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这个捕快不太冷》作者:叶紫 内容简介: 大乾王朝雍州等地遭逢水灾,但赈灾八十万两纹银却在雍州府辖境下的松平县境内不翼而飞,正在雍州主持赈灾的太子赶往松平县严令县令戴罪立功寻回失银,而破获这起无头案的重任却落在了一个顶替亡父出任捕快班首的少年身上……一场赈灾银两失窃案,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少年捕快屡破奇案上动天听,一路破格飞升,最终竟手掌一朝刑狱大权,权倾朝野! 第1章勘察 轰隆! 一声巨响,黑紫色的闪电划破天空,带着恐怖的气势直劈而下,照亮了无边无际的黑夜。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更为这迷离夜色增添一份凄美。 哒哒哒! 大雨滂沱之中,一骑孤行绝尘而来,马蹄声散乱而匆忙,打乱了这片雨夜。 那骑在马上之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楚身形。只见她呼吸急促,身形微弓,浑身紧绷,紧紧地将身躯与马身贴合在一起。 正当此刻,又是一道闪电呼啸而下,照亮了那趴伏在马背的人儿。 眼角微微上扬,眸光流转间带出一分冰冷,紧抿的嘴角显示出女子骨子里的坚毅,让这张原本称得上精致娇美的容颜染上丝丝冷艳的味道。 若是有京城之人在此,也许会认出此人。 这女子名为袁紫嫣,不时跟随在当朝皇帝次子齐王身侧,据闻颇受齐王宠信。至于她的身份,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齐王的侍妾,因为受宠所以能常伴身侧;也有人说,她是齐王的谋士,只是碍于女子身份不能授予官职;而暗地里,还有一种说法…… 京中有传言称,此女乃是齐王暗中培植的一股势力‘百禽院’中的三大金牌杀手之一! 单看袁紫嫣这副雨夜单骑、雷厉风行的样子,这答案,恐怕不言而喻了! “驾!” 女子挥手扬鞭,遂又狠狠砸下。已经快要力竭的坐骑仰天嘶吼一声,马蹄腾飞,快速地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快快快! 袁紫嫣的目光紧盯着前方,眸光锐利。她这次之所以来此,并不是来杀人,相反,她是来救人的! 想到前几天无意间在齐王门外听到的话,袁紫嫣更是心焦不已,稍微抬了下斗笠的帽檐,瞥了眼阴沉的天色,眼中神色复杂。 眼看着时间就要赶不及了,身下的马儿却是越来越无力。袁紫嫣眸中厉色一闪,突然抽出绑在腿间的一把匕首,刷的刺入马身。 骏马受疼,扬蹄嘶吼,失控地向前奔去,风驰电掣之间,眼看着就要撞到河里! 袁紫嫣手上使劲,勒紧缰绳,一个翻身而下,双脚踢在马肚子上,接着反弹之力倒射而出,在一旁的草地上滚了几圈,就稳住了身形。回头望去,一旁的骏马星夜奔波数百里,早已经被袁紫嫣把最后一点精力都压榨了出来,惨嘶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袁紫嫣深吸一口气,透过层层雨幕望向湖面,一双水瞳骤然睁大,波光粼粼,不知何时早已蕴满了泪水。 看着湖面上渐行渐远,就要消失在大雨中的快船,袁紫嫣银牙紧咬,握紧拳头,狠狠地捶了下地。 “该死的!还是来迟了!” 如今船已离岸,再想要追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这一步慢,就要步步慢。既然那件事已经开始,再想要阻止,恐怕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袁紫嫣骤然抬头,眯眼看着快速穿行在雨夜中的船只,手无声无息地抬起,反手握住背后长剑的剑柄。 现在全力出手,也许,还来得及…… 握剑的手颤抖着,几次握紧却始终没有拔出来,这一犹豫,快船已经乘风破浪,驶得不见踪影。手上的力气越来越轻,眸中的情绪却越来越复杂,但最终,她还是放了下了握剑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快船驶远,消失…… 翌日清晨,纷乱的脚步声、喊叫声、命令声,惊飞了枝头缠绵的鸟儿,也打破了湖边宁静的晨曦。 一个白衣少年御马而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很,眉目间还带着一丝未曾张开的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与这一堆聚集在岸边查案的捕快相比,当真是年轻得出奇。 可看他的打扮,那一身衣服分明是捕快班首的公服!这方圆百里之内,能够穿这件衣服的,也就只有一个松平县捕头江永! 到了近前,江永一个勒马,利落地翻身而下,快步向着岸边走来。 “头儿!” 一旁纷乱忙碌着的官差看到这个江永,纷纷恭敬地向他点头行礼。看这架势,这白衣少年在这群官差之中,竟然还是相当受尊敬的! “叶子,勘察得如何了?”江永眉头紧皱,一路穿过人群,拍上一个蹲在岸边勘察的官差的肩膀。 那人闻声回头,顿时神色一喜。 “头儿,你可算是到了!” 这被叫做叶子的人,原名叶梓,是江永从小到大的玩伴,经常和他一起研究案情,在这一群人中也属他俩最为亲近。 江永看着他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头。 “你小子,少给我贫。快和我说说,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叶梓揉了揉脑袋,也不生气,提到案情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 “这岸边方圆几十里的地界,我们都已经勘察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有一点……” 叶梓一停顿,伸手指了指一旁。 “呶,就是那儿。” 江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匹马倒在地上,从旁边草地上的斑斑血迹可以看出,恐怕早就断气多时了。 江永的眉头锁得更深。 “走,过去看看。” 说着,示意身后叶梓跟上,转身抬步就向着那马匹倒下的地方走去。 叶梓看着他又是这种一碰到案子就“六亲不认”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认命地跟了上去,边走边迅速地交代着他们检查的结果。 “我们已经初步检查过了,这匹马是因为力竭而亡的,要达到这种程度,最少也要昼夜不停地赶路数千里!而且,这马的尸身上,有一处极深的痕迹,看样子,像是匕首刺得!” 这几句话的功夫,江永已经到了死马身前,稍微打量了几眼,就看到了叶梓所谓的伤口在马的腹部偏上的位置,伤口极深,现在看来都有些骇人。 江永蹲下,盯着马尸上的伤口,皱眉沉思。 力竭而亡,说明昨晚定有远方之人来过岸边,而且是急赶而来。而昨晚那样恶劣的天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在这个时候急赶到这湖边?昨晚发生的官银失窃案,又与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江永就这么蹲在岸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早已经死透的马匹许久。 眉心紧锁,面色沉重,周围的一众捕快都知道,他们头儿这又是在思考案子呢。纷纷带眼色地放轻了脚步,连交谈声音都压低,更是不敢上前,生怕打扰到江永。 半晌,江永倏地从地上起身,眼底已经有了些清明的神色,面色确实依旧冷沉。 他心中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不过细节嘛,还有待考究。 “走!跟我四处转转!” 说完,江永当即抬步,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叶子摇头苦叹了一声,认命地跟上前去。 自己真是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跟了这么个有理性没人性的头儿,注定只有老老实实跟着干活的命儿喽! 江永虽然脚下动作迅速,却并非是走马观花,一寸一寸的打量着附近的环境,时而低眉沉思,时而来回踱步观察,还不时地和身后的叶子讨论几句。将所有的可疑之处都暗暗记下,心里的图景越来越鲜明。 突然,江永脚下一停,对身后招了招手。 叶子会意,连忙上前一步待命。 江永附在叶子耳边,轻声吩咐道:“你去帮我把这附近的船家找来一户。记得,要可靠的!” 叶子听了这话,眉心一跳:“你是想……” 他与江永一起查案多年,自有一股默契,听到这话,已经隐隐猜到了江永的打算,恐怕是已经怀疑上了什么,才会找人问话的! 江永点了点头,叶子见此,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不敢耽搁,转身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渔夫打扮的老人家走了过来。 “这是孙叔,从小就跟着家里人出海,一辈子以这片海湖为生。对这一带的情况,没人比他更熟悉了!”不等江永询问,叶子主动介绍道。 “如此,再好不过!”江永见此,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大人,不知道有什么小民能帮的上忙的吗?”孙叔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 方才他在家里整理今天收获的海货,突然就被拉了出来,看见这遍地的官兵,更是一阵胆战心惊。 “孙叔,您且放心,我找你不过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面对孙叔这样的普通百姓,江永从来是平和而有礼的。 “唉唉,这可不敢当的!您只管问就是了!”孙叔哪里见过这样的官老爷,顿时连连摆手道不敢。 江永心急案情,也不再耽搁,想了想,开口问道:“孙叔,您先给我介绍一下这附近的码头情况吧。” “这个好说!”说到自己熟悉的事儿上,孙叔也放开了不少,道,“这儿啊,是松平县内的白马湖码头,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一个码头!俺家里啊,祖祖辈辈都靠着他过活呢。” 第2章来大人物了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点头,暗自将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接着问道:“那昨天,这个地方可有什么船只停泊?” “昨天?”孙叔有些迷茫的样子,回想了半晌,才回道,“这个嘛俺记得昨儿个就只有一艘很大很好的船停在这儿过,就停在这儿,停了一整天呢!而且,那吃水线可深了!不知道藏的什么宝贝呢!” 江永听了这话,心里有了数。 这说的豪华大船,应该正是运送赈灾银两的船只,因为船上压满了沉甸甸的银子,吃水线自然极深。运送的原计划是从运河到了这里之后,停船补给一晚,今日再行出发,谁知道竟然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可有其他船只靠岸停泊?” 孙叔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没有发现其余船只。 江永皱了皱眉,接着问道:“那昨天半夜,这码头可有什么异样吗?” 孙叔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老汉晚上睡得死,没有什么大动静都是不知道的。” 江永心里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面上却相当有进退地没有迁怒老渔夫,只是恭谨地道了谢,派手下护送其回家。 叶子看着江永仍旧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上前问道:“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眉目是有了,只是恐怕这凶手……”江永说到此处,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叶子心中一沉,他跟着江永查案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这幅样子,这案子,果真棘手! 正当两人沉默之际,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跟在几个捕快身后,快步向二人走来。 “江捕头!江捕头!”大老远地看见江永,那人就眉飞色舞地晃着手里的折扇喊道。 看到这人,叶子和江永都皱了皱眉头,叶子更是小声嘟囔着:“这小胡子怎么来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就到了二人面前,面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身文质彬彬的打扮,若不是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倒还真有几分文雅书生的样子。来人正是松平县衙的胡师爷。 “胡师爷,今儿个什么风,怎么把您老人家给吹到这地儿来了?”江永笑着开口,却是带着几分讽刺的味道。 这胡师爷怕死的很,从不肯来案发现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江……江捕头!”胡师爷似是没有听出江永话中的讽刺一般,喘着粗气,涨得通红的脸上却笑得谄媚,“江捕头,知县大人急找你呢!赶紧……赶紧随我回县衙吧!” 听到是知县大人急找,江永才正起了脸色。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胡师爷泛着精光的小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才附到江永耳边,轻声道:“来大人物了!” 江永心头一跳,他早有预感,赈灾官银失窃,绝对会惊动大人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幸亏他早有准备,已经勘查了一番,也算是能交待地过去了。 深吸一口气,江永回神向叶子交待:“我随胡师爷回府衙一趟,你在此看着些,带着弟兄们再细细勘查一遍,任何可疑之处统统记下!我去去就回。” 临了,还不放心地又嘱托了一句:“记住,绝对不能让无关人等靠近湖边!” “江捕头,你倒是快些啊!”胡师爷急得抓耳挠腮,暗骂这个江永,真是不分轻重缓急,那位大人若是等的不耐烦,可要连累我们整个松平县的! 再三催促之下,江永才有些无奈地随着胡师爷匆匆离开。 而此刻,松平县知县内宅,原本一县父母官的知县大人正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抬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上座,一个玉面如冠的少年端坐其上。只见那少年容貌俊秀,星眉剑目,身穿一袭白锦长袍,看似简单朴素,实则却是千金难买一寸的蜀地冰蚕丝织成,日光映照之下光芒流转,却是别有一番姿态。 那少年虽然看来也不过双十年纪,周身气势却极为惊人,非久居上位者不能有也。看来,正是胡师爷口中的“大人物”了! 此刻少年眉心紧锁,不怒而威,眉宇之间隐隐有些忧愁神色。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开口道:“可是松平县知县?” “正是,下官松平县知县赵松拜见太子殿下!”知县一个激灵,连忙答道。 原来上座的“大人物”当真身份非凡,竟是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皱眉,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赈灾的银子竟然也能说失踪就失踪!头上这顶戴花翎是不想要了吗?!” 知县吓得一抖,连忙俯下身去,连道“不敢!” 太子深吸几口气,平息下胸中的怒火。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喜怒于形色了?可这次的赈灾银失窃案,着实是让他又惊又怒。 赈灾银两失窃,不仅仅跪在地上的松平知县罪责难逃,也会大大影响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印象,于他的太子之位十分不利。更令他心忧的是,这笔银子数值不菲,若是当真失窃,将会直接影响到雍州等地的赈灾事宜。百姓无辜,奈何受此荼毒? 但是此刻,他需要的不是让愤怒影响了他的理智,而是一个切之可行的解决方案! “给本宫听好了,你此次罪责深重,本足以连诛三族,但本宫念在此事事态紧急,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知县被“连诛三族”骇得浑身冷汗直冒,本以为赈灾银两在境内失窃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太子居然还肯让自己戴罪立功,当即一阵感恩戴德。 “下官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任凭太子殿下吩咐!” “听好了,本宫只交待一次,做得好,本宫不但既往不咎还可允你连升两级;但若是做的不好,耽误了雍州等地的灾情,休怪国法无情!”太子先是冷声警告了一番,以作震慑。 “是!下官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其一,民心为立国之本,绝不可动摇。本宫要你对此事严格保密,决不可走漏一丝风声!” “是,下官明白。” “其二,此次灾情紧急,刻不容缓,本宫限你两日之内寻回失窃银两,否则,定斩不赦!” 他虽然已经命令自己的势力筹集银两送往雍州,但远水不解近渴,关键还是要找到失窃的赈灾银两,方能解此燃眉之急! 知县擦了擦眉头上的冷汗,这话可不敢一口应下,若是出了个好歹,自己可是担待不起啊! “这……这……启禀太子殿下,下官能力有限,实在是……实在恐怕是难当此重任啊!” “这么说来,你是想让本太子现在就惩处于你了?”太子听了这话,顿时沉下脸色,冷声道。 “下官不敢!”知县连忙趴伏在地,连声道不敢。 “哼,”太子一挥衣袖,冷哼一声,道,“记住,你只有两天时间!否则……” “是是!” 听了这话,知县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只能满口答应下来。可这心里面却是暗暗叫苦。 这种案子,就是劳动六扇门的名捕,恐怕也得查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自己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哪里去找什么神捕来破这种大案子啊? 等等!神捕?!还别说,他这手下还真有个“神捕”! 知县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喜笑颜开。 “太子殿下,下官想到一个人,也许能够侦破此案!” “哦?是谁?” 这话倒是让太子坐直了身子,有些惊异。 虽说他将此事交给知县查办,但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当真没指望这个小县城能有什么人才。却没想到,竟真有数得上号的人物。 “启禀殿下,此人正是松平县的捕头江永!” 太子闻言,脸上有了些失望的神色。一个偏僻小县的捕头,能有什么大本事?看来,不过是被这知县拉来滥竽充数的罢了。 想着,太子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头,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且退下查案吧。” 知县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刚想要告退,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低声嘀咕和推搡声音。 偏头一看,这门外不是自己的师爷和捕头吗? 江永被胡师爷一路从湖边拉到知县府内之内,从一进入知县内宅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一种诡异的气氛。 虽然看似和平常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暗里有些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这是多年办案锻炼出来的直觉,绝不会出错! 看来,果真是“大人物”! 江永心里暗叹着,既然已经进了内宅,就没有再退缩的道理,当即加快脚步,跟上胡师爷。这不,一会儿就到了议事厅门外。 江永原本是要在外等候的,哪知道胡师爷一个劲儿地推着他往里走,这才出现了知县看到的这一幕。 见被内里的两人注意到,胡师爷小眼一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背后推了江永一把,直接推得他一个踉跄,就进了大厅。 第3章发现破绽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自己则口中禀报道:“松平县捕头江永求见大人!”说完,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江永被这么骤然一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才没一个“五体投地”趴到地上。 头都不用抬,他就能感觉到从上座落下来的那道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再看自己的顶头上司也诚惶诚恐地跪着,当即更是肯定来人身份非凡。 暗中咒骂着这个小胡子害人匪浅,但既然已经进来了,也容不得他退缩。 江永站稳了身形,当即上前一步,拜道:“在下松平县捕头江永,拜见大人。” “你就是江永?” 上座清雅的嗓音传来,让江永一愣,原来是个少年。 “是,在下正是这松平县的捕头江永,听候大人差遣。”江永朗声回道。 同样是跪在下方,江永却是端的不卑不亢,淡定从容,和一旁的知县大人相比,更像是个堪当大任之人。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还是有些疑惑。 “本宫……本官看你的样子,应该不过双十吧,竟然能当得起一县捕快,也算是英雄出少年了。” 其实这“双十”还是自己多说了的,这人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年轻,青涩的面庞稚气未脱,就是说尚未加冠,他也是毫不意外的。 江永闻言,浑身一僵,径直愣在当场。 一旁的知县见此,连忙上前道:“大人容禀,这江永是原来的捕头之子,其父素有‘神捕’之名,江永家学渊源,更有一套世代相传的破案神技。这江永也是自小就跟着父亲一起,参加过大大小小数百起案子的侦破,虽然年幼却很有本领,本县捕快也都很佩服他。所以,下官斗胆,破格提拔了他子承父职,担任本县的捕头。” 知县知情识趣,见太子避讳自称,就知道恐怕是打着微服察访的主意,便随之改变了称呼。江永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是还未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来啊…… 太子听了知县的介绍,对江永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若真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江捕头,本官给你们两天时间,务必追回赈灾银两。雍州数万百姓的性命,可就都交到你的手里了!” 江永心里一震,脸色大变。 直到听到太子这话,他才警觉原来这次不仅仅是一个案子的事儿了,而是整整上万百姓的性命,就这么压在他的肩膀上,着实是让他战战兢兢,惶恐得很。 “是!卑职必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好!这才是我大乾王朝的好儿郎!”太子赞叹了一声。 这江永,着实不是这知县可以比拟的。单看这份心态与气度,就是比之京里那些自诩高贵的大家公子,也是远远胜其百倍的! “好好办案,若是当真有本事追回赈灾银两,本官保你今后平步青云!” 这话落在江永耳朵里,更是心中有数,能够轻易说出这话的人,还是个少年,恐怕这身份…… “好了,案情紧急,你立刻下去查访吧。” “是!”江永应了一声,正待退下,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脚步一顿,道,“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借卑职一人?” 太子挑眉,问道:“谁?” “此次的赈灾银两押运官员!” 他一个小小的县城捕快,原本是没有资格以下问上的,所以只能从旁侧击,但是始终不如直接询问押运官来得真实准确。既然如今守着这个“大人物”,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太子心念一转,也猜到了江永的心思,招过一旁的随从,道:“这几日里,你就跟在江捕头身边,听候调遣。凡是查案所需,就以本官的名义,为江捕头破除阻力。” “属下遵令。” “多谢大人成全!” 江永喜上眉梢,当即不再耽误,带上几个捕快和那随从一同,骑快马返回岸边。 待到几人抵达的时候,负责此次银两押运的大人已经早早等在了岸边,见几人到来,忙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沈彦公子。”上来二话不说,竟然就是对着那随从恭敬行礼,自称“下官”。 江永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本以为不过是那人身边的一个普通随从,可看这样子,竟然也是个身份不凡的。沈姓…… 以仆见主,这主子的身份是越来越超乎自己的预期了! “不必客气,主子有令,事急从权,这两日务必全力配合江捕头寻回赈灾银。否则,全部难逃重则!” “是是!”押运官似乎很是惧怕这位主子,连声应道,连带着对江永也是更加殷勤了些,“不知江捕头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江永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放下心头的猜测,上前道:“江永还真有一事不明,望大人代为解惑。” “江捕头但说无妨。” 江永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不知道大人最后一次清点赈灾银两是在什么时候?” “三更天!” “那又是何时发现赈灾银两失窃的呢?” “清晨时分,我想要上船查验一次,没问题就早些启程的,谁知道……” 江永点头,他正是在清晨接到失窃的消息的,时间正好卡上。在失窃之后整个白马湖便被封锁,所有来往船只都被搜查,绝不可能是在这之后被运走。 三更天到清晨,中间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而根据那渔夫孙叔所说,昨晚这岸边又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等等!糟了,不对! “叶子!叶子!”江永脸色一沉,连声叫道。 “来了!”叶子听到江永变调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怎么了!” “快,将孙叔召过来,我有话问他!” “方才孙叔说家中有急事,我已经放他离开了。”叶子不明所以,却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江永的脸色更加阴沉,方才他一个不慎没有注意到,方才孙叔的答话根本是漏洞百出,且不说别的,单说昨夜那般雷雨交加,哪里知道没有什么大动静?何况,孙叔身为一个渔家,这样的天气该是最休息不安稳的,他分明就是有所隐瞒! 这么说来,定然是在三更天到清晨出事儿的! 大乾官银十两一锭,百两一包,五十包为一箱。这次的赈灾银两更是足足有八十万两白银之多,足足是一百六十箱,不但体积庞大而且极为沉重。根本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这么说来…… 对着湖面沉思许久,江永眼神一亮,成竹在胸,嘴角勾起明了的笑容。 转身,对身后的沈彦道:“沈公子,烦劳通报那位大人,这赈灾银两,卑职已经找到了!” 城郊,如意客栈。 白日的客栈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在客栈三楼深处最后一间客房内,一道身影正和衣躺在床上。只见此人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细细看来,竟是昨夜江边策马狂奔而来的袁紫嫣! 此刻的袁紫嫣,却不复昨夜的冷艳逼人。此时,她一身书生长袍,呼吸生模样。 忽然,窗外几声散乱的声响起。窗户被从外打开一条缝隙,一道人影迅速闪进屋子。那道黑影打量了一下四周,锁定目标,双手成爪,骤然发力,向着熟睡中的袁紫嫣逼近而来。 招式眼看就要落在袁紫嫣的身上,床上的人儿仍旧是一动不动,连眉眼都没有一丝跳动的迹象。来人眼中光芒大盛,她几乎感受到了手指触摸到床上之人肌肤的感觉,只要再有一瞬间,她就能结果了袁紫嫣! 然而,就在这时,袁紫嫣突然睁开了眼眸! 黑影一惊,正待后撤,袁紫嫣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见一阵银光闪烁,当那黑影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死死地抵在了墙上。若不是自己的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和脖子底下刀刃的冰凉触感,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 “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明明已经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失败! 袁紫嫣紧紧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嘴角的笑意透出丝丝冰冷,声音轻柔,出口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你现在应该问的,是我准备如何了结了你。” 来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身子一颤,紧贴着脖子的刀刃就毫不留情地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呵,求饶可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作风。” 袁紫嫣冷哼一声,手上刀刃下压,那黑衣人几乎能听到自己肌肤被割裂的声音,那一瞬间的痛,不剧烈却几乎让她的心跳都停止。 早就听闻主人手下三大王牌挑衅不得,如今到了她以命相偿的时候了! “说吧,主子有什么话要你传给本座?” 黑影一颤,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下,竟然并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竟然连点血丝都没有摸到,她几乎要以为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第4章少年英才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一切不是错觉,而正是印证了组织里对袁紫嫣的传言冷眉冰肌骨,**断肠剑!她于刀剑一道的控制已经至臻化境,破皮入肉不流血,着实骇人惊闻! 想着,黑影愈加恭敬,单膝跪地道:“太子微服出宫,如今已经到了松平县境内。传主人令,允你戴罪立功,查清太子踪迹和此行目的,伺机行事!” 袁紫嫣听得此话,眉目之间一片冷沉,一口饮尽杯中茶,回道:“替我回传主子,紫嫣尊令!” 黑影垂头一礼,躬身隐没与黑暗之中。一会儿功夫,屋里重新回归了平静,独留袁紫嫣一人,眸色复杂,辨不清其中情绪…… 松平县知县府邸之中,一声声通传打破了阖府的平静。 “急报,有重大案情进展!急报,有重大案情进展!” 被派回传信的捕快一路御马飞奔而回,一步跳下马来,就高呼着奔入府内。 本就在大厅之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太子和知县听到声音,神色都明亮了几分。 “快传!快传!” 捕快一路跑进大厅,拱手道:“卑职拜见两位大人。” “快快免礼!怎么样,灾银追查的如何了?”知县连忙上前问道。 这可关系着他的小命儿和前程,如何能不上心? “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已经找到了?”这回就连太子也坐不住了,当即拍案而起,神色难掩惊讶。 “不……不是,”捕快喘了几口粗气,越是焦急越是说不清楚。 太子和知县听着这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煎熬的很。 “这位兄弟的意思是,江捕头已经知道了赈灾银两的下落了!” “对对对!” 一句带笑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青衣男子迈步而入,正是太子心腹沈彦。 “阿彦,此话当真?” 见沈彦点头,太子大喜。虽然并非是找到了赈灾银两,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寻到银两的下落,也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快,领本……本官前去看看!” “主子请。” 沈彦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前头带路而去,太子和知县连忙紧随而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府邸。 却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大厅的阴暗角落里,一道人影也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青色儒衫,正是袁紫嫣无疑。 原本是奉命前来刺探太子踪迹,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江永吗?看来是个有本事的…… 袁紫嫣眼中厉色一闪,闪身而出,却并未与太子一行同路,轻易躲过明里暗里的守卫,几个起落之间便不见了身形。谁也不知道,这大厅之中,曾有他人来过…… 一行人匆匆赶路,不一会儿功夫,就齐齐到了白马湖边。 此时,江永正蹲在江边,盯着湖边的泥土发呆,直到众人的身形靠近,在湖面上映出了倒影,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拱手道:“卑职见过大人。” “江捕头不必多礼,本官听阿彦说,这灾银下落一事,江捕头已经有了眉目,可是当真?”太子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姿态,焦急得地上前问道。 江永自信一笑:“自然当真。” 太子喜上眉梢,连忙追问:“那这赈灾银两现在何处?” 江永回身,伸手指向苍茫的湖面,语气笃定:“就在这里!” “什么?”众人心里皆是一惊,沈彦惊呼一声,问出了大家的疑惑,“江捕头是说,赈灾银两就在这湖中?”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江永自然知道身后之人的疑惑,但他早已胸有成竹,重重点头,肯定道:“不错,就在这片湖中!” 太子此刻心情也沉静了下来,望着湖面,皱眉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还容本官多嘴一句,请问江捕头是怎么确定的?” 江永自信一笑,侃侃而谈:“其一,运送灾银的货船只在这码头上停靠了一夜,而且押运官在三更时分还下仓清点过,清晨却发现银两失踪,可见,银两必定是在三更到清晨被动了手脚!” 众人点头,这一点他们早就猜测过了,但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江永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其二,这大批官银,极为沉重,再加之昨夜狂风暴雨天气恶劣,发现失窃之后便封锁了整个白马湖,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匪徒都绝不可能将灾银运出本县,因此,这批官银此刻定然还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众人神色渐渐清明,是了,如此说来,这银两确实不可能被运走,定然还在他们眼皮底下! “那为什么又是在这白马湖中而非藏在县城之中?” “问得好!”江永神色越来越飞扬,显然是沉浸在案情之中,“我说过,这大批官银太过沉重,本就不易运送。城中有宵禁,若是走陆路运入城中藏匿,根本无法私下运入,必定要找理由惊动城门守卫。而昨夜,并无入城记录!况且运送如此沉重之物,就算是昨夜的风暴再大,也会在地上留下蛛丝马迹。经我调查,也并未查到相关痕迹。” 深吸一口气,江永接着道:“所以我断定,这银两,必定是走水路而出,而时间不够全部运送,所以此刻,银两必定就藏在这湖水之下!” 一番论断声落下,整个湖边瞬间寂静了几瞬,所有人都沉浸在江永的分析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不知道是谁的掌声率先响起,整个湖边瞬间躁动了起来,喝彩声连成一片。从极静到极动,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好好好!江捕头果然是少年英才!”太子眸中精光闪烁,忍不住出言称赞。 这江永,远比他预料的,还要出彩的多。方才一番分析下来,滴水不漏,条理清晰,这个少年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到如此地步,着实是让他刮目相看。 江永这会儿也从案情当中回过神来,看着周围恭贺夸奖自己的人们,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憨笑道:“过奖了,过奖了……” 不远处的树影婆娑之间,一道人影倚在树干之上,精心听着湖边的动静。青衣儒衫,玉面如冠,正是作男装打扮跟上来的袁紫嫣。 “精彩,确实精彩!”袁紫嫣望着那被人群围在正中,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喃喃自语,话中意味深长。 湖边的众人仍旧沉浸在喜悦之中,对不远处的场景丝毫未觉。 太子亲自上前,拍了拍江永的肩膀,道:“此番辛劳江捕头了,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眉目,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本官和知县就好,江捕头快快回去歇息一阵吧。” 不说不觉得,太子这么一提,江永浑身的疲惫似乎一股气的都拥了上来,顿时连眼皮都有些发沉。 自从今日清晨案发到现在,他就是一刻不停地四处奔波查案,着实是耗费心力得很。此刻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他这一口气一松,倒真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恭敬不如从命,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若是有任何用得上卑职的地方,随时待命,恭候大人差遣!” “江捕头且放心去吧。” 一番行礼之后,江永离开湖边暂作休息,但是太子和知县的工作,却远远没有结束。 看着一望无际的白马湖,太子的眉心却渐渐皱紧了起来。 方才江永一番分析,天衣无缝,他毫不怀疑这赈灾银两就在这湖水之下。只是此刻,看着这浩荡无边的白马湖,他却犯了愁。 这白马湖虽然不是漫无边际,但若是要搜遍这个湖底,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他能等得起,雍州数万灾民可等不起!这银两,明日日落之前,必须找到,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只是,这茫茫湖水,又要从何下手呢? 一旁的沈彦见太子望着湖水迟迟没有下令,也察觉到了不对。 “主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太子轻叹一声,道:“这白马湖浩淼广阔,虽说知道这银子就在湖水之下,又该如何将之取出呢?” “这……”沈彦听了此话,也是沉下了脸色。 这着实是个问题。灾情紧急,时间不等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搜遍整个白马湖。 一时间湖边原本欢庆的气氛再次沉寂了下来,眼前这一汪湖水,着实是难倒了众人。眼看着银两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拿到手,这滋味,着实是让人挠心挠肺一般的难受! “娘亲,他们怎么都不干活啊?”正当局面陷入僵局的时候,一道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岸边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娃,站在岸边的人群里。方才说话的,正是这个小女娃。 “囡囡,可不敢乱说的!”妇人没料到女儿会突然开口,连忙低声哄道。 “可是,刚才那个哥哥不是都说了银子就在湖水里吗?下去拿就是了呀!”小女娃见娘亲凶她,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抽噎着说道。 第5章夜探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哎呦,你这娃子!”妇人又是心急又是心疼,对着湖边的知县一行连连躬身,“小娃娃不知事儿的,童言无忌,贵人莫怪,贵人莫怪!” “囡囡没有乱说!就是这么回事嘛!”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娃娃,一边去,莫要打扰了正事!” 知县这会儿正心烦意乱,对这跳出来的母女俩自是烦不胜烦,挥手就要让捕快将围观的人群驱散。 “慢着!”太子出声,喝止了周围人的动作。 “大人,您看这……”知县被骇得一愣,试探着道。 太子没有理会知县,而是上前去,俯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娃的头:“小妹妹,你说的是,是哥哥太笨了,哥哥这就让他们下去拿银子。” 是他愚笨了,无论如何,有了线索总归是好事。没有好的方法之前,就先用最笨的方法就是了。至于其他,他还要再仔细想想…… 小女娃见眼前的哥哥温柔有加,顿时就把难过伤心全部都抛到了脑后,俏皮地伸出手,道:“既然囡囡说对了,那哥哥要给奖励!” 太子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好好好,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嗯!” 看着眼前女娃笑着重重点头的样子,太子心中就一片柔软。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那抱着女娃的妇人手里。 “拿着吧,这是我送给囡囡的,希望她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那妇人诚惶诚恐地接过银票,展开一看,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这竟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哎呦,他们一家子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些钱!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妇人本来还想要拒绝,但太子早就回身走向岸边,对知县低声吩咐着什么。 沈彦上前一步,温和地道:“夫人,既然我家主子已经给你了,收着就是了。你家囡囡方才的一句话,值得上这个价钱。” “可……可这实在是太多了,民妇承受不起。” 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这一夜暴富对他们这种人家来说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可别平白招惹祸事。 沈彦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倒是有些意外。对他们来说,这一百两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自然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怎样一种喜忧交加的感受。 沈彦一笑,自腰间钱袋之中倒出几粒碎银子,并着腰间的一块木牌,递了出去。 “既然如此,那请夫人收下这些,聊表心意。这些碎银子就给小囡囡买些吃食玩具;至于这个令牌,若是将来囡囡有难,可以拿着这个到附近州县,自然会有人相助。”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民妇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下,抱着小囡囡转身离开。 没人看到的是,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青衣男子倚靠在树干上,望着远处母女两人匆匆走来。 “公子,您交代的事儿已经办妥了,您看这……”此刻妇人眉目之间隐隐透出贪婪的神色,不想刚才那般淳朴。 袁紫嫣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神色,随手解下腰间的锦囊,扔了过去。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妇人连忙接过,连声道谢。 袁紫嫣看着贪婪地数着银子的妇人,眼中冷光乍现,手腕翻转之间,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已经附在手心。凶光一现,袁紫嫣正待出手灭口,却被一道轻颤糯软的声音打断。 “娘亲,我怕……”囡囡靠近母亲怀里,有些害怕地抖了抖身子。 “你个没出息的小丫头,怕个啥!”妇人骂了一声,对于自己方才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毫无所觉。 可这一声童音,却让袁紫嫣默默地收回了腕底的匕首。 罢了,就心软一次吧。 “记得,此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仔细你得钱丢命!”袁紫嫣随意拨弄着腰间的流苏,冷声警告道。 “是是是,小妇人记下了!” 袁紫嫣挥了挥手,妇人连忙抱紧怀里有些害怕的囡囡,快步离开。 袁紫嫣望向已经重新开始忙碌起来的湖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既然有了线索又没有好法子,那就用最笨的法子就是了,总好过愣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既然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看着远处忙碌的场景,袁紫嫣并没有继续逗留下去的意思,她还有一事未了! 直起身子,理了理微皱的衣角,袁紫嫣运起身形,穿梭在树林阴翳之间,将码头上因她而起的种种忙乱,都埋藏在了身后…… 袁紫嫣离开了码头之后,一路奔行,直到一条幽深的巷子深处,才停驻脚步。 “出来吧。” 淡淡的声音落下,一道暗影自角落闪身而出,单膝跪在袁紫嫣身后,正是客栈中的那名刺客。 “大人有何吩咐?” “我要一个人的全部信息,记住,是最详细的!” 暗卫有些诧异,问道:“不知大人说的,是谁?” “松平县捕头,江永!” 江永其人,仅仅是几次接触,已经让袁紫嫣都隐隐察觉到其不凡之处,再加之太子对他的态度…… 此人,不容小觑! “是,属下领命。”黑影恭敬领命,重新隐回暗处。 是夜,一间普通的农家小院之内,一道黑影一掠而过,随即隐匿无踪,恍若鬼魅,给这片夜色平添了几分诡谲。 袁紫嫣顺着手下查到的消息,轻易地找到了这间屋子。夜里辗转反侧,想着白天里的一幕幕场景,索性起身,原本只打算出去转转,却鬼使神差地到了江永的住处之外。 既然已经来了,过门不入,似乎不是她的作风。 袁紫嫣并未多想,运起身法就潜伏了进来,毫不费力地锁定了江永的所在小院内唯一一个仍旧亮着灯的屋子。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没睡? 袁紫嫣有些诧异,悄然翻身,落到屋顶,轻轻掀起一块瓦片,借着缝隙向下看去。 屋内,灯火通明,陈设十分简单,一张红木桌子,一堆散乱的书箱,看样子,是个简陋的小书房。 一眼没有扫到江永的身影,袁紫嫣有些意外,难道他并不在这儿? 袁紫嫣有些失望,却也不想空跑一趟。既然来了,不如就下去看看也好。 心里想着,袁紫嫣并未多做犹豫,当即一个翻身,轻轻推开窗户,闪身进入了房间。随意地翻看着地上散落的书籍,竟然是包罗万象,从孩童学习的《三字经》到茶楼酒馆里最爱的民间故事话本,无所不有。 袁紫嫣随意地翻看了两眼,就将他们放回原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桌案之上。 这是…… 桌案上,镇纸之下压着一张白纸,上面的东西……袁紫嫣自诩还算是略懂诗书,却着实看不出这鬼画符一般的东西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密文? 袁紫嫣曾在执行任务时,见到过外邦的文字,诡异难懂的很,难不成,江永竟然懂得这些东西? 思及此处,袁紫嫣正要仔细研究一下这纸上的东西,却瞬间动作一僵,飞速后退,运气轻功飞身而上,一把扣住房梁,一个翻身,稳稳地趴伏在房梁之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片刻之间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就在袁紫嫣刚屏息趴好的瞬间,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正是有人回来了!若是袁紫嫣晚上一瞬,恐怕就要被逮个正着! 袁紫嫣屏住呼吸,探头望去,却不想当即一愣。 推门而入的,正是江永无疑。而让袁紫嫣愣神的原因,正是江永此时的样子。 一头墨发散开,任由它披散在身后,上身****,下身随意地搭了一块遮羞布。 就连袁紫嫣这个见惯了各色美色的,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没想到这平素看起来也就是清秀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 袁紫嫣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少见这样的场景,当即回过神来,按捺下心底的怪异,接着看去。 江永却对暗中的窥探毫无所觉,随手带上门,就回到案桌之前,拿起笔就要继续写什么。 看样子,江永这是中途离开洗了个澡,正好被自己撞到了这个空隙。 袁紫嫣暗自想着,见江永要在那张纸上落笔,连忙看了过去。这一看,却是让袁紫嫣险些从屋顶跌落下来,暴露身形。 端看江永的握笔姿势、落笔手法,袁紫嫣这才发现,江永根本就是不经常写字的,就连落笔的时候都有瞬间的犹豫,生疏得厉害。 这么说来,那纸上的东西,哪里是什么番邦密文,根本就是一堆真真正正的“鬼画符”! 袁紫嫣当即哭笑不得,自己还真是高估他了,原来只不过是因为江永的字太难看而已。 “谁!”一身低喝从下方传来。 第6章不容有失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反射性的浑身绷紧,闪身就向着一旁躲去。 原来,她方才走神之间,一不小心让一片衣角垂落了下来,在灯光之下,衣物的影子瞬间被映到了地上。江永素来谨慎,当即发现了有人在房顶,拿起桌上的镇纸就掷了上去。 袁紫嫣暗骂自己太过掉以轻心,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一动,虽然避过了镇纸,却无疑暴露了身形。 袁紫嫣当即以袖掩面,遮住自己容貌。她今夜本是随意而为,并未蒙面,若是此刻一个不慎,就要暴露了身份,若是被太子察觉到,可是大大不妙! 心中后悔,袁紫嫣动作迅速,不欲纠缠,随意从袖口掏出几枚飞镖,射向江永,阻拦了他追来的脚步,几个起落之间,就出了院落。等到江永再追出去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人影。 江永站在院子里,握着手中的飞镖,摩挲着飞镖末尾一朵三瓣花形的标记,神色莫名。 这个时候,夜闯他的书房,会是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江永也只好作罢。好在书房之中并没有什么机密,他也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只是那几枚飞镖,却被他小心地收了起来。 他有预感,他和这飞镖的主人,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翌日码头上,自从太子被小女孩的话点醒了之后,当即找来知县,安排下了人手进行搜索。自己也一直驻扎在岸边,未曾离开片刻。 整整一夜过去,连夜不眠不休地搜查却是收效甚微。太子愈加的心急如焚,却奈何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一个且之可行的解决方法。 松平县本就是个小县城,若不是此次灾银出事儿,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个县城的存在。如今需要搜捕,却不说这个法子实在是事倍功半的下下之策,就说这松平县能够调集的人手着实有限,又给搜捕工作倍增了难度。 如今一夜过去,这赈灾银两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如何让他不心急? 正当太子对着湖面出神的时候,沈彦从远处匆匆赶来,神色之间也是有些难看。 在太子身后半步远站定,沈彦沉声唤道:“主子,出事了!” 太子听到这话,脸色又黑了一分。 “怎么回事?” “回主子,是‘那边’的事儿。” 太子一震,收回了目光,撂下一句“跟上”,率先旋身而走。 主仆两人一路远离人群而去,不多时就与人群分开,入了一旁的林子里。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第三人之后,太子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所谓的“那边”,正是他们之间的暗语,说的是京城之事。能够让沈彦在这个时候赶来禀报的,必定不是小事!太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沈彦不敢耽搁,当即回道:“回主子,刚接到消息,齐王一派找了个由头,强闯太子行宫,沈昕他们没有拦住,似乎已经让他察觉到主子离京的事儿!” “该死的!” 太子重重一拳捶到了一旁的树干上,千防万防,还是没有瞒住齐王! 沈彦低头,顶着太子的怒气继续道:“而且,据探子回报,齐王已经派出百禽院金牌杀手前来,不日就会抵达松平县!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太子撑着树干的手中不自觉地用力,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在树干上染上鲜红的痕迹。 “殿下,你!”沈彦在后面看着一阵皱眉,担忧地开口提醒道。 “无碍。”太子挥了挥手,声音中染上了丝丝沉重,“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请殿下三思!殿下是一国储君,安危关乎国之大体,不容有失!”沈彦满脸的不赞同,进言道。 他自然知道殿下放不下这赈灾之事,他也不愿灾民受苦,流离失所。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终究还是太子的安危更重要些。 齐王本就野心勃勃,对太子之位垂涎已久。若是太子一旦有事,恐怕这举朝上下再也没人拦得住他。若是他当真有这份能力,他沈彦绝不多说一个字。可惜,齐王为人阴鸷,行事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让他得到太子之位,待得陛下百年之后,朝政交到他那等人手中,才是天下百姓的大难啊! “请殿下三思!”沈彦语气坚定,再劝道。 “此事不必再议。”太子打断了沈彦的话,道,“阿彦,你们的心思,本宫明白。若是为了躲避齐王,难道本宫要一辈子都被囚禁于宫中吗?” “这……属下不敢!”沈彦低头,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近年来齐王羽翼渐丰,确实不宜硬拼。 “好了,你们不必再说,此事本宫心中有数。” “是。”既然太子已经如此说了,沈彦也不好再进言,只好低头应是。 “不过,既然他敢派人来,那本宫也不会打无把握之仗。这次就让本宫见识见识,传说中百禽院金牌杀手的实力吧。” 沈彦猛地抬头,眼中精光大亮,殿下终于不准备再退让下去了! “属下但凭殿下差遣。” 太子沉思片刻,安排道:“你即刻飞鸽传书给舅公,将此间事情悉数相告。既然二弟最近比较清闲,那就烦劳舅公为他找些事情做。” “是!” “同时,调集附近州县护龙卫,以最快速度集聚此地。本宫倒要看看,是齐王的百禽院厉害,还是我皇家的护龙卫技高一筹!” “属下遵令!” 交代完了齐王的事情,太子的眸光投向了不远处人声喧闹的白马湖,稍作停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派人去请江捕头过来吧,这赈灾银两,也是时候找到了。” 沈彦拱手领命,见太子没有别的吩咐,转身迅速离开,传令去也。 既然这次太子殿下不准备再退让,那他定要好好协助太子,给齐王一点颜色看看! 太子令手下传令去请江永的同时,江永也早就听说了白马湖畔的动静。 他原本就心系案情,回来之后越想越是放心不下。如今休息了一晚,更是心痒难耐,此刻哪里还坐得住?一大清早,就打发了人去湖边将忙得晕头转向的叶梓给叫了回来。 “头儿,你找我?” 叶梓推门而入,身上还穿着下水搜寻时的衣服,一身的泥污,还未来得及清理,就连脸上也是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泥印子,看的江永又是好笑又是担忧。 “你这是掉到泥坑里了?” “嘿,快别提了!”叶梓烦躁地抹了把脸上溅上的泥水,一脸阴郁。 “怎么?湖边的事儿,进行的不顺利?”江永递了杯水给叶梓,问道。 “什么进行得不顺利,那根本就是没有进展!” 叶梓也不客气,接过水来,一口气灌下去,这才舒爽了些。 江永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子倒是说啊!想急死我啊!” “那一群大官,个个看着光鲜亮丽的,竟然也是些没用的货色,指挥得咱们兄弟团团转,却愣是连个银子的边儿,都没摸上呢!” “这……” 不该啊,他虽然不知道那位贵公子的身份,但观其行事,不像是个会磨洋工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是什么成效都没有呢? “快,带我去看看!”江永早就坐不住了,如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身就要往屋外冲去。 “哎哎,头儿,你倒是等等我啊!” 叶梓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连忙放下杯子追了出去。却见江永站在屋外,并未走远,连忙快步走上前。 “干嘛……” 叶梓正想发问,却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有些傻眼。呦呵,这当头的,不是那个什么沈公子吗?这是…… “各位,这是有何贵干啊?” 江永一出门就看到这一群人向着他的小屋子而来,这才顿住了步子。 沈彦快步上前,笑得温和,道:“说来惭愧,江捕头为我们指了条明路,奈何这明路却不是那么好走的。” 沈彦说得含蓄,江永想到方才叶梓的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定然是这赈灾银两的打捞进行的不甚顺利了。 想来也是自己疏忽了,这白马湖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最起码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搜遍的。想要尽快找到赈灾银两,单靠蛮干,恐怕不能成事。 “沈公子客气了,正好我呢也是个闲不住的,这不正要去湖边溜一圈儿呢。不如,就与大人同行?” 江永笑得一派平和,知道这些大官们不一定抹得开面子,就乖觉得给他们找了个台阶。 沈彦听得这话,心里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江永不仅是个办案高手,就算是这为人处世,也颇为圆滑知事儿。 既然人家给了台阶,沈彦自然是顺从而下。 “自然,求之不得。江捕头请。” “不敢不敢,沈公子请。” 江永心里虽然着急,面上却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和沈彦打着官腔。所幸沈彦心中也是自有要事牵挂,二人当即一拍即合。 第7章放肆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翻身上了快马,扬鞭就向着湖畔赶去。 本就不远的距离,在宝马之下更是不过片刻的路程。 待到几人赶到湖边之后,江永远远就听到了那声势颇大的打捞动静,眉头早就紧锁。 此刻看着一个个比叶梓更加狼狈几分的捕快,脸色更是难看,连忙快步上前,连向旁边的太子和知县行礼都顾不得,直接冲到岸边,就是一阵暴吼。 “停下!都立刻给我停下!” 一声落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齐望向江永。 本就干得心烦气躁的捕快们,见自家头儿来了,一个个撂了手里的工具就聚到了江永的身边,一声声“头儿”叫得亲热。 “江永,不得放肆!”知县偷偷瞄着太子的脸色,被这一声吼得一阵心惊胆战。 江永忙着和兄弟们打招呼,看了看众人,虽然累得狼狈了些,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缓下了脸色。 听到知县的话,江永当即拨开人群,冲到太子面前,脸上还残留着些难看的神色。 “恕卑职无理,是谁让这些兄弟下水搜寻的!”江永按捺着怒气,问道。 听了这话,太子有些困惑,看向知县。他只是交代让人下水搜寻,具体的人手,大概是知县安排的。 虽然如此,太子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江永气愤难忍,当即顶了一句。 “江永,你也太放肆了!”本来听了江永的问题,知县还有些心虚,又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即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这个该死的江永,刚立了点功,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平日里对他放纵点就算了,如今竟然敢在这位面前大吼顶嘴,自己不想过了不要连累了他啊! 太子也是面色一沉,但并未急着发作。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问题?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可就要治你个以下问上之罪了!” 江永被这一番呵斥,也算是冷静了一些,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激动,才缓缓道来。 “令捕快下水寻找,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且不说此法笨拙,无甚用处,就说兄弟们有的根本就不善水性,如此疲劳作业,一不小心恐怕搭上命都是有的!” 若是从未下过水的人,这么整整浸在冰凉的湖水里一夜,恐怕都要落下病根了! 他们这么做,不仅找不到东西,还要损伤了自己手下的兄弟,这让他如何不气怒? 太子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捕快们,有几个确实已经是脸色发青,站立不稳。这个问题,确实是他疏忽了。 “你虽言之有理,但本朝律法有明文,以下问上者,当杖责三十,滚钉板!” 此话一出,顿时骇得一旁的知县一身冷汗。听闻太子素来秉性温和,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啊。虽然江永屡次顶撞他,但确实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就算是看着他父亲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他出事儿! 瞪了江永一眼,知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拱手对太子求情道:“大人,您看这惩罚会不会重了些啊?” “是重了些。” 知县一愣,原本他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太子还真的应了下来。 “那您看,这……” 太子说这话,本就没想真重罚江永,不过是给他个敲打就是了。看着知县和众人冷汗涔涔的样子,太子也没再多做为难。 “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这样吧,既然江捕头因打捞灾银一事受罚,又对此颇有见解,不妨就拿出个可行之法来。若是能在今日日落之前找回灾银,便算你将功赎罪。” 太子向来从谏如流,既然江永言之有理,他可以不追究方才他顶撞自己的罪过。如今,尽快找到赈灾银两才是重中之重,否则一旦齐王杀手到齐,他可就要背腹受敌了! 江永听了这话,才勉强挪动僵硬的手臂,擦了擦冷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这贵公子,看起来温和,整治起人来,竟也是有的是手段。 不过,就算是早知道如此,他还是要说!他如何都没关系,就是不能看着手下的兄弟被旁人欺负,哪怕只是无意的! 望向茫茫江面,江永没有急着解答这道难题,沉思了半晌,这才移开目光,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法子。 只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江永挥手召人,一旁的叶梓见状,连忙上前。 “头儿,啥事儿?” “你现在能找到老渔头孙叔吗?” “没问题,昨晚我就去找过那老头了,这会儿就在这岸边呢。我去把他揪过来?” 江永点头,叶梓应了一声转身窜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就提溜着孙叔回来了,一把将他掼在地上。 “哎呦!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孙叔大叫一声,不停痛呼着。 “老头,叫什么叫!告诉你,给我老实点,昨天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叶梓昨个儿被气得不清,此刻也没个好脸色。 孙叔看了看周围这架势,也不敢再出声,自己老老实实扶着腰爬起来,连连作揖。 “大人,您可要原谅小的啊。有什么用得上的,您只管说,小的这次一定不敢再耍花招了!” 江永方才没有制止叶梓,也是存心给这个老滑头一个教训,接下来的事儿,才能放心交给他。 “孙叔,我且问你,昨日为何要对我等撒谎?” 孙叔低着头,浑身颤抖,道:“大人,老汉我不过是怕惹祸上身啊。还请大人原谅,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异样?”江永追问道。 “这……” 孙叔眼中惊慌之色越来越重,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昨天离开之后,他本来是打算躲回自家的小屋子,哪料到半路被人打晕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的全身动弹不得,眼上也蒙了块布,看不见东西,只听到有个低沉的声音警告自己,说是不准他说出昨天半夜听到的马蹄声,不然的话,下次一定会要了他的小命儿。然后…… 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了! “这什么这,我看你这老头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叶梓脾气暴躁,见孙叔还敢犹豫,就要撸袖子上前。江永一把拦下了叶梓,盯着孙叔,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比什么神兵利刃都好使,孙叔还是顶不住,咬了咬牙,开了口。 “大人恕罪,小老儿那夜确实睡不着,就起身想来码头看看自家的小船。谁知道还没走近就看见湖面上一艘小船驶远。小老儿怕惹上麻烦,连忙转身跑回家中,别的事儿就再不知道了。” “只有一艘船?”江永抓到了其中的关键,眼睛放光地追问道。 “不错,我看到只有一艘船,还是个不大的快船。” 江永盯着孙叔看了半晌,才移开了目光,算是暂且相信了孙叔的话,心中对于搜寻灾银一事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既然如此,那么我有一事要你相助,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大人不怪罪小老儿,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孙叔连忙应道。 “好!我要你现在就回家,带领这白马湖周围大大小小所有渔家来此,我自有任务交代给你们!” 一听是这种事儿,孙叔松了一口气:“好嘞,这没问题,我这就去。” “叶子,你跟上去,看着些。记得,按捺好你的脾气,不准动手!”江永看着老渔头离开的身影,对一旁的叶梓悄声耳语,叮嘱着。 “头儿,放心吧。”叶梓也知道轻重缓急,当即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江永这才放下心来。 而一旁围观的人群中,袁紫嫣早就接到消息,带着几个百禽院的杀手分散着潜伏在其中。此刻,袁紫嫣悄然收回了手中泛着寒光的暗器。 算这老头识相,否则,她自会在他出口之前,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湖边,先前太子和知县等人一直在一旁看着,未曾插手,却是看得云里雾里的,对江永的打算心里没个底。 此时,太子才寻到缝隙,连忙开口问道:“江捕头心中是否已有良计?可否与我等说个一二。” 江永展颜一笑,眉眼之间皆是自信的神色。他心中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自然不畏惧太子的询问,当即坦然解释。 “回大人,昨夜大人之所以徒劳无功,都是因为有两处地方,大错特错!” “哦?”太子挑眉,道,“愿闻其详。” “第一,搜捕的人手不对。我手下这些捕快兄弟们,虽然平日里抓贼拿赃是一把好手,但是说到这下水摸鱼的活儿,能干的来的还真没有几个。让一群旱鸭子下水搜索,这可不是白费功夫吗?” 太子听得频频点头,再想到方才江永让老渔头召集周围渔夫的事儿,顿时恍然大悟。确实,论到这水下功夫,他们这些人确实比不上以此为生的渔家人。 第8章只欠东风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想着,太子已经对江永接下来的话有些期待。 “这确实是本官思虑不周,那另一处呢?” “这第二嘛,就是这范围。白马湖说大不大,可就咱们这么几个人,若是想要搜遍白马湖,恐怕累死自个儿都做不到!” 说到这个,太子就愁容满面。他又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任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解决之法。 “莫非江捕头已经有了缩小范围的法子?”太子望向江永,几分期待几分惊奇。 “自然!”江永一昂头,应得底气十足,“那贼人用来运送银箱的船绝对不可能很大,否则即使是在那夜的大雨中也难以避人耳目。何况方才孙叔也说了,那夜他只看到了一艘小船!一艘轻舟快船运送这八十万两白银,怎么可能行得太远?细细算来,这灾银的范围,自然就定下了!” 太子抚掌大叹:“原来如此!妙哉,妙哉!” 江永所言句句在理,轻描淡写之间就解决了昨日里难倒了他手下一众幕僚的难题,着实不简单! 太子看着侃侃而谈的江永,心中招揽的意图愈加坚定。 如今父皇身子孱弱,性命垂危。一旦撒手人寰,齐王绝不会善罢甘休,夺位之战一触即发。而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精于人心谋算的高手。这个少年,天赋异禀,此次又助自己破此大案,他必定要将其招揽到麾下! 此刻,白马湖周围闻讯赶来凑热闹的百姓已经越聚越多,足足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听了江永的分析,一个个神情激动,高声欢呼着。而袁紫嫣一行人,依旧是分散着潜藏在这人群之中。 看着中心那个眉飞色舞的少年郎,袁紫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这个人,倒是有趣的紧! 还没等嘴角笑容落下,袁紫嫣猛地一眨眼,方才一道莹白光芒反射入自己的眼中,这种冷光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暗器折射阳光而成的! 心中大惊,袁紫嫣顾不得其他,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向着江永的方向,用上十分力气掷了过去。那石头长了眼睛一般,避开层层人群,速度奇快,后发先至,一瞬间就追上暗器就在江永脖子边上! 几不可闻的“叮”的一声,暗器石子相撞,双双坠地。 除了暗中的潜伏者,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惊险的一幕,人群依旧欢腾,江永依旧踌躇满志。 袁紫嫣松了一口气,手心被冷汗浸透,眸中冷光毕露,冰冷的视线循着暗器射来的轨迹射去,当即让那个混在人群中的刺客浑身一僵。 “随我来!” 如冰锥般冰冷的三个字在那人耳畔炸响,这是袁紫嫣的传音入密! 那人浑身一抖,却也不敢在此时再惹怒袁紫嫣,只好随着袁紫嫣的动作,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人群。 不一会儿,几人在丝毫没有被他人察觉的时候,退到了一个隐蔽的巷子里。 “大人……” “啪!” 方才出手那人正要辩解,却被袁紫嫣一个掌掴打了回去,低着头战战兢兢,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谁给你的胆子!没有本座命令,竟敢擅自出手!”袁紫嫣冷声喝问。 若不是她反应极快,恐怕那个少年郎此刻早已没有了性命! 那刺客浑身颤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砰”的一声跪伏在地。 “属下不敢,求大人恕罪!” 那人此刻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只能以头抢地,颤声求饶。 要知道,这暗卫的命是最不值钱的。实力就是地位,能力等同尊严。在袁紫嫣这等受尽主人宠爱的金牌杀手面前,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权利尊严可言。 别说这事儿是她一时求功心切,擅自行动,撞到了袁紫嫣手里。就算是什么理由都没有,她就这么杀了自己,也没人会为她说上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借口都是多余的! 这番情境之下,让她如何不惧? “不敢?本座看你敢得很。” 字字如冰锥,钉入趴伏在地上之人的心上,让她不自觉地颤抖得更加剧烈,只感觉一股寒意透过肌肤一直凉到了骨血里。 袁紫嫣冷哼一声,骤然抬掌,手携风雷就向着那趴伏之人袭取,一时间破风之声大作。 那人自料必死,当即一咬牙,竟然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抵挡一番。 袁紫嫣本来只想给她些教训,却见她这番作为,心头的怒火像是被浇上了一桶油,熊熊燃烧不可抑制。 看来,是她太久没有出手,让这些人都把她当成无害的小绵羊了呢。 “好好好!既然你自找死路,就别怪本座心狠!” 一句话撂下,袁紫嫣手底不再留情,变掌为爪,骤然发力,身形移转间就追上了那意欲闪躲之人。 那人见此,暗道后悔,就算最初袁紫嫣根本没起杀心,此刻只怕也是不会留她性命了! 眼看着闪躲不过,那人也算精明,正欲开口求饶,谁知一张口却吐出了一声惨叫!还没等惨叫结束,她口中一痛,随即再也发不出声音袁紫嫣见她受不住疼就要惨叫出声,眼疾手快,冷色刀光一闪,割了她的舌头! 肩膀上的手一松开,那人当即支撑不住身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瘫软在地。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面色一瞬煞白,身子不住地颤动着。面容因为疼痛而不断扭曲着,张大了嘴,却惊恐地发现,就连想要通过喊叫来宣泄一下痛苦都做不到。 袁紫嫣收手,随意地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染上红色的匕首。待到匕首重新变得透亮,她一松手,手帕被清风吹起,飘摇而落,正盖在地上那人的脸上,遮住那狰狞的表情。 “好久没动手了,这分筋错骨手,都要生疏了。” 袁紫嫣状若无意地感叹,却让周围观刑的刺客们浑身一僵。 分筋错骨手,以其阴毒狠辣闻名,也是一种极为高超的刑讯手段。中了此招者,全身筋骨移位,却不会在一时半刻之间要了人的性命,而是让人饱受分筋错骨之痛,直到最后解禁,或者……活活疼死为止! 袁紫嫣自是知道这些人的心思,这番手段,也不过是杀鸡儆猴。既然他们记性不佳,就让她帮他们回忆一下! 半晌,待到众人都从血腥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袁紫嫣这才抬眸,环视周围面色铁青的众位杀手。明明看似稀松平常的眼神,却暗含刺骨寒意,让这群经过特殊训练的冷血杀手都微微颤抖着身子,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你们,是不是也都想尝尝,违逆本座的下场?嗯?” 语末上扬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危险气息,像极了黑暗之中择人而噬的慵懒黑豹,危险而优雅,只待敌人一个放松,便要即刻出手取其性命! “属下不敢!” 众人齐齐单膝跪下,向着袁紫嫣的方向恭敬地垂下了头,那是一种臣服的姿态。 “哼,”袁紫嫣冰冷的双眸扫过地上的人,冷哼一声,“都给本座听好了,我最后再说一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动!违者,必如此人!” 轻柔的声线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看着不远处痛苦颤抖的人,没人再敢忽视。 “属下谨遵上令!” 袁紫嫣的视线依次略过众人的头顶,见威慑的效果达到,心系灾银一事,不欲在此多做耽搁。 “处理了这个废物,回你们该在的位置去。” 众人听命,几人上前将地上之人拖走,其余人等躬身后退几步,才敢站直身形。几个起跃之间,众人纷纷散去,重新融入仍旧是沸反盈天的人群之中。 一番暗中的惊险较量,悄然落下帷幕。 等到袁紫嫣再度混入人群,向白马湖边看去的时候,只见老渔头孙叔正领着一群人向着岸边走来。 “大人!大人!你要的人,小老儿带来了!”孙叔当前领路,还没到近前就高声吆喝着。 江永神色一喜,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正向着岸边而来,粗略一看,竟有数十人之多,比他预料的还要多上不少,更不是他们这十几个捕快能比的。 “大人,这附近的打渔好手,都在这儿了。”孙叔上前殷勤地介绍着。 “总共有多少人?” 孙叔挠了挠头:“这……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这附近的渔户几十家,基本上都在这儿了。” “做得好!”江永大赞一声,喜上眉梢。 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一群精通水性又数量不小的渔家在,何愁找不到赈灾银两? 江永抬头看了眼天色,如今太阳已经到了正中。要在日落前打捞到赈灾银两,可不是个小工程。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江永当即让孙叔召集几个水性好又头脑精明的小伙子,聚拢在自己身边,开始安排打捞事宜。 “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件事儿要麻烦大家伙儿。” “大人,孙叔都和俺们说了,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第9章找到灾银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就是就是!” 民不与官斗,他们都是精绝的人儿,哪里敢在江永面前拿乔。 “哈哈,”江永当即开怀大笑,他豪爽地拍了拍身旁一人的肩膀,道:“兄弟们好样的!” 和一群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小伙子在一起,江永更加放得开一些,不像平日里那般拘谨。语气行事之间,俨然是将这群渔家小伙当成了自家兄弟对待。 “来,我给你们说说,咱们这就开工!” 江永招呼着众人,一起聚到了湖畔。 “官府丢失的重要物件,我们经过勘测分析,确定就在这白马湖底。这次召集诸位兄弟过来,就是要让你们拿出看家本事来,帮我们从这湖底,将这上百箱的财物,打捞上来!” “这个嘛……”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被推出来作为代表,道,“大人,不是俺们不肯,只是这白马湖也太大了吧,哪能找的过来啊?” “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对策。” 江永自信一笑,沿着湖边来回踱了几步,在其中一个位置站定,看着湖面,眸光一亮:“就是这里!” 身后一排渔家少年看得一头雾水,江永选定了范围,才缓缓解释着。 “从我脚下这个位置开始,左右各走出十步,以此为界。你们划船而出,一点一点地从码头开始,仔细向远处搜索打捞。不出多远,一定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几人对视了几眼,这才爽快地点了点头:“这个好说,俺们自小就是在这湖水里长大的,在水下找个大箱子,那还不是个小事儿吗?” “那此事就拜托诸位兄弟了。” “好说好说!兄弟们,收拾家伙,开工喽!” 一声吆喝,几个渔家少年当即快手快脚地忙活开来。 有的去推船,有的拿来了打捞用的渔网,三下两下就将几张渔网拼接成了一张大网;几个勤快的更是在岸边来来回回查看了几遍,搜索江永所指定的范围;剩下几人赶忙去召集此次跟来的人群,一人领上几个渔夫,挑了一艘轻舟,就乘船开始了打捞工作。 太子和知县站在岸边看着江永安排这打捞事宜,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和一群渔家少年打成一片,亲热得很。 再看这些渔夫,手下动作麻利熟练,渔网到了他们手里,像是有了生命力一样,指哪儿投哪儿,收放自如。 白马湖水本就不算太深,再加之有江永在岸上指挥,数十艘渔船放下加长的渔网四面包抄围拢,搜寻工作进展得极快,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将他们昨晚忙了一夜的工作做完了。 太子心中又是一阵惊喜。这江永,果真是块璞玉,心性纯良,不畏权威,待人亲和又不失威严,行事干脆利落,灵活机变,观察入微……简直就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若是能将之收归麾下,稍加磨练,日后必成大器! 正当太子关注着湖面上的场景时,从带了江永来此就悄然离开的沈彦分开围观的人群快步走来。 “主子,您吩咐的事儿已经办妥了。”在太子身后站定,沈彦小声回道。 太子神色不动,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沈彦此刻也看到了湖面上忙得热火朝天的情景,也猜到了他离开这片刻发生了什么。 这江永,果真是个能干的! “恭喜主子,看来这赈灾银两今日之内就能够找回了。” 太子眸色清浅,淡淡地开口:“这江永,是块璞玉,埋没在这松平小县,着实是可惜了。” 沈彦心里一惊,主子这意思是…… “主子是说,我们离开的时候,召江捕头同行?” “非也。”不料太子却是摇了摇头。 沈彦这就有些不明白了:“莫非主子是担心江捕头能力还不够?” 太子仍旧是摇头:“江永确实出色,依他如今的办案本领,在京中领个正四品的职位,也不是不可以的。” 沈彦一惊,原来主子心里对江永的评价,比自己预料的都要高。以江永这般年纪,又是寒素人家出身,只要身负官职就已经是顶了天的恩赐,主子竟然说他当得起京畿正四品的重任! 只是如此说来…… “那主子的意思是?” “他虽然少年英才,本事是不少,却欠缺了最关键的一项!” “主子是说……” “这里!”太子指了指心口的位置,道,“他缺的,是心性的磨砺。如果现在就将他放在那京畿重地,只怕朝堂之争会直接击垮了他。倒是白白浪费了如此好的苗子,岂不是可惜了?” 沈彦恍悟,看向那指挥着船只来往搜寻的江永,眉眼间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没有丝毫的遮掩。又想着几日来与之相处的场景,心下感叹。 这江永心性坦率,还带着些少年儿郎的血气方刚。若是放到京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有天才陨落的路子可走了。 沈彦想明白了这其中的九曲八弯,低声问道:“那主子准备如何安排这江永?” 太子看着远处江面渐行渐远的捕捞船只,半晌开口,吐出四个字。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沈彦低眉揣摩了这四个字半晌,才猛然抬头:“主子的意思是……” 可还没等话说完,就见太子一个手势,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此事本宫日后自有安排,无需忧心。” 沈彦常年跟在太子身边,素来是个知进退的,当即应了一声“是”,垂眸侍立在一旁。 太子眸色深深,手指摩挲着那块别在腰间的暖玉,看着忙碌的江永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 正当这时,不远处的湖面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有一艘船的船家大声叫喊起来,众人的视线当即聚焦了过去。 太子也随之望了过去,眼中赞赏的光芒更胜。 他们徒劳一夜,白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却没有丝毫的结果,可这江永一出手,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了结果…… 这份能力,恐怕比之京中大理寺和刑部的那一堆所谓的“神捕”都不遑多让! 这个江永,真是让他一次又一次刮目相看。 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太子下定了心思,解下腰间的玉佩,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面上的时候,将玉佩递到了沈彦的手中,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沈彦心中惊讶,对江永的看重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下,记下太子的话,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开。 而此刻湖边的局势热闹得紧,大家都期待地看着渔夫们的动作。 渔船上此时更是一片忙碌,方才他们正按照江永的嘱咐,一点点地摸索着,突然长到接近湖底的渔网兜住了什么极沉重的东西。 掌舵的心中一喜,当即派了自家几个机灵的小子下水,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没过多长的时间,下水查探的小子们纷纷潜了上来,挥手比了个手势,船家大喜,连忙吆喝着报讯。 江永当即上前一步,连衣摆被湖水浸湿都没有注意到,大声吆喝着:“快!快捞上来!快!” 那船家一声号子声,同一艘船上的几个壮年男子连忙上前,帮忙往上拉着渔网。还浸在水里的小子们也都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在水下帮忙往上推着沉重的箱子。 不出一刻钟,众人齐心协力从水下拉出了重物,运回岸边。江永冲上前去一看,果然是银箱不错! “快快!再下水打捞,所有船只渔网都聚集到这一个地方,剩余的东西肯定就在这附近!” 江永顾不得惊喜,抹了把脸,忙着对身后的渔家吩咐道。 船只来来往往,扰乱了白马湖的平静,整个搬运过程整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所有的一百六十箱赈灾银才一分不少地罗在了码头上。 再次清点了一次灾银数目,确认无误之后,江永这才将胸腔里憋闷的这口气松了出来。 快步来到太子和知县面前,江永拱手复命:“卑职不辱使命,整整一百六十箱共计八十万两白银,悉数寻回,请大人查收!” 沈彦当即带人上前,清点了数目无疑之后,对太子点了点头。 “做得好!”太子当即大赞。 这赈灾银的问题一经解决,既是解了百万灾民的燃眉之急,更是避免了自己在父皇心目中地位再降的危机,当真算是大功一件! “来人!” 早就候在一旁待命的押运官连忙上前,躬身应道:“下官在。” “将所有银两押送上船,星夜赶路,运往雍州等地!若是再有闪失,本官要摘的,可就不只是你的顶戴花翎,而是你的项上人头了!” “下官遵命。” 押运官自是知道此次可谓是死里逃生,哪里敢怠慢分毫,应了一声连忙指挥着手下人将灾银抬上船。 解决了灾银一事,太子转眸看向一旁的江永,眸中赞赏的神色毫不掩饰。 “江捕头办案有功,当赏。” 第10章犒赏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卑职不敢居功。” 虽然嘴上谦虚,但是江永脸上的兴奋神色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思。看得沈彦一行频频摇头,还是太子说的对,这江捕头,果然还是嫩了些啊! “江捕头不必自谦,这灾银事关雍州数万百姓的性命,此乃大功,理应重赏。知县,你看此事如何啊?” 太子没有直接给出奖赏,而是将此事转手抛给了知县。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个“贵公子”,打赏下去,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还是知县来做的好。 知县跟在太子身边听了这么久,也将太子对江永的态度摸了个**不离十,这会儿正愁着没机会讨好,哪里还会小气? 当即阔气地一挥手,道:“江永大功一件,赏银二百两!” 江永大喜,连道:“多谢大人。” 周围的捕快们一拥而上,直接将江永抛了起来,欢呼声祝贺声点燃了整个码头。 而就在这一幕发生的同时,谁也没注意在岸边人群中有一个青衫飘飘的俊秀书生神色复杂地望向这边。 她原以为这一次赈灾银两失窃会让太子焦头烂额,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跳出这么个无名小卒,竟有力挽狂澜之力,轻而易举地打乱了整盘棋局。 其实方才在整个搜寻灾银的过程中,她有一百种法子能阻止江永,手下人也都是蠢蠢欲动,若不是有她方才一番威慑,只怕此刻江永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但是,她却始终压制着众人,没有出手。既然那夜她没有赶上,那么就让江永替她完成她不能出面的事儿也好。至于齐王那里…… 自从那晚无意间在书房外听到了齐王的打算,她就生了脱离百禽院的心思。至于后果,她自小就是个没有明天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自嘲一笑,袁紫嫣收回心神,看着意气风发的江永,暗自叹息这个小捕快不会知道自己卷入了怎样可怕的漩涡中。 一来,他解了太子的燃眉之急,在这朝堂之上就已经无意中被归于太子一派,齐王朋党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二来,他坏了此次盗窃官银的大人物的大事,必定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此刻已经深陷杀身之祸矣! 袁紫嫣心头思虑万千,握剑的手越来越紧,心下一个计划已经渐渐成型。 今后,这个小捕快的安危,就由她来暗中保护,就当是偿还他替自己全了救人心思。 做多了杀人的勾当,她倒要试试,这保护别人的,是个什么滋味? 暗中比了个手势,潜伏在人群中的杀手们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违抗,此刻就算他们想要阻止,也已经是回天乏术,只得纷纷向后撤退而去。 袁紫嫣深深地看了眼人群中被簇拥着江永,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想要保护江永,她要做的事儿,还有很多…… 人群中的江永若有所感,下意识地向着袁紫嫣原先站立的方向看了眼,却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头儿,你今天真是太英明神武了!小弟佩服,佩服!” 叶梓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冲到江永面前,一阵摇头晃脑地感叹。 江永看着他这副耍宝的样子,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你给我正常一点,少整天的没个正形!” “嘿嘿,头儿,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整整二百两银子呢!”叶梓夸张地比出两根手指,瞪大了眼睛。 “一边儿去,瞧你这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江永笑骂了一句。 “那是,我这小人物当真是没见过二百两银子这么大的市面。这要是给我,那我还不得乐疯了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永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起了一个主意。 靠在叶梓耳边,江永半真半假地说道:“那我就把这银子给你如何?” “那敢情好啊。”叶梓以为江永不过是开个玩笑,也就应得爽快。 “好!今晚叫上兄弟们,这几日大家辛苦了,我好好犒劳犒劳大家!” 听了这话,叶梓这才一惊,正色看着江永,见他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顿时有些急了。 “老大,你说真的啊?不行!这是你费了心思赚回来的,咱们可不能要。” 周围围过来的捕快们听了这话,也纷纷嚷嚷着不能收。 他们老大能这么想,这份心意他们记下了,只是这钱,可是万万不能拿的。 “都别争了,跟我来。” 江永压下周围的争论声,招手示意捕快们跟上,将他们召集到一旁,打量了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放心解释。 “兄弟们,我江永的为人,你们都是清楚的。反正现在,我啊,就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手里握着这么一大笔银子,这是等着招贼吗?” “哈哈哈!” 一句调侃让捕快们纷纷大笑出声,笑声落下,却又都有些犹豫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头儿的银子,他们怎么能拿? 江永知道这些兄弟是心里念着他刚丧父,不愿要他的银子,知道叹了一声,交代了心里话。 “不瞒兄弟们,今天看到你们在湖边的样子,我这心里着实是不好受!就这么让你们活生生在水里泡上整整一夜,一个不小心绝对会留下病根的!我既然是你们的头儿,你们若是出事就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这个责任理应我来担着!这笔银子,你们分了,就当是我给你们看大夫的钱,另外,替我和各位嫂夫人说一声,对不住了!” 江永方才心系灾银下落,没有心思想这些,此刻这些话说来,看着面前众人一个个眉眼之间暗藏的疲惫,心头着实酸楚。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 “头儿,快别这么说,这和你有啥关系!” “就是,再这么客气,这兄弟还做不做了?” 捕快们心里温暖,看着江永愧疚于心的样子更是不忍,纷纷上前宽慰道。 “兄弟们!”叶梓安慰了江永几句,抹了把有些酸楚的鼻头,朗声道,“头儿既然跟咱掏心窝子了,这银子咱再推辞,可就是矫情了。来来来,都拿着!” 叶梓从江永手里接过银子,给每人手里硬是塞了几锭,握着自己手里的银子,大声道:“这些银子,就算是卖了我叶子的命了!以后,我的命就是头儿的,只要头儿说话,就算是让我去死,我要是眨一下眼,就不算是个带把儿的!” “对!头儿都这么对咱们了,咱们把命都交给头儿!” “对对!” 群情激动,你一言我一语地吼着。 江永没料到会出现这一幕,愣了一愣,直到叶梓一把搂过他的肩膀,才猛然回神。 “头儿,表个态吧。兄弟们以后可就都是你的人了!”叶梓嘴角带笑,神情轻佻,出口的话却慎重的很,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江永深深地看了眼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叶梓,又看了看周围期待着望着自己的捕快们,心下思绪翻涌,像是有什么要从胸腔里冲破出来,嘴角的弧度,无意识地越翘越高。 捶了叶梓一拳,江永调笑道:“你小子,以后可要给我小心着些。你可是我的人了,少给我出去祸害隔壁的小姑娘!” 话是玩笑话,里面承诺下来的东西却是重逾千金。 叶梓眸中亮光闪烁,却耍宝似地伏在江永肩头哀嚎。 “哦,老大!我可以收回这句话吗?” “悔之晚矣。” 江永摇头晃脑地回了一句,叶梓当即一阵哀嚎,惹得捕快们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众人笑闹之间,却都知道彼此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江永与众人说笑着,偶然的一抬眸,看到了在码头上亲自监督着押运赈灾银两的船只起航的太子,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正好被在他身边的叶子看了个正着。 “怎么了,头儿?” 灾银都找到了,头儿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永被这一叫,回过神来,笑着回了句没什么,继续与众人一起说笑,只是眉眼之间隐约萦绕着一缕愁丝。 能够找回赈灾银两,又因此得了知县的嘉奖和赏赐,更是喜出望外地得到了兄弟们的尊重跟随,这三重喜事,他自然是心里高兴。 但是,高兴之余,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他虽然找回了失踪的赃物,却没能找出盗取银两的贼人。 他总感觉,这次的赈灾银两失窃案,并不会随着灾银的寻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这背后的黑手,还在逍遥法外,他总有预感,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惜,他也是有心无力。此事涉及赈灾大案,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衙捕头能够决定的,既然知县大人和那位贵公子都没有提到这事,他也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这心里,始终像是藏了个事儿,不是个滋味…… 江永暗自叹了口气,将这些烦心事儿都抛在脑后。叫上兄弟们,直奔城中最好的酒楼,说什么今晚也要好好犒劳犒劳大家伙儿! 第11章玉佩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江永的生活重新回到了以前的轨迹。每天带着手下的捕快巡视巡视县城,帮着东家抓个小偷,帮着西家找个东西。 唯一称得上特殊的,大概就是偶尔有附近县衙的捕头听说松平县出了个“少年神捕”,慕名而来说是要亲眼看看这“神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样子。 这话传到江永耳朵里,倒是让他几分无奈几分好笑,这下可好,自己都快被他们传成怪物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波的一天天过去,直到这一天…… 江永原本正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把玩着手上玲珑剔透的玉佩,不由想到当日自己得到这块玉佩时的情景…… 那日里他为朝廷寻回赈灾银,领了县令大人的赏,请兄弟们痛痛快快地吃喝玩乐了一番之后,撑着有些眩晕的头,正准备回自己家,谁知道身前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他强撑着有些醉意的身体看了过去,旋即有些晃神。 “沈……沈公子?” 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应该已经离开了的那个锦衣公子的随从沈彦,江永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喝醉了出现幻觉了吧,而接下来沈彦的话,在他听来也直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江捕头,你还好吧?” 沈彦见江永这般模样,不由有些担心。 他这半醉半醒的,自己这个时候交代给他,该不会酒醒之后就忘了个精光吧…… 江永听了这一声“江捕头”,本就只有三分的醉意也退得一干二净,竟然真的是沈彦! “沈……沈公子?!你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 沈彦见他清醒了几分,这才放下心来,他的时间不多,如今京中局势瞬息万变,迟恐生变,他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必须长话短说! 沈彦直接从袖中小心地取出玉佩,不容推辞地交到江永的手中,只嘱咐他贴身收好,交代了一句让江永回味无穷的话…… “日后若是遇到问题,可以持此玉佩到京城端平侯府求助……” “京城端平侯府……” 江永喃喃自语,那锦衣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和京城里的侯府扯上关系?又为什么要给自己这块玉佩? 那晚沈彦来去匆匆,根本没有给他丝毫疑问的机会,若不是第二天一早手中还握着这块玉佩,他都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美梦而已…… “头儿!大消息!大消息啊!” 一阵惊呼声打断了江永的思绪,叶梓一路吆喝着直接踹门而入,猛地灌了两口水,才缓过气来。 江永匆忙收起手里的玉佩,随意地道:“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大消息,把你激动成这样?难不成你小子还能破了个惊天大案不成?” 谁知叶梓听了这话,却是大惊,一口水堵在喉咙里呛了个半死。 “咳咳……头儿,你咋知道的?你已经听说了?” 江永手上拨弄野草的动作一顿,一把将脸上的书拿下来,一个鲤鱼打挺,呼地坐了起来。 “哟呵,小子,能耐了哈!快,破了什么案子,说来给我听听?” “哪呀,不是我破的案子,不过啊,确实是有惊天的大案破了!对了,这案子你也是知道的,就是那次的赈灾银两被盗的事儿!” “什么!”江永脸色大变,当即冲到桌边,揪着叶梓的衣领吼道,“快!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过就是今天在家里晒个太阳,偷得浮生半日闲,怎么还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 “咳咳……”叶梓本就被呛得不轻,被江永这一弄,更是一阵咳嗽,脸都涨得通红。 好不容易把江永的铁掌扒开,叶梓捂着嗓子抗议道:“头儿,你下手也忒狠了吧,这是要弄死小的啊!” “少废话!”江永现在哪里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情。 叶梓偷偷瞄了瞄江永,见他脸色阴沉,也不敢再插科打诨,连忙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嘛。我今天去县衙找知县汇报,结果无意间听到了他和一个官差的谈话,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叶梓又习惯性的卖了个关子,见江永沉着脸没反应,讨了个没趣,只好摸了摸鼻子,自己接着道:“我听说啊,离松平县不远的飞雁山盗匪刚被官军大军剿灭,罪名竟然就是盗窃赈灾银两!” “不可能!”叶梓话音刚落,江永当即道。 叶梓一愣,不明白江永是什么意思。 “这有啥不可能的,这些强盗一贯是穷凶极恶,见钱眼开。这次更是为了那点钱财,连赈灾银两的主意也敢打,真是死不足惜!” 叶梓兀自狠狠地说着。 飞雁山那群盗匪,也没少与他们打交道。飞雁山与松平县毗邻,这些匪徒隔三差五就要动个歪主意,下山来抢掠一番,每次不闹到鸡飞狗跳绝对不会罢手。 他们虽然恨得牙痒痒,却奈何县城太小,手里根本没有兵力,就凭他们几个捕快,怎么和人家有刀有矛的山匪硬拼?这回可好,他们自己捅了大篓子,被人一锅端了,他这心里是直呼痛快呢! 江永在一旁听着,眉头却是紧锁了起来。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个心中有数的。他知道,这案子根本不可能是飞雁山盗匪做的! 这次的案子,行动迅速,计划周密,暂时将银子藏在白马湖底的主意更是精妙,若不是他早就对此地了如指掌,恐怕也会被这群匪徒给瞒骗了过去。 如此行事作风,根本就是谋划已久,绝非一般的山匪能够做出来的。飞雁山那群人,虽然有点小聪明,却远远计划不出这种大案。 再说,那群人平日里虽然在他们这小县城里嚣张横行,无所顾忌,但是此案涉及到赈灾大事,恐怕给他们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动这赈灾银子一根手指! 虽说种种证据让他无比肯定,此案绝非飞雁山盗匪所为,但他们确实因此被剿灭不假。 这着实让江永心中难安的很,暗中握紧了拳头,此事,必有蹊跷! 还未等江永理清楚,又是一个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头儿!出大事儿了!” 江永和叶梓转头看去,远处喊叫着跑过来的,正是他手下的一个捕快。 江永摇头失笑,道:“今儿这是什么大日子,一个两个的都上我这儿说是出大事儿了。” 等到那人到了近前,江永没等他开口,就率先笑着问道:“你该不会也是来告诉我有惊天大案被破了吧?” “什么跟什么呢!是头儿你出大事儿了!” 江永听了这话,脸上表情甚是怪异,没好气地嗤了一声。 “你小子咒我呢!我好好的,能出什么大事儿?” 来人顾不得说笑,缓了口气,一脸严肃地道:“头儿,知县让我来告诉你,你已经被任命为宁远县县丞,即刻就要启程上任了!” “什么!” 江永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脑袋,这还真是出大事儿了。 今天这一件接一件的,飞雁山的事儿他还没想明白,就这么大的一个馅饼,从天而降砸到了他的脑袋上,直砸得他现在是头晕目眩,脑子里都觉得嗡嗡的响。 这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成了宁远县的县丞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江永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一阵愣神,骤然间,江永拍案而起,直接夺门而出。 “我去找知县!” 扔下一句话,江永不理会身后人的叫唤,冲出自家的小院儿,向着县衙就一路飞奔过去。 今天这些事儿,一件件都透着蹊跷,他隐隐感觉到,其中必定有某种关联,既然他现在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与其自己在这里忐忑,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去问知县大人! 江永蒙头一路冲进了县衙,直到喘着粗气站在知县面前,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知县对于江永的到来毫不意外,却明知故问。 “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见本官,什么事儿啊?” “大人,听说我被任命宁远县的县丞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知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儿。 江永当即一阵头疼。 这难道没有什么问题吗?县丞虽然职位低,但好歹也是个正八品的官儿啊。自己一旦上任,可就是从吏变成了官,绝对是一次飞升啊!这种任命,是说升就能升的吗? 知县看着江永那副表情,对他的心思也不是不清楚。说实在的,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他自己也是愣了半晌,不过转过头来想想,也就释然了。 既然那位有意提携江永,飞黄腾达还不是眼前儿的事儿了。说句夸大的,这日后位列三公九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啊! 不过这些话,知县心里清楚,却不能对江永明言。 看着江永困惑的样子,知县从位子上起身,走到江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其中的缘由呢,我也说不清楚。既然上面下了调令,你遵命就是了。怎么,给你升官还不乐意了?” 第12章任命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当然不是……”江永连连摆手。 “这就对了!到了宁远县好好干,可别给我们松平县丢人。” 知县叮嘱了一句,从袖子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塞到江永手里。 江永虽不知道包裹中为何物,但既然知县大人亲手递给自己,身为下属哪里有不接的道理? 愣愣地接过包裹,到了自己手里,江永这一掂量,心里有些惊讶。 这包裹,看着不大却还不轻,这是都放了些什么? “大人,这是……”江永有些疑惑地道。 知县悠闲地抿了一口茶,说出来的话简直是让江永受宠若惊。 “哦,这些啊,都是些小玩意儿,是我让夫人为你准备的一些盘缠和随行衣物,你自管收着就是。” “什么!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江永大惊,推脱着就要将手里的包裹递回去。 知县仍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手中稳稳地端着茶杯,也不去接江永递来的包裹。 笑话,这江永既然是有上面那位扶照的人,今日里从他这松平县走出去,他日有机会再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尊贵身份。他往日里虽然看在他父亲的份儿上,也算是对他不错,却远不够他飞黄腾达之后记得自己。 如今这个时候再不早一步下手拉拢,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知县安抚地笑了笑,道:“江永啊,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我给你,你收着就是了。” “可是,这……”江永有些心急地挠了挠头,“我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父亲教了我一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无功不受禄’!” “哎,你这孩子,真是个死脑筋。”看着江永这副耿直的样子,知县也当真是有些无奈,劝道,“我既然这么做,自然是反复思虑过的。你和你父亲这些年来,不知道为咱们县里破了多少奇案,为百姓们解决了多少问题,当然,也是为本官分忧。这些啊,虽然本官平日里不说,但这心里啊,都是记得的。这怎么能说是‘无功’呢?” “话虽如此,可这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居功的啊。” 见知县提到父亲,江永神色之间有些松动,但仍旧是推辞着。 知县再接再厉,道:“你的情况别人不晓得,我还不知道吗?自从你父亲出事儿之后,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了。这次上任,这松平县到宁远县之间虽说不远,但也是要走上些时日的。你这家里没个女人照料,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没人照拂,可怎么能行?” 江永心中是越听越疑惑,知县今日的态度,着实是奇怪了些。怎么感觉像是在……在讨好自己的感觉呢? 这想法一起,江永当即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想什么好事儿呢?就他这一没钱二没权的平头小子,就算是领了个正八品的官职,比之县令也差得远呢。他哪里会讨好自己? “那大人的意思是?”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江永问道。 知县见江永有松口的架势,当即笑着道:“我和你父亲,怎么说也算是几十年的同僚了。既然他不在了,这种时候,我自然得帮你一把。这些盘缠和物什,你就安心收下。这门外,我还为你备了一匹快马。调令特别说明要你‘即刻上任’,这官场职位,一个都空缺不得,自然是越快越好。” 缓了口气,见江永已渐渐没有了拒绝之意,知县索性将准备的马匹等一应物件全部脱口而出。 思虑了一下,知县又嘱咐道:“我既是你的长辈,又是你官场上的前辈,就嘱咐你几句。你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官身了,可得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能像现在这样如此不顾形象了。这包裹里,有几件布料做工都还不错的好衣裳,都是新的,你且拿着穿,也让他们看看我松平县出去的人,都是什么样的风度!” 闻言,江永果然神色大恸,忙行了一个大礼,拜谢道:“大人思虑周全,这些话也让我受益匪浅,江永无以为报,请大人受江永一拜!” 知县心思得逞,心里有些得意。见江永这副样子,却也有些心疼。 怎么说都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晚辈,虽说他此举拉拢之意偏多,但何尝没有一丝真情呢? 知县连忙上前扶起江永,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有心的,快别行此大礼。于情于理,这也都是我该做的。” “是,我听大人的。” 江永神色间仍旧是有些感动神色,毕竟自从父亲离开,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关照过他了。 虽然江永心里隐隐清楚,知县此举恐怕不像他自己说得这般高洁无私,可是就凭这份心思,他也会记在心底! 屋中两人,看似亲昵热络,实则心底都留了一份警惕,倒也算是一种默契。 “好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准备吧,早些上路,切记小心行事!” 知县待江永情绪稍加平复之后,如是说道。 “是,那江永就先行告退了。大人请保重!” “你去吧。” 江永再拱手,行了一礼后,这才转身出了县衙。 等到江永提着县令赠与的包裹和马匹,再次回到自家小屋的时候,叶梓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永心里一叹,不在也好,省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道别,平添伤感而已。 既然如此,对于官职的疑惑已解,至于飞雁山劫匪一事,江永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当面询问知县,只将此事留在心底。 他心里隐隐明白,此事事关重大,非他们一个小城中的官员所能决定的,定然是有上命在,才敢如此行事。只是不知道,如此瞒天过海应付了事,到底是为何? 摇了摇头,江永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儿。反正这次上任,从松平县到宁远县的路途之中,飞雁山境地是必经之路,不妨到时候自己再留心查探一番。 放下心里的杂乱思绪,江永随意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其实说是收拾,也不过就是再看一眼是否有什么遗漏的物什。县令的包裹准备充足,思虑周全,自家又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物件,不多时就已经收拾停当了。 江永背上包裹,牵着马匹,转身就要离开之时,突然脚步一顿,转身又冲回了屋子里。 一通翻找之后,终于在一堆散乱的物品之中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几枚末尾标有一朵三瓣花形标记的飞镖! 摩挲着手中的飞镖,江永不禁又想到了那一夜。 那个夜袭之人的身形,分明就是个女子。虽然交手不多,但她分明是武功高强之辈。奇怪的是,她一没有伤害自己,而只是慌忙逃走,二来事后他检查书房的一应物件,并无丢失的迹象,让他对那女子的来意更是疑惑。那时,又恰逢赈灾银两失窃案调查的风口浪尖。这诸多巧合掺杂,实在是不能让他不多想。 江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飞镖小心地收进了袖中,随身带上。若是有机会再遇到这飞镖的主人,他一定要想办法一探究竟! 拿上了这最后一件东西,江永跨马而上,只带了一个随行的包裹和胯下骏马,轻装简行,孑然一身,直奔城门而去。 待到靠近城门之时,江永一挥马鞭,骏马顿时嘶吼一声,就要直冲而出。可谁知刚刚驶到近前,有一行人等从城门一侧冲出,正正挡住城门! 江永大惊,当即手中使力,勒紧缰绳。 “吁!” 好在县令为其挑选的,确实是一等一的良驹,这么短的距离之内,愣是扬蹄嘶吼一声,直直在众人前方一足之地停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找死吗?” 江永额头上满是冷汗,脸色煞白,暴怒地吼道。 要不是他反应迅速,这马也是个好样的,他们如今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排冲出来拦着马匹的,正是身着捕快服侍的松平县三班捕快,看这样子,零零散散十数人,竟是都到齐了。 看着这些个平日里的糙汉子,如今各个眼眶发红的样子,江永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好再训斥什么。 板着脸色,江永虽然缓下语气,但仍然呵斥道:“这都是在做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不用巡视了吗!一个个的,是不是以为我走了,就可以散漫放松?” “头儿!” 一行大汉听到最后这句,哪里还能忍得住,好几个人声音哽咽地出声喊道。 江永的心中如何能不难受? 他虽然接任捕头的时间尚短,但从小就是跟着父亲在府衙中和这些人一起长大的。年纪长一点的,向来待他是如兄如父;年轻一些的,更是和他从小打到大的好兄弟。 现在他却收了朝廷的调令,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算是平日里再如何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现在哪能没有半点离愁别绪呢? 原本想着,索性自己一人离开,也省的分别伤感,却没想到在城门口看到了这些人。 第13章启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暗自叹息,既然如此,索性就与他们好好道别一番吧。 一个个人扫过去,江永开了口。 “王叔,你的老寒腿,是老毛病了。这往下天气就要转凉了,别办案太拼了。有什么事儿,交给这班毛头小子就是了,千万别太逞强,累着自个儿。” “老于头,我走了之后,没人看着你,可不能再去赌坊了!听见了没有?” “叶子,你那惫懒的样子,也该改改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敢偷奸耍滑,饶不了你!” “小刘,你啊,就是这脑筋太死了,这可就得跟着叶子多学学了。老是这个样子下去,可怎么斗得过那些狡猾之徒?” …… 一个个的点过去,每个被点到名的人,都含着眼泪拼命点头保证,让江永放心。周围的人虽多,但众人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声音,素日里往来喧哗的城门口,此刻安静得很,只有江永自己的声音,在不紧不慢地响着。 一个又一个,终究是有到头的那一刻。 点到最后一个人之后,江永沉默片刻,从头环视着众捕快。 “兄弟们!”江永强压下泪意,高喝一声。 “在!”众人齐声答道。 “都没吃饭吗?大点声!” “在!” 这一次,虽然其中不乏哽咽之声,但当真是当得上“声势震天”这四个字。 江永看着几个眼眶发红却站得笔直的兄弟,看着周围聚集过来的百姓,缓了缓气,压住鼻尖的酸楚。 “很好!我要你们,时刻记住此刻的感觉,记住你们的肩膀上,压着的是全城百姓的安危重任!一刻都松懈不得!兄弟们,今日我就要走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你们就可以松懈!别以为我不在了,就可以放松。谁要是让我知道敢私下偷懒,就都给我等着瞧!” 听到最后一句熟悉的话,捕快们都不禁笑了出来。 江永素日里就爱这么“吓唬”他们,却从不见他动真格的,当然,一旦有人做事当真出格的厉害,江永手下的刑罚,也确实是让他们看了就觉得疼的! 想到往日的种种,一时间的笑意消失了之后,是更加心酸的悲凉之感。 江永看着旁边的百姓们,道:“大家伙儿,江永就要走了。这些日子没有为大家做什么大事儿,还多多蒙受大家的照顾,实在是问心有愧。若是往日里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都记到我的身上。至于我这班兄弟们,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小毛病,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好本职,守护好大家的安危。还望你们能够相信他们,支持他们!江永再次,替众兄弟谢过了!” 说着,就着在马上的姿势,向四方深深鞠了一躬。 “江捕头,您快别这么说。你们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是我们准备的一点儿小东西,没什么好的,就是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一位老者拨开人群,走了上前,双手奉上一个包裹,说道。 “耆老,您客气了,江永自问有愧,不能收这些。百姓们的心意,我都领了!” 耆老叹了一声,也不多做劝说,收回包裹,道:“老朽知道,江捕头体察民情之意。这东西,我也早料到您不会收。虽然大家伙儿都舍不得您,但您这是高升,我们自然不能拦着,也只能和诸位大人一同来送送您,也算是尽一份儿心意了。” “这份心意,江永铭记,此生不忘!”江永郑重地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耆老是当地的老人瑞,也是最德高望重之人。此话一说,虽然众人心中都舍不得,但到底不能拦着江永高升,只能不舍地让开通路,让江永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 众人又是一番依依惜别之后,江永强忍住内心的悲痛,驱马而去,渐行渐远。 而此时送行的人群之中,一人消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待到退出了人群之后,悄然隐去身形,入了一旁的酒楼。 酒楼二楼,一道紫色的倩影依窗而坐,任由微风吹拂着几丝散落的秀发,透过窗户眺望着远方,看其方向,正是城门! 今日,她虽然不能亲自去送他,但是他们相见的日子,不远了!想来,还真是令人期待的紧呢。 这依窗而立的女子,正是袁紫嫣! 袁紫嫣此时正一手执着酒杯浅酌,一手轻轻地在窗台上敲击着,一下接着一下,骤然一停。 就在她的手指停下的一瞬间,敲门声随即响起。 “姑娘,是我。”门外传来女子的禀报声。 “进来!” 门外之人应声而入,带上房门当即单膝跪倒:“属下见过大人。” “起来吧。”袁紫嫣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手指停顿了一下之后,仍旧一下下地敲着窗台,节奏比之方才,却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 “如何了?” 话说的不甚明了,可那汇报之人自然是知道她所问为何,连忙回禀。 “回大人,江永确实是今日接到了调令,胜任宁远县县丞,方才已经出了城门,往宁远县方向去了。” “宁远县吗?”袁紫嫣自言自语一句,挥手道,“下去吧,好生准备,稍后随本座赶上去。” 女子稍有迟疑,仍旧是不敢反驳,低头应道:“是,属下遵命。” 袁紫嫣自然没有放过如此明显的停顿,当即一挥衣袖,一道夹带着内力的掌力就打向女子,直直将她撞飞到门上,当场嘴角溢出了血迹。 女子不敢耽搁,连忙重新跪好:“属下知错,求大人饶命!” 袁紫嫣依旧是不急不缓地敲打着窗台,那刺客却只觉得像是敲打在自己心上,心里一阵颤抖。 “寻儿,你跟了本座多久了?”袁紫嫣突然开口,问得却是这么一个问题。 寻儿浑身一颤,头低得更低,颤声道:“回大人,自寻儿五岁进入百禽院,蒙大人不弃,收归麾下庇护,至今已有整整十载了。” “十年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如今也敢疑心本座的决定了!” 寻儿大惊,狠狠地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寻儿不敢,寻儿知错,求大人饶恕!” 是,她方才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次大人擅自离京来了松平县,主人已经多有不悦。却仍旧是没有赐下任何责罚,反而是一次次的给袁紫嫣机会,一次次的轻饶于她。百禽院中的众姐妹看在眼里,哪个没有几丝嫉妒之心? 这次,袁紫嫣更是硬拦着她们不准她们杀江永,不可谓不坏事,如今更是想要保护江永!说什么江永还有大用,要留下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跟了袁紫嫣十多年,多少也算是懂得她的心思,若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怕她会把江永抓起来囚禁,待到有用之时再放出来用就是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自降身价地一路陪行? 方才她确实是生了要将此事密报回京的心思,她倒要看看,这次主人还会不会袒护于她! 可是,她却忘了袁紫嫣的手腕! 当初她第一次见到袁紫嫣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个与自己年岁相近的女娃,却已经站在了主子身边的位子上,那个她望尘莫及的位子! 她们这种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爬得越高,心就越黑,手就越狠。袁紫嫣能够稳坐百禽院第二把交椅,并隐隐有与慕容绿萼齐肩之势,如此人物,又怎么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普通刺客可以撼动的? 一个冰冷的物什贴上寻儿的下巴,使力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袁紫嫣的双眼。 寻儿浑身颤抖,她能感觉到,抵住她的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匕首,而此刻匕首的剑尖,正对着她的命门。只要再进一分,她的小命就要休矣! “啧,怎么哭了?” 袁紫嫣这一说,寻儿才发现方才惊慌之中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 “大……大人……” “寻儿,你不必害怕。” 袁紫嫣虽然如此说着,那抵着寻儿的匕首却没有半丝放松的意思,反而来回摩挲着。寻儿只觉着一阵阵冰凉的气息透过匕首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之中。 袁紫嫣骤然使力,手腕一个翻转,匕首反向旋转着飞出,转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袁紫嫣的手中。 “十年相识,换你一次活命。”拿下剑尖带着的一缕秀发,袁紫嫣缓缓道,“你回京去吧,如何做,你自行掂量着。记得,我只放你这一次,最后一次!” 寻儿紧闭的睫毛微颤,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重重地一叩首,道:“寻儿谢大人十年相护之恩,就此,拜别!” 袁紫嫣此刻已经重新拿着酒杯坐回窗边,不再应声,任由寻儿起身出了房间。 手中酒杯旋转,袁紫嫣看着酒杯中倒影出的容颜,冰冷到拒人千里,魅惑到倾国倾城,极致的矛盾,却又诡异的和洽,仿若天生就该如此。 一口饮尽杯中酒,也将所有的泪水一同咽回肚子里,嘴角的笑容沾上一丝苦涩的意味。 在百禽院里学会的东西,已经刻到了她的骨子里,多疑,冷血,狠辣,诡计多端…… 一桩桩一件件,早就让她失了最初的本心。如今,既然她已经决意摆脱这种杀戮傀儡般的日子,那就索性用这最后的本事,斩断过往的一切联系吧! 第14章奇怪的书生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又是一日过去。 而此刻,江永自从与众人话别之后,一路快马加鞭地赶路,昨夜更是宿在荒郊野外,随意地吃了些随身带着的干粮。 这对于江永这个没有出过远门的人来说,着实是辛苦了些,这肚子里到现在都感觉空当当的,只想赶紧找个食肆大吃一场! 这不,正这么想着,只见前方不远处就有一间食肆。 江永大喜,驱马上前,当即就冲了过去。 在食肆门外的小二见江永策马而来,连忙上前接过马缰绳,殷勤地道:“客官您里面请。” 江永将缰绳甩给小二,翻身下马,提溜起行李就进了食肆,嘴里还吩咐着:“快,去给我上些好酒好肉,要快点的!” “好嘞,客官您先喝碗热茶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到!” 不多时,酒菜上来之后,江永顾不得其他,当即一阵狼吞虎咽,只顾着填饱肚子。 “哼,粗俗!” 江永的筷子一停,暗自冷哼一声,不作搭理,只继续享用热气腾腾的美食。 “真是个野蛮人!” 江永咬牙,若不是爷现在饿得紧,定要教训你一顿!愤愤地想着,江永仍旧埋头吃饭,不搭理身边那个品头论足的人。 “没教养的玩意儿!” 江永忍无可忍,啪地将筷子拍到桌上,吼道:“那边那个阴阳怪调的,你说谁呢!” 如今这个不晌不晚的时辰,食肆中冷清的很,只有他们两人,这人嘀嘀咕咕,不是说的他是谁? 对面桌上原本低着头的书生一愣,抬起头来看向江永,神色间有些迷茫。 江永被这眼神看的一阵气闷。 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还是自己欺负了他不成? “我问你呢,你方才说谁呢!”江永享用美食的心情被人打扰,自然是没好气的很。 “啊?兄台说的,可是这个?” 只见那书生打扮的人,仍旧是一脸呆滞的表情,却是举起了放在桌下的手。那手上…… 江永顺着书生的手看去,这是,一本书? 这回换成江永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方才不是在谈论这穷酸书生议论他的事儿吗?怎么扯到书上了? 见江永不答话,那书生索性离开座位,一路小跑到江永面前,就是一揖。 “在下袁紫炎,不知兄台贵姓?” 江永常年和捕快们厮混在一起,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这一闹,也忘了方才的事儿,忙伸手扶起书生。 “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你的礼!” 谁知道凭江永的手劲儿,这一扶竟然扶不动,只觉得自己碰的就是一尊雕像,丝毫撼动不了。 “请问兄台贵姓?”书生倒是执着得很,再次问道。看来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江永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答道:“我姓江,你叫我江永就好。” 书生闻言,这才直起身来,拱手道:“原来是江兄,在下袁紫炎,请多多指教。” “我知道你叫袁紫炎,你方才自己说过了。” “哦,是吗?”书生有些傻傻地眨了眨眼,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江永抚额,这书生是不是脑袋不大好使?哎,也是个可怜人,自己方才不该和他这么计较的。 “对了!”书生突然叫了一声,兀自一屁股坐在了江永身边。 “你做什么!”江永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 岂料这书生倒是手脚灵活,一把拉住江永的胳膊,又将他按到了椅子上,硬是将自己一直拿着的书塞到了江永的手里。 “呶,你看,你方才是在说这个吧?” 江永有些疑惑,这又是说的什么?果然是有交流障碍!江永更加确信了袁紫炎脑子有点异常的事实,看着他的眼神更同情了些。 袁紫炎见他不看书只盯着自己,随即推了推他,又指了指书,道:“江兄,我说的是看书,不是看我。你是不是……这儿不大好啊?”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顿时江永的脸色一黑到底。 江永气急败坏地朝着自己手中的书籍看去,脸色当即又是一阵扭曲。 虽然他没什么学问,但这书上写着的字,他还是认得的。可是,这字……这话…… 只见那书上整整齐齐地写着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当前的三个,便是“粗俗”、“野蛮人”、“没教养”。 “哼,粗俗!” “真是个野蛮人!” “没教养的玩意儿!” 回想方才的话,再看袁紫炎一脸无辜的样子,江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气得他差点将刚吃进去的饭都给吐出来。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书!” 袁紫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这是我自己写的啊,难道江兄不觉得这些词很相近吗?表达的根本就是同一个意思,很有意思是不是?” 看着袁紫炎眼中闪亮的光芒,江永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理解书呆子的世界。 忍住将手中的书“碎尸万段”的冲动,江永直接将书塞回到袁紫炎手中,拿起筷子继续吃。 真是的,为了这么一个呆子打断了自己享用美食,想想就觉得不值得! 袁紫炎见江永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多做纠缠,兀自抱着书就要往食肆外走去。 “哎,这位客官!客官!等等,等等!” 袁紫炎回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第四个人之后,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小二哥是说我吗?” 小二小跑上前,搓着手道:“那个,客官啊,您看您这一桌的酒菜,您还没有给钱呢。” “哦。”袁紫炎眨了眨眼,应了一声,再次拿出手中的书,塞到了小二哥的手里,“书中自有黄金屋,多得不用找了。” 说着竟然就要转身离开。 小二哥拿着手里的书,连表情都僵住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咳咳咳!”江永刚准备喝口酒,就听到了这句,顿时呛得一阵咳嗽。 这小呆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呆,明明是要赖账,竟然还有这种说法?还“不用找了”,这是让小二哥不用谢他了吗?可真是够慷慨大方的! 小二也终于被这一阵咳嗽声惊醒,顿时脸色铁青,撸着袖子就走上前去。 “好啊,吃了霸王餐还敢耍小爷!你今天不交了这饭钱,就别想走出我这小店!” 说着快跑几步,伸手就要揪住袁紫炎。袁紫炎感觉到背后的风声,身形下意识地一闪,就躲过了小二伸来的手。 “小二哥此言差矣,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又怎么会吃霸王餐呢?” “少罗嗦,银子拿来!”小二被她这一通之乎者也的绕的头晕,索性直接伸手要钱。 江永在一旁看热闹,还帮着浇点油。 “我说,你还是赶紧交了银子了事的好。” “还是这位客官明事理。” 小二回身冲着江永一阵点头哈腰,一回过身来,对上袁紫炎,就又是一张棺材脸。变脸之神速,只看得江永啧啧称奇。 “小子,赶紧交钱,废话少说!” “哎!” 袁紫炎长叹一口气,摇头的模样当真是有些扼腕痛惜的意味。 江永看得好奇,又插嘴道:“你这是叹什么气呢?” “哎!”袁紫炎再叹,“江兄有所不知啊,我实在是没有料到,这小兄弟小小年纪,竟然这儿,就不好使了啊!实在是可怜啊!”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那一副可惜的模样,那一副无奈的语调,实在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可惜,到了江永这里,倒是又将他呛得一阵咳嗽。 貌似,好像,自己刚才就是这么腹诽袁紫炎的吧。这小子是有读心术吗? 江永这儿心虚着呢,小二却是被气得火冒三丈。 “好啊你,吃了我的霸王餐,耍了我一通还不算,现在还敢说我傻?我今天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说着小二撸着袖子,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动手打袁紫炎。 江永见势不好,原本脸色一变,捕快本性发作,正要出手拦着小二,可还没等他出手,局面就变得让他哭笑不得了起来。 只见小二刚有动作,还没等拳头打到那书生身上,袁紫炎自己就一蹦三尺高,一溜烟跑掉了。 嘴里还不断地嚷嚷着:“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呸,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小二叫嚣着就追了上去。 偏偏袁紫炎这一跑吧,竟然不是往远处跑,而是往这食肆里冲了进来! 小二一见,好啊,还敢跑?还自己往回跑?这可就是你自寻死路了!遂“呸呸”往自己手上吐了些口水,摩拳擦掌,狞笑着将门一关,一锁。 这才直追着袁紫炎满屋子跑。 袁紫炎这一跑,也不是漫无目的,而是直直奔着江永而来,揪着他的袖子就躲到了他的身后,任凭小二怎么追赶叫唤,就是不肯冒头,直将小二气得跳脚。 “你!你给我出来!” “你当小生傻啊,出去不得被你打吗?”袁紫炎冒出个头来,吼了一嗓子,立刻又缩了回去。 第15章赖上他了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小二正要打他,却见他又缩了回去,一时之间差点失手打到江永的身上。 江永也是哭笑不得,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场闹剧里了?这分明与他没有关系啊! “哎,我说,你先放开我出来,有什么话好说啊!” 江永原本想要伸手将自己背后的人揪出来,哪里知道这袁紫炎却滑溜得很,紧紧附在自己背上,自己往哪儿揪她就往哪儿躲,竟然一时半会儿还真抓不住她。 无奈之下,也只能这么僵持着。 “江兄,我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此刻,到了你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时候了!” 这一句又是义薄云天的紧,不知道的,还以为说这话的是相交多年的江湖侠客。 江永失笑,且不说二人相识不过半个时辰,从未有什么“两肋插刀”的交情,就说这人,分明是副书生打扮,却处处透着古怪。 说话时而穷酸时而又豪气,却同样的气死人不偿命,还有那本让他无奈的怪书,当真是怪异的很。 这人,不知是真的不通世故,还是在装疯卖傻……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要让我怎么两肋插刀?就这么挡你的盾牌吗?”江永有些好笑地说道。 “那怎么可能?我是那种推着朋友为我挡箭的人吗?” 江永无言,若是不是,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袁紫炎一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此刻有些违和,咳了几声,道:“我的意思是……此事很容易解决嘛,给钱不就得了吗?” 小二听到“钱”字,当即跳了出来:“那你倒是出来给啊!” “出去你不会逮着打我?”袁紫炎又探出头来,一脸怀疑的表情。 小二一张脸都给愁成了菊花,这人怎么回事,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是他要怎么他似得!明明他才是苦主好吗? 江永无奈,看来他今天想要吃饱这顿饭,还要先干个中间调停的活儿。 “袁兄,既然你有银子,还不快给老板?我保证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袁紫炎来回看了江永和小二,还是十分迟疑的样子:“真的?” 江永哭笑不得,只能点了点头。 他看袁紫炎也不像是没有银子的人,身上穿的皆是不错的料子,怎么让她给个银子,就这么难呢? “好啊!”袁紫炎高兴地点了点头,从背后递出来一个钱袋,“喏,给你!” 小二喜笑颜开,伸手就要接过来,却被江永中途一把拦下。 “等一下!” 小二的一张脸顿时黑透了:“这位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永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紧紧捏着手中的钱袋,仿佛要将之捏碎一般,仿佛这是可恶的某个人。 “袁紫炎!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钱袋,分明是他的! 这小子倒是好身手,什么时候从他身上摸走的?他竟然毫无所觉! “这个嘛,嘿嘿,”袁紫炎干笑几声,“江兄,我想过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两肋插刀,实在太过凶残,非我辈所为,所以嘛……你就替我先垫上这钱吧!” 江永怒极反笑,好啊,他这算盘,打得可是够精的。 这几下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人分明是身怀功夫,可能还不弱,绝对不是个文弱书生那么简单! 小二这会儿功夫也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对江永道:“客官,您也看见了,实在是这个穷酸货太过可恶,我今儿个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要不,客官您先赶路,今儿这一顿,就算是小店请的,给客官的赔礼。如何?” 将这个客官请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人再往哪儿躲! “江兄,两肋插刀,两肋插刀啊!” 江永回头,向着在自己耳边反复叨叨的袁紫炎展颜一笑,悄声道:“我怕你不是两肋插刀,是要插我两刀吧!” 说着,江永出手,趁她懈怠之时,一个出手揪住她的脖子,就要将她从身后揪出来。 袁紫炎见他竟然直朝着自己的脖子掐来,顿时大惊,手下意识地抬起就抵上了江永的命脉,眉目间冷光一闪。 而这一切,都是生死危机下训练出来的下意识反应,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想要收招已是不能,只能收了几分力道。 江永只觉得腰间一痛,并未有什么其他异样,手又掐上了袁紫炎的脖子,原本正要使力,却感觉手下的触感有异。江永动作稍顿,向手下看去,原来他方才无意之间,正好抵上了袁紫炎的喉结。 只是这触感…… 江永一个分神之间,手上动作竟然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好机会! 袁紫炎借机使上巧劲儿,拨开江永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虽然还在江永的“保护”之内,却是不会再被他轻易制住了。 江永又看了一眼袁紫炎的喉结,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原来,他竟然是她! 若是常人定是察觉不到其中的异样,得亏着他自小跟着父亲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 其中有一次,便是一位妇人扮作男子作案,让他们好一阵追查,最后发现竟是女子所为。而那人改装之时,用的喉结正是这种感觉! 这么想来,恐怕这袁紫炎,身份可是不简单呢。身怀武艺,举止奇特,谈吐间虽然言辞怪异颠三倒四,但一举一动皆是极有章法,再加上这女扮男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江永打量着袁紫炎的眼神愈加怪异了起来。 “少说废话,你们俩到底是谁出银子?” 小二越看越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该不会是早有勾结,耍着他玩吧? 江永这才收回心神,倒是一改常态,将钱袋直接扔到了桌子上。 “她的账,我帮她结了,这是我们俩的饭钱。” 小二连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哟,还是这位客官明事理。”小二点头哈腰地道,又向袁紫炎呵斥道,“哼,小子,算你好运,今儿个看在这位客官的份上,就饶了你!” 袁紫炎嘀咕了几句“小人得志”一类的,小二也只当没听见,乐呵呵地拿着银子走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江永自从发现了袁紫炎是个女子之后,对上她的时候就有些别扭。 一个姑娘家,方才就这么一直紧紧附在自己的背上,这…… 袁紫炎顺势从江永背后出来,坐在桌子上,灌下一大口水,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多谢江兄了,我就知道江兄是个好样的,果然没有看错!” “你啊……” 江永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说她才好。 若是个男子,他自然是插科打诨,怎样都可以。可若是个姑娘家嘛…… 虽然她的行为举止整个就是个疯丫头,更是身怀武艺,看来不像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面前的是个姑娘,就不好意思说出什么重话来,只好欲言又止。 “江兄?” 袁紫炎看着江永的脸色有些古怪,不知道何处出了问题。 “也罢也罢,既然饭钱都付了,你就在这里享用美食吧,我还要赶路,就不奉陪了。” 耽误了这半天的功夫,他都被闹得险些忘了正事! 说着,江永拿过一旁的包裹搭到肩上,就要往外走。 谁知道刚刚走到门外牵过了马匹,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呼喊声:“哎哎,江兄,你等等我啊!” 江永回头一看,袁紫炎竟然一路小跑,赶了上来。 江永挑眉:“还有事?” “嘿嘿,那个……”袁紫炎憨笑了下,搓着手,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江永倒是稀奇了,看过她搞怪的样子,气人的样子,还没看过有什么能让她为难的呢。 连偷他的钱袋和吃霸王餐都干得如此理直气壮,这得是多为难的事儿,才能让她这副样子? 江永也不开口,只袖手旁观,且看她如何说。 袁紫炎见江永竟然不接话,只好自己开口。 “那个,反正我现在也是四处漂流,既然与江兄如此投缘,不若就与江兄一道同行吧!” 江永闻言笑出了声:“你确定是因为与我投缘而不是因为我给你付了饭钱?” 这位大小姐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了移动的钱袋子了吧? “江兄说的正是!”袁紫炎一拍大腿,“江兄今日拔刀相助,小弟无以为报,就护送江兄一程吧,也免得江兄一路孤独。” 说的那叫一个一本正经,不知道的真以为她是为了报恩呢。 可惜,江永看了她这半天,哪里不知道她那个无赖的性子? “报恩嘛,就不必了,只要你别跟着我把我吃穷了,我就千恩万谢了。” 说着江永就要打马上路,只怕再不走这人当真是要赖上自己的。 “哎,哎,江兄,你倒是等等我啊!” 江永充耳不闻,只顾着赶自己的路,不多时就渐行渐远,将那呼喊之声落在了身后,这才松了口气。 摇了摇头,江永苦笑着,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就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女子。 其实,他倒不是真的怕被吃穷了,只是他此行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去临县上任的。官务在身,实在不宜多生事端。不然的话,想来与这样的人一同上路,倒真是如她所说,不会寂寞啊! 第16章相逢即是缘分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驾!” 崇山峻岭之中,一骑独行。 看了看天边的晚霞,江永再次驱赶胯下的骏马。 趁着夜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他还是多赶一些路,希望能够找到个客栈歇上一宿。 可惜,天不遂人愿,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江永也没能走出这片山林。如此,也只好勒马停下,在路边捡了些柴火,简单搭了个临时的住处,好暂且歇息一晚。 可谁知道,这火光刚升起来没多久,身旁的树林里就传来一阵的响动。 江永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那方的动静。 这大晚上的,还是在山林之中,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江永握紧了手中的剑,咽了咽口水,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不时作响的地方。 靠近……再靠近…… 江永突然出手,动作迅疾,刷的拨开草丛! “啊!” 一声惊天尖叫,直吓得不明情况的江永倒退三步。 待得缓过神来,江永反而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人,不是什么凶兽。 “什么人在那里?还不出来!”江永喝了一声。 草丛内一阵,却仍旧是不见人影。 江永心中生疑,这荒郊野岭的,到底是什么人? “出来!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江永再次喝道。 “别别别,是我,是我!” 这一声下去,草丛内钻出一个头来,冲着江永哂笑。 “怎么是你?!” 江永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食肆里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吗? “你怎么在这儿?” 江永觉得自己的头都有些痛了。 这个姑娘也真是有本事,自己不带她,她竟然还能就这么跟了上来。 要知道这山路崎岖蜿蜒,甚是难走,所以他才不敢星夜赶路。她倒好,一路下来,愣是没有跟丢了! 袁紫嫣一听这话,这还了得?当场绷起小脸,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江兄此言差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行了,说人话!” 这些读书人,说话真是费劲!之乎者也的,绕得他的头都疼了! “我是说,你这话说得可不对,这山路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既然能走,我怎么就不能?你既然能再次安营扎寨,我怎么就不能了?嗯?” 听着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承认自己跟踪江永而来了,倒是理直气壮的紧。 江永好笑地上下打量了袁紫嫣几番,直打量得她浑身发毛,这才笑着开口:“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和我一起喽?” 看这姑娘如今的样子,衣袍上都沾着污渍,身上也没有什么包裹,只有身后牵着一头不知道从哪儿坑蒙拐骗来的黑骡子。就这一副狼狈的样子,难不成就要这么在山林里站一宿不成? 如今可是初秋时节,天气虽然还不算凉,但这荒山野岭的,冻一宿下来,第二天保准她走不动路! “我……你……” 袁紫嫣脸皮涨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我怎么了?你又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江永见她这副样子,方才有了几分女儿家的窘迫,忍不住恶趣味地想要逗她一逗。 袁紫嫣支支吾吾一阵,这才一梗脖子,强撑着道:“相逢即是缘分,若是江兄不介意,我们就一路同行吧。” 哦,原来是还打着赖着自己一路的主意呢。 江永恍然大悟。 可还没等他拒绝,袁紫嫣自说自话道:“小弟就知道江兄是个大气之人,定然不会拒绝,谢过了!” 趁着江永愣神的时候,袁紫嫣先是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然后连蹦带跳地闯过江永身边,直奔那丛篝火而去。 等到江永回过神来再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她小小的一团,就这么缩在篝火旁,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努力地搓着手。 江永心中一动,这小姑娘,方才其实已经是冻得忍不住打哆嗦,才会发出那种作响的声音吧。叹了口气,江永终究不是铁石心肠,见了袁紫嫣这般可怜的模样,哪里还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呢? 也罢,她有一句说对了,“相逢即是缘分”,既然他们有缘,自己捎她一程又如何? 袁紫嫣看似在专心致志地烤火,暖和身子,其实早已经在蹲下的时候就选好了位置,根本不用回身也能看到江永的表情。 看着他有所松动的样子,袁紫嫣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有光明正大地陪在他的身边,自己才能放下心来。 这一日的路程,江永心中没数,自己却是有底的。若不是她一路暗中拦着,恐怕江永早就“不慎失足”,跌落山崖,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袁紫嫣正想着自己的心思,就感到一只手搭上了肩膀,未来得及细想,袁紫嫣的手已经条件反射般地扣住了江永的手腕,一个使力,就将江永摔了出去。 “哎呦!” 江永痛呼一声,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袁紫嫣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暗道自己坏事了,连忙上前将江永搀扶起来,谄笑着赔礼。 “哎呀,江兄,怎么是你啊?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啊!” 江永没好气地将袁紫嫣拨开,哎呦哎呦地揉着自己的腰。 这小姑娘,手劲儿还真大!可怜自己好心没好报! 江永生气地瞪了袁紫嫣一眼,将衣服塞到了袁紫嫣的手里。 “不过是看你冻得厉害,给你披件衣裳罢了,怎么还出手伤人呢?”江永没好气地说道。 袁紫嫣握着手中的衣服,有些呆滞。 她是常年游走在刀尖上的人,这点小小风寒自然不看在眼里。以往所有人会问她的,只有“任务完成的如何了”,从没有人会关心她的感受。可这江永,这衣裳…… 江永见袁紫嫣捧着衣服低着头,久久不动作,这心里又有些后悔。 自己也真是的,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他记得娘亲说,女孩子家都是水做的,欺负不得,不然的话可是会哭的。 江永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她……她该不会哭了吧?! “你……你别哭了,我也没怪你不是。” 江永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情急,竟然从袁紫嫣手中又抢回衣服,帮她披到身上。 “我的衣裳不合身,你只管先凑合着。山里夜里凉,不然会冻坏了的。” 袁紫嫣愣愣地,任由江永动作。 哭?这人哪里看出她哭了的? 再说,江永这人,也是好笑,明明是在安慰人的,可竟然紧绷着脸,一脸严肃的表情。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呢。 袁紫嫣被这么一闹,也没了方才一瞬间的多愁善感。反倒是同样一脸严肃地看向江永。 “江兄开什么玩笑呢!我可是堂堂的七尺男儿,怎么能和女子一般,哭哭啼啼的?” 江永手里的动作一僵,狐疑地上上下下看了两眼袁紫嫣。 “你确定……你有七尺?” 那一本正经地狐疑样子,仿佛说的是什么重要案情似的,直气得袁紫嫣跳脚。 “江兄!” “哈哈,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江永打着哈哈继续拨弄着柴火,任由袁紫嫣在一旁跳脚。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说没说过就当没说过呢?” 袁紫嫣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一屁股坐在火堆边上,争辩着。 江永见她不依不饶,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偏头一看,却又放下心来。 虽说这小妮子口中叫嚷地厉害,但眼中璀璨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之前没有细细打量,此刻江永才发现,这袁紫嫣的样貌生得极为精巧。尤其是这一双凤眸,狭长而妩媚,眼波流转之间慑人魂魄。若是做女子打扮,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要拜倒在这一双美目之中。 “江兄,江兄!” 江永一时看的愣神,直到袁紫嫣叫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江兄这是怎么了?”袁紫嫣警惕地试探道。 从上次分别之时,她就隐约觉得江永有些不对劲儿,刚刚他又那般盯着自己,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没,我只是突然发现你还生得一副好相貌,有些意外罢了。” 袁紫嫣心里一动,样貌……该不会是自己脸上哪里有破绽吧? “江兄这是在笑话小弟了,我自知男生女相,哪里比得上江兄英武之姿?”袁紫嫣低头道。 男生女相?这个借口倒是不错。 江永突然开口道:“不知,你家是哪里的?这又是要去哪儿?” “我……”袁紫嫣的声音有些许的迟疑,还是接着道,“我自小父母双亡,是我舅父养大了我。可是舅父也在不久前过世了……我不愿意待在老宅子里睹物伤人,想着自己从来没有出过家门,就想要出来看看。” 江永见袁紫嫣的声音越来越低,心中懊恼自己提了人家的伤心事。 一个姑娘家的,若是无缘无故的,何至于如此打扮在这荒郊野岭里受这份罪呢? “抱歉,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了。” “没事。” 袁紫嫣抬头一笑,分明说着没事,可是看着表情着实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又是让江永的心中多了几分心疼愧疚。 “那你呢?你这又是从哪儿来?往哪儿去?”袁紫嫣明知故问。 “我啊,我本是江永县的一名捕头……” 第17章有匪来袭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夜色浓浓之中,两人就这么坐在篝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谈到身世,谈到抱负,时而义愤填膺,时而笑闹作一团。也不知何时,两人就这样双双睡去,等到江永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江永一睁眼,想到昨晚的畅所欲言,只觉得胸中畅快,向自己身边看去。 这一看,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 只见原本应该躺着人的草垛上,如今空无一人,而本该安睡的人儿,更是不知所踪! 江永的心有一瞬间的惊慌,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是离开了? 不对,马匹都还在,这荒山野岭的,她不可能一个人就这么离开的,再说她不是想要和自己同行的吗? 可若不是先行离开了,这大清早的,人又去哪儿了呢? 正当江永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一个果子砸到了他的头上。 “嘶!” 江永捂住被砸到的后脑勺,倒吸了一口凉气。 “嘿,懒虫终于睡醒了!” 是袁紫嫣的声音! 江永一喜,也顾不得被砸得头晕,连忙抬头看去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果然,就在他正前方的树上,一身紫衣的袁紫嫣正蹲在树上,一边吧唧吧唧地啃着果子,一边向他招手。 江永看着她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都跟着一晃一晃的。 “你做什么呢?小心些!” 袁紫嫣扔掉手里的果核,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吧,这事儿我三岁就已经干过几百次了,摔不着的。” 这话倒是实话,可是听在江永的耳朵里,可就变了味儿了。 一个女孩子家,就算是江湖儿女,也没有三岁上树的,这话根本就是夸大推脱之词。 “少罗嗦,你先下来再说。” 袁紫嫣见江永实在是担心,耸了耸肩,暗自笑骂了声“老妈子”,将装着果子的衣服包成个小包袱,往背上一背,手脚并用地就要下树。 “你慢些,慢着些!” 江永看着她那快到离谱的动作,紧张地叮嘱着。 “放心吧,江老妈子。我……” 袁紫嫣原本还拿江永打趣,突然间眼神一厉,动作也随即顿住。 “怎么了?是不是被树枝给挂着了?” 江永见袁紫嫣就这么突然顿住,挂在树上不再动弹,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儿,更是一阵心急火燎,恨不得上去把她给揪下来。 “嘘!” 袁紫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江永安静,自己凝神向远处望去。 片刻之后,袁紫嫣脸色一变。 “快!收拾东西,藏起来!有土匪!” 边说边手脚并用地往树下爬,一时间动作竟然快的如同平地飞奔一般。 江永一愣,未曾多问,下意识地相信了袁紫嫣的话,连忙熄灭火堆,收拾好包裹马匹。 “快快快!” 袁紫嫣动作迅速,三两下爬下树来,见江永还在收拾东西,索性直接拽过他的胳膊,拉着他翻身上马。 “哎哎,稍等稍等!” 江永被拉得向前疾奔,竟然一时大意将随行的包裹落在了原地。 百姓们所赠的那个也就罢了,知县大人给的那个,其中可是有重要物件还有他的就职文书,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袁紫嫣不明就里,张嘴就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了那些身外之物!难不成真的想要留在这儿等着被那些匪徒烧杀抢掠一番吗?” 袁紫嫣心急,江永又何尝不知局势刻不容缓,迟则生变。若非真的重要至极,又怎会在这个时候耽误? “蓝色包裹!里面有朝廷文书,丢失乃是大罪!”江永快速地说道。 此刻两人已经驱马前行了一段距离,身后也隐隐有大批马匹跑动之声,若是再回头,就真的要落入那帮匪徒手里了! 袁紫嫣心里是清楚江永此行的真正目的的,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心中惊了一跳。 这个江永,果真是个初生牛犊,怎的这么重要的物什竟然就扔在包裹里,不知道贴身存放? 如今,可如何是好? 袁紫嫣速度不停,反而一挥马鞭,骏马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趁着空隙,袁紫嫣回头望去。 原本他们的所在,已经隐隐能够听到疾驰而来的马蹄之声,情势危急,容不得她再多作犹豫。 袁紫嫣咬牙,当机立断,将手中的缰绳塞到江永手中,出手抱紧江永的腰肢,移身换形之间,二人位置瞬间调换,变成江永御马在前,袁紫嫣则是趴伏在他的后背上。 “你要做什么!” 江永见她动作利落,眉眼间也不见了嬉笑之色,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必管我,只管驾好你的马就是了!” 袁紫嫣撂下一句,竟然松开双手,身子向一旁倒去。江永大惊,伸手就要去拉她。 谁知她在半空中凭空借力,一脚登上骏马的屁股。马匹受力,扬蹄就向前狂奔而去。江永手中缰绳一松,险些被颠下马去,只好连忙收回手来,重新勒紧缰绳,这才好不容易将烈马安抚了下来。 此时回头望去,袁紫嫣借着方才的一踢之力,反而飞射而出,如今已经只能隐约见到一个飞奔而去的人影,而所去的方位,正是他们昨夜里歇脚之处! 江永这一耽搁,就算是想要回头支援,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照理说,此刻最明智的做法,就该是顺着袁紫嫣的意思,策马闯出重围。此处离宁远县也不过半日的路程,若是策马疾驰,一个时辰便可往来。去那里搬救兵,才是最明智、最安全的打算。可是…… 江永咬紧牙关,手中的缰绳几乎要被攥断,终究还是勒马转身,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可是如此作为,绝对不应该是他江永能够做出来的事儿! 远处,已经隐隐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江永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现在有那踏水无痕的轻功,可以赶去相助一二,只能一再地挥鞭子驱马。 快点,再快点! 昨晚歇息之处,袁紫嫣虽然已经尽快赶回,但还是晚了一步,刚刚拿到包裹,就被驱马上前的匪徒撞了个正着。 既然避无可避,也只好抢得先机,跑! 那群人见袁紫嫣拿了包裹转身就跑,哪里能就这么放她走?当即追赶了上去,乌泱泱的一片,就这么追在袁紫嫣身后,袁紫嫣纵使武艺高绝,但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加之对方人多势众,终究是被追赶了上来,交上了手。 等到江永赶到的时候,一眼望去,正看到袁紫嫣深陷三面围攻的险境头顶、胸前、后背三把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就向着袁紫嫣狠狠劈来。 江永顿时只感觉腿肚子打颤,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小心!” 这两个字还未来得及经过脑袋思虑,自动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袁紫嫣原本并不将这群乌合之众看在眼里,之所以会让江永先跑是有绝对的把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此刻虽然深陷众人围攻的险境,但头脑也是绝对的冷静,三处袭来的刀刃,她虽然面上毫无所觉,实则早就心中有数,瞬息之间就已经看破了其中的破绽,正待闪躲,却惊闻江永的声音,一时分神,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一拍。 交手之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她这一迟疑,就失了先机,再想要躲闪而过,已是不能。 袁紫嫣暗骂倒霉,只好变闪为攻,身子向后一撤,身前的刀刃险险地擦过她的前胸,将她的衣物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哈哈,小子,受死吧!” 身后的匪徒见她竟然为了避开身前的攻击,向着自己的刀刃上撞了上来,不由大喜,笑得张狂。 “哼,未必吧。” 袁紫嫣闪躲之时,手上也没有闲着。 原本一直别在腰间充作腰带的软剑刷的抽出,一手软剑舞得密不透风。不止挡开了身前身后的大刀,更是在刀剑接触之时融入了丝丝内力,狠戾地一掀,直直将围了自己一圈的匪徒齐齐掀飞了出去,一时间在自己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圈。 袁紫嫣这一手一露,顿时镇住了匪徒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持着刀剑包围着袁紫嫣,不敢向前又不甘心撤退。 这一会儿的功夫,江永已经驱马赶到了众人面前。江永第一时间向着众人包围之中的袁紫嫣看去。 只见袁紫嫣此时虽然略有狼狈,衣服也被刚才的那一下弄破,但好歹身上没有见到血色,看来是并无大碍。 江永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来得及。 盗匪们虽然见到又来了个小白脸,但是畏惧袁紫嫣的威慑,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依旧盯着围在中央的袁紫嫣。 袁紫嫣虽然心里焦急,想要叫江永赶紧离开,可是这些人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她若是稍有异动,若是让这些人察觉到江永的功夫不行,反而集中攻向他,自己可没有把握带着两人突出重围! 手心生了一层冷汗,袁紫嫣也只能以不动制万动。 而江永此刻骑在马上,腿肚子还有些打颤。 他方才隔得远,并未看清袁紫嫣的动作,只以为她是侥幸逃过一击。纵使看到袁紫嫣持剑而立的冷酷样子,但先入为主的女子柔弱念头实在太过强烈,让他根本没有时间细究这些地方。 第18章被捉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见对方人多势众,就他那点儿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人家看的。若是他此刻孤身一人,早就打马逃走了,可是…… 江永看着人群中央持剑肃立的袁紫嫣,即使经历了方才那样的情况,她的手中始终紧紧攥着自己的包裹。 如此情义,自己又怎么可能扔下她一个弱女子就这么一个人跑了呢? 更何况,这些盗匪的行事之残暴,他虽没有见过,也是略有耳闻。若是袁紫嫣一个不慎,落入他们手里,被他们发现了身份,那她要遭受的,恐怕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耻辱! 说来长久,其实这些想法也不过是几息之间就在江永的脑子里略过,看着包围之中的袁紫嫣,江永狠狠咬牙,为今之计,也只有一试了! “尔等小贼,可知道你们围堵的人是谁?”江永鼓足底气,暴喝一声。 江永一出声,袁紫嫣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紧了紧手中的包裹,屏息关注着身边之人的动静。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白脸,敢在大爷们面前叫板?活的不耐烦了不成!” 盗匪们匪气甚重,亮了亮手中的大刀,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江永暗自咽了口口水,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听好了,我说出来都怕吓着你们。我乃是原松平县捕头江永,现升任宁远县县丞!此处已经临近宁远县,我昨日就递了消息,稍后就会有官差前来接我。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江永好不容易说完一段话,其实心里紧张得紧,正喘着粗气,突然发现这群盗匪神色有异。 果然,其中一个领头人驱马上前,来来回回绕着江永身边打量了几个来回。 “小子,你就是江永?松平县的捕头江永?破了赈灾银失踪案的那个?” 江永一愣,原本是指望着自己县丞的身份能吓到他们,却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这个捕头的身份更加显眼一些。 也是,自从自己破了赈灾银两失踪一案,在方圆数百里可谓是名声大噪,这些人知道,也不足为奇。 江永心里一喜,连忙道:“是,我就是那个江永,如假包换。既然知道了,还不快退开?等着被抓起来吗?” 江永此刻底气也足了。 无论如何,只要能唬住这些人就好! “退开?” 领头之人的神色更加怪异,反问了一声,突然猖狂大笑起来。 “小心!” 这一声,是袁紫嫣喊得。 方才江永没看出这些匪徒神色有异为何,她虽然也不甚清楚,但是她对杀意一向极为敏感。这些人在江永说明身份之后,分明是流露出丝丝杀意,绝对不是什么畏惧之类! 这回恐怕是火上浇油了! 江永听见袁紫嫣示警,当即浑身紧绷,抓紧了手中的缰绳。 果然,那头领一阵大笑之后,骤然沉下脸色。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听到“报仇”两个字,江永心里一沉,这回真的是死定了! 他昨晚还想到了飞雁山盗匪的无妄之灾,哪里知道今日就正好碰上了他们的余孽! 这案子是他破的,他们受此牵连,这仇自然是记在了自己的身上。 江永心中哀嚎,手上也丝毫不敢放松,勒紧了缰绳。骏马顿时扬蹄而起,重重落下,将面前的几个人重重地踢了出去。 好在袁紫嫣在动手的第一时间,抢占先机,抹了几个人的脖子,如今更是拦着大多数的人,可惜双拳始终难敌四手,江永在此,她又不敢全力施为,毕竟他是见过自己功夫的。 如此遮遮掩掩之下,竟然也就占了个平局。 江永自料必死,反而冷静了下来,在御马闪躲的同时,也在向着袁紫嫣靠近。知县为他准备的马匹,当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即使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硬是带着他闯过重重阻碍,一路到了袁紫嫣身边。 “上马!” 一靠近袁紫嫣,江永当即伸手,喝道。 袁紫嫣也不多嗦,看准时机,一把握上江永的手,借着他的拉力,一个翻身,稳稳地坐在了后座之上。 不料,她方才坐稳,江永竟然效仿她方才的举动,硬是将马缰绳塞到了她的手里,自己跳下了马去。 还未等袁紫嫣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见江永拔刀在手,大喝一声:“停手!” 见他总算不一味躲避,真正有点直面的样子,袁紫嫣这才有了几分满意。 不错,人虽然死板了些,但好歹还算有几分血性。 却没有想到,江永手里的刀,不是劈向敌人,反而狠狠地刺进了马屁股里。 马匹受痛,扬天痛嘶一声,疯狂地抬蹄飞驰而出。此时被江永一声吼得愣住的众人哪里还得及反应这些,顿时场面被冲的一团散乱。 袁紫嫣紧紧附在马背上,这才没有被颠簸下去,方才的一幕,还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她却始终不敢相信,这江永竟是…… “快,快拦着她!” “别让她跑了!” “快点快点!” 身后叠声的呼喊,袁紫嫣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方才的一瞬间。 “都别追了!你们的仇人是我,只要你们放她离开,我就束手就擒,绝不反抗!” 袁紫嫣听得身后的话,浑身一震。 这个傻子,为了一个相识仅一天的陌路人,竟然这么自找死路,真是傻透了! “我们一起抓到你们俩岂不是更好?” “你若是放她走,我任由你们处置;若是不放,那我们就只能拼死一搏了!想必你们剩下的弟兄也不多了吧,你就愿意让他们这么枉死?” “你!”那头领一滞,权衡再三,遂不甘心地冲着追捕而去的人喊道,“你们都回来,我们的对手在这儿!别管那个小白脸了!” 这一嗓子吼下去,原本追赶着袁紫嫣的匪徒纷纷勒马转身,向着江永处奔袭了回来,将他重重围在了中央。 那领头之人见兄弟都回来了,啐了一声,吼道:“来人啊,给我绑了!” “是!” 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应着就向江永扑了上去,拿着粗麻绳就要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动手就是了,我说不反抗就绝对不会反抗的。” 江永此刻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见袁紫嫣已经不见了身影,他的遗愿已了,也可以走得放心,索性把眼睛一闭,脸色惨白地道。 “哼,杀了你?想得美!”头领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老子要将你绑回去,日日折磨,让你生不如死,才能慰我一寨子兄弟的在天之灵!” “对,不能这么轻松地放过他!” “对对,老子要一刀一刀地将他片儿了,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众匪徒纷纷红着双眼,狠狠地骂道。 江永凄惨一笑,是啊,他想得太简单了,哪里是他想死就能这么痛快的结束的? 也罢,虽然飞雁山盗匪被绞杀不是他的原因,但到底是他没有抓到元凶。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也没什么好冤屈的。 只是…… 若是这些人现在不杀了他,也许就有一线生机。宁远县久久等不到他就职,定然会来寻他。还有,袁紫嫣,也许会回来救他也未可知。 江永说不抵挡,就真的束手就擒,被绑了个结结实实,趁着捆绑的功夫还被这几人打了几拳,也统统隐忍了起来。 “老大,绑结实了!” “桀桀,好!”头领怪笑几声,绕着被绑得动弹不得的江永转了几圈,眼中神色愈加阴狠,“来啊,给我把他绑到马上!我要把他一道拖回去!老子倒要看看,这张白嫩的小脸儿,到了地儿的时候,还能变成个什么样!” 江永脸色顿变:“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冷笑了几声,一群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推搡着江永,将绑着他的绳头固定到了领头之人的马鞍上。 江永脸色一片惨白,没想到这群人的手段这么阴狠,心中当真是生了几分惧意。 “你们且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这小白脸想要反悔?”头领一瞪眼,凶神恶煞地道。 “不……” “老大,不用和他多说!给这小子点厉害尝尝,他就老实了!” “就是就是!” 一旁的众匪徒一阵起哄,根本不让江永辩解。江永百口莫辩,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嘿嘿,小子,你也听见弟兄们的话了。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不该害得我们无家可归!” 领头之人冷笑一声,翻身上马,马鞭子一甩,就驾马飞奔了出去。 而被绑在马上的江永,也就只能被手里的绳子拽着,歪歪斜斜地跟着往前跑,不时地被脚下石子绊得东倒西歪,这一口气越喘越厉害,脚下也渐渐像是踩着棉花一般,越来越没有力气。 “好!好!” “快点,再快点!” 身旁的匪徒在一旁看红了眼,一阵叫好声的同时,也不忘扔几颗石子砸在江永身上。 这几方夹击的情景下,没有一盏茶的功夫,江永就已经抬不动腿了。一个不慎,直接摔倒在地,不能跟着往前跑,牵着自己身子的马匹却越跑越快。 第19章傻小子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几番试图爬起来,却只能被绳子生拽着摔倒,眼看着再也没了力气,江永苦笑一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好等着被“拖走”了。 “好好!拖死他!玩死他!” “玩死他!” 一班匪徒都是凶悍之辈,看到此情此景,不止没有丝毫怜惜,更是当做猴戏一般,残忍地叫好助威。 这一阵喧闹之中,江永的心也是越来越沉了下去,只觉得浸在一桶冰水之中,浑身发冷。 正当此时,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冷喝声横空而出。 “我看要死的是你们!” 众人皆是大惊,就连头领也勒马停下,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行单骑御马飞奔而来,那个紧伏在马背上的紫色身影,不是袁紫嫣又是哪个? 原本被吓住的匪徒们见来人竟然是这个他们刚刚放了一马的小白脸,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又来了个送死的!”头领一阵猖狂大笑,踹了脚还趴在地上狼狈地喘息着的江永,嘲讽道,“这小子倒是情深意重,自己回来送死,可怪不得我不放过他了!哈……” 头领正要仰头大笑,却骤然瞪大了眼睛,惊恐之色瞬间弥漫了双眼。 “咯……咯……” 头领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声响,竟然身子一歪,“碰”地砸到了地上。 “老大!” 众人大惊,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查看。 这一看,即使是见惯了血腥的盗匪们,也纷纷被骇得后退几步。 只见倒在地上的头领,喉咙口咕噜咕噜地冒着鲜血,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染透了一大片的土地,双眼凸出,满是惊恐之色,死死地盯着前方,整个人早就没了声息。 “我说过,该死的,是你们!”又是一道冰冷的声音,此刻却已经是近在咫尺。 一声脆响,飞身赶来的袁紫嫣一剑劈断了绑着江永的绳子,单手揪着他就倒身往后暴退。 “紫炎!” 江永此刻也清醒了些,这才看清楚是袁紫嫣去而复返。 “闭嘴,保存体力!待会儿要是保护不好你自己,看我事后怎么与你算账!” 袁紫嫣此刻丝毫没有嬉皮笑脸的样子,靠在江永耳边小声警告道。 “你……” “我不用你管,顾好你自己!他们追上来了!” 袁紫嫣一语落下,一把就将江推了出去,自己拔剑回身,看也不看就一剑刺了出去。出招见血,当场就是一个生灵被这一剑抹去。 江永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一脚踹飞一个举着刀冲到自己面前的匪徒,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袁紫嫣,眼睛越睁越大。 他原本以为,袁紫嫣只是个有些功夫身世离奇的小女子,可是现在这场面,实在是让他…… 江永咽了口口水,再次挡开一个冲过来的匪徒,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前方拼杀的袁紫嫣。 袁紫嫣既然决定回来,就做好了面对一场恶战的准备,也没有丝毫的留手,即使是在江永面前,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刻的袁紫嫣,真正释放出了那个骨子里的自己。 双目猩红,手上利剑所指,无人可挡,即使凶悍如匪盗,同样毫无阻挡之力,剑锋所指,就必定会夺走一条性命。 这一会儿的功夫,袁紫嫣的紫衣已经被鲜血染上大片的暗色。匪盗们步步后退,袁紫嫣就步步紧逼,手上的招式招招狠辣夺命,无一招鸡肋,整个人似乎与手中的利剑合为一体,锋利无比,却也杀气冲天! “快……快跑啊!跑!” 盗匪们哪里见过如此凶悍的架势,当场被打得心生惧意。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一个个的更是被惊醒一般,拔腿就跑,一时之间做鸟兽散状,四散而去。 袁紫嫣双眼猩红,提着滴血的剑就要一步步地追赶上去,却被一只手拍上了肩膀。 此刻已经被杀意蒙了心智的袁紫嫣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当即提剑回身就是一剑,直取江永脖颈! 江永原是见袁紫嫣神色之间越来越有些麻木的样子,心生担忧,顾不得心中的惊疑,赶上前来想要拦住她,谁知道才刚刚拍了她一下,指向他的就是一把利剑! 江永无奈之下只得松开手疾退几步,仍旧被剑锋削掉了几缕散发,可想而知他若是晚了一步,恐怕现在落地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紫炎,是我啊!”江永焦急地喊着。 可袁紫嫣却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只管提剑劈刺。见袁紫嫣竟然又要持剑来劈,江永只好顺势就地一滚,狼狈地躲闪过去。 短短几招下来,江永心惊不已,有些事若非亲身体会,绝不能感觉到其中的厉害,就像他方才只是旁观,并没有料到袁紫嫣的招数竟然狠辣决绝到如此的地步,根本就是招招夺命,没有留给敌人丝毫的生机! 不行,袁紫嫣这个状态,根本就像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再这么拖延下去,不要说是袁紫嫣,只怕自己一个不慎都要死在她的剑下! 江永将心一横,不管了,拼死一试吧!就算是死了,他也认栽! 他决心一定,袁紫嫣的剑也袭到了眼前。 江永浑身僵住,骇得连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却愣是控制住自己一下都没动,任由剑尖抵到了脉搏之上。 袁紫嫣的剑,凌厉无双,剑出无回。原本江永在宝剑划破肌肤的一瞬间已经闭上了眼睛,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袁紫嫣的眸子几不可见地收缩了一下,手上青筋暴起,硬生生半路收了一分剑势。 江永感受到利剑没有再刺入,这才松了一口气,睁开眼对上袁紫嫣有些挣扎有些痛苦的眸子。试探着伸出手,握住袁紫嫣持剑的手,见她没有反抗,这才拿着她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将剑从自己脖颈之间移开。 “紫炎,你可认得我吗?”江永保持着警惕,声音尽量放轻柔。 袁紫嫣神色虽然还有些呆滞,但仍旧是点了点头:“江……永!” 江永一喜,只要她还记得他就好办了。 “紫炎,现在已经安全了,你松手,把剑给我。”江永轻声诱导着,心跳如擂鼓。 袁紫嫣听到要让她缴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神色间又多了一分戒备。 “紫炎!紫炎别怕,我是江永啊,我不会伤害你的,现在已经没人能伤害你了,你别怕……” 江永一声叠一声地安抚着,直到袁紫嫣的手再次放松了下来,这才舒了一口气。试探着动了一下袁紫嫣手中的剑,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弹的样子,这才慢慢地从她的手中拿过剑扔到了一边。 而此时的袁紫嫣,自从剑离了手,其实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兀自阖上眸子,柳眉紧锁。江永见此,也猜到她在同自己的内心做挣扎,无奈再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注意观察着,不去打扰她。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袁紫嫣默念了几遍《冰心诀》,这才将心底的杀意压下,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就连脸上的气色都跟着好了几分。片刻之后,待到她再睁开双眼之时,猩红之色早已退净,神色之间已与往常无异。 “紫炎,你怎么样了?”江永连忙焦急地上前询问。 袁紫嫣身子一僵,想到方才自己凶残的景象尽数被江永看到,就下意识地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我没事了。刚才……让你受惊了,抱歉。” 出口的话,字字生涩,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如往日那般自如。 “我倒是没事,不过嘛,这受惊倒是真的。今个儿,你可真吓着我了!” 袁紫嫣听着身后的声音,神色间就是一僵。 也是,就连百禽院中的姐妹,都不一定受得了自己心智迷失之时的可怕样子,又何况是江永这么一个小小的捕快。定是被自己吓坏了吧…… “嘿,你还别说。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你竟然这么厉害!那手拿宝剑,就这么刷刷两下,那些人就屁滚尿流了!厉害,真是厉害……” “你说什么!” 袁紫嫣骤然回神,失态地一把攥住江永的手。 “我……我是说,你刚才还真是英武,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还有,还有你那把宝剑,亏我往日里还以为那只是个装饰的玩意儿呢,真是眼拙……” 接下来的话,袁紫嫣没有听进耳朵里,她的心中只回荡着一个想法他没有惧怕自己!他没有厌恶自己! 嘴上的话,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相信,可是江永那双冒着亮光的眼,却骗不了人,他是从心底里不惧怕自己的。即使脖子上还挂着自己割下的刀口,即使四周还是一片死尸遍野…… 袁紫嫣想着想着,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小子!”袁紫嫣笑骂着,给了江永一拳。 往日里总是隐着一层迷雾的眼中,此刻染上了一层晶莹的颜色,吸了几下鼻子,才没有丢人的留下泪来。 “哎呦哎呦!”江永捂着肩头,怪叫几声。 第20章心实的丫头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这一叫,倒是把惊魂未定的袁紫嫣吓了一跳, “怎么了?可是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袁紫嫣被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扑了过去,伸手就要撕江永的衣服。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 江永也就想逗逗她,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手忙脚乱地掩盖住自己的衣服,连连后退几步,双手护胸,像个被非礼了的大姑娘一般。 袁紫嫣翻了个白眼:“你躲什么,都是兄弟,看一下怕什么?” 江永满头黑线,这女人有没有点身为女人的自觉了,穿了个男装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带把儿的啊,竟然……竟然还要来扒一个男人的衣服! “那也不成!” 江永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只看得袁紫嫣一阵胃疼。 这么一个贞洁烈妇的表情,出现在江永这么一张青涩少年的脸上,实在是…… 原谅她的接受能力实在是有限,看着这幅表情,她觉得手痒,只想一手打碎了他这张脸! 江永看着袁紫嫣摩拳擦掌的动作,再一想方才袁紫嫣的凶悍,他可是亲眼看到她一拳头打得一个大汉吐血倒地的,这一拳要是落在自己的小身板儿上…… 江永打了个寒战,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轻。 “你别冲动啊,别冲动!就算是你要打我,我也不能让你扒了我的衣服!”江永抻着脖子喊道。 呦呵,宁死不屈呀! 袁紫嫣好笑地看着他,想到自己前几天装疯卖傻的,如今倒算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轮到江永给她来这一出了。不知道前几天,江永是不是也是这么个糟心的心情啊? 这一番闹腾下来,她也早就猜到江永方才不过是在咋呼,根本就没什么事儿,可现在嘛,既然他送上门来让自己逗弄,那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他了? 袁紫嫣起了逗弄的心思,刻意摩挲着拳头一步步上前。 “真的宁愿让我打也不愿意从了我?” 江永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黑到底。 从了她?这小丫头片子哪里学来的,真是不学点好的! 虽然想要摆出姿态来反训斥她一通,可是看她那副凶悍的样子,又有些胆寒。 “你……你该不会真的打吧?”江永问了之后就咽了口口水。 “嘿嘿,你说呢?” 袁紫嫣将手指捏的咔嚓响,将江永逼得一步步后退。 “你……你不准!” “嗯?” 江永前半句说的还算是底气十足,可是被袁紫嫣这一声疑问的调调,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又散了个精光。 “咱别打脸行吗?”江永谄笑着打着商量。 袁紫嫣动作一僵,这家伙,还真是…… “哈哈哈!” 袁紫嫣实在是被江永这副样子逗得不行,弯腰放肆得大笑起来。 江永从袁紫嫣大笑出声的那一瞬间,就悄悄松了一口气。脸上什么惧怕,什么谄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笑得泪水都出来的袁紫嫣,莫名感觉到她身上那种极度的快乐与极度悲伤交织而成的感情。 能够浓烈到让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眼眶湿润,该是多么厚重的感情? 她不过是个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小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般凌厉的招式,那般冰冷的目光? 想着想着,江永不由地感到心里有些疼痛的感觉,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心,让他看着袁紫嫣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缠绵,像是要通过这一缕眸光将所有的心疼理解全部传递给那人一般。 袁紫嫣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尾音听来却是愈加的凄凉,透着股让人心伤的意蕴。 江永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笑,看着她的泪,不打扰也不离开,就这么静静地守着。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骄傲,对于孤傲的狼来说,有些伤口,只能自己独自****,任何妄图帮忙包扎的人,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等到袁紫嫣终于停了下来,俯下身子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有多久了,没有这么放肆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泪也好,笑也罢,不过都是一个宣泄情绪的媒介罢了。能够这么发泄一次,心中就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 往日里,她每次发狂,都是牺牲无数的鲜血,凭借武力硬是将她捆绑起来,扔进密室内,任由她自己自生自灭。 直到关了几日,没有力气再发疯了,自然放出来给顿吃的恢复了体力,再扔出去继续执行任务就是了。什么时候有她发泄的份儿了? 心中的杀意越积越浓,却始终得不到发泄,那也只有借助唯一能够让她放肆一二的东西鲜血,来挥霍她心中的恨意与杀意。就像是久不碰毒品的瘾君子,本以为已经戒掉了毒瘾,可当在接触的时候才知道,往日里不过是强行压制了下来,可越是压制,反弹得就越是厉害,杀戮也一次比一次彻底。 到后来,但凡派她出的任务,必定手下无一活口! 可这次…… 袁紫嫣这才想起,自己这次之所以不同往日的根源江永! 她茫然地抬头,像个无措的孩子般四处寻找江永的踪迹,直到眸光与江永的视线撞在一处。 袁紫嫣身子一震,只见江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中的温柔包容几乎要将她融化掉,她心中一动,脸颊竟然不由自主地染上几分嫣红的颜色。 江永一直关注着袁紫嫣,又怎么会错过这个精彩的瞬间? 见袁紫嫣的脸颊一点点染上颜色,最后一直到整个耳朵都变得通红起来,不由又是诧异又是好笑,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让袁紫嫣的脸上多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嫣红。 这个小妮子,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疯的时候什么都顾不得,都敢扑上来扒他的衣服,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自己什么都没做,只不过隔着三步远看她几眼,竟然就变成了个大红脸,这还真是…… 江永也不知道该说她这是什么,只顾着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许笑!” 袁紫嫣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谁知道却让江永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了。 “哈哈,紫炎,你还真是像个小姑娘,不光看你两眼就脸红,就连这撒起娇来……哈哈,千娇百媚啊!哈哈哈!” 江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故意取笑袁紫嫣。 江永这一提,袁紫嫣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人’,当即连忙板起了脸,凉飕飕地威胁道:“你敢再笑一声,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嗖”的一声,就是一声利剑出刃的声音。 身为刺客,身上怎么可能只有一把软剑?这把别在腿上的匕首,可也是吹毛即断的利刃。若是江永真的不怕死,她不介意让他试试! “别别别,我怕了你了还不成?” 江永强自按捺下笑意,举手求饶,实则心中还是暗笑,袁紫嫣这个样子仍旧是像个撒娇的小姑娘,不过,就是泼辣了些! “哼!” 袁紫嫣重重哼了一声,将匕首重新插回腿上绑好,用袍子掩盖住。这才发现,自己的一身紫衣早就被鲜血染成暗红色,不由得皱了皱眉。 江永也发现了她的异样,忙道:“我的包袱里有换洗的衣服,虽然不怎么合身,但你也暂且将就一下吧。等到了宁远县,我再重新领你去买一身衣服。” 袁紫嫣蹙了蹙眉头,却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不必了,我们先行赶路吧,找一处有水源的地方,不将这一身的血腥味洗净了,换多少衣服都没用的。” 江永点头,是这个理。袁紫嫣现在连发梢恐怕都沾着血,整一个浴血战神。也怪不得除了江永这个怪胎之外,以往从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靠近她了。 袁紫嫣走到一旁,将自己的软剑拾了起来,舞了一个剑花,就将软剑上的血迹全部甩了个干净。 “沾血不凝,吹发即破,果真是好剑!”江永见此,不由眼光一亮,赞道。 袁紫嫣看了他一眼,竟然反手直接将软剑递了过去。 江永一愣,这是……要给他? 江永有些迷茫地看向袁紫嫣,却见袁紫嫣将头别到了一边,耳根处又有些发红,但仍旧是点了点头。 江永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见到好兵器赞叹一句,袁紫嫣就要将自己贴身的兵器送给他,连忙推辞。 “这是你的兵器,我怎么能要呢?再说,我拿了这个,你用什么?” “我有别的,既然是我的,给你,收下就是了,我心中有数。” 袁紫嫣始终没有看江永,手中的剑却又往前推了一下。 “我……” 袁紫嫣不欲再给江永拒绝的机会,索性上前直接将剑塞到了江永的手里,自己转身就向着马匹走去,翻身上马,御马而来,直到江永面前,伸出手作准备拉他上马。 动作一气呵成,待到江永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玉手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 江永看看手里的软剑,再看看面前的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丫头,也太心实了吧。 第21章欠收拾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就这样子在江湖上独自行走,还没了盘缠,能够活到现在,恐怕就是仗着这一身的恐怖功夫吧。 说不准,正是把盘缠都好心地“送”人了呢。 直到很久之后,江永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有多么的“单纯”。 袁紫嫣见江永久久不动作,有些不耐烦。 “快点,这儿让人恶心!” “好好好,剑我收下,就当做是我以后养你的盘缠吧。”江永无奈地应道,似乎是对袁紫嫣颇为无奈的样子。 “谁要你养!”袁紫嫣不乐意地小声嘟囔着,伸出来的手却没有收回的意思。 江永一笑,不再多言。 一把握住袁紫嫣的手,顺着她的力道翻身上马,端正坐在袁紫嫣的身后。 “走吧。” 袁紫嫣点了点头,高喝一声驾,当即策马而出,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这个满是血腥之气的地方。 袁紫嫣自小就是过惯了野外生存的日子的,自然知道何处能够找到水源,一路七拐八绕,果真找到了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 江永牵着清洗过身上血迹的马匹从河岸回来,对守着东西的袁紫嫣挥了挥手。 “好了,你快过去洗洗吧。衣物都在包裹里,自己取用就是了。” 袁紫嫣应了一声,随意提溜着几件衣服就往溪边而去。 江永将马缰绳系在一旁的树干上,回身见袁紫嫣蹲在溪边洗着脸和头发,莫名地觉得有些奇怪。 “喂,你仔细着些,这个架势,小心掉进河里去!到时候可别叫我救你啊!” 谁料袁紫嫣却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道:“你懂什么?这个样子更安全。” 江永一愣,安全? “这个样子,既可以从水面的倒影中看到最后的背后景象,也可以在有突发情况的时候,最快地做出反应,不论是反击还是逃命,都会快上几分。” 江永再细细一看,可不是如此嘛。 袁紫嫣那种姿势,能看到多少东西他现在没法验证,可是这种姿态,确实像是起身的动作做到了一半,想来反应起来,是要快上不少的。 江永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心中有些微疼,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般,疼痛不剧烈,却足以让他不能忽略。 自从将那些山匪杀得四下逃窜之后,虽然他费尽心力装疯卖傻地哄得袁紫嫣发泄了一通,但他还是感到袁紫嫣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让江永急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而且从那之后,她的言行举止都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江永仔细留意过,好像从这件事儿之后,袁紫嫣就像是知道已经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索性不再隐藏了一般,开始向江永展现出更加真实的自己。 最明显的,就是比之原本冷淡了许多的性情。二人同行,袁紫嫣不再像从前那般话唠,嘴里总是不停地叨叨着,而是安静了下来,惜字如金的很,若非必要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江永隐隐明白,这才是袁紫嫣的真正性情。原本的那些,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她靠近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 当然,随之展露出来的,还有袁紫嫣的种种手段。比如,在荒山野岭之中,她能够顺利而精准地找到水源。二人共乘一骑,江永明显感到袁紫嫣的骑术比之原本所展露出来的要高超许多。还有这江边防备的本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显示着这个女子的不同寻常,但是江永知道,这是袁紫嫣信任自己的一种表现,而他在学着回报这种信任他不会向袁紫嫣询问这一身本领是怎么得来的,也不会因此而待她有什么不同,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只是,不问,不代表不想,不代表不心疼。 是的,他在心疼袁紫嫣。像他们这般的年纪,他自己被称为天才,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拥有这样的破案本领是经过了怎样的艰辛磨练,好在他确实是天生喜欢这个,自然不觉得辛苦。 他都尚且如此,又何况袁紫嫣呢?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是天生喜欢杀戮,喜欢时刻保持警惕的,不是吗? 她这样的一身本领背后,又是怎样的经历呢?他虽然不会问出口,但是他会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里,慢慢地探寻答案。也许,有一天她会自己说出来也未可知呢。 江永正想得入神,连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都不知道。 正当这时,一件衣袍铺天盖地地罩了上来,直接让江永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隐隐水声响起,伴随着袁紫嫣清亮的声线。 “去找些果子来吧,今夜要赶路了。对了,顺便帮我把这个衣服处理了,谢了。” 口中说着谢,却没有什么谢的诚意,最起码这直接把衣服扔到人头上的做法,着实不像是在请人帮忙的。 江永被满鼻子的血腥味熏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挣扎着将那件血衣从自己头上扒拉了下来的时候,早就将方才的什么心疼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呸,这混丫头,真是欠收拾! 江永恨不得将袁紫嫣揪过来打一顿,可也知道自己对付不了人家,也就在心头上过过瘾就是了。 袁紫嫣可不管江永作何反应,将衣服甩了回去之后,就****着身子下了水,将脖子以下都浸在水里,兀自撩着水,细细地清理这自己身上和脸上沾染的红色痕迹。 她也不怕江永突然冲过来,本来是为了接近江永才女扮男装的,可经过今儿个这么一出,她本就没了刻意掩盖的心思。 他没发现,自己也就这么陪着他走下去;他若是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总归不会比自己发狂的样子更吓人就是了。 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袁紫嫣不必回头也知道江永还没有动作。 “等什么呢?要是我收拾好了你还没回来,可别怪我扔了你自己上路。” 江永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直骂这丫头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你刚才不是还张罗着要谢我,就这么谢?把我扔在荒郊野岭?” 袁紫嫣没好气地嗤了一声,没有答话。 江永见袁紫嫣不搭理他,只感觉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偏偏这棉花还是藏着细针的,危险的紧,心里憋屈,也只能自己忍着。 知道袁紫嫣在洗澡,江永也不敢靠近,与其待在这儿生闷气,还不如去采些果子。到了晚上肚子饿的时候,谁知道这个小没良心的会不会帮着他找吃的?趁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江永刚要抬步离开,身后却传来了袁紫嫣的声音。 “带上剑,还有衣服里的圆球。” 江永步子一顿,提溜着手上的衣服,看着那暗红色就嫌弃地不想翻找,正要抖动一下衣服,身后阴森森的声音又传来:“你想死,就抖!” 江永一个机灵,赶忙抱紧了衣服,也顾不得脏,细细地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圆球。 “这是做什么的?”江永打量着手里的小东西,对着太阳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杀人。” “什么!” 身后轻飘飘的两个字传来,差点骇得江永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呵呵,紫炎,你可别吓唬我了,这么个小东西,真能杀人?那你刚才咋不用呢?” “我刚才要是用了,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江永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凉飕飕的后怕。 “那你还让我带着它?可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害了!” 江永只觉得手里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想要扔出去又不敢轻举妄动,浑身都跟着绷得死紧。 “你说呢!” 袁紫嫣撩水的动作一顿,声音都阴测测的,有些忍耐地握紧了拳头,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冲过去将江永这个榆木疙瘩猛揍一顿。 这人,还真是蠢到一定的地步了。自己既然敢让他拿,自然有伤不到他的办法。那是给他救命的,又不是伤命的! “嘿嘿,”江永也感觉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摸了摸鼻头,哂笑着道,“那你赶紧教我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啊,要不真伤了我自己,还得拖累你照顾我不是?” 江永想着自己这幅狗腿的样子,都想要唾弃自己。这副模样要是让叶子那帮小子知道了,铁定得笑掉大门牙! 真是一物降一物,也只有在袁紫嫣面前他才这样儿,就是他爹娘在世的时候,他在生身父母面前都没这么温声软语地讨好过。 袁紫嫣啐了一声,才道:“轻轻捏开它,里面有一粒药和一个小球。药吃了,是解毒的;小球收好,是毒药。遇到危险可以摔碎小球,方圆十里之内,除了你自己之外,保管没有一个活着的!” 江永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手里的圆球,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照着袁紫嫣的吩咐做了,将解药服下,这才放下心来,将小球贴身放好,还来回检查了几遍,就怕一不小心掉了出来,那可就乐子大了! 江永知道袁紫嫣这是担心他再遇到那群匪徒的余孽,有了这些东西,他们都能放心些。 第22章不是寻常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拿起包裹旁边的软剑,江永正要迈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几不可闻的话。 “快去快回。” 江永脚步一顿,随即大步流星地离去,只是嘴角却是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不多时,待到江永回来的时候,袁紫嫣已经换了一身江永的衣服,坐在岸边擦拭着还在滴着水的头发。 原本就清秀雅致中带着一丝魅惑的容貌,此刻更是浑身上下沾着沐浴之后的湿气,挂着水珠的发丝贴在脸上,一缕一缕地顺着脸庞滑了下来,本就宽大的衣衫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娇小,给人一分柔弱的错觉,丝毫不向之前那个持剑杀戮的妖魔。 不知为什么,当袁紫嫣就这么美目流转地望过来的时候,江永的呼吸都跟着停了一拍。 “发什么呆?收拾收拾,我们该上路了。” 袁紫嫣也被江永看得有些异样的感觉,连忙低下头去,将自己衣裳的系带重新系紧,将宽大的袖口用准备好的丝带扎紧,愣是将一件袍子改成了一身劲装。 至于还在滴水的头发,袁紫嫣也没有丝毫管它的打算,只是任由它披散在脑后,不予理会,兀自背起行李翻身上马。深吸了两口气,压下那股怪异的感觉,这才回头看向江永。 “还要委屈江大人一会儿和草民同骑一匹马了。江大人,请吧。” 江永知道她有心戏弄自己,可见此刻心情还不错,也不与她计较,只收敛心神走上前,接过袁紫嫣的包裹,将自己摘来的野果都放到包裹里收拾好,这才翻身上马。 袁紫嫣也趁着这个功夫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呼吸平稳,面色如常,衣着整洁,只有几处细小的破损,想来是摘果子的时候弄到的,无伤大雅,这才安下心来。 想来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 心中安定了之后,待到江永上了马,袁紫嫣当即一挥马鞭,口中喝“驾”,当即就御马飞奔了出去。 江永知道袁紫嫣比自己的骑术只好不坏,她乐意动手,自己当然也是乐得清闲。 这一路飞奔的时间也不会短了,江永百无聊赖,索性与袁紫嫣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虽然袁紫嫣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以示自己有在听,可江永自己讲述得倒也带劲儿,丝毫不觉得无聊。 说着说着,江永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这赈灾银两失窃案上。袁紫嫣也是此事才分了一份心神,听着江永的话。 江永说到当时找到银子时的群情欢腾的场景之时,却突然叹了口气。 袁紫嫣听得江永叹气,眼中神色一动,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这是?破了案不是该高兴吗?” 其实当时她在人群中看着,就留意到江永的神色复杂,不似单纯的喜悦,似乎还有后顾之忧。如今倒是个好机会,亲自听听这神捕本人是怎么说的。 江永再叹:“虽然银子是找到了,但若是要说破案,哎,早着呢!” “你是说,没有找到案犯?”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江永见袁紫嫣一点就透,兴奋地点头,只觉得找到了知己,不必袁紫嫣再问,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当时心里就存了疑惑,总觉得没找到案犯,此事就不算完了。可惜,这案子不是县城里的小案子,由得我追查。既然上面没有命令,我一个小小的捕快,也就只能放下这件事。可是,你猜怎么着?” 江永自己说的口干舌燥没意思,还要袁紫嫣配合着自己。 好在袁紫嫣对此事有兴致,也不介意配合一些。 “怎么了?” 江永满意了,立刻接了下去:“可是这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飞雁山盗匪因为官银失窃案被剿灭的消息。这可是把我吓了一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这话袁紫嫣听着就有些奇怪了:“既是盗匪,无非就是图财,我看方才那些余孽的样子,势力也是不小,想来干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就不是他们呢?” 江永一听这话可急了。 “这案子我办的,东西就在松平县丢的,飞雁山就在松平县外,这一群盗匪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要是让他们冲到村子里抢个东西那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如果让他们设计出这么周密的计划,那群有勇无谋的,想破他们的脑袋也想不出来。而且,这飞雁山和松平县不一样,离海较远,平日里连水都不多,说他们会利用白马湖的地形水势,打死我都不信!” 虽然江永的话说得又冲又急,听起来似乎是一时的意气,但是细细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单单是江永说得这几条,就可以否认了飞雁山盗匪做了这桩案子的可能性。 袁紫嫣虽然早就知道江永对于案子天生敏感,也见过他在赈灾银一案中的机敏反应,可是如今面对面的听他如此义愤填膺,侃侃而谈,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但这件案子的个中干系,错综复杂的程度,恐怕要远远胜过江永的想象。 他有些想法是好事,但他若是一味纠结于此,钻了牛角尖,恐怕会是动辄殃及性命的大祸了! 袁紫嫣深明其中的利害,当即不动声色地道:“我听你言下之意,似乎颇为不平,怎么,想要对此案一查到底吗?” 江永被这话问得一噎,随即垂头丧气,像是打了败仗一般。 “我倒是想一查到底啊,可惜,我还没活够呢。” 江永的话似是玩笑却又含着几分认真的语气,虽是袁紫嫣没有料到的服软语气,却让看不到他表情的袁紫嫣有些拿不准,他这到底是要查还是不要查? 稍作停顿,袁紫嫣还是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唉!”江永长叹一口气,道,“我早就说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快,就算如今升了官,也不过是个八品的县丞,连个芝麻绿豆官儿都算不上,哪里能查得了这种案子?” 袁紫嫣有些诧异,没想到江永会如此说。 袁紫嫣再次开口,用有些调笑的口气试探道:“我可是听说了,你江大神捕可是个嫉恶如仇的,听说对着京里的大官儿都敢直言不讳,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查就先认怂了?” 话音一落,袁紫嫣就感到背上传来一股震动的感觉是江永趴在她背上闷笑呢。 袁紫嫣有些恼羞成怒,动了动身子,不悦地道:“干嘛呢?有什么好笑的!” 江永又笑了几声,这才道:“你是从哪儿听了这些谣言来的?” “这你别管,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敢说你没为了几个差役差点跟大人在湖边就那么吵了起来?” 这话一出,袁紫嫣后悔得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果然,身后的笑声没了,却多了一缕探究的目光。 “那天你在岸边?” 若不是当场看着,这件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恐怕还不至于传的人尽皆知,连起因都一清二楚的地步吧。 袁紫嫣故意板起脸:“都说了你别管这!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永收回目光,将疑问押回心底存留。 也罢,袁紫嫣身上的谜团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了。他只要知道,袁紫嫣对自己没有丝毫恶意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嘛,不知道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 江永想了想,这才叹息道:“你当我乐意就此罢手吗?可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你也许不知道,这查案,尤其是查这种惊天大案,并不是一己之力就可以完成的。我如今要人力没人力,要财力没财力,随便一个有点儿官职的都能碾压死我。我啊,着实是有心无力!” 袁紫嫣静静地听着江永的感叹,心中又是一阵惊讶。 这个江永,原以为只是一个不惧强权的硬骨头,却不知竟然也有如此远见卓识,能够看清此案一旦开查之后的重重危局。 只是,刚强有刚强的好处,圆滑有圆滑的弊端。江永只是初涉官场,便有了这份畏惧之心,那这后面的路…… 袁紫嫣眸中光彩一闪,既然她对此事上了心,就绝不容许江永将来成为一个心志不坚之人。 思量了片刻,就在江永以为袁紫嫣厌了这个话题,正要换一个的时候,袁紫嫣再次开口。 “你既然这么说,那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这份能力,却不记得此刻想要调查这份案子的心思了呢?” 江永一愣,没想到袁紫嫣会这么问。 “我啊,就是个小百姓,哪里会有什么权势呢?”江永无奈地摇头。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普通百姓有能够被称为神捕的,也从未听说不过双十年华就名满方圆三州五县还被视为天才的。” 袁紫嫣的两句话,说得江永愣愣地抬头,看着前方御马而行的人,听着她坚定的声音传来。 “江永,你是个天才,你是松平县的神捕,你早就不是寻常人了!” “我……”江永张口欲辩,却无话可说。 第23章唐突了姑娘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其实,他心底隐隐知道,这次的赈灾银案子已经改变了他的生活,让他进入到了一种自己都未知的境地之中。只是,也许是因为心底的恐惧不安,他从未正视过这件事,直到今日,被袁紫嫣点破! 袁紫嫣虽未回头,可两人同乘一骑,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身后之人的僵硬呢? 一挥马鞭,袁紫嫣继续道:“江永,你要看清楚,你是有这个能力的,你的天分,你的勤恳,你的为民之心,早晚会带你走到一个你从未到达的高度!” 江永只能有些傻傻地看着身前似乎有着神奇的预言能力的袁紫嫣。她说出来的话,明明是自己做梦都从未想过的,此刻他却莫名觉得热血沸腾,似乎已经见到了多年之后,自己身在高台,俯视山河的模样。 却不知多年后当袁紫嫣真的一语成谶之时,他再回想此时此刻,只觉得也许这一切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吧。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袁紫嫣见身后的江永不再说话,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她今日不过是想给他提个醒,给他打开另一扇通往一个更加复杂的世界的门而已。 点到为止,即可。 至于现在嘛…… 袁紫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些恶劣的意味。 “坐好了,我可要加速了!” 说着不待江永反应,袁紫嫣再次一挥缰绳,有些放慢速度的骏马顿时扬蹄而起,嘶吼着向前飞奔而去。 这一下,可苦了背后的江永,若不是袁紫嫣早有准备,在关键时候捞了他一把,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跟头栽到马下去了! 江永惊魂甫定,拍着胸脯狠狠地瞪着袁紫嫣的后脑勺。 “再瞪,小心真的把你颠下去!”袁紫嫣半真半假地威胁着。 “你!” 江永瞪大了眼,直被身前之人气得无法,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也只好认命地抓紧了袁紫嫣的衣角固定身子,免得自己真的再次被颠下去。 袁紫嫣感受到身后的小动作,有些好笑。 “你是没有与人同骑过一骑吗?抱好我的腰,自然就不会摔下去了。” “那怎么行!” 袁紫嫣说的随意,江永却是像触电一般,索性将手里拽着的衣角都松了,这时马匹一个晃动,江永又是一个身子摇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有再掉了下去。 袁紫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头:“随你,待会儿掉下去了别喊疼就好。” 江永只能咬牙维持着身子的平衡,暗骂这个女人真是百无禁忌,不止敢与男子同骑一匹马,还敢开口说要自己抱她的腰?简直是惊世骇俗! 江永想着想着,竟然就这么红了耳朵。 幸亏现在袁紫嫣只顾着一心赶路,没有回头看他,否则这副样子,恐怕是又要被一阵嘲笑了! 两人就这么不时说笑几句,饿了就吃些江永准备好的野果,竟是一夜未曾停步,连夜兼程赶路。 袁紫嫣是无碍,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仅仅一夜赶路,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只是担心江永不能承受,时不时地问他几句感觉如何。 江永又如何不知道,袁紫嫣是担心飞雁山那群盗匪去而复返,不愿再添麻烦,才会如此赶路的。他虽然确实有些不适,只觉得腿间都被磨得生疼。 可看袁紫嫣一个女子都能够一声不吭,一路还是人家在驾马,自己一个男人,哪里好意思喊辛苦? 每次袁紫嫣询问的时候,江永都是将所有的苦咽了下去,只笑着摇头说袁紫嫣太过小看他了。可得亏了袁紫嫣从来没有与普通人如此赶路过,竟然就这么信了江永的话。 托了袁紫嫣的福,当晨曦初现时分,两人已经出了密林,隐隐能够看到不远处的热闹城镇。 江永一喜:“是宁远县!我们到了!” 袁紫嫣失笑,这有什么好咋呼的?果真是个没在外行走过的。 江永见袁紫嫣不作答,也知道自己大惊小怪了些,其实不过是想到可以不用再在这马背上待着了,有些兴奋而已。 这才哂笑了几句,按捺下兴奋的心情,不再说话,任由袁紫嫣驱马而去。 直到了城门外不远处,袁紫嫣才勒紧了马缰绳,让奔驰了一夜的骏马慢慢停了下来。 袁紫嫣撑着马背,就是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可等到她收拾好了包裹,准备牵着马匹进县城,这才发现江永还待在马上。 “你做什么?还不赶紧下马!”袁紫嫣皱着眉喝道。 江永苦笑了几声,指了指自己腿处,无力地道:“已经僵了,动不了。” 没办法,他也想赶紧下马啊!可哪知道一动才知道双腿早已麻木,此刻只要一动就是一股钻心的痛痒,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袁紫嫣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原来江永之前不过是在敷衍自己,看来是大腿被伤到了。 她也不禁忌什么,伸手就按上了江永的大腿处。 “啊!”江永惊叫一声,当场红透了脸,“你!你!” 她这也太过了吧?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摸男人就摸!还是……还是那个地方! “闭嘴!” 袁紫嫣懒得理他,直觉得自己当初接近江永真是自找罪受。 谁知道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娇弱地和个闺阁女子似得! 其实这当真是怪不得江永,从昨日正午时分直到今日破晓,这将近一天一夜分毫未停的奔驰,也就只有袁紫嫣会当成个简单到不行的小事儿。 袁紫嫣可不管这些,吼了江永一句,不理他的反应,兀自在他的腿上上上下下地按了几下,这才收回手来,抽出随身的锦帕擦了擦。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儿皮肉伤,没伤到骨头。” 江永听了这话,也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方才意识到自己腿上已经快没有知觉的时候,也是心里一跳,生怕烙下什么病根。 可是袁紫嫣的下一句,却让江永哭笑不得。 “既然没事,就赶紧下来,别想偷懒!” 江永欲哭无泪:“我哪里偷懒了,是真的难受的紧!” 袁紫嫣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衰样,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嗦”,直接上手,趁着江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把江永从马上拽了下来。 “嘶!” 江永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双腿上有一百只虫子在爬咬啃噬,那股麻痒直冲大脑而去,让他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吸着凉气。 这丫头,下手也忒狠了吧! 江永咬牙暗暗地咒骂着,袁紫嫣却并不打算到此为止,直接伸手刷刷两下,点在江永的几处大穴上。 “咦?怎么没感觉了?” 江永有些惊疑地动了动自己的双腿,这几下之后,腿上异样的感觉竟然尽数褪去,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 行走之间,除了偶尔会有些摩擦到破皮之处的痛感之外,也同样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你方才做了什么?”江永好奇地问道。 “点穴。” 袁紫嫣冷冷地扔下一句,疑似嫌弃地看了江永一眼,牵起马匹就向着城门口走了过去。 “哎,倒是等等我啊!”江永叫着跟了上去,摸了摸鼻子,“我能不知道那叫点穴?我好歹也是练过武功的!” 袁紫嫣斜睨了他一眼,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江永可是被这一眼气得打跌,这明明是瞧不起他啊! 江永觉得,他需要在袁紫嫣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可不能被丫头小瞧了去。 他快走几步,从袁紫嫣的手里抢过缰绳,趾高气扬地当先牵着马匹跟上排队进城门的队伍。 袁紫嫣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那个一脸骄傲的少年,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江永听到身后人的笑声,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回头就要吼:“不跟上来……” 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 清晨熹微的阳光下,女扮男装的女子笑得无暇美好,只像传说中仙境中的仙子。衣角发梢被路过的清风吹得飞扬,那如花笑靥让原本就精致可人的容貌更是添了一份江永从未见过的飞扬神采,仿若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仙子。 这一副画卷一般的美景落入骤然回头的江永眼中,美得出离,让他一声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片美景。 袁紫嫣见江永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直骂他是个呆子。 她就算再怎么迟钝再怎么不在意,终究是个女子,哪里能够受得了江永这般的目光? 袁紫嫣脸色通红,不知是羞得还是恼得,上去就给了江永的脑袋一巴掌。 “小子,看什么呢?” 江永搔了搔头,忙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我们……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进城吧。” 说着,江永闷头牵着马就往城门口走去,实则是不想让袁紫嫣看到他涨红的脸色。 真是的,自己怎么能如此唐突人家姑娘家!也就是袁紫嫣,若是轮到一般的小姑娘身上,还不得羞愤欲死? 第24章冲突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闷头就往前走,也不敢回头看袁紫嫣的脸色。 袁紫嫣也就是那一瞬间的羞恼,等到过了那个劲儿,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他现在在江永眼中可是个“男子”,他又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歪心思呢?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一时之间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城门口,就这么低着头就要往城内走去。 “站住!说你们呢!” 城门口左右两位守城士兵远远地就看到这两个人形容鬼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先是久久不进城门,后来却又一蒙头地往里闯,连头也不抬一下,着实可疑的很。 这会儿人到了跟前,少不得要拦下来好好盘问一下。 两人被这一拦,这才回过神来,江永忙问道:“两位差大哥,有什么事儿吗?” “哼,有什么事?”其中一人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两人,出口的话毫不客气,“你们两个,从哪儿来的?来宁远县干什么?可有身份证明?” 这架势一出,江永还没说什么,袁紫嫣却是先有些窝火了,一把拨开想要解释的江永,上前就是一脚,直直将那说话之人踹得倒飞出去,砸到城墙之上方才止住了身子。 “你做什么!来人,来人!给我把他们围起来!” 另一位守城士兵见此,顿时大惊失色,边叫着嚷着喊人边赶忙跑去查看兄弟的情况。 江永也被这一出吓了一跳,知道袁紫嫣是个心高气傲的,受不了被人如此态度盘问,却也没想到她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江永暗中扯了扯袁紫嫣的衣袍,轻声安抚着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可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已经被赶来的衙役们团团围在正中,一个个手握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误会,都是误会一场!”江永见势不好连忙道。 那守城士兵见自家兄弟被打得吐血,哪里听得进去江永的话?冲过来就是一通怒吼。 “有什么误会的!你们竟然胆敢殴打官差,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刘捕头,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衙役们的刀剑瞬间统统出鞘,袁紫嫣随手捡起一把石子,两手各自握了四五颗,看似随意地飞射而出,齐齐打在诸衙役的手上,顿时刀剑落地之声不绝于耳。 “打你?” 袁紫嫣冷笑着反问了一声,向着那守城士兵的位置逼近了一步,直骇得那人退了一大步。 “你……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要狡辩不成?” 那人虽然害怕袁紫嫣的手段,但还是壮着胆子吼道。 “谁说我想要否认?”袁紫嫣再进一步,冷嗤道,“我打你都是轻的,你可知道按照我朝律法,这顶撞上司怠慢轻侮是个什么罪名?” “好!既然你承认了,刘捕头还不快……” “闭嘴!” 旁边一个同样是差役打扮,却多了几分沉稳气质的人呵斥了那人一声。看样子,正是那人所说的刘捕头。 方才袁紫嫣的话,这慌慌张张的小士兵没听清楚,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这话里的意思…… 刘捕头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番。 这位动手的少年,长得虽然是细皮嫩肉的,但是动起手来实在是凶悍,而且一举一动看来甚是维护她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如此年纪能够有这样的武艺,定然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而这另一个嘛,虽然看似是受保护的地位,但是方才刀剑出鞘的场面竟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淡定从容地很,眉目清明,双目有神,看来也不像是个简单的。 再看二人这年纪还有方才袁紫嫣的话,刘捕头突然想到了自己案桌之上的那份朝廷公文,难不成…… 这一番打量下来,刘捕头心中对两人身份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连忙挥了挥手,示意衙役们退下。又吩咐了身边的几人将受伤的士兵带下去诊治,免得他们在这儿情急之间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迅速处理完了这些事儿,刘捕头这才连忙对袁紫嫣和江永一拱手道:“此处人多嘴杂,实在不适合详谈,二位,请!” 说着让开身位,显然是让两人就这么入了县城之内。 江永与袁紫嫣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小县城内倒真是藏龙卧虎,这么几眼的功夫,看样子竟然是将两人的底细摸了个大概! 江永轻笑着道:“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与袁紫嫣同时抬步,当着城门前众目睽睽的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入了县城。 刘捕头在前引路,竟然直接将袁紫嫣与江永带到了府衙之内。 看着面前的府衙,江永却停住了脚步。 “刘捕头这是作甚?我二人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刘捕头见此,也停下脚步,回道:“既然大人已经到了,自然是先行就职,其余的洗尘接风之事,还容属下稍后安排。” 这话竟是毫不掩饰地点破了江永的身份! “哈哈,刘捕头真是好眼力。” 江永面上笑得一派平和,心里却是存了个心思,暗道此人果然是玲珑心思,而且看来对自己的判断极为有信心,竟连试探也免了,就这么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敢当。”刘捕头一拱手,道,“大人还请先入府衙,待属下将一应身份物品都验证过了之后,确认了大人的身份,自然会带大人去准备好的宅邸歇息。” “公事当先,这是自然。”江永轻轻点头,应了下来,抬腿就向门内走去。 索性早些办完事情早些歇息,他可还没忘记,自己这“娇弱”的双腿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可没想到此事变故再生,落后江永半步的刘捕头却是在这时伸手,将紧随其后的袁紫嫣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是……” 江永见此,生怕袁紫嫣余怒未消地动手,匆忙折了回来,口中忙道:“这是我的……” “我是江大人的幕僚。”袁紫嫣不待江永说完,就抢先道。 江永一愣,他原本想说袁紫嫣是他的兄弟一类的,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刘捕头自然是看出了二人言辞间的诡异,心里存了个疑问,将目光转向江永。 袁紫嫣暗中对江永使了个眼色,道:“江大人,那****邀我做你的幕僚,我本说考虑几日。如今我已经考虑好了,紫炎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江永原本就有到了宁远县后再挽留袁紫嫣的意思,既然她自己这么说,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来着。”江永笑着接道,“紫炎,你愿意留下来帮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多谢大人信任。”袁紫嫣点了点头,算作回礼。 刘捕头见此,道:“既然这位先生是大人的幕僚,自然是可以跟来的。二位,请。” 却不料袁紫嫣被如此一打断,倒是生了别的心思,没有迈动脚步,反而是站在原地。 江永原本已经进了府衙,回头想要和袁紫嫣说话时才发现她还站在台阶上,不禁有些疑惑。 “紫炎?” “大人,紫炎只是大人的幕僚,跟随大人的时日尚浅,大人就职这种场面,紫炎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袁紫嫣神色淡淡,娓娓道来,倒是与之前城门处那个仗剑威风的少年不甚相同。 见袁紫嫣如此说,江永倒是有些着急了。 “紫炎,你我的交情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袁紫嫣依旧不为所动:“大人,礼不可废!” 她声音低沉,明显是暗含了警告的意味。 江永初来乍到,又是超擢而得的官职,自该是行事慎之又慎,没弄清楚情形之前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江永自来聪敏,自是能够体察到袁紫嫣的意思,可就这么让袁紫嫣离开,他总觉得像是亏待了她。 “正好,紫炎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一番,待到紫炎了结了这些事儿,也好尽心为大人效力。” 袁紫嫣此刻说的是实话,可是听在江永等人的耳朵里却更像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江永只觉得袁紫嫣用心良苦,心中暗暗记下这分情义,道:“既然如此,你就自行处理去吧,我这儿有刘捕头在,你也不必挂心。” 袁紫嫣点头,这刘捕头是个知事的,怎么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开罪江永,她可以放心。 “刘捕头,我家大人初来乍到,有不懂之处还要托你多多照拂几分。” 刘捕头朗笑一声,连忙道:“先生真是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份内之职,先生只管放心就是了。” 袁紫嫣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却似乎是半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来。 “刘捕头,有一事紫炎要提醒一句。” 刘捕头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有单独交代自己的话,但仍旧是客气地道:“先生请讲。” 袁紫嫣的双眸紧紧锁定刘捕头,眸色倏地暗沉了下来。 “以下犯上者,决不可轻纵,否则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也并非危言耸听。刘捕头,您说我说的对吗?” 第25章好厉害的气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刘捕头全身控制不住地一颤,只觉得一道寒剑自袁紫嫣的眼中直直射到自己体内,让他通体发寒。直到袁紫嫣主动垂下眸子,他这才一个机灵缓过神来。 这人,好厉害的气场! 刘捕头暗自呼出一口凉气,摸了把头上的冷汗,回想起袁紫嫣方才的话,这才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心里一阵苦涩,刘捕头也只得回道:“先生说得在理,我自会妥善处理的。” “如此就好。” 袁紫嫣轻轻应了一声,看其神色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着江永点了点头,袁紫嫣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 直到袁紫嫣的身形消失在街角,江永这才与刘捕头等人入了府衙,可每个人的心中却都或多或少地记下了这个非同一般的幕僚。 且说袁紫嫣离开之后,却并未如她所说那般去“办事儿”,而是漫无目的的,顺着条条大街小巷随意地穿梭着,偶尔看到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就驻足把玩片刻,就这么走走停停了半个时辰。 此时,袁紫嫣站在小摊儿边上,把玩着手里一块劣质的玉石,任由一旁的摊主将它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实则心思却是放在了观察暗中的尾巴身上。 啧,就派这种货色来?是不是也太过小看她了? 袁紫嫣打量地无趣,随手扔下几个碎银子,拿着手里的玉石就离开了摊位,转身拐进了一旁的一条小巷子,头也不回地一路走到了巷子深处,才骤然停步。 随意地往墙上一靠,袁紫嫣把玩着自己的发丝,不经意地道:“都到了这儿了,还不出来吗?” 空气中一阵气流波动,却最终还是沉寂了下去。 袁紫嫣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发丝。 “我可是已经给过你们机会的,既然自己不出来,可就别怪我亲自‘请’你们出来了!” 话音甫落,袁紫嫣把玩着玉石的手骤然握紧,手上使上一个巧劲,玉石就朝着暗中一个死角飞射而出。 唔! 暗处几声闷哼声同时响起,几道身影支撑不住,直接从藏身之处摔了出来。 袁紫嫣斜靠在墙上,微低着头,声音低沉幽冷。 “怎么?还不准备出来?等着我一个个的请吗?” 话落,空荡的小巷中寂静无声,只有地上躺着的几个刺客痛苦的闷哼声在回响。 就在袁紫嫣耐心告罄之时,暗中之人终于忍不住冲杀了出来,十多个身影骤然出现,各自持剑而立,形成一个奇异的剑阵,将袁紫嫣重重包围在其中。 “大人,我等无意冒犯,只是主人吩咐,要大人即刻回京,不得耽搁!” 袁紫嫣眸子一暗,把玩着落在肩上的几缕发丝,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直压得刺客们相互支撑着,才能勉强不显颓势。 “若是我说不呢?” 那出声的暗卫一怔,随即忍着她压在身上的威势,咬牙道:“主人有令,如有违令,格杀,勿论!” “呵,”袁紫嫣闻言嗤笑一声,抬眼斜睨了一圈周围包围着她的暗卫,嘲讽地开口,“他是太高看你们,还是太小看我?格杀勿论?就凭你们?” “你!” 暗卫们虽然往日里畏惧袁紫嫣的身份,但也忍不了她如此的轻视。 “袁紫嫣,你不要太过狂妄!以为自己还是百禽院三大统领之一吗?你如今也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野狗……” 袁紫嫣的眸子蓦地一寒,抬眸直直对上那出言不逊之人,眸中的寒冰直将那人骇得四肢发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袁紫嫣缓缓地从墙边起身,站直了身子,虽然仅仅是一个姿势的变化,但是常年游走在刀口上的刺客们都能敏感地察觉到她气势的变换。 若说刚才的袁紫嫣是一只慵懒的黑豹,此刻的她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猎手,浑身散发着极强的攻击气息,只待猎物露头,便要一口咬断它的脖颈! “你们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 袁紫嫣解着袍子,语气像是在谈论今日吃的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可其中的意思,却让明里暗里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随手将外袍扔到一旁的墙上,这是江永的衣服,她还不想弄脏了,至于这其余的衣物嘛…… 袁紫嫣有些无奈,她还没有光天化日之下赤身打斗的爱好。 算了,大不了她注意一些就是了。 见周围众人严阵以待却没一个人动手,袁紫嫣勾起唇角。 “既然如此,那就是让我先动手了。” 说着,袁紫嫣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眸中的光彩瞬间褪去,只余下一层寒冰,出手如电,在身旁之人未曾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双手就已经绕上了那人的脖颈。 一个使力,“咔”地一声,怀中之人无力地倒下,一条生命就此湮灭。 袁紫嫣蹲下,拿过那人手里的匕首,手腕转动着适应了几下,这才抬眸环视着周围仍旧不敢动弹的众人。 “还不动手吗?” 上挑的语气,似乎是要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此刻袁紫嫣分明是下定了杀心的。动,还有一线生机;静,只怕她会毫不犹豫地拧断他们所有人的脖子! “上!”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围着袁紫嫣的刺客终于动了! 但他们并没有一窝蜂地涌上去送死,而是按照剑阵的站位,有条不紊地站在了自己位子上。 袁紫嫣也不着急,任由他们排列阵势,自己反而屈膝盘坐在剑阵中央,闭上双眸,借着这片刻的功夫静静调息。 这次,她可不想再迷失了神智…… 刺客们见袁紫嫣不动,虽然不明白为何,但也知道机不容失,此刻就是他们为自己拼得一线生机的时候,顿时脚下的步伐更快。 几息之间,剑阵成型,袁紫嫣似有所感,倏地睁开眸子。 内环主防,外环主攻,环环相扣,相辅相成。 啧啧,确实是有几把刷子,但是,袁紫嫣眸色一沉,想要对付她,她还不看在眼里。 剑阵启动,十数把长剑在日光下折射出凛凛寒光,齐齐出手,向着袁紫嫣袭来。 袁紫嫣被剑光逼得眯起眼睛,看不见剑的来势,索性闭上眼,把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耳朵上,凭借听力捕捉着敌方的轨迹。 骤然,袁紫嫣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下腰抬腿,一脚精准地点住所有剑尖交互地位置,挡住一击,随即气行全身,尽数归于脚尖,直逼得众刺客握剑的手都隐隐颤抖,好容易才控制住宝剑脱手而出。 而袁紫嫣也正是趁着这个间隙,腾挪移转,手中的匕首神出鬼没,直攻向众人下盘。 “啊!” 几道身影惨叫着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小巷深处的墙壁上,在青石砖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痕迹,身子不受控制地缓缓下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一击!只有一击!就将十多人的围攻之势击得溃不成军! 剩余的人见此,瞳孔都不约而同地狠狠收缩了一下,见这一招压不住袁紫嫣,对视一眼,同时撤回长剑,脚下快速移动,填补因为同伴的消逝而空缺出来的漏洞。 袁紫嫣舔了一下嘴唇,缓缓勾起嘴角,也不急着出手,给足了她们填补空缺的时间,自己再次在圈子正中坐下调息。 见袁紫嫣如此悠闲的样子,众人心中反而生了忌惮。 若不是有了极大的把握,面对众人围攻又怎么会是这种气定神闲的情态,恍若逗弄戏耍着猎物的邪恶猎人,要的就是看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 然而,自从接下这个任务开始,他们就没了退路,要么完成任务,要么……万劫不复! 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绝境,反而激起了刺客们背水一战的决心,众人互相打了个只有他们内部明白的暗号,此次的剑阵化静为动,众人脚下不停,恍若一体,将袁紫嫣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骤然,一剑横空而出,其余人等默契地让开攻击位置,转攻为防。 袁紫嫣耳朵一动,身随风动,向一旁一让,同时脚上暗含风雷,直踢而出。 “镪”地一声,脚上蕴含的内力直接将来人一击震了回去。 来人一击不成,也不恋战,当即扭身暴退,四周剑客上涌,将袁紫嫣追击来的一掌逼退。 众刺客配合默契,攻击力虽是不强,但这打一枪换个地儿的打法,却让袁紫嫣甚是窝火。若她要集中某一地方突围,这些人又要全力而上,将她拦住。 这根本就是车轮消耗战,要硬生生地将袁紫嫣耗死在其中。 可恶! 袁紫嫣暗自呸了一声,眼中凶光大盛,眼看着众人已经缠斗了将近两个时辰,再继续下去,恐怕她就真要率先支撑不住了。 一招不成,袁紫嫣收回攻势,站在圆圈中央,喘着粗气调节着自己的气息。 “呵,不错不错,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呢。”袁紫嫣似褒还贬地道了一句,神情骤变,“不过,时辰快要到了,没时间陪你们玩了。” 一语落下,众人顿时绷紧了身子,知道最后的生死关头就要到了! 第26章混乱的宁远县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抬起头来,嘴角缓缓勾起,动作缓慢到了极致,却莫名地让人移不开目光,似乎透过那一点点痕迹的变化,看到了重重忘川河,还有那河畔盛开的花儿,红得妖娆,白得凄美,直要让人心甘情愿地将灵魂都交了出去…… 当袁紫嫣嘴角的弧度勾到最高点,被她迷惑的刺客只觉得像是有一把沉重的大锤,重重地砸到了心上,等到回神已经恍若隔世。 胸口的刺痛,刺鼻的血腥气,还有袁紫嫣势不可挡的身影,是这些人死前最后的感知…… 狠狠地挥下最后一剑,袁紫嫣豁然将长剑抽出,同时旋身避开,避免鲜血粘上衣物。 看了看满地的死尸,确定无一活口之后,袁紫嫣才摸了摸喷溅到脸上的红色,握紧了宝剑,站在原地闭上眸子。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袁紫嫣皱着眉头反复念着冰心诀,将体内蠢蠢欲动的杀欲全部压制下来。所幸这次她早有准备,才没过多久就按捺了下来。再睁眼时,已经没有一丝迷茫的色彩,满是精明光彩。 看了看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袁紫嫣皱了皱眉。 都这个时辰了,虽说自己已经事先交代过了,但再不回去,只怕江永要担心了。 此念一起,袁紫嫣不再耽搁,任凭这一地的刺客淹没在小巷深处,只理了理自己的衣角,提气直接上了屋顶,提气轻身,直接踏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向着府衙地方向赶了过去。 此刻府衙之内,江永正坐在案桌之前,对着面前的一堆公文,眉头拧成了麻花。 啪! 江永重重将手中的状纸拍到了案桌上,面沉如水。 “怎么会有这么多积压的案子?” 刘捕头也是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府衙,将公文交给江永之后,就静坐在一旁,等的就是这质问的一刻。 刘捕头丝毫不为江永的神色所动,直接上前一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也是有苦难言啊!” 江永深吸一口气。 “有什么难处,且对我细细说来。既然我接任了这个官职,能管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刘捕头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才道:“大人想必也是知道的,这一县之长,本该是知县大人,其下再是县丞大人辅佐之,之后才是我们做捕快的协助捉拿案犯,维护秩序。” 江永点头:“不错,本朝的建制正是如此。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刘捕头苦笑着道:“问题正是出在这儿!” 江永听了这话,起初有些迷茫,随后一想,眉目间渐渐明了了起来。 他今日的就职程序,似乎少了一道。 他记得袁紫嫣曾对他提过,按本朝律法,新到任的官员都要先拜见长官,然后才是熟悉职务,以便上下协调一致,齐心协力。 可是今日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他却没有去拜见过知县大人! “莫非是这知县……” 江永开口谨慎,只说了一半,让刘捕头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了。 刘捕头心里有些诧异,暗道这少年果真不凡,自己三言两语,他就已经窥探到了其中的门道。 “不错,正是知县大人。”刘捕头再叹,“这次朝廷委派的知县大人就在就职之时露了一面,之后不过待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向州府递了折子,声称年老体衰,力有不逮,从此就再没出现在宁远县内!谁都不知道他躲到了哪里!” 说到最后,刘捕头简直是义愤填膺,什么年老体衰,根本就是借口!他看那老头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倒是有精神的很! 江永听了这话,显然也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 “既然如此,朝廷没有再委任合适的官员吗?” “没有!”这两个字刘捕头更是说的咬牙切齿,见江永有些不解,连忙收拾了情绪,解释道,“这知县办案处事的本事没有,但是听说人脉不错,他的折子不知是递到了谁的手上,竟然准了他休假而非辞官!” 江永心中明悟,原来是个尸位素餐的家伙。 要知道,这休假是有俸禄可拿的。这老头这些年来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是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怪不得这宁远县会乱成这幅样子! 江永看着这堆成小山的公文,有的甚至是三年前的,不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些年勉力支撑,辛苦刘捕头了。” 刘捕头苦笑连连:“属下能做的实在是有限啊!这些年,宁远县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我虽然着急,却也是没有法子……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大人到了,我相信大人一定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的!” 为官和为民的差别就在这里,有些事儿,有些决定,江永这个县丞做得,他这个捕头却是万万做不得的。所以这些年,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江永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这么多的公文…… “我家大人初来乍到,多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刘捕头多多协助才是。” 一道清朗的声音横空插入,声至人至,袁紫嫣浅笑着步入府衙正堂,对着江永拱手一礼:“大人,紫炎回来了。” “紫炎!” 江永刷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案桌亲手扶起袁紫嫣,暗自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紫炎说是处理些私事,他就怕是什么危险的事,这一天虽然不说,但是心中一直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极了。直到此时见她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这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袁紫嫣起身,对着江永笑了笑,算作安抚。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心中便明了了个大概。 侧身对着刘捕头道:“刘捕头,我家大人还不甚熟悉宁远县的人情风物,这些公务若是现在处理,想必也是事倍功半。烦请刘捕头明日先为我家大人找来几本介绍宁远风俗的地理志吧。” 江永一怔,这个他倒是没有想到。 袁紫嫣说的也有道理,他现在根本就是个生手,就这么直接处理,必定是困难重重啊! 可是这公文…… 江永这边刚想着,那边刘捕头就提出了异议。 刘捕头的脸色有些难看:“紫炎先生就算是江大人的幕僚,也不能就这么草率地下决定吧。了解人情风物?先生也看见了,并不是我不通情达理,这么多的公务堆积,哪里有那个时间让你们搞什么闲情雅致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可就有些冲了。 袁紫嫣眉眼猛地一沉,眼中瞬间曼上一层红色。 敢和她耍横的?找死! 江永一直留心着袁紫嫣,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紫炎,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我这脾气,你让我破案还行,让我坐在那儿看一整天的书,还不如要了我的老命呢。” 江永开了个玩笑,见袁紫嫣眼中的红色退了下去,这才小心地道:“方才刘捕头和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也同样都有局限之处,我看你不妨结合刘捕头的说法,再想想?” 袁紫嫣偏头看了眼江永,脸色有些发白,对他浅笑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才转向刘捕头,道:“方才是紫炎思虑不周,既然如此,自明日起,就请刘捕头协助大人将这些公文分门别类,由急到缓排好次序。而我,就去寻些风物人情的闲书看看。如何?” 刘捕头却久久没有反应,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吓人了。这人的眼神简直能够杀人! 江永心中担忧着袁紫嫣的情况,也怕她突然再失控,不敢耽搁下去。 扔下一句“就这么定了”,也不管刘捕头的反应,一手拽住袁紫嫣就往府衙外走去。 袁紫嫣看着自己面前愤愤的人儿,手中几次想要使力拽住他,最终却还是松了手。 罢了罢了,他也不过是担心自己,就随他去吧。 就这样,江永一直将袁紫嫣拖到了自己在府衙隔壁的宅邸内,碰得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袁紫嫣看着他这副拿房门出气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当即惹来江永凶狠的目光。 “笑什么?我还没让你从实招来,你倒是心宽的很!” 江永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袁紫嫣给气得冒烟了,他在这儿为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结果人家根本就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还在这儿笑得没心没肺的。 这个小没良心的! 袁紫嫣才不会畏惧他这点小小脾气,挑眉道:“不知大人要在下招供什么?” “什么叫我要你招供什么?”江永没好气地瞪着袁紫嫣。 这是他在逼供吗?看着袁紫嫣无所谓的样子,江永就觉得脑门疼。 袁紫嫣眼中始终含着笑意,见江永实在是气得不轻,淡定地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是小的不会说话,大人消消气,别和小的一般计较。” 认错态度相当良好,不准备改正的态度也相当鲜明。 江永都要被她给气笑了,一把夺过茶水灌了下去,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江永沉下脸色,不带任何嬉戏的色彩,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第27章承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紫炎,别的我都可以不问,只一件事,我要你给我交个准话!”江永的语气压得极低,带出一种凝重的语调,“你的身体究竟有什么问题?” 袁紫嫣的样子,绝对不会是单纯的被杀戮之心蒙蔽了心性,他猜,袁紫嫣的身上,必有旧疾! 袁紫嫣没想到江永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拖延之计,直击关键,让她避无可避。 叹了一口气,袁紫嫣早就在飞雁山那一场拼杀中,放弃了任何刻意隐瞒江永的心思,既然他问到了,自己也不会刻意掩盖什么。 袁紫嫣想了想,还是决定采用一种温和一点的方式。 “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并不想瞒你,只是不愿意特意提起。既然你问,我答就是,不必动怒。” 见袁紫嫣松口,不再是一副企图蒙混过关的样子,江永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咬定青山,就是不松口,那自己这打打不过,骂骂不得的,还真是拿她没有一点儿办法。 如今袁紫嫣愿意说,江永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上前拉起袁紫嫣的手,江永将她按进了椅子里,忍下脾气,温声道:“你先歇息一下,今儿个你……辛苦了吧。” 江永说的婉转,袁紫嫣却也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江永聪敏,看来今天自己动手的事儿是没有瞒过去。 袁紫嫣一笑,也罢,自己全部老实交代了就是。 “我今日出去,是因为发现暗中有跟踪着我们的人,不过我已经将他们引开处理掉了,你放心。” 虽然袁紫嫣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江永却能够想象到其中的艰险,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可曾受伤?” 袁紫嫣一愣,随即嘴角的笑意越勾越高,呈现出一种让江永惊艳的弧度。 越是冰冷的人,笑起来越是美丽,就如同天山之巅的雪莲花一般。对于袁紫嫣,也作如是观。 她虽不是时刻面覆寒霜的人,但江永明白,绝大多数时间,袁紫嫣的笑容从来不达眼底。她的真情一笑,就算是自己,也是只见过一次而已,却是盘桓在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今日,这是第二次了! 江永不自觉地跟着这抹微笑柔和了面容,心中的担忧焦虑似乎都被一一抚平,平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 这就是袁紫嫣的魔力,明明是个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人,却能给人带来最安宁祥和的状态。 “你放心,我没事。” 短短的六个字,却不知为什么,江永的心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必江永再逼问,袁紫嫣自己交代道:“我的身子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受过旧伤,留下了病根,只要受到的刺激太过,就会……就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魔鬼!” 袁紫嫣尽力说的轻巧,却还是透出一种狰狞的过往。 江永神色大变,瞬间显得有些苍白。 袁紫嫣见此,嘴角的笑带了一抹自嘲的意味,缓缓合上双眸,不敢再看江永的神情,生怕自己再也说不下去。 “这个病,是治不好的。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我是个极危险的人,是个怪物,你们都该离我远远的……” “不!” 坚决的否定声打断了袁紫嫣的话,袁紫嫣感觉到有一双手臂环绕着自己,并未抱紧,而是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环着她,轻柔而包容。 江永温柔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你不是怪物,不该被人舍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幕僚,是我……是我拿性命为赌注相信的人!” 袁紫嫣身子剧烈一颤,蝶翼般的睫毛颤抖得不成样子,出口的话也破碎不堪。 “你……不要以为我在最后收手了,就不会……杀了你!我……” “嘘,安静,安静……”江永在袁紫嫣耳边重复着,像是在哄着不安的孩子,“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 袁紫嫣急了,开始伸手推拒江永。 不!不是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危险! 江永此刻一反方才的温柔,强硬地收紧手臂,锁住袁紫嫣。袁紫嫣本可以挣开江永的束缚,但又怕一个不慎伤了他,有所顾忌,反而一时半刻挣扎不出来。 “什么都不要想,你只是在保护自己,保护我而已。”江永安抚着不安的袁紫嫣,稍多停顿,郑重地道,“以后,我会保护你,会尽力让你远离这些刺激。如此一来,你就不必担心了是不是?” 袁紫嫣一僵,喃喃重复道:“保护我?” 江永郑重点头,这是他的承诺。 袁紫嫣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只知道,为了这句话,这个人,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与自己毫无交集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袁紫嫣已经冷静了许多。 “那小的就要多多仰仗大人的庇护了。” 这一句玩笑话,让江永如释重负,她终究是放下了心防。 “放心,本大人的师父,我看谁敢欺负!” 袁紫嫣眯起眼睛:“等等!你说什么?师父?” 江永笑得狡黠:“是啊,师父。” “这是什么意思?” 袁紫嫣有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想过了,我不想让你当我的幕僚,我想让你当我的师父!”江永一字一顿地说道。 见袁紫嫣要拒绝,江永一个情急,直接抬手抵住了她的嘴唇,将她的话都封了回去。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一愣。 方才心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仍然亲密无间。 江永赶忙松开手,连连后退,直到抵到桌前才停下。 袁紫嫣的脸颊也忍不住有些微红。 江永轻咳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你先听我说完,再拒绝我不迟。”江永抢先道,“我本就想将你留下来帮我,既然你说是我的幕僚,想来你也是愿意留下来的吧。可是幕僚这个身份……我觉得太亏待你了。幕僚与主人是从属关系,而我们之间,该是朋友,是平等的。如果真要选一个关系的话,我更希望是师徒!” “为什么?” 袁紫嫣皱眉,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不是幕僚还可以有很多的身份,为什么会想到师徒呢? 江永脸上带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如你所见,我不过是初来乍到,一不懂官场人情,二来嘛,我这肚子里也根本就没有多少墨水,纵然手上有几分功夫,可是现在要我管着的,是这一城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我实在是力有不逮啊。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说着,江永双目放光地看着袁紫嫣。 “虽然你没有特别的表露过,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对于文治武功,都要比我强上许多,我常想如果是你的话,管理个小县城,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袁紫嫣没想到江永对自己的评价会高到这个地步,连连推辞:“你过奖了,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别的不说,你的武功文采比我强上许多却是事实,既然如此,你有值得我学习的,自然就够格当我的师父。” 江永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不给袁紫嫣拒绝的余地,口中喊着:“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就要弯腰拜下。 袁紫嫣眼疾手快,伸手拖住了他,看他脸上坚定的神情,有些无奈地意识到江永是认真的。他的倔强自己是领教过的,若是他真的打定了主意,自己恐怕当真推辞不过。 “好,我可以答应教你文治武功。” 江永一喜,就要再行拜师礼。 袁紫嫣眼疾手快,忙一把拦住他。 江永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既然答应了教他文治武功,为何又不让他行拜师礼? 袁紫嫣笑着道:“我虽然答应教你文治武功,但是名义上我只是你的幕僚,你的挚友,而不是你的师父。” 这意思,是只有师徒之实,而不要师徒之名了。 江永有些不明所以:“紫炎,你这是为何?” 袁紫嫣望着江永,眸色深深,一眼望不到底。 其实,这句话不过是随心而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只是脑中闪过的都是飞雁山上江永拼死让她离开的画面,心中有些酸又有些甜,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能做江永的师傅! 思虑片刻,袁紫嫣还是没有将心底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这是我的条件,你只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江永虽然不知道袁紫嫣心底的真实想法,但还是笑着应下。 “好,我自然答应。既然紫炎不愿意,这样也好,我们之间相处也自在一些。要不然,你可就成了我的‘长辈’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长辈”二字,像是一颗石子投进袁紫嫣的心湖。 也许,她刚才避讳的,正是这个所谓的“长辈”身份…… 如是想着,袁紫嫣突然感到有些窘迫,将头偏到一旁,故意沉下声音,道:“你先别高兴。” 袁紫嫣骤然板起脸来,唬得江永一愣一愣的。 “怎么了?” “我可不会什么循循善诱那一套,若是让我教你,我可要先立下规矩的!” “嘿,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个好说,你说就是了。”江永毫不在意地挥手道。 “好!” 第28章训练计划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眼中泛起阵阵精光,现在你不放在心上,到时候可不要哭着求我! 她不知道从何处掏出纸笔来,抬笔落墨,一挥而就,不多时就写了满满一页纸的内容,递给江永,示意他仔细看。 江永虽然不知道她写了些什么,但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忙接过来,逐字逐句地看着。 江永于文字一道的学识实在有限,所幸袁紫嫣也没有写什么晦涩难懂的东西,尽量挑了简明易懂的说法,饶是如此,江永也盯着那张纸看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这……这……” 江永看看手里的纸,再看看一派安闲品茗的袁紫嫣,连话都说不全。 袁紫嫣见他终于开口,不必他说完,就能够猜到他要说些什么,直接说道:“这是你的训练计划。” “训练计划?!”江永怪叫一声,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这个东西真的可以称之为训练计划吗?真的不是想要生生玩死他吗? 江永不可置信地再次看了一遍所谓的“训练计划”,若是按照上面的来,他估摸着第一个月每天都要被抬到床上去! 江永的反应在袁紫嫣的意料之中,事实上,她预想的要比这糟的多。 袁紫嫣放下茶杯,淡定地在江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训练计划。若是让我教你,我可不懂得什么循循善诱,循序渐进那一套,我只会将每样东西教你一遍,记住,只有一遍!至于剩下的,我要你倾尽全力,完成我交代下的任务。” 袁紫嫣一顿,看了眼江永僵硬的脸色,心想,到这儿就已经接受不了了,接下来还有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呢。 “那……那要是完成不了呢?”江永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问道。 袁紫嫣的眼神一冷,好啊,这还没等开始,就已经做好完不成的打算了? 原本还体恤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训练,如今那点放水的心情顿时被这一句打散。 “完不成,我自然有办法‘帮’你完成。但是,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喜欢我‘帮’你的方式!” 江永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方才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 袁紫嫣却没那么多时间陪他消耗。 “这只是个大概的计划,到时候会根据你的情况作出适当的调整,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是要跟我学,还是不要?” 江永盯着手里这张薄薄纸片的目光,几乎要将它洞穿,最终还是咬牙挤出一个字:“要!” 袁紫嫣挑眉,小子,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开始吧。” 江永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跟不上袁紫嫣的思路,愣愣地抬头:“什么?” 袁紫嫣嘴角掖着笑:“我说,现在就开始吧。”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江永却是看得一抖,再顺着袁紫嫣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的纸上,纸上写着:晚课,扎马步一个时辰,同时复习今日一天学过的文课,倒一次加一盏茶,动一次加一刻钟,直至结束为止。 江永哀嚎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袁紫嫣,却见她丝毫无动于衷,有些绝望地垂下了头。 袁紫嫣面上板着脸,实则心里早就被江永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逗乐了,好心地提醒道:“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开始,今天是第一天,没有文课,但是凭借你的基础,两个时辰之内能够结束,就算是不错的了,再耽搁下去,今晚可就没的睡了。” 江永听了这话,可就有些不服气了。 “我好歹也是个手上有些功夫的,就不必从这最基础的开始了吧。” 袁紫嫣见他竟然还企图逃避,眼神一冷,也不多说,直接伸腿就踹了过去。 江永哪里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有丝毫防备,再加上袁紫嫣的动作本就快疾如电,根本不给他丝毫闪躲的余地,一脚就被扫到了地上。 “唔!” 袁紫嫣毫不客气地一个屈膝直接压在江永的胸膛上,压得他当场闷哼了一声。 “滋味如何啊,江大人?现在还和我说不用练?” 她早就看出来了,江永的身手虽然还算是勉强看得过去,可是他的下盘极为不稳。方才一脚她并没有出全力,以江永的武功本该是可以避开的,但事实是,他现在就这样被自己紧紧压住,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江永脸色涨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地偏过头去,赌气地不肯说话。 袁紫嫣冷哼一声,起身放开江永,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下盘不稳,是你习武之道上最大的障碍,既然你的基本功没有练好,这个时候要再补上,自然是要花费胜于当初十倍百倍的努力。” 江永一愣,他的弱点,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他心里明白袁紫嫣说的,都是正中关键的恳切之言,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他好。心中也暗暗后悔,他方才那么问,只怕是有些伤了袁紫嫣的心了吧。 想到这里,江永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板起脸来的袁紫嫣,道:“你不要生气,我练,我练就是了。” 袁紫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反正待会儿练不好受苦的是你,我自然有的是法子折腾你!” 故意压重的“折腾”二字,让江永还没开始就觉得浑身酸痛。 最终一番抗争无果,江永只好静下心来,就在袁紫嫣的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地扎起了马步。 袁紫嫣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服的,也就将自己的衣袍一掀,扎到腰里,同样深深地扎好了马步。 “今天是第一次,我陪你。” 江永的心里一暖,腰背又挺直了几分。 袁紫嫣看到他的小动作,提醒道:“大腿用力,小腿绷直,脚下要稳,不要晃动。脊背必须站立,头抬起来,目视前方,低着头找什么呢?” 一字一句,袁紫嫣细细地为江永纠正着动作,直到江永摆成了符合她标准的姿势为止。 “很好,就这样,保持住不准动。一个时辰,用你的肌肉好好记住你现在的姿势。” 袁紫嫣说完,就不顾江永坚韧的模样,闭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着江永做起了晚课。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永才见识到了这看似简单任务中的威力。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只觉得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腿,脊背,脖颈,每一寸的肌肤似乎都被绷紧到了极致,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的抗议。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睫毛早已经被汗水打湿,朦胧之中,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袁紫嫣,只见她神色如常,虽然额上也有些许汗水,但也不像自己这般狼狈,身子更是稳得很,纹丝不动。 江永紧紧地咬紧了牙关,既然袁紫嫣一个女子都能撑得住,自己有什么资格打退堂鼓? 想到这里,江永的信心又坚定了几分,正要接着咬牙支撑,却听旁边传来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语。 “动一次,加一盏茶。” 江永哀嚎一声,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又传来一声:“还不集中注意力,是想要再加时间吗?” 江永心头一颤,忙将腰背又暗自挺直了些,不敢再想任何别的,脑子里都是“不能动,不能动……” 就这样,江永在自我催眠中好不容易熬过了剩余的训练,原本一个时辰的晚课,整整被拖了将近两个时辰。 等到袁紫嫣说“结束”的时候,江永浑身力气一松,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肌肉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就这样就着马步的姿势,“哐”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嗷!” 江永一时没忍住,一嗓子叫了出来,直惹得一旁的袁紫嫣笑弯了腰。 等到江永好不容易在袁紫嫣的搀扶下,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的时候,看着一旁还能谈笑风生的袁紫嫣,江永闷闷地道:“怎么你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袁紫嫣瞥了他一眼,道:“若是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我还能教得了你?” 江永闻言,丧气地垂下头去。 “不过,你要是这么练上几个月,也就能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江永瞬间抬起头来:“真的?嘶!” 还没问完,江永这一下就触碰到了酸疼僵硬的脊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袁紫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将他扔在了床上,害得江永又是一阵吸气。 “再乱动啊,看不疼死你!” 袁紫嫣嘴上说着,伸手就要去按江永的脖颈。 “哎哎,别……嘶!” 江永哪里有力气阻拦袁紫嫣,任由她掐住自己的脖颈用力,一阵阵地向肺里吸凉气。 “别乱动!” 袁紫嫣冷声警告了一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直按得江永嗷嗷乱叫。 “你……就算……嗷嗷!就算我做的不好,你也不能……嘶!不能这么假公济私!” “我要是现在不给你揉开,明天把你拆了你也爬不起来!” 袁紫嫣说着,故意下了重手,直逼得江永除了哀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番“折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了,袁紫嫣也有了些疲惫的神色,好容易将江永全身上下都按摩了一遍,双手累得早已失去了知觉。 起身,袁紫嫣看着浑身冷汗的江永,道:“我出去让人给你送桶热水,洗个澡好好休息。” 说着,转身向屋外走去,就在她要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声线。 “紫炎,谢谢你。” 袁紫嫣脚步一顿,随即继续落下,回话的声音里,却多了一丝笑意。 “只要你不在背后骂我就好。好好养着吧,明天,继续!” 听着身后响起预料之中的哀嚎声,袁紫嫣的嘴角无意识地勾了起来。 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算这小子有良心,适应能力也比自己预料中要好的多,看来,明天……可以再加重一点课程了! 不知江永若是知道此刻袁紫嫣的想法,会不会后悔地将自己舌头都咬掉? 第29章震惊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第二日一早,刘捕头早早就候在府衙门口,翘首企盼着这位刚刚上任的县丞大人。谁知道,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这就不由的让刘捕头的心里生了些疑窦。 这……该不会,这江大人看着是个清廉有为的,实则也是个尸位素餐的吧? 上任第一天,到了这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有,也实在是不能怪他多想啊! 刘捕头久等不见人,只好上门去敲门,哪知道这门没敲上,倒是险些敲上了人头! 刘捕头向前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收住了前倾的步子。而一边险些被砸到头的人,此刻正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咳咳!”刘捕头清了清嗓子,赶忙站直身子,向站在一旁的袁紫嫣微微颔首,道,“袁先生没事儿吧,刚才……呵呵,不好意思了。” 说着,刘捕头有些羞赧地憨笑了几声。 袁紫嫣挑高了眉头,倒是没有大清早地就为难于他。 “虚惊一场而已,刘捕头这是来找我家大人的?” 说到正事,刘捕头严肃了起来:“是!此刻早已到了该开府衙的时候,不知道江大人现在何处?” 这话说的,已是极为不客气了。 袁紫嫣知道他的耿直,并未多加计较,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大人在书房办公呢。” 刘捕头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却仍旧是有些不满。 “按旧例,大人应该赶在天明时分之前去府衙中点卯,然后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办公。这样与礼制不合……” “刘捕头!” 刘捕头话说到一半,就被袁紫嫣疾言厉色地截住。 袁紫嫣此时的脸色,已是再无一丝笑意。 “刘捕头,不知道昨日那个守城兵,如今怎么样了?” 袁紫嫣的话中,含了警告的意味。 一次顶撞叫做耿直,两次,在她这里,就是谮越职权,目无上司。 尤其这刘捕头,等于是江永手下的一把手,接下来所有的交接事务、旧案处置,都有多处需要仰仗他的地方。若是他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她不介意做个恶人,来教教她什么叫令行禁止! 刘捕头同样毫不相让:“袁先生,这种事,我似乎没有必要向您交代吧?” 他敬重袁紫嫣是江永的谋士,对她也算是留了三分的颜面。可这袁紫嫣似乎是站不准自己的位置,这些事儿,可不是她能够相问的! 袁紫嫣不怒反笑,只是若是熟悉她的人就能看得出,这笑容背后潜在的危险杀机。 她向后退了一步,弯腰伸手,呈一个“恭请”的姿势。 “这句话,是紫炎问错了,还望刘捕头不要见怪。大人在书房久侯了,刘捕头,请吧。” 刘捕头原本也没想与袁紫嫣撕破脸面,见她“识趣”,也就不再计较,点了点头,向书房走去。 袁紫嫣起身,看着刘捕头离开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原本是宁远县实际上的掌权者,却没有对江永这个空降的上司有丝毫的刁难,反而似乎是在不遗余力地辅助江永,同时又对身为江永谋士的自己满怀戒心…… 这种种矛盾的表现,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 或者说,这位刘捕头,究竟是谁的人! 袁紫嫣眸色深沉,心思流转之间,已经有了些明了的意味。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那么这个答案,她反倒并不着急寻到。只要他不会危害到江永,她自然不会将他如何。至于那天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兵…… 也罢,既然自己如今手下人手不足,就今夜亲自去看一趟好了。 理清了思绪,袁紫嫣理了理被狂风吹乱的束发,嘴角上扬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抬步跟上,同样向着江永的书房而去。 这个时候,江永的任务,应该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果然,等到袁紫嫣迈入书房的时候,正看到刘捕头翻看着手边的一沓公文,神色之间已经有些震惊到麻木的神色。 江永看着刘捕头那颤抖的双手,心里竟然对他生了些同情的情绪,还有些隐隐的自豪。 紫炎果真是神机妙算,就连刘捕头的反应都算得一丝不差。 “咳咳,那个,刘捕头啊。” 刘捕头有些机械地抬头,迷茫地看向江永。 江永以拳掩唇,压下唇角的笑意,指了指刘捕头脚下的位置:“刘捕头,麻烦你稍稍往那边一些好吗?你压到我的公文了。” 刘捕头愣愣地顺着江永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脚下果真压着几张公文的边角,忙触电一般的闪到一旁,任由江永将那些公文抽走,却又在江永拿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回神,一把握住江永的手。 “大人,这……真的……真的……真的……” 刘捕头只觉得舌头都要打结了,一连说了三个“真的”,就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天哪,他简直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原本袁紫嫣说江永在房中办公,他只以为他在看公文,并不以为然,谁知道他一进屋,还没等说话,江永就将这足足有半人高的公文扔到了他跟前,让他看看上面的批示回复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这一看,心中的惊诧是越来越大,直到难以自控的地步。 公文之后附上的批复,字迹工整秀丽,条理清晰,直击重点,除了少数需要结合宁远实质稍作修改的地方之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方案。 最让他惊讶的是,有几处需要对宁远极为了解才能判断出的地方,统统都注意到了。有的甚至让他这个生于此长于此的人都眼前一亮,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这……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怎么可能! “刘捕头,可以放开我家大人了吧?你再握下去,我都要怀疑你对我家大人有什么想法了呢?” 袁紫嫣倚在书房门外,看着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调笑着出声。 “紫炎!” 江永这才注意到袁紫嫣,原本正要说话,谁知道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当即让他又是尴尬又是无措,直骂这妮子真是没有一点儿底线,这么……这么暧昧的话,她一个女孩子的,也能说得出口! 刘捕头也是面红耳赤的很,连忙撤回手来。 袁紫嫣眼含戏谑,这才支起身子,缓步入了屋内。 瞥了一眼刘捕头手中的文件,袁紫嫣嘴角的笑意更是添了一份戏谑的意味。 “刘捕头,我家大人的处置,不知您可有什么高见?” “我……”刘捕头被这么点名问道,神色间有些尴尬,还是直言道,“没有,大人处置得极为恰当!” 袁紫嫣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这么说来,我家大人今日的行径,符合规制了吗?” 刘捕头听了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袁紫嫣在拿他的话挤兑他,可事实如此,面对如此完美的答卷,他实在是不能违心地摇头。 “那就好。”袁紫嫣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语含深意地道,“那么,既然刘捕头已经见识到了我家大人的实力,还望您以后能够明白一个道理……” 说到此处,袁紫嫣神情骤变,整个人都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贴近刘捕头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我家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身为属下,你,只有服从的份!” “紫炎!”江永咬牙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姿势?这丫头,果真是欠收拾得很! 若不是自知打不过袁紫嫣,畏于她的魔鬼手段,他定然要冲上前去将两人拉开。 袁紫嫣偏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江永,不知怎么脸上蒙上了一层浅红色,只觉得隐隐发热。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她警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管刘捕头受不住寒意有些痉挛的身体,径直站直了身子。 江永这才狠狠瞪了她一眼,抿着嘴不再说话。 袁紫嫣也不理会生闷气的江永,兀自抱拳,对着刘捕头道了一句:“多有得罪,请大人见谅。”就自行坐到了一旁的矮桌后,低头专注地翻看起手中的书籍,只将面前两人当成空气。 江永拿袁紫嫣没办法,只好把这一腔的沉怒发泄在了无辜的刘捕头身上。 “刘捕头!”江永沉声唤了一声。 刘捕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属下在。” “这些公文既然你都看过了,若是没有什么问题,这执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江永一顿,想了想还是添了一句,“其中一部分已经是陈年旧事,再提起来定是有些难度的,若是遇到任何为难之处,自可以来找本官。” “紫炎也随时候教。” 袁紫嫣头也不抬,闲闲地补了一句。不知是说候着帮忙,还是说别的什么。 刘捕头虽然对袁紫嫣的嚣张很是不忿,但奈何这事情确实办得漂亮到让他想要治她都找不到借口。 为了避免再待下去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刘捕头接过公文,快步离开了书房。 那匆忙的架势,竟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书房内,江永看着门口刘捕头离开的方向,有些担忧地道:“紫炎,你和刘捕头这么针锋对麦芒的,这些事儿交到他的手里,真的没问题吗?” 第30章此案必有内情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放心。”袁紫嫣胸有成竹的很,“就是要如此针对他,他才会放下心来。” 江永也是聪敏之人,如此一想,也就明白了三分。 袁紫嫣身为他的谋士,如今刘捕头与他亦敌亦友,袁紫嫣自然站在他的这边,如此一来,她与刘捕头的关系,可就微妙了。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与刘捕头撕破脸皮,所以这坏人,由袁紫嫣来充当,再合适不过! 袁紫嫣则是对刘捕头更有另一层的顾虑。 若是她没有猜错,刘捕头该是太子一派的人,但是以他的身份,定然不可能直接受太子调令,不知道他的上司到底是哪位大人。 按说只要是太子的人,就对江永百利而无一害,但此处乃是偏远小城,民风彪悍,怕就怕“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这些任务,与其说是江永给他的,不如说是自己给他设的一个考验。若是刘捕头当真不受控制,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她也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为江永换一个助手了! 当然,这些心思,袁紫嫣是不会对江永言明的。 挑眉看了看江永,袁紫嫣开口道:“怎么?公文都处理完了?还有心思担心这些,看来是任务不够重啊。” 幽凉的语气顿时换回了江永的注意力,他忙拿起一本公文,作一本正经状:“没有没有!我这不是看着呢嘛。” 袁紫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下头去,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翻阅速度相当之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目十行。 整个屋内安静下来,只有袁紫嫣刷刷地翻书声不间断地响起。 江永强逼着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公文上,却还是时不时地将视线偏离开来,落在了一旁案桌上专注翻阅书籍的人儿身上。 这若有若无的视线,凭着袁紫嫣的警惕,自然是早就察觉到了,不过就是不揭破而已。 就在江永又一次走神看向袁紫嫣的时候,恰撞上一双含着戏谑笑意的双眸,当即条件反射地偏开头。 做完动作,江永就后悔了。 这简直就是掩耳盗铃,不打自招啊! “大人,你总是这么看我,是有什么想说的吗?”袁紫嫣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好整以暇地问道。 江永见逃无可逃,也就大方地抬起头来,对上袁紫嫣的视线。 “我有一件事,不吐不快。”江永紧盯着袁紫嫣,试图让自己显得有信服力一些,以此来企图转移袁紫嫣的注意力,“这些书,你真的是昨天一晚上就都看完了?” 江永所说的,正是袁紫嫣身旁堆得足足有十摞半人高的书籍,其中的内容无一不是与宁远县的人文地理有关的。 昨夜一晚的时间,这座“小山”就已经被袁紫嫣消灭掉了一半! 而在方才刘捕快拿走的那些批示里关于宁远县的实况结合的部分,全部都是经过袁紫嫣修改的。至于结果如何,单看刘捕头那惊到合不拢嘴的样子,就可以知道定然是处理得完美至极。 要做到这种程度,莫说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是整整半个月都不足为奇。 袁紫嫣听到江永这么问,自然能猜到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欣然点头。 “是啊,只有一个晚上而已。” “这么说来,你今天就能看完这些东西了?” 江永咽了口口水,指了指剩下的小半摞书,自己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可袁紫嫣仍旧是一脸正常的表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确切的说,不是一天,而是一上午。今天午饭之前,我就能结束了。” 看着江永僵硬的表情,袁紫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手将自己手里的书扔给江永。 “呐,给你,你要随机考一下我吗?” 江永眼明手快地接住书,放在一边,哂笑着答道:“你既然这么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哪里还需要再考验什么?” 不料袁紫嫣听了这话,倒是板起了脸。 “既然你不考验我,我可要考一下你。” “咦?不是……” 还没等江永提出抗议,就被袁紫嫣的声音打断:“你手里的公文,说的是三年前的一件旧案。你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怎么样,有什么看法吗?” 江永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公文,仔细想了想,道:“从这桩案子提供的证据来看,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当时的嫌疑人,看似毫无破绽,所谓的结案说辞也十分精彩,但是……” 江永骤然抬头,眸光中闪烁着只有在提到案情的时候才会闪现的光芒,语气笃定。 “但是,这其中必有破绽!” 袁紫嫣看着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似的江永,不自觉地柔和了脸色,配合地问道:“何以见得?” “其实,最先引起我怀疑的,是一种直觉,像是一块图版上缺了一块,总觉得所谓严密的罪证更像是一种臆测,看起来言之凿凿,实则不过是加入了个人色彩的推断而已。” 江永越说越激动,拿过放在一旁用来对比的供词证据,指着其中的一些地方,道:“你来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处,就是我说的这种情况!” “所以,我断定,此案必有内情!” 江永一口气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从办案的状态脱离出来之后,不由有些难为情地看向袁紫嫣,却见袁紫嫣正在细细地看着自己方才指出的几个有疑点的地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永凑上前去,看着那几处。虽然对于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但是如果对方是袁紫嫣的话…… 袁紫嫣看着案宗上的几处,习惯性地眯起了眼睛。 片刻之后,袁紫嫣对江永笑道:“没什么,看不出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确实没什么,江永的分析怀疑全部都是正确的,只是这起案子的当事人…… 袁紫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方才递给江永的书,若是她没有记错,关于这起案子的当事人,可是当地的名流,如此一来,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必定有可以用到的信息! 这些,江永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是摆不平的,那由自己出马就好。 江永对于袁紫嫣的故作掩饰并非没有察觉,只是,既然袁紫嫣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江永微微昂头:“那是,好歹我也是一代神捕好不好,早和你说过不要小看我的。” 袁紫嫣哭笑不得,给他三分颜色,他倒是当真开起染房来了。 “是,您是大神捕,您最厉害。”袁紫嫣故意怪腔怪调地奉承着,骤然语气一转,“可是神捕大人,既然小的都能在今日午时之前处理完这些书,那就辛苦大人也在午时之前处理完这些公文吧。” 江永不敢置信地瞪着袁紫嫣。 “什……什么!中午之前?!” 哦!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的节奏啊! 袁紫嫣笑得一派‘温柔’,看着炸毛的江永,故意道:“怎么,有问题吗?您可是堂堂的神捕大人,把这点儿公文分类并且做出批复,一上午的时间一定足够了,对吧?” 江永被袁紫嫣看得脊背一阵阵发凉,哪里敢再提什么抗议。 袁紫嫣见江永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道:“只要你上午能看完所有的公文,今晚的晚课,取消!” “真的?” 江永瞬间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袁紫嫣。 会有这么好的事儿? “不愿意啊?那算了。” “别别,愿意,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保证完成任务!” 江永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有信服力一些,就差指天发誓了。 见他这副样子,袁紫嫣心里暗笑,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 “别以为没有晚课就是让你歇息的。” “啊?” 江永瞬间低下头去,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午膳过后,我们开始加紧处理这个公文,交流意见,定下方案之后,我会一个个的替你誊写好。若是按照正常进程的话,今晚加一下班,应该就可以在今天之内全部完成了!” 江永没想到袁紫嫣竟然是要在一天之内处理完所有的文件,瞬间眼眶都有些酸涩,看着袁紫嫣的眼神中,几分感激,几分羞愧。 在他只想着休息抱怨的时候,袁紫嫣却默默地替他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让他怎么会不心有触动?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今天凌晨时分,袁紫嫣从自己手中夺走笔时的情景…… “你现在初来乍到,迫切要做的,无非是两件事,树立威信和尽快清除积弊。所以,这些旧事必须要处理,而且要处理得漂亮!所谓漂亮,大到批复方案,小到所写下的每一个字,都要是完美的!” 袁紫嫣颇为嫌弃地看了江永一眼:“你那种鬼画符,留着给我看看就行了。要让你的手下看到的,是你的能力,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会对你心悦诚服……” 当时,袁紫嫣就是边笔走龙蛇,边如此对自己说的吧。 现在想来,她真的是为自己想到了每一个细节。看到今早刘捕头反应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袁紫嫣所做所说的一切,果真是分毫不差! 第31章威望日重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与她辛苦地连夜了解当地民情,又为自己誊写好所有的公文相比,自己不过只是分类处理一下公文,思考对策而已,确实是微不足道。 若是再推辞,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江永咬牙,点了点头。 袁紫嫣见他明白过来,也不多言,径直转身坐在自己的小案桌后,翻书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虽然说来轻松,但是若想在一天内完成所有的公务,绝非易事,现在,她必须争分夺秒! 就这样,两人在小书房内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时分,袁紫嫣才放下手中的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小心地将最后一本公文放在一旁。 一个手帕从一旁递了过来,直接搭上了袁紫嫣握笔的手腕。 袁紫嫣顺着搭在手腕上的手看过去,正对上江永看来的视线。 灯光熹微之下,袁紫嫣只能看清个大概的轮廓,见他似乎勾了勾唇角,接着一双手蒙上袁紫嫣已经熬得通红的双眼。 “休息一下吧,这一天一夜,辛苦了……”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暖和眼前笼罩下来的黑暗,袁紫嫣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翘起了三分,轻轻点了点头,合上双眸,放松自己,不一会儿当真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感觉到袁紫嫣平稳的呼吸声,江永这才将手放下来,将袁紫嫣手腕上已经凉下来的手帕拿开,看着她微微红肿的手腕和睡梦中透着疲惫的面容,江永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般,握着手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这么辛苦的吧…… 必须,要尽快的强大起来! 暗自下定了决心,江永看着袁紫嫣的睡颜,又无意识地放松了棱角,轻柔地上前抱起袁紫嫣,每一个动作中透出的小心慎重,仿佛抱着的是一尊珍贵的瓷娃娃一般。 江永将袁紫嫣放在隔壁的床榻上,动作极轻地为她盖好寝被,坐在床沿上,看着袁紫嫣睡梦中天真如孩童的容颜,仿佛是受了蛊惑一般,不自觉地俯下身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眉心,不沾染任何渴望的色彩,那是感激,是愧疚,是心疼…… “好梦。” 几不可闻的两字飘散在空气中,却一字不落地落在床榻上的睡美人耳朵里。 江永离开房间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那静静躺在床榻上的人骤然睁开双眼,神色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凝视着江永离开的方向许久,袁紫嫣嘴角弧度越扬越高,朱唇轻启,吐出同样的两个字好梦,这才合上了眸子,真正的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从那天之后,整个宁远县可以说是忙得热火朝天,江永一天之内处理好了沉积多年的旧案,可谓是震惊了整个宁远县,一时间声名大噪。 但这只是个开始,方案定下,接下来的实施过程中,仍旧是问题频出,江永每日就在府衙与江府之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白日处理公事,夜间随袁紫嫣修习武术。 就算是再累再苦,都没有再对袁紫嫣抱怨过一句,只是默默地咬牙坚持了下来。 江永虽然只是县丞,实际上就是代理知县,又在袁紫嫣的帮助下屡破奇案,同时将县衙事务治理得井井有条。与此同时,原本地广人稀、民风彪悍、穷困贫瘠的宁远县,也在江永的治理下迅速繁盛起来。 江永很快威望日重,虽然不是知县却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宁远县中都流传着一句民谣不知老迈知县爷,只知少年江永郎。 而在这明面上的一片大好形势之下,暗中也有着翻涌的波涛。 刘捕头在所有事务的处理之中,并没有丝毫的不轨之举,这也让暗中监视他的袁紫嫣渐渐放下了心。 但是放心并不意味着她就会放松警惕,多年的训练已经让以恶度人成为她的本能,也是多次救了她性命的一种技能,这次,也不例外。 袁紫嫣看着手里抓着的信鸽,她估算着时日该是差不多了,果然让她逮到了这只向他主人通风报信的鸽子! 毫不犹豫地拆开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筒,袁紫嫣将纸上的消息粗略一瞥,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这个刘捕头,她倒是小看他了,竟然能看破她在这一切变化中所起的作用! 不过,现在还不到让京城知道她存在的时候…… 袁紫嫣聚力于掌心,将那一纸信纸化为齑粉,自行提笔写下一个纸条,一笔一划,字迹与方才的竟然丝毫不差,只不过是在内容上抹掉了江永身边这位谋士的痕迹。 处理好纸条,袁紫嫣将信筒重新绑好,放飞了鸽子。 江永的消息,传到太子那里也好,至于自己,时机未知,在理清自身的麻烦之前,她并不想再被太子这里盯上…… 在袁紫嫣的有意放纵之下,没过几天的功夫,一纸传信已经几经周折,递到了远在京畿的太子府邸里。 叩叩! 规律的两声敲门声后,房内传来主人的应答:“进来。” 门外的沈彦看了一眼手中刚接到的消息,嘴角温润的笑意再深一分,步入房内。 绕过屏风,宽大的栎木书桌之后,太子一身正黄色蟒服,正襟危坐,专注地处理手上的消息,紧皱的眉头像是在为主人体现此刻局势的危急,让人看着就觉得揪心。 沈彦见太子这般样子,叹了口气。 上次太子离京,齐王计划失败不说,还在朝堂之上被太子一派的人联手挫了一把锐气。 因此齐王自从太子回京之后,便牟足了劲儿与太子对着干。偏偏太子却仍旧选择了息事宁人的态度,让齐王府那边愈加的嚣张,这些日子没少干让太子头疼的事儿。 所幸,自己手里的这个消息,怎么着也算这些日子以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见过太子殿下。”沈彦上前行礼。 太子这才从公务中抽空抬头,招呼道:“是阿彦来了,坐吧。” 说完,复又低下头去,便梳理着手里的信息边问道:“阿彦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 “殿下,您还记得雍州松平县的江捕头吗?” 太子的动作一顿,这才看向沈彦,皱眉道:“你是说,破了赈灾银失窃案的那个?” 对这个江永,他确实印象颇深,也有意将他拉拢到自己这方,好好调教,他会是个好苗子。 “是。” 见沈彦点头,太子也大致猜到了他今天的来意。 “怎么?雍州那里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京畿之外的州县之事,他一直将这条消息线交在沈彦手里。最近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能够让沈彦在这个时候上门的,也就那么几件事了。 “是,这是下面呈上来的消息,请殿下过目。” 沈彦双手将消息奉上,这才坐回位子,静待太子看完之后的反应。 太子大略看过手里的消息,将其中的意思明白了个大概,脸上的神色总算是放松了些。 “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江永,是个可造之材。” 根据消息里所说,江永任职不过短短光阴,就将宁远县大大小小的积案处理了十之**,且处理得大都相当恰当,更是为他在民间赢得了不少赞誉。 无论是声名政绩,作为一个初涉官场的新人来说,江永这个成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沈彦同样为他们手下即将再添一名大将兴奋不已,可他的心底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殿下,这江永的行事作风老辣,滴水不漏,倒更像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老手。他一个新官儿,就能有如此架势,彦私以为,恐怕不同寻常!” 太子一愣,这才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自小也算是见惯了官场沉浮,确如沈彦所说,初来乍到者纵使天纵英才,也绝不可能有如此能力。 “你是说,在他的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沈彦不作正面应答,低下头去:“是否另有高人,彦不得而知。只是此事背后必定有不同寻常之处。若是当真有人为他保驾护航,那么,我们若是能将之一同收归己用,岂不是意外之喜?” 太子思虑片刻,执笔蘸墨,快速写下一张纸条,放入信筒密封,重新交到沈彦手中。 “即刻将此消息传往雍州,务必尽快传到我们的人手中。还有,今后事关江永的任何消息,你都要第一时间亲自报到本宫这里来。” “太子殿下……”沈彦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眉头微皱,神色之间满是不赞同,“殿下,您的桌案之上件件事关国家民生,这江永不过是个小小的芝麻官,这……有点儿太兴师动众了吧。” 若是这种小事都要殿下亲自过问,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一口否决:“不,你错了。” 沈彦仍然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太子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开口道:“你们不是一直劝本宫不要太过隐忍齐王吗?怎么这绝佳的机会都送到手边了,你们却要往外推?这是何道理?” 第32章担忧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沈彦一震:“殿下,您是说?” “江永,松平县捕头,曾因破获雍州赈灾银案破格擢拔,并成为远近驰名的“神捕”。还有谁比他更合适,来查出这赈灾银案背后真正的凶手?” 沈彦神色间渐渐清明,上前行了一个大礼:“沈彦明白,谢殿下指点。” “起吧。”太子挥袖,示意沈彦起身,嘱咐道,“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一日之功。且齐王根基深厚,万不可打草惊蛇。阿彦,本宫素知你性子沉稳,才将此事交于你负责,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彦明白,请殿下放心。”沈彦忙低头应道。 “去吧。” 太子挥手,下了逐客令,沈彦忙告退,雍州的一众事务,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可京城之中因此事而掀起的热闹,绝对不止太子府邸这一桩。 位于京城另一端的齐王府,与太子东宫遥相对应,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其间雕梁画栋、流水烟桥、亭台楼榭,处处比之东宫不遑多让,隐隐有对立之势,可见齐王势大,已有直指东宫的架势。 而就在太子收到消息之前不久,齐王派往雍州的探子也都齐齐回来复命。 偌大的寝殿之中,不时传来嬉笑之声,足以承得下四五人的大床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正斜靠着,左右各自有一名身披轻纱的女子在服侍。而在屋子的正中,一众黑衣探子僵直着身子跪着,等候主人的发落。 能在齐王府有如此阵仗的,除了齐王,不作第二人想。 半晌,床榻上才传来男子低沉阴冷的声音。 “雍州,怎么样了?” 探子中一人忙膝行几步,上前回道:“回主人,袁紫嫣抗命不归,与我们的人交手。梅字组派往的共十三名暗探……无一生还!” 听到这个名字,床榻上服侍的两个女子眼中皆是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终究还是和她们不一样! 齐王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声音却更是阴冷的如同来自九幽之地:“你说什么?她当真不回来?” 暗探也受不住主子的气势,暗自咽了口口水,咬牙道:“是!” 砰! 齐王手中的杯子骤然化作齑粉,成为主人暴怒下的牺牲品。 在一旁服侍的红纱女子,忙拿着绢帕上前为齐王清理渣滓,不料却被齐王反手一把抓住手腕。齐王手指尖夹着的碎片毫不客气地刺进女子的肌肤,让她瞬间绷紧了身子。 “主人。”红纱女子不敢挣扎,只好低下头去,柔顺地唤道。 齐王伸手,顺着女子的脸颊摩挲着。 “槿儿,本王记得,你和紫……你和那个贱人关系不错吧?” “只要是效忠于主人的,朱槿自然会用心相待。” 朱槿尽量放松身子,控制着自己不做出任何违抗的举动,微微垂首,柔顺地回道。 齐王前倾着身子,几乎紧贴上朱槿的耳垂,轻声道:“那若是背叛了主人的狗呢?你可愿意,亲手为我除掉?” 朱槿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光芒。 “如果主人希望如此的话。” “呵呵,”一串笑声从齐王口中溢出,直让朱槿脊背发凉,“那么,这次的任务,本王就交给你了。” 说着,齐王突然直起身子,一把搂上一旁垂首静候的慕容绿萼,耳鬓厮磨间,口中冰冷无情的话却是对着朱槿说的。 “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朱槿深深地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蟒紧紧缠住,丝毫无法挣脱,就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是,朱槿晓得。” 除了柔声应是,她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 朱槿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床榻另一边的奢靡景象,睫毛微颤,连忙垂下眼来。 更何况,比起将这事交到慕容绿萼手里,她宁愿握在自己手里。那个人的生死,她又怎么忍心不闻不问呢? 而那横卧在齐王怀中的绿纱美人,迎合之际瞥见朱槿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早就看这女人不顺眼了,总是在主人面前和她争宠,比那个叛徒更恶心,如今她领了任务正好,那么就没人比得过自己了。 想着,慕容绿萼嘲讽道:“槿妹妹,可别说做姐姐的不提点你。这为主子办事,就是要一心一意,你可不要为了自己的那点子可怜的私情,误了主子的大事!” “嗯,还是绿萼的话合我心意。”齐王闭目享受着怀中美人的侍奉,淡淡开口。 虽然明知这话不过是借着自己敲打朱槿,但慕容绿萼还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喜悦之情,向那搂着自己的人再次靠近了几分,以一种顺从的姿态依偎进齐王的怀里。 齐王对慕容绿萼的心思心知肚明,却只是逢场作戏地揽住她。 “槿儿退下吧,这里有绿萼就行。” 朱槿一如既往地低头应了声是,缓缓退出床榻,披上一旁的披风,和前来报信之人一同退出了房间。 刚出了院落,朱槿当即伸手拦住报信之人。 “大人?” 朱槿此时神色冷凝,不复方才的一味顺从,语气中带上了丝丝胶着的味道:“我问你,紫嫣……那个叛徒现在怎么样了?” 朱槿问话,来人不敢不答,忙恭敬地回道:“回大人,听说那人武功又有所精进,就算是派了梅字组的十数名精英加上最新排演的阵型,仍旧是……全身而退!” “也就是说,没有受伤?” “是。” 朱槿的心里松下一口气来,没受伤就好,实在是万幸! 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好庆幸的,没有受伤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指令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下发。 齐王的态度,她这个陪在他身边十数年的老人,自然是清楚的。一旦他培养起来的利刃有了指向他的一天,就只能被他自己亲手毁灭。 如今他既然已经舍弃了袁紫嫣,就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毕竟袁紫嫣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自己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将这一天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朱槿想到此处,只觉着眼眶都有些酸涩的感觉,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渺茫的星空,心中所思所想的,都只有那个让她担忧极了的名字…… 同样一片天空下,远在千里之外的雍州宁远县江府中,袁紫嫣在几天几夜连轴转之后,终究是熬不住,疲惫地趴在桌案上就这么睡着了。肩膀上随意地搭着一件披风,随着睡梦中的人不安地移动而渐渐下滑,眼看着就要滑落到地上。 江永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来不及想其他的,当即抢上前去,一把将就要滑落在地上的衣衫抓住,重新搭在袁紫嫣的肩膀上。看着袁紫嫣即使在睡梦中仍旧愁眉不展的模样,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若说自己辛苦,那袁紫嫣过的,根本就是非人的生活,动不动就是几天几夜的连轴作业,别说是**凡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熬不过如此消耗吧。 相处这些时光,袁紫嫣的警戒心之强,他也是清楚的。现在自己都靠的如此之近了,她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可见当真是被累惨了啊! 江永轻轻伸出手去,缓缓靠近袁紫嫣的眉心,想要为她一展愁眉,却不料在触碰上袁紫嫣肌肤的一瞬间就被紧紧攥住。 江永的身子瞬间反射性地绷紧,神色都彻底僵住,谁知袁紫嫣却没有睁开眼睛的趋势,只是攥着江永的手越收越紧,隐隐有了疼痛的感觉。 江永试着轻轻向外撤出自己的手,却反而被握得更紧,就连袁紫嫣的眉头也皱得更紧,神色间有一种近乎慌张的感觉,朱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江永凑了上去,只听着袁紫嫣不停地呢喃着:“不……不要……别留下我一个人……” 不知怎的,江永心中一柔,不再试图抽出手指,反而握住了袁紫嫣的手,另一手环绕过去,将这个脆弱的姑娘半搂入怀里。 “别怕,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江永的承诺,纵使袁紫嫣不一定能够听到,但江永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别走……别走……” “我不会走的。” 江永眸光温软,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安抚着怀中此刻显得分外脆弱的袁紫嫣,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 “别走……槿,别走……别走……” 江永的动作骤然一僵,就要出口安慰的话被梗在喉咙之中。 槿……那是谁?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都被袁紫嫣记在心上,放在梦里。 难道……是她喜欢的人吗? 此念一起,江永触电一般猛地收回手来,这一下动作,也将本就浅眠的袁紫嫣彻底惊醒。 “槿!” 半梦半醒之间,袁紫嫣脱口惊呼出声,像是一根针刺进了江永的心里,更加感觉不是滋味。 “槿……是谁啊?你刚才,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呢。”江永故作轻松地问道。 袁紫嫣听到江永的声音,才彻底从梦境之中回过神来。 第33章突破点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见江永神色奇怪地站在她身旁,而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袁紫嫣心下也是惊讶不已。要知道,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如此行径,几乎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了江永的手里。 原来自己对他,已经信任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袁紫嫣被这个想法吓到,久久未曾作答,反而让江永起了别的心思。 “既然不好回答,那就不要答了……就当我没问!” 江永说完,转身就向门外冲去,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袁紫嫣见势不对,忙撑着桌案直接跳了过去,一把握住江永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江永的手被袁紫嫣握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僵硬在原地,声音苦涩地问道:“若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你……你不用勉强自己回答的。” “嗯?” 袁紫嫣有些不明所以,问题?什么问题? 这一回想,袁紫嫣才明白,恐怕自己方才的走神,被某人误会了。 这副样子,蛮像个吃醋的小媳妇,倒是让袁紫嫣起了戏弄的心思,故意拉长了腔调,道:“哦,你是说槿啊!” “嗯。” 江永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来。 “槿嘛……这个可怎么说好呢。” 袁紫嫣故意开了个头却不接下去,就这么看着江永暗自焦急的样子。 当局者迷,此时的江永早就失了往日里的淡定从容,心情乱成一团乱麻,哪里能听得出袁紫嫣是在开玩笑?手下使力,就要挣脱袁紫嫣离开。 袁紫嫣见玩得就要过火了,连忙紧紧握着江永不放,上前几步解释道:“哎哎,你别急啊,我和你说就是了,槿是我的至交,刚才……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才会一时头脑不清,叫了槿的名字。” 江永这一下若是还听不出来方才袁紫嫣是故意的,那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你!耍我好玩吗!”江永一把甩掉袁紫嫣的手,回头怒道。 袁紫嫣没想到江永会这么激动:“你……你怎么了?” 怎么了?说实话,江永也想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次看到袁紫嫣就会莫名开心,看不到就觉得像是缺了什么似的,见她微笑就会跟着心情变好,见她皱眉也会跟着变得低落,心疼她陪着自己熬夜通宵,却又暗暗有些欣喜她肯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似乎是每一个心情都被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所牵动,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江永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被袁紫嫣这么当面问起,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难道……难道自己是…… 江永受惊一般骤然抬头,看向袁紫嫣,袁紫嫣不明所以,只以为他还在介意方才的事儿,索性上前揽过江永的肩膀。 “好了,不就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嘛,大家都是兄弟,这么小气做什么?” 袁紫嫣不知道江永的心思,江永却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个半死,一把推开袁紫嫣,直将毫无防备的袁紫嫣推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喂,你……” 还不等袁紫嫣兴师问罪,江永有些慌乱地打断道:“我……我还有急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说着丝毫不给袁紫嫣再阻拦的机会,逃跑的步子几乎是用上了轻功,看得袁紫嫣一愣一愣的。 这小子,平时让他练武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个速度? 暗自嘟囔了句“莫名其妙”,袁紫嫣继续坐回案桌之后,看着方才写到一半的东西。 纸张上所写的,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整理出来的宁远县各方官绅的关系,其中错综复杂,牵扯甚广,绝非平常。 将来江永总是要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东西,也许会派上大用场也未可知。 现在这个时候,原本的积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要逐渐转移到帮助江永立下足以升迁的功劳上了。至于这突破点嘛…… 袁紫嫣执起朱笔,在关系网上一个名字处划出红圈。 徐老尚书! 近几日,据她布下的眼线来报,似乎有人想要暗中打探江永的消息。 这倒是不足为奇,如今江永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宁远城中大大小小的乡绅,哪个不是在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这次的打探者,却有些不同寻常。 据她调查,此人正是徐老尚书的遗孀徐氏,说是遗孀,实则不过是个续弦。在徐老尚书去世后,带着自己亲生的次子,备受掌家的长子打压,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耗费人力物力来调查江永,并且在此同时,她还发现徐氏在频繁与状师接触,似乎是在准备诉状。 这就不得不让袁紫嫣感兴趣了。 一个孀居多年的寡妇,孤儿寡母的,怎么会突然准备诉状?还要在此之前先行调查一番身为主审的江永,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袁紫嫣再次沿着那张关系网来来回回推演了两遍,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至于事实如何…… 明日必会见分晓! 果然不出袁紫嫣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咚咚咚”地擂鼓声就在府衙外响起,这击鼓之人,正是徐氏! 徐氏身份特殊,捕快不敢阻拦,直接喘着粗气赶到了江府,边跑边喊着:“大人,有人击鼓了!有人击鼓鸣冤!” 江永快速整理好衣袍,疾步从房中走出:“本官知道了,你马上回府衙,将原告请到府衙大堂,本官随后就到!” 江永说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披着衣衫站在门外的袁紫嫣,有些迟疑地道:“你,不一起来吗?” 袁紫嫣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该说的都已经和大人交代过了。” 不知为何,江永原本还悬着的心思,在见到袁紫嫣的这个笑容的时候,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点了点头,江永头也不回地快步随着衙役离开。 袁紫嫣目送江永离开,回身换了一件轻便的劲装,从早已探好的位置翻墙而过,暗自潜伏在一墙之隔的府衙之中。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去,她心里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心得下? 这桩案子很有可能是江永整个人生真正的起点,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重要。她不能让这案子留下丝毫的污点,不能给以后他的敌人留下话柄。 所以,她绝对不能在公堂之上出现! 至于对江永的实力,她有百分百的信心,江永在对案件的敏感度上那种惊人的天赋,就是自己这个经过后天严格训练的人,都要自愧弗如,再加上多年的断案经验,这宗案子再如何棘手,也是难不倒江永的。 但是…… 天有不测风云,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忍不住要跟过来看看。当然,只有真正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会出手相帮。 至于刚才对江永说的那番话,只是因为江永这些日子对她越来越依赖,借此机会让他摆脱一下这种过度的依赖也好。 袁紫嫣的心思千回百转,实非如今的江永能够领会的。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袁紫嫣一大早将他拉起来晨练的时候交代给他的信息。 方才他已经拉住前来报讯的衙役询问过了,击鼓鸣冤之人,果真是徐老尚书的续弦夫人徐氏,与袁紫嫣预料的分毫不差。 想到袁紫嫣,想到袁紫嫣为他做的一切,江永原本残存的几丝紧张也荡然无存。 江永,她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连状告之人的身份背景都给你查好了,你要是再出了什么差错,还有什么脸回去面对她? 江永暗暗在心中如是鞭策着自己,握紧了拳头,疾步向着府衙而去。 还未走到府衙门口,就听到那一阵阵的敲鼓声、喊冤声、劝阻声交织,在这一片寂静的清晨中倒是喧闹得紧。 有衙役见江永正赶过来,忙对徐氏喊道:“徐夫人,你先不要激动,你看,我家大人这不是来了吗?” 那手握鼓槌的中年妇人听了这话,动作一顿,顺着衙役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江永此刻正快步往府衙台阶上走来,却没料到这徐氏见着他,一个激动,直接扑过来,整个人跪伏在地上,朗声道:“大人!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说话之间,神色哀戚,倒是叫人动容。 江永忙快步上前,虚扶起徐氏:“夫人请起,有什么话,我们大堂上说清楚。若是当真有冤情,本官定会为你伸冤!” “多谢大人。”徐氏一边应着,一边扶着身边丫头的手起身。 府衙门外的闹剧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暗中的波澜却没有因此停止。 自从府衙门外的鸣冤鼓被敲响的时候起,徐府也同样被惊醒,整个府邸都被闹得鸡飞狗跳。 徐员外,也就是徐老先生的长子,此刻正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问着大清早来敲门的管家:“怎么回事?这天还没大亮呢,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语气之间甚是不耐烦,他正和娇妻美妾戏玩,谁知道这老家伙竟然直接破门而入,险些没把他吓出毛病来,这脾气能好得了吗? 第34章天大的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管家也是无奈的很,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做这种惊扰主人的事儿啊。 “老爷,真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了!” 徐员外满是不以为然,嗤笑道:“天大的事儿?就在宁远县这个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管家急得团团转,咬牙道:“哎呀老爷,是老夫人!” 徐员外皱起眉头:“那个女人?她又闹什么幺蛾子?是不是又来闹着让那个小杂种上私塾?” 想到这事儿,徐员外眉眼之间皆是不耐烦。 那个女人,真是烦死了,若不是顾忌着父亲的遗言,他会让她们母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这么久吗?他都已经不嫌弃他们碍眼,养着他们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还想要他出钱出力地供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杂种上私塾? 呵,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员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是都说了以后这事儿别来烦我,你把她打发走了就是了。” “哎呀,不是这么回事啊!”管家急得抓耳挠腮,可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直憋得脸色通红了,才憋出一句来,“是老夫人……老夫人她去击鼓鸣冤了!” “什么!”徐员外这才神色大变,一把推开给自己整理衣服的侍妾,揪着管家的衣领,道,“你说她去干什么了?” “老……老夫人……” “快说!” “老夫人她去府衙鸣冤,说是财产分配不均,闹着要新来的县丞大人给她做主呢!” 徐员外听了,脸色铁青,一把推开管家,急得在府中来回地转了几圈,突然一步站定,对着管家吩咐道:“你现在马上派人去府衙打探消息,马上!” “是是!” 管家应着就要往外走,却又被徐员外拦住:“等等!” 徐员外想了想,这才一拍桌子,咬牙道:“再找人打听这位县丞大人的爱好性格,准备好礼物,我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大人!” 将事情的前后一理清,徐员外此时也冷静了几分。 不就是一个案子吗?花些钱压下去不就是了。他还就不相信了,这世上真有两袖清风的人存在。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当年父亲的遗嘱在,就算是真的闹到公堂之上,他还怕了那个女人不成! 只是这种被人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的很,让徐员外心里窝着火,转头一看,管家还愣在原地,当即一脚踹了过去。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老爷我安排!出了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 管家边应是边慌忙逃了出去,安排人手到府衙周围打探消息去了。 徐府这边派人的功夫,府衙大堂中的审问却是徒生波澜徐氏怎么都不愿意拿出自己的证据来! 江永被她这一出闹得头都大了,无奈之下也只能压着脾气规劝道:“徐氏,你说你有物证是吧?” “是!”徐氏语气坚定。 这却更让江永头疼:“你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愿意呈给本官?” 关键就在这儿,她声称自己有证据,却怎么都不肯交出来,这…… 若不是这个案子袁紫嫣提前交代过,江永几乎要以为她是来闹事儿的了! 想到袁紫嫣的交代,江永压下脾气,耐心地道:“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拿出证据?” 而徐氏此刻心里也打起了小鼓,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冒失了,就这么闯到府衙来,如果……如果败了,他们母子今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这般想着,徐氏一介妇孺,忍不住掩面哭泣了起来。 这眼泪一出,让江永更是头大了几分。 他也不是第一次审理这种财产纠纷的案子了,见徐氏这副样子,也看出她是心生了怯意,想到袁紫嫣的嘱咐…… “到时候她若是想要退缩,你一定要拦住她!” “怎么拦?” “这个嘛……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当时袁紫嫣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可是,这副样子,他又怎么知道呢? 江永正苦苦思索着,隐藏在梁上的袁紫嫣看着这一幕,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掌,替江永捏了一把汗。 她虽然与江永探讨过,但只是给他指出了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并没有给出答案。 这答案,终究是要江永自己寻找才是。 这一点,她无能为力,就如同现在一样。 江永苦思不解,徐氏现在的情绪很是激动,劝解的话,估计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既然如此,江永索性咬牙,把心一横。 “徐氏,你且听着,方才已经敲响了鸣冤鼓,若是现在要撤销案子,不配合调查,那么,本官也只能以扰乱公堂的名目,将你羁押扣留!” 徐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慌得不知所措。 “大人!不能啊,民妇不能被扣押啊!民妇家中还有幼子在等着我呢!不能啊……” 江永见徐氏乱了方寸,眼中闪过一丝高兴的光芒。 好啊,看来这次是被他掐到痛处了! 江永也知道见好就收,见徐氏慌乱,也就缓和了神色,道:“徐氏,你且放心,只要你配合调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我……我……” 徐氏神色间有些闪躲,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永见此,故作无奈,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来人啊,把她带走!” “是!” 四周衙役齐声应着,上前就要捉拿徐氏。 “不要!不要!” “徐氏,你放心吧,你家中的幼子我会找人替你照看的。” 江永这一句话落下,徐氏却是更不放心了,挣扎着喊道:“大人!大人!民妇愿意拿出来,愿意拿出证据!” “停!” 江永当即叫停,衙役应声收手,将徐氏扔在地上。 这一通折腾下来,只把徐氏骇得脸色发白,发丝散乱,丝毫没有方才风韵犹存的样子,倒是让江永隐隐有些良心不安的感觉,忙示意身边的师爷派人带徐氏去后堂梳洗安抚一番,再带回大堂来审问。 片刻之后,当徐氏再次衣着整齐地出现在公堂之上的时候,脸上还有些惊魂甫定的神色,身子微微颤抖着。 江永于心不安,轻声安抚着:“徐氏,你不必怕,方才不过是公事所需,只要你配合调查,该属于你的,本官定会一分不少地判给你的。” 徐氏方才在后堂也听来帮她整理的妇人说了不少江永的事迹,此刻也明白方才不过是一场虚惊。即使自己最后真的拿不出证据来,也不会当真因此被押入大牢的。心中也就对江永少了三分惧怕,反而多了几分敬重。 只是经过这一出,徐氏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就算是让她撤诉,她也不愿意了。 不为其他的,只为了家中的麟儿! 徐氏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犹存的惊慌,恭敬地在大堂中央跪好,正色道:“大人,民妇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请大人屏退左右。这证据,民妇想要私下呈给大人!” 江永挑眉,有些惊讶,没有料到徐氏会提出如此的要求。 思虑了片刻,江永最终还是应了下来,挥了挥手,让衙役和师爷等人都退下,带着徐氏入了内室,顿时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徐氏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多什么波澜,痛快地从袖中拿出自己的证据,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大人请过目。” “这是……” 江永忙接了过来,入手一看,是个画轴样的东西,展开,果真是一幅画作。 画卷之上,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怀中抱着一个婴孩,老者面容慈祥,看来该是极喜爱怀中的孩子。 只是这么一幅画,又算是什么证据呢? 江永不解地看向徐氏,却见徐氏也是一副羞赧的样子。 “这……这个,”徐氏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只得照实脱口而出,“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个画卷之中到底有什么,这是亡夫临死前交给我的,画中之人正是我的亡夫与幼子。” 江永听了这话,再看画中的画面,正合上袁紫嫣给他讲过的徐家之事。 说来这徐氏之案,之所以如此棘手以至于被袁紫嫣再三特别叮嘱,就是因为这徐家的身份特殊。 原来这宁远县虽然偏远却也出过一些人物,这件案子涉及到的徐老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徐老进士出身,官职做到过刑部侍郎,告老还乡时皇上特赐以尚书衔致仕,可谓是光耀一时。 这位徐老尚书官声极好,只是也许是天妒英才,老尚书在子嗣上却比较艰难。 徐老尚书的原配妻子为他育有一子,如今已是年过三十,正是如今主持徐家家业的徐员外。至于这个画中的小娃娃,却不是小时候的徐员外,而是徐员外的弟弟! 说来也是个传奇,这徐老尚书是人老心不老,在徐老夫人去世之后,六十多岁又纳了两房妾侍,其中一个妾侍居然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正是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第35章徐家旧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而这个侍妾也是母凭子贵,一举成为徐老尚书的续弦夫人,坐稳了徐家主母的交椅,正是江永今日所见的徐氏。 说来徐氏也是命苦,俗话说“乐极生悲”,用在徐家身上,当真是半点不差。徐氏被扶正不久,一场意外让她的人生又走向了黑暗。 徐老老来得子,自是高兴非常,在小儿子过周岁时便大操大办一番。 谁料,这场寿宴就成了一切悲剧的源头。 徐老年老体衰,又多喝了几杯,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从此便卧床不起,渐渐露出不好的光景来。 这之后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就算是袁紫嫣,也没有打探出来,只知道最后徐老留下遗嘱,将徐家的大半家财交到了大儿子手中,只留给娇妻幼子一席安身之地。 当时的事情虽然奇怪,但是徐员外手中有徐老的遗嘱,几番鉴定确实是真迹,徐氏也没有什么异议,官府也就没有再插手。 可到如今事情已经过了三年多,徐氏突然拿着这幅画说是证据,找上府衙来,状告徐员外侵吞家产,这…… 江永隐隐有些头痛,又细细地看了看画卷,仍旧是没有看出什么玄机来。 江永思索了片刻,对徐氏道:“徐老将这幅画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徐氏仔细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有有!他说……” “这是我的自画像,我死后你先不要和长子争持,好好抚养孩子,等到这县里来了一个聪明睿智的知县,就把这画像送给他看,告诉他若能按我这画像里的话办,我便送他一场大大的富贵。” 江永听了这话,更是惊讶。 大大的富贵?这…… 难道袁紫嫣让他尽心办这个案子,就是为了这场“富贵”? “大人?大人!”徐氏见江永听了自己的话,久久没有反应,有些担心地唤了几声。 江永回过神来,看着那和案子风马牛不相及的画,一阵头疼。 他可不懂得欣赏什么画作,这可怎么办呢? 突然,江永脑中灵光一现。他不会,可是有人会啊! 江永心中一定,面上不露声色地对徐氏道:“你先回去吧,这幅画就先放在本官这里,待本官再好好研究一番。” “这……”徐氏神色间有些为难的样子。 江永下意识地以为她这是不愿意将画留下,故意板起脸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徐氏连连挥手,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说道,“大人,民妇今日状告了徐家长子,这徐府,恐怕是回不去了啊!” 被徐氏这么一提,江永这才反应过来,见她神色哀伤,动了恻隐之心,索性召来了刘捕头,让他安排下去,将徐氏的幼子接了过来,同时安排徐氏母子暂时以状告人的身份住在府衙内。 徐氏千恩万谢地离开之后,江永也赶忙收拾东西,提溜上画卷,一路小跑地奔回江府,心急地要找袁紫嫣探讨一番。 一直隐在暗处的袁紫嫣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还真是鲁莽得让人好笑啊。 来不及多想,袁紫嫣连忙按原路返回,换下一身夜行服。可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离开过。 等到江永气喘吁吁地推门闯进袁紫嫣屋子的时候,袁紫嫣正端着茶杯,优哉游哉地靠在床上看书,一派悠闲的样子。 听到江永进门的动静,这才搁下书本,向江永看去。 见他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袁紫嫣挑眉,明知故问道:“你这是去审案还是去捉贼?怎么累成了这副样子?” 江永喘着粗气进了屋子,直接一把夺过袁紫嫣手中的杯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灌了下去,这气才顺了些。 袁紫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他就这么拿着自己的杯子,喝了水?! 这么一想,袁紫嫣顿时一脸菜色,狠狠地剜了江永几眼。 可江永此刻一心扑在案子上,哪里有心思注意这其他的事。 这一口气刚喘匀,就一把拉过袁紫嫣的手腕,将她手中的书撤出来扔在一旁,把人拉到桌子边做好,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朝堂之上的惊险。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都快被急死了。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都急白了好几根?” 袁紫嫣一把推开江永靠过来的头,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狠狠抽出来,毫不客气地道:“我警告你,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陪你练练手?” 江永看着袁紫嫣脸色铁青,摩拳擦掌的样子,这才摸了摸鼻子,将自己的兴奋收敛了几分,嘴里还故意嘟囔着:“不是说是男子吗?和别人亲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顾虑这么多了?” “你说什么!”袁紫嫣阴测测地道。 “没……没什么。”江永弱弱地应了一声,连忙拿出手中的画卷,铺展在桌子上,“来来,你快来看看这个。这是……” “这是一张双影画!” 袁紫嫣截断了江永的话,只瞥了一眼那副画,就笃定地道。 方才她隐在暗处,已经看得足够清楚了,这画中的玄机也已经看破了大半。如今这么近距离一看,更是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 江永却不明白了:“双影画?那是什么?” 袁紫嫣睨了江永一眼,一边起身拿来烛台,一边解释道:“所谓双影画,是用特殊技艺和特殊用墨制成的画卷,是一种特殊的隐藏秘密手法。首先,先蘸着特殊的墨将自己想要隐藏的暗文写出来,然后将画纸浸在水中……” “水中?!那画纸不会损坏吗?” 江永惊讶不已,这画纸看着可不像是被水浸泡过的啊! 他伸手想要摸摸画卷,却被袁紫嫣一巴掌拍了回来。 袁紫嫣一边拿过方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将烛台点燃,这才道:“当然不是一般的水,是茶水,而纸张也必须是特定树木汁液制成,才能触水不皱。等到将纸张晾干之后,原本的字迹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此刻的画纸也会变成一张普通的纸,可以随意地写上别的什么东西来作为隐藏。双层重叠,一纸两画,是为‘双影画’。” “还有这种东西啊,好神奇!” 江永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若不是袁紫嫣不让他插手,早就扑上前去好好研究一番了。 “那,要怎么才能看到隐藏的文字呢?” 袁紫嫣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了之后,端起盛满茶水的茶杯,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自然是怎么消失的,就让他再怎么回来!” 说着,不等江永反应,径直将手中的茶水全数泼洒在画卷之上。 “啊!” 江永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惹得袁紫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大呼小叫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江永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想到方才袁紫嫣的话,怎么消失的,就怎么回来,既然如此,那就是…… 江永一想通,忙拿起茶壶,小心地将方才没有被浸润到的角落一点点润湿,忙活了大半天才彻底完工。在这个过程中,江永也是满足了一把好奇心,亲眼看着每一寸沾水的地方墨迹消散,化为一张白纸。 等到江永完成,袁紫嫣已经拿着烛台在一旁等候了许久了,见此连忙将烛台放了过来,示意江永分别握住画卷的两端。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让它慢慢风干,就只有用烛火烤之来加速。但一定要小心,不要真的触到火苗上,不然的话,真的会将画卷焚烧成灰烬的!” 江永慎重地点了点头,与袁紫嫣分别拿起一头,小心地移动到烛火上来回地烘烤着,果然随着茶水散去,纸上又重新浮现出一些文字来。 等到整张画卷上的文字完全显现出来,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熄灭了烛火,凑上来看着纸上所书的内容。 信中所写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隐秘,不过是当初那段没有被外传的分家历史而已。 世人所知道的,从老尚书身体每况愈下之后,就没了消息。而在这个时候,徐家的财产争夺战就已经拉开了帷幕。 徐老的长子见徐老身子光景不好,便预先做出了家主的样子。对此徐老虽然心中恼怒却也奈何不得。 而刚被扶作续弦的徐氏此时更是方寸大乱,心知徐老若是不在了,自己和儿子必没有好日子过,不由得****在徐老面前垂泪。 一天,徐老把长子和妻子幼子都叫到床前,屏退了下人,对长子道:“你是我的长子,如今也已经成家,眼看老父就要归天,徐家就要靠你顶门立户,我便把家产都给你掌管,你后母和弟弟不得有异议。” 长子听了这话自然欢喜无限,徐老的年轻妻子听了只是哭却也不敢多言。 徐老又道:“虽然如此,你后母毕竟服侍我一场,这也是你的亲生弟弟,你就从家产里划两亩薄田给他母子,还有东南角的两间小房,也给他们居住。” 第36章我有了……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长子得了万贯家私,这点东西自然不看在眼里,满口答应拿了账本房契之类就走了,剩下后母幼子在徐老床前哭泣不止。 徐氏忍不住心中的愤懑担忧,抱怨道:“这个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把家产都给了大儿子,让我母子怎么活?” 谁知徐老见大儿子走了,这才道:“我若把家产分给你们,怕是你们母子连命都保不住,你答应我这辈子守节,我自有安排。” 徐氏听了这话,连忙发誓会为徐老守节一辈子,只求不要太过为难他们母子,给他们安排条活路。 徐老这才从枕头下拿出这副画卷,交到了徐氏手中,交代了那些话,让她拿着画卷耐心等待时机。 徐老果真不久便去世,长子倒也按照老父亲的意思将东南角小房两间和两亩薄田都给了后母幼弟,虽然看到后母拿走了一卷老父亲的自画像,也只道是拿去做个纪念,并不以为意,此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直到今日,这份画卷辗转到了江永的手中。 这细看下来,江永和袁紫嫣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 正如徐氏所转述的,这信中所说的,确实能给江永一场大大的富贵,可是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是这么好接的。 能够得到这场“富贵”的前提,是要为徐氏要回足够她半生衣食无忧的财富,这可是让他们从徐员外那个铁公鸡身上割肉啊! 要知道徐员外可是宁远县最大的士绅,也正是现在最让江永头疼的一批人之首。且不说结果如何,此事一旦做了,定是要重重得罪徐员外的。江永现在在宁远县的根基还不是十分的稳固,在这个时候开罪了这尊大佛,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不管的话…… 袁紫嫣将视线移向江永,只见他正紧紧盯着画卷上的字迹,像是要把画卷盯出一个洞来一般,显然是没有放弃的打算了。 袁紫嫣暗自摇了摇头,自己真是糊涂了,这小子可是连赈灾案都想要管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乡绅吓到呢? 还没等袁紫嫣说什么,江永倒是先抬起头来对上袁紫嫣,几次欲言又止,才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咬牙道:“紫炎,这个案子,我管定了!” “嗯,我知道。”袁紫嫣点了点头,神情平淡,没有丝毫意外和反对的样子。 “我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你先听我解释,这桩案子……” 江永原本料定了袁紫嫣一定会反对,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大串的说辞,打定了注意要说服袁紫嫣,可是…… “你……你刚才说什么?” 袁紫嫣见他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含笑道:“我说,我同意!我不光同意,还会帮你将这个案子办得漂漂亮亮的。” “真的?!哈哈哈!” 江永大喜过望,笑着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抱起袁紫嫣,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才把她放下来。 袁紫嫣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再次落地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永……江永……抱了她?! “你!” 袁紫嫣脸色难看,就要开口怒斥江永“放肆”,却被兴奋得脸色通红的江永一把握住指向他的手指。 “紫炎,你能站在我这边,我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 江永说着,神色间皆是眉飞色舞,那份喜悦溢于言表,让人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这家伙!是小孩子吗?竟然来这一招! 袁紫嫣的话卡在嗓子里,对着这张脸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愤愤地将原因归咎于江永,冷声道:“别高兴的太早,这是你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大案,必须你自己想法子来解决,可别指望我会帮你!” 江永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仍旧是兴奋不减地应道:“嗯!我知道了!” 袁紫嫣正被刚才那一下子弄得心绪紊乱,这才没有注意到江永神色间的异样。 此刻江永的心里远比表现出来的还要紧张的多。 出手抱袁紫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挨打的打算,没想到袁紫嫣只是这么不轻不重地就放过了他。 她对自己,是越来越心软了,这可是好事儿! 江永虽然存了份小心思,但也不会拿案子开玩笑,自那之后,没日没夜无时无刻不在脑子里思索着对策,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这日,江永想得脑袋都要大了,索性烦躁地将公务扔在一旁,拉上袁紫嫣,一同去逛一逛街市,放松一番,说不定反而会有所收获。 说来,这还是袁紫嫣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毫无顾虑地逛街游玩。 虽然多年的杀手生涯早已将她身上所有的天真欢乐磨得一干二净,让她绝对不会同一般少女那样左看看,右逛逛,可是天性使然的好奇心,却是怎么都抹杀不掉的。 袁紫嫣的眼睛自从出了府门,就一直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眼中的神色也比往常亮了几分。 江永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暗暗觉得袁紫嫣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 所以每当袁紫嫣看某件物品或在摊位前的时间过长的时候,江永都会拉着她挤过去,一定要买下那件东西给她,弄得袁紫嫣是哭笑不得。 这不,袁紫嫣又被江永拉着手,扯到了一个摊位前。 江永看了看,拿起一个娃娃,回头问道:“这个怎么样?” 袁紫嫣看着他另一只手上已经提溜的满满的东西,不由抚额:“不怎么样!你还不赶紧放回去!” 可摊主见这个架势,哪里肯放过这头肥羊? “哎呦,这位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摊主忙插话,拿起摊位上一个类似的娃娃解说道,“你们可别小看这娃娃,这个啊,可不光是好玩的!” 这下倒是勾起了江永的心思,回身问道:“娃娃不是好玩的能是干嘛的,还能驱鬼不成?” “这位公子可说对了,可不就是驱鬼嘛!” 江永原本随口一句,谁知道当真一语中的。 “店家,你可不要坑骗我,这么一个小娃娃,也能驱鬼?” “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啊,听说前些日子了,东村的王老头家的小儿子每日里都会莫名地醒来,哭闹不止,邻居们都说……像是被什么魇着了!” “哦?还有这等奇事?”江永挑眉道。 虽然心中如此说,但对于这鬼神之事却是不怎么相信,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怪,不过都是说书人编出来的噱头罢了…… 这么想着,江永的神色骤然一僵。 等等?他方才想到了什么! 鬼怪……鬼怪…… “有了!”江永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 “公……公子,你……” 江永不顾摊主受惊的神色,一把拉住袁紫嫣,叠声道:“我有了!我有了!” 袁紫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开始还在为他高兴,可这过了一阵,就感觉到周围诡异的目光越来越多,这才察觉到了不对。 袁紫嫣脸色涨红,连忙一把捂住江永的嘴,轻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有了!” 他……他竟然当街大喊“我有了”?! 看着摊主和众人或揶揄或惊讶的神色,袁紫嫣恨不得将江永弄哑了! 江永这才注意到身边人诡异的神色,摊主更是和蔼地将娃娃塞到了江永的手里,口中唠唠叨叨的。 “哎呦,原来是个姑娘家。是第一次吧?有了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能再这么出门乱逛了,女人这头一胎可是最要紧的……” 江永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了……有了…… 江永欲哭无泪,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正要张口辩解,袁紫嫣却死死捂住他的嘴,硬是将他从集市上拖回了府中,这才松开江永,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江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这回好了,袁紫嫣这个女扮男装的没有被认出来,他这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一地父母官,却被…… 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袁紫嫣肆意地笑了半晌,见江永脸色难看得紧,好不容易勉强自己收敛了几分。 “咳咳,”袁紫嫣轻咳两声,故作正色,“不知道大人有了什么啊?” 说到“有了”二字的时候,明显地加重了语气。 “紫炎!”江永加重语气喊了一声,极为不满。 “咳咳,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 袁紫嫣老实地缴械投降,再调戏下去,估计江永就要爆发了,她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江永被她气得不清,可计策又不能不找她商讨,只好别扭地别过脸去,将他方才灵光一现的想法对袁紫嫣说了一通,顿时把袁紫嫣笑得喘不过气来。 “没……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坏的时候呢!这装神弄鬼的,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 正午熹微的阳光洒在袁紫嫣身上,为原本就极为出色的人儿镀上了一层金边儿一般,虽然身着男装,但那笑颜如花的模样仍旧让江永看得痴了。 袁紫嫣见江永神色有些异样,笑着捶了他一圈:“怎么,说你坏你还生气了不成?我这可是在夸你呢。” 第37章妙计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没……没有!”江永否认着别开视线。 袁紫嫣打量了他半晌,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以为是还在为那“有了”的乌龙事件生闷气,也就没放在心上。 细细想了想江永的计策,袁紫嫣叮嘱道:“你先不要着急登门,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提高警惕,直接上门恐怕会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做好?” “这样吧,徐家虽然是本地最大的士绅,但宁远县除了他徐家之外,还是有几家大户的,比如城东的孙家和李家,两家皆是有名的士绅,又有姻亲关系,若当真算起来,恐怕连徐家都比不过他们联手的实力。” 江永点了点头,这个情况他倒是略有耳闻,只是袁紫嫣这是打算…… “你同时往这三家递送拜帖,先拜访那两家再前往徐家。” 袁紫嫣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听说徐家最近往咱们府里送礼送得勤,你不妨给他们抛个诱饵,做出要妥协的样子来,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自然就可事半功倍。” “好主意!”江永赞叹一声。 袁紫嫣神色沉寂下来,严肃地叮嘱道:“你要记住,你这个计策虽好,但也是剑走偏锋,重在攻心!” “攻心”二字正中江永的心思,也点亮了他没有注意到的盲点。 江永连声叫妙,脚下快速向书房走去。 他要好好合计合计,可不能功亏一篑! 接下来的几日,宁远县众人都知道,县里最近出了件大事儿县丞老爷开始拜访各家士绅了! 凡是在宁远县数得上号的士绅都收到了一纸拜帖,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接见父母官啊!若是能打好关系,这以后的日子,还愁不好过吗? 江永特意按照袁紫嫣所说,前几天先是一面拜访着其他士绅,一面作出要妥协的样子。直到几天之后晌午时分,才来到徐家。 徐家长子已得了信,赶忙亲自候在门口迎接。 远远地看见江永的马车,忙招呼着人上前,口中道:“草民拜见县丞大人,给县丞大人请安。” 马车缓缓在徐府门口停稳,江永打帘而出,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众人齐齐愣在原地。 只见江永一步下了马车,看都不看徐员外等人一眼,反而对着旁边的空气打躬作揖,嘴里还念念有词。 “下官这厢有礼了。不知大人近来身体可还硬朗?” “那就好那就好。” “大人客气客气,下官愧不敢当。” 这一问一答的架势,倒像是在与什么人寒暄,可他面前的分明就是一团空气,别无他物啊!这是怎么回事? 徐员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不由碰了碰一旁的管家。 “你,能看见那儿有什么吗?” 管家也被吓得不轻,哆嗦着摇了摇头,小声道:“老爷,县丞老爷该不会……这儿有问题吧?” 管家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怪她胡思乱想,实在是这个事情太诡异了,怎么自己前几次去找县丞老爷的时候就没有遇到呢? “不许胡说,大人怎么会那儿有问题呢?” 徐员外虽是如此说的,但是看着江永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一阵狐疑。 上一个县令说是年老体衰不堪重任,难不成这是又给他们派了个失心疯来? 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江永变本加厉,一拱手客气地道:“您先请,您先请……” 说着,不管不顾就往宅子里走,就好像在跟人谦让一样。 江永走了几步,似乎突然发现众人还在原地,回过头惊讶地看了徐家长子一眼,道:“徐员外,你们不进来吗?” 徐员外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过,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假笑着回道:“进进,怎么可能不进呢?” 说着硬着头皮跟在江永身后进了屋子。 所幸这一路上江永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徐员外也松了口气。 结果到了中堂,江永刚坐下饮了一口茶,突然放下茶杯满脸疑惑地对徐家长子道:“徐员外,老尚书哪里去了?方才还在这儿呢,怎么本官喝口茶的功夫就不见人了呢?” 啪! 徐员外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神色惊惶:“大……大人,您这是在和小民开玩笑吗?我……家父早就在几年前就已经仙逝了,您……您恐怕是看花眼了吧。” “是吗?还有此事?”江永装作不知的样子,口中喃喃道,“不对啊,我看那人穿着尚书官府,头发的鬓角略有苍白之色,身材魁梧,哦,对了,似乎嘴角还有一颗黑痣,这当真不是老尚书?” 徐员外的身子猛地僵住,江永所说老尚书的穿着容貌,和自己老父亲活着时一般无二! 这……这不可能啊! 要知道父亲已死了三年,这位江县丞最多十六七岁怎么可能知道? 难不成,是父亲的鬼魂一直阴魂不散,逗留在这宅邸之中? 这个念头一起,徐员外顿时更加害怕。 江永暗中留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瑟瑟发抖,心知时机成熟,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对了,方才那人还拜托本官帮忙确认家产分割的事情,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家……家产?!什么家产!”徐员外的神色更加紧张。 江永却在此刻退了一步,道:“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了,原本打算进屋后坐下来详谈的,哪知道进了屋才发现那人已经没了影子。” 江永看向徐家长子,故意问道:“徐员外,你知道这个家产是说的什么吗?难道是徐家分家的家产不成?” 徐员外哂笑着,不能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江永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再抛出一个诱饵:“哦,对了,那人还和我说了是怎么分配了的。” 徐员外果然不是一般的紧张,当即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这个嘛,本官现在可不能说。”江永摇了摇头,端起了架子。 “为什么?”徐员外实在是心急地不行,忙追问道。 江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徐员外靠上前来,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徐员外啊,这可不是我为难你啊,你派管家送到我府上的东西,我可都记得呢。” 见徐员外神色稍有放松,江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接着道:“可是你也要体谅我啊,若是有人告你,我大可以给你压下来,可是……可是这可是那个东西啊!我要是不照办,招惹了晦气怎么办?” “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看哪,你就把你后母和弟弟都叫来,我把刚才那人的吩咐嘱咐下去,其余的我也不管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徐员外见江永有放自己一马的意思,犹豫了再三,就算是心有不甘,终究还是顾及着老尚书的鬼魂,不敢违抗。 徐员外当即派人去将暂住在县衙的徐氏和她的孩子接了过来。 等人都到齐了,江永给了徐员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清了清嗓子。 “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把你们聚集到这儿来,是受了老尚书的嘱咐,重新确认家产分割,无论结果为何,这都是老尚书本人的遗愿,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众人齐声应道:“草民明白。” “按照老尚书生前的意愿,本官今日做个见证,重新确认家产划分。徐家家业中的良田两亩还有东南角的两间小房,划归徐氏母子所有,除此之外其余徐家家产,全数归徐员外所有。你们可听清楚了?” “是!草民明白!” 徐员外一听,顿时将心放回了原处,这不是和原先分配没什么差别吗?看来果真是那些日子送的礼见效了! 徐氏则只是抱紧了小儿子,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垂泪。 徐员外正暗自得意的时候,又听江永道:“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那就在这份财产分割书上签字,日后如有违背,本官就要按律惩治了!” 江永一顿,又特别对徐员外提醒道:“徐员外,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两亩良田和两间房子一旦划归徐氏,其中的一切东西,包括每一寸土地都是归徐氏和你弟弟所有,你没有任何追究处置的权利。可要想好了,再签字啊!” 徐员外听了,只以为是江永在提醒他。 不过已经有了徐家的硕大家业,那点儿东西他还不看在眼里,大笔一挥,在分割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徐氏也含着眼泪签下了字。 江永将双方签过字的分割书拿在手中,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 将协议书小心地贴身收好,江永一挥手,道:“来啊,随本官去后院的院子。” 转身又对徐氏客气地道:“夫人,烦劳您前头领路。” “是。” 徐氏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带着江永就往自己一直居住的小院走去。 徐员外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傻眼了,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徐员外快走几步,试图走到江永身边,却被衙役给夹住,不得上前,只好大吼道:“县丞老爷,县丞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要做什么!” 第38章荐书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对身后的喊叫声充耳不闻,任凭徐员外被拦在身后,只跟上徐氏的脚步,快步进了小院里。 江永看了看略显寒酸的两间小院,对徐氏确认道:“就是这儿?” “没错,就是这里!” 得到了徐氏的确认,江永一挥手:“给我挖!” 身后的捕快们早就得了江永的嘱咐,顿时扛起铁锨上前就是一阵忙活,不多时,一个捕快惊叫道:“大人,挖到了!挖到了!” 江永和徐氏皆是大喜,连忙凑上前去。 只见捕快从地里挖出十个坛子,挨个打开,探头一看却是整整齐齐六坛黄金六坛白银,粗略算算怕不有十余万银两之多! 徐氏见此,当即与幼子抱头痛哭,直呼下半生有指望了。 一路追来被挡在门外的徐家长子听着门内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顿时变了脸色,焦急地就要往里闯,可惜被衙役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直到看到江永走出来,忙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你可是……” “本官可是什么?”江永挑眉反问,拨开徐员外抓住他袖子的手,“徐员外,本官不过是尽心传达老员外的嘱咐而已,至于其他的,与本官无关!” 徐员外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江永堵了回去:“对了,本官事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几间房子内的东西,全部归徐氏母子所有,这也是老尚书的意思,还望徐员外谨记!你签了字的分割书,可是还在本官的手里呢。” 徐员外见江永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心下慌乱,口不择言道:“大人,您别这样啊!您看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小的必定无不从命!”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打的银票来,要往江永怀中塞去。 没想到江永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甩开,冷声道:“徐员外,此事已成定局,你还是自重些的好!” 徐员外被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脸色顿时气得铁青了起来。 可想到门口诡异的一幕,还有那握在江永手中的财产分割书,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咽到肚子里去,丝毫不敢发作! 江永走了几步,想到自己方才取下的东西,还是交代了一句。 “对了,还忘了一件事儿,方才老尚书说把房梁上一件东西送给了我,东西我就一道带走了,省得日后叨扰贵府。告辞!” 江永留下这句话随即扬长而去。 留下的徐府众人面面相觑,可是想到徐老尚书的鬼魂,哪个敢多嘴问一句?这个闷亏,他们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打落牙齿和着血咽了! 徐府的人不好过,带着东西看似嚣张地走了的江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坐上了轿子,江永就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取走的东西。 这是一封书信,封口处还用石蜡密封住,没有丝毫开启过的痕迹,保存的很好。 他从徐家出来,没有带一丝一毫的金银珠宝,反而只带出了这一张信笺。现在想来,拿着信笺的手指还都是颤抖的。 他忽然想起,前一天晚上他去找徐氏交待今日之事时,徐氏告诉他的另一个秘密…… 其实当初,徐老尚书还交代给徐氏一件事,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富贵”! 徐氏告知江永,在他们小屋的地下,有着徐老尚书提前埋藏下的宝藏,徐氏因为怕这份宝藏落到徐家长子手中,所以宁愿将其埋在地下,再怎么艰难都没有想过将其取出。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江永的计划,这份宝藏也到了一见天日的时候了。 徐尚书曾经交代过,等到取出宝藏之后,会给帮助她的人两个选择挖出的宝藏,或是藏在房中的一封书信,二者任选其一。 江永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这封书信。 此刻拿着这封用几十坛黄金白银换来的书信,江永只觉着沉甸甸的, 深吸一口气,江永将书信启封,小心翼翼地拿出其中的一纸信笺,细细地看了下去,这越看手越是抖得厉害。 这……这果真是一场泼天富贵! 不!准确的说,这就像是一个开启宝藏的密匙,给了他一个寻到宝藏的方法。 这其中的内容,竟然是徐老尚书给当朝内阁大学士的一封荐书! 当年徐老在京中任职之时,是出了名的好人脉,若是能拿着这封荐书入京,高官厚禄的职位,衣食无忧的生活,还不是指日可待? 尤其是对于官场中人来说,从一个小小的县丞,论资排辈,考核政绩……若是按照这一步步往上爬,那只怕做到京官的时候,早已是七老八十年迈不堪了。 可有了这一纸书信,这一切就会大不相同! 这若不是一场大大的富贵,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富贵呢? 江永颤抖着手将书信收好,咽了咽口水,连声吩咐轿夫加紧赶路,尽快返回府衙。 府衙门口,轿辇甫一停住,江永立刻冲进去,捏紧手中的信封,一路冲到了袁紫嫣面前。 袁紫嫣见江永又这样旋风似的刮了进来,脸上神色也有些不对,心中一紧。 莫非是今日之事,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袁紫嫣忙递了一杯水过去:“莫急,喝点水慢慢说。” 江永现在哪里有喝水的心思,将水杯接过放在一旁,就将手里的信件塞到了袁紫嫣的手中。 “紫炎,我们这次,恐怕真的摊上大事了!” 袁紫嫣听了这话,心里一沉,忙打开手中的信件。 可这一看之下,袁紫嫣挑高了眉头:“这不是好事吗?你胡说些什么呢?” 说完这话,袁紫嫣似乎是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上下打量着江永,试探着问道:“难不成,你不想去京城?” 江永摇了摇头,道:“倒不是说不想去京城,只是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回可轮到袁紫嫣不明所以了:“什么准备?” 去京城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江永犹豫了片刻,有些无力地对袁紫嫣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以我的本事,足不足以胜任京官,若是就这样凭借这一纸信笺得了一个职位,我绝对不想尸位素餐地浪费掉,可我又怕,怕我承担不起……” 江永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犹豫什么,这分明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可他总觉得若是投出了这封荐书,心里会有些疙瘩。 袁紫嫣听了这话,心知江永是对这样类似于走后门的方式心中反感,才会如此犹豫的。 袁紫嫣看着面前的信件,心中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安慰江永道:“既然如此,你就只当没这回事,继续当你的县丞老爷就好,等到政绩够了,自然也会升官的。” 江永有些颓败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袁紫嫣顺手将手中的信件塞到了袖子里,对江永解释道:“这样的话,这封信暂时就由我给你保管,也免得你看见了心烦。” 江永没有多想,也丝毫不曾怀疑袁紫嫣会拿那封信做什么,也就应了下来。 就这样,这件事就算是这么不轻不重地揭了过去。 江永也就兢兢业业地继续做他的宁远县丞,袁紫嫣却没有这么悠闲的心思。 这封信,江永不愿意用,她却一定要让他用! 江永不愿意用,是他的正直,是他能够守住本心,这很好。 而她非要让江永用,是她身为谋士的职责所在,也是她势在必行之事。 只有这样他才会早日接触到那个层面的东西,才会更加深入地了解到赈灾银案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丑陋的真相,而这些,也是她当初与江永接触的初衷。 如今的朝廷,太子与齐王的争斗日益激烈,朝臣大多沉迷于党争,将整个朝堂的风气弄得一团糟,现在所需要的,正是像江永这样心志坚定,心系百姓的清流。 只有江永早日获得更大的权力,站在更高的位子上,才能早日遏制住这股趋势,造福百姓。 第39章无妄之灾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这些日子,刘捕头发现,原本一向和他互看不顺眼的袁紫嫣,对他那叫一个热络,那叫一个青睐有加,若不是确定袁紫嫣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儿,他都要以为她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了呢。 你看,这不是又来了! 刘捕头远远地看着袁紫嫣提着食盒走了过来,一个旋身就要捂着脸往后撤。 可袁紫嫣哪儿容许他说溜就溜,当即高声喊了一声:“刘捕头,刘捕头!” 得,人家都喊得这么卖力了,他再溜掉,这不是明目张胆地不给面子吗? 刘捕头苦着脸,只好转过身来,故作惊讶:“呦,原来是袁先生啊!好巧……好巧……” “是啊,我也觉得好巧,可能是紫炎最近和刘捕头比较投缘,走到哪儿都能见到捕头您。” 袁紫嫣迎上来,恭维了一句。 看,就是这个样子! 刘捕头只觉得自己有些头大,最近袁紫嫣这莫名其妙的示好,那可真是只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了。而且他这一惊,受得可不小呢。 袁紫嫣相当自来熟地上前,抬了抬手里的食盒,笑道:“刘捕头来得可真是时候,我这刚拿回来了些酒菜,这么着,我请刘捕头!刘捕头可要赏脸啊!”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刘捕头听了这话,却是立刻连连推拒,连头都摇成了拨浪鼓状。 上次他“年少无知”,推辞不过袁紫嫣的盛情,和她吃了一顿酒。此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县丞大人的耳朵里,整整让他忙得三天三夜没工夫坐下来吃一口饭、喝一口酒。 嘿,这种教训,一次就够了,他要是敢再喝一次,还不定怎么被教训呢! 袁紫嫣当即拉下脸来:“怎么,刘捕头这是嫌弃我一介草民,不肯赏脸了?” 刘捕头没办法,只好苦哈哈地交代了实话:“嗨,我啊,就实话和您说了吧,这都是县丞大人……” “我怎么了?” 刘捕头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有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刘捕头的身子顿时僵住,一张脸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顿时蔫了下来,趁机背对着江永连连给袁紫嫣打眼色,示意她救救自己。 袁紫嫣耸了耸肩,作爱莫能助状。 最近江永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和刘捕头接触十分的反感,明里暗里对自己发过好多牢骚了,甚至有些抵触每日训练的打算,还好被袁紫嫣“强行镇压”了几次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永的不满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袁紫嫣不是瞎子,自然看在眼里。但是她要做和刘捕头亲近的假象,自然有她的用意,而且暂时不能对江永言明,也就只好转明为暗,趁着江永不在的时候来“勾搭”一番。 如今被江永逮了个正着,她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过去呢,哪里管得了刘捕头? 两人打眼色的这会儿功夫,江永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站在刘捕头身后,狠狠瞪着袁紫嫣,口里的话却是对刘捕头说的。 “刘捕头,不知道你打算说本官什么?” 刘捕头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回过头去:“大人,属下……属下是说……” 袁紫嫣颠了颠手里的食盒,突然灵光一闪,替刘捕头说道:“我方才在和刘捕头说,我来给大人送饭呢。” “对对对!”刘捕头见袁紫嫣开口,连连点头,“送饭,属下方才就是在说大人好福气,有袁先生这么关心大人,还来给大人送饭。” “是吗?” 江永将信将疑,视线在袁紫嫣和刘捕头身上扫过几个来回,眼中都是怀疑的神色。 这两人最近总是瞒着他在做什么,尤其是袁紫嫣,虽然知道她从前与刘捕头的不合不过是有意为之,但是骤然之间两人几乎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不,应该说是……有些吃味了! 只有他清楚,袁紫嫣的骨子里有些凉薄。他们俩的交情,是用命换回来的,一直以来,袁紫嫣也只对他一个人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好,如今却突然还多了一个刘捕头…… 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舒服的紧,这几日看着刘捕头也越发的不顺眼了起来。 想到这里,江永冷声道:“刘捕头,本官不是派你去调查一下最近县里的情况吗?你办妥了?” 刘捕头一愣:“大人,您没交代过啊!” “没什么没!没交代过那我现在交代了!立刻,马上,给我去调查!做的不好,我唯你是问!” 江永一向没有什么官架子,对属下也是和蔼的很,今日这一番呵斥,倒是让刘捕头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又糟了无妄之灾了! 暗中叹了口气,刘捕头不敢往枪口上撞,暗自给了袁紫嫣一个“保重”的眼神之后,连忙应是逃似的退了下去。 江永见刘捕头离开,冷哼了一声,冷声道:“你跟本官进来!” 袁紫嫣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江永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现在既然这么说了,恐怕当真是气得不轻吧。 这么想着,袁紫嫣更是多了几分愧疚,心底却莫名地升起几分喜悦的感觉,就连江永不怎么客气的话也不再计较,难得好脾气地提溜着食盒跟了上去。 江永听着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在袁紫嫣没有看到的角落里,暗自勾起了唇角。 两人并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去了府衙中休息的地方。 一进门,江永就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一副大爷的样子:“拿出来吧。” 袁紫嫣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问了句:“什么?” 江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来给我送饭的吗?把饭拿出来吧。” 袁紫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江永是记得这饭才没有去书房反而来了这间屋子的。 看着江永明明很想要却又强自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袁紫嫣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似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感动。 袁紫嫣,你真是疯了!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暗自唾弃了一句,袁紫嫣还是将手上的饭盒放到了桌上,将其中的碗碟杯盘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依次摆开,不一会儿功夫,就摆满了整张桌子。 执起酒壶,为江永斟了满满一杯的酒,递给江永道:“呶,你不是要酒菜,如何,这些可都是按照你的口味从州县各处找来的,趁着还热乎,快吃吧。” 说着,袁紫嫣将酒杯放在江永面前,又将筷子塞在江永的手中。 江永听着这话,看着这满桌子的酒菜,顿时觉得喉头有些酸痛:“这……这些酒菜……” 袁紫嫣见他不动手,索性拿过碗筷,一道一道地为他布菜。 “这道龙凤呈祥,你不是喜欢迎客来的嘛,我特地去给你买的……还有这个,这道四喜丸子,只有咱们自己家后厨做出来的才最地道,那味道,绝了!你一定得多吃点儿……还有还有这个……” 袁紫嫣一边给江永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一圈数了下来,这些东西竟然都是江永最喜欢的,其中甚至有些连江永自己都没有留意到,袁紫嫣却都为他记了下来…… 江永倏地伸手,握住袁紫嫣夹菜的手。 袁紫嫣动作一顿,看向江永,见他神色有些异样,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永努力压了压喉头的酸涩,反问道:“这些,真的是给我买的?” “不然你以为呢?”袁紫嫣白了江永一眼,挣开他的手,将盛满了菜的碗放到江永面前,“赶紧吃,要是敢浪费我的心意,嘿嘿,看我晚上怎么修理你!” 江永看着重新被塞到自己手中的筷子,听着袁紫嫣理所当然的话,嘴角缓缓展开笑容,埋头开始消灭自己面前的这座小山,这些日子卡在喉咙里的担忧,也总算是烟消云散。 他就知道,袁紫嫣不会那么没眼光,看上那个姓刘的老头的! 袁紫嫣撑着下巴看着江永低头猛吃的样子,眸子里尽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软。 这一饭盒的酒菜,确实是她专门费了心思为江永操办的,方才说拿给刘捕头吃,其实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所以才有以无意地故意放大了声音,就是想把江永引出来,在不让刘捕头起疑的情况下保住这一席酒菜。 这些日子,她知道江永心里不舒服,又不肯来质问她,只好将所有的心思都憋在自己心里,不好受了,也不肯和她说,只能借加倍的工作来麻醉自己。 这些日子下来,是辛苦江永了。如今她想要打探的消息,已经尽数到手,刘捕头往京中传递消息的门路,她也都摸了个一清二楚,剩下的,只要将信寄出去就是了。 事情结束,自然就到了该和江永和解的时候,这一桌的酒菜,也算是她的赔罪礼了。 好在,江永对她一向好脾气,即使这次是真的气着了,这一桌子酒菜下去,也是什么气都消了。 等到放下筷子的时候,江永看着收拾碗筷的袁紫嫣,猛地按住她的手。 袁紫嫣动作一顿,向江永看去。 第40章诏书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紫炎,我知道你有些事情瞒着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我。我不会问你,也不会说什么让你停下来的话来伤害你。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会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我自己,也能保护你的地步!” 袁紫嫣没想到江永会对她说这样一番话,一愣,随即笑得极甜美。 “我知道,我相信你!” 江永重重点头,笑着上前帮袁紫嫣收拾东西。 两人一同忙碌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一对相处多年的夫妻,彼此之间默契十足,情深意浓,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触碰中,都饱含着浓浓的情愫。 这天晚上,袁紫嫣趁着江永做晚课的时候,独自回到屋中,取出信件,握在手中,突然想到了江永白日里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紧了紧手,还是换上了夜行服,将手上的信件送了出去…… 自那之后,似乎一切都真的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江永白日里忙活着处理宁远县中林林总总的各种事务,晚上则随着袁紫嫣勤练武艺,讨论重要案情。 就连唯一诡异的袁紫嫣对刘捕头的示好,也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让刘捕头在一头雾水的同时松了口气。 天可怜见,他终于不用被县丞大人穿小鞋了! 这样到了宁远县,才打破了这种,半晌回不过神来,满脑子都是方才宣旨公公的公鸭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远县县丞江永,就任以来克己奉公,清廉贤德,素有才名,深得朕心,特擢升为大理寺检法官,领从七品衔,令即日入京述职,钦此!” 又是这样! 上次从松平县捕头升任宁远县丞,也是如此毫无征兆。这刚升官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又再升半级,而且升的还是京官儿中唯一一个可以有州县长官充任的大理寺检法官。 这个位子,可是每一个州县长官都眼巴巴盯着的,每次这个位子一有空缺,角逐之激烈堪比科举考试。 怎么会就这样天上掉馅饼似得,稳稳当当地砸在自己头上呢? 江永满头雾水,正想要找袁紫嫣商量一番,却遍寻不见她的踪影,拉住江府的管家追问,却听说袁紫嫣自从前晚接到信件后出了门,似乎就没有回来过。 江永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慌乱。 他忙于政事,不过是一夜没有回来,袁紫嫣就消失了整整两天他才知道! 江永心中记挂,当即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寻找袁紫嫣的下落。 而此时的袁紫嫣,却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宁远县城外不远的一座林间小屋里,淡然地喝着茶水。 在她的对面,一个女子正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情愫,正是当日与齐王在一起的女子,朱槿! 袁紫嫣一口饮尽杯中茶,道:“槿,我这人也来了,茶也喝了,现在该说正事儿了吧?” 朱槿看着袁紫嫣冷淡的神情,想到自己在那个县丞的府邸见到她的时候,她那种脸上都闪着光芒的表情,神色不由一暗。 “紫嫣,你……真的决定了?你可知道你这么做让我有多为难吗?” 朱槿神色哀戚,语气动容,饶是袁紫嫣这样冷心冷清的人,拿着茶盏的手也不由地一顿。 暗自咬了咬牙,袁紫嫣还是狠下心来:“怎么,寻儿没有把话传清楚吗?我调教出来的孩子,应该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吧。” “寻儿,呵!”朱槿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神色,吐出一句让袁紫嫣险些失态的话来,“寻儿早就死了!” “什么!不可能!” 袁紫嫣厉声反驳,藏在袖子下的手捏得死紧。 朱槿瞥了眼她的袖子:“我们相识相知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不必藏了,我也没有必要在这些事儿上骗你,若是伤心就尽情发泄吧,总归此处只有你我两人而已。” 袁紫嫣忍不住浑身颤抖,一拳就向着朱槿挥了过去。 “不可能!你在骗我!这不过是你想要骗我回去的借口而已!” 朱槿一闪,躲过这一拳头,顺势握住袁紫嫣的手。 袁紫嫣现在受情绪影响,心绪大乱,哪里是朱槿的对手,当即被死死压制住。 “你放开我!”袁紫嫣不肯束手就缚,剧烈挣扎了起来。 朱槿手上使力,毫不客气地将袁紫嫣压制的更死,让她一下都动弹不得。 看袁紫嫣这副样子,朱槿眼中满是伤痛,沉声呵斥道:“你发什么疯!我骗你做什么?主子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寻儿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背叛,但是你让她带回去那样的消息,不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吗?现在在这儿给我装什么菩萨心肠!” 袁紫嫣被吼得愣住,近乎崩溃地摇着头。 “不……不是这样子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主子会放她一马?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可以十多年来过着独善其身的清高生活吗!” 这回朱槿是下了狠心,定要将这丫头骂醒。 若是她此时有了悔意,自己就是拼着被主子重罚,也要将她带回京去。凭主子对她的宠爱,定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 可是,若是这样子都不能换的袁紫嫣回心转意,那她们俩,也只能刀剑相向了,那是她宁死也不愿见到的场景!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一试! “啊!” 袁紫嫣听了朱槿的话,发狂一般地怒吼出声,内力蜂拥而出,直接将这林间小屋夷为平地。 朱槿见袁紫嫣似是狂症发作,出手如电,极快地点住她周身大穴,一掌抵在她的后心处,控制着自己的内力缓缓输入袁紫嫣体内,替她约束规整乱走乱跳的内力。 费了半天的功夫,朱槿才撤回手来,此时早已是满头的冷汗,力有不逮地向后倒退了半步。 袁紫嫣此刻已然冷静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槿……你没事吧?” 朱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想起姐姐我啊?我还以为你恨不得我死了,省得跟你作对呢!” 袁紫嫣听到这熟悉的话,也是经不住破涕为笑。 自己从小在百禽院中无亲无故,就只有朱槿一人是真心待她的,她也一直当朱槿是亲姐姐一般,敬爱有加,这也是她接到朱槿的书信立即跟着来了此处的原因。 一笑过后,袁紫嫣抿了抿唇,道:“槿,你不懂的,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寻儿的仇,我自会找主子,亲手为她报仇,绝不会让她枉死的!” 朱槿见这丫头还是这样冥顽不灵,不由心急如焚。 “我是不懂,不懂你这丫头为什么突然就莫名其妙地非要脱离主子不可呢?你难道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早就由不得自己选择命运了!什么自由,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袁紫嫣一向是他们几人中最看得开的,怎么今日反倒是糊涂了起来呢? 这倒是让朱槿百思不得其解。 “槿,你不必再劝了,我心意已决。倒是有一句话,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要劝劝你!” 袁紫嫣紧紧握住朱槿的手,一字一顿地道:“离开齐王,否则,你们都会和他一起,万劫不复的!” “你……” 朱槿没有想到袁紫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原地。 回过神之后,朱槿则是无奈地苦笑:“紫嫣,这就是你与我们的不同,你还有一颗永远忘不了阳光的心,可我们……” 满口的苦涩,让接下来的话变得生涩而难以出口,朱瑾只好将满肚子的心酸咽了回去。 袁紫嫣并不知道朱槿这是怎么了,却隐隐觉得她神色间有些古怪。 袁紫嫣一笑,揽过朱槿的肩头:“不说这些扫兴的,既然你今日是来约我喝酒的,那我们就喝酒,不谈这些!” 说着,袁紫嫣拿起一旁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下去,直淋湿了身前的一片衣襟。 见袁紫嫣爽快,朱槿也是很久没有这样大碗喝酒了,一时之间竟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直接抢过袁紫嫣手中的酒坛子,咕嘟咕嘟几口灌下去,抹了把嘴,伸出手将坛子推回到袁紫嫣面前。 “呶,该你了!” “好!”袁紫嫣也应得痛快。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碎了一地的破酒坛子,袁紫嫣和朱槿也都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这个傻丫头!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朱槿指着袁紫嫣恶狠狠地骂道。 “我才不傻!明明是你……泥古不化!那个混蛋那么欺负你,你竟然……竟然还能忍得下来?!要是我,非活剥了他一层皮不可!” 袁紫嫣同样也是不甘示弱。 正当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的时候,远处丛林里传来阵阵脚步声,听起来人数着实不少,还有呼喊声由远及近,缓缓向两人这儿靠了过来。 是府衙的人寻过来了! 两人虽然都已经是烂醉如泥,但是身为杀手的警觉性犹在。在声音响起的第一瞬间,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什么酒意都退的一干二净。 第41章负担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朱槿听着远处的呼喊声,显然是府衙的人发现袁紫嫣失踪了,前来寻找她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当真不随我回去认错?”朱槿沉声道。 袁紫嫣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给出的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 “好!” 朱槿的神色冷了下来,眼中不再有半分温度,拔出匕首,刷的一声,将自己的衣袖斩断。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从今日开始,你我是敌非友,就此,割袍断义!” 说着,朱槿松手,任由断裂的衣袍随风飘落,如同两人一去不返的感情一般。 袁紫嫣背过身去,毫不留恋地抬步向呼喊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冰冷无情的声音随着步伐传来:“好……日后相见,是敌非友,我不会手下留情,也请你拿出真本事来!” “……我也不会!” 各自背对的两人,声音同样的不近人情,但神色同样的痛苦不堪。 “等等!” 朱槿突然叫住了袁紫嫣。 袁紫嫣脚步一顿,身后随即传来的话让她的身子一僵:“主人已下追杀令,不死不休。你知道你会面临着什么,我最后再劝你一句,还是离开那个江县丞身边的好,免得还要将他牵连其中!” 袁紫嫣顿时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才支撑着身子没有晃动。 是,她清楚的很,接下来会是一波接一波的刺客杀手,无所不在,无穷无尽! 如果自己执意要留在江永身边的话,那么他…… 袁紫嫣闭了闭眼睛,僵硬地抬步向前走去,身后的朱槿在扔下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就在袁紫嫣的不远处,江永正焦急地寻找着她的行踪。 他们顺着袁紫嫣留下的线索一路寻来,可到了这林子外围,所有的线索突然都断了,这让他怎么可能不心急? 正当此时,前方传来衙役惊喜的呼喊声:“找到了!找到了,人在这儿呢!” 江永大喜过望,一把拨开自己面前的衙役,向着那儿就冲了过去。 “人呢?”一把揪住衙役的领子,江永张口就问道。 那衙役被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道:“那……那儿呢!” 江永一把推开人,顺着衙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袁紫嫣一身狼狈、摇摇晃晃地向着他们这儿走了过来。 “紫炎!” 江永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焦,连忙迎了上去,不顾袁紫嫣一身的酒味,直接将人一把抱到怀里。 “紫炎,你这是怎么了?去哪儿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一串问题连珠炮似得砸了过去,只让袁紫嫣一阵呆愣愣地抬头望向江永,满脑子都是一个声音:要离开他,不能牵连他……要离开他,不能牵连他…… “不要……我不要……” 袁紫嫣突然抱着脑袋,痛苦不已地挣扎起来。 这副神情可是吓坏了江永,一颗心刚放下这会儿又提了起来。 “紫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看看我!” 袁紫嫣似是没听到江永的话,只是兀自挣扎着,身子突然一软,竟然就这样直直昏了过去。 “紫炎!” 这下子江永完全乱了分寸,他惊呼一声,将袁紫嫣打横抱起,上马扬鞭就向着宁远县的方向飞驰而去。 紫炎,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再坚持一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江永心急如焚,进了县城直奔药庐而去,抱着袁紫嫣一脚踹开药庐的门,进门就喊道:“大夫呢?大夫人呢!” “在这呢,这儿呢!怎么了这是?” 江永轻柔地将袁紫嫣放下,一把抓住大夫的手。 “你快给我看看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晕了呢?” “好好好!你先别心急,让我检查一番。” 大夫见多了这样心急的病人家属,连忙安抚了几句,这才给袁紫嫣诊起脉来。 半晌,大夫摸着胡须,在江永的再三催促之下,终于下了结论。 “这孩子啊,是心思太重,郁结于心,加上连番奔波劳累,体力不支才会晕过去的。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儿,醒了之后好好调养一番就是了。只是啊,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老大夫摇头晃脑地解释道。 江永这才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 心病?是什么心病将她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江永看着袁紫嫣因为沉睡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脸,心中是千头万绪。 他知道,袁紫嫣有许多事情都瞒着他,也知道袁紫嫣有许多苦衷说不出口,所以他从来不问从来不查。 可是,如今这些负担竟然将她压成了这副样子,这……这如何让他视若无睹啊! 江永沉沉叹了口气,上前抱起袁紫嫣,向大夫告别之后出了药庐,也没有回府衙,直接将袁紫嫣带回了江府,带到了她的床上。 江永坐在床边,看了看还放在桌上的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不由烦躁地揉了揉眉头。 袁紫嫣这副模样,那些事情他哪有心思去理会? 再说了,还没有好好和袁紫嫣商量一番,他不想轻举妄动。 这么想着,江永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袁紫嫣身上。 床上的人儿,面容精致姣好,眉若弯刀,唇若红梅,肤若凝脂,若是做了女装打扮,只怕会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却几次三番地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才华学识、武功本领、心智为人样样不输给男儿,这样的女子让他怎能…… 怎能不动心呢? 想到今日得知袁紫嫣可能会遭遇不测时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江永笑得无奈。 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对袁紫嫣,从陌生到信任再到依赖再到如今的……爱恋,一步一步,早已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发生,直到今日这一天的惊心动魄,方才让他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看到袁紫嫣受伤会担心,看到她和刘捕头在一块儿说话会生气,每天回到江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她…… 现在想来,他是将一颗心早就全部扑在了袁紫嫣身上了,只是不自知而已。 江永摇头苦笑,看着昏迷得人事不知的袁紫嫣,不由叹了一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江永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心思,更是一刻都不肯离开袁紫嫣的床前,就连公务都搬到袁紫嫣房中来处理,就这么一直守着她,他才能安下心来。 “唔……” 床榻之上传来一声嘤咛,江永连忙扔下手里的笔,奔到床边。 “你醒了?” 江永握住袁紫嫣的手,轻声问道,似乎是怕惊扰了这尊睡美人。 袁紫嫣皱眉,挣扎了一会儿,这才睁开了眸子。 看到眼前的江永,感到手上传来的力道,袁紫嫣身子整个的僵住,脑中突然浮现朱槿最后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猛地将手从江永手心抽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江永一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一脸冰冷神色的袁紫嫣,有些恍然失神。 他强自挤出一抹微笑,道:“我……我去林子里找你,结果见你昏迷过去了,所以才把你抱回来的……你放心,我只是守了你一晚,什么都没做……” “出去!” 江永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袁紫嫣冷声道。 “为……为什么?” 江永完全没有想到,他千盼万盼着袁紫嫣醒来,可她醒来之后,还没等自己说什么,竟然就是这样的态度。 袁紫嫣翻了个身,背对着江永,咬着牙冷声道:“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出去吧。” 江永站在床边,看着袁紫嫣的背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树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袁紫嫣怎么……怎么突然就对自己变了态度?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江永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极了。 突然他灵光一现,忙道:“有事有事,我有大事要找你商量!” 说着,江永忙从一堆的公文下面翻出那张明黄色的诏书,推到袁紫嫣面前:“你看,我昨天收到了……” “别说了!” 袁紫嫣一声喝断,江永拿着诏书的手都僵住了:“什……什么?” 他神色大变,忙慌乱地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找借口,是真的有大事,你看我昨天……” “我说够了!” 袁紫嫣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面对江永的表情上没有丝毫熟悉的笑容,只有满面的冰冷。 “我说,够了!我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了。你是一县之长,不要总是拿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来烦我!” “紫……紫炎……” 江永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说出一句话来都分外艰难。 “出去!”袁紫嫣撇过脸去,不再看江永一眼。 江永无力地张了张嘴,手中再也握不住那明黄色的一纸诏书,任由它“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似是支撑不住身子一般倒退几步。 “好……我走!”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砰”的甩上。 背对着房门的袁紫嫣这才松下一口气来,顿时感到胸口气血上涌,克制不住地颤抖着身子一阵咳嗽。 第42章人肉垫子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拿开袖子一看,只见一片烈焰般的血红色绽放其上。 袁紫嫣苦笑一声,闭上了眸子,将喉头处的腥甜尽数咽了下去。 果然,自己还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袁紫嫣,做了这么久的美梦,也该清醒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压下了体内的翻涌,袁紫嫣睁开眼,就看到床榻边一纸明黄的诏书被弃置在地上。 她轻咳了几声,强撑着身子蹲下,从地上捡起圣旨,展开一看,手抖得更加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让她放江永独自一人去那个步步危机的京城,她怎么放心的下啊! 袁紫嫣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将阻挡在她与江永之间的屏障打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向何处使力,这种无力感让袁紫嫣愈发地难受了起来。 想到方才江永没有说完的话,昨天、诏书…… 难道江永方才要说的,正是这一纸诏书? 袁紫嫣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挣扎着拿过床边的衣服,不顾自己惨白的脸色,胡乱地将衣服套在身上就踉跄着往门外走去。 她先前曾与朱槿动过武,受了些许内伤,又喝了一夜的酒,这一番伤心伤情下来,身体哪里还有力气? 从床榻到门口这几步路的距离,就已经是气喘吁吁,近乎脱力。 袁紫嫣撑着门槛,紧了紧握着圣旨的手。 不行!江永收到这诏书定然又是迷惑又是心惊,自己绝对不能放着他一个人,就算是要离开……也要和他把话说清楚! 一门之隔,门内袁紫嫣恍惚的时候,门外江永的手也是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来回回地犹豫着。 江永原本是一时气急,才会摔门而去,可是走到半路,又实在是不放心袁紫嫣一人。 来回犹豫踱步了半天,无论怎么骂自己没出息,都还是挪不动脚步,索性也就干脆回身冲回了袁紫嫣的房间。 管她呢,这话不说出来,他一定会被憋死的! 江永是下了狠心的,这次无论袁紫嫣怎么说,怎么骂,只要没把他打死,他都一定要死缠烂打,和她把话说清楚! 江永暗自握紧了拳头,给自己鼓劲了一番之后,这才将手放到门上,准备打开房门。 同一时刻,房内的袁紫嫣也深吸一口气,强自打起精神,正打算开门。 可谁知道,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还没等她用力门就自外而内打开了! 袁紫嫣本就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门上,此刻门一动,她毫无防备,当场就无力控制身子,直接向前扑倒了过去。 江永顿时瞪大了眸子,看着向自己倒过来的袁紫嫣,什么反应什么武功,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只知道最原始的反应自己冲上去给袁紫嫣当了人肉垫子! 砰! “额!” 两声声音接连响起,一声是两人砸到地上的声音,一声是江永的闷哼声。 袁紫嫣感到耳边的风声停了下来,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当即睁开眼,正对上江永痛得皱成一团的脸。 袁紫嫣大惊,慌忙地想要从江永身上爬起来:“你有没有怎么样?你……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突然因为腿上无力支撑再次跌落了下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 江永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想要接住袁紫嫣。 然后…… 接下来…… 两人都齐齐呆愣在原地,惊得连眨眼睛都忘了! 袁紫嫣这一摔,再次让江永在短短的一盏茶功夫内当了两次肉垫。 当然了,也不能光让人干活不给点甜头不是? 所以,我们大方的袁大小姐这一跤摔得相当有水平,直接与江永脸上的某个特殊部位来了个亲密接触! 半晌,袁紫嫣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反应过来一般眨了眨眼睛,随即像是被扎着似得猛地弹了起来。 这一惊之下,连方才的教训都忘了。 这回可好,好戏再次重演,袁紫嫣又摔了下去! 江永瞪大了眼睛,僵硬着身子猛地将头偏到了一旁去,避免了再次的“亲密接触”。 这短短时间内被袁紫嫣毫不间断地来回撞了三次,就算是铜墙铁壁,都该被撞出个人形窟窿了! 江永这回是真的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整个表情都皱了起来,但还是不放心趴在自己耳边的袁紫嫣。 摸了摸仍然残留着那种柔软触感的嘴唇,江永轻声道:“刚才……” “只是个误会!” 袁紫嫣匆忙截断了江永的话。 江永一愣,随即在袁紫嫣看不到的角度凄惨一笑。是啊,只是个误会,袁紫嫣怎么可能会…… 摇了摇头,江永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你……没事吧?” 无论如何,他从来没见过袁紫嫣虚弱到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怎么能不担心? 袁紫嫣将头埋在江永的颈窝里,听到这话,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好沉默不答。 她这一沉默,倒是让江永想歪了,更加紧张起来。 这人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该不是受了什么重伤没检查出来吧? 江永心里一惊,连忙一手扶着袁紫嫣一手撑着身子,慢慢地站起来。 两人刚站定,袁紫嫣就要挣脱江永的手,江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不许袁紫嫣再抽出手。 袁紫嫣原本就虚弱疲累得很,方才一番折腾,这个时候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索性也就任由江永折腾,不做反抗。 江永见袁紫嫣不再挣扎,看着脸色虽然苍白了些,但浑身上下也不像是有什么伤的样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见袁紫嫣手中紧紧捏着的那明黄色缎子,不正是自己方才留在她床边的圣旨吗? 她拿着圣旨,这是…… 袁紫嫣叹了口气,有些虚弱地开口道:“我们进屋再说吧。” 她现在着实是头晕的紧,方才强撑着的一口气,在这三番两次地折腾之下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了。再这么站下去,恐怕真得先晕过去。 “啊?哦!好好好,进屋谈,进屋谈……” 江永有些慢半拍地应了几声,这才搀扶着袁紫嫣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袁紫嫣将手中的诏书摊开放在桌上,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江永看了看诏书,再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袁紫嫣:“你还是先歇息吧,这些事儿不急的。” 说着,就要将诏书收起来,却被袁紫嫣一把按住了手。 “紫炎!” 江永看着袁紫嫣坚定的眼神,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 她的脾气,怎么就非得这么倔呢! “现在就谈!你方才不是就想要说的吗?” 江永定定地盯了袁紫嫣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发现自己只要碰上这个女人,就没有能够争得过她一回的!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先爱上的人先输,果然是真理! 争执不过,江永只好坐了下来,,现在何处!” 袁紫嫣心里一沉,她早就知道,只要这封诏书到了,以江永的聪明,自然会想清楚这来龙去脉。 只是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她算到了所有,却忘了算上自己这个变数! “荐书我已经替你寄到京中,这个职位,也是因为荐书的缘故。” “果然是你!” 江永心中早有猜测,徐尚书财产案才过不久,自己就再次升职,还正好是个京官儿。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 “是我又如何?我既然身为你的谋士,为你谋划出路,充分利用身边的每一个资源,让你尽快擢升,就是我的职责。不是吗?” 江永听了这话,神色顿时大变,忍不住一把握住袁紫嫣的手腕:“谋士?就只是谋士吗?你就非得把你我之间的关系撇得这么干净吗?!” 袁紫嫣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任凭江永捏着自己的手腕,垂下眸子,吐出一个字:“不!” 江永眸中一喜,正欲再言,却被袁紫嫣的话打断。 “我们之间,很快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江永脸上的喜色还未来得及褪去,神色顿时僵住,看起来有些怪异,捏着袁紫嫣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直将袁紫嫣的手腕捏得咯吱作响。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永问得咬牙切齿。 袁紫嫣依旧垂着眸子,似乎感觉不到手腕的疼痛一般:“没什么意思,只是恭喜大人高升。而袁某,也该功成身退了。” “我不许!”江永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大人不必如此,是紫炎才疏学浅,没资格陪大人去京都那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大人还是……” “我说,我不许!” 这次,换成江永毫不犹豫地打断袁紫嫣的话了。 袁紫嫣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江永。 自从两人相识起,无论是最初她装疯扮傻的时候,还是后来真正展露自己的时候,江永都少有在她面前如此强势的时候。 他一直是顺从着她,敬重着她,尤其是在她真正展露出本领之后。 第43章抉择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心里清楚,这种顺从敬重,并不代表江永就怕了她,而只是一种尊重而已,或者说是江永愿意以这种方式宠着她,她也感念在心,尽己所能地为他提升本领、护他周全。 可是现在…… 是因为她不能再回报,所以江永也不打算再付出了吗? 是啊,理应如此的不是吗? “紫炎明白了,既然大人现在还是紫炎的顶头上司,您说得话紫炎自然遵从。” 袁紫嫣心中苦涩不已,江永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眼睁睁看着袁紫嫣眼中的神采一点点熄灭掉,江永既着急又不得其法门而入。 “遵从?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明白……” 袁紫嫣闭上眸子,原本打算随意应付几句,谁知江永突然不管不顾地来了一句:“我喜欢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爱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袁紫嫣猛地抬头,正撞上江永猩红的双眸,只觉得自己的双眼都被灼烧似地一阵疼痛。 “你……你说什么?” 江永也没有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也是一愣。 可看着袁紫嫣娇媚的容颜,江永深吸一口气,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索性破釜沉舟,说个清楚好了,再坏,也不过是如今这种情况而已! “我说,我喜欢你,我江永喜欢你袁紫炎!”江永沉声重复道。 袁紫嫣只觉得心头一阵乱跳,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可一想到今后的处境,一想到竹林中朱槿的话,一颗心顿时冰冷了下来。 “大人说笑了,紫炎是男子,又怎么……” “我早知道你是女子!” 江永一声打断了她,两人之间顿时相对无言。袁紫嫣的惊讶,尽数收归江永眼底。江永深深地望着那双眼,眼神澄净,眼底只有诧异而没有丝毫的排斥厌恶。 江永一喜,趁热打铁,握紧了袁紫嫣的手,道:“紫炎,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子,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我爱上了你。直到昨日里你失踪,我遍寻不到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江永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道:“紫炎,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求你!” 袁紫嫣身子一震,让一个七尺男儿放下所有的尊严说出这一个“求”字来,江永待她之心不言自明,让她怎么忍心拒绝?可是…… 袁紫嫣只觉得嗓子一阵阵地干涩,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却又是一句违心之语:“大人说笑了,还请放紫炎离开……唔!” 袁紫嫣的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都被江永以吻封缄,留在了喉咙里! 袁紫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永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他身上带着浓浓掠夺与绝望的气息,在惊慌羞怒之下,还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就下意识地一掌击向了江永的腹部。 砰! 江永在这种时候被毫无防备地一掌击中,袁紫嫣下意识自卫出手,自然是全力以赴,哪里是江永受得住的?顿时被这一掌打了出去,直到后背狠狠地撞到了床榻上,这才咳了一口血,停住了身子。 袁紫嫣大惊,什么都顾不得了,三两步冲到床边,查看江永的伤势。 “你怎么样了?还能说话吗?江永!江永!你回答我啊!” 看着床上的人紧紧地阖着眸子,无论自己怎么叫怎么喊都没有半点动静,袁紫嫣是真的慌了神。 强撑着身子,扶起江永,一掌抵在他的后背,缓缓将自己的内力输入江永体内,引导着内力为他修补体内的创伤。 在袁紫嫣看不到的地方,江永缓缓地睁开眸子,哪里像是刚刚昏迷过去的样子? 此刻江永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正精,既然袁紫嫣伤了自己,他不如将计就计,也许能留下袁紫嫣也未可知!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方法,他都愿意一试! 感受着身后渐渐颤抖的手掌,江永知道袁紫嫣旧伤未愈,不能过度消耗体力,连忙叫了几声。 袁紫嫣见此,果然收回了手掌,扶着江永轻声唤了几声,再次检查着他的伤势。 江永见好就收,眉头紧皱,一副痛苦的样子,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紫炎,你别走,好吗?”江永抓住袁紫嫣的手,故作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紫炎,就算是你不肯接受我,也不要抛弃我……如果没有你,我这伤,还治它做什么!总归是没有人在意,早死了早干净!” 袁紫嫣见江永这副样子,心中也是酸楚得很,忙捂住江永的嘴,不许他再说这种丧气话。 “紫炎,答应我,留下来!答应我!”江永一副哀哀戚戚的样子,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一句,似乎已经伤的有些神志不清。 袁紫嫣原本就对江永心存不舍,只是碍于身后追着自己的杀手,不想无辜连累了江永的性命,才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可是…… 如今江永已经成了这个模样,如果没有自己在身边,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说不定真的就这样放着这伤,呜呼哀哉了也说不定! 反复思量,袁紫嫣还是难以做出抉择,看着虚弱的江永,轻声问道:“若是我留在你身边,你明日就要死呢?” 江永听了这话,心知袁紫嫣已经动了留下的心思,当即心里狂喜。 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他,他现在是重症患者,这才没有高兴地跳起来。 压着心里的喜悦,江永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恢复了些,这才虚弱地笑了,道:“紫炎,我们早已经同生共死过了,还要问这样的问题吗?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莫说明日,就算是即刻要了我的性命,我都死而无憾!” “是啊,我们早就同生共死过了……”袁紫嫣喃喃地摇着头,神色复杂。 江永看不透袁紫嫣在想些什么,可他知道,这是袁紫嫣最后下抉择的时候了,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江永攥紧了袁紫嫣的手,几乎捏得她手骨生疼。 半晌,袁紫嫣终于呼出一口气,望着江永,缓缓地点了点头。 “也罢,我就留到你伤势痊愈吧。” 江永听着心中一喜,只要袁紫嫣现在肯留下来,接下来的事儿,就是他的好戏了! 就算是使尽浑身解数,也一定要袁紫嫣死心塌地地自己留下来!没有达到这个目的,自己这病啊,还就好不了了! “紫炎!紫炎!紫炎!太好了,太好了!谢谢,我……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我会对你好的!” 看着江永像个愣头青一般满怀欣喜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的样子,袁紫嫣不由轻笑出声。 那一瞬间的笑容,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桎梏,至真至纯至美,让江永似乎是受了蛊惑一般,缓缓地、缓缓地向袁紫嫣靠了过去…… 袁紫嫣察觉到江永的动作,微微有些诧异,可想到刚才自己失手伤了江永,此刻万不可再轻举妄动,使江永伤上加伤。 心思一动,袁紫嫣也就绷紧身子,没有移动,放任江永靠近,甚至献祭般地扬高了脖子,衣衫半掩,看得江永眸色一深,揽着袁紫嫣的手一紧,猛地俯了上去。 窗外的几缕花枝在阳光下投下妖娆的影子,正映照在两人身上,衬着枝头那对交颈缠绵的鸟儿,别是一出春色满园的好景色。 满室旖旎,一院春光…… 半晌,江永才喘着气放开了怀中的人儿,看着依靠在自己怀中的人,摩挲着袁紫嫣的面颊。 “紫炎,这是真的吗?” 江永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怕惊醒了这一场美梦。 袁紫嫣也是同样大口喘着气,也顾不得考虑江永一个病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道和精力,只觉得脑子里像是中了迷药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没好气地瞪了江永一眼,话她也说了,事儿她也让他得逞了,他现在才来问这样的问题,不觉得为时过晚了吗? 可惜,袁紫嫣并不知道,就她现在这副脸色绯红的样子,这原本该是恶狠狠地一眼,硬生生多了一份眉目传情的意味,直看得江永一阵傻笑,这才真正将心底深处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压了下去。 江永突然生了一个念头,伸手拔下了袁紫嫣头上的发簪,满头青丝骤然披散而下,直至腰际,江永的眼中盛满了惊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袁紫嫣这副模样,虽然身上还是男装打扮,但这发丝一放便多了一丝柔软的感觉。 江永咽了咽口水:“紫炎,你好美!” 袁紫嫣一愣,随即脸皮泛红地低下头去:“你胡说什么呢!” “没有,我是认真的!”江永板着严肃的脸强调了一句,就又故态复萌,厚着脸皮道,“紫炎,以后都做女装打扮好不好?” 袁紫嫣板着脸道:“你想的美!” 江永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泄气,仗着自己现在是病人,有任性的权利,再次央求道:“那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穿一次女装给我看,好吗?” 第44章讨价还价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不行!” “紫炎!” “我说不行就不行!” “当真不行?” “不!行!” “哎呦!我的伤口好痛,是不是刚才那一掌伤到肺腑了?” “……” 最后,还是袁紫嫣败下阵来,在江永的一番死缠烂打之下,终于答应在私下无人之时可以偶尔穿女装。当然了,这个“偶尔”自然要在袁大小姐心情舒畅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 可饶是如此,江永也是心满意足,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个“重症病人”,怎么的也要做出这伤十天半个月好不了的样子,不然袁紫嫣要是跑了,他找谁要媳妇儿去? 袁紫嫣是关心则乱,连江永如此明显的装病都没有看出来,只心急地为他请大夫,开伤药,又是熬药又是喂药的,一直折腾到了晚上,才消停了下来。 袁紫嫣坐在江永的床边,手中拿着那几次被抛弃掉的一纸诏书,在灯光下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中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她虽说是将老尚书的荐书通过特殊渠道递到了京中,但这大理寺检法官,多少人挣破了头都要抢的位子,其中不乏封疆大吏在背后操纵,江永就算是有内阁大学士在背后支持,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而已,怎么抢得过那些人? 这比她原本的预期,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啊! 江永见袁紫嫣一直盯着那份诏书,不由问道:“紫炎,怎么了?这诏书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袁紫嫣压下心里的疑惑,笑了笑,合上。 发生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有贵人相助,至于江永这里,多半是太子施压才有了如今这般结果。这些事儿,就不必告诉江永让他平添许多烦恼了。 袁紫嫣突然想起一事,好笑地看着江永,看得他一阵紧张。 “怎么……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说着还当真抹了一把脸。 “你到现在,还叫我紫炎?” 江永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既然话已经说明白了,袁紫嫣的女子身份也不再是两人之间的秘密,那“袁紫炎”这个男性意味十足的化名,是不能再用了的。 袁紫嫣见江永有些尴尬,笑着道:“我本名袁紫嫣,嫣然的嫣,扮作男子不过是为行事方便,就取了谐音‘紫炎’而已,日后在外,你还可以叫我紫炎,至于我们独处的时候,还是叫我‘紫嫣’顺耳一些。” “好!” 这事儿江永自然是乐意,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一样。 袁紫嫣看着他那副傻乐的样子,脸上有些发烫,顶着江永火热的视线,匆匆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转头跑出了屋子。 等到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袁紫嫣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放肆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傻了吗?那才是她的屋子啊!就这么跑出来,她能上哪儿去啊! 但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再转身跑回去,否则非得被江永笑话死不可。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中一冷,跟管家交代了一声,午膳不必等她,晚膳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就独自一人出了江府。 她顺着前几日走过的那条路,一路来到了昨日里她与朱槿喝得昏天黑地的地方,强撑着身体四处检查了一番,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果然如此!” 这里仍旧是昨日的样子,看来朱槿并没有派人来打扫过残局。 以她对朱槿的了解,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从来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待过的地方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如果是像如今这种情况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胸有成竹! 看来,朱槿这次果真是下了狠心,要彻底和她为敌了。 这回,是真的要遇上劲敌了! 袁紫嫣眼神冰冷,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的地界,目光越来越冷,几乎是闪着慑人的冷光。 朱槿,这一次,就让我们真正的较量一番吧! 既然成功留下了袁紫嫣,江永也不再耽搁赴京述职的进程。 第二天一早,就与袁紫嫣收拾了一番,与众人做了道别,江永还特地给松平县的诸位捕快寄了信告知了一声,一番恋恋不舍之后,才与袁紫嫣启程赴京。 这一路上,为了留下袁紫嫣,江永是豁出去了,什么面子里子的都不要了,装病装虚弱,求关怀求安慰,软的硬的轮番上阵,怎么说都要留下袁紫嫣。 江永这浑身解数一出,倒真是让袁紫嫣有些招架不住,这一路照料下来,袁紫嫣虽然面上不显,但从那越来越温柔的举动中就能看出,她早就动了心思。 可是,江永不明白的是,袁紫嫣越是对他动心,反而越是坚定了江永病愈之后就要离开的想法。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这一路上时不时尾随着他们的“小尾巴”了。 这一路上,袁紫嫣和江永是一天一次小刺杀,三天一次大刺杀,袁紫嫣给江永训练的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可算是派上了实战用场。 若他还是当初松平县的江捕头,面对这种程度的刺杀,就算是有袁紫嫣一路护着,恐怕也早就从装病变成了真病,说不定还要拖累袁紫嫣的脚步。可现在,江永最起码能够自保无虞,就算打不过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可坚持一时还是能够做到的。 至于其他的,交给袁紫嫣就行了。他现在可是个病号呢,太过逞凶斗狠,万一被袁紫嫣看出了端倪,那他宁愿真的被砍上两刀! 就这样,两人一路走来,虽然险象环生,但好在有惊无险,所有的刺杀都被袁紫嫣击退,两人自身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于此同时,江永心里的困惑也是越来越大,一次两次的刺杀也就算了,可这么多次刺杀,来人的实力也着实是高超,如此程度,绝对是有预谋的!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自己不过是去京城任职而已,怎么会召来这么多人想杀自己的呢?虽然是个京官,但怎么说也就是个七品的小官儿而已,在京城那个遍地达官贵人的地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才是啊! 江永一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下意识地认为,袁紫嫣是因为陪着自己才会往京城而去的,这一路上的刺杀,分明是埋伏好了的,怎么可能针对原本不想去京城的袁紫嫣呢? 袁紫嫣却知道,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冲着她来的! 现在想来,当日里朱槿最后的那一番话,也许就是冲着她来的。 若是没有朱槿提醒,她自然也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到那时也许就是留书一封,不辞而别。而不是这么爆发出来,反而被江永想法设法的留下。 到了那个时候,京城这一路上的埋伏,又怎么能派上用场呢? 袁紫嫣明白,他们不到京城,这一路的刺杀是不会断的。所以不管有多少刺杀,只要江永的身子还撑得住,两人一向是快马加鞭,这些日子下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了黄石镇。 此刻,京城齐王府中,朱槿正听着属下的禀报。 “他们已经到黄石镇了?”朱槿看着面前摆着的一张地图,纤细的手指细细地顺着图中的轮廓描绘着,最终定格在一点黄石镇! “是,今日凌晨时分刚进了黄石镇!”下属连忙低头答道。 “终于来了……” 朱槿仔细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黄石镇,是宁远县到京城的必经之路,也是江永一行进京之前的最后一段路程。若是在黄石镇拦不住他们,恐怕…… 朱槿的手指用力,指下地图上的黄石镇顿时化作一团齑粉! “下去准备吧,这一次,我不要再听到任何的失败理由!” 属下身子一抖,利落地应了声:“是!”快步退了下去。 而此刻黄石镇内,袁紫嫣与江永一路赶路,好不容易才赶到了这最后一个城镇。袁紫嫣虽然嘴上不说,这心却是暗自提了起来。 江永从包袱里掏出地图看了看,道:“紫嫣,你看,这黄石镇已经是最后一个城镇了,要不我们再赶一天的路,直接进京好了。” 这一路的刺杀,实在是弄得他烦不胜烦。如果进了京城,到了天子脚下,相信这帮恶徒是绝不敢如此嚣张的! 袁紫嫣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却是按下了江永。 “不!你身上还有伤,昨晚已经风餐露宿了一晚上,今天如果再赶路,恐怕到了京城你也就倒下了。我们还是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也不迟。” 江永有些意外地看了袁紫嫣一眼,他不信自己能够想到的原因,袁紫嫣会想不到。莫非,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身体? “可是……” 还没等江永说出口,袁紫嫣就已经牵着马走进了路旁的一间客栈。 江永见此,心里存了个疑惑,见袁紫嫣转眼间就没了身影,也连忙牵着马跟了上去。 等到江永进了客栈的时候,袁紫嫣早已把马交给了小二,自己则在柜台前似乎和掌柜的商量着什么。 第45章苦战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心里突然起了一个主意,大喊一声:“等一等!” 袁紫嫣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只见江永将马缰一把塞到小二手里,自己赶到了柜台前。 他啪的将一张银票拍到桌上:“掌柜的,我们俩要一间屋子!” “可是……” 掌柜的有些犹豫地看向袁紫嫣,方才这位客官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这……这让他听谁的好? 江永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方才袁紫嫣肯定不是这么说的。 果然,袁紫嫣瞥了一眼打着小算盘的江永,对掌柜的道:“掌柜的,不用听这个人的,我们要两间上房!” “好嘞!小二!” 掌柜的听了袁紫嫣的话,当即朗声唤道。 他可是个生意人,自然是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慢着!”江永猛地喝停,对着袁紫嫣可怜兮兮地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一身的伤还没好利索,你就放着我一个人,是想明天早晨看到我的尸体吗?” 袁紫嫣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祸害遗千年。我就算放着你自己十天半个月,你都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永被气得一滞,什么时候袁紫嫣也会这样话中带话了? 他一把拉过袁紫嫣,低声道:“你不是说顾虑我的伤势,才休息一晚的吗?不和我一起的话,我们还不如现在就出发!” 袁紫嫣有些头痛,别以为他不知道江永在打什么算盘! 但是,知道归知道,看着江永那一脸“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走”的表情,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是因为自己受的,袁紫嫣最终心软了。 最终,江永看着这间他特别挑选的客房,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别的原因,就一点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袁紫嫣将江永的表情尽收眼底,一阵头痛,这样一来,她今晚……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趟,探探路。”袁紫嫣交代着,转身就要离开。 “哎,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江永一见袁紫嫣要走,连忙跟了上去。 “不用,你在房中歇着吧,你可是‘病人’!” 袁紫嫣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提醒着江永这两人一间房的待遇是怎么换来的。不用休息了?病好了?那好啊,分房! 江永看着袁紫嫣凉凉的眼神,顿时整个人都蔫了。 袁紫嫣也不理会江永,独自出了客栈,向着镇外快速走去。一出镇子没多远,袁紫嫣就感觉到身后有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袁紫嫣故意放缓了脚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脚步一转,向着一个方向快步而去,直将身后那人引到了一座破旧的庙宇之中。 “跟了这半天了,还不现身?” 袁紫嫣的冷声问话方才落下,就有一个黑色身影闪现在她身后。 袁紫嫣见只有一人,且仔细看去,那人一身黑色蒙面夜行服,袖口正是绣着梅花标记,果真是朱槿所统领的梅字组的人! 看来,朱槿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了。 那人倒是没有像以前那些刺客一样上前动手,反而一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袁紫嫣见此,挑高了眉头:“我已经不是百禽院的人,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个叛徒而已,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来人并没有因为袁紫嫣的话而有所轻慢,反而是愈加恭敬地道:“丹鹤大人交代,若是大人传唤,必要毕恭毕敬,如同对待大人本人。” 袁紫嫣挑眉,原来还有这回事,这是槿给她留的最后一份面子吗? 袁紫嫣神色复杂,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封皮上明晃晃的写着“挑战书”三字。 将书信递出,袁紫嫣冷声道:“告诉你家大人,我不在乎这些虚礼,若是真的念着最后一丝情谊,今夜,与我做个了断!” 黑衣人双手接下书信,拱手道:“大人早有交代,只要收到挑战书,无论何时、何地,大人她都会应下!” “如此最好!” 既然挑战书已经送出,袁紫嫣也不再耽搁,运起身法向着城内掠去。 晚间,客栈之中,袁紫嫣原本正“被迫”和江永一同躺在床榻之上,呼吸平稳的人儿骤然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冷光。 看了看身旁的江永,面色平静,脸上还隐隐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做着什么好梦。 袁紫嫣骤然出手,向着江永的睡穴点下,可到了近前,却又猛地顿住。 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江永的神色,江永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射,甚至肌肉都没有收紧的趋势,看来确实是睡沉了,而不是装出来的。 方才她要点他穴道是假,试探是真。 她今日已经趁机在江永喝的茶水里放了不伤身子的******药,下得量足够江永一夜好梦。这一试探,她也就放下心来。 确定了这件事,袁紫嫣自然也就收回了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为江永重新盖好被子。 “好好睡吧,等天亮了,一切就解决了……” 袁紫嫣喃喃自语着,最后看了江永一眼,直接破窗而出。 她一路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向着今日城外递给那黑衣人挑战书的破庙一路飞奔而去,她在信中约朱槿今夜子时做个了断,想必此时,人该是已经到了! 近前的时候,果然见一道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身形窈窕,面容姣好,正是“丹鹤”朱槿! 朱槿早在袁紫嫣靠近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待到袁紫嫣到了近前,这才回过身来,展颜一笑,道了声:“你来了。”似乎是在招呼平常朋友一般,丝毫看不出这是两个即将斗个你死我活的人。 袁紫嫣点了点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朱槿,神色之间有些复杂:“我今日约你出来,就是为了给彼此做个了断。你我从小一同长大,却还从未真正较量过,今日,就让我们分个高低吧!” 朱槿嫣然一笑,眉目流转之间尽是光彩:“这是自然,我会全力出手的!” “好!我也……”袁紫嫣正准备答话,突然顿住,厉声喝道,“是谁!出来!” 朱槿一愣,凝神细细观察,果然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声响传来。袁紫嫣全副心神集中地观察着那处,显然是心里早有了底,自己却是费了大力气才发现的,这…… 看来,今日这一战,会是一场苦战! 袁紫嫣一声落下,半晌也没有任何人声人影,她眼神一寒,袖中的暗器倏地飞射而出,直逼那一处有动静的所在,一时间破风声大作,瞬息之间一阵暗器入肉的钝声响起,隐约有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平添一份肃杀之气。 袁紫嫣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有任何发现,这才收回心神,没有上前查看自己战果的打算。她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既然被她的暗器打中,绝无生还的可能! 当务之急,还是面前的这位! 袁紫嫣的凤眸紧紧锁定朱槿,朱唇轻启,吐出三个冰冷的字:“出剑吧!” 朱槿知道,一旦袁紫嫣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是真正将对手放在了眼中,提起全身的警戒,同时也下定了必胜的决心! 必胜吗?紫嫣,今天就让我们真正的较量一番吧! 朱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与袁紫嫣呈现出势均力敌的架势,两人毫不相让,敌不动我不动,在真正交手之前这一场气势的对决也是相当关键的,谁若是在最初就输了一分气势,也就多了一分胆怯。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高手相争,向来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分的差距,足以危及性命! 此刻容不得丝毫分神,二人功力相近,更是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否则,付出的便是生命的代价! 这一场僵持,最终还是朱槿败下阵来,她身上背负的任务容不得她一再的耽搁下去了! 刷! 长剑出鞘,将清冷地月光折射而出,闪烁着熠熠冷芒,更是晃得人有一瞬间的失神。趁着这片刻的功夫,朱槿看准袁紫嫣的空门,一剑横空刺去,剑锋犀利,来势诡谲,当真是没有丝毫的留手。 朱槿剑术厉害,袁紫嫣也不是个吃素的。既然月光刺眼,那就索性不看也罢! 合上双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她要双耳当她的眼睛! 这里! 一捕捉到朱槿的剑势,袁紫嫣反应迅疾,当即折腰闪躲,同时伸出两指,如携风雷之势,倏地牢牢握住长剑,让它难以再迫近丝毫。而此刻,剑尖已经递上了袁紫嫣的脸颊,再贴近一寸,恐怕就是一道血痕! 朱槿见剑尖被袁紫嫣握住,当即就要抽回,袁紫嫣却抢先松手,双手交错,在剑尖上弹了一下,夹杂着的内力顺着长剑上涌,直打在朱槿的双手上,震得她虎口一麻,险些握不住剑。 “槿,你只有这点儿水平?如果连剑都握不稳的话,那还不如我今日了结了你,免得他日被人擒住多受折磨!” 以为她察觉不到吗?方才那一剑,凭朱槿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指自己的咽喉,而不是只是不痛不痒地刺在脸颊之上。 第46章绝不后悔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她分明还是留手了! 朱槿眼神一闪,不做辩解,一挽剑花再次提剑刺了上去。 袁紫嫣眯起眼睛,旋身让过刺过来的攻击,瞬间移形换位,转到了朱槿的身后,一个肘子狠狠打在她的后心上,直将她击得向前踉跄了几步,嘴角溢出鲜血来。 “咳咳,”朱槿轻咳几声,抹去嘴角的血迹,开口反讽道,“你说我不出力,那你自己呢?别告诉我,你袁紫嫣连方才那种情况应该是致命一击都不知道!” 袁紫嫣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可恶,她竟然是故意露出空门给自己,为的就是狠狠地将自己方才的话还回来! “我如何?用不着你来管,还是顾好自己吧!现在吐血内伤的,可不是我!” 袁紫嫣话音一落,主动袭上前去。 朱槿闪身向后飞掠而去,同时手中的长剑反身杀了一个回马枪,闪躲之间嘴上也是丝毫不饶人:“不过是一招而已,这才刚开始,着什么急?” 袁紫嫣旋身躲过,半空中扭转身形回身就是一腿,直袭朱槿下盘:“好,那我们就走着瞧!” 二人如此你一言我一语,交战在一处,打了个热火朝天,心中却又都暗自念着彼此的情谊,下手时最后总是留了一分的力道,没了往日里的杀伐果决,一时之间倒是分不出个胜负来,这一战,就是整整三个时辰。 砰! 一声巨响过后,袁紫嫣和朱槿在空中交了最后一招,顿时各自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支撑不住身体,任凭伤痕累累的身子猛地摔到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两人的身上此刻都已经出得气多进得气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浑身乏力,就连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袁紫嫣见朱槿同样是有气无力,嗤笑一声,道:“抱歉了槿,恐怕这次你的任务又不能完成了!” “呵,没关系,今日不成还有日后,总有一天我会得逞的。从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你我之间注定是要纠缠到一个死亡为止了!”朱槿同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她又何尝不知道,袁紫嫣不过是在逞口舌功夫,她俩今夜斗得这一场,当真是榨干了彼此的最后一丝体力,现在恐怕就是个稚龄幼童都能轻易置她们二人于死地! 袁紫嫣正要开口回朱槿一句,却被一个横空插入的声音打断。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袁紫嫣听到这个声音,瞳孔骤然缩了一下,等到真正看到那个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形的时候,面对生死危机都没有丝毫畏惧的袁紫嫣勃然色变,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就想要蜷缩起身子。 可这一动,身子没蜷缩起来,反倒是牵动了腹部的伤口,惹得毫无防备的袁紫嫣失声痛呼了一声。 来人正是江永,见此情景,忙快步上前,想要抱起袁紫嫣,可看着她这浑身上下被血色染透的样子,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才能不伤到她,手足无措之下,只好将愤怒的视线移到了一旁动弹不得的朱槿身上。 今日一入黄石镇,他就察觉到袁紫嫣神色之间有些异样的闪躲,虽然不甚明显,但是江永与袁紫嫣相处这些时日,已经将她的脾性摸透。为了留下袁紫嫣,又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她的身上,她有丝毫的异动,又怎么逃得过江永的眼睛? 心知袁紫嫣情绪异常,江永早就留了个心思,根本没有喝下那杯下了药的茶水,趁着袁紫嫣一个不注意便快速倒掉了茶水,装作已经喝下的样子,方才在客栈里也只是装作昏迷而已。 等到袁紫嫣离开之后,他就尾随其后,暗中远远追踪着袁紫嫣。 虽然袁紫嫣的轻功比他要高出许多,但追捕犯人的踪迹对于一个捕快来说,是最基本的功力,对江永这个神捕来说,那更是小菜一碟。仗着父亲传授的追踪术,江永竟然在没有被袁紫嫣这个超一流高手发觉的情况下,一点儿不差地追了上来。 原本在决战开始之前,袁紫嫣已经察觉到了江永的踪迹,可她当时的心神都放在朱槿身上,反倒是一时放松,让江永用法子遮掩了过去。 躲在一旁看着两人一番激战,江永看得是心惊肉跳,一颗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处,压根就没敢放下来。每看到袁紫嫣受一次伤,心就跟着一颤,恨不得自己能冲上前去替她挡下那一剑! 可江永心里清楚,他那点儿武功,虽然在袁紫嫣的调教下有所进步,但是让他追个小贼还行,让他插手这种超一流高手的巅峰对决,绝对只有拖袁紫嫣后腿的份儿。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即使心里再怎么焦急再怎么担心,江永还是攥紧了拳头,死死地压制住自己,等的,就是这两败俱伤的画面! 如今,看着难以动弹的朱槿,再想到袁紫嫣那一身的伤痕,江永浑身戾气暴涨,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长剑染血,在月夜下显得分外的凌厉。 江永提着长剑,握剑的手隐隐颤抖,脚步却坚定地一步一步逼近朱槿。 在朱槿面前一步远站定,江永的宝剑缓慢而坚定地抬起,正抵上朱槿的咽喉,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握剑对准一个陌生人的咽喉,他心中有不适有恐惧,却没有丝毫的悔意。 这个人,是他和袁紫嫣的敌人,显然,也是一路上派人刺杀他们的幕后之人,虽然看起来她似乎与袁紫嫣有所交情,但是就算如此,将紫嫣伤到那副模样,都不可原谅! 朱槿也是第一次正式见到江永,他眉目清冷,神情冷峻,握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坚定地不肯放开,有着一份近乎执拗的信念。 这……就是她宁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留在他身边的人吗? 朱槿神色间有些复杂,骤然扬天长笑了几声:“就凭你,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小子,也想要杀我?笑话!” 江永手中是抖得厉害,眸色却出奇的清朗坚定。 “不错,就是我这个小子,要对付的,也确实就是你!” 最后一字落下,江永眼中狠光毕露,双手猛地使力,剑尖眼看着就要划破朱槿的脖颈,可是…… “慢!” 江永的动作猛地僵住,长剑已经入肉三分,只要再重一分力道,就可以完全了结了朱槿的性命。可是,身后叫停的人的话,却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为什么?”江永回头问道。 他不明白,她们既然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刚才这个女人也说了,只要她不死,日后必定会卷土重来,只要她不死,就意味着自己和袁紫嫣将永无宁日! 这些,他不相信袁紫嫣不明白,可是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敌人求情? 袁紫嫣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口的理由,江永出现在这里,看到这一幕,本就让她惊慌不已,如今又有什么脸面面对江永? 如果他发现这一路的刺杀都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可会怪她怨她?如果他发现真正的自己曾经是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杀人机器,可会恨她弃她? 江永见袁紫嫣的神色间那种藏不住的哀伤,在月色之下更加让他心悸,他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对手,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还有很多很多。 可是,他知道一件事儿,她袁紫嫣,是他江永心悦之人,是他江永愿意拼尽一切守护的人! 江永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心要我放过她的?绝不后悔?” “真心!绝不后悔!” 袁紫嫣答得毫不犹豫,让朱槿的神色骤然大变。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朱槿喟叹道。 袁紫嫣的回答,倒是坚定而清晰:“若是异位而处,我相信你的选择会和我一样!” 朱槿身子一震,眸中神色更是凄苦。 不一样!是不一样的! 是,她确实会手下留情,可她是因为……因为那个永远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原因,可袁紫嫣呢?她多想大声地问出来,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她却又绝对不会问出口,因为那个答案,只会让她更加心伤心疼,也会伤了袁紫嫣的…… 此刻,朱槿倒是真的希望脖颈上的长剑可以贯穿自己,总比这么痛苦地活着饱受煎熬要来得好得多! 然而,江永却在袁紫嫣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倏地收了手中的长剑,弃置在一旁。 冷冷地看了朱槿一眼,江永的声音冷得像是掺了冰渣。 “我放过你,不是因为我不想杀你,而是因为杀了你会让紫嫣不高兴,你的命还不配用紫嫣的快乐来换!可是,如果再有下一次,无论谁阻止,我都一定会亲自一刀一刀剐了你!” 说完,江永不再看朱槿的神色,转身向着倒在一旁浑身无力的袁紫嫣走去,轻柔地将她抱起来,揽在怀里。 在他触碰到袁紫嫣的一瞬间,他明显地感觉到袁紫嫣的身子一僵,但又立刻放松了下来。 第47章人情世故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动作碰到了袁紫嫣的伤口,但她却不愿意让自己为难内疚,这才强忍了下来的。 “疼吗?”江永满眼的疼惜,柔声问着怀中脸色苍白的人儿。 袁紫嫣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江永第一句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竟然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回话。 江永摇头苦笑着,自嘲道:“我真是疯了,这一身的伤痕,怎么可能不痛?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袁紫嫣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听着江永的话语,就知道他肯定是生了自责的心思,连忙出声道:“我不疼……嘶!” 话说到一半,袁紫嫣因为太过激动又一次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江永的怀里颤抖着,等着这阵疼痛平息下来。 “你看你这副样子,还说不疼!”江永脸色难看地斥责了一句,将袁紫嫣抱得更牢固了一些,“老实待着不准动!” 袁紫嫣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江永,还是老老实实地窝了回去,一下子都没有再动弹。 江永感到胸腔一阵震动,一个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回家吧。” 江永身子一震,嘴角的笑容越升越高。 回家,她竟然说回家!她已经把自己当做她的家人了吗? 这个想法简直让江永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是这个糟糕的夜晚里唯一的好消息,让他一扫之前阴霾的心情,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就像是揽着整个天下一般。 与他来说,早在他与袁紫嫣相遇的那一刻起,他的天下,就注定了只有袁紫嫣一人! “好,我们回家……” 袁紫嫣放心地笑了笑,任由自己窝进江永的怀里。绷紧的神经一放松,袁紫嫣浑身的疲惫感顿时淹没了她的神智,直接沉沉昏睡了过去。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进京的马车上了。 袁紫嫣有些懊恼地皱眉,自己竟然放松到了这个地步,连怎么上得马车怎么回得客栈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了,这若是遇上什么意图不轨的人,这还了得? 正当袁紫嫣拿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敲着同样缠满绷带的脑袋的时候,马车的窗帘突然从外面撩开。 江永一探进头来,就见到袁紫嫣这种“自残”的行径,脸色大变,连忙一步跳上马车,连珠炮似的问道:“紫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头疼吗?还是有什么地方难受?” 袁紫嫣自从看到江永的那一刻起,昨晚的记忆似乎都像是倒流一般,涌入自己的脑子里,想到那一幕幕自己半昏迷之中死死地缠着江永不放手的景象,让她羞愤得都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听江永说了些什么? 江永见袁紫嫣愣在当场,既不回话也不动作,不由地更是担心。既然她不吱声,那他只好自己动手了! 江永握住袁紫嫣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细细地检查着她浑身上下包扎起来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没有问题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永喃喃自语着,伸手就要解开袁紫嫣的衣扣。 袁紫嫣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倏地按住江永的手。 “你……你做什么!” 江永看着袁紫嫣大惊小怪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我还能干什么,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啊。” “不……不用!我好得很!” 袁紫嫣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绊绊地好不容易将自己想要说得话表达了出来。 江永狐疑地挑眉:“当真没事?” 袁紫嫣重重点头:“当真没事!” “那你按着我的手,是想干嘛?” 袁紫嫣一愣,视线随着江永的视线落到了自己按住他的手上,那个位置…… 她猛地松开手,同时一把将江永的手拨开。 江永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来,早知道紫嫣反应这么激烈,他就不说了。可惜了,他还想多摸一会儿呢,那种柔软的触感,虽然隔着一层内衫,但还是依稀感觉得到,回味无穷,回味无穷啊…… 江永那一脸荡漾的表情落到袁紫嫣的眼里,当即让她的脸上腾地升起一股红霞:“你……” “别别别,你好好躺着,我老实,我老实还不成吗?” 江永见袁紫嫣就要起身,怕她这一动会牵扯到伤口,忙开口求饶。 袁紫嫣冷哼一声,这才面色难看地躺好,只是绷着脸,不搭理江永。 江永难得见强势的袁紫嫣如此小女人的样子,暗喜在心,也乐得给她赔礼,在一旁端茶倒水地伺候着,赔着笑脸。 袁紫嫣耐不住他如此死皮赖脸的攻势,见他故意岔开话题逗自己笑,却对那晚的事儿绝口不提,当下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软,也就不再与江永过不去。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袁紫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看样子,该是还没有进京才是。 江永将乱动的袁紫嫣按住,这才解释道:“这里是离黄石镇不远的路上,离京城还早着呢。你不如先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没准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到了京城了呢。” 袁紫嫣哪里被人这么温言软语地哄过,顿时脸上的红霞更加潋滟,呆呆地点了点头,竟然就这般听话地重新躺了回去。 江永还是不放心,小心地将她周身上下的伤势重新检查了一遍,当然了,这次没有耍任何的小心思,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袁紫嫣给哄好了的,可不能再把人给惹毛了! 一番检查后,没有任何的异样,江永这才安下心来,细致地替她掖好被角,就这样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柔情。 袁紫嫣被他这一番动作下来,早就面红耳赤,连忙躲避似得闭紧了双眼。 这人怎么回事?这样看着她,让她怎么睡得着! 袁紫嫣自欺欺人地闭紧了眼,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尴尬地假寐到京城,谁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睡着了。 不止如此,还睡得格外香甜,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熟悉的马车顶,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仍旧是在马车上。这个念头一起,她下意识地就要寻找江永的踪迹,正好和江永带笑的双眼撞在一处。 袁紫嫣的脸色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回过神来之后,又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遇上江永就脸红?他不就是对自己包容了些吗?不就是…… 反正他也没干什么事儿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袁紫嫣一脸的郁卒,掩饰地问道:“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噗!哈哈!” 江永见袁紫嫣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眼神促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看着袁紫嫣越来越黑的脸色,他轻咳了几声,识相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你醒了,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袁紫嫣虽然黑着脸,但比起同江永这么尴尬的相对,她还是宁愿有个话题的。再说了,看着自己这浑身上下裹得跟包了一层棉被似得,她就一脸黑线。 “我身上都是小伤,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些东西……可以撤了吧。”袁紫嫣抬了抬手,一副嫌弃的表情。 “别乱动!” 提到这个问题,江永的立场就变得格外坚定,当场一口否定,将袁紫嫣的手小心翼翼地塞回了被子里,然后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你可是个女孩子,可不能这么伤害自个儿的身子。到时候要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可怎么是好?你……” “停停停!” 见江永念念叨叨,丝毫没有住口的架势,袁紫嫣只好举手投降。 “那个……”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车厢外隐隐传来了喧闹声和集市上特有的叫卖声,袁紫嫣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正是一派繁华的街市景象。看样子,他们现在该是进京了才是。 正看得带劲的时候,江永却从旁边伸过手来,缓慢而坚定地把袁紫嫣的手拉了回来,放回被子里,一边为她整理着被子,一边道:“我们刚进京不久,现在正要去大理寺府衙述职呢。” 袁紫嫣原本正暗自抱怨着江永管她也管得太严了点,骤然听到这句话,顿时皱起了眉。 “不妥!” 江永的动作一顿,茫然地看着袁紫嫣:“怎么不妥了?” 他是奉旨进京的新晋官员,难道不该先去大理寺府衙报到吗? 袁紫嫣暗自叹了口气,幸亏她当初没有放任江永就这样一个人来京里,否则,就他这个正直不懂得转弯的秉性,恐怕没有多长时间就要得罪遍了京中的人物。到那时,就算是有太子护着,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袁紫嫣理了理思绪,正色道:“快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在出这条街市之后直接在第一个路口左拐。” 江永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在这种人情世故上,他是全心信任袁紫嫣的,既然她如此说,自己照做总是没错的。 第48章顶头上司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探出头去,江永对着马车夫吩咐了一番,这才收回身来,端坐在一旁,等着袁紫嫣解释。 袁紫嫣见他肯听自己的,这才舒了一口气。 “当日里老尚书的荐书是将你推荐给他的旧友,内阁大学士李明阳。这位李明阳先生,虽说是当时不二的大儒,可是为人脾性古怪,极难讨好,若不是看在老尚书的面子上,只怕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拿到这个官职的!” 江永听了这话,暗自点头,袁紫嫣说的在理,可是…… “答谢李老先生的知遇之恩自然是应该的,但是这始终是私人交情,放在述职之前,似乎不太妥当。” 袁紫嫣笑着摇了摇头,直叹“非也非也!” 江永见她这副眉眼暗藏精明的样子,心都被勾得痒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和我说清楚。” 袁紫嫣嫣然一笑,这才道:“你有所不知,这李老先生最是看重礼数,你若是进京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李府,只怕他就会认为你不识礼数,这个印象一旦种下了,日后再想要扭转,可就难了!” 江永暗自点头,他向来对这些谁的脾气秉性一类的不甚在意,如今袁紫嫣这一说,倒真是给他提了个醒。 “而我为你选得这条路,正是毫无痕迹地从去大理寺的方向转到了去李府的方向,这样一来,李老先生必定看不出你原本的打算!” 江永眼神一亮,暗叹袁紫嫣心思细腻,竟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注意到了。 可江永心中还挂念着另外一方,正待开口询问,却听袁紫嫣主动道:“至于述职的事嘛……” “如何?”江永微微前倾着身子,急切地看着袁紫嫣,期待着这张樱桃小嘴儿里还能再吐出什么惊世之言。 可这次,袁紫嫣却是看了看江永,笑而不语。 江永被她这副神态勾得心中像是小猫拿着爪子在挠似得,哪能任由她就这么不说了?当即一阵软磨硬泡,这些时日在袁紫嫣身上磨练出来的缠人功夫这会儿毫不吝啬地都用了上去。 袁紫嫣被江永缠得实在受不住,这才摇头晃脑地给出了七个字“船到桥头自然直!” 江永自然是不满意,正要再缠上去,轿外却传来了通报之声:“大人,到了。” 李大学士府到了! 江永忙收了嬉戏的神态,整了整衣衫,将要起身的袁紫嫣按了回去。 “该提醒的你都提点过了,若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把事情办砸了,那也没什么颜面回来见你了不是?” 袁紫嫣一怔,随即释然一笑,点了点头,任由江永将自己按了回去,盖好了被子,这才下了马车。 虽说不同江永一起下去,但是安分守己的躺着,显然不是袁紫嫣的风格。 悄悄掀起车窗的一角,顺着此处的光景向外望去,果然见到一处极为光耀的门楣,正是李大学士的府邸。 江永手执拜帖,整理好衣衫,轻轻地叩了叩门。 不多时,朱红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门房小哥露出脸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打着哈欠问道:“这么早,谁啊!” 江永一愣,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但想到袁紫嫣的话,自己是来答谢人家的,客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江永想着,得礼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拜帖递了上去。 “这位小哥,在下是新上任的大理寺检法官江永,因受李大学士的提拔,特来拜谢。这是在下的拜帖,还请小哥代为通报。” 谁知道,那门房小哥却根本就不接江永的拜帖,反而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大理寺检法官?” “是。”江永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不着痕迹地将拜帖撤了回来,冷淡地回道。 “来答谢我家大人提拔的?” “是!”江永的语气也随着这小哥的问题越来越冷淡了下来,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人问完这些话之后,突然变脸,竟然沉着脸色讥讽出声:“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家大人是你说见就见的吗?我告诉你,我家大人一年到头举荐的良臣,没有上百也有数十,若是每个都上门来拜谢,那我家大人还用不用干别的了?真是!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说着,竟然不待江永反应,砰的一声将门合上。 江永看着被甩上的房门,神色怔忪了一瞬间,随即染上了一层薄怒,正要上前再敲门理论,却听到马车中传来袁紫嫣的喊声。 “站住!” 江永猛地顿住脚步,回身望去,只见车窗一角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正是袁紫嫣。 想到袁紫嫣将方才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江永不由地心中更是恼怒。 “紫嫣,我……” “算了,上来吧,不必为了这些事儿耽误你述职。” 江永听了这话,心知袁紫嫣是在劝自己不要赌这一时的意气,心中本就不忿,此刻更是直接拂袖,向着马车走来。 袁紫嫣亲自撩起帘子,将江永迎了进来。 心中还有刚才的余怒未消,江永冷声对车夫吩咐道:“启程!去大理寺!” 马车哒哒地走远,江永这才注意到袁紫嫣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边。 “你怎么起来了?快好好休息着。” 即使是心中再如何愤懑不平,江永也绝对不会将这些气撒到袁紫嫣的身上。 袁紫嫣却是一脸正色,握住江永伸过来的手,诚恳地道:“这一次是我估算错了,李大学士虽然是那种脾性,但府中的下人总有那不识抬举的,就像方才那个一样。” 袁紫嫣瞥了眼江永的脸色,柔声宽慰道:“这种事儿,你不必放在心上,京城之中素来最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逢高踩低之人。礼数咱们已经做到,待到将来有一日,你的名字不再是一个‘区区的从七品小官儿’的时候,自然有他们奉承着求着你登门的日子!” 江永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脸上的神色已经好看了许多。 堂堂一个大男人,不过是受了这么点儿冷遇,竟然还要袁紫嫣一个病号来安慰,这可怎么过意得去? 江永想着,心中亦愧疚亦感激:“你放心,我不过是没有料到而已,在李府碰壁也好,这样最起码待会儿无论在大理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还能冷静下来,不是吗?” 江永这一句自嘲,袁紫嫣知道他是真的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就安下心来。 李府与大理寺原本就相隔不远,几句话的功夫,江永的马车就已经到了大理寺门外。 江永下车之前,仍旧挂念着袁紫嫣的伤势。 “要不我让车夫先送你去客栈安顿下来,等我这里结束了再去寻你?” 毕竟这报到述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结的事儿,一个不慎说不准要忙到天色尽黑的时辰。 这一点,他在宁远县的时候就早有体会。 只是他可以坚持一下,袁紫嫣一个病号,可不能陪着自己忍饥挨饿的! 江永担心袁紫嫣,袁紫嫣又何尝不担心江永? 如今他已经正式踏入到京城这个权利漩涡的中心,日后必定受到各派党政的牵连,若是不从一开始就扎稳根基,到时候必定只有被乱流吞没的命运。与她这担心比起来,江永对她身子的那些担心实在是微不足道。 只可恨如今的身子不争气,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好利索,不能随江永一同入内,但是让她找个客栈舒舒服服地躺着等江永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车窗外传来一声通传声。 “请问,马车内的可是新到任的大理寺检法官江永江大人?” 两人皆是一愣,袁紫嫣赶忙打了个眼色,江永见此,朗声应道:“正是!” 门外之人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声音含笑传来:“江大人,我家大人想请大人一叙,还请大人赏光!” 听了这话,江永与袁紫嫣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意外惊疑的光彩。 他们刚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么快就有人前来相邀,必定是提前算好他们进京的日子,等在这儿的。 如此用心,会是谁呢? 江永沉吟片刻,沉声问道:“不知你家大人是?” 车外那人似是早就料到江永会有此一问,当即朗声答道:“我家大人乃是大理寺正卿,肖炎肖大人!” 这话一出,江永和袁紫嫣的神色就更精彩了。 肖炎那是谁?那可是大理寺正卿,江永的顶头上司! 说白了,以后江永都是要在他手下做事的,这新官上任本是该江永前去拜见肖炎,可如今,江永这刚到大理寺门口,人家就特地派了人前来好言想邀,这又是什么道理? 不管是什么道理,既然上司相邀,就断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来不及多想,江永当即朗声回道:“还请小哥回禀肖大人,下官稍作休整,稍后就到。” “是。我会派人等在大理寺门外,大人到时候随着他前来就是了。” 第49章真正缘由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多谢小哥。” 江永一声道谢之后,就听到车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来是那人离开回禀他的主子去了。 江永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于这次召见仍旧是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袁紫嫣,却见她一脸沉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 “紫嫣,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袁紫嫣眸中思绪万千,微微垂着头,似乎在回忆理顺着什么,骤然听到江永唤自己,这才抬起头来。 “什么?”袁紫嫣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江永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更是担忧她的身子,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并没有什么异样,却仍旧是不能安心。可惜肖炎召见在即,不然的话,他定然要陪紫嫣去看了大夫再说。 想到这儿,江永这才想起来方才两人争执的根源。 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袁紫嫣齐平,江永凝视着袁紫嫣的眸子,柔声劝道:“紫嫣,你的身子要紧,你就听我一次,乖乖让车夫送你去客栈休息,等我回来,好不好?” 袁紫嫣原本正想着太子与肖炎之间的关系,被江永这么一打断,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其他的? 见江永这般表情,袁紫嫣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颤了,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况且,这肖炎主动邀约一事,也算是给她吃了个定心丸,不再担心江永的述职过程会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袁紫嫣哪里还忍心拂了江永的好意,也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江永没想到袁紫嫣这一次会这么好说话,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忙不迭地探出头去仔细嘱咐车夫,一定要找最好的客栈,一定要住最好的房间,饮食要注意忌口,要请京中有名望的大夫前去诊脉…… 林林总总地交代了半天,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到车中。 袁紫嫣哭笑不得地看着江永,似调笑似试探地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 江永却不以为忤,正色道:“这怎么叫婆妈呢?这叫细致!对自己心上的人,就是得这么细致!” “又胡说什么呢!” 袁紫嫣被江永一句“心上的人”给激得脸颊泛红,娇斥了一声。 这个江永,自从那次在松平县告白了之后,就愈发地没脸没皮了起来,这些日子这种混话说得是愈发的流利了! “好了好了,我不与你开玩笑了还不成吗?” 江永见袁紫嫣羞恼,心里暗喜,面上却不敢太过放肆,唯恐当真惹恼了她。 袁紫嫣面皮泛红,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肖大人不是要召见你吗?还不快去!” 江永心知她此时尴尬,忙笑应着嘱咐了几声,起身打帘就要出马车,却听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慢着!” 江永当即转身问道:“怎么了?” 话虽是如此问的,可他举着车帘的手未曾放下。 肖炎派人来召见,是给足了他脸面,但他若迟迟不到,却是重重地损了肖炎的颜面!现在时间不早了,没有什么大事儿,他并不准备再耽搁下去。 袁紫嫣自然是比江永更加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只是她安心了,江永却还对大理寺中的情形一头雾水,不如自己在这儿提点他几句,到时候也好应对自如。 她嫣然一笑,悄声道:“没什么,只是要提醒你一句,只管放宽心就是。” 她的话中似有深意,江永虽然一时之间未能领悟,却都暗自在心底里记下,点了点头,示意袁紫嫣放心,这才匆忙下了马车。 肖炎的随身侍童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江永下了马车,忙迎上去。 江永记着袁紫嫣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安心随着侍童一路穿过蜿蜒的小路,到了一处院门之前。 侍童轻叩了两下门,高声禀报道:“大人,江大人到了。”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出回话:“快快有请。” “是。” 侍童得令,这才打开房门,侧过身子,引了江永入内。 江永入得屋内,只见这间小小的办公地布置的规整有序,显然他的主人也是个极为一丝不苟的人,江永心中一凛,随着侍童的指引看到了那个早早就等在房中的人。 江永神色一肃,忙上前几步,规矩地行了一礼。 “下官大理寺检法官江永,拜见大人!” “好好!江大人快快免礼!” 上座传来的声音威严中含着一丝亲近,倒是让江永有些意外。 “谢大人。” 江永起身,这才真正的见到了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 上座之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不说话时神情刻板,嘴角微微抿紧,可见素日里都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说话行动之间又自带着一种亲切的味道,反而糅合了他身上过度的威严,让人不至于因此而畏惧他。 能把握好敬与畏之间的度,可见并非常人! 江永打量着肖炎的同时,肖炎也在暗中打量着江永。 眼前的年轻人,卓尔不凡,丰神俊朗,双眸有神,做起事来不卑不亢,是个好苗子,也不愧太子殿下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提拔他。 肖炎暗自满意,态度上也就又好上三分,朗声笑道:“怎么还站着呢?快请坐,请坐。” 江永却对肖炎的热情有些诧异,照着礼制规矩地行了一礼,这才缓缓在一旁落了座。 他沉思几瞬,还是决定先开口:“不知大人召下官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有些话想要和江大人聊聊。” 这可就由不得江永不多想了,他们二人在此之前素未谋面,也没有什么亲族之系,这个时候肖炎特地传召自己,有什么好聊的? 肖炎开了个头,却不急着说下去,反而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江永见这架势,难不成要和自己说什么大事儿? 待左右无人之后,肖炎也就不再卖关子,痛快地开口:“江大人,你可知道为何这唯一的一个大理寺检法官的职位,会落在你的头上?” 江永一怔,这话…… 难不成他是知道了那封信,前来兴师问罪的? 不对,江永转而又想起了袁紫嫣的那句话,她既然这么说了,想来这肖炎该是没有恶意才是。 那这是…… 江永想了想,还是保守地****了一句:“不知大人这话,是何意?” 肖炎见江永脸色沉重,心知江永必定是想到了荐书之事,可这却不是他今天的重点。 他也不再难为江永,直言道:“你放宽心,荐书一事,在我们这些人之间并非是什么秘密,你也不必觉得靠荐书得到这个京官儿是走了什么裙带关系。宁远县的县丞县令,你也不是第一位,能拿到这封荐书,就足以说明你的能力。” 江永没想到肖炎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确实是让他茅塞顿开。 原先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始终因此而耿耿于怀,得肖炎一番宽慰,自然是要好上许多。 “是,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 这一声道谢之中,已经比最初的虚应礼数多了几分真心在其中。 肖炎见江永可点可拨,心知感恩,顿时这心中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原本不过是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如今开口之时也确实多了几分提点的意思。 “这事儿你心中有数,但恐怕有一件事儿,就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而这,才是你今日会来我大理寺的真正缘由!” 江永一震,难道这其中还另有蹊跷。 “下官愚钝,请大人直言告知。” “原本凭着那封荐书,虽然可以让你任京官,但不过是刑部的一个闲职而已。可你如今能站在这儿,是因为另有贵人相助,才将这个从七品中实权最大、也是最适合你的官职,交到了你的手上!” 江永这可就有些一头雾水了,他从未来过京城,祖上也世代没有与京中有什么牵连,这位背后帮了他一把的贵人,会是谁呢? 江永百思不解,肖炎朗声笑道:“你且看看你身上的暖玉佩吧。” 江永一愣,暖玉佩?他哪里有什么暖玉……对了!那次的赈灾银暗中,那位锦衣公子似乎曾经给过他一块玉佩! 江永神色一肃,上下一通翻找,总算是在袖底找到了那块玉佩。 “大人说的,可是此物?” “不错!正是此物!”肖炎看着此物,神色间隐隐露出些恭敬之色,似乎在透过玉佩看玉佩的主人。 江永心中一定,原来,是他! 他隐约记得,那日那公子似乎交代过,日后若是有事情,可以持玉佩去京城端平侯府求助。当日他只是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自己穷其一生也不会和京城扯上什么关系,谁成想,当真是造化弄人! 如此看来,那位华服公子,只怕是侯府中人,也难怪当日松平县令对他毕恭毕敬,生怕有一丝怠慢了。 肖炎见他明白的差不多了,也就点到为止,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好了,私事已了,那我们接下来,就来聊聊这公事!” 第50章接手新案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听到“公事”二字,江永顿时抖擞精神,“请大人吩咐。” “你既然被调到了我大理寺,看重的,就是你的破案能力。要知道,大理寺与京兆尹府同为京城府衙,身在天子脚下,这背上担着的担子,绝非一般州县府衙可比,接管的案子,也不再是那种家长里短,毛贼盗匪一类,而是随时有可能牵扯三品以上大员的惊天大案!对此,你可有了准备?” 江永听了这话,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些话,袁紫嫣在来京的路上,已经陆陆续续地提点过他,他也早就心里有了准备。 “好!”肖炎神色清明,显然是对江永的坚定态度很是满意,接着道,“如果说普通州县的官员所看到的案件是一般的百姓案子,那么大理寺所要侦破的案子则都是重大案件,现在就有一件连环奇案等待你去破获!” “是!愿效犬马之劳!” 江永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对于这到京之后的第一份案子,心中既是期待又有些惶恐,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这个开门红,办得漂漂亮亮的! 肖炎心知他是年少意气,也不点破,只是从一旁的公案里抽出厚厚的一沓,推到江永面前。 “这些是大理寺中关于案件的记录,你先看看,其余的刑部案例,我会尽快派人取来给你送去。” 江永忙恭敬地接过,一一翻看。这一看,果真是被惊了一下。 这宗案子,他虽然只看了几页的内容,却也不由感叹它的棘手,果真是如肖炎所说,是一桩连环奇案! 照卷宗之上所写的,江永接到的任务,是查清连续三任汝南郡首府汝阳知府离奇死亡的案子! 案宗记载,连续三任汝阳知府都是上任不久后就死去,而且离奇的是,他们周身没有伤痕,根据仵作所填的尸检结果,竟都是死于心疼病! 这种事儿如果只是一桩,死者又查不出任何的非正常死因,当然是只需上报朝廷,重新委派官员补上空缺就是了,可现如今的情况,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连续三任,皆是上任不久就暴毙而亡。同一官职,同一地点,同一死因……这样的巧合,让人不多想都难! 而这案子之所以越过刑部最终交到了大理寺的手中,就是因为这案件已经在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的汝阳知府空缺,官员们却人人自危,都不愿意去担任这个官职,生怕一个不小心官没当上,倒是丢了性命。 更加棘手的是,在汝阳当地甚至传开了府衙闹鬼的传说,汝南王已经顺应民意,亲自请旨拆掉汝阳府衙重建! 当然了,这种奏折朝廷是绝对不会准许的,一旦答应了这个要求,不就等于承认府衙闹鬼了吗?如此一来,百姓们必定对朝廷的信心大为动摇,于朝局可是大大的不利! 拆掉汝阳府衙断无可能,而现在新任汝阳知府也有了人选,正是原刑部员外郎周松! 至于江永接手了这个案子后要做的,就是陪同周松赴任,并暗中查探,查清前任三位知府的死因,破获此案! 江永从头将手中的卷宗细细地看了一遍,对于整个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汝阳知府的死,有人说是暴毙而亡,有人说是鬼怪所为,可他既不相信有如此巧合,也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说法。这背后,必定是有人在捣鬼! 他心里一定,当即抱拳道:“大人放心,江永必定不负大人所托,竭力查清真相!” “好!”肖炎笑着应了声,转而嘱托道,“有信心是好,但此事要真正查访起来,恐怕比你想象中还要棘手的多!” “大人这话是……” 肖炎神色严肃了起来:“不瞒你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个人接手了这个案子,却都是查无所获不说,这一去汝阳,就再也没有回来!” 肖炎的声音低沉,似乎还沉浸在失去爱将的悲伤之中。 江永身子一紧,没想到这个任务不止是棘手,简直就是要命! 但既然是大理寺的任务,是他的分内之事,又牵涉到了如此大的人命官司,他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大人放心,江永定会小心的!” 肖炎见江永听到如此消息也只是脸色微变,并未生出丝毫的退意,不由地更加满意。 “好了,今日不早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嘱托给你的了。你舟车劳顿,快去歇着吧。汝南路途遥远,知府一职空缺已久,只怕这几日就要启程,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江永谦虚道,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下官告退。” 从肖炎处出来,江永一边忧心着手里的案件,一边也担心着袁紫嫣的情况。 这会儿功夫没见着她,竟然就有些想念的感觉了。 江永摇头苦笑,如今他被委以重任,虽说是件好事,可是刚到京城转眼就要远赴汝南,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袁紫嫣。 让她跟着自己舟车劳顿,他又于心不忍;不让她跟着吧,且不说袁紫嫣会不会答应,就说自己现在这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到时候长夜漫漫,只怕是要相思成疾,辗转反侧了。 多想无益,江永忙拿好了手里的卷宗,沿街打听消息,一路找到京城最豪华、最有名望的客栈。 还未进门,江永就看到二楼的窗户口,一个小脑袋正探出窗外,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张望着,心头一暖,嘴角也带了丝温然笑意。 这里是从大理寺府衙到客栈的必经之路,她,这是在等自己吗? 这个时候,袁紫嫣似乎也看到了江永,眼睛一亮,向着他这里挥了挥手。 江永笑着挥手,应了袁紫嫣的动作。见那颗小脑袋又缩了回去,也猜到袁紫嫣定然是不会老实待着。 果然,还没等他进客栈,袁紫嫣就远远地迎了出来,正好在客栈门口与江永撞上。 袁紫嫣但笑不语,暗自将江永的神色打量了一番,见他眉目间并无丝毫抑郁之色,手中提溜着一把鼓鼓囊囊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从大理寺带回来的案宗无疑。 江永见袁紫嫣盯着自己手里的案宗,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将案宗往身后藏了藏。 袁紫嫣见他这个小动作,不由挑眉:“怎么?我还看不得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防备你呢?” 江永连忙解释道,却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更是不敢看袁紫嫣。 袁紫嫣挑眉,看来今天这一次召见还是有些波折的,这卷宗,不知道又是什么案子? “好了,我和你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做什么?”袁紫嫣笑靥如花,轻描淡写地带过,便拉着江永入了客栈,“走走走,有什么话咱们回屋里说,我还是个病人呢,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在风口上站着吧。” 袁紫嫣这一提醒,江永才注意到她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甚至赤着脚就跑了下来,顿时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袁紫嫣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背后那冷飕飕的视线,缩了缩脖子,拉着江永脚步更快地向着客栈的房间走去,免得江永会做出什么让她尴尬的事情。 好不容易挨到了房间,江永一进屋就将袁紫嫣一个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惊呼挣扎,直接将她又给塞进了被子里。 袁紫嫣真心觉得,江永现在把她往被子里塞的技能已经是相当娴熟了,毕竟一天要塞十几二十次…… 江永没好气地瞪着兀自出神的袁紫嫣,斥责道:“没有我在,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让我怎么放心?” 他说的婉转,但并不妨碍袁紫嫣听出这其中的不对之处。 她故作不知,反问了一句:“你一直在不就好了?” “我……” 江永一时语塞,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倒是袁紫嫣快人快语,正色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今日在大理寺发生了什么?” 不应该啊,按当时的情况,她最起码有七成的把握,那大理寺正卿肖炎,必定是受了太子的委托和嘱咐,不该为难江永才是。可江永如今这副暗藏愁苦的样子也不是装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只有等江永亲口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江永叹了一口气,事情早晚要说,既然袁紫嫣主动问了起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袁紫嫣说了一通,袁紫嫣听后,久久静默无语,就在江永怀疑她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对上江永的眸子。 “那你的打算呢?要如何处理汝阳之事?” 江永自然是如实相告:“这案子既然到了我的手上,我就会不遗余力地去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止!” “水落石出嘛……”袁紫嫣早知道江永会是这个答案,呢喃了一声,转而沉声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江永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此事不易,何况肖大人直言,在我之前已经有两位为此丢了性命,可见其中的艰难……” 第51章玉佩主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那你可有想过,为何这案子会如此离奇、如此棘手、如此危险?”袁紫嫣循循善诱。 江永心里一惊,这话的意思是…… 袁紫嫣见江永神色一动,心知他是猜到了什么,这才沉声道:“若是我猜的不错,此案背后的主使者,必定身份非凡!” 越是大人物,才越能做下此等雷霆手段,让意欲插手之人万劫不复! 可是,这也意味着,江永将要面对的危险,也许会比他们预计到的,还要大得多! 江永心下一沉,如此一来,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本事,破获如此大案。 他将视线移向袁紫嫣,他清楚袁紫嫣一向的做法。若当真是无计可施,她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反驳他,斩断他的念头,而不是在这里与他说这么多无谓的事儿。可是一旦她这么做了,就代表,此事虽千难万难,但仍有转机! 想通了这一点,江永沉声问道:“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做?” 袁紫嫣莞尔一笑,却并没有回答江永,反而是在这个当口卖起了关子。 “启程时日尚早,你还不必担心这些。现在你该想的,是另一件事儿!” “什么?”这下江永可是彻底不明白了,这桩事儿放着不办,反倒要他办别的事儿,会是什么呢? “既然咱们今日拜错了门,那在驿馆安顿下来之后,明日你定要尽快前往端平侯府拜望!” 江永倏地抬头,对上袁紫嫣暗藏精光的眸子:“你是说……” 袁紫嫣这么一说,他才又想起那位锦衣公子给出的承诺若是遇到问题,可以持此玉佩到端平侯府求助! 若是在临行前去一趟端平侯府,说不准就能解决掉这个难题! 江永一时喜上眉梢,冲过去抱住袁紫嫣就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 “好紫嫣,好紫嫣,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袁紫嫣一愣,没想到江永竟然会突然冲过来,根本就是毫无防备之下被他轻薄了去。当即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江永。 “登徒子!” 江永见袁紫嫣这副娇羞的模样,暗喜于心,自从他与袁紫嫣将话说开了之后,袁紫嫣在他面前是越来越能够流露出这种不经意间的小女儿神态了,这不由让他欣喜极了。 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面,说明袁紫嫣正在试着一点点对他放下心防,全身心地接纳他,这可是个好消息! 心下高兴,江永反倒是愈发地得寸进尺,认准了袁紫嫣不会真的将他如何,反而是愈加放肆地靠上前来,大肆地戏弄,弄得袁紫嫣面红耳赤却偏偏又实在狠不下心来对他使手段。 拿他没法子,只好败下阵来,连连讨饶。 两人就这么嬉闹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合衣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江永就在大理寺来人的协助下,从客栈正式搬到了官府分派的驿站之中暂住,待从汝阳回来之后,自然会再为他分配住处。 眼看在京的时日不多,安顿下来后不久,江永就带上了身子好转了些的袁紫嫣去了端平侯府。 端平侯府门外,袁紫嫣一身男装打扮,站在江永身后半步远。她现在是江永的谋士,自然不能与主公平起平坐。 看着眼前的端平侯府,江永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日在学士府中遭受的冷遇,顿时竟萌生了些许退意。 袁紫嫣感受着江永的思绪波涌,藏在袖子下的手握住江永的手,微微用力收紧。 “别担心,记得将你的暖玉佩交给门房。”袁紫嫣在身后小声提醒着。 江永点了点头,反握了一下袁紫嫣的手,这才深吸一口气,上前叩响了端平侯府的大门。 不多时,房门从内打开,一个身影迎了出来,先是打量了一番江永两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马车,见上面的大理寺标记,神色一怔,又恭谨了几分。 “不知两位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江永见门房态度与昨日那个截然不同,这才定了定心,解下腰间的暖玉佩递给门房,道:“有劳小哥通报一声,就说大理寺检法官江永求见这块玉佩的主人!” 门房接过玉佩一看,顿时神色大变。 再次抬头打量了江永两人一番,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大人恕罪。玉佩的主人正在府中,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还请两位大人稍等片刻!” 江永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就这么一溜烟地跑了个无影无踪,这……这是什么情况? 江永不明所以,转而望向身边的袁紫嫣,却见她仍旧是一脸淡然的神色。 江永不由得挑眉,悄声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袁紫嫣瞥了江永一眼,神色不动,吐出几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字眼:“天机不可泄露!” “好!好!好!” 江永三个“好”字说的咬牙切齿,可见心里是有多么的“不好”。 这个小妮子,紧要关头竟然和他卖关子,早知道昨天就不该那么轻松地放过她! 正当江永咬牙切齿的时候,关上的侯府大门再次被打开,这次从里面迎出来的人,却是让袁紫嫣一惊。 她咬牙,当先道:“草民见过端平侯爷!” 这话分明是在给江永提醒,江永连忙压下心里的震惊,同样行了一礼:“下官江永,见过端平侯爷。” 难不成,这玉佩的主人是端平侯?他怎么会亲自迎出来?那锦衣男子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江永思绪翻涌间,端平侯已经到了两人眼前,笑得像个弥勒佛似得,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不必拘礼!” “谢侯爷!” 两人齐声应了,这才起身。 端平侯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开口道:“哎呀,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位小兄弟真是好眼力!” 这分明是在说袁紫嫣方才认出他的事儿。 袁紫嫣拱手淡笑,应道:“侯爷过奖,紫炎祖上有幸,曾在京中住过一段时日,侯爷风神,实在是令紫炎一见难忘。” “哎,过奖过奖,我这副身子骨,哪里比得过你们年轻人啊。” 端平侯在两人面前似乎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的和蔼。 几人笑谈寒暄了几句,端平侯心中对面前这两位少年人也大致心中有了个底。 这才拿出暖玉佩来,眼神在二人之间逡巡。 “不知道……是哪位拿着这暖玉佩前来的啊?” 虽然主子交代的是江永,可依他看这位小兄弟也很不错嘛,故而有此一问。 袁紫嫣暗中拦下意欲答话的江永,上前一步,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回道:“大人这话问得,紫炎可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是玉佩的主人在此,那这玉佩是赠与何人的,还要我们来答?” 她一眯眸子,眼中寒光毕现:“又或者说,玉佩的主人根本就不在府中!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认玉佩!” 江永一惊,没料到袁紫嫣竟然如此大胆,丝毫不留情面地就质问于端平侯,若是端平侯怪罪下来,这…… 江永一想到这儿,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满脑子只剩下“护着紫嫣,不能让她出事儿”的念头,上前几步,将袁紫嫣护在身后。 “侯爷恕罪,我这幕僚心直口快,但并无恶意,只是担心江永受奸人蒙蔽而已,还请侯爷看在江永……不,看在玉佩主人的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江永的话说得快且急,担心之情显露无疑,无论是袁紫嫣还是端平侯,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一直说到了最后。 直到江永说完,端平侯这才一脸无奈地打趣儿道:“好了好了,看你那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护着自家娘子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端平侯这一句打趣的话却让江永和袁紫嫣同时有些尴尬,似是被戳破了心思一般。 端平侯爷见此,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江永和袁紫嫣,这一番细细打量下来,这才恍然大悟。 此刻的袁紫嫣本就没有认真掩盖自己作为女子的事实,作男装打扮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而已,如此小女儿情态再加上端平侯的细看,顿时暴露无遗。 如此一来,端平侯笑得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他并未发怒,反而是朗声一笑,对袁紫嫣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是,是本侯太过多疑了,既然江大人已经找到我府上来了,就请进吧。” 说着,端平侯后撤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袁紫嫣的眼中却有些赞赏的神色。 这人好机敏的心思,竟然在那么短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是真的怀疑江永,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试试江永的深浅,反应之迅疾,只怕是她身边这位江神捕也比不过啊。 不过嘛,看她笃定的样子和语气间的措辞,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块暖玉佩背后的主人。 能知道这样的信息,真的只是“祖上荫蔽,在京中住过一段时日”这么简单? 第52章坦露身份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端平侯暂且压住心中的疑惑,只等着事后提醒太子一句就是了,这个时候,不必心急,且先让太子殿下见过这位江大人再议其他…… 端平侯一路在前引路,不多时,几人就顺着小径入了侯府的后花园。 刚入花园,袁紫嫣就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暗中最起码有七八双眼睛在紧盯着他们。袁紫嫣对这种感觉最为敏感,也最为反感,不由得地皱起了眉头。 在前与端平侯说话的江永若有所感,回头望向袁紫嫣,就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担心地叫了一声。 袁紫嫣见江永望着自己,有些担心的模样,当即回了个安抚的笑容,示意江永自己无碍,同时尽量放松身子,忽略暗中打量的眼神,心却是已经提了起来。 这里的防备如此森严,且不说明面上明显多了许多的侍卫,就说这暗中的眼线,也是一个恐怖的数量,那么这也就说明,这里离那玉佩主人的所在不远了! 袁紫嫣正这样想着,就见到了小径尽头的景象,那个一身明黄色蟒袍的男子,玉面如冠,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仪,不正是当初在松平县的那个锦衣公子吗? 显然,江永此刻也见到了凉亭内的景象,亭内此刻对坐的两人,正是当日他在松平县曾有过几面之缘的锦衣公子和沈彦沈公子! 江永在这里见到两人,再看太子身上的正黄蟒袍,不由地脚步一顿。 就算是他再怎么不通晓时事朝局,但也明白一件事,能够穿这正黄四爪蟒袍的,只有当今太子殿下! 这…… 端平侯见江永顿住了脚步,也不回头劝他,这里离凉亭已经十分近了,他索性上前一步,拱手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江大人带到!” “你……” 江永一脸木讷地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谁敲了一记闷棍似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他虽然早知道锦衣公子非富即贵,甚至曾经猜测过他可能是端平侯府的世子爷,可是……可是这个一国储君的身份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看着那坐在太子身边对着自己点头示意的翩翩公子,现在想来才恍然惊觉,端平侯府的姓氏,可不就是一个“沈”字吗? 看来当初自己所猜想的端平侯世子,不是这位太子殿下,反而该是这位沈彦公子才是! 太子早就料到江永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必定会惊讶,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他。 今日他本是碰巧在端,方才听门房禀报,说是江永正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拜会,又递上了那代表自己身份的暖玉佩,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江永找来了,他何不顺水推舟? 他总归是要告诉江永他的身份的不是吗? 太子脸上始终挂着儒雅的笑意,对着江永微微点头,道:“江大人,别来无恙。” 直到太子开口,江永这才真正从那如梦似幻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思,江永一掀衣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规整的大礼。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挑眉,对江永又多了几分满意,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份,却不慌不乱,礼数规矩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恭谨有礼,进退有据,不卑不亢,让太子在心中暗暗地叫了声好。 “江大人快快请起,舟车劳顿,快不必行此大礼了。” 江永却没有就此起身,反而是仍旧直起身子,再行一个大礼拜下:“微臣谢太子殿下提拔知遇之恩,日后必鞠躬尽瘁,不负浩荡皇恩!” 太子眼眸一深,这些日子不见,江永倒真是长了几分心思。 他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自己先来了个谢恩,这一句皇恩浩荡,更是将这份恩典归结到了皇室身上,而非是承了他这个太子的恩情。 这个时候还能顾虑得了这么多,他是该高兴他确实如自己所料,是个可造之材?还是该气愤他的不识好歹呢? 太子久久没有说话,就连一旁的端平侯都感到气氛有些凝滞,出来打了个圆场。 “哎呀,江大人,太子都说了让你不必多礼,你怎么还如此拘束呢?当今圣上英明,令太子当国,但凡是有识之士,皆可为国效力!” 一句话既给了江永一个台阶下,又明里暗里夸赞了太子的功勋,果真不愧是个混迹朝堂的老油条了。 江永这才应是起身,随同端平侯一同入了凉亭落座,却见袁紫嫣还站在凉亭之下,并未跟上前来。 江永刚要示意她上前,却惊诧地看着袁紫嫣猛地跪了下去。 江永忍不住上前一步:“紫嫣你……” 袁紫嫣给了江永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江永咬牙,他不知道袁紫嫣要做什么,但他相信她,比相信自己更甚! 袁紫嫣见江永没有冲动行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江永沉不住气突然冲出来,不止打乱了她的计划,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儿,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若是再将江永牵扯进来,一个不慎,二人就都要万劫不复! 太子看着跪在下方的袁紫嫣,眼中有些迷茫:“你是……” 袁紫嫣深吸一口气,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任由一头青丝披散而下,给原本清秀的容颜平添一份妍丽的容色。 在众人惊艳的眼神中,袁紫嫣丝毫不为所动,重重叩首下去。 “罪人袁紫嫣,见过太子殿下!” 罪人?这个自称,可就有意思了…… “你先起来,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罪人身犯死罪,不敢起身。”袁紫嫣的一句话顿时让四座皆惊。 太子的眼眸也眯了起来,温润的声音掺杂了一丝冰冷的意味:“死罪?怎么个死罪法?” 袁紫嫣并未立即回话,反而是抬眸看了江永一眼,那一眼中的神色,江永看明白了,却是瞬间周身一震。 袁紫嫣传达的意思是我会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 她要将她的一切,在这里,在太子和端平侯爷面前,和盘托出! 江永知道太子身份的时候都不曾慌乱过的心,却在这个时候慌乱了起来。 想到袁紫嫣的话,想到她的自称、她的神态,想到这一路走来的一切一切…… 江永对她接下来说的话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可是那个猜测,却让他心惊不已。若不是有袁紫嫣早先的阻止,他定然要冲上前去…… 江永骤然一僵,这个时候,就算他冲上去,除了搭上自己,断了袁紫嫣的最后一缕希望,还能做些什么呢? 这就是袁紫嫣拦着自己的原因吧。 江永看着那个跪得挺拔的女子,眼中神色复杂,亦怜惜,亦担忧。 袁紫嫣见江永并无丝毫厌弃神色,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垂下眼帘。 “回禀太子殿下,罪人袁紫嫣,原是丙申年黄河赈灾案中的受害者,父母双亲均在那场灾荒中去世。原本我也该随着父母而去,却被人看中,说我习武根骨奇佳,将我带回了京城。再到后来……” 袁紫嫣紧紧地闭了闭眸子,才接着把话说完:“后来,我被齐王手下的‘百禽院’收养,被培养成了一名刺客,如今正是百禽院三大金牌杀手之一,袁紫嫣!” 袁紫嫣最后一字落下,全场寂静,就连江永也是呼吸微微一滞。 他虽然心中早就怀疑过袁紫嫣所知道的一切,毕竟以袁紫嫣的年纪,还是个女子,她所懂得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早就该想到的……他早就该猜到的,不是吗? 可让他担心的,不是袁紫嫣是个冷血杀手,而是,她竟然是归属于齐王手下最强的一支力量百禽院! 齐王和太子争夺皇位不是秘密,朝局之上也是纷纷“站队”,党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重要关头,可就在这个时候,袁紫嫣这个对手的杀手头子竟然出现在太子的面前,果真是罪不可赦的死罪! 端平侯爷同样是脸色难看,方才他还在想袁紫嫣的身手智计出众,或可招揽至麾下,没想到她竟然就是百禽院三大高手之一! 端平侯沉声喝道:“来人,给本侯把这个逆贼扣下!” “是!” 守在四方的带刀侍卫齐声大喝,其中两人上前直接扣住袁紫嫣的臂膀,点住周身大穴,让她除了头之外周身都不能动弹丝毫。 袁紫嫣垂着头,并不反抗地任由侍卫们作为,感受着面前各色的目光,或惊讶,或厌恶,或警惕,这些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想知道,那个人……是如何看她的? 可怜她看得透生死,却不敢抬头看一眼江永现在的脸色。 袁紫嫣嘴角刚刚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却听到上方“砰”地一声,江永竟然直直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端平侯爷,此事确有内情,请容许下官禀报!” 袁紫嫣猛地抬头,望着江永挺得笔直的背影,顿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的感觉。 第53章隐情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他……他真的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自己这个杀手,赌上自己的仕途,值得吗? 太子的目光在袁紫嫣和江永的身上逡巡,半晌之后,挥了挥手,示意护在自己面前的护卫让开。 “太子殿下!” 端平侯沉声提醒道,面前这个人,可是这世间罕见的顶级杀手,又是齐王自小培养的,若是她有什么心怀不轨的地方…… “退下,本宫相信,若是她想要动手,你们根本拦不住!” 端平侯面色一变,却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此。 太子身前的侍卫撤散开,扣押着袁紫嫣的侍卫却不曾离开,仍旧紧紧地控制着她。 太子缓步迈下台阶,走到袁紫嫣面前,看着那满身狼狈却仍旧不失风华的女子,鬼使神差地道:“抬起头来。” “殿下!” 端平侯看着有些不同寻常的太子,心中担忧更甚,这人果真是个妖女,竟然这副样子也能迷惑得了太子! 太子对身后端平侯的警告置之不理,仍旧重复道:“抬起头来!” 袁紫嫣缓缓抬起头,却垂下眼睑,遮住自己桀骜的眼神。 在这种环境中,她早已经是下意识地浑身绷紧,若不是死死压制着自己,哪里会让人就这么束缚住她? 看到此时袁紫嫣的容貌,在场除了江永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有一瞬间的愣神。 那张容颜,虽说确实妍丽无双,倾城绝色,但是在见惯了宫中如云美女的太子眼中,也不算是有多么惊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袁紫嫣仍旧有让别人的视线黏在她身上移不开的本事。 一回过神来,端平侯想到向来对袁紫嫣充满戒备的自己,竟然都被她摄去了魂魄,不由一阵心惊后怕,掌心沁满了冷汗。 顾不得可能会惹得太子不悦,端平侯爷上前一步,拱手劝道:“太子,此乃妖女,万万不可留!” 太子只定定地望着袁紫嫣,不似方才的失神,眼神中却自有一番思量。 “太子!”端平侯见太子竟然还定定地看着这妖女,不由一阵心惊,只以为太子被迷惑其中,还要上前再劝。 “好了!”太子挥手,喝止了端平侯,并未与袁紫嫣多言,反而将视线转到了江永的身上,“江永,本宫问你,你确定要为袁紫嫣作保?” “是!” 江永脊背挺直,答得毫不迟疑。 “你可知道,袁紫嫣身份特殊,为人作保,一旦事发,便要同罪?”太子继续沉声问道。 “江永!你……”袁紫嫣身子一抖,张口欲劝。 可江永早就在跪下的那一瞬间就打定了与袁紫嫣生死与共的心思,对于袁紫嫣的劝诫置之不理,只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回答的毫不迟疑:“知道!” “好!”太子这才旋身,重新走回高台之上,端坐下来,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既然你说这其中另有隐情,那么,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说吧!” “太子殿下!” 端平侯听了这话,匆忙喊了一声,似乎是想要阻止太子。 这种情形之下,不由得他不多想,袁紫嫣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本事也实在是太过骇人,不得不防啊! 太子抬手,止住了端平侯的话。 “本宫只是说要听一听他的隐情,至于听完之后要如何处置,本宫自有决断!” 端平侯见太子的话中已经多有不愉之意,也是着实不敢多说,只得恭敬地应了声是,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袁紫嫣和江永。 江永再次一个大礼拜下,高声唱喏了句:“多谢太子殿下!” 礼毕,江永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微微闭了闭眼,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前前后后的所有疑虑,他都早已经想通,当日松平县书房中的黑衣人,后来驿站食肆中的巧遇,这一路的刺杀,袁紫嫣所有本事的由来……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被一条绳子串联了起来,原本所有讲不通的地方在此刻也统统明了了,不必袁紫嫣说,当日里她到松平县,甚至是最初接触自己的目的,他都能猜个**不离十! 顷刻之间,江永脑中念头急转,倏地睁开眼,挺直了脊背,声音镇定而恭敬。 “殿下,您可还记得当日白马湖畔的赈灾银两失窃一案?” 太子看了看江永,微微颔首。 那是他与江永初识的案子,也是让江永入了他的眼,开启了这一路仕途的案子,他自然记得。 “太子殿下,赈灾银两失窃一案,虽是由下官破获,但这其中,少不得有紫嫣的功劳。微臣记得,当日太子殿下曾对微臣说过,这赈灾银两事关雍州数万百姓的性命,乃是大功,理应重赏。如今紫嫣于此案有功,虽是重罪之身,但望殿下宽德,看在这件大功的份儿上,从轻处置!” 说着,江永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次却未曾起身,就这样伏在地上,以一种谦卑至极的姿势。 袁紫嫣听着江永的话,心中一阵酸痛,原来他早就留心了如此多的疑虑,自己不过是说出了真实身份,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将一切串联了起来,这…… 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留下了这许多的破绽,枉她自诩聪明,以为掩饰的天衣无缝。可原来,不论是女子的身份,还是自己暗中做的一切,江永虽不说是一清二楚,却都看在眼中,等的不过是她的一句实话而已。 想到自己的种种隐瞒,袁紫嫣神色哀戚,江永一直等着她解释,她却迟迟没有开口,终究,还是太过自私,不敢拿自己如今唯一的生路赌一个男人的信任…… 袁紫嫣不由地抬起眼,漫漫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江永那谦恭中带着坚定的背影,袁紫嫣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排排的小针刺中了一般,隐隐作痛。 深吸一口气,袁紫嫣阖上眼眸,声音喑哑地开口:“太子殿下,罪人有话要说!” 江永的身子一震,他拿不定袁紫嫣此时的心思,所以才会抢先开口,抢先将自己和她串在了一根绳子上,生怕她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到时候,可就没有丝毫回寰的余地了! 紫嫣,为了我,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江永心中担忧不已,袁紫嫣那方的声音却平稳地传出:“当日松平县一案,我确实参与其中!可此事另有内情赈灾银两被盗一案,正是齐王派人所为!” 太子闻言,脸色一变,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压迫意味:“你说这话,可有证据?妄议皇室子弟,可是重罪!” 袁紫嫣垂首,侧颜显示出的神色中有些悲凉。 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这才接着道:“我就是人证!事发前一日,我无意间在书房外听到了齐王与幕僚商议。本是好奇驻足,却恰巧听到了此事!当时齐王与太子您相争激烈,加之齐王处于劣势,需要用到银子打点上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齐王府虽然根基深厚,但长此以往,终究是入不敷出,出现了巨大的财务漏洞。正巧此时黄河两岸灾情爆发,朝廷调配了大量的赈灾银,齐王便将主意打到了这笔钱上!一来可以填补齐王府的各处亏空,二来可以以办事不利为由,让您在陛下面前失了圣心。” “呵,笑话!”这次还未等太子出声,端平侯就冷声讽刺,“难道你这个堂堂的百禽院杀手,竟成了菩萨心肠不成?就因为这个,竟愿意为了这些毫不相干的人,冒着杀身之危违抗齐王,甚至是状告自己的主子?” 袁紫嫣猛地抬头,眼中射出锋利光芒,直刺端平侯,让他支撑不住地到退了一步,又当即狼狈地站住了脚步。 “你……” 端平侯神色尴尬,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来遮掩过去,袁紫嫣却又在这一眼之后迅速地垂下头,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副针锋相对的模样根本就是一场幻觉一般。 端平侯一怔,倒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太子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场对决,正因方才袁紫嫣的尖锐,心中倒是对她又多了几分信任。 其实,端平侯是太过心急了,才会忘了,方才袁紫嫣已经说过,她的父母是在黄河灾荒中去世,她今时今日已一个女子之身经历这本不该属于她的命运,究其本源,皆是源于这一场天灾。 或者说,是**! 黄河水患是天灾,可之后赈灾不利,上下层层贪污剥削,却是实实在在的**,也是这些本可以存活下来的无辜百姓悲惨死去的根源! 如今被一个多年前水患的受害者再次撞到这样的事儿,怎么可能不愤怒?怎么可能不奋起反抗?怎么可能不对灾民心存怜惜? 而端平侯的质疑,无异于触动了袁紫嫣心中最深的隐痛,怎会让她不愤怒难当? 果然,正如太子所想,袁紫嫣静默片刻,倏尔重重叩首,沉声道:“太子明鉴,紫嫣双亲正是死于赈灾贪污一案,凡是将主意打到了赈灾银上的,就都是紫嫣的敌人!” 第54章宠辱不惊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娇小的女子之躯,却似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字字犀利,声声凄切,即使是始终疑心袁紫嫣的端平侯听到此语,也是一时震惊,不能言语。 袁紫嫣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戾气,低垂下头:“紫嫣的话,都说完了,任凭殿下处置!” 她已经足够开诚布公,如果这样都不能打动太子,那也只能怪她生不逢时,才会自断生路! “殿下!”江永再叩首,并未多言,却将自己与袁紫嫣共进退的决心都体现在直挺的脊背之上。 端平侯见太子神情喜怒不显,心中焦急,语带提醒地唤了一声:“殿下!” 太子不动声色,手中仍旧是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心中却已将利弊得失计较了无数遍,就袁紫嫣的身份来说,此时自己该是毫不犹豫地赐她死罪,可是…… 太子思虑半晌,最终做了个虚扶的动作,道:“都起来吧。” “殿下,不可!” 端平侯十分忌惮袁紫嫣,还是忍不住阻拦。 “端平侯!”太子的声音猛地沉了下来,竟是少有的疾言厉色,“本宫已经做出决定,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端平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知触犯了太子威仪,惹得太子极为不悦,嘴唇几次嚅动,最终还是低头拱手道:“微臣不敢。” 太子冷哼一声,不再作声。 亭中的江永和台阶之下的袁紫嫣此刻已经起身,垂首立在原处。 太子望向袁紫嫣,神情缓和了几分:“你也上前来坐吧,不必站在外面了。” 袁紫嫣一愣,没料到太子竟然会如此温和,看来朝野间都说太子宽仁,倒是不假。 她低头,依太子所言,款步走上亭台,在江永身边落座。 与江永相视一笑,经过刚才一番心惊胆战,自此两人之间,可谓是再没有任何隔阂和秘密,真正的彼此坦诚以待,心中不由地都松了口气。 袁紫嫣给江永递了个眼神,两人同时端起酒杯,对太子道:“多谢殿下不罪之恩!” 太子朗声一笑,态度大方地举起酒杯,与江永两人碰杯,仰头饮尽杯中酒。 太子看着此刻神色平静,不着粉黛,却仍是透出一种惊人艳色的袁紫嫣,眼中带着惊叹。 “袁紫嫣,你已弃暗投明,本宫既然今日没有怪罪与你,日后也定然不会难为你分毫,对你曾经的刺客身份,曾经为齐王效力做过的事儿,一概既往不咎。对此,你大可以放心。至于齐王那边嘛……” 太子微微一笑,见袁紫嫣明显有了一丝紧张的神色,接着道:“你既为我效力,那你离开齐王府的事情,本宫自会出面解决,对此,你们不必多做顾虑!” 袁紫嫣和江永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喜的神色,连忙起身行礼,齐声道:“多谢太子大恩!” “不必如此,都起来吧。” 太子此时已经褪去了方才的警戒,他一向爱重江永的才学,如今江永又为他带来了袁紫嫣这一员得力大将,去除那一点疑虑之外,于他来说自然是一件意外之喜。 待两人重新落座,太子这才想起江永今日来此的来意。 “你们拿着玉佩找到端平侯府,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见太子问到此事,江永也没有隐瞒,将他们今日的来意脱口而出。 “回禀太子,我们今日之所以会前来拜访,皆是受了大理寺正卿肖炎肖大人的提醒,知晓背后另有贵人相助。我们不日就要前往汝南办差,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这才特地在走之前走了这一趟。原以为是来拜谢端平侯爷的,没想到……” 没想到这背后的贵人,竟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见此,倒是摇头笑道:“这个肖炎,真是个多事的,谁让他这个时候对你胡说这些。” 话虽是如此,但太子神色间分明没有多少愠怒之意,肖炎说这话,就算不是太子授意,最起码也有太子的默许在其中。如此一来,对于太子的招揽之意,江永心中也就明白了三分。 想到方才太子对袁紫嫣的宽仁,江永微微沉吟片刻,朗声笑道:“微臣反倒是要感谢肖大人,若不是肖大人提点,微臣还不知何时才能有此荣幸,得见太子宽厚!” 这话中之意,既是承了太子这份恩情,却又没有过分的亲近尊崇之意,显然,是还没有定下心思投效太子。 太子见此,也不心急。 等到由他出面,将袁紫嫣与齐王府的关系斩断的时候,齐王自然会亲手将他们推到自己这边。 能不能持身中立,可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太子浅酌了一杯水酒,不动声色地敛下心思,转而道:“方才你说,你们不日就要启程去汝南?” 江永颔首,算作肯定,心中却在暗自思量太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朝中的局势,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此时江永提到了汝南,所谓何事,太子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他并没有多卖关子,微一沉思,就笑道:“说来也巧,不日本宫也有些要事,可能也要走一趟汝南……” 闻言,袁紫嫣和江永对视一眼,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这…… 尤其是袁紫嫣,更是惊疑不已,此时朝中局势复杂,齐王虎视眈眈,朝臣分派对立,太子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这权势交错之地前往汝南郡,这一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既然太子看重江永,有心提拔,那么太子这一去,对江永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袁紫嫣虽然心中起疑,但当面并未展露出丝毫,只是低下头去,似是专注于自己手中的酒杯,丝毫不关心正事一般。 太子则是与江永谈论着政事,不乏存了一分试探之心。 江永虽然并没有正式接触过朝政,但是前些日子在宁远县统管一县事务,也算是有了不小的心得体会,再加上有袁紫嫣的特意引导,谈论起当今政事来,只要太子稍有提示,他倒是都能侃侃而谈。又因为并非正规科举出身,反而不受那些八股教条的束缚,常语出惊人,令太子抚手大赞,心中愈发对江永看重了几分。 这一场谈话,除却一直对袁紫嫣保持着高度警惕心思的端平侯,倒是十分愉快,直到日暮时分,眼看宵禁时间将至,江永这才匆忙携袁紫嫣告退。 太子看了看天色,倒是有些惊讶地道:“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本宫只顾着与你说话,倒是没有注意到时间。” 江永颔首,谦逊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微臣多谢太子不吝赐教。” “这句话该是本宫说才是。” 太子向来求贤若渴,今日同江永的一番谈话,更是坚定了他招揽江永的心思。 转而看向袁紫嫣,太子犹豫了一瞬,还是道:“袁姑娘,齐王之事你不必忧心,只管好好辅助江大人即可,其余的事,本宫自会为你料理。” 袁紫嫣微微一笑,颔首行礼,再拜:“紫嫣多谢殿下厚恩。” 太子见袁紫嫣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嘴里说着感谢,可这心中有几分感激之意,恐怕就又是另一说了。 “好了,你二人初到京城,过些日子又要启程去汝阳,来往路途辛苦,这些时日就不必到大理寺报道了,好好歇息吧。” 这对于袁紫嫣和江永来说却是意外之喜,他们俩确实需要一段时日,来好好理清彼此的关系! 江永偕同袁紫嫣再次对太子行了礼,便转身出了端平侯府。 侯府外,江永婉拒了太子安排来送他们的人马,也遣退了大理寺的马车,就与袁紫嫣两人,这样漫步在月色之下。 说来两人相识相守这么些时日,倒是第一次有这样悠闲地一同漫步的机会。 往日里江永忙于处理政务和习练文武,袁紫嫣更是深陷一次又一次的刺杀危险之中,一面想着如何保护江永,一面想着如何瞒住自己的真实身份,哪里会有这份悠闲的时间和心情? 此时正值乍暖还寒时,夜间的丝丝凉风透过袁紫嫣单薄的衣衫,带来入骨的冷意,袁紫嫣经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刚感觉到寒冷,就有一件衣衫搭上了她的肩膀。 袁紫嫣脚下的步伐不由地一顿,看着低头仔细为自己系着衣服扣子的江永,在月色的映照之下仿佛心的一角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江永仔细地为袁紫嫣系好了披风的扣子,这才直起身来。 他本就是配合着袁紫嫣的步伐在行走,如今袁紫嫣的步子一停顿,他自然也停住了脚步。 两人就这样在月色下相对而立,眼瞳中清晰的映照出对方的容颜,似是有一种别样温柔在两人之间流转。 “我……” 袁紫嫣开口欲要说些什么,却恍然惊觉自己喉咙干涩,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过往的事情太多太多,她曾经费尽心机隐瞒自己最黑暗的一面,不想让江永察觉到、沾染到丝毫。 第55章神仙眷侣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可到现如今,江永自从认识了她之后,连环追杀也经历过,高手决战也见识过,甚至是今日的一番惊心动魄,他也始终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陪着她一步一步从命悬一线的境地拼回了这一条命。 袁紫嫣苦笑,如此想来,当初自己打着保护江永的旗号靠近他,实则是忍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一点萌芽的私心吧…… 事实上,她为江永带来的厄运貌似远远比好运要多得多,她时常也会想,如果没有她的话,也许江永有了太子的提拔,如今早就位列高堂之上,并不会有这一番惊魂危险…… “紫嫣!” 袁紫嫣正想得出神,恍然感到自己的双肩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握紧,耳边传来江永那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 江永牢牢地握着袁紫嫣的肩膀,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闪躲,强逼她抬起眼睛与他对视。 他要她亲眼看清楚,他江永的眼中,只有她袁紫嫣一人的身影,再无其他! 江永深吸一口气,今日的一切,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袁紫嫣来说,都是一场措手不及的变故。 这世间总有太多的意料之外,人算永远抵不过天算,但经此一事,有一件事儿,他是万分笃定的他对袁紫嫣的心意,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因素而有所动摇! 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心上人,是他曾暗暗发誓倾尽所有护其周全的人,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 “紫嫣,你听清楚,这句话,我这一生,只说这一遍。” 江永的声音沉重,似乎是承载了无数的心思,接下来的话,是他给她的承诺,也是他将践行一生的信条! “袁紫嫣,我心悦你,永远!” 简单的一句话,却正击中了袁紫嫣心中最柔软的所在,让她猛地合上眸子,这才没有让泪水当场决堤而出。 她懂了,江永话中的意思,她都明白了! 他的担忧,他的欣喜,他的坚定,他的绝不动摇,他的…… 太多太多的信息,包含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似是一只利刃,直直刺入袁紫嫣的心脏。 袁紫嫣知道,她这辈子,恐怕是真的要栽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手里了,但她心甘情愿! 月色下,袁紫嫣的睫毛微微颤抖,倏地睁开眸子,直视着江永的眼瞳,眸中璀璨的笑意几乎迷了江永的眼。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袁紫嫣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沉稳认真,这八个字,她已经赌上自己的一生! 正如袁紫嫣懂得江永的意思一般,对于袁紫嫣话中的决心,江永自然也是心下一漾,胸腔几乎被喜悦之情溢满,让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袁紫嫣笑意嫣然,轻斥了一句:“真是个愣头的傻小子!” 江永心思倏而一动,当即半蹲下来,直接揽住袁紫嫣的脊背和腿弯,将袁紫嫣打横抱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乐得团团转圈。 “啊!”袁紫嫣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却并没有挣扎,反而是顺势搂住了江永的脖颈。 没想到江永见袁紫嫣竟然不排斥,更是得意忘形。 大半夜的不管不顾地就低声吼了起来:“哦!哦!紫嫣答应了!紫嫣答应了!” 袁紫嫣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子的举动,虽然此处已经是城郊驿站附近,并没有多少人家,袁紫嫣仍旧是当即红透了脸,搂着江永肩膀的手轻轻砸在他的脊背上。 “你这个呆子,这大半夜的,作甚呢!” 江永笑得张扬,毫不客气地道:“我就是要全天下都知道,我心悦你,你心悦我!” “不害臊!” 袁紫嫣见他这副什么都不顾的样子,只得轻斥了一声,粉拳如雨点一般地砸在江永身上,埋在江永颈弯中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翘起。 这番娇羞情态当即惹得江永又是一阵肆意大笑,将袁紫嫣抱得更紧了几分。 他不管,他今日就是要抛开所有的教条框架,放肆一回。 天知道,他有多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紫嫣也是喜欢他的,他有多想要将怀中的佳人藏起来,免得被人觊觎…… 这一夜,两人抛开了所有的束缚,在月夜下放肆地笑闹,直到筋疲力尽,皎洁月色之下满是欢声笑语。 自从袁紫嫣与江永冰释了所有误会之后,两人便不再有任何的避讳,整日里共同穿行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看遍了京城的大小景观。 袁紫嫣为了方便,多数时候仍旧是做男装打扮,但江永对男装的袁紫嫣也是毫不避讳,丝毫不在乎外人的目光,两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默契也是与日俱增,看得旁人无不艳羡的称一句:“好一对神仙眷侣!” 这几日短暂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直到接到大理寺来人的消息,才不得不宣告终结。 “大人慢走。” 江永拱手送走了大理寺的来人,袁紫嫣打了帘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人送走了?” 江永听到袁紫嫣的声音,转身快步走到袁紫嫣面前,为她拢了拢衣袍,未等回答她的那句明知故问就先斥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你的身子还尚未痊愈,定然要小心再小心,怎么总是这样穿得乱七八糟地就出来了?” 袁紫嫣闻言,不由低头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衣衫整洁,穿得在这个时节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厚实了。就这样,他还不满意?还说她穿得乱七八糟的? 江永看出袁紫嫣的不满,不由暗笑自己关心则乱。 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神经质了。可只要一想到那日里袁紫嫣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就一阵心悸,这也怪不得他啊! 这个问题两人争论了无数次,却从没有结论,江永也不准备在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纠结。 牵了袁紫嫣的手,让她在一旁的软垫上坐下,这才缓声道:“是啊,人送走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来通知我们一声,汝阳郡知府周松明日就要启程上任,让我们早做准备,免得措手不及。” 袁紫嫣听了这话,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人家这是怕你沉溺于温柔乡,乐不思蜀呢!” 这种事儿,本来只需要传来一纸公文即可,江永这可倒好,竟然劳动大理寺官员亲自来嘱咐,不是担心他沉溺于她这个“温柔乡”,又是什么? 提到此事,江永也是一脸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看来这些日子着实是有些玩过了头,竟然连肖炎都知晓了袁紫嫣之事,还做出这种让他尴尬的举动来,实在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见袁紫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江永好笑地道:“你这个‘温柔乡’,也就只有我能消受得起了!” 袁紫嫣挑眉:“怎么,你还不乐意?” 江永轻笑一声,连连拱手:“小生不敢,请娘子大人息怒!” 他这副样子,顿时让袁紫嫣佯装的愤怒之情破功,笑得眉眼弯弯。 江永在一旁看着袁紫嫣,这几日下来,他能够感受到,袁紫嫣是喜欢,甚至贪恋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只是…… 只怕他们现在还难以抽身而出,若是以后有机会,他自然也是愿意带着袁紫嫣,选一处山涧的僻静小竹楼,过着隐世而居的生活,无忧无虑,再不理这人世间的俗事。 袁紫嫣兀自笑了半晌,才发现江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神了起来。 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娇笑着问道:“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江永看着袁紫嫣的笑靥,眼中神色一片温软。 “没什么……” 她现在不必知道,若是真的有那一日,他自然会给她一个惊喜! 江永见袁紫嫣有些狐疑地盯着自己,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快些去打点行装吧,今日接了这通知,只怕最迟明日一大清早便要启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江永不提,那自然也就是些无关紧要之事,自从那晚之后,两人之间早有默契,绝不再作那互相隐瞒之事。袁紫嫣相信江永不会瞒着她什么大事! 如是想着,她也不再多言,只是像江永说得一般,当即忙着打点行装。那副细致仔细的样子,倒是真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看得江永在一旁笑弯了眼。 第56章以静制动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所说不错,接到通知的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有人上门来请,江永和袁紫嫣轻车简从,当即跟上队伍,启程前往汝南。 京城和汝南相距说近不近,远也说不上有多远,再加上汝阳知府一职空缺已久,汝阳府衙的事务早已堆积如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接手的人,自然是要快马加鞭,免得再耽误要事。 如此一路赶下来,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江永一行就已经入了汝阳郡。 江永心系案子,新就职的汝阳知府周松同样急着述职,二人一拍即合,到达当天,只仓促做了简短的休息,便匆匆赶到了汝阳府衙。 原本在这一路上,江永已经将此案的案宗都给袁紫嫣看过了。两人研究了数遍案宗,单凭这些文字性的描述,确实找不出任何的破绽,看起来似乎并无可以下手的地方。 如今已经到了汝阳郡,自然是直奔汝阳府衙,先实地考察一番再议其他! 来到汝阳府衙,江永和袁紫嫣最先做的,就是分头行事,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可惜,让二人失望的是,仔细搜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待到两人重新碰面的时候,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你那边如何了?” 随即便是相对摇首,江永见此结果,顿时心下一沉。 心细如袁紫嫣,也同样没有看出丝毫的不对之处。那就说明,这府衙之中恐怕当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个想法不由得让江永有些泄气。 袁紫嫣将江永的气馁失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安慰道:“这才刚开始呢,不用心急,这一翻搜寻下来,也不是毫无所获的!” 江永骤然抬头,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这是只有在提到案子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神采。 “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袁紫嫣却微微摇头:“发现提不上,但你不觉得,这府衙太过干净了吗?” 经袁紫嫣这么一提点,江永茅塞顿开,终于想明白了心里那丝丝缕缕的怪异从何而来。 可不是么,这府衙之中之所以会没有任何的线索,就是因为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像是特地安排过一样整齐的太过了,就如同一个居住了数年的家里,家具竟然整洁如新,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怪异? 想通了这一点,最起码说明这几任汝阳知府遇害,绝非巧合那么简单!此事背后,必定有人在暗中操作,以至于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将所有痕迹都抹去了! 可江永随即又皱了皱眉:“可我们虽然疑心,如此一来岂不是没有了证据?” 依对方的行事来看,连府衙都能处理的如此干净,其他地方自是不必说,必定早已抹的一干二净! 袁紫嫣闻言,并未多言,只是眼带笑意地望着江永,看得江永一僵。袁紫嫣一旦这副样子,就是不打算帮忙了,看来是打定了注意要他自己思索。 江永敛眉,沉思了片刻,蓦地抬头,兴奋地望着袁紫嫣说道:“我想明白了,周松!” 袁紫嫣这才笑着点头:“不错!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一趟,可是带着诱饵来得!” 有周松这个新任的汝阳知府在,无论暗中之人是谁,定然会再次出手!而他们需要做的,只有八个字以静制动,守株待兔! 江永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不顾袁紫嫣此时还是一身男装,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果真是我的福星!” 袁紫嫣微微一怔,随即双颊染上桃红。 “你做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袁紫嫣娇斥一声。 自从那些日子之后,江永似乎是养成了习惯,总是不分场合地对她动手动脚,频频惹得她脸红。 虽然抗议过,可江永依旧是我行我素得很,面上应得痛快,实则到了行动的时候,仍旧是那副老样子! 这份执着让袁紫嫣几分好笑几分无奈,也就只能由得他去,只有偶尔在这样的场合下才会抗议一两声。 江永知道袁紫嫣面薄,若是再逗弄下去只怕连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当即见好就收,松开怀里的人,却转而拉起袁紫嫣的手,“快,去看看我们的‘诱饵’!” 说着,就拉着袁紫嫣一路寻找周松去了。 袁紫嫣看着两人相扣的手,只觉着丝丝缕缕的暖意顺着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来,没做丝毫挣扎,反而主动跟上了江永的步伐。 可令两人失望的是,询问结果依旧是没有什么收获。 这倒是让两人一时之间有些犯了难,似乎是真的无从入手,一时之间,案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江永神色有些黯然,对周松交代道:“周大人,这些日子还请你留意四周的情况,一旦有任何异常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周松当即痛快应道:“这个江大人自管放心,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有丝毫的耽搁,会第一时间联系二位的!” “麻烦了。” 江永与周松寒暄了几句,就从屋子里退了出来。看着空中的骄阳,江永的心里却是充斥着冰凉。 这事,到底该从何着手呢? 袁紫嫣在江永身后看着他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正待上前宽慰几句,却忽然听到似乎有声响从附近传来。袁紫嫣神色一肃,扯了扯江永的衣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两人身侧的一面墙壁,示意他凝神听去。 江永挑眉,虽然不明就里,但仍旧是屏住声息,靠到墙角。双耳微动,试图听清楚那方的动静。 不多时,就听到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从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 “……哎,你听说了吗?” 说话之人将声音压得极低,江永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几个字眼。 “听说什么?”这人似乎是没什么顾忌,直接朗声问道。 “嘘!”那人像是警告了一番,这才接着悄声道,“你不知道,听说这府衙,有……有那种东西!” “什么东西?你到底说什么呢?”另一人似乎对他这副神经质的的样子有些不耐烦。 “哎呀!就是……就是……” 那两人的声音极低,江永竭尽耳力也听不出来,只好将目光移向袁紫嫣。 却见袁紫嫣脸色煞白,拉着江永快步离开了此处。 直到回到了两人在驿馆的住处,灌下了几口茶水之后,袁紫嫣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见袁紫嫣惊成这副样子,江永又是担心又是疑惑,忙问道:“那两人说的‘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袁紫嫣脸色还是有些难看,看着江永好奇的样子,张唇吐出两个字:“恶鬼!” 江永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当即也是心里一惊,难怪袁紫嫣吓成这副样子,骤然听说此事,怎么都会被惊一下的,他尚且如此,何况是袁紫嫣一个女子? 袁紫嫣想到方才那两人的对话,江永内力不足,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漏掉,想到那两个下人描述的恶鬼的样子,袁紫嫣不由得四肢有些发麻。 “据那几人说,府衙中传说有恶鬼出没,那恶鬼只有四五岁孩童般大,浑身漆黑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怖!” 江永见袁紫嫣骇得脸色都难看了,心中有些好笑。 堂堂百禽院金牌杀手,手上沾染的鲜血何止成百上千,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恶鬼吓住,说出去还真是要让人啼笑皆非得很。 江永忙上前几步,将袁紫嫣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好了,那些不过是些怪力乱神的话,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若是当真有恶鬼,怎么会有人见过他还活着,还能如此绘声绘色地描绘出他的样貌给旁人知道?” “话虽是这么说……” 袁紫嫣还是有些难受,说是这么说,可是当真要摆脱这种感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永心知袁紫嫣的心魔只能由她自己克服,索性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心神,直到她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 江永抬起袁紫嫣的脸庞,让她对上自己的眸子,眼中神色坚定得很:“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在汝阳待下去,直到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为止!到时候是人为作怪还是小鬼缠人,自然一目了然!” 袁紫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暂且放下心来。 自从这一日惊魂过后,虽然案子再没有什么进展,新上任的汝阳知府周松也并未遇到任何异常之处。可就在风平浪静了十几天后,这一天周松突然差人前来请江永过府一叙。 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当即心中暗叹,他们一直等的消息,终于来了! 等两人到了周松的书房落座之后,未等江永询问,周松便率先开口道:“江大人,你可还记得,当日里你曾说让我留意身旁异样之事,一旦有发现,当即告知于你?” “自然!” 江永听他此话,面上平淡,心中却是暗喜,看来这周松果真是有所发现了! 第57章异国商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周松此时的神情严肃,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将这“异样之处”缓缓道来:“今日,我原本接受了城中士绅的宴请,可这宴会上,却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十分的奇怪!” 江永身子前倾,眼中精光闪烁,连忙问道:“是谁!” “此人正是汝南王府的管家!” “汝南王府的管家?”江永随之重复了句,神色间多有不解之色。 周松叹了口气,这次才将事情的原委全盘说出。 原来,在宴会之上,周松一落座便注意到城中的士绅们都对这人颇为恭敬谄媚,当即召来随侍一番打探,得知此人正是汝南王府的管家!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周松初来乍到,还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虽然是朝廷官员,但对王府管家自然也十分客气,甚至主动端了酒水上前示好。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管家的态度却是有些倨傲,见周松前来搭话,不止不接周松的酒水,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多有轻蔑之意,口出之语也是无状得很。 “哦?原来这位就是新到任的周松周大人啊,失敬失敬!” 口里说着“失敬”,但那漫不经心的眼神动作实在是让人看不出丝毫尊敬的样子。 周松原本正要强压心中的恼怒,上前好言相交,谁知这管家却说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 “周大人,这面我们见了,话我们也说了,至于这酒水嘛……”说到此处,那管家一顿,眼神中似乎有些嘲讽的意味,“我看也就不必了,这和我喝过这杯酒水的人,如今可是没一个在这世上了呢!” 江永听了周松的解释,顿时紧锁了眉头,这样的话,严格说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威胁了,他不过是一个王府管家,如此对着一郡知府说话,未免也太过无状了吧!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底气? 江永思百思不解,袁紫嫣也是眉心紧锁,此事似乎是透着蹊跷,可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江永垂眸思量了半晌,倏地抬头,正巧与袁紫嫣抬起的眸光撞上,看到对方眼中与自己相似的神采,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两人这种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倒是让一旁的周松心急不已,忙出声打趣道:“哎哎,我说二位,当着我这个孤家寡人的面儿,您二位能收敛一点儿吗?你们这是明白了什么,倒是说出来啊!这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是要急死我吗?” 袁紫嫣原本根本没有往这里想过,只是下意识地那么做了,如今被周松这一提,倒是有些挂不住面子,暗中狠狠瞪了江永一眼。 江永摸了摸鼻子,被自己媳妇儿欺负了,这气自然得撒在“罪魁祸首”身上! 江永扬眉,对周松笑道:“周大人,我们这都行了一路了,怎么,你到现在才知道我们俩之间的默契吗?啧啧,这我可就要说你一句识人不明了!” 经过这入京途中的一路奔波,太子面前的生死与共,袁紫嫣与江永相处起来已经少了许多当初的顾虑,不再畏首畏尾,而是随性的多。 往汝阳郡来的这一路上,两人对彼此的关系并未做什么遮掩,周松自然是将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看在眼里。 他虽是个文官,但向来敬佩江湖儿女的侠骨柔肠,听说过袁紫嫣弃暗投明的事情,当即对这个看起来娇弱柔媚的女子生了几分亲近之意,直叹其胸有家国大义。 又见江永与之似是多年夫妻一般的感情,也是祝福在心,羡慕不已。 听到江永如是说,周松没好气地道:“去去去,我不和你这个滑头说这些,紫嫣妹子,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们方才……那个,是什么意思?” 见周松挤眉弄眼的样子,袁紫嫣心中更是几分羞涩几分难堪,暗中给了还要再开口的江永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顿时乖乖噤声。 笑话,袁紫嫣是对他比之前温柔多了,可若是真的惹恼了她,不管不顾起来,他可招架不住! 袁紫嫣这才稳了稳心神,借正事将话题转移开来。 “我们方才是想到了,此事却是有一个可疑之处!” 说到正事,周松也是满面严肃,身子坐直,微微前倾:“是什么?” 他归来之后怎么想怎么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头,可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不对在哪里! 现在看来,也许袁紫嫣的话能够解他的困惑! 袁紫嫣和江永对视一眼,见他对着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沉声道:“就在这宴请你的商人身上!” 这下子可是把周松给难住了:“商人?商人有什么不对的吗?” 江永见他还没回过味来,提醒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宴请的士绅中,都是做什么买卖的?” 这个问题好答,周松毫不犹豫地回道:“这些宴请我的商人嘛,我事先已经差人调查过了,都是些经常往来于汝南郡附近的异国商人……” 话说到一半,周松猛地顿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江永,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你是说……” 江永见他似是有些明了也就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不错,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们这群异国的商人宴请你这个一郡长官,还要带上王府的管家?” 周松的神色愈加难看起来,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可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过骇人,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说出口来。 袁紫嫣接过江永的话,继续语带提示地道:“据我所知,这些周边小国物产丰富尤其盛产黄金,是极为富饶的所在,却有一点,他们那里不产丝毫的盐铁,所有的一应供需只能每岁朝贡之时以大量的黄金与我大乾换取。但是……” 接下来的话,袁紫嫣并没有说下去,可周松心里最清楚不过。 袁紫嫣了解这些,是她多年刺客生涯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定然要将那里有关的所有信息都印到脑海中,就像当初在宁远县做的一样。 这种事情看起来徒劳无功,可多年的经验早就告诉了袁紫嫣,这样做是多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也许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成为最后的那一棵救命稻草! 但是她的了解是涉猎的,周松身为新到任的一郡长官,对于这周边小国的了解,却是一门必须要做的功课,自然更加细致一些。 诚如袁紫嫣所说,这些小国之内盐铁相当匮乏,需求量极大,却又不能自产自销,只能求助于毗邻的大乾,通过通商和朝贺来换取这点可怜的盐和铁器。 但是这盐还就罢了,但大乾对铁器出口一向控制极严,一经发现便是重罪! 当然,朝廷严禁的背后代表着的也就是暴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异国商人的重利诱惑之下,像汝南这样的与众多小国接壤的边界之地,想来暗中走私铁器买卖十分严重。 如今他刚到汝南,这些异国商人就请他参加宴席,其中未必没有拉拢之意,要他对这些暗中的见不得光的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如今他们仅仅是劝说拉拢而已,若是他悍然拒绝的话,这一下步…… 先礼后兵! 周松想通了这一点,顿时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原来那日里那场他并未放在心上的宴会,竟然是一场暗藏危机的鸿门宴! 周松沉了沉心神,压低声音道:“你们是说,这前三任知府的死……与铁器走私有关?” 江永点了点头:“我们心中确实有此猜想,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地方!你忘了,这宴会上除了你和那些商人之外,还有一个人!” 周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刚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异国商人身上,倒是忘了一个重要人物王府管家! “你是说,汝南王府……可能也与这事情有关?” 这话说出来,周松率先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当真是汝南王府牵扯其中的话,他这条小命儿,岂不是休矣! 江永沉思了片刻,微微摇头:“单凭我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并不能说汝南王府就是牵连其中,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也是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而参加宴会的。” 话虽如此,可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汝南王府如果真的是和府衙一个立场的,就不会坐视汝阳知府接连被杀,还向朝廷递交了罢撤汝阳府衙的折子! 与其说他们是立场不定,不如说他们最可能的是已经与异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说不定这盐铁走私一事,正是汝南王在背后支持的! 江永低头沉思片刻,理清了整件事情的思路,这才道:“我们与其在这儿瞎猜,还不如调查一番来得踏实。即日起,我会派人对经常来往两国之间的商人开始侦查,周大人你暂且拖住异国商人,不要与他们起正面冲突,待我这边儿出了结果,我们再看这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好,就这么定了!” 汝南郡中几人已经敲定了计划,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可他们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里,京城之中的局势却是愈发地暗潮汹涌了起来。 第58章刑罚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齐王府的一间暗室中,隐约的几缕日光通过窗户洒了下来,但仍旧驱不散满室的阴暗,暗室正中,透过微弱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正被吊在刑架上,衣衫褴褛,满地血污。 吱呀一声,暗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猛然射进来的阳光,让长时间没见过光亮的人顿时眯起了眼睛。 待到暗室的门“哐当”一声再次被合上,她这才睁开眼睛向着门口看去。 只见来人正是齐王身边顶尖刺客之一,慕容绿萼! 慕容绿萼对于这满室的血腥场面并没有什么不适之色,反而像是习惯了似得,提着手中的灯笼缓步靠近那个被吊在刑架上体无完肤的人。 抬起灯笼,让微弱的光线映照在那人惨白的脸上。 慕容绿萼发出一声轻笑,似是感叹似是惋惜地开口道:“啧啧,槿妹妹,说来你也是个聪明的,这次,你怎么就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呢?” 原来这重刑加身之人,正是朱槿! 朱槿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慕容绿萼一眼,虽然狼狈如斯,那眼神中却满是轻蔑的神采。 “我的事,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 一句话说完,就像是耗光了朱槿所有的力气一般,疲惫地合上了双眸。 自从那日里在黄石镇与袁紫嫣一战落败,虽然袁紫嫣求江永饶她一命,但她自知办事不利,袁紫嫣能够放过她,齐王却不会饶了她! 被带回去,可能面对的是生不如死的惩罚,但她知道,齐王如今已经失了袁紫嫣一员大将,依她的本事,齐王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彻底废了她! 明知如此,她本可以一死了之,求个痛快,可奈何她心中另有牵挂,若是能够留在齐王身边,也许她还有机会再见那人一面…… 正是这样的信念,才支撑着她在重重刑罚之下熬了过来。 可虽然她还能坚持,但自从那日被带回来之后,便被带入暗室受罚,如今她身上的新伤旧伤早就不知道叠加了几层,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慕容绿萼所谓何事,她根本丝毫不感兴趣,也懒得在这个时候与她计较什么。 慕容绿萼见朱槿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副清高的嘴脸,顿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慕容绿萼叹息道:“哎,罢了罢了,我今日来,原本还有些咱们‘好姐妹’的消息告诉你,但既然你并没有什么兴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你说什么!” 朱槿猛地睁开眼,直视着慕容绿萼得逞的笑意。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直挣得束缚着她的铁链一阵哐啷作响。 “你刚才说什么!你把紫嫣怎么了!” 啪! 一声轻响落下,朱槿的脸上猛然挨了一巴掌,脸颊迅速涨红,浮现出一座“五指山”的印记,可见这一下掌掴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哼,朱槿,你给我听好了,我才是百禽院所有人的总统领,同我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你的身份!” 慕容绿萼眼中的狠意毫不掩饰地展露在朱槿面前,声音冰冷而怨毒。 “至于袁紫嫣嘛……呵,什么紫嫣紫嫣的,你倒是叫得亲切,不过是一个背主忘恩的叛徒而已,你现在自己都保不住了,倒是有心思顾及旁人!” 说到最后,慕容绿萼的神色近乎扭曲。 明明当年是她们三人一同入了百禽院,为什么她们俩总是收着自己不知道的小秘密? 为什么袁紫嫣从小只知道跟着她的槿姐姐却从来不愿意跟着她? 为什么就连主子都更偏爱袁紫嫣一分,连碰都舍不得碰她一下,好像她是什么千金宝贝一般! 她气不过!她就是气不过! 朱槿挨了这一巴掌,最后的力气也全部耗尽了,只能无力地搭在刑架上,口中却似乎是失去意识一般,机械地呐呐着:“她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怎样了……” 慕容绿萼嗤笑一声:“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在这儿受苦的时候,你的紫嫣正在外面和人风花雪月,乐不思蜀呢!” 说出这话,慕容绿萼原本做好了看朱槿崩溃的样子,好好地嘲讽她一番。 可惜,朱槿却是展颜一笑,笑意中满是释怀。 “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慕容绿萼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朱槿,“你是傻吗?你在这里为她受罪,她却将你抛之脑后,你竟然还要顾虑她的好坏?!” 朱槿此时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只能喃喃地说着“没事就好”,哪里能回答慕容绿萼的话? 何况这种事,就算是她说了,恐怕慕容绿萼一辈子也都是不会明白的! 慕容绿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几声笃笃的敲门声。 “大人,请快些吧,王爷派人来催了!” 慕容绿萼听到齐王的消息,这才勉强收敛了心神,冷声应道:“我知道了!” 看着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朱槿,慕容绿萼冷笑一声:“算你命大!” 她今日来,正是奉了齐王的命令,来带她离开的。 她的刑期,结束了! 慕容绿萼不顾朱槿昏迷不醒,直接将人拖出了刑房,扔给一旁等着的奴仆。 看着一边候着的人,想必就是方才手下所说的,王爷派来催的人了。 慕容绿萼挥了挥手,道:“将她带到王爷那儿吧。替我与王爷说一声,绿萼还有任务要执行,就不去拜见了,请王爷不要怪罪!” 那人也是个圆滑的,见慕容绿萼这般说,当即微微欠身,恭敬地道:“慕容大人客气了,王爷素来宠爱大人,又怎么会为了这些小事儿与大人置气?” 慕容绿萼闻言,挑眉道:“你倒是明白王爷的心思?” “不敢当……” “我可不是夸赞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强自谦虚些什么!”来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绿萼毫不客气地截断,语气中似是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你可知道,太过明白主上心思的人……都活不长久!” 来人心中一惊,自己分明是在恭维这慕容绿萼,她就算是不喜,也用不着如此针锋相对吧? 难怪府中人都说,百禽院三位统领中,就属这慕容绿萼最是喜怒无常,也最是难以相处!可奈何,人家自是有这个自傲的资本,又加之王爷就偏偏喜欢她这条美女蛇,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就只能忍让三分,避退三分! 碰了个钉子,来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随意敷衍了句,提了朱槿就要回去复命,实在是不想再平白找气受。 慕容绿萼也从未将这等小人物放在眼中,不过是借着他来发泄一番自己在朱槿那儿积攒于胸中的气怒,免得受了情绪的影响,在任务中出了什么差错…… 想到交到自己手里的任务,慕容绿萼神色中现出一丝郑重。 这是王爷第一次把如此重任交到自己的手里,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慕容绿萼神色坚定,转身而出。 此事紧急,需要筹备的事还有很多,已经容不得她有丝毫的耽搁了! 时光匆匆略过,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汝南郡中的局势却是瞬息万变,到如今已经和江永他们初来之时截然不同。 这些日子里,江永和袁紫嫣用尽了法子,想方设法地暗中查访汝南郡地下走私势力的源头,而周松则是周旋于诸多异国商人之间,大打太极,四两拨千斤之法是用得愈发娴熟,愣是将这群异国商人拖了这些日子,没有丝毫的异动。 直到这一日,周松刚应付完一个异国商人,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门外侍卫禀报江永和袁紫嫣来了! 周松神情一喜,连声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不多时,江永偕同袁紫嫣双双跨进了周松的书房。 周松打发掉了身边服侍的人,关好门窗,房内顿时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周松这才故意长叹了一口气,作无奈状:“我说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扔着我这么多天不闻不问,也不怕我被人暗杀了吗?” 江永毫不客气地揽着袁紫嫣自顾自地落座,见周松打趣,所幸他今日心情不错,挑眉回道:“我看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就凭着那几个异国的蛮夷,你周松周大人还会制不住他们?” 这话明褒实贬,话中之意,分明是将周松与那些小国蛮夷打成了一丘之貉。 周松没好气地啐了一声:“就你知道贫嘴!” 江永这张利嘴,他算是见识过了,除了袁紫嫣能治得住他,恐怕还没人能辩得过他。要他说,江永这种人不去当状师而来大理寺当个查案的,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袁紫嫣乐得看他们俩斗嘴,待到他们一番“亲热”完成之后,这才出声道:“好了好了,你们俩,每次见面都没完没了的,也不嫌腻歪!” “谁和他没完没了!” 两人顿时都像是炸毛了一般,同声反驳道。 第59章制造证据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意识到对方和自己竟然说的一样之后,这才又斗鸡似得对上。 袁紫嫣无奈地摇头轻笑,一把将江永拉了回来。 江永不敢驳了自己娘子的面子,这才讪讪地住嘴。 “好了!我们今天是来说正事的!” 总算还有个袁紫嫣是记得正题的,这才没有让这两人平白耽误了公务。 周松见袁紫嫣开口,也收了嬉戏的表情,正色道:“怎么,事情有眉目了?” 袁紫嫣与江永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周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这天天应付那些异国商人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已经是到了看见那些异国人就想要吐的地步了,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不用凶手动手,他自己就要先支撑不住了! “快和我说说,这股势力的源头,到底是在哪里?” 江永的脸色微沉,沉声吐出四个字:“汝南王府!” 周松呼吸一滞,惊呼出声:“果真是他们!” 当日他们一番猜测推论,最后的矛头就直指汝南王府的管家和异国商人有所勾结,如今看来,果然并非是他们多虑。 周松刚想要问一下这其中的细节,却发现江永虽然查到了凶手,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仍旧是一片沉重之色,这…… “怎么?此事还有什么疑虑吗?” 江永微微沉吟片刻,才回道:“疑虑倒是说不上,只是我们所能查到的所有证据,皆是在指向了王府管家之后就被齐齐切断,根本没法子证明汝南王府,或者说,是汝南王牵扯其中!” 周松听了这话,也就明白了江永的疑虑。 此事一旦矛头指向了汝南王府,这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他们心中就大致有了底除了汝南王爷,在这个地界上恐怕还没人有这个能力! 可是汝南王是一地封疆王爷,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任他们心中再如何清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无丝毫的用处! 周松皱眉想了片刻,突然扬眉道:“有了!” 江永见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快与我们说说!” 周松理了理思路,缓声道:“这些日子里,我依着你们的要求,对那些异国商人忽近忽远,吊着他们的胃口,没想到还真让我钓到了一条大鱼!” 周松将这几日里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些时日里,那些异国商人越是看周松摇摆不定,越是来得更加频繁,也是愈加的热络。 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汝南王府管家竟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周松这段时间频频“偶遇”汝南王府管家,对方的态度却一改当初的言辞犀利,就连嚣张之态也收敛了不少,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竟是要与周松合作! “合作?”袁紫嫣敛眉,思虑着这两个字眼的意味。 一个是王府管家,一个是一郡知府,这两者之间,要是说到合作,会是何事呢? 周松同样也不甚明白,只能无奈地道:“我也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那管家虽然透出这个意思,却含蓄的很,始终不肯说破,似乎是还存着一份戒心,有意在试探我的意思!” 江永和袁紫嫣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同时也有一个计策隐隐成型。 江永突然抬眸,定定地望向周松。 周松看着他那种眼神,顿时脊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下:“你……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江永见他这副样子,轻笑了一声:“我还能打什么主意?还不是在想法子保住你的小命儿嘛!” “什么法子?” 虽然江永说的好听,周松却没有放松警惕,凭借他对这小子的了解,他可是奸诈的很,除了对袁紫嫣之外,对旁人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心! 该不会,他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吧? 这次,还真是让周松蒙对了,江永果真是出了一个馊主意,当然他自己是不会这么觉得的。 江永定定的看着周松,声音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既然现在没有证据,那我们就让他们自己把证据送到我们手上来!” “让他们自己制造证据?谈何容易啊!” 江永的笑容带上了丝丝狡黠的味道:“这个嘛,可就要看周大人的了!” 周松顿时感觉自己的脊背上凉嗖嗖的,这个家伙,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他任命地叹了口气,道:“有什么计划,你说吧!” 为了自己的安危,他就勉强听江永一次! 江永招了招手,示意周松附耳过来,将自己的计划在他耳边一说,周松顿时心领神会,适时地点头算作附和,三人一番密谈下来,就已经给王府一行展开了一张大网,只等他们入网了! 周松既然答应了下来,做事也是很有效率的。 第二日下午,袁紫嫣就收到了手里埋下的暗线传回的消息。 驿馆中,江永正在房中写写画画地研究着什么,见袁紫嫣拿着一纸信笺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神采飞扬的样子,看得江永眉目柔和了三分。 “怎么了?什么好事儿让我们袁大小姐这么喜形于色?” 江永自然地起身拉过袁紫嫣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又为她布好了茶水,这才打趣道。 袁紫嫣脸色微红,不知是兴奋的还是旁的什么,顾不得江永的打趣,忙将手里的信条递给江永。 “你快看,这周松,倒真是个有法子的,竟然第二天就气得那管家险些当街失态,露出马脚来!” 江永听着袁紫嫣的话,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神采飞扬地夸赞着另外一个男人,没来由的心里有些不痛快。 一把接过纸条,江永仔细地看下去。 他倒要看看,周松这个小子有什么过人的地方,竟然让袁紫嫣这么夸赞他! 这一看之下,江永瞬间将原本的那些计较抛到了脑后,只捶腿大笑,大声叫好。比之他这般情态,袁紫嫣只不过是脸色兴奋得有些微红而已,实在是再淡定不过了。 原来,那纸条上记载的,不过是今日发生在街头的一桩趣闻而已。 当街争执,一语不合,大打出手…… 这本是市井中再常见不过的戏码,只不过,这事情的主角不是一般人,这消息自然也要随之劲爆的多! 今日,原本周松只是前往市集之上巡视,甚至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常服前往,打得是暗访的主意。 可谁知王府管家竟然也算是神通广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他的打算,竟然提前等在了集市上,又一次来了一场“偶遇”。 两人一番寒暄之后,王府管家如同以前一样,同样是提起了合作之事。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周松这一次却不再与他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当街言辞驳斥,语气中义正词严,明明将人贬得一文不值,却又让你抓不到什么错处,当即将管家激得大怒,竟然不管不顾地当街争执了起来。 江永好笑地道:“这个周松,我说让他严词拒绝,他还真是做的好啊!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将人家激得差点当街就说漏了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江永神色间的欣喜之意毫不掩盖,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 袁紫嫣见他多日来愁眉不展,苦思案件,这才在得了消息的第一时间前来告诉他,看他这副打了胜仗般的样子,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袁紫嫣还是不得不扫兴地提醒一句:“接下来,周大人一定会按照你我的计划,全力严打走私活动,如此一来,随时都可能激得他们狗急跳墙!我已经尽量派人守在周大人身边,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到了那时候,这应对的策略,你可想好了?” 江永听袁紫嫣提起此事,这才想到了自己方才思虑半晌也没有什么心得的事情,沉声道:“此事,不好办!” 袁紫嫣听江永的话,心中一沉:“有什么难题吗?不如说出来,我帮你想想!” 江永理了理思绪,这才叹了口气,道:“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件事儿,我一直想不明白,”江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重的事儿,略作停顿,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到底王府管家是如何害死三任知府的?” 听到此话,袁紫嫣也是怔忪了一下,脸色凝重了起来。 “此事确实棘手!” 这个问题,在案子刚事发之时她就已经与江永讨论过了,却没有什么十分明朗的结果。 此刻再看,这个确实是困扰他们的首要问题! 若是不能在凶手再次出手之前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就如同被遮住了眼睛一般,连对手的招式都不知道,自然无从说起什么防范未然之事。 到时候,他们可就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若是这样的话,那作为这场引蛇出洞之计“诱饵”的周松可就太过危险了! 保护周松顺利就职也是江永此行的目的之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让周松有任何的损伤! 第60章前三任知府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所以,此时这个前几任汝阳知府的死因问题,可谓是迫在眉睫。 袁紫嫣思虑半晌,仍旧是没有发现什么突破口,抬头却见江永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不由眼神一动。 她和江永患难与共这些日子,对于江永的一些小动作可谓是了然于心。每当他做出这个搓手指的动作时,心中必定是在思考着什么计划! 袁紫嫣心下一喜,忙问道:“怎么,你有主意了?” 江永脸色严肃,没有一丝笑意,听了袁紫嫣的问话,微微沉吟之后,才开口道:“历任知府之死,必定是他杀,而不是单纯的因病而亡。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至于这死因嘛……”江永神秘一笑,接着道,“其实他杀的死因也无外乎于两点!” 袁紫嫣眸子一亮,别的她不知道,说到这他杀的手法,她可是个中行家里手! “他杀的死因,也就是刺杀或者下毒!” “不错!”江永朗声应了一声,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之色,接着道,“可问题就出在,这两点看起来都不可能!” 袁紫嫣一楞,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关联:“怎么就都不可能了?” 江永理了理思绪,为袁紫嫣解惑道:“先说这刺杀,这汝阳府原本就是汝阳郡的首府,汝阳知府更可谓是一郡之首,出入身边皆有护卫,府衙内更是看守严密,想要刺杀谈何容易?” 江永一顿,转而问袁紫嫣道:“你可知道这死去的三任知府,在就职汝阳知府之前的身份?” 调查这些杂事本就是袁紫嫣的任务也是她的职责所在,一应资料早已烂熟于心,当即毫不犹豫地道:“这前三任知府中,前两位之前都是朝中的文官,但说不上有什么突出政绩,第二位更是因为受了党争之乱的影响,才会明升实贬,被派到汝阳来。至于这最后一人嘛……” 袁紫嫣微微思索,这才接着道:“听说这上一任知府倒是有些来头,是个朝中的武将,武艺高强,小有战功,是边军中有名的悍将。当时朝中因为前两任知府之死已经是人心惶惶,文官纷纷退缩,不肯出任汝阳知府。太子为了安抚民心,特地挑了一个刚立了军功的武将来接任这个职务,就是想到武将的自保能力比之文官该是强上许多,也许可以就此打住这个汝阳知府的‘死亡诅咒’,谁知道……” 谁知道这位武将竟然也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这下适得其反,反而更是在这股恐慌火焰上浇上了一勺滚油,一发而不可收拾! 江永听了袁紫嫣的话,眉目间愈加的沉重。 “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刺杀绝无可能!” 袁紫嫣敛眉思索片刻,已经隐隐有了眉目,可总是感觉到像是有最后一道屏障突破不了一般,不由丧气地苦笑着道:“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直说吧!” 江永却似乎爱上了这种文字游戏,并未直言,而是再问道:“紫嫣,刺客一事,这世上可谓是没人比你更加精通,你倒是说说,若是刺客刺杀的话,要怎样才能不留丝毫痕迹?” 袁紫嫣皱眉,低头仔细思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若说是刺客下手的话,即使是我亲自出手,最多也就是创口薄如蝉翼,非眼力极好者绝对看不出来!这已经是极限了,我从未曾听说过有什么法子可以是完全没有丝毫痕迹的!” “这就是了!”江永一抚掌,应道,“你可记得,我们之前在研究此案的卷宗时就曾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三任知府之死,最奇怪的一个地方就在于,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伤痕!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仵作才将最后的死因定为因病而亡的!” 袁紫嫣自然记得此事,当初她还和江永争论过。 可如今再提起来,加上方才江永问她的问题…… 袁紫嫣神色一肃,神色间已经彻底清朗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三任知府身边守卫森严,就算前两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这最后一人却是从武将转为文职的,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就被杀死,甚至身上连任何死亡前挣扎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如果是刺客下手刺杀,一来死去的三人浑身并无伤痕,二来也不可能完全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袁紫嫣仔细了想了半晌,也没有发现这套说法中有什么漏洞,如此一来,便算是排除了刺杀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你是偏向于下毒了?” 江永并未立即回答袁紫嫣的问题,只是皱眉思考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的,我觉得两种方法都不怎么可能!” 这次江永倒是痛快,未等袁紫嫣追问,就率先说道:“若是下毒的话,无非就是从饮食上着手,但是自从第一任知府死得不明不白之后,第二位知府就已经开始小心行事,对食物控制十分严格,到了第三任,听说更是时刻带了银针在身边,每次吃食之前都要先实验一番。如此小心的情况下,若说是下毒,似乎也不太可能。” 袁紫嫣简直要被江永这一套一套地给绕晕了,猛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烦躁地道:“这个也不可能,那个也不可能……那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人是自己莫名其妙就死了的吧?” 若是能这么简单,那还要他们这些个当刺客的作甚? 江永见袁紫嫣急怒的样子,不由地轻笑出声。 这回好了,自家娘子大人发火了,若是再不好好安抚,只怕待会儿她急起来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江永拉过袁紫嫣的手,将她按回座位里,道:“你先别急,且听我说!” 袁紫嫣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永,她倒要看看,方才这家伙说得天花乱坠,如今又要怎么自圆其说! 江永被袁紫嫣这副耍小脾气的样子逗得轻笑,暗自欣喜,如今袁紫嫣在他面前是越来越能放得开,这些不经意间小动作的流露,正是让他最最欣喜的地方! 可江永一向公私分明,虽然欣喜于袁紫嫣对自己的依赖,但是想到没有底的案情,心里仍然是罩了一片愁云。 江永仔细想了一遍,沉声道:“既然是只有这两种可能,二者选其一的话,我还是更加倾向于下毒!” 这两者相较而言,自然是下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刺杀的话,太多太多的因素可以否定它的可能性,至于下毒…… 毒药一事,本就是防不胜防,这世间千奇百怪的毒药有的是,就算前几任知府防范得再严密,百密终有一疏,得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照你所说,这凶手该是找不着机会下手才是啊!” 说到此处,江永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这些问题他已经想了好久了,可仍旧是只能得到应该是下毒的可能性大一些,但是究竟是如何下毒,却是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袁紫嫣与江永这一番商量,虽然最终还有谜团未解,但是好歹大概方向还是找到了的。 当晚,两人就将此事仔细叮嘱了周松,让他自己多加小心,并由袁紫嫣亲自出手检查周松的一应物件,尽力防止中毒的可能性。 虽然已尽力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没有找到真正的下毒手法,就像是一根刺卡在江永的喉咙里,让他坐立难安。 特别是这几日里,随着周松对异国商人毫不留情的拒绝和雷厉风行的打压,周松的处境也愈来愈危险,这也让江永的心情愈加烦闷。 这一日,江永又在房中苦思,却实在是心情不佳,头痛欲裂。恰巧此时听到院中洒扫的下人在议论今日集市上的热闹景象,不由心中一动。 细细想来,今日正是汝阳府一月一度的集市最热闹的日子。正好江永心中烦闷得紧,索性扔下公务,拉上袁紫嫣一起来到城中集市散心。 江永和袁紫嫣原本正在集市上漫步,却不想忽然看到前方集市上一阵喧哗。 “这是怎么了?” 袁紫嫣有些奇怪,虽说今日是集市的日子,可是其他地方也没见到有这么热闹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永也起了些好奇之心:“想知道怎么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江永直接牵起袁紫嫣的手,顺着人群就向着那人头攒动的地方挤了过去。 袁紫嫣此时也顾不得羞涩,此处人群实在是太过密集,这些日子周松不安全,身为大理寺特派官员的江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是身处危险漩涡中心! 今日她不过是看江永这些日子太过苦闷,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还有自己在身旁看着,这才没有败兴。 如此环境之下,她也只能赶忙跟上江永的身形,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边随着江永的脚步往那方赶了过去。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挤到前方的时候,这才看清人群中的景象,却是几个异国商人正在贩卖东西! 第61章秘技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贩卖东西本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关键是他们贩卖的东西看上去十分惊人,竟是几头已经死了的金钱豹! 江永见到这金钱豹,眼神一亮,悄声对袁紫嫣耳语道:“你前些天不是说冬日里畏寒吗?这些大家伙的皮毛可是暖和的很,我买它一头回来,回头剥了皮子给你做成件皮裘,如何?” 说着,江永还未等袁紫嫣回话,边几步挤过人群,凑到那异国商人面前。 “老板,这些金钱豹是怎么卖的?” 那异国商人抬头看了看江永的打扮,暗地里一阵嘀咕,其中一人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道:“五十两,一头!” 江永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五十两?你们欺负我不懂行情呢!” 这金钱豹虽然珍贵,可也万万到不了五十两的价钱,要知道,这个价格在普通百姓家里可是好几十年的花销了! 果然,异国商人这个价格一出,周围原本凑上来看热闹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纷纷嚷嚷着这异国人太过奸诈,这分明是在坑江永的银子! 那异国商人见此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有些骄傲地道:“我这金钱豹,每一头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伤痕,可是最最完整的皮子,在中原是绝对找不到的!这个价钱,已经是给你的最低价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他们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打猎能够不伤猎物一丝皮毛就完成的,何况还是金钱豹这种凶猛的大型动物呢? 那异国商人见他们不信,顿时有些着急了,蹩脚的中原话说得愈发滑稽和不顺了起来:“不信……不信你们自己看!东西就在这儿,有一点儿伤痕,我……我白送给你们,不要钱!” 江永正要辩解什么,却被袁紫嫣从身后扯住了袖子。 江永一怔,不解地回头望向袁紫嫣,却见袁紫嫣神色肃然,干脆自己直接上前去翻看那些金钱豹的尸体。 江永还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意思,但还是凑上前去仔细观察起来。 谁知道两人这仔细一看,竟然真的像这些商人说的一样,所有的金钱豹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袁紫嫣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江永也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神采,顿时更加确定。 这些金钱豹,明明是被人猎杀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伤痕,这不是和被人杀害却没有找到致命伤的前三任知府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同样是和异国商人有关,同样是莫名死去却没有伤痕,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绝不可能是巧合这么简单! 江永心中打定了主意,要从这几头金钱豹身上寻到前三任汝阳知府之死的真相,当即不顾身旁围着人的起哄,满面喜色地对那异国商人道:“果真是这样子,太神奇了!” 那副样子,分明是被这金钱豹吸引到了,心动了的样子。 异国商人见此,神色间更是倨傲:“这可是我们的秘技,当然……” “阿二!” 这人说到一半,一旁一个脸上有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异国商人一口喝停了他,显然是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阿二似乎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摸了摸鼻子,不敢再随意出声。 刀疤脸的异国商人暗中瞪了阿二一眼,接过了他的话头,接着问道:“几位尊贵的客人,你们要买这只金钱豹吗?这可都是最好的皮子,给这位夫人作件皮裘也是很好的!” 袁紫嫣见那人提到自己,心念一动,上前主动揽过江永的手臂,娇声道:“夫君,我想要,都要!” 江永感受着那贴在自己手臂上的温热体温,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走神。 今日他好不容易说服袁紫嫣作了女装打扮,本就比往日的男装干练整洁多了一份柔媚。 如今以这样亲密的姿态揽着自己,说着软绵绵的话语。 虽然在旁人眼里袁紫嫣的话可能是太过生硬了些,但江永最是清楚,她性子害羞,尤其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如今这副娇羞的样子可是他****夜夜盼都盼不来的,怎么可能不心猿意马? 袁紫嫣离得江永最近,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走神,顿时心中暗骂他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些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袁紫嫣紧了紧搂着江永的胳膊,看似轻柔地晃了晃,俏声撒娇:“夫君,人家要买这些大家伙,你应不应嘛!” 周围的人纷纷艳羡江永的好运,竟然有一位如此美艳的妻子,江永却是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袁紫嫣分明是在众人注意不到的暗处狠狠地捏了他一把,疼得他直抽凉气。 可这一幕落在不知情的异国商人眼中,却是这位公子在为了价格犹豫,可被自家夫人这么娇声一求,分明是动了心了! 刀疤脸见状,忙机灵地附和道:“这位公子,您看您的夫人如此美貌,也只有这珍贵的金钱豹才配得上她啊!” 江永暗地里被袁紫嫣狠狠地瞪了一眼,哪里还敢再胡思乱想,连忙顺水推舟,做心痛不已状,咬牙解下腰间的钱包砸了出去。 “好!这几头金钱豹我都要了!” 这一掷千金的架势,看得周围的妇人们暗自羡慕,暗恼自己怎么就并没有遇到这么一个英俊多金又肯为自己下血本的男人! 当然,江永也是不肯吃亏的,这钱花了,却不能白花! 江永趁着袁紫嫣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猛地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拉向自己,垂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不等袁紫嫣发怒,江永忙退了开去,眼含笑意地道:“娘子,今个儿为夫可是为你下了血本,你回家可要好好地‘谢谢’为夫才是!” 这一番别有内涵的话,周围的人是心灵神会,袁紫嫣却是恨不得给某只偷腥成功的狐狸一巴掌。 他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自己不过是捏了他几下,竟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设这种绊子。 袁紫嫣微微垂首,看似是娇羞状实则是藏住嘴角的冷笑:“多谢夫君,其余的……我们等回家再说吧。” 看起来像是女子娇羞,可袁紫嫣这般情态却是让江永一愣,背后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完了完了,这下子玩大了!终于是把他家娘子大人给惹毛了!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回家之后再和他秋后算账啊! 江永尴尬地咳了几声,不敢再撩怒火中烧的袁紫嫣,转而对那几个商人道:“我买了你们这么多头豹子,实在是不方便拿,不如你们给我送到住处,如何啊?” 那几位异国商人见有人竟然肯毫不降价地一口气接下他们所有的货物,自然是满心地高兴,这点儿小忙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东西都已经被买走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纷纷离开,这一处顿时清冷了起来。 江永将自己临时驿馆的地址给了出去,坚持要把东西送到了之后才肯付账,几个商人自然是心急得很,当即就收拾东西,把豹子抬到江永住处。 到了驿馆的门口,江永对身后的几个异国商人道:“咱们这可不是笔小交易,你们可要仔细着些,不要伤了我的豹子皮,不然的话,休怪我赖账!” 一听到“赖账”两个字,异国商人顿时有些急了,他们忙活了这么半天,可不能白干! 当下又是保证又是忙活的,一会儿工夫就把东西都按照江永的要求抬到了大厅里。 而几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和江永在一起的袁紫嫣竟然已经不知何时独自离开,不见了踪影。 等到几人收拾停当之后,刀疤脸正想要找江永结账,却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江永见他神色不对,暗道这些蛮夷当中竟然还有个不算太蠢的,真是不容易。 可惜,为时已晚! 江永一挥手,厉声喝道:“来人,都给本官拿下!” “是!” 暗中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十数道身影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落里窜出,为首之人正是已经换了一身劲装的袁紫嫣! 这些人正是袁紫嫣暗中为训练的一批势力,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凭借着袁紫嫣的手段,这些孩子现在虽然不能与百禽院中的刺客相比,但也是不容小觑,假以时日,必定会是袁紫嫣手下的一只利器! 这些异国商人最多会拳脚功夫,根本和这些特殊训练过的刺客没得比,袁紫嫣没有动手,只是倚着门打量着场中之人的动作。 这对这些人来说,是第一次任务,也是一次淘汰,只要表现得差强人意,便要受罚,若是太差…… 袁紫嫣的手下,从不留无用之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异国商人就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了江永面前,众人单膝跪地,静待袁紫嫣的指示。 第62章吹管之术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行退下,这些暗中训练之事,她向来不在江永面前进行。这是她和江永之间一个约定俗成的小默契,江永也从不干涉她什么。 待到众人隐去身形之后,江永看着院中被五花大绑点了穴道的几人,神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哪里有方才在集市时的那副纨绔少爷的样子? 这几个异国商人这才知道自己这是着了这个天朝人的道儿了! 刀疤脸咽了口口水,他现在浑身上下能够动弹的也就只有这张嘴了,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颤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江永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你们放心,我还不屑于把你们怎么样。把你们‘请’来,不过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回答,自然就能安然走出去。否则的话……” 江永特地一顿,直到那刀疤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这才冷哼一声,接着道:“否则,我家娘子的手段,你们也已经见识过了吧。她会把你们怎么样,我可就管不了了!” 袁紫嫣听了这话,在背后狠狠地瞪了江永一眼,只让江永觉得一阵脊背发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句话根本就是把袁紫嫣当成一个大恶人一般。 当即回头讨饶地笑了笑:“娘子大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做你的正事!” 袁紫嫣对于江永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的样子,实在是无奈得紧。 虽然知道他在这种时候还时刻关注着自己,心中说不窃喜是假的,可是,他这副无状轻敌的样子,总是让她放心不下啊…… 江永还不了解袁紫嫣吗?一见她的脸色,顿时就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当即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袁紫嫣简直就是关心则乱,对待自己的问题上实在是太小心了些。 却也识趣地不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儿,可以晚上关起门来说悄悄话,不需要在这儿给这些异国人看。 江永转身面对异国商人的时候,就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嬉皮笑脸。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那个刀疤脸似乎是这几个异国商人的领头人,当即回答道:“你要问什么?我们说!” 江永见几人还算是识相,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们,你们的这些豹子都是怎么得来的?” 刀疤脸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些豹子都是我们自己打猎打来的。” 江永与袁紫嫣对视一眼,眼神皆是一亮,江永趁热打铁,追问道:“这些金钱豹皮毛没有丝毫的破损却也是已经死了,你们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这个嘛……” 问到这个问题,刀疤脸倒是有些犹豫。 一旁的老二低声喊道:“大哥,不能说啊!” 话音刚落,袁紫嫣一记凌厉的暗器就射了出去,险险地擦着老二的脸颊而过,在其上留下一连串的血渍,直吓得几个异国商人屁滚尿流,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往日里顶多也就是杀个动物,什么时候见过袁紫嫣这生杀予夺的气势?怎么可能不被镇住? 刀疤脸眼看着倚着门的袁紫嫣竟然又要伸手到袖子中拿什么东西,慌忙叫道:“别动手!别动手!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 袁紫嫣的手从袖子中拿了出来,却仅仅是夹着一方锦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刀疤脸见此,当即明白袁紫嫣刚才不过是吓唬他们而已。 虽然心中气怒,但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袁紫嫣面前放肆了。 就算刚才是假的,但是他有感觉,这个女人是真的有本事,也真的下得了手杀他们的! 袁紫嫣冷冷睨了几个异国商人一眼,只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冰冷的字:“说!” 刀疤脸一愣,哪里还敢隐瞒?忙倒豆子似得将自己知道的、有关的无关的、问过的没问的都一口气地交代了出来,就差没有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了。 江永和袁紫嫣听得好笑的同时,也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原来,那异国的环境地势和大乾不同,也就衍生出了一批在大乾绝对不可能见到的物种,其中最著名的一种,就是在原始森林中一种植物的刺! 这种植物的刺,据说有着十分特别的特性,比牛毛更细,比钢铁还硬。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性质,反倒是让这个本来毫不起眼的东西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 当地土人将这种刺泡在一种毒蛇的毒液里十天十夜,让毒液的毒性与这刺本身融为一体,就可以制成一种极毒的毒针,用吹管吹出,十步之内中者立毙! 当然了,这种比牛毛还细的毒刺在当地也十分罕见珍贵,土著们只有在猎取皮毛华美的大型猎物时才会使用。 本来这刺是绝对不会外流的,可是这几个异国商人有一次碰巧误打误撞进了他们的族地,见到了这种毒刺的特殊作用,看到了其中的财路,就起了贪财的心思,花了重金买通了一个当地的土著,让他帮他们偷出了一批毒刺,做起了这皮货的买卖。 那异国商人已经快要被今天的一切给吓破了胆子,将事情经过统统交代过一遍之后,当即磕头求饶:“大人……大人,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您……您就放了小的吧!” 袁紫嫣和江永听了这人的一番话之后,茅塞顿开,终于明白三位前任知府的死因! 原来他们想的不错,这几任知府之死,果真是因为中毒,只不过是这下毒的手法太过隐蔽,若不是今日碰巧撞上这群人,袁紫嫣又机敏,当即联想到了知府之死,恐怕他们就算穷尽心思也只能是徒劳无功啊! 江永神色一肃,厉声道:“想要活命,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那异国商人见有希望,忙连声道:“是是是!小人不敢隐瞒,不敢!” 江永微微沉吟,才开口道:“我问你,这吹管之术,可是只有那当地土著能够使用?” 若是那些人的不传之秘的话,此事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异国商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这吹管之术,别说是不外传,就算是能够外传,只怕旁人没个十年五年的功夫也是学不会的,一个不慎反而还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必非得带着那个土著在身边了! 那些人根本就是贪得无厌,他们辛苦做生意赚来的银子,却大半都被这些土著给拿走了,哪能不心疼? 江永和袁紫嫣听了这话,心中已经有了数,若是此人所言不虚的话,这吹管之术普通人是绝不会的,那么,王府管家身边定然有异国的土著在! 江永想了想,接着道:“我再问你,这些土著可有什么特殊的相貌?” “相貌?”刀疤脸一愣,随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声道,“对对对,确实是有特征,他们长得奇怪的很,简直就像是……妖怪!” 江永皱眉,冷喝道:“说清楚!”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他从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 就算这世上真有妖怪,难道还能可怕得过那些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吗?他连这些人都不怕,害怕什么鬼神之说? 那刀疤脸不敢再磨蹭,忙回道:“回大人的话,这些土著人确实长得极为怪异,身材都是极为矮小枯瘦,就像是受了灾荒的孩子一般。全身肤色漆黑,看起来奇怪得紧,您说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江永听了这话,身子一震,看向袁紫嫣,正巧撞上袁紫嫣看向他的眼神。 听了异国商人这话,两人心中同时想到了一件事儿…… 那日他们刚到汝阳府的时候,曾经在知府的府衙内无意间听到过下人的对话,说是在府衙里有小鬼出没,听其形容,正是与这个通体发黑、身材矮小、样貌丑陋完全相符! 袁紫嫣和江永在想到这件事儿的第一瞬间,皆是呆愣了一下。 原本还以为这小鬼不过是空穴来风、怪力乱神之说,却不成想,原来竟是这么来的! 若是那些下人口中的小鬼当真是一个异国土著,那岂不是说,异国土著能够进入府衙如入无人之境? 那么周松…… 如此一想,江永和袁紫嫣顿时生出了一身冷汗。 二人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异国商人?袁紫嫣随**代方才擒拿下他们的一个黑衣少年在此处看守着,自己径直随着江永狂奔而出,直奔汝阳知府府衙而去! 两人一路上顾不得其他,也管不了什么扰民不扰民的,只管一路打马飞驰而去,心紧紧地提了起来,生怕晚了一秒就会害了周松的性命! 好不容易到了府衙门口,江永一把勒紧马缰绳,稍稍减缓速度,直接跳下马来,等不得什么通报就向着府衙内闯去。 袁紫嫣紧随其后,快步跟上,同时暗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第63章一不做二不休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说不准,此刻那土著就藏在哪个角落里呢! 所幸府衙之人都是认得江永和袁紫嫣的,见来人是他们,也就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并未多加阻拦,甚至是早早地跑去向周松通传。 周松听得属下的通传,顿时有些惊讶地顿住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你说什么?江永强闯?” “是!” 报信之人也显得有些慌乱,边应声边下意识地向后望去,似乎是在担心江永从某个地方突然出现。 可他这回头一看,还当真是瞪大了眼。 “他……他他,他来了!” 周松听到这个声音,连忙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只见那脸色难看,行色匆匆向自己这边赶过来的人,不是江永又是哪个? 周松神色一怔,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江永,你这是怎么了?” 江永原本正一脸阴沉之色,见周松快步走来,脚步微微一顿,脸色才好看了些,忙和袁紫嫣一同迎了上去。 “你没事吧?” 江永边说着边检查周松的周身,见他神色清明,步履坚定,并不像是有碍的样子,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将胸腔内的担忧压下。 周松见两人的脸色铁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忙严肃起脸色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江永正待解释,却被袁紫嫣从身后一把拽住。 江永回头,只见袁紫嫣轻轻摇了摇头,顿时领悟了过来。 此处乃是人来人往之处,人多嘴杂。虽然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奸细,但是就单单是这份不确定,就足以让他打消在此处说话的念头。 所谓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江永给周松递了个眼色,悄声道:“我们进屋再谈!” 周松见两人如此谨慎,心中更是又惊又急,忙答应了下来,几人匆匆入了屋内。 屏退左右之后,周松这才焦急地问道:“好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倒是快说啊!” 江永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们已经找到了,前几任汝阳知府的死因!” “什么!” 汝阳府衙内,周松被这一句话惊得猛地站了起来。同样的一副场景,却同时出现在了汝南王府之中。 “你说什么!” 上座的汝南王听到管家汇报的消息,也是惊呼出声,不顾仪态地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你前几天不是还和本王保证,说是这个人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管家见汝南王如此震怒,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王爷息怒!” 汝南王气愤难平,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砸在管家面前的地面上,嘭溅而起的茶水烫的管家的手都起了水泡,也愣是咬牙强撑着,一下都不敢乱动。 “说!到底怎么回事!都给本王一字一句地说清楚!” 汝南王此刻的脸色难看得可怕,明明前几日这周松一上任,他就派遣管家联系了周围的异国商贩们,以宴请的名义探一探此人的来意和深浅。 他们之前做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张扬,已经引起了京城里的注意。 他递上去的裁撤汝阳知府的折子又被驳了回来,并且还派了大理寺的官员护送这次的汝阳知府就任,恐怕多半是来者不善。 若是这个时候再出现汝阳知府“暴毙”的事情,只怕当真是会惊动京城,出大乱子的! 到时候,若是那位怪罪下来,恐怕就是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次的这个周松,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动他! 原本前几日管家传回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周松还是有些犹豫,只要找到他的软肋,好好“商谈”一番,该是能够拉拢到他们的阵营之中的。 可是谁知道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周松竟然就翻脸不认人,不只毫不客气地回绝了他们的示好,更是着人大力清查汝南郡的地下走私势力。 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他的头上来! 这如何让他不惊怒? 管家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心中暗自将周松骂了千百遍。 这个该死的家伙,自己找死还不够,还偏偏要拉上他!这下子,可让他怎么和王爷交代? “说!” 上方的呵斥之声更加冰冷了几分,管家哪里还敢再犹豫,忙磕头道:“回禀王爷,奴才觉得,我们……我们都被这个该死的周松给耍了!” “耍了?”汝南王冷眼看着下方跪着的人,声音隐含沉沉怒气,“说清楚!” “是!” 管家咽了口口水,自从这几日里他冷静下来之后,思前想后,总算是将事情想明白了。 “前些日子,这周松根本就是表面上在敷衍我们,实则早就借这个机会,将我们内部的一些秘密套了出来,所以……所以这些日子对我们的人动起手来,才会一抓一个准的!” “还有,奴才派去的人查到,周松私下里与大理寺检法官江永私交甚密,恐怕他们两人一早就在暗中谋划着对付我们了!” 汝南王听了这话,忍不住拍着桌子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本王养着你们,都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吗?就任人如此耍弄,都不长脑子吗!” “王爷,实在不是奴才无能,而是这周松实在是太会掩饰,奴才一时不查,才会……” “一时不查?你知道你这一时不查让本王损失了多少吗!八百万两,整整八百万两白银!就因为这几天的这些破事儿,全部都打了水漂了!” 提起此事,汝南王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他已经和异国商人商量好了一笔大买卖,可惜时间不凑巧,正好卡在了周松就职的这个关头上,所以他才派了管家前去,想要先行拖住周松几日。等到此事一了,他自然能够腾出手来,专心地对付这位新任的汝阳知府大人。 可谁知道,管家竟然给他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如今这异国商人是抓得抓、杀得杀,在周松如此严厉的手腕之下,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和他做生意? 更严重的是,他抢功心切,早就将这批银子上报给了京里,如今那边儿回话说正等着这些银子急用,催着他早日运送上京。若是到时候交不上银子,那他…… 如此一样,汝南王是又惊又惧,管家听了这话更是吓得直打哆嗦。 这么一大笔银子,就算是杀了他也赔偿不上啊!这次,可真是闯大祸了! 管家索性把心一横,狠声道:“王爷,不如,我们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剩下的话,管家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汝南王听了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整个人似乎是被阴翳的气氛笼罩住,现出几分诡异的气息来。 半晌,汝南王的声音才再次传了出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做得干净一些!” 管家一听这话,顿时知道,这是机会来了! 只要能够把这件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神不知鬼不觉,那他就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汝南王府管家;当然,若是办不好…… 管家心里一凛,不敢再想下去,忙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从脑子里摇了出去,只是沉声道:“是!王爷放心,这次奴才保证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汝南王随意地应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退下。 等到屋内只剩下汝南王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神色更多了几分诡异。 原本他确实不想对周松动手的,奈何他实在是太过不识抬举! 如今,也只有尽快了结了他的性命,才能挽回那些异国商人,他的八百万两白银,才能尽快到手! 想到此处,他轻声自言自语道:“周松,你可别怪本王不给你生路,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自来投!到时候见了阎王爷,可别说是本王害死了你!” 正当汝南王与管家商议好毒计,暗中派人去取周松的性命之时,汝阳府衙之内,江永和袁紫嫣两人也正一脸正色地对周松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松听了两人的分析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毒计,简直是骇人听闻!” 袁紫嫣和江永的脸色也是一片沉重,莫说是周松了,就算是精于此道的袁紫嫣,之前也从未听闻过如此诡异的手法,也难怪上几任知府纷纷中招而亡! 周松沉思了片刻,沉声道:“那依你们的意思,此事我们该如何处置?” 袁紫嫣和江永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商讨,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 “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原因,那么,也该换一换这明暗的位置了!” 江永的眸中满是冷光,如今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方式和动机,甚至连最终的幕后黑手都已经心中有数,所缺的,不过是一份证据而已。 而对方对于他们的深浅,恐怕还一无所知,如此一来,可就要他们在暗,对方在明了。 江永略一思考,与袁紫嫣耳语几句,听得袁紫嫣眸光发亮,连连点头。 第64章猎物出现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正当一旁的周松急得挠心挠肺的时候,江永这才从袁紫嫣耳边直起身来,对急得满头冷汗的周松道:“为今之计,既然这蛇已经引出来了,那么我们也该到了下一步请君入瓮!” 周松一愣,随即眯起了双眸:“你是说……” 江永做了个手势,示意周松暂时停下接下来的话:“这如何请君入瓮,先不着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另一件事!” 周松怔忪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江永的意思:“另一件事?” 一旁的袁紫嫣也一直敛眉思索着什么,听到江永这话,顿时抬起头来,眸中光华闪烁。 袁紫嫣接着江永的话解释道:“不错,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土著究竟是怎么混入知府府衙的?” 周松之前倒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被袁紫嫣这么一提醒,此事倒还真是怪了! 汝阳知府接连几任出事,这府衙早就守护的如同铁桶一般,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轻易混进来,可是这小小的土著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周松神色间阴阴沉沉,若是不能彻底解决此事,就像是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一般,必定是寝食难安! 袁紫嫣思虑了这片刻,心中已经是有了些主意。 见周松的神色,袁紫嫣索性上前一步,道:“周大人,请您调派部分衙役给我,我要将这个府衙的每一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 这些日子下来,周松也是见识过袁紫嫣的本事的,现在袁紫嫣开口,他自然没有二话,当即拨了一队衙役给袁紫嫣。 事不宜迟,袁紫嫣带上人转身就往院落中走去。 江永忙也跟着站起身来,道了句“我也去看看”,就随后跟了上去。 一来,他心系案情,二来,放袁紫嫣一个人在院子中查案,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庭院中,袁紫嫣正指挥着衙役沿着各个方向搜索,一转身却发现江永正盯着府衙后院高高的围墙出神,神情间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袁紫嫣几步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袁紫嫣一出声,江永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忙回头望了过来。 见江永这副样子,袁紫嫣更是狐疑,盯着江永的神情,再次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永见来人是袁紫嫣,这才将浑身的警惕放下,自然地牵过袁紫嫣的手,指了指身后的围墙。 “我在想,这样的深宅大院,按理说不应该会有其他闲杂人混入。更何况,这里每天都有人把守。那土著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真的会飞不成?” 袁紫嫣见江永这副愁苦的样子,顿时笑骂道:“你可别看这土著人小,这本事,估计是大着呢!” “你……” 江永哭笑不得,正待反驳,却突然顿住了话语。 袁紫嫣见他神色大变,不由地停下笑声,沉声问道:“怎么了?” 江永并未理会袁紫嫣,反而是转身蹲下身来,看着围墙的墙角,伸手一点一点的仔细摸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江永沿着围墙的边际缓慢地移动着,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 袁紫嫣也随着江永的步伐,跟在他的后面,不敢出声打扰。 但看着江永的动作,袁紫嫣的神色也渐渐明了了起来, 对啊,他们方才都忘了一个问题! 这土人身材比一般人要矮小的多,若是要飞檐走壁,必定比一般人也要难得多。与此相比,对土人来说更简单的岂不是从“下面”而入? 如此说来,这围墙必定有古怪! 一闪而过的念头忽的一瞬从袁紫嫣的脑海中飞过,顿时让她茅塞顿开,神情间冷峻之色毕现。 既然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袁紫嫣也不再仅仅是跟在江永身后,而是召集了衙役,交代众人留心墙角,所有人都蹲下身来,一寸一寸地找了过去…… 没过多久,袁紫嫣突然听到江永惊喜的声音:“这里有个草窝!紫嫣,你看!” 袁紫嫣闻言眼神一亮,连忙靠了过去。 江永伸手拨开那厚厚的干草,想一探究竟,那隐蔽的干草后面,究竟会是什么呢? “这……” 袁紫嫣顺着江永的手臂盯着那处,神色间满是警惕的神色,见江永伸手就要拨动那处,忙一把握住江永的手腕:“别用手碰!” 说着,袁紫嫣取出身上的佩剑,“咻”的一声,动作利落地把那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干草给拨了开来。 “是个狗洞!”江永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中响起。 “狗洞……狗洞……”江永心里犯嘀咕了,渐渐理清了脑中的思绪,“莫非,就是这个狗洞?” 此刻已经想明白了的袁紫嫣听了这话,自然明白江永说的是什么。 上前仔细打量了那个狗洞一番,袁紫嫣却没有江永那么乐观。 “一个庭院有个狗洞,不足为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不足为奇,可是……”江永用手比划了下那狗洞的直径大小,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这狗洞,人估计是钻不进来的,不过……” 江永声音中都有些颤抖,袁紫嫣自然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如果是那种矮小枯瘦的土人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确实,这府衙的狗洞,一个直径和对角线预测起来绝对不能包容一个人,可是那异国商人口中的那些矮小的土人,也许就绰绰有余了。 这个狗洞,说不定就是那些土人的进出之地! “紫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永信誓旦旦,他的猜测不会有错,为了找到那些个土人,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接下来的两天里,无论是汝南王府还是汝阳知府之处,都是出奇得平静。 当然,这种平静也只是在外人眼中而已,且不说汝南王府暗中是如何动作的,单说这汝阳知府府衙之中,这几日里江永和袁紫嫣可成了这儿的常客,将府衙中大大小小类似的“狗洞”都翻了个遍,暗中设下了无数的埋伏。 万事俱备,就只差土著这个东风了! 终于,在这一日的深夜,等待已久的庭院,终于有奇怪的动静发生了。 这几日夜里,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袁紫嫣总会暗中派人盯着汝阳知府的府衙。如此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今日袁紫嫣仿佛有了预感一般,亲自守在了暗处,盯着汝阳府衙的情况。 袁紫嫣没有离开,江永自然也留了下来,此刻正强拉着哈欠连天的周松在屋内下棋。 周松烦躁地落下一颗棋子,再次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我说,你们俩就非得这么折腾我吗?” 江永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的黑子稳稳地落下,顿时将周松的白子堵死了一片。 “什么叫折腾,我家紫嫣这么累死累活地保护你,我都没出声,你还敢抱怨什么!” 这话说得可谓是怨气十足,直惹得周松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可别多想,像紫嫣妹子那种……”周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啧啧,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我可没这么重口味!” 江永落子的手一顿,眼中眸色一闪,手腕一转,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之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江永抬头,看着周松,一字一顿地道:“全军覆没!” 周松一愣,看着自己手下一败涂地的局势,再看看江永的脸色,顿时哭笑不得地很。 “你……你还真是!我不就说了句……” 江永眯起眸子,打断道:“怎么着,还想要再这么输一次?” 周松顿时神色一紧,尴尬地咳了几声:“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你了!我不说了,我失言了还不成吗?” 真是的,他不就是说了袁紫嫣一句吗?又没有什么恶意,这人竟然就如此回护袁紫嫣!至于吗? 江永这才敛下眸子,正要伸手重新清空棋盘,却听到外间一阵喧哗声骤然响起。 江永和周松一怔,随即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尤其是江永,低呼了一声“紫嫣”,不管不顾地拔腿就往外跑去。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 周松看着江永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忙叫着追了出去。 等到两人到了庭院内的时候,局势已经是万分胶着! 此时庭院之中,一群以袁紫嫣为首的黑衣人正将中间一个小球状的东西团团围在其中,剑尖所指,皆是人体要害,一旦中央包围之人有丝毫的异动,都会毫不犹豫地取其性命! 袁紫嫣一身黑衣劲装,在月色下像是天生的黑夜王者,显得分外冷艳。 见江永和周松出来,袁紫嫣抬手,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江永再如何心里焦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袁紫嫣添麻烦,当即顿住脚步,与周松站在门口处,望着院子里的动静。 袁紫嫣见此,眸中闪过一丝柔意。 向着那包围在中间之人努了努嘴,袁紫嫣开口的声音依旧自制而冰冷:“我的猎物,抓到了!” 第65章异国土著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和周松闻言,心中一喜,顺着袁紫嫣所指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到那包围圈中央的“东西”,仔细看来正是一个漆黑矮小,面容丑陋的异国土著! 其实在这几天之中,袁紫嫣和江永早就从那几个异国商人处了解了大量的异国土著的信息,针对他们的特点,特地布置了这个“瓮”! 原来,在江永和袁紫嫣发现那个奇怪的狗洞时,他们就已经猜测到,那矮小的土人可能是通过这个小洞钻进府中的! 早就定好了“请君入瓮”的计划,如今已经找到了这个瓮口,他们的计划自然随之而出…… 为了不打草惊蛇,除了周松之外,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而是在这几日里,悄悄准备好了织得严严实实的一张张小网,覆盖在了狗洞之内,并用厚厚的稻草重新遮住。 这下,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想要通过这个地方溜进府中,就当即会被逮个正着! 那矮小枯瘦的小土人没有丝毫防备,自以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进庭院。却没有料到,那个狗洞,已经被江永和袁紫嫣做了手脚! 方才墙外“吱溜吱溜”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袁紫嫣眼中就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们的鱼儿,上钩了! 异国土著没有丝毫的防备,果真是在动手的第一时间就中了江永和袁紫嫣的“天罗地网”。 起初被抓住时,小土人还天真地以为,这网不过也就是破麻绳编织的那般,丝毫不放在眼里,还想要将自己的身躯变得再小的钻出去。 不管再怎么密集的网,也是抓不住他的。 可是,他太轻敌了,也低估了袁紫嫣他们! 江永和袁紫嫣岂是那种真会用平常普通的网来封住洞口的? 他们早就猜测到了在这土著身上的各种奇异功能,所以,早有防备。 他们用的并不是平常普通的网,而是天蚕吐出的真丝。这些真丝,经过织女的手工缝制而成,又经过三道工序,虽然是细小的丝线,经过密密麻麻的加工制作,却把网织得如铁网那般坚硬,又因为是丝线,所以那个网紧密而且不留一点空隙。 这下子,真的能把那祸害别人的小家伙给逮住了! “放开!你们放开!” 那土著虽然被刀枪指着,但仍旧是不甘心地挣扎着,试图可以穿过那细小的“小洞”,却是越动弹网收得越紧,始终挣脱不开。 挣扎片刻后,他似乎知道自己钻不进去了,想要回头溜走。 可惜,有袁紫嫣领着人守着,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进退不得之间,那小土著才终于慌乱了神色,这会儿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土著叫了几声,在网里死死地挣扎着,似乎是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于是不知在何处取了小吹管握在手中。 袁紫嫣虽然与江永等人说着话,但视线一直注意着那土著,防得就是他突然发难! 他的小动作,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落在袁紫嫣眼中。 袁紫嫣神色一变,利刃在手,警告道:“所有人小心,他要放毒针了!” 即使有了袁紫嫣的提醒,但那毒针还是太快太毒,众人没有防备,不料它真的会吐箭伤人,顷刻之间,原本围得死紧的包围圈出现了漏洞。 那毒箭果真如周松说的那样厉害,触之即死,这样的杀伤力,相当可怕! 这恶毒的异国土著,心知逃不出去居然就这样胡乱的向四周吐箭伤人,竟是拼得自伤八百要杀敌一千了! 袁紫嫣一边护着江永和周松,一边眉色阴沉,对着江永使了个眼色。 他们既然早就知道此人的招数,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人会被轻易抓到。这些毒针,他们早就有了防备。 江永上前与袁紫嫣并肩而立,沉声命令道:“带好斗笠,准备好,上!” 就在江永一声令下的同时,袁紫嫣也冷声对着围着土著的那些暗卫们命令道:“退!” 这一进一退两道命令,同时下达,没有丝毫的间隔。 两拨人令行禁止,只见原本围住那小土人的黑衣人快速后撤,反倒是府衙的衙役们冲上前去,不知全身裹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带着斗笠,将那个异国土著团团围住! 那土著仍然在挣扎着,用吹管吐出来的毒针一发比一发快,那速度直叫人眼花缭乱。 不过,这次即使他再怎么努力的放箭,也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因为江永早就给他的手下们准备好了用老牛皮做的大斗篷,把他们保护的严严实实。牛皮柔软坚硬,毒针无法射破。 所以那毒针虽然厉害,对于江永这些人来说,却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土著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停下了吐毒针的动作。 江永趁着这个间隙,在袁紫嫣的护卫下靠上前去,怒声道:“别挣扎了,老实交待你的罪行,说不定,我可以留你一条狗命!” 此时他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谅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那土著又气又怒,口中说着江永等人听不明白的话语,不住地挣扎着,显然没有丝毫顺从地打算。 江永见他如此不识相,冷哼一声,挥手召来身后的侍卫。 “点亮火把!我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小鬼’,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熊熊的火把被点燃起来,把原本漆黑的庭院照的如白昼般明亮。 江永借着火把的亮光,远远就能看清那被围困在中间的土著的样子。 这一看之下,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此人的相貌外形,确实如那异国商人所描述的那般,矮小枯瘦的身材像极了受灾荒的孩子,通体漆黑在这夜色中更显得诡异。 就这么个小东西,竟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江永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只见那土著面上表情诡异凶狠,口中不住嚎叫着江永听不懂的语言,单看那样子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江永不由地心里一阵阵发凉,他虽见过许多大奸大恶之辈,却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恶心的存在,这人不止面相丑陋,心地同样不堪! 正当江永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忽闻旁边的一个声音响起:“小心!” 袁紫嫣原本一直跟在江永身边观察这个土著,却突然见他面容猛地扭曲起来,心中下意识地一紧,未曾看清楚那异国土著的动作就率先对着江永警告出声,同时快速地向着江永扑了过去。 江永听到袁紫嫣的惊呼声,一个激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见袁紫嫣的动作,江永来不及多想,调整自己的角度,连带着扑过来的袁紫嫣一同揽住,向着一旁扑倒下去。 正当两人倒下的一瞬间,江永觉得一阵疾风擦过自己的后背,顿时心中后怕之情油然而生。 那异国土著竟然趁着他们为他的外貌惊疑的功夫故技重施,再次吐出毒针。他们没有防备,若不是袁紫嫣始终保持着一份警醒,这次恐怕当真是要中招了! 江永心中惊怒,待到躲过了这一劫之后怒道:“爱吐毒针?好!好得很!来人,给我将这人的下颌卸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是!” 江永一声令下,一旁身披牛皮蓑衣的官吏们当即上前,丝毫不畏惧那土著的毒针,伸手就要卸了他的下颌。 那土著见势不好,没想到江永竟然能如此心狠手辣。却不知道,他方才已经触了江永的逆鳞! 他对江永出手,江永尚且能忍耐三分,但方才袁紫嫣险些因为救他而受伤,这却是江永万万不能容忍之事。就连身为好友的周松说了袁紫嫣一句玩笑话,都要被江永小惩大诫一番,更何况是他? 知道自己即将被捕,那土著索性把心一横,到了这个时候,与其落到他人之手,不如他自己来个了断来的痛快! 袁紫嫣刚爬起身,心中总有一丝异样之感,当即向着那土著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她瞳孔一缩,当即道:“快!他要……” 还未等她说完,那前去执行江永命令的衙役就传回了话:“大人,这人已经死了!” 江永和随后赶来的周松闻言,皆是一怔,随即挥开围着那土著的层层衙役上前去,靠近一看,果然,那异国土著已经失去了气息! “该死!” 江永脸色一变,狠狠地捶了下地。 袁紫嫣也随之跟了上来,脸色一片铁青。 方才她一抬头,见这人的表情有异,似是有几分决绝的意味,这才出声提醒,谁知道,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拨开人群,袁紫嫣上前一步,蹲在那小土人的尸体面前,仔细打量,半晌,她伸手在异国土著的下颌处微微使力,只听“咔嚓”一声,袁紫嫣直接将那人的下颌卸了下来! 江永看着袁紫嫣的动作,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凑上前去。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袁紫嫣仔细打量着那异国土著口腔内的情形,良久,才在舌苔之下找到了她的目标! 第66章线索中断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她眼中一亮,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状的手套,套在右手掌上,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那异国土著的口腔之中取出一物。 看到那个小巧精致的小竹管,众人皆是一凛,看来,这就是那毒针发射器了! 袁紫嫣将手中的东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再检查了一番那土著的尸体,这才回答了江永的问题。 “这竹管已经中空,而这人并没有服毒自尽的架势,看来方才是把最后一根毒针留给了自己!” 众人听了袁紫嫣的话,顿时心中一阵冰凉。 那异国土著竟是自己倒吸了吹管,将原本应该吐出的毒箭直穿自己的咽喉,自杀而亡! 他不光对别人豪不留情,就算是对自己,竟然也能狠辣到这种地步,怎能不让人心中泛凉? 如今这人已经死了,回天乏术,不能活抓小土人,让江永很是失落,袁紫嫣的脸色同样难看。 这人一死,他们的线索又断了,如今想要抓到背后之人的小辫子,更是难如登天! 不过,好在他们这些日子的力气倒是没有白费。 听那异国商人的交代,这些土著人多数是不愿意离开族地的,而会这吸管之术的,也是寥寥无几。既然这个异国土著死在了这儿,想必汝南王的手中也没有了旁的利器才是! 如此说来,无论如何,他们这一番忙活,虽然不尽如人意,倒也能最终确保周松现在是安全的了。 江永合了合眼,将眼底的异样神色压下,和周松他们一同指挥着衙役将这庭院中的残局打扫了一遍之后,今夜这一番惊心动魄才算是暂且告一段落。 江永对周松勉强扯出一抹笑,“这下,我们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虽然话中说着松一口气,可是看江永的表情,分明就是没有丝毫欣喜的神色,反而是郁郁寡欢得很。 周松纵然是得知自己安全了,也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担忧着江永的这副样子。 他微微停顿,抬眸对江永道:“怎么样?进屋和我再杀一盘?我现在可没有了后顾之忧,定然杀得你片甲不留!” 江永心知周松这是有意安慰自己,却也只能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恐怕是没有这个心情了,我劳累了这么长时间,你倒是让我好好歇上一歇才是啊!” 周松见此,眉头皱得更紧,担忧地开口想要劝慰江永一番:“江永,你别太……” “周大人,周大哥,我晓得的!” 江永打断了周松的话,口中说着“晓得”,但看他的模样,却实在不像什么晓得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敷衍了事。 可周松即使再怎么担心,也是于事无补,江永显然没有听他嗦下去的想法,转身拔腿就走。 周松无奈,只得转而将眼神对上了袁紫嫣,悄声嘱咐道:“我看江永这小子,似是有些不寻常,紫嫣妹子,还要劳烦你看着他些,别让他干出什么傻事来!” 袁紫嫣也看出江永表情有异,当即点了点头,对周松道了句“放心”,赶忙抬步跟上了江永。 周松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个人,无奈地摇头叹息。 他早就听闻江永素来有神捕之名,师承其父,恐怕自小就没有受过这种打击吧,如今面对的又是…… 这一关,恐怕不好过啊! 只希望有袁紫嫣在他身边看着,能够多少让他好受一点吧…… 袁紫嫣加快脚程,几步就追上了江永,却并未上前打扰,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落后他一步远远地坠在后面。 她知道,江永是能察觉到她的存在的。 若是他希望自己与他站在一起,她自然是随时候命。可若是他不希望被人打扰,那自己就只管这么远远地跟着,权当是在安自己的心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静默不语地行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最终还是江永坚持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望着那跟在自己身后的倩影,此时袁紫嫣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份近乎和煦的笑意,让江永更加是几分无奈,几分愧疚。 袁紫嫣见江永止步,当即笑语嫣然地上前,粲然一笑,道:“怎么,江大人终于记起还有小女子的存在了?我还以为江大人的案子有了进展,就要做那卸磨杀驴之人呢!” 一句玩笑话,倒是引得江永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意之中几多酸涩,几多无奈。 江永叹了一口气,上前半揽住袁紫嫣的腰肢。 “紫嫣,我……” 原本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却似乎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江永颓然,只好复又化作一声长叹,低下头去。 “嘘!”袁紫嫣见他的神色,将纤指按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话,“你不必说,我都懂!” 我都懂!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江永浑身一震,堂堂三尺男儿竟在这瞬间有了一丝落泪的冲动。 眼前这个人,是陪着他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是他最信任的亲人,是他视为生命的珍宝。 如今,在他第一次真正面临磨难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站在他身边说,我懂你,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紫嫣,不是任何世俗女子能够比拟的,但这种感觉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清晰,这般强烈! 江永心中被感动溢满,似乎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他压抑不住感情,终究是将袁紫嫣一把揽入怀中。 “紫嫣。” “我在。” “紫嫣。” “嗯,我在。” “紫嫣,紫嫣,紫嫣……” …… 江永近乎执拗地一声声唤着,袁紫嫣也就一声声地听着,应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是拿出了自己从不曾拥有过的温柔和耐心,安抚着此刻心中乱成一团乱麻的江永。 一句句细细的安抚,终究是让江永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他仍然像是个孩子一般将头埋在袁紫嫣的颈间,小兽般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袁紫嫣身上的气息。 袁紫嫣感受到了江永的动作,不由皱了皱眉,想要将他推开,却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些。 袁紫嫣无奈地苦笑,这小孩子一般无赖的举动,若是有旁人做来,恐怕此刻已经被她一掌轰了出去,可是若是这人是江永的话…… “喂!你可别赖着我不放,赶紧给我松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永闻言,发出一声轻笑,从袁紫嫣的脖颈之间抬起头来:“娘子大人饶命!” 看着江永挤眉弄眼的样子,袁紫嫣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笑得眉眼弯弯,眼神之中似是有晶亮的光芒闪烁,直叫江永看痴了去。 袁紫嫣注意到江永的样子,顿时脸颊染上了一抹绯红,趁江永愣神的功夫一把推开他,快速地后退了几步,神色间有些闪躲的样子。 江永心知袁紫嫣过了方才那个安慰他的时候,心中独属于女子的那份矜持羞涩又涌上来作怪了。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知收敛,恐怕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永摸了摸鼻子,脸色渐渐沉重了下来,长叹一口气,道:“原本大好的局面,这回,可又要难办了……” 袁紫嫣一听,就知道江永是又想到了这件案子了。 提到案子,袁紫嫣也就将其余的情绪都抛到了脑后,心情不由地有些沉重。 这次的事情虽然有所收获,但是比之他们原本的计划,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原本他们不光是想要拔出异国土著这颗暗地里的毒牙,更是要以此为契机和突破的线索,引出这背后的真凶,甚至是进一步将案件申报大理寺,也许可以一举为前三任知府之死鸣冤也未可知! 可事到如今,这异国土著一死,无异于杀人灭口,断了他们目前唯一的一条线索。他们原本的计划也随之化作了泡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想要破了这个案子,恐怕还要再另辟蹊径了! 想到这里,就算是来安慰人的袁紫嫣也不由地轻叹一声。 随着这土著的一死,这案子恐怕又要棘手了! 袁紫嫣抬头望向江永,连她心中都如此难受,可见身为这个案子的主理官员的江永,又该是如何的沮丧自责…… 江永看着远处渺远而不着边际的天空,突然对袁紫嫣说道:“紫嫣,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江永这话说得含蓄,袁紫嫣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上前几步,袁紫嫣从身后环住江永,将脸颊贴上他宽阔的后背,轻柔中带着丝丝清冷的声线从背后传入江永的耳中。 “你这么问我,那你原本又是怎么想的呢?” 江永微微一怔,他原本…… 最初的时候,他不过是子承父职成为一个小小的州县捕快,每日里能够帮邻里寻回几两银子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从未想过其余的事情。 赈灾银失窃案,是他走上这条路的转折点,之后更是一步步的提升,一步步的加官进爵。依他如今的资历来讲,能够坐上这个七品的大理寺检法官,简直不是平步青云可以形容的! 第67章守着你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而随着他一步步地接近权利漩涡的中心,直到现在直面如此大案,江永才真正知道大理寺办案的难处他面对的再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权贵人物,甚至是天潢贵胄! 每每深夜时分想起这些,江永都会觉得脊背阵阵发凉。白日里却仍然要强撑着,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的胆怯之情。 江永握紧了那双搭在自己腰间的玉手,微微收紧。 他想,若不是有袁紫嫣在他的身边一路陪着他,帮着他,只怕他早就走不到这一步了…… 江永阖眸,声音中透着难以遮掩的疲惫:“紫嫣,我从未想过的……我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袁紫嫣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这份平静恰好安抚了江永内心的波动,让他知道他并非一个人,让他明白在这种时候还有人不离不弃地站在他的身边…… 袁紫嫣微微停顿,接着道:“你记得,当日在前往宁远县就任的途中我对你说的话吗?” 江永微微怔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袁紫嫣当日里的话…… “江永,你是个天才,你是松平县的神捕,你早就不是寻常人了!” “江永,你要看清楚,你是有这个能力的,你的天分,你的勤恳,你的为民之心,早晚会带你走到一个你从未到达的高度!” …… 当日的一句句话,如今言犹在耳,他却当真是站到了一个以前无法企及的高度上,面对上之前无法想象的对手。 当日的话,一语成谶,如今想来竟然隐隐有些心惊的感觉! 袁紫嫣暗中一直细细观察着江永的反应,见他周身微微有些绷紧,随即轻轻一叹,轻声问道:“那么,我当日问你的问题,现在你的答案呢?” 当日的……问题? 江永望着远方的天际,眼神中似乎有些悠远,当日那个问题,在江永的耳畔炸响。 “那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这份能力,却不记得此刻想要调查这份案子的心思了呢?” 江永身子一震,眼神剧烈地波动了起来,似乎有些什么要挣扎而出。 袁紫嫣感受到江永的挣扎,虽然心中有一丝不忍,但还是问了出来:“那么,现在你的答案呢?” 当日的那份心思,是否未曾改变? 袁紫嫣等待着江永的答案,江永也在心中暗暗地问着自己。 握着袁紫嫣的手越收越紧,袁紫嫣却没有丝毫的挣扎,若是这样子能够让江永好过几分,她愿意为他分担几分痛苦! 江永的额上渐渐沁出了一层冷汗,这个本该是毫不犹豫就能回答上来的问题,在江永看来却是将他难住了。 明明该是毫无疑问的事,可为何每每到了嘴边就卡住了呢?难不成他真的动摇了? 对于江永的反应,袁紫嫣没有丝毫的意外。 当日里,在明知自己的对手是谁的时候,他都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查下去,是因为他的一片赤子丹心和一腔热血抱负。 可有的时候,事实远远不仅仅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如今的这一次失败,这一条人命以这种方式在他面前逝去,终究是撕去了所有的美好遮盖,经事实的黑暗血腥,血淋淋地暴露在了江永的面前,让他真正见识到了权势的力量。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接近这些东西,会退缩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并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但是,她相信,她的江永最后一定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袁紫嫣并未有丝毫的动作,只是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了江永的脊背,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就这样静静地伴在江永的身后,给了他一份支撑下去的力量。 良久之后,江永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将胸口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一般。 袁紫嫣只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麻木的手背被轻轻握住,随即江永有力的手掌一个使力,就引导着袁紫嫣来到他身前。 袁紫嫣并未做抵抗,任由江永将她拉到了身前,扣进怀里。 她放柔身子,将自己依偎进江永的怀中。 她的手臂已经在刚才的时间里僵住了,此刻稍稍移动就是一阵阵的麻痒顺着手臂直袭而上,让她有些难忍地微微颤抖着。 即使如此,她还是尽力地伸出自己的手臂,试图回抱江永,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江永俯首,将自己埋在袁紫嫣的脖颈之间,隐隐有些喑哑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酥麻传入袁紫嫣的脑海中。 “紫嫣,没有变!我的心思,我的打算……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江永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定,抱着袁紫嫣的手臂更收紧了几分,似乎这样才能给他勇气。 半晌,江永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才响起:“我答应你,这一生,我都不会忘了这句话!” 永远,不会变! 袁紫嫣长舒了一口气,心知江永已经过了那个最艰难的阶段,努力地收紧了手臂,以更加亲密的拥抱回报了江永的誓言。 我也会守着你,陪着你,只要你还需要…… 这句话,袁紫嫣没有说出口,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是她自己的心思,不需要让江永知道,来平添他的负担! 江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等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嘛,至少周松那小子算是暂时安全了。”说到这里,江永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微微地皱起眉头,“这小子倒是个滑头的,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整件事却是他受益最大?” 突然发现这个问题,江永似乎极为不满,将眉头皱成了“川”字。 袁紫嫣看他又能这副样子没心没肺的开玩笑,想来是完全将此事放下了,心中松了口气。 “周大人安全了还不好吗?你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能够全力应敌!” 江永见此,倏然俯下身来,靠近到袁紫嫣的脸庞前。 这突然之间靠过来的脸庞让袁紫嫣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江永。右手甚至都习惯性地摸上了腰间暗藏的匕首,却在使力拔匕首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怔忪了一下,所有的动作蓦地停下。 江永将袁紫嫣的动作和此时的懊悔都看在眼中,暗自叹息袁紫嫣的防备心实在是太强,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眼中甚至融入了璀璨的笑意,再次俯身靠近袁紫嫣。 袁紫嫣有些呆滞地愣在原地,任由江永的靠近。 那副呆呆的样子顿时引得江永又是一阵暗笑,语气中似乎都融进了丝丝笑意:“怎么能说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呢?难道,就没有你的份儿吗?” 袁紫嫣睫毛微颤,眨了眨眼睛,这才像是刚回神一般,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呵,”江永轻笑一声,更加靠近了一分,再问道,“你这是有,还是没有?” 袁紫嫣似乎是感觉到了打在自己眼帘上的热气,才怅然回神。看到江永眼中的璀璨笑意,这才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是在存心欺负自己! 袁紫嫣猛地一把将江永推开,故意冷下脸来掩盖自己的惊慌:“自然是没有!” 江永被推开也不怒,只得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既然娘子大人不肯帮为夫,那……” 江永故意微微停顿,暗中瞥了眼袁紫嫣,见她的耳朵微微一动,显然是在暗中竖着耳朵等着江永的后续。 江永这才故意垂下眼睑,声音中透着为难的意味:“那我也就只有自己硬着头皮上了,若是我遇到什么不测,你……” 江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纤手捂住了嘴。 “不许胡说!”袁紫嫣阻断了江永接下来的话,颤声道,“我帮你就是了!” 江永抬眸望去,只见这张近在咫尺的容颜之上,还有些尚未褪去的惊慌之色,就连往日里素来是平静如一潭静水的眼神也出现了丝丝波动。 其实,江永的这点儿小把戏,袁紫嫣哪里有看不明白的? 不过…… 袁紫嫣苦笑,就算是心中看得分明,却就是管不住自己不闻不问,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若是江永当真出了什么事儿…… 她连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都觉得一阵心悸,怎么可能放任它发生? 江永见袁紫嫣紧张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把握住袁紫嫣捂着他嘴的手,轻柔地,在袁紫嫣的掌心烙下一吻。 袁紫嫣身子一颤,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手腕一路往上爬,下意识地触电般收回了手。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一般,袁紫嫣转身向着来路走了过去,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们快回去吧,周大人该等急了……” “紫嫣!” 一声呼唤落下,江永快走几步,从身后牵起袁紫嫣的手,微微使力,让袁紫嫣顿住了脚步。 袁紫嫣不敢回头,怕看到江永取笑的表情,只能僵着身子道:“嗯,怎么了?” 江永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还未等袁紫嫣回味过其中的意味,就听到三个字从后方轻柔地传入耳中。 “谢谢你……” 第68章引蛇出洞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眸子一颤,冷艳的面容上不由得带上了丝丝笑意,却也不再闷头逃避似得往前赶,而是刻意放慢了脚步,让江永跟了上来,与之并肩而行。 他们两人之间,从来无需说太多话,只要他们懂得彼此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哪里还能在乎这么多呢? 两人心绪复杂,也不急着赶回府衙,就这么走走停停,权当是月下漫步,虽然彼此之间未曾言语,但是自有一种默契在期间流转,那是不需要言语,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袁紫嫣暗中偷瞄了江永几眼,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仿佛这样,就可以永远走下去…… 这个想法一出,袁紫嫣就自己摇了摇头,抛到了脑后。 她暗笑,想不到有一天,像她这样冷心冷血的人,也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可惜,这条路就算是再长,也终究是有尽头的。 等两人携手回到汝阳府衙的时候,已经是接近破晓时分了。 而让二人略感意外的是,此时的汝阳府衙竟然已经是人进人出,一派分外热闹的景象了。 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了一眼,难道,这是从昨晚就未曾停下过吗? 还未等二人思虑完,门口的衙役见到他们,当即冲了过来,匆忙行了一礼,道:“两位大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大人等你们好久了,快请吧!” 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看来在他们荒废的这段时间里,周松倒是没有闲着啊! 两人随着那衙役快步走入府衙书房内,周松原本正在批阅公文,见有人推门进来,正要呵斥那人的无礼,但见到随后跟进来的江永和袁紫嫣,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椅子碰的一阵咣当作响。 “好啊,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周松冲上来,没好气地先给了江永一拳头。 江永没有丝毫的闪躲,心知周松定然是担心了一夜,不闪不躲地挨了这一下,江永故意大声叫疼,引得熟知他那套把戏的周松又是没好气地抬手,就要再给他一拳。 可这一次,周松的拳头却没能顺利落在江永的身上,反而在半路上被一只纤细的手拦了下来。 原本正笑闹着的两人皆是一愣,顺着那只手腕将视线放到了袁紫嫣绷紧的小脸儿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周松实在是顶不住袁紫嫣的视线,不由地收回手来,讪讪地道:“紫嫣,我不就是教训了这小子一下吗?也算是替你出气了不是?你……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得慌!” 袁紫嫣此刻却是出乎意料的执拗,竟然绷着脸冷声道了句:“我的人,只有我能动!” 这话一出,周松顿时整张脸都皱成了菊花,暗骂这夫妻俩怎的都如此护短,连论调都是一个。 江永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袁紫嫣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他喜也不是怒也不是的话来,简直是恨不得将袁紫嫣放到小屋子里与外间间隔开来,只有他自己能够见到! 周松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不敢了还不成吗?那你快把这小子提溜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周松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显然是对江永今晚的无故“离家出走”相当不满意! 袁紫嫣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反而仍旧紧盯着周松,似乎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江永最是明白袁紫嫣的心思,见她这么盯着周松,就知道他必然是有什么话没有老实交代! 眼神一转,听着外面的喧哗声,江永哪里还会猜不出来? 这人突然鬼鬼祟祟的,必然与院中这忙了一夜的事儿有关! 狐疑地眯起眸子,江永沉声道:“周大人,这外面是在忙什么呢?” 周松身子一震,以他对江永的了解,每当江永叫他“周大人”的时候,都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若是自己还不从实招来,只怕江永就要出点什么馊主意了! 周松叹了一声,他原本不想拿这些琐事烦江永他们的,但是既然江永问起来了,他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 周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昨个儿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后面总会有无数问题的。你们俩倒是痛快,直接一走了之,这烂摊子还不得我来收拾!” 说到这儿,周松不由地瞪了毫无所觉的两人一眼,只看得两人有些心虚,“最起码,我们要尽量拖延时间,不能让汝南王府这么快就知道他们的‘王牌’已经被我们解决掉了!” 江永一听,顿时也是点了点头:“此事若是被他们知道,谁知道他们还会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有些人就像这异国土著一般,根本就是无孔不入。若是再被他们找到了新的杀手锏,那……” 他们在完全暴露且没有任何隐藏的一方,必定会处于绝对劣势! 这个道理,在场的几人都是聪明的,只要稍微一想,也就能够明白过来。 看这样子,周松忙活了这大半夜,为的就是此事了! 想到这儿,江永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由地涌上一股愧疚感。 袁紫嫣则是想得更深远了一些,既然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这幕后黑凶,也解决了异国土著,在汝南王不知道的这个期间,就是他们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们以为周松必死,必定会放松戒备,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袁紫嫣将自己的想法大致与江永和周松一说,二人果真也是觉得此话有理,只是如此说来,他们就没有丝毫的歇息时间了,必须争分夺秒,抢在汝南王府反应过来之前速战速决,才能抓住更多的把柄,一旦耽误了下来,只怕就难办了! 江永沉默了片刻,突然看向周松,沉声道:“周大人,你可想好了,当真要继续下去吗?” 这一声没有任何花哨的“周大人”,显然已经带上了不同于方才那句的严肃。 周松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垂眸思索了片刻,才对上江永的双眸,坚定吐出一个字:“是!” 江永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你可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要与之斗争的是什么?你可知道,再查下去,这个案子会有多严重?” 这些问题,他今天在外面的这段时间就已经反复思量过了,心中也已经有了主意和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周松在府衙内忙活了这大半天,明不明白到底是在做什么? 周松沉默了片刻,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已经不再像是他们当初想象的那般简单了。 有一点,他们三人都是心知肚明。 此案表面上看是王府管家在支持商人走私,但实际上背后的人物远不止区区一个管家这么简单! 如果这件案子就此打住的话还好,继续追查下去…… 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这些重重危险,周松的心中早就有了底,江永这么问,不过是让他重新权衡了一遍而已。 然而,他的决定还是没有变,此案,无论背后的牵连到底有多广,他都要一查到底! 这个案子并不同于一般的杀害朝廷命官的案子,而是与铁器走私搅和在了一起。 大量走私外流伤害国家根本不说,那些流入的黄金代表的意义更是可怕!囤积那么多黄金的人想要做的事情,将会是多么大? 周松和江永一想到这里,不由地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都是在京城之中混过的,就算江永上任的时间尚短,但是此案之中的教训还有袁紫嫣在一旁辅助提点,也算是深知这些基础产业在国家经济中占据的地位。 绝对,不能轻易为人操控! 良久之后,周松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冷声道:“我想明白了,此事绝对不容许退缩!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前途如何!” “好!”江永喝了一声彩。 身为汝阳知府的周松有这份支撑下去的意志,是他们接下来的一切行动可以顺利实施的前提。 那么,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 “此事,我们后续该如何了断?” 如今他们手中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齐齐斩断,这下一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袁紫嫣思虑了片刻,道:“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自己找证据!” 这话一出,江永和周松皆是一怔,这话,貌似有些熟悉…… 周松神色一动,当初他们用“引蛇出洞”这一招的时候,似乎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谁知道最后鱼没钓上来,倒是钓上一只蚯蚓来! 周松以为袁紫嫣还要故技重施,摇头道:“不妥!这法子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的话……恐怕对方不会再容易上当!” 袁紫嫣微微一笑,望向周松,神色间有些好笑:“想要找到证据,可不仅仅只有‘引蛇出洞’这一招!” 最终还是江永更能明白袁紫嫣的意思,微微思虑之后,江永猛地抬头,道:“你是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第69章非去不可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闻言,眸中神色大亮:“不错!” “你们俩快别打哑谜了,快和我说清楚啊!” 江永解释道:“既然我们现在的线索全断,那还不如索性放手一搏!” 周松单单是听着这个语气,就是一阵心惊肉跳,忙追问道:“你想怎么个放手一搏法?” 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江永沉声开口道:“我们不妨趁着汝南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动冲上门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什么!”周松失态地惊呼一声,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行!不能这么做!” 江永一愣,没料到周松会否定得这么坚决,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道:“怎么不行了?” 周松简直是要被江永给吓死了,这家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竟然还敢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要摊上大事儿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不是给你玩乐随你进出的地方,那可是一郡王爷的王府啊!岂是你说进就进的?” 这个江永,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连这种主意都敢这么轻易地宣之于口! 等等!周松猛然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松的视线转移到袁紫嫣的身上,见她竟然只是敛眉站着,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竟然是准备就这样放任江永“胡闹”,这…… 袁紫嫣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这才开口道:“这个方案,确实凶险,但也是如今要破案的唯一突破口了!” 周松见袁紫嫣竟然也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有些诧异地道:“紫嫣,你……” 袁紫嫣敛眉,将周松的话语打断:“周大人,你的顾虑我都能明白,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一路追查下去,那这一条路,就是必行之路!” 周松闻言,张口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的话语如此的无力,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也许,他自己心底也清楚,这确实是如今唯一的一条路! 一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想要破案,就要铤而走险;不愿意冒这份滔天的危险,就要放弃案子…… 这似乎是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僵局之中,让周松不由生出了几分沮丧的感觉。 在这份沉默之中,袁紫嫣敛眉兀自思虑了许久,突然抬眸道:“也许我有一法,可解此局!” 这话一出,顿时将江永和周松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袁紫嫣看了看兴奋的两人,微微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既然我们没有法子,那不妨将此事交给有法子的人来解决!” “有法子的人?” 周松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一句,江永却是若有所思,微微沉思之后,江永猛地抬头:“你是说……太子殿下!” 袁紫嫣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太子殿下!” 周松闻言,却是没有丝毫的轻松之色,摇了摇头,沉声道:“太子殿下虽然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太子殿下远在京城,哪里管得了汝南郡的事?” 说到这里,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了然的笑意。 “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汝南郡之事闹得如此厉害,早就已经到了动摇朝纲的地步,太子殿下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在我们离京之前,太子殿下就已经准备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就要择日来汝南郡走一遭了!” 周松这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竟然还有亲自走一遭汝南郡的打算,不由地心下大喜,神色间都放松了不少。 “若是此事当真,那么,我们倒是真的可以将此事的隐情上报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决断!” 袁紫嫣颔首,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江永闻言,眉目之间却仍旧是存有一丝疑色。 袁紫嫣一直注意着江永的神色,见此,也不由锁紧了眉心,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吗?” 此话一出,周松也随之看向了江永,果然见他神色之间还有些迟疑的样子。 江永抿紧了唇,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声音中仍旧是满是忧虑的味道。 “将事情上报太子固然会简单许多,但是……”江永微微停顿,将袁紫嫣和周松的胃口调到了最高,这才缓缓道,“这异国土著已死的消息定然是瞒不了太长时间的,我们,恐怕等不到太子殿下驾到了!” 汝南王府既然派出了异国土著,就是下定了除去周松的决心,若是几日后发现周松还是活蹦乱跳的,就算是他们掩盖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也不可能瞒得过去! 而算算时间,此时太子殿下应该尚在来汝南郡的路上。 这两方的时间一比较,恐怕他们是等不到太子殿下驾到,就要对上汝南王府的了! 到那时候,只怕情势就当真是危急万分了! 袁紫嫣和周松都是通透之人,江永这话一出,自然也是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微妙之处的。 袁紫嫣沉思了片刻,若是按照如今这个时间来算,确实赶不及,不过…… “既然赶不上,那我们就让他赶上,不就行了吗?” 江永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冷声道:“不行!紫嫣你……” “江永!” 袁紫嫣轻呵一声,截断了江永阻止的话,却也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周松看了看明显有些怪异的两个人,不由地插口问道:“赶上?怎么个赶法?” 袁紫嫣给了江永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对着周松解释道:“既然太子殿下不能及时赶到,那只要我们派出人手前去接应就是了!” 周松神色一亮,抚手叹道:“不错!京城到汝南郡之间的路途本就不算是太过遥远,若是两相接应,轻骑快马,应该是能够赶上的!” 袁紫嫣点了点头,江永的神色却是更阴沉了几分,顾不得袁紫嫣的警告,上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我不准你去!” 这话说得轻巧,可是这个来回传递的人会有多危险,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且不说太子那边会是什么反应,他们现在都没有把握,就说此事若是一旦晚了一步,他们和汝南王府撕破了脸面,让送信之人有半分的暴露,必定会被汝南王府一路截杀。到时候…… 江永单是想想就一阵心悸,哪里能让袁紫嫣独自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周松听了这话,这才明白江永方才的脸色是为何。 这个任务在危险的同时也是极为艰巨的,这送信之人,不只要武艺高强,忠心不二,更是身负劝服太子的重任。 这些条件集于一人之身,要求可谓是极为严苛的。放眼他们身边的人,最能让人放得下心的,也就只有袁紫嫣了! 可是…… 周松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江永。亲手将自己放在心上护着疼着的人儿放到如此危险的处境之下,这个滋味,恐怕不好受吧! 周松长叹了一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够跟着搅和的了。他还是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儿吧! 周松默然退出屋子之后,屋内的气氛更是沉凝,似乎就连空气都凝滞了。 其实,这所有的后果,袁紫嫣早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但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此行,非她不可! 袁紫嫣抬头,对上江永满是担忧和否定意味的眸子,粲然一笑:“永,相信我!” 话音落,江永的眼神猛地一颤。 袁紫嫣若是和他讲什么大道理,他多得是能把她驳斥回去的话,可是…… 江永神色间有些无奈,袁紫嫣是了解他的,也是聪慧的,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才最能让她松口。 她越是坦然,自己反而越是无法将阻止的话说出口! “不行!”江永别开眸子冷声说道。 他不敢再看袁紫嫣那双仿佛能够吸人魂魄的眼神,生怕自己一个心软,就这么松口答应了她。 袁紫嫣长叹了一声,柔声道:“你心里也清楚的,这是唯一的方法!” 江永话语一滞,随即还是力图劝住袁紫嫣:“你……你不是训练了些人吗?你可以……可以派他们去啊!” 袁紫嫣微微摇头,声音中也有些无奈:“若是可以,我当然也不会冒险走这一趟。可他们还都太稚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更何况,在太子面前,还是我自己进言才能放得下心来!” 江永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袁紫嫣说的,他又何尝不明白呢? 但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真正作出决策又是另一回事! 袁紫嫣心知江永心中的挣扎,也不作打扰,只是静静地敛眉在一旁伴着他。 半晌后,江永才有些艰涩地开口:“这一行,你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袁紫嫣答得没有丝毫的犹豫。 江永抿紧了唇,他心中清楚,他和袁紫嫣都是极有主意的人,她一旦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动摇她分毫。 第70章心系江永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无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一趟,袁紫嫣都走定了! 既然这样的话,江永终究是叹了口气,将袁紫嫣揽入话中,让她身上干净的气息充斥在鼻息之间,心下这才安定了几分。 袁紫嫣柔顺地依靠在江永的怀中,心知他已经做出了让步的准备,也明白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只能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安抚着他。 一阵酥麻的感觉呼出,打在袁紫嫣的发梢,江永微有些喑哑的声音传入了袁紫嫣的耳中:“我和周松会尽全力稳住汝阳郡的局势,你不必担心这些……” “嗯。” 袁紫嫣轻声应了一声,随即感觉到那双搭在自己腰间的手骤然收紧,江永带着丝丝颤抖的声音传来。 “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 袁紫嫣喉咙一阵紧缩,竟然为了这短短的几个字,眼眶都有了些酸涩的感觉。 伸手揽住江永的腰肢,袁紫嫣同样抱紧了江永,沉声回道:“我会的!” 江永从鼻息间挤出一声应声,停顿了片刻,才问道:“什么时候走?” 袁紫嫣一愣,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到今夜江永沉睡之后,就趁着夜色离开,也免得一番生离的感伤。 谁知道江永竟似是知晓她的打算似得,就这么当面问了出来! 袁紫嫣微微有些犹豫,只是模棱两可地道:“夜长梦多,自然是越快越好。” 江永的身子一僵,手臂微微放松,将袁紫嫣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仔细地看着袁紫嫣的眉眼,良久才蓦然一笑,道:“那我可就不去送你了,可不能让你看到我哭鼻子的样子!”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却是让袁紫嫣莫名地感觉一阵心酸,似乎心脏被一只手钳住了一般,一阵阵皱缩地痛。 江永似乎也有些支撑不住,说完这句之后,就微微侧首敛眸,让袁紫嫣看不请他的神色。 “你说的是,事不宜迟,你……还是尽快启程吧。我……我去周松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 江永留下一句断断续续的交代,就起身匆匆出了房间,深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让感情战胜理智,不管不顾地留下袁紫嫣。 正当江永要迈出屋子的刹那间,一声似叹息似许诺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等我……” 江永脚下一顿,睫毛微颤,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背对着袁紫嫣,江永狠狠点了点头,脚下猛然加速,身形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外。 袁紫嫣看着江永远去的方向,眼中的神色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她抬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闪身而出,在袁紫嫣身后单膝跪下,垂首听令。 凝视着江永离去的方向,袁紫嫣的声音像是掺了冰渣一般:“在我回来之前,我要你们保护好江永,不计生死!” 此话一落,身后当即响起一声痛快地回应声:“是!” 他们的命,本就是主子给的,如今就算是要他们交出去,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袁紫嫣吩咐了这条命令,心中才安定了几分,挥了挥手,身后的人影再次如来时一般隐匿回了暗处,看不出丝毫的踪迹。 袁紫嫣起身,不再犹豫,径直向着府衙外走去。 既然现在不必刻意避开江永了,那么事不宜迟,她现在就出发! 她越是早回来,江永他们的危险,就会越小! 想到此处,袁紫嫣脚下几乎是步伐带风,几步出得府衙,策马狂奔而出,不出片刻功夫就出了汝南郡的范围之内…… 城墙之上,江永和周松并肩看着那个策马而去的倩影,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周松叹了口气,拍了拍江永的肩膀:“回去吧,人都走了,再看也看不到什么了。你若真是担心她,还不如处理好这里的事,也好免了她的后顾之忧!” 江永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看着袁紫嫣离去,他的心也像是被一同带走了一般,此刻能够强撑着站在这儿,不过就是为了解了她的“后顾之忧”而已…… 江永就这样一直望着那个方向,直到周松都要以为他就要这么化作一块“望妻石”的时候,江永这才猛然张开眸子,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城门下走去。 周松见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跟了上去:“喂喂!你不发呆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这么站到紫嫣回来呢!” “我若是真的一直站在那儿,只怕就等不到紫嫣回来了!” 周松摸了摸鼻子,暗道原来他还知道有正事要做啊! 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周松一抬头却见江永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去,都走出很远了,当即一阵大呼小叫,忙跟了上去,匆匆往府衙走去。 两人离开之后,隐藏在暗处的一道身形见此,眼中似乎是有精光闪烁,看了看四下无人,忙一缩头,转身就要向着一旁的小巷中钻进去。 那人显然极为熟悉城中的地形,一路顺着城中小路七拐八绕,竟然没几下子就已经到了汝南王府的附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汝南王府,那人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只要过了这个街角,将自己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王府管家,他就又有大笔的银子可以去逍遥了! 只可惜,他的白日梦却注定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还没等他跑到街角,就见两道鬼魅一般的身形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一左一右拦在巷子的出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想要汇报消息之人一愣,忙顿住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人。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汝南王府的人,动了我,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到“汝南王府”四个字,那两人才转眸看了过来。 这时那人才看清楚他们的容颜,竟然是两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俊秀的容貌上还滞留着一份稚气,只可惜眼眸深处却早已经是一片冰冷之色。 “呵,我还以为是个多聪明的,原来也不过是个蠢货而已!”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满是不屑的意味。 还未等那人做出反应,另一人就冷冷地瞥了那先出声的少年一眼:“未,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主子的话,你都抛在脑后了吗?” 一听到“主子”二字,那被称作“未”的少年顿时神色一僵,随即有些紧张地反驳道:“我又不是不想活了,主子的话怎么敢忘?你……你可不要胡说!” 一想到那人的手段,他就脊背阵阵发凉。这话要是落到了主子的耳朵里…… 未单单是这么一想就是一阵后怕,哪里还敢再多说些什么? “哼,既然没忘,那还不快点动手?早些解决了这里,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主子留下他们,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的!若是江大人出了什么差池…… 后果绝对不是他们承担得起的! 未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冥,你也真是够偷懒的,每次这种粗活都交给我来做……” “你再不快些,我就当真要和主子说了!” 未被如此威胁,哪里还敢耽搁片刻?眸光流转,终是落在了被忽视了许久的那消息贩子身上。 唉,谁让他替谁做事不好,偏要和汝阳王府沆瀣一气;卖谁的消息不好,偏要卖江大人的! 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钻吗?江大人的背后,可是有他们主子在照看着的,又岂是他可以碰的? 不过,这些道理,这人恐怕是没有机会明白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他已经触了禁区,注定是不可能活着见到今天的日落的! 未的眸子骤然冷光四溢,蓦然间手指一动,一道锋利的刀芒在日光下闪烁着烨烨冷光,那前去送信之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瘫软在地,彻底丧失了生气…… 冥瞥了眼地上冰凉的尸体,眸中神色没有丝毫的的变化,只是微微敛眸,脚下的步伐快得出奇,瞬息之间已经隐匿去了身形,只余下一句吩咐飘散在空气中:“把人处理掉,自行跟上!” “喂!你又抛下我自己偷溜!你给我站住!” 未低呼几声,也不管那倒在身后的尸体,抬步就向着冥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至于身后的尸体,冥既然开口吩咐下了,自然会有人处理,用不着他跟着心急…… 就在汝南王府还没有丝毫察觉的时候,暗中的袁紫嫣几人已经为他们布置好了一个局,将江永有关的一切消息统统封锁了起来,万事俱备,只等着袁紫嫣早日从太子处取回令牌,便可直闯汝南王府! 而此时的袁紫嫣,自出了汝南郡之后,便是一路策马狂奔。凭借着手中广阔的消息来源调整着自己的方向,一路向着太子行辕所在的方向逼近了过去。 即使是留下人手暗中保护,未和冥也是各有所长,联手起来绝对是信得过的孩子,可是…… 无论理智上再怎么明白,袁紫嫣的心里总是止不住地担忧,时刻记挂着汝阳府衙和江永处的情形。 第71章太子行辕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只要一想到江永身处的迷离危境,她就恨不能立刻奔回江永的身边,亲自护他之周全,哪里还有丝毫停歇的心情? 一日一夜的星夜奔驰,袁紫嫣未曾有丝毫的停顿,几乎将胯下骏马累得半死,才终于在第二天深夜赶到了太子行辕之外! 看着面前紧闭的高大城门,袁紫嫣一咬牙,一夜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却都是极为宝贵的! 这道城墙的后面,就是她此行的目的所在,就有能够成为江永“保命符”的东西,让她如何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到天亮? 袁紫嫣索性将马匹弃置在一旁,脚下蹬地,身形暴起,径直向着城门之上扑了过去! 可这毕竟是一城的门户,岂是这么好硬闯的? 袁紫嫣的身形眼看着就要触及到城墙之上的时候,身形一滞,却向下掉落下去。袁紫嫣眼中神色一凛,一手攀靠在墙壁之上,另一手趁机对着墙壁一磕,一道冷芒顿时飞射而出,咔的一声轻声响起,她紧紧地攀附在城墙之上。袁紫嫣下落的身形随之一顿,借着手中的绳索的力量,咬牙用体内的最后一股力量直冲而上,好不容易才上得城墙。 站在这一座城镇的制高点,俯视着下方万籁俱寂的景象,袁紫嫣的眸子快速扫过,顿时盯住一个方位! 如今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那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巡逻的侍卫不时闪现,戒备如此森严得所在,定是太子行辕无疑! 锁定了目标,袁紫嫣片刻都不愿意再耽搁,飞身而起,身形几乎是快到了极致,只可见一道清风残影掠过,根本看不到人形。即使是防备森严如太子行辕,在此时的袁紫嫣眼中也如同是探囊取物一般,所有的防卫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只要袁紫嫣想,轻易就能够避开。 一路潜行至行辕之外,袁紫嫣一番打量下来,眼神一黯。 看这内外防备的森严程度,若是一级一级地汇报上去,只怕耽误的时间都够自己好几个来回的了! 她现在所争所求的,不外乎就是一个时间差而已,就算是片刻的功夫,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袁紫嫣咬牙,看来今次是要硬闯了! 兔起鹄落之间,袁紫嫣已经一闪而过,趁着下方护卫换岗的瞬息功夫,如同一缕青烟般闪过,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潜入了进去。 袁紫嫣在行动之前,就已经对太子的作息场所了然于胸,此刻四下张望了一番,行辕之中明显是东南角处的戒备最是森严。而依据袁紫嫣之前的了解,那个方向是…… 是书房! 袁紫嫣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的神色,天助我也,太子如今深夜还未入睡,书房内灯火通明,想来是在加紧处理公文。如此一来,倒是避免了她得想法子不动声色地唤醒太子的麻烦! 袁紫嫣悄声潜了过去,在无人察觉之下缓缓靠近书房,直到隐约看到那个映在窗棂上的人影,她脚步一顿,微微犹豫了片刻。 此处的防备绝非外间可比,防备严密人手增多自是不必说,更要命的是,此处防备之人皆是太阳穴高高突起,不必看就知道必定是内家的高手行家! 若是仍然要用这种方闯入书房之中,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 正当袁紫嫣犹豫不决之时,打量着四周的眼神却是一顿,微微眯起,映出一个由远及近的人影。 那不是……沈彦吗? 袁紫嫣心中一喜,心下顿时有了决断。 眼看着沈彦就要走出拐角,进入书房附近的防守范围,到那时,袁紫嫣就算是有千般手段,恐怕也逃不掉这个擅闯太子行辕的罪名了! 这种时候,任何可以避免的麻烦都绝对不能发生! 袁紫嫣没有时间再犹豫,施展身形向着那方移动了过去,在沈彦拐过拐角的前一瞬间将人拦下。 沈彦察觉到身后有人快速逼近,顿时身形一僵,正要回身出手,却被袁紫嫣三两招之间卸去了招式。 沈彦心下一惊,刚想要开口喊人,却听到一声轻语:“沈公子,莫慌,是我!” 这声音不是…… 沈彦手下动作微停。 袁紫嫣趁此间隙抽身而出,旋身落在沈彦对面。 沈彦凝眸望去,见果真是袁紫嫣,心中一阵惊讶。 “袁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紫嫣之事,他们几个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都已经有所了解,对于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也都是心存一份敬佩的,想要早日一睹这位巾帼女子的风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上袁紫嫣! 这个时候,袁紫嫣该是与江永一同在汝南郡才是啊! 难不成…… 沈彦神色一变,焦急地问道:“可是汝阳郡那儿,出了什么大事!” 袁紫嫣微微挑眉,这个沈彦当真无愧于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头,果真是个机敏过人的。 在如此情景之下,头脑灵活,反应迅疾,处事果断,无论是最初的反手相击,之后的传唤侍卫,甚至是此刻的头脑之灵活,处事之决断,都让袁紫嫣刮目相看! 袁紫嫣心中对沈彦其人已经有了个印象,这才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汝阳知府之死,另有隐情,我此行正是先行前来向太子报信的!” 沈彦见袁紫嫣神情坦荡,却隐含一抹焦急之态,心下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沉思片刻,沈彦沉声道:“你跟我来!” 袁紫嫣心中一喜,垂首跟在沈彦的身后,款步走出了拐角。 两人一出现在书房的布防范围之内,顿时被明里暗里的无数双眼睛紧紧盯住,袁紫嫣的身形在这种情况下下意识地紧绷,微微垂首,紧跟在沈彦的身后,快步向着屋内走去。 两人行至房前,果真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下。 沈彦轻笑,拱手道:“怎么,林统领连我也要检查一番吗?” 那人同样抱拳回礼,口中的话语还算是客气:“沈公子说笑了,下官可不敢冒犯您。只不过……” 林统领的话语一顿,视线定在了袁紫嫣的身上,眼神有些冷光四溢。 “不过,沈公子身后这位,倒是面生的很,不知道这位是?” 沈彦面对林统领的盘问,没有丝毫的慌乱,倏地一收手中的折扇,微微招手,示意林统领附耳过来。 袁紫嫣只管眼观鼻鼻观心,任由沈彦与林统领一番耳语,可却发觉沈彦越是说,那林统领打量她的眼神就愈发地诡异。 等到沈彦终于住口之时,林统领望着袁紫嫣的目光已经隐隐透着一种莫名的火热。 “原来是袁紫嫣袁姑娘!老林我是个粗人,刚才公务在身,多有冒犯,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袁紫嫣有些诧异地抬眸,见沈彦笑得一脸神秘,那位林统领眼中更是精光四射,顿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虽然不知道沈彦都在背后说了自己些什么,可此刻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的时候! 袁紫嫣顶着林统领莫名狂热的眼神,微微颔首,简短地回道:“不会!” 沈彦在一旁看戏也看够了,这才上前道:“好了,林统领!人家袁姑娘怎么说都是个姑娘家,你再这么盯着人家看,只怕袁姑娘都要以为你有什么企图了!” 林统领听了这话,一个粗壮的汉子脸上竟然有些微红,尴尬地挠了挠头,连连摆手道:“袁姑娘,你可千万别听这小子瞎说!没这回事,绝对没这回事!” 袁紫嫣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原本沉重的心情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几分:“林统领不必客气,沈公子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林统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得憨厚,道:“沈公子,袁姑娘,你们可是有要事要向太子殿下汇报?” 说起这事儿,沈彦的目光落在了袁紫嫣的脸上,而袁紫嫣的脸色也顿时严肃了起来。 “不错,我一路赶过来,就是有要事要汇报给太子殿下!” 林统领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还请二位稍候片刻,待我通传太子殿下一声!” 林统领一语落下,当即转身入了屋内。 不多时,林统领就出来了,对沈彦和袁紫嫣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请!” 袁紫嫣神色一喜,忙快步上前,当先入了书房之内,沈彦紧随其后跟上。 书房之内,太子已经将案桌之上的公文收了起来,正襟危坐着,显然是在等着与二人商议事情。 沈彦和袁紫嫣一步入屋内,当即上前行礼:“民女(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太子亲自上前,虚扶一下,示意两人起身,“来人,赐座奉茶!” “是!” 原本侍立在太子身后的两位侍婢躬身应了一声,奉了主子的命令上前,为沈彦和袁紫嫣各自添了一杯茶水,便再次回到太子身后的位子,等着主子的命令。 太子见此,笑道:“你们俩都是一路奔波劳累,又正好是一同来了本宫这里,就不必拘束了,随意坐吧。” 第72章刺杀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谢太子殿下!” 沈彦和袁紫嫣谢恩之后,分别在下首两边落座。 太子这才神色微定,重新回到上座,眼神在袁紫嫣与沈彦之间逡巡一个来回之后,最终还是率先对沈彦道:“沈彦,本宫交代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沈彦听得太子问到自己,也不紧张,只是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晃着,神色间满是轻松的笑意。 “属下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此事,绝对万无一失!” 见沈彦成竹在胸,太子也不在意他的轻狂态度。 他们本就是同龄,自小一同长大,相处起来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禁忌,见沈彦这副样子,太子只摇了摇头,却也知道,沈彦既然如此说,那么事情就当真是万无一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不过是件小事儿,你可不要太过自得了!”笑骂了一声之后,太子转而道,“行了,此事的具体事宜我们稍后再议,可不能让人家袁姑娘就这么空等着不是?” 这话一出,就将话语转到了袁紫嫣的手里。 袁紫嫣本就是心系江永的安危,暗自心急,不过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不便在太子面前表现得太过显眼,所以才勉强压抑着。 如今太子主动问起,她自然是不会再有所迟疑。 袁紫嫣当即起身,上前几步,在案桌前站定,恭声道:“回禀太子殿下,民女冒然前来,确实是有要事要禀报殿下!” 见袁紫嫣神色间皆是肃然之色,太子也意识到事态严重,当即严肃了神色,沉声问道:“怎么?可是汝南郡出了什么事儿?难不成周松他……” 太子的话语顿住,脸色却是难看了起来。 若是这汝南知府再出什么岔子,只怕当真是要引起朝局动荡了! 袁紫嫣见太子想岔了地方,当即回道:“太子殿下请放心,周大人有我家主子保护,自然是万无一失。而且我家主子已经找到了前几任知府的死因,并将之彻底铲除。短期之内,周大人定然是性命无忧!” 太子闻言,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好!做得好!”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解决掉前几任知府的死因问题,并将周松保护得滴水不漏,这江永果真是个奇才! 不过…… 太子一声喝好之后,便又重新将视线放在袁紫嫣的身上。 若是当真如此平顺,袁紫嫣又何必星夜赶路前来,用这种方式求见?反正他不日也会达到汝阳郡,到那时直接向自己禀报不就是了吗? 更何况,看袁紫嫣的这个脸色,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太子挑眉,问道:“袁姑娘如此赶路前来,恐怕不是为了告诉本宫这个好消息的吧?” “是,殿下英明。” 袁紫嫣低头应了一声,微微停顿,将出口的话语斟酌了一遍之后,这才正要开口,却又突然顿住了所有的动作,猛然抬头看向沈彦的方向! 太子原本正等着袁紫嫣的汇报,却见她突然转眸看向沈彦,不由一愣,也随之看了过去。 只见沈彦此时正捧着那杯茶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看其姿势,恐怕方才这盏茶是要入口的。 太子见此,再看袁紫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眸光微微一转,隐隐察觉到这其中必定有不对之处。 可是,不过是一杯茶水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呢? 茶水……茶水…… 太子正想着,猛然间神色一顿。 茶水!难不成,是这茶水有问题? 太子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对沈彦喝道:“茶水有问题,不要喝!” 沈彦原本就已经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如今太子这话一出,不论真假,沈彦的第一反应都是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 温热的茶水泼洒在地上,顿时响起一阵腐蚀的“滋滋”声,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 沈彦和太子的脸色顿时一变,若是方才这一杯茶水下肚,只怕现在化作飞烟的就是沈彦了! 而最先发现问题的袁紫嫣却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那盏茶水之上,她提醒过后,太子和沈彦都不是蠢货,自然不会再自寻死路。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那杯毒茶水,而是倒茶的人! 袁紫嫣的眸子从方才就一直暗中锁定了太子身边的两位婢女,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提起了警惕。 如今就在这茶盏砸碎的同一时间,袁紫嫣瞥见两人袖中的小动作,顿时眼神一紧,对太子娇呵出声:“太子殿下,小心!” 太子原本正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彦和那杯茶水上,对于身边的人疏于防范,骤然听得袁紫嫣一声厉喝,这才猛然回神。 还未等他作何反应,就直觉身后一道疾风袭来,一直服侍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婢突然暴起发难,大喝一声“纳命来”,手中利刃反射出幽蓝的光芒,显然是带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就这么径直破风而来。 太子背后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正欲闪躲,却已经来不及,那匕首来势奇快,眼看着就要逼上太子的咽喉。 太子呼吸一滞,狠狠咬牙,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闪身躲开要害,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 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次暗杀之下吗? “殿下!” 太子只听得背后沈彦一声惊呼,有些颓然地合上了眸子。 这次,只怕当真是躲不过了…… 恨只恨他忝列太子之位多年,却没能多为这社稷做些事情…… 正当太子神思已经开始模糊的时候,却听到“叮”的一声,在耳畔炸响! 这原本几不可闻的一声声响,此刻落在太子的耳中,却如同是天籁一般。 太子猛地睁开眸子,只见袁紫嫣已经闪身上前,出手如电,以一人之力挡下两名刺客,以一对二,将二人牢牢地挡在了太子的身前。 而此时太子的脚下正躺着的两枚暗器,一枚完好无损,一枚已经被从中间折断。 显然,方才那一声响,正是两枚暗器相撞发出的声音! 是袁紫嫣及时出手,后发先至,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太子看着地上的暗器,再望向这个牢牢护在自己身前的女子,顿时心中一震,看着袁紫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往日不曾有过的意味。 袁紫嫣虽然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视线,此刻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么多。手上的软剑一抖,含上丝丝内力,一剑划下,直将身前的两人逼退几步。 借着这个空隙,袁紫嫣转向一旁被这一幕惊得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沈彦,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保护太子!” 沈彦听得这一声厉喝,当即一个激灵,冲到太子身边,代替袁紫嫣的位置护着太子。 袁紫嫣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寻了个空隙,转身拿起一旁的花瓶对着房门处狠狠掷了过去,直将门砸得大开。 门外本就已经听到动静的林统领一见屋内的情景,当即吆喝一声,率人冲入房内,一部分人护住太子,一部分人将整个房间团团围住,纷纷刀剑出鞘,向着被袁紫嫣拦下的两名刺客围攻了过去。 袁紫嫣神色一厉,既然众人都已经就位,她和这两人之间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她手中一挽,一个剑花挑出,瞬间只听“当啷”两声响起,两人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竟是在一招之间就被袁紫嫣卸了武器! 这次跟在太子身边儿的,各个都是御林军中的好手,对上这么两个失了武器的刺客,自然是不在话下。 袁紫嫣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幸一个闪身,从包围圈中撤了出来,一个身形移转,回到了太子的身前。 太子见袁紫嫣向着自己靠近了过来,忙问道:“袁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袁紫嫣摇了摇头,顾不得别的,连忙道:“请殿下下令,留下这两人的性命,待我好好审问一番,必定会有所收获!” 太子见袁紫嫣眉目间隐有暗色,又思及她的身份,心中对这两人的来历也有了个底。 若当真是齐王派来的,能抓到活口就相当于抓住了齐王的一条尾巴,自然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儿,太子忙对那围攻刺客之人道:“留活口!” “是!”众人齐声应道。 虽然这道命令让侍卫们颇感束手束脚,但是毕竟是人多势众,再加上有袁紫嫣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不多时的功夫,两名刺客已经落入了下风,一个不慎,被侍卫齐齐压下,跪在太子的面前。 见两人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是负隅顽抗,太子眉色一冷,厉声道:“听着!你们若是如实招供,本宫还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不然的话……” 太子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想来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两名刺客闻言,齐齐冷笑一声:“呸!想要我们开口,不可能!” “放肆!你们……” 沈彦见二人如此不识好歹,当即面色一沉就要上前,却被袁紫嫣拦了下来。 沈彦一愣,但还是止住了动作,任凭袁紫嫣越过自己上前。 第73章太子的心思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对于这种刺客,同样曾经身为刺客的袁紫嫣无疑比他们都要了解的多,由她来处置,自然是最恰当的! 袁紫嫣几步上前,蹲下身子,与那被拘押在地的人儿对视。 迎着对方恶狠狠的目光,袁紫嫣却反而粲然一笑,声音却是如同凝结成了冰晶一般,冷得透骨:“你们当真以为,落在我的手里,还能有你们不开口的份儿?” 两人听了这话,脸色皆是一变。 虽然她们还没有正式跟随袁紫嫣的荣幸,但是她的大名,百禽院中没有没听说过的。 若是袁紫嫣真心想要一个人开口,恐怕就是铁汉也撑不过一天一夜!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对视一眼,索性把心一横。做她们这一行的,既然任务失败,也就只有最后的一条路可以走! 袁紫嫣一直注视着两人,见她们神色不对,当即面色一变,出手如电,就要点上二人的穴道,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二人狠狠咬破牙齿中暗藏的毒囊,顿时口中鲜血四溢,看样子是命不久矣! 弥留之际,两人用恶毒的眼神狠狠瞪着袁紫嫣,声音凄厉如同鬼怪一般:“袁紫嫣,你背主忘恩,主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凄厉的狂笑过后,二人脖颈一歪,完全丧失了气息。 袁紫嫣看着地上已经彻底咽气的两名刺客,顿时感到心底一阵阵地发凉。 其实,方才在她察觉到茶水有异的第一瞬间,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身份。 那种香味,虽然与茶水极为相似,但实则不过是一种特地做出来迷惑人的毒药而已,加在茶水之中,无色无味,却能令茶水愈加的香醇,茶香四溢,若非是已经知道内情的人,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而这种毒药,只有齐王府中才有! 所以在察觉到的第一瞬间,袁紫嫣就已经提高了警惕,才能够在第一时间救下太子。 只是…… 想到两人最后怨毒的话语,袁紫嫣的心头不由一颤,生出几分惧意来。 虽说她素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也不会被这么几句所谓的“诅咒”吓到,之所以会让她感到恐惧,是因为她知道,这两人的话并非是信口雌黄! 以齐王的行事作风,自己坏他好事,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若单单是自己一人,她尚且还可以亡命天涯,可是如今,她已经对江永动心,就绝不允许任何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东西存在! 齐王府,她迟早要与之做个了断! 就在袁紫嫣心绪烦乱的时候,另一边的太子也是惊魂未定。 见这两人竟然如此嚣张,临死之前还敢说出这种恐吓之语,话中竟是没有丝毫的隐藏之意,将这幕后的真凶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了他的面前,似是笃定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本事拿齐王如何! 这让太子如何不勃然大怒? “来人!” 林统领当即上前一步,拱手应道:“在!” “还不快将这二人给本宫拖下去,全体戒严,仔细搜查行辕附近,不得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太子一语落下,看着在两个刺客的尸体旁边有些失神的袁紫嫣,太子微微停顿,随即又补了一句吩咐,“另外,立即宣随行太医前来,为袁姑娘诊治一番!” “是!” 林统领拱手应了一句,正要转身退下执行,却被袁紫嫣拦住。 “慢着!”袁紫嫣原来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思虑着以后的对策,恍然间听到太子提起自己的名字,这才赶忙出声,“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民女并没有什么大碍,无需劳动御医前来了。” 太子闻言,眸光定在袁紫嫣的衣袖之上。 袁紫嫣这几日为了赶路之便,穿得都是深色的男装,今日更是直接着了一袭黑色长袍,可此刻那袖底之处却是隐隐泛着深色,明显是沾染了血迹的。 袁紫嫣随着太子的目光,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微微一怔,这才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殿下不必忧虑,这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她是常年游走在刀口上的人,这点子伤,不过是方才一个不小心划破了一层皮肤而已。若不是太子提醒,恐怕她自己一时半刻根本就注意不到。 这点儿小伤,在她眼中根本就不算是受伤,或者说,只要不伤及性命,再重的伤势在她眼中都不算是负伤! 太子见袁紫嫣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骤然起了一丝怒气。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来得强烈而突然,让太子有几分惊讶几分无措,忙掩饰地瞥开眼,声音中有了几丝冷硬:“林统领,还愣着做什么!本宫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 林统领一愣,被吼得是一头雾水,却也只能垂下头去,赶忙退出了屋内。 倒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沈彦,见太子这副样子,神色间有了疑惑。 太子的贤德宽厚之名,天下皆知。这可不是靠着单纯说说就能得到的! 依着太子往日里的作为,今日袁紫嫣舍命救太子于危难之中,该是更加被礼遇才是,可是太子如今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在强压着怒气。 这倒是让沈彦有些想不明白了!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袁紫嫣,并不如沈彦、林统领之流了解太子,只是暗道果真是天威难测,他乐得给自己请大夫,自己当然也不是非要拒绝不可的。 为了这么一件事儿得罪太子殿下,她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不多时,在袁紫嫣的乖乖配合之下,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用的药无一不是宫中的极品,别说是什么伤势了,就连一道疤痕恐怕都不会留下的。 等到屋内收拾妥当,众人再次落座之时,太子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将自己纷乱的心绪理了一通,虽然心中还是有几分波动,面上却已经又是当初那个温润的样子了。 太子稍作停顿,率先开口说得却是道谢之事:“袁姑娘,今日之事,多亏姑娘相救,本宫在此谢过了!” 袁紫嫣当即起身还礼:“殿下客气,您是我家主子的主上,紫嫣保护您,是理所应当的。” “袁姑娘果真是侠胆柔肠,本宫佩服!不过……”太子话语微顿,将袁紫嫣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接着道,“若是本宫没有记错,姑娘此时该是和江大人一同在汝阳郡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行辕之中?” 太子这一提起,袁紫嫣才恍然记起自己方才被此刻之事打断的话语,今次已经是一再耽搁,决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袁紫嫣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竟是一掀衣袍,跪了下去。 太子见此,心中一惊,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亲自上前想要扶起袁紫嫣,却被她微微靠后,闪躲了过去。 太子皱眉道:“袁姑娘这是做什么?你才刚为救本宫负伤,有什么事儿起来说就是了,何必如此呢?” 袁紫嫣垂首,恭敬地回道:“紫嫣有要事禀报,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太子殿下仔细决断!” 太子闻言,顿时心中一紧。 此时能够让袁紫嫣作如此情状的,恐怕也只有江永和汝阳郡出事儿了! 思及袁紫嫣之前的回话,太子的神色间也有了几丝凝重的神色:“可是汝阳郡出了什么乱子?” 袁紫嫣微微颔首,道:“殿下英明,确实是汝阳郡一案出了问题!” “到底是何事?你快细细说来!” 袁紫嫣微微停顿,整理了一番思绪之后,顿时将胸腔中的话语倾吐而出,将汝阳郡中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了太子。 待到袁紫嫣停下,太子的神色间皆是凝重之色,沉吟半晌,才问道:“你是说,你们查到的背后真凶,是汝南王府的管家?” 袁紫嫣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太子闻言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是啊,这句话是自己问的糊涂了! 他们都清楚,单单凭借一个王府管家的力量,还不足以犯下如此滔天大案,虽然拿不到证据,可是这背后,绝对离不开汝南王的帮助! 想到汝南王的所作所为,私通异国商人,非法买卖武器,杀害朝廷命官…… 一桩桩一件件,直让太子心底一阵发凉,恨不得当即下旨处置了他! 可惜,他们手上没有丝毫的证据能够牵扯上汝南王本人,即使他贵为太子,也不可妄动一国王爷。否则,必定会被齐王揪住此事,大做文章! 想到京城中虎视眈眈的齐王,太子就是一阵头痛。 沉思了片刻,太子沉声问道:“那么,你们现在是准备怎么做?” 袁紫嫣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如今没有线索,那我们就自己制造线索!” “你是说……”太子有些惊讶地挑眉,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 袁紫嫣眸色坚定,道:“我们要主动一探汝南王府!” 此言一出,饶是太子和沈彦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74章监国令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就算是太子和沈彦此刻就在汝阳郡,这种主动杀上敌人大本营的话,他们也不敢随意说出口来,可此时袁紫嫣却说得这样坚定,仿佛是早就下定了百死不悔的决心一般,当真是让太子惊诧了一下。 可随即,太子的眸中却是一亮。 他们现在缺的,正是这份敢作敢为的胆魄! 像他们这种自小遵循着礼教长大,受困于宫闱之内的人,身上最欠缺的,正是这种不顾一切、近乎盲目的冲劲儿。 有时候顾虑太多,反倒会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被纷杂的乱像迷住了双眼。 当初他看好江永的,除了他出色的办案才能,不也正是这一点吗? 思及此,太子的神情柔和了三分,语气却是愈发的坚定:“此事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必定要一查到底!其余诸事,自然有本宫在背后为你们撑着,不必多虑!” 袁紫嫣闻言,心中大定,叩首道:“殿下英明,紫嫣替汝阳百姓谢殿下大恩!” “不必多礼了,快快请起吧。让救命恩人就这么跪着回话,可不是本宫该有的礼数。” 太子的话语中带上了三分笑意,让袁紫嫣一直绷紧的神经不由地放松了几分,轻声应是,忙起身重新在一旁落座。 袁紫嫣沉吟片刻,思量着出口的话语,再道:“殿下,紫嫣还有一事相求,望殿下恩准!” “但说无妨!” “虽然殿下英明,不日也将抵达汝阳郡,但毕竟此事关系到汝阳一郡的平稳,片刻耽搁不得,汝南王又是朝廷亲封的亲王,实非我等所能抗衡。所以……” 袁紫嫣瞥了眼太子的脸色,见他面上并无愠色,这才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脱口而出,“紫嫣斗胆,想请太子殿下赐予信物一件,必要之时,也好令我家主子和周大人能够便宜行事,不至于坏了大事!” 太子闻言,朗声一笑,道:“此事好说。” 言罢,太子当即从腰间摘下一枚令牌,向袁紫嫣递了过去。 袁紫嫣抬眸望去,只见那令牌周身滚着金边儿,上面刻着笔力遒劲的监国二字。 袁紫嫣见此,眼神中都有些放光,忙双膝跪下,抬高双手接过令牌,郑重地道:“紫嫣必不负太子殿下重托!” 太子见袁紫嫣这副模样,有些惊讶地挑眉,上前扶起袁紫嫣,问道:“紫嫣可是识得此物?” 袁紫嫣拿到太子信物,心下大定,当即面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巧笑着回道:“是!紫嫣在旧主身边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次。” 太子闻言,神色一肃:“你是说,你的旧主曾给你看过这令牌?” 难不成,齐王竟然在打着这块令牌的主意? 一想到此处,太子顿时皱紧了眉。 这太子监国令,乃是如同太子亲临甚至是要凌驾于太子权力至上的物件,可谓是具有最高的便宜行事之权,重要的关头几乎可以当做是半个免死金牌来用的! 若是齐王派刺客来盗取此物…… 太子单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后怕。 袁紫嫣见太子头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细想自己方才的话,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恐怕是让太子殿下误会了! 袁紫嫣微微一笑,忙解释道:“殿下,您误会了。紫嫣之所以见过这块令牌,不过是曾经在旧主的书房中见过令牌的模样而已。” 袁紫嫣微作停顿,思量了一下自己的话语,才接着道:“毕竟旧主的心思,您也是清楚的。这块令牌,他可是觊觎许久了!” 太子听了这话,面色才好转了几分:“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 话语一顿,太子笑着摇了摇头,是他太过草木皆兵了。 不过,既然齐王今日敢在他身边安插刺客,他日未必不会动这样的心思。今日袁紫嫣给他提了个醒,他也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袁紫嫣见太子面色隐隐有些沉重,暗自掂量了一番手中的太子监国令牌,沉声道:“太子殿下,汝阳郡事态紧急,恕紫嫣不能久留。至于这太子监国令……” 袁紫嫣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神色间隐隐有些郑重:“请太子殿下放心,紫嫣定会尽心守护!令在人在,令失人亡!” 太子闻言,微微一怔,骤然抬头,将袁紫嫣此刻的神情都看在眼中,那一丝坚定的眉眼,映得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更加神采飞扬,太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恍然,似乎是看到了方才那个持剑护在自己身前的人影…… 沈彦在一旁将太子的神色看在眼中,顿时心下一沉。 太子这个样子,难道是对袁紫嫣…… 沈彦敛眉,压下自己的心思,不敢再接着胡思乱想下去,只是轻声唤了几声:“殿下!殿下!” 微微出神的太子听到这一声,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见袁紫嫣和沈彦都在盯着自己,这才恍然记起自己竟然就这样愣愣出神,都没有给袁紫嫣一个答复。 太子微微掩唇咳嗽了一声,对袁紫嫣道:“事急从权,你且替本宫转达江永,凡事不必太过束手束脚,只管放手去做,定要将背后的真凶人赃俱获!” 袁紫嫣得了太子此话,相当于又多了一道保障,自然是再好不过,当即拱手应是。 太子微微抿唇,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若你就在这行辕之中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不迟!” 言辞之间,竟是要将袁紫嫣留下一晚。 “殿下,不妥!” 还未等袁紫嫣拒绝,沈彦就起身上前一步进言。 就算是被太子怪罪,他也要将太子拦下!他对于太子是再了解不过的,此时太子眼中的异样光彩,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 若是今晚让袁紫嫣留下,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未可知! 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但是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也要拦住太子! 袁紫嫣见此,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沈彦,显然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比自己还早开口。 不过,这也正好顺遂了她的心意! 袁紫嫣趁热打铁,恭声道:“太子殿下容禀,紫嫣……紫嫣心中着实是记挂着我家主子,就算是今夜高床软枕,只怕也是不能够酣然入睡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些启程回返,紫嫣的心中也能好受一些!” 袁紫嫣说着这话,脸颊上竟是染上了丝丝的桃红之色,在那精致的容颜之中平添了一份魅色,更是显出一种近乎迫人的美丽。 太子见此,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却也不好再阻挠,只好道:“好吧,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便多做阻拦。” 正当袁紫嫣准备谢恩退下的时候,太子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向袁紫嫣递了过来。 袁紫嫣一愣:“这……” “这是本宫的一点小心意,袁姑娘身上有伤,此去路程遥远,多有凶险,这是一瓶顶级的金创药,由宫中御医亲自配置,就算是本宫的一点小小谢礼,袁姑娘可不要拒绝!” 太子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袁紫嫣纵使是心知太子出手的东西并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却也实在是不好拒绝,索性就大方地接了过来,随即拱手告辞。 “紫嫣多谢太子!告辞!” 言罢,袁紫嫣不再有丝毫的停留,决然转身离去,身形之间满是匆忙之色,归心似箭的心思毫不掩饰。 书房之中,太子望着袁紫嫣离开的方向,直到那道身形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这才怅然若失一般收回目光,望着自己方才握着药瓶的那只手,神色间有些怔然。 沈彦见此,神色间有些阴沉,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殿下,您……” “不必说了!”太子骤然打断了沈彦的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挥袖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奔波了这些时日,今日就早些歇息着吧,其余的事情……日后再议吧。” 太子话语中隐隐含着的疲惫神色,让沈彦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里,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此刻也尽数咽了回去,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徒惹太子心烦。 沈彦暗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拱手道:“是!微臣遵旨!” 太子疲惫地阖上眸子,挥了挥袖子,示意沈彦自行退下。 待到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响起,太子这才缓缓睁开了眸子,眼底的神色翻涌,显然心中正在挣扎着什么,眉心越皱越紧,脑海中却满是袁紫嫣的身影…… 太子猛地合上手上的奏折,索性从案桌旁离开,将身体扔到一旁的躺椅之上,放松身体,仰躺在其上,任由身旁的内侍上前为他揉按着穴道,兀自闭目养神。 半晌,太子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却始终摆脱不了满脑子的景象。 “可惜……可惜啊!”太子轻声感叹着。 侍立在一旁的内侍见此,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轻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似乎……从方才开始就有些闷闷不乐的神色。” “没什么……” 第75章严惩不贷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太子口中如是说着,可语气间掩饰不住的失望却是假不了的。 内侍也是个机灵的,听了这话,转念一想,似乎从方才那位袁姑娘离开之后,太子就变成了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了。 莫非,问题出在那位袁姑娘身上? 再一想,这位袁姑娘也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看殿下的样子,似乎也是极为器重这位袁姑娘的,既然这样…… 内侍暗自揣测了一番之后,试探着道:“说起来,方才还真是惊险!要不是有袁小姐在,只怕当真要酿成大祸了!” 内侍说到此处,暗自打量了几眼太子的神色,见他虽然神色间有些动容,却没有什么愠怒的神色,顿时知道自己是说对了地方了! “殿下,袁小姐还真是个顶顶厉害的!奴才还从未见过能有哪个女子有这么大的本领呢!” 太子闻言,神色不由自主地一僵,随即长叹了一口气,叹息道:“是啊,这世上还能有哪个女子能有这种本事呢?可惜,可惜……” 内侍见太子竟然又说了两声“可惜”,联系上方才提到的袁紫嫣,太子到底是在可惜些什么,一目了然。 内侍轻声道:“殿下,您可是在可惜,身边儿没有袁小姐这样的女子相伴?” 太子闻言,原本阖着的眸子倏然睁开,正对上内侍的眼神,神色间却满是冰冷。 这内侍也是在太子身边儿待过不少时日的了,见太子这般神色,心下暗道不妙,忙停了手中的动作,扑通一声跪下。 “奴才失言,说了胡话,请殿下恕罪!” 说着,猛地一个响头磕了下去,直直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血印子。 太子见此,却没有丝毫松口的样子,反而是神色间愈加的冰冷了几分,与往日里的温和宽厚判若两人,却是更能现出一份不可侵犯的皇家威仪。 “你方才说什么?” 太子的声音低沉,话语说得极慢极缓,但仍旧是让内侍打了一个寒颤,忙边掌嘴边道:“奴才不会说话,奴才失言,奴才愚钝!求殿下饶了奴才吧!” “停下!”太子冷喝一声,声音较之方才已经又阴沉了几分,“本宫在问你,你方才在说什么?” “奴才……奴才……” 内侍此时猜不透,也不敢再随意猜测太子的心思,只能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话。 太子眯起眼睛,道:“你方才说……本宫身边儿少了一个袁紫嫣一样的女人?” 内侍听了太子这话,动作一顿,仔细分辨了几次之后,竟发现这句话中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当即燃起了一丝希望。 咬了咬牙,内侍暗自握紧了拳。 不管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有赌一把了! “是!殿下,奴才只是觉得,像袁小姐这样世上无二的女子,自然该陪在您这样的天之骄子身边儿才是!” 太子闻言,微微沉吟,沉声道:“若是本宫的身边儿当真少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可有什么法子吗?” 内侍闻言,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看来,他还是赌对了,太子并没有怪罪他! 内侍神色一喜,膝行上前几步,靠到太子身边儿微微直起身子,悄声道:“殿下,若是如此,奴才倒是当真有一个法子!” 太子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神色,声线中却是冷了下来。 “哦?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内侍此时心中正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哪里注意得到太子语气中的变化,见太子问到这里,当即将自己准备好的话脱口而出。 “殿下,此事还不简单嘛!那江永,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从七品官而已,袁小姐又是江大人手下的幕僚,如今江大人正要仰殿下您的鼻息,只要您稍加暗示,此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吗?真想不到,你竟然还能想到这种主意啊!” 太子声音幽冷,显然已经是隐隐含上了寒意,内侍却是毫无所觉,只道太子是看中了他的“才能”。 正当内侍心中正喜不自禁的时候,却听到太子猛地厉声喝道:“来人!” 内侍一愣,呆呆地看着林统领带着侍卫们冲了进来,还是呆滞地坐在地上,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太子眸色猛地一厉,沉声下令道:“将这阉奴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 内侍闻言,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他的所有美梦统统打碎,直到被人扣住了双臂向外拖去的时候,才猛然回神。 “殿下!太子殿下!殿下饶命啊!” “饶命?”太子冷笑一声,眉目之间已经满是冰冷的神色,“江永,国士也,阉奴进这样的谗言是想要毁我长城啊!” 内侍听了这话,当即脸色一阵惨白,只能惨叫着求饶,神色间已经完全是一派疯狂的神色。 太子撇开眼,冷声道:“还等什么!给本宫堵了嘴,就在院中打死,并令所有随行下人观刑,以儆效尤!” 这命令一下,即使是林统领也是骇了一跳。 太子素日里无论是对待他们这些手下还是下人都是极为宽厚的,可今日竟然下了这种命令…… 林统领心下一凛,心知太子恐怕是动了真怒了,赶忙带着手下将人扣了下去,免得一个不慎将自己牵连其中。 待到众人退下之后,太子听着庭院中棍棒击打在身上的声音接连传来,蓦然握紧了袖中的双手。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的怒气,除了明面的原因之外,还是因为这内侍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最深处,最黑暗的想法,这种被人发现了自己极力掩盖的秘密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尝到了近乎惊慌的滋味,这随之而来的反击,自然也出乎平常的强烈! 太子皱眉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就在太子行辕一片混乱的时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袁紫嫣却已经昼夜狂奔而回,没有丝毫休息地向着汝阳府衙赶了回去,仅仅用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就飞驰回到了汝阳! 却是以一种非同一般的方式! 汝阳府衙之外的茶肆内,袁紫嫣一身农夫打扮,头上顶着一顶宽大的草帽,帽檐扣得极低,将整个人的面容都死死遮住,眼光似是无意地四处略过,最终却是停留在了汝阳府衙之上。 看了眼汝阳府衙的大门,袁紫嫣饮了口茶水,微微抬起兜帽的边缘,看了眼时辰,身子不知不觉间绷紧到了极致。 时间,差不多了! 正当袁紫嫣再次饮下一口茶水之后,汝阳府衙的大门骤然从内打开,一身官服的江永款步而出,沿着宽阔的大街向着袁紫嫣所在的茶肆方向走来…… 袁紫嫣压低了眸子,将自己所有的激动与欣喜压抑了下来,暗自捏紧了袖中的令牌,整个人已经是蓄势待发。 江永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只是沿着往日里的路线走着,离茶肆越来越近…… 袁紫嫣屏住呼吸,低垂的视线始终注意着自己身后的位置,待见到那一抹熟悉的青色衣角的时候,神色一凛,猛然将一把钱币扔在桌上,算是付了账,匆忙起身就向着那衣角主人的方向撞了过去! 江永如同往日一般,办完差事之后来到府衙与周松商量了一番如今的局势,才从府衙中徒步而出。 自从袁紫嫣离开之后,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这个时候,从汝阳府衙到他自己所居住的驿馆的这段距离,都要徒步而回。 在这一步步的行走之中,他都会放空自己的思绪,将这一日的烦心事抛诸脑后,脑中心中,所思所想,皆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今日,也不例外。 江永正如同往日一般微微失神地行走着,就见前方一头戴兜帽之人贸贸然地就要向着自己这里撞了过来,正想着向一旁闪躲。 却见那人骤然加快脚步,竟然是一步上前直直撞上他的肩膀,将他撞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人随即压低帽檐,声音喑哑地道了声抱歉,扣紧帽檐,遮住容貌,就匆匆快步离开了。 江永被狠狠撞了这一下,原本正感觉肩周之间疼痛不已,还未等有所反应,就听到这一声抱歉,神色一愣,猛地回头向身后看去。 可等到他回头的时候,身后已经是人来人往的集市,哪里还能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影? 江永望着身后的闹市,恍然间有些失神,半晌,才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荒谬的思虑驱赶出去。 自己真是疯了,竟然想念袁紫嫣到出现幻觉的地步了吗? 不过是个无意间撞到自己的路人而已,明明是毫不相同的声音,他竟然会有种那人就是紫嫣的错觉! 当真是疯魔了! 江永颓然长叹了一口气,撑着地面正要站起来,却猛地僵住了动作。 他的手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江永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心,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拂去衣角上沾染的灰渍,如同往常一般继续往驿馆中走去,只是那藏在袖中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心绪…… 第76章锦囊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就在江永离开之后,不远处的小巷中转出一个身穿襦裙面带轻纱的少女。 凝视着江永离开的方向,直到江永的身形淹没在人群之中,那少女才怅然长叹一声,转身随着人群离去,徒留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躺在巷子深处…… 好不容易坚持着回到了驿馆,江永挥手将身边服侍的人一律遣下,只留下自己一人,关紧了房门,这才长舒出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一路紧紧攥着的锦囊。 江永深吸一口气,打开锦囊看去,只见锦囊之内除了一个令牌样的物体和一张纸条之外,别无他物。 江永见此,赶忙将纸条取出,打开细细看来,越往下看,江永的神色越是止不住地有几分动容,几分激动。 紫嫣,真的是紫嫣!原来方才撞上他那人不是他的幻觉,当真是袁紫嫣!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说了两件事儿。 一则是告知江永,锦囊中的令牌乃是太子监国令牌,见令如太子亲临,有便宜行事之权,关键时刻可使用之。 二则是交代了袁紫嫣接下来的打算。 回来这一路上,袁紫嫣隐隐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了上来,意图不轨,只怕是汝南王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打算! 袁紫嫣索性将计就计,将身后之人甩开,又故意放出错误的讯息,让他们以为袁紫嫣在路上被耽搁住了,还要一些时日才能赶回来,实则暗中昼夜兼程而回,潜伏于暗处,以待关键时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如此一来,袁紫嫣却是暂时不能与江永相见了。 看到这里,江永的心中不由地微微有些失落。 随即,江永的目光落在了静静躺在锦囊中的令牌之上。 将太子监国令牌握在手中,江永的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厉色。 如今有了此物,就算是对上汝南王,他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蛰伏了这些时日,现在,也该是他们收网的时候了! 江永小心地将太子监国令牌随身放好,旋即转身出了房门,重新回到了汝阳府衙。 此事宜早不宜迟,袁紫嫣的迷阵也不知能迷惑住王府探子多长时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今晚就要打汝南王一个措手不及! 正当江永匆忙赶回汝阳府衙之时,汝南王府之中,也在暗中紧锣密鼓地筹措着对策。 汝南王府的家庙之内,汝南王正手持三炷香,虔诚地躬身拜了三拜,将香火恭敬地插在历代汝南王牌位面前的香炉内。 做完这一套祭拜之后,汝南王双手合十,跪在牌位面前的蒲团之上,口中却是问着静立在他身后的管家。 “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管家自然知道王爷问是什么,自从前些时日开始,新上任的汝阳知府周松突然开始严查异国商人走私一事,更是顺蔓摸瓜,查到了他的头上! 若不是他们斩得干净,只怕此时就已经查到了王爷的身上了! 此事着实是触及到了王爷的底线,虽然明面上是他在与异国商人联络,但事实上操纵走私的幕后黑手却是汝南王,自己也只不过是他和那些走私商人打交道的工具而已。 若是这走私线路一断,后果…… 不堪设想! 管家思及此,心头一震,忙收敛心神,躬身回道:“王爷放心,知府府衙和驿馆奴才都已经派人看着了,一旦有所异动咱们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不过……” “不过什么?” 管家稍有停顿,汝南王当即问道。 这些时日,他是当真被周松和那个江永给折腾地有些恼怒了。如此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哪个商人还敢和他做生意? 他们如此横加阻拦,到底是意欲何为? 管家见汝南王脸色难看,当即皱紧了眉头道:“王爷,这几日里他们倒是安静地有些出奇,就连商人买卖之事都不再抓了!” 汝南王闻言,倒是一愣,随即笑道:“哼,也不奇怪!他们要的东西还没到手,自然是投鼠忌器!不夹着尾巴做人,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就让本王收拾了他们不成?”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室亲王,哪里是这几个小小的官员敢挑衅的? 他们想要的东西一日没有到手,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管家听了这话,当即垂首:“王爷言之有理,是奴才愚钝了。” 汝南王微微沉吟片刻,复又问道:“那个什么袁紫嫣,当真去见了太子?” 问这话的时候,汝南王神色间有些警惕焦急的味道。 他一时疏忽,竟然没有注意到江永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女子,没想到竟然就是上面特地嘱咐过的袁紫嫣! 怪不得他当初派出去的土著没有再回来,此刻想来,江永那几人有袁紫嫣护着,这点小小的把戏,恐怕还真伤不到他们! 其实说实话,就算原本他知道袁紫嫣的身份,也不见得会有多重视,毕竟只是区区一个小女子,能闹出多大的风波? 可谁知道,就在他稍有放松的时候,这人竟然就悄无声息地从汝阳郡到了千里之外的太子行辕,将这儿的大小事宜一一禀报了太子殿下! 若不是京中派人飞鸽传书,告诫于他,只怕他此刻还被蒙在鼓里,正等着被人逮个正着,还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谁的手上呢! 这个袁紫嫣,看样子当真是个狠角色! 管家见汝南王提起袁紫嫣,同样也是一脸的愁色,叹了口气,道:“是!而且,奴才听人汇报,她不光是见到了太子殿下,似乎……还从太子殿下手中拿到了什么信物!” “什么!”汝南王闻言,勃然大变,“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已经派人看着了吗?看到哪里去了!” “王爷息怒!”管家当即跪了下去,连声道,“王爷,实在不是奴才们不尽力,而是这袁紫嫣太过厉害了,好几次都险些连人都跟丢了!她毕竟曾经是那位手下的得力干将,哪里是我们能够匹敌的啊!” 汝南王心中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事情当真轮到了自己的头上,怎么也不能坐以待毙! 汝南王咬牙问道:“她如今人到哪儿了?” 管家忙回道:“回禀王爷,袁紫嫣在回程中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现下被阻隔在离此处三百里开外的地界,一时半刻恐怕是赶不回了!” “哦?被人阻隔?” 汝南王挑眉,连他派去的人手都能轻易甩掉,却被人给阻隔得难以抽身,那这阻隔之人的势力…… 难道,是京中那位按捺不住,亲自动手了? 汝南王沉思片刻,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袁紫嫣一时半刻赶不回来?” “是!奴才已经留了大量的人手日夜不停地盯着,一旦袁紫嫣脱身而出,我们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很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只好快刀斩乱麻了!” 汝南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如今江永和周松的身边儿没了袁紫嫣护着,想要动他们,就算是没有土著的毒刺,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汝南王府中,管家和汝南王正商议着对付江永等人的毒计。而此时的汝阳府衙之中,周松正打量着手中的令牌,啧啧称奇。 “原来太子监国令牌就长得这副样子啊!开眼界了,托了你和紫嫣的福,今个儿我可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行了!”江永一把从周松手中抽回令牌,小心地放好,看着一脸喜色的周松,神色间却是多有忧虑,“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就算有了这个令牌,汝南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周松见江永一脸沉重,撇了撇嘴,暗自嘟囔了句:“没有女人在身边的男人,真是可怕!” 江永隐约听到了周松的话,当即眯起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周松连连摆手,却暗自希望袁紫嫣快些回来好压制住这人,免得他总是以欺负自己为乐! 江永见周松这副狗腿的样子,心中暗笑。 顾虑到袁紫嫣的安危,即使是对周松,他的话也是七分真三分假,只说这令牌是袁紫嫣通过特殊渠道提前送回来的,而她本人则是被困在外间,不日才能脱困而回。 周松以为他心中挂念袁紫嫣的安危,才会如此调侃他,当真是让他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江永神色一敛,正色道:“少给我扯那些个没用的!现在令牌我们是到手了,接下来怎么做,还得听你这个汝阳知府的。” 周松见此,同样也是收了玩笑的神色,挑眉正色道:“还能怎么办?既然东西已经到手,自然是直捣黄龙!” “好!事不宜迟,你赶紧点齐府兵,我们今夜就行动!” “今夜?”周松皱眉,微微有些犹豫,“今夜会不会有些太心急了?” “不!”江永断然道,眉眼间皆是坚定,“我们要做的,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再怎么快都不为过!至于来不及准备……我们没有,他们不是更加没有准备吗?” 第77章不能再耽搁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周松思考了片刻,觉得江永说的也有道理,也就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我现在就去点齐府兵,立刻出发!” “好!” 两人商议定计之后,当即召集了所有的汝阳知府府兵,浩浩荡荡地向着汝南王府而去。 而那安插在府兵之中的细作见此,抽了个机会,偷偷地借着肚子疼为借口,在暗处放出了飞鸽,只希望借此机会可以将消息提前知会给汝南王他们。 可他却没有料到,就在他放出飞鸽转身离开之际,原本他躲藏的地方出现了几道身影,为首的正是袁紫嫣手下的未和冥! 看着那扑楞着翅膀快速向着天际而去的飞鸽,冥眸色一冷,蓦然抬手,袖中利箭射出,直中飞鸽。 那飞鸽扑棱了几下,当即无力地坠落了下来,落在了身后的黑衣暗卫手里。 冥从暗卫的手里接过飞鸽,解下飞鸽脚上的信筒,取出其中的信笺瞥了一眼,将信中的内容尽数看在眼底,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手指捻动之间,那张纸张随即化作齑粉,随风从指尖飘落。 未见此,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抱怨道:“好了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干嘛非要把我拉过来!冥你自己做不就好了!” 冥冷冷地瞥了未一眼,那一眼冰冷刺骨,顿时让未脊背一凉,摸了摸鼻子,不敢再随意放肆。 当真惹怒了冥这个冰块,他可是打不过他的! 见未老实下来,冥冷声道:“你可莫要忘了主子的交代,到时候……” “好了好了!”还未等冥说完,未就赶忙举手求饶,“冥,你就放过我吧,别再唠叨了!我什么时候误过事?何况还是主子亲自吩咐下来的,除非我不想活了,才敢怠慢!” 对于未的话,冥还是信上三分的。 任凭这小子如何张狂懒散,对于主子的事儿,相信他还是不敢真的有所怠慢。 心中虽然作如是想,但是面上冥还是冷声警告道:“少说废话,若是到时候办事不利,不必主子出手,我就先好好教训你一顿,再去向主子请罚!” 说着,冥一拂衣袖,转瞬间隐匿去了身形,徒留未在原地。 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着冥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什么嘛?别人家的师弟都是师兄护着保着,他家倒好,摊上这么个面瘫的家伙,天天拿主子威胁他不说,还动不动就扬言要收拾他! 哼!要不是看在他比自己厉害上那么一点点的份儿上,早就狠狠收拾他了! 然而现在,未也只能如此想着出口气而已,实际上还是只能摸摸鼻子,整理好身上的护卫服侍,老老实实地转身离开,重新混入前往汝南王府的府兵之中,暗中看护着江永。 赌气是一回事,做事却是另一码事,要是误了正事,那他的死期可就真的到了!而且还是死得很惨的那一种! 想着袁紫嫣的雷霆手段,未猛然打了一个寒颤,挥了挥手,道:“行了,都散了吧,好好给本少看着!待会,还有一出好戏呢……” “是!” 对于这暗中的一番动作,江永是毫无所觉的,却不知正因如此,他们的这一番突袭才能收获到超过预期的效果。 等到一行人飞驰到汝南王府附近的时候,周松一挥手,身后的府兵令行禁止,随即停住脚步。 江永和周松对视一眼,当即调转马头,面对身后的将士们,沉声道:“诸将士听令!” “在!” “你们现在沿着四周的小路包抄,给本官团团围住汝南王府,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缝隙都不要放过!许进不许出!违者,杀,无赦!” “得令!” 一番吩咐下来,江永为了保险起见,沉思了片刻,再道:“府兵统领何在!” 一声令下,府兵队伍之中当即分开一条缝隙,一道身披赤红色战甲的少年郎策马而出,快到江永面前的时候猛地勒住缰绳,马匹顿时扬蹄而起,随即又猛地落下,正正当当落在江永身前一步处! 这个距离,若是再近前一步,只怕就要将马蹄落在江永的身上了! 见这番情景,就算是周松都是脸色突变了一瞬,江永却是始终面不改色,就这么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动作,就连眼神都没有一丝的闪躲。 见此,那红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看似天真单纯的笑意,拱手道:“末将汝阳府兵统领袁未,拜见江大人!” 袁!他姓袁?! 听到这个姓氏,再看这少年年纪轻轻却丰神俊朗,行走之间飘逸如风,神色间却透着丝丝让人看不透的深沉,行礼之时礼数周到而恭谨,却是只对自己行礼而没有搭理身为他的直属上司的周松…… 江永眼神一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此人,心中原本第一瞬间升起的惊喜却又渐渐消退了下去。 不对!这不是袁紫嫣! 莫说是身形、眼神这种外在的表现不对,就连这人给他的感觉,也没有当日在长街之上的那种熟悉感。就算旁的都能骗的了人,可这种心心相惜的直觉却是绝对错不了的! 虽然心底微微有些失望,但是撇开别的不说,这位年轻的汝阳府兵统领将军倒是当今让他眼前一亮! 江永笑道:“没想到汝阳郡的府兵统领竟然是如此的一个少年郎,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见江永打量的神色终于撤了下去,未这才松下一口气。 天知道江永若是再多看一会儿,他会不会被暗中的那道锐利的视线给吓死! 主子啊,这可是他自己要看我的,可不是我勾引你的男人啊!要不要用这种阴测测的视线盯着我的背后啊,这是要吓死我还是要怎样! 未心里叫苦不迭,但对于江永的问话却是不敢不答。 摸了摸鼻子,未嘴角的笑容更加上扬了几分:“不过是众兄弟抬爱罢了。江大人,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便是,末将无不从命!” 江永和周松听了这话,不由地心中生了分疑惑。 这人……怎么从方才开始似乎就是将江永当成了他的直属上司一般,反而将真正的汝阳知府周松视若无物? 这是个什么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周松顿时笑道:“哎呀,江老弟啊,看来还是你会收买人心啊!怎么我都不知道手下的府兵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听你的话了?” 这话听在未的耳中,却是多有挑衅的意味。 未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也随即察觉到自己方才行为的不妥,当即憨笑着搔了搔头,道:“大人恕罪,小的实在是早就听闻江大人的威名,听说江大人可是个神捕呢!今日好不容易有幸见着,所以……嘿嘿,所以就一时激动了些,大人见谅啊!” 江永挑眉,道:“哦?你怎么知道我的?” 无论是宁远县还是松平县,在全国说来都不过是边缘的小镇而已,像是汝阳郡这种天子脚下的繁华之地,该不会知道他这么个“小人物”才是! “这个嘛……”未眼神一转,再次搔了搔头,“实不相瞒,其实末将祖籍正是宁远县,前些日子适逢家祖祭日,回乡扫墓,有幸见到了江大人的风姿,着实是敬仰的很!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然当真有幸见到,所以才一时激动了些。” “是吗?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江永半信半疑。 “是啊是啊,就是这么巧,大人您说这是不是天意如此?” 未打着哈哈,心中暗叹,幸好主子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这个时候他当真是要暴露身份了! 江永微微有些迟疑,转而看向周松。 周松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随即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未的话,江永这才放下了心底的疑虑。 这汝阳府兵统领事关重大,若是今日在外接应的人手出了丝毫的岔子,那么他们能不能走出这汝阳王府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若是在此时就被逼至绝境,定然会暴露了暗处的袁紫嫣,到时候……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意外出现! 看了眼天色,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若是再迟,恐怕汝南王府就要有足够的理由将他们拒之门外了! 他们,不能再耽搁了! 江永把心一横,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转向面前一身战甲的未,低声吩咐:“你听好了!随后,你就跟在我与周大人的身后一同进入汝南王府,其余人等在外留守,一旦情况有变,当即通知外面的人马杀将进来,凡有阻碍,一律扣押!” 江永一顿,沉声问道:“你,做得到吗?” 未见此,当即拱手道:“末将定不辱命!” “好!” 江永沉声应道,随即一挥手,数千府兵悄无声息之间沿着附近的条条小道向着王府潜伏了过去,昏沉的天色中像是一条条绳子一般,一圈又一圈地将整个汝南王府紧紧捆扎起来! 未立在江永和周松的背后,同样看着这一幕,眸中精光暗闪。 第78章硬骨头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那一条条锁链般的队伍之中,隐隐有几丝反射般的暗芒一闪而过。 他知道,那是他们的人在向他传递讯息,只要有这些人在,他也可以放心,更何况,暗中还有冥看护着这边的事情,自然不必他太过忧虑。 他要做的,就是随在江永身边,仔细地保护好他的安危就是了! 待到众人悄声且迅速地隐匿好了之后,江永这才略微松下一口气,与周松对视一笑。 现在,到了他们出手的时候了! 不再犹豫,两人当即驱马上前,叩响了汝南王府的府门。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人上前来打开了房门,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在看到身后身披战甲的未,神色明显一僵:“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周松当即上前一步,递出拜帖:“在下乃是新上任的汝南知府周松,特来拜见汝南王!” 那人闻言,顿时脸色微变,连拜帖都顾不得接,猛地带上房门,转身便跑入了院内,还一边儿大喊着:“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不好了……” 见这人这副模样,令被关在门外的周松和江永一阵哭笑不得。 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见了他们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江永趁着这片刻的功夫,捅了捅周松的胳膊,道:“喂,这权贵人家的门房,是不是都……”江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和常人有点儿不同?” 周松见江永这副样子,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胡说八道这些!” 江永一副无所谓地样子,摊了摊手:“这是你周大人来拜见上司,我不过是随行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周松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朗笑几声,方才一直不经意间绷紧的身子总算是渐渐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神色间都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感觉。 周松猛地抬手,向江永捶去,口中笑骂道:“好小子!你倒是学会调侃我了!” 江永这副样子,不过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存心为他缓解一番罢了。 也多亏得这小子细心,自己自问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如今还是被他看了出来,还真是……有些丢人! 和江永不同,他虽是刑部有名的铁胆员外郎,但终究是在权势浪潮中心待久了,见惯了官场之间的尔虞我诈,心中早就对此既厌烦又畏惧。 这次,他可是不偏不倚直直和自己辖地内的皇室宗亲对上,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第一次做这种近乎疯狂的事儿,说心中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是假的! 江永微微一笑,不闪不躲,看样子是准备要受下这一拳了,却不想旁边的一只手猛地伸了过来,牢牢地握住了周松的手,力道之大,江永几乎都能够听到那一瞬间骨头被挤压发出的咯吱作响声。 江永一怔,还未等他反应,只听未严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人,你怎么能对江大人动手呢!” 声音中似乎是几多委屈,几多不满,似是在抱怨一般。 江永闻言一阵愣神,周松却是顾不得这许多,跳脚道:“疼疼!小子,放开,放开!” 江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英雄救美”了? 这个诡异的念头一起,江永顿时打了个寒战,摇头将脑子中诡异的想法全部都摇了出去,他上前握住未的手,道:“我同周大人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松开!” 见江永出面,未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暗光,低低地应了一声,听话地松了手。 周松握着近乎要断裂的手腕,看着手腕上的一圈儿青紫色,几乎要疼得跳脚。 这小子,手劲儿倒是够大的! 周松方才心里对江永的那点子感激什么的,全部都被这一下子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狠狠地瞪了江永一眼,多有不满的神色。 “你倒是个好命的,以前有紫嫣妹子护着你,现在倒好,走了一个袁紫嫣来了一个袁未!我是和你犯冲还是和姓袁的犯冲啊?” 还未等江永回话,未就已经接过了话茬,上前对着周松的手腕又是打量又是道歉。 “大人,真是抱歉抱歉!我真的是无意的!我不过是看到江大人……我就是一时情急!您要怪就怪我吧,千万别怪罪江大人!” 周松被这一阵嘘寒问暖弄得脊背发凉,只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忙摆手推开了未,哭笑不得地道:“行了行了!我自认倒霉行了吧!” “您果真是大人有大量,小的佩服佩服!”未笑着上前一番敷衍,尽力将背后江永的视线忽略掉。 江永狐疑地眯起眼睛,他怎么越是看这小子,越觉得他处处透着不正常呢? 正当江永要上前再试探一番的时候,却听那一直紧闭的府门内传出一阵地面震动的声音。 江永和周松皆是一怔,随即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沉重之色。 这声音是…… 还未等两人多做他想,那一直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倏然从内打开,而此时门内的景象,也恰巧应了两人的猜度! 只见王府之内,统一身着骑装的王府护卫分两列而立,原本该佩戴在腰间的刀剑此时却是齐齐出鞘,在日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 刀阵之间气势森严,俨然有千军万马纵横之势,若是一般的文官,只怕单单是看到这般架势,恐怕早就要被吓得腿软,哪里还敢迈入半步? 汝南王刻意摆出这般阵仗,便是存心要给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点儿教训! 既然他们敢这么贸贸然地送上门来,他虽然身为藩王,当地官员来拜他也不能不见,但是,他要让他们知道,他这汝南王府,可不是这么好进的! 可惜,这次他算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江永和周松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皆是没有丝毫的惧意,顿时心中一阵畅快,互相升起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意。 两人心意一定,同时迈步昂然入内,对汝南王杀气腾腾的阵势皆是表现得毫不在意。 周松这“铁胆员外郎”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再加上方才江永的一番嬉戏玩笑之中的开导,算是除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此时自然是百无畏惧。 可是他却没想到,江永年纪轻轻也有这样的胆气! 如此胆色加之无双的智计,又有袁紫嫣这样不世的人才辅佐,这江永未来的前途,恐怕当真是不可限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江永早在一介布衣的时候,就敢为了手下的兄弟对上顶头上司,这一路上和袁紫嫣一路风风雨雨,连环刺杀经历过,太子震怒承受过,还有什么局面是能够吓到他的? 汝南王的这点子阵仗,虽说是声势骇人,但是对于一个曾经正面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来说,却着实是不放在眼里的! 两人身后,未暗自警惕着两旁的侍卫,以防他们突然出手,亦步亦趋地跟上江永,心中却是暗自对江永表现的满意不已。 若是连这点子胆量都没有,那他根本就配不上他们的主子! 汝南王见这两人竟然如此胆大,毫不畏惧自己设下的下马威,当即脸色一沉,一挥衣袖,根本不等两人靠近,便独自转身在大堂中端坐,显然是在等着二人前来拜见。 他们不是说要来拜访他吗? 好!他倒是要看看,不过是几个小小的官员,能拿他这个王爷怎么样! 江永和周松齐步走过刀阵,入得正堂之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对视一眼,两人齐步上前,双双行礼道:“下官周松、江永,拜见汝南王!” 汝南王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叫二人起身,冷声问道:“都这个天色了,两位大人来本王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江永和周松行这个礼,实则也不过是做个样子。 他们今日来此,说是拜见,实际上可不是来结什么善缘的!与之相反,他们可就是来挑事儿的,哪里还会顾及什么面子里子的? 汝南王如此态度,也不算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两人径自站直了身子,傲然立于大堂之上,听得汝南王问话,江永也不闪躲,直接明言道:“我二人今日来此,就是怀疑汝南王府涉嫌近日周大人正在查的武器走私一案,特来搜查!” 汝南王见两人举止轻狂,竟是没有丝毫恭敬之色,反而是狂妄得很,当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狠声道:“我堂堂汝南王府,乃是皇上亲封的诸侯王府,岂容尔等如此放肆,说搜就搜!” 江永见汝南王大发雷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挺直了腰背,当头迎上,毫不退让地道:“汝南王爷,我二人只是依法执行公务而已,并没有丝毫冒犯王爷的意思。倒是王爷您……这般阻拦我等查案,是何居心!” 汝南王脸色一变,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江永竟然会是这么个硬骨头! 第79章岂有此理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好,既然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本王就让你知道知道老虎的厉害! 汝南王索性将心一横,一拂袖,院中方才持刀而立的侍卫顿时蜂拥而至,将整个厅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永见此,神色一沉,微微移动身形,不动声色地将没有武功的周松护在身后,对上汝南王,冷声道:“汝南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汝南王冷笑一声,周围的侍卫顿时再次靠前一步,将周松等人团团围在其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竟敢扬言搜查王府,触犯皇家威严!本王要肃正国法,就地将你二人斩杀!等事情过后,本王再亲自拟一份奏折,向皇上请罪。你们猜,皇上是会怪罪于本王呢?还是会嘉奖本王?” 听着汝南王如此歪曲国家礼法的一段话,周松顿时怒上心头,厉喝道:“汝南王,你敢!” “本王敢与不敢,你们一试便知!” 汝南王语调阴冷,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四周的刀剑更是直指三人,泛着如同实质的寒意。 他根本就是当真动了杀心! 江永和周松早知道这汝南王既然敢做下这等走私的买卖,必定是不将国法威严看在眼中的,却还是没有料到,他竟然猖狂到如此地步,就连这一郡之长的知府大人都敢暗下黑手,果真是胆大包天! 但江永听得他这话,非但没有如汝南王预料的那般吓得屁滚尿流,反而是仰天一阵大笑。 汝南王见他如此情态,当即冷嗤一声:“毛头小子,乳臭未干,便敢来捋虎须!怎么,现在就已经被吓疯了吗?” 江永闻言,笑意猛地收敛,脸色阴沉下来:“哼!我看疯得不是我,是你!死到临头仍旧不知悔改,可就不要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你说什么?” 汝南王见江永这般神态,顿时脸色一变。 先前江永等人突然杀过来,他们就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如今…… 该不会是他们手中已经拿到了太子的信物了吧? 正当汝南王胡乱瞎猜,暗中惊疑的时候,江永冷哼一声,直言道:“你当真以为,我们今日就是这么孤身而来的吗?” 汝南王警惕地看着江永,沉声道:“你们做了什么?” “实话告诉你,这汝南王府的外面,早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我二人一炷香内没有发出讯息,外面的三千府兵就会立刻冲进来!到时候,这拘押朝廷命官的罪名安在汝南王爷头上,恐怕就不是一纸请罪奏折能够解决的了吧?” 周松闻言,微微抬眼瞥了江永一眼,顿时对他的打算心领神会,随即附和道:“汝南王爷,您可要仔细思虑着,为了我们两条小命搭上汝南王府,到底值不值得!难道汝南王爷还想要谋逆不成!” 汝南王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看这两人的神色,倒不像是随口胡言的…… 汝南王挥了挥手,召来身后的管家,低声耳语几句,管家当即躬身退了出去。 江永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也不戳破,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方才那话根本就是胡扯的,反倒是衬得汝南王愈发焦躁。 众人并未等待多长的时间,管家就已经去而复返,附在汝南王耳边耳语几句,汝南王脸色一沉,视线狠戾地落在江永和周松的身上。 这些奸狡之徒,竟然早就已经留好了后手,如今他汝南王府已经被汝阳知府府衙的府兵给团团围住。若是当真如这二人所言,那他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就这么放了这两人,他实在是不甘心! 汝阳王强撑着气势,冷声道:“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就前来搜查本王的王府不说,如今更是直接带着府兵将王府给围住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即使汝阳王尽力掩饰,但江永如何看不出,他此时不过是色厉内荏,还想要威胁自己一番罢了。 可无论他如何推脱,江永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借此机会一举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哪里会愿意和他玩这个拖延时间的游戏? 江永索性神色一肃,从袖中取出太子监国令牌,高举在前,冷声道:“汝南王爷,你可认识此物?” 汝南王见江永动作,心内就已经暗道不妙,但等到真正看到令牌的时候,汝南王这才脸色猛地一变,暗自咬牙,狠狠地瞪了身后的管家一眼。 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不是再三向自己保证过,袁紫嫣绝对没有可能把证物及时带回的,可这是怎么回事? 如今可不仅仅是带回来了,而且还要命地是太子监国令! 若是旁的,他尚且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抵挡一二,可是这令牌…… 管家自知事情不妙,只能心惊胆战地低下头去,不敢对上自己主子盛怒的眸光。 太子监国令牌已出,就算是汝南王再怎么不愿,也不敢公然视之如无物,只能一掀衣袍,跪下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汝南王这一跪,一旁的众人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既然自家主子都已经如此作为,他们自然也随即跪下,高呼“太子千岁”。 江永冷笑一声:“汝南王,既然你还认得这太子监国令牌,那么,我等手持太子监国令,行太子之权,搜查你汝南王府!你,可有异议?” 江永都已经搬出太子监国令了,他还能什么异议?还敢有什么异议? 汝南王狠狠地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微臣不敢!” “很好!” 江永见汝南王松口,小心地将令牌收好,对一旁的未使了个眼色。 未当即一颔首,从腰间取出一只骨哨,吹响了三长三短的独特旋律。 哨声一停,院中一阵喧哗声起,埋伏在汝阳王府外的府兵顷刻之间破门而入,冲进王府,齐齐立在正堂之外。 江永转身迈出正堂,正欲下令,眼神却骤然间一顿,停在了那为首之人的身上…… 方才匆乱之间,他虽然笃定袁紫嫣一定会跟在附近保护着他,却始终没能找到她的身影,在心底深处不由一直暗自压抑着一份担忧之情。 直到此时,见到那个一身黑色劲装立在众府兵身前的人儿,才恍然惊觉自己心中对她的担忧和牵挂…… 袁紫嫣见江永出得屋来,眼神中也是光亮一闪,但随即按捺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他们叙旧的好时机! 袁紫嫣上前一步,拱手道:“汝阳知府府兵,共三千人到齐!恭候大人差遣!” 江永听得这一声提醒,才恍然回神。 心知此时已到了紧要关头,不容有失,江永当即沉下脸色,厉声道:“诸将士听令!” “在!” “彻查汝南王府,不得漏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但有异样,立即来报!切记,不得惊扰汝南王家眷老小,但若有人阻拦……”说到此处,江永微微停顿,特地瞥了汝南王一眼,“凡有阻拦,一律按同罪论处!听明白了吗?” “是!” 众府兵齐声应和,声势迫人,旋即齐齐转身而去,向着王府的四方搜查开来。 汝阳王见此,当即又是被气得一阵内伤,即使是迫于太子监国令的威严不得不屈服,但仍旧是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声音阴测测地在江永几人的背后响起。 “江大人,你可不要太过放肆了!再怎么说,本王也是朝廷亲封的亲王,江大人如此作为,到时候若是搜不出证物,休要怪本王告你一个诬赖藩王之罪,要你满门抄斩!” 听得汝阳王的冷声威胁,江永满不在乎地回道:“多谢汝南王爷提醒,可惜江永父母早亡,早已经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若是冒着一人的生命危险能够侦破这起走私案子,那我这条小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汝阳王爷,您说呢?” 汝南王听到他这番话,顿时被气个半死,胸口剧烈起伏着,道:“好好!本王就等着看你待会儿怎么求饶!” 撂下一句狠话,汝南王似乎是当真被江永气得不轻,转身拂袖而去。 汝南王拂袖而去,江永却是乐得清闲,他正愁没有机会和袁紫嫣好好叙旧一番,虽然此时此地实在是个糟糕的选择,但是他心中早已经是煎熬多时,如今袁紫嫣骤然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他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可等到他回头看去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却是让他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只见他心心念念的袁紫嫣,竟然还没等和他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就趁着这片刻的功夫和周松还有那个袁未谈笑风生了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袁紫嫣似乎是感受到身后那道怨念极深的目光,话语一停,回头向着江永的方向看了过来。 江永见袁紫嫣终于知道注意自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是别扭地撇过头去,不肯对上袁紫嫣的目光。 袁紫嫣见此,微微一怔,不明白江永这是怎么了,脸色也微微有些阴沉。 第80章不安分的家伙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不过,袁紫嫣表达不满的方式比之江永,却是直接得多! 她索性对着周松和未交待了一声,便转身走向江永身边。 见他明知道自己靠近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顿时心头火起。 自己这么拼死拼活地为他着想,为他日夜兼程,他倒好,一见着自己就给自己甩脸色看。 江永,你倒真是长本事了! 袁紫嫣心中已然生了怒火,江永感觉到背后那道宛若实质的目光,顿时脊背一凉,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江永下意识地向着一旁闪躲,好不容易险险地擦着衣角躲过了这一击,却见袁紫嫣毫不留情,竟然不给他丝毫的反应机会,就再次挥掌袭来。 江永一边狼狈地闪躲着,一边大吼道:“袁紫嫣,你发得什么疯!好端端地对我动手做什么!” 袁紫嫣闻言,眸子一眯,冷光四溢,手下的动作再次狠辣了三分。 “不做什么,试试你这几天有没有勤加练武而已!” 袁紫嫣嘴上说得轻松,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放水的意思,一招一式狠辣异常,好几次逼得江永狼狈地就地一滚才闪躲过去。 “你!” 江永刚想要开口抱怨,却见袁紫嫣腿下一个横扫,直直将闪躲不及的江永撂倒在地,整个人欺身而上,掌风凌厉到骇人的地步,即使是一旁的周松都暗自替江永捏了把冷汗。 所幸,袁紫嫣的手下最是有数,看似凌厉的攻击正巧在到达江永身上的时候散去了所有的力道,真正落在身上的攻击不过是如同小孩子间玩闹一般而已,根本就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 江永喘着粗气,神情间有些狼狈,眸光却是出奇得闪亮;而袁紫嫣同样有些微喘,汗水一滴滴地顺着额角划下,沿着精致的锁骨消失在衣物之间…… 江永看在眼里,不由地暗自咽了口口水,眸光幽深了几分,竟然就这样不顾场合不顾还有旁人在场,径自将袁紫嫣叩入怀中,品尝那久违的滋味,也将自己所有的思念担忧统统通过这种最直白的方式传达了过去…… 袁紫嫣轻笑一声,索性放松了身子,放任自己沉溺在江永所营造的幻想之中,没有刻意的抵抗。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刀尖上舔血的冷血杀手,而只不过是一个许久未见夫君,饱尝离别之苦的平常女子而已。 眼前拥着她的这个人,是江永,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够倾心以付的人! 如果是他的话,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献祭出来…… 两人放纵半晌,一旁的周松却是终于按捺不住,不顾未的阻拦,轻咳几声,道:“咳咳,这儿可还有两个大活人呢,我说你们俩……你们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儿?” 袁紫嫣闻言,身子一僵,随即手上猛地用力将江永一把推开。 江永原本正食髓知味,根本就没有丝毫防备,被这一下推得狠狠砸在地上,只觉得比方才被袁紫嫣一脚踹倒还要疼上三分! 江永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看袁紫嫣此时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摸了摸鼻子,江永自行从地上爬起来,毫不避讳地一把揽过袁紫嫣,在她耳边咬牙道:“刚才的事儿,等回去了我再和你算账!” 袁紫嫣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只以为他说的是方才那一下子,当即冷哼一声,悄声道:“彼此彼此!” “喂喂!你们俩,够了啊,让我们这些旁观者怎么待下去?” 周松转过身来,快步上前,说得好像方才他旁观了全程一样。 然而实际上,有未在一旁看着,怎么可能让“不相关”的人打扰到自家主子的好事儿? 未当即挣开周松的束缚,探出头来,道:“主子,你放心,有我在,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袁紫嫣本就已经为了方才的事情羞涩不已,好不容易被江永的话吸引走了一点儿注意力,现在却又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无意之间全部都回想了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精彩得紧。 袁紫嫣冷冷地瞥了未一眼,冷声道:“看来,你最近是够闲的,要我给你找点活儿干吗?” 她这话一出,未顿时变成了一张苦瓜脸,乖乖地缩回头去,恹恹地道:“未知错,请主子息怒。”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又撞上了主子的雷区? 一定是冥那个小子早就知道会这样,才把这份苦差交给自己的!好小子,给我等着! 袁紫嫣不过是借着未出一下气,缓解一番胸中的羞恼之意,此刻见他这副样子,还算是老实,也就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倒是一旁的江永,听着两人这几句对话,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这人一口一个主子地唤着袁紫嫣,难不成…… “紫嫣,你们俩……” 江永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着,似乎想要看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来。 袁紫嫣见到江永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只顾着和未交待任务,竟然还没来得及和江永交待未的身份。 袁紫嫣转向一旁垂头丧气的未,冷声道:“未,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未正暗自抱怨着冥的狡诈,却猛然听到袁紫嫣在唤自己,一个激灵,抬头看去,一个愣神之间才反应过来,转向一旁等着一个交待的江永。 “江大人,我是主子手下还在受训的暗卫。今日情非得已,多有得罪,还望江大人海涵,可不要在主子面前说我的坏话。否则,主子可不能轻饶了我!” 未说着吐了吐舌头,感觉到袁紫嫣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视线,趁早识相地见好就收,否则可就真的要受罚了! 袁紫嫣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不老实的家伙,这才转而对江永道:“这家伙是我带的那帮小子中最不安分的一个,要不是这次事出紧急,也不会让他前来的。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未见袁紫嫣这般不给面子,张嘴就要反驳,却被袁紫嫣冷冷地一眼瞪了回去。 “你给我安分些,我们之间的账,我稍后再与你算!” 未瞬间只觉得脊背一凉,哪里还有什么反驳的心思?顿时垂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敢再多插嘴。 江永见两人之间的相处,不由地微微挑眉。 袁紫嫣手下带着一群最近正在训练的手下,这一点他是知道的,袁紫嫣也曾经带着他们随自己做过不少任务。 可是往日里他们一个个都是蒙的严严实实的,他尚且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可今日陡然间见到未,心里不知怎么,竟生出些怪异的感觉来…… 眼前的少年丰神俊朗,一双桃花眼流转着潋滟光芒,若是一般的邻家小女,只怕是对上一眼就会被勾了魂去。 这原本姣好的容貌,此时看在江永的眼中,却是越看越碍事! 袁紫嫣平时,就是和他们在一起的? 江永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手下的那些人,都像这位小兄弟这般的好相貌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怔,就连江永自己也是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舌头。 但是既然话已经问出口,那么,他就索性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不是做你们这行的,都必须要有一张好皮相?托你的福,我接触到的大大小小刺客也不少了,似乎都是个顶个的美人儿呢!” 虽然江永极力掩盖,但是那话中的醋味还是遮都遮不住地溢了出来。 周松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即就是呛得一阵咳嗽,咳嗽之中还不忘断断续续地取笑江永。 “我说……咳咳,我说江永,你这醋劲儿……咳,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经周松这么一提,袁紫嫣和未的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们俩? 一想到自己和主子在一起的那个画面,未忍不住脊背一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未匆忙道:“这个……那个……对了主子,您交代的任务我还没做完呢,我就先行告退了……告退……” 说着,未像是身后有鬼在追着一般,匆忙跑出了院子,一溜烟的功夫就已经没了影子。 袁紫嫣见他这副样子,顿时脸色又黑上了一分。 他这是跑什么跑?这么一副心虚的样子,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 还有江永,这到底是在吃的哪门子飞醋? 就算自己要老牛吃嫩草,吃得也是他这株小嫩草,怎么可能…… 他这也太杞人忧天了点儿吧?硬着将自己和未那小子相提并论,这…… 江永顶着袁紫嫣的视线,只觉得如芒刺在背,周身都不舒服到了极致,忙尴尬地掩饰道:“你……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是真心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 “当然!” 见江永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袁紫嫣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索性也就顺着江永的话转移了话题。 “倒不是说杀手刺客之流都是美人,只不过,我们毕竟身份特殊,若是能够拥有惑人的容貌,也算是自身的一大利器,自然是锦上添花,但若是不能……” 第81章黄金在哪儿?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说到此处,话语微顿,江永也随之绷紧了心弦。 “不能的话,会怎么样?” 袁紫嫣神色间隐隐有些沉重:“若是不能达到足以以色惑人的程度,便会被抹去所有的棱角,改造成一张扔进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脸!只有这样,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才是最安全的!” 江永的话语一滞,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引出背后如此的故事来。 这么说来,紫嫣小的时候就已经都经历过这些了吧…… 江永一想到袁紫嫣曾经受过的种种苦痛,气氛就不由地有些凝滞,几人的面色都不由地有些沉重的意味。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匆忙跑出去的未再次折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御林军的侍卫和汝南王爷。 江永几人见这阵仗,再看汝南王此时丝毫不加掩饰的面上的得意之色,不由地心中一沉。 看这样子,恐怕是搜查的工作进行的不怎么顺利! 未快走几步,抢先其余几人一步进得屋内,快步上前,悄声对江永几人将外间的情形禀报了一番。 原来,方才几人寒暄的这一会儿功夫,三千府兵已经兵分几路,上上下下将汝南王府搜了个遍,可别说是赃物了,就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江永闻言,不由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汝南王爷必定就是这起走私案的幕后操纵者,而以汝南王谨慎的性格,走私所得的巨额赃款也必定就在这汝南王府之中! 只是……如果不是他判断失误,又怎么会什么东西都找不到呢? 对于这事儿,江永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江永敛眉苦思的时候,紧随在未身后的汝南王爷迈入厅堂,面有得色,显然是对方才的搜查结果早就心中有数,就连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怎么样啊,江大人?本王这王府上上下下,该搜的不该搜的你可是都统统搜了个遍!现在结果呢?搜出来的赃物在哪儿,快拿出来让本王也跟着开开眼界啊!” 这一番奚落的话语下来,江永等人的脸色顿时冰冷了起来。 江永不欲与汝南王多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脸色不变,笑意中却是透着一丝冰冷:“王爷还请稍安勿躁,今日在下定是要让王爷大开眼界的!” 汝南王见江永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的死鸭子嘴硬,当即冷下脸色:“哼!你听着,就算是你手持太子监国令,本王这汝南王府也不是任由你随意进出的地方!本王给你的时间,就直到天明为止!若是天色大亮之后还没有找到证据……” 汝南王猛地眯起眼睛,冷声威胁道:“那你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你有三千府兵,本王府上的护卫也不是放着看的!” 面对汝南王的疾言厉色,江永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只随意应付了一声,便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最后入屋的府兵身上。 江永急切地上前几步,询问道:“怎么样?搜查的结果如何?” 方才这府兵在门外也将汝南王的话都听在耳中,此时脸色也是难看地紧,见江永问话,虽然不愿意让汝南王更加得逞,但还是只能实情以报。 “回禀大人,我们已经遵照大人的吩咐将王府搜查了个遍,却只是翻出了一些金珠宝物,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江永神色一沉,紧接着问道:“可有发现任何的密室?” “没有!我们已经把汝南王府翻了个遍,也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地下库房地道之类。” 府兵说出这话,似乎也是自知这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面上一阵煞白。 江永闻言,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难不成,当真是他猜错了不成? 汝南王见江永神色间隐隐有些动摇,眸中精光暗闪。 一定不能给这人思考的时间,否则,谁知道他还会想出什么狡猾的点子来? 心下一定,汝南王当即上前,猖狂笑道:“江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知道的说你今日是来查找证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抄没我汝南王府的呢!” 这话中的讥讽意味已经是昭然若揭,江永闻言,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 袁紫嫣在一旁早已经是忍耐许久,见汝南王愈来愈咄咄逼人,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江永的正常判案过程,对于他的心思隐隐也猜到了三分,神色间有些幽冷。 “汝南王爷,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紫嫣心中虽然是已经动了怒气,面上却是巧笑嫣然,丝毫看不出任何针锋相对的样子;偏生口中话语凌厉至极,没有留丝毫的情面。 种种极致的矛盾交融,交织成一种耀目的美丽,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尽数吸引了过去。 汝南王被袁紫嫣阴冷的目光盯住,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脊背都是一阵阵地泛寒。 但想到此时的局势分明是自己占了胜场,当即又强打起精神,冷笑道:“早就听闻袁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怎么连句话都听不懂吗?” 袁紫嫣嘴角的弧度愈发的媚人,周身的冰冷气息也更加凛冽了三分。 “紫嫣也早就听闻汝南王的大名,却不想今日一见……” 接下来的话语,袁紫嫣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那在汝南王身上打转儿的阴冷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汝南王神色间惧意一闪而过,对于袁紫嫣的厉害,他早已被警告过多次,也领教过多次了。 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汝南王沉下脸色来,挥袖道:“哼!本王不欲同你说这些个没用的!江永,若是时间到了你还没有查到什么结果,休怪本王不客气!” 汝南王扔下一句狠话,对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着这里,随即一派愤怒不已的样子,甩袖而去。 袁紫嫣阴翳的目光一直随着汝南王,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在远处,才收回目光,转而盯上了一旁的王府管家。 袁紫嫣的目光之阴冷,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此时气场全开,就算是江永、汝南王等人都承受不住,哪里是一个小小的王府管家承受得了的? 袁紫嫣见管家被她盯得一阵瑟缩,当即冷哼了一声,道:“管家大人,我家主子有话要与周大人私下商议,还请大人门外稍后片刻!” 一直立在一旁的未闻言,顿时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往日里嬉戏的笑意中带着几丝强迫的味道,管家心中清楚,就算是袁紫嫣说得再客气,她也根本没有丝毫与自己商量的心思! 若是自己识相最好,若是他“不识抬举”,恐怕这敬酒背后还有罚酒在等着他呢! 管家心思几转,对于自己主子留下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心中清楚地很,探听袁紫嫣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打算,并不是他留下来的主要目的…… 管家一番权衡之后,谄媚地笑道:“既然诸位大人公务繁忙,那小的也不敢多加得罪,告辞,告辞……” 说着,管家弓着身子悄声退了出去。 袁紫嫣轻嗤了一声,暗道算他识相,随即不再将心神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转眸看向江永,目光中已经满是暗藏担忧的神色。 周松见屋内只剩下他们几人,顿时也长舒了一口气,匆忙上前揽住那有些瑟缩的府兵,沉声问道:“你们当真是什么细节都没有遗漏?全部都一一搜查过了?” “是!是!”那府兵被袁紫嫣方才那骇人的神色所慑,心中惊慌,听得周松问话,忙不迭地回道,“大人,小的全部都是按照江大人的吩咐执行的,绝对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周松见这府兵说得肯定,神色间一黯:“难不成,汝南王并未将东西藏在府上?” “不!不可能!” 周松的话音刚落,一直敛眉沉思的江永猛然间睁开眸子,一双星眸熠熠生光,似是九天银河坠落一般。 见江永这般神采,周松却是仍旧不能放心:“不可能?你怎么就这么笃定?”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心中就是有这份疑虑的,虽然他也毫不怀疑汝南王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可是,就算当真是他在背后支持走私,怎么就能确定赃物就在汝南王府呢? 江永闻言,并未急着回答周松的话,反而是将自己方才灵光一闪的思绪理了一通,这整件事情的脉络顿时在他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汝阳府衙历任知府之死,异国商人走私案,汝南王府的异样……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是在暗中有一条无形的线,将所有的事情统统串联起来,也让江永的神色越来越平静了下来。 江永骤然抬头,对上周松有些迷茫的眼,瞳孔中喜色一闪,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我知道那些黄金在哪儿了!” “什么!”周松和袁紫嫣齐声惊呼了一声,控制不住地向前一步。 看着说出这话的江永,周松只觉得自己心跳的频率都加快了几分,忙上前焦急地问道:“在哪儿?” 第82章家庙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却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周松,反而是转向了一旁的府兵,道:“你们方才刚把王府搜查过一遍,可有留意到这王府何处最高?最好是可以俯瞰整座王府的那种地方!” 众人都被江永这一下子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情况,被问到的府兵也同样是愣了一瞬,怔怔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周松见此也是疑惑不已:“你找最高的地方做什么?难不成东西就藏在最高处?” 江永神秘一笑:“这个你且不用管,稍后自会明白!” 周松见江永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纵使心中痒得很,却还是强自按捺了下来,任由江永细细询问那府兵。 府兵低头思考了片刻,最高的地方……最高的地方…… “有了!”府兵猛然间抬头,神色一亮,“大人,我知道了,您说的地方一定是摘星阁!” “摘星阁……” 江永喃喃重复一声,神色间一亮,单单听这名字就与他所要找的地方相差无几。 就是这里了! 江永眼神一亮,忙催促道:“快!快带我们去摘星阁!” 那府兵虽然不明白江永意欲何为,但上峰的命令他却是不得不听,当即应了声“是”,转身引路在前。 江永面露喜色,对袁紫嫣和周松道:“事情的原委我稍后再与你们解释,你们且先跟上来!我马上就能知道东西到底在哪儿了!” 说着,率先转身冲了出去。 “哎……” 周松原本想要拦住江永问个明白,谁知他这个时候倒是跑得飞快,根本没给周松丝毫的机会! 周松颓然收回手,却见身旁的袁紫嫣似乎是若有所思,忙凑上前去,问道:“紫嫣,你知道这小子是在卖什么关子吗?” 袁紫嫣此时正在想着江永方才的话和表现,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见周松凑上前来询问,却是勾起了一抹恶劣的笑容,抬步跟上江永。 “想要知道答案,自己跟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周松被这话噎得一滞,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个身形,兀自嘟囔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间门!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神秘兮兮的!” 看着前方两道身形并没有丝毫等他的意思,周松忙追了上去,喊道:“哎!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倒是等等我啊……” 袁紫嫣和江永心急如焚,一路上行得飞快,让身后的周松追的异常辛苦,一直追到摘星阁之上,才好不容易追上了两人的身影。 等到周松气喘吁吁地爬上摘星阁的时候,恰巧听到江永一声沉声询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周松当即撑着身子快走几步,凑上前去,向着江永所指的那个方向张望了过去。 周松这凝眸一看,顿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房屋设置倒是别具一格,简单雅致,与旁处的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不过仅只有几件屋舍而已,若是江永不说,只怕他们都不一定能注意到这一处的异样! 周松见此,心中了然了三分,想必这里就是那所谓的赃物所在之地了! 想到此处,周松的心跳都不由快了几拍,将眸光凝在那府兵的身上,等着他给出答案。 府兵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一处的方位,脸色顿时一变。 “那里……那个地方是王府的家庙!” 江永见府兵的脸色,勾起了一抹笑意,追问道:“这里搜过没有?” 府兵眸色间隐隐有些闪躲:“搜是搜过了,不过……” “不过什么?”周松心急万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那府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之处,脸色难看地道:“汝南王妃特地交代,说是汝南王一向孝顺,这宗庙之中又是祖宗安息之地,不可打扰,所以,我们只是粗略地搜查了一圈儿便退出来了……” 说到最后,江永几人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江永冷笑一声,带头下了摘星阁,向着王府家庙赶去! 就在江永一行形色匆匆地向着家庙处赶去的时候,原本跟着几人的王府管家见势不妙,暗中悄悄退去,一路疾行,却是与江永一行人方向相反的所在。 管家暗中来到王府后院,脚步不停,直奔王府主院儿,将房门叩地又快又急。 “王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管家声音中满是惊慌的意味,原本在屋内的汝南王一听这话,当即脸色一变,暗中将信笺交给屋内一身黑纱蒙面、长袍遮身的人手中,沉声吩咐道:“你先行离去,务必将这封信尽快交到主子手中,不得有丝毫的耽搁!” “是!” 这人一开口,听着声音不难听出,竟然是个女子! 汝南王微微犹豫,听得门外的敲门声,思及那笑语嫣然却是隐隐透着阴冷气息的女子,还是叮嘱道:“从地道走,千万小心袁紫嫣!” “是!王爷放心!” 那女子应了一声,随即弯下身子,钻入汝南王早已经打开的地道之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失去了身影。 汝南王这才呼出一口气,将密道的入口关闭,这才匆忙打开房门,看着门外一脸惊慌的管家,沉声斥道:“这是做什么?慌乱成这副样子!” 管家见终于敲开了汝南王的房门,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方才汝南王在房中做什么,他心中隐隐有数,所以才会如此焦急。如今看来,最起码这消息是已经传递出去了,这样一来,无论接下来被查到什么,他们总算还有一线反手的生机! 管家心中暗自放松了一丝,却仍旧是焦急地道:“王爷,大事不妙了!江永他们向着家庙方向去了!” “什么!”汝南王闻言,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原本只是有些不满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底。 冷冷地瞪了管家一眼,心知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汝南王拔腿就向着家庙的方向赶去,口中急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被人查到了这种程度!” 管家见汝南王话中皆是冷怒,神色一僵,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你还能做些什么,废物!” 汝南王此时才是真的动了肝火,怒斥一声,脚下步伐加快,索性将不懂武功的管家远远落下,快步向着家庙处赶去。 正当管家心中惊惧,准备快步追上前去的时候,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似是炸响在耳畔一般。 “立即通知汝南郡守,带兵来援!这次若是再出了什么变故,你也不必回来见本王了!” 管家心中一惊,面色一变随即连忙掩饰了下去,脚下的步子却是停顿了下来,转而似是不经意地去了另外一条小路,向着府外而去…… 而在家庙这边,汝南王妃原本好不容易应付过知府府兵,正松了一口气准备带着女眷离开。 谁知道还没走到门口,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江永一行人! 王妃见江永这般来色匆匆的架势,再看他身后跟着的汝阳知府府兵,顿时脸色微变。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惊慌,王妃面上挂上得体的微笑,主动迎上前去,拦住江永。 “这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方才本王妃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吧?该搜查的你们也都已经搜查过了,为何又来打扰我汝南王府祖宗的安宁?” 江永见汝南王妃阻拦,没有丝毫的诧异,反倒是微微一笑,躬身回道:“王妃不必紧张,下官来此并无恶意,不过是因手下人办事太不牢靠,方才还有一件事儿没有搜查清楚,带我们检查一番,自会离去,绝不会惊扰先祖安灵!” 江永的话说得客气,手中又持有太子监国令牌,就算是汝南王妃,也不得不给他三分面子。 更何况,她不过是方才突然被自家夫君派人叮嘱,守在家庙之中,莫要让官兵惊扰了家庙,根本不清楚其中的深意。 如今这种情况,王妃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阻拦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小心,莫要损害宗堂内的物件。” “这是自然。” 江永笑应了一声,丝毫看不出这是来搜查物证的,反倒是似与多年好友闲话家常一般,却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让汝南王妃答应了他们再行搜查的要求,看得身后的府兵一阵咋舌。 要知道,他们一开始来搜查的时候可是费了大力气的,好不容易才勉强进去溜了一圈! 怎么这同样的事儿到了江永的手里,就变得这儿容易了呢? 江永自然是没有心思理会身后人的惊疑,对王妃颔首示意之后,转而对身后众人道:“周大人,紫嫣,你们俩人随我入内,其余人等都等在外间,不得轻举妄动!” “是!” 江永转向汝南王妃:“王妃,您看这样如何?” 汝南王妃见江永竟然只带了两人随身,不由对他的识相微微感到满意,神色间也放晴了几分,暗暗打消了原本想要派人跟着他们的想法,痛快道:“大人请!” 江永微笑颔首,当即带上袁紫嫣和周松,快步入得家庙之内。 第83章金佛包铜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待到汝南王妃等人离开,周松将这宗庙之内的景象大体打量了一番,顿时皱起了眉头。 “江永,你到底是要我们找什么,现在总该直说了吧?” 江永同样也在打量着宗庙之内的布置,眼中精光暗闪,伸手触摸上眼前半人高的佛像,嘴角的笑容愈加浓郁。 “还能找什么,自然是来捉贼拿赃的!” 周松此时背对着江永,没有看到江永的神色,听得这话,顿时冷嗤一声,暗骂江永根本就是在说废话,却还不能嘲讽出声,就听到背后一阵刺啦之声作响,当即一惊,豁然回头。 可看到的景象,却让周松忍不住低声惊呼:“你疯了吗?” 只见此时的江永手持长剑,毫不客气地一剑剑砍在了面前的佛像身上,刀剑与坚硬的佛像外壳接触,擦得火星四溅。 所幸江永这些时日在袁紫嫣的督促下勤加习武,这手中的劲头着实惊人,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佛像砍得面目全非! 周松看着眼前这番暴戾的景象,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难以想象方才还温润君子一般地和汝南王妃保证不会损坏家庙中物什的江永,转身却是拿着宝剑毫不留情地将宗庙中的佛像砍成这副凄惨模样,这…… 就在周松愣神的这会子功夫,江永总算是将佛像砍出了一个大口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手来。 周松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是……” “先别说别的,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江永将手深入佛像体内,竟是从其中掏出一物,扔到周松的怀中。 周松匆忙间接住那东西,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这可是明晃晃的金条啊! 周松心中大惊,忙向着江永那方看了过去,只见被江永砍开的地方铜皮翻卷,里面却是金光灿烂,直将人晃得眼前一花。 周松心中顿时明了,不由大喜过望,忙奔上前去,看着那佛像肚中摞得满满的金条,喃喃道:“原来如此……” 原来,这佛像竟然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止肚子里塞满了金条,就连着整一座佛像也是纯金铸造而成! 汝南王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别处寺庙是铜佛包金,他却是金佛包铜!这一座家庙规模不小,大大小小数十尊佛像,折成黄金怕不有百万两! 原来江永所预计的赃款是用了如此手段被藏匿了起来,也难怪府兵们挖空了心思仍旧是遍寻不着,难怪汝南王见他们要搜查王府竟然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原来如此! 袁紫嫣见这般景象,当即也是神色一喜,长啸一声:“来人!给我围了这家庙!” 袁紫嫣的声音中附上了内力,顿时远远地传了出去,在未带人包抄了家庙的同时,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的汝南王也正巧将这一句听到了耳朵里。 汝南王脸色难看,一旁的汝南王妃自知自己闯下大祸,也是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江永面带得意之色,与袁紫嫣、周松一道走出宗庙,正对上汝南王。 “汝南王爷,您倒是好兴致,在宗庙之中铸造金佛,内藏百万黄金,若是历代汝南王知道您如此有孝心,该是相当欣慰才是!” 反讽一声,江永倏而沉下脸色,厉声喝道:“大胆汝南王,身为朝廷亲王,无视皇恩,走私兵器,谋求私利,欺上瞒下,罪在不赦!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汝南王脸色难看,颓然地后退一步,面露死灰之色。 “本王……无话可说!” 重达百万两的黄金佛像既被查出,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可辩驳。 不说别的,江永手中率领着三千府兵,若是汝南郡守能够及时赶到,也许他还有一搏之力,可是现在…… 汝南王心知自己此时并无反抗之力,就算是矢口否认,只怕也会被作为疑犯强行扣下,与其到时候罪加一等,还不如此时束手就擒! 万幸的是,那封信件此时该是已经寄出,到时候,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江永可不管他心中在打着什么算盘,当即挥手道:“给本官拿下,严加看管!” “是!” 未亲自出手,将汝南王一行人缚住,押了下去。 直到汝南王被强行押下,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至此,此案几乎可以说是尘埃落定。 尽管汝南王犯了弥天大罪,但藩王身份尊贵,不是江永和周松之流可以擅自审问的,只能将之严密看管,等太子到了汝阳府后再行亲自审问。 周松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不由上前一步,搭着江永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这么有能耐的!快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东西一定藏在这家庙之中的?” 江永微微一笑,这才有了心思为周松一一解惑。 “其实,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东西必定就藏在汝南王府之中!” 江永说得笃定,他当初虽然有一瞬间的动摇,但随即又马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至于原因嘛…… “汝南王把持走私已久,囤积的黄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时日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打击走私一事儿,弄得汝阳可谓是处处风声鹤唳的,他哪里还敢将这样大量的黄金藏在别的地方?除了他自己的王府之外,又哪里有更安全的地方存放?” 周松听得频频点头:“这话有理!不过,你又是怎么想到是在家庙里的?” 这一点周松仍旧是想不明白,江永找到家庙的过程他全程都跟着,无论是与府兵的对话还是摘星阁上的一幕幕他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江永又是怎么确定的? 江永一笑,耸肩道:“猜的啊。” “猜的?” 周松惊呼一声,见江永一副正常的样子,顿时一阵胡思乱想。 也许这就是天才和正常人的区别?人家随便猜都是一猜一个准,他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瞎想什么呢?”江永没好气地笑道,单看周松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我这猜,可也不是凭空瞎猜的!” 周松顿时来了精神:“哦?还有什么秘诀不成?快说来听听!” 江永不理会他这副样子,转而解释道:“其实很简单,我在听到府兵说已经搜查过了的时候,就已经起了疑心,既然是已经搜查过,却并没有什么收获,那么这个地方定然是足够特殊,足够隐蔽,才能瞒得过这么多府兵的眼睛。而上摘星阁,不过是为了将王府的所有地方一览无余,家庙的建筑不同于其他,我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当我问及的时候,府兵回答闪躲,言辞间暴露了家庙的特殊之处。 江永话语微顿,沉声道:“而且还有一个关键汝南王妃!” 他说到此处,周松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些明了的神色。 他们要搜查王府,汝南王妃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带着王府女眷去家庙祭拜,怎么看都不会是凑巧那么简单的事! “至于这佛像藏金之事……”江永长叹一声,怅然道,“我自小跟随父亲查案,父亲最大的喜好就是研究各类奇案悬案,我曾经在父亲整理的案宗之中见过类似的作案手法,所以才在见到佛像的第一瞬间想到了这个!” 提及自己已故的父亲,江永一时间眉目中染上了一层哀愁之意。 若不是自小父亲的谆谆教诲,他也许永远不会有机会走出那个小小的镇子,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当个小捕快,就已经是于愿足矣。 可是如今,他却是连番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不知道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了,是欣慰多一些还是感慨多一些…… 见江永神色见有些怔然,周松心知他定是想起了亡父,也识相地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同袁紫嫣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仔细照料江永,自己则是悄声退出了屋子。 袁紫嫣见江永的神色间隐隐有些哀伤之色,不由地心中一疼,缓步靠上前去,握住江永的手。 “永……” 袁紫嫣只是唤了江永一声,却并没有接着说什么安慰之类的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表达! 任她再怎么聪慧,终究是自小就接受无情残酷的杀手训练,自小在拼杀与防备中长大的,所谓的感情,在遇到江永之前,她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更遑论是这种对于父母的亲情了。 当初的黄河水患,她之所以出手,不过是在她记忆最深处记得父母的死似是与此有关,潜意识中觉得自己该为父母报仇的,这却绝对不是因为所谓的母子情深! 说来可悲,她的脑海中虽然仍然残存着那些影响,但是当初那一笑一怒之间的情绪,却早就已经被多年的残酷训练磨损的残缺不全,所谓感同身受,她从未体验过。 如今面对江永这副哀伤的样子,袁紫嫣甚至是隐隐有些痛恨自己的。 第84章畏罪自杀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她竟然如此无能,就连一句安慰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袁紫嫣轻叹一声,握着江永的手微微使力收紧,自背后抱住江永,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担忧与安慰。 江永感受着身后人儿的动作,又怎么会不懂得袁紫嫣的心思?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他爱着的人儿与常人不同,她不懂得****,甚至对于自己也不过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带着依恋,带着信任,甚至是带着一份守护的。 可要说是死心塌地的爱恋…… 他心中清楚,他们俩离那种境界,始终是差一步之遥! 袁紫嫣的戒心实在是太重,即使是自己这个最最接近她命脉的人儿,她也是始终不肯放心将心交到自己的手里。 江永长叹一声,对此,他从不曾怪过袁紫嫣,就如同他不曾怪她此刻不能像一般妻子那般安慰他一样。 对于她的种种,江永甚至是怀着一份小心翼翼的怜惜的。 若不是她曾经经历的一切太过黑暗,又怎么会将一个好好的小姑娘逼到这个份儿上? 对于袁紫嫣这种人来说,交心,便是等同于交出性命,会有所犹豫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没关系,他有足够的耐心,他会等她,永远…… 江永有力的大手覆盖住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上,微微的收紧。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站着,没有话语,却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晕染,任谁也不能随意插足…… 直到第二日一早,两人才姗姗来迟,回到了汝阳知府府衙。 可这刚走到汝阳知府门口,却发现整个知府府衙中的气氛有些不对,众人竟然隐隐有严阵以待的架势,看得江永和袁紫嫣心头一跳。 该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进了汝阳府衙。 府衙之内,周松正脸色阴沉地来回在院中踱着步子,神情间满是焦躁的神色。 江永见此,暗道不妙,忙冲上前去,问道:“周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周松见江永和袁紫嫣快步走来,神色一怔,微微有些变了脸色。 袁紫嫣将汝阳知府内的情况打量了一番,顿时神色一暗。 她原本已经交代了未要仔细守着汝南王,今夜绝对不得擅离,可如今却是没有她的任何手下在此,这就说明,未定然也不在这汝阳府衙之内! 袁紫嫣的脸色大变,厉声道:“汝南王出事了?” 周松叹了口气:“我原本是不想打搅你们的,可是……” 他无奈地一笑,将今日汝阳王府中发生的事儿一一告诉了两人。 原本有未和袁紫嫣手下一众暗卫的辅助,押送汝南王的一路上虽然起了几次小的冲突,但是都很快被解决掉了,汝南王也顺利地押入了汝阳知府的地牢之中。 众人甫才松了一口气,除了未和冥领了袁紫嫣的命令,守住汝南王之外,其余人皆是前去休息,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也着实是要了他们的半条小命了! 可是,就在半夜时分,汝阳知府府衙之内突然响起打斗声,周松等人冲出来一看,只见未和冥正被一群黑衣人牢牢缠住。 虽然两人下手毒辣,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无奈对方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一时之间就算是未和冥也无法摆脱掉他们。 见周松被惊动,未当即大喝:“快派人来帮我们!” 周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府兵们一拥而上,局势瞬间扭转。 未和冥对视一眼,不再恋战,一招虚晃之下便抽身而出,回身向着地牢折返而去。 周松意识到其中必定有所蹊跷,连忙追了上去。 等到周松落后一步赶到地牢的时候,却见原本关押着汝南王的牢房内房门大开,汝南王瘫倒在地上,未正蹲在汝南王身旁,似乎是在检查着什么,冥却是神色间隐隐有些阴沉,倚剑立在一旁。 周松连忙赶上前去,却见未似乎也是已经完成了手上的动作,收手起身,对一旁的冥摇了摇头。 冥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一身凌厉的气势毫不掩饰得释放而出,显然是已经怒到了极致。 周松意识到不妙,忙靠近汝南王看去,却见汝南王嘴角挂着一丝黑色的血迹,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的弧度,显然是已身亡! “什么!这不可能!” 江永听到此处,顿时惊呼出声。 周松见了江永的这种反应,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可惜,汝南王如今确实已经身死了!只不过……”周松的话微微停顿,接着道,“到底是畏罪自杀还是他杀,可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对视一眼,对于这答案心中已经有了数。 被捕当天晚上,汝南王就无声无息地在看押的地方自杀身亡,如此耸人惊闻的消息,确实是不能不让江永等人多想! 此案涉案的若是旁人,被逮到如此的滔天大罪,自杀身亡以求死个痛快尚且可以说是有情可原。 可是,这案子的主犯不是一般人,而是汝南王! 那么,这汝南王之死可就是十分蹊跷了! 若是旁人,胆敢私自贩卖武器,那是百死莫赎之罪。无论是交由大理寺还是哪里会审,最终都是逃不过一个死字,更甚者还会牵连父母亲族! 与其如此,自然是不如自己了断来得痛快! 可是,汝南王是一方藩王,大乾王朝对皇室宗亲一向宽厚,汝南王有极大可能只是被夺去王爵,永远圈禁,虽然后半生不能自由活动,但到底是性命无忧,甚至后半生荣华富贵不必担心,实在是没有必要自杀的。 但如今的情形又是不容他们否认,汝南王确实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身死了! 周松神色间隐隐有些阴沉,沉声道:“依你们所见,这汝南王自杀之事,到底是为何?” 江永眉目微微收敛,垂首思虑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汝南王到底是为何会选择死亡这种方式。 他乃是一方藩王,死亡之前又有袁紫嫣的亲信亲自看守,是谁能够有这样的手段和胆量,敢公然加害于他? 正当江永和周松对视无言的时候,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袁紫嫣却骤然出声道:“我倒是觉得,汝南王也许当真是自杀身亡!” 这话一出,两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到了袁紫嫣的身上。 江永更是皱紧了眉头,道:“这不可能,若是等到太子审问过后,他顶多也就是个监禁一生的下场,根本不会伤及性命。若是能够活下来,谁又会甘愿选择自杀?” 虽然这话说来甚是不公平,也让江永暗自为那几位死去的汝阳知府不值,但事实如此,容不得他否认! 汝南王,根本就没有自杀的理由! 袁紫嫣微微摇头,道:“不,你们都忘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袁紫嫣眉目一冷,语气笃定:“汝南王并非真的没有自杀的理由!” 江永面色微变,这正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 “你说的理由是……” “你们且想,若是汝南王今日还活着,那么一旦不日之后太子到达了汝阳,第一件事必定就是提审他!到时候,在太子面前他若是想要活命,定然就要老老实实地从实招来。可是现在,他却是永远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 江永皱眉:“我怀疑他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他背后当真有人,岂不是正好借此机会要他永远闭嘴!” 袁紫嫣一笑,道:“若是汝南王是自愿为这人守住秘密,担心自己扛不住严刑拷打,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以防万一呢?” 江永默然,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能够让汝南王做到这一步的,到底是什么人? 袁紫嫣微微叹息,道:“无论汝南王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只能说明他想用自己的死亡掩盖什么,或者说他想用自己的死来保护什么人!” 江永闻言,心头一震。 有什么人值得这样一位王爷用生命去维护呢? 想到这里,江永背心不由地沁出了冷汗。 这个案子,只怕背后的真相远远不像他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周松听得两人这一番对话,长叹了口气。 “现在人已经死了,未他们追了出去,只能期待着他们能够带回一丝线索了。”周松说着就是一阵头疼,“只是太子不日就要抵达汝阳,到时候,汝南王身死,我们拿什么向太子殿下交代?” 说到太子之事,三人皆是沉默了下来,此次事情确实是他们大意了。 如今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他们又动用了太子监国令牌,如此兴师动众却只换回这么点儿成果,着实是交代不过去的。 江永沉声道:“此次是我的失职,我自会向太子殿下请罪!” 但几人都没有料到的是,江永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润声音在府衙门外响起:“说什么请罪呢?怎么,江大人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第85章太子暗访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听闻此声,江永和袁紫嫣皆是一愣,随即嘴角的笑意,愈发的苦涩。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刚刚说着太子殿下不日就要到了,如今竟然就已经到了门外! 江永暗自叹息,对一旁还不明白情况的周松使了个眼色,当即转身迎了出去,袁紫嫣紧随其后。 两人出得府衙,只见两道身影立在外间,不是太子和沈彦又是哪个? 江永一惊,正要行礼,却被太子一抬手制止住。 “我不过是顺路来看看你,怎么如此生疏了?” 太子笑得一派温和,语气间隐隐有些稔熟之意,显然是将江永看做了可以交心的好友一般。 江永微怔,再看此时的太子与沈彦皆是一身常服打扮,身后并未跟着随从,顿时心中有了个底,当即也就笑道:“我这不是高兴的吗?原本说好了过几日才回来,怎么今天就到了?快请进,请进!” 说着,就要张罗着请二人入内。 太子和沈彦见江永反应迅速,神情之间多有满意之色,对江永身旁的袁紫嫣颔首示意之后,便随在江永身后入得府衙之内。 原本留在院中的周松见到太子和沈彦,当即神色大变,赶上前来就要行礼。 江永连忙上前几步,手中虚扶一下,不动声色地拦住周松的动作,做介绍状道:“周大人,这两位‘朋友’,正是我前几日与你提到过的!” 江永特地咬紧了这“朋友”二字,周松听在耳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既然太子不想暴露身份,周松自然也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当即朗声笑道:“原来就是这二位,我是早有耳闻啊!快请进!” 太子与沈彦微微颔首,道了声“叨扰”,倒真似是一副普通客人的模样。 这两人行走在前,周松则是刻意落后半步,对江永使着眼色。 他们这才刚刚说到恐怕太子会有所怪罪,还没等他们商量好对策,太子就已经到了府衙之外!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周松是心急如焚,江永又何尝不是? 见周松这副模样,江永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待会儿一切都让他来交代就是。 看了眼身前的太子殿下,江永的心中也微微有些担忧。 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行人不动声色地行至书房之中,才合上书房的房门,江永几人立刻跪地行叩拜大礼,口中唱喏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在上座坐定,挥手虚扶了一下,道:“诸位快快请起,本宫此时本就是秘密来此,并不想要惊动太多人,这些虚礼也是能省则省就是了。” 江永等人起身,江永和袁紫嫣并排在右侧落座,周松则在左侧与沈彦同坐。 待到众人都坐定了之后,周松这才试探地问道:“太子殿下,下官接到的消息说是您的仪仗明后两日才会到达汝阳,也就没有多做准备,有所怠慢之处,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太子笑道:“周大人客气了,本宫本就是暗中与彦脱离了队伍,独行提前赶到此处,周大人不知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太子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听在江永和周松的耳朵里,心中却是齐齐咯噔一下子。 能够让太子提前赶到此处,想必除了汝南王之事,不作他想! 太子见这话一落,书房之内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凝滞了起来,心中一想,便隐隐猜到了是所为何事。 “江大人,汝南王涉嫌走私一案,调查的如何了?” 江永见太子直接点名问自己,自知逃不过去,索性就主动上前拱手回话:“微臣失职,请殿下恕罪!” 太子见此,眉目一沉,却没有立即发作。 江永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按理说此事虽然棘手,但是有了自己的太子监国令牌再加上袁紫嫣从旁辅助,对于江永来说,就算不是手到擒来也该出不了什么岔子才是,可是…… 看这情形,似乎是出了什么大问题了! 太子沉思了片刻,挥袖道:“你先起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与本宫。至于失职之事,本宫到时自然会有定夺!” “是!” 江永见太子没有当场大发雷霆,心中微微松下一口气。 他深吸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悉数告知太子,既没有丝毫的隐瞒,也没有丝毫的夸大。 太子越听却是眉头皱得越紧了起来,等到江永将事情全部说完之后,复又躬身道:“下官失察,没能看顾好人犯,以至汝南王自尽。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虽然眉目隐隐有些阴沉的神色,显然也是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却也没有迁怒到江永的头上。 听了江永的回话和分析,汝南王之死究竟谁能够获益,又有谁能够指使,只怕江永这个不了解朝局内幕的不清楚,在他身后的袁紫嫣却是清楚的很! 想到此处,太子不动声色地瞥了袁紫嫣一眼,复又想起那日里袁紫嫣挡在自己身前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有些怔愣。 沈彦一直观察着太子的神色,见他微微失神,当即轻咳一声,对江永宽慰道:“江大人不必如此自责,你能够查到这幕后的黑手,并追查到走私一案的真相和多达百万黄金的赃款,还汝南郡一个太平,就已经是立下了大功!殿下向来赏罚分明,定然也是不会责怪于你的!” 沈彦最后一句话微微加重了语气,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太子殿下回神。 太子听得沈彦的话,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见袁紫嫣始终低垂着头,就算是偶尔抬眼,也是将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江永的身上,不由地有几分气馁,几分恼怒。 所幸太子这个时候还没有失去了理智,当即将自己心头的波动压下,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顺着沈彦的话道:“江大人确实不必自责。汝南王藐视皇恩,私下做出如此勾当,证据确凿,已经是罪在不赦!如此自尽于牢中,也算是保全了他身为皇家亲王的最后一丝颜面!” 江永闻言,微微一怔,太子这话中的意思,是说相信汝南王是自杀了? 这…… 江永心中起了一丝疑惑,试探着问道:“那么,依殿下的意思,此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太子微微沉吟:“此事你就不必再管,本宫自然会派人接手。” 江永心中一惊,太子这时候说出这话,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在这件案子上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 看来,这个案子和汝南王的死,果真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 江永心下暗自惊讶,面上却只是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此事至此,就算是暂且尘埃落定,一旁的周松和江永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说完了正事,太子殿下却是转向袁紫嫣,面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关切地道:“袁姑娘,行辕一别已经数日,不知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见太子终究还是问到了她的身上,袁紫嫣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对江永投来的担忧关切的目光加以安抚,这才起身回了太子的问话。 “多谢太子殿下挂心,紫嫣的伤势已经痊愈,并无大碍。” 袁紫嫣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正是当日太子殿下交于她的极品伤药。 她递上前去,恭声道:“紫嫣多谢太子殿下赐药,只是紫嫣一路上疲于赶路还未来得及使用,如今留着也是再无用武之地,还请殿下收回!” 太子见袁紫嫣竟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再送回来,顿时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本宫既然已经送出,那么这东西就是你的,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袁紫嫣依旧低头道:“紫嫣不过是一介民女,无福承受太子厚爱。” 这话一出,殿内的诸人皆是心下一紧。 在场皆是玲珑心思,谁听不出这话中根本就是一语双关? 明面上拒绝的是太子的赏赐,这实际上拒绝的是什么,众人心中隐隐都有了数…… 江永见此,暗自攥紧了拳头,嘴角的笑容几分无奈几分甜蜜。 他心知袁紫嫣在这种场合如此作为,其实都是做给他看的。 之前一声不吭,将所有的想法都埋在心底,暗自做好了打算,直到今日以这种最直接最猛烈的方式表现出来…… 江永一时间竟觉得喉咙中有些酸楚的感觉,蓦然想到自己早先在汝南王府时的想法,江永心中更是酸甜交加。 也许,是他低估了袁紫嫣对于自己的感情,她能够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就足以让他心中感动到极点了。 就在江永心中酸甜交加的时候,太子看着态度坚决的袁紫嫣,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对于袁紫嫣是什么样的心情,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是惶恐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抑制住这种无论如何都想要靠近袁紫嫣的渴望…… 太子心中暗自叹息,也许袁紫嫣态度的坚决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第86章爱的告白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说服自己放手…… 太子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 见太子松了口,江永等人心中皆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沈彦见此,忙佯作愤怒道:“殿下,您拉着微臣陪您赶了这些日子的路,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要是还拦着我歇息,我可当真是要撂担子不干了的!” 太子闻言,没好气地瞪了沈彦一眼,却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担心自己再和袁紫嫣共处一室,会抑制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当即也就与周松等人寒暄了几句,随着周松派遣的人前往住处休息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殿下,周松这才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看了眼袁紫嫣和江永,心知经过今日这一出他们二人之间必定是有话要说,也就不再多做耽搁,将空间留给了这一对鸳鸯。 了断了此间的事情,江永和袁紫嫣一同,漫步行走在从汝阳知府府衙通往江永所住的驿馆的小路上。 行到一处茶肆的时候,江永突然脚步一顿,停住了步子。 袁紫嫣察觉到江永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神色一怔,眼中漫上了一层笑意。 江永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人儿,柔声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嗯。”袁紫嫣轻应了一声。 她怎么会不记得,这里正是当日她暗中传递消息给江永的地方! 江永似乎是想到了当日的景象,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袁紫嫣嗔怪地看了江永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你还真是……” “当然有!” 江永应得笃定,一把揽住怀中人儿的纤腰,将袁紫嫣带向自己,微微俯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江永的眸中流光溢彩,似是星河坠落一般。 “紫嫣,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与我而言,都是原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幸福……” 江永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让袁紫嫣的神色不由地紧张起来。 “我……” “嘘!” 江永抵住袁紫嫣的鼻尖,出声将袁紫嫣余下的话语尽数制止了回去。 “紫嫣,你先听我说完。” 袁紫嫣微微一怔,似乎已经猜到了江永会说些什么,却仍旧是一瞬不瞬地望着江永的眸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永神色间隐隐带上了温柔至极的笑意,就连眉眼中也是流露出丝丝的温情,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想象过的柔和神色,只有面对袁紫嫣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专属温柔…… 江永并未急着开口,反倒是沉默了片刻,瞳孔中的温柔不变,眉心却是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轻叹了一口气,江永终究是开口道:“紫嫣,怎么办,我发现我得了病,中了毒,是一种无解的毒……” 袁紫嫣闻言一怔,随即猛地瞪大了眸子。 “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什么毒,怎么会无解?不会的……不会的……” 袁紫嫣神色间顿时慌乱了起来,一把抓住江永的手臂就想要将他推开,奈何江永却是紧紧地扣住她,不让她动弹丝毫,反而是将自己埋在袁紫嫣的颈项之中,呼吸着袁紫嫣身上的清香。 袁紫嫣此时心急如焚,哪里受得了江永如此架势,当即低吼了一声:“江永!” 江永见此,反倒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啊,我是中了一种叫袁紫嫣的毒,得了相思病,而且是已经病入膏肓,上了瘾,再也戒不掉了呢……” 听了江永这话,袁紫嫣呆滞地瞪大了眼睛,推搡着江永的手顿时失去了力气,僵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你瞎说什么?” 江永微微松开袁紫嫣,将自己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瞳,郑重地道:“紫嫣,我是认真的!” “你……”袁紫嫣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紫嫣,我爱你,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守护你,疼爱你!此生此世,绝无二意!你……”江永说到此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已经快到不能负荷,强自深吸了几口气,江永郑重地问道,“紫嫣,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袁紫嫣听闻此话,整个人怔在当场,连呼吸的频率都被打乱了。 她曾经想过,要和江永一辈子待在一起,再不分离;她曾经想过,要守护他一辈子,不让他受到丝毫的伤害;她曾经想过要帮助他位极人臣,功成名就;她曾经想过…… 她想象过很多很多的情况,想象过他们两人之间无数的可能性,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每一个江永不在她身边而她又思念江永的时候,她都会暗自胡思乱想。 但是这些念头,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对江永隐瞒一辈子的打算,只要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在她心里,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好,想要保护一个人,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尤,而江永,更不该被她的这些想法和念头束缚住。 他是天才,是雄鹰,有更加广阔的天空在等着他,有比自己好上千倍万倍的女子可以配得上他。 他不该……被自己束缚住的! 袁紫嫣只觉得一股苦涩的滋味从心口溢出,蔓延到周身。她几次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出拒绝的话,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吧。可是…… 亲手将唾手可得的幸福推开,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呢? 袁紫嫣咬牙,终究还是开口:“我不能答应!” 来不及等江永的反应,或者说她此刻根本就没有勇气面对江永的反应,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转身奔逃而去,脚下不自觉地用上了功法,速度奇快,等到江永回神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佳人的踪迹。 江永望着自己伸向前去却空空如也的手心,一时间觉得心中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一片冰凉,让他的整个心都不由地随之皱缩了起来。 江永苦笑,她……还是拒绝了自己! 长叹一声,袁紫嫣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江永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的顾虑,江永心中也多少能够明了几分。 当日里在宁远县的时候,袁紫嫣就曾经提过要离开自己,原本以为这么些时日过去,她该是已经放下了才是,谁成想…… 江永轻叹,是他操之过急了,紫嫣的心结实在是太重了,想要她放下所有心防答应自己的求婚,恐怕他还要另谋他法才是! 之后的日子,从驿馆到汝阳知府府衙,两人之间都弥散着一种诡异气氛,就连周松和太子等人都看了出来,频频试探二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可奈何这两人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如此默契,皆是闭口不言,实在躲不过去就四两拨千斤地应付,总而言之,关于两人之间的事儿是一丝口风都没有漏出来,倒是让周松他们这些局外人看着干着急得很。 直到几日之后,护送太子仪仗的大部队随后赶到,既然汝南郡的案子已经了结,太子一行也不欲再多做耽搁。 这一日,太子召集了整个汝南郡大大小小数十位官员,齐聚于汝阳知府的府衙。 往日里清冷的汝阳知府府衙,一时之间人满为患,众人皆是窃窃私语着。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查访民间,微服到了汝南郡。 可那些一直都是坊间的传言,他们也都未曾放在心上,谁知道昨个儿竟然收到了太子的传书,说是今日聚集于此,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更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这聚集的场所竟然不是汝南郡守的府衙,而是区区一个汝阳知府的府衙,这……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众人一番议论,却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结果,不由地频频将目光扫向身为汝阳知府的周松身上。 可周松这个时候却是不动如山,只是垂首站在大厅之中,任由众人打量,我自岿然不动。 这一派淡然的样子,让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起来。 正当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外间传来衙役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众人顿时收敛了神色,抖擞精神,齐声跪下唱喏道:“下官恭迎太子殿下!” “诸位请起。” 太子面上依旧是一派谦和,伸手虚扶一下。 “谢殿下。” 众人起身之后,一旁按捺了许久的汝南郡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汝南郡守王丰,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眸子一转,定定地望着这站出来的人,半晌,才沉声道:“你就是汝南郡守?” “正是下官。” 汝南郡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都说太子殿下待人温和,是个极好相处的主儿,他怎么就没感觉出来呢? 瞧瞧这盯着他的视线,简直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太子冷哼一声,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道:“汝南郡守,你可知罪!” 第87章装醉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汝南郡守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下官……下官……” 他早就在汝南王被羁押的时候就已经暗道不妙,看来今日太子殿下召集他们这些人,果然就是为了此事! 他身为一郡长官,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事儿,恐怕头上这顶乌纱帽是戴不长久了! 汝南郡守吓得哆哆嗦嗦的,心里一番思量。 为今之计,还是从实招来得好。只希望太子殿下看在他还算是老实的份上,饶他一命! 思及此,汝南郡守咬了咬牙,叩首认罪:“下官监察不利,致使治下走私之风盛行,民心不稳,治安不定!下官有罪,求太子殿下饶命啊!” 其余众人听这话,心中也顿时明了了三分。 这汝南郡走私一事儿,他们这些人多少心中都是有数的。 不过,人家背后有汝南王罩着,他们这些芝麻绿豆的小官儿,谁敢和汝南王叫板? 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抓了人随便走个过场再无罪释放就是了。 可谁知道,汝南王竟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这次太子殿下亲自出手干预此事,看这幅架势,恐怕是不准备轻饶了他们的! 众人顿时吓得皆是跪倒在地,求饶之声不绝于耳,满堂之上只有江永、周松等人还站立着。 太子见此,冷哼一声,也不欲与这些人多做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汝南王走私一案,汝南郡守王丰,犯失察之罪,调任礼部!汝阳知府周松、大理寺检法官江永破案有功,有勇有谋,着周松暂代汝南郡守之位,江永接任汝阳知府之位!其余汝南郡一应官员,监察不利,知情不报,一律降半级,罚俸一年!” 这个决定一下,众人皆是心中大动。 如此大案之下,牵连如此广泛,他们能够保住性命,也就该知足了! “下官遵旨!” 太子见此,这才脸色微微好转,起身行至江永的身前,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儿,亲自拍着仍旧有些愣神的江永的肩膀,温言道:“江大人,不,现在该叫江知府才是。” 江永闻言,忙拱手道:“下官不敢当。” 太子朗笑几声:“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前几日里的话,并非是一时遮掩身份的敷衍,本宫着实是欣赏江知府的品性,你我之间也算是有缘分得紧,不必如此拘束。” 太子言辞之间,态度可谓是亲和有加,亲厚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是颇为有拉拢的意味。 汝南当地的官员看在眼里,再想到方才这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年不过十七的少年郎,却是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方府尊,虽然他的品级只是从五品,但能够得到太子如此爱重,又是少有才名,他日里品级升迁也是必然的事情。 这位少年知府,将来前途必定是不可限量! 思及此,众人心中也是隐隐有了底,看着江永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周围人的变化,江永自然能够感觉的到,而这一切的原因…… 江永将视线落在身前的太子殿下身上,心知这是太子对自己的支持,心里十分感激,当即拱手道:“太子殿下厚爱,江永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好!”太子笑应了一声,随即叮嘱道,“京中之事你且不必担忧,本宫自会打点妥当!你只需专心协助周大人,处理好这汝南之事,本宫也就安心了!” 江永闻言,神色微动。 太子话中的深意,旁人听不明白,他和袁紫嫣却是心知肚明,他所说的,分明就是袁紫嫣与齐王府之间的纠葛! 江永大喜:“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一笑,转向一旁一直垂首立在江永身后的袁紫嫣,似是想要说什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着身后的一众人马向着府衙之外走去。 该交代的他都已经交代好了,也是时候离开汝南郡了! 周松作为新上任的汝南郡守,带领汝南诸位大臣前往送行,而袁紫嫣则留下与归来的未等人商讨汝南王之死一事的线索。 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了下来,江永和周松才重新回到了汝阳府衙。 袁紫嫣听到外面的动静,当即出了屋子,只见两人步履之间都有些蹒跚,好不容易相互支撑着,这才勉强没有摔到地上去。 见二人这副醉的不轻的样子,袁紫嫣忙上前搀扶住江永,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怎么回事,怎么喝成了这幅样子?” 袁紫嫣的眉头皱得死紧,自从她与江永相识以来,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醉了好,醉了好啊……”江永闻言,喃喃道。 袁紫嫣皱眉,低斥道:“说什么胡话呢!” 对着身旁的人递了个眼色,当即有人将高喊着“我还没醉”的周松连拖带拽得带了下去,而袁紫嫣则是费力地搀扶起江永,送他回了驿馆,好不容易将他放到了床榻之上。 袁紫嫣舒出一口气,正要收拾物什离开,却被江永一把握住了手腕。 “别走……别走……” 听到身后的喃喃之声,袁紫嫣微微一怔,随即回过身来。 江永方才这一番行走之间,酒意已经被冷风吹散了三成,如今那双眸子中虽然混杂着丝丝迷离的神色,但还没有失去神智,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三四成醉的样子。 袁紫嫣挑眉:“你刚才都是装的?” 江永嘴角扯出一抹憨笑:“没,我哪敢骗你啊?” “最好不是!”袁紫嫣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没信上几分,挣了挣自己被江永紧紧握住的手腕,“既然醒了酒,就老老实实地休息,放手!” 江永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里肯听话?不仅不放开,反倒是将袁紫嫣的整个小臂都揽在了怀中,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袁紫嫣见他这副样子,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哪有他这个样子的?明明已经是个一方府尊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心爱的玩具就不撒手! 这副样子,要是让旁人看了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袁紫嫣无奈,头痛地揉了揉眉角。 和醉酒的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只好放柔了声音,柔声哄道:“乖,你先放手,我去给你拿碗醒酒汤,马上就回来!” 江永似乎是听到了袁紫嫣的话,揽着她的胳膊微微放松,仰头望着袁紫嫣,试探地道:“真的?” “真的!” 袁紫嫣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向来就是没有多少耐心的,江永若是再这个样子胡搅蛮缠,她可就要不客气了! 一拳头把他砸晕,看他放是不放! 江永的目光将信将疑地将袁紫嫣打量了一圈,似乎是在思量这个人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半晌,就在袁紫嫣耐心告罄的前一刻,江永终于是识相地松开了手,但还是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地道:“那你可要快点儿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 袁紫嫣现在真的是哭笑不得了,想不到江永喝醉酒之后竟然这么粘人! 唉,罢了罢了,就当自己上辈子欠了这个祖宗的吧! 袁紫嫣转身,当真去小厨房给江永准备醒酒汤去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此时背对着她的江永,就在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嘴角挂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借酒装疯,可真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儿! 其实,今天送走了太子之后,其余的汝南官员看出太子对他和周松,尤其是对他的亲厚,起哄着非要说请他们吃饭,庆祝他们二人高升。 两人推脱不过,也就应了下来。 应酬之上,他虽然是个新手,可周松在京为官多年,这种事情早就是驾轻就熟。加之两人的酒量都不浅,结果他们两人没有喝多少,倒是将全场的官员都灌得五迷三道的。 趁着众人醉酒的功夫,他们两人忙借着尿遁之法,远远逃窜了开去。 回来的路上,江永拦住周松,沉声对他道:“周大人,周郡守,我问你,咱们俩现在算不算是好兄弟?” 周松被他问的一怔,当即点头道:“当然算是!” “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好!”江永一拍周松的肩膀,“那兄弟现在遇到一件足以决定我人生的大事儿,你帮是不帮?” 江永卖这半天的关子,周松也是一头雾水,听江永说得严重,无非也就是要他帮个忙,借着有些酒性,周松也不多做推脱,当即痛快地道:“帮!一定得帮!要我怎么帮,你开口吧!” “好兄弟!” 江永大喝了一声,可就在周松等着他开口说接下来的话的时候,江永的话语却是骤然间顿住,没有继续进行下去。这可是让周松犯了难。 无论帮什么,他不开口让自己怎么帮? 他却不明白,江永心中的犹豫和苦楚。一张脸都涨得通红了,就是嘴里的那句话,死活都说不出口。 周松只觉得自己的头一阵阵地犯晕,心知是酒劲儿上来了,一心记挂着回去歇息,顿时吼了一嗓子:“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就走了!” 第88章求饶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一咬牙,借着酒精冲脑的劲头,咬牙道:“说!我说!我就是……我就是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想让你陪我装醉!” “装醉?”周松皱起了眉头,用此时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一转,再看江永涨得通红的脸色,便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当即调笑道,“看来,这酒可是个好东西,不止壮怂人胆,还壮色人胆呢!哈哈哈!” 江永被毫不留情的一番取笑,脸色一直红到了脖子底。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扯着脖子大吼:“少废话!就一句话,帮是不帮!” “帮帮帮,我帮还不成吗?不过,到时候可是要敬我一杯媒人酒!” 坏人姻缘的事儿,他可不做,拦在中间不让人家夫妻二人恩爱,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江永见周松答应下来,又开始一阵傻笑。 “好说,好说!” 于是乎,就出现了两人回到府衙时的那一幕。 三分真醉,七分装醉,袁紫嫣关心则乱之下,倒是真的被这二人蒙住了! 江永思及此,嘴角不由牵起一抹笑意。 若不是牵挂于他,袁紫嫣是何许人也,岂会被这点子小把戏而蒙骗住? 他早就知道,袁紫嫣对他最是心疼,最是关心。 可今晚,他就要好好试试,袁紫嫣对他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趁着袁紫嫣不在,江永自个儿好一顿放松,做足了奋战一夜的准备,直到听到那阵靠近的脚步声,江永这才匆忙收敛了动作,微微侧身向内,将自己的表情掩藏在黑暗之中。 厨娘们此时早就已经歇下了,袁紫嫣不愿惊动他们,索性也就自己做了一碗醒酒汤,给江永端了过来。 谁知道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隐隐有动静传出,不由一怔,故意放轻了动作靠近几步,沿着窗户的缝隙向内望去,却见江永正生龙活虎地兀自在床榻之上折腾着。 不像是发酒疯,倒似乎是清醒地很! 袁紫嫣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三分。 这大半夜的回来,就是一阵撒酒疯,折腾着不让自己睡觉,给他煮了醒酒汤,可看他根本就不像是需要醒酒汤的样子吧? 好啊,敢在这儿和自己玩这些个花招,若是不治治他,还不得翻天了! 袁紫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手轻脚地又回了小厨房,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却是有意加重了脚步声。 等到袁紫嫣倾耳听去,屋内的声音果然是在她加重脚步的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袁紫嫣冷笑一声,端着手中的“醒酒汤”就入了屋子。 “快起来喝醒酒汤吧,喝了再睡!” 袁紫嫣垂下眼帘,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唤着江永。 江永更是毫无所觉,一心想着自己的试探大计,嘤嘤咛咛地哼唧着,就是不肯起身。 袁紫嫣看他这副样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状若无奈地道:“好吧,既然你不肯自己起,那我可就要上前‘扶’你了!” 扶他? 一想到袁紫嫣那双手轻柔地将自己搀扶起来,亲口喂自己喝汤,江永心头一酥,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好啊……麻烦你了,紫嫣,我这头……唉,实在是晕得很,定然是昨晚被灌酒灌得太多了……你快扶我起来吧。” 袁紫嫣冷笑,好啊,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和她装呢? 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这江永装得倒是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一不小心恐怕连她都能蒙过去! 袁紫嫣心头已经起了怒火,当即微微咬牙,道:“好!我亲自‘扶’你!” 江永此时正沉浸在袁紫嫣要主动扶他的幻想之中,正欢天喜地着呢,哪里还能注意什么声音的不对,忙应好,任凭袁紫嫣靠近。 却没有想到,下一秒钟迎接他的,不是什么温柔地搀扶,而是袁紫嫣直接出手如电,点了他的穴道,提着他的衣服就将他的身子掰了过来! 江永的身子整个的僵住,无论是装醉还是真醉,都醒了三分。 “紫……紫嫣,你干什么呢?我这还醉着呢!你这么一弄,我这头更是晕得厉害啊……” “晕得厉害?” 袁紫嫣面上笑得一派温柔,可江永分明从温柔中看出了丝丝冰冷的意味。 悄然吞了口口水,江永可不敢随意接这话儿,单看袁紫嫣这副样子,江永心中就已经是拉响了警报。 不妙不妙!只怕自己还是没有瞒得过去啊! 要不……现在坦白从宽? 江永抬眼看了看袁紫嫣的脸色,顿时只觉得欲哭无泪。 袁紫嫣都这副脸色了,只怕是坦白都不能够从宽了。 自己今天,悬了! 袁紫嫣看着江永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也已经消了大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江永就可以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糊弄过去! 袁紫嫣也不要江永答话了,当即拿过一旁的那碗“醒酒汤”,笑容灿烂地道:“既然头晕得厉害,那就赶紧将这碗‘醒酒汤’喝了吧,这可是我‘精心’为你特别调制的!” 江永见袁紫嫣那副暗自咬牙切齿的模样,再看那碗看上去十分正常的醒酒汤,顿时心中一凉。 她她她……她该不会给自己投毒了吧? “嗯?怎么了,还不快喝了它?” 袁紫嫣的催促声听在江永的耳中,简直就是如同催命符一般。 江永咽了口口水,把眼睛一闭,心一横:“你给我解开穴道,我喝!” “呵呵呵,”袁紫嫣冷笑几声,“我又没封住你的嘴,干嘛还要给你解开穴道?我这不是怕你乱动打翻了药碗吗?这里面的,可都是大补的‘好东西’,可不能让你浪费了!” 江永越听心头跳得越是厉害,还是决定硬着头皮问了出来:“紫嫣,你就别吓我了!我错了还不成吗?这汤里……这汤里到底都放了些什么啊!” 见江永终于说出一个‘错了’,袁紫嫣嘴角的冷笑缓缓收敛了起来,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你还知道错了?你江大人能有什么错啊?错的都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自己蠢,活该大半夜的被你耍弄!” 江永心里一凉,不妙不妙,袁紫嫣气得连气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要他小命的节奏吗? 还不等江永再解释些什么,袁紫嫣将手中的汤碗往他嘴边一递,柔声道:“江大人,我‘亲自’喂你!” 江永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江永凑上前去,把眼睛一闭,也不管这碗里是什么东西,自管一口灌了下去! 他就不信了,袁紫嫣还舍得直接把他毒死不成? 江永预料的不错,袁紫嫣是不会直接把他给毒死的,可是这折腾人的法子,袁紫嫣可是手到擒来,熟练得紧! 江永原本已经做好了痛不欲生的准备,谁料到这一口汤下去,味道貌似还不错,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若是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就是这其中的那个果肉,让江永不由地有些怪异的感觉。 不过相比于他之前想象过的恐怖场景,已经是大大的庆幸了。 江永不由长松了一口气,笑着和袁紫嫣打哈哈:“紫嫣,紫嫣,我就知道还是你心疼我,舍不得我的。” 袁紫嫣见江永这个时候就松气,笑容中不由地多了一丝不怀好意地味道。 他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 “哼,我是舍不得你,是心疼你,不然就不只是给你放这么点蛆了,而是直接将你摁到恭桶里,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袁紫嫣声线冰冷,却是让江永满脸的笑意瞬间僵住。 蛆……恭桶…… 他,他刚才喝得,难不成是…… 江永想着那副场景,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内一阵翻涌,就要向上涌了出来。 袁紫嫣在一旁冷眼看着,随手解开了江永的穴道,见他拔腿就要捂着嘴往外跑去,顿时凉凉地道:“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精心准备’的,你要是就这么浪费了,那我也只好再给你灌下两碗去了!” 袁紫嫣的意思很明显,吐?行啊,你去吐,反正我有的是原材料,吐了一碗灌进去两碗,吐了两碗灌进去四碗。 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吐到什么时候! 江永听了这一句威胁,顿时浑身都僵住了,可怜兮兮地回身看着袁紫嫣。 不就是要装醉试探一下她的心意,看看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吗?至于这么狠吗? 袁紫嫣挑高了眉毛,显然是没有丝毫要松口的意思。 江永见求饶无望,只能强自按压下自己心头的焦急。 不就是个……不就是那个东西吗?不去想就是了!听说有的村落饥荒年代还将这个东西作为宝贝来吃…… 呕!不行了,越想越是恶心! 不能再想了,不然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等到江永好不容易将所有恶心的感觉通通压下去之后,已经是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番。 不得不说,袁紫嫣这折腾起人来,确实是有一套,看着兵不血刃的,就把面对汝南王府的刀阵都面不改色的江永给折腾成了什么样子了! 第89章答应下嫁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尤其是,莫得罪像小人一样的女人! 袁紫嫣似乎是窥探到了江永的心思,挑眉道:“现在酒醒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袁紫嫣的手中还拿着那个盛汤的碗,那副样子,大有酒没醒就再灌他一碗醒酒汤的架势! 江永哪里还敢犹豫,当即点头如啄米一般:“醒了醒了,绝对醒了!” 袁紫嫣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碗扔到一边,脸色也随之完全地暗沉了下来。 “既然酒醒了,那我们就来好好地谈一谈,你这‘借酒装疯’的事儿!” 袁紫嫣将“借酒装疯”这几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顿时让江永心中一凉。 到了这个时候,江永也不敢再犯浑,当即端正了脸色,老老实实地交代:“紫嫣,好紫嫣,我这不是一时之间犯了糊涂,想要借着这股酒劲儿,试探一下你对我的心思吗?你看,我什么话都对你说了,你却迟迟不肯对我说明你的心思,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吗?” 袁紫嫣丝毫不为所动,眸色一沉:“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江永忙连连摆手:“不不!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江永此时哪里还敢和袁紫嫣对着干,忙不迭地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袁紫嫣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想到江永方才说的话,竟然还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打探自己的心思,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袁紫嫣撇过头,故意沉下脸色,冷声道:“我怎么没有对你说明我的心思了?那日里我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 江永闻言,身子一僵:“紫嫣,我……” 江永张口欲要劝,可此时他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莫说是袁紫嫣,就是他自己都起了后退的心思,原本准备好了满肚子一诉衷肠的话语,这个时候却像是都卡在了嗓子中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永暗自恼恨着自己的不争气,狠狠咬了咬牙。 男子汉大丈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得了! 大不了,被拒绝了他找机会再问再求;生气了,他认打认罚就是了! 江永一咬牙一闭眼,将自己心中的话倒豆子似得全都倒了出来。 “紫嫣,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都不动心!我知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是怕我和你在一起会连累我,伤害我。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娶到你,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生死,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哪怕是只有一天!就算是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也是死而无憾……”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江永正闭着眼叽里咕噜地说着,甚至是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想着将这些一直盘旋在自己脑袋中的念头告诉袁紫嫣。 谁知道,他这儿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只纤手阻拦了下来。 江永惊讶地睁开眼,望向那双手的主人,正好撞上袁紫嫣含着潋滟水光的眸子,江永顿时就慌了手脚。 “紫嫣!紫嫣你怎么……怎么哭了?你别哭,别哭……” 江永第一次看到袁紫嫣如此柔软的模样,那双眸隐隐含着泪光却又倔强地不让眼泪滑落的样子,惹得江永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只顾得不停地拿着袖子给袁紫嫣擦眼泪,口中笨拙的哄着袁紫嫣,却是像哄小孩子一般,听得袁紫嫣是哭笑不得。 江永第一次见到袁紫嫣这副模样,简直是手足无措,狠狠地一咬牙,索性有些颓然地道:“好了好了,紫嫣,你别生气,别伤心了。我……我不逼你了,我再也不提这些混账话了!我……” 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快别生气了。要是真的气不过,你打我骂我也行啊,只求你别这样憋坏了自己……” “噗嗤!” 袁紫嫣看着江永这副嘴中毫不停歇地兀自叨叨着的样子,莫名地觉得一阵好笑,眼中泪意还没有消散,唇角却已经是染上了笑意。 江永见袁紫嫣骤然间破泣为笑,微微怔了一瞬间,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紫嫣笑了,不伤心了,不难受了,这就是好事儿!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江永连忙趁热打铁,笑着上前道:“紫嫣,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你别难受了,我们就现在这样就很好啊。每天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咱们就这么一辈子,也是挺好的啊……” 袁紫嫣看着江永凑上来的笑脸,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温言细语地哄着自己,生怕自己有一丝的不快,甚至是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永远和自己过下来。 一辈子,多么美丽而温馨的一个词啊…… 她明白,在寻常人的眼中,这种无名无实的状态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她也知道,江永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名分,不想她被旁人诟病,一辈子只能做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卫,生怕委屈了她分毫。 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进是退,最终所考虑的,满心满眼装着的,都只有一个自己而已…… 袁紫嫣倏然释然一笑,她不是婆妈的人,既然江永能够为她做到这一步,那么,她还扭捏什么呢? “我答应你!” 袁紫嫣骤然开口,笑语嫣然之间,让还在兀自滔滔不绝的江永怔了一下。 江永愣了一瞬间,似是才反应过来似得,磕磕巴巴地应道:“啊,好好。那我们说好了,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 江永说到此处,骤然失声,不为旁的,只为袁紫嫣第一次主动扑进他的怀里。 不同于之前安慰的拥抱,这一次,袁紫嫣是热烈而小心的,就如同每一个妙龄少女面对自己心上人的时候一般;却又是坚定而决绝的,似乎是下定了至此不再回首的决绝。 “紫嫣……” 江永轻唤了一声,随即感觉到胸腔之间轻微震动了下是袁紫嫣轻声应了他一声。 “紫嫣,你……” “江永!” 江永的话刚出口,便被袁紫嫣一声呼唤截住。 “嗯,我在。” 江永轻声应了声,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皱缩,像是有了某种预感一般,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静待袁紫嫣的下文。 袁紫嫣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道:“江永,我答应你,我答应……嫁给你!” “什……什么!” 江永猛地惊呼一声,搂住袁紫嫣的胳膊猛地使力,将袁紫嫣推开,对上她带笑的眼眸,看着那双凤眸中尽是自己惊喜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一时间说出来的话更是磕巴了几分。 “紫……紫嫣,你……你刚才说什么?” 袁紫嫣见他这副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呆子,我说我答应嫁给你!” 江永这次是亲眼看着袁紫嫣朱唇轻启,一字一字地将这句话吐出来,似乎是一字字地落在了他的心上一般,让他浑身一震,一股狂喜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江永猛地扑上前去,一把将袁紫嫣打横抱起,也顾不得此时是半夜时分,顾不得自己身上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猛地一头冲到了院子中,就是一阵狂吼。 “紫嫣答应了!我的紫嫣终于答应了!哦哦!紫嫣答应了!” 袁紫嫣饶是反应再迅疾,到底是没有对江永设防,一时间竟然就这么被他给抱了起来,直到江永狂吼出声,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看着周围亮起来的灯光,还有越聚越多的“观众”们,各个的脸上皆是带着戏谑的笑容,袁紫嫣的脸颊不由烧得更加厉害了。 “呆子,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袁紫嫣暗中掐着江永的腰肢,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地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不嫌丢人,她还怕呢! 袁紫嫣心中羞恼,手下可是下了狠劲儿的,可江永现在仍旧沉浸在袁紫嫣终于答应嫁给他的狂喜之中,哪里顾忌得了这么多? 江永不止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是低头在袁紫嫣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引得周围一阵戏谑之声。 袁紫嫣被他这一下,脸上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更是嫣红了几分,落在江永的眼中,只觉得她更加让人移不开眼,附身就要得寸进尺的落在那张嫣红朱唇上。 “江永!你敢就试试看!” 袁紫嫣见他竟然还敢得寸进尺,一字一句当真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他这一下要是敢落下来,她绝对将方才答应的事儿都收回来! 江永早就已经将袁紫嫣的脾气摸了个透彻,即使现在再怎么兴奋,还是脊背上蹿上了一股凉意。 看着袁紫嫣的脸色,江永讪讪地改变了动作,将这一吻落在袁紫嫣的额头上。 “这总行了吧,娘子?” 江永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袁紫嫣能够拿他如何?只能兀自气闷地撇过头去不搭理这个被喜悦冲昏了头的男人。 第90章走马上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你赶紧给我消停着点,否则,小心我出尔反尔!” 袁紫嫣这话一出,江永顿时就急得变了脸色。 出尔反尔?!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行! 他这可是九死一生才求来的娘子,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别别别!我消停,我消停还不成吗?” 江永有些委屈,他不就是高兴了点吗?怎么了?他还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娘子有多好呢! 不过…… 看袁紫嫣的脸色,这话他现在要是敢说出来,袁紫嫣绝对说到做到! 江永识相地将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对着周围被惊醒了来看热闹的人挥手道:“都围过来做什么?都回去吧,去去去!” 在一旁看了这一场好戏的周松眼带笑意,就算是转身离开也是没有放过这个调侃江永的好机会。 “走了走了,这大晚上的,**一刻值千金啊!可不能打扰人家小两口!” “嘶!疼疼疼!” 周松这话一出,江永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喊着疼讨饶。 袁紫嫣这手劲儿,只怕他这腰都已经要出血丝了吧? “回屋!” 袁紫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就不再搭理江永。 要不是他闹这出幺蛾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事儿! 江永见此,忙赔着笑脸将袁紫嫣带回屋中,心中还在暗自窃喜。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袁紫嫣就算是气到了这个份儿上,仍旧是一点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的念头都没有,这可是个好事儿啊! 袁紫嫣是不知道江永此时还有想这些的心情,否则的话,指不定他的腰上还要再多遭些罪! 江永小心翼翼地将袁紫嫣放回床上,自己也凑了上去,左一句“娘子”右一句“媳妇儿”地叫,直叫得袁紫嫣又羞又恼。 “走开!离我远点儿,我可还是个未出阁的呢,谁是你的娘子,你去找谁!” 袁紫嫣这一句气话倒是提醒了江永,他这光顾着高兴了,还没和袁紫嫣商量成亲的事儿呢! 江永忙笑着再次凑上去,见袁紫嫣又要推开自己,忙讨饶道:“我是有正事要说的!” “什么事儿?” 袁紫嫣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还能想得起说正事? 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不能怪袁紫嫣多想,今晚江永可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有这么小孩子的一面,就像是一个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抱住她就不撒手了,还要将她炫耀给他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身边人。 这……这简直就是胡闹! 江永见袁紫嫣的表情,忙解释道:“我真的有正事的,是关于我们成亲的事儿。” 说到这里,袁紫嫣也已经听明白了江永的意思。 他们两人虽然自小的处境不同,但到底都已经是无父无母,那么这婚姻大事儿,又要谁来主持呢? 袁紫嫣绞尽了脑汁,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什么特别合适的人选来,倒是江永,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掀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年头,看热闹,尤其是看他和袁紫嫣的热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了好了,这些事儿,你就不必操心了。如今案子刚刚结束,我又升了官,光是这新旧交接这一套走下来,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忙不完的,我们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袁紫嫣一想,也是这么个理,正要答应,却听江永继续道:“反正我家娘子已经答应了,那这辈子就注定是我老江家的人了,也不担心人跑了!是不,娘子?” 袁紫嫣笑骂了一声没脸没皮,这才发现自从自己松口之后,江永似乎愈发的没个正形了,正经话不过两句,就要扯歪了去。 这可不是个好事儿! 江永见袁紫嫣又要发怒,顿时转了个身,蒙上被子,口中大喊:“哎呀,头疼啊!睡觉了,睡觉了,有问题明天再说啊!” 袁紫嫣看着他这副样子,是暗自一阵气怒,偏偏还就是拿他没办法,只能将自己气个半死,却不忍心打扰那一沾着枕头就睡过去的人儿。 嘴上说得欢乐,说着没醉没醉,可究竟是真是假,瞒得过旁人,瞒不过袁紫嫣。 她是江永身边最亲近的人,甚至从方才她应下江永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已经是江永未过门的妻子了。江永的心思,就算是掩饰得再好,在她的眼中也一向是看得分明。 这一次的案子,虽然查到了汝南王府,但是,汝南王死得不明不白,这个案子分明就是另有隐情,可江永却在这时候被太子以升职为名安抚,实则也是将此案的调查权从江永的手中剥夺了去,不许他再参与此案。 这种事情,想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吧。 江永的秉性她最是清楚不过,一个案子已经是交到他的手中,却又不让他一查到底,他的心里只怕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愿。 这一场平步青云,对于江永来说,只怕是宁愿没有的好! 只是他们又能如何呢? 且不说太子殿下都已经出手阻拦,就算是太子殿下没有挡住江永,她自己也会想法设法地暗中拦下他! 这件事情的背后,远远不像江永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若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强自出头,只怕就算是将自己碰个头破血流,也不会对事情有一丝半点的助益,只不过是平白赔上了自己罢了! 就算是太子殿下不出手,她也绝对不会允许江永做出这样子的傻事来。 此时只需隐忍一时,等到将来他手握足够的权势,自然能够让这背后真正的元凶,付出代价! 袁紫嫣长叹了口气,将自己胸腔中所有的思虑都压下,放空了思绪,静静地凝视着江永棱角分明的面庞,一瞬不瞬,竟然不知道何时,就这么伏在江永的床榻之上,酣然而睡…… 等到江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朦胧间想要移动身子,却猛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种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气息,顿时让他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打扰了那个倚靠在他肩头上酣睡的女子。 可等他转头望去的时候,还是对上了一双闪耀着潋滟笑意的凤眸。 袁紫嫣是何等警觉之人,莫说是自己枕靠着的肩膀有所动静,就是数米外有人来袭,她都能当场应对自如,绝不会有丝毫的含糊。 江永虽是无意,但方才那一下的动静,已经足够将她惊醒。 若不是江永熟悉的气息安抚了她,只怕此时她的手指已经捏上了江永的脖颈! 江永见袁紫嫣眸中毫无睡意,也猜到她还是被自己那一下惊醒了过来,当即抱歉地笑了笑,伸手抚上袁紫嫣的眉眼,声色温柔地道:“我吵到你了吧?怎么就这么靠在床边儿呢?身子会不舒服的!上来,我们再歇息一会儿吧。” 说着,江永将身子向着床榻之内靠了靠,行动自然地如同二人本该就同塌而眠一般。 袁紫嫣一怔,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层层涟漪,一种陌生而独特的感觉席卷心头,像是最甜的琼浆,又似乎是掺杂着一丝酸楚。 袁紫嫣轻笑,这种滋味,虽然她之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但是她心里明白,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是隐隐带着欣喜与期待的。 若是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清晨都能这样,似乎也不错,不是吗? 江永虽是没有读心术,但是看着袁紫嫣渐渐柔和的眉眼和眼底弥散开来的笑意,同样也是炫然一笑,拍了拍自己身边儿的床榻,示意袁紫嫣上前来。 虽然是心中欣喜,但袁紫嫣仍旧是摇了摇头。 “太子旨意已下,你这个新任汝阳知府,今日也该走马上任了。这是第一天,可不能耽误了时辰!”袁紫嫣温言提醒着。 虽说这些日子他们和周松同进同出,对于汝阳府衙已经是了解的无比透彻,但是这中间终究是有个交接的过程,就算是走个程序,也不能轻慢了。 江永连番擢升,必然已经是引起了京中那些人的注意。若是还不多加收敛,只怕是当场就会被人抓住小辫子! 到时候,可当真是大事不妙了! 江永虽然往日里嬉闹无状,甚至是有些孩子气,但是在大事儿上从来不曾有丝毫的疏忽。 原本一大清早看到袁紫嫣紧靠着自己的一幕,江永是有些被这份幸福冲昏了头脑,将什么升职什么就任都抛到了脑后。可此时经袁紫嫣这么一提醒,江永一个激灵,顿时收了玩笑的样子,匆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江永边匆忙地收拾着衣物,将自己上上下下打理好,边询问着袁紫嫣。 他真是昏头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得干干净净的!果然……是太不想接这个职位吗? 江永的神色间微微有些低沉,手下的动作不自觉地又迟缓了几分。 这种违背自己的良心得来的升迁,又有什么价值?他这么做,和那些在党派之争中谋取私利的权臣,又有什么区别? 第91章感情之事不由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将江永的神色都看在眼底,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从江永的手中接过衣带,动作轻巧地为他系好。 江永感受到袁紫嫣的动作,一怔:“紫嫣,我自己来就好了。” 袁紫嫣不理,只兀自平稳而快速地完成着手中的工作,似乎这是一项多么重要的使命一般。 “现在时间尚早,你不必着急,等你好好打理一番再前往汝阳府衙,时辰就正好合适。” 袁紫嫣就像是一位准备送丈夫出门的贤惠妻子一般,一边为丈夫打理着衣物,一边细细地叮嘱着。 将内衬的衣带系好,袁紫嫣又拿起一旁的外衫,示意江永伸手。 江永仍旧是有些呆愣,只能任由袁紫嫣的摆布,老老实实地伸出胳膊,让袁紫嫣“伺候”自己更衣。 袁紫嫣的神情不变,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为江永套上外衫,甚至是帮他将衣角的每一处褶皱都细细地捋平,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退后几步,上下打量了江永一番,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极为自得的样子。 “紫嫣,你……” 江永仍旧沉浸在这非同一般的待遇之中,不能回过神。 虽说他与袁紫嫣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光,可是…… 这种事情,当真是第一次发生! 就算在他提出要娶袁紫嫣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袁紫嫣会像一个一般的女子一样做着这样细致琐碎的活计,他是舍不得的。 她的紫嫣,就该是翔于九天的凤凰,不必为谁而停留,即使是他也一样! 自己要娶她,是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是不忍心她受丝毫的委屈,可不是为了让她被繁琐的家务困住的。 她那么骄傲,他怎么舍得呢…… “紫嫣,以后这样的事儿,我自己来就成了,你不必……” “这是我愿意的。”袁紫嫣打断了江永的话,抬首对上他的双眼,眸中几分坚定,几分执着,“我所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发自于心的。” 江永一怔,恍然间惊觉袁紫嫣的深意。 袁紫嫣嫣然一笑,悄声道:“我当初接近你,执剑保护你,是因为我的心中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如今答应嫁给你,愿意为你做每一个平凡女子所做的一切,也是我心甘请愿的。” 袁紫嫣的一字一句,都沉沉地落在江永的心中,让他这几日来躁动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江永,做人也好,做官也好,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繁华,若是执着于这些,只会蒙蔽住双眼。你要做的,只要记住你最初的心愿,守住本心就好。至于旁人如何说,与我们何干?只要你自己觉得对的,就尽力去做!患得患失,只会反受其乱!” 袁紫嫣的声音柔缓,却是字字句句都落在了江永的心头。每一个字落下,都让他的心头一颤。 袁紫嫣说的话,他都仔细地听了进去,也都会好好地考虑。 见到原本那样冷血冷情的一个人儿,为了自己放下了所有的身段,轻柔地为自己打理衣物,柔声劝慰自己,江永的心中就是一阵触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江永将心中所有的犹豫统统抛到了脑后,一把将袁紫嫣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记得了。放心,安心等我回来!” 袁紫嫣听得江永的声音,便知道他已然是放下了心结,暗自呼出一口气,轻声应了一声。 她做这么多,无非是希望江永能够自己从这个牛角尖中挣脱出来而已。 他不是愚笨之人,只不过是一时之间被蒙蔽住了,只要将这些道理一一告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自然不需要她再来指手画脚。 只不过,这话必须得由她来说,还得是按捺下心思,温言软语地劝告,江永他才能真正地听进心里去,换作任何一个旁的人,都不行! 两人相拥而立,江永是好不容易逮住袁紫嫣如此温顺地任由他抱住的时候,哪里还舍得放手?可袁紫嫣却是清醒得很。 都这个时辰了,再不去汝阳府衙,可当真要耽误正事的! “好了,时间到了,你该出发了。” 袁紫嫣推了推江永,提醒道。 谁知江永似乎是抱上了瘾,不止没有松手,反而是愈加地收紧了手臂,将袁紫嫣揽得更紧了几分。 附在袁紫嫣的耳边儿,江永有些无赖地道:“你陪我去!否则我就不去了!” 袁紫嫣只觉得一阵热气喷洒在自己的耳边,顿时向后闪了一下,脸色一沉。 “这个时候,瞎闹什么!还不赶紧着点!” 真是的,这才刚想过他在大事儿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他就这副样子,真是让她气也不是,喜也不是! “紫嫣,紫嫣……” 江永索性得寸进尺,附在袁紫嫣的耳边上一声一声叫了起来,看样子非要磨得袁紫嫣陪他一同前往不可了。 “你就陪我一起嘛!你可是我的贴身护卫兼首席幕僚,你可不能就这么抛下我啊!” 袁紫嫣被他逗弄得脖颈之间是又痒又热,不由地一再闪躲。 瞥了眼外间的天色,若是再不出发,除非江永用轻功赶过去,不然就是迟到定了! 她是服了江永这份缠人的功夫,只是…… 今日她还有一些事务要了结,是要避着江永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让江永独自前往汝阳府衙。如今汝南王才刚刚伏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知道这汝南郡内什么地方潜藏着暗中的残余势力? 江永现在所处的环境可不安全。 袁紫嫣思虑了片刻,实在是拿江永缠人的功夫没办法,轻声安抚道:“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自己过去,晚上我会赶过去,和你一同回来,这总行了吧?” 袁紫嫣挑高了眉毛,等着江永的答复,若是这样子还不行,那…… 暗自捏紧了拳头,软的不行,她也就只好来硬的了! 江永偷偷瞥了眼袁紫嫣的神色,将她眼角眉梢中暗藏的凌厉收入眼底,心里一颤,忙识相地妥协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还不成吗?我们可说好了,晚上你可要早些过来!” 江永不放心地正要再三叮嘱几句,袁紫嫣却是已经使劲儿将他向着外间推去。 “知道了,知道了……” 江永边被推着往外走,边对着身后唠叨。 “你去‘办事儿’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一些,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不准你随便受伤!你要是受了伤,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知道了。”袁紫嫣敷衍地应答着,一把将江永推到门外,挥手就要关上房门。 “等等!”江永猛地撑住房门,不让袁紫嫣关上,“还有一件事儿,就一件!” 江永伸出一个手指,努力证明着自己话中的可信度。 袁紫嫣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挤出一个字:“说!” “还有……”江永微作停顿,猛然间倾身上前,在袁紫嫣的一抹嫣红之上烙印下一吻,“记得想我!” 撂下一句话,江永便像是个做了坏事儿害怕被抓住的孩子一般,猛地窜出去带上了房门。 袁紫嫣被他这一下偷袭弄得呆愣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唇瓣,神色间有些恍然。 他,还真是…… 袁紫嫣想到方才那一瞬间,面上不由地露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从当日在生死边缘被齐王救起,带回齐王府,被训练成一名刺客的时候,他们就早已经被耳提面命地警告过,刺客最忌讳的,就是动真情! 唯有冷心冷情,才能一心一意地为主子效命;否则,便是在和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 可是现在…… 袁紫嫣苦笑,感情之事,自来便是半点不由人。 江永如此待他,历经生死,却仍旧是愿意将身边最亲近的位置留给她,她又如何能拒绝呢? 袁紫嫣微微垂眸,收敛下心思。 今日她之所以执意不与江永同行,自然是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而并非是用来虚度的! 汝南王府走私一案,表面上看起来牵涉进汝南王这个一方诸王,就已经是天大的案子,可是袁紫嫣心中明了得很,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汝南郡这个地方表面上看来和齐王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呢? 袁紫嫣嘴角的笑意透出丝丝冰冷,事实上,恐怕这关联,大了去了! 甚至她怀疑,汝南王走私一案的幕后黑手,根本就是齐王! 当日汝南王自杀之时,她曾经在关押汝南王的地牢之中,闻到过一种很奇特的味道,后来几经思虑,才猛然想起。 那正是齐王常用的一种毒药,少量吸入对人体没有什么危害,但一旦吸入的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就会让人失去神志,成为任人操控的木偶! 如此想来,汝南王身边定然是平日里就有齐王的人,暗暗给他喂食这种毒物,让毒素在汝南王的体内慢慢地累积,却始终控制在将过未过的地步。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第92章上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而这种时候,只需要再加上一缕毒烟,是想要他认罪伏法,还是想要他自我了断,还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事后风过烟散,谁又能看透其中的玄机? 如此手段,不可谓不阴毒,不可谓不巧妙! 可此案表面上根本就与齐王没有什么关联,他如此大费周章,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根本就是心虚! 虽然这一切都已经是顺理成章,但是推测始终都只是推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亲自顺着未他们查到的证据再行探查一番。 就算不为了旁的,单单是为了江永,她也必须走这一趟! 若是来人当真是慕容绿萼,只怕以她的阴毒,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个叛徒! 慕容绿萼与朱槿不同,她本就是三人中剑术武功最高的一个,行事更是狠毒无比,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虽然她们自幼相识,但是她心中明白的很,在慕容绿萼的心中,任何人、任何情分都比不上主子的命令! 只要齐王下令要她取自己的性命,她绝对会毫不犹豫! 他们两人一旦交手,她恐怕就是九死一生了…… 但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允许江永受到任何的损伤! 若是慕容绿萼胆敢对江永出手,她就算是拼得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放过她和齐王! 就在袁紫嫣下定了决心,沿着查到的些微痕迹一路追查过去的同时,快步出了驿馆的江永,也已经收敛了方才在袁紫嫣面前的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神色间反而多了一份担忧。 紫嫣,既然你想要自由的空间,想要独自去处理这些事儿,那我就放手让你去做。 我只有一个要求,千万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因为我会心疼…… 只要一想到袁紫嫣有可能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江永的心中就是一阵紧缩。 对这个一路陪伴自己走过来的巾帼红颜,江永感激莫名,两人历经几番磨难,早就已经是心意相通,生死相许。 就算是袁紫嫣没有答应他的求亲,他也会如自己所说的一般,将自己心头上的位置永远为她空出来,更何况,袁紫嫣此时好不容易松口,眼看着他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个紧要关头,他绝对不允许袁紫嫣出任何的差错! 江永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既然他不能阻止袁紫嫣,那么,他就要让袁紫嫣早日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妻子! 心中如是想着,江永脚下的步伐也愈加地轻快了起来,驿站与汝阳府衙本就相距不远,如今江永心中迫切,更是一路赶了过去,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汝阳府衙之内。 他刚踏入汝阳府衙,便看到周松在指挥着衙役搬运着一箱箱的物件。 今日不只是他要接任汝阳知府一职,更是周松高升的时日。 等到将此间的一应事务统统交代完毕之后,周松就要即刻启程,就任汝南郡守一职! 江永与周松两人,经过查汝南王走私黄金案的配合后,现在已经是极好的朋友,如今周松高升,两人分别在即,虽说是相距不远,但是江永的心中多少有几分不舍的情愫,一时间竟就这么怔怔地站在汝阳府衙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周松一挥手,就见到一向潇洒的江永面色纠结地站在汝阳府衙门外,顿时心中对他的心思也算是明了了几分。 但周松怎么说都是要虚长江永几岁,这种事情经历得也要多一些,对于控制自己的心情早已经是驾轻就熟。 如今看江永这副样子,微微一笑,迎上前去:“江大人,在这儿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来搭把手!” 周松一招呼,江永这才猛然间回神,忙用笑意掩饰着自己的心情,口中暗自嘀咕着,“这是把我当下人用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怠慢,反而是接替过周松的工作,指挥着来来往往的衙役们打点着府衙中的事务。 周松见江永忙碌的身影,心知他必定不愿意多提及离别之事,也就索性默契地缄默不语,只是暗自放慢了手下的速度,没有戳破江永有意的拖延。 但东西收拾得再慢,也终究有完成的时候,等到一箱箱的物什全部都收敛完毕,甚至是需要移交给江永的案宗也都已经打点好了之后,江永这才暗自叹了一口气,回到了两人都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上任?” 江永的声音中掺杂上了丝丝低沉喑哑,那是极力压制着自己心情的结果。 与江永相比,周松却是要平静上许多。 “尽快吧,今日日落之前若是能够交代完,便即刻出发。毕竟是太子亲口传召,可不能有丝毫的耽搁。” 江永沉默片刻,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却是不再开口。 周松见此,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江永的肩膀。 “你也不必如此,我们相距本就不远,你若是想起我,随时可以来看我的。” 这些道理,江永心里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分离又是另一回事…… 周松见他这副样子,索性将什么安慰全部都收了起来,一拍江永的后背,佯装怒道:“你小子,可要记得经常来看我!否则……”周松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直笑得江永一阵毛骨悚然,“我现在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了,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时不时地‘请’你过来做述职报告!哼,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永似乎也是被周松这副样子给逗笑了,神色间的凝重散去了几分,笑道:“是是是,小的保证准时准点、自动自觉地前去报道,绝不劳烦大人您召唤!” “臭小子!” 周松没好气地嗤了一声,反倒是引得江永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 说是来交接就任的,其实江永根本就是来与周松话别的,两人就这么胡天海地地侃着聊着,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到了夜幕四合的十分。 周松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微微停顿了片刻,站起身背对着江永,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发了!” 虽然这个话题两人都不愿意提起,却偏偏又是两人都逃避不了的。 江永也随着周松的视线向外望去,看着外间的天色,心知周松已经是将时间拖到了最晚,现在确实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江永抿唇,心中犹豫了一瞬间,一想到自己此时再不说出来,下一次见到周松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索性也就一咬牙,站起身来追上周松,将他拦了下来。 “等等!我还有件事儿要和你说!” 周松脚步微顿,见江永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很是奇怪。 这段日子就算是面对生死关头,面对汝南王的刁难威胁,江永也从来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暗中处理得完美无缺,是什么事儿让他这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还偏要在这个时候说?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周松来了兴致,挑眉道:“说说看。” 这话一落,周松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 他看到了什么!江永,那个没心没肺的江永,竟然因为他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耳朵都红了! 他到底是要说什么? 正当周松兀自乱猜的时候,江永一咬牙,索性一口气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周大哥,我想……我想要托你做个媒人,帮我向紫嫣提亲,我……我要娶她过门!” 江永一句话说完,整个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看他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对着周松提亲呢。 周松听得江永的意思,一张黑脸上的神情顿时精彩万分。 与袁紫嫣、江永相处这些时日,他早看出江永与袁紫嫣间的情义相投,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只是奈何这当事人皆是这不温不火的态度,弄得他这个外人在一旁看着也跟着心急。 原本以为这一回借酒装疯能够将二人撮合在一起,谁知道除了昨晚那一场好戏之外,江永和袁紫嫣皆是再没有动静,着实是让他心中难耐得很。 谁知道江永这小子竟然这么有能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周松挑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永,口中啧啧感叹:“怎么,终于让紫嫣妹子松口了?” 江永虽然被取笑地有些困窘,但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袁紫嫣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如今周松这么一问,江永更是心痒难耐,想到周松将是他和袁紫嫣的大媒人,在他的面前,也就不需要顾虑这么多了吧。 如此安慰着自己,江永的眉眼却是按捺不住地飞扬了起来:“那是!我亲自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更何况,我家紫嫣温柔贤淑,对我更是有情有义,我不过是这么随便地一提,她就答应我了!” 对江永这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的样子,周松是嗤之以鼻。 谁不知道袁紫嫣不好应付,温柔贤淑?这话也就只有江永能够将她用到袁紫嫣的身上! 话虽如此,但江永和袁紫嫣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周松自然心中也是替他们高兴的,当下一口答应:“好小子,是个男人!这不声不响,竟然就已经将紫嫣妹子拿下了,算你有本事!好,既然紫嫣妹子都同意了,那这杯媒人酒,我是喝定了!” 第93章筹办婚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什么案子,什么公务,全部都抛到了脑后。 他此时满脑子想的,怎么才能筹备一个别出心裁的婚礼,才能不委屈了袁紫嫣。 他的紫嫣,有资格享有这天下最美好的一切,如今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是在婚事一事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袁紫嫣半分! 看着江永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周松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此事好是好,只不过……” 江永一听这话,顿时回神,忙问道:“不过什么?” 周松轻叹一口气:“只不过我这马上就要走马上任,汝南多年受走私流弊损害严重,百废待兴。这门婚事,恐怕要延后一段时日了!” 听得周松此话,江永沉默了片刻。 他心中清楚,周松说的都是实情,这些也正是这些日子他与袁紫嫣趁着闲暇之际走遍大街小巷寻访而知的。 他们几人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自己的治下仍旧是一片倾颓之像,就算是周松答应,只怕紫嫣也不会同意在这个时候办这婚事的。 江永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好事多磨,反正此生我只认紫嫣一人为吾妻。不过是一个仪式,早些晚些,也没什么大碍,我等得起!” 周松见江永还没有被私情迷惑了心神,到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份理智,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这才是我大乾的好儿郎!你且放心,多则一月,少则十天,我必定将手头上的重要事务处理完毕!届时,可就要靠你和紫嫣的这桩婚事,给我们汝南郡带来些福气和喜气了!” “这个好说,好说!” 一提到和袁紫嫣的婚事,江永就是一派喜上眉梢的样子,让周松一阵摇头。 此事既然已经说定,江永就算再如何不舍,也终究是要送周松离开的。 周松这一走,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府衙顿时清冷了三分。 江永虽然不愿一个人在这儿多待,但又碍于已经答应了袁紫嫣等她来府衙,同自己一同回驿站,也只好抽调了最近的卷宗来反复查看其中的内容,以此打发时间。 谁知江永这一等,便是直接等到了夜幕四合时分。 正当江永心中焦虑不已,几乎按捺不住就要派人前去寻找袁紫嫣的时候,骤然惊觉窗外似乎是有什么动静。 江永一惊,正待上前查看,却见一道暗影一晃而过,直接破窗而入,欺身上前! 来人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的凝滞,就已经贴身逼近了江永的身后。 “是我……” 一道带着丝丝虚弱疲惫的声音在江永耳边响起,顿时让江永心中揪紧了起来。 见身前的人儿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感受着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的无力,江永心中一惊,匆忙转身支撑住身后的人儿,让她将大部分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看着袁紫嫣惨白的脸色和遍布额头的虚汗,江永的心中就是一疼。 “紫嫣!紫嫣!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哪里难受?” 江永连声唤着,除了尽力支撑着袁紫嫣的身体之外,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袁紫嫣身上的伤口,让她伤上加伤! 袁紫嫣意识朦胧之间听到江永的呼声,这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神智,轻咬了一下舌尖,尽力让自己恢复了几分意识。 “我没事,没有伤,只是有些累了……” “真的没伤着?”江永不放心地再次追问了一句。 不怪他嗦,实在是袁紫嫣这副模样,着实不像是没伤着的样子! 袁紫嫣此时已经是脱力,方才拦住江永的那一下,榨干了她身体内的最后一丝体力。她现在根本就是消耗过度,连一根手指都是一动都动不了了。 莫说是敌人,就是一个三岁的孩童,都能够轻易地要了她的性命! 见袁紫嫣强撑着摇了摇头,江永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小心地搀扶着袁紫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江永这才察觉到,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面对如此模样的袁紫嫣,江永最是痛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他甚至就连心上人是何时何地因何遇难的,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回来的都不得而知!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江永愤怒地挥了一下拳头,神色间完全阴沉了下来。 其实,袁紫嫣的情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严重,实际上也不过就是没有力气而已,只要让她好好地歇息一会儿,就会恢复如常。 再加上她的身子底子比常人要好上太多,坐下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恢复了一丝力气。 见江永如此模样,袁紫嫣自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不由地压抑着浑身的疲惫,握住江永的手,微微使力。 江永感受到袁紫嫣的动作,忙俯下身来,关切地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什么吗?” 袁紫嫣笑着摇摇头:“不用……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真的,只是有些累了……你不要担心!” 袁紫嫣的话,一字一顿,说得艰难而认真,反倒是让江永的心中更加心疼了起来。 “好好,没事就好。你先什么都不要说,累了就好好休息,其余的都有我在,不用担心……” 顺着袁紫嫣的话,江永同样温言软语地安抚着袁紫嫣。 口中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却已经快要被自责内疚给淹没了去,这些情绪即使江永不说,袁紫嫣也能够感觉得到。 袁紫嫣虚弱一笑,索性放松自己的身体,向着江永的方向倾倒了过去。 “小心!” 江永哪里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瞬间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来不及思考太多,只能顺从自己的本心而行,匆忙间上前一步接住袁紫嫣。 江永一把拉住袁紫嫣,在她摔倒之前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这才长舒出一口气。 “袁紫嫣!你是疯了……” 江永气急,原本是想要吼袁紫嫣几句,教训她一番的,可话语说到一半,却在见到那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时尽数吞回了肚子中。 她睡着了呢…… 看来,当真是累着她了吧? 江永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了句:“你啊……”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就是看上了这么与众不同的她呢?这些担惊受怕,就算是上天将她恩赐给自己的附属条件吧…… 江永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打横抱起袁紫嫣,让她的头能够更加贴合地靠在自己的颈弯之中,一步一步,向着府衙的客房而去。 看来今晚,他们是回不了驿站了…… 而此时依靠在江永肩头上的袁紫嫣,嘴角轻轻地勾起一抹弧度。 虽然她仍旧虚弱的很,但是这点子支撑身子的力量,她还是有的。但是,她就是突然特别想赖着江永,想要试一下依靠在他的身上是什么感觉。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安心,是安心的感觉! 她知道,有江永在,在他的身边,在汝阳府衙之内,她就已经是安全的了。无论周围有多少敌人虎视眈眈,江永都会拼尽全力为她挡住,给她一片安全而舒适的天空…… 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近乎执拗地如此以为的! 就算是身边儿再怎么危机四伏,一旦靠在江永的臂弯她就会感觉自己似乎是别人珍惜着、呵护着的。 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不过,似乎,还不赖…… 袁紫嫣嘴角的弧度不经意间便沾染上了温柔的味道,原本假寐的神经缓缓地放松了下来,真正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感觉到自己怀中的身子渐渐放柔了下来,江永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抱着袁紫嫣的手臂再次收紧了几分,将人儿牢牢地揽在自己的怀中,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幼稚的想法,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江永没有再追问,袁紫嫣也没有再提及,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将事情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唯一一件让袁紫嫣感到有些异样的是,江永这些日子似乎是有了些自己的小秘密,好几次都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傻笑,或者是一个人神神秘秘地安排交代着什么,就连一直在暗中保护江永的冥也是破天荒地对她讳莫如深。 他们越是如此,袁紫嫣的好奇心反倒是越被激起,若不是想着她自己也有事情瞒着江永,只怕她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向江永问个究竟了! 其实,江永只不过是在暗中筹办着两人的婚事而已。 既然那一晚袁紫嫣出了些事儿,错过了交代此事的最好时机,汝阳百废待兴,这门亲事短期之内又成不了,江永转念一想,索性瞒着袁紫嫣暗中给她准备一个惊喜,甚至将冥和未都拉了进来。 一群人每日里暗中研究着婚事的每一个细节,倒是整日里红光满面的,反倒是袁紫嫣,这些日子总是隔三差五就要受一次轻伤,有一次更是失踪了整整一日一夜,急得江永险些要领着府兵将汝阳翻个底朝天! 第94章遇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不过,袁紫嫣虽然受了些轻伤,但从未曾危及性命,江永虽然担忧,但也只能旁敲侧击地略作提醒,并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说。 直到这一日…… 汝阳府衙之内,江永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公务,舒出一口气,微微放松了心神。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永神秘一笑,从案桌上的一堆卷宗中抽出一卷,展开来。 这个卷宗可是非同寻常,其上记载的,一不是重大案件,二不是州县风土人情,而是他这些日子记下的一条条婚事的筹备事宜! 一张卷宗之上全部被蝇头小字布满,其上诸多删改标记,可见主人是经常调用查看。 江永细细地研究着卷宗,这些时日,研究这个卷宗就成了他的习惯,每日处理完公文之后,都会展开从头查看一番。 已经做完的做上标记,还没有做的记在心里,有了什么新的点子再行补充上去…… 这一来二往之下,原本还空空荡荡的纸张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填满了! 江永轻笑,粗略查看了一番之后,见今天没有什么好删改的,就合上了卷宗,正要将它重新放回去,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房门猛地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江永忙回过身来,却见来人一身黑衣蒙面,衣袖袍角都隐约含着暗色,看样子似乎是被鲜血浸润过! 江永心中一惊,暗自提起了警惕,却没有轻易叫出声来。 来人顾不得其他,蒙头就向着江永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抓住江永的手,口中急吼道:“江大人,时间不多了,快走!” 这人一开口,江永便认出了他的声音是那一直充任汝阳知府府兵统领,实则是袁紫嫣训练的暗卫之一的袁未! 认出了未,江永也就没有对他的动作多做抵抗,任由未拽着自己从窗户破门而出,口中急问道:“怎么回事?你家主子呢?” 未眉色间皆是冷凝,见江永提起袁紫嫣,不由地狠狠咬牙道:“主子遇袭,暂且抽不出身!” 遇袭! 江永心下狠狠一沉,边跟上未的脚步边快速问道:“是什么人?” “不知!主子只说是江大人会有危险,让我速速将您带走保护起来,暂避一时!” 江永越听越是心惊,依着袁紫嫣话中的意思,这竟然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到底是谁?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他们? 江永心中被疑惑和担忧充斥着,可眼前的景象,却是没有给他留太多思虑的机会了! 未看着从前院来势汹汹逼近过来的刺客,顿时狠狠咬牙唾了一声。 他还是晚了一步! 原本他接到主子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到府衙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还未等他交代兄弟们打起精神,前门就被人一脚踹开,这群刺客随即涌了进来,不管不顾地见人就杀,一路势不可挡地向着江永所在的后院书房逼近了过来。 更加可恶的是,这群刺客个个武功高强,而且招数诡异,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就连未这个受过袁紫嫣训练的都应付得有些吃力,更遑论是府衙里的亲兵和差役? 未意识到情势不妙,这才命人拼死撑住,自己则折反到后院,原本想要先确保江永的安全,可是如今看来,终究是避无可避了! 眼看着刺客已经逼近到了眼前,未的神色愈加阴沉,从腰间抽出软剑,持剑护在江永的身前。 保护江永,是主子给他的命令。 任何人想要动江永一根汗毛,都要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未低声交代道:“江大人,看样子我们是躲不过去了,待会儿你只管自己小心,护好自己就是!” 江永自知事态紧急,忙点头应下。 虽然这些人招式奇诡,势力强硬,但是他这些日子跟着袁紫嫣也学了不少,应付这种程度,一个两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见江永点头,未这才稍稍放心,将那一直藏在掌心中的信号弹捏碎,顿时三四道身形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落出现,加入到了战局之中。 有了这几个黑衣人的加入之后,原本一面倒的局面这才算是好转了几分,在几人的支援回护之下,府兵总算是有了与黑衣刺客相抗衡的能力。 虽说来人的招式狠辣诡异,可此时冲出来的这几人都是随未他们一同经过袁紫嫣的特殊训练的。 强将手下无弱兵,能够在袁紫嫣手中挺下来的,若是论起手段,绝对不会比这些人差上半分!如此一来,双方黑衣人一旦交上手,便是一派胶着战局! 可是,这越是过招,双方人马的心中就越是惊疑。 为何……对方的招式竟然与自己有三分的相似?这帮突然跳出来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这份心思一起,来人出手的时候不由地多了三分犹豫。 可虽然是同样心中生疑,但袁紫嫣早就已经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在她赶到之前保住江永安全无虞,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就算是心中再怎么疑惑,未等人出手的时候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趁着对手这片刻的愣神功夫,剑锋所指,所向披靡,一路护着江永向外围冲去。 刺客见几人来势汹汹,竟隐隐有抵挡不住的架势。思及自己今日的任务,也赶忙收敛了心神,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的包围圈死死封住,将江永一行牢牢地围困其中,剑锋齐齐向着江永逼近而去! 江永被几个黑衣人护在中间,眼见战事愈发紧急,心中不由地暗道不妙。 此时双方甫才交手,就已经是如此势均力敌的架势,可他们的弱势就在于,对方的人数要远远超过他们! 若是如此僵持下去,一旦陷入车轮战,就算是未他们的武艺再怎么高强,终究是**凡胎,终究会有力竭的时候。 到了那时候,恐怕就麻烦了! 如此一想,江永一剑将一个靠近自己的刺客解决掉,趁着这片刻的空隙靠近冲在最前的未,悄声道:“这样下去不行,你们撑不了多久的!” 未一剑划下,顿时被敌方喷溅的血液溅湿了衣角。 “只要等到主子来……” 未咬牙说出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江永毫不客气地打断:“不行!绝对不能坐等救援!” 并非是他不信任袁紫嫣,只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袁紫嫣一人的身上,无论是对袁紫嫣还是对他们所有人来说,显然都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那你说怎么办!” 抵挡着身前愈发猛烈的攻击,未的声音之中不由地掺杂上了丝丝恼怒。 若不是为了江永,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不在主子身边护卫,反而是在这种地方和这些人缠斗! 心中怒气一生,又不能对着身后的江永发泄,未便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到了这群刺客的身上,手下的力道愈发地狠辣起来。 江永解决掉身旁靠近的一个小喽,沉声道:“你现在马上派人前往汝南郡守府,尽快通知周大人来援!” 再厉害的刺客,也抵不过千军万马! 周松身为汝南郡守,已经是一郡的长官,州郡方圆百里之内的常备军,就是他最后第一棵救命稻草! 若是能够及时联系上周松,让他带兵来援,也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未听得江永的话,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江永的打算。 江永说的不错,这么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 “好!”未咬牙应了一声,一剑挑开身旁人的攻击,沉声道,“旁人我不放心,我亲自走一趟!给我信物!” 江永心中本就有此意,见未主动答应下来,舒出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一个饰物交到了未的手中。 “这是我的私物,周松是认得的!” 心知事态紧急,江永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当即闪身上前,顶上了未的位置,对抗着源源不断的刺客。 “快走!”江永厉喝一声。 未握紧了手中的信物,暗自道了句“坚持住”,便是剑锋一寒,一剑对上身侧刺过来的寒剑,顺道借助着剑势身形连转,看准包围的薄弱之处执剑刺去。 刺客们没料到他们会突然转守为攻,一时之间竟然是有些乱了分寸,任由未一招便攻破了出去。 江永见未成功突围,顿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坚持住!” 江永厉喝一声,且战且进。 听未的意思,紫嫣此时必定是拼尽全力在往这边赶过来。 袁紫嫣的实力,他很清楚,能够挡住她的脚步的,绝不会是一般人! 正因为如此,他更是必须要在袁紫嫣赶到之前,尽力自行突围出去,好减少她的压力。 江永思及此,手下的招式也是愈发地凌厉了起来。 托袁紫嫣平日里魔鬼训练的福,虽然此时的江永还比不上双方其余人等那般的杀伐果决,但是江永此时下盘的基本功已经是相当的深厚,就算是招式上胜不过对方,勉强抵挡一阵护住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未这一离开,原本还是僵持的局面顿时更加不利了起来,即使江永再怎么勉力支撑,也是被刺客越逼越近…… 第95章生死一线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抬手,出剑,应敌…… 这一系列的动作对于江永来说已经像是麻木地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般,整个人的身形都已经是摇摇欲坠,若不是江永咬牙支撑着,只怕是这个时候就已经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江永一个晃神的功夫,身侧后方一道利剑直逼江永咽喉而来,纵然江永在最后的关头察觉到了,可是他现在疲惫交加的身子,已经不允许他再回身接招! 江永凄然一笑,只能稍稍偏移了身子,避开了要害之处,眸色一暗,做好了承受背后的伤痛的准备, 真是,这样就受了伤,以后会被紫嫣笑话的吧? 可是,江永预料中的疼痛和冰冷却并未袭来…… 叮! 一声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响,在一片混战之中却是出奇得响亮,感受到那个随即靠上自己后背的脊梁,那种熟悉而温热的触感,江永心头就不由地猛地一颤。 是袁紫嫣到了! 江永身子一震,疲惫至极的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回过身来! 只见一道身影牢牢地护住江永的后背,以一种奇异的站位将江永背后的空门全数护住。而刚才袭来的那把冷剑,也已经绞成两段,碎裂在地,至于那持剑之人,也早就已经了无声息…… “紫嫣!” 江永低声惊呼一声,快速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儿,见袁紫嫣除了微微有些气喘之外,周身并没有受过重伤的迹象,这才松下一口气,放柔了嘴角的弧度。 袁紫嫣对江永微微一笑,暂且安抚了江永焦躁的心情,随即脸色一冷,出剑擦过江永的耳畔,将他身后刺过来的一柄匕首牢牢架住,令其再难以靠近分毫。 袁紫嫣眸中冷光一盛,手下猛地使力。刺来匕首那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骤然一麻,等到再回神的时候,便是那冰冷匕首划过咽喉的瞬间…… 轻易地了结了此人的性命,袁紫嫣却并没有与这些人缠斗的打算。 小心地将江永护在身后,看着前方这一派混乱的景象,袁紫嫣神色一厉,沉声喝道:“住手!” 江永心中一惊,双方对战正酣,袁紫嫣突然喊了这一声,这不是将自己手下的性命给拱手送了出去吗? 江永一方面心中焦急,一方面又极力劝说着自己一定要信任袁紫嫣,这才勉强按捺住没有当场惊呼出声。 对于袁紫嫣的命令,黑衣人早就已经是到了令行禁止的地步。她这话一出,众人无论是在抵挡还是在进攻,都当即齐齐停住了攻势,即使是对方的利刃悬在自己的眼前,手中的剑也没有一丝一毫要抵挡的意思。 江永见此,心不由地高高调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敢看这一幕而有别开眼的冲动…… 啪啪啪! 正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串掌声却凭空响起,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笼罩住整个汝南府衙。 江永心中惊讶,忙四下打量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丝毫的人影,但令他惊疑的是,那些刺客的动作也都在这掌声响起的一瞬间齐齐停了下来。 双方人手就这么齐齐顿住动作,看来竟是有些滑稽之感。不过,江永现在可没有说笑的心情! 江永将目光放在自己身边的人儿身上,眼中带着疑问,微微挑眉。 江永的一个神情动作,袁紫嫣便足以知他的心思,无非是在问她此人的来历身份罢了。 袁紫嫣眸色一沉,对于这人,她倒还真是熟悉得紧! 若不是她,只怕今日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中了这调虎离山之计! 对着身前的一片虚无空气,袁紫嫣冷声道:“既然来了,躲躲藏藏的可不像是你的风格。现身吧!” “呵呵……”又是那种声音响起,一连串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入,几乎在一瞬间就让江永头痛欲裂。 袁紫嫣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忙伸手护住江永的耳朵,厉声喝道:“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慕容绿萼,给我出来!” “紫嫣,好久不见,你不想念姐姐也就罢了,怎么还如此没好气?”那声音中似是带上了丝丝娇嗔的抱怨之声,却在下一瞬间猛地一变,声色俱厉地嘲讽道,“果然百禽院的叛徒,是个忘恩负义的!” “呵!恩义?他与我们,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哪里有什么情义?” 他是主子,她们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杀手,为他做事,为他卖命…… 若是说到什么情义,未免就太可笑了些吧? 他们之间,还会有这种东西? “哼!这些东西,怎么是你一个叛徒能够明白的!” 那暗中的女子似是被激怒了一般,声音更加尖利起来,就算是袁紫嫣护着江永的耳朵,江永还是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刺痛。 听得两人这几句话,江永的心中对来人的身份也已经是有了底。 只怕,是齐王手下的人吧? 只是这一次,似乎和之前遇到的那些都不一样,至少,他从未见袁紫嫣有过如此沉重的脸色…… 江永心中一沉,暗自捏了捏袁紫嫣的手。 袁紫嫣感受到江永无声的鼓励,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舒出一口气。 就如同她交代给未他们的,从遇上慕容绿萼,惊觉这是一场早就布置好的计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江永,不惜一切代价! “哼,到了这个时候还顾得上卿卿我我,果真是不知廉耻!” 暗处的嘲讽声再次传来,只不过这一次,却再是听不出说话之人的所在…… 原本被刺客堵住的府衙门口现出一道身形,众刺客纷纷向着两旁退去,让出中间的通路。 在那通路的尽头,一抹青绿色身影正立在那里,双手紧握着的匕首在月色下散发着幽青色的光芒,似是毒蛇吐着的蛇信子,没来由地令江永打了个寒颤。 冷,刺骨得冷。 眼前的这个人,即使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单单是那双爬行动物般竖立起来的瞳孔,就足以让被她盯上的猎物脊背一阵阵发凉,不寒而栗。 而江永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这就是百禽院三大头领之首慕容绿萼! 袁紫嫣微微侧身,阻断了慕容绿萼与江永间的对视。 慕容绿萼所习练的功法特殊,一举一动都带有极强的暗示魅惑能力,若是再对视下去,只怕就算是江永,也会被她轻易摄去了心神! 慕容绿萼见此,挑眉一笑,道:“紫嫣妹妹,你还当真是护你的情郎护得紧啊!只是不知道这黄泉路上,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护着他……” “慕容绿萼!” 袁紫嫣猛喝一声,打断了慕容绿萼的话。 对上慕容绿萼的蛇眸,即使是袁紫嫣也不由得怔忪了一下,但早已经对这双眸子有了免疫力的袁紫嫣也只是失神了一瞬间,随即冷声道:“慕容绿萼,你今日最好收手,否则,我定要你来得去不得!你知道的,我从不信口开河。若是想要见识见识,尽管来!” 对上袁紫嫣声色俱厉的神色,慕容绿萼并未现出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是轻蔑一笑:“好啊,放马过来!说来你我倒是从来没有认真较量过吧?今天我倒要好好领教一下你的本事!” 慕容绿萼说到此处,原本就有异于常人的眼瞳顿时闪过一阵狠光,身形猝不及防间骤然拔高,向着袁紫嫣所在的方向俯冲了过来。 袁紫嫣心中一惊,忙手中用力,将江永推到黑衣人的身边,低吼了一声“小心”,转身迎上慕容绿萼的毒刃。 两人这一交手,似乎是解开了压抑许久的魔咒一般,原本僵持住的双方顿时重新战作一团。 江永一边费力地应付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刺客,一边随时注意着袁紫嫣和慕容绿萼的战局。 早在黄石镇的时候,江永就已经亲眼见识过袁紫嫣和朱槿的那一场交战。 当时江永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但还算是能看清两人的强弱之势,可是今日这一战…… 江永心中一沉,今日,他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两人的拳脚功夫已经是臻至化境,到达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致,那几乎是一种肉眼难以识别的程度,看在江永的眼里,不由地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紫嫣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相比江永,袁紫嫣此时却是一丝一毫分神的心思都没有,此时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慕容绿萼的身上。 袁紫嫣心中清楚,当初与朱槿一战,她二人皆是未出全力,自然要轻松许多,可是对上慕容绿萼…… 她早就恨不得自己死,如今被她逮到了机会,依着慕容绿萼的阴狠,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思及此,袁紫嫣的眼神蓦地冰冷了下来,手下的攻势更加凌厉了三分。 既然没有什么情分好讲,那么,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慕容绿萼此时心中满是兴奋,之前在齐王府之时,她就算再怎么看朱槿和袁紫嫣不顺眼,却始终顾及着她们是王爷的得力干将,就算是对她们暗中下手,也始终是把握着分寸,顶多不过是不痛不痒地教训她们一番而已。 可是现在嘛…… 第96章拖延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慕容绿萼舔了舔嘴唇,嘴角带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没了这些身份障碍的阻隔,就凭一个小小的袁紫嫣,也想要跟她斗? 慕容绿萼手中的匕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急速旋转半周,身形暴起,匕首猛地划过袁紫嫣的肩头,在她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还未等慕容绿萼落下身形,就见袁紫嫣的伤痕处涌出黑紫色的血水。 匕首之毒,是这世间至毒的级别,若不是袁紫嫣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只怕早就见血封喉,哪里还能与人如此动手? 慕容绿萼身形落定,舔了口面前匕首上沾染的鲜血,面上带来了丝嗜血般的兴奋之意。 百毒不侵?那更好,今天,她就要慢慢地、慢慢地,将袁紫嫣折磨致死! 慕容绿萼攻势不减,两人顿时又缠斗到了一处。 交战之中,二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因为太过于了解彼此,一来二去之间,两人竟然直接斗了个不相上下! 叮的一声巨响,两人的兵器相撞,在空中摩擦出一串火花,随即一触即分。 慕容绿萼被冲力带得向后倒退了两步,而袁紫嫣却是整整退了五步才勉强止住了身体! 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借助口中的腥甜之感,袁紫嫣才勉强换回一丝神智。 “慕容绿萼,你果真不愧是一条毒蛇!” 她自小受训,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可是对上慕容绿萼匕首上的剧毒,却仍旧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周身上下都难受得紧。 不行!再这么下去,只怕她和江永今日当真是要死在这慕容绿萼的手里了! 慕容绿萼欣赏着袁紫嫣此刻狼狈的模样,口中啧啧道:“瞧瞧我们的袁美人,这副狼狈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想要……好好地折磨你一番呢!” 一语落,慕容绿萼脚下蹬地,竟然是再次欺身上前。 袁紫嫣此时动作已经比方才迟缓了不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与这致命的一招擦肩而过。 心知此时的情况不容耽搁,袁紫嫣索性不再与慕容绿萼硬拼。 趁着这片刻的功夫,袁紫嫣的眸子在混战的人群中掠过,顿时定格在正躲闪过一枚暗器的江永身上。 此时的江永,周身已经被鲜血浸透,也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些鲜血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对手的。 现在他只知道,为了袁紫嫣,为了这几千府兵的性命,他不能倒下!他必须支撑下去! 袁紫嫣回神一剑虚晃,趁着慕容绿萼收招回防的空隙,从她身边挣脱开来,向着江永的地方而来。 “跟上我!” 袁紫嫣一剑挡住劈向江永的刀剑,沉声喝道。 江永见袁紫嫣突然冲出来,心中一凛,再看自己身边的局势,顿时对袁紫嫣的打算明了了几分。 她这是要突围了! 袁紫嫣眸色冰冷,一直被她压抑在眸底深处的一抹暗红之色渐渐弥散开来,片刻功夫之间便将袁紫嫣的瞳孔染红。 为了护住江永,就算是放出她心底一直关押着的野兽,她也在所不惜! 袁紫嫣猛地合上眸子,对周身砍将过来的刀剑视而不见,却还没等这些招式落下,袁紫嫣复又猛地睁开眸子。 一双猩红的瞳孔在月色中平添几分阴森,一瞬间竟将那攻来的几人齐齐镇住,原本就要砍下来的手似乎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住一般,费劲了气力也难以再落下分毫。 众人心中大惊,此时他们不仅是攻击无望,就算是想要抽回手来也是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只能在一片仓皇无助之中看着袁紫嫣毫不费力地夺走自己的性命! 匆忙赶过来的慕容绿萼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瞳一深。 魔境,竟然是魔境! 这个名字,是她曾经在主子的书房外无意间听到的,也是从那之后,她才明白了袁紫嫣在主子面前如此特殊的理由…… 袁紫嫣修炼的功法自小便与她们不同,****由主人亲自教导,原本她是嫉妒的,可直到那一日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袁紫嫣之于主子,也不过是一颗好用一些的棋子而已,与她们这些人相比,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主子之所有如此待她,不过是为了要压抑住她体内最疯狂的一面,免得这颗棋子失去掌控而已。 袁紫嫣所修炼的功法,十分容易损伤人的心智,激发出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若不是袁紫嫣自己意志坚定,只怕是早就沦落为杀戮的奴隶,成为杀人机器了! 可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压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尽数释放出来! 慕容绿萼眸色一深,猛地抬起手来,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随她而来的刺客们见此,忙匆忙向后撤去,不过片刻间的功夫,袁紫嫣的身边就只剩下汝阳知府的府兵和她自己训练出来的黑衣人。 此时,江永也意识到了袁紫嫣的不对劲,看着她比前几次都要猩红得多的眸子,似乎是有鲜血在其中流动一般,江永心中不由一痛。 “紫嫣……”江永不由地轻唤出声。 袁紫嫣此时的危险,他一清二楚,可是,若是就让他这么看着她失去理智,却是绝无可能! 明知危险,他也要一试! 慕容绿萼放松了攻势,看着这一幕,眼中浮现出冰冷的笑意。 一旦进入堕魔之境,心中便是无血无泪,只剩下杀戮二字,不杀光眼前的生灵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她逃跑都来不及,这个男人竟然敢凑上前去主动招惹袁紫嫣? 呵,不自量力! 慕容绿萼等着看这出相爱相杀的好戏,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她一愣,随即瞪大了眸子。 江永这一声之下,袁紫嫣确实是出手如电,猛地扣住了江永的手腕,将他一把拉到自己的面前。 可接下来,袁紫嫣却并未像慕容绿萼预料中那样,对江永痛下狠手,与之相反,袁紫嫣猛地出手,徒手将江永身后袭来的一把匕首握住,对于自己手心中的鲜血视若无睹,径自将匕首翻转,狠狠地刺入出手那人的心脏之中。 江永深吸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袁紫嫣方才竟然救了他一命! “紫嫣,你没事吧?” 江永猛地抓住袁紫嫣的手,神色间隐隐有兴奋的神色。 此时江永才注意到袁紫嫣脸上的神情,似是疑惑似是冰冷,却唯独没有丝毫他以为的担忧和深情,似乎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手一般。 江永心中一痛,说不出悲喜。 看来,袁紫嫣此时确实已经是神智全失,可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却仍旧还记得要保护自己,还记得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即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却像是个最忠诚的信徒一般,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这个信条…… 即使周围刀枪剑戟环绕,江永此时却只想抱紧袁紫嫣,什么都不管不顾。 这样的人儿,让他如何能够放手? “紫嫣,紫嫣……” 江永口中喃喃,一声声地唤着。 袁紫嫣的神情也随着江永这一声声地呼唤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以往的色彩。 “江永……” 袁紫嫣张口,一声轻语的呢喃飘散在空气中,原本几不可闻的一句话,在江永的耳中却如同平地一声雷一般,几乎要让他惊喜地跳起来。 “紫嫣!紫嫣,你还认得出我吗?”江永心中焦急,忙上前追问道。 袁紫嫣皱紧了眉头,与江永交握的手愈收愈紧。 “走……快走!” 袁紫嫣沉声喝了一声,突然抓住江永的胳膊就向着外间冲去。 慕容绿萼没料到,这种时候袁紫嫣竟然还能为了江永维持住最后一丝神智。 狠狠咬牙,慕容绿萼一挥手,冷声下令:“快,给本座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袁紫嫣,既然你已经入魔,那么今晚就更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今夜,就是你的埋骨日! 袁紫嫣此时对除了江永以外的人,无论敌我,心中都只有一个字杀! 一路护着江永,袁紫嫣根本没有丝毫顾及自己的身子,用的全部都是以命搏命的招式,一路血战,悍勇异常,竟然片刻之间就将原本围得严严实实的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 袁紫嫣看准时机,护着江永猛然冲出重围! 黑夜中,两人拼命地向前奔逃着,慌不择路之间,竟然一路逃到了城外山上的悬崖之上!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听到崖底隐隐传来的波涛之声,江永霍然收住脚步,猛地倒退几步,同时手中用力,将同样站在悬崖边缘的袁紫嫣给拉了回来。 袁紫嫣方才理智全无,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身子,虽然是成功突围了出来,可是他们两人的身上都已经受伤不轻。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前有悬崖下奔涌怒吼的流花江,后有杀气腾腾的神秘刺客。 就算是袁紫嫣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将那么多的刺客全部斩杀,她能做到的,顶多不过就是拖延片刻而已! 第97章下一世,等你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方才一番拼杀下来,此时袁紫嫣眼中的猩红之色不仅未曾褪去,却反而更加浓郁了几分,但眉目流转之间却不似方才那般的僵硬迷茫,反而是如同往日一般的冷静与镇定。 江永一直留心着袁紫嫣的神情动作,此刻好不容易停住脚步,见袁紫嫣这副样子,江永试探着唤了声:“紫嫣?” 袁紫嫣一双赤眸对上江永,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喧哗之声,嘴角缓缓地勾起。 “江永,谢谢你救了我……” 方才若不是有江永在,在最后的关头留住了她的一缕神智,若不是不能伤害江永的心思支撑着她,只怕她是撑不到这一步的! 江永倒是有些意外地一怔,袁紫嫣此时的神情虽然不似方才一般呆滞,可是,他总觉得她这副样子,反而更加让他担心了…… “紫嫣,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他们已经快追上来了,你可知道此处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江永顾不得理会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见身后的追兵越逼越近,忙问袁紫嫣。 袁紫嫣一双眸子紧紧凝视着江永,眼中的情愫深深浅浅地起伏,似是要将面前的这个人,这个身影永远地刻在脑海之中一般…… “紫嫣!” 见袁紫嫣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江永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袁紫嫣听得这一声,眸光一颤,暗自下定了决心,敛下眸子,转身望向山下的方向。 那处隐隐传来的马蹄之声已经越来越近,甚至能够隐约看到那马背上御马疾驰的身影。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 袁紫嫣眸色猛地一沉,骤然开口:“有!还有最后一条生路!” 江永看不到袁紫嫣此时的表情,只听得她的声音,却仍旧是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这时候的袁紫嫣,虽然看起来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是少了一份狂暴,多了一份温和,可是…… 他怎么总是觉得,现在的袁紫嫣更加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呢? 难道,真是只是他的错觉吗? 事实上,江永确实是了解袁紫嫣的,现在的袁紫嫣比之方才,确实是要危险得多! 刚才在汝阳府衙中的时候,为了带着江永冲出包围圈,她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作为支撑,所以才会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任由自己入魔,也算是拼尽了所有,冒险一试。 但是同样是因为江永的存在,因为她心底不能伤害江永的执念太过强大,保住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同样也束缚了她功法的发挥。 这片刻的功夫之间,她就已经隐隐恢复了神智,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这原本该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同时发现,就在她神智渐渐清明的同时,身上凝聚起来的力量也在以一种相当惊人的速度快速地流逝!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感觉到有些力有不逮。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等到她眸中的红色完全褪去的时候,只怕不只是她,就是江永也要葬身在此处! 所幸,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身后的喊杀之声已经近乎是清晰可闻,那一个个狰狞的面孔,一把把锋利的刀刃都已经是近在咫尺之间。 二十米,十米,五米…… “紫嫣!生路是什么?” 见袁紫嫣到这个时候还是这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江永终于是按捺不住,询问出声。 既然有生门,为什么还不行动?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袁紫嫣的身形及不可见地一颤,一把抽出腰间藏着的最后一把匕首这是她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个武器! 持匕首而立,袁紫嫣身形笔直,浑身紧绷,随时做好了出手的打算,只待敌人一上前,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将敌人撕个粉碎! 慕容绿萼早就注意到袁紫嫣神色间的异样,忙抬手,制止了众人。身后之人令行禁止,当即停下了脚步,与站在悬崖边上的江永和袁紫嫣隐隐成对峙之势。 “紫嫣,何必呢?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若是束手就擒,也许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袁紫嫣不屑的冷笑一声:“慕容绿萼,你在杀人之前总是如此多话吗?若是如此,我倒是要怀疑,你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她们是刺客,学的是暗杀,要求的是一击毙命,何必学那些文人墨客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慕容绿萼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袁紫嫣依旧是如此的猖狂,眸色猛地一沉。 “好,好,好!不愧是我百禽院出来的人!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必与你客气了!”慕容绿萼原本高举的手猛地挥下,“杀!” 一字落下,她身后的刺客顿时蜂拥而上,招招夺命,直逼悬崖边上的两人。 袁紫嫣丝毫不惧,一双血眸之中满是决绝的色彩。 既然他们要逼她到这个地步,那就同归于尽又有何妨? 袁紫嫣手起刀落,动作愈发地利落,神情却是愈发得疯狂,一身衣衫早已经被鲜血浸透,袁紫嫣却似乎是毫无所觉一般,只是机械般地挥动着手中的死神镰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江永被袁紫嫣护在身后,看着袁紫嫣疯狂的模样,心中那种不妙地预感空前地强烈起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力竭而亡! “紫嫣,你再坚持一下,我已经让人通知周松,不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江永声音中似乎是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袁紫嫣听了江永的话,原本已经绷紧到极致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些许。 但是,却不是因为她看到了希望,而是因为真正的绝望…… 透过层层的刺客身形,袁紫嫣与慕容绿萼隔空对视上,只要那一眼,袁紫嫣就看明白了慕容绿萼眼神中的嘲讽色彩,心中狠狠一沉。 周松的汝南郡守府邸离着他们这里不远,若是快马加鞭,这个时候援军该是早就到了才是。 可是…… 没有!什么都没有! 未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她有绝对的把握,未绝对是不会背叛她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未定然是被慕容绿萼拦下了! 怪不得在汝阳知府府衙的时候,她会晚自己一步到。 该死的! 袁紫嫣心中已经沉到了底,到了这个时候,她该下决断了。身上的力气已经流失得所剩无几,再不抓紧时间,只怕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袁紫嫣猛地阖上眼帘,脚下的步伐不进反退,而原本紧跟在她身后的江永也不得不随之一步步后退,直直退到了悬崖边上为止! 袁紫嫣在悬崖边站定,直到这时才回首望向江永。 看着袁紫嫣不知何时已然恢复正常的眼瞳,江永心里一痛,脑中猛然灵光一闪而过,终于领会到了袁紫嫣方才未曾说出口的那条“退路”是什么…… 身后是万丈悬崖,咆哮江水,身边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 江永轻叹一声,嘴角反倒是勾起了一抹笑容,握着袁紫嫣的手掌缓缓收紧。 “紫嫣,生不能同寝,死能够同穴,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下一世,你也要记得等我……” 不就是一条黄泉路吗?每个人或早或迟都要踏上去,虽然死在这群人的手里着实是让他不甘心得很,可是若是能有袁紫嫣陪他同行这一路,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话落,袁紫嫣身子一震,眸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悲伤之色再也压抑不住,一瞬间溢满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 “嗯,下一世,我会等你的……” 江永听着袁紫嫣的话,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似乎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若是真要让他说,他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只是袁紫嫣现在的这副样子,总是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慌,似乎有什么会让他悲痛欲绝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两人将旁人都视若空气一般的作为,可算是彻底激怒了慕容绿萼。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袁紫嫣这副深情的模样! 她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从小被训练出来的活的杀人机器而已!凭什么敢背叛主人?有什么资格谈幸福! “怎么,死到临头开始留遗言了吗?” 慕容绿萼分开人群,踏着步子缓步靠近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缘的两人。 袁紫嫣说得不错,原本作为一个刺客,她现在最该做的,是痛快地手起刀落解决了这两人。可是…… 这可不是一般人呢,这可是袁紫嫣! 若是旁人,她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可是袁紫嫣的话,她就是想要看看,袁紫嫣脸上露出悲伤绝望表情的时候,该是个什么景象! “紫嫣,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个恋旧情的人。你若是有什么遗言,不妨现在交代吧,待会儿,可就没机会了呢!” 慕容绿萼语气轻柔得似乎她们本就是关系极好的姐妹一般,可话语间掩盖不住的冰冷锋芒,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思。 她早就恨不得袁紫嫣不得好死! 第98章失踪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闻言,却是轻笑一声:“慕容绿萼,你还真是可怜啊!” 慕容绿萼猛地眯起眼睛:“你说谁可怜!” “所爱求而不得,所恨下不去手,难道还不可怜吗?” 可能是真正走到生死边缘,袁紫嫣此时的心境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对上慕容绿萼,过往的所有意气之争在此时看来竟然都是那么的幼稚。 而此时用疾言厉色来掩饰心虚无能的慕容绿萼,同样是让她生了一种近乎同情的心思。 “哼!我就算是再怎么不济,也比你们这对亡命鸳鸯要强上几分!”慕容绿萼冷笑一声,淬了毒一般的眼神落在了江永的身上,“既然你这么说,那好,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所爱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最后一字落下,慕容绿萼的身形骤然暴起,向着江永的方向就袭了上去! 江永心中一惊,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他如今脚下站立的地方也不容许他作大幅度的闪避动作,只能勉强避过要害,咬牙做好了硬撑下这一招的准备……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有另一道掌风后发先至,先慕容绿萼一步截住了她的攻势。 慕容绿萼早就料到袁紫嫣不会袖手旁观,也料到了方才那一掌必然是落不到江永身上的。她之所以对江永出手,不过就是想要激得袁紫嫣全力与她过招而已。 可是,袁紫嫣的下一个动作,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一手截住了慕容绿萼的攻势,袁紫嫣顺势将身子插入了江永与慕容绿萼之间,将江永完全挡在了身后,却随即身后的手一转,一掌打在江永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慕容绿萼不由惊呼一声:“你疯了!” 袁紫嫣这一掌,打得没有丝毫的水分,原本就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江永见此,虽然是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但还是不由地心中一颤,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借着这一掌的冲力跌落出悬崖之外。 可是下一瞬间,江永却猛地睁大了眸子! 江永原本以为,袁紫嫣留下的退路就是他们两人一同跳下悬崖,下方是涛涛江水,若是运气好的话,也许还可以有一线生机……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袁紫嫣竟然对着他的方向凄然一笑,嘴唇翕合了几下,转身持剑冲向了刺客军团之中,将那份决绝的疯狂发挥到了极致…… 江永颓然伸手,却是已经控制不住身子的下坠,只在最后的一瞬间撕下了袁紫嫣一缕染血的衣角,却始终是没能留住那人。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袁紫嫣一直打着的,就是自己与慕容绿萼一行同归于尽的心思! 她……她竟然…… 江永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耳畔皆是疾风吹过的簌簌之声,他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冷静思考的心思了,满脑子里都是方才袁紫嫣最后用嘴型说出的那句话。 好好活着,忘了我…… 背后猛地一痛,江永只觉得漫天的河水完全将他掩盖了过去,意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悬崖之上,慕容绿萼自从江永掉落悬崖之后就隐隐猜到了袁紫嫣的打算,原本正打算派人沿着峭壁追下去,谁知却被袁紫嫣牢牢地拦了下来! 看着袁紫嫣这副疯狂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力竭的那一刻该怎么办,只是拼命一般地猛烈进攻。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袁紫嫣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根本就是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打算,也要保住江永的性命! 慕容绿萼看着那明明已经气力全无却还是执着地顽抗着的人儿,神色间不由地有些怔忪。 “就为了一个男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值得!” 袁紫嫣答得毫不犹豫,却是让慕容绿萼愈加皱紧了眉头,只觉得她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 “好!”慕容绿萼讽刺地笑了一下,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送你一程!” 慕容绿萼手中淬了毒的剑锋芒一盛,直冲着此时已经站立不稳的袁紫嫣刺了过去! 剑尖逼近,袁紫嫣似乎都能感觉宝剑之上传来的丝丝寒意,可奈何她的身子此时着实是使不出一丝半点的力气,只能惨然一笑,感受着剑尖逼近咽喉,划破肌肤…… 江永,我们来世再见了…… …… 汝南郡守府邸,一道浑身被鲜血浸透的身影猛然冲了进来,打破了府邸的宁静,也惊动了正在府中办理交接事务的周松。 听到院中的嘈杂之声,周松皱紧了眉头,当即转身冲了出去。 待到看清那道被围在中间的血色身影的时候,周松的瞳孔不由地狠狠皱缩了一下。 这……这不是袁未吗? “都住手!”顾不得其他,周松朗声喝止了双方的打斗,拨开身边阻拦着他的护卫,快步冲上前去,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江永呢?紫嫣呢?” 未的身份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能被袁紫嫣委以重任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可如今未这副样子冲来了他这儿,定然是江永和袁紫嫣出事儿了! “你快说啊!到底是怎么了!” 周松心急如焚,偏偏此时未已经是强撑着一口气,嘴唇几次翕合,却始终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来。 周松见此,心焦不已,顾不得其他,忙附耳上去,这才勉强听清楚未的话。 “救……人!救……刺客……汝阳知府府衙……” 未的话断断续续,甚至因为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而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就从这只言片语之中透露出来的内容,足以让周松脸色大变。 “你是说,有刺客攻入汝阳知府府衙,江永和紫嫣有危险,让我前去救他们!是吗?” 周松沉着脸色,快速地将方才听到的几个词梳理了一通,重新确认地问道。 未强忍着眩晕的感觉,勉强重重点了一下头。 周松顿时握紧了拳头,将未交给一旁的衙役,吩咐找最好的大夫悉心救治,自己则匆忙点齐府兵,向着汝阳知府的方向赶了过去…… 可就算是周松再怎么紧赶慢赶,等到他们到达的时候,汝阳知府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的残破景象,从地上和墙上的划痕来看,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周松看着这满院子的狼藉和墙上嘭溅的血渍,心不由地往下沉了三分。 “快!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活口!” 周松沉声吩咐着,就算是心中再怎么震惊,他现在也不能有丝毫的分神慌乱,江永和紫嫣还等着他的救援! 江永,袁紫嫣,你们一定不能有事! 周松正心急火燎的时候,一个衙役突然大喊道:“大人,这里!这里有活口!” 周松赶忙扑了过去,急声问道:“他们呢?江永和紫嫣在哪儿?” 那奄奄一息之人勉强睁开眸子,见是周松赶到了,神色间有了一丝喜色。 “山……山上!他们往山上去了!” 山上? 周松敛眉,这附近地势低缓,能够称得上是山的,只有一处地方! “快!都跟我来!” “是!” 一行人来去匆匆,在汝阳府衙耽搁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随在周松的身后向着不远处的山崖之上搜寻了过去。 等到众人赶到山路上的时候,血红的残阳铺洒在山路之上,却仍旧是掩盖不住那些猩红的痕迹…… 周松越是往前行越是心惊,纷乱的马蹄印记,随处可见的尸体和血迹……一切的一切都冲击着周松的神经。 而最令他担忧的是,在他的印象中顺着这条路径上行,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路的尽头只有一处绝路,那是一处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 若是江永和袁紫嫣当真是被人一路追赶逼进了山中,慌不择路之间到了悬崖之上…… 接下来的情景,周松简直根本就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 不会的,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周松一直在心中如是劝慰着自己,才有勇气顺着这些血迹一路上行。 越是靠近悬崖,周松的心就越是揪紧了起来。直到最后站在悬崖边上,看到那明显塌陷了一部分的崖壁和散落在悬崖边缘的几枚暗器…… 周松在原地僵直地愣了半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动步子的,只觉得自己的神思一阵恍然,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那几枚掉落的暗器之前。 颤抖着手上前,拾起这几枚暗器,周松看着这暗器上凝结的鲜血,听着崖底隐隐传来的波涛拍岸之声,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怔忪。 难道……难道他们真的是…… 周松猛地合上眼睛,不敢再让自己多思多想,生怕自己一个动摇之间就会失去了理智。 “搜!给本官细细地搜!” 周松咬着牙厉声命令道,身后跟随而来的人顿时四下散开,沿着陡峭的山路向着四面八方搜寻了过去,一时间整个山林之中都热闹了起来,随处可见搜寻者的身影。 周松狠狠地深吸了几口气,挥手召来贴身侍从,交待道:“本官现在要赶回去维持局面,你留下来带着兄弟们仔细地搜寻,就算是将这座山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给我找到!” 第99章死要见尸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江永和袁紫嫣! “是!” 将此间的事情都交代好后,周松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挥袖离去。 汝南郡本就是多事之秋,他这一任知府没有出什么岔子,民心方才平静了一些,这个时候,江永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否则的话,这些日子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随之付诸东流! 既然江永暂时不在,那么这汝阳,他要代替江永守护好! 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的功夫!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场搜索竟然会持续了如此长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丝毫的人影。 山林之中似乎是被人刻意清理过一样,除了最初的那些血迹之外,莫说是人影了,就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整整几天几夜的时间,周松几乎就没有合过眼,此时的他已经是将近双目猩红的状态。 日复一日地用公务来麻痹自己,根本就不敢合上眼睛。 因为他一旦放松下来,就会满脑子都是江永和袁紫嫣此时生死不明,就会想到若是自己那一天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场悲剧…… 在这种剧烈的精神折磨之下,这短短三日的功夫,周松也已经随之憔悴得不成人形。 什么消息都没有! 就连山崖下面他都派人向山间老农打探,寻了一条偏僻陡峭的小路而下,细细地搜寻了一通,可就是怎么都找不到江永和袁紫嫣的踪迹! 他现在唯一查到的线索,就是前几日府兵们曾经从山崖之下取回一块衣物的残缺布料,看这样子,是江永的无疑! 这么说来,江永确实是坠落了悬崖…… 一想到悬崖下的涛涛江水,且不说江永在落入江水的时候是否还有气息,就算是一个完好的人,单单是从万丈悬崖跌落到江水之中的这股冲击力,就足以轻易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江永,你到底在哪里?你……还活着吗? 周松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才勉强按捺住自己没有亲自冲到悬崖之下去寻找。 强迫着自己坐在这案桌之前,面对着这满桌的公文,周松只觉得头痛欲裂。 但是,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了,无论是为了江永还是为了汝阳,他都必须咬牙撑下去! 就在周松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与这些公文奋战的时刻,书房的房门被敲响。 周松神色一动,这个时候来人,难不成是有消息了? 思及此,周松忙道:“进来!” 房门从外打开,进来的正是那日里被周松留下主持搜寻事务的贴身侍卫,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渔夫打扮的老伯。 周松见这般架势,微微皱了皱眉,问道:“这位是?” “回大人,今天这位老伯找到我们,说是自己前几日在江中打渔时救起的一个人,和我们张贴出去的画像十分相似,似乎就是知府大人!” “什么!”周松闻言大喜,忙从座椅之上站了起来,快步行至那渔夫身前,“老伯,当真有此事?” 老渔夫似乎是被周松的激烈反应给骇了一跳,指着画像连连摆手道:“小老儿可不敢撒谎!那个小伙子,确实就是长着这个模样的!” 见老渔夫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周松顿时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瞬间绽放出这些时日从未有过的光彩。 “快!快带本官去看看!” 周松焦急地催促着,什么公务都记不得了,匆忙随着老渔夫前往他的住处。 江永当日落入涛涛江水之中,若说生还,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人所救! 若是当真如此,那可真是天可怜见! 几人一路疾行,不出半天的功夫便到了老渔夫的小木屋之中。 周松并未急着闯进屋内,反而是向老渔夫打听了江永的住处之后,站在院子里,顺着那微微开启一道缝隙的窗户向内望去。 只见那道熟悉身影正躺在床榻之上,已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周松的呼吸顿时都紧了半分。 江永!真的是江永!他还活着! 周松正待进屋,却见一个身着粗布麻裙的身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已经空了的碗,神色间多有忧愁之色。 周松的脚步一顿,犹豫了一瞬间,终究还是转了步伐,转而拦下这道倩影。 那姑娘似乎是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陌生男子给骇了一跳,匆忙间后退了半步。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里?” 周松缓和了神色,柔声道:“姑娘莫怕,本官……我是屋内之人的好友,自从他前些日子遇难,我便派人四处搜索,直到今日这才找到这儿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听了周松的话,松下一口气,秀眉却又重新皱了起来,“唉,既然你是他的朋友,那你就快去劝劝他吧,这样子下去,可不是法子啊!” 周松心中一紧:“他……出了什么问题吗?” “自从前日阿爹将他救回来之后,除了一开始问了一句‘有没有见到一个姑娘’,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饭会吃,药会喝,但整个人就是没精打采的,就像是……就像是老辈们说的被勾了魂魄一样!唉,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那姑娘还在暗自嘀咕着,周松却已经是心中渐渐沉了下去。 来的路上,他已经询问过老渔夫。 他救起的人,只有江永一人,身旁根本就没有丝毫别的人影!也就是说,袁紫嫣至今仍旧是下落不明……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松顿时觉得心都被揪成了一团。 他尚且如此,江永又该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呢? 周松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塞到那老渔夫的女儿怀中,道:“多谢你和你阿爹这些日子照顾我的朋友,这些东西不成敬意,还请你们收下。” 说罢,便不再理会这姑娘,转身深吸一口气,推门入了屋内。 简陋的房屋之内,弥漫着浓浓的苦涩药味,床上的那道身影正艰难地支撑着墙壁试图坐起来。 如今靠近看来,江永此时身形的虚弱和神色间的颓然都已然是清晰可见,比之方才从远处看的效果,更加触目惊心! 听到开门的声音,江永的动作一顿,随即复又艰难地试图坐正身子,当真如同那姑娘说的一般,一句话也不肯与人多说。 周松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看不下去,上前搀扶起江永,帮助他坐正身体。 早在周松触碰到江永的时候,江永的身子就猛地一震,原本低垂的眼帘瞬间抬起,目光惊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好友。 周松低着头拿来一旁的靠枕,垫在江永身后,状若无事地道:“说你不会照顾自己,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和我客气!我就一会儿不在,怎么就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了……” 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周松,江永自从醒来后一直静如死水一般的眸子猛地翻起一阵波涛。 江永骤然伸手,瘦骨嶙峋的手指紧紧地箍住周松的手臂,嘴唇颤抖着,一阵翕合之后,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颤声问道:“紫嫣呢?紫嫣呢!” 长时间不开口,让江永的声音如同老树摩擦一般的沙哑难听,单单是几个字,却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来一样,当场让周松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周松握着靠枕的手狠狠收紧,撇开视线,不让江永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对江永的问题,周松同样选择了避而不答的方式,兀自接着自己方才的话道:“你看看你瘦的这个样子,这样下去可不行,你……” “我问你!紫嫣呢!” 江永猛然打断周松的话,言辞之间极为激烈,近乎可以称得上是狰狞。 面对江永如此的神态,就算是周松再怎么为难,再怎么不愿意回答,不愿意相信,这个时候,在近乎疯狂的江永面前,周松也只能如实以告。 周松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自己的喉口一阵发干,几次开口,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和江永交待。 见周松如此为难的模样,江永蓦然松手,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紫嫣她……还没有回去吗?” 江永犹豫了一瞬间,还是选择了一个最为温和的问法,来暂且掩盖残酷的事实。 就当是他逃避一时吧…… 若是这世上已然没有了袁紫嫣,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存活下去! 江永都已经问到了这个地步,周松也只得长叹一口气,如实以告。 “抱歉,是我无能,还没有找到紫嫣……” 江永闻言,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沉重到让人心惊的痛意,猛地阖上眸子,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绝望与痛苦,喉咙中却是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呜咽之声。 那种低沉而轻柔的声调,不似嚎啕喊叫,也不似低声抽泣,仿佛是失却了伴侣的孤狼的悲鸣,足以令闻者落泪。 周松看着江永如此情态,思及那渔家少女所说的,江永这些日子一句话也不开口的情况,再看他这副崩溃的模样,顿时心下焦急了起来。 第100章消沉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该不会,江永以后又要一句话都不说了,当一辈子的“假哑巴”吧? 周松心焦如焚,不行,他绝对不能看着江永就这样下去! 皱紧了眉头,周松心焦的同时快速思虑着该如何安慰劝说江永,这一想,倒是真的让周松想到了一个“好东西”! 周松神色一喜,从怀中掏出用锦布包裹着的几枚暗器,正是当日在悬崖之上找到的那几枚! 周松忙对江永道:“你先别心急,看看这是何物?那****带人赶到崖顶的时候,出了塌陷的山崖,就看见了这个东西!你看看这是紫嫣的,还是……” 周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江永猛地抬起头来,隐隐泛红的双目紧紧锁住周松的双手。 暗黑色调的精致暗器,正静静地躺在周松的手心里,那熟悉的飞镖形状,顿时让江永的瞳孔狠狠皱缩了一下,狠狠地盯着那几枚暗器,渐渐地就连整个身子都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起来。 周松见此,倒是有些诧异。 他原本拿出这个东西,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想要一时吸引江永的注意力,好缓解几分他的痛苦,却不想江永见到这个东西的反应竟然如此剧烈! 这…… 难道这个东西当真有什么玄机不成? “怎么?你认识这个暗器?” 江永闻言,如梦初醒一般,颤抖着伸出手,摩挲着那几枚放在手中的飞镖形暗器末尾。 在这个熟悉的位置,却不是他熟悉的三瓣花形标记,反而是一只吐着信子的眼镜蛇王雕刻,映衬在暗黑色的兵器之上,更添几分诡异之感。 周松注意到江永的动作,顺着他的动作将视线落在那一处蛇形标记之上。 周松挑眉,解释道:“这个蛇形标记,我们在收集线索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原本以为会是刺客的身份象征等,但是经过调查,却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查到!” 说到此处,周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皱起眉头,道:“怎么?你认识这标记不成?” 看江永这副样子,难不成……这个标记与紫嫣有关? 如是一想,周松顿时心中升起一股凉意。 单是看江永这副双眼泛红的样子,这个暗器就不像是紫嫣自己的东西,而且据他所知,袁紫嫣明明是不喜蛇的冰冷狠毒的,若是她的暗器,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标记的! 那么,如果不是紫嫣的,依照当日里山间留下的线索,最有可能,就是那伙贼人的! 若是那伙贼人与紫嫣有关,那么,他心中能够想到的,除了京城里的那位,不作第二人想! 思及此,周松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江永抚摸着飞镖暗器标记的手越握越紧,直到将手心划破都毫无所觉。 他记得,因为他曾经收藏过袁紫嫣的三瓣花形飞镖,并问起过袁紫嫣此事。 当日里,袁紫嫣曾经与他说过,这种飞镖,也算是百禽院杰出刺客的一种身份象征。等到你达到一定地位的时候,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标记图案。 她的三瓣花、朱槿的朱雀、慕容绿萼的眼镜蛇王,正是她们三人的象征! 慕容绿萼! 江永的眼瞳中猛地迸射出浓烈到足以让一旁的周松都侧目的冰冷气息,他捏紧了手心里的暗器,放任它侵蚀自己的血肉。 当日,他的紫嫣也受过这种痛吧,说不定会更疼,他却…… 江永的呼吸猛地一滞,只觉得心脏处一阵收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意识越来越薄弱,就连耳畔周松的惊呼声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手中那轮廓鲜明的触感却不知为何异常的清晰。 慕容绿萼,齐王…… 我江永指天立誓,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江永!” 周松猛地上前一步,将倒下的江永扶住,让他失去意识的身体倚靠着身后的软垫,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他不过是情绪太过激动,再加上大病未愈,一时间气血攻心才会昏过去的,这才稍稍松下口气来。 看着江永这副模样,再想到如今仍旧是音讯全无的袁紫嫣,周松的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得,压抑得紧。 叹了口气,周松安顿好江永,转身出了屋子。 既然已经找到了江永,他的身子又是这副样子,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将他带回去医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最起码先将他这一身大大小小的病痛解决了再说! 可不久之后,周松才知道,他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简单! 自从那日江永昏迷,被周松派人接回了府衙,打算一边为他疗伤一边想尽办法劝慰,而周松也同样将办公地点搬回了汝阳知府府邸来,如今汝南郡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一律送到汝阳知府府邸来处置的。 但是没过多久,周松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江永这“伤”,恐怕不是那么好治疗的! 身体的伤痕,有名医诊治有珍贵药材调养,用了这些日子,早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但是这真正占据着江永全部心思的,却并非是这些,而是他的“心病”! 如今的江永,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却一言不发整日发呆,正如当日的渔家姑娘说的那样。 周松无可奈何只得以郡守暂代知府事,暂且维持着汝南郡的正常运作。 可就算是如此,江永一直这样下去,也确实不是个事儿啊! 为此,周松这些日子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一大把,就连太子殿下那儿他都已经禀报过了,前日才收到太子回信,说是让他好生照顾江永,并且不日就会专门派遣自己身边的大内侍卫来保护江永的安危。 虽然江永的“心病”一直没有起色,但也同样没有再发生什么恶意刺杀事件,似乎当初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但是,涉及其中的几人心中都清楚,这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刺杀!甚至连这幕后的黑手是谁,也都早已心知肚明,奈何,却是怎么都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时光飞逝,就在周松围绕着江永和公务忙忙碌碌的时候,毫无所觉之间已然过了几个月的时光。 在这段时间之中,周松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袁紫嫣的动作,只可惜,却是始终没有什么收获,当真是来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也让周松疑惑的同时也始终在心底抱着一丝希望没有找到袁紫嫣的尸体之前,就意味着她始终有生还的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随着时间的延后在不停地减小! 想到这些日子的劳累,周松长叹一口气,将情绪尽数收敛了起来,这才进入了后院之中。 这些日子下来,周松已习惯了每天来到府衙后院看望江永,每次看望江永时,周松也都会把遇到的一些案件和公务说给江永听,虽然江永从来都没说过一句话,周松却是乐此不疲。 今日,也不例外! 收拾好心情,周松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江永的房门。 “我回来了,你今天的身子感觉怎么样?” 知道不会得到回复,但是周松还是每天都要问上这么一句,万一哪句真的回答了呢? 周松这些日子早已经习惯了自话自说的模式,可今天说完这一句之后,周松稍作停顿,原本是想要说些轻松愉快的事儿,好缓和一番江永的心情,可是…… 他叹了口气,道:“原本想和你说点儿高兴的,可惜……今天实在是太背了!” 周松停顿了片刻,接着道:“我最近啊,是该多烧香多拜佛了,这遇到的案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烦心。这次这个更是,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线索,这让我……”周松话语一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可让我怎么下手啊!” 兀自感叹的周松没有注意到,江永数月来一直对什么趣闻都兴趣却却的眸子,此刻却是闪过一丝异彩。 而周松此时已经完全陷入案件的愁苦之中,自言自语道:“你说这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是一连出了好几起失踪案,就这三个月的功夫,汝南郡各处都有年轻女子失踪的消息,其中仅仅汝阳府就有六人失踪!现在外面已经是闹得人心惶惶的,可是这案子,棘手啊!” “怎么……棘手?” 就在周松还要再开口抱怨几句的时候,突然一个略显沙哑生硬的声音响起。 周松还未来得及合上的嘴顿时惊讶地微微张大,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竟然也似乎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似得。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说话了?” 江永听了这话,狠狠地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他原本就是个哑巴似的! 周松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之处,尴尬地笑了笑,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心中当即是大喜过望。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身子……都好了?” 周松留心观察着江永的动作神态,一举一动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不由心中更是放心了几分。 第101章无法抗拒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想到方才的交谈,今日与往日里不同的是……他们聊得话题! 是案子! 周松心里终于有了个底,原来,最最让江永无法抗拒的竟然是破案! 早听说江永家族乃是世代神捕辈出,他早该想到的! 正当周松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江永的全副心思却是全部都放在了案子之上。 “仔细……和我说说!”江永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着,却隐隐透着急切的味道。 周松是求之不得,当即将自己满肚子的苦水都倾倒了出来。 “这次的失踪案涉及范围太广,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这些日子我派人四处查访,却始终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些失踪的女子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踪迹全无!” 江永听了这话之后,微微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在幢幢灯影之下映照出层层暗影,让他的神色之间都多了几分扑朔迷离。 这些日子过去,好不容易见江永终于对一样东西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周松心中一阵狂喜,趁着江永思虑的这会子功夫,主动跑去将这个案子的所有卷宗尽数给抱了过来,堆了整整一座小山的卷宗在江永面前。 “给,这是此案所有的卷宗!” 听着周松兴致勃勃的语气,江永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这些日子,只怕他是被自己的样子给吓坏了吧。 江永心中一时有些好笑,却怎么都勾不起嘴角,反而让面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几分。 轻叹了口气,江永从那一摞的卷宗中拿起一卷,细细地看着其上记载的内容,思虑着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江永这副认真的样子,周松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由地心中欣喜若狂,悄声退出了屋子,吩咐丫鬟仔细照看着,不能有丝毫松懈。一旦江永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有这种异于常日的行动,其实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 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可是,周松没有想到的是,不到半天的功夫,江永这儿就又传来了消息! 只不过,这次来到的不是小丫鬟,而是…… 书房之外,那道挺直的身形逆光而来,纵使消瘦却依旧不容丝毫的蔑视,举止之间自有一股风华气质,偏偏眼眸之中却又没有太多的经纶世故。 这分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 看着如此装扮的江永,周松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惊愕地长大了嘴。 “你怎么来这儿了?身子刚刚痊愈,怎么不在房中多做休息呢?” 江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手中的折扇刷的展开,轻摇几下,对着周松微微躬身,唱戏文般地道了句:“小生这厢有礼了!” 见他这副样子,周松不由地皱眉上前几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这江永。 “这……你这是要做什么?” 前几天还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人,现在却这一身纨绔的装束,就连说话都是这副油嘴滑舌的语气,江永这又要做什么? 见周松已然是皱紧了眉头,江永这才微微收敛了几分。 将轻挑的眉角放松了下来,嘴唇抿紧,原本还充斥着玩世不恭气息的样子瞬间大变,眼角眉梢之间流露的,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瞳深处更恍若是失却了魂魄一般,只余下一望无际的苍茫…… 周松见他这般变脸,更是担心:“江永,你……” “我方才演的,像吗?” 江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微微垂眸,遮挡眼中的神色,声线幽冷冰凉。 “像!” 这话周松可是答得发自内心的,方才那个纨绔的江永进入书房的一瞬间,他几乎都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若是不认识江永的人,就凭着方才那举手投足间的潇洒恣意,足以瞒天过海! 江永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可就好说了……” 听清楚江永的呢喃之声,周松脸色微变,上前几步,将江永此时瘦削的身形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投影之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的身子刚刚痊愈,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周松心下焦急,见江永这副样子,便知道他心里定然是打了什么主意,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江永闻言,抬眸正对上周松,嘴角微微上扬,可那笑意中却透着丝丝透骨的寒意,就连站在他面前的周松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你……” “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更不会和女子一般寻死觅活地寻短见!” 江永的声音坚定而平和,与平日里并无二致,可若是细细听来,便能听出那音色中多了一抹往日里不曾有过的冰冷深沉。 周松自然不会错过这一丝诡异之处,但是,这丝异样反倒是让周松微微安定下心来。 从那日里江永和袁紫嫣被刺客袭击起,时至今日,他们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寻找袁紫嫣的踪迹。 可奇怪的是,如今一晃数月过去,却始终是没有任何关于袁紫嫣的消息传来! 袁紫嫣这一次,是真正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都尚且经常担心得夜不能寐,午夜频频从噩梦中惊醒,更遑论是已经与袁紫嫣有了白首之约的江永呢? 若是江永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反而将所有的情愫都压制在心底,他反倒是要在心中格外担忧几分了! 思及此,周松长叹一声,语气已然是缓和了几分:“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相信你不是这种软弱的人,只是……”周松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永这一身的装扮,挑眉道,“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打算做什么,总要让我心中有数吧!” 江永随着周松的目光,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装束,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你不是曾与我提到,近日频繁出现少女失踪案嘛,我这不就是要亲自前去查探一番吗?” 江永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周松的耳朵里,却又是一阵的头痛。 “你亲自去?!不行!绝对不行!你这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痊愈了!” 江永蓦然出声,打断周松的话,锐利冰冷的眼瞳直直对上周松,顿时让周松一愣。 江永却似乎早已经对周松的反应心中有数,没有丝毫的诧异,只冷声道:“你该清楚,我的身子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这个案子,本就该是隶属我汝阳知府管辖之内,自今日起,我自会亲力亲为,早日侦破此案,就不劳烦郡守大人了!” 话落,江永起身,对周松行了个礼,道:“若是大人没有什么吩咐,恕下官公务繁忙,就先行离开了。” 说是请示,江永却没有等周松的回复,转身就向着屋外而去。 “等等!” 还没等江永走出屋子,便被身后的一声厉喝叫住。 江永脚步微顿,并未回身:“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周松见他这副样子,心知自己方才阻拦的话算是惹恼了这个小子。 心中一边暗骂,江永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这些日子费心费力的照顾他,这身子刚好就开始给他整这些幺蛾子!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是实在拿江永无可奈何,心知他此时心中必定是备受煎熬,纵然是担心他的安全,但想到他这几个月待在府衙里也是憋闷坏了吧。 看他这副样子,恐怕就算他不答应,江永也绝对不会就此停下自己的计划,与其这样,还不如…… “好!我答应将此案移交到你的手里,不管你是要亲自出马调查还是要怎样,我都不在插手干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永微微沉吟:“什么条件?” “太子殿下曾派了两名大内侍卫前来,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的安全。若是你要微服查访,必须要带他们一起!” 江永闻言,思虑了片刻,道:“好!只要他们不碍手碍脚,我可以保证不会随便将他们甩开。” 听得此话,周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嫌弃堂堂大内高手碍手碍脚的,恐怕江永也是天字头一号了吧! “让他们稍后来我房中找我就是。” 江永可不管周松是如何想的,扔下一句交代之后,径自转身离开。 就在周松认命地前去通知那两名大内侍卫的时候,江永早已经折返回自己的小房间之内。 久不见阳光的屋子内,隐隐有浓浓药香浮动,彰显着主人的大病初愈。 江永站在铜镜之前,伸手抚上自己的衣袖,看着那镜中的人影也随之做着同样的动作,江永一时恍惚,竟觉得镜中人像的眉眼渐渐变幻,化成另一个同样清瘦却是丰神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紫嫣……” 江永仿若是着魔一般,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触碰镜中之人。 那样的巧笑嫣然,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如今,已然是唯有在梦中方能求得片刻的相见…… “紫嫣,紫嫣,紫嫣……” 江永声声呢喃,似是呼唤,更似是悲鸣。 紫嫣,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还好吗? 第102章搜集讯息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这些日子的查无所获,反倒是让江永心中坚定了袁紫嫣还活着的信念。 那样的人儿,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就一定是已然逃生而去了吧? 一定是这样子的! 江永攥紧了拳头,近乎是自欺欺人的一遍遍对自己说着,唯有这样,唯有让自己坚信袁紫嫣还活着,他才能找到继续在这人世间存留下去的理由。 若是紫嫣不在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若是袁紫嫣还活着,为什么这些日子却从来不曾与自己联系分毫? 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还是被人追踪无暇他顾,还是说…… 江永心中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每一个都让他心惊胆战,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伸手抚摸着镜中虚幻的人像,江永喃喃道:“紫嫣,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既然你不来找我,没关系,我会找到你,我会保护你,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无论是齐王还是慕容绿萼,任凭他是谁,我都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分毫! 江永暗自攥紧了手掌,心中坚定,已然是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底。 “紫嫣,等我……” 江永眼中满是痛色,即使知道是幻像,他也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他实在是太想、太想她了…… 砰砰砰! 门外一阵敲门之声传来,江永神色微顿,微微垂眸,收敛下面上的哀痛之色,这才道:“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两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推门而入,虽说是扮作小厮模样,行为举止之中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单单是看这两人人高马大,下盘结实,行走间却是轻巧地紧,再加之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模样,江永曾听袁紫嫣说过,但凡这模样,多半是内功高强的行家里手! 江永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是有了数。 这两人恐怕就是周松口中所说的两名大内侍卫了! 江永微微沉吟,见这二人并不说话,只是垂首站在一旁,心下讥笑。 这两人这是在考验自己呢! 若是自己认不出他们的身份,恰巧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让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见识一下大内侍卫的厉害;若是认出来,那也无妨,他们是太子派来的亲卫,就凭这点小事儿,自己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他们的算盘打得精巧,江永却不是个会束手就擒的人! 江永故意将视线瞥向一旁,仿若对两人视而不见,动作利落地抽出腰间的折扇,“刷”的展开,摇着扇子笑得一派风流,抬步就往屋外走去,竟是将两人视若空气一般。 两个大内侍卫见此,对江永的不按常理出牌微微有些错愕,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默契地脚步一错,身形便是牢牢地挡在了房门之前。 若是江永要出房门,要么是他将他们撂倒,要么是他们主动让开道路! 如此一来,他们倒要看看江永再怎么无视他们! 江永见此,顿住脚步,神色间隐隐有些不愉,却是当即一合纸扇,在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出手如电,在两人的头上各自狠狠敲打了一下。 “你……” 两人往日里跟在太子身边,何曾被人打过脑袋?谁知今日这一朝不慎,竟然栽在了这个小子手里,当即大怒,就要出声。 谁知他们嚣张,江永却更是做足了纨绔的架势! 冷眼对上面前的两人,江永毫不客气的张口就呵斥道:“你什么你!会不会当个下人!你见谁家下人会如此没有眼力见的挡住自己主子的路?谁家下人会对着主子大呼小叫的!本公子不管你们原来是什么身份,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就给本公子牢牢记得你们的身份!还不给本公子让开!” 一通训斥,当即让两名大内侍卫呆愣在原地,气得涨红了脸。 想他们在京中,什么嚣张人物没见过?但是像江永这么会强词夺理的,倒还真是第一回见! 左边一人猛然间站直了身子向前一步,就要对江永出手。 可还未等江永有所反抗,便被身旁的人按下。 “你做什么!这小子……” 那人一脸怒色,对着自己兄弟就要怒吼,却见另一人一边牢牢地抓住他,不让他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儿,一边附耳过去,轻声在那人耳边叮嘱了些什么,原本冲动地就要动手的那人动作顿时缓和了下来,只是愤愤不平地狠狠瞪了江永一眼,却没有再动手的打算。 要不是太子殿下叮嘱,他定要这人好看! 江永见此,微微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神色。 “看来,还是有个明事理的人的。” “是,刚才我们兄弟一时冲动,还请大人不要见怪。”按住同伴的那人垂首,恭敬地道,“属下名叫吕刚,这个是我弟弟吕胜,奉了主子的命令,前来保护大人的。方才多有得罪,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约束于他,不会让他再做出这种事儿的!” “呵,保护?这我可不敢当,只要二位以后不要给我添麻烦,我就千恩万谢了!” 江永却没有因为吕刚的示弱有任何的好语气,当即冷嘲了一声,抬步就像外间走去。 “若是想要保护,就跟来吧!” “你……” 吕胜一见江永那副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咬牙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吕刚死死拉住。 “哥,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你看看这个痞子……” “住口!”吕刚脸色猛地一沉,厉声喝道。 “哥……” “什么痞子不痞子的!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可是他……” “他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品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他是殿下要我们保护的人!保证他万无一失,就是我们的使命!你最好给我把脑子放清醒一点!” 吕刚一番训斥,让吕胜张口欲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垂下头去,丧气地道:“是,我一时糊涂,哥不要生气。” 吕刚深吸一口气,看着垂头丧气的吕胜,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明明是山匪出身却是出了名的义薄云天,看到什么不平的事儿都要上去管上一管。 上次派他去监视一个贪官,谁知道没半天功夫,就跑回来说“一不小心”把人给杀了! 这次,如果不提前给他说死了,只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当真要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儿! 到时候,只怕不会像现在这样说几句就能轻松过关了! “行了,我也不是说你,只不过你要记得,你现在不再是以前那个身份了!在殿下手下做事,可不能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 吕胜此时过了那一时冲动的劲头,也知道若不是自家哥哥的阻拦,自己险些又坏了大事儿,当即垂下头去,服气地应道:“是,我记得了。” “行了,快跟上去吧。这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江永方才那几句的厉害,吕胜没有看出来,不代表他不明白。 他的弟弟虽然性子冲动了些,但是三言两语之间便被激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个江永,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江永似是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两人,摇着手中的折扇,兀自闲步出了府衙,一路顺着最热闹的街市招摇而过,那副风流多金的样子,看得吕胜又是一阵得拳头发痒。 江永不动声色地来回将街市逛了一个遍,对于其中的种种细节早已经是心中有数。 站在泥人摊位前,把玩着手里雕刻粗糙却别有一番韵味的泥人,听着摊位的小贩儿一番推荐,来回扯了些皮之后,这才状若不经意地道:“对了,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这汝阳附近有什么佛寺啊,尼庵啊,又或者是道观之类的?” 小贩儿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一怔,有些警惕地问道:“您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哎!”江永将嬉笑的神色一收,怅然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家中本是京中的大户,只不过这些日子好似是撞了什么邪一样!这不,听说这汝阳附近有个特别灵验的寺庙,家父特地命我前来拜求一番呢!” 那小贩儿听了,顿时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暗笑这大家公子怎的如此胆小,竟然还相信这些鬼神之事! 管他怎么回事,只要有钱赚,他自然是乐得开心! 小贩儿眼中精光一转,神秘兮兮地凑上去,道:“公子,这个您可就问对人了!我啊,可是这方圆百里的百事通,您问我可就问对了!只不过……” 小贩儿的话语一顿,嘿嘿笑着搓了搓手:“您看,这鬼神之事可不能乱说!不然啊,会遭天谴的!” 江永听了这话,心中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即财大气粗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银票,直接拍到小贩儿的摊位上,做足了纨绔公子的架势。 “这些银票,就当本公子收了你的摊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第103章招摇过市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可以可以!”小贩见到这么多的银票,顿时眼神中都放光了,一把收过来塞进自己的腰包里,这才热情地道,“公子,这汝阳附近的寺庙之类的,还真是不少啊!” “是吗?”江永用手中的纸扇轻轻敲打着手心,对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嘱咐道,“你们将所有的寺庙名称都记下,一个个的查访过去!一个都不能漏下!” “是!” 江永对小贩儿微微一笑,又掏出一沓的银票,直将小贩儿的眼神都勾得变直了,这才将钱往后一撤。 江永冷笑一声,沉声道:“你且给本公子听好了,钱,本公子多得是,只要你的差事办得漂亮,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但是,若是你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本公子……” 江永的声音一沉,猛地将手中的银票悉数拍到了摊位上:“本公子有的是法子,要你后悔!” 话说到这里,不只是小贩儿,就连身后的两个大内侍卫看着江永的眼神都微微有些变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诧的神色。 这样的架势,只怕比之太子殿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管旁人如何惊讶诧异,江永兀自一笑,缓和了神色,笑得一派无害的样子,道:“本公子的话,都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记住了……” “那就好。” 江永点了点头,一派和气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丝毫方才的狂怒? “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俩了。本公子累了,就先回去歇息了。” 江永扔下一句话,将几人抛在身后,潇洒地摇着扇子转身离开了此处。 转过街角,江永脚步一顿,虚脱一般地猛地脱力,身子倚靠住身后的墙壁,整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一滴滴地向下滑落,迫得江永将眉头皱得死紧。 “紫嫣……紫嫣……” 紫嫣,你现在在哪里? 看着曾经和你一起逛过的集市,看着那些物是人非的景象,天知道他是怎么笑着将那一个个摊位逛下来的。 每走过一步,江永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当日与袁紫嫣一同走过的时候,袁紫嫣曾经细细地为他说着每一个摊位的特点,每一个摊主的性格,教他如何看人,教他这些集市中谋生之人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就连方才那个泥人摊主,也是当初袁紫嫣曾经提点过他的。 此人人缘极佳,而且每月总有几天会到汝阳最贵的酒楼吃一顿好的。依着这种小摊的收入,是远远做不到这一点的! 依袁紫嫣的意思,这人必定是做了什么买卖消息之类的副业,才会有这份能力的。 今日他一试之下,果不其然! “紫嫣,你无意之中又帮了我一次呢……”江永一手捂住胸口,强忍着胸腔中近乎让人窒息的痛苦,喃喃道,“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紫嫣,我想你了……” 江永就这样倚靠着墙壁,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才缓缓站直了身形。 紫嫣,你等着,等我将这些害你的人都绳之以法之后,我一定会走遍天涯海角,将你接回我的身边…… 被扔下的吕家两兄弟奔波了一天,直到夜幕四合时分这才回到汝阳知府。 吕胜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已经熄了灯的江永房间,暗自啐了一声:“真是过分!抓着我们东奔西跑一天,连口水都没得喝,他倒好,早早地高床软枕在卧,小日子潇洒着呢!” 吕刚顺着吕胜的目光看了过去,想到今日江永说那些威胁的话的时候,那种神色,那种气势,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人能够有的。 这个江永,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好了,别抱怨了,有这个力气,还是早早去歇着吧。江大人那里,我去守着就好。” “哥……” “怎么?这么早就想要偷懒吗?” 吕胜愤愤不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 两人惊讶的回头看去,只见江永从正厅中款步而出,依旧是白日里那一身风流贵公子的打扮,哪里有丝毫的困倦的迹象? 吕胜神色间顿时变得怪异了几分,指了指那已经熄灯了的房间,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江永,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这……你……那……” “什么这儿那儿的!”江永脸色猛地一沉,沉声喝道,“你们两个,吩咐的差事都不知道来交差就想要休息吗?怎么,在那位身边,你们也是这么办事儿的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倒是当真要问问他将你们送来的意图了!” 吕刚见江永沉下脸色,顿时一把将吕胜按住,躬身道:“大人,是我们两人的失误,请大人恕罪。” 吕胜没将事情看清楚,他可是清楚得很。 今日这一番劳累,根本就是这位江大人在记着之前的仇呢! 现在,不过是让他们劳累一番,若是再不识相,只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累一点就能解决的了! 江永挑眉,没想到,这吕刚当真是个聪明的。 如此有勇有谋之人,才像是在太子手下办事儿的。至于一旁的这位嘛…… 江永轻笑一下,道:“既然吕侍卫如此说了,本官若是再不松口,倒是显得本官小气了。” “不敢。” “行了,随本官进来吧。这大半夜的,早些说完正事儿,我们也都好早些歇息着不是。” 江永转身,甩袖向着屋内走去。 吕刚恭敬地应了声是,对吕胜递了个警告的眼色,这才拉着他赶忙跟上江永的脚步。 等到两人进屋,江永已然在主座端坐,垂眸轻轻地晃动着杯中的茶水,神色间满色深沉之色。 吕刚见此,暗自咽了口口水,上前垂首禀报道:“回禀大人,今日共探访汝阳周边寺庙共四座,分别在城中四个方向皆有分布。接下来如何行事,请大人示下!” “四座嘛……” 江永摩挲着下巴,调教归调教,太子手下的大内侍卫办事儿,他还是信得过的。 总共四座寺庙,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少上许多。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一座一座拜访过去好了!” 江永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眼中似乎已经有了胸有成竹的色彩。 见江永这副模样,吕刚不由地有些欲言又止,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就听上座传来江永的声音:“吕侍卫,有话说就是了。我又不会吃人,需要这么小心吗?” “是。”吕刚面色有些被看破心事的尴尬,低下头思虑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大人,恕属下有一事不明,属下所见过的查访案情,都是将重点放在花街柳巷,又或者是贩卖人口的人牙子那里,可大人为何……” 这一日的调查,他是越查越是疑惑。 江永当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明明是调查失踪少女的案件,为什么查访的却是与女色最没有关系的寺庙清修之地呢? 江永闻言,面上的笑容之中掺杂上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时辰不早了,今日辛苦二位,早些歇息吧。” 言罢,江永对着吕家两兄弟颔首示意,含笑出了屋子,并没有要回答吕刚问题的意思。 原因嘛…… 时间到了,他们自然会知道的!至于现在,他认为并没有这个必要! 吕刚看着扬长而去的江永,眼中的警惕之色更加浓重了一分。 他猜的果真不错,这江永,是个心思深沉的!甚至,比之太子殿下言语之中所提到的,还要厉害得多! 看来,这个消息他要及时通报给京里知晓了…… 自从这一日之后,江永便每日里早出晚归,整日不做别的,就是扇着一纸折扇到处游山玩水,沉浸于山林寺庙之中。 江永年纪轻轻又是做了一年多官的人,气质容貌都是贵公子的模样,而吕刚、吕胜两人本就是大内侍卫,平日都是侍候太子的,更是符合了大贵之家下人的气质。 这一行三人扮作京中出身的贵公子和侍从,顶着为家族祈福的名义,到那些佛寺道观里游玩,任凭哪一家都热情款待。 经锦衣华服这么一装扮,江永原本就清秀的容颜更多了几分贵气潇洒,加之他出手又极为阔绰,大把的香火银子撒出去,那些和尚尼姑道士道姑都像见了亲娘老子一样,恨不得将这个冤大头永远留在庙里。 几日下来,别的事情没做,倒是洒了大把的银子出去。 吕胜本就对江永存了一分轻蔑之心,不过是被太子的命令和吕刚的警告给强行按捺了下来,如此跟着江永跑了几天,却是始终一无所获,心中不由的更是有些看不起他。 看着前方那个招摇过市的身影,吕胜实在是按捺不住,呸了一声,轻声咒骂道:“真是个纨绔!放着那么重要的人命案子不去查,整日里就知道借着查案的名义调戏小尼姑!简直就是个人渣!人渣!” “够了!”吕刚厉喝一声,将吕胜剩下的话尽数喝止,“我说的话,你都抛到脑后了?” 第104章绿林标记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哥!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吕胜抓狂地低吼。 若不是江永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他也不会这么说他的! 看看他做的这些事儿,根本就是借着官府的钱在游山玩水,这让他怎么看得下去! 吕刚闻言,脚步一顿。 说实话,这些日子下来,不只是吕胜,就连他的心里都产生了一丝怀疑。 江永不肯解释他这么做的目的,这些日子又没有看到任何的成效,实在是不能让人不起疑心! 如今,只剩下唯一一座最不出名的铁佛寺了,若是这铁佛寺再没有什么成果,那么,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是他和太子看走眼了! 吕刚垂首,跟上江永的脚步,沉声道:“这些话,等到从铁佛寺回来之后,再说不迟!” 吕胜暗自咬牙,跟在自己哥哥身后。 好! 铁佛寺,最后一处寺庙,他就再忍他几天。 到时候要是真的是个欺世盗名之辈,看他怎么教训他! 对于身后两人的心思,江永仿若不曾有所感觉一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瞥了眼灼灼烈日,加快几步,入了街旁的一间茶棚。 “小二,来三碗凉茶,再来几道可口的小菜给本公子下酒!” 江永一屁股在凉棚里坐下,将扇子扇得呼呼作响,将一把银子倒在桌子上,放开嗓门大嚷着。 “好嘞,客官!” 小二的动作极为迅速,等到吕家兄弟赶上来的时候,三碗凉茶已经端端正正地摆到了桌子上。 “客官,您慢用!” 江永端起其中一碗,一口灌下,对跟上来的两人道:“喝口凉茶吧,接下来的山路,还长着呢!” 吕家兄弟对视一眼,谢过之后同样端起凉茶一口饮尽,重新侍立在江永身后,暗自戒备着。 小二一见这副架势,顿时眼珠子一转,知道这定然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当即凑上前来,一阵点头哈腰。 “客官,您这大热天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将扇子一收,抱怨道:“别提了!早知道这铁佛寺这么难找,说什么本公子也要抬着轿子上来!累死本公子了!” 小二眸中精光一闪:“客官这是要去铁佛寺吗?” 江永挑眉看着小二,道:“怎么,你也知道铁佛寺?” “哦……哦,这个啊……”小二神色间微微有些闪躲,假笑着掩饰道,“那是,当然知道了!客官,不瞒您说,这铁佛寺最近在我们这一带可是很出名的!” “哦?最近?”江永挑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那你倒是与我说说,这铁佛寺‘最近’是怎么个出名法儿?” 小二听着江永特意将“最近”两个字咬得很重,顿时懊悔地低咒了一声,暗骂自己这张破嘴。 “没……没什么,您听错了……” 小二神色闪躲,拿起抹布和用过的餐具就要转身离开,显然是不准备再多说些什么。 “慢着!” 江永猛然间伸手,拦住小二的去路,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在小二的面前晃了晃。 “你怕什么?只要你将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这小二整日里在这么个小茶棚里,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当即吞了口口水,颤着手接过银票,放进怀里。 四下打量了一番,现在这个时辰,来往的香客并不多,茶棚中也只有江永主仆几人。 见没有外人,小二这才凑上前去,附在江永耳边,压低声音道:“大爷,其实不是小的不愿意说,实在是这铁佛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茶馆小二能够知道的。不过,我倒是听来往歇脚的僧人们说过一些事!” “什么事?” 江永神色微微凝重起来,冥冥之中他总有一种预感,他要寻找的答案,就与这异常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小二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铁佛寺虽然在深山老林里,但是作为一个小县城里唯一的一座寺庙,在这一带仍然是很出名的。可奇怪的是,原本正是香火鼎盛的寺庙,前几日突然没了人烟,这没过几天,却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甚至隐隐有每日来往的人增加的感觉!” 江永闻言,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这寺庙有几日突然没有了人烟?” “对啊,奇怪得很呢!” 江永皱紧了眉头,确实是奇怪,一座深山中的寺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说没人就没人了呢? 而且这种情况也只是几天的时间,等到这几天过后,却又好端端地恢复了正常。 这事儿,怎么听都是透着古怪! 到底……问题是出在了哪儿呢? 江永皱紧了眉头,细细思虑起来。 小二见江永这副样子,想了想自己知道的关于铁佛寺的事情,突然道:“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也是在那几天发生的!” “快说来听听!” “这件寺庙原来的香火如此鼎盛,都是多亏了铁佛寺的住持,明空禅师!那可是一位得道的活菩萨,这十里八乡的,谁有了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明空禅师倾诉一番,那可是个很慈祥的长老呢……” 小二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位明空禅师的好处,江永却是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原来?” 江永终于知道事情到底是哪里不对,小二说的是“原来”,那么,现在呢? “现在啊……”说到此处,小二不由有些唏嘘,“其实,就在铁佛寺的异常过后,就传出明空禅师出外云游的消息,现在铁佛寺的当家住持,已经换人了!” 换人? 江永皱眉,犹豫了一瞬间,猛然揪住小二的衣领,沉声问道:“那么,铁佛寺现在的住持是谁?” “是……是一个叫大觉的外来和尚!” 外来和尚,增多的香客,突然的异样…… 这铁佛寺,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江永听到这消息,暗自留了心,从怀中再次掏出一沓银票,塞到小二的袖子里。 “我再问你,这里去铁佛寺最近的路,是哪里?” 小二收了这么多银子,自然是殷勤的很,凑上前去指挥道:“那里,顺着这条路直走,前面不远就到铁佛寺了。” 江永打量了一番路径,顿时心中有了底,对身后道了句“走”,当即领了两个大内侍卫就往铁佛寺而去。 吕刚与吕胜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凝重的神色。 看来,这铁佛寺八成就是江永最后要寻找的地方所在了! 三人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上行,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隐隐看到掩映在山林之间的寺庙群落。 江永心中一喜,正打算快步上前,却被吕刚伸手拦下。 “大人,且慢!” 江永停下脚步,提高了浑身的警惕,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不由地有些疑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吕刚的面色也是难看得紧,对江永道:“大人,您看这里!” 江永忙停住脚步,向着吕刚所指的地方看去。 吕刚所指的,正是路旁的一道石碑,其上写着“铁佛寺”三个大字,笔力遒劲,经过了无数风吹雨淋的浸染,却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灵气。 江永见此,心中微微叹息。 看来这铁佛寺是一座千年古刹了,若是被那些人破坏了,那可当真是可惜了…… 不过…… 江永转向一旁的吕刚,问道:“怎么了,这个有什么特殊的吗?” 吕刚被问得一滞,这才反应过来江永虽然拳脚上有些功夫,但毕竟不是他们这种真正的江湖人,对于很多事情也不过是一知半解,江永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这石碑上的标记,若不是他在投效朝廷前曾经在绿林中行走过十几年,只怕也当真是认不得的! 吕胜此时也已然凑上前来,看到那个石碑,一番打量之下顿时也是“咦”了声。 江永见此,愈加肯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忙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发现了什么,倒是快说啊!” 吕刚与吕胜对视了一眼,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大人,您且看,这石碑上的这个符号,是绿林中人常用的标记!” “标记?” 江永皱紧了眉头,标记,这是什么意思? “是!大人您有所不知,在绿林诸方势力之间错综复杂,而这个暗记就好像是绿林中人的身份标识一样,在自己聚集的地方做下了标记就是告诉其他绿林中人这里是有主的地盘,免得有人来争夺,也算是绿林之中相互划分地盘的一种方式。” “绿林……” 江永喃喃几句,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愈加确定了几分,不但没有丝毫退却的打算,反而径直推开了拦在身前的两人,快步向着不远处的山上而去。 三人顺着山路一路上行,来到那铁佛寺中,远远便见到门口一个知客僧倚靠着手中的笤帚打盹,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 第105章假和尚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上前几步,躬身行了一礼,问道:“小师傅,这里就是铁佛寺吗?” 那知客僧似乎是被江永的突然出现骇了一跳,打量了一番江永及身后二人,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不过就是平日里常来常往的公子哥的样子,顿时放松了几分。 “施主,此处正是铁佛寺。施主是来上香的吧,请进。” 说着,那知客僧做了请的手势,便率先转身,在前领路,向着寺庙内走去。 江永看着那知客僧的背影以及行走间隐隐有些轻盈的样子,分明是个有功夫底子的,对待他这般的贵公子,丝毫不似别的寺庙那般热情,顿时心中更是确定了三分,暗自提高了警惕。 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江永便抬步跟上知客僧。 这铁佛寺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会会便知! 江永提步,跟在那知客僧的身后入得铁佛寺内。 一路上,江永格外留了个心眼,将来时的道路一一印在心底。 如今正是正午时分,此时寺中正有许多清晨前来还愿的百姓还在四处叩拜停留,寺中大大小小的沙弥正兀自忙着自己手中的事务。 但是有一点异样的地方,江永并没有忽视! “公子,小心!” 正当江永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寺内的情景时,身后的吕刚上前一步,轻声提醒着。 江永的脚步及不可见地一顿,随即恍若无事一般对着身旁擦身而过的沙弥点了点头,跟上那知客僧的脚步,却借着纸扇微微遮挡住自己的嘴角,压低声音,不动声色地道:“怎么?你也看出了不对?” 吕刚闻言,看着江永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凝重。 他身为大内侍卫,也不过刚看出不对之处,可是听江永这意思,他竟然是早就知道的! 这个江永,无论文治武功,果真皆是上上之选! 也难怪太子殿下要特地将他们两人送到江永身边来保护他了。像江永这样的人,若是能够收入殿下的麾下,日后定然会有大作为的! 吕刚垂眸,压下纷乱的心思,沉声提醒道:“这寺中的大小僧人,都是手下有些功夫的!公子您可千万不要大意!” 江永一笑,眼神在院中的僧人身上扫过一圈,话语中几多冰冷,几多轻狂。 “若是会被这点子阵仗吓住,我也就不亲自走这一遭了!” 吕刚闻言一怔,江永却没有等他答复的打算,上前几步,跟上前方那位知客僧的脚步,语气中多有不满地叫嚣着。 “喂!到底还有多远啊!你们这什么破寺庙,怎么都到了庙门了,还要走这么远……” 看着江永缠住那知客僧的模样,回想起方才他递给自己的那个眼神,吕刚倏而伸手,将自己身侧的吕胜拦下,给他打了个眼色。 吕胜一愣,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是方才吕刚那个眼神的意思,他却清楚得很。 找机会,溜! 吕胜早就在江永身后跟得不耐烦了,得到吕刚的暗示,当即趁着江永和那知客僧闲扯的功夫,一个闪身,在人群中隐匿了身形。 江永面上与那知客僧抱怨得厉害,似乎就是个普通的不知世事的小少爷,实则暗中一直关注着身后的情景。 见吕家兄弟已然隐去了身形,江永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吕刚刚才是看明白他的意思了! 既然他们已经行动,那他也不能闲着不是? 江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刷的将手中的纸扇一合,惊喜一般地指向不远处的大殿。 “哎呀,这不是到了吗?你看看你,就会说让本少爷再等等!不知道本少爷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吗……” 江永一边继续抱怨着,一边脚步一转,快步向着那不远处的一处庙宇大殿中走去,将身后那知客僧的呼声全然当做了耳旁风。 江永不顾身后知客僧的阻拦,直接撞开房门,一步踏入那看起来就金碧辉煌气势非凡的大殿之中。 “你……你是什么人!” 江永闻言,嘴角含笑地打量着殿中的情景,心中啧啧叹息,看来,他貌似是乱打乱撞,反倒挑了个不错的地方呢! 只见原本殿门紧闭的大殿之中,只有一个和尚装模作样地站在正中,一身袈裟穿得是乱七八糟,手中拿着的佛珠怎么看怎么别扭,江永一眼就能断定,他绝对不是个常年敲钟念佛的和尚! 心中起了些兴致,江永反倒是挑高了眉毛,做足了嚣张纨绔的架势,趾高气昂地道:“就凭你,也配问本公子是谁?笑话!” “你……” “施主!施主……你等等小僧啊,施主!” 正当那假和尚面色陡变,正要出声呵斥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那一路引路的知客僧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江永,正喘着粗气跑进了殿内。 等到缓过神来,见到殿内的诡异景象,知客僧的脚步顿时停在当地,面色陡然苍白了下来。 “师……师叔……” 这一声,明显是叫那假和尚的! 江永见此,心中冷笑一声。 看这小沙弥的样子,这个假和尚在这铁佛寺的地位,定然是不低啊! 心思流转间,未等那假和尚发话,江永已然是不满地一通抢白。 “喂!我说,不是你让本少爷来这儿的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们寺庙到底有没有点待客之道!本少爷可是来给你们送钱的,知道吗?真是!” 知客僧这一路走来,也实在是怕了江永的这个“贵公子脾气”,眼看江永又要开始唠叨,知客僧也只好咳嗽了几声,道:“既然施主已经找到了地方,恕小僧先行告退了!” 说完,竟然就这么转身,一溜烟的不见了身影。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 江永状似不满地追了几步,随即又顿住了步子,转身看向还呆立在远处的和尚,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神色间不满之色愈盛。 江永厌烦似得撇开眼,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在那和尚面前晃了晃,才塞到一旁的功德香中。 “看见了吧,这十两银子,是本少爷赏给你买身好袈裟的!就这么个邋遢的样子,实在是污了本少爷的眼睛!” 江永口中说得毒舌,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那和尚的神色,却见他根本就是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袈裟,一副骄傲的模样。 “这位施主,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就这么点银子,还添身袈裟?别开玩笑了,恐怕,连这一只袖子都买不起吧!” 江永闻言,顿时挑高了眉毛,心中愈加笃定这寺庙中必有蹊跷。 要知道天下的寺庙道观大都指着施主供养,除非是那些自有田产的大寺院大道观,因为出家人不上税,将田地租给佃户收租便有许多收入,否则哪里有对有钱施主这样冷淡的? 这座铁佛寺不过是偏僻县城的一座寺庙,虽然看上去规模不小,却是地处偏僻,山中荒脊,根本不可能有田产! 方才他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足够一般人滋润地过上小半年的日子,可这和尚不止不上来奉承,反而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可见这个和尚,这座铁佛寺,多半都是个西贝货! 江永心里有了想法便又来试探和尚,故作神色间有些游移的样子,有些犹豫地道:“真的假的?就你这一身,哪里有这么值钱?” 见江永似乎有些怯懦了下来,那和尚更是趾高气昂:“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的,自然句句属实!” 江永神色一松,有些兴奋地上前:“这么说来,你们的寺庙定然是不错的了?” 那假和尚闻言,挑眉看了江永一眼,皱眉问道:“是又如何?” 江永顿时神色大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乃是京中的大户公子,最近家中不甚太平,家父特地命我寻一处最有名望的寺庙,前来许愿,并愿意捐献千两白银重塑菩萨金身,以告慰神灵,庇佑我江家上下!” 江永这一句话落下,千两白银这个数目说出来,那假和尚手中生疏地捻动着的佛珠顿时僵住,原本不耐烦地微阖着的眼眸也骤然睁大,耷拉着的脸上也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施……施主,你方才说……要捐献千两白银重塑菩萨金身?!” 看着那双闪烁着贪婪光芒的眼瞳,江永的眼中掠过一丝厌恶,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地道:“是啊!破财免灾嘛!我家中家大业大,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儿钱两!” 江永说着,似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一般,特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叠银票,从中抽出一张在那假和尚面前晃了一晃。 “是是是,还是施主有诚心……” 看到江永手中的那一把银票,假和尚的眼神都已经发直了,心急火燎地就想用手抓。 江永却在这个时候把手一缩,让他扑了个空。 “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06章念经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那假和尚扑了个空,以为江永要反悔,神色顿时冷淡下来,眼中凶光闪烁。 这人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上了,这么大的一只肥羊,他要是不宰了吃,都觉得对不起他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份“心意”! “大师莫急。”江永以手中的一把银票为纸扇,潇洒地扇着风,一副悠闲的样子,显然是丝毫没有将那假和尚的焦急放在心里,“本少爷方才说过了,本少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这银子!只要你们能够满足我的要求,银两,绝对不成问题!” 见江永如此财大气粗的样子,再看他手中的一沓银票,那和尚咽了口口水,心道这可是一只大肥羊,与其用强硬手段一次性将他解决了,还不如好好地养着,让他常来他们寺里“玩玩”,添个香油钱一类的,当他们的长期钱袋子,岂不是更好? 毕竟,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不是吗? 那假和尚心中一番计较,顿时一拍大腿,痛快地道:“施主,您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们保证都满足你!” 江永闻言,摩挲着下巴,作犹豫状。 “这个嘛……其实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我方才已经说了,本少爷要的寺庙,必须是最好的!” 假和尚听了这话,当即笑得一脸谄媚:“这么说来,施主您可算是找对了地方了!我们铁佛寺,绝对就是最好的那个!” “是吗?”江永故意挑眉,做犹豫状,“这样吧,口说无凭。本少爷是前来还愿的,到时候需要寺里僧人在法事上念上一卷《药师如来本愿经》。不如,你现在就给本少爷念一段听听,也让本少爷知道知道,你们寺庙的实力!” “这……” 这个要求一提出来,那假和尚顿时瞪大了牛眼,一番抓耳挠腮,这啊那啊地,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永挑眉:“怎么,你们该不会是虚有其名,就连个能念经的和尚都找不出来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看我还是再去下家看看好了!” 说着,江永没有丝毫的犹豫,抬步就要往外走去。 那假和尚见此,想到那价值连城的佛像,顿时一个激灵,上前将江永拦下。 “请贵客少待,我这就去请方丈大师来给您念经!” 江永被挡住了脚步,抬眸怀疑地盯着那假和尚:“当真?这么点儿小事儿,还要劳动方丈大师吗?该不会,是在哄骗我的银子吧?” “不会!怎么会呢!”见江永渐渐起了疑心,假和尚忙连声否认,一边安抚着江永,一边向着大殿外走去,“贵客稍等,稍等片刻就好,贫僧去去就回!” 江永敷衍地应和着,眼看着那假和尚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假和尚前脚刚走,就见两道身影与假和尚擦身而过,入得大殿之内,正是方才借着人群隐匿去身形的吕家兄弟! 吕刚对这个向外走去的大和尚关注了几眼,随即收回目光,快步走到江永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假和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未曾放在心上,满腹心思都在江永那些银子的身上,只顾着快去快回,可别让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见假和尚离开,江永这才作打量状,不动声色地低声对身后二人道:“若是一会动起手来,你们有没有把握?” 吕家兄弟也曾经走惯江湖的,见江永此时的样子,再想到方才他们在寺中逛得一圈看到的景象,心中已然是明白了江永的意思,笑道:“公子自管放心就是!有我两人在,绝无危险!” 就算是这寺中之人会些功夫,但真正的行家里手却是少之又少,哪里会是他们两个大内侍卫的对手? 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就凭他们两兄弟联手,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江永见此,点了点头,心中底气更加足了几分,便只等那假和尚回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见到那假和尚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江永眼神一闪,向那假和尚的身后看去,果然又见到两道身影。可这两人…… 这跟随在假和尚身后的两人,可谓是孑然相反。 当头那个身形高大魁梧,体态臃肿,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是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而与之相反的,落后两人一步跟着的,却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僧,与前方两人不同,这位老僧看起来瘦瘦弱弱,面有菜色,两眼似是失神一般,透着近乎绝望的目光。 江永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组合,倒是有趣!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江永也不多做耽搁,大步上前,不耐烦地吆喝道:“动作怎的这么慢,等的小爷好不耐烦!” 那假和尚闻言,面上满是讨好的表情,点头哈腰地上前,赔笑道:“施主莫急,小僧身后的这二位,就是您要见的人。”说着,那假和尚依次为江永介绍道,“施主,这位乃是我铁佛寺的住持,法号大觉。后面的这位就是铁佛寺的讲经首座,大空大师。” 江永一听这话,心中一动,脚下动作不停,一把将那假和尚和大觉推到一旁,直直迎上两人身后的大空。 不顾假和尚和大觉漆黑的脸色,江永对着大空便拜了下去,口中高呼道:“神僧!” 大空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被江永这么一唤,受惊似得倒退一步,忙伸手来扶,却随即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 江永低垂的嘴角微微勾起,顺势握住大空的手腕,口中连连道:“大师,你可一定得帮我啊,我江府上下的安危可都寄托在大师您的身上了……” 大空的反应似是木讷,一时间竟然愣在当场。 江永心中暗道不妙,正要再言,却见一旁的大觉脸色一沉,厉声道:“大空!这可是我们铁佛寺的贵客,还不好好招待着!” 大空神色一僵,随即垂下眸子,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江永的桎梏中抽离出来,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便垂眸从江永身边而过,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跪下,虔诚地三叩首,便合十静跪着。 一旁的大觉见大空这般不上道,脸色一沉,就要再呵斥,却被江永拦下。 “别吵别吵!没看到大师要开始念经了吗?打扰了大师念经,到时候可别怪本少爷不给香油钱!”说着,江永便视大觉几人如无物,径自摇着纸扇上前几步,一派风流潇洒的气派,对那虔诚叩拜的大空道,“大师,您且好好念经,其余的,都由本少爷为你做主!” 这似有所指的话一出,直将大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手中紧紧地攥了起来,看得一旁的假和尚心头直跳,忙上前一步低声道:“住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这可是活生生的金菩萨啊……” 假和尚一番轻声劝说之下,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大觉深吸几口气,将手中的拳头松了下来,心中却已经记恨上了江永,打定了主意等到他拿了钱,一定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生教训一番,方能解了胸口的一口闷气! 江永对身后的光景似是无知无觉一般,只垂眸看着大空和尚的动作。 只见江永话音落下,大空似是轻叹一声,口中再吟了一声佛号,再启唇便是一声声的佛音萦绕。 江永见此,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对自己心中的猜测已经肯定了**分,便静下心来听着大空的吟诵。 听了不一会儿,江永耳根一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虽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寺庙还是没有少去的,身为捕快多年,江永已经养成了随时留意任何线索的本能,一次次听诵佛经之下,基本的佛经江永多少心中还是有数的。 这细细听来,江永便听出了大空吟诵的佛经中的问题! 这起头几句倒是没有任何的问题,这大空果真是常年念经拜佛的老僧,这佛偈念得抑扬顿挫,极有意蕴,可这后面可就开始荒腔走板了,《药师如来本愿经》里硬生生插进去《金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两厢混杂着,这边一句,那边一句,顺着来一遍,倒过来再念一遍…… 江永暗自摇头,亏得这大空和尚还能念得如此平淡如常,恍若无事一般。 心中暗笑着,江永不动声色地瞥向一旁听佛经听得昏昏欲睡的大觉和假和尚,见两人没有丝毫的异样,看到他望过去,反倒是强打精神,作出一副享受的得意样子。 江永心下嘲弄,方才他上前扶住大空的时候,已经借着袖子遮掩,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腿上飞快写了三个字‘念错经’,为的,便是要试试这两人到底是真李逵还是假李鬼。 这么明显的错处,连他这个外行都能听出错漏,身为一寺的住持和僧人,他们竟似是半点也没有听出不对来。 事情至此,江永对于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已经是十拿九稳! 这一会儿功夫,大空和尚已经念完了那颠三倒四的经书,又道了一声佛号,三叩首之后,这才从蒲团上起身,静默地退立到了一旁,垂眸静立。 第107章一网打尽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当即鼓着掌上前,大肆夸赞了一番,十分爽快地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看也不看直接甩到大觉的身上,面带兴奋地道:“看不出你们这山中寺庙,还当真有点真本事!” 大觉接了银票,粗粗一数,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百两一张的银票,这么厚的一沓,恐怕少说也有数十张之多! 不过是念了这么一会儿劳什子经书,动了动嘴皮子,便赚了几千两,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大觉双眼泛着贪婪的光芒,忙将银票统统塞入怀中,面上哪里还有丝毫方才的愠怒之色? 凑上前去,大觉谄笑着道:“不瞒公子,我这寺庙中有的是讲经的好手,您选这儿真的是选对了!您看,您要不先安顿下来,用点斋饭,等到明日,本住持再召集寺中僧人,为您大肆操办一场法事,定保您阖家无忧,如何?” 江永瞥了大觉一眼,犹豫道:“住在你们这寺庙中?那岂不是要本少爷吃斋念佛?这……” 大觉看江永面有难色,只怕这财神爷一个不乐意走了,忙道:“自然不是!施主放心,我这寺庙中自是有招待贵客的场所,大鱼大肉,海鲜野味,应有尽有!” “哦,还有这等事?那本少爷倒是要去看看了!” 江永一副好奇的样子,潇洒地一收扇子,抬腿便要往外行去,却又在跨过门槛时顿住脚步:“哦,对了,今日大师讲经讲得好,本少爷满意,就要赏!这样吧,我看你这寺庙僧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这里的僧袍鞋子,全算在本少爷账上了,你去把这寺里的和尚都叫齐,就按人头算!” 江永这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只让大觉心中暗呼财神爷,哪里还会拒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然施主愿意结此善缘,贫僧也不便多加阻拦。慧静,你且带施主前去斋堂,贫僧与其余人等稍后便到。” 假和尚得了吩咐,当即谄媚地上前对江永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永这才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吕刚吕胜二人,大摇大摆地往斋堂去了。 等到江永享受了一番这特殊的“斋菜”之后,也不得不感叹,这铁佛寺和尚的伙食实在是太过奢华,那大觉的话竟然没有丝毫的虚晃,当真是大鱼大肉应有尽有。 思及此,江永眸中一寒,他倒要看看,这群酒肉和尚到底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在这时,候在外间的大觉得了假和尚慧静的消息,得知江永用完膳,当即带着身后浩浩荡荡十多个和尚涌入斋堂之内。 “施主,这便是铁佛寺的所有僧人了,您看……” 江永对大觉的介绍视若罔闻,只上下打量了这群人几眼。这一眼望去,便可见他们个个膀大腰圆相貌凶横。 所谓“相由心生”,如此掩盖不住的凶相,不知是何等逞凶斗狠之徒,便与他说这是江洋大盗他都相信,但若说是整日里念经打坐的和尚,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江永心中已然有了底,却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茶,问道:“你这寺中的所有僧人都在这儿了?” “是是,都在呢。” 江永挑眉,似是不信:“你可别诓骗本公子,本公子听说寺庙的僧人常下山化缘,结些善缘,怎的你这儿就会如此齐全?到时候若是人数不齐,功德不够,让菩萨以为本公子的向善之心不纯,误了本公子的大事儿,看本公子怎么教训你们!” 见江永就要发怒,大觉眼中贼光一闪,忙道:“施主莫急,且听贫僧解释。” “哼,我倒要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大觉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道:“施主果真是一心向佛,竟连我等的习俗都如此清楚,果真是心诚得紧。施主所言甚是,若是往常,我这寺中僧人当真是难以齐聚,但今日不一样!说来也巧,今日恰逢十五寺里发例钱,这却是都在的。想来也是施主与我佛有缘,阿弥陀佛。” 江永这才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瞥了眼这一屋子的光头,对身后唤道:“来啊,给本公子细细地的数数,这到底有多少人。” 说着,江永趁着这个空隙给身后的两人递了个眼神。 两人在一旁看了这一会儿,早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之处,江永这么一示意,兄弟俩顿时极有默契地分别从两侧开始沿着人群的外围向门口靠去。 大觉看着他们这番动作,莫名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可转念想到江永那挥金如土的模样,心又落了回去。 这贵公子,有点怪异的癖好也是正常的,只要他能拿到银子,其余的,都好说。 就在大觉做着发财的白日梦的时候,吕刚已经绕到了屋子的门口。 手腕翻转,一道含着内力的力道骤然打出,“砰”的一身,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屋门猛地带上,落锁叩紧,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等到大觉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门已经被吕刚牢牢地锁了个结实。 大觉心中一惊,这个时候他若是还没有看出不对的地方,那便是痴傻了。 神色间带上警惕之色,大觉上前几步,脸色微沉:“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江永嘴角讥诮的冷笑不再有丝毫的遮掩,轻声反问一句,手中的茶盏猛地摔下,那茶盏碎裂的声音似是砸在大觉的心头,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冷。 “贼秃,你们的案子露馅了!”江永拍案而起,厉声大喝,“汝阳知府江永在此,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这一声喊,满座皆惊,原本散乱坐着的十多个和尚顿时都跳了起来,刷刷几声,便从桌下凳底抽出早已藏匿好的大刀,面上凶相毕露。 当先的大觉和尚更是动作利落,在江永话出的第一瞬间便眼中凶光闪烁,倏然抽出腰间的短刃,大喝一声“找死”,便挥刀向着江永直劈而下,俨然是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可惜,他却错估了一点! 江永的身手,经过袁紫嫣的魔鬼调教,早已非当日松平县的吴下阿蒙,一身功夫虽然不及袁紫嫣的变态强悍,但要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莫说是这些绿林莽汉,便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江永即使是不能够力敌之,但闪躲一时还是做得到的。 何况,吕刚吕胜两个大内侍卫站在这里,可不是看好戏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江永冷笑一声,身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灵巧一闪便轻易避开了这来势凶狠的一招。 趁着大觉呆滞的功夫,江永当机立断,冷声喝道:“好个贼子,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吕刚吕胜,全部给本官拿下!” “得令!” 吕刚吕胜早已蠢蠢欲动,当即高声应和一声,便身形一展,也不抽出武器,赤手空拳地便杀入贼人之中,空手夺白刃,身形极快地游走在这群假和尚之间。 两个大内侍卫放到江湖中都是一流高手,这群和尚却只是三流的强盗土匪,即便是手上的招式再怎么凶狠,也伤不到二人分毫,反倒是自己被戏耍地狼狈不堪。 不到片刻,这一屋子十几个假和尚便都被打倒在地,哀嚎地在地上打着滚,各个都已经被卸掉了关节,动弹不得,此刻已经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吕刚吕胜完成任务,望向上座的江永,却是随即一怔。 只见江永此时面沉如水,那一只脚下踩着的狼狈身形,不是方才率先攻上去的大觉又是哪个? 对两人的惊讶,江永只冷笑一声,脚尖抬起,小腿蓄力,狠狠一脚踹出,便将地上的大觉和尚直直踹飞了出去,向着吕刚吕胜两人砸去。 两人惊愕之间突然间人形砸来,慌忙之下只得匆忙出手,通力截住大觉,却双双被逼退半步,对视一眼,眼中的惊骇之色更甚。 方才这一脚的力道,竟然劲猛如斯,虽是仓促出手,但两个内家高手联合出力,竟然还是被逼退了半步有余,这份功力…… 他们又哪里知道,江永曾因为下盘不稳被袁紫嫣好一通“教训”,如今若说这身上何处最是厉害,便是这双腿了! 这两人这些日子里明里暗里的轻慢,别以为他当真不以为意,不过是时机不到,他便也没有发作。 如今,也是时候给他们提个醒了! 看着两人大变的脸色,江永冷声道:“吕刚,本官命你速速回城,拿本官印信为证,令知县带人前来,将这些贼秃抓捕归案;吕胜,你便留下来,随本官先行审讯一番。” 江永从容下令,吕家兄弟对视一眼,心中却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们不是蠢货,这般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们这些日子自以为聪明,等着看江永的好戏,却不曾想不过是旁人眼中的跳梁小丑,反让江永看尽了他们的好戏! 江永这番安排,分明是已经将两人的性子摸了个透彻。 第108章严刑逼供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吕刚生性沉稳隐忍,细致入微,之前即使没有见识过江永的本事,却仍旧抓住了丝丝蛛丝马迹,也没有丝毫抗令不遵的打算。这个时候陡然得知了江永的手段,虽然心底震撼,但还是会以任务为重,绝不会有违江永的命令。 何况,吕刚乃是重情之人,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弟弟,可谓是长兄如父,看重得很,江永留下吕胜,他自会尽心办差,以最快速度赶回来。 反观吕胜,年少气盛,却同样正义凛然,颇有几分刚正不阿之态,身上带着很浓烈的江湖游侠之风。之前因为江永不过是纨绔之辈,他自是不驯得很,如今见识了江永的手段,自然不会如之前一般不知事。 但他性情不如吕刚稳定,突然推翻了之前对一个人的认知,若是此刻就将他放将出去,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倒不如将他留在身边,让他再“深刻”见识一下他的手段,顺便也给他一些发泄的渠道,宣泄一番心中的愤懑。 江永这番安排,可算是在顷刻之间将这两兄弟的人品性格心思都摸了个透彻,算得分毫不差。 这份算计人心的本事,比之朝中某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也已然是不遑多让,堪称恐怖! 两人心惊之余,哪里还敢再犹豫? 吕刚当即拱手领命,转身大步而去,吕胜则是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似是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 江永也不理睬他,待会自会有他的用武之地。 江永转身,对身后高声道:“大空大师,贼子已经尽数被本官擒拿,请大师出来吧。” 话音落,一道瘦弱佝偻的身影便缓缓从斋堂的后间挪了出来,正是方才诵经的大空和尚。 方才那场混战一起,江永躲过大觉凶险的一招,便直扑大空而去,将他一把推入后间护住,这才专心迎战。 如今,大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狼狈哀嚎的众假和尚,神色间几多悲切几多动容,骤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竟是伏地大恸:“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大空口中杂乱地念着佛偈,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 江永并未上前打扰,只静静俯手立在一旁,直等到大空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江永这才出声安慰道:“大空大师,莫要太过悲痛,本官定然会还您一个公道!”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多谢施主……” 大空断断续续地应着,言语间仍旧多有激动的模样。 江永见他这般神态,悠悠叹息一口,胸腔中对始作俑者的愤恨愈烈。 愤而转身,江永冷眼扫过那些倒在地上的秃驴,声音似是掺了冰渣一般:“本官的话,只说一次。现在若是招供,本官尚可酌情减轻你们的刑罚,否则,等到本官用上手段,撬开你们的嘴,定要尔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江永话落,众人只觉森森寒意扑面而来,没人会质疑他话中的真实度。 江永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最终定格在角落的大觉身上,上前几步,一掀衣袍,在大觉面前蹲下,冷笑道:“大觉,你我也算是有些交情,便给你一个机会。说,这铁佛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得江永冷喝,大觉眸中本能地闪过一丝畏惧,却在下一刻浑身颤抖一下,竟然硬是咬牙吼道:“呸!想要撬开你爷爷我的嘴,妄想!” 江永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这副样子,分明是想要隐藏什么。 看来,这铁佛寺的背后,绝对不会是占人寺庙,骗取香火钱,用以吃喝玩乐这么简单。 思及他们这些日子所要寻找的线索,江永眸色愈深,说不得,他们今日捉到的,当真是一尾大鱼! 江永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垂眸冷眼望向大觉,竟鼓了掌,声音中却满是嘲讽:“好,好一个硬汉!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手腕硬!” 江永眸中暴戾之色一闪而过,心底积蓄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若是可以,他甚至渴望亲手将眼前这人撕成碎片,以宣泄心头那思念到麻木的痛苦。 若不是这些人渣,紫嫣怎么会生死不知! 若不是有这些恶毒心肠的人,紫嫣怎么会离开他! 所有的恶人,都该死! 江永猛然阖上眸子,压制住眼底的戾色,快步走回主座之上安坐,沉声道:“吕胜,今日就让本官见识一下大内侍卫的手段吧。这里好歹是佛教圣地,别脏了这里,就用些不见血的法子,要他知道知道厉害!” 他原是想自己动手的,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弄死了这人,可就得不到他想要的消息了。 吕胜骤然被点到名字,这才匆忙收敛了被江永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的心思,听得这话,忙道了声“是”,便逼近大觉而去…… 不出一刻钟,惨烈的叫声便透门而出,听得人牙酸。 大觉的十根手指已经尽数被捏碎了指骨,十指连心,这断骨之痛自是痛入骨髓,可这大觉也不知为何倒是硬气非常,这样都不肯招供,只紧咬牙关,硬扛着。 吕胜已然是有些气急败坏,正要再逼问,却骤然被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 “阿弥陀佛。”大空低吟一声佛号,收敛了神态,对着上座阖目养神的江永一拜,道,“我佛慈悲,江施主本是菩萨心肠,又何苦罔造这许多冤孽?” 江永骤然听得一声佛号,只觉心神一定,猛然睁开眸子,神色已然清明了不少。 江永挑眉,望着已然平静了许多的大空,却未轻易松口,只抬手暂且止住了吕胜的动作。 “大师您大度,可不知您可曾听闻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律法无情,有罪当罚,对此等恶徒,实在无需怜悯!” 他敬重大空的忍辱负重,却并不代表他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他并不明白出家人那套悲悯,也自认并非是什么菩萨心肠。他只知道,他要查清案子,便要撬开这群秃驴的嘴,至于用得什么手段,又有什么紧要? 若是紫嫣还在,她该是有法子的吧…… 江永不自觉间又有些怔然出神,大空见他这般,只得低叹一声:“痴儿!” 江永神色一愣,甩袖道:“大师若是实在看不得江某人的手段,只管离开便是。本官公务在身,便不送了!” 大觉叹了一声,再道一声佛号,道:“既如此,施主与其逼问这些人,不若,就由贫僧来为施主解惑吧。” “哦?” 江永挑眉,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从大觉这个被害者口中得到消息,只是一来,方才大空太过悲痛,他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二来,他本以为出家人六根皆净,是不屑于理会这些俗尘之事的。 可如今……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该插手俗尘事,只因为此事与本寺上下数十条人命相关,贫僧若是坐视不理,始终心有魔障。再者,这些人……”大空看着大觉和尚一行,眸中有悲悯有痛恨,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逝者已矣,还请江施主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江永静默片刻,一锤定音:“好!” 大空生怕江永会改变心思,也不敢多做耽搁,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这些和尚虽然是假扮的,但我们的铁佛寺却是本来就存在的。这铁佛寺本来是一个清静的寺庙,庙里统共也有十六七个和尚清修,虽然说不上香火鼎盛,但也算是日子过得清平,只是没想到……” 大空声音微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蹙了蹙眉,才接着道:“就在几个月前,大觉领了两个和尚前来挂单,我师兄方丈明空是个厚道人,不疑有他,便放了他们入得寺里。哪里想到,当晚这个大觉就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把一寺的和尚都弄倒了,一刀一个,全都杀了!” “至于小僧,说来也是我佛保佑,当时贫僧恰巧生病,没有去斋堂吃饭,而是在自己禅房里卧床。半夜里,小僧听到外间的声音,便摩挲着出了房门,还未等反应,便被他们用刀夹住了脖子。小僧一时贪生怕死,跪地求饶,大觉看小僧懂些佛法,便将小僧关押起来,平日里向贫僧学些佛门礼仪,好来冒充这寺中的僧人。” 听得大空的话,与江永心中所猜测**不离十,江永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本官且问你,你可知道这些假和尚和近期的女子失踪案有何关联?” “女子失踪案?”大空似是并不知道此间内情,皱眉思虑了片刻,突然道,“这案子小僧不知,但有一件事儿,也许与此事有关。” “说!” “这些强人自占了寺院,便从不思清修,整日酒肉,每晚都不知从什么地方领了女子前来,皆是年轻的女施主,看样子,恐怕有二三十人之多!” 江永一听这数目,顿时眉色一亮,这正和他之前查阅卷宗时留意到的汝南郡失踪的年轻女子数目大致相符! 第109章两者之间的关联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见此,江永对吕胜挥了挥手,示意他将大空带回去歇息。 待到大空离开,江永转身便又来到仍旧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大觉身边,伸手挑起他的头,冷声道:“怎么样?可是想好了?你是老老实实交代,还是要再尝尝这般滋味?” 大觉纵然已经疼得冷汗遍布,闻言仍旧是狠狠地呸了一声:“有种,你就杀了老子!” 江永也不怒,只冷笑一声,撇下大觉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周其余的和尚:“他是个愚不可及的,你们呢?也要和他一样死硬?” “我……我……” 一个秃头哆哆嗦嗦地出声,看样子实在扛不住要招供了,却见大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似是极为忌惮大觉,又颓然地跌坐回去,垂着头再不开口。 江永见了这般情景,知道若是不能够撬开这个大觉和尚的嘴,其余人是绝计不敢胡言乱语的。 江永冷笑一声,那笑意之中说不出的阴冷。 “好好,好得很!本官倒是很久没有机会亲自动手了,倒是要多谢诸位给本官这个练手的机会。只希望,你们待会儿能多撑一会儿,让本官多练几项才是!” 江永的话中冷戾非常,几个胆小的已然被骇得瑟瑟发抖,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 将众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江永转身对已然回转的吕胜吩咐道:“去,给本官抓几只老鼠来。” 听得这个命令,吕胜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大人,要老鼠做什么?” 江永瞥了吕胜一眼,那眼中的阴冷笑意直刺得吕胜心头一颤,莫名地觉得自己一会儿一定会因为问的这个问题而后悔,后悔得恨不得从来没生这张嘴! 果不其然,江永收回望向吕胜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冷一分,开口的话语极为平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一种诡异的温柔。 “吕胜提醒的是,在动手之前,出于礼貌,我也该先为诸位介绍一下接下来的‘游戏’。”江永“温柔”一笑,接着道,“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只不过是在一个大缸里放一群饿极了的老鼠,然后把人用绳子吊在大缸上方,再在腿上划上几个口子涂上蜂蜜香料。想来那饿极了的老鼠是不会挑食的,定然能够享用地相当愉快,当然了,我也不会将人一下子放进去,绳子会一点点的放,先是脚趾被老鼠啃成白骨,再是小腿,大腿……” “呕!” 还未等江永说完,那原本凶悍异常的惯匪已都吓得惨叫起来,有的忍耐不住的已经是一阵干呕,各种惨状,不一而足。 江永冷眼扫过去,那一个个惨叫的、呕吐的,都如同瞬间被人遏住喉咙一般,戛然而止,一声都不敢发出,只怕这人一言不合当真让他们“喂老鼠”去。 江永见此,满意地饮下一杯茶水,笑得一派温柔:“看来,诸位对这个游戏都很是期待了。吕胜,还等什么!” 一旁的吕胜同样被骇得脸色发白,虽然没有这些盗匪狼狈,但同样看向江永的眼神中带上了浓浓的忌惮与恐惧。 任谁也没有想到,看似瘦弱文弱的江永,不止动起手来强悍得不似常人,便是这刑讯的手段,恐怕只有天牢中常年淫浸此道的兄弟,才能够与之相媲美一二。 吕胜不敢再耽搁,领了命忙向屋外走去。 就在吕胜的手搭上房门的一瞬间,盗匪之中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高声尖叫道:“不要!我不要被老鼠咬死!大人,大人我交代,我都交待!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江永是吓唬他们的。从江永平静到诡异的眼神之中,所有人都毫不怀疑,江永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性命看在眼里,绝对会说到做到。 喊打喊杀他们不怕,但是这般折腾,他们实在是承受不住! 就算要死,他们也不要选择这种痛苦至极的死法! 吕胜看向江永,见江永点了点头,心底暗自呼出一口气,忙站回江永的身后。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看到想象中那恐怖的一幕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尤其一想到那啃食人肉人骨的老鼠是自己亲手抓来的…… 单单是这样想一想,吕胜都觉得不寒而栗! 江永端坐在上座,垂眸冷眼看着地下跪着的一众秃驴,冷声吐出一个字:“说!” 那人哪里还敢有犹豫,当即倒豆子似得将自己所知道都一一交代了出来,而他们交待出来的东西也让江永的眉头越皱越紧。 事情正如江永心中之前怀疑的那样,这些惯匪突然霸占铁佛寺并不是没来由的。 这群人原本是一股势力安插在汝南郡的一处暗桩而已,大觉是这群匪徒的头目。 几个月前,大觉突然接到命令,说是让他带人潜伏在汝南郡等待,时机一到,就会有人来寻他接头,共谋大事。 至于那女子失踪案,却是这群匪徒霸占了铁佛寺后,受不住寺院清苦却又不能到勾栏妓院寻欢作乐,担心露了痕迹,于是其中就有几个擅长拍花拐带的重操旧业,四处出去到寺院中挂单,见有那进香的年轻女子便暗地里跟踪,想方设法的绑了送到铁佛寺来供其寻乐。 但这小和尚所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大觉不肯开口,江永也问不出这背后的操纵之人到底是谁。 虽然不知道答案,但在江永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也让江永周身的戾气大盛,骇得吕胜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合了合眸子,江永暂且将心中的暴戾压下,沉声喝问:“你们关押那些年轻女子的地方在何处?” 假和尚不敢隐瞒,忙道:“就在这寺中原本存放菜蔬的地窖之中。” 众人审问说话之间,被派往报官的吕刚已然带了当地知县与一众官兵匆匆赶来。 知县一进屋内,见得江永,忙连滚带爬地上前就要行礼,却被江永疲惫地摆了摆手:“这些贼秃本官方才已经提审过了,正是女子失踪案的元凶,都给本官羁押,按律重罚!”转而,江永又指着方才招供的和尚道,“此人暂且留下,待寻得失踪女子,再行处置。” “是是是,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知县一阵弯腰弓背,他管辖的地盘上出了这等大案,他现在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得很,不知道这位顶头上司是个什么心思,生怕乌纱帽不保,只能好生奉承着。 江永懒得理会他这诸多心思,只领着衙役押着那假和尚去了他所说的地窖。 地窖打开,果真从中寻得二十多个年轻女子,皆是衣衫不整神色恍惚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糟了这些人渣的毒手! 江永叹息一声,吩咐衙役们好生照顾着,不要询问这些姑娘们的出身姓名,暂且安置在府衙之中,等到事情落定,各自给她们一笔安置银,回家或是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皆随她们的意。 安置了这些姑娘,江永冷眼看向那假和尚,猛地踹了他一脚,厉声道:“还不老实交代!剩下的,都在哪儿?” 这人数,与大空交代和案卷记载的人数都对不起来,必定还有其余的姑娘落在他们手里! 那人早就被吓破了胆,蜷缩着道:“大人饶命,剩余的……剩余的都死了,就埋在后院的菜地里……” “畜生!” 江永脸色一沉,唾骂了一声,忙带人赶往后院菜地,果真又挖出了数具女尸,经仵作检验,皆是活生生被奸杀至死! 听了这个结果,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江永冷冷挥手,吩咐道:“把他一起关押到大牢之中,传本官的令,这群秃驴,一律处以墨刑、宫刑,命大还没死的,就饶他们一命,终身禁于最低等的小倌馆,每日不得让他们空闲。至死,方休!” 他们怎的折磨的这群姑娘,他就要他们怎么一点点的偿还回来! “是!” 众人只觉得大快人心,高声应和一声,不顾那假和尚的挣扎,生生将他拖了下去。 至此,汝南的这起女子失踪案算是已经破获,可江永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反之比起来时更加沉重了几分。 吕刚见江永这般脸色,将方才弟弟与他说及的情景思虑了几番,便敏感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问道:“大人,您可是在为那和尚说的背后之人烦忧?” 江永叹了口气,幽幽道:“是,也不是。这群人背后显然还有别的势力在控制,我虽然心知这股势力,但更让我担心的,反倒是他们口中说的‘大事’!” 这群匪徒暗自谋划已久,更是行事谨慎,就算是掳截女子也算是有所节制,才会到这个时候才被人查出。 如此谨慎行事,必定是背后有大图谋,若是不能够查出,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些人来到汝南郡的时间,恰好是他在府衙之中遭到袭击之后不久,说不定,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也不一定。 第110章胸有成竹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对于这一切的背后黑手,他心中也隐隐有了一个预测…… 虽然那人的身份对此刻的他来说是如此高不可攀,但想到那浑身浴血决然冲向刺客的孤单背影,想到那个一路陪着自己走过的人,江永狠狠攥紧了拳头。 动了他的逆鳞,就算是真龙,他也要扯掉龙鳞扒了龙皮抽了龙筋! 江永深吸一口气,将胸腔内翻滚的情绪压下。 他现在首要的,便是尽快查出这背后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他们究竟是有什么图谋。 借着寺中解签处的笔墨纸砚,江永大笔一挥,笔走龙蛇之间便是一封书信写就。将墨迹吹干,江永小心地将信封存好,交到吕刚手中,郑重道:“这封信,我要你们兄弟二人一同亲自护送,务必要亲自交到太子殿下手中,不得有误!” 吕刚握着手中的信件,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分量,却仍旧有些犹豫:“这……大人,不是吕刚不领命,而是太子殿下吩咐,要我等护您周全,这……” 江永打断了吕刚的话语,“不必多虑,这里你们自可以调集旁人来。更何况,经过方才的事儿,你们还对我的自保能力不放心?” 他可是他家紫嫣手把手调教出来的,连个最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岂不是在丢紫嫣的脸? 听得最后一句,直将吕家两兄弟堵了个哑口无言。 方才江永的身手,即使是他们两人出手,也不敢说能够拿下他,更遑论是旁人? 如此一来,吕刚也不再拒绝,当即收好信笺,拱手道:“大人放心,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快去快回,记得,一定要亲自交到太子殿下的手里!” “是。” 送走了吕家兄弟,江永未曾停顿,转而调转马头,便直奔汝南府衙而去。 等到江永赶回汝南府衙,周松早就等在大堂之中,见江永的身形,忙迎上前去,捶了他一拳,笑道:“你小子好样的,这么快就把案子给破了,不愧是我兄弟!” 江永只一笑,拿起一旁的茶盏狠狠地灌下一口水。 周松趁热打铁,上前道:“我看你这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这汝阳的事儿还是你来经手吧,我也放心一些。” 江永抹了把嘴角的水渍,却是摇了摇头:“不急,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周松一怔:“别的事儿?什么事儿比你这公务还紧要?” 江永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凝重起来。 挥退了屋内的闲杂人等,江永这才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我这一趟寻访下来,发现了大问题!” 周松心头猛地一跳,急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说!” “汝南郡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暗中已经是暗潮涌动,处处透着诡异。这次的案首大觉和尚到最后都没有撬开他的嘴,却探得他身后必定还有高人指点,有‘大事’在谋划。’”江永一顿,随即眯起眸子,沉声道,‘我有预感,这个‘大事’,必定足以动荡整个汝南!” 这话一出,周松几乎跳了起来,神色猛变:“此言当真?” “自然!” 周松脸色一沉,在大堂中来回踱步,半晌,脚步骤然一顿,对江永道:“若当真如此,那么此次的案子对我们反倒是一件好事,让我们提前抓到了他们的尾巴。” “正是如此!”江永应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既然机会已经送到了我们的手上,倒不如趁机顺蔓摸瓜,我就不信,揪不出这背后的大鱼!” 话至此,周松的脸色彻底严肃了起来,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这次的匪徒之中,为首的大觉和尚似乎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他本是个嘴硬的,只是我之前已经用过一些手段,再让他在大牢里吃几天的苦头,自然会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我们想要知道的!” 江永说的胸有成竹,周松也是多少知道江永的手段的。 看他这副样子,周松暗自叹了口气。 之前袁紫嫣在江永身边的时候,他只觉得江永机敏非常,眼光独到而敏锐,为人又公正不阿,是个可造之材,可如今一旦袁紫嫣出事,江永这副样子,却俨然是有了几分酷吏的模样。 这样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坏…… 周松犹豫了片刻,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亲自插手此事了?那这汝阳的事儿……” “不,在其位谋其政,汝阳之事我自是要一力承担下来。” 周松听了这话,诧异地挑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分身不成?” 江永神秘一笑,解释道:“如今敌暗我明,但我们已经摸索到了线索,只要顺着这个线头,自然能够找到这幕后的黑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转明为暗!” 江永这话一出,周松垂眸细细思索,心中便已然明了了几分。 “你是说,找一个假的江永留在府衙之中,而你则是暗中前去查访此事。” “不错!”江永颔首。 周松微微抿唇,道:“如此,你定要保重自己,切莫做玩命的事。紫嫣还没有消息,你一定要撑下去!” 听周松提到那个心底盘桓千万次的名字,江永身子一僵,苦笑道:“你放心,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不会做傻事的。” 不解决了这背后的黑手,他决不罢休! 见江永自有打算,周松也不再劝说,只言道这汝南郡内的所有官府势力都可任由江永调动,若是遇到任何的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与官府联系。 江永满口应下,安排了一个形貌体态和自己有九成相似的人住在府衙后院中,便带上几名大内侍卫,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府衙。 大牢深处,一剪烛火在昏暗的室内映出摇晃的烛光,更添一份阴森之色。 江永看着眼前被绑在刑架之上,已然是浑身浴血的大觉,眸中冷色四溢。 对身后挥了挥手,身后的衙役得到示意,当即提上一桶盐水,毫不客气地泼向大觉。 “啊!”大觉痛吼一声,昏昏沉沉的神智方才清醒了几分,便看到眼前那道纤细文弱的身影,“你……你……” 似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大觉竟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就想要蜷缩起身子,直挣得锁链一阵哐当作响。 江永冷冷一笑:“看样子是清醒多了。” 大觉听得江永出声,浑身更是战栗得厉害,眸子中满是恐惧。 江永也不与他多做废话,当日里他被自己亲自审讯调教过一番,又在牢中磨了这些时候,早就已经吓得心胆俱裂。江永心中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来问话,他绝对是问一答十,绝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怎么样?这一日一夜的日子,过得还快活吗?”江永的话说的似是与老朋友聊天一般,却让大觉的身子抖如筛粒。 江永神色猛地阴沉下来,冷声道:“听着,接下来我问你的话,若是能够答得让我满意,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哼!” 江永一声冷哼,大觉顿时身子一颤,哑着嗓子吼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求你杀了我吧……” 这牢里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江永把玩着手中的扳指,轻声道:“大觉,你是个聪明人,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你该是清楚的。识相的,就自己给我交代清楚,免得我多动手段!” 大觉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下一瞬间,见江永面上多有不耐之色,只能咬了咬牙,开**代。 “大人,我都说!”大觉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哑声道,“我们几人原本就是这附近山林中的山匪,日子难过,自己有几分拳脚功夫,就领着兄弟们占了个山头,平日里做些个打家劫舍的营生。” “几个月前,有个女人突然来了我们寨子里,我们几个见了,只以为是送上门的羔羊,谁知道却是个母狮子,囚禁了我们其余的所有兄弟,只剩下我们几个,逼我们潜伏在这里,好过些日子配合他们共谋大事。” 江永在听到他说是一个女人控制了他们的时候,拳头顿时猛地攥紧,身子微微前倾:“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大觉一愣,心中虽然疑惑江永的反应太过激烈,却也不敢有所隐瞒,忙回道:“那人的模样我们也没看清楚,她一直带着面纱,但是看身段……”大觉咽了口口水,“定然是个美人!” 似是想起了什么,大觉又道:“哦,对了,那女人手中持着一把蛇皮鞭,很是厉害,我们兄弟好几个都是栽在了她的鞭下!” “慕容绿萼!果真是你!”江永狠狠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间挤出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几个月前,正是他和袁紫嫣遭逢不测的时候,而慕容绿萼竟然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汝南附近的山匪,她这是要…… 江永面色一沉,厉声道:“我且问你,那女人到底要你配合他们做什么!” “这……大人,不是小的不愿意说,只是小的身份卑微,知道的实在有限,只听说……听说是什么武林盟主之类的……” 第111章黑衣刺客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大觉说得模糊,可听在江永的耳朵里,心下顿时一紧。 汝南郡自来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不但有着宽阔的海岸线,海运发达,与西方诸国来往经商贸易,关系最是密切,汝南境内更是丛林密布,又民风彪悍。这天高皇帝远,从来都是绿林最为兴盛的地方。 听大觉的话,江永在脑海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串联,便恍然惊觉,这个大觉和尚背后的人物要做的大事别的他不敢说,这近在眼前的,恐怕是要掌控大乾王朝所有的绿林势力,做个绿林盟主! 江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惊叹这个人好大的野心。 转而,江永又暗自嘲讽一笑,这倒也不算奇怪,这件事背后的人只怕就连那至尊的位置都敢觊觎,小小一个绿林盟主,着实也算不得什么。 沉吟片刻,江永接着问道:“那女子可有交代接头的暗语?你们可有约定什么交接的地方?都给我一一交代清楚了!” 到了这个时候,大觉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求自己老实交代,能够换得一个痛快。 “那人没说怎么与她联系,只说是在城中的裁缝铺子中会留下信号,一旦看到裁缝铺子的旗帜下角添了一把剪刀形状的标记,就是行动的时候。至于到时候怎么行事,她没有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江永早就猜到大觉知道的也有限,如此看来,他们只能以静制动,派人守住铁佛寺,静等慕容绿萼派人前来联络了。 江永起身,冷冷地瞥了大觉一眼,顿时让他紧张得绷紧了身子。 江永开口,对大觉和尚道:“你虽戴罪立功,但仍旧死罪难免,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言罢,江永不再停留,转身离开牢房,落后他一步的大内侍卫在离开之际反手一掌,直直拍在大觉和尚的光头上。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大觉作恶多端,直到这一刻也算是还清了这一世的孽债……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永与几名随身保护的大内侍卫化作卖茶人,在山路上的茶棚内静候,大空和尚则每日里借着下山化缘的机会留意着裁缝铺的变化。 众人就这般潜伏了几天,果真见到了那联络的暗号! 江永得了大空的消息,也不急着动手,只严令众人按兵不动,仍旧按照大觉他们当时的作风,调派了几名青楼楚馆中的歌舞伎前来,做出一番淫乐荒唐的模样。 果真不出江永所料,夜里就有人悄悄潜入寺中,暗中探查一番,见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才对江永安排下的暗探交代了接下来的计划和接头暗号。 子时刚过,江永正与两名贴身保护的大内侍卫在山麓茶棚中静待,果真见一沙弥模样的小和尚从铁佛寺而来。 小和尚见到江永几人,忙快走几步上前,拱手道:“大人,果真不出大人所料!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下一个接头的地方,是伏龙山摩诃院!” 江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得好!传我……谁在那里!” 话道一半,江永陡然察觉不对,起身厉声冷喝,身后的两个大内高手当即向着江永所望方向扑了过去。 “大人莫急,是我们!” 那处当即响起两声高呼,随即两道身形显露出来,竟是已经离去多日的吕刚、吕胜。 “住手!”见是这两人,江永高呼一声,喝止了冲上去的两人,神色一喜,忙迎上前去,“回来得正好!一路辛苦,京中如何?可有消息传回?” 见江永神色间隐隐有几分焦急之色,吕刚不敢耽搁,忙道:“东西已经亲手交到太子殿下的手中,殿下要我们带句话给大人‘卿放手去做,万事有孤!’” 江永闻言,神色大震:“好!多谢殿下信任,江永必不负君之重托!” 这件事情牵涉太大,他虽然有心,但奈何如今他的能力有限,若是背后没有人帮他稳住朝中局势,只怕他再怎么机关算尽,也不过是白白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他原本不欲参与到这党派之争的漩涡之中,但既然有人要逼他,为了紫嫣,就算是搅乱了这天下,又有何妨! 江永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声吩咐道:“你们二人辛苦了,今夜好好歇歇,明日一早点齐十名大内高手,随我前往伏龙山。” 吕家兄弟对视一眼,心知江永必定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当即拱手应是,各自前往准备。 江永这边已然是暗中探明了下一条线索,可算是彻底由明化暗,就等一到伏龙山好见机行事,一举破除贼子奸计。 而此时的伏龙山,却又是另一派景象。 伏龙山乃是位于汝南郡北部的一座高山,此山地势险峻,山高林密,从来都是强人盗匪出没的地方。 在这座伏龙山外围有一座寺庙叫作摩诃院,正是江永等人此行的目的地。 这座寺庙比铁佛寺看上去规模要小的多,其实却是这次大乾王朝绿林大会极重要的地点。 此时,摩诃院的佛堂之中,一个和尚正跪在佛像之下,一手捻动佛珠,一手敲动木鱼,虔诚地诵经静思。 那和尚无论是念经的模样还是捻动佛珠的手势,显然是个极有造诣的,并非是大觉那样假冒的假和尚可以比拟的。 正当这时,大殿的门外走入一个小和尚,在那诵经和尚几步外站定,合十躬身,道了声:“阿弥陀佛。” 念经和尚听得身后的动静,念经的动作一顿,随即又缓缓捻动佛珠,敲击木鱼的邦邦声在佛堂中回荡,那和尚头也不回,只问道:“何事?” “回方丈,山下的客栈又出事了……” 砰! 还未等小和尚的话音落下,那念经和尚敲击木鱼的动作一重,顿时生生将手下的木鱼敲得炸裂开来。 小和尚被这般一骇,当即愣在原地,不敢再说下去。 这佛堂中的念经和尚,正是这摩诃院的住持方丈,延照和尚。 这位摩诃院中主事的和尚和大觉不一样,并不是个假和尚,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肉和尚。 延照绰号混天金刚,吃肉喝酒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比大觉这个假和尚还要凶狠残忍,而且这个真和尚是大乾王朝武学圣地净空寺的逃徒,一身武功十分高强。 此时盛怒之下,这小小木鱼自然承受不住他的怒气。 身后的小沙弥战战兢兢,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呵斥:“没用的东西,还不退下!” 小沙弥听得这一声,神色一喜,匆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随着小沙弥的退下,门外走进来一名男子,并不似这寺中的和尚一般,反倒是满头青丝束在脑后,青衫儒袍,腰间别着一把折扇,俨然一副书生模样。 只是单从方才那一声戾气十足的冷喝来看,便知这人定不是面上这般温润无害的模样。 那书生入得殿门,笑道:“大哥,不过是个小和尚,你为难他作甚?” 延照冷哼一声,并不言语,显然胸中还是余怒未消。 书生瞥了眼延照手边碎裂的木鱼,微微蹙眉,道:“大哥,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才是。这拿木鱼发泄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做了。” 这木鱼碎裂的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定然是内家高手所为。 如今那个藏在暗处的黑衣剑客还没有抓到,若是被他探知了此间的秘密,只怕是说不准会直接杀上伏龙山来。 到时候,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延照闻言,狠狠地握拳挥下,口中恨声道:“黑衣剑客,欺人太甚,不要让老子抓住你,否则……” 见延照恨得咬牙切齿,书生也是一叹。 此次的大事,延照原是受了贵人托付,凭着大量财物和在绿林中的名望,联络各路绿林势力共谋大事。 原本延照和尚十分得那贵人器重,将天下绿林大会的地点放在了伏龙山,这次的大事才会以伏龙山为汇合地点。 这本是极为荣光的事情,可这些日子延照的日子却是过得十分不舒坦,不为旁的,只为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剑客。 十日前,他们按照贵人的命令,向各个势力暗中发出了集合的号令。 可自从各个势力陆续到达,入住他们安排在伏龙山脚下客栈之中,便不知从何处出来了一个黑衣剑客。只一人一剑,出手便连挑了他们手下数个窝点,杀得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无论派去多少人捉拿剑客,都似乎是个无敌的黑洞一般,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去一群直接血流成河! 思及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架势,即便是见惯了延照残暴作风的书生,都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今日他便是接到消息,得知派往山下巡视的小沙弥回报,他们又有一个暗桩被这黑衣剑客端了,才匆匆赶了过来。 看着延照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书生叹了口气,开口劝道:“大哥,你先莫要动气。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抓住那个黑衣剑客!否则,若是长此以往,只怕贵人那里会怪罪下来,到时候受些责骂事小,若是失了这次的主导权,那可就……” 第112章好心办坏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延照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这也正是他如此暴躁的主要原因。 这次的盛会虽然定了在他这里举办,但像他这样在贵人手下的并不止他一人,几个各自做这件大事的都暗中较着劲,若是被人趁机钻了空子,那他可当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延照咬牙切齿地道:“那你说能怎么办?我手下的许多好手都抵不住他一剑之威,不被他一锅端了就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擒的住他?” 书生自然是知道此间的情景的,这也正是他们这些时日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 他们这里的人手不断地损失,却仍旧是没有探得那黑衣人的底线在何处,贸然出手,实在是风险太大! 书生沉思片刻,沉声道:“不若,我们便破釜沉舟,让所有人都集中到这伏龙山上,集中保护起来。这各路绿林好汉结合起来,足足有近千号人马。那黑衣剑客再怎么厉害,始终是人不是神,就算是拖,也要生生拖死他!” 延照犹豫了片刻,此法虽然冒险了些,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与其等着被那黑衣剑客各个击破,倒不如他们自己联合以来,一同抗敌! “好,明日我就吩咐下去,让各路人马尽快上山集合!” 延照这边是一团混乱,第二天一早,赶路中的江永等人也接到了大内侍卫传来的消息。 江永看着手中的消息,脸色凝沉了下来。 吕刚看江永这般脸色,不由担心地问道:“大人,可是伏龙山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江永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吕家兄弟,示意他们自己看。 吕刚接过来一看,也微微皱眉:“这……”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是有人要好心办坏事了。” 江永闻言,也不由苦笑一声。 可不是好心办坏事嘛! 这信中所说的,正是这些日子将延照几人愁得寝食难安的黑衣剑客。 从这人的行事来看,显然是他们这一边的,只是这位独行侠客这般行事,虽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对方的势力,却也打草惊蛇,无形间乱了他们打入敌人内部的计划。 如今延照已经下令,所有人在三日内在伏龙山上集合,到时候,莫说是对这位黑衣剑客来说,行刺难度加大,对于他们来说,想要混入敌人内部也要困难上许多。 江永微微抿唇,下令道:“快!加快脚程,我们必须赶在延照他们拧成一股绳之前赶到,提前会会这位‘黑衣剑客’!” 江永一行紧赶慢赶,但当他们距离伏龙山百里一处据点的时候,客栈的大门已然被人踹飞在地,大门敞开着,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永忙下马,疾步入得屋内,便见屋内死尸遍地,当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一拳捶在墙上,低声怒道:“又晚了一步!” 随在他身后的吕刚吕胜见此,忙上前查探了一番尸体,脸色也都很是难看。 “大人,这些人都是一剑毙命!杀人的剑手不但剑术精绝而且心狠手辣,下手极为精准快速,应该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而且和杀死前几批匪徒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此时江永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虽然明白此人是友非敌,但他这样的杀法却很可能打草惊蛇,让自己的安排毁于一旦。 一定要找到这个神秘剑客,阻止他继续这样下去! 江永思虑片刻,沉声道:“来人,给我细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定要找到黑衣剑客的下一个目标!” 江永一声令下,众人当即四散开来,这客栈之中本就不大,全力搜索,不过片刻的功夫,吕刚便高呼一声:“大人,有线索!” 江永神色一震,忙走上前去,只见屋内一处被踢翻的桌子的桌角上,隐秘之处刻着一个很小的“肆”字,字迹极为潦草,还沾染着丝丝血迹,显然是危急之中匆忙刻下的。 “肆,这是什么意思?” 吕胜此时也凑上前来,看着那个模糊的字迹,不由疑惑地问出声。 江永敛眉沉思片刻,这一个“肆”字,是酒肆,茶肆,还是什么与四这个数字有关的地方? “拿地图来。” 吕刚听令,忙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地图奉上,江永对着伏龙山附近的地图仔细研究,将他们事先探查过的据点一个个的排除,半晌,最终定格在一个山坳之中。 “这里?”吕胜疑惑地皱眉,“大人,这里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吧?也和这个‘肆’没什么关系,您怎么确定就是这里的?” 江永冷笑一声:“这个地方虽然看似混乱,但显然已经被那黑衣剑客处理得很是干净,除了这一处,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这黑衣剑客必定是极为擅长此道之人。这样的一个人,却独独留下这一处印记,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她注意到了,却认为没有丝毫的威胁,便没有多费工夫;第二,就是她故意为之!” 微作停顿,江永伸手拂过那个小字,语带感叹:“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足以可见她的细心,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要大得多!” 吕胜心里一惊,惊呼道:“这人也太张狂了吧?他这番作为,难道不怕惹火**吗?” 这分明是在以自身为诱饵,想要引这背后的势力前往绞杀她。 可她难道就这么自信,就没有想过自己杀了人家那么多兄弟,一旦失手,会是何等悲惨的下场吗? 江永微微一叹:“我们想到的事情,她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么做,只怕是早就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话落,屋内众人皆静默了下来。 一个剑术如此高超的剑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如此决绝的行事方法? 江永沉默片刻,接着道:“至于选择这里,很简单,这人一番屠杀下来,如今剩下的据点本就不多,只有这四处。”江永在地图上依次点过,“这四处中名字周遭皆没有与‘肆’相关的,所以,我认为这个‘肆’并非是地名,而是指这最后四个据点!” 吕刚心中一紧,再从地图上细细看来,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四处之中,离此处最近的一处便是这里,所以,大人认为他下一处定会选择这里!” “不错,从此人的行事来看,该是没有和我们玩捉迷藏的心情,既然已经孤注一掷,那么自然是从最方便的下手!” “言之有理!”吕胜思虑片刻,道,“大人,这里的尸体鲜血尚且温热,我们应该只比那黑衣剑客慢了一步,从这里到下一处,最少也要一日一夜的路程,我们现在追上去,星夜赶路,应该能够追上!” 江永抚摸着那印记,不知为何,一提起那黑衣剑客,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这人从他手下溜走! “走!” 星夜兼程,两方人马同时向着不远处的一处密林扑了过去,夜色下,波澜已起,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 直到看到还很是平静的下一个据点的时候,江永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就连吕家兄弟面上都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江永打了个手势,众人得令,并未入得屋内,反而是顺势折身,悄无声息地撤出了客栈,分别潜入密林之中,按照路上江永交待过的阵势各自隐藏了起来,借着夜色的掩盖,不靠到近前根本辨别不出那里还有人影。 就在众人刚潜伏下去的瞬间,纷乱而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而来,顿时让众人才放松一些的一颗心再次紧绷了起来。 瞬息之间,一人一马自夜色中冲出,势如风雷,整个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煞气,冲入大内侍卫设定的包围圈中。 马蹄一步踏入,江永的心神便狠狠一震,这人,这阵仗…… 纵然月色朦胧,那马上之人更是周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双锐利如箭的眸子,但就是这眼神,这身段,足以让江永身心为之战栗。 阻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潜伏的大内侍卫已经长剑出手,猛地从草丛中弹跳而出,拦在那黑衣剑客的马前。 见有埋伏,那黑衣剑客也不见丝毫的犹豫,身子伏低,一手极快抽出藏在长靴中的匕首,手腕翻转之间,不给对手丝毫准备的时间,便悍然地对上了大内侍卫的长剑。 以一敌十,气震山河。 那般一往无前的气势,那般悍然无畏的霸道,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大内侍卫也不由地一阵胆寒,手下的动作不自觉地便慢了一分。 相比于大内侍卫的退缩,长剑与匕首对上的第一瞬间,那黑衣刺客的动作便止不住地一顿,随即手腕狠狠向下一压,原本要将长剑挑落的动作变成只将那人顺势甩到身后,便高喝一声“驾”,马蹄高扬,瞬间又是踢开两名大内侍卫。 看这架势,竟然是不欲与之缠斗,要硬冲出去。 黑衣剑客的剑术本就精妙无比,兔起鹘落之间,任凭大内高手再如何厉害,却也比不得这人不要命的架势,一招破开包围,黑衣剑客的马直冲而出,眼看着便要冲出包围圈。 第113章重逢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隐在暗处的吕胜看得心急如焚,正按捺不住,要转头问问江永现在该怎么做,却见江永似是着了魔一般,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大人……”吕胜心急地轻声唤了声。 江永身子一颤,方才那黑衣剑客最后的那一招,那是……那是…… 虽然看不清这人的身形,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如果就这样擦肩而过…… 不,绝不可以! 为了紫嫣,这一次,他必定要舍命放手一搏! “大人!” 吕刚惊呼一声,便见江永突然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去,直直撞上那黑衣剑客疾驰而来的黑马! 黑衣剑客猝不及防,还来不及看清楚阻拦者的身形,手中匕首一转,已经下意识地狠戾出手,但就在下一刻,对上那双饱含沉痛的眸子,瞳孔骤然紧缩。 是他! 交手之中,哪里容得片刻分神?那黑衣剑客一瞬间的走神,剑尖便已到了江永的咽喉。 黑衣剑客目欲恣裂,喉咙中挤出一声低吼,手臂紧绷,硬是在火光电石之间将剑尖移开一分,擦着江永的脖颈而过,洒落一滴血珠。 相比于黑衣剑客的惊慌失措,江永却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借着黑衣剑客闪避的动作,江永动作一转,一手勒住缰绳,便要跳上马背, 黑衣剑客见他动作,隐藏在宽大斗篷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痛,只能咬牙拍出一掌,想要迫江永放手。 江永早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哪里会在意这些,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迎着黑衣剑客的掌心便迎了上去,竟挺起胸膛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黑衣剑客哪里料到会有这般情景,心头一紧,看着那倒飞出去的身影,再也顾不得许多,飞身下马,后发先至,在江永砸在树上的前一秒钟将他拉住,旋身之间抱在怀中。 本要冲上来帮江永的吕家兄弟见此,隐隐察觉到情况有异,便挥了挥手,并未多加插手,却也隐隐形成了包围圈,把黑衣剑客和江永都笼罩在圈子里。 “江永,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看着江永嘴角殷红的血迹,黑衣剑客已然顾不得身旁的大内侍卫,略显沙哑的声音焦急地响起,已然带上了哽咽的意味。 黑衣刺客颤抖着双手,焦急地想要检查江永的伤势,却因江永骤然睁开的眸子怔住。 趁着她怔愣的瞬间,江永一把将她的双手桎梏住,猛的伸手,一把扯下了黑衣剑客斗笠下的面纱! 感受到那近乎要捏断她手腕的力道,黑衣剑客双手颤抖不止,忙撇过头去,不敢与江永对视,口中颤声道:“别看……别看……”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江永也已经将那张在月色下显得分外狰狞的容颜看得一清二楚。 那熟悉的绝美面容之上,此时却覆盖着几道狰狞可怕的痕迹,让原本美丽的容颜变得丑陋不堪,在夜色下显得分外骇人。 感受到江永身子一瞬间的紧绷,黑衣刺客先是一惊,随即便只觉整颗心像是被沉浸在冰冷的海水中一般,又苦又涩,眼眸中尽是心伤到绝望的无神。 一滴晶莹顺着侧脸滑落,滴在江永的手腕上,江永却觉得这一滴眼泪像是滴在他的心上似得,烫得他心都痛了,顾不得其他,拉住黑衣刺客的手用力一收,便将那道思念多时的倩影禁锢在自己的臂膀之间。 不容那人挣扎,江永低头,钳住那抹柔软,近乎虔诚地顶礼膜拜,将自己这些时日的担忧恐惧、忏悔恼恨、思念辗转通通传递给心底那人,带着最疯狂的想念,带着最绝望的忏悔…… “紫嫣,紫嫣……求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 喃喃的低语从唇齿之中溢出,一字一句砸入袁紫嫣的心头,原本已经痛到麻木的心脏像是突然有了重新跳动的活力,袁紫嫣身子一颤,随即彻底放松了下来,任由江永施为。 这些日子,天知道她是如何按捺住心中的焦虑与思念,如何在前去与江永相认和担心他厌恶如今的自己的恐惧之中辗转徘徊…… 现在,就这一刻,她再也不想要想那么多,顾虑那么多,就让她再任性这最后一次吧! 月明星稀荒郊密林,两人如同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孤狼,温暖着彼此,安慰着彼此,久久不歇…… 直到第二日天光破晓的时分,袁紫嫣浑身倦怠的醒来,迷糊了一瞬间,才猛然记起昨晚那疯狂的一切,当即心中一惊,匆忙间便要起身,却被腰间一个坚固的臂膀拦下。 “天色还早,再歇息一会儿吧。” 熟悉的温柔声音从耳畔传来,袁紫嫣却是没有丝毫的欣喜,余下的只有心中无边的寒意。 下意识地将头偏向床内侧,袁紫嫣沙哑着嗓子,低声道:“放手,我……我该走了。” 话音刚落,那缠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江永翻身而上,将袁紫嫣束缚在身下,眯起眼睛,神色中满是危险。 “你说什么?走?你要走去哪里?你忘了昨晚答应过我什么了!”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力道,袁紫嫣合上眸子,昨晚…… 她昨晚就不该贪恋一时的温暖的,如今这副样子,该怎么面对他? 袁紫嫣叹了口气,疲惫的声音响起:“你放过我吧,我们……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有的事,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剑指天下意气风发的袁紫嫣了。 受损的筋脉,残败的身子,丑陋的容颜…… 这样的她,要怎么再和江永一路走下去?江永的未来该是前途无量的,不该被她这样一个废人所连累! 袁紫嫣的倔强,没有人比江永更加了解,此时她心中的所思所想,即便她不愿意说出口,江永的心中又怎么会不明了? 江永放松了对袁紫嫣的桎梏,双手捧住她的脸颊,逼她正视自己。 轻柔的吻沿着袁紫嫣脸上那两道丑陋的疤痕落下,一点一点,倾尽温柔,似是付诸了一生的心血…… 感受到吻中的温柔疼惜,袁紫嫣忍不住颤着身子,泪如雨下:“江永,不可以,我不可以……” “嘘,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江永吻去袁紫嫣的泪痕,抬首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郑重道,“紫嫣,你听着,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遇见你,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你是我亲手求来的妻子,也是我江永这一辈子,永远唯一的妻子。我的心,我的神,现在包括我的人,早都已经交到了你的手上。你若是有一日不要了,大可弃之如敝履,失去你,我也没有存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袁紫嫣听着这般决绝的话语,忙捂住江永的嘴:“你……” “嘘,不要着急,先听我把想说的说完,好吗?” 江永握着袁紫嫣的柔夷,深深地望进她的目光深处,袁紫嫣身子一颤,哪里还说得出一句拒绝的话语? 江永深吸了口气,眉目间一改方才的深情如许,反倒是多了几分邪佞坚定之色:“若是你自己要离去,便是我无能留不住你,我无话可说。但是,若是有人想要分开你我,无论是何人何事,哪怕是逆天改命,千夫所指,我也要将你牢牢留在我身边!不惜任何代价!” 若是在袁紫嫣坠崖之前,他或许并没有这份决心,但是早在袁紫嫣将他推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有一角便已经悄然变化,他要变得更强,变得更加冰冷狠戾,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他心上的人儿不受任何的伤害。 就算是老天要分开他们,他也绝不允许! 随着江永一字一句落下,袁紫嫣早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曾经以为冰冷的训练已经耗干了她的泪腺,如今才发现,不过是情未至深处,心未至痛处。 袁紫嫣再也承受不住,放任自己紧紧地扑进江永的怀中,语无伦次地颤声道:“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听到“永远”二字,江永的身子一颤,紧紧地回抱住袁紫嫣,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许久之后,袁紫嫣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袁紫嫣这里方才收了泪痕,便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咳嗽声。 “咳咳,大人,您和夫人若是叙好了旧情,烦请出来一趟,兄弟们有些事儿要向夫人请教。” 听到门外传来的含着揶揄的声音,袁紫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昨夜的疯狂竟然是以天为被地为铺,当着那么多大内侍卫的面儿,活生生来了一场野战啊! 如此一想,袁紫嫣顿时羞愤交加,狠狠地剜了江永一眼。 见怀中的人儿如此娇嗔姿态,江永自是爱怜不已,将袁紫嫣又搂紧了几分,江永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莫急,昨夜吕刚他们早在我享用夫人的小嘴的时候,就已经知趣地离开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舍得让旁人欣赏袁紫嫣的身子? 第114章沉重的痛苦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你!你胡说些什么!”袁紫嫣没好气地低声怒道。 “是是是,为夫口误,夫人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岂会在意这些小节?” 江永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够好好逗弄袁紫嫣一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可惜,袁紫嫣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听得此话,也不再羞怒,只冷冷一笑,在江永暗道不妙之时一把将之反手擒拿住,低声道:“是啊,想必相公也是不介意这些的吧?要不要为妻就这样将你赤条条地扔出去,让外面那帮小子好好欣赏欣赏?” 江永被袁紫嫣制住,本欲挣扎,却听得袁紫嫣接下来的话语,顿时非但不怒,反倒是眼冒星光。 “再叫一声!” 袁紫嫣一愣:“什么?” 江永一笑,柔声道:“好紫嫣,再叫我一声‘相公’吧。” 袁紫嫣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无意之间竟然唤了江永一声“相公”,如今见江永这般模样,也不忍心再磋磨他,反倒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再唤了一声“相公”。 江永身子一颤,当即朗声大笑三声:“我有娘子了!我找到我的娘子了!哈哈哈哈!” “你这痴儿!” 袁紫嫣没好气地嗔怪了一声,却也由得江永嬉闹,那一句“找到”,背后饱含了怎样的痛苦,没人会比袁紫嫣更加清楚…… 两人耳鬓厮磨地温存了片刻,恨不得一生不出这一道房门,奈何门口却偏偏有那不识趣的打扰。 江永烦不胜烦,只能狠狠地磨牙,抱着袁紫嫣狠亲了一顿,方才放她下床。 外人面前,袁紫嫣仍旧穿回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黑纱敷面,只是露出的眼眸中已然不再是绝望的神色,细细看来反倒是染上丝丝甜蜜的笑意。 袁紫嫣一出屋子,便被一群大内侍卫团团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言语间皆是对袁紫嫣的亲昵与好奇。 这一班大内侍卫,本就年龄偏小,平均起来也许还没有江永的年纪大,皆是自小习武的天才一类,昨日里却被袁紫嫣一人横扫千军,反倒是打出了几分钦佩。 如今这化敌为友,还成了他们顶头上司的夫人,不仔细讨好着,那怎么成? 硬生生被挤出人群之外的江永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情景,着实又是头疼又是恼火,当即低呵一声:“好了,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的问!” 好在江永这些时日还算是积威极深,听得他一声冷喝,众人也不敢再放肆,纷纷找了桌椅围成一周坐下,静等袁紫嫣发话。 看着众人有些犹豫的神色,袁紫嫣也知道他们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的是什么,那也是江永心中最想要知道的。 袁紫嫣低笑一声,道:“你们若是想要知道我这些时日的经历,是怎么从围杀中存活到如今的,尽可以问,不必顾虑。” 江永闻言,紧了紧与袁紫嫣交握的双手:“不必勉强自己。” 袁紫嫣摇了摇头:“若是看不透这些,它就永远会是我的一个心魔,自己说出来,反倒会好一些。” 见袁紫嫣神色间颇为坦然,江永只握紧了她的手,没有再多做阻拦。 看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袁紫嫣微微沉吟,便开口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缓缓道来。 “当日我们俩被围困在山上,我自知体力不支,恐怕难以冲出重围。与其与这些人缠斗,还不如往山顶上冲,我记得,悬崖之下便是一片极为辽阔的大湖,江永自小在湖边长大,水性精熟,逃生的可能性很大!” 江永闻言,身子一颤,更加握紧了袁紫嫣的手。 袁紫嫣自来便有查探铭记地势的本能,他早该想到,当日里生死一线之间,以袁紫嫣的本事再如何慌不择路,也不会带着他跑到绝路悬崖之上,必定是心中早有了决断。 只是,她的决断却只保全了他的性命,至于她自己,却…… 感受到江永的颤抖,袁紫嫣对他安抚一笑,才接着道:“当日,将江永送下悬崖之后,我便放下心,全力和刺客厮杀,希望将他们全数留在这悬崖之上,只可惜,我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上脚上早就麻木得没有力气,剩下的就只有本能。若是应对旁人还好,但对上慕容绿萼……”袁紫嫣话语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慕容绿萼趁机将我打成重伤,无奈之下我只能且战且退,尽力将刺客引离江边,可谁曾想,竟然在半路力竭,受了慕容绿萼一掌,失足落下了另一处悬崖!” “什么!” 江永听得袁紫嫣落崖,忍不住惊呼一声。 袁紫嫣却是苦笑一声,道:“万幸,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悬崖地势陡峭,非人力所能深入,慕容绿萼就算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收手。却没想到我竟然大难不死,那崖底竟是一片沼泽!” 众人闻言,这才深深地舒出一口气。 幸好幸好…… 吕胜听得这一番讲述,只觉得热血沸腾,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听说沼泽吸力极大,夫人是怎么从沼泽中挣脱出来的?” 袁紫嫣叹了口气,下意识地隔着面纱抚上脸上的伤痕,道:“我虽然没有死成,但当时的情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坠落的巨大冲力让我本就受了重伤的身子雪上加霜,根本施展不出一点功力。而我的脸也在从悬崖上坠落时被树枝刮破,沼泽之中没有药物可以救治,便只能任由它腐烂结痂……” 这是她心中最沉重的痛苦,即使那伤口已经被江永抚平,如今说来,却仍旧难免心中感叹。 “好在我自小便被训练,不知经过多少生生死死,这一身武功也早就恢复得快于常人数倍。深陷沼泽之中,我不敢丝毫的动弹,便只能每日吃些附近的苔藓污水充饥,直到慢慢养好了伤势,恢复功力,才破沼泽而出,将那些时日里在脑海中反复钻研过的剑术一一习练,每日里除了充饥睡觉便是苦练剑术,直到周身功力恢复,甚至是更胜一筹之后,以剑为梯,破崖而出!” 一字一句,袁紫嫣说得先生口中的武侠故事,而不是亲身经受过的惨痛折磨,但落在众人的耳中,却无一不唏嘘感叹。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那在沼泽中动弹不得,全凭真气抓些苔藓充饥解渴的苦楚,又有多少人能承受? 而袁紫嫣却生生坚持了下来! 江永看着袁紫嫣,忽然伸手摘下她的斗笠,袁紫嫣身子一颤,却没有阻止江永。 从昨晚到今日,江永的悉心安抚早已让她明白,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江永永远都不会嫌弃她,永远都不会不要她。 现在,即使顶着一张丑陋的容颜,她也终于能够坦然面对江永的目光。 江永伸出手轻轻抚摸袁紫嫣脸上的伤疤,眼中满是疼惜与后怕。 见到这一幕,吕刚暗自拉上自家兄弟,给众人打了个手势,诸位大内侍卫便不动声色地往屋外撤去,将这里的空间留给这一对久别重逢的鸳鸯。 待众人都离去,江永看着袁紫嫣的眸子,声音温柔而坚定:“紫嫣,让我娶你为妻,好吗?” 袁紫嫣身子一颤,突然猛地推开江永的手臂,后退两步:“不行!” “紫嫣……” 江永有些心急,他原本以为,紫嫣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的。 袁紫嫣别过头去,不敢回头看江永的神色,哀声道:“别逼我,你别逼我……我不能答应的,我不能嫁给你……” 对于江永的心意,袁紫嫣早就不曾怀疑,她相信江永是真心实意要娶她为妻,是真的不嫌弃她,要和她相守一生。 天知道她有多想就这么答应下来,可是,她不能! 她过得了江永那关,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像她这种丑八怪,怎么能站在江永的身边?怎么能做他的妻子?她可以在江永的身后,在暗处永远地守护着他,却再也不能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地与他并肩。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江永对袁紫嫣的了解也许更甚于她自己,见袁紫嫣这副模样,最初的心痛过后,江永便猛然回味过来,明白袁紫嫣介意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袁紫嫣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心急不得。依着袁紫嫣的脾气,若是他跟她来硬的,只怕她一气之下会摔袖而去,让他再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江永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揽住袁紫嫣,感觉到怀中身子的颤抖,只能柔声安抚道:“好,你若是不愿意,我绝对不会逼你,我会等着,一直等到你答应我的那一天为止!紫嫣,答应我,永远不要再离开我,无论生死……” 袁紫嫣的身子早就颤抖得不成样子,听得江永这话,再也支撑不住,与江永紧紧抱在一处,颤声答应江永再也不会离开。 半晌,等到两人冷静下来,袁紫嫣经过这一日一夜的身心疲劳,这个时候方才想起来江永身上还有昨晚自己留下的伤痕,心中一紧,忙伸手就要扒开江永的衣衫查看。 第115章乔装改扮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退后一步,一把护住自己的衣襟,调笑道:“娘子,不要这么心急嘛!” 袁紫嫣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少贫嘴,快给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昨夜自己那一掌,一心想要将他迫开,可没有丝毫的留情。江永不退反进,生生挨了自己一掌,又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说不准伤成了什么样子,亏他还能在这里与自己调笑! 见袁紫嫣急得脸色都变了,江永也不敢再多插科打诨,忙解了衣襟,老实交代道:“别急,你看这是什么?” 袁紫嫣一看江永身上所穿着的金丝小衣,当即心头一松,也颇有几分意外:“龙鳞软甲?这种好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江永微微一笑,道:“娘子果然好眼光,这龙鳞软甲乃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普通的刀剑不能损伤分毫,就算内家高手的掌力也能卸掉七八成。昨晚你那一掌打上来,纵使娘子内力高深,真正落在我身上的力道也没有多少。否则我又怎么敢就这么迎上去?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总要留着与娘子多风流快活几年的!” 纵使江永语气轻佻,让袁紫嫣暗自羞恼不已,但听得他早有准备,没有伤到自己,袁紫嫣这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思及昨夜之事,袁紫嫣不由蹙了蹙眉头:“你为何要带人拦下我,不让我杀了那些狗贼?” 听得袁紫嫣问到正事上,江永便心知他与自家娘子的温存时间就要到此为止了,虽然心中不免有些意犹未尽,但说到正事,江永还是极有分寸的。 江永抿了抿唇,道:“你的刺杀计划固然是能出了一口恶气,却只能抓些小喽喽,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大鱼畏首畏尾起来。关于此事,我早有计划,既然如今延照和尚已经下令,要所有人前往伏龙山会和,我们便以铁佛寺和尚的名义混上山去,我倒要看看,这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听得江永的计划,袁紫嫣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心想要将匪徒一一铲除,以为是在帮江永,却是险些好心办了坏事! 江永见袁紫嫣神色间有些不愉,心思一转,便笑道:“当然了,我家娘子的威武也不是白费的!你这一趟杀下来,正好将那些原本认识铁佛寺大觉和尚一伙的都干掉了,如此正好,没人能够识破我们的伪装了!” 袁紫嫣哪里不知道江永这是在安慰她,索性也不再纠结于此,只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江永摸了摸下巴,怪笑一声:“自然是借力打力,搅他个天翻地覆!” 江永示意袁紫嫣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语几句,袁紫嫣越听眼神越亮,知道江永还是一肚子坏水,面上看着一本正经,实则心里满是些歪主意。 两人又是一番商议,将行事的细节处处考虑过后,江永又召来大内侍卫吩咐一番,一场决策就这样定了下来。 两日后的深夜,月黑风高,正是传说中最适合杀人放火的时节。 那袁紫嫣原本准备铲除掉的据点半夜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是那敲门的声音十分奇怪,先是三长两短,继而五短三长。 那据点里守夜的匪徒被敲门声惊醒,仔细地听了听节奏,面色一变,忙高喝一声“等着”,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主事的人。 “老大,老大!有人……有人……” “滚!你小子不想活了,三更半夜的鬼嚎什么!” 那被称为老大的大汉半夜被扰了好梦,当即一阵怒喝。 “不是……不是!暗号!有人……有人在门外打暗号!” “你说什么?别睡了,都别睡了!你们几个,和我去门外瞧瞧!”那大汉一惊,来不及换衣服,随意扯了件披在身上,便带了几个匪徒往门外而去。 开门一看,就见外面站着五个和尚,都是一身血迹斑斑的僧袍,个个神情疲惫面带惊惶。 还没等这主事的人开口,来人中领头一个高大魁梧的和尚已经用暗语打起招呼来:“夜半三更鬼敲门!” 那主事的一听,心知暗语无误,心中已然将这几人认作了自己人,忙让开道路,把五个和尚让了进来。 进得屋内明亮的地方,众人一看,当头的三个和尚大约三四十岁,个个都是膀大腰圆面目凶悍,但另外两个小和尚…… 一个模样俊秀,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那脸上简直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另一个虽然穿着僧袍,满头的秀发用僧帽包了,那清秀可人的眉眼与玲珑有致的身架未曾遮掩,众人这么一打量,顿时心里一惊,这竟是个妙龄女子! 这里的匪徒在这小地方提心吊胆地蹲了半天,哪里见过这般天仙般的水灵人儿,一个个的眼睛都像是黏在那女子身上似得,移都移不开。 主事人咽了口口水,勉强从那女子身上移开视线,放在那领头的凶悍和尚身上,看着几人一身血污,皱眉问道:“几位兄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三更半夜的来了我这儿?” 主事人一问,当头那和尚当即面露狠色,狠狠地呸了一声,道:“快别提了,都是那个该死的小娘皮!老子早晚有一天将她撸了来,好好快活快活!” 这话方才落下,便见他身旁的那俊秀的小和尚当即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贼秃,就会说大话!你若是能生擒住人家,咱们还用这副鬼样子逃到这里来吗?” 那和尚被道了这么一句,当即身子一颤,似乎是对他们话中之人极为畏惧,实则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哪里是怕什么黑衣刺客,分明是被那小和尚方才那饱含警告的一眼给骇住了。 扮作大觉和尚的吕胜心中暗自叫苦,真是要命,他不过是配合任务说了夫人一句,大人便用这么凉飕飕的眼神看着他,险些没把他吓破胆,这要是漏了陷,可怎生是好啊! 所幸对面的主事人并未生出什么疑惑,只是听得这几人的话,眉心一跳,颤声道:“你们说的那人,可是一个黑衣剑客?” 扮作大觉的吕胜一挑眉,故作惊讶状:“怎么?你们也知道?” “哎,快别提了!这附近的兄弟谁不知道这黑衣剑客的厉害?听兄弟的话,这黑衣剑客是女子?!你们见过她了?” 吕胜闻言,当即啐了一声,道:“见过,自然见过,要不是她,我们现在怎么会这么狼狈?” 主事人闻言,神色一变。 这黑衣剑客挑衅屠杀之事,他是早就有所耳闻,只是黑衣剑客的手下从无活口,让她挑了这么多个据点,竟然连这人是男是女都不得而知,如今这几人虽然也是重伤在身,但好歹从黑衣剑客的剑下生还,说不准,能知道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主事人当即面色一沉,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走漏了消息,那黑衣剑客突然找上我铁佛寺,上来见人便砍,凶悍得简直不像人!不过,幸亏我早有准备,铁佛寺本来就是个一座古刹,里面有机关无数,也就仗着这点子机关,我们才勉强将她拦住一时,侥幸逃出来了!” “是吗?” 听了吕胜的话,那主事之人不但没有放松戒心,反倒是疑惑地将这些人打量了一番。 开头这三人体型彪悍,显然手下都是有些功夫的,能够逃窜出来,侥幸在黑衣剑客的手下逃得一命,尚且说的过去,但后面的这两个…… 一个清秀文弱,一个更是弱质女流,若说黑衣剑客连他们两人都留不住,他确是不信的! 若是主事之人知道,他所以为的弱质女流正是将他们杀得人仰马翻的黑衣剑客,不知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太子给江永派来的大内侍卫各有绝活,其中一人便擅长易容改扮的本事,这一行人正是江永一行乔装打扮而成的。 吕胜扮作大觉和尚,吕刚和另一名大内侍卫则分别扮作两个大和尚,那俊秀小和尚自然就是江永本人,江知府为了破案,也算是鞠躬尽瘁,将一头乌发尽数牺牲了去,剃了个锃光瓦亮的光头,这俊俏小和尚倒是扮得惟妙惟肖。 而最后的那名妙龄少女,自然就是袁紫嫣了。那个擅长易容的大内侍卫手法精妙,寥寥几笔,便把袁紫嫣化妆成了一个只有几分清秀的少女,眉眼之间与江永还多有几分相似。 为了避免众人怀疑,袁紫嫣动用了些手法,隐藏起了自己与江永身上的内力,只要不与人动手,任他武功再如何高超,都看不出两人身怀内力武功。 见那个主事有些怀疑地看过来,江永心里一惊,无奈之下只得微微垂首,强用身体的内力在面上逼出几分嫣红之色,竟衬出三分羞涩的神情。 这般情态莫说是那主事人,便是扮作大和尚的几个大内侍卫都看傻了眼,不自觉地咽了几口口水。 第116章上山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大人这是要…… 还未等众人回过味来,便见那主事人眼神一转,落在吕胜的身上,眸中几分了然几分诡异,朗声笑了几声,拍着浑身僵硬的吕胜的肩膀笑道:“没看出来,兄弟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佩服佩服!” 吕胜身子一僵,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眼便看到兄妹二人正“情意绵绵”地看着他,顿时有种哭出来的冲动。 大人,你可别这么害我啊! 这事后就算是你不与我秋后算账,我也怕夫人找我“切磋”一下武艺啊! 吕胜心里早已经是欲哭无泪,面上却只能僵硬地笑了几声,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心中早已经将这个满脑子****的大汉给骂了个遍。 事实上,也不怪那主事人胡思乱想,江永原本就生得俊美秀雅,这时候做出这种表情,看上去竟比化过妆的袁紫嫣还要动人,不由得主事人不想歪,以为是这大觉和尚是个情种,逃命的时候还把心爱的人儿带着,而且还生冷不忌,男女不论! 这一番误打误撞之下,在吕刚内心无声的咆哮声中,主事儿的特地在安排几人宿处的时候,“体贴”地将扮作大觉的吕胜和江永袁紫嫣分在一间房里,还说他们三人惯常是一起睡的,如今也不好分开。 那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只让吕胜觉得自己的拳头发痒,恨不得一拳轰上去。 这不是把他往死里害吗?他和这人什么仇什么怨啊! 另两人见此,给了吕胜一个“自己保重”的眼神,便十分没有义气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吕胜在主事人一脸猥琐的表情下,被迫和江永袁紫嫣一同入了屋内,那主事人还很好心地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吕胜当即脸色一垮,一脸欲哭无泪,识趣地自己找了个墙角蹲了,低声嘀咕道:“大人,夫人,你们只要当小的不存在就好。小的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听着他胡言乱语的叨叨,江永的脸色又暗沉了一分。 原以为今夜还能和自家娘子好好温存一番,谁曾想…… 他可没有当着人面演活春宫的爱好!紫嫣的美好,别说是看见了,就算是声音都不能给他听见! 思及此,江永恶狠狠地盯着吕胜,暗自在心底里盘算着,若是现在将他弄瞎弄聋,会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计划? 袁紫嫣看着江永那泛着狼光的眼神,失笑地摇摇头,暗中拉了拉江永的袖子,江永这才暗自磨了磨牙,一把抱紧袁紫嫣,滚到了床上。 盖棉被,纯聊天! 众人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一夜睁眼到天亮的吕胜,睁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主事人的面前,当即又被取笑了一番纵欲过度,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蜡黄,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牢牢地塞上! 主事人见吕胜脸色不佳,只以为他是被人拆穿私事,面子薄,还很是仗义得揽过吕胜的肩膀,喁喁私语几句。 等到主事人笑得一脸猥琐地松开吕胜的时候,江永和袁紫嫣的脸色都有些怪异起来,想笑又强忍着,只觉得肠子都要打结了。 那主事人虽然自以为说的小声,奈何江永和袁紫嫣都是身负武功的,比一般人要耳聪目明得多,自然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诡异的目光在吕胜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几圈,江永饶有兴致地认真考虑着,也许,他是该给这几个跟着自己的属下也找个归宿,省得整日里不明白他这个忧心娘子的人的心情,总是来给他坏事! 顶着江永颇为怪异的眼神,吕胜只得硬着头皮应付了几句,将事情引到正事上来。 “兄弟,听说伏龙山上下了新的命令了?” 吕胜神神秘秘地问了一句,那主事人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哎,还不都是那什么黑衣剑客闹得!山上说是延照和尚的命令,怕我们出事儿,让我们提前上山,早日汇合在一处,免得被各个击破。” “有道理有道理!”吕胜忙附和了一声,一副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再耽搁了吧,早点上山也早点安全不是?” 主事人朗声笑道:“放心,你到了哥哥我这儿,就算是安全了。我就不信,那黑衣剑客当真那么厉害!”说着,主事人啐了一声,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原本就准备今日启程,亲自送你们上山的。” 吕胜心中一喜:“如此,自是再好不过!” 昨夜一夜的“荒唐”,反倒是让这主事人彻底放下了对江永一行的戒心,今日办起正事来倒是痛快得很,一行人用过早膳,便在主事人的带领之下,往伏龙山上而去。 这一路行来,江永一行将山上和尚对主事人的态度看在眼中,心中生出几分诡异。 江永与袁紫嫣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慎重。 从这些人对主事人的态度来看,这人竟似不仅仅是个小头目这么简单,想来还是个较为重要的角色,他们这误打误撞,倒是撞上了条捷径。一路上有这人带着,倒是让他们免过了许多关卡的检查,省了不少的事儿。 一行人走得顺利,这伏龙山本就不高,不过正午时分,众人便已经到了摩诃院中。 小沙弥将几人引入佛堂,便合十道了声佛号,退了下去。 江永正疑惑着,怎么不见有人出来接待,便听到一声朗笑传来:“哈哈哈,三弟,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你亲自给我送人上来?” 话落,一个身披紫金袈裟的和尚从菩萨金身之后绕了出来,正是这摩诃院的主持方丈延照和尚。 主事人见得延照,也是面上一喜,忙迎了上去,道:“大哥这话说得,小弟这不是想你和二哥了,才送人上来,一块来看看你们嘛。” “下山待了几天,别的本事没涨,倒是学得油嘴滑舌。” 延照身后绕出一道文质彬彬的青色身影,正是当日为延照出谋划策之人。 “二哥,这你可冤枉我了!” 那主事人亲密地和两人打着招呼,几人一番插科打诨之后,主事人似是才记起江永一行,忙为双方介绍了起来。 “大哥,二哥,你们看我这次带谁上来了!” 延照和那青衣男子顺着主事人的目光看向江永一行,目光中仍是不减警惕之色:“这几位兄弟是……” 吕胜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贫僧乃是铁佛寺主持大觉和尚,这几位是我寺中的僧众。” “哦?是吗?”那青衣男子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最终落在了仍旧女装的袁紫嫣身上,“那这位是……” “两位哥哥,你们有所不知。”主事人似是对这段三角禁恋很是感兴趣,这个时候抢着回话,道,“那小和尚乃是大觉的姘头,至于这个小妮子,说是小和尚的亲妹子,实际上嘛……嘿嘿。” 主事人奸笑两声,顿时让延照和青衣男子恍然大悟,也让江永一行心中一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延照听了这话,再看向几人的时候,一双牛眼在江永的身上特意看了好几眼,那眼神,明晃晃地透露出想要将江永拆拨入腹的渴望,引得江永频频蹙眉,已经暗中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急中生智”。 江永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吕胜的身后藏了藏,一副羞涩不已,寻求庇护的模样,更是看得延照色心大发,恨不得当场将那人揪过来压在身下,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主事人见此,嘴角的笑意颇有些奸诈的味道,心知自己这位同样喜好男风的大哥见了江永这般清秀俊美的一个小和尚,是动了心思的,但见那大觉和尚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便上前打了个圆场。 “大觉,这两位是我的结拜兄弟,也是这伏龙山上主事儿的人。这位是我大哥,摩诃院的主持方丈,延照大师;这是我二哥,青衣诸葛阮奇。” 吕刚听得二人的名号,心头一跳,忙拱手道:“早就听闻二位的大名,今日得见,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 延照的两个招子就像是粘在了江永的身上一样,对吕刚恭维的话语也就随便应付了几句,心思早就活络起来,全数放在江永的身上,想着念着的,都是怎么将这个小和尚给吃拆入腹。 瞥了一眼这一行五人,三个大和尚膀大腰圆的,一看便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但这样不入流的货色,放在往常,延照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但现在他手下的高手被那黑衣剑客搅得人仰马翻,正是用人之际,又要收买人心,这几个倒不妨收入麾下,做个打手。 至于江永这小和尚,虽然文弱,但这副清秀的样子正和他的口味,将他的心都勾得发痒。最后的这个女子,长得也算是清秀的小家碧玉,不妨送给二弟做个暖床的。 到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同时享用这对兄妹,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第117章宴会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思及此,延照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笑道:“诸位远道而来,必定辛苦了,先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吕胜早就被延照那别有深意的眸子打量得浑身发毛,听得这话,忙求之不得地应了下来,转身就要向大殿外走去。 谁料到还没等他跨出殿外,便听到袁紫嫣一声娇呵:“你做什么!” 吕胜心头一颤,忙回头看去。 只见袁紫嫣正一把擒住延照和尚的手腕,而那延照的手中捏着的,不是江永的手腕又是谁的? 吕胜当即脸色一变,冷声道:“延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延照被人当场逮住,正羞恼,见这大觉竟然敢公然跟自己唱反调,当即冷哼一声,道:“做什么?贫僧不过是见这小和尚神色清奇,是个可造之材,便想要留下他作贫僧的随身沙弥,探讨一下佛法而已。怎么,这你都要拦着?” 吕胜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来,探讨佛法?亏他说得出来! 这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的模样,谁不知道他留下江永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看着袁紫嫣攥住延照的手腕,吕胜咽了口口水,只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生怕袁紫嫣一个按捺不住,直接将这延照和尚抹了脖子。 吕胜心中担忧,江永又何尝不是提心吊胆的? 他原本就在观察期,正是在袁紫嫣面前挣表现,让袁紫嫣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关键时刻,结果现在居然当场被逮到“出墙”! 感受着袁紫嫣周身控制不住的冷气,江永欲哭无泪。 莫说是袁紫嫣,就是他,现在剁了这只猪蹄的心都有了! 但是,案子…… 江永咬牙,逼着自己‘含情脉脉’地看了延照一眼,忍着呕吐的冲动,细声细语地道:“方丈抬举,小僧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你捏疼小僧了……” 见江永这般娇羞的小模样,延照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交握的手腕直直窜到心口,将他的心肝都电得发麻,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忙松开江永的手腕,怜惜地道:“捏疼了吧?来,我给你看看。” 说着就要上前再拉过江永的手腕,却被一道横空插入的身影挡住。 袁紫嫣丝毫不在意延照难看的脸色,只稳稳地挡在两人中间,将江永整个地遮在身后,一脸坚韧不屈地昂首道:“想要我哥哥做你的贴身沙弥,可以,但有条件,我也要跟着!” 延照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一圈袁紫嫣,眸中闪过一丝淫邪的笑意。 自己送上门来的,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这位姑娘看起来也是很有佛性,好说好说,你们兄妹俩就都跟着我来吧。” 说着,延照奸笑一声,给自己的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便带着江永二人往后堂走去。 吕胜吕刚早得了袁紫嫣的暗示,此时也顺水推舟,随着阮奇前去歇息,徒留袁紫嫣和江永跟在延照和尚的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托了江永和袁紫嫣的“艳福”,几名混进来的大内侍卫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如鱼得水。 谁不知道,延照和尚最近身边刚收了两个可人儿,都是这铁佛寺出来的,连带着铁佛寺这一行人都甚是得延照和尚的青眼。 有延照为他们撑腰,这摩诃院中谁敢和他们唱反调? 吕刚等人得了江永的示意,索性借此契机,将仗势欺人这四个字演绎到了极点,不仅探听到了不少机密的消息,更是暗自将这伏龙山上的地势摸了个一清二楚,绘制了详细的地图,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人早已经将撤退的路线,设置的陷阱一一布置好,只等绿林大会当日,闹一场大的! 若说吕胜几人这几日如鱼得水,那么江永的日子便当真称得上是水深火热了。 延照本就对他心存旖念,整日里跟在延照的身边,更是时不时地被他言语之间调笑几句,甚至是那种似乎时时刻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直让江永恨不得将他的双眼捏下来踩爆,方才出得了口中的这口恶气。 好在延照这些日子越来越忙,没有那么多的空闲顾及到他,再加上又有袁紫嫣明里暗里地下暗手,江永虽然不免牺牲了一些“色相”,但总算是在千辛万苦之中保住了“贞洁”。 这日,江永和袁紫嫣正随在延照的身边,往山里的一处寺院走去。 听延照的话,今日他们乃是前去赴宴的,宴请的,正是此次共谋大事的各方豪客。 这江湖绿林的首领聚集在一处,自然是声色犬马,无所顾忌。 延照原本是想要借此机会,公私两不误,既与众人共商大事,顺便将江永这个鲜嫩多汁的嫩肉给吃到嘴里。谁曾想袁紫嫣这个不懂得看人眼色的,非要坚持跟来,小和尚又护自家妹妹护得紧,他不愿将小和尚惹急了,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下来,变成了如今这副三人行的模样。 延照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袁紫嫣一眼。 袁紫嫣可不管这些,只当延照不存在,低头跟在江永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行着,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要怎么将江永和消息都从那宴席里面带出来。 不错,他们今日之所以会来这宴席,就是冲着这个“消息”来的。 那日里江永偶然之间听到延照提起,要将聚集上来的众匪首聚到一处,便动了心思,若是他们能够跟去,便可以拿到参与这次绿林大会的所有贼人的名单! 思及此,江永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和袁紫嫣一番商量过后,便定下了这深入虎穴的计策。 袁紫嫣早在残酷的训练中生生练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江永更是自小天赋异禀,记忆力惊人,只要让两人去这宴会上转一圈,各个贼首的容貌身材,都会刻在这脑子里。 为此,江永还在“不经意”之间当着延照和尚的面演了一场清秀佳人的戏码,才换得今日这个机会。 既然今日两人来了,就算是为了拿回当时的利息,这个贼首名单,他们也拿定了! 正当袁紫嫣思量的功夫,三人已经到了宴会之上。 还未等入得屋内,便听到里间传出一阵喧闹之声:“延照,你可算是来了!”瞥了眼延照身后的袁紫嫣和江永,那人的神色瞬间暧昧了起来,“哦!我说怎么来得这么晚呢,原来是有美人相伴啊!好福气啊!” 延照朗笑了几声:“胡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这几天忙得是脚不沾地,哪里有兴致想这些?” 那人看延照一副诉苦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怎么,还在为那事儿犯愁呢?” “可不是嘛,那该死的黑衣剑客,老子早晚剥了他的皮!” 延照狠声咒骂着,神色间皆是愤恨。 听得“黑衣剑客”的名号,满室的荒淫欢笑顿时一滞,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延照的身上,等着他说说这黑衣剑客的事儿。 今儿个把大伙儿聚在这里的意图,有不少人也已经猜出了十之**。 多半,就是为了这让他们提心吊胆的黑衣剑客。 虽说自从众人聚集上伏龙山以来,这黑衣剑客没有再做什么大的动作,可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没死,就如同一把利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折磨的他们寝食难安,生怕她什么时候再冒出来,给他们一个重击。 方才上前打招呼的人显然也是对着黑衣剑客颇为忌惮,听得延照提起,神色间分明是恐惧不已,咽了口口水,恨声道:“延照,这里既然是你主事,要兄弟们怎么做,自管开口。只要能够除了这个黑衣剑客,兄弟们没有不答应的!” “就是,延照,咱也不必拐弯抹角得了,有什么话,有什么打算,直说!” …… 众人一阵哄乱,袁紫嫣和江永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沉重,看来,他们今日得到的消息,也许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多! 延照抬了抬手,厅内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才道:“好,兄弟们鼎力相助,我也不能让兄弟们失望!实不相瞒,我已经在这伏龙山上设下无数陷阱,只等那黑衣剑客露头,便要将她斩杀在刀下,为死在她剑下的诸位兄弟报仇雪恨!” “好!既然如此,兄弟们就等你的好消息!” 延照朗笑一声:“这是自然。”扫了一场在场的诸位匪首,延照面色倏然一沉,警告道,“不过,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做咱们这行的,最怕的不是像黑衣剑客这样的强敌,而是内奸!这些日子,还请诸位兄弟都将自己手下的人约束好了。若是有那不懂事的,撞上了我的布置,那机关陷阱可是不认人的!” 延照一番话说得极为决绝,也是在警告众人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认清楚这里到底是谁在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站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虽然心中不忿,但除了隐忍,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施。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有些冷凝。 第118章醉酒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延照环视了一周,突然笑道:“怎么都停下了?今日我做东,就是要让大家放肆得玩个尽兴的,就当做是为除掉黑衣剑客先行庆功了!来,干了!” 延照话落,原本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江永突然伸出手,捧起一个酒坛子,咕嘟咕嘟就灌了两口酒下肚,抱着坛子高声嚷道:“对,今朝有酒今朝醉!干,干杯……” 话还没有说完,竟然身子一软,往地下倒去。 延照一惊,伸手就要扶住江永,将他拉到自己的怀中,却被一双纤纤玉手半路截了胡。 袁紫嫣后发先至,稳稳地托住江永,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对上延照的视线,袁紫嫣淡然地开始胡诌:“大师莫怪,我这哥哥自小不胜酒力,却偏偏贪杯得紧,一看到酒就忍不住灌上几口,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延照听了这话,再看江永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脸颊上因为醉酒而染上的殷红将他的清秀之中更添了一份魅色,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咽了咽口水,道:“那把你哥哥交给我吧,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照顾醉酒的男子?” 说着,就要伸手将江永接过去。 袁紫嫣正绷紧了身子,犹豫着要不要出手,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来,原本安静地伏在她肩膀上的江永突然一把将她推开,转头便开始狂吐不止。 而这遭殃的,自然就是主动靠上来的延照和尚。 直到一阵酸臭的气息从身上传来,延照这才猛然回过神,面有菜色。 他……他竟然敢吐自己一身! 岂有此理! 还未等延照发威,江永便眨了眨一双醉雾迷蒙的双眼,盯着延照看了片刻,嫣红的朱唇轻咬,似是在吸引着人一亲芳泽一般。 片刻之后,江永方才确定了什么似得,摇了摇头,转身仍旧趴回了袁紫嫣的肩头,双手紧紧地抱着袁紫嫣不肯撒手。 袁紫嫣见此,当即同样圈住江永的腰肢,苦笑一声,道:“大师,您确定您要亲自照顾我哥哥?” 延照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脏污,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怒该笑,只摆了摆手,厌烦地道:“还不快带他下去好好醒醒酒!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是。” 袁紫嫣低低应了声,便撑起江永的身子,将他连扶带拖,带出了酒宴。 待到离开那寺院一段距离,袁紫嫣伏在江永耳边,轻声唤了几声,果然见江永呢喃几声,却只是将他抱得更牢了几分,那副依赖的模样,顿时让袁紫嫣抚额。 她就知道,江永竟然真的喝醉了! 就那么两口酒,他竟然真的喝醉!亏得她还抱了一丝的希望,希望是江永的演技太好,而不是当真是这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如今这样子,要她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袁紫嫣突然感觉额头有些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袁紫嫣心里暗自头疼着,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支撑着江永醉得迷迷糊糊的身子,快步向远处走去。 依袁紫嫣的敏锐,很容易便可以察觉出,这个地方方圆几里之内,暗处都藏着探子在盯着,无论她打算做什么,都不能在这个地方动手! 暗中感受着探子的方位,袁紫嫣看似走得歪歪斜斜,实则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所有探子的视线,直到一个转身,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寺庙之中,袁紫嫣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地方,总算是摆脱了那些人的监视了。 院内的人听得外间的动静,早就已经在暗中打探寺院中的来人。 等确认来人是江永和袁紫嫣的时候,潜藏在寺庙之中的吕家兄弟当即带着几位大内侍卫推门而出。 “夫人。” 吕刚靠到近前,刚唤了一声袁紫嫣,才发现江永竟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半依半靠在袁紫嫣的肩膀上,当即吃了一惊,以为江永是受了什么暗伤。 “夫人,大人他这是……” 袁紫嫣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还未等吕刚回过神来,当即手腕反转,一道剑气自袖底而出,打在门外墙角的暗处。 一声闷哼声响起,暗处的身影被打伤,再也隐藏不住身形,从暗处跌落出来。 那暗影自知不妙,不敢再继续打探屋内的情景,折身就要向远处飞奔而去,竟是当机立断,保命要紧。 然而,他既然已经暴露在袁紫嫣的面前,袁紫嫣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开? 袁紫嫣手中一推,将江永交到了吕刚的手里,低声嘱咐了句“把人给我看好了”,便双脚点地,在吕胜几人错愕的目光之中,身形如同飞鹤一般骤然拔高而起,向着那同样飞身而起的黑影追去。 袁紫嫣的轻功本就已经臻至化境,这区区盗匪修为再如何好,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不过片刻之间,袁紫嫣后发先至,身形缠上那欲要逃走的匪徒,也不与他多做纠缠,脚尖一点,骤然发力。 众人只见半空中那盗匪的身子似是遭受了重击一般,猛地从空中跌落在地,生生砸落在几个大内侍卫的面前,那胸骨断裂的声音,听得几人一阵胆寒。 一脚将这人拦了下来,袁紫嫣身形一转,一个千斤坠,便稳稳地落回了原地。 袁紫嫣伸手,示意吕刚将江永交给她,却骇得吕刚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手臂。 下一瞬间,见袁紫嫣秀眉一挑,吕刚像是触电一般,突然将江永推到了袁紫嫣手里,却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 吕刚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烫过了一般,看着地上那痛苦得不断蠕动,却连叫都叫不出一句的人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升起一个和所有大内侍卫一样的念头。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这一次,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看到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出手。 无论是前百禽院三大金牌刺客之一,还是让这些绿林亡命之徒忌惮不已的黑衣剑客,袁紫嫣的传奇,只让他们在心中有了一个她武技高强的印象。 但当真说起来,他们还从未见过袁紫嫣全力出手是何等的光景。 当日林中交战,袁紫嫣虽然与他们激战,但因为早已经认出他们的身份,一招一式皆留了三分的情面,如同这般狠戾的招式,更是从未施展开来。 今日看来,当日那场让他们心惊不已的对决,也许在袁紫嫣看来不过是过家家一般的游戏而已。 和地上这人相比,袁紫嫣对他们,简直是温柔至极! 袁紫嫣一眼瞥过,便将众大内侍卫的反应收在眼底,对他们的心思也猜到了七八成,却不动声色,只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冷声道:“怎么,身为大内侍卫,连这点阵仗都没见过?怎么处置细作,还要我教你们?” 吕胜最是机灵,袁紫嫣此话一出,忙上前一步拉过有些愣神的吕刚,笑道:“知道知道,这点儿事我们还是懂的。只不过……” 吕胜瞥了眼那地上蠕动的刺客,皱了皱眉,“这人定是那延照和尚派来的,我们动了他,会不会暴露了身份?” 延照没有得到这人的回信,定然会对他们起疑心的。 袁紫嫣嗤笑一声:“放心,我自会要他去得‘合情合理’的!” 吕胜听了这话,顿时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再看袁紫嫣肩膀上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的江永,不由皱眉问出了方才没有问出的问题:“夫人,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伤?” 袁紫嫣听得这话,垂眸看了看人事不知的江永,不由摇头苦笑:“他没事,就是喝醉了。” “喝……喝醉了?!” 吕胜没忍住,一时间低呼了一声,对上袁紫嫣看过来的冷眼,忙收了这副惊讶的模样,垂首安分地站在一旁。 袁紫嫣也未曾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只冷声道:“今晚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吕胜听得此话,忙正色回道:“回夫人,山下接应的人手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得了消息,立即便会八百里加急传回京中,交到太子殿下手中。” “很好。”袁紫嫣颔首,随即瞥见那瘫倒在地的细作,眸中闪过一抹锐色,沉声道,“今夜计划稍改动,我不止要传出消息,更要给延照吃一颗定心丸!” 吕胜见袁紫嫣另有计划,忙拱手道:“我等任凭夫人差遣!” 袁紫嫣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行这些虚礼,听好我接下来的吩咐,若是今夜的事情谁敢出了纰漏,误了我的计划……”袁紫嫣的视线骤然一冷,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回,见他们都受不住低下头去,方才冷哼一声,沉声道,“必定严惩不贷!” 几名大内侍卫身子一颤,齐声道:“是!” “很好,现在,你们之中轻功最好的,出列!” 袁紫嫣话音落下,一个大内侍卫跨出一步,正是当初扮成大觉和尚身边另一位大和尚的那位。 袁紫嫣将此人打量了一番,道:“今夜,你就扮作‘黑衣剑客’,在这山林间闯荡一番。山林之中,延照和尚早已经设下了重重机关,自行小心,我要的结果,是你安然无恙,而‘黑衣剑客’死于陷阱,听明白了?” 第119章震撼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那人深知自己今晚身负重任,当即抱拳道:“是!” 吕刚在一旁听得袁紫嫣吩咐,想起当日里在山下客栈中的对话,不由地皱起眉头:“夫人,延照如今只怕是已经知道黑衣剑客是个女子,我这兄弟……” 这人体型彪悍,即使是能够易容,恐怕也不能装扮成女子啊! 尤其,对黑衣剑客的尸体,延照他们定然会细细检查,到时候又怎么躲得过? 袁紫嫣闻言,只冷笑一声,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在半个时辰之后触动林中机关即可。” 话音一顿,袁紫嫣转而对一旁的吕胜道:“你在一盏茶之后,来我们的房间,我会把江永交给你,你把他带回你的房中仔细照料。至于对外该如何交代,你可明白?” 吕胜听得最后一句,顿时虎躯一震:“明……明白!” 还能怎么交代,不就是说这是搂着自个儿的男宠回屋睡觉吗? 吕胜欲哭无泪,见识了方才那一幕,又接到了这么惨烈的任务,他十分怀疑,这次案子结束之后,他真的不会‘被壮烈牺牲’吗? 袁紫嫣将一应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后,便转身走到了那浑身瘫软的细作面前,抬起他的脸,一把揪下那蒙面的面具。 面具下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张文质彬彬的容颜,在场的几位都很熟悉这人,分明是延照的结拜兄弟,青衣诸葛阮奇! 袁紫嫣冷笑一声,见阮奇那满是恨意的目光,索性手中使力,将他被卸下来的下巴重新给安了回去,冷声嘲讽道:“阮二爷,竟然劳动您老亲自来盯着我等,当真是荣幸万分啊。” 阮奇狠狠地瞪着眼前恍若换了一个人一般的袁紫嫣,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你们……你们竟然是官府的人!” 袁紫嫣挑眉:“怎么,阮二爷号称青衣诸葛,智计无双,竟然连这个都没有看透?” 她早就对这人有所防备,因为有一次,那延照和尚色心一起,暗示阮奇和他联手要了他们“兄妹俩”,但阮奇竟然拒绝了,反倒是对延照冷声警告了几句,骇得延照失了兴致。 自那时起,她就怀疑这位阮二爷怀疑上了他们,处处提防于他。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阮奇这位柔柔弱弱的书生,竟然手下的功夫也不弱。单是刚才那逃跑的功夫,只怕在场的大内侍卫之中,没几个能够对付得了。 若不是她今日在此,还当真要让他逃了通风报信去! 只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阮奇同样明白了这个道理,合了合眼,声音中满是绝望和颓废:“你们动手吧,只恨我不能在大哥面前拆穿你们的真面目。不过,只要我一死,大哥自然会知道你们的身份,为我报仇的!你们休想好过!” “哈哈哈!”袁紫嫣听了这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低声笑了几声,笑声中满是轻蔑,“阮奇啊阮奇,你聪明一世,怎的到了最后的末路,反倒糊涂了?我既然敢动你,又怎么会让延照看破呢?” 对上阮奇含恨坚定的目光,袁紫嫣缓缓抽出大内侍卫递上来的长剑,做了个起剑的手势,冷声道:“杀了你的,只会是‘黑衣剑客’!” 见她这个手势,阮奇突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袁紫嫣:“你……你是……” “青衣诸葛,好走!” 袁紫嫣的剑,向来快如奔雷。 一道血腥溅落,地上的阮奇已然失去了气息,双眼却仍旧爆睁着,目呲欲裂,满是惊慌与不甘。 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才真正想明白了一点,想明白了袁紫嫣的真实身份,和她今夜想要做的一切! 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向延照和尚示警了…… 将剑上的血迹抹去,袁紫嫣反手将剑重新送回剑鞘,对身后候着的大内侍卫道:“将这人送回宴会上,然后,我们的好戏就可以开演了……” 摩诃院深处的大殿之内,众多佛像之前,此时却是一派****的景象。 自江永和袁紫嫣离开之后,延照等人将大事商议妥当,便开始了今夜的奢靡,在诸多佛像之间,极尽骄奢淫逸之能事,屋内的场景,简直不堪入目。 正当众人酒色正酣的时候,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厉喝:“什么人!” 这一声暴喝,顿时将众人从酒色之中惊醒,忙向四周看去,可入眼的却只有屋外的无边夜色。 离大殿门边最近的那匪首当即呸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桌子,怒声道:“刚才是谁叫的!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我刚才……我刚才分明看到有一道黑影从门外飘过去……” “你他妈还敢胡说八道!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那匪首本就喝多了酒,正在兴头上,却被人生生打断,当即怒上心头,一把推开怀中的歌姬,上前揪住方才出声那人的衣领,一拳就要打上去。 “等……等等!”还未等拳头落下去,另一道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看……看中间!” “还敢骗老子……”那匪首正气怒,愤愤地骂了声,转过头去,动作却在下一瞬间猛地僵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殿内众人愤怒的神色一顿,皆回头向大殿中央的一片空地看过去。 瞬间,大殿内静得惊人,只能听见众人喘息的声音,还有…… 吧嗒!吧嗒! 一声声水滴滴落的声音在陡然寂静下来的大殿中回响,众人似是着魔一般,怔怔地看着大殿中央的那一滩不断扩大的嫣红。 这…… “上……上面!” 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众人条件反射性地抬头,顺着血滴滴落的方向,向房顶看去。 “啊!” 有的歌姬胆小,看到房顶上那不知何时挂在上方的人影的时候,陡然尖叫一声。 这一声尖叫像是触动什么机关一般,只听咔嚓一声,那道原本被倒吊在屋顶的人形突然猛地向着地面掉落了下来,骇得靠的近的匪徒纷纷倒退三步。 这一掉落,顿时惊得胆子小的三魂掉了七魄,大殿内乱成了一锅粥,尖叫的,逃命的,哭嚎的,不一而足…… 延照见到这般场景,当即脸色一沉,随手抓过身边见势不妙转身就要溜走的歌姬,遏住她的咽喉,手腕用力一收一甩,那失去气息的歌姬丝毫不差地跌落在大殿之中,将那原本掉下的人形压在身下。 “都给我站住!再有乱动者,她就是榜样!” 延照一声暴喝,加之那死去的歌姬的威慑,屋内乱窜的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了眼屋中的狼狈景象,延照眸色一沉,正要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延照,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嘛。” 一句话落,与其说是赞赏,不如说是嘲讽,听得延照和尚的脸色顿时一沉:“何方小贼,也敢在爷爷我面前放肆!” “哦?你们不是在寻我吗?怎么,我出现了,你们倒不认得了吗?” 那暗处的声音一落,大殿内众人顿时更加惊慌了几分,这话中的意思是…… 他们正在寻的,除了那让他们恨得牙痒,怕得心颤的黑衣剑客,还有哪位? 显然,延照也听懂了这话中的意思,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咬牙冷声道:“黑衣剑客!” “不错,正是本尊!” 那暗处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男女,却足以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嚣张。 众人的猜测得到了肯定,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延照和尚看了过去。 别看他们方才叫嚣得厉害,当真对上了这尊杀神,心中却当真是没有底。 延照的陷阱完美到什么地步,他们没有见识过,但是黑衣剑客的剑有多快,他们却已经在那些死去的匪徒身上见识过很多次了! 延照见众人的目光看来,暗自攥紧了手,冷笑一声,道:“哈,我还以为黑衣剑客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也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缩头乌龟!有种的,现身出来,和你爷爷堂堂正正的交手,躲在暗处吓人算什么本事?” 延照话音刚落,暗处的声音当即接上,却没有丝毫被激起的愤怒,只道:“本尊今日既然来了,自然会好好会会尔等。只是,这地上乃是本尊送给诸位的见面礼,你们不好好看看吗?” 话落,一道劲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将地上那歌姬的尸体掀开,露出被压在下方的那人的面容。 “延照,你仔细瞧瞧,地上这位是谁!”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8 0 8 0 t x t . c o m 延照听得暗处的声音,心头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忙垂眸望去。 “二弟!”待看清楚地上那人的身影,延照惊呼一声,扑上前去,将地上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搂入怀中。 看着阮奇到死都不能瞑目的样子,还有那瘫软畸形的四肢,都在昭示着他在死前受过多大的痛苦。 见延照那副模样,暗处的声音再次响起:“延照,你这位二弟也当真是个硬骨头,竟然怎么都不肯说出你们的藏身之所,我也没办法,只好了结了他。你看,这不还是让我找到了?啧啧,冥顽不灵!” 第120章轻功卓绝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随着话音落下,延照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咬牙低吼:“黑衣剑客!我要你血债血偿!” 最后四个字,延照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皆是愤恨之情,欲除之而后快。 “哈哈哈,就凭你?” 暗处传来一阵猖狂而轻蔑的笑声,随之而现的,是一道黑影。 周身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之内,背负长剑,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这凭空而立的本事和这身装扮,定是黑衣剑客无疑。 延照此时已经被愤恨激红了眸子,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提起长剑便朝着那黑色身影冲了过去。 黑色身影在空中轻巧地一躲,便轻松躲过延照的长剑,随即身形一动,便向殿外俯冲了出去。 “有本事就都追上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哈哈哈……” 猖狂的话语在摩诃院中回荡,延照早已经恨红了双眼,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血债血偿! 见黑衣剑客竟然往屋外而去,延照的眸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今日,这伏龙山的山林之中,就是你黑衣剑客的坟墓! 延照和尚扔下一句“按计划行事”,当先便追了出去。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不知是谁狠声道了句:“不能让黑衣剑客跑了,追!”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随在当先那人身后,纷纷追出门去,好不容易,这次黑衣剑客露面,如果这次不能将她的命留下,只怕死得就是他们了! 机会没有第二次,今日,黑衣剑客必死! 一群人追击而出,随在延照身后,一点一点地将那黑色身影往密林之中逼去,黑衣剑客且战且退,纵然出手狠辣,一举杀了不少的贼匪,但也禁不住对方人多势众,生生被逼到了丛林之间。 入得丛林,想到延照的警告,众人哪里还敢鲁莽地追进去,不由在密林外围顿住了脚步。 看着那深入密林之中的身影,延照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挥了挥手,对上前的小沙弥冷声道:“吩咐下去,今夜封山,许进不许出!将所有下山的路都给我封死了,一旦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 待到那小沙弥领命退下之后,身后众人听得密林中不时响起了簌簌之声和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由地皱了皱眉。 “延照,你这机关,当真有用?” 延照冷哼一声:“放心吧,这乃是我师门不传之秘,当日我就是因为偷学了这秘术才被逐出师门的。一旦入阵,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要她脱掉一层皮!” 延照对自己的手段信心十足,只是有一件事,恐怕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此时这阵内闯关的,不止一人! 方才延照一行追逐那黑色人影入得树林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所谓的“黑衣剑客”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另一道灵巧的身影也趁此随之一同入得山林之中。 此刻,层层草木掩映之下,当先而入的黑色身影正小心而迅速地在空中腾挪移动,躲闪着来回飞射的暗器。 然而,延照的信心也并非是凭空而来,这机关设计精巧,将山林之间的地势利用到了极致。 那身影方躲过一阵箭雨,正要在地面上轻点借力,却见地面在他踏上的瞬间整块地凹陷下去,黑衣人顿时失去了借力的位置,周身起劲一松,一个站立不稳,便要向下坠跌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呼声响起,黑衣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身旁的树枝之上站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随之便感到腰腹间一紧,整个人下坠的趋势一顿。 “屏息提气!” 袁紫嫣一声厉喝,那黑衣人当即回过神来,运转体内的真气,顺着腰间布条牵引的方向飞身而出,旋身落在袁紫嫣身旁。 一步站定,黑衣人呼出一口气,回头看向方才他塌陷的地方,其下一根根削尖的竹子密密麻麻地竖立着,其上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的,在月色之下看来,更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咽了咽口水,心中升起一阵后怕。 袁紫嫣趁着这片刻的功夫,已经利落地将身上原本宽大的僧袍扎紧,做成一件临时的劲装。 瞥了眼那暗暗心惊的黑衣人,袁紫嫣冷声道:“如何,可有露出破绽?” 见袁紫嫣出声,黑衣人忙收敛心神,道:“大人放心,他们并未看清楚我的身影,声音也已经用过变声处置,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那接下来,你就……小心!” 袁紫嫣话语一顿,突然一把扯住那黑衣人,一手勾住树干骤然翻身而下,整个人吊在树干之上,方才二人站立的地方,一只利箭正插在上面,箭尾还因为过大的力道而微微颤抖着。 袁紫嫣见此,眉目间一厉,来不及多说旁的,只沉声道:“走!” 说着,身形拔高而起,猛地向前飞掠而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任凭周围的暗器陷阱再怎么汹涌,袁紫嫣也只置之不理,只闷头忘山林深处冲去,偶尔遇上凶险霸道的陷阱,也只侧身闪过,避开重要部位。 身后扮作黑衣人的大内侍卫见袁紫嫣这般举动,神色一亮,突然明白当初袁紫嫣在挑选上他的时候所问问题的缘由。 唯有轻功卓绝之人,才能够跟上她的速度,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里破掉这重重阵法,脱围而出。 只有这样,才能够拖着外面的那帮家伙,趁着这个时间,将消息传出! 思虑之间,黑衣人早已经提起全身的气力,跟上袁紫嫣的身影,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快如闪电,迅如奔雷,瞬息之间便飞掠出了这连环陷阱之中。 两人一步落定,袁紫嫣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遭,确认已经暂时没有危险,这才将心微微放下,回头看向身后的黑衣剑客,顿时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看着那黑色夜行衣的肩膀部位已经变成了深色,闻着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定然是被林中的暗箭一箭穿肩而过! 大内侍卫苦笑一声,袁紫嫣的轻身功夫可谓是超群绝伦,他虽然是这一行兄弟中轻功最好的一个,往日里也隐隐以此为傲,但今日方才知道,和袁紫嫣相比,自己的这点子功夫,当真是不够看的。 他没有袁紫嫣的速度,却要跟上她的脚步,只能减少闪避的时间,这一路下来,如今身上的小伤口暂且不计,只大伤就不止肩膀这一处,腰腹之上,还有一道被尖锐竹排划出的口子。 袁紫嫣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看来,她还是有些高估了这人的功夫。 不过,幸好她早已经做了两手防备! 袁紫嫣垂眸思虑了片刻,沉声吩咐道:“你既然已经受了伤,这山林之中你就不必回去了。你且在附近隐藏起来,不时地在陷阱之中闹出一点动静来,免得让外面那群蠢货起疑心。我立即动身,前往山下传递消息,你切记,定要藏好身形,等见到我折返回来,方可离开!” “是,属下明白!” 袁紫嫣点了点头,这点任务,对于大内侍卫来说,即便是受了伤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这一点她还是放心的。 那么,剩下的,就要看她的了! 袁紫嫣不再停留,事情已经交代了下去,她便当即折身而去,身形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消失在了远处的丛林之中,直扑山下而去…… 于此同时,延照和尚一行人正在丛林之外焦急地等候着消息。 对于黑衣剑客,谁都不敢等闲视之,只要没看到黑衣剑客的尸体,谁都不能高枕无忧! 正当延照焦虑不已地等着丛林内消息的时候,众人身后,一个小沙弥从众人之中费力地挤了进来,靠近延照身边之时,当即轻声喊道:“方丈师叔,方丈师叔!” 延照听到呼喊声,回头望去,见是这小沙弥,当即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开一条通路,让他靠到近前来。 见那小沙弥满头汗珠,神色匆匆的,延照眉头一皱,道:“你来这里作甚?” “师叔,大事不好了!”那小沙弥急得满头大汗,连声道。 他本是被延照放在铁佛寺一行人住的院落中,留作眼线的。 谁不知道延照对那铁佛寺的清秀小和尚有意,就连那铁佛寺的大觉和尚都已经默许了的。此时,所有人都以为,那小和尚衣已经是延照的人了,可刚才……刚才他…… 思及方才见到的事情,小沙弥面上顿时覆上一层红色,一时间竟现出几分羞窘来,连自己方才要说的话都记不得了。 延照见他冒冒失失地吼了一句就不再做声,当即眉眼一竖,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小沙弥被呵斥一声,当即回神,想起自己的来意,忙上前附在延照和尚的耳边,悄声道:“方丈师叔,不好了,小僧刚才看到……看到那大觉和尚喝得迷迷糊糊地回来,爬进了那个小和尚的屋子里!” 第121章调虎离山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延照当即一拧眉,呵斥道:“胡说什么,小和尚不是在……” 话说到一半,延照的话顿时停顿了下来,皱紧了眉头。 这些日子里,他虽然被黑衣剑客和绿林大会的事儿闹得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将那小和尚吃拆入腹,但却逼他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就连晚上也不曾放他回自己房间歇息,只让他歇在自己的禅房外间。 所以,当听到小沙弥的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胡说八道,那小和尚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禅房,大觉怎么爬到他的屋子里去? 可转念一想,他又突然记起,虽然小和尚一直待在他的院中,但他那妹妹,却是因为怕她碍事,坏了他的好事,将她打发回了铁佛寺的院落之内,而今天…… 正是她那妹妹带走了小和尚! 想到这里,延照的脸色顿时一变,猛然间阴沉了下来,一把揪住那小沙弥的衣领,厉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僧……小僧不敢欺瞒方丈师叔的!” 小沙弥吓得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 见他这副模样,延照冷哼一声,一把将他掼在地上,回首瞥了眼仍旧不时有机关声响起的山林,眸子顿时眯了起来。 听着这里的动静,等到其中的机关停下,只怕还要个把时辰,既然如此,那不如…… 延照眸中厉色一闪,踹了脚瘫软在地的小沙弥,狠声道:“给我听好了,在这里待着,里面的动静一停下,立刻来铁佛寺一行的住处寻我。若是动作慢了,坏了我的大事,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是是……” 小沙弥被一阵恐吓吓得点头如捣蒜,整个人都畏缩成一团。 延照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身就向着远处而去。 大觉,我的人你都敢动,给我等着! 等到延照怒气冲冲地冲进铁佛寺一行的院落中时,还未等入门,便听到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从屋内传来,那两人的身影透过悠悠灯火映照在窗户上,直让延照看得喉头一紧,不由地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同时心中也更加愤恨。 这样的美人儿,他都还没有享受到,就白白便宜了这壮熊一般的大觉,简直是暴殄天物! 延照按捺不住,猛地冲了进去,一脚踹开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床上的鸳鸯似乎是被惊扰,发出一阵响动,身形顿时停滞了下来,随即一身咒骂声响起,一个身形骤然掀开床边的帷幔,便要怒骂:“哪个不要命的,来打扰你爷爷的好事!” 延照本就窝着火,现在还被人不论青红皂白地骂了一通,脸色更是一黑到底,冷笑道:“大觉,你倒是好大的脾气啊!” 吕胜装出刚认出延照的模样,挑眉道:“原来是延照大师,不知大师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老子要你身后的那个美人!” 延照面色陡然一沉,爆了一句粗口,伸手就要上前撩开床帘。 吕胜心头一跳,哪里敢让他得手,当即一手揪住床帘,将其内的风光遮得严严实实的,一手出手如电,挡住延照的手腕,同时厉声道:“延照,这里好歹是我的地方,你休要太过分了!” “过分?爷爷这辈子还不知道过分两个字怎么写呢!”延照冷哼一声,出口讽刺道,“怎么,一开始为了攀附爷爷,将那小和尚扔出来给我,现在,又舍不得了?” 延照眉目一沉,啐了一口,冷声道:“老子告诉你,晚了!” 话落,延照再次出手,就向着近在咫尺的床帘掀去,看样子,竟然是要来强的! 吕胜如何敢让他得手,两人一攻一守,竟然就在这方寸之地交手了数招。 越是交手,延照便越是惊讶。 他诨号混天金刚,可不是浪得虚名,最厉害的便是这拳脚上的功夫,论近身搏斗,他还没怕过谁,如今这十几招交手下来,虽然这大觉应对有些费力,但也没有让自己占到一丝半点的便宜。 这等功夫,不可谓不厉害! 延照越是心惊,手下的动作就越是不留情面,竟一时间忘了江永的事情,专心和大觉过起了招式。 两人的动静越来越大,同样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分神,将外物都放在身后,最终的结果就是……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传入两人耳中,吕胜与延照皆是一怔,随即面色猛然变得古怪起来。 延照猛地收手后退数步,蹲下身子,护住头部。 而吕胜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反身一把捞起仍旧醉得昏迷不醒的江永,简单用床单一裹,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番动作下来,眼看他们已经没了闪躲的时间,吕胜索性直接将江永压在身下,用脊背做了人肉支撑。 吕胜刚刚趴下身子,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床榻连带着房子的屋顶骤然轰塌下来,狠狠砸在吕胜的脊背上! 吕胜与延照一番动手,早就已经让那床榻甚至是这个屋子支撑不住,方才那一声断裂声传来,两人便都猜到了会有此时这一幕…… 半晌,几声咳嗽声从倒塌而成的一片废墟下传来。 一根巨大的木梁一阵颤抖,猛地被踹飞,一道身影从废墟中破土而出。 延照看着自己这一身狼狈,不怒反笑,被直接压在床榻之下的那两人一定伤得比他还要严重。 如此,也算是他们得到了教训,看在方才那一架让他打得痛快的份上,这一次,他便不与他们计较! 延照挥了挥袖子,看着自己如今这一声的脏污,皱了皱眉,正要举步离开,却见门口飞快地冲进来一道身影。 延照定睛看去,顿时一惊,来者竟是方才被他留在山林之外的小沙弥! 认出来人,延照忙迎上去,急声道:“怎么,那边出事了?” 小沙弥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这墙倒屋塌的场景,不由有些发怔,又见延照的面色有些狰狞,不敢多做耽搁,忙回道:“是!那林中……停……停了!” 小沙弥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延照面色一变,攥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是说,山林中的动静停了?” “是!”小沙弥重重点头。 “好!” 延照高喝一声,顾不得这里的事情,拔腿就向着山林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绝对不能错过! 延照的身影方消失在院落中,那废墟之中便又是一阵响动,惊得那前来报信的小沙弥浑身汗毛倒立,惊悚地望向那不断震动的废墟,冷汗顺着脊背就滑落了下去。 突然,那废墟中发出一阵巨响,骤然炸开,炸出一片雾气,隐约可以看到那雾气之后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嘿嘿嘿……”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那个“东西”的嘴里发出来,顿时吓得那小沙弥发出一声尖叫,转身便不管不顾地奔出了院落之中。 吕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护着江永从废墟中脱身而出,见江永没有被伤到一点,不由感慨着自己的机智,一时高兴,便怪异地笑了几声,谁知道便被这一声尖叫声打断。 见那小沙弥疾驰而去的身影,吕胜暗自嘀咕了一声:“跑这么快,见鬼了不成?”下一瞬间,吕胜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明日定然会谣言四起,他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明日该怎么和夫人解释吧。 一个不好,说不准,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 想到这里,吕胜满面苦色,轻声自言自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个倒霉的任务啊?” “倒霉?看来,你是过得太过顺遂了,要不要我帮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倒霉?” 一道冰冷的声音横空而入,吕胜的身子骤然紧绷了起来,却在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只剩下嘴角的苦笑更加苦涩了几分。 “夫人,不带这么吓人的!” 袁紫嫣支撑着大内侍卫入得院内,没好气地将那大内侍卫扔向吕胜,自己则从他怀中一把拽出江永,一手轻柔地环住江永的腰间,让他倚靠着自己站立着。 吕胜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大内侍卫,闻着鼻翼之间那浓重的血腥味,正要为他检查伤势,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头便见袁紫嫣正冷冷地睨着他。 吕胜身子一僵,忙开口解释道:“夫人,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这……” 话还没解释完,便见袁紫嫣完全无视了他,转身带着江永向吕胜原本的屋内走去。 吕胜一怔,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要没命了。” 听到怀中人虚弱的声音,吕胜尴尬地笑了笑,忙收敛了心神,带着他回屋处理身上的伤势。所幸他伤势虽重,但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第122章最在意的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吕胜这里正一边为自家兄弟处理着伤势,一边还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忧着,而伏虎山的山林之中,却是已经热闹了起来。 延照心系黑衣剑客的生死,匆忙赶到山林边,便整合人马,小心地避开机关,带着众人深入密林之中。 看着一路来的痕迹,延照越看越是心惊。 这一地的狼藉都在昭示着,黑衣剑客根本没有用丝毫的技巧,而是选择了硬闯! 他们倒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因为,几乎所有的机关都已经被触动出来。然而,就在如此密集的机关之下,这黑衣剑客依旧冲杀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明显,但这种战绩,足已经让他惊讶不已。 幸好,他从未低估黑衣剑客! 延照深吸一口气,正待令人前去寻找,却见树林掩映之下隐约划过一道黑影,忙顿住动作,沉声道:“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虽然心有不愿,但这山林之中遍布陷阱,他们也只能听延照和尚的,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用剑尖挑开那遮掩的灌木丛…… “是个人影,是女人!” 几人兴奋的声音传来,延照一怔,随即反应过这话中的意味,心头不由狠狠一跳。 听到声音的众人快速地围了上去,地上的身影显然已经失了气息,那一身黑色斗笠处处都是被暗器、利箭所伤的痕迹,身体起伏的曲线,每一处都在昭示着,这人就是他们追寻多日的黑衣剑客! “哈哈哈哈,好!做得好!” 延照狂笑几声,只觉得胸腔中的气怒总算是一扫而空,连呼吸之间都清明了起来。 除了黑衣剑客这个心腹大患,他自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心中一松,延照眼珠一转,召来身后一人,吩咐道:“你们将这尸身抬到铁佛寺的院落里,让大觉亲自辨认一番。他们是唯一见过这黑衣剑客还活了下来的,只有他们,能够准确地判断出这人到底是不是黑衣剑客!” “对对,该谨慎些才是。” “就是,我们又不识得黑衣剑客,总不能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就都是黑衣剑客了吧?” …… 众人的附和声中,延照狡黠一笑。 他不止要辨认这人到底是不是黑衣剑客,也要打断延照今夜的好事,同时,也是在试探与他。 毕竟,他们是唯一从黑衣剑客手下存活下来的,不再试探一番,他这颗心总觉得安定不下来! “走,今晚大喜,刚才被这贱人打扰了兴致,如今兄弟们再回去快活一番。其余的,都等到明日再说。今晚,不醉不归!” 延照高声一喝,一锤定音。 众匪首齐齐舒出一口气来,延照既然这时候能够有这份雅兴,只怕这黑衣剑客,十有**是当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这一夜,无论何方都没有睡得安稳,却每一方对这一夜的成果满意至极。 对于延照等人来说,一夜的功夫,能让他们除掉心腹大患,自然是价有所值。 而相反的,对于袁紫嫣和江永来说,这一夜,不仅做了黑衣剑客假死的假象,蒙骗过了延照等人,更是通过辨认黑衣剑客的尸体,打消了延照对他们最后的戒心。 以江永为首的一行更加地受延照的宠信,对于即将开始的绿林大会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唯一让袁紫嫣不甚满意的,便是江永这差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酒量。 “呕!” 江永突然推开坐在床边的袁紫嫣,捧着恭桶就开始一阵呕吐。 但从清晨清醒过来到现在,他已经吐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到这个时候,肚子里根本就是空空如也,哪里还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肚子里胃里翻天覆地一般地疼,江永不由一边呕吐一边皱紧了眉头。 袁紫嫣在一旁看着他这副受罪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等江永好不容易吐完了,便将手中的醒酒茶递了过去,帮着江永服下,同时目光冷冷地扫过站在一旁身子僵硬的吕胜。 吕胜身子一崩,忙苦笑着解释:“夫人,您就别这么看小的了,实在是昨晚的时间太紧了,谁知道那延照会来得这般快?” 再说了,他们兄弟喝醉了酒,不过第二天醒过来吐一场就好了,哪里还需要娇娇弱弱地和娘们似得,喝什么醒酒茶? 谁会知道大人的武功不似外表的柔弱,这酒量却当真连个女人都不如? 当然,他还不想自己的小命一命呜呼。 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就算了,没看着袁紫嫣的脸色已经一黑到底了吗? 袁紫嫣挑眉,冷笑道:“所以,你就干脆剥了人家的衣服,把人压在身下恣意妄为?” “夫人……” 吕胜觉得,这几天他感受到最多的心情,就是欲哭无泪。 事急从权,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事急从权啊! 吕胜正郁卒着,那边江永一口饮下醒酒茶,虽然现在再喝这东西收效甚微,但总是聊胜于无。再者,袁紫嫣亲自递上来的,就算是毒药,他也得一口闷! 喝下醒酒茶,江永深吸了几口气,将恶心的感觉压下去,见两人这般模样,眼眸一转,将自己整个人搭在袁紫嫣的身上。 袁紫嫣只觉得自己肩膀处一沉,正要将无赖的江永拨下去,却听江永哑着嗓子在自己耳畔虚弱地道:“紫嫣,别动,我难受得紧。” 袁紫嫣已经按上江永肩头的手突然一顿,皱了皱眉,终究是收了力道,方向一转,在江永的背上拍了拍,为他顺气,口中却是冷硬地道:“你还知道难受?” 江永虚弱一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若不是真醉,又怎么瞒得过那延照的眼睛?若是耽误了大事,得不偿失啊……” 袁紫嫣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突然一把将江永推了出去,砸在床榻上。 “唔……”江永闷哼一声,来不及痛呼,转身便一把将袁紫嫣的手牢牢拉住,不许她离开,叹了口气,软软地道,“紫嫣,你都明白的,又何苦与我置气?与我动气没关系,别伤了自己的身子,我会心疼。” 最后一字落下,袁紫嫣手腕上的力道突然软下许多,却仍旧不肯回头看向江永。 “你心疼我,难道我就不心疼你吗?你的心思要顾及,难道我的,就不必理会了吗?” 江永听了这话,不顾身子上的疼痛,当即心头一阵狂跳,将袁紫嫣猛地拉下,扣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挣动。 与手上的强硬动作不同的是,江永轻柔的吻落在袁紫嫣的嘴角,让她身子一颤,一点一点,渐渐软了身子,再也挣扎不出江永并不完美的束缚。 细碎的吻落下的间隙,江永轻声道:“紫嫣,我怎么会不心疼你?我最心疼的,最不舍的,永远都是你啊……” 袁紫嫣合上眸子,遮住眼中此刻泛起的水珠。 她知道的,从昨夜发现江永真的喝醉了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永故意为之,要的,便是延照松口放他们出来。 只要有了这一丝的破绽,对于袁紫嫣来说,便是胜局已定。 他不舍得袁紫嫣有丝毫的损伤,所以宁愿她事后气怒,也要将所有的损伤背在自己身上,明知自己不太能喝酒,却硬是灌下了大半罐的酒水。 这一切的一切,依袁紫嫣的聪慧,早在昨夜便已经一清二楚。 只是任务在身,容不得她动私情,便只能当做不知道这一切,只能将怒气发泄在无辜的吕胜身上…… 江永的温柔与珍视,带着最深的感情和最诚挚的心,一点点地将袁紫嫣冰冷的外壳打碎,逼她将所有的柔弱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半晌,袁紫嫣与江永额首相抵,鼻尖相对,渐渐平缓着彼此的呼吸,吕胜早就在两人交颈的时候便带眼色地退了出去,为两人守在门外。 江永平缓下呼吸,只觉得胸腔之中的翻腾都平静了几分,不由失笑:“你啊,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救命圣药!” 如此相近的距离,连说话间喷洒的热气都打在彼此的身上,袁紫嫣有些不适应地推开了江永几分。 江永见她这般模样,不由轻笑出声,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昨夜的事情。 他确实是醉得天昏地暗,后来发生了什么,一概都不记得了。 既然此时想了起来,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紫嫣,昨晚,你可曾受伤?” 江永开口,问的第一件事情,自然不是任务如何,他最在意的,始终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袁紫嫣感受到江永的心意,心头一暖,含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江永这才放下心来,转而道:“昨晚的消息可传递出去了,可还顺利?” 提及正事,袁紫嫣一贯严肃,当即压下心头的浓情小意,道:“山上的消息已经送了出去,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也快到京中了,想来太子殿下的回信不日便可传回。” “如此便好。” 江永长松了一口气,昨晚的消息足够重大,以昨夜的匪徒规模来看,这场绿林大会,很有可能比他们每个人预料中的都要大得多,更不用提,这大会背后必定有京中的势力在支撑着。 第123章潜伏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若是如此,仅凭他们这几人的本事,恐怕无法将所有匪徒止住,必然要有朝廷的势力与他们里应外合,方才能有胜算! 这次的信息,不只是传出消息,更是求援,他要的,是太子殿下特令的特权,可紧急调用周边所有的官府军队势力,联合剿匪! 如今消息已然顺利地传了出去,相信太子殿下自有决断,江永的心中也能够轻松一些。 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地梳理了一番,江永再次开口,道:“延照如今以为心腹大患已除,接下来只怕会全心全意地筹措绿林大会的事。我会继续随在他的身边,随时与你们传递消息,在大会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必须将所有前来参加大会的人马到底是何方神圣,统统摸清楚,方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做。剩下的这几日,我会带着暗中潜伏进来的大内侍卫,将所有厢房禅房都摸过一遍,定不会放过任何一处!” 这种刺探消息的事情,本就是袁紫嫣的老本行,还未等江永吩咐,袁紫嫣便自动请缨。 江永略一思虑,如此,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安排了。 “好,就这么定了!” 袁紫嫣犹豫片刻,仍旧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暗中的事情我来做,明面上,你仍旧要跟在延照身边,定要小心应付!” 江永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袁紫嫣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放心,延照那里我自有法子,也会为你打好掩护,不会让他起了疑心。” 对于江永的本事,袁紫嫣也是清楚的。不过是关心则乱,才会多叮嘱一句,江永既然如此说,袁紫嫣也不多矫情,两人一番商议下来,便将接下来的计划定了下来。 而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京畿之内,东宫之中,也已然接到了来自汝南的飞鸽传书。 沈彦接到消息,当即快步入得太子的书房之内,还未等走到近前,便急声道:“殿下,是‘南边’传回的消息!” 太子闻言,也是神色一变,忙起身迎了上来,接过竹简中的消息展开细细看去。 沈彦见太子殿下脸色越看越是凝重,不由皱眉问道:“殿下,如何了?” 太子将消息看过一遍,并未多言,只将消息递到沈彦手中,示意他自己看。 沈彦粗粗一看,便同样眉心紧蹙。 “想不到,齐王这次闹出的动静竟然这么大,他就不怕惊动了皇上……” 太子冷笑一声,打断了沈彦的话。 “他若是还忌惮父皇,便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了。” 忌惮?不,该忌惮皇上的,是他这个太子殿下才是。 若不是父皇放纵,有心在朝堂之上制衡于他,又怎容齐王做大,甚至现在隐隐有与他平起平坐的势头? 更何况,这些时日,父皇的身子每况愈下,甚至连早朝都已经交给他和齐王共同主持,显然,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沈彦听得这话,不由地面色一变,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隔墙的耳朵,这才不甚赞同地提醒道:“太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妄言!” 得沈彦提醒,太子也自知失言,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如今他与齐王的争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一言一行更要慎重,不能被齐王抓到丝毫的差错! 想到方才的消息,太子眉目间皆是沉重,沉声道:“这次汝南动静闹得确实很大,京中的大理寺和刑部都已经注意到了这异常的情况,也向父皇递了折子,只是全数都被齐王的人给扣押了下来,不得上达天听。现在,想要解决此事,必须从汝阳内部入手!” 沈彦听得太子话中的意思,眉心紧蹙:“殿下,难不成您是想……” 听出沈彦话中的不赞同,太子叹息一声,反问道:“彦,我们如今的情况,除了本就在外的江永,手下又有何人可以派遣往汝南,解决此事?” 沈彦听得这话,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些时日齐王那里逼得实在是太紧,所有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齐王再出什么幺蛾子,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旁的? 殿下说的是,如今细细想来,除了江永之外,他们竟一时间抽不出合适的人手来接管此事! 太子见他神色微动,沉声道:“此事虽然并非朝堂大事,但绿林一道向来凶悍,若是当真被齐王收归,足以动摇我们的根基,不可小觑。如今能够担此大任的,也就只有江永了!” “可是殿下,这江永毕竟还是个地方官员,若是再将本地的军权交到他的手里,岂不是让他军政一把抓?要是他起了反意……” 太子一抬手,止住了沈彦接下来的话,从袖中取出另一条消息,同样递给沈彦。 沈彦接过来一看,不由惊呼出声:“竟有这等事!” 太子一笑,解释道:“这是前几日大内侍卫传回的消息。袁紫嫣为保护江永,身子受创,更是被毁了对一个女子来说最重要的容颜。依他们二人的感情,江永必定对此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听说正暗中四处寻觅恢复容颜的方法。既然他怜惜佳人,我们总要给他些念想,好让他能够专心做事!” 沈彦闻言,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军政大事,非同小可,殿下虽然信得过江永,但总要手中有能够制住他的砝码,才好放手在他身上压下码去。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立即将消息传回,准他便宜行事!” “是,属下明白。” 太子抬眸顺着窗户向外看去,望向的,正是齐王府的方向。 “这一次,本宫就要他血本无归!” 京中的诸位已经做了决断,而这几日的伏龙山上,也是一日比一日热闹。 这几天伏龙山上来了许多游客香客,可谓是络绎不绝,江永随在延照身边来往接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对于这些人的身份,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无非,就是问讯来参加绿林大会的各路盗匪! 随着来人越来越多,摩诃院中的厢房渐渐维持不了需求,延照索性在伏龙山顶上挑了一块平坦的山地,伐木修整,开辟出一片空地来,搭建起了许多临时的房舍棚子,供来人居住。 而暗地里,袁紫嫣的探查动作也越来越快速。 跟随他们上来的大内侍卫本就各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加之江永在得到京中消息之后,便暗中传下命令,令当初袁紫嫣亲手为他训练的那一批暗卫,化作前来参加绿林大会的匪徒,暗中混上山来。 冥和未得到自家主子尚且安好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第二天便带了几个功夫身手皆出众的暗卫,化妆潜伏了上来。 几人经袁紫嫣亲手调教,瞒过这区区山匪的眼睛,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这批暗卫的到来,对于袁紫嫣来说可谓是如虎添翼,也让众大内侍卫再次瞠目结舌。 这群人的武艺或许与他们不相上下,但是那插科打诨、偷蒙坑拐的本事,可不是他们能够比得上的。 这几日配合下来,就连原本一身正气的大内侍卫也被这群混小子给带的一身的匪气,一身奸猾狡诈的本事,比那群整日里只会逞凶斗狠的山匪,看起来反倒更像是绿林中人。 袁紫嫣起初本就有磨练他们的意思,带他们刺探的帐子也是由易到难。 今晚,她正领着众人潜伏在那山顶之下的灌木丛中,望着那一个个亮着灯的屋舍,眸子渐渐眯了起来。 这里的情况,她探了几日,却始终感觉有不对的地方。 不说旁的,就单说这里的防备外松内紧,看起来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实则每一个方位都在暗处埋下了眼睛,一旦有所异动,都会落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这种手法,熟悉到让她惊讶的地步。 她敢肯定,这里就算是没有百禽院的人,也是请了百禽院的人帮忙布置下的防卫。 今日,她就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本事! 袁紫嫣眉眼一厉,暗中摆了摆手,打了个手势。 随在她身后的未会意,当即一挥手,带着三人悄声潜伏了过去。 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声东击西! 不一会儿,远处安静的营帐就突然骚动了起来,袁紫嫣见此,眸子突然眯起,屏息感受着暗中防卫的变动。 对于这种布局的防卫,一旦事情有变,所有的方位都会在第一瞬间靠近最重要的人物,以便在紧要关头能够保住此人,而现在…… 袁紫嫣眯起眼睛,耳朵不时地翕乎闪动,半晌,还未等山上的动静停下,袁紫嫣便挥了挥手,指向上方东南方向,同时给身后的冥打了一个“小心”的手势。 冥点了点头,当即带着身后的几人悄声而去。 如今,仍旧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袁紫嫣一人。 袁紫嫣并不急着离去,也不急着动作,就这样潜伏在这里,仍旧注意着山顶之上动静的变化。 第124章幕后之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东南方的动乱一起,袁紫嫣顿时身子一紧,瞳孔皱缩了一分。 是陷阱! 东南方是陷阱! 她能够察觉到,在冥他们出现之后,东南方的呼吸声反而减少了,而相应的,数道呼吸开始向着中间的方向转移。 中间! 袁紫嫣紧了紧拳头,不错,就是中间! 确定了目标,袁紫嫣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子骤然拔空而起。 一个闪身之间,身形便已经在数里之外,趁着冥和未从两侧吸引着众人的视线,袁紫嫣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扑中间的营帐而去,身形如鬼魅一般,快得不似人类能够做到,瞬息之间便轻巧地一勾一缠,将自己隐藏在最中心的屋檐之下。 深吸一口气,袁紫嫣屏住呼吸,小心地将眼前的窗户戳开一个拇指大小的小洞,向内望去。 屋内,延照和尚正与一人相对而坐,而让袁紫嫣心中一惊的是,江永也在屋中,正坐在延照的身旁垂着首。 至于那另一人…… 袁紫嫣皱了皱眉,那人此时正背对着她,身披披风,让她看不清那人的身形。 袁紫嫣打量之下,骤然眉眼一震,眯眼细细看去,那是…… 在那宽大的披风之下,地面上却露出了女子衣衫的一角。 那熟悉的款式衣料,顿时让袁紫嫣心中一紧。 那衣衫,她曾经见过,那分明是齐王将百禽院中女子送入宫中之时穿的宫装! 袁紫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一切,果真与百禽院脱不了干系! 正当袁紫嫣心惊的时候,屋内传来了几人的交谈声。 延照似是对那宫装女子甚是敬畏,言辞间多有讨好之意:“青姑娘,您看,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绿林大会三日后就要开始,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您自管说,我一定尽力,让主子满意!” 那被称作青姑娘的宫装女子神色间满是倨傲,只冷淡地点了点头,道:“你的表现,主子都看在眼里,等到这次首领拿下绿林大会的魁首,自然有你的好处。” 延照一听这话,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声道:“这可怎么好呢?这都是我该做的,我该做的……” “行了,行了”,那青姑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你可要小心,若是到时候走漏了风声,泄露了我们的身份,可别怪我家主子不留情面!” 延照听了这话,当即脸色一正,忙打了保票:“青姑娘放心,这事贫僧自然会守口如瓶!” 听了这话,那青姑娘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屋外的袁紫嫣听得二人的话,面上不但不惊不怒,反倒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终于知道事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些聚集过来的绿林好汉之中,竟大多数都不知道此次绿林大会,是背后由朝廷操控的,只以为是延照出面。 自古官匪不同道,江湖人最是厌恶的,便是被官府控制。若是被他们知道实情,只怕便不会如同现在这般安分了! 袁紫嫣眸中划过一丝冰冷的笑意,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正当袁紫嫣心中暗自思量的时候,屋里再度生变。 门外来人扣了扣房门,顿时院门从外间打开,一个同样内穿宫装,外披披风的女子推门而入,行了一个宫廷之礼,恭敬地道:“青姑娘,外面有人闹起来了!” 隐身在屋檐之下的袁紫嫣听得此话,当即神色一肃,忙倾耳听去。 他们所说的人,应该就是未和冥他们了! 屋内,那青姑娘听到这话,当即神色一怔,随即阴沉的目光狠狠盯着延照和尚。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黑衣剑客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 延照此时的表情却要比那青姑娘更加惊愕,听得青姑娘问话,讷讷说不出话来,尴尬之下只能猛地站起身来,急声向那进来禀报的女子问道:“怎么闹起来的?来者是谁?可是一个身披黑衣斗笠的剑客?” 那宫装女子见此,更是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并没有见到什么黑衣剑客,只是两方人马分别袭击了西边和我们的陷阱,但是来人身手……”说到此处,那宫装女子面色微微一变,似是有些窘迫的样子,“来人身手实在是诡异,我们的人正在竭力抵挡,只是,恐怕是挡不住多长时间了!” 延照听了这话,心中一松随即又是一紧,思虑了片刻,回身对青衣女子小心地道:“青姑娘,之前闹事的那贼婆娘,向来是单打独斗,从不见有同伙之人,如今也已经死在我的陷阱之中。现在这整座伏龙山都在我的掌控之内,若不是上山来参加大会的绿林好汉,是绝不可能靠近此处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事是前来参加大会的人做的?”青姑娘挑眉反问。 “是!必然如此!”延照肯定地点了点头。 自从黑衣剑客在他的陷阱之下殒命之后,他便对自己的布阵愈发地自信起来。既然这阵势能够对付得了黑衣剑客,对付其余大大小小的毛贼,自然不成问题。 但今日仍旧是出了这样的事,不是外寇,就只能是内鬼! 青姑娘眉眼一沉,幽幽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晚大会开始之前,若是不能给出一个交代,便休怪我将这些事情都禀报于主子知道了!” “是,是,多谢青姑娘担待。” 延照连连躬身道谢,那副谄媚的样子,与在其余众匪首面前那趾高气昂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青衣女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别和我说这些虚的,做好事情,你我都好交代。”说着,她便瞥了一眼一直垂首坐在一旁的江永,警告道,“你暗中做什么,我们没有兴趣过问。但是,你若是管不好这些事儿,因小失大,到时候,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延照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把揪住江永护到身后,点头哈腰地道:“明白,小的明白。” 说着,延照见那青衣女子摆了摆手,便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不敢再在屋内多做滞留。 出得屋内,延照走出一段距离,方才面上的谄媚之色一收,狠狠地呸了一口,怒骂道:“臭娘们,早晚有一天,要你躺在老子的身下求欢!” 跟在延照身后一步的江永听得此言,低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 方才在屋里,以他此时的身份,不便多插嘴,但是该看的该记得,他都已经暗中记了下来。 此时见延照背后逞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口中却道:“方丈,您又何苦听那种小娘皮的?我看,您不如直接将她给收了,岂不是一举多得?” 延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渴望,随即却又狠狠咽了口口水,愤愤道:“你以为老子不想吗?” “那……” “这小娘皮是不算什么,可是她背后的主人,不是我能够得罪的!” 延照这话说得郑重,江永也不由谨慎了几分,试探着接着道:“我还不信了,依着您的本事,还有什么人能这样对您呼来喝去的?” “你个小和尚懂什么!”延照冷嗤了一声,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却不肯再说下去。 江永见试探无果,也不敢再多言些什么,生怕延照因此而起了疑心。 明日还有最后一日的功夫,这个时候,正是延照疑心最重的时候,今夜的动静只怕与紫嫣他们有关系,他还是与紫嫣商议之后,再行决断不迟! 思及今夜的动静,江永瞥了眼愤恨的延照,转而道:“对了,今晚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做的!当着您的面做出这种事儿,简直就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延照冷哼一声,道:“无妨,这种跳梁小丑我还不看在眼里。就任由他们闹腾,最好能和那帮小娘皮闹个两败俱伤,最好不过!” 见延照这般轻敌,根本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江永心中暗自松下一口气。 如此最好,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也会轻松许多! 延照这一番怒骂之下,心中的抑郁之气已然消散了不少,见江永微微垂着头,俊秀的侧脸在月光之下更显得吹弹可破,简直不像是男人能够拥有的。 延照眸色一深,当即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心口都被这小妖精勾得发痒,伸手便攥住江永的手腕,将他扯向自己怀中,熊掌一手扣住江永的腰肢,贴近江永:“小美人,不说他们了,今夜好不容易有些功夫,不如……” 江永早在延照和尚碰上他的一瞬间身体僵硬住,如今感受到腰间的那只熊掌自作风流地胡乱摸着,延照的眼角更是像抽了筋一般地给他飞媚眼,江永面色一白,只觉得胸腔内一阵恶心,几欲呕吐。 “小美人,我们……” 延照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身子一僵,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江永狠狠地将昏迷过去的延照推开,舒出一口气,便见延照身后正站着两道身影,意味深长眼带暧昧的望着他。 第125章来往联络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未上前几步,狠狠地踹了那倒在地上的延照几脚,方才啧啧道:“大人,你这口味,也未免太重了点吧?这种货色,也吃得下口?” 江永被揶揄地面色一僵,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身后倚靠着树干的冥也瞥了这方一眼,冷声开口:“未,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主子交代吧。” 未身形一僵,随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你可不要胡说,这人是我打晕的,大人也没有受伤,我有什么好向主子交代的?” “你确定没有?”冥语带提醒,再次问道。 未却是毫不动摇,果断摇头:“自然没有!” 冥挑眉,扫过尴尬的江永,突然道:“主子的命令是,保住大人的贞操。如今大人的小手也被摸了,腰肢也被搂了,就连人也被调戏了……你觉得,这些当真不需要像主子交代?” 冥的话每多说一句,未的身子就是一抖,到最后,未早已经是欲哭无泪,深深觉得自己的小命堪忧了。 瞥了眼未哭丧的脸色,冥闲闲地道:“你也不必如此,怎么说,大人的贞操都还在,没被这黑熊玷污了去,主子也不会要了你的命,顶多狠罚一顿就是了。” 未听了这“安慰”的话,面色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更加苍白了几分。他表示,他真的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啊! “好了!”江永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打断了冥和未的“友情交流”。 听着这两个大男人公然在自己面前大肆谈论自己的“贞操”问题,当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江永暗自呼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的羞赧,悄声问道:“你们主子呢?” “主子早已经久候了,大人请吧。” 冥做了个“请”的动作,等着江永动身。 江永略有犹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延照和尚。 未见此,当即面上一笑,道:“大人就不必担忧这人了,我自然会处理好,保管他明日一早醒来身心舒畅,以为自己**一夜!” 江永听着未口无遮拦的荤话,面上闪过一丝羞赧,但也了却了这桩心事,转身随着冥离开。 仍旧是摩诃院中铁佛寺一行居住的院内,江永在冥的示意下推门而入,随即便是一怔。 屋内灯火之下,袁紫嫣正衣衫半褪,一身紧身的夜行衣紧紧裹住下半身子,一头青丝散落,却仍旧遮掩不住脊背之上大片雪白的皮肤和其上遍布的伤痕。 袁紫嫣也没有料到会突然有人闯进来,慌忙之间忙将衣衫拢起,回首见来人是江永,这才稍微松下一口气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门关上!” 袁紫嫣一声娇呵,江永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回身将门一把扣死,心头还在为方才看到的这一幕狂跳着。 袁紫嫣也没想到江永竟然会不敲门就这么直接横冲直撞进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继续换衣服好,还是应该穿上衣服,一时间竟然就这么愣在当场。 江永见此,眉目间闪过一丝笑意,上前接过袁紫嫣手上的动作,帮她将衣衫轻柔地退了下来。 目光拂过袁紫嫣背后的道道伤疤,新的叠盖在旧的上面,结痂的,未结痂的,层层叠叠,几乎毁了袁紫嫣的整个后背……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江永仍旧是越看越是心疼,手中的动作愈加轻柔,口中却是调笑道:“娘子又何必与为夫害羞?你身上什么地方,是我没有见过的?” 袁紫嫣面色一红,没好气地便要打开江永的手,却被江永一把攥住,拉到嘴边轻吻了一口。 “别打,打疼了我没什么,但是打疼了你的手,我可是要心疼死的。” 袁紫嫣面色一变,没好气地道:“上哪里学得这油嘴滑舌的本事?莫不是将那延照秃驴用在你身上的那一套照搬过来,要用在我的身上不成?” “哪能啊!”听到“贞操”相关的问题,江永面色一正,忙举手保证道,“我对天发誓,虽然我忍辱负重深入敌人内部,但绝对没有做丝毫对不起你的事情,否则……” “胡说什么!” 袁紫嫣突然回身,一把捂住江永的嘴,却感到江永竟然在她的手心中轻舔了一下,不由地心头一颤。 江永见袁紫嫣这般反应,只觉得数日没有与她亲近的身子想她想得难受,但是想到今晚的事情,却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江永握住袁紫嫣的手,在她的手心轻柔的落下一个吻,柔声道:“好了,我不逗你了。快换好衣衫,我有正事要与你商量。” 说着,江永退后几步,背对着袁紫嫣,将桌边的一大碗凉茶咕嘟咕嘟灌下肚,方才觉得身上的灼热之感消退了不少。 袁紫嫣自然也是知道今夜之事的,手上动作极快地收拾好,便道:“今晚的事情,我就在屋外,都听到了。” “你当时就在屋外?”江永反问一句,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种被妻子抓到自己在外偷腥的心虚感。 暗自摇了摇头,江永叹息一声,只希望这次的任务能够赶紧结束,他也不必再与延照和尚虚与委蛇,否则天长日久的,岂不是要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 到时候,紫嫣要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嫁给自己啊! 江永正暗自歪了心思,头痛不已,袁紫嫣却是一心一意在思虑正事。 将今日所见理了一遍,袁紫嫣便对江永道:“今晚那位青姑娘,我虽然未曾见得真容,但观其衣饰,想来是齐王送入宫中的眼线之一,还有山顶之上的机关布阵之法,皆是与百禽院的惯用手法相类似。这件事背后,必定有齐王插得一脚!只是,不知这次来的,是百禽院的哪位主事……” 江永听了袁紫嫣的一番话,对于自己心中原本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 想到此处,江永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若此事当真是齐王在背后操纵,可算是上天给他一雪前耻的机会,他必定不会错过! 江永见袁紫嫣神色间有几分忧虑,心知她对百禽院极为忌惮,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之前得到的一些消息告知于她,也好叫她安心。 “紫嫣,之前我在围剿铁佛寺的时候,曾经听铁佛寺的贼僧大觉和尚提到过一个女子,听其描述,也许正是百禽院三大金牌杀手之一的慕容绿萼!想来,这次的事情该就是交由她来处置的。” “慕容绿萼?!”袁紫嫣闻言,神色果真猛变,却反倒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如今百禽院失了她这个得力爱将,像绿林大会这种武林大事,能够出面的也就只有朱槿和慕容绿萼。 两相比较,她反倒是希望这件事是由慕容绿萼出手,如此,她也大可不必有所顾忌昔日旧情,一心对敌! 见袁紫嫣神色间隐隐有些沉重,江永回忆起与慕容绿萼仅有的几次接触,却让他心头甚寒。 此人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又手段阴狠地紧,就如同是一条随时择人而噬的美人蛇,足以让人望之而生畏,对于江永来说,更是打从心底里厌恶于她。 思及此,江永眉眼一沉,神色间多了几分戾气,沉声道:“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袁紫嫣与他相比,更加了解百禽院中的种种内情,也更加明白慕容绿萼的为人,现在让她来拿这个主意,会比自己来要好上许多。 袁紫嫣眉心紧蹙,思虑了片刻,道:“慕容绿萼此人,武功极高,连我都探不到她的底细,加之她为人处事向来是心狠手辣得紧,绝对不容小觑。”袁紫嫣抿了抿唇,下了个不大愉快的结论,“恐怕,就算我亲自出手,我们这些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江永听了这话,当即皱紧了眉,看来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棘手地多!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既然我们的人手不够,那边只有请求外援了!”袁紫嫣眉心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对江永道,“你且修书一封,加盖上你和太子殿下的印信,我连夜将书信交给周松,并与他调集汝南的驻守兵马,在山脚下驻守。” 袁紫嫣微微一顿,皱眉道:“依着我对慕容绿萼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出手的。明日擂台之上,她必定会等到最后的紧要关头才出手。明日,我会安排冥和未上台打擂,逼出慕容绿萼,到时我们一方面揭穿慕容绿萼的身份,一反面以响箭烟花为号,与山下的官兵联合,里外夹击,就不信抓不住她!” 江永细细思虑一番,只觉得这个确实是当前来说最完美的计划了,只是…… 袁紫嫣见江永眉心紧锁,神色间隐隐有担忧之色,便知他是在忧虑些什么。 “不必担心,那延照自诩自己的机关阵法无双,又被我们骗过去,以为我这黑衣剑客早就身亡,却不知我不止还活着,更是早已经将他引以为傲的阵法一一破解,如今已然能够在他的阵法之中来去自如。”袁紫嫣轻蔑地嗤笑一声,随即沉声道,“江永,这次的事情虽然有几分凶险,但这来往联络之事,却是非我不可!” 第126章打擂台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虽然冥他们也能够做到闯过延照和尚的机关,但是必定会触发几道机关,到时候惊扰了延照和尚,岂不是打草惊蛇? 更糟的是,若是让慕容绿萼那只狡猾的毒蛇探得他们的身份目的,只怕危险的,就是他们了! 这其中的道理,江永哪里有不明白的? 只是,他本意是再也不愿袁紫嫣以身犯险,可终究还是要一次次地放任她为自己冲锋陷阵,心中难免酸涩,一时之间竟举棋不定。 可他心中也清楚,他如今肩膀上担着的,不仅仅是袁紫嫣一人的性命,还有数名大内侍卫,乃至于天下无数无辜的百姓的性命。 一旦绿林势力整合收归齐王麾下,到时齐王的羽翼丰满,必定不会再如此时一般隐忍按捺,到时候天下硝烟四起,他又有何颜面面对太子,面对松平父老? 江永叹息一声,暗恨自己与袁紫嫣终究不是信一份,交到袁紫嫣手中。 看着袁紫嫣还未等褪下便又要换上的一身劲装,江永手中的信越攥越紧,就是不肯放手。 袁紫嫣见此,只好轻叹一声,俯身在江永的嘴角落下一吻,柔声道:“江永,遇见你之前,我本该一生杀戮血腥,等着最后不得好死的那一日,可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你会让这样的日子有尽头的,不是吗?” 江永的身子猛地一颤,狠狠地将袁紫嫣揽住,在她的嘴角回以颇为凶狠的一吻,声音却满是轻柔:“会的……我答应你,一定会的……等到此间事了,我从太子那里得了生肌活肤的灵药,治好你的身子,便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谁都寻不到我们的地方,可好?” 袁紫嫣眸中一湿,重重点头:“好,好……” 江永渐渐松了手,任由袁紫嫣将信件取过,便攥紧了拳头,不再看去。 他怕自己忍不住,将袁紫嫣给拦了回来! 袁紫嫣合了合眸子,再睁开时已然是一片冷肃,不再停留,从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去,身形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向着山下掠去。 明晚,就是绿林大会。 在那之前,她必须要集齐兵马,赶回摩诃院! 袁紫嫣这一去,便是整整一日一夜的光景,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江永看着那缓缓消失在山林之间的余晖,眸色也慢慢暗沉了下来。 依着袁紫嫣的速度,一去一返,调集兵马,最晚今日正午就该回返,现在却…… 思及此,江永不由地攥紧了拳头,直到指甲陷入肉里的疼痛感传来,方才稍微缓解他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立在他身后的冥和未看着他这般模样,神色间也是多有几分凝重。 未最先按捺不住,压低声音道:“大人,这眼看着时辰就要差不多了,若是……若是主子当真赶不及……” “她一定会回来的!” 江永的声音中满是笃定,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袁紫嫣卡在最后关头出现的景象,让未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嗓子中,几次张口,却不知要怎么说出自己的担心。 反倒是一旁持剑而立的冥,见未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淡淡开口,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听凭大人吩咐。” 未眼睛一亮,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大人您自管吩咐。” 主子临走之前已经交代过他们,若是没有意外,便按照原计划行事,若是当真出了什么纰漏,便一切以江永的吩咐为准,不得抗令。 这都这个时候了,还未曾见到主子的身影,相信主子的能力是一回事,想好退路以备不时之需,又是另一回事! 江永看着外间已然渐渐黑下来的天色,饮下手中的浓茶,沉声道:“一切,依计划行事!” 冥和未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沉重,却并未有任何反驳,齐声应是,便身形一闪,原地已然失了两人的身形,似是平白消失了一般。 就在两人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房门突然人从外面推开。 江永不必回身,也知道会这般粗鲁地闯进他房间的,只有延照和尚那秃驴一个人! 果真,江永身后随即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延照那大嗓门的抱怨:“小和尚,你这出个门怎么比大姑娘家的还要麻烦?老子都在外面等了你多长时间了,你还不出来!来来来,转过来让老子好好看看,你到底画出了朵什么……什么花……来……” 话说到最后,延照索性伸手将那凝望窗外的身影掰了过来。 可就在看到江永今日这身装束的时候,延照的眼睛顿时都直了,黏在江永身上拿不下来,脑中更是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落。 往日里江永一直都是一副普通小沙弥的打扮,一身宽大的僧袍一罩,便将所有的健硕身材都掩盖在其下。 可今日不同,无论对于延照还是对于江永来说,今天都是个大日子。 延照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套男子的劲装来,让江永回屋换上,虽说江永趁机与冥、未商定了今晚的大计,但这换衣服的事情也没有耽搁下来。 如今江永周身被一身深蓝劲装包裹着,比之往日的清秀,更多了一份英武挺拔,看得延照心头小鹿乱撞,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江永垂下眸子,不去看延照那副恶心人的样子。 他愿意打扮自己,本是为了等袁紫嫣回来后能够惊艳一番,谁知竟然白白便宜了这秃驴! 此时江永心中本就存着一股怒气,延照就这么直冲上来,若不是顾忌到今晚的大事,江永当场将他拆了的心思都有了! 就在江永暗自压抑着自己怒气的同时,延照又何尝不是在压制着自己。 看着江永这身段,这腰肢,延照只觉得一颗色心蠢蠢欲动,恨不得将他吃拆入腹,但是…… 延照在心里狠狠地叹了口气,告诫自己,今晚的宴会,不容耽搁!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再如何饥渴难耐,也只能咬牙按捺下来,心中暗道,等到今晚他为那位主子夺下了绿林盟主之位,便要回来和这小和尚好好快活快活! 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延照咬牙道:“行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说着,延照就要一把拉过江永的手,却被江永退后一步避开,延照只以为他是害羞,也没有时间和他多做计较,就这么放过了他。 江永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延照的身后,快步向着布置好了的擂台而去。 伏龙山顶的平台之上,早就燃起了大堆大堆的篝火,火光照得山头亮如白昼一般。 等到延照和尚和江永一行到达的时候,已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延照和尚既为此次盛会的主事之人,这一到来,各路匪首当即围了上来,在他身边一通恭维。 延照怎么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种场景自然不在话下,延照一边给江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一旁的席位上稍待片刻,一边与一众人虚与委蛇着,向擂台之上走去。 一步跃上擂台,延照抬手向下一按,众人得到示意,顿时纷纷安静了下来。 延照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今晚,各位兄弟给我延照这个面子,聚集在这里,我先在这里和所有人说一声谢。咱们话不多说,便是比武论英雄,为了选出一个统领来,推举出一个绿林盟主,从此带领大家一同抵御朝廷的围剿,不能再让他们对我们肆意妄为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延照一番话说的极具煽动性,当即一众匪首高声应“是”,大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可这话听在江永等知情人的耳朵里,却只觉得讽刺,也为下方这些被愚弄的匪首感到不值和悲哀。 明明是要他们成为齐王手中的剑,是要将他们变相地被招安,却反而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抵御朝廷的围剿”,能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这延照也是个人才! 无论事实如何,如今整个会场的气氛是越来越热烈,这一群莽汉子被这三言两语一激。眼珠子都红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扯开嗓子便吼道:“延照,别净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就直接划下道来,和兄弟们明说,今晚这比武,到底是怎么个比法儿?” 延照听了这话,当即朗笑三声,道:“大家都是绿林中人,咱们豪爽当先,义字当头,今晚咱也不整些花样,就打擂,一对一挑战。输了的,自己灰溜溜下台;赢了的,继续接受大家的挑战,直到所有兄弟都服了他为止!” “好!这比法过瘾!” “老子先来,谁不服的,上来较量!” “我来,我来!” …… 延照话音一落,便有那冲动的出头鸟,闷头就往台子上跳。 延照也不阻止,只悄悄从一旁下了擂台,将擂台让给前来打擂的人。 一时间擂台上拉开架势,拳脚功夫都使了出来,乒乒乓乓地打得热火朝天。 第127章里应外合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对于台上的这些假把式,江永从一开始便没有丝毫侧目。 这种车轮战似得擂台,只有蠢货和炮灰才会在一开始就冲上前去,真正的高手,这个时候都会先按兵不动,等到台上的攻势渐渐减缓了下来,才会出手。 就如同未和冥,就如同延照,就如同……慕容绿萼! 从进得会场之中,江永一直在暗中打量着,留意着慕容绿萼的身影,可直到此刻,莫说是慕容绿萼,就是昨晚那些身着绿色宫装的女子,这个时候都始终不见踪影。 见得这般情景,江永暗中皱了皱眉,对身后的吕家兄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前去查探一番,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家兄弟得了暗示,当即便大嚷着:“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没意思,无聊透了!老子不看了,不看了!” 言罢,吕刚不顾延照的挽留,拔腿便往会场之外走去。 刚刚在座位上落座的延照见二人离开,面上的关心劝阻之色一收,现出几分轻蔑来。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就沉不住气了,怎么能成大事!” 江永听得这话,眉峰微微挑起,试探道:“听您这话,这好戏,还在后头?” 延照闻言,不对江永明言,只神秘一笑:“你自管给我好好看着就是了,等到晚上这里的事情结束,老子自会好好犒劳犒劳你!” 这话,分明就是色心不死! 江永一笑,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晚上回去?只怕,他今晚是回不去了! 随着夜色越来越沉,擂台上的战局也由一开始的索然无趣到了精彩纷呈的地步,台下不时响起的齐声叫好声已然昭示着,此刻站在擂台上的人,已经不是方才的花拳绣腿能够比的了的。 江永听得台下又是一阵齐声欢呼,方才收回视线,细细地看着台上的比赛。 这一看,倒是勾起了江永的三分兴趣。 此刻擂台之上的两人,一人壮实如熊,一人却恰恰相反,瘦骨嶙峋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样的组合,按常理来讲,那小个子早该在一开始便被一拳头轰出去,可事实上却正正相反! 那身材瘦小之人,虽然身材小,但整个人却是精气神十足,动作灵巧如猴,在那大汉的身边来回窜动,借力打力,一时间反倒将那大汉绕的狼狈不已,直喘粗气,但就是碰不到小个子的一根汗毛。 反观那小个子,不仅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法消耗着大汉的体力,手中的暗器更是例无虚发,神出鬼没,出手极为狠辣,每一次的时机也把握得极为准确,一旦出手,必定要那大汉付出血的代价! 几次交手下来,小个子尚有余力,大汉却是连伤带累,整个人都开始站立不稳,一不留神之间,便被小个子一脚绊住双腿,向着擂台下飞了出去。 “好!” 擂台之下,齐声欢呼声响起,就连一旁观战的江永,也不由得眉头一挑,跟着鼓了几下掌。 这一场以柔克刚,着实精彩! 正当江永暗自叹息的时候,却看到擂台之下的冥向自己这方打了个手势,方才眉峰一挑,眼中真正地染上了几分笑意。 原来如此,他就说这人的手法看着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一手俊俏的暗器功夫,真真是像极了自己熟悉的某个人。 原来,当真是袁紫嫣的手下! 想到这里,江永也不由坐正了身子,开始关注起台上的情况。 方才他没有注意,一直都是由冥和未掌控着台上的局势,既然他们派了人下水,那就说明,快要到了慕容绿萼出场的时候了! 江永暗自攥紧了手,这个时候袁紫嫣还未曾出现,若是到时再见不到她的身影,那么今晚之事,恐怕就算他们再怎么不甘心,也只有暂且搁置下来了…… 正当江永思虑的时候,身旁一直正襟危坐的延照却是面色一沉,突然站起身来,厉声道:“都让开,让老子来会会这小子!” 说着,延照在原地一点,一个轻纵便上得台去。 见延照亲自出手,场上的氛围又热了几度,甚至已经有人在一旁开了赌局,要赌谁输谁赢。 江永也来了几分兴致,最后的大鱼还没有上钩,他也不急着收网,就看看这和尚到底有何本事! 台上的小个子见延照上场,不由一怔,随即目光一寒,瞥向场下,看得正是冥所在的方位。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这人已经碍了主子的眼很久了,既然今日他上得场上,生死有命,可就怪不得他了! 思及此,冥分开人群,走到一旁下注的地方,从袖中轻描淡写的掏出一沓银票,猛地拍在赌桌上。 “所有身家,就押那小个子赢!” 一句话落下,顿时让身旁的人一怔,就连那开赌局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冥几眼,笑道:“这位爷好阔绰的手笔。” 冥冷眼望去,目光一寒:“怎么,不敢赌?” “哈哈哈,爷说的哪里话?既然坐了这个庄,就没有不敢接的赌局!爷,您请着!” 冥冷哼一声,收回手来,回头望向擂台之上的小个子,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眼角眉梢满是冰冷的笑意。 见冥这副模样,那小个子当即也是冷厉一笑,看向面前的延照,突然冷笑道:“小爷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全力出手了,今天既然有荣幸,和堂堂混天金刚交手,自然要出全力才是!” 延照见这人方才不过是小胜了一个莽汉,却这般自大,眼中轻蔑的神色更是明显,捏了捏拳头,狠狠呸了一口,道:“爷爷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高手!” 说着,延照提起拳头便要冲过去。 却不料那小个子突然大喝一声,身形暴退而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延照见此,狂笑一声,动作一顿:“怎么,知道自己打不过爷爷,要跪地求饶了?” 那小个子对延照的挑衅视若无睹,只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番腿脚。 “既然说了要全力出手,自然就要摆脱掉这些束缚。” 说着,小个子突然撩开自己的四肢和腰间的衣袍,台下的众人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顿时一惊。 只见这小个子的四肢和腰间皆缠着沉甸甸的铁块,那个重量,单单是被解下来砸在擂台上那一瞬间的颤动,就让众人的心头也跟着狠狠一颤。 就连江永见到这般情景,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方才那一战,这小个子已经是以速度见长,将那大汉耍得团团转,却不想,他的身上竟然还绑着这么多限制速度的沙袋铁块! 如今除掉了这些累赘,岂不是…… 思及此,众人的神色都多了几分期待和兴奋。 武之一道,素来便是唯快不破,延照虽然素有凶名在外,但是对上这匹突然冲出来的黑马,结果究竟会怎样,还真是说不准呢。 那小个子解了身上的束缚,原本就单薄的身子顿时显得更加瘦弱了几分。 活动了一番手脚,小个子对延照勾了勾手指,面上尽是不屑:“来,好好陪小爷玩玩。小爷要是高兴了,待会儿就让你摔出去的时候摔得好看一点!” 这挑衅的话语一出,顿时惹得哄堂大笑,也让延照的脸色一黑到底。 “乳臭未干的小子,休得猖狂!” 延照厉喝一声,双手握拳,便向着小个子重重地击了下去。 那小个子身形如风,一个腾挪便轻松闪开了延照的攻势,并在他还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站到了他的身侧,身形骤然拔地而起,以肘为刀,横劈而下,直直击打在延照的腰部。 延照一朝轻敌,这第一次交手便被毫不客气地打飞了出去,狼狈地趴在地上。 “怎么,方才口中叫嚣得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真的上手的时候,就从英雄变狗熊了?哈哈哈!” 小个子一番嘲讽,直让延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腰间尖锐的疼痛更是在他提醒着他方才的屈辱,延照暴喝一声,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不顾腰间的伤势,双手虎虎生风,便向着小个子攻了过去。 小个子见他还不肯死心,眸中突然一寒,也不再闪躲,反倒是身形如风,双手成爪,出手的角度极为刁钻,避开他蓄满力量的双拳,反倒是攻向他的下三路,狠狠地捏住延照的膝关节,双手用力。 只听两声“咔嚓”的声音响起,延照惨叫一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砰的跪倒在擂台之上,看那双腿扭曲的样子,显然是已经被生生折断了腿骨! 这一招可谓是狠辣至极,顿时将场上的众人震慑住,让他们不敢再继续叫嚣,只敢屏住呼吸看着擂台上的局势。 这一招釜底抽薪之后,小个子非但没有像方才一般住手,反倒是趁机而上,接连几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传来,延照杀猪般的叫声响遍整个山头,让人打从骨头里生出惧怕来。 江永看着那小个子的动作,却是越看眸中的光彩越是闪亮,双手都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第128章原来是她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原来,原来她竟然是…… 江永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体内的激动兴奋,心中直到此刻方才明白,冥为什么不亲自上阵,而是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不甚熟悉的手下来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整个会场之中,除了江永暗自激动欣喜之外,其余人等皆是惧怕得汗毛都要倒立起来,看着那手脚都诡异地弯折着的延照,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这人究竟是谁,好俊俏的功夫,好狠辣的手段! 就在众人暗自叹息的时候,场上的小个子已经收了手,冷冷地在疼得神志不清的延照耳边轻声道:“延照,你可别怪我心狠,怪就怪,你不该觊觎不属于你的人!” 延照听得耳畔的话,那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话中的内容,都让他猛地睁大了眼,瞳孔之中满是惊骇之色。 可惜,就算他想明白了,也再没有这个机会公诸于世! 小个子出手利落,一刀封喉,便将延照的尸体一脚踢下了擂台。 尸体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是落在每个人的心上,一时之间,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由地小心谨慎了几分。 就在这噤若寒蝉的气氛之中,一阵掌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一个激灵,齐齐回头向掌声传来的地方望去,心中暗道是谁这么不怕死,这个时候竟然敢强出头? 目光聚焦之处,竟是一行七名宫装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会场之中,其中领头的一人明眸皓齿,相貌极为冷艳,江永和台上的小个子见了此人,皆是同时眯起眸子。 这领头之人,正是慕容绿萼,这可谓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小个子暗中对冥使了个眼色,冥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消失在擂台之下。 见此,那小个子方才收回目光,看向慕容绿萼,挑眉道:“这位美人,可是要上台挑战?我可是事先说好了的,我这儿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规矩,到时候要是被打得破了相,可别上小爷这儿来哭鼻子!” 小个子的这番话,当即让堂下众人哄堂大笑。 “就是,娘们来这儿凑什么热闹?难不成是给哥们送个彩头?” 此人话音刚落,还未等众人附和几句,便听这人惨呼一声,身子猛地倒飞出去,碰的一声砸在擂台之上。 直到这人落地之时,众人方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倒吸了口冷气,凑上前去观望。 这一看,那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满嘴是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看那副样子,分明是被人废了! 就在众人心惊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还有谁嘴里不干净的,自管说出来,我来帮你管好你的嘴!” 众人循声望去,那相貌冷艳的宫装女子身下,一滩血红之中隐隐跳动的,不是一条刚刚割下来的舌头,又是什么? 一时间,全场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于数百上千人中割人舌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这人身旁的人竟然连察觉都没有察觉到,更不用说是阻止了,这功夫…… 今日这一场绿林大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匪首的心里都已经高高地提了起来,暗自起了疑心。 先是一个突然杀出来的小个子,不仅出手狠辣,身法快到惊人,更是将素来颇有名望的延照直接击杀于擂台之上,他们这还未缓过神来,便又来了一个硬茬子,而且两位还都是生面孔…… 种种巧合之下,由不得众人不生出几分疑惑来。 台上的小个子见到这般近乎挑衅的举动,面色微微沉重,却没有急着发怒,暗中瞥了台下的江永一眼,见他神色不动,不由地皱了皱眉。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江永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一眼,那双含笑的眸子中欣喜与爱怜,让那小个子不由地一怔,随即心中便放下了许多。 看来,江永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不错,这台上的小个子,正是袁紫嫣所扮! 山下一行,她确实是遇到了些许问题,边关军队向来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拥兵自重,不甚受朝廷的拘束,即使看到了江永、周松、太子三人的信物,也不愿听从调派。 可惜,他们这般强硬的作风,遇到旁人,也许还能蛮横一二,可遇到袁紫嫣…… 她向来便是遇强愈强,不服?打到你服为止就是了。 一番耽搁下来,等到袁紫嫣重新穿过机关阵法到达摩诃院中的时候,摩诃院中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人,袁紫嫣自知回来晚了一步,心思一转,索性也不急着前往与江永会和,反倒是发了信号,召集了冥过来,做了这许多的部署。 如今既然江永能够认出她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们一明一暗,便要看今日这慕容绿萼有多少本事,能逃脱了去! 思及此,袁紫嫣低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便开口道:“小娘子确实有几分本事,怎么,还想要上台来比划比划?” 慕容绿萼听得此话,冷笑一声,道:“有何不敢?” 说着,便双脚在地上一点,腾空而起,一个提纵上得擂台,在袁紫嫣三步外站定。 袁紫嫣垂下眸子,并不与慕容绿萼对视,只暗自攥紧了拳头,拿出布条在拳头上狠狠地缠了几圈,将拳头缠牢。 在这整个动作的过程中,众人明显感受到,袁紫嫣周身的气势步步攀升,一次比一次恐怖,到最后已然是将离得近的众人压迫的呼吸不畅,只能讪讪退后几步,为两人让出空隙来。 慕容绿萼见她这般动作,眸中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一试便知!” 说着,袁紫嫣身形骤然而动,竟然比方才的两场比试又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一道身形掠出无数残影,看着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容绿萼见此,非但不躲,反倒是下盘扎稳,腰间一直别着的长鞭骤然出手,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吐着信子便迎上了袁紫嫣强攻而来的身形。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出,一触即分,随即又深吸一口气,各自迎战上去。 这来来回回数十个回合下来,台下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却看不清台上到底是什么光景,谁胜谁败。 见两人这般架势,江永不由地暗自攥紧了手。 他曾经见过袁紫嫣与朱槿的月下交战,只是当时两人都顾念着旧情,未曾全力出手。如今对上慕容绿萼,看紫嫣的模样,显然是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在对敌,而慕容绿萼的长鞭之凌厉狠辣,也着实当得起这份重视。 让江永暗暗担心的是,慕容绿萼擅使长鞭,而袁紫嫣却顾及着身份,不能施展开来,这样下去,就算袁紫嫣再怎么认真,也是必输无疑! 正当江永暗自心急的时候,便见擂台上的两道身影又分了开来,这次的局势,终于让下方的众人看出了孰强孰弱,却并非是江永想要看到的。 擂台之上,袁紫嫣身形一颤,蹬蹬蹬倒退了三步出去,整个人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显然是受了什么暗伤。 江永见此,再也坐不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控制不住地上前几步。 咬了咬牙,江永一把夺过身旁一人手中的佩剑,向台上扔过去。 “接剑!” 江永一声厉喝,袁紫嫣当即收敛心神,回身一把接过江永扔上来的长剑,瞥到他满是担忧的样子,不由地心头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在这里出剑,会担着被人发现她就是“黑衣剑客”的风险,但是袁紫嫣的剑术早在悬崖之下经过重重磨练,早就不是当日的百禽院首领可以比拟的,定然不会被慕容绿萼看破身份。 而同时,这也是她如今最厉害的招式! 对上慕容绿萼这样的毒蛇,再藏拙,便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袁紫嫣接过剑来,当即呸了一声,将胸腔内的淤血吐出,面色更加阴狠了几分,道:“好个小辣椒,小爷要是不拿出点真功夫来,你还真以为小爷治不了你了!” 说着,袁紫嫣缓缓抽出手中长剑,长剑与剑鞘隐隐嗡鸣,似有金戈铁马之声,当即让慕容绿萼一怔。 “人剑合一!” 传说长剑在遇到自己心仪的主人的时候,便会与之人剑合一。 这个时候的武器就不再仅仅是一把没有生命的利刃,相反,它就如同是主人的手脚,手脚之于外物,无论是灵活度还是攻击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方才她明明见到,这把剑是那小小和尚随意抢了一人的佩剑扔上来救场的。能够与旁人的佩剑产生共鸣,这份本事,她还见所未见! 就在慕容绿萼心惊的时候,袁紫嫣长剑在手,眸光骤然一凝,毫无花哨地一剑刺出。配合着那一身诡异的身法,直让被笼罩在其中的慕容绿萼感到鞭影重重,铺天盖地而来,将她这个人笼罩在其中,逃脱不去,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幻影。 慕容绿萼额上沁出一头冷汗,突然合上眸子,向着一个方向挥出鞭子,直直迎上那一剑,却对身后的诸剑置之不理。 第129章设局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她认定了,身后的这些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可是…… “噗!” 慕容绿萼突然吐出一口血,整个身子猛地倒飞了出去,砸在擂台之下,腰腹之间,一道几乎将她拦腰斩断的剑伤横跨而过,鲜血潺潺而出,看起来颇为骇人。 袁紫嫣持剑而立,任由剑尖上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擂台之上,看着慕容绿萼不可置信的神色,袁紫嫣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这万剑归宗之中,只有一剑是真实的,可惜啊可惜,我这剑剑,都是要你命的!” 她不过是仗着绝佳的身形游走在众多剑影之间,每一道影子都是假的,又每一道都是真的,她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有影子的地方。 只要她稍作停留,故意卖个空门给慕容绿萼,便会诱得她露出真正的空门来,一击而破,也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而已。 慕容绿萼忍着剧痛,咬牙在身上连点几下,止住鲜血,这才在婢女的搀扶之下勉强站起身来。 冷冷地看着台上的袁紫嫣,慕容绿萼眸中似是淬了毒一般,狠戾尖锐,不似常人能够拥有的。 “你以为,你这就赢了吗?你以为,你打败了我,就能够稳坐这绿林盟主之位了吗?” 袁紫嫣听得这话,思及方才自己上山之前在山下看到的布置,心中暗自冷笑。 慕容绿萼行事确实小心,处处留有后手,山下早就被她安排了百禽院的人在围堵,只可惜,却被她在身后包了饺子,一个不剩地统统解决了去! 如今看她这副样子,袁紫嫣的眸中反倒是闪过一丝亮光,向台下的江永暗中使了个眼色,便猖狂地道:“难道不是?场上还有哪位英雄不服,自管上来挑战!” 江永收到袁紫嫣的示意,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 袁紫嫣方才的意思他明白,此处混乱将起,让他先行离开。 思及昨晚的计划,江永已经隐隐猜到袁紫嫣下一步要做什么。 若不是方才他没有按捺住,扔了长剑给袁紫嫣,这个时候,他本来可以陪在袁紫嫣身边的,可是现在…… 江永暗自在心中道了声“珍重”,便不再迟疑,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袁紫嫣与慕容绿萼身上的时候,快速向山下而去。 下山的法子,袁紫嫣已经告知过他,既然此地不宜久留,那这山下,他最起码要为她守住! 会场之上,袁紫嫣一声挑衅之下,慕容绿萼刚想要开口,却突然听得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抢了先。 “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连被人包了饺子都不自觉,还说什么绿林盟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少年郎高坐在树枝之上,口中闲闲地叼着一根树枝,一副不羁放荡的样子,方才轻蔑的话语,正是出自这人口中。 今日的这场绿林大会,一波三折,这第三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谁也不敢在没摸清楚底细之前先开口。 反倒是倒在地上的慕容绿萼听得此话,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眸子猛地眯起,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方才他的话,似乎是含着什么深意,让她隐隐感到几分不安。 慕容绿萼紧紧盯着上方那诡异的少年,冷声道:“你是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正是今晚一直没有在会场上露面的未。 此时未见慕容绿萼冷眼扫过来,面色一变,猛地吐了口中叼着的树枝,挑眉道:“慕容绿萼,我是什么人,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哼,主子若是知道你办事如此不利,且看你还能不能坐稳百禽院的第一把交椅!” 未的话音刚落,便见慕容绿萼脸色大变,正要开口,却已然被四周轰然而起的议论声淹没了过去。 “百禽院!他们是百禽院的人?” “你知道百禽院?” “听说过……听说啊,是朝廷里某个亲王在江湖中安插的势力!” “啊!那他们岂不是……” “对了!你们看这几个女人的衣服,我之前曾经在京城中见过,只有那些数一数二的狗官夫人,才会穿这样的衣服!” “这些人……这些人是朝廷里的人!” “我们被骗了!” …… 众说纷纭之间,被围困在人群之中的慕容绿萼却是脸色越来越苍白,咬牙颤声道:“你们不要听这人妖言惑众,他……” “你还要狡辩!” 擂台之上的袁紫嫣看好戏看到这个时候,突然厉喝一声,从擂台之上跳了下来,顺着众匪首自动让出的通路,一步一步靠近虚弱的慕容绿萼。 袁紫嫣冷冷地看着倚靠在侍女身上的慕容绿萼,眸中寒光四溢。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什么?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延照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将这些人聚集到这里,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为齐王卖命!” 袁紫嫣这话一落,所有匪首的神色都变了。 若说让他们团结在一出抵御朝廷的侵袭,他们或许还能勉强组织在一起,但要是让他们这些过惯了自在日子的,收归在朝廷的麾下,那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盟主,杀了她!” 一声下,四下所有人一怔,随即一波盖过一波的高呼声响起。 “盟主,杀了她,杀了她!” “一个都不要放过!” “盟主,带我们冲出去!” …… 袁紫嫣将慕容绿萼眸中闪过的一丝惊慌收入眼底,嘴角勾起冷笑,一抬手,四方的呼喝声顿时平息了几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是慕容绿萼没有预料的,但是,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就趁着这一个停息的功夫,慕容绿萼抢先开口,争辩道:“诸位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奸计骗了!如果我真的是朝廷派来的人,早就带兵将这里踏平,哪里还会孤身滞留在这里?” “这……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慕容绿萼这话一出,山上的匪首们本就多是有勇无谋之辈,其中的几人当即面露迟疑之色,目光在慕容绿萼与袁紫嫣之间徘徊,似乎是在思虑这两人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 见此,慕容绿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蔑地看向袁紫嫣,却见袁紫嫣眸中满是讽刺,当即心头一颤,生出一股不妙的预兆来。 还不等慕容绿萼反应,便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嚣张的声音传来。 “哼,怪不得主子不相信你,还要派了我过来!女人心思,果真是优柔寡断。这个时候,还与他们嗦什么!” 说着,慕容绿萼错愕地回头,只见眼前一阵光亮闪过,一道响箭烟花信号冲天而去,在上空炸裂开来。 “山上的众匪首都给我听好了,响箭烟花信号已经发出,山下的官兵即刻就会围剿上来!缴械不杀,但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这一声号令落下,山上顿时炸了锅一般,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惊呼嚎叫之间,便慌不择路地要往山下奔去。 “都站住!”袁紫嫣一声冷喝,含着内力的声音远远地传播了出去,当即让众匪首停下步伐,脑中闪过一丝清明。 也许,这个小个子会是他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盟主,您快拿个主意啊!官兵就要攻上来了!” “是啊是啊,盟主,这可如何是好?” 袁紫嫣抬手,朗声道:“承蒙诸位兄弟信任,且听我一言!”待四周渐渐平静下来,袁紫嫣这才道,“如今各个山路入口,必定已经被官兵牢牢把守住,将我们困在这山顶之上,我们断水断粮,就算是硬撑着,也撑不了多少时间。” “那就冲下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对!” 袁紫嫣听着四周的呼和,脸色一沉,呵斥道:“对什么!现在冲下去,有几个人能够全身而退?” “那也总比死在这上面强!” 听着那反驳的声音,袁紫嫣冷哼一声:“好啊,我不拦着你,想死的,自己冲下去给兄弟们垫背,别在这里跟我逞英雄!” “你……” “我如何?方才是弟兄们信任我,让我给拿个主意,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了!” 袁紫嫣连番厉喝之下,即使是这些蛮横的土匪头子,也都不敢再出声反驳,毕竟谁都不想被丢下山去,白白给别人做了垫背! “盟主,这位兄弟也是心急了些,并无恶意。盟主有什么主意,还是赶紧先说出来,让兄弟们脱险才是最重要的!” 袁紫嫣听得这话,神色方才一松,冷眼扫了一圈众人,道:“如今硬冲下去不成,困守在此也不行,那就只剩下一条路……”袁紫嫣的目光落在被众人困在中间的慕容绿萼身上,眸光一厉,“攻敌之所必救!” 随着袁紫嫣的话落下,慕容绿萼的脸色陡然一变,感受到山顶众人落在自己身上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慕容绿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心中已经对今日这一场好戏有了些数。 这分明就是提前已经设好的一场局,为的,恐怕就是擒住她,甚至,杀了她! 第130章镇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看着慕容绿萼眼中渐渐清明的神色,袁紫嫣冷冷一笑,道:“慕容姑娘,还要烦劳你留下来,给我这兄弟们,当个挡箭牌了!” 慕容绿萼同样冷笑一声,挥退身边要出手的侍婢,面色惨白,眉眼间却仍旧没有丝毫的惊慌。 “好好好,成王败寇,既然是我棋差一招,愿赌服输,不必你们动手,我愿意束手就擒,不过……”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一圈,慕容绿萼神色骤然一寒,“你们也要想明白一件事,我若是死了,你们便连最后一点筹码都没有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是怎么死在朝廷的铁骑之下的!” “你!” 袁紫嫣抬手,止住身后愤愤不平的众人。 慕容绿萼之阴险狡诈,她比谁都清楚,今日,她本也没有打算能够就这样一举杀了慕容绿萼。 冷眼看着慕容绿萼狼狈之中仍旧不肯认输的模样,袁紫嫣冷哼一声,道:“如此,就多谢慕容姑娘配合了。来人,给我绑了!” “是!” 慕容绿萼止住身边人的反应,任由这帮莽汉将她们捆了个结实。 在被推搡着走过袁紫嫣身边的时候,慕容绿萼脚步一顿,悄声道:“你到底是谁?与我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要如此针对于我?” 袁紫嫣眸光蓦地一冷,只道:“这你便不必知道了。来人,将她给我押到一旁的马车上,看好了!” “是!快走,少废话!” 慕容绿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狠狠地瞪了袁紫嫣一眼,被推搡着羁押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人突然高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攻打上来了!” 袁紫嫣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道:“诸位不必惊慌,我去看看,把那女人带过来,你们先撑住!” 众匪首现在已然将袁紫嫣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哪里还会怀疑她,当即便让开一条通道,让袁紫嫣向着马车方向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袁紫嫣也不多客气,几步追上那先前押走慕容绿萼的山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将两人叫住。 “两位兄弟,官兵就要追上来了,你们快去前面帮忙应对,这里交给我!” 原本负责押送慕容绿萼的两人见是袁紫嫣,并未多做疑问,当即便深信不疑,将慕容绿萼交到袁紫嫣的手中,便匆忙折身向山顶奔过去。 眼见两人离开,袁紫嫣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回身望向慕容绿萼,神色间已然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慕容绿萼见她这般变脸,当即心头一惊,警惕地看着袁紫嫣,道:“盟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不要忘了,我们方才的交易!” “交易?”袁紫嫣嗤笑一声,眸色蓦然冷了下来,“慕容绿萼,你以为,我当真会在意这些山匪的死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绿萼看着眼前恍若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小个子,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慕容绿萼,这话,你就留着去问阎王爷吧!” 袁紫嫣眸中一寒,不欲再与慕容绿萼多言,手底弯刀飞旋而出,直袭慕容绿萼的脖颈而去。 慕容绿萼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顿时面白如土,身形一动,骤然向后闪退,但下一瞬间,一声刀剑破肉的声音传来,慕容绿萼的身子整个僵住,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袁紫嫣诧异地挑眉,却见慕容绿萼身后现出一道身影,正是方才趁机藏了起来的未! 未见慕容绿萼身子倒下,当即上前一步,撑住她的身子,将她拖到一旁的草木丛中掩盖起来,同时口中急声道:“主子,这人根本就不是慕容绿萼!你看!” 说着,未蹲下身去,伸手在慕容绿萼脸上一阵摩挲,手中一用力,将一张人皮面具从慕容绿萼的脸上揭了下来。 袁紫嫣走上前来,看到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眉心紧锁,看着面具之下那张平平无奇的陌生容颜,心中却是疑惑难解。 “不对,方才在擂台之上的,一定是真的慕容绿萼。那么这人,是什么时候换了的?” 慕容绿萼的长鞭造诣极深,袁紫嫣与慕容绿萼、朱槿,自小在千万次比赛之中存活下来,对于他们的武功招式,可以说没有人比彼此更加熟悉,所以方才她才畏手畏脚,不敢施展开来。 同样的,如果慕容绿萼是用了替身在与她比试,且不要说不可能将她逼入那般狼狈的境地,就单说这鞭法一出,她就能够看出破绽。 她很确定,方才擂台上的人,一定是慕容绿萼! 未摇了摇头,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叹息之色,道:“换人的时候,就是方才她被押走离开人群的一瞬间。若不是主子吩咐过一定要紧紧盯住她,只怕我也不会注意到。她们的动作,实在太快!” 袁紫嫣听了这话,冷声一笑:“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不必如此忌惮于她!” 瞥了眼灌木丛中已经失去声息的尸体,袁紫嫣叹息一声。 可惜了,这一次没能永绝后患,慕容绿萼那条毒蛇便终究会纠缠上来,不死不休! 想到日后的麻烦,袁紫嫣就心头暗恨,果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下手的时候都开始优柔寡断,早知道,就该在擂台之上一击将她击毙,也免了如今的这重重麻烦! “走吧,慕容绿萼,日后我早晚会亲自手刃你!” 说着,袁紫嫣转身便向山下飞掠而去,未则紧随其后。 而此时山顶上,江永早已经率领汝南官兵将整个山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山匪们惊慌失措之间,骤然发现他们的盟主竟然失踪了,更是人心惶惶。 正当这个时候,包围着他们的官兵之中突然分开一条通道,一道瘦削的身影御马疾驰而出。 勒马而立,江永此时早已除去了面上的易容,整张容颜看起来比之原本的清瘦文弱又多了几分阴寒冷厉,一双眸子似淬了冰渣子一般,在众匪首身上扫视一周顿时让所有人身子一颤,吵嚷的声音竟不自觉地渐渐安静了下去。 江永见此,一挥衣袍,一手高举太子印信道:“里面的所有人,都给本官听好了!本官乃是奉了太子号令,前来镇压,缴械不杀,若有反抗者……” 江永冷哼一声,从属下手中接过一锦盒,重重地丢在前方的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中滚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众匪首凝眸一看,那一滩血腥之中隐约还能够辨认清楚其中人物的模样,而那人的模样,却让众人齐齐心惊。 “是盟主!” 不错,那锦盒之中人物的五官,正是方才被推举为盟主的袁紫嫣易容之后的模样! 如此一来,山匪之中更是人心浮动,几个心性不坚贪生怕死的,当即便扔了手中的武器,高声道:“我投降,别杀我,别杀我!” 这人一出声,身旁一名大汉啐了一口,举起手中大刀便要将这不仁不义的斩于刀下,却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最后一刻,被打飞了出去。 江永冰冷的声音随之落下:“本官说过,缴械不杀!冥,去将人带过来!” 话落,一道鬼魅一般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以众人的头颅为借力点,便向着那投降之人扑了过去。 一来一回之间,恍入无人之境。 直到冥带着人回到江永身边,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永冷眸一扫,沉声道:“还有谁?愿意投降的,自己站过来,本官绝不对你们动手。三息之后,仍旧冥顽不灵者,便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 这话一出,匪徒们更是畏畏缩缩的,面面相觑地犹豫着。 江永冷哼一声,合上眸子,开始倒数:“三!” “兄弟们,我们不能听信了这狗官的话,上了他的当!” 人群中开始有那匪首煽动人心,江永却只当没有听到,一挥手,口中再道:“二!” 一字落,四周的阵仗突变,步兵靠后,盾兵上前,弓箭手位列其后,一手紧握长弓,一手伸向背后的箭筒,严阵以待,只需江永一声令下,搭弓上箭,顷刻之间便可完成。 这群匪首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般令行禁止的军队? 莫说是普通的混混,就是匪首之中见这般架势,也已经有人动摇了起来:“要不……我们还是投降吧,这可是军队,我们抵不过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顿时一咬牙,扔下手中的长剑,便往江永这边跑了过来。 军队顿时裂开一条缝隙,将来人放了进来,又重新闭合,不露一丝的缝隙。 就在这个时候,江永的倒数之声再次响起,也是最后的一次警告。 “一!” 随着这一声落地,江永缓缓抬起一只手,弓箭手得令,搭弓射箭,瞬息之间便成了一个新的阵仗,让人望而生畏。 江永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场中的众人,冷声道:“机会本官已经给过,既然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本官不通人情!” 第131章惩罚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言罢,江永目光一凝,高举在空中的手骤然落下。 “放箭!” 一声令下,簌簌箭雨从天而下,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不愿投降的匪徒奋力抵抗,却仍旧是杯水车薪,一重重人倒下,一重重人又扑了上来,周而复始。 这一场箭雨,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方才将最后一个匪徒毙于箭下。 江永一直高居在战马之上,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场屠杀。 非是他残暴不仁,而是这些人中早就有被延照收买之人混杂其中,这些人已是齐王府的死忠,混在人群之中,根本分辨不出来。 所以,今日山上的匪徒,一个都不能放过! 至于这些投降的,依照当朝律令,单单是他们这些年占山为匪做下的恶事,就足以判他们一个死罪。不过,他答应过留他们一命,自会以自首论处,让他们在牢中了此余生。 江永心思一定,沉声下令:“放火烧山,本官要这里什么都留不下!” 言罢,江永一紧马缰,调转马头便向山下奔驰而去。 公事已了,他自然是要去寻那个早早在山脚下等候着他的人…… 江永在汝南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第二日,消息便尽数传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 深夜,更夫的梆子已经敲过了三更,而此时京中的各个一品大臣的府邸之中,却都是灯火如豆,将厅内照亮的如同白昼。 齐王府中,一道绿色的身影正在正厅之内跪得笔直,虽然面色煞白,但仍旧能看出其艳色逼人,正是连夜从汝南逃出来的慕容绿萼。 腰腹间深可见骨的伤痕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置,止住了伤势的蔓延,但是身上的疼痛疲惫一阵阵地侵袭而来,直让慕容绿萼的身子摇摇欲坠,不过是凭借这一股意气,方才能端正地跪在此处。 正当慕容绿萼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得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由一个激灵,强打起精神,恭敬地垂下头去,身子又跪直了几分。 紫金色的衣摆从慕容绿萼的身边划过,并未有丝毫的停留,径自在首位上落座。 慕容绿萼心头一跳,正要开口,却见身边一道大红色的衣摆绽开,在她身边微微停留了一瞬,便听到上座传来齐王低沉的声音:“愣着作甚?过来。” “是。” 慕容绿萼只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温顺的应是声,随即大红裙摆从她眼底逶迤而出,也让她的心头猛地一颤。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是…… 慕容绿萼缓缓地捏紧了手心,才勉强按捺住自己,没有抬头质问上座的男人,为什么朱槿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用那种近乎温柔的语气与朱槿说话! 是不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让主子失望了,所以主子便要舍弃自己了? 这个念头一起,慕容绿萼猛地颤了颤身子。 而这一动,也同样引起了上座男人的注意。 齐王冰冷的眼神落在慕容绿萼的身上,轻哼一声,道:“怎么,规矩都记不得了?谁允你动的!” 听得这一声呵斥,慕容绿萼的身子猛地一颤,随即忙叩首下去:“奴办事不利,请爷处罚。” 以奴自称,是这一刻慕容绿萼的私心。希望齐王能够应下这一声,不要推开她,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 正当慕容绿萼战战兢兢地屏息以待的时候,却只听得上方的话语稍缓,不但没有追究她的罪过,反而是问道:“受伤了?” 慕容绿萼心头猛地一颤,主子,还是在意她的,还是愿意关心她的。 这就够了,足够了…… 阖了阖眸子,慕容绿萼恭敬地道:“回爷的话,是,奴技不如人,被人所伤,也失了此次绿林大会的盟主之位,请爷责罚。” “哼,糊涂!” 上座一声厉喝,慕容绿萼一怔,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 “爷?” 齐王见慕容绿萼直到这个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中了谁的计策,面上一沉,将一纸传信扔到了慕容绿萼的身前。 “好好给本王看清楚,你到底是败在谁的手中!” 慕容绿萼接过纸条展开细细看去,眸子骤然睁大。 “这……” 在伏龙山顶之时,她不敢多做耽搁,拉了个随行的婢女做挡箭牌之后,便趁着山顶混战的混乱之际,钻了个空子,一路逃回了齐王府。 也正因此,伏龙山的情景,她确实是直到此刻才知道。 她之所以没有在伏龙山上停留,便是认定了那新推举出来的绿林盟主功夫之高强,等闲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是朝廷当真派了人前来围剿,也定然不是他的对手,这次围剿注定只能败退而去。 却没有想到…… 慕容绿萼并非是蠢人,如此细细思虑开来,顿时心头一惊。 伏龙山顶一战,若说结果当真如同这情报中所说的,贼匪全灭,封山毁林,做到这般决绝的地步,除了是要借此机会一举铲除汝南的匪患之外,只怕,还是存了几分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心思。 而那名武功高强的匪首,只怕也没有当真带领众人抗敌。 如此说来,既然他不是冲着绿林盟主的位子去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她慕容绿萼! 想到这里,慕容绿萼额上顿时滑下潺潺冷汗,这一次,她可真是被人当猴子耍了一圈而不自知了! 慕容绿萼神情的变化,都被上座的齐王尽收眼底,齐王神色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好个百禽院堂堂首座,竟然被人耍的团团转,自己还毫不自知,你还有脸来见本王!” “爷,我……” “别的本王也不多与你计较,只问你一句,你可知,那坏你好事之人是谁?现在何处?” 慕容绿萼一怔,她连事情的原委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苦笑一声,慕容绿萼只得摇了摇头。 “不知道?那好,本王来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齐王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绿萼,沉声道,“那化身的绿林盟主,也不是旁人,正是你以前的好姐妹,本王曾经的得力干将,袁紫嫣!” “什么,是她!”慕容绿萼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又皱紧了眉头,“爷容禀,若那人当真是袁紫嫣,那她那一手剑术……” “不必说了。”齐王打断了慕容绿萼的话,“关于你们二人的一战,本王已经得到了消息,紫嫣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离了我百禽院,手下功夫还能够有如此长足长进,反倒是你们两个,若是再不多加勤勉,可是要给人远远超越了去的!” 这话说的,不只是跪在地上的慕容绿萼,还包括此时被他揽在怀中的朱槿。 听得齐王此言,两人同时垂首道:“奴自当勤勉,不让王爷失望。” 齐王见二人乖巧俯首,各有风情,心头的怒火方才消散了几分,挥手示意慕容绿萼起身上前,同样将她揽过来,不顾朱槿在场,就这样解开她的衣襟,露出那可怖的伤处。 “爷……” 慕容绿萼微微挣扎,不希望这么难看的伤疤被齐王见到。 “别动!” 齐王厉喝一声,止住慕容绿萼的动作,将她的伤口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确认并无大碍之后方才将她揽入怀中,缓缓地拂过她的脊背。 “慕容,你从来是我最看重的一个。但正因如此,才容不得你有一丝一毫的过失!这一点,你可明白?” 慕容绿萼身子一颤,一向狠戾的眸子慢慢地温和下来,甚至蒙上了一层水雾。 “奴知道的……爷对奴的疼爱,奴都是知道的……” “如此就好,爷明白你素来是个贴心的。” 齐王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神色之间都颇有几分深情的模样,一瞬间几乎让慕容绿萼有一种错觉也许,爷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 只是,错觉终究是错觉,接下来齐王的话,便将她的所有幻觉统统击成了粉末。 “此次,你确实犯下大错,本王本该是要了你的性命的,但本王确实是中意你得紧,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齐王的声音轻柔,却让慕容绿萼的身子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从现在起,本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你就静心闭关修炼,一个月后,本王要看到你的实力,强到足够让本王留下你的性命。明白了?” 慕容绿萼垂下头去,半晌,方才缓缓抬头,眉眼间皆是媚然的笑意,眼底深处,却是谁都不敢轻视的决绝。 “慕容明白,多谢爷器重。若是不能让爷满意,慕容愿引颈受戮,任爷处置。” 齐王见她这般识眼色,神色间染上了一层雾气,捏住她的下颌,重重压了上去。 “这才是爷的好慕容……” 齐王府中,阴暗与旖旎纠缠,正衬着这无边的夜色,愈发的黑暗无光,而与之相对的,太子府中却是一片欢欣鼓舞。 早在汝南一事有了定论之后,大内侍卫便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了太子东宫之中。 第132章加官进爵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而此时,虽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辰,东宫之中,仍旧是人声鼎沸。 太子一系的诸位重臣济济一堂,分两列端坐于大殿之上,神色间都有些兴奋之色,彼此之间小声地议论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到了”,众人齐齐向大殿之外看去,果真见太子一身四爪蟒袍入得屋内,身后紧随的,正是一身深蓝儒袍的沈彦。 两人一前一后入得屋内,神色间同样带着几分难掩的兴奋。 众人见此,对于近日方才得到的消息更加确信了几分,心中欣喜的同时,也同样躬身道:“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诸位请起。”太子一挥衣袍,在上座落座,眸子在自己的诸位得力干将身上逡巡了一圈,笑意更深一分,“深夜劳烦诸位赶来,所为何事,诸位想必也都得到消息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推了内阁大学士李明阳起身,拱手作揖,道:“殿下,汝南剿匪一事,可是当真?” 听得这话,太子难得朗笑道:“自然当真,怎能不当真!” “好!”稳重如李明阳,在这消息得到确定之后,也不免喜形于色,接连叫好。 下方的诸位面上皆是一派喜色,能够坐在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太子的心腹,谁都知道,这件事情并不仅仅像消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这次剿匪行动的成功,等于直接斩断了齐王伸向武林的臂膀,对于当今朝堂上的争斗来说,无疑是一个极为重大的胜利! 李明阳稳了稳心神,面上喜色微收,问道:“殿下,听说此次事情,皆由一名为江永的少年主理?” “不错,此人沉稳大度,机智勇猛,刚正不阿,是个能得重用的!” 李明阳有些诧异,没想到太子殿下对这个昔日被他拒之门外的少年竟如此重视。 既然如此,李明阳神色一顿,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一顿,转而道:“殿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这少年招揽入京,让他为殿下效力?如今陛下的病情越发沉重,这京城中的形势波谲云诡,殿下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江永这一着奇兵!” 太子听得此言,果真神色一动,却并未贸然开口,反而是问道:“那依李阁老看,该给他个什么官职方才合适?” 李明阳犹豫片刻,道:“既然江永原本便在大理寺任职,又是捕快出身,不如就让他继续回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官封正五品!” 李明阳这话一出,四下议论之声顿起。 江永如今仍是个未满十八的少年郎,却要高居正五品京官,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一片议论声中,当即便有一人站起身来,直言道:“殿下,李阁老的主意恐怕有不妥之处。” 太子挑眉望去,并未表明态度,只问道:“有何不妥?” “江永虽说立下大功,但终究年轻了些,经验尚欠。更何况在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到京官的已经是少之又少,给他正五品的官位……” 一说到这官阶,那人心中便是翻起阵阵惊讶,冷哼一声,道:“莫说是正五品大理寺少卿,就算是他如今这个官职,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人能够如此平步青云!” 太子仍旧未曾表态,李明阳犹豫了片刻,瞥了眼太子殿下的脸色,还是起身驳斥道:“这位大人所言略有偏颇。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更何况殿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怎能以资历论职?如此固执守旧,只会平白错过了大好的人才。” “阁老,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吧。怎么能说我们是固执守旧呢?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么个超擢法儿的,难不成老祖宗们也都是一群老顽固不成?” 李明阳面色一沉:“老夫没有亵渎先祖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之所以前无古人,不过是没有人有江永这样的本事与机缘,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 “好了!皇宫之内,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太子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双方的缠斗,各自冷哼一声,偃旗息鼓下去。 等到双方平静下来之后,太子方才沉声开口:“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江永此次一力独挑伏龙山众匪首,破齐王奸计,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可不赏,更不可轻赏。” 太子的话微微停顿,目光在场上众人之间巡视一周,方才道:“本宫同意李阁老的说法,此事,就由内阁发出票拟,升任江永为大理寺少卿,官居正五品,并为表彰其功,封世袭云骑都尉!” 这命令一下,就算是李明阳也是惊了一下。 原本他说的话虽然是对江永的赞赏,但其中无不想要顺着太子殿下的心意,给江永重赏的意思。 可如今殿下给出的赏赐,却比他原本预计的还要重上三分! 别看只是多了区区一个云骑都尉,但这世袭的爵位,荫蔽子孙后代,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但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做出决定,他们不服也好惊讶也罢,只能咽回肚子里。 消息当晚拟定,隔日传出。 一时之间,京中流言四起,江永虽然人在汝南,却令朝廷上下大小官员为之侧目。 汝南郡,江永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正午。 袁紫嫣并未陪同江永前往,她如今的身份仍旧是有些尴尬,更何况面上的疤痕更是让她无法直接面对众人,这种场合,她还是不出现为妙。 江永心中牵挂着袁紫嫣,并未在外间多做停留,不多时便拿着圣旨回了屋内。 见江永回屋,袁紫嫣为他斟了一盏茶递过去,问道:“怎么,京中的旨意是怎么说的?” 江永一口饮尽杯中茶,回道:“是升迁的旨意,大理寺少卿,正五品,世袭云骑都尉。” 听到这个封赏,就算是袁紫嫣眉眼间也是染上了丝丝喜色,笑道:“恭喜!” 江永见她这般模样,悠悠叹了口气,道:“紫嫣,我确实是为这一纸诏书欣喜,可喜得不是我能够被调回京中任职,我更加不在乎那些虚名。我在乎的,是你的伤势!” 袁紫嫣一怔,随即垂下眸子,口中有些艰涩:“江永,我……” “紫嫣,你先听我说。”江永打断了袁紫嫣的话语,温柔地将她的头抬起,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柔声道,“我这一辈子,注定离不开你。既然你念着你脸上的伤势,我也不会强逼你。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直视着江永的眼睛,袁紫嫣将他的决绝与深爱看在眼中,不由随着他的话语怔怔问道:“哪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接受这一纸诏书,即刻启程。宫中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物,我会求太子殿下竭力为你治疗,定要永绝后患!” 江永说得轻巧,但这个求药的背后要做出怎样的努力,又要付出多少的代价,袁紫嫣心中怎么可能不清楚? 思及此,袁紫嫣微微垂下眸子,她不想成为江永的负累,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那,另一个呢?” “另一条,紫嫣,你知道我本是不愿牵连党派之争的。若是你愿意,我们便远走高飞,隐居山林,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袁紫嫣闻言,嘴角的笑容更是苦涩:“没有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就算是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江永本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该为了她而如此庸碌一生。 他说自己喜欢平凡,但袁紫嫣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所向往的,是平静安宁没有纷争的生活,而不是东躲西藏每日里提心吊胆的日子…… 袁紫嫣阖了阖眸子,朱唇紧抿,终究还是沉声道:“入京吧!” 江永身子一僵,他早知道袁紫嫣会选择这一条路。 当初是她将自己带入这朝政之中,如今,就算是不为了天下苍生,单单是为了他心上的这一人,他也必须披坚执锐,破山河万朵。 从今以后,无论是齐王还是谁,只要将主意打到了袁紫嫣的身上,触了他的逆鳞,他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江永眸色深沉,手中的动作却温柔地出奇,将袁紫嫣揽入自己怀中,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自从那日袁紫嫣与江永商议之后,江永行事便愈发地雷厉风行了起来,不出一日的功夫,就将汝南的一干事宜统统安排妥当,带着袁紫嫣和几名大内侍卫,轻装简行,一路往京城而去。 赶路几日,就在江永等人坐马车坐的身子骨都要散了的时候,突然听得马车外传来通报之声。 “大人,夫人,再有一日的路程就要到京城范围之内了。我们是直接赶路入京,还是先就近寻个村镇歇息一番?” 江永听得这话,思虑到袁紫嫣近日翻身愈发频繁的样子,想到她身上还有些旧疾,始终是放心不下,便吩咐道:“就近找一处县城,我们先歇息一晚,明日进京。” 第133章进京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是!” 袁紫嫣看到江永的目光,便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忍不住开口劝道:“我的身子没事的,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江永拍了拍袁紫嫣的手,安慰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兄弟们赶路了这么些时日,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我若是再不让他们好好歇息一番,只怕是要怪我压迫他们,刻薄寡恩了!” 江永话音落下,马车外顿时响起一声应和:“可不是嘛!夫人,小的这几日一直在马上,就没有下来过,这腿都要颠坏了,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 车外答话的,正是当日里扮作大觉和尚的吕胜。 这些日子下来,大人虽然没有找他的麻烦,但每次看向他的那种目光,总让他觉得心中发毛。 想到自己那几日对大人和夫人做的那些“禽兽之举”,吕胜总觉得自己这颗脑袋在脖子上长得越来越不结实了,因此这些日子,也是想方设法地讨好江永和袁紫嫣。 江永自然明白吕胜的意思,当即接道:“你看,这可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不是我强逼他们的。” 袁紫嫣被他气得一滞,哪里不知道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根本就是在给自己耍花腔。 但这一路上江永心急她的伤势,赶路却是赶得紧了一些,让这班护卫们歇息一番,也好。 “那好吧,我们就前往村庄歇息一夜,大家也好养足精神入京。” 见袁紫嫣终于松口,江永这才轻笑几声,直道此言甚是。 正当马车内的两人说着私密话的时候,方才前去探路的那大内侍卫突然策马而回,声音有些发紧:“大人,事情不妙,前方的村庄……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江永神色一凝,微微撩开帘子,沉声道:“出了何事?” “回大人,我方才当先打马前去查看,却发现那县城……那县城之中,家家都挂着白幡,在办丧事。大白天的街上就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有一两个经过的,也都是行色匆匆,神色恐惧。我原本想要上前询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可他们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各个都尖叫着躲避开去,不愿多言。” 听得这侍卫的回话,江永与袁紫嫣对视一眼,眸中皆是诧异。 “听着这般情景,倒像是传说中的鬼镇!”袁紫嫣思忖着,轻声言道。 江永听得这话,神色更是惊诧异常:“鬼镇?” 袁紫嫣点了点头:“不错,我曾经在出任务的时候听过鬼镇之说。传说若是一个镇子上有人蒙受巨大冤屈而去,死后魂魄就会萦绕在镇子之上,久久不散,让整个镇子人气越来越稀薄。” 听的这般话语,江永不由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寒。 “这么说来,这县城确实是大有蹊跷!” 他自来便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若说这世上当真有鬼神,这县城离京城这般近,该是受帝王之气的庇佑,又怎么会招惹恶鬼凶铃? 但县城如此情况,确实太过诡异。 他能够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有人在装神弄鬼! 想到这里,江永抿紧唇,犹豫了片刻,转而下令道:“既然如此,我们今夜便不停留了,加紧赶路,直接入京!” “是!” 车外的大内侍卫拱手领命,便要退下,却被一声娇呵止住。 “慢着!”袁紫嫣喝止住那大内侍卫,便对江永言道,“若说方才,这县城我们是可去可不去,现在却由不得我们犹豫,而是非去不可!” “紫嫣,你……” 江永甚是不赞同地皱眉,袁紫嫣如今的身子,越早接受治疗,日后痊愈的可能就越大。 若是普通城镇,让他们歇息上一夜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这县城之中明显是有些麻烦事,一旦他们进去了,必定是要将事情解决了方才能够脱身而出。 如此一来一往,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日。 袁紫嫣的身子,可等不起! 江永心中顾及着袁紫嫣,袁紫嫣又怎会不知道?只是…… “这里离京城太近,出了这等事情却没有人来管,你不觉得奇怪吗?” 江永皱眉:“你是说,这里的事情是京中有人有意为之,而且还将这里的消息掩盖了下来!” “不错!”袁紫嫣颔首,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般装神弄鬼的行事,定然不是太子殿下的手笔,至于齐王……我说不准,但我总觉得这事与齐王府脱不了干系!” 听得袁紫嫣此话,江永也多了几分犹豫。 若此事当真是齐王的手笔,他还真是必须要弄清楚,齐王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否则,若是被人在背后捅上一刀,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只是紫嫣的身体…… 袁紫嫣看出江永的犹豫,含笑道:“我的身子你大可不必顾虑,既然能从悬崖之下挺到今日,也不在乎这几日的功夫。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是吗?” 看着自己心上的人儿这般姿态,江永几次张口,却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只能叹息一声,对车窗外候着的大内侍卫道:“去准备一下,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进城!” “是!” 那原本打探消息的大内侍卫当先领头,一众人浩浩荡荡地便向着城镇而去。 入得城内,果真如同那大内侍卫所说的一般,家家染白,一片凄凉的景象,就连街道上也是了无人烟。 江永一见这般景象,面色当即一沉,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的情景竟然比那侍卫描述的还要恶劣上三分。 江永掀开帘子,步出马车,将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诸位百姓,本官乃是京中大理寺少卿,现入京述职,途径贵地。敢问城中可有父母官?” 江永话落,并未等上多少时间,便见一旁的一户人家将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站在屋内,有些警惕地道:“你们……你们真的是大理寺的人?” 见有人出来答话,江永便松了一口气,解下随身印信扔过去,朗声道:“如假包换!” 那少年似乎也是识文断字的,看过那印信和诏书之后,方才神色间有些激动,从屋内冲出来重重跪在江永的车架之前,哽咽道:“大人……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村子啊!” 江永见此,心中一惊,忙上前将这少年扶起,关切地问道:“你先别急,本官力所能及,义不容辞。你先和我说说,你这城中可有父母官?可有驿站?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是这般萧条景象?” 那少年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道:“回大人,草民乃是城中员外李家的公子,名叫李逸。本城的父母官早就在自家出事之后疯了,如今已经是自顾不暇,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说到此处,李逸面上满是愤恨,牙根紧咬,可偏偏又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时之间几乎哽咽不能言语。 半晌,少年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拱手道:“大人见谅,草民失礼了。请大人先随草民前往驿站安歇。这城中的事情说来话长,到时草民再慢慢告知大人。” 江永思虑片刻,他们就这么站在大街上,确实不妥,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这一安顿,便是直到夜幕四合时分。 简单地用了晚膳之后,江永便差人叫来了李逸,重新询问着这城中的情况。 说到这城中的情景,李逸面上的神色便有些诡异。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座县城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妖魔鬼怪!而且,这妖怪残忍之极,专门杀死孕妇,吞吃腹中胎儿,城中已经有许多人家被害,所以城里才有这许多家办丧事,而人们的表情才如此恐惧!” “至于那父母官,正是第一家遇害的。本地的父母官本是老来得子,老怀欣慰,谁知道这孩子还未曾生下来,便被那恶鬼给夺了去,剖腹取子,吃拆入腹……那位老大人经受不住这般打击,直接疯了!” 听得李逸这话,江永面色微沉,柔声劝慰道:“你也不要过于悲伤,有本官在,无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要他原形毕露!” 李逸听得这话,当即面上满是喜色,抬头惊喜地道:“大人,您……您当真愿意管这件事儿?”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向过路的官员求援了,但许多人一听说这等诡异的事情,便吓得屁滚尿流,连夜离开,根本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江永重重点头,又安抚了李逸一番,方才差遣了几个大内侍卫将他送回府中。 待到送走了李逸之后,袁紫嫣从里间打帘而出。 江永见袁紫嫣现身,面色微微放柔,让袁紫嫣在身旁落座,笑道:“怎么,在屋内都听清楚了?” “嗯,”袁紫嫣点了点头,面上也有些诡异,道,“我看这李逸不像是在撒谎,难不成,这里当真有鬼?” 江永冷笑一声,道:“这里确实是有“鬼”,只不过,恐怕不是真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对于这些鬼神之说,江永是压根就不信! 第134章隐藏的高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他自幼便随父亲神捕江远四处查案,见过无数案件尸体,为官以来手下也并非是干净的,若是当真有鬼,又岂容他活到今日? 江永神色一沉,道:“依我看,这小镇之中必定是有人在装作妖鬼,杀人取胎!” 袁紫嫣心头一跳,这种可能性她并非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太过残忍。这简直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更何况,这人下手专门挑在母体之中的胎儿,杀母取胎,那这些胎儿又被用作了什么? 一个个疑问在袁紫嫣的脑海中盘旋着,也让她对这件事情愈加地愤怒了起来。 “若是此事当真是人为,那此人真的是万死不足以恕其罪!” 江永眸子微微眯起,冷声道:“放心,既然我们已经踏入了这趟浑水,就要到底。若是当真有人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袁紫嫣闻言,心知江永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当即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江永犹豫片刻,方才沉声道:“此事由来已久,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这样,今夜我们和众大内侍卫一同出手,暗中查探一下,看看这城中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再做决断!” 袁紫嫣颔首:“如此也好。” 两人商议一番,便召来众侍卫,将城中化为几区,两个人一区前往探查。 私心所致,江永将他自己与袁紫嫣分作一路,引得众大内侍卫不断投来暧昧的目光。 江永没好气地啐了一句,警告道:“都给我少动些歪心思!今晚的行动,务必小心!这人能够在城中作恶多日,没有被抓到一次,必定是有些本事的。切记,无论查没查到线索,天亮之前,必须回来集合,一个都不准少!” 玩笑归玩笑,大内侍卫也是知道这任务的轻重的,当即齐齐抱拳,道:“是!” “出发!” 江永一声令下,所有人顿时分散开来。 江永也拉上袁紫嫣,飞身而去,前往划分于他们的区域之中巡视。 说是巡视,但以江永和袁紫嫣的功夫,不过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想要让他们遇到什么危险,还当真有些困难。 江永看着行走在月夜之下的袁紫嫣,恍若天生为黑暗而生,在夜色下如鱼得水,一颦一笑皆有着不同于白日的光彩,更是让他移不开眼睛。 江永随在袁紫嫣的身后,不由地摇头暗笑,如他们这般在月色下行走在别人家的屋顶上,倒也别有情趣…… 正当江永心猿意马的时候,前方的袁紫嫣骤然停住脚步。 江永一个不防,险些坠了下去,亏得袁紫嫣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提,方才助他稳住身形。 “紫嫣,怎么了?” 江永一站稳,便低声问道。 “嘘!” 袁紫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而指了指下方,示意江永不要出声,自己看。 江永见此,挑了挑眉,向下看去。 两人此时站在一处比较高的屋顶,向下望去,一眼便可一览无余。 江永这细细望去,顿时便发现了异样之处。 “那……那是什么?” 江永的眼睛微微睁大,惊讶地望着一处树梢之上,枝叶掩映之中,隐约可以看出一个红色的身影,似乎还有些东倒西歪的影子,隐约间看过去,似乎是一个人影的样子。 江永刚想到这里,便听身边袁紫嫣压低声音道:“你看不出来?那是个女子。” 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江永的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下。 还真是个女子啊! 可是,那么高的树枝,若说是个轻身功夫不好的,根本就上不去,可若是个功夫好的,这摇摇晃晃的架势,是怎么个情况?她当是在坐摇椅不成? 更何况,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玩这种刺激的,这么奇怪的家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正当江永暗自疑惑的时候,袁紫嫣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细细看,那不止是个十分美貌的红衣少女,而且,看起来应该是十四五岁年纪。” 江永听得这话,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小姐,出来找刺激呢!大半夜的,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有这么多人护着,怎么会出岔子?”袁紫嫣一笑,道,“你且看,这几处!” 袁紫嫣不动声色地看向几个方位,江永随着她的指点细细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 若不是袁紫嫣提醒他注意看,他根本就发现不了,那几处竟然还藏着数个人影,怪不得袁紫嫣这般小心谨慎。 正当江永暗自心惊的时候,袁紫嫣低声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大小姐,她身边藏着的这几位,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即便是咱们身边的这几个大内侍卫,恐怕也只有吕家兄弟能够和他们较量一二!” 江永闻言,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怕地道:“幸亏是我们遇上了他们,否则,恐怕会有些麻烦。” “也无妨,看这些人的方位动作,明显是在保护那红衣少女,该是家仆一类的。只要他们的主子没有危险,谅他们也不会随意出手,打断了自家主子的雅兴。” 听得袁紫嫣的话,江永反过来一想,不由地点了点头:“也是。这红衣少女看起来身手平常,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的大半夜瞎逛,只怕也就是知道身边有人保护才有恃无恐的吧?” 说着,江永再次摇了摇头,只觉得哪家有这么个任性的大小姐,可真是要头痛了。 想到此处,江永的神色一凝,骤然凝重了几分:“不对,这些人不正常!” 袁紫嫣挑眉,细细打量过去,心中一想,也就明白了江永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确实不正常。这县城家家户户白日里都闭门不出,这人却敢在夜间如此游玩。看样子,应该不是这城中之人!”说到此处,袁紫嫣话语微顿,神色一变,“你说,这城中的怪事,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江永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快看,他们动作了!” 江永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那道红影一闪而过,当即低呼一声。 袁紫嫣忙望过去,只见那红衣少女突然跃进了一出院墙,守在附近的那几个高手也闪身跟着进去了,袁紫嫣神色一变,道:“走,我们也跟上看看!” 江永冷笑一声:“正有此意!” 说着,江永和袁紫嫣也随之暗中跟上。 谁知两人刚翻进院内,便听到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掌风激荡和兵刃撞击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相视挑眉。 这是对上了? 等到两人赶过去的时候,还没等他们看清楚情况如何,便见两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事出突然,但江永和袁紫嫣极有默契,袁紫嫣上前半步,江永则是与之相反,一个旋身后退半步,瞬息之间,两人脊背相抵,成了一个可攻可守的阵势。 此时,那两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已经冲上了近前,袁紫嫣不闪不避,冷笑一声,便提剑迎了上去。 一阵交手下来,那两个鬼怪的功夫虽然不弱,但面对袁紫嫣的防御却始终是攻之不破,只能被挡在剑光之外,难以寸进。 缠斗之下,袁紫嫣目光陡然一凝,看准一出破绽,握紧了手中长剑就要攻击,却被身后的一声低喝声阻止,生生偏移了一分剑尖。 方才江永感觉到袁紫嫣身体的紧绷,心知她要出手,忙开口止住了她的动作。 虽然袁紫嫣在最后一刻止住了动作,但她的剑又岂是这两个乌合之众能够抵挡的? 两个青面獠牙的鬼怪顿时身受重伤,站立不稳,被刺倒在地,呻吟着爬不起身来。 袁紫嫣回头看向江永,方才若不是江永在最后时刻让她留活口,如今地上的这两个,就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既然江永开了口,必定是有所打算的。那这两个人,她也就交于江永处置了。 江永见此,上前两步,一掀衣袍,在那两个鬼怪的身上翻查着,查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还没有等他一探究竟,便听到耳旁传来一阵风声。 江永耳朵一动,灵敏地就地一滚,从方才的位置躲开。同时,袁紫嫣长剑出鞘,镪的一声剑鸣,袁紫嫣长剑连连翻转,将那挥来的鞭子紧紧缠绕在自己的长剑上,手中用上巧劲一扯。 一声低呼声响起,下一刻,袁紫嫣的手中便已经扼上了一个细嫩的咽喉。 困难的呼吸声响起,很显然,只要袁紫嫣下手再重上一分,就有一个俏丽的生命要香消玉殒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重叠成一声:“慢着!” 两声之中,其中一声正是江永喊出的。 看在江永的面子上,袁紫嫣手下的力道松了三分,却皱了皱眉:“她对你出手了!” 别的她都可以不管,但是想要伤到江永的,就都是她要抹杀掉的对象! 江永从地上起身,掸了掸衣袖上沾染的灰尘,这次看向那被袁紫嫣制住的人影。 第135章明月公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一身潋滟红袍,一张如画娇颜,这出手之人,竟是方才树枝上的红衣少女! 江永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无缘无故被人撩了一鞭子,险些皮开肉绽,如今还弄得这般狼狈的模样,他还没有好脾气到就要这么一笑而过。 看着那痛苦喘息着的少女,江永冷笑一声,道:“保护这么个不自量力的大小姐,诸位兄弟可真是辛苦了。” 虽然是看着红衣女子,但这话分明是对围上来的侍卫们说的。 方才那另外一声“慢着”,就是这些护卫喊的。 还未等那侍卫回话,红衣女子便一边掰着袁紫嫣的手,一边挣扎道:“你才……你才不自量力!快……快放了本小姐!不然……不然……” “小姐!” 护卫齐齐惊呼一声,只因那女子狠话还未说完,不等江永发话,目露寒光的袁紫嫣就已经收紧了手心,牢牢遏住红衣少女的脖颈,让她的脸色涨得青紫,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诸位不必紧张。”江永看了看身边神色紧张的诸侍卫,笑得一派温润,“你家小姐先对我出手,我家娘子疼我的很,看不过去,出手给她些教训而已,不会伤了她的性命的。” 袁紫嫣听到“娘子”二字,面色微微一红,瞪了江永一眼,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只配合地松了几分力道,引得少女一阵咳嗽。 这一番话下来,众侍卫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一男一女之中,虽然是这女子的功夫更加高深莫测,但拿决定的分明是这男子! 想明白这一点,那护卫中一人上前一步,拱手道:“两位,我家小姐不过是一时任性,在下代她向两位赔个不是。这教训也教训了,不知,两位是否可以将我家小姐放了?” “好说好说。” 江永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给袁紫嫣一个示意,袁紫嫣冷哼了一声,手下一掌便将那少女击飞了出去,重重跌在那侍卫的身上。 那侍卫接住自家小姐,细细查看了一番伤势,发现她除了喉咙间有些挫伤之外,并未有其余的伤势,也就松了口气。 正当那侍卫准备带红衣少女离开的时候,那少女却是猛地咳嗽了几声,推开侍卫跳起来,哑着嗓子吼道:“喂,你们两个把那几个鬼怪弄到哪里去了?把他们弄出来和本小姐玩一通,本小姐就饶了你的不敬之罪!” 听到她如今还能说出这般嚣张的话语,莫说是袁紫嫣,就算是江永也不由地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这红衣少女。 刚在他们手里吃了亏,如今就能如此嚣张跋扈,他应该是赞叹她太过大胆,还是嘲笑她太过愚昧? 其实,红衣少女的想法很简单。 刚才她之所以会吃亏,不过是因为她被这两人控制住了,自家侍卫们畏手畏脚,自然只能低声下气地和他们谈条件。 现在可就不同了,她已经在自家护卫的保护之中,自然不会有人能够伤得到她,便可以嚣张一些。 江永可不会明白她这些奇怪的想法,只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这个无礼又跋扈的小姑娘,重新蹲在那两个鬼怪旁边,开始细心地研究了起来。 那红衣少女见这两人这般无视自己,当即心头怒起,上前就要理论。 但她刚抬起脚,就见一把长剑刷的插在脚尖之前,骇得她的动作一顿。 “你……你想要干什么!本小姐警告你,你……” “闭嘴!”袁紫嫣冷声扔下两个字,冷眼盯着那红衣少女。 袁紫嫣那一身尸骨堆中练出来的杀气,莫说是她一个小姑娘了,就算是他身后的侍卫都感到脊背一凉,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红衣少女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即两眼一红,险些就要滴下眼泪来,一时之间不敢再开口,只能讷讷地愣在原地。 袁紫嫣可不管这些,只冷声道:“都给我闭嘴!再打扰他,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说着,手下一挥,长剑突然从地上飞起,吓得红衣少女又是一声低叫。 见那长剑并未向着她而来,而是乖巧地回到了袁紫嫣的手中,红衣少女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吓死她了! 正当两人这般较劲的时候,江永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究着地上的“鬼怪”。 突然,江永脸色一亮,兴奋地低声道:“紫嫣,你快来看!” 袁紫嫣当即不再搭理那红衣少女,蹲下身来,顺着江永的动作看去。 只见江永在那两个“鬼怪”的脸上不知捣鼓了些什么,手一掀,便在他们的脸上掀下一张人皮面具。 只不过,与一般的人皮面具不同的是,他们的人皮面具格外得可怖,做成了青面獠牙的模样,在夜色下看起来,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不仔细看,还当真以为是什么牛鬼蛇神! 这一番举止下来,还未等江永和袁紫嫣说些什么,一旁的红衣少女便撇了撇嘴,道:“无趣,当真是无趣!我还以为能见到真的鬼怪了呢,没想到竟然是装神弄鬼!可恶!” 说着,红衣少女不满地跺了跺脚。 身后的护卫见此,忙趁此机会上前道:“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既然没有鬼怪,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红衣少女正意兴阑珊,听到身后侍卫的话,原本是想要同意的,但转眸一看,却见江永并未停下动作,反而是和袁紫嫣一人一个,将两个假鬼扶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这一看,红衣少女可就坐不住了。 推开身后阻拦的侍卫,红衣少女快跑几步,向着江永和袁紫嫣追过去,喊道:“喂!你们俩给我站住!站住!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对于身后的动静,江永权当没有听到,只脚步不停地向院落外走去。 这种被惯坏了的大小姐,他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可惜,有的人却不愿意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红衣少女身旁的侍卫本不欲招惹江永,但见他们这般三番五次的无视自家主子,有那性子急躁地按捺不住,跃步上前,拦住江永与袁紫嫣的去路。 “我家小姐与你们说话呢?你们是聋了还是哑巴?是听不懂还是不会回话?” 见对方如此不客气,江永原本并不愿意惹事,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这班人欺人太甚了! 江永停下脚步,正对上那护卫,冷声道:“那你们要如何?” “哼!我们小姐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两人,留下,你们,滚!” 最后一字落下,袁紫嫣周身的戾气顿时暴涨。 江永感觉到身旁的气息波动,忙伸手将她按下,沉声道:“好,很好!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认定了我们要听你们的摆布命令?” 那侍卫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艺高人大胆,但你也要看清楚,你们不过是两个人,还有你这个拖油瓶在。若是当真动起手来,我们这么多兄弟在这儿,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这话,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饶是江永,也不由地沉下了脸来。 “很好,既然你们有这个信心,我们不妨就来较量一番。” 说着,江永和袁紫嫣将手上钳制住的假鬼制住,放在一旁,俨然是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 见此,那侍卫统领皱了皱眉,但自家属下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更何况,小姐今日受了这般委屈,若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回去之后小姐在主子那里告上他们一状,也有得他们受的! 思及此,侍卫统领虽然隐隐觉得此举不妥,但也没有再多做阻止,只挥手排下阵仗,将红衣少女护在身后,与江永两人遥遥对应。 双方局势紧张,一触即发。 正当此时,一声喝止声突然响起:“住手!误会,误会一场!” 这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双方动作皆是一顿,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院墙之上跳下一道身影,正向着两方冲过来,等到那人靠到近前,两方人马凝眸看去,皆是低呼一声。 “你怎么来了?” “吕副统领,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一落,双方皆是一怔,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一丝狐疑。 他们是怎么认识吕胜的? 吕胜方才远远地见到他们这般剑拔弩张的气势,又都是熟人,忙高声阻止。 现在靠到近前来却发现,问题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大人,我……”吕胜原本向江永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却突然瞥到被众侍卫护在身后的那道红色身影,顿时瞪大了眸子,惊呼道,“明月公主!您……您不是去探望寿春公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在这儿!” 江永和袁紫嫣听得这一声惊呼,不由地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闪过一丝沉重。 看来,他们还是低估这红衣少女的身份了! 明月公主四个字一出,就算是江永这个不了解朝中人物的,也知道这“公主”二字的含义。而对于袁紫嫣来说,则更是清楚这位明月公主的分量。 第136章大水冲了龙王庙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明月公主乃是皇室的小公主,同时也是太子和齐王唯一的幼妹,当今皇帝的掌上明珠,自小受尽宠爱,性子娇憨跋扈,却极得太子和齐王的宠爱,乃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 她虽然早年曾经在齐王府中远远看到过这位小公主一面,但当时她尚且年幼,又是多年不见,印象早已经模糊。更何况,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太子他们竟然会让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来这么危险诡异的地方,一时间竟然没有将她认出来,当真是失算! 袁紫嫣这边正暗自思虑着,一旁的明月公主听得自己的身份被人一语道破,不由地面色一变,跺脚道:“不好玩!不好玩!真是无趣!” 那保护着明月公主的侍卫统领,同样是大内侍卫的一名统领,见明月公主这般任性的模样,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侍卫统领对吕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避开明月公主一段距离,方才悄声解释道:“吕副统领也是知道公主殿下的脾性的,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公主殿下的耳朵里。殿下好奇不已,闹着要来看看,可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都不同意,公主这才作罢。谁知道过了几日,明月公主借口说要去寿春公主府上作客,出了宫就强自命令我们,带她偷偷的溜到了这座小城来了!” 说着,那侍卫统领苦笑一声,道:“原本公主身边只跟了两人,不能违抗公主殿下的命令,就只能暗中传信给太子殿下,告知了此事。但事已至此,太子殿下也拿公主没法子,只好又派了几名兄弟追了上来,保护公主。” “可没想到,公主殿下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来到这个小城第一天就撞上了所谓的‘鬼怪’,还和这位大人碰了个正着,这才闹了这一出闹剧的!” 吕胜听了这话,也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同在太子殿下身边随侍,对于这位让人头痛不已的任性公主,可谓是敬而远之,生怕分到自己保护她的任务。 如此看来,自己和大哥被派出来执行任务,还算是幸运的了。与其和这位刁蛮公主分在一处,他宁愿做那些“禽兽之举”。 吕胜正幸灾乐祸地想着,那边的大内侍卫统领却皱了皱眉,看了眼候在一旁的江永与袁紫嫣,使了个眼色,问道:“那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我见你方才称那人为‘大人’,莫不是,那位就是即将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江永,江大人?” 这话倒是让吕胜心头一惊,忙收敛心神,向那大内侍卫看去。 “林哥,您怎么识得江大人的?” 这话一出,无疑是间接承认了那林统领的说法。 林统领高高地挑眉,随即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我早该想到的,这人自身轻身功夫堪称绝顶,身边女子功夫又如此之高,对那两个装神弄鬼之人的决断,更是快速而精准到了可怕的地步,显然是个精于办案的老手了。这种种结合起来,除了这位江大人还能有哪个?” 方才他见到袁紫嫣的身手的时候,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原来是齐王手下的三大高手之一,袁紫嫣! 林统领一番感叹,最终还是怅然叹了一声:“这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巧妙啊。今晚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要不是吕胜来得及时,只怕他们现在就已经和江永他们打起来了。 到时候谁胜谁负,可还是未知之数。但能够断定的是,只要这次两方斗到了一处,他回京之后是免不了太子殿下的一番责罚的。 殿下对这位江永江大人的爱重,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吕胜显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当即也是苦笑几声,拍了拍林统领的肩膀,道:“走吧,与我去和江大人把话说清楚就好,大人他并非是那等以身份压人,斤斤计较之辈。” 听到吕胜这话,林统领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吕家兄弟,尤其是吕胜,在大内侍卫之中是出了名的硬脾气,何时有人能够得他们两兄弟一声赞字?可现在,吕胜却主动在为江永说好话,显然是在提点他,不要让他和江永硬碰硬。 这…… 单凭这一点,对这位江大人,林统领心中又多了几分重视。 随在吕胜的身后,两人走到江永面前拱手行了一礼。 吕胜率先开口,引荐道:“大人,这位是京中大内侍卫的统领之一,林煜。与我素来私交不错,这次也是无意冒犯大人的。我已经将事情与他说过了,带他过来,就是来给大人赔个不是的。” 江永心中早就对林统领的身份多有猜测,如今得到吕胜的证实,也不欲多做为难,当即拱手道:“哦?原来是林统领,久仰大名。既然是误会一场,赔不是就不必了。只是……” 江永瞥了眼一旁挣扎着似乎想要靠过来,却被侍卫们牢牢拦住的明月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下与内子方才不知公主殿下的身份,多有得罪,还要林统领与公主殿下说一句,请公主莫要怪罪。” 吕胜见此,忙暗自用胳膊肘顶了顶林统领,对他一番挤眉弄眼。 人家江大人都已经退了一步了,你还不赶紧应下来! 虽说吕胜早有和他说过,但林统领仍旧是没有料到,江永竟然会如此的好说话,所以才一时之间有些呆愣在当场。 经吕胜这么一提醒,林统领忙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大人乃是公务所需,公主殿下深明大义,自然不会怪罪大人的。” 江永听了这话,倒是呆滞了一瞬间,面上的神色有些诡异。 那位公主殿下若是称得上深明大义,只怕这世上就没人可以说是任性的了。 不过这些念头也就是在江永的心中一闪而过,面上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对林统领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请代我们二人向公主殿下辞行,案情紧急,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林统领见此,不由地一怔,下意识地问道:“大人,您……您不去与公主殿下……” 说到一半,林统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江大人是在办案,又不是和他们一样,是专程来陪同公主殿下的。正如他自己说的,案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相比之下,明月公主这里,见与不见,确实是微不足道了一些。 想到此处,林统领突然对这位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多了几分敬佩,试问如果角色调换过来,他可做不到如此宠辱不惊! 思及此,林统领恭敬地拱手,道:“是,属下必定转告公主殿下,恭送江大人。” 江永微微颔首,示意吕胜带上一旁的两个“鬼怪”,与袁紫嫣一并提起轻身功夫,便向着来路而去。 这一幕落在明月公主的眼中,顿时气得剧烈地喘息了几口气,神色大怒,冲过来厉声命令道:“林统领,本公主命令你,给本公主把这两个目无王法的家伙拿下!立刻!马上!” 林统领心头一跳,当即抬手阻止想要领命冲出去的侍卫,一脸无奈,却也只得对这位刁蛮的公主殿下解释道:“公主,方才那位乃是大理寺少卿,江永江大人。他途经此处,正在查与那些‘鬼怪’有关的案子,我们……我们可不能妨碍大人办案啊!” “本公主不管!”明月公主此时哪里听得下这种大道理,猛地一跺脚,直指林统领的鼻尖,厉声道,“你,现在就去给本公主将那个江……江什么的捉拿回来!否则……否则本公主就要皇兄治你的罪,重罪!” 见明月公主这副蛮不讲理的模样,林统领更是头痛不已。 且不说他们现在不能妨碍江大人执行公务,就算江大人现在是在和自家妻子漫步月下,他们不过是区区的大内侍卫,又如何敢奉了公主的命令前去抓朝廷命官五品大员? 更不必说,这个少年还是太子面前的大红人! 再看看明月公主这般模样,林统领只觉得头又痛上了几分,突然有点明白,方才吕胜走之前看他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那分明就是在让他保重啊! 林统领叹了口气,只能微微沉下脸色,道:“公主殿下,不是属下不愿意执行公主殿下的命令,而是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属下没有权利捉拿朝廷五品大员。” 见明月公主还要说什么,林统领抢先道:“殿下,您如今不在寿春公主的府上,殿下已经很生气了。若是再耽误了江大人办案,只怕以后您想要再出宫来,可就不容易了!” 听到以后可能不能出宫,明月公主神色一变,方才消停了几分。 看着江永和袁紫嫣离去的方向,明月的眼中满是羞恼,狠狠地跺了跺脚。 “你们……你们都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一定要向太子哥哥告你们一状!哼!” 明月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方才愤愤地转身离去。 林统领见此,方才舒出一口气。 这回,自己可算是将这公主殿下给得罪了个彻底了,回京之后还不知要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呢!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林统领挥了挥手,众大内侍卫再次隐身在暗处,保护着前方一身红衣的明月公主。 现在,他还是先做好他的护卫工作再说旁的吧…… 第137章秘密任务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明月公主这边方消停下来,江永一行却是已经押送着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往驿站赶回去。 身后,明月公主那愤愤的声音还远远地传了过来,江永的脚步一顿,一阵摇头暗笑。 “真是个不知事的小公主……” 袁紫嫣同样将这话听入耳中,冷哼一声:“如此年纪,再不知事,早晚要惹出大事来的。” 方才若不是她的长剑控制得炉火纯青,收放自如,就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江永又出声得及时,只怕那位小公主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呻吟了,哪里还能这么精气十足地大吼大叫? 江永一笑,并未将明月公主之事放在心上。 在他眼中,无论是皇家公主还是平常人家的小女儿,明月不过就是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姑娘而已,并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自从袁紫嫣坠崖之后,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性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最初听说这个红衣少女居然就是明月公主,他确实是有些吃惊的,可也就仅仅是吃惊而已。 这些时日过去,他对很多事情已是看得极淡。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再见之时他也不会奴颜婢膝,顶多不过是淡淡地行个礼,打个招呼就是了。 在他的心中,公主殿下莫说是与袁紫嫣相比,就算是与如今被他提在手中的这两个“鬼怪”相比,都没有他们重要。至少,他们还能够为他提供线索,而明月公主却只能为他带来麻烦而已! 想到这里,江永摇头笑了笑,低声道:“快走吧,我倒要好好审问一番,看他们如此装神弄鬼,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人一路疾行,不多时就已然回到了驿站之中。 还未等三人站定,吕刚就远远地迎了上来。 “大人,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见吕刚这般焦急的模样,倒是让江永心头一跳,疑惑地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吕刚见江永这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看向他身后的吕胜,挑眉道:“你没和大人和夫人说你为什么去的?” 吕胜对上自家大哥的目光,这才想起来,被方才大人和公主对峙的那一幕惊得,都忘了和大人交代了。 这时候吕刚提了起来,对上江永疑惑的目光,吕胜只能摸了摸脑袋,笑道:“嘿嘿,大人,我方才忘了跟你们说了,是因为你和夫人到了时间还没有回来,我才会过去看看的。” 江永闻言,这才看了眼天色,顿时神色间闪过一丝诧异。 他们这一晚上又是跟踪公主,又是与人动手的,一番纠缠下来,竟然没有注意到天色早就大亮了。 江永摇头苦笑了一声,示意吕胜先将手中的两名“鬼怪”押入屋内看好,这才对吕刚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路上遇到了点小问题,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没什么大碍。” 吕刚虽然觉得方才吕胜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什么“遇到了小问题”的样子,但是既然江永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看了看吕胜押着的两人,问道:“大人,这两人是……” 说到这两个装神弄鬼的,江永的神色一凝,带着袁紫嫣往屋内而去。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审过了就知道了!” 等到三人入得屋内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被吕胜弄醒了过来,惊惧地看着靠近的江永和袁紫嫣,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你们还不赶紧放了我们,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吗!” 听得这话,江永不由地笑出声来,再度靠近两人几步,冷笑道:“那你又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两名“鬼怪”方才已经被袁紫嫣点了穴道,昏睡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听到江永与林统领等人的话,不过,就算是听到了,只怕他也不会在意。 只见那人一昂首,厉声道:“小爷管你们是什么人!小爷告诉你们,小爷乃是当朝国师刘太素的得力弟子!你要是不赶紧放了小爷,到时候看我师父怎么弄死你!” 江永抬手,拦住眸色阴寒的袁紫嫣,眸中含着冷笑,道:“哦?原来是刘太师的高徒,失敬失敬。” “哼,知道了还不赶紧放开你爷爷!” 那人见江永拦住那目露凶光的女子,神色间愈加嚣张了几分,高傲地下令。 两人这般搞不清楚状况,不要说是江永,就是一旁看着的吕家兄弟都不由地对视了一眼,指了指脑袋。 这两人是这里有问题吧?自己明明是人家的阶下囚,还能够做出如此高傲的模样,有恃无恐得很,甚至愚蠢到连大人说得正话反话都看不出来,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难道,他们就没有注意到,夫人袖中的长剑已经蓄势待发,就等着大人拿到了有用的消息,这两人再没有用处的时候,直接撕裂他们的咽喉吗? 何况,不需要夫人出手,就单单大人那副外表柔弱内心凶残的性子,这两人如此出言不逊,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死到临头都不自知,还真是可悲又可怜! 果然,江永的面色突然一沉,狠狠抬脚,在二人的胸口处重重地踹了一脚,让两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捂住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方才的嚣张气势一点都提不起来。 对于两人的狼狈模样,江永只淡淡地收回脚来,理了理衣角,仍旧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甚至嘴角的笑意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笑道:“现在,你们明白本官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咳咳!你……你是什么狗屁官员?就……就不怕我们师父……” “你们师父?”江永悠悠打断这二人的话,冷笑道,“你说,我若是现在就将你们二人结果了,你们师父可会知道要找谁为你们报仇?” 说到“结果”二字,那两人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时间怔在当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吕家兄弟对视了一眼,眸中皆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看着这两人呆若木鸡的模样,再回想起当日里在铁佛寺中两人第一次见识到江永的凶残,两兄弟顿时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看,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们太过大惊小怪,而是大人的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脾气,实在是太吓人了些,瞧把这两个给吓得! 江永可不管他们的这些心思,只上前一步,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两人的咽喉之上,缓缓游走着。 “又或许,你们更喜欢试一下,大理寺的种种刑罚?我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比刑部传说中的一百零八种酷刑逊色多少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江永阴寒的话语和其中的内容更是让这两人不寒而栗,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江永阴测测地一笑,看似十分好脾气地道:“既然你们是刘太师的弟子,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们的。不如,我们就先从生剥猴脑开始,如何啊?” 两人一听这名字,再看江永显然没有与他们开玩笑的意思,顿时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忙开口道:“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 江永冷哼一声,方才站定了身子,回身扶着袁紫嫣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沉声道:“你们若是不想要尝试一番,就将你们知道的事情,都给本官一一招来!若是发现有一件不尽不实之处,你们这不听话的舌头,也就不必留着了!” 说着,江永猛地一拍桌子,更是将那两人吓得面如土色。 见识了江永的厉害,两人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方才那叫嚣之人只希望自己多说一点,江永能够饶恕他方才的不敬之罪,忙抢先道:“大人,回大人,我二人确实是当朝国师刘太素的弟子,不过,却算不上是什么得力的弟子。我们原本是京城街边的小混混,每天就勉强混口饭吃,前些日子,突然有人将我们带到一个屋子里,说我们以后就是刘太师的弟子了,然后……然后就将我们派到了这里来……”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人神色间分明是有些闪烁的,江永不需要细看,就能够断定,他必定是有所隐瞒! 江永眸中一厉,冷声道:“既然你不肯老实交代,那就是在逼本官动手了。吕胜……” “慢着慢着!”一见江永要叫人动手,那人忙高声叫道,“大人!大人,都是我一时糊涂,我说,我都老实交代!” 江永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吕胜先不必动手,正对上那人惊惧的眼神,江永冷冷一笑,道:“好,本官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抓不住,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是是是……” 见吕胜果真退了下去,那人一边将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一般,一边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赶忙开**代。 “大人有所不知,那刘太师将我们派到此处,乃是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的!” 江永听得这话,面色一凝,沉声道:“什么任务?” 第138章紫河车炼药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不敢欺瞒大人,这些日子,这城镇中的鬼怪之事,正是我们几人做下的。”那人说出这话,便一直暗中注意着江永的脸色,见他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忙接着道,“大人明鉴,这……这也不是我们二人愿意的,我们……我们都是领了刘太师的命令,若是不做,他就会要了我们的性命!” 砰! 江永重重地击在桌子上,厉声道:“为了保你们自己的性命,就做出这种杀母取子的事,你们……你们……” 江永只觉得胸腔内一阵怒火控制不住地窜了上来,深吸几口气,方才勉强压制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这两人,江永沉声道:“我且问你们,这城中的恶鬼,都是你们二人假扮的?” “是。” “城中孕妇死亡,胎儿失踪,也都是你们做下的?” “……是。” 江永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咬牙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胎儿,都用作了什么?” “这……”那人神色间有些迟疑,但见江永神色一沉,心中惧怕不已,不由得脱口而出,“我说我说!这些胎儿,都是刘太师要的,说是刘太师要取紫河车炼药……” 一直听到这里,就连袁紫嫣也忍不住神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你是说,你们剖腹取子,就是为了取紫河车?” “是是,大人……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啊,求大人饶我们一命!” “大人饶命啊!” 两名“鬼怪”不断地向江永磕头求饶,江永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转而望向袁紫嫣,沉声问道:“紫河车,是何物?” 袁紫嫣此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看着这两人的眼中杀意愈加凛冽:“紫河车,就是新生胎儿的胎盘!” 江永的身子一震,再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的时候,眸中俨然染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若不是还要从他们嘴里得到消息,他现在就想要将这两个人结果了! 强压下自己的杀意,江永沉声问道:“取紫河车炼药?他是要炼什么妖丹,竟然用得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听到,似乎是……似乎是要为皇上炼制延年益寿的仙丹!” “什么!” 屋中几人齐齐低呼一声,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眸中皆染上了沉重与愤怒。 袁紫嫣心知江永对京中的人事不如她熟悉,便为他解释道:“当今皇帝近几年十分崇信道术,最信的就是方士。这个刘太素,号称是当世的活神仙,早些年就在民间被传得沸沸扬扬,后来更是被陛下召入宫中,被封为当朝国师,总掌天下道教事。” 袁紫嫣微微停顿,看了眼江永,摇了摇头,又道:“这个刘太师可谓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人,不要说你这个五品大理寺少卿,就是内阁大学士,皇亲国戚见了刘太素,也要客客气气称一声‘真人’!” 江永闻言,心中惊讶不已。 难怪方才这两人凭借着刘太素弟子的身份就如此嚣张,原来这位刘太师在朝中的地位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惊人的地步!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和事情,江永看着地上这两人的眼神之中,已经染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既然这刘太师势力如此之大,那么,他现在绝对不能够轻举妄动,只是这两个谋害人命,丧尽天良的东西,却是不能留下了! 江永眸中一寒,却未曾与这二人多言,反而对袁紫嫣柔声道:“好了,现在事情都已经清楚,这里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置的,你还有伤在身,早些去歇息吧。” 袁紫嫣自来是个聪明过人的,听得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江永这是想要支开她,独自审问这两人一番,让他们将知道的所有东西统统吐出来! 思及此,袁紫嫣颔首,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家伙,提点道:“刘太师的势力太大,你的手脚一定要干净一些,就算不能避免他对我们的怀疑,也一定不能够让他拿到证据!” “我明白的,你放心就是。” 见江永神色清明,并未被愤怒淹没了理智,袁紫嫣这才放下心来,走出了房间,将房门紧闭。 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那间房间之内不时地传出压抑的惨叫声和低低的谈话声,直到天色再次熹微时分,屋内传出最后两声惨叫声,江永推开房门,回首低声交代:“手脚干净一些,不要让人查到什么。” 言罢,江永便转身往他与袁紫嫣的房间而去。 房门外,江永刻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却发现袁紫嫣此时正坐在床榻之上,也不知是未曾安眠还是这大清早的就已经起身。 江永一怔,也不多问,只转身往侧间走去,口中解释道:“我身上沾了些血腥味,你不要过来,我先去清理干净再说。” 袁紫嫣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江永的动作,神色间突然染上了几分愁思,怔怔地有些出神。 江永未曾听到屏风后的应答声,不由高声道:“紫嫣,你还好吧?怎么不应我?” 袁紫嫣恍然回神,忙回道:“哦,我……我没事。” 听到这个声音,江永不但没有放心反倒是更担心了几分。 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江永不由地挑眉:“紫嫣,你可是担心今日之事?” 袁紫嫣抿唇,神色间多有凝重。 江永对于京中的人物世故不如她熟悉,所以对于这位刘太师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她所说的那些话上面,可是她确是清楚的,甚至,是亲眼见过刘太师的威势的! 曾经,有人向皇上进言,说刘太师是蒙蔽百姓,蒙蔽圣听,罪无可恕,理当处以极刑。结果,不到十日的时间,那人便被在屋中搜出多处巫蛊之术。 按本朝律法,私自行巫蛊之事乃是重罪,当抄没家财,三代之内贬为奴籍! 于是,短短十日的功夫,当朝二品大员就沦落成了人人可欺的奴隶,而这一切,都是这位刘太师在背后操纵的结果! 袁紫嫣缓缓地将这一件件往事讲给江永听,言罢,沉默半晌,方才沉声道:“刘太师在朝中的地位太过庞大,树大根深,不是现在的你我能够动摇的!若是无法请太子殿下出面,这里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么,就让所有的事情,都到此为止吧!” 江永听得此言,同样是绷紧了脸色,他并非是不知道袁紫嫣所说的这些话中的顾虑,只是…… 江永犹豫了半晌,方才沉声道:“我答应,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他不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做到袖手旁观。 这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大,杀母取子,就为了得到一味药,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当然,袁紫嫣说得也不无道理,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暂时得到解决,一时半刻之间,也不会再有人遇害,反倒是他们,如果现在轻举妄动,除了增加不必要的牺牲,少了一个可以和刘太素对抗的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命吕家兄弟解决掉那两人,便是存了暂且将此事压下来的心思。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二日清晨,江永便令人召来昨日那位李家少爷李逸,告知他此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无需再担惊受怕,在全城百姓千恩万谢之中,离开了这小镇,继续赶往京城。 这个小镇如此靠近京中,却是一片混乱无人管理,让歹人有机可趁,可见京中的局势必定危急万分,若是再不加紧赶路,只怕等他们赶到京城的时候,就要迟了! 江永一行不再做停顿,甚至舍弃了原本的马车,轻装简行,连夜赶路,终于抢在宵禁之前入了京城范围之内。 江永等人这边方过了城门的关卡,便见到一行几人远远地迎了上来。 江永早就注意到这一行人,方才他们在关口盘查的时候,这群人就明里暗里地打量着他们,如今更是直接迎了上来。 江永对袁紫嫣使了个眼色,袁紫嫣会意,细细地将那一行靠近过来的人打量了一番,眉角微挑,在江永耳边轻声道:“为首的那人,乃是内阁大学士李明阳。他身后的几位都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只怕是太子派来迎咱们的!” 江永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虽然大内侍卫早就将他今日会回来的消息传给了太子殿下,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李明阳这个德高望重的内阁大学士亲自率人前来相迎。 心中惊讶的同时,江永忙下了马,主动迎上前去,拱手道:“下官江永,拜见李阁老。” “快快免礼。”李明阳虚扶一下,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永,半晌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江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果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江永的面上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听得这话,当即拱手道:“不敢当,太子殿下与李阁老的提携之恩,江永铭记于心。” 第139章立誓锄奸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李明阳见他行止间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心中暗自对江永又多了几分满意,看了眼江永身后随行的几人,李明阳的视线落在此时头戴兜帽的袁紫嫣身上,神色间有些意外。 “这位是……” 江永回首一看,此时袁紫嫣又恢复了当初黑衣剑客的那一身装束,整个人罩在黑色的兜帽之中,看不清面容和身形,甚至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得出。 江永笑了笑,牵过袁紫嫣的手,对李明阳笑着道:“这是内子。下官此次进京,一方面也是因为内子的一些旧疾,来向太子殿下求医问药的。” 江永对此毫不掩饰,不仅让袁紫嫣微微焦急,也让李明阳颇为诧异地多看了几眼那道黑色身影。 江永身边一直跟着一名女子,身份乃是齐王手下杀手组织百禽院中的三大金牌杀手之一的袁紫嫣,这是太子一派中早就传开,并且隐隐以之为傲的一件事。 太子手下的人,将齐王手下的得力干将硬生生给拉拢了过来,这对于太子这方来说,无疑是件很光荣的事情,而对于齐王来说,可堪称是个奇耻大辱。 如今李明阳亲眼对上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无论是当世顶尖的杀手还是江永这个官场传奇身边的红颜知己,这个女人的本事,没有人可以否认,甚至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她的功夫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她对京中众臣的了解,到底深入到了什么地步! 今日是他第一次与江永相见,他在一旁观察多时,还要通过吕家兄弟方才能够确定江永的身份,可方才江永迎上来打招呼的时候,分明是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 在那之前,袁紫嫣附在江永耳边说了句什么的一幕,他可没有错过。 他可以肯定,能够一打眼就认出他和他身后诸位大人的,必定是这位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江永紧紧地攥住袁紫嫣的手,不容她退缩。 虽然他们还没有正式成亲拜堂,虽然袁紫嫣碍于面上的伤势,始终不肯答应与他成婚,但是在他的心中,袁紫嫣早就已经是他唯一的妻子和爱人,在外人的面前,他希望能够给她一个名分,能够让别人都清楚,这是他江永的发妻! 袁紫嫣又怎会不明白江永所思所想,自从知道了自己面上的伤势还有痊愈的机会,她的心中也愈加地生出几分贪婪来,贪婪地想要有朝一日与江永并肩,贪婪地想要就这么霸占着他妻子的名分,谁也不让…… 若是真有那一日,她的伤势能够痊愈,她,是不是就可以拥有幸福的资格了? 想到这里,袁紫嫣挣扎的动作缓缓地平息了下来。 就让她私心一次吧…… 李明阳趁着这会儿功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当即朗笑几声,道:“江大人,江夫人,还有诸位大内侍卫的兄弟们,一路辛苦了。请几位这就随老夫回太子府吧,太子殿下已经久候多时了!” 江永一听太子殿下竟然还在候着他们,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当即重新翻身上马,拉着袁紫嫣与他共乘一骑,御马向着太子府赶去。 正好,那小镇里的情况,他也要早日与太子殿下商议一番! 江永御马疾驰,不多时的功夫便入了太子府内。 太子府正厅,江永还未曾步入其中,便远远见到太子迎出来的身影,当下脚步一顿,拱手作揖:“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快走几步迎上前来,亲自将江永扶了起来,看着他这满身风尘的样子,一时间心中有些感慨:“江大人一路辛苦,来,随本宫入屋内说话。” “是。” 江永随在太子身后,一行人入得屋内坐定。 太子早就已经对这些日子汝南发生的事情心中牵挂,如今江永已经到了,太子也不欲再耽搁下去,当即问道:“江大人,快与本宫说说,汝南那边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江永早知道太子必定会询问此事,便将这些日子汝南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侃侃而谈,足足说了有小半个时辰,方才将汝南发生的种种解释清楚。 太子等人听后,皆是唏嘘不已。 虽然江永将这其中的重重凶险一带而过,但太子等人又怎会不明白,他根本就是几经生死,才幸不辱命,将齐王的奸计一举破除的! 太子叹息一声,道:“江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你功在社稷,本宫和天下百姓都不会忘了你的。现在天色已晚,你就先去歇息吧,其余的事情,等到明日一早再行处置也不迟。” 太子说完这话,却见江永与袁紫嫣对视一眼,并没有要起身离去的意思,不由地有些诧异。 “怎么,江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江永抿唇,在心中一番计较,方才沉声道:“太子殿下,江永还有一要事,想立即禀告殿下!” 见江永神色坚决,太子不禁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哦?江大人有什么要事,非要现在说不可?” “回禀太子殿下,下官进京途中,途经一城镇,发现其中多户人家的夫人惨遭剖腹取子,死状凄凉,一时间心有不忍便出手调查了一番,谁知……”江永咬了咬牙,才接着道,“谁知这背后的黑手,竟然是当朝刘太师!” “什么!你是说,是太师刘太素坐下这等事的?” 太子猛地拍案而起,神色间已然是一片阴沉,但语气之中掩饰不住地透出几分忌惮之意。 江永一怔,他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方士,竟然能够让堂堂太子殿下都对他忌惮不已。想起袁紫嫣当初的话,江永此时重新想来,只觉得心惊不已。 看来,事情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江永正了正脸色,颔首道:“不错,此事的幕后黑手,可以确定是刘太师无疑,他假借为皇上炼丹的名义,行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实在是让下官心中气愤难平!不过,也请殿下放心,下官已经命大内侍卫协助,将那两名小鬼绳之以法,万不会走漏了风声。” “很好!你做的不错!” 太子原本还有些担心江永会冲动行事,正在思虑着该怎么劝他,却不想江永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如此妥帖,心中不由对他更是满意了几分。 对于这件事,太子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江大人,本宫今日便与你敞开心扉,说说这心里藏着的话。这太师刘太素,这些年来靠丹药行那招摇撞骗之事,蒙蔽圣听,早就犯下无数恶事,本宫早就将他视为心头大患,欲除之而后快,奈何父皇却……” 太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他贵为一国太子,自诩爱国爱民,兢兢业业,却也同样为奸人所制衡,难以取信于父皇,只能看着他们日复一日地愈加嚣张放肆! 深吸一口气,太子将心中这些大不敬的念头通通压下,沉声道:“刘太素乃是国之蠹虫,一日不除,本宫便一日不得安眠!如今他更是变本加厉,竟然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只是……” 江永见太子前面还在慷慨陈词,却突然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不由地心中一紧,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难处?” 太子苦笑一声,道:“说出来也不怕江大人笑话,本宫如今受制于齐王,虽有心惩治此等恶徒,却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他继续祸害百姓!” 说着,太子义愤至极,一掌拍在案桌之上,面容之上难掩愤懑之色。 江永听得这话,微微抿唇。 其实,当初早在太子放权给他,准他总管汝南之事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如今京中的局势必定已然是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否则,殿下就算是再怎么信任他,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未到双十的毛头小子。 只有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才会兵行险招。 所幸的是,他这一招险棋,下的还算是成功! 如今听得太子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论,虽然未曾将京中局势言明,却已经隐隐透露出些许无力之感,不由地心中更加担忧了几分。 沉思片刻,江永咬牙,猛地起身,在太子身前跪下。 太子一惊,忙起身去扶江永:“江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江永微微一避,不肯让太子将他扶起来,声色坚定地道:“殿下,江永承蒙殿下不弃,愿与江永推心置腹。士为知己者死,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殿下的这份信任,江永愿为马前卒,为殿下解决了这个‘国之蠹虫’!” 听得江永言之凿凿的话语,太子神色一凝,沉声道:“江永,你可知道你这话说出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国之大义,不容有失。民生疾苦,江永实在是做不到熟视无睹,无论前路是什么,江永都愿意,勉力一试!” 言罢,江永俯身,重重地磕下头。 “请太子殿下恩准!” 太子看着面前躬身而拜的身影,眸色深沉,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 第140章太子的心思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半晌,太子方亲自将太子搀扶起来,道:“江大人大义,本宫代天下百姓,谢过江大人!” 说着,太子退后半步,拱手对着江永便是一揖。 江永见此,心中更是感慨万千,愈发坚定了信念,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他都一定要让刘太素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两人一番交心之后,太子亲自送江永出了太子府。 在离去之前,太子暗中将一个信物交给江永,这信物乃是调动太子手下的三支御林军和大内侍卫的,此时交给江永便是要他便宜行事,如有需要,也可应付一二。 同时,太子也对江永坦言,拔出刘太素的事情,必须由江永独立完成,现在这个敏感时期,他身为太子,若是公然和国师对上,只怕会让民心愈加不稳。 但太子同样也给出承诺,若是江永遇到任何的问题,也可以随时来太子府求援。能够帮得上的,他自然会全力以赴,决不推辞! 离了太子府,马车之中,江永阖着眸子,心中不断思虑着方才太子的话。 江永这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也许在旁人的眼中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但坐在他身旁的,是袁紫嫣,是对他了解更胜过自己的人。 袁紫嫣只需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江永这不是在闭目养神,而是心中有心事未解。 想到此处,袁紫嫣心思一动,靠上前去,握住江永的手,轻声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听得袁紫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感受到手上覆盖着的柔夷,江永忙睁开眸子,未曾掩饰的沉重落入袁紫嫣的眼中,当即让袁紫嫣心中一惊。 “你到底怎么了?自从出了太子府,你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袁紫嫣皱紧了眉头,她很久没有见过江永这副模样了。 太子府中,发生了什么吗? 袁紫嫣的眸中染上了一层疑惑,自从入了太子府,她时时刻刻都提高着警惕,也始终与江永待在一起,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江永此时的心思。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由地让她更加不安起来,这才会主动询问出声。 江永见袁紫嫣神色间皆是担忧的神色,微微一笑,手掌翻转,握住袁紫嫣的柔夷,安抚地拍了拍,温言道:“没什么,我只是……” 江永话语一顿,眉心微蹙,始终找不到一种合适的说法,来说清楚自己心中此时的感觉,只得叹息一声,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我总感觉,这次入京,有些奇怪!” “哦?奇怪?有什么地方奇怪?”袁紫嫣神色间仍旧多有不解。 江永这次却没有答话,只微微撩起车帘,指了指车窗之外。 袁紫嫣一怔,随即便领会了江永的意思。 这是在行走的车厢之内,隔墙有耳,不方便说话! 见袁紫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江永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故意大声道:“你个妇道人家问什么问!我这儿心烦着呢,别再来烦我!” 说着,江永对袁紫嫣眨了眨眼,拱手拜了拜,示意自己这是在防备外人,可不是当真这么个心思,以防袁紫嫣和他秋后算账。 袁紫嫣看他那副样子,冷眼剜了他一眼,口中却是配合着冷笑一声,道:“好好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管得了你江大人的事儿,哼!” 最后那一声冷哼,哼得江永身子一颤,顿时垮下了一张脸来。 袁紫嫣是真生气还是假作势,他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这最后的一声,显然是当真带了几分怒气的。 心中暗自哀嚎一声,等一会儿到了驿站,只怕他可当真要坦白从宽了! 这两声交流之后,江永便依靠在马车上,重新合上了眸子,袁紫嫣也不再出声,两人就这般缄默着。 直到马车入了驿馆,两人下得马车,袁紫嫣当先一步跳下马车,转身就要向远处而去,却被江永从身后气急败坏地一把攥住:“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放手!”袁紫嫣冷声道了一句,抬手就要将江永甩开。 江永却顺着她的力道不进反退,反而将袁紫嫣整个的扣进怀中,沉声道:“你要走,可以,现在就一掌打死我,我便放你离开。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休想我会放手!” “你……” “我就是这样,你待如何?” 江永无赖一般,像个小孩子抱住了心爱的玩具似得,不顾还有送他们回来的大内侍卫在,就这么别扭地拉住袁紫嫣就往自己房间里拖了过去。 而袁紫嫣虽然一路冷言冷语,一副懒得搭理江永的模样,却并未硬是挣脱开他的手臂。 两人这副模样,看得送他们回来的几个大内侍卫不由地一阵窃窃私语。 “哎,你看,都说这江大人要娶他身边的那个黑衣女子呢。” “娶她?不可能吧,不就是一个会些功夫的女人嘛?我可听说了,这女的原来是齐王手下的!若是娶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这大好的前程,可不都赔上了吗?” “你们知道什么!我和你们说,这女人可是豁出命救过江大人好多次的!要是有这么个有本事的媳妇儿在身边,换做是我,我也要娶了她,好好对她一辈子!” “哎,也是……” “行了行了,快走吧。别在这儿扰人春梦了。” “走走走……” 门外的声响渐渐平息了下去,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屋内的袁紫嫣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江永的手臂还揽在自己的腰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面色一变,挥手就要将他的手打开,却被江永先发制人,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紫嫣,得妻如此,我定会好好珍惜你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听得这般话语,在自己耳边呢喃着落下,袁紫嫣的神色一怔,拍下的手也不由地软了下来,不忍心当真打痛了江永,只轻轻将江永的手拂开,自己后退一步,垂下头,轻声道:“你不是说有不好的预感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这些风月之语?” 江永心知袁紫嫣面上的伤疤未去,便始终存了心结,不会在婚事上给他明确的回应,但只要袁紫嫣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江永顺着袁紫嫣的意思,道:“不错,我确实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而且这一路上,我越是回过头来想,就越觉得心惊!” 这一路上,袁紫嫣在听得江永的话之后,也早已经重新将这次入京发生的种种事情,在脑海中思虑了一遍。 此时听得江永此言,眉心一蹙,道,“你是说,太子的态度?” 江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袁紫嫣心中焦急,听着这般似是而非的话,当即皱眉问道。 江永思虑片刻,只得将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从头说来。 “你看,我们今日一入得京城,便得了李阁老的亲自迎接。你可曾听闻过,一个初入京城的五品官员,劳动德高望重的当朝阁老亲自率人在城门口迎接的?” “这……” 袁紫嫣原本还未曾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曾经随在齐王身边,见惯了所谓的达官贵人。能够让齐王带着她接见的,不是皇亲国戚,也是跺一跺脚举国都要动摇的人物。 所以,这李阁老在外人眼里,尤其是天下读书人眼里可谓是高不可攀的所在,可在她看来,却也不过尔尔。 正是这种下意识地轻视,让她的感知变得迟钝,若是江永没有特意提及,她确实是感觉不到这件事的诡异程度。 可现在细细想来,却着实是让人心惊不已。 江永见袁紫嫣想明白了这一点,继而道:“我们入得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时分,而等到我们抵达太子府直到现在,更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深夜时分了。这个时候,是什么原因,让当朝太子殿下特地接见我呢?” 袁紫嫣皱眉,沉思了片刻,迟疑地道:“难道,太子殿下是想要早日知道汝南的事情如何?” 江永笑着摇了摇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汝南之事,虽说是至关重要,但是一应匪首都已经被诛杀,其余的也都已经羁押在周松的大牢里。事情的具体经过,早在我们离开之前,就已经请周松写了折子,由大内侍卫亲自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想必早就已经递到了太子殿下的手中,又何必急着听我再说一遍?” 听江永这么一说,袁紫嫣不由点了点头:“此话有理。但是……若不是为此,那你认为,太子此举,到底是为何?” 江永听得这话,眉心更是紧皱,这也正是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沉吟片刻,江永沉声道:“我虽然还不明白究竟为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一定是有比汝南之案更加重要的事情!” “比汝南更加重要?那,恐怕还是与齐王有关!” 第141章装什么高风亮节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也许……”江永喃喃应了句,转而道,“还有第三件事,让我心存了些疑虑。” 袁紫嫣诧异地看着江永:“还有旁的?” “是,这一点也是最让我百思不解的。”江永点头,眯起眸子,缓缓道,“方才太子殿下对我的剖心置腹,起初我确实极为感动,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虽说在外人眼中,我江永早就是太子手中的一柄利刃,但是实际如何,你我心中都是清楚的!” 袁紫嫣听得这话,细细想来,这一路过来,从最初的松平赈灾银案开始,虽然江永大大小小的案子破了无数,每一次破案之中的受益人看起来也都是太子。 但天知道,江永自身当真没有偏帮太子的意思。 不过是因为齐王的行事手段太过阴毒,江永实在是按捺不住,才会出手破了那些大案,也在无意之中帮了太子害了齐王。 说到底,这都是齐王害人终害己而已。 若说江永与太子之间有关系,那么,现在他们之间顶多能算得上合作的关系。 江永为太子效力,太子则为袁紫嫣提供宫中最好的医药和大夫,助她解决身上的旧疾,至于其余的,便再没有多的了。 这些关系,江永清楚,太子心中更是如同明镜一般。 可是,就是这样说不上亲密也说不上疏离的关系,太子竟然愿意放下所有的姿态和防备,对江永推心置腹,这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偏偏,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一起发生了! 江永深吸一口气,说来他这次踏入这京城之内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可这诸多让他惊讶的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总让他觉得不安。 从城门处的隆重迎接,太子府中的连夜接见,到后来谈话中的推心置腹,这一切的一切,在让他动容的同时也不由地产生了几分迟疑。 袁紫嫣听了这些话,思虑片刻,皱眉道:“你是担心,太子殿下这般关注,会为你暗中树敌?” 江永猛然抬头,看向袁紫嫣,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知我者紫嫣也!” 袁紫嫣面色微红,轻叱一声:“胡说什么呢!你到底如何想的,快与我细细说来。” 江永轻笑一声,道:“其实,我一直在怀疑,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将我调入京中,并且如此重视,除了当真要依靠我的才华之外,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心思!” 江永话语一顿,沉声道:“我想,他是要我吸引朝中众人的注意力!等到所有人,包括皇上、大臣、齐王的注意力都放到我身上的时候,无论太子殿下要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想他江永,起初不过是松平县的一介捕头,碌碌无为,可在这短短不过几年的时间里,却已经走到今日这般地位,虽说是机缘巧合重重提拔,但细细想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更遑论是旁人。 早在太子的旨意传达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朝中众人注意力的焦点,这一番提拔,绝对担得起“超擢”二字,入京之后,又连夜承蒙太子亲自召见…… 种种叠加下来,他若不成为这京中所有人的众矢之的,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甚至,我怀疑,这次刘太素之事,也许也是太子殿下有意透露给我们的!” “什么!” 袁紫嫣心中一惊,想起方才说的,太子今晚召见,也许就是有更加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交代给他们。而他们出太子府的时候,不正是领了这桩对付当朝太师刘太素的任务吗? 江永眸中神色莫名,一字一顿地道:“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入得那村庄的?” “不是我劝说你去的吗?” “不!”江永摇头,道,“你再细细想,往根里想。你可记得,你曾说,‘也许原本这村镇是可去可不去,现在却是非去不可’的话,这又是为何?” 袁紫嫣经江永这般提点,当即眸色一凝:“你是说那个大内侍卫!” “不错!”江永重重点头,道,“大内侍卫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才,不过是在一个村庄中打听个消息,又不是荒无人烟,怎么会无处下手呢?除非,他是想要勾起我们的好奇心,没有认真打听!” 江永又道:“你再想,我们当初撞上的明月公主,明月‘碰巧’得知小镇闹鬼,当晚‘碰巧’在那处闲逛,然后‘碰巧’被我们遇上……这么多的‘碰巧’碰在一起,它怎么就会那么巧呢?” 江永越是说下去,袁紫嫣便越是心惊。 这些细节她未曾细细想过,但此时听江永提起,方才当真感觉到细思恐极。 沉思片刻,袁紫嫣的眉心却是越皱越紧:“若当真是太子殿下的授意,但只怕此事我们现在是不管也不行了!” 江永无奈地苦笑着摇头,道:“刘太素一事,我们早就已经在进了那村镇之后就非管不可了。依着这位刘太师的本事,只怕已经知道我们坏了他的好事,早就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使我们愿意装聋作哑,只怕他也不会相信我们!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住秘密!” 袁紫嫣心头一跳,神色间更是忐忑:“可刘太师这些年来凭借着皇上的宠信,在朝中朋党极多,就连太子殿下都不敢随意与之硬碰硬,就凭着我们,岂不是以卵击石?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话落,江永非但不惊不怒,反倒是在眉眼之间闪过一抹傲然的神色:“无妨,我自有法子,对付这位刘太师!” 袁紫嫣听得这话,诧异地望过去,却见江永神色间满是笃定,也就放心了几分。 江永却见袁紫嫣因为他的话而多有几分忧虑的样子,轻笑一声,打破了屋中的沉闷气氛。 “好了,怎么解决这些烦心事,都是明日要考虑的事情了。现在,正值此良辰美景,娘子还是速速与为夫歇息去吧……哎呦!谋杀亲夫啊!” 江永捂住自己被袁紫嫣推开的地方,夸张地叫着。 袁紫嫣冷冷一笑,将手指掰得咔嚓作响:“是吗?你是不是想要见识一下,我都是怎么‘谋杀亲夫’的?” 江永看着袁紫嫣那副凶悍的模样,暗自咽了口口水,道:“别别,我……我的意思是,时辰不早了,我们应该安寝了……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当真仅此而已?”袁紫嫣挑眉。 “当真!”江永连忙重重点头,似是生怕晚了一般。 袁紫嫣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好吧,原本我还在想,你若是执意,我倒是可以留下来,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自己歇息去吧。” 话落,江永当即怔愣在当场,直到袁紫嫣消失在门外,江永方才回过神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再让你闲着没事装什么高风亮节,这下好了,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拱手送了出去! 今夜,注定孤枕难眠啊…… 翌日清晨,江永和袁紫嫣一番梳洗完毕,便出了驿站。 江永并未急着解决刘太师的事情,反倒是先去拜见过了他的顶头上司大理寺正卿,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帖。 正当江永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正准备离去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老夫一来江大人就要走,可是看不上老夫这把老骨头?” 这声音是…… 江永一怔,回首向外间望去,果真见内阁大学士李明阳正从外间入内。 虽然已近古稀之年仍旧是精神矍铄,李明阳行走之间仍旧是没有丝毫的虚浮之像,快步走上前来,便笑着同江永和大理寺正卿肖炎拱手道:“肖老弟,江大人,可是嫌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肖炎素来与这位德高望重的阁老大人亦师亦友,此时见李阁老亲自来了,当即上前拱手道:“怎么会?阁老请坐,来人,看茶。” 江永见此,犹豫了一瞬间,也跟着在一旁落座。 昨夜他与袁紫嫣所说的,不过是一时之间的猜测而已,想要知道事实是否当真如此,他还需要多多试探观察。 今天,也许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几人落座,肖炎看向李阁老,道:“阁老可是稀客,怎么今天有空,想起来我这大理寺坐坐了?” 李阁老挑眉,佯怒道:“哎,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难不成,老夫平日里很少来吗?” “不敢不敢。”肖炎忙连连摆手,道,“下官是说,我这是天天盼着老哥哥来巡查一番呢,今个儿可算是将你给盼来了,高兴还来不及。” “你可就会哄我这个老头子高兴!”李阁老笑着开了句玩笑,方才面色一收,望向一旁的江永,道,“不过啊,还真的给你歪打正着,我今天来大理寺,确实是有别的事情!” 江永见李阁老看着自己如此说,神色一怔,才反应过来李阁老的意思。 “阁老,可是与下官有关?” 李阁老含笑点了点头,捋着胡子笑道:“你看,老夫这是和谁一道来的?” 第142章与刘太师的第一次交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随着李阁老的话音落下,一直随在他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含笑拱手作揖。 还未等江永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肖炎已经惊呼出声:“看我这老眼昏花的,这不是张太医吗?” “张太医?”江永一怔,讷讷重复了一句,随即眸中神色一亮,看向一旁的李明阳,“阁老,您的意思是……” “哈哈,江大人,既然太子殿下早就已经答应过你,要为江夫人诊治伤势,自然会信守诺言,昨夜天色太晚了,今日一早,可就遣了老夫带人过来了。” 江永听到李阁老的确认,心知这人果真是来为袁紫嫣诊治的,当即神色大喜,忙起身对李阁老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太子殿下大恩,江永愧领。” “哎,江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李阁老虚扶一下,将江永扶起身来,便笑道,“太子殿下素来爱重人才,尤其是像江大人如此少年英才,殿下自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你办差辛苦,殿下都是知道的,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李阁老!” 江永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多次拱手拜下,神色间满是感激之色。 李阁老推辞安抚了几句,向江永身后望了望,问道:“今日怎么没有见到江夫人呢?” 江永一笑,神色间颇有几分羞涩的模样,道:“这几日我们舟车劳顿的,我心疼紫嫣的身子,今日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就没有让她随我一同前来,在家中歇息呢。” 李阁老听了这话,分明是小夫妻之间恩爱,江永舍不得袁紫嫣劳顿,方才让她多歇息一阵子的。 看来,这江永的宠妻之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见李阁老面上多有些揶揄之色,江永的神色微微困窘,转而道:“不然,就烦劳张太医跟我走一趟,去府中看看内人的伤痕可还能消除了去,如何?” “这……” 张太医听得这话,神色间多有几分犹豫之色,暗中瞥着李阁老的脸色。 李阁老却并没有什么犹豫的神色,只点头道:“这是自然,不如这样,就让张太医随你走一趟吧。” 见李阁老都已经松了口,张太医当即神色一正,接着道:“不错,此病耽误不得,时间越长,完全治愈的可能性越小。若是江大人方便,我们这就走一趟吧。” “好好好,有劳张太医。” 江永说着,便向肖炎辞行,又与李阁老一番寒暄之后,便与张太医一起出了大理寺府衙。 见江永与张太医一同离去,肖炎上前几步,在李阁老身后站定,看了他一眼。 李明阳神色之中多有几分沉重之色,对肖炎叮嘱道:“殿下有心提拔此人,你就多关照一些,好好替殿下看着他,必要的时候,就助他一臂之力!” 听得这话,肖炎当即神色一正,拱手道:“下官明白,请阁老和殿下放心!” “嗯。” 李明阳应了一声,看了江永和张太医离去的方向,叹息一声。 只希望殿下这一招险棋,是下对了吧…… 而离去的江永和张太医却还没有走出多远,就遇上了麻烦。 行走着的马车骤然停住,将毫无防备的江永和张太医向后一晃,直直撞在车壁之上。 江永神色一变,厉声道:“怎么回事?” 车外立即传来低声的回复:“回大人,对面有人和咱们抢道!” 抢道? 江永皱眉,撩开车帘向外望去,果然见只够一辆马车通行的街道之上,对面立着两辆马车。 虽然他们这辆车已经行到了巷子口,而对方才刚进了这小巷子,但是,看对方的这般架势,不仅没有让路的准备,反倒是横冲直撞而来。 江永眸子一沉,这里可不是寻常乡镇,京畿之中,随便扔个石头都能砸出个朝廷大员来,敢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纵马疾驰的,不是愚昧无知,就是权势滔天。 看对方的那副样子,只怕,是后者! 江永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正待开口,却见对方马车之内钻出一个小道童,先发制人,率先道:“对面的,你们可知道挡着的是什么人的路?还不快给我让开!” 江永一见这小道童的打扮,不由诧异地挑眉。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在京中,地位非凡,身边又跟着这种小道童的,除了那位昨天他刚在太子殿下面前告过一状的刘太素,也没有旁人了! 江永眸中寒光一闪,原本到了口边的退让话语一顿,只冷笑道:“哦?本官还当真不知道,这是哪位大人,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横冲直撞,难道视百姓的性命为无物吗?” “你胡说什么!”那童子当即被激得跳脚,头一昂,高傲地道,“告诉你,这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当朝的太师大人。连太师大人的道都敢挡,你是不想活了吗?” “呵。”江永听了这话,并没有这童子想象中的畏惧,反而是轻笑一声,浑不在意地道,“原来是刘太素啊,本官知道了,走吧。” 最后两个字,分明是对那赶车的车夫吩咐的。 “大人,这……”车夫迟疑的声音传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对方堵住了路,走不动啊!” “是吗?”江永颇为疑问地问了一声,“不应该啊,这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先入的巷子,自然要我们先出。” 这话,莫说是外面的车夫进退两难,就算是马车之内的张太医都捏了把冷汗,轻声提醒道:“江大人,要不我们还是让一步吧,那可是太师……” “哦,对了,张大人不提醒我还忘了。”江永打断张太医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笑道,“这刘太师虽然官职比本官还要低上半阶,但素来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想必是最知道这些礼法的了,不会为难本官才是。” 说着,江永又自顾自地对着车夫吩咐道:“你自管赶车就是。等你到了跟前,刘太师的马车自然会让路的。” “是,是……” 车夫进退维谷,只得按照江永的话,驱车向前,闭着眼睛向着刘太师的马车冲了过去。 这下子,除了江永的脸色如常之外,张太医、车夫、道童的脸色都苍白了下来,显然是被江永这般不要命的行径给惊得不轻。 眼看着两辆马车就要撞上的时候,对面那马车之内突然传出一道声音:“退回去吧。” 道童似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一般,匆忙呵斥:“快退快退,你想要害死太师吗?” 车夫的驱策之下,这马车竟然就这样缓缓退出了巷子,让江永的马车平安无虞地出了小巷。 小巷之外,两辆马车擦身而过,对方马车突然撩起车帘,现出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与江永对视一眼,各自目光利如刀锋。 “贫道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江大人,幸会。” 江永心中丝毫不惊讶这位刘太师会知道他的身份,身为当朝国师,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是笑话了。 只不过管他国师也好亲王也罢,他既然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退缩! 江永心中一定,眸中更是凌厉如冰,微微颔首道:“不知道家是否有轮回因缘之说?在下倒是觉得,能与国师大人在此相遇,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呢。” 刘太师听出这暗含禅机的话,看着江永的眼中更是怪异了几分。 “江大人果然是通透之人,相信我们之后还会有机会一起讨论禅机。今日皇上急召,贫道就不多做停留了,再会。” 言罢,刘太师松手放下车帘,轻声吩咐道:“走吧。” 那车前的道童没好气地瞪了江永一眼,便命令车夫赶车离开,彻底与江永所乘坐的马车擦身而过。 江永见此,轻哼一声,也放下窗帘,重新坐回了车中。 一旁的张太医早就被江永和刘太师的这一番交锋给吓得浑身冷汗,如今见江永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更是又是担忧又是后怕,忍不住颤声道:“江大人,你可知道,这位刘太师是个怎样的人物?” 江永依靠在车壁之上,听得这话,只含笑望向张太医,笑道:“略有耳闻。” 听得这话,张太医只以为江永还不明白这刘太素的厉害之处,颤声道:“江大人,你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这刘太师虽说官阶比不上大人您,却极得皇上宠信。在这京城之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今日这么顶撞他,接下来可要小心了!只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太医一想到方才那惊险的一幕,还有李阁老对这位江大人的重视,就不由地多说了几句。 江永并非是不识好歹之人,听得这话,当即神色间微微放柔了几分,笑道:“多谢张大人提醒,我自会小心行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再如何厉害,我就不相信,还能大得过天理公道去!” “你……”见江永这副愣头青的模样,张太医更是焦急于心,却不知该怎么劝他,只得叹息一声,“江大人自管记得万事小心为好啊!” 第143章太医的诊断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不再答话,张太医的这份好意他心领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不止不怕招惹这位太师大人,相反的,他的目标本就是刘太素。 既然注定了是敌人,又何必,他倒要看看,这位刘太师能够搬倒他,还是他能够让这刘太素万劫不复! 两人静默之中,马车一路前行,已经到了江永一行暂时居住的宅邸之中。 袁紫嫣得到消息,说是江永马上回来,早就远远地迎了出去,候在门外。 如今看到马车在门口停下,当即边上前边道:“今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话说到一半,看到江永身后的张太医,袁紫嫣的话语一顿,问道,“这位是?” 江永拉过袁紫嫣的手,一边领着她往府内而去,一边温言道:“不是让你好好歇息吗?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真是的。” 袁紫嫣经过这些日子的平复,对于江永在外人面前的这番亲昵姿态已经习惯了许多,加之方才转身之时江永暗中递给她的那个眼神,袁紫嫣早就心领神会,当即垂下头去,轻声道:“你不在,我睡不安稳的。” 江永一怔,眸中划过毫不作假的怜惜与爱恋,笑道:“你啊,整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说着,江永点了点袁紫嫣的额头,道,“对了,我身后的这位,正是宫中的张太医,是来为你诊治脸上的伤势的。” 袁紫嫣听得这话,眉心一挑,当即脚步一顿,回首作揖,道:“紫嫣不知是张太医,方才有失礼之处,还请张太医多多海涵。” “江夫人快快请起,不必客气。” 见得两人这般亲昵的姿态,与传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太医自然对袁紫嫣这位江永的夫人高看三分,哪里敢受下这一礼? 几人寒暄几声,在江永的带领之下直接入了江永与袁紫嫣的卧房。 待到几人坐定,张太医也不多耽搁,爽快地取出金丝在袁紫嫣的手腕上绕了,退出几步,细细诊断了片刻,方才撤了丝线。 江永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坐在袁紫嫣的身边,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此时一见张太医收了金丝线,赶忙问道:“张太医,我妻子的身子如何了?” 见江永这般紧张的模样,张太医一笑,道:“江大人不必紧张,尊夫人的身子当初虽然条件艰险,但自救做得极好,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体内仍旧有些淤积的血块未曾散去,只要服用一些药物,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完全消除,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江永神色一喜,口中连连道。 “只是,夫人这脸上的外伤,我还要细细看一下,方能断定。” 说到此处,张太医的话一顿,看向袁紫嫣,想要说出口的话不由地多了几分迟疑。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对上这袁紫嫣,他就总觉得有几分控制不住地害怕,忍不住就想要打退堂鼓。 咽了口口水,张太医还是决定看着较为‘温和’的江大人说话。 “不知夫人是否方便,撩开这兜帽,让我看看这脸上的伤痕?” 话落,江永明显感觉到袁紫嫣的身子一僵,显然对于给江永之外的人看到自己的伤痕还是很介怀的。 江永叹了一口气,紧了紧与袁紫嫣交握的双手,温声安抚着:“莫怕,紫嫣,有我在。咱们就掀起来给张太医看一看,好不好?如果能够治好了,你就可以做我最美的新娘了!” 袁紫嫣原本是极为抗拒的,但听到最后一句,却仍旧是忍不住行动,手指抚上自己的兜帽,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反复复,终究还是一咬牙,将兜帽整个地解开。 见到袁紫嫣那张被毁掉的容颜,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张太医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不难看出,袁紫嫣的底子是极好的,面上的皮肤最近一直被掩盖在这黑纱之下,愈发地白皙细腻,五官细细看去,依稀可以看到原本玲珑的痕迹。 只可惜,那一道横跨整个脸颊的伤痕,却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丽…… 张太医在心中叹了口气,压抑住纷乱的心思,凑上前去细细地查看着,一点一点地研究着袁紫嫣脸上的伤势,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看得江永的心紧紧地纠缠在一处。 至于袁紫嫣,早在兜帽掀开的一瞬间,她就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掉现实一般。 半晌,张太医才直起身子,微微摇了摇头。 见这副样子,江永的心狠狠一沉,不由地急声问道:“太医,怎么样了?我娘子的伤痕,可还有可能消退掉?” “这……”张太医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点了点头,道,“这痕迹只需要以上好的祛疤药疗养,假以时日应该是可以消除掉的,只是,尊夫人的伤痕太深,又是在脸上,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我也说不准啊!” 江永听得这话,心中一喜又是一沉。 半晌,方才握紧了袁紫嫣的手,坚定地道:“没关系,只要能够消了痕迹,多久都没有关系。” 袁紫嫣脸上的这道伤痕他本来就是不在意的,只是紫嫣自己十分在意,她觉得她现在已经配不上自己了,他才会想方设法,积极为她治疗的。 说到底,他要消除的,不是紫嫣脸上的这道疤痕,而是她心中的伤痕。 时间长一点也没有关系,反正他总会陪着她一起的。 张太医见此,暗自叹息一声,收拾了随身的物件,拱手道:“江大人,尊夫人的病情在下都已经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在下这就告辞了,等到配置出药膏,自然会再来拜访。” “劳烦张太医了。来人,送客!” 江永客气地将张太医送出了屋子,心中记挂着袁紫嫣,只嘱咐下人好好送送张太医,自己则折身又回了屋子之中。 袁紫嫣见江永回来,忙收敛了面上的怔然神色,蹙眉道:“怎么不去好好送送张太医?” 江永坐到床边,将袁紫嫣揽入怀中,用下颌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那些事情下人也可以做,我现在,只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陪着你……” “江永……”袁紫嫣低低地唤了一声,却又在下一瞬间化作一声叹息。 江永将袁紫嫣揽得更紧了几分,轻笑道:“紫嫣,答应我,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成亲!” “我……”袁紫嫣仍旧是有些犹豫。 她……她真的可以吗? 江永扣住袁紫嫣的肩膀,微微使力,将她从自己怀中剥离出来,笑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是!我……”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言为定!” 江永打断袁紫嫣的话,兀自定下结论,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俯身而下。 袁紫嫣只觉得一股柔软的触感触碰上她的唇瓣,下一瞬间,脑海中便只剩下一片空白,只能随着江永的掌控起起伏伏,找不回自己的神智…… 等到两人分开的时候,袁紫嫣气喘吁吁之中,只听江永含笑而喑哑的声音在耳畔落下。 “我可记住了,你答应了,也盖章了,可就不准反悔!” 袁紫嫣一想到“盖章”二字的含义,只觉得耳垂都要泛上红色,一时间怔愣在当场,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永见她羞窘,虽然心中极是喜爱她这副模样,可也知道戏弄袁紫嫣可不能过度,当即便轻咳一声,脸色微微一正,道:“紫嫣,你猜我今日在大理寺遇见了谁?” 袁紫嫣见江永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垂首思虑了片刻,神色陡然一亮,道:“难不成,你是遇见了李阁老?” 江永见袁紫嫣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当即脸色一垮,轻声抱怨道:“紫嫣,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心思吗?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袁紫嫣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江永这么连番一闹,方才的那点子担忧愁绪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这还不好猜?你今日去了大理寺,中途便带了这位张太医回来,如此问我,必定是有人将这位张太医送到了大理寺!只需往那不可能的人选里猜,除了太子殿下,可不就是这位李阁老了吗?” 见袁紫嫣绽开笑颜,江永也不由地随之一笑,神色间多有几分温柔之色。 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与袁紫嫣笑闹,正色道:“不错,今日这位张太医确实是李阁老亲自带到大理寺的。而且,我暗中观其言行,张太医显然是听从了李阁老的命令的!” 袁紫嫣听得江永此言,挑眉道:“这么说来,这又是太子殿下的‘恩宠’?” “不错!”江永点头应下,转而道,“在我看来,今日此举,除了继续施恩之外,只怕也有敲打之意。毕竟你的伤势握在张太医的手中,也就是握在太子殿下的手中。说是恩情也好,说是威胁也罢。只要有这关系在,我就必定要为太子鞍前马后。” 第144章难得的温存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神色一泯,眸中透出几丝危险的气息:“知恩图报本是应该,但若是太子殿下要强逼你做些什么,我绝不答应!” 听得袁紫嫣这般维护之语,江永的神色一柔,笑道:“你且放心,太子之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说到此处,江永话锋一转,眯起眸子,道:“对了,今日我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件事。” 袁紫嫣见江永这副模样,也不由多了几分重视,道:“哦?是什么?这次我可是猜不出来了。” 江永原本严肃沉重的心情,被袁紫嫣这么一打趣,顿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颓败了下来。 江永轻瞪了袁紫嫣一眼,反倒是卖起了关子:“既然猜不出,那我就提醒你一点,我啊,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人?”袁紫嫣微微垂下眸子,思虑片刻,神思之间猛然清明,面色微变,道,“是刘太素!” 江永诧异地挑眉,当即抚掌:“不愧是我的紫嫣,果然敏锐!不错,我今日啊,不仅与那刘太师打了个照面,更是和他抢道了!” “抢道?!”袁紫嫣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她都惊讶于江永的大胆。 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最不常见的就是抢劫,最常见的,就是这抢道! 京中多贵人,那个出行不是前呼后拥,气派非常,这乘坐的轿辇更是恨不得越大越好。可京中的大街小巷遍布,一不小心,两头相遇,不可并肩而行,便会出现抢道的情景。 今日在刘太素面前,江永曾言“先来后到”。可其实对于这京城中的抢道来说,最用不上的就是这四个字! 京中抢道,拼的是轿内乘坐之人的官阶品级,受帝王宠信程度等等,官阶低的给关节高的让路,不受宠信的给宠信的让路,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今日江永撞上刘太素,单看他这副模样,袁紫嫣就知道,他必定是将刘太素给逼退了回去! 思及此,袁紫嫣心中更是焦灼:“你!你怎么能这么早就和刘太素对上了呢?若是他先发制人,我们岂不是要吃个大亏!” 袁紫嫣是急得团团转,江永却是满不在乎,笑道:“那又如何?我不只是与他抢道了,我还就是故意要他知道我的敌意的。左右他已经知道了江永这个人的存在了,与其躲躲闪闪,不如先发制人!” 袁紫嫣见江永这副模样,心知他心意已决,不会轻易做出改变,即便是为了自己也一样,心中更是焦急。 “江永,你且听我说……” “紫嫣,你放心,你的担心我都明白,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江永打断袁紫嫣的话,言之凿凿之间别有一番风度,显然对于此事确实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袁紫嫣最担心的,就是江永心系那小镇上枉死的孕妇和婴儿,被这份感情迷上了双眼,但现在看江永的模样,不像是一味的冲动行事,也便放心了一些。 思虑片刻,袁紫嫣还是不能完全放心,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不如就同我好好说说,我也好为你出出主意。另外,我已经下令,要冥他们往京中赶来,估摸着这几日就该到了。到时候,我们也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当真?如此自然是最好!” 江永神色一亮,有袁紫嫣的从旁协助,他必定是如虎添翼,此事做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江永眉目间满是自信的光彩,冷笑一声:“至于这计划,哼,既然这些神棍惯会装神弄鬼,那我就要让他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你是说,打算利用这阴阳之说,来反制于刘太师?”袁紫嫣稍加思虑,就已经对江永的心思有了几分了解,但仍旧不免有些忧虑,“只是,刘太师既然能够蒙蔽住皇上如此之久,想必在此道之上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而我们却对此一窍不通。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平白吃亏?如何能反制住刘太师?” 江永对此却是毫不担心,笑道:“我们不明白,自然有明白的人。这朝堂上,想要对付刘太师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 袁紫嫣听得这话,眼神一亮:“你是说……” 看着袁紫嫣的模样,江永眸中含上几分笑意,颔首道:“不错,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合作伙伴。明日,你就随我一同去见一见吧。” 袁紫嫣心中一紧隐隐猜到了这合作伙伴是何方神圣,江永此时如此说,她自然不会拒绝,忙颔首应了下来。 若是当真能有那里的帮忙,再加之太子的势力,扳倒刘太素,并不是没有可能。 心知江永早已经将这之间的事情思虑周全,袁紫嫣惭愧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我说了大话了,你既然已经将事情思虑周全,想必是不用我多插手些什么了。” “怎么会呢?”见袁紫嫣这般说话,江永哪里能就这么坐视不理,当即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紫嫣,我的计划中早就需要有借你之力量的打算,只是时候还未到,你的人也还没有赶来,到时候再和你说也不迟!” “此话当真?该不会,只是为了哄我吧?”袁紫嫣挑眉看向江永。 江永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冤枉啊,这怎么能开玩笑呢!” 袁紫嫣见江永神色真挚,方才确定他确实是真心的,倒是自己多心了,当即面色一红,搪塞道:“还……还不都是你!往日里就没个正形!” 江永无奈地一笑:“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混蛋,娘子大人怎么可能有错呢,都是我的错……” “行了行了!”袁紫嫣听不得他这般胡说八道,索性将他的嘴堵上,直接将他按进了床榻之上,眼神闪躲地道,“你忙碌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我……我走了!” 说着,袁紫嫣站起身来便要往外间而去,却被江永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别走,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睡不安稳。” 江永微微黯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出的,正是与方才在门外袁紫嫣刻意说出的话语一样。 话落,袁紫嫣身子一僵,脑海中无端地浮现起她与江永最初重逢之时的模样,就连眼神之中都满是不安,足以想见,在两人分离的那些****夜夜之中,江永是如何度过的…… 袁紫嫣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对江永狠不下心来,放任自己顺着他的力道回身,放松下身体,任凭自己靠进江永的怀抱之中。 “睡吧,有我在……” 一声叹息在耳边落下,袁紫嫣缓缓合上了眸子,渐渐放松下自己,就这样将自己完全交给江永。 翌日,金光透过窗棂挥洒而下,阳光的沐浴之中,袁紫嫣的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下一瞬间,袁紫嫣的眸中骤然射出冷冽的光芒。 多年来养成的警惕习惯,让袁紫嫣在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已经恢复了绝对的警惕和理智,身形稍动,便能够察觉到此时她的身后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伸手向后摸去,不知何时,就连身后的床榻都已经是冰冷的,可见人已经是离去了多时了! 袁紫嫣眸色一沉,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便要下床。 可还未等她双脚落地,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这是做什么呢?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袁紫嫣的动作一顿,忙抬眸向着屋外望去,果真见江永正双手端着盘子,往屋内走来。 此时的江永,一副清晨起床未曾梳洗的模样,褪去了往日的威严俊朗,反倒是平添了几分灵动恣意。 一头长发未经梳理,如墨缎一般直垂而下,柔和了立体精致的五官,加之身后金色朝阳的映衬,落在袁紫嫣的眼中,不由地一时间怔愣在当场,第一次带着几分傻气地看着江永,放任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呵,娘子这是看傻眼了吗?” 江永难得看到袁紫嫣这副迷糊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伸手在袁紫嫣面前晃了几下。 这一声轻笑,总算是让袁紫嫣回过神来,见江永眼角眉梢之间满是揶揄之色,想到自己方才破天荒的举止,只觉得面皮一阵发烫,口中却是强硬地很,死不肯承认。 “开玩笑,你又非那貌赛潘安之徒,我瞧你做什么?” 江永见袁紫嫣这副别扭的模样,明明整个脸颊都已经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自己却还毫无所觉,死撑着不肯承认,更是暗自憋着笑,道:“好好好,你没瞧我,都是我在瞧你,可好?” 见袁紫嫣在自己的话语之间再次顿住,江永不由地轻笑一声,向前靠了几步,轻笑道:“娘子大人,为夫就是想要这么看你,看一辈子都不够!” 这话听在袁紫嫣的耳朵里,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有电流窜过一样,一阵酸麻,匆忙间就要伸手推开江永:“别闹……” “哎,小心,打翻了可就没得吃了!”江永变戏法似得,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碗泛着热气的粥,抵在袁紫嫣面前,笑道,“我可没有胡闹,娘子,请用膳吧。” 第145章首入皇宫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看着面前的勺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时间怔愣在当场,只将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永见此,总算是心满意足,只觉得今日一早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此时此刻了。 将手中的碗和勺子递到袁紫嫣的手中,江永轻笑一声,收敛了调笑的神色,温声道:“好了,我也不逗你了。快吃吧,这可是我一大清早特地起来为你做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袁紫嫣一怔,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这碗热粥,一时间喉口有些酸涩:“这碗粥……是你亲手做的?” 江永含笑点头,轻声道:“趁热尝尝吧。” 袁紫嫣心头一动,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特地早起为她准备膳食,第一次有人愿意为她耗费这般心思…… 朱唇微启,将粥含入咽下,袁紫嫣含笑重重点头,连声道:“好吃,很好吃……” 江永扬眉一笑,得意道:“那是自然,你可别看我现在这高官厚禄的,想当初自小一个人照顾我爹,对这些家务事也是很精通的!你只要嫁给我,以后可是有福享喽!怎么样,有没有心动啊?” 袁紫嫣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地轻笑一声,将吃完的粥碗塞到江永的手中,笑骂道:“你一个堂堂的朝廷五品大员,天天的就想着这些东西?” 江永接过碗,顺势退回桌边,满不在乎地道:“这些东西,本就非我所求,得之我幸,失之,也不过尔尔。” 这话落在袁紫嫣的耳中,倒是让她一怔。 她虽然知道江永从未看重功名利禄,但也没想到他竟能豁达到这般地步,莫说是江永这般的年纪,就算是那些七老八十的大儒学者,又有几个能有这般胸怀? 袁紫嫣的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道:“你说的不错,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确实不必在意。” 袁紫嫣的话落下,江永正好将手中的碗碟交到下人的手中,收拾了去,听得袁紫嫣此话,当即朗笑一声:“这些东西我虽不放在心上,但有了自然有它的好处的,比如说,今日之行!” “你是说……”袁紫嫣一怔,这才想起江永昨日与她言及的计划。 江永站在门外,抬眸望向澄碧的天空,声音微微低沉下来:“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去做些准备,好跟某些人,好好地算算这笔账了!” 卧房之中,江永仍旧是卖着关子,未曾言明今日此行目的地到底是何处,直到马车一路颠簸前行,足足饶了大半个京城,才缓缓停了下来。 袁紫嫣撩开车帘,顿时一怔,不由地回身望向江永。 见袁紫嫣诧异的目光看过来,江永只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笑道:“目的地到了,下车吧。” 说着,便率先打帘下了马车。 袁紫嫣见此,微微挑眉,动作却不慢,随在江永的身后下得马车。 既然江永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她若是不明白,便只需随在他的身旁就是了。只要江永是平安的,至于身处何处,所为何事,她并不甚在意。 待到袁紫嫣下了马车,江永挥了挥手,示意车夫退下,随即便与袁紫嫣携手,向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庞然大物而去。 两人此时所处的地界,入眼皆是高大而华美的高墙,就算是穷尽形容之能事,也不能描述其巍峨之一二,正是这座京城的核心所在皇宫! 两人还未曾走到近前,便被两旁守卫宫门的侍卫拦下。 “来者何人?皇宫大内,也敢擅闯!” 面对侍卫的铁面盘问,江永似乎是早就有了打算,只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出,道:“本官乃大理寺少卿江永,奉太子殿下旨意,入宫查案,还请放行。” 那侍卫接过玉牌,细细一打量,当即一惊,匆忙单膝跪下,高声道:“拜见太子殿下!” 见太子令,如太子亲临! 见到此物,宫门守卫哪里还敢拦着,行礼过后,匆忙打开宫门,将江永放入了宫内。 江永心中牵挂着案情,未曾多做停留,牵紧袁紫嫣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众侍卫眼见着江永与袁紫嫣如此亲密姿态,面面相觑之中心底已经如明镜一般。 他们****守在这宫门之处,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见得是多不胜数,这些说不得的事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着二人关系非凡,这位江大人手中又持着太子的令牌,想来是个受太子宠信的,他们又何必和他过不去呢? 思及此,众人也就只垂下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盘问便连同袁紫嫣一起放入了宫门之内。 江永见此,嘴角微微勾起,与袁紫嫣使了个眼色。 他方才这番举动,可不只是做给守门侍卫看的,而是今日另有事情,要交代给袁紫嫣去做! 江永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神色,等到侍卫们让开道路,便大摇大摆地携着袁紫嫣入了宫门。 这边各怀心思的两人刚刚过了宫门,还未等守门的侍卫重新将宫门关闭,便听得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次的来人比之方才的江永两人更加嚣张百倍,驾车之人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是大声呼喝道:“齐王到,还不让路!” 宫门的众守卫听得这话,忙回头看去,果真见那辆疾驰而来的马车之上标志着齐王府的标记。 宫门守卫见此,当即一惊。 这守卫宫门的谁不知道,如今京中最最得罪不起的,就是这齐王和太子殿下。 齐王虽然没有太子殿下的尊贵身份,却有着皇帝钦此的宫门骑马乘轿的特权,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宫门处横冲直撞。 这可是连太子殿下都开罪不起的人物,他们怎么敢拦着他的路? 思及此,那守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匆忙挥手道:“开城门,都闪开,快!” 原本正关门的守卫听得这话,当即神色一怔,匆忙间又将闭合的城门再次打开,将宫道敞开着,任由马车入内。 可谁知道那疾驰而来的马车行至宫门处,却突然一个勒马而立,直直停在当场。 还未等宫门的守卫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便听得轿辇之内传来一道妖娆冷冽的声音:“我家主子问你们,方才入内的,是何人?” 那宫门守卫哪里听过如此独特的声音,直直怔愣了半晌,方才回味过来这话中的意思,当即身子一颤,一滴冷汗顺着额角就滑落了下来。 难不成……难不成方才那人是个刺客不成? 一想到自己可能放了一个不该放的人入宫,那宫门侍卫哪里还能站得住,双膝一弯,跪在当场,连连叩首道:“回禀齐王殿下,方才……方才那人自称是大理寺少卿江永,又手持太子印信,所以……所以我才……” “哦?大理寺少卿江永?”车内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侍卫哆哆嗦嗦的话语。 “是是!” 马车内的人似乎是有些犹豫,半晌未曾开腔,良久方才问道:“那人身旁,可曾跟着一个女子?” 宫门守卫哪里敢有所隐瞒,连连点头:“确实如此,虽然另一人头戴斗笠,遮住了面容和身形,但是那位江大人对她极为亲近,两人看起来情态颇为亲昵,似乎是……” 守卫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敏感的察觉到周围的气温都低上了几度,原本要出口的话也就这么停顿在半路。 “极为亲近?情态亲昵?”马车中传出两声反问,其中的危险气息,整个城门处都能够感受得一清二楚,“呵呵,好,很好!” 马车中传出的声音愈加的低沉凛冽,其中隐含着的怒气也越来越让人心惊。 正当宫门守卫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初时的那道妖娆声音再次传出,破了这般僵局:“王爷,又不必为了那等人动怒?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不如,让奴婢来伺候您吧。” 声音妖娆入骨,闻之便让人周身酸软,恨不得那被温言细语的人就是自己。 可马车的主人却不为所动,只听得马车内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冷声命令:“走,进皇宫!” “是!” 车夫一声应合,马车再次扬蹄而出,只在宫道之上溅起一地灰尘,空余下宫门守卫远远传来的抱怨之声:“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晦气……” 而当先一步入宫的江永和袁紫嫣,却又与身后的马车擦肩而过,一路向着江永的目的地而去。 袁紫嫣随在江永身边,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轻声问道:“今日的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江永脚步不停,嘴角的笑意也未曾有丝毫的动摇,只笑道:“那就要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了!” 闻言,袁紫嫣抬眸,瞥了眼江永的神情,却见他神色之间一派清明正气,若不是自己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又是早就知道江永的心思,单看他此时这副无害的模样,只怕自己都不会相信此时江永的肚子里,是揣着怎样的一肚子坏水。 第146章钦天监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心中轻叹着,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你自行小心。” “嗯,你也是,不必勉强,万事小心!” 江永轻声叮嘱一句,袁紫嫣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分寸,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江永只作毫无所觉似的,步伐身形没有因为袁紫嫣的离去而有丝毫的变化,恍若本身便是该如此一般,依旧摇着他的折扇,往宫内而去。 等到江永闲庭漫步一般,穿越层层深宫,转过一处转角,便抵达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钦天监! 看着眼前的这般景象,即便是江永早有准备,依旧是忍不住一怔。 眼前的屋落,远远望去,入眼皆是灰蒙蒙地一片,对比着方才的朱墙绿瓦,简直就是恍若两个世界。若不是早就知道此地是何处,又有谁会想到这般残破的屋舍竟然是身在皇宫内院,曾经掌握着一国兴衰祸福的钦天监? 看来,钦天监被刘太素打压的情况,该是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严重,只是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 正当江永暗自忖度的时候,钦天监那灰败的大门一阵晃动,突然被人从内部打开。 江永当即收敛心神,凝眸望去。 今日的主角,就要出现了! 果然,门扉之中,一行道士模样的人见得江永,面上皆是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喜悦与兴奋,却收敛得极深,似乎是畏惧着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展露出来。 当先一人出得门内,对江永拱手作揖,道:“江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江永微微侧身,避过这一礼,虚扶一下,客气地道:“王监正太客气了,不过是运气比旁人好上几分罢了。” 言罢,江永瞥了一眼这人身后的几人神色,心中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顾虑为何,便主动道:“不知监正大人可否方便,入内说话?” “自然自然。”王监正原本正犹豫着该怎么开这个口,才能不太丢了钦天监的面子,可这时候见江永主动说出此话,更是多了几分感激,忙侧身将江永让进屋内,“江大人,快请,快请!” 江永颔首,便随在王监正一行入得钦天监之内,那灰败的大门重新在众人身后缓缓闭合。 江永一入得钦天监之内,当即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这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地方。 不错,就是特别。 钦天监的房屋墙壁之上,每一寸都雕刻着精细的道教传说图案,只要你身处其中,无论你的视线落在何处,总能看到其中的一处印记。 院子正中一顶大鼎,足足有三人高,鼎身上的铭文繁复精细,三足落地稳稳地伫立在大殿的正中,单单望之便让人生出几分敬畏,即便是江永这等门外汉,也能够看出其不凡之处。 正当江永细细打量的功夫,随着身后大门的缓缓闭合,江永明显便感觉到,身边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神色间多了几分放松的神色,即便是陪在自己身边的钦天监监正王大人也不例外。 江永微微挑眉,暗道这般情景的有趣,面上却满是感慨之色,偏头看向王监正,半疑惑半感慨地问道:“王大人,这般绝世的好景色,你就这样让它拘束在这方小天地之内,是否太过吝啬了一些?” 听得江永的感叹,王监正眉目之间闪过一丝引以为傲的神采,随即却又暗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的钦天监已经没有本事守住这般景象,与其让这绝世的宝贝被那恶人夺了去,我倒是宁愿它明珠蒙尘!” 言至此处,王监正几乎是咬牙切齿。 想他钦天监往日何等的风光无二,可如今却…… 唉! 见王监正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江永眼神流转,同样轻叹一声,摇头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如此珍宝,却不为世人所知,当真是可惜,可叹呐!” 提起此事,王监正便是满口的苦涩却又有口难言。 江永此行的目的,他多少也是能够猜测到几分的。只是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仍旧是举旗未定。 无论最终的决断为何,就凭着江永这份心思、这声叹息,他都已经下了决定,就算是帮不上江永什么大忙,但是力所能及,他绝对能帮则帮! 两人一番寒暄,入得屋内,王监正寻了个理由,便将众人都赶了出去,只余下他与江永两人在这屋子里。 王监正神色一正,严肃地看向江永,道:“江大人,如今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担忧隔墙有耳。有什么话,就请你直说吧!” 江永见王监正脸色一变,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又听得这话,当即面色一肃,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多绕弯子,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既然江大人纡尊降贵,来我这破落的小院儿中,必定是有所求的。所为何事,江大人明言便是。” 王监正既然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永也不多嗦,一字一顿,直接将自己今日的目的缓缓道来:“我要王监正助我一臂之力,扳倒刘太素!” “什么!” 王监正虽然已经隐隐猜到江永今日的来意,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当真如此直截了当,将此事宣之于口。 王监正神色一变,沉声道:“江大人,你可知你此时说的是什么?” “自然知道。”江永坦然颔首,道,“我不止清楚自己此刻在做什么说什么,我更是清楚这件事的危险程度,正因如此,我才会站在这里,与王大人说话!” 王监正闻得此言,苦笑一声,摇头道:“若是如此,只怕江大人你是找错人了。你也看到了,如今这钦天监,人才凋零,又不受皇家的重视供奉,早已是比外面的寻常道馆还不如的地方,如何能够与一朝国师相抗衡?” “这一点我也很清楚,但我还是站在这里,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江永并未曾因为王监正的话有丝毫的动摇,而是坦然而笑,成竹在胸地道出此语。 江永如此模样,倒是让王监正眉眼之间染上几分愠怒:“怎么,江大人这是不信本官的话吗?” “不敢,王大人自然是不会欺瞒江某的,你说的也没错,要想扳倒刘太师,单凭你我的势力,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端看王大人想不想做了!” “这……”江永始终是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反倒是让王监正多了几分犹豫迟疑。 他的这般反应,早就在江永的预料之内,此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做催促,只任由王监正犹豫。 半晌,王监正终于停下了在屋中来回踱着的脚步,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眉心紧皱,咬着牙便要开口。 可还未等他将口中的话说出来,便被门口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王监正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原本不欲搭理门口的人,正要开口先与江永将这话说清楚再言其他,可怎料门外的叩门声甚是锲而不舍,不止声音越来越急促,而且还传来阵阵呼唤之声。 “监正大人!监正大人!小的有急事要禀报,您快开门啊!监正大人……” 听得门外这般动静,王监正烦不胜烦,只得狠狠一甩衣袖,转身快步走到门前,一把将房门拉开,便劈头盖脸的呵斥道:“大惊小怪什么!不知道本官正在接见贵客吗?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说着,王监正挥手便要将房门重重合上。 门外那报信的童子见此,匆忙之下只得伸手死死扣住门扉,不让王监正将房门合上,口中惊叫道:“大人不可!这事儿不能耽搁啊!” “放肆!” 王监正只觉得被落了面子,狠声呵斥一声,就要使上蛮力将房门带上,却被身后之人阻拦住了动作。 江永出手拦下王监正的动作,笑道:“王监正,我们的事情也并非是这一时半刻就能够说明白的。既然这位小童这般焦急,不如就先听听他有什么要紧事吧。” 江永亲自开口,王监正的面色这才好上了几分,犹豫了片刻,这才松开手,拂袖道:“哼,你今日冲撞了本官的贵客,若是不能给本官一个交代,看我怎么罚你!” 那小童见王监正终于给他好好说话的机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江永一眼,才匆忙将事情道来。 “大人,是……是观星台,观星台出事了!” “什么!” 话音未落,王监正的惊呼声随之响起,面色几变,倏然回身向江永抱拳道:“江大人,恐怕今日我们是不能仔细说话了,此事,容我细细考虑之后,定会差人前去,给你一个答复!” 这般话语,显然这观星台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甚至是江永今日言及的这等大事都不能与之比拟。 江永眸光微闪,嘴角的笑意却依旧是一派儒雅,颔首道:“好,方才我已经说过,此事并非一日之功,王监正自管好好考虑就是。只是,我将话放在这里,只要你我二人能够联手,我自有法子对付那人,不多日,便可为钦天监除掉心头大患!” 第147章齐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话音落下,见王监正眼神一变,微微一笑,抱拳道:“告辞。” “慢走,我这里还有些急事,就不远送了。” 江永颔首,谢别了王监正之后,便在钦天监小童的引领之下往钦天监外而去。 出了钦天监,思及方才王监正听到观星台出事的模样,江永轻笑着摇了摇头,眉目间却染上几分欢喜的神色。 正当此时,江永的脚步微顿,眸子微微偏开,向着身后望去。 就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然是多了一道身影,一身黑色斗笠笼罩住周身,却遮不住那一身凌厉的气息。 见到这凭空冒出如同鬼魅一般的女子,江永非但不惊不怒,反倒眉目间多有几分欣喜之色。 即便隔着一层纱幔,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江永对这重要到胜过自己性命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辨别不出? 早在袁紫嫣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万分确定了她的身份,此时看去,见袁紫嫣对他微微颔首,江永的心头一定,眉目间更是多了几分万事尽在掌握中的得意。 江永并未多言,此处乃是皇宫大内,有的可不只是钦天监一处,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既然今日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是早日离去为妙! 江永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袁紫嫣紧随其后,二人未曾交谈,动作间却异常的默契,直到出了宫门之外,江永方才松了一口气。 江永握紧袁紫嫣的手腕,正要向等在一旁的马车走去,可就在这时,江永突然发现身边之人神色间有些异样的怔愣,随即脚步也是一顿,顺着袁紫嫣的目光望去,落在两人身后正缓缓向着宫门驶来的马车之上。 见此,江永当即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这道宫门之内,除了皇上和妃嫔们的銮驾,就算是太子殿下也只有走马宫廷的权利,这般直接大摇大摆地乘坐马车进出宫门的,若不是当今圣上,也就只有…… 正当江永为自己的猜测面色阴沉的时候,袁紫嫣突然扯住江永的袖子,带着他后退了一步,在他耳边悄声道:“把头垂下!” 江永心中一顿,心知袁紫嫣是不想在这时候多生事端,若是被那马车中人发现他们今日的目的,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一个刘太素已经足够棘手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权势滔天的齐王…… 江永心思百转,却已经按照袁紫嫣的嘱咐微微垂下头去,避这一时的锋芒,能够免了这场节外生枝,自然是合算的。 可惜,他们有心回避,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 哒哒的马蹄声在靠近二人身前的时候突然顿住,车帘从车内撩开,露出其中之人的半张容颜来。 江永只觉得一道极具压迫性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下意识地微微绷紧了身子。 若说太子殿下给人的感觉是温厚中带着疏离,那么这人给人的感觉,则是平和中掩盖着阴霾,初初看去,也不失为一位王霸强者,但细细打量,便可见到这层表面之下的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江永暗自对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齐王做了这般评价,齐王的视线却并未在他的身上多做停留,反而眼神一转,落在了袁紫嫣的身上。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袁紫嫣表面上平静异常,可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却是瞒不过她身边的江永的。 相比于第一次见到齐王本尊的江永来说,袁紫嫣对于齐王的影响,可以说已经是一种刻进骨血的本能。 在她的前半生之中,这个男人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为他生为他死,为他铲除异己,为他双手染满鲜血…… 就连袁紫嫣自己都数不清,她到底为齐王做了多少事吧。 袁紫嫣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原本以为,她早就已经将前尘往事忘净,不料直面齐王,竟还是这般无力! 察觉到袁紫嫣的异样,江永心知躲避不过,暗自咬了咬牙,微微移动身形,将袁紫嫣护在身后,拱手道:“下官大理寺少卿江永,拜见齐王殿下。” 江永一声唱喏,齐王的视线方才从袁紫嫣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江永的身上,剑眉一挑:“哦,原来这位就是江大人,久仰大名了……” 齐王这话,粗粗听来似乎是恭维交好之语,江永却莫名地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来,正要皱眉开口,却被齐王的话语打断。 “小嫣儿,怎的这么不小心,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语音靡靡之间,却让袁紫嫣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气,都让她的心紧紧攥了起来,咬紧了牙根才没有让脸色更加难看。 江永闻言,面色当即一沉,又将袁紫嫣向身后藏了几分,冷声道:“多谢齐王殿下关心,内子的身子,下官自然会自己心疼,就不劳烦齐王殿下了!” 听得这话,齐王也不怒,只轻笑一声,不理会江永,仍旧对袁紫嫣道:“小嫣儿,你该知道本王自然有让你痊愈的法子的。若是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来吧,你的姐妹们可都在等着你呢。你说,是不是?” 这最后的一句话,却不是对着袁紫嫣说的,反倒是对着车内言道。 袁紫嫣一怔,随即便听到车内传来几声暧昧的呜咽之声,纱幔掩盖之下的脸色骤然一变。 齐王这般举动,根本就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江永的面前羞辱于她! 正当袁紫嫣感觉手脚一阵冰凉的时候,身子突然被那紧握着的手带着,靠近一个温暖而宽广的肩膀之上。 依靠着的肩膀微微震动,江永此刻早就已经面沉如水,斩截道:“还是方才那句话,不劳齐王殿下费心!”江永话语一顿,随即却又神色之间染上几分笑意,道,“想来,齐王殿下这些日子也是诸般琐事缠身的,这些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汝南境内,他和袁紫嫣先是看破了汝南王府的藏金案,打破走私,使得此时汝南境内的走私团伙皆是风声鹤唳,不敢随意出手,后来更是在绿林大会上重伤慕容绿萼,破坏了齐王的阴谋。 接二连三之下,齐王的谋算不仅没有任何的成功,反倒是先后折断了这两只手臂,更是遗祸无穷,这些日子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还敢在这个时候如此挑衅与他,那就休要怪他给他难堪了! 江永话中的意思,齐王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这两人最近做的这些好事,虽然还未曾真正伤及他的根本,但已经是让人烦不胜烦。 咬人的小虫子多了,也是会让人生怒的! 齐王冷哼一声,目光牢牢锁住江永,眼中冷光四溢:“江大人如此少年英才,自是应该好好珍重才是,毕竟这世上从来不缺夭折的天才!” 言罢,齐王撂下窗帘,马车便缓缓向着远处驶去。 直到齐王的马车走远,袁紫嫣依旧心有余悸,任由江永将自己带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行使到二人暂居的府邸之前,袁紫嫣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永见她这副样子,心中纵使是再如何担忧,也不好直接宣之于口,只能轻声提醒道:“紫嫣,我们到了,该下车了。” 袁紫嫣听得江永此言,恍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打起帷帐便要下车。 江永心中担忧,忙跟上前去,想要揽住袁紫嫣的手,道:“小心着些,我……” 话未说完,江永和袁紫嫣的动作都顿住了。 江永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方才他就要握住袁紫嫣手腕的一瞬间,却被她匆忙避了开去,一时间伸出的手不知该收回来还是如何是好,就这么怔愣在当场。 “我……” 袁紫嫣心知方才是自己理亏,张口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 怎么解释?难不成,要她和江永说,我和刚才马车里的那个女人是不一样的,我还是干净的…… 这种话,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咬紧了牙根,袁紫嫣颤声道:“对不起!” 言罢,便一把攥紧了手中的车帘,骤然窜出车外。 江永伸出去的手仍旧是慢了一步,只撕下了袁紫嫣的一丝衣角。 看着手中的一角衣料,江永叹了口气。 这几日袁紫嫣方放松下来几分心神,如今,恐怕是又要畏缩回去了! 思及此,江永的眸中溢上几分冷色。 齐王始终是横亘在他与紫嫣之间的一道裂痕,一日不除了齐王,他便始终不能安心。 看来,这里解决了刘太素之事后,他便要着手帮着太子殿下谋划大事了! 江永心思一定,心中仍旧是有几分担忧袁紫嫣,便赶忙下了马车,正要追着袁紫嫣而去,却被身后的两道身影叫住。 “大人!” 冥和未见江永下得马车,忙赶上前将他的去路拦住。 江永本不欲理会,见是这二人,当即脚步一顿,挑眉道:“你们的脚程倒是够快的,昨日我还与紫嫣提起,说是恐怕要过几日才能赶来呢。” 第148章隔膜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未得意地笑了几声,道:“主子都亲自发了消息,召我们过来,我们哪里敢怠慢?这不是紧赶慢赶地赶来了嘛。” 江永打量着两人,果然见他们神色之间多有几分疲惫之色,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辛苦你们了,先去歇息着吧。过几****便有事情交代给你们,到时候,恐怕又要辛苦你们了!” “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哎!” 未客套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江永突然抛下他们二人,直接绕过他们,脚步匆匆便向着府内而去,莫说是什么犒劳了,就连关心他们几句都奉欠。 未登时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来路,不满地跳脚道:“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两个的,平白害得小爷没日没夜的赶路,现在却就将我这么晾在这里,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冥冷冷地瞥了跳脚的未一眼,后退两步,与这疯子拉开距离,转身便往府内而去。 “你若是还有力气,不妨留在几日后做事上,若是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到时候……” 冥的话还未曾说完,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之内。 未听得这话,口中的抱怨一停,气焰全消,垂头丧气地跟上前去,口中却还是嘟囔着:“不就是随口说说嘛,真是的……” 门口的这般动静,江永丝毫不知,此时的他只一心扑在袁紫嫣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旁的? 方才他下车之时慢了半步,又被冥和未拦住了片刻,等到他追上去的时候,袁紫嫣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往两人的卧房而去,谁知道却见那处空无一人,座椅杯盏丝毫没有被翻动过的样子,显然,袁紫嫣并没有往这处来。 江永一问之下方才知道,袁紫嫣独自往客房去了。 这会儿,江永正站在客房的门外,看着面前这扇紧闭的房门,一阵阵地头痛着。 再次叩了叩房门,江永无奈地道:“紫嫣,你开门,有什么话你自管与我说就是了,可不要这么闷着,憋坏了你自己啊!紫嫣,紫嫣……” “不必说了。” 门内传出的声响,打断了江永的呼唤,也让他神色一亮。 自从他追到了此处,袁紫嫣将房门一关,说什么也不肯打开让他进去,更让他担心的,却是房门之内半点声响也没有。 方才这句话,可是她今晚回应自己的第一句话! 无论如何,只要有回复就好。 江永神色一震,继续道:“紫嫣,有什么话我们开门说。” 话落,门内又是一片死寂,直到江永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屋内才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永眉头一皱,他何曾见过袁紫嫣这般模样,看来,齐王对她的影响,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江永心头一动,索性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之上,转而道:“今日钦天监一行,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于你,正好方才冥他们也已经赶到了,此事宜早不宜迟!” 说到正事之上,袁紫嫣一向慎重,他就不相信,这样她还要龟缩着不出来! 可惜,这次江永却是打错了这个算盘! 房门依旧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仍旧只是传出袁紫嫣拒绝的声音:“你走吧,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安排好的。” 江永皱紧了眉头,没有想到这种事情都引不出袁紫嫣来,看来她是下定了决心,要与自己较这股劲儿到底了。 江永叹息一声,心知此时自己若是强逼与她,只能适得其反。 叹了口气,江永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你好好歇息吧。” 可江永没有想到的是,两人这一分开,便是整整十日的时间没有见面! 袁紫嫣想要躲着一个人,绝对能够让你摸不到她的丝毫痕迹,总是会很巧合地正好与她错过。在袁紫嫣的有意为之之下,莫说是和她说上话了,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正当江永暗恨地磨牙的时候,未从屋外步入,见江永这般神色,便知道他这是又在与自家主子置气呢。 咽了口口水,未看着手中的信笺,暗道自己的命苦。 为什么每次这种捋虎须的任务都是自己在做呢? 虽然心中犯憷,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未也只得叹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行礼,道:“见过大人。” 江永一见是未来了,想到这几日袁紫嫣自己不露面,却让这两人来回传话,将事情处理得分毫不差的事情,面色又是难看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又是你那个好主子派你来探问消息的?哼!回去告诉她,让她自己来!” 未被这一番炮轰,嘴角的笑意愈加的苦涩,却只得将手中的信笺递上前,苦笑道:“大人,这次不是主子让我来的,而是前几日传于汝南的信件,已经有了回复了。” “哦?”江永轻声应了一声,忙接过那信笺,细细看去,眉目间连日来的阴沉也消散了几分,“好!太好了!” 未这些日子负责着两方的传信,对于这信笺上的内容多少也有几分了解,当即神色一喜,问道:“大人,可是那边已经准备妥帖了?” 江永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紧抿着唇,半晌方才脚步一顿,挥手召过未,急声吩咐道:“你现在就带上几个人,往汝南方向去,务必要接应上汝南的来人,将东西完好无损地给我带回来!” “是!” 未面色一正,心知事情紧急,忙转身便往屋外而去。 可谁知他一出了院子,就被人拦了下来。 未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色身影,有些诧异地唤了一声:“主子!” 袁紫嫣瞥了眼屋内,随即收回眼神,冷声问道:“方才,他可是交代了事情给你?” 未不敢隐瞒袁紫嫣,只得颔首应是,心中却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主子,你该不会是……” “行了!”袁紫嫣打断未的话,挥手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这事你就不必管了。” “主子,那这事情……”未仍旧是有些迟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袁紫嫣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看得未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方才轻哼了一声,道:“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记住,这事儿不要让江大人知道!” 对于自家主子的脾性,未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主子下了命令,他便只有从令的份儿,即便对方是江大人也不能例外。 未恭谨地应了下来,退了下去。 袁紫嫣抬眼,望了眼江永紧闭着的房门,眸中闪过一抹神色,随即身形一纵,便消失在了原地…… 对于院外的这般动静,屋内的江永毫无所觉,事情既然已经交给了未他们,对于袁紫嫣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他还是放心的,也就没有再过问。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永每日里除了处理身为大理寺少卿的本职公务之外,便是不时地秘密会见一些朝中大臣,其中最为频繁的,便要数钦天监的王监正! 这番动作,江永并未曾多做掩饰。他虽然聪慧敏锐,但在朝中京中的根基不深,这本就是个眼线遍布的地方,他如今若是想要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只怕不过是白忙活一场,平白给旁人看了笑话去。 至于如此行事会不会破坏了计划,江永却是毫不担心的。 刘太素的为人,他曾经听袁紫嫣提到过,极为骄傲自负。自己虽然与他有些过节,但想必堂堂的太师大人还没有将他这个大理寺的五品京官看在眼中,即便是收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也不会放在心上。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江永预料的一般。 这一日,江永正在书房内批阅着公文,屋外便传来下人的通报声,说是钦天监的王监正又来了。 江永手上动作微停,犹豫了一瞬间,挥手道:“有请。” 他这些日子已经晾了王监正几次,每次他过府,自己都是闭门不见,只让下人传话,说是此事事关重大,让他好好考虑之后再行决断。 算算时间,这几日,从汝南运来的东西也应该快到了,万事俱备,唯一差的,也就是钦天监的这一缕东风了! 江永正思量着,下人已经领了王监正入内。 一见得江永,王监正脸色便是一变,上前几步便跪倒在地,口中大呼:“江大人,你可要救救我钦天监啊!” 江永见他这般动作,心底也是一惊,忙上前将王监正扶起,道:“王监正,你莫要激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你且与我慢慢说来,能帮的本官一定竭尽全力!” “多谢江大人!” 王监正在江永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半晌,王监正才平复下心绪,叹了口气,道:“大人,实不相瞒,我这次厚着脸皮过府,就是来向大人求教的!” 听得王监正此话,江永的心中已经对于他的来意确定了几分,面上却仍是拱手客气道:“求教不敢当,王大人若是有什么问题自管说出来,能够为你解惑的,江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49章联手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见江永这般痛快,王监正如释重负地松下一口气,道:“此事,恐怕是非大人不可!” 思及这几日来的困苦,王监正的脸上便多了几分苦涩,将自己今日的来意缓缓道来。 “大人可还记得,上次在钦天监之中,我那小童前来通报之事?” 江永颔首,道:“自然是记得的,当日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问一声,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急事?” 说到这个,江永的疑惑好奇是丝毫不作假的。 虽然他早就猜到事情的起源,必定是当日里袁紫嫣做下的“好事”,可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在宫门外撞上了齐王之后,袁紫嫣便处处躲着他,就连当日里的事情也再没与他说过半个字。 说来真是惭愧,这本是他自己做的安排,如今却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得而知。 江永这份真实的疑惑落在王监正的眼里,倒是恰好打消了他的疑虑。 原本他也在怀疑,此事是否有江永参与其中。 毕竟江永最近在大张旗鼓地谋划着对付刘太师,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秘密,若是这个时候钦天监和刘太师明面上撕破脸皮,其中最得利的,无疑就是江永! 他今日这一行,除了与他联手求助之外,也有一份试探的心思。 若当真是江永在背后下的暗手,他虽然现在迫于形势,不得不与他联手。但是,一旦扳倒了刘太素,接下来他们钦天监的目标,恐怕就要变成好好提防着这位少年成名的天才了! 可如今江永的样子看在王监正的眼中,不但是打消了原本的警惕,心中更是因为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多了几分愧疚之情,言辞之间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大人有所不知,我钦天监最要紧的一处,便是那高入云霄的观星台!” 江永挑眉,依稀记得当日曾经从那来报信的小童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如今细细想来,方才神色一震,惊道:“莫不是……莫不是那传说中可窥伺天际,与天神交的观星台?” 在当今的大乾,刘太素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国师大人虽然受皇上的宠信,官职却十分低微,比之自己这个五品还要低上半阶,其中的原因,便是因为受着钦天监的掣肘。 虽然皇帝陛下近年来愈加地仰仗刘太素,几乎是把钦天监架空了,却始终没有答应刘太素提出的裁撤钦天监的要求,个中原因,传言万千,而这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条,便是因为这钦天监之中藏着一座神秘的观星台! 相传,这观星台乃是大乾初代钦天监监正穷尽毕生经历建造,高百尺有余,耸入云霄,巍为壮观,其上遍布机关阵法,神秘莫名,更有甚者传之可以自行移换位置,其中神奇之处,非凡人可以琢磨。 这些传言,江永原本不过是一笑而过,可如今看王监正的神色,似乎是确有其事! 如此一想,江永不由地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当日他入得钦天监内,第一件事便是将之打量了一个遍,根本就没有见到什么高耸入云的观星台。难不成,那观星台当真有可以随意变换位置的能力? 还真是匪夷所思! 见江永神色间多有几分惊讶,王监正点了点头,面上有几分与有荣焉,道:“不错,正是传言中的那座观星台!只不过,这观星台也不是完全像传言那般的神迹,不过是祖师爷利用机关阵法,将之隐匿了踪迹,非按照固定步伐走入,便不得见。” 听了这话,江永神色间多有几分感慨之色:“原来如此,妙!当真是精妙绝伦!” 王监正的脸色却多有几分怪异,苦笑一声,咬牙道:“可就是这般精妙的观星台,却还是出了岔子!” 深吸一口气,王监正继而道:“前些日子,观星台外的阵法突然有所异动,等到我领着诸位弟子前往的时候,那阵势已经被来人强行破了去,将我观星台内搅得一团乱,还扬长而去!” 说着,王监正怒不可遏,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竟有这等事?实在是猖狂!”江永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问道,“那不知可有抓到蛛丝马迹,好叫这等猖狂贼子早日归案?” 说到此处,王监正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那人手脚十分干净,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个!” 王监正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与江永。 江永接过来一看,微微挑眉,这分明是来人的衣物衣角,看断痕的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利刃给斩断的。 “这是……” 王监正面色阴沉,道:“我已经着人调查过了,这种衣料极为珍贵,乃是江南每年进贡的蜀锦,一年也只得三匹。除了皇后皇上各自存留一匹之外,这剩下的一匹,正是给了刘太素!” 说着,王监正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观星台乃是他钦天监最为神圣的地方,刘太素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根本就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认定他们会吃下这个暗亏! 可恨,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永摩挲着手中的衣料,见王监正神色间的愤恨不似作假,但这几年来刘太素和钦天监作对的事情明里暗里不知多少,虽然这次是动了观星台,但王监正这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诧异。 “难道王大人就没有想过,这事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江永试探着问道。 “我如何没有想过?但既然找到了刘太素的身上,我便遣了童子前去要个说法,谁知道……” 王监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气愤的事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平息了几分,道:“谁知那刘太素竟将人打了个半死,扔了回来!还放下话来,说我们偷了他的蜀锦,若是十日之内交不出来,便要将我们告到皇上面前!” 话听到此处,江永已经心中有了几分明了。 此事,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必定是袁紫嫣取了刘太素的蜀锦,又破了钦天监观星台的机关,将其中弄得一团乱,留下蜀锦为线索,引得双方互相责问,针锋相对。 要说也是天助他也,若不是刘太素行事太过嚣张,直接给了钦天监一个没脸,让他们在宫中众人面前将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也不会惹得王监正骑虎难下,求到他这里来!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江永听了这般缘由,微微沉吟,道:“这么说来,王大人今日来此,是考虑清楚了?” “是!”王监正重重点头,起身拱手道,“刘太素本就是国之蠹虫,迷惑君上,我等身为钦天监弟子,铲除这等妖人,义不容辞!既然走这一遭,便是望大人赐教,该如何行事,才能一举除了他去!” 江永虚扶一下,轻笑道:“我早与大人说过,只要大人下了决心,想要铲除了刘太素,并非难事!” 听得这话,王监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江永上前,在王监正耳边轻语几句,随着江永的指点,王监正眸中的神色愈加的明亮。 “好!妙!实在是妙!”王监正连连赞叹了几声,抚掌感叹,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果然妙!这次,倒要看看这妖人再如何花言巧语,迷惑圣听!” 这般赞美落在江永的耳中,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不过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但对付刘太师这等人,也算是足够。” 一番感叹之后,王监正的神色一正,道:“这番计划,不知江大人你准备何时实施?这些日子,那刘太素将你的动作盯得极紧,我们的计划只怕是宜早不宜迟,唯恐迟则生变!若是让他有了防范,只怕事情就不会这么顺利!” 江永对此却似乎是并不放在心上,只摆了摆手,笑道:“无妨,他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些我想要给他看到的而已。譬如我等今日这番谈话,我敢保证,一个字都落不到他刘太素的耳朵之中!” 王监正见江永眉眼间满是冷厉,心头不由地一颤,心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 看来,莫说是刘太素,就算是自己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也不过是他故意放出来迷惑人心的而已!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如今他和江永乃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江永的心思越深,对于他们的计划来说,只能是更加有好处。 定了定心神,王监正点了点头,拱手道:“一切但凭江大人吩咐!” 江永沉吟片刻,眸中划过一丝冰冷的笑意,道:“既然太师大人要与钦天监在陛下面前论一论理,不妨,我们就如了他们的意!” 王监正心中一惊,小心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三日之后,便是半年一度的大朝会。近年来圣上的身子不适,就连朝会都多是交于太子殿下主持,不一定会亲自出席。但这大朝会之上却是不同,届时在文武百官面前,我们便好好地与刘太师论一论这个‘理’字!” 第150章大朝会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王监正思虑了片刻,三日,虽然比他预料中的提前了许多,但如今他确实已经是骑虎难下,早日扳倒了刘太素,他也不必再寝食难安! “好!钦天监上下,必定全力相助大人!” 片刻之后,王监正打开书房的大门,步出门外,方才陡然惊觉,在屋内的这一会儿功夫,自己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江永看似亲和,实则言辞之间的魄力手段,无一不让他的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与他合作,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这京城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三日之后,半年一度的大朝会如期而至。 大朝会不同于往常的朝会,乃是大乾特有的传统,为的,是警醒君主百官,莫忘祖宗遗训,时刻心系万民,算得上是大乾难得一见的盛世。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分,江永已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向着身侧摸去,触碰到的,依旧是一片冰冷的衾被。 江永轻叹一声,已经半月有余了,也不知道紫嫣到底要躲他躲到什么时候…… 今日的大事不容耽搁,江永微微叹息一声,便起身打点妥当。 不多时,门外传来叩门声,江永道了声“进来”,便继续整理着衣角上的褶皱。 冥和未并排步入屋内,拱手道:“见过大人。” 江永手上的动作一顿,突然回神,目光落在未的身上,眼神之中已然浸满了冷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在江永的冷眼之下,未身子一颤,只能苦笑一声。 自从那日里被主子“抢”了自己的任务,又不让他告知江永,他便也只能学着自己的主子,处处躲着大人,怕得就是如今这般。 可谁知道,今日主子又传信说大人必定有所行动,要他和冥带上几个身手好的,贴身把人给看好了,不得伤到一根毫毛! 主子的命令,他哪里敢不听? 可是江大人的白眼…… 冥见身旁之人这种时候都能够走神,眉心微微蹙起,代替他上前解释道:“回大人,主子得知当日大人的吩咐,放心不下,便自己带人前往接应去了。” “什么!怎么不早告诉我?” 江永听闻竟然是袁紫嫣亲自去了城外接应,不由地低呼一声。方才明白为什么他这些日子连袁紫嫣的影子都看不到,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 冥面色依旧僵硬,一板一眼地道:“大人恕罪,主子的吩咐,我们也无法抗命。” “罢了罢了。” 江永挥了挥手,袁紫嫣的人向来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就连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借了袁紫嫣的光,才能够偶尔借用一二。但若是他的命令与袁紫嫣的产生矛盾,这些人会听谁的,不必说他也能够猜得出来。 瞥了眼两人的模样,江永挑眉道:“你们现在过来,又是得了你家主子的命令?” “是,主子传信,今日情势复杂,势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护大人周全!” 江永一怔,心中的思念一瞬间更是翻涌起来。 紫嫣离去了这么些日子,竟然还能够如同亲见一般,猜到自己的打算,可就是这么一个可人儿,却偏偏要躲着他…… 唉! 江永叹息一声,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此间事了,他一定要打破这冷战的局面。 没有佳人暖被窝的日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看了眼身前的两人,江永挥了挥手,道:“既然是你们主子的意思,就跟上吧。只是朝会之上人多眼杂,你们便扮作我的随身小厮,不到紧要关头,不准轻易动手!可听明白了?” “是,属下遵命。” 江永一行收拾停当,便往宫中而去。 方才屋内一番耽搁,等到江永到达大殿之上的时候,已然是人声鼎沸。 王监正正翘首看着门外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地紧张起来,如今好不容易将江永给盼来了,当即迎上前来:“江大人,你可算是来了!” 见他这般焦虑模样,江永只温和一笑,道:“王监正,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经江永这么一提醒,王监正心头一惊,心知自己过于紧张,已然是露出了端倪,当即努力将面色放松了几分,笑道:“看我,这人老了就是经不住事儿,不过是个大朝会,竟然还有些紧张了。” 江永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一笑,不再答话,只垂首往自己的位子上站定。 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江永微微抬眸,便见太子殿下正往自己这方看来,便对太子殿下微微颔首。 太子见此,心下微定,转眸望向并列与自己身旁的齐王,眸中闪过一丝深意。 江永站在文臣队列之中,正低头思虑着自己的计划,却突然被身旁的一道声音打断。 “呦,这不是江大人吗?几日不见,江大人风采依旧啊!” 江永微顿,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不由地微微挑眉。 来人正是他今日的对手,当朝太师刘太素! 江永心中冷笑,自己还没有找上他,他倒是不请自来。 见刘太素直直向着自己这方而来,江永拱手道:“刘太师,彼此彼此。” 刘太素见江永不慌不忙,当着这满朝的面,他也不好无故发作,只是,一想到江永这些日子以来的盘算,他就忍不住想要在众人面前给他点厉害瞧瞧! 也好杀鸡儆猴,让别的打着小心思的收敛一下! 想着,刘太素直直迎上江永,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眉心微蹙,突然道:“江大人,贫道看你印堂之间隐隐有些黑云,想来是近日里会有不测,还是多多小心为妙啊!可不要仗着自己年轻,便太过冲动行事了,小心,招惹了得罪不起的人!” 这话,若说第一句还是提醒,那这第二句,就已经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这话中的意思,江永自然是听得明白,面上却丝毫不显惧色,只轻笑一声,拱手道:“江永多谢太师大人提醒,不过,我也有一句话要提醒太师大人。” “哦?愿闻其详。” 刘太师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神色间的轻蔑之色毫不掩饰,显然对于江永这种班门弄斧的做法很是不屑。 对于刘太师的轻蔑,江永也不在意,只含笑道:“有一句话,不知太师可曾听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果然,刘太师听得这话,面上愈加地不屑:“这种话对于凡人自然是适用的,但本太师已经以身侍神明,早就脱离了凡人之境,自然不会受这些东西的困扰。” 江永也不与之多做计较,只轻笑着,道:“但愿如此。” 刘太素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一怒,正要开口,却被一道尖锐的通报声打断。 “陛下驾到!” 听得这一声通报,刘太师的面色一寒,江永却是面色一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冷声道:“太师大人,陛下马上就到,您还是赶紧去站位上站好吧。” “哼!” 刘太素重重地哼了一声,但陛下的銮驾却是已经到了殿外,朝会之上容不得他恣意行事,只得拂袖回了自己的位子。 刘太素方才站定,大殿一侧的珠帘被人撩开,一道身形从其中踱步而出。 这是江永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不由地微微抬眸望去。 只见来人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本该是壮年,可面容之上却是难掩憔悴之色,步履之间尽管尽力掩盖,但江永这样的习武之人,仍旧是一眼就能看出其脚步虚浮无力,处处透着荒败之气。 江永见此,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皇帝陛下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得多,怪不得会如此依赖一个术士,想来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江永思虑的这会儿功夫,皇上已经在阴公公的搀扶之下走到了近前,江永忙垂下眸子,静立于殿上。 等到皇上在龙椅之上坐定,众卿三跪九叩一番行礼之后,皇帝身后的阴公公一挥手中的拂尘,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江永神色一定,当即吸了一口气,向身侧迈出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大理寺少卿江永,有本要奏!” 皇上似乎是没有料到当真有人要奏本,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耐,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事情交于太子和齐王处理就是了,退下吧。” 说着,皇上对阴公公招了招手,在他的搀扶之下就要起身,往殿外走去。 站在江永身后的刘太素看到这一幕,当即嗤笑一声,讽刺道:“江大人,看来,你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啊!” 听得身后的讽刺和看到已经走下龙椅的皇上,江永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皇上竟然还会如此敷衍了事。但是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这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够错过! 江永不但没有依令退下,反倒上前一步,双膝跪地,叩首道:“陛下!陛下容禀,此事事关陛下圣体,臣必须当面奏对,求陛下恩准!” 第151章弹劾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你说什么!”听到与自己的身体有关系,皇上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跪在下方的江永,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皇上虽然年事已高,又常年身子孱弱,依靠丹药维系,但身为一国帝王,这一身的气势同样不是江永这等初出茅庐之人能够轻易抗衡的。 感受着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帝王之威,江永浅浅地呼吸几口,强逼自己平复下心虚,身形笔直而立,没有丝毫的退却,正色道:“陛下,微臣今日正是要弹劾当朝太师刘太素,欺君罔上,谋害君主,意图谋反,罪不可恕,请皇上重重责罚,以正朝纲法纪!” 刘太素哪里料想这江永竟然如此大胆,既然当真敢当着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就这么公然弹劾自己,而且是在大朝会上! 看着皇帝看过来的阴沉目光,饶是刘太素再狡猾也不禁方寸大乱,当即面色一沉到底,厉声对江永呵斥道:“大胆小儿,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迷惑君上。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受上苍庇佑,又岂会被你这区区三言两语所迷惑?” 刘太素深知皇帝的性情,并不说自己冤枉与否,只言道这等胆大妄为的行径会触怒上苍。依着皇帝的性子,就算是当真怀疑他,顾及着所谓上神的面子,现在也不会当众发落。 只要让他躲过这一时半刻,有了缓和的机会,还愁没有法子对付吗? 刘太素目光阴狠地瞪着江永,似乎已经见到了他日后被自己碎尸万段的情景。 江永咬了咬牙,暗道这刘太素果真是狡猾,若不是自己早有打算,被他这一弄,必然会方寸大乱,一不小心当真要万劫不复! 只不过…… 江永对刘太素冷笑一声,嘴唇微启,无声地道了句。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见刘太素面色勃然大变,江永眸中含着一丝冷意,不再理会与他,转而拱手道:“皇上乃是千古名君,自然得上苍庇佑,本该是无病无灾,就算是偶染小疾,也该是不药而愈。可自从有了刘太师在身边之后,陛下却是不断被小疾缠身,可见这事情的症结,正是在这妖人刘太素身上!” 江永这话,比之刘太素方才的空口白牙,更是让皇帝动摇。 皇上微微眯起了眸子,打量的神色再次落在了刘太素的头上。 若是他没有记错,当初他的身体开始病弱不久,便遇上了刘太素。听得他一番讲经炼药之说之后,便十分信任于他,将他招揽入宫,让他为自己炼药,授予他太师之职,使之与钦天监平起平坐,甚至隐隐有凌驾其上的趋势…… 更不必说,为了练出珍贵的药丸,赏赐的宝物钱财更是如同流水一般。 可如今想来,他真正服用的药丸却是十分有限,而且这药也吃了这么些日子,来回折腾了许久,却并无什么显著的效果! 往日里有刘太师安抚着,别人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说刘太素的坏话,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他自己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如今江永这么一提,皇帝的心中也不禁起了几分疑心。 刘太素见皇上非但没有责问江永,反倒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加的冰冷,甚至回身坐回了龙椅之上,显然是不准备轻易放过此事,当即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慌乱,扑上前去哭求。 “陛下!陛下你可万万不能听信这等小人之言啊!贫道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上苍可证!贫道愿意对真神发誓,若是贫道有半分的不臣之心,便要贫道不得好死!陛下!” 刘太素这般大声哭求着,整个大殿之内却除了他的哭求声之外没有一丝的声响。 皇上似乎是并不为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所打动,只重新做回龙椅之上,冷眼看着他这般丑态。 刘太素见此,心头猛地一跳,心中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来。 自几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他取得了皇帝的信任,被奉为太师,这些年来想要弹劾他的人多得如同流水一般,可这些人的下场无一不是被皇上一阵呵斥,赶出宫去。若是有那倒霉的,更是要家破人亡流放千里。 渐渐的,他也就将这弹劾当成了家常便饭一般,不止不惧,反倒是愈加地肆无忌惮了起来。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往日里无论是什么人,在皇上面前说的如何天花乱坠,皇上从来都不曾采信过分毫,可是今日自己都如此放下颜面的哭求,皇上看起来确是无动于衷,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他心中十分的不安,总觉得今日之事不像他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刘太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江永却是深谙其中的道理。 这其中的区别,不过是他耍了一个小小的手段而已。 他既然要对上当朝太师,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之前所有弹劾刘太素的案子,无论成功与否结果如何,他都细细地翻查过案例。 一番调查下来,他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这所有的案例之中所述的桩桩案子,皆是刘太师犯下的无疑,没有一个是要借机栽赃陷害,其中也不乏证据确凿无可逃脱者。可就是这一件件证据确凿的案子,最终受罚的,却偏偏都不是那万恶之首! 这其中的缘由,江永诸多思虑,最终还是不得不满腔气愤地承认,这都是当朝皇帝的失误! 当朝的皇上虽然年轻时文韬武略,有定国安邦之才,奈何自从几年前一次御驾亲征受重伤而归之后,便愈加的消沉,近年来更是迷信道教,信奉这些鬼神之说,愈加的荒谬。 而对于这个太师,皇上更是一度将他看做上天的使者,轻易不敢得罪。 那些前来弹劾之人,多半还没有见到皇上的面,没有机会拿出证据,便已经被刘太素用各种名义永远封住了口,远远地放逐了出去! 正是因为如此,江永这次反倒是没有一言一语提及刘太素杀人炼药的恶行,反倒是直指他尸位素餐,招摇撞骗,蒙蔽圣听,有欺君之罪。 利用的,正是皇帝的迷信!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是如此! 若是自己弹劾刘太素杀人,皇帝根本不会理睬,说不好方才就已经拂袖离去了,所以,他转而弹劾刘太素是个妖人招摇撞骗,引得上天不喜,这正是攻击刘太素的软肋,也是直击皇上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今日这一场战役,早在开始的攻心之战上,刘太素就输给了他! 要怪,也只能怪他太过轻敌了。过惯了高床软枕的安逸日子,早就失了骨子里的警惕,才会如此轻易地被江永得手,钻了空子! 可惜,这些道理,刘太素是永远都没有机会想明白了。 不等他多想,皇上犹豫了片刻,便沉声问道:“太师,你有何辩解?” 听得皇上语气阴沉,刘太素心头一跳,忙开口道:“陛下,这人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哦?是吗?原来太师大人这么有自信。”江永出言,打断了刘太素的话,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陛下,微臣愿意与太师大人在这朝堂之上,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对质,以正朝纲!只是,不知道太师大人敢不敢了?” 说着,江永挑衅地看了刘太素一眼。 “你!” 刘太素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顾不得朝堂礼仪,起身就要向着江永冲过来。 “放肆!” 皇帝心中本就对刘太素有了几分不满,现如今见他在这大朝会之上就敢如此放肆,当即面色一沉,厉声呵斥一声。 这一声暴喝在耳边炸响,恍若惊雷一般,当即让刘太素神色一怔,却不敢再放肆地对江永动手,只能跪在地上,等着皇上发话。 皇上深吸一口气,眼神在一身正气立在殿上的江永和跪在地上的刘太素之间徘徊,沉吟片刻,方才一挥衣袖,沉声道:“好!今日到底是谁触怒上苍,你二人就在这大殿之上辩个分明!若是谁有半句欺瞒,一律严惩不贷!” “皇上,我……” 刘太素心中一慌,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被江永截断。 “刘太师,你就这么心虚,连皇上的命令都顾不得了吗?” “你!” 刘太素被江永一次次的将话堵了回来,已然是恨之入骨,但奈何皇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来愈阴沉,即便是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能拱手道不敢,答应下这场当朝对质。 这个结果,早就在江永的预料之内,当即也不再犹豫,对上座之人作揖,道:“是,微臣谨遵圣明。还请各位大人做个见证,看看谁是李逵谁是李鬼!” 江永话音方落,立在下首第一位的太子当即轻笑一声,道:“江大人自管放手去做,朗朗乾坤之下,陛下圣明之前,定然不会让那些鬼蜮伎俩逃脱了去!” 这话虽然是对江永说的,但这一句“鬼蜮伎俩”针对的是谁,已然是再清楚不过。 江永含笑对太子微微颔首,以示感激,转而目光落在刘太师的身上,便是一寒。 第152章对质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出言,厉声道:“大胆刘太素,欺君瞒上,惑乱朝纲,你可认罪?” 江永自幼便在衙门长大,审讯过的犯人不知多少,如今这脸色一沉下来,原本儒雅书生一般的气质顿时透出几分凌厉来,让原本并不看好他的许多朝臣都多出几分诧异,开始正视这一场对峙。 刘太素本来就已经乱了心绪,如今在江永这般刻意压迫之下,身子忍不住一颤,却仍旧是咬牙道:“黄口小儿,休得信口开河!你凭什么这么诬陷贫道!” “凭什么?”江永冷笑一声,声色俱厉,“就凭着上天都看不过你的言行!” 刘太素本来还担心这江永的手中当真握着自己的什么罪证,会让他百口难辩,但谁曾想,他竟然信口开河,说出这么一句荒谬的话来! 上天?上天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他用来招摇撞骗的借口罢了,除了那昏了头的皇帝老儿,谁会信这些东西? 思及此,刘太素冷哼一声,讥讽道:“不错,若是有妖邪降世,天公震怒,必有警示。但这些日子来贫道夜观天象,却未曾发现丝毫的异样。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言罢,刘太素趁机看向上座的皇上,沉声道:“陛下,此人根本就是要蒙骗皇上,构陷贫道!皇上您可要给微臣做主啊!” 江永见他这般得寸进尺的模样,也不惊怒,只当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做最后的挣扎,眼中满是冰冷的神色。 装神弄鬼之道,他虽然不是刘太素的对手,但是,这里不是还有旁的行家里手吗? 趁着皇上的注意力暂且被刘太素吸引了过去,江永微微垂下眸子,对一直等着自己信号的钦天监王监正使了个眼色。 王监正早就在等着江永的暗示,如今一得到示意,当即立刻出列,高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上见又有人出列,而且还是许久不曾上朝的钦天监监正,当即一怔。 钦天监乃是测算朝廷吉凶祸福之地,与太师一样,身份特殊,虽然官职低微,却享有随时上朝奏对的特权。 为的,便是及时将事关家国吉凶的事情告知皇上和文武百官。 如今王监正亲自奏本,思及方才江永所言,皇上神色一变,沉声道:“准奏!” 王监正心底暗自有些激动,面色一正,恭声道:“启禀圣上,微臣昨夜观星相,见紫微星熹微,隐隐有黯淡之态!一番测算之下,便知乃是有妖星侵袭紫微星!此乃大凶之兆,稍有不慎,便会侵蚀国之根本,万劫不复!” “什么!”皇上低呼一声,勃然变色。 这紫微星一向是皇帝的本命星辰,象征着为帝者的命数。 如今帝星熹微,那岂不是就是说…… 如此情景,皇上怎么能不惊慌? 皇上的目光在刘太素身上略过,沉声道:“你是说,有妖星侵袭紫微?” “不错!”王监正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此刻自然是不慌不忙,面色一派沉重,“陛下,前些日子,观星台遇袭,损失严重。如今又观测到如此凶相,还请陛下万万小心,莫要为妖人迷惑!” 这话中直指的,分明就是刘太素! 刘太素此时已经是百口莫辩,他万万没有想到,往日里被他踩在脚下的钦天监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公然与他为敌,还是在这种时候! 他是术士,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妖星侵袭紫微星之说,对于帝王来说,是多么大的禁忌! 这种事情,帝王从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若是皇上当真相信了这些人的说法,只怕自己今日当真是不能活着走出这大殿了! 思及此,刘太素不由地身子一颤,正要开口辩解,却又被人打断。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江永,也不是王监正,而是另一位在朝堂上更加举足轻重的重量级人物内阁大学士李明阳! 李明阳得了太子的暗示,出列拱手道:“陛下,说到此处,老臣也有本要奏。” 对于李明阳这个大学士,皇上历来还是相当敬重的,当即虚扶一下,道:“大学士无需多礼,有话直说就是。” “谢陛下。”李明阳再行一礼,方才直起身子,道,“陛下,方才王监正说到这大凶之兆,老臣方才想起一件事来,正是与之不谋而合!” “哦?还有这等事?”皇上一听这话,这大凶之兆竟然还有真事,不由地多了几分紧张,追问道,“快说来听听!” “是。”李明阳拱手,正色道,“臣听闻,汝南郡近日曾捉到一头恶蛟,已送到京师,想必这几日就要抵达。老臣曾经在古书中看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古时人们都有一种传言,‘国有妖孽,方有恶蛟出世’。如此看来,只怕这朝中当真有妖邪作祟!” 这话里话外说的,分明就是直指刘太素而去,那妖邪说的,自然就是刘太素了! 此话若是别人来说,皇上必定是半信半疑的,只是今日开口的乃是素有博学广识之称的内阁大学士李明阳,他便要多信上几分,看向刘太素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冰冷。 “太师,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太素如今已经是浑身抖如筛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出,哪里还顾得了旁的? 太子见了这一场好戏,见皇上的神色,便知道他的心中已经将他们的说辞信了八成,这也都是在他们意料之内的。 毕竟天上星宿的事情只是口说没有凭据,即便皇上偏信这些迷信之说,双方也不过是各执一词,没个具体的凭证,可这恶蛟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其中的意义,自然不同! 正当太子等人微微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同样在一旁旁观许久的齐王却突然轻笑一声,道:“父皇,这恶蛟,儿臣只在儿时的话本之中听说过,还从未见识过实物,也不知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原本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有妖人居于朝堂之上一事中,并未曾留意到恶蛟一说,可如今经齐王这么一提,皇帝倒是一怔,心中也不由被这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提到的恶蛟吸引注意力,生出几分兴趣来。 齐王将皇上的神色看在眼中,瞥了一眼神色凝肃的江永和李阁老,道:“既然今日有幸,适逢汝南捕捉到一只,不如就带上殿来,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齐王此话一出,朝堂上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这可是恶蛟啊!传说中的龙之子! 众人心中皆是又好奇又害怕,既想要看看这恶蛟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又害怕此等凶物会伤人害命,一瞬间议论纷纷,相持不下。 江永抬眸对上齐王看过来的挑衅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猜到,齐王绝对不会就这么冷眼旁观,不给他们找点不痛快,他还是齐王吗? 不过,这一切他都早有准备。 之所以选择今日发作,也不过是因为这“恶蛟”这些日子就能够抵达京城,正好堵这些贼子一个哑口无言! 江永正思虑着,便见太子向自己这方看过来,神色中多有几分担忧之色。 江永含笑对太子点了点头,满是成竹在胸。 见此,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沉吟片刻,索性转而对皇上道:“父皇,皇弟所言有理,不如差人将恶蛟抬上来,让众大臣一看。若果真是蛟,便是上天预警,请父皇严惩这妖人!” 见太子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刘太素的心中一惊,拿不准他们是否当真能够弄出一条恶蛟来,这个罪名,可不能就这么担下! 思及此,刘太素忙上前跪求道:“陛下,冤枉啊!这根本就是这狼子野心的准备好的陷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刘太素如此指控,江永只冷笑一声,冷眼看着他,并不多说。 孰是孰非,他们争论没有用,皇上说了才算。至于皇上会如何决断,单从他看着刘太素的冰冷眼神中便可见一二,可怜刘太素还看不清楚形势,妄自挣扎。 果不其然,江永正如此想着,皇上便冷哼一声,道:“正好,朕还从未见过这传说之物。既为天赐,朕这个天子自然要亲眼目睹。来人,抬恶蛟上来!” “抬恶蛟!” 传旨太监尖锐的声音顺着大殿一阶一阶地传下去,直到宫门之外。 而早就率领众人候在宫门外的黑袍女子见此,当即站直了身子,挥手道:“走!” 一声令下,身后同样黑衣劲装的众人纷纷上手,足足十六人抬起一个巨大的箱子,便要向着宫门内走去。 可这一行人还未走几步,便被迎出来的大内侍卫拦下。 “站住!东西交给我们就行了,皇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队伍被人拦下,领头的黑袍女子掀了掀头上的兜帽,上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正是亲自前往接送恶蛟的袁紫嫣。 正当那侍卫被袁紫嫣看得通体生寒的时候,袁紫嫣才悠悠然收回目光,摆了摆手,身后众人顿时将箱子放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沉响。 第153章恶蛟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也不多做纠缠,只是伸手示意大内侍卫随便去拿箱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大内侍卫见此,心头一松,忙挥手示意身后的众人上前接过箱子。 可谁知道,同样是十六人上前,却怎么都抬不起箱子来,功力深厚的众大内侍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别说是把那箱子抬起来,就算是动都动不了一下,一时间不由地涨得面色通红,难看不已。 袁紫嫣见此,嗤笑一声,只抱臂看着,并未多言。 可她不说话,跟在她身后黑衣劲装的暗卫们可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开来。 “看他们这群怂包样!主子帮他们还敢拦着,现在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就是,不知好歹的货色!” “不用说了,就等着待会儿他们来求咱们吧!” …… 大内侍卫各个内力高深,这般的窃窃私语听在他们的耳朵里,根本就是一清二楚,直气得面色涨红,但手中的箱子怎么都撼动不了,让他们只能兀自气得内伤,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袁紫嫣瞥了眼身后,议论之声顿时戛然而止,只嘲讽地看着忙活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内侍卫们。 袁紫嫣轻笑一声,道:“各位官爷,你们可快着些,若是耽误了皇上观赏恶蛟,只怕咱们都担待不起!” “你……” 方才那些人好歹还是“窃窃私语”,这人却是直接当着他们的面讽刺出声,大内侍卫哪里见得这般嚣张模样,正要发作,可还未等他动手,眼角一转便正好看到了身后赶来催促的小公公。 这一番催促,出现的时机正好,正应了袁紫嫣的那句话,可是他们现在仍旧是丝毫撼动不了这个箱子,再这么耽搁下去,当真是要误了皇上的大事了! 大内侍卫首领如此想着,只能狠狠地咬牙,不甘不愿地冲着袁紫嫣一行呵斥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将东西抬进去!” 这话一出,袁紫嫣一方的气势顿时一寒。 这人方才拦着他们不让进,如今发现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不但不求着他们,反倒是还敢如此颐指气使,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为首的袁紫嫣同样眸光一寒,落在那大内侍卫的身上,顿时让他身子一僵,只觉得整个人都笼罩在袁紫嫣的威慑之下,动弹不得,甚至隐隐觉得额头之上似是有重锤在敲击一般,疼得像是要裂开似得,不断地渗出冷汗。 不过短短几瞬的功夫,那侍卫统领却觉得像是过了一年一般,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在那迫人的目光之下,直到其余的大内侍卫看出不对的地方,上前提醒了他几句,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什……什么?” 大内侍卫统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脑海中皆是方才那个可怕的眼神,整个人禁不住有些颤抖。 这副样子,看得旁边的大内侍卫们更是担心,一边警惕地看着袁紫嫣,一边扶着统领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那侍卫统领想到方才的一切,只觉得像是在地狱门口徘徊了一圈,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惊悸,也不敢再与袁紫嫣对上,没有心思回答手下的关切。 见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袁紫嫣冷笑一声。 早在这群人拦住他们的时候,袁紫嫣就已经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了。 能够在守护皇宫大内的大内侍卫之中安插人手的,只有太子和齐王。而这群人竟然会来找他们的麻烦,那么主子是谁,自然不需多言。 方才她不过是用幻术给这人一个教训,若不是顾及着这里是皇宫门口,今日又有要事要做,就凭着他方才的那句话,她必定要他血溅三尺来偿! 冷哼一声,袁紫嫣秀眉一挑,道:“大人,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那侍卫统领心中的阴影正盛,猛然间听到袁紫嫣的声音,方才那种恐怖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哪里还敢拒绝?当即连连点头,示意身后之人让开一条通路,让袁紫嫣一行通过。 见他这般“识趣”,袁紫嫣身后众人方才齐齐嗤笑一声,轻蔑地瞥了眼这群所谓的大内侍卫,这才上前,依旧是一十六人一组,抬起那厚重的大箱子,便往宫内而去。 直到这一行人消失了许久,那侍卫统领才渐渐回过神来,面色却更加惨白。 他奉命在这里给这些人找些麻烦,最好是能够拦下他们,如今不但人没有拦下来,且反而是自己被教训了一顿! 这不仅是奇耻大辱,若是传到了主子耳朵里,他更不知要如何解释…… 想到这处,侍卫统领忙示意身边的大内侍卫附耳过来,轻声道:“你现在就去大殿之上,将这里的情形告知齐王殿下,快!” 现在,也只有将消息尽早传递出去,方才能够补偿一二了…… 宫门处人心惶惶之时,朝堂之上,自传旨公公离去之后,众人便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等待着那传说中的凶兽。 江永也同样垂首而立,心中暗自思虑着,如今皇上既然已经传召了“恶蛟”前来,剩下的,便是要看这恶蛟能不能让皇上信服了! 其实,对于这一点,他心中也是有几分紧张的。 毕竟机不可失,为了抓住这次朝会的机会,他虽然早就有所布置,但弄到一条“恶蛟”毕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若不是他曾经在知汝阳事的时候在卷宗里看到过那个东西,只怕也是无计可施。 如今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虽然有周松这个汝南郡守亲自出手,但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江永的心中也没有底。 正当江永兀自担忧着的时候,却感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不时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当即神色一动,抬眸顺着那道目光看去,正看到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向他投来。 那目光的主人身穿王袍,气宇不凡,眉眼间却难掩阴鸷,除了齐王又有哪个? 看到江永看过来,齐王略有些许诧异,没有想到江永竟然如此敏锐,却也不移开目光,只颔首对他一笑,竟然颇有几分友好的神色,与当日在宫门之外的针锋相对截然不同,看得江永深深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这般举止是何用意。 未等江永多想,两人这场眼神官司方才落幕,便听到殿外传来通报。 “恶蛟到!” 这一声高喝,听来分外的怪异。往日里都是某个人被传召到了朝堂之上,今日却是一个……一个东西,这可真是稀奇了! 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没有精力去顾虑这些,就连原本正暗自打量着对方的江永和齐王都收敛了心神,向着大殿入口处望去…… 袁紫嫣一行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听得殿内传召,当即稳步向着大殿内走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步一步步入大殿之上。 袁紫嫣一挥手,十六人顿时停住脚步,整齐得如同一人一般,缓缓将东西稳稳地放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大殿的地面似乎也随之一震,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能够感觉到这东西的重量。 见这架势,再想到这其中放着的,乃是传说中的凶兽恶蛟,位列两旁的大臣们皆禁不住后退了半步,神色间多有几分畏惧,就连太子和齐王都不例外。 整个大殿之中,唯一没有动作的,也就唯有江永一人。 此时江永满心满眼都落在当先的那一道黑色身影上,依旧是一袭宽大的黑袍罩住身子,将女子姣好的身形连同容貌一同遮掩在其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中隐隐可以看出几丝血丝,可见这几日的疲劳。 这一切,看在江永的眼中,心尖不由地一痛。 这些日子,袁紫嫣始终躲着他,不过是一时之间过不了心中的那一道坎。 主动请缨前往押送这庞然大物,一来是因为它确实对今日的计划极为重要,二来,只怕也是为了避开他! 这样的冷战,自己的心中不舒服,紫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再加上连日的赶路,才会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吧? 江永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看着袁紫嫣的神色中愈加多了几分怜惜。 他是了解袁紫嫣的,今日她既然站在这大殿之上,便是不再避着他,正好齐王也在这里,只要袁紫嫣能够过了今日这关,以后,就当真能够摆脱心魔,不再为之困扰! 思及此,江永暗自攥紧了拳头,就算是为了袁紫嫣,今日,他绝不能输! 江永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恶蛟已经带到!” 早在这庞然大物落在堂上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东西的上面,如今听得江永的禀报,当即道:“快,打开给朕看看!” “是!” 江永拱手应了一声,便给袁紫嫣等人使了个眼色。 袁紫嫣得江永示意,当即一挥手,将这箱子抬上来的十六人早已经是训练有素,彼此之间十分默契,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形状甚是奇怪的钩子,分别勾上这箱子的各处,齐齐暴喝一声,手臂鼓起,整个箱子轰然而倒。 第154章决断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一片惊呼声中,显露出其中的物什。 众人见此,纷纷凑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 这一看,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大殿之中的庞然大物,原本被箱子封存着,还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但此时箱子一破,其中的东西便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巨大的身躯盘旋在大殿之中,足足有三人长,两人宽,单单看这体型便足以将小儿惊哭,更不必说此物凶恶无比,狰狞丑陋,巨大的身体之下生有四足,龙头蛇身,看起来极为可怖。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庞然大物在那十六人钩子的束缚之下,竟然还能够微微地挣扎着,尾巴不甘心地来回扫动,骇得满朝文武无不变色,纷纷后退一步,将自己与那东西拉开距离,不敢靠上前去。 皇上见得此番情景,也不由地从龙椅走下,靠近几分细细地打量着,越看眸中越多是惊叹。 此物巨大无匹,又确实与传说中的蛟龙极为相似,就算是见惯了各种珍禽猛兽的皇上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赞叹道:“果真是蛟龙,真是神迹!” 听得皇上此言,一旁早已经被恶蛟惊得目瞪口呆的刘太素当即回过神来,只觉得情势不妙,细细打量着这蛟龙,竟急中生智,心头一喜,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道:“陛下,您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恶蛟!此物的头上没有角,与龙形不同,根本就不是蛟龙!” 听得刘太素此言,皇上细细打量过去,果然如此。 此物虽然外形与传言极为相似,但唯独就缺了这一双角…… 思及此,皇上的神色中现出几分不愉,转向江永,冷声问道:“江爱卿,这蛟头上为什么没有角?你作何解释?” 江永看着刘太素暗地里递过来的得意目光,心中冷笑一声。 都到了这一步了,刘太素竟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吗? 他既然谋划了今日这一局,就必定是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而这个唯一的漏洞,也不过是他特地留出来的,为的,就是这最后的致命一击! 江永心中早有打算,对于皇上的责问,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颔首道:“陛下,微臣以为,这个问题王监正更适合来回答您。” 江永话落,随着皇上视线的转移,王监正当即上前一步,满面喜色,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上听得这话,面上不由地现出几分疑惑:“哦?喜从何来?” “回陛下,您看这恶蛟,头上无角,正是大喜!说明这恶蛟还未曾成年,只是一头幼蛟,我大乾的劫难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若是等到这恶蛟生出角来,可就是天大祸患,家国倾覆,民不聊生啊!” 王监正这一番话说得极为严重,当即让皇上的神色一变,心中是又惊又喜。 既后怕这般严重的后果,又暗自庆幸还好现在还来得及,终究是没有酿成大祸! 太子当即上前一步,厉声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趁着此时铲除妖人,以免家国涂炭!” “恳请陛下铲除妖人!” 江永和李阁老当即上前一步,跪地请旨。 满朝文武见此,心中已然明白,无论这恶蛟之说是真是假,刘太素今日是败局已定,只怕是万万保不住性命的。更何况,他往日里作恶多端,为人嚣张跋扈,在朝中早已经得罪了不少的大臣,这个时候,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众臣次第跪地,纷纷请旨道:“恳请陛下铲除妖人!” “你……你们……”刘太素见这般景象,心中已经沉到了谷底,颤抖着手指着朝堂上的众臣,突然跪在皇上面前,不顾宫人的阻拦,挣扎着抓住龙袍一角,颤声道,“陛下……陛下!这些年贫道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啊,陛下!求陛下饶命,饶命啊……”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脚下,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的刘太素,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放柔,依旧只有一片冷色。 思及自己一****病重的身体,众人的弹劾,还有眼前的恶蛟,皇上的心中早就已经相信了钦天监和江永的说法,此时在他的眼中,刘太素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师,也不是什么道士,他根本就是那头恶蛟的化身,是来谋害他的国家的! 至于往日的什么情分,帝王本无情,唯有心中只有家国者,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才。 刘太素妄想以往日的所为苦劳求得一命,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了。 只见皇上眸中的神色一沉,猛地拂袖,将刘太素打到一旁,冷声道:“此妖人罪大恶极,迷惑君上,企图毁我社稷万年之基业,罪无可恕!太子,朕便将他交由你与内阁商量处置,不容轻饶!” 听得这话,众人皆是有些诧异,没料到皇上竟然没有亲自下令杀了他,反而是将他交给了太子和内阁来处置。 但当众人注意到皇上面上的疲惫之色,心中便明了了三分。 近年来皇上身子不适,鲜少上朝,今日不光来了这朝会,还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想必早已体力不支,已然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这件事情的后续。左右人到了太子的手中,也是活不下去了的。 而这一点,也同样是在提点太子殿下。 今日他与江永这一唱一和,皇上不做声,并非是不知,只不过是不想管而已,也算是一个警告,警告太子好自为之,莫要在他面前再耍这些小心思。 皇上的这份心思,太子和江永一行早就有所预料。此时虽然心中有些戚戚然,但也只是躬身行礼,恭送皇上离开。 相比两人的淡然,刘太素却是真正的惊恐了,看着皇上不顾自己的哭求,豪不犹豫地离去,刘太素心知大势已去,只得颓然地瘫倒在地上,目光灰败,只剩下一片死寂。 待到皇上离去,太子的面色缓缓沉了下来,使了个眼色,身边当即有人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妖人拿下!” 殿外,吕家兄弟早就统领着众多的大内侍卫随时待命,听得殿内的动静,当即一挥手,大内侍卫涌入屋内,顷刻之间便将刘太素牢牢扣住。 原本立在大殿正中的袁紫嫣和她的手下们见机极快,早就闪避到了一旁,见刘太素被扣押住,袁紫嫣眸光一凝,突然向着刘太素的方向而来。 吕刚吕胜自然是识得袁紫嫣的,见她过来,只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大内侍卫放行,并未做阻拦。 袁紫嫣站在刘太素面前,冰冷的眸子紧紧地凝住他,顿时让刘太素身子一颤,不住地挣扎着想要向后退去。 “你……你要做什么!我……唔!” 刘太素方开口,话还未曾说完,便只听得“咔嚓”一声,整个下巴骨头已经被逼上前来的袁紫嫣生生捏得粉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在剧痛的折磨之下呜咽挣扎着。 见到这凶残的一幕,大殿之中的文官面色皆是一变,不少人已经悄声议论出声,似是对袁紫嫣的行径多有不满之处,直指她在朝堂之上放纵无礼,出手狠辣,看这般行事作风着实是不像正派中人。 江永同样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作为袁紫嫣最亲近的人,他自然明白袁紫嫣的意思。 消除一切现在的危险,永远是袁紫嫣的行事准则。 刘太素虽然大势已去,但他这些年跟在皇上身边,在这朝中不知暗中有多少依附于他的朋党,若是他现在说出些什么来蛊惑人心,只怕事情会再生变! 袁紫嫣此举,可谓是快准狠,直接断绝了刘太素翻牌的可能性。 至于旁人怎么看怎么说,江永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只怕,这些东西都不是袁紫嫣会放在心上的! 也罢,总归有他在,袁紫嫣不会考虑这些,自己为她担着就是了。 见周围的议论隐隐有加剧的趋势,江永上前几步,似是无意地将袁紫嫣挡在身后,对太子拱手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容耽搁,不如现在就将这妖人就地正法,以正朝纲法纪!” 太子听得这话,心知江永有心引开话题,但这妖人一日不除,确实是心腹大患! 太子沉吟片刻,道:“不知爱卿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这妖人该如何处置?” 江永听得此言,便是太子殿下有心将这人交给自己处理了。 目光一转,落在瑟瑟发抖的刘太素身上,江永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那些被剖腹取子而死的可怜女子的身影,眸中缓缓染上一层狠戾,冷笑一声,开口道:“这等妖人,迷惑君上,鱼肉百姓,合该做了那恶蛟口中的食物!” 这话一出,满朝皆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的江永,行事手段竟如此凌厉狠辣,当即心头一跳,纷纷对江永有些侧目。 太子早就得江永禀报过紫河车一事,甚至刘太素的恶行,莫说是将他喂了这恶蛟,就算是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他犯下的罪过! 第155章答案是什么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太子拂袖,冷声道:“好!就按照爱卿的法子办!”转而对身后的侍卫命令道,“来人,将这恶蛟和妖人拖下去,待到这妖人被吞下之后,再一举斩除恶蛟,昌我国运!” “是!” 吕刚高声应了一声,指挥着手下上前,就要将这一人一蛟带下去。 可这刘太素好说,早就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被吓晕了过去,可是这恶蛟…… 见众大内侍卫犯了难,袁紫嫣对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那群黑衣人顿时涌了上去,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三下五除二,竟然将原本四分五裂的箱子再次合为一体,将那可怖的庞然大物封锁于其中,依旧是十六人抬起,跟在大内侍卫身后而去。 这一幕落在文武百官的眼中,看着堂前立着的那道身影,眼中不由地又多了几分深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大殿上的这一场好戏,主导者并非是太子,也并非是李阁老,而是这个看起来年轻得有些异常的少年! 能够一手扳倒伫立朝堂十数载的刘太素,便足以见其心思之深,谋划之精,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更何况,方才他所展示出的凌厉手段,可见其行事果决,该狠的地方就没有半分的犹豫迟疑,绝对是个能成大事的性子。 而最让人忌惮的,反而是现在那个被他护在身后之人! 从方才袁紫嫣出现在殿上到如今,不过短短的时间之内,甚至都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但无论是这巧夺天工的开合之术,还是方才卸下刘太素下巴的狠戾手法,都让人为之侧目,纷纷猜测着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但无论答案是什么,有一点是很明确的,这人分明是站在江永身后的! 如此一来,这重重叠加起来,江永其人其势,俨然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经此一事,文武百官都算是彻彻底底认识了这位‘玉面铁心’的大理寺少卿! 无论如何,刘太素被带了下去,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 事情告罄,江永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向身后看去,见身后那道身影依旧立在那处,并没有再要悄悄离开的意思,不由地重重松下一口气来。 袁紫嫣将江永神色间从紧张到轻松的变化看在眼里,看着他的眼神中不由地多了几分柔软,主动上前握住江永的手,看着他眸中泛起的怜惜,微微柔和了神色,悄声道:“我们回去再说。” 江永自然明白袁紫嫣的意思,这里人多嘴杂的,只要袁紫嫣不急着离开,他自然不愿意在这里让旁人看着袁紫嫣的。 心中记挂着袁紫嫣,江永匆匆向太子辞行,便带着袁紫嫣一同离开了宫中。 大殿之下,太子站在高阶之上,看着江永离去的方向,眸中缓缓地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李明阳缓步靠近太子身后,行了一礼,唤道:“殿下。” 太子这才收回心神,向李明阳望了过去,见他神色间的凝重,便知道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但仍旧是挑了挑眉,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见太子如此问,李明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儿,神色一僵,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请殿下恕罪,老夫无能,未能找到旁的治愈之法。” 果真如此! 太子心中一沉,当日里,李阁老亲自带了太医前往为袁紫嫣诊治脸上的伤势,虽然当时太医已经暂且安抚住了江永,告知伤疤可以消除,只是需要些时日。 可是,太子这里听到的说法,却并非是如此! 袁紫嫣脸上的伤痕,乃是当初掉落悬崖被崖壁上的碎石树枝所划下的,本就深入骨髓,加之后来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救治,一次次的腐烂,一次次的结痂,才形成了如此可怖的痕迹。 这种伤痕,本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但若是仅仅如此,倾尽太医院之力,也未必找不到清除的法子。只可惜…… 只可惜,袁紫嫣的伤痕之中似乎还有些许中毒的迹象,这也是导致她如今身子大不如从前的原因。若不是仗着剑法愈加凌厉,只怕现在的袁紫嫣,也不过就是个江湖上的二流高手而已。 太医向吕刚等人细细打听了袁紫嫣曾经的经历,初步判定,定然是那悬崖之下的苔藓等物中含有轻微的毒素,日积月累,虽然对袁紫嫣的身体伤害不大,却导致毒素淤积在较为脆弱的伤口之中,使之化脓,久久不能愈合,即便是如今愈合了,也难以再恢复到往日的美丽容貌了! 见太子的神色凝重,李明阳犹豫了片刻,还是语重心长地沉声提醒道:“殿下,探子回报,前些日子齐王曾经在宫门外遇上了江大人和袁姑娘,并言及这伤疤之事,只怕是已经对此事起了心思。我们若是不及早决断,只怕这利刃,会反噬其主啊!” 江永原本就无意于朝堂争斗,如今不过是为了替袁紫嫣救治脸上的伤痕,才没有卸官归隐,而是选择留在了太子殿下身边辅佐。 可如今他们实现不了当初的承诺,反倒是齐王的手中有不传的秘药,能够解决袁紫嫣的伤势,而袁紫嫣又原本就是齐王的手下,到时候,难保江永不会临场变卦,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当真如此,凭着江永此时此刻的才能,若为友,自然是我方之幸,若为敌,便是心腹大患,该早早铲除才是! 思及此,李明阳的眸色一沉,再次沉声道:“殿下!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太子抬手,止住了李明阳的话,微微合上眸子,半晌方才沉声道:“你不必再说了,我心中自有决断。” 见太子这副样子,李明阳也算是明白他的心思的,不由的有些着急了。 “殿下,老臣知道您惜才爱才,可是这才若是我们的人,那才是人才!若是被齐王降服,那便是整个天下的恶人啊!殿下!” 李阁老字字锥心,太子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 太子叹了口气,道:“阁老,江永有功于社稷,袁紫嫣更是对本宫有救命之恩,若是他们此时已然是齐王的人,那么,为了大义,本宫也不得不做一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如今一切尚是未知之数,就凭着一个‘可能’的事情,便毁了如此的国之栋梁,那本宫与那商纣夏桀又有何区别?” 太子的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李明阳纵使心中再如何担忧,也只能叹息一声,拱手道:“殿下英明,是老臣太过急躁了。” 太子轻叹了口气,回身亲自将李阁老扶起,安抚道:“阁老不必如此,你的心思,本宫心中都明白。至于江永那里,你且调遣几个好手,远远地看着就是了,若是他有所异动,本宫也绝不会当断不断!” 言及此,太子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只希望,江永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不要让他失望…… 太子此时的这番心思,江永是全然不知,也没有心思知道,如今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好不容易不再躲着自己的袁紫嫣身上。 匆匆将袁紫嫣带回了府中之后,江永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唯独剩下自己与袁紫嫣两人。 在面对袁紫嫣的时候,江永早已收敛起了面对外人的一切冷峻,看着眼前不再抗拒自己的少女,江永的神色之中满是温柔,又掺杂着几分不耐,尤其是看着那黑色斗篷之下再度瘦弱了几分的身形,江永就忍不住叹气。 找到这么一个不听话又爱闹别扭的媳妇,真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的! 看着江永略带谴责的神色,袁紫嫣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也不由地绷紧了面皮,浮现出几分羞赧。 深吸一口气,袁紫嫣率先开口,道:“江永,这几日的时间,我已经将很多事情理清楚,想要好好地与你谈一谈。” 见袁紫嫣神色郑重,江永眸光一闪,却嬉皮笑脸地道:“好啊,那我们先来‘深入了解’一下好了。” 说着,便要倾身凑上前去, 袁紫嫣神色一变,不由地向后躲了过去,手中抵住江永的动作,眉眼一厉:“江永!” 江永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收敛了神色,褪去了那份嬉闹,反倒是现出了几分凄然来。 “紫嫣,你当真……想清楚了?” 江永这话问得有些艰难,从袁紫嫣一开口,他就已经猜到袁紫嫣要和他说什么了,也隐隐猜到,她这几天这般规避着自己到底是为何。 原本他只是以为袁紫嫣那日见了齐王,受了刺激才会如此,可现在看来,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只怕躲开自己,就是为了独自将所有的事情理清吧。 而现在,袁紫嫣显然是有了答案! 可是,那个他一直在追求的答案,到了袁紫嫣真正愿意与他坦诚相对的时候,他却反而不想要听到了。 答案是什么,当真重要吗? 就算是袁紫嫣永不愿意与他成亲,他也愿意就这么守着她陪着她一辈子,但是若是点破,是不是……是不是她就再也不能够陪在自己身边了呢? 第156章惊喜交加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江永的心脏就像是剧烈收缩了一般,难受得呼吸都多了几分困难。 袁紫嫣将江永的神色收入眼底,心知他在顾虑什么,难得主动握住江永的手,声音不由地放柔了几分:“江永,有些事情,我们总要说清楚,才不会成为彼此的心结,否则的话,难道我们要一生都这么不明不白的吗?” “我……” 江永张了张口,想要强辩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不知道为何,一对上袁紫嫣的眸子,这句话竟然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江永咬了咬牙,紫嫣一个女子都能够下定这个决心,自己一个大男人,反倒是犹犹豫豫,拖拖拉拉,简直就是笑话! 深吸一口气,江永终究是伸手反握住袁紫嫣的手腕,紧紧地将她的手攥住:“好,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着,都依你!” 袁紫嫣见此,紧抿的嘴角再度放松了几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江永的眸子微微皱缩,他一听这话,便已经隐隐猜到袁紫嫣要说些什么,却也并没有点破,只是任由她静静地诉说着。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自从她父母双亡,被人带走之后,她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训练和杀人。她所接触到的人就只有两种,来杀她的和被她杀掉的。就这样,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恍若永远没有终结……” 听着袁紫嫣平静无波的话语,仿佛诉说着的,只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故事,可是她身上无意中透出的透骨孤寂和绝望,却让江永的心尖都跟着疼了起来。 “直到有一日,他们说她已经足够优秀,已经被打磨成最好的一把刀,可以去见她的‘主子’了。那时候,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只是机械地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少年面前,被人告知,以后要听从他的命令。对于女孩来说,这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换了一个下命令的人而已。”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女孩果真像是那些人说的一样,成为了她主子手中最好的一把刀,只要是接到的命令,从来没有失败的例子,不知为她的‘主人’铲除了多少的敌人,而这,也让她的‘主人’逐渐注意到了她!” 听到这里,江永不由地搂紧了袁紫嫣,似乎是在给她力量。 袁紫嫣感觉到江永的举动,只朝他安抚一笑,口中仍然接着道。 “虽然女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仍旧是渐渐地长大了,长得出奇得美丽诱人,引得无数人的瞩目,只是他们都畏惧着女孩的凶悍可怕,只敢远远地注视觊觎着,不敢靠近,但有一个人不同!” 袁紫嫣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半晌才接着道:“女孩早就感觉到,‘主人’对待她的态度与旁人不同,就像是看着她的两个姐姐一样。和她自小一同训练长大的两个姐姐,经常会时不时地消失一段时间,每次回来之后,都是一身的淤青和疲惫。女孩当时并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危险。” “在她成年礼的那一天,她仍旧被‘主人’派出去执行一个任务,‘主人’告诉她,只要她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就会给她‘奖励’。女孩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莫名地生出几分抗拒来。所以,在那次任务中,她第一次失手了!” 咔嚓! 一声轻响随着袁紫嫣的话音落下,江永手中多了一块碎裂的木块,尖锐的木渣刺进他的肌肤之中,他却恍若毫无所觉一般。 见袁紫嫣望过来,江永不动声色地用袖子遮掩住受伤的手,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你继续说。” 袁紫嫣瞥了眼江永的袖子,空气中淡淡飘浮着的血腥味和桌椅上少了的那一角,都让她明白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眸光微闪,袁紫嫣还是沉声开口,继续道:“刺客失手,从来都是不得善终的下场,这一点,女孩心中早就有了准备。整整七天七夜,那些人想尽办法要从女孩的口中探知消息,却没有逼出她的一句话来,只是将她折磨得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感受到自己的虚弱,女孩以为,自己这浑浑噩噩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可没想到,却突然被人放了出来。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她的‘主人’救了她,她却没有丝毫的欣喜,甚至是生出几分可惜的情绪来。” “那一次,女孩伤得很严重,一直养了一年多,才将身子完全恢复了过来。在那期间,她的‘主人’只来看过她一次,在她的床前站了很久,看着女孩的眼神中都是女孩看不懂的意蕴。自那之后,在女孩养伤期间,他就再没有出现过。后来,女孩便又回到了之前浑浑噩噩的生活,只不过再也没有在她的‘主人’眼中看到那种让她察觉到危险的神采,直到……” 袁紫嫣的话语微顿,抬手望向江永:“直到她遇到了,她生命中唯一的一缕光……” “紫嫣……”江永喉咙一阵哽咽,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揽紧了自己怀中的女子,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早点遇见你。 对不起,我没能在你伤心绝望的时候陪着你,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对不起,我甚至不曾真正了解过你,不曾明白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袁紫嫣放松身子,任由自己依靠在江永的怀中,微微摇了摇头。 “不,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伤害我的人不是你,那些事情,也不是你能够改变的。正相反……”袁紫嫣抬首,直直忘进江永的眸子深处,眼中的深情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江永,你是我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束。自从遇见了你,我才渐渐明白,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紫嫣,我……” 江永的话还未出口,便被袁紫嫣止住:“江永,过往种种,我今日既然能说出口,就说明我已经能够彻底摆脱他们。自此以后,再不必夜夜为噩梦惊醒。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看着袁紫嫣坦然的模样,江永轻笑一声,道:“你说的是,自此之后,你我之间便再没有阻碍,管他是齐王还是皇帝,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从我身边,再夺走你!” 听得这话,袁紫嫣有些无奈地看向江永,不明白一开始原本是温柔深情的话语,怎么说到了最后,就突然变成了冷血强势的调调了呢? 袁紫嫣如此一想,方才发现,原来在她不知不觉之中,江永已经不再是当初松平县中,那个完全需要她在暗处保护,才能够险境求生的少年了。 这些日子走过来,他们两人可谓是一起经历了各种风雨,多少次的生死一线,多少次的惊天大案,早就将江永从原本的青葱少年磨练成了如今足以独当一面,甚至是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的真男人! 想到这里,袁紫嫣眼眶不由地有些湿润,难得感性地紧紧揽住江永的腰肢,将自己整个地埋入他的怀中。 江永有些诧异地看着袁紫嫣难得的举动,几多惊喜几多感动,只能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她。 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经常这样安慰着袁紫嫣,自从她从悬崖之下回来之后,不知是否是因为伤了容貌的缘故,紫嫣的心中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得到安全感,反而是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直到今日,他能够感觉到,袁紫嫣身上的那种轻松。 那是将所有的负担都卸下之后,才会有的感觉。 思及此,江永的心中一动,轻柔地将埋在自己胸前的那颗小脑袋挖了出来,一手钳制住袁紫嫣的下巴,让她微微昂起头,正对着自己,缓缓地靠了上去,轻柔的吻从额头开始落下,一路缓慢而坚定的向下蔓延。 尤其,是在触碰到袁紫嫣面上的那些丑陋狰狞,如蜈蚣一般的伤痕的时候,江永的动作反而是愈加的轻柔,带着全部的小心呵护,一点一点地,将之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袁紫嫣身子一颤,眸中似是洒落了星河一般,亮得惊人,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眸中缓缓地覆上了一层晶莹。 江永见此,以为是袁紫嫣还是不能够接受两人这般举动,虽然心中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袁紫嫣的心疼和怜惜。 强迫自己停下动作,江永微微拉开与袁紫嫣之间的距离,与她鼻尖相抵,眼神相对,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平息了体内的躁动,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轻放柔,道:“对不起,紫嫣,我……” 江永的话语说到一半,剩下的,在他惊喜交加之下,全数被一个唇上火热的触感堵在嗓子中。 第157章齐王宴请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近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儿,若不是身体上的感觉太过强烈,不容他忽视,他几乎都要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紫嫣她……她竟然会主动吻他!还是……还是这种狂热到让他骨子里都发出战栗的吻法! 袁紫嫣此时已经无暇顾及江永在想些什么,也无暇去想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她只知道,她迫切地需要一种方法,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来告诉自己,一切的噩梦都已经过去…… 江永渐渐被侵蚀了所有的感觉,只能沉溺其中,不断地向下沉沦…… 半晌,直到袁紫嫣终于力竭,江永才缓缓与她分开。 两人皆是剧烈喘着气,看着彼此泛红的容颜和喘气的身影,不知不觉之中,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热,两人之间的感觉也越来越危险。 江永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咬牙道:“紫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若是现在住手,还来得及。若是紫嫣有朝一日后悔了今日的一时冲动,必定会因此而懊恼万分。 紫嫣受了足够多的苦,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的伤害,那将是他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也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江永的克制,袁紫嫣都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愈加地坚定起来。 袁紫嫣一向紧绷的嘴角突然放松了几分,缓缓地上扬,定格在一个媚人的弧度,眼中被方才那场激烈的动作逼出的生理性水渍还未曾消失,眼波流转之间,端的是魅惑万千,即便是在她如今这般堪称可怖的容颜上呈现出来,也不会让人感到丝毫的违和感,反而更多了几分残缺的美感。 袁紫嫣缓缓俯身,靠近正愣愣地看着她的江永,气吐如兰。 “江永,我这样子,美吗?” 一字落下,江永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也随之一颤,不由地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原本袁紫嫣之于他,就是最好的毒药,无论是从前的冷艳逼人,抑或是受伤之后的颓然黯淡,对于他来说,只要是袁紫嫣这个人,这一切就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从前无论是身为刺客还是容貌被毁之后,袁紫嫣总是刻意的压制掩藏着自己惊人的美丽。这一点,江永早就察觉到了,也从袁紫嫣的叙述之中,隐隐猜测到了缘由。 可是今日,她似乎是亲手撕碎了身上所有的束缚一样,将全身的魅力展现到了极致,似是急切地想在江永面前展现着她的资本。 这样的袁紫嫣,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更不必说本就爱她入骨的江永! 江永咬了咬牙,突然出手,略带粗鲁地将袁紫嫣一把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扣住,恨声道:“我给过你机会了,就算是你以后后悔,我也认了!” 说着,江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低吼一声,狠狠压上袁紫嫣的唇。 床头的纱帐滑落,遮住满室的旖旎,只余下偶尔泄露出的暧昧声音,昭示着屋中的无边风情…… 一夜时间,飞逝而去。 等到天色大亮时分,江永一睁开眼睛,便是下意识地向着自己怀中看了过去。 待到看着袁紫嫣还乖乖地依靠在他的臂弯之中,整个人都缠在他的身上,江永的眼中划过一丝宠溺的笑意。 看着她这般依赖又疲惫的样子,就连往日里的警觉都完全失去,连自己醒来都没有发现,可见昨夜是被累成了什么样子。 江永这么想着,不由地生出了几分心虚来。 昨晚……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怪,也只能怪怀中的这个小妖精实在是太过勾人,让他食髓知味,控制不住地将她吃拆入腹,尝了一遍又一遍。 想到这里,江永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昨晚那旖旎瑰丽的画面,袁紫嫣含泪欲泣的模样,让他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想要看她在自己身下流泪的模样…… 江永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统统赶了出去,心下苦笑,自己这副样子,看起来还真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对着心爱的姑娘,根本就把持不住。 轻吻了下袁紫嫣的额头,江永轻柔地将她的手脚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去,见袁紫嫣神色间微微有些挣扎,不满地蹙起眉,意识还未清醒,只是口中一遍遍喃喃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江永只得叹息一声,凑上前去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乖,别怕,我在这儿,你再睡一会儿吧……” 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重复,好不容易才把袁紫嫣哄睡着,江永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往院中的小厨房而去。 为了弥补昨晚自己的“丧心病狂”,江永决定,亲自动手为爱妻做上一份爱心早餐! 江永一番忙活之下,好不容易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从厨房走了出来,可还未等他回屋,便见到了在屋外探头探脑地看着屋内景象的管家,不由地皱了皱眉。 “你在这里做什么?” 骤然听到身后的声音,管家顿时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江永,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昨晚屋内这么大的动静,两人情至深处,根本就顾不得收敛,他身为府中管家,又怎么会不知道昨晚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事情之后,第二天早晨他都会特地吩咐下人们,不要前来打扰主子,免得坏了主人的“性致”,可是今天…… 想到冒着被罚的危险来此的目的,管家焦急地将一个东西递到江永的手中,急切地道:“大人,今天一大早,齐王府就差人送来了这封请柬,说是要请您过府。这来传信的人怎么都不肯走,现在还赖在前院里呢!” 江永听得这话,眉头一挑:“哦?齐王请我过府?还有这等怪事儿!” 可不是嘛,若是有人问他这京城中谁最恨他,最讨厌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必定是齐王殿下! 自己不仅屡次坏他好事,如今更是与他的生平死敌太子联手。齐王不恨他欲死,千方百计地除掉他,他就已经要烧高香了,现在竟然会主动请他过府,岂不是怪事一桩? 难不成,这是一场鸿门宴? 见江永只是看着这请柬,不说去,也不说不去,管家可是着了急了。 “大人,难道您真的要去?这其中恐怕有诈,还请大人三思啊!” 江永闻言,不由地瞥了眼这位管家。 这间宅子,乃是他进京之时太子殿下为他准备的,早在他搬进来的时候,这上到管家丫鬟,下到一草一木,都已经收拾停当,他只需要舒舒服服地住进来就可以了。 对于这一切,江永心知肚明,这是太子殿下对他不动声色的监控。 至于这整个府邸的下人,既然是太子殿下派过来的,就算是算不上太子殿下的眼线,也必定是心向着太子的。 看着他对着齐王府的请柬犹豫,自然是要紧张的。 心中明白这一点,江永只神色淡淡地将请柬收入怀中,同时将手中仍然热腾腾的面塞到了管家的手中,嘱咐道:“不必打扰夫人休息,等到夫人醒了,便将这面呈上,就说我有事先行离去。至于齐王这里……” 江永看着袖中的请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待我去会会他!” 说着,江永便不顾管家的阻拦,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大人!大人!” 管家追在身后唤了几句,见江永丝毫不为自己所动,便知道他心中定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随齐王府的人出了门。 见马车渐行渐远,管家忙召过身后的小厮,轻声吩咐道:“去,快将大人前往齐王府赴宴之事禀报于李阁老知晓!” 管家这里正担心这江永的情况,被他的鲁莽行事急得团团转,江永却是一派淡定安然的姿态,端坐在齐王府的宴客厅中,悠闲地品着茶,欣赏着舞姬的歌舞,看到兴起处,时而还会抚掌助兴,那一派闲适安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自己的家中。 而这一幕落入暗中观察之人的眼中,同样是对这人多了几分探究。 慕容绿萼倚靠在齐王身边,透过竹帐的缝隙,看着江永这般模样,不由地想起自己当日狼狈而逃的模样,心中泛上一丝恨意。 原本今日,齐王差人叫她过来,她还以为是齐王要她侍奉,心中暗自窃喜。谁知道来了之后,却坐在这竹帘之后,看着江永兀自享受的模样! 一想到此处慕容绿萼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身子柔弱无骨地靠进齐王的怀中,巧笑道:“主子,这人有什么好看的?依奴婢看,还不如一刀了结了他来得干净,也省得他再给主人横添事端!” 话到最后,慕容绿萼的话语中不由地带上了丝丝狠辣的意味。 她就是恨江永与袁紫嫣,恨不得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第158章鸿门宴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齐王不动声色的将慕容绿萼的模样看在眼中,眸中闪过一丝轻蔑,斥责道:“妇人之见!” 转而看着厅中悠然自得的江永,眸中更是多了几分叹息。 “此人乃是不世的人才,若是能够为我所用,又何愁大事不成?” 听到齐王起了收服江永的心思,慕容绿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将身子与齐王更加贴紧了几分,柔声道:“主子,难道有绿萼在,还不能助主子成就大事吗?又何苦要依靠旁人?” 齐王听得此话,才缓缓收回看向外间的目光,落在慕容绿萼的身上。 慕容绿萼还未来得及开心,便被齐王钳住下巴,狠狠地一抬,微痛感从两人肌肤相亲之处传来,可齐王眼中冰冷刺骨的寒意却让她的身子猛地颤抖起来。 齐王俯下身子,贴近慕容绿萼的耳边,声音如同情人间亲昵的耳语,可话语却寒冷如冰,让慕容绿萼整个身子都僵在当场。 “就凭你?你屡次办事不利,此刻仍旧是戴罪之身,怎么,我不罚你,你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吗?不自量力!” “主子,我……” “给我听好!”齐王手下再使上几分力道,近乎掐入慕容绿萼下颌之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对江永和小嫣儿动手。若是坏了本王的大事,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绿萼跟着齐王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齐王这副模样,当下哪里还敢顶撞,只能喏喏应是,不敢有半句反驳。 齐王见她还算是识相,这才冷哼一声,将她从自己腿上扫落在地,冷声道:“下去打理好自己,我们也该出去见客了。” 慕容绿萼强自撑起身体,一步一步,躬身退了出去。 齐王再次转眸,重新看向厅堂之内,见江永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他所在的地方,眸中更是染上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能这么快发现他的所在,江永,你果然非寻常人! 片刻之后,宴客厅中一舞停歇,身段妖娆的舞娘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缓缓滑出厅外,随即几道身影便随之出现在宴客厅门外。 见来人模样,江永眸色微闪,却伸出手轻鼓了几下掌,笑道:“齐王殿下果真是好福气,这般左拥右抱,又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当真是让江某艳羡不已。” 对于江永的话,齐王不置可否,只揽着怀中的两个美人上得厅台之上端坐,方才笑道:“江大人客气了,如今京城之中谁不知道,江大人你可是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这点美酒美人,只怕到时候都入不得江大人的眼。” 听得齐王这番近乎恭维的话,江永只含笑抿了一口杯中酒,并不应答。 齐王也不放在心上,见江永端起酒杯,也就拿起自己面前的杯盏,朗笑一声,道:“来,今日既然是本王做东,就先敬江大人一杯!” “哦?”江永看着手中的杯盏,挑了挑眉,道,“齐王殿下,酒宴敬酒,都要有个由头。不知齐王殿下的这杯酒,又是个什么名头呢?” 齐王眸中神色一闪,道:“说得有理,既然如此,那今日这第一杯酒,就敬妖人刘太素伏法,百姓安康,社稷太平,而江大人……也得偿所愿!” 听得齐王这般说辞,江永却只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水,并不动作。 齐王见他如此,动作一顿,随即朗笑一声,道:“看来,江大人对本王始终是有多顾虑。也罢,这第一杯酒,本王便先干为敬!” 说着,齐王果真一仰头,举杯一口饮尽杯中酒。 待到齐王这一杯酒下肚,江永方才轻笑一声,转着酒杯,幽幽道:“这一杯酒,江永受之有愧。刘太素一事,都是他罪有应得,没有什么值得赞叹的。” 齐王听了这话,当即脸色下沉,见江永如此不给面子,正待发作,却又见他微微倾斜酒杯,将一杯水酒尽数倾洒在地上。 “这一杯,不妨就祭奠那些枉死的灵魂吧。刘太素已经伏法,你们,也可以安息了!” 齐王见他这般举动,神色几度变化。 他敬酒给江永,自己的这一杯已然下了肚,江永却将他的水酒尽数倾洒在地上,慰藉亡灵,岂非也将他当做和那亡灵一样?这岂不是等于在诅咒他不得好死? 思及此,齐王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冷笑一声,道:“江大人也未免太过谦虚,刘太素一案之所以能够伏法,谁人不知,皆是你江永在背后出谋划策?若不是你想出拿鳄鱼冒充恶蛟这等天马行空的法子,想要一国太师伏诛,岂非千难万难?” 江永听得此话,执杯的手一顿,终于抬眸望向上座的齐王,眸中的凛冽寒意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 “既然齐王慧眼,为何不在大殿之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揭穿我?” “哈哈哈!”齐王猖狂地仰天大笑几声,道,“揭穿你?事情已成定局,又有李明阳这个大学士为你作证,就算是本王当众揭穿了你,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更何况,”齐王话语微顿,望向江永,眸中带上了一丝轻蔑的神色,“刘太素那个蠢货,只知道给本王惹是生非。这次,本王还要多谢江大人为本王除了这个鸡肋!” 江永手中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望向齐王。 原来,刘太素当真是齐王的人! 这一处,他虽然原本就有过怀疑,奈何多方查证之下,却仍旧是没有抓到丝毫的蛛丝马迹,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一点,转而专心对付刘太素一人。谁知道这个时候,齐王竟然会亲口对他承认。 江永沉吟片刻,突然沉声问道:“齐王殿下,为何要告诉江某这些?就不怕江某把这一切禀告圣上吗?” 齐王听得这话,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你若是想说,自管去告御状就是了。本王还是那句话,因为这并不会有什么用处!” 依着江永的心性,若是已然抓到了他与刘太素之间的蛛丝马迹,又怎么会只对刘太素一人出手? 只要他没有证据,喜欢在外面说什么都随他,总归父皇不会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治了他的罪。至于旁人怎么说他,他还当真是不在意。 见齐王这般模样,江永默然,紧了紧手中的杯盏。 他早就知道齐王的势力庞大,堪称是恐怖的地步,否则,太子这一国储君也不会如此忌惮于他。 但他仍旧没有料到,齐王竟然会如此有恃无恐! 正当江永沉默的时候,齐王却是轻笑一声,端起手中的杯盏,由着身边的女子为自己斟满,举杯道:“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今日既然是酒宴,这第二杯酒,就还是由本王这个主人家来敬。” 江永猜不透齐王这一次心中又是打着什么算盘,只挑眉道:“那么,不知这一杯的名目又是什么?” “这一杯嘛,”齐王微微停顿,眼底深沉划过一抹冰冷的笑意,“就敬江大人与小嫣儿百年好合,如何?” 江永动作一顿,骤然抬首,锐利的目光直射上座的齐王。 齐王却像是没有见到他变色一般,只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水,也不急着咽下去,反倒是转而道:“对了,听说江大人这段时间遍请太医院的御医,想必是为了小嫣儿脸上的伤势吧?怎么,不知那疤痕可有消减?” 江永神色猛然一变,冷声道:“此乃江某的家事,就不劳烦齐王殿下关心了!” 这话,他早就在当日宫门外撞上齐王的时候就说过了,今日,他仍旧还是这句话。 他的家务事,没有人可以插手,他的紫嫣,更是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否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面对江永冰冷的话语,齐王也不显怒色,只是搂紧了慕容绿萼的腰肢,不知是手中做了些什么,便见慕容绿萼面上一红,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声喟叹,身子更加柔弱无骨地贴上齐王。 瞥见江永的神色又是一变,齐王笑得更加恣意:“江大人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难不成,你还当真要娶小嫣儿为妻不成?” 江永只面色难看,沉默不语。 在他心中,与齐王谈论袁紫嫣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若不是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此时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只怕江永现在都想要冲上前去,一拳轰了齐王的那张嘴! 见江永不语,只是面色依旧难看无比,齐王一笑,道:“看来,江大人倒当真情深意重得很,只是这情深的对象嘛……”齐王摇了摇头,一副叹息不已的样子,“那袁紫嫣本就是王府的家奴,就像是本王身边的这两个美人儿一般。也亏了你珍爱无比,在本王手下,这样下贱的女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 江永暗自攥紧了拳头,只觉得胸腔之中的厌恶之气怎么都掩盖不住,只恨不得当场手刃了齐王。 齐王欣赏一般地看着江永的笑意,揽在慕容绿萼腰间的手又是狠狠地一掐,逼出女子更加急切的声音,这才轻蔑地笑了一声,靠近美人儿的耳边,低语道:“没看到江大人不满意我齐王府的水酒吗?去,好好陪陪江大人!” 第159章恩威并施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主子!” 慕容绿萼低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齐王。 主子他……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去陪别人? 不可能! 她不要! 齐王哪里料到慕容绿萼竟然会当着江永的面反抗他的命令,面色猛地一沉,一巴掌便将原本搂在怀中百般怜爱的女子扇倒在地,一脚踩在慕容绿萼的脸上,眸中尽是狠色:“本王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来质疑了?” 慕容绿萼见到齐王动作的时候,心中便是一颤。 此时更是脑中一片空白,面上火辣辣地刺痛在提醒着她,齐王已经怒不可遏,若是不想今日命丧于这大殿之上,最好,还是识趣一些为妙! 慕容绿萼跟在齐王身边多年,此时只需轻轻一想,便能够猜到齐王变色的原因是为何,当即不顾面上的伤痛和心中的屈辱,硬是挤出一丝媚笑,伸出舌头轻添了下嘴角溢出的血渍,魅声道:“主人恕罪,贱婢知错了,必定仔细伺候主人与江大人,还求主人怜惜。” 美人侧卧,声声魅色,句句低喃,端的是魅惑万千,即便是此刻这般狼狈屈辱的模样,也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倒是平添了一份让人心颤的悸动,即便是往日里见惯了美色的齐王,也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冷哼一声,齐王一脚将慕容绿萼踹出去,冷声道:“那还不好好服侍江大人!若是江大人不满意,看本王如何惩处于你!” 说着,齐王又慵懒地倚靠回座位之中,伸手将一直随侍在一旁的朱槿一把拉入怀中,轻佻地亵玩着,甚至强逼她张开嘴,拿起酒杯就这么倒了下去,看着佳人在怀,衣衫半解,面色涨红的模样,便又是一阵畅快的笑意。 齐王这边一派****的景象,江永看在眼中,心中的厌恶早就已经按捺不住。 此时见慕容绿萼竟然当真媚笑着向着自己这边靠近了过来,忍不住一把将她挥了出去,蓦地站起身来,沉声喝道:“够了!” 齐王的动作一顿,却仍旧没有丝毫的收敛,只挑眉道:“江大人何必动怒呢?难道,是这贱婢不能让你满意?” 说着,齐王冰冷的目光落在慕容绿萼的身上,便是一寒。 江永冷笑一声,冷声道:“齐王殿下,您不过就是为了羞辱于我而已,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平白搭上旁人演这一出戏给我看?” “不不不,此言差矣。”齐王连连摇首,道,“江大人这话说的,实在是伤本王的心啊。本王不过是将你当做上宾,拿出这美人来服侍你而已,又何来的‘羞辱’之说?至于演戏嘛……” 齐王一顿,突然轻蔑地笑了一声,身手扣住身边人的下颌,微微一抬,对上朱槿低眉顺眼的神色,含笑在她耳边道:“来,告诉江大人,你是什么?” 江永听得这话,看着齐王的动作,心中顿了一下,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 只见朱槿低垂的眉眼微微颤动,但下一瞬间,却是缓缓抬眸,对上齐王的眼神,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厅中还有旁人一般,一字一句地道:“贱婢是主人的玩物,是主人手中的剑,是任何东西,只要主人想。” “哈哈哈,说得好!” 齐王朗笑几声,重新看向面色再变的江永,眉心一挑,道:“江大人,你可看到了?这些贱婢不过就是本王手中的玩物,生死都在本王的手中,更遑论是这副皮囊。只要本王下令,就算是要她们去伺候畜生,谅她们也不敢不从!” 听得这话,慕容绿萼和朱槿皆是一颤,那种从骨子中透出的恐惧,可见此话绝非是空穴来风。 眼见这两人被如此对待,简直就是根本没有把她们当成人来看,江永的心中就是一紧,尤其是对朱槿。 早在那次他跟踪袁紫嫣,看到她与朱槿那一战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明白,这个女子,对于紫嫣来说,是近乎于姐姐一样的存在,如今见她甘心被人如此亵玩轻侮却不能反抗丝毫,心中只觉可悲又可叹。 感到江永感慨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朱槿的身子几不可见地绷紧,匆忙垂下头去,任凭长发披散而下,遮掩住自己的神色,似是逃避一般,不愿让紫嫣的心上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而慕容绿萼,却是一心一意都只装着上座的那一个人。 即便是齐王说出这等伤人又伤心的话,甚至方才还要将她推到江永的怀中,她望向齐王的眼神之中,却仍旧是没有丝毫的怨怼,有的,只有满满的痴迷和敬畏。 江永垂下眸子,突然开口,道:“今日的酒宴,这酒也喝了舞也看了,若是齐王殿下没有旁的事情,就容江永先行退下了!” 说着,江永一挥衣袖,就要向着外间走去。 可还未曾走出几步,便被齐王叫住。 “慢着!” 齐王一声厉喝,宴客厅的大门之外顿时涌入了数十个黑衣侍卫,持刀而立,将房门遮掩了个严严实实。 江永见状,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对上齐王。 “齐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齐王轻笑道:“这话还没有说完,江大人又何必心急?不妨先听听本王的条件,如何?” 江永嗤笑一声,瞥了眼身后持刀而立的侍卫,嘲讽道:“只怕这个可不是我能够选择的吧。” 齐王只做没有听出江永的嘲讽之意,只直接对江永开出了条件:“只要你答应投到本王手下,荣华富贵,指日可待。日后一旦本王登上皇位,便可许你李明阳的位置,为天下万千学子所敬仰。” 江永听得这话,却是轻笑几声,嘲讽道:“原来,齐王殿下就是这么看江某的。”江永冷冷拂袖,道,“抱歉了,江永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平凡人,什么千万学子敬仰,什么荣华富贵,不过都是浮云而已,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还请齐王殿下让路,家中娇妻久侯,醒来不见江某的身影,该要心急了。” 前面的几句,仍旧是言之凿凿,语气坚定,而这最后一句,却是难言其中的柔情似水。 “江大人莫急,本王自然不会如此小看江大人,这真正的条件,还在后面!” 齐王微微停顿,见江永面上的神色多有不屑,心中暗自想着,但愿自己说完之后,他还能这般满不在乎才是。 齐王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道:“这便是本王开出的条件。这瓶中乃是齐王府的秘药,百花生肌膏!只要你答应归顺我齐王府,本王即刻将这药给你,只需每日敷在疤痕之上,不出时日,袁紫嫣的容貌就可以恢复!” 果然,此话一落,江永难以自控地上前半步,看着齐王手中的小瓷瓶,眸底沉沉,让人看不清神色。 见江永神色都变了,齐王得意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小瓶,笑道:“怎么样?本王的这个条件如何啊?” 江永顿住脚步,看着齐王手中的药瓶,眸中微闪。 若是一天之前,齐王开出这样的条件,说不心动那必定是假的,但是现在…… 江永轻笑一声,神色淡淡地挑眉道:“若是我不答应,又如何?” 齐王哪里料到江永见到这百花生肌膏还能够这般淡然,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冷声道:“若是你当真不识抬举,那么,只要你今日走出齐王府一步,往后便是本王最大的敌人!即便是不择手段,本王也必定要将你毁了!” 齐王话落,围在宴客厅门口的侍卫们顿时齐齐刀剑出鞘,发出一声刺耳的“铮”声。 见这般阵仗,江永也浑不在意。 这点子架势,比之当日在汝阳王府的千军万马,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又怎么吓得了他? 当下,江永默然片刻,突然轻笑一声,道:“如此,还请齐王殿下让道吧。” 说着,江永对齐王拱了拱手,算作道别,转身毫不犹豫地便向外走去。 齐王见他竟然如此坚决,甚至都没有一丝的犹豫,胸中的愤怒难当,一拳砸在桌子上,看着江永的身影,忍不住大声质问道:“江永,难道你就不想恢复袁紫嫣的容貌吗?看来,你对于她的所谓‘真心’也不过尔尔!” 江永听得这般质问,只轻笑着摇了摇头,脚步未曾有丝毫的停顿。 他对紫嫣的心思,只要紫嫣明白就是了,如同齐王这样的角色,他如何想如何看,与他何干? 与其在这里费心思与之纠缠,倒不如早点回府。这么一会儿没见,他就已经想紫嫣想得心都疼了。 也不知道,今天早晨的那碗面,她吃了没有…… 江永的心思已经全数转移到了身在府中的袁紫嫣身上,可齐王哪里肯罢休,见他这般模样,齐王眸光暗闪,转而又嘲讽道:“不过想来也是,像是她这般千人枕万人睡的贱婢,哪里值得江大人这般青年才俊的一颗真心相付?” 话落,江永的脚步果真一顿,背对着齐王的面上笑意也已然全数退了下去。 第160章硬碰硬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他可以不在意齐王如何看他,如何看他与袁紫嫣的感情,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任由齐王如此玷污袁紫嫣! 齐王见江永顿住脚步,眸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他就知道,袁紫嫣是江永唯一的软肋! 蛇打七寸,还怕他能够挣扎出他的手心不成? 齐王是心愿得成,但正面江永的众侍卫却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剑,全身肌肉绷紧,那种近乎实质的危险预感,让他们脊背上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若不是常年的训练,只怕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腿软瘫倒在地了! 江永眸色一沉,无论是谁,如此轻侮袁紫嫣,他都要他付出代价,即便是齐王也不例外! 江永垂眸,伸手理了理衣角,冷声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我赶时间,既然齐王不愿意让路,你们就一起上吧。” 话语淡淡,其中的狂傲轻蔑之意却没有丝毫的遮掩。 任凭你是齐王府的精英又如何,根本就连让他看进眼中的资格都没有! “江永,你莫要狂妄!” 齐王冷喝一声,正要下令,却见齐王府的管家跌跌撞撞地出现在门外,颤声道:“主……主子,大事不好了!” 齐王面色一沉,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这副样子,岂不是在江永的面前给他丢人! 见齐王眼中的冷意,管家这才冷静了几分,但声音中仍旧是难掩焦急:“主子,外面……外面有人打进来了!” “什么!” 齐王方才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将事情细细问清楚,便听得一阵风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声音响起。 江永见机极快,身形灵活地向一旁一闪,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形砸在挡在门口的侍卫身上,余力带着那几名侍卫狠狠向着厅中砸了进来,猛地摔在地上。 那种筋断骨折的声音,单单是听着就让人牙疼。 还未等齐王回过神来,院中一阵刀剑碰撞的铿锵之声不断地传来,随之传入的声音,更是让齐王的面色彻底铁青一片。 “齐王,马上给我把江永交出来!否则,今日就要你齐王府上下,血流成河!” 女子阴戾的声音方才落下,一道身形便再度破门而入,砸入殿内。 不同于之前那些人,这人并未直接气绝身亡,而是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挣扎着,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地遍布周身,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致命之处,只有这人周身的血液一点一滴地流尽,方才能够气绝身亡! 这般狠辣又精准的手法,让堂上的几人皆是一震,已然对那闯入之人是何方神圣心底有数。 能够在齐王府这般嚣张地讨人的,除了袁紫嫣,还有谁有这般本事? 几人惊诧的这会儿功夫,袁紫嫣已然如一只利箭一般,一往无前,不顾侍卫的阻拦,直接杀出一条血路,冲入宴客厅内。 待到见江永仍旧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的时候,袁紫嫣这才重重地松下一口气。 天知道她今日一早得知江永独自来赴齐王府宴的时候,心跳都几乎停止,当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就是怕他遇到什么不测。 还好,还好来得及! 江永自然也看到了此时浑身浴血的袁紫嫣,从方才听到袁紫嫣声音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的乱了频率。 直到现在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那一颗提起的心,方才稍稍放下。 江永望着袁紫嫣的眉眼,不由地温软了下来,上前几步,不顾她满身的血污,将她的柔夷攥紧,从袖中取出锦帕,低头细细地为她清理着面上沾染上的血渍,口中宠溺地轻声训斥着:“我不是交代了,让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去吗?怎么还是跟过来了?” 袁紫嫣抬眸,对上江永眸中的笑意,原本一身的冷血肃杀也不由地微微缓和了几分。 “不放心你,想你……” 江永动作一顿,随即眸中溢满了笑意,为袁紫嫣擦拭的动作更加轻柔。 袁紫嫣没来由的几句话,却是直直撞入了他的心头,让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燃烧了起来。 靠近袁紫嫣的耳边,江永轻声呢喃道:“小妖精,你还真是……哎,真是可惜,这里有这么多碍事的在。否则的话,定然让你知道说出这种勾人的话,是什么下场!” 袁紫嫣听得这般话语,思及昨夜的疯狂荒唐,面色猛然涨红,声色却依旧清冷而凶残:“这有什么关系,既然碍事,都杀了便是!” 江永一怔,随即低低地轻笑起来,竟然觉得这般会配合自己的袁紫嫣出奇得可爱,可爱得,让他想要就地将她吃拆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见得江永眸中的炙热,即便是袁紫嫣也禁不住微微撇开了眼睛,却恰巧对上座上一双幽暗阴霾的眸子。 对于江永和袁紫嫣这般全然不将自己看在眼里的模样,齐王早就按捺不住。 在他设下的鸿门宴之上,袁紫嫣先是一路闯了进来,再是当着自己的面与江永这般亲昵,岂不是在明晃晃地嘲笑他的无能? 对上袁紫嫣无意间看过来的目光,齐王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怒声道:“江永,袁紫嫣,本王劝你们,站在我齐王府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太过放肆为好!” 直到齐王这一开腔,江永才将从袁紫嫣出现起便全数放在她身上的心思分出一份分,手中却仍旧是占有意味十足地将袁紫嫣圈在怀里,共同转身面对上座的齐王。 对上齐王盛怒的容颜,江永非但不惊不怒,反倒是轻笑一声,道:“齐王殿下,您看,我就说您再不放我回去,我家这位急脾气的,可就要找上门来了,这话可不是骗你的吧?” 江永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末了还状若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齐王的眼中,简直像是看着一个不听大人规劝,一意孤行,结果惹下大祸的孩子。 这般讽刺,齐王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面色一沉,挥手道:“来人,将这擅闯齐王府的狂徒给本王拿下!” 听得这话,原本只围而不攻的侍卫们齐齐刀剑出鞘,将江永与袁紫嫣围困在正中。 面对这般重重包围,江永仍旧是一派平静,眉眼之间不见丝毫的惊慌,似乎那些明晃晃的刀枪都不是冲着他而来的一般。 江永抬眸,视线穿过重重包围,直视上座的齐王,声音依旧是轻佻而蔑视。 “齐王殿下,下官就再奉劝您一句。您可要想清楚了,就凭着您的这些……” 江永的话语微顿,似乎是觉得说出“酒囊饭袋”、“虾兵蟹将”之类的轻蔑话语,实在是太不给这堂堂当朝一品亲王留面子,到了嘴边的形容词咽了下去,只摇头啧啧了两声。 “就凭着这些人,方才只有紫嫣一个,他们都拦不住。如今再加上下官,当真动起手来,只怕这齐王府今日可当真要变得‘喜气洋洋’了!” 遍地染红,岂不是“喜气”冲天? 江永这般话语,已然不止是轻蔑,更是含上了威胁的意味,再配上袁紫嫣一直紧握在手的滴血长剑,俨然是无声的威胁与警告。 若是齐王识相,主动放他们离去,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他硬要动手…… 那可就怪不得他们大杀四方了! 这一番威胁之下,齐王直被气得身子都隐隐发颤,按捺不住胸腔之中的怒气,挥手就要下令将这两个狂徒就地扼杀,可手还未曾抬起,就被身旁的一双柔夷阻拦了下来。 齐王眸子一厉,狠戾的目光顿时扫向拦住自己的朱槿。 眸子一眯,齐王冷声道:“怎么,你也想背叛本王?” 朱槿被齐王如此目光锁住,禁不住身子一颤,但手中拦住齐王的力道仍旧是没有丝毫的放松,睫毛如蝶翼般微颤,开口劝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朱槿咽了口口水,压下自己因为紧张而狂跳的心率,靠近齐王,在他耳边轻声道:“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我们都未曾料到袁紫嫣竟然会直接打上门来,没有任何防备。她的本事,乃是主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又怎么是这些人能够挡得住的?不如,今日就当送他们个人情,放他们离开。来日方长,待到主子做好万全准备,想要这区区二人的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耳畔女子的温言软语落下,齐王的眸子眯起,看向下方相拥而立的两人,只觉得看在眼中十分的刺眼,让他如鲠在喉,不除不快。只是…… 齐王心中清楚,朱槿的话并无半分的不妥,反而是极为客观理智的。 袁紫嫣的本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她虽然沉疴在身,内力不如往日,但手中的剑却是比以前更快更利,两相抵消,堪称是更胜往日一筹! 面对如今的袁紫嫣,毫无防备之下硬拼,除了能够出一口恶气之外,可以说对他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不如,今日就暂且放她离开…… 第161章窝里反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齐王眼中的松动,江永、袁紫嫣、慕容绿萼和齐王身边的朱槿都看在眼里,虽然听不到朱槿方才在齐王耳边说了什么,但是任谁都能够看得出,齐王之所以态度会松动,都和朱槿的话脱不了干系。 袁紫嫣和江永对视一眼,感激地看了眼上座的朱槿,脚下不动声色地缓缓向着殿外退去。 虽然双方动起手来,他们两人齐心协力,拼尽全力之下,定然能够出得了这齐王府,但若是想要毫发无伤,却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这一场干戈,若是能够免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见两人的动作,齐王未说允许,也未说阻拦,只是眯起眸子盯着二人,看着他们一步步往殿外而去。 这般情景落在跌倒在一旁的慕容绿萼眼中,眸中顿时泛起狠意。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让袁紫嫣逃脱了?主子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定是朱槿那个贱人搞得鬼! 慕容绿萼狠狠地瞪了朱槿一眼,暗自咬牙,突然一掌拍向地面,身子瞬时滑出,直追江永和袁紫嫣而去。 这一变故突生,众人皆是惊愣了一瞬。 那原本围住江永和袁紫嫣的侍卫见慕容绿萼攻来,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长剑上前递送了一分,呈现出一种攻击的姿态。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还未等齐王反应,江永和袁紫嫣已经和慕容绿萼为首的众护卫缠斗在了一处。 “该死!”朱槿忍不住低咒了一句。 她好不容易劝得主人迟疑,眼看着江永和紫嫣就要全身而退,这个慕容绿萼非要跳出来搅局不可,简直就是该死,可恶! 心中暗自懊恼的同时,朱槿也顾不得其他,提气纵身而出,跃入那一场混战之中,袖底随身匕首射出,直击慕容绿萼的长鞭,为袁紫嫣挡下一击。 慕容绿萼一击不成,手腕使力,将偏离的鞭子重新撤回自己的手中,看着挡在袁紫嫣身前的朱槿,眸子眯起,冷声喝道:“朱槿,你要叛主吗?” 此时屋内的围攻也因为这一变故,而暂且停息了下来。 朱槿并未搭理慕容绿萼,而是首先回身快速地将袁紫嫣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对自己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受伤之后,一颗悬起来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牢牢将袁紫嫣护在身后,朱槿转眸,冷眼看着慕容绿萼,冷笑道:“慕容姐姐惯会血口喷人的,不得命令私自行动的可是你,我不过是将你拦下,不让你一错再错而已,怎么就成了‘叛主’?” 慕容绿萼冷哼一声,长鞭一指,道:“少跟我卖弄口舌,这两人既然不肯归顺,自此之后便是主人的大敌,我为主人斩草除根,有何不可?还不给我让开!” “呵呵,”朱槿巧笑两声,眸中皆是冷色,“处置不处置,要不要斩草除根,这都是主子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竟然变成慕容姐姐你做主了?” “我……” “够了!” 上座传来一声冷喝,顿时让朱槿和慕容绿萼止住了争论,同时回身单膝而跪,等候上座之人的决断。 齐王冰冷的眼神在慕容绿萼和朱槿的身上掠过,却并未处置二人,只看向江永和袁紫嫣,一挥衣袖,冷声道:“你们走吧,趁着本王还没有后悔!” 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见到对方眸中同样的神色,紧了紧交握的双手。 “主子!” 慕容绿萼忍不住出声,试图改变齐王的决定。 齐王冷眸望去,一挥衣袖,一道力道顿时击中慕容绿萼,将她远远地击飞出去,口吐鲜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到这一幕,袁紫嫣和朱槿的眸中皆是闪过一抹嘲讽,慕容绿萼对齐王的心思,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可惜,却向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像她这种自命清高又手段毒辣的,就是要多吃点亏,才能够长记性! 只是…… 袁紫嫣垂眸看向仍旧单膝跪在原地的朱槿,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慕容绿萼是死是活,都和她没有关系,但是,朱槿姐姐她…… 朱槿似乎是感受到袁紫嫣的目光,身子微微一绷,却仍旧是跪在原地未曾动弹分毫。 她与紫嫣不同,紫嫣如今有了江永,又依附于太子殿下,已然有了远走高飞的资本和能力,她却没有。 她的这个人,这条命,早就已经注定只能受制于齐王,注定只能终身被囚禁在齐王府中。只要能够像今日这般,帮上她一星半点,就已经知足了…… 袁紫嫣见朱槿倔强的身影,心头一颤,脚下控制不住地就要向前,却感到手中传来的力道,正要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抬头望向江永。 江永见袁紫嫣一直没有动作,便仔细留意着她,见她竟然要向着朱槿走过去,顿时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及时将她拦了下来。 见袁紫嫣望过来,江永几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 袁紫嫣早就与江永心意相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齐王今日肯放他们顺利离开,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但若是这个时候想要带走朱槿,这无疑是在挑衅齐王,势必会让他恼羞成怒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而朱槿今日的这般心思,也就算是白费了! 袁紫嫣咬牙,看着那道跪得笔挺的身影,眸色缓缓地沉了下去,看不出其中的神色,却已然是没有再想要上前的打算。 见袁紫嫣冷静了下来,江永这才暗自松下一口气,对上座的齐王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夫妻二人就不多叨扰了,多谢齐王殿下款待,告辞!” 言罢,江永手下微微用力,带着袁紫嫣快步往府外而去。 见齐王没有命令,原本拦住江永两人的侍卫们也就没有出手,而是缓缓地让开一条通路,让江永与袁紫嫣就这么一路畅通而出。 就在二人将要出了这齐王府的时候,齐王还是按捺不住,再次沉声问道:“江永,你今日只要迈出了这个门槛,袁紫嫣面上的伤痕便永无痊愈的可能,你可不要后悔!” 江永脚步一顿,垂眸看向袁紫嫣。 若是紫嫣不在这里,齐王这话,他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因为他没有和齐王解释的必要。 但现在…… 江永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袁紫嫣的手,望着她,淡淡道:“我对紫嫣之心苍天可表。我爱她敬她,为的是她是紫嫣,而非为了她的容颜美丑。而紫嫣……”江永迎上袁紫嫣望过来的目光,望着其中满溢的柔情与信任,眉宇间闪过一抹温和,语气愈加笃定,“紫嫣她看重的,也只是我的这个人,这颗心!我若为了恢复她的容貌答应了王爷的条件,便也不再是现在的江永,也不值得紫嫣为我付出了那许多!” 话落,齐王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间有些默然,嗓子似乎是有些干涩,半晌才望着袁紫嫣的背影,问道:“你呢?即便永远都要做一个丑八怪,永远生活在黑暗里,你也不在乎吗?” 听着身后的问话,袁紫嫣的满心满眼,却只有江永一人。 轻摇臻首,袁紫嫣回首望向齐王,眸中竟满是笑意:“我怎么会在乎?我这一生,本就该是永堕黑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但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光,得到了我的救赎。旁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一生一世,她本是注定暗无天日,如今每一分的喜悦,每一刻与江永相处的时光,都像是她从上天那里偷来的,一边窃喜地享受着快乐着,一边又担忧着什么时候上苍会收回这份快乐…… 现在,她只想要和江永两个人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旁的,对于她来说早就无所谓了。 对于江永不愿意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她绝不会逼他,即便是为了她自己! 见两人这般模样,齐王突然扬天大笑几声,厉声道:“好!好得很!江永,袁紫嫣,记得你们今日的选择。日后,本王必定要你们为此付出代价!滚!” 江永攥紧了袁紫嫣的手,纵使此刻心头有千言万语,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带着袁紫嫣,趁着齐王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步出了齐王府。 到二人离去之后半晌,齐王才像是刚回神一般,厉声狂啸一声,双袖狂挥,将厅堂里一切能砸碎的统统砸了个粉碎! 面对齐王这般滔天怒火,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跪在下方的朱槿和慕容绿萼。 瓷器的碎片铺天盖地地向着两人砸来,她们却连闪躲一下都不能,只能笔挺地跪着,任由那蕴含内力的碎片割裂自己的皮肤。 半晌,齐王的怒气才缓缓平息了下来,看着下方已经成了血人的两名女子,眸中尽是寒意。 “慕容绿萼,朱槿,你们两个,可真是好样的!” 齐王一声反讽,顿时让两人面上的血色再次褪去了三分,只得垂首道:“奴婢知罪。” 第162章打回百禽院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知罪?本王看,你们是将这伺候的规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吧?”齐王冷笑一声,见两人面无人色,挥袖道,“既然如此,从现在起,就都给本王滚回百禽院去!什么时候将规矩学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齐王说的轻描淡写,可慕容绿萼和朱槿的身子却是瞬间抖如筛笠。 回百禽院…… 从百禽院出来的杀手,再被打回百禽院,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主子的弃子,办事不利,不再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便会被扔回百禽院,给那些畜生发泄取乐,死活不论;另一种,就是像她们二人如今这般,服侍不周,重新训练! 虽说是重新训练,但事实上却并非是将曾经的训练再进行一遍这么简单。 一旦被主子退回,就会被百禽院中负责训教的教官视为耻辱,想方设法地要将人磋磨得更加出彩,好博得主子的青睐,直到她的主子能够满意,重新允许她出了百禽院为止! 与第一种相比,事实上第二种会更加痛苦。 因为第一种还可以一死以求解脱,而第二种,既然是主子还没有彻底放弃掉的人,那便是连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无边的地狱里苦苦挣扎求生,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无论朱槿和慕容绿萼再怎么恐惧,齐王下的决定,绝不会因此有任何的更改,两人被人浑身是血地拖了下去,至于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已然不是齐王会考虑的问题了…… 齐王府内的景象,江永和袁紫嫣已然是无暇顾及。 此时让他们分身乏术的,不是两人之间的情义,而是江府此刻的阵仗! 江永与袁紫嫣一路回了江府,还未走到近前,袁紫嫣便拉住了江永,暗中给他递了个眼色。 此处,不同寻常!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袁紫嫣都能够察觉到那股浓烈的杀气,几乎是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让袁紫嫣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江永得了袁紫嫣的示警,顿时皱紧了眉头。 两人此时已经离府邸门外极近,近得能够看清楚,那把江府团团围住的大内侍卫。 那些大内侍卫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他们,向他们靠近了过来。 江永见此,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玩笑道:“得,咱们这是刚出了狼窝,马上就要进虎穴了!” 袁紫嫣没好气地剜了江永一眼:“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江永就着与袁紫嫣交握的手,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眉头一挑,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就连那‘真狼窝’都闯出来了,还怕这‘假虎穴’不成?” “假虎穴?”袁紫嫣疑惑地看向江永。 江永努了努嘴,示意袁紫嫣看向府邸的方向。 袁紫嫣顺着江永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怔了一下,顿时也挑了挑眉。 那群向他们靠近过来的大内侍卫,仔细一看那领头之人,还真是个熟人! 见袁紫嫣眸中闪过一丝明了,江永扣紧揽住她腰肢的手,将她带下马车。 “走吧,既然老朋友都到齐了,总要给个面子的。” 说着,江永已然带着袁紫嫣下了马车,而向他们走过来的大内侍卫也已经到了近前。 吕刚吕胜见江永那副揶揄的表情,顿时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几分无奈。 自从遇上了江永,他们两兄弟就没有分到过什么好任务! 这次更好,直接让他们来捋虎须!搞得他们现在都不敢去看袁紫嫣的脸色,生怕被骇得话都说不利索。 吕刚咽了口口水,虽然他心中此时也是紧紧地提了起来,但既然来都来了,这人总是要请回去的。不然,别说是江永这里,就是屋里那尊大佛那儿,他们都交代不过去! 吕刚苦笑一声,对江永和袁紫嫣拱了拱手,道:“大人,夫人,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为难小的了。那位已经在屋内等着二位了,请吧。” 吕刚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旁人不知道,难道他还能不清楚这夫妇俩的本事吗?他们若是不愿意去,就凭着他们这几个小虾米,给人家练手都不够用的,更不必说强将他们给绑去了。 李阁老给他们这个任务,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不过,江永倒是当真没打算为难他们,只捶了吕刚的肩膀一拳,笑道:“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打算就让我们这么在外面站着?我可警告你,累着我没关系,若是累着我家娘子……嘶!” 江永半玩笑半认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忙讨好地笑着看向袁紫嫣,见袁紫嫣冷哼一声,松了掐在自己腰间的手,这才松下一口气,暗中神色一阵扭曲。 见这两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够如此谈笑风生,吕家兄弟对视一眼,眸中皆是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看来,这次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也希望,待会当真能够如此轻松才好啊。 袁紫嫣将两人的脸色看在眼中,神色间收敛了几分,对二人颔首道:“你们公务在身,就不必再耽搁了,走吧。” 见两人这般坦然,吕氏兄弟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躬身退后一步,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带路而去,江永和袁紫嫣随后跟上。 江府门口,管家正焦急地向外张望着,见江永和袁紫嫣并肩而来,当即上前几步,担忧地开口唤道:“大人,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 管家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解释才是。 确实是他派人向太子他们通报了消息,但是,他不过是担心江永才如此行事的,可谁知道袁紫嫣前脚才急匆匆地赶去寻江永,李阁老后脚就带着一众大内侍卫赶了过来,将这府邸给团团围住,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也能够看出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若是他自己如何,他倒是不担心,可别因为他,害了江永和袁紫嫣啊! 这些日子,虽然外界都将江大人传得如何凶神恶煞,但他这个随身伺候的对他却是只有佩服和忠心,明知道他可能是太子殿下安排过来的眼线,江大人却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甚至从未因为他是下人而呼喝于他,反而是将他与普通人一视同仁,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与信任。就连往日里冷情冷性的夫人,也同样是如此。 若是当真因为自己而累及他们,他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管家的挣扎后悔,江永看在眼中,却并未放在心上,只上前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笑道:“福伯,我家娘子还未吃上我亲手给她做的爱心面,你带着下人去厨房准备一下,稍后我还要再一展厨艺,一定要好好满足夫人的胃才是。” “大人,我……” 管家怎会不知道,江永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思做什么面,不过是将他们都支开,免得待会出了什么意外,连累到他们而已。 心知自己如今做不了什么,管家咬牙,重重点头:“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将厨房打点得妥妥当当,保管大人能够做出这世上最美味的美食来!” “哈哈,好!” 江永含笑应了一声,便揽紧了袁紫嫣的腰肢,带着她往内室而去。 只要这些无辜的人能够得到安全,他和紫嫣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至于他们自己嘛…… 江永微微垂眸,看着这被自己揽在怀中的人儿,眸中满是柔意。 经此一役,他与紫嫣之间最后的隔膜已然真正打破,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而已,只要他们俩不分离,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袁紫嫣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永那过于专注的目光,垂眸与他对视一眼,眸中皆是坚定。 他们二人早已经是心灵相通,江永的意思,她明白,只不过…… 袁紫嫣的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嘴唇嚅动,轻声在江永耳边说下一句话。 江永的眸色一亮,揽在袁紫嫣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忍不住轻声问道:“当真?” 袁紫嫣勾了勾唇角,语气笃定:“如今,还不到阎王爷收了我们的时候!” 今日一行,她早有准备,自然是笃定,定然会有惊无险! “哈哈哈!好,好!” 江永心头松下一口气,一股欣喜涌上心头,狠狠地将袁紫嫣扣进自己的怀中,当着众大内侍卫的面,就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响吻,迫得袁紫嫣再度现出几分羞恼的神色。 吕家兄弟跟在二人身后,并未听到他们的交谈,只见江永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都不由地有些呆滞地顿了下脚步,随即狂咳起来。 大人啊,知道你痴迷于夫人,知道你情难自禁,但是这个时候,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咱就这么一点都不收敛,真的好吗? 正当二人心中暗自咆哮的时候,袁紫嫣在满脸绯红的同时,也决定用行动告诉江永一个真理这么做,真的,很不好! 第163章宁可得罪夫人不能得罪大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只听得江永一声惨叫,手中的力道忍不住一松,整个人倒退三步,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雪白的靴子上印上一个乌黑的印记,显然,是方才被自家的“母老虎”给明目张胆地教训了一顿。 袁紫嫣神色一敛,淡然地理了理腰间方才被江永扣住的位置,回首看向江永,下颌微扬:“愣着作甚?跟上!” 言罢,便不再理会江永,转身便率先往内院而去。 见到江永被教训得这般惨,就连方才心中暗自腹诽的吕氏兄弟都看不过去了,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永的神色,迟疑地道:“大人,你……你没事吧?” 江永被袁紫嫣推开,怔愣了一瞬间,直到这两人出声询问,方才猛然回过神来。 来不及理会身边的两人,眼看着袁紫嫣就要失去踪迹,江永身子一震,忙快步追上前去。 “夫人!娘子!等等为夫啊!” 见前方的那道身影对于他的呼唤毫无反应,反倒是脚下愈加的生风,江永一顿,随即突然蹲下身来,捂住自己的脚踝,放声喊道:“哎呦!我的脚,哎呦……” 那一声声一句句,其中的凄惨非常人可描述。 至少,在后方看着他一计不成生两计的吕家兄弟,已经完全失去了言语和行动的能力,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们方才竟然会同情江大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看江大人这副活蹦乱跳,唱念做打一应俱全的模样,简直就是不能更好,哪里还需要他们的安慰? 正当两人心中默默无言的时候,更加让他们确认了这个想法的一幕发生了。 在江永锲而不舍的“哀嚎”之下,袁紫嫣的脚步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多时就已然顿住了脚步,似乎是犹豫了一瞬间,最终还是折身而回,快步走回江永的面前。 “起来!” 袁紫嫣余怒未消,声音中仍旧有些冷冽。 江永见袁紫嫣折身而回,暗中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也不再哀嚎,老老实实地听话起身,只是低垂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袁紫嫣正为自己的心软而暗自气怒,见他这副模样,暗自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再上当,转身便往前走去。 谁知道走了没几步,袁紫嫣又缓缓顿住了脚步,暗自攥紧了拳头,忍无可忍地回身吼道:“愣着干什么?跟上来!” 江永像是受惊了一般,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恼怒的袁紫嫣一眼,又垂下头去,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活不向前挪动一步。 袁紫嫣见此,心中已然对江永的诡计一清二楚,奈何,却管不住自己的这一颗心! 在心中狠狠地叹了口气,袁紫嫣第二次折身而回,站在江永的面前。 察觉到袁紫嫣的动作,江永抬头望了她一眼,又要低下头去,却还未等他动作,便被袁紫嫣一把拽住,拉着他就向前走去。 江永这次倒是没有再刻意端着架子,反倒是乖乖地跟在在袁紫嫣的身后,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前而去。目光落在袁紫嫣拽住他的手上,闪了闪,满是得逞的笑意,甚至,江永脚下略微加快了步伐,顺着两人交握的手一路得寸进尺,再度将袁紫嫣揽在了怀中。 起初袁紫嫣还试图挣扎,但是对上江永那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眸子,顿时什么怒气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无奈,只能任由他得寸进尺,予取予求。 前方的两人闹了这一出,仍旧是恩恩爱爱,一副亲密不已的模样,着实让吕氏兄弟看得眼热不已,心中对于江大人愈加的佩服起来。 原来,大人不光对犯人们有一手,就连对着方才心上护着疼着的夫人,都丝毫不会手软,看这手腕使得,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 就连那么冷情的夫人,还不是让他给吃得死死地,果然,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两人心底暗自感叹着,同时也下定了决心,今后宁愿招惹夫人,也不去招惹大人。 若是不小心招惹了夫人,好歹还能得个痛快的死法,可要是被大人盯上,只怕是被剥了一层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两人一番感叹,等到他们赶上前的时候,袁紫嫣和江永已经并肩入了内院,与候在院中的李阁老见过礼之后,径自在一旁落座。 待到两人坐定,江永看着坐在二人对面的李阁老,眉目间一派平和,开口问道:“不知李阁老今日大驾光临,还摆出这般阵仗,到底是所为何来啊?” 端坐在二人对面的李明阳,此时面上已然褪去了往日里的和蔼亲切,面皮紧绷着,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着便让人心中发颤。 江永却并不为所动,只含笑回望过去,丝毫不为李明阳故意施加的压力而退却。 两人就这般无声地对峙了片刻,李明阳方才轻笑一声,道:“江大人,本官听闻齐王欲要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之举,方才带了人前来,准备助你一臂之力。可现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早在两人踏入屋内的瞬间,李明阳便已然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两人周身。扫视一周,江永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反倒是袁紫嫣,并未来得及清理,周身仍旧沾染着浓郁的血腥味,脸色却并无丝毫的病态,由此便可知,定然是经历过一场恶战,或者说,是袁紫嫣单方面的屠杀! 有了这般的猜测,李明阳这才收敛了原本的冷意,显出几分柔和来。 既然他们已经与齐王府的人动了手,看样子结果还相当乐观,他便也没有必要再为难于他们了。 可惜,他愿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江永却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江永冷哼一声,眉峰一挑,语气间多有几分嘲讽之意:“哦,原来李阁老这是来相助我夫妻二人的。只是,不知为何我们人在齐王府遇险,这大内侍卫并未将齐王府围个水泄不通,反倒是将我这江府团团围住呢?” 言到此处,江永的话语微顿,眉色微沉,声音中带上了一份危险的质问:“李阁老,你这防的,对付的,到底是齐王还是我江永?” 李阁老的面色一白,未曾料到江永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将事情点得这般明了。但此事确实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理亏在前,也只得咽下心头的不满,道:“江大人,这你可不能误会老夫啊!我这不是对江大人有信心吗?你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江大人少年英才,果真是平安归来。老夫的这点子人马,也就只有为你掠阵的用处了。” 李明阳这话,可谓是顺着江永的话,将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将自己放在了江永的附属位置上。 江永见此,方才脸色缓和了几分,却仍旧是不见丝毫的笑意,冷声道:“阁老,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也不必绕这些圈子了吧。” 李明阳面色微微一变,却仍旧是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见李明阳如此装糊涂,不愿意正面解决问题,江永面色一沉,冷声道:“好!好一个不明白!紫嫣,我们走!” 话落,江永二话不说,拉起袁紫嫣便往外间而去。 李明阳哪里料到江永这般不按常理出牌,正要起身追去,却见门外踏入一道身影,当即瞪大了眸子,跪于地叩首道:“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阁老这一带头,屋内的众人见是太子殿下亲临,纷纷跪地行礼,只有江永和袁紫嫣并肩携手,傲然立于屋内,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挡住他们去路的太子殿下。 太子挥袖,示意众人起身,瞥了眼周遭的情景,迎上江永,笑问道:“江大人,这是怎么了?” 太子殿下主动询问,就算是江永再如何愤怒,也只能按捺着,握紧袁紫嫣的手,声色坚决。 “太子殿下,请恕江永不能再为殿下效力了!” 扔下这一句,江永紧了紧与袁紫嫣交握的手,便要带着她往外间而去。 太子见此,身形微移,再度挡住江永的去路。 “不可妄言!江大人乃是国之栋梁,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了,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说着这话,太子的目光扫过李阁老,顿时让他的身子一颤。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将此处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能够确认江永并未背叛自己,反而是对自己忠心耿耿,即便是为了袁紫嫣,也没有丝毫的动摇,他自然是极为欣喜的,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可是,又听闻李阁老果真是不顾他的阻拦,私下里对江永动手,更是怒不可遏,心中暗自担心着,若是江永当真因此而对他心生嫌隙,无故损失了这么一员大将,即便是李阁老,他也绝对不会轻饶! 可令太子没有想到的是,江永却是退后一步,对他拱手行了一礼,冷声道:“太子殿下,您对江永的知遇之恩,江永永世铭记于心,只是,如今江永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留下来了!” 第164章非我所愿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大人,你……” 太子见江永神色坚决,心中暗自焦急,不由地想要上前规劝几句,却被江永抬手拦下。 江永拦下太子殿下,继而道:“太子殿下,之前你们明知紫嫣面上的伤势,只有齐王府才能救治,却始终隐瞒于我,不肯据实以告,耽误了紫嫣的救治时机,是为不义;今日你又派人试探于我,甚至对我起了杀心,是为不信。既然你我之间有如此多的隔阂,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恕江永不能再继续效力了!我本心在山野,还请殿下放我和内子离去!” 言罢,江永与袁紫嫣齐齐跪下,身子挺直,俨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太子见此,颇为头疼地皱起了眉。 果然,就算是齐王没能成功招揽江永,但这一招离间之计,却是用得堪称炉火纯青,给他留下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太子叹了口气,亲自上前将江永和袁紫嫣扶起,真诚地道:“江大人,本宫承认,确实是对你始终存了试探的心思。如今时机特殊,本宫身系天下,不得不步步小心,处处谨慎,方才能够安然无恙走到如今。这一点,还请江大人体谅!” 说着,太子竟然退后一步,拱手对江永和袁紫嫣就要拜下。 江永一震,忙退开半步,避过这一礼。 无论如何,太子是君他是臣,太子肯道歉赔礼,是他礼贤下士,他却万万没有坦然受之的道理。 太子这一礼,不只是江永心中惊了一下,李明阳更是心中又惊讶又自责,上前扶起太子,颤声道:“殿下……殿下,您不必如此啊……千错万错,都是老臣一人的错!您又何苦如此?” 说着,李明阳突然折身,跪在江永面前。 “江大人,今日之事并非太子殿下示意,而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相反,殿下一早就曾阻拦于我,是我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你若是有什么怒火,只管冲着我这条老命来!只是,还请你看在殿下素来信你重你的份上,辅佐殿下登临大宝!” 言罢,李明阳咬牙,竟然就要躬身叩首,亏得江永眼疾手快,方才拦住了他的动作。 这主仆两人的举动,即便是江永心中有再大的火气,也已经消了大半,只是…… 江永叹了口气,将李明阳扶起,叹息道:“太子殿下,李阁老,您二位大可不必如此,江永不过是个平庸之才,胸无大志,此生只想守着妻子,踏遍这秀丽河山,看遍天下美景,于愿足矣。至于这朝政纷争,实在是非我所愿啊!” 若不是为了紫嫣的伤势,早在破获汝南绿林案的时候,他就已经带上紫嫣远走高飞了。 如今,既然这伤药只有齐王府的手中有,他们又不愿再与齐王多做纠缠,助纣为虐,加之他此时与紫嫣之间的心结已消,对这药物,也并非是势在必得。与其继续在这朝政的漩涡之中沉沦,还不如尽早抽身而出,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见江永去意坚决,太子眉目间多了几分沉重。 “江大人,你的心思本宫明白。人各有志,既然你如此决定,本宫本不该多做阻拦,只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出来!” 江永沉吟片刻,拱手道:“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离了江大人的助力,我方势力必定大减,若是被齐王那等狼子野心的得了这天下,你二人又如何能够尽兴地纵情山水?天下何辜?百姓何辜?” 太子话语微顿,见江永神色间有些松动,咬牙拱手道:“江大人,本宫替天下万民,请江大人留下来,自此之后,必定信之重之,再无试探怀疑之心!” “这……” 江永原本是去意已决,但是如今太子这番话落下,一字一句,都直戳江永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为了袁紫嫣,为了他自己,他可以卸官而去,但是他当真能够置天下于不顾吗?他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却兀自游玩山水之间吗? 这些问题,早在他升起这个心思的时候,就已经暗自问过自己,但他心中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如今,面对太子和李阁老的挽留,他又该如何抉择? 江永咬牙,深吸一口气。 既然他做不了决定,那么,就将这个决定,交给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来做吧! 江永转身望向身旁的袁紫嫣,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柔声道:“紫嫣,你来做决断吧。是去是留,我都听你的!” 江永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袁紫嫣的身上,尤其是太子和李明阳,看着袁紫嫣的视线中满是复杂。 他们早就知道,江永对这个女人早已情根深种,却还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将如此重要,甚至是性命前途攸关的决定,交给袁紫嫣来做! 但他们心中也隐隐有些庆幸,毕竟,据他们所知,最初正是这个女子将江永一步步领上如今这条道路的,说服她留下,应该比说服江永要容易一些吧…… 众人都屏息凝神,等着袁紫嫣的决定。 袁紫嫣并未立即作答,反而是深深地望向江永,轻声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江永颔首,紧握着手中的柔夷:“是,我早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江山美人的难题,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的准则,自始至终,只有袁紫嫣一人而已。为了她的安全和快乐,莫说是抛弃这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就算是要了他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袁紫嫣将江永眸中的深情缱绻尽数看在眼中,紧绷的嘴角柔和了几分,这才转向太子,沉声道:“太子殿下,江永他自来志不在此,但当日既然是我将他引上这条路的,便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们会留下来,直到殿下登临大宝为止!” 听得袁紫嫣此言,太子和李明阳眼中皆是喜色,转眸望向江永。 无论袁紫嫣给了什么保证,都要江永同意,方才能够作数! 江永既然将这个决定权交到了袁紫嫣的手中,便自然不会对她的决定产生任何的质疑,当即颔首道:“殿下放心,紫嫣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好!”太子神色大喜,重重地拍了拍江永的肩膀,恳切地道,“本宫替天下万民,谢过江大人!你放心,本宫方才的承诺,尽数作数,日后定会信你重你,绝不再有半分怀疑试探!” 太子的话落下,还未等江永说话,袁紫嫣便向前一步,插入两人之间,沉声再道:“殿下,我们可以答应殿下的请求,但有一件事,也请殿下应允。” 太子挑眉看向袁紫嫣,道:“哦?何事?” 袁紫嫣回首看了江永一眼,眸中神色一柔,缓缓道:“庙堂之高,却非我所愿。待到此间事了,请陛下允许我二人自由离去,不再挽留,不可束缚!” “这……” 太子听得这个条件,当即有些皱紧了眉头。 旁人汲汲于功名利禄,却不得其门而入,更有甚者终身为之挣扎徘徊。可这江永,明明功成名就唾手可得,却视之如洪水猛兽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这还当真是…… 太子暗自摇了摇头,叹息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也罢,既然江大人性情潇洒,想必就算是本宫不应,这小小的四方城墙也是困不住你的。好,今日本宫就以东宫太子的身份应下,他日大事得成,便随你们二人恣意去留!” 见二人面上皆是欣喜之色,太子心头更是叹息不已,只得苦笑道:“当然,本宫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留下来,辅佐本宫,平定天下的。” 江永闻言,转眸见太子神色间多有几分无奈,只笑道:“殿下乃是明君之才,想来日后,大乾定会国泰民安,又哪里需要我们来多插一手?” 这般话语,若是旁人说来,太子只觉得是恭维之词,不会放在心上,可今日从江永的口中听到,却只觉得无奈。 “好了,本宫既然答应你们随你们的心意抉择,便绝不会强逼与你,日后若是你们仍然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祝你们恩爱白头了。” 最后的这句祝愿,倒是当真顺了江永的心意,当即拱手笑应:“承殿下吉言!” 太子见此,面上更是无奈地紧,只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被这“不识抬举”的两人给气死了,只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见此,江永和袁紫嫣对视一眼,眸中皆是笑意,躬身道:“恭送太子殿下!” 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江永这才收敛了几分面上的神色,转身看向怀中的袁紫嫣,两人相视一笑,眸中皆是闪过一抹笑意。 其实,今日这一幕幕,早在袁紫嫣前往齐王府之前,就已经将一切算计好了! 对于管家的身份,他们都心照不宣,但袁紫嫣又怎么会不知道,江永一旦去了齐王府,这个消息必定是瞒不过李明阳和太子的。若是他们按兵不动便罢,若是有所动作…… 第165章皇帝召见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借此机会,一举消除太子和李明阳对江永的戒心,故而离去之前就已经不动声色地交代了冥,若是见到太子来人,且来者不善,定要随机应变,最好是故意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绝不能让太子躲在背后,坐看他们在这里当跳梁小丑! 方才在前院之时,江永闹得那叫人哭笑不得的一出,也有几分要拖延时间的意思,只不过,这拖延的法子实在是让袁紫嫣怀疑,他根本就是借机在戏弄自己! 想到此处,袁紫嫣突然神色一敛,冷冷地将江永推开,扔下一句“我累了,要去休息”,便毫不留恋地抽身而去。等到江永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然见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合上,没有丝毫再打开的意思。 江永一怔,随即心虚地摸了摸鼻头,不敢再冲上去触袁紫嫣的霉头。 方才借着便利的机会,占了紫嫣一回便宜,现在嘛…… 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江永暗自咽了口口水,他总有一种预感,现在该是适可而止的时候了。否则,结果一定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一种! 江府的这一场闹剧,声势浩大而起,最终却无疾而终,无论是太子还是李阁老,在江永这里非但是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反倒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却莫名地愈发信任江永,甚至让他渐渐参与到许多甚是机密的谋划中来,显然是真正将他当做了心腹大将来看待。 这种情况,让齐王府和那些等着看江永栽跟头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是不明白江永有什么魅力,在这样的情况下,非但没有出任何的岔子,反倒是蒸蒸日上,官运亨通,只能暗地里对江永更加忌惮三分。 这样安生的日子,江永还未过上多久,便被一道从宫中传出的旨意给打断。 看着面前的这道旨意,江永有些疑惑地看向其拿来传旨的公公,疑惑地问道:“敢问公公,可知陛下突然召我进宫,到底是所谓何事?” 那前来传旨的小公公虽然是第一次见江永,却早已对这位京中名人的大名如雷贯耳。听到最多的,便是他在审讯犯人之时的雷霆手段! 听说,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江湖悍匪,只要到了这位的手中,都乖得和个小绵羊似得,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知道的内容全部说出来,谁都不能例外! 如今这么个厉害的主儿站在自己面前,问得还是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小太监只觉得两股战战,脸色整个地垮下来,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大人,实在不是奴才存心隐瞒,只是陛下的心思,哪里是奴才能够知道的啊!还请大人恕罪!” 说着,小太监只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直了,额头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俨然是一副要吓掉了魂的样子。 江永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失笑一声,挥了挥手,让管家给了他些打赏,便送他出府去了。 小太监方才千恩万谢,腿脚发软地离开,这时,袁紫嫣正好在练功场练完功,擦着汗入得屋内。 见到江永手中的圣旨,再想到方才在院中看到的那个小太监,心中顿时明了了三分。 见袁紫嫣练完功回来,江永也顾不得手中的圣旨,忙迎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工作,细细地为她擦着汗,主动交代道:“刚才宫中来人传了皇上的旨意,说是要我进宫一趟。这个时候突然召我入宫面君,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打着什么心思?” 袁紫嫣听了这话,心中虽然已经有了打算,但仍旧是皱了皱眉,道:“我们如今能够与皇上挂上关系,劳动堂堂陛下亲自召见的,想来也就只有一件事!”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见袁紫嫣似乎是有些思绪,江永忙急声问道。 “我猜想,能够让陛下亲自单独召见的,也就只有前些日子刘太素一案。当日陛下显然看出了我们与太子殿下的谋划,却并未彻底点明,事后也并未为难于我们,但恐怕心中是一直存着这个疙瘩的。说不准此次单独召你入宫,便是要质问此事!” 袁紫嫣一顿,见江永面色微微有些沉重,才缓缓将接下来的话道出:“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圣心难测,具体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要等你见到陛下之后,方才能够知晓!” 江永心知袁紫嫣这是在安慰自己,也隐隐觉得她最初的猜测是很有可能的,皇上急召,很可能与刘太素一案有关。 不过,若当真是此事,他反倒是不惧! 当日里之所以在皇上面前装神弄鬼,不过是因为刘太素的积威太深,若是不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单单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是万万不足以与刘太素抗衡的。 但事实上,关于刘太素这些年来四处为恶的证据,他也没有少准备。 若是皇上今日当真问起此事,他便据实以告。 现在刘太素已死,陛下也不再宠信与他,想来定然会看清楚这妖人对家国社稷的危害,不会降罪于他的。 袁紫嫣见江永虽然眉心微微蹙起,但神色间仍然是淡定从容,显然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心下这才放心了几分,犹豫了一瞬,只转而问道:“这一趟,可要我陪你同行?” 听得袁紫嫣的问话,江永垂眸看向她的方向,摸着她因为练功而泛起红意的脸颊,江永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你这些日子****练功,又要忙着训练手下的人,辛苦了,今日正好好好地休息一番。至于宫中之事,你放心,我早有打算,去去就回。” 见江永胸有成竹,袁紫嫣也没有强求,只点了点头,嘱咐他万事小心,为他打点好正装,看着江永的马车离开,方才转身前去歇息。 江永此次乃是奉旨进宫,宫门的守卫早就得了消息,远远地见江永行来,当即恭敬地行了一礼,未曾盘问便放行。 可惜,这守卫宫门的大内侍卫肯放行,有的人却不肯这么轻易地放江永过去。 江永方踏入宫内,便直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心中诧异的同时身子下意识地向着旁边一闪,躲开这危险的一招,这才回身向方才自己站着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江永心中更是诧异。 这刚才对他出手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江永一挑眉,疑惑地道:“林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这人,正是当日在那闹鬼的小镇上与他交过手的大内统领林煜! 林煜见一招偷袭不成,一方面对江永的武学造诣深感意外,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今日只怕是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只得苦笑一声,对江永抱拳道:“江大人,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还望恕罪。” 言罢,在江永诧异的目光之中,林统领转身望向身旁的一处墙角,苦笑道:“公主殿下,属下已经试过了,但实在不是江大人的对手。您若是有什么话,还请出来自己与江大人说吧。” 江永听得这话,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随着林统领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见角落里窜出一个身着烈焰宫装的女子,眉目微嗔,正不满地看着林统领。瞥见江永的时候,眉目间却是几多哀怨几多羞恼,看得江永背后一阵发凉。 如果他没有失忆,他和这位明月公主殿下之间,除了当初那一场乌龙的不打不相识之外,貌似没有别的纠葛了吧? 她现在这副看着负心汉的模样,是什么个情况? 还未等江永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明月见他毫无反应,当即跺了跺脚,不满地对着林统领叫嚣道:“林煜,你好没用!堂堂大内侍卫,偷袭一个文官都能够失手,本公主要你还有什么用处!” 林统领口中发苦,这江永是普通文官可比的吗?且不说他的那些让人闻之就战栗不已的手段,就单单是方才那个漂亮的闪过,只怕是一般的大内侍卫都做不到如此地步。 如果文官的拳脚功夫都能够达到这个地步,那还要他们这些武将做什么? 方才那一招,他虽然是占了偷袭的便宜,但也犯了轻敌的过错,会输给江永,一点也不冤枉。 这些道理,虽然江永和林统领心中都清楚,可是对着这位刁蛮的公主殿下,只怕是说出来她也不会听的。 林统领叹了口气,辩解不得,只得垂首认错。 见他这般“懂事”,明月的怒气方才平息了一些,再看到江永的时候,神色间却又有些怪异。 江永同样在打量着这位公主殿下,实在是不知道她这是突然玩得哪一出。只不过,他今日可不是入宫来闲游的,只怕是没有功夫陪着她瞎闹了! 江永对明月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公主殿下,皇上还在等着微臣,若是公主殿下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江永起身便要越过明月,继续向内宫寝殿而去。 第166章难题破解者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明月见此,哪里肯轻易放江永走? 顾不得大内侍卫和太监们的诧异表情,直接上前一把抱住江永的胳膊,死命地将他拉到一边。 “不准走!本公主不准你走!” 江永见她这般死缠烂打,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厌恶之情来,使了些内力,将自己的手臂从明月的怀中抽出来,沉着脸道:“明月公主,请你自重!”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就算她是一国的金枝玉叶不在意,他江永可是个洁身自好的有妇之夫,若是因此惹得紫嫣误会生气,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明月被江永冷声斥责了一句,似乎是想要发怒,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话语,再次缠上去,张口就喊道:“江永,救命!本公主命令你,救我!” “你说什么!”江永低呼一声,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诧异地看着明月公主,“公主殿下,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这里是皇宫大内,你是皇上宠爱的公主殿下,谁敢要你的命?又怎么会需要我来救你?” “你……” 明月见江永一副摆明了不信的模样,气得跺脚,强将他拖到方才的角落里,避开太监和大内侍卫的视线,方急声道:“父皇要让我去和番!” 江永听得这话,更是疑惑不已。 “怎么会?如今大乾国泰民安,陛下又怎么会突然要公主前去和番呢?” 所谓和番,与传统意义上的和亲相似,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 和亲,多是与自己国力相等的国家之间进行的,可以说是一种政治联姻,嫁过去的女子虽然不见得能够寻得所爱,但多半还是能够荣华一生。 但和番,却是将皇室之女嫁与番邦蛮族,加以笼络的一种手段。蛮夷之邦,在婚嫁上多有些让中原人难以接受的地方,譬如许多蛮族依然保留着共妻的陋习。自小在中原礼教下长大的女子,哪个能受得住这样的侮辱?更遑论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了! 因此,和番向来是所有公主的噩梦。 只是想不到,面前这位刁蛮泼辣的明月公主竟然也会走到这一步。 见江永怜悯的目光望来,明月心中累积了数日的委屈和惶恐突然爆发出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同时也一抽一抽地说着:“我……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原来父皇的宠爱,都是骗人的!呜呜……长生不老,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他竟然……竟然要我嫁给蛮夷小国的王子,来为他自己冲喜!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我不嫁!让我嫁去那种地方,我宁愿死!” 江永听得明月公主哭得这般凄惨,一时间不由地心软了一分。 其实,明月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罢了,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却从未曾有过什么坏心思。如今却要被她一心敬仰着的父皇推出去,而且这理由并非是为家国大计,只不过是为了那迷信的“冲喜”二字,这…… 江永皱起眉,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俯身递到明月面前,放柔了些声音,安慰道:“公主殿下,你莫要心急。既然陛下还没有下圣旨,便还有回寰的余地。你不妨去找找你的两位皇兄,让他们在皇上面前求求情。想来,陛下如此心疼公主殿下,该是不会一意孤行的。” 听得上方传来的温柔话语,明月哭泣的声音微微收敛,抬起头来,便见江永含笑俯身,正对着自己递出一方锦帕,身后刺眼的阳光笼罩在少年的周身,勾勒出一个颀长身影,一瞬间,竟然让明月不自觉地看痴了去,连伤心哭泣都忘了。 “公主殿下?” 江永见明月久久未曾有动静,轻声提醒了一句。 明月一个激灵,忙垂下头去,一把将江永手中的锦帕拿了过来,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匆忙间就要起身。 可是她却忘了,她方才蹲着这么长时间,双脚早就已经麻木了。这一心急,非但没有站起来,反倒是脚下一个不稳,就向着下方摔了下去。 江永就站在明月的身边,见此异变,下意识地伸手扣住明月的手腕,向上一提,便助她稳住了身子。 见明月站稳,江永正要松手,却被明月反手死死抓住,怎么都不肯放开。 “公主殿下……” 江永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明月公主一声打断:“江永,救我!救救我!现在能够救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听得明月公主这话,江永心中当即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江永细细想来,总觉得事情当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拧了眉,问道:“公主殿下,这……在下虽然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此事往小了说,乃是皇家的家事,往大了说,乃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我能够插手干预的啊!” “可是……可是……” 明月公主一听这话,心知江永是要拒绝自己,当即眼含泪珠,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见此,江永也实在不好就放任她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啼,只得劝慰道:“公主不必心急,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真的?”明月公主一听这话,当即像是变脸一般,方才哭泣的神情一收,面上的表情再明媚不过,“快快快!快和本公主说说,有什么法子,能够助我摆脱掉这个该死的婚约!” 江永被明月公主牢牢扯住,只能苦笑一声,安慰道:“公主,您乃是千金之躯,这偌大的京城之中,谁不知道陛下最是宠爱公主?做出让您前往和番的决定,想必陛下的心中定然也是万分的不舍。若是您亲自去陛下面前温言软语几句,为自己求个情,说不定,陛下便能回心转意,也未可知啊!” 明月原本还期待着江永能有什么好主意,听到这句话,当即面色一垮,重重地跺了跺脚,抱怨道:“没用没用,统统都没用!无论是温言相劝还是胡搅蛮缠,我都早就已经试过了。可是父皇他这次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根本就不见我也不听我的话,他……他还说……” 明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忍不住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他还说,就算是我死了,也要将我的尸体嫁到番邦蛮夷那儿去!” 听得此话,江永不由地皱紧了眉头。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棘手得紧。皇上疼爱这位明月公主,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但对他如此疼爱的明月都能说出这种狠话来,可见这次皇上确实是打定了主意的! 江永沉吟片刻,继而道:“那,公主不如按照在下方才说的,试着去求一求您的两位皇兄?也许,他们会有办法,劝皇上收回成命!” 谁知,明月听得这话,却突然起身,牢牢抱住江永的胳膊,道:“对啊,本公主早就找过两位皇兄了。无论是太子哥哥还是齐王哥哥,给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对上明月公主那双异常闪亮的双眼,江永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心中却是多有几分诧异。 太子和齐王,竟然也会有意见如此一致的时候,这还真是个奇事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江永挑眉问道:“哦?这我倒是想要听听,太子和齐王殿下都说了些什么?这个难题,又要怎么解?” “这个嘛……”明月拉长了语气,调了调江永的胃口,这才目光灼灼地望向他,道,“太子和齐王哥哥说,他们是没有法子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的。不过,他们告诉我,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也许,还会有办法!” 看着明月这般模样,再联系她方才强令林统领拦下自己的那一幕,江永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打了个冷战,一把推开明月,抽身而去。 “公主殿下,在下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可惜,江永终究是“醒悟”的太晚了。事到如今,明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离开? 见江永转身而去,明月当即给林统领使了个眼色,与不情不愿的林统领一前一后地拦住江永的去路,看着江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模样,明月眉头一挑,道:“江大人,你就不想要知道,这人是谁吗?” “不想!” 江永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回答地这般斩钉截铁过。 不必听明月说,他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 明月得了两位兄长的指点,却不去找那个可以帮助她的人,反倒是领了大内侍卫来宫门口将自己给拦了下来,除了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给出的答案就是自己,江永实在是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想到这一点,江永只觉得头痛欲裂,只得苦笑着拱手道:“公主殿下,今日乃是陛下召见,实在是耽误不得,还请公主殿下让路吧。” 明月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想要逃之夭夭。 要不是得知他今日受了父皇的召见入宫,她又怎么会提前等在这里拦住江永?她是公主,不能够轻易出宫,江永是外臣,也不会轻易进宫,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只怕等到她的婚期临近都没有办法再见到江永了! 第167章承诺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今天她说什么也是不会放过江永的! 想到这里,明月挺了挺胸,昂首道:“江永,江大人,你给本公主听好了,既然太子哥哥和齐王哥哥都说你有法子,你就一定能帮本公主摆脱这桩该死的婚事!今天,你若是不答应,就休想离开!” 身后有明月公主态度强硬,身前又有林统领虎视眈眈,任凭江永再如何本事了得,难不成还能在这皇宫大内的,将堂堂公主殿下暴打一顿不成? 既然此法不可行,那么,他也只能据实以告了。 江永苦笑一声,如实道:“公主殿下,实不相瞒,实在不是在下不想要帮你,而是我确实没有这个本事啊!殿下您且想想,就连您和太子殿下、齐王殿下都不能让皇上回心转意,我不过是一介臣子,哪里有这等通天本事,能够左右君王的决断?” “你……”明月听得这话,神色间也有些迟疑,只是一想到江永已经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明月还是一咬牙,道,“我不管!没有法子也要给本公主想出个法子来!不然……不然……” 明月公主不然了半天,突然眸光一闪,计上心头,道:“不然,本公主就去禀告太子哥哥和齐王哥哥,说是你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本公主,林统领就是人证!到时候,看你要如何解释!” “你!” 江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无法相信,堂堂一国公主殿下,竟然……竟然能够说得出这种话来! 可偏偏,他还就不得不受她的威胁! 否则,这话若是当真传到了太子和齐王的耳朵里,就算是不会信以为真,但涉及到自己宠爱的妹妹的清誉,无论是真是假,只怕他都不会好过了! 正当江永暗自头疼不已的时候,便看到远处一道身穿太监服饰的身形向着自己这边行了过来。 江永大喜,挥着手高声道:“公公,阴公公!我在这儿呢!” 托江永这一番大呼小叫的福,阴公公远远便一眼看到了江永,也将他这边的局势看在眼中。 阴公公可是常年在皇上身边服侍的老人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阴公公服侍圣驾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一眼扫过,便知道必定是明月公主和江大人起了冲突。再想到这些日子公主闹得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心中已然对于事情的经过猜了个大概。 心中有了底,阴公公忙一甩手中的拂尘,快步上前,第一件事便是打了个千,唱喏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江大人,见过林统领。” 明月见此,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多为难阴公公,挥袖让他起身。 阴公公含笑谢恩起身,便转向一旁的江永,眉目间皆是焦急,催促道:“哎呦我的江大人啊,你可是要急死老奴了。皇上正在宫里等着见您呢,都催了好几回了,您这怎么还不紧不慢地在这儿呢?快随老奴走吧!” 江永见阴公公暗中给他使的眼色,自然是求之不得,忙不迭地应是,迈步就要跟着阴公公离开。 “站住!” 明月见此,当即一声厉喝,让江永刚刚抬起的步子又顿在当场。 江永可不敢再招惹这位公主殿下,连身子都没回,只哂笑道:“公主殿下,您看,这陛下都要等着急了。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说着,江永便是对着面前的阴公公一阵挤眉弄眼:“阴公公,让君上等着臣子可是大不敬,我们快走吧。” 阴公公见此,忙点头道:“是是是,快跟老奴走吧,江大人。” 江永见此,暗自给阴公公递了个感激不尽的眼神,抬腿便要跟上阴公公的脚步,谁知道身后却突然传来明月公主的嚎啕大哭声。 江永本不欲搭理,奈何身后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来,到最后,莫说是江永的脚迈不下去,就连一旁的阴公公都有些犹豫。 “江大人,要不,您还是答应了公主殿下?” 身后的人也不知是听到了阴公公的话,还是见两人停下脚步,顿时哭得更伤心欲绝了起来。 江永无可奈何,只能长叹一口气,回身快步折返到明月的面前,道:“公主殿下,你赢了,我认输还不成吗?” 听得这话,明月公主掩面痛哭的声音顿时一顿,将掩面的手帕掀开一个缝隙,悄悄地瞄着江永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肯答应我了?” 江永见此,只觉得满心的无奈,只得点头道:“是,我答应你了!” “太好了!” 明月公主听得此言,当即破涕为笑。那掩盖在面上的手绢一拿开,这脸上哪里有丝毫的泪痕? 方才那撕心裂肺、让闻者落泪的哭声,竟然都是她装出来的! “你!你竟然装哭!” 江永又是诧异又是愤怒,忍不住惊呼出声。 明月公主却满心都是自己可以摆脱这桩噩梦般婚事的喜悦,哪里还理会江永? 只将头一昂,道:“怎么,假哭怎么了?本公主告诉你,这就叫做‘兵不厌诈’!”说着,明月公主似乎是看江永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心中一跳,忙又道,“喂!本公主可告诉你,这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可不能因此就毁诺,不然……不然本公主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明月将头昂的更高了一分,顺带冷哼一声。 江永此时早已经是被气到麻木,不怒反笑一声。 罢了罢了,碰上这般刁蛮任性的公主,算他倒霉! “好,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轻易毁掉承诺。只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面,我虽然答应替你筹谋,但是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做成这件事,我可不敢打包票!到时候,若是事情有变,你可不要又找到我的身上来。” 对于江永的这番“丑话”,明月公主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直接就痛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太子哥哥和齐王哥哥都说了他可以,只要他肯答应自己,就一定有办法! 此刻,若是问明月公主对谁最有信心,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江永。 单单是看明月公主这般模样,江永就知道她必定是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但是这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事先说过了,她自己也答应了,到时候只要不怪到他的头上,就万事大吉了。 而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趁着这位公主心情尚佳的时候,赶紧开溜,去见皇帝陛下。免得待会儿她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主意,到那个时候,他可就当真是没法子了! 江永给阴公公使了个眼色,直接伸手拖住他,脚上用上内力,落荒而逃。 直到身后再看不到明月公主的身影,江永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停了下来。 阴公公见此,好笑地道:“江大人,怎么见了公主殿下就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般?” 江永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这位********在,摸着脑袋尴尬地笑了一声,拱手道:“见笑,见笑。” 阴公公自然是知道自家公主殿下的难缠的,倒也没有多取笑江永,只是在前方引路,带着江永一路往内宫寝殿而去。 托江永方才那一路狂奔的福,他们虽然在明月公主那儿耽误了一段时间,但等他们到达内宫的时候,却也没有迟上多久。 行至寝宫门外,阴公公脚步微顿,手中的拂尘一挥,对守在殿内殿外的宫人们吩咐道:“行了,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诺。” 宫人们齐齐应了一声,不出片刻的功夫便齐齐躬身退了出去。 江永见此,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面上却只疑惑道:“阴公公,这是……” 阴公公见江永疑惑,只颔首微笑,道:“江大人莫要介怀,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吩咐,您只管进去,见了陛下,自然就明白了。” 见阴公公如此讳莫如深,江永心中的疑惑更加扩大了几分。 皇上今天先是突然下旨召自己前来,又派了贴身伺候的********阴公公亲自前去宫门处将他接进来,现在更是赶走了所有贴身伺候的宫人…… 这般神秘,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永心头纵使是有万般的疑惑,但也清楚,这些疑问想要找到答案,只有一个法子进寝宫面圣! 江永深吸一口气,对阴公公道了声谢,便放下心头的万般疑惑,坦然地迈步而入,进了内宫寝殿之中。 一步迈入寝宫,江永便见到了那个依靠在床榻上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由地有些恻然。 如今的大乾,虽然不说是国力鼎盛,但也算得上是个太平盛世。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面前的这位大乾明德皇帝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从民间传说之中,还是从老一辈的口中,江永也算是自小听着这位皇帝陛下的丰功伟绩长大的。 前朝皇帝御驾亲征,却不料被敌国奸计所害,战死沙场。万般危急之下,家国存亡之际,当时方才弱冠之年的明德皇帝力排众议,一手挑起家国重担,登基为帝,力挽狂澜,救大厦于将倾,率领群臣抵御外侮,开疆拓土,收复周边一十六个小国,整整将大乾的国土扩展了将近一半! 第168章明德皇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如此豪情壮举,只言片语之间便可想见当年的铁血戎马,英雄豪气。 策马跃沧漠,谈笑睨王侯。 这是每个少年郎儿时都做过的英雄梦,也是明德皇整个少年壮年时期的真实写照。 可就是这样一位承前启后的明主,如今却这般颓然地斜靠在锦榻上,满脸病容,病骨支离,命不久矣。 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唏嘘感叹? 江永一时间竟就这么望着明德皇帝愣愣出神,连行礼都忘记了。 奇怪的是,明德皇却似乎很是迁就江永一般,也不责怪他见君不跪,反倒是含笑道:“江爱卿,你来了,坐吧。” 明德皇这般一开口,江永方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多加感慨,忙谢过皇上,在一旁的位子上落座。 江永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陛下,不知道您今日急召微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明德皇仍旧是面上含着三分笑意,只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朕在这宫中待着,难免有些无聊,总想要找人来,陪朕说说话。” 这个理由,江永听在耳中,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记到心里去。 堂堂一国皇帝,会因为想要找个人陪,就随意叫了一个大臣入宫,还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大臣? 这种话,估计也就能骗骗三岁小孩! 不过,既然皇上说得出口,他就听得下去。 江永虽然心中是一个字都不信,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回道:“陛下说笑了,太子殿下,齐王殿下,还有明月公主都是极有孝道之人,想必是很愿意陪在皇上身边的。” “哼,他们?”皇上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对江永所说的几人的不满,“他们呐,不让朕操心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江永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在他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神色微微收敛,只垂下头去,不做应答。 这话皇上说可以,可是他若是也跟着附和,可就不见得能有什么好下场了! 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同样的,在父母的眼中,天下也同样无不是的子女。 他们自己说,那叫恨铁不成刚,那叫谆谆教诲。可是别人若是敢说上个一言半语,那护短的定然是要当场翻脸不认人。就算是心胸宽广一些的,也必然在心中生出几分隔膜来。 这一点道理,江永还是明白的。 正当江永心中戚戚然的时候,皇上似乎是看穿了他的顾虑,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江爱卿,你入朝为官多日,朕还真是不了解你。不知你家中是何处的?家中可还有什么妻儿老小?可有将他们接入这京中一同居住?” 面对皇帝这连番的疑问,江永不惊不慌,只从容一笑,据实以告:“启禀陛下,微臣世代居于松平县,家中父母早亡,没有留下什么亲故,也就只有我孑然一身而已。如今家中只有一位未婚妻,与我一同住在这京中的府邸之内。” 皇上似乎对江永的事情很感兴趣,当即便追问道:“哦?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好福气,能够遇上你这样英俊不凡的夫君?” 江永也不遮遮掩掩,只是笑容中带了几分柔意,道:“皇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微臣的未婚妻并非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只不过,她与微臣相识于微末,历经几番生死考验,始终对微臣不离不弃,陪着我一路走来,是我最敬重,也是最深爱的人。微臣早就已经打定了心思,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定然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来,与她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好好好!”明德皇听得江永这番深情言语,神色间泛起一丝回忆的神色,叹息道,“好啊,年轻人就是该有这样的铁汉柔情才是啊……” 江永见明德皇的神色,暗自猜测他定然是想到了一些年轻时的往事,才会是这般追思不已的神色,也不打扰,只垂首静坐在一旁,等着明德皇发话。 半晌,明德皇方才回过神来,双目恢复神采,望向江永,神色间多有几分欣赏之色。 方才的话,虽然是他随口问的,但江永对答之间从容不迫,风雅有趣,进退有度,可谓是极为出彩的了。 明德皇见多了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官员,倒是对江永毫不做作的态度生出几分欣赏。思及自己今日召他前来的目的,明德皇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 明德皇含笑望向江永,话锋一转,突然道:“对了,朕还有一事不明,要问一问江爱卿。” 江永神色一凛,心知明德皇总算要说到点子上了,忙正视道:“陛下请问。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明德皇朗笑几声,算作是安慰江永的,当即话锋一转,道,“朕不过是想听听,你对前几日朝会之上,那妖人刘太素一事,作何想法?” 江永心中一定,又是一疑。 安定是因为,皇上今日召见自己的真实目的,果真是为了刘太素一案。惊疑则是不明白,皇上这般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怎么听起来有些怪异? 江永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只得试探着道:“陛下,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刘太素一事,不是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吗?那妖人也已经伏法,陛下如今这样问微臣,是要微臣说什么?” 明德皇听得江永这话,只以为他故作糊涂,当即含笑道:“江大人,160;你的本事朕都已经知道了,你就不必再隐瞒了。” 江永心头一跳,却是愈加的疑惑了起来。 皇上所谓的这个“本事”,到底是指的什么? 见江永愁眉不展,明德皇面上现出几分不耐之色,也不再打哑谜,索性挑明了道:“江大人难道是以为朕已经老眼昏花,看不出当日里那紫微星危,妖星作祟,恶蛟将世的预言到底是出自谁的口中?” 听得这话,江永的心头一变,猛然跪地叩首,道:“陛下明鉴,微臣绝对没有欺瞒愚弄陛下的意思!” “江爱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明德皇并未如江永预料的那般翻脸,反倒是亲自下了床榻,将江永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江爱卿不必惊慌,你有这份通天之能,乃是朕的福分,是我大乾的福分,朕又怎么会那么糊涂地责怪与你呢?” “什……什么?” 明德皇的这一句话,倒是彻底把江永给说愣了。 他原本以为,明德皇是看透了刘太素一事都是他在背后一手操纵,以为自己是有意愚弄于他,要降罪于自己。可是,看皇上现在这副样子,似乎,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明德皇见江永似乎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索性将话挑明,道:“江爱卿,你的本事,朕是绝对信得过的。你刚离开汝南入京,汝南捕获的恶蛟便随之送入了京城之中,你去了拜访了一趟钦天监,那王监正就已然知晓了这般天机,前来提醒于朕,方才能让朕避过这一劫。你说,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代替上苍在庇佑于朕吗?” 江永一怔,没料到这皇上居然是这么想的。 他……他居然误会自己能够沟通上天,如今竟然想要他代替刘太素,从自己这里探问‘天机’!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江永心中暗自一阵恼怒,万万没想到明德皇竟然昏聩如此,思及他往日里的丰功伟绩,再看眼前这个满目希冀地望着自己的老人,只觉得心头泛起一阵凉意。 难道,岁月当真能够将一个人摧残到这个地步吗? 江永心中暗自叹息着,却也同时敏感地意识到,这可能也是他的可乘之机! 既然当初刘太素凭借着那一点妖术,能够将皇上迷惑至此,而自己也正是依靠着这招摇撞骗的本事扳倒了刘太素。如今既然皇上阴错阳差地将自己当做了上苍的使者,他何不顺水推舟,就顺应下来,与其让旁人控制了如今垂垂老矣的昏聩君主,倒不如他来控制,说不定,还能做些有助于天下万民的善事。 如此,总好过如今这副模样吧…… 江永心思百转,最终还是决定将计就计。 理了理袖子,神色间缓缓沉了下来,缓声道:“我本不欲将此事告知于陛下,此乃天机,一旦泄露,必定会引来祸事。却不想,陛下实在是圣明,我煞费苦心布置的这点障眼法,根本就没有瞒过陛下的眼睛。” 明德皇听他话中的意思,俨然是承认了自己的说法,当即心中大喜。但听江永提到“泄露天机”一事,心中又有些忐忑。 “江爱卿,江大师,那……那如今该如何行事啊?这泄露天机可是大罪过,该不会触怒上苍,降罪于我大乾吧?” 见明德皇神色间有些惶然,江永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安抚道:“陛下莫慌,好在,您乃是真龙天子,能够识破我的身份也是应该的,也不算是什么泄露天机。只不过,此事万万不可外传,不能让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否则,是否会触怒上苍,降下天罚,我也说不准啊!” 第169章将计就计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是是是,这个好说,好说。” 明德皇连连点头应是,说是绝对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请江永放心。 江永见此,方才松下了一口气。 他可不想将这件事闹得满朝皆知,否则,到时候他又要如何立足?自己大费周章扳倒了刘太素,自己却又顶替了他的位子,岂不是可笑?这让旁人如何看待他的用心? 见江永满意地点头,明德皇微微犹豫,方才旧事重提,问道:“江爱卿,那依你看,这刘太素一事,到底是如何啊?” 如今再听明德皇这个问题,江永已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沉吟片刻,方才道:“陛下,此事你且放宽心。我既然发现这妖人,定要他永世不得超生,难以再投胎转世,来威胁我大乾的江山社稷!” “好!好极了!”明德皇抚掌大喜,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对于江永更是信服了几分,继而问道:“江爱卿,那你看,朕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一问,还当真是问倒了江永。 他又并非当真是上苍的使者,哪里能够知道这么多?现在皇上问其,他该怎么应付过去呢? 明德皇见江永久久迟疑不语,当即面色微变,沉声问道:“江爱卿,难不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明德皇都给他找好了理由,江永也不好拒绝,面上的神色更是为难了起来。 “这……这实在不是微臣不愿意告知陛下,只是方才微臣已经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否则,若是改变了世事的结局,那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明德皇被江永这般一唬,心中也是一惊,却仍旧是不死心地试探道:“这个嘛,你方才不是也说了,朕乃是真龙天子,将这些事情说给朕知道,应该也不算是泄露天机吧?” 见明德皇这般迷信昏聩的模样,江永心思一转,计上心头,道:“皇上,不如这样吧,我有一个法子,既不必泄露天机,也能够让陛下明白上苍的意旨,陛下看如何啊?” 皇上一听这话,眸光一亮,急声道:“哦,还有这等法子?快,快说与朕听听!” 江永一笑,道:“此法说来也简单,关于这上苍鬼神之事,自古民间便流传着许多的说法和话本,其中虽然不乏有人杜撰,但也确实有那精辟的,其中蕴含着丰富的哲理,正是上苍用来教化世人的教本,单看凡人是否有这个悟性,能够领悟到诸神的旨意了。” 明德皇自幼生于皇室长于皇室,修习的都是帝王之术,就算少年之时曾经在民间微服私访过,但终究是未曾经历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这种茶余饭后的乐趣,又哪里会知道? 此时听得江永这般一说,明德皇不由地眸中尽是兴趣,连声感叹道:“想不到,这民间竟然还有这般趣事。妙极,当真是妙极了!” 江永一笑,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天资聪慧,自然不是贫民百姓能比得上的。微臣既然不方便直接透露天机,不妨就以这些神化话本为依据,将这些故事讲给陛下听,您自然是能够参透这其中的深意的。陛下您看,如何啊?” 听得江永此话,皇上自然是喜不自禁。 “如此甚好!那,还请江爱卿快快道来,这接下来,朕到底是该如何行事啊?” 见皇上答应下来,江永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长舒出一口气。只要皇上能够接受他的这个理由,这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别的他不明白,但他自小混迹在民间,茶楼酒馆之中的故事不知听了多少,就算是让他讲上个三年五载,只怕都讲不穷尽! 江永眉头一转,在自己的记忆之中细细搜寻着,沉吟半晌,方才开口讲述道:“传说天地初开,鸿蒙之始,有神临世……” 寝宫之内,江永绘声绘色地为明德皇描述着民间广为流传的神话故事,神鬼报应,因果轮回,讲的是生动不已。 每每在他讲解之时,明德皇总会细细聆听回味,如同他这般怕死极了的昏聩老人,最信奉这些东西,总能深明大义、聪慧异常地从中寻找到深刻的人生哲理,完全不需要江永费心再去解释,倒是让江永很是哭笑不得,倒也是乐得轻松。当下更是精神抖擞,将自幼听街边说书人的故事统统搬来哄骗明德皇,却不知自己正是合了明德皇的意思! 这一次召见,竟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江永见明德皇神思倦怠,隐隐有些昏昏欲睡的架势,方才打住。 “皇上,皇上!” 江永连声唤了几声,见床榻之上的老者眉目微阖,神色间满是疲惫之色,心知明德皇这是体力不支所致,心思一转,上前道:“皇上,今日微臣已经透露得够多了,虽说是用了取巧之法,但泄露天机终究是会触怒上苍的,我也不便一次性说太多。今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明德皇正昏昏欲睡之间,突然听得此话,见江永要离去,忙强打起几分精神来,道:“江爱卿这就要离开了?不如多留一会儿吧,朕……朕还不累。” 口中如此说着,可明德皇却是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江永见此,哪里还能如此不识趣?起身行了一礼,道:“陛下忘了方才微臣与您说的话了?微臣的身份,不便为外人所知。今日陛下已经单独召见微臣如此长的时间了,若是再不离去,被旁人知道,定然会引起一番流言蜚语。到时候,只怕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了微臣的身份,引来天罚!” 明德皇一听这番话,吓得精神都振奋了几分,哪里还敢多留江永? “还是江爱卿思虑周全呐!只不过……”明德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心中的话语说了出来,“朕常年居于这深宫之中,苦于无人相伴。若是爱卿不嫌我这老头子年老嗦,还要多进宫来探望朕才是。稍后,朕就交代给小阴子,以后这龙涎宫你自可以自由来去!” 江永听得这话,心头一惊,再向床榻之上望去。 明德皇依靠在床榻之上,分明已然是倦怠到了极点,但仍旧是强撑着望向江永,神色间多有几分哀戚,却又隐含着一丝期盼之色。 这一刻,江永原本满心的愤怒哀伤都化作了叹息。 他突然明白,为何当年英明神武,堪称是绝世明君的明德皇,到如今竟然会如此昏聩。 也许,他不过是太孤独,太无助而已。 身体的老迈让他渐渐感到年轻时候的资本的流逝,惶恐不安之中,子孙倾轧之间,他竟然是连一个诉说心中苦闷的对象都没有。 如此情景之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只能将希望寄予上苍,借以换取一丝慰藉。而对于如刘太素,如他这种所谓“上苍的使者”,也许,他并非是看不明白,只不过是想要这个人陪陪他,听他说说话,也和他说说话,就这么简单而已。 至于这话的真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不相信,能够一眼在朝会之上看清其中利害,警告太子安分守己,又看透自己才是这幕后真正布局之人的明德皇,当真会昏聩到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任由小人摆布的地步。 除非,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思及此,江永心中更是万千思绪翻涌,心绪复杂地对着明德皇躬身行礼,道:“微臣,遵旨!” 见江永应了下来,明德皇也不再多留,只挥了挥手,示意他自行离去即可。 江永告退离去,退出了龙涎宫外,还为自己这方才的这一番猜测而心中思绪难平,直到阴公公提醒一句,方才回过神来。 “嗯?阴公公有何指教?”江永一时走神,没有听到阴公公的话,只好尴尬地问道。 阴公公恭敬地欠了欠身,笑道:“江大人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有那个本事‘指教’您呐!这不,皇上传了话,说是让老奴将这令牌交给江大人,以方便江大人日后出入。” 说着,阴公公将手中的令牌递上。 江永低头一看,当即惊呼出声:“免死金牌!” 只见阴公公手中之物,通体金黄,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免”字,正是御赐免死金牌! “这……阴公公,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令牌,恕江永不能收下!” 阴公公见江永拒绝的坚定,不但不怒,反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要知道,这皇家免死金牌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有这个毅力推拒的。手中若是持有这面免死金牌,便等同于多了一条命! 如此诱惑,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抗拒? 但是,阴公公却没有丝毫收回金牌的意思,只笑言道:“江大人是否有功,这可不是老奴能够衡量的。只不过,这金牌既然陛下赐下了,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大人您就收下吧。不然,奴才完不成任务,可是没法回去见陛下了!” 第170章决断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这……” 见江永神色间还有些犹豫之色,阴公公索性直言道:“江大人,老奴也不与您绕弯子。只要您日后有空儿的时候多入宫来看看陛下,这块金牌,便也算是有它的价值了!” 听这话中的意思,阴公公明显是明白方才在屋中发生的事情的。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江永的面上泛起几丝尴尬:“让阴公公见笑了!” 谁料,阴公公却是面色一正,摇了摇头,道:“不,老奴反倒是要多谢江大人。陛下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怀了……” 江永听得这话,不由地一怔,想到自己方才思虑的事情,心中一时间更是感慨莫名。 见江永神色间有所松动,阴公公趁机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令牌再次递了过去:“江大人,就算是看在陛下的份儿上,这令牌,您就收着吧。” 这次江永倒是没有断然拒绝,只含笑摇了摇头,将令牌接了下来,含笑道:“阴公公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若是再拒绝,岂不是显得太过矫情了吗?”打量着手中的令牌,再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江永叹了口气,道,“还请阴公公代为转达微臣的谢意,以后若是有时间,我一定会多多前来给陛下请安!” “是,老奴必定会带到,大人放心。” 江永这才对着宫门行了一礼,方才抽身而去。 直到江永离开了龙涎宫,阴公公方才收敛了神色,吩咐了手下的小太监守在宫门处,转身入了寝宫之内。 “陛下。” 阴公公在床榻三步远处站定,躬身唤了一声。 “嗯。”皇上颔首应下,声音中虽然多有倦怠之色,但比之方才在江永面前那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却是要清醒上许多,瞥了眼躬身站在床前的阴公公,明德皇问道,“他走了?” 阴公公自然知道皇上问的是什么,当即欠身回道:“是,老奴亲自将江大人送了出去。” 言至此处,阴公公话语微顿,犹豫了半晌,始终没有将话说出口。 明德皇虽然阖眸养神,但似乎对阴公公的心思极为了解,只笑道:“小阴子,你伺候朕多久了?” 阴公公听得这话,轻笑了声,摇头道:“记不得了,四十年,五十年……时间太久了,老奴老眼昏花,早就记不得了。” 明德皇听得这话,也轻笑了几声,道:“既然你已经随在朕身边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知道朕的脾气?你我之间,名为主仆,实际上,朕早已经将你当做朕的老哥哥,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上!” 阴公公动情地唤了一声,眉眼间染上几分湿润。 皇上对他的厚恩,他始终铭记于心,不敢有片刻的疏忽遗忘,却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竟然会在心底里如此看重他这个奴才,这让他如何担当得起? 阴公公暗自印了印眼中的泪水,声音中仍旧有些哽咽:“陛下,老奴只是不明白,满朝文武百官,论资历论人品论权势,怎么也不该是江大人才对啊!为何……为何陛下偏偏就选中了他呢?” “为什么啊……”明德皇似是叹息般地重复了一声,声音悠远,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半晌方才笑了一声,道,“朕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和朕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吧。” “这……” 阴公公还是有些担心地皱紧了眉,如果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又怎么能轻易委以重任呢?日后,江大人又该如何立足于群臣之间,而不会被质疑? “行了!”明德皇打断了阴公公的话,道,“朕今日疲累了,你且先退下吧,朕要歇息一会儿。” 皇上既然已经如此说了,阴公公自然只有依命行事的份儿,躬身告了声退,便要往御书房外而去。 “等等!” 正当阴公公准备躬身退出的时候,却被明德皇叫住。 阴公公赶忙顿住脚步,回身躬身道:“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回应他的,是屋内的一片沉静。 就在阴公公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老得耳朵不好使,产生了幻听的时候,屋内这才又传出了明德皇的吩咐:“你亲自走一趟齐王府吧。和老二说一声,江永乃是国之栋梁,让他行事不要太过放纵。” 阴公公一怔,自从上次朝会之上,皇上就已经看出了齐王殿下、太子殿下和这位江大人之间极为微妙的关系,只不过却选择了袖手旁观,静观其变,正如同他这些年来对待太子与齐王之间的争斗一样。 可这一回…… 阴公公心中已然有了数,只怕这一次,皇上是已经做了决断了! 思及此,阴公公心头一凛,忙颔首应了下来,欠身退出了屋子,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转而便往齐王府而去。 而早离宫一步的江永,一出了龙涎宫,便健步如飞,快步向着宫外而去。 今日这深宫一行,无论是与明德皇的一番深谈,还是最后阴公公的提点,都让他心中感慨良多。此刻,他反倒是只想陪在袁紫嫣的身边,与之温存小意,不愿再将心思放在这些朝政琐事之上。 权势再高又如何?地位再尊崇又如何? 尊贵如明德皇,到了这般垂垂老矣的年纪,除了每日里还要不断操劳国事之外,又与寻常的老人家有什么区别?反倒是一生汲汲求取,平白累得自己一生难得清闲。 这种日子,当真就是他后半生要度过的吗? 江永的心中并没有答案,只觉得纷乱得紧,匆匆往宫外赶去,只想着快些回府,好让他将心中的困惑与袁紫嫣诉说。 只可惜他急着离开,有人却不会轻易地放他离开! 还未等江永走出宫门口,便如同入宫时一样,再度被人给拦了下来,而拦他的人,也同样的还是明月公主和林统领。就连拦人的架势,也是如同来时的一前一后,将他的退路全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永见这般阵仗,再看明月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情,更是头痛欲裂,只得摆手道:“公主殿下,您再这么拦着我也无济于事啊!” “哼,有没有用总要试过了才知道!”明月公主冷哼了一声,昂首道,“本公主且问你,和番一事,你可有与父皇提起?” 江永心中一突,早就猜到明月公主拦下他就是为了询问和番之事。可是他自从进了龙涎宫之后,便只顾着仔细应付皇上,又是揣摩圣意,又是坑蒙拐骗的,哪里还记得这事儿? 此时见明月公主问起,江永可不敢如实以告,否则谁知道这刁蛮公主发起疯来,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 他好不容易过了皇上那一关,可不想在这宫门口夭折在这位公主殿下手里! 江永微微一思虑,便计上心头,索性面色一沉,厉声道:“公主殿下以为此事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解决的吗?那还请您自己动手吧,江永恕不奉陪了!” “你!你敢!” 明月公主哪里料到她不过是问了一句,江永竟然就反应这么激烈,甚至说出了这种置之不顾的话来。 这……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明月狠狠地跺脚,一边死死拦住江永,一边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帮我解决这件事!而且是立刻马上!不然的话,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江永对于明月公主的威胁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敞开双臂,一副无赖的模样,笑道:“好啊,我人就站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公主要怎么个不放过我法!” “你……你……” 明月根本就想不明白,明明入宫之前自己都能够拿捏住江永,这个时候反倒是被他一番欺侮,丝毫翻不了身。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月心中焦急,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将自己憋得面色涨红。 她又哪里知道,江永入宫的时候方才与袁紫嫣分离,心中又有些抗拒入宫面圣,自然乐得与她耽搁片刻,也算是消磨时间。可如今他却是归心似箭,偏偏被明月挡了下来,面上虽然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心中早就已经怒火暗生,自然对她不如最初那般耐心。 江永见明月公主气成这般模样,心中也多有几分不忍,神色间微微收敛了几分厉色,道:“公主殿下,我最后再与你说一次,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会为你解决此事,就必定不会食言而肥。只是,你自己也知道,这事情着实棘手得紧,就连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都没有把握能够解决,你总要给我些时日才是。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公主殿下!” 明月被江永这么一唬,早就心中发虚,哪里还敢再使她的刁蛮性子,只得退了一步,道:“好,本公主可以给你时间,只不过,你不能再躲着本公主,本公主要随时从你这里知道事情进展的如何!” 江永也知道明月公主的脾性,想要让她妥协退让,已然是不易,他也不求其余,只要她不再苦苦纠缠于自己,当即痛快地点头应了下来。 第171章难缠的公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他这一痛快,反倒是让明月更加搞不懂他了。明明刚才还那么凶,现在却又这么好说话,这人当真是怪得紧! 无论明月心中是如何,江永应下明月的要求之后,便不再停留,径自绕过明月公主,大步流星地便向宫外而去。 “哎,你……” 明月公主见江永就要这么离开,下意识地向前几步,想要将他拦下,却被身后的大内侍卫统领林煜拦下。 林煜挡在明月公主身前,见她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模样,心中苦笑不止,只得拱手告饶道:“公主殿下恕罪,属下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明月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只秀眉冷竖,喝道:“为了本公主就立刻给我让开!你拦住我的去路,若是误了本公主的大事,看本公主如何罚你!” 却不料,往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林煜这次却是说什么都坚决不肯让路。 “公主,这次恕属下不能从命!” “你!”明月公主气急,只得狠狠跺脚,道,“你好大的胆子!” 任凭明月公主再怎么发火打骂,林煜都牢牢站在原处,不肯让路。不是他非要为难明月公主,只是他早就在太子殿下的示意之下,跟在明月公主身边保护于她,日积月累之下,对于明月公主的脾气习性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如果他现在放她过去,只怕与江大人之间又是一番纠缠。 若是往日里,纠缠就纠缠了,总归她是公主殿下,江大人也不会待她如何,可是今日却不同! 方才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江大人如今的情绪极为不稳定,如果这个时候贸然招惹,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料。若是江大人真的一失手,使出全力,他能否应对得了,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林煜垂眸看着身前气恼不已的明月公主,跟在明月公主身边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已经将保护这个女子当成了自己的本能。无论她是怨他也好,怪他也罢,他不会说话,只知道要尽一切努力阻止她做出会伤害自己的事情…… 见林煜就这么站在这里,动也不动地让她打骂出气,明月公主就算是再怎么气怒,最终也只剩下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喘着粗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这木头!怎么都不知道躲一下?” 林煜见明月公主的脾气消了下去,这才抿了抿唇,道:“林煜惹公主生气,该罚,不敢闪躲。” 明月听了这话,当真不知是该气他木讷,还是该夸他忠心,半晌才又憋出一句:“真是个木头!大木头!” 林煜也不反驳,只愣愣地站在那里让明月打骂,等到她真正消了气,这才道:“公主殿下,您若是当真担心,江大人也已经说了,您以后可以随时前去寻他。只不过,现在江大人在宫中劳累了一天,您再赶上去,只怕会惹他不喜。若是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可就不划算了。” 明月此时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听得这话,暗自觉得有理,可嘴上却仍然倔强地道:“要你管?这些道理本公主会不知道吗?” 林煜忙抱拳道:“末将不敢,公主英明,自然是不需要末将多此一举。” “你……”若不是见林煜一脸忠诚的模样,明月几乎要以为这话根本是在讽刺于她了。但是对上这般模样的林煜,纵使她心中有千般火气,也一丝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烦躁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总归人都走远了,现在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说着,明月看了眼早就没了人影的宫门口,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转身向着自己的寝宫跑了过去。 林煜见此,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赶忙追了上去。 林煜替江永拦下了明月公主,而没了阻碍的江永早就扬长而去,此时已经回到了江府之中。 原本江永正准备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可一入江府便见仍旧身着一身劲装的袁紫嫣迎了上来。 江永微微一怔,脚下方向一转,迎上袁紫嫣,揽她入怀,低声问道:“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府中?” 若是房忙着她自己的事情。可是方才她过来的方向,分明是从他们二人的卧房来的。 这倒是与她往日里的习惯不同。 袁紫嫣远远地便将江永上下打量一通,如今被江永揽住,也并未阻拦,反倒是主动靠进江永的怀里,在他身上轻轻地嗅着。直到确认没有丝毫的血腥味,这才确定他此行没有受任何的伤,悬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才缓缓安定了下来。 江永对袁紫嫣可谓是极为了解,见她的神色动作,便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轻轻拍了拍袁紫嫣的后背,江永温言道:“紫嫣,你放心,我这一趟入宫,非但没有受什么指责伤害,反倒是发现了一些极为有趣的东西?” 袁紫嫣对自己极为自信,她检查过后便已然确定江永的身子无碍,如今又听他这么说,心安的同时不由地生出几分好奇来。 “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说出‘极为有趣’这几个字?” 江永神秘一笑,也不急着将自己在宫中的经历详细告知袁紫嫣,只揽着她的腰肢往屋内而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我们入了屋内,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袁紫嫣顺着江永的动作与他入了屋内坐定,第一件事就是开口问了方才的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江永见她这般急切,倒是有些诧异,道:“难得你对这事儿这么感兴趣,好,我说与你听。” 袁紫嫣只凝着江永,等着他开口。 实际上,她并不是当真对什么趣事感兴趣,她只是想要知道,江永都在宫中经历了些什么。 皇帝召见,非比寻常。即便江永再怎么机敏,终究是从小生于民间长于平民百姓之家,对于帝王之术,只怕是还不如她经历的见过的多。她总要细细一听,方才心中有数。 江永对于她这种心思没有察觉到多少,只觉得难得袁紫嫣主动开口相问,也不多做为难,当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龙涎宫中发生的种种,都细细地说与袁紫嫣听。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对于明月公主让他帮忙解决和番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听罢,袁紫嫣沉吟半晌,方才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满朝文武,竟然还没有你的通透,竟全无一人看出陛下的心思与睿智。”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袁紫嫣这番感慨本是有感而发,并未曾有任何的言外之意,但是落在江永的耳中,却让他敏感地捕捉到其中的怪异之处。 “你是说,陛下的这般心思,从未有人知晓?” 袁紫嫣点头:“不错,据我所知,莫说是朝中文武,就是齐王和太子殿下只怕都不曾知晓!” “这就怪了。”江永喃喃一声。 若是这满朝的大臣,甚至是陛下的亲生子女都未曾察觉到这一点,他却不过是从短短一个时辰的召见之中便已经窥探出了端倪,这怎么看都有些诡异之处。 他虽然自负机敏,但终究不敢自诩能够比得过这群在朝中沉浮多年的大臣们。 既然如此,那么他能够知晓,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江永沉吟片刻,突然沉声开口,道:“紫嫣,我怀疑,这些是陛下故意泄露给我知晓的!” 袁紫嫣早就注意到江永的神色不对,如今听得他此言,当即心头一惊,问道:“你确定?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永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说不上来,不能说是确定,但是心中总有一种直觉,只觉得这事儿中透着蹊跷之处。” 听得江永这般说法,袁紫嫣一怔,敛眉道:“可是,若是当真如同你想的这般,皇上又为何要这么做呢?你如今虽然算是春风得意,但朝中最不缺的就是人才,皇上将如此机密的事情透露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袁紫嫣这一问,倒是将江永问得哑口无言。 他方才不过是下意识地感到了怪异,如今要他细细分辨,反倒是找不到方才的那种感觉了。 思及此,江永摇了摇头,将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排了出去,不再深思。 见袁紫嫣眉目间因此仍旧有些烦忧的神色,江永笑了一声,轻拍她的肩膀,笑道:“紫嫣,若是一时间想不通也不必多想了。就算皇上当真有其深意,也不是我们能够制止的,一切随缘就好。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有信心度过!” 听得江永这番话,袁紫嫣抬眸望向他,见他眸中满是沉静的温柔,并不惊天动地,却莫名地让她心头一动,升出一股酸涩的感觉来。 “好,我明白了。” 袁紫嫣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此事揭过不提,心中却已经打定了另一番主意。 第172章身为公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如今朝中局势云波诡谲,容不得丝毫疏忽,江永所言虽然有理,但猜不透这些上位者的心思,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束手待俘! 风雨将起,唯有将自己手中的筹码最大化,才有能力在风雨之中保全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袁紫嫣眯起眸子,看来,她对冥他们的训练也该加紧了…… 江永见袁紫嫣眼中划过冷光,心知她心中自有打算,也没有插手的准备。紫嫣行事,自然有她的分寸,也必然是为了自己好,既然如此,她不说的,他也不会想问,只管放手让她去做就是了。 袁紫嫣沉思半晌,猛然间抬头,道:“对了,有一件事,我倒是险些忘了告诉你。” “哦?何事?” 袁紫嫣眉目间染上几丝沉重,道:“我安排在齐王府中的暗桩来报,方才阴公公亲自去了趟齐王府!” “什么!”江永面色一变,低呼一声,“怎么会这么快?我离宫的时候,阴公公尚且在龙涎宫呢。” 袁紫嫣听得这话,也皱了皱眉:“我原本就已经派了人在齐王府,想要从齐王府将消息传到我的手中,所需要的时间不长。但是若是像你说的,你离宫的时候阴公公尚在宫中,这可就有些蹊跷了!” 袁紫嫣沉思片刻,突然古怪地看向江永,问道:“你离开龙涎宫之后,可有在路上停留?” “没有,我……”江永原本张口就要否认,但话说到一半,却想到了宫门口的那一幕,顿了一下,瞥了眼袁紫嫣的脸色,犹豫着道,“我……我其实是有些停留的。” 袁紫嫣见他这般脸色,当即挑了挑眉,总觉着这其中还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东西。 见袁紫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江永的面色再度僵硬了一下,垂了头,有些颓废地道:“好好,我坦白从宽还不行吗?” 袁紫嫣眯起眼眸,冷声砸出一个字:“说!” 江永咽了口口水,只得将明月公主之事缓缓道来:“其实是因为,我在入宫的时候不慎被明月那个刁蛮公主给拦了下来,说是皇上为了冲喜要将她嫁到番邦蛮夷那儿去,死活非要逼我帮她解决此事,还威胁说如果我不答应帮忙,就要去太子和齐王那里告我的黑状!我实在是抗不过她的刁蛮,只得应了下来。” 袁紫嫣未曾料到这其中还有这般缘由,不由狐疑地看向江永:“明月公主让你帮忙解决和番之事?为何她会单单找上你?” 说到这个,江永顿时哭丧了脸,哭诉道:“我也想知道这个公主是怎么回事啊!如果不是她死命地缠着我,我也不会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下来。如今这和番之事,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解决呢!” 说到这刁蛮公主给自己安排的好差事,江永就是一阵头痛。 依着明月的脾气,若是自己不尽快将这事儿给她解决了,还说不准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袁紫嫣眸中神色不明,看不出是相信了还是不信,只挑了眉,道:“既然如此,这又和你出宫有什么关系?” “我哪里料到,那明月竟然一直蹲在宫门口守株待兔,就这么一头撞了上去!离宫之前,又与她在宫门处纠缠了半晌,所以才会回来的晚了些的。” 袁紫嫣听得这话,面上微变。 江永见此,忙指天立誓:“紫嫣,你可一定要相信我的清白!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的你事儿,那明月当真是自己缠上来的,我除了帮她解决和番之事外,绝对没有丝毫旁的牵连的,我……” “好了好了!”袁紫嫣见江永急得都快要语无伦次了,忙制止了他,笑道,“我自然不会疑心你的,我只不过在想,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牵连?” 江永一怔,道:“你是说……” 袁紫嫣眉目微微沉凝,转向江永问道:“我且问你,和番这么大的事儿,为何明月公主会认为,你能够帮她解决?” 江永闻言,神色一怔,眉心微微隆起:“这个原因,据明月公主所说,是因为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同时向她举荐的我!” “这就是了!”袁紫嫣应了一声,眉眼间多有几分阴沉,沉声道,“你且想,自从你为官以来,太子殿下交给你的都是什么样的任务?” “这……” 江永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时候袁紫嫣骤然提起,他皱眉一想,心中也涌上几分怪异的感觉。 从最初的松平赈灾银案,到后来的一桩桩一件件,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案子之间,实际上却是有着其内在的相似之处。 “似乎,太子殿下让我处理的,都是一些重大的案子。这些案子不只表面上的重大,而且其中所牵扯的极广,非一般人能够应付,可太子自己又不方便出面,所以……” “所以,就交给你这么个既有能力又还没有被真正的大人物看进眼中的人!”袁紫嫣接过江永的话,沉声说出江永心中的想法。 江永听得这话,眉目间多了几分沉思的神色,沉吟半晌,方才道:“如此说来,这次和番之事也确实是如此了。太子殿下既不愿意让自己疼爱的妹妹嫁到番邦,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么棘手的事情开罪于陛下,所以,便将我的名字报给了公主,让公主前来找我。” 袁紫嫣点了点头,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确实如此!” 江永皱了皱眉,突然道:“那,若是如此说来,齐王又为何会同样告知明月公主前来寻我呢?” 说到齐王,江永下意识地看向袁紫嫣,却见袁紫嫣神色坦然,已然没有了当初那种闪躲的神色,心知她心魔已除,当真不再纠结于往昔的一切,心中稍稍松下一口气。 袁紫嫣并未留意到江永的暗自打量,只皱紧了眉头,苦苦思虑着。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齐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拿不准。不过,以我猜测,这次齐王倒是和太子殿下差不多的心思!” 听到袁紫嫣这般说法,江永倒是来了几分兴趣,挑眉道:“哦?想不到齐王和太子也会有一样心思的时候,这还真是奇怪了!” 事实上,他第一时间从明月公主的耳朵中听到齐王和太子同时让她来寻自己的时候,也同样产生了这种奇怪的诡异感。 毕竟,如今朝中上下谁不知道,齐王和太子虽然面上看起来兄友弟恭,实则暗中早就已经是水火不容,在朝廷之上大肆朋党,互相对抗。 说谁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他都不会如此诧异。可是这样的两个死敌,意见竟然出奇得统一,这可就由不得他不好奇了! 袁紫嫣点了点头,道:“其实,此事也不需感到奇怪。明月公主那‘皇室明珠’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她之所以会是那般刁蛮的性子,除了皇家的娇生惯养之外,还因为,她是如今皇室之中仅存的一位公主,自小便受尽了皇室所有人的宠爱。这个‘所有人’之中,自然包括齐王和太子!” 江永还未曾听过这等皇室秘辛,微微眯起眸子,颔首道:“这么说来,齐王倒是真心疼爱明月公主了?” 疼爱到连他这个站在敌对立场,又刚刚拒绝了他,拂了他面子的人都能够亲自举荐给明月,这份宠爱,可当真是分量十足了! 不料,袁紫嫣听得江永这话,倒是摇了摇头。 “这也未必!齐王虽然疼爱明月公主,但也还没有达到让他能够忘记自己的野心的地步!” “那……”江永皱眉,正要发问,可随即心思一转,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莫非,他是要一石二鸟?” 袁紫嫣听得这话,抬头望向江永,眸中交错着浓浓的惊喜之色。江永与她不同,他对于齐王的了解不过就是几面之缘和她只言片语的描述而已。 如今,她不过是随口提点了几句,江永竟然就能够敏锐地想到这个地步。这份敏锐程度,不可谓是不可怕! 江永眉心微敛,见袁紫嫣这般神色,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这才缓缓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道来。 “这也不难。既然你已经说了,齐王虽然疼爱明月,却不可能为明月放下党派之争,那么他安排明月找上我,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和番一事,是他对我的一种试探!” 江永一言定论,眉目间皆是清明的神色,道:“若是我能够解决掉和番之事,免去这桩毁了明月公主一生的婚事,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他自然是开心的;而作为一个掌权者,他也知道了我的实力不容小觑,日后必然更加防备于我!反之,若是我失败了,则必定会因此开罪于陛下,性命危在旦夕。他少去了一枚拦路石不说,还可以借此打击太子的势力。唯一的坏处,也不过是牺牲了一个妹妹而已,怎么算都是极为合算的,不是吗?” 袁紫嫣听了江永此言,微微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正是如此猜测的。太子之与齐王的区别,也正在于此!太子是信任你,才会将妹妹的终身幸福押在你的身上。而齐王却是选择这种方式试探你!” 第173章没有退路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言至此处,江永忍不住微微一叹,道:“这么说来,明月公主倒也是个可怜人啊……” 身为公主殿下,生而尊贵,自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不知惹得多少女儿家羡慕不已。可谁又知道,这份享受的背后,是要拿一生的幸福来换取的? 亲情,爱情,友情…… 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想要在皇室之中取得,却是千难万难。 父亲为了所谓“冲喜”将她拱手相送蛮夷,哥哥们因为顾及手中的势力而不肯全力出手相助,而她却没有丝毫选择的权利,只能承受,只能抓住他这最后一根浮木…… 这一刻,江永突然有些明白,明月公主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地拦住他,那么坚决地用尽手段,非要他答应相助,为什么会那么义无反顾地将一切都押在他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身上了。 因为除了他之外,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退路,她早已经没得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他,也只有相信他这一条路可走! 江永兀自沉思着,却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袁紫嫣早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子便是一僵。见他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袁紫嫣眸中的情绪连连闪过。眉目间染上几分哀愁,却终究还是没有打断江永,只静坐在他身旁,静静地陪着他。 直到片刻之后,江永从思绪中缓缓收回心神,见袁紫嫣正凝视着他,眼神中皆是他不明白的神情,不由地一怔,上前揽过袁紫嫣,轻笑着问道:“紫嫣,怎么了?” 袁紫嫣早在江永睁开眼睛的瞬间回神,见江永如此动作,只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没有答江永的问题,反倒是转而问道:“这和番之事,你真的要管吗?” 江永听得这个问题,抿了抿唇,道:“是,我要管!若说方才我还在犹豫敷衍明月公主,可是如今想明白了这背后的所有,我反倒是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哎,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罢了……” 江永叹息一声,却没有留意到,怀中袁紫嫣的身子又是一僵。 袁紫嫣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神色不动,只是声音微微低沉了一分:“你明知道这其中的危险,还是要帮?你想过没有,此事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便是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后果何其严重!” 江永听得这番话,只以为袁紫嫣是在担心他,将揽住袁紫嫣的手臂微微收紧,抵着她的额头,对上她的眼睛,柔声安抚道:“紫嫣,不要担心,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儿了?” 袁紫嫣话语一顿,张了张口,可对上江永含笑的眸子,却是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犹豫了片刻,袁紫嫣最终还是悠悠叹了口气,道:“好,既然是你想要做的,我都陪你!” 听得袁紫嫣这话,江永的眼眸都笑得弯了起来,凑上前去吻了吻袁紫嫣的脸颊,又如同小兽般亲昵地蹭了蹭:“紫嫣,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袁紫嫣哪里受得了他这般架势,将江永推离自己面前几分,无奈地道:“好了,顺着你归顺着你,你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吧?兹事体大,若是你就打算这样莽莽撞撞地去找皇上求情,我可不准!” 袁紫嫣这副冷面冷情的神色,落在江永的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景象。 他最喜欢看的,便是袁紫嫣这副口是心非,故作老成,偏偏还不自知的模样! 江永也不点透,只一边默默地欣赏着袁紫嫣的神态,一边轻笑道:“你且放心,我是那种莽撞的人吗?至于兹事体大……”江永轻笑一声,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已经好久没有处理过不‘兹事体大’的事情了!” 袁紫嫣见他这般玩笑的模样,心中担忧,面上更多了几分恼怒,道:“我和你说正事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永无辜地道:“我也是在说正事啊!” “你!”袁紫嫣最是对江永这般近乎无赖的样子没有法子,见他还要继续嬉笑下去,当即神色一敛,就要起身,“好,既然你现在不想说,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起身便要往屋外而去。 “哎!” 江永一看,这还了得? 忙起身追赶上去,扯着袁紫嫣的手将她重新按回椅子上,笑道:“真生气了?好了,我不过是逗你玩的,怎么还真的动气了呢?” 袁紫嫣不语,只定定地看着江永。 江永见她眉眼阴沉,也不敢再插科打诨,忙举手求饶:“好好好,娘子大人,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我这就和你说我的计划,我都告诉你!这总行了吧?” 袁紫嫣听得这话,方才从鼻子中哼出一个字:“说!” 江永一顿,只能认命地将自己的想法统统老实交代了出来。 “其实,在今晚之前,我确实是不知道此事该如何解决的。但是就在刚才,一想到和番之事与今日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情,反倒是让我突然有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袁紫嫣忙追问道。 江永轻笑一声,眉眼间一如往日的神采奕奕,显然是当真成竹在胸,对袁紫嫣解释道:“我方才和你说过,皇上既然喜欢听我给他讲那些民间的小故事,我不妨这些日子就多往宫中跑几趟。若是陛下当真是能够听进去我的话,我不妨就仍旧借用这些小典故的本事,说服陛下同意放弃和亲之事!” 袁紫嫣听得江永的计划,沉吟片刻,方才沉声道:“若是当真能够确定皇上对你的信任,此法,可以一试!” 若是旁人,此法听来也许荒谬了些。但对于皇上来说,他既然能够对刘太素几乎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又能够因为江永的“妖星袭紫微”之说,而要了刘太素的性命,必定是极为信服这等鬼神之事的。 开方救人讲究的是一个对症下药,做事也是如此,对皇上的这种症状,这一剂药,也许正是最合适的! 两人将此事说定,又说了些家常,便早早歇下。而江永心中对于这个说服皇上的计划,也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蓝图,只待日后细细实施。 自从那一日之后,江永除了在大理寺供职之外,便时常入宫觐见,有时是皇上亲自召见,有时却是江永入宫求见皇上。 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每次江永与明德皇相见之中,总会将自己精心准备挑选过的民间故事讲与明德皇听,并在明德皇的心得感悟之中与他相互探讨。 小到为学之道,大到定国安邦之策,江永虽然没有经历过系统的私塾教育,但自小在衙门供事,历经大大小小的案子无数,倒是让他在各个方面都有自己的独特而犀利的见解,每每让明德皇抚掌大叹“惊才绝艳之才”。 这一段时日下来,江永既像是明德皇的御用说书人,又像是明德皇的小友一般。一个是年老寂寞的垂死皇帝,一个是舌绽莲花的五品少卿,亦君亦臣,亦师亦友,君臣相得,传作一段佳话。 皇宫之中,历来是万民瞩目的焦点。江永在皇宫中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莫说是王公贵胄,就算是平民百姓之间都已经传了个遍。 这个消息落入不同人的耳朵中,自然也是不同的态度。 太子一党皆是知道,这个江永乃是殿下挖掘到的一枚奇兵。如今见他竟然有这份本事,甚至已经能够达到影响陛下的程度,自然是喜不自禁,暗地里乐得嘴都要笑歪了。 就连与江永同在大理寺的顶头上司大理寺正卿,也顾念这份情分,索性乐得清闲,放手将事务都交到了江永的手中,以年老体衰为由,只挂了个刑部尚书衔,等闲并不到衙门视事。 正因此,江永虽然更加忙碌了几分,却也是趁此机会,在袁紫嫣的辅助下,在极为短暂的一段时日之内,将大理寺里里外外收拾得服服帖帖,实权在握。凡是有关大理寺之事,他说一绝对没有人有本事说二,即便是原本就有意退让的大理寺正卿,此时也对他的这份本事颇为侧目。 无论旁人如何作想,江永以一个五品官掌了全国刑狱,既成事实,可谓是炙手可热,在偌大的京城之中一时风光无二。 相对于江永的风光无限,齐王府却是一片惨淡。 自从上次江永当面拒绝了齐王的招揽,又与袁紫嫣联手,大闹齐王府之后,齐王便早已经对江永恨之入骨,只恨不得食其骨,啃其肉,方才能够一解心中的恨意。 只可惜,这江永却是个命大的,竟生生让他在多方夹击之下,动他不得! 一来,他还指望江永能够拿出他的本事来,出些奇谋断了幼妹明月公主和番之事,顺便也让他亲自见识一番这位的本领。 二来,也不知这江永到底哪里来的一身本事,竟得了明德皇的欢心。就连明德皇身边最信任的阴公公,都亲自到齐王府上提点,言明不许他对江永有什么想法! 第174章寿春公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这时候,江永一旦出事,他必然是父皇最大的怀疑对象。若是因此开罪了皇上,影响到大事,可是万万得不偿失! 三来,江永身边随时有袁紫嫣和太子调派的大内侍卫保护,就算他手下同样有百禽院在,高手众多,但真正能够有这个把握敌得过袁紫嫣和大内侍卫联手的,也就只有慕容绿萼一人而已,而此时她却正闭关疗伤练剑,试图冲破最后一重境界。一时间,他手下竟然没有合适的人手,可以派出去刺杀江永! 此时,齐王只恨当初在松平县的时候,没有一举解决了这个小捕快,反倒是让他今日将他逼到了这般进退不得的境地! 可任凭齐王再怎么气急败坏,江永却是稳稳当当地过上了踏入官场以来最轻松闲适的日子,每日里除了视事之外,便是陪在袁紫嫣的身边,又或者入宫陪皇上唠唠嗑,谈谈心。 不必担心有人刺杀,不必谋划着要查明什么大案。 心头上一轻松,嘴角自然是愈加的上扬,就连江永原本整日里严肃的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江永的日子是快活了,可除了齐王之外,还有一个人,同样见不得他如此快活! “姑母姑母,这一次,你可一定得帮帮明月!”明月公主缠在一中年妇人的身边,不依不饶地唤着,“姑母,就当是明月求您了。难道……难道您就看着明月这般被人欺负却要置之不理吗?” 那中年夫人,也就是明月公主的姑母寿春公主,被她缠的实在是没有法子,只得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明月,道:“明月啊,你在我这儿闹,能有什么用?” “有用的,有用的!”明月见寿春公主语气放柔,隐隐有松动之意,忙连声道了几句,“姑母,只要您能够帮我把他约出来,其余的,明月自己就能够解决的!” 寿春公主听得这话,面上一沉,轻声呵斥道:“放肆!明月,你是我皇家的公主,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整日里缠在一个五品小官的身后,你让我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家,看待陛下!” 一说到这些,寿春就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日子,这京中出了名的,除了江永之外,还有另一个人,那便是这明月公主。 而明月公主之所以会出名,也完全是因为,她整日里追在江永身后,硬生生将这手掌刑狱的铁面判官给逼得看到她掉头就走,这般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出名呢? 不过,这份出名,对于素来讲究规矩的皇家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如今被自家姑母当面点出来,明月当即狠狠地道:“若不是他总是躲着我,我又怎么会到处去堵他?太可恶了!” “够了!”寿春看着到了如今仍然不知悔改的明月,心知她是让他们这些长辈给惯坏了,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明月,要姑母帮你不难,只是,你得如实告诉姑母,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追在江永身后?” “我……”明月张了张口,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这一瞬间竟然像是卡在嗓子里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我……我当然是为了和番的事情了……” 明月这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底气不足,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寿春公主好歹比明月虚长数十岁,见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就算是猜,也能够猜到她的心思,面色一沉,声音中多了几分严厉:“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姑母……” 明月突然被如此厉喝,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寿春公主。 在她的印象中,寿春姑母是一个相当温婉贤淑的皇室公主。与她的刁蛮任性不同,寿春姑母自待字闺中之时便是皇家公主的骄傲,举止有度,性情娴雅,堪称天下女子的典范。 如此温婉的一个人,是极少动怒的,更遑论是气到如此地步,就连脸色都气得泛上了红色。 看到这一幕,明月怔愣几分,不由地咽了口口水,才勉强控制住心中的惊慌,上前一步,揽住寿春公主的手臂,轻摇着撒娇道:“姑母姑母,您这是怎么了?可千万不要动怒,伤了自己的身子,明月怎么担待得起?” 寿春公主原本是气她的糊涂,气她的意气用事,但见她这般温顺的模样,思及往日里明月的讨巧,这肚子里就算是有再多的气怒也都发不出来了。 叹了口气,寿春公主点了点明月的头,笑骂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 “我才不要长大呢!”明月见寿春公主的面色转晴,忙凑上前去,撒娇道,“长大了,姑母就不会这么疼着明月了,明月才不要长大呢!” “说的什么傻话!”寿春公主含笑嗔了一句,面色正了正,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明月的手,温言劝道,“明月,你要记得,无论长不长大,你都是我皇室的公主殿下。你可以任性,可以刁蛮,甚至可以享受着许多人一生都求不到的权利,但只有一样,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姑母,我……” 明月心中对于寿春公主所说的已经有了个猜测,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 或者说,连她自己都知道,她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吧…… 寿春见她这般失神的模样,虽然也甚是心疼,心中却也清楚,只有在现在把事情说清楚,真正断了她不该有的旖念,才是真正的疼爱她啊! 深吸一口气,寿春公主语重心长地劝着明月:“明月,其实你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即便不是这次和番,也会有下一次的和亲,下一次的赐婚!皇家公主的婚事,从来由不得我们任性!”言至此处,寿春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阖了阖眸子,轻拍了下明月的手,叹息道,“你要知道,身为皇家公主,便注定是赌上了一生的幸福啊……” 见寿春公主眉眼间的伤寂,明月突然想到往日里见到寿春姑母与驸马之间的种种,那些举案齐眉,那些鹣鲽情深,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一瞬间,明月突然很想冲口而出,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不相信,也不愿意就这么被命运摆布! 若是锦衣玉食,地位尊崇,当真要用一生的幸福、婚姻的选择来换,若是……若是她有的选,她绝不会答应! 似乎是明月的目光太过强烈,寿春公主偏了偏首,望向明月,见她目光灼灼,似是在努力压制着其中不屈的神色,心思一转,便已然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寿春公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与驸马之间,也算是幸运,最起码,他待我还好。” 明月见她这般神情,只觉心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一般,不吐不快,张口便道:“姑母,难道这样就是极限了吗?什么相敬如宾!明明是最为亲近的夫妻,一辈子食同屋,寝同室,却始终不过像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的宾客而已……这样的日子,真的就是幸运吗?我实在是看不出,幸在何处!” 言罢,明月似乎是倾尽了浑身的气力一般,剧烈地喘息着,神色间仍旧满是倔强,咬紧了牙关,不愿再轻易开口。 “你……” 寿春又惊又怒地看向明月,她这番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也推翻了她心中一直坚信着的东西,但是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 夫妻相守一辈子,却始终不过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的客人一样,这样,当真称得上是幸福吗? 说实话,这个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却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 寿春抬首,正对上明月倔强的目光,沉声道:“幸福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这样的日子,几乎已经是身为皇家公主最好的结局。无论幸不幸福,我们总是幸运的!” 是的,她不一定幸福,但她却一定是幸运的! 比起和番,比起远嫁他国,一生不能重归故土,甚至在乱世之中还要在丈夫与故国之间苦苦挣扎…… 她想,比起这样的日子,她们总归是幸运的,不是吗? 明月一怔,此时的她始终无法理解寿春公主所谓的“幸运”,幸福不能自己掌控,不过是可悲得轻重而已,何来“幸运”之说? “不!不是这样的!”明月突然开口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我的婚姻,一定要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的幸福,一定要是我自己寻来的!否则……否则我宁愿一生常伴青灯古佛!” 面对如此决绝的明月,寿春公主不由的一怔。 她知道,明月并非是意气用事,也并非是在恐吓于她。明月虽然自小受尽皇室宠爱,生性骄纵刁蛮,但向来是个极有主见的。今日她能够说出这等话来,来日若是事情当真到了那一步,她也同样能够说得出做得到! 正是因为清楚明月的决绝,寿春公主的心中反倒是愈加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沉吟片刻,终究是抵不过明月的坚决,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一次,我就答应帮你!” 第175章寿春驸马相邀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明月大喜,忙上前兴奋地道:“当真?多谢姑母!”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寿春公主见她这副兴奋的样子,虽然心中知道明月根本听不进去,但有些话,该提点的她还是要提点,“明月,你要明白,就算是我为你将人请来了,也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而已。事情最终到底会走向何方,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啊……” 明月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重重点头:“姑母放心,无论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明月都无怨无悔!” 寿春公主叹了口气,心底一时间五味杂陈。既希望明月能够凭借着她的勇敢善良得到她们都没能争取到的幸福,另一方面,却又在心底暗自否决着,不相信她当真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冲破规矩的桎梏。 一时间矛盾不已,只能随意地交代了几句,令明月在寿春公主府稍后,便逃似的飞快离去。 而另一边,江永正如同往日一般,在大理寺视事,听着下属汇报最近京中几桩大案的进展,正沉眉思索着,却突然听到门外有通传之声。 “进来!”江永头也不抬,只高声应和一声。 门外,属官得了允许,忙快步入内,行了一礼,躬身道:“大人,方才属下在外间收到请柬一封。” “哦?请柬?” 江永手中的笔一顿,诧异地抬眸看向阶下。 这些时日,大理寺基本都是由他在主事。最初的那些日子,不少京中官员富贾为了试探与他,这宴席是一桌接着一桌,流水般不曾断过。但随着时日的增长,众人渐渐察觉到,他并不会如同一般人那样“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宴席照吃不误,案子照审不误,根本不会因此而受到丝毫影响。 既然如此,谁还会再凑上来平白把钱给打了水漂呢?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江永也是乐得自在,一身轻松,根本没丝毫的忧虑。 只是,今日竟然还有这等蠢货,要请他上门? 这倒是稀奇了! 江永伸手,对属官道:“呈上来看看。” 属官上前几步,将手中的请柬交到江永的手中。 江永接过,展开一看,顿时眉头挑得更高,分明是多有几分诧异之色。 “寿春驸马?这倒真是奇了……” 江永喃喃一声,话音方落,屋外便响起一道应和之声:“什么事儿能让你江大人称上一声‘奇了’?” 江永一听这声音,忙惊喜地抬头向屋外望去,果真见一身黑色斗篷的袁紫嫣缓步走来。 见袁紫嫣过来,江永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请柬? 将东西随手一放,江永起身便迎了上前,默契地揽过袁紫嫣的腰肢,将她带入大堂之内坐下,递上一杯茶水,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袁紫嫣见江永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竟然透出几分憨傻之态来,仍旧像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不由地目光柔和了几分,难得温柔的伸手为江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你昨晚没有回府,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得了袁紫嫣这难得的温柔对待,江永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安抚道:“你看我!都是我不好,昨晚京郊突然发生了一出大案子,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派人回府传个信。让你等着急了吧?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你看我现在也没事儿了,不然你先在内堂休息一会儿,等我忙完再去陪你?不不不,这也不好,要不你就……” “江永!” 袁紫嫣加重声音唤了一声,方才止住江永唠唠叨叨的话语。 江永一怔,随即对上袁紫嫣颇为无奈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又做了傻事,只得讪讪住口,就这么盯着袁紫嫣,让袁紫嫣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怒该笑。 这个江永,最近这段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对她是越来越紧张,动不动就像是方才那般一样,这唠叨的功力恐怕就是后厨的王大妈都比不上! 袁紫嫣无奈,心中却是万万舍不得因此而对江永动怒的,只得转移了话题,转而问道:“方才我在屋外听到你说什么东西奇了?这是在说什么?” 江永听得袁紫嫣开口发问,这才想起那被他抛到脑后的请柬,折身去取了请柬递到袁紫嫣的手中。 “呶,就是这个,寿春驸马的请柬。” “寿春驸马?” 袁紫嫣听得这话,也同样皱紧了眉,打开请柬细细一看,便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却只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与这寿春驸马什么时候有了这等交情,都邀请你过府一叙了,我怎的不知道?” 江永同样困惑不已,道:“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我哪里会认识什么寿春驸马?论身份,我是个五品京官,他是公主驸马,我可高攀不起。论职务,我是大理寺少卿,通管刑狱之事,他是翰林学士,管的那是文书编纂,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连见都没见过,哪里来得什么交情?” “是吗?”袁紫嫣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转而道,“也许,是这位寿春驸马敬佩你的刚正不阿,有心结交也说不定啊。我记得这位驸马爷为人清廉正直,想来与你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哦?还有这等事?” 这一点江永却是不知道的,如今听得袁紫嫣这般一说,倒是对这位寿春驸马多了几分期待。 袁紫嫣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永的神情,见他神色之间没有丝毫的异样,不似是在作假,只怕他是当真不知道这寿春公主府上的猫腻,也与之没有丝毫的牵连。 如此说来…… 袁紫嫣暗自皱了皱眉,她方才还有一句话没说。 这寿春公主和驸马都是为人清廉正直之人,同样为人极为低调,虽然身份尊贵,但极少与朝中官员结交。 所以,这次的事情才更加让她觉得诧异! 从来不愿与人结交之人,竟然亲自向江永这个素昧谋面的人递来了请柬,这确实如江永所说,当真是个“奇事儿”! 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嘛,任凭她想破脑袋,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明月公主! 寿春公主素来为人低调,寿春公主府更是常年闭门谢客,唯一可以随时前往的,就只有明月公主一人。对于这位低调的公主殿下,能够说服她抛出橄榄枝的,恐怕也就只有明月公主一人了。 思及此,袁紫嫣皱了皱眉,突然起身道:“我昨晚确实是没有休息好,既然你没事,我也要回府休息去了。寿春公主和驸马是值得一交的人,你还是去看看吧。” “紫嫣,你……” 江永的话刚刚开口,便见袁紫嫣根本就没有再停留下去的意思,转身便往外间而去,摆了摆手,示意江永不必相送。 这来去匆匆的一幕,倒是让江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总是隐隐觉得袁紫嫣方才离去的时候,情绪貌似有些不对的地方。 正当江永望着袁紫嫣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的时候,方才进来通报的属官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不由地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大人,您看着寿春公主府的邀约,您是去还是……” 这一声呼唤,总算是唤回了江永的神思,看着手中的请柬,思及方才袁紫嫣的话,江永轻笑一声,道:“去,为何不去?” 转而将请柬扔给属官,下令道:“你去拟书信一封,就说本官如今正有公干,午后会前往叨扰。哦,对了,还有,派人回府看看,确认了夫人安全回府之后,再回来回报于我。” “是。” 属官得令,匆匆而去,江永则是不慌不忙地端坐钓鱼台,继续着手中的工作,当真挨到了午后时分,方才唤来了属官,下令准备出行。 而此时寿春公主府中,明月已经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从左边踱步到右边,从右边又踱步到左边,不时地伸长了脖子往门口望去,不见动静便又是一阵气恼地跺脚,继续来回踱步…… 如此循环往复之下,寿春公主总算是看不下去了,沉声呵斥道:“明月,你这是做什么?要等就老老实实地坐下等!来来去去的,晃得我头晕。” “姑母!”明月一听寿春公主的声音,更是不肯罢休,上前便抱怨道,“姑母,你说这江永这是安得什么心?姑父亲自请他过府一叙,他竟然还推三阻四,说什么公干抽不了身!依我看,他分明就是不想来!” “胡说什么!”寿春公主没好气地斥了一声,点了点明月的额头,道,“你当人家堂堂朝廷命官就像是你这个小丫头一样,整日里无所事事,就知道在这里干着急吗?” “姑母!”明月公主不依地唤了一声。 若是往日里,见明月这般撒娇,寿春公主也许也就如了她的意了,可是今日的情况却不同。 寿春公主将明月按到一旁的座椅内,颇为严肃地道:“行了,你给我坐好了,不许你动些旁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安分一些。你要记得,今日是你有难事要麻烦人家江大人,不过是让你等上几分钟而已,你就这般毛躁,这怎么是好?” 第176章故意使坏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被自家姑母一通教训,明月这才收敛了几分,可目光仍旧是时不时地往外间瞥过去,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只是那小眼神专注又可怜的模样,落在寿春公主眼中,不由地心中又是暗自叹了口气。 她哪里会不知道明月的心思? 她这般模样,哪里是心急办什么事儿?根本就是纯粹心急地想要见到心上的那人而已! 正当明月心急如焚,寿春公主恨铁不成钢的时候,门外的小厮总算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急声道:“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明月腾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拔腿就要往外间跑去。 “站住!”寿春公主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明月,硬是将她按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转而对那前来通报的小厮厉声道,“慌什么?既然客人来了,还不快把人迎进来!” “是是。” 小厮连声应着,躬身退出了屋子内。 寿春公主见此,方才轻轻舒出一口气,转向一脸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明月公主,叹了口气,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千盼万盼,总算是将人给盼来了。待会儿你可不许轻举妄动,要看我的眼色行事,明白吗?” 明月此时哪里能听进去寿春公主说的,只顾得敷衍地点头,眼神却是一直凝视着院子的入口处。 突然,明月的眼神猛地一亮。 寿春公主见此,便知定然是他们等的人到了,忙回首望去。 只见一器宇轩昂的少年身着便服,随在小厮身后往花园内走来,行走之间如行云流水,又暗携风雷之势,一看便知其不凡。饶是见惯了大阵仗的寿春公主也不由地一怔。 正当这会子功夫,江永已然走到了近前, 远远地看到明月公主的身影,江永心思一转,便已然对今日这一场宴席的目的为何,心中有了个大概。 他就说嘛,这明月公主安静了这么多天,也太过不寻常了些。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借着寿春驸马的名义相邀,算定了他不会拒绝,几日不见,这小丫头倒是长进了不少! 江永摇头一笑,上前几步,登上亭台之上。 谁知还未等他行礼,明月公主突然从一旁冲上来,揪住江永的袖子,嘴角一扁,眼眶泛红,眼看着竟然就要这么哭出声来。 江永见此,只觉得一阵头痛,在寿春公主夫妇诧异的目光下,将脸一沉,厉声恐吓道:“不准哭!你现在要是哭出来了,我立马转身就走,什么和亲和番的,也别再来烦我了!” “你!” 明月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江永的神色间尽是不可置信。 岂料江永丝毫不为所动,只挑眉道:“我什么?我说到做到!要不现在把眼泪给我憋回去,要不,我立刻转身就走,你以后也别再来找我!怎么样?自己选吧!” “我……我……”明月猛地抹了把脸,扯着脖子吼道,“谁说本公主哭了?笑话!” 见明月公主满面泪痕却仍是要强辩的模样,江永摇了摇头,只觉得她这般说风就是雨的,果真还是个小女孩,不由上前逗弄道:“是是是,我们的明月公主怎么会哭呢?方才都是我们的错觉,是不是啊?” “你!” 明月瞪大了眸子,瞪着江永,想要发火又记着方才姑母所说的,自己还是个有求于人的,不能太过咄咄逼人。 不能咄咄逼人……不能咄咄逼人……咄咄逼人…… 明月深吸几口气,暗自叨念着,想要压下胸腔中的怒气,却只觉面前的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揍,甚至让她觉得就这么单单看着,都觉得手痒不已。 明月眸中神色一转,计上心头,突然上前几步,装作不经意地向一旁一歪身子,一脚就要跺在江永的脚上。 “明月,不得无礼!” 寿春公主早就紧紧盯着明月,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忙伸手就要将她拽回来,却不想江永捷足先登一步,直接后退一步,侧了身子,让明月公主身子一个不稳,惊呼一声,便要向着一旁摔过去。 “明月!” “公主!” 寿春公主、寿春驸马还有一众小厮见到这一幕,心头都是一惊,却奈何一步慢,步步慢,众人手中既然没有一个是有功夫的,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也只能有心无力,看着明月倒下去。 明月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心中将江永骂了个百八十遍,却也只能坐等自己的脸被摔得破相,却突然感觉到腰间的束带被人揪住,整个人被向后甩了过去,尖叫着倒在扑上来的婢女身上。 “江永!” 明月猛地从地上窜起来,便是抓狂地一阵尖叫。 江永掏了掏被震得发疼的耳朵,笑道:“公主殿下,虽然微臣刚刚救了您一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感激。只不过,您以后走路可真的是要小心一些才是。不然的话,若是到时候摔个破相,那可就……” 说着,江永还有模有样地摇了摇头。那副惋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月公主此时已经摔破相了呢! “你……你……你这叫救本公主?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险些摔死本公主!” 明月恨不得扑上去将江永大卸八块,可方才这一出却也知道江永身怀功夫,自己不能将他如何。 偏偏这人上来一阵油嘴滑舌的,把那和犯人纠缠的功夫全部用到斗嘴上,她还真的是打也打不赢,说也说不过,只能白白将自己气得内伤。 果然,江永故作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指了指明月公主的身后,道:“公主殿下,您这可就冤枉微臣了。您现在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快要摔死的,该是您身后的这一堆才是。” 明月一怔,下意识地顺着江永的手向后望去,视线落在身后一群仍旧瘫倒在地哀嚎不已的小厮奴婢身上,脸色顿时便是一红。 确实,方才若是没有江永那一下,只怕摔得鼻青脸肿的就是自己了。而这一下,她虽然和一堆人撞成一团,模样是狼狈了点,实际上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的人肉垫子,自己根本就没有伤到,只不过是衣衫褴褛,丢人了些罢了。 不过,明月可以肯定,若是江永愿意,他明明可以将她好生生地救下的,而不是……而不是弄成这般模样! 明月冷哼了一声,强辩道:“你明明能够将本公主完好无损地救下来,却偏偏让本公主如此颜面尽失,你说,你还不是故意的!” 江永听得这番质问,轻笑一声,道:“公主殿下,您这又是冤枉我啊!我虽然能够将您完好救下,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明月焦急地追问道。 “只不过,是要揽住公主的腰,将您揽到怀里才行啊!我可是个有妇之夫,可万万不能做如此对不起我家娘子的事儿的!所以,只有委屈公主殿下了。” 明月公主哪里想到,江永竟然如此污言秽语,当即又羞又气,面色涨红地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永一挑眉,不再言语,只不过那眼中明晃晃的挑衅之色,看在明月公主的眼中,简直就是欠揍到了极点,只觉得心中像是塞了一座火山一般,愈加的愤怒难忍。 “江永,你……” “明月,够了!”寿春公主面色一沉,厉声呵斥一声,道,“来人,还不将公主殿下带下去洗干净!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明月心中气怒未消,自然不愿意离去,但见寿春公主面沉如水的模样,心中到底还是有所忌惮,跺了跺脚,狠瞪了江永一眼,一把推开上前的婢女,扬长而去。 江永始终眸中含笑地看着这一幕,他方才确实是故意的。 这些日子,他早就被这位皇家公主缠烦了,偏偏明月行事肆无忌惮,高调不已,如今早就闹得满城风雨,都在暗自猜测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和明月公主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着实是让他窝火不已。 以前只是躲着明月公主,不过是因为紫嫣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从不敢提起,只以为紫嫣并不知道这事儿,或者说,她并不在意这事儿。可是,如今在寿春公主府见到明月公主,又想到今日紫嫣在看到请柬之后来去匆匆的异常举动,江永心中顿时复杂了起来,可谓是又喜又怒。 喜的,自然是紫嫣愿意为了他吃醋,这是紫嫣在意他的举动,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而怒的,自然是明月公主没事找事,惹得紫嫣心中不快。 若不是看在她也算是帮自己试验了紫嫣心思的份儿上,他才没这么容易放过她呢! 江永正暗自琢磨着,该怎么回去向紫嫣请功顺带求饶,才能让她不计前嫌,原谅自己,却听得耳边传来寿春公主温和的声音。 “江大人,明月鲁莽无礼,就请你念在她尚且年幼,不要与她多做计较才是。” 寿春公主亲自开口,这人也已经亲自教训过了,江永也不欲多做为难,当即痛快地道:“公主殿下言重了,下官不过是一个小小五品官员,哪里能与公主金枝玉叶相提并论?” 第177章宁遇阎王,莫逢江郎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寿春公主一听这话,当即明白这位江大人心中果真是有些别扭的。想到方才明月那般跋扈的样子,寿春公主也只能摇头叹息。 也怪不得人家会生气,看看明月都办的什么事儿! 江永这般模样,已经算是脾气好的了。若是换做自己,只怕是早就拂袖而去,哪里还能站在这儿和她谈笑风生的? 想到明月所求之事,寿春公主神色几变,不动神色地对身后的驸马使了个眼色。 驸马得了寿春公主的暗示,忙上前来,亲自将江永引入宴席之中,举杯道:“江大人,在下对您可谓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青年才俊,名不虚传!来,我敬你一杯!” 江永早在见到明月公主的时候,就明白了今日这场宴席真正的意图,如今见寿春公主和寿春驸马轮番上阵,又是赔罪又是敬酒,也只不动声色,举杯相迎,统统应酬了下来。 几杯酒下肚,寿春公主见两人宾主尽欢,江永的神色也比方才好了不少,思及明月的一腔小女儿心思,不由试探着问道:“江大人如此青年才俊,难得也同样是个痴情男儿。方才听大人言下之意,家中可是已有娇妻?” 江永见此,一听便明白寿春公主的心思,也没有掩盖的意思,当即朗笑一声,道:“让公主殿下和驸马笑话了。实不相瞒,在下家中确有娇妻,对江某不只是情深意重,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江某早就打定了心思,这一生都不会对旁的女人动心,要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听着江永这般言之凿凿,一提起家中娇妻,言辞之间皆是溢美,就连眼神中都是满满的笑意温柔,寿春公主却只得在心中暗自叹息。 也许,明月看重的,正是他这份深情与忠贞。只可惜,这份感情一旦给了旁人,对于明月来说,便是一生的不幸。 若是江永中途改变心意,恋上明月,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用情不专,并非良人;若是他从一而终,始终对他的妻子深情不改,明月同样没有丝毫的机会…… 无论哪一条路,都是死路! 这种情况,让寿春公主已经暗自打定了心思,无论如何都要明月收收心,不能平白在这个她得不到的男人身上浪费心思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寿春公主再面对江永的时候,反倒是轻松坦然了许多,话语一转,举杯道:“江大人,本公主也敬你一杯。依江大人的才智,只怕也已经猜到今日一行的目的了吧?明月虽然莽撞,但和番之事,还要烦劳江大人多多上心才是。” 摆脱了儿女私情,他们与江永之间剩下的,便只剩下和番这一桩事儿,说起来,倒是单纯坦然了许多。 江永见寿春公主主动敬酒,照例来者不拒,举杯相迎,一杯饮尽才温言道:“请公主殿下放心,明月公主和番一事,下官心中已有几分把握,只等耐心稍等几日,便可见分晓!” 这话一落,寿春公主与驸马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惊讶不已。 还未等他们开口,便听得厅外传来一声惊呼声:“真的?你真的有法子?!” 换了一身衣衫回来的明月听到这话,心下大喜,早就将方才的愤恨抛到了脑后,惊呼一声,忘性地扑上前来,拉住江永的袖子便问道:“真的吗真的吗?你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儿?就连本公主和两位皇兄都没有法子,看不出,你还真有本事嘛!” “明月!”寿春公主头疼得呵斥一声,将口无遮拦的明月拉过来,瞪了她一眼,心中却也难免有些好奇,同样对江永问道,“江大人,不知到底有何妙计?不如说出来,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江永听得此言,只含笑摇了摇头,道:“公主这话可就是客气了,并非是江永不愿说,而是不能说!”江永说着,瞥了眼寿春公主身边急得抓耳挠腮地想要开口的明月,恶劣一笑,有心吊着她的胃口,只神秘地道,“这法子,一旦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明月顿时更加不满地噘了噘嘴,低声抱怨道:“什么嘛,法子没看到,这装神弄鬼的本事可是不小!” 却不料江永当真点了点头,大方地应了下来,道:“公主殿下这话算是说对了,我啊,还当真就是有点装神弄鬼的本事!” “咳咳咳!” 寿春公主见状,忍不住咳嗽,止住明月公主冲口而出的话语,明月这才恹恹地收敛了几分。 寿春公主暗自叹息一声,转而道:“好了好了,既然江大人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此事就劳烦江大人了。明月,还不快入席,敬江大人一杯酒,多谢江大人为你筹谋!” 明月公主听得这话,再看江永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心中气闷之下,却只得按捺得举杯敬酒,咬牙切齿地道:“江大人,明月敬你一杯,请!” 江永只当做没有听出明月的咬牙切齿,毫无异样地继续发扬来者不拒的精神,一杯酒下肚,照样神清气爽得很。 明月虽然气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地化悲愤为食欲,对着面前的酒菜大快朵颐起来。 江永自然不会再与明月多做计较,反倒是与寿春驸马转而谈论起了朝政之事。 江永近期摒除了许多杂念的干扰,清闲之下可谓是将全身心都扑在了大理寺的案子上。不止将京中大大小小的案子快速破获,就连数桩悬置多年的悬案,也被他重新翻查了出来,查了个底朝天。 这一番查探下来,倒是对京中大大小小,朝中民间的各处势力,都了解了个**不离十,如今与寿春驸马谈论起来,两人皆是秉性正直不阿之人,又同为当朝才俊,一番交谈之下,可谓是惺惺相惜。 江永也是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袁紫嫣分明是猜到了这一趟宴席的目的,却说了那番话,并未曾提醒,便让他前来赴宴。 也许,原因就在这位寿春驸马身上! 江永出身贫寒,寿春驸马当初也是科举出身的贫家子弟,幸得先后科举中第,公主青睐,方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二人相谈之中,一些朝中权贵子弟不能苟同的观点,在他们这里却是一拍即合,互相引为知己。 如此,这一场寿春驸马府的酒宴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直到夜幕四合时分,寿春公主夫妇方才送了江永离去。 寿春公主府门外,看着江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寿春公主叹息一声,想到今日这少年在宴席之上众横捭阖的模样,眸中尽是惊叹,忍不住对身边的驸马说道:“这位江少卿倒真是仪表堂堂,俊美非凡,又是少年高官,前途无量,尽可配得上明月。” 却不想,方才还面露笑颜的驸马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全都化成苦笑,摇头道:“我的公主殿下,你会这么说,是不知道这个江少卿的厉害!” 寿春公主难得听见驸马用“厉害”来形容一个人,不由诧异地道:“这话怎么说?” 寿春驸马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苦笑一声,道:“你只见今日这江少卿与明月打闹在前,与我言笑晏晏在后,可知这京中众人都如何评论这位少年英才?” 寿春公主怎么会知晓这些,茫然地摇头。 见此,寿春驸马眼中更是多有几分惊叹之意,叹息道:“宁遇阎王,莫逢江郎!” “这……不至于吧?”寿春公主仍旧是有些不敢置信。 寿春驸马叹息一声,道:“你只见他是少年高官,可知道他这官位是如何得来的?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哪一个不是用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垒起来的?如今他视事不过月余,京中便有如此传言。都说这作奸犯科的人到了大理寺,那是再逃不过的了!可见这人的厉害,非同一般!” 寿春公主越听越是惊讶,实在是无法将这般活阎罗一般的人和自己方才见到的那言笑晏晏的少年联系在一处,半晌方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寿春驸马言至此处,突然叮嘱寿春公主,道:“公主,你可千万记好了,万万不能为了明月公主去皇上面前说些什么。不然,若是惹恼了这人,只怕不止你我,就连明月都讨不到好处!” “那,明月她岂不是……” 寿春公主张了张口,想要辩驳,江永就算有再大的本事,还能大得过皇家不成? 可是,她转而一想,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今日他那般胸有成竹地应下和番之事,那可是连明月、太子、齐王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却有如此把握,想来定然是能够左右陛下的决定的! 若是如此,那驸马的话,也就算不得夸张了。 寿春公主心中原本是打着让皇上下旨赐婚,令江永请娶明月为平妻。如此一来,无论如何也算是能够全了明月的一片痴心。却不想这江永这般厉害,倒是让她没了向皇上开口的把握,只得暗自在心中叹息着。 不知道明月那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是挑上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第178章梦靥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寿春公主府一行之后,江永平静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若是硬要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他彻底摆脱了明月公主的纠缠,以和番之事为要挟,强令明月不得前来打扰,否则,他就要撒手不管。 明月自然又是被气得一阵跳脚,但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地困在自己宫中折腾,江永这里倒是图了个清净。 江永将此事当做笑话说与袁紫嫣听,袁紫嫣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未多放在心上,只是嘱咐江永不要忘了他答应明月公主的事儿,否则,只怕这位刁蛮公主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话才刚说完没几天的功夫,这解决和番之事的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就在驸马府过后没过几日,江永借着上次袁紫嫣吃醋的机会,不依不饶地缠上去,正是与之你侬我侬的时候。 这日夜里,江永用过晚膳,正想法设法地将袁紫嫣往房中诱拐,却突然传来通报声,道内廷有旨意传来,要召见江永。 江永这般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突然召见他呢?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内廷既然召见,莫说是深更半夜,就算是半死不活的,抬也得抬去。 江永只得暗自叹息一声,好好的**美梦,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手中却是不敢耽搁,忙起身换好朝服,随管家往偏厅去见那宫中来人。 入得偏厅,一见那端坐饮茶的公公,江永顿时脚步一顿,惊讶道:“阴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话问出口,江永的心中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这阴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更是********太监,按理说早就很少做这种小太监才做的宣旨之事了。今日这深更半夜的,却亲自跑来传召,莫不是,皇上他出了什么岔子? 江永心中暗自忖度着,阴公公那里却是在见到江永后连忙起身相迎,道:“哎呦,江大人呐,老奴总算是见到您了。内廷传召,您这就随老奴走一趟吧。” 江永见阴公公神色间有些焦急,也不敢多做耽搁,忙颔首道:“好,有什么话咱们就边走边说。” 说着,江永转身对身后的下人吩咐了句,通知袁紫嫣今夜不必等自己了,便随在阴公公的身后,快步而去。 随阴公公走在路上,江永沉吟片刻,不由试探着问道:“阴公公,今夜都这般时辰了,陛下怎么会突然宣召呢?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见江永这般询问,阴公公虽然神色焦急,但这些日子多少也算是与之有些交情,犹豫了片刻,只觉得索性待会儿江永也是要知道的,倒不如,自己先给他提个醒。 思及此,阴公公也不再遮掩,索性对江永直言道:“江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些日子陛下常常在梦中感到惊悸不已,夜不成寐,总是从噩梦中醒来。这不,今夜,陛下又从噩梦中惊醒,难以入眠,这才急忙要奴才宣召江大人入宫觐见的。” “原来如此。” 江永颔首应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思及自己这几日一直在考虑的和番之事,更是多了几分把握。只不动声色,一路随着阴公公往深宫而去。 一进得龙涎宫,江永便察觉到宫中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宫人们各个行色匆匆,只低头做事,不敢有丝毫的逾矩,显然,这宫殿的主子此时的心情只怕不是非常美妙。 江永暗怀心事,随着阴公公一同入了皇帝的寝宫,刚要参拜,却听得龙床上传来一道老迈嘶哑的声音。 “是江爱卿吗?不必多礼,快,快靠到近前来!” 江永闻此声嘶哑中暗含急切,也不敢多做耽搁,忙恭敬地应了声是,上前几步。 正要开口询问皇上的情况如何,却不料江永刚到龙床前,床上原本老迈不堪的皇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低声呼道:“江卿救朕!” 江永心中大惊,隐约间透过纱帐,只见皇上神态之间隐隐有疯狂之态,心中不由地更是分外担忧。 江永一面安抚着皇上,一面悄悄对阴公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这些闲杂人等都撤出去。 堂堂一国皇上这副近乎疯癫的模样,若是流传出去,轻则有损皇室颜面,重则家国不稳。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殿内众人早就两股战战,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盲,什么都不知道,江永和阴公公示意之下,一个个争先恐后退了出去。 不多时,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只剩下床榻边的江永和神色间仍旧难掩惊慌的皇上。 江永见此,轻声安抚着皇上:“陛下,您不必惊慌。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这里除了微臣,什么人也没有。您抬头看一看……” 类似的话语,江永耐着心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直到半晌之后,明德皇才缓缓平静了下来,整个人从可怕的梦魇之中回过神来,可仍旧紧握着江永的手不放,颤声道:“江爱卿,救朕!你一定要救救朕啊!” 江永一听这话,再观如今明德皇的神色,实在不像是被梦魇住的模样,既然他是清醒的,堂堂一国之主却向自己求助,他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江永眸光一暗,口中仍旧温言安抚道:“陛下,您先不要着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微臣能够略尽绵薄之力,定然义不容辞!” “好,好,好……”明德皇似是有些恍惚,连应了几声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疲惫地依靠在床榻之上,方才道,“江爱卿,你有所不知,朕这几日连做同样的一个噩梦,每晚都要从梦中惊醒,从此夜不能寐,整宿整宿地睁眼到天明……这种感觉,当真是太过难捱了!” 说着,明德皇揉了揉额头,神色间皆是疲倦的神色。 虽然已经听阴公公提起过,但如今看到明德皇的神色,江永仍旧是有些震惊的。 反复做同一个梦,多半是心绪不宁,郁结于心所致。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是如此。 至于明德皇这里…… 江永神色一凝,问道:“陛下,您方才言道您反复做同一个梦。不知,陛下可否方便告知微臣,您的这个梦,到底梦到了什么!” 随着江永的话落下,明德皇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抿紧了唇,久久不曾言语。 江永见此,略一沉吟,继续道:“陛下,若是不知您梦中所见所闻,只怕微臣纵使是有通天之能,也是爱莫能助啊!” 明德皇见江永竟然说出“爱莫能助”,神色间更是惊慌不已,更是攥紧了江永的手,像是抓紧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脸上现出一种近乎痛苦的神色,合上眸子,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朕……朕梦见太祖皇帝和先皇了。朕向他们问安,让他们看朕治下的大好河山,可是……” 明德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堪恐惧的地方,抓住江永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江永察觉到明德皇的小动作,精神一震,心知此事的关键就要说出来了! 果然,明德皇一顿之后,继续道:“可朕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都对朕怒目而视,大骂朕是不肖子孙,有负列祖列宗!尤其……是先皇!他就这么瞪着朕,眼中忽冒出血来!” 说到此处,明德皇的话语一顿,似是再也说不下去,神色间再度呈现出一种近乎惊慌的神态来。 江永听得明德皇的描述,心中也是一惊,但见明德皇这般神色,也只得不动声色地安抚着,等待着明德皇缓缓平静下来,他才好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 半晌,明德皇那惊慌不已的模样才好了几分,紧紧抓住江永的手,声音仍旧有几分颤抖:“江卿,江卿救朕!快给朕想想法子!这噩梦搅得朕心神不宁,左思右想了数日,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失德之处啊!” 说着,明德皇突然一反常态,一把推开江永,就这么赤脚下了龙榻,冲到一旁悬挂着的一副山河图前。 “看,这就是朕的巍巍江山!是朕一点点打下来的,是朕用心治理的!难道……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骂朕是不肖子孙?为什么!” 事情到此,明德皇的话语,江永已经听得很是清楚明了了,对于明德皇深夜召自己前来的真正原因,更是心中如明镜一般。 只不过,正是因为这份明了,让江永的神色间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讽刺,心中冷冷一笑。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像明德皇这样怕死垂危的老人,本就因为年老身体孱弱,无力掌国事,就算是年轻时再如何惊才绝艳,也终究是心中有愧于家国,有负于列祖列宗。 本就有心事,又迷信多疑,这些日子听惯了自己讲的那些神鬼报应的故事,不做噩梦这才奇怪! 心中如此腹诽着,江永抬头的时候,面上的嘲讽早就收敛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诚惶诚恐的神色,急切地道:“陛下莫急,莫急……待微臣推演一番,方能知道此间的玄机!” 第179章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明德皇一听这话,看江永那装模作样低头推演的样子,倒似是真有几分模样,一时间心中大定,忙道:“好好好,爱卿你好好推演,一定要好好推演……” 明德皇也不敢打扰,江永就这么兀自低头,装神弄鬼地一番思量,突然,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的气息大变。 一直关注着江永的明德皇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之处,心中大惊,忙上前追问道:“江卿,江卿!如何了?你看明白了?朕的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祖宗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肆!”江永突然抬头,神色间满是厉色地呵斥一声,趁着明德皇怔愣至极,再度呵斥道,“不孝子,还不给朕跪下!” “你……你……” 明德皇见这般模样的江永,当即吓得倒退三步,撞到背后的墙壁之上,颤抖着手指着江永,连眼瞳都因为过度的惊惧而收缩了几分。 可如今的“江永”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见他没有按照自己的话跪下,神色间多有几分不悦,再度呵斥道:“不孝子,怎么,难道你做下这等背祖忘德之事还不够吗?如今就连朕这个父皇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吗?” “父皇?!” 明德皇听到此处,心中狠狠一惊,不可置信地盯着此时的“江永”,半晌,双膝一软,就这么直直在江永的面前跪下,竟然像个孩子一般痛哭流涕了起来, “父皇啊,您终于肯来见儿臣了!您告诉儿臣,这到底是为什么?儿臣到底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儿臣……儿臣可以改,儿臣都可以改,只求列祖列宗地下安息!莫让儿臣百年之后,愧于面对列祖列宗啊!” 见明德皇这般哭诉,“江永”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冷哼一声,怒声道:“不孝子,还敢问为什么!朕且问你,我大乾王朝立国数百年,是以何为根?” 明德皇听得祖先质问,忙收敛了失态的神情,匆忙回道:“以武立国!” “朕再问你,自太祖太宗起,我大乾皇室代代传承的祖训为何!” 说到祖训,明德皇的面上现出几分与有荣焉,毫不犹豫地坚决道:“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错,如此决绝的话,往日里只不过作为书页上的一句话来教导学子们忠君爱国,但对于大乾皇朝来说,却是皇室代代相传的祖训。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如此决绝而刚烈,不成功宁成仁,封死了所有的退路,才能够更加一往无前! 也许,就因为这个一往无前的锐气,才能够让大乾在乱世中脱颖而出,站稳脚跟,一举成为如今的泱泱大国! 听得明德皇说出皇室祖训,“江永”的神色中更是多了几分复杂的凝重,叹息一声,喃喃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君王死社稷……说得如此漂亮,可老祖宗,您看看您的后代都做了些什么?这是引狼入室,是窃国啊!” 明德皇将这话听入耳中,忙膝行上前,搂住“江永”的腿,哭求道:“父皇,父皇……您千万别这么说!若是儿臣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父皇教导责罚!请父皇责罚……” 明德皇一遍遍地重复着,可“江永”却始终只是面上悲切,不曾言语。 半晌,直到明德皇都快要心凉的时候,“江永”才缓缓开口道:“你且自己想想,你最近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才会搅得宗祠不宁!” “朕……朕……”明德皇满面的茫然,嗫嚅了半晌,想到那句祖训,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突然抬头打量着“江永”的神色,试探着道,“难道……是因为明月之事?” “原来你还知道!” “江永”猛地呵斥一声,一把将自己被明德皇揽住的腿抽了出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声音沉痛,“你可知道,我大乾自建国以来,从未曾做过送公主出去和亲这种丢人的事情!只有你……只有你这个不争气的!不只是和亲,你……你竟然和番!和番!与那等弹丸小国和番,屈于蛮夷,我大乾国祚何存啊!” 明德皇听了这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明白了先祖的英灵乃是为了这等有辱国体的事情而不得安宁,心中不禁凛然,当下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知错!都是儿臣一时糊涂,一时心软,才会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一派胡言!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敢欺瞒于朕吗?” “江永”的一声呵斥,顿时让明德皇僵住,错愕地道:“父皇,您……” “江永”面上满是悲痛,沉声道:“你若是当真为了家国,祖先们怎么会不体谅于你?可是你……你竟然为了冲喜这等无稽之谈,就敢不顾祖宗教诲,做出这等辱国之事!你自己说,你还有何颜面面对朕,面对列祖列宗!” “儿臣……儿臣……”明德皇万万没有料到,祖先们竟然连他的这点子心思都看出来了,忙惶恐地叩首道,“儿臣知错,儿臣知错……儿臣到底该怎么办?还请父皇教诲!请父皇教诲!” “江永”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朕今日既然愿意现身,便是来指点于你的。你且听好了,明月与番邦和番之事,立即停止,一应赔偿事宜,都交于六部处置。谅他弹丸小地,也不敢如何!”傲然道了一句,“江永”一顿,眼神落在明德皇身上,沉声道,“朕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是,是,儿臣明白!”明德皇忙不迭地应承着。 “哼,好自为之!” “江永”冷哼一声,突然眼神失神,就这么软软地瘫倒在地。 “父皇!” 明德皇见此,顿时大惊,忙扑上前去查看,却见江永已然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心中惊慌之下,也反应过来,只怕此时的江永仅仅是江永而已。至于先皇,只怕早就已经离开了! 想通这一点,明德皇喃喃地唤了几句“父皇”,方才怅然回神,整理了一番仪态,方才唤了阴公公入内。 阴公公方才远远守在门外,虽然听到殿内有些动静,却听不真切,并不知这殿内发生了些什么。直到听到明德皇的召唤,入得屋内,见江永瘫倒在地上,方才心中大惊。 瞥了眼龙榻上的皇上,阴公公心惊的同时,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这……这是……” “不必再问。”明德皇疲惫的声音响起,挥了挥手,道,“你领人进来收拾一番,将江卿送到偏殿,请个太医过来瞧瞧。记得,好生照料着,不得疏忽!” 阴公公听得这话,心中更是惊讶不已。 再看一眼昏迷不醒的江永,只得垂下头去,恭声应是,招呼了几个嘴紧的进来,将江永送到了偏殿之中。 明德皇叹了口气,吩咐道:“你也出去吧,朕再歇息一会儿。等到江卿醒来,立刻带他来见朕,不得有误!” “是,老奴遵旨。” 阴公公躬身应了一声,缓缓离去,去偏殿看望了一番江永,这才又退了出来,守在屋外。 直到半晌之后,江永才迷迷糊糊地转醒,揉了揉额头,看清楚自己所处何地,看清楚身前之人,江永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诧异地道:“阴公公,我……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儿?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 阴公公本是过来看看,正好看到江永醒转,心思一转,忙上前笑道:“哎呦,我的大人,你总算是醒了。现在呐,已经是破晓时分了,您这一觉可是睡了大半夜呢!” “什么?我睡着了?我怎么会睡着了呢?我不是……” 见江永一副迷茫的模样,阴公公忙打断道:“您呐,是这些时日太过操劳公务,竟然在御前睡了过去!亏得陛下英明,知道您辛劳,并未怪罪,还遣了奴才腾出这偏殿来,让您歇息呢!” “是嘛……” 江永揉了揉仍旧有些胀痛的额头,有些迷茫的样子。 阴公公见此,一挥手中拂尘,躬身道:“江大人,陛下有旨,请您一醒来便再去寝宫之中,有要事相商。既然您已经清醒了,这就随咱家走一趟吧?” 江永听闻此言,忙起身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江永自然是无不从命。阴公公,请带路吧。” “大人请!” 阴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带路,将江永引入了寝宫之中。 一番通报之后,暌别半夜,江永又再度站在了这寝宫之中。 同样是驱退了左右,明德皇挥了挥手免了江永的虚礼,指了指一旁的座椅,道:“落座吧,不必拘泥于这些礼数。” 江永当即恭谨地谢恩落座,丝毫看不出昨晚的模样来。 明德皇一直留心着他的神色,直到江永落座,方才收敛了打量之色,垂眸道:“江卿当真是朕的福星,昨晚江卿一来,朕的噩梦竟然就此打住了!” 第180章罢议和番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哦?还有这等事?”江永满是诧异地道了句。 “不错。”明德皇颔首,迟疑了片刻,接着道,“昨夜,朕再次入眠之中,仍然在梦中觐见祖先英灵,只是这次,朕却知道了他们责怪于朕的原因。” 江永听得此言,未曾插话,只垂下眸子,安静地做一个聆听者。 这个时候,这种话题,他还是老实听着,不要随意插嘴为妙。 果然,明德皇见江永这般神态,面上不自然的表情放松了几分,愈加从容地道:“你一定想不到,竟然是明月和番之事,惹怒了先祖!是朕一时糊涂,受了那小国的蛊惑,以至于险些铸成大错,如今得祖先示警,方才幡然醒悟啊……” 明德皇长叹一声,目光在江永身上略过,突然画风一转,转而问道:“江卿,依你之见,朕如今该如何做,方能够平息先祖怒气,还宗庙安宁?” 江永听得此话,眉心微蹙,沉吟片刻,轻笑道:“陛下莫要妄自菲薄,您怜悯那弹丸之地,肯将公主下嫁,乃是为了两邦稳定太平,不起纷争,乃是仁君之举。只不过……”江永说到此处,话语一顿,起身拱手道,“恕微臣直言,那等小邦,本就难以与我大乾相提并论,更遑论是下嫁公主之举!” 江永言辞凿凿论述之后,见明德皇神色放松了几分,方才暗自松下一口气,继而道:“依微臣之见,所幸陛下现在还未曾下旨赐婚,此时只需改变心意,再令钦天监择吉日,到太庙祖宗神位前诚心祭拜,告慰先灵,定然能够安抚祖先英灵!至于明月公主嘛……” 江永眸中划过一道笑意,明月那丫头折腾了自己这么久,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地便宜了她,也该给她找点事情做做了! 江永忍住笑意,道:“至于明月公主,我大乾的好儿郎大有人在,陛下只需再为公主找一个配得上的驸马便是了。” “好!说得好!”明德皇连连抚掌,神色大喜,对江永也愈加亲厚几分,连声道:“江卿果真是真的福星啊!” 江永含笑,神色间并未因明德皇的赞誉而现出自矜之色来,看在明德皇的眼中,更是愈加满意了几分。 思及方才江永的最后一句建议,明德皇暗自打量着江永。 他大乾确实是有不少的好儿郎,眼前的这一个,不就正是个中的翘楚吗? 一夜折腾之后,好不容易将明德皇安抚住,江永又在明德皇的要求之下,在宫中陪他说了会儿话,从鬼神之事,说到朝政格局,江永皆是说得有理有据,极为有条理,越说越让明德皇满意。 君臣二人谈话之间,根本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正午时分,阴公公叩响宫门,前来传膳,方才打断了殿内的交谈。 江永瞥了眼外间的天色,突然记起自己昨日走得匆忙,只给紫嫣留下了一句话,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担心着自己…… 这般一想,江永哪里还坐得住? 趁着阴公公传膳的功夫,江永拱手道:“陛下,微臣府衙中还有案子没有处置完,实在是心中不安,您看这……” 说着,江永暗自打量着皇上的神色,生怕这位老人好不容易抓到个可以陪他谈心谈国事的人,死活不肯放他出宫! 若是如此,那他还当真是没有什么法子了! 所幸,明德皇来回折腾了这一夜,早就已经是体力不支,听得江永此言,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并未强留,只挥手道:“公事要紧,江卿且去吧。只是,今日所说之事,朕还要交给江卿你来负责,方才能够放下心来,钦天监那里,你就多跑几趟,帮朕看着些,要他们尽快拿出个适合祭祀先祖的日子来。此事不了,朕这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啊……” 听得明德皇的吩咐,江永当即一一应下。 不过是多往钦天监跑几趟,正好钦天监的雨前龙井味道不错,他就多去讨几杯茶喝就是了。至于这测算日子等事务嘛…… 他这个半道出家,招摇撞骗的说书先生,还是不要掺和为妙! 明德皇见江永应得痛快,哪里知道他的这般心思,只心中满意得紧,特地遣了阴公公亲自将江永送出宫门去。 伴随江永一同出宫的,便是一道送往明月宫的旨意,明月公主下嫁异国之事,有伤大乾国威,罢议! 这一前一后的两件事,落在暗中盯着龙涎宫的人眼中,明眼人自然是猜也能猜到这其中的关联,暗中又是掀起一场波澜。 沉寂了多日的齐王府中,也因为这个消息,而重新“热闹”了起来。 齐王原本正在书房之中挥斥方遒,却听得管家前来通报,说是明月公主到了,此刻正在会客厅中等候呢。 对于这个刁蛮又有着几分可爱的妹妹,齐王当真是从心中喜欢的。听得她过府,当即将手中的毛笔一扔,笑着接过朱槿递上的锦帕,擦了擦手,道:“这个丫头怎么来了?难不成,又是来闹那和番之事的?” 前来通报的管家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道:“依奴才看,不像是这么回事!” 齐王听得此话,反倒是脚步一顿,望向管家,挑眉道:“哦?你又知道那丫头的心思了?” 管家躬身回道:“王爷,奴才万万不敢妄自猜测公主殿下的心思。只是公主殿下天真烂漫,自来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呢!看今日的样子,似乎是心情极佳的!” “哦?有这等事?”齐王一听这话,却是猛地顿住脚步,眉头微蹙,喃喃道,“难不成,江永当真为她解决了和番之事?” 这个时候,能够让明月喜上眉梢,明显得就连管家都能够轻易看出来的,除了和番之事,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来! 若当真是如此…… 齐王神色一凝,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垂首侍立的朱槿,抬步便往书房外而去。 到底是这么回事,只需要见到明月,自然能够知晓! 齐王的脚步方才迈出屋内,突然微微一顿,瞥了眼身后默默跟上来的朱槿,皱眉道:“你就不必跟来了,绿萼的闭关快要结束了,你去替本王看看吧。” 朱槿的脚步一顿,听得齐王此话,当即柔顺地颔首应了下来,恭敬地退后半步,道:“恭送主子。” 齐王轻声应了一声,不再停留,快步往会客厅而去,脚步中多有几分急切之意。 行色匆匆之下,齐王的脚步极快,不多时就已经入了会客厅内。 还未等入内,齐王就已经听到期间明月公主和侍女的嬉闹之声,看样子,心情确实是上佳的。 齐王神色一顿,面上带上几分笑意,一步跨入屋内,笑问道:“明月,这是在说什么喜事儿呢?开心成了这个样子,也说来让皇兄高兴高兴!” 明月听得齐王的话语,忙向门外望去,见齐王款步入内,当即神色大喜,起身偎上前去,挽住齐王的手臂,轻摇着兴奋道:“皇兄皇兄,确实是有天大的好消息!” 齐王心头一顿,面上不动神色,只继续问道:“哦?这本王倒是要听听了!什么事儿能够让我们的明月公主说上一句‘天大的好消息’!” 说到这事,明月就恨不得大笑三声,昭告天下,她明月公主又是个自由之身了,又可以继续逍遥了! 如今齐王这个皇兄问起,她自然也没有隐瞒的道理,当即兴奋地道:“皇兄,你一定不敢相信,父皇他真的愿意收回成命,不让我嫁给那个劳什子异族皇子了!” “什么!”齐王忍不住脸色微变,低呼一声,抓紧明月的肩膀,沉声问道,“明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兄……” 明月公主被齐王这突然的变脸有些吓到了,只呐呐地唤了一声,不敢再多言。 齐王见此,也自知失态,忙收敛了几分神态,柔声道:“哦,没什么,皇兄只是一时太过高兴了。你方才说,父皇已经愿意收回成命,不让你嫁给藩国,可是真的?” 见齐王的神色平静了下来,明月公主也不疑有他,当即开心地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这次啊,可是多亏了江永的功劳呢!想不到,他看起来文文弱弱,说起话来又气死人,但是……还真的有那么点本事呢……” 说到最后一句,明月缓缓垂下头去,神色间多有几分娇羞之态,明丽的娇颜之上缓缓染上了一层红晕。 齐王正惊讶于方才从明月公主口中得到的消息,并未注意到明月公主的异样,只意味不明地道了句:“江少卿素来是个有本事的,这一点,本王倒是早就猜到了!” “是吧是吧!” 明月公主听得皇兄竟然会附和她的话,更是激动不已,像是有本事的不是江永而是她自己一样。 兴奋之余,明月公主暗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今天之所以会选择先来齐王皇兄这里,而不是先去太子府,可是经过认真的思考选择的! 第181章乔装改扮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随在明月公主身后的婢女见自家主子的神色有异,心头一跳,只觉得自己跟了这么一个主子,当真是要命不久矣了。 只有她知道,主子今天出宫,根本就是故技重施! 打着来找齐王的旗号,实则暗地里根本早就打算好了,要借着齐王府为掩护,甩掉太子殿下派来看着她的大内侍卫,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溜走。而她这个悲剧的小丫鬟,就要沦为帮凶了! 小丫鬟心中又惊又怕,忍不住上前揪了揪明月公主的衣袖,低声唤道:“公主,您……” “住嘴!” 小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月堵了回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呐呐地将满腔的话咽了回去,恹恹地不敢再说话。 不过嘛,这小丫头这么一提醒,倒是让明月更下定了决心,看着脸色仍旧有些怪异的齐王,故意揉了揉额头,做出一副疲惫不已的样子,道:“哎呦,皇兄,我怎么突然觉得头这么晕呢?哎呦哎呦……” 齐王正暗自思量着江永之事,突然听得明月这般叫唤,忙收敛了心神,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头晕?来人,快去请府中的大夫来!” 明月公主原本正暗自得意地偷笑,突然听得齐王说要去请大夫,当即惊了一跳,忙拉住齐王的手,摆手道:“不用了,这个……这个就不用了,我突然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明月公主顶着齐王的目光,越说越是心虚,只能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胡言乱语。 如此拙劣的演技,若说齐王起初因为心不在焉而被迷惑住一时,等到见到明月公主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心中已经明白,她定然是又在打什么小心思! 想到明月公主方才提起江永时的模样,齐王心中突然涌上一个念头来。 难不成,明月这番作为,都是为了那江永不成? 见明月公主眼神飘移,甚至不敢与他对视,齐王心中念头一转,突然轻笑一声,道:“这可不行,身子可不是旁的事情,怎能由得你任性!” 齐王这般坚决的态度,更是骇了明月公主一跳,她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是身体康健,没有丝毫的问题。至于请大夫什么的,更是完全没有必要! 可齐王既然洞察了明月的小心思,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齐王面色一正,沉声道:“你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就算是不看大夫,你也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皇兄真的不用……嗯?皇兄,你刚才说什么?” 明月原本正死命推拒着,死活不肯看大夫。 笑话,要是让大夫一看,她可不就全都露馅了吗?说不定当场就会被扭送回宫中! 要是真的那样,她宁愿一头撞在墙上,当真撞出个病痛来也好! 可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明月推拒的话语一顿,惊喜交加地看着齐王,再度确认道:“皇兄,你方才说什么?你是说,让我去躺着,休养?” 齐王心中早就将明月的心思看得透彻,且只板起脸,做不通人情状,冷声道:“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今天,你哪儿也别想去了,老老实实回房间躺着休息!你若是不肯,本王可就要派人押你去了!” 明月心中顿时暗喜,大呼天不亡我,忙再度作弱风扶柳状,搀扶着丫鬟的手臂,叫唤道:“哎呦,我这个脑袋啊,怎么突然又开始难受了呢?哎呦……” 见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齐王心中暗自摇了摇头,却只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没见到公主都难受成什么样子了吗?还不快带公主去厢房休息!” “是。” 侍女领命,当即涌上前来,和宫婢一同将“虚弱”的明月公主搀扶到了厢房之中。 随行而来的,还有齐王授意的王府管家。 好不容易里里外外将公主殿下安顿好了,管家入得屋内,对明月公主微微欠身,道:“公主殿下,这儿是齐王府中最清幽的一座厢房,向右不远就是后门了,平日里来往的人少,绝对不会有外人前来打搅公主殿下您的。” 明月公主听得这话,更是愈加的满意,挥了挥手,道:“本公主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管家躬身应了一声,出了屋子,便对屋外的守卫道,“你们都好好守着公主殿下,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若是殿下出了事儿,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听清楚了没有!” 这番话,管家说得极为疾言厉色,就连屋内的明月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听清楚,明月却是不乐意了,忙高声唤道:“管家!管家!给本公主滚进来!” 屋外的管家听了这话,暗自一笑,对守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先行离开了,这才理了理衣袖,转身入了屋子,躬身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明月公主故意把脸色一沉,状若不满地道:“你这是做什么?安排那么多人在外面守着,还让不让本公主好好休息了!小心本公主一状告到皇兄那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公主殿下这可就冤枉小人了!”管家忙惶恐道,“这些守卫都是王爷安排的,如今这外面不太平,公主殿下乃是千金之躯,若是有所损伤,老奴可万万担待不起啊!” 明月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只将面色一沉,道:“本公主可不管这些,你只需告诉本公主,这人,你撤是不撤?” “这……”管家满面为难,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好!你不撤是吧,那本公主就撤了你的脑袋!”明月佯怒,挥手就要喊人。 管家见此,忙拱手求道:“别别别,公主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人这一遭吧!” 明月挑眉,问道:“那这人,你到底是撤,还是不撤?” 到了这个时候,管家哪里还敢再招惹这个刁蛮公主,忙点头如啄米,道:“撤撤撤!公主殿下既然不喜欢他们,他们自然是一个都不能留下!” “哼,算你识相!还不快去!” “是是是……” 管家一边诺诺地应着,一边躬身退了出去。 屋外一阵呵斥声响起,随即便是一阵悉簌之声,直到平息下来,明月方才悄悄地将窗户捅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向外间望去,果然外间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这诺大的院子中,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 明月公主见此,更是多有几分得意,将房门掩好,便对随身的侍婢吩咐道:“快点,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赶紧收拾好了!不然,若是待会儿皇兄不许,前来逮人,那可就惨了!” 说着,明月公主就开始身体力行。 等到明月公主将外裙褪下,见一旁的侍婢仍旧是一脸为难的愣在那儿,当即面色一沉,呵斥道:“小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换衣服!要来不及了!” “公主……” 小若苦着一张脸,明知道不可能,仍旧是垂死挣扎地看向明月公主,希望她能够大发慈悲,饶了她这个小婢女一次。 明月见她这副苦瓜脸,手上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不善地打量着婢女。 “小若,你该不会,临场反悔了吧?嗯?” “我……奴婢……” 小若硬气地很想点头说“是的,她不干了!”,可是……可是…… 抬头瞥了一眼明月阴沉的脸色,小若又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她总感觉,现在说出来,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但是,这性命攸关的事儿,小若总是心有不甘,只能小声嗫嚅道:“本来就是嘛,公主殿下您可是千金之躯,小若哪敢冒充啊!” 不错,这位公主殿下这次不带旁人,偏偏只带了她小若出来,就是因为她的身材体型与公主殿下最为相像,方便…… 假冒顶替,掩人耳目! 明月公主闻言,果真板起了脸,道:“本公主不管,当初是你自己答应随本公主出宫的!若是现在敢反悔……哼哼!” 小若听得这话,更是垂头丧气了几分。 还不都是公主殿下,说什么出宫玩要带上她。她一个小小的宫婢,等闲出不得皇宫,听见这样的话,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是……可是公主她没说是带自己出来做这种事儿啊! 这哪里是游玩,根本就是在玩命! 可惜,小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就算是再怎么不甘不愿,公主殿下开了口,她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 不多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厢房的后窗中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正打量着四下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却听到身后一声委委屈屈的“公主殿下”传来,当即心头一跳,回头捂住小若的嘴。 “你想要害死本公主吗?” 明月公主压低了声音,轻声警告道。 见衣着华贵的女子摇了摇头之后,方才瞪了她一眼,缓缓松开手,不等小若开口,便率先低声警告道:“本公主……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明月公主了,而我就是你贴身侍婢小若,听懂了吗?” “……是。” 第182章命悬一线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明月公主只当做没有听出来,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我问你,你为何闭门谢客?” “我……本公主乏了,想要休息。”小若一板一眼地背着明月公主事先交代好的台词。 “那你的贴身侍婢小若呢?” “芙蓉阁的芙蓉糕很是酥软,本公主派她去给本公主采买一些,带回宫中。” “很好很好!”明月公主欣慰地拍了拍小若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本公主教你的去做,保证没有问题的!” “……是。” 到了现在了,除了应是,她还能说什么? 明月才不管小若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将事情交代好了之后,便潇洒地一挥衣袖,转身扬长而去,趁着守卫松懈的空档,一举从后门溜出了齐王府。 看了眼身后巍峨的王府,明月一抹鼻子,笑道:“什么嘛,原来王府也不是很难闯嘛!就这点本事,怎么拦得住本公主?” 说着,明月公主便兴高采烈地往自己的目的地大理寺而去。 这次,她倒要看看,江永他还能往哪儿躲! 而就在明月公主离去之后的片刻功夫,王府的管家悄声入了书房,恭声禀报道:“王爷,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 齐王手中的动作一顿,沉眉问道:“可看清楚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回王爷,是大理寺!” “果真是那儿!” 齐王轻叹一声,说不出是了然多一些,还是惊讶多一些,只是在心中暗自叹息着。 这江永还当真是个人才,不只是他的太子皇兄如此器重于他,如今就连明月,都一颗心扑在他的身上,果真是好本事啊! 管家看着自己主子晦暗不明的神色,心底也不知他此举到底是为了试探明月公主,还是试探江永,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静待主子的命令。 半晌,齐王方才挥手道:“你安排几个人,跟着公主,保护公主的安全,不得有失!另外,给本王仔细地查一查,咱们神通广大的江少卿江大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我那父皇回心转意的?” 随着齐王的一声令下,两道身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上了明月公主,然而明月公主还沉浸在瞒过皇兄成功逃出来的欣喜中,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明月公主一离开了齐王府,便一路沿着早就打听好了的路线,往大理寺而去。 只是在途中路过集市的时候,谁都未曾料到,从未如此轻松地在民间游玩的明月公主,竟然会被这般热闹的市井集市迷住,看什么东西都满是新奇,这儿摸摸,那儿瞧瞧,俨然是乐不思蜀,将原本心心念念的江永都抛到了脑后。 反正江永这么个大男人就在那儿,也不会跑掉,她就小小地、小小地玩一会儿,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明月公主的心中更加安稳了几分,肆无忌惮地开始在集市上施展开了手脚。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但是现实,往往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明月公主实际上就这么东看看西摸摸,可谁知道,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出了事儿! “你不能走!不能走!” 明月公主的衣袖被一个小摊的摊主紧紧地攥住,死活拉着她不让她离开。 明月公主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当即便厉声道:“放肆!你知道本……本姑娘是谁吗?” 却不想明月这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呵斥,对于这摊主却是不好使。 摊主非但不惧,反倒是眉眼一竖,大声呵斥回去:“老子管你是谁!任凭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白拿东西不给银子!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个女贼!”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闹出这般动静,早就吸引了许多来来往往的路人,纷纷凑了过来,自觉地围成一个圈观望着。 如今听得这摊主这话,围观众人的矛头都指向了明月公主,对她指指点点起来,市井之言,自然是难以入耳得很,明月公主听得这般污言秽语,气得面色都变了。 怒视着拉着自己的摊主,明月轻蔑一笑,道:“你胡说什么?竟敢如此污蔑本姑娘!信不信本姑娘让官府抓了你去!” “哟呵,这年头做贼的还真是气焰嚣张得很!”摊主哪里见过这般蛮不讲理的,当即也是火冒三丈,拽着明月公主就要往人群外走去,“好!你不是要见官吗?咱们就去见官!我倒是要看看,这偷人东西的是怎么把我这个被偷了的抓进官府的!走走!” “哎哎,你做什么?放手!我不去,放手!” 明月见他揪着自己就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面上顿时多了几分慌乱,挣扎起来。 她是想要去大理寺不错,也是想要见江永不错,可是……可是不能这样去啊! 就这样前去,她会被江永那个毒舌的家伙笑话死的! 明月公主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那摊主的钳制,理了理衣襟,昂首道:“不就是钱吗?你早说就好了,本姑娘还会缺了你的这几个钱吗?” 说着,明月公主便伸手往腰间摸去。 可这一摸,明月的脸色顿时一变,不信邪地再度在腰间摸了一圈,细细一回想,方才发现一个让她绝望的事实她竟然在换衣服的时候将钱袋扔在齐王府了! 摊主一直盯着明月公主的反应,见她这般脸色,顿时嗤笑一声:“没钱?没钱就去见官!” 说着,就要上前抓明月。 见此,明月公主哪肯束手待敷,当即不管不顾,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大呼着“让开”,折身便往人群之外撞去。 围观的众人就是来看好戏的,如今见明月公主这般不管不顾的模样,谁也不敢当真拦着她,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明月公主飞身从中间而出。 这一出不要紧,明月公主当先就对上了一个小巷口,更让她惊恐地瞪大了眸子的是,这巷口中正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就要驶出巷口。 完了完了! 明月公主惊恐地闭上眼,尽力刹住脚步,不敢看自己稍后的悲惨下场,心中胡乱地想着,想不到她堂堂一个公主,金枝玉叶,竟然要这样惨死在马蹄之下! 如果……如果她被踩得面目全非,不知道父皇和皇兄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明月胡思乱想的时候,人群突然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马蹄已然到了明月公主的头顶! 明月公主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等着近在咫尺的马蹄,几乎忘了呼吸,等待着下一刻剧痛的降临。 正当这时,轿辇之中突然斜飞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后发先至,手中的匕首快速地插入马背之中,引得马儿疯狂嘶鸣一声,原本落下的马蹄再度上扬到一个极限。 那匕首趁着这片刻的功夫一转,带着一道血色的弧度,利落地一道斩断马匹与车辆之间的牵连,防止车厢因为马儿的疯狂而翻倒。 双脚在马身上连点,看似轻巧的动作,实则重逾千斤,让拉车的马匹重重地从半空中摔了出去,撞上一旁的巷子,抽搐几下,终于失去了声息。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色身影的动作快若闪电,让人几乎看不清楚她的身形,直到此时,她就这么静静地立在场中,手中的匕首还在滴着殷红的血渍,众人这才从那依稀可见的玲珑体态之中,惊恐地发现,身手如此厉害之人,竟然是个女子! 只见那人手腕一甩,将匕首上的痕迹甩掉,手腕翻转之间,便将匕首重新收回了腕底。 眸光转动,直到此时,这人才看向那方才险些死在马蹄下之人。 这一看,那人不由地一怔,诧异地低呼出声:“明月公主?” 这一声极低,就算是在这般安静的环境之中,围观的众人都没有听到,只有离着这黑衣人不过几步之遥的明月听到了这一声。 见她不但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还抬步向着自己走来,那一身还未曾消散下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受惊过度的明月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打掉那人伸过来的手,厉声尖叫道:“你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 说着,不由惊恐地后退几步。 黑衣女子一怔,想也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在害怕什么。 她这一身血腥气,确实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对于明月这般过激的反应,黑衣女子也不在意,只将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黑衣女子方一站定,身后的车厢内再度出现一个人,风度翩翩,儒雅风流,俨然是最近京中的红人大理寺少卿江永! “怎么回事?” 江永几步上前来,扫了眼现场,皱眉问道。 方才出手的黑衣女子,随在江永身边做如此打扮的,自然只有袁紫嫣一人。 指了指瘫倒在地的明月公主,袁紫嫣并未多言,依照江永那神乎其技的侦查现场的本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看便知。 第183章气疯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顺着袁紫嫣的视线,这一打量顿时沉下了脸来,再看明月公主那一身明显是大户人家丫鬟的打扮,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还未等江永开口,明月公主此时已然看清楚,这后来走上前来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江永,哪里还忍得住?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明月公主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撞进江永的怀中,死死抱住江永,便开始哭嚎。 “江永!江永!我要吓死了!我险些就要死了……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明月公主此时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只管死死抱着江永不放手,一副抓住救命稻草的模样,和方才面对想要将她扶起来的袁紫嫣的时候,判若两人。 江永面色一变,转头看向一旁的袁紫嫣,见她神色不动,却微微垂下头去,当即心头一跳,知道她这般举动,心中定然已经是介意了。 江永皱紧了眉头,忙将明月公主推开,沉下脸来,警告道:“好了,不许再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扔在这儿不管了!” 明月公主听得这般威胁,顿时瞪大了眼睛,吸了吸鼻子,却当真不敢再抱着江永痛哭,只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永。 江永顿时感觉到了林统领的那种痛苦,头一阵阵的疼,真的很想掐死这个走到哪儿惹祸到哪儿的麻烦精! 没好气地瞪了明月公主一眼,江永携着袁紫嫣转身而去,只扔下一句:“跟上!” 明月公主见江永当真扔下她就走,忙快跑几步赶上前去,跟在江永身后。 走了几步,见江永就要这么走回去,明月公主顿时小跑上前,颇有几分不满地道:“喂,你就打算让本……本姑娘这么走回去啊?” 江永几乎气结,险些一口气没有缓上来,咬牙按捺着道:“公主殿下,都是托您的福,小的的马车已经四分五裂了。你不走回去,难道还要飞回去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月公主强辩一句,瞥了眼江永与袁紫嫣交握的双手,眉眼又红了一圈,低声嘀咕道,“再说了,杀了马断了车的,又不是我!” 这话一出,莫说袁紫嫣落在明月公主身上的视线冰冷了三分,就连江永的脸色,也猛地阴沉了下来。 方才的阴沉脸色,是为了能够震慑住明月公主,可是现在,江永是真的动怒了。 “明月公主,你最好放尊重一点。如果不是紫嫣出手,现在死的,就不是马,而是你了!” 江永从未真正对明月公主沉过脸,如今这副样子,倒是让明月公主更加委屈了几分:“那……那她也不用杀了那匹马呀!太残忍了吧……” “明月!”江永猛地一声喝断明月公主越来越过分的话,见明月诧异地看着自己,江永深吸几口气,方才平息下胸腔中的怒气,握紧了袁紫嫣的手,冷眼看着明月,声音冷得像是掺了冰渣一般。 “道歉!” “什么!”明月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永,指指自己,又指指袁紫嫣,“你让我,和她,道歉?!你知不知道本公主是什么身份!” “道歉!” 江永仍旧是那两个字,脸色却是已经寒到了极点。 明月公主再怎么纠缠于他,对他再怎么出言不逊,看在太子殿下的份儿上,他都会忍让她三分。 可是,对于紫嫣,莫说是如此让她受委屈了,就算是一丝一毫的不敬,他都决不允许! 明月见江永面色难看得紧,不由地升起一股惧意,咽了口口水,暗自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哼,不就是道歉吗?看着!”冷哼一声,明月转向袁紫嫣,敷衍地道,“对不起!” 这般的语气态度,与其说是道歉,还不如说是挑衅来得准确一些。 饶是袁紫嫣再怎么好脾气,也被这刁蛮的公主殿下激出了几分火气,当即冷声道:“公主殿下的道歉,小女子承受不起,您请自便吧。” 明月听得这话,倒是满意得紧:“你知道就好!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残忍……哎哎,等等!等等!” 明月正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还算是识相的女人,却见江永突然拉起袁紫嫣的手,越过自己就要快步向前而去,忙上前几步,张开手臂挡住两人的去路。 江永攥紧了拳头,才好不容易压抑住一拳将这个公主殿下打晕过去的冲动。 “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永的话语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他现在只觉得,再和明月公主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挑战他的神经。 “我今天来,是来向你道谢的,多谢你为我解决了和番之事。” 明月公主说完,便一昂头,等着江永感恩戴德,心中暗自觉得,自己当真是礼贤下士,堂堂公主殿下,竟然费尽周折来向一个五品小官道谢。 江永碰上自己,真是祖上积德! 可显然,江永并不是这么想的! 江永冷笑一声,直接拉着袁紫嫣就走,同时冷声道:“若是公主殿下道谢的方式,就是羞辱我的妻子,你的救命恩人的话,那这样的道歉,江永福薄,领受不起!公主请回吧!” “你……” “哦,对了,还有,”未等明月发火,江永突然顿住脚步,道,“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知道公主殿下是这么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东西,这个忙,我绝不会帮!” “你……你什么意思!” 明月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事情怎么会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江永他……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他怎么敢! 江永回首,一字一顿地道:“我是说,我现在,很后悔帮你!” 言罢,江永也不再看明月是什么脸色,只攥紧了袁紫嫣的手,低声道:“不要管她,我们走。” 看着眼前两道离去的身影,明月公主怔在当场,直到半晌方才奔溃地大哭出来,半晌都不能平息…… 江永一路阴沉着脸,直到回到了江府之后,脸色仍旧没有好上多少。反倒是袁紫嫣,摘下黑纱斗笠之后,面色与往日里并没有多少区别。 如此一看,倒像是受了委屈的是江永一般。 见江永脸色难看,袁紫嫣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我没事的。” 江永闻言,抬眸对上袁紫嫣,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但是,你大方是你的好,我却不能让你因此而承受如此的侮辱。明月她,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袁紫嫣是江永最亲近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江永虽然口中如此说,但她清楚,他真正介意的,并不是明月公主对她说的那些话,而是自己碍于太子殿下的关系,不能够真的给明月公主一点颜色瞧瞧,让她平白受了这份委屈。 袁紫嫣叹了一口气,道:“江永,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说定的事情吗?” 听闻此言,江永的面色微动,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我们说好了的,等到此间事了,我们就向太子殿下辞行,从此纵情山水,做一对人人羡慕的鸳鸯。”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意明月呢?总归是不相干的人,不是吗?” 听得袁紫嫣此言,江永捧起袁紫嫣的脸,直视着她的面色,问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袁紫嫣坦然颔首:“自然。” “好!”江永轻笑一声,含笑道,“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不必为那不相干的人,生这份闲气!至于明月,敬而远之就是了。” 江永放下这桩心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几分,反倒是袁紫嫣敛下眉眼,遮住自己眼底的神色。 这明月公主,只怕不是他们想躲,就能够躲得过去的! 无论如何,这一场闹剧对于江永和袁紫嫣来说,虽然当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但事后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而已。 若说产生的影响,唯一能够算得上的,应该就是明月公主彻底被江永划入了黑名单之中,无论是府邸还是大理寺府衙,江永都交代下了严令,一旦见到明月公主,一律死死拦住,不准她入内! 偶尔进宫之时,更是想方设法地避着明月公主,几日下来,愣是没有让明月公主再见到他一面,直将明月气得砸了寝宫中所有的东西。 与此同时,齐王府中,也同样是气压低到了极点。 这几日里,齐王可谓是盯上了江永,几分试探着,无论是朝政上还是案子上,都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可这越是试探,齐王就越是心惊。 江永不仅仅是遇事机敏,反应极快,更加不知怎的,得了皇上的信任,在明德皇心目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高,昔日松平县的小小捕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能够左右天子意志的大人物! 齐王狠狠地捶了一把桌案,将手中的文书扔在桌案上,恨声道:“江永!又是江永!果然,当日放他离开,本王就知道,他必定是本王生平之大敌!可恶!” 面对齐王的怒焰,满屋的大臣只能垂下头去。 第184章可怕的慕容绿萼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他们虽然也想要在齐王殿下面前立功,但是,江永那厮,实在是太厉害了,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啊! 一片沉默之中,不知谁突然开口道:“王爷,既然我们不能在政事上对付了江永,他又是您的心腹大患,不如,我们就……一了百了!” 说着,那人做了个“杀”的手势。 齐王听得这话,不仅没有放晴面色,反倒是直接抄起案桌上的文件就砸了过去,怒声骂道:“蠢货!你以为江永是那么容易刺杀的吗?若是当真如此,本王还要你这蠢货来教导本王吗?”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那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敢再开口,只能喏喏地住了嘴。 齐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江永这人,正常手段对付不过他,想要刺杀,可他身边早就被袁紫嫣的人围成了铜墙铁壁,端的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的架势。有袁紫嫣在,就算派再多的人去,也不过是在削弱自己的势力而已! 正当齐王脸色难看,心头更是焦灼不已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也未必!” 这一声女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书房门口,只见两名面容姣好又各具风格的女子并肩立在门外,一艳丽妖娆,一沉稳清丽,正是消失了几日的朱槿和慕容绿萼。 见齐王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慕容绿萼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强自压抑住冲动,双膝落地,仰视着齐王,颤声道:“主人,绿萼成功了!” 齐王打量着慕容绿萼,明显能够感受到她一身气息愈加地锐利沉稳,如同绝世的宝剑一般,收敛了所有的锋芒,看似宝剑无锋,实则最是伤人。 自从将慕容绿萼重新遣回百禽院后,她便一直闭关修炼,试图再次突破瓶颈,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成功了。 齐王的目光一沉,挥了挥手,诸位大臣会意,当即鱼贯而出,将空间留给齐王处理家事。 等到众人都退出去之后,齐王沉声道:“你们两人,都进来说话吧。” “是!”慕容绿萼强忍激动,与朱槿一同入得房间。 齐王折身,端坐在上座,朱槿和慕容绿萼则紧随其后,分别在屋内左右两侧站定。 齐王眸光凝在下座的慕容绿萼身上,见她神态傲然,周身气息隐隐浮动,比之前显然是高上不止一筹,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捕捉到齐王的神色,慕容绿萼更是自得了几分,高昂着头,瞥了一眼身旁垂首而立的朱槿,神色间颇有几分轻蔑的神态。 她的功夫原本就是百禽院三位金牌杀手之中最高的一个,比之袁紫嫣和朱槿本就高上不止一筹,今次闭关成功,更是今非昔比! 从此以后,她倒要看看,朱槿拿什么来和她争宠! 此时被闭关成功功力大增的喜悦冲昏了头的慕容绿萼,显然忘记了,当初朱槿与她在齐王面前平分秋色,袁紫嫣更是让她嫉恨的牙根发痒的时候,她就早已经在武功之上超越二人了。 朱槿受宠,从不因为她的武功如何的高超,与袁紫嫣而言,更是如此! 可惜,这一点,慕容绿萼却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是她故意在逃避这个事实! 齐王端坐于上,自然也将慕容绿萼的这般神色收入眼底,只不过他却并不在意。 对于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他从不干预,更从不插手,谁能争得过谁,是她自己的本事。谁若是输了,自然也只能怪技不如人,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他所在意的,从不是这个! “慕容。” 齐王突然开口,轻唤一声,顿时让慕容绿萼收敛了所有的心神,恭敬地垂首而立,恭声应道:“是,主人。” 齐王突然轻笑一声,开口道:“本王倒是要恭喜你,看样子,你这次闭关,是有所突破了吧?” “是!” 慕容绿萼挺直腰杆,答得底气十足。 这一次的闭关,不仅仅是成功和有所收获这么简单,这一次的收获,足够让她将原本就已经算得上是一流的武艺一举提升! 如今,她已然是天下少有敌手! 除非是碰上那种七老八十的老不死,她自信,这天下还没有她敌不过,杀不了的! 却不料,就在慕容绿萼信心满满的时候,上座的齐王却突然变脸,脸上的笑意一收,一掌砸在案桌之上,冷声道:“所以,你就因为这一时一刻的成功,连自己是谁,连你的本性都忘了,是吧!” 慕容绿萼大惊,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仍然是在第一时间跪下去,叩首道:“主人息怒,慕容不敢忘!无论发生什么,慕容永远记得,我只是您手下的一把刀!” “不敢忘?本王看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齐王的连声训斥,倒是当真让慕容绿萼一头雾水。 她闭关成功,功力大增,虽然未曾想着能够领到什么奖励,但最少也不该……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思及此,慕容绿萼心中又是痛除又是疑惑,第一次起了顶嘴的心思,忍不住咬牙问道:“主人,慕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不明白?好,好一个不明白!本王今日,就要你死个心服口服!”齐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本王问你,你可知道本王为什么不赞成王大人的刺杀行动?” 慕容绿萼一愣,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王大人”是何方神圣,但随即,她脑中灵光一现,便明白齐王问的乃是方才书房中发生的事情。 慕容绿萼不敢有所隐瞒,当即颔首道:“慕容明白,主人是忌惮着袁紫嫣!” 齐王见她对答如流,面色更沉:“你既然知道,是谁让你擅自做主,甚至当堂驳斥本王的话的?啊!” 齐王怒声质问一句,深吸一口气,来回在房间中踱步,恨不得就这么一巴掌打在慕容绿萼的脸上,好给她个教训。 “你可知道,本王忌惮的,不仅仅是一个袁紫嫣,而是江永身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批高手!本王曾经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主意,试探的行动的,也不知派了凡几,可是,结果呢?一个都没有回来的!这般决绝狠辣的手腕,这么密如铁桶的防备,不是区区一个袁紫嫣能够有的。江永的背后,一定另有高手相助!” 齐王的这番分析,本是鞭辟入里,直达本质。只可惜,他却忘了一件事,袁紫嫣在百禽院数十年,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中的一员,变成今日冷心冷情的杀手统领,这中间差的,绝对不仅仅是那一身的武艺。 如今的袁紫嫣,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之中,培养起来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一支,丝毫不弱于百禽院的势力! 这一点,齐王没有如此料想,慕容绿萼从心底便轻视于袁紫嫣,自然也不会做如此想法,只有站在一旁的朱槿,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暗芒。 也许,事情并不像她们的主人想象得这么简单! 仍旧跪在地上的慕容绿萼此时心思却不在这里,从这番话中,她已然听出了齐王的意思。 不动手,并非是真的不支持这种方式,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如今的实力并没有完胜江永和袁紫嫣的把握而已,一旦有了把握…… 慕容绿萼咬定心思,面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神色,突然起身,上前一步,道:“主子,慕容的整颗心都在您的身上,绝对不敢有二心,更不敢忘本!至于刺杀一事,”慕容绿萼咬了咬牙,道,“请您给我一盏茶的时间,若是不能够说服您,慕容甘愿接受任何处置!” 她如此举动,几乎是等同违抗,按罪当诛。如今,她已经是咬紧牙关,赌上了性命。 就赌,齐王对她,还有那么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怜悯! 齐王深深地看了决绝的慕容绿萼一眼,眸光微沉,却颔首道:“好,本王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让你证明自己!” 慕容绿萼大喜,忙拱手道:“多谢主人!” “不必忙着谢。”齐王并未领受下这一声谢,反倒是眉峰微挑,道,“慕容,你跟了本王这么些日子,该知道,本王的脾气!本王手中的时间,从不是这么好赚的!若是说服不了本王……” 齐王俯身微微逼近慕容绿萼,近乎贴在她耳边,轻声喃喃着,如同情人间亲密的低语,只不过这说出的话语,却不似表面的温柔缱绻…… “后果,绝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慕容绿萼神色一震,随即神色缓缓地沉静下来,重重颔首:“慕容绝不会让主子失望!” 齐王垂下眸子,重新做回座位之中,开口道:“开始吧,记住,你的时间只有一盏茶!” 慕容绿萼闻言,缓缓从地上起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了眸子,却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王正要皱眉,却突然撑着案桌站起身来,猛地瞪大了眼睛。而离慕容绿萼最近的朱槿,也是同样惊骇不已的反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咫尺地方。 第185章随心而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朱槿喃喃两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眼前方圆之地的地方,她的眼睛明明看到一道人影站在那处,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够看清楚慕容绿萼面上的每一个表情,身体的每一个动作。 可是……可是…… 可她的理智、她的感觉却告诉她,她的眼前根本没有人! 就仿佛,她的肉眼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觉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做到的?! 朱槿正惊骇着,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感到一阵危险的直觉顺着脊背一路上窜,在她脑子中炸响危险的信号。 朱槿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地向着一旁闪避而去。 然而,任凭她再如何警觉,终究不过是随着直觉行事,又哪里能够躲得开那暗中的刀锋?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这毫厘之间。 火花电石一瞬,等到朱槿和上座注视着这方的齐王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见一把匕首牢牢地抵在朱槿的脖颈之间,剑尖直指咽喉,而匕首的另一端,则握在慕容绿萼的手中! 取人性命,不过是在片刻之中。 慕容绿萼轻笑一声,倏然收回手中的匕首,转向齐王负手而立,微微垂首。 “正好一盏茶的时间,不知主人可还满意?” 啪啪啪! 齐王眸光一深,伸手鼓了几下掌,道:“慕容的本领,果真没有让本王失望。看来,你这次闭关,确实是收获不小啊!” 慕容绿萼得了齐王的一句肯定,心头暗喜,但思及方才齐王的喜怒无常,也不敢高兴得太早,只垂首道:“慕容不敢居功,一切,都是为了主人!” “好!好一个‘为了主人’!”齐王赞了一句,沉吟片刻,沉声开口,“这么说来,刺杀之事,你是已经有了把握了?” “是!”慕容绿萼答得毫不迟疑。 “你可知道,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面对齐王的这声声质问,慕容绿萼神色微顿,突然抬头,直直对上齐王的视线,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我绝不会失败!” 她既然敢去,就是有必胜的把握! 失败,从来就不存在与她慕容绿萼的字典之中。 上一次的绿林大会,她竟然败在袁紫嫣那个贱人的手下,这是她一生的耻辱! 这一次,她就要亲手,用袁紫嫣和江永,还有他们身边所有人的鲜血,一雪前耻! 慕容绿萼眸中翻滚的恨意,毫不保留地展现在齐王的眼中。 齐王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沉吟片刻,开口道:“好!你准备一下,府中人员尽数归你调动,三日后子时,行动!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齐王一声令下,慕容绿萼和朱槿同时身子一震,心中波涛翻涌,却同样躬身行礼。 “领命!” 从齐王的院子中退出来,慕容绿萼旋身便要快步往远处而去,却被朱槿脚步一转,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朱槿,慕容绿萼挑眉,冷笑道:“怎么,方才没有顺手解决了你的性命,现在,你是要我弥补这个错误吗?” 面对慕容绿萼可以称得上是威胁的话语,朱槿只是微微敛眉,沉吟片刻,面色缓缓柔和下来,嘴角勾起笑意:“慕容姐姐,关于这次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同妹妹我商议的吗?” 慕容绿萼听得此话,当即听明白了朱槿的意思,嘴角讽刺的意味更甚。 “你是认定了,我非要与你合作不可?我倒不知道,你竟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吗?就你这样在我手下走不过半招的,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商议’这两字?” 面对朱槿近乎刻薄的话语,朱槿也没有丝毫恼怒的神色,只垂下眸子,道:“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姐姐一句,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是,如今我的武功是比不得姐姐,甚至今日证明了,姐姐本可以轻松的取我性命。” 言罢,朱槿看着慕容绿萼神色间愈加讽刺的模样,微微一笑,话风一转,沉声道,“只不过,我虽抵不过姐姐,却也同样可以如同姐姐方才对我那般,对付这百禽院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 慕容绿萼皱眉,正要呵斥,却突然顿住话语,眼珠一转,不怒反笑,“好好好,这点本事,我自是相信你有的。你自管动手好了,到时候,主人怪罪下来,少一个与我争宠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朱槿见慕容绿萼竟然这样的都没有生出丝毫的怒气,根本不必说有用她的意思了。 依着慕容绿萼的脾气,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她早就胸有成竹! 思及此,朱槿脸色微变,一颗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慕容绿萼见朱槿脸色不佳,只冷哼一声,便折身而去,朱槿她若是知道分寸,自是最好。若是她当真敌我不分…… 不必她动手,自寻死路,主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了她去! 慕容绿萼思及此,不再耽搁,绕过朱槿跨步而去。 这一次,朱槿没有再阻拦于她,眼看着慕容绿萼离去之后,朱槿神色一顿,突然也抽身而去,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坐在房间中,朱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眸中颇有几分挣扎的神色。 半晌,朱槿叹了口气,突然对着没有旁人的屋子开口道:“出来,我有话要你带给你的主子。” 话落,空气中传来一阵风动,一道身形不知从何处闪现而出,立在朱槿面前。 朱槿抬头,一双眼睛带着打量的神色,看着面前的这人。 一身的劲装将此人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莫说是这人的模样,就连他到底是男是女,都看不分明,只能隐隐感觉到一身凛冽气息隐而不发,单单是望之便让人心生畏惧,偏偏方才隐藏在房中的时候,他又能将自己周身的气息尽数收敛。若不是早就猜到此人的存在,只怕就连她,都轻易不能够察觉。 朱槿突然轻笑一声,摇头轻笑道:“你到底像极了你的主子啊……” 黑衣蒙面之人眉眼间似乎有些诧异之色,似乎是没有想到,朱槿竟然会和自己的主子如此稔熟。 再想到主子的命令,他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此人,只怕是友非敌! 思及此,蒙面人迟疑片刻,沉声开口,道:“主子的命令,是保护你的周全,伺机将你带出齐王府。” 朱槿一怔,随即嘴角缓缓勾起笑意。 “这个丫头,总是这样。嘴上不说什么,却什么都已经在那暗地里做得周全。真是……非要让人把持不住一颗心不可吗……” 最后一句,声音低到了极致,几乎只有朱槿自己能够听得到。 深吸一口气,朱槿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既然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里,那么,就随心而去吧…… 朱槿突然抬首,凝住身前之人,道:“好,我答应!今夜子时,我们便动身!只有一条,离开之后,我要你立刻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这……” 见黑衣人有些为难,朱槿轻笑一声,道:“你不必担心,我绝不为难于你,你自管回去询问你家主子就是。这几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你来回了吧?” 黑衣人见朱槿如此好说话,虽然心中仍然有些警惕,但将她的话来回咀嚼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地方有错漏。 来回思虑了几遍,黑衣人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朱槿见此,便朗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可以离去了,便兀自转身上了床榻,就这么坦然地躺在床上开始歇息。 而在黑衣人离去的时候,朱槿却敏锐地睁开眼睛,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 她一定要提前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紫嫣,至于这个时间…… 越早越好! 什么子时之约,她根本就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她只不过是需要这人来为她引路,以节约时间而已。 片刻,朱槿起身,身形拔起,如一抹流星逐月一般,飞速地向着那黑衣人气息消散的地方而去…… 江府之中,袁紫嫣原本正在校场与手下一同演武,门外守门的暗卫突然冲进来,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袁紫嫣神色一变,低声道:“当真?人呢?现在在哪里?” 前来报信之人见此,当即低声道:“就在外面!” “快!带我去见他!” “是!” 见袁紫嫣突然跟着前来报信之人抽身而去,原本正在切磋的冥和未不由地停下了动作。 看着袁紫嫣急得脸色都变了,未的眼神一深,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的冥,道:“喂,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除了江大人的事儿,我还没见主子为谁急成这副模样呢!” 冥冷冷地瞥了未一眼,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江大人的事儿?” “废话,你当我傻啊!如果是江大人的事儿,主子能这么冷静?只怕早就疯了!” 看着未啧啧摇头的模样,冥眸中染上几分好笑的神色:“难得你聪明一回。 第186章跟踪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那是!我可是……”未起初还沾沾自喜,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话语,挑眉看向冥,“你这话是几个意思?嗯?说清楚!” 这话仔细一回味,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呢? “别闹!” 冥握住未砸过来的拳头,一把遏住他的动作。 可惜,未如果能就这么罢手,那也就不是未了。 一拳头轰过去,未张口便嚷道:“谁和你闹,我是要和你打架!” 面对轰到面前的拳头,冥就这么不躲不闪,只勾起嘴角,冷笑道:“你就不想去看看,主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勃然变色?” 轰到面前的拳头猛然顿住,未眯起眼睛打量着冥,同样挑眉问道:“你不揭发我?” 冥瞥了他一眼,矜傲地道:“就饶你这一次。” 未听得此言,顿时满意了,放下拳头,嘀咕道:“其实,我看是你自己也想要看吧?” 冥一步越过未,头也不回地冷声道:“你再腹诽下去,好戏就要散场了。” “哎,你等等我啊……” 等到两人打闹着赶到校场门口的时候,恰巧听到袁紫嫣沉声问道:“你是说,是她让你来请示我的?” 那黑衣男子听得这话,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是。 “蠢货!”袁紫嫣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一声,“她让你问你就问吗?什么时候你换了主子,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可知道,人家已经跟在你的身后,将你的主子、你的身份、甚至是我们的藏身之处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袁紫嫣难得一番呵斥,已经让黑衣男子白了脸,嗫嚅着道:“主子,我……” 袁紫嫣抬手,止住他的话。 事已至此,再多的解释都是枉然。所幸,这次来的也不算是外人。 深吸一口气,袁紫嫣环视了一周,突然沉声道:“既然来了,躲躲藏藏算什么?出来吧!” 冥和未心头一颤,对视一眼,纷纷苦笑一声。 看来,他们还是没能躲过主子的眼睛啊! 心中如是想着,二人就要起身从藏身的地方出去,可还未等二人有所动作,便听得四周响起一阵笑声。 “哈哈哈,紫嫣,多日不见,你还是如此警觉,当真是丝毫没有退步。” 这话一出,无论是随在袁紫嫣身边的人,还是暗中等着看好戏的冥和未,皆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这一声响,是此人用内力发散而出,充斥在这不算大的小院儿四周,听起来似是无处不在一般,可见此人内力深厚。如此一个人,又能够一口叫破主子的名字,实在是容不得他们不警觉! 这些手下人警觉,是袁紫嫣的教导有方,可偏偏袁紫嫣自己却松散地很,听见这一声,甚至撇了撇嘴,道:“朱姐姐一句话,就骗得我的手下亲自将你带到我面前来。这哄人的本事,也没有退步!” “哈哈哈!” 袁紫嫣话落,四周又是一阵畅快的笑声。 弥漫之中,一抹红影闪现,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做的,只知道等他们回神的时候,眼前已经站了一位巧笑倩兮的红衣美人。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人,暗卫察觉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刀剑出鞘,周身呈戒备状态。甚至,就连隐身在暗处的冥和未都不再隐藏,从暗处现身,在袁紫嫣身后站定,外松内紧,已然提起了所有的警惕。 朱槿眉目流转,在众人身上绕过一圈,这才将目光定在同样打量着她的袁紫嫣身上,眸光缓缓地柔和下来,一丝笑意溢出,温暖了冰冷的眸色。 而与之对视的袁紫嫣,也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微微勾起嘴角,弯成一个愉悦的的弧度。 “朱姐姐,好久不见了。” 朱槿一笑,却回道:“这话可说的不对,我们不是不久前才见过一面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可是还记得你大杀四方的勇猛呢。” 朱槿的一句玩笑,却是让袁紫嫣正了正脸色,摇头沉声道:“不,那不是我的朱姐姐!” 朱槿一怔,没料到袁紫嫣竟然选择如此开门见山的方式。 是,她当日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自己,并非是在袁紫嫣面前彻底放松下来的自己。在齐王的面前,她只能顺从屈就,只能曲意承欢,不能有自我,不能有感情,甚至根本称不上是一个人。 面对袁紫嫣的这般说法,她无法反驳! 朱槿叹了口气,直视着袁紫嫣的眼睛,沉声道:“紫嫣,我的时间不多了,做正事吧。” 袁紫嫣抿了抿唇,她早就从朱槿的做法之中猜到,她今日前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是会威胁到她的性命的事情。 否则,爱屋及乌,就算是看在她的情面上,朱槿也绝对不会轻易利用她派过去的暗卫! 袁紫嫣沉思了片刻,挥了挥袖子,示意随她而来的众人都离开。 冥和未对视一眼,同时皱紧了眉头,开口道:“主子……” “下去!”袁紫嫣打断二人的话,目光却是仍然看向朱槿,道,“朱姐姐是不会伤害我的。” 朱槿微微一笑,颔首,算是应下了袁紫嫣的话。 袁紫嫣瞥了眼身后两人,声音一冷,道:“至于你们两个的账,稍后我再和你们算!” 这话一出,冥和未的脸色都有了片刻的僵硬,特别是未,一张脸已经彻底垮了下来,本来还想要求饶几句,却被看出情势不对的未捂住嘴强行拖了出去。 朱槿看着这两人的身影,突然眸光中有了些复杂的情愫,喃喃开口道:“这两人,倒是有几分像当年的你我。” “朱姐姐过誉了,他们如今不过是初出茅庐。我们当年经历的,我不想再有人经历!” 说到最后,袁紫嫣的话语中不由地染上了几分厉色。 虽然她同样对手下的这般暗卫要求严格,她却始终没有拿当年百禽院那种惨无人道的训练方法来训练他们,也没有磨灭他们的本性,任由未保留他的玩世不恭,任由冥保留他的外冷内热。 这是属于每个人身上的特质,她需要的,是能够为她效力的手下,而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杀人机器! 看着袁紫嫣身上隐隐浮动的情绪,朱槿也知道她是想到了当年的事情。 说来,她们三人之中,虽然看起来是慕容绿萼最是心狠,可是,走在她们这条路上,越是心狠,反倒是自己越是能够好过一点。她和慕容都是自小就被送到百禽院接受训练的,早就在有情绪有个性之前,就已经被打磨掉了所有的棱角,再也没有脱身的机会。 但紫嫣,她是不同的! 她是在外界正常的环境中度过了大半的童年,才进了百禽院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接受了比她们严苛变态得多的训练,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同样的,也只有紫嫣的心魔,是最重的! 朱槿想要安慰她,却从来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知道,袁紫嫣是坚强的,她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同情,而自己对她,也从来不仅仅是怜悯同情而已…… 袁紫嫣说出那一句之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却反倒是见朱槿因为自己一句话脸色都有些变了,不由地上前几步,道:“朱姐姐,你不必替我挂心。我的心结,早已经好了许多。有他陪在我身边,我会好的!” 朱槿一怔,只觉心口一阵钝痛,方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对你好吗?”朱槿问得艰难而苦涩。 提起江永,袁紫嫣眸中的神色都温柔了几分,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朱槿又是一怔,张了张口,半晌方才垂下头去,道:“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她过得好,只要她能够得到幸福,就好…… 袁紫嫣有些奇怪地看着朱槿,她能够感受到朱姐姐身上波动的气息,却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看不明白,袁紫嫣索性也不再探究,皱眉问道:“朱姐姐,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说到正事,朱槿也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稳了稳心绪,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忍不住锁紧了眉头。 “紫嫣,你要小心!慕容绿萼她……” “哈哈哈,朱槿啊朱槿,你果真还是和以前一样愚蠢!” 朱槿的话未曾说完,便被一道讽刺的声音打断。 袁紫嫣和朱槿同样绷紧了身子,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角落之中,几声规律的脚步声传来,缓缓现出一道妖娆美艳的身形来,一袭绿色锦衣包裹着姣好的身段,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如同毒蛇般的冰冷阴霾,恍若一条修炼成精的美人蛇,面若妖孽,心若蛇蝎。 正是方才朱槿话中要提起的,慕容绿萼! 自从看到慕容绿萼的那一刻起,朱槿的脸色就已然几番变化,沉声道:“慕容绿萼,你竟敢跟踪我?!” “哈,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慕容绿萼一步在二人面前站定,眯起的眼眸在二人身上扫过,眸底满是轻蔑,“就凭你们两个,若不是我主动现身,你们连我的存在都察觉不到,又能拿我怎么样?嗯?” 第187章朱槿之死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袁紫嫣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之前慕容绿萼虽然厉害,但从没有让她感觉到这种战栗到骨子里的危险感,可是今天…… 朱槿上前半步,若有若无地将袁紫嫣挡在身后,轻声对她道:“小心!她现在的功力今非昔比!” 袁紫嫣点头,面上满是郑重,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慕容绿萼的动作,随时预防着她的发难,心中也对朱槿今日一行的来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只怕她今日就是来警告她,小心慕容绿萼的! 只可惜,慕容绿萼远比朱槿料想的要嚣张,竟然反过来利用朱槿,摸到了她的踪迹! 慕容绿萼瞥了眼周身戒备的两人,突然冷笑几声,看着朱槿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怜悯的意味。 “朱槿,你为了你的人,倒是够拼命的啊!不惜背叛主人,如今,这是想要与我动手吗?可不看看你的斤两!” 朱槿的脸色一变,厉声道:“慕容绿萼,你休得胡言乱语!你最好不要仗着你闭关成功,功力大增,就在这里作威作福的。若是我自己,确实是拿你没有办法,可是如今我与紫嫣联手,难道还怕你不成?” “哦,是吗?”慕容绿萼眉目一转,落在袁紫嫣的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愤恨,昂首道,“好啊,那就一起上吧。正好,新仇旧恨,我这次就一并了结了!” 最后一字落下,慕容绿萼突然身形一闪,便向着二人逼近了上来,瞬息之间便已经闪身到了二人的身后,指甲泛着绿光,向着二人的脖颈便抓了过去! “小心!” 朱槿早就对慕容绿萼提起了十成的警戒,总算是在慕容绿萼的毒爪到达之前察觉,第一反应就是一把将袁紫嫣远远地推了出去,自己反倒是彻底暴露在慕容绿萼的掌下。 “噗!咳咳咳……” 来不及闪躲,朱槿只能咬牙硬受了慕容绿萼的一掌,当即便退后三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朱姐姐!” 袁紫嫣的神色一紧,抢上前抱住朱槿的身子,见她嘴角溢出的血迹缓缓地变黑,顿时目光一颤,狠狠地望向慕容绿萼染上鲜血的手中。那种异样的墨绿色,显然是淬了剧毒的! 这条美人蛇,从来就是浑身的毒物,只是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连掌中都带着毒,随着方才那一掌的内力,已渗透进了朱槿的五脏六腑之中,毒入心肺,已然是…… 回天乏术! “慕容绿萼!” 袁紫嫣几乎将一口银牙咬断,看着慕容绿萼的神色中皆是狠色,恨不得食其肉,烹其骨。 慕容绿萼却是对眼前的这一幕很是满意,将染血的手伸到嘴边,享受般地舔了一口,嘴角勾起笑意,道:“怎么,我送你们的这份好礼,可还满意?” “你……” 袁紫嫣双目猩红,起身便要动手,却被朱槿死死按住,这一番挣扎之下,却引得她再度吐出一口鲜血。 “朱姐姐!朱姐姐,你怎么样了?” 袁紫嫣见此,哪里还敢再挣扎,只能松下力道,任由朱槿按住自己。 朱槿皱紧了眉头,忍耐着周身的剧痛,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将袁紫嫣挡在身后。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朱槿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深吸了几口气,朱槿才恢复了几分力气,看向慕容绿萼,道:“慕容绿萼,我警告你,这里……是江家的校场,这里的动静,定然会惊动里面的人……用不了多久,你就走……咳咳咳……走不了了!” 慕容绿萼挑眉:“就凭那些人,你以为就能够吓到我吗?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呵,你自然是不怕。只不过……咳咳咳……他们虽然杀不了你,拖你片刻还是做得到的!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朱槿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却让慕容绿萼脸色陡变,就连袁紫嫣也有几分惊讶地看着她。 见慕容绿萼变了脸,朱槿轻笑一声,道:“再过几刻钟,江永就会带着大内侍卫来这里与紫嫣的暗卫一同训练……你当然可以都杀了他们,但是,大内侍卫大量死亡,你以为……皇室会袖手旁观?” 慕容绿萼眯起眸子,凝住朱槿,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 “咳咳咳!我现在……没力气与你嗦……信不信由你!” 朱槿说完这一句,便力竭地合上眸子,依靠在袁紫嫣的怀中,艰难地喘息着。 “朱姐姐,你别说了,好好歇息吧。”袁紫嫣轻声安抚了朱槿一句,方才转眸望向慕容绿萼,眸中尽是恨意,“慕容绿萼,今日我斗不过你,你再耽搁下去,也得不到便宜,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你走吧,我今天不为难你。只不过,你给我记好了!这个仇,总有一天,我要亲手讨回来!” 慕容绿萼抿了抿唇,突然嗤笑一声,道:“好啊,我等着你来送死!” 言罢,慕容绿萼突然拔高身形,飞身而去,身形快到不可思议,几乎连袁紫嫣都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 慕容绿萼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咳咳咳!” 怀中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袁紫嫣的视线从慕容绿萼的身上拉了回来。 看着朱槿已经现出几分灰败神色的面容,袁紫嫣不由地紧了紧抱住她的手,颤声唤道:“朱姐姐……” 似乎是听到了袁紫嫣的声音,朱槿原本已经有几分迷离的神思勉强集中起来,迷迷糊糊地开口唤道:“紫嫣,紫嫣……” 袁紫嫣心头一阵钝痛,握紧朱槿的手。 “姐姐,我在!” 朱槿艰难的睁开眼,方才那一掌,慕容绿萼没有丝毫的留手,内力带着毒素在她的五脏六腑内迅速流窜,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中的力量在迅速地流逝…… 咽了口口水,缓解了几分嗓子中的疼痛,朱槿勉强开口,道:“紫嫣,能死在你怀里,我已经……很开心了……” “不!姐姐,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朱槿迷糊之中,似乎感觉到有水珠滴在自己的脸上,勉强睁开眼睛。 “……是下雨了吗?” 视线模糊之中,袁紫嫣几乎看不清楚朱槿的面容,只能隐约听到她的声音。 如今外面太阳高照,哪里来的什么雨水? 所谓的“下雨”,不过是下在人的心里罢了…… 袁紫嫣深吸一口气,道:“嗯,是下雨了,下了好大的雨……姐姐,你不是最喜欢看下雨天了吗?你快起来看看好不好?” “是啊,好大的雨……” 朱槿艰难地看向袁紫嫣,虽然已经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仍然是睁大了眸子,想要将她的轮廓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嘴唇几次翕合,却依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袁紫嫣见此,忙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在朱槿的唇边,这才隐约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袁紫嫣一怔,诧异地望向朱槿,却见她颤抖着双手,摸上自己的衣领。 袁紫嫣忙伸手帮她,从领子中取出一个吊坠来,正要交到朱槿的手中,却被朱槿握住手,塞到了自己的手中。 “朱姐姐,这是……” “……送给你吧,以后若是偶尔想起我,可以看看它,也是好的……” “姐姐!” “答应我!不然,我死都不会瞑目!” 对于这件事,朱槿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这一番激动,自然又是引得一番咳嗽。 袁紫嫣见此,哪里还能拒绝? 忙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疯狂地点头,连声道:“好……好……我会守着,我会好好收一辈子的!” “那就好……”朱槿释怀地一笑,握紧了袁紫嫣的手,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喃喃道,“能够死在你怀里,还是我最喜欢的下雨天……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哈哈哈哈!” 终于,朱槿将无力的手落在袁紫嫣的脸上,面上的神色近乎痴迷:“紫嫣,若有来世,我不想再做女人,我好累……” 袁紫嫣身子一震,在这一刻,她听懂了朱槿话中的意思。 我不想再做女人,不想再做你的“姐姐”…… 站在咫尺之间,却永远不能够靠近,只能在身旁守护着你,甚至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不想永远不能够开口,告诉你我的心意。 不想遗憾终生,却不能携手共度。 不想…… 太多太多的不想,太多太多的不舍,只可惜,此生终究是有缘无分,半点,也强求不得…… “紫嫣,紫嫣,我好舍不得你……来生再见吧,你可不要……忘记我……” 最后一字落下,覆在袁紫嫣脸庞上的手掌轰然坠落,带着袁紫嫣的心一同,沉到了谷底。 “朱姐姐!啊!!!” 袁紫嫣歇斯底里地嚎叫,但是心口的疼痛,却无法缓和一分一毫。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 如果她的朱姐姐还清醒着,也许还会说上一句,“呀,这雨又下大了……” 第188章闭死关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只可惜,如果,永远只是如果,而已……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朱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袁紫嫣近乎疯癫一般地向天质问,就连江永从身后走来都没有察觉,直到江永伸手,怜惜地将她圈入怀中。 “紫嫣,不要这样。”江永的眸中满是痛色,看着袁紫嫣怀中已经失去气息的人儿,顿了顿,才道,“紫嫣,你这副样子,我会心疼。你的朱姐姐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了,也会心疼的……” “朱姐姐……朱姐姐……” 袁紫嫣颓然地坐在地上,紧紧地搂着怀中的朱槿,似乎是丢了魂一般,喃喃着只会说这三个字。对于外界的一切,统统充耳不闻,就连江永的话也是一样。 江永见此,对围上来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先退下。 紫嫣这副样子,人再多也没有用,反倒是让她自己静一静,也许,反而会好一些。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江永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管袁紫嫣到底听不听得到,只一句一句地安抚着她。 直到第二日一早,袁紫嫣才缓缓回过神来,将朱槿给她的吊坠贴身藏好,回身看向江永,对江永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报仇!” 江永心中一惊,迟疑着道:“紫嫣,你先不要心急,这……” “我没有冲动,也不会就这么跑过去找慕容绿萼拼命。”袁紫嫣打断江永的话,看着自己怀中早就冰冷的身体,道,“我的命,是朱姐姐用命换来的,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夺走!” 见袁紫嫣虽然依旧神色冰冷,但总算还没有理智全失,江永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袁紫嫣抿了抿唇,却没有回答江永的问题,反倒是抿唇道:“先安葬了姐姐,再说吧……” “也好。” 江永更愿意袁紫嫣多冷静一会儿,如今听她自己这么说,更是心中放心了几分。 两人一同将朱槿安葬,袁紫嫣亲手刻下墓碑,没有姓名,也没有刻身份,而只有吊坠上的一句话。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江永将这两句诗轻声念出,却是不解地问道,“为何不刻姓名身份,反倒是刻上了这个?” 袁紫嫣闻言,缓缓攥紧手中的吊坠,半晌方才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让姐姐一辈子背负着这些假的东西,还不如,将她的心思刻上,不是吗?” 摩挲着吊坠上刻着的字,袁紫嫣的喉头一阵紧缩。 那是两行极为秀丽的字体,工工整整雕刻在其上,写着的,正是墓碑上雕刻着的那一句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姐姐的心思,也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可惜,姐姐她永远听不到了…… 袁紫嫣闭了闭眼睛,止住眸中的泪水。 她答应过自己,不能再流泪,姐姐已经不在了,她必须要坚强起来。 姐姐生前的时候,她没能将她从齐王身边带走,没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导致了今日这样的境地。 这一次,说什么她也不能再退缩了! 袁紫嫣在朱槿的坟头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半晌,方才直起身子,突然开口道:“江永,我说过,我要报仇!” 江永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袁紫嫣的这个报仇计划。 他与齐王相斗这么些日子,虽说齐王不能拿他如何,他对齐王又何尝不是忌惮万分呢? 这些日子,若不是谨慎,又有袁紫嫣暗中相助,只怕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遭了齐王的毒手了!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清楚齐王的可怕之处,对于袁紫嫣,也更加多了几分担心。 犹豫了片刻,虽然知道袁紫嫣现在肯定听不进去他的话,但是该说的,江永还是要说。 “紫嫣,你要报仇,可以!我帮你,只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个报仇法?” 袁紫嫣原本也没有瞒着江永的打算,听得他此言,当即痛快地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说过,我这条命,是姐姐用她的命换来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袁紫嫣眸色微凝,现出几分往日不得见的狠辣,道:“只不过,杀姐之仇,不共戴天!我是绝对不会任由慕容绿萼和齐王府逍遥法外的!我要亲手,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得袁紫嫣此话,江永缓缓舒出一口气,心中安定了不少。 只要袁紫嫣不意气用事,他自然会好好地陪着。 “好!只要你能够保持冷静,我绝对站在你身边,陪着你,支持你,帮助你,直到你亲手为姐姐报了仇的那一天为止!” 江永紧紧地将袁紫嫣揽入怀中,柔声问道:“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够帮到你?” 感受江永在身边,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袁紫嫣微微放柔身子,任由自己倚靠进江永的怀中,声音却依旧坚定而决绝:“我要闭关!闭死关!” 江永闻言,神色微变。 他的武学造诣完全和袁紫嫣之流不是一个水平,也并不明白什么是闭死关,但是,单单是听这个名字,就足够让他心惊胆战。他有预感,这事儿绝对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江永抿了抿唇,并未急着阻止袁紫嫣,而是强逼自己按捺住心头的焦急,沉声问道:“什么叫闭死关?” 袁紫嫣对于江永的精明心思再清楚不过,自知瞒不过他去,从一开始打得就是坦白从宽的心思,这个时候也不多做隐瞒,磊落坦荡地回道:“闭死关是一种特殊的闭关方式,与寻常的闭关修炼并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若说到这不同之处,也不过是闭关者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不达到闭关的目标,是绝对不会出关的!” 这话听来,虽然做法有些决绝,却并没有多大的危险。但是,江永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袁紫嫣说的这么简单。 江永皱了皱眉,再度问道:“那这次闭关,成功的几率有多少?若是失败,又会如何?” 袁紫嫣一怔,神色间划过一丝异样。 她没有想到,江永竟然敏锐到了这种程度,一句话就抓到了她话中的疏漏。 袁紫嫣垂下眸子,尽力遮掩着眸中异样的神色,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开口回道:“武之一道,本就是通过不断锤炼自身,突破自身极限的事情,只听说过习武强身健体的说法,还没听说过,习武还能够伤身的呢。” 袁紫嫣的异样,纵然掩饰得很及时,但是江永又怎么会看不出,当即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挑眉道:“不要逃避,我要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次闭关,成功的几率有几成?若是失败会如何?” 袁紫嫣抬眸,却对上江永异常坚决的神色,不由地微微一叹。 “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总归这次闭关,是势在必行的!” 江永心头一跳,顿时抓紧了袁紫嫣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么说来,是真的很危险了?” 袁紫嫣一怔,暗自懊恼地皱了皱眉。 任她往日里再如何聪明,对上江永,总要漏洞百出的,就像是被迷惑了神智一般。 话已经出口,漏洞也已经被江永听了去,袁紫嫣就算是此时再怎么挽回,也不能消除江永心中的担忧了 无奈之下,袁紫嫣只能颔首应下江永的话语。 江永抿紧了唇,眉心也皱得死紧,声音发紧地问道:“当真要去?” “是!” 江永一滞,还是垂死挣扎一般道:“若是我阻止你呢?” 袁紫嫣抬眸看向江永,不言不语,就这么静静与之凝视着,半晌,袁紫嫣突然展颜一笑,笃定道:“你不会!” 江永神色一顿,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你啊……” 短短的两个字,似是叹息,似是无奈,似是宠溺。 面对倔强的袁紫嫣,他从来都辩不过她去的。 “是,若是你执意要去,我不会阻止你,也不忍心阻止你。若是你因为我的阻止而放弃,我知道,你下半辈子都会活在对朱槿的愧疚之中,甚至,这份隔膜会永远存在于你我之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当然,若是你不肯听我的,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罢了。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蠢到白费这个力气。” 既然拦不住她,倒不如,放手任她翱翔,总归不管结果如何,他总会站在她身后的。 江永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神色一正,道:“紫嫣,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放手任你去做。只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袁紫嫣正因为江永的话而心头一暖,听得这话,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让我亲自守护你闭关!”见袁紫嫣眉头皱起,似是要拒绝的样子,江永抬手止住袁紫嫣的话,抢先道,“紫嫣,你不肯听我的,放弃闭关的计划,但总要让我陪在你身边,感受到你的存在。这一次闭关,谁也不知道会是多长时间的分别,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我会疯掉的!” 第189章齐王的冷酷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紫嫣,你知道的,我也并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江永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又率先让步,答应了袁紫嫣的要求,纵使袁紫嫣再怎么不愿,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于他。 更何况,她的心底,又何尝不希望能够有一个人,一直就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呢? 在无边枯寂的日子里,至少让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 终究,袁紫嫣也同样犟不过江永,点头同意他守护着自己闭关的要求。 两人离开墓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袁紫嫣单独叫了冥和未出来,交代了几句之后,便与江永单独两人离开,沿着附近的一处山路一路蜿蜒上行,在接近山顶的地方,一处不起眼的小茅屋面前停下。 江永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小茅屋,不放心地道:“就这么简单?那岂不是随时可能被人撞进来?若是打扰了你练功……” 江永越说越是担心,甚至拽着袁紫嫣就要离开。 他绝对不会答应,让她在这种危险的地方闭关! 这根本就是在拿着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袁紫嫣见此,忙一把拉住江永,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你先别急,这里,是别有洞天!” 江永顿住脚步,眉头一挑,等着袁紫嫣给他解释,这里到底是怎么个“别有洞天”法? 袁紫嫣见他满面的怀疑,心知这机关阵法之道,江永虽然听说过,但真让他见到了,只怕也是一窍不通,也不再和他打哑谜,痛快解释给他听。 “方才我们一路上来,看起来简单,但不过都是因为有我为你领路而已。实际上,这茅屋,甚至是这整座山头,都是一个巨大的机关阵法,层层重叠,一步不慎,就有可能会触动机关,死无全尸!” 江永听得这般话,心头一惊,转眸向下方望去,顿时脊背一阵发凉,升起一股后怕来。 若是方才他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冲了下去,那这后果…… 袁紫嫣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永的心思,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到江永的手中,指了指一旁的一棵小树,道:“扔过去看看。” 江永咽了口口水,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使上劲力,向着那棵小树掷了过去。 就在匕首脱手而出的下一瞬间,江永突然瞪大了眸子,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小树的地方,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一个两人高一人宽的深坑,其下一根根削尖的竹笋倒立着,密密麻麻地排成一片。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匕首,而是一个人就这么莽莽撞撞地走进了这树的附近,毫无防备之下,必定会直接被这些竹子给捅成筛子! “好厉害!”江永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僵硬地看向袁紫嫣,咽了口口水,问道:“这些机关,都是你设计的?” 袁紫嫣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永,淡然地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道:“前些日子训练冥他们的时候,闲来无事就做了这个地方,算是给他们训练用的。也就是冥和未还算是争气,能够完好无损地走上来,至于其他的……” 袁紫嫣并未说其他的结果如何,只是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江永明白,训练中的袁紫嫣是绝对铁面冷酷,不讲一丝情面的,只怕那些失败了的,最后的结果肯定都很“精彩”! 思及此,江永摇了摇头,神色间多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 无论如何,此地的机关阵法如此厉害,江永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至少,袁紫嫣在这里,他也可以放心一些。 江永亲自将袁紫嫣送入了木屋之内,依照袁紫嫣的吩咐站在木屋的十步之外,看着袁紫嫣一点一点将这十步距离之内再度布防。 这座山上的机关,足以拦下千军万马,但是,如今他们还面临着一个最大的敌人慕容绿萼! 这些机关,挡得住旁人却挡不住她,她若是真心想要硬闯,也许会受一定的伤,但是绝对不会被那些机关阻拦住。因此,这十步之内的距离,就是袁紫嫣为慕容绿萼布置的死地! 十步,步步危机,步步绝境,一旦有人踏入,就是绝杀之局! 同时,在杀阵之上辅以困阵的手法,即便慕容绿萼好运,能够躲得过杀阵,想要从困阵之中挣脱出来,也要耗上她不小的功夫。而这会儿功夫,足够木屋中的袁紫嫣做出充足的准备! 亲眼看着袁紫嫣一点一点布好防备,看着她将自己关在木屋之中,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江永就一直这么站在原地,许久许久,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袁紫嫣留下的机关阵图,小心地往山下而去。 说是在这儿守护着袁紫嫣,他却并不能时时刻刻地守在这里。 他是大理寺少卿,是如今天下刑狱的实际执掌者,是太子重臣,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也只有手中握着足够强大的力量,他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东西,心上的人! 朱槿之死,表面上不过是一个暗卫的死亡,可是,此事既然牵扯到了江永和袁紫嫣,就不再如此单纯。 如今,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江永,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出错,等着抓他的错处,江府的任何异样,自然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 其中之最,自然是以齐王为首的齐王府一众势力。 齐王府中,齐王斜靠在软榻之上,一手揽着怀中的美人儿,一手执酒,倾倒而下。 慕容绿萼早就换下了行动之时的一身紧身衣裳,玲珑躯壳之上只覆着一层浅绿色的薄纱,白皙如玉的肌肤在其下若隐若现,让见者忍不住惊叹她的一身冰肌玉骨,入骨妖媚。 张口饮下齐王倒下的酒,慕容绿萼一双妙目享受般地眯起,抬起下颌,将自己的朱唇送到齐王嘴边,任君采撷。 齐王眸色一暗,对于送上门来的美味,自然也不会与之客气,低头一口便钳制住美人,尽情品尝,辗转研磨,直到尽兴之后方才缓缓分开,在慕容绿萼的耳边喘着粗气,哑着声音问道:“本王的酒,好喝吗?” 慕容绿萼娇笑几声,道:“爷赏的,都是极好的。” “哈哈,还是这张小嘴儿会说话!”齐王朗笑几声,突然沉声道:“也不知道,那两个解语花如今怎么样了?” 慕容绿萼见齐王这个时候竟然会提起朱槿和袁紫嫣,当即眼中划过一丝嫉恨,却将身子更是贴近了齐王几分,娇声道:“爷,您这是不相信慕容的本事吗?朱槿那贱人胆敢背叛主人,我那一掌,已经将毒素送入她的五脏六腑,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她不得!至于袁紫嫣嘛,可惜了,有朱槿那个贱人护着,上次倒是没能将她一举解决掉。不过,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说起此事,慕容绿萼心头便是一阵火气,就连眸子都变成了冷血动物一般地竖瞳,看起来骇人得紧。 齐王听得慕容绿萼这般话语,伸手捏住她的下颌一抬,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地沉声问道:“你确定,朱槿已经死了?” “是!中了我的毒掌,绝无生还的可能!” “好!好得很!这种叛徒,死不足惜!” 齐王当即抚掌大喜,神色间满是解恨的模样,没有一丝怜悯可惜之色。 好歹也是陪在身边数十年的枕边人,只不过是一次通风报信,在齐王的眼中,却已经将她视作了背叛者,死不足惜! 这就是属于齐王的冷酷与决绝! 对于齐王这份冷血绝情,慕容绿萼并没有丝毫的物伤其类的感觉。主人之所以会这么对她们,不过是因为那两个贱人侍主不忠,该死! 而她,却与她们不同! 慕容绿萼望向齐王,眸中尽是痴迷。 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主人的,就算是主人现在就想要收回去,只要他亲自开口,她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迟疑。无论什么时候,她绝对不会背叛主人,永远不会!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继续留在他的身边,继续这么看着他,服侍他。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无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齐王将慕容绿萼扣紧怀中,一手抚摸着她的脊背,神色间现出几分悠远。 紫嫣啊紫嫣,既然你直到现在都执迷不悟,那可就不要怪本王心狠了! 齐王沉吟片刻,沉声吩咐道:“这几日,袁紫嫣都没有出现在江永的身边,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你收敛一下手下的势力,好好盯着江永。一旦找到机会,就趁此机会,一举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慕容绿萼闻言,眸中划过一丝狠戾,口中却魅声应是,主动覆到齐王的身上,扭送着腰肢,魅惑万千。 “主人,慕容这么辛苦,难道都没有奖励的吗?” “小妖精,想要奖励?”齐王箍住慕容绿萼的腰肢,不让她为所欲为,哑着嗓子道,“好,本王成全你!” 一语落,在慕容绿萼的低呼声中,被齐王一举抛到床榻之上,随即一具躯体覆盖了上来。 纱幔遮掩之下,满室旖旎,春光无边…… 第190章躲避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府书房之中,江永正伏案疾书,桌旁堆着的足足有半人高的公文,正是方才送来的。 自从袁紫嫣闭关以来,江永每日里就沉浸在如小山一般的公文之中。前些日子的突发事件,已经引起了太子一党足够的重视,在江永的提议之下,几乎所有的势力都进入了一种备战的状态,身为核心的江永,更是整个人忙得像是陀螺一样。 正当江永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的时候,书房外传来一阵吵闹。 “怎么回事?” 江永正心烦着,听得这般动静,当即皱紧了眉头,沉声问道。 门口的守卫听得屋中的询问,只得无奈地躬身道:“大人,是明月公主又来了。” 江永听得此言,顿时皱了皱眉。 这个明月公主,也算得上是他的老熟人了。 自此和番一事之后,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即便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仍旧是锲而不舍地往江府跑,拦都拦不住。不止是让大内侍卫们头疼不已,更是让他江府的侍卫们都看足了好戏。 现在,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侍卫们,就没有不认识明月公主的! 江永心头一阵烦躁,挥手道:“给我拦住她,绝对不准放她进来!” 对于这个公主殿下,江永当真是头疼不已,惹不起,他就只有躲了。 趁着护卫们拦着明月公主的功夫,江永独自一人穿过回廊,便往后院而去,同时派人通知了冥和未,让他们守在后门,等他一到,立即上马车离开。 正好,也到了该去看看紫嫣的时候了。 等到江永赶到回廊的时候,正见冥和未两人在低声私语着,眉头都是紧蹙着,似乎是在讨论什么的样子。 冥正对着回廊,一见到江永的身影,马上住嘴,对未打了个眼色,未当即会意,忙收住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江永将两人的这点小动作看在眼中,见他们这般讳莫如深的模样,当即眉峰微挑,上前几步,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还要避着我说的?” 未垂下头去,心知自己的定力不够,生怕江永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可却没想到,他的这副样子,反倒是让江永更加心生疑惑。 冥将江永的神色看在眼中,面色不变,只沉默了片刻,方才上前道:“大人别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只不过是在商量着,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是闭关练得什么功夫,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没有主子在,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我们只怕兜不住!” 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掏心掏肺,更重要的是,直接戳中了江永心中的隐忧,引得他神色一变,现出几分忧虑来。 冥将江永的神色看在眼中,心知他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家主子身上,他们算是逃过这一劫了,心中暗自松下一口气,一低头却见未正向他挤眉弄眼,做着夸张的嘴型。 看那动作,分明是在说“佩服”二字。 冥眉眼一厉,狠狠地瞪了未一眼,暗自警告他安分一些。 若不是他不知道轻重,非要拉着他在这里说那件事,怎么会被江大人逮个正着? 若不是他灵光一闪,把江大人暂时忽悠了过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得了冥的警告,未缩了缩头,暗自嘟囔了声“无趣”,神色一正,对江永说道:“大人,时间差不多了。与其在这担心,不如我们还是去看看主子那儿怎么样了吧。” “也好。”江永心中早就被冥的一句话勾得心痒,听得未这话,当即点头上了门外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吩咐道,“记得将尾巴清理干净,别粘上不干净的东西!” 冥和未闻言,对视一眼,眸中划过一道冷芒, 他们这一去,是去主子闭关的地方看望袁紫嫣的,就算是做了再充足的准备,闭关期间最好还是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这处所在。 所以,所有的环节上他们都必须将痕迹清扫得一干二净,不能让人通过他们寻到袁紫嫣! 这也是江永这段日子以来每日都会消失上一个时辰的原因所在。 “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冥和未齐声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往他们目的地而去。 而就在江永一行离去的时候,正在前门吵闹不休的明月公主也突然被人叫住。 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赶过来,附在明月公主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当即让她神色一暗,咬牙道:“好你个江永,袁紫嫣当真是没有看错你!就为了躲本公主,连从后门溜走这种事儿你都能做得出来!你给本公主等着!” 暗自一番咬牙切齿,明月公主一挥衣袖,道:“走!” 言罢,也不管身后的婢女丫鬟,当先便转身疾步而去。 “公主,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公主……” 听着身后小婢的急声呼唤,明月公主面色难看,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做什么?我要抓鱼!” 抓那条滑不溜丢还总是躲着她的臭鱼烂鱼! 江永可不管明月公主如何愤怒,只一心想着念着袁紫嫣,一路疾驰之下,没过多久就已经是站在了当日袁紫嫣划定的十步范围之外。 望着几步之遥的小木屋,江永心中可谓是一阵酸一阵痛,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一个月,紫嫣闭关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的身子如何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像自己想念着她一样的想念着自己…… 江永闭上眸子,深吸一口山林间的空气,眉目间缓缓柔和了下来。 这些日子,每日里只有这一个时辰,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而不是一具只知道处理公文的行尸走肉。只有在这里,和紫嫣共同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虽然不能够将她揽入怀中,甚至不能够看到她的模样,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已经很知足了。 让他知道紫嫣还在,让他坚信不久她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就足够了…… 不远处,冥和未看着这一幕,不由地同时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察觉到对方与自己相同的动作,又不由地对视了一眼。 未颇为诧异地看着冥,似乎是见到了什么奇迹一般。 “啧啧啧,想不到,你这个冰块也会叹气啊!” 冥冷冷地瞥了未一眼,懒得搭理这个偶尔抽风的蠢货。 未也浑不在意,早就适应了冥这种时不时忽略自己的行为,反倒是转头看着眼前的茅屋和那站在屋子前面的痴人,再度悠悠叹了口气。 “江大人这副样子,真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这样傻傻地站着,又有什么用处呢?真是……” 听着未在耳边大发议论,冥额角的青筋直跳,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一巴掌呼到未的脸上去,但终究是忍无可忍地开口道:“闭嘴!” 未正感慨着,突然被人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一瞬间,面色当即一变,就开始撸袖子准备开打一场。 冥懒得理他,却也不想在这种机关重重的地方动手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是担心某个蠢货,万一触动了机关,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冷哼一声,冥沉声道:“你觉得,江大人每天站在这儿,就是在发呆吗?” 未一怔,有些回不过神地问道:“不然呢?” 冥呼吸一滞,难得诧异地看向未。 他真的想知道,这种蠢货怎么到了今天都没有被主子给踢出去,还能够天天站在他的身边,挑战他的极限。 冥克制着胸腔内的积火,沉声道:“蠢货,江大人这是在和主子‘沟通’呢!” 谁知道,未听了这话,当即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是不是当我傻呢?江大人又不会传音入密,怎么和主子沟通?” 冥倒吸了一口气,险些没控制住自己,一拳轰到未的脸上,只得咬着牙克制着自己。 未见此,反倒是笑得更加得意了几分:“没话说了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冥避开机关,小心地向一旁挪了几步,拉开自己与未之间的距离,免得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和他打起来,惊扰了主子和江大人。 未哪里是个待得住的性子?这里就只有冥这座冰山,和上方的江大人,没有主子的批准,他们可不敢靠那木屋如此之近,能够和他说话打闹的,也就只有冥这一个人。 过了没多久,未便又要眼巴巴地凑上去。 可还未等他和冥搭上话,两人的神色同时一变,转眸向着山下的方向望去,同声厉喝道:“什么人!” 上山的方向,一阵草木的声音响起,在冥和未的警戒之中,一道身影拨开草丛,头顶着一根草爬了上来。 呸了一声,明月公主一把拔下头上的草,不满地嘀咕道:“真是的,这是什么鬼路?好好的山路不走,非得走这没路的地方,该不会是那女人故意整我的吧?” 第191章宫中巨变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见得这般模样的明月公主,冥和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眸子中的诧异和明了,再看一身狼狈却平平安安,没有丝毫伤势的明月公主,心中的猜测更是明了了几分。 主子竟然告诉了明月公主她的闭关之处! 这…… 两人看看下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明月公主,再看看上方毫无所觉,仍旧是木头一样的江永,顿时心头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主子这个退让,这份委屈,实在是牺牲得太大了! 只希望,江大人能够明白主子的心意才好…… 正当两人暗自担心的时候,一路跌跌撞撞走上来的明月公主已经到了近前,直接忽略了两人,一眼就看到站在木屋之前的江永,顿时神色大喜,不顾一身的疲惫,挥手就喊道:“江大哥!江大哥!” 江永就算是再怎么沉迷于自己的思绪,终究是耳聪目明,这般动静,只要不是聋子只怕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江永第一时间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人叫过他“江大哥”这个称呼,这是…… 江永心中疑惑着,回神望去,待到看清楚那道身影的时候,当即面色大变。 “明月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见江永竟然肯搭理她,当即神色大喜,几步跑上前去,一把将江永抱住,娇声道:“江大哥,人家自然是来找你的啊!” “找我?” 江永顾不得明月公主娇嗔的语气,更没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只让他心中升起一股疑惑和后怕来,神色一变,捏紧明月公主的肩膀,将她推离自己身边,沉声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来找你啊……”明月公主被江永突如其来的压力给吓到,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江永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压抑都压抑不住,见明月如此答非所问,手中的力道更是失控,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是问你,你怎么上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一月来,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却谁都没能够找到他的所在。他不认为,明月区区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能够找到这里来! 明月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哪里还顾得上回答江永的问题,只怔怔道:“江大哥,你怎么了?你捏的我好疼!” 江永现在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只冷声道:“回答我!” 明月被他这副样子骇住,咽了口口水,道:“我……我就是知道嘛!是那个可怕的女人告诉我的,说是如果一直见不到你,就到这里等着,一定能够见到你的!呜呜……我就知道那女人没安好心!呜呜……” 明月边说边忍不住哭了出来,发现江永就愣在那儿,没有丝毫要来安慰她的意思之后,就哭得愈发得厉害。 江永此时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满脑子里充斥着的,都是明月方才的那句话。 可怕的女人……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知道他会在这儿的人更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这其中,明月公主认识的,能够被称得上是“可怕的女人”的,他想,就只有一个人。 袁紫嫣! 江永喉头一酸,眸中险些涌上泪水来,总算是明白,这几日里冥和未不时地背着他嘀嘀咕咕,还有这持之以恒上门“骚扰”的明月公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喉咙一阵酸涩,江永沉声问道:“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谁?”明月公主一时之间不明所以,反应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不太乐意地道,“你是说那个可怕的女人啊?干嘛要说她,我才不想……” “我想要知道!” 江永打断明月公主的话语,神色间有些焦急。 他想要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明月公主见江永如此坚持,神色一怔,撇了撇嘴,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可凶了!就这么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说是如果她有一段时间不在你的身边,要我把握住机会,多多来找你,说是……说是……” 说到此处,明月公主支支吾吾了几声,声若蚊呐地道:“说是这样的话,你就会喜欢上我。江大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言罢,明月公主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忙垂下首去,不敢让江永看到她此时的神情。 谁知道,江永根本就没有听到她最后的一句话,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看着几步之外的木屋,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她早就打算好了一切,甚至连“靠山”都给他找好了。 闭关修炼,固然能够提高自己的功力,让对付慕容绿萼的计划胜算更大,可是与之相对应的,在袁紫嫣闭关修炼期间,他这里防御也是最松懈的时候! 如果让敌人趁虚而入,便是得不偿失。 这些日子,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他才时时处处小心提防,不敢有一丝半点的松懈,可是,却始终没有发现齐王府有任何针对他的举动。 对此,他原本还在暗自疑惑着,难不成他们是憋了一口气,准备一次性给他点厉害瞧瞧? 可如今看来,齐王府那边之所以选择按兵不动,只怕是与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有关! 江永暗自叹息一声,也不知是该夸赞袁紫嫣的思虑周全,还是该恼她的私自行事,将自己往明月公主的怀里推。 她这么相信他江永,认定了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又或者说,她原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果他真的动了心思,她是不是就正好远走高飞,不必再担心自己会拖累到她了? 想到这里,江永的脸色不由地有些难看,脑中一念闪过,顿时紧紧攥住明月公主的肩膀,急声道:“你今日来此,可有人知晓你是来做什么的?” 明月懵懂地摇了摇头,道:“那女人说过,不能告诉别人你在这里,不然你会有危险的。” 江永皱了皱眉,心中仍旧有所担忧,对冥和未使了个眼色,见两人折身而去,这才又问道:“那他们就放心让你堂堂公主殿下一个人翻山越岭的上山来?他们就不怕你出什么事儿?” “他们都要听我的,我说不让动,谁敢擅自行动!” 江永眉头一松,暗道这刁蛮公主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可谁知道这口气还没等松下来,就听明月公主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也要多亏了我机智,告诉他们我是上来捉鱼的,他们才没有跟上来!” 江永心头一紧,急声问道:“随你来这儿的一共有多少人?” 明月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江永今天怎么会问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不过只要他问的,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共有三个太监一个宫女,都在下面候着呢。” 江永的脸色有些难看,正好看到去而复返的冥,当即沉声问道:“下面怎么样了?” 冥此时的脸色也相当的精彩,听得江永的问话,忙回道:“有一辆马车,三具尸体,都是太监,跑了一个,我们的人没拦住!” 说到最后一句,冥有些羞愧得低下头去。 若不是他一时大意,也不会出了这种事情! 真是该死! 如今主子闭关未出,若是让这里的消息走漏出去,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一点,显然江永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即面色就难看了下来。 明月公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难得带眼色地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候在一旁。 正当三人陷入一片沉默的时候,落后一步的未赶上前来,禀报道:“大人,收到山下传来的加急消息!” 江永神经一震,他们来山上,极少有人知道,冥和未也吩咐了下去,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律不准在这一个时辰中来寻找他们。如今时间还未到,他们就已经接到消息。 看来,是山下出了什么大事儿! 思及方才的突发状况,江永眉眼一厉,道:“说!” “是!”未不敢再耽搁,忙将自己刚才接到的消息脱口而出,“宫中宫变,阴公公身死,皇上下落不明!崔贵妃把持宫禁,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人也没能传出消息来!” “什么!”未等江永发话,明月公主已经冲上前去,揪住未的衣襟,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我父皇……父皇他怎么了?你给我说清……” 明月公主冲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永从身后一手刀劈到颈间,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 江永接过昏迷的明月公主,交到一旁的冥手中,吩咐道:“立刻把她送到太子殿下手中,这个时候,不能让她再来添麻烦了。” 继而,江永一刻不停地转向未,沉声问道:“传来的消息中可有提到慕容绿萼?” 未细细思虑一番,沉着脸摇了摇头。 “未曾。如今宫中正是戒严的时候,我们能得到的消息有限。按常理来说,慕容绿萼应该是跟在齐王身边的,可是……” 第192章中毒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可若是她得到了袁紫嫣在此处闭关,江永也守在这里的消息,那可就要另当别论了! 江永眉心紧皱,脑中一时间涌入大量的信息,只觉得头痛欲裂,宫中巨变,这里又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同时保全皇上和紫嫣? 正当江永眉心紧锁的时候,未再度收到了一条飞鸽传书,展开一看,未神色一变,道:“大人,是皇上传来的消息,命您即刻前往避暑山庄勤王!” “避暑山庄?” 江永喃喃一句,既然已经到了避暑山庄,最起码就应该是暂时安全了,这个时候,为什么要传消息给他呢? 江永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是皇令,一边是随时可能被人攻击的爱人,当真是让他进退两难。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容不得犹豫! 江永眉目一厉,沉声吩咐道:“调集人手,将这儿给我守好了。你亲自走一趟齐王府,江永话语微顿,深吸一口气,狠声道,“若是慕容绿萼不在齐王身边,就给我想办法,解决了齐王!” 这一招围魏救赵,要的就是齐王的性命! 若是慕容绿萼当真得了消息,他倒是要看看,她是要选择来刺杀紫嫣,还是选择回去保护她的主子! 未听得此言,自是明白江永的意思,当即领命而去,不敢在这个时候有丝毫的耽搁。 等到所有人都行动之后,江永回首看了眼身后的木屋,嘴唇微动,轻声道:“紫嫣,等我!” 一语落,江永反身便往山下而去。 现在他需要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皇上会到了避暑山庄,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召见他,阴公公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儿…… 太多太多的谜团在他眼前,将所有的真相尽数遮掩,这个时候,想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避暑山庄,他必需走这一趟! 江永一路奉命赶往避暑山庄,山庄门口的护卫们早就得了皇上的吩咐,并未阻拦江永,反倒是一路为他引路。 江永不动声色,将山庄中的场景尽收眼底,布防严密,外松内紧。这般架势,让江永心中一沉。 看来他收到的消息没错,宫中果然出了大事! 江永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脚下又加快了几分,快步跟在山庄护卫身后,往山庄深处而去。 可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在见到皇上之前,他先见到了一个熟人! “太子殿下!” 江永有些愕然,看着面前长冠玉立之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太子听得这一声呼唤,同样也是颇为诧异地望向江永,见他身旁同样在引路的侍卫,心中一惊,挑眉道:“江大人难不成也是来见父皇的?” “殿下也是?” 江永反问一句,两人相视一眼,神色中皆是几分诧异几分了然。 想不到,皇上这次并非是单独召见而是同时请了他们二人前来! 江永抿了抿唇,犹豫片刻,突然道:“太子殿下,您可听说了宫中之变?” 原本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太子殿下通个气儿,将消息传递给他,如今看来,他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是。 果然,太子见江永能够站在这里,便知道他已然算是父皇的心腹,对于宫中之变,必然有着自己的耳目,也就不多做隐瞒,痛快地点头。 江永见此,心中一紧,正要开口询问他是否知道一些细节,却被内室传来的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 “既然都到了,就进来吧。” 话落,门外的侍卫得了指示,当即将房门打开,对江永和太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永和太子对视一眼,同时抬步迈入屋内,正要行礼,却听得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不必拘礼了,上前来,和朕说说话吧……” 江永和太子一听这话,收敛了神色,恭谨地上前几步,这才看清楚床上的人影。 佝偻老迈的身躯,蓬松散乱的白发,面上满是皱纹,衣衫染血,就这么倚靠着床头微微蜷缩着,一副老迈不堪的模样。 太子见此,神色一动,险些落下泪来。顾不得其他,忙上前握住皇上的手,强忍喉口的酸痛,声音发紧地道:“父皇!父皇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这血迹……” 太子一颤,没有再说下去,生怕得到的答案并非是自己希望听到的。 反倒是皇上听得这话,轻轻一笑,拍了拍太子的手以作安抚,道:“太子, 你不用担心,这些血迹不是朕的。” 太子听得这话,才微微松下一口气,神色缓和了几分。 江永没有这份为人子的担忧,反而是更加坦然了几分,有些问题也看得更加清楚。 他身为大理寺卿,是处理惯了血案的,这血迹初时看来极为骇人,实则细细看去,便可发现,这血迹沾染的位置和形状都能够看出,是由身边之人喷溅而成,而非自身流出的血渍。也就是说,这血迹必然不是皇上的! 照此时的情景看来,想必,是那位长眠于地下的阴公公身上的了…… 而在混乱之中能够把这大片的血渍沾染到皇帝的身上,想必二人当时相距极近,说不定,就是阴公公救了皇上一命! 江永正如此猜测着,便听明德皇苦笑一声,叹息道:“这血迹,是小阴子的!” 太子一怔,神色间多了几分沉重,沉声问道:“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阴公公又怎么会遭此不测?” 说到此处,明德皇轻叹一声,语气间尽是嘲讽与揶揄:“他们都说宫中闹鬼,小阴子就是被这厉鬼索命的。” 听得这话,江永心中一紧,单看皇上此时的神色,便知道这番话他定然是一字也不信的,这满身沾染的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据。 江永心中一顿,若真是如此,那往日自己装神弄鬼的那些事儿,皇上岂不是心中都一清二楚? 思及此,江永的面上不由得显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来,只得转移话题,问道:“陛下,您的龙体无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无恙?呵呵……”明德皇冷笑几声,神色间尽是讥讽,道,“你们可知道,朕今日秘密召见你二人的目的何在?” 江永与太子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提了起来,知道这最后的重点就要来了,忙打起精神来,“臣等洗耳恭听!” 明德皇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冰冷,沉声再问:“你们可知,朕这身子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太子一惊,对于皇上的话已经猜到了三分,却仍旧不敢置信地道:“父皇,难道您的身子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话说出来,连太子的声音都开始打颤,简直不敢置信,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对堂堂一国之君动手! 想到是谁能有这份通天本事,更是让江永和太子心下震惊。 “故意为之?又岂止是故意为之啊,只怕,是蓄谋已久了!”皇上面色一沉,冷声说出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朕根本就不是重病,而是中毒!” “什么!” 江永和太子同样勃然变色,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太子听得此话,初时心中的震惊一过,面色便阴沉了下来,沉声道:“父皇,到底是谁做的?是不是刘太素那个妖人!我就知道,他既然能够做出杀母取子的勾当,用紫河车那等邪药炼丹,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太子气愤地面色都变了,恨不得将刘太素从坟墓中挖出来,鞭尸三天三夜,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皇上听得此话,并未回答太子,反倒是将目光落到了自从入了屋就几乎没有说过话的江永身上,含笑问道:“江卿,这事儿你是怎么看的?” 江永一怔,没料到皇上会问到他。 但是,对于此事和太子的说法,他确实另有一些见解。 沉思片刻,江永开口道:“陛下,微臣赞同太子殿下的说法,此事想必与刘太素那妖人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事恐怕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听得他最后一句话,皇上和太子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彩,却只接着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 江永抿唇,思虑片刻,道:“陛下明察秋毫,定然能够想到刘太师身上,也必定已经查验过所服用的丹药,但身子仍旧是每况愈下,恐怕,这丹药,不是陛下想停就能够停下的!不知,微臣说的可对?” 江永一番话落下,屋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太子诧异地看向皇上,却见皇上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江卿果真没有让朕失望。” “父皇……” 太子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复杂,看着明德皇这般模样,更是担心不已,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 皇上见此,神色微微严肃,正色道:“太子,这些都是很浅显的道理,按理说,以你的能力,不该看不透才是,但事实上呢?这也正是你最让朕担心的地方!关心则乱,一个帝王,必须时刻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做出正确的抉择!这一点上,江卿比你做的要好,日后可要多多仪仗与他。” 第193章托付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这番话听起来,颇有几分遗嘱的味道,太子当即心中一惊,上前几步,跪倒在皇上的床前,急声道:“父皇,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大乾,还要等着您来执掌呢!” 明德皇听得这话,神色微顿,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什么万岁,根本不过是一句虚言而已,人不过都是**凡胎,又怎么能真的‘万岁’呢?” 见太子张口欲言,明德皇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语,道:“朕的时间,只怕也不多了,你就再最后听朕嗦一次吧。” 这个时候的明德皇,看起来与任何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都没有区别,若说是有,也不过是一生操劳国事,比常人多了几分沧桑而已。 太子喉口一紧,忙不迭地颔首,哽咽道:“好……好……您说,儿臣,洗耳恭听!” 明德皇的神色之间,已然隐隐现出几分颓然,倚靠在床榻之上,疲惫地合了合眸子,道:“早在几年前,朕就已经隐隐察觉到身子每况愈下。起初朕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年轻时候留下的旧疾,可谁知道,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朕听到了刘太素与人的密谈,这才知道,朕的身子越来越差是因为服用了国师刘太素进献的丹药!” “果然是这个妖人!”太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明德皇叹息一声,继而道:“朕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惊动旁人,只有小阴子知道这件事。朕原本打算,暗中停了用药,但并不对外声张,想要顺蔓摸瓜,抓到这背后的主使之人,但是……” 说到此处,明德皇的话语微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皱紧了眉头,就连声音之中也染上几分痛苦。 “没过多长时间,停药的副作用就显现了出来,那种万蚁噬心一般的感觉,是朕永远的噩梦!后来,朕派了小阴子暗中调查,才知道原来这丹药中,有一味极可怕的药材阿芙蓉!” “什么!阿芙蓉!” 江永听到此处,忍不住神色一变。 这个名字,也许常人听了不过以为是芙蓉一类的花卉,却不知道,这种听起来美丽的名字背后,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这个东西,乃是当初袁紫嫣给他列出的禁药榜首,极为可怕,十分容易让服用者吸食成瘾。而且,只需要一次性服用过量,毒瘾便如蛆附骨,终生无法摆脱! 即便明知道是毒药,也只能是饮鸩止渴,以逃避那种难以承受的痛楚。 以前他也只是听袁紫嫣说起过,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这个东西! 见明德皇如今这副风烛残年的模样,这阿芙蓉的可怕,只怕比他想象中更加厉害,即便是对于明德皇这样的一代雄主,也逃脱不了它的魔咒,败在了这可怕的药物下! 太子虽然也算是博览群书,但身为东宫之主,一国储君,对于这种鲜为人知的阴私手段,懂得却不如袁紫嫣等人清楚。 如今听得江永此番话语,显然这阿芙蓉另有蹊跷,不由地急声问道:“江大人,你知道这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江永叹了口气,望向明德皇,见他微微点头之后,方才将自己所知的一字不漏地告知太子。 太子听得这番话语,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害人的毒物!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太子紧紧攥住拳头,低声怒喝一句,转而有些担忧地看着皇上。 明德皇察觉到太子的目光,神色缓缓柔和了几分,道:“太子,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这也算是朕为前些年的糊涂,所付出的代价吧。但是,朕今日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并非是刘太素,而是另有其人!” 太子听得此言,心中一惊,不必问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嘴唇张合几下,颤声道:“父皇,真的……真的是他做的?” 明德皇神色间也多有几分沉痛之色,点了点头,道:“这也正是最让朕心痛的,指使刘太素对朕下药的,不是别人,正是朕的亲生儿子齐王!” 明德皇说到此处,不由地剧烈喘息了几声,声音中满是痛苦,半晌方才缓缓平息下去。 一旁的江永听得此言,心中顿时一惊,怪不得他们当初处置刘太素的时候,齐王会按兵不动。也许正是察觉到了皇上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端倪,想要借他们的手,彻底铲除掉刘太素,此乃弃车保帅之道。 只是,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明德皇早就对他明里暗里的所作所为看得一清二楚,直到现在都没有揭穿,一来是忌惮于齐王暗自做大的势力,二来,只怕也是想要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谁知,却会养虎为患,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明德皇深吸一口气,突然紧紧扣住太子的手,神色凝重地道:“太子,朕之所以会苦苦支撑了这许久,忍受着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就是一直担心朕死之后,你不是齐王的对手!齐王的手下不止是有他自己暗地里培植的势力,更可怕的是他的母妃崔贵妃背后的母族河东崔氏!河东崔氏乃是我大乾的第一世家,若是他们肯相助齐王,你的胜算,并不大!” 太子听得这话,心中一惊。 这些日子,他都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京城之中,倒是当真忘了齐王还有河东崔氏这张底牌! 若是没有今日父皇的提醒,当真到了他与齐王相争之时,只怕单单是这一张底牌,就足够齐王绝处逢生,卷土重来! 太子又是羞愧又是担忧,垂首道:“儿臣愧对父皇教诲,让父皇替儿臣如此担心,当真是罪该万死!” “不,该死的不是你,是齐王那个不孝子!”明德皇怒声道了一句,却刺激到喉咙,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半晌方才缓缓平复下气息,行动之间却又多了几分老迈的神色。 明德皇合了合眸子,沉声道:“朕原本以为你是敌不过齐王的,他的心狠手辣,在某些时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优点,关键时候,也许会对你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现在的局势不同了!” 明德皇一句话落,目光望向一旁的江永。 江永见明德皇的目光望来,忙上前几步,垂首而立。 他知道,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就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如今还能够撑着这一口气,只怕就是还有心愿未了,一旦将事情交待给他和太子,只怕就…… 想到明德皇一生的辉煌与如今的颓败,江永的心中对他是既敬佩又惋惜。 “陛下,有何事您尽管吩咐,江永无所不应!” 明德皇见此,含笑点了点头,道:“好,好,江卿,朕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聪明人。是你的出现,让朕感觉有了希望,也渐渐发现了太子只是隐而不发,而不是懦弱无能……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现在,朕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小阴子也已先走一步,齐王和崔贵妃接掌宫禁,开始了内宫的清洗,若不是小阴子他们拼死护着朕逃到这避暑山庄来,只怕朕也早就……现在,只有你!只有你能够帮太子力挽狂澜!” “皇上,我……” 江永万万没有料到,皇上竟然对他寄予了如此厚望。 帝王的临终托孤,大多都是对三朝元老一类的人物,他又怎么担当得起如此重任? 无论江永如何迟疑,皇上却没打算给他犹豫的机会,当即面色一沉,道:“江永接旨!” 江永一怔,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一掀衣袍,直直跪了下去。 “臣江永,接旨!” “朕亲封江永,为正四品知承天府尹,同时仍兼大理寺卿,护卫京畿,勤王匡正,不得有误!” 江永心中大惊,自古以来,承天府尹和大理寺卿分别料理京中的各项案件,互为掣肘,相互制约,以维持京畿地区的稳定,拱卫皇权,还从未出现过一人同时担下这两个职务的事情! 江永咬了咬牙,这份圣旨一旦接下来,就相当于是把整个京城的安危担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个担子,当真是不可谓不重! 但是现在,无论是为了明德皇还是为了紫嫣,这担子他都不得不担! 如今,他和紫嫣在齐王的眼中早就是心腹大患,不除便寝食难安,就算是不为了太子,不为了天下,如今他们也早就没了退路。既然如此,倒不如手中掌握的权力多一些,也许还能多一份胜算! 思及此,江永不再迟疑,拱手道:“臣,领旨谢恩!” 见江永接下这份圣旨,皇上的神色才稍微放松了几分,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朕想要单独与太子说几句话。” 江永看了眼床前的太子和明德皇,都说皇家无父子,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生困在名利场中,也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对父子才能放下所有的芥蒂顾虑,好好地交心一次…… 第194章局势紧张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对二人拱手一拜,放轻脚步,缓缓退出了屋外,给了太子和明德皇这对父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江永方才退出屋外,便见到了早就候在外间的未,当即神色微变,打了个眼色,示意他随自己过来。 等到两人到了无人之处,江永忙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山上的情形如何了?慕容绿萼可有攻上来?” 江永心急不已,连番抛出几个问题,未的神色虽然说不上是好看,但也还算是镇定,面对江永的连声质问,未忙回道:“大人放心,那慕容绿萼虽然得了消息攻上来,但是被主子设下的阵法和兄弟们的剑阵所伤,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出现。” 这话未说来轻巧,听在江永的耳中却是分外的揪心,这三言两语之间的惊险动魄,他虽然没有亲临其境,但是单凭想象也能够想象的出来。 想到此处,江永的心便如同被攥住了一般,一阵阵地泛疼。 将未的话语在心中思虑了片刻,江永突然神色一变,急声问道:“紫嫣呢?紫嫣的情况如何了?可有惊扰到她?” “这……” 虽然早就知道避免不了这个问题,未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直到此时江永问起,当真到了避无可避的这一条路上,才更加犹豫了起来。 可他却忘了,他的这份犹豫,落在江永的眼中,便是与噩耗无二。 “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此时的江永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与每一个为心上人担忧的愣头青没有什么不同,他现在关心的,想要知道的,都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袁紫嫣到底这么样了! 见江永急得眼睛都泛红了,未也不敢再多做隐瞒,忙道:“大人您先不要着急,主子她无碍的!” “……无碍?”江永一怔,似是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一般,喃喃道了一句,却随即神色一变,道,“不对,你有事瞒着我!若当真是无碍,你方才愣什么!” 面对江永的声声质问,未往日里的八面玲珑嬉皮笑脸全都失了作用,只得苦笑着败下阵来,老实交代道:“江大人,我怎么敢欺瞒于您呢?主子是真的没事!只不过,慕容绿萼的攻势实在是太猛,虽然有阵法和机关的层层加持,我们众人合力仍然不是她的对手,主子无奈之下只得暂且终止闭关出手对敌。” 江永听得此言,脸色当即一暗,焦急地抓住未的衣领,声音沉得像是能够滴出水来。 “你们都在做什么?怎么会让紫嫣亲自动手?” “大人……” 未苦笑着轻声唤了一声,并未多言。 大人心中应该是清楚的,他们根本就不是慕容绿萼的对手,就算是有机关和阵法的阻挡,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慕容绿萼竟然用上了以命搏命的法子,也要打破他们的攻势。 如此情景之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慕容绿萼! 危机之下,若是主子不出手,他们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儿。 看着手下人全部因为保护自己死于慕容绿萼的掌下,绝对不是主子会做出的事情! 这些,江永的心中该是最清楚的才是,如今之所以会如此雷霆大怒,也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而已。 果然,未的一声低呼,当即将江永的神智唤回了几分。 颓然后退几步,江永喃喃道:“我该守在她身边的……我该守着的……该死!” 江永突然抬手,一拳打在一旁的墙壁之上,纯粹**的力道击打在坚硬的墙壁之上,粉碎的渣滓刺进拳头之中,顿时蜿蜒出一道殷红的印记。 江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逝者不可追,他现在该做的,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冷静地想一想,该怎么对付齐王和慕容绿萼! 江永思虑片刻,沉声问道:“紫嫣可有交代你们什么?” 未听得此言,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道:“是。主子交代,若是您问起,就告知您,她的身体无碍,最多不过七日便可出关。外间局势紧张,请您千万小心保重!” 这番话落在江永的耳中,只觉得心尖一阵酸一阵痛,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强忍心头的酸涩,江永又开口问道:“齐王呢?如何了?我记得曾嘱咐你们,一旦慕容绿萼攻来,就以齐王为掣肘压制与她,怎么,把我说的话都抛到脑后了吗?” 面对江永的冷声质问,即便是未也不由地沁出了一身的冷汗,垂首道:“不敢!我们已经按照大人的计划行事,可谁曾想,那慕容绿萼来的太快,等到我们派人前往行刺齐王的时候,她已经一路攻到了山顶的困阵之中,我们也无可奈何,只怕说出了这个消息,她为了保护齐王的安危,反倒是会更加拼命,到时候对我们反而不利!” 一番交代之后,见江永的脸色稍稍放晴了几分,未才悄然松下一口气来,暗自骂着冥没有义气。 自己去陪美人公主,却把这种受批评的活儿交给他来做! 真是狡诈! 但是,瞥见江永此时的脸色,未也只能将诸多的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挑着好消息道:“不过主子放心,我们也不是毫无所获。等到慕容绿萼回到齐王府,自然还有一份大礼在等着她!” 说到此处,未的眼中闪过一道狠色。 想要动了他们的主子,就这么全身而退,算盘打得倒是响! 只可惜,终难如愿! 江永听得这话,神色间才算是清朗了几分,道:“总算还有件事儿做的不错!行了,我都知道了,齐王和宫中崔贵妃那边,都仔细盯着,必要的时候,想法子给我切断齐王与河东崔氏的联系!” 这道命令一下,未当即敏感地抬眸望向江永,神色间多有几分诧异。 “大人,你是准备……出手了?” 河东崔氏之事,主子之前曾经吩咐他们收集过消息。如今江大人如此吩咐,难不成是快要到了最后一步了吗? 江永眯起眸子,神色间有些晦暗不明。 “出不出手,还要看齐王他是否知道分寸!若是他当真是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做这一次的坏人了!”话语微顿,江永看向未,神色间多了一抹笑意,“你们养兵千日,也快要到了真正让世人看看你们本事的时候了!” 听得江永此言,未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笑意。 他们虽然早就是江永和袁紫嫣的得力势力,朝中的文武百官也有不少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谁都摸不透他们的真实来历和身份,甚至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属于袁紫嫣还是江永的麾下,只不过是隐约察觉到,江永和袁紫嫣的身后,还另有神秘的力量在守护着。 这也是袁紫嫣一直以来的意思。 他们是属于袁紫嫣最后的底牌,自是不能够轻易暴露,只等着最后的关键时刻,才能够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不过,这样的模式可是憋坏了他们这些被袁紫嫣培养的好战分子,整日里还要遮遮掩掩,即便是他和冥贴身跟在江永和袁紫嫣的身边,也不能够轻易展现他们的武功手段。 这种日子,实在是够憋屈! 好在,听江大人的意思,只怕是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一想到能够光明正大地随在主子的身后来往于黑暗光影之间,他就要兴奋地战栗起来。 未抱拳单膝跪下,道:“定不负大人和主子所望!” “好!” 江永应和一声,亲自上前将未扶起。 瞥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房门,江永沉吟片刻,道:“我虽然告知你这个消息,但切忌冲动行事,一切都必须要等到我或者是你们主子的命令才能动手,听懂了吗?” “是,未明白,大人放心。” 江永点了点头,挥手道:“你且去吧,记得我的吩咐。” 这里终究是皇家的避暑山庄,只怕稍后还会是一代帝王的闭目之所,将是万众瞩目的所在。 在未他们尚未决定暴露身份之前,还是不要让太多人在这种地方注意到他们为好。 未同样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明白江永的顾虑,若不是事关主子,他也不会私自找到这里来! 未低声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下。 江永似是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一般,只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之内的动静。 他与未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只怕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此念刚过,只见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轰然而开,从中走出一道有些踉跄的身影来。 太子似是极为疲惫的样子,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脚下一个不慎,就要向前扑倒下去。 江永早就注意着太子的情况,见此,当即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搀扶住太子。 “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见此怔愣了片刻,望向江永,半晌,似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反手紧紧攥住江永的手腕。 “江大人……” 太子唤了一声,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第195章冒天下之大不韪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江永见他这副近乎是理智全失的模样,心头一跳,猛地沉了下去,已然猜到身后的这间房子中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江永攥住太子的手,沉声提醒道:“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您有什么话要交代给臣的,不如,我们走走,再慢慢说来不迟!” 江永语带提醒,字字句句都在提点着太子,这里并非是他的太子东宫,也并非是自己的江府。谁也不知道这附近的侍卫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忠君爱国,还是只是某个势力放进来的眼线而已。 无论陛下有什么话交代,都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说才是。 太子也并非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间情绪波动过大,才有些失去了理智。 听得江永的提醒,太子合了合眸子,眉眼之间缓缓沉淀下来,方才轻声道:“江大人,陪本宫走走吧。” 江永见太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这才悄然舒出一口气,颔首道:“殿下请。” 江永与太子两人缓缓行走在深宫之中,看着太子眉眼之间挥之不去的阴霾之色,江永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迟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请节哀。这大乾,还要靠您支撑下去!” 太子听得此话,深吸一口气,道:“放心,本宫虽然确实是心中有些难捱,但是还没有到一蹶不振的地步。父皇交代下的重担,无论如何,本宫一定会做好!” 见太子能够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江永这才在心中缓缓舒出一口气,笑道:“臣自然知道殿下圣明,否则,也不会甘愿留下,助您一臂之力,不是吗?” “江大人……” 太子有些诧异地看向江永,神色间有些惊异。 江永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话中有话呢? 难不成,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江永轻笑一声,朗声道:“殿下,您可曾知道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接下来无论对于殿下来说,还是对于我来说,只怕都会是一段相当艰难的时间,若是你我之间不能做到坦白无间,恐怕只会事倍功半!” 他早就在心中做好了打算,以往种种,无论是隐瞒袁紫嫣的病情一事,抑或是当日齐王鸿门宴之后的试探,都已然是过往云烟。 他愿意当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也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坦诚相待,在这些往后的这段岁月里,给予他绝对的信任。 他可不想,在提防着齐王和诸多政敌的同时,还要防备着自己人从背后给他捅上一刀! 江永表面上的笑意与隐藏在笑容之后的严肃警告,太子都看得清楚,心下一番计较,突然伸手,解下腰间的配饰,交到江永的手中,郑重道:“江大人,你乃是国士之才,自然配得上本宫的全数信任。当日在汝南,本宫曾交于你信物一件,那不过是一时之用,如今,本宫便将此物交于你!” 江永听得此言,心中诧异的同时,抬眸打量着太子手中的物什,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抬眸看向太子虚心求教。 “殿下,这是……” 太子轻笑一声,道:“凭借此物,可调动京畿数百里内的所有兵力 ,而且是认令不认人,只要你手持这一个令牌,就相当于可以统领上万的兵力!” “这……” 江永惊讶地瞪大了眸子,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块小小的令牌,只觉得烫手得紧。 面色几变,江永还是将手中的令牌重新递了出去,正色沉声道:“太子殿下,江永要的,并不是这份权利!也实在是承担不起这份重担,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他要的,是太子殿下绝对的信任,是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太子能够像信任他自己一样的信任自己,而不仅仅是这什么都说服不了的一份权利。 他是需要力量保护袁紫嫣和他自己,但是他心中更加清醒,这种权利,是太子给的,也随时可以收回。 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自己偷了他的令牌,更有甚者,将自己看作是背叛者,任凭那一条,都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这种烫手山芋,他并不愿意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接下来! 江永的态度坚决,太子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坚持。 “江大人,你千万不要多想,本宫并没有试探于你的意思。你我虽名义上为君臣,但这么些日子的风雨走过,我们之间实质上也等同于是兄弟朋友,自然要对你推心置,毫无怀疑。既然父皇信任于你,将拱卫京畿的大任交付于你,本宫也不过是顺应父皇的圣意而已。” 太子将令牌重新推回江永面前,沉声道:“江大人,这是你应得但,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必须收下!” 江永见太子这般神色坚定,言之凿凿,手中的这枚令牌,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推出去,还是收回来为好。 江永咬了咬牙,攥紧了手中的令牌沉声道:“好!令牌我就暂且收下,所有的调动使用,我都一一详细记录下来,呈给殿下过目。”见太子张口像是要拒绝,江永抢先开口道,“殿下,您既然说这是江永应得的,那么我此举也是应尽的义务,还请殿下给我这个机会!” 既然江永自己主动这么说,太子也就不再推拒,只是神色警惕地打量了四下一番,方才压低了声音,对江永道:“江大人,本宫知道你乃是心系家国的有识之士,这东西你且放心收下,过几日,本宫还另有重任要交托与你!” 江永心头一跳,但见太子神色郑重,心中已然对这块令牌的重量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说是能够调动京畿军队,只怕这个调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做到的! 江永低声应是,小心地将令牌收入袖中放好。 沉吟片刻,江永突然开口道:“殿下,不知您可有想过,陛下的情况……要什么时候公之于众?” 听得这个问题,太子的神色间也多有几分沉凝。 身为人子,自然应该在第一时间为父皇发丧,让他入土为安,只可惜,他们身在皇家,有太多无奈与不得已…… 太子沉默半晌,仍旧是难以决断,只得望向江永,征求他的意见。 “江大人,你既然这么问本宫,想必自己心中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江永含笑颔首,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殿下,既然当初陛下是被逼离宫的,此事虽然做得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依着齐王的狠辣性子,只怕不会杀了一个阴公公就收手!我们这儿的动静,只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了齐王的耳朵中!” 太子听得这番话,微微皱眉道:“你是说,齐王马上就会找到这里来?” “马上倒是不至于。”江永想到方才未禀报的齐王的情况,眉眼间多了一丝笑意,道,“我的人昨晚趁机给齐王制造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只怕他一时之间,就算是想要来闹事,也没有这个精力!” “做得好!” 太子闻言,当即神色大喜,心底暗叹江永果真是高瞻远瞩,竟然早就给齐王来了这一招釜底抽薪,却不知道,这釜底抽薪是不假,原本要解得却不是这处的僵局。 无论初衷为何,如今的结果总算也是歪打正着,可以为避暑山庄拖延一段时间。 江永沉吟片刻,道:“殿下,我的布置虽然能够暂时拖延上些许时间,但是总归只是扬汤止沸,不过是为我们争取了片刻的时间而已。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尽力做好布局,先下手为强!” 太子听得此言,细细一想方才江永的话,将之串联起来,顿时生出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念头。 “你是说……你是说要利用父皇的驾崩来做些文章?” 江永脚步一顿,突然折身单膝跪下,垂首道:“臣罪该万死,但殿下也应该清楚,现在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太子抿唇看向江永,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清醒的时候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殿下,”江永话语微顿,突然抬头看向太子,沉声问道,“您可知道,您在做什么!” “放肆!” 太子面色一变,厉声呵斥一声。 江永既然已经说出了这个念头,就已经做好了太子会雷霆大怒的准备,面色丝毫不变,只开口道:“殿下,您可知道皇上今日为何会同时召见你我?殿下您是位明君,但仁善有余,果敢不足!陛下同时召见微臣,就是要我辅佐殿下,当您做不了决断的时候,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殿下,您要想清楚,皇上他想要您做到的,到底是什么!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真正让陛下在九泉之下瞑目!” 最后一字落下,江永突然跪正身子,双手合于额上,重重拜下。 “殿下!” 太子的身子狠狠一震,江永说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 第196章三道圣旨 百 度 搜 索 完 本 小 说 网 或 者 访 问w w w .w a n b e n . m e________ 只是……只是…… 这个抉择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太子脑海中纷乱之间,突然现出方才在房间之中,父皇单独对他说的那番话,字字句句,是从未有过的温暖恳切。 那已经不是一个帝王对储君的教诲,而是一个父亲在生命的最后对自己的后代寄予的殷切希望…… 太子合了合眸子,沉声道:“起来吧,说说你的计划,若是合理,本宫……会采纳的!” 太子艰难万分的话语落下,江永的一颗心也算是彻底落地。 今日这一行劝谏,可谓是赌上了他自己的性命,在搏一个未知的结果,所幸,他仍旧是最终的赢家! 江永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从地上缓缓起身,开口道:“殿下,臣建议,可以如此行事……” 江永一字一句地将他方才在门外早就想好了的计划告知于太子殿下,太子听得这番言语,看向江永的神色越来越惊奇。 江永的计划,果决,狠辣,环环相扣,不留余地。 几乎每一步计划,都是置敌于死地的招数,可这份狠辣之中又尽了最大的努力,保全了己方的势力,将所有可能的伤亡降到了最低,却将他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上……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智,才能够计划出这样极度残忍又极度仁慈的计划来。 半晌,江永终于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太子殿下,您以为,此计如何?” “妙!当真是妙计!” 太子毫不吝啬他对江永的赞赏,但同时,站在他的位置上也能够看到江永看不到的漏洞。 太子沉吟片刻,又道:“只是,此计中还有一处致命的漏洞!” 江永一惊,忙问道:“是什么?” 太子沉声道:“无论我们如何安排时机,利用环境,最终终归是要与齐王一战的。据本宫所知,齐王的母舅河东崔氏手握巨大的财富,不仅仅是靠着正经生意买卖,更是暗中豢养私兵,倒卖武器军火,从中谋取暴利,才有了今日的规模!若是有了崔氏的大力相助,只怕我们不一定能够战得过他们!” 江永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心中也是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河东崔氏行事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胆敢发这种不义横财。 “若当真是如此,只怕我们手下的这些兵马,确实是岌岌可危。” 齐王之所以在朝中会有如此的威慑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手中原本就掌握着一部分的兵马,若是再加上崔氏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江永望向太子,既然太子早就知道这件事,该是已经思虑过对策才是。 果然,太子见江永看来,当即一笑,道:“本宫既然早知道齐王的狼子野心,自然不可能没有防备。京畿军队,常年拱卫京师,相对于崔氏手下的暗兵来说,也许不如他们凶猛善战。边关军队总是能征善战,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最合适的,正是向东平侯求援!” “东平侯?”江永听得这个名头,顿时迷惑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何方高人,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过这般名号?” 对上江永的疑问,太子倒是毫不意外。 “这东平侯乃是大乾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外姓侯爷,地位特殊,拒守的位置更是特殊,莫说是你,就是一些为官数十载的,也鲜少有知道此人的!” “哦?还有这等奇人?” 听得太子这番话,江永倒是当真好奇了起来。 这等奇人听来便是个有故事的,若是有缘的话,他倒是真的想见一见结交一番。 听得江永的感叹,太子一笑,正待开口,却见远处一侍卫模样的人上前来,拱手道:“殿下,京中传来消息,齐王府已有人动身往此处来了!” “这么快!” 太子和江永同时惊呼一声,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反倒是满满的战意。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江永与太子对视一眼,笑道:“太子殿下,我们就按照方才议定的计划行事!” 太子点头,道:“你先行回京,召集李阁老他们在东宫中等我。等到安排好这里的一切,我随后就动身。至于方才我们说的‘漏洞’,到时本宫自会与你详谈!” “是!” 江永心知事态紧急,他们必须在齐王到达之前离开,否则整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会陷入被动之中,也不多做耽搁,转身便往避暑山庄外而去。 “江大人!” 江永还未曾走出几步,便突然被太子殿下叫住。 江永回身,疑惑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含笑摇了摇头,道:“江大人,父皇让本宫转告你,他很喜欢你给他讲的故事,另外,他觉得,你能够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把明月嫁到异国去!” 江永一怔,一来没有料到太子叫住他是说这样的事情,二来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垂暮的老人竟然在最后还会有这样的话要带给自己。 为什么要把明月远嫁异国,若说当时他确实不明白,只以为是明德皇老迈昏庸,不辨是非,但是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些。 将明月送走,便不必遭受父亲离世,兄弟阋墙的场景,不必被夹在中间苦苦挣扎。 至于嫁给边关小国,一来若是齐王得势,也不会忌惮于明月而想要加害于她。二来,无论是太子和齐王,在不涉及到皇位的前提之下,都是很疼爱明月公主的,无论将来他们之间的胜出者是哪一位,有他们做靠山,区区小国谅他们也不敢不好好将明月公主当一尊大佛供着哄着。 无论怎么算,都是绝计不会让她受苦的。 如此心思,当真是为明月留足了后路。 往日里他不过是被明德皇表面上的昏庸迷惑住了,去掉了那层迷雾之后,如此慈父心思,当真是让人动容。 此时想来,自己当初一时冲动,坏了明德皇的计划,也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了…… 也许,当真是那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戳中了明德皇心中最深处的隐痛吧…… 江永合了合眸子,转而将目光望向寝宫的方向,俯身叩首,沉声道:“陛下,微臣明白……微臣都明白了……陛下,请您放心,微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言罢,江永倏然起身,转身便快步往外间而去。 身后,太子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皇上最后带给江永的一句话,他终究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皇上在说出江永必然会明白他远嫁明月的用意之后,又曾言道,江永既然毁了明月的一桩婚事,就要再还给明月和皇家一桩婚事! 他江永,就是明德皇在最后为明月择的驸马! 太子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这里面放着的,正是方才父皇交给他的三道圣旨。 一是册封江永为京兆府尹兼大理寺卿,第二道是给他的传位圣旨,而这最后一道旨意,却是给江永的赐婚旨意! “待到他辅助你登上帝位之日,论功行赏,就让明月尚了他吧。” 太子至今仍旧记得他的父皇说出这话时的模样,像是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一般。 他是真的将江永当做一个良人,想要将明月的后半生托付给他的。 只可惜…… 太子看着江永离去的方向,父皇或许不知道江永的家中尚有娇妻,又或许知道,但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够娶到皇家公主,非但日后的仕途会一帆风顺,更是一件足以光宗耀祖的事情。 很少有人能够抗拒得了如此诱惑! 就算是当真有难言的苦衷,依照皇家的权势,少有人敢多说一个不字,毕竟谁也不愿意喜事变成白事,不是吗? 因此,明德皇留下这道遗诏的时候,只怕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江永会拒绝这一条,但是依着他对江永和袁紫嫣之间感情的了解,只怕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善了的! 这道旨意,他本该拒绝的,可是如今却稳稳地握在了他的手中,只需择日宣读,便是皇命,无可更改!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没有开口的。 也许,是他午夜梦回之时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影吧…… 太子猛地攥紧了衣袖,转身而去。 此时多想这些无益,所有的事情,还是要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方才能够决断! 相对于避暑山庄的如临大敌,此时的禁宫之内,更是暗波汹涌。 扶风殿中,宫婢内侍们脚步匆匆,在宫闱内外穿梭着,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屋内时不时传出的怒吼声,直听得众人更是提心吊胆。 “没用的废物!滚出去!” 一声近乎尖锐的呵斥声响起,随之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一个宫婢捂着脸从屋内跑出。 院中众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叹息。 又是一个倒霉鬼! 自从今天下午齐王殿下带伤回了这扶风殿之后,崔贵妃便像是疯了一样,到处拿他们这些可怜的宫女内侍们撒气,动辄大骂,便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章节目录 第197章 崔贵妃 不过,他们都还算是好的,真正惨的,还是在门口跪着的那位呢! 正当屋外的众人想到此处,便又听得一声耳光声响起,那跪直在门外的身影被打得脑袋一偏,原本就红肿的半张脸顿时再度涨高了几分,现出几丝青紫的神色,看样子再用不了几下子,这张妖娆的容貌就要生生被人打破了! 就在这一声巴掌落下之后,崔贵妃仍旧觉得心中气不过,抬起手来还要再动手,却突然听得身后屋中传来一阵低呼声。 听得这般声响,崔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转身就往屋内而去。 “皇儿,皇儿你怎么样了?” 崔贵妃口中焦急地唤着,便往床边赶了过去。 床榻之上,齐王正躺在床上,袭拢衣襟,刚刚才换过药的身子仍然虚弱地紧,连脸色都透出一股苍白之色来。 崔贵妃一见齐王这副样子,更是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忙上前嘘寒问暖,道:“皇儿,你怎么样了?快让母妃瞧瞧。” 说着,便要伸手过去探齐王的额头。 齐王神色不动,只不动声色地躲开崔贵妃伸过来的手,似是无奈地宽慰道:“母妃,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没什么大事,只需要休养几天就好了。太医的话您不是也听见了的吗?” “我……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崔贵妃没好气地道。 她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些,可是……可是这能怪她吗? 她这几日原本在宫中待得好好的,谁知齐王突然一身是血地被人送了进来,直将她三魂吓掉了七魄,召了所有的御医前来,几番会诊,才终于稳住了他的伤势。 今日这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她能不好好看着吗? 想到此处,崔贵妃又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门外的慕容绿萼,轻蔑地道:“皇儿,不是母妃说你,我早就说过,你的身边最好还是不要留下这些个不三不四的东西!满手的血腥味,没得脏了你的身子!更何况,如今她就连保护你都做不好!你身受重伤的时候,她在什么地方?” “母妃!”齐王低声唤了一声,将崔贵妃抱怨的话语打断。 可这一打断,反倒是让崔贵妃更加勃然大怒。 “怎么?如今我连说都说不得她一句吗?” “母妃,儿臣没有这个意思。”齐王瞥了眼跪在后方的慕容绿萼,眸子微闪,道,“母妃,我只是怕你气坏了身子而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您就消消气,为这种奴才伤了身子,不值得!” 听得齐王这般说法,崔贵妃这口气才算是顺了几分,哼了声道:“算你会哄人开心!” 齐王轻笑一声,并未接过话茬,只是眉头一转,落在慕容绿萼的身上。 自从昨夜慕容回来之后,得知自己当真被江永派人袭击,身受重伤,便跪在门外,自称“失职”。谁知道却正好给崔贵妃找到了个发泄的方式,当即劈头盖脸便是一阵狠罚,到现在都没有让她起身。 已经快要一天一夜的功夫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她那双轻功卓绝的腿,就要废了! 齐王眸色一闪,开口道:“母妃,若是您实在气不过,与其让她跪在这儿碍您的眼,倒不如,让她去将功赎罪!” 崔贵妃听得此话,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怎么,你还要用她?这种废物,我看不如就废掉打发出去算了!” 垂首跪在门外的慕容绿萼听得这话,原本平静无波的神色突然涌上惊慌。 “不要!主人,不要赶我走!” 慕容绿萼心中又惊又急,一时情急之下便要起身上前,却被崔贵妃又是一巴掌打在脸上。 “反了反了!简直就是要反了!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插嘴!” 慕容绿萼早就被那一句“打发出去”吓得理智全失,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不要命地往齐王身边靠过去,口中一声声地喃喃唤着:“主子……主子……” “你个……” “都够了!都给本王住口!” 齐王脸色一变,厉喝一声,任凭崔贵妃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收敛起脾气,按捺下去。 她这个儿子的脾气,她做母亲的又怎么会当真不明白? 平时他尚且肯顺着自己,但若是真的将他惹怒了,同样是个六亲不认的!即便自己是他的母妃,只怕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慕容绿萼此时可没有理智来思考这种事情,她只知道,她不要离开主人身边,她要继续留下来,不管用什么方式! 颤抖着爬到齐王的床边,慕容绿萼伸出手去,却不敢触碰齐王的身体,只能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颤声求道:“主人……主人……求您,求您不要扔下慕容……我会努力修炼,我会为您扫平一切敌人的!求您……求您……” 齐王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慕容绿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难得的声色温柔,可惜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冰冷刺骨。 “慕容,你知道,本王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慕容绿萼身子一颤,几乎支撑不住已经透支过度的身体,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齐王抬手,抚上慕容绿萼的下颌,微微抬起,让她直视自己的眸子,道:“慕容,念在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本王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 原本已经快要绝望的慕容绿萼听得这话,眸子亮得吓人,急声道:“是!慕容绝对不会让主人失望的,只求主人不要抛弃慕容!” 齐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吩咐道:“你立刻启程,前往避暑山庄,将父皇‘请’回来。记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慕容绿萼神色一震,缓缓坚定下来。 “是,慕容明白!” 言罢,慕容绿萼强自撑起疲惫的身子,大步流星地往殿外而去,背影之中满是决绝。 殿下从来容不得失败者,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这一次还是失手了,那…… 不,她绝不会失败! 挡我者,死! 崔贵妃被慕容绿萼身上因为情绪波动而透出的杀气所震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慕容绿萼走了许久,方才深呼出一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珠,赶到齐王的窗前,不满地道:“皇儿,你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个贱婢?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母妃!”齐王只觉得被崔贵妃吵得不得安宁,轻声唤了一声,眉心紧蹙,语气中颇有些不耐烦,“母妃,您可知道,您口中的这个‘贱婢’、‘废物’,正是儿臣,还是舅舅手下的第一战力?” “我……” 崔贵妃被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面上顿时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 她怎么能不知道? 若当真不知道,怎么可能只是打她几巴掌就了事?她定要慕容绿萼脱下一层皮来! 哼,不过是个奴婢,说得难听些,充其量也不过是她儿子手下的一条狗,竟也敢整日里在她面前摆出那副高傲的模样,当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不成? 见崔贵妃这般神色,齐王哪里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崔贵妃这般不识大体,齐王的眸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厌烦。 他这位母妃虽然长得妖艳无双,但也只有这一张面皮勉强看得过去而已。若不是有他和娘舅的背后支持,在这人吃人的后宫之中,岂容她逍遥到今日? 可纵使他再怎么厌烦,这个关键时候,他总需要一个人,来为他稳住内宫。他身为男子,身份实在不便。而在身份上,没有人比身为他生母的崔贵妃更加合适! 所以,他暂时还是要稳住崔贵妃的。 齐王颇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神色间多有几分倦意,挥手道:“母妃,我要休息一会儿,您守了我这么久,定然也累了,快去歇着吧。” 崔氏就算是再怎么蠢笨,也明白齐王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可就算她心中再如何不愿,也不敢太过忤逆她这个阴晴不定的儿子,只得道了句:“那你好好休息,母妃就不打扰你了”,便退出了屋。 屋内,齐王好不容易将崔贵妃安抚了过去,正要好好歇息一番,突然间一道黑影从窗户处悄无声息地入内,单膝跪地,低声禀报道:“主人,江府有动静了!” “什么!嘶……”齐王一个激动,下意识地就要坐起身来,却不慎触动了腰腹间的伤处,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该死的,这班人下手真是够狠的! 若不是被那帮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给刺了一刀,他现在又怎么会这么被动! 想到这里,齐王是又气又急,忙道:“怎么回事?快说!” “回禀主人,方才监视着江府的人来报,在江府附近看到了李明阳等众人的踪迹。看样子,应该是江永将这些人秘密召集了起来。” “混账!”齐王大骂一声,神色间一片阴沉,“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是交代了让你们好好盯着江府,绝对不能让江永有机会做小动作的吗?” 第198章 密室谋划 面对齐王的质问,前来报信的黑衣人只能垂下头去,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就连他们都不明白,江永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江府中的?又是怎么将消息传递出去,召集众臣前来? 他们又哪里知道,江府乃是江永和袁紫嫣的住所。这些东西,就算是江永不说,依着袁紫嫣的性子,有备无患,又怎么可能不事先准备好?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江府之下已经是暗道密布,四通八达,最远的甚至能够直接通到城外。 有了这张地下大网,想要躲过他们的视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惜,这样的理由在齐王这里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不过是进一步证实了他们的无用而已。 齐王深吸几口气,强自压下胸腔中的愤怒,沉声吩咐道:“吩咐下去,给本王看好了,一旦发现了太子的行踪,务必立刻来报!” 依着江永的身份,是不可能召集这么多的大臣的,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这件事是太子授意的! 若当真是如此,只怕他是已经对宫中的变故有所察觉,要开始动作了! 齐王眯起眸子,他不怕太子行动,就怕他畏缩不前。 只要他敢动手,有舅舅相助,他自然有把握将太子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江府之中,江永孤身站在庭院之中,抬首望向远处,正是袁紫嫣闭关的方向。 他离开她的身边,已经有段时间了,而且,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承担下了护卫京畿的责任,更是被皇上近乎于临终托孤,只怕再难抽身而出。 如今想来,他当初还和袁紫嫣商议好了,等到此间诸事了结之后,就携手逍遥于天地之间,不再参与这些朝堂纷争。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命运推着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去,斩断了所有的退路。 有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也许,自从他踏入这摊泥淖中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抽身而出了…… 江永叹了口气,他们的未来,还不知道到底会走到什么方向…… “大人。” 身后传来一声呼声,江永微微偏头,便见冥站在他的身后。 “人都到了?” 冥点了点头,道:“就等您与太子殿下了。” 江永颔首,深吸一口气,道:“走吧,我也该好好地给众人一个交代了。” “是。” 冥应了一声,随在江永身后半步的位子。 未已经被江大人强令,日夜守护在山上,为主子护关。 既然山上的位置已经暴露,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反倒是让人笑话,不如索性就大方一些,反而能让袁紫嫣安全一点。 但是如此一来,大人身边的防备便松懈了下来,如今只有他贴身守在大人的身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心中清楚,主子出关之后定然不会原谅他的,无论原因是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尽全部的努力,保护好大人! 等到他们两人入得屋内的时候,屋中已经是高朋满座,以内阁大学士李明阳为首的太子一党,几乎尽数到齐。 江永粗略扫过一眼,挥手道:“诸位大人,请坐!” 江永心中是已经有了底细,可是这群人却是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宫中偶然间传出的流言蜚语给惊得坐立不安。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太子殿下的召唤,来了之后却只见得江永一人,早就急得火烧屁股,哪里还有什么安坐的心情? 众人一番推拒,最终还是将李阁老推了出来,替大家问出心中的疑惑。 李明阳虽然因为上次齐王宴之事,与江永之间稍有隔膜,但是此时大敌当前,想来江永也是不会介怀这些细节的。 这里所有人之中,就数得上李阁老最是德高望重,此时也只有他最有资格站出来说话。 李老无奈之下,也只得站出来,讪讪地对着江永笑了笑,道:“江大人,怎的不见太子殿下,不是殿下将我等召集在此处的吗?” 对于李阁老,江永从未心存怨怼。 他们之间不过是当初的立场不同而已,并无对错之分。反倒是李阁老的忠心护主和小心谨慎,让他心中对他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所以,如今再面对李阁老,除了尊敬之外,江永再没有丝毫的私人情绪。 对李阁老颔首示意,江永坦然道:“诸位莫要心急,太子殿下有些事情耽搁了,嘱我先召集大家前来等候,殿下稍后就到。” 听得这番话,重臣之间又是一阵低声议论。 李阁老也同样皱了皱眉,倒不是说不相信江永,而是他在心中暗自担心着,太子殿下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宫中又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天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李阁老沉吟片刻,问道:“江大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宫门从昨日开始就一直紧闭着,不许任何人出入,就连早朝都停了!莫不是,宫中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江永听得此言,心中暗叹。 李阁老不愧是三朝老臣,即便已经是这般年纪,仍旧是有着不属于年轻人的敏锐触觉和胆大心细。 他们能够接触到的,不过是********之后的蛛丝马迹,可就是这点蛛丝马迹,竟然就能够让他想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让他说一声“佩服”。 江永犹豫了片刻,太子派他先行一步,除了移开齐王一党的视线之外,只怕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先将此时大体的情形告诉这些人,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对接下来的局面,也能够有个大体的把控,不至于到时被齐王弄得慌了手脚。 如是一想,江永也没了隐瞒的心思,索性痛快地道:“不瞒各位,在下与太子殿下也是昨日才接到的消息!诸位的猜测不假,宫中已然生变!” “什么!” “这么会这样?皇上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被他们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给困住了?” …… 江永这一句话说出来,群臣之中顿时像是炸了锅一般,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皆是担忧谴责之语。 在得知事实真相之前,谁也未曾想到,那等宵小竟然如此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不要命的事情来! 江永见此,皱了皱眉,只给冥使了个眼色,让他留意四下,莫要让这般动静引来了那只隔墙的耳朵,听了不该听的去。 除此之外,江永并未阻止这群大臣们的惊呼。 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太过吃惊,他们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这一点,他很清楚。 这般动静,一直持续到众臣自觉冷静下来,或者说,是将能够想到的惊呼都说完了,面面相觑惊觉自己方才唱了一出独角戏,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江永见此,眸中划过一丝冷色,挑眉扫过众人,道:“看来,诸位大人都已经发表完自己的‘高见’了,现在能够听我说了吗?” 江永话中的反讽意味并未有丝毫的隐藏,落在这群养尊处优的大臣耳朵中,只觉得面皮一阵阵的发烫。 羞愤之下,有那心有不甘的正要开口,却被李阁老一眼瞪了回去。 “还嫌自己丢人丢得不够吗?”李阁老冷声呵斥了一声,见众臣缓缓冷静了下来,这才转向江永,道,“江大人,还请你不要见怪,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太子殿下的境况到底如何了,还请如实相告!” 李阁老亲自开口,江永自然是不好驳了他老人家的面子,只轻笑一声,道:“阁老客气了,至于太子殿下……” 江永故意在此处顿住话语,眉目在众臣身上流转一周,将众人的心都紧紧地提了起来,方才轻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这么多人可都在担心着您呢,您还不现身吗?” 江永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太子殿下已经到了?他们怎么没有看到? 正当众人四下张望的时候,一道动静自众人身后的墙壁之中传出,将众人惊了一跳,忙回身看去。 只见众人身后原本严密闭合着的墙面突然向两边展开,缓缓露出墙后的密道来。 而那站在密道口的人影,不是众人方才担心着的太子殿下又是哪位? “殿下!” 以李明阳为首的几位老臣当即上前一步,确认太子殿下确实是完好无碍,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太子的视线在这几位老臣的身上一一略过,想到避暑山庄中发生的变故,一时间万般思虑涌上心头,不由地有些欣慰,有些感慨。 “李阁老,宫中遭逢大变,接下来的日子,就要有劳诸位了!” 听得太子此言,李阁老等一众大臣虽然方才得了江永的提醒,但同样的话从太子的口中说出,却是截然不同的冲击。 李阁老顾不得其他,忙沉声问道:“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他今日已经问了许多遍,却仍旧没有得到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第199章 分派任务 这次太子殿下已经亲自到了,想来今日召集他们过来,就是来商议接下来的事情的。 这次,该是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太子听得李阁老此言,叹息一声,眉目间多有几分沉郁之色。 “昨夜宫中骤变,齐王携母舅河东崔氏之力谋反逼宫,父皇被迫逼往避暑山庄,阴公公……尽忠而亡!” “什么!” 李阁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没有想到会是这般严峻的形势,当即心头一颤,忍不住后退半步。 “李老!”太子上前一步,亲自搀扶住李阁老,郑重道:“李老,如今骤然遭逢大变,我等还需要您老来支撑起大局!” 听得太子这般郑重的话语,李阁老身子一震,强打起精神来,咬牙道:“是!殿下放心,老臣这把老骨头,一定会撑到辅佐殿下除尽奸佞为止!” 太子点了点头,神色间多有几分感动。 将李阁老安抚了一番之后,太子与众人纷纷落座。 太子沉声将避暑山庄发生的种种,凡是能够与众人说的,没有任何的隐瞒,告知于众人知晓。 一番嗟叹之后,李阁老等几位德高望重的对视一眼,道:“殿下,不知您接下来如何打算?” 太子闻言,与江永对视一眼,想到江永的计策,眸中一沉,道:“齐王他大费周章,先是暗中逼宫,现在又追到避暑山庄去,想要的无非就是一纸遗诏而已。如今,我们不妨就顺了他的心意,将计就计,让他求仁得仁!” 李阁老一惊:“您的意思是……” 太子却不再回话,转眸望向江永,道:“江大人,这计谋既然是你出的,就由你来将细节告知诸位大人吧。” 话落,众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在江永的身上,等着他开口,却见江永缓缓起身,却是对太子摇了摇头。 “殿下,恕微臣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轩然大波。 李阁老也不由地皱起眉头,质问道:“江大人,难道你还疑心我们之中有人会出卖于你吗?为何不肯将接下来的计划说与我等?” “李阁老这话可就言重了,我等皆是效忠于皇上和太子殿下,到了这个时候,我又怎么会对各位仍然存有疑虑呢?” “那是何原因,不肯将计划告知于我们?” 江永神秘一笑,道:“能够说的,方才殿下都已经说了,我也没有什么要再补充的。至于具体如何行事……”江永轻笑一声,道,“想必诸位也清楚,这计策本就是诱敌深入之计,要达到预期的效果,最重要的就是一条保密!越多人知道,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即便是不经意之间的。如今已然是紧要关头,这一步,我们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李阁老听得这般话语,神色缓缓放晴了几分,算是接受了江永的这般说法。 可是他能够听得进去江永的解释,有的人却是处处等着找江永的错处! 人群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厉声质问道:“你既然不肯把计划和盘托出,又何以证明你的计划是正确的?难道要我们都陪着你冒险不成?” 江永冷笑一声,道:“就凭着太子殿下!” 那道声音被江永这般堪称嚣张的话语堵得一滞,冷哼一声,道:“哼,你别以为有殿下的信任,就能够为所欲为!” “信任?”江永挑眉,目光越过人群,直直落在那人的身上,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凭借着的,单单就是太子殿下的所谓‘信任’吗?这个计划,我与太子殿下已经事先反复推敲过了,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又怎么敢拿到诸位面前献丑?” 言罢,江永眉心一挑,反问道:“难道,你就这么信不过太子殿下的判断能力?” “你……你休得信口雌黄!” 这般话语之中,已然没了最初的嚣张气焰,反倒像是被江永完全压制住了一般,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江永见此,冷笑一声,他还以为是什么英雄豪杰,谁知道竟然三两句的功夫就败下阵来。 这种小人,他还不屑和他多做计较! 江永这一停顿,两人之间也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太子这才起身上前,面色严肃,道:“你们都给本宫听好,从现在开始,这种事情,是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今后,江大人的话就是本宫的命令,不得质疑,更绝不允许有人阳奉阴违!否则,若是被本宫知道了,绝不轻饶!” 太子的一番呵斥,比江永自己说上千句百句都要管用得多,众人无论心底是否信服,至少面上的不逊之色都收敛了个干干净净,恭敬地垂首应是。 太子见此,方才满意了几分,转而对江永道:“江大人,方才的话是本宫考虑得欠缺了,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这些人要如何调派,也都交给你来安排了!” 江永也不多做推辞,同时心中也早有打算,颔首应下此事,便一人一人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这屋子里满满的人,少说也有数十号,江永就这么一个个安排下去,不仅每个人的任务不一样,同时也是最适合那个人的身份职务的。 看似任务之间彼此毫无干系,但看太子和江永的神色便可知道,只怕不是任务彼此之间没有联系,而是这个联系他们还没能看明白! 有心人从这简单的分配任务中,就可以看出江永的能耐。 若不是心中对所有人的身份性格拿捏到了一定程度,是决计做不到这般地步的! 这个江永,平日里看起来行事不加收敛,似乎是仗着太子的撑腰无所顾忌,但实际上却心思缜密,背后更似是有着神秘势力在暗中支撑着,当真是深不可测! 只怕就连太子,都不知道这颗棋到底能发挥多大的力量…… 一番安排下来,无论心中作何想,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江永深呼吸几次,道:“我方才安排下去的任务,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否则,你耽误的,不是我的事儿,而是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江永冰冷的眸子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猛地一沉,“若是让我发现谁有不轨之举,严惩不贷!” 江永一声话落,身后的冥便随之刀剑出鞘,摆足了架势,俨然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太子见此,开口打破了这般僵局,道:“好了,诸位今日辛苦了,既然已经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就都退下吧。” 太子殿下亲自下的逐客令,众人自然不敢忤逆,纷纷拱手道了声“臣等告退”之后,便要躬身退出去。 待到众人大多行至屋外之时,太子又突然开口,唤道:“李老,你且暂留一下,有些事情本宫还要与你商议。” 李老听得此言,瞥了眼太子身边垂首而立,丝毫没有离去意思的江永,神色间多了几分明了。 太子殿下这是还有事情要交代给他和江永! “是,老臣遵命。” 李阁老应了一声,躬身站在一旁,等候着太子殿下的吩咐。 直到所有人离去了之后,太子这才对李阁老和江永温和一笑,挥手道:“二位请坐。” “多谢殿下。” 二人心知接下来要说到今日的正题,也不多耽搁,在一旁座椅之上落座,等候着太子开口。 太子的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扫过,眉目间多了几分郑重的神色,对李阁老道:“李老,方才江大人的计划,您可听出了什么端倪?” 李明阳乃是三朝阁老,对于京中诸多事务可以说是皆有涉猎,方才江永虽然分别根据每个人性格职位的不同,而做了不同的安排,本就是留了一手,不欲让太多人明白他们完整的计划。 但这一招,却防不了所有人! 想必在李阁老的眼中,这点雕虫小计,只需细细思虑,定然能够看透其中的关联点。 果然,此时听得太子如此问话,李阁老垂眸沉思片刻,神色间骤然清明了不少。 方才一条条线索渐渐清晰地浮现在李阁老的脑海中,串联成一条清晰的图像…… 在想明白江永到底要做什么的一瞬间,李明阳心头猛地一震,抬眸惊讶地望向江永。 他……他竟敢设下如此大计,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你竟敢如此剑走偏锋!你就不怕一旦失手,又或者被齐王的人识破,会招惹来怎样的麻烦?” 面对李阁老这般算不上是责备,反倒是更像提点的话语,江永轻笑一声,道:“阁老说出这话,难道是还不清楚此时的情势吗?” 李阁老未曾想到,自己的疑问会得到这样一番既非回答却又胜似任何解释的话语,当即神色间挣了一下,随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江永话中的意思。 齐王羽翼丰满,发动宫变,刺杀内庭总管,将堂堂帝王逼到如今这般境地,已然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既然他此时没了遮掩的心思,日后行事也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第200章 东平侯其人 如今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让齐王站在了“先下手为强”的有利位子上。一步慢,步步慢,他们现在相当于是已经被齐王逼到了悬崖边上,若是还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只怕最后只有跌落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一途可走! 倒不如,趁着齐王还未曾完全掌握住局势的时候蛇打七寸,来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尚且能够搏得一线生机! 思及此,李阁老也不由得沉默了下去,整个人的神色间多了几分颓然。 “老了,我当真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的这股锐气了……” 江永听得这话,当即暗自舒出一口气。 只有他心中清楚,在这种大事儿之上,太子殿下有多倚重这位三朝元老。若是李阁老坚决不肯同意他的计策,只怕原本就对这个计划存有几分疑虑的太子殿下更是难以心安。 更有甚者,只怕太子殿下就要重新考虑这个计划了! 纵然心中颇有几分逃过一劫的庆幸感,江永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恭谨地道:“李老谬赞了,江永也不过只有这一身孤勇而已。” 李阁老深深地望了江永一眼,对于这个少年郎愈发地看不透,只得虚应一声,转而对太子道:“殿下,不知您是否还有所顾虑?” 太子既然将他与江永留下来,就必然是有要事单独交代,难道,便是与这计划有关? 李哥老心中正如此揣度着,便听太子道:“李阁老,实不相瞒,此计划本宫确实与江大人反复推敲过了,虽然看似剑走偏分,冒险之极。但若是慎而用之,也不失为一条良计。只是……” 太子原本算得上是夸赞的话语一顿,眉头微微皱起,话锋一转,道:“我等与齐王之间,必有一战,但齐王的母舅河东崔氏掌控着诸多兵马,直逼京畿,又有着滔天富贵,实在是不容小觑!” “崔氏?!” 李阁老并未得到明德皇的提醒,对于河东崔氏之事,仍未彻底重视起来,更不知道这个表面上的商贾巨富,竟然已经在暗中有了如此骇人的势力,听到此处,饶是再如何淡定,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沉吟片刻,李阁老再问道:“依殿下之意,我们该如何行事?” 太子眸中划过一缕暗芒 沉声道:“为保万无一失,我们还需要一个保障神机营!” 李阁老心中一紧:“您是说……东平侯?!” 江永一直在一旁听着太子与李阁老的对话,心知太子留了李阁老下来,只怕就是有些事情想要通过李阁老的嘴告知于自己。 但此时见李阁老一听到“东平侯”这几个字,就惊得脸色大变的模样,江永不由蹙了蹙眉。 “李老,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李阁老面上的神色一阵怪异,对太子道,“殿下,您怎么能作这样的打算呢!那东平侯……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能不知道吗?” 江永见他这番模样,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惊奇,不由得往太子殿下的那方望了过去。 却见太子轻叹了一口气,道:“李老,本宫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除了东平侯,难道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这……” 太子这般一问,倒是问了李阁老一个哑口无言。 太子挥了挥手,道:“既然李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与其与本王分辩这些,倒不如好好与江大人说说,这东平侯的情况。你二人是本宫如今最为信任的人了,这朝中还需要李老助本宫一臂之力,稳住朝纲,拖延些时日。至于军中之事,就交给江大人了:” 太子此言,可谓是语重心长,情义深重,即便是李阁老始终不甚赞同太子的想法,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此时除了神机营统领东平侯之外,他们确实是别无选择! 更何况,神机营距离京畿不过是数百里的距离,昼夜疾驰用不上一日一夜就能够赶到,若是他们不打这个主意,只怕齐王也不会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 若是齐王与神机营联手,将他们来一个内外包抄,只怕到时候就真的是穷途末路,只能束手待俘了! 思及此,李阁老神色微微凝重了几分,轻叹了一声,对太子拱手道:“是老臣迂腐了,请殿下恕罪!” 太子摆了摆手,道:“李阁老拳拳之心,本宫怎会不知?您不必多礼。” 李阁老听得太子这般礼遇,心中更是老怀宽慰,忙依着太子殿下的意思,转而对江永道:“江大人,既然如此,就由老朽来与您一谈这神机营之事!” 江永在一旁听了这半天,眼见李阁老被太子说服,当即含笑上前,颔首作洗耳恭听状。 思及往事,李阁老的面上不由地多了几分感慨的神色,长叹一声,道;“说起这东平侯,当真是让人感叹。其实,虽然如今的东平侯承袭了老侯爷的封号,但实际上,他本非皇室子,也并非是老侯爷的亲生子!” “什么!”江永初闻这般秘闻,不由地惊呼出声,“可若是如此,老侯爷又怎么会允许他承袭自己的爵位?皇室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事,说来话长。如今的东平侯本是数十年前我朝武将世家杨家之子,后杨家为奸佞所诬,满门被屠。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不忍杨家满门忠烈就这么断后,才悄悄保下了当时仍在襁褓之中的东平侯,交于老东平侯教养。老东平侯为人豁达宽厚,一向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子来教养,父子之间感情极为深厚,与亲生无异。待到孩童长大之后,皇上暗中协调,不顾众人反对,将之选为太子伴读,待在身边共同授教于太学。两人虽然相差些年岁,但有这份同窗之谊,彼此之间是君臣更是兄弟一般,” 江永听得李阁老这般话语,神色间更是多有几分困惑:“既然东平侯与陛下之间有这段渊源,在这个时候理当遵从陛下的意愿,尽心辅佐与殿下才是,又怎么会摇摆不定呢?” 李阁老早知道江永必定会有此一问,微微叹息一声,道:“世事无常,总不能尽如人意。杨家遇害之时,东平侯是个孩子,陛下和老侯爷都不愿意他得知自己如此曲折的身世,从未将这一切告知于他,只让他以为自己是东平侯府的亲生子。谁知道,百密一疏,当年杨家逃过一劫的家将竟然不知从何处探得了杨老将军遗孤的下落,找上门来!” 江永闻言,神色一震,皱眉道:“难道,东平侯是放不下旧日的恩怨,才会……” “也并非全是如此。”李阁老打断了江永的猜测,道,“东平侯在老侯爷的教导之下,为人正直不阿,是非分明,对于当年的恩怨,自然不会迁怒于他人,更不愿意牵连无辜,只想将那奸贼惩之以法而已。” 江永听得此言,眸中闪过几丝敬佩的神色。 “东平侯如此心胸宽广,堪称是举世不二的豪杰!” 李阁老闻得江永如此盛赞,眉目间感慨的神色更重几分,看了眼太子,见他神色无异,这才继而道:“确实如此不错,只可惜,这奸贼却……” 李阁老的话言至一半,还是停住了话语,只抬眸望向太子殿下。 江永见得这般举止,心头一跳,随之望向太子殿下,见他神色间甚是复杂,甚至带上了几分他看不透的神色,迟疑片刻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 “殿下,您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见李阁老和江永都望着自己,太子微微一顿,方才轻叹一声,道:“也罢,此事,确实是该由本宫亲自告知于你的……”太子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当年陷害于杨家,使之遭受灭门惨案的,正是本宫的外祖,我母后的母族!” “什么!” 江永倒吸了一口气,一时激动之下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竟然是这么回事……” 江永喃喃一声,神色间皆是震惊之色。 他突然想到,当初袁紫嫣给他的朝中大臣的资料之中,曾经提到皇后母族在十数年前曾经遭受灭门之祸,却只是不了了之,被轻描淡写地掩盖了过去,谁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想来,定然是当日里东平侯的复仇之举! 皇后身为后妃,家族的每一丝兴衰变动都与自身的荣辱息息相关。母族的覆灭,也相当于是间接导致皇后如此不受宠,甚至是形同虚设的原因之一。 若非是大乾历朝来有“易后如易朝”的祖训,只怕这皇后的宝座,早就被风头正劲的崔贵妃拿到了手中! 而若非是当初的这一场惨剧,有同样是武将世家的皇后母族在背后支持,太子也不会被齐王压制到如今这般地步。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当初东平侯的一场复仇杀戮而成。 虽然当初的东平侯被仇恨冲昏了头,也许没有想到这种种后果,但事情已经发生,两家之间的恩怨已经可以说是不可调和,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却要争取到东平侯的援军,简直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第201章 豪赌一场 江永心中缓缓沉了下去,直到此刻心中方才明了,为何李阁老方才会是那般剧烈的反应…… 江永将这诸般的念头在心中思虑过后,方才皱眉问道:“既然东平侯犯下如此大错,虽说是事出有因,但,难道皇后娘娘和陛下就不惩处与他,反倒是任由他继续执掌兵权?” 尤其,还是这京畿附近的军权!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开,便突然挥军而上,直逼京城。 依着他那不动声色屠人满门的狠劲儿,只怕也并非是不能成事的啊! 李阁老见太子的神色仍旧有些沉重,就主动接过话语,道:“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了,东平侯自小随在陛下和老侯爷的身边长大。所谓生恩不如养恩大,为杨家报仇,一来是铲除奸人,二来,也算是报了杨家的生育之恩。但是因此,他也将老侯爷置于了不忠不义的位置,自觉不孝,便到老侯爷面前自首。” “难道,是老侯爷保住了他?” 江永听到此处,便出声猜测道。 他曾经听袁紫嫣提起过,在皇后母族满门皆灭不久,老东平侯便郁郁而去,由如今的东平侯接下爵位,却当即伤心远走,自此京中鲜少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若不是袁紫嫣随在齐王的身边,又对这京中的掌故熟悉无比,只怕就是这般只言片语的消息,也是难以得知的。当时也只是听袁紫嫣随意提了提,所以在避暑山庄,太子提起东平侯的时候,江永根本没有想到。 听得江永的猜测,李阁老怪异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他身边那位神通广大的袁紫嫣,心中对他为何能够了解到这般地步也就明白了。 “不错!老侯爷听说了此事之后,大为惊怒,当即将东平侯狠狠地责罚了一通,押着他入宫请罪,并暗中在皇上面前求情,动之以情,甚至愿意一命换一命,这才让陛下动容,也让东平侯大彻大悟,悔不当初。陛下念其事出有因,答应恩怨情仇,自此一笔勾销。只可惜,老侯爷却始终认为有愧于皇室,郁结于心,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说到此处,李阁老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老侯爷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武能上阵杀敌,文能出谋划策,为人更是一生坦荡磊落,颇有侠者风范,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的…… “那东平侯……”江永皱了皱眉,轻声问出声来。 对于一个素昧谋面的生父,东平侯都能够做到这般地步,那么对于这位恩重如山的养父,他又是否会因为老侯爷的死,将这一切都责怪到皇室的头上呢? 李阁老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这也正是我真正担心的地方!” 东平侯在老侯爷的教导之下,确实也是不世的将才,甚至也算得上是个光明磊落的真男人。只可惜,生父养父之死,皆与皇室有关,虽然皆非皇室有心为之,他却终究不能够释怀,与明德皇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疏远。 甚至,若不是老侯爷临死之前几次三番地叮嘱,要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不必为他的离开耿耿于怀,并要东平侯领兵护卫京畿,世代守护皇家,以偿还他们欠下的债,只怕如今东平侯也不会只是这么安分而已! 江永将这其中的种种恩怨情仇都听入耳中,心下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想不到,这位在京中鲜有人知的侯爷,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曲折过往。 只是,如此一来,对于他们如今的局势,却是大大的不利了! 见江永皱眉沉思,太子与李阁老对视一眼,眸中多有几分沉重。 太子转向江永,开口道:“江大人,本宫将这种种渊源告知与你,就是希望你能够从中找到突破点,劝降东平侯,万不可让齐王那边有机可乘!你,可能做到?” 江永神色间多有几分沉重,并未急着给出答案,反倒是沉吟片刻,方才拱手道:“殿下,江永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尚可一试!” 听得江永此言,太子反倒是放心了几分。 若是江永想也不想,就强撑着说自己能够做到,他的心中反倒是要打鼓了。 太子起身,突然拱手对江永便是一拜。 “如此,天下正统,大乾兴衰,还有本宫等人的性命,就都交到江大人的手中了!” 江永一惊,忙上前将太子扶起,恭声道:“殿下请放心,江永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必定会劝得东平侯回心转意!” “好!”见江永肯应下此事,太子的神色之间顿时多了几分明亮,叮嘱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本宫已经着人备下快马一匹,还请江大人快去快回!京城之中,本宫与李阁老等人会尽力支撑,依计行事!” “是,微臣明白!” 江永郑重地应了一声,退后一步,躬身便是一礼,沉声道:“微臣,拜别殿下!” 说着,江永挥袖转身,便大步流星而去。 这个时候,避暑山庄那边必定是已经出了事儿了,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齐王随时会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必须趁着慕容绿萼还没有精力注意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尽快行事! 眼见江永离去,李阁老眉眼之间的沉重之色仍旧是挥之不去。 “殿下,您以为,他能做到吗?” 太子闻言,只望着江永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作答。 半晌,就在李阁老以为太子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得上座传来一声叹息之声:“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豪赌一场了!” 皇宫之内,自从接到了江府的动静,齐王便再难入眠,在房中焦灼地等待着暗卫们的消息。 却没有想到,江府的动静未曾再传来,却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主人!” 慕容绿萼绿衣染血,跌跌撞撞地撞进屋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开口便唤着齐王。 见她这般模样,齐王当即一惊,猛地起身上前,亲自将她扶到一旁的桌椅上落座,沉声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避暑山庄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慕容绿萼虽然身受重伤,但听得齐王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她的身子,一时间什么伤痛都忘了,嘴角微微勾起,轻咳一声,柔声道:“主人莫要担心,慕容无碍的,不过是些皮肉伤而已。” 齐王见她这般模样,微微一顿,便知道她是有所误会,以为他是在询问她怎么会弄成这样,却不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一问,心中真正关心的 ,仍旧是明德皇的下落如何了。 但是既然慕容绿萼这般误会了,齐王也乐得顺水推舟。 总归慕容绿萼如今也算是他手下的第一大将,这几日又在母妃那儿受了些委屈,他就顺势安抚一番,也是应该的。 如此想着,齐王也并未反驳,反倒是眉目间多了几分温柔,抚着慕容绿萼的后背,柔声道:“没事就好,快与本王说说,是谁将本王的美人儿弄成了这般模样?本王定饶他不得!” 慕容绿萼听得这般话语,果然更是多了几分欣喜之色。 但转而想到今日之事,又不由地满心担忧,轻声道:“主人,今日之行,乃是个陷阱!” “陷阱?”齐王心头一沉,急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绿萼想到今日在山庄中的情景,也是惊得一身冷汗,缓缓道:“慕容奉命带人前往,正要请回皇上,谁知道那山庄之中却突然一阵震动,连环爆炸起来!” 若不是她的武功早已经是登峰造极,恐怕就算是她,也要葬身在那一场爆炸之中! 齐王皱了皱眉,瞬间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沉声问道:“那你可曾见到父皇?” “是,见到了!”慕容绿萼答得毫不迟疑。 若不是见到了明德皇本人,她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中了这般暗算! 齐王听得此言,皱紧了眉:“你是说,他们明知道父皇在避暑山庄之内,却仍然采用这般玉石俱焚的方法?” 慕容绿萼颔首,道:“是,慕容亲眼看到,绝不会有错。” “不应该啊……不该如此才对……” 慕容绿萼越是肯定,齐王反倒越是疑心重重。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他和太子之间,可谓是今生宿敌,同时也可以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依着他对太子的了解,让他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是绝无可能的! 除非…… 齐王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慕容绿萼的手腕,沉声问道:“你可曾接触过父皇的身子?他……他是否已经……” 他想不出能够让太子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的原因,父子之情、君臣之谊都不管不顾,这实在不是太子的作风,除非……除非那人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那么,对尸体做些文章,对于太子来说,也许还有让步的可能。 虽然齐王没有将话问完,但慕容绿萼仍旧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皱眉摇了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第202章 心腹大患 “你如何得知?” “因为,慕容已经将活生生的陛下给带了回来!” “什么!”齐王大惊,顾不得其他,急声问道,“你当真将父皇带了回来?” “是。”慕容绿萼颔首,“如今陛下正在龙涎宫中安歇,毫发无伤。只不过我们的人却……” 齐王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怪异,几分疑惑几分了然。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慕容绿萼听得齐王的喃喃之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番联系,眉目中多了几分明了。 “主人是说,太子因为猜到了我们必定会拼死护卫皇上的安全,才敢下这般狠手的?” 齐王闻言,脚步一顿,转而望向慕容绿萼,眸色深沉。 “依慕容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事情发生的当时,他并不在场,虽然有慕容绿萼的转述,但终究是有所偏差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听听慕容绿萼的说法。毕竟,身为他百禽院的首座,她从来不是仅仅会以色侍人而已…… 慕容绿萼听得齐王开口相问,思虑片刻,方才开口,道:“除此之外,恕慕容愚钝,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你以为,太子会这么做?” 齐王心中仍旧是有些顾虑的,毕竟这般举止,实在不像是他那好皇兄的手笔。 却不料,听得齐王此问,慕容绿萼却媚笑一声,眉眼间溢出几分艳丽到阴狠的颜色。 “爷,您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会不会相信!不是吗?” 齐王听得慕容绿萼这般说法,当即一震,随即仰天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慕容果然是个贴心的解语花!哈哈哈!” 慕容绿萼一语惊醒梦中人,此事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会不会相信! 既然他们听得事情的经过,都会有这个怀疑,他手下又确实是为了保护皇上而死伤无数,这些活生生的人命,就是比任何东西都要有力的证据,将整个事情的元凶,直指太子! 依着父皇近年来昏庸多疑的性子,他就不信,他不会对太子生出疑心。 一旦这疑心一生,在这个时候,只要他派出心腹守在龙涎宫中,不时说几句什么,想必用不了多久,这一纸传位旨意,还不是手到擒来? 慕容绿萼见齐王难得如此高兴,也不由得娇笑几声,讨巧地道:“太子愚笨,自掘坟墓,慕容就提前恭贺爷,多年夙愿得偿!” “好好好!好一个夙愿得偿,好一个夙愿得偿啊!” 齐王心中大为畅快,但还没有忘了,他如今虽然离着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往往将人击败的,也正是这一步之遥! 稍稍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之情,齐王沉思片刻,问道:“对了,本王前些日子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慕容绿萼听得齐王这话,心头一转,便知道他所言为何。 “爷说的,可是那神机营统领东平侯之事?” “不错。” 见齐王肯定,慕容绿萼倒是犯了难:“这……慕容无能,那东平侯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根本就是软硬不吃,慕容几次派人前往,或被他羞辱一通赶了出来,或直接就地斩杀,简直就是猖狂至极!” 齐王听得此言,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只轻蔑一笑,道:“若不是这般作为,他就不是让父皇都又爱又恨的东平侯了!” 见齐王并无责怪之意,慕容绿萼才缓缓松下一口气来,试探着问道:“那,依爷的意思……” 齐王垂眸沉吟片刻,道:“就算他真是个石头,本王也要他这块顽石点头!无论用什么法子,定要叫他归顺我们!否则……杀!” 齐王面色狠戾地道出这一句,缓了缓神色,看着面色难看的慕容绿萼,又放柔了几分语气,问道:“慕容,此事事关重大,恐怕还要你亲自出马,本王才能够安心!只是你的身子……” 齐王蹙了蹙眉,并未将话说透,但其中的意思,自是不言自明。 至少,对于慕容绿萼来说是如此! 大敌当前,主人却仍旧顾虑着她的身体,宁愿耽误大事,也不愿让她强撑身子去执行任务…… 这等情意,落在慕容绿萼眼中,自然是恨不得为他生为他死,哪里愿意因为自己就这么平白拖了主人的后腿? 只见慕容绿萼强撑起身子,在齐王面前单膝跪地,道:“为主人效命,本就是慕容的分内之事,就算是搭上了这条命,慕容也无悔!” 齐王心中早就料到慕容绿萼会如此说,心中满意,面上却皱了眉,将慕容绿萼扶起,宽慰道:“慕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的身边,如今也只有你这一个信得过的人了,若是没了你,本王又有谁可以信任呢?” “爷!” 得齐王这番话语,慕容绿萼自是恨不得以命相报,正要开口说出自己愿意前往神机营劝降,却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门外的脚步纷乱而惊慌,并没有掩饰的心思,只一心往这边而来。显然是被什么事情惊住,前来禀报的。 这般毫无掩饰的动静,齐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的,当即皱了皱眉,看着那破门而入的小厮,眉目一沉,厉声呵斥道:“如此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若不是这人的打断,说不准慕容绿萼已然亲口说出请命的话语,他也好顺水推舟,应下即可。而现在…… 想到这里,齐王望着那小厮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阴戾之色,沉声呵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说!” 那小厮察觉到自家王爷不善的目光,身子一颤,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生怕将自己的小命也耽搁掉了,忙喘着气汇报道:“王爷,是……是江府有消息了!” “什么!怎么不早说!” 听得是江府的消息,齐王也顾不得什么责怪,更是顾不得受伤的慕容绿萼,只快步上前,从那小厮手中夺过紧握着的纸条,一目十行地略过其上的内容,面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 砰! 齐王一拳打在墙壁之上,恨声道:“哼,我这皇兄这次倒是精明得很!” “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慕容绿萼见齐王的这般神色,哪里还能乖乖地坐在一旁,忙强撑着身子上前几步,轻声探问着。 听得慕容绿萼的声音,齐王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将面上的怒容收敛了几分,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慕容绿萼,示意她自己看。 慕容绿萼接过纸条一看,脸色顿时也是一变。 “想不到,这次东宫那边倒是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谋而合?又岂止是不谋而合?本王看,他们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平复了胸中的怒意之后,齐王冷笑一声,话语间多有几分嘲讽之意,“那东平侯是何等的人物?与皇家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皇兄倒真是胆识过人,竟敢在这个时候主动找上东平侯!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慕容绿萼并不清楚这之间的种种纠缠,听得此话,眉目间不由地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却并未多嘴。 她是齐王手下的杀手统领,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不该管的不要多管,是他们做杀手的第一天就被教会的事情。 细细将手中的字条打量了一番之后,慕容绿萼蹙了蹙眉,疑惑地道:“爷,这江永并非是简单之辈,这次却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的人跟上,并将他的去向查的一清二楚……依慕容看,这次的情报,我们拿的实在是有些太过容易了!这其中,是否会有诈?” 齐王听得慕容绿萼这番话语,眉目间也多有几分迟疑之色。 “你是说,他是故意让我们得到这个消息的?可若是如此,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慕容绿萼听得齐王此问,眉目间闪过一抹深沉之色,吐出四个字:“调虎离山!” 齐王听得此言,顿时大惊:“你是说……” 慕容绿萼轻笑一声,道:“爷,您试想,若是当真是江永亲自去了东平侯处,您又会如何行事?” 谈及江永,齐王眉目间多有几分凝重,思虑片刻,却不得不沉声道:“江永此人,看似简单,实则深不可测。若当真是他亲自出马,那么,东平侯是否会动摇,谁也说不准!为以防万一,本王别无选择,只能将你调往东平侯处!” “不错!也许,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所谓调虎离山,便是要她离开京城。 只要这京中离了她慕容绿萼,无论是山林之中闭关的袁紫嫣,还是宫中的皇上太子,有了袁紫嫣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层层护卫着,又有谁能够动的了他们丝毫呢? 齐王抿了抿唇,半晌,方才开口道:“就算是如此,这个险,本王也不能冒!” 慕容绿萼心中一惊,问道:“爷,您的意思是?” “既然他想要调虎离山,我们就将计就计!若是能够在京城之外除掉这江永,便也等同于解了本王的心腹大患!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我的好皇兄断了一臂,还要如何和我斗!” 第203章 前往军营 齐王眸中满是狠戾之色,唤道:“慕容!” “奴在。”慕容绿萼上前单膝跪下,垂首待命。 “本王命你立即起程,前往神机营!记住,这次你有两个任务,一是解决掉神机营的麻烦,无论是用什么手段!二,就是给本王将江永料理干净!” “是!” 慕容绿萼抱拳应下,只是起身之时,却不可避免地牵扯到腰间的伤处,整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片刻。 齐王见此,也不由皱了皱眉:“慕容,你的伤势还可以吗?” 慕容绿萼咬了咬牙,按紧了伤处,摇了摇头,道:“爷放心,慕容的伤处无碍的,只是为了避免到时不能专心应敌,还是稍加处理一下为好。” 齐王自然明白这话中的道理,沉思片刻,挥手道:“也罢,既然那江永已经先行出发,也不差这一时片刻的。也正好让本王看看,这到底是调虎离山,还是假戏真做!” 齐王一顿,转而对那前来报信的小厮道:“你且吩咐下去,给本王将所有的关卡都把守好了,若是那江永再回返过来,不必打草惊蛇,但定要将情况在第一时间回报于本王!” “是!” 小厮领了命令,心知情势危急,也不敢多做停留,忙躬身退了下去。 齐王这才转向慕容绿萼,道:“慕容,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心急,且下去好生休养。再加上你要离京,定然有诸多事情要交代,便一并办了去,也省得让太子一党有机可乘!” 对于齐王的命令,慕容绿萼自然是没有二话,当即拱手应道:“是,多谢爷体恤。” 齐王亲自上前将慕容绿萼扶起,看着她此时仍旧是略显苍白的脸色,抚了抚她的发丝,轻声道:“慕容,你该明白,本王虽然怜惜于你,但现在这个时候,本王却不得不做我该做的事情,还望你能够体谅于我。待到大事得成的那一日,本王定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这最后的“功劳”二字,被齐王咀嚼在唇齿之间,别有一番深长的意味,加之齐王这般刻意为之的暧昧举止,慕容绿萼本又痴情于齐王,自然是想到了这可能的报酬会是什么,一时间眸中的神采都闪亮了几分。 “爷放心,慕容必定会完成任务不惜一切代价!” “很好!” 齐王颔首应了一声,手中轻柔地将慕容绿萼揽入怀中,眼底却无半丝情义,有的只是无边的深沉…… 宫中,齐王已然做好了所有的安排,而此时的京城城郊,两人正疾驰而出,往驻扎在京城数百里之外的神机营而去,正是江永和随行而来的未。 两人一路疾驰,距离方才冲破京城城关已然是有了近半刻钟的时间了,未却仍旧是忍不住回首望向身后的城墙,就连往日里没个正形的模样也收敛了几分。 他的这般神色,江永都看在眼中,不由地轻笑一声,道:“怎么,是在担心京中的情形,还是在想方才我们大摇大摆地出了城门的事情?” 未神游天外之时突然听得江永此言,忙收回几分心神,苦笑一声,道:“不敢欺瞒大人,该说是二者兼有之吧。” “哦?”江永挑眉,一鞭子甩在马背上,御马狂奔,口中却是不慌不忙地回道,“依着你的聪明通透,该明白我这些举动的意思才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齐王和慕容绿萼之所以会对他的举止有所怀疑,举棋不定,不过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心思。而未和冥一直随在他的身边,便该明白,他不过是故布疑阵,希望拖延上些许时日,好给他们留下几分布置的空间而已。 至于京中的局势…… 江永轻笑一声,有了避暑山庄的那一番布置,只要慕容绿萼将“活着”的明德皇带回,齐王府这边便等同于招惹上了大麻烦,再想要摆脱掉,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 要不了多少时日,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用得着他们担忧? 正因如此,向来没心没肺的未变得这般忧心忡忡的模样,倒是让江永颇有几分诧异。 未皱了皱眉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只是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听得未这般话语,江永的心中咯噔一声,缓缓沉了下去。 虽然这预感之事,并做不得数,但是…… 江永咬了咬牙,狠狠一鞭子落下,胯下骏马奔驰而出。 “快!加快速度!我们快去快回!” 既然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早日将事情办完,早日回京守着,就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江永疾驰在前,未紧随于后,不到半日的功夫,两人就已经隐隐看到了成片的营帐和来回巡逻的士兵。 “神机营!” 江永勒紧马缰,将马势暂缓,就借着他们此刻端居高位的地势,往那方防守严密的方向望去。 此时正是青天白日的时辰,军营之中却并未因为周围的平静而有丝毫的懈怠,成队的军士们来回巡逻着,即便江永二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听到军营中的峥嵘号角,感受到那种军中特有的严整肃穆。 这一番打量下来,江永的神色间更是多了几分沉肃的神色。 看一支军队的势力如何,有时候并不需要当真见到他们是如何在疆场上拼杀破敌,反倒是这平日里训练的场景,更加能够以小见大,看破一个军队的军容军纪到底如何。 如今看来,这位东平侯果然名不虚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未陪在江永身后,见江永就这样打量着下方的军营,半晌未曾有动作,不由地皱了皱眉,问道:“大人,如今我们既然已经到了神机营,那么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江永听得此问,不但没有什么犹豫迟疑,反倒是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们既然是来劝降的,那就按照劝降的步骤来就好了。去,递上拜帖,就说江永求见东平侯爷。” “这……”这般云淡风轻的话语,反倒是让未心头一惊,“大人,您这……这般鲁莽行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这是不信任我了?”江永打断未的话,微微偏首,挑眉问道。 未触到江永凉薄的目光,似是触电一般,忙垂下眸子,拱手道:“属下不敢!” “哼,不敢最好!” 江永冷哼一声,道:“你且记住,我带了你前来,是因为你处事虽然轻浮,不若冥的老练,但胜在机敏有佳,对付东平侯这种沉稳的军旅之人,也许反其道而行,反倒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只不过……” 江永的话语一顿,面色猛地一沉,沉声道:“我却不是让你来对我品头论足,指手画脚的!再有下次,你便自行打道回府吧!我不需要一个会质疑我命令的累赘在身旁!” 江永这样的一番话语,可以说是没有留下丝毫的情面,说的未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却只得垂下头去,恭敬认错。 “是属下逾越了,请大人息怒。” 江永见他神色间除了愧色之外并无怨怼,这才缓了缓脸色,道:“好了,你且按照我方才的命令去做就是了。你要记得,如今我们的处境,已然是孤立无援,只能依靠我们自己。若是你我都不能够齐心,又要如何应付追上来的那条毒蛇和东平侯?” “是,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属下绝对不会成为您的拖累!” 江永挥了挥袖,道:“你且去吧。” 未不再耽搁,孤身单骑便往神机营中而去。 从江永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被守卫的士兵拦下盘问,又有其中的一部分转身进入营帐之内,看着像是要去禀报的模样。 不多时,前往禀报的士兵便回转了回来,对未说了些什么,便见未下意识地回首往他这方望了一眼,这才驱马回返。 隐约瞥见未的反应,江永轻笑一声,心中已然对此行的结果有了几分底。 果然,不多时,未便原路返回而来,唤了一声“大人”,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上的神色更是十分怪异。 “怎么,难不成那东平侯当真将我们拒之于门外不成?”江永明知故问道。 未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心知江永这是在消遣自己,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如实以告。 “没有,东平侯非但没有将我们拒之于门外,反倒是派人传了消息,说是军中这几日正好得了些军需储备,请大人午时入营,要好酒好菜地款待咱们!” 江永挑眉,道:“哦?还有这等好事?” 他虽然料到东平侯会答应下来,但仍然是没有想到,他还会请他们喝酒吃肉。 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未忍不住心思,问道:“大人,难道,您早就知道了东平侯会邀我们入营不成?” “是也不是。”江永含笑,望着下方的营帐,缓缓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东平侯已然暗中接见过齐王手下的人。厚此薄彼,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第204章 齐王进宫 未神色一僵,近乎不可置信地再问道:“就仅仅是因为这个?” 江永嘴角含笑,却不再作答。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而是和他在那拜帖中所写的内容有关。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们能够进得营帐的大门,怎么进去的,并不紧要,不是吗? 江永翻身上马,勒紧马缰,道:“走吧,现在到午时,还有些时辰,我们还要去准备一份大礼,才能够去赴宴不是?” 说着,江永也不等未动作,兀自调转马头,便往远处疾驰而去。 未见此,也只得随后跟上。 也罢,他的任务本来就只是保护好江永的安危,只要他没有生命危险,那么这番举动的用意,不知道也罢…… 宫中,齐王胸中的这一口气还未曾舒缓下来,便又传来了一个让他变色的消息。 “什么!太子入宫了?!” 齐王低呼一声,报信的公公当即躬身应道:“可不是嘛!齐公公特地派了奴才抄了小路过来,便是要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您。如今公公正拦着太子殿下呢,不过能不能拦得住,这……奴才们也说不准啊!” 这话虽是有推脱之嫌,但齐王又怎么会不明白,堂堂太子殿下哪里是这些内侍说挡着就能挡着的? 若不是自己早就在除掉了阴公公之后,命崔贵妃派了手下得力的齐公公前往接掌了整个龙涎宫,只怕此时就连他赶过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思及此,齐王也不敢多做耽搁,只快步往殿外而去,口中呵斥道:“愣着作甚,前头带路!” 齐王一行一路疾驰,不多时就已然是到了龙涎宫之外。 远远地,齐王便听到宫中传出的喧闹之声。 待到细细分辨出太子的怒斥声之后,齐王这才安心了几分,缓了缓步子,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妥帖,方才入得龙涎宫内,含笑道:“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就算你贵为太子,在父皇的龙涎宫外这般大吵大闹,只怕,甚是不妥吧?” 听得齐王的声音,死命拦住太子殿下的齐公公顿时长长的松下一口气,忙道:“哎呦,齐王殿下,您倒是快来帮老奴劝劝太子殿下啊!陛下的龙体抱恙,御医可是交代了,受不得这般吵闹的!” “阉奴休得胡言!”太子眉目一厉,厉声呵斥一声,道,“父皇的龙体如何,待到本宫见到之后自然会有所定论,轮不到你在这里品头论足!更何况,就算是父皇身子欠安,本宫身为人子侍奉病榻之前,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得太子这般话语,齐王忙上前几步,阻拦道:“皇兄!皇兄你这话说的,小弟可是不敢苟同。” 太子挑眉,一反往日里温润的形象,厉声质问道:“怎么,你也要拦我?” “不敢不敢,臣弟怎么敢呢?皇兄可万万不要误会臣弟!”齐王连连摆手,道,“只不过,皇兄乃是一国储君,如今父皇的龙体抱恙,一应国事都压到了皇兄的肩膀之上。皇兄日理万机,这等侍疾之事,自然是交给我这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就好,不敢劳烦皇兄。” 齐王这一番话,说的圆滑讨巧,既抓不到错处,更说的大义凛然,却不动声色之间将太子的发难都给驳斥了回去。他若是再纠缠下去,那就是他不识大体了! 太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得深吸一口气,缓缓平静下来。 面上冷静了几分之后,太子稳了稳面色,语含警告地道:“既然齐王有这个心思,本宫自然不好多加阻挠,只是,还望你能够谨记自己的身份,切莫僭越!” 齐王自然听的出太子话中的警告之意,只是面色不动,颔首道:“臣弟多谢皇兄提醒,定然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如此最好!”太子冷哼一声,冷冷地扫了一眼拦在宫门之前的齐公公,冷声道,“齐公公果真是个‘忠仆’!日后父皇的身边有齐公公守着,本宫也算是可以安心。且小心伺候着!若是父皇出了什么岔子……” 说到此处,太子的话语一顿,虽然口中的话是对齐公公为首的内侍说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的齐王身上。 太子眸色一沉,冷声道:“本宫决不轻饶!” 齐公公被太子这一番厉声呵斥,心中原本的得意之中顿时多了几分沉重,下意识地瞥向齐王的方向,却见齐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心头一顿,不敢再露出丝毫异样,躬身应下太子的话语,恭恭敬敬地将拂袖而走的太子送出了龙涎宫。 “臣弟恭送皇兄。” 齐王跟了出去,将这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演到了极致。 待到太子的轿辇远远地驶了开去,齐王才缓缓收了面上的恭谨之色,回首对正偷偷擦着额上虚汗的齐公公道:“跟本王进来!” 齐公公见齐王的面色不善,哪里敢耽搁?忙挥退了下人,快步跟上齐王的步伐,反身往殿内而去。 待到两人回到龙涎宫中,齐王一步站定,沉声问道:“殿内的情况,如何了?” 齐公公能够在这个时候被派到龙涎宫主事,也算是齐王一党的心腹,当日慕容绿萼将明德皇带回宫中的时候,便是他带人前往接应,不动声色地将人接到了这龙涎宫中安置,齐王此刻这问话虽然来得突然,但齐公公还是能够明了其中的意思。 齐公公面色一正,暗中瞥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靠上前去,在齐王耳边轻声道:“王爷,宫中那位已然是风烛之时,虽然有宫中的秘药吊着一口气,但也只怕……时日无多!” 齐王听得此言,心头猛地一跳,目光缓缓转向近在咫尺的宫门,一时间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一门之隔,是他的生身父亲,却更是一步步将他逼到今日这般境地的仇人! 若不是他从来不肯正眼看自己一眼,若不是他从来眼中都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若不是…… 他又怎么会一步步走到今日,这般无法再回头的地步! 齐王心下波涛涌动,只阖了阖眼眸,有些艰涩地道:“他……还有多少时间?” “这……” 齐公公有些犯难,无论如何,那人到底是一国之主,他不过是一个阉人,方才那一句“时日无多”,已然是大不敬的罪过,如今又怎敢妄议那人的生死呢? 齐王只需瞥一眼,便知道这人是在打着什么小心思,当即冷哼一声,道:“都到了这般地步了,公公还要对本王有所隐瞒?你该清楚,如今能够在这一场变动中保下性命的唯一法子,就是老老实实地效忠于本王!” 方才那一场戏码,他已然是将太子得罪了个彻底,狠狠地落了太子的面子,难不成以为他还会宽恕与他不成? 齐公公听得此言,咬了咬牙,贴近齐王轻声道:“不敢隐瞒王爷,那位……只怕只有一日的功夫了!” “这么快!” 齐王皱紧了眉头,面对这个说不出是好是坏的消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才是。 他虽然需要明德皇为他腾出位子来,但是,他更需要时间,为之做出充足的准备。 否则,这个位子,就算是明德皇愿意给,只怕他自己也坐不稳! 他可从来没有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太子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 除非…… 他能够做到“名正言顺”,将那些迂腐的老臣们都拉到自己的这方。若是如此,到时候太子孤立无援,单单依靠着身边的几个死忠,又怎么是有崔家相助的自己的对手? 齐王蹙眉沉思片刻,方才挥袖道:“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带几个嘴紧的,将殿门守好,本王没有出来之前,绝对不准任何人入内!你可听清楚了?” “是,老奴明白!” 齐公公应了一声,便躬身退出了院中,独留齐王一人留在原地。 看着面前的这扇门扉,齐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思绪,缓缓推开房门。 抬步入内,屋内的情景便渐渐展现在齐王的面前。 昏暗的光线映在室内,隐约能够看到床榻之上隆起的身形,空气中陈腐与血腥味隐隐交叉弥漫四溢,令人几欲作呕。 齐王一怔,心头泛起几丝怒气,忍不住轻声斥道:“这帮狗奴才,竟敢如此怠慢!” “是……是谁?是谁来了……” 齐王的话音方才落下,床榻之间便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声音。 纵然那道声音已经不复往日里的铿锵,但齐王仍旧是第一时间听出这声音分明就是明德皇的! “父皇……”齐王轻声唤了一句,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地道,“父皇,是儿臣。” “是齐王啊……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就退下吧……朕乏了……” 饱含疲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一阵酸楚不知怎的涌上心头,只是还未等齐王细细思量,便随即听到那话语中的逐客之意,不由地缓缓攥紧了拳头,还未等温暖起来的心便重新落入无边阴冷之中。 第205章 幸不辱命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都已然是这般模样,对于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来看他一场的儿子,他一句话不说,就要下逐客令…… 方才他问来者何人,是不是,如果来人是他那太子皇兄,境遇就会孑然不同? 如此一想,齐王心中更是沉沉地落了下去,将所有的柔软都收敛了起来,心中只余下狠毒之意。 既然他那么看重他的大儿子,那么,不妨就让他看看,他的“好太子”到底是怎么对待他这个父皇的! 齐王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压着步子边缓缓上前,边道:“父皇,儿臣这个时候前来打扰,自然是有要事要告知于您的!” “咳咳……你……不必靠上前来了……有什么事儿,说吧……” 齐王脚步一顿,眸中冰冷之色愈盛。 呵,连见他一面都厌烦了吗? 如此,也好。 叫他死了心,也就不必再动摇了…… 齐王停下脚步,就这么立在殿中,望着层层纱帐之后的身影,沉声道:“父皇,您可知道昨日在避暑山庄之中的那一场暴乱,到底是何人所为?” “不知。” 齐王眸中闪过一丝狠意,话语中却满是叹息,道:“唉,儿臣本也不想让父皇为这些事情心烦,只是那贼首实在是冥顽不化,不肯悔改,甚至当着儿臣的面,扬言要再度加害于父皇!儿臣不得已,只能将这其中的缘由告知,好让父皇小心提防,莫要着了那贼子的奸计!” “什么!咳咳咳……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一番断断续续的怒喝过后,那道声音顿了顿,似是缓了缓气,道,“你说,那贼子到底是什么人?” 齐王眸中一沉,张口吐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太子!” “胡说!不……不可能……不可能!” 齐王轻笑一声,在帐中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之中,缓缓道:“父皇,您也不必动怒。起初儿臣也不肯相信,因而当场找上皇兄对质,谁知道皇兄不仅亲口对儿臣承认了所有的罪状,更言道‘老而不死是为妖’,他只等父皇驾鹤西归,便要接掌这皇位!还怪儿臣多管闲事,若不是儿臣的人拼死相护,他早已经在避暑山庄之中便奸计得逞!” 齐王的一番话语落下,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从床榻之上传来。 齐王也不心急,只候在一旁。 这么大的“好消息”,自然要给明德皇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的。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半晌,纱帐后的声音才隐约响起,虽然已经微弱的如同呢喃一般,但齐王仍旧是听到了他想要的那两个字。 “孽障……孽障……” 齐王嘴角的笑意愈加肆意,上前一步,语带诱惑地道:“父皇,皇兄虽然大逆不道,但怎么说也是父皇亲封的太子殿下。儿臣虽然有心抗衡于他,却奈何手中没有足够的势力。只怕当真到了那一日,也只能任由他奸计得逞了!” “他休想……休想!” 帐中一声呵斥过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久久不歇。 这般撕心裂肺的声音,让齐王忍不住皱了皱眉,轻声道:“父皇,您的身子,还好吧?” 这个老不死的,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受刺激过度,还没给他想要的,就已经驾鹤西去了啊! “齐王,你……你上前来……” 殿中的声音传出,齐王心头一震,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上前几步,躬身道:“父皇,有何吩咐?” 帘帐缓缓在齐王的面前掀开,一只老如枯木一般的手从帘帐中伸了出来,其间一抹明黄色的光彩却让齐王瞬间屏住了呼吸。 “父皇……” “朕绝对……绝对不会让这等孽障继承朕的江山!这诏书,你收着……若是朕有什么不测,你就执此诏书,昭告天下,接任大宝!” 这话里的意味,已然很是鲜明。 这一卷明黄诏书之中是何内容,即便明德皇未曾点明,齐王也已然心中有了几分猜想。 齐王上前一步,双膝跪地,从那双手中捧过圣旨,重重叩首,道:“儿臣,接旨谢恩!” “哈哈哈……这天下,是朕的!朕的!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奢望……谁也不能!哈哈哈哈……” 帘帐中一阵大笑声过后,那握着圣旨的枯老的手突然一松,圣旨就这么滚落在床榻之旁。 齐王一怔,还未从得到传位昭书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便将目光落在了那只枯老的手上,半晌见它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父皇!” 齐王似是受了刺激一般,惊呼一声,猛地扑上前去,想要将帘帐掀开。 可谁知匆忙之间反倒是没了章法,将那凌乱的帘帐纠缠成了一团,齐王耐心耗尽,加之心烦意乱,索性一把将帘帐扯下,猛地扑到床榻之前。 床榻之上,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形静静地躺在其上,却再也没有了往昔的鲜活。 冰冷的触感,灰败的神色……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个事实,这个叱咤一生的帝王,已然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父皇……”齐王喃喃一声,双膝一软,就这么在龙榻之前跪了下去。 一道水渍自眼角滑落,齐王却毫无所觉,在昏暗光线的遮掩下,不断地呢喃着“父皇”这两个字。 现在,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脆弱,就让他再脆弱这最后一次好了…… 齐王就这样将自己锁在房门之内,一停留便是整整一日的时间。 直到日暮时分,龙涎宫内殿的大门,才缓缓从内打开。 候在门外的齐公公等人早就已经等得疲惫不堪,忍不住打起了瞌睡,陡然间见房门打开,一个激灵,忙起身上前。 齐公公见齐王的脸色不善,手中却隐隐能够看到一抹明黄之色,心头一顿,小心翼翼地探问道:“王爷,里面……如何了?” “如何?”齐王冷笑一声,缓缓阖上眸子,并未回答齐公公的问题,沉声道,“立即传兵部尚书和舅舅入宫,待到天亮之后,再请礼部尚书入宫。” 齐公公听闻这番吩咐,在心中一番计较,当即大惊。 “殿下,您……您是说……” “本王说了什么!”齐王一声厉喝,打断了齐公公的话语,沉声道,“现在你只管听令行事就是了,知道的多了,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齐王的一声厉喝,令齐公公如大梦初醒一般,猛然回过神来,忙躬身应道:“是是是,奴才妄言,奴才知错……” 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之后,齐公公忙告了声退,疾步退了出去。 这一夜,龙涎宫中人来人往,却把守得密不透风,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只是这一夜间的风起云涌,京中的有心人哪个不看在眼中?心有余悸之余,这一夜也是再难入眠,只得辗转反侧,思索着保身之道。 与宫中的这番热闹相比,太子府却反倒是要平静几分。 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太子府书房之中,太子正端坐在案桌之后,手持诗书品读,而下座候着的两人,正是沈彦与李明阳。 沈彦见太子这般气定神闲,再听得高墙之外不时响起的车辙之声,不由地摇头轻笑道:“殿下,沈彦这次可真的是不得不佩服您了。” 太子信手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问道:“哦?有什么好佩服的,说来听听。” “外间已然是兵荒马乱人心浮动,您却还能这般悠闲地看书品茗,这份定力,怎能叫沈彦不心生敬佩?” “呵,这倒真是谬赞了。”太子轻笑一声,道,“外间之所以会人心浮动,不过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宫中如今的情形如何,但我们,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沈彦听得此话,却是微微蹙眉,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就当真对那江永手下之人如此放心?” 今夜之事,非同小可。 本来只派一人独往,就连个接应的人手都没有,他就感觉心中不安得紧。 若是一旦有个差池,错过了这一回,让齐王起了警惕之心,只怕,他们就等不到下一回了! 相对于沈彦的担心,太子却是平静地紧,只摇了摇头,道:“阿彦,你多虑了,放心就是了。” “可是……” “阿彦,人家都已经到了门外,你都没有察觉,还要在这里质疑别人的本事吗?” 太子含笑打断沈彦的话,这话中的意思,也让沈彦一怔,下意识地回首往书房门外望去。 就在此时,书房的房门应声而开,一道近乎融入黑暗中的身影闪身而入,随着房门“砰”的一声紧闭,便只见原本空旷的房间之中多了一道身影。 “你回来了。” 对于这道身影的出现,太子似乎是毫不意外,只含笑点了点头。 那道黑衣身影缓缓褪下面上的纱巾,其下之人,正是留在京中的冥! 冥对上座的太子殿下微微颔首,道:“幸不辱命。” 第206章 惺惺相惜 太子听得此话,神色间忍不住一喜,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发紧地道:“齐王可有怀疑?” “未曾。” “好!” 太子忍不住低呼一声,只要他们今日的计策一成,齐王便等同于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之中! 当日,在避暑山庄之中,江永曾为他献计。 献上的,就是这样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戏码! 先是暗中用秘药给已经咽气的明德皇服下,伪造出明德皇只是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场景,再以火雷阵迷惑于慕容绿萼,心急气怒之下,就算是再如何谨慎的人,也必然会降低判断力。 两项结合,不但能够一举铲除慕容绿萼手下的不少爪牙,趁机重伤于她,更能令她顺理成章地将明德皇带入宫中。 之后,再由冥暗中潜伏入宫,随明德皇一同隐入深宫之中。 一来可以保护明德皇的尸身不受伤害,二来,也正是为了今日龙涎宫的一出好戏! 既然齐王心心念念想要这一纸传位诏书,那他们就让“明德皇”亲手交给他一份,又有何妨? 只不过,这一份是他们寻了高手伪造的,而太子手中的这一份,才是真正的传位遗诏! 如今,此计已成,齐王自以为手中持有传位昭书,定然会对他们放松警惕,到时他们只需见机行事,最好是能够利用此事离间众臣与齐王之间的关系,让他孤立无援。 到时候,谁胜谁负,自是高下立见! 太子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兴奋之色,转而对一旁同样面露激动之色的李阁老道:“李老,你马上回府,暗中调动人马,将齐王和崔家的人都盯紧了!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是!老臣明白!” 李阁老起身领命,便快步而去。 太子思虑片刻,又道:“冥,你一夜辛苦了,且去歇息吧。待到明日夜间,本宫会让人将一队人马交于你指挥,加上你自己手下的暗卫,前往神机营接应江永,务必要将神机营之事完全解决掉!” 太子虽然不是他的主人,但此时此刻,这个命令无疑是冥喜欢的,自然不会多作为难,只躬身应下,一闪身间便隐匿了身形。 屋内只剩下太子和沈彦两人,太子起身,理了理袖袍,沉下脸色,道:“天亮之前,九五丧钟一定会敲响。阿彦,准备一下吧,本宫要入宫,送父皇……最后一程!” 京中几番风起云涌,已然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而数百里之外的神机营,也同样是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待到午时一到,江永便与未两人到了神机营的营帐之外,却不料马匹还未曾进入到营帐之内,便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守营的士兵毫不客气地将两人拦下,作势便要盘问。 “你!”未一见这般情景,顿时横眉冷立,上前便要争辩。 这些人,明明就是方才他来递交名帖之时的守门士兵,就算是不认得他家主子,也该认得他才是,如今这般装腔作势的,根本就是蓄意为难。 “未,不得放肆!”未等未发作出来,江永便将之拦截了下来,上前对守门士兵道,“你们且去回报守将,就说江永有一份见面大礼,要面呈东平侯爷。” 守门士兵虽然早就得了上面的命令,但是见江永这番气定神闲的模样,相互打了个眼色,仍是不敢有所怠慢。 “行了,你们等着吧,我这就去回报将军。” 对于对方的傲慢无礼,江永也似乎是毫不介怀,只坦然道:“有劳。” 待到传信之人离去之后,未看着他们防贼一般的架势,实在是气不过,不由地低声道:“大人,为何要如此忍让于他们!是他们欺人太甚在先,不能怪我们先礼后兵!” 江永微微摇了摇头,道:“你既然明白他们是故意为之,和这些小鱼小虾动怒做什么,他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未一听这话,心中一顿:“大人的意思是……” 江永轻笑一声:“你忘了,我们可是为东平侯爷准备了好礼的!” 未一顿,想到两人今日忙活了一上午,准备出来的“大礼”,心下顿时安定了几分。 他真是被气昏头了,竟然忘了自己的手中还有这等筹码。 有这份大礼在手,他就不信,东平侯还能端着这份架子到什么时候! 主仆二人的这番交谈,都默契地压低了声音,对面守营的士兵武功不过泛泛,只见二人在窃窃私语,却不知他们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只得警惕地守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前去报信之人并未多做耽搁,不多时便回返了过来,对江永一拱手,道:“末将不知是江大人大驾,多有得罪,还请江大人恕罪。将军交代了,恭请江大人入帐!请!” 江永闻言,含笑对这人颔首,并未多言,只与未一同打马入营,心下对于这东平侯的机谨却已经是有了几分了然。 两人在士兵的带领之下,一路往营帐中心而去,直到最大的营帐之前,方才停下。 见士兵不再前行,只做了个“请”的手势,江永挑眉,这是要让他们自己入内。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此行的目的又本是为了这东平侯而来,自然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思及此,江永正了正衣冠,高声道:“大理寺卿江永,拜见东平侯爷。” “这里没有什么东平侯爷,只有神机营统领。”营帐之内,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一顿之后,才道,“江大人,请进吧。” 既然这东平侯如此说,江永自然是从善如流,应了声“多谢将军”,便打帘而入。 营帐之内,主座之上,一位中年男子正端坐其上,战袍加身,坐姿挺拔,眉目间满是常年征战沙场才能历练而成的铮铮煞气。 虽然饱经战场风霜摧残,但从那挺括的眉眼之间,依稀能够看出,此人在少年之时定然也是个惹得无数少女倾心的风流少年郎。只不过如今,这张脸除去了幼时的青嫩,增添了岁月的积淀,反倒是更有另一番风味。 想到他从太子和李阁老处听到的深宫往事,在真正见到东平侯其人的这一刻,让江永不由地从胸腔之中升起了几分敬佩之情。 一生坎坷,却仍旧能够为了答应老侯爷的一句话,便率领神机营拱卫京师数十载,风霜不误。 他终究,是个极重情之人…… 思及此,江永对于手中握着的筹码,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江永这一番打量下来,东平侯也同样趁此机会,在暗中端详着这位少年得志的大理寺卿。 他虽然常年驻守在这神机营中,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消息闭塞。相反的,京中的一些重要讯息,他从来没有错过包括这些日子京中明里暗里的****,也包括,这位江大人的丰功伟绩! 一番打量下来,东平侯大手一挥,豪爽地道:“江大人,坐!来人,上酒肉!” 江永见此,只道了声“却之不恭”,便与未一同随意地在一旁落座。 军中之人,讲究的便是义气与豪爽,上战场便杀敌祭天,以命相搏,在军中便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下一次这样的机会。 不多时,酒菜便摆上了桌。 东平侯率先举杯,道:“江大人,本将军不问你的来意,只是我这军中有个规矩,进门先饮酒后议正事。请!” 江永见此,同样举杯,道:“将军乃是军中豪杰,江永能够有幸与将军对饮,乃是三生之幸,先干为敬!” 说着,江永抛下酒杯反身提起一旁的酒坛子,张口便灌了下去,一口气生生干了大半坛子的酒水,方才拂袖一抹,停下了动作! “好好好!” 见江永这番豪爽的举动,东平侯连呵三声“好”,同样弃杯换坛,一番痛饮。 “好!将军好酒量!” “哈哈哈!江大人过谦了,你也是不遑多让啊!”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同时扬天大笑了一番。 半晌,东平侯止住笑意,嘴角却已然褪去了最初的冰冷,柔和了几分,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本将军原本以为,江大人是个读书人,定然也和那说客一般,文绉绉的,说话都要迂回数个来回才肯说明来意,听得人心中堵得紧。却不想大人如此豪迈,比之我这军中的三千儿郎也是只胜不输!好!痛快!” 江永听得这番夸赞,缓缓将手中的酒坛子放下,神色间不似方才的狂放,一拱手,道:“其实,将军以为的也不错。江永确实是个读书人,只是不像一般书生那般迂腐顽固而已。所谓入乡随俗,既然入了这神机营军营,自是要按照军中规矩行事。将军以为,然否?” 东平侯听得这番暗含深意的话语,这才收敛了几分笑意,望向江永。 并未急着回答江永的问题,东平侯话锋一转,转而道:“方才听手下汇报,说是江大人准备了一份大礼前来。不知可否呈上,让本将军开开眼界?” 第207章 给东平侯的大礼 江永也不再方才的话题之上多做纠缠,道:“这东西本就是献给将军的,既然将军有此要求,江永岂有不从之理?未!” 江永唤了一声,随在江永身后的未当即上前一步,躬身应了一声,便步入营帐正中,拱手道:“将军请看,此物,便是我家大人为您备下的大礼!” 说着,未将手一摊,只见他手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角残料,看样子,似乎是什么碑石之类的一角。 东平侯见此,当即大笑几声,道:“江大人,这也未免太过小气了吧。本将军虽然常年居于军旅,生活艰苦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幼承庭训,这点子东西还是见识过的。此物不过是一角残料,岂能称得上是什么大礼?难不成,江大人是在戏耍于本将军不成!” 言至末尾,东平侯面色一沉,沙场历练而成的杀气汹涌而出,甚是迫人。 可江永早就见惯了袁紫嫣身上的煞气,又岂会畏惧于这点区区气势? 江永面不改色,道:“将军何必急着动怒?不妨,先细细地看看这角料为何,再动怒不迟!” 见江永到此刻仍旧是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东平侯倒是当真多了几分疑惑,冷哼一声,道:“好,那便将此物呈上,本将军倒要好好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名堂!” 江永闻言,轻笑一声,对未使了个眼色。 未得江永暗示,当即捧了手中的角料呈上前去,便躬身退下。 东平侯垂眸,正待细细打量这桌上的一角角料,却陡然变色,猛地攥住那角料,霍然起身,急声问道:“这……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相对于东平侯的急迫,江永却是垂眸浅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将军笑纳。” “本将军问你,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东平侯的声音中已然现出了丝丝狰狞的意味。 江永既然将这东西送到了他的面前,并称之为“大礼”,他就不相信,他当真不知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却不料,面对他这般气势凛然的质问,江永仍旧面不改色,甚至端起酒杯,轻饮一口,方才悠然道:“将军这话,倒真是问倒江某了。” 东平侯强自压住胸腔中的急怒,冷笑道:“哼,这东西是你亲手奉上的,你以为,本将军会相信你当真毫不知情?” “将军当真是高看江某了。”江永啧啧叹息着摇了摇头,语带深意地道,“将军,江某到底所为何来,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将军当真以为,这礼物是江某给您的?” “这……” 东平侯皱紧了眉头,暗自打量着江永和未的神色,却未曾从二人的面上看透丝毫的破绽。 反倒是江永,一派落落大方的架势,摇了摇头,道:“将军就不曾想过,此物怎么会落到江某的手中?将军您遍寻不到的东西,江某又如何有这般通天之能?” 江永这几番疑问落下,伴随着东平侯渐渐冷静下来的心绪,再观这主随二人落落大方的态度,心中对江永的话也更加多了几分相信。 别的暂且不论,只说这最后一句,说得却是不错。 他十数年来遍寻不到之物,江永又何德何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弄到手中? 这么说来,这东西既然不是江永所持有的,那么,便只能是他背后的主人所赠与了! 思及此,东平侯的神色缓缓平静了下来,攥紧了手中的角料,重新落座。 “江大人的厚礼,本将军铭记于心!” 见东平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已然恢复了冷静,江永的神色一顿,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警惕,面上却只含笑颔首应道:“将军喜欢就好。” 东平侯摆了摆手,免了这般虚礼,道:“江大人,本将军观你也是痛快之人。咱们这酒也饮了,礼也赏了,现在,江大人也该与本将军说说,你今日的来意了吧。” 听得东平侯将这话语引入到正题之上,江永的神色一顿,眉目微沉,正色道:“既然将军快言快语,江永也不多绕弯子。如今京中的局势,想必将军也是洞若观火,无需江某赘述。” 江永的话语一顿,起身抱拳,躬身便是一礼,正色道:“家国危难,还请将军仗义援手,助太子平定内乱!” 纵然江永的态度诚恳,东平侯却仍然是眉眼不动,只摩挲着手中的杯盏。 “仗义?呵!江大人,本将军营帐之中这些日子以来的热闹,想必大人多少也是清楚的。这多方势力相争,本将军又怎么知道,太子这方就是正义所在,天道所向?恕本将军直言,单单凭着今日这一份‘大礼’,就着实不像是什么君子做派!” 以人之短,加以辖制,他可从未曾听说过,哪里的正义之师是这番行事的! 东平侯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江永也听得一清二楚,忙道:“将军切莫误会。这份礼物并非是要挟,只不过是太子殿下的诚意而已。” “哦?诚意?”东平侯暗中握紧了袖中的残料,挑眉道,“若是我最终的决定不如人意,难道太子殿下还愿意将这东西的来处告知不成?” “这是自然。”江永答得毫不犹豫,“无论最终将军如何抉择,这东西本就是东平侯府之物,合该交于将军之手!” 江永话语微顿,叹息一声,道:“太子殿下曾交代过,这么些年守着这东西的下落,不曾透露丝毫,只不过是顺应老侯爷的遗愿而已。只是,如今太子殿下也蒙受丧父之痛,对将军的感觉,可谓是感同身受,难免心生恻隐。将军这些年来为家国尽忠,不知立下战功凡几,理当将过往一切一笔勾销才是。这一角残料,便是太子殿下和好的诚意!” “将军,逝者已矣,只望生者能够承其遗志才好啊!” 江永的一番话,让东平侯颇为意外的同时,也陷入了沉寂之中,久久不再言语。 半晌直到江永都将心缓缓地提了起来的时候,东平侯的神色一沉,突然挥袖道:“江大人,你的来意,本将军已经清楚了,请回吧!” “将军……” 江永张口欲言,可惜东平侯却不准备再给他这个机会,一挥衣袖,道:“来人,送客!” 守在外间的士兵们听得自家将军的命令,当即打帘入内,冷声道:“请!” 江永见这般架势,心知自己今日是没有机会了,只得轻叹一声,拱手一礼,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将军好生思量,江某就不多做叨扰了。告辞!” 说着,江永也不多做停留,与未出了营帐。 等到二人一路随在士兵身后,出了神机营的军营,未方才低声问道:“大人,东平侯这是什么意思?他可会答应咱们的要求?” 江永摇了摇头,并未做回答。 说实话,东平侯心中的想法,连他也拿不准。 这人本就是天纵英才,又身世坎坷,饱经磨难,历经沙场,心性之坚韧,早已经非常人可以想象,实在是难以拿捏。 不过…… 江永转念一想,却又轻笑一声。 他虽然拿捏不住东平侯的心思,可有些人,他却是心中有数的! 思及此,江永轻笑一声,打马前行,朗声道:“等着吧。既然东平侯如今做不了决定,自然会有人帮着咱们,让他做决定的!” 对于江永这番突然的好心情,未是一头雾水,只得驱马跟上,随着江永一同往临近的城池而去。 就在两人走后没有多久,军营主帐之中,便又传来了通报之声。 “报!将军,外间有人求见!” 东平侯闻言,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手道:“本将军不是说了,让他们走吗?怎么还来通报?” “将军,不是他们……” 那通报的士兵话语还未说完,便听到外间传来一阵猖狂大笑声,帘帐突然从外间掀开,一道艳丽的人影不顾士兵的阻拦,直接硬闯入帐内,媚笑道:“将军,您这是在和谁发脾气呢?” 东平侯一见这番架势,纵使方才那通报之人的话语没有说完,东平侯也已然猜到了他话中的意味。 来人并不是江永一行! 东平侯看着这诡异的女人,皱眉道:“你是何人?” 来人听得此言,当即媚笑几声,挑眉道:“冤家,当真不记得奴家了吗?” 方才一路冲杀进来,这人的身上还残存着几分冰冷的神色,如今这一番媚态,眉眼间浑然天成的妩媚,似是瞬间换了一个人一般,让东平侯眉色一沉,咬牙道:“本将军还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妖女!” “呵呵呵!”来人,也就是慕容绿萼掩唇,一阵娇笑,道,“不愧奴家日夜惦念着将军,将军果然也是想着奴家的呢。” 见这擅闯营帐的女人和自家将军这番调情,营帐中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他们将军向来不近女色,难道是因为…… 东平侯这时候方才察觉到身旁人愈加诡异的目光,面色几变,挥袖道:“都退下!” 第208章 陈年旧事 将军有令,纵使众人心中像是猫抓一般难耐,还是躬身退了下去。 待到屋中只余下慕容绿萼和东平侯,东平侯望向慕容绿萼,眉目间厌恶之色丝毫不掩饰,才冷哼一声,道:“妖女,你来这里作甚!” 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妖女? 当年之事,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他又怎么会铸成如此大错?不仅让父王郁郁而终,更是让他多年来连父王魂归何处都不知道! 每逢清明节,就连个祭祀的对象都寻觅不得…… 这种痛苦,已然折磨了他太久太久! 如今好不容易从太子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她却又在这个时候出现,难不成,还要从中作梗不成? 面对东平侯毫不掩饰的厌恶,慕容绿萼虽然面若毫不在意,但心中如何的惊涛骇浪,只有她自己知晓。 直到到了神机营的地盘,打开主人交于的锦囊,她才知道,这位东平侯爷,竟是她的旧人! 只不过,当年她只是奉了主人的命令行事,并不知对象的身份,亦不知任务的目的为何。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这些都太过奢侈,她只需要奉命行事就是了! 如今想来,当年的种种,皇后母家一门的灭门之案,也许正是主人,或者说是崔家在背后一手推动的! 慕容绿萼心中已然有了这般猜想,面上却并未表露丝毫。 看样子,这人如今还不知她的身份,只以为她当年不告而别,有负于他而已。 如此一来,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否则,依着东平侯的精明,主人的心思,根本就瞒不过他,更不必说,是让他为主人效力了! 思及此,慕容绿萼收敛了几分神色,笑意中含上几分苦涩。 “冤家,看你这模样,我既然找上你,还能是做什么呢?总归,不过是想你罢了……” 说着,慕容绿萼缓缓靠上前去,身子便要依偎进东平侯的怀中…… 刷! 一阵银光闪过,慕容绿萼下意识地腾身而起,飞退几步,却仍旧是被斩落一缕青丝,耳根之处,一道细细的红痕蜿蜒而下,印刻在雪白的肌肤之上,格外鲜明。 慕容绿萼神色一僵,转眸望向持剑而立的东平侯,果然见他神色间多有几分讥讽之色。 “想不到,你竟还身怀如此武功!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告诉我的,嗯?你当真还以为,本将军会像当年一般,乖乖地中了你的美人计吗?” 慕容绿萼一顿,暗恼自己方才的失手,如今非但没有迷惑了这东平侯,反倒是让他对自己更加多了几分疑心,真是弄巧成拙! 不过,慕容绿萼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怎么能够稳坐百禽院的第一把交椅这么些日子? 慕容绿萼垂下眼帘,眉目中划过一丝狠意,凄然笑了几声。 “你不信我……你果真不肯再信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呵呵呵!呵呵呵!” 慕容绿萼猛地攥紧拳头,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迅速地惨白了下来。 “你……” 见慕容绿萼这般模样,同为练武之人,东平侯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自封经脉,轻则废去半身武功,重则瘫痪不治! 东平侯皱紧了眉,沉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就当真如此狠毒!” “狠毒?哈哈哈哈!”慕容绿萼低笑几声,突然一顿,道,“是!我是狠毒,我若是不如此狠毒,你又怎么肯相信我?” “就为了让我相信你?”东平侯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女人的脑子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单单是为了一个“相信”,就可以对自己做到这般地步,是谁教的她这样决绝的! 慕容绿萼将东平侯的震惊看在眼中,微微垂下眸子,遮掩住眸中的神色,恍若这般伤痛不是伤在她的身上一般,轻声道:“你且不用管我如何,我只想知道,此刻,你是信我,还是不信我?” 东平侯抿了抿唇,迟疑半晌,方才轻声道:“这重要吗?信,如何?不信,你又待如何?” “你若是信,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若是不信……” 慕容绿萼坚定的声音一顿,突然抬眸直直望向东平侯,在他怔愣的一瞬间,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握紧直指于她的剑尖。 指尖划下的血渍,慕容绿萼只恍若未见一般,再度将长剑靠近了自己几分,几乎抵在了心口的位子。只要东平侯一个用力,当即便可穿心而过。 “你……你这是做什么!” 东平侯将她这般举动看在眼中,虽然手中的长剑竭力保持着平稳,但声音之中已然失了往日的平静,反而染上丝丝焦灼的意味。 慕容绿萼妖媚一笑,再度将长剑逼近自己的胸口几分,道:“你若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肯信我,不如索性一箭穿心,了结了我,也省得我日日饱受这般痛苦!” 东平侯听得此言,眸中划过一丝怒意,道:“你当真以为,本将军不敢吗?” 当年,她不就是这般决绝的姿态,换得年轻气盛的自己对这朵妖艳的带刺玫瑰迷了心,摄了魂,明知她浑身是刺,也心甘情愿地靠近。而最终,也果真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这一次,难道还指望着他会重蹈覆辙不成? 面对东平侯这般近乎是疾言厉色的模样,慕容绿萼勾起嘴角,眼角眉梢皆染上了魅色。 “如今奴家周身的大穴已然封住,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又怎敢强迫于您?如今是生是死,还不是全在将军您的一念之间嘛……” 说着这话的时候,慕容绿萼面上的魅惑之色没有丝毫的消减,反倒是愈发的浓烈,就如同一株盛放的罂粟一般。 带着危险的美丽,总是最难以抗拒! 东平侯几乎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手中下意识地攥紧了长剑,手腕翻转之间,长剑便随心而动,向着慕容绿萼逼近了过去…… 寒光闪过,慕容绿萼只觉得脸颊上一痛,一滴血珠飞溅而出,伴随着几缕青丝,飘落一旁。 刷! 一声长剑入鞘的声音过后,便见东平侯重新做回主座之上,一双鹰眸紧紧地凝视着慕容绿萼,冷笑道:“好!本将军倒要看看,你费了这个大的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来人!” 东平侯高声一唤,屋外守着的士兵顿时打帘而入,静候命令。 东平侯望了眼慕容绿萼,方才开口,下令道:“带她下去,请军医为她疗伤。” “这……” 听得东平侯这般指令,那士兵却并未当即领命离去,反倒是有些迟疑地看了慕容绿萼一眼,神色间满是迟疑。 东平侯见此,当即剑眉一挑,道:“怎么?本将军的命令还不够明白吗?” “将军,属下确有一事不明!”那士兵瞥了眼慕容绿萼,迟疑了片刻,还是拱手问道,“不知将军想要将这位小姐安置在何处?” 他们这里是军营,待在这儿的都是大老爷们,可没有给女人居住的地方。 若当真计较起来的话,也不能算是没有。只是……只是那个地方,可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能去的! 这位姑娘嘛,虽然看起来多有几分风流之态,但一看便知道与他们将军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这怎么安置,可真是难住他了! 听得这番疑问,东平侯的目光落在慕容绿萼的身上,多有几分试探之意。 他倒是要看看,这慕容绿萼作何说辞! 慕容绿萼并非是不知人事,听得这士兵犹犹豫豫的话语,已然明了了他的意思。见东平侯望向自己,便知道他这是在试探于她呢! 慕容绿萼阖了阖眸子,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只轻笑道:“慕容任凭将军处置。” “慕容?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姓名……”东平侯喃喃一句,语气中尽是说不出的慨叹,“好,既然你如此说,那么,就按军中规矩处理,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就是了!” 吩咐完这一句,东平侯的一双鹰眸紧紧凝住慕容绿萼的身形,挑眉道:“左右不过是与你曾经待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的,想必你也是不会介怀的吧?” 听得此言,慕容绿萼微微垂下头去,躬身一礼,道:“是,慕容谨遵将军令!” 见她直到此时仍然如此完美,不见一丝破绽,东平侯冷哼一声,挥袖道:“带下去!” 慕容绿萼深深地看了东平侯最后一眼,终究未曾多言,只福了福身,随着那士兵退了下去,却无人看到她转身时眸中的阴冷狠毒。 东平侯,你上了我一次当,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敢将我留下来,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及往日的情面了! 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端看你如何抉择了…… 是夜,随着夜色的降临,肃正如军营,也迎来它最放纵的时刻。 纵使表面上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士兵来往巡逻,军营灯火通明,实则,暗中的放纵欢愉,都集中于一处不起眼的营帐之中,一旦靠近其间,便能够听到其中传出阵阵靡靡之音。 第209章 当年的真相 所谓军妓,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供这些平日里整日保持高度紧张的军士们发泄一番心中的压抑,而夜色,正是这一切最完美的保护。 即便是偶尔路过的军士们听到其中的动静,也不过是或一笑置之,或轻咒一句,便擦身而过。 而就在这片放纵奢靡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隐没于黑暗之中,快速地往主帐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道身影划过的时候,空中骤然响起一声尖利的长鸣,似是什么鸟类凄厉的啼叫一般,单单是闻之便让人心颤。 就在这一声动静响起的同时,主帐之外,几道身影连连闪烁,守护着营帐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软倒下去,还未等发出丝毫的声音,便被人接住,拖到了黑暗之中淹没了声息。 随即,几道身影填补了方才消失的位置,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来。 其动作之快,就算是营帐中秉烛处理公文的东平侯,也未曾有丝毫的察觉。 就在这一切暗中布置完成的时候,那道从远处而至的身影也已然到了近前。 门外守着的几人,虽然同样的身着军装,却已然不是方才那些军士。见到这人的身形,非但不加以阻拦,反倒是微微颔首示意。 慕容绿萼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着姣好的身段,面覆着孔雀翎面具,除了一双眼瞳流露在外,其余的部分都尽数遮掩了去,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对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各自守好自己的位子,慕容绿萼一挥衣袍,丝毫没有遮掩的打算,直接大摇大摆地入了营帐之内。 东平侯本是静心批阅着公文,却陡然察觉到外间的一阵狂风卷入,扰乱了案桌之上的公文,也让他一惊,猛地抬头望去,却见一把凛然长剑已然到了眼前。 “大胆贼子!” 东平侯厉声呵斥一声,身形急退,同时一手取过一旁的红缨长枪,反手一枪便刺了过去。 慕容绿萼见此,眸中划过一抹冷色,手腕翻转,手中的长剑翻转,后发先至,率先撞上东平侯手中的长枪。 剑中暗含内力,一撞上长枪,东平侯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一瞬间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枪,后退数步,方才止住了这一剑之威。 慕容绿萼也并未趁着这个机会追上前去,反倒是收了力道,同样后退几步,在堂中站定,一手拂过面上的孔雀翎面具,语含轻蔑,道:“呵。人人都说东平侯爷乃是当世难得的枭雄,今日一试,我看……呵呵,也不尽然嘛!” 听得这般话语,东平侯并未现出丝毫的怒意,只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警惕地看着那场中的女刺客,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呵呵呵。”慕容绿萼冷笑几声,声音中满是轻蔑,突然从袖中抛出一物,道,“见了这个,侯爷便明白,我是为何而来!” 东平侯伸手接过那令牌,见其上篆刻着的一个“齐”字,面色一变,冷声道:“哼!本将军还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齐王的走狗!本将军已经说过,该如何做,我自会细细考虑,你们今日这般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慕容绿萼听得东平侯的质问,也不惊不怒,只伸手抚着面上的面具,道:“将军又何必动怒?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将军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只怕将军抛之于脑后,这才特来提醒而已!” 慕容绿萼特地将“提醒”二字重重咬下,语含威胁之意,听在东平侯的耳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说的好听是提醒,但看这人方才一出手便是杀招的架势,只怕一个不慎,就是要夺人性命了! 这哪里是提醒,分明就是威胁! 思及此,东平侯的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冷哼道:“看来,今日那江少卿说的还真是没错!比起他们的先小人后君子,你们这般顺者昌逆者亡,确实更不像是正道所为!” “正道不正道的,我可不管!我只不过是来为主人求一个答案的。”慕容绿萼眸光流转,紧紧锁住东平侯的眸子,语气猛地阴沉下来,“东平侯爷,生,或是死,您选一个吧。” 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似是在让对方选择今晚的膳食一般,谁又能想得到,从这张艳丽的红唇之中,吐出的竟是生死一线的抉择! 可是,东平侯知道,她既没有在开玩笑,更有这个实力当场要了自己的性命! 就算是他并非是贪生怕死之徒,也万没有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地步。更何况,他才刚有了父王尸骨的一丝线索,若是不能在死前在父王的坟前求得他的原谅,他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 慕容绿萼将他复杂的神色看入眼底,只轻蔑一笑,催促道:“将军,您想得如何了?” 东平侯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原本的缓兵之计,道:“此事非同小可,本将军还需要时间……你三日后再来,我定当给你一个答复!” “呵呵!”慕容绿萼听得这话,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东平侯爷,您这就是小看了我了。难道,您以为我是那三岁的小孩子吗?如今京中的局势,莫说是三日,就是三个时辰,都随时可能发生惊天之变!等您三天?呵!侯爷的这个笑话,还真是不怎么高明呢!” 说着,慕容绿萼面色蓦地一沉,手中的长剑缓缓挑起,状若不经意地在股掌之间逡巡,泛着熠熠冷芒。 “东平侯爷,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只要一个答案生,或者死!” “你!” 东平侯哪里料到她这般嚣张的态度?可偏偏就是这份嚣张之中,总有什么地方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反倒是让他的这份怒气之中多了几分顾忌。 他心中有所顾忌,慕容绿萼却并没有。 见东平侯这般反应,慕容绿萼手中的长剑寒光凛然,似是叹息般地轻叹一声,道:“看来侯爷已经有了抉择,既然如此,就让我送侯爷一程吧!” 说着,长剑携风雷之势而来,比之方才的牛刀小试,这一次,慕容绿萼的攻势愈加的猛烈,让东平侯颇有几分招架不住之感,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那一丝怪异,忙急退而出,却始终躲不过那刀锋。 眼见着长剑一点点逼近,东平侯猛然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恨,几乎咬断了牙,却只得强撑着,举枪相迎。 可就在这一瞬间,慕容绿萼长剑的去势猛地一顿,突然旋身而回,一道刀剑相撞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那半路出手之人显然不是慕容绿萼的对手,但胜在身形灵巧,一触即分,倒也没有让慕容绿萼占到任何的便宜。 “江永!” 慕容绿萼一步站定,便一字一顿地冷声念出这个名字,言辞之间满是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的恨意。 方才那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正是江永! 江永后退几步,接着未的助力卸去慕容绿萼的内劲,方才轻呼出一口气,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道:“慕容姑娘,久违了!” 两人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时间竟然将东平侯甩在一旁,警惕地打量着彼此,却谁也没有注意到,江永的一声“慕容姑娘”出口,东平侯的神色当即大变。 看着眼前孔雀翎面具覆面的女刺客,东平侯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东平侯倒退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女刺客,口中喃喃自语着。 原来如此,原来她是齐王手下的刺客,难怪……难怪当年她要挑拨于自己,这一切,根本就是齐王在借他的手削减东宫的势力! 如今想来,他当日查到的一切证据,也不过是指向了一处私人军队而已,与皇后母族并没有直接的联系,是她一句不经意的话语,让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大乾之内,只有当时势大的皇后母族有这个势力,暗自豢养军队。 可是如今看来,有这个本事的,恐怕不只是皇后母族一家! 崔氏的私军,观其作战娴熟,绝非是一日之功,只怕当日不过是畏惧于东平侯府的势力,韬光养晦而已。 思及此,东平侯猛地攥紧了拳头,声音都有些发颤。 “慕容……慕容绿萼!你真是好本事,好本事……” 齐王手下三大高手之首慕容绿萼,他竟然会这么傻,这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白白地被人当做枪使,还浑然不知。 怨不得,当年父王直到身死都不肯原谅他! 他犯下如此为虎作伥的大错,确实是不值得原谅! 慕容绿萼听得东平侯这般语气,方才暗道一声“不妙”,这江永的出现,不只是打乱了她的计划,更是当众揭穿了她的身份,引得东平侯对她心中生疑。 依着东平侯的警惕与聪敏,想要再取得他的信任,只怕是千难万难! 江永! 都是这个该死的江永! 第210章 剑拔弩张 若不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她自会有脱身之法,不让东平侯生出丝毫的疑心来。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慕容绿萼眸中划过一丝冷意,索性不再遮掩,拂袖将面上的面具掀开,冷笑道:“今日难得诸位都到齐了,我们便新账旧账一同清算好了。” 言罢,慕容绿萼转向东平侯,眉眼间复又染上几分魅惑之色。 “冤家,奴家原本只想要助你一臂之力,归顺主人,好保得你一条性命。可惜……” 慕容绿萼轻叹一声,声音猛地一沉。 “既然你冥顽不灵,就与江大人做个伴,一起下地狱吧!” 说着,慕容绿萼手下一紧,便要动手。 江永早就提防与她,见她面色一变,当即对身后的未使了个眼色,同时厉声道:“慕容绿萼,你以为这里是你齐王府,任由你胡作非为吗!” “哼!那又如何!就凭你们,能耐我何?” 慕容绿萼心知江永不过是挑衅于她,却艺高人胆大,索性顺着江永的心思,手下长剑调转,便往江永的方向而来。 江永的轻功早就已然是臻至化境,即便是对上慕容绿萼这样的绝顶高手,长久缠斗是不行,但闪躲个一招半式的,却也不成问题。 身形腾挪之际,江永一个提气纵身,便跃出了营帐之外。 慕容绿萼未曾多想,当即追了出去,可还未等她出手,便已然僵住了动作。 营帐之外,已然被重重弓箭手包围住,将慕容绿萼团团包围在中间,至于江永和东平侯,已然借着方才那瞬息之间的功夫,快速藏入弓箭手的身后,再无性命之忧。 见慕容绿萼顿住动作,江永冷笑一声,道:“慕容绿萼,如今,你说我能耐你何啊?” 他们也许单打独斗,都绝不是慕容绿萼的对手。可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军营! 战场之上,军士们擅长的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团体作战。虽然大部分士兵的身手放到江湖上,只不过是三流高手而已,但千千万万凝聚在一起,便是武功再高的高手,也绝不敢轻易试其锋芒。 即便凌厉如慕容绿萼,也不例外! 眼见这般阵仗,慕容绿萼自知那些随着自己而来的暗卫们定然已经被解决掉了,但仍然是冷声道:“江永,你以为凭着这些人,就能够困得住我?” “困得住困不住,大可一试!” 如今她为鱼肉我为刀俎,江永自然更是坦然。 只要慕容绿萼不怕万箭穿心而死,他也不介意陪她好好玩玩!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要了我的命!” 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江永便早已经绝了善了的心思,如今慕容绿萼的狂妄,正对了他的念头! 江永冷笑一声,高高举起手,弓箭手随即张满了弦,只待江永一声令下,便要慕容绿萼万箭穿心而死…… 就在江永眸中寒光大盛,正待下令的时候,却突然被身旁之人打断了。 “慢着!” 东平侯突然开口,止住了江永和万千军士的动作,也同样将慕容绿萼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见东平侯开口阻止,与江永等人的眉心紧锁不同,慕容绿萼媚笑几声,恍若看不到四下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一般,只一双美目流转,锁住东平侯,笑道:“果然还是侯爷懂得怜香惜玉,也不枉费奴家对您的一番心思呢!” 面对这般魅声魅语,东平侯神色不变,只转向江永,解释道:“江大人,此人与我有旧,今日便留她一条活命,算是了断往日恩情!自此之后,无论是战场相见,还是大人要作何处置,本将军都绝无二话!如何?” 江永心知,东平侯这话,已然算是给了他面子,也算是给全体军士们一个交代。 毕竟,这里还是他东平侯的地盘,甚至这些将士们肯听命于自己,也不过是为了东平侯这个主将。若是他开了口,不准动武,自己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只是这慕容绿萼…… 一想到慕容绿萼这一身的本事,江永便是一阵头痛。 就算他大度,能够不计较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但慕容绿萼之于江永,就如同齐王之于太子,恨不得处置而后快! 如今这个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难道,真的要这么放过? 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单凭慕容绿萼这一身独步天下的武功,日后再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当初在那群匪聚集的山峰之上,若不是因为他们的一时不慎,让这慕容绿萼逃出了生天,又岂会有后来的种种纠葛,又怎会有朱槿的枉死? 一想到这里,江永望向慕容绿萼的神色便多了几分不善。 但东平侯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算是他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可能就这么当众拂了东平侯的面子,毕竟,京中局势危急,若是没有东平侯这一支力量的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江永的犹豫挣扎,东平侯看在眼中。对于慕容绿萼,经此一事,他心中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私情,但是,他终究不是个决绝之人,面对故人,终究不忍心就这般取了她的性命。 毕竟,昔日种种,虽然已成过往云烟,但她对自己,最初终究是有着恩情的……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这一次,他手下留情,甚至是为她向江永求情,所为的,不过是让自己的心中能够好过一些而已。唯有俯仰无愧于天地,自此之后,再遇之时,他才能坦然处之,绝不手软! 东平侯眸子一沉,不待江永表态,便沉声下令道:“让开通路,让她离开!” “将军!” 近身护卫的几名近侍听得此言,当即不赞同地出声,隐含阻止之意。 这人狼子野心,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 江永也将目光放在了东平侯的身上,暗中拦下蠢蠢欲动的未,等候东平侯最后的决定。 这里,终究是东平侯的军营,无论他最终的决定为何,都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若是强行出头,不过是平添了几分仇怨而已。 对于众人不赞同的目光,东平侯心中清楚,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轻易动摇。 望向场中在重重包围之下仍旧坦然自若的慕容绿萼,东平侯目光一沉,道:“今日,本将军便放你一条活路。但是,本将军也警告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再见之日,便是你我不共戴天之时!” 言罢,东平侯不等慕容绿萼反应,便一拂战袍,道:“让路!” 士兵们虽然不甚赞同他的决定,但是军旅之中最讲究的便是令行禁止,就算他们再如何不赞同,将军既然已经下了死命令,就算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更何况不过是放走一个慕容绿萼而已。 命令一层层的传达下去,重重包围着慕容绿萼的人群之中顿时让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慕容绿萼见此,提起的心缓缓落下了几分,面上的戏谑之色也收敛了几分,深深望了东平侯一眼,见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的身上,心底一顿,随即垂下眼帘,身形挪移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江少卿,东平侯,我们京城再会!” 一句声响随着那消失的人影从远处传来,江永的眸色一沉,叹了口气,望向一旁身子微微僵住的东平侯,道:“将军,您不该放了她离去的……” 那根本就是条浑身遍布剧毒的美人蛇,没有丝毫的善心可言,就算是放过她,她也不会心存任何的感激,不过又是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而已。 自从慕容绿萼的那句话传来之时,东平侯心中就已然明白,她是绝对不可能回头的! 沉默许久,东平侯方才转身面对江永,道:“江大人,还请你星夜回京,将此处的情形告知于太子殿下。神机营众人,随后便至,愿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匡扶正道!” 江永听得此言,也顾不得慕容绿萼如何,心中大定,抱拳躬身道:“将军大义,江永佩服!” 东平侯伸手,虚扶一下,示意江永不必行如此大礼。 “江少卿过奖了,本将军会有此决断,也不可谓是没有私心在其中的。” 听得这话,江永当即挑了挑眉。 东平侯并未掩饰其中的弦外之音,他也听得分明。 “将军可是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太子殿下雅量,定然会让将军如愿以偿!” 说出此言之时,江永只满心以为,东平侯所求的,不过是当日那一角残料背后的线索而已。 可惜,这次他却是料错了! 东平侯稳了稳心神,眉目间闪过一丝恨意,冷声道:“若是太子殿下得成大宝之时,还望殿下能够将一个人交给我处置!” “什么人?” “齐王!” 江永听得此言,当即心头一惊。 若是旁人倒还好说,可是这齐王…… 江永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不知将军与这齐王之间,可是有什么恩怨?” 第211章 敲响丧钟 到了这个时候,东平侯也不多做隐瞒,只恨声道:“不共戴天之仇!” 听了这话,江永更是心头震惊不已。 为了这一行,对于这位东平侯的生平,他也算是极为了解的,却从未听说他与齐王之间有什么交集。 毕竟,东平侯比之太子和齐王都要年长数岁,当年东平侯风头正劲,搅得京中不得安宁的时候,齐王和太子也不过是刚过弱冠之年而已,无论是心思还是势力,都不能与东平侯相提并论。 之后,东平侯因皇后母族之事,不再踏足京师,更是没了接触的机会,又怎么会有今日这番不共戴天之仇呢? 这些疑问,江永心中并不明了,只是隐隐从东平侯的态度之上看出几分端倪此事,只怕还与那慕容绿萼有关! 无论原因为何,江永心中对于此事,却是早已有了决断。 江永稳了稳心绪,道:“还请将军恕罪,此事事关重大,江某此时并不能给您答复。但江某保证,定然会将此事一字不差地回报太子殿下,交于殿下决断!” 东平侯自然明白,齐王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皇室子,是生是死,交于何人,都轮不到江永这区区的臣子来下决定。此时提起,也不过是请他代为转达而已。 东平侯对于江永并不深究其根源的态度甚是满意,也不多作为难,颔首道:“如此,本将军就在此谢过了。” “将军客气。”江永拱手还礼,便道,“将军,既然如此,江永使命在身,就不便多留了。这里,还请将军千万小心,只怕齐王那边不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 “在下明白,多谢江大人提醒。请!” 东平侯本就是军中豪爽的性子,当即大手一挥,四周的军士这次倒是没有丝毫的异议,让开一条通路,让江永和未打马而出。 看着离去的两人,东平侯沉默片刻,突然对身边的副官下令道:“传令!全军拔营,入京勤王!” “是!” 神机营解决掉的同时,京中的情形也已然到了最严峻的时候。 禁宫之中,齐王急召兵部诸位要员,关在书房之中秘密议事,一夜未曾再有丝毫的动静。 直到天色将明未明时分,书房之外方才传来内侍的通报之声:“王爷,礼部的各位大人到了。” 听得这番通报,齐王的话语一顿,应了一声“知道了”,便环视书房之内的众人一周,沉声道:“本王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如何抉择,还请诸位大人细细思虑,莫要自误!” 一语落下,齐王的话语停下,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心知齐王这是对他们最后的通告了。 如今他们还能够安然地走出这间书房,但等到天明之后,若是不按照齐王吩咐的做,只怕他们的小命可就…… 思及此,众人的心中皆是颇有几分沉重,纷纷起身拱手告退,次第退了出去,面对门外一头雾水的礼部诸位同僚的询问,也没了应付的心思,只摆了摆手,便一个个垂头丧气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见兵部的众人这般模样,礼部官员们心中更是没了底,但书房之内已然传来了齐王的传唤之声,容不得他们犹豫,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待到众人入得书房之内,一番行礼之后次第落座,齐王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诸位大人可知道,本王连夜召诸位入宫,所为何事?” 这话一出,众人一阵面面相觑,却皆是一脸的迷茫。 “微臣不知。” 齐王沉默了一瞬,方才开口,直言道:“是这宫中有一件大事,需要诸位礼部的大人们协理!” 众人听得此言,心中更是一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推了掌管礼部的尚书出来,试探着问道:“王爷,不知道王爷所谓的‘大事’,到底为何?何时要用?我等也好心中有个准备,早日着手!” 此时在礼部尚书想来,这所谓的大事,左不过是有什么使者要来访而已,因此这话说的也甚是轻巧。 可齐王却声音微沉,道:“此事,只怕礼部诸位要加个紧班了。因为,此事明日就要开始!” “明日?!”礼部尚书心头一紧,低呼一声,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 若当真是如他方才所想的一般,不可能这么紧急。但是,这宫中的大事,有需要礼部出面的,他所能够想到的,除此之外,也就只有…… 想到这里,礼部尚书一个激灵,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起来。 “王……王爷,您……您是说……” 礼部尚书哆哆嗦嗦的开口,却无论如何不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来。 这一个不慎,可就是一个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见礼部尚书这般周身抖如筛笠的模样,齐王眸中满是阴沉,目光望向窗外,道:“待到天明,就去撞响丧钟吧……” 听得“丧钟”二字,礼部尚书心下彻底地沉了下去,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之上,神色间满是颓然。其余礼部众人,也是面色大变,半晌方才敢相信,齐王这话中的意思。 “陛下!” 礼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瘫软的身子滑下椅子,跌坐在地上,忍不住老泪纵横地呼唤着。 随着这一声声响,众人这才次第回过神来,一个接一个地跪伏在地,痛声呼唤着,唯独齐王一人,神色木然地坐在座椅之上,神色之中看不出是喜是怒。 半晌,齐王开口道:“诸位大人,不必再为父皇悲伤。父皇一生功绩斐然,无愧先祖,如今御龙而归,我们也该为他高兴才是。现在,还请诸位大人协助本王,料理好父皇的身后之事,方才是对父皇真正的效忠!” 听得这番话语,情绪已然稳定了许多的众位大臣自然听出了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礼部尚书面色一白,开口问道:“王爷,恕微臣斗胆,敢问,太子殿下健在,先皇的身后之事,为何是由殿下主理的?” 他们常年执掌礼部,对于这皇位更迭之事,也比常人明白上许多。 按大乾律令,帝王丧葬,不仅仅是入土为安这般简单,就单说这主理之人,必得是下一任王位的继承人不可。 他虽然也想要在这个时候明哲保身,但身处其位,就算是他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做不到的。 若是此事交于齐王主持,日后却是太子殿下继承了皇位,那么他这个礼部尚书,只怕也是做到头了! 不仅如此,这条小命保不保得住,都还是未知之数! 面对礼部尚书的这般质问,齐王也并未动怒,只是从怀中取出那一纸诏书,递向礼部尚书,道:“这是先皇遗诏,你自己看吧。” 礼部尚书听得此言,对于这诏书之中写的是什么,已然是心中有数,忙恭敬地上前接过诏书,展开一看,面色骤然一变,复又跪俯下身子,叩首道:“微臣谨遵王爷调遣!” 齐王见此,亲自上前扶起礼部尚书,道:“尚书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本王还多有需要尚书大人相助的地方,还请大人鼎力支持!” 礼部尚书闻言,当即拱手道:“微臣定当谨遵先皇遗诏,听凭王爷命令!” 一番表忠心之后,礼部尚书思虑片刻,道:“王爷,此事事关重大,礼部需要准备的物什还有许多,还请王爷应允微臣前往准备,不至耽搁了皇上入皇陵的时辰。” “这是自然,尚书大人便宜行事即可。” 礼部尚书见齐王如此温言,甚是器重自己的模样,愈加的感恩戴德,三叩九拜退了出去。 礼部众人退出去的同时,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形从外间而入,打了个千,瞥了眼走远了的众人,不由地问道:“王爷,您如今圣旨在握,又何须与他们这般虚与委蛇?平白地委屈了自己!” 齐王闻言,方才的温润神色尽数收敛了去,冷哼一声,道:“你懂得什么!这些人常年在京中养尊处优,吃不得什么苦头,更不是那种宁死不弯的性子,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好脸色,难道他们还会不识相地反抗于本王不成?” 齐公公本就佝偻的身子更是弯下了几分,谄媚道:“是是是,王爷英明。只是,那方才的兵部……” 齐王冷哼一声,道:“兵部的那些老匹夫,都是些武将,奉行的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那一套。对他们来说,这一纸诏书,心情好的时候就是奉为圭臬的圣旨,一个不顺心,也不过就是一卷废纸而已,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还不如直接与他们分析情势,迫他们自己乖乖就范来得爽快!” 言罢,齐王冷哼一声,一双鹰眸落在齐公公的身上,多有几分不满之意。 “怎么,你今日来此,就是来问这些废话的?” 齐公公原本正听得津津有味,被齐王这一番质问,神色当即一顿,哂笑几声,不敢耽搁,忙道:“王爷息怒,其实,是贵妃娘娘派奴才前来的!” 第212章 为明德皇帝送行 “母妃?”齐王拧了拧眉头,问道,“可是舅父有什么话要传给本王?” 他那个母妃,在这个时候不给他添乱,他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指望她能有什么正事相商不成? 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多半是得了舅父传入宫中的消息,要通知与他! “王爷英明!”齐公公谄媚地应了一声,上前几步,轻声道,“娘娘要奴才告知王爷一声,手中的筹码,还得妥善利用才是!” 齐王听得此言,当即挑了挑眉。 手中的筹码…… 崔贵妃说的,是他手中的一纸诏书,可这“妥善利用”的意思是…… 齐王皱了皱眉,心下拿不定注意,迟疑片刻,抬步便往外间而去。 “来人,准备马车,本王要出宫!” “皇弟,这是要往哪儿去?” 齐王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被另外一道声音横空插入。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齐王的面色一变,随即见到那道身影之时,却又缓缓沉静下来,道:“本王还道是谁到了?原来是太子皇兄!” 话语一顿,齐王又转向外间守门的侍卫,道:“怎么做事的?太子殿下来了,都不知道通报一声的吗?” 这话,明里是说侍卫们不知通报,暗中又何尝不是在暗指太子殿下不懂礼数,竟然不经通报便入了内殿。 太子将他这番做派看在眼中,只轻笑一声,不与之计较,反倒是转而道:“皇弟,你又何必如此顾左右而言他?” 齐王面色一变,紧盯着太子的神色,道:“臣弟怎么听不明白皇兄在说些什么?” 太子轻笑一声,直言道:“难道,你以为宫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秘而不宣,甚至压下敲响九五丧钟的时间,本宫便得不到消息了吗?” 齐王的脸色陡然大变,索性也不再掩饰,冷言道:“即便是如此,你又能奈我何?你可看到,这是什么?” 齐王说着,将案桌之上的明黄纸卷高高举起,神情间满是倨傲。 任你如何,还能抗得过这一卷遗诏不成? 他倒要看看,向来自诩为孝子的太子,在面对这一卷遗诏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太子看着齐王手中的遗诏,神色一变,多有几分古怪。 “这……是父皇亲手交给你的?” 见太子这般神情,齐王只以为他是震惊于父皇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偏向于自己。但如今手持遗诏的是他,也该轮到他有恃无恐的时候了! 齐王冷笑一声,挑眉道:“不错,这正是父皇亲手交给我的!怎么样,本王的好皇兄,这一点,你没有想到吧?” 听得齐王这般嚣张的话语,太子的神色愈加的多出几分怪异,望着齐王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近乎是怜悯的神色。 齐王见此,眸中怒意大盛,道:“你这是什么目光!父皇遗诏在此,还不快快跪接圣旨!” 太子依旧目光怪异地望着齐王,并未多言,可随在太子身后的沈彦却上前一步,冷笑一声,道:“齐王殿下,您莫要忘了,这位才是如今的太子殿下!至于您手中的嘛……”沈彦满是不屑地瞥了一眼太子手中的圣旨,冷笑道,“有这东西的,恐怕不止你一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王只觉得被沈彦扫过的手腕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一颤,思及他话中的深意,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难道……难道这诏书还不只是他一个人有?若是如此,那另外的,岂不是…… 齐王近乎是惊恐地望向太子,却见太子轻叹一声,道:“阿彦,既然齐王殿下有此要求,就取出与他看看就是了。” “是!” 沈彦满是兴奋地应了一声,瞥了眼脸色难看的齐王,冷哼一声,从袖中同样抽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举于上,道:“齐王殿下,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圣旨!”齐王目恣欲裂,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齐王殿下,眼见为实,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彦冰冷的话语,像是一盆冷水一般,从齐王头上直直泼下,不由地让他一个激灵,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不……我不相信!” 齐王神色怔忪之间,突然厉喝一声,出手便要向沈彦这里抢来,但沈彦早有准备,又岂会让他得手? 在齐王动手的同时,沈彦闪身便向后闪躲开去,一手将圣旨藏于身后,避开了齐王伸过来的手。 齐王见一招不成,正要再动手,却被太子的折扇一击打在手腕之上,拦住了动作。 “皇弟莫要心急,这一卷诏书,总有让你看到的时候的。” 太子拦下齐王的动作,声音中依旧是有条不紊,对比于齐王的喜形于色,自是高下立见。 太子话语一顿,又道:“如今,既然这诏书你我各自手执一卷,孰真孰假,自有三司会同判定,到那时,你还担心见不到这诏书的庐山真面目吗?” 太子这一番话语说出,倒是让齐王清醒了几分。 就算他再如何不甘心,如今既然这诏书已然在太子的手中,他若是强行抢夺,不过是徒增那些老顽固对他的不满而已。 事到如今,他们既然各执一词,这里已然不是他们决出胜负的地方,到时候,公理自有论断。 无论太子手中诏书的内容为何,他手中的这一份,乃是他亲自从皇帝手中接过的,其中的内容也已经是看了无数遍,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问题,难道还怕他不成? 思及此,齐王已然是彻底地冷静了下来,道:“好,既然如此,到时我们就三司会审公堂之上见!” 太子只轻笑一声,并未应下齐王此言。 对他来说,孰真孰假,早已经心中了然。齐王满心把握,可惜,到最终此事却只能让他失望了! 正当两位皇位继承人之间的角逐告一段落的时候,一阵沉重的钟鸣之声从远处传来,一声一声,沉重而庄严,整整五九四十五声,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驾鹤西归,也揭示着一个全新时代的来临…… 齐王与太子听得这般声响,皆是神色一顿,随即缓缓沉稳了下来,双膝跪地,重重叩首在地。 这一跪,是为他们的父皇,大乾的明德皇帝送行! 这是他一生为帝,应得的荣耀! 自此之后,便是他们彼此之间战争的开端。 皇家无兄弟,这一跪,同样也是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日后再交手,彼此之间,谁也不会因为所谓的血浓于水,而收手分毫! 深吸一口气,太子率先起身,看着同样起身的齐王,笑道:“皇弟,请吧。九五丧钟一鸣,想必此时,大人们已经在金銮殿上等着我们了。” 齐王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这个时候也无心与太子多做推辞,冷哼一声,便率先一步出了龙涎宫。 太子落后一步,回首深深地望了一眼龙涎宫的深处。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心中也清楚,他的父皇,此时正躺在其中,却无一人能够陪伴左右…… 太子轻叹了一口气,召来沈彦,吩咐道:“阿彦,你且安排下去,将父皇的遗体好好保存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只怕是不能及时让父皇下葬了,但你务必要照顾好父皇的遗体!” “是,殿下放心,沈彦会料理好的。” 对于沈彦的办事能力,太子还是放心的,微微颔首,又道:“你且去宫门处等着,务必要截下明月,将她与父皇一并安顿。切记,不要让齐王的人抢了先!” 沈彦听得此言,心中一惊:“殿下,您的意思是……” 太子摇了摇头,道:“齐王虽然素日里极为疼爱明月,但如今这般情境之下,这喜爱能不能敌得过他的利欲熏心,谁都说不准!为以防万一,绝不能再让明月与他接触!” 太子言至此处,话语一顿,眸中的厉色微微收敛几分,道:“更何况,本宫与齐王已然是不孝,父皇的身边,总该有个人陪着才是……” 这般低沉的话语之中,沈彦自然能听出太子的无奈和遗憾,抿了抿唇,安慰道:“殿下,您不必如此想。您的苦衷,陛下在天有灵,定然会体谅的!” “但愿如此吧……” 太子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沈彦退下,依令行事,自己也不再停留,转而往金銮殿而去。 那里,还有满殿的大臣,等着他给一个交代! 金銮殿上,此时已然是一片沸沸扬扬的场景,众人一身朝服,立在大殿之上,头上皆是缠着一道白绫,以示为帝王披麻戴孝,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能紧张地议论着,希望能得到一个让他们心安的说法。 就在众人这番哄闹不休的时候,殿外传来一声尖利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齐王殿下到!” 两道通传声传来,顿时让殿内寂静了一瞬,随即众人次第俯下身子,躬身道:“臣等拜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第213章 真假诏书 “众卿平身!” 两道交叠的声音响起,顿时让满朝文武心中一紧。 这一句平身之中,这两位殿下已然是火光四溅。 看来,今日这一场变故,果然是非同一般啊! 众人心惊的同时,纷纷谢礼起身,一阵面面相觑之中,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最是按捺不住,从众臣之中出列,躬身一礼,便问出了所有人此时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两位殿下,皇上他……当真已经御龙而去了?” 太子听得此言,眉目之间满是沉痛地点了点头,道:“不错,父皇已然仙去,还请诸位大人节哀!” 这一语落,满堂皆惊。 众人纷纷再度跪下,齐声痛呼先皇。 一派混乱的景象之中,御史大夫定了定神,又问道:“太子殿下,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既然陛下已然……就请您以家国大局为重,尽快继承大宝吧!” “对对对,太子殿下还要以家国为重啊!” “请太子殿下尽快即位!” …… 御史大夫这话一出,顿时响起一派附和之声,皆是要求太子早日继承大宝主持国事。 听到这般动静,太子一党自是乐见其成,暗中煽风点火,想要让这股火借风势,烧得越旺越好!而齐王一党,看着毫无动静的齐王,却是心急不已。 王爷他明明有圣旨在手,这是在等什么呢! 就在众人暗中或是欣喜或是焦急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冷哼声:“御史大人,本宫看,你是老昏了头了吧!” 这一声声音,分明是女人的声音,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便是不变的准则,如今看得这进来之人,众人不由地息了声音,更是面面相觑。 今日这怪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这来人,可不正是先皇宠妃崔氏吗? 被点名的御史大夫见得崔贵妃,脸色一沉,道:“后宫不得干政!崔娘娘,这里只怕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还请离开!” 崔贵妃却是冷笑一声,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倒是愈加上前几分,臻首微抬,笑道:“御史大人,本宫身居后宫已然是数十载,这点规矩,还不需要大人来指手画脚!” 御史大夫丝毫不为所动,只板着脸道:“即使如此,娘娘,请吧!” 被这般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崔贵妃自然是恼怒不已。 无论怎么说,她也是先皇宠妃,如今先皇前头刚走,后头这些人就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真是气煞她了! 心中怒气一起,崔贵妃也不多做客套,只抚了抚鬓角,道:“御史大人,今时不同往日,本宫今日前来,可不是来干政的!” 御史大夫见崔贵妃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眉头更是紧紧地皱起,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有其亲子齐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御史大夫也知道按捺着脾性,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娘娘到底是所为何来?” 崔贵妃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圣旨,高举于上,道:“看清楚了,本宫是来替先皇宣读遗诏的!” “遗诏?!” 这两字一出,众人原本已经饱受惊吓的心脏又是如遭重击,皆是惊了个目瞪口呆。 先皇遗诏,又是崔贵妃亲手拿出来的,单单看她的这副样子,猜也能够猜得到,这遗诏中所写的,会是什么! 思及此,众人的目光暗自在太子和齐王之间逡巡了起来。 难不成,今日这一场朝会,会演变成一场双王相争的好戏不成? 就在众人心中暗自揣度的同时,崔贵妃已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昂首道:“不错!你们可都给本宫看清楚了,本宫手中的,可是先皇亲手交于的遗诏!谁敢违抗?” 虽然崔贵妃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着便让人心中生出几分不悦,但是,手持遗诏却是她的倚仗,这个时候她有足够的资格! 就算是御史大夫和太子一党再怎么不悦,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公然与先皇圣旨对抗,只得俯身下去,躬身道:“微臣不敢。” 崔贵妃见此,方才觉得出了胸腔中的一口恶气,将手中的圣旨交到身后齐公公的手中,挑眉道:“来啊,将这遗诏宣读给诸位大臣听听,本宫倒要看看,今日谁敢不将这先皇遗诏看在眼里!” 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崔贵妃的眼神分明是看向太子殿下的,其中的意有所指,可谓是毫不掩饰。 众人见此,相互一视,只得静默下来,静待齐公公宣读所谓的“先皇遗诏”。 齐公公得了崔贵妃的吩咐,也不多耽搁,当即应了声“是”,接过圣旨,便要展开朗声宣读…… “慢!” 还未等齐公公出声,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随着这一声声响,众人的视线一转,都落在了出声之人太子的身上。 御史大夫的眼神顿时一亮,对啊,他怎么忘了呢!还有太子殿下在此呢! 想到这一点,御史大夫当即上前几步,顺势道:“殿下,您可是有何吩咐?” 御史大夫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暗中对太子打着眼色。 与其让一个女人在朝堂之上大行其道,他宁愿太子殿下站出来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自然能够看出御史大夫的这番心思,对他微微颔首示意,方才转向紧张地望着他的齐公公,挑眉道:“依本宫看,这圣旨倒是不急着宣读。正好,本宫手中也有一份先皇遗诏!” “什么!” 朝上的众大臣们只觉得,他们今日已然被惊吓到了麻木的地步了,这一波三折的,如今更是又冒出了一份圣旨来,就算是待会儿有人和他们说先皇根本就没死,只怕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的了! 还未等众人稳下心神,便见太子轻描淡写地从袖中取出另一份遗诏,道:“诸位请看,这才是真正的先皇遗诏!至于崔贵妃手中的这一份嘛……” 太子冷笑一声,道:“根本就是崔氏与齐王狼子野心,伪造圣旨,妄图趁此机会动摇我大乾数百年基业!” “一派胡言!” 面对太子这番指责,崔贵妃自然不可能熟视无睹,当即怒声反驳。 “哼!先皇遗诏,事关重大,又怎能听凭你一面之词?” 相比崔贵妃的怒容满面,太子却是极为淡然,颔首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这先皇遗诏确实事关重大,不能如此轻乎。因而,本宫与皇弟早已经达成协议,一切,等到三司会审,并由诸位三朝元老大臣们鉴定过后,方才会有定论。” 言至此处,太子的话语一顿,转而望向齐王,笑道:“皇弟,可是如此?” 崔贵妃见此,心知必然是她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想要在群臣面前光明正大地赢过太子一回,才会答应下这般要求,心中焦急不已。 “皇儿!你不必如此!这圣旨是皇上亲自交到我们手中的,难道还会有假不成?你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这话一出,还未等齐王出言,一旁静观许久的太子一派已然隐隐按捺不住。 李明阳更是当即出列,道:“娘娘此言差矣,既然是不会有假,那让众臣一观,又有何妨?若当真是齐王手中的圣旨为真,我等绝无二话,必定遵照先皇遗诏行事!除非……”李明阳一顿,望向崔贵妃,“除非,娘娘本就心虚,这才不愿我等一探究竟!” “李阁老,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齐王的一声冷声警告,打断了李明阳的话,却也同时扫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崔贵妃,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有个这样的母妃,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了…… 看着齐王略显凉薄的目光,崔贵妃心中一颤,嚅动了半晌嘴唇,却只能讷讷垂下头去,不敢多言。 齐王此时也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计较,面对众人凝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齐王望向同样含笑望向自己的太子殿下,点了点头,道:“皇兄思虑周详,臣弟并无意见。” 太子闻言,当即抚掌道:“好极好极!如此,就烦劳诸位大人了!” 见太子这般说话,众人纷纷躬身道:“微臣不敢。” 一语罢,御史台以御史大夫为首的一众御史们,李明阳等三朝元老,以及朝中诸位颇为德高望重的文臣武将纷纷出列,取了两份遗诏,细细对照开来。 对照遗诏之事,说来简单,但既然是伪造好的遗诏,自然是自认为没有任何的破绽的,想要分辨出真假来,并非易事。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之中,负责校对遗诏的大臣们似乎是差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众人之间的议论之声渐渐增大。 显然,无论结果为何,已然快要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就在众人议论之间,齐王望向身旁一派淡然的太子,心中不知为何,竟然多有几分不妙的预感。 自己分明才是有十足把握的那个,可到了这个时候,明明心中没有鬼,却也免不了有几分提心吊胆,可这太子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起来淡然得紧。无论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怪异之处。 第214章 金銮殿上的博弈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又或者……父皇本就留下了两份遗诏,要看看他们之间到底谁更有能力坐上这个位子! 不对! 不应该是如此! 这个念头方才冒出来,就被齐王否定了去。 若当真是如此,那么,大臣之间也不可能是现在这幅模样才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越是平静,齐王就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乎,事情会向着他们预料不到的地方发展! 齐王忍不住心中的困惑,皱了皱眉,问道:“皇兄,你难道就不担心,这出来的结果,会不尽如人意吗?” “既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又何需多担心其他?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但凡事总有个万一不是?”齐王试探着问道。 太子闻言,只转眸望了齐王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出言。 齐王见此,眉心非但没有舒展,反倒是锁的愈发紧。 心知太子这里是套不出什么来的,齐王索性转向一旁的崔贵妃,将之唤道一旁四下无人处,轻声问道:“母妃,舅舅什么时候才能够抵达京中?” 崔贵妃听得此话,再观齐王眉宇间隐约的担忧之色,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该不会当真做了那伪造圣旨的蠢事了吧?” 齐王听得这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一阵哭笑不得:“母妃!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若是当真如此,我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若是他当真有这份心思,又怎么轮得到太子逍遥这么多年? 崔贵妃听得此话,方才重重舒出一口气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可随即,崔贵妃又皱起了眉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齐王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只得敷衍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母妃,你现在立刻派人前往通知舅舅,务必尽快进京,在齐王府等候我的吩咐!” “好,我明白了!” 崔贵妃重重颔首,当即转身吩咐了下去。 齐王方才交代完,便见那些较验真假的大臣之中,有一人往自己这方而来,而另一人则是直奔太子而去。 齐王倒吸了一口冷气,忙问道:“如何?可是有结果了?” 那官员行了一礼,方道:“王爷,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齐王虽然心中早有打算,但此时听到这话,仍是忍不住微微屏住了呼吸,道:“若是有什么要求,大人但说无妨,本王无不配合!” 这个时候,就算是他想要抽身而出,想要后悔,也已然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坦然一些来得好。 齐王的这番话,当即引得那前来传话的官员暗自点头,对这位齐王殿下倒是多有几分刮目相看。 但是,即便如此,他要说的话,也不得不说! 那人犹豫了片刻,方才拱手道:“不敢欺瞒王爷,我等确实看出了这两份圣旨之上的些微差异之处,有了验辩真假之法!但是……”那人犹豫了一瞬,咬了咬牙,道,“想要知道孰真孰假,还差这最后一件物什!” 齐王见那人说到此处,竟是又顿住了,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是什么?” “玉玺!” 这回答的,并非是齐王面前的这位,而是一旁太子身边传信的官员! 这一句未曾收声,众人皆清清楚楚地听入耳中,接连惊吓之下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崔贵妃暗中安排好了一应事务,回来时正巧听得此言,神色猛地一变,厉声呵斥道:“放肆!这传国玉玺,岂是尔等说用就用的!” “贵妃娘娘又何必动怒?”太子的反应较之众人,却是要平淡上许多,“不如,娘娘且听听他们要做什么,再做决断也不迟。” 太子这话一出,明显有几分回护这几位验辩真假的大臣的意味,众人心中感激的同时,也忙出言解释,“贵妃娘娘莫急!娘娘,我等绝不敢有丝毫的冒犯之意,只是这两份圣旨,从字迹用字,皆是出自陛下的手笔,几无区别。可这唯一可以验证真假的地方,就是在这最后加盖的传国玉玺之上啊!” “哦?竟有此事?” 齐王语气中颇有几分惊讶的意味,同时也暗中打量着太子的脸色,却见太子微微垂下眸子,但俨然是没有多少意外的模样。 可就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倒是让齐王心中的不安愈加扩大了几分! 他到底是真的如此淡然,对这皇位置之度外,还是说…… 他心中已经有了此事的答案,甚至早就知道大臣们有此要求,才会丝毫不意外! 一想到这第二种的可能性,齐王心中便是一阵急躁,忍不住问道:“那你且说说看,你们到底要如何通过传国玉玺辨别真假?” 听到这话,几人心中方才松下一口气。 看来,有戏! 思及此,众人忙上前几步,道:“太子殿下,王爷,二位有所不知,这圣旨之上,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陛下加盖的玉玺,一份是完整的,一份则是残缺了一角的!” 这一句话说出,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这怎么回事? 传国玉玺,绝非儿戏,又怎么会少上一角呢? “不对啊,我记得陛下平日里加盖在奏章上的玉玺,分明是没有什么缺角的啊!” 纷乱之中,不知是哪位大臣说了一句话,众人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细细回忆起往日里陛下批复的奏折,势要将这印章的有无,弄他个一清二楚。 这一番回忆之下,却是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自己貌似也是记得,玉玺是完整的。 毕竟,如果曾经发现过玉玺是不完整的,那一定是一段相当惊心动魄的经历,不该想不起来才是。 而这里这么多的同僚,却是谁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那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众人都抱着这般心思,面面相觑之下,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道是自己也记得玉玺是完整的,那么,那个不完整的一定是伪造的! 甚至,有那急脾气的,已然站出来询问,到底是哪一份诏书才是那玉玺不整的西贝货,要求严惩,以正朝纲! 众说纷纭之中,崔贵妃与齐王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多有几分沉重。 这份遗诏,他们都是认认真真看过多次的,说来谁也没有他们了解这圣旨。 而他们的心中都很清楚,他们手中圣旨上的印章,是绝不可能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的! 这么说来,如今的情况倒是对他们有利的。但若是当真清楚玉玺…… 齐王撇了眼太子依旧淡然的神色,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只怕……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思及此,齐王暗自对崔贵妃使了个眼色。 崔贵妃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如今得了齐王的示意,当即出言道:“既然真伪已明,诸位元老,就请公布答案吧!” 崔贵妃开口,众人顿时收敛了许多,见她信誓旦旦,没有半分犹豫的模样,众人心中已然犯了嘀咕。 难道,齐王手下的这份,才是真的遗诏不成? “这……” 虽然是崔贵妃亲自开口,在一片议论纷纷之中,御史们和诸位三朝元老大臣还是忍不住多有几分犹豫。 毕竟,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尚不确定的猜疑而已,事关皇位归属,又怎么能够如此武断呢? 崔贵妃见众臣不肯听令行事,顿时眉头一竖,呵斥道:“怎么?本宫如今连这点小事都决定不了不成?还是说……你们是顾忌着什么人!” 这最后的一句话,不可谓不歹毒,已然是直指众人若是不答应她的话语,就算是伪造先皇遗诏的同犯! 这般罪名,一般人可是绝计承担不起的! 正当诸位大臣颇为为难的时候,太子突然开口,笑道:“本宫常听母后提起,崔贵妃是个快人快语的爽快性子。不想今日这么一看,这又岂止是快人快语这么简单的事?就连这皇位更迭之事,在您这儿也不过是件可以草率处置了的‘小事儿’,这等气度,本宫倒是不得不佩服!” 太子这番话,绵里藏针,崔贵妃也并非是那点不透的顽石,怎么会听不明白? 崔贵妃脸色微变,道:“太子殿下未免太过言过其实,本宫不过是见事情已然水落石出,既然如此,又何须再多做纠缠?” “此言差矣。”太子摇了摇头,道,“新皇策立之事,关乎国祚,本就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之事,何况不过是借玉玺一观而已,又岂会有不需要的道理?” 说着,太子没有再给崔贵妃反驳的时间,转而便对已然候命许久跃跃欲试的李阁老道:“李阁老,您乃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这玉玺,由您来取,最是合适!请吧!” “微臣领命!” 李阁老拱手应了一声,不做耽搁,当即便往高阶之上而去。 “你这奴才……” “母妃!” 崔贵妃方才开口,便被齐王拦下。 第215章 圈套 眼见齐王要将自己往偏殿方向拽过去,崔贵妃忙压低了声音,急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不去拦着太子,反倒是拦着我做什么!” 齐王被崔贵妃吵得实在是烦不胜烦,奈何此地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也只得加快脚步,往一旁的偏殿之中而去。 砰地一声将偏殿的大门合上,齐王的脸色已然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你难道还看不出吗?这根本就是太子的一个圈套!” “圈……圈套……” 骤然见齐王这般怒容,再观他神色间满是沉怒,崔贵妃终于后知后觉,有了些不详的预感,但仍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摇了摇头,张口便要否认。 “不!不会的……不会的!”崔贵妃猛地摇头,不可置信地企图找理由掩盖如今的局面,揪住齐王的衣襟,急切地道,“那圣旨……那圣旨不是陛下亲手给你的吗?怎么会有假?不可能会有假才对啊!” “我怎么会知道!” 齐王烦躁地一把拨开崔贵妃的手,冷声顶了一句。 若是他能够想明白这一点,又怎么会到这个时候才觉悟?! 深吸一口气,齐王尽力压下自己胸腔之中的怒气,沉声问道:“母妃,你和我说实话!舅舅那边,到底如何了?” “这……这……” 崔贵妃支支吾吾,可就是半晌也说不出一句齐王想要听的话来。 齐王见她这般模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急忙问道:“到底如何,你倒是说啊!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有事情要隐瞒与我不成?” “我……” 崔贵妃虽然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走到今日这般境地,但多少也清楚,他们此时的处境已然十分危险了! 咬了咬牙,崔贵妃闭上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自己暗中做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我看你手握先皇遗诏,便以为胜券在握,就在……就在给哥哥的信中说……说京中局势大定,不必忧心。因此,这才疏于赶路……” 看着齐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崔贵妃讪讪地住了口,片刻突然想起方才之事忙道:“不过,我已经派人送信去催了……” “够了!” 齐王一声喝断了崔贵妃的话语,说了这么多,他们到底背着他做了些什么好事,他就算是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群人……这群人真的是要气死他了! 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如此慢半拍地做事,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至于那封信,依着方才的这番话来看,只怕也不过是些安抚之语,稍加催促,就算是崔家军到了,只怕也是抱着分享战果的心思而来的。若是这个时候陡然遇上一场恶战,其中的结果,无法估量! 这一刻他倒是宁愿像太子一样没有母家相助,起码,这样不会让他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他们身上,却换得这样的结果! 事已至此,所有的假设都已然不可能成立,他也只能接受现实,尽力筹谋了…… 深吸一口气,齐王再度沉声问道:“我再问你,崔家的军队,现在到底到了什么地方了?若是全力前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 “最少……最少也有半日的时间!” 齐王听得此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崔家早就有这个心思,自然不会将这批私军放的离京城太远。原本就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竟然还要最少半日! 齐王的脸色一黑到底,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厉声道:“立刻给崔家去一封信,就说是京中突变,情势危机,要他们火速赶来!晚了,就不必来了!” 满含怒火地扔下这一句,齐王一挥衣袖,对随在身后的贴身侍从道:“你带上本王的信物,去百禽院,令所有暗卫火速入宫拜见,不得有误!” “是!” 暗卫得了令牌离开,齐王瞥了眼已然在奋笔疾书的崔贵妃,又看了看一门之隔的外间,沉声道:“母妃,从现在起,若不是我亲自吩交代的,你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偏殿之中,哪儿都不能去!” 说着,也不顾崔贵妃的脸色如何,当即转身破门而出,往正殿而去。 而此时的正殿之上,也已然有了结果…… 齐王一步踏入,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齐王的身上,这诸般眼神之中,鄙夷有之,愤怒有之,闪烁有之…… 众生白态,人间炎凉,在这一瞬间展现得格外清晰。 一片寂静之中,太子轻叹一声,道:“皇弟,认错吧……” 齐王闻言,转而望向太子,突然近乎癫狂地一阵大笑,道:“认错?笑话!本王为什么要道歉!本王何错之有!” 见他这般近乎癫狂入魔的模样,太子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到了这一步,你还是不愿意认错吗?” “我本无错,如何认错!”齐王反问得理所当然,“圣旨是父皇亲自交到我手里的,就该我继承这位子,你分明就是懦弱无能,不过有些诡计而已,凭什么就比我有资格?” “齐王殿下,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面对齐王的这般质问,李明阳上前一步,将之拦下,高举手中俨然是缺了一角的玉玺,道,“齐王,你私自伪造玉玺,其为罪一;假传先皇遗诏,狼子野心,其为罪二;收买朝臣,毒害君上,此为罪三;还不乖乖认罪伏法!” 齐王神色间多有几分怔然,近乎呆愣地看着李明阳手中那缺失了一角的玉玺,沉默半晌,突然苦笑一声,喃喃道:“父皇啊父皇,你终究,还是偏心的……” 李明阳见他神态间隐隐有些异样,不敢多耽搁,暗中看向太子,示意他早做决断。 太子将齐王的神色看入眼中,叹息一声,把心一狠,道:“来人,将这罪人给本宫拿下!” 既然已经验证了太子手中的传位诏书为真,加之他本就是太子这道身份,此时俨然是帝王一般,一呼百应。 这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御林军高声应和一声,齐齐涌入屋内,却在靠近齐王的时候陡然分做两股,吕家兄弟率领着大多数的御林军,自然是站在太子这边,但仍然有小部分的御林军竟然倒戈相向,将枪头对准了御林军,护在齐王的身前! 这般场景一出,众人顿时悚然,一众文臣更是几乎被这一幕吓破了胆子,颤颤巍巍地向后缩了回去,躲在武将的身后,近乎惊慌地看着这殿上的陡变。 而对于这一切,太子的心中早有准备,如今当真见到如此场景,也不慌忙,只沉声喝令道:“本宫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现在能够幡然悔悟,本宫定当既往不咎!但若是执迷不悟……杀无赦!” 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这些御林军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身后大臣之中原本倒向齐王那方的人听。 只要他们愿意悔悟,他并非不可以给他们一个悔悟的机会! 齐王此时已然缓缓回神,整个人的气势愈加阴沉了几分,沉声道:“皇兄,你就不必再多费心思了!这些人都是我的底牌,若不是死忠,我又怎么放心将性命交付?” 似是回应齐王的话语,那领头的几位反叛御林军首领当即折身,单膝跪于齐王面前垂首恭敬道:“臣誓死效忠王爷!” 太子对于这般结果,心中早有所预料,只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吕刚吕胜!” “末将在!” “擒拿叛逆,降者不杀!”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太子下的命令之中仍然是留有几分余地的。 吕家兄弟高声应了声是,便挥手下了进攻的命令,大殿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太子正要下令,命李明阳带领不懂武的文臣暂做躲避,却见混战之中的局势陡变! 几名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黑衣人突然加入混战之中,大肆攻击太子这方的御林军,下手狠辣,招招毙命。 从出现到此时,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如同一只利箭一般撕裂吕刚等人的守护,于混乱之中为齐王筑起了一道隔离带,凡是靠近者,一律杀无赦! 太子见众人久攻不下,再看这突然冲出来的黑衣人的行事作风,心中一凛,已然对他们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齐王府百禽院,果然名不虚传!” 太子一语道破黑衣人的身份,齐王也并未有丝毫意外的地方。 毕竟,袁紫嫣那个叛徒早就投向了太子一党,难道还不得拿出点投诚诚意来吗? 而这百禽院的秘密,就是最好的诚意! 只是…… 齐王扫了一眼身前的这些人,心中暗自一沉。 他心中最是清楚,百禽院下豢养暗卫三千,本不该只是这么点人才对,而且观这些人的行为举止之间,虽然伶俐依旧,但是他这个做主人的,又岂会看不出,他们分明已然经历了一场拼杀,体力消耗殆尽。只怕,是撑不住多少时间的…… 第216章 另有帮手 但看太子的态度甚为忌惮,想来还并不知道这等事才是。否则,此时他们又怎么会如此轻松? 齐王见此,神色一定,道:“皇兄,你我这般僵持下去,只不过是谁都讨不了好处去。百禽院的厉害想必袁紫嫣早已经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了吧?再坚持下去,你只会损失更多的人手而已,依旧奈何不得我!而我,也不能将你如何!不如,今日你我就各退一步,你放我回齐王府,一日内不得进攻!待到一日之后,我们便光明正大地一较高低!如何?” “不可能!”未等太子回话,李明阳便上前一步,呵斥道,“贼子休得狂妄!你本恶贯满盈,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时!” 对于李明阳的这般叫嚣,齐王非但不怒,反倒是将笃定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太子的身上。 李明阳见此,暗道他老奸巨猾,转而对太子殿下语含提醒地道:“殿下!三思啊!” 若不是担心太子这个时候会心软,他又怎会谮越,抢先一步开口。 可即便是如此,观太子此时的神色,只怕事情要大大的不妙啊! 果然,太子见那方混战惨烈,但在重围之下却无人能够近得了齐王的身…… 攥了攥拳头,太子开口道:“都停手!” 得了太子的命令,本就有些被百禽院杀手的血腥手段震慑住的御林军当即停手,各自对峙着,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殿下!”李明阳见此,眉头拧得死紧,不甘心地再唤了一声,想要再劝。 “不必多说!”太子一语打断李明阳的话,“李阁老,若是本宫连这些阵前拼杀的将士们的性命都不顾,又有什么资格论及天下?” “这……”李明阳反驳不得此话,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齐王,白白错失这个大好的机会,只得重重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但凭殿下决断就是了!” 太子这才轻笑一声,转而对齐王道:“齐王,本宫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不动干戈,本宫承诺,放你回齐王府,一日之内,绝不进犯!但,一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孰生孰死,此时似乎还言之过早吧!皇兄,我们还是一日之后,再见分晓!” 言罢,齐王一挥袖,号令着身后众人,便往大殿之外退去。 “殿下,您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否则,必定后患无穷!殿下!” 李明阳见此,顿时心中焦急不已,连声唤着。 “不必再说!” 太子瞥了李明阳一眼,眼神中隐隐有凛冽威严,李明阳本不死心,想要再劝,却在这一个眼神之下,心知太子心意已决,就算自己再如何劝说,只怕也是于事无补,也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闭上嘴不再多言。 吕家兄弟见李阁老都没能够说动太子殿下,只得听令行事,挥手示意御林军让开一条通路,让被百禽院杀手们紧紧保护在其中的齐王扬长而去。 直到齐王一行已经不见了踪迹,太子方才神色一沉,挥手召来吕氏兄弟,命令道:“你们且跟上去,不必阻拦,只要齐王是往王府方向而去,就放他去。待到他入府之后,你们便带人将王府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走!但也不可轻举妄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即传信,本宫自有定夺!记清楚了吗?” “是,属下明白!” 吕氏兄弟拱手应了一声,忙转身带着人往宫外追了过去。 太子见此,轻呼出一口气,转而对其余大臣道:“几位阁老,你等且随本宫入内室议事!至于其余人,暂且散去,回府待命,不得疏忽!”太子眸光定在那些原本是齐王这边,此时却仍旧站在众大臣之中的几位,眸子一寒,冷声警告道,“本宫的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那不识相的,本宫决不轻饶!尔等可听清楚了?” “是,谨遵殿下令!” 这个时候,有先皇遗诏在手,又一力将齐王逼得据守齐王府,太子俨然便是这皇位不二的继承人,与新皇无异,又有谁敢不听从他的号令? 太子见此,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率先转身,往内室而去。 以李明阳为首的元老们早就已经是心急如焚,不弄清楚太子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见太子往后殿而去,几人对视一眼,忙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李明阳一行到了后殿之中,太子早已经高座于上座,见众人上前,当即挥手道:“诸位,请坐!” 众人纷纷拱手谢恩,这才各自在座椅上落座。 这方才坐稳,李明阳便已然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那齐王分明就是狼子野心,怎能放他就这么离开了呢?” 这话一出,几位大臣皆是附和。 太子早就知道李明阳张口便要问及此事,也不慌乱,只稳了稳神色,道:“李阁老,诸位大人,你们可知道那百禽院的厉害?” “这……” 几人面面相觑,提及百禽院的名字,也许旁人还会感到十分的陌生,但他们都是太子的心腹,自然是曾经从袁紫嫣那里听到过这个说法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百禽院的厉害,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老人却是知之甚详的! 可是即便如此,李阁老仍旧是不认同太子殿下的做法。 “殿下,百禽院的厉害,我也算是略有耳闻,只是今日他们的来人并不多,就算是用人海战术,我们也必定是能够留下齐王的性命的!如此机会,错过了这一次,想要再等到下一回,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李阁老,你且莫要心急。”太子安抚了一句,道,“你说的这些,本宫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有一点,你可曾想过,方才你也说道,今日前来的百禽院杀手,距离我们知道的人手,实在是不足为惧。那么,今日的齐王已然是生死关头,为何这百禽院的杀手对于救护主人性命之事仍然不肯倾巢而出?” “这……” 李阁老匆忙之下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如今被太子这般一提,当即也很是疑惑。 这种举动,确实是十分不合常理的。 见李阁老神色间有些松动,太子轻笑一声,继而道:“其实,无非也就是有两个原因而已。若不是百禽院那边出了什么大事,牵制住了百禽院的杀手们,便是他们有不能离开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最起码要比齐王的性命更加重要!” “这……这怎么可能呢?” 李阁老与众人一番面面相觑,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齐王是他们推举出来的皇位竞争者,更是他们的主子,有什么人什么事儿,会比齐王的性命更加重要? 既然这一条是不可能的,那么,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 李阁老皱了皱眉,道:“殿下,您的意思是说,是百禽院那边出了差错?” “不错!”太子颔首,眸中满是笃定的神色,道,“本宫放齐王回府,再令御林军将之团团围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百禽院的据点并不在齐王府中,只要能够断了他们与百禽院之间的联络,那么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都可以将之逐个击破,立于不败之地!” 李阁老听得这话,眉目间舒展了几分,可对于太子方才的推断,心中却是另有所疑惑。 “可是,老朽还有一个疑问。我们并没有派人手前往镇压百禽院,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对百禽院动手的呢?” 单单从今夜闯入的这些刺客和袁紫嫣的身上便可以看出,百禽院中众人的身手绝非等闲,就算是他们分兵镇压,也不过是削减了自己的兵力而已。 因而,在他们的势力本就拮据的情况之下,也只得选择放弃,转而将所有的势力集中到这皇宫中来。 但是这镇压百禽院的势力,又是从何而来呢? 想着,李阁老不由地把目光落在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难不成,是太子殿下还有什么隐秘的势力不成? 想到此处,李阁老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喜悦之情。 若是当真如此,他们的胜算,便又要大上几分了! 李阁老这般灼灼目光,就算是太子想要忽视,也忽视不掉,只得摇了摇头,道:“李老,本宫看,你是忘了一个人了吧?” “哦?” 李阁老听得太子这话,神色一顿。 难道说,百禽院那边,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太子既然如此问他,便必然是有所察觉的,对于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心中想必也是十分清楚的,只不过是没有与他明言罢了。 到底会是谁呢…… 李老皱眉苦苦思索着,未几,眉目间闪过一抹光彩。 “殿下,难道是……难道是江永?!” 想到这个可能性,李阁老的神色之间恍若年轻了许多一般,焕发出一阵光彩。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见李阁老和诸位大臣都激动得隐隐颤抖起来的模样,太子轻笑一声,也不再卖关子,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永!”太子方才说出这话,可细细思虑之间,却又摇头道,“不,也不该如此说,除了江大人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帮手!” 第217章 归心似箭 这“帮手”说的是谁,旁人也许还不清楚,但李阁老却早已经是明悟于心。 当日里江府秘密议事,他可是就在当场的,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日子江永是被派去做了什么? 如今想来,这帮手能够一力缠住百禽院的大半杀手,想来也不是单人独骑可以做到的,必然得是以军队之力镇压,方才能够做到。 一定是江永请了东平侯前来! 思及此,李阁老忍不住面色大喜,连连抚掌道:“妙!当真是妙啊!这江大人果然是个好本事的!” 面对李阁老的这般盛赞,太子眸中同样也是溢满了笑意。 这般结果,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江永他总是有这样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力量,这一点,他早已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得知了这张底牌的存在,李阁老顿时心中大定,笑得见眉不见眼,已然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李阁老是太子身边最为信任的老臣,听得这话自然是心中安定,可是旁人却是听得不明所以,神色间满是疑惑,只得凑上前去,向李阁老求教。 李阁老正愁胸中的兴奋无人与之分享,见此,也没有丝毫藏拙的意思,将事情的始末一丝不漏地告知于诸位大臣,听得众人频频拍案叫绝,为了太子的识人之明,也为了江永的智勇双全…… 就在宫中形势大定的时候,皇城之中的另一个地方,也正有人在盛赞江永的“好本事”! “哈哈哈!好,好!这一打仗打得痛快!痛快!” 连声的大笑声从营帐外远远的传来,随着盔甲摩擦之声渐行渐近。 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中,江永正手捧一卷翻出来的兵书,细细品读着。听得这般声响,当即抬首往营帐之外看去。 一双大手一把撩开营帐的大门,手一挥,染血的披风飘零而落。东平侯拿起一瓶酒瓶子,昂首便是一口灌下,几番吞咽之后,方才一把扔了酒坛子,张口便叫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落下,江永也已然到了东平侯的身后,见此,当即手执兵书拱手拜下,笑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哈哈哈!”听得江永的声音,东平侯朗笑几声,回身亲自将江永扶起身,笑道,“江兄弟,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拘礼?咦,对了,你怎知道就有喜事呢?” 江永随着东平侯的力道起身,笑道:“将军这般兴高采烈的模样,江永想要不知道,恐怕都有些困难呢!” 东平侯被这话说的一愣,随即一拍额头,道:“你看看,我真是糊涂了,怎的连这般道理都不懂了?糊涂,糊涂……” “将军这是高兴糊涂了。”江永含笑揶揄了一声,又道,“将军,江某大胆一猜,您这是大胜百禽院那些贼子,才会如此痛快,不知江永猜的,是也不是?” “全中!全中!”东平侯喜形于色,连声道,“先生真乃是神人也!若是没有先生的计策,那些贼子恍若野兽一般,不怕疼不惧死,招招狠辣,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能够制得住?” 言至此处,东平侯原本兴奋的神色微微收敛了几分,突然拱手便对着江永拜下。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江永一惊,忙要上前将东平侯扶起身来。 东平侯却不肯起身,沉声道:“江大人,当初是本将军有眼不识金镶玉,甚至不同意将军队引到此处来,对大人的妙计更是嗤之以鼻,如今既然结果已然出来,本将军自当向大人道歉。” 江永听得这话,轻笑一声,将东平侯扶起来,道:“将军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兵行险招,侥幸而已。战场如朝堂,政见相左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将军顾虑周全,一心为兵士着想,正是为将者的本分,我又怎会责怪于将军呢?” 东平侯听得江永这番话,颇有君子坦荡之风,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是显得小气非常,不由地汗颜道:“江大人胸襟宽广,本将军佩服!” 江永含笑颔首,以作应答,转而又问道:“将军,不知此时外间的情况如何了?” 江永如此一问,东平侯当即大笑道:“歼敌大半,其余的,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少时辰了!” 言至此处,东平侯望向江永的神色,更是多了几分打量。 他乃是军队的统帅,对于这一场到底是怎么赢下来的,只怕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若是没有江永献计,里应外合在前,冰火两重天在后,早已经让这群杀神耗光了体力,他们这些普通军士冲上去,又怎么会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易? 若是毫无防备的撞上,只怕,溃不成军的就会是他们了! 江永闻言,心中缓缓安定了下来。 当日他与东平侯的军队会和了之后,便立下军令状,担着全军所有人的性命和东平侯的反对,拦下了他们原本直逼京中的打算,反倒是带着他们一路转道,奔袭到这距离京城不过数十里的山脚之下。 若是无人指点,只怕世人是如何都想不到,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山脚之地,便是齐王手下第一势力百禽院的盘踞之地! 江永早就得了袁紫嫣的指点,对于此地可谓是知之甚详,在一路奔袭之上,便将自己锁在马车之中,结合此地的天时地利人和,制定了一系列的战术。 先是派善于易容刺探敌情之人,伪装成杀手中的一员,潜伏进去,隐匿入杀手组织之中,以待里应外合。 之后,又适逢宫中事发,齐王遣人前来求援。借着人心不稳的契机,让那暗桩引得杀手之间离心,自相残杀。 与此同时,其余的将士们也都没有闲着,短短半日的时间,一边是挖通堵塞的沟渠,引得江水来一场水漫金山,再来便是引得山体崩塌,将整个杀手组织全然埋在泥土之下。 几番折腾下来,就算是偶尔有那侥幸逃脱之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轻易便被守在一旁的将士们抹了脖子。 如此一来,本来不是他们对手的将士们对付起这一群杀手,反倒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容易了。 这一番结果,也正是与江永当日里谋算的不谋而合,却也让他重重地松下一口气来。 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他也就可以去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事了! 江永的神色一定,突然正色道:“将军,江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应允。” 经此一役,东平侯对江永,可以说是大有改观,如今听的他这般要求,也并未有丝毫的愠怒之色,只关切道:“江大人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可需本将军派人相助?” “这倒是不必。”江永忙连连摆手拒绝,道,“不怕将军笑话,江永实在是心系家中娇妻。我已离京多日,如今好不容易归家,却又没有机会探望一番,便匆匆赶到这儿来,这心中,着实是放不下啊……” 听得江永这番叹息,东平侯当即朗笑几声,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哈哈哈!” “见笑,见笑……” 东平侯见江永确实是归心似箭,也不多挽留,痛快道:“既然是这样,你便只管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江永等的,就是东平侯的这句话! “将军放心,江某必定早去早回,不敢耽搁将军的军务正事。” 东平侯又是一番取笑,这才放了江永和未两人离去。 见江永这般归心似箭的模样,东平侯不由地摇了摇头。 少年郎,就是和他们不一样喽…… “来人!这几日加固防备,将那些禽兽给本将军看牢了,不得出丝毫的差错!” 江永既然帮到了这个地步,他可不能在江永离开的这几日里出任何的状况,否则,这不是平白让人家看了笑话去吗? 军营这边,并未因为江永的离去而产生任何的松懈,反倒是防守地愈加严密,俨然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一众杀手生生困死在这里。 而另一边,江永和未两人轻骥而出,一路往袁紫嫣闭关之处而去。 快马之上,江永归心似箭,一想到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够见到袁紫嫣,他就兴奋不已,心跳如擂鼓一般。 “未,你家主子那边的情形如何了?”江永一边奋力驱马前行,一边问道。 自从大军抵达,他虽留在军中坐镇,但这心中怎能不思念着那个心尖上的人儿? 这番相思之苦,纵然顾虑大局不得轻易排解,但派未前去查探一番,却是必须的。 他之所以选在今日离军,除了那边的局势已经大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未昨日晚间正好赶回! 只可惜,诸般耽搁,他竟然还没来得及询问。 未听得江永询问,忙回道:“大人,前几****前往主人闭关之处,但只见到了守在那儿的冥,却未曾见过主人。” 江永挑眉,道:“这么说来,紫嫣应当还在闭关之中……” 第218章 釜底抽薪 言罢,江永扬鞭落下,高喝一声:“驾!”连人带马便快速地窜了出去,直奔袁紫嫣闭关之处。 紫嫣,等我! 这一刻,江永并没有预料到,他今日乘兴而来,却注定只得败兴而归…… 两人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已然到了袁紫嫣闭关的山脚之下,只不过,此间的情景,却是让江永和未都皱紧了眉头。 这些日子京中局势紧张,袁紫嫣又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得打扰,此处的防守自然是松懈不得,自山脚下起,本该是十步一防五步一守的地方,他们这一路走来,却并没有见到任何应有的守卫。 江永心中焦急担忧,眉头早就拧得死紧,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往山上赶去。 直到接近山腰之处,两人这才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 “冥!”江永见到往山下而来的冥,神色一震,忙迎上前去,问道,“这山上是怎么回事?你家主子呢?” 冥见到江永和未,先是一怔,随即神色放松了几分,上前道:“大人不必担忧,主子她已然神功达成,破关而出了!” “真的?”江永闻言,神色间顿时一喜,原本的担忧也放下了大半,忙问道,“那你家主子现在何处?怎的没有见到她的人?” 紫嫣出关之后,若是没有意外该是先来寻他才是,可他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她的人影,这…… “说来也巧,那日未前来报了平安信,我两人便在茅屋之外说了如今的局势,各自交换了讯息,方才离去。谁知道主子那时已然收功,将我二人的话全数听入耳中,这一出关,留下这一纸信笺,就走了!” “走了……” 江永听的这番话,神色间一时有些怅然。 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若是他能够早来一步,至少,也能够见上她一面…… 沉默半晌,江永方才接过未递来的书信,一字一句地看着其上的话语。 “不必担心,你家主子自然有她的去处。” 虽然江永如此说着,但冥和未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却仍旧是忍不住担忧。 两人对视一眼,未得了冥的示意,当即上前几步,嬉笑道:“江大人,这主子的去处,难道您还要瞒着我们不成?难不成,您连我们两人都信不过吗?” 江永听得这话,哪里不知道,他这话里话外的,根本就是在用这些话来拿他,要他说出这信中的内容来。 江永本没有隐瞒与他们的意思,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但既然二人都是这般急切地想要知道,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藏拙的。 “好,既然你们想要知道你家主子的去处,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便告诉你们也无妨。” 江永这话一出,冥和未当即打起了精神,等着江永这即将说出来的答案。 江永也不再多吊他们的胃口,坦言道:“你们家主子,是釜底抽薪,为咱们,拦截劲敌去了!” 听得这话,未的反应最是迅速。 他这些日子跟在江永的身边,好歹也算是见多识广,对于这京内京外的局势,可以说是甚是了解,此时听得江永提到这“劲敌”二字,自然最是敏感。 “江大人,您说的,可是那齐王的娘舅,河东崔氏?” “不错!” “这……” 猜到这个答案,未却并未见多少喜色。 能够被江永称得上劲敌二字的,可见那河东崔氏对他们的影响之大。 面对如此劲敌,如今主子孤身前往,若是一朝不甚,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 见冥和未这般神色,江永多少也猜到了他们的几分心思,不由轻笑一声,挑眉道:“怎么,我这个为人夫君的都没有担心,你们这副样子,是在做什么?难道,你们就这么信不过你们的主子?” “当然不是!我等并非是信不过主子。” 提到此事,冥和未当即连连摇头。 他们都是袁紫嫣一手带出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袁紫嫣的本事,对她生出怀疑之心来呢?只不过…… 这个时候,未已然收敛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担忧焦急地道:“大人,您难道不记得,军营那边的情景了吗?” 他们虽然对袁紫嫣的武艺有着绝对的信心,此次她既然闭关成功,便是遇上了慕容绿萼那般的高手,也定然是有一拼之力的。 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忧。 只不过,这问题就出在,袁紫嫣这次的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的军队! 就如同百禽院的下场一般,一人的力量,无论再如何强大,终究抵不过两样东西。 一是天灾人祸,二,便是这人海战术! 主子又是孤身前往,让他们如何不担心呢? 面对二人的这般担心,江永神色间反倒是一番常态,不见多少担忧的神色。 冥注意到江永的这般神情,不由地皱了皱眉,问道:“江大人,难道,你就不担心主人吗?” 江永听得冥的这番疑问,却只摇了摇头,道:“我确实不曾担心过这个问题。既然明知道答案,又怎么还会担心呢?” 见两人的神色之间并未有多少明悟的神色,江永摇了摇头,索性转而对未道:“你方才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我们对阵百禽院,乃是我们知己知彼,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如今的这般胜利。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因为,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未听得江永这番话,思虑片刻,点了点头,事情确实是如江永说的这般没错。 百禽院之人,个个身经百战,又心狠手辣,若是早就被他们知道了这些计划,只怕就算是再如何天衣无缝,也无法到达如今的威力和效果。 在这一点上,他们心中都很是清楚。 见未点头应下,江永一笑,又道:“但紫嫣此行,却是恰恰相反!不是对方的军队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而是她要兵行险招,给他们一计当头棒喝!” 听得江永这一言,冥和未对视一眼,忍不住沉声问道:“大人,主人她,到底打算如何行事?” 对于这个问题,江永冷笑一声,抬起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 “枭首行动!” 江永一语落,冥和未当即大惊,同时心中也终于明白,方才江永避而不言的原因所在。 这种行动,要的就是这“保密”二字,越多的人知道,袁紫嫣便要越多上一份危险。即便是信得过他们不会泄密,也是能瞒则瞒得好。 冥的心思沉稳,听得江永这般一提,心中对于江永的不惊不慌顿时有了些底。 “大人,您这是早有打算了?” 江永听得此言,回首瞥了眼未,笑道:“你倒还算是了解我的心思,走吧,此事可是事关你家主子的性命,耽误不得的!” 言罢,江永转身便往山下而去,留下眸含深意的冥和仍然一头雾水的未。 “哎,这……”未看看先行下山而去的江永,再看看身边同样抬步便要往山下而去的冥,只得快步跟上,小声问道,“哎,你倒是和我说说,方才大人那话,是什么意思?所谓的打算,又是什么打算?” 冥往山下而去的脚步一顿,瞥了眼身旁的未,却只道了声:“朽木不可雕。” 未听得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染上了几分怒意,但是为了这一句答案,也只得忍气吞声,凑上前去问道:“是是,我是朽木,那你这个好木头倒是快和我说说,也好让我这朽木开一开窍啊!” 许是被未缠得不耐烦了,冥索性指了指前面的江永,道:“这你还不明白?主子去执行枭首行动,是去打前阵的,咱们,这就是要带人,去与主子接应的!” 言罢,冥也不再理会未是否听懂,只自顾自地随在江永身后,往山下而去。 未一怔,猛地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当真是愚不可及,这点子东西竟然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抬头见冥和江永已然快要到了山下,忙跟着往山脚下奔去。 事关主人的生死,可是耽误不得! 是夜,距离京中仍然有一段路程的所在,重重灯火连成火龙,在夜色之下蜿蜒而出。正是一行昼夜兼程而出的军队。 军队正行之一半,却见前头隐约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一人一骑疾驰而来,那马上人紧紧贴服在马背之上,整个人如同一只利剑一般,直直往行军的大队中射来。 靠得近前的时候,还未等那领头的小将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来人突然立马而起,猛地高举手中令牌,高声喝道:“齐王急令!齐王急令!” 灯火通明之下,这令牌上的印记显得更加清楚了几分,分明是刻着一个笔走龙蛇的“齐”字。 确是齐王府的令牌无疑! 打头的小将一心以为是有紧急军情,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当即拱手道:“请稍后片刻,我这就前往通传。” 说着,便要打马而去。 “慢!” 这小将方才要转身而去,却见那原本已经停下来的人突然打马上前,高喝一声,道:“这位兄弟,军情紧急,实在是片刻都耽误不得,我便随你一同前往,拜见家主!” 第219章 枭首行动 “这……” 小将的神色间有些迟疑,这军中有军中的规矩。 他们虽然不像是那种正规的朝廷军队一般,却也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纪律,这人虽是齐王亲信,但若是未经汇报,便带他前去拜见家主,若是出了什么麻烦,这个罪名,他一个区区的马前卒,可担当不起啊! 见这小将这般犹豫,来人的神色间更是多了几分焦急,声音中带上了丝丝怒气,冷声道:“你愣着作甚!京中大事,关系重大,一刻也耽误不得!你还在这磨蹭什么?到时候若是因为你而耽搁了,你可承担得起?” 连番逼问之下,那小将可谓是进退维谷,已然失了方寸。 来人见此,当即一把将他拨开,冷声道:“你这没用的东西!既不能带路,便给本公子闪开!” 说着,便要独自策马往大军中冲去。 一见来人这般不管不顾的架势,那打头小将哪里还敢犹豫,当即连声道:“大人且慢!且慢!小人带你前去便是了!” 对于前面的这几句,来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到听到这最后一句,神色间方才有了些许动容的神色。 顿了顿动作,但握紧在手中的缰绳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一副随时会策马闯入的模样,冷声道:“还愣着作甚?前头带路!” 来人这般肆无忌惮的嚣张模样,本该是让人心生厌烦,但偏偏此时这副样子,反倒是显得有恃无恐,倒是让这小将更是信服了几分,连忙一阵点头哈腰,便赶忙前头引路去了。 来人见此,冷哼了一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披风,打马随在小将的身后,往里间而去。 这番动静,自然将周遭的众人都惊动了去。 只不过来人这般雷厉风行的样子,反倒是骇得众人不敢多言,只能当自己是个聋子哑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直到来人与那小将消失在前方队伍之中,才隐隐有议论之声传出。 “哎,我说,这齐王府不是才传了消息过来吗?怎么这月亮还没升到最高呢,就又来了一个?” “是呀,你不说我还不记得了呢?” “人家王孙贵族的大事儿,咱们哪儿懂这个?管好自己就行了!” “对对对,别说了,小心说多了,要挨打的!” “走吧走吧……” …… 一番小声的议论,就这么悄然间不了了之,却不知那看似已然走远了的京中来人,却是将他们的这番话全数听进了耳中。 见几人渐渐转移了话题,随着大部队缓缓向前行军而去,那京中来人方才缓缓放松了袖中的刀刃。 哼,算他们说对了一半。 他们这话若是再说下去,可就不是要挨这军中的军棍,而是要挨她的刀刃了! “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那前头带路的小将自知方才得罪了这京中的大官,一心想着要弥补一二,因而一直留意着这人的动静,没有想到,还真是让他瞧出了几分端倪来! 那小将一番殷勤的询问,本以为好歹能够得了几分好印象,却不想被人一番厉喝,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还不赶紧带路?怎么还没到?” 热脸贴了冷屁股,即便是这小将再怎么好脾气,吃了这个闭门羹,心中难免有几分怒气,但又不能对着这京中的大官儿发泄,只能自己憋在心中,一路上倒是十分安静。 见他安静了下来,那京中来人拢了拢身上的兜袍,收敛了几分面上的神色,随在小将的身后,往那近在咫尺的主帐而去。 “家主,齐王府来人求见,说是有急报。” 那小将当先一步,低声禀报着。 一听是齐王府的消息,这战车上的人也不敢怠慢,当即道:“让他进来吧。” “是是。大人,您……”那小将应了一声,回身正要请来人入内,却见那人已然是迈开步子,直直往营帐中而去。 被晾在一旁,那小将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见京中来人入了车内,这才暗自淬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狐假虎威的货色!还当真以为是你自己要当皇帝了!我呸!” 暗自怒骂了这么一番,解了胸腔中的愤怒之情,那小将方才长舒出一口气,正要反身折返回队伍前方,却陡然听得马车内传出一声惊呼。 “袁紫嫣!” 小将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得帐中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响起。 “不好!是刺客!” 小将反应过来,还未等大声喊叫,便只感到脖颈间一凉,便猛地瞪大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软到在地,隐约间,他听到了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看在你方才带路的份上,便留你一个全尸!” “刺……刺客……” 小将猛地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嗓子中挤出一两个字眼来,可惜,他的这般声音,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得清楚了…… 一身兜袍遮掩之下,隐隐有泛着红光的冷芒闪烁,正是方才饮血而归的匕首。 而那掩盖在月色与衣袍之下的倾世容颜,不是之前闭关而出的这一位,又是哪个? 掂了掂手中提溜着的包裹,袁紫嫣冷笑一声,一挥衣袖,转而便纵身提气,往远处疾驰而去。 这一来一去之间动作极快,除了那方才靠近战车,听得一声呼救的小将之外,竟是没有人察觉到。 百万军中,出入宛如无人之境,敌军首级手到擒来。 这,便是如今袁紫嫣的本领! 托了冥和未的福,袁紫嫣还未等出关,便已然将外间的局势了解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也早已知道,自己这一身的功夫,用在什么地方才算是用在了刀刃之上。 如今,敌军首级已经拿到,最晚天亮之前,军队必然会发现其中的蹊跷。 到那时,主将于千万人中死得不明不白,正是最打击军心的时候,全军必定是如同一片散沙一般,若是能够趁着这个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之前,尽快联系上太子的军队,把握住这个时机! 不知道,自己留下的那封信效果如何,江永他,又是否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 正当袁紫嫣因为想起了江永而微微有些走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地面之上隐隐传来一阵震动之感。 这般动静,只有千军万马集合而成的军队,才能够制造出来! 难道是…… 袁紫嫣心中一喜,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提气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了一旁的树枝之上,借着稠密的枝叶掩盖住自己的身形,屏息等待着这阵阵震动之声的缔造者前来。 不多时,远处的来人便渐渐现出了身形。 果然不出袁紫嫣所料,是大批的军队正往她这个方向驰来! 袁紫嫣眯起眸子,在那不断靠近的军队之中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陡然,袁紫嫣的目光一顿,眸子都因为过度的兴奋和紧张而微微皱缩了几分,身子隐隐颤抖着,盯紧了那当先的一人。 当队伍疾驰而过,袁紫嫣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从树干之上一跃而下,正巧落在那当先一人的马背之上! 夜色之中,一人陡然从天而落,顿时引得靠近主将的几名将士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不要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当先而行的主将突然出声,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感觉到身后缠绕而上的手臂,感觉到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体温,江永的身子隐隐颤抖着,咽了口口水,半晌方才唤出了那个自己在心中思了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紫嫣!” “嗯,我在。” “紫嫣!” 江永听得身后一声真切地回应,忍不住回过头来,颤抖着手掀开身后那人的兜帽。 熹微月光之下,那张熟悉的面容正掖着浅笑,盈盈回望着她…… 江永近乎着迷一般伸手抚上袁紫嫣的容颜,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切地感受到,他的人儿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紫嫣,欢迎回来。” 见江永这般模样,袁紫嫣原本绷紧的嘴角也不由地松动了几分,含笑回望着江永。 两人这般深情对视之下,军队的行进自然也早已停了下来。 这些军士们都是东平侯身边的得力助手,却不甚了解江永,对于袁紫嫣的存在,更是一头雾水,这人陡然一出现,看这模样还和江大人的关系非凡,一时之间倒是把众人给弄糊涂了。 幸亏有随之而来的冥和未一番解释,众人方才明了了几分。 如今,看两人这般难舍难分的模样,众人虽然不忍心打扰,但大事当前,却是不得不说。 副将打马上前,打断道:“江大人,袁姑娘,不知道,崔家军那边的情景如何了?” 这人这么一问,江永和袁紫嫣也回神了几分。 袁紫嫣提高了手中的包袱,高声道:“主将在此,剩余的,便要劳烦诸位了!” 一看到这仍旧在滴血的包裹,几个主将对视一眼,眸中皆是震惊之色。 第220章 会和 他们是军旅中人,最是清楚,要在千万人中取主将首级,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看这袁紫嫣的模样,却是举重若轻,又怎能不叫人感慨她的厉害呢?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军中副将上前道:“好!既然夫人已然为我们铲除了心头大患,我们自然不会让夫人失望!” “事不宜迟,还请夫人带路!” “请夫人带路!” 众人齐声拱手道了这一句,袁紫嫣与江永对视一眼,江永顿时一挥手中寒气凛然的长枪,道:“神机营所属,听我号令,拿下崔家军!” “拿下崔家军!拿下崔家军!” 士气高涨之下,江永直接调转马头,在袁紫嫣的指引之下,重新往崔家军的军队所在之处而去。 有了崔家军主将的人头在手,再加上袁紫嫣这个绝世高手与数千万将士的配合攻杀,原本就已然军心溃散的崔氏军队又哪里是江永一行的对手? 短短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前往京中救援齐王的崔家军,便已然溃散如同一盘散沙一般。 自此,齐王可谓是后路尽断。 剩下的,便只需东平侯率领神机营入京勤王,便可一举击溃齐王的势力。 这个消息一经传回,京中便是一阵叫好之声,太子一党各个皆是拍案叫绝。 谁都未曾想到,这原本一日的缓兵之计,只是留给江永拖延住百禽院的势力的,却不想,他竟有这般本事,一举铲除了百禽院与崔家军两大心腹大患。 如此一来,不过是齐王府的这点人手,根本就不足为惧! 只等着明日江永与东平侯的队伍回返,他们便可以集中所有的力量,一举攻下齐王府! 京城外数百里的所在,江永所率领的前往援助的军队早已经与东平侯的大部队会和,共同往京中而去。 至于百禽院的问题,有袁紫嫣这个知己知彼又身怀绝世武功的帮手在,即便当真是百足之虫,也要它从里到外都死得透透的! 如今,军队已然行军了数个时辰,虽然还没有到京中,但想来也是不远了。 军队当先,东平侯一想到自己阔别京中多年,如今竟因祸得福, 不仅能够返回京中,若是事情顺利,更是有望从太子殿下那里得到父王的尸骨所在。若是能够让他祭拜父王,在父王的灵位之前忏悔,莫说是让他帮太子殿下登上那个位子,就算是让他赴汤蹈火,他也是在所不惜! 思及此,东平侯的神色之间便有多了几分笃定之色。 东平侯环视一周,却只见身旁同行的冥和未,并未看到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人。 思及此,东平侯神色微动,挑眉道:“你家主子和江大人呢?” 听得东平侯这般问话,冥神色微动,未却是神秘地坏笑一声,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身后。 “喏,这不是在那儿吗!” 东平侯顺着未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江永与袁紫嫣共乘一骑,远远地坠在大部队的后方,俨然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东平侯摇了摇头,心知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本想要与二人谈论一下京中的情形以及应对之策,但是……现在看来嘛,他还是不要去遭人嫌弃的好! “走了走了!全军听令,加紧行军,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京城!” “是!” 东平侯一声令下,军队顿时有条不紊地往前行军而去。 冥和未见此,对视一眼,眸中暗含笑意。 看来,这东平侯虽然没有打扰他们主子和大人,但是这心中倒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怎么着也要缩短二人浓情蜜意的时间呢! 而正被众人在心中调侃着的袁紫嫣和江永,却是对于前方的种种动静毫无所觉,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之中,亲密交颈,诉说着这些日子的思念与担忧。 江永将袁紫嫣紧紧揽在怀中,柔声问道:“紫嫣,你此次闭关,结果如何?可有出什么岔子?”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每次都只能站在门外,却不能进去看看她到底如何了,只觉得心中不安极了,无论别人如何安抚,他都不能彻底放下心来。却又舍不得离开,只能日复一日地煎熬着,以此来稍稍缓解几分。 在京中的日子尚且如此,更不必说离京在外的日子了。 他担心她,已经担心了太久太久了…… 袁紫嫣听得江永这番问话,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并非是那些伤春悲秋的闺阁女子,自幼的杀手生涯,教会她的只有冷血两个字。 若不是有幸遇到江永,只怕她这一辈子,懂得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袁紫嫣思及此,紧绷的嘴角不由地缓和了几分,道:“不必担心,我并没有什么大碍,闭关的结果很成功,我如今的功力,已然非往日可比。那崔家主将的人头,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到功力之事,江永和袁紫嫣的心中都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担忧。 慕容绿萼! 袁紫嫣一想到这人,神色便是一寒,沉声道:“如今,我敢断言,就就算是遇上了慕容绿萼,我也有一拼之力!加之悬崖底下练就的剑法,我相信,她不会是我的对手!” 江永听得这话,当即神色一喜:“那就太好了!” 他一直隐隐担心,袁紫嫣会忍不住心中的仇恨,前往向慕容绿萼寻仇。即便是袁紫嫣足够冷静,她们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又是各自阵营之中武功最高之人,早晚,会有短兵相接的一日! 到时,若是袁紫嫣的功夫比不过慕容绿萼,只怕,便会有性命之危! 这也是当日里,他就算是再如何担惊受怕,也没有阻拦袁紫嫣闭关的原因。 如今,紫嫣既然自己如是说,便是有了必胜的把握,如此一来,他也可以真正地松下这口气来了。 不过,松下一口气并不意味着对上慕容绿萼他们就可以放松警惕。 “紫嫣,你千万要小心,虽然我们封闭了消息,但是,齐王的耳目众多,爪牙遍布,只怕崔家军中发生的事情,也瞒不了他多长时间了!届时,他一定会察觉到你的厉害之处,必然会召回慕容绿萼!你们二人的功夫,此时应该是在伯仲之间,若是与之对上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那慕容绿萼,可是一条周身都是剧毒的美人蛇,一不小心被咬上一口,便是会要了人性命的。 对上她,即便是武功之上能够匹敌,但架不住她的诡计多端,一旦放松自己,便是将自己送到了她的口中,必定会被她逮住机会,一击致命! 这一点,江永清楚,袁紫嫣也不是个糊涂的,当即神色更是凝重了几分,重重点头应了下来。 江永见此,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揽着袁紫嫣,将下巴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合上眼睛,将身子完全放松了下来,喃喃道:“真好……真想就这样一直和你一起走下去……” 袁紫嫣听得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江永的嘴上不肯说,可是这行为举止之间,却将他对自己的担忧在意,丝丝入扣地流露了出来,让她这心里,当真是像抹了蜂蜜一般。 覆上江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袁紫嫣抿了抿唇,道:“快了,很快就可以了!等到京中的事情了结,彻底铲除了齐王,我们就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不出来,就我们两个!” 这番美好的话语,正是两人曾经无数次幻想向往过的。 可袁紫嫣的这话,却让江永的身子猛然一僵。 袁紫嫣如今不仅仅是武功更上一层楼,感知之上更是敏锐异常,立即察觉到江永的反应,不由地重新将唇抿紧,面上的神色也随之冷淡了几分。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我当然不是不愿意,只是……”江永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到时候,我们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离开得了……” 听得江永这话,袁紫嫣顿时皱紧了眉头:“你是说,太子殿下会阻拦于我们?” “不光是这个原因。”提起此事,江永的神色间便满是无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那小公主是什么地方想不通,从前些日子我还在京中之时,便一直缠在我的身边,看样子,竟像是动了心思的!我担心,到时候,明月公主的态度会影响到太子的心思啊……” 听得这话,袁紫嫣下意识地将脸撇开了一些,不想让江永看到她此时不自然的神色。 是啊,她真是太单纯了。 这些日子的闭关修炼,竟然让她渐渐忘了自己面上的伤疤,忘了自己曾经在临行之前对明月公主说出的话…… 思及此,袁紫嫣也渐渐沉默了下去。 半晌没有听到袁紫嫣的动静,江永也只以为自己的话让她有些不悦,便不再多言,转而将袁紫嫣搂紧了几分,笑道:“娘子,若是到时候皇上拦着为夫不放,你可要好生保护为夫啊!” 许久没见到江永这般耍宝的模样,这一见之下,倒是让袁紫嫣的面上染上几丝红晕,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221章 齐王被困 这般难得一见的美景,江永又怎么会错过?当即眼尖地凑上前去,惊奇地道:“咦?娘子,你这是害羞了?“ “闭嘴!” “还真是害羞了!” 江永似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凑上前去细细打量着,任凭袁紫嫣怎么躲避,可江永本就是将她揽在怀中的,她又怎么躲得过江永的调笑呢? “放手!” “不放不放!我还没有看够呢!” “你放不放!” “不放!死也不放!” “……” “嗷!娘子,你……你竟然这么对我!” …… 阵阵声响不断从大部队的最后传来,听得前面的众人面红耳赤,只恨不得赶忙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为了逃避这般的魔音贯耳,这下也不用东平侯催促了,军队的行军自发地愈加地快速,而众人距离京城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傍晚时分,夕阳半落,余晖遍洒。 就在这一片血色的残阳之中,江永与东平侯所率领的神机营队伍,恰恰踏着这日落前的最后一缕余晖,进入了京畿的范围之内。 京城城门之处,早就有卫兵守候着,只等着江永和东平侯等人一到,便将他们引到太子府中,商议大事。 心知事态紧急,江永和东平侯本就没有多做耽搁的打算,当即便随在来人的身后,往宫中而去。 等到二人到达宫中的时候,太子与李阁老等人已然候在殿外,一见到江永一行,太子眸中便是一亮,忙拾级而下,向着几人迎上前来。 “拜见太子殿下!” “好好好!皇叔,江少卿,袁姑娘,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太子大笑着上前将几人扶起身来,眸中皆是兴奋的神色。 望向阔别已久的东平侯,太子的眸中神色复杂,万般思绪在心口汹涌,却只道:“皇叔,久违了…… 相比于太子,东平侯此时的心情,更是难以言说。 离京十数载,每每去国怀乡,却无人诉说,只能将苦闷尽数憋在胸口之中,如今再度登临这金銮殿,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这让他,情何以堪? 见到东平侯神色肃然,甚至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江永暗自叹息了一口气,开口转移了话题,问道:“殿下,我等已然将百禽院与崔家军彻底解决!如今,齐王已经没有了后援,我们只需瓮中捉鳖,便能够将他一举擒获!只是,不知道这京中的局势如何?” 江永将正事儿提了出来,太子与东平侯的心中纵使有再多的感伤,也只能暂且放到一旁。 等到战事结束,自然有让他们好好叙旧的机会! 太子稳了稳思绪,道:“京中这边,本宫已经派人将齐王府团团围住,切断了内外的所有联络,只等你与皇叔一到,便可以开始围攻了!” 江永听得这话,却是心中一沉,当即与袁紫嫣对视了一眼。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袁紫嫣看到江永的神色,便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沉了声音,道:“殿下,您百密一疏,却忘了一个人!” “哦?是谁?” 袁紫嫣眸中冷光闪烁,沉声道:“慕容绿萼!” 听得这个名字,太子与李阁老的心中顿时一跳。 不错,他们安排的人手,足以拦下任何的通信手段,可他们却忘了一点,这些人虽然拦得住百禽院的普通杀手,但对于慕容绿萼和袁紫嫣这样的顶级高手,却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她们虽然不能在千万人的围杀之下,脱身离开,但若是想要瞒过众人的耳目,做些小动作,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如同,袁紫嫣的枭首行动一般! 殿内,众人正因为这一点漏洞而陷入一片沉默的时候,大殿之下突然传来一声急报声。 “报!报!”传信的御林军,高举手中的红色军旗,一路疾驰而来,单膝跪地,张口便道,“启禀殿下,方才齐王府有不明人士闯入!” 太子一惊,忙问道:“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方才,齐王府中突然燃起一束冲天烟火,统领担心有诈,正要派属下前来通报,却突然出现一个女子,不管不顾地便杀了进来,我等……我等实在是阻拦不住,只能让她进了王府中去!” 一听这话,袁紫嫣当即眯起了眸子,与江永对视一眼,他们原本的猜测,都已然变成了现实。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齐王的反应竟然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知道了崔家军的动静,还将慕容绿萼召唤了回来。 如此一来,情势便又向着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了去! 江永眸色一沉,上前几步,拱手道:“殿下!请殿下立即发兵齐王府,我们必须抢占先机,才能稳操胜券!” 东平侯听得这般动静,也忙上前道:“不错,江大人说的对!那慕容绿萼曾经伤在神机营的手下,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根本就不可能痊愈!但若是再耽搁下去,无人知道齐王府有什么样的灵丹妙药,若是让她的伤势痊愈,可就更不好对付了!” 太子听得这话,方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般缘由,神色一沉,当机立断,下令道:“好!此事宜早不宜迟,来人,传本宫命令,命御林军围困齐王府,待到本宫与江大人一到,即刻进攻!“ “是!” 传令小将领了太子的命令,当即便转身打马而去。 太子深吸一口气,望着袁紫嫣,拱手道:“袁姑娘,慕容绿萼之事,还要多多仰仗姑娘了!” 若是没有袁紫嫣钳制住慕容绿萼,只怕,今日这场仗,就要胜负未知了! 袁紫嫣心中早就在暗自等候着这一天的到来,听得太子这话,当然不会拒绝,只拱手道:“殿下所命,紫嫣义不容辞!” “好!那我们便即刻出发,前往齐王府!” 准备进攻齐王府的命令从宫中传出,在御林军得到消息的同时,近在咫尺的齐王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齐王府内,仅存的十数名杀手,慕容绿萼,齐王等人齐聚在宴客厅之中。 齐王眉目之间一片沉重,方才慕容绿萼已经将神机营那边的动静都告知于他,他的心中更加沉重了几分,一拳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案桌之上。 “可恶!当真是可恶至极!又是江永!” 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这个江永不除去,迟早要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慕容绿萼单膝跪在宴客厅正中,微微垂着头,声音中满是沉重:“慕容有负主人信任,请主人惩罚!” 齐王虽然气怒,但也明白,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是离不开慕容绿萼的! 思及此,齐王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腔中的怒火,上前几步,亲自将慕容绿萼扶起,甚至是亲昵地将她顺势揽入怀中,柔声宽慰道:“慕容,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要紧的,不是什么惩罚不惩罚的,而是我们该怎么度过这一关!” 太子既然已经下达了准备攻击的命令,如今一日之约也早已过期,只怕,这一次,太子是要真格的了! 他们若是再不能拿出一个应对之策来,只怕,也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听得齐王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反倒是如此温柔宽慰于她,慕容绿萼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感动之情? 这般感动之下,倒是让她横了横心,道:“主人,若是他们真的动手攻进来,我们就算是拼死,也一定会为您杀出一条血路来!您不必顾及我们,只管冲杀出去。只要能够与崔家军会和,您就还有卷土再来的希望!” “可是……” 齐王皱了皱眉头,神色间颇有几分犹豫。 慕容绿萼的这话,俨然是想要拿自己的性命为他博一条生路。 可是此法是否可行,恐怕还是个未知之数啊…… 崔家军到现在都迟迟没有音讯,他派出去的第二批传信之人也没有一个回来回报消息的,这已然让他的心中颇为不安,总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提前将慕容绿萼紧急召唤了回来。 如今神机营也已然投靠了太子那边,若是崔家军当真出事了,只怕他就算是逃出去了,也是孤立无援,又失去了慕容绿萼这张保命牌,到时候,便真正是他的死路了! 齐王的这番犹豫,看在慕容绿萼的眼中,却只以为他是在顾虑自己的安危,不愿自己就这样白白牺牲了生命,心中更是感动万分。 “主人,您不必再犹豫了,无论为您做什么,慕容都心甘情愿!” 齐王正沉思之间,听得慕容绿萼这话,便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慕容绿萼对他的心思,他并非石木,怎么不能不知道? 而也正因如此,他对于慕容绿萼,也是最为信任的,因为他心中很是清楚,无论如何,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慕容绿萼都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将如今的诸般情景细细在脑海中思虑一周,除了慕容绿萼说的这个方法之外,也确实是别无他法了! 第222章 慕容绿萼之死 “好!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多做推脱了!”齐王将慕容绿萼揽得更亲密了几分,轻声道,“慕容,你自管放心,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的这份心意,本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这一句话,对于慕容绿萼来说,已经值得她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众人方才将这番话说定,府外便传来了御林军的邀战之声。 “府内的都给我听好了!太子殿下在此,还不快快出来拜见!” 一声方才歇息,便响起一道众人一同喝令的声音。 “还不快快出来拜见!还不快快出来拜见……” 齐王一听这般动静,脸色当即便是阴沉了几分,松开慕容绿萼,走上前几步,隐隐能够看到外间喝令的威风,不由地面色更加难看了,冷哼道:“不知所谓!本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般无名小卒来过问了?” 随即,齐王回身道:“走,都随本王出去!我倒是要看看,这太子殿下,到底是有多大的气派!” “是!” 众暗卫在慕容绿萼的带领之下,将齐王紧紧护在中央,往外间而去。 齐王府的大门,在众人的瞩目和阵阵叫骂声中,缓缓开启,露出两端众人的身形来。 齐王府外,太子高头大马在前,身侧立着的,正是江永夫妇与东平侯,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御林军和神机营的将士们,俨然是将这齐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齐王一见这般架势,心头一沉,面上却只云淡风轻地一拱手,道:“皇兄,好大的气派!” 时隔几日,太子与齐王再度相对,却已然是如同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却是再无并存于世的可能…… 思及此,太子的神色不由地黯然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齐王,你回头吧。” “回头?哈哈哈哈!”齐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头便是一阵猖狂的大笑,“皇兄啊皇兄,你为什么总是如此的天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竟然还要劝我回头?那你告诉我,若我回头,哪里是岸?!” 见齐王事到如今仍然如此猖狂跋扈,没有丝毫的悔意,太子神色之间便多有几分怅然。 “你若是当真肯回头,本宫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终生在这齐王府中闭门思过,本宫念在父皇的面子上,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甚至锦衣玉食,送你终老!” “殿下!” 听得太子这话,江永当即皱了皱眉,低呼一声,以作提醒。 他可不认为,齐王是这般好说话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齐王根本就是狼子野心,野性难驯的,若是太子殿下一时心软,必然会留下心腹大患! 太子如何不知道江永的意思,却是挥了挥手,止住了江永的话。 对于齐王,他的心中自有决断。 若是齐王当真肯悔改,血浓于水,他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是,机会也仅此一次而已! 若是齐王不知珍惜感恩,那么,该狠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太子的这番话语,听在齐王的耳中,却只觉得太子这是在侮辱与他,心中愤怒不已,怒声道:“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到底谁胜谁负,我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齐王说完这话,太子眉头紧拧,正待开口,一旁的袁紫嫣却抢先一步,纵身跃出,手中的长剑寒气凛然,直逼慕容绿萼的脖颈之间而去。 “慕容绿萼,你今天的对手是我!” 见袁紫嫣来势汹汹,慕容绿萼也不惊慌,只闪身后退,避开袁紫嫣这一剑,冷声道:“手下败将,还敢言勇?” “到底谁才是手下败将,今日我便要你看得一清二楚!”袁紫嫣一击不中,也不心急,只冷笑一声,攥紧手中的长剑,道,“慕容绿萼,今日,就让你我之间做个了断,我要亲手,为朱槿姐姐报仇!” 慕容绿萼冷笑一声,道:“好啊,你若是要为她报仇,只管来就是!” 说着,便提气纵身,往远处而去。 她虽然口中放纵,方才那一击也似是避开的漫不经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多惊险! 单单是这一剑,她便已然大致知道了袁紫嫣如今的武功修为。 虽然诧异于她的武功进展之快,但是现在不是她多想原因的时候,只要她紧紧缠住袁紫嫣,凭借着剩余的杀手,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主子他,也该有一线生机才是! 思及此,慕容绿萼脚下的动作愈发快了几分,往远处奔去。 袁紫嫣自然是能够看穿她的意图,回身与江永对视一眼,见他对自己微微颔首,袁紫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追着慕容绿萼的身后,往远处而去。 双方的两大顶尖高手已然远去,江永一边谨慎地觑着齐王,防着他出什么暗招,一边低声对太子道:“殿下,如今宜早不宜迟!您还需早下决断才是!殿下!” 太子听得江永此言,心中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咬了咬牙,太子猛地合上眸子,沉声道:“来人,齐王悖上作乱,毫无悔意,就地……诛杀!” “是!” 众人高声应和一声,一股脑地涌上前去,将齐王府一行人牢牢围住。 双方人马战气凛然,短兵相接,这一战一触即发,往日里辉煌的齐王府前,今日注定要被鲜血浸染…… 纵然慕容绿萼留下来的众杀手手段凌厉,杀气凛然,但也抵不住神机营将士们的勇猛。 有了应对百禽院众杀手的经验,在来的路上,江永已经特地针对这些杀手的特点,研究了一系列的战法战术,他们的武功虽然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却是在人数上远胜于对方,两项折合之间,想要胜过众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一番厮杀之后,最后一名杀手已然被斩杀在长枪之下,只余下齐王一人。 江永的眸光一凝,手中染血的长剑紧握,一剑便往齐王的胸腔中逼近了过去! 这一次,他可不准备再留给太子心软的机会! 风驰电掣之间,长剑便往齐王的胸口而去。方才的战斗之中,虽然有杀手们极力保护齐王,但长时间的拼杀已然耗尽了他的体力。 此刻,面对江永逼近而来的长剑,他甚至根本就没有闪躲的力气…… “哈哈哈哈!” 齐王突然仰天一阵狂笑,猛地抛出手中的长剑,敞开双臂,胸襟大开,就这么迎上江永刺来的长剑,俨然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江永的长剑已然在咫尺之间,眸色一寒,便要狠狠刺下…… “不!” 一声凄厉的叫喊,在众人皆屏住呼吸的瞬间,显得格外分明。 而下一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待到定睛看去,发生在众人眼前的一幕,让众人不由多或多或少地显出几分惊愕的神色来。 江永的长剑锐利无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毫无回寰余地地刺破血肉,喷溅一地的殷红。 只是,让江永和其余众人惊愕的是,这宝剑刺中的却不是齐王,而是…… “你……” 齐王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已然气息奄奄的身形,一时间眸中有些复杂。 想不到,最后陪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这个从来都只被自己当做工具的人…… “主……主人,我……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慕容绿萼左胸口已然被长剑一剑穿胸而过,潺潺而出的鲜血如同她的生命力一般,正飞速地流逝着。 可即便是如此,她仍然紧紧攥着齐王的衣袖,往日里或是含着魅色,或是流转含情的眸子,此时却是褪去了所有的掩盖,反倒是纯粹的耀眼,满满的,都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痴恋…… 心知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慕容绿萼颤声开口,断断续续地道:“主……主人,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但,但是,能够为主人……而死,我……我很开心……很开心……” “慕容……” 这一次,齐王没有将她推开,也没有责怪她的放肆。 她是他的心腹,是他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枕边人。 这么多年,她的情,她的痴,她的苦,他都看在眼底,却从不在意,甚至曾经在背后嗤之以鼻,当面却将之作为牵制慕容绿萼的筹码,大加利用。 他以为,他是不在意的,他以为他可以冷眼相待。 可是,到了这一刻,当他陷入众叛亲离之境的时候,她却仍然愿意为他而死,甚至是隐隐以之为荣…… 齐王只觉得喉咙口一阵酸痛,他不明白,明明中剑的是慕容绿萼,他胸口的这阵阵刺痛,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齐王与慕容绿萼相拥的片刻时间,原本与慕容绿萼在远处决斗的袁紫嫣也落后一步回到了齐王府前。 看着这般情景,袁紫嫣不由地上前几步,看着相拥的两人和慕容绿萼面上近乎幸福的神情,袁紫嫣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问道:“这样做,值得吗?” 第223章 情爱一道,从没有公平 一生追逐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一份遥不可及的感情,让自己遍体鳞伤,甚至最终为之付出了生命…… 这样的代价,未免太过惨痛了一些,更遑论,齐王根本就是不爱她的! 这样的付出,岂不是可笑? “呵呵……呵呵呵……”似乎是听清楚了袁紫嫣的话语,慕容绿萼突然低笑出声,目光却仍然眷恋地缠在齐王的身上,“能……能为主子而死,就是……我的善终!” 话落,那执着神情的目光猛一皱缩,终究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慕容绿萼的声音极低,最后这一句话,几乎只有靠近她的齐王和袁紫嫣听清楚了她的话语。 两人的身子皆是一震,袁紫嫣看着已然失去了气息的慕容绿萼,忍不住回首,近乎是惊慌在人群中搜索着江永的身影。 所幸,自袁紫嫣出现开始,江永的眼神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神色变化的第一瞬间,就已然捕捉到了她的异样,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温言问道:“怎么了?” 袁紫嫣惊慌地攥住江永的手臂,那种收紧的力道,近乎让他感觉到了疼痛,也让他很是诧异。 方才慕容绿萼的话,他站得靠后一些,并没有听清楚,对于袁紫嫣这般突如其来的异样,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也因为这份未知更是担忧了起来。 “紫嫣,你怎么了?是不是慕容绿萼对你动了什么手脚?” 江永越想越是担心,恨不得将袁紫嫣上上下下地检查一番才能够放下心来。 可袁紫嫣却是闷闷地摇了摇头,只是手中依旧紧紧攥着江永。 她现在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慕容绿萼最后的那句话。 善终…… 对于慕容绿萼和她来说,从她们成为杀手的那一天起,“善终”这两个字对于她们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奢望。 她们夺人性命,冷血无情,甚至是善恶不分,只要主人下令,便是连老幼妇孺,她们都不会放过。 佛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她们种下的恶因早就不知凡几,又怎么能够得到好报? 只是,她始终没有料到,慕容绿萼竟然在私心中将为她的主人,她的心上人而死,看作是自己的善终…… 那么,她呢? 她的“善终”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若是终有一日,她为了身边的这个男人而死,可算得上是她的善终? 袁紫嫣的心绪很是紊乱,苦苦追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正当这时,跪坐在地抱着慕容绿萼尸体的齐王却突然将怀中的人儿放在一旁,抬手为慕容绿萼合上那双至死都含情的眼眸,面上的神情竟似是含笑一般,开口低声道:“慕容,黄泉路上,不要走得太急。本王还要你在地府之中继续随侍呢……” 言罢,齐王突然站起身来,正面太子,冷笑一声,开口便道:“太子,你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也不过是顶了张人皮的伪君子而已!瞧瞧你现在在做什么?!皇位面前,权势面前,你还不是照样六亲不认!哈哈哈哈……” 齐王一阵大笑,神色近乎凄厉:“伪君子!伪君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今日我是败了,但是,我会在天上看着你被世人拆穿真面目的一天的!哈哈哈哈!” 言罢,就在众人皆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齐王突然扑向与她近在咫尺的袁紫嫣,将自己的腰腹撞入她还未曾来得及收回的长剑之上。 袁紫嫣本是能够闪躲开的,但奈何她的心神已然被方才慕容绿萼的一番举止扰乱,失了往日的惊觉,反倒是让齐王得逞。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袁紫嫣看着被自己长剑刺入腹中的齐王,颤抖着嘴唇,问出了方才与齐王一样的话语。 “呵呵,为什么……为什么……” 齐王突然发出一阵轻笑,看着袁紫嫣的眸子中,有着她熟悉的神色那是慕容绿萼死前望向齐王的眼神! 袁紫嫣的身体一震,一时间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叹息着慕容对齐王的痴情,却从不知道,原来这个在她心中只代表着阴翳过往的“主人”,对她竟然是……这般的心思。 就在袁紫嫣错愕的时候,齐王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迷离而温柔了起来。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其实,他知道她,记住她,比她以为的,要早得多得多。 那年黄河水患,她失去了亲人,辗转来到了齐王府。小小的一个,夹杂在无数待选的孩童之间,明明该是不起眼的,偏生那双眸子,那双满是倔强的眸子,清亮的出奇,让他在所有的孩童里面,一眼,便看中了她。 因此,他暗中讨了父王的欢心,求了恩典,以后,要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她从来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就因为他一句话,让她在受训的时候,少承担了多少的磨难。那在她心目中如同地狱一般的训练,实际上已然是手下留情。否则,便是如同朱槿和慕容绿萼一般,在他第一次临幸她们之前,已然是不知在那肮脏阴暗的角落里,用自己的身子换回了多少生机…… 而这一切,他从不曾对她提起,甚至是明知道她的不愿,并未在她及笄之时强要了她去,而是一直纵容着她,直到…… 直到她遇上江永! 宫门外的试探,让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那般真切的情谊。这尊漂亮的娃娃,像是终于有了灵魂一般,只可惜,却不是因为自己! 这个念头,一度让他疯狂,甚至是想要毁灭她和江永,但是……但是终究,他还是约了江永来齐王府。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一次的邀约,到底是试探江永还是试探他自己,他心底里到底是希望江永答应,还是希望他拒绝。 这种矛盾之极的心情,在江永拒绝了他的一瞬间,彻底爆发了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忌惮江永的本事,还是忌惮他对袁紫嫣纯粹到近乎愚蠢的感情。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因为她的出现。 对上她,他总是没有办法的…… 再后来,便是慕容对她们的追杀,他明知道她们已经是敌人,是不死不休的存在,明知道自己该放纵慕容彻底除掉他们,包括她在内,可心中,却总是隐隐存着一份私心,不愿意她就这么消逝了,不愿意记忆深处那双明亮的眸子就这么合上,再也无法睁开…… 一幕幕的回忆,一次次的爱恨挣扎,在齐王的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了袁紫嫣错愕的神情之上。 齐王颤抖着伸出手,近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缓缓触上袁紫嫣的眼睑。 “很美……这双眸子,很美……”齐王轻笑一声,似是解脱一般,道,“慕容说,为我而死,是善终。那我若是能死在你的手中,也总算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了!” 言罢,齐王攥住袁紫嫣手中利刃的手猛地收紧,便要将那长剑向着自己的胸腹之中再撞入几分。 可惜,这次袁紫嫣却是有了准备,已然是强弩之末的齐王自然是抵不过她的力气,只觉得手中一痛,便失去了支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你!”齐王惊愕地抬头,面上有失落,有惊讶也有恼羞成怒,“你就连杀了本王,也不愿意吗?难道,本王还脏了你的剑不成?” 面对濒临疯狂的齐王,袁紫嫣却是神色淡然,用帕子将长剑上的血渍尽数抹去,缓缓收剑入鞘,方才垂眸望向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的齐王。 慕容绿萼的死,齐王的疯狂,反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有的事,有的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爱上了,便是一辈子。 无所谓对错,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一道,从没有公平二字可言。 她和江永如是,慕容和齐王,也不过如是而已…… 袁紫嫣幽然叹息一声,道:“你是死是活,如今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杀你,只不过因为你我之间,恩怨尽消,往后,也再无瓜葛。你,如今只是个犯上作乱的逆臣而已。如何处置,自有国法和太子殿下独裁,与我无干。” 慕容绿萼一死,她已然是为朱槿姐姐报了仇,至于她自己…… 无论齐王府如何待她,有一点容不得她否认,她这一身功夫,一条活命,皆是因为齐王府。到底是恩是仇,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如今,她既然已经找到了她的救赎,齐王叛乱失败,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又何必再执着下去,苦苦为难自己呢? 袁紫嫣的种种抉择,江永皆在她身后默默地陪着她,伴着她,未曾干预,也不曾离开,这是他给她最好的自由与陪伴。 直到此刻,感觉到袁紫嫣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江永才上前将她缓缓揽入怀中,对太子道:“殿下,我夫妇二人已然完成了先皇的嘱托,此地再没有我们的用武之地,还请殿下允许,我等先行离开。” 第224章 太子召见 太子听得这话,不由地将神色落在了江永怀中袁紫嫣的身上,见她神容之间隐隐有些掩不住的疲倦之色,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这些日子,听说她出关之后,便立刻拿下了崔家首领的首级,又随神机营的军士一同,几乎是马步停蹄地赶到了京中,直到此刻,仍然是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日。 一个女子,如此奔波,也是为难她了…… 思及此,太子的眸中神色更沉几分,挥手对身后之人吩咐道:“来人,将江大人和……袁姑娘护送回府 好生照看着,不得有误!”言罢,又转而对江永道,“江爱卿,这里的事情你不必挂心,只管与袁姑娘好好休息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京中难免有些****,本宫自然会派人保护好江府的。” 太子的这番场面话说得漂亮,江永却在听到这番安排还有那一句刺耳的“袁姑娘”的时候,眸色微沉,心中已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他这是在防着他们私下离开了! 看来,他当日的担忧并没有错,想要功成身退,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 江永顿了顿,却并未拒绝,只颔首道:“是,殿下思虑周全,既然如此,江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便乖乖地随着将士们往远处而去。 见江永随着侍卫们一同往远处而去,而一直被他护在怀中的袁紫嫣也随着他一同消逝了身形去,太子的眸色也不由地随之深沉了几分。 一旁的东平侯将太子这番模样看在眼中,眸中略有异样的神色划过,却并未对此过多插嘴,只提醒道:“太子殿下,这齐王……” 齐王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嗣,太子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虽然如今已然是作实了这个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罪名,但具体如何处置,太子没有发话之前,便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擅自做主的。 听得东平侯这一声提醒,太子方才在恍惚之间回过神来,忆起面前还有一位齐王等着他料理。 看着眼前这个胸口染血俨然一副奄奄一息颓败模样的人,太子神色复杂,顿了顿,还是挥手道:“来人,将齐王……将这罪人带下去,好生看管。明日早朝,召集群臣宗亲,共同定罪!” “是!” 太子一声令下,太子手下的侍卫当即上前,将重伤之下已然是无力反抗的齐王擒住,押解下去。 至于明日早朝待审这个结果,方才恨之欲其死的东平侯与李阁老等人,面面相觑一番,这次倒是没有人出来劝谏太子,不可心慈手软了。 如今齐王的败局已定,就连手下几个能够成事的势力,也是打散的打散,收复的收复,独留齐王这一个光杆司令,还是个身负重伤的,就算是给他一百一千个机会,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既然威胁不再是威胁,倒不如顺着太子殿下的心意,让他做这一回“仁君”。 左不过是一晚上而已。 明日朝堂之上,结果如何,他们如今便能够想见。 既无损害,又平白多了一个仁君的名声,甚至可以在明日的大殿之上、群臣之前光明正大地落实了殿下的身份,何乐而不为? 众人心照不宣之间,却都暗自明白,这一场皇位更迭的腥风血雨,走到今日,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大乾王朝的皇位归属,也已然是毫无争议! 接下来的日子里,京中是一片沸沸扬扬。 一场皇位更迭的暗战虽然已经落下了帷幕,却并不意味着,这京城中的腥风血雨就这么过去了。 齐王府血战第二日的朝会之上,齐王最终以犯上作乱的罪名,被处以死刑,一家老小妻儿,无一幸免。同时,太子殿下秉承先王遗诏,顺应天命,继承皇位,经钦天监测定,于半月后登基。 就在这新皇登基前的这段日子,正是大乱之后百废待兴的时候。 京中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明百姓,皆是绷紧了神经,谨言慎行,谁也不敢在这时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笑话! 如今这个时候,全城都在搜捕齐王的余孽,谁敢随意放肆? 要知道,那新任的承天府尹江永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一旦被他盯上,可就是要倒大霉的! 正被城中百姓,尤其是曾经与齐王有所牵连的官员们视为洪水猛兽的江永,却也是心中有苦难言。 他那日与袁紫嫣先行回府,本就是打着功成身退的主意,甚至两人回府之后将这告老还乡的奏折都写好了,就等着新皇登基之后,便两手一甩,飘然远去,天高皇帝远地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可谁知道,两人还没在府中逍遥上几天,就被皇帝一纸诏书,给抓了壮丁,言道江永乃是新任的承天府尹,如今正是京中人心浮动之时,且有齐王余孽暗中煽动百姓,还需要一个人出来唱这个白脸,以作震慑。加之皇上唱上一出红脸,自然是将人心都收复到了自己的这方。 而如今同时兼任大理寺与京畿安危的江永,无疑是这个唱白脸的绝佳人选! 江永避无可避之下,只好提前结束了自己的逍遥日子,整日里忙于领兵缉拿齐王党羽。 这一日,难得江永偷了个清闲,将手中的事物交代了出去,准备趁着这片刻的空闲,回家探望一番数日不曾与之温存的娇妻。 可谁知道,这马头还未等调转,便已然被人给拦了下来。 江永看着这一行疾驰而来的身形,注意到其中有一道身影隐隐有些眼熟,看那面白无须的模样,显然并非是寻常男子,而是宫中伺候的内侍一流。 江永细细一想,方才记起,他曾在太子府中见过此人几面,想来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公公。 思及此,江永微微蹙起眉头,对着一行人的来意更加疑惑了起来。 这个时候,这太子身边的内侍由御林军护送着来了他这儿,难不成,是宫中又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不等江永猜测,这公公已然是打马上前,对着江永便是恭敬一礼,道:“江大人,咱家……哦,不,是奴才总算是见着您了!” 江永一听这话,便知这一行人当真是专门前来寻自己的,且看样子,似乎是并不愿意透露了身份,当即心中一顿,试探着道:“不知你家主子有什么吩咐?” 那公公见江永如此明悟,心中暗自赞许,面上含笑道:“大人不必担忧,我家主子只是发现了些好东西,派奴才前来,请大人走一遭,前往品鉴呢!”说着,那小公公向前凑上几分,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江大人,皇上交代,此事恐与******有关,请您速往!” “与紫嫣有关?!” 江永心中咯噔一声,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 这句与紫嫣有关的话一说出来,依江永的心思,早已经在心中千回百转,过了千百种猜测和可能,但最终唯一余下的一种,也就是只有一件事 紫嫣面上的伤疤! 若是他没有记错,今日正是皇上派人前往查抄齐王府的日子,而当日宫门口和齐王府的那一番威胁,他更是记得一清二楚。齐王曾亲口对他言道,袁紫嫣面上的伤疤,只有他有法子可以除去,除此之外,天下之大,别无他法! 当日里他虽然未曾因此而屈服于齐王,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难道,这一点遗憾今日可解? 江永心中这般一想,便愈发兴奋了起来,对身后的随从交代了句,便随在这一行人身后,往宫中而去。 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永心中有所牵挂,一路上疾驰而来,没有用多少工夫,便已然入了皇宫,在御书房中见到了正批阅奏折的太子殿下。 “臣,江永,拜见太子殿下!” 江永方才行礼,便被太子亲自上前扶起,开门见山地直言道:“江爱卿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急召你前来,你可知所谓何事?” 江永勉强抑制住心中的兴奋,攥紧了袖子下的手,声音发紧地道:“不知……可是与内子面上的伤疤有关?” 江永这么一问,太子当即轻笑一声,道:“江爱卿当真是不愧神捕之名,果然心思通透,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去!” 太子此言,便等同于是应下了江永的话了! 江永听得这话,心中一阵兴奋,见太子面上神色颇为愉悦,不由急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了解决的法子?” 太子听得此言,并未急着回答,反倒是转身从案桌之上取了一物,转而交到江永手上。 “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江永心中虽然疑惑,但也猜到,这东西多半是与袁紫嫣面上的伤疤有关,遂也按捺下性子,将这东西打开。 只见一膏状物体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打量不出什么名堂来,江永正要凑上去闻一闻气味,却被太子殿下抬手挡住。 “殿下?”江永疑惑地看过去。 不是太子殿下让他看一下这是什么的吗? 见江永神色疑惑,太子轻笑一声,道:“江爱卿可要小心,莫要操之过急。此物,只可远观,不可近闻。” 第225章 终得良药 江永听得此言,心中更是疑惑了几分。 “难道,这东西还有毒不成?” 竟然连靠上前去闻一下都不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却不料,太子听得此言,倒是轻笑一声,道:“你还真是猜中了!这东西,就是有毒,而且,是极易上瘾的剧毒!” 听到“上瘾”两个字,江永的神色一震,猛然记起当日里在避暑山庄中明德皇的话语,看着自己手中的膏状物,不由得一怔:“这……难道,这就是……阿芙蓉?!” “哈哈,江爱卿当真是神机妙算!不错,这正是当初齐王用在父皇身上的东西阿芙蓉!” 太子毫不避讳,当着江永的面便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 未等江永发问,太子便继而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正反两面,这阿芙蓉,也不例外!这种可怕的药物,如同刀剑一样,既可用之于恶也可用之于善。本宫已经着太医院太医研制,得出了方法,只要将此物善加利用,非但不会让人沉迷,反倒是对于袁姑娘的容貌大有裨益!经过御医细细调养,定然是恢复有望!” 江永闻言,神色间掩不住地显出几分惊喜之色来,忙俯首道:“臣多谢陛下大恩!” 太子伸手一拖,阻止了江永的行礼,道:“江爱卿,你对本宫忠心耿耿,又功在社稷,本宫心中自然是挂念的。至于袁姑娘,虽然碍于身份,本宫并不能给她什么明面上的封赏,这一点东西,也就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了吧。” 太子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将姿态放到了极低的位置,一切都以江永和袁紫嫣的心思为准,虽然其中不乏收拢人心的意思,但面对这样的主子,这样光明正大且诚意十足的收买,即便是明知道,也少有人能够说出一个“不”字来。 所谓“仁者无敌”,这也正是太子的厉害之处! 太子殿下的意思,江永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 可即便如此,江永虽然心中同样感念太子殿下的恩德,但他却也另有自己的理由不能屈服,不能留下的理由! 江永微微退后一步,避开太子殿下的拖扶,依旧将这一礼行毕。 “殿下的恩情,江永铭感五内,也代内子谢过。只是……人各有志,还请殿下,莫要忘记了当日的许诺!” 江永话落,便微微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太子的决策。 太子垂眸看着身前这道身形许久,虽然他做的事十分的有礼数,但莫名的,却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姿态,反倒是让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来。 他知道,自己是留不住江永的! 这个念头,让太子心中升起一股挫败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份别样的心思…… 半晌之后,太子方才轻叹一声,抬手将江永扶起,道:“江爱卿,本宫既然应承过你,便不会轻易食言而肥。只是,如今离登基大典还有些时日,本宫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番!” “是,微臣遵旨。” 江永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虽然说着会考虑,但是那眉眼低垂的模样,却不像是他话中说的那样。 太子见此,心知自己今日是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了,只得挥了挥手,示意江永退下去。 等到御书房的大门重新闭合,太子方才轻叹一声,眉心紧蹙了起来。 正当太子满面愁容的时候,一旁的屏风之后,转出一道身影来,低沉地声音传出。 “殿下,到了这个时候,您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太子听得这话,神色一顿,睁开眸子望向一旁之人,皱眉道:“李阁老,你当真觉得,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吗?” 这从屏风后转出之人,正是李明阳! 方才他隐身在屏风之后,将太子与江永的对话都听入耳中,却愈发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殿下,您方才也见到了,这江永已然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了。若是再加上一个袁紫嫣,只要他们愿意,岂不是……” 剩下的话,李阁老未曾说完,但太子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江永和袁紫嫣两人在这次的京畿之乱中,虽然确实是立下了大功,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但是如今朝中也有不少人对他们起了警惕的心思。 江永的缜密心思,算无遗策,袁紫嫣的武艺更是绝世无双,如今慕容绿萼已经随着齐王而去,谁又能制得住袁紫嫣呢? 这两人的结合,实在是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恐惧! 李阁老见太子眉头紧皱,却始终不曾下决策的模样,不由得沉声提醒道:“殿下,这事犹豫不得!如今百废待兴,大乾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危机了!还请殿下……早作决断!” “够了!”太子突然厉声喝断了李阁老的话语,略显疲惫地挥手道,“你退下吧,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 李阁老见太子这般疲惫的模样,心知太子的脾性,他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用,此事还要太子自己做决断! 李阁老应了声是,躬身行了一礼,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御书房中,沉静许久,太子方才坐正了身子,将一卷明黄的圣旨从一旁抽了出来,在桌面上铺陈开来,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眸中的神色,皆是让人看不分明的复杂…… “父皇,这也是您的心愿吗……” 淡淡的疑问声,在空寂的房间中飘散,却没有人能够给出这个答案。 这一夜,御书房的灯一直未曾湮灭…… 秋去冬来,又是一朝新年换旧年。 新年将至,京中经历了这些日子的混乱,也终究是迎来了一场象征着和平与安定的盛宴 新皇的登基大典! 而相对于外界的喧嚣热闹,江府中虽然也是同样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却又与外间的喜气有所不同。 府中的众人都知道,这些日子,他们家大人的心情很好,十分的好,好到在路上遇见人从来都是满面笑容,说上几句就能得到打赏的地步。 所以啊,这些日子江府的主院儿可谓是门庭如市。 对于给夫人送药这活儿,众人更是殷勤得紧,险些为了这一个差事挤破头呢! 只可惜,大人实在是太过疼惜夫人,这送药喂药的活儿,从不愿意假手他人,他们插手的机会,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不,他们家大人又端着药去夫人房里了! “紫嫣,该换药了。” 上扬的尾音,轻易便能够听出这说话之人的好心情。 袁紫嫣听得此言,转动着如今唯一露在外面的眸子,望向门口,果然见江永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膏,往屋内而来。 见袁紫嫣望过来,江永面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了几分,将药膏放在一旁,在床榻边坐下,便有些紧张地问道:“紫嫣,你今日感觉如何?面上可有感觉痛痒?可有不适?可有……” “江永!” 袁紫嫣颇为无奈地唤了一声,总算是打断了江永的话语。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这人在外面早就是独当一面的京中高官,百姓敬畏的刑狱职掌者,日复一日,愈加地手段凌厉深不可测。可怎么一到了自己的面前,却像是退化了一般,从来便是一开始那一副傻小子的模样,没有丝毫的长进? 若硬说是有什么长进,只怕,也是这唠叨的功夫,日益见长! 袁紫嫣如是想着,眸中却是忍不住染上了些细碎的光亮,就连声音都放柔了不少,道:“你放心就是了,我的身子很好。你这日复一日的问,就不嫌烦吗?” 她自幼便被当做暗卫杀手训练,大伤小伤受过的不知凡几,又怎么会将这一点点的痛痒放在心上呢? 倒是江永,这般每日里一遍遍地询问同样的问题,倒真真是不知道厌烦二字怎么写的吗? 听得袁紫嫣这话,江永这才松下一口气,正色道:“自然不会厌烦!侍候吾妻,自当尽心竭力,唯恐丝毫疏漏,怎可言烦?” 这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对着君主表忠心呢! 袁紫嫣见此,不由得弯了弯眉眼,耳根上攀上了几许红霞,笑骂道:“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 谁料袁紫嫣这般一笑,原本“没个正形”的江永却是面色一变,焦急地唤道,“哎哎,你现在可不能笑啊!太医交代了,不能笑的!” 紫嫣这伤可是伤在脸上的,这正是休养的时候,又哪里能够大哭大笑地,随意做那些表情呢? 袁紫嫣没好气地瞪了江永一眼:“逗我的也是你,不让我笑的也是你,你待如何?” “好好,娘子大人在上,都是小的的错!您可千万要忍住了!只要再换过一次药,随你怎么笑,我都陪着你,行吗?” 江永也不敢再犯浑,忙一边赔礼道歉,一边从一旁取了药膏来,细细地将袁紫嫣面上的绷带解开,将新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敷在袁紫嫣的面上,又细细地为她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中,江永收敛了所有的玩笑之意,郑重地如同是面对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一般,细细地呵护着,照料着,不敢有丝毫的疏忽,直到将袁紫嫣面上重新包扎好,江永才重重舒出一口气来。 第226章 心中的一根刺 看着包的只剩下一双眸子露在外面的袁紫嫣,江永的神色一顿,眸中满是粲然的笑意,道:“紫嫣,明日,等到明日,你面上的纱布就可以揭开,太子也要顺利登基了。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功成身退,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或者江河大川,任尔逍遥……无论如何,只要有你陪在我的身边,碧落黄泉,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这些话已然在江永的心口盘桓了许久。 他一直按捺着,就是在等着袁紫嫣面上的伤疤痊愈的这一天。 一旦袁紫嫣的容貌恢复,她就再也没有借口拒绝自己的求婚。此生,若是能够得妻如此,当真是夫复何求! 想到两人婚后的日子,江永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江永的期盼,江永的喜悦,袁紫嫣都看在眼中,可在她的心中,却始终存着一根刺…… “紫嫣?” 眼看袁紫嫣一点点沉默下去,却始终未曾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江永的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轻声唤了袁紫嫣一声。 袁紫嫣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匆忙间垂下眸子,试图遮掩住自己眸中的神色,却不知,她这般异常的模样,反倒是让江永心中更加生出几分疑问来。 江永眉心一皱,正要出言相问,却陡然听得门外传来通报之声:“大人,宫里来人了!” 江永心头一顿,神色间不由地有些异样,皱了皱眉,正待开口拒绝,却突然被一只柔夷攥住了手腕。 江永口中的话语一顿,转头望向床上的袁紫嫣:“紫嫣,你……” “我没关系的。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宫中来人,也许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大事儿要与你商议呢?你快些去看看吧,正好我也要歇息了。” 袁紫嫣的心中正因为江永的话语而纷乱不已,听得宫中来人,正与她想要暂且将江永支开的心思不谋而合,自然不能让江永就这么拒绝了去。 更何况,她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也许,这次宫中来人,并非是仅仅为了公事…… 江永并不知袁紫嫣心中的这诸般心思,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沉吟了片刻,也不由地有些焦虑起来。 莫不是宫中当真出了什么变故? 此念一起,江永倒是当真有些坐不住了,嘱咐了句:“紫嫣,你且好好歇息,不要多想,有什么事情都等我明日早朝回来之后,我们再细说。” 袁紫嫣只听话地颔首,一一应下,江永这才在再三嘱咐之后出了屋子。 看着江永离去的身形,不知为何,袁紫嫣的心突然重重地往下沉了一下。那一瞬间席卷了思绪的不祥预感,几乎让袁紫嫣的心整个地皱缩了起来,险些惊呼出声,唤住江永。 然而,在最后一刻,袁紫嫣还是忍住了,强自攥紧了手心,将自己逼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更是在无数次的枪林弹雨中不知救了她多少次,可是这一次…… 袁紫嫣有些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但愿,这一次,真的是她的预感出错了吧…… 袁紫嫣的这番栖栖遑遑,已然随着前来通报之人离去的江永似是感同身受一般,也骤然觉得心尖上一疼,脚步不由地就是一顿。 “大人?” 前头领路之人见江永突然顿住了脚步,当即询问出声。 这一唤,倒是将江永的神思都唤了回来。 揉了揉眉心,江永摆手道:“无碍,走吧,不要让宫里的人久等了。” 他们方才走过来的这一会儿,江永已然是询问过那所谓的宫里来人,却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来人似乎是两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 可这样的描述,未免也太过稀松平常了一些。 太子身为新帝,身边最不缺的,便是青年才俊的谋臣,如同这般模样的少年郎,更是不胜枚举,只怕是任意拉出一个来,都当得起这“宫中来人”的称号。 既然猜不出是何方神圣,江永索性也不继续追问,只催促着那带路之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宴客厅中而去。 无论来人是谁,只要见到面,他总还是认得出的。 可是,等江永到了宴客厅的时候,这厅中之人还是让他一怔,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来。 “公主殿下?!” 眼前的这人,哪里是什么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这根本就他的老熟人明月公主! 虽然这张面容比之他上次见到的已然大有不同,褪去了几分天真活泼的稚嫩,反而是多了历经风霜的沧桑与沉重,落在这样一张年轻的面庞之上,非但没有苍老之感,反倒是让她更多了几分成熟沉静的淡然,比之原本那个疯疯癫癫的野丫头,倒是更有皇家公主的气派。 见她这般模样,江永最初的惊讶过后,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感慨来。 她本是一国公主,是皇室所有宗亲们捧在手掌心上的明珠,即便是那狠毒阴鸷的齐王,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个一心宠爱着她的哥哥而已。更遑论,是自小便被她视作神明般敬仰的明德皇。 可惜,这原本一切的美好,在短短几日之间,却如同一场美丽的梦幻泡沫一般,无情地一一被戳破! 明德皇身死,凶手正是最宠爱她的二哥,还未等她理清楚心中对齐王到底是爱是恨,齐王也已然被满门抄斩,而下这个决定的,正是她最最敬重的太子哥哥…… 父子相残,手足反目,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对于寻常皇室来说,不过是自出生起就注定的结局。可是,这一切对于这个始终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公主来说,却无疑是一场噩梦! 一场,足以将她身上所有的天真单纯一夕间洗刷而去的噩梦! 短短几日的时间,她独自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多到,即便是此时见到暌别已久的江永,明月公主也没有如往常一般,急着冲上前去,反倒是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拱手礼,略显冷淡地颔首道:“江大人。” 江永见到这般模样的明月公主,心中不由地一叹。 这些日子,最是难为的,恐怕就是这位小公主了吧…… 心中一软,江永对着明月公主的态度,也不由得缓和了几分,含笑回道:“不知公主殿下这般装束,到敝府来,是有何指教?” 江永这话一出,明月公主还未曾开口,一旁陪同明月公主前来的少年郎便上前一步,笑言道:“沈彦见过江大人。” 那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的少年,可不就是江永最初在太子身边遇见的少年郎,沈彦沈公子吗? 沈彦这一行礼,江永方才挑了挑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明月公主,心中已然对他们的来意猜测到了几分,却也不急着开口,只挑眉道:“沈公子,您和公主一同前来,可是还带来了殿下的命令?” 沈彦听得这话,眉眼含笑,痛快地应了下来,颔首道:“不错,不敢隐瞒大人,沈彦此番护送公主殿下前来,便是奉了殿下的命令的!” 江永听得这话,眉峰微挑,目光在沈彦和明月公主之间流转,见明月公主似是他们议论的人不是她一般,只垂眸站在厅中,并不做丝毫的表态,江永神色一顿,便转眸望向沈彦,示意他继续,将话挑明了讲。 沈彦见此,也不推辞,只含笑道:“不瞒大人,太子殿下有命,这些日子京中并不安定,公主殿下原本在皇陵中陪伴先皇,但考虑到公主殿下的安危,太子殿下希望您,能够暂且‘收留’公主殿下,在府中住上数日。等到宫中安定,殿下自然会将公主殿下接回宫中居住。” 沈彦的话语一顿,见江永神色间看不出丝毫喜怒,只好叹息一声,道:“毕竟,如今这京城中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大人您的府上了……” 这些日子,江永身为缉捕叛逆参与的主事者,虽然被余党们嫉恨在心,但也正因如此,让袁紫嫣愈加的不放心,派了人将这府邸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袁紫嫣手下这些杀神的守护,莫说是宵小之辈,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随意飞进江府! 因此,沈彦这话,说的倒也不算是夸张。 只不过…… 江永看了看自从他入内时行了一礼,便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明月公主,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些不得劲的地方。 江永顿了顿,挑眉问道:“明月公主,不知道您对这番安排,意下如何?” 明月见江永竟然直接问起她的意思,身子及不可见地一僵,沉默了片刻,却只是开口道:“本公主……自然是听从皇兄的安排。” 听得明月公主这般中规中矩的回答,江永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是皱得更紧了几分,反倒是沈彦却是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底气更足了几分。 “江大人,既然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都有此意,那,不知您……” 第227章 新皇登基 此时的关键,还在江永的身上。 若是他不肯松口,就算他们设想的再如何完善,也不能硬是将人塞到江府中来不是? 更何况,如今的江府,有袁紫嫣的人重重把守着,就算是他们想,只怕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 沈彦和明月公主屏息等待着江永的决策,江永瞥了两人一眼,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点了头:“好,本官可以答应,让明月公主暂局府上。只是……” 沈彦听得前半句,正要欣喜,却突然听得还有个“但是”,原本已经放下的心不由地又提起了几分。 “江大人若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江永等的就是这一句,当即轻笑道:“江某也不怕沈公子与公主殿下笑话,我这小庙,实在是难以承受得住公主殿下这尊大佛。短时间之内尚且还能支撑,若是时间长了,只怕是不太方便。” 明月堂堂公主之躯,如今时间特殊,暂居于他府上,尚且还能有个说法,可若是时日一长,他的府上毕竟没有正儿八经的女主人,虽然他已经与紫嫣生死相许,却未曾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仪式。只怕到时候又要流言四起,平添无数烦忧了! 江永的这番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其中的意味,明月公主和沈彦都不是傻得,哪里又有不明白的? 沈彦眸中有暗芒闪过,却只拱手笑道:“这是自然,还请大人放心。” 见沈彦答应的痛快,江永也不是那等拖沓之人,当即挥手召来管家,吩咐着要将明月公主好生安顿等话。 明月公主见此,也没有丝毫要反抗拒绝的模样,只随着管家一同,往屋外走去。 只是,在即将出宴客厅大门的瞬间,明月公主的脚步陡然一顿,突然回首,深深地看了江永一眼,这才缓缓福了下身子,道:“多谢江大人。” 江永一怔,总觉得方才明月公主那一眼里,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意思,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只面上不动声色地拱手道:“公主多礼了,请!” 明月也未曾多做停留,顺着江永的意思起身,便往外间而去。 见明月公主顺利在江府住了下来,沈彦心中的大石头总算也放了下来,也不多耽搁,只拱手道:“既然如此,江大人事务繁忙,沈某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说着,沈彦便要抬腿往屋外而去。 可这脚步还未曾迈出几步,便被江永拦了下来。 “沈公子,且慢!” 沈彦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回过身来,问道:“江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不成?” 江永轻笑一声,道:“吩咐倒是不敢当,只不过,沈公子乃是太子身边的人,江某只是想要多嘴问一句,殿下今日,可还好?” 江永这问话,来得突然,莫名地让沈彦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却也只得应道:“殿下乃是真龙之子,自然是有上苍庇佑,平安无恙。” 江永闻言,也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这样……” 沈彦未曾听清楚江永近乎呢喃的话语,皱了皱眉,正要询问,却见江永突然展颜一笑,拱手道:“如此,江某就不多留了,沈公子,请!” 沈彦总觉得,江永今日的言行举止,似是有些不对的地方。 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沈彦心中有所疑惑,却实在是想不出江永的举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怕是他再停留迟疑下去,反而是让江永看出了不对劲,反倒是不妙,也只得拱手告辞,随着送客的下人一同往江府之外而去。 转身离去的沈彦并没有看到,就在他离去的同时,江永的眸中闪过一缕寒光。 看来,今日之事,确有异常的地方! 冥和未入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江永眸含深意,垂眸静思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地暗自道,难怪主子要他们陪在大人的身边,看来,果真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呢! 两人出现的同时,正走神的江永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存在,忙收敛了几分心神,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可是你家主子有什么吩咐?” 听得江永的问话,冥和未面上的神色一收,上前几步,道:“回禀大人,主人让我等陪在大人的身边,直到明日早朝结束,大人顺利回府为止!” “哦?”江永听得这话,倒是挑了挑眉,染上几分笑意。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夫妻同心不成? 他这里正担忧着明日的早朝是否会有什么不一样,袁紫嫣那里便将这两人派了过来,这还真的是心有灵犀,不点便可通! 思及此,江永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放晴了几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们两人一个任务。你们一个给我盯牢了那位明月公主,有任何的异动,随时来报!另一个嘛……”江永一笑,道,“就给我回紫嫣身边去,守好了她,决不许有任何的差错!” “这……” 听得这个命令,冥和未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有些为难。 前一个命令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稀松平常,即便对方是一国的公主,在他们心里,也和其余的任务对象并无任何的区别。 可问题就在于,这第二个命令上…… 见两人的神色,江永岂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但江永也只笑道:“你们不必多做这无谓的担心,只管将心放到肚子里,回去你家主子那儿。她若是问起来,你们只管说都是我交代的,就是了。” 紫嫣是倔强了一些,但既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便该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并非是个不识大体之人,如今她还有伤在身,即便是再高强的武艺,都要打个折扣。身边没有人守着,他不放心! 冥听得江永这话,犹豫了片刻,道:“大人的意思,我等明白,只是主人的心思,想来与大人一般无二。既然有心挂怀着大人的安危,若是大人身边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只怕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交不了差的。不若……我们两人一人守着您,一人守着主子,至于那位公主殿下,有这诸多的兄弟们照看着,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的。” 如今江府已然被他们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没有他们的同意,莫说是公主,就算是当初的齐王在此,也休想翻出什么浪花来! 与其浪费人手守着那明月公主,倒不如将大人和主子护卫好,来得关键,也好让他们彼此安心。 听得冥的这番话语,江永一怔,随即不由地笑着摇头道:“是啊,我还真是……关心则乱!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一天……”江永喃喃着,挥手道,“就按冥说的布置下去,无论是哪一边,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是!” 待到冥和未领命退下,江永望向袁紫嫣所在的方向,轻叹了一声。 剩下这最后一晚,他只怕,还是不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江永转身,便入了书房之中。 他原本已经放下了戒心,而今日沈彦和明月公主的突然出现,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浓烈的不安感,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朝着他预想之外的方向发展。 若是不能够在明日早朝之前弄清楚,只怕到时候,他必然是要吃亏的! 这一夜的时间,还不知是否够他挥霍…… 当清晨的光晕透过窗棂,洒落在江永的案桌之上,江永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江永不由地轻叹一声:“这夜,过得还真是快啊……” 收敛了眸中的神色,江永沉声唤道:“来人,准备一下,出府!” 今日,乃是太子登基大典的大日子,更是袁紫嫣面上最后一层纱布解下的日子,无论是哪一边,他都是缺席不得的! 等到江永一番洗漱装扮,踏上朝堂之上的时候,金銮殿中早已经是人声鼎沸。 众人的面上无不隐隐带着激动的神色,今日,他们将有幸目睹新一任帝王的诞生,自此将成为他的股肱之臣,名留青史,如何能让人不激动? 就在众人隐隐激动的时候,长阶之上,三声响鞭响起,随即便是内侍特有的尖锐声音,拖长了声调,顺着长阶次第传下。 “新皇到,百官跪拜!” 文武大臣闻言,当即按官阶分属两列,恭敬地对着那龙椅之上端然而坐的新皇叩拜而下。 三声叩拜,三呼万岁,自此,上方坐着的这个人,便是他们的主宰,便是这片巍峨山河的主子! 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明臻帝,高座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恭敬跪拜的臣子,心中可谓是踌躇满志。 明臻帝一挥衣袖,道:“众卿平身!” 众人应声谢恩,次第起身。 明臻帝见此,稳了稳心绪,朗声道:“朕,承天恩泽,统御大乾!今后,愿与诸卿同心同德,承先帝之遗志,开万世之太平,扬吾大乾之国威!” “臣等愿为陛下马首是瞻!陛下万岁万万岁!” 君臣相对,心中皆是豪情万丈。 第228章 当殿抗旨 即便是江永,在这样的氛围中也难免被感染,心中生出几分抗拒不了的豪情来。 又是三呼万岁之后,少年天子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给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内侍得了明臻帝的示意,当即上前一步,一挥手中的拂尘,将手中的明黄卷轴打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继承大宝,幸得众卿力同心,特此擢拔,以示皇恩浩荡。着,内阁大学士李明阳,为……” 一道道册封赏赐的旨意落下,众人心中清楚,此次皇帝能够顺利登基,其中不少臣子都有从龙之功,自然是会一一进行封赏,可当所有臣子的封赏都已念过,最后,才到了最重头的一个江永!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永的身上,人人都想知道这位少年高官又会得到怎样的封赏。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上座的声音仍然没有间断地落下:“着,大理寺少卿、承天府尹江永,晋封正三品,太子少保,并兼理大理寺正卿,兼承天府尹事……” 这样的封赏,乃是在众人意料之中的。即便是出列拱手而立的江永,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或者说,他今日早就有了打算,无论是接到什么样的封赏,他都不会意外。因为,他已然打定了主意,这些所谓的官职,他都不会担任太久。 一旦京中的局势平定,紫嫣的身子也彻底痊愈,他便要带她远走而去,天高海阔,任尔逍遥,绝不肯拘束在京城这四方的天空之下。 但是,这接下来的封赏,却是让殿中的众人都不由地有些眼红了。 “授一等神机侯,可世袭之!” 此言一出,殿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才是真正荫庇子孙的赏赐,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得到过这样的爵位! 且不说这爵位所代表的是何等的尊贵身份,便单说这世袭二字,便足以让众人眼红不已。 然而,皇帝的封赏却还没有结束…… 内侍瞥见接下来的内容,也是不由得顿了顿,颇为惊讶地望了江永一眼,定了定心神,方才继续念道:“尚明月公主!” 这一语落下,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皆是将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了江永的身上,不肯相信,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竟然能有这等际遇,几乎所有人都羡慕得眼珠子发红。 谁都知道,皇上除了齐王这个已经永远消失在众人眼前的兄弟之外,便只有明月公主这个幼妹,对明月公主的宠爱那更是出了名的。 谁若是尚了明月公主,岂不是就成了皇帝的小舅子,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小舅子! 就在众人都以为江永会欢喜无限地接旨,已然在腹中准备着一会的恭贺之语的时候,江永却是面色大变,猛然跪了下来,重重叩首,坚定地道:“皇上恕罪,臣,不敢接旨!” 这一语落,当即满堂哗然。 他……他竟然敢当殿抗旨,抗的还是这种金贵的桃花运,难道,是疯了不成? 众人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江永,江永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跪地端正,维持着这个姿势不肯起身。 旁人惊讶错愕,明臻帝却是对于他的这番反应早就心中有数。 但是,这圣旨既然已经当堂颁下,便是没有再随意收回的理由! 明臻帝暗中攥紧了拳头,叹息一声,沉声道:“江爱卿,朕知道你心中自有苦衷。只是,将明月尚了你,这不仅仅是朕的意思,也是父皇的遗旨!无论如何,朕都希望,你能够接下这道圣旨!“ 明臻帝的这等语气,对于一个当庭违抗圣旨的叛逆来说,已然是十分客气了。 可对于江永来说,这些都不足以成为动摇他决定的理由! 江永微微抬起身子,再度俯首叩下,道:“臣心意已决!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见江永当真这般强硬地抗拒着这一道圣旨,众人更是错愕不已。 到底能有什么理由,让江永这般坚决,甚至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违抗这道圣旨? 而且抗的不但是当今皇帝的旨意,更是先皇的遗诏! 这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不知情的人,自然是满心的困惑,而其中少数的知情者,对于江永的这番作为,虽然也不甚理解,但也可以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看着江永的目光,不由地变冷了几分。 不过是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甚至是身份可疑的女人,这江永就能当庭如此顶撞皇上,那么将来…… 如此一想,众人的心中本就对江永有一份警觉,此时更是如临大敌。 就连上座的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明臻帝见江永这般不识好歹,当即眉目微冷,眸中不由地染上了几分真怒。 “江永,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论上座之人的语气如何冰寒,江永早就下定了心思,自然不会有所动摇,只保持着叩首的姿势,道:“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请陛下收回成命!” 明臻帝闻言,顿时猛地一拍龙案,长身而立,眸中尽是一片冰寒之意,怒声道:“来人,将江永给朕拿下,打入天牢,以待后审!” 御林军得了明臻帝的命令,当即涌上前来,便要扣押江永。 但就在众人动手的同时,动作皆是不由自主的一顿。 方才的那一瞬间,他们似乎是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冰寒的气息,可就在众人脊背冒汗,顿住动作的同时,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却又瞬间消失无踪了,任凭他们再如何仔细感受,也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方才的……是鬼怪不成?! 众人却未曾见到,就在适才的一瞬间,江永暗中手指微动,在无人看见的暗处打了个手势,才平息了一场血腥之祸! 趁着众人这一停顿的空挡,江永神色一寒,蓦然起身,一挥衣袖,似是要将身旁的众人拂开一般,冷声开口道:“不必诸位动手,我自会随你们走一遭。若是陛下不肯收回成命,江永亦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江永!” 这话中的意思,已经隐隐有几分嫌弃明月公主的嫌疑,顿时让明臻帝的胸中更是气怒非常。 一声怒喝,喝断了江永的话语,明臻帝狠狠一挥衣袖,声音冷得像是掺了冰渣一般:“带下去!” 江永深深地望了上座那人一眼,眸中似是划过一丝嘲讽,似是将人心中最黑暗的一面尽数看在眼中一般,让明臻帝的神色一怔,神色间竟现出了几分狼狈来。 但见江永转而便被御林军押解了下去,明臻帝胸腔中的一腔怒火,却仍然是无处发泄,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内侍见此,只得高喝一声“退朝”,便匆忙跟上这少年皇帝的脚步,一同离去。 本是一场登基典礼,却因为这册封而如此不欢而散。 那新鲜出炉的神机侯爷江永,连侯爵朝服都没穿上,转眼间就被打下天牢的消息,更是随着诸位退朝的大人们一同传出,不多久便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自然,也传入了江府之中。 江府主院中,正对镜照着自己毫无瑕疵的容颜的袁紫嫣听得身后属下的禀报,手中梳妆的动作一顿,竟是硬生生呆在了原地。 “主子……唔!” 前来报信的未见袁紫嫣竟然直直愣在了当场,神色中不由地多有几分担忧,正要开口,却被袁紫嫣一个拂袖,含着内力的劲道正正击中胸口,让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倒退数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未却是不敢再随意开口,只单膝跪下,垂首静待主子的处置。 袁紫嫣握着梳子的手渐渐收紧,直到血肉都嵌入木头之中,也仿若不觉丝毫痛楚一般,任凭殷红的印记顺着梳子下滑,只冷声质问道:“我是怎么交代的!既然江永入了大牢,你又为何在这里?” 面对袁紫嫣的厉声质问,未抿紧了唇,往日里的嬉笑之色不见丝毫。 他本可以辩解,是大人命他回来通传一声的,可是,他们是暗卫,暗卫的职责便是完成任务和保护主人,没有任何的借口! 如今,大人危在旦夕,无论他有多少借口都不能改变他失职的事实,接受主子的惩罚,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未愿意如此自苦,却有人看不得他受这般的苦楚! 在袁紫嫣再度出手之前,一直隐身在暗处的冥突然现出身形,挡在未的身前,代他受了袁紫嫣的一掌。 “唔!” 冥闷哼了一声,口中忍不住涌上一股腥甜之气来。 “冥!” 未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挡在他身前的,会是冥这个素日里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的家伙。 身上的疼痛正提醒着他,主人的一掌,并不是好消受的,可是……可是他却…… 冥感觉到身后之人身体的颤抖,不由地勾了勾嘴角,咽下喉口的腥甜之气,勉强支撑着身子跪得端正,垂眸道。 第229章 生同寝死同穴 “主人,未虽然办事不利,但也是听从了大人的吩咐,顾虑的,是您的感受。求您看在大人的面上,网开一面,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冥,愿为担保,若是……若是大人不能平安归来,我等愿任凭主人责罚,绝无二话!” “冥!你疯了吗?!”还未等袁紫嫣发话,未已然是急红了眼,忍不住声嘶力竭地质问道,“这是我的失职,与你无关!谁要你的怜悯!滚开!” 这个笨蛋!蠢货!混蛋! 他难道不清楚主人的手段吗? 他们虽然都是主人最亲近也是最得力的下属,但主人对于失职之人的处置,一向都是毫不容情的。更何况,此事牵扯的,乃是江大人的性命! 若是江大人当真有什么事儿,只怕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了,都不足以平息主人胸腔中的怒火。 这个混蛋,怎么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什么与他同罪的混账话来? 面对未的焦急甚至是责骂,冥都只是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只当是没有听到一般,让未又气又急,却也是无可奈何。 这个混蛋! 平日里总要压他一头也就算了,就算是这种时候,也不肯听他一句,简直……简直就是…… 未自己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只得深吸一口气,一拳头狠狠砸向地面,方才勉强维持住冷静。 相对于二人的激烈,袁紫嫣只冷眼看着这两人,半晌,方才沉声开口道:“好!我便应你!待到此事终了,我自会要你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冰冷的话语掷地有声,却是让冥重重地松下一口气,也让未的心中一阵酸一阵痛,狠狠地瞪着那死死挡在他身前的身影,恨不得就这么直接将他掐死,也好给他个痛快! 袁紫嫣此刻却是无暇理会他们的这般心思,只冷声道:“未,立即滚回去,守在江永的身边。无论是谁的吩咐,都不准你再离开他半步!否则,你也不必回来见我!” 未闻言,身子一颤,不敢再多言什么,只得恭敬地应了声是,狠狠地瞪了冥一眼,还是咬着牙,躬身退下。 袁紫嫣的眸子一转,落在了仍然跪在地上的冥身上,却并不急着下令,反倒是突然沉声开口,问道:“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 冥回答的毫无迟疑,正如他的心中从未有过丝毫的动摇一般,一如当日里袁紫嫣问慕容绿萼时她的回答一样。 袁紫嫣抿了抿唇,又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方才那一掌,会要了你的性命?” 听得这个问题,冥一直紧抿的嘴角倒是放松了几分,微微勾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若是我都受不住,他又怎么承受得了?能够替他受了,也值了。” 他们的功力虽然在伯仲之间,但到底还是他的内功修为要高上几分的。若是他都承受不住的掌力,落在那已经挨了一掌的小身板身上,岂不是有死无生? 若是当真如此,他反倒是要庆幸了。 庆幸这一下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那个人…… 袁紫嫣把冥的庆幸看在眼底,不由地挑了挑眉:“即使他永远都不知道?” “这是我的事儿,我的决定,他不需要知道。” 听得冥回得毫不犹豫,袁紫嫣心中清楚,这正是他心底最深的答案。 我喜欢他,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我不用他付出些什么,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不需要他知道,更不需要他背负这些包袱。 若是他能够回眸一看,便是我前世佛前求来的幸运,若是不能…… 时也命也,已经交出的心,便再也收不回了,又能如何? 袁紫嫣见冥这般坦荡的神情,眸中的神色突然多了几分复杂,却只阖了眸子,沉声道:“退下吧,准备一下,今夜子时,我要去一趟宫中!” 冥闻言,神色一震,隐约间已经猜到了袁紫嫣的打算,心中虽然震惊,却也只觉得理所当然。 大人既然肯为了主人做到这一步,主人对大人,只怕也是更加决绝,就如同,他对那个人一般……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冥垂眸,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一晃身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袁紫嫣缓缓睁开眸子,望着面前的铜镜中映出的容颜。 除去了瑕疵的容颜之上,精致到几乎艳丽的眉眼尽情地绽放着,却偏偏在那眼角眉梢之中,尽是冰冷之色,让人观之便忍不住瑟缩,不敢靠上前去。 袁紫嫣抬手,轻轻拂过面颊,眸中的色彩却是一丝丝地沉了下去。 江永,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是生是死,我都陪你一路走下去。 等我…… 是夜。 冥看着眼前白衣仗剑的袁紫嫣,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再度问道:“主人,您……真的不要我陪您前往吗?” “不必了。”袁紫嫣的神色很沉,不是沉怒,而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若是天亮之前,我还没有从宫中出来,那么,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主人!”冥忍不住上前惊呼一声。 “你难道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袁紫嫣声音一厉,冥顿时止住了脚步,几乎咬断了牙根,方才挤出那一个“是”字,垂下头去。 他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去送死! 即便是掩耳盗铃,也让他愚昧这一次吧…… 半晌,当冥再度抬头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冥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咬紧牙根,望了眼禁宫的方向,却咬牙向着反方向而去。 他还有主人交代的命令没有完成,现在,还不是颓废的时候! 皇城内宫御书房中,灯火憧憧之间,突然灯芯一晃,一道劲风拂过,原本空荡的房中便多出了一道身影。 原本端坐在案桌之后奋笔疾书的人,似是没有察觉到这些诧异一般,依然挥动着手中的朱笔。 那道白衣仗剑的身影也似乎并不心急,只静静地立在屋内,望着这位少年天子处理政务。 这一站一坐,倒似是袁紫嫣在陪着明臻帝一般,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袁紫嫣静立在殿中,心中却是有着万千疑惑。 方才她孤身闯入宫中,并未掩藏踪迹,本就是打定了大战一场的主意。 可谁曾想,那大内侍卫只是象征性的抵挡了一下,就让开了去,根本就没有阻挡她的意思。 甚至,当日里曾与他们在绿林一案中共事的吕家兄弟还出言提醒,道皇帝在御书房等她。 袁紫嫣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有此便利,她也是万万不会推卸出去的。 一路走来,果真是再没有丝毫的阻碍。 很显然,能够在宫中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她面前的这位少年天子!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要纵了自己进来? 正当袁紫嫣暗自揣测着明臻帝心思的时候,皇上手中的动作一顿,勾勒下最后一笔,方才一个抬手,收敛了笔锋。 合上奏折,明臻帝抬头望见那抹白色的身影,似是毫不意外一般,只笑道:“你来了。” 那副样子,像是在与约好的老友闲聊一般,让袁紫嫣很是有些诧异。 可既然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袁紫嫣神色一凝,突然在明臻帝面前跪了下来,道:“民女斗胆,求见陛下,只想要为我夫君求一个活命的机会!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哦?”明臻帝挑了眉,望向殿下跪得笔直的身影,道,“当真是别无所求?你这一身的装束,可是不怎么像呢!” 袁紫嫣心知,明臻帝说的是她手中的长剑。 本来,面见圣上,是不允许带任何的武器的! 袁紫嫣抿了抿唇,道:“紫嫣乃是江湖女子,并不知宫中规矩,若是有所冒犯,还请陛下恕罪。紫嫣当真别无所求,只求我夫君平安!” “那么,朕若是不应呢?你又待如何?”明臻帝的目光凝在袁紫嫣手中的长剑上,冷声道,“难道,你不是打着若是朕不肯听你的,就要刺杀于朕的意思吗?” “民女不敢!”袁紫嫣答得毫不迟疑,甚至为表诚意,直接将随身的长剑扔出,道,“若是皇上执意不肯放过我的夫君,民女也绝没有行刺之心,只求,能够和夫君死在一处!” 生同寝死同穴,那是他们之间无言的约定。 走到今日这步,她早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万事万物,除了江永,又有什么是她恋恋不舍的呢? 既然这世间容不下她们,她倒是宁愿与他同死,也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免得一路孤寂…… 明臻帝听了袁紫嫣的话后,不禁哑然,半晌方才呢喃道:“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为了江永要死要活的?朕,还真羡慕他啊……” 一番叹息的话语落下,虽是轻声呢喃,但对于袁紫嫣这等内家的绝顶高手来说,却照样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 一个两个? 难不成,除了她之外,还有人来求过皇上不成? 第230章 赦免 袁紫嫣正暗自疑惑着,却见明臻帝大笔一挥,竟是铺开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龙飞凤舞之间,便是亲笔写下一纸诏书。 将诏书上的墨迹吹了吹,明臻帝在袁紫嫣惊喜的目光之下,亲手将这一纸诏书交到了袁紫嫣的手中。 “陛下,这……” 袁紫嫣捧着手中墨迹未干的诏书,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明臻帝难得见到素来冷酷沉稳的袁紫嫣这副模样,不由地轻笑一声,道:“这是朕亲手写就的赦免诏书,你自持此诏书,往天牢领人去吧。” 见袁紫嫣神色大喜,明臻帝眸中的神色也不由地温柔了几分,又道:“对了,日后你也不必再自称‘民女’,从今日起,你便是本朝第一位一品诰命护国夫人!” 袁紫嫣见此,当即大喜,叩首道了声“谢主隆恩”,便匆忙往外间而去。 待到袁紫嫣离去之后,明臻帝轻叹一声,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吗?” 话落,御书房一侧的屏风之后传出一阵声,一道身影从屏障后走出来,正是本该在江府中的明月公主! 明臻帝见明月公主双目泛红的模样,终究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明臻帝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怜? 明臻帝叹息了一声,半是责怪半是疼惜地道:“怎么样?现在觉得心中难受了吧?朕本是要成全了你这丫头的,可谁知道,你竟然也这样傻!” 早在袁紫嫣到来之前,明月就已经先一步求到了她这里来,恳求他放过江永的性命,甚至愿意以身相替。 若是没有这个丫头的痴傻,即便是袁紫嫣当真求到了他面前来,他也不一定会答应。甚至,说不定一怒之下,当真要将他们关到一处,成全了这一对同命鸳鸯。 明月公主虽然眼眶泛红,俨然是刚哭过一场的模样,面对明臻帝的这般说辞,却只淡淡一笑,道:“皇兄,我早就已经说过,他们两个,才是这世上最般配的一对。这样的神仙眷侣,是不屑于被俗事所困扰的,更不会对您有任何的威胁。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执意,拆散了这一对鸳鸯呢?” 明臻帝听得这话,神色一怔,看着袁紫嫣离开的方向,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单单是这一个帝王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与那人,今生,无缘亦无份…… 宫中这一场争斗,在大多数人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便已然落下了帷幕。 天牢之中,牢狱特有的阴沉气息,让人压抑,若是寻常人,单单是走上前来,闻着这般血腥与潮湿气息交织而来的气息,都几乎有一种要窒息的错觉。 然而,这也仅仅是对于普通人而言。 对于袁紫嫣这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单单是这点架势,是远远震慑不住她的。 反倒是看守天牢的士兵们,见到这凭空冒出来的白衣女子,只觉得像是见鬼了一般,惊慌间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剑,竭力稳住声音中的颤抖,问道:“你……你是什么人!天牢重地,不得靠近!” 袁紫嫣此时哪里有心思理会这等小人物,只将手中的圣旨扔向那人,冷声道:“陛下有旨,即刻赦免江永,一切封赏如旧!” 未等那狱卒反应过来,袁紫嫣便抬步往天牢深处而去。 而原本在暗中守护着江永的未听得这般动静,本是前来查探情况,但听得袁紫嫣这般话语,也顾不得隐匿身形,当即便单膝跪在袁紫嫣面前。 “主人!” “前头带路!” 袁紫嫣此时一心只想着尽快见到江永,未等未开口,便率先截断了他的话语。 未心知自家主子心中的急迫,也不敢多做耽搁,应了一声,忙起身转而领路在前,一路带着袁紫嫣往天牢深处而去。 袁紫嫣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刻便能够见到江永,脚下的步子不由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见到天牢深处那道席地而坐的身影。 虽然身处牢狱之中,他却仍然没有丝毫慌乱的神态,反倒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气派。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自家院中,而非在这监牢污浊之地。 似乎是察觉到袁紫嫣过于灼热的目光,那道身形一顿,突然转眸便向着袁紫嫣这方望了过来。 待到见到角落光暗隐约之间的这道身影的时候,江永的呼吸都停顿了半拍,随即眸中猛然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紫嫣!” 江永一声低呼,顿时也让顿住脚步的袁紫嫣身子一颤,再也按捺不住胸腔中翻涌的情愫,放任自己一步步地靠近那道在深夜中辗转反侧,思之念之无数次的身影。 不顾一切地,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地扑了过去! 小小的监牢栅栏,自然是拦不住袁紫嫣的。 但见袁紫嫣就这么冲破了监牢的阻碍直直冲入自己的怀抱之中,江永反倒是在最初的狂喜之后,升起了浓浓的担忧之情。 “紫嫣,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方才是一时间被袁紫嫣容貌复原的喜悦冲昏了头,才会忘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他是被关押进来的,那……那紫嫣她……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了?你去见了皇上?你做了什……” 江永焦急的问话还未曾说完,便猛然被唇瓣上温热的触感打断了去,只能随着唇上那近乎野兽般的撕咬迷失了神智,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来…… 他们,都已经渴望了彼此太久太久了,久到骨子里都泛着思念的疼痛。 过往的种种束缚,在这一瞬间,都已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既然求不得一个长长久久,那即便是贪欢半晌,也是赚的,不是吗? 思及此,江永原本还有些怔然被动的动作,渐渐放松开来,骨子里潜藏着的征服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势要与身上这娇人儿较个高下…… “侯爷!侯爷!您可……哎呦!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正当江永与袁紫嫣干柴烈火颇有几分燎原之势的时候,却陡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断。 那号称“什么都没看见”的身影,虽然蒙住了眼睛,但在那指缝间流转的眸子,分明是带着好奇看着他们的方向的。 若不是有未在身前挡着,只怕是早就什么都看见了! 江永和袁紫嫣的“好事”陡然被人打断,脸色自然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连挡在那人身前的未都觉得,自己的后背几乎快要被自家主子的目光给洞穿了。 真是夭寿! 要不是被主子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得分了心神,他又怎么会连这个不知所谓突然冲出来的死阉人都没有察觉到? 如今,不仅让这个没眼力见地坏了主子的好事儿,还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未低声哀嚎一声,他觉得,明年的今天,他坟头的草一定都要有一人高了! 顶着身后两道能够将人洞穿的目光,未硬着头皮回过头去,讪讪地笑着,道:“那个,主人,我……我这就把他扔出去!” 说着,未提溜了那内侍的衣领,便要往外间而去。 可未曾想他还来不及动作,手中那不男不女的东西突然惊叫一声,道:“侯爷!夫人!奴才……奴才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闭嘴!” 未正恨不得让自己消失在主子和大人的眼前,偏偏手里这个聒噪的家伙却非要引得主人的注意! 他是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吗? 虽然未将那内侍的话喝止了,但是江永已然听到了他话中的关键,皱了皱眉,阻止道:“且慢!” 听得江永亲自开口,就算是未再如何想要逃之夭夭,也只能硬着头皮顿住动作,提溜着手中之人,缓缓回过身去。 江永无暇理会未这点小心思,趁着这会儿功夫,他与袁紫嫣已然将仪容整理了一番,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看着眼前惊魂甫定的小公公,江永顿了顿,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要小公公带给我二人?” 他原本就对袁紫嫣冒险闯入的事情心惊胆战,但见这么许久都没有人闯进来阻拦,加之这小公公神色间颇有几分敬畏的模样,俨然是当真将他当做神机侯,而非是一个天牢中待死的阶下囚。 宫中之人,最是擅长踩低捧高的逢迎之术,若是这其中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只怕这小公公该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果然,见江永如此一问,那小公公当即拍了拍胸口,笑道:“恭喜侯爷,恭喜夫人。陛下遣了奴才来,便是要奴才传一句话,希望二位大婚的时候,能够通知陛下一声。为彰显二位的功德,陛下要亲自为二位主婚呢!” 江永听得这话,当真是狠狠吃了一惊,忍不住抬眸望向自己身旁的袁紫嫣,却见她正眉目含笑地望着自己。 江永一怔之下,反倒是释然。 反手握紧住袁紫嫣的手,江永对那内侍笑道:“江某多谢陛下隆恩。只是不知,如今江某是否可以从此地出去了?” 第231章 大婚 他还未曾好好与他的紫嫣亲近一番,听她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这其中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波折,又怎么能够将时间都虚耗在此地呢? 更何况…… 江永望着袁紫嫣的目光中染上的丝丝深沉,方才这小公公虽然出现的不是时候,却也极为恰当。 若不是他这一打断,也许,意乱情迷之下,自己就在这个地方和紫嫣…… 他的紫嫣,只得更体贴的对待,而不应该是在这种地方! 似乎是感受到江永目光中的灼热,饶是袁紫嫣,也忍不住耳根微微泛上几丝红润,稍偏过头去,不肯与江永对视。 可却不知,她的这番动作,反倒是让江永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气氛,看得一旁前来传话的小公公都忍不住一阵眼热,偷笑几声,忙应声道:“自然是可以的!谁敢拦堂堂的神机侯和一品护国夫人,咱家第一个不饶他!” 江永听得这话,当即朗笑几声,紧了紧与袁紫嫣交握的双手,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笑言道:“夫人,请吧。” 袁紫嫣早就知道江永的劣根性,如今他们面临的危机已然尽数迎刃而解,他便又按捺不住本性,露出了这般不正经的模样! “没个正形!” 袁紫嫣低声骂了一声,可那眉眼之间染上的笑意,却分明不是这么说的,看得江永更是又怜又爱,上前揽住袁紫嫣,引得她同自己一同往外间而去。 他还有很多的悄悄话,要回府关上门好好地和他的紫嫣交流一番呢! 新年过后,冬末时节,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漫天小雪飘零之间,却有一道倩影,手执长剑,翩然而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招一式的游走之间,自成章法,那道雪白的身影几乎要与这身后的漫天雪景化为一体,应着明日的第一缕暖阳,一同尘归尘,土归土…… 骤然,原本还算是温和的长剑一厉,转手之间便如同有生命一般,顺着主人的意志便狠狠攻上身后之人。 却还未等长剑破空而去,便听到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 “怎么,夫人这是又要谋杀亲夫?” 话音未落,那突然出现的身影竟就这么不闪不避,直直迎着那凌厉的长剑迎了上去,逼得那出剑之人只能匆忙间收住剑势,却也没了防备的机会,便被那突然出现之人抱了个满怀。 “江永!” 恼火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袁紫嫣攥紧了手中的长剑,面色一片铁青。 方才宛若雪之精灵一般的女子,却在这瞬息之间染上了人间烟火气,会嗔会怒,鲜活非常。 江永见此,方才缓缓散去眸底的那层冰霜,含笑取出带来的披风,为袁紫嫣披上,将她单薄的身形细细包裹在披风中,方才笑道:“夫人莫恼,我既来寻你,自然是有正事的。” 袁紫嫣见江永这般温柔的举止,纵使胸腔中有千般的怒气,万般的怨怼,也统统化作碎雪,被这冬日里的寒风一吹,便消散无踪了。 罢了罢了,总归她这一辈子,算是栽在这江永的手里了! 袁紫嫣暗自叹息一声,拢了身上的披风,将长剑入鞘,问道:“这正月里的,连早朝都歇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江永闻言,倒是将袁紫嫣抱紧了几分,笑道:“哪里没有事儿?不光是有事儿,还是大事儿呢!” 袁紫嫣一怔,挑眉道:“那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看,是何等的大事儿!” 江永轻笑一声,索性凑到袁紫嫣的耳边,轻声笑言道:“你我的婚事,可算是大事儿吗?” 袁紫嫣哪里想到,江永提得竟然是此事,不由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已然被江永拉着,往室内而去。 思及方才江永所说之事,袁紫嫣仍然觉得云里雾里一般,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可以嫁给他了吗? 原本,她早就以为,他们今生,注定是有缘无分。 可这世间的际遇,自有其奇妙之处,谁又能说得准呢? 思及此,袁紫嫣不由地软化了几分唇角的弧度,也不再挣扎,只放任了自己,任由江永将自己往烧着火龙的屋内带了过去。 一入屋子,袁紫嫣抬眼便看到一件精致的绣袍,金丝暗纹绣在正红色的云锦之上,丝丝勾勒,点点镶嵌,勾连成仰首而鸣的金凤图案,华贵而神秘,几乎一眼,便迷了人的眼。 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拒绝这样的一件嫁衣。 即便是袁紫嫣,也不例外。 袁紫嫣不由靠上前去,细细地抚摸着衣服上的纹路,神色间皆是惊叹。 江永见此,眸中也浸满了笑意,随之上前,将袁紫嫣的手覆盖住,引导着她一点一点感受着,轻抚着。 “喜欢吗?”江永含笑问道。 “嗯。”袁紫嫣并未多言,但嘴角的弧度已然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江永见到那抹迷人的弧度,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印下一吻:“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数十名湘绣顶级绣娘忙碌了这小半月的时间。” 袁紫嫣闻言,神色间颇有几分震惊:“你是说,这衣服是……” 她虽然认得这千金一寸的云锦,却对于这女红之事,不甚了解,却未曾想,这华贵非常的绚丽花纹,竟是耗费了如此的人力物力,方才能够制成。 袁紫嫣抿了抿唇,却有些担忧地道:“这嫁衣……恐怕是不能穿的吧?” 江永自然明白,袁紫嫣顾虑的是什么。 凤凰图文,本就是皇族才能享用的,更遑论,这般劳师动众制成的嫁衣,只怕中宫皇后,也不过是如此待遇而已。 若是袁紫嫣披上了这一身嫁衣,只怕那暗中早就对他们眼红不已的人,自然会借机上表,对他大加弹劾。 到时候,也不知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而这,正是袁紫嫣最不希望看到的。 但是,这些事情袁紫嫣能够想到,江永又如何想不到呢? 江永握紧袁紫嫣的手,不许她抽出手来,只按着她的手,一丝一丝地拂过那嫁衣。 “不必担心,我既然敢让人做出这嫁衣来,便不会白费了这诸多心思。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袁紫嫣对此倒很是意外。 经上次一役,她本以为,皇上虽然放了江永出来,也未曾为难于他们,但终究心中还是有所隔膜,担忧着他们功高震主才是。 却不想,他竟会同意让她披上这样的一身嫁衣吗? 江永将袁紫嫣神色间的疑惑收入眼底,暗自叹息着,这一刻,他突然想要感谢上苍,给了他的妻子如此聪慧的一颗七巧玲珑心,却偏偏,又削减了她对****之事的敏感。 若非如此,她又岂会不知…… 江永轻叹一声,掩盖住眸中的神色。 既然她毫无所觉,他自然不会彻底点破。 终究,他们也不会在这京中多停留多少时日了…… 江永揽住袁紫嫣,轻声道:“既然皇上有这份心,我们自然是却之不恭,至于旁人如何想……”江永轻蔑一笑,道,“我们又何须在意?” 他们留在京中一日,依着他们如今的身份,若是皇上不动心思,那便是谁也别想对他们做些什么;若是离了京城,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又能挡得了他和紫嫣? 对于江永的这番话,袁紫嫣倒是认同的。 只是,说起宫中的那位,袁紫嫣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道:“江永,待到大婚之后,我们就离开吧。天威不测,又哪里是你我能够看透的呢?” 自上次天牢一事之后,她便始终觉得心中不甚安宁,人皆道伴君如伴虎,与其整日里如履薄冰,倒不如他们两人解甲归田,过些平淡轻松的日子。 江永早就知道袁紫嫣的心思,今日听得她提起,当即笑着应下:“好,就如你所愿。” 皇上既然对紫嫣动了这份心思,他们若是留下来,便始终是个祸患,倒不如归去田园,亦是自有一番乐趣的…… 史册记载,明臻元年正月十八,神机侯爷江永与一品护国夫人袁紫嫣,结成夫妻,新帝主婚,举国欢庆。 同年,帝都郊外兴建道观一座,帝为之题名,曰明真观,相传为帝女明月公主带发修行之所。 传言,护国夫人袁紫嫣之嫁衣,乃遵照正宫皇后礼仪,云锦为底,上绣百鸟朝凤金纹,风光无两,为天下女子所倾羡。 传言,是夜,帝宫夜灯长亮,时有低泣叹息之声传出,似喜似悲,闻者落泪…… 后世皆道,大乾明臻年间,民间有侠侣游之,除不平,破奇案,昭冤屈,护百姓,守盛世之太平,实乃神机侯夫妇也。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