诩在旁笑着对宋昭道:“宋昭姑娘,你敬了南莲的酒,怎么不敬本王?”   宋昭噎了一下,只得举起酒杯对着元诩,道:“太子殿下,宋昭也敬你一杯。”   元诩凝着她的眼睛,笑着举杯喝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宴会已至酣中,此时歌舞略歇,宾客们都已喝得正酣畅,三三两两的和熟人聚在一堆聊天饮酒。   戴家兄妹俩也过来了。   戴佳轩作为新科探花,自然是先要敬当朝太子和同僚的,这边男子们正在寒暄,那边戴榆嘉已经向宋昭开口道:“小昭姐,明日你可有空?我们去荣丰园吃酒好不好?”   宋昭还未回答,元诩却已认出旁边的探花郎,先出声笑道,“可是巧了,荣丰园是本王的庄子,但是不巧的是从明日开始要暂停维修了。”   戴榆嘉小心的看着这位太子殿下,问道:“那几时可以重新开业?”   元诩挑了挑眉,赖洋洋道:“少则月余。”   “这么久?”戴榆嘉想了想,又是一脸笑的看着宋昭,“再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汴京城当晚的夜市甚是美妙,小昭姐,这次你可要答应我吧。”   宋昭正要回答,只听见一旁元诩握拳清咳一声,宋昭扭头去看他,只见元诩神情镇定,淡然道:“戴姑娘此言不妥吧,中元节是举家祭祀的日子,就算出门也是要宋府一家人出门游玩,你们戴府和宋府无亲无故,两个姑娘晚上出门也不安全。”   戴榆嘉奇怪,没听说过太子殿下爱多管闲事啊,再说中元夜晚游玩是汴京城传统,并不一定非的是自家人一起,再再说两府当晚肯定会跟随不少仆从的,哪里危险了?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不敢找太子的茬,只道:“不不不,当晚还有我兄长一起呢,——宋昭兄长也可以一起啊。”   元诩眯着眼睛,慢慢道:“不行,当晚宋将军要当值,至于戴学士,你刚刚上任,这些时日还是将心用在仕途上,不要辜负陛下对你的赏识啊。”   宋绍致和戴佳轩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面对这样的太子殿下,众人皆是觉得莫名其妙。   只有宋昭在一旁嘴角翘出个梨涡。 第14章   这一日,宋府大厅里,宋昭正和几个丫鬟们在忙着制冰,虽然刚过了立秋,但是这几日天气返暑,天气仍然十分炎热,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的宋府里有专门的冰库,丫鬟们把冰块装在冰桶里,从冰库里抬出来,宋昭拿出一块放在铜制的桶里面,用铜棍将冰块凿成一块,然后取出来放在几个碗中。   碗里面早已经放进去了各式各样的应季水果,有切成块的水梨、西瓜、剥了皮的蓝莓、葡萄、桂圆等,上面撒了些白糖,用冰块和碎冰一拌就成了。   王氏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忙活,宋昭制好第一碗便端了来给她,王氏笑着接到手里,用勺子舀一勺吃下去,热燥的浑身顿时清清爽爽的。   王氏如今是汴京城内二品诰命夫人,这些日子出门交际下来,已经让她见识颇多,再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她对着宋昭笑着说道:“昭儿快别忙了,让青烟她们弄吧,这么热的天,你也快吃一碗冰果子去去燥气。”   宋昭乐呵着丢下铜棍,用手绢擦擦脖子上的汗珠,笑着走在她面前坐下,一旁的青烟见状马上端上来一碗冰果子递给她。   正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王氏和宋昭放下碗抬头望去,第一眼便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正是南莲公主,她后面跟着走出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不是元诩又是谁。   元诩这几日一直在被南莲公主吵扰,她即便身为公主也有去不了的地方,比如大梁的军营,而宋绍致又总呆在军营不出来,她只能去缠着元诩。   元诩也有意让他们俩进一步发展,如果宋绍致最后能娶了南莲公主,南莲公主身后有宜妃娘娘,更有外祖父云南王,那届时宋府在汴京城的地位就更要水涨船高了。   所以今日宋绍致休沐,他就带着南莲公主直接来到宋府了。   王氏看见是太子殿下和公主前来,惊的连忙扶着宋昭站起来,正要叩行大礼,只见元诩上前一步双手将她托起,笑道:“宋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今日带着皇妹前来叨扰,多有麻烦了。”   王氏忙将两位请上上座,唯唯诺诺的说道:“这说哪里的话,两位贵客来宋府做客,我们求之不得,只是我家老爷今日一早就被同僚张太保叫去垂钓了,现下家中只有我儿绍致在。”说完忙叫小丫鬟去叫宋绍致出来迎客。   “无妨,夫人不必拘谨。”元诩笑道。   宋昭抬头去看元诩,只见他也正望着她,嘴角噙笑,晃花了宋昭的心。   宋绍致这时候匆匆忙忙地走出来,行礼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请恕罪。”   南莲公主一看见宋绍致过来,立马奔过去摇着他的胳膊,讨好的笑道:“宋大哥,我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你了。”   那日在永定伯爵府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王氏并不知道,如今乍一听当朝公主对着儿子喊得这么亲切,倒是唬了一跳。   宋绍致无奈的向南莲公主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幽怨的看了眼自己的上司——元诩。   元诩装作没有看到,扭头握着拳头在唇边咳嗽了一声,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笑问:“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说完眼睛看着宋昭。   “这是民间的传统,名字就叫冰果子。”宋昭笑着回答,她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好看。   她走到桌前给元诩和南莲公主各端了一碗来,其实这种冰果子在皇室里非常常见,甚至花样更多,做工更昂贵。只是这两人刚从大太阳下一路走来,虽然有轿撵,但是也是有些燥热,所以大口大口的吃着,不一会一碗就见底了。   “嗯,爽,好吃!”   王氏笑着说道,“这冰果清凉爽口,但到底太凉了,吃多了闹肚子,殿下和公主来亭子下玩吧,这里倒是通风,凉爽一些。”   王氏叫小厮们搬出冰盆驱热,才笑着告退出来,让他们四个年轻人聚在一块玩,她去厨房看着准备些菜肴。   凉亭里刚好一盘棋,元诩也不管另外两个,直接对着宋昭说道:“小昭,你来陪我来下盘棋。”   宋昭突听他在人前唤自己小名,有些呆住,偷眼去看自家兄长,只见他也有些发愣。   元诩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宋绍致肩膀道,“怎么,绍致,不会跟本王还这么见外吧。”   南莲公主缠着宋绍致说了会话,见宋绍致不时的转头看看下棋的二人,眼神似有所思。   她便也奇怪的盯着二人看了一会,觉得二人之间似乎有些奇异的氛围,但是南莲公主毕竟还小,窗户纸没有捅透的事她哪里想的明白。   南莲公主看了一会他们下棋,便觉无聊,突然想起来过两日便是中元节了,中元节乃是大梁最大的祭祀节日,因为大梁皇帝信道教,而中元节便是源于道教的说法。那一日月亮圆满,乃吉祥月、孝亲月,家家户户团聚在一起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的节日,更有趣的是到了晚上,民间便家家户户点满了蜡烛,做起了花灯,满都城里夜晚如昼,漂亮热闹极了。   南莲公主还从来没有晚上出过宫门,只是听小宫女们说过中元节的热闹繁华,她早就想出宫见识一下,想到此她便大声道:“再有两日便是中元节了,听说晚上好生热闹,咱们几人到那晚上出来逛逛吧,嗯?”   宋绍致连忙阻拦道:“公主,宫门每天到亥时就关了,公主贵为千尊之体怎可乱跑,万万不可莽撞啊。”   元诩气定神清的下了一个黑子,转头笑道:“这又有什么难得?本王去给父皇和宜妃求一下情,公主都快十六岁了还没有怎么见过大梁夜晚的繁华盛茂怎么行,中元节那晚有你我二人照顾她们,没有什么不妥的。”   南莲公主听罢欢呼一声,搂住了元诩的脖子道:“本公主宣布从今日起最爱你这个太子哥哥了!”   宋绍致仍然拒绝:“中元节那晚微臣要在汴京城街道上巡逻,这是殿下前几日刚下的命令,殿下忘了吗?”   元诩笑着解开南莲公主绕着他脖子上的胳膊,眼神戏谑的看着宋绍致,道:“那本王再给宋将军一个新的职务,就是去陪好本王的八皇妹。”   宋绍致吃瘪的看着自己这个上司,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怎么总是给自己使袢子呢。   当晚,天色刚刚变暗,大梁都城的家家户户门前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稍微富贵些的门户还会在户门外两边的守财树上也挂上几十盏小小的灯花,远看亮闪闪的,漂亮极了。   都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熙来攘往,众人都穿着漂亮的衣衫,女子们画着精致的妆容,三两成群的走在这宽阔的长街上。   街道两旁各有一溜长长的彩灯,顺着彩灯往东看,就是中元节的大戏台子,台上邓明如昼,上面的武艺人们载歌载舞、耍着杂戏,台下看的人群不时发出叫好声。   元诩带着南莲公主和宋昭、宋绍致会和后,将马车停在街尾,四个人踏步而来。   这一夜的都城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有许多少年郎君、妙龄少女们,只见他们的面部有许多都带着好看的脸谱面具,让人好不眼花缭乱。   南莲公主跟随着他们一路走来,好奇的打量打量这个,打量打量那个,看到少女们脸上带着的面具她也心痒难耐,突然她看到一个摊主面前摆放了上百个面具,高兴的拉着宋绍致跑过去。   “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只见南莲公主左手里拿着唐仕女图脸谱面具,右手里拿着一个小兔子面具,高兴的叫道。   元诩和宋昭跟随在后面过来,也饶有兴趣的看起面具来。   元诩拿起一个蓝蝴蝶样式的面具,问宋昭:“好看吗?”   宋昭刚才也看上了这个面具,点点头,元诩非常自然的绕到宋昭后面给她戴了上去。   面具上面的蓝色非常好看,蝴蝶造型的边缘是毛茸茸的羽毛,没有遮住整张脸,只遮住了鼻子以上,宋昭的双眸透过那面具轻而微的抖动了几下。   元诩又从面具里面挑选了一张狮子造型的银色面具给自己戴上,他透过银色的面具看向宋昭,嘴角上调,衬以棱角分明的轮廓,别有一番英俊神秘之色。   旁边宋绍致的脸上也戴了一张老虎面具,是南莲公主挑选的逼着他带上去,而南莲公主最终选择了那只小兔子造型的面具戴上去。   四人笑着继续往东走,越往东的方向,人流便越是拥挤,一路上,商贩们、卖艺的目不暇接,好不精彩。   “好啊,太好看了!宋大哥,快看啊。”   南莲公主一路当先,好奇的左瞧右看,只见一个卖艺人正在把一把长剑慢慢地从嘴里抽了出来,一张嘴,嘴里竟然喷出长长的火龙来,南莲公主唬了一跳,又忍不住发出喝彩声,旁边宋绍致因为接了任务是要保护、照顾好南莲公主,所以他也拼命的一手虚揽着南莲公主,一手执着剑柄开路。   宋昭带着蝴蝶面具正随着元诩走来,突然,带着狮子面具的元诩伸出大手悄悄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宋昭吓了一跳,紧张的向前看看,想要挣脱开来。   “别动,他们看不到的。”元诩低头凝视着宋昭的双眸,嘴角带着微笑,“我们去那边。”   说着元诩手牵着宋昭的手向西边湖面上奔去,宋昭随着他向前跑,她身上的雪白的披风被风带起摆动着,露出里面点点海棠红,在这样的夜色中,分外惊艳。 第15章   越往西边人渐渐变得越发稀少,灯光也渐渐少了许多,只有一轮圆而洁白明亮的明月挂在天上。   两人站在湖边的龙凤石桥旁,宋昭身上的雪白披风被风微微的吹着,露出里面娇艳至极的海棠软面衣裙来,她眉毛如画,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灵动的双眸,皮肤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柔和透亮,元诩看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喉咙微不可察的紧了紧。   宋昭抬头望着元诩,轻声道:“一会他们不见了我们,着急寻我们怎么办?”   元诩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微笑着开口,“我和南莲身后各有十几位隐侍跟着,我已经让隐侍告诉他们不要急着找我们了,他们自然不会担心的。”   宋昭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奇异的氛围让她想要逃离,却迈不开一步。   元诩的微笑变得更深了一些,声音变得有些发哑,“小昭,你不知道,就算我现在几乎日日都能见到你,却仍然想你想的难受,忍得难受,如今和你独自站在这里,我才觉得好过一些。”   宋昭听了这话脸上不由一热,她抬头看了一眼元诩,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眸色在慢慢的变深。   宋昭只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远处哪些喧闹的人群,绚丽的花灯,似乎都迅速消失了,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遮罩着自己,越来越近,下一刻,她就被抱在他的怀里,只听到她的头顶处传来满足的长叹声。   “小昭,不要推开我,就让我抱你一会。”元诩将自己脸庞紧紧贴在宋昭的颅顶上,又左右蹭了蹭,才嗓音低沉的喃喃说道。   重生后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着给自己增加实力,他知道软弱没有用,只有自己越来越强,才能对对抗阴险的敌人、多疑的父皇,让他们没有办法再轻易打到自己。   只是,好累,如今只有实实在在的抱着他的小昭,才能放松片刻,享受片刻。   宋昭静静的被他抱着,她的耳朵紧挨着他坚实的胸膛,只听见他的心跳像锤鼓一般,又快又强劲。   两人周边一片宁静,似乎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宋昭突然想到刚才他说他身后跟着十几位隐侍,一想到这里的周围有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的脸“彭”的一下胀红了起来,连忙伸手将元诩推开。   “我们——我们走走吧。”   元诩不舍的放开宋昭,又厚脸皮的牵起她的手,两个人走在湖边散步,远处的湖面上飘着上万盏用五彩娟帛做成的灯花,飘在湖面上摇摇曳曳,夜景非常美丽。   宋昭的手被他牵着,也不再挣脱,她其实又何尝不是夜夜在想着他?   这个人是自己初见就动心的人,哪怕后来知道了他是太子,知道自己和他有多么不可能,有多少次自己在内心告诫自己不可痴心妄想,可最终自己也无可救药的陷进去了。   听到他一次次的说要自己相信他,听到他一句句的告白,哪怕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真实,不可能,但是心底里的自己就是相信了他。   良久。   “小昭,我父皇今日同我提过我的婚事,或许过不了多少时日,礼部就要开始造册为我选太子妃了。”元诩微笑着扭头对着宋昭说道。   宋昭一愣,扭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元诩。   元诩的眼睛里一片明亮,“大梁国礼,太子成年后便可娶妃立府,只是以前父皇怕我有异心,不肯为我选一门可依仗的好亲事。”   元诩说完这句眼神里似有嘲笑的痕迹,顿了下继续说道,“如今我在朝堂上皆已无人可挡,父皇想必也想明白了如果我想篡位易如反掌,他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不如对我顺水推舟,他才更可能颐养晚年,所以近日对我倒是极为亲切。”   宋昭的手不由的一紧,他是大梁太子,要选的太子妃必是要经过层层筛选,她不由的有些慌乱。   元诩察觉到宋昭的慌乱,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只见他低头看着宋昭,温柔且坚定的对她说,“小昭,你不必紧张,有我在呢,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宋昭心头一软,她知道此事有多难,只是听到他这样的坚决,自己的心里感到暖暖的。   “殿下,我信你。”   宋昭扬起小脸点了点头,她的手一直被他握着,他的掌心中温暖而有力量。   此时两人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来了,两个人对视着相视一笑,不再多话,此时的空气里都有一丝甜蜜环绕。   就在这时,两人的旁边传来说笑声,又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原来也是三四个结伴游玩的年轻人也来到了湖边。   宋昭见状有些羞涩,刚想退后一步,谁知元诩一把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只见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戏谑的表情,“别动,要不然我可亲你了。”   宋昭顿时紧张的窝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一双灵动的双眸紧张的忽闪忽闪。   那几个年轻人这时也看到了这对甜蜜的情侣,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元诩勾头一笑,双手揽着宋昭,笑着对着那群人说道:“我与我家娘子出门赏月,看见你们过来,我娘子有些害羞,你们去别的地方游玩吧。”   “好俊俏的小娘子,郎君可是好福气。”那群年轻人本也是谈情说爱的年龄,听了元诩的话,善意的说笑道。   “多谢各位的夸赞,我也觉得我好福气呢。”元诩爽朗的大笑道。   众人听罢嘻嘻哈哈的笑着离开了。元诩这才松开怀抱,心情愉快的看着宋昭。   宋昭此时有些羞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自往回走了。   元诩无奈的笑着追上她,笑道:“好小昭,你不知道我骗你一个拥抱有多难,这样的独处时刻有多难得,我怎能不把握机会?”声音颇有些惆怅感。   宋昭如今算是知道了他的油嘴滑舌,扭头又瞪他一眼,此时他们已经走出湖边,来到巷口,眼前的街道上,人流已经不算稠密,但也人来人往。   宋昭看着人群突然想到一件事,踟蹰片刻,还是转头看向元诩道:“殿下,我们离开这么久,我大哥和公主一定等着急了,我们快去寻他们吧。”   元诩眉头一挑,笑着嗯了一声。   片刻后,暗侍领着他们找到了宋绍致和南莲公主。   而此刻。   “宋绍致!你好大的胆子,太子哥哥要你今天晚上负责陪着本公主游玩,而你却像是本公主会吃了你一样躲着我,当我是臭虫,是瘟疫吗?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公子王孙巴结着我求我看上他们,我看都不看一眼,理都不理一下,你倒好,本公主只是拉了下你的手,你就一跳三尺远,你当我是毒蛇吗?”   南莲公主气的满脸通红,指着宋绍致跺脚道。她手臂胡乱挥舞着,手臂上的两串祥云玉镯叮咚响着,头发上面的绿色翡翠坠珠流苏钗也叮叮直响。   宋绍致只淡淡的立在一旁垂头道:“微臣不敢冒犯公主,请公主责罚。”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南莲公主娇蛮的喊道,她就不懂得,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元诩和宋昭在远处无奈的相视一笑,又同时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南莲,不得无礼。”元诩轻微呵斥了一下南莲公主。   宋绍致转头看着元诩和宋昭站在一处,两人是那么的和谐,他的眼神有些幽暗。   当他今晚发觉他们二人不见时,就急着想去找他们,谁知一个暗侍却站出来说太子殿下有令,让宋绍致他们不必管他们,自去游玩便是。   南莲公主听了这话,还以为是太子哥哥在给她制造机会呢,心底乐开了花。   宋绍致却在心里越发为自家妹妹担心,这些日子他越发看的明显,太子殿下有意无意总去主动撩拨他妹妹,唯恐他存了纨绔之心,玩弄自己妹妹可如何是好。   如今见他们回来,又见宋昭情绪上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对劲,宋绍致才多少放下心来。   南莲公主见到元诩,小脸一扁,几乎要哭出来,别提多委屈了,她如今可是把元诩当成了最亲的兄长。   元诩上前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头顶,低声道:“你要学会来日方长。”   南莲公主何许人也,娇蛮十足,却也十分聪慧,她一听这话,情绪立马缓了过来,真是孺子可教。   四个人各怀鬼胎的往回走,到了马车旁,南莲公主拉着宋昭在她的马车旁叽喳喳的讲她都买了什么东西。   “你看,这是宋大哥给我买的木偶,这是宋大哥给我买的小葫芦,这个是花灯,好看吧,还有这个,这个是宋大哥买的拨浪鼓。”说着南莲公主还摇了两下,拨浪鼓立马发出“咚咚”的清脆鼓点声。   宋昭一看乐了,这些不过是些非常寻常的小孩子玩意,而南莲公主却把它们当成难得一见的稀奇宝贝儿,还要让宋昭挑选一个带回家去,真是个孩子心性。   宋昭笑着选了一个木雕的仕女像,算是收下了公主送的礼物。   而宋府马车这边,宋绍致看了眼宋昭单纯的笑容,心中担忧,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保护她。   在宋绍致看来,太子元诩近些时期在朝堂之上所用的手段,可谓雷厉风行,强势霸道,他才刚成年就显露虎豹性情,有天子威仪。   虽然元诩待自己倒是一向亲睦,但自己作为下臣如何能张嘴去规劝当朝的太子不要纨绔行事、败坏少女名节?   更何况这只是自己捕风捉影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OS   元诩:宋将军,你是本王的大舅哥,应该要有自我奉献的精神啊。   宋绍致:这个妹夫太腹黑,求问怎么让昭儿虐死他? 第16章   正当宋绍致望着宋昭不知如何办时,他后面的元诩开口道:“你莫要胡乱猜测,本王对小昭是真心,也定会娶她为太子妃。”   宋绍致转头震惊的望着元诩,不可置信。   “殿下,你——当真会这么做?”宋绍致顿了下,警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质疑,但是要他怎么敢相信元诩刚才说的话,元诩作为大梁储君,实力超群,假有时日必登大宝,成为万人至尊。   这样的元诩,他的太子妃岂能是一般人能轻易做上的?那可是以后的国母啊。   元诩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深沉的黑眸潭水一般幽深,张扬入鬓的眉宇间尽是锋芒,只见他徐徐说道:“就在不久,你且等着。”   宋绍致沉思片刻,撩起裙袍跪行了大礼,道:“殿下金口玉言,微臣不敢质疑。”   紫竹宫里,德妃娘娘对着元景,眉头深锁。   这几个月来,元诩如得神助,雷厉风行,让她和元景处处措手不及,几次都吃了大亏!如今,元诩在太子之位上越来越稳固,像变了一个人,也不再对她恭顺有加。   昨日听说梁帝有意要给元诩选妃了,这更加使她惶恐。   偏殿里,德妃揉揉侧额,心累的缓缓说道:“如今连你父皇,也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昨日听你父皇身边的小安子说你父皇已经选了礼部侍郎唐文静来,准备给元诩选太子妃,听说,你父皇倒是有意让玉烟县主当太子妃。我们再不想些法子阻止,只怕来日他登上大宝,我们娘俩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元景有些着急,“玉烟县主身后站着的可是云南王府,云南王手握边关重兵,实力连父皇都要让他三分,如果让元诩得了去,岂不如虎添翼?!”   其实元景的权谋之术哪里能比得过元诩的一根毫毛?   这些年来,德妃和元景为了让梁帝和元诩觉得他们娘儿俩天性纯良,不慕皇权,元景一直都没有在功绩上有所建为,他躲在元诩身后装无辜醇憨,使得元诩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之力去保护他,反倒让元诩从小磨砺出一副帝王之相来。   如今元诩再也不可能向上一世那般对他们怀有亲情,他所使出的雷霆手段岂是元景这般货色可以招架得住的?   德妃看着元景这般模样,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这件事目前不是还没有板上钉钉吗?”   过了片刻,德妃转头建议,“假如你能娶了玉烟县主,那她身后的势力不是都全依仗你了吗?”   元景一愣,有些不情愿的说:“玉烟县主对儿臣一直没有心思,这些年来倒是一直围着元诩转来转去,皇亲贵族之中哪个不知道?”   玉烟县主虽然长相貌美,但是在汴京城众多贵族女子之中也并不是数一数二的姿色,再加上她自小就只对元诩钟情,眼睛里从来不瞅旁人一眼,元景心里对她并没什么好感。   德妃拉起他的手,柔声劝解道:“我的儿,你莫要妇人之见,将来你若大事成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玉烟县主你娶了当摆设罢了,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啊。”   元景深深的叹了口气,强压下心头不甘,道:“如今就算儿臣愿意娶她,她也未必肯嫁儿臣啊,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元诩身上,汴京城里谁人不知?”   德妃听了这话皱皱眉头,思索片刻后,缓缓道:“你贵为皇子,天潢贵胄,想要降服一个小丫头的心,未必不能成功,况且以我看元诩对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如果你能对她嘘寒问暖,未必不成事呢。”   元景听了这话也是激励起了他的斗志,狠狠地点了点头。   芷萝宫中。   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丰腮细目,翠眉黄额,满头珠翠的美貌女子斜窝在软塌上,伸出手来,旁边跪着两个宫女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她修剪指甲。   她正是宜妃娘娘,而她的独生女儿南莲公主正在一旁闹腾。   “母妃,女儿就看上绍致哥哥了,求母妃去向父皇请旨要宋绍致娶我。”   宜妃哭笑不得,伸手点点她的脑袋道:“你才多大?知不知羞啊,你身为大梁唯一的金枝玉叶,以后的驸马那得需要千挑万选,等过两年母妃和父皇会给你好好选一选的。”   南莲公主却不愿意,“我是小着呢,可绍致哥哥都已经二十岁了,随时他都有可能娶媳妇呀。”   “感情你这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那宋绍致还不等着你呀。”宜妃无动于衷,继续让宫女们修剪保养着她那水葱似的指甲。   南莲公主噎了一下,娇蛮道:“本公主看上的,那就一定要是我的,绍致哥哥只是觉得我年龄小,等我再长两年,他肯定能爱上我,我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冰雪聪明,还贵为公主,他没有理由不爱我呀。”南莲公主说的摇头晃脑,自恋极了。   宜妃笑着摇摇头,敷衍道:“好,那也得等母妃了解了宋绍致这个人之后再做决定。”   南莲公主一听高兴的跳起来,奔过去扑在宜妃的膝前道:“母妃,等你见过绍致哥哥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宜妃笑着伸出修剪过的手摸摸南莲公主的头发。   她没有儿子,只有南莲一个女儿,从小千娇万宠,唯一担心的就是南莲公主以后的婚事。   现在汴京城里,女儿所说的宋绍致她也略有耳闻,是个年轻有为的将军,还为大梁立过汗马功劳。   只是,跟她中意的其他豪门子弟相比,宋绍致的背景似乎太过单薄了些。   宜妃虽然生性温和,但是对南莲的保护却是很强劲的,在她的眼中,是看不上宋绍致这种门户的。   所以,她也不过是敷衍着南莲,想着她不过是小孩心性,等过些时日大抵就变了心意了。   人间朝暮,叶落惊秋。   每年这个时节,大梁皇室都会举办皇家青年秋猎,场地就是汴京西郊的皇家猎场,占地约百亩。   宋昭和宋绍致也在今年皇室秋猎邀请名单中,兄妹二人早早就出府了,两人乘着马车行至西郊,宋昭掀开车帘,只看到一路上林木繁茂,银杏树金黄金黄的,风一吹银杏叶就像黄蝴蝶一样飞了下来,正是秋猎的好时机。   在一个重兵把守的园门前,马车终于停下,宋绍致先下了车,伸手将宋昭扶下马车。   宋楚玉的马车也到了,自从上次伯爵府寿宴之后,元景默许了宋楚玉出府交际,宋楚玉倒是不失所望,在汴京城的豪门贵妾中如鱼得水。   宋楚玉一看见宋昭和宋绍致二人连忙过来打招呼。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8_0_8_0_t_x_t_._c_o_m   “大哥,小昭姐。”   宋昭笑着对她点点头,“三妹妹。”   宋绍致也对她点头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四殿下呢?”   宋楚玉脸色微变,勉笑道:“四殿下跟各位皇子们已经入园了,我想在这里等你们一起去呢。”其实是元景根本没与她同乘一辆马车来,这对于已成婚的人来说是很有些失脸的,摆明了是要和妾室避嫌,以免给别人造成宠妾的印象。   宋绍致点点头,“走吧。”   三人和其他已到的贵族们一同入园,宋昭放眼望去,真是好大一个皇室猎场,花草繁茂,一望无际。皇室内监们领着众人来到狩猎宴上,按照该有的位置排排坐好。   “宋将军,宋姑娘,太子殿下吩咐手下请二位这边坐,他已经安排好座位。”一个圆脸的侍卫毕恭毕敬的带路。   宋绍致点点头,带着宋昭向前走,宋楚玉也跟着上来,谁知那侍卫却又说道,“景侧妃,你的座位在那边。”   那侍卫伸手遥指了远处一个座位,又示意身旁的小内监去给宋楚玉带路。   宋楚玉有些不情愿,但是皇室侍卫她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是奉命排座,只得跟着那小内监走了。   狩猎宴正中间铺了一块极大的花绒地毯,上座是一把龙椅,显然等会梁帝要亲自来观赏狩猎。下方左右各摆放十余张长席,两边坐满了贵公子和小姐。   元诩正坐在左边第一个座位上,他生就一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眉眼尽是风流,如今再穿上一身剑袖武袍,格外显得意气风发。   元景和其他几位皇室子女分别坐在前面两侧,南莲公主和玉烟县主也在其中。因为是皇家青年秋猎,所以宫里的嫔妃们并没有来参加。   宋昭坐在宋绍致身旁,元诩和她的座位离得并不远,只见她皮肤奶白莹润,眉眼乌黑,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羞涩的打量着周围,显得十分温柔可爱。   “绍致,待会秋猎比赛时,本王可要好好和你比试一场,听说小昭也会骑马,待会本王可要亲眼看看你的马技如何。”元诩对着宋家兄妹笑道。   元诩想起前世宋昭骑着马儿义无反顾的向自己奔来,心中不禁一暖。   宋绍致爽朗笑道:“太子殿下,那臣一会可不会顾君臣礼仪,公平的和殿下比个高下。”   宋昭在旁弯唇一笑,道:“我的马技是哥哥所授,还很生疏呢,待会怕是会让殿下见笑了。”   “哈哈哈,那就说明是你哥哥教的不好,本王一会亲自教你,定让你马技倍增。”元诩开口笑道。   宋昭有些愕然,一张俏丽的小脸上挂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眨巴眨巴。元诩爱极了她这双眼睛,傻气十足。 第17章   “那本公主一会指定绍致哥哥教我骑马,我的技术也是马马虎虎的。”南莲公主笑嘻嘻的接道。   玉烟县主在旁听到元诩一会要亲自教宋昭骑马,她的心里酸极了,她还从未见元诩如此亲近哪个女孩,宋昭是第一个。   “太子殿下,玉烟还不会骑马呢,你待会能不能——”   “玉烟妹妹,本王一会教你骑马可好?”元景在旁插嘴。   玉烟县主有些变脸道:“景殿下,你还是先去照顾自己的侧妃吧,玉烟不牢你挂心,玉烟只想要太子殿下教。”   近段时间,元景只要有机会便去玉烟县主面前露脸,对她温柔体贴,谁还看不出他的那份心思?可惜玉烟县主一门心思扑在元诩身上,对元景的举动嗤之以鼻。   元景听了玉烟县主的话有些落脸,他面部狰狞表情一瞬而过,又咬牙忍住,他心中一边暗自嫉妒元诩得天独厚,一边恨不得立马上手掐死玉烟县主,如果日后自己当了皇帝,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悔不当初自己的选择。   “本王一会可没空教你,”元诩冰冷的眼神落在玉烟县主的身上,“你要不要元景教,请自便吧。”   玉烟县主顿时双眼含泪,正待要说些什么,这时只听见一个内监高声喊道:“陛下驾照——”   只见梁帝被宫女们搀扶着缓缓走来,他本该红润健康的脸孔显现出了一点灰白,皮肤也浮肿松弛,眉梢眼角竟然都是疲惫厌倦。   梁帝入了席,在座的贵族男女纷纷站起来行礼,梁帝微笑着向大家点头。   梁帝道:“今日的皇家秋猎,一直都是大梁皇室的优良传统,既是为了历练皇族和王公子弟,也是给大家一个游乐放松的机会。在这次秋猎中,取得前三名的青年俊杰,都会获得非常优厚的奖励,而获得第一名的,朕还会重重有赏。”   台下众人皆有些跃跃欲试,元景在后面阴沉沉的望着元诩,嘴角勾起一抹阴狠诡异的笑容来。   “太子哥哥,我们现在可是公平竞争关系了。”元景上前笑着望着元诩。   元诩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是啊,各凭本事吧。”然后双腿蹬地,轻声一跃,落在一头骏马的背上。   正在这时,宋绍致骑着马向元诩走来,笑道:“太子殿下,据说这次秋猎,奖品可是十分优厚,我已经摩拳擦掌等着领赏了。”   元诩哈哈笑道,“看来你这次是胸有成竹啊,那本王就等着看你的表现了。”   元景见宋绍致已经投靠了元诩,脸上阴郁之色更加深了。   “太子哥哥,绍致哥哥,你们两个可不能忘了我和小昭姐姐,说好的带着我们呢。”南莲公主拉着宋昭急着赶来。   宋昭刚被南莲拉着跑来,气儿还没喘匀,就见一只非常熟悉的大手伸在自己眼前,抬头一看,只见元诩双眸如墨,噙着笑看着宋昭,“小昭,上马。”   宋昭紧张的看着元诩,她终于伸出手,元诩一把拉住她,将她带上马,抱在怀里。   元诩一鞭子挥在骏马的屁股上,也不管另外两人,先骑马而去了。   看着消失在丛林中的元诩,元景脸上又浮现出那抹诡异的笑容,偏过头看向旁边的侍卫,“我吩咐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回殿下,都已经安排妥当。”那名侍卫小声道。   “呵呵,那就好。”元景两眼深处陡然浮现出一抹杀机,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   宋昭坐在马上,双目好奇的看着这座漫无边际的皇家猎场,只见这里山势奇高,分布着瀑布,山崖,深谷,密林。   途中马儿突然狂躁的奔跑起来,她吓了一大跳,她回头不安地唤道:“殿下?”   只见元诩神情很严肃,他拼命抓住缰绳,想要控制住狂奔的马儿。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咔嚓巨响,两人遽然往下坠,身下的马由于重力已经先一步往下急坠而去。   “啊!”   宋昭吓得尖叫,一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身躯,是元诩在身后护着她。   在自由落体的过程中,元诩一只手抱着宋昭,一只手想要抓两旁的藤蔓,他拼尽全力,终于抓住了一条粗粗的藤蔓,巨大的冲力让他的右手都痛得抽了下。   两人不再往下坠,宋昭依着元诩,他们此刻悬挂在半空。   宋昭生理眼泪已经吓得流出来了,“殿下——”她的声音发抖,她强忍眼泪,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元诩双目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下面还是黑漆漆一片,不知道还有多深,这样摔下去非死不可了。   “小昭,不怕,我们一起想办法。”元诩向上望了望,“小昭,我们要爬上去,你看上面那里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先去里面等人救援,不然吊在这里,我手里这条藤蔓早晚会承受不住断掉。”   宋昭与他对视了下,点点头,“殿下,我听你的。”   元诩一只手紧紧抓着藤蔓,一只手托起宋昭的臀部,让她整个人坐到他的手臂上。   “小昭,你在前,我在后面护着你,来,你抱住我的脖子,然后抓住藤蔓,再站在我的手臂上。”   宋昭深呼一口气,克服恐惧,此时已经顾不得羞涩,她伸手搂住元诩的脖子,抓住藤蔓,然后战战兢兢的将双脚踩在元诩的手臂上。   “小昭,现在你伸手向上抓住藤蔓,再把双脚踩在我肩膀上。”   宋昭咬着牙,谨慎的又将双脚踩在元诩的肩膀上。   两人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向上爬,终于爬到那个洞的位置,元诩护着宋昭进入洞中,两人终于暂时安全。   这个山洞其实很小,在这个峡谷之间,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这里的光亮已经很微弱了。   元诩坐在宋昭旁边,忍不住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宋昭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翻开他的掌心,只见他的掌心处已经破皮了,上面渗出丝丝血迹。   宋昭心口一疼,紧张的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元诩转头看着宋昭的紧张,微弱的光亮映在他脸上,染出几分柔和来,“还好,就是有些疼。”语气有几分撒娇。   宋昭一只手捧着他的掌心,小心的拔掉破皮之处的藤蔓刺,又细细轻轻柔柔的吹了吹伤口,犹豫了片刻后,又扭头撕下自己一片衣角,将伤口包扎好,这才抬头去看元诩。   只见元诩眸色深黑如夜,宋昭还以为他在害怕,正想安慰他。   “小昭。”突然宋昭的身体被元诩紧紧抱住,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了两下。   宋昭深深的吸了口气,伸出双手回抱住他,还轻轻拍了两下,“殿下,不要怕。”   元诩身子顿了一下,哼哼轻笑两声,才松开宋昭坐好。   “殿下,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元诩神色微敛:“会的,我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丢在地面了几枚暗器,相信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到处找我们。”   宋昭愣了愣,“害我们?殿下,你是说是有人故意让我们坠下来的吗?”   元诩嘴角显露出一丝冷笑,“马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在这个地方才会突然会狂躁发疯。”   “是谁?”   “是元景。”   “景殿下?他不是与你——”宋昭心中震惊的看着元诩。   “他与我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哪里对我付出过半分真心。”元诩冷冷笑道,“他与德妃二人表面上对我母慈弟恭,实际上恨不得我立刻去死,好顺理成章的夺得皇位。记得小时候,元景极为玩劣,只因为德妃养的猫见了我会主动跳在我身上,他就嫉恨那只猫喜欢我,不喜欢他,就活活虐死了那只猫,对那只猫扒皮抽筋,一个宫女看见了那个场景当场吓晕了过去。”   宋昭听见扒皮抽筋,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元诩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将她怀抱在怀中。   “后来,那个宫女就不见了,再后来,宫中到处传言是我将那只猫虐死了,我当时被他们虚假的亲情蒙蔽,就默认了这个谣言。”   宋昭伸手紧紧搂住元诩,她心疼又气愤,她的眼泪直流,这个谣言她早就听说过,虽然自己在知道他是太子的时候,心里就不信这个谣言,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谣言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在元诩小时候最信任亲情的时候利用他的善良。   元诩低头看着宋昭的模样,他眼中隐隐的阴霾都化去了,他笑意浮起,伸手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   “殿下,你以后有我,我会真心待你的。”宋昭抬起小脸,一脸认真的承诺道,只见她眼中还有莹莹泪花。   元诩眼中终于绽开一种真切的光彩,他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成就感,好似一潭静谧的古井被投入了一颗石,刹时泛起圈圈涟漪,光晕频频,他似是想掩饰,却又压不住想弯起的唇角。   宋昭见他如此表情,才后知后觉的自己刚才的表白太过大胆,她顿时脸红如霞。   元诩重新将宋昭抱在怀里,满足的长长叹息一声,“小昭,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你大概不会知道我有多欢喜。” 第18章   宋昭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慢的伸出双手轻轻回抱着他,那双手虽然轻柔但是却很坚定。   元诩一霎之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见他低头猛地吻住宋昭的双唇,用力而又温柔的吸吮着那温软的唇瓣。   宋昭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脸部像火烧过一般,耳边里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元诩的嘴唇很烫,他沿着宋昭的唇瓣轻咬几下,宋昭惊慌的微张着嘴巴,元诩却趁机将自己的舌尖溜进她的唇缝,抵开她的牙关,探入她的口腔直取津液。   轻吻变深吻。   宋昭猝不及防,她以往哪里经历过这个?   她头晕目眩,气息不稳,她的指尖无措的抖了抖,想要推开元诩,却怎么也发不出力,四肢绵软,只听四周的寂静让亲吻的啧啧声更加清晰,暧昧。   良久之后,元诩终于放开了宋昭,他凝视着她低喘着气,带着股含情脉脉的风流劲儿。   宋昭的脸还是烧的,脑子还是蒙的,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两双眼睛在灰黑的光线里灼灼发着光,元诩看到她的嘴唇此刻鲜红似火。   于是元诩笑得更愉快了些,伸出手将宋昭的小手握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道:“好小昭,我知道我的举止放浪,可是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欣喜,实在情难自禁,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宋昭越发觉得自己的脸庞滚烫,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哪里是元诩的对手?于是只把头低垂下来,双手不自然的绞着衣角。   元诩嘴角抿成一条弯线,也不在言语挑逗,乖乖坐在宋昭身边。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这里的光线越发昏暗了。这里没有水,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食物,元诩预估这个时间点,他们已经被发现失踪了。   山洞上方仍是没有大的动静,看来前来寻找他们的人还没有找到这里。   宋昭依偎着元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小昭,你冷吗?”元诩低眉,握住宋昭的手。   宋昭摇摇头,想说不冷,只是她那只冷冰冰的手出卖了她,这个山洞四周都是冷冰冰的,让人觉得通体都是寒意。   元诩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在宋昭的身上。   “殿下,不可以,这里太冷了,你把衣服给我,自己要冻伤了。”宋昭连忙伸手阻拦。   元诩想了一下,伸手用力将宋昭揽住,将外袍罩在两人身上,“这样甚好。”   宋昭抬头望了他一眼,不再推拒。山洞里的光线很暗,她只能看到对面幽深的双眸似在笑,她向他又靠近了一点,两个人的身体互相取暖,都想给对方更多暖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风更为凛冽了,这里地势比平面低很多,气温温差很大,两个人的身体冻得像冰块一样。元诩看了眼洞口,那里没有任何可以遮挡寒风的杂草。   元诩低头看了眼宋昭,她的身体在止不住的打哆嗦。   元诩起身查看了下山洞四周上下,然后回头,“小昭。”   “殿下,怎么了?”宋昭的声音有点颤。   “小昭,这里越来越冷了,我们如果坐以待毙等着救援,可能等不到来找我们的人我们就要冻死了,我们必须要自己想办法上去了。”   宋昭冻得直哆嗦,她起身走到元诩身边,“殿下,我听你的。”   元诩点点头,他捡起一块石头,往那幽深的洞壁下面丢了进去,然后过了很久,才听到“咚”的一声响。   “虽然我们这里离洞口很远,但是仍然肉眼可见,小昭,你看这个洞壁上面,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窟窿,还有一些蔓藤可以利用,我慢慢爬上去,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找你。”   宋昭抬头张望了下,那些窟窿的形状张牙舞爪,乍看之下,很是恐怖,她忐忑的看着元诩。   “殿下——我担心——”   “放心,小昭,相信我好吗?”元诩安抚道。   宋昭摇了摇头,她没有他的自信,她害怕他会出事。   “小昭,没事的,你在这里等我,听到了吗?”元诩继续安抚道。   宋昭与他相视一眼,终于点点头,如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元诩将他那件外套重新把宋昭裹严实,轻轻地亲了下她的额头,“小昭,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回来的。”   宋昭又重重点点头,“殿下,你要小心。”   “嗯。”说完元诩伸手拉住一条粗粗的藤蔓,使劲往下拽了拽,确认它的坚韧度,然后他缓缓攀爬了上去。   宋昭站在洞口俯望,这个洞壁下面深不见底,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她为元诩担心,可是她不敢出声。   元诩在艰难的向上攀爬着,突然,他踩到了一块松散的碎石,突然向下坠来。   “啊!”宋昭心口窒息了,只见元诩迅速的抓住一根蔓藤,停了下来,碎石刮过他的手掌,掌心的旧伤还未愈,又添了一道道新伤。   宋昭紧张的屏着呼吸,“殿下,要不然下来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元诩向下看去,只见宋昭一脸紧张,脸色煞白,他苦笑着摇摇头,高声说,“不行,小昭,我怀疑我在上面丢的暗器已经被有心之人拿走了,我们继续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宋昭滞住了几秒,才高声说道:“那殿下要多加小心,我还在这里等你回来找我呢。”   元诩扬扬眉,“等我。”   说着他开始继续向上攀爬,时间一点一点慢慢过去,终于,他的手摸到了地面上。   宋昭遥遥看到元诩终于消失在洞口,她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她回到洞里,裹紧他的外袍。   她记得他的话,她会在这里等他回来找她。   出了山洞,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元诩迈着大步向前走着,他忽略了身体上的各种疼痛,只想赶紧找到救兵。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突然,元诩听到前方有多位士兵在寻找自己,他不动声色,悄悄靠近,直到发现了最前面骑着马的宋绍致,才站在了众人面前。   宋绍致一看到元诩,激动地立马跳下马,疾跑几步到他旁边。   “殿下,你没事吧。”宋绍致一边观察着元诩浑身的擦伤,一边眼神又向元诩周围搜索着,“殿下——小昭呢?”   元诩让亲兵去准备一条结实的长长的绳索来,之后他才将宋绍致拉到一旁,对他说了二人的情况。   宋绍致听了大吃一惊,急忙随着元诩来到那个洞口,只见那个洞似深渊一般恐怖。   这时几个亲兵抬着重重的绳索来了,宋绍致上前准备将绳索拴在自己身上下去,谁知元诩阻拦了他,伸手拿过绳索拴在自己身上。   “殿下,还是让我下去吧,小昭是我的妹妹,而且殿下现在浑身都是伤。”宋绍致愕然反对。   元诩摇摇头,“绍致,我身体无妨,都是些小擦伤,本王答应过小昭,会亲自去接她上来。”   宋绍致嘴唇动了动,不再说什么,向后退了一步。   寒冷的山洞里,宋昭静静坐着,她不时用手使劲搓搓已经冻僵的双臂和脚踝。   “小昭。”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元诩进了山洞。   他回来找她了。   宋昭抬头,望着眼前这个人,元诩那高大的身影如同守护神般,清清楚楚的映在宋昭的眼睛里,宋昭只觉得自己心口很胀,眼睛很快湿润了。   宋昭急忙站起来,谁知她的双脚被冻得发僵,一时没有站稳,竟直直向元诩倒来,一下子跌到了元诩怀里。   元诩吃吃笑着,“怎么,我的小昭已经学会投怀送抱了?”   宋昭脸红红,她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撑开,气恼道:“殿下,我是脚冻麻了。”   元诩听罢心疼的扶着宋昭坐下,将她的双靴褪下,又将自己衣袍打开,竟直接把宋昭的双足伸进自己的怀里暖了起来。   宋昭脸上又烧了起来,抵死摇头要挣脱出来,谁知元诩双手牢牢的握住,笑着阻拦道,“别动,我给你将双脚暖热了咱们就上去。”说着又将宋昭的双臂也圈进自己热烘烘的胸膛里,似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自己怀中。   宋昭想矫情推开,又想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只得放任他做尽这暧昧之事。   直到宋昭浑身僵气散尽,元诩才放开她,给她穿上双靴,两人站在洞口,元诩将绳索紧紧固定在宋昭腰上,又将自己固定好。   待固定好二人后,元诩使劲拉了绳索三次,以提示上面的人他们准备好了。   绳索终于开始缓缓向上升去,元诩用双臂将宋昭整个圈了起来,以防上升的时候两旁凹凸不平的碎石擦伤她。   宋绍致将二人从洞口扶出来,青烟一看到自家小姐,立马奔上去扶过来,心疼的直掉眼泪。   “青烟,你先扶你家姑娘上马车,路上要小心照看,回府后再请张太医去瞧瞧,有任何事情及时来向本王禀告。”元诩事无巨细的吩咐道。   “是,殿下。”青烟擦拭干眼泪,毕恭毕敬的回道。   元诩又对宋昭轻声说道,“小昭,待会我们还要去跟我父皇禀告事情发生巨细,你一会只管听我说怎么说,你就只附和,听明白了吗?”   宋昭轻轻抬起眼睛,点点头道,“好。”   元诩亲自扶着宋昭坐上马车,才转身向宋绍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18章重新修改了一下 第19章   元诩和宋绍致骑在马上,宋昭和青烟坐在马车里,四人向梁帝所在方向行去。   “殿下,此事有蹊跷。”宋绍致肯定道。   “嗯,我那匹马被下了药,只可惜那匹马被摔下万丈深渊内很难再找到。”元诩眉头紧皱,沉吟了片刻,转头看向宋绍致,“绍致,我在那周围丢了几枚暗器,刚才我仔细在附近寻找却发现一枚也没有,可见是有人来过现场取走了,你亲自去查下。”   “是。”宋绍致拍马而去。   马车内,宋昭端坐在内,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注视着青烟,任由她捋起自己的袖子检查伤口,涂抹伤药。   “你是太子的人?”   青烟涂抹的手顿了一下,也不否认,只轻声笑道,“姑娘知道了。”   “我原就怀疑,你一个小丫鬟怎么如此有主见,尤其是有关太子的事情,你总是对我劝了又劝,刚才我才恍然大悟。”宋昭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青烟。   青烟将药膏放置在小桌上,双手撑着地板,双膝跪了下来,轻声道:“姑娘,虽然我以前是太子的人,但是太子在把我指派过来的时候就说,以后我就是姑娘的人,姑娘的生死就是青烟的生死,青烟会事事以姑娘为先,只希望姑娘知道真相不要恼了青烟,也不要恼了殿下,殿下对你是真心的。”   宋昭抿唇一笑,将青烟扶着坐在自己身旁,“我怎会恼你,你自从到了我身边,没有什么是不尽心的。”顿了一下,宋昭有些羞涩,“我也不恼他,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青烟顿时喜笑颜开,有种终于瓜田里的瓜熟了的喜悦感。   梁帝还在狩猎场的殿内等候,宋昭随元诩进去,两人向梁帝行了大礼。   “太子,到底怎么回事?”梁帝表现的很慈父。   元诩将二人的遭遇徐徐说来,直到说到山洞里,元诩说:“当时在坠下时,儿臣被宋昭姑娘紧紧拉住,才不至于摔下去,后来在山洞里也是宋昭姑娘处处照顾儿臣——”他将宋昭如何救自己脱险编瞄的栩栩如生,只听得一旁的宋昭瞪直了眼睛,她想起刚才上车前元诩的叮嘱,不敢抬起头,怕梁帝看出来。   “哦?你是宋昭?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梁帝的目光落在宋昭身上,慈眉善目地微笑道。   宋昭深深地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目光恭顺,举止得仪,“陛下龙体康健,福泽万年。”   梁帝着意打量她一番,微笑的点点头,“是个标志的好孩子,你有这样的胆量和忠心,倒是难得。”   宋昭低头叩谢。   梁帝沉吟了下,又问元诩,“太子是觉得有人故意去害你?”梁帝没有将宋昭带上,因为他明白敢在当朝太子的头上动土,绝对不是宋昭这样的小姑娘能招惹到的人。   元诩看了看梁帝,垂首抱拳道,“父皇,儿臣不敢揣测半分,恐伤兄弟情分,单凭事实说话。”   梁帝斜眼看了这个儿子一眼,此刻他就像真的如他表现的这般淳然,然而他知道他的这个儿子实则是个张嘴就是青面獠牙、抬手就要挫骨扬灰的人物。   梁帝心中一沉,缓缓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元诩将那个曾经去过现场的侍卫提来,那个侍卫已经被宋绍致亲自审过,一提来他就攀咬出了二皇子元翰,将如何给马下药,如何去现场取回暗器的过程详细说了出来。   “去,将管马的内侍官绑来!”梁帝满脸怒容。   很快,那管马的内侍官也攀咬出了二皇子元翰。   梁帝勃然大怒,命人将元翰找来。   二皇子元翰从出生母妃就难产而死,又加上小时候他从高处跌落摔成了残疾,只能整日做轮椅,在梁帝众位子女中最不得宠,也最不显眼。   梁帝甚至内心还嘘了一口气,这个儿子他向来不喜欢,也毫无存在感。   元翰被内侍推着轮椅走来,他整个人都是病气恹恹的,脸上有种病态的笑容,笑吟吟的望着众人。   梁帝怒道:“你简直放肆至极,竟敢在当朝太子的马里动手脚?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兄弟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父皇,你看看儿臣,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谁当我是你的儿子?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我在你心里就是最不成器的那个吧。”   元翰发出惊人的大笑,直笑的自己咳嗽不已,良久,他才停下咳嗽,继续说道,“儿臣的腿不是自己不小心,是元诩小时候故意推儿臣摔下假山的,可是我奶娘却告诉我,不能告诉你实情,因为元诩受宠,而我不得宠,说了你不会对他有任何惩罚,反而我以后的处境会更加难了。”   梁帝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个自己一向不看重的儿子,他动了恻隐之心,他的母妃因为生他难产而死,死前曾经高声对自己哀求过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而他,都忘了。   元翰的目光中透出视死如归的邪笑,“儿臣不服!凭什么同样是你的儿子,我却连自己的冤屈都无法说出?儿臣就是要元诩死!儿臣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受,儿臣就是要元诩死!”元翰的双眼越来越疯狂,怒视着元诩,恨不得站起来冲过来。   宋昭一脸不可置信,她不信元诩是这样的人,她担心的看看元诩,只见元诩面上不见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平静,他庄重向梁帝行礼,“父皇,此事儿臣冤枉。”   梁帝冷冷道:“哦?你倒是说说你冤在哪里?”   元诩挺直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推二弟的人并不是儿臣,儿臣从未对二弟下此毒手。二弟今日口口声声说是我推了他,那敢问二弟当日可看清楚我的模样了吗?”   元翰冷笑,“元诩,你休想巧舌如簧的蒙蔽父皇,我当日在你前面当然看不清背后的人长相,但是我清清楚楚看到那双靴子,那是天竺国觐见来的波斯金锦,满宫上下只有你的脚上才穿的起那个,不是你又是谁?”   元诩沉思片刻,叹了口气,淡淡道:“在你出事那天,那双靴子是穿在四弟脚上的。”   “我不信!”元翰叫喊道。   “你有何凭证?”梁帝不信。   元诩并不慌张,“那时我穿了那靴子几日后,四弟就羡慕我那双靴子向我讨要,我就将靴子送给了他,当时我母后还健在,因为我的脚比元景大一些,我母后就派制衣局的张嬷嬷来修改了鞋面,张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一向铁面无私,何况我也没时间和她串通,父皇可以叫来张嬷嬷问话。”   又是元景!   宋昭在一旁简直心疼元诩心疼的不得了,当年的元诩才多大啊,就接连被这么陷害,宋昭歪头去看元诩,只见他一脸淡然,脸上也看不出委屈,但宋昭就是心疼,就是觉得这样的元诩其实心里也是难过的,是委屈的。   梁帝挥手让内侍唤来了张嬷嬷,张嬷嬷所说情景和元诩并无差别,元翰愣在原地。   梁帝这时已经怒火攻心,气笑,“哼哼,真是好样的,朕的几个儿子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来人啊,将元景也带来!”   很快,元景就急匆匆赶来,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招螗蜋扑蝉黄雀在后的妙计,怎么样也牵扯不到自己,谁知道一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牵扯进十几年前的事件里!   元景面对梁帝的质疑,当场愣在原地,他头顶冒汗,当年确实是他推的元翰,只因为好玩,谁能想到当年元翰竟然看清楚了他穿的靴子?   元景心下一凛,连忙给自己解释,“父皇,儿臣当年才六岁,那靴子我确实穿过,但是也不能认定就是儿臣做的事情啊。”   梁帝冷哼道:“你倒是想撇的个干干净净,只是你以为朕就不会再从别的方面查证吗?当天陪同你们的仆从,那假山上上下来来往往的人,朕不信没有人看到当年发生的真相。”   元景心中恐惧之极,当年他年龄小,哪里知道后怕,只觉得好玩,如果现在真要认真去查,说不定真能找出一两个看见的,当年忌惮自己母妃是梦皇后的表妹,如今梦皇后死了,元诩也不再向着自己,说不得看见的人就不再怕了把真相说出去。   “父皇!”元景越想越害怕,一时没忍住抖声道,“当年儿臣年岁还小,并不是诚心推二哥的,只是想跟二哥打个招呼,谁知他自己没站稳,就掉下去了,儿臣当时实在害怕,父皇,你就饶了儿臣吧。”   元景拉着梁帝的袖口不住求情,梁帝看着这个一向乖顺的四子一时也有些犹豫,毕竟当年他才六岁,知道什么轻重,哎。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是你,没想到竟然是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旁的元翰已经气的发癫,他不住的咳嗽起来。 第20章   元景连忙膝行至元翰身旁,求道,“二哥,是我对不住你,我以后——”   “滚开!”元翰拼尽力气挥开元景,他冷冷的看了眼元景,心中越发仇恨,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都恨错了人!   梁帝疲惫的倚在榻上,叹息道,“今日发生之事,朕必须拿出些章法来,景儿当年年纪虽小但是给翰儿带来终身残疾,罚你暂且软禁在景王府,等过了年,朕就指派你去藩地吧。”   “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吧,儿臣还想在您身边尽孝啊。”元景哭道,去了藩地以后,就跟权力中心再也无缘了。   梁帝摆摆手,“出去。”   元景不得不从,狼狈的低头走了。   “今日太子虽然并无受伤,但是翰儿所做之事乃是大逆不道之事,朕——”   “父皇,”这时候元诩站了出来,跪下行礼,“今日之事乃有渊源,况且儿臣并没有事,儿臣愿意原谅二弟,请父皇轻罚。”   元翰心中一时怅然,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知道了真相,一时不知道如何相处了。   梁帝犹豫,“如何轻罚?如果太轻,将来有人有样学样,岂不乱套了?”   元诩微笑道:“二弟自己多年来已经饱受摧残,他不过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实在情有可原,儿臣今日之所以安然无恙,全靠宋昭姑娘舍命搭救,不如将对二弟的罚,换成对宋昭姑娘的赏,父皇觉得如何?”   宋昭安安静静跪在一旁,此时听到元诩向皇帝给自己讨赏,她眉心震了震,元诩想要做什么。   梁帝沉思在御座上坐了半响,终于下定决心,“好!翰儿虽情有可原,但毕竟犯了国法,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俸禄三年减半吧。”顿了顿,梁帝微笑的看着宋昭,“宋昭姑娘,依你看,朕赏你些什么好呢?”   宋昭的眼睛眨了眨,她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道:“臣女感激陛下的恩典,只是臣女救殿下乃是本分,实不敢向陛下讨赏。”   梁帝满意的点点头,“好姑娘,你有这样的心,更应当加赏才是,朕金口玉言,朕便赐你黄金千两,封你为昭阳县君吧。”   梁帝下了朝,刚走到勤政殿,宜妃娘娘便来了。   梁帝见了宜妃娘娘还挺高兴,如今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面对年轻的嫔妃已经力不从心,也没多大兴趣了,倒是怀念起老夫老妻的感情来了,宜妃娘娘也是他曾经宠爱过的女人,一向对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梁帝对她的感情还是颇深的。   宜妃给梁帝请了安,伺候他脱了朝靴,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她修护得当的双手如同水葱一般,指甲上精致的用海棠花样式描了花样,精致非凡,更衬得双手白嫩。   梁帝身体不行了,精神犹在,他接过茶又握着宜妃的手轻轻摩擦,宜妃娘娘笑着依偎在梁帝怀里。   “陛下每日操心朝政大事,劳心伤肺的,最近看陛下又瘦了,臣妾真是担忧陛下的身子。”   梁帝受用的捏捏宜妃的手,搂了搂她,道:“爱妃不用担心,朕的身体朕知道,以便朕是天子,也终有老去的那一天,朕以前害怕过,如今也想明白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朕身为天子也不能避免啊。”   宜妃的双目噙了泪水,轻声道:“陛下莫说这样伤心的话,臣妾自十七岁就嫁给陛下,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受陛下的宠爱,生下咱们唯一的女儿,如今南莲已经长大,她还想让她的父皇看着她嫁人生子呢,将来生了小娃娃抱来给陛下瞧,叫陛下皇外祖呢。陛下的身体只要慢慢调理,一定还会生龙活虎的,臣妾相信,也盼望着陛下长命百岁。”   梁帝听着宜妃描绘的场景,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小娃娃跑来叫自己皇祖父,他温馨的笑着道:“南莲今年快十六岁了吧,朕以后一定会给南莲找个最好的驸马,让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当一辈子小公主。”   宜妃也笑了,道:“南莲的婚事还早呢,臣妾还想多留她两年在身边,这丫头从小被陛下宠坏了,嫁给谁家也是头疼。”   梁帝笑道:“头疼也得受着,大梁唯一的金枝玉叶,嫁给谁都是他们家的造化。”   梁帝和宜妃正在温情谈笑时,礼部侍郎唐文静就过来了。   “陛下,太子妃造名册微臣已经仔细对看过了,整个大梁中的适龄适婚少女的名字及家世背景、生辰八字都已经和太子殿下合过了,这上面名册里面的所有姑娘都是稳妥的,请陛下过目。”   梁帝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着,不时点点头,翻完了之后把册子递给身旁的宜妃,让她也看看。   宜妃接过来看着,她心里想着,太子元诩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就是下一任天子了,她自己没有儿子可依仗,和元诩一向又不亲近,而她母家也没有什么名门正室的适龄少女可配,如果这个册子里的太子妃再选的和她不对付,那以后她和女儿南莲公主以及身后的母家亲族就没人可依靠。   宜妃细细的翻着造名册,这些少女几乎个个都是大梁几代传承的名门贵族,也有新拔尖的贵族,比如这位宋昭姑娘,虽然她的父亲只是从五品鸿胪寺少卿,但是她自己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受过御赐封赏,被封为昭阳县君,她的哥哥是——宋绍致,等等,宋绍致?这不是南莲提过的宋绍致吗?   宜妃将造名册递还给梁帝,笑着道:“臣妾看这上面的女子个个都是好孩子,只是不知太子中意哪一家的女儿呢?”   梁帝道:“前些日子朕问过太子,他说但凭礼部去按流程来操办。”   宜妃点点头,“这样也好,太子婚姻大事,按流程走是最合适不过的。”   梁帝点点头。   “太子这么多年来,身边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嫔妾虽然这么多年来没有亲身抚育过他,但是到底他是梦姐姐的儿子,梦姐姐一向温柔善良贤德,生前待嫔妾如亲妹妹一般照顾。”   宜妃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情真意切,继续道,“臣妾想着趁着这次大选,不只是要替太子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太子妃,还得选几个温柔得体的侧妃、侍妾才好。”   宜妃此话有几分是真为了元诩考虑,还有几分意思是她想着这多选几位,保不定就有和自己有眼缘的,再在太子面前得了脸,受了宠,以后自己和南莲也多几分保障了。   梁帝一听到宜妃提起梦皇后,一时也有些怀恋起来,点点头,道:“朕这么多年到底是和诩儿生分了,朕记得诩儿小时候是最亲近朕的,自从皇后去世后,也不知怎的,我们父子二人越来越生疏了。也罢,这次大选太子妃,就由你主持吧,多多为太子把把关,帮他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太子妃,再选几个好的伺候他。太子妃的人选关乎国本,绝不可草率对待。”   “这——,陛下,恐怕德妃姐姐该不高兴了。”宜妃道。   梁帝眉头一皱,道,“她不高兴又能怎样?本来朕是想让她为太子主持选妃的,但是想想近半年来太子和德妃的关系是日渐平淡起来了,德妃也多次在朕面前对太子多有不满,此次选太子妃再让她来主持显然不太合适。”   宜妃喜出望外,这倒是有些意外之喜,忙笑道:“是,陛下,那臣妾就接下这活儿了,臣妾一定尽心尽力。”太子妃经她手里选出,日后一定会感念她的恩德的。   紧接着,梁帝便下了旨。   皇太子元诩年岁已成,宜举婚礼,择定太子妃,交由礼部侍郎唐文静拟定章程,宜妃娘娘主持大局,于一个月后太子妃人选入宫接受采选。   为太子选太子妃的旨意很快就遍布大梁上下,都城里面的人们茶余饭后便开始津津乐道地八卦起哪家姑娘最有可能当选太子妃,选来选去最后众人几乎都认为玉烟县主是最有可能当上太子妃的,至于太子的侧王妃选几个,选哪家的姑娘就要看她们的运气了。 第21章   宋府。   王氏坐在大厅里,只见她左边看看宋昭,右边瞅瞅宋绍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才宋府里来了皇宫中的太监来宣旨,说是宋昭被选上太子妃备选了,让宋昭准备准备一个月后进宫应选。   王氏端起桌子上的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这太子妃成了,以后就是皇后娘娘,以后是要入皇室族谱的,世世代代都有姓名,无上尊荣,她想都不敢想。   “宫里即已下了旨,昭儿就当去宫里见见世面,不用担心。”宋绍致开了口,他虽然知道宋昭和元诩的事情,但是毕竟事情未明,不想王氏提前担心。   “是,母亲,大哥,你们放心,宋昭明白,我们就放平常心看待吧。”宋昭的表情很娴静,微笑着回道。   她想,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既紧张又放松,紧张的是一切都是未知数,放松的是有他在,他说过要她相信他的。   “姑娘,错了,走得快了,不庄重。”   “姑娘,错了,走得慢了,不自然了。”   “姑娘,又错了,走得太过僵硬了。”   “姑娘,又错了... ...”   宫里给宋府里派来一名姓张的教养嬷嬷,专门给宋昭教规矩,这些日子让她叫苦连跌,她的性格已经够沉稳的了,可是宫里那些变态的礼仪,光是走路就够折么人的了,要从容自然,还要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优雅之姿。   宋昭真想踢了鞋子,这太子妃,她不当了。   今日一直到了未时,宋昭才好不容易从张嬷嬷那里得到勉强的点头通过,宋昭不由觉得身子轻快了很多,回到自己小院里,踢掉鞋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忽然,宋昭的脚裸被人轻轻握住,轻轻地为她按摩起肿胀的小脚。宋昭舒服的也没睁眼,她还以为一定是青烟,她一向很贴心。   过了半晌,宋昭舒服的开口道:“好了青烟,不用按了,你也去休息会吧。”   并没有人回应她,宋昭这才疑惑的睁开眼睛,只见映入眼帘的竟是元诩。   宋昭震惊了一下,缩回脚裸,恼怒的看着他,元诩今夜束着发,看着比平日多了份飒爽英气,一张笑脸更是英俊的发光。   元诩看着她笑道:“我听你身边的暗侍说,你这几日学习礼仪甚是受罪,我是心疼你才过来瞧瞧的。”   元诩说完大刺刺的坐在宋昭的床边,继续厚脸皮的说道,“我的好小昭,不要生气了,来,给本王笑一个。”说完还上手要拧宋昭的脸。   宋昭羞恼的一把打掉这不老实的手,从床上下来穿着鞋子走在桌边坐下,说:“你这个堂堂的太子殿下,整日学些偷花贼的行径,羞是不羞啊?”   元诩听了哈哈大笑,哪里有一点羞愧的意思。   宋昭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轻轻的哼了一声,又抱怨道:“你们皇宫的规矩是真多,才这么几日,我累的腰酸背痛的。”语气里大有后悔答应当他太子妃的意思。   元诩躺在宋昭的床上,头枕着自己一只手臂,轻声笑道:“张嬷嬷已经是我私心派给你最轻松的嬷嬷了,她得了我的旨意,对你教导并不算严苛,你没有见过其他教养嬷嬷是怎么教规矩的,晚上点了蜡烛一直要到子时才能去休息,第二日卯时就要起床学规矩,白日里除了吃饭喝水之外连去私房的次数都有限制。”   宋昭小脸越皱越紧,元诩见她如此连忙打住,深怕她真甩袖子不干了。   元诩站起身来,走到宋昭面前,柔声说道:“好小昭,知道你受苦,再为我忍耐这些时日好不好,等我娶你进了太子府,一切都随你。”   宋昭听了这话,脸色微红,抬眼看着元诩眼眸中透露出的真诚,她只觉得自己心底最深的地方颤了一下。   如今元诩对她的真情再真不过了,只是有个疑问她还是想问,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殿下,你为何会对我这般好?”   好的如此不真实,宋昭常常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这个心结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最初元诩表白她,她以为是在调戏她,后来他又说要明媒正娶她,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她始终有些不真实感,堂堂皇太子,大梁最贵不可言的未婚贵族喜欢自己,不但许诺自己是他唯一的伴侣,还对自己如此上心,书里的痴情书生也比不上他的痴情。   元诩怔了下,过了片刻他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来,眼睛里有明亮的烛光闪烁,满脸都是真诚,“小昭,你不会知道,遇上你我有多欢喜,我自小在皇宫长大,九岁时我母后就病逝了,从此我的人生里都是算计,德妃和元景表面上对我母慈子孝,实际上恨不得我立刻去死,只是利用我去斗倒其他几位有能力的皇子,我的父皇猜疑我,我在皇宫里如履薄冰,从小我就明白我永远不可能和我父皇享受别人那般的父子亲情,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就要这么冰凉的过去,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小昭,是你让我觉得我的血还是热的,我曾经不怕失去什么,直到遇见了你,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如磐石,声音徐徐道来,“小昭,我们在灵隐寺初遇,是前世今生天注定的缘分,我时常想我能够重生一次,是不是你日日在佛前祈祷而来?”   元诩停顿了一下,郑重的下了一个决心,他要把事实说出来,“小昭,如果我说我是从前世回来的,会不会吓到你?”   宋昭呆呆望着他,“你说从前世而来?是什么意思?”   元诩伸手扶着宋昭坐好,他抿了下薄薄的嘴唇,轻声道,“都说佛通晓前尘往事,救万众黎民,渡世间红尘之事,小昭,以前我还不信,直到我亲生经历了这一切。”   元诩徐徐地将自己的前世今生所发生的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宋昭听。   宋昭被他的话震惊,她望着这个男人,他俊美的面孔轮廓分明,双眸如深秋的夜空,深邃而专注的望着自己,甚至有些可怜巴巴。   宋昭满眼心疼的看着元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上前要拥抱他,元诩比她更快一步,伸手一把将宋昭拉进怀里。   “小昭,你信这过于荒诞的事情吗?”   “我相信你,殿下,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相信你。”宋昭轻轻低语道,眼里好似盛满了皎皎月光。   “小昭... ...”元诩喉中更咽,长久的压抑算计被温暖包裹,他双目酸涩,几乎落泪。   元诩捏着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嘴唇,将她切切实实的包裹。   元诩的唇瓣很滚烫,宋昭的身躯被他的手臂困得死死的,元诩的热吻太过灼热,他放肆的吮吸,贪婪的掠夺着。   许久,元诩才不舍得离开她的唇,伸手轻轻地擦去她唇边的口水,眼神充满一种难言的火热。   “殿下。”宋昭感觉自己的脸火烧一般,她轻呼一口气,不禁想伸手触碰自己的唇瓣,元诩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元诩笑容勾了勾,“还叫我殿下?小昭,我想要你叫我的小名。”   小名?宋昭疑惑的看着他。   元诩故意逗她,“我记得我母后小时候叫我诩诩。”   宋昭睁大了眼睛,洁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绯红,诩诩?她禁不住笑了起来,她本来就生得美貌,平时性情柔顺惯了,让人忽视了她的天姿国色,但这般眉眼弯弯笑着的时候,却多了些明媚的意味。   宋昭笑弯了腰,“我叫不出口。”   元诩轻笑一声,板过她的脸。   窗外是橘色绚烂的晚霞,印在两人脸上,宋昭黑色瞳孔盯着他。   元诩又吻了上去。   这次是轻轻地一个吻,落在宋昭唇上。   “那你就再想一个吧。”   宋昭歪头想了想。   “阿诩。”宋昭笑的眉眼弯弯,仿佛朦胧细雨中的春景散去了雨雾,露出了普照的暖阳一般。 第22章   景王府的亭子里,元景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双手背握着站在那里,衣袖和衣襟处都用了精美华贵的银丝线绣了仙鹤图,腰间配上一条碧绿的锦绣腰带,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贵气十足。   元景一句句听完他的暗卫带来的消息,面上表情仍是震惊无比。   元诩昨夜竟然悄然去了宋府夜会宋昭,他竟然喜欢宋昭那样门户的女子?宋昭可为元诩带不来任何利益,元景不由哈哈狂笑。   蠢材!真是天助他也,在元景看来,元诩即便是喜欢宋昭,也只是把她当成一只小雀儿来调情用的,断然不会为了她自毁前程。   不过现在也轮不到他怎么想了,元诩既然给自己强塞了一个宋楚玉,那自己就还他一个宋昭!元景恨恨的想着。   即便是自己无缘帝位,即便是玉烟县主对自己视若无人,但是能让元诩添堵两分,元景就算豁出性命也会去做的。   “既如此,弟弟我就推你一把,让她当上你的太子妃,看你这个太子妃将来对你有何助力。”元景阴恻恻的心道。   可怜元景这样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精神层面的灵魂牵引。   到了十月中旬这几日,汴京城内变得格外热闹,往来人员络绎不绝,因为太子妃备选人员及亲眷仆从已经从大梁各地赶来汴京城,三百多位官女子都住在汴京城驿馆里等待宫廷画师进行画像晋选,晋选出的官女子会在三日之后进入皇宫采选。   最早的时候是这些官女子在自己的家乡或者府邸画了像后送进皇宫里晋选,但是后来发现很多参与晋选的女子会偷偷收买画师,把普通的容貌画的美艳动人,后来皇室选妃才会让她们统一来汴京里由宫廷画师画像。   芷萝宫里,宜妃娘娘坐在软塌上,问道:“宫廷画师们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就要为她们安排宫廷画师为她们一一画肖像了。”   芷萝宫的大宫女张函回答道:“放心吧,娘娘,宫廷画师们已经安排好了,每个人负责二十位官女子的画像,当日就可将画像呈上来了。”   宜妃娘娘皱眉道:“一个人负责二十位?这么紧凑,画师们到时候会不会敷衍本宫?”   张函却笑道:“娘娘还没有经手过采选大典,皇宫里面的画师数量有限,找外面来的补上又怕收受贿赂不公平,不过娘娘放心,宫廷画师都是经过事的,技术娴熟,画像画好后还要留存皇宫封底,再说这三百多位官女子个个家庭背景不凡,画师们断然不敢在太子妃这件事上敷衍。”   宜妃这才点点头,笑道:“本宫这是关心则乱了,你自小就在皇宫,随着你师傅也学着不少,依你看本宫第一轮该如何挑选?”   张函道:“宫中采选早有先例,只能按照先例来办,这第一轮嘛,自然是先要淘汰掉一半容貌普通的官女子。”   “竟要一半?”宜妃吃惊的问道。   张函点点头,道,“自古太子妃采选,容貌要在第一等,其次是家室背景、性情、胆量,再其次才是才学。这太子妃的容貌自然是重中之重,淘汰掉一半是最稳妥的。”   翌日傍晚,宫中来使将画师们的画像一一收集,递给芷萝宫中,宜妃一目十行的看了上百张画像,眉毛越皱越紧,“这是给太子挑选太子妃,怎么什么样的女子都能往上送?一个个相貌连本宫宫中的宫女还不如,也就能在这三百多个官女子里面选出三十几个相貌还算出众的女子。”   张函垂手笑道:“三百多名官女子,各个都是出身名门,要是再各个相貌出众,那女娲娘娘的神像都要被众人锤烂了。”   宜妃听了觉得也很有道理,便笑笑不说话了,认真挑选起来,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将将选好一百五十名官女子。   宜妃有些感慨,幸好是要淘汰一半,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还要选哪些人。   宜妃让张函将选好的官女子整理好,她亲自带去给梁帝和太子元诩过目。   此刻,元诩正在梁帝的勤政殿里下棋,这些日子来他们父子倒是父慈子孝了起来。   一局下完,梁帝精疲力尽地歪卧在软榻上,笑着看着元诩,不免有些感慨,棋局如政局,他的这个儿子倒是很有操纵谋略,梁帝心情复杂的想着。   这时候宜妃娘娘前来请安,将官女子的画像呈上去。   梁帝随意翻了翻画像,就递给了元诩,说道:“这女子容貌只在其一,身为太子妃最重要是要家室背景、品性配得上我儿,以后太子妃是要成为国母的,事关国本,必须要系出名门、高贵端庄,你母后生前死后都很受大梁子民的爱戴。”   梁帝本人一生热爱美女,宫中妃嫔哪个不是天香国色?除了德妃相貌普通了一些,这还是梁帝看在梦皇后的面子上纳进宫里的。临老倒是想要求自己的儿子不要过分追求女子的容貌。   元诩垂头接过画卷,随意翻了翻,便放在一旁,沉稳道:“父皇说的正是儿臣之所想,太子妃是要和儿子共进一生的,等进了太子府,是要替儿臣打理好后院一切繁杂事务,光有容貌是万万不可的。只是儿臣觉得太子妃不一定非要高门贵户,一来母家如果太过强势怕会产生异心,二来太子妃入了皇室,受宫中礼仪洗礼之后,和名门贵女相比也不错什么。儿臣唯愿能选出一位平行端正、知书达理的官女子为太子妃,能够时时代儿臣孝顺父皇。”   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来有些忧心假如让玉烟县主当了太子妃,她身后的父亲云南沐王爷权势滔天,已故的祖父老云南王更是征战沙场几十年,深得民心,假如玉烟县主当了太子妃,太子元诩既是如虎添翼,又为大梁的不安定增加隐患。   前些日子他已经试探过太子的意思,当时元诩并没有对玉烟县主表现出热情,甚至主动提出来太子妃人选按流程走,今日元诩更是表明他自己并不想娶什么高门贵女,才让梁帝稍微放下了心。   梁帝接着笑道:“你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宜妃娘娘的意思是在这里面再给你挑选几位可心的侧妃、侍妾来,等大婚之后,就让她们一起进府伺候你。”   元诩皱皱眉头,他预料到自己的选妃大典会是宜妃主持,可是没想到她还会多此一举,他想了想回答梁帝,“多谢父皇和宜妃娘娘为儿臣着想,只是儿臣年岁还小,正是专心学习政务为父皇分忧的时候,后院人太多,只会扰乱儿臣的心,又耗费体力又耗费心神,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梁帝听了这话倒是意外而欣慰,点点头便也同意了。   宜妃连忙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说的对,是臣妾关心则乱,考虑欠妥了,既然如此,陛下,这太子妃更得好好选才行啊。”   宜妃在勤政殿里说完正事,想着不打扰梁帝父子回暖亲情,便告退出殿了。   谁知刚走出勤政殿几步,太子元诩便从后面跟上,笑着看向宜妃娘娘,说道:“多谢宜妃娘娘为本王操劳。”   宜妃很是高兴,笑道:“太子客气了,如今这一百多位官女子皆在宫外驿馆里住着,之后的采选,按照宫中旧例,先给她们量体裁衣,进了宫里再有教养嬷嬷们考究她们的礼仪,想来这一轮轮采选下来不久之后就能筛出不少人了。”   “娘娘费心了,”元诩淡淡的笑着,继续说道,“南莲妹妹也长大了,看上一个叫宋绍致的年轻将军,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这里吵闹着要去军营见她的宋哥哥,宜妃娘娘可有听说?”   宜妃心里一惊,生气女儿南莲的口无遮拦,忙笑着遮掩,“南莲还是小孩子心性,哪里懂得什么情爱?不过是小孩子要玩具,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就忘记什么模样了,当不得真的。”   元诩和宜妃并排走着,身后的宫娥太监远远跟着。   “哦?本王还以为南莲妹妹如此喜欢宋绍致,宋绍致也正是本王日后想要大力提拔之人,正想着这不是天作之合吗?”元诩转头看向宜妃,意味深长的笑着。   宜妃心中一动,宋绍致年纪轻轻,尚未婚配,便已经是三品云麾将军了,虽然这个位置对天潢贵胄之家来说尚嫌位卑,但是刚才太子的意思分明是宋绍致是他的心腹,将来必定会位高权重,深受新帝赏识。   如此来看,女儿南莲倒是未必不能嫁给宋绍致。   想到此,宜妃轻咳一声,笑着说道:“南莲过了年也要十六岁了,女儿大了不由娘,如果她真的喜欢宋绍致,本宫自然也不会去阻拦。”   “如此甚好,本王日后也会时时关照南莲妹妹的。”元诩眼底带着深深的笑意,与宜妃娘娘告辞后便出了宫门去。   次日,宫里的嬷嬷们果然来驿馆里给官女子门量体裁衣,制作华服。   宋昭对着嬷嬷们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行了一礼,然后淡然的张开双臂站在房屋中央,神情安稳。   为她量体裁衣的嬷嬷心中暗暗有些吃惊,这个官女子她刚才瞧过档案,出身并不算高,但是这份神情淡然倒是头一份。   待量体完毕,几个小太监抬着浴桶走进来放下,便关上门离开了,热气笼罩,水中还不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来。 第23章   宋昭微微一愣,便明白了屋子里嬷嬷们不单是要为她量体裁衣,还要伺候沐浴,宋昭这才有些不自在,便柔声说道:“怎敢劳累各位嬷嬷,我自己沐浴便好。”   一位嬷嬷在旁冷脸道:“姑娘许是不习惯,只是这是官女子们入宫前的规矩,老身不得不遵从,需得细细查看一番,也好日后为姑娘做几件贴身的衣物,所以还需要老身几位在旁伺候姑娘沐浴。”   宋昭疑惑片刻才有些明白过来,如果只是为了量尺寸做衣服,何须要脱光才行?自己以前又不是没让裁缝量过,哪能不知道?想来这几位是要检查自己的身体,太子妃采选非比寻常,严苛一点也是正常。   所以宋昭即便很不自在,也点头同意了。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曾在宋府里教导宋昭礼仪的张嬷嬷走了进来,开口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位姑娘由老身亲自检查。”   “是。”那几位嬷嬷转身看到张嬷嬷,没有一个人反驳,非常顺从的一个个离开屋子。   张嬷嬷看着房门关上,这才转过身用左手压着右手,端端正正的做了个揖,笑着对宋昭说道:“宋姑娘,老身得太子殿下示意,让姑娘免受此等检查。”   宋昭愣愣的看着一脸微笑的张嬷嬷,她前几日在宋府还对自己甚是严苛,脸上从不见笑容,如今却甚是亲切。   “姑娘不必惊讶,老身前段时间在宋府上教导姑娘,如果太过慈祥便不是真正的为姑娘好了。”张嬷嬷笑着说道。   宋昭了然的点点头,想到张嬷嬷是元诩专门派来的,她心中不由一暖,俯身行礼道,“宋昭明白,多谢张嬷嬷用心教导。”   张嬷嬷笑着点点头。   等宋昭回到自己的住处,只见与她同屋的督查史的女儿柳牟艺在自己床旁轻轻啜泣。   宋昭有些诧异,“柳姐姐,你怎么了?”   柳牟艺擦擦眼泪,抬起头叹道:“我身上腰窝处有一个黄豆大小的淡痣,连从小伺候我的小丫鬟都看不仔细,却被嬷嬷们检查了出来,已经派了家里人来接我走了。”   宋昭吃惊道:“这么严苛?身上就不许有半点瑕疵吗?”   “宫中选妃向来严苛,女子身体上有瑕疵就是不吉之兆,对皇室来说是万万不能当太子妃的。”   不多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传道:“柳牟艺,你的家人已经在驿馆门口了,快快出去回家吧。”   柳牟艺恋恋不舍的走出驿馆,宋昭站在门旁看着,此时驿馆里各个房间几乎皆有女子被筛出来离开。   “放肆,我乃云南沐王爷的嫡出女儿,宫里宜妃娘娘的亲侄女,怎能因为一颗小小的痣就被筛选出去?”驿馆最深处一间房里有一个女子大声嚷嚷道。   原来竟是玉烟县主被筛选出去了,众人皆是吃惊不已,是哪位嬷嬷这么不长眼睛,办事如此糊涂?众人都悄悄聚在门口偷听。   一个敦厚的嬷嬷背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冷漠的说道:“姑娘,太子选妃,本就是大家公平竞争,姑娘你腋窝处有一个黑痣,乃有不祥之兆,即便是宜妃娘娘主持太子妃采选,也不能有违皇室历年来的规矩。”   “你这个混账的老奴!我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要是让皇帝知道你这般行事,定然将你轮棍打死!”玉烟县主气愤的喊道。   “玉烟县主,老奴按规矩办事,不愧于心,你要是觉得不服,尽可以去皇帝面前状告老奴,老奴即便粉身碎骨也不后悔。”那位嬷嬷仍然是冷漠如初。   “你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老奴打出去!”玉烟县主名门之后,一向性情温和有礼,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范,此时她却火冒三丈,抬脚走出屋子来。   众人皆不敢动,这位张嬷嬷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已故太后的贴身宫女,又伺候过已故梦皇后多年,连皇帝平日也对她礼遇三分。   等太监统领安公公亲自来了驿馆,淡淡笑着对玉烟县主道:“玉烟县主,老奴奉皇帝口谕,前来劝你离开这里,县主莫要在此无理取闹。”   玉烟县主哑口无言,顿时满眼泪水,也不敢再反抗下去,跪拜下来磕了一个头便恨恨离去了。   翌日,宋昭随着采选上的官女子入了宫,穿过长长的甬道,一直行至最北处,这便是太子妃采选园了。   宋昭左右看了一下,此时被采选上的官女子不过三十人左右了。   “这里就是你们所居住的地方了,暂时委屈姑娘们每两个人一个房间,上午就放你们半天假,午后会有教养嬷嬷前来教导你们的宫中礼仪,望诸位良家子勤勉练习,免得面见陛下和太子时失礼。如果有冒犯天子之处,就不只是会被放出宫那么简单的事了。”一个声音洪亮的嬷嬷站在最前方喊道。   嬷嬷的话引来了众多官女子的恐慌,只觉得她们仿佛都要被这位老宫人给吓哭了。宋昭环视着周遭的环境,即便她知道自己有元诩护着,也不免露出几分忐忑之心来。   宋昭被安置在西北角的一间房里,与她同屋的女子是协办大学士的女儿卫阳。   卫阳今年才十六岁,鸭蛋脸,丹凤眼,笑着启齿,露出细细的小白牙,“宋姐姐,如今咱们俩在一个屋子里住着,彼此要多照顾些才是啊。”   宋昭看着卫阳稚嫩的脸,很是喜欢,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我们三十二个官女子中,谁会最后拔得头筹,当上太子妃?”卫阳露出单纯好奇的神色。   宋昭顿时无言,顿了下才道:“我也不知道,午后就要开始教导我们宫中礼仪了,听嬷嬷的意思甚是严格,与其想那个,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宋昭倒是真的有些担心这个,那日晚上她听元诩说派来教导自己的张嬷嬷对自己不是很严格,虽然那日之后宋昭暗暗对自己要求加严,但是到底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比起其他人自己还差在哪里。   卫阳听了这话赞同的点点头,和宋昭各自躺在床上休息去了。   午后,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教导姑娘们的嬷嬷到了,让姑娘们赶紧装扮好自己就过去。   等宋昭和卫阳等人来到院子里时,竟发现张嬷嬷站在最前面,原来她竟是这些官女子的教导嬷嬷,宋昭心中松了一口气。   张嬷嬷眼神严厉,目光仿佛针刺一般看过各位官女子;“老身姓张,在宫里伺候主上多年,今日教导各位姑娘的礼仪,丑话说在前头,老身是谁的面子都不肯卖的,若是有偷懒笨拙的,趁早拿着行李出宫去。”   众位官女子垂手立着,一动不动,玉烟县主的事情她们已经看到了,正是这个张嬷嬷刷下去的,她说的话一点都不掺假,是谁的面子都不肯卖的。   “皇宫是大梁最尊贵的地方,宫廷礼仪也很繁琐,和你们自己家里面的起居坐卧皆不一样,入宫前各位姑娘已经在家中浅学过了,老身这三日再带着众位姑娘复习一遍,三日后就要考核了,这三日后筛选下去的还算走运,如果自己学得不好,却幸运过关了,到时候面见陛下和娘娘,太子殿下时出了纰漏,可是要获罪的。”   宋昭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周围的姑娘们,有些胆小的被吓得哆哆发抖起来,倒是旁边的卫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仪表端庄,面带微笑,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宋昭不仅有些诧异,对卫阳的印象又加深了。   三日后的考核,果然严苛,人的一言一行早已形成习惯,所以一些看起来简单无比的动作,却因常年习惯所致很难更改。   “这位官女子出列,你的动作不标准。”一位干瘦的老嬷嬷冷眼看着宋昭道。   宋昭唬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位矮胖的嬷嬷过来说道:“江嬷嬷,这位姑娘老身一直看着,她的礼仪一直是拔尖的,你怕不是看错了?”   宋昭有些发愣,这位嬷嬷并不是元诩派来的张嬷嬷。   张嬷嬷这时候才慢悠悠走过来,说道:“老身看这位姑娘礼仪没有问题,你们看呢?”说完转头看向其他几位嬷嬷,几位嬷嬷连忙垂头道是,那位江嬷嬷见状也不再多说。   礼仪考核后果然又筛选掉了十六人,还剩下十六人。   宜妃娘娘在芷萝宫里盘算着,她的侄女玉烟县主前几日被筛掉了,她当时听着宫人回禀完后一言不发的挥手让宫人下去了。   梁帝亲自派了心腹安公公过去,看来是梁帝容不下她的侄女当太子妃了,本来她就觉得太子对她的侄女并无情谊在,玉烟县主在元诩面前转了那么多年,始终换不来元诩的多看一眼,如今连梁帝都出来阻拦,玉烟县主的太子妃梦只能止步于此了。   正在这时候,宫人进来递上去晋选上来的十六个官女子的档案册,宜妃娘娘端坐起来,认真的看着每一位姑娘的履历,当她看到宋昭的名字时,明显一愣,她竟然能留到现在?   是巧合还是她真的是天选之子?   她的哥哥是宋绍致,如果她能当上太子妃,那对南莲来说岂不是好事?南莲对宋绍致可是一直痴爱至今的,喜爱程度只增不减,宜妃也想成全自己女儿的任性。 第24章   “宋姐姐,你看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卫阳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和宋昭说笑着,一边往自己头上簪钗,突然,她用手翻了翻首饰盒里面的饰品,天真的眨了眨眼睛,道:“我的玉簪呢?怎么不见了?”   宋昭一愣,她瞧着卫阳脸上神色很是慌张,忙上前安慰道:“别急,许是掉在哪里了,你再仔细找找。”   卫阳一双丹凤眼里有一道冷意闪过,快的让人察觉不出,神情上仍是慌张不已,道:“这个玉簪是我祖母传给我的,是祖母年轻时受到太后觐见赏识,才赐了这支玉簪,要是被我弄丢了,可是要被天家治大不敬之罪的。”   说着卫阳就慌忙奔出门外,找到采选院里管事的张嬷嬷说自己的玉簪丢失了,要嬷嬷帮着搜寻下。   张嬷嬷听罢脸上淡淡的,缓缓开口道:“卫姑娘,你的玉簪真的丢失了?”   卫阳点点头,脸上焦急道:“张嬷嬷,确实是丢失了,如果是寻常的玉簪,卫阳绝对不敢在此喧哗惹事,只是这个玉簪是太后娘娘赐给我祖母的,万万不敢丢失在我的手中啊。”   张嬷嬷冷看了一眼卫阳,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稍后她便吩咐嬷嬷们将院子里的人召集在一块,冷声道:“这位卫姑娘说自己的玉簪丢失了,院子里的姑娘们个个出身名门,老身地位低微,不敢担此责任,所以刚才已经派了人去叫宜妃娘娘过来了,一切但凭宜妃娘娘做主。”   十六位官女子站在院子里,议论纷纷。   “卫阳的玉簪丢失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们中有人偷拿了不成?”   “笑话,我们这些人中,哪个不是出身名门,谁会失了身份去拿那支玉簪子?教养何在啊?”   “是啊,不过听说她那支玉簪是当年太后娘娘所赠,价值连城呢。”   “即便如此,我们之中也都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也没人那么眼皮子浅吧。”   “对呀,对呀,我们这是十几个人里面哪个不是————”   说到这里,有几位官女子愣了一下,齐刷刷看向宋昭,在场所有官女子中,只有她的出身最差,又是和卫阳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真是一时眼热偷拿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宋昭这时也觉得事情不对劲,她读懂了众人的心理,心中不免一惊,看向卫阳,只见卫阳也正冷冷的望着她。   宋昭此时方才明白原来是卫阳想要陷害自己,她只恨自己太过愚钝,虽然这几日相处她已经对卫阳表现出的天真无邪怀疑了,但是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卫阳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如果今日自己被算计成功,那自己将会被诬捏成一个小偷,到时候即便是元诩也很难堵这悠悠众口。   到时候如若元诩执意娶自己,那也会被天下取笑娶了一个小偷,上不得台面。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会让元诩难做,宋昭就十分懊恼,但是现下却无计可施。   正在这时,宜妃娘娘驾到采选院中。   宜妃听了事情经过细节,不免心中犯了嘀咕,这位宋姑娘是自己女儿南莲心上人的亲妹妹,如今又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离太子妃位就差一步之遥,她实在不想她出事,只是万一真是一个手脚不干净之人,自己放她一马,日后追究起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宜妃犹疑的眼神扫过宋昭,只见她一双眼睛黑如点漆,看着怎么样也不像是能做出如此令人鄙夷之事的人。   也罢,事情既然摆在眼前,不如公事公办的好,想到此宜妃马上命令宫女们搜索各位官女子的屋子。   不消一刻,宫女们就搜索完毕,鱼贯而出的上前禀告宜妃娘娘,“回娘娘,奴婢们认真查看,并没有在哪里发现那支玉簪。”   “不可能!肯定就在——”卫阳急道,指向自己的房间,当她看到众人纷纷看向她,才顿了下,接着说道:“回禀宜妃娘娘,我的玉簪就在这个院子里,昨夜我还检查过,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呀。”   宋昭看着卫阳的表情,暗暗吃惊,卫阳的表现分明是那支玉簪是在房间里,如今宫女们却没找到,那那支玉簪现在会在哪里呢?   宜妃想了想,说道:“屋子里没有,众位姑娘身上还没有搜索,这个院子里也没有检查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本宫遮掩下去只会损毁姑娘们的清誉,不如都让宫女们检查下身上衣物,这样也好洗脱嫌疑。”   众位官女子们一听这话纷纷点头同意,谁也不愿让自己担上偷盗的嫌疑。   宫女们搜索完众位姑娘的身上,仍然没有发现那支玉簪,宜妃又让宫人们搜索这个院子。   此时卫阳已经神情发愣,木木的看着宫人们的一举一动。   “找到了,在这里!”只见一位小太监两手是泥,举着一支沾了泥土的玉簪跑过来。   众人纷纷聚过去看,拉上卫阳喊道:“快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玉簪?”   卫阳看了一眼,便愣愣的点头。   “怎么会在那里?真奇怪。”众人议论纷纷。   宜妃挑眉,冷笑道:“簪子竟然被埋进土里那么深,看来是有人有意为之了。”   这时候站出来一位小宫女,犹犹豫豫的对宜妃说:“回禀宜妃娘娘,奴婢昨夜子时去起夜,看到卫姑娘在埋簪子的花坛边挖土。”   “你胡说八道!我昨夜子时并没有出房门!你是谁派来的?”卫阳顿时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个小宫女喊道。   这时候又一个宫女站出来说:“回禀娘娘,刚才奴婢在房间里搜索时,发现卫姑娘有件衣服上脏了,上面袖口处有些已经干了的泥土。”   卫阳这时候惊恐的瞪大双眼,嘴里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猛烈的摇着头。   宜妃命人将那件衣服拿出来,果然那上面沾了些泥土。   “这件衣服不正是卫阳昨日穿的吗?”众人议论纷纷。   宜妃命人将衣服上的泥土和埋簪子的泥土仔细比对,结果不出所料,是相同的泥土。   “大胆!本宫看你分明就是想陷害跟你同屋的宋昭姑娘,你竟然连本宫都敢戏弄?!”只听宜妃娘娘对着卫阳一声怒喝,气的她头上红宝石镶金珠花乱舞。   卫阳嘴唇发白,哆嗦着辩解道:“娘娘,我没有啊,我要是陷害她,那——那支簪子也应该在她床上呀,这样不是嫌疑更加明显吗?”   宜妃唇角微微上扬,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冷冷说道:“你如果放在她床上,万一被她提前发现了,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缜密,若是将来入了皇宫内,还要害多少人?本宫真是后怕啊,来人!压卫阳出院,跪在干清门口,掌嘴五十,遣返回家!”   “娘娘,娘娘饶命啊,我怎么敢戏弄您呢,再说我放在她床上虽然有风险但是胜算也大啊,我放在院子里让众人都找不到,她也不能定罪名,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卫阳声嘶力竭的辩解道。   宜妃看着她冷笑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竟然还敢狡辩?你不过是想着那支簪子没人能发现,这样众人自然会怀疑与你同屋的宋姑娘,甚至这个院子里的其他姑娘也会成嫌疑人,背着这么不清不楚的嫌疑有嘴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太子妃之位不成了你一个人的囊中之物了?”   众人一听宜妃这话,纷纷怒视着卫阳,恨不得自己上前抽她一个耳光。   宜妃厌恶的抬起手一挥,等在一旁的宫人立马上前去拖卫阳。   “不!不!”卫阳失声叫着,挣扎着被宫人拖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随着卫阳消失在采选院门外,才回过头来,皆是一脸厌恶,卫阳做出这种下作的举动,还是在皇宫得正门口被掌嘴五十,这身强力壮的宫人掌行五十下去,卫阳只怕是要毁容了,以后都城内的豪门宴请都不能去,想要找个身份匹配的官家子弟更是难上加难。   宜妃娘娘微眯了下双眼,眉毛弧度才缓缓落下来,道:“明日你们就要随本宫一起去面见梁帝和太子了,到时候太子妃人选自会选出,天子脚下,本宫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卫阳。”   “是。”众位官女子皆低头应答。   宜妃望了一眼远处乖乖站着的宋昭,只见她头颅低垂,甚是乖巧。   宜妃思虑自己眼下单独跟她谈话并不妥当,反而落人口舌,遂转头回芷萝宫了。   宋昭后怕的回到自己房间,心中惶然,隐隐中觉得这件事肯定有元诩插手,但是现在也不能去问他个明白。   正想的出神时,张嬷嬷迈进房间,关上房门望向宋昭,“姑娘是不是想着今天的事发生的匪夷所思?”   宋昭思虑片刻,谨慎道;“张嬷嬷,刚才那个说亲眼看见卫阳在埋簪子的小宫女是您老人家吩咐的,又是您派人在卫阳那件衣服上沾了泥土,对吗?”   张嬷嬷点点头,笑道:“姑娘还算聪明。”   宋昭又问道:“只是我不明白,您是如何发现卫阳想要害我的?”   张嬷嬷道:“姑娘自从参与到了太子妃采选之后,太子殿下不只派了老奴,还另外派了几位有身手的宫女来暗中保护你,自然能发现卫阳的图谋不轨。”   宋昭一怔,想到元诩为了自己心细到如此地步,心中百味杂陈,酸软了起来。   张嬷嬷又道:“老奴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不曾见殿下对谁这么用心过,姑娘真是好福气。”   张嬷嬷又笑道,“老奴看姑娘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老奴再斗胆提醒下姑娘,卫阳的手段和宫中的尔虞我诈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姑娘此后自要更加小心,方可万无一失啊。”   宋昭的眸色深沉如夜,她望着张嬷嬷深深一拜,抬头真诚的说道:“多谢嬷嬷提点,我自谨记在心,以后会更加谨慎行事。” 第25章   十月三十日,大吉之日,诸事皆宜。   宋昭和所有官女子们穿着统一定制的华服,头上带着一样的碎珠冠,,耳垂上别着一样的玉葫芦坠子,各自乘着一顶小轿来到了正殿侧门外。   正殿附近皆不允许小轿进出,因此所有官女子们都只能扶着宫女步行前往殿内。袅袅婷婷的少女们按着该有的礼仪,走得庄重而又婉约,几乎每一位都独具风情。   行至殿中后,姑娘们便已经垂首散开,沉静如画,宛如一株株静静出水而立的芙蓉,含羞待放。   每一位瞧上去皆是姝态尽显,各有特色。众女纷纷屈膝跪拜行礼,“民女宋氏(王氏等),参见陛下、太子殿下、宜妃娘娘、德妃娘娘......”   正殿的上位正中央坐的梁帝,两侧分别是宜妃娘娘和元诩,德妃娘娘和其他几个有地位的妃嫔分别坐在下首两侧。   “礼仪倒是学的不错。”梁帝微微笑着点头,“都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我们仔细瞧瞧。”   宋昭随着众人抬起头来,只见梁帝看似病体艾艾,不是很精神的样子。她不敢仔细瞧,双眼目视前方,规规矩矩的站着。   元诩坐在梁帝的左侧,此时的他表情散漫,并没有看向她。   “宜妃妹妹的眼光真是不错,挑出来的姑娘个个好模样,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选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正是德妃娘娘的声音。   “是啊,看看这些姑娘们,有眉眼秀丽温柔的,也有俊俏灵动的,还有有端庄稳重的,有身姿纤细的,也有略微丰腴的,各有千秋,真是赏心悦目啊。”其他嫔妃也附和着说道,还有一种年华老去的惆怅感。   “呵呵,是这些姑娘自己争气,本宫不过是在认认真真办事罢了。”宜妃娘娘笑着说道,抬手让她们各自做了自我介绍,有胆大者还自我推荐做了才艺表演。   轮到宋昭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道:“民女宋氏,名昭,父亲是鸿胪寺少卿宋源政,民女在家中,每日皆是读书习字抚琴。跟随父亲学读书习字,跟随母亲学琴棋书画,民女的大哥宋绍致教过民女骑马术,民女耳濡目染,学过几日,并不是很精湛。”   “宋昭,朕记得你,你还救过太子呢,呵呵。”梁帝拖着病体,微微抬起身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一旁的元诩。   “陛下,这位宋姑娘的哥哥宋绍致,少年得志,为大梁收复边关,如今看他的妹妹也是英姿飒爽,不同于其他女子。”宜妃掩唇笑道。   梁帝听着宜妃的话,看着宋昭点点头,心道这位宋姑娘气色极佳,家室一般,哥哥也是自己看重的人,如果是她当太子妃也不错。   梁帝和几位娘娘又仔细询问了台下姑娘们几句,便让她们去殿外等候了。   “宜妃,此次太子妃大选是你主持的,你说这些姑娘中谁最适合当太子妃呢。”梁帝问道。   宜妃笑呵呵道:“陛下让臣妾说,臣妾便直言了,依臣妾看,宋氏女最合适。”   “哦?为何?”   宜妃笑了笑,“臣妾这些日子来,经常听教养的张嬷嬷提起,说宋氏女性情温顺,颇能吃得了苦,依臣妾刚才的观察,这宋氏女不仅性情温顺,内里还自有乾坤锦绣,说话声音虽柔顺,却是有进有退,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也没有怯场,对陛下和各位贵人们的问话对答如流,胆识过人。”   梁帝微微点点头,细想刚才,确实是如宜妃所说。   “德妃,你的看法呢?”   德妃本来之前被元景说动要助宋昭登上太子妃之位,如今看这个宋昭气质非比寻常,性情沉稳经得住大场面,玉烟县主又不在此次竞选之中,她倒是又有些犹豫起来了。   德妃想到此,忙笑着说道:“宋氏女确实是不错,不过臣妾翻了下她的档案,她的门户出身低就罢了,竟还是个庶出女,这庶女要是当了太子妃岂不是让世人笑掉大牙?皇室惹人耻笑?”   德妃说完笑盈盈看向梁帝,只见梁帝眼神阴霾,没有一丝温度,唯有刺骨的寒意。德妃一惊,慌才想起梁帝自己就是庶子出身,只是宫中几十年都忌讳提起,她一时忘记了。   “陛下赎罪!臣妾只是一时失言——”德妃僵硬着身体抖索着下了跪。   梁帝重哼了一声,也不让德妃起身,扭头看向元诩,问道:“太子,刚才台下可有你心仪的姑娘?”   元诩方才起身行礼,郑重道,“父皇,儿臣与宋昭姑娘曾经共遇过患难,儿臣觉得她虽是庶子出身,但是性情温厚贤淑,遇事胆识过人,儿臣觉得她这样的人,很适合做儿臣的太子妃,替儿臣打理内宅。”   梁帝听罢笑着点点头,道:“那好,就留宋氏女在宫中,赐玉如意一枚,其余官女子赐珍珠一捧,金花一支,归家去吧。”   如此,算是定了宋昭的太子妃之位。   一辆豪华的清油马车后面跟着十几个皇宫官兵们来到了宋府,太监统领安陆下了马车,双手领着圣旨来到宋府门口。   此时,这条胡同里的人们纷纷走出了自家院子,聚在一块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氏有女宋昭,天资聪慧、端庄淑睿、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久侍宫闱、率礼不越,朕躬闻之甚悦。皇太子元诩年二十,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今特将宋昭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太监统领安陆宣读完圣旨,喜气洋洋的望着宋源政、王氏和宋绍致三人,嘴上说着恭喜恭喜。   宋源政此时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王氏也呆呆的望着安公公的嘴巴,她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发软,她抖着唇,扶着旁边的宋绍致道:“昭儿她,她——她竟然真的当上了太子妃?”   宋绍致扶着宋氏点点头,也是有些激动,虽然月前他曾亲耳听到元诩的承诺,但是他却很清楚此事有多难。   宋源政毕竟侵染官场多年,此时已经回过神,笑盈盈的接过圣旨,吩咐身边小厮给众位太监和官兵打赏钱,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太子妃?那宋家二姑娘竟然当上了太子妃?”   “我早就觉得这二姑娘气质非凡,没想到竟然是凤凰高飞之命啊。”   “啧啧,这宋家可要成为皇亲国戚了,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府外看热闹的街坊们皆是目瞪口呆,顿时议论纷纷。   府内,安公公笑脸盈盈的对着宋绍致三人说道,“如今宫里的尚功局、针工局与银作局已经开始为未来的太子妃娘娘缝制新衣裳,打造新首饰了,你们在家也准备准备吧,很快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就要回府了。”   宋源政连连欢喜的点点头,和王氏将众位送喜的公公们送出宋府。   宋府老宅里的老二老三家这时候也听闻此事相继赶来了。   三夫人嫉妒的眼睛发红,她的女儿宋楚玉说是景王侧妃,其实一点荣宠也没有,元景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她家。她自己去景王府还要三申五请才同意,入景王府也只能从后门进,和送菜的一个门!进去后也只有女儿在偏远的小院内接待自己,她原本还安慰自己这又如何,自己再怎样那也是景王丈母娘,如今看着宋昭竟然当了太子妃,太子的正妻,就是以后的皇后娘娘,天差地别,她怎能不嫉妒?   三夫人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半天,才勉强维持了平静,强笑着说,“哎呦呦,大嫂,如今你可不一般了,前脚被封为诰命夫人,如今昭儿也被封为太子妃,你这个嫡母真是好眼光,捡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   王氏听她这样夹枪带棒的也不恼,只笑笑当没听见。   二夫人却乐于见三夫人吃瘪,笑道,“依我看,什么人有什么命,强求不得,即便是使了些手段求得了什么,也不过是那镜中月水中花,虚幻一场呐,你说是不是,三弟妹?”   三夫人面色有一点苍白,被二夫人的话噎的完全说不出话来,涂着丹寇的指甲几乎在掌心掐出血来。   同一时刻,景王府中,宋楚玉听闻消息,有些僵硬地立在门边。   她脸上已经摆不出任何表情,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她竟然当上了太子妃。”   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啊,本来自己是有机会嫁给元诩的,结果却阴差阳错,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凭什么宋昭她,却稳稳当当的坐上了太子妃之位,让自己情何以堪!   宋楚玉望着自己身处的院落,这里布置的普普通通,连亭子上经久衰败掉落的漆都没有人来补。   这还算是好的了,她刚进景王府时,过得连院子里的大丫头都不如,谁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后来还是因为宋绍致官职升了,景王才给她多派了几个伺候的丫头,一两个月里来自己院里一回。   可是,她仍然不甘心啊,元景院子里的侍妾那么多,个个容貌不逊色,加上她因为坏了他的事,元景向来厌恶看见她,她哪里能争得过她们呢?   凭什么宋昭就能当太子妃,以后还能当高高在上的皇后,一飞冲天,留她在烂泥里挣扎? 第26章   “你站在那里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元景脸色阴郁的走进来。   宋楚玉回头,看见元景阴郁的眼神,她吓得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她如今是越来越怕这个人了,想到过完年就要随他去偏远的藩地,到时候自己就更加无依无靠了。   元景上前一把拉住她,盯着她的眼睛阴笑道:“怎么,你不高兴吗?你堂姐如今可是太子妃,做妹妹的难道不回娘家同喜一番,沾沾光,亲近亲近?”   宋楚玉眼角犹自有闪烁的泪光,呐呐的点点头说道,“是,是,妾身明日就回家去。”   元景冷笑,“你姐姐虽然当了太子妃,但是她却不一定能当上皇后。”   宋楚玉不解的点头看向元景,只见他的眼神一片冰冷。   元景看着这个蠢钝如猪的侧妃,知道自己如果不明示她是不会参悟的,便耐下心,蛊惑道:“只有皇帝的妻子才有资格做皇后,太子是太子,却不一定会当上皇帝,如果是本王将来当上皇帝,如果你有相助之功,那日后你坐上皇后宝座也不是不可能啊。”   宋昭被安排在毓庆殿里暂居,学□□妃管家事务,日后好打理太子宫内的事情。   宋昭站在毓庆殿里,打量着正房内整洁干净的布置摆设,身边有几个小宫女在忙前忙后,这几个小宫女是宜妃娘娘临时安置的。   正在这时,毓庆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宋昭转头望去,是宜妃娘娘来了。   “宋昭见过宜妃娘娘。”宋昭笑着连忙行礼。   “哎呦,好孩子,快起来,”宜妃笑着挽起她的手臂,道,“让本宫再好好瞧瞧,嗯,果然长得标致可人,和太子甚是相配。”   宜妃是真为宋昭高兴,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   “本宫怕你一人呆着这毓庆殿里孤孤单单的,特地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在这里面还住得惯吗?”   宋昭微笑着点点头,柔声只道,“一切都妥帖,多谢宜娘娘关怀。”也不细问什么时候才能放她回家。   宜妃看着她小小年纪性情如此沉稳,心里不由得颇为佩服,心道看来这宋家兄妹果然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她倒是期盼着哪日能见见那个宋绍致了,后宫中,哪怕她已经位居高位,也是不能随意见外男的。   正在这时,太子身边的太监张永也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位模样标致的宫女。   张永见了宜妃娘娘在,连忙行礼道,“奴才给宜妃娘娘请安,”又转身对着宋昭行礼道,“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宜妃笑着道,“你倒是嘴甜,巴巴地就叫起太子妃来了。”   张永仰着头,一张胖脸笑在了一起,“娘娘,这圣旨都已经传到宋府了,如今整个大梁都知道了,太子妃是再错不了了,嘿嘿。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给太子妃送两个贴心使唤的宫女来,一位叫天鸽,一位叫画眉。”   那两位宫女听罢连忙下跪,道,“奴婢天鸽(画眉)拜见太子妃娘娘,今后奴婢就是您身边的人了,我们一定尽心伺候太子妃娘娘。”   宋昭微笑着让她们起了身,对着张永笑道,“宋昭多谢太子殿下想着,只是我尚未正式被封为太子妃,叫太子妃不大合礼仪,你们还是叫我宋姑娘吧。”   宜妃和张永听了皆是心中赞叹不已,未来太子妃进退有度,真是聪慧有礼。   “德妃驾到。”   毓庆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殿内的几人不约而同的蹙起了眉。   “本宫来的赶巧了,宜妃妹妹也在这里啊,呵呵。”德妃扶着宫女的手腕走了进来。   宜妃撇了撇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呦,德妃姐姐也来了,看来这毓庆殿如今真是个香饽饽了,德妃姐姐连太子殿下都好久见不着了,却赶来看未来的太子妃,真是慈母心肠啊。”   德妃暗自咬咬牙,继续笑道:“太子是本宫从小抚育长大,我们之间的情分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如今太子已经成年,将要娶妻,本宫来看看,难道宜妃妹妹还要酸嘴吃醋吗?”   宜妃听了这话,得了个没脸,也没法反驳,白了白眼俯身见了礼,便出殿走了,张永送了宫女后也不能在这里多呆,担忧的看了一眼宋昭也见了礼退下了。   德妃转过头一脸慈祥的看着宋昭,道,“如今咱们是亲上加亲了,你妹妹是景儿的侧妃,你是诩儿的正妃,你们姐妹俩嫁给了他们两兄弟,真是不错,以后咱们一家人可要相亲相爱啊。”   宋昭先前已经被元诩告知过德妃的两面派,心中早已明了她不是什么好心肠,只是眼下自己刚被定下太子妃,不能明面撕破脸皮,只得虚与委蛇,才笑着道:“娘娘说的是,宋昭既然要做太子的妻子,以后必然要处处为太子着想。”   德妃拉起她雪白细腻的手,轻抚着,叹了一口气,道,“诩儿本是本宫一手拉扯大,自小对本宫孝顺听话,对他弟弟宠爱有加,只是几个月前不知听了哪个小人的谗言,竟慢慢疏远本宫和景儿了,本宫真是伤心不已啊。”   德妃说的一脸泫然若泣,很是伤怀。   宋昭笑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虚抚了抚德妃的背,道,“娘娘莫伤心,太子是明事理的人,一定会知道娘娘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明白过来的。”   德妃听了这话忙擦干了眼泪,笑着对宋昭说,“瞧瞧本宫,竟在你面前说起伤心事了,把正事都忘记了,你们赶紧过来,见过太子妃。”   只见又有两位小宫女走近两人,向着宋昭跪地一拜,道:“奴婢嫣儿(墨兰)见过太子妃娘娘。”   宋昭忙道,“德妃娘娘万不可如此,宋昭还没有正式被封为太子妃,你们一个个送来这么多宫女来,宋昭可承受不起。”   德妃忙笑盈盈的说道,“这值当什么,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多少宫俾伺候都是应该的,何况才这么些,快别拘束了。”   “好孩子,本宫对你再好那都是应该的,谁让你是诩儿的妻子呢,本宫只求你一件事,日后若有机会帮着本宫劝劝诩儿,那孩子心眼实在,不知是谁见不得我们母子俩好,若是若干年后诩儿才恍然大悟回过心来,岂不是要悔恨自己当初不懂事?”   德妃眸中的泪水瞬间便打湿了脸颊,神色黯然无比。   宋昭看着她这副表演精彩绝伦,想到元诩就是在这样一个毒妇手中利用长大,心中不由为他心疼不已。   “德妃娘娘放心,太子独具慧眼、远见卓识,日后定然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只是这两位姑娘宋昭现在万万不能再收下,请娘娘可怜宋昭的谨小慎微吧,若是日后等我与太子完婚后,娘娘再送不迟。”   宋昭回应得很是恳切,如今她在宫里尚未能自保,如果留下这两个奸细在自己身旁,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此时万万不能收下。   德妃见宋昭坚决不收,只得收回了那两位宫女,两人又说了些家常话,直到天色近晚,德妃才离开了。   等德妃离开后,太子送来的两位宫女天鸽和画眉近身伺候宋昭吃饭,天鸽方轻声道,“姑娘,德妃娘娘刚才说的话姑娘要仔细分辨,如果姑娘听进去了,去劝解太子,怕是只会惹太子生气,德妃分明是在挑拨你和太子的关系。”   “放心吧,我自然懂得,谁是真心为我好的。”宋昭直起腰身,端肃了神色看着她。   天鸽微笑着点点头,双眼闪出惊喜的光芒,自家的太子妃是一个聪明人。   五日后,宫里又传来了梁帝的口谕,说是送太子妃娘娘归家待嫁。   一时间,宋府巷子口一片沸腾,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太子妃的御驾归来。   终于,一辆装饰华贵的御车驶入了宋府巷子口,伴随着的还有宫女以及小太监等足足二十来人,天鸽和画眉也在其列。   宋府门口聚满了人,乌泱泱跪倒一大片。   宋昭连忙将爹娘搀起,宋绍致望着他这个妹妹,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又仿佛从未变过,变得是举手投足的优雅从容之态,不变的是她的眼底仍是那样的温和坚韧。   宋昭搀着爹娘进了内宅,屏退左右,只留下天鸽与画眉在旁伺候,笑道:“父亲,母亲,大哥,咱们自家人不要那些虚礼,我还是你们的昭儿,还是大哥的小妹,没有变。”   宋源政欣慰的笑着点点头,感慨道,“好女儿,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成为太子妃。”   王氏也乐呵呵道:“这几日啊,咱们宋府里面来了好多亲戚和请帖,还送来了许多的礼品和奴仆,你大哥什么也不许我收,说我们现在更需要谨慎,不能给你带来麻烦。”   宋昭听了这话,感激的看了看大哥宋绍致,道:“大哥说得对,倏然富贵,成为皇亲国戚,确实值得惊喜。”   宋昭顿了顿,环视众人,神色淡然,“但是高处不胜寒,更要处处谨慎,稍有不慎便落人话柄,还会给太子殿下带来麻烦。”   王氏也不懂这些,只是儿女们都这样说,她便听着就是,反正她如今也并不缺什么了。 第27章   几人又聊了会家常,突然,王氏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抓住宋昭的手问道,“你和太子并没有见过几面,这次选太子妃,是他选的吗?”   宋昭看了眼宋绍致,知道这不便对母亲说实话,便摇摇头,道,“女儿从被采选,太子一直没有露面,一直是按规程办的。”   王氏眼睛流露出焦急之色,“太子如果对你不在乎,那万一成婚后仍然不在乎可怎么办,若是太子成婚后知道成婚的好处,身边自然不会少了莺莺燕燕的,他若是宠爱了旁的女人,你这个沉闷的性格————”   “母亲!”宋昭哭笑不得的望着王氏,正色道,“女儿相信太子殿下不会辜负女儿,至于其他的,就先不要杞人忧天了。”   正在这时,又一道圣旨到了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升太子妃父亲宋源政为内阁学士,授母亲王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兄长宋绍致二品镇军大将军,钦此。”太监统领安陆念完圣旨,笑盈盈的望着他们,“接旨吧。”   宋源政等人连忙接旨谢恩。   领过圣旨后,安公公又挥手让府外的人进来,一溜小太监皆是手上拿着托盘,上面放满了奇珍异宝。“赐太子妃赤金松鹤长簪一对,五凤金钱玉步摇一支,飞燕重珠耳坠一对,海水玉赤金冠一顶,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一支,金丝香木嵌蝉玉数珠,珊瑚两串,孔雀绿翡翠珠链一串,圣尊紫玉夜明珠一颗,白青玉钻石戒指一只,羽浴红颜伞一顶,黄金两千两,钦此。”   王氏早已目瞪口呆,这每一件物品都是价值连城,宋昭神情却很淡定,毕恭毕敬的谢了恩,打了赏,命人将安公公等人送出府。   宋绍致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家妹妹,才一个多月不见仿佛已经成长了很多。   十一月二十日,大吉之日,皇太子元诩大婚。   这日一大早,元诩身着一身大红色衮冕服,从奉天门左门而入奉天殿而立,文武百官皆着朝服立于两旁,殿外鼓点奏响。   不多时,梁帝来了,在大殿御座旁坐下。他低望着风度翩然、一身玄衣纁裳的太子,这是最为隆重的礼服,太子终于要成家而立了,他的目光忽而变得有些深沉。   遥想当年梦皇后还在的时候,这个儿子对自己是很有舐犊情深的,光阴似箭,岁月无情。   此时元诩抬头,一眼看见梁帝,眼中情绪复杂。   番思苏台月,照女夜绩纺。此时父子情,两地同惚恍。   元诩回神,向梁帝跪地叩首行了四拜礼。   “平身吧。”梁帝微笑,“太子终于要大婚了,从今而后,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元诩回道:“儿臣谨受命。”说完,再度跪下行礼。   随后,礼官便引着他从左门离开奉天殿,回到殿外的拜位上再次鞠躬行四拜礼。然后,在礼官的引导下,元诩独换了身火红色的大婚服。   此时的宫门外早已经备好了教坊司礼乐仪仗,随行的太子侍从官、侍卫官军等,众人随着元诩的车马热热闹闹的前往宋府迎亲了。   这边,宋昭身着一身火红的大婚冠服,正随着宋源政和王氏等人在宋家祠堂内,给先祖们行礼敬酒,轻读祝文。   祭祀过后,宋昭被引到正厅,宫中礼仪执事端着酒食呈上来,宋昭端起酒杯浅浅润了润唇,又吃了一块点心就示意可以撤下了。   随后,礼仪执事又引着宋昭向宋源政和王氏面前各行了四拜礼。   宋源政红着鼻尖,眼眶发红,“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无违。”   王氏眼睛亦是一片湿润,她望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哽咽道,“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宋昭望着父亲母亲,心中一片柔软,也险些落下泪来,想起礼仪执事的提点,才堪堪止住了泪花,对着他们又郑重磕了一个头,才由着礼仪执事搀着她去了次间,见过其他长辈。   三夫人酸酸的看着这个侄女,此刻却不敢再张狂说些什么了。   随后,宋昭便回了内堂里换上凤冠翟衣,不远处的笑闹声一阵比一阵来得响亮,青烟拿了轻粉,细细给宋昭的脸上又补了一遍妆,天鸽、画眉等人又将她的衣冠仔细整理了一遍,再无不妥了。   宋昭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此刻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的她显得有些陌生,她有些胆怯,往后的日子就要离开爹娘兄长,和那个人共同生活了。   此时,外头似乎遥遥传来礼乐声,青烟小声在她耳边道,“是太子殿下来了。”   宋昭有些羞涩,禁不住轻轻地勾起唇角,眼眸里难得地透出了些许愉快。   “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下的舆驾到了!!”   宋源政在正厅定了定神,和儿子宋绍致一起前去迎接元诩,他略带着几分忐忑,这位气度尊贵、不怒自威的青年如今是自己女婿。   “微臣宋源政,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宋绍致,参见太子殿下。”宋绍致倒是面容轻松,笑望着自己这位妹夫。   “不必多礼。”元诩声音温润,宛如一泓温泉般淳然,他气度尊贵,举止优雅从容,脸上透露出善意和亲切感。   厅内的众位亲眷无不翘首以盼,难掩几分期待之色,想看看当朝太子的真容是否如传闻中那样气势强盛、盛气凌人,谁知道看见此时的元诩一脉彬彬有礼的样子,众人皆有些诧异,太子很是平易近人呢。   王氏微微抬眼看着那高大的女婿,她莫名觉得,他会好好待昭儿的。   随着礼官高唱一声,太子妃宋昭被扶着进了正厅,蓝底红镶边的翟衣,缀满珠翠宝石的凤冠,雍容华贵,衬托得她犹如神仙妃子降临。   只是她头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火红绸帕,隐隐约约透出了她面部的轮廓,却瞧不清楚她的神情。   元诩走近一步,看着宋昭微笑,一张脸上神采奕奕。   元诩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宋昭胸口一阵激荡,睫毛长长的一颤,弯唇笑出了一双秀气的梨涡。   宫中礼仪执事笑着将红绸绣球带拿出来,递给元诩和宋昭各一头,元诩小心的在前面走着,宋昭被青烟、天鸽她们扶着坐上婚车,元诩骑着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至太子府。   婚礼是隆重的,也是极为繁琐的,宋昭一天下来,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翟衣,戴着沉重的凤冠,被礼仪执事引着到处参拜,到了晚上早已累的双腿酸痛,肚子饥肠辘辘。   终于一切礼仪结束,到了香汤沐浴的时刻,宋昭不习惯乌泱泱一堆人伺候,让其他人退到外间等候就好。   当热腾腾的水包裹住身体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得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   这时候,元诩已经洗浴更衣完毕,他换了身大红过肩通袖龙襕袍,从西次间内缓步出来。   一刻钟之后,烛光晃动,床上坐着两个人,元诩神色从容、嘴角含笑,宋昭则脸带飞霞,垂眸不语。   “你们都出去吧。”元诩勾起唇角。   众人嬉笑着端着烛台退了出去,帘帷从里到外一层一层的落了下来,把人声与火光都隔绝在了外面。   在最后一道帘子落下前,宋昭的唇上便一软,是元诩温润的双唇密密的贴了上来。   宋昭心底疯狂的跳动着,她突然觉得唇瓣一痛,忍不住张嘴惊呼,谁知元诩炙热的舌便侵了进来,宋昭呆了片刻,她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他,缠绵的回应着他的每一个亲吻。   幔帐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龙凤烛始一直燃着。   一直到三更时分才停下来。   清晨的光线就从帘帷外隐隐透了进来,宋昭睁开眼睛,她呆楞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她脸颊上透着异样的嫣红。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宋昭扭头,见元诩已经穿戴整齐,甚至可能已经在外面晨练过了。   “你怎么不叫我?”   宋昭声音有些撒娇,连忙起身,谁知腰上一阵酸软,她不由又重新跌回被子里。   元诩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她小心扶起,还意味深长的揉了揉她的腰,“不急,还早着呢,我是习惯晨起练会功。”   宋昭伸手打掉他的手,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你,你先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元诩的眸色一暗,伸手把她连被子带人一起抱在怀里,低头就亲了下去,直到感觉到手里的身子都变软了才放开手,微笑道,“我来帮你穿。”   屋外候着的青烟几人正等着宋昭起床后伺候她穿衣呢,听到这话只捂着嘴偷笑。   宋昭臊眉耷眼的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红晕就没下来过,她伸手将元诩手上拿的小衣夺下来,塞进被窝里。   元诩看着她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进去吧。”元诩对青烟几人说道。   青烟几人忙正了规矩,垂首道,“是。”鱼贯而内,七手八脚的帮宋昭拿过衣服穿戴妥当,又伺候着洗漱整理发容。 第28章   外面,张永已经领着一群小太监捧着十来个食盘进来了,丰盛的朝食摆满了整个桌子。   宋昭二人正在一处吃早饭,一会他们还要去宫里拜见梁帝和各位嫔妃。   这时候,青鳞急匆匆赶来,低声对元诩说道:“殿下,四殿下那里出事了,听说梁帝昨夜查抄了景王府,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将四殿下发落到了大理寺。”   宋昭拿勺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去看元诩,只见元诩只淡淡的回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元诩拿筷子夹了一个茄鲞吃了,才慢慢说道:“是我去说服了宋楚玉,承诺她事成之后将她从元景手里救出来。”   “昨夜宋楚玉将一个带有父皇名字的射偶人放在元景书房,又故意泄露给父皇身边的密探,父皇多疑,自然就认为是自己严惩了他而恼恨于自己。”   “这个射偶人其实是元景备好用在我身上的,他蛊惑宋楚玉去接近你,从你身上下手来害我。”元诩轻蔑的动了动唇角。   宋昭吃惊望着他,心中有些紧张。   射偶人?就是上辈子害了元诩的那个射偶人吗?   宋楚玉这一段时间是经常来宋府,宋昭都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就算见了也十分谨慎,宋楚玉倒是也只和她拉了拉家常,还向宋昭赔罪自己以前的不懂事,看似十分规矩呀。   元诩笑了,笑容中带了三分嘲讽,又道:“只是宋楚玉这一年来受他折磨颇多,早就对他失去了信任,不信他的承诺,反而向我投了城。”   宋昭松了一口气,“殿下,那,那父皇会如何处置元景?”   元诩冷笑,“不会比上辈子处置我的轻。”   宋昭又问,“那德妃呢?”   元诩默默片刻,道,“德妃一向不受宠,前有我母后庇佑,后有我和元景她才母凭子贵,如今我对她不亲近,元景眼看就要被问谋逆大罪,她留在宫里日后也会是生不如死。”   宋昭伸手握住元诩的手,“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本来作为元诩的表弟和亲姨母,可以安稳一世,做个逍遥王爷和太妃娘娘,只可惜二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元诩低下头,看着那双温热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慰着自己,他唇角带笑,抬头看着宋昭。   “小昭,幸好有你在。”   元诩凑上前去,在宋昭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前路漫漫,他曾经破碎不堪、跌宕起伏的生命里自从有了宋昭,让他从此心有羁绊,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让他登高俯视间,心中仍存有一线光亮,他从此渴求着这线光再亮一点,再亮一点,终于,让他得见曙光,得到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束了。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短篇的,有很多不足,读到的朋友请见谅,也谢谢你们读到了这里,感恩。   接下来要写第二本了,对自己说声加油加油加油哦。 第29章 番外   轰——隆——”   廊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沉闷的雷声从西南方向传来,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使人悸恐。   殿内,一位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坐在圆桌旁,只见他嘴角一丝讥笑,对着对面问道,   “什么时候你开始有想法的?”   他就是大梁的太子元诩,前不久在他纳侧妃的大喜之日被发现有谋反之举,被梁帝下旨暂软禁于此。   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他曾信任有加的四弟元景,此时他哪里还有往日那副乖巧的模样?   元景道:“身为一个皇子,哪一个不想成为九五之尊?!是大哥你,太低估人性了!如果你有意让太子之位与我,又何至于今日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有抱负的好弟弟。”元诩心中一片冰凉,他当了太子这么些年,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快活,这皇宫里充满算计,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德妃和元景,他早就不想斗了。   自己不让太子之位?他的好姨母和他的好弟弟又何曾在他面前表露出半分想要?罢了,现如今再去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元诩心被近亲和心爱的人伤透。   “你是什么时候和宋楚玉勾结在一起的?”元诩一说起宋楚玉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记得半年前他出宫办事时突遇刺客,当时他身边跟的亲随不多,一时冲散了,他被刺客赐了一剑后躲入灵隐寺的一间厢房里。   是宋楚玉救了他,当时的宋楚玉正好在灵隐寺上香祈福。她的脸上带着面纱,可是那双眼睛美丽温柔极了,元诩当时心跳如同擂鼓,无师自通的懂了什么叫心动。   他临走前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塞给她,那是母后留给他的遗物。谁知回宫后种种事件绕不开身,就在他脱开身想要寻找她时,竟在德妃娘娘的寿宴上遇见了她。   在德妃娘娘的牵线下宋楚玉成为了元诩的侧妃,引发父帝雷霆之怒的射偶人也是她在他们的新婚之夜里放进他们的寝殿里的,也是她口口声声指证亲眼看到他请了巫师到府,鬼鬼祟祟半夜焚香烧炉。   元景闻言冷笑一声,道:“大哥还不知道宋楚玉并非那日寺庙里救你的人吧。”   什么?元诩震惊的看着元景,怎么可能?   “当日救你的人并非宋楚玉,而是她的姐姐宋昭,是你后来在我母妃的寿宴上,看见她带着你给的玉佩,认错了人。”   元景故意说的慢悠悠的刺激着元诩,看着他的血红双目继续道:“后来我机缘巧合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逼迫她站在了我这一面,并许诺事成之后许她皇后的宝座,那个蠢女人就迫不及待的上钩了,她也不想想已经嫁给你元诩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把她立为皇后,顶多看在她貌美容颜的份上以后当个没品级的嫔妃罢了。”   元诩跌坐在椅子上,他想到后来他所见到的宋楚玉其实和第一次在寺庙里见到的她气质大不相同,自己和她婚前所见次数并不多,现在想想,除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的心砰砰跳外,后面几次见她后内心是失落的,只是他自己的心一直被第一次见到的人所牵引,才视而不见了这些怪异感受。   罢了,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然。   元诩苦笑的闭了闭眼,摇摇头道:“父皇让你带来了什么旨意?”   “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民,此生流放大梁边境北不得返回都城。”元景一字一句的说道。   父皇晚年怕死,吃多了仙丹补药弄的自己精神萎靡、昏昏庸庸,最怕自己突然丧命,往日里惩治利用巫蛊之术搞事的人都是处以极刑,甚者牵连三代,给自己仅是流放边境。   不错了,元诩心道。   只是不知自己有没有命活到边境,自己的好姨母和好弟弟是不会让自己有一丝翻身之地的。   几位官差押着毫无生意的元诩走在京外的驿道上,他们已连着走了三天两夜了,包袱里续的水已喝尽,干粮也见空,几位官差就在眺望远处官家驿站离他们还有多远时,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前面,马车前站着一位清瘦小姐,身子正对着目视他们。   元诩走进看着那位小姐的眼睛,是她。   她和宋楚玉的五官并不十分相似,她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只是那双眼睛乍看和宋楚玉十分相似,但仔细瞧后就会发现两个人气质上却很好区分,宋楚玉虽相貌出众,但那双眼睛比桃花还要媚,楚楚可怜的看着你时仿佛就在算计着什么。而宋昭的双目明净清透,笑起来好似乌云消散的月空,让人舒服。   只见她旁边的小丫头上前递给最前面一位官差一个钱袋子,宋昭向前一步向几位官差轻轻施礼,嗓音轻柔的说道:“几位军爷辛苦,我已在一旁备了好酒好菜,你们吃了休息片刻,我同.....我同他说几句话。”   “好,好,好。”这里离京城已经远了,没有旁人监工,官差们兴奋的连连点头,奔向一旁酒菜吃喝去了。   元诩看着她说:“我已经知道了在寺庙里救我的人是你。”   宋昭顿了下,递给他水和干粮,道:“因我一念之差,谁知却害你到今日地步,是我对不起你。”   元诩心中不禁感叹造化弄人,连忙道:“不怪你,本王还要谢谢你前来看我。”让我在死前感受到人间的一点暖意。   宋昭听罢羞愧的低下头,正要与他再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突然从树林里闪出十几个蒙面黑人,身材魁梧,拿着大刀就砍向元诩。离得近的几位官差吓得连忙闪躲,他们犯不着为了这个废黜的前太子搭上自己一条小命。   元诩本来已打算让自己随波逐流,生死随意,但是现在却不能让宋昭为他送死,连忙跃起身子一脚踹翻最前面的杀手,又躲过几个刀剑身影,抢过一把利剑连砍数人,一人应对十几人,一时间杀得不分伯仲。   “太子快上马!”   元诩侧目看到一匹褐色的马朝他奔来,马上坐着摇摇晃晃的宋昭向他伸手。   原来宋昭刚才趁着杀手们没把她当回事,偷偷跑到马车旁,把驾马的绳索解开。幸好她自己跟着自家大哥宋绍致学过骑马,虽然自己的马技不太精湛,但是她要拼尽全力去救他。   元诩回身又砍倒一人,瞅准时机立马一跃上马,拉紧缰绳占为主导,揽紧宋昭掉马奔向小路而去。   元诩揽着宋昭一边策马飞腾,眼神瞟了下他怀里的宋昭,只见她小脸一脸紧张眼神却很坚毅,很配合的窝在他的怀里。   不多时他们到了一个悬崖边,身后又围了新的一批杀手靠近。想也知道,元景既然要杀自己怎能不提前看好周围地势?不论是当场绞杀还是有幸逃脱,最终不能够让自己逃出这场谋杀。   元诩看向宋昭,心中有些不忍,她两次救了自己,最终却被自己连累的将丢掉性命。   “殿下不用担心我,跟你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宋昭似看出他的忧思,马上安慰道。   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多说无益,元诩从容不迫的从马上跳下,对面明晃晃的刀剑闪着幽暗的光,元诩注视着对面,眉眼间自带一丝倨傲,果然是帝王之子,面临死亡仍是一身傲骨。   杀手们团团逼近元诩厮杀,不多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虽然此时他已斩杀了数位杀手,但终是寡不敌众,此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正在这时一个杀手举刀砍向他,元诩眼看躲闪不及就要被砍,他突然眼前一暗,只见宋昭从马上纵身一跃在元诩身前,为他挡了这致命的一刀。   “不!”元诩看着受伤的宋昭悲壮怒吼,挥起长刀一扫前方,眼神肃杀之气使得几位杀手纷纷后退,暂时忌惮着不敢上前。   元诩半跪着抱着地上宋昭,眼神悲痛,只见宋昭满身是血,使劲力气微微朝元诩虚弱一笑,微微抬起手想要触摸下元诩,道:“你别伤心。”说罢手垂了下来。   元诩伸手握住宋昭的手,悲痛的仰天大吼,凶兽般的悲愤感竟一时吓得杀手们连退几步。   只见他弯身抱起地上宋昭的尸身,毫不犹豫的几步冲向悬崖,纵身一跃!   悬崖下面几千丈,云雾缭绕,最底下是绵绵无尽的荷花池,尽可安葬这对未缘尽之人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