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秦剑》 作者:月冷秦关 秦剑,青铜铸造,剑身呈柳叶状,结构致密,剑身光亮平滑,刃部磨纹细腻,锋利无比。 秦穆公嬴任好在位期间,秦人执此剑,东征西讨、南征北伐,内修国政、外图霸业,统一了函谷关以西的大片土地,开始了秦国的崛起,也使他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逐霸西戎”----《史记》 第1章 路在何方 秦岭,巍峨高耸;渭水,无语东流。 在秦山渭水之间,一个古老的民族正艰难的由西向东一路前行,慢慢的扩大着自己的国土和领地,但是每走一步却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们就是命运多舛的秦人。 公元前677年初春,冬天的气息还未褪尽,秦岭山边、渭水河岸,依然还残留着积雪的痕迹。 一阵寒风吹来,河岸边站着的几个人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君上,散人出兵关口,杀死了我们驻守在那里的数百名将士,关口不保,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被称为君上的人转过身来,直直的望着身边的将军,随后眼神黯淡下去,继位几个月来,这样不幸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他已经适应了,不再那样激动了。 他就是秦国新继位的国君嬴嘉,后世称为秦德公(秦德公为其死后的谥号,在世时称其为‘秦君嬴嘉’)。 嬴嘉面色黑红、个头高大、颧骨突出,身着黑色藤甲,腰间挂着佩剑,不大的眼睛正犹豫的望着湍湍流过的渭水。 这一年他只有33岁,可是两鬓已经呈现出点点斑白。 在他的身边是两个儿子,十七岁的长子嬴恬(秦宣公),十五岁的次子嬴载(秦成公)。 两个孩子都和他们的父亲一样,个头高大,面色黑红,唯一不同的是,长子嬴恬更稳重成熟一些,目光沉静而稳定;而次子嬴载就显得活泛多了,眼睛虽然不大,但却透漏出一丝狡邪。 此时三人严肃的表情下面略微带着一丝愁苦。 前面的路在那里? 秦君嬴嘉心中是没底的,孩子们也是愁苦的。 秦人先祖非子因为养马的水平不凡,饲养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深得周孝王赏识;周天子高兴之余就把陇山以西的犬丘和关中最西段的千河与渭水之间的湿地划给秦人,让他们养马,自此秦人部落有了第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当然了,他们的身份还是周王室的养马人,一养就是几百年。 后来周王室衰落,在野蛮民族戎、狄的蛮横进攻下无力抵抗,于是在西垂养马的秦人这才被周天子想起来;周宣王时,秦人的首领秦仲被提拔为“大夫”,并允许组织军队,抵抗戎狄。 从养马人一下子跃升为朝廷命官,身份发生了质的变化,秦仲的感恩之情可想而知。在征讨戎狄的过程中格外卖力,无奈当时秦人的力量单薄,最后秦仲把自己的命也丧在与戎狄的战斗中。 仇恨越积越多、越积越深。于是乎,秦人舍了命的在西北与戎狄进行战斗,先后有三位国君在与西戎战斗中丧生,特别是秦君嬴嘉的父亲秦宪公,去世时只有21岁。 几百年来,虽然秦人在与戎狄作战的过程中,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胜利;但在戎狄的实力越来越强,周王室日渐衰微的大背景下,连年的战斗却锻炼了秦人,使他们形成了坚忍不拔的性格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 也使得秦人本来不多的军队,战斗力却却异常的彪悍威猛。 终于事情有了转机,秦人跨越式发展的机会来了! 公元前771年,犬戎大举进攻镐京,由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惹得诸侯怨恨,没有诸侯愿意出兵帮忙,于是戎狄攻克镐京,袭杀周幽王于骊山之下。随后犬戎又把镐京洗劫一空,扬长而去。 国仇家恨虽在,但是新继位的周平王却无能为力!眼看着好端端的都城被戎狄包围、摧残,一片残垣败壁,自己却无力改变;周平王心里苦啊!经过几天几夜的哭泣、伤心之后,最后心一横,决定迁都洛邑,离开关中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迁都是多大的事情啊! 平常人家搬家都难得不得了,更何况是国家迁都这样的大事。 锅碗瓢盆、宝玩玉器等等要搬走,还有自己那么多的王后妃子要带走,当然了临走前还要祭天祭祖等等那么多的仪式礼仪。 谁来帮助他搬家? 谁来出兵保护? 要知道山东的卫国、楚国、齐国等诸侯们早就被周幽王耍烦了,不想再为周王室出力了;再加上此时的戎狄战斗力非常强,为了自保,诸侯们都装作不知道,没事人一样躲在一边看热闹。 周王室真的衰微到了没人管的程度,都城周边戎狄遍地,随便出一下兵马,就有可能把周平王这个刚刚上台的天子灭掉。 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不灵。 周天子的眼睛都快望穿了,泪水也快流干了。 就在周平王彻底绝望的时候,秦襄公出现了,这可真是天降神兵。 长期与戎狄作战,秦人已经与戎狄打到谁都不怕谁的地步,更何况秦襄公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戎狄最大的部落丰王为妻,使得二者的关系稍稍有所缓和。 于是在秦襄公的护送下,周平王顺利到达洛邑,实现了迁都的目的外,周平王也赚足面子。 你想想,一个养马的秦人都能够护送天子迁都,你们齐国、楚国还有宋国等等,这些中原大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养马的秦人都不如吗?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秦人还没有建国,身份还是是周王室的西垂大夫。 为了感谢秦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同时也为了给山东诸国一点颜色看看,平王决定把戎狄活动最活跃的岐山以西的土地赐给秦人,允许他们成立国家,当然了这个新成立的国家就叫秦国。 自此秦人第一次以诸侯的身份出现在周王室的政治舞台上。 虽然周王室把岐山以西的土地封赐给了秦人,允许他们建国,但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一张空头支票而已。 因为岐山以西的土地实质上在戎狄手中,周王室自己都管不了,诸侯也害怕的不得了的地方,送给秦人,也就是哄哄傻子罢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一张空头支票,甚至是一个陷阱。但是倔强的秦人却不这样认为,在他们看来,反正自己的人生注定要跟戎狄打交道,不管自己是以养马人的身份、士大夫的身份,还是今天以诸侯的身份。 既然避免不开与戎狄作战,何不以一个诸侯的名分来与之战斗。 于是乎,秦人重整旗鼓,以新的身份开始了他们与戎狄的战争。 这场战斗注定是长期的、血腥的。 原本已经有所缓和的秦人与戎狄的关系,因为秦人的封地之争,彻底撕破了脸皮。 戎狄丰王杀死秦襄公的妹妹,发誓与秦人势不两立,发兵向原本就不强大秦人发动了猛烈的进攻,最后秦襄公战死沙场。 仇恨越积越多,矛盾越来越突出,此后长达上百年的时间,双方一致没有停止战斗。面对强大的戎狄骑兵,秦人始终没有大的发展,一直被压缩在渭水河谷不足百里的地方。 与此同时,关中地区的周王室属国芮国、梁国、矢国等等也在看热闹的同时,不断给秦人制造一些小的麻烦。在他们看来秦人也是野蛮人,只不过是驯化过了的野蛮人罢了;但是在戎狄看来秦人却又是中原人;于是乎,戎狄与周王室的属国,谁都不待见秦人,谁都想趁机欺侮一把秦人。 当秦君嬴嘉听到散人重新夺回关口的时候,脸上立即阴云密布。 这该如何是好? 早就被父辈们赶走的散人,怎么又会突然回来了呢?而且还重新夺回了关口。 被散人夺取的关口被后世称为“大散关”,地处秦岭最西段,是连接秦人故地西犬丘与关中的必经之地。 散人卷土重来,夺取关口,这就等于断了秦人的后路。 秦君嬴嘉顿觉眼前发黑,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扑通”一下跌倒在渭水岸边。 “君父---” “君父---” 刚才还在于父亲讨论下一步军事计划的嬴恬、嬴载兄弟二人赶紧扶起秦君嬴嘉向都城平阳奔去。此时的秦都平阳还是一座小城,地处渭水河畔,距离北塬仅一步之遥。 回到城里后,嬴恬兄弟赶紧找来郎中救治,幸好秦君嬴嘉也就是忧虑过度导致晕厥,休息一个下午之后,秦君嬴嘉清醒过来。 他静静的躺在炕上,虽然是初春了,但是地处西北的关中地区依然是寒冷的,早晚时分,北风吹来,冷的刺骨。 秦君嬴嘉望着窗外北塬上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心里空荡荡的。 上百年了,秦人一直被压缩在这窄窄的渭水谷底之中,就连这近在咫尺的北塬都上不去。 “哎----,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一想到这事情,秦君嬴嘉心中不由得升起怨恨。 这时大臣曹叔进来了。 “微臣曹叔见过君上。”见到国君曹叔拱手拜道。 秦君嬴嘉欠了欠身子,“你来了,坐吧。” 寒暄几句之后,曹叔安慰道:“君上此病多半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好生休息几日就会好起来的。” 秦君嬴嘉望着窗外的北塬,长叹一声,“想我秦人进入关中,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竟然连近在咫尺的小小北塬都上不去,我岂能不心急?” 渭水河谷一上去就是北塬,可是春秋时期的北塬之上,草木茂盛,牛羊遍野。绵诸、绲戎、翟戎、岐山、义渠、大荔、乌氏、朐衍等“八戎”,在那里优哉游哉的过着放牧的生活。 “八戎”之间也常常会因为争夺草场、牛羊,发生冲突,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能够和平相处。 放牧之余,他们也会娱乐一下中原正统的周王室,快马短刀,闪电般的冲下北塬,抢夺财物、丝绸、马匹、粮食,当然最好的还是抢夺这些华夏族的女人。他们那儿的女人虽然野性豪放,但是终年不洗澡,脏死了。 “八戎”虽然野蛮,但他们从骨子里还是喜欢细皮嫩肉、干干净净的中原女子,于是乎位于关中的周王室的几个属国矢国、散国、梁国、芮国等就成了“八戎”戏耍的对象。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刚刚建立的秦国。 “君上莫要心急,几百年都没有解决的困难,你就是再着急也无济于事。臣以为当务之急,我们最需要解决的还应该是定好秦人的发展方向才是。”曹叔说道。 “你是何意?”从曹叔的话里,秦君嬴嘉似乎听出了一点点与以往不同的味道。 “秦人建国虽有百年,但始终没有解决好东进还是北上的问题。这也就是秦国为何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君上试想一下,平王虽然把岐山以西的土地封赐给了我们,但是百年过去,我们何曾真正拥有过。” 秦君嬴嘉微微的点点头,曹叔说的是实话,岐山以西虽说是周王室赐给秦国的领地,但是一直被戎狄和关中周王室的属国占领着,秦人并不曾真正拥有。 以岐山为界往东乃是矢国的地方,那里地势开阔,人口较多,利用耕种,乃是关中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再往东可就是周王室的故都镐京了,虽然王室已经搬走,但是留在那里的旧贵族还有很大的实力,他们与周边的矢国、梁国、芮国等相互帮衬,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这些都是秦人不敢冒犯的,因为碍着王室的面子,百年来秦人一直不敢东进。 北方就不用说了,“八戎”驰骋,根本就没有秦人插足的缝隙。 现在就连西边早就被秦人吞并的散人都过来给秦人找事。 秦人啊秦人,你的路到底在何方? 秦君嬴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2章 沃野关中 第二天,秦君嬴嘉明显感到轻松了许多,便命人把嬴恬、嬴载两个儿子,以及文武百官召集到大殿议事。 “诸位,散人死灰复燃,纠集余部袭击散关,现在我们驻守在那里的百余名将士被杀,关口也被占领,诸位都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诸位大臣到齐之后,秦君嬴嘉说道。 “啊?”听完秦君嬴嘉的话,在场的大臣们都惊住了,散关被占,这不就说明秦人西归的道路被阻断了吗? 整个秦庭慌了神。 虽然说他们不怕打仗,也不怕牺牲,那是因为所有的秦人都相信,就算是自己在关中立不住脚了,至少还能回到故土西犬丘去继续自己放马游牧的生活,现在散人阻断道路、占领关口,这不就等于断了他们的后路吗? “君上,小小散人竟敢卷土重来袭我关口,如不狠狠打击,岂不被人笑话。我意发兵再次灭了散人,把他们从秦国的版图上彻底消灭。”将军赵骥起身说道。 “君上,赵骥将军所言极是,对于散人就应该从快从严打击,不然的话,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秦国在列国中的声誉。更重要的是一旦散人占领关口,就等于从中斩断了秦人,使得我们首尾不能兼顾。所以微臣建议应该从速从快打击散人,将其赶出秦国。”赵骥将军说完,有大臣附和道。 “对,君上快快下令,我等也好出兵剿灭散人。”手下的将军们个个跃跃欲试,纷纷建言道。 这样群情激昂的场面,秦君嬴嘉见得太多了吗,秦人不怕打仗,但是这周而复始的仗已经打得太多了,今天难道还要再次重复以往的战斗吗? 虽然将士们跃跃欲试,但秦君嬴嘉却冷静的望着身边的谋臣曹叔,“你说说吧。” “诺---”曹叔起身面向群臣道,“诸位,散人占领秦国西部关口确实不假,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何时隔多年,早就被秦灭掉的散人又能发兵来袭击我们?” “为何?” “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彻底消灭散人,当年秦人进攻散人的时候,他们早就逃往北部的翟戎那里。在那里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等到我们快忘记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卷土重来。今天即便我们再次发兵收复了散关,谁又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再来下一次。” 曹叔的话,令在座的诸位大臣将领们激昂的情绪稍稍有所平息。 如果周而复始的征战、逃走、回来,再征战、再逃走、再回来;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费人费力费事,还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曹叔所言不差,可当下我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散人占领关口,我们总不能不管吧?”将军赵骥道。 “管---,肯定要管,不过这一次我们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还要让散人今后永远再也不要来侵犯我们。”曹叔坚定的说道。 “愿闻其详。” 曹叔站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对诸位将领道:“秦人进入关中,已有几百年的时间,始终没有太大的发展,这是为什么呢?” 曹叔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大臣们,大臣们都睁大眼睛望着他,等他的回答。 “这是因为几百年来,我们秦人始终没有解决好东进与北上的关系。” “东进?” “北上?” “这是什么意思?” 大臣和将领们一脸迷茫,他们不知道曹叔的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东进与北上实际上就是秦国在关中发展的方向问题。东进就是我们沿着渭水一路向东发展,向前吞并矢国、镐京等城池,最后把我们的国土面积推进到大河西岸,力争能够饮马大河、称霸诸侯。” 曹叔的话在诸位大臣将领中产生了不小的轰动,众人点点头;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其实在秦国的发展过程中,大家也考虑过,只不过没有提的这么明白罢了。 曹叔接着说道:“所谓北上,不言而喻,那就是率军直上北塬,扫荡那里的翟戎势力,占据北塬为我所用。” 曹叔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所有的人都不像刚才那样激烈了,也默然了。 不管是东进还是北上,面对的困难和惨烈,谁都清楚。 “如果我们今天不彻底解决了北上与东进的关系,那么我们秦国就会陷入无休止的讨伐与占领的怪圈中去,年复一年,永无止境。”曹叔把秦国面临的问题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诸位大臣面前。 众人都不说话,这样的大问题,他们在冷静的时候,也想到过,可是谁都没有拿出最佳的解决方案。 见众人都不说话,秦君嬴嘉说话了:“诸位,曹叔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大家都说说吧,看看当下我们应该是东进还是北上。如果我们把这个问题解决好了,西边散人的事情也就会随之解决。” “国君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我们北上把那里的翟戎彻底打垮的话,散人就没有了投靠的对象,自然就会归顺我们。”曹叔解释道。 其实,不用曹叔解释,在场的大臣们都很清楚,如果秦人能够彻底把强大的翟戎打垮,区区几千散人何足挂齿。 但无论是东进还是北上,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几百年来,秦人的先祖们之所以没有实现,就是因为困难太大,问题太多。 “赵骥将军,你先说说。”见众人没有说话,秦君嬴嘉点名道。 “这个?”赵骥语塞,等了一会道,“依照秦国目前的实力来看,还是东进的好,毕竟东边的矢国和镐京的军事实力远远不如北边的翟戎。一旦我们冒然北上,除了翟戎之外,绵诸、乌氏、绲戎等等都会赶过来支援,到那时八戎一起对付我们的话,秦国灭亡的命运就不远了。” 赵骥的话说的不错,要知道在北塬之上,除了距离秦人最近的翟戎之外还有义渠、绵诸、乌氏、绲戎等“八戎”都在那里虎视眈眈的望着你。 你不惹事则已,一旦你秦人敢主动挑事,那他们还不联合起来一举消灭你才怪。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东进吧。”听完赵骥的话,一位大臣试探性的建议道。 “东进?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要知道我们的东边可是王室的老都城,难道我们还想吞并王室的老都城不行?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来。”这位大臣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另一位年老的大臣抖动着雪白的须发说道。 “东进不行,北上又不敢,难道秦人就永远压缩在这河谷地带不成?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退出关中,回到我们的故土西犬丘,至少那里能够安全一些。”被呛回去的大臣愤愤的说道。 退出关中回到西犬丘。 这可是一个大命题,秦庭上下都愣住了。几代秦人先祖呕心沥血、拼死挣扎,才在关中西部这一点狭长的地带站住了脚,今天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困难而退缩吗? 老问题没有解决,新命题又在考验着秦人的智慧。 关中太美了,也太好了。这里四面环山、地势狭长、易守难攻。若能够把翟戎赶出北边的老龙山的话,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建国之地。北据老龙山,南靠秦岭,西边守住散关,试问天下谁能奈何的了秦国。 这里水草丰茂、盛产粮食,足够补充秦**队军需。还有就是这里人口众多,民风淳朴;所有的这些都是在这里建国最好的条件。 自从进入关中以来,秦人的先祖就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现在因为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困难,秦人能够退出关中吗? 显然不能。 秦君嬴嘉听着殿下的大臣们的议论,转头望殿外。北塬之上的积雪还没有消化,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秦君嬴嘉眯了眯眼睛,只觉着耳朵嗡嗡作响。 “哈-哈-哈-” “哈-哈-哈-,你追不上我。” “谁说的,我一定能追上你。” “咯吱”大殿的门被猛的推开,一个五六岁大小,瘦瘦小小,长得像豆芽菜一样的小孩冲了进来。 正在发愁的大臣们睁大眼睛望着冲进大殿的小孩。 第3章 北塬之上(一) 看着孩子跑进了秦国议事的大殿,正在带孩子的奶妈嘴张大了,她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呆的望着巍峨森严的大殿。 跑进大殿的孩子同样也是非常的吃惊,望着在座的秦君嬴嘉和两边列班的大臣们,刚才还兴奋异常的小男孩眼睛睁大了。 别看这个孩子长得又瘦又小,但他似乎是见过世面的人,稍稍吃惊之后,就恢复了平静,对着秦君嬴嘉拜道:“孩儿嬴任好拜见君父。” 不错!这个长得又黑又瘦又小的小男孩就是嬴任好,长大后的他有一个很威猛的名字---秦穆公。 这时的他只有五岁,正是贪玩的年龄,刚才奶妈带着他在院子里捉迷藏,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秦国大殿这边。平常他也偷偷来这里玩,在他看来这座大殿里面柱子又高又大、案几坐榻等等也很多,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把他这么一个小孩藏起来。 经验告诉他,只要他藏在秦国的大殿里,奶妈绝对是找不到他的;可是今天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座平常都没人来的地方,却站满了人。 正烦躁的秦君嬴嘉被孩子猛然一进来给惊住了,如此神圣的地方,竟然会有孩子跑到这里玩耍,成何体统? “啪--”秦君嬴嘉猛一拍案几,正要发作,却看见嬴任好已经跪倒在地,向他行礼,本该发火的他,暂压了怒火。 “嗯---,起来吧。我等在此商议军国大事,你跑进来干什么?” “我?”嬴任好语塞,眼珠子一转,说道:“我来给君父和各位大臣们建言献策。” “啊?”整个秦庭都被这小孩的话惊住了,这么多大臣都想不出的军国大事,你一个小孩竟然还要建言献策。 “你要建言献策?”秦君嬴嘉疑惑的问道。 嬴任好郑重的点点头。 “好,那你说说看,当下我们秦国是应该东进还是北上?”秦君嬴嘉被小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吸引住了,于是略带玩笑的问道,顺便也调节一下沉闷的殿堂。 嬴任好沉思了一会道,“孩儿以为应该北上。” “说说你的理由。” “如果我们东进的话,不管占领多少土地,始终在关中又窄又长的川道里延伸;一旦戎狄冲下北塬,就会把我们拦腰斩断,使得秦人首位不能相顾。这样对秦国的发展不利,所以孩儿以为应该北上。”嬴任好镇定的说道。 嬴任好奶声奶气的话令在场的国君和大臣们都吃惊的望着对方,随后又转过头望着嬴任好,最后目光落在了秦君嬴嘉身上。 秦君嬴嘉的眼睛睁大了,他根本就不会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见解,当所有人都在讨论东进对秦国的政治影响时,这个孩子却从军事的角度考虑到了东进的危害性。 这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整个秦庭凝固了! “君父,我说的不对吗?”看到大家吃惊的望着他,嬴任好不解的问道。 “对,你说的太对了,继续说下去。”秦君嬴嘉惊喜的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北上可是凶险万分,弄不好秦国会有灭国的危险。” 秦君嬴嘉的话已经说得很到位了,明确的告诉嬴任好,北上可不是嘴上说得那么简单,弄不好会把秦国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嬴任好听罢,轻松的说道,“君父,其实北上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可怕,现在正值初春,草木还没有长出来,北塬之上的翟戎人的牛羊还不能放出来。这就说明戎狄的将士们都闲在家里,随时都可以出征。若再过一半个月的时间,草木就会发芽,到那时,我们的近邻翟戎人就会赶着牛羊向着北方的老龙山而去,北塬之上就没有多少戎狄的将士了;到那时我们就直接进军北塬,趁机占领那里的土地。” “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北塬到老龙山之间只有百里之地,根本就不够‘八戎’所有的牛羊吃草,可是一旦过了老龙山就是广袤的高原,夏天那里的水草丰茂,足够供养他们所有的牛羊,所以儿臣断定,再过一半个月就是我们北上的最好时节,而且不会受到太大的抵抗。” 秦君嬴嘉的眼睛睁大了,睁到了再大不过的程度。他绝对没有想到如此精准的分析,竟然出自一个五岁的孩子之口。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秦君嬴嘉心有不甘的问道。 “我听宫里的内侍和奶妈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即便是咱们趁着夏天占领了北塬之上的大片土地,可一旦到了秋冬季节,‘八戎’的军队又会从北方回到北塬之上,到那时候,我们就有可能会被人家重新打回河谷地带。这样一来又得反反复复多少次。这该如何是好?”秦君嬴嘉试探性的问任好。 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秦人多少年,想必嬴任好一个小孩根本就回答不了。 可是他错了,嬴任好不但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回答到了问题的根源上。 “这有何难,戎狄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地盘,只能逐水草而居;要是我们占领北塬之后,在那里建几座城池,既可以防范戎狄的进攻,还能够长期据守那里。难道不好吗?” 秦君嬴嘉震惊了,在场的群臣震惊了,整个秦庭震惊了。 戎狄乃是游牧民族,旷野上战斗是长项,但是攻城战就是弱项了,甚至于可以说他们就根本不会攻城,一旦在上面筑城,那么纵使你戎狄有多少兵马都将奈何不得。 他们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完整的北塬进攻计划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秦君嬴嘉望着殿下的嬴任好,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 “任好公子说的太好了---” 秦庭爆发出山呼海啸办的呼声,经久不衰。 “孩子,你?你--”秦君嬴嘉语塞,他真不知道该对这个孩子说些什么。 嬴任好抬头望了一眼父亲,又转身望了一眼殿外的奶妈,此时她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只等着国君收拾;要杀、要刮、或者被流放、车裂等等都有可能。 “君父,我能走了吗?奶妈在等我。她已经吓坏了,你不处理她,行吗?”嬴任好问道。 秦君嬴嘉木然的“哦---”了一声,随后说道,“好好好,你走吧。” 嬴任好转身迈着小腿走出秦国大殿。 望着年幼的嬴任好走出大殿,秦君嬴嘉转身望着窗外的北塬,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诸位,说说你们的意见。”许久秦君嬴嘉征询道。 “对于任好公子的建议,微臣以为甚好。现在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如我们提早准备,等到翟戎人向北走了之后,我们就大举进攻北塬。”曹叔道。 “末将也同意曹叔的意见,现在休整军马,一个月后发兵北塬。”将军赵骥道。 随后,秦君嬴嘉目光落在了嬴恬、嬴载两位公子身上。 “君父,任好的建议太好了,我完全同意他的意见,儿臣愿亲帅大军荡平北塬之上的翟戎。”嬴恬是太子,听到小弟这样高深的见解之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有你发挥的机会。”秦君嬴嘉赞许的说道。 “你呢?”秦君嬴嘉目光最后落在了二公子嬴载身上。 对于五岁的弟弟嬴任好竟然能够说出这样完整的策略来,他除了欣赏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君父,任好的建议好是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很好的实现。毕竟我们与戎狄打了多少年的仗,都没有完全取胜;即便是弟弟说的再好,我们也应该谨慎行事才是。”嬴载说道。 “你这话是何意?只要我们君臣一心,天下哪有实现不了的宏愿。看来你还有想法,不妨说出来。”秦君嬴嘉反问道。 秦君嬴嘉的话问住了嬴载,虽然他对嬴任好的建议有些嫉妒,但他却想不出更好的意见来,只好回道:“儿臣没有建议,愿追随君父征讨翟戎。”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秦君嬴嘉高兴的说道。 随后,秦君嬴嘉站起身,“诸位爱卿,我意已决,夏四月,我等将率举国之兵北上开疆拓土。届时由我亲率中军五千兵马进军灵山,嬴恬帅三千兵马出击陇山,嬴载、赵骥将军率军三千兵马进军老龙山,荡平北塬之后,我们在最北端的陇山会和。” “诺---” “末将得令。” 最后秦君嬴嘉的目光落在了曹叔身上,“曹叔,我等走后,你一定要守好平阳,防止翟戎狗急跳墙,奇袭我平阳。” “君上放心,大军走后,老臣不但会守好城池,而且还要调集百姓做好在北塬之上修筑城池的准备。” “此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秦君嬴嘉心中没有底气的说道。 “国君莫要泄气,老臣相信,这一次一定能够成功的。我相信小公子的智慧。”曹叔笑着说道。 听完曹叔的话,秦君嬴嘉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刚才听完小儿子嬴任好的话,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只不过现在还不宜说出来,那就是一旦占领北塬成功,他还想把秦国的都城从平阳迁到塬上去,那里地势开阔、一马平川,不像这渭水河谷之地,又窄又小,根本就不适合作为都城的所在地。 可是现在兵马都没有出动,即便是出兵之后,结果如何,还在两可之间,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太早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一次他做好了与翟戎殊死一战的准备。 第4章 北塬之上(二) “咚” “咚咚” “咚咚咚” …… 渭水河谷狭长地带,秦人的战鼓已经擂响,渭水轰鸣、秦岭震惊。 公元前677年夏四月,沉寂已久的秦人终于向着近在咫尺的北塬之上发动了进攻。 秦君嬴嘉兵分三路,左路由太子嬴恬率领、右路由公子嬴载和将军赵骥带领,自己则亲帅中军,共计一万多兵马沿着塬上的小道踏上了进攻北塬的征程。 秦军深知戎狄的野蛮习性,为了防止敌人袭击,三军之间相距不足二十里,随时可以相互照顾。 北塬就在眼前,不到半个时辰,秦人的大军就上到了北塬之上。 夏日的北塬之上,暖洋洋的阳光照耀在碧绿的草地上,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柔和的风吹过,塬上的草木疯狂的生长着,绿色波浪一般,一眼望不到边,中间夹杂着各色的小花。 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呈现出绿色一片。 真是太美了! 秦君嬴嘉被这美丽的景色迷住了,今后秦人若能长居于此,定当不负今生。 “嗖---”一只野兔被秦人这雄壮的阵势吓坏了,从茂密的草丛中一跃而起,向远处跑去。 众人吃了一惊,随之大笑起来。 “前进---”秦君嬴嘉手一挥,大军兵分三路向北挺进。 诚如嬴任好分析的那样,大军向北推进了十多里竟然没有遇到翟戎的军队。 看来北塬之上的这些翟戎人早就适应了这种安逸的生活,在他们看来只有他们骚扰周王室成员的份,那曾想到,秦人竟然敢主动进击他们,而且大军已经开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大军继续向北开进。 又走出了十多里,终于看见了大批的羊群,点缀在绿色的草地上。由于夏日的青草长势特好,羊群淹没其中,只能看到背部,犹如雪球一般,滚落在茂密的草原上。 当秦军看见翟戎放牧人时,放牧人也看见了秦人的大军。 “爹,你快看,那是什么?”放牧的是一家人,最先看见秦军的是眼尖的孩子,他被这黑压压的秦军阵势给吓住了。 “啊?”正在享受放牧生活的夫妻二人抬起头超南边望去,我的妈呀,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如此多的秦军,犹如黑云压顶一般向北压了过来。 秦人尚黑,所以他们的服饰主要以黑色为主。与秦人打了多少年的战争,不用交战,单从服饰都知道这是秦国的军队冲上北塬来了。 “秦人来了----” “秦人来了----,孩子快跑,快跑---” 放牧人大喊起来,随后调转马头向北边疾驰去。 “爹--,咱们家的羊群咋办?”孩子毕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势,还担心着自己家的羊群。 “快跑,再慢点,命就保不住了。”牧羊的翟戎男人对儿子喊道。 可是他的喊声已经迟了,赶过来的秦**队已经看见了他们。 “追上去,杀死他们。”秦君嬴嘉带领的大军也看见了这家放牧的翟戎人,于是命令军队冲了上去。 “驾---”得到国君的命令,左右两边的侍卫驾车追了上前去。 要知道秦人本来就是养马的出身,之所以在后来的作战中屡屡得胜,除了作战勇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秦人的马上水平远高于其他国家。 可怜的翟戎牧人,那里是军队的对手,还没跑出多远,儿子就被秦军追上了。 “爹---,救我。”眼看着秦军冲到自己跟前,孩子吓得连喊带叫起来。 “别怕--”跑在前面的夫妻二人回过头来,准备救下孩子。 “嚓---”一声清脆的刀声响过,孩子的头被秦军削去。还没倒下的身躯在马上奔出了好远这才掉下马来,青翠的草地一片血色。 “啊----”眼看着孩子被杀,愤怒的父亲不再奔逃了,他拔出腰刀调转马头向秦军冲了过来。 很快就与秦军将领厮杀在一起,要知道戎狄本是游牧民族,英勇好战,几个回合过去,竟然不分胜负。 这时旁边追击的几个侍卫过来支援。 “你们不要管我,先去杀了那个女的,别让她跑了。”校尉命令道。秦军实行部曲制,在平时编制的基础上,组建为大规模的作战部队,一般称为部曲制。在统帅之下,根据作战的需要和总兵力的多少,分设若干个将军(四副将、裨将军,也泛称为将军);每个将军统率苦干个部,部的长官称校尉,即一部一校;每个部下设若干个曲,曲的长官称军候,即一曲一候。 “得令---”两名侍卫“驾---”的一声,驾马冲向女人。 很快就要被追上的女人自然不甘心被杀,抡起马鞭抽向追上来的秦军侍卫。 “啪---”翟戎女人一马鞭正中秦军侍卫的脸上。 “这娘们够烈啊!看我怎么收拾你。”秦军侍卫不再掉以轻心,挥动手中的长戈刺向女人,翟戎女人策马一闪,躲过了秦军侍卫的长戈。 谁料想,就在她躲开第一枪的时候,另一名赶上来的侍卫又是一枪,这一次翟戎女人就没有那样幸运了,被秦军侍卫刺中了大腿,鲜红的血顺着马背滴在了碧绿的草地上。 “啊--”翟戎女人一声惨叫。 “你们莫要伤害我的女人---”正在与秦军将领厮杀的翟戎男人喊道。 可是他的喊声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随后女人又是一声惨叫,侍卫的第二枪有刺在了她的胸膛上。 “夫君---”翟戎女人最后喊了一声,跌下马来。 “天杀的秦人,我跟你们拼了。”翟戎男人彻底愤怒了,撇开秦军将领,纵马疯一般冲向那两个杀他女人的秦军侍卫。 秦军侍卫岂是吃素的,立即调转枪头,驾车向扑过来的男人刺去。 “咦---,咋没人呢?”就在侍卫的长戈刺过去时,刚才还在马背上的翟戎男人竟然不见了。 两名侍卫愣住了。 “拿命来---”就在两位侍卫吃惊之际,翟戎男人突然从马的腹下冲了上来,握紧的短刀刺中了侍卫的胸膛。 被刺中的秦军侍卫下意识的抓住翟戎男人,二人滚落下马,扭打在一起。 翟戎男人拔出短刀,对准秦军侍卫的胸膛刺去,“扑哧”一下,侍卫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翟戎男人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鲜血,拿起短刀再次刺向秦军侍卫。 两三下之后,秦军侍卫停止了反抗,仰面躺在北塬柔软的草地上。 “杀死他---” 赶过来的秦军将领命令军队把翟戎男人围在了中间。 “嚓--” “嚓--” …… 秦军的长戈,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刺在翟戎男人的身上。 翟戎男人眼中冒出了火花,愤怒的望着凶残的秦军,他咬紧牙关,嘴角流出了鲜血,到死都没有喊出一声来。 翟戎男人的身体终于被刺成蜂窝一般,彻底没有了人形。 他的身体、他的家人,还有他的羊群永远留在了北塬广袤的草地上。 第5章 北塬之上(三) 北塬再往西北,就是陇山了,这里群山连绵,一望无际。 夏季来临,群山之上,绿树成荫、百草丰茂,鸟儿在树木、草丛间欢快的歌唱,野兔、野鹿、黄羊在温暖的阳光下,慢慢的吃草、晒太阳,享受着惬意的午后。 此时此刻,饿了一冬天野狼也出来了,寻找可以下手的美味;夏季来临,动物们吃得饱睡得好比平常肥多了,野狼岂能放弃这一年中吃的最好的时刻。 “驾--” “驾—驾--” 就在野狼正准备向晒太阳的小动物发起进攻的时候,一匹骏马从南边疾驰而来,溅起的尘土、草屑向后飘去;惊动了草原平静的生活;野狼赶紧放弃食物,撒腿向远处逃去。 骏马飞奔过处,惊得沿路的鸟儿“扑棱棱”的飞起,野兔们快速的向周边奔去。 惊恐的望着这闪电般奔过的战马。 陇山南端,翟戎王的大帐终于出现在了探马的眼前。 “大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探马连滚带爬的翻身下马,冲进了翟戎王的大帐,跪倒在翟戎王的面前。 “莫要惊慌,慢慢道来。” “大王,大事不好了。夏四月,秦人发兵三路共计上万兵马向我北塬而来,两三天的时间,秦国大军主力已经开到了灵山脚下。沿路过去,我翟戎百姓死伤无数。” “什么?”翟戎王正在与大臣们饮酒,听完探马的汇报之后,手中的酒樽停在了半空。 今年以来,百草丰茂、牛羊肥壮、人口也增加了不少,翟戎王心中甚是高兴。 天气转暖之后,就带着大队人马向北迁移至陇山之上。在这里,翟戎王白天打猎、饮酒,晚上唱歌、跳舞,日子过得甚是惬意。可是这安逸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秦人竟然敢偷袭我北塬之地,太大胆了,来人啦,调集大军打垮秦人。”翟戎王大喝道。正在为人口增加感到高兴的翟戎王一听说自己在山下的百姓死伤无数之后,感到万分沮丧,更是气愤不已。 “大王且慢!”正在喝酒的左大当户站起身阻止道,“秦人分兵三路进攻我翟戎,看来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我等不可冒然进军,应该好好谋划一下。” 翟戎王重新坐下来,指着探马道:“说详细点。” “是---,据小的打探,秦人的三路兵马分别由秦君嬴嘉和两个孩子带领,由东向西依次向着老龙山、陇山、灵山而来。三路兵马之间相距不到二十里,首位相顾。现在中路大军已经开到灵山脚下,右路大军也快到老龙山,左路大军距离这里不到五十里。” 当翟戎王听到秦人的大军已经距离自己的大帐不到五十里的时候,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这可真是火都烧到脚底下了,自己还在睡大觉。 “左路大军由谁带领?” “秦国太子嬴恬。” “嬴恬?”翟戎王想起来了,去年与秦军作战的时候,他好像见过这个孩子,长得黑黑壮壮的,其他也没留下多深的影响。 “他带了多少兵马?” “三千左右。” “他带了三千兵马?”翟戎王再次确认了一下。 三千兵马应该不多,翟戎应该能对付的了,但是秦人的三路兵马却相互照应,打击其中一个、另外两支部队就会过来支援,这令翟戎王有些头疼。 “敌人距离我们不到五十里,大家都说说该如何对付?”翟戎王把困难摆在了诸位大臣的面前。 “大王,我们与秦人打了几百年的仗,双方都难以取胜,原因很简单,秦军以步兵为主,阵地战有优势;而我们是骑兵,袭击战有优势;现在秦兵势力正盛,我们应该进行突袭,打击他们的锐气。”右将军建议道。 “右将军说的不错,面对秦人的正面进攻,我们只有偷袭才能取胜。”又有人符合道。 “诸位说的都不错,但是大家有没有想到,即便是我们偷袭成功又能如何,难道还能真的把秦人从北塬赶回渭水河谷吗?显然不可能,要知道他们这一次可是举全国之力占领北塬来的。我们的偷袭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确解决不了根本,赶不走秦人的。所以我们应该想一个能够把秦人从北塬上赶走的办法才是。”一向以稳重见长的左贤王发话了。 “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左大当户说道。 “联合‘八戎’共抗秦人,一次将其打狠、打残,方能够让秦人永远断了北上的野心,最好能够将其彻底灭掉,我们在渭水流域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左贤王狠狠的说道。 “贤王的话言之有理,即便是我们奇袭成功,顶多只能对秦人造成伤害,却不能把他们打出北塬,若想将秦人彻底赶出北塬,只有联合其他几个戎狄部落,才能彻底取胜。”翟戎王说道。 “大王说的不错,可是‘八戎’之中,我们的实力较弱,又最接近秦人,现在草长莺飞,正是放牧的大好时节,其他部落能够调集军队来支援我们吗?我看这个很难。”左大当户心有顾虑的说道。 “哼---,他们有何不愿意的,要知道‘八戎’乃是一个整体,在中原人的眼中,我们是什么?是戎狄,就是野蛮人。你们知道中原人私底下把我们叫什么吗?”右大将站起身说道。 “叫什么?”其他人不解的问道。 “叫我们犬戎,就是狗的意思。”右大将愤恨的说道。 “犬戎?他们竟然把我们当做狗来看待,我看这些中原人是活腻了。”在场的翟戎官员都愤怒了,中原人竟然把他们与狗为伍,这不是欺人太甚,还能是什么? 可是他们那里知道,早在戎狄入侵周王室的时候,他们就被中原人称作“犬戎”了,在王室史官那里,他们入侵镐京迫使王室东迁的事件,就被史官们称作“犬戎入侵”。 看着诸位大臣愤怒的情绪,翟戎王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们就向距离我们最近的镕戎部落求援,请求他们派兵支援。”镕戎在翟戎的东北部,最接近翟戎。 “请求镕戎出兵可以,不过他们的实力和我们大小差不多,最多也只能出兵三千人左右,我们两家和在一起不过六七千人,还不是秦人的对手,微臣建议还是向朐衍(qúyǎn)或者义渠两个大部落求援,方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左贤王建议道。 “八戎”之中义渠和朐衍是两个较大的部落,一个在翟戎的西北部,一个在翟戎的正北方。但二者都有吞并整个戎狄部落的野心。 “老王爷,不是我说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胊衍一直有吞并我们的野心,现在去求人家,不是把羊肉给人家嘴里送吗?”左贤王的话音刚落,左大当户就直接反对道。 胊衍有吞并翟戎的野心,左贤王不是不知道,但翟戎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单纯的请求镕戎发兵怕是救不了翟戎部落,他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不得已而为之了罢了。 镕戎发兵起不到作用,胊衍又不敢让他们来救援,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好了,你们也不要争执了,前怕老虎后怕狼,什么事请都不成。我看就这样定了,一方面请求镕戎出兵,一面组织兵马阻挡秦人前进的步伐。如果两家联兵还是不能打退秦人,我们再请求其他部落出兵,实在不行还有緡戎、绵诸等部落,难道我们非要请求他义渠和胊衍不成。”翟戎王起身做出了最终决定。 随后,翟戎王命左大当户为使臣前往镕戎请求出兵;同时命右大将准备兵马,对抗秦人的入侵。 第6章 北塬之上(四) 入夜,月朗星稀。 北塬之上的草地上,秦人搭建起来的帐篷一座连着一座。 “大王,夜深了,兵马已经准备好了,诸将士请求出兵。”右大将进到帐内对翟戎王说道。 翟戎王走出大帐,抬头望了一眼繁星点点的夜空,随后翻身上马,马鞭指向前方,“命令大军,出兵老龙山。” “老龙山?”右大将糊涂了,嬴恬的大军距离陇山不足五十里,为何要出击远在百里之外的老龙山? “大王,是不是搞错了,敌人就在山下,为何还要出兵老龙山?”右大将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句。 “叫你出兵老龙山,难道本王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翟戎王愠怒道。 “是---,末将明白。”右大将起身上马,对早就准备好的翟戎骑兵命令道:“大王有令,星夜兼程,出兵老龙山。” 翟戎军队以骑兵为主,在整个中原战场以步兵作战为主的大背景下,戎狄的骑兵队伍以速度快而著称。 经过几个时辰的快马疾驰,子夜时分,翟戎大军赶到老龙山地区。 “哇-哇-哇---” “哦-哦-哦---” “嗷-嗷-嗷---” 人还没到,翟戎将士便发出怪异的叫声,向嬴载和赵骥带领的三千秦军扑去。 一听到翟戎将士的喊声,翟戎王大怒:“喊什么喊,传令下去,不许胡喊乱叫。” 突袭讲究的是人不知鬼不觉,这样驴喊马叫的,人还没到早就把敌人给惊醒了,还突袭什么。 右大将立即明白了大王的意思,对身边的将士喊道:“这是突袭,你们驴一样的喊叫什么,把声都给我住了。” 所有将士立即收住了声音呢,犹如黑夜里的精灵,静悄悄的向老龙山下秦军营帐袭去。 应该说翟戎王这一招声东击西的战略是成功的,当他们赶到老龙山下的时候,嬴载与赵骥带领的右路军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防备。 秦人与翟戎几百年的战争,双方都摸清了对方的行事方式和移动位置;在嬴载与赵骥看来,只要一到夏天,翟戎人肯定会整体向陇山一带迁徙。翟戎人之所以向北迁徙,除了陇山地势开阔利于放牧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翟戎的东边是镕戎的地盘,为了不发生冲突,双方都尽量避开争议地区。 可是这一次,嬴载公子与赵骥将军错了,翟戎王这一次反其道而行之,避开距离最近的左路军,直接出击秦军的右路兵马。 越来越近,翟戎终于赶到了距离秦军右路兵马不到百米的地方。 望着星火点点的秦军大营,翟戎王手一挥,大喝一声“杀---”。 于是乎,数千名翟戎大军短刀快马闪电般冲向还在沉睡的秦军。 “嚓--嚓--嚓---” “嚓--嚓--嚓---” 翟戎武士刀过之处,正在休息的秦军很快就被劈倒一大片。 “给我把这些营帐都烧了---”右大将一边冲杀,一边命令道。 “呼---” “呼---” 杀完秦军之后,翟戎将士顺便放火烧了秦人的营帐,一通大火之后,剩下几个没被杀死的秦军很快就被烧死在营帐之中。 “翟戎打过来了---” “快起来---,翟戎人打过来了---” 一时间整个秦营喊声、杀声一片。 躲在一边睡觉的守夜校尉惊慌失措的从营帐中钻出,抬头一看,天啦---,这还得了,一个囫囵觉还没睡好,翟戎人就打到了自己的大帐门前,这些翟戎人难道是从天而降的吗? 这一下校尉慌了,本该抡他值夜岗,心存侥幸,偷着睡了一会觉,谁知道还没睡一个囫囵觉,翟戎人就打到了门口;校尉不敢怠慢,撒腿向嬴载的大帐跑去,“公子,大事不好了,翟戎人冲进来了。” “公子,不好---好---” “嚓---”一刀过去,校尉的话还没有喊完,就被从后面冲上来的翟戎右大将杀死在半道上。 其实就是校尉不禀报,这震天的呐喊声也早就把嬴载与赵骥惊醒了,二人慌忙穿好衣服,跑出营帐。帐外的杀声、喊声以及营帐的火光,把十几岁的嬴载吓住了。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望着冲进营帐的翟戎将士,嬴载手足无措问道。 “公子莫慌,你速速派人将这里的情况向国君禀报,我这就组织兵马抵挡。” “好好好---”公子嬴载连连说道。 春秋时期由于兵员缺少,男孩十几岁参军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们经历的事情还是少多了,当嬴载看到一夜之间,如此多的翟戎将士突袭过来的时候,还是慌了神。在赵骥的安排下,急忙派人快马向驻扎在灵山的秦君嬴嘉禀报。 “速速通知各营前往这里集合。”赵骥命令道。 “是---” 传令官很快就将各营将士很快集合到了赵骥的身边。 “听我命令,所有将士背靠背围成圈,枪头对外---”此时的赵骥、嬴载等将领已经上了战车,开始指挥秦军反击。 按照赵骥的命令,秦军很快在营地周边围城了几个大圈,所有将士的枪头一致对外。 多年的战斗秦人早就练就了对付翟戎的办法,由于翟戎短刀快马,速度快、出手迅猛,于是秦人便利用自己长枪的优势,背靠背围成圈,枪头一致对外,只要翟戎的快马一到跟前,秦人便一起挥动长戈将其刺倒。 见秦人已经做好了防范,翟戎王依然不死心,命令军队将秦人围在了中间。 “嗷--嗷--嗷---” “哇--哇--哇--” “哦--哦--哦--” …… 翟戎将士们的骑兵队伍把嬴载右路军围在了中间,兴高采烈的的叫喊起来。 “嬴载小儿,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受死吧!哈哈哈---,哈哈哈---”翟戎王对围在中间的嬴载喊道,喊完翟戎王仰天大笑。 “受死,受死,哦--哦--哦--”听到大王的喊声,周围的翟戎将士也跟着兴高采烈的大呼小叫道。 嬴载被翟戎将士这种张扬的样子给吓蒙了,张着嘴吧,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赵骥见状对翟戎王骂道:“翟戎贼人,你等休得张狂,谁输谁嬴还在两可之间,咱们走着瞧。” “哈哈哈哈---,你叫赵骥,本王认识,也知道你作战很勇敢,不过今天本王可告诉你,你们秦人背信弃义,趁着我们北上放牧之际,偷袭北塬;既然你们要自寻死路,那么今天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众将士,给我上---”翟戎王对着手下命令道。 “诸位将士,准备迎战---”赵骥命令道,秦军将士握紧手中的长戈对准翟戎将士。 几名翟戎将士纵马冲上前来。 就在翟戎的战马快到跟前的时候,秦军将士三五人一组一同刺向其中的一名翟戎士兵。 由于秦人的戈矛明显长于翟戎的短刀,翟戎士兵还没有碰到秦军,就被刺下马来。 “杀---” 秦军一起上手,很快就将冲过来的翟戎士兵刺死在阵前。 天渐渐亮了,眼看着冲在前面的将士被秦军刺死,后面的翟戎将士也不敢再往前冲。 双方僵持在老龙山下。 第7章 北塬之上(五) 秦军灵山大营。 夜色已经黑尽,整个大营处在一片寂静之中,除了守夜的将士,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秦君嬴嘉的中军大帐内,灯火依然亮着。 如此快的进军速度,让久经沙场的秦君嬴嘉意识到事情应该没有那样简单;于是他走出大帐把整个军营进行巡查了一遍;回到军营已经是子夜时分。 “报----” 一声长长的禀报声,从远处传来。 秦君嬴嘉猛地抬起头,惊恐的望着帐外,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君上,我军在老龙山受到翟戎的突袭,死伤无数。”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右路大军的探马裹着一身的血腥味冲了进来。 “什么?”秦君嬴嘉有些支撑不住,双手扶住案几,才没有倒下。 多年的战争已经把秦国耗损的差不多了,除了老弱病残的之外,能够打仗可就剩这么多人了。 一下就死伤无数,这令他原本就疲惫的心里更加疲惫不堪。 “死伤无数?到底是多少?嬴载、赵骥他们干什么去了?” 秦君嬴嘉一连串的问话,让探马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禀君上,事情来的突然,公子与赵将军根本就没有想到敌人会放着陇山不打,直接奔袭数百里前来攻打老龙山;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统计伤亡情况。” “蠢,真是蠢到家了。嬴载、赵骥这两个蠢到家了,蠢透顶了---;我们与翟戎打了几百年的仗,何曾有过这样的顺利?如此顺利的背后肯定有阴谋,嬴载他们难道一点意识都没有吗?”秦君嬴嘉气愤的握紧拳头骂道,案几被他砸的“咚咚”直响。 探马抬起头望着愤怒到极点的国君,许久这才说道:“君上,我们的右路军已经被敌人包围,危在旦夕,还请君上速速发兵救援。” “发兵救援?”秦君嬴嘉终于冷静下来,仔细琢磨着。 “翟戎短刀快马,打仗讲究的时以快制胜,等到我们的军队赶到老龙山大营的时候;说不定翟戎的大军早就退去。去了也是白去,如果此时我们在半路伏击,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秦君嬴嘉喃喃自语。 “可是君上,如果我们不发兵救援,翟戎人就不会主动离开,到那时我们的死伤会更多。”探马说道。 “这倒也是,那寡人就派三百兵车前往老龙山增援,其余的兵马在半道设伏,争取一举将翟戎的军队打残。” “君上说的是,只要我们的兵车一到,翟戎的军队就会退去,到那时半道伏击,定能成功。”手下赞道。 秦君嬴嘉点点头,“你去把何副将叫来。” 不一会,何副将进到帐内,抱拳道:“君上---” “我们的右路大军刚刚遭到翟戎的伏击,寡人命你速带三百兵车随探马一同赶往老龙山,救援那里的右路军。”秦国是中原国家,虽然一些将士马上作战水平较高,但还没有建立真正的骑兵队伍,不像戎狄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若要大规模作战,兵车就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 “诺--” 何副将走后,秦君嬴嘉再也睡不着了,他一个人在大帐里走来走去,现在他又有了更大的谋划,既然翟戎人的大军已经开往老龙山一带,这就充分说明他们的大本营没有士兵守护,这难道不是一举消灭翟戎的最好时机吗?更何况在翟戎大本营陇山边上就有秦国的左路大军,为何不利用太子嬴恬的队伍趁着翟戎王不再的机会出击翟戎大本营。 秦君嬴嘉越想越兴奋,随即将传令官找来,“你即可前往陇山太子军营,命他今夜出兵陇山翟戎老巢,务必将那里的翟戎人斩尽杀绝。” “诺---” 传令官走后,秦君嬴嘉彻底睡不着了,既有为秦国将士牺牲的悲伤,也有为自己谋划的兴奋。 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天快亮的时候,秦君嬴嘉走出大帐,即可命令将士们出发,赶往灵山脚下,这里是翟戎骑兵回陇山草场的毕竟之地。 夏日的灵山脚下草木茂盛、加上山间的沟壑纵横,乃是藏身的绝佳之处。 秦军刚刚藏好身,翟戎王带着队伍就赶到了灵山脚下。 奇袭秦国右路军之后,翟戎王并没继续与那里的秦军僵持下去,因为他知道,时间一长,秦军肯定会派兵来援助,于是翟戎军队见好就收,及时离开老龙山地区。 这一次奇袭秦军右军,翟戎取得了较大的胜利,嬴载的三千兵马死伤了三成左右。虽然没有彻底打垮秦军,但也收到了应有的效果。 面对如此大的胜利,翟戎王甚是高兴,一边往回赶,一边与身边的将领们开着玩笑,“你们说说,嬴载这个小屁孩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去后,他老爹还能不收拾他。啊?哈哈哈哈---” “损失了那么多的将士,他爹还不把他的屁股打烂才怪。”右大将接着说道。 “哈哈哈---,也不知道这个嬴嘉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叫一个小屁孩领兵,不失败才怪。”左大将跟着说道。 “哎--,左大将你这话就不对了,如果秦人的将领个个英明睿智,我们翟戎人还有活路吗?还能取得胜利吗?啊---,你们说是不是?”翟戎王反驳道。 “大王言之有理,既然秦人背信弃义就应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对,就应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不然他们哪里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边走边说,翟戎军队很快来到了灵山脚下。 “好了,前面就是灵山,秦君嬴嘉的大军就驻扎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大家快马加鞭,我们也好回去喝酒吃肉,熬了一个晚上,本王早就饿坏了。”翟戎王对手下说道。 于是众将士快马加鞭向前冲去。 “嗖---” 草丛中飞出一枝利箭,翟戎王身边的一名卫士应声倒下。 “啊?” “这是怎么回事?” “嗖--” “嗖--”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草丛中不断有利箭飞出,翟戎王身边又有几名卫士倒了下去。 “大王,不好了,秦军在此设伏,快逃--” 经验老道的左贤王立即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对翟戎王喊道。 “啊?快跑---”当翟戎王意识到秦军在这里设伏时,当下就慌了神,即可命令军队调转马头向后奔去。 “翟戎王,哪里走---”翟戎王刚刚调转马头,大批的秦军从山后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秦君嬴嘉。 虽然遇到了伏击,但打了一辈子仗的翟戎王很快就镇定下来,“嬴嘉,你休得张狂,就你这点兵马,能够围住我等。兄弟们跟我来---” 说罢,翟戎王带领大军向南边冲去。 “射---,快射死他们。”眼看翟戎王带人想逃,秦君嬴嘉命令道。 “嗖---嗖--嗖---” “嗖---嗖--嗖---” 秦军的箭簇雨点般飞向翟戎将士,不少翟戎将士跌落下马,在地上挣扎着,准备再次上马逃走。 可是秦军岂能容他们逃走,隐藏在草丛中的士兵立即拿起长戈奔过来,将跌落下马的翟戎将士刺死在地。 “快躲开---”翟戎王对身边的将士们喊道,随后将身子伏在马背上,两脚猛踢一下战马。 战马随即撒开腿向南边疾驰而去,众将士见状,俯下身子跟上大王向着南边逃去。 可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草丛中,有人喊道,“翟戎人过来了,杀---” 就在翟戎将士向着南边逃窜时,隐藏在草丛中的秦军将士立即从草丛里钻出来,手持长戈刺向敌人。 翟戎人虽然英勇善战,但面对秦军的设伏,在奔逃的过程中,还是有不少的将士被秦军杀死在半道上。 经过大半天的左右冲杀,下午时分,死伤近半的翟戎将士终于冲出了秦军的包围。 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所有的翟戎将士早就没有了刚回来是的兴奋,死伤过半的现状早就让翟戎将士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可他们哪里知道,更大的悲哀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第8章 北塬之上(六) 陇山以北,群山绵延,一望无垠。这里山势平缓、草场广阔,成群的牛羊点缀在上面,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嘘---” “哦---” 翟戎牧人在草场上快乐的追逐着牛羊,他们披散着头发,穿着牛羊毛皮做成的衣服,身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简单快乐的神情;时而仰天长啸、时而纵马狂奔;孩子们在草场上快乐的玩耍,骑在小羊身上嬉笑追逐;大人们纵马疾驰,在马背上时而坐下、时而站在马背上、时而钻到马腹下。 就在这些牧人无忧无虑的放牧之时,危险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临近。 当秦君嬴嘉把翟戎王拦在灵山的时候,秦国太子嬴恬的大军已经赶到了陇山脚下。 “陈校尉你带兵沿山谷进发,从左面包围上去。” “诺---,秦军一部的兄弟跟我走--。” “章校尉,你带兵从右面追杀,牧场上的翟戎人一个不留。” “诺---,秦军二部的兄弟跟我上,杀光这些翟戎人。”章校尉大喝一声,带兵冲向正在放牧的翟戎牧民。 这是一场**裸的屠杀。 虽然翟戎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刚烈、善战,但面对数倍于他们的秦军,只留下了被动挨打。大人、小孩,女人、娃娃的哭喊声、吆喝声,谩骂声、呼救声,响彻在陇山之上,只不过他们的喊声早就淹没在秦军的屠杀声之中了。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陇山上的翟戎牧民被赶过来的秦军,基本上杀光了。 踩着脚下血淋淋的草地,望着草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秦国太子嬴恬的脸上露出笑意,这场屠杀过后,翟戎人没有个十年八年是难以恢复目前状态的。 杀光陇山高原上的翟戎牧民之后,嬴恬命令大军在回去的路上,顺路赶走山上的牛羊,这些牛羊足够秦军吃上几个月的了。 日落时分,逃出重重包围的翟戎王终于带领大军返回了陇山大帐。 血腥味太浓了,呛得翟戎王鼻子直难受,赶紧纵马上了山坡。 他们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空气中血腥味更浓,吸引着远处的野狼、天上的鹰隼,向这边奔来。 不远处野狼已经开始撕咬牧人的尸体,见到大军过来,野狼、鹰隼很不情愿的走开几步,时不时的还要回望一下。 “天杀的秦人,本王与你们不共戴天。”翟戎王大吼道,他已经坐不住了,在马背上摇摇晃晃。 “大王,秦人越是这样,你越要保重身体,我们要复仇啊!”左贤王见状,纵马过来扶住翟戎王。 愤怒从来都是要有实力的,经过这一次北塬之战,翟戎王已经认识道,单凭翟戎一家的实力根本就不是秦人的对手,要想复仇,必须联合“八戎”其他部落一起行动。 “左大当户,他人呢?”翟戎王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早就派左大当户前往镕戎那里搬救兵了,怎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见到消息。 “去了这么多天,按说他早就该回来了,怎么还没有见到镕戎出兵。”左贤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跟着说道。 可是他们那里知道,此时的左大当户比他们的处境还要难堪。 渭北高原,黄龙山大帐。 镕戎王正在帐内享受着午后的美好时光。 “咚--咚--咚---”羊皮鼓敲起来; “叮叮当当---”舞女身上的配饰,随着舞蹈响起来。 充满野性的舞蹈,个性张狂的音乐,肆无忌惮的笑声,充斥在大帐之中。 “哈哈哈,大王,这个小娘们挺骚的啊!哈哈哈---”镕戎大当户显然有些喝高了,他摇摇晃晃的来到舞女跟前,一把拦住舞女的腰笑着对在场的文武大臣说道。 舞女狐媚的眼中,充满了诱惑,她一扭屁股转身从大当户的掌中滑开。 “哈哈哈--” “哈哈哈--” “大当户,你喝高了,快坐下。”虽然大家在一起嬉戏玩耍,但是坐在镕戎王身边的贤王还是看出了大王脸上流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于是厉声对大当户说道。 大当户是个粗人,显然是喝高了,面对贤王的提醒竟然置若罔闻,“哈哈哈,没什么,大王不会见怪的。哈哈哈哈哈--” 大当户如此一说,镕戎王脸上挂不住了,猛拍一下虎皮扶手道,“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打三十皮鞭。” “是---”帐外的武士冲进来,正准备将大当户拉出去痛打。 “这,这,这?”大当户一下子清醒了,“大王,臣错了,请大王饶恕。” “哼---,拉下去。”镕戎王不屑的哼道。要知道今天跳舞的这些舞女可都是他宠爱的妃子,你一个大当户竟然敢上前调戏,这不等于是在打他的脸吗? 侍卫拉住大当户就往外走。 “报---,翟戎左大当户求见。”侍卫进来禀报道。 “这个时侯,他来干什么?” “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大帐内的镕戎君臣都有一点吃惊。 翟戎与镕戎两者虽然同在渭北平原上,但是二者之间时常为了草场发生小的争执;加之二者实力相当,都不具有吞并对方的实力,于是在多次争执之后,双方都学会了相让。 虽然相互礼让,但这并不代表二者之间没有矛盾。 镕戎王望着身边的贤王,眼神征询对方的意见。 贤王望了一眼被侍卫绑住的大当户,又看了一眼镕戎王。 镕戎王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挥挥手没好气的说道:“好了,好了,放了他。” “谢大王。”大当户对镕戎王拜道, “嗯--,坐下吧。”随后镕戎王道,“你们都说说,我们到底见还是不见这位翟戎的左大当户?” “大王,翟戎与我们之间常有争执,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次他们肯定又是为了草场的事情,来找我们麻烦了。微臣建议还是不见了,如果真有事情,就让属下去处理。”右骨都侯说道。 “我等赞成骨都侯的意见,为了这等小事就烦劳大王,岂不让人笑话。” 听完大臣们的建议,镕戎王对身边的贤王道:“贤王你是什么意思?” 贤王略加思索道:“大王,虽然我们与翟戎之间矛盾不断,放在平常也就是各自的百姓回来向我们禀报,这一次翟戎能够派左大当户前来,我看一定有事;大王还是见一见的好,如果实在办不了的话,大王不表态就是了。” 镕戎王点点头,“传翟戎使臣进帐。” 翟戎左大当户进帐,对着镕戎王拜道:“翟戎左大当户见过大王。” 镕戎王并没有停止歌舞,爱理不理对翟戎左大当户道:“起来吧,说说找我们什么事?” “今年开春,秦国发举国之兵进攻翟戎,我家大王怕我们一国对付不了,特派下臣前来请求镕戎与我们一起出兵,从东西两面夹击秦国,还请大王答应。” 镕戎王一听,心中吃惊之余多少有些暗喜,“哼---,我当是什么好事,原来是秦国进攻你们,这才想起我们来了。这个我岂能答应?我恨不得让秦国把你们灭了才好。” 一想到这里,镕戎王突然意识到,秦国进攻翟戎,也许是替他们出气最好的办法,更能够借此机会削弱翟戎的势力,让他今后再不敢与镕戎为难。 想起刚才贤王给他的建议,于是镕戎王默不作声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歌舞。 随后冷不丁的问上一句:“左大当户,你看我们镕戎这歌舞怎么样?” “好,很好。” “比起你们翟戎的舞蹈来,怎么样?” “比我们的好。”翟戎左大当户无心的说道,此时的他心急火燎,哪有心思看歌舞,可是镕戎王就是不正面回答他的请求。 直到天色已晚,镕戎王这才命人给翟戎左大当户送来酒肉,“赶了好长时间的路,你也饿了,先坐下吃吧。” “大王,我家大王还等着我的回信,还请大王速速决断。”翟戎左大当户急切的说道。 “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本王也累了先下去休息了。”说完镕戎王起身离开宴会大帐,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翟戎左大当户再次来到镕戎的议事大帐。 在这里他没有等到想要见的镕戎王,却碰见了镕戎的贤王,“贤王,你们君臣对我们提出的出兵方案是如何想的?还请告知。” “这个我不好说。”镕戎贤王摇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既然人家不好回答,看来只有请示大王了,“请问你家大王可在?”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大王今天出去巡查各地牧场去了。” “什么?军情十万火急,你家大王竟然巡查牧场去了?”翟戎左大当户眼睛睁大了,气愤的连连跺脚。 但是左右一想,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容得了自己放肆吗?于是只好放低声音问道,“那你家大王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贤王摇摇头,“大王的行踪,我等岂能知道。” 翟戎左大当户明白了,人家这分明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态度已经表明,人家不愿意协同出兵。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 “既然,还请贤王向你家大王带话,就是我先回去了,请他慎重考虑我们的建议。要知道翟戎与镕戎休戚相关,如果秦人灭了翟戎,下一个目标定会是镕戎,还请你们慎重考虑我们的建议。”翟戎左大当户对镕戎贤王说道。 “哦?这个我们明白,也一定会慎重考虑,贵使不多住几天?” “不了。”说完翟戎左大当户上马转身离去。 陇山战败,有没有援军前来支援,悲愤的翟戎人只好继续向北迁徙,这一走能不能回来,可就难说了。 第9章 岐山脚下 渭北高原。 赶走翟戎主力之后,秦君嬴嘉和两位公子带领军队继续向东追击塬上残余的戎狄势力。 夏五月,经过近一个月的战斗,秦君嬴嘉率领的秦国大军跨过渭水来到秦岭脚下,一座大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秦君嬴嘉指着面前的大山问嬴恬、嬴载两位公子道:“你们可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两位公子望着对面的大山摇摇头,这座山太平常了,不高、不大,也不秀美,而且这座山似乎还有地震造成的断裂带,整座山似乎是被人砍过一般,齐刷刷的垮塌下来,如此平常的一座山,我们怎么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秦君嬴嘉又问身边的将军们:“你们中有谁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将军们同两位公子一样满脸茫然,端详着对面的大山发愣。 对面的大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算高、也不青翠,更不秀美;而且半座山出现了塌陷的痕迹吗,可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 从西犬丘一路过来,秦人见过的山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不知道国君为何单单对这座山感兴趣。 “哎---” 秦君嬴嘉轻叹一声!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跳下战车,来到山前,站定后又往后退了两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大山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拿酒来--” 属下把酒倒进樽里,递给国君。 秦君嬴嘉双手端起酒樽,高高举过头顶,嘴里默默的念道,“秦国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嬴嘉祭拜你们了。” 说完再次拜到。 磕完头后,秦君嬴嘉虔诚的把酒洒在山前。 见国君如此虔诚,诸将士可坐不住了,纷纷下车,跪在国君身后,祭拜眼前这座看似平常的大山。 如此又拜了三次之后,秦君嬴嘉这才起身,众人发现国君的眼睛湿润了。 秦君嬴嘉声音哽咽着对诸位将士说道,“诸位将士,你们可记住了,这座山的名字叫岐--山---。” 岐山? 这座山就是岐山? 嬴恬、嬴载以及诸位将士再次回神注视着眼前的这座大山。 岐山?这就是岐山? 岐山啊岐山,你可真是秦人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痛。几百年来,秦人为了真正拥有周平王对秦人的封赐的岐山以西的土地,已经有数不清的将士还有多位国君死在了与戎狄的战斗中。 踏着秦人先祖的皑皑白骨,踏着翟戎将士的咕咕鲜血,踏着无数的风霜雨雪,今天他们终于打到了岐山脚下,拿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土地。 岐山啊岐山! 嬴恬望着这座大山哭了,嬴载也哭了!诸位将士都跟着哭了起来。 这是悲伤地哭泣,这是胜利的哭泣,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哭泣;总之,当秦人真正占领属于自己的土地时,他们竟然没有了高兴、没了兴奋,有的只是悲伤地哭泣。 他们太苦了,苦到了骨子里。 不过这胜利也终于来了。 许久,秦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停止了哭泣,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了秦君嬴嘉身上。 秦君嬴嘉低沉着声音,“今夜在此安营扎寨,驻扎在原本就属于我们秦人的土地上。” “诺---” 这一夜出奇的安静,平时那种胜利时的欢呼雀跃没有了,兴奋狂妄没有,他们静静坐在帐篷里,默默的思念着远方的亲人,想着秦人先祖一步一步走来的艰辛。 秦人的先祖并不是没有打到岐山,可每一次都占据的时间不长,这一次他们的铁骑再次来到山脚下,能不能长期占据,可就要看他们的智慧了。 第二天,秦君嬴嘉命人将都城平阳的文武大臣、占卜算命、太史内侍等全都请到了岐山脚下。 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了。 夏日的风吹在秦岭北麓的岐山脚下,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秦国的国君以及文武大臣再次来到岐山前。 今天他们除了要祭拜这座对秦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大山之外,还要在这里占卜秦人未来的命运。 众人站定后,秦君嬴嘉走上前去,带领着文武百官再次祭拜岐山,以表示对这座山的崇高敬仰之情。 拜完之后,秦君嬴嘉转过身对众人道,“诸位,寡人今天召集你们来此,除了向大家表明我们秦国已经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国土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大家,那就是我们要迁都了。” “迁都?” “怎么,国君要迁都,迁往哪里?”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秦人进入关中以来,本就没有几个几座城池,虽然现在的都城平阳地处渭水河谷,要想扩大城池很受限制,但比起汧渭之会和汧邑来,平阳已经是最大的城池了,他们不知道国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众人吃惊的表情下,一个人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就是曹叔,从国君的话里,他看到一个有抱负国君的远大志向。 都城平阳地势狭窄,若不是当年秦人在关中难以立足,没办法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在此建都。 现在国君已经在北塬之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是该重新考虑在塬上立足的问题了。 但是在春秋时期,可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进行占卜的,都需要得到神的昭示。 “请方士--” 先秦的方士也就是后世的算命先生,是链接神与人的关键人物,他们的话往往会被当做神的旨意。 方士披头散发,身着宽大的灰色长衫,拿着龟甲来到早就准备好的火堆前。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士开始把龟甲放在火上慢慢的进行烧烤,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龟甲被火烤裂的的声音。 方士拿起龟甲,仔细的端详着。 “结果如何?”秦君嬴嘉紧张的问道, 方士神情凝重的望着被烧裂的龟甲,似乎不相信龟甲上的裂纹。 “请问先生,神到底是什么昭示?”身边的人也禁不住问道。 看了又看之后,方士转身对秦君嬴嘉再次拜道,“君上,卦象大吉。” “大吉?” “对,大吉;从卦象上看,秦人若能在渭水以北建立新都的话,秦人的后代子孙就可以拿此地为依托向东发展,直至饮马大河。”方士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秦君嬴嘉大喜,连连问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吗?” 方士点点头,“下臣本也不信会有如此大吉的卦象,经过再三查看,确实如此。” “好,太好了,由此可见秦人的好日子该来了。” “恭喜国君,贺喜国君。”众臣祝贺道。 祝贺完毕之后,曹叔上前道,“君上,秦人迁都乃是上天昭示的结果,但是君上有没有想到,我们应该迁往何处?都城选的好了,今后秦人将会顺风顺水,如果选不好的话,到了秋冬时节,戎狄就会再次返回北塬,到那时,肯定又会少不了战斗。” 曹叔的话提醒的很是及时,别看秦人现在把翟戎赶出了北塬,这里面除了战斗上的胜利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春夏时节正是戎狄放牧的时候,他们从自身角度考虑也要向北迁徙放牧。 所以说,别看今天秦人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一个大问题。 听完曹叔的话,秦君嬴嘉问道:“曹叔,我走之后,你调集的劳力有多少?” “不下二十万,如果顺利的话,三个月建成一座中等城池,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曹叔说道。 如果用这二十万人只是单纯的筑城,三个月的时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可如果要把一座城池的所有设施都建设齐全,三个月的时间可就很紧张了。 一想到这里,刚才还很兴奋的秦君嬴嘉立马焦急起来,恨不得立即就开始筑城,至少他要赶在翟戎人南迁之前,把新的都城修筑起来。 事不宜迟,占卜祭祀完之后,秦君嬴嘉就带着曹叔、赵骥还有两个孩子以及方士,渡过渭水上了北塬。 秦国新都城到底应该建在哪里?谁的心里都没底。 第10章 建都雍城 一个月后的北塬之上,草木已经长得很高了,没有了牧人的打扰,这里成了野兔的天堂,没走几步,就会有野兔突然从草丛中窜出,蹦蹦跳跳的逃向远处。 “这么好的地方若不住人,可就荒废了,真是可惜!”望着这如此美丽的平原景象和疯长的青草,曹叔惋惜的说道。 秦君嬴嘉无言,驾车向前。 他很清楚曹叔的言下之意,即便是他们赶走了这里的翟戎人,渭水河谷的秦人也不会主动上塬来耕种。 要不使这塬上的土地荒废,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河谷的秦国百姓迁上塬,开辟这里的土地。 可要想让百姓在这里长久的居住还必须在塬上建设城池,因为只有城池的保护,百姓才不会受到翟戎人的骚扰,也才愿意把根留在塬上。 众人纵马继续北行了五六十地。 前面一条河挡住了去路,河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芒。河面上的野鸭自由自在的喝水嬉戏,见有人过来“扑棱棱”的飞起,向着远方飞走了。 只有一只黑色的燕子,继续在水边喝水,虽然其他的鸟儿都飞走了,可是它依然自顾自的继续喝水,“喳--喳---”燕子抬起头,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跟秦君嬴嘉他们打招呼。 秦君嬴嘉等人下车,望着河对岸的燕子。 “你为何还不飞走呢?”秦君嬴嘉纳闷了,自言自语的说道。 见人们越来越近,燕子这才很不情愿的飞起来,绕着河面盘旋了一圈,依依不舍的飞走了。 秦君嬴嘉望着飞走的燕子,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外。 “诸位,你们看这里如何?” “国君是说在这里建都吗?”曹叔问道。 秦君嬴嘉点点头。 “此处依山傍水,地势开阔,是不错的建都之地,老臣以为可以。” 听罢曹叔的话,秦君嬴嘉扭过头,望着方士,征询他的意见。 方士上前道,“秦人水德,此处有水,可滋养万民;秦人信奉玄鸟,国君刚才看见没有,玄鸟已有昭示,小人以为秦人若在此建都,定能长久居住,且能够以此为据点,直至饮马大河。” 听着方士的说辞,秦君嬴嘉再次抬头望着燕子飞走的方向。看来神灵真的在不远处保佑着秦人。 按照五行的说法,秦人住在西方,属于水德;而秦人的信奉的图腾就是黑色的玄鸟,也就是燕子。 这里既有水又有玄鸟的昭示,看来选择在这里建都应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既然神明昭示,又邻水源,寡人决定了就在此建都;诸位说说我们的新都城应该叫什么名字?”说完,秦君嬴嘉望着将军赵骥,赵骥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他一个武夫,哪里能够想出好的名字来。 秦君嬴嘉扫过嬴恬、嬴载两位公子,目光落在曹叔身上。 行军打仗将军们肯定行,但是给都城起名字这事,还需要文臣来办。 “国君,新都城的名字其实很好取,我们所在的河叫什么名字?” “雍水啊!”还没等国君发话,将军赵骥立即说道。 “这不就明白了吗?”曹叔笑着道。 秦君嬴嘉点点头,“哦---,寡人明白了,新都城就叫雍城。” “雍城?嗯,不错,就叫雍城。” 地址选好了,就连新都城的名字都起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修建都城了。 修筑城池这样的事情难不住秦人,从西向东一路走来,他们修建的城池已经不少了,更何况这里背山面水,取土用水都不是问题,只要人力充足,修建城池指日可待。 但是修筑城池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为了赶在秋冬季来临之前能够把新都城修筑起来,秦君嬴嘉和两位公子吃住在修筑现场,监督劳工们不分昼夜的劳作着。 这一次秦人把修筑雍城作为国家任务来完成,建设的速度和质量相对就好多了。一个多月后,都城的大样就出来,秦君嬴嘉和众臣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可是筑城同样也是非常累人的事情,一个月时间过去,秦君嬴嘉就熬得又黑又瘦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天,曹叔来到秦君嬴嘉的大帐,看见秦君嬴嘉正斜靠在坐榻上睡着了。 曹叔怜惜的看了一眼疲惫的国君准备离去。 “曹叔来了,有话尽管说。”秦君嬴嘉微微睁开眼,轻声说道。 “哦,君上。”曹叔转过身对秦君嬴嘉说道:“你连日来不分昼夜的督造城池,太累了,就多睡会;等你睡醒了,臣再来说事。” 秦君嬴嘉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没事,曹叔只管说,寡人不累。” 既然国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曹叔只好转身来到秦君嬴嘉跟前。 “君上,恐怕我们的筑城行动要放一放了。” “为何?” 曹叔指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笑了,“君上,请看,麦子要成熟了,百姓们要回去收割麦子了。夏收可是大事,耽搁不得,若是因为我们修筑城池,耽搁了夏收的时间,这一年的收成可就要打水漂了。” “哦---”秦君嬴嘉恍然大悟,今年以来,一直忙着筑城,竟然把百姓最重要的收割竟然给忘了。 庄稼成熟了,百姓要回家收割庄稼,一旦百姓都走了,谁来筑城? 难题又一次摆在秦君嬴嘉面前。 “哎--,曹叔,这该如何是好?”秦君嬴嘉疲惫的脸上露出难色,“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到十月,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昼夜不停的修筑,要想在秋冬来临之际把城池筑起来,都是非常紧张的;这一旦百姓都回去收割庄稼了,谁来筑城?” 看着秦君嬴嘉难堪的神色,曹叔道:“君上莫要为难,老臣这里有一计,可解当下的危机,就看君上愿不愿意用?” “说出来看看--” “百姓收割庄稼,自然不能阻挡,在百姓收割庄稼的档口,我们可以使用士兵来填补空挡。虽然士兵筑城不如百姓,但是只要不让工程停下来,总会有进展的。” “嗯,不错,这倒是个办法。”秦君嬴嘉听罢,愁苦的脸上露出笑意。 “君上,这样做虽然对筑城能够起到作用,但也有弊端。”曹叔一脸严肃的说道:“老臣要提醒的是,虽然我们把北塬上的翟戎人赶走了,但也再次点燃了翟戎人对我们的仇恨;现在看似平静,实则矛盾重重,一旦调集军队修筑城池,我们周边的保护力量可就少多了。我们要有所准备才是。” “这个没什么,曹叔你多虑了。百姓回家收割庄稼顶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等半个月过后,百姓们自然就回来继续修筑城池,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把军队换下来。不会受到影响的。”秦君嬴嘉道。 主意虽然是臣子出的,但最后决策权还在国君那里,既然秦君嬴嘉已经做了决定,曹叔也就不再说什么。 按照秦君嬴嘉的安排,两日后修筑城池的百姓回家收割庄稼,军队暂时顶替百姓继续修筑城池。 一切看似平静,但危险也在悄悄临近。 第11章 用心险恶 陇山再往北是一片开阔的高原地带,这里是“八戎”之一的緡戎的地盘。 战败的翟戎王带着部落大队人马逃到了这里。 黄土高原虽然很广阔,但也并不是谁想占多大就占多大的事情。 翟戎人逃到这里没几天,緡戎人就发现了他们,赶紧向他们的大王汇报了此事。 緡戎王听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暴跳如雷,你翟戎王没打任何招呼就带着你的人在我的草场上放牧、生活,说小了我认为你是败逃到我这里,说大了这可就是侵略。 想了一会緡戎王道:“早就听说了翟戎人与秦国作战的事情,没想到他们竟然败的如此快,还没几天就逃到我们这里来了。你们都说说,我们该如何对付这些逃过来的翟戎人?” 虽然緡戎王没把这事当回事,但是他的臣子们可不像他那样认为。 听完属下的禀报,緡戎左骨都候建言道:“大王,夏天正是牛羊长膘的时候,我们的草场本来就不多,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口和牛羊与我们争抢草地,我们得有所行动才是啊!不然养肥了人家的牛羊,可就要饿瘦我们的牛羊了。” “对--,左骨都候说的对,我们不是人家义渠,也不是绵诸,没有那么多的人口、牛羊和草场。他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口和牛羊,我们怎么养活的了。我看我们还是出兵将这些翟戎人赶走才是,不然时间一长,他们赖在这里不走可怎么办?”緡戎太子说道。 “翟戎战败,也是非不得已才跑到我们这里,我们与翟戎同属‘八戎’,出于怜悯也应该帮助一下他们才是。”緡戎大当户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帮助?亏你说得出口。我们有难的时候,他们翟戎何曾出手帮助过我们?前年义渠与我们争夺河谷湿地,我们曾找他们帮忙说话,他们都不肯。结果让我们白白丧失了河谷湿地一半地盘。现在他们有难了就知道找我们来了?想得倒美,想留在我们这里没这个可能。”大当户刚一出口,太子就狠狠的驳了回去。 緡戎王已经很老了,谁都知道下一步太子要上台,既然太子坚持要把翟戎人赶出去,其他人也就不再提太多的意见。 大家望着王座上的大王,等他发话。 臣下们的话,緡戎王已经听到了,也知道了大家的想法,虽然翟戎曾经没有帮助过緡戎,但是那也是情不得已的事情,“八戎”之间,义渠的实力最大,要让翟戎出面阻止义渠抢夺湿地的行为,那也是勉为其难。 所以緡戎王已经原谅了他们。 今天翟戎与秦人作战失利,若緡戎落井下石,只能让翟戎人最终走向灭亡,但是太子的话也不能不给面子。 于是緡戎王说道:“大家的意思本王都明白了,但本王是这样想的。翟戎与秦人作战失败,逃到我们这里,我觉着还是应该给他们一条活路,毕竟翟戎再坏,他们还是自己人;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灭亡。” “可是父王,我们给翟戎活路,就等于断送自己的活路。”听到父王要留下翟戎人,太子急切的说道。 “你切莫要慌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那样沉不住气。且听我把话说完。”緡戎王批评太子道。 太子讪讪的,不再说话。 “诚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如果我们把自己的草场都给了翟戎,那我们的牛羊就要饿肚子了。所以呢,我们要给他们活路,但还不能给的太饱,要让他们有危机感才是。”緡戎王胸有成竹的说道,“本王的意思是从陇山往北的五十里的草场可以给翟戎人放牧,在五十里以北的地方我们派兵设防,防止他们再往北进。而且要告诉他们,今年秋天一到立即撤退。不然的话,我们就要出兵将他们赶走。” “大王的策略甚好,甚好。”緡戎大臣们恭维道。 只有太子嘟囔道:“要是我,一里地的草场都不给他们。” 虽然是小声嘟囔,但毕竟坐在父王跟前,还是让緡戎王听到了,“为君者岂能如此心胸狭隘,谁都会有个三差两错的时候,今天你如此对待翟戎,要是明天我们遇到他们这样的困境,又将如何?” 听到父王再次批评,太子也不再反驳,他知道现在与父王反目,就等于是在断送自己的前程,一切等到他自己执政了以后再说。 緡戎的意见很快就传到了翟戎王那里。 战败的翟戎王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气焰,此刻的他又气又恨,整日除了借酒消愁之外,就是纵情声色。 “大王,緡戎王下令只给我们五十里的草场,五十里外已经驻扎上大军防范我们了。”得到消息的左贤王进帐对翟戎王禀报道。 “五十里?这点地方能够几只羊吃草啊?”左大当户一听说人家只给五十里的草场,当下就急了。 “咋了?五十里,你还嫌少,我听说就是这五十里,已经让緡戎王和太子闹翻了,原本人家太子是一里地都不给我们的,不但不给还要动兵把我们赶走。我还告诉你,就这五十里也只是这一个夏天,等到秋天一到,人家就要赶我们走了。” 五十里的草场确实不够几只羊吃的,幸好现在战败,带过来的牛羊不多,大部分的牛羊还分布在陇山周边。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翟戎王猛地锤了一下案几,大声喝道:“天杀的嬴嘉,你让本王落到今天的地步,你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来人---”翟戎王大声喊道。 帐外的侍卫走进帐来。 “你去北塬打探一下,看秦人撤走没有。” “诺---” 侍卫走后,翟戎王对大臣们说道:“如果撤走的话,我们可分布一些人马在北塬边上放牧。只要加强警惕,应该不会有事。” 众大臣点头,既然人家要赶自己走,还不如去自己的地盘上看看。 第二天下午,前往北塬打探的侍卫回来了。 “报---,大王,秦人并没有撤走。” “什么?秦人并并没有撤走。他们在干什么?”一听说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秦人还没有撤走,翟戎大帐内的所有官员都惊住了。 “秦人发动全国百姓,在北塬上修筑城池。” “什么?”翟戎王惊呆了,他失神的坐在地上。秦人竟然在北塬上修筑城池,这就说明,他们彻底要在北塬上扎根了。 打了多少年的仗,秦人与翟戎之间也就是你来我往的事情,你来了我就走了,等我来了,你们也该撤走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秦人竟然在北塬上修筑城池,看来他们彻底是不走了。 秦人呆在北塬上不走,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大大的疑问在所有翟戎君臣的心头。 “秦人在北塬上修筑城池,看来他们是要在我们的地盘上立足了,你们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办?”翟戎王道。 这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是好?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考验着在做的翟戎大臣们,打,时间已经证明,单凭他们一家根本不具有与秦国作战的实力。 可是不打,又如何让秦人自动退出北塬。 “大王,现在我们到了打又不能打,退又不能退的地步。要不我们继续联合其他的‘八戎’一起对付秦人。”右将军建议道。 “哼---,这样的话还是不说的好,要想联合其他‘八戎’,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我可不想自讨没趣。”右将军的话音刚落,在镕戎那里受到冷遇的左大当户就直接提出自己不去联合其他的戎狄部落。 既然左大当户不愿意去联合其他部落,这就说明,联合其他部落这条路行不通。 翟戎大帐内再一次陷入沉默。 许久,左贤王开口了,“诸位,我有一法可以一试。” 翟戎王抬起头,“请讲。” “秦人之所以们能够取得胜利,那是因为他们的国君秦君嬴嘉领导有方。如果秦君嬴嘉一死,整个秦国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也必然会大乱。到那时我们再次出兵北塬,一定能够重新夺回北塬,说不定还能够将秦人赶出关中。” “哼--,你的计划好是好,可是人家秦君嬴嘉嬴嘉正值壮年,怎会说死就死了呢?” “哈哈哈,要想让他死,还不容易。”左贤王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有一人,此人上马射的了弓箭,下马能够钻入草丛。若用此人刺杀秦君嬴嘉,绝对能够成功。” 刺杀? 这也许是现在翟戎打败秦人最好的办法。既然明里打不过秦人,暗中刺杀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左贤王的建议很快就在翟戎中达成一致。 “哦--,我翟戎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此人现在哪里?”翟戎王睁大了眼睛问道。 “此人就是我们翟戎人,名叫多狼,今年二十岁左右。早年他的父兄曾是我的手下,后来在与秦人作战的过程中丧生,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他和妹妹两人。” “多狼?”翟戎王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 “老龙山北麓地处荒原,那里野狼特别多。我听说小时候这个多狼独自出去玩耍,被野狼叼走。他的父兄又急又气,到处寻找,最后在一个山洼了找到了他,只见许多浪围着他又是叫,又是跳,就是没有吃他。父兄救起他的时候,身上竟然一点伤口都没有,回家后,他父亲就给他改名叫多狼了。” “他人在那里?” “如果没有变化,现在应该在老龙山东北的荒漠地带放牧。”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这样,你明天就把他给我找来,本王要见他。” “诺---” 当刺杀秦君嬴嘉的计划形成之后,翟戎王这一夜终于睡着了。 第12章 刺杀德公(一) 老龙山东麓。 夏天本是草原上百草丰茂的季节,但是这里却是乱石遍地,衰草遍野,很少有牧人愿意赶着牛羊来这里放牧。 但是对于不大愿意与人交往的多狼兄妹来说,这里却成了天然的避风港。 小时候的经历让多狼不太愿意与别人打交道,特别是父兄战死后,多狼更加沉默寡言,于是兄妹二人赶着本就不多的牛羊一路向东来到了这里。 这里已经是镕戎与翟戎的交界地带,几十天见不到一个人是常有的事情。 多狼赶着牛羊,在贫瘠的草场上放牧,远处有几只狼在山岗上嚎叫。 那是他的朋友,当别人都把狼当做野兽时,多狼却对狼有几分亲切。 他没有猎犬,这些狼就是他草场的保护神。 兄妹二人已经在这里生活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没有理想,没有奢望,只想如此静静的过着自己无忧无虑的放牧生活,很快这种平静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翟戎左贤王带领的队伍已经走在前往老龙山东麓的路上了。 “贤王,你说这个多狼真有那么厉害?”手下百夫长问道。 “这个你们尽管放心,五六年前他爹就在我手下当兵,那时候,我就见过这个孩子,那时候十四五岁的样子,武功就很不错了,天上的雄鹰、地上的野兔,只要他愿意,一箭一个准。” “哦----,果真如此那我们要是用他上阵杀敌,焉能不胜?” “可惜他爹和他兄长都战死沙场,家里已经没人了,我也不好在征调他从军了。” “哦---,原来是这样。” 越往前走,草场是荒凉的,河床是干枯的,到处是裸露的石块,只有在山石的缝隙处长出又黄又瘦的小草。 除了天上飞过的雄鹰、地上偶尔跑过的黄羊之外,这个地方显然不适合放牧。 “贤王,你确信他会在这里?这里可不是放牧的好地方啊。光秃秃的,那里有水草。”百夫长疑惑的问道。 看着这儿的景象,左贤王自己都有些疑惑了,“应该没有错,刚才我们路过的草场,你们注意到没?” 几名手下点点头。 “那儿以前就是他们家的草场,几年前我曾经来过。他父兄死后,这个孩子嫌那儿人多,就继续往东迁徙,走到更没人的地方去了。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几个人继续纵马前行。 “嗷---” “嗷---” 前面山岗上,几只狼张大了嘴吧,向着他们嚎叫着。 “狼---”手下指着前面山岗上的狼,吃惊的喊道。 “不对,是狼群。”几个人吓坏了。 要知道猛虎都怕群狼,更何况就他们这几个人,还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如果狼群袭击,他们的命可就没了。 “吁---”左贤王勒住马缰,惊恐的望着前方。 此时逃走,也许还有一条生路,若再等下去,狼群一旦发起进攻,他们的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可是除了这条路之外往东可就没路了。 “贤王,怎么办?”手下急切的问道。 贤王指着对面山岗上的狼,说道:“数一数,看一共有多少只?” “六只。” “六只,不算多;我们一共有五个人,能对付的了。”左贤王镇定的说道。 在草原上生活的人,谁一辈子没见过几次狼,凭着生活的经验,左贤王也不怕。 “贤王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杀了这些狼,硬闯过去?”百夫长握紧手中刀说道。 “嗯--”左贤王点点头纵马向前冲去。 对面的狼也发现了这些冲过来的人群。 “嗷--” “嗷—嗷---” 狼叫声此起彼伏,随后六只狼俯下身子,前爪在地上刨了刨,这是野狼发起进攻前特有的动作。距离越来越近了,在距离战马不到十步的地方,狼向冲在前面的百夫长扑了上去。 这是一只体型硕大的棕黄色野狼,在它的带领下,另外两只野狼,也跟着一起向百夫长发动进攻。 百夫长被野狼扑中了,顺势掉下马来。 “呜--呜--呜--” “呜--呜--” 发怒的野狼张开大嘴,撕咬着百夫长的衣服。 “快--,快杀了它们。”百夫长惊恐的喊道。 手下提刀下马,对着野狼就是一刀,正在撕咬的野狼快速跳开,手下挥刀再次朝狼砍去。这一次,狼没有那么幸运了,就在手下的刀就要劈上狼的时候。 “嗖---” 一枝利箭飞来,正中手下握刀的手。 “啊---”的一声惨叫,手下的刀当即掉在地上。 “嘘---嘘---”山岗上一个少年吹起口哨,所有的野狼停止攻击,欢快的向着山岗跑去。 惊恐万分的百夫长吃惊的望着对面的山岗。 纯净的蓝天下,上岗上的少年显得空旷而辽远。 这是人还是神啊? 疑惑间,山岗上的少年纵马来到众人跟前:“你等是何人,竟然敢伤我的狼?” 众人吃惊的望着少年,只见他二十岁左右,个头不高、头发像毡片一样贴在头上,脏兮兮的衣服包裹着少年瘦瘦的身板。 “你是多狼?”左贤王上前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老者。 “哈哈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左贤王高兴的准备上前拥抱少年。 “呜---” “呜---” 见有人上前,少年身边的狼,低着头,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呵呵,你看这个。”左贤王望着发出警告的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位是我们翟戎的左贤王,还不赶紧跪拜。”百夫长对少年介绍道。 “哦?你是我们的左贤王?”少年听后,甚是吃惊。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别人的踪迹了,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荒郊野岭能够见到翟戎的左贤王,于是他木木的问道:“不知贤王来这里有何要事?” “呵呵--”贤王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们进帐说话如何?”很显然多狼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见到左贤王竟然不知道请他到帐篷里说话,左贤王只好自己提出来。 “哦---”多狼跳下马,拱手对左贤王等人道:“诸位大人里面请。” 随后,多狼对身边的狼群,指了指远处,发出一声“哦-哦--”的声响,听完他的话,六只狼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撒开腿跑了。 这一幕把左贤王这些人给惊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会把狼驯服的如此听话。 “诸位,请--”看着众人吃惊的样子,多狼再次提醒道。 “哦,好好好。”众人随着少年向着山洼里的帐篷走去。 路上左贤王向多狼问道:“孩子,你认识我不?” 多狼盯着左贤王看了一会,“有些印象。” “哈哈哈,看来你真是不记得了,还是我自己说吧,你父兄当年是我的手下,四五年前,我还见过你的。” “哦--,怪不得那样眼熟,晚辈失礼,还请贤王见谅。”多狼不好意思的对左贤王道歉道。 “没什么,没什么。”左贤王爽快的摆摆手。 山坡上零零星星的有几只羊在吃草,山洼下面竟然有一块不大的草场,犹如沙漠中的绿洲,多狼的羊群就在这里放牧。 羊群不大,也就几十只的样子,多狼的妹妹,一个十五六的姑娘,正骑着马,扬起马鞭,在山洼处放牧。 “云朵,来客人了。”多狼对少女喊道。被称为“云朵”的姑娘,转过身对着这边高兴的挥挥手。 这是一张美丽、充满阳光的少女的脸,虽然她的打扮不是那样华贵,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但那种质朴、阳光,还是打动了左贤王等人。 第13章 刺杀德公(二) 多狼的帐篷是破旧的,不用猜都知道这顶帐篷至少是从他父亲那一代留下来的。 进入帐内,分宾主坐定后,多狼给众人倒上茶水,“不知左贤王大人前来这里有何要事?” 左贤王很不情愿的叹了口气,“哎--,今年初夏,秦国背信弃义,突然出兵袭击我北塬,杀死我们翟戎百姓不计其数,这样的大仇我们岂能忍受。” 多狼听罢不由一惊,“竟有这样的事情?” 左贤王点点头,伤心的对多狼说道,“可是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翟戎已经大不如前,几次仗下来,我们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还被赶出了北塬,现在大王带着我们逃到了緡戎地界,受尽了人家的白眼啊!” “面对这样的屈辱,任何一个翟戎人都会挺身而出,为国出力。只可惜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秦人的对手啊!我要是有你那样的武功,定要夜袭秦营,杀死秦君赢嘉。为我们死难的百姓报仇,顺便也为你的父兄报仇。”百夫长在旁边添油加醋的鼓动道。 年轻就是年轻,经不起别人的煽动,没几下多狼心中的怒火就被煽起来了,肚子气得一鼓一鼓的。 “左贤王,面对国仇家恨,能用着我多狼的地方,只管说!”多狼豪气的说道。 “哈哈,老夫就欣赏像你这样有血性的年轻人。”左贤王拍着多狼的肩膀,高兴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也商量过了,既然咱们正面打不过秦人,那我们就偷袭他们,最好是杀死他们的国君秦君赢嘉。我已经大王建议这个任务就由你来完成,只要秦君赢嘉一死,整个秦国就会大乱,我们就趁机出兵夺回我们北塬上的土地和牧场,那时你就是我们翟戎的第一大功臣,骏马得骑、草场随便拿,而且还可以娶上一位贵族的姑娘为妻。你看怎么样?” 多狼虽然勇敢,但也很害羞,听到左贤王说要给自己娶一位贵族的姑娘为妻,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不瞒贤王,为国出力,我当然愿意,可是您也知道我父兄都已经战死沙场,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妹妹怎么办?” “哦,这个好说。我看你妹妹也不小了,如果你愿意,把她嫁给我儿子如何?” “什么?贤王您愿意让我妹妹给你当儿媳?我们家可是贱民,怎敢高攀您这样的贵族?”多狼想都不敢想,自己一个低贱的牧民家庭竟然敢高攀贤王这样的贵族。 “这有什么?一旦刺杀秦君赢嘉成功,你就是咱们草原上的英雄,我能与英雄结亲,也是我们家的荣耀啊!”左贤王好爽的笑着说道。 既然左贤王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多狼还有什么可推辞的,他感激的点点头,这也许是他人生的辉煌时刻到来了,他能不好好把握吗? 秦国雍城。 秦国国君秦君赢嘉正在工地忙碌着,按照曹叔的建议,百姓撤走之后,他下令将士们接着修筑城池,虽然进度慢了点,但是能够看得出将士们对于参与修筑城池,并没有太多的怨言,很用心的做事,这令秦君赢嘉感到欣慰。 夏日炽烈的阳光照在渭北平原广阔大地上,此时的秦君赢嘉已经脱去了上衣,正在与将士们一起搬运石块,汗水顺着他的脊背不断的滚落下来。 “君上,这样的粗活还是臣来吧!”曹叔见国君都脱去衣服干活,赶紧跑过来拿起撬杠帮着一起搬运石头。 “哎呀---,曹叔,你都五十多岁了,还是歇着吧。” “君上,你可小看老夫了,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干过农活的,那时候啊!干起农活来,我一个能顶两个人。” “哈哈哈,那好,那好,不过寡人可说了年龄不饶人,曹叔你要小心点,可不敢有个闪失。” “没事的。” 赢恬、赢载两个孩子还有赵骥等将军们,在父亲的带动下,也参加进来与将士们一起劳动。 此时的秦国虽然还不算强大,但他们却能够君臣一心,一步一步在关中大地上慢慢的发展着。 灵山南麓。 一字排开七八匹战马,正注视着山下边劳作的场景。 “看见没,中间最大的那个营帐就是秦君赢嘉的大帐。”翟戎左贤王对多狼指着秦君赢嘉的营帐说道。 多狼点点头。 “今夜你就去刺杀他,我在这儿等着你。得手之后,你就往这边跑,到时候我带人掩护你逃走。”左贤王郑重对多狼说道。 “贤王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多狼郑重的说道。 夜幕降临,雍城工地四周一片静寂,忙碌了一天的将士们都累垮了,帐篷里传出将士们畅快淋漓的鼾声。 万籁俱寂! 唯有秦君赢嘉的大帐里还传出点点灯光。 虽然忙碌了一整天,但是秦国的政事还有很多,这些都需要他晚上来处理。 子夜时分,忙了一天的秦君赢嘉实在是困的撑不住了,靠在床边睡着了。几个月下来,原本高大魁梧的身材,熬得又黑又瘦,盘起的发髻上平添了许多白发,就连胡须上都出现点点白色。 在这个安静的夏日夜晚,整个秦国都睡着了。 月朗星稀,黑夜笼罩着近在咫尺的灵山,左贤王等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在他的身边,多狼带着他的六只野狼冷冷注视着脚下的雍城工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秦君赢嘉大帐的灯光熄灭了。 “看见没,赢嘉帐里已经熄灯了,估计他也睡下了。”左贤王对多狼说道。 “我现在就行动吗?” “不,再等会,等他彻底睡熟之后,你再行动。”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贤王示意多狼道:“赢嘉现在应该睡着了,你可以行动了。” “好,大人静候佳音。” 左贤王微笑着点点头,满意的望着多狼。 多狼拔出短刀咬在嘴里,俯下身子,在半人多高的草地上匍匐前行,他的速度极快,犹如蛇一般向不远处的秦君赢嘉大帐滑去,身边的六只狼眼中发出绿莹莹的光芒,跟着主人一点一点的接近秦军的营帐。 干了一天的活,秦军都累了,平日里严密的防护,也已经松懈下来。原本安排的巡夜的将士也都拄着长戈,靠在营房边睡着了。 多狼很快穿过几道防线,距离秦君赢嘉的大帐越来越近。 望着多狼远去的身影,左贤王对左右说道:“走吧!” “?” 百夫长疑惑的望着左贤王:“我们不等多狼回来了?” “你以为他能活着回来?”左贤王不屑的说道,“莫要说他此去能否成功尚在两可之间,就算是成功了,我们也不能让秦国知道是我们干的,一旦泄露出去,秦国能不发举国之兵来灭了我们?” “这么说我们就不管他了?”百夫长又多了一句嘴。 “一个贱民,死活又有多大关系。走吧--” 这些是多狼所不知道的,其实当他接下这任务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与他的父兄一样的命运,他更不知道的是,他那几只可怜的羊群还有妹妹早就被左贤王霸占。 第14章 刺杀德公(三) 秦君赢嘉实在是太累了。 他和衣躺在床上,嘴角流下的口水。 三十三岁的他支撑着一个不算强大的国家,实在是太累了,发出长长的鼾声。 多狼已经来到秦君赢嘉的大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鼾声,多狼一阵欣喜。对于北塬这块土地,他是熟悉的,小时候,每到冬天他的父兄就要带他来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最后父兄也在与秦人作战的时,战死在这一块土地上。 来到帐外,多狼侧耳听了一会,确信秦君赢嘉已经睡着之后,他拿出短刀,划开帐篷,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 多狼顺着划开的口子进到帐篷里,几只狼也跟着进来。 “谁啊?”睡梦中,秦君赢嘉还是意识到有人进来,迷迷糊糊的问道。 多狼一惊,以为秦君赢嘉发现了自己,于是顺着声音的方向,挥刀冲过去,六只狼也跟着主人扑向还在睡觉的秦君赢嘉。 狼的速度显然比他的主人要快,一下子跳到床上,撕咬着秦君赢嘉的大腿,夏天衣服单薄,一块肉被狼咬了下来。 “啊--”睡梦中的秦君赢嘉被生生痛的从床上蹦起来,顺手拔出放在身边的佩剑,惊恐的望着大帐里的多狼和他的伙伴。 “你是何人?”秦君赢嘉厉声问道。 在行刺之前,左贤王就告诉多狼,不管是什么情况尽量不要说话,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多狼咬紧牙关一句也不说,只是“哼--”一声,冷冷的望着对面的“仇人”。 黑夜里,六只狼眼中发出绿莹莹的光芒,低声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自己的大帐里竟然会出现狼? 秦君赢嘉脑海里一闪,随即就冷静下来,虽然他一时半会还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哪里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方一定是来者不善,而且早有准备。 就在秦君赢嘉的眼里紧盯着对面六只狼的时候,多狼趁他不注意,迅速俯下身子,蛇一般冲到秦君赢嘉跟前,猛地站起身对着秦君赢嘉就刺。 这一刀速度太快了,秦君赢嘉挥剑下意识挡住多狼的短刀。 二人厮杀在了一起。 秦君赢嘉本人也是马上国君,而且正值壮年,打了几十年的仗,若放在平时,就算是多狼武功高强,二人也会厮杀一阵子,可现在他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在与多狼厮杀的过程中,秦君赢嘉明显处于下风。 更何况还有六只野狼撕咬着他。 “呜---”一只硕大的野狼发出嚎叫之后,猛地扑向秦君赢嘉,撕咬着他的后背。 秦君赢嘉想甩开身后的大狼,可还没等他甩开,其余的狼又扑上来撕咬他的胳膊和大腿。 “啊—啊---”秦君赢嘉愤怒的叫喊着,除了疼痛之外,他更想趁机叫醒周边的将士过来支援。 多狼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秦君赢嘉大声叫喊的含义,趁着秦君赢嘉被狼咬住的档口,挥刀刺向秦君赢嘉的前胸。“啊--”正值壮年的秦君赢嘉被这一刀刺中了,他大喊一声之后,踉踉跄跄的朝后退去,随即倒在地上。 国君的大喊声惊醒了秦营将士,他们手持长戈迅速冲向秦君赢嘉的大帐。 多狼见状,不敢恋战,纵身从刚才的豁口处向外逃去。 “大胆贼人,哪里走?”刚刚出了大帐,就被冲过来的赵骥拦截住了,随即拔出佩剑向多狼刺去,多狼一闪身,钻入草丛,准备向北而逃。 “包围起来,别让他跑了--”将军赵骥指挥将士把多狼围在了大营周围。 “呜呜--”面对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多狼像狼一样对秦国将士怒吼道。 随着他的吼声,六只狼从不同的方向扑向冲过来的秦军将士。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秦军将士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在狼扑过来的一瞬间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就在这个档口,多狼再次俯下身子,从众人的脚下迅速离去。 “快跟上,别让他跑了。”赵骥一边追一边喊道。 狼虽然厉害,但面对如此多的秦军将士,也只有逃跑的份,随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将士冲过来,几只狼很快就被杀死在秦君赢嘉大帐周边。 狼虽然被杀死了,但是它的主人多狼却趁机拼命奔逃。 草丛里,多狼的速度是极快的,没几下就把赵骥他们甩在了身后。 “快--,驾车追击。”赵骥大喊道。 随着赵骥的喊声,赢恬、赢嘉两位公子已经驾车追了上来。 “他在草丛里。”赵骥边跑边喊道。 草丛中的多狼像蛇一样蜿蜒穿行,速度极快;两位公子紧紧盯住多狼的逃走的方向,紧追不舍。他们已经清楚,多狼准备向北逃窜。 二人一边追一边用手中的长戈对着草丛里的多狼刺去,草丛中的多狼左躲右躲,一次次躲过了赢恬、赢嘉二位公子的长戈。 但是追兵越来越多,多狼一边逃跑,还要一边对付追上来的将士。 “放马踩死他--” 秦军的战马嘶鸣着从多狼身边疾驰而过。 突然多狼从草丛中腾空跃起,挥刀刺进一位追上来的侍卫胸前,这位校尉跌下马来。 多狼顺势上马。 “驾---”多狼纵马向北方奔去。 赢恬见状,从背上卸下弓箭,对着多狼的后背就是一箭。 “嗖---” 一箭正中多狼的后背,多狼应声倒下。跌落下马的多狼继续在草丛中快速前行,他滑过之处,血染红了碧绿的草丛。 前面就是灵山,只要到了这里,左贤王就会接应他。 多狼要紧牙关,鼓足勇气向山脚下冲去,身后赢恬等人的驾车紧追不舍。 天已经大亮,多狼终于逃到了约定的地方。 “左贤王--”多狼低声喊道,山边并没有人回应。 “左贤王---”多狼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当多狼准备喊第三声的时候,“嚓--”赢恬一戈刺中多狼的后背。 多狼“啊--”了一声,转过身,准备对付赢恬。还没等他动手,赢载又是一戈刺中多狼的腹部。 “莫要伤他性命。”赶上来的将军赵骥对二位公子喊道。 逃跑已经没有一点希望,多狼悲痛的望着灵山方向,眼里充满了无奈和失望。 “左贤王,你等在那里?”多狼心中暗暗喊道。 “众将士,拿下他--”赶过来的赵骥命令道。 “哼哼---”多狼冷笑一声,拿起翟戎特有的短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刀,临死他都谨记着左贤王对他的要求,没有说一句话。 东方,太阳已经升起,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草丛中的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多狼原本不高大的身躯,一点一点的软下去。 最终倒在了他的父兄曾经倒下的地方。 第15章 刺杀德公(四) 秦君嬴嘉并没有死。 他只是在巨大的疼痛下晕厥过去了。 在众人追杀多狼的时候,曹叔则带人冲进了秦君嬴嘉的大帐。 “君上--” “君上--” 众人打着火把,来到大帐中央,灯光下,只见秦君嬴嘉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他脸色煞白,呼吸很是微弱。曹叔扶起国君,大声喊道:“快请郎中来这里---” 不一会儿,郎中赶到帐内。 众人搭手把国君抬到床上,郎中开始为国君把完脉,此时整个大帐内安静极了,时间也过得特别漫长。 许久,郎中放开秦君嬴嘉的胳膊,轻轻叹了口气,“国君失血太多,加之胸前中刀,生命危矣!” “郎中,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国君。”曹叔的声音里充满了乞求。 “老夫会尽力的,不过能不能救活,就要看国君的造化了。”郎中开始为秦君嬴嘉包扎,“国君胸前这一刀太危险了,距离心脏太近,不好止血啊!” 郎中一点点的撕开秦君嬴嘉的身上的战袍,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是惨不忍睹了。 在距离心脏一寸处有一处很深的刀伤,不断的涌出血来,背上、腿上、胳膊上,全是被狼撕咬过的痕迹。 这时,嬴恬、嬴嘉两位公子还有赵骥等将军杀死多狼后,赶回秦君嬴嘉的大帐,当他们看到国君遍体鳞伤的样子时,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都感到惨不忍睹,痛苦的扭过头去。 秦君嬴嘉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老郎中用了好长的时间才给秦君嬴嘉的伤口上好药,并一一进行包扎。一个早上过去,老郎中这才给秦君嬴嘉包扎好。 这时,秦君嬴嘉也苏醒过来,环视一圈,“歹人抓住没有?” 嬴恬摇摇头,“负隅顽抗,自杀了。” “弄清楚身份没?” 嬴恬再次摇摇头,“他始终不说话,我们本想抓住他审问,谁知他却自杀了。不过君父,从他的打扮和使用的弯刀来看应该是翟戎人。” “君父,翟戎派人刺杀与你,我们应该发兵攻打?”见父亲醒过来,嬴载急忙征询道。 秦君嬴嘉并没有接应嬴载的话,他轻飘飘的望了大家一眼,轻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寡人累了。” 说完头轻轻的摆向一边,似睡非睡的闭上眼睛。 众人见状,知趣的退了大帐,一同来到太子的营帐。 “大哥,君父遇刺,你是太子,应该担起秦国的大任,发兵攻打翟戎,为君父报仇。”刚一进太子大营,公子嬴载激动的说道。 “二弟莫急,当下还不是发兵攻打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弄清楚君父的病情,照顾好君父;至于打不打翟戎以后再说。”嬴恬到底比嬴载大两岁,也比他稳重多了。 曹叔接着太子的话说道:“太子所言极是,老臣也以为,当下秦国首先应该救活国君,确保国君平安无事;至于其他事情,等国君病好之后再作打算。” “郎中,请你说说国君的病情。”众人的目光一起移到郎中身上。 老郎中翘着雪白的胡须说道:“国君现在的病情万分危急,我建议还是送往平阳救治才是。” 众人点点头。毕竟这里只是一个筑城的施工现场,诊治的条件十分有限。 “还有一事,太子应做好准备。”曹叔道:“国君遇刺,秦军将士都担心不已,此刻太子应该及时巡查军营,稳定人心,以免军中生乱。” “好,那我们现在就前往各营,安抚将士。”随后嬴恬对赵骥郑重的说道:“赵将军,你留下来保护国君,以防不测。” “太子尽管放心,末将一定会日夜守在国君大帐边,一刻也不离开。” 安排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嬴恬带着将士们前往各营安抚将士。 午后,秦君嬴嘉的病情稳定下来,在嬴恬等人的护送下回到秦都平阳。 临行前,秦君嬴嘉还是不放心雍城的建设情况,他命太子嬴恬与大臣曹叔督造;命嬴载与将军赵骥负责周边警戒,防止翟戎趁自己病重期间偷袭秦军。 秦都平阳。 经过两三个月的休息,秦君嬴嘉的病情明显好转。 利用这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秦君嬴嘉与小儿子嬴任好每天谈论时局,别看嬴任好只有六岁,几个月下来,秦君嬴嘉发现这个小儿子对所有的事情竟然有着不同一般的见解,竟使他对这个小家伙有那么一点点的依赖。 一天,父子二人站在秦宫高高的台阶上闲聊。 “任好,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秦君嬴嘉跟嬴任好开玩笑道。 “知道,因为我人好吗?”任好笑道。 “看来你不笨啊!”秦君嬴嘉仰望着对面的北塬,若有所思的说道:“之所以给你取这个名字,那是因为你小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不到一岁的样子;那一年秋天我们与翟戎作战,那次战斗非常激烈,翟戎偷袭平阳,你母亲带着你逃跑,一不小心把你掉进了渭水里,当时情况紧急,翟戎兵马紧追不舍,没有办法救你。当时,大家都以为你有可能淹死或者被翟戎抓走,等翟戎退走之后,你母亲带人过去寻你,谁知道你竟然还活着,一个人躺在水边的草丛里不哭不闹,旁边还有几只燕子叽叽喳喳的叫着。” “当时我们就想,可能是燕子的叫声迷惑了翟戎人,让你得以活下来,这不就给你起名叫任好,也就是人完好无损的意思。” “怪不得,我们秦人的图腾是玄鸟,看来玄鸟在冥冥之中在保护着我们秦国啊!” 夏日的燕子快乐从秦宫上空飞过,时不时“叽叽喳喳”的叫着,嬴任好望着飞过的燕子,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望够了没有?看够了咱们去河边走走。”见孩子望着飞来飞去的燕子发呆,秦君嬴嘉问道。 父子二人走出王宫,来到渭水岸边。 望着无语东流的渭水,秦君嬴嘉问任好道:“孩子,为父问你一句话。” 自古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秦人的孩子们都是经过战斗历练的,比一般的孩子懂事的都要早一些;特别是经过上次大殿上嬴任好的建言之后,秦君嬴嘉更不敢在把他当孩子看了。 “君父请讲。” “你说说,秦人真有一天能够像齐国、晋国等东方大国一样,成为中原霸主吗?”说这话的时候,秦君嬴嘉是没有底气的。 虽然暂时占领了北塬,但多年的战事告诉秦君嬴嘉,切不可盲目乐观,今天你占领了,明天是不是你的谁知道呢? 父亲的话让嬴任好既听出了秦人的雄心壮志,也多少听出了些许无奈。 想了想之后,嬴任好豪气的说道:“终有一天,秦人一定能够兵出函谷、称霸诸侯。” 秦君嬴嘉转过脸,静静的望着身边这又瘦又小的孩子,眼里充满了复杂的含义。 父子二人望着悄然流过的渭水,直到望不见的东方。 第16章 散人归秦 天黑了,父子二人这才回到平阳秦宫。 “启禀君上,散关大夫季子求见。”刚一回宫,内侍就疾步匆匆的跑过来向秦君嬴嘉禀报道。 “他来干什么?”一听说散人的首领求见,秦君嬴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他还有脸来见我?” “君父,散人此时来见,无非有两个方面的缘由。”一旁的嬴任好说道。 “说说看。” “我们在北塬打败翟戎的消息,散人肯定已经听说,为了自身的安危,他们惴惴不安,害怕秦人会随时过来收拾他们;谁知不久,他又听说了君父遇刺的消息。所以这个时候散关大夫来见,一则是为了打探君父的病情;二则就是借机讨好秦国,为自己留条后路。” “如此骑墙的东西,见他何用。”一听到散人如此首鼠两端的做法,秦君嬴嘉的气又上来了。 “君父莫要生气,保重身体要紧。”自从秦君嬴嘉遇刺之后,郎中一再交代,万万不敢动气,以免伤了脏腑;嬴任好见到父亲动气赶紧劝道。 “君父,还是见一见的好,毕竟散人也是周王室曾经的属国,还算是自己人。如果他们愿意归顺我秦国,还是能够为我所用的。毕竟秦国占领北塬之后,大量的土地需要有人耕种。若我们迟迟不见,最终会将散人推向戎狄一边,也将给我们自己留下后患的。” “你的意思是想收留散人?” “君父可以将散人调往雍城,一则可以解除散人对关口的威胁;二则可以充实雍城的人气,君父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没看出来,你这个小脑瓜渠渠道道还挺多。好,那我们一起见见这位散关大夫。” 秦国平阳大殿。 国君秦君嬴嘉在这里召见散关大夫散季子。散国原本是周王室最初册封在关中最西端的小国,秦国东进时灭了这个小国,将他们的国君贬为散关大夫。 “微臣散关大夫季子拜见君上。”见到秦君嬴嘉,季子拜道。 “嗯--,起来吧。”随后秦君嬴嘉很不客气的问道:“你今日前来见寡人何事?” 散关大夫倒是没有肾不好意思的,起身后说道,“臣听说君上受到翟戎的袭击,故而前来探望。” “哦--,只仅仅是探望这么简单?”秦君嬴嘉调侃的说道,“你不想说说你们出兵散关,杀死秦国守军的事情吗?” 说实话,若不是嬴任好提醒,秦君嬴嘉真想借此机会把这位散人首领杀掉,但是一想孩子说的也不错,毕竟散人曾经也是周王室的属国,和自己一样,毕竟他们还不是那些野蛮的戎狄。 季子当然能够听出秦君嬴嘉语言里的讽刺意味,于是说道:“季子不想就我们出兵散关的事情做辩解,如果非要我说的话,那就是散人不愿意呆在外面,只想回到自己的故土,仅此而已。” “哼哼---,好一个回到自己的故土?要知道你们在散关杀死了我们多少秦军将士,这些人的血难道白流了吗?”秦君嬴嘉终于忍不住了,拍着着案几吼道。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散季子也不示弱,针锋相对道:“既然话要这样说,我想请问国君,秦国进攻散国的时候,杀死了多少散人,难道他们的血都白流了吗?要知道这里原本是散人的土地,我们今天这样做,无非是想要回自己的土地罢了。” 既然你秦君要问我出兵散关杀死了多少秦军,我也就只好问一问,秦国进攻散国的时候,也不照样杀死那么多的散人吗?这样一来一往,还能分得清楚谁多谁少吗? 季子这样一问,秦君嬴嘉倒是被问住了,“你还有理了?难道不怕寡人杀了你?” “季子在来之前,早就把什么都想好了,何惧死哉。”散季子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秦君嬴嘉稍稍一愣:“好--,你有种,说说你们此来的真实目的?” “一来探望国君的伤情,二来为散人寻找归路。”既然到了这一步,散季子也不避讳什么,很直接的回答道。 “你倒是实在,是不是早就巴巴地盼望着寡人被翟戎刺死?”秦君嬴嘉声色俱厉又带着调侃说道,“一听说寡人没有死,你们有怕了,害怕秦国趁机灭了你们小小散国?” “哈哈哈,君上,几百年来,散人被灭的次数还少吗?但是那一次消灭之后,还不照样重新得以复生。”散季子向前走了几步,正色道:“周公吐脯,天下得以归心;今秦君若用强权只会让人暂时臣服,却不能让百姓真心归顺;但秦君若能在别人危难之际施以援手,兴许会使散人真心臣服于秦国。不知秦君会选择哪一个?” 说此话时,散季子一脸的镇定,根本就不像是来求秦国收留他们的,倒像是来给秦国上课的,听完散季子的话,秦君嬴嘉也不像刚才那样激烈了。 “说得好,不过寡人还有一事不明,既然散人已经逃往翟戎,为何还要回到秦地?” “君上,散人虽已亡国,但是还知道自己的祖先社稷在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周王室的臣民;虽然逃往翟戎,也是情不得已而为之,道不同不足为谋,我们与戎狄本来就是两种不同道上的人,是不可能融入他们的生活习惯的?” “嗯---,有道理,不过挂还想弄明白一件事,你们这次归顺秦国,是否真心,会不会再过一段时间,又要脱离秦国?”几十年的风雨生涯,早就让秦君嬴嘉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敌人,别看你们散人今天归顺秦国,谁又能保证,过上一段时间,你们又会不会离开秦国,另谋出路? “哈哈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我倒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问秦国的当政者;如果当政者施行仁政,百姓安居乐业,散人肯定会融入秦国;如果当政者反其道行之,过上几年,莫要说是散人,就是秦国自己人也会离开。” “好--,说得好。”秦君嬴嘉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道,“寡人收下你们了,寡人决定将归顺的散人迁往雍城,与寡人同住都城。” 散季子当然能够听出秦君嬴嘉要将散人迁往雍城的真实想法,一则可以让散人离开散关,恢复秦人回归西犬丘的道路;二则就是秦军大批量驻扎在新建的都城,可以监视散人;三则就是秦人占据北塬之后,需要大量的人力开垦上面的土地,散人的归顺正好填了这个空白。 虽然,散季子的心里明镜似的,但是作为归顺的臣民,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季子代数万散人感谢君上的收留之恩---” “散季子听诏,寡人任命你为秦国上大夫,随朝听政。” “谢君上---” “请起,明日虽寡人一同前往雍城。” “微臣遵命。” 第17章 大战前夕 秋天很快就来到了。 北塬之上,一派秋风萧瑟的景象,原本绿油油的草场,在秋风的扫荡下,呈现出逐渐枯黄的样子。往日繁闹的雍水,此时也显得寂静多了,晚霞映照在水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水清冷了,安静了! 雍城附近的草场已经被迁移上塬的秦人开垦,种上了黍(黄米)、稷(高粱)、菽(大豆)等农作物,呈现出一派成熟的景象。 秦人的新都城--雍城,经过几个月的修筑已初见规模。 高大的城墙耸立在雍水河畔,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一只巨大的野兽,虎视着东方。城头之上,旌旗招展,风吹过,“呼呼”作响。城下是“哗哗”流过的河水,在供给雍城百姓日常饮用的同时,也给雍城起到了保护作用。 以河护城。 这是秦人的这一个创举,可以说是开启了古代护城河的先河。 常年的战争早就让秦人认识到,单纯的城池已经不能抵挡戎狄的入侵,于是秦君赢嘉等人就想出了在城墙之外,再加上一道防线的举措,于是护城河就诞生了。 护城河,顾名思义就是保护城池的河流。 此时,秦人在雍城周边修建的这条护城河是一条真真正正的河流,它本身是利用了雍水来为自己护城的。 秦人为了防止翟戎的偷袭,在修筑城池的同时,在城池周边挖了很深的壕沟,并将雍河水引到城池周边,这样秦人的新都城就成了“城堑河濒”。比起后来的用死水护城的做法来,秦人可真是将古代的护城河用到了极致,雍水流过雍城的四周,不但可以起到保护城池的作用,而且还可以取水饮用。 经过几个月的修筑,雍城的城墙、城楼以及护城河等保护性的建筑已经完成,而城内的设施,除了秦国国君的宫殿之外,城池内街道的规划、酒肆、店面等等还没有完全修建好;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需要时间和精力,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建设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快了。 更何况现在秦**队和从散关迁过来的百姓已经入住,只要有了人气,城池的修建速度也会加快。 “君上,有了这样的城池,我们就再也不用怕戎狄入侵了。”虽然城池还没有完全建成,但是参与修筑城池的臣工们,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曹叔一边督造修筑,一边高兴的对秦君赢嘉说道。 “嗯--,很是不错,这都是你们这些大臣们的功绩啊!后世子孙会记住大家的功劳的。”秦君赢嘉也高兴的说道。 “我看这雍城应该叫‘水上秦都’才是啊!”望着城下“哗哗”流过的雍水,季子也高兴的说道。 “水上秦都?好啊。这个名字取得好,秦人水德,应该离水近点,有利于保护我们秦人。”秦君赢嘉也觉着这名字叫的好,“走,我们一起看看这座水上秦都如何。” 秦君赢嘉带着两位公子以及文武大臣沿着新修建的雍城一路走过去查看。 夕阳西下的雍城,城内是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天快黑了,袅袅炊烟从城中升起,飘向空旷的天际;城外是一片广阔的原野,纯净的天空是那样的辽远,一望无边。众人一边查看,一边赞叹着。 不会不觉,众人来到了北城,远处就是连绵不断的群山,秦君赢嘉眯着眼远望着群山,心中暗生担心。 几个月过去了,翟戎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这令人有些费解,每年这个时候,翟戎人都会从陇山以北回到北塬上过冬,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为何翟戎还没有回来?这让秦君赢嘉有些担心,难道这平静的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绕城一圈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秦君赢嘉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君上快看,东边有一匹快马飞奔过来了。”就在秦君赢嘉带人准备回城之际,身边的侍卫突然喊道。 果不其然,空旷辽阔的东方,一匹战马正疾驰而来,在秋天的原野上,踏起一路的飞尘。 “吁--吁--” 在距离雍城不远处,骑手勒住了战马, 左看右看之后,骑手并没有来到雍城跟前,而是环绕着雍城飞快的查看,最后回望了一眼城头上的旌旗和守卫,绝尘而去。 已经是黄昏了,天色早暗了下来,秦君赢嘉睁大眼睛,费了好大的劲,还是没有看清楚骑手的样子。望着快马离去时留下的飞尘,秦君赢嘉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知道大战即将来临。 从老龙山再往东,是渭北高原的南端一座名叫小梁山的地方。 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翟戎、镕戎、緡戎等“三戎”的上万兵马。 秦人打败翟戎,以及秦君赢嘉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戎狄盘踞的北方。在翟戎的怂恿下,经过几个月的筹划,终于在秋冬时节,緡戎、翟戎、镕戎“三戎”达成一致,决定共同向秦国发难,再次将秦人赶出北塬。 现在万事已经俱备,只等着对秦人发起进攻的那一刻到来。 “报---,前往雍城的探马回来了。” “叫他进来。” 前往打探情况的翟戎探马,快速进了三位戎王的大帐,“启禀大王,秦人在北塬上的新都城已经建好,而且四面环水,很难接近。属下环绕城池一圈下来,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 “这么快,就把都城建好了?还建的这样大,这样完备?”翟戎王大吃一惊。 几个月来,自己费心费力的组织三戎抗击秦国,本想趁着秦人建设都城还没有成功的机会,将其从北塬上打出去,谁料到他们的建设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竟然建设好了一座城池,而且这座城池还四面环水,让这些熟悉野战的翟戎人一筹莫展。 “哎---,都怪你们这些人,非要等着秋天来临,牛羊南归的时候,进攻秦人,这不傻眼了吧,人家就趁着我们北上放牧的机会,竟然把一座新的城池给建好了,这下难了吧,你们都说说这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现在我们已经聚集了上万兵马,还怕秦人不成?他们有城怕什么,直接攻城不就得了。”緡戎王由于年事已高,所以由太子前来指挥军队。但是从内心深处,緡戎太子并不想真心帮助翟戎打这一场仗。 因为从地理上讲,緡戎在翟戎的北面,即便是取得胜利,也是对翟戎有利,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所以他的想法就是来给翟戎呐喊助威吆喝吆喝,并没有真心去攻打秦人。 “怎么不难?你年轻不懂事,我们戎狄人善于野外作战,但是面对城池战,我们可就无能为力了。总不能把咱们的将士们带着去填人家的壕沟吧?”镕戎王仗着自己年龄大,故意调侃緡戎太子。 緡戎太子虽然比起镕戎王来说是年轻了一点,但也不小了,从镕戎王的话里他当然听出了讽刺的意思,于是很不客气的回敬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带着这么多的兵马是白来了,城池不敢进攻,难道坐在这儿等人家出来,挨打吗?” 虽然是争执,但说的可都是实情,秦人已经修建好了城池,而且还四面环水,要想进攻肯定是难上加难,但是好不容易把三戎的兵马集中在了一起,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翟戎王望着争执的双方,不知所措。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这次出兵对于翟戎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一旦他抓不住这次机会,翟戎将有可能永远失去北塬丰茂的草场,这可是所有翟戎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翟戎王思索着--- 第18章 袭击平阳(一) 就在翟戎王一筹莫展之际,左贤王说话了,“各位大王,下臣有一策,可以一试。” “快讲。”就在翟戎王一筹莫展之际,左贤王的话无疑是解了他的围。 “虽然秦人已经建好城池,但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打击他们。”翟戎左贤王慢悠悠的说道,虽然他的声音不高,但是一出口,刚才还闹哄哄的大帐立即安静下来。 这位左贤王已经快六十岁了,自上次设计让多狼刺杀秦君赢嘉之后,这位左贤王的智慧就为戎狄所称道,因而名声大震。 “说详细点。” 左贤王站起身慢悠悠的说道:“臣的计策是‘声东击西、逼其出战’。” “此话怎讲?” “雍城新建,秦人的主力都集中在了那里,雍城的防范肯定会非常严密,所以强攻雍城不是明智之举,俗话说此强彼弱,一旦他们的新都城雍城守护加强,那么他们的老都城平阳就相对空虚。”左贤王侃侃而谈。 左贤王话音刚落,三戎的首领就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嗯--,不错,此时的平阳肯定没有多少守军。” “更为重要的是平阳城建在渭水河谷平原地带,没有护城河,而且城墙也不高,如果我们发兵全力进攻平阳,定能将其拿下。一旦我们拿下平阳,诸位有没有想过秦人会怎样?”左贤王问道。 “肯定会暴跳如雷,说不定秦君赢嘉还会气死。我可听说上次遇刺之后,他已经受不得气了。”翟戎王幸灾乐祸的说道。 “而后呢?”左贤王继续问道。 “而后?这不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他们肯定会发兵进攻我们。”緡戎太子道。 “太子说的不错,这也正是我的第二步计划‘野外截杀、进击秦都。’秦人听说我们进攻平阳之后一定会发兵救援,只要秦人一出城,我们不就可以与他们在平原上展开野外战了吗?”左贤王恶狠狠的说道。 “不错不错,左贤王说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应该在哪里伏击秦人为好。”镕戎王问道。 “这个老臣已经考虑过了,我们可以分兵两处设防,一处藏在灵山,等到秦人出城之后,趁虚而入,占领雍城;另一处藏在北塬进入平阳的半道上,那里是一处河谷,利于藏身。” 听完左贤王的话,翟戎王心头的疙瘩终于解开了,一旦此计成行,那么不但能够打击秦人,而且还能够还能够让三戎在抢劫平阳的过程中得到实惠。 “嗯---,不错,不错,就依左贤王的计策,今夜突袭平阳。”翟戎王最后说道。 秦都平阳。 当秦国的主要力量集中在雍城的时候,人们似乎忘了这座都城。 不过这样也好,六岁的嬴任好却可以在这儿无忧无虑的成长。吃罢午饭,嬴任好要求内侍带着他前往渭水边玩,六岁的孩子虽然已经显示出不凡的判断力和决策力,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很喜欢在水边玩耍。 秋天的渭水宁静而悠远,秋水已经凉了,但嬴任好还是脱了鞋袜,卷起裤腿来到水边。 “公子,水里太凉了,会伤到骨头的。”见公子进到水里,内侍连忙喊道。 “没事,我不怕。”嬴任好倔强的来到水里,撩起水花泼向内侍。 内侍一边躲一边讨饶道:“公子莫要玩笑,老奴会着凉的。” 嬴任好停下玩耍,指着对面的秦岭问道:“你说说,这河对岸是哪里啊?” “那是秦岭。” “秦岭再往南边是哪里?” 这一下把内侍问住了,秦岭可是一座大山,从南到北不知道要走多远;多少年来,秦人从来没有去过秦岭以南的地方;内侍想了一会说道,“只听说很早以前那里有一个国家叫什么褒国来着,这个国家盛产美女,误国的褒姒好像就是那儿的人。其他的老奴可就不知道了。” “哼---,这么一点事情,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当上国君之后,一定要率领秦军越过秦岭,到南边去好好看一看。”嬴任好豪气的说道。 内侍被赢任好这种豪气的话给震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大气的话来,最主要的是就算是当今国君去世,也应该是太子赢恬继位,怎么也轮不到三公子赢任好啊!但这也就是老内侍想一想罢了,也没有说出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赢任好也玩累了,他走上岸,在草丛中把湿漉漉的的小脚丫擦了擦,对内侍道:“走吧,再不回去,你又要催促了。” “嘿嘿嘿、老奴岂敢催促公子,只是为公子担心罢了。”内侍陪着笑脸说道。 “看看,又说假话了吧,哪一次我出去玩不是你催着回来的,有时候还向我君父告状,敢说你没有催促过我?” 这一刻,内侍真正感到赢任好长大了,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孩子看了。 “嘿嘿嘿--,公子教训的是,教训的是,老奴改。”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回吧。”赢任好已经穿好鞋袜,坐上车驾回到平阳。 玩了一个下午,赢任好也累了,吃罢饭,他早早就睡下了。 月朗星稀,晚来的秋风吹拂着寂静的平阳城。 “得--得--得---” “得--得--得---” …… 杂乱的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渭水河谷。 三戎来了--- 他们喊叫着从东方杀了过来,一路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此时平阳以东的村庄已经被三戎的兵马扫过,死伤无数。 “哇-哇-哇---” “噢--噢-噢--” 。。 很快,戎狄的怪叫声就响彻云霄,火把的光亮映红了半边天空。快到平阳的时候,三戎的兵马分成两队,从左右两边向平阳城包围过去。 “不好了,翟戎打来了--” “翟戎打来了--” 守城的将士们被惊醒了,他们一边跑一边喊醒还在沉睡的人们。 城外的叫喊声惊醒了平阳城的最高军事首领,平阳司马快步冲上城头,往下一看。 好家伙! 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的平阳城外被三戎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远处还有火把不断的涌向这里。 “我的妈呀,这么多的敌人,看来绝非翟戎一家这么简单。”平阳司马心中暗暗吃惊。 “司马大人,如此多的敌人,我们该如何是好?”守城的将士们也同样是担心不已。 但从敌人的数量上看,绝对在万人以上,可是守城的将士还不到两千人,加上百姓最多也就万把来人。 更何况大多数青壮劳力在雍城服劳役,此时留在城内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女人孩子。 还有更糟糕的是三戎把平阳围得铁桶一般,莫要说前往雍城给秦君赢嘉送信,就是一只鸟也难以飞出城去。 守城的将士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望着将士们担心的样子,作为秦都的最高军事长官,平阳司马还是要给将士们打气。 “诸位莫要担心,翟戎虽多,但是他们不善攻城战,只要我们守住今夜,到了明天,国君就会发兵来救我们。” 听到天一亮,国君就会来救大家,将士们的担心稍稍平息了一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哇-哇-哇---” “噢--噢-噢--” “吁-吁--吁----” 。。 三戎的兵马已经来到城下,发出一声声怪叫。 “众将士,搭弓上箭,准备战斗。”平阳司马大声喊道。 第19章 袭击平阳(二) “攻城---” 平阳城下,翟戎王一声大吼,翟戎、緡戎、镕戎等三戎的将士蜂拥般向平阳城冲去。 三戎之中,緡戎实力最大,大约有五六千将士,镕戎和翟戎的实力相当,各有约三千左右,由于翟戎经过上次北塬之战之后有损失了上千兵马,所以在三戎中实力最弱。 进攻平阳之前,三戎就已经做过分工,由实力最强的緡戎进攻平阳城的西门和北门,翟戎进攻南门,镕戎进攻东门。由于本次出征乃是翟戎组织,于是就由翟戎王来协调各方。 眼看敌人进入秦军的射程之内,平阳司马大喝道,“射---” 霎时间,秦军将士的箭簇雨点般射向三戎的兵马, “啊--” “啊--” 。。 冲在前面的戎狄将士很快就被秦军射死马下,“吁--”有几名戎狄将士勒住马缰,徘徊在阵前。 “嗖--”“嗖---”箭簇在戎狄将士的耳边飞过。 带兵冲阵的翟戎左骨都侯见状,一边冲一边喊道,“藏--身--”,只见他头往下一偏,迅速钻到了马腹之下。 刚才还在徘徊的戎狄将士见状,学着左骨都候的样子,都藏身在马腹之下,于是战马就成了他们的藏身之处,随后,大喊几声“驾驾--”,翟戎战马飞快的冲向平阳,旋即来到城下。 来不及半点歇息,戎狄将士掏出身上的飞虎爪“呼呼”抛向城头,试了几下,确信飞虎爪抓紧之后,便开始往城上爬去;那些没有带飞虎爪的士兵便搭成人梯,三三两两的往上爬。 “司马大人快看,敌人冲上城了。” 正在组织将士们射击敌人的平阳司马低头一看,好家伙!只管射击远处的敌人,一眼没注意,冲到城下的敌人已经爬到了城墙的半中腰。 “快拔刀,砍断绳索--”平阳司马对手下命令道。 几名手下收起弓箭,拔出腰刀准备砍断敌人抛向城头的飞虎爪绳索。 “嗖---”远处翟戎的阵营中一把弯刀旋转着飞了过来,“嚓--”正中秦军侍卫的胸口,还没等他砍断飞虎爪的绳索,就被飞过来的弯刀刺死。 兵贵神速!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实力相当的情况下,速度往往是决定胜败的重要因素。 就在守城将士被弯刀刺死的那一刻,已有戎狄将士顺着绳索爬上城头。 “噢-噢--噢--” “噢-噢--噢--” 戎狄毕竟还是野蛮人,冲上城头的戎狄士兵怪叫几声,随即拿起弯刀冲向还在射击的秦军士兵。 秦军只管射击城下潮水般涌过来的敌人,那曾想到身后扑过来的戎狄士兵,在没有多少防备的情况下,很快就有秦军将士被戎狄士兵刺死在城头。 一个-- 两个--- 三个、四个— 。。 越来越多的戎狄将士爬上了城头。 正在射击的平阳司马眼看着爬上城头的敌人越来越多,急忙丢下手里的弓箭,拔出佩剑,与冲过来的戎狄将士厮杀在一起。 别看平阳司马身材高大,但身手非常敏捷,加之秦人的武器比戎狄的短刀要长处许多,虽然以一对三,还是把几名戎狄将士逼的步步后退。 趁着敌人后退之机,平阳司马挥剑刺向没来及躲闪的戎狄士兵胸前,“啊--”戎狄士兵应声倒下。 眼看同伴倒下,另外两名戎狄士兵明显胆怯了,一边战斗一边偷望城下,期盼能够有更多的兄弟冲上城头。 平阳司马愈战愈勇,不多时,又将一名戎狄士兵砍落城下。 “将军,敌人从西门冲上来了。”就在他马上就要将第三个戎狄士兵杀死的时候,身后传来秦军的呼救声。 “什么?” “敌人从西门冲上来……啊---”士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飞过来的弯刀刺中了后背,随即跌下城头。 “你们完了--”最后一名戎狄士兵对着平阳司马冷笑道。 “就算城破,我也要拉上你垫背。” 说完平阳司马挥剑将最后一名戎狄士兵的头砍下。 “将军,北门也有敌人冲上来了。”还没等平阳司马回过神,又有士兵跑过来禀报。 “步兵曲侯何在?” “属下在---”步兵曲侯满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城上的敌军越来愈多,单纯的射击已经无法将敌军打退,步兵曲侯已经带着将士们与冲上城头的戎狄厮杀在了一起。 “你速速带人守护南门。” “将军,西门、北门失守,为何要前往南门?”步兵曲侯不解的问道。 “休得多言,速速去办。”平阳司马怒吼道,说完拿起长戈,快步跑下城楼。 “快把我的战车驾过来--” 此时的平阳司马已经意识到平阳城是守不住了,所以他已经不想着如何守住城池了,而是考虑如何将公子嬴任好带出城的问题。 一旦城池被破,将会是一场大的灾难,如果敌人知道秦国公子还在城里,会舍了命的来追杀他的。 所以他要趁着敌人还没破城之前,带着嬴任好逃出城去。 他已经想好了逃跑的路线。向东向西都是一马平川的川道,敌人会很容易追上自己; 向北虽然能够逃到雍城,但是这条路想都不要想,敌人一定会派重兵截杀,最后就只有向南逃跑了。 主意打定之后,平阳司马快马加鞭冲向秦宫。 “公子,快起来,戎狄打进来了----”平阳司马一路喊过去,顺便叫醒其他的人,在没法保护他们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叫醒大家,让百姓们自行逃跑。 秦宫很快就到了,宫门也早就就打开了。 “将军快进来---”内侍一边请他进宫一边连忙问道,“将军,敌人真的打进来了?如此高的城墙,他们如何进的来?我们可该如何是好啊?” 内侍一连串的问话,弄的平阳司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先别说这些,我问你公子在哪里?” “公子早就起来了,在内殿等你。” 平阳司马跳下战车,快步走进内殿,公子赢任好已经在哪儿等他了。 “公子,敌人已经冲上城头了,平阳恐怕不保,请速速快跟我离开这里。”不等公子赢任好回话,平阳司马一把抱起他就出了宫门。 身后,内侍边跑边喊道:“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带上老奴吧。” 平阳司马快步来到宫外,把赢任好放在战车上,飞身上车。 “将军,你们这是要去哪啊?”追上来的内侍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能不能带上老奴?” “将军,你能带上他吗?”坐上战车的赢任好望着可怜兮兮的内侍,试探性的问道。 “公子,没时间了,敌人太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你听他们已经打进来了。” 果不其然,西门方向已经传来了戎狄的怪叫声。 “哦-哦–哦哦---” “哇哇哇----” …… 平阳司马回望一眼秦宫,老内侍等人还在眼巴巴的望着他们,永别了,这些可怜的老秦人! “驾-驾--” 平阳司马猛抽一鞭,战马一声长鸣,闪电般向南门方向奔去。 第20章 袭击平阳(三) 平阳司马前脚刚走,緡戎太子带领的大军就杀过来了。 “快关上大门---”逃跑无望的老内侍见敌人从西面杀过来,赶紧命人关闭秦宫大门,内侍、宫女一起跑过来,慌忙将大门关闭。 可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已经杀过来的緡戎太子,可不会就此放过到手的肥肉。 “勇士们,砸开大门--”緡戎太子一声令下,手下将士们疯一般冲过来砸门,刀劈、斧砍、箭射、人扛等办法都用上了,坚固的秦宫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你们这些笨蛋,不知道翻墙进去吗?”緡戎太子见状,命令手下翻墙。 很快就有几名緡戎士兵搭成人梯爬进宫内。 “哦哦哦---” “哇哇哇---” 跳进宫内的緡戎士兵一见到那些白白嫩嫩的宫女,苍蝇见了血一般兴奋,他们没有急着去打开宫门,而是持刀拦住四散逃窜的宫女们,做着鬼脸怪叫道。 “啊--” “啊--” 宫女们被这些怪模怪样的緡戎士兵吓得花容失色、四散逃窜。 “哈哈哈--” “哈哈哈--” 緡戎士兵持刀开始追逐早就吓的魂飞魄散的宫女们,很快有几个宫女就被身强体壮的緡戎士兵追上了。逮住宫女的士兵,抱起来就往宫内走,几个饥渴到极点的士兵当场撕扯宫女们的衣服。 “财狼,放开你们的狗爪。” 望着遍地撒野的緡戎士兵,正在抗门的老内侍气的浑身发抖,操起身边的木棍,对着正在撒野的緡戎士兵后脑砸去。 “嗷--”正在撒野的緡戎士兵一声大叫,向后倒下去。 众内侍宫女见状,纷纷操起家伙追打冲进宫内的几名緡戎士兵,场面一下子乱了。 “咣当--”一声巨响,秦宫的大门被撞开了,緡戎太子带人冲了进来。 “哈哈哈哈,本太子终于来到这秦宫了。”緡戎太子大笑道,“兄弟们,都把眼睛睁大点,把这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女人都给我带走。” 緡戎士兵兴奋的举起弯刀“哦—哦--”大叫起来。 “站住--”就在緡戎士兵们准备在秦宫撒野的时候,一声吆镇住了这些人。 緡戎太子定睛一看,只见秦宫老内侍手持一根粗粗的木棍,凛然的挡住緡戎将士的去路。 “咦,这个老东西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緡戎太子手持弯刀望着眼前的老内侍嬉笑道,“秦宫没人了吗?需要你出来保护。哈哈哈哈---,本太子就跟你过上几招。” 说罢,缗戎太子提刀过来跟老内侍过招,一辈子就知道伺候人的内侍岂能是这些人的对手,还没抵抗几下,就被缗戎太子刺中了心脏。 “嘿---,老东西,看来你不行啊!哈哈哈---” 老内侍摇晃了几下,跌倒在地。 “我呸--,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緡戎太子对着老内侍吐了一口,踩着他的尸体冲进秦宫。 很快,秦宫里大量的珠宝、玉器、丝绸、古玩等等就被緡戎将士们搜罗出来,堆积在大殿外的广场;当然也包括秦宫的内侍宫女们。 天已经亮了,緡戎太子望着这些战利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呵呵,有了这些东西,咱们这趟差事也算没有白来。” 说完,緡戎太子来到宫女们面前,伸长鼻子,把宫女们一个一个挨个嗅过去,“啊--,真好闻,比我们那些臭娘们香多了。” 最后,緡戎太子来到一位身着白裙,个头较高的宫女跟前,伸手准备摸她的脸。 “把你的爪子拿开。”白衣宫女呵斥道。 “哈哈,美人性子够烈,我喜欢。今晚爷爷我要你了。”这个女人长得比其他宫女还要美一些,緡戎太子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了她。 “她是秦国妃子,你休想动她半根毫毛。”还没等妃子说话,旁边的宫女挡在她面前,对緡戎太子怒斥道。 “妃子?哼哼,有味道,爷爷今天就要这个妃子。”緡戎太子一把拨开宫女,来到妃子面前,伸手再次准备捏妃子的脸。 “别过来--”突然秦国妃子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厉声对緡戎太子道。 緡戎太子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爷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个女人以死威胁过我,你死啊---。” 说着,緡戎太子又往前走了一步,眼里冒出凶狠的光芒。 “国君,别了--” 说完,秦国妃子手中的匕首划过自己的脖子。 “铛铛--” 匕首落在地上,秦国妃子倒在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王宫里,自从嫁入秦国以来,每天她都处于惊恐担心之中,现在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哎---,这么好的一个美人,可惜了。”望着自杀在面前的秦国妃子,緡戎太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报---” 就在这时,一位镕戎的探马跑了进来。 “小人是镕戎王的手下,我家大王让小的告诉太子,天已经亮了,我们应尽快撤离平阳,前往伏击的地点。” 按照事先的约定,緡戎军队要在天亮之前埋伏在灵山周边,只等雍城的秦军出城救援平阳,他们就趁机拿下雍城。 现在天已经亮了,自己应该带着军队赶往灵山埋伏了。 听完镕戎手下的禀报,緡戎太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镕戎王派你来通报,翟戎王的人呢?” 这次战斗应该由翟戎王负责,按说这里的一切都应该由他来安排,现在怎么会由镕戎王来告知呢?緡戎太子当然疑惑了。 翟戎王当然知道应该由自己来指挥这场战斗,只是现在他根本就抽不出身来,此时的他正指挥军队与秦军的守城将士厮杀着呢。 当天晚上,平阳司马带着嬴任好来到平阳南门之后。步兵曲侯已经调集所有的守城的将士,全力打击进攻南门的翟戎将士。 在秦军将士的射击下,翟戎的多次进攻均被打退。 “将士们,随我出城。”打退翟戎的多次进攻之后,平阳司马率领秦军将士冲出城去。 “大王,平阳城门打开了!” “什么?” 还没等翟戎王回过神,大批秦军涌出城,向着他们杀了过来。这时,翟戎王终于明白了秦军要从南门突围的目的。 “翟戎的勇士们,敌人要从我们这儿突围了,围住他们,消灭他们---”翟戎王对将士们喊道。 双方沿着平阳南门一路向南边杀去,你追我跑,一直杀到天亮时分。 经过大半夜的厮杀,在步兵曲侯等秦军将士的保护下,平阳司马终于将翟戎将士甩到了身后。 “左骨都侯,看见那个人没有,他就是平阳城的最高长官,追上去杀了他。”指挥战斗的翟戎王发现了平阳司马的企图,命令身边的翟戎左骨都侯带兵追杀。 “大王放心,末将定能将他生擒回来。” “好,快追--” “驾--”翟戎左骨都侯两腿一夹,战马闪电般向南边冲去。 第21章 袭击平阳(四) 太阳出来了,照耀在宽阔的渭水上,波光粼粼;河岸边早起的鸟儿,在水面上自由的追逐着、嬉戏着,时而“嘎-嘎-”的叫上几声,时而附身向水面冲去。 “得-得-得--” “得-得-得--” 纷乱的马蹄声很快就打破这清晨的宁静,两匹战马从北边你追我赶冲过来,受到惊吓的水鸟们“扑棱棱”向一边飞去,不时回头惊恐的望着下面两匹战马。经过一夜的拼杀,平阳司马的战车早就散了架,他只好砍掉战车,骑上战马,带着赢任好逃跑。 “前面的秦军,你给我站住。”翟戎左骨都侯挥动弯刀一边追赶一边对平阳司马喊道。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平阳司马回头一看,好家伙,翟戎左骨都侯正飞马追了上来,“咦--,怎么是他?”平阳司马心中暗惊。 秦国与翟戎打了多年的仗,对于这位左骨都侯的勇猛,平阳司马心中是有数的,虽不敢说是万夫不当之勇,至少以一敌三那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左骨都侯也认出了前面的人就是平阳城的最高军事长官,而且他的身后还带着一个小孩。 不用猜,左骨都侯都知道这个小孩一定是一位重要人物。 “哦哦哦----,平阳司马,你跑不了了。驾----”翟戎左骨都侯两腿一夹,胯下的战马再次发力,冲上前去,很快追到渭水岸边。 前面就是渭水,河面宽阔而平静,平阳司马没有丝毫的犹豫,拍马向河里冲去。 进入河中,平阳司马战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翟戎左骨都侯见状,二话没说打马冲进河里,水花四溅。追到河中间时,翟戎左骨都侯终于拦住了嬴任好和平阳司马。 “哈哈哈--,平阳司马,老伙计,终于追上你了,我看你这下往哪逃?” “无耻贼人,快快闪开,不然要你的命。”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平阳司马毫不示弱,说罢挥动长戈刺向左骨都侯。 左骨都侯头一偏,躲开了平阳司马刺过来的长戈。 一枪未中头部,平阳司马朝着左骨都侯的腹部又是一枪,左骨都侯见状,闪身钻到马下。 “抓紧我--”平阳司马对身后的赢任好喊道,说罢,趁机左骨都候躲闪的机会打马向前跑去。 逃跑并不是因为他害怕翟戎人,若放在平常,二人大战几百回合都不成问题,可是今天他的身后还有秦国的公子,为了公子的安危,平阳司马不能与翟戎左骨都侯恋战。 “哈哈,你心虚了,害怕了,哦哦哦--”左骨都侯怪叫着、大笑道。 从平阳司马急匆匆逃走的行事方式,他已经看出了平阳司马的心虚,更知道了他身后这个小孩的分量。 “哗哗哗---” “哗哗哗---” 两匹战马在水中继续你追我赶,没跑出几步,左骨都侯又追上了平阳司马和赢任好,这一次他没有跑到前面去拦截,而是在两匹马相错的那一瞬间。翟戎左骨都侯飞身而起,冲向平阳司马的坐骑,直接坐在了平阳司马的马背上,双手抓着嬴任好就往下拽。 “小孩,你给我下来,我知道你的分量。哈哈哈哈---” 一股青草的味道扑进嬴任好的鼻子,嬴任好不觉打了个喷嚏,紧紧抱住平阳司马。 打了半辈子仗的平阳司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翟戎人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可是距离太近了,他就在自己的身后,平阳司马的长戈失去了发挥作用,急的就地打转。 “你给我下来--,下来--”平阳司马大吼道,可是翟戎人岂能听他的,拽住赢任好就往下拉。 嬴任好虽然机智,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给吓住了,他腾出一只手,拼命的把左骨都侯往后推。但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根本就没法摆脱这个强壮的翟戎男人,急的快要哭了。 慌乱中,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这是一把短刀的刀柄。 短刀? 这可是翟戎人吃肉时的餐具。 嬴任好抓住刀柄,拔出短刀,朝身后的翟戎左骨都侯的胸膛猛刺进去。 “哦--” 翟戎左骨都侯大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去。 跌下马的左骨都侯并没有死,他在水中站起身,捂住胸前的伤口,撒腿向自己的战马跑去。 “哪里走--” 平阳司马岂能放弃如此好的机会,挥动长戈对准翟戎左骨都侯刺去。左骨都侯虽然中了一刀,但他毕竟是翟戎一位有名气的勇士,他一闪身一把抓住刺过来的长戈,与平阳司马在水中撕扯开来。 “你给我下来。” 左骨都侯抓住长戈,试图将平阳司马从马上拽下来。别看翟戎左骨都侯受了伤,但是力气依然很大,撕扯的过程中,一度把平阳司马连人带马拉着往前走了几步。 “哈-哈-哈---”左骨都侯狂笑道。 平阳司马当然也不示弱,抓紧枪杆,使劲往后拽,一个马上、一个在马下,两个人在渭水里不断的撕扯着。 突然,翟戎左骨都侯手松开了,平阳司马连人带马往后猛地退去,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勒住马,平阳司马定睛一眼,只见左骨都侯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去。 他的身后,嬴任好手持短刀镇定站在水中,刀尖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进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嬴任好已经跳下马,挥刀从身后刺中了翟戎左骨都侯。 “你,你,你---”左骨都侯转过身愣愣的盯着赢任好,随后抬起手指着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想我征战一生,竟会死在一个孩子手里。” “噗嗤---”没等左骨都侯说完,平阳司马又是一枪刺进他的胸膛。 左骨都侯顺势跌进渭水里,临死他都没弄明白,自己征战一生,杀死过无数的秦军将领,终了竟死在一个孩子手中。一股血色浮出水面,承载着翟戎左骨都候的尸体顺水而下,流向无尽的东方。 “公子不简单啊!竟然能够杀死大名鼎鼎的翟戎左骨都候。”平阳司马望着水中的赢任好由衷的感叹道。 “嘿嘿--,这还要感谢将军,要不是你,我绝对杀不死他。”赢任好谦虚的说道。 “来--,走吧。你看,我们再不走,敌人可就要追上来了。”平阳司马伸出手,把赢任好拉上马。 坐在马上,赢任好朝平阳望了一眼,只见许多翟戎将士已经纵马朝着这边追过来。 二人不敢怠慢,放马向秦岭方向奔去。 第22章 季子阻战 渭北高原,秋日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无边草地上,温暖而耀眼。 一匹骏马一路向北疾驰,直奔秦国的新都城---雍城。 “快开城门,快---” “开城门--” 快马飞快的冲进雍城,向秦国王宫方向奔去。 “报---,平阳急报。” 正在与大臣们商议政事的秦君赢嘉听到殿外急促的禀报声,心中一紧,敏锐的意识到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前几天就发现有敌人前来探营,可是几天过去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他隐隐觉着这里面一定不正常。 “快让他进来。” 探马快步跑进秦宫大殿。 “启禀君上,昨天夜里,翟戎联合镕戎、緡戎等发动上万兵马一起向我平阳城发动进攻,城池已被攻陷。” “什么?三戎进攻平阳?平阳陷落了?”秦君赢嘉惊得从案几背后站起身来,现在看来翟戎之所以没有向雍城发动进攻,而是移兵进攻平阳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手? “可恶--,这帮蛮荒之徒。公子以及君妃他们情况如何?”秦君赢嘉紧张的问道。面对这些野蛮的戎狄人,秦君赢嘉知道一旦城池被攻陷,那一定是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平阳被攻克,君妃被俘后,不堪忍受敌人的侮辱,已经自杀了,任好公子被平阳司马从王宫救出,目前生死未卜,百姓们死伤无数。”探马将平阳的情况一字一句的向整个秦庭做了汇报。 “这、这、这,寡人--” 听完探马的禀报,秦君赢嘉脸色煞白,语言迟钝,说不出话来,摇摇晃晃的扶着案几走下殿来。 “君上要做什么?”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国君身上,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秦君赢嘉右手扶着案几,抬起左手捂住了胸口,血从他的伤口再次流出。 “寡人,寡人--”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秦君赢嘉“啊--”的一声大叫,朝后倒了下去,直挺挺的躺在秦宫大殿里。 “君上--” “君上,快醒醒--” 大臣们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赶紧跑上前扶起秦君赢嘉,抬往偏殿,请郎中过来诊治。 郎中不敢怠慢,很快就被请到了偏殿,赶紧给国君上药、包扎。 “哎---,我早就说过,国君这病动不得气,会要命的。”老郎中一边包扎,一边叹气道。 其实,谁都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当下秦国的局势没有给国君喘息的机会啊!就算是他病倒了,秦国面临的困境还摆在那儿,敌人就在眼前,秦国该何去何从? “大哥,君父病了,可是秦国的该怎么办?你快拿主意,我的意思是立即发兵救援平阳。”面对躺在床上的君父,赢载对太子赢恬说道。 “对,君上已经被三戎气病了,太子应快快发兵,收复平阳。那里可是我们的老都城啊!”赢载话音刚落,将军赵骥也跟着说道。 “对,我们应该尽快发兵救援。”将士们在二人的煽动下,跃跃欲试,刚才还低声说话的他们,声音也高了起来。 “曹叔,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太子赢恬征询大臣曹叔的意见。 “太子,老夫以为应该发兵救援,虽然君妃一死,少公子也不知下落,但是平阳还有我秦国的数万百姓,晚一会救援,就会有更多的生命被杀死。为了秦国将来考虑,太子也应该发兵救援。若能将敌人赶跑,我们也可以尽早埋葬嫔妃、寻找少公子。”曹叔说道。 “好--,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们就发兵救援平阳。众将士听令,调集军队殿外集合。”太子赢恬道。 “诺--” 太子已经发话,赢载带着所有将领们朝殿外走去。 “慢--,臣有话说。”这时一位大臣挡住了赢载等人的去路。 赢载一看,原来是散关大夫季子。对于这位投降过来的散关大夫,赢载心中一直存有芥蒂。在他看来,虽然季子已经归顺秦国,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其内心深处肯定还想着有朝一天秦国衰败了,他好趁机恢复他的散国。 所以,当他看见季子出来阻拦时,心中的怒火迅速燃起。 “你有何话要说?快讲,别耽搁我们救援的时间。”赢载不屑的说道。 “公子,下臣以为此时我们不应该出城。”季子说道。 “什么?你说我们不应该出城,老糊涂了吗?”赢载的反应很是激烈,“你知道不知道,三戎已经攻克平阳,君妃都自杀了,我弟弟现在还生死未卜,你竟然说不应该出城,要我们呆在这里等死吗?你说说到底安的什么心?滚开--” 说完,赢载一把推开季子就往外走。 季子也急了一把拽住赢载的衣袖道,“公子,你可知道,三戎为何不进攻雍城,而要奔袭平阳吗?” “你个老东西竟然还敢撕扯我的衣服,不想要命了。”赢载根本就不听季子的劝阻,飞起一脚将季子踢翻在地。 “我早就知道,你们散人在翟戎那里呆过几十年,现在归顺秦国就没安好心,今天一看果然如此。说--,你是不是翟戎的细作。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帮助他们说话。”情急之下,赢载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季子虽然被赢载踢翻在地,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上前一把抱住赢载的腿,就是不让他出去,“二公子,你杀了臣都行,但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我听你说话,你首鼠两端的墙头草能说什么话,我们失利的是时候,你带兵袭击我们,我们得势的时候,你又来投降秦国。若当初不是君父收留你,我早就把你们散人给灭了。”赢载拔出剑,威胁道。 剑光在季子的鼻子前晃动。 “二弟,你先息怒,听听他的意见。”太子赢恬说道。虽然赢恬也对君父允许散人进入秦国有意见,但他见季子如此执着,还是答应先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大哥,他一个投降过来的家伙,能有什么好主意,还不是想拖延我们进攻三戎的时机。”说罢,赢载持剑对着季子吼道:“快滚开,不然我杀了你。” 季子的僵劲也来了,他死死的抱住赢载的腿,闭上眼睛等死。 第23章 怒火中烧 场面一下子冷在了那里,虽然赢载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季子,但还是下不手,毕竟人家现在也是秦国的大夫,更何况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赢恬毕竟比赢载大两岁,相对来说还是稳重一些,他上前拿下赢载手中的剑,对将士们说道,“诸位稍等,我们等他说完在发兵不迟。” 众将士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季子,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 “季子,你起来,把话说完。” 季子这才站起身,平了平心绪,对众臣道:“诸位尽可以怀疑我的初衷,但既然我们散人已经归顺秦国,就已经把自己当做秦国人看待了。所以面对今天秦国的所面临的不利形势,觉着还是应该尽到一个秦人基本的责任,更何况国君还封赐我为秦国的大夫,更应该为秦国的未来着想。” “别说这些废话,有话赶紧说,平阳的形势万分危急,随时都有百姓死去。”赵骥不满道。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将军可知道吗,三戎为何出兵平阳,而不是直接进攻雍城吗?” “这还用说,平阳兵马少、城墙低,进攻起来容易,雍城守护严密,不容易攻克。” “说对了,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戎狄不善攻城战,面对雍城高大的城墙,城外的护城河,以及秦国上万将士的守护,三戎自知难以取胜,于是他们只好改变策略,进攻平阳,其目的就是要把我们从雍城引出来。”季子说道。 “哦?”听到季子的解释,所有人都吃惊的“哦”了一声。 季子继续道:“如果此时我们出城救援平阳,就失去了城墙、护城河的保护,正好进了他们的圈套,必遭敌人的伏击,到那时秦国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座平阳城那样简单了,弄不好整个国家就会随之灭亡了。” “危言耸听,哗众取宠。我们与戎狄打了几百年的仗,早就知道他们的实力,消灭秦国?他们能吗?”赢载不屑的说道。 “能,一定能,公子你可知道,多年来我们与戎狄作战,实际上多半是与翟戎之间的战斗,单凭翟戎一家当然消灭不了秦国,可如果他们联合上镕戎、緡戎等其他戎狄的国家,一起进攻秦国,结果可就不一样了。你还敢保证他们消灭不了秦国?”季子反问道。 赢载语塞,刚才探马禀报的已经很清楚了,这一次翟戎确实联系了镕戎和緡戎等国家一同向秦国发难。 见赢载不说话,季子继续道:“诸位都清楚,这一次敌人不同于以往,他们已经联合了緡戎和镕戎的实力来进攻我们,为何呢?因为我们在北塬上修建了城池,而且还是都城,要长期在这里定居了,翟戎能不着急吗?能不拼了命的来夺回北塬吗?” 众人点头。 “所以这一次他们不但要抢劫秦国,还要消灭秦国。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只要我们一出城,敌人定会趁机来袭击雍城。到时候我们不但救援不了平阳,反而还会失去雍城。试问一旦失去雍城,秦国将往哪里去?即使不灭亡,你还有地方去吗?至少在关中还有秦国的地方吗?”季子质问道。 “哼--,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翟戎哪有这样的智慧?”听了季子的话,赢载虽然吃惊,但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 “有--,翟戎早就有了这样的智慧,只是秦国低估了他们而已。”季子肯定的说道:“近些年来,戎狄不断的与中原发生冲突,除了掠夺一些中原有文化的人进入戎狄的部落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中原各国之间不断的战争,使得一些有文化、有思想的人自愿进入戎狄的地方。经过这些人的熏陶和教育,戎狄的智慧早就超过了当年。” “哈哈哈,你不会是说,经过你的教育,翟戎比以前聪明了吧?”赢载嘲弄道,“我知道你对翟戎有感情,向着他们说话,在这里来吓唬我们。” 虽然赢载在挖苦嘲弄,但季子还是淡淡的说道:“既然公子还是这样认为,那季子的话已经说完了,听与不听,随公子的便。公子不是要杀我吗,现在就可以,来吧!” “这?” 季子如此一说,赢载倒是没了主意。 因为,他能够看出,在场的大臣们大多数对季子的话持赞同态度,于是他又不甘心的对太子赢恬到:“大哥,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因为他几句话我们就吓破胆吧。” 赢恬迟疑了,他不是不明白季子意思,但是面对平阳还在受苦受难的百姓,他也不能不出兵。 “这个,这个容我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听他的。” “啊?”众人吃惊的来到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秦君赢嘉竟然醒了,他虚弱的说道:“季子说的对,三戎之所以发兵进攻平阳,目的就是要引诱我们出城,想趁机消灭我们。” 其实,早在季子开始建议的时候秦君赢嘉就醒过来了,他一直默默的听着大臣们的对话,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前往平阳救援,也只是尽尽心罢了,根本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目前他最担心的还是小儿子赢任好的安危,这个孩子太有勇有谋了,如果再长几年,他真想把国君的位置传给他。 “可是君父,如果我们不救援,平阳会有更多的百姓丧命的。”赢载说道。 “没有用了,平阳早就是一片废墟了,现在去与不去,都无济于事了。”秦君赢嘉说完,痛苦的扭过脸,侧过身秦君赢嘉挥挥手,示意大家退去。 国君说得对,一旦平阳被三戎攻陷,肯定是生灵涂炭,该杀的、该抢的,早就被他们肆虐过了,现在去与不去还有多大作用呢? 既然国君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的退出偏殿。 痛苦往往不是最可怕,忍受痛苦才是最煎熬的! 此时的秦人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明知自己的君妃被逼而死,他们没有办法报仇! 明知自己的公子生死未卜,他们没有办法寻找! 明知自己的百姓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他们没有办法出手相救! 巨大的痛苦正折磨着秦人。 他们的胸中早就积满了怒火,等着吧,这些怒火不烧毁自己,就要摧毁地敌人。 第24章 秦岭深处 秋天的秦岭是一派五颜六色的美丽世界,原本苍翠茂密的树林,经秋风掠过,变成了一派金黄色的样子,山坡上山花烂漫,山涧里清泉叮咚。纵马驰过,两边的树叶“哗哗”的落下,真可谓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渭水滚滚流。 被追至秦岭深处的平阳司马带着六岁的赢任好一路向着秦岭深处跑去。 “将军,都跑了一天了,还跑吗?”夕阳把最后的晚霞留在山顶的时候,二人终于跑累了,嬴任好问道。 平阳司马勒住马,望着眼前的壮美景观,只见面前群山连绵、沟壑纵横,云腾雾起、鸟鸣兽叫。 “这里是那儿啊?将军你以前来过吗?”望着深不可测的大山,赢任好担心的问道。 平阳司马摇摇头,“末将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啊?将军你以前也没来过,那我们可怎么办啊?”一听说平阳司马从来没有来这个,赢任好可就急了。山里可不比王城,先不要说吃饭,就是睡觉都非常困难;要知道山里的晚上,狼虫虎豹都有可能出现。 “公子莫急,我们现在先好好找找,山里一定会有人家的,找下人家,我们今晚就有住处了;不然露宿山林,弄不好可是要被野狼、老虎吃掉的。”平阳司马半是开玩笑的说道,摆脱了翟戎的追击,平阳司马稍稍有所放松。 “那好,我们赶紧找人家啊!” 二人来到一处幽静的小溪处,沿着有小溪一路找过去。 一般情况下,在山里有水的地方就会有人家。 天慢慢黑了下来,二人越来越心急。山里已经传来野狼的嚎叫声,二人不觉有些紧张。 “将军你看,前面有一户人家。”眼尖的赢任好看见前面的山涧处出现了一座茅屋。平阳司马一看,还真是一处人家隐藏在密密匝匝的树丛之中,二人大喜,纵马向茅屋走去。 “屋里有人吗?”来到屋前,平阳司马跳下马敲门喊道。 “谁啊?”一个五十多岁的壮汉打开栅栏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平阳司马和赢任好,“你们这是?” “我是平阳城的将军,这个是我的儿子,今天带着儿子来山里打猎,迷了路。想借宿一晚,不知如何?” “哦,原来是这样,快请进。” 二人随着山民进了屋,屋内的布置相当简单,靠墙放着打猎用的武器,有铁叉、弯刀、长矛等,墙上挂着猎物的皮毛;屋子的中间一根绳索上吊着一大块黄羊肉,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借着昏黄的火光,正在案板上切肉。 “老婆子,来客人了。准备准备,我们晚上喝几樽。”猎户进屋后对正在忙活的妇人喊道。 妇人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过来打招呼道:“客人来了,快里面坐。”平阳司马一看,只见老妇人一脸的朴实像,拘谨而胆怯。到是这个猎户像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并不显得紧张和怯懦。 分宾主坐下后,猎户对平阳司马二人用碗倒上酒,看似不经意的说道,“将军刚才给老夫说谎了。” “哦,这是为何?”老猎户这么一说,平阳司马立即紧张起来。 “哈哈哈,将军莫要紧张,我虽然是个猎户,但也是秦国的臣民,岂能看不出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猎户虽然说得轻松,可是平阳司马却一点也不轻松,“那你说说,我到底哪儿说错了?” “既然这样,那老夫也就直说了,你是平阳的将军不假,从你的着装就能看的出,可是你身边的这位小哥可不是你的儿子。”老猎户说道。 平阳司马惊得后背冒出了汗水,“哦,那你说他是谁?” 老猎户没有回答,再次起身对着赢任好拜道:“山民陈老三见过公子。” 这一下,平阳司马和赢任好都吃惊了,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在如此深的山里竟然还有人能够认出他们来。 “好好好,老人家快快请起。”赢任好对老猎户说道。 双方重新坐下后,平阳司马不解的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这有何难?公子的衣袖上绣着秦国的图腾玄鸟,虽然我久居山里,但是作为秦国百姓还是认得秦国的图腾。”老猎户客气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平阳司马心中暗惊,真是百密一疏,一个简单的刺绣,竟然透露出公子的身份来。平阳司马不觉稍稍对赢任好的安危感到操心,一个陌生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可不是好事。 老猎户看出了平阳司马的担心,笑着说道,“将军尽管放心,公子呆在我这里非常安全。”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平阳司马不好意思的笑着,毕竟人家一派好心收留你,你却在还以人家的诚意。“既然老人家是秦人,为何要住在如此深的山里?” “来,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二人一起端起酒一口喝干,赢任好由于年龄小,还不能让他和太多的酒,于是就象征性的抿了一点。 “我啊,原本就是山下的百姓,还当过几年的兵,可是将军你也知道,这些年咱们秦国的百姓过得不太平啊,每年翟戎都要来骚扰我们,轻则抢点东西,重则就要伤我们的性命。” 老猎户喝着酒,神情忧伤的借着说道,“经过几次抢掠之后,我的父母被翟戎士兵杀了,而我两个姐姐也被翟戎掠到北边去了。我也老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只有带着家人往山里跑,最初只是在山边种些地,勉强维持生活,可是山边还是不太安全,老婆孩子们夜里一听到战马的嘶鸣声就紧张的不行,这不我们就只好继续望山里面迁,最后就迁到这里来了。” “哎---,秦国的百姓苦啊!”听着老猎户的话,刚才还默不作声的赢任好叹息道。 这时,老妇人把肉炖好了,用一个缺了角的陶盆端上来。老猎户指着里面炖好的肉,对二人道,“快尝尝,这是我昨天打的黄羊,肉可嫩了。” 望着热情直爽的老猎户,平阳司马心中的疑虑慢慢打消了,放开与老猎户一起喝酒吃肉。 既然老猎户已经知道自己和公子的身份,喝了酒的平阳司马也就放开与他交谈了。顺便就把三戎进攻秦国,以及自己败逃的事情告诉了猎户。 老猎户听罢沉吟一会道:“我想这三五天之内,敌人是不会退走的。公子和将军只管在我这里呆着,我和儿子出去给你们打探情况,等到敌人走了之后,你们再出去如何?” 平阳司马一听甚为高兴,“这样最好,不过我们怎么没有见到你的孩子们?” 老猎户听罢就笑了,“哈哈哈,不瞒将军,我已经来这里有好多年了,孙子都有了。我的孩子都在这条的河谷里面住着,沿着这条河往下,我的两个儿子还有孙子都在。” “那你们怎么不住在一起啊?”平阳司马有些不解。 “没办法啊,住在一起有住在一起的好处,当然也有弊端,万一哪一天敌人发现了我们,岂不是连窝都给端了;住的散一点,虽然有了点距离,但也相对安全,总不至于断后吧。”老猎户甚是开朗,随意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二人。 嬴任好和平阳司马听罢,轻轻的叹了口气,“哎--,秦国百姓受苦了,若秦国强大,你们何至于此啊!” 此后的五六天里,嬴任好就呆在这大山里,每天跟着平阳司马打猎游玩,等到他们出山的时候,三戎的大军已经退去。 第25章 三戎退兵 灵山。 埋伏在这里的緡戎军队已经等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有等到秦军前来救援。 “太子殿下,秦国怎么还不见出兵援救平阳?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这儿伏击他们?”左将军问道。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秦军从雍城出来,等候多时的緡戎大军有些不耐烦了,来到太子的大帐,等他拿主意。 “我怎么会知道?翟戎的左贤王不是信誓旦旦的说秦国人一定会出城救援平阳吗?人家怎么没有救援,而是窝在城里不出来。”緡戎太子道。 “谁知道呢?要是秦军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实在不出来的话,那我们也只好回去了,说实话就算是拿下秦国与我们也没有多大关系。”緡戎太子不满的说道,“要不是父王非要我们出兵帮助翟戎,我才不原来呢!” “就是,就是,只要我们有了这几车的宝贝,还有这么多的秦国美女就算没有白来这一趟。就算是拿下北塬,也是人家翟戎的地方,我们又不能居住,还不如趁早回漠北,我们也好准备过冬的粮草。”左将军建议道。 “嗯--,你说的甚合我意,要不我们再等一天,明天这个时候,秦国人还不出城,我们就回漠北。” “好,我们听太子的。再不早点回家,这些抢来的美女可就守不住了,你看她们那个骚劲,嘿-嘿-嘿--。”左将军淫笑道。 左将军这么一笑,大帐里的其他緡戎将领都跟着笑起来。 “太子,不瞒你说,这中原女人的滋味确实比咱们戎狄的女人好啊!个个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哪像咱们那些女人,个个身上都有一股子青草味。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哈哈哈哈---”大帐里发出一阵淫笑声。 “哼哼---,带秦国的美女回去,你不怕你帐里的那几个老婆扒了你的皮。”太子对左将军揶揄道。 “她们敢?”左将军豪气道,“有了这几个美女,谁还看上那几个丑女人,她们敢不乖乖的,我就把他们立马降为贱民,让她们去草原喂马。”左将军狠狠道。 “哎---,我怎么说你们这些人呢!”緡戎太子无奈的笑道。 说笑归说笑,但是緡戎太子却明确的感受到了,大家已经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 第二天,秦国的军队还是没有出城。 这一下,緡戎军彻底是呆不住了,抢劫大量的珠宝玉器、丝绸锦缎还有女人放在秦国的都城周边,怎么都让人觉着不安全。 “来人--,你去问问翟戎王,秦军不出城,我们该怎么办?”緡戎太子等不下去了,命人前往渭水河谷向翟戎王拿主意。 “诺--” 当緡戎使者赶到渭水河谷时,翟戎王正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受。 秦军迟迟不出城来救援平阳,而自己的爱将左骨都候还在追击平阳司马的过程中被杀,现在緡戎又沉不住气了,来向他讨要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一连串的事情让他身心俱惫。 “左贤王,你不是说一旦我们进攻平阳,秦军就一定会出城来营救吗?怎么两天时间过去了,还没有见到秦军的影子?你说说,现在緡戎来向我们讨要下一步的军事计划,该怎么办啊?”当着緡戎使者的面,翟戎王向左贤王问道。 当然了,两天时间过去,秦国没有出兵也让左贤王感到意外,到底是那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我们那个环节出了问题?让秦国意识到了我们的伏击计划。”左贤王试探性的说道,“臣想,秦国最多只能等上三天,三天后秦国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要是三天后,秦国还不出城,怎么办?”翟戎王不满的问道。 “这个?”左贤王无奈的说道:“那我们就只好联合三戎,进攻雍城。不然今年冬天我们可只好在陇山以北度过了。” “只好如此。”随后翟戎王对緡戎使者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太子,让他们再等一天;如果明天秦国还不出兵,后天一早我们在雍城城下集合,进攻雍城。” “诺--”使者转身离开翟戎大营,快马向緡戎太子汇报。 “什么?他让我们再等上一天。”听到翟戎王还要让自己等上一天的消息后,緡戎太子大怒:“我凭什么要为他们等下去?你们说说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下去。难道就因为我们都是戎狄?” “太子说的对,我们不能再等了,今天就漠北。”将士们一起吆喝道。 “好,诸位现在就收拾收拾,午饭后我们的大军就撤回漠北。”緡戎太子下令道。 “太子且慢--”左将军拦住了。 “怎么,你不想回漠北?” “太子,我知道大家急于回家的心情,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我们大白天大张旗鼓的撤兵,无疑是向秦国表明我们已经与翟戎闹僵了;秦国一旦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发兵进攻翟戎和镕戎。诸位试想一下,我们撤兵之后,翟戎镕戎能是秦国的对手吗?不管怎么说翟戎也是我们自己人,我们总不能一走了之,把他们丢给秦国挨打吧。”左将军说道,“即使我们不给翟戎帮忙,也不能害了他们吧!” “这倒也是,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很简单,我们等到晚上偷偷的走,这样既可以迷惑秦人,让他们以为我们始终没有离去,而且也可以提醒翟戎,我们已经走了,让他们尽早退兵。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好,就以你的,今天晚上我们退兵。” 当天晚上,緡戎大军趁着夜色,悄悄从驻守的灵山大营撤离。由于深夜,不管是城里的秦军,还是渭水河谷的翟镕两家都没有发觉。 直到第二天一早,前往商议联合出兵事宜的镕戎将领才发现了这一情况,赶紧将情况禀报给自己的大王。 “翟戎王,你知道不知道,緡戎已经退兵了。”得到消息的镕戎王急忙跑到翟戎王的大帐给他说了此事。 “什么?緡戎太子退兵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翟戎王大吃一惊,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就在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翟戎王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这么说,緡戎使者回去后,人家就决定要走了。 “哎---”翟戎王一声长叹。 緡戎一走,只剩下不到两千人的翟戎和不到三千人的镕戎还能与秦国抗衡吗?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翟戎王无助的眼泪默默的下来了。 泪水落下时,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他清楚,这次之后,翟戎是再也没有回到北塬的机会了;祖先的土地竟然在他的手里要彻底失去了。 他默默的落泪了。 静静的离开了。 这一次翟戎人没有一声怪叫,也没有劫掠秦人。 回望,秋风中北塬,雄伟的雍城,翟戎人伤心的回头。 走了-- 第26章 任好归来 秦都雍城。 雍水岸边,稍稍有所恢复的秦君赢嘉望着无边的秋色发呆,秋天了,北塬上寒意已经很足了;秦君赢嘉裹紧了衣服,望着远处的山川,久久不语。 几天来,不断有平阳败退的将士从各地赶回雍城。可是独独没有见到平阳司马和公子任好,这令秦君赢嘉心中的忧虑越来越甚。 “难道,他们在战斗中遭遇不测了?”这种忧虑不断搅扰着秦君赢嘉的安宁,这让原本已经很虚弱的秦君赢嘉更加消瘦。 乌云从远处的秦岭山边压过来,越来越浓,不一会儿整个山梁都被乌云笼罩住了。 风,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冷。 “君上,要下雨了,我们回吧。”身边的内侍提醒道。 秦君赢嘉没有动,他的目光始终盯住远处的秦岭,他知道那里有自己的孩子和爱将。 可是,你们到底在哪儿? 秦君赢嘉有些难受。 云层越来越厚,风中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湿气,吹得秦君赢嘉的衣裳呼呼摆动。 “君上,赶紧回吧,这是要下大雨的征兆。”内侍有些急了,催促道。 秦君赢嘉慢慢的转过脸,回望一下远处的秦岭,依依不舍的往雍城走去。刚走到城门口,豆大的雨点跟在脚后落下,“啪啪”打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散发出一阵泥土的味道。 天也越来越黑,黑云压顶,电闪雷鸣。 “啪---”一声闪电划过长空,大地瞬间亮了起来,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 “哗-哗--哗---”“哗-哗--哗---”漂泊大雨从天而降,溅起无数的水花。 好久没有这样的大雨了,将士们多少有些兴奋。可秦君赢嘉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敌人已经撤走好几天了,可他却没有了当初要杀回平阳的劲头;现在他都有些怕回平阳了,他不敢面对故都被毁的场面和存活下来百姓的目光。 他真的不敢面对! “啪---”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大地瞬间又亮了起来。 一个身着戎装的将军骑着战马沿着闪电的光芒疾驰而来,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向着雍城直奔过来。 “啊--,你们快看,一匹战马从闪电中奔过来了---”眼尖的守城士兵指着前面的战马给身边的将士们说道。 “在哪?在哪啊?” 大地瞬间又暗了下去,如注的大雨“哗哗”的落在大地上,哪里有将军的身影,哪里有战马的影子。 “咦---,刚才真的出现了,这下又不知道去哪了。”士兵疑惑的说道,难道自己的眼睛花了,出现了幻觉? 他没有看错,也没有说错,真的是有人来了,平阳司马带着公子嬴任好回来了。 经过几天的打探,他们已经知道三戎退兵了,所以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回来的路上,顺便前往故都平阳看了看。 “啪---”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骑马的将军已经来到城下。 “你看,我说有人来了,你还不信,看看,这不是来了吗?” 刚才发现的士兵高兴的对身边的将士们说道。 “我是平阳司马,少公子回来了,快开城门。”来人对着城楼大声喊道。 “别啰嗦,快开城门,那是平阳司马大人。”守城将军对身边的士兵喊道。 “哦,好好好。”几个人赶紧打开城门,放平阳司马等人进城。进城的平阳司马很快通过雍城的大街小巷向王宫方向奔去。 雍城王宫。 回到宫里的秦君赢嘉正出神的望着殿外“哗哗”的大雨。 “孩子,你在哪里啊?”秦君赢嘉默念着,心中充满了对赢任好的怀念。 这是今年以来少有的一场大雨,在大雨的冲刷下,原本烦闷的他,心绪稍稍有所平息。 都一个下午了,这雨似乎没有一点要停歇的迹象,秦君赢嘉朝屋外走了走,现在他已经不想过多的关注那些关于战争、掠夺、入侵等等打打杀杀的事情。 此时的他只想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与他的三个孩子坐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给孩子们讲一讲秦人的过去,听听他们说说自己的将来。 可是,他们现在都在哪啊? “君上--,大好事,大好事啊!”内侍冒着大雨慌不择路的跑过来。 看着这慌慌张张的样子,秦君赢嘉有些生气,因为他打扰了自己对孩子的思念。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秦君赢嘉有所不悦的说道。 “公子,他,他回来了。” “哪个公子回来了。”秦君赢嘉不解的问道。他有三个儿子,除了老大赢恬是太子外,还有赢载、赢任好两个儿子。 他已经安排老大派出去查看雍城的水情了,老二去接收从平阳逃回来的将士了。 老三赢任好现在生死未卜,当然他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秦人打仗这么多年,除了无数的将士死伤外,公室的子弟也死不少。多一个少一个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更何况,孩子已经失踪五六天了,派出去寻找的人也不下十次了,始终没有一点赢任好的消息,看来不是死了就是被“三戎”掠走了。 “任好公子回来了。”内侍兴奋的说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秦君赢嘉惊呆了,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赢任好这个时候能够活着回来。 “少公子赢任好回来了。”内侍再次确认了一遍。 “快--,带他到寡人这儿来。”秦君赢嘉高兴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看见殿外一高一低两个人冒着漂泊大雨走过来。 “孩子---”秦君赢嘉冲进无边的雨幕,向赢任好跑去。 “君父--”孩子挣脱平阳司马的手,跑向父亲。 秦君赢嘉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赢任好,泪水合着雨水“哗哗”流下,“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君父--”赢任好呜呜的哭起来。 许久他感到自己的后背有一点点的温热,“君父,你流泪了--” “没有,没有。”秦君赢嘉哽咽着说道,他把孩子报的太紧了,让赢任好有些喘不过气来。 “君上,外面雨太大,回殿内说话吧。”内侍上前扶起了秦君赢嘉,众人一起进入大殿。 刚一进殿,平阳司马“噗通”一下跪倒在秦君赢嘉面前,“君上,末将守城不力,让平阳遭受如此大的浩劫。请杀了末将吧。” 秦君赢嘉没有说话,上前扶起浑身湿透的平阳司马,低沉着声音说道,“下去换身衣服,你都湿透了。” 不一会儿,三人都换好衣服,重新来到大殿。 “君上,末将--”见到国君再次来到大殿,平阳司马双手抱拳跪下来,准备再次要求国君处理自己。 秦君赢嘉摆摆手,示意平阳司马不要再说下去,“三戎联合出兵进攻平阳,乃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你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寡人岂能怪你?更何况,你置自己家人的性命于不顾,孤身一人将公子任好从敌人的围追堵截中救出,理应奖赏才是。听诏,寡人任命你为平阳令,好好重建秦国的故都吧!” 听到国君对自己的肯定,平阳司马的眼眶湿润了,由平阳司马升任为平阳令,执掌一方,但他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在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妻子被緡戎掠走,父母儿女也被緡戎所杀。 国仇家恨压在心头,他真的好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可是,现在秦国的情况,哪里有他痛哭的地方? 第27章 秦人东征 已经是深秋了。 清冷的秋风吹过,原野上原本青翠的树木、青草,都变成一派枯黄的样子。南边的秦岭一派萧瑟,而北边的陇山上,已经能够看见雪花的痕迹。 站在雍城的城楼上,秦君嬴嘉望着两边的景色,踌躇满志。 虽说是秋风萧瑟,但是嬴任好和平阳司马的归来,让秦君嬴嘉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人也慢慢精神起来。 现在他又开始考虑秦国前途和命运了,事情一个接着一个,而是都是大事,作为一个国家的国君,他一刻也闲不下来。 谁让他是这个国家的国君呢? “季子,你说说现在镕戎人正在干什么呢?”秦君嬴嘉问身边的季子。 “应该已经回到黄龙山以南,储备粮食,准备过冬了。”随后季子问道,“国君,想对镕戎发兵?” 秦君嬴嘉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遥远的东方。 许久秦君嬴嘉转身对身边的内侍道:“召集大臣大殿议事。” “诺---” 当秦君嬴嘉回到秦国王宫的时候,诸位大臣已经在殿内等候了。 “臣等拜见君上。” “诸位爱卿请起。”秦君嬴嘉坐定后,对众臣说道:“诸位爱卿,近日以来,寡人身体已经大有恢复,可以讨论一下秦国发展的事情了。我记得还在平阳的时候,曹叔曾经给寡人提出北上、东进的方略。北上的事情我们已经完成,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东进了,诸位以为如何?” 秦君嬴嘉话音刚落,将军赵骥就说话了:“君上,末将以为此时出兵正当其时,既然要东进,我们到底应该从哪儿着手,我们的东边可有两个国家一座大城。东北的镕戎,正东的周王室故都镐京,东南边的矢国。我们到底要进攻哪一个?” “赵将军问得好。这也正是今天我们朝会要讨论的议题,诸位爱卿说说吧。我们到底应该进攻哪一个?”秦君嬴嘉接着说道。 “君父,儿臣以为应该就进攻矢国,我们已经拿下岐山以西的土地,距离我们最近的可就是矢国了。从地理上讲,只要我们要向东进,矢国是绕不开的,更何况一旦我们远过矢国,进攻其他地方,矢国就会成为埋伏在我们国内的一个隐患。所以儿臣建议下一步进攻矢国。”公子嬴载建议道。 秦君嬴嘉点点头,“确实应该进攻矢国,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大臣都没有说话,等待秦君嬴嘉的决断,这时一个人出列了。 “君上,下臣以为暂时不应该进攻矢国,而应该进攻镕戎。”季子出列道。 “哦---,季子以为应该进攻镕戎?说说你的理由。” “相对矢国来讲,镕戎虽然远了一些,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矢国同我们一样,都是周王室的属国,一旦我们发兵进攻矢国,就会引起中原诸侯的警觉,说不定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诸位,当下,我们秦国还处于发展阶段,不宜冒这个险。” “冒险?这个险秦国迟早都要冒,不然我们就呆在这里不要动了,还谈什么向东发展。”嬴载说道。 “公子,微臣说的是当下还不宜冒险,没有说将来我们不冒险。”季子解释道。 “那你说说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冒这个险?” “等到秦国强大到可以无视东方诸侯的时候。”季子道。 “哼---,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嬴载气哼哼道。 “好了,此事就不要争执了,季子的话很有道理,寡人也认同。”秦君嬴嘉制止了二人的争执,随后转过脸对季子道:“你继续说。” “诺--,当下进攻镕戎有三大好处。” “哦,说说看。”一听到此时进攻镕戎有三大好处,秦君嬴嘉立即来了兴趣。 “一则此时已经深秋镕戎早就从北方回到了黄龙山南的鄜畤(fūzhì)过冬,距离周边的其他戎狄都远了,一旦我们进攻镕戎,其他戎狄国家难以援助。” “二则,经过上次平阳之战,表面上看是三戎取得了胜利,但是同时镕戎也折了不少的兵马,实力有所消减,毕竟打仗可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事情,所以现在攻打起来更容易一些。” 季子的话引起了秦庭的重视,众臣频频点头。 “其三,更为重要,那就是平阳之战之后,秦国将士对‘三戎’已经恨之入骨,一旦秦国与镕戎开战,将士们肯定会奋力杀敌,取胜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一些。”季子分析道。 “嗯--,有道理。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季子进攻镕戎的想法如何?”对于季子建议进攻镕戎的想法,秦君嬴嘉表示认同。 “君父,儿臣也以为季子先生的建议可行。”经过上次季子阻止秦国出战之后,太子嬴恬对季子由衷的尊敬,不自觉的称他为先生。 “我等也认为可行。”虽然秦国的大臣多多少少对这位散人投奔过来的季子有那么一点点的排斥,但是对于他今天的建议,还是认可。 听完众臣的建议,秦君嬴嘉站起身朗声道:“寡人心意已决,十月初九发兵进攻镕戎。在我出兵期间,由曹叔全权处理国家事务。” “诺---” 公元前677年秋,秦都雍城。 “咚--” “咚咚—” “咚咚咚—” …… 灵山脚下,雍水岸边。 秦人出征的鼓声震天,锦旗猎猎,在秋风的吹拂下“呼呼”作响。 秦军准备出征的一万多将士早就在城门外列队完毕。 三遍鼓声之后,雍城东门打开了。 秦君嬴嘉一身黑色的藤甲、黑色的披风,驾着战车终于出城了。 在他的右边是长子嬴恬,左边是次子嬴载,两个儿子也同样是一身黑色的装扮。 他们的身后秦国的文武大臣。 秦君嬴嘉来到大军面前,巡视一圈之后,来到阵前,两个儿子分列在两边。 “众将士,几百年来,戎狄欺压我秦国,烧我房屋、欺我百姓,奸我妻女、夺我财物,秦人忍受久矣!” 听着秦君嬴嘉的阵前动员,秦国将士不由得都握紧了枪杆。 “平阳一战,戎狄更是妄图灭我秦国,诸位将士的妻子儿女、父母亲人多有被杀,这样的深仇大恨,我们能隐忍吗?” “不能--” “不能--” …… 将士们举起手中的戈矛,山呼海啸般的应道。 “这样的大仇,我们能不报吗?” “报仇--” “报仇--” …… 最后,秦君嬴嘉一勒战马,战马前蹄扬起,一声长鸣。 “众将士,报仇的时候到了,寡人命令你们进攻镕戎,报仇雪恨。” 秦君嬴嘉拔出宝剑,剑指东方。 “出-发--” 第28章 何去何从 沿着渭北高原的边缘,经过老龙山、小梁山、尧山等等大大小小的山脉,秦国的大军一路向东北前进。 越往北走,天气也越来越冷,夜里竟然还飘起了雪花,这让穿的夹衣的秦军感到了有些冷。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选择这个时候出征,那里还有因为寒冷而退回去的道理。 于是,秦军冒着“呼呼”的北风继续向东北前进。 当秦国大军终于来到了距离黄龙山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已经是初冬时节。这里已经是高原地区,明显比平原上的雍城要冷的多。 望着前面绵延的群山,秦君嬴嘉右手一挥,对身边的太子嬴恬道:“命令大军,停止前进,今夜在此安营扎寨。” “君上有令,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原地休息。” 太子驾车将国君的命令向大军传了下去。 “探马何在?” 两名探马很快来到秦君嬴嘉身边。 “此处距离镕戎的大本营鄜畤(fūzhì)不到二十里,你等速去打探镕戎王的具体位置,探听好之后,速来报我。” “诺--” 探马走后,赵骥等将军们开始组织大军开始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秦君嬴嘉则带着两个儿子登上跟前的山梁。 山上的风比下面更冷一些,秦君嬴嘉站在山上望着两边的风景,北边是群山连绵,一望无际;南边是关中平原,一直绵延到秦岭脚下。 秦君嬴嘉指着南边平原对两个儿子说道,“从这座小山以南,原本是周王室的土地,可是近百年来,王室一步步衰退,最后只好离开关中,迁都去了中原,所以我们脚下的这些地方就被镕戎所占领了。” “君父,这么说我们现在已经在镕戎的地界上了?”听罢,太子嬴恬吃惊的问道。 秦君嬴嘉点点头。 “既然我们已经到了镕戎的地界,为何一路过来,从没有见到镕戎的将士?” “这样正是为父所担心的。你们是分析一下,为何我们一路过来没有见到镕戎将士?”既然孩子们提出了这个问题,秦君嬴嘉顺势就把这个难题交给两个孩子去分析。 “君父,孩儿分析,自从上次平阳之战后,三戎分裂。其中翟戎损失最大,现在已经彻底回到陇山以北不再下山来侵袭秦国;其次镕戎的损失也不小,为了安全过冬,镕戎王也许退回到黄龙山以北更远的地方去了吧?”听完君父的话,太子分析道。 “你的意思呢?”秦君嬴嘉问二公子嬴载。 “我同意兄长的见解。” 秦君嬴嘉缓缓的点点头,“如果没有其他方面的原因,这也许是最好的解释。不过一切都难以预料,我们拭目以待吧。或许探马回来之后,就有消息。” 冬天的天气说黑就黑了下来,父子三人的话还没说尽,天已经黑尽了,阴冷的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不一会儿就把下山的路下白了,父子三人只好快步走下山。 吃罢晚饭,秦君嬴嘉打算察看一下将士们的休息情况,毕竟太难这样冷,如何过夜,可是个大问题。 刚一出帐门,秦君嬴嘉就被迎面而来的北风吹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好冷啊--”秦君嬴嘉由衷的说道。 这时太子嬴恬过来了,“君父,这里怎么这么冷,简直是要人命啊!” 确实是冷,秦君嬴嘉虽然穿着藤甲,披着披风,依然能够感受到这高原上凛冽的寒风。 既然作为主帅的他都感到如此的冷,那些士兵们可该如何过夜? 秦君嬴嘉裹紧披风,决定前往各营查看一下将士们的情况。 揭开营帐的门帘,秦君嬴嘉看见将士们还没有休息,几个人围着一堆火在取暖,还不时的搓着手。 见到国君进来,将士们赶紧起身,“君上,您怎么来了?” “寡人来看看大家,是不是太冷了,将士们没法休息啊?”秦君嬴嘉关切的问道。 “是太冷了,咱们塬下面没遇到这样寒冷的天气,冻得没办法睡觉啊。”既然国君问起,众人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实话实说道。 秦君嬴嘉点点头,上前摸了摸将士们身上的衣裳,确实是有些单薄了。 秦君嬴嘉摇摇头,无奈的离开这座营帐,向下一座营帐走去。 同上一座营帐一样,这座营帐中间也架起一堆火,不过这几个士兵却在里面“呼呼”的睡着了。 秦君嬴嘉仔细一看,不觉着笑了,原来这几个士兵竟然把衣服脱下来,压在一起裹在身上睡觉。 一件衣裳是有些单薄,但是两三件衣裳压在一起,可就厚了;于是这座营帐的士兵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压在一起取暖,加之营帐又有火堆,所以也就将就着睡下了。 士兵已经睡着了,秦君嬴嘉等人也不好打搅他们默默的退出营帐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 天实在是太冷了,迟迟还没有见到探马回来,秦君嬴嘉不由得担心起来。 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这几个探马是死了还是活着? 如果是死了,那一定是被镕戎发现后杀死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就说明镕戎已经发现秦人来到了黄龙山,极有可能会在夜里袭击秦军。 如果这几个探马还活着,那他们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秦君嬴嘉的担忧越来越重。 “探马迟迟不回,寡人甚是担心,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君嬴嘉担心的说道,随后对二位公子道,“你二人今夜多加防范,小心镕戎趁机来袭击我们。” “诺--” 虽然秦军加强了防范,但一夜过去,镕戎并没有来袭击他们。 第二天,天气依然是阴沉沉的。 “君父,探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等该如何处置?”一大早,太子嬴恬就急匆匆的来到帐中。 “速速派人往北寻找。” 嬴恬即刻派出两拨人马向着黄龙山以北的广大原野上去寻找昨天派出去的探马。 中午时分,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君上,探马回来了。”将军赵骥跑进大帐,对秦君嬴嘉禀报道。 “速速带来见我。” 不一会儿,早上派出去的探马扶着一名昨天派出去的探马走进帐来。 看得出他已经冻得不行了,嘴唇发紫,浑身哆嗦。 “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秦君嬴嘉急切的问道。 “我,我-我--” 冻得浑身哆嗦的探马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只好补充道,“君上,我等向北奔出五十多里之后,在一处山洼里找到了他。当时他已经冻得快要死了。另一位兄弟已经被冻死了,而且尸体也被野狼撕咬的支离破碎了。我们没法带回来,只好带着他一个回来了。” “什么?你们奔出去了五十多里,才找到了他?这么说你们一路上没有见到镕戎的营帐?”秦君嬴嘉吃惊的问道。 这里是黄龙山的南麓,每年的这个时候,镕戎人都会回到距离这里二十多里的鄜畤来过冬,怎么今年在这个地方没有见到镕戎的踪影,这令秦君嬴嘉非常吃惊。 “确实没有见到。”探马肯定回答道。 秦君嬴嘉愣住了,他觉着自己的头脑一下子不够用了。 现在天寒地冻,竟然迟迟早不到镕戎的踪迹,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第29章 岂曰无衣 战与不战。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秦君嬴嘉痛苦的思考着。 战,就预示会有更大的伤亡,毕竟当下的寒冷是秦军以前没有遇到过的,晚上点火可以取暖,可是白天的行军就不能取火了,必须在冰天雪地的黄土高原上行军,到时候能不能找到镕戎还在两可之间。 假如不战,就此退兵,那秦人辛辛苦苦跑了这么远来干什么? 以后再想组织如此多的秦军可就不是那样容易了,要知道打仗可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事情。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士们就会慢慢淡忘镕戎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军队的战斗力就会受到影响,还会让受到伤害的镕戎再次恢复元气。 哎--- 秦君嬴嘉一声长叹,他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太子嬴恬看出了父亲的忧虑,待所有人出帐之后,嬴恬道:“君父是不是在为到底要不要继续进军发愁?” 秦君嬴嘉抬起头望着太子,“嗯---,是有这样的忧虑,说说你的想法。” “孩儿认为,不管现在的困难有多大,我们都应该继续进军。” 听到太子的建议,秦君嬴嘉稍稍吃惊一下道:“哦,你认为应该继续进军?说说你的理由。” “其一,秦人发举国之兵,从雍城赶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与镕戎决一死战,而且一旦能够与镕戎兵戎相见,我们胜利的成分极大,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管遇到多大的苦难,我们也应该一直打下去,至少在退兵之前应该找到镕戎与之一战。” “说的有理,你继续。”秦君嬴嘉赞赏道。 “其二就是现在虽然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我们还是不应该轻言放弃,因为一旦我们此时放弃的话,就等于给了镕戎喘息的机会;一旦让他们抓住这个机会重新恢复元气,振作起来,那么今后的镕戎将会是秦国在关中地区最大的隐患。所以当下我们绝不能放弃这次彻底打击镕戎的机会。” “其三就是孩儿认为,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困难还没有到必须撤兵的时候。” 一听到嬴恬这样说,秦君嬴嘉不仅抬起头望着他,“你是说我们现在面临的困难还不够大?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我们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有更多的将士会因为寒冷丧命的。而且继续待下去,我们还不一定能够找到镕戎。如果连镕戎的面都见不到,我们硬撑着待下去,可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君父所说的这些孩儿都想到了,可是君父有没有想到,当下我们找不到镕戎,着充分说明他们的心虚。他们越是心虚,我们成功的几率就越大。而且,据孩儿的观察,镕戎一定不会距离这儿太远,只要我们认真寻找一定会找到的。一旦我们找到镕戎的藏身之地,那么他们的末日可就到了。” “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除了黄龙山地区之外,镕戎已经没有其他的藏身之地。”太子继续道,“君父应该清楚,所有的戎狄部落,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从遥远的北方前往南面来过冬。镕戎的北方是狄人,他们是惹不起的,所以镕戎不会继续呆在北方;而镕戎的东方是梁国和芮国的地盘,镕戎也不会向东方迁徙,因为那儿没有他们所需要的牧场;西边是我们秦国,而南边就不用说了就镐京和矢国的地方,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查看过应该没有。所以,从孩儿的角度来看,镕戎应该在距离这儿方圆百里的地方。只要我们下力气去找,不出两日定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听完太子的分析,秦君嬴嘉默默的点点头,现在他已经不再为战与不战发愁了,他的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这场战斗打定了,即使再多付出一些人力物力他也愿意。 “命令大军,分左中右三路沿着黄龙山麓,一路往北寻找,三路大军相距不超过三十里,随时保持联系,互通有无。”秦君嬴嘉对太子吩咐道。 “诺--” 午后的风雪并没有停歇的痕迹,而且越下越大,远处的山峦,近处的道路全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国君有令,大军分三路,继续沿黄龙山向北进发。” 刚吃罢饭,传令官就前往各营传达国君的命令。 秦军已经收拾停当,按照国君的命令,分别由国君、太子嬴恬、公子嬴载带队,向北边进发寻找镕戎的踪迹。 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发的恶劣,“呼呼”作响的北风能够把人吹透一般,漫天飞舞的雪花,一会儿就把将士们的身上下白了。 没走出多远,坐在战车的秦君嬴嘉就觉着自己的快要被吹透了,于是他跳下战车,命令马夫牵着马跟在身后,自己则同将士们一起走路。 “走走路,就不觉着冷了,是不是?”秦君嬴嘉同身边的士兵闲聊。 “将士说的是,走走跳跳,一点都不觉着冷。”虽然士兵被冻得满脸通红,但是在国君面前还是表现出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 雪越下越大,群山很快就被雪花覆盖住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将士们被这北方的美景震住了,边走边欣赏着这白雪皑皑的世界。 “光走路多无聊啊!让我们边走边唱吧。赵骥将军,你就先起个头,唱唱歌就不觉着路长了。”秦君嬴嘉对赵骥说道。 “好--,那我就吧这几天将士们的心声唱出来。”赵骥顿了顿,扬起嗓子大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好--,赵将军唱得好啊!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没有攻克不了的困难。谁接下一句。”秦君嬴嘉高兴的赞道,“谁来接下一句?” 将士们都不好意思接话,走在国君身边的侍卫不安的问道:“国君,我能试试不?” “你会唱歌?好啊!”见到自己的侍卫都会唱歌,秦君嬴嘉高兴的说道。 第一次在国君面前唱歌,侍卫有一点点紧张,清了清嗓子后,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不错啊!小伙子,唱得好,唱得好啊!”秦君嬴嘉赞赏道。 侍卫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其他人跟着也笑了起来。 随后秦君嬴嘉转向季子,“先生,我看着最后一句就由你来唱。” “好--,那我就唱几句。”季子望着远处的绵绵群山,铺天盖地的大雪,朗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虽然,此时的黄龙山北麓已经是冰天雪地,大雪纷飞,但是一身夹衣的秦军却顶着风雪,唱着歌谣,向着广袤的北方大漠来了。 第30章 一夜寒透 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峦,傍晚时分,秦军已经开到了黄龙山腹地。这里异常的寒冷。 可是,这样的深山里,哪里有镕戎的影子。 天已经黑了,秦君嬴嘉只好命令大军在一个避风的山洼处安营扎寨,同时命令将军们多巡查营房,关注士兵们晚上的防寒情况。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秦君嬴嘉早早睡下了。 走了一天的路,他实在是太累了。 “呼--呼---” “呼--呼---” …… 夜里,北风卷着雪花“呼呼”的吹向秦军的每一座营房,揭起营房的门帘,把冷到刺骨的寒风吹进来。 实在是太冷了,将士根本没法睡,个个冻得浑身发抖,只好爬起来靠着火堆取暖。 可是白天准备的一点柴火很快就被烧完了。 冰天雪地,又是半夜时分,到哪儿去捡柴火? 大家只好挤在一起取暖,一点一点的煎熬着。 不一会儿,旁边的营帐里就传来了将士们“呜呜”的哭声。 有士兵冻死了。 这些战士可都是一起同甘共苦多少年的兄弟,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死在了凛冽的寒风中,岂能不叫人痛心。 后半夜了。 秦君嬴嘉中军大帐里的篝火也燃尽了。 “好冷啊---”秦君嬴嘉一屁股坐起身,吃惊的望着黑洞洞的帐顶,下意识的想到,“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有多少士兵会被冻死?” 一想到这儿,他再也睡不着了,穿好衣服,走出大帐。 帐外寒风四起,“呼呼”的肆虐着秦军的营帐。 “呜-呜--” “呜-呜--” 秦君嬴嘉侧着耳朵,仔细一听,这声音明显不是风声,似乎是有人在哭泣。 循着声音,秦君嬴嘉走进一座营帐,营帐中间的篝火早就熄灭,只有燃尽的灰烬,在北风的吹拂下,四散飘开;地上一名年纪轻轻的士兵已经僵硬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身边四五名士兵正哭的伤心。 即使秦君嬴嘉走进来,他们都没有发觉。 望着地上衣衫单薄,已经发硬的尸体;不用问,秦君嬴嘉都知道这是被冻死的。 多么年轻的一张脸啊! 就这样被冻死在了他乡。 秦君嬴嘉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出营帐,碰上了正要走进来的将军赵骥。 “君上,您醒了?”赵骥连忙问道。 “嗯--”秦君嬴嘉答应了一声,走出营帐。 帐外不远处又有“呜-呜--”的哭声传来。 秦君嬴嘉心烦意乱,根本不想再听下去,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大帐,即便是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冰天雪地的那里会有取暖的东西? 将军赵骥跟了进来。 “到现在死了多少人?”秦君嬴嘉低声问道。 “面前还不清楚,至少也有五六个吧。” “去告诉士兵们,把死了将士们的衣服拔下来,给那些衣裳单薄的士兵穿上。” “这?这恐怕不吉利吧。”一听到国君说要把死人的衣服拔下来给活人穿上,赵骥愣住了。一则这些死去的士兵与活着的士兵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大家不忍心拔下他们的衣服,让他们裸身曝尸荒野;再则就算是穿上死人的衣服,大家也觉着有些不吉利。 “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当下最紧要的事情是保命。人都要冻死了,哪里还能管这么多,你快去办。”秦君嬴嘉发火了,对赵骥吼道。 “诺--,末将这就去办。” 一个晚上就这样煎熬过去了,天终于亮了。但是凛冽的寒风并没有一刻的停息,“呼呼”的吹向秦军的每一座营房。 “君上,太子和二公子过来了。”将军赵骥禀报道。 话音刚落,嬴恬、嬴载二人一前一后进来了,从脸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忧虑。 “说说吧,秦军总共冻死了多少?”秦君嬴嘉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们这边总共冻死了四十三人。”赵骥道。 “我那边死了三十六人。”太子道。 “你呢?”秦君嬴嘉望着嬴载道。 “六十八人。”嬴载道。 “啊?这么多--”秦君嬴嘉仰起脸,泪水顺着眼眶流下,这一百多人可都是秦军的精英,打了那么多的仗都没有战死,谁曾想到竟然死在了这冰天雪地的北方。 “都说说吧,该怎么办?”秦君嬴嘉无力地说道。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太子嬴恬的身上,现在大家都知道是他坚持要继续北上寻找镕戎的。 太子虽然也很伤心,但他还是上前一步道,“大家要问我的意思,我还是一句话,既然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生命,就更不能半途而废了,应继续向北寻找。如果翻过黄龙山还找不到镕戎的藏身之处,我愿受军法处置。” 既然太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到了这份上,退兵就意味着前功尽弃;不退兵的话,当然还会有更多的将士会因此冻死。 何去何从? 都难— 既然太子坚持继续向北寻找,秦君嬴嘉只好同意他的意见。 于是乎,秦军简单掩埋了那些冻死的同胞,打点好行装,拿起快冻硬的武器,再次向北进发。 前路艰难。 艰难前行。 风声呼呼作响,雪花纷纷落下。 秦军顶着凛冽的风、纷扬的雪,向着北方进发了。 “狼---” “啊?狼群---” 还没等秦军走出很远,后面的将士就看见,一群野狼向着他们刚刚离开的营地跑了过来。 大雪封山,野狼实在是难以找到食物了,这里有如此多的秦军尸体,它们岂能放过。 “嗷---” 山顶上,狼王的一声嚎叫,饿极了的野狼扑向那些秦军的尸体,开始撕咬着,嘴里不停发出“呜呜”的嚎叫声。 “这些天杀的,我要去杀了它们。” 一名年轻的士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拿起武器转身向山下的营地跑去。 “走,我们也去,杀死这些野狼。” 在这名士兵的带动下,其他的将士也要冲下去杀狼。 “都给我回来--”将军赵骥雷鸣般的声音吼道,“这么多的狼,你们杀的完吗?你们能一直守在这里?” 士兵们停下了,他们满眼含泪的回望了一眼同伴们被撕裂的尸体,擦干眼泪,走了。 这里道路艰难,山高路远。 前面的路更加艰辛,风雪交加。 北风把所有人的都要吹透了,秦君嬴嘉咬紧牙关,一路小跑着,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梁,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山谷。 白天吃一口又冷又硬的干粮,抓一把地上的积雪,放在嘴里咀嚼着。 就算是这样,队伍还是不能休息下来吃饭,因为一定能停下来极有可能会冻死在这荒郊野岭。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黑时分,秦军终于来到黄龙山最北端,过了这里可就是茫茫的黄土高原了。 风大---,呼呼作响,把地上的衰草吹得东倒西歪。 雪大---,唰唰落下,将士们的头上身上都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此时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四下望去,除了这支军队外,惟余莽莽高原。 远处的狼叫声由远及近,一声接着一声传来。 看来一天的时间又要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镕戎的踪迹,秦君嬴嘉的心情一下子又暗了下来。 难道今天晚上又要在这荒无人烟的山上度过? 秦君嬴嘉既担心又有些失落。 信心百倍的他带领着上万秦军来到这荒无人烟的黄龙山北,满怀信心的要与敌人决一死战,结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自己的将士死了那么多,竟然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岂能不失落。 秦君嬴嘉站在光秃秃的山梁上,望着眼前“簌簌”落下的雪花,惆怅不已。 “君上,山下有火光。” 一声惊叫声惊醒了惆怅的秦君嬴嘉,赶忙顺着侍卫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茫茫的雪域之中,时明时灭出现一星半点的火光。 第31章 秦军来了(一) 有火光就一定有人家。 秦君嬴嘉心中一阵欣喜,在这样的荒郊野岭会是什么样的人居住呢?这里面肯定有戏。 顶着呼呼作响的北风,秦君嬴嘉沿着山路,向东北方向查看过去。 好家伙--,沿着整条山沟里,帐篷扎的满满当当的。 虽然距离较远,加之风雪交加,视线不清,秦君嬴嘉看不清楚山下帐篷里人的样子,但他已经基本确定,这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镕戎大营了。 “速去请太子和二公子过来。”秦君嬴嘉吩咐道。 “诺--” 不一会儿,嬴恬、嬴载兄弟二人跑了过来。 “你二人看看山下。”秦君嬴嘉指着山下的火光吗,对兄弟二人说道。 顺着秦君嬴嘉的手指的方向,嬴恬、嬴载兄弟二人也看到点点的火光。 “君父,这山下一定有人,而且我可以断定一定是镕戎人。”嬴载惊喜的说道。 秦君嬴嘉不满的看了一眼嬴载,“这还用说,秦人会跑了到这儿来居住?” 嬴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肯定是镕戎不假,但是不是镕戎王的大帐,可就不得而知了,你二人随寡人过去看看。”兄弟二人跟着秦君嬴嘉沿着山梁的走向继续想前边查看过去。 好家伙,整条山沟里火光遍布,远远都能够听到山谷里传来阵阵的嬉笑声。 现在毋庸置疑,肯定是镕戎的老窝无疑。 父子三人心中一阵窃喜。 “君父,如此多的镕戎人,我们将如何进攻?”性急的公子嬴载再次问道。 “这也正是为父所担心的,这几道山沟里住的镕戎人不下万人,而且住的也比较分散,进攻起来困难可是较大,你们兄弟二人也好好想想,该如何进攻,才能够保一举成功。”秦君嬴嘉又把问题交给了嬴恬兄弟二人。 稍加思索,太子嬴恬道:“君父,孩儿以为当用火攻。镕戎人住的分散不假,可是君父有没有想过,现在正是初冬,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干透了,只要见到明火,就会燃烧;如果我们堵住山下的几个出口,再派人骑马冲进他们的老巢放火烧营,定会将镕戎一举消灭在这道山沟里。” “好---,这个办法可取,就这么办。”听完太子的建议,秦君嬴嘉大喜过望,当即决定采取火攻进攻镕戎。 当山上的秦君嬴嘉等人开始谋划如何进攻镕戎的时候,山下的镕戎人却一点也不知道。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早早的就天寒地冻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现在镕戎的大队人马早就应该迁往黄龙山以南的平原地带过冬了,可是处于对自安全的考虑,镕戎王仅仅将镕戎本部迁往黄龙山区之后,就再也没有往南边迁徙。 他很清楚,镕戎联合緡戎、翟戎进攻秦国,看似胜利,实质上并没有伤及秦国的根本。 现在翟戎已经逃往到陇山以北,不敢再次回到关中平原,那么秦人的下一个目标回事谁呢? 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镕戎。 所以出于安全考虑,镕戎这一次没有回到平原地带过冬,而是留在黄龙山区,除了要避开秦人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这里山高路远,秦人不好找到自己,即便是找到了也好逃脱。 呆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这个冬天,镕戎王的日子过得很惬意的。 到底是冬天了,也没有什么事情,每天除了打猎、喝酒、歌舞之外,时间一长镕戎王早就把远在关中西部的秦人给忘了。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秦人竟然来了,而且翻过千山万水找到了他们。 秦人来了。 秦人真的来了。 他们带着一身的风雪,握着冰冷的武器来了。 秦人来了--- 秦人真的来了--- 他们黑红的脸庞上冻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但他们还是来了。 沿着山梁,秦军缓缓的向山下的河谷走去。 本来北方的风雪就比较大,山梁上的山风更是“呼呼”作响。傍晚时分,北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吹向衣衫单薄的秦军,每一名士兵,都不由得打着哆嗦。 虽然冷的刺骨,可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敌人的喜悦早就冲淡了他们身上的寒意。 他们小心翼翼的沿着被雪花覆盖的山路下到山底。 当大军移动至山谷之后,秦君嬴嘉与公子嬴载率领秦军堵住山谷的几个出口。 随后,秦君嬴嘉对太子嬴恬道:“开始--” “诺--,秦军二部随我来。”说完,太子嬴恬跨上战马,率领秦军二部大约四千兵马打着火把冲进了镕戎人躲藏的山谷。山谷地带,战车不宜行动,幸好秦人是养马的出身,骑马作战也是内行。 已经是前夜了,喝酒吃肉、载歌载舞了一天的镕戎人早早就睡下了,就连平常的值夜的卫士也在寒风的侵袭下回到营帐里休息去了。 秦军来了。 在“呼呼”的风声中,秦军的马蹄声早就被淹没了。 “放火---” 秦国太子嬴恬带领的队伍穿过一座又一座的镕戎帐篷,所到之处放火烧营。 “呼---”一座帐篷燃起了火光。 “呼--” “呼---” 第二座、第三座营帐跟着燃起火光。 着了火的帐篷犹如火蛇一般“呼呼”作响,在风的作用下,迅速燃着旁边的营帐。 这一下,睡的正香的镕戎人可再也睡不着了,顾不得穿好衣服,便慌不择路的跑出帐篷。 只见秦军不知道什么已经冲进了山谷,正在四处放火。 “秦军打进来了---” “秦军打进来了---” 失神的镕戎人大喊起来,随后四散着向谷口跑去。 可他们哪里知道,秦军的弓弩手,早就对准了这里。 “嗖--” “嗖—嗖--” …… 刚刚跑到谷口的镕戎人,随即就射死在山谷前。 女人的叫喊声,孩子的哭喊声,将士们的厮杀声,响彻山谷。 “杀死他们---”嬴恬指挥着本部兵马,一边放火,一边追杀那些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的镕戎将士。 “啊--”一名镕戎士兵刚刚冲出营帐,就被赶过来的秦军对着头颅就是一刀,随即倒在血泊中。 “嗖嗖---” 一个抱着孩子的镕戎女人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去,还没跑出几步,冲上来的秦军拿起弓箭对着她的背一箭射去。 “啊--”女人中箭,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孩子。 “驾---” 秦军策马冲上前,马蹄对着孩子的头踩过去。 “哇-” 镕戎孩子还没有哭出声来,便被秦军踩死在马下。 第32章 秦军来了(二) “大王,不好了,秦军打进来了---” 秋天从秦国抢回来的女人很有滋味,酒饱饭足之后,镕戎王刚刚爬上床榻,准备享受女人的滋润,却被帐外的惊恐的喊声惊醒了。 “什么?秦军打进了了?这怎么可能。”镕戎王大吃一惊,望着身边的秦国女人,一脸疑惑。 “这个地方如此神秘,秦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镕戎王不解的自问道。 “哼--,你们这些野蛮人等着吧,国君救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姐妹来了。”镕戎王抢来的秦国女人乃是秦国一位大夫的小妾,长相自然漂亮,此时她一听说秦军打来了,不仅对镕戎王嘲弄道。 镕戎王望着小妾漂亮的脸蛋怒气冲冲的说道:“想回去是吧?” “那是自然,等到秦国大军一到,你们都得死,到那时你想挡都挡不住,我们不回去还呆在这儿等狼来吗?”小妾再次对镕戎王嘲笑道。 “哼哼---,那好,我现在就让你永远回老家。”镕戎王冷笑一声。 拔出弯刀对着小妾雪白的胸脯,一刀捅了进去,鲜血瞬间顺着小妾的流下来。 杀死小妾,镕戎王不敢怠慢,撒腿跑出大帐。 定睛一看,只见大帐的四周,士兵乱窜,百姓奔命,早就乱作一团了。远处火光冲天,在北风的吹拂下,热浪一阵一阵的席卷过来。 “秦军来了,秦军真的来了。”镕戎王慌了神,嘴里默默念道着。此刻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秦军已经来了,而且已经在他的地盘上杀人放火。 “这,这--” 镕戎王不知所措,左右跑了两圈,这才发现两边的山口已经被堵住了。 现在只有北边可以逃窜了,镕戎王稍作思考,提着刀向北边跑去。 “大王,快随我来---”就在他慌不择路撒腿的逃跑之际,左大当户骑着一匹骏马赶过来,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镕戎王跳上马,随着左大当户向着北边的山峦跑去。 “太子快看,镕戎王要逃走了。”正在放火烧营的秦军发现了准备逃跑的镕戎王,指给太子嬴恬。 “你速速禀报国君----”太子嬴恬道:“其余的将士跟我来。” 镕戎王沿着山路一路向北逃窜,身后秦国太子嬴恬带人也是穷追不舍。 这时,缓过神的镕戎将士也已经穿好衣服,拿起武器,开始在山谷里与秦**队厮杀。 为了活命,谁都不会手软,就连平常不太出门的镕戎女人、孩子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也开始起来反抗秦军,她们拿起平常养马的鞭子和木棍与秦军作战。可他们那里是正规军队的对手,还没反抗几下,就被秦军杀死在山谷里。 北边的山坡上。 眼看着自己的大王被秦军追赶,镕戎将士骑上马,沿着山路追赶嬴恬的队伍。 “噢-噢-噢-噢---” 镕戎将士一边追一边喊。 吸引着太子嬴恬的军队不得不分神来对付他们。 于是乎,镕戎王在前面跑,身后嬴恬带人拼命追赶,再后面镕戎的军队追赶嬴恬的队伍。 要知道,镕戎乃是游牧民族,骑马作战的水平要比秦军高超,他们的马匹在山路上跑起来,如履平地一般,很快就追上了嬴恬的队伍,双方厮杀在一起。 这给逃跑的镕戎王创造了机会,在大当户的掩护下,快速跑出了好几里地。 来到一处空地,左大当户对镕戎王道:“大王,此处已经安全,大王可先逃出去,我这就过去杀了这帮可恶的秦人。” “好--,记着,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最好能多带些将士回来,本王在白于山南麓等着你们。”镕戎王对左大当户说道。 “大王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了的。”说罢,镕戎左大当户拔出腰刀,回身冲向嬴恬的大军。 镕戎王回望一下山下还在战斗的将士和百姓们,“驾---”挥起马鞭猛抽一下,继续向北方逃去。 战斗一直从晚上打到天亮,双方死伤无数。 北方的风雪从来不去管下面的人是在战斗还是在安享天平,它只管以自己的方式“呼呼”地吹向大地。 天虽然亮了,但是风雪依然没有停歇。黎明时分,天气更加寒冷,身上衣服本来就单薄的秦军,只有更加卖力的厮杀敌人,在不断的冲杀中,才稍稍感到一丝的温暖。 山谷里,太子嬴恬的军队与镕戎军队继续厮杀着。 山谷外,秦君嬴嘉的军队已经上了山梁,从东北方向向逃跑的镕戎王包围过去。 而此时公子嬴载的军队,也已经把准备逃出来的镕戎人射杀完毕,开始着山谷里面推进。 半山腰,嬴恬的队伍正与镕戎左大当户等人杀得起劲,若是放在平原作战,镕戎的短刀快马,快速杀敌很能发挥作用,可是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又是在山坡上战斗。 近距离作战,镕戎人可就不占优势了,更何况镕戎将士本来就是仓促应战,心理上也不占优势。在秦军长戈的刺伤下,镕戎将士不断有人死去。 眼看镕戎将士不断死去,而且山下的秦军又源源不断的涌上来,镕戎左大当户估摸着大王已经走远。 于是镕戎左大当户且战且退,向后退去。 战场上遍地都是被遗弃的战马,瞅准机会,左大当户跨上一匹战马,向北山逃去。 “太子,他要逃跑!”的秦军校尉发现镕戎左大当户的企图。 “射死他---”嬴恬命令道。 秦军校尉拿起背上的弓弩,半蹲下身体,对准镕戎左大当户的后背“嗖---”一箭射过去。 “啊---”还没逃出多远的镕戎左大当户应声跌下马来。 这一次,他彻底失信了,没法向镕戎王交差了。 杀死镕戎左大当户之后,秦军继续向着残留的镕戎人发动进攻,继续将残留的镕戎人灭绝。 又是几个时辰的厮杀,在清晨的风雪中,除了少数逃出山谷的镕戎人之外,大部分在这里的镕戎人都被秦军杀死。 望着一具又一具的镕戎尸体,停下战斗的秦军赶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们不顾一切的冲向这些尸体,拔下他们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镕戎人的衣服多是皮毛做的,穿在身上特别暖和。 从开始进入高原地区以来,秦军将士们第一次感到了温暖。 “带着这里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秦太子嬴恬命令道。 于是整条山谷里,镕戎的牛羊、马匹、兽皮以及珠宝玉器,被秦军装上了战车;随后将不能带走的东西一把火给烧了。 推车的是这里没有被杀死的镕戎男人、女人以及孩子们。 中午已过,车马已经装好,单等国君下令。 可是国君到哪去了? 怎么还不见回来? 第33章 秦军来了(三) 此时的秦君嬴嘉正带兵追击逃跑的镕戎王。 得到太子的汇报之后,国君嬴嘉意识到这也许是彻底消灭的镕戎的最好机会,岂能让镕戎王逃脱。 于是秦君亲自带上兵马,从山梁上追击镕戎王。 当他们赶到山顶时,已经是清晨时分,北方的风雪正大,呼呼的吹向衣衫单薄的秦军。 秦君嬴嘉命军队藏好身,还没过多久,就看见镕戎王单枪匹马的朝这边跑过来。 快到山顶时,镕戎王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虽然自己的臣民正在受到秦军的蹂躏,但自己毕竟还是从敌人的重重包围中总算是逃出来了,所以多少有些庆幸,稍稍放缓了脚步。 “镕戎王,哪里逃?” 就在镕戎王稍稍感到高兴的时候,前面的山岗上一声大喝惊醒了他,随即秦军的旌旗出现在他的面前,从军队的装束来看,应该是秦公亲自带兵追来了。 “啊?”镕戎王大惊,心中暗暗叫苦,看来没有到最后还是不敢轻狂啊! “驾---” 镕戎王调转马头,向西北方向奔去。 “快追---,别让他跑了。”秦君嬴嘉见状对身边的将士们命令道。 “诺---” 秦军撒开腿向前西北方向追过去。 撒腿跑岂能追上快马,更何况镕戎王骑得还是北方草原上的骏马,速度更是了得 秦君嬴嘉见状,亲自跨上骏马超西北方向追去。 既然国君都冲山前追击,将军们岂能落后,纷纷上马跟着国君向西北方向追击镕戎王。 这一下镕戎王可慌了,“驾驾--“拼命的抽打着战马疯狂的朝前奔去。 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身边是“簌簌”落下的雪花,脚下是“哒哒”作响的马蹄声。 镕戎王开始奔命了,他那里还会去管这些声响,此时的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将身后的这些秦军甩掉。 他是奔着命的逃跑,身后的秦军将领岂能是让到手的肥肉轻易丢失,也是奔着命的追赶。 风声、雪落声、马蹄声,呼啸而过。 虽然此时秦军身上衣衫单薄,身体被凛冽的寒风冻裂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但在国君的带领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掉队,都拼了命的追赶着镕戎王。 你追我赶! 我赶你追----- 山岭上,枯萎的树枝,不断划伤着这些飞驰而过的将领。 “唰----” 枯树上的雪花落下来,差点蒙住了镕戎王的眼睛。 镕戎王只觉着头上冷飕飕的难受,一回头这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帽子被树枝挂掉了,正在后面的树枝上摇晃。 他本想回头取回自己的帽子,可是哪里还有他回身的机会,就在他回神的一瞬间,身后的秦军迅猛的追了上来。 镕戎王慌不择路,“驾----”的一声,再次纵马急忙向前奔去。 “啊----” 还没跑出去几步,镕戎王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抓住了一般,身体朝后倒去。 再次回头,这才看见一支枯树枝挂住了他的皮衣,差点没把他拉下马去。 “奶奶的---” 镕戎王心中暗骂道,挥起刀,一刀将衣服割开,继续向前奔命。 眨眼之间,几十里地就被骏马疾驰而过,突然前面“哗哗”的水流声传来。 “吁------” 镕戎王赶紧勒住马。 一条宽阔的山涧出现在镕戎王面前。 虽然是已经是大雪纷飞,但山涧前的瀑布,还是“哗哗”的冲向山下,发出震耳声音。 镕戎王来到山涧前,朝下一看。 “我的妈呀----,这么深!” 这道山涧足足有几十丈深,山下在涧水的冲刷下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山泉。 镕戎王心中大惊,“完了,完了,这下可是玩完了,看来天要灭镕戎。”在他迟疑的时刻,秦军也跟着冲了过来,把镕戎王围在了山涧边。 “镕戎王,投降吧,兴许寡人还可以免你一死。”秦君嬴嘉纵马来到距离镕戎王不远处说道。 秦君身后,将士们已经搭弓上箭,做好了射杀镕戎王的准备。 “哈哈哈,嬴嘉,你休想,纵使今天本王死了那也是天意。投降?想都不要想。”镕戎王决绝的回了秦君的话。 “哼哼---,有骨气,不过你要清楚,镕戎已经完了,就算你不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条。”秦君劝道。 “放屁---,只要有一个镕戎人存在,镕戎就不会灭亡。” “嘴倒是挺硬,来人啦,给寡人将这狗贼拿下。”既然好话不愿意听,那秦君只好来硬的了。 几名侍卫手持长戈冲上前来,再次将包围全缩小。 “镕戎王,快快下马投降。”秦军对镕戎王喊道。 风声呼呼吹过,夹杂着雪花吹在镕戎王身上。 此时他的皮帽早就挂在了路上的树枝上,他的衣服也已经裂开,空隙处,寒风不断的灌进来。 生冷的痛。 镕戎王没有下马,他骑在马上往后有退了几步,现在他距离悬崖只有一两步的距离了。 秦军也跟着朝前追了几步,将他围在中间。 “快快下马投降----” 秦军再次对着镕戎王喊道。 前面的路已经被秦军堵死; 退也没有了退路----- 镕戎王仰起头望着漫天飘下的雪花,仰天长叹一声,“天灭镕戎,我将为之奈何?” 随后他直愣愣的盯着秦君嬴嘉,“嬴嘉,你个狗贼,今天就算是我死了,二十年后,我还会来找你算账的,你等着-----” 说罢,镕戎王调转马头。 “驾-----” 镕戎王纵马飞驰一头冲下悬崖! “啊------”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秦军还没有回过神,就看见镕戎王犹如一只蝴蝶般向悬崖下飘去。 “快射死他----,射死他。”秦君嬴嘉望着正往下落的镕戎王,大声喊道。 围上来的秦军将士拿出弓箭“嗖嗖”的射向山涧。 无奈山涧太深,根本看不到谷底,箭簇飞下去轻飘飘的,也不知道射中没有射中。 “噗通”一声,镕戎王连人带马一头扎进水里。 “咕-咚-,咕咚”几下后,镕戎王再次浮出水面,虽然涧水冷到刺骨,但是为了活命,镕戎王还是拼命的向涧边游去。 “哈哈哈哈,老子还没有死。” 游上岸的镕戎王伸手把背上的箭簇拔出来,虽然镕戎王有幸逃脱,但还是被流箭射在了后背上,只不过这箭簇早就没有了威力。 随后镕戎王脱下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握紧右拳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咚咚”的锤了两下。 仰起头望着山上的秦君嬴嘉等秦国将士,“哈哈哈哈,老子还活着,嬴嘉你等着,我会来找你的。” 说罢,镕戎王再次上马向西北奔去。 秦君嬴嘉失神的望着山涧下的这一幕,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君上,追不追?” 秦君嬴嘉抬起头望着山涧对岸的镕戎王,回身问他的将军,“你说,怎么追?难道你也要跳下去?” 将军讪讪的不再说话,这么深的山涧,镕戎王跳下去那是命大,自己跳下去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望着风雪中赤身**逃走的镕戎王,秦君嬴嘉失神的站在山顶上许久许久,默默无语。 风“呼呼”的吹过------ 雪“簌簌”的落下------ 剿灭了镕戎的秦人该回家了。 第34章 鄜畤祭天(一) 镕戎王越跑越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了。 失望的秦君嬴嘉只好带兵回到河谷,这时太子嬴恬、公子嬴载已经将队伍集合完毕。见国君带队回来,两位公子都十分高兴,赶紧迎上来,“君父,镕戎王可抓住了?” 秦君一脸阴沉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径直向前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二位公子问后面过来的秦军校尉。 “镕戎王跑了----”校尉无奈的说道。 “跑了?” 二位公子大为吃惊,在他们看来,秦君带这么多的将士捉拿一个单枪匹马的镕戎王,那是简直就是瓮中捉鳖,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会让他跑了? 见二位公子诧异的样子,校尉只好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给二人说了说。 二人听罢,对于这位镕戎王多多少少有些崇拜,这些野蛮人做事真的是不计后果。 既然没有将镕戎王拿住,那么到底还启程回不回国,可就要等国君发话了。 “君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不回国?”公子嬴载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很清楚现在君父的心情肯定不好。 “启程,回国。”秦君嬴嘉肯定的说道。 “那镕戎王还捉不捉?”很显然嬴载的这句话问的是多余了。 秦君嬴嘉抬起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大的草原藏个把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你说说该怎么找?” 嬴载知趣的“哦”了一声。 见孩子这样,秦君嬴嘉觉着对待他有些冷漠了,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其实现在抓不抓镕戎王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他的手下没兵、没人、没有了土地和草场,与普通百姓无异,对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威胁,我们不必为他担心了。整顿兵马,回国----” “诺----” 于是乎,秦军压着抢来的镕戎百姓以及大量的物资,开始了回国之路。 出了黄龙山,越往南走,天气也跟着好了起来,风也小了,雪也小了,穿着从镕戎那里抢来的皮衣,秦军身上也温暖了,当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在将军赵骥的带领下,大军又开始唱起了歌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虽然是同一首歌,但不同的时期唱出来,却有着不同的效果。此时,秦军欢快的歌声传遍了关中的秦山渭水,此时他们的心情是激动的,他们的歌声是响亮的,他们的士气也是高涨的,当然了他们回家的心情也是迫切的。 不到一天的时间,秦军来到了镕戎过冬的鄜畤(fūzhì)。 这时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已经放晴,冬日少见的阳光洒满大地。 望着这冬日少有的晴好天气,秦君嬴嘉的心情也好多了。 “季子,你说说,整场战斗过程中一直是阴云密布,为何到了这里却就是晴空万里呢?”秦君嬴嘉望着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高兴的问道。 季子也抬起头望着万里晴空,心情开朗,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只能说明上天一直在眷顾这秦人,我们应该感谢上天才是。” 听完季子的话,秦君嬴嘉刚才还是热烈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君上,难道臣说错了吗?”见国君神情如此凝重,季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问道。 “不,你没有说错,是寡人做错了。我在想整场战斗,上天是一直眷顾着秦人,虽然在来的路上,我们受到了一些波折,但总体上来说还算顺利;你想想镕戎人隐藏的那么深,怎么会让我们很随意的就找到了呢,难道不是上天在帮助我们吗?再想想,为何这么大的一场战斗下来,秦人却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呢,而且损失也很小呢?这些都说明上天在帮助秦人。”秦君嬴嘉一脸凝重的说道。 “还有,为何一直阴沉沉的天空为何在这一刻就放晴了呢?这都在警示我们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应该祭天了,应该感谢上天对我秦人的眷顾了。”秦君嬴嘉道。 要知道在古代,人们是非常迷信神灵的,一般有个什么高兴的事情,要感谢一下神灵;当然了悲伤的事情更要问一下神灵,看看自己的某些做法是否有违神灵的意愿。 “国君打算祭天?”季子问道。 秦君点点头。 “国君打算在这个地方祭天?”季子吃惊的问道。 “对,就在这里祭天,一方面可向上天告慰我们取得的胜利,二则也可以向周边的国家昭示这个地方已经属于秦国。先生以为如何?” 季子愣住了,秦君身边的将士们也愣住了。 祭天? 国君要祭天。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要知道在当时的社会上,祭祀可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有着严格的规定和程序,并不是你有诚意、有想法就可以祭祀的。 《礼记。曲礼》记载:“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偏。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岁偏。大夫祭五祀,岁偏。士祭其先。”这句话就是说:“士”这个阶层的人在一年终了只祭祖先,“大夫”阶层为五祀,“诸侯”阶层不能祭天地只能祭社稷,“天子”职掌祭天地的专有权,在这里等级森严,不可逾越一步。至于普通老百姓吗?连祭祀祖先的权利都没有。 现在秦国的国君要祭祀上天,这可是典型的“非礼”啊! 更何况祭祀上天,哪有那么简单,首先要搭建一个土丘作为郊祀的台子名为“祀天寰丘”;还要请祭师来主持祭典。 这些秦君可都没有啊! “这个?不好吧。”季子担心的说道。 “有何不好?”秦君嬴嘉不解的问道。 “周礼有规定,祭祀天地这可是天子的事情,我们作为周王室的属国,祭祀上天,可是有违祖制的事情,君上还请三思。” 虽然季子感到担心的,但是秦君却不那样认为,他摆摆手道:“季子先生多虑了,我们只是为了感谢上天对秦人的眷顾,并不是要代替天子行使祭祀的权利。这个分寸寡人还是有把握的,你就放心吧,寡人是不会越礼的。” 季子虽然担心,但是听到国君如此说了之后,也感到无可奈何,于是继续道:“即便是国君要在这儿祭天,祭师从哪儿请啊?总不能从雍城请我们的祭师过来吧,这一来一往,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祭师? 主持祭奠的关键人物,从哪儿请呢? 这倒是难住了秦君嬴嘉。 第35章 鄜畤祭天(二) 这个? 这可如何是好? 秦君嬴嘉百思不得其解,众人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许久,公子嬴嘉的眼珠一转对秦君道,“君父,虽然当下我们没有祭师,但是不远的镐京有啊。我们何不请镐京的祭师来主持祭天大典。” “嗯?”秦君愣住了。 “这个合适吗?”秦君担心的说道,随后目光转向季子。 “这样做当然不合适,镐京可是周天子的故都,祭师也是为天子服务,我们一个王室的属国当然不能用了。”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秦君嬴嘉沉默了。 还是嬴载脑瓜子聪明,他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季子先生的担忧是多虑了。周天子早就搬到了洛阳,镐京现在早就不是天子的都城了,至于这些祭师吗,多少年都不用了,我们现在能看上用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是发挥自己的特长,他们岂能不同意。” 嬴载说的也是实情,自从天子迁到洛阳之后,确确实实镐京的祭祀活动已经是很少了,偶尔的祭祀活动也是前往洛阳参加天子的大祭,给哪里的祭师拉拉下手罢了。 嬴载的话提醒了秦君嬴嘉,他立即反应过来道,“嬴载说的不错,反正雍城距离这儿太远,来往一次时日太长,还不如就近请镐京的祭师过来主持一下我们的祭天活动,我想天子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季子先生你说是不?” 既然国君已经做了决定,季子还能说什么话呢。轻叹一口气道:“既然君上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试试吧。” 秦君想了想道:“为了显示对此事的重视,寡人决定安排一位使者以我的名义写一封邀请书,代表寡人前往镐京,邀请他们的祭师来鄜畤主持秦君的祭天大典。大家看看谁出使更合适一些?” 诸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打仗他们可以,这作为使臣出使别国,可就不是他们的长项了。 “能够代表国君的人,除了二位公子,还能有何人?”季子说道。 这倒也是实话,这里的都是一些领兵打仗的将军,既然要代表国君出使,除了两位公子,还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秦君嬴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公子嬴载身上,“既然你提出这个计策,那你就代表寡人前往一趟镐京,邀请他们的祭师前来鄜畤主持寡人的祭天大典。” “诺---”公子嬴载拱手道。 周室故都镐京。 秦人在黄龙山打败镕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主持镐京事务的大夫虢(guó)仲听罢,心中暗暗吃惊。 “看来这秦人真的不简单啊,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接连打败翟戎和镕戎,不得不防啊!” “大人,照这样发展下去,下一步秦人的大军可就要开到镐京了。”留守在镐京的内侍说道。 镐京是周王室的故都,宫殿、内侍、宫女等等王室应有的都有,周天子倒是想着有朝一天他在洛阳呆腻了,要回镐京来住住;可是一晃多少年过去,就是没有回来住过一次,不过下属还是一直都做好天子有朝一天回来居住的准备,于是乎洛阳该有的这里都准备着。 “?” 虢仲不解的望着内侍,“你是什么意思?” “大夫试想一下,现在秦人在北部已经打到了鄜畤,西部已经占领了岐山,南边是秦岭,他们没办法越过去,那么就只有向东边发展。大人再想一下,东边的第一站将会是哪儿呢?除了镐京还会有什么地方?” 虢仲心里一下子提了起来,除了镐京,秦人还能向哪儿发展? “镐京乃是周王室的故都,想他秦人再有胆量,也不敢向镐京发动进攻吧!”虢仲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没有底气的。 “除了发动进攻之外,难道秦人不会想其它办法来对付?” “什么办法?”虢仲急切的问道。 内侍摇摇头,“这个我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不过我始终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那就是秦人会对镐京下手,至于具体如何下手,我一时半会还是弄不明白。” 二人沉默了,谁都知道下一步秦人的方向,都隐隐有一种担心。 “报----,秦国公子嬴载求见。” “啊?” 就在二人担心之际,守城将士的一声禀报惊醒了虢仲和内侍,二人不仅吃惊的望着对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他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 二人又不约而同的说道。 “看来来者不善啊!”内侍叹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见还是不见?”虢仲急道。 “见,当然要见,不见倒是我们胆怯了。” “请,秦国公子客厅相见。”虢仲道。 镐京有宫殿,但那不是守城大夫所居住的,所以虢仲只能在自己的府衙的客厅见秦国公子。 双方坐定后,虢仲道:“秦国公子前往镐京,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大夫客气了,嬴载这次前来是有要事请大夫帮忙。” “哦---”虢仲心中一惊,看来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是有事情要求自己了,“不知是何要事,还请公子直言。” “君父这里有一封书信,请我转交大夫。”说罢,嬴载递上亲国国君的书信。 看罢秦君的书信,虢仲脸色大变,“这,这,这不太好吧。” 随后他将手中的书信交给内侍,内侍看罢,当然也是吃惊万分,望着虢仲,等他解决;毕竟他只是一个内侍,就算有多种想法,但在这种场合也轮不到他说话。 “这有何不好,我家国君要在鄜畤感谢上天,请他主持一下祭祀活动,有何不可?”秦国公子嬴载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这里的祭师毕竟是为天子准备的,你们请他去为一个诸侯国主持祭祀,明显不合礼法。”虢仲说道。 “这有什么,天子早就迁往洛阳,这里的祭师本来就没多少事情可干,现在秦国给他们一个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尊敬,有何不可!”嬴载不依不饶的说道。 “这个?”虢仲语塞,看了一眼内侍后说道,“是这,公子先下去休息片刻,顺便用下膳,我与祭师商议一下再做答复,你看如何?” “商议可以,不过不要误了我们的事情,我家国君已经决定明天就要祭天,可不能因为祭师未到,影响到秦国的大事。”说罢嬴载起身下去吃饭了。 嬴载走后,虢仲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大骂道:“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跑到镐京来给我下命令了,好像我是他们秦国的臣子一样。” 内侍冷冷的看着他,“我早就知道秦人一定会想办法来对付镐京的,不过确实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出现。等着吧,这只是个开始,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虢仲不说话了,他知道内侍的话说的不错,这只仅仅是个开始。 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36章 鄜畤祭天(三) 愤怒从来都是需要有实力的。 既然你没有实力,也就没有必要愤怒。 虢仲既然没有那个实力,也就没有必要愤怒了,他默默的站起身向宗庙走去。 当虢仲把秦君请他前往鄜畤主持祭祀大典的事情告诉祭师时。 祭师并没有像虢仲等人那样反映强烈,他只是轻轻的说了声,“哦,是这样,知道了。” 在他看来,给谁主持祭祀还不都是那么回事,既然秦国需要自己,总比闲在这里强多了。 “别说什么知道了,明确的说说你的意见。”虢仲见祭师这种不明朗的态度,于是问道。 “只要大人同意,我去哪儿都成。” “你这是什么态度,说明确点。”虢仲不满的说道。 祭师也有些不高兴了,于是说道:“如果我说不同意,你能挡得住吗?” 这倒也是实情,即便是祭师不同意去,虢仲也挡不住秦国的威胁。此时的虢仲已经不想愤怒了,也没有必要说一些大话和大道理,沉默了一会,虢仲一声叹息,“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 当嬴载带着祭师赶到鄜畤时,秦君嬴嘉早就安排人搭建好了祭祀的土台,反正抢来的镕戎人多的是,用他们修筑土台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见到祭师到来,秦君嬴嘉非常高兴,赶紧迎上前道:“哎呀呀,可把你盼来了,你看看,这里准备怎么样?” 秦君拉着祭师的手,指着前面的祭品说道。 顺着秦君的手指的方向,祭师看见,成群的牛羊猪整齐的摆在祭台前,牛三百头,羊三百只,猪三百口。牛羊现成就有从镕戎那里抢来的,猪也好找,就近在百姓家里买就是了。 看罢,祭师心中暗惊,这哪里是感谢上天那样简单,这分明是按照天子祭天的形式准备的啊! “你看还需要什么准备的吗?”秦君高兴的问道。 祭师正在为眼前的场景吃惊,被秦君这样一问稍稍有些吃惊,随即说道:“哦,很好很好。秦公当沐浴更衣,明日便是吉时,可进行祭祀。” “好-好-好--,祭师请随太子他们用膳,寡人这就沐浴更衣。从今夜起寡人就斋戒了。”秦君甚是虔诚,连饭都没吃便去沐浴更衣了。 当天晚上秦君嬴嘉斋戒沐浴,以示对天神的敬意。 太子嬴恬、公子嬴载等人则陪着祭师用膳。 用完膳,公子嬴载悄悄的来到了秦君的帐篷。 秦君嬴嘉正闭目静坐在帐篷里等待明天的祭天大典。 “君父---”嬴载轻声叫了一下。 秦君睁开眼,“有什么事吗?” “孩儿想把前往镐京的事情向您禀报一下。” “说吧。” “君父,孩儿这次前往镐京虽然还算顺利,但从虢仲的态度来看,还是有些不太愿意,想推脱我们的事情。” “嗯---,这个我也想到了,他们想推脱也在情理之中。”秦君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想想,你一个属国的国君想请天子的祭师来主持你的祭天大典,人家当然要有所反映了。 “我想----”嬴载的话说了一半又停下了。 “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这样吞吞吐吐。” “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镐京的虢仲等人。” 秦君睁大眼睛,“你是什意思?” “君父,我在想我们迟早有一天要面对我们的近邻镐京,还不如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镐京,看看他们的反应。” 秦君沉思了一会,孩子说的也是实情,现在秦国的东部边境已经到了镐京,迟早有一天要正面面对镐京,还不如借机试探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 “说说你的办法。” “我想是这样,祭祀结束之后,我们的大军就要返回雍城,何不趁此机会护送祭师回镐京,顺便吓唬城里的那些大臣们,让他们也见识一下秦国大军的威势。说不定在我们大军的威胁下,镐京会有所反应的。”嬴载口气坚定的说道。 秦君听罢,重重的点点头,既然迟早要面对,还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一下镐京的反应。 第二天清晨,秦国国君嬴嘉换上大裘衮服(天子祭祀时专用服侍)面向西方立于圜丘东南侧。 祭师身着灰色长衣,披发缓步登上祭台,在东南边站定后,环视了一下台下的秦君和众臣,顿了顿高声道:“奏--乐---” 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 乐毕。 祭师高声道:“进献牺牲---” 话音刚落,秦君带头,将士们牵着献给天帝的牛、羊、猪各三百头,来到土丘前,将其宰杀。 这些牺牲(祭祀的牲畜)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 “请国君点火----”祭师高声唱道! 秦君嬴嘉亲自打着火把,庄重的来到柴垛前,点燃积柴,瞬间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这个仪式叫做燔燎,也叫“禋(yīn)祀”。 “奏乐----” 又是一阵鼓乐之声。 “请天帝---” 众人抬着由活人办成作为天帝登上圜丘。 在天帝的面前陈放着玉璧、鼎、簋等各种盛放祭品的礼器。 “请国君进献牲血。” 秦君嬴嘉双手捧上盛着牺牲的鲜血的金樽进献到“天帝”面前,跪倒,双手捧上牲血,送到“天帝”面前。 天帝象征性的尝了一口,送给内侍端下。 “进献五齐---” 紧接着,秦君嬴嘉又捧五种不同的酒(称作五齐)进献给“天帝”,天帝又象征性的一一尝上一口。 “请国君进献全牲---” 随后,秦君嬴嘉命人抬着一只全羊,进献给“天帝”,并亲手捧上大羹(肉汁)、铏羹(加盐的菜汁)等,谨献给“天帝”。 “请国君进献黍稷----” 秦君嬴嘉双手捧上黍稷进献给“天帝”。 四次进献之后,秦君长跪在地上,等待“天帝”赐福。 祭师高声道:“天帝赐酢----” 内侍捧上“五齐”递给“天帝”。 “天帝”从中拿出三种酒,赐给秦君。 秦君再拜,双手捧起酒一一饮而下,直到这时秦君进献就结束了。 “献舞----” 秦国国君起身与将士们扮成的舞队同舞“云门”之舞。传说这个云门之舞乃是黄帝创作,专门用来歌颂“天帝”功德的歌舞。 此时祭天大典进入到了**,在场的大臣、将士等等都跟着一起舞蹈,展示对上天的崇敬之情。 歌舞完毕,祭天的仪式也就算是进行完毕了。众人开始享用祭祀所用的酒醴,叫“饮福”,“饮福”一直持续到夜里。 整场祭天活动进行的圆满而紧凑,不可否认,秦国的这次祭天仪式完全是按照周天子的规模来祭天的,祭师心中虽然稍稍感到有些不妥,但他还能说什么呢? 整场活动结束,饿了一天一夜的秦君嬴嘉终于可以同大家一起享用这些祭品了。 “祭师,感谢你把今天的活动主持的如此完美,很浓重,很紧凑;寡人甚是高兴,来---,寡人敬你一樽。”秦君嬴嘉端着酒樽来到祭师面前。 “主持祭祀乃是下臣的本分,岂能不尽心。”祭师客气的说道。 “好--,说的好,为了彰显对祭师的敬意,寡人决定亲帅大军护送你回镐京。”秦君豪气的说道。 “啊?这个?”听到秦君的话,祭师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秦君会来这一套。 “主持祭祀乃是下臣的本分,护送回城大可不必,大可不必。”祭师连连拒绝道。 现在祭师的心中更多的是担心,秦人会不会趁着护送他回镐京的过程中,顺道把镐京给灭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岂不是成了周王室的罪臣。 “哈哈哈,祭师你是不是担心我们会趁着护送你回城的机会灭了镐京;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护送你回城就是护送,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再说了镐京乃是王室的故都,这点分寸寡人还是知道的。”秦君高兴的说道,“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虽然秦君的话说的很明确,但是祭师的心还是凉透了, 护送他回城,看似风光,可是这风光的背后他将会成为镐京的叛徒,会受到镐京官员和百姓的排斥,甚至是打压。 他想拒绝秦人的护送。 可是人家这是有意而为之。 他拒绝的了吗? 第37章 镐京城下 冬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渭水岸边的镐京城。 霞光万丈。 整个城池犹如涂上一片金黄的颜色。 镐京大夫虢仲登上城头,眯着眼望着东方。 真是太美了。 渭水安静,秦岭巍巍。水边、山边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虽然这一切是那样的美丽,但是虢仲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大夫,城北出现大批军队。”就在虢仲踌躇满志之时,守卫过来禀报道。虢仲不敢怠慢,赶紧随着守卫来到城北。 天啦--- 整个城北一望过去全是大军的身影,锦旗猎猎,迎风招展。但从这身黑色的军服一看,不用问都知道这是秦军来了。 “快---,加强守卫,保护城池。”虢仲连忙喊道,此刻他已经吓坏了,镐京的守军连两千人都不到,可是从北面过来的秦军可不少于上万,更何况还有几千从镕戎那里抢过来的人。 虽然加强了守卫,但是虢仲的心里还是担心的不得了,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不一会儿,秦国的大军就开到了镐京城下。 当秦军开到镐京城下的消息传开后,镐京的百姓纷纷跑上城头,想一睹秦人的风采。在他们看来,这些高个、黑衣、黑面、黑色骏马的秦人简直是太厉害了,竟然能够在一年之中接连打败翟戎、镕戎两大劲敌,这可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城下的秦军阵容整齐,步伐坚定,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正从北边向着镐京走来,为首的的战车上站着一位高个的中年人,同所有的秦人一样,他也是面色黑红,唯一不同的是当所有秦军以吃惊的眼神望着高大的镐京城时,他却一脸的平静。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此人就是秦国国君嬴嘉了。 在他的身边正是镐京的祭师。 “哼---,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竟然把秦国大军带来了!”虢仲见到祭师与秦国国君并马来到城下,愤愤的骂道。 秦国大军已经来到城下。 待大军立定之后,公子嬴载驾车来到城下,对城上的虢仲喊道:“城上的虢仲大夫快快开门,我们送祭师回城了。” “哼---,”虢仲心中暗暗哼了一声,但还是笑了笑说道:“哦--,原来是二公子。小小一个祭师,何劳秦国大军护送,让他自己进城就行了。” 这又是一场较量,虽然不是真刀真枪的较量,但这种不流血的较量也相当费人。 “大夫这是何话,祭师为了秦国的千秋大业主持祭祀活动,由嬴载接到鄜畤去帮助我们;现在大事已成,我们送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还请大夫命人打开城门让我们亲自将人送进城才是。”秦国公子嬴载继续说道。 “哈哈哈哈,公子说笑了,秦国带着大军就是为了护送一个小小的祭师回城,这样的玩笑岂不是开的太大了。莫非他一个祭师比天子还高贵吗?我好像记得百年前秦公曾经带兵护送过周天子从镐京迁往洛阳,此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秦国带兵护送过任何一个人,今天秦国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祭师,出动大军护送,真不知道是我们的这位祭师太伟大,还是秦国有什么其他的考虑?”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虢仲也就不再掩饰什么,很直接的说道。 “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就是简单的护送祭师回城,同时也表示一下我们秦国国君爱惜人才的初衷。” “既然秦国国君如此爱惜人才,那我们也就做个人情,把祭师送给你们了。”借着嬴载的话,虢仲直接答应把祭师送给秦国,但是想要他打开城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个?”一听到虢仲这样说,嬴载倒是没话可说了,你不是要出兵护送祭师回城吗,那好,我现在直接将他送给你们,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二人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打着口舌之争,可作为当事人的祭师却非常难堪,他当然明白秦国的本意,也知道秦国根本不敢出兵吞并镐京,至少现在不会。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君嬴嘉。 嬴嘉端坐在马车上,冷冷的望着对面的二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当然了,对于秦国来说,肯定有吞并镐京的想法,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因为现在的秦国根本还没有强大到无视东方诸国的时候。一旦秦国现在敢出兵吞并镐京,那么大河以东的头号强国晋国,大河以南的大国楚国,还有大海之滨的齐国等等,都会有所行动的,一旦他们联合出兵,秦国岂能有活路。 现在秦国还真没有吞并镐京的胆量和实力。 不过试探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现在他们就在试探着。 见秦国公子嬴载一时无话可说,虢仲继续道,“公子,祭师我们也不要了,雍城距离这儿还有好几百里的路,请回吧。” 嬴载抬起头,望了一眼城上的虢仲,眼珠一转说道:“这么说大夫是不愿意开城欢迎我们了,要知道我们的国君已经来到城下;按照周王室的礼仪,大夫也应该亲自出城迎接才是。更何况秦国可是对周王室有过大功的人,大夫不欢迎一下吗?” 既然镐京不同意秦军护送祭师回城,那嬴载就改变策略,要求镐京大夫出城欢迎秦国国君。 这下难题又踢给了虢仲。 不管怎么说,秦国也是周王室的属国,秦国国君也算是自己人,你一个守城的大夫见到人家的国君,还能不出城迎接? “这---”虢仲难住了。 但是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随即一笑道:“秦君来了当然应该欢迎,只是现在的这种情况不符合我们欢迎的礼仪。” 这下又轮到公子嬴载吃惊了,“国君就是国君,还有什么合不合礼仪的?” “一般情况下,国君要前往某个城池,首先应该派使者前往通禀,并送上文牒;前往的城池接到文牒后,这下就要安排人员做许多的准备,例如安排馆驿、准备膳食、安排接待的人员等等。还有国君即便是要来镐京,也只是带着仪仗队伍和少量的卫队,我不知道今天秦君带领如此多的队伍来到镐京城下,属于那种性质,故而不能出城迎接,还请公子见谅。” 虽然把难题交给了虢仲,却平白无故受到人家一通教育,公子嬴载心中很是不平,但他一时间还是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击虢仲,有些恼羞成怒,“这么说,大夫是故意刁难秦国了?” “虢仲就事论事,并没有一点刁难公子的意思,不对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虢仲在城上拱手道。 这样不愠不火的话把嬴载气的快要跳起来了。 他抬起头,愤怒的指着城上的虢仲,“你----” 若不是碍于双方的面子,他真想拔出弓箭,一箭射死这个老奸巨猾的虢仲。 可现在还真不是时候。 秦君嬴嘉看出了嬴载的难处,纵马向前对嬴载道,“你切退下。” “诺----”嬴载知趣的退下了。 秦国国君抬起头对城上的虢仲拱手道:“秦国国君嬴嘉见过镐京大夫。” 城下来人竟然是秦国国君,虢仲也变得客气起来,赶紧拱手道,“镐京大夫虢仲见过秦国国君,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守城乃是你的本分,寡人岂能见怪。不过我们大军已经将祭师送到城下,还请大夫将他接回。” “虢仲代表镐京所有臣工感谢秦国国君的厚爱。”虢仲拱手再次感谢道,“来人---,放下吊篮。” 虢仲始终没有打开城门,而是命人从城上放下一只吊篮来。 秦君嬴嘉当然知道人家的意思,挥挥手,示意祭师上前。 祭师来到秦君跟前,嬴嘉拱手道,“祭师,嬴嘉未能将先生亲自送到城内,还请多多见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会来邀请先生为秦国主持祭祀大典的。我们后会有期!” 祭师还礼道,“下臣能为国君主持祭祀大典,乃是我终生的荣耀,国君已经仁至义尽,某感谢不已。” “先生请---” 祭师下车来到城下的篮子跟前,缩着身子坐进篮子。 随后,城上的将士一同用力将篮子往上拉。 望着装着祭师的篮子一点一点的上升,秦君嬴嘉的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一点点的遗憾,一点点的怒气。 秦君嬴嘉望着镐京高高的城墙,城头镐京将士长戈在阳光的照耀下,实在是太刺眼了。 “终有一天我定要金戈铁马踏进这周王室的故都。”秦君嬴嘉心中暗想道。 吊着祭师的篮子一点点升高,终于上到了城头。 挥一挥手。 再挥挥手。 “大军开拔,回雍城----”秦君嬴嘉抬起右手向前一挥命令道。 大军调转方向向着西方走了。 当秦国大军从城下走过的那一刻,镐京城的百姓这才看见,所有的秦军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冻伤的痕迹,有的将士的手指拜冻得又红又肿,伤疤处有脓血流出;有的将士的脸上被冻成了红色的疤痕;就连秦君也难以幸免,他的脸上也有被冻伤的痕迹。 可是,当秦军从城下走过的那一刻,镐京百姓却看到的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和豪迈。 他们军纪严整,步伐整齐,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一路向西而去。 此时,红日初升,西风萧瑟,渭水东流,旌旗猎猎。 冬天真的来了--- 第38章 终南矢国 终南山地处镐京正南方,高耸云端,终年山气氤氲,云雾缭绕,冬日来临,山上白雪皑皑、寒气逼人。 终南山下,一个城邦小国----矢国,此时国君矢伯正处在一片惊慌之中。 矢国其实是一个古老的国家,早在商王朝时期就已经建立的姜姓古老诸侯国,曾因支持周武王伐纣,故而在西周初期仍被封为诸侯国。 秦人没有进入关中之前,矢国曾一度时期相当强大,吞并了周边好几个小国家,范围到达汧渭之会,多次与关中最西端的散国发生冲突。 后来秦人来了,这两个相争的鹬蚌,便被渔人得到了利益,散国被灭,矢国也岌岌可危。 此时国君矢伯的心,犹如这终南山上的积雪一样冰冷。 一连串的事情让矢伯再也睡不着觉了。最初当他听到秦君接连攻打翟戎、镕戎成功,这让他高兴了一阵子,心想从此之后再也不用为戎狄所困而烦劳了。 可是随后的消息,他听后就越来越感到担心了。 先是秦国要在鄜畤祭天的消息传来,矢伯就有一种隐隐的担心,秦国一个公国竟然要祭天,这不是违反祖制的事情吗?担心归担心,但是人家还是要祭天,要向上天表达自己的诚意,这多多少少还有一点说的过去,毕竟现在的周王室不同于以往了,早就没有完全掌控自己手下那些属国的能力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矢伯就坐不住了,秦国竟然把大军开到了镐京城下。 这一招着实把矢伯吓着了,秦国把大军开到镐京城下,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秦国还真的敢吞并镐京?矢伯狠狠的想到。 可是万一秦国真的要想吞并镐京,又该如何是好? 矢伯再也坐不住了,现在他真的是坐卧不宁,秦国如果真的要向着东方下手,除了镐京可就是自己的矢国了,虽然矢国说起来也是一个伯国,但是实力比起公国的秦国来说,差的可就是十万八千里了。 春秋时期的诸侯国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除天子之外,公、侯、伯、子、男的地位和权力是相等的,相差的仅仅是礼节上的待遇。 虽然地位权力相等,但是实力上可就差远了,比如当下的秦国与矢国。秦国已经占领了关中西部的大部分土地,而是矢国却越来越小,现在也就是一个城邦小国了。 这时矢国的相国进来了,见国君长吁短叹,便问道:“君上有何烦忧,不妨说出来听听。” 相国当然不是外人,矢伯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哎---,还不是为了秦国的事情。” “秦国的事情?秦国与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臣觉着秦国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啊?”相国听罢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啊!”矢伯不满道,“秦国打败翟戎、镕戎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秦国在鄜畤祭天的事情,难道你也不知道?秦国大军开到镐京城下的事情,你还不知道?” “这些我当然知道啊!” “既然秦国连镐京都敢威胁,难道你就不为我们矢国担心吗?”矢伯有些失望的说道,“难道你真的不担心有朝一天,秦国的大军开到矢国城下吗?要知道他们已经拿下了岐山,下一步可真的就是我们矢国了----” “君上是不是担心,有朝一天秦国会吞并矢国。” “那还用说吗!连天子的故都镐京秦国都敢威胁,更何况我们一个小小的矢国,这几天寡人愁得头发都白了。” 相国听罢,淡淡一笑,“镐京担心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用担心。镐京就像是野狼,老虎来了,他们当然担心;而我们矢国就像是蚂蚁,老虎再威猛,对我们不会造成威胁的。” 这下矢伯真的是有些闹不明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对付秦国的策略?” 相国含笑点点头。 矢伯立即露出高兴的神色,“快说出来,寡人听听。” “我的计策好是好,就看君上愿不愿意用了?” “这有什么,只要能够救矢国,什么我都舍得。快说说---”矢伯心急火燎的问道。 谁知相国却拿的相当稳的问道:“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公主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 原以为他会想出什么好的计策来,却没有料到,相国竟然与自己拉家常,于是矢伯不满道,“叫你说对付秦国的策略,你却尽问这些没用的。” “我说的就是对付秦国的策略啊!我听说秦国太子嬴恬已经十七岁了,尚未许婚,国君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公主嫁给秦国太子,也就是将来的秦君,您也就是未来秦国的岳丈,还担心秦国回来入侵我们吗?”相国建议道。 “这个?”矢伯愣住了,这样的计策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如果实在对付不了,联姻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想我矢国曾经也是这渭水流域的大国,秦人没有来之前大半个渭水南岸的土地都归我矢国所有,谁会想到今天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矢伯叹息道。 “君上,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说这些没用了。”相国劝道,“现在您就想想如何度过秦国眼下这一关,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就考虑派谁前往雍城,跟秦国谈这个事情。” “哎----”矢伯一声叹息,“秦国?叫人怎么说呢?别看他们现在的势力很大,但毕竟是养马的出身,怎能配上我家高贵的公主。” 矢伯的态度其实是中原许多国家对秦国的普遍态度,别看现在秦国扫灭了关中西部的大部分土地,但在中原那些出身高贵的属国来看,他们还是个养马的,与那些野蛮的戎狄没有太大的区别。 “好我的君上,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在意这个啊?人家养马的怎么了?还不照样把这关中西部的土地都打下了。周王室倒是出身高贵,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照样跑到洛阳去了。”虽然矢伯对秦国不以为然,但是相国可就不那样认为了。 一听到相国竟然对周王室说三道四,矢伯愠怒道:“放肆---,你竟敢对王室不敬。” “嘿嘿,下臣错了,下臣错了。”相国笑嘻嘻的说道。 春秋时期,君臣之间的三纲五常还没有完全形成,关系上相对融洽的多了。 说笑归说笑,但是问题还要解决。 随后矢伯说道:“你的计策不错,就是不知道秦国是什么态度?” “这个好办,国君只需派人过去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矢伯默然。 第39章 蒹葭苍苍(一) 秦都雍城。 取得讨伐镕戎胜利的消息让秦国人暂时忘却了“三戎”入侵平阳的痛苦。 冬天了,所有的战事也都停下来了,常年在外打仗的将士们也该与家人团聚团聚了。 但是做为国君的嬴嘉却一刻也不得闲,此时秦君嬴嘉正与大臣们讨论如何继续完善雍城各项设施的事情,毕竟建设一座城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单单需要的是把城墙扎起来,城墙以内的设施也相当重要。 “君上,现在正是农闲时节,也没有战事,不如我们把百姓召集起来,继续把雍城的店铺、客栈等等都建设起来。另外,我们的王宫也需要扩建扩建,虽说现在的宫殿比起平阳的宽敞多了,但还不够气派,毕竟咱们是新建的王宫,有的是地方,为何不建设的更大气一些。”负责督造城池的大臣曹叔建议道。 “那以曹叔之见,应该建设成什么样子?”秦君嬴嘉来了兴趣问道。 “列国之间,只有郑国都城新郑的王宫建设的最好,现在我们新建王宫,就应该比他们的建设的更好一些,更大一些,更气派一些。”曹叔道。 “嗯----,反正现在百姓和将士们都闲着,我看这个可以实行,一旦建成我看就叫‘大郑宫’,诸位以为如何?”秦君嬴嘉饶有兴致的说道。 “大郑宫?嗯---,不错,这个名字叫的好。”季子跟着说道。 “既然季子都认为可以,我看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曹叔,你就去办理。”国君道。 “诺---,微臣谨遵君命。” 此时,殿外传来禀报声,“报国君,矢国使臣求见----” “矢国使臣求见?”秦君嬴嘉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来干什么?” “君上,切不要去管他们要干什么?不过微臣想这次矢国派使臣前来,应该不是坏事。”曹叔道。 “哦,曹叔如此肯定。那寡人到应该见见,看看是不是如卿所言。传矢国使臣觐见。” “矢国使臣觐见-----” 不一会儿,矢国相国快步走进秦国大殿。 见到秦君嬴嘉之后,矢国宰相拜道:“矢国使臣见过秦君。” “贵使请起,不知贵使前来所为何事?”秦君嬴嘉道。 “下使是为提亲而来。”矢国相国起身后说道。 一听到是为了提亲而来,秦君嬴嘉望了身边的曹叔一眼,二人会意的笑了,“看来曹叔所言不差,寡人服了。” 秦君嬴嘉这样一说,矢国相国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秦君,眼中满是疑惑。 “贵使莫要见怪,不知道贵使为谁提亲来了?”秦君赶紧把话岔开。 “为秦国太子提亲来了。”矢国相国继续说道,“我国公主姜晞出身高贵、貌美如花,年方十五,待字闺中,欲向秦国太子提亲,不知秦国意下如何?” “哦---,原来是为我国太子提亲来了,看来秦国又有好事了;天下诸侯如此之多,不知道矢国为何偏偏看上我家太子?”平时没有多少交往的矢国,突然向太子提亲,秦君嬴嘉多少有些吃惊。 “秦国太子嬴恬相貌英俊,英武有力,我家公主垂暮已久,故而老夫成人之美前来提亲,还望秦君成全。”既然是来提亲的,嘴当然要会说。 “矢国此时能来提亲,当然是好事,不过愿不愿意,还要看太子本人的意愿,不如贵使先回驿馆休息,待我等商议之后,再做答复如何?”好事是好事,但就是不知道这这等好事的背后有没有其他的缘由,秦君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当然也不好做决断,于是先把矢国相国支走。 “下臣告退。” 等到矢国相国一走,秦君嬴嘉望着殿下的臣子,随后不由自主的笑了,“看来秦国今年的运势不错啊!刚刚伐完镕戎,这不就有人来提亲了。你们说说此事当如何处理?” 国君的话音刚落,季子上前道:“君上说的不错,我们确实是刚刚伐完镕戎,就又有好事临门了,不过这二者之间可是有大关系的。” “哦--,你说这二者之间有关系,说来听听。” “微臣觉着矢国主动结好秦国,没有那么简单,不单单是因为秦国的太子优秀,他们是有着自身的考量;首先秦国打败镕戎,让关中诸国感到了压力,所有国家都会在想,既然秦国能够打败翟戎和镕戎,那么下一步秦国又会如何呢?”季子说道。 “嗯---,我想他们是会这样想的。” “再说了,容臣不敬的说一句,国君以天子的礼遇祭拜天帝,又把大军开到镐京城下,这一连串的事情,更是让这些关中的诸侯国感到了十足的压力;在种种考量之下,矢国等这些传统诸侯不得不放下身段,想出办法来,或拉拢或打压秦国,图的只是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季子继续道。 “放下身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听到季子说关中诸侯国竟然放下身段与秦国交往,嬴载有些不愿意了,随即问道。 “公子莫要生气,下臣没有说错;对于关中的诸侯国来说,与秦国这样的西戎国家交往,他们本身就是在放下了身段。你想想,在秦国人还养马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是诸侯国了,一时半会他们能够转变观念?” “哼---,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嬴载气愤的说道。 “不瞒公子,下臣以前还真是这样想的。” “你----”嬴载指着季子的鼻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季子倒是平静,随后说道,“不过现在下臣不这样认为了。毕竟世易时移,现在的秦国已经是关中西部最大的国家,他们应该另眼相看才是,甚至要高看一眼。” “哼,算你识相。”嬴载气呼呼的说道。 秦君嬴嘉见二人有挣到了一起,只好调停道:“好了,不要争了。季子先生说的不错,关中诸国看不起秦人,这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寡人倒是觉着今天矢国能够主动结好秦国并非坏事,至少有一点肯以说明,那就是他们在慢慢的转变这观念。这对于秦国来说,寡人倒是觉着可以把握一下这个机会。” “哈哈,既然国君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不过一旦两国结亲,得利最大的还是矢国,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在近些年被秦国灭了。”季子说道。 “秦国灭了矢国?”秦君嬴嘉想了想说道,“至少寡人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打算,至于今后,那就要看形势的发展了。” “好好好,君上说的好啊!形势发展我们暂且不论,不过当下这门亲事倒是好事。”季子转过身对太子嬴恬道,“我倒是听说那位姜曦公主长得可真是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啊!太子你可有福了!”说罢季子自顾自的笑了其起来。 这一笑,嬴恬的脸竟然红到了脖子跟前。 第40章 蒹葭苍苍(二) 秦君望着面红耳赤的太子,怜惜的说道:“为父只知道征伐,把你的婚事都给耽搁了,过错啊!既然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放在这里,我们就抓住这次机会;娶一位公主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随后秦君转过脸对众臣说道:“且不管矢国的这次联姻出于什么目的,寡人以为我们的太子也不小了,该到了婚配的年龄,先把这事定下来。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父亲就是父亲,军国大事虽然重要,但是孩子的婚事同样也重要,更何况对方还是出身高贵的矢国公主呢。 “谁愿代表寡人前往矢国提亲?”秦君嬴嘉征询殿下的诸位臣工。 虽然矢国有意将公主嫁给秦国太子,但是作为男方还是应该走一走应有的程序。 即便是双方都有意愿,最后能不能成功还有很大的变数。 春秋时期订婚的程序和今天没有太大的区别,分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 纳采就是男方以雁为见面礼,使媒人致意于女父,今称“提亲”;问名是指男方探问女方之姓名及出生年月日,卜吉兆,今称“合八字”;纳吉是指问名若属吉兆,则进媒人致薄礼相告,今称“小定”;纳征:此仪节主要是送定金、囍饼及多种饰物、祭品,作为正式下聘订盟之礼物,今称“大定”;请期:俗称“送日头”,是由男方委请择日师择定吉日良时,请媒人征求女家意见,故又称“乞日”;亲迎:婚期确定,新郎乘墨车,迎亲队伍一路爆竹锣鼓喧天,喜气洋溢赴女家迎取新娘,拜堂完婚。 所以说,即便是南方愿娶女方愿嫁,但是能不能结成功还有好多的程序,比如二人的“八字”是不是合得来。如果这个合不来的话,那这场婚姻还真的未必成功,因为那个时候人们是非常注重这些的。 秦君的话音刚落,季子就出列道:“下臣愿往矢国,给太子提亲。” “哦--,爱卿愿往?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两家之间可是世仇啊!”见季子愿往,秦君吃惊的问道。 “世仇不世仇,最终还不是都得回归秦国。”季子就是这样,对于所有的问题都不回避,很是直接的说出来。 “哈哈哈---”见季子这样说,秦君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借你吉言,但愿有朝一天,秦国真能一统关中。” 秦庭之上,君臣都笑了起来。 众人笑完之后,季子道:“既然君上已经定了,那明天下臣就带着聘礼前往矢国了。在我走之前,君上和诸位大人还有没有要交待下臣的?” “没有了,但愿你能够一举成功,这也算是完成我们秦国的一件大事。”秦君嬴嘉说道,“诸位大臣都说说,你们还有没有要说的。” 既然国君把话都说完了,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下臣这就下去准备了。” 就在季子准备离开之际,太子嬴恬说话了,“季子大人且慢。” “太子有事情要交待?”随后季子玩笑道:“你放心,下臣一定会把那位如花似玉的矢国公主给太子领回来的。” 太子面向国君,禀奏道:“君父,儿臣想随季子先生一道前往矢国。” “你要前往矢国?以什么身份去?”秦君吃惊的问道,“没有结婚之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 “儿臣就以季子大人侍从的身份前往,想去见识一下这个矢国。”太子诚恳的说道。 “你以侍从的身份前往矢国?”秦君吃惊的问道,“季子先生,你以为如何?” 季子望着太子嬴恬笑道:“这有何不可,我看行。” “既然季子先生没有意见,寡人准了,那你就下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随季子先生一同前往矢国。一路上可要听从季子先生的安排。” “诺---”太子嬴满心欢喜的下去准备了。 望着孩子高兴的离开,秦君嬴嘉一直目送着他出了大殿。 第二天一早,在矢国相国的陪同下,季子带着提亲该准备的各色礼物,同时带上卜卦的卦师,一同上路,向东而行。 冬日的阳光照耀在渭水之上,波光粼粼;岸边的芦苇已经枯黄,苇絮在北风的吹拂下,四散飘开,犹如漫天飞舞的雪花。不时落在行人身上。 芦苇里躲藏的野鸭,见大队人马过来,“嘎嘎”的飞向空中。 望着美丽的景色,秦国太子嬴恬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虽然嘴上说是想前往矢国看一看,但内心深处嬴恬还是想在结婚之前亲眼看一看哪位传说中的美女矢国公主---姜晞。 同样走出雍城的季子等人心情也相当的好,毕竟替人说亲这事情,总比行军打仗要好的多,望着渭水南岸着美丽的景色,季子的心胸开阔多了。 于是便季子邀请矢国相国同车,边走边聊。 好日子过的总是很快。 当冬日的暖阳把最后的余光洒向终南山顶的时候,季子一行的车队就来到矢国城下。 安排好下榻的馆驿后,季子带人参加矢国相国的欢迎宴会。当然了,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暴露太子嬴恬的身份,他始终只是季子的一名随从。 第二天依然是个好天气,季子早早起来,准备觐见矢伯。 临走前,季子对嬴恬打道:“太子殿下,微臣今日将觐见矢国国君,不知太子愿不愿意随下臣一同前往?” “我就不去了。” “那太子有没有什么要交待下臣的?” “没什么,在这里你是使臣,我只是一个随从,君父交代过一切听凭大人安排。” “那好,我走之后,太子可在这矢国城内转悠转悠,顺便欣赏一下这座古老的城池。其他我也没什么交代的。” “好了,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有事的。但愿大人能够一举促成这桩婚事。”太子嬴恬对季子道。 “太子放心吧,微臣一定会促成此事的,再没什么的话,那我可就上殿了。”说完季子带着礼物和随从出了驿馆。 季子走后,嬴恬脱下战甲,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裳,骑上黑色的骏马出了城。 矢国位于渭水南岸,虽然终南山上早就是白雪皑皑,但是山下还不算太冷,而且地势平坦,人口众多;从秦岭山中流出的石头河、黑水河、沣河等等交错纵横。 一来到这块土地,秦国太子嬴恬就喜欢上了这里。 第41章 蒹葭苍苍(三) 石头河、黑水河、还有沣河都是渭水的支流,冬季来临,河水枯萎成又瘦又小的一股清泉。 河流纵横交错,河道里全是密密匝匝的芦苇,在北风的吹拂下,“噗噗”的飘散开来。 渭水南岸,河道里、田野里、天空中,漫天都是白白的苇絮,犹如漫天飞舞的雪花,随风飞舞。 但比起雪花来,这些苇絮更轻盈、更妩媚、更活泛一些。每当有人或者马匹经过,苇絮好像害羞一般,很自觉的飞开,飘向四方。等到人或者马匹走后,苇絮又飘落下来,集聚在一起。 远处是巍巍的终南山,山顶白雪皑皑,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近处是漫天飞舞的苇絮,轻盈而妩媚。 河道里是枯黄的芦苇,密密匝匝,层层叠嶂,野鸭们躲在里面,兴奋的戏耍,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 田野里是劳作的百姓,虽然冬天农活不多,但是勤劳的百姓总闲不下来,于是便在清晨迎着朝阳赶往田地里劳作,即便是没有农活,望一望这遍野的庄稼,心里也是高兴的。 纵马走在这如诗如画的郊外,嬴恬的心事激动,更是开阔的。他已经忘却了黄龙山的战斗,忘却了自己的太子身份。 现在他就是一位春风得意的少年公子,纵马扬鞭,快步疾驰,兴奋异常。 不一会儿就跑出了好几十里,来到一处水草更加风貌的地方。这里更加的静谧,更加的悠远,而且还有一点点的神秘,山、水、田野、芦苇、草地、河道等等都显得那样的和谐安详。 嬴恬陶醉了---- 前面。 就在前面不远处。 有百姓在唱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歌声是悠扬的、空远的。 远远就能听到,歌声太美了,还没有走到跟前,嬴恬就被打动了,于是他下来马,拉着马缓缓的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歌声又停下了。 虽然看不见歌唱的人,但是嬴恬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冒昧,打搅了人家,于是他停下脚步。 “这么优美的歌声,一定是唱给心上人的。我可不能打搅了人家的好事。”嬴恬心想道,转身准备离去。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歌声又唱了起来。歌词中带有一个“晞”字,嬴恬冥冥之中觉着这首歌与姜晞有关,与自己要见的人有关。 “啊---,如此悦耳的歌声,我怎能离去。”嬴恬最终还是被自己说服了,决定继续前行,看看到底是谁在唱歌。 再往前走,嬴恬终于看到前面的一处缓坡上有几位年轻人正往下面望,年轻人的脸上是欣喜的、兴奋的,更是渴望的。 “他们在干什么呢?” 嬴恬心中不由得产生疑惑,顺着年轻人的目光方向,嬴恬拉着马向着河道走去。 见有人向着河道走去,坡上的年轻人又唱了起来,“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越往里走,芦苇越来越多,密密匝匝的划过嬴恬的脸。 走过一处芦苇丛,前面河道开阔了,河道中露出一处不大的沙洲。 嬴恬远远望见一位红衣女子静静的坐在沙洲的石头上出神望着远处巍巍的终南山。 在她的身边是两个身穿杂色衣裳的侍女,此时的三人都一起望着南边,低声的说着话。 春秋时期,人们穿衣裳是有讲究的,服饰的色彩能够彰显穿着者的身份、阶层与地位。以“青、赤、黄、白、黑”为正色,象征尊贵,以正色相杂而生的间色为卑。 从服侍的颜色,嬴恬就能看出前面这几个人的身份。中间的女子是贵族的夫人或者小姐,而两边的则是那个女子的侍女。 由于距离较远,而且周边还有芦苇遮挡,嬴恬看不清三人的长相,凭着感觉,嬴恬觉着红衣女子应该很年轻。 好奇。 凭着年轻人的好奇。 嬴恬牵着马淌过浅浅的河水,向沙洲走去。 红衣女子的形象越来越清晰,虽然嬴恬只能看到她侧着脸的样子,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样子,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白皙,容貌清秀。 风吹过,苇絮纷纷飘过,红衣女子犹如处在风雪中一般,似梦似幻。 不时有苇絮飘到女子的身上,头上、脸上,女子抬起手,轻轻拂走沾到身上的苇絮。 女子的手很白,很白,犹如削葱一般,细细的指尖拂过头发;那一刻那种安静的神情、那个轻轻掠过的动作,简直就是人世间最动人的肢体语言。 嬴恬看呆了,不自觉的继续朝前走去。 “你是何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女子身边的侍女发现了嬴恬,厉声问道。 “我?我、我是-----” 嬴恬语塞,说不出话来。 “你来干什么?还不快退出去。”侍女再次质问道,并要求嬴恬离开。 嬴恬没有走,也不想离开,他呆在那儿不知所措。 紧张、慌乱,渴望、好奇。 嬴恬愣在那儿,脸红到了脖子。 红衣女子终于转过身,她平静的望着面红耳赤的嬴恬,轻声的说道:“公子一定是迷路了吧!” 这声音简直是太甜美了。 轻轻的,犹如风飘过一样;甜甜的,犹如蜜糖一般。 女子的容貌更是惊若天人一样,白净的皮肤上,鼻子、眼睛、嘴巴镶嵌的那样精巧,脸不大,眼睛却很大,纯净而深邃。 苇絮不断的从女子眼前飘过,使得女子有一点点的梦幻感觉。 嬴恬看呆了,望着眼前的女子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是---” 他本想说自己是秦国的太子,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来,现在还不是他说出实情的时候。 “你是谁?” 憋了半会,嬴恬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嘿嘿---”他的话让女子身边的侍女笑了起来。 在她们看来这个黑不溜秋的,见人就脸红的年轻男子实在是太可笑了,想看美女,你就直说不就得了么,憋了半晌竟然会问出这样可笑的话来。 红衣女子捂着嘴也跟着笑起来。 这一笑,嬴恬的脸更红了。 一会,红衣女子收起笑容,从嬴恬纯黑色的衣裳,她也知道眼前这位面色黑红的年轻人一定是位贵族公子。 于是她平静的说道:“我叫姜晞,公子听过吗?” 姜晞? 眼前的这位美女就是矢国公主姜晞。 秦国太子嬴恬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第42章 蒹葭苍苍(四) “公子,我已将名字告诉你,你也应该把名字告诉我啊!”姜晞平静的望着嬴恬,轻声说道,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嬴恬的脸又烧又热,紧张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是秦---” 紧张之下,嬴恬差点说出自己就是秦国的太子,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么说你是秦公子了?”姜晞好奇的再次问了声。 嬴恬木讷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望着嬴恬慌张又紧张的神情,姜晞又笑了,于是便为嬴恬开脱道,“看把你紧张的,公子一定是迷路了。” 虽然再为嬴恬开脱,但是冰雪聪明的她已经猜出眼前这位见到自己紧张到说不出话的年轻公子一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因为他穿着纯黑色的衣裳,而且他手里拉着的是一匹战马。 战马? 在那个年代可不是随便谁都敢骑得;更主要的是,虽然他黑衣黑面,但是走起路来腰板挺直,脚下很有力量感,这明显是一位将军才具有的气质。绝不是是一般富家公子所能具备的。 “我、我是迷路了。我、我---”嬴恬还是说不出话来,突然转身上了战马。 “我会来找你的----” 留下这句话,嬴恬纵马出了沙洲。 蒹葭苍苍, 蒹葭苍苍。 蒹葭就是芦苇,密密匝匝,苇絮飘满河道,如梦似幻,漫天飞舞。 一簇一簇的从秦国太子嬴恬的眼前飞过,粘在了他的身上、头上、脸上。 嬴恬一摸,脸上竟然有泪水,与飘过的芦苇粘在一起。 他流泪了, 这是幸福的泪水, 这是初恋的泪水, 这是激动的泪水, 十七年了, 他痛苦过, 他愤怒过, 他拼杀过, 他却从来没有因为那一瞬间的凄美流泪过。 今天,他终于流泪了。 “刷刷刷---” “刷刷刷---” 芦苇划过嬴恬的脸,他一点也不觉痛。 “刷刷刷---” “刷刷刷---” 嬴恬快马冲出芦苇丛,留下一丛一丛的芦苇不断的摇晃,苇絮更加快乐的飞开,在风的作用下,飞的更远,更远---- 他的身后,歌声再次响起--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歌声飘荡在终南山下,渭水南岸。 “嘿嘿嘿---,这个人真傻,见到我家公主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还说什么,他会回来的。” 侍女望着嬴恬的背影嘲笑道。 待她们笑完,再看一眼公主,却发现公主还望着摇晃的芦苇出神,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公主,那个傻瓜早就不见了。” “他一点也不傻。”姜晞公主轻声的说道,声音里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的眼前是轻轻摇晃的蒹葭,密密匝匝; 她的身后是巍巍高耸的终南,直逼云端; 她的头顶是随风飘散的苇絮,如梦似幻; 她的脚下是景致小巧的沙洲,沙白水静。 她宛在水中央--- 嬴恬回到馆驿,季子还没有回来,可是他却再也坐不住了,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满脑子都是姜晞的影子。 直到午后,季子才回到了驿馆,“哎---”,远远的就能听到他的叹息声。 “快说说,矢国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嬴恬焦急的问道。 季子望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为什么啊?” 于是,季子就把今天大殿上的事情告诉嬴恬,“今天拜见了矢伯之后,我就代表秦国正式向矢国提亲;听到我们的提亲,矢伯很高兴,也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嬴恬睁大眼睛,仔细的听着季子的每一句话。 “见矢国答应了我们的求婚,我也很高兴啊!双方便拿出你和姜曦的生辰合八字。你知道结果不好啊!”季子望着一脸呆滞的嬴恬说道。在春秋时期的婚嫁中,合八字是比较重要的一步,如若二人八字不合,婚配一般不会成功。 “为什么?”嬴恬有些失控的问道。 “八字上说,两人命中相克,结合会短命。”季子有气无力的说道。 “短命?”嬴恬咀嚼着这两个字,“短命?卦师没说我最多能活到多少?” 季子摇摇头,“这个倒没说,既然双方结合都是短命之象,这桩婚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可能---”嬴恬怒吼道。 季子吃惊的望着这位平常并不是特别暴怒的太子,他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激烈? 嬴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于是改变口气,带着哭腔对季子说道:“先生,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你想想办法促成此事,真的替我促成此事。” 季子是过来人,知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候的那种感受。 可是这二人有没有见过面,太子怎会如此? “太子,天下美女多得是,离开矢国公主,想要嫁给秦国太子的公主还多着呢;太子有何必非要娶她?”季子劝道。 “我今生就要娶矢国公主姜曦。”嬴恬执着的说道。 “这是为何?你有没有见过她,她到底长什么样你又不知道。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漂亮。为了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子折寿划不来的。”见嬴恬对姜曦经如此执着,季子有些不理解。 “先生,这位矢国公主,我见过,真的见过。简直是美若天仙,不,天仙都没有她美。为了她,我折寿都愿意,真的愿意。”嬴恬睁大眼睛对季子说道,眼神里满是爱意,满是欢喜。 望着眼前嬴恬这种样子,季子还能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年龄正是情窦初开,痴心痴情的时候。 “哎---,可怜的孩子,就算是你见过她,但是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子,你竟然愿意折寿,这要是让你父亲,还有秦国的万千百姓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季子叹道。 从季子的叹息中嬴恬听出了希望,急忙对他说道:“这么说季子先生答应了,那你就赶紧前往矢伯那里,告诉他,为了娶到姜曦公主,我愿意折寿,求他一定要将姜曦公主嫁给我。” 虽然嬴恬很急切,但是季子还是一步也没有动。 “你快去啊---”嬴恬催促道。 “哎---,我的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给这女子给迷住了头脑。你也不想想,就算是你愿意娶人家;人家的君父就一定愿意把姜曦嫁给你?要知道一旦姜曦嫁给你,她也是要折寿的。我听他们的卦师说,一旦姜曦嫁给你最多活不过二十。你想想,为了女儿的一生,矢伯能答应把女儿嫁给你吗?” 季子的话,让嬴恬彻底绝望了,犹如抽丝一般坐在地上。 泪水默默的流下。 第43章 蒹葭苍苍(五) 天渐渐黑了下来。 秦国太子嬴恬的泪水终于流干了,任凭季子怎么劝说,嬴恬就是不愿意吃饭。 “太子啊,本来咱们过来提亲,就要有成与不成的两手准备,即便是现在没有成功,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你没有必要伤心,就当是咱们来这里游玩了。走,天都已经黑了,出去吃点东西。怎么样?”季子劝道。驿馆本来给他们准备有饭菜,不过这时早就过了饭点,只好出去在外面的酒家吃饭。 嬴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根本就不理会季子。 季子见状,只好蹲下身子,拍着嬴恬的后背,“太子,你将来是要继承秦国大位的人,等你当了国君,想要那家的公主,咱们就娶那家的公主。” 嬴恬还是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 季子彻底是没法了,于是赌气的说道,“你说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恢复正常?” “除非娶到矢国公主姜晞。”嬴恬终于开口说话了,但说的还是那句话。 “好---,那老夫就成全你。”季子也赌气的说道,“不过我可把话说明白了,将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别怪老夫。” 嬴恬一听来了希望,赶紧站起身,对季子说道,“先生,你可听好了,只要今天娶到姜晞,哪怕明天让我死了,我都愿意。你去说吧---” “万一,矢国不答应,我们该怎么办?”季子虽然答应再前往矢国王宫走一趟,但他还是有些不踏实,于是问道。 “哼---,矢国要是不答应,秦国就发兵灭了他,我也要得到姜曦公主。”嬴恬坚定的说道,“即便是现在君父不答应,那就等我当上国君再灭了他们。” 一个未来的国君把话说道了这份上,季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好,就以太子所言。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去吃饭,等到明天一早,我再次上朝如何?” “好---”既然季子已经答应愿意再次上朝向矢国求亲,嬴恬也来了希望,于是跟着季子出去吃饭。 第二天,嬴恬早早起来,随季子一同前往矢国王宫觐见矢伯。 矢国王宫就在终南山下,说不上高大,但由于是古城,显得古朴而庄重。 与秦国结亲的事情出现变故,这让矢伯的心情一点都不好,“哎---,相国,你说说,这提亲的事情一黄,矢国是不是又危险了?” 本来,与秦国结亲这事情是最好不过的自保方式,可却偏偏出现八字不合这档子事情来,这又给风雨飘摇中的矢国出了一个难题。 “这个吗?”这一招失败,矢国相国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秦国使臣求见----”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殿外传来内侍的喊声。 “什么?秦国使臣求见,他们还来干什么?”矢伯紧张的问道,此时他真的害怕秦国干出点别的什么来。 “国君担心什么?人家已经到了家门口,赶紧接见啊!”相国提醒道。 “请秦国使臣上殿。”矢伯道。 “秦国使臣上殿-----” 在嬴恬的陪同下,季子再次来到矢国大殿,“秦国使臣季子拜见矢伯。” “使臣快快请起。”矢伯说道,“不知使臣这次前来有何要事?” 季子再拜道:“为了两国结亲而来。” “结亲?”矢伯和在场的矢国相国都愣住了,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寡人只有一个女儿,昨天不是已经合过八字,两人不合适啊!” “下臣也知道二人不合适,但是我家太子唯独倾心姜晞公主,此生非她不娶,所以下臣就只好再次前来请求矢伯将公主嫁给我家太子。”季子向来说话直接,今天也不例外。 矢伯和相国惊呆了。 “这?” 矢伯望着相国,相国望着矢伯。 二人真不知道竟然会有这么一出。 随后,矢伯问道:“秦国太子远在几百里之外,你如何知道他的想法?”。 季子也不隐瞒,指着身边的嬴恬对矢伯道,“不瞒国君,我身边的这位就是秦国太子嬴恬。” “啊?”矢伯和相国的眼睛都睁大了,直愣愣的望着季子身边这位黑黑壮壮的年轻人,“你真是秦国太子?” 现在嬴恬也没有必要装下去了,走上前拱手道:“秦国太子嬴恬拜见矢伯。” “哦--,快快请起。”矢伯连忙说道,“来人,给太子看座。” 待嬴恬坐下后,矢伯道,“想必昨天的事情,太子已经知晓,卦师已经说了,你与我家晞儿不合适,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虽然嬴恬见到姜晞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但是面对其他人,他可就自如多了,正色说道:“嬴恬今生倾心于矢国公主姜晞,唯此一人,绝不更改,还望矢伯成全。” 嬴恬的话,虽然矢伯感到意外,但就算不为嬴恬考虑,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考虑,矢伯还是想把此事拒绝掉;至于矢国的未来吗?他可以再想想其它的办法,于是矢伯劝阻道,“不是我不成全你们,可你也知道,你们的结合,双方都会短寿的。” “就算是短寿,嬴恬也愿意娶姜晞公主。”嬴恬依然不改自己的初衷。 随后起身对矢伯道:“若今生嬴恬能够娶姜晞公主为妻,对于矢国、秦国来说都有好处,一则可以使秦国与矢国和同为一家,共进共退;这样的结合,除了对秦国有利外,对于矢国更为有利,至少不用担心其它国家来侵袭;;二则也可以让姜晞公主有一个好的归宿,我答应一旦我继承秦国大位,就册封公主为秦国君夫人。最后,我还可以答应,一旦我娶了姜晞公主,愿出兵协助矢国打下岐山以东,渭水以南、骊山以西的土地。” 这样的话,除了秦君之外,当今的关中诸国是没有人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至此矢伯再也不怀疑眼前这个黑黑壮壮的年轻人就是秦国太子了。 “这?”这样的条件是非常优厚的,虽然前两条都在矢伯的意料之内,可是这第三条可就不一般了,一旦矢国拥有刚才嬴恬所说的土地,矢国的面积可就要比现在的城邦小国多出一倍了。 见矢伯还在犹豫,嬴恬站起身,对矢伯和相国道:“嬴恬言尽于此,还请二位多多考虑,我先告辞了。” 说完嬴恬起身向外走去。 “太子请留步。”矢伯叫住了嬴恬。 嬴恬站住脚步,转身望着矢伯。 “明天一早,寡人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矢伯说道。 “好,我等着矢伯的佳音。” 话已经说道了这份上,其它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了,嬴恬等着命运对他的安排。 第44章 蒹葭苍苍(六) 秦国开出这样的条件矢国还能拒绝吗? 很显然,这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矢伯有些凌乱,也开始了自己的盘算;支走相国后,独自一人在宫里坐了很久,多少年来矢国为了土地、为了人口,为了在诸侯中的地位,不知道死了多少位君主、太子、公子;今天一位公主就能换得秦国这么大的利益,他能不心动吗? 最后矢伯心一横走向内宫,自己的君夫人和公主都在这里。 “哎---” 一走进内宫,矢伯就开始长须短叹。 “君父为何叹息?”姜曦是非常懂事的孩子,见父亲进来一直愁眉苦脸,便关切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与秦国的事情,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秦国打败镕戎之后,迟早有一天要开进矢国;所以,为父就想出了与秦国联姻的策略,想把你嫁给那位秦国太子,毕竟人家是秦国的太子,娶你一位公主,对于你来说也不算委屈,谁知你却与那位秦国的太子八字不合。” “这些我都知道,您不是已经回绝人家了吗?怎么父亲还闷闷不乐呢?” “哎---,谁知道那位秦国的太子还不死心,非要娶你为妻。”矢伯叹道。 “秦国太子不死心?君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秦国的太子也在矢国?”姜曦被父亲这句话吸引住了,追问道。 “是啊!这位秦国的太子化作侍卫来到了矢国。” “什么?你说这位秦国的太子化作侍卫来到了矢国?”听到矢伯这话,君夫人和姜曦都非常吃惊,“这么说这位秦国的太子还真的不一般。” “什么不一般,我看他是有意为之,如果不是为了提亲,就是为了侦查矢国的地形,为今后吞并矢国铺路罢了。”矢伯继续道“不过现在他倒是对我家晞儿很上心,非要娶她为妻,宁肯折寿也在所不惜。” “这是为何?难道他见过我家晞儿?”对于这样的结果,矢国君夫人自然是吃惊了。 “见没见过,我不知道,但是今天在朝堂上,他对于娶晞儿为妻倒是非常坚决,并答应一旦他继承大位,就册封晞儿为君夫人,这倒是让我有些感动。这不就回来征询你们的意见来了。” 虽说是征询意见,但是在矢伯的言语中透露了他的决定。 “哎--,晞儿若能当上秦国的君夫人当然是件好事,可是要是让我的女儿因此而折寿,我可就不答应了,总不能因为当上一个君夫人而早死吧,既然人都死了当不当君夫人还有什么意思。”君夫人虽然欣赏嬴恬的勇气,但还是不愿意女儿因此就早早去世。 “你这是什么话,这事情最终还要女儿自己决定。”矢伯厉声制止了君夫人。 见矢伯生气,君夫人不说话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女人还是不要拿太多的主意。 二人一起望着姜曦,等待她的决定。 听完父亲的话,姜曦就不自觉的联想到了昨天早上的情景。 “难道他会是秦国的太子?” 一想到嬴恬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还有那种不自然的表情,姜曦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所有的困难都解决了。 “这孩子莫不是傻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你倒是说句话啊?”君夫人急切的问道,当娘的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短寿,希望姜曦拒绝了秦国的求亲。 “母亲,既然与秦国结亲对矢国有利,对君父有利,孩儿还能有什么要求,愿意前往秦国。”姜晞平静的说道。 “孩子,这么说你愿意嫁给秦国太子了?要知道一旦你嫁给秦国太子,你的命不久矣,卦师都说了最多只能活到二十岁。”矢国君夫人急了劝道。 “母亲您也别伤心,生死有命,人活多长是个够呢?若能为了矢国的命运做出贡献,我一个人的牺牲又算什么呢;更何况矢国若真的有了危险,我还能活的长久吗?”姜晞轻声说道,似乎这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哎--” 矢伯一家人不由得都发出一声叹息。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年轻人那颗渴望爱情的心情早就冲淡了未来所要面临的危险和困难。 于是双方再次请卦师测算迎亲的日子,既然双方的结合并不是合适,于是测算一个好的结婚日子就显得尤为重要,至少这样大家从心理上多少有些慰藉。 双反测算,结婚的日子最终定在了腊月二十三日,这一天正好也是小年。 事情终于定下来了,嬴恬也该回雍城了。 走的那一天,嬴恬一直回头望着矢国高高的城楼,他多么渴望那个窈窕的身影能够出现在城头之上,哪怕是挥一挥手,哪怕是在他的眼前闪现一下都好,可是直到队伍走远,姜晞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回望一眼矢城高高的城墙,没有见到姜晞的影子; 再往一眼,还是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嬴恬有些失望,纵马向西而去。 高大的身影沿着渭水越走越远。 “公主,他已经走了。” 直到快看不见的时候,姜晞这才带着宫女上了城楼。 那个最高,骑着黑色骏马的背影就是秦国的太子嬴恬,他已经消失在了秦山渭水之间。 “哎---” 姜晞一声叹息。 白色的苇絮从她的眼前飘过,犹如漫天的雪花一般,使得远处嬴恬的身影更加模糊,更加辽远。 当天下午,嬴恬一行就回到了秦都雍城。作为使臣的季子把前往矢国的事情向秦君嬴嘉做了汇报。嬴嘉听罢,直愣愣的望着太子嬴恬,“帮助矢国拿下渭水以南的土地,这么大的事情,你怎敢擅自做主?” 嬴恬当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但当时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否则如何打动矢伯的心,迟疑了一会,嬴恬倔强的说道,“君父,为了得到矢国公主,再大的责任,儿臣都愿意承担。” 秦君愣住了,平时很有克制力的太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愿意承担这样大的责任,看来这个女子不一般啊! “孩子,就算是你愿意承担这样大的责任和危险,但是为了一个女子,你甘愿短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你将来要承载的是一个国家的命运。”既然孩子对于矢国公主如此痴情,答应过矢国的事情那就答应吧,但是为了一个女子而短命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活多少是个够,只要是跟自己心上人在一起,哪怕是一年我也愿意。” 秦君更加吃惊的望着面前这个黑黑壮壮的儿子,突然间觉着,自己对孩子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毕竟他都已经十七岁了,早就该结婚了。 这一年的冬天尤其的冷,寒风裹着雪花纷纷落下,覆盖了秦山渭水,从城上望下去,漫天遍野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往日欢快的渭水,碧绿的秦岭,此刻都变成了一片纯净的洁白。 等待总是漫长的,被爱情滋润下的嬴恬是焦急的,也是甜蜜的,更是激动地。 反正冬天没有多少事情,每天一大早嬴恬都会登上城楼望着远处的东方,那里有他心爱的姑娘,有他的牵挂和希望。 腊月终于来到了。 嬴恬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姑娘。 当矢国公主姜晞走进雍城的那一刻。 所有的流言、所有的非议、所有的争执、所有对嬴恬的不支持不理解都在姜晞甜甜的笑容里消失了。 第45章 风雪秦国 公元前676年的春节很快就要来到了。 虽然天寒地冻,依然挡不住人们过节的兴奋之情,毕竟这一年秦国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从上到下,大家都很高兴。 讨伐镕戎取得成功,又娶了一位漂亮的儿媳妇,秦君嬴嘉甚是高兴,早早命人杀猪宰羊,准备好好过个年。 从镕戎哪里抢来了不少的好东西,过个年还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再加上有从镕戎哪里抢来了不少的人口充实到了雍城,使得都城的人气也看起来旺盛了不少。 人口、牛羊、还有土地等等,这些在中国古代可都是好东西,现在秦国已经具有了这么多的好东西,秦君能不高兴?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秦国还有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那就是秦国的大郑宫建成了。 新建成的大郑宫高大雄伟,气势非凡,莫要说是秦国,就是在所有的诸侯来说,都是独树一帜的。 已经是大年二十六了,再有三天就要过年了,高兴的事情叠加在一起,这让秦君嬴嘉决定在新建成的大郑宫宴请群臣,以表示对大家一年来的辛苦的感谢。 当国君要在大郑宫宴请群臣的消息传出之后,秦国的文武大臣以及太子、公子们都很高兴,虽不敢说是奔走相告,也是兴奋异常;个个早早都做好了准备,换上华贵的衣裳,再把胡须头发都整理整理,准备参加国君的宴会。 刚过午后,将军赵骥就提前来到大郑宫。 “将军来的可真早啊!”赵骥刚一赶到,公子嬴载就上前拱手道。 “哈哈哈--,那可不是,国君宴请,我能不早点来吗?”赵骥回道。 秦人命苦,一年到头,打仗的时候多,享受的时候少,难得国君宴请一次,群臣的高兴之情难以言表。 “好好好,里面请。” 随着赵骥的到来,曹叔、季子等秦国的文武大臣们,纷纷到来了。 大殿内,羊肉已经煮好,香气四溢。 由于春秋时期对于农耕的重视,牛作为耕种的主要力量,一般是不允许宰杀的,所以羊肉就成了贵族的主要肉类。 众人到期之后,秦君嬴嘉最后出现了。 “臣等拜见君上!”众臣见状,起身拜见。虽然平常也是拜见国君,但是今天的拜见却有着不同的用意,大家的言情中多一些难以掩饰的高兴。 “诸位爱卿平身,今天我们秦国的大郑宫终于竣工,寡人特地设宴招待诸位,诸位今夜尽可以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众人期待已久可以放松的时刻。 秦君到来,晚宴也该正式开场了。 嬴嘉端起酒樽,环视四周,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的满是笑容。 “诸位爱卿,寡人提议,我等满饮此樽,祝贺秦国大郑宫建成。” 随着国君的提议,众人高高兴兴的端起酒樽,开始了一年中难得的好时光。 大殿内是一派热热闹闹的饮酒场面。 辛勤了一年,劳作了一年,战斗了一年,拼杀了一年的秦人,今天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的开怀畅饮了,在这里可以说说你一年来的委屈,可以讲讲一年来的快意,也可以倒出一年来的不满和建议,总之,今天你说什么大家都不会去怪罪你,责难你。 因为,你和他们一样都为这个国家做了一年的贡献。 该说道说道了! 大殿外,北风卷着雪花“呼呼”的吹向秦山渭水。秦都雍城被茫茫的大雪所覆盖。 雪继续下着--- “咯吱--”宫殿的大门打开。 矢国公主,秦太子妃姜曦过着厚厚的皮衣,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出房间。 秦地多雪。 这是她早就听说过的,今天一见,果真如此。 刚刚结婚,二人当然是如胶似漆的时刻。下午时,嬴恬就告诉她,今夜君父要在大郑宫宴请群臣,所以就不能陪她了。 就在临出门前,嬴恬依依不舍的望着姜曦,天真的说道,“要不今天晚上,你陪我一起前往大郑宫如何?见识一下秦国的这些大臣们。” 姜曦淡淡一笑道:“我的傻太子,国君宴请群臣,可是一件大事,女人是不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一年中难得有这样的场面,你就放心的去吧。” “那好,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都结婚了,嬴恬见到姜曦还是那样的不自然,憨笑一下,随后依依不舍的出了太子宫。 嬴恬走后,姜曦一个人呆在宫里甚是无聊,于是便走出门,登上皇宫城楼。 秦国的大郑宫建设在雍城的中间位置,用挖护城河的土奠基而成,地势当然要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站在这里,完全可以俯视整个城池。 走出房间,天刚黑,屋外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安静而纯洁。 雪花“簌簌”的落下,飘在姜曦的身上、脸上。 姜曦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那种感觉凉凉的、冰冰的。 姜曦很喜欢这种静静的感觉,就好像她喜欢矢国的芦苇一样,也喜欢秦地的风雪,特别是秦地那铺天盖地的大雪。 真个世界是那样的安静纯洁。 姜曦陶醉了,漫天的雪花多好啊! 多美啊! 多么纯洁, 多么无瑕。 姜曦静静的欣赏着这里的风雪,。 她已经陶醉了。 “姐姐,外面这么冷,你为何一直站在风雪里?”身后一个小男孩轻声问道,声音是怯怯的,试探性的,“是想家了吗?” 姜曦转过身,望着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但还难掩他瘦小的身材,“你是任好?” 小男孩郑重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姐姐是想家了吗?” 姜曦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姐姐只是喜欢这种飘雪的感觉,想出来走走。” “那好,他们都在喝酒,我也没事,就陪姐姐在这儿看雪花。”嬴任好小男子汉一般说道。 姜曦望着任好,郑重的点点头。 “好的。” 就在秦国上下都在大郑宫内喝酒庆祝的时候,这姐弟两却在外面静静的欣赏着漫天的雪花。 雪花是那样的神奇,“扑簌簌”的从辽远的天际轻轻落下,让整个秦地的山山水水、田园庄稼、草木树林还有房前屋后瞬间都变得那样纯洁,那样的宁静。 啊--- 一切都变得那样的美好。 姜曦就喜欢这种安静和宁静。 嬴任好更喜欢和美丽的姜曦姐姐呆在一起的感觉。 “姐姐你看,远处好像来了几架马车!”嬴任好到底是小孩,眼睛就是尖,远远就望见城外的雪地上有车过来了。 “在哪?” “就在东边。”嬴任好指着东边白皑皑的雪地给姜曦说道。 顺着嬴任好的方向,姜曦看见真的有马车过来了,而且不是一架马车。 的确,有马车过来了,是两驾马车过来了。 这是谁的车架? 为何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急匆匆的赶往秦国? 姜曦疑惑着; 嬴任好思索着--- 第46章 春秋芮国 中国古代的“河”专指黄河,也叫大河。 春秋时期的大河西岸由北到南有两个国家,一个叫梁国,一个叫芮国。 梁国的先祖与秦有源,也是嬴氏后裔,都城少梁。由于梁国本身就是一个小国,所以不管是谁打过来,他们也不做太多的抵抗,实在不行的话,就向人家妥协,作为人家的附庸就行了。由于梁国一直采取这样的态度,几百年过去,竟然还没有被那个国家吞并。 于是乎在自己的小范围内,梁国过得优哉游哉! 与梁国为邻的芮国,都城芮邑,可就不一般了,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周王室姬姓子孙,而且长期担任周王室的大臣,地位非同小可。于是周王室一高兴,便把渭水以北大河以西的大片土地封给了芮国。这块地方又平又整,是种植庄稼的好地方,于是芮国地广粮足,时不时还会欺侮一下周边的小国家。 在秦国还在西垂徘徊的时候,芮国还算得上关中地区的强国。 可是后来的事情的发展就不那么顺意了,芮国国君姬万(简称芮伯万)因为好色,宠爱妃子而不理朝政,招致朝臣的不满,于是乎朝中大臣来到他的母亲芮姜那里告状,请求他的母亲劝阻芮伯万赶紧勤政爱民,励志图强。 既然大臣都说了,芮伯万的母亲就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便亲自出面劝阻芮伯万。 谁知这位芮伯万是一位非常有个性的人,不管你们怎么劝阻,我该怎么办还是该怎么办,继续与他的宠妃们纵情歌舞,对于前来劝阻的大臣非打即骂,对于母亲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这还得了,这位芮伯万的母亲芮姜也不是一般人物,在多次劝阻无效的基础上决定采取强硬措施,发动兵变将芮伯万赶出芮国。 赶出国的芮伯万这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已经晚了,人家将他赶走之后,已经把他的弟弟扶持为国君。万般无奈,芮伯万只好逃到魏国。 本来这件事也就是芮国的国家内政,可是一心向东发展的秦国却认识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机会,于是秦君嬴嘉的父亲秦宪公以芮国驱逐国君有违礼法秩序为由,发兵攻打芮国。 别看芮国的地盘不大,但当时秦国也并不强大,当秦国劳师远征攻打芮国时,竟然被人家以逸待劳,把一心向东发展的秦国给打败了。 吃了败仗的秦国岂能够忍气吞声,偌大的秦国竟然被小小的芮国打败,这下面子给伤大了。 于是秦国联合周王室、虢国等国家一同向芮国发难,几次战役下来,最终打败了芮国,重新迎回了芮伯万。 芮伯万虽然在周王室、秦国、虢国等扶持下重新登上国君的位子,但是从心底里却并不怎么看得起秦国,一则秦国本来就是西垂养马的出身,出身低微;二则那就是秦国竟然能被他的弟弟打败,看来也不怎么样强大。 所以回到芮邑之后,芮伯万并没有对秦国有多好,最多也就是不再给秦国找事罢了。 回到平阳的秦宪公当然也知道芮伯万的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身边敌国林立,还有戎狄的兵马又不断的骚扰,秦宪公就算是想再次出兵攻打芮国,也是有心无力啊! 又急又气,没几年后秦宪公就死在了与戎狄的战斗中,死时只有二十一岁。 秦宪公死后,秦君嬴嘉的兄长秦武公继位,虽然征讨了关中的诸多地方,但始终没有把实力延伸到芮国边境。 虽然秦国在关中西部一直在不断的征讨,但是对关中东部的芮国来说,芮伯万一直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注视着秦国。“哼哼,我到要看看你们秦国到底有多厉害?有本事,你们来打我啊!” 虽然芮伯万冷眼看待秦国,秦国还真把人家没办法。没过几年,年纪轻轻的秦武公还是没有活过这位芮伯万,又一次英年早逝。 时间终于推到了秦君嬴嘉这里。 当秦国在他的带领下,一路向东开进,接连打败了翟戎、镕戎等两大戎狄国家,终于把地盘推进到了芮国的西边。 此时芮伯万已经老迈,终于坐不住了。 当他听说秦国把军队从镐京城下开过的时候,芮伯万颤巍巍的走出宫殿,望着西边阴沉沉的天空,“秦宪公啊!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儿子,看来我当年还真是小看你了!” 说罢,芮伯万又不自觉的笑了,“哼---,秦君命短,说不定这小子也活不过我!” 笑完之后,芮伯万再次被自己的举动都给惹笑了,自己都已经老迈,还跟人家孩子们比寿命,这岂不是笑话。 而且眼下秦国地盘已经达到了芮国的西部,这下他真的坐不住了,以前那是秦国距离自己的芮国还远,他能够坐下来看热闹,现在就不行了,既然秦国能够打败翟戎和镕戎,拿下他一个芮国还不容易。 “这?这可怎么办?” 芮伯万心中暗暗叫苦。 这时太子姬告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又有什么事?”一连串的不顺意,早就让芮伯万没有了当初看热闹的心态。 “君父,矢国为了巴结秦国把公主姜曦嫁给了秦国太子嬴恬。” “嗯?”芮伯万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矢国的姜曦公主他是知道了,前几年他就有把姜曦给自己的太子娶为太子妃的想法,无奈那个老奸巨猾的矢伯一直不愿意开口,现在倒好,他竟然把姜曦嫁给了嬴恬。 “哼---,吃里扒外,见风使舵的小人。”芮伯万轻声的骂道。 骂完,他只觉着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现在关中地区的所有国家都争着与秦国交好,芮国该怎么办? 作为国君他不能不考虑。 现在秦国的东边矢国已经与之结亲,秦国自然不会讨伐;镐京又是王都,秦国不敢讨伐;梁国又在自己的北边,还和秦国是一家子,秦国当然也不会讨伐。 这么一算两算,看来秦国下一步只有讨伐芮国了。 一想到这里,芮伯万一下子坐在宫殿外那冰冷的台阶上。 “君父,您快起来,台阶上太冷。”太子姬告劝道。 “冷?冷又有什么,再过些日子,等秦国打过来后,想坐在这儿都不可能了。”芮伯万有气无力的说道。 “君父,我觉着目前我们还没有那样悲观。”姬告说道。 “嗯?”芮伯万抬起头疑惑的望着太子,“说说你的想法。” “君父,我们芮国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晋国作为后盾,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秦国不成?”太子姬告正色道。 “晋国?”芮伯万心里盘算着。 “晋国可是这中原地区的第一强国,一旦秦国敢入侵芮国,我们就向晋国求援。我就不信秦国再有胆量,敢于晋国抗衡?” 听完太子的话,芮伯万来了精神,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你说的对,我们背靠晋国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秦国。” 说完芮伯万转身回宫,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 再次望着西方。 第47章 何去何从 芮伯万老年痴呆似的望着西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见父亲突然停下来,姬告问道:“君父,您又在想什么?” 芮伯万轻轻的摇摇头,轻飘飘的说道:“也许晋国不会帮我们。” “为何?” “因为晋国有他们的想法。” “有他们的想法?”太子姬告不解的问道:“什么想法?” “要么无暇自顾,要么趁机吞并我们。”芮伯万肯定的说道。 “?” 望着太子不解的神情,芮伯万翘着雪白的胡须说道:“你这个脑子都不好好想想,现在的晋国正处在内外交困的境地,武公刚死,新君刚刚继位,根本没有精力顾忌道我们芮国。一旦等晋国新君立足稳当了,他们也不会帮助我们,而且还会称火趁火打劫,趁着秦国攻打我们的机会趁机拿下我们芮国。” “晋国为何要灭了我们?”太子姬告吃惊的问道。 芮伯万望了一眼太子道:“其实,他们早就灭了我们的野心,你都不好好看看我们的芮国位置,东面是晋国本土,南面又是晋国的西河之地。两面与晋国相连,而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晋国能不垂涎三尺?更何况一旦晋国拿下了我们芮国,就具有了在河西之地抗拒秦国的有利位置。即使有一天秦晋之间发生大的战事,也不会影响到晋国本土,人家何乐不为呢?” 听到父亲的分析,太子姬告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我们与晋国都是姬姓子孙,他们都想吞并我们,这该如何是好呢?” “还是得向秦人朝贡,稳住秦国,不然我们可真要腹背受敌了。”芮伯万肯定的说道。 “既然父亲担心晋国吞并我们,难道你就不怕秦国从西面吞并了我们?”太子姬告反问道。 “当然担心,但不是现在。要知道秦国刚刚吞并翟戎与镕戎的地盘,需要很长时间来巩固;再说了秦国本身不大,战线不宜拉得太长;所以他们一时半会是不会向我们发兵的。” “既然这样,那父亲还担心什么,我们且不管他们就是了。” “胡说---,虽然现在秦国暂时没有实力来吞并我们,但是不代表将来他们也不吞并我们,要知道秦国现在的边境已经到了我们的西边。为了自身的安危,还是多多交好他们,以免将来对我们不利。”芮伯万气哼哼的说道,“秦国都打到家门口了,我能不着急?” “嗯---”太子姬告似乎明白了芮伯万的心思。 见太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芮伯万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向宫里走去,已经是冬天了,外面冷得刺骨,他早就呆不下去。 回到宫里,芮伯万感到身上暖和多了。 “君父,既然我们要交好秦国,具体该如何去做?”太子姬告再次问道。 “我也一直在为此事发愁。虽然我们要与秦国交好,但是也不能丧失了自己的尊严。你替我好好想想,看我们该如何与秦国交好?”芮伯万把这个难题交给了太子。 毕竟太子也是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一直长不大吧,芮国太子姬告都已经过了四十;比当今的秦国国君大多了,能不担点事情吗? 太子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君父,此事甚是重要,若办不好,会丧失我国的尊严,毕竟我们可是周王室的子孙,不能把自己等同于秦国这样的野蛮国家。” “嗯---,说得好。即便是我们要向秦国低头,那也只是暂时的,等到有朝一天我们强大到可以消灭他们的时候,一定不要手软。”芮伯万狠狠的说道,“说说你的办法!” “要不我先去梁国看看,既然我们芮国面临着这样的境地,我想梁国也一定不会轻松,梁国同样面临秦国东进带来的危险。我的意思是我前往梁国,看看他们如何面对秦国东进这件事情。我们也好借鉴借鉴。”太子姬告道。 “嗯---,说的不错。梁国也一定不轻松,那你就去梁国看看,我们也好借鉴借鉴,两个国家共进共退,总比一个国家要好的多。”芮伯万赞赏的说道。 得到君父的肯定,芮国太子姬告心中不免高兴,于是早早打点行装,向着北面的梁国去了。 梁国与芮国本就相邻,第一天驾车过去,第二天呆了一天讨论各自的办法,第三天下午,芮国太子姬告就回来了。 当芮国太子姬告把梁国的办法向芮伯万汇报之后,芮伯万差点没气死。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芮伯万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们怎么能这样,简直是丧权辱国,丧权辱国--” 原来,芮国太子到了梁国,首先拜见了梁国国君梁伯,并说出了芮国在秦国东进这件事上的担心,谁料人家梁国根本就没有把这当回事,人家早就做了决定,准备前往秦国朝贡,而且还是国君亲自前往。 朝贡。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是指藩属国向宗主国进贡方物(指的是当地的产物),称之为“朝贡”。 虽然朝贡的东西也就是当地简单的物产,但意义却非同一般,标志着梁国向秦国低头,成为人家的藩属国。 这能不让芮国生气吗? 生气归生气,但生气之后,又能如何? 人家梁国就是这样的处事方式,你又能奈他何? 芮伯万又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屋外已经下雪了,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雪花,但却很冷很冷,毕竟这里距离大河很近,冬天湿度大,雪也就多了。 “君父,您也别生气,他梁国愿意朝贡就让他去朝贡,我们不去就是了。” 芮伯万看都不看太子一眼,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一言不发,现在他可真是处在了两难境地。 梁国国君梁伯要亲自前往秦国朝贡,我该怎么办? 芮伯万望着飘着雪花的天空,心中空荡荡的。 难道我也要亲自前往秦国朝贡? 我可是周王室的姬姓子孙,身份尊贵,封国的时间比你秦国还要长? 我去秦国朝贡?去朝贡一个养马的秦人? 哼--- 这难道不是丢祖先的人吗? 芮伯万已经老了,年轻时候的锐气没有了,但最后的尊严他还是要的。 可是强权之下,还有尊严可言吗? 第48章 梁芮朝贡(一) 骂完了,说够了。 但事情还得办,可是这事情该怎么办呢? 去秦国,肯定是丢人。 不去秦国朝贡,那就有亡国的危险。 这可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事情就这样拖了几天,结果却听到了梁国派太子前往秦国参加秦国太子嬴恬婚礼的事情。人既然人家梁国都已经与秦国有所往来了,而芮国还在这里左右徘徊,这一下芮伯万再也坐不住了。 又是一通臭骂之后,芮伯万终于把前往秦国朝贡的事情摆上了日程。 而且梁国已经派人捎话过来,如果芮国不去的话,他们国君准备就在这两天亲自前往秦国,不等芮国了。 再不去,人家就要走了,这就等于把芮国单独留下来等秦国收拾了。 芮伯万能不着急吗? “太子,你说说,现在梁国准备前往秦国朝贡,我们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芮伯万再次把困难交给太子,让他去处理。 “君父,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着还是应该去。君父您想想,现在关中诸国都与秦国结好,如果单单把我们芮国留下来,好像我们还成了另类,势必会成为关中诸国的敌人。假如君父不愿意前往秦国,孩儿可以代父亲前往。” 芮伯万望着太子姬告,正色的说道,“你以前不是主张向晋国求援吗,现在为何又要结好秦国?” “诚如君父所说,如果我们向晋国求救,晋国也许会趁机消灭我们;而且一旦晋国真的要想灭了我们,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可如果我们不向晋国求救,秦国迟早有一天也会大军压向芮国,因为他们始终没有停止东进的脚步。为了让秦国暂停他们的前进脚步,儿臣的意思和父亲一样,也是先稳住秦国,给他们一些甜头,至少也要让秦国不反感我们。至于今后的事情,我们再走着看。”芮国太子姬告说道。 “嗯-,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一旦梁国前往秦国的是他们的国君,而我们却派个太子前往,行吗?这不表明了我们还是没有足够的重视与秦国的关系吗?”芮伯万说出来自己的担心。 “这么说君父要亲自前往了?” “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芮国完了,哪里还有什么国君太子。罢了罢了,反正为父这张老脸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再丢一次又何妨?你去准备一下,为父亲自前往秦国朝贡。”说罢,芮伯万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虽然芮伯万心里非常清楚,人家梁国之所以国君如此积极的要亲自前往秦国,那是去叙旧,共话嬴氏之间的亲情;而自己前往,用他的话讲,那就是丢周王室的人去了。 可是谁让芮国的实力不济; 谁让当下的周王室江河日下呢? 这又能怨谁了? 抱怨完了,也该启程了。 这一路过去,冰天雪地,天寒地冻,说不定这把老骨头真的就结束在路上了。 已经是深冬了,再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要过年了,为了在年前把这件事办妥。芮伯万带上内侍、宫女以及少量的护卫,还有朝贡的方物。与梁国好商定好之后一路向着西边的秦国都城雍城出发了。 越往西边走去,风雪越大,铺天盖地的从天而降。 “哎---,这是什么鬼地方,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真要葬送在这秦国了。”芮伯万望着这一路的风雪,不断的抱怨着。 虽然芮伯万的车架里放着火盆,而且自己也穿上了厚厚的皮衣,但是芮伯万还是感到冷的不行。 于是乎,他边走边骂。 天黑时分,梁芮两国国君来到镐京城外。 镐京大夫虢仲当然认识东边的这两位国君,不但亲自开城迎接,而且还在府里准备了上好的酒菜招待两位国君。 “二位国君,天寒地冻,先喝口酒暖暖身体。”虢仲端起酒樽对二位国君说道,一路过来芮伯万和梁伯也都冻坏了,迫不及待的先喝了口酒。酒早就热好了,即使梁芮两国的国君不来,虢仲自己也要喝的,所以这一到冬天,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酒给热上。 酒一下肚,人也就不觉着冷了,话也多起来。 “二位国君今日一同前来镐京,定有要事相商,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探讨。”直到此时镐京大夫虢仲还不知道梁芮两国要干什么,还以为他们是来协商共同抗秦的事情。 芮伯万望着梁伯; 梁伯看着芮伯万。 谁都不愿意先说出自己前往秦国朝贡的事情,因为他们都知道虢仲在镐京城下对抗秦人的事情,现在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岂不丢人。 但人家虢仲既然已经问道这里了,总得有人回答吧。 于是芮伯万望了一眼梁伯,对虢仲说道:“秦国大郑宫新建落成,梁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前往秦国朝贡秦君,我呢!顺便也跟着一同去看看。” 芮伯万的品质本就不是多么好,现在当着虢仲的面直接说出是梁国要去朝贡秦国。 “哼---,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是我要去朝贡秦国,难道你不愿意去?”梁伯当下就火了,对着芮伯万怒道。 过去芮国强大的时候,没少欺侮过梁国,现在秦国打来了,芮国却主动向梁国示好,这本身就让梁国感到意外,就觉着这个芮伯万出尔反尔,有些变化无常。 今天在虢仲的宴会上,芮伯万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梁伯岂能不生气。 听完芮伯万的话,虢仲本来就已经很是吃惊;再看看梁伯的表现,虢仲更加明白了。 现在的关中诸国,矢国已经向秦国妥协,主动与秦国联姻,确保了自身的安全。 现在梁芮两国又趁着过年,秦国大郑宫建成之际,向秦国朝贡。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伯国,怎么一个个都把头转向了西方。 谁还会继续望着东方的周王室呢? “好了,二位国君不要争执了。你们的意思,下臣都明白,不就是前往秦国朝贡吗?有必要推三堵四吗?”见两人还在争执,虢仲劝道。 既然有人劝解,二人也不再争执,继续宴会。 不过在场的诸位都没有刚才的心情。 既然大家都各怀鬼胎,住了一夜之后,梁芮两国也觉着没有在镐京继续待下去,就急匆匆的向西赶去。 再晚点,等秦国的大郑宫落成典礼之后,要想再找出一个朝贡秦国理由,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是当他们一路风雪赶到秦国时,人家的大郑宫真的已经建成,而且都已经开始庆贺了。 第49章 梁芮朝贡(二) 那天晚上,嬴任好与姜晞看见的两架马车就是梁伯与芮伯万的车架。 当他们赶到雍城城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落在芮伯万的车架上,车顶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城门早就关闭。 本来就牢骚满腹的芮伯万心中的悲凉可想而知。 “快叫开城门,寡人都快要冻死了。”芮伯万对身边的侍卫喊道。一边的梁伯冷冷的看着这边的芮伯万,眼中透出一丝不屑的目光。 “城上有人吗?快开城门,我家国君要进城。”芮国侍卫在城下向上喊道。 北风“呼呼”的吹过; 雪花“簌簌”的落下。 芮国侍卫的喊声随着风声,早就吹得无影无踪了。 更何况这么大的风雪,而且天也黑了,守城的将士早就跑到城楼里烤火了。 “再大点声。”芮伯万喊道。 风大、雪大。 不管城下芮国侍卫怎么喊,城上就是没有将士出现。 没办法,只好几个人来到城楼下,站在一起对着城楼大喊,终于惊动了城楼里烤火的守城将士。 守城将军带着几名士兵赶忙跑出来城楼,朝着城下望去,只见下面停着两辆车架还有不少的士兵。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芮国和梁国的将士,我家国君要拜见秦君。” “什么?我听不清。” “将军,我听见他们说好像是芮国和梁国的国君,要拜见国君。” 一听说是芮国和梁国的国君要拜见秦君,守城将军不敢怠慢,撒腿向城里跑去。 此时的秦国大郑宫内,秦君嬴嘉的庆祝晚宴已经开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正高高兴兴的相互劝酒。 “报国君,梁国、芮国两国国君城外求见。” “?” 整个秦庭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两国国君要拜见秦君。 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 他们一起来干什么? “他们要来干什么?”秦君嬴嘉不解的问道,对于梁芮这样的小国前来秦国,秦君到没有感到太多的吃惊,不过是有些不理解罢了。 将士摇摇头,作为守城的将士,没有必要知道人家国君要来干什么。 “君上,切不要管人家来干什么,人家的国君已经来到了我们城下,不管怎样,也应该请人家进城才是。”曹叔说道。 秦君想了想,两个国家的国君一同前来秦国,这确实是个新鲜事,总不至于带兵来攻打秦国,“他们带了多少人?” “就两部车架,一共不到一百人。”守城将军答道。 “嗯---,看来是拜见寡人来了,有请二位国君正殿相见。”秦君嬴嘉说道。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梁芮两个国家的国君前来拜见,还是应该高度重视。于是秦国君臣只好停下宴会,转往大郑宫正殿接见梁瑞两国的国君。 梁国国君梁伯和冻得抖抖索索的芮伯万在内侍的搀扶下走进了秦国的大郑宫。 既然双方都是国君,秦君嬴嘉当然不能坐在宝座上等人家拜见自己。 于是秦君嬴嘉走下宝座来到大殿门口,“哎呀呀,什么风把芮伯和梁伯吹来了?未能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见到二位国君进来,秦君嬴嘉高兴的上前迎道。 “什么风?当然是西北风了。”芮伯万抖索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寒气。 “哈哈哈,芮伯乃是关中诸国的老寿星,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难道还经受不了这点风雨。” 对于这位芮伯万,秦君嬴嘉心中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品了。但毕竟人家也是国君,而且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到你秦国,面上的事情还是要过得去。 进入大殿之后,秦君命人给二位国君搬来坐榻案几坐下,随后自己走上国君的宝座,“不知二位国君今日前来秦国,所谓何事?” 还没等梁伯说话,芮伯万直接说道,“寡君听说秦国的大郑宫新近落成,所以邀上梁伯一同来到雍城,前来祝贺;顺便也对秦国在讨伐翟戎和镕戎过程中取得的胜利表示感谢,这可是为我们这些关中诸国做了件大好事啊!让我们这些饱受戎狄所扰的国家,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秦国做这么点事情,烦劳二位国君记着,嬴嘉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啊!”秦君嬴嘉客气的说道。 梁伯望着对面的芮伯万,心中暗骂道“哼---,这个老东西转的可真快啊,在镐京的时候还说是我叫他来的,怎么一到秦国立即就成了他主动邀请我来的,真是个见风使舵的狗才。” “秦国兴建大郑宫乃是关中诸国的大事,岂能不前来道喜,来人啦---,送上我们的礼品。”不等梁伯说话,芮伯万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现在他要给秦国君臣表现了。 属下带着芮国的特产一一进献在秦君的面前。 望着芮国进献上来的黍、稷、菽、麦等作物。 秦国君臣明白了,芮国这是来向秦国朝贡来了。 本来是自己主动要与秦国交好,这下却被芮国抢了先,梁伯心里一肚子的怒火,只好等着芮伯万表现完毕,这才命人将朝贡的方物一一进献上来。 高兴。 还是高兴。 今天应该是秦国最高兴的时刻了。 传统的中原国家,终于向一个西垂养马的秦人低头了。 秦君岂能不高兴? 秦国岂能不高兴? 秦君嬴嘉太高兴了,等仪式结束后,当即邀请二位国君前往偏殿开宴。 酒宴原本就是准备好的,无非是多准备两张案几而已。 三国国君坐定,其他的大臣们也在国君的身后坐下。 秦君嬴嘉举起酒樽面向右边的芮伯万,再转向左边的梁伯。春秋时期,以右为上,芮伯万年长,理应坐在秦君的右侧,梁伯只有坐在左侧了。 “二位国君,感谢你们对秦国的厚爱,请满饮此樽。” 三位国君一同饮下。 酒一下肚,梁伯心中压抑的火气就上来了,当着秦国君臣的面问对面的芮伯万:“芮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芮国当初一直对秦国不怎么感冒,秦君帮您重新上台之后,您似乎并不认为这是秦国的功劳,今天怎么对秦国朝贡如此上心?” 这话里明显有了火药味,但是芮伯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然知道进退,“嘿嘿嘿---,梁伯莫要见怪,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年轻不懂事,现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不懂点什么?” 轻轻一句话就把当年的过错归罪出去。 这把梁伯气的不轻。 秦国君臣当然能够看出这二人之间的矛盾,在秦君的提议下,秦国的大臣们纷纷过来给二位国君敬酒,不一会儿,二人都有了醉意。 夜已经很深了,酒宴也该结束了。秦君端起酒樽,对二位国君说道,“二位既然已经来到秦国,就是我们的故人,在秦国的这几天里,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寡人一定办到。” 梁伯当然知道这是秦君客气的话,于是说道,“寡君前来秦国,本就是朝贡来了,还能有什么要求。” 秦君听罢点点头,转向芮伯万,“芮伯还有什么要求没?” 芮伯万已经有了醉意,结结巴巴的说道,“寡人听说秦国的女人很有味道,能不能找几个过来陪陪?” ?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又一次被芮伯万这句话给震住了。 “真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淫贼,小心累死你个老东西。” 秦君心中骂道。 第50章 秦君求雨 公元前677年就这样过去了。 一杯酒下肚。 公元前676年也来到了。 秦国由于讨伐“三戎”取得胜利,国土面积快速增加,诚如芮伯万分析的那样,转入新年之后,秦国确实停止了东进的步伐。除了因为战线太长,兵力不足的原因之外。 还有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秦国还没有想好究竟要向哪个方向出兵? 向北已经打到了北方高原的南部边沿,再向北那可是一望无际的山脉。 看来还是不去的好! 向南又是巍峨高耸的秦岭,根本没有攻打的可能性。 看来只有向着东方进军了。 可是秦国以东又都是周王室的属国,秦国还没有想好将以哪种方式向东方的周王室属国进攻。 毕竟,芮国、梁国、矢国以及镐京等等,与秦国一样,大家都是周王室的属国,秦国要向吞并人家,除了实力上的差距之外,还有道义上的谴责。 于是乎,劳累了一年的秦君嬴嘉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暂时停止了东进的步伐。 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 开春,又是草长莺飞的美好时节。 既然没有想好进攻的办法,何不把现有的土地巩固一下,于是乎,秦君嬴嘉带着太子嬴恬、公子嬴载,以及大臣季子、将军赵骥等人前往秦国各地进行巡查。 比起行军打仗来,巡查各地可就是一件非常轻松自如的事情了。 秦君嬴嘉的人生迎来了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从西边的陇山开始沿着灵山、老龙山、一路向着东边的黄龙山巡查过去。 满眼望去,过去戎狄的草场上,已经有秦国的百姓开始种植庄稼,这令嬴嘉甚是满意。 偶尔,也会有少许的戎人在秦国百姓的周边试探着放牧。 对于这些抱着投机心思的翟戎人或者镕戎人,秦君嬴嘉的队伍给予了无情的打击。 让他们明确,这些地方已经贵秦国所有,他们将永远不能再染指这些地方。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等到秦君带人回到雍城的时候,春天已进入到了尾声,夏天也即将到来。 这一年注定将是不平凡的一年。 刚进入四月,天气就开始热了起来,炽烈的阳光照耀在秦山渭水之上,往日水草丰茂的渭水也在阳光的炙烤下显得瘦小了许多,欢快的河水变成了涓涓细流,蔫蔫的流过秦国大地。 太热了。 原本这个时候还穿着夹衣的秦人不得不脱去夹衣,穿上了单衫。 秦都大郑宫。 秦君嬴嘉焦躁不安在宫内转来转去,才刚刚是早上就已经热的出奇。 “今年怎么这样热?”嬴嘉焦躁不安的问身边的太子嬴恬。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正是庄稼成长最关键的拔节时候,需要雨水灌溉。可是如此炙热的天气,庄稼如何生长?而过庄稼受到了损伤,百姓来年的生活,又在那里着落? 作为一国之君的嬴嘉岂能安心。 “君父,面对这样热的天,群臣也很无奈,纷纷要求祭师祈求上天降雨。” “情况如何?” 太子没有回话。 情况还能咋样?炙热的天气已经告诉了结果。 见太子不说话,秦君嬴嘉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 “这需要问问祭师?” “你现在就去把祭师给寡人找过来。”嬴嘉着急的说道。 祭师很快就进来了。 “微臣拜见君上!” “祭师,你说说这么热的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地尸横遍野,孤魂野鬼太多滋扰了上天的安宁,上天有意惩罚秦人。” 听完祭师的解释,秦君沉默了。去年以来,秦地的战斗确实是多了些,说是尸横遍野实不为过。 “如何将功补过?” “唯有国君亲自祈求上天宽恕秦人,兴许上天会给秦地降下甘霖。” “你的意思就是寡人亲自求雨?” “也可是这样说。” “好,只要能够下雨,那寡人就亲自登台求雨,解万民之忧。”秦君嬴嘉爽快的说道。 事不宜迟,秦人赶紧在雍城东门外搭建土台,并在四周插上招雨幡。 午后,烈日正盛。 身穿白色长袍、披散着头发,表情严肃,神情庄重的秦君嬴嘉带领着文武百官,顶着火一般的太阳来到土台前,这里已经跪着成百上千的百姓。 “请国君登台求雨-----”祭师高声喊道。 秦君脱去鞋子,赤脚踩在火一样的大地上,一步一步登上土台。 越往上走,秦君越感到大地的滚烫,他的脚下好像生了火一般,火辣辣的;四周空气也像着了火一般,拂在身上如针扎一样。 还没有走上土台,嬴嘉已经是大汗淋漓。 本来很短的一截路,嬴嘉却觉着十分的漫长。 走上土台,嬴嘉在正中间双膝跪下。 在膝盖接触在地面上的那一刻,秦君立即感到两只膝盖突然间被烫着了一般。 如此热的天,莫要说是庄稼,再过几天人都会被热死。 “万能的上天,秦国君嬴嘉诚心祈求您念及百姓的辛劳,快快给秦国大地降下甘霖;若秦国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全是嬴嘉一人之错,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切莫要加害秦国百姓。” 说完,秦君嬴嘉长跪在土台之上。 见国君跪下,台下的百姓也跟着祈求起来,“老天爷,求求您,快快降雨吧--” 烈日继续炙烤着秦国大地以及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当然包括正在求雨的秦君嬴嘉和台下跪着的百姓们。 半个时刻之后,嬴嘉再次直起腰,向上天祈求一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上的太阳越来越毒,快把台上的嬴嘉和台下的百姓们烤熟了。 几个时辰过去,天空一点变化都没有。 “上天啊!你为何还不给秦国降雨。”嬴嘉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嘴里默念道。 太阳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般,虽然秦人不断的求他,但他依然不为所动,继续把自己的光和热洒向秦国。 此时的嬴嘉在火一样的阳光炙烤下,豆大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身上的衣服先是被汗水浸湿,再接着有被阳光烤干。 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上天,你就惩罚我吧。”嬴嘉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小到他自己都快听不到的程度。 既然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那样高的上天岂能听到,继续向大地释放着他的光和热。 “上天,下雨---”嬴嘉嘶哑着嗓子喊道。 随后他的身体向前一歪,倒在了火一样的大地上。 “快---,国君晕倒了---” 台下的官员和百姓赶紧冲上土台,抬起国君就往城里跑去。 此时,土台上的招雨幡,慢慢的晃动起来。 “快看,刮风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众人抬头向南边望去,只见云层开始在南边的秦岭方向聚集,一点一点的变厚,风也开始沿着渭水慢慢的吹过来。 真的要下雨了吗? 第51章 秦设三伏 雨并没有下下来! 只是在秦国的大地上滴了几个点之后就草草收场了。 可是这场求雨却把一个人害惨了。 他就是秦君嬴嘉,炽烈的阳光把原本就受过伤的嬴嘉给晒休克了。 等到郎中把他救过来的之后,嬴嘉静静的躺在大殿内的竹床上,望着殿外明晃晃的阳光,只觉着刺眼。 “拿水过来,寡人口渴。” 宫女们忙不迭的跑过去端了一盉(hé,春秋盛水的器皿)水过来。 秦君抓起盉咣当咣当的喝了起来。 他实在是太渴了。 一通狂饮之后,秦君嬴嘉终于不觉着口渴了。 他倒头在竹床上躺下来,背后的虚汗直冒,不一会儿就把身后的衣服湿透了。 “君父,秦地大旱,各地官员纷纷上书,呈报灾情。”太子嬴恬疾步匆匆的走进大殿,向秦君嬴嘉禀报道。 秦君静静的躺在竹床上,一动不动。 “君父---”嬴恬有轻轻的叫了一声。 秦君没有动。 “君父,您在听吗?”嬴恬以为父亲睡着了,再次问了声。 嬴嘉微微睁开眼,“听着呢,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天要大旱我又何能?” “这?”嬴恬知道,父亲为了求雨把自己的命都差点打进去,还是没有下一丝半点的雨。现在就是把这些问题禀报给君父,他又能如何? 嬴嘉看出了嬴恬的无奈,“你先派人前往各地查看一下灾情,也算是对当地官员的一种安慰,总不能人家把情况向咱们汇报了,我们不采取一点行动吧。” “诺---” 嬴恬下去安排人员前往秦国各地查看灾情了。 几天过去,派往各地的使者陆续赶回雍城。几天时间,所有派出去的使臣无不被炽烈的阳光晒得又黑又红。 “君上,今年实在是太热了,臣还没到岐山,就被晒得脱了层皮。”前往岐山的使臣连声抱怨道。 听着这些使臣的汇报,秦君嬴嘉心中明镜似的,看看屋外明晃晃的太阳,不用说什么都知道。 “各地的百姓如何?” “百姓们顶着烈日,提着罐子从河里舀水给庄稼浇水,老人孩子都上场了。”前往西犬丘的使臣禀报道。 “你们去的那些地方也是这样?”秦君嬴嘉转头问其他几个使臣。 “都是这样。” 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秦君嬴嘉的心头。 “这么热的天,老人和孩子都上到地里去浇水,难道就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人死伤?” 在座的使臣面面相觑,其实秦国各地已经有好多的人都热死了在地里了,可是当地的官员们为了保住最后的收成,还是命令所有的百姓全力抗旱,谁都不允许呆在家里乘凉。 见国君问起,使臣都不说话了。 “快说,有没有死伤百姓,死了多少?”已经很虚弱的秦君嬴嘉终于发怒了,对下面吼道。 除了派往黄龙山的使臣没有赶回来之外,其他的使臣都在这里。 但是谁都不愿意先说。 秦君支撑着坐起身,指着岐山的使臣道:“你说,岐山死了多少百姓?”岐山乃是秦国的富庶之地,从岐山到雍城乃是一马平川的渭水平原,秦国的粮食大多集中在这里。 岐山使臣躲不过了,只好起身说道:“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死了大约一百人,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大约有二十人,成年人不足十人。” “什么?百姓都晒死了,还抗什么旱,这帮蠢猪一样的官员。”嬴嘉气愤难当,捂着胸口痛苦的再次躺下。 “陇山一代的百姓也死了不少,老人大约有六十人,成年人十多人,孩子五六人。” “西犬丘也有死伤……” 秦君嬴嘉虚弱到了极点,他已经听不清楚身边人的声音,转过头望着屋外炽烈的阳光,眼前一片光明。 在这片光明里父亲秦宪公向他走来。 父亲--- 他还是那样的英武,那样的年轻,那张脸上永远都挂着二十一岁的笑容。 “君父---”秦君嬴嘉轻轻的叫了一声。 听见秦君嬴嘉的叫声,秦宪公惊恐的望了他一眼,倏地一下不见了;他的身后秦国死去的将士们拖着病残的身体走进了大殿,他们表情痛苦,缺胳膊少腿,个个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伸着手向秦君嬴嘉要着什么? 他们的嘴里屋里哇啦的喊着说着,可是一句话都听不清楚。 所有的人都伸出手来,向秦君讨要着,讨要着。 秦君嬴嘉下的直往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君上--,您这是怎么了。”曹叔摇了摇秦君。 嬴嘉醒过来了。 “曹叔---”秦君的声音很轻很轻。 “微臣在。” “你去拟诏,让各地官员停止这种白天抗旱的做法,既然庄稼已经保不住了,不能再把百姓也折磨死。” “诺--,微臣这就去办。” 曹叔走后,秦君嬴嘉一一望着下面的使臣,“黄龙山的使臣怎么还没有回来?” 殿下的使臣又一次不说话了。 秦君的目光集中在太子身上。 “君父,前往黄龙山的使臣已经死在半路上了。”既然已经躲不过了,嬴恬实话对秦君说道。 既然沿着渭水的关中流域都干枯到了这种程度,更何况本来就缺水的黄龙山地区,说不定百姓早就渴死了。 秦君嬴嘉扭过头去,豆大的汗珠子和着泪水落下。 他已经太累了,没有了发脾气的勇气和力量。 连使臣都热死了,更何况那些顶着烈日抗旱的百姓。 不一会儿,曹叔就把诏令拟好了,“国君,诏令拟好了,我给你念一下。” 秦君摆摆手,“不用了,你去吧太史叫来。” “诺---” 太史很快就进来了,“微臣参见国君。” “太史,今天是什么日子?”秦君嬴嘉莫名其妙的问道。 “今天是庚日。” 我国古代用天干、地支合并记载时间。天干的数字有十个,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的数字是十二个,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是夏至后的第几天?”秦君再次问道。 “是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太史答道 “嗯---” 随后,秦君轻声说道:“从今天起在秦国历法中设立一个伏日,要求所有的百姓、牲畜等等从即日起都要藏伏起来,尽量减少出门活动,以后每年如此。” “伏”表示阴气受阳气所迫藏伏在地下的意思,就要潜伏一段时间,“潜伏”就是“伏”的本义。 “这?”太史愣住了,“君上,周王室的历法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规定。” 秦尊周礼,所有的历法、礼法等等都要遵从周王室的规定,秦君突然要求在秦国的历法中增加这么一条,还真是第一次,太史当然拿不住了。 “切莫要管它,你只管添加就是了。” “诺----,微臣请问君上,设立伏日需要多长时间?” 既然要设立伏日,总不能是一天吧。 “你推算一下,看看这样的热天能持续多长时间?” 太史推算后说道,“少说也得三四十天吧。” “那你就把伏日设为三十天。夏至后第三个庚日开始为头伏(初伏),第四个庚日为中伏(二伏),立秋后第一个庚日为末伏(三伏),头伏和末伏各十天,中伏十天或二十天,虽天气而定。“三伏”共三十天或四十天。” “诺---” 当秦国的太史把“伏天”写进历法的那一刻起,中国的历法中就出现了“三伏”这一说。 第52章 杀狗祛热 伏日设定了,百姓们可以不用出门,不用到田野里去暴晒。 但是闷热的天气还照样继续。 天实在是太热了---- 呆在家里就算是一动不动,背上的汗水还是不断的滴下。 好多人都处于一种虚脱的状态下。 田野里,树叶是扭曲的、河水是枯萎的、大地是裂开的,动物们则趴在阴凉处一动不动。 傍晚的时候,天气稍凉,雄鹰从秦岭里飞出,冲上天空,雄视下方,它知道这样的天气,一定会有更多的动物死去,它该觅食了。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若任由天气继续热下去,不需要敌人攻打,秦国也会自己灭亡。 秦君嬴嘉艰难度日。 闷热的天气使得原本就已经很虚弱的他更加消瘦,豆大的汗滴不住地滑落在地。 更为不幸的是,急火攻心,他的伤口又复发了,殷红的血从秦君嬴嘉的胸前流出,再顺着竹床滴落在地上。 他再次休克了。 傍晚时分,太子嬴恬走进殿来,只见父亲脸色煞白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竹床上,胸前的白色衣服已经染红,床下是一摊殷红的血色。 “快---,快请郎中来这里。”见此情形,太子嬴恬怒吼道。 在一边乘凉的内侍们,早就昏昏欲睡,听到太子的喊声,吃惊的跑出宫门去请郎中。 不一会儿,郎中喘着大气跑进大殿。一看秦君嬴嘉的状态,傻眼了,直接愣在了那里。 “你快看看。”嬴恬见状对郎中命令道。 “太子,国君这……,小人怕是救不了啊!”郎中还没有上前施救,先打了退堂鼓。 “快去救,不然我杀了你。”嬴恬知道他要说什么,上前一把抓住郎中的领口怒吼道。 郎中吓坏了,赶紧上前施救。 郎中一点一点的揭开秦君嬴嘉身上的衣裳,血已经与衣裳凝固在了一起,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伤口。 但秦君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衣裳揭开,嬴恬看见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血还在缓缓流出。 郎中用嘴把伤口边的血吸干,趁着新的鲜血还没有流出的间隙,赶紧给秦君上了药,再次包扎好伤口。 “太子,如此热的天,伤口最容易感染。小人已经尽力了,若伤口再次崩裂,那就请太子杀了小人。”郎中正色对太子说道。 他知道,夏天伤口感染,无异于要命;若在此崩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秦君。所以他很直接的把结果告诉太子,下次再崩裂的话,那你就杀了我,别再让我救了。 秦太子嬴恬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父亲的病情,若真的再次崩裂,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敢想下去。 送走郎中,嬴恬望着一动不动的国君,泪水早就布满了眼眶。 “君父,你一定要活过来,你才只有三十四岁啊!” 嬴恬跪倒在秦君嬴嘉的床前,默默流泪。 父亲这一生真的是太苦了,爷爷死那一年父亲只有五岁,才刚刚懂事,可是不久奶奶也因为悲伤而去世。从此他便失去父母的爱护,在兄长的带领下东躲西藏,在惊恐中一天天长大。 后来,随着秦国形势的发展,伯父一个一个离世,最后秦国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多么沉重的担子啊---- 父亲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扛起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诉苦过。 当上国君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过上幸福的生活,由于连年战斗,母亲也在惊吓中早早过世,从此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册立过君夫人,而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着秦国的一切。 现在他终于累到了。 太子嬴恬斜靠在父亲的床前,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但炽烈的阳光照耀了一天,傍晚时分,依然很热。 他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睡梦间,他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轻轻的,似母亲的手,那样的轻柔。 嬴恬抬起头,看见君父正怜惜的望着他,眼神里满是爱意,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经醒了。 “君父,您醒了。”嬴恬轻声说道。 “嗯---”秦君嬴嘉微笑道。 “我以为……”嬴恬本想说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只好尴尬的笑了。 “君父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只是这天气太热了,我实在是受不了。”秦君嬴嘉疲惫的说道,汗水一点一点从他的头上滚落。 嬴恬抬起衣袖,替君父擦去脸上的汗水。可是刚刚一擦去,又有汗水随之涌出。 父亲实在是太虚弱了---- “天气确实是太热了,要不问问祭师,看有没有办法解决。”嬴恬征询道。 “也好---” 祭师是上天的使者,既然上天要惩罚地上的人们,人们也只好求助于祭师们。 掌管祭祀的祭师被请到了这里。 “祭师,你说说秦国如何才能躲过现在的闷热?”见祭师到来,秦君嬴嘉问道。 “杀狗以祛除湿热。”祭师坚定的说道,看来面对这样的天气,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杀狗?” “对,杀狗。热毒时间一长就会产生蛊,若不及时规避,还会生出邪气和厉鬼;到那时将会是秦国的一场大难。”祭师说道。 秦君与太子大惊。 邪气与厉鬼都是当时人们最害怕的东西,当然不能让他们出来。 “若要避免厉鬼生出,唯有以狗血撒地,方可祛除。”祭师说道。 狗是人类的朋友,自从驯化以来,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随着人类,从无背叛。现在秦国为了祛除热毒而要杀狗,秦君有些不忍,毕竟要杀狗祛热,那可不是一只两只狗就能解决的。 “需要杀多少只狗才能规避这场灾难?” “视情况而定,若要彻底规避,最好每家每户都撒上狗血,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狗,至少每一条街道都要撒上狗血才行。”祭师语气坚定。 “这么多?”秦君知道要让秦国每一座城池、每一条街道都撒上狗血,没有成百上千只狗,是拿不下来的。 “君上,为了保住人的性命,必须杀狗来换取。”祭师补充一句道。 狗命换人命,放到谁都会做出选择。 “那就杀吧。”说完秦君再一次重重的躺在床上。 对于春秋时期秦国的狗来说,公元前676年的这个夏天无疑是一场浩劫。 一夜之间,整个秦国的大街小巷,人们像疯了一样追逐着平常与人关系密切的狗,追上之后,当街将其杀死,随即将狗血淋在自己家的房前屋后。 滴完血,还要把狗的尸体挂在自家的门楼上,唯有这样,人们才不用担心厉鬼进屋了。 经过这场屠杀,秦国大地很少能够听到鸡犬之声相闻了。 不过经过这场人与狗的浩劫之后,天气真的慢慢凉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好天气秦君嬴嘉却享受不了几天了。 第53章 秦君之死 秦都雍城。 天气慢慢变凉,秦国大郑宫也开始由过去的闷热变得凉爽中带着一点冷清。 秦君嬴嘉静静的躺在这里,时不时睁开眼望望窗外的风景。远处就是秦岭,树木葱翠,高耸入云。窗外时不时有鸟儿飞过,留下一两声清脆的叫声,旋即飞走。 秦君嬴嘉默默的望着窗外,思绪万千。现在秦国遭受了多年不遇的大旱,好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可是他却没有这个精力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 “太子在哪里?”躺了半天,秦君嬴嘉意识到太子嬴恬今天还没有过来看他,于是问道。 “太子去岐山督促秋天的播种去了。” “哦--” 夏收已经错过,秋天的播种可不敢再有所耽搁了。看来嬴恬把什么都想好了,这多少让他感到欣慰。 “扶我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君嬴嘉想起来转转,躺的时间太久了,他的后背有些酸痛。 “君上,您的伤不宜动啊!”内侍上前劝道。 “胡说,快扶寡人起来。”秦君有些恼火,对内侍喝道。 虽然内侍知道国君的病情不宜动,但他们也不敢不听国君的话,只好扶他起来。 在内侍的搀扶下,秦君走出宫,缓缓的登上大郑宫的前面的平台。 站在这里,可以远望秦都周边的一切。 站稳后,秦君嬴嘉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他太熟悉了。 秋日的清凉,让秦地的山山水水都显得那样安静和谐,如最美妙的音乐一般。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油然而生。 田野里百姓们正在匆匆忙碌着,夏日的庄稼都已经旱死,秋天如不及时播种,来年的生活可就困难了。 望着这里的一切秦君嬴嘉眼眶湿润了。 最后,他的目光转向了东方。 东方--- 东方--- 那里是他毕生为之奋斗的方向。 若上天再给他十年时间。 他一定要扬鞭勒马在大河之滨,望一望那白浪滔天的河水,听一听惊涛拍岸的巨响; 如果上天能给他二十年时间, 他一定要率军突破大河天险,看一看那中原大地的诸侯争霸,挥动手中宝剑杀一杀他们的锐气,让他们都知道,在这西垂之地,还有秦人的声音和铁骑。 可是? 可是他能吗? 秦君默然。 “前面是哪里?”秦君嬴嘉望着辽远的东方问道。 “是东方,君上。”内侍答道。 “东方,记住这个方向是东方,那是秦人的方向。”秦君嬴嘉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力量。 内侍们吃惊的望着国君,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话,谁都知道这个方向是东方,为何国君还要多问。 难道国君已经糊涂到连方向都辨认不清了? 起风了,宫外有些冷。 “君上,回吧,要起风了。”内侍劝道。 秦君没有动,他继续站在平台上,凝望着东方。 太子去岐山督促播种了,也该回来了。 怎么还看不见他的身影。 秦君嬴嘉眼巴巴的望着东边,此时他多么希望孩子能够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孩子一直没有出现。 风越来越紧,吹的衣裳随风摆动。 “君上,快回吧;您的身体受不了风寒。”内侍再次劝道。 秦君望了一眼身边的内侍,轻飘飘的说道:“难为你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内侍这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秦君胸前的衣裳已经染成了红色。 他的伤口再次崩裂了。 内侍们吓傻了。 “快---,快扶君上回宫----” “快---,快请太子回朝----” “快---,快请郎中进宫----” …… 听着内侍们慌张的喊声,秦君嬴嘉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 他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不由国君分说,内侍们抬起秦君撒腿向宫里奔去。 此刻的秦君像孩子一般,任由内侍们抬起,向宫里跑去,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说话,更没有力气反抗。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远处的秦岭、远处的渭水,还有越来越模糊的东方。 他真的心有不甘啊! 不一会儿,太子、公子、郎中、大臣等等都快步来到了宫里。 郎中已经替国君包扎好了伤口,但是伤口的周边已经化脓,即使包扎了,还有脓血不断的流出,郎中也已经无计可施,也只能如此了。 “君父---”太子嬴恬上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秦君嬴嘉睁开眼,望着身边的人们,“你们都来了?” 众人上前对国君默然点点头。 “恬儿,为父将不久人世,秦国的重担就交给你了。”秦君嬴嘉拉着太子嬴恬的手,轻声说道。 嬴恬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君父,您还年轻,千万别这样说,您一定要好好的活下来。” “不可能了,为父已经三十多岁了,比起你爷爷来,我已经活的够长了。只是这秦国才刚刚起色,寡人就要离开人世,有些不心甘啊!我走后,诸侯、戎狄、王室以及关中诸国定会有所举动,望你要谨慎行事,切莫要逞一时之强,误了秦国。”秦君嬴嘉对太子嬴恬说道。 嬴恬含着泪重重的点头。 秦君摆摆手示意公子嬴载来到他的身边,“孩子,你们兄弟三人就属你最聪明,为父走后,你一定好好辅佐你兄长成就大业,切莫要在自家兄弟之间争长论短。” 秦君嬴嘉轻轻的摸了摸公子嬴载的头,对他来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都是他最爱的人。 “孩子,你过来。”秦君赢嘉的目光落在小儿子嬴任好的身上。 最小的儿子嬴任好来到君父面前跪下。 “任好,秦国的东边是哪里?” “是矢国和镐京。” “镐京的东边是哪里?” “是晋国的西河之地。” “那西河之地的东边是哪里?” “是大河---” 父子二人一问一答。 听完小儿子的回答,秦君嬴嘉瘦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抬起手也摸了摸小儿子的脸,“想不想见见大河?” “想---” “好,等你当上了国君,就带领我们的大军杀向东方,去那里看大河,听涛声。好不?” “嗯---”嬴任好含着眼泪答道。 秦君嬴嘉听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望着一溜跪着的三个儿子,秦君嬴嘉凝重的说道:“孩子们,秦人命苦,秦国的担子更重,全靠你们了---” 孩子们早就泣不成声。 最后,秦君嬴嘉的目光落在了大臣们身上,“诸位爱卿,寡人也拜托你们了,我走后,望你们忠心辅佐各位公子,寡人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曹叔等人跪倒在秦君面前,“我等一定竭忠尽智,辅佐太子。” “既然这样,寡人就可以放心的去了。” 秦君嬴嘉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轰隆隆---” “轰隆隆---” 旱了大半年之久的秦地终于降下了一场久违的甘霖。 秦君去世了--- 这一年他只有三十四岁,死后谥号“德公”,史称“秦德公”。 第54章 秦公赢恬 秦君薨(hōng)了--- 秦君真的薨了--- 周王室对于各级人员的去世有着严格的规定: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秦国国君是诸侯,所以去世就称为薨。 矢伯听后,高兴的笑了,真没想到自己这位长得黑不溜秋的女婿不到一年之后就当上了秦国国君,他再也不用为矢国的安危发愁了; 镐京大夫虢仲听罢,平添了许多忧愁,秦君嬴嘉的大军来到镐京城下时,没有进城,那是顾忌着王室的面子,可是这位新国君会怎样呢?他一点也拿不准,能不发愁吗? 梁伯听到秦君去世的消息后,轻轻叹了口气,辛辛苦苦与秦国的建立的关系就这样飘走了,看来还得重新来建立,真不知道这位刚刚继位的本家嬴恬好不好打交道; 芮伯万听后,冷笑道:“人说秦君命短,看来还真不假,秦国三代国君都没有活过我,哼---,看你秦国还能蹦跶几天?”说罢,芮伯万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回宫睡觉去了。 别人就是别人,他们都只会从自己的角度想问题,从不会想到此时秦国太子嬴恬的感受。 秦国大郑宫内,一身孝衣的太子嬴恬正在为父亲守孝。依照周礼规定,父亲去世,一般要守孝三年。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经大臣们合议,要求太子嬴恬守孝三月即可。 现在是十月了,等到守孝结束,也就是来年了。 嬴恬静静的跪在父亲的灵位前,默默的思考着。 已经是深秋了,父亲的死给秦国带来了久违的甘霖。看来秦国今年的秋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夏收带来的不利。 窗外雨潺潺。 跪了好长时间的嬴恬轻轻的起身来到窗前,凝窗而望。 雨声真好听啊! 滴滴答答,把人世间所有的忧愁都下得干干净净,让人们产生无尽的遐想。 君父走了,把偌大的秦国留给了自己。 他能担起来吗? 他已经十八岁了,按说应该该担当一个国家的命运了。当年他的爷爷秦宪公只有九岁就担当起了秦国的重任,而今天的嬴恬都已经十八岁了,对于春秋时期秦国的国君来说,已经不小了。 但当嬴恬把秦国的所有事情担起来的时候,他这才觉着自己还是太小了、太嫩了。 这时,曹叔进来了,“太子,探马来报。” “说吧---”嬴恬没有转身,继续望着窗外说道。 “陇山、老龙山,还有黄龙山都发现戎狄南下放牧的影子,将军们请求国君示下。” 戎狄趁着君父去世趁机南下,这在嬴恬的意料之内,不过现在正是秦国大丧之际,不宜出兵。 “知道了,告诉将军们,秦国正值大丧,不宜出兵,让他们耐心等待。”太子嬴恬说道。 “诺----”说罢,曹叔便出去了。 虽然嬴恬在曹叔面前表现的很镇定,但等曹叔走后,嬴恬还是沉不住了,再次来到君父的灵位长长的跪倒,“君父,你为何要早早离世,把这么大的秦国交给孩儿,孩儿真有些担当不起啊!” 说着说着,嬴恬的泪水就下来了。 就在嬴恬伤心之际,内侍上前对太子小声说道:“太子殿下,矢国太子求见,指明要见你。” 矢国太子,就是姜晞的兄长姜渊。 对于这位大舅哥,嬴恬去矢国的时候没有见到,但是后来却听说过不少。 从别人的嘴里,嬴恬不但知道这位大舅哥贪得无厌,而且从一起初就看不起他这位秦国的太子,认为秦国出身低微,根本就不配矢国这样的传统国家。 既然这样,不知道今天他跑来干什么? 嬴恬有些疑惑,而且还指明要见自己,看来他的用意不善啊! 虽然嬴恬意识到了姜渊来意不善,但人家已经来到秦国,而且还与自己有着亲戚关系,他还是摆脱不了,于是对内侍道:“你去告诉矢国太子,就说我重孝在身,不便见他,如果他有紧急的事情,就请他到这里来见我。” 这里可是秦德公的灵堂,嬴恬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让姜渊知难而退。 “诺---”说罢内侍出门跟姜渊说去了。 没过一会,在内侍的带领下,姜渊走进了秦德公的灵堂。 上香祭拜完秦德公之后,姜渊开口了,“妻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说。” “兄长请讲。” “嘿嘿,”姜渊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那就是你当年娶我妹妹的时候,说过你一旦当上国君,就要帮助我们夺下骊山以西,渭水以南的土地。此话可有?” 嬴恬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好--,我就知道你妹夫是个讲信誉的人。你也知道我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我还是不能不向你提醒一下。” 一听这话,嬴恬的心中,就来气了,心想道“你父亲年事已高,但人家还是矢国的国君,你作为太子急什么,好像你已经是矢国的国君一样。” 但心里想是心里想,嘴上还是不能说出来,“太子尽管放心,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就一定办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够兑现?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这样干等着吧!你也知道,我父亲年事已高,可别让他老人家失望啊!” 这话这把嬴恬给气着了,一再说你父亲年事已高,难道害怕在他死之前,我们秦国兑现不了当初诺言吗?“既然我已经答应就一定会办到。你为何还非要问个时间吗?你说说我现在重孝在身,就是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你先回去等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姜渊见嬴恬已经露出不悦的神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告辞。 等送走了姜渊,嬴恬真是气的不行,早就听说过这位矢国太子的品行较差,今天一看果不其然。 此时嬴恬想起了当年父亲就反对过他答应矢国帮他们占领土地。 今天想来还是父亲英明啊! “哎---,人为何只有吃了亏才能成熟?”嬴恬暗想到,要是自己当年有今天的思考,绝对不会向矢国做出这样的承诺来。 嬴恬默然,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秦国今后的路还很漫长,他需要谨慎行事。 这一年冬天雪特别大,似乎要把夏天的干旱都补齐似的。 经过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公元前676年走到了头,这一年过得甚是清静。 过完年就是公元前675年了,正月初三,按照礼仪,秦国太子嬴恬正式继位秦国国君,史称“秦宣公”。 为了与秦君嬴嘉有所区别,书中将称其为“秦公嬴恬”。 公元前675年的春天来了。 第55章 周室政变 东周洛邑。 周王室大殿内香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东周王室的第五位国君----周惠王(姬阆),正在闭目养神。 编钟“铛铛”,发出悦耳的声音;裙裾飘飘,跳出舒缓的歌舞。 周天子在这美妙了的音乐和轻缓的歌舞中陶醉了。 “所有的音乐中,唯有这韶乐最好听。”听着音乐,看着歌舞,周天子陶醉的说道。 王子姬郑(王子郑)和父亲一样,也被这美妙的音乐陶醉了,“父王说的对,所有的音乐中,唯有这韶乐能够打动人心。” 音乐继续,歌舞继续,直到日上三竿这才结束。 听完音乐,欣赏完歌舞,周惠王带着王子郑走出大殿。 欣赏着殿外美好的春色,周天子的心情极好,但站在一边的王子郑却有些忧心忡忡。 “如此美妙的音乐,如此大好的天气,你为何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天子看出了王子郑的不悦于是问道。 “父王,我一直在担心边伯、祝跪、詹父、子禽、石速这五个人。”王子郑担心的说道。 原来这位周天子姬阆也非凡人,前年才刚刚即位,继位仅一年之后,就表现出自己贪婪的一面。 先是占取他的叔父王子颓的菜园来畜养野兽,还美名其曰这是为了王室的千秋大业,要封赐他的叔父王子颓为养兽大夫,差点没把他叔父给气死。可他叔父气归气,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周天子呢? 在这里尝到甜头之后,周天子姬阆再次出招,先后强取周朝大夫边伯靠近王宫的房舍,大夫子禽、祝跪和詹父的土地田产,最后还因为一件小事收回膳夫(掌天子饮食的官员)石速的俸禄。 这样贪婪的做法很显然与当下周王室的地位很不符合。毕竟此时的王室已经是风雨飘摇,本来就江河日下,此时他不拉拢人心,反而贪财恋物,无异于让自己的政治对手结成统一战线。 要知道他所抢占的这位叔叔王子颓曾一度差点取代他的父亲成为周天子,虽然后来因为是庶出没能当成,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当上天子的想法。 现在周天子姬阆竟然夺他的菜园,难道不是硬逼着把王子颓与其他五位大臣往一块推吗?难道不是在自找死路。 但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周天子姬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反问道:“为何?你是怕他们造反不成?” 王子郑摇摇头,“这倒不是,我是担心他们与王子颓勾结在一起会对王室不利。” “他们与王子颓勾结?不可能,不可能。”周天子姬阆摇摇头,在他看来王子颓已经老迈,根本不足为患,更何况自己手下的大臣,就是自己的奴隶,谁还用管他们的想法。 不就是要了你们一点土地和口粮吗? 值得那样大惊小怪,还把我这位周天子当回事不? 周天子姬阆愤愤的想到。 可是他错了; 这一次真的错了。 偏偏这五位大臣就与王子颓勾结在了一起,此时他们正一步步走向统一战线。 王子颓府邸。 边伯、祝跪、詹父、子禽、石速五人趁着夜色来到这里,王子颓早早就等候他们了。 六人坐定。 边伯道:“姬阆不顾我等死活,夺取我们的土地和口粮,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不然,今后他还会索取更多的东西,甚至还会要了我们的命。” “对--,边伯说的对,其实他的这个王位来的本就不光明,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依我之见,最好把他这个天子给换了。”石速本是一个管吃饭得官员,不像其他的官员说话还讲求一点技巧,他说话也很是直接,二话没说就提出要换掉天子的想法来。 石速说完,其他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接话。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不说话了。”石速不满的问道。 其他几个人还是不说话,这是一场心理战,大家都等别人先发话。 王子颓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关键时候都在打马虎眼,于是说道:“都说说吧,不要在关键时刻不表态。” “既然这样,我就先表个态,我同意石速的提议。”边伯说道。 边伯在这些人中的官阶最高,既然他都说话了,其他几位也都顺利跟着同意石速的建议,换掉天子。 换天子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谁来接替周天子姬阆的人选了。 不用说,王子颓就坐在这里,在这一点上六个人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共同推举王子颓为下一任周天子的继任人选。 “承蒙诸位抬举,推举我为下一任的天子,不过有一事我不得不说清楚,即使我们要废掉姬阆,除了我们这些大臣之外,还需要有军队的支持,否则一切都是瞎折腾,起不到任何作用。你们都说说,我们应该寻找那家的军队支持?” 王子颓提出了军队这个核心问题。 “王子,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很久,列国之中唯有卫国与王室仇恨最大,卫国国君对姬阆帮助公子黔牟取代他的事情早就怨恨在心,如果此时我们去找卫国帮忙,定能成功。”詹父进言道。 “卫国?” 王子颓想了想点点头,看来詹父早就谋划好了。别看这条老狐狸刚才装死不说话,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渠渠道道。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前往卫国一趟,争取他们的支持。”王子颓对詹父说道。 “诺--” 当詹父带着王子颓的亲笔信赶到卫国的时候,卫惠公正在为周王室帮助自己的政治对手的事情生气。 双方一拍即合,当下决定公元前675年冬十月向周王室发动进攻,赶走周天子姬阆,扶持王子颓为新天子。 一场阴谋就此形成。 就在王子颓等人已经商议好对付周天子姬阆的时候,作为天子的姬阆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还在平心静气的欣赏动人的音乐,观看曼妙的歌舞。 这一听、一看,冬天就来了。 在严冬的侵袭下,大河上下大雪纷飞,淹没了王都洛阳、大河以及远处的田野和道路。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过冬的时候。这年冬天,卫国联合南燕国突然向周王室发动进攻,由于有王子颓等人作为内应,周王室很快被攻克,周天子姬阆带着王子郑等人只好放弃洛阳连夜逃出都城。 逃出王都的周天子姬阆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一切都完了。 “呼--呼---” “呼--呼---” 大风卷着雪花,无情的抛洒向大地,周围一片漆黑。 逃出城的周天子姬阆又冷又冻,又饥又饿,“哎---,早知如此,父王就应该听取你的建议,提早防范王子颓这条老狗。哎--,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周天子后悔不已,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周天子冻得直打哆嗦,牙齿“哒哒”作响。 望着作为一国之君的天子冻成这个样子,逃出城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可是光同情不起任何作用,既不能吃饱,也不能穿暖。周天子还继续得在严冬里忍饥挨饿。 王室衰微,真的到了没人管的程度吗? “父王莫要担心,容我好好想想办法?”王子郑对绝望的周天子说道。 “嗯--”周天子木讷的点点头,此时他早就没有了主张。 “父王,当下我们首先要考虑前往哪个国家,站稳脚跟之后再说东山再起的事情。”虽然周天子已经没了主意,但是王子郑还没有糊涂。 “嗯--,你说的对,依你之见我们应该逃往哪里?” 周天子的脚下是大河南岸。 过了大河往北就是晋国的地盘,往东则是郑国,往南是楚国,往西还是晋国的西河之地,但过了西河之地可就是周王室的故都镐京。 哪里去? 这下该向那里去? 周王室又一次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第56章 勤王之策 卫国联合南燕国突袭周王室的消息,犹如一块巨石砸在中原诸国的这块平静的水面上。立即引起巨大的波澜,列国之间蠢蠢欲动,谁都想在这风云变幻的关键时刻展示一下自己国家的实力,借机称霸中原;但是谁有都不想首先挑起这个头,因为挑头就意味着把事情揽下来,这一但揽下来了,单凭自己以国的力量,能解决吗? 列国之间不能不好好考虑一下了。 秦都雍城。 秦庭正在为戎狄南侵紧张的商讨着。 “报----,君上,卫国联合南燕国突袭周王室,周天子连夜逃出洛阳,目前不知所踪。” “啊?”在场的秦国君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吃惊的张大了嘴吧。 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震惊了,有人竟然敢袭击王室,这不明摆着给秦国一个勤王的好机会吗。 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是这样想的。 当年秦襄公就是因为勤王才取得了诸侯国的地位,今天这样的机会又摆在了秦国面前。 能不好好抓住吗? 秦庭激动了。 首先是赵骥等将军们等不住了,“君上,这可是秦国立下万世之功的最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啊!只要我们这个时候发兵勤王,那一定是王室的第一大功臣,到那时,王室岂能不感谢我们秦国。” 赵骥这样一说,其他的将军们也跟着发话了,“对--,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秦公赢恬听着将军们的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说实话,刚刚听到这样的消息,赢恬也是激动的,自己刚一即位,上天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好消息,岂能不好好抓住;若能够勤王成功,顺利扶持周天子重新登上宝座。不但是王室的功臣,而且也能够让中原诸国见识一下自己和自己治下的秦国。 冷静下来之后,赢恬还是想到了君父去世时的要求;那一幕历历在目,君父一再教导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他默然了,不敢轻举妄动了,否则将会把秦国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听完将军们的话之后,赢恬平了平心中的高兴之情,冷静的转向了右边的文臣。 “诸位爱卿,说说你们的意见。”说完,赢恬的目光落在了曹叔身上。 由于上次出兵平阳的建议被季子否决,这一次曹叔没有直接表态,做出一副深入思考的样子。 见曹叔不愿意直接回答,赢恬只好问道:“曹叔,说说你的意见。” 国君已经点名问道,曹叔就不能装下去了,“君上,微臣以为这事事出突然,我们不能贸然行事,更不能轻言出兵。” “嗯---,那你以为应该如何处理?” “此事再容微臣好好想想。”曹叔推托道。 既然曹叔不愿意直接表态,赢恬只好问季子,“季子先生说说你的意见。” 对于这位季子先生,赢恬有着不一样的感觉,那就是这位归顺过来的季子,不但足智多谋,而且还是自己的媒人,有了这一层关系,秦公赢恬对于季子就有了莫名的关注。 既然国君已经问起,季子只好答道,“国君,下臣与曹叔的意见一致,此事不宜轻举妄动,应该多等几天,说不定事情还会有新的转机,会对秦国更加有利。” “再等几天,会对秦国更加有利?我看再等几天,中原诸国早就把天子扶上王位了,到那时我们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对秦国更加有利的事情。”将军赵骥见季子否决了自己出兵的意见,很是不满的说道。 赵骥说完,公子赢载也跟着说道,“季子先生,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觉着你有些欠考虑。” 公子赢载以前对这位散国来的季子很是有意见,但是经过平阳一战之后,对他的印象稍稍有些变化,语言变得客气多了。 听完赢载的话,季子笑了,“公子是不是把今天周王室发生的事情与当年秦襄公当年护送周天子前往洛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是不是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再次成就一番大业?” 季子的这句问话,说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不要说是赢载,还是满朝的文武大臣,就是秦公赢恬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错了。” “愿闻其详。”赢载有所不满的说道。 看看大家的表情,季子就知道出兵勤王不单单是赢载的想法,而是整个秦庭的想法。 于是他转向群臣道,“诸位,今天发生在洛阳周王室的事情,大家应冷静考虑。首先,卫国为何要联合南燕国进攻王室?那是因为今天王室的天子无道导致的必然结果;与当年平王时期戎狄进攻王室不同,今天进攻王室的正是自己的属国。这就说明了,一旦我们出兵只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而不是像当年那样打戎狄人。故而今天出兵,未必能够取得道义上的支持。” “嗯--,说的有理。”听完季子的话,秦公赢恬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其次,当年我们出兵帮助周王室,平王给了秦国一个公爵,还封赐我们为诸侯;但是今天我们出兵帮助天子回朝,天子能够给我们什么呢?公爵已经是最高的爵位了,总不能给我们一个王位吧。就算是给我们一个王位,我们敢要吗?所以说今天出兵未必能够取得我们想要的结果。” 经过季子这样一分析,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们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小九九早就被人家看穿了,现在还能再说些什么。 “先生分析的对,那依你之见,继续等待下去我们会有什么好处?寡人怎么一点也看不到。”秦公赢恬说道。 季子又笑了,“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因为列国都是像我们这样考虑问题。到最后天子一定还会想到秦国,而且一定会给秦国一些好处的。” “什么好处?” “比如说镐京。” “镐京?” 秦公赢恬和大臣们张大了嘴吧,天下还会有这样的好事等着秦国。 “为何?”秦公赢恬不解问道。 “因为此时的周王室已经不同以往,若要想让诸侯国帮助他重新登上王位,必须给诸侯国点什么,比如说土地、爵位。现在秦国的爵位已经到了公爵,剩下的就只有土地。但是在关中地区除了镐京之外,还有什么土地属于王室呢?所以说用不了多久,周王室一定会用镐京作为交换条件来换取秦国出兵勤王的。” “为何是秦国?按说天子距离晋国更近,他完全可以请晋国出兵帮助他重新登上王位啊?”一听说天子会用镐京来交换秦国出兵勤王,所有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高兴,不过曹叔还是提出自己的担心。 “因为当今天子除了西边的秦国和东边的郑国,他已经没有其他国家可选。”季子肯定的说道。 “诸位试想一下,当下王室危机,晋国是最有可能帮助王室的国家,但是晋国与卫国是盟国,肯定不会出兵帮助王室,说不定卫国的这次行动还得到了晋国的默许;再说南边的楚国一直不服气王室,也不会出兵勤王;另外王室周边的小国陈国、蔡国等等又因为太弱小,根本起不到作用,王室是不会选择的;所以说到了最后王室还会在郑国和咱们秦国之间进行选择。更何况秦国还有帮助王室的先例,所以说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就一定会有效果的。”季子分析道。 “果如先生所说,那秦国可真的大幸了。”秦公赢恬高兴的说道,若真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镐京,那秦公赢恬可就为秦国的列祖列宗争脸了。 事情真的像季子分析的那样吗? 秦人拭目以待。 第57章 虢仲殉国 事情真的让季子给说中了。 风雪中忍饥挨饿的周天子姬阆正进行着艰难的选择,左思右想、前推后想,把能想到的诸侯一一列举之后,目光最后还是投向了秦国和郑国。 周天子决定派王子郑前往距离他最近的郑国,条件是把周王室的虎牢关给郑国,交换郑国出兵帮助天子回朝。 同时还派遣大臣虢昌前往秦国,条件是把旧都镐京划给秦国请求秦国出兵勤王。 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郑国曾经在郑庄公时期对周王室很不友好,两次派兵强割周王室的庄稼,给王室烙下了阴影;而今天的郑国国君郑厉公正是郑庄公的小儿子。为了保险起见,周天子还安排虢昌前往秦国,毕竟秦国在历史上有勤王的先河,想必这一次秦国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把王室早就管不了的镐京让给秦国,也有利于拉拢秦国,给自己找一个帮手,周天子何乐不为呢? 此刻,周王室的使臣虢昌已经在前往秦国的路上了。 虢昌乃是镐京大夫虢仲的弟弟,这次出使秦国,周天子左思右想之后,认为这趟差事非他莫属了。 西去的道路很不平坦,除了风大雪大之外,还有就是这里的道路太崎岖了,大河阻隔,山道盘旋,还要路过函谷天险,桃林小道;一路小心翼翼的过来之后,虢昌终于来到了关中地界。 一进入关中,虢昌望着一望无垠的原野,终于明白在这群山连绵、大河阻隔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块美丽的地方,地势平坦,渭水滋润;具有此地,非王即霸。 “哎--,这么好的地方让了秦国真是可惜了!”虢昌一声长叹,为周王室逃离关中感到惋惜。 进入关中继续向西再走一天的路程,虢昌来到了镐京城下,在这里他要从兄长虢仲这里拿到镐京的人口簿册等前往秦国交换出兵。 当晚,镐京大夫虢仲在自己的府邸宴请自己的弟弟。随同朝为官,但是距离遥远,兄弟二人已经多年没有见面了。 今天终于坐在了一起,兄弟二人甚是感慨。 二人座定后,虢仲道:“你我兄弟多年未见,这次你就多住几日,我们兄弟二人好好叙叙旧。虽然国难当前,但也不能忘了兄弟之情。” “感谢兄长招待,不过我这次前来实在是不能长待,事情紧急,还需兄长帮助。” “兄弟请讲。” “兄长可否知道王子颓政变的事情?” “有所耳闻,不知天子现在情况如何?”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周王室的臣子岂能不知,虢仲关切的问道。 “哎--,很不好啊,现在天子流落在晋国与郑国之见的大河之侧,孤立无援,忍饥挨饿、风餐露宿不说,整天还提心吊胆,担心王子颓会随时来袭击。哎---,真是惨不忍睹啊!”一句话还没说完,虢昌先连连叹息了两次,而且说着说着虢昌就哽咽了。 听到一国的天子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虢仲也是伤心不已,“胆大妄为的王子颓等狗贼,如此对待天子,天理难容。” 说罢,虢仲愤愤的站起身,“不知道当下天子可有破解之法?” “有,当然是有了,不然我怎么会来秦国。”虢昌也站起身对兄长说道,“在逃亡的路上,众大臣也想了好的办法,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应该从秦国或者郑国中选择一家来帮助天子打败王子颓等人,扶持天子重新登上王位。所以,天子就派我前来秦国,以镐京作为交换,换取秦国出兵勤王。” 听到兄弟的话之后,虢仲吃惊的望着弟弟,“以镐京作为交换,换取秦国出兵勤王?为何不请晋国出兵,他可是中原最大的诸侯国,在这个关键时刻更应该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啊!更何况晋国还是王室的同姓国家(晋国是姬姓诸侯国)。” “哎---,好我的二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晋国因为兼并王室土地的事情,早就与王室有间隙了。说不定这次卫国出兵的背后就有晋国支持,要知道卫国本来就是晋国的盟国。” “什么?”兄弟的话让虢仲更加吃惊,就连同宗的晋国都在暗中作祟,这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虢仲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天子以镐京作为条件交换秦国出兵,但是有没有想到,万一秦国出了兵还是没有帮天子回朝,怎么办?到那时天子该往那儿退?至少目前的情况下镐京还是天子的地盘,若真的交给了秦国,今后天子要想回到关中,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给土地,秦国怎会轻易出兵打击卫国和南燕国。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先要把当下的难关过了不是?”听了弟弟的话,虢仲还能说什么,只好拿出镐京的簿册交给虢昌。 在交出镐京钱粮簿册的时候,虢仲手抖了、落泪了,差点把镐京的簿册掉在了地上。 为了这座城池,虢仲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为了周王室的这座故都,他与戎狄斗争,与秦国斗争,与东边的梁芮斗争,与南边的矢国斗争,还要与城内的旧势力斗争,可是今天就这样轻轻的交出去了。他心中多么想着有朝一日,周王室还能够搬回镐京来居住,若真是那样,自己这一生的付出都值了,但往往是事与愿违,现在这座位于关中的大城就要另换主人了。 虢仲抖抖索索的拿着镐京的簿册交到弟弟虢昌的手上,同时交出去的还有他滴在簿册上的泪水。 从这一刻起,这座大城再也与他没有关系了。 交完镐京的簿册,兄弟二人再次坐下来喝酒。 此时二人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几乎是边喝酒边流泪,边流泪边喝酒。 已经很晚了,虢昌回馆驿休息了,明天他还要前往秦国。 送走虢昌,虢仲坐下来,继续一个人默默的喝酒。 酒入愁肠,化作他对周王室命运的关切。 “王室命运多舛,命运多舛啊!”虢仲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帮乱臣贼子,不思报效国家,还********的与天子谈条件,真不知道他们是哪国的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骂的是谁。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城都已经交出去了,作为守城的他该往那里去?是回周王室的洛邑,还是继续随着城池投靠秦国?周王室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天子都在逃往,他一个臣子还能怎样? 也已经很深了,喝了半夜酒的虢仲走出府邸,缓缓的登上镐京城头。外面依然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呼呼”作响的北风。 虢仲走上城头,一个守城的将士都没有碰到。 这大冷的天,没有多少事情,将士们也放松了警惕,找个暖和的地方躲一边烤火睡觉了。 “哎---,好好睡吧,但愿到了明天,秦人接管了这里,你们还能够睡的安稳。”虢仲心中愤愤的想到。 虢仲沿着城墙慢慢的走了一圈,摸摸这里的城砖,看看那边的旌旗,再次远望一眼东边的晋国,西边的秦国,北边的戎狄,南边的矢国,这些他都太熟悉了。 可是这一切都将离他而去了。 最后他已经来到了东城。 从这里往东就是周王室的都城洛邑,在距离那儿不远的地方,周天子正疲于奔命。 “噗通”虢仲一下子跪倒在地,抬眼望望漫天飞舞的大雪,霎时间泪流满面。 “天子啊!微臣无能,不能救天子与危难之中。无能啊!愧疚啊----” 说完,虢仲“砰砰”对着东方磕头,不一会儿,头上的血就出来了。 可不管他磕头的声音多么响亮,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周天子是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虢仲也磕累了,他站起身,来到城头。 “让一国天子受苦受累,就是我们这些臣子无能,如此无能的臣子留在世上还有什么用。”虢仲狠狠的、自言自语的说道。 “天子啊!臣来了----”说完,虢仲纵身一跃,从城头上跳了下去。 “嘭---”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后,虢仲脑浆崩裂,血洒在镐京城下。 北风“呼呼”的吹,淹没了他的声音;雪花簌簌落下,淹没了他的身躯。 一位对周王室忠贞不二的臣子,就这样殒身在他守护了一生的镐京城下。 第58章 出兵之患 兄长死了,但是虢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命人简单埋葬了兄长之后,虢昌带上镐京的钱粮人口簿册继续向西前进了。又满满当当的走了一天的路程,虢昌终于来到了秦国都城雍城。 “报---,君上,周王室使臣虢昌求见。” 在秦人的等待中,周王室的使臣终于来到了。 “咦--,还真来了?” “先别高兴,看看人家是不是给咱们送镐京来了?” ?????? 听到周王室使臣到来之后,秦国群臣纷纷议论道。 秦公嬴恬扫了一眼殿下的臣子们,臣子们知趣的安静下来,秦公道:“有请王室使臣。” 在内侍的带领下,王室使臣虢昌快步走进秦国大郑宫。 “王室使臣虢昌见过秦君。” “虢昌大夫快快请起,大人冒着如此大的风雪前来秦国,不知有何要事?”赢恬这是第一次接见周王室的使臣,稍稍显得有些紧张。 “为了勤王之事而来。”虢昌回答道。 “愿闻其详。”周王室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秦国当然知道,但是为了应付使臣,赢恬还是故意装作不知的问道。 “五天前,王子颓发动政变,与卫国和南燕国联合,将周天子赶出了宗周洛邑,现周天子孤立无援,四处寻求诸侯国勤王。最后天子念秦国曾有勤王的经历,故而派遣臣前来秦国,邀请秦国出兵勤王,帮天子赶走王子颓等人,扶持天子重回洛邑。”虢昌说道,当然现在他还没有提到,要将镐京送给秦国的这个条件。 “哦,原来是这样,这王子颓也未免太胆大了吧,竟然敢向天子发动政变,真是孰可忍是不可忍。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诸侯国的秦国本应出兵帮助天子,无奈路途遥远,等到我们的大军赶到洛阳的时候,说不定天子早就处理好这事情;再说了现在已经是冬天,秦国的将士们正在换休,回家探望亲人,人不好找啊!”秦公赢恬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这就等于是说,不是我不帮天子,你看着天气差、路又远、还没有兵马,实在是有心无力。 听完秦公赢恬的话,虢昌心中暗暗吃惊,别看这秦君年龄不大,其貌不扬,但是说起话来还是很有一套的。 看来不撒兔子,人家是不会撒鹰的。 虢昌只好说出王室的条件,“秦君,我来的时候,天子曾经交代微臣;如果秦国愿意出兵勤王,天子愿意将把故都镐京赐给秦国,以彰秦国的功劳。” 听完这话,秦国君臣都愣住了。 当然这个吃惊不是因为天子愿意把镐京赐给秦国,而是因为季子怎么说话就这样灵验,他说天子会把镐京给秦国,还真让他给说对了。 看来这个外来人不可小视啊! “哦,天子果真这样说?”秦公赢恬问道。 “果真这样说的。” “可有凭据?” “当然有,天子说话,岂能食言?”说完虢昌便拿出镐京的钱粮人口簿册,递给秦君。 “哎呀呀,还真是如此!” 拿着镐京的人口簿册,说实话,赢恬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秦国几代国君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样实现了? 还真的给实现了。 赢恬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天子如此厚爱秦国,秦国又岂能坐视不管;寡人答应你,出兵勤王。”得到了镐京,赢恬很爽快的答应了虢昌出兵的请求。 “既如此,微臣提醒秦君,天子现在还在四处漂泊,请秦君快快下令出兵勤王,以免我天子受难。”既然秦国已经答应出兵勤王,虢昌当然会要求他们尽快出兵,迟缓一天,天子就多一天的危险。 “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谁能够胜任此事?”秦公赢恬征询臣子们道。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季子的身上,既然你能够猜想到周天子一定会来秦国出兵,也一定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 季子当然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只见他出列,正色的对秦君道:“君上,虽然当前秦国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换休,但事出紧急,我们可将留守的将士组织起来勤王,臣初步算过当下留守的将士也有五千人左右,这些人用来勤王应该不成问题。” 秦君点头,当下秦国除了驻守各地城池的兵马外,还有大约不到两万的兵马,除去一部分换休的将士之外,还有大约**千的兵马,季子说五千兵马是留有余地的。 “国君可将这些兵马分为两部,一部由将军赵骥带领前往洛阳勤王,另一部由曹叔带领前往镐京,接管镐京。” “嗯--,你说的很对,应该如此。”听完季子的话,赢恬猛然明白过来,既然天子已经答应把镐京给秦国,就应该快快接管,以免夜长梦多。 “就以季子先生所言,赵骥将军何在?” “末将在---” “寡人名你带五千兵马,明日一早随虢大人一道,速速赶往洛阳勤王。” “末将得令--” “曹叔,寡人名你带一千兵马,随赵骥将军一同前往,到达镐京之后,与镐京大夫商议接管镐京,不得有误。” “诺---” 安排完之后,秦公问虢昌道:“虢大人,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天子有救了,王室有救了。”虢昌由衷的感慨道,“不过有一事,我得告诉诸位,家兄已于昨晚自尽,曹大人到了镐京之后,自行接管就是了。” “什么?虢仲大夫自杀了?”听到虢仲自杀的消息,秦庭为之震惊,无不为这位忠贞与周室的臣子感到惋惜!忠臣良将历来受到人们的敬仰,虽然这位镐京大夫对于秦国一直保持一种提防的态度,但是对于他的忠诚,秦庭也是为之敬仰。 毕竟在当下周王室风雨飘摇的情况下,还有这样忠贞的臣子,真的是难能可贵了。 事情已经办妥,众人下朝分头准备。 就在赵骥准备走出大殿之时,季子叫住了将军赵骥,“赵将军慢走---” 赵骥站住后,问道:“先生叫我何事?” “将军到达镐京之后,切记一定要拖延行军速度,越慢越好。” “?”赵骥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这是为何?” 听到季子这话,正准备离开的秦公也被季子这话给吸引住了,起身来到他的身边,准备听听季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将军可曾想过,我们此次出兵前往洛阳都要经过哪些地方?” “要经过镐京和西河之地,还有周王室的地盘啊!这有什么不对吗?”赵骥回答道。 “西河之地是哪国的?”季子没头没脑的问道。 “晋国的啊?”赵骥一头雾水的回答道。 “既然西河之地是晋国的,我们在没有任何通报的情况下,率领大军进入合适吗?” “这?”赵骥愣住了,站在一边的秦公赢恬也愣住了。 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勤王,还有如此多的渠渠道道。 “我们出兵勤王还需要通禀晋国?”赵骥不解的问道。 “不通禀晋国,谁知道你是勤王还是想趁机入侵?你说你是勤王,你以为人家晋国会信吗?”季子说道,“将军,秦国虽然在关中西部取得了胜利,但以目前的实力,还远远不是晋国的对手,我们还需谨慎行事。” “末将明白了,尽量缓慢行军。”赵骥答道,随后又问道,“不过先生,就算我们行军再慢,也有到达西河之地的那一天。总不能一点也不走吧,毕竟咱们收了人家王室的城池。” “你只管去做,我保证在三日之内,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到那时你就不用前往洛邑了。”季子自信的说道。 “末将明白。”说完,赵骥走出了大殿。 赵骥走后,秦君上前,不解的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自信?你说事情会有转机,能告诉寡人,到底是什么转机吗?” 既然国君问起,季子就不能不说了,“我猜想,我们秦国的军队还没到西河之地,郑国就会出兵扶持天子重回洛邑的。” “为何?” “因为今天郑国的国君也想和他的父亲一样,借着这个机会称霸中原啊。” 听完季子的话,秦公赢恬似乎明白了。 第59章 镐京归秦 秦地。 冬天。 风雪交加。 原本已经换休的秦军再次整装进发,向东开去。 大军前进,不比单枪匹马飞奔,速度可就慢多了。 一天时间过去,赵骥的大军才赶到了岐山脚下,此时天慢慢黑了下来。找到一处避风的山洼,赵骥命令大军安营扎寨,开始休息。 “赵将军,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还可以赶几十里路,为何要急着休息?”见赵骥命令大军休息,虢昌焦急的问道。 “急什么,你没看天都要黑了,还怎么赶路?再说了这风大雪大,天又要黑了,赶夜路不安全。”赵骥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要着急,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赶路不迟。再说了我已经派探马前往洛阳打探消息,随时掌握着那边的情况,你放心,不会耽搁勤王大事的。” 虽然虢昌急的冒火,但是秦国的将士却不会听他的调遣,既然将军已经说了就地休息,大家们也就赶紧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准备晚餐了。 虢昌无奈,只好随着秦军将士一起食宿。 第二天,天气稍稍有所好转,秦军继续前进,当天晚上大军开进了镐京,曹叔代表秦国顺利接管了镐京的一切。 原本以为那些周王室的旧臣们会起哄闹事,或者连夜出逃等等,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平平静静,顺顺当当。 接管完镐京事务的当天晚上,镐京城内那些原来周王室的旧臣们纷纷前来道贺。 “曹大人,我们早就盼着镐京归秦国了。今天你来接管这里,你可不知道我们的那个心情啊,真是如逢甘霖!” “对对对,我们早就盼望着镐京归秦国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早就想归顺秦国。” “这位一定是赵将军吧,一看就是英武神俊之人,打起仗来不用说,一个顶三没一点问题吧!” …… 听着这些人不知廉耻的话,虢昌的心都碎了,要知道三天前你们还都是周王室的臣子,怎么眨眼之间就心向秦国了,而且还说什么,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怪不得王室衰微到了如此境地。 有这么多寡廉鲜耻的臣子,能不衰微吗? “哈哈哈,感谢大家前来道贺,我已在府衙设下酒宴,诸位请随我来。”曹叔对前来道贺的镐京各级官员说道,毕竟新接手一个地方,还是要仰仗这些人的帮助。 众人坐下后,又是一番吹捧和赞誉。 对于这些赞誉和吹捧,曹叔与赵骥一一接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开始轮番敬酒。 “曹大人,我来敬您一樽,祝愿镐京在您的治理下,更加辉煌!”一位官员端着酒樽来到曹叔面前。 “哪里哪里,镐京的事情还要仰仗各位大人的帮助。” “那是那是,我在这镐京城里已经呆了大半辈子,这座城池的每一个角落我都烂熟于心,只要曹大人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心尽智,辅佐大人。”这位官员满口答应道。 “好好好--,一起喝。” 劝完曹叔,这些官员们又来同赵骥一起喝酒。赵骥乃是将军,见这么多的人来劝酒,二话没说,就同这些人喝上了。 见赵骥不管不顾的同镐京的官员们喝酒,虢昌心中的那个着急就别提了,一旦赵骥今夜喝高了,明天说不定又不能顺利进军了。 于是,虢昌对前来劝酒的官员们说道:“将军明天还要赶路,你们都别再给赵将军劝酒了。” 这些人都喝了酒,说起话来可就放开了,“虢大人,你就别扫大家的兴了,要不你也来一樽。” “就是就是,来来来,我们喝一樽;至于勤王的事情,晚一两天,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说了,不管是天子还是王子颓都是一家子,都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何必要管人家的家事呢?” “对对对,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王子颓当了天子又有何不好,毕竟人家还是王叔呢?” 这帮周王室的官员竟然会当着虢昌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这可把虢昌给气坏了,他猛一拍案几,大声呵斥道:“大胆逆贼,你等身为周臣,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们的眼里还有天子没有?还有人臣的礼仪没有?” 虢昌的愤怒,立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扭过头,吃惊的望着这边。 “好了,好了,大家坐在一起,为的是个高兴,虢大人,你也别生气了。来来来,我们喝酒。”见虢昌发怒,曹叔出面调解道。 刚才那几个给虢昌敬酒的人,见曹叔出面调解,赶紧过去陪曹叔喝酒,把虢昌晾在了一边。 既然如此,虢昌岂能与他们坐在一起继续喝下去,于是起身离开了宴会现场。 外面依然是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向这座古老的城池。 虢昌走上城楼,沿着城墙慢慢走着,最后来到了东城,兄长虢仲就是从这里跳城自杀的。 凛冽的寒风无情的吹在镐京城头,虢昌的衣袖随风摇摆;望着城下厚厚的积雪,感慨万千,“兄长啊!你尸骨未寒,你的这些属下们就在开始向秦人谄媚,那里还有一点周室臣子的样子。” 说着说着,虢昌就伤心了。 雪花簌簌落下,一点一点的落在虢昌的脸上,和着泪水默默流下。 “兄长,你死的好亏啊!你若是还活在在这个世上,见到今天的场景,不知会作何感想!非给他们气死不可。” 风呼呼的吹在虢昌的身上。 好冷! 好冷! 夜已经很深了,虢昌默默的走下城楼,回到自己的驿馆。 第二天一早虢昌早早起来,来到赵骥的住处。 还没到赵骥的房间,虢昌远远就听见赵骥的呼噜声。 昨天晚上酒喝的太多了,赵骥根本就没有醒来。 大冷的天,把虢昌急的直冒汗。天子正在受苦受难,他竟然还能谁的安稳? 虢昌推门进去,“赵将军,你快醒醒。” 赵骥睡得实在是太死了,虢昌叫了几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虢昌急了只好上前推他,“赵将军,你快醒醒,天子还在受难,你可不能耽搁了行军啊!” 好不容易把赵骥给摇醒了。 “你这个人真烦,好好的觉让你给搅黄了。”赵骥很不耐烦的抱怨道。 “赵将军,天子还在受难,你怎么还能够睡得安稳,快让将士们起来,前往洛阳勤王啊!” “叫将士们起来,你这人有毛病是不,昨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这会儿正在睡觉,我怎么叫他们起来,你去叫下试试!”本来瞌睡被打搅了,赵骥就不高兴,现在虢昌还要让他叫将士们起来,这一下把赵骥给抖火了,对虢昌骂道。 “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秦君已经命令你前往洛阳勤王,你竟然在这里睡觉,还把勤王这事当不当回事?”虢昌也不示弱的对赵骥斥责道。 “咋了,我就不把这事当回事,你能把我咋的?” “你、你、你这简直就是厚颜无耻,身为周臣却不思报效王恩,置天子安慰于不顾,会遭报应的。” “敢骂我我厚颜无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完,赵骥飞起一脚把虢昌直接从房间里踢了出来。 赵骥是武将,一脚下去,差点没把虢昌给踢死。虢昌爬起身,强忍着疼痛,准备再次冲进房间与赵骥理论。 “来人啦,把他给我拖出去。” 侍卫们拖着虢昌就往外走。 “赵骥,你身为周臣,不思报效王恩,不得好死的!” “赵骥,你听着,你这样对待天子,会遭报应的!” 虢昌又急又气,虽然被侍卫们拖着,但嘴里不停地骂着赵骥。 “你骂吧,好好的骂,我睡觉去了。” 说完“咣当”一声,赵骥把房门关上了。 第60章 虢昌投河 虢昌哭了! 伤心的哭了! 不一会儿,虢昌由刚开始的低声哭泣,就变得泣不成声。 他为周王室的命运哭泣! 为兄长的死哭泣! 为自己的无能哭泣! 赵骥门前的地面又湿又冷,可是坐在这里的哭泣的虢昌一点也不觉着,他失声的哭泣着。 哭声引来了好多百姓观看,当他们知道地上这位正在哭泣的人就是周王室派来向秦国借兵的大臣时,无不为之动容。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 风也在不停的吹着! 虢昌的哭泣终于被镐京主事的曹叔知道了。 他立即驾车赶了过来,“虢昌大人为何在此哭泣?” 虢昌并不回答,只是默默的流泪着、哭泣着。 “来人啦,扶虢大人回我车上。”几名侍卫扶着虢昌上了曹叔的车架,把他带回到曹叔的府邸。 回到府邸,虢昌的心情这才稍稍有所平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曹叔说了。 曹叔听罢,面带怒色的说道:“这个赵骥简直是胡闹,如此大的事情,岂能当儿戏,你少坐会,我去去就来。” 说罢,曹叔出了府衙找赵骥去了。 此时,赵骥已经醒来了,虽然他在火头上将虢昌踢出门外,但事后想想,自己也觉着有些过分。 这时曹叔进来了,一进门就抱怨道:“我说赵将军,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现在这事情弄的我们甚是被动。” “有什么被动的,虽然我打了他,可是他这人也实在是太烦了,好好的觉,硬是被他打搅了,就这他还骂我。”赵骥也很窝火的说道。 “好我的赵将军,你都没好好想想,虢昌虽烦,但他一心为了王室,为了天子,从道义上讲,他根本没有错;更何况咱们也答应了人家要出兵勤王,就算是你想拖延时间,但也不能采取这种过激的行为。你这么一做,秦国很被动,知道不?” “有什么被动的?” “你把虢昌一打,他在你的住所外大哭不止,引起百姓围观和同情。要知道这镐京城几百年来一直是周王室的都城,别看这里的官员表面上对我们很是尊敬,但是内心深处怎么想,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里的百姓对于王室可是有着深厚的感情,我们刚刚接管镐京,你就动手打王室的官员,会让这里的百姓寒心的,一旦百姓们对我们寒心了,我们秦国在镐京今后是很难立足的。你懂不懂啊!”曹叔激动的对赵骥说道。 赵骥虽然是将军,脾气火爆,但他却不是莽夫,当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经过曹叔这样一分析,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那以曹叔之见,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赶紧向虢昌道歉,并带兵前往洛阳勤王。” “这个?”赵骥为难的支支吾吾,“我给他道歉,也行;不过带兵勤王这事可要从长计议;来的时候,季子先生是有过交代,国君也是允诺的,要我带兵缓慢前进。要知道我们带领大军从晋国的地盘上经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我知道,可是现在你若不带兵勤王,我们秦国可要失信于镐京百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要想再次唤起镐京百姓对秦国的信任,真就难了。” 听了曹叔的话,赵骥想了想答道,“也行,我先带兵出城,路上再慢慢拖延进军速度。” “这不就对了吗!” 就在二人准备出门之际,一匹快马一路狂奔进来。 “报--,赵将军,天子已经在郑国的护送下向洛阳进发,不日将攻克洛阳。” “啊?” 听到这样的消息,赵骥与曹叔都吃惊不已,看来这个季子真是料事如神,他怎么就知道三五日之内洛阳定会发生变故,怎么就知道郑国会出兵勤王? 曹叔听罢,除了兴奋之外,心中还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自从这个季子来到秦国之后,他第一谋臣的地位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既然这样,曹叔,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高调护送虢昌回洛阳啊!既然天子已经回到洛阳,秦国就没有了出兵的理由,也该送虢昌大人回国了。” “好好好,赶紧把他送走,也省的我们费心。”赵骥高兴的说道。 当曹叔把天子已经在郑国的护送下回到洛阳的消息告诉虢昌之后,虢昌心头的阴云当下就消失了。 “谢天谢地,天子终于安全了,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感谢曹叔带来的好消息,既然这样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告辞---” 说罢,虢昌命手下准备车架,当即离开镐京。 镐京越来越远,消失在风雪之中。 虢昌的心情却慢慢沉重起来,已经没有了刚听到消息时的兴奋。 天子已经回朝,那自己的这趟差事到底干了什么? 除了自己气死自己的兄长之外,就是把天子的镐京拱手让给了秦国,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更不用说,自己还受到了秦人的侮辱。 “哎---,虢昌啊虢昌,你就是周王室历史上的罪人,罪人啊!”虢昌心中暗暗对自己骂道。 镐京越来越远。 函谷关越来越近。 过了函谷关再往前走大约百里之地,就是王室的土地了。 可是虢昌却不想往前走进了。 他命车夫停下车。 眼前就是函谷关。 奇关凶险; 山势陡峭; 河水轰鸣。 大河在这里转了个弯,愤怒的冲向两边的山体,把自己满腔的怒火撒在陡峭的山体上,轰鸣而过,大浪滔天,声震万里。 虢昌走下车,望着滔滔的大河,心中的懊悔之情越来越重。 “我来秦国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难道就是来给人家送城池来了?”虢昌心中对自己暗暗骂道,“还是害自己的兄长来了?” 大河愤怒的向前冲去,它根本就不会去管这河岸上站的是什么人,他想来这里干什么? “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我这样的臣子除了给周室带来耻辱之外,一事无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想着想着,虢昌一步步向大河走去。 “大人,您要干什么?”车夫见虢昌一步步走向大河,不禁问道。 “你回去告诉天子,就说虢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唯有以死来谢天子隆恩。” 说罢,虢昌头也不回的走向大河。 纵身一跃,犹如飞翔的鸟儿一样向大河冲去。 大浪滔天,轰鸣而过。 很快淹没了虢昌小小的身躯。 第61章 犬丘大战(一) 陇山以北还是山川。 偶尔会出现面积不大的平原。 秋天来临,往日草长莺飞的草原已经变成一片枯黄色,远处近处已经有了积雪的痕迹;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早晚已经冷的出奇。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的翟戎人早就该回到相对暖和的南边去过冬了,可是这两年却不行了,因为秦人占领了北塬,并在那里修筑了都城。 逃到这里的翟戎王和他的部落只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在镕戎的边缘划出一块地方放牧生活。 寄人篱下的生活犹如丧家之犬蹲在别人的屋檐下,总会干扰主人的生活,人家一开门看见一只狗挡住了去路,能不踢你一脚吗? 这样的生活,翟戎王一直是闷闷不乐。 虽然戎狄是游牧民族,但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地盘,现在他的地盘被秦人占领,自己却成了丧家犬。 能不生气吗? 能不想着有朝一天重新夺回自己的土地吗? 当然有,他一直在想这件事。 不单单是他,就是整个翟戎部落都在想有朝一日重回北塬生活。 无奈实力不济,平阳一战,秦人打败了翟戎,紧接着又打败了镕戎,而且当时的秦君赢嘉正值壮年,兵锋正盛;这令一心复仇的翟戎王感到了压力,感到了害怕,只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等待时机。 时机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这个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 “大王,好消息啊!”翟戎左贤王高兴的跑进帐来。 “哦---,这大冷的天还能有什么好消息?”见到左贤王如此高兴,正在喝酒的翟戎王有些不解。 “秦国国君死了---” “什么,秦国国君死了?真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一听到秦国国君赢嘉去世的消息,翟戎王的眼睛睁大了,这消息简直是太振奋了,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死了,就在年前,死于伤口崩裂。” “什么?赢嘉年前就死了?”翟戎王有些懊悔,都这么长的时间了,知道现在他才知道。 “大王,其实赢嘉的死我们什么时候知道,并不重要,关键是只要他死了就好!”左贤王说道,“大王,你不认为这可是我们进攻秦国最好的机会吗?” 翟戎王点点头,其实就算是年初知道赢嘉的死,对他们来说,也没有意义,那个时侯他们根本就没有对付秦国的机会。 “对,我也这么认为。赢嘉一死,秦国就是屁大两个孩子执政,正是我们进攻的大好时机。现在又是秋天,所有的戎狄部落牛羊都已经入圈,将士们也正好闲着,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翟戎王高兴的说道。 “大王所言极是,只是单凭我们一家难以撼动秦国,需要联合其他部落才是。” “你说的不错,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你去召集所有大臣前来我大帐里商议。” “是---” 不一会儿,翟戎所有的官员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等依次走进帐来。 “拜见大王--” “嗯--,诸位请坐。” 翟戎的官员依次坐下。 众人坐定后,翟戎王对左贤王道:“把情况给大家都说说。” 左贤王点点头,随后便把秦国国君赢嘉去世的消息告诉在座的大臣们。 “什么?赢嘉死了?他年龄并不大啊?” “赢嘉死于伤口崩发,看来多狼那一刀还是起到作用了。”左贤王说道。 顺便提到了他派遣多狼刺杀秦君的事情,就是要向这些大臣们表明一下,秦君的死可是自己的功劳。 大臣当然明白左贤王的意思,这是在向他们亮话。 多狼刺杀秦君之后,他们多多少少曾因为此事当面或者背后攻击过左贤王,今天一听说秦君真的死于伤口迸发,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看来还是左贤王考虑的周全,这下秦君一死,该我们出手了。”右骨都侯说道。 “对---,该我们出手了;一年多来我们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像狗一样的寄人篱下,这种日子我早就烦了。大王下令进攻秦国吧!”右骨都侯说完,左大当户跟着说道。 “对,大王下令吧,我们若不趁此机会进攻秦国,难道今生都要寄人篱下吗?” “进攻秦国-----” “进攻秦国-----” 听着大臣的建议,翟戎王心里当然高兴,这样的一股劲可是战争最需要的精神。但是他很清楚,战争是实力的比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的目光放在了左贤王的身上,他知道这位老者一定有了主意。 左贤王当然明白大王的意思。 “大家都别急着高兴,既然我们要进攻秦国,首先要想清楚从哪儿进攻,是从关中进攻秦国,还是从犬丘进攻秦国?其次要想一想我们这次进攻秦国,是打击一下秦国的气焰还是要夺回我们被秦国占领的土地?最后,我们还要想一想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进攻秦国是不是力量有些单薄?毕竟秦国有上万军队,而我们的军队不足三千,这点兵马进攻秦国能成功吗?”在众人兴奋异常的议论之后,左贤王说出了他的担心。 听罢,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义愤填膺、吆喝呐喊、起哄闹事,他们都行;但是要拿出具体的办法策略,这些可就不行了。 “嘿嘿嘿---”右骨都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知道这么多深奥的问题,他根本想不通,还需要左贤王这些有思想的人来考虑,于是边有人开口说话了,“左贤王,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打仗可以,但是要考虑大事,还需要你来谋划,你也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吧。” 翟戎王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一件事情如果大家的意见不能统一,执行起来肯定不会达到满意的效果。几十年来,他对于左贤王还是非常信任的,也相信他能够为自己为翟戎拿出好的办法和主意来。 “贤王,说说你的意见,让大家也参考参考。” “是---,大王。” 左贤王站起身,走到大帐中央,环视了一圈之后,开始阐述他的观点。 “诸位,赢嘉虽死,只能说明秦国失去了一个领军人物,但不能因此就说明秦国的实力就会减弱。” 说罢,左贤王顿了顿,他想看一看大家的反应。 听着左贤王的陈述,众人点头。 左贤王有些得意,他很在乎他讲话时,众人点头称赞的感觉。 “下面我就刚才提出的几个问题一一做解答。如果我们要进攻秦国,首先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兵力;以目前我们的兵力来看,根本不够进攻秦国,所以我们需要联合其他的部落一起向秦国发起进攻,这样才能够取胜。” 众人再次点头,毕竟以翟戎的两三千兵马,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对手,正如左贤王刚才所说,秦国只是失去了领军人物,兵马可一点都没有少。所以需要向其他戎狄部落联合,才能取胜。 “其次,我们这一次的进攻方向,也不能放在关中;因为那里是秦国的核心,有的是大军驻守,硬打下去,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不放在关中,那我们攻打那里?”翟戎众臣不解的问道,就连翟戎王也对左贤王的话产生怀疑。 左贤王望着众人,说出来两个字。 “犬---丘----” 第62章 犬丘大战(二) 春秋时期的犬丘有两个,一个在关中中部;一个在陇山以西。 翟戎左贤王所说的犬丘,指的就是西部的这个,也叫西犬丘。 乃是秦人发迹的地方。 “犬丘?” 左贤王提出要进攻这个地方的时候,包括翟戎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吃惊。 “左贤王,你没有搞错吧,秦人占领了我们的北塬,我们应该夺回来才是,为何要进攻犬丘?”翟戎王不解的问道。 “对,大王的疑问也是我们的想法。你说说为何要进攻犬丘,而不是北塬。”翟戎王问罢,其他人也跟着说道。 不过左贤王既然能够提出进攻这个地方,自然有他的道理。 左贤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大家对进攻犬丘一定感到吃惊,但是大家有没有想到,秦人老窝是哪里啊?就是犬丘。他们能够占领我们的老家,我们为何不能进攻他们的老窝犬丘。” 这么一说,大家有些明白了。 但是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人家占领了你的老窝,你就去占领人家的老窝。 行军打仗必须要有他的战略意义和价值。 但是这些左贤王都想到了,“诸位,当下翟戎已经失去了家园,所以我们最关心当然也是家园在哪里?其实你们有所不知,自从被秦人赶出北塬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们的新家园就是犬丘。” “为何?” “因为占领犬丘有三大利,一是犬丘本身就是秦人的老窝后院,我们占领之后,也算是报了秦人占领北塬的仇。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占领犬丘有两大好处,也就是我下面要说的两大利;二则从地理位置上讲,犬丘与关中之间有群山阻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板块,一旦我们占领犬丘,可以避开与秦国的联系。只要我们封锁住关中西部的群山,就可以避开秦军的打击;其三就是目前秦国的所有主力都在关中,犬丘相对来说,兵马较少,有利于我们进攻和拿下。诸位以为如何?” 听着左贤王的分析,翟戎所有的官员都陷入了思考,就连平常不善于思考的将军们,也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利害得失,毕竟这样的举措可是关系到翟戎今后的命运,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 能随便决定吗? 但是左贤王的分析太到位了,以目前翟戎的实力,进攻关中,根本难以取胜,但是用来进攻犬丘,胜算可就大多了。 一旦占领犬丘作为今后翟戎的牧场,也不失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之处,毕竟这里与秦国的关中地区隔着重重大山,秦人救援起来很不方便。 “诸位以为如何?”思考一番之后,左贤王问道。 “这个吗?好是好,不过我们对犬丘的地形不熟,打起仗来,不占地利上的优势,是不是有些欠考虑?”虽然做了深入的思考,但是右大都尉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大都尉尽管放心,地利上的优势我们也有,犬丘本来就是山地高原居多,别看现在秦人占领,但是在山地作战,他们的步兵根本就不是我们骑兵的对手,一旦开战,我们要比他们反应快的多。” “既然这样,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同意进攻犬丘。” “我也同意进攻犬丘,毕竟现在秦人在关中的势力已经稳固,继续向关中进攻,我们只有吃亏的份,还不如改变方向进攻犬丘胜利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右大都尉说完,左大都尉也跟着说道。 左贤王脸上露出笑容,含笑点点头。 既然二位大都尉都没有意见,其他人经过思考之后,也认识到继续与秦人在关中战斗,翟戎根本不占优势,于是都同意向西边的犬丘发动进攻。 “左贤王,就依你说的,下一步我们进攻秦人的老窝犬丘;反正我们是马背上的民族,只有有个落脚的地方,管他是关中还是犬丘。”翟戎王最后说道。 方向已经确定,剩下就是策略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进攻犬丘,下面我说一说我们的进攻的办法。”左贤王继续说道,“进攻犬丘,我们有两个要考虑的因素,一个是兵力,一个是策略;据我了解,秦人现在犬丘的兵力大约有五千人左右,虽然人数上比我们的多,但是这些兵马我们不足为惧,因为秦人的精锐部队都在关中,犬丘的都是些老残兵马,如果我们的策略正确,以我们的两三千兵马足矣对付。” 左贤王话音刚落,右骨都侯说话了,“左贤王,我没听错吧,我们的两千兵马,对付秦军的五千兵马,你以为人家都是吃素的吗?再说了一旦我们想犬丘发起进攻,秦国关中的大军就会赶过去支援,到那时我们会腹背受敌的;如此冒险的动作,我们可不得不防!” 几百年来跟秦国打仗,翟戎将士多少也积攒出一点经验来,右骨都侯的想法代表许多翟戎将领的心声。 “右骨都侯说的没错,我们两千兵马对付秦人的五千兵马,确实有困难,而且也确实要防止秦人关中部队的支援;但是我们刚才已经说过,我们一定要策略正确,才有可能取胜。” “说说你的策略。” 左贤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策略是这样的,以我们的两千兵马,要想完全占领犬丘确有困难,但如果我们占领一处地方,就把我们的牧民迁往那里,让他们占领我们攻打下来的土地,我们就会真正的据有那里。所以我的策略就是,攻下一处地方,就往哪儿迁移一部分百姓,彻底占据那里。步步为营,直到最后占领整个犬丘。” “嗯--,不错,不错。”听完左贤王的话,在场的翟戎官员都点头。 左贤王继续道,“为了防止关中的秦军支援犬丘,我想采取两个办法来应付,一是我们派小股队伍前往散关一带进行设伏;一旦战斗打响,犬丘的秦人一定会向关中的秦军求援;要前往关中,散关是毕竟之路,只要我们在那里设伏,随时射杀前往报信的犬丘探马,那样就等于断了犬丘与关中的联系,关中的秦军也就没法增援犬丘。” “嗯---,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翟戎王点头称是。 “还有就是我们派人前往大于山,与逃到那里的镕戎王取得联系,我听说镕戎王逃跑之后,已经召集余部,目前也有上千的兵马,让他带兵从北边进攻秦人;即使镕戎的进攻不能伤到秦人,但完全可以牵制秦军向犬丘的增援。诸位以为如何?”看来左贤王已经成竹在胸,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个个兴奋不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这仗还没打,似乎犬丘已经归属了他们一样。 在众人兴高采烈之际,唯有一个年轻人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语,静静的听着左贤王的陈述,他目光冷峻、眼含怒火,右手紧紧握住刀柄。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第63章 犬丘大战(三) 他叫扎义和。 是已故翟戎左骨都侯的儿子,现任左骨都侯。 翟戎同中原诸国一样,贵族就是贵族,贱民就是贱民,二者之间有着严格的区别,不可逾越;当官的永远都是贵族,他爹当完了,再由他的儿子来当。而贱民只有通过不懈的努力,最后当上一个很小的官员,就这也已经是很开恩了。 当年的左骨都侯被平阳司马和赢任好杀死在渭水之后,为了嘉奖他的忠勇,翟戎王又任命他的儿子扎义和为新的左骨都侯。 现在为他爹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扎义和握紧弯刀,等待着这一刻到来。 此时,左贤王的策略已经陈述完毕,“我的话说完了,看大家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众人听着左贤王的陈述,也在认真的思考着,既然左贤王已经把一切考虑的如此完好,其他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对于刚才左贤王的建议,你们都说说吧。”翟戎王接着又征询了一遍。对于如此大的军事行动,多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总归是有好处的。 众人摇头,都对左贤王的安排表示认可。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就把下一步军事行动的相关事宜安排一下。”翟戎王说道,“右大都尉,本王命你为使臣前往大于山寻找镕戎王,商议共同出兵之事。” “是---” “左大当户,本王命你整顿现有兵马,做好战斗准备。” “是----” ······ “右大当户,本王命你带领亲兵,前往各地召集兵马,力争在大战前,能够征集一千人左右。” “这个?”右大当户有些为难,毕竟以目前翟戎的人力,若要想在征集上千人的队伍,确实有难度。 翟戎王看出了右大当户的难处。 “你有困难?本王告诉你,翟戎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人,不管以前当没当过兵,都要征集起来,参加本次大战。”翟戎王下了最后的死命令。 “是---”既然大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右大当户还有什么为难的呢?进帐抓人就是了。 安排完这些,翟戎王对左贤王道,“老贤王,本王命你为军师,协助本王处理一切军政事务。” “是----” “众将士,决定翟戎命运的时刻到了,这一次我们要齐心协力,一举成功。”翟戎王最后动员道。 “是---” “是---” 翟戎王的大帐内发出坚定的喊声,声震旷野,响彻云霄。 将士们走出翟戎王的大帐,分头行动了。 “扎义和,你留一下。” 就在扎义和准备走出大帐的时,左贤王叫住了他。 扎义和停下脚步。 左贤王上前拍着肩膀对扎义和说道,“孩子,你父亲曾经是我们翟戎的第一勇士,他的死是我翟戎的重大损失,现在给他报仇的机会到了,希望你抓住机会,为父报仇。” 扎义和攥紧右拳,在自己的胸脯上猛拍两下,发出“蹦蹦”的声响。 “爷爷放心,这次我一定要让秦人有去无回,不杀光犬丘的所有秦人,誓不为人。”扎义和狠狠的说道。 “好孩子,爷爷相信你,去吧---” 扎义和头也不回的走出翟戎王的大帐。 身后,翟戎王与左贤王都笑了,有这样的将士,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大于山。 地处群山绵绵的黄土高原中部,在周围低矮的群山之中唯有它显得极为突出,比起周围的小山包,大于山可就高大挺拔多了。 初冬来临,关中平原雪还没有下的时候,这里早就是冰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 逃出秦军包围的镕戎王再次把本部落人马聚拢在自己的手下,龟缩在大于山周边不大的区域。 “这是个什么狗屁地方,冻死了---” 虽然帐篷里点上了篝火,镕戎王也穿着厚厚皮衣,但是在凛冽的北风呼啸下,他还是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被吹透了。 从南边的黄龙山逃到这里,镕戎王常常处在一种心理失衡之中,他骂这里的天气,这里的草场,这里的百姓,这里的牛羊,甚至于连这里的野狼、老鹰、黄鼠狼都骂。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一切。 于是乎,他一直心理失衡; 整天郁郁寡欢; 整天骂骂咧咧。 他也想向秦人发起进攻,夺回属于自己的地盘,但是回头看一看自己的那一点兵马和那些萎靡不振将领们。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于是回到大帐里,继续骂骂咧咧。 时机终于来了,经过千辛万苦的寻找,翟戎右大都尉终于来到了这里。 “报---,翟戎右大都尉求见。” 刚才还在喝酒骂天的镕戎王抬起头吃惊的望着侍卫,难道自己听错了,这样的鬼地方,还有人能够找到? 还要来求见自己? “你说什么?”镕戎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了一遍。 “翟戎右大都尉求见。” “翟戎派人来了?” “看来战斗就要打响了。”镕戎王心中暗自琢磨道。 “请右大都尉进帐。” 翟戎右大都尉走进帐来,“翟戎大都尉见过镕戎王。” “嗯---,坐吧。”镕戎王现在穷困潦倒,也少许多的客套,直接请大人右大都尉坐下。 坐定后,镕戎王命人给翟戎右大都尉摆上酒肉,“此处太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镕戎王说的不错,这里确实太冷了,从陇山一路向着东北过来,那可是越走越冷。找到镕戎王的时候,翟戎右大都尉和随从们都快要冻僵了。 喝了点酒,翟戎右大都尉身上有了一丝暖意,“哎呀---,这个地方可真难找啊!我们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找到这里。没想到这儿比起陇山来说还要冷的多,都快把人给吹透了。” 一听到这话,镕戎王心中的怨气又上来了,“这个狗不拉屎的地方,就不是人呆的。窝在这里我都快要憋死了。” 右大都尉一听就知道,这趟差事是找对人了,“既然这样,大王难道就不想有所改变吗?” “改变?怎么改变?难道还让我们去进攻秦人,夺回自己的地方?那是去找死,能捡回这条命,我已经是万幸了。”虽然对这个地方很是抱怨,但是镕戎王心中还是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根本不是秦人的对手。 “找死?不一定吧。如果有人愿意打头阵,镕戎跟在后面袭击秦人,不知道大王是否愿意?”大人右大都尉继续说道。 “有人打头阵?你把话说清楚点。”镕戎王睁大眼睛,直视着翟戎右大都尉。 于是,翟戎右大都尉就把秦君赢嘉去世以及翟戎准备进攻秦国的计划向镕戎王做了陈述。 听罢,镕戎王猛喝了一口酒,狠狠的说道:“既然赢嘉这厮已死,秦人有何惧哉?跟他们拼了。” 第64章 犬丘大战(四) 飞雪--- 寒刀--- 疾风--- 快马。 沉寂了一年多之后,翟戎再次聚集所有兵马向着秦人的发迹地犬丘发动了进攻。 由东北向西南,翟戎将士疾驰百里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沟壑、川台相交的地方。 “大王,这里有一条河流---” 在沟壑纵横的群山之中,翟戎将士发现一条不大的河流横在了面前。 有河水的地方就有人家。 翟戎王望着身边的左贤王,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这条是千河的源头,它的下游就是秦人进入关中之后曾经养马的汧渭之会;这里是进入犬丘毕竟的路线,大王我们已经到了犬丘境内。再往前走不远,应该就有秦人的村庄。” 犬丘的地貌大体上由梁峁、沟壑、川台、河谷四部分形成。而且这里河流纵横交错,自东北部至西南部,千河、长沟河、牛头河、葫芦河依次流过。 “诸位将士,大军已经到了犬丘,原地休息,今夜进攻犬丘。”翟戎王命令道。 北方荒漠,本就干旱。 这个地方竟然有水,称得上是水草丰茂。戎狄人逐水草而居,中原人沿河而居,都是为了用水方便。 来到这里,所有的翟戎将士都感到了欣慰,若能占据此地,也不失为一处绝佳的放牧草场。 翟戎将士下马休息,跑了几百里路,马也累了,人也饿了,该休息休息、吃吃饭了。 行军打仗本来就是辛苦的事情,吃饭也只能将就。 翟戎王同将士们一起啃着冻硬的的干肉,喝点酒暖暖快要僵硬的身体。 有几名士兵实在渴的不行,就地抓几把积雪来解渴;水囊里的水早就冻成了冰块,还不如地上的积雪来的快。 此时想喝几口热水那可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冰天雪地哪来的柴火,即便是找到干柴生火做饭,就会产生浓烟,这样会引起周围百姓警惕的。为了夜里的行动,吃饭也就只能将就了。 吃完饭后,夜幕已经降临,翟戎将士在河道里布满的石头上磨刀霍霍,准备今夜的屠杀。 这一天他们已经等待了好长时间。 当翟戎向犬丘的弯刀冲向秦人的时候,秦人却没有任何防备。 这一次秦人真的是大意了。 也许是在关中的一连窜的胜利让秦人失去应有的防范;还是因为国君交替,打乱了秦人的计划;或者是北边镕戎等戎狄部落的进攻,占用了秦人的精力。 总之,当秦人在在关中取得胜利的时候,他们完全忽略了犬丘的安危。 当然,处在犬丘的秦人自己也疏于了防范。 一直以来秦人的战斗主要集中在关中,生活在犬丘的老秦人早就被长久的安逸给消磨了意志。 他们在这里安逸的生活,已经很长时间了。 加之,犬丘大夫秦国先君赢嘉的族叔,秦公赢恬的叔爷爷赢回已经老迈,也疲惫了。人老了,虽然瞌睡不多,但总是犯困。 冬季寒冷,有没有什么事情,吃过晚饭,赢回命令关闭城门,回西垂宫早早就休息了。西垂宫本来是秦人在此建国时的宫殿,自从秦人前往关中之后,这里就成了西陲大夫的府邸。 但他那里知道在距离西垂宫不到百里的犬丘的千河湾一代,翟戎的大军已经赶到,此时他们正注视着山下的村庄。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黑暗,除了“呼呼”作响的北风,“簌簌”落下的雪花,还有远处时有时无的狗叫声,这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翟戎将士的身上,落下一层厚厚的积雪,但是他们一动不动的等在那里,死死地盯住下面的村庄。 “大王,天已经黑了,行动吧。”左贤王对翟戎王说道。 翟戎王点点头,拔出弯刀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众将士,前面就是秦人,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像狼一样冲向他们,杀死他们。” 喊完,翟戎王帅军向前冲去。 “恢--恢---” 战马嘶鸣,甩动鬃毛,冲向村庄。 将士们身上的积雪犹如天女散花般洒向天空。 “杀---” “杀---” 翟戎将士,喊声震天,响彻在这冬天的夜里。 “哇-哇-哇---” “呜-呜-呜---” “噢-噢-噢---” 翟戎将士好久都没有这样爽快的怪叫过了,这一次他们拿出全身的力气怪叫着,欢跳着,在马背上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向前面的村庄冲去。 这里的人们刚刚睡下,还没来得及脱去衣服,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叫声惊醒。 “这是什么声音?” “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村里的人们还在吃惊的互相打问,平静的日子过得很长了,人们已经遗忘了戎狄的怪叫声。 但是在村口溜达追逐的看家犬已经发现了翟戎的将士,对着他们“汪-汪-汪--”“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冲在前面的扎义和拔出弯刀,对着前面的看家犬“嗖---”的一声,弯刀飞了过去。 “噢---”看家犬惨叫一声,挣扎了两下,蹬腿死了。 “驾---”扎义和纵马向前,翻身向下,从狗身上拔出弯刀,继续向村中扑去。 村口就有一户人家,低矮的围墙根本挡不住翟戎的入侵。扎义和纵马一跃,就冲进这户人家里。 “你是什么人?”听到屋外的声响,男主人跑出屋厉声问道。 在他的面前,只见一位骑着高头大马、披散着头发的男人骑在马上,最为奇怪的是这个人大冬天的这个人右胳膊的衣裳卷起,露出大半个胳膊,手里握着一把弯刀,正恶狠狠的望着自己。 “你---”男主人吃惊的望着来人,随即惊恐的指着扎义和道,“你是翟戎人?”说完回身向屋里跑去。 “嘿嘿嘿--,算你识相,不过迟了。”扎义和冷笑道,随后右手一挥,男主人的头颅滚落在地。 屋里的女人听见外面的声响,抱着孩子扑出门外,虽然是晚上,但是雪花映照之下,女人依然看见丈夫滚落在地的头颅。 “啊---”女人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怀里的孩子掉落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夜里孩子的哭声尤为响亮,这令扎义和很是气恼;他眉头一皱挥起弯刀,结束了孩子的哭声。 杀死孩子之后,扎义和并没有立即离去,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女人愣住了,很显然这是一位年轻的女人,虽然天黑看不清她的脸,但扎义和能够感受到她身体里撒发出诱人的味道。 第65章 犬丘大战(五) 天终于亮了。 发疯的翟戎将士已经沿着千河源头,将邻近的五个村庄百姓杀光殆尽。 这是一场屠杀,是长久以来翟戎对秦人积压已久仇恨的发泄,所到之处,遇到的秦人无一幸免,就连看家的狗,饲养的猪,以及下蛋的鸡都未能幸免。 天是阴沉沉的,北风卷着雪花,洒满了犬丘东北的山岗、原野、草场、河流。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刻,早就过惯了平静生活的人们,更不愿意走出家门。 以至于当翟戎从东北方杀过来的时候,竟没有人发现;更有甚的是当翟戎洗劫了这些村庄之后,也没有人将消息告诉西垂宫里的赢回等人。 雪继续下着,每年的冬天,西北的雪都很多,没玩没了的下个不停。 大雪覆盖了村子里的一切,横七竖八的尸体上已经撒上一层厚厚的积雪,鲜血已经渗入地下,早就没有踪迹。 除了空气里还有残留的血腥味之外,这里死一般寂静。 连平常习惯于在雪地上玩耍的看家犬也没了声息。 这里太静了。 静的让人害怕。 村外的山岗上,一对年轻夫妇翻过山岭向村子走来。 大雪天的,这两人之所以冒着大雪出来,原来这是一对刚刚结婚的夫妇,前几天有人捎话过来说女方的母亲身体不好,想见见女儿。 这不,小媳妇只好让丈夫陪着回家看望一下父母,顺便再娘家呆上几天! 年轻人有的是精神,,于是乎便冒着漫天的雪花,翻山越岭来到村里。 好长时间没有见父母,女儿准备了好多要说的话。 村子越来越近,都快到村口了,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而来。 怎么还没有一点声音,夫妻二人疑惑的望着对方。 “夫君,村里有些不正常啊!怎么这么安静,连狗都不叫一声。”走到村头小媳妇不安对丈夫说道。 “是啊!我也觉着不正常,走---,到你家看看。” 夫妻二人快步向娘家奔去。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自己家的狗死在了大门口,肚子被剥开了,肠肠肚肚都已经僵硬了。小媳妇的心头一惊,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娘家的院门是开着的,二人跑进屋里一看,随即小媳妇“啊--”了一声,昏死过去了。 她的家人都已经死了,父亲的头颅被割了下来,滚落在屋檐下;弟弟右手里拿着一把锄头,肚子被破开,左手也被砍下;虽然没有见到娘的身影,却看见自己的水井边,有她的鞋子,不用说娘已经投井了。 媳妇晕过去了。 丈夫望着遍地的尸体,死一般的寂静,一种恐惧涌上心头。 如此的惨象,绝不是一般人所谓,还是赶紧逃离为上,谁知道歹人还在不在这周边。 于是丈夫背起小媳妇,向村外跑去。逃出村的夫妻二人惊魂未定,这时小媳妇已经醒了,失声的向丈夫哭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夫妻二人都是平头老百姓,怎么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简单商议之后,赶紧跑回村子向里长做了汇报。 里长听罢,觉着事态严重,于是带着村上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翻过山岭来到邻村,这一看差没吓死。 一连几个村子都是被人肆虐过得惨象。 里长借了匹马,撒开腿向着西南的西垂宫奔去。 当里长纵马来到犬丘西垂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门早就关闭。 城外风大雪大,里长在城外喊了好长时间,城上的守城将士这才懒洋洋的伸出头来,“城下是干什么的?” “我是千河湾的里长,要见犬丘大夫。” “一个小小的里长还想要见大夫?咱们大夫是谁?那可是当今秦公的爷爷。”守城将士嘟嘟啷啷就是不给里长开门,“天已经黑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军爷,情况十万火急,千河湾一带已经有好几个村子,全村人被杀。耽搁不起啊!”里长带着哭腔对城上的将士喊道。 一听到整村人被杀,守城将士不敢怠慢,赶紧跑进城向犬丘大夫赢回汇报。 城门终于打开了。 里长一路小跑来到了赢回的府邸。 犬丘大夫赢回已经准备睡觉,人老了就是瞌睡多,但一听说千河湾好几个村子整村的百姓被杀,怎么还能睡的下去了,立即叫上儿子犬丘将军赢致一同来到大厅。 见到当地的最高军政长官,里长正要行礼,赢回制止了他,“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我们村一对年轻夫妇回娘家探望父母,发现邻村的所有百姓全都被杀掉了。就赶紧回来向我汇报,我当是一听就傻了,连忙带上几个将年轻人赶往邻村一看,我的妈呀,一个村子的百姓全都死了,不但是人,连猪狗都没有留下一口来。我一想既然这个村子是这样,那么邻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又带着人沿着河流的方向下下游找去,到了下游的村子一看,这个村子的所有百姓也都被杀了。事情如此严重,我们就借了一匹马,赶紧向您回报来了。情况就是这样。” 听完里长的汇报,赢回又问道:“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哎呀--,我的大老爷,看到这样的情况,跟着我的那几个年轻人都下吐了,还能问什么人所为吗?您不知道当时那种惨象就别提了,所有的百姓都被残杀,肢体不全,好多女人,都被人糟蹋了,就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哪个惨象啊,我现在想起来都感到害怕。” 赢回能够看出,里长的眼神里是害怕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能够在一夜之间将几个村子的百姓全部杀掉,这绝对不是强盗或者仇家所为。 一定是军队所为,而且是与秦人有着深仇大恨的军队所为。 赢回虽然老迈,但绝对不糊涂。 现在他已经清醒的认识到有敌人已经来到了犬丘,而且距离西垂宫很近。但是犬丘周边戎狄甚多,有绵诸、緡戎、乌氏、翟戎等等,究竟是哪个所为? “赢致,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父亲,如此迅猛而且残暴的行为,绝对不是一般的强人所为,一定是与秦人有着深仇大恨的军队所为;到底是那一家,孩儿暂时也说不清楚,要不孩儿先带带领五百军士前往千河湾一带察看一下到底是何人所为?” “不不不,你不要去,现在前往那里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最大是看看那里的惨象而已。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阻止这些敌人屠杀更多的百姓。为父在想一个问题,这些军队为何单杀百姓,却不来进攻西垂宫?难道他们还有其他企图?” “难道他们为了报复秦人,故意来屠杀百姓?” “没有那么简单;我猜想这些敌人是为了占领我们的土地而来。屠杀百姓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占领他们的地方。”赢回坚定的说道。 “父亲所言极是,既然这样,孩儿该如何?”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沿着河道的方向向下游屠杀百姓;当下你速速带三千兵沿着河道的方向向上去寻找敌人的踪迹,截杀他们,防止他们屠杀更多的百姓。” “是----” 当赢致带领三千秦军出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翟戎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第二天夜里的屠杀行动。 第66章 犬丘大战(六) 西北的冬天,天黑的特别的早。 当赢致带着三千秦军沿着千河河谷向北追击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走出五十多里第,遇到的村庄,个个都完好无损? 难道这是一个错觉,敌人并没有来?赢致虽然疑惑,但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带兵向北追去。 大军来到一道河湾处,还没有见到村庄,但是秦军远远就能够闻到血腥的味道。 “快---,跟我过去。” 在这里,赢致终于见到了这个受到摧残的村庄,到处是百姓、牛羊、猪狗等等尸体,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无不受到奸污。 “这帮猪狗不如的野蛮人。”赢致狠狠的骂道,“来人啦---,快搜搜一搜,看有没有敌人的踪迹。” 不一会儿,就有人喊道:“将军,这里有个不一样的。”终于有士兵在一户人家发现了一具敌人的尸体。 赢致连忙赶过去。 “打个火把过来。”顺着火光,赢致终于看清楚敌人的模样,披发左衽、脸色黑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还散发着一股牛羊粪便的味道,手里拿着一把弯刀。 中国古代,着装是有着严格的规定,中原人束发右衽,戎狄人披发左衽;见到来人,不用看长相,但从衣服上就能够分辨出来。 望着躺在地上的敌人,赢致明白了,原本的猜测终于变成现实。 这个敌人就是翟戎,因为他的身上除了戎狄本来的特征之外,头上插着翟戎特有羽毛。 秦人的死敌翟戎竟然来到了犬丘? 赢致心头一紧,“速速集合队伍,沿河追击。” 沿着千河一路上去,接连几个村庄都是这样。 追出了几十里地,始终没有见到翟戎将士的身影。 “敌人呢?敌人到哪去了?” 随处都能够见到秦人百姓的尸体,但敌人跑哪去了? 旷野里的风要比城内的大得多,吹得秦军将士个个都快缩到了一起。 “将军,我们该向哪里追击?”赢致手下的曲侯问道。 赢致稍加思考道:“陈曲侯,你速派探马分别从东西两面向前追击五十里,一旦发现敌人,速速回来禀报。” “是----” 五十多里对于快马来说,不算什么。一个多时辰之后,东西两面的探马一前一后都回来了。 “报----,将军,东面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报----,将军,长沟河一带发现翟戎的踪迹,已经有三个村子遭到敌人的袭击。” 原来,敌人在距离西垂宫大约五十里的地方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西南面的长沟河一带杀过去了。 之所以这样做,翟戎王和左贤王是这样考虑的,一旦距离西垂宫太近,总会有勺把碰到锅沿的时候,为了保持相对的安定性,故意给秦人留出了五十里第的缓冲地带。 既然敌人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命令全军火速赶往长沟河。”赢致对大军喊道。 时间就是生命。 晚去一会儿,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被翟戎杀死。 这时已经是夜里最难熬的子夜时分,北风卷着雪花“簌簌”落下,吹打在秦军将士的脸上。 寒冷、困倦同时伴随着饥饿、害怕,交织困扰着秦军。 但是面对父老亲人不断被翟戎所杀,他们的心中的害怕早就转化为对敌人复仇的火焰。 “快---,快跑。”将士们早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秦军的将领还是不断的催促着。 平常两个时辰的路,秦军将士们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跑到了距离长沟河不到五里的地方。 空气里已经能够闻到血腥的味道,秦军将士的眼里都快要冒出了火,恨不得冲上前去与翟戎人拼命。 因为这些秦军里面,还有许多人就是这周围村庄里的子弟,这些被杀的秦国百姓或多或少都与他们有亲戚关系。 “大军停止前进,熄灭火把。”赢致命令道。 夜里行军,火光就等于告诉敌人自己的行踪。 “陈曲侯,你带领一千兵马从左边的山沟里包操上去。从东两面向村中包围。” “是----” “其余将士跟我来。” 村里。 翟戎将士正厮杀的起劲。 两日来,从千河源头到长沟河,他们纵横驰骋,以极小的代价占领了不下百里之地。 百里之地对于春秋时期的列国来说,已经不算小了。要知道当时的周王室占领的土地也不过百里之多。 现在翟戎将士正将战线开始西南推进,开始进入犬丘腹地。 经过一天的战斗,翟戎王意识到三千兵马集中起来屠杀一个村庄实在是浪费,于是便把军队分成三份,分别由他自己、左贤王以及扎义和等三人分别率领。 屠杀这个村庄的敌人是由扎义和带领的大约一千名翟戎将士,在没有多少抵抗的情况下,正杀的起劲。 “杀----,全部杀死这里的秦人。”扎义和骑在马上指挥着翟戎将士冲进秦人的每一户人家。 “嗖-----”一枝利箭射过来。 “啊----”冲到村口的一名翟戎士兵被射到在地。 ? 距离他较近的几名翟戎将士都愣住了。 几天来,他们的进攻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这是怎么回事呢? “嗖---” “嗖---” 紧接着更为密集的利箭射了过来。 “啊---” “啊---”周边的几名翟戎士兵很快又被射到在地。 “秦军打来了-----” “秦军打来了-----” 翟戎将士这才意识到,秦国的军队打过来了,赶忙喊道。 “什么?秦军打来了?”正在村中指挥战斗扎义和楞了一下,随即说道,“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他们算账。众将士,集合起来,我们的战斗来了----” 正准备入门进户杀人的翟戎将士旋即聚拢在一起。 “众将士,随我来-----”聚拢好将士们之后,扎义和带领着翟戎士兵向着西南方向冲了过去,一旦从这个方向突围出去就可以与翟戎王等人的军队回合在一起。 “秦军一曲搭弓上箭,准备射击------”赢致也看出了敌人的企图,率领秦军从西南方向阻击敌人。同时命令探马通禀东边进攻的陈曲侯从后面追杀扎义和的翟戎军队。 风越来越大,雪越来愈大。 风雪中,秦军与翟戎军队都卯足了劲。 第67章 犬丘大战(七) 扎义和望着对面的赢致,脸上露出意思不易觉察的笑意。在扎义和看来,对面这区区上千将士根本就挡不住他前进的步伐。 “勇士们,跟我冲----”扎义和大喝一声,纵马向前冲去。 “弓弩手,快射---”赢致也看见了冲过来的扎义和等人,命令军队射击对方。 “嗖-嗖--” “嗖-嗖--” 秦军的将士的箭簇雨点般射向对面的翟戎将士,“啊---”“啊---”很快就有好多名翟戎将士应声落马。 “注意隐藏--”扎义和话音一落,整个人就藏在马腹下面。 “驾--驾--”翟戎的战马闪电般冲向秦军。 风雪中,只见扎义和等人的战马向着秦军冲了过来,却看不见敌人的踪迹。 赢致等秦军将领稍稍一愣。多年不与戎狄作战,犬丘的秦军对他们的作战方式都遗忘了。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秦军将领正在发愣之际。 扎义和等翟戎的战马已经扑到了秦军面前。 “秦狗,拿命来----”就在战马扑到赢致面前的那一瞬间,扎义和从马腹下面一跃而起,挥起弯刀朝着赢致狠劈过来。 赢致吓傻了,木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扎义和挥刀扑向自己。 “将军小心---”身边的侍卫倒是倒是清醒,就在扎义和弯刀劈过来的那一刻,一把推到还在发愣的赢致,挥戈挡住了扎义和的弯刀。 “铛----” 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裂般的声响。 扎义和的这一刀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侍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拿命来---”扎义和的出刀非常之快,就在侍卫后退的那一刻,他再次挥刀对着侍卫的胸口刺了过去。 “啊---”侍卫大叫一声,应声倒下。 见侍卫被杀死,滚到一边的赢致对身边的将士大喝道,“快--,快射死他们---”。 可是在场的秦军都被扎义和的勇猛给吓着了,纷纷向边退去,直到赢致命令后,这才拿起弓箭和长戈对准了冲过来的翟戎军队。 在人数明显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扎义和不敢恋战,冷笑一声,挥刀向前冲去,所到之处秦军纷纷退开。 “驾驾---” 战马嘶鸣,扎义和从秦军的重重包围下向着西南方向冲去,在他的身后,近千名翟戎将士快马加鞭冲出了秦军的包围。 直到翟戎军队闪电般冲出重围,赢致这才缓过神来,望着远去的背影发呆。在犬丘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翟戎人,他真的被扎义和这一刀给吓住了。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从后面追上来的陈曲侯问道。 “啊?”赢致缓过神,望着陈曲侯,木木的说道,“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追击啊!如果放这些人跑了,会有更多百姓们遭殃的。”陈曲侯说道。 “追击?” 赢致望着地上被杀死的侍卫,心里凉了一大半。 追与不追? 这可是个大问题。 追击,有可能会遭到失败;赢致很清楚,他们所遇到只是敌军中的一部分,追击下去,极有可能会遇到更多的敌人,以刚才的情况来看,敌人的战斗力非常强。 如果不追击,坏处也是明摆的,那就是会有更多的百姓将遭到敌人的杀害。 “将军,追与不追,你给个话啊?”陈曲侯见状,焦急的问道。 在陈曲侯等人的坚持下,赢致只好带领大军向着扎义和逃走的方向追去。 此时天已经亮了,经过一夜的奔袭,秦军流露出疲倦的神色。但军情紧急,岂容将士们休息,在赢致的带领下,秦军所有将士快速跟着扎义和的脚步向西南追去。 人跑的速度岂能跟上战马的速度,秦军越追越远。 时间不大,翟戎将士就消失在秦军的眼前。秦君不敢怠慢,继续沿着翟戎军队的方向朝前追去。 快追到长沟河的时候,一座小山横在了秦军面前。山虽然不大,但在风雪中却显得昏暗而悠远,过了这座小山,就是长沟河了。 望着对面的小山,赢致的心头掠过一丝小小的不安,但也只是简单的这么一闪,赢致也没有说什么就带着大军向前追去了。 人常说:心虚处有鬼。 就在赢致的大军刚刚转过小山的时候,迎面就看见了扎义和的队伍整齐的列阵在长沟河岸边。 “赢致,你的行军速度太慢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你们怎么才来啊?”说罢,扎义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太刺耳了,夹杂着凛冽的寒风,秦军听着心中一阵阵发毛。 “扎义和,休得猖狂,就你这点人马能奈我何?”此时赢致已经不再害怕,对着扎义和说道。 几百年来,秦人打得仗还少吗?虽然刚才被扎义和的勇猛给下着了,但是秦人骨子里是不怕打仗的,最多不就是一死,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已经躲不过去了,跟他们打就是。 “哈哈哈,就我这点兵马?你好好看看----”扎义和弯刀朝左右两边指了指。 顺着扎义和的方向,赢致看到翟戎王和左贤王分别带领的军队从左右两边飞一般向这边奔来。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身边的侍卫喊道。 “喊什么喊?”赢致命令道,“列队迎敌。” “诸位将士列队迎敌。”陈曲侯喊道。 敌人的速度非常之快,还没等秦军拿出背上的弓箭,敌人已经扑到了面前。陈曲侯见状大喊一声:“长戈迎敌---” “刷--” 在陈曲侯的指挥下,秦军所有的长戈一致对外,刺向前方。翟戎将士刚一冲到秦军跟前,正好遇到了秦军伸出来的长戈。 “噗嗤--” “噗嗤--” 冲到前面的翟戎将士被迎面而来的长戈刺到。 “一起上。”陈曲侯一声令下,秦军将士一起将刺到在地的翟戎将士杀死在阵前。 陈曲侯前面杀敌,赢致指挥后面的将士拿出弓箭,搭弓上箭射向对面过来的翟戎将士“嗖嗖--”射去。 终于翟戎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 这无疑鼓励了秦军的士气。 眼看着第一次进攻被打退,扎义和正在踌躇,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勇士,这下看你的了。” 扎义和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翟戎王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大王放心,看我的--”说罢,扎义和回头对身后的将士道,“勇士们,决战的时候到了,跟我来。” 这支军队正是刚才冲出秦军包围那一支。 第68章 犬丘大战(八) 俗语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反之就是:兵勇勇一个,将勇勇一窝。 在扎义和的带领下,刚才被打退的翟戎将士依仗着短刀快马的优势向已经列好阵的秦军发起了进攻。 翟戎将士以闪电般的速度很快就冲进了秦军射程之内。 “注意躲藏----”扎义和对身后的将士门大声喊道。 随着扎义和的喊声,所有的翟戎将士附身藏在了战马的腹下。 翟戎是游牧民族,长期的放牧生活早就让他们与战马形成了一种人马合一的状态。 他们骑在马上,时而上、时而下,时而藏、时而显,时而高唱,时而低鸣,潇洒自如,如履平地。 吃了一次亏的秦军当然知道扎义和等人藏在了马腹之下,在陈曲侯的指挥下,秦军收起弓箭,拿出用长戈对准冲过来的战马下腹刺去。 就在秦军快要刺中扎义和战马的那一瞬间,扎义和突然翻身上到马背之上,猛的一登,整个人凌空跃起,雄鹰般向着对面的秦军扑去。 如此勇猛,甚至不要命的翟戎将士,秦军还真没遇到过。 还没等他们回身,扎义和的弯刀已经劈倒了好几名秦军士兵。 在扎义和的带领下,身后的翟戎将士一起冲向秦军的阵营。 原本布置好的阵型一下子被冲乱了,秦军士兵纷纷向后退去。 “保持阵型,不要乱---”陈曲侯大声喊道。 但是效果甚微,已经乱了阵脚的将士根本就近不了扎义和等人的身边,几个胆大的刚一近身,就被扎义和等人劈倒在地。 “这小子,有他爹的气魄。”望着扎义和带人冲进秦军阵营,翟戎王点头赞赏道,手一挥,翟戎骑兵一起向秦军冲去。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人多在一定意义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是眼下秦军与翟戎军事三千对三千人,本应该是势均力敌。 但是秦军以步兵为主,翟戎却以骑兵为主;这一对比二者之间的差距这就出来了。 守城战骑兵根本不占优势,但是旷野战,骑兵的优势可就出来了。他们行动快、出刀快、马上马下来回躲闪,使得秦军的无法近身与之搏斗。 但是秦军与戎狄打了多年的仗,从心里上也不怯他们,手持长戈勇敢的刺向来犯的敌人。 长沟河畔,犬丘的秦军与翟戎将士杀的是昏天暗地。 风从河道里“呼呼”的吹向双方将士,寒冷而无情; 雪从天空里“簌簌”的飘向大地山川,晶莹而美丽;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赢致带领的秦军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但是他们还是顽强的与翟戎将士厮杀着;此时谁敢有一丝的睡意或者闪失,就将会躺在这长沟河畔,永远的休息了。 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下午。 一名秦军将士的胳膊被砍下,临倒下之前,他的长戈刺进了翟戎士兵的胸口; 又有一名翟戎将士的被秦军的弓箭射中,临倒下之前,他的弯刀飞过去,扎中了秦军的大腿; …… 鲜血一点一点的落下,滴落在雪白的大地上。慢慢的变成一小股一小股的流向长沟河。 河面上原本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此时早就被双方的将士鲜血给融化了,河水慢慢的变红,上面先是一具两具的尸体,渐渐的越来越多,把窄窄的河道都给堵塞了。 但是战斗还是没有一丝要停下里的迹象。 此时谁先停下,谁就注定了失败。 秦军这样认为。 翟戎也这样认为。 于是乎,谁都没有提前退出的打算。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的不利因素越来越明显,一则犬丘的秦军本来就不是秦军的精锐,战斗力明然不如关中的秦军;二则秦军奔赴了一天一夜,早就困乏不堪;三则从士气上讲,翟戎可是为了报仇和立足而来的,背水之战,谁都是舍了命的拼杀。 一天的战斗下来,秦军的伤亡明显比翟戎的要多。 “将军,在这样打下去,这一点秦军可就全折在这里了。”陈曲侯一边战斗,一边靠近赢致说道。 此时的二人早就成了血人一般,头上、脸上、身上没有一处不带血的,甚至于战甲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那你说该怎么办?”赢致回道。 “且战且退,向西垂宫方向退去。” “好---,你在前面开路,我们且战且退。”赢致说道。 “不---,将军先走,我来断后。”陈曲侯坚持道。 “也好---”赢致不再争辩,带兵且战且退。 战场之上,战士们看将军,只要将军且占且退,士兵们也跟着赢致、陈曲侯等人向西垂宫方向退去。 当然,战场之上也没有傻瓜。 翟戎王等人也能够看出秦军的想法,于是乎,紧追不舍的盯着秦军一路向着西垂宫方向追去。 秦军的步兵岂能跑的过翟戎的快马,一直被人家死死的咬着,无法摆脱。 追到距离西垂宫大约五十里的时候,左贤王叫住了翟戎王等人,“大王,不要在向前追了。” “为何?”杀的正起劲的翟戎王等人不解的问道。 “前面就是秦军的老巢西垂宫,一旦秦军退到哪里,城里就会有军队前来支援,对我们不利。再说了翟戎人数本就不多,占领太多的地方不利于管理,还是见好就收的好。巩固已经占有土地为上。” 听完左贤王的话,翟戎王手一挥,挡住了扎义和等人的队伍,“停止前进,就地清查死伤人数。” “为何?”杀的正起劲的扎义和不解的望着翟戎王和左贤王。 左贤王简单给他解释了几句。 扎义和听罢,默不作声,纵马向正在掩护秦军撤退的陈曲侯追去。 越追越近,随后扎义和一声冷笑,挥动弯刀对着陈曲侯后背抛了过去。 “嚓---” 弯刀正中后背。 “啊---” 陈曲侯大叫一声,滚落下马,死在了距离西垂宫不到五十里的地方。 “哈哈哈---” “哈哈哈---” 扎义和仰天大笑,调转马头向回奔去。 经过清点,这场战斗下来,翟戎死伤不到一千人,而且大多是新招募的士兵。 对于这样的死伤,翟戎王等人既心疼又欣慰。毕竟翟戎积攒下来的这点军队又回到了平阳大战后的数字。欣慰的是这场战斗下来,简单看一下战场上的尸体就知道秦军比自己死伤的要多得多。如果没有关中秦军的支援,在犬丘立足应该没有问题。 西垂宫。 把儿子赢致派出去之后,犬丘大夫赢回再也睡不着了。 “探马何在?” “小人在---” “速速前往雍城向国君禀明这里的情况。请求大军支援犬丘。” “是----” 探马走后,赢回登上城楼,焦急的望着远方,现在他根本不知道有关敌人的任何情况。 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对某种事情不知道,你就越是心焦。 一天时间过去,儿子和手下的三千将士还没有回来,老迈的赢回在城头上急的团团转。 虽然他已经困得实在是撑不住了,但是他能睡得着吗? 天慢慢黑了下来,北风夹杂着雪花,无情的吹向这座西北城池。 赢回心急如焚,焦急的望着远方。 “大人快看,咱们的军队回来了-----” 焦急的盼望中,北边一支军队终于出现了。 赢回兴奋异常,盯着远处的军队一步一步来到城下。 天已经黑了,看不清远处的军队的服装,赢回还不能确定对面过来的军队是不是秦军,不敢轻易打开城门。 终于对面的军队来到了城下,赢回一看果然是秦军,在确定他们身后和没有追兵的情况下,才命令守城将士打开了城门。 经过清点,长沟河一战,秦军死伤了一千五百多人。也就是说,赢致带出去的秦军损伤过半。 随后,赢致把与翟戎战斗的情况告诉了父亲。 赢回听罢久久不语,他知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单靠犬丘的秦军根本不能将翟戎赶走,他需要雍城国君的支持。 但雍城的秦公赢恬能给予他支持吗? 第69章 父子之争 秦都雍城。 开春以来,秦公赢恬一直被纷繁复杂的事情所困扰。 事情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君夫人姜晞公主怀孕了,这令即将成为父亲的赢恬感到高兴,除了处理日常的政务,只要一闲下来,他就赶紧回到宫里看望姜曦,等待着孩子来到世间;二是秦国占领镐京之后,一系列的问题随之出现;镐京本事一座大城,百姓众多,占领周边的土地也多。东到晋国的西河之地,南边紧挨着秦岭,北边与芮国接壤。 如此肥沃广大的一片土地,是谁都会眼红,东边的晋国在秦国接管不久就派人前往镐京,要求曹叔将华山以北的土地划给他们,说这块土地原本就是两家有争议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无礼要求,曹叔岂能答应,禀明秦公之后,予以回绝。 但是作为中原第一强国的晋国岂能轻易放弃,在索要不成的情况下连连向秦国使坏,与其接壤的几个村庄的里长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死,这令华山以北的村庄人人自危。 更令秦国难堪。 当然还有更难堪的,制造这个难堪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公赢恬的大舅哥---姜渊。 终南山下矢城。 姜晞公主怀孕的消息传到了这里,矢伯的君夫人听到消息后高兴万分。借着女儿怀孕这个机会,君夫人当然要前往雍城看望一下女儿,顺便也看看一路上秦人的生活状态。 央求了几次之后,矢伯终于答应,老太太实在是高兴的不得了,现在正兴高采烈的吩咐内侍宫女好好准备。 “把我这件裙子带上,顺便让马夫把我们的车架收拾收拾,装饰上一些玉器珠宝什么的,去了别的国家可不能太寒碜了。”老太太高兴极了,里里外外都要亲自安排检查。 当了一辈子君夫人了,除了跟矢伯去过一次镐京之外,老太太还真没有去过其他国家,要不是这次女儿怀孕,前往一次秦国,可能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这时,太子姜渊进来了。 “母亲,您这是在干什么?准备去哪儿?” 见儿子进来,老太太高兴的说道,“我这是准备去秦国,晞儿怀孕了,秦公的母亲去世的早,没人照顾晞儿,我过去照顾一下。” 说是照顾,那也就是过去看看,顺便见见女儿罢了,毕竟女儿怎么说也是秦国的君夫人,有的是内侍宫女照顾。 “母亲,您去不了秦国了。”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何?”矢伯的君夫人吃惊的问道。 “因为我们要跟秦国打仗了。” “什么?”老太太的头脑一下转不过来了,“我们要跟秦国打仗?为什么?为什么啊!一旦打仗,你妹妹可该怎么办,她还怀着孕呢。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渊点点头。 见儿子如此肯定,老太太一下子由刚才的兴奋跌落到了冰点,紧张的不知所措,“不行,我要问问国君,看他怎么说?” 说罢老太太转身出门去找国君矢伯。 刚一出门,正巧矢伯与相国进来了,老太太差点给撞上了。 “国君,渊儿说我们要与秦国开战,这可是真的?” “什么,渊儿在这儿?”一听到太子姜渊也在这儿,矢伯也不回答老太太的问话,径直走进室内。 “太子,你集结军队,意欲何为?”见到姜渊后,矢伯厉声问道,而且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切的称他为“渊儿”,而是直呼其职位“太子”。 见父亲责问,姜渊并不感到惊慌,平静的回答道,“君父,秦国赢恬曾经娶我妹妹的时候说过,一旦他当上了秦国国君,就要帮助我们拿下渭水以南的土地,现在他都已经当上国君快两年了,怎么还不兑现当初的承诺。更何况秦国已经拿下了镐京,渭水以南的土地本就是镐京贵族所有,赢恬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吧。” 看来这位矢国的太子对于当初赢恬的话耿耿于怀,非要把渭水以南的土地纳入自己的国土。 听完太子的话,矢伯一声长叹,“孩子,你为何对此事如此耿耿于怀?你应该知道当时赢恬为了娶到你妹妹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不得真的。当时的秦国国君也不是他,即便是他说了也不算数。若真要将渭水以南的土地划给矢国,就应该有文书作证,现在什么都没有,单凭一口之词,当不得真的。” “君父,您说的对,也不对,既然你认为当时赢恬说话不算数,但为何你却在听信了他这话以后,不顾妹妹短命的危险,执意将她嫁给赢恬。看来你也相信的当年赢恬的话,今天却怎么又说当初他的话又不算数了?” “当时是当时,再说了嫁给赢恬这也许就是你妹妹一生的宿命,躲不过的;可是事后为父也想过,划出土地和人口这样的大事,岂能是张口就能决定的。当时赢恬那样说足见他对你妹妹的在意。你想想,一国之君能够如此的钟爱你妹妹,对晞儿来说也是福分。至于土地的事情,也就让他过去吧,别太当回事。只要秦国在向东推进的过程中,能够给矢国留下一块生存的地方就是了。” “君父,您这是什么话,秦国在东进的过程中,给矢国留下一块生存的地方;如果我们不积极争取,单靠别人的怜悯,迟早有一天秦国会把我们这一点土地也给兼并了。” “争取?怎么争取。以目前矢国的力量去对抗秦国,还不是以卵击石,自取死路。” “那倒未必吧,如果我们取了渭水以南的土地,我们的国土就能够与晋国的西河之地接壤,晋国就成了我们的邻居;到那时只要我们与晋国联手,一同对付秦国,我就不信还打不过他秦国。只要我们联手将秦国打退到岐山以西,那么整个关中中部可就是我矢国的土地了,那时候我们就定都镐京,称霸关中。” “做梦----,你这完全是在做梦。”听着儿子的美梦,矢伯大声斥责道。 “做梦?未必吧。君父,如果我们不积极行动,只有坐以待毙了。等待别人给我们生存之地,这才是真正的做梦。”对于矢伯的话,姜渊很不以为然。 “坐以待毙?哼----,你这样做无异于虎口拔牙,只能加速矢国的灭亡。” “那我也要试一试。君父,你老了,没有了锐气,这事情就让孩儿我来办。” “你---”矢伯指着太子姜渊,气愤的说不出话来,“你若如此执迷不悟,我要收回你的兵权。” “收回兵权?未必吧!”说罢,姜渊走出矢伯的宫殿。 矢伯、君夫人还有相国望着姜渊的远去的背影,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默然升起。 第70章 矢国攻秦 矢伯重重的坐下来。 他知道太子姜渊已经四十多岁,矢国的军队在他的掌管下至少也有十年了,现在要想从他的手里拿下军权,基本没有可能了。 可是如果不拿下军权,任由姜渊这样下去,矢国迟早要亡国;如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这矢国也许就会亡在自己手里。 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相国,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矢伯无奈的问道。 相国摇摇头,一脸无奈。 “哎----,我也知道,面对国君与太子,让你做出选择,也难---”矢伯轻叹一声,“我也知道自己春秋已剩不多,我走后,你尽可能离开矢国,他是不会用你的。” 相国当然知道国君所说的“他”指的是太子姜渊。 “国君切莫要这么说,您还春秋正盛,不会有事的。”相国劝道。 矢伯露出一丝苦笑,“春秋正盛?笑话,我都六十多岁,能活几天,我心里是有数的。”随后矢伯转向君夫人,凄惨的笑道:“夫人,看来你去不成秦国了。” 君夫人的泪水下来了,“国君莫要这样说,只要你好好的,我哪儿都不去了。” 矢伯、君夫人、相国,三人凄然。 既然国君都挡不住姜渊要拿下秦国曾经答应过的土地,那么在矢国境内还有谁能够挡住他的脚步。 当天下午,姜渊就带领大军开始在渭水南岸占领地盘。 从骊山以西到岐山以东的土地,很快被矢国占领,姜渊的军队赶走当地的官员和村庄的里长,并向所占领的地方派上了驻军;最为气人的是,姜渊竟然占到了距离镐京只有十里左右的地方。 这让镐京主事的曹叔大为恼火,差点发兵攻打矢国。但是事后曹叔一想,也知道这位爷是秦国国君的大舅哥,只好忍了。于是改变派兵抢夺的方式为派人前往矢**营与姜渊交涉,一交涉,这才得知国君曾经答应过矢国要划土地给土地的事情。 事出有因,曹叔不敢怠慢,速速派人将这里的情况向雍城报告。 秦都雍城。 秦公赢恬、公子赢载以及秦国的文武大臣正在为晋国骚扰秦国的事情发愁。 这一次朝会,秦国的少公子嬴任好也出现在列班之中,他已经九岁了,该担些事情了。他的爷爷秦宪公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就是秦国的国君了。 “国君,近一年来,晋国屡屡在我国东部边境挑起事端,若再不想点办法,恐怕华山以北的百姓真的就要投入晋国的怀抱了。”有大臣出列禀奏道。 “晋国骚扰秦国的事情寡人早就知晓,诸位都说说你们的办法。”秦公赢恬征询道,其实这个事情秦公赢恬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但始终没有拿出有效的办法来。 “启禀国君,微臣以为,秦国在关中不断取得胜利,已经引起了晋国的担忧。目前晋国一再向我秦国发起挑衅,背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抖秦国的火气,让我们在愤怒的情况下发兵攻晋。只要我们敢发兵,给晋国就找到了攻打秦国的理由。秦晋之争,结果可想而知,秦国将必败无疑。”季子说道。 对于季子的话,秦庭大多数人表示认可,谁都清楚虽然秦国在关中取得了胜利,但也只仅仅是局部的胜利,相对于“万乘之国”的晋国来说,这点小小的胜利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以目前秦国的实力,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也就两万左右,就这些兵马还包括散人归顺之后的上千兵马在内,真正属于“老秦人”的兵马更少。 “老秦人”是指血统比较纯正的养马时期的秦人的后代。这些人随着秦人的不断东扩,根本就不够使用,于是在扩张的过程中不断有别的人加入到秦人的行列。随着下一步的扩张原来加入道秦人行列的人,也就成了“老秦人”。 比如说相对镐京百姓来说,散人就是“老秦人”。 当秦人在为兵力不足发愁的时候,作为中原大国的晋国随随便便拿出五六万兵马根本就不不是回事。 更何况秦国的这两万多兵马还要驻守各地的城池,真正可用的也就一万多兵马。 用这一点兵马与晋国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虽然一再取得胜利,但秦国人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当下最好的举措就只有休养生息。在休养生息的过程中,让镐京的百姓真正融入秦人之后,可以从哪儿征集出几千兵马来。 虽然季子的说法得到了秦庭的认可,但是面对晋国的不断找事,秦人总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公子赢载发话了,“季子先生的说法虽然正确,但如果秦人没有一点反应的话,晋国会继续得寸进尺,一点一点蚕食掉秦国在镐京以东取得的胜利。到那时说不定连镐京都要被晋国吞掉。” “面对晋国的蚕食,秦国当然要有所反应。微臣建议国君派使臣前往晋国进行交涉。要求晋国停止挑衅行为。” “有作用吗?”季子的话音刚落,赢载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当然没有作用。”季子的回答也很直接。 “既然没有作用,那派使臣去干什么?” “但是除了这个,我们还有办法吗?派使臣前往,至少这样可以表明我们的一种态度。不派使前往,就等于我们默然晋国的入侵行为。”季子反问道,“公子,除了这个办法,我们还有办法吗?” 赢载无话可说,他知道目前秦国是没有实力跟晋国打仗的。 “报----,启禀国君,镐京曹叔的使者请求觐见国君。” “请他进来。” 使者走进大殿,跪拜完之后,起身道:“半月之前,矢国太子姜渊带兵占领渭水以南的土地,现在骊山以西,岐山以东,秦岭以北,镐京以南的土地尽归矢国。曹叔请求国君示下,如何对付矢国的占领行为。” 听着使者的话,秦公赢恬的脸色越来越黑,阴的都快要下雨一样。他心里很清楚,这位大舅哥已经等不及了,自己开始下手了。 “什么?小小的矢国都敢向秦国挑战,这还得了。”听到这样的消息,秦庭愤怒了,大臣纷纷指责矢国的入侵行为。 “国君,小小矢国竟然敢入侵秦国,如此胆大妄为之举,断不可放任;应速速发兵灭掉矢国。”将军赵骥说道,说完之后,赵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望着国君黑着的脸,连连道:“不说了,不说了。” 刚才是气愤,说了几句牢骚的话,可是仔细一想,灭掉矢国,那不就是灭掉君夫人的母国吗? 若真的灭掉了矢国,君夫人能答应吗?国君能答应吗? 赵骥这样一说,其他的大臣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都不再说话。 众人的目光投在了赢载、嬴任好两位公子身上。 反正这秦国地方的大小都是你们赢氏的,说给谁还不是你们的事情。 第71章 土地之争 矢国以小欺大,秦国岂能放任。 但鉴于矢国与秦公赢恬的特殊关系,大臣都不说话。 既然大臣们都不说话,但是作为赢氏子孙的公子赢载、公子任好就不能不说了。 公子赢载出列道:“国君,矢国以小欺大,断不可放任自流。我也知道矢国乃是嫂嫂的母国,但即便是母国,也不应该在我秦国的土地上撒野。如果矢国的事情不处理,那么今后我们还怎样处理与晋国、梁国、芮国等关中诸国的关系。兄长,此事你若不好处理,就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公子赢载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秦公赢恬没有说话,他不是不知道任由矢国撒野的结果,但是这事情实在是太难处理了。 他爱姜晞,当然也要爱她的母国;更何况今天的矢国如此做派,全是自己当年的轻言许诺的结果,现在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真的很为难。 “大哥,你到底说个话啊!”赢载才不管你赢恬是不是难受,现在他要站在秦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要提秦国说话,“大哥,我可跟你说了,若是任何人因为个人的情感,以秦国的利益做交换,我赢载决不答应。” 赢载给兄长最后的下马威。 “这个?”秦公赢恬望着已经有些气恼的二弟,还是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难处与艰辛。 “二哥,你莫要激动,你要给大哥时间,让大哥好好想想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终于少公子嬴任好说话了。 赢恬感激的望着小弟。 “想可以想,但最好别出卖秦国。”赢载气呼呼的说道。 事已至此,只好散朝。 待诸位大臣都走了之后,嬴任好留下了,他对秦公赢恬说道:“大哥,我知道此事让你很为难,也许过一段时间,这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赢恬望着小弟,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感叹道:“三弟,当国君难啊!” “大哥,秦国的江山都担在你的肩上,你一定要挺住。”随后嬴任好又说道:“不过,大哥我要提醒的是,如果矢国的事情处理不好会影响到你在秦国的统治,望大哥三思。” 赢恬望着殿外明媚的阳光,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拿秦国的土地做交易,那会困住你一生的。” 这句话既是给自己说,也是给嬴任好说。 回到寝宫,君夫人姜晞公主还不知道矢国从秦国夺走土地的事情,高兴的给赢恬说:“夫君,矢国来信了,说我母亲将于五天后来秦国,到时候,我就可以同母亲好好聚聚了。我已经两年都没有见过母亲了。” 望着夫人高兴的神色,赢恬不知所云。姜晞公主已经来秦国快两年了,这是岳母第一次来秦国,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事情。 可是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岳母还能来吗?看来夫人还真不知道矢国夺走秦国土地的事情。 姜晞冰雪聪明,从赢恬不说话的表情就知道这中间肯定会有什么事情,“夫君,你不高兴吗?” 赢恬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道:“高兴,我当然高兴了。” “夫君,出什么事情了吗?”姜晞疑惑的问道。 自从结婚以来,夫妻二人一直是坦诚相待,今天要让赢恬说谎,他也说不出来,只好把矢国夺走秦国土地的事情,告诉了姜晞。 姜晞听罢,久久不语。 “夫人,你也不要伤心,既然当年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划土地给矢国,今天我就不会后悔;你兄长带兵拿走该属于矢国的土地,我也认了。”赢恬安慰姜晞道。 “夫君,我知道当年你因为爱我,才答应把秦国的土地划给矢国;但你可知道,只要我嫁给了你,我也就是秦国人了。既然作为秦国人,我怎能允许别人轻易夺走秦国的土地;即便是你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任何时候以土地作为交换的条件都不允许的。我不会答应,秦国的公子大臣不会答应,就是秦国的任何一个百姓也不会答应。既然大家都不会答应,作为国君,你怎会答应?” 听到君夫人如此说,赢恬无奈的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矢国,要帮助矢国打下渭水以南的土地,既然现在这块地方已经归了秦国,也应该划给矢国才是。” “答应是答应,可是夫君你有没有想过,当时的你只是秦国的太子,说话根本就不起作用;再说了划归土地如此大的事情,岂能凭一面之词来定。要有文书作证,既然没有文书作证,说了也是白说。”姜晞安慰道,随后姜晞抬起头望着赢恬认真的说道,“夫君,我知道你当时那样说,那是因为你太爱我了,这句话只要我心里明白就是了,千万不要做出把秦国土地划给别人的傻事来。如果你真的因此把秦国的土地划归给了别人,那你可就是秦国的罪人,会对你,乃至整个秦国都不利的。” “既然这样,那我该如何?”赢恬望着夫人美丽纯净的脸庞,坐在她的身边轻声说道。 “派使臣前往矢国,要求退回秦国的土地。” “这样会让你父亲为难的。”赢恬担心的说道。 “不会的,现在的矢国,我父亲已经不担多少事情了,出兵夺取秦国土地的事情一定是我兄长所为。我们派使臣前往矢国最多也就是让我兄长为难一下罢了。”姜晞肯定的说道。 赢恬感动上前,轻轻的抱着夫人,在她的耳边喃喃说道,“此生有你,赢恬夫复何求。” “小心点,可别压着孩子。” “嗯---,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公子。”赢恬摸着姜晞的肚子说道。 “你咋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公子,万一是位公主呢?” “不,我赢恬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位公子,将来还要成为秦国的太子、国君。”赢恬坚定的说道。 姜晞望着赢恬的神气的样子,抿着嘴,轻轻的笑了。 秦公赢恬有所不知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矢国占领秦国的土地的事情已经在秦国悄悄传开,不明真相的百姓早就在私下里指责国君为了讨好他的岳丈,出卖秦国的土地和人口。 人言可畏,赢恬不得不防。 第72章 矢伯退位 既然夫人都愿意让秦公赢恬向矢国要回土地,那赢恬还担忧什么呢? 走出寝宫,正巧碰见三弟赢任好,“三弟,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兄长,现在雍城街上,百姓都在议论矢国夺取秦国土地的事情。”见到秦公赢恬,赢任好把自己听到的情况告诉了兄长。 “什么?百姓们都在议论此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下轮到赢恬吃惊了。 人言可畏! 他不能不重视此事。 赢恬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望着三弟道:“既如此,要不发兵攻打矢国?夺回失去的土地。” 赢任好摇摇头,“攻打矢国,你如何向嫂夫人交代?毕竟那里可是她的母国。” “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派使臣前往矢国,索要土地;如果他们给的话,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果不给,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到哪时,失礼的可就是他们了。” 赢恬点点头,以当下的情况,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看此事就由季子先生去办!”秦公赢恬说道,赢任好点头。 不一会儿,季子来到了宫里。 “季子先生,寡人已经决定,派你前往矢国交涉土地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听完国君的话,季子笑了,“不用国君说,下臣都知道,自己是不二的人选。” 矢国一行,秦公赢恬与季子的关系处的相当好,在一定意义上说季子还是赢恬的媒人,于是乎这君臣二人说话也就较为随意了。 “那就烦劳先生再次前往矢国,只要矢国愿意将占有的土地还给秦国,适当给他们一点长处其实也没有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赢恬望了一眼身边的三弟。 “诺---”随后,季子对秦公赢恬道:“国君,我们需要给矢国多少长处,还请国君示下。如果长处太多,那我们就没必要讨要了。” 给矢国一些长处,季子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实际上就是,只要矢国愿意把现在占有的土地还给秦国,那么在这个过程中给矢国让出十几二十里应该不是问题。 秦公赢恬要知道季子的意思,想了想之后说道:“最多不超过三十里。” “下臣明白。” 既然国君已经把标准交给了自己,季子还有什么担心的。 第二天季子收拾停当,便驾车前往矢国。 季子作为使臣前往矢国讨要土地的消息一传开,秦国的关于秦公赢恬的不利言行正在慢慢消失,人们拭目以待,看着秦公赢恬如何要回秦国的土地。 矢国。 太子出兵占据秦国土地的事情惹得矢伯与姜渊父子二人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剩下的就是冷战。 但是冷战总不是长久之策,问题始终摆在那里,总要有解决的办法,别看现在秦国没有反应,但谁的心里都明白一旦秦国采取措施,后面的结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几天后,矢伯命人将相国请到宫里。 “微臣拜见国君,不知国君请我何事?” “相国,你也不是外人,太子出兵占据秦国土地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事已至此,你说说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矢国的错误?”多少年的君臣关系,二人之间也不避讳什么,见到相国后,矢伯直接问道。 “办法当然有,就看国君愿不愿意实行?”这一次相国没有避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说看。” “要说办法,我倒有三个;一个是挽救,另一个就是拖延,最后一策就是交权。就看国君选择哪一个?”相国很不客气的说道。 当了一辈子的国君,矢伯当然知道相国这些策略的含义,“先说说第一策。” “挽救之策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要求太子撤回驻扎在秦国各地的军队,把占领秦国的土地归还给人家,同时派使臣前往秦国修复关系。” 听罢相国的第一策之后,矢伯沉思了一会,“哎--”轻叹了一声,“第二策就不用说了,还是说说你的第三策吧。” 见国君如此,相国心里也难受,他知道现在国君已经难以驾驭太子,要想让太子把从秦国那里夺来的土地再次交还给秦国,那比登天还难。 “既如此,那国君就只有最后一步,传位给太子。既然太子敢出兵占领秦国的土地,那么他也就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和水平。” 传位给太子? 矢伯慢慢的坐下来。 现在他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考虑一下利害关系,考虑一下矢国的将来。 “我当国君快五十年了,早就厌烦了这个位置;可是一旦传位给太子,我还是有些担心,照他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把矢国给亡国了。”矢伯低声说道,声音充满了些许无奈。 “可如果国君不传位给太子,你能挡住他的脚步吗?兴许以退为进让他当上了国君,他考虑事情会全面一些。”相国说道。 说的也是,太子都四十多岁了,按理早就该当国君了,迟迟不让人家当国君,太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实际上,传位给太子这个问题,矢伯很早就考虑过,可是太子的做事总有那么一点点欠考虑,他一直不敢放手,但这该到什么时候才能放手呢? 今天终于有人把这个问题摆在矢伯的面前,他真的该放手了吗? 想了许久,矢伯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既如此,那就传位给太子。” 传位的事情很是顺利,国君没有意见,大臣们当然也没有意见,对于太子姜渊来说更是没有什么意见,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放在春秋时期早就是功成名就,而他还没有当上国君,心里等的都快要长出芽了。 传位的所有仪式结束。 作为父亲矢伯对姜渊还是有所不放心,临走时对姜渊还要叮嘱几句,“孩子,你现在已经是矢国的国君了,为父也要退位了,临退前还是要提醒了几句。” “君父请讲。”终于当上了国君,姜渊也与君父不再那那样冷战,很谦逊的说道。 “一则当上国君,你的人生也到了顶点,但是这个国君不是让你作福作威的,当国君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责任;你需要对这个国家担起应有的责任,好多时候,你会吃不好、睡不好,甚至于还要为此付出家庭、亲人等好多的代价。为父告诉你的第一点就是当国君你要有吃苦、受累、受委屈的准备。” “这个孩儿明白。”姜渊说道。 矢伯望了一眼姜渊,没有说话,不过在他的心里再说,既然明白为何还要如此着急,看来你未必真的明白。 “第二点就是,一旦当上国君想问题、做事情,一定要前思后想,特别是要想好我们矢国的实力之后,再做决断;以免意气用事,因小失大,给矢国找成毁灭性的打击。” 矢伯此话一出,姜渊心中就范嘀咕了,莫非你说这话的意思,还是嫌我出兵占领秦国的土地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姜渊的心里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今天父亲一说,今后这矢国的事情可就是自己说了算了,说也就让他说吧。 “今后孩儿一定前思后想再做决断。”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矢伯说道。 说完这些,矢伯走出宫殿,背影里已经有了苍老的迹象。 他老了,该退下来了。 在他的身后,姜渊走上矢伯的宝座,从今天起,他终于当上了矢国的国君。 他能够担起这个国家的重任吗? 第73章 季子使矢 命运往往在关键的时刻捉弄人。 当姜渊当上矢国国君的第二天,还没有好好尝尝当国君的滋味,季子的车架就来到了矢国。 “禀国君---,秦国使臣季子求见。” 秦国使臣求见? 新任矢伯姜渊的头脑里立即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季子? 这个人我去秦国的时候见过,一脸的奸猾像。 据说他曾经是散人的首领,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子爵吧,现在竟然成了秦国的大臣。这让姜渊多少有些意外。 要知道当年秦国还很弱小的时候,这关中地区的两大强国,可就是散国和矢国,二者之间的战斗一度时期打的很是激烈,最后周天子不得不出面才平息了时态。 现在散人竟然成了秦国的臣民,而矢国也是危机四伏。 这可真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现在散人的头领竟然作为秦国的使臣已经来到了矢国,想起来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滑稽,不用猜想都知道是为了矢国吞并秦国的土地而来。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有问题总要来面对;事情既然已经出来,见与不见,这事情都躲不过去。 “请秦国使臣上殿。” 季子快步走上矢国的大殿,“秦国使臣季子拜见矢国国君。” “使臣请起,不知使臣前来矢国有何要事?” ? 这个声音有些陌生。 季子抬起头,看见姜渊正坐在矢国国君的宝座上。 “这?” 季子有所不知,就在他来的前一天,矢国已经换了国君。此刻姜渊正以矢国国君的身份望着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迟疑了一小会,季子当然想明白了,现在矢国的国君已经换了,太子继位成了国君。 望着姜渊捎带挑衅的神情,季子心里的火当下就上来了。 装什么装? 我来矢国有何要事?你矢国要不吞并秦国的土地,叫我来,我都不会来你这儿。再说了当年我也是一子爵,你矢国不过也就是一伯爵罢了,得意什么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还是不能说出来,“为了秦国的土地而来。前不久矢国出兵夺取秦国的土地,我家国君派我前来讨要。” 既然你姜渊能够装作不知我的来意,那我说话也就不客气了,季子很直接的说出了索要土地的事情,中间连半点弯子都没有。 “索要土地?”姜渊干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土地好像是你家国君答应过我们的,今天我们拿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为何还来索要?莫非秦国想耐账不行?” “答应过你们?”季子一脸无奈,“答应过你们什么?谁答应的?是当时的秦君吗?有文书没?” 季子两手一摊,耸耸肩,一脸的茫然,似乎姜渊跟他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见到季子这样的神情,姜渊可坐不住了,“你装什么装,当年赢恬想娶我妹妹的时候,曾经答应过矢国,要帮助我们拿下渭水以南的土地,当时你就在现场,你可不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姜渊厉声说道。 季子再次摊开手,“我在场?我当然在场了,当年就是我作为使臣前来矢国给我家国君求婚的;当天你好像没有在场吧?我记得当时只说两国联姻的事情,并没有听说秦国要划地给矢国。” 天下竟然还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在场的矢国大臣已经有人低声笑了,这一笑,国君姜渊更坐不住了。 “你――” 姜渊愤怒了,他指着季子,抖动着右手,气的说不出话来。 季子说的没错,当时他确实没在场。 至于赢恬说要划土地给矢国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听说的;现在这家伙竟然说赢恬当时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难道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姜渊气愤的简直都要疯了,但是他又不能把季子怎么样? 你敢杀了人家吗? 你当然不敢,杀了季子就等于公开向秦国宣战,到那时矢国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不杀吧,明明说好的事情,他竟然敢矢口否认。 姜渊重重的坐下来,望着殿下的季子。 季子是平静的,但是在姜渊看来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挑衅。 “季子先生,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曾经也是散国的首领,为何今日会沦落到给别人当臣子的地步;还为自己的敌人卖命,你不觉着屈吗?”既然你要挑衅我,那我就拿你的软肋说话。 在姜渊看来,季子作为一个曾经的首领,今天来给秦国当臣子,这就是他的软肋。 但是季子却不这样想,季子“哈哈”一笑,“天下大事,如百川归海,一路向前;现在秦国统一关中的趋势不可阻挡。散人不过是顺应大势罢了,根本不存在委屈的事情。反而我觉着能在此时为秦国的崛起尽力,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我有何委屈?” “秦国统一关中?”这话让姜渊听着甚是刺耳,秦国统一关中,我们去哪儿?芮国去哪儿,梁国去哪儿?还有晋国的西河之地也在这儿,你敢说秦国统一关中? “哈哈哈,季子先生真会说笑话,秦国统一关中,那要看我们这些关中国家答不答应了。” “天下大势不可阻挡,国君只管看着就行,这个结果你会看到的。”季子平静的说道,“到时候,你吞并秦国的土地都得吐出来。” “休想----”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为了要回秦国的土地,姜渊算是明白了,大声喝道。 “哈哈哈,这么说矢国摆明了侵略秦国了。”季子一句话说出了事情的本质。 既然季子说秦国没有答应过给矢国土地,那么矢国夺取秦国土地那可就是侵略,就是掠夺。 这? 姜渊愣住了,他头上冒出了汗。 矢国入侵秦国,这么大的帽子他还真担不起。 但这个时候,他能退缩吗? 退缩就意味着认输,就意味着要把从秦国拿来的土地重新还回去。 他能吗? 很显然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不然我姜渊成了什么人? 季子也看出了姜渊脸上的汗水,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容。 群臣都看着姜渊的表现,对于这位新国君,群臣其实也是不感冒的,有那么一点看他笑话的意思在里面。 历史的时刻凝聚在了姜渊的身上。 许久,姜渊终于说话了,“季子,我知道你能言善辩,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你狡辩;当年赢恬是答应过矢国,要把渭水以南的土地划给矢国,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今天我们拿下这些土地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你们秦国怎么说,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依据当年的约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么说国君承认入侵秦国,更不愿意把秦国的土地还给秦国了?”季子向来说话直接,今天也是一样。 “随你怎么说,土地一寸都不可能还给秦国。”姜渊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对季子说道。 “既如此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微臣告退---” 说完季子转身出了矢国大殿。 第74章 事已至此 望着季子的背影,矢国国君姜渊心中的愤怒慢慢的消退。 他知道矢国既然拿了秦国的土地,吃多了难消化,翻脸迟早的事情。 但是与秦国翻脸,就意味着父亲好不容易搭建起来与秦国的关系就要灰飞烟灭,妹妹也就白嫁给赢恬,这多少让他有些不忍。 姜渊下意识朝下一望,只见群臣都眼巴巴的望着他。 看什么看? 难道你们这些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姜渊心里很清楚,殿下的这些大臣们跟着父亲已经几十年了,更何况父亲与秦交好的策略本来就是和这些大臣们一起商量过的,现在自己却和秦国闹翻了,这些大臣能同自己一心吗? 肯定在看自己的笑话。 “散朝--” 姜渊坐直了身体,对下面的群臣挥挥手说道,语言多少透漏出些许恼火。 大臣巴不得早点离开,既然国君宣布退朝还不赶紧离开,于是匆匆走出大殿。 一会儿功夫,纷纷扰扰的矢国大殿变得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国君姜渊的耳根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走了好,你们这些人都走了最好。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大臣全部赶出矢国的朝堂,姜渊心中暗暗想道。 想归想,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这困局怎么解脱?姜渊很清楚,一旦季子回到秦国,一定会将这里的情况告诉赢恬,到那时赢恬会发兵攻打矢国吗? 此时他还不能确定。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秦国肯定会与矢国的关系降到冰点。今后若再有个什么一星半点的火星,随时就会燃成熊熊烈火,将他和矢国一起烧掉。 姜渊越想越害怕。 不行,我一定要在秦国向矢国下手之前,做好各种准备,最好能够找到可以依靠的大山。 正所谓:背靠大山不愁吃穿,结盟大国不怕侵略。 现在他需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靠山,到了秦国向矢国下手的时候,一起来对付秦国。 当姜渊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笑了,起身回到了内宫。 现在他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了。姜渊望着身边的这些内侍宫女,又迟疑了,偌大的矢国竟然没有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就是身边的这些内侍宫女,也是父亲当年选定的。 现在他要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办,该找谁呢? “来人---” “奴才在--”身边的内侍说道。 “你去太子府,把我的宰(家臣的首领)陈赫请来。” 内侍略以迟疑,旋即答道,“诺---” 春秋时期,家臣是一种相当厉害的角色,一般是世卿贵族的家里的臣子,只对自己的宗主负责;一些厉害一点的家臣经过宗主的推荐,可以在朝廷里担任官职。 不一会儿,陈赫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矢国大殿,“下臣陈赫拜见国君。” “起来吧。”姜渊望着陈赫,左看右看还是觉着还是自己人亲切,“你跟着我也有些年了吧。”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年。” “二十年?”姜渊大为吃惊,这一晃二十年都过去了,真是时光如梭转瞬即逝啊! 姜渊再次看看陈赫这张脸,哎---,还是变了,变的沧桑了,“这么多年,你跟着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怨,也该出头了。” 陈赫当然能够听出姜渊话语里的暗示,“陈赫一生跟随主公,毫无怨言,随时等待国君的差遣。” 姜渊满意的点点头,“我打算派你前往晋国一趟。” “所为何事?何时出发?”陈赫的回答很是干脆。 姜渊向陈赫示意,让他凑到自己的嘴边,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 陈赫不住地点头。 最后,姜渊对陈赫道,“你下去准备一下,明天就走。” “诺---” 秦都雍城。 秦公赢恬正在与二弟赢载、三弟嬴任好在雍城城头巡查,重要谋臣曹叔去了镐京,季子又前往矢国,现在秦国剩下的都是武将,国家的大小事务总需要有人来打理,于是秦公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邀上他们一起上城巡查。 春日的阳光照耀在雍城城墙上,旌旗招展,迎风“呼呼”作响,超南望去,秦上一派郁郁葱葱;朝北望去,陇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大好河山---- 这里真是一派大好的河山啊! 赢恬心中暗暗叹道! “报---,国君,季子先生回来了。”还没容他太多的感叹,跟着巡查的侍卫禀报道。 三兄弟一回头,只见季子疾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 “微臣参见国君,拜见二位公子。” “哦,你回来了,情况如何?快快道来。”兄弟三人都很想知道结果。 “情况很不顺利。”季子起身后说道,随后季子就将前往矢国的情况经过告诉了秦公赢恬及两位公子。 听着季子的禀报,秦公赢恬的脸色越来越差;但也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异,他脸色铁青的望着二位弟弟,一句话也没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同样,赢载听罢,矢国姜渊的话,也是怒气冲冲,“兄长,看来你这个大舅哥摆明是要跟秦国对着干了。” 赢恬没有说话,虽然他知道赢载说的是实话,但是这样说出来多少让他有些挂不住。都这个时候了,姜渊还算是自己的大舅哥吗?如果他认了这个大舅哥,就等于那秦国的土地来交换了,那他无异于是秦国的敌人。 赢恬黑着脸继续朝前走去。 春风拂面,本应该是很舒服的感觉,但在秦公赢恬来看却多少有些瘆的慌。 既然姜渊不愿意把土地还给秦国,这事情还真的复杂了。一时间,赢恬还是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四个人沿着城墙走了好长的路,又回到了东门位置。站在这儿继续往东一路过去是岐山、镐京、骊山。过了骊山就是晋国的西河之地了。 秦国就这么点土地,自己的大舅哥还要出兵占领,看来真不把他这个秦公当回事。 可他又能怎么样? 如果他不爱姜曦,这事情就好办多了,直接出兵灭掉矢国。 可是他爱姜曦,真的很爱姜曦,当然就不能伤害的她的母国。 可是她的母国偏偏却给自己难堪、给秦国难堪。 赢恬知道今天他的臭丢大了,秦国的所有臣工、还有数十万百姓都在看着他,现在矢国竟然敢不给吞并秦国的土地,这些人肯定要在背后说他了。 这一点他想到了,但是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这时,三弟嬴任好说话了,“大哥莫要着急,事已至此,我们只有静观事变,等待时机了。” 静观事变,等待时机。 天下所有的事情在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这其实是最后的选择。可是事情会向着秦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吗?会给秦国机会吗? 一切尚在两可之间。 第75章 春秋晋国 晋国。 春秋历史上不得不说的著名国家,整个春秋历史因为它的存在丰富多彩,又因为它的分裂而寿终正寝。 之所以如此说,那是因为晋国是春秋时期的超级大国,春秋五霸之一,称霸时间最长的国家。 先不说他的实力,但看他的地理位置就会知道;晋国地处中原的核心位置,东接齐国、西连秦国、北靠戎狄、南临楚国,春秋时期的几大强国它可都接壤着。 试想一下,地处这样一个位置,要是晋国稍微弱小一点,随时都会被周边这些如狼似虎的强国吃掉。可是晋国偏偏不弱小,而是以自己强大的身躯威胁着周边的这些大国,使得他们不得不随时注视着晋国的一举一动。 如果说春秋时期,天下的诸侯国都不把周王室当回事了,那他们一定会把一个国家的言行当回事,这个国家一定会是晋国。 随着历史的推移,晋国的历史终于走到了晋献公姬诡诸这里。 当然这个时候,我们还不能称其为晋献公,应该称其为:晋公诡诸。 晋都曲沃。 晋国国君姬诡诸正在与太子申生,公子重耳(晋文公)、夷吾(晋惠公),在田野里涉猎。 由于晋公诡诸的父亲晋武公在位长达三十九年,把姬诡诸这位太子终于由一个孩子拖成了中老年人,虽然姬诡诸在公元前677年才当上了晋国国君,到前672年也就仅仅四年多时间,但此时的他已经已经快五十岁了。 “驾--驾---” “驾--驾---” 远处父子四人正纵马追逐一只受伤的黄羊,马蹄声碎、尘土飞扬,被追逐的黄羊命悬一线。 近处,晋公诡诸的几位妻妾:齐姜(太子申生和穆姬之母)、季姬(重耳之母)、戎子(夷吾之母)和女儿穆姬正坐在车架上神往的望着这父子四人涉猎,女人们的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 虽然晋公诡诸的几个妻妾之间时不时的也会出现一些小矛盾,但总体上还算过得去,几个儿子之间关系也算融洽。 此刻他们正享受着午后美妙的时光。 “报----”就在父子四人快要将猎物追上的时候,探马的一声禀报惊碎了他们的兴致。 晋公诡诸只好放弃涉猎,纵马回来。 “何事?” “矢国太子姜渊出兵吞并秦国渭水以南的土地,现在秦国已派使臣前往矢国索要土地。”别看晋国的国君公子们在这里涉猎,但他们的探马却一直注视着西边正冉冉升起的秦国,一刻也不曾放松。 在晋国看来,今后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不会是东边准备称霸的齐国,也不会是南边雄视中原的楚国,而是目前这个中原诸国都看不起的秦国。 所以,自晋公诡诸上台以来,就一直没有放松对秦国的关注。 “哦---,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晋公诡诸收起弓箭,“传令里克等大臣速速进宫议事。” “诺---” 正当秦国为人才发愁的时候,大河东岸的晋国却人才济济,名将里克、郗芮、赵夙、毕万,谋臣士蒍(wei)、郭偃、荀息等等,这些人都是当时天下杰出的英雄人物。 不一会儿,晋国名臣武将很快来到了晋国宫殿。 “臣等拜见国君。” “诸位免礼,坐下说话。”晋公诡诸说道。 大臣们分左右两班坐下。 “据探马来报,镐京南边的小国矢国出兵占领了秦国渭水以南的土地,你们如何看待这件事情?”晋公诡诸把秦国的情况简单向大臣们说了说,随后问道。 “哦--,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看来这个矢国的胆子可不小啊!”里克听罢大为吃惊。 不要说是里克,是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感到吃惊,试想一下,一个小小的城邦国家,竟然敢出兵占领像秦国这样势头正猛的新兴国家,能不感到吃惊吗? “上将军有所不知,据我所知,这个矢国与秦国可有着非同一般的特殊关系,当今秦公的君夫人乃是矢国太子姜渊的妹妹,而且秦公赢恬甚是喜欢这位君夫人;有了这一层关系,矢国就有恃无恐了。”大夫士蒍解释道,“我还听说赢恬为了得到这位君夫人,曾经许下了给矢国土地的诺言,若没有这层关系在里面,我想矢国是不会有如此大的胆量。” “就算是有这层关系,矢国也不能如此胆大;擅自出兵拿人土地,放在是谁都会撕破脸皮的。”太子申生说道。 土地与女人之间进行选择,放在当时社会上,谁都知道答案,那就是选择土地。 因为一旦失去土地,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根基,而女人离开这个还有其他人可供选择。 士蒍点头,“这正是问题的核心所在。我想过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的。” “结果?什么结果。”晋公诡诸道。 “如我猜得不错的话,矢国的使臣快来了。”士蒍坚定的说道,“我们是不是该提前考虑一下与秦国的关系了。” 这句话说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在场的晋国所有大臣都非常清楚,单凭矢国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秦国对抗,肯定会找大国来帮忙,这些大国中晋国将是不二选择。既然人家来找晋国帮忙,晋国是不是该提前考虑一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正所谓:提前准备,有备无患。 果如士蒍所说,三天后矢国的使臣陈赫带着矢伯姜渊的亲笔书信来到了晋国。 “矢国使臣陈赫拜见晋国国君。” “贵使请起,不知前来晋国有何要事?” “受我家国君姜渊之托,前来晋国商谈两国结盟之事。临走前,我家国君还有一封亲笔书信托臣转交给转交给晋国国君。”见到晋公诡诸后,陈赫将矢伯姜渊的书信交给了晋公。 晋公诡诸接过书信,并未打开,而是问道,“你家国君姜渊,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十日前,矢伯传位给我家太子。现在矢国国君已经是姜渊了。” “哦--,原来是这样。” 现在晋国君臣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怪不得会发生夺取秦国土地的事情,原来是国君换人了。 “好,你的书信,我暂且收下。贵使一路辛劳,先回驿馆休息,我们明日给你答复。” 送走矢国使臣,晋公诡诸看罢,把姜渊的书信交给士蒍,士蒍看完信,依次递给里克、郭偃、郗芮、荀息等人。 看完书信,晋公诡诸对士蒍等人道,“你们也都看见了,矢国请求与晋国联盟,共同对付秦国,都说说吧。” “国君,晋国与秦人之间迟早会有一战,既然今天矢国请求与晋国结盟共同对付秦国,我看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向秦国发难,将其打回到岐山以西,解除秦国东进对晋国造成的威胁。”看完书信,里克说道。 晋公诡诸听罢,点头道:“晋国与秦人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但仅仅因为矢国要求结盟一事就向秦人发动战争,理由似乎并不充分,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充分的理由。” 这是一个大问题,要想把冉冉升起的秦国打压下去,单凭一个矢国的结盟是不足为由的,晋国需要更充分的理由。 这时士蒍说话了,“国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国君做好了打击秦国的准备,理由随时会有的。” “说说看。” “国君可否记得一个名叫骊戎的戎狄部落,若国君以讨伐戎狄的缘由进攻骊戎,秦国肯定会出兵援助,到那时晋国的大军必会与秦国相遇,一决高下的的时刻就会到来。” “骊戎?” 晋公诡诸细细的咀嚼者这个名字,似乎它已经消失了很久。 第76章 骊戎骊姬 不错,骊戎的确消失了很长时间。 因为他们已经融入了中原诸国之间,早就不是那些放牧狩猎的北方戎狄。 骊戎是古戎人的一支,早年也同北方的戎狄一样过着游牧的生活。只不过在与中原人长期打交道的过程中,最早被中原人的生活方式所感染,逐步融入到了周王室的大家庭之中。 归顺周王室的骊戎王被周天子赐姓国姓姬,并把镐京东边五十里的土地和山川赐给骊戎,允许他们在那里生活。后来这座被周王室赐给的骊戎的大山,就被称作骊山。 后来,周王室东迁,骊戎就归镐京管理;按说现在镐京已经划归秦国之后,骊戎部落也应该属于秦国所有。 但是今天士蒍却突然提出这个要讨伐骊戎,这摆明了就是要给秦国难看,借此机会来挑衅秦国。 秦晋之争,却把毫不知情的骊戎拿出来垫背。 正所谓“秦晋相争、骊戎受害。” 骊戎何罪之有,却要承受即将到来的灾难。 骊山脚下。 骊戎的大本营。 世易时移,世事多变,王室东迁、镐京归秦,一连串的事情让骊戎首领姬缪深感忧虑。 “哎--,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姬缪一声长叹。人生的一大悲哀就是:靠山山倒了,靠水水流了。当下的局势,骊戎都不知道自己改依靠谁了。姬缪能不发愁吗? “你羞不羞,整天就想着男人。” “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屋内姬缪愁肠万千,屋外却传来了女子的嬉笑声;随后姬缪的两个女儿,长女姬骊(骊姬)、次女姬少(少姬)嬉笑着跑进姬缪的房间。 姬缪生气的抬头望了一眼女儿,本想发火,但当他看见两个女人如花般的容颜时,他的怒气就消了。 美啊--- 真的很美--- 要说姬缪的这两个女儿说是天香国色绝不为过。 个个肌肤白皙,个个身材窈窕,个个声如燕语,个个阳光美丽。 骊戎首领姬缪望着两个女儿,突然心生一计,“听说秦国的二公子赢载尚未婚配,骊儿如此美丽,何不将其许配给赢载,将来我也好有个靠山。” 想到了这一点,姬缪心中的忧虑当下消失。 “骊儿,你切过来。”姬缪把姬骊叫住了。 “父亲大人,您叫我?”姬骊噘着嘴,小心翼翼的来到父亲身边,肯定是她和妹妹打搅了父亲的安静,惹他生气了。 姬缪指着一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姬骊坐下后,有那么一点点紧张,平时父亲可不是这样跟自己和妹妹说话的,今天突然如此严肃的说话,她还有些不适应。 “你莫要紧张,为父有事要同你商量。” 在父亲与姐姐说话的间隙,妹妹姬少赶紧离开了房间。 “父亲大人请讲。” 望着女儿美丽的脸庞,姬缪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怜惜,“骊儿,你也知道,这些年关中的形势一直不稳,先是戎狄肆虐,一直视我们骊戎为戎狄中的叛徒,没少欺侮咱们;后来平王东迁,现在又是秦人兴起,将戎狄赶出了关中,可是新的烦恼又来了。” “父亲是说,秦人兴起会对骊戎不利?”冰雪聪明的姬骊从父亲的话里当然能够听出味道,于是问道。 姬缪点点头,“秦人本是犬丘放马的出身,行事作风一贯刚猛,我恐怕他们占领镐京之后会对骊戎不利。” “不利?父亲是指哪个方面。”姬骊不解的问道,“既然秦人占领镐京,我们就跟着秦人,做他们的臣下就行了,我就不信秦人还要我们怎样?” “若真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但我担心的是,秦国一旦过来后,要彻底兼并我们怎么办?要知道我们的祖先也和今天的翟戎、镕戎一样,曾经拼命的打击秦人,杀死过不少秦人宗室;一旦秦人还记着这个仇恨,我们岂不是要面临灭国之灾。”姬缪担心的说道。 “若真如父亲所说,那骊戎岂不是无路可走了;戎狄不要我们,中原诸国也不会待见我们,关中有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难道我们只有坐以待毙了?”听完父亲的话,姬骊的担心也跟着上来了。 “所以,为父想让你去打探一下秦国对骊戎的真实意图。”骊戎首领姬缪认真的对女儿说道。 “我去打探秦国的真实意图?”姬骊张大嘴巴,吃惊的望着父亲,“我一个女儿身,如何进得了秦人的宫殿,如何听得到他们谈话?怎么去打听?” 看着女儿吃惊的表情,姬缪知道女儿一定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哈哈哈,我的傻女儿,你弄错为父的意思了。” “父亲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你可听说过当今秦公有两个弟弟都尚未婚配。” “哦---” 原来是这样。 姬骊终于明白了,原来父亲是想要她嫁给秦国的公子,以此来试探秦国的对骊戎的态度。 “我的意思是想把你许配给秦国的二公子赢载,借机拉近与秦国的关系,从此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为骊戎的命运担忧了。当然了,此事若能成功,对你也不委屈,毕竟人家也是一国的公子。听说长得也不错,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你是否愿意?”姬缪笑着问女儿。 弄明白父亲的真实意图,姬骊并不感到意外,自己若真的能够嫁给秦国的公子,并不委屈自己;她早就听说了秦公赢恬与矢国公主姜曦的故事,对于秦国的这几位公子的印象都不错。 “一切全凭父亲安排,女儿没有什么意见。”姬骊小声说道,说完脸红到脖子。 这样的话实际上就是同意了姬缪的建议。 “哈哈哈,这就好,这就好。” 姬缪听罢心中当然欢喜,若此事真能成功,对于骊戎来说就等于是奠定了今后百年的基业。 他岂能不高兴,当天下午,姬缪便派人前往雍城。 且不说,此去雍城能否成功,总之要前往雍城跟秦人打交道,总需要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儿女联姻,怎么说都是不错的理由。 更何况春秋时期,戎狄与中原人之间的联姻本来就多的不胜枚举;秦人的先祖秦襄公的妹妹就嫁给了戎狄的丰王为妻,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缓和双方矛盾的作用,若不是后来秦人的封地之争,也许双方还真能够握手言和。 今天骊戎首领姬缪又要采取这样的举措来试探秦人的态度,不能说是一个不错的理由。成功了再好不过,即使不成功,你想想人家骊戎好心好意来与秦国联姻,你们好意思发兵攻打人家吗? 可是骊戎这次能够像矢国一样成功吗?这还真难说。 第77章 秦晋之战(一) 这一次,骊戎的想法错了。 因为真正图谋他们的不是秦国,而是来自远方的晋国。 晋都曲沃。 就在骊戎首领姬缪考虑如何处理好与秦国的关系的时候,晋公诡诸听取了士蒍的建议,决定进军骊戎,以此为由向秦国发难。晋国大殿,晋公诡诸正在为大战做准备。 “将军里克。” “末将在。” “寡人命你速速调集两万兵马,三日后在曲沃城南集合。” “诺---” “大夫荀息。” “微臣在。” “寡人命你速速调集粮草,三日后押往西河之地。” “诺--” “公子重耳、夷吾,将军郗芮、大夫郭偃。寡人将于太子一道帅军前往西河之地,我走后,你等要守好都城,并随时注意东面秦齐国的动向。” “诺----” …… 前672年秋十月。 晋国发兵两万,在晋公诡诸和太子申生的率领下向镐京正东边的骊戎发动了进攻。 秦都雍城。 秦国国君的君夫人顺利产下一个男婴,这让上任以来一直处于焦虑之中的秦公赢恬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只要一下朝,赢恬就赶紧回到内宫,陪着夫人和孩子。 虽然,这一年多来矢国一直给秦国制造难堪,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赢恬与姜晞的关系。 他爱夫人、也喜欢孩子;每当他看到夫人那美丽的脸庞和孩子无邪的笑容时,赢恬所有的烦劳和忧愁都没有了。 这天上午,赢恬刚刚下朝,内侍就跑过来了,“启禀国君,季子先生求见。” 季子求见? 赢恬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曹叔不在,这国家的日常事务多有季子来处理,此时刚刚下朝,他却来找我,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在朝堂上说,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请季子先生偏殿说话。” 当赢恬来到偏殿时,季子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先生有何要事?”见到季子后秦公赢恬问道。 “国君,据可靠消息,矢伯姜渊私下里派人前往晋国;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此等苗头,我们不得不防。” “姜渊派人前往晋国?他要干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赢恬吃惊的问道。 季子摇摇头,“他们之间说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所谈的内容一定与秦国有关。国君试想一下,秦国东进,已经与中原大国晋国的西河之地接壤,引起了晋国的不满,开年以来双方的摩擦至少有几十次了。现在矢国又与秦国之间在领土上发生争执。同样的利益关系无疑之中就把矢国与晋国联系在了一起。我担心他们联合起来共同进攻秦国啊!” 季子的话让赢恬立刻感到了紧张。 单单一个矢国已经让他伤透了脑筋,现在又多出晋国这样的大国来,更何况还有西边犬丘的翟戎一再伺机南犯。 秦国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上任以来,赢恬心头紧绷的弦,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今天他身上的弦,已经快要把他撕裂了。 赢恬不顾自己国君的身份,一屁股坐在偏殿的台阶上。 他需要好好理一理这纷乱的头绪。 “国君,我还有一事要提醒国君,一旦晋国与矢国共同向秦国发难,我们还要担心犬丘的翟戎趁机从西面进攻秦国。” “哦---”赢恬失神的抬起头,望着季子,一言不发。 他已经知道了翟戎进攻犬丘的事情,但是他那里有兵马解决犬丘的事情呢?就算是吧秦国分成八瓣,也难以应付东边、南边、西边的敌人。幸好现在是秋天,北边的戎狄还没有向中原进攻,一旦到了北方戎狄也大举进攻秦国的那个时候,秦国真的就完了吗? 此时赢恬的头脑里混混晕晕,没有一点思路,“你先下去,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季子走后,赢恬一个人呆坐在大郑宫偏殿里,此刻他的心中赛的满满的,快到中午用膳的时刻,赢恬却没有一点食欲。 左等右等,姜晞还是没有见到国君回来吃饭,于是便派遣内侍过来请国君吃饭。 “国君,君夫人请您过去吃饭。”内侍小声说道。 赢恬没有动,失神的望着窗外;内侍见赢恬没有动,只好回去向君夫人回话。 不一会儿姜曦就过来了。她知道,夫君这次一定是遇到难事了。而且这件事一定让他难以摆脱。 “夫君遇到难事了?”姜晞轻声说道。 赢恬失神的抬起头,微微的点了点。 姜晞在赢恬身边坐下来,“夫君,能说给我听听吗?” “哎---”赢恬一声长叹,随后将秦国所面临的情况说与夫人。 姜曦听罢,对自己兄长的做法深感气愤,但又无能为力,“夫君,先回去吃饭吧,事情到了跟前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姜曦安慰道。 吃晚饭,赢恬的心情稍微能够好一点,随后他命人将两位弟弟和季子、赵骥等人请到偏殿,继续商议解决办法。 毕竟事情到了跟前,担心总归不是办法,还是要拿出具体的解决办法来。 讨论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天黑,虽然没有拿出具体的迎敌方略,但也确定了大致的思路,那就是暂时放弃犬丘被翟戎夺走的土地,全力以赴对付晋国即将到来的战斗。 走出偏殿,已经是月朗星稀、风轻云淡,赢恬正准备与众人告别。这时内侍过来了,“启禀国君,骊戎使者求见,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 “骊戎使者求见?”赢恬稍稍吃惊了一下,对众人说道:“此时来见,必有要事,我等一同看看。” 众人随着秦公赢恬来到大郑宫大殿。骊戎使者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人都快要睡着了。 “贵使前来所为何事?” “哦--”骊戎使者已经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家伙整个秦国大殿上,国君已经端坐在大殿之上,臣工们也列在两边。 这一下整个人清醒了,赶紧起身拜道:“下臣奉我家首领之命,前来雍城向二公子提婚。” 竟有这样的好事? 对于当下四面楚歌的秦国来说,骊戎提亲无疑是这阴霾密布的天空里一道瑰丽的彩虹,让压的喘不过气来的秦国稍稍有所欣慰。 “我可听说骊戎的两位小姐个个气质高雅,貌美脱俗。”此话一说,将军赵骥先说话了。那年他曾前往镐京,在曹叔的宴会上,听说过骊戎的这两位美女,今天他们一来提亲,赵骥高兴的说道。 “二弟,你是什么意见?” “一切全凭兄长做主。”一听说,骊戎两位小姐个个貌美如花,赢载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既然人家骊戎小姐相貌不俗,二公子赢载也未婚配,现在父母也都已经去世,作为大哥的赢恬就替二弟做主了,“既然这样,我看先把这事定下来,等把秦国眼下的危机度过之后,我们就派遣专人前往骊戎谈婚配的事情。” 虽然,骊戎前来秦国提亲有他们自身的考虑,但对于当下的秦国来说,却来不及太多的权衡。以眼下的局势,能够与骊戎处理好关系,对于秦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不过赢载能不能把这位美女娶到手,还有待时日。 第78章 秦晋之战(二) “驾--驾---” “驾--驾---” 初冬的关中平原,景色宜人,天空一片湛蓝,南飞的大雁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嘎嘎”声。 一匹快马正疾驰的秋色宜人的官道上。虽然骏马已经疾驰如飞,但是马上的官差还是不停的抽着“驾--驾----”,惊得两边的百姓吃惊的望着疾驰而过的骏马。 “又出什么事情了?”百姓们心中暗暗嘀咕道。 当夕阳把最后的余晖洒向秦国大地时,探马终于赶到了雍城。 “军情十万火急,速速打开城门--------”城门刚刚关闭,探马就赶到了城下,对着城上的将士喊道。 守城将军还没有来得及走下城墙,听到城下的喊声,转身朝下一望,只见城下的探马正对着城上大声喊着,“军情紧急,速开城门----” 古代的各国的探马都有别与其他国家的服装。不用询问,但从衣服上就能看的出来城下是自己国家的探马。 “打开城门,放他进来。” 城门刚打开一道缝隙,探马就纵马冲了进来,惊得守城将士赶忙向两边躲去。 “出大事了,看来出大事了。”守城官兵相互对望一下,心中暗暗说道。 赢恬刚刚回到宫里。 虽然谁都清楚,秦晋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但是赢恬还是非常珍惜这难得的安宁,下朝后赶紧回到内宫,逗逗孩子。 “夫人,你知道不,骊戎前来向二弟提亲了。” “哦,竟有这等好事?我还在矢国的时候,就听说过骊戎的两位小姐艳丽无比。看来二弟很有艳福啊。”姜晞高兴的说道。 “等二弟娶了骊戎的小姐,咱们秦国可就热闹了;夫人们个个出来都是艳丽迷人,看列国不羡慕死才怪。”赢恬像个孩子般说道,说完傻傻的笑了。 姜晞望着赢恬,眼里满是爱意。 虽然夫君也是一国之君,但他不像其他那些壮志满怀的国君,满脑子都是自己江山社稷,满脑子都是杀伐决断;赢恬虽然也是国君,但是他温情、善良,有时候还会像一个孩子般可爱。 “看把你高兴的,能不能娶到还未知可否,你又开始想象了。” “哎,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只要秦国与晋国这一战结束,我马上派人前往骊戎,商讨二弟迎娶骊戎小姐的事情。到时候我一定要把这事情办的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夫妻二人都笑了。 宫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国君,镐京快马来报---”宫外内侍焦急的喊道。 赢恬吃惊的望着外面,确信确实是在叫他后,放下孩子,赢恬快步来到大殿。 “国君,冬十月初五,晋国发兵进攻骊戎,骊戎危在旦夕,镐京大夫曹叔急命小人前来报信,请国君发兵救援;若有延迟,骊戎危矣,镐京危矣!” “这么快!他们的行动如此之快?”赢恬一下子慌了神,他确实没有想到,晋国竟然出兵如此之快,就在秦国才商量如何对付晋国的时候,人家的兵马已经打到了骊山脚下,威胁到了秦国的东大门。 要知道骊戎所处的骊山就在镐京东面不足二十里的地方,虽然晋国说是进攻骊戎,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进攻镐京,进攻秦国。 “速传,诸位大臣前来议事。”秦公赢恬站起身对内侍命令道,人家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他还能坐得住吗。 不一会儿,秦国重要的文臣武将很快来到宫里。 “诸位,镐京探马来报,冬十月初五,晋国发兵进攻骊戎,向我秦国的东大门发起挑衅。骊戎危矣,镐京危矣。诸位都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诸位大臣到来之后,秦公赢恬说道。 什么?十月初五,晋国发兵进攻骊戎? 这么说就在骊戎派人前来雍城的第二天,晋国就向骊戎发动了进攻。 “国君,晋国欺人太甚,说是进攻骊戎,实质上还不是进攻秦国吗?”将军赵骥一听,当下火就上来了,“敌人都欺侮到头上了,我们还能忍受吗?就是鱼死网破,我们也跟他们拼了。” “国君,晋国进攻骊戎实际上也就是进攻秦国,骊戎虽说是戎狄,但是早在百年之前就归顺了王室,隶属于镐京管辖;现在镐京已经归我秦国,骊戎也就顺理成章的划归秦国,现在晋国进攻骊戎,其本质还是要进攻秦国。此战非打不可。”三公子嬴任好说道。 别看嬴任好年纪小,看待事情确实一针见血。骊戎本已经归属秦国,晋国进攻骊戎的本质还是进攻秦国。 秦国还能答应吗? 要说最伤心的还是二公子赢载了,晋国进攻骊戎,那他的亲事还能继续吗?骊戎美丽的小姐还会顺利嫁给他吗? 听到这个消息,赢载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大哥,别再迟疑了,发兵跟他们拼了。” 秦庭之上,一片喊打的声音。 人家已经欺侮到了家门口,秦人还能坐以待毙吗? “季子先生,你说说我们该如何打退晋国的进攻。”这次赢恬没有问这场战争该不该打,而是直接问如何打。 “国君,诸位大臣,晋国进攻骊山,把战火烧到了秦国的镐京东门。当此之时,我们唯有一战才能彰显秦国的威严。”季子继续道:“但是,诸位也都知道,与晋国相比,我们明显是弱势。” “弱势?难道因为是弱势,我们就应该甘居人下,任人宰割。”一听到季子说秦国处于弱势,赢载马上就开腔了。 “不---,我没有说因为我们是弱势就向晋国低头。相反,正因为我们是弱势,更应该与晋国开战。但是要想以弱胜强,必须要有很好的谋划,硬对硬,秦国根本不是对手。”季子说道。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就以目前秦国的实力,与晋国的两万兵马对抗,根本不是对手;不说别的,就从兵力上看,秦国举国之兵也就不到两万人,除去驻守在各地的军队之外,能用的也就一万多一点;而晋国用来对抗骊戎的军队就有两万,而且国内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硬打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输”。 “所以微臣建议秦国应该以智取胜。” “以智取胜?如何取胜?” “诱敌深入,伺机射杀。”季子建议道,“骊戎所居住的骊山,山势险峻,利于藏身。我们可以在骊山西南的山洼处设下伏兵。随后派出少量军队与晋军交战,且战且退,诱敌进入我们的设伏圈,随后射杀他们,唯此方可取胜。”季子建议道。 “好----,诸位对于季子先生的建议以为如何?” “我等没有异议----” 在场的诸位大臣均没有意见。 “啪----”秦公赢恬猛一拍案几,大声道:“诸位,晋国欺我秦人久矣,寡人决定于晋国决一死战、一雪耻辱。” “开--战----” “开--战----” ······ 秦庭之上,一派开战的声音,响彻夜空,久久回响。 第79章 秦晋之战(三) 公元前672年,冬十月。 秦都雍城东门。 “咚---” “咚-咚--” “咚咚咚---” …… 秦人的战鼓再次擂响,惊动了秋天的关中大地。 南归大雁吃惊的望着下面山呼海啸般的声响,“嘎嘎”的叫了两声,赶紧转身向回飞去;田野里,忙碌的百姓们也被这雷鸣般的鼓声吸引住了,他们停下手中的农活,抬起头,吃惊的望着雍城方向,“哎---,看来又要打仗了。”说完继续干活了。 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见得多了,仗需要打,饭不能不吃,农活还要干。 战鼓雷鸣--- 旌旗猎猎--- 秦人的军队再次集结在雍城东门外,等待国君一声令下,征讨东方强国晋国。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秦人的战鼓已经擂响了好长时间。 “国君,怎么还不出来?” “难道有什么变化?” “国君害怕了?” “不会吧,秦国打了这么多的仗,什么时候害怕过?” “以前我们打仗,主要是针对戎狄,这次不一样,对手可是晋国,能不怕吗?” “嗯---,有可能。” …… 将士们开始窃窃私语。 莫要说是将士们,就是集合队伍的曲侯们心中也开始犯嘀咕了,集合队伍如此长的时间,还不出发,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但是他们毕竟是领兵的,不能像士兵们一样,随意议论国家大事。 于是,曲侯们转过身对身后的士兵们吼道:“喊什么喊,都安静点。” 士兵们安静了下来,但是过了不久,议论声又慢慢起来了。 虽然秦人打了不少的仗,但是与东方大国晋国较量,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莫要说是国君,就是手下的这些将士们的心里也是没底的。 因为,晋国的名气太大了,大到别的国家一听就感到害怕的地步,大到足矣威慑诸侯的程度。当秦国将士第一次准备真刀真枪与晋国开战的时候,他们的心中未免有那么一点胆怯。 “鼓--停---” 鼓声停了下来,将士们的私语也停了下来,他们睁大眼睛注视着雍城城门。 终于有人出来了。 城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秦国的国君和文武大臣,而是一帮奏乐的乐师们,在城门两边站定后,“叮里咣当”奏起乐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今天这种出兵的形式还是第一次见到,秦人没有擂鼓助威,而是开始奏乐了。 在乐师的身后,出城的是秦国的祭师,祭师的身后是秦国国君以及文武大臣们,今天的秦公赢恬没有身着战甲,而是一身祭祀的大裘。 将士们终于明白了,原来国君要祭祀,祈求上天保佑秦国了。 穿过长长的队伍,秦公赢恬来到雍城的正东方。随着秦君的身影,将士们扭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已经建好祭祀用的土丘。 “祭祀开始-----”祭师在土丘前站定后喊道。 “请国君登台祭拜青帝----” …… 祭祀青帝? 秦人祭过天、祭过地、祭祀过祖先,今天却要祭祀青帝,看来这是有所指向啊! 青帝是掌管东方的天神,秦公赢恬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祭祀青帝,其目的就是要祈求东方的青帝保佑秦国此一战能够一举成功,解除晋国的威胁。 此刻,秦公赢恬正跪在土丘之上,顶着初冬的寒意,虔诚的向东方的青帝祈祷着:“万能的青帝,东方的晋国依仗强大的国力欺侮秦人久矣,今天又把战火燃到了秦国的家门口,秦人被逼无奈,不得不战。秦国赢恬向您祈求,祈求您保佑秦国一举打败晋国,拯救秦国,拯救秦国的数万百姓。” 祷告完毕,秦公赢恬再拜。 …… 在秦国所有文武大臣以及数万将士的注视下,秦公终于祭祀完毕,重新回到了城里。 等到他们再次见到赢恬时,他已经一身戎装,骑着黑色的战马出现在大军面前,今天赢恬没有骑他的红色战马,而是骑着一匹与父亲当年领兵打仗时候一样的黑色战马;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骑着灰色战马的二公子赢载,骑着黑色战马的三公子嬴任好。两位公子也同国君一样身着藤甲,黑色披风,腰间佩戴着宝剑。 初冬的雍城,北风已经来袭,吹动着秦军将士的脸庞,冷冷的;旌旗“呼呼”作响,长戈森森发光。 赢恬纵马来到阵前,从左到右把秦君扫视了一遍,最后来到队伍中间。 “秦军将士们,今天我们又要出征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出征,我们是逼迫的、无奈的;秦人并非好战,但大河东岸的晋国依仗自己的强大,欺侮秦人,杀我兄弟、辱我百姓、烧我房屋、占我田地;他们的大军已经打到了镐京东门,秦人若再迟疑下去,骊山不保、镐京不保,紧接着将会是岐山不保、平阳不保、雍城不保。这样下去,秦国还有土地吗?秦国还能在关中立足吗?秦国还会存在吗?”赢恬慷慨激昂的说道。 听着秦公赢恬的动员,所有的秦军将士的热血都被他煽动起来了,他们握紧长戈,眼中充满了怒火。 “虽然秦人不愿意打仗,但秦人也不怕大战;既然晋国把秦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那就让我们拿起手中的长戈与他们拼了。”赢恬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东方,“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万众一心,将晋国人赶出秦国,赶出关中。” 将士们手执长戈,高举起来,大声喊道:“打败晋国,收复土地。” “打败晋国,收复土地。” …… 声如洪钟,久久不歇。 “出--发----” 秦国发动举国之兵,共一万五千兵马,向着东方的骊山开来。 他们顶着烈烈的西风,呼吸着关中泥土的气息,来了。 他们步履坚定,勇气满怀,紧握着手中的长戈,来了。 秦岭的每一棵树木、渭水的每一道河湾、关中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秦人的鲜血和白骨,但他们还是来了----- 也许迎接他们的将是无休止的战斗、流血、牺牲,但是他们再次从死去兄弟的身上爬起,握紧流血的长戈,来了---- 第80章 秦晋之战(四) 骊山,山势险峻,景色秀丽,山间溪流潺潺、鸟语花香。当冬日的暖阳照耀在山顶时,发出夺目的光芒。 山下就是骊戎的栖息地,在这里,他们已经生活了上百年。 “报----,首领,大事不好了。”探马在屋外喘着粗气大声禀报道。 骊戎首领姬缪大吃一惊,赶紧走出房间,“何事如此慌张?” “晋国发兵两万进攻我骊山来了----” “什么,晋国进攻骊山?”姬缪彻底晕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晋国会在这个时候进攻骊戎,“为什么啊?” “晋国说是要‘匡扶王室,扫荡戎狄’。” 强盗逻辑,纯粹是强盗逻辑。 骊戎归顺王室上百年了,多少年来,从未与王室发生过冲突,偏偏晋国会在这个时候来扫荡,难道会有其他的阴谋? 姬缪稍稍一想,当下就明白了,晋国此举完全是“名为骊戎,实则击秦”,看来秦国的发展已经给晋国找成压力。 可是,就算你晋国要向秦国发难,也不应该拉上骊戎垫背啊! “首领,敌人已经攻克我们东边的好多村寨,不日将进攻到这里。请速速决断!”见首领还在思考,探马提醒道。 “管家何在?”在周王室的土地上生活了好多年,骊戎也像中原的贵族一样,在府里设立有管家,当然了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贴心人。 “奴才在---” “你速带上夫人和两位小姐进山躲藏。”骊戎背靠骊山,利于藏身,当危险来临时,姬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如花似玉般的女儿。 “诺---,我们走了,老爷您怎么办?”管家问道。 “我作为首领,岂能眼看着族人被灭。你速带人快走,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姬缪大声呵斥,让管家带上夫人、小姐速速离开。 看着管家带着夫人和姬骊、姬少两位小姐走后。骊戎首领姬缪定了定惊慌的神情,一面组织兵马准备对抗来犯的晋军,一面派人火速赶往镐京向驻守在那里的曹叔汇报这里的情况。 既然秦国已经答应了女儿的婚事,也就说明秦国愿意接受骊戎,那么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应该向秦国禀报,请求距离他们最近的镐京救援。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还没等姬缪的军队集合完毕,晋公诡诸带领的晋国大军就杀过来了。黑压压的敌军犹如潮水一般,很久就把骊戎本就不多的兵马围在了中间。 晋国国君姬诡诸身着战甲,背后披着青色披风,手握宝剑纵马来到骊戎阵前,他的身后是数万的晋国将士。 “姬缪,投降吧。”晋公诡诸纵马往姬缪面前走了几步,对他劝道。 望着姬诡诸得意的神情,姬缪怒从胸起,用刀指着晋公诡诸道:“姬诡诸,你我上百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天要对我骊戎下手?” “为何?你说说我为何要发兵攻打骊戎?”姬诡诸半是调侃半是戏耍的对姬缪说道,“因为你是戎狄的后裔啊?戎狄侵入中原,对抗周王室,今天我要替王室出气,荡平所有的戎狄。所以就选择了你们,难道有错吗?哈哈哈哈---” 说完姬诡诸仰天大笑。 “戎狄侵犯王室与我何干?我骊戎归顺王室已有上百年的时间,一直以来侍奉王室,不敢有半点懈怠,今天你竟然以扫荡戎狄、匡扶王室为名,来屠杀骊戎,怕是别有用心吧!” “别有用心,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样的用心,说来我听听;要是说对了我可以饶你不死。”姬诡诸居高临下的对姬缪说道。 “你们入侵我骊戎实质上还不是为了对付秦国,是不是秦国的东进让你们害怕了,所以就把骊戎拉来做垫背的了。” “哈哈哈,说的好,说得妙,一下子就说了事情的根源上。看来这些年,你向中原人学了不少东西啊!”晋公诡诸收起手中的剑,对着姬缪鼓掌道。 鼓完掌,姬诡诸收起笑容,“姬缪,你说的很对,秦国的东进确实威胁到了晋国的西部边境,我们确实要打击秦国,可是难以找到合适的理由,只好那你们骊戎开刀了。谁让你们骊戎地处秦国的边境,而且还是戎狄的后裔呢?” “强盗,你这完全是强盗的逻辑。” “强盗?你说我是强盗。”姬诡诸歪着脖子对姬缪说道,“我现在就是强盗逻辑,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跟你们拼了----”既然敌人无耻到了如此程度,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吗,姬缪挥动弯刀向晋公诡诸冲过来。 见姬缪向自己冲来,晋公诡诸调转马头,奔回到晋国队伍中。 “何人替我灭了他们?”姬诡诸一边往回奔,一边说道。 “此事何劳君父挂心,让孩儿来解决了他们。”太子申生拿起弓箭,对准冲在前面的姬缪射去。 “嗖---”一箭正中姬缪的大腿,“啊---”姬缪一声惨叫,随即单膝跪在地上,愤怒的望着对面的敌人。 就在申生正要射出第二箭的时候,晋国西河郡守说话了,“太子休要伤他性命。” 申生停下手中的箭。 西河郡守转过脸对晋公诡诸说道:“国君,姬缪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姬骊、一个叫姬少,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绝世美女;何不向他问出女儿的藏身之处,将他们父女一同拿下,押往曲沃,供国君差遣。” 一听到姬缪的两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姬诡诸心痒痒了,纵马来到姬缪身边,“姬缪,寡人听说你女儿长得很漂亮,为何不把她们交出来换取你的性命?” 别看晋公诡诸已经有了好多的嫔妃,但当他听到姬骊、姬少的美名时,还是忍不住想要将她们拥入自己的怀中。 “休想---,我女儿已经许配给秦国二公子,你敢打她的主意,小心秦国灭了你们。”骊戎首领姬缪的腿伤鲜血汩汩的流出,愤怒的对姬诡诸说道。 “哈哈哈,我当是是谁,原来是秦国的小子,就算是许配给他又能如何?我今天就娶定你的女儿了,而且两个都要。”姬诡诸仰天大笑。 “你---,禽兽不如的狗贼。”趁着晋公诡诸扬天大笑的机会,姬缪拿起刀鼓足勇气向晋公诡诸刺去。 “噗嗤---”一声沉闷的声响之后,晋国太子申生的剑刺进了姬缪的胸膛。 “啊----”骊戎首领姬缪大叫一声,身体慢慢向后倒去,湛蓝的天空、俊俏的骊山、浴血的将士,一一从他的眼前划过。 “噗通---”姬缪重重的跌倒在地,溅起很小的尘土,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永久的躺在了骊戎生活的骊山脚下。 第81章 秦晋之战(五) 山下的屠杀,被逃上山的姬骊等人看的清清楚楚。 当姬骊、姬少姐妹二人看到父亲被杀的那一幕时,不由得喊出声来。 “啊----” 姬骊一声喊叫,立即引起了山下晋军的注意,吃惊的望着山上;管家上前一把握住了姬骊的嘴,拉着她向山里逃去。 “将军快看,山上有人---” 可是已经晚了,山下杀的起劲的晋军士兵发现了逃跑的姬骊等人,对身边的将军里克说道。里克一抬头,看见了姬骊等人,从她们的衣着,里克判断应该是骊戎的贵族,纵马来到姬诡诸身边。 “国君,山上发现了逃跑的姬缪家人。” “什么?发现了这两位美女。”晋公诡诸微微一笑,“你且带人剿灭这些骊戎将士,记住,一定要杀光斩尽。” “诺---” 随后晋公诡诸带着太子申生等人向山上追去。 初冬的骊山,树木开始枯萎;晋军所到之处,枯叶“哗哗”落下,红的枫叶、黄的衰草,宽阔的梧桐叶、纤细的松针,不断的飘落在晋国将士的身上。 虽然山间的景色甚是迷人,但是晋公诡诸等人却无心去欣赏这美丽的景色,前面有美人等着,他那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景色。 越往前走,道路愈加崎岖,尽是又窄又小的羊肠小道。 姬诡诸带领的晋**队沿着小道继续向前追去,山穷水尽,一座断壁挡住了晋公诡诸等人的去路。 “国君,这该如何?”手下望着面前的绝壁问道。 晋公诡诸望着绝壁一筹莫展。 “君父,姬缪的家人一定在这周边。”申生说道。 “嗯?”晋公诡诸疑惑的望着申生。 “如此绝壁,连我们都上不去,她们几个女人又如何上的去?肯定会这周边躲藏起来。”申生坚定的说道。 晋公诡诸听罢点头,儿子说的太对了,如果连晋国将士都爬不上去的绝壁,她们几个女人岂能逃得了。 “太子,你带上他们几个从左边过去好好搜搜,她们一定没有跑远。” “诺----” “其余的人跟我过来。”晋公诡诸与太子申生各自带人沿着绝壁的左右两边搜了过去。 果如申生所说,还没走出几步,晋公诡诸等人就在一个山洼的石头背后发现了惊慌失措的骊戎夫人等四人。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原来你们藏在这儿啊!”发现这四人之后,晋公诡诸大笑道。 姬骊姐妹二人吓得直往母亲和管家的身后躲藏,惊恐的望着过来的晋公诡诸和他带领的晋军。 当姬诡诸的目光与姬骊的阳光碰触的那一瞬间,晋公诡诸就被姬骊的目光灼痛了。 这一眼实在是太美了! 简直就是人世间最动人的闪电,划过姬诡诸时实实在在的把他给击倒了。只见姬骊、姬少姐妹二人,肌肤白皙、身材高挑,虽然衣衫上布满了尘土,但依然掩不住二人曼妙的身材。 此时的姐妹二人,经过一路的逃跑,云鬓凌乱,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姐妹二人的脸庞,但却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怪不得关中诸国都在传扬骊戎这两位小姐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晋公诡诸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啊—啊----”姬诡诸的赞叹让姬骊、姬少姐妹二人更加害怕,边喊边向管家和母亲身后躲去。 “二位小姐莫要害怕,寡人不会伤害你们。”姬诡诸向前走了两步,摊开双臂对姬骊、姬少二人说道,眼中完全没有夫人和管家。 “淫贼,离我们小姐远点。”见晋公诡诸走向两位小姐,管家大喝一声挥刀向晋公诡诸冲了过来。 要知道,春秋时期,无论哪个国家的国君都是行伍出身,经常领兵打仗,一个小小的管家岂能是他的对手。姬诡诸一躲闪,随即飞起一脚,直接将管家踢翻在地。身边的侍卫冲上前,很快将其斩杀。 “啊---” 眼看着活生生的管家瞬间就变成了死尸,三个女人一起大喊起来。 “喊什么喊,吵死了。”女人尖叫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尖锐,更何况三个女人一起喊起来,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晋公诡诸岂能不被吵死。 晋公诡诸这么一喊,三个女人立即住了声音,吃惊的望着姬诡诸和他的晋军。 就在这时太子申生从左边过来了,“君父,左边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哈哈哈,看看,她们在这儿。”晋公诡诸高兴的说道。 申生这才看见石头背后惊慌的母女三人。 当然,姬骊、姬少姐妹二人也看见了申生,这张脸,她们姐妹二人可是记住了。 他就是杀死父亲的凶手。 “君父,你将如何处置这几个女人?”申生问道。 “怎么处置?她们这么美,当然是要接回曲沃享用了。哈哈哈哈,看来这趟骊戎之行没有白来啊!”姬诡诸大笑起来。 “哈哈哈,恭喜君父,得到关中的两位美女。”望着姬骊、姬少无双的容颜,申生的心里酸溜溜的,但是嘴上还不得不恭喜一下父亲。 “左右,给我把这几位美人请回曲沃。”说完,晋公诡诸转身准备离开。 手下立即上前准备将母女三人带走。 “狗贼,你们杀我夫君,我岂能跟你们走。”就在晋国士兵准备将姬缪夫人带走之时,姬缪夫人抛开姬骊姐妹二人,对姬诡诸怒骂道。 “哈哈哈,性子挺烈,不过我喜欢。”姬诡诸转身对姬缪夫人笑道,随后手一挥,“带走--” “休想--”夫人大喊一声,回头望了女儿一眼,眼里满是无奈、无助。就在众人吃惊的一瞬间,转身一头向山崖上撞去。 “嘭---”由于用力太猛,连脑浆都出来了,随后身体顺着山崖溜了下去。 “母亲---” 姬骊、姬少姐妹二人梢一愣,随即抱着母亲的尸体失声痛哭。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晋公诡诸等人被眼前的一幕给吓着了,吃惊的望着姐妹二人,生怕她们特跟着母亲一头撞死。 “姐姐,我去了---”哭泣了片刻,妹妹姬少站起身,准备随着母亲一起撞崖。 “妹妹,莫要---”姬骊一把抓住妹妹,“父母已死,我们再不能死了,要为他们报仇才是。” “你?”姬少吃惊的望着姐姐。 姬骊哭够了,站起身,向晋公诡诸跟前走了几步,“晋君,我们姐妹二人愿意嫁给你。” “这?” 晋公诡诸吃惊的望着姬骊,随即哈哈大笑,“这样好,这样就好。” 随即上前拉起姐妹二人的手,向山下走去。 在经过太子申生的那一瞬间,姬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第82章 秦晋之战(六) 此刻,秦国救援的大军已经赶到了距离骊山不足二十里的地方。 “三弟,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要到骊山了,害怕不?”快到骊山的时候,赢恬对身边的嬴任好说道。 “嗯---”嬴任好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虽然自己出身在秦国公室,见惯了刀光剑影,但第一次参加如此大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心中未免有些害怕。 “其实打仗没什么,你越害怕,敌人就越嚣张;你越厉害,相反他们就蔫了。到时候,你紧跟着我就行了。”赢恬对弟弟说道。 骊山就在眼前,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味道,秦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前面一座山谷挡住了去路,经过这道山谷就是骊戎生活的地方了。 “这座山谷叫什么?”嬴任好问道。 手下答道:“黑水峪。” 黑水峪? 山谷竟然还有叫峪的;莫非这里过去是条河谷。赢恬稍稍一思考,就带着大军进了山谷。 “大哥,此处正是设防的最佳地点。”走了大约二十丈左右,三弟赢任好对秦公赢恬说道。 赢恬抬头一看,只见山谷两边怪石林立,山洼处河道纵横,这正好验证了赢恬的猜测,这里果真是干枯的河道形成的山谷。 真是藏兵的最佳之处。 “二弟,你带一万兵马藏身在黑水峪两边,我亲自带兵前去向晋军叫阵,吸引他们过来。”秦公赢恬对二弟赢载吩咐道。 “大哥,你是国君,岂能让你冒险,还是我去吸引敌人,你在这里设防。”赢载说道。 “我怕你去分量不够,晋**队如果不追击,怎么办?”赢恬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没事,我一定会把敌人吸引过来的。”赢载坚持道。 赢载之所以坚持要去,他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去吸引晋军,而是要借着吸引晋军的机会,冲进骊戎的大本营,把骊戎小姐姬骊救出来。他早就知道骊戎的这两位小姐可都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虽然已经说亲,但是他还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一旦她们被晋国人掠走了,怎么办? 此刻他还不知道骊戎已经被晋国扫灭,姬骊、姬少也被姬诡诸俘获的事情。 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赢载坚持自己要与晋国人真刀真枪的打上一仗,最好能够将姬骊从晋国的包围之中救出来,到那时,他不仅会是秦国的英雄,而且还为自己赢得了爱情,岂不是一举多得。 但赢恬是个实心人,没有猜出二弟的真是想法,依然坚持让赢载留下来设防,自己去吸引敌人。 这时,赢任好说话了,“二位兄长,你们也别争了,你们都去与晋**队交战,这里留给我来设防。” “你?”赢恬、赢载二人都吃惊了,要知道此时的赢任好只有十岁,让他来带领上万将士设防,未免有些冒险。 “怎么?二位兄长不放心吗?”赢任好自信的说道,“你们尽管去,这里我会安排好这里的一切。” 既然这样,赢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与赢载带领五千兵马穿过黑水峪,向着骊山方向奔去。 等两位兄长走后,赢任好望着身后的上万军队,既激动又紧张。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一万军队那可是相当大的一个数目。把它交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掌管,不能说不是一种勇气和冒险。 但是秦人就是这样,在秦君普遍寿短的情况下,只能让孩子们早早成熟起来,早早担当起国家的重任。 定了定紧张的神经,赢任好对手下的几名曲侯道:“陈曲侯,你带两千兵马,前往黑水峪东口,等待晋军进入谷口之后,用弓箭全力射击,尽最大可能的射杀敌人。记住,敌人的兵力远大于我们,当他们反扑的时候,不要与之恋战,尽最大可能把将士们带回来。” “诺----” “章校尉,你带领三千兵马守候在黑水峪南边山上;郭校尉,你带领三千兵马守候在黑水峪北边山上。等到晋军进入山谷后,你二人以我的令旗为号,攻击晋军。” “诺----” 安排完这些之后,赢任好稍稍有些得意,虽然他很早就显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下子指挥如此多的军队,岂能不稍稍得意一下。 安排玩这些之后,还有几名曲侯等待赢任好的安排,可是赢任好似乎已经没有继续安排下去的意思。 “公子,我们几个怎么办?”一名曲侯实在是忍不住了,问赢任好道。 “哦?你们几个,没什么事情了,就跟着章校尉和郭校尉他们一起设伏吧!” 听完赢任好的安排,这几名曲侯心中未免有些不满,心想赢任好到底是个孩子,安排事情总是那样不尽人意。 “公子,还有两千兵马没有安排,要不我和王曲侯各带领一千兵马从西面堵截晋军如何?”见赢任好不给自己安排任务,韦曲侯直接问道。 秦人不怕打仗,一旦重要的战事不让自己参战,那对于这些将军们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哦,你们说剩下的两千兵马,这些兵马我还有用。”嬴任好随后对那几个有任务的将领说道,“你们下去开始赶紧布置。” 得到命令的校尉、曲侯们各自离去,只剩下了韦曲侯和王曲侯两人等在原地。 黑水峪本是经过秦岭的一条小河,后来由于河水改道,这里便成了一道山谷,唯一剩下的就是整个山谷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 安排好这些已经是下午,嬴任好带着韦曲侯和王曲侯沿着黑水峪一路向前,来到山谷东面的出口。 回首西望,刺眼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二位曲侯看见了什么?” 二人摇摇头。 “难道你们不觉着阳光很刺眼吗?” 二人这才意识到,午后的眼光确实很刺眼,但是刺眼的阳光又能说明什么,阳光又杀不死晋军,问这些话有用吗? “这样的天气对于秦军来说是非常有利的条件。”嬴任好自信的说道。 “阳光与战斗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等不明白,还请公子明示。”王曲侯说道。 “秦国处在西面,晋国处在东面,当晋军追击秦军的时候,正好是由东向西追击。诸位试想一下,晋军是不是刚好面对着刺眼的阳光。”嬴任好分析道。 “嗯---,是这个理。” “既然他们面对着刺眼的眼光,这就说明他们看不清前面的秦军,这样很有利于我们射杀。” 二位曲侯点点头,对于嬴任好的分析甚是赞同。 “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嬴任好指了指脚下遍布的石头,“秦国多骑兵和步兵,而晋**队多是车兵,这遍地的石头可不利于战车追击,只要他们的战车一进到山谷里,肯定会人仰车翻。所以说只要晋军已进入山谷,秦国的胜利就不远了!” “若真如公子分析的那样,秦国此战必胜。”韦曲侯赞道。 嬴任好摆摆手,“我只是说我们有胜利的可能,能不能彻底胜利,还需要一个决定性的条件。” “什么条件?” “晋军进入山谷。”嬴任好望着远处的骊山,淡淡的说道。 第83章 秦晋之战(七) 初冬的暖阳照耀在黑水峪谷口,明亮而刺眼。 相对于秦人长期以来风雪中作战的场景,这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嬴任好望着东边的骊山沉思了好久说道:“虽然我们计划的很好,但这些都是在敌人进入山谷的基础上做出的设想,如果敌人根本就不进入山谷,我们怎么办?” 二位曲侯愣住了,如果晋军根本就不进入山谷,秦军所作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这?不可能吧,我们都把国君派出去诱敌了,他们会不追过来?”韦曲侯问道。 两人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要知道秦国从一出兵,就做好了诱敌深入的打算,现在少公子却说一旦晋国不进入山谷怎么办? 怎么办? 只要晋军不进入山谷,秦人还真没有想好怎么办? 因为他们的一切打算都是在晋军进入山谷以后所做的打算。 “我只是一种假设,要知道晋国的里克、郗芮皆是名将,不可能我们轻轻一诱惑,人家就会上当。再说了晋公诡诸、太子申生也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物,能那样好骗吗?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在黑水峪谷口徘徊。” 赢任好的话让二位曲侯点头称是的同时也为秦军行动担忧,“这么说,即便是秦国让国君诱惑,人家也未必上当了;要是晋国不上当的话,那这场战斗可就胜负难料了。那以公子之见,我们该如何?” “这就需要我们再加把火,让晋军信以为我们的大军都在这里,他们才会彻底放心的追击进来。” “要是真的晋国的两万兵马都追击进了山谷,这黑水峪也未必能够放的下。公子请看,这黑水峪南北宽不足十丈,东西长也不足百丈。如何放的下秦晋三四万的兵马?”韦曲候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韦曲候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赢任好赞赏道。“所以第二个问题产生了,那就是我们不能把所有的晋军都吸引进入山谷。只需要将一半的晋军吸引进入山谷即可;说实话,只要我们能够将一半的晋军斩杀在黑水峪之中,我们的仗也就胜利了。” 赢任好指着前面较为宽阔的山口说道,“二位曲侯,我有一个想法,让二位把秦军剩下的两千兵马都带上,藏身在这谷口两边的树林里,随时注视着秦晋两军的动向。我猜想晋军追到谷口的时候一定会迟疑不前。这时候,你们就要派出一半的兵马从两边向晋军冲杀过去,冲杀要卖力,让晋军误以为你们就是秦国的主力军队,你们要一边杀一边吸引晋军进入山谷。这可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弄不好这些用来吸引敌军的队伍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他如何的话让二位曲侯为难了,要知道你用一千兵马去冲杀晋军的两万兵马,而且要将人家吸引过来,拼杀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二十敌一,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更何况剩下的两千军队实际上就是二位曲侯自己经常带领的秦军,让谁去死,曲侯们都心痛。 赢任好继续说道,“等到晋军一半的兵马进入山谷之后,你们剩下的一千兵马要从两边杀出,将剩下的晋军拦截在黑水峪之外,让他们进不了山谷。当然了,困难程度不需要我说,你们也都明白,用一千秦军拦截上万晋军,生死之战,在所难免。” 听完赢任好的安排,刚才还争着要参加战斗的王曲侯和韦曲候都不说话了,此时他们的心痛的厉害,无论是带兵吸引晋军还是出兵拦截晋军,那都是以一当十,活下来的希望都很渺茫。 最后韦曲候说话了,“王曲侯,你带兵吸引晋军,我来拦截。” 拦截那可是比诱敌更困难的任务,韦曲候担了起来。 “也好---,不过韦曲候也不要太硬撑了,实在撑不住的话,就沿着山梁向山谷里跑,里面兄弟多,会过来支援你们的。”王曲侯上前拍着韦曲候的肩膀说道。 多年的战斗,将领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十分深厚。 “兄弟,你也多多保重。”韦曲候也拍着王曲侯的肩膀说道。 当赢任好安排好黑水峪山谷所有事情的时候,秦公赢恬和公子赢载带领的秦军也赶到了骊山。 骊山,骊戎曾经生活的地方。 这里原本草木茂盛、人口稠密,莺歌燕舞、欢声笑语。 可是,自从晋军到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遍地是烧毁的营帐和房舍,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死尸的血腥味。 虽然还没到骊戎的大本营,但沿途的惨象已经告诉赢恬、赢载兄弟二人。这里的战斗,或者说屠杀十分的惨烈。 “天杀的晋国人,骊戎与他们有何冤仇,为何要对骊戎如此的凶残?”赢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愤愤的骂道。 “他们没有错,错就错在与秦国为邻。”季子说道,“晋国本想向秦国宣战,无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拿骊戎开刀了。” 季子向来说话直接,而且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赢载不再说话,既然骊戎替秦人挨了刀,秦人还能说些什么? “国君请看--,前面就有晋军。”身边的侍卫对赢恬指着说道。 赢恬望去,只见三五个晋军正持刀追杀骊戎百姓。 “命令大军,做好战斗准备。”赢恬右手一挥,对秦国大军命令道,随后对身边的侍卫道:“前去灭了他们--” “诺----” 身边的两名侍卫手持长戈,纵马冲上前去。 没跑出几步,就追上了正在杀人的晋军士兵,对着他们的后背“噗嗤”一声,晋军士兵还没等到转过身来,“啊---”了一声,就被秦军侍卫杀死在地。 见到同伴被秦军杀死,正杀得起劲的晋军扭头一看,“我的妈呀,什么时候秦国的大军已经赶到了身后。”于是丢下要杀的百姓,撒腿向自己的队伍跑去,边跑边喊:“秦军来了----,啊---” 还没等他喊出第二声,秦军侍卫纵马上前,又是一戈,直中后背。 剩下的半句话,晋军士兵彻底喊不出来了。 很显然,这里就是晋军的阵地,逃兵的喊声已经吸引住了晋军的主力。 秦军来了。 秦军终于来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晋公诡诸这里。 此时,晋公诡诸已经抓住了姬骊、姬少姐妹二人,正兴冲冲的带着两位美人来到山下的晋军大营。 “什么?秦军来了?哈哈哈哈,来得好,来的好啊----”晋公诡诸左右搂着姬骊、姬少两姐妹仰天大笑。 这真是上天在帮助晋国啊,刚刚得到了美人,这不,敌人又送上门来了。 “好啊--,真好啊---,一举两得,让我姬诡诸成就一番霸业的时候到了!” 晋公诡诸美美的想到,真的能如他所愿吗? 第84章 秦晋之战(八) “整顿军队,准备杀敌。” 晋公诡诸命令道,要知道他说的是杀敌,而不是迎敌。在姬诡诸看来,区区一万多秦军,根本就不是晋国的对手,何谈迎敌? 很快,晋军就聚集完毕,晋公诡诸换上戎装来到阵前。 “晋国的将士们,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大家们好好看看,你们对面,就是秦国的军队,打败他们你们就是这关中的第一雄师;到那时高官得坐、骏马得起。而且关中这大好的河山、土地,当然了,还有美女,哈哈哈,都是你们的了。诸位将士,你们难道不心动吗?不想拿下这关中的沃土吗?” “打败秦国,拿下关中!” 在将军里克的带动下,晋军高声喊道,山呼之声响彻在骊山脚下。 姬诡诸拔出佩剑,对着大军喊道:“出--发---” 两万晋军犹如黑云一般,向着西边的秦军压过来。 “国君,我们也要看看----”就在晋军向西边的秦军压过来的时候,一声女子清脆的呼声让晋军不由得转过身看看。 啊? 她们怎么来了! 在晋军的注视下,姬骊、姬少两位骊戎美女骑马来到阵前。 要知道,骊戎乃是民族,虽然归顺了周王室,但是女子骑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两位骊戎女子实在是太美了,所到之处晋军无不为自侧目,无不赞叹。 “哎呀---,我的妈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咦---,她们怎么能够这样美,美得让人感到窒息啊----” …… 在晋军将士的议论声中,姬骊、姬少姐妹来到晋公诡诸跟前,“国君,我们也要看看晋军的战斗。”姬骊对姬诡诸说道。 “你们?女子怎么能够参加战斗,这不是胡闹吗?不行。”姬诡诸虽然宠爱两位美女,但还是拒绝了二人的请求。 “国君,你就让我二人看看嘛?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战斗场景,就这么一点要求,国君都不答应吗?”妹妹姬少跟着说道。 “这?”晋公诡诸迟疑了,他看到二位美女的眉头已经蹙到了一起。 她们生气了。 晋公诡诸心软了。 姬诡诸左右看了看,最后心一横,“好吧,你们跟着过去看看,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只许看,不需乱动。要知道战场上箭簇是不长眼睛的,随时都有可能射中你们。” “谢谢国君。”两位美女笑了,这一笑,姬诡诸的心就飞起来了。 于是晋公诡诸带着两位美女,率领晋军向西开来。 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赢恬带领的秦军向这边奔来。 两军相距不足百步。 “大哥你看,晋国还带着女人上阵。”眼尖的赢载看见了对面的姬骊和姬少姐妹二人,对赢恬说道。 赢恬、季子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姬诡诸的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位美女相伴。 只见这两位女子穿着白色的皮衣,头戴戎狄才有的彩色羽毛做的帽子,肌肤白皙、身材曼妙,虽然跟着晋公诡诸的身边,但是二人眼神迷离,神情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两位就是骊戎的姬骊、姬少小姐。”季子说道。 “什么,她们是骊戎的小姐。”赢载吃惊的问道,声音里多了一些悲愤。 “哎----”季子一声长叹,“二公子啊二公子,我们来晚了,骊戎已经被晋军剿灭,他们的两位小姐都被姬诡诸掠走了。” “啊----”赢载一声大叫,刚才的悲愤变成了愤怒,他望着对面的姬骊,也真正注意到了对方。 姬骊的眼睛果然在寻找什么? 那种眼神是期盼的、又是无奈的、更是哀伤的。 难道她在寻找我? “我-----”赢载愤怒的说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驱马向前走了几步。 此刻他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是后悔吗?似乎也不是。 是悲愤吗?有那么一点。 “既然悲愤,那就拿出勇气,冲过去将你的女人抢回来。”赢载心中暗想道。 其实姬骊之所以拉着姬少过来,就是为了让秦军看见自己,让赢载看见自己,进而激起赢载对晋国的愤怒,最好能够将晋军灭掉,将老狗姬诡诸还有他的儿子申生灭掉,让自己回到赢载的身边。 不管怎么说,姬诡诸也是中老年男人了,比自己的父亲还大;更何况他还是骊戎的仇人,她能够心甘情愿的嫁给姬诡诸吗? 当然不会。 她在对面的秦军中寻找着、寻找着,终于看见赢恬身边的赢载;虽然这个年轻人并不英俊,黑黑壮壮,但是他是健壮的、年轻的,更是阳刚的;他就像火一样的男子,所到之处定能将万物点燃、消灭。 她能够感受到对面的他眼中充满着愤怒、充满了怒火。 他也在看着自己。 姬骊满足了。 虽然她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没有见过一次面,但是她却知道对面那个盯着自己看的少年一定就是赢载。 如果没有这场战斗,或许那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看什么看,我告诉你,赢恬身边那个黑小子就是赢载。等会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晋公诡诸也看出了姬骊在注视着对面。 “到底是谁灭了谁,还不知道呢?”姬骊揶揄道。 “哼---,你等着瞧。” 说完,晋公诡诸纵马向前,来到秦军阵前。 “赢恬小儿,你是来受死的吧。哈哈哈,孩子,我告诉你,要是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赶紧带着秦国的这点家业滚回岐山以西。只要你们乖乖的滚回去,我保证不会追杀你们。”姬诡诸高傲的对秦公赢恬说道。 听着如此高傲的话,赢恬的肺都要气炸了,他也纵马向前,在距离晋公诡诸二十步的地方停下来,“诡诸老儿,我知道你们晋国实力强大,但是秦人从来都不惧豪强,既然今日你们把战火燃到了秦国境地,那我们也只有迎战,用手中长戈将尔等赶出关中。” “哈哈哈哈,这孩子的口气真大,竟然敢放出将晋国赶出关中的大话来。哎---”姬诡诸一声长叹,随后摇摇头对赢恬说道:“谁让你爹去世的早,没好好教导你们兄弟几个呢!” 晋公诡诸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把赢恬兄弟几个气坏了。 “大哥,莫要跟老狗多言,看我刺死这个狗贼。”就在赢恬与姬诡诸斗嘴的时候,愤怒的赢载提着长戈从后面冲了上来。 晋公诡诸只管享受口舌之快,谁曾想赢载竟然从赢恬的身后猛扑过来,提枪对着晋公诡诸的头直刺过来。 “啊----”晋公诡诸大叫一声,两边的秦晋大军都大吃一惊。 第85章 秦晋之战(九) 赢载这一枪来的确实太突然了。 晋公诡诸惊吓之余,下意识的把头偏向一边。赢载的长戈刺中了姬诡诸的峨冠,连同扎头发的缨带,一起被刺了下来。 “驾----”姬诡诸披头散发,赶紧打马向晋军阵营跑去。 “老狗,拿命来----”见一枪未能将晋公诡诸刺死,赢载回枪纵马向晋军大营追去。 秦晋两边都被赢载这一枪给吓住了,直愣愣的望着他向晋军这边追过来,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晋军阵前的姬骊望着越追越近的赢载,她的眼中充满期盼,心中暗暗叫道,“快,快,快过来啊!” 此刻,她多么盼望赢载能向着她这边追过来,最好能够带着她就走。 赢载越追越近,已经距离晋公诡诸只有五步之遥。 姬骊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再快一点,再补上一枪,就能将姬诡诸这条老狗刺死,就能为父亲、母亲、还有骊戎所有的百姓报仇了。 “拿命来-----”赢载挥枪对着晋公诡诸再次刺去。 这一次晋公诡诸已经做好了防备,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挡住了赢载的长戈。 “铛----”枪与剑的碰撞,发出响亮的声响。 姬诡诸感到这个年轻人手上的力气太大了,差点没把他从马上震下来,他只好俯下身抱着战马向前奔去。 “快---,把他给我拦住。”逃到晋军阵营的晋公诡诸大喝道。此时他已经没有刚才的傲气,早就被赢载这一枪下的魂飞魄散了。 在晋公诡诸的大喝下,晋军这才一拥而上向赢载围过来。 望着越来越多的晋军,赢载不得不停下追击,抬眼望一下距离自己只有十几步远的姬骊,此刻他能够看到姬骊眼中的泪水、脸上凄楚的表情、还有跃跃欲试向着他奔过来**。 “过来----”赢载大喝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声是涵给姬骊的,还是喊给晋公诡诸的,总之他把自己心中最后的希望都喊出去了。 姬骊愣住了,虽然她不能确定赢载赢载这是再向自己呐喊,还是再向晋公诡诸呐喊。 但她潜意识的想到赢载这一声一定是喊给自己的,于是她下意识的打马向前走了几步。 “你要干什么?”晋公诡诸一把抓住了姬骊的马缰绳,恶狠狠的望着姬骊,姬骊胆怯了,不敢再向前走去。 她看见晋公诡诸眼中的杀气,再敢向前一步,也许姬诡诸就会杀掉自己。一旦自己死了,那父母的仇、骊戎的仇,谁来报呢? 这时晋军大批量涌向了赢载,距离他已经很近了。 赢载调转马头,回望一眼姬骊那凄楚的表情、那带着泪痕的眼神、那欲说无语的嘴唇、那看一眼就会少一眼的凄美。 无奈的走了------ 再不走他将会被涌上来的晋军剁成肉酱; 再不走也许连这一眼都看不到了。 但已经迟了,晋军在里克等将领的带领下,已经将赢载半包围起来。 “赢载小儿快快投降,不然我晋国大军将小儿剁成肉酱。”里克对赢载大呼道。 “老狗,休想-----”赢载大喝道,挥动长戈将左边冲过来的晋军侍卫刺到马下。 “你等着,我会回来的-----”赢载直起身,最后回望一眼被人群挡住的姬骊,她已经处在人头攒动的晋军之中,白衣飘飘、凄容楚楚,在西风的吹拂下,如此消瘦、如此凄美。 这一眼,也许是人间诀别; 这一眼,将会是世事沧桑; 虽然姬骊已在乱军之中,但赢载的眼中已经留下她抹不去的身影。 赢载的喊声中带上了哭腔。 从此后,他与姬骊将会是大河相隔,人世两忘。 虽然赢载已经被晋军快要包围了,虽然人头攒动,杀声震天,已经看不见赢载的身影,但是姬骊还是听见了他的呐喊。 “我-----”姬骊想喊出声来,想纵马直奔过去,哪怕是最后看一眼赢载都行。 但是这已经不可能了,晋公诡诸一把抓住姬骊的马缰绳,“哈哈哈哈,别看了,这小子没命了,等着收尸吧---” 随后,晋公诡诸一把从马上将姬骊抱过来,不顾姬骊泪流满面、死死挣扎,生硬的把她放在自己的马背上,转身对太子申生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记着,一定要将秦国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给我灭了。” “君父尽管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太子申生答道。 “哈哈哈,这就好-----,驾-----”晋公诡诸猛抽一鞭,战马转身向东边的晋国大营跑去。 晋军越来越多,虽然赢载非常的勇敢,但是面对数十倍与自己的敌人,明显处于劣势。 “众将士,冲上去,就下二公子-----”秦公赢恬看出了二弟的困境,命令秦军冲上前去救赢载。 “秦军的勇士们,跟我来-----”听到国君的命令,秦将赵骥一声大喝,带领数十名秦军骑兵向晋军冲过来。 要知道秦国乃是养马出身,马上的武功虽然不及戎狄的军队,但是面对中原诸国,秦军的骑兵可就远高于其他国家了。 在赵骥的带领下,秦军数十人很快冲到了晋军面前。 “二公子莫怕,我们来了。”赵骥大喝一声,挥戈刺中了晋军的战车上的辕马。 辕马本是战车上领头的马匹,受了枪的辕马一下子惊脱了,“恢恢恢---”叫了几声,转头向东边跑去。 战车转的太猛,车子立即向右边倾倒下去。 眼看着战车倾斜着向回本来,追过来的晋军将士大惊,纷纷闪到一边。 “驾----”赢载趁着这个机会打马冲出晋军的包围圈,向着西边的秦军方向跑去。 晋军大军压境,岂能让赢载跑了?这难道不是晋军的悲哀吗? 太子申生见状拔出佩剑对身后的晋军喝道:“决不能让秦军逃掉,所有晋军,给我追----。” 两万晋军排山倒海般向秦**队追过来。 “秦军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手中的戈矛,准备战斗-----”对面的秦公赢恬挥动佩剑,指挥秦军与冲过来的晋军开始厮杀。 “射击------” “嗖嗖嗖----”秦军万箭齐发,射向追过来的晋军。 “啊---” “啊---” …… 冲在前面的晋军随即倒下了一片。 “战车冲------”晋将里克见状,立即命令战车冲向秦军。 数百辆战车风驰电掣般向西边的秦军冲过去。 “快撤----”在晋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赢恬只好指挥秦军撤退。 虽然秦军做好了吸引晋军进入山谷的准备,但总不能一开始就向着山里逃跑,那样的话,很容易就暴漏秦军的动向,所以还是要抵抗一阵子才是。 可是晋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四倍于秦军,很快就将秦军从东南北三个方面包围起来,压着秦军向西边退去。 秦军只好且战且退,午后时分,秦军终于退到了黑水峪谷口,大战一触即发。 第86章 秦晋之战(十) 黑水峪谷口。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河床之上,发出刺眼的光芒。退到谷口的秦军在秦公赢恬等人的指挥下快速向山谷里退去,身后,晋国太子申生也正指挥着晋军紧追不舍,很快赶到黑水峪谷口。 “太子且慢----”就在晋国太子申生指挥大军向山谷里追去的时候,晋将里克阻止了追击。 “将军这是何意?”申生不解的问道。 “太子请看-----”离开指着两边的起伏的山峦对申生说道,“这道山谷两边山峦起伏、树木杂生、河谷交错,乃是伏兵的绝佳之地;我恐秦军会在这山谷里设伏。” 申生顺着里克所指的方向,抬眼望去,果然怪石林立、虬枝突兀,时不时有乌鸦发出“嘎嘎”的声音,若不是带着大军过来,他真没有胆量一个人呆在这里。 “嗯?将军所言极是。”太子申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警惕望着对面的山谷,“快看,山后面好像有刀剑的光影。”申生指着西南面山崖的后面对里克说道。 “在哪里?” 里克望去,果然是秦军的枪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森森”的寒光。 “大军注意,前面有伏兵--” 里克的话音刚落,埋伏在山后的秦军在王曲侯的带领下从山谷左右两边冲了出来。 “晋国的强盗,拿命来-----”王曲侯手持长戈,直扑向晋国太子申生。 “太子莫慌,待我拿下这个狂徒。”里克说罢,驾车冲上前去,挡住了王曲侯刺过来的长戈。 二人很快便战斗在一起。 别看秦军冲的勇猛,实际上冲下来的兵马并不多,也就一千多人,但是这些人的拼杀却十分的勇猛。 当王曲侯带领的秦军与晋军交战的时候,刚刚退入山谷的秦军发现身后的晋军并没有追上来,于是再次出了山谷,联合王曲侯的队伍一起与晋军厮杀。 六千对两万。 晋军还是占着绝对的优势。于是,秦军继续且战且退。由于双方已经杀的不可开交,不知不觉中,晋军就被秦军引进了山谷之中。 望着晋军一步步被秦军引入山谷,晋将里克又急又气,他想阻止晋军进入山谷,无奈王曲侯一直死死的纠缠着他,让他一刻也停不下来。 与王曲侯一厮打,里克这才意识到,这些秦军竟然是如此的难缠。他们一旦打起仗来,简直就是一帮不要命的狂徒、一群见了血的野兽,一枪刺来,紧接着又是一枪,王曲侯的长戈不断从晋将里克的身边闪过,让他一点也闲不下来。 作为晋军有名的上将军,里克见识的战斗太多了,但是与如此强悍的秦军打仗,他这还是第一次。 “看枪-----”就在里克稍稍回神的机会,王曲侯的长戈刺中了他的左肩,血顺势流了下来。 “驾----”里克又急又气,纵马向王曲侯冲来,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秦军曲侯竟然伤到了晋军主将。 占了便宜的王曲侯并不恋战,见里克放马来追,王曲侯且战且向后退去。 晋军见里克驾车向山谷追去,于是大队人马也跟着向山谷追去。 “哈哈哈哈,晋军的缩头乌龟,怕了吧----”王曲侯一边战斗、一边后退、一面嘲笑里克。 “小小秦贼,爷爷乃是一国之大将,岂能怕你----”里克原本是晋国乃至中原的名将,平常也是小心谨慎,但是此刻已经杀上头的他,也失去了理智,驾着战车向山谷里追去,非要与王曲侯决出个胜负来。 这一次他失算了。 山谷里河道纵横,怪石遍布,跑在石头上的战车颠簸的根本就没法前进。 冲进山谷的晋军这才发现,这道山谷本就不宽,根本盛不下如此多军队。 “这?”追出几十丈之后,里克意识到这也许就是秦军的一个计谋,立即勒住马缰绳。 “停----”里克挥手,示意身后的晋军停止前进。 可是已经迟了,他左右一望,只见山谷两边秦军旌旗飘扬、弓箭已经对准了山下的晋军。 刚才还在逃跑的秦公赢恬已经出现在右边的山上。 “里克,你们晋军倒行逆施,屠杀无辜百姓,秦国忍你们久矣!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受死吧----” “你-----”里克望着山上的赢恬,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只见赢恬手一挥,霎时间左右两边的秦军万箭齐发射向山下的晋军。 “快躲起来-----”河道里遍布的石头,虽然不利于行军,但却有利于躲藏,无奈冲进山谷的晋军太多,除了少数人躲起来之外,大多数还是被秦军所射伤。 一通射杀之后,秦军停止了射击,手持长戈从山上冲了下来。 已经被射伤的晋军岂能是秦军的对手,还没有拼杀几下,便被秦军杀死在黑水峪河道里。 “里克--,受死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逃走的王曲侯再次出现在里克面前,此时他正调转枪头向躲藏在战车下面的里克冲了过来。 里克又急又气,猛一闪身,一把抓住了王曲侯的枪头,“你给我下来---”顺势一拉,王曲侯一下子从马上跌落下来。 跌下马的王曲侯也不示弱,两人抓住一杆长枪厮打在一起。 你来我往,二人厮打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王曲侯有的是时间在这儿跟里克厮打,但是里克却没有时间跟他纠缠,瞅准机会,里克拔出佩剑,一剑劈开战车上的辕马。 随后猛一松手,王曲侯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 “小小曲侯,还真有两下子,咱们后会有期-----”说完里克猛拍一下战马,向这西边的山口奔去。 王曲侯站起身,望着一溜烟跑走的里克,“我呸----,还什么上将军,就这本事,也配当将军。” 再一摸屁股,妈呀,鲜血一大把。王曲侯回头一看,好家伙,自己竟然坐在了晋军士兵的刀背上,刀背戳伤了他的屁股。 好家伙,要是坐在刀刃上,还不把屁股劈成两半才怪。 提起枪,王曲侯一溜烟向山上跑去。 冲出秦军包围的晋将里克很快就冲出了山谷,这里秦国的曲侯韦昱正带领的一千多秦军挡住了想要进入山谷救援的一万晋军。 此时曲侯韦昱正带人与晋国太子申生带领的晋军厮杀,由于谷口较小,晋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却没法完全施展开来。 双方厮杀的甚是起劲。 天渐渐黑了下来,越来越暗;山谷里的阴风慢慢聚拢,顺着河道吹向还在厮杀的秦晋两国将士。但是双方将士早就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时辰,此时他们的对面除了敌人,还是敌人。 “曲侯快看,敌人出来了---” 韦曲候回头一望,不知什么时候,冲进山谷的晋军开始向谷口跑来。 腹背受敌,他这一千来秦军将士还有活路吗? 一股凉气直逼心肺。 第87章 一地黄叶 就在韦曲候吃惊之际,晋将里克带领晋军将士也从山谷里逃了出来。 “怪不得,没见后面的援军赶过来,原来是有人在这里阻挡。”见到山谷外的秦军,里克心中的无名之火“蹭蹭”上窜。 虽然身后就有秦军追击,但是里克已经不顾这些了,对逃出山谷的晋军命令道:“看见没,山谷外就这么几个秦军,全部杀了他们。”说罢,里克纵马挥剑冲向正在拼杀的韦曲候。 此时的秦军曲侯韦昱已经拼杀了快一天的时间,整个人犹如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藤甲上的边缘,更有鲜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身边的秦军士兵越来越少,但韦昱还在拼力与晋军厮杀着。 “曲侯小心---”此时的秦军曲侯韦昱正杀的起劲,还没来得及回头,晋将里克的剑就向着他刺过来。 “啊----”韦曲候一声大叫,后背被里克刺中。 被刺中的韦曲候朝后倒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劈了你。”刺中的韦曲候之后,里克挥剑再次劈向秦军曲侯。 “休伤我家曲侯----”就在里克再次劈向韦曲候的时候,身边一名伍长挥戈挡住了里克的佩剑。 “铛----”里克的佩剑劈在了秦军的长戈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里克一看,一个小小的伍长都敢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稍稍佩服一下,挥剑将这名伍长劈死在谷口。 就在里克杀死伍长的这个档口,曲侯韦昱爬起身,再次上马,向山谷中奔去;背上的鲜血一路滴撒过去,落在黑水峪冰冷的石头上。 “国君快追----” 不远处,韦曲候看见国君带领着秦军大队人马冲出山谷,赶紧喊道,还没等他喊完,便一头从马上跌下。 “快救曲侯-----” 见到韦曲候跌落在地,赢任好赶紧下马,扶起奄奄一息的曲侯。 “韦曲候,委屈你了。”赢任好说罢,泪水就下来了,这时,已经包扎好的王曲侯也赶过来了。看着躺在少公子怀里的韦曲候,大声喊道:“兄弟,你不能死啊!你一旦死了,我会欠你一辈子的人情。” 说罢,不由分说从赢任好怀里抱过韦曲候狠命的摇晃着。 “兄弟,别摇了,再摇我真要死了。”韦曲候睁开眼对王曲候说道。 “哎呀----,兄弟,你真醒过来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人命大,不会死的。”王曲候喜极而泣,高兴的说道。 “王曲侯,赶紧送韦曲候去大帐里包扎。”赢任好见状对王曲侯说道。 “好嘞----” 韦曲候抱起韦曲候向秦军大帐跑去。 黑水峪谷内,晋军冲进山谷的近万名将士死伤过半。 黑水峪谷外,秦军用来阻挡敌人的上千名将士也死伤殆尽。 天渐渐黑了下来,山风从山谷里“呼呼”吹出,吹落山谷两边的枯木,无边的落叶飘落在山谷之中,飘落在双方将士的尸体上。 此时,双方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秦军在国君赢恬的带领下正拼力追杀逃跑的晋**队。在秦军的追杀下,晋国太子申生带领着晋军向东跑去。 越往前跑,申生越是后悔,晋国打了多年的仗,何时会像今天这样,竟然被一个西垂养马的秦军打败,会狼狈逃窜道这种程度。 “里克将军,我们不能这样逃跑下去,再跑,晋国的脸就让我们给丢尽了。” 虽然晋军伤亡了四五千兵马,但总体上还是比秦军要多。一万五、六对付一万三、四。人数上,晋军还占有优势。 里克望着这一路逃跑的晋军,一声叹息。 这可是他打仗以来,最窝火的一次;自己一个堂堂的晋国主将竟然被秦军一个小小的曲侯刺伤,这要传出去岂不让列国耻笑。 “都给我站住-----,反击秦军。”里克对着逃跑的晋军大声喊道。 但是军队的士气已经卸了,越跑越快,叫都叫不住。 “嗖嗖嗖-----” 秦军一边追,一边射击。跑在后面的晋军,已经有好多人被秦军射死。 这一下晋军跑的更快了,不一会儿就从黑水峪跑了出来,沿着骊山一路向东边晋国的西河之地跑去。 追出了几十里地,秦军来到了秦晋边境。 “国君,不能再往前追了。”季子阻止了秦军继续向前追击。 “为何?”还没等秦公赢恬发话,赢载气恼的问道。 “骊山一战,晋军看似失败,实质上实力未减;若我们就此停住,晋国不会伤太大的面子,也不会发动举国之兵与秦国决一死战。若我们一路追击过去,势必会把晋国逼上绝路。到那时,莫要说晋国动用国内的军队,仅以现有的西河之地的晋军与秦国交战,我们都未必能够完全取胜。” 季子继续说道:“二公子你有没有想到,目前晋国在西河之地的兵力大约还有两万人,若拼死对付秦国足足有余。就面前秦国的这点兵力,如不好好休整,能是人家的对手吗?更何况,我们的这些兵力还要对付緡戎、镕戎、翟戎等等,敢在这儿与晋国拼光嘛?” 季子说话像来直接,秦国本来就只有一万多兵马,在黑水峪已经折了大约两千,所剩的也就一万三千人左右。 而晋国带过来的两万兵马,虽然折了四五千,但是人家还有一万五六千的兵马,加上镇守西河之地的晋军,随随便便聚集到两万兵马,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赢载心急如焚,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冲击晋军大营杀死晋公诡诸,救出姬骊,但是面对秦国的实力,他还是把自己幼稚的想法扼杀了。 看看东边晋国的西河之地,回首再看看暗淡的天空,赢载一声长叹,只好返回秦国。 骊山一战,秦国胜利了。 但是胜利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表面上秦国是打败的晋军,但实质上,秦国也损失的不少的兵马,人家伤的起,秦国却不行,毕竟此时的秦国才刚刚兴起,面积不到晋国一半,人口不足晋国三成,那里具有与晋国继续战斗的实力。 只要晋国不挑衅秦国,就此收手乃是上上选择。 天渐渐黑了,西风卷着淡淡的雪花落下。 大战结束了,公元前672年的第一场雪夜落下了。 迎着缓缓落下的雪花,秦军走过骊山。 回望,再次回望,这里已经没有了骊戎的踪迹,没有了往日的欢笑。 骊戎,一个古老的民族就此销声匿迹,只留下骊山这座山,这个名字,让路过的秦人一声叹息。 再往前走,就是黑水峪。 大战过后,死一般的寂静。 河道里的石头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秦晋两国将士的尸体。 “噢-----” 夜已经来临,秦岭山中的野狼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偷偷的溜出山准备美餐一顿。见秦军大队人马过来,野狼很不情愿的离开,离开时,时不时的回过头望着路过的秦军。 山谷里。 北风卷着雪花顺着河道“呼呼”的吹向秦军。河道两边的树叶也被北风垂落,“哗哗”的落向大地,刚一落下,又被北风吹拂着飞向秦军将士。 “好冷啊----” 打仗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寒冷,这时胜利归来的秦军个个都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注意掩埋秦军将士的尸体。”将军们一路走一路吆喝着,让士兵们把秦军的尸体收拾起来,掩埋在河道里。秦军的尸体掩埋了,剩下晋军的尸体就只有留给野狼和山鹰来猎食。 骊山一战,崛起的秦人终于打败了东方大国晋国,终于消除了秦人对晋国的恐惧。 从此,秦晋之间的战斗变成了家常便饭。 第88章 矢伯之死 关中诸国都在观望着秦晋大战,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芮国、梁国以及山东的虢国等等都在冷静的注视着大河西岸的这场战斗,唯有一个国家却做出了回应。 这个国家就是矢国。 晋国进攻骊戎,秦国出兵援救的消息以及传到了这里。 新任矢伯姜渊兴奋异常。 “哎呀呀,我就说吗,这晋国怎么还不出兵对付秦国,果不其然,还没过几天晋国就出兵了。陈赫,你说说我们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姜渊兴奋的对身边的陈赫说道。 矢国宰相已经被姜渊罢免,曾经在姜渊太子府任宰的陈赫已经是矢国的相国了。 其实就算是姜渊不罢免,矢国老相国也是不会跟着姜渊的,现在人家正好要罢免自己,矢国老相国顺势就离开的矢国,回自己的故土去了。 刚刚当上矢国的相国,陈赫是欣喜的,也是高兴的;他当然很清楚自己的这个相国是姜渊给自己的,所以要处处维护着姜渊的权威、替姜渊说话,更要替姜渊的江山着想。 听完姜渊的话,陈赫想了想说道:“国君,现在秦晋刚刚开战,谁输谁赢尚在两可之间,即便我们有所行动,也要到两家分出胜负来再说。贸然行动,对矢国可不是好事。” 虽然陈赫有所担心,但是已经上头的姜渊可不这么认为,“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如此胆小,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秦晋之战,这还用说嘛,肯定是晋国胜利。一旦晋国得胜,就会将秦国赶回到岐山以西,到那时整个关中中部,都将为晋国所有。为了在这场战争中分得一杯羹,我们唯有提前做好准备,方能在战后拿到更多的土地和人口。” 听着姜渊的话,陈赫虽不认同,但也不好反驳,于是问道:“国君意欲何为?” “我的意思就是趁着秦国打仗的机会,我们出兵占领岐山城,同时在渭水以北在占领一部分土地。到了秦晋之战结束之后,秦国无暇顾及,晋国又不好说什么,这样一来,我们所占领的土地就归我们所有,你以为如何?”姜渊越说越兴奋。 陈赫越听心中越感到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他只是一个家臣出身,但是面对军国大事,他还是拿出了应有的谨慎,毕竟一旦出兵那可不是小事,一定会引起整个矢国乃至关中地区的动荡。 且不说秦国君夫人就是矢国的公主,单单老国君这里都未必能够通过。 “哎---,你在想什么呢?”见陈赫不说话,姜渊问道。 陈赫道:“国君,出兵秦国,这可不是小事,我的意思还是谨慎为上;要不先同老国君商议商议如何?” 一听到还要与老国君商议,姜渊可不答应了。他立即脸一沉,“你到底是谁的相国?这样的事情为何要同君父商议。要知道现在的矢国国君是我。既然国君是我,我就应该乾坤独断,不用说了,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你去召集大臣们上朝议政。” 见姜渊已经不高兴了,陈赫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下去召集群臣前来议事。 不一会儿,矢国的文臣武将都来到了宫内,“臣等拜见国君。” “诸位爱卿平身。” 诸位大臣坐定后,姜渊说道:“诸位,近日秦国与东方大国晋国开战,这正是我们壮大自己的机会到了。我意我们趁此机会出兵占领秦国的岐山,并向渭水北岸推进,趁机拿下渭水北岸的大片土地。等到秦晋大战结束,我们占领的土地已经是既成事实,秦晋两国也奈何不得。诸位以为如何?” 听完姜渊这近乎疯狂的话,矢国的文武大臣都愣住了。 小小的城邦国家,竟然要对关中的大国秦国发动进攻,看来这个姜渊要么是雄才大略,要么就是昏了头,还有就是上次占领秦国的土地,秦国没有收拾,让他尝到了甜头,现在又想趁机捞上一把。 面对,姜渊近乎疯狂的话语,矢国的大臣们早就习以为常,既然改变不了他的想法,那么就只有沉默应对。于是姜渊疯狂了一番之后,却得到的是大臣们的沉默。 见大臣都不说话,姜渊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于是也就不用再征求他们的意见,于是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陈赫,你与诸位将军整顿兵马,明日一早开赴岐山。下朝---” 说是朝会,实际上,也就是姜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臣们而已。朝会,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 大臣们走后,姜渊望着窗外终南山上美丽的风光,心中充满豪气。 哼-----,总有一天,你们这些蠢材一定会看到我姜渊带领矢国称霸关中、称霸中原的那一天。我,姜渊,将会是矢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国君。 等着吧,历史会记住我的。 姜渊陶醉了,完全被自己的雄才大略陶醉了。 “咯吱-----” 宫殿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姜渊还在陶醉在自己编织的强国大梦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 “姜渊,你身为国君,怎能如此胡闹?”来人对着姜渊怒吼道。 “嗯?”姜渊扭过头,看见父亲站在奇迹面前,几个月没见,父亲明显老多了,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 “君父,您何时来了?”姜渊站起身问道。 “我听说你要出兵占领秦国的岐山城,还要向渭水以北推进?”虽然大臣们没有当面反对姜渊,但时候却跑到老国君那里告状。一听说姜渊还要出兵占领秦国的岐山等地,老国君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来到矢国大殿劝阻姜渊。 “有这么回事。”姜渊很肯定回答道。 “胡闹,这是完完全全的胡闹,这样会把矢国带向灭亡。”老国君气的胡须直抖。 姜渊的面子很是受伤,他怎么也想不通,每次自己有大的行动,父亲总要发对。难道还把自己当孩子看待吗? “君父,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我一有行动,你就要出面反对;现在秦晋大战,秦国无暇自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趁此机会为矢国争夺土地,以后哪里还会有这样的时机?再说了矢国原本就处于渭水南岸的狭长地带,若要想有所发展,只能向秦国所要;我若不有所行动,难道矢国就一直在这狭长地带呆着吗?还想不想强大,还想不想发展,还想不想称霸关中、称霸诸侯?” “你----,你?” 一连串的问话,连珠炮似的抛向老国君,他望着姜渊,抬起右手不住的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随后“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姜渊转过身,父亲已经直挺挺他的躺在在地上,他这下也慌了。 “内侍,快请郎中----”姜渊边喊边将父亲扶起来。 老国君缓缓的睁开眼,望着四十多岁的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嘴角流出血来,眼神也开始暗淡。 “君父---,您醒醒啊!”姜渊慌了神,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竟然能够把父亲气死? 老国君的喉咙里“呃呃”的发出声来,可是谁也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时郎中来了,内侍也来了。 他们愣愣的站在一边,帮不上一点忙。 老国君的眼神一点点的暗淡,目光静静的盯在姜渊脸上。最后头一偏,永久的离开了人世。 从此,他再也不用为这个儿子生气了。 “君--父----” 姜渊的哭泣声从矢国宫殿里传出,这一声哭喊彻底结束了老国君在矢国的统治,正式宣告自己统治时期的到来。 可是,矢国却没几天了。 第89章 一意孤行 埋葬完父亲,姜渊虽然悲伤,但同时也感到了轻松。现在矢国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向秦国发难了,就算是远嫁秦国的妹妹姜曦也不能阻止他;相反他更觉着这个嫁给秦国的妹妹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 他要冲破这种束缚,冲破父亲在矢国的影响,冲破秦国带来的压力,冲破一切影响他的藩篱和障碍。 哼----,要是当年君父没把妹妹嫁给赢恬,说不定我现在都已经成就了一番功名伟业。 他要活出自己的个性来。 他要为矢国闯出一条完全不同于父亲的道路来。 于是时隔半年,矢国再次向秦国发难,发兵进攻岐山。 快马飞奔。 疾驰在前往雍城和骊山的道路上。 骊山大营。 秦国君臣已经得知了矢国进攻的岐山的消息,秦国君臣大惊。当此,秦晋大战之际,矢国偷袭岐山的做法,无异于在秦国的背后下刀子。但是面对秦晋之战,秦国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口,秦国也没有更多的兵力和精力去对付矢国,经过一番声讨之后,只好忍下这杯苦酒。 秦都雍城。 夫君赢恬亲帅秦国大军赶往骊山之后,秦国君夫人姜晞经常是彻夜难眠。 虽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但她也很清楚这场大战对秦国的意义。每天除了照顾幼小的儿子之后,便是祈祷上天保佑秦国,能够一举打败晋国。 这天,姜晞刚刚祈祷完毕,准备回寝宫看看孩子。内侍上前来道:“君夫人,探马来报-----” “哦---,探马来报?为何不向雍城大夫禀报。”姜晞很清楚,虽然国君带领着秦国的大小官员前往骊山迎战晋国,但雍城的事情应该向留守的官员汇报。 现在探马却向她来汇报,显然有些不合适;因为,她始终坚持着女人不干政的信条。 “听说是关于矢国的事情。”内侍小声答道。 听说是关于矢国的事情,姜晞这才意识道,探马的汇报是有所指的,“请他来这里。” 很快探马进来了,“小人见过君夫人。” “请起,有什么事情?” “冬十月初九,矢国发兵进攻岐山,岐山告急,请求发兵援助。” 听完探马的禀报,姜晞一下子就蒙了,看来这位兄长真的是疯了,把秦国的忍让当做是无能了。 这该如何是好? 姜晞又气又恨,但却无能为力,几经思考之后,她决定给兄长写一封书信,好好规劝一下他,让他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 书信刚刚写好,内侍又来了。 “君夫人,探马又来了!” “请进来。”姜晞是非常有教养的人,即便是针对下人,她也是客客气气。 探马一前一后的进来,而且在秦晋大战的这个档口上,看来不会是好事。 姜晞的心头掠过一丝凉意。 “君夫人,刚刚得到消息,矢国老国君去世了。” “啊?”姜晞手中的笔掉在地上。泪水默默下来了。不用猜想姜晞都知道,父亲一定是因为姜渊出兵秦国的事情被气死的。 父亲,多好的人啊,在矢国执政几十年,无论是周边的国家、朝中的文武大臣、还有矢国的百姓,一致称道的好国君。现在他终于离开了,离开了他所爱的国家,离开了爱戴他的群臣和百姓。 可是如此大的事情,为何兄长姜渊却不跟自己说呢? 姜晞望着空洞的窗外,默默的流泪。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许久姜晞的泪水流干了,她轻轻起身,“内侍何在?” “奴才在。” “准备车驾,我要出去。” “夫人要去那里?” “渭水岸边。” “诺-----” 车驾很快就准备好了。 姜晞带上侍女小莲上了车,一路向南而去,渭水距离雍城并不远,也就三四十里,半个多时辰之后,姜晞的车驾就来到了渭水岸边。 冬日的渭水是宁静的、平和的,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欢腾和热烈。 秦国的渭水岸边,同矢国一样,两岸也是密密匝匝的芦苇。经过一个秋天的吹拂,此时早就没有了苇絮,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北风中摇曳。 “你们在岸上等着。”姜晞回头对内侍说道,随后转过头对侍女道:“我们去河中间看看。” “诺-----” 随后内侍对身边的宫中侍卫安排道,“你们几个去河对岸、你们几个去上游、这几个去下游;剩下的跟我在这儿等着。都把眼睛睁大点。” “诺----” 毕竟姜晞是秦国的君夫人,在国君不在雍城的情况下,她可是这儿最尊贵的人物,且不敢掉以轻心。 在侍女的陪同下,姜晞沿着河道里的石头,穿过已经枯萎的芦苇,一步一步来到渭水河道中间。 站在这里沿河一直向东,便是矢国。 姜晞与侍女二人在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静静的望着东方。四年前,她也是这样的坐在水中央,那时候她怀揣着少女的梦幻,向往着未来的夫婿,听着渭水两岸少年唱着赞美的歌谣。 那时候,天真的很蓝,水真的很绿,梦幻真的很好、很好。在这里,她遇到了前来矢国求亲的赢恬。那时候,赢恬的脸红的像天上的红云一般,那般憨实、那般笨拙,又是那样的真诚和善良。 姜晞笑了----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变了,这时她已经是秦国的君夫人,已经是孩子的母亲。早就没有了少女的梦幻,没有了那种纯真、天真。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态变了,特别是父亲退位之后,兄长姜渊不断的向秦国挑衅,惹得秦国朝野对夫君赢恬极为不满。 夫君赢恬也没有那时的憨实,剩下的只有忧虑和苦闷,她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赢恬的苦恼和焦虑。 一连串的事情,让她越来越感到自己已经是秦国的负累,是夫君向东发展的障碍。 “小莲,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离开秦国?”冷不丁,姜晞问了侍女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小莲本是姜晞从矢国带过来的侍女,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同一般。 小莲睁大眼睛,吃惊的望着公主,“公主,这是何意?” “哎---,你不知道,自我嫁给秦国之后,我兄长一直仰仗着这层关系,连连向秦国发难,多次派兵夺取秦国土地。夫君因为我的缘故迟迟不肯发兵进攻,已经引起了大臣的不满。如果我走了,夫君就少了负累,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这?不好吧。一旦你走了,国君岂不伤心死。”就连小莲也感到矢国确实做的有些过分,就算上次有约定在那夺取秦国渭水以南的土地,但是这次姜渊出兵占领秦国的岐山之地,纯粹就是趁火打劫了。 秦国岂能再次饶了他? 可是一旦秦国向矢国动起刀兵来,姜曦就会夹在中间受罪。 渭水静静的流淌,姜曦凝望着一望无际的河水,她的心也开始变冷了。 她不想成为夫君的负累,更不想成为秦国人眼中的祸国殃民的女人。 她需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 第90章 任好之谋 姜晞静静的望着缓缓流淌的渭水,直到夜幕降临。 当她开始审视自己的时候,她的思想也开始变化,她在思考自己存在的价值,自己与赢恬的关系,自己对秦国的影响,以及自己的生与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四周开始暗了下来。 河岸上的内侍已经焦急的直打转,最后心一横,踩着河中的石头,来到姜晞身边,“君夫人,天色已晚,我们该回了。” “嗯---,我知道了,你且去吧。”姜曦轻声说道。 内侍无奈,轻叹一声,只好离开。 姜晞继续望着渭水,思绪已经很远很远,她在权衡、在取舍、在思考、在纠结。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莲也心急了,“公主,内侍都急死了,咱们回吧。” 姜晞这才起身,随小莲一起回到雍城。 回到寝宫,孩子一见到她就“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都有具有母亲的天性,当她一见到孩子那天真无邪的表情时,内心深处那种生与死的念头也随之消除,她在想至少也应该等到孩子稍微大点在选择自己的生死。 赢恬终于回来了。 秦国战胜了东方强国晋国,秦军凯旋而归。 但是赢恬却没有一丝快乐,此时他真忍受着更大的痛苦。 不用说,这种痛苦来自矢国。 女人与国家; 或者说爱情与事业; 更或者说江山社稷与儿女情长; 他需要作出选择。 矢国接二连三与秦国作对,趁火打劫,夺取秦国的土地,早就引起了秦国朝野的不满。 更何况,当秦国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口,矢国还与晋国里外呼应,共同对付秦国,重重迹象都说明,矢国就是晋国安插在关中的内应,或者说是内奸;如不及时取舍,迟早有一天会让秦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于这样的国家,如果没有君夫人这层关系,秦国早就应该出兵灭之。 可是,还是可是,可是矢国国君偏偏有一个妹妹嫁给了秦国的国君,而且秦国的国君还非常喜欢这位君夫人,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了。 更何况,姜曦又一次怀孕了,此时的赢恬更不愿意在伤到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事情一旦复杂,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不好处理,既然不好处理,也就只好拖下来了。 这一拖,一年的时光就过去了。 秦地多雪。 进入腊月,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的飞来,覆盖了秦地的山川河岳,城池村庄,南边的秦岭,北边的陇山,远处的原野,近处的农田都处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下。 秦人该猫冬了,也该准备过年了。 “国君,这天可真冷啊!”内侍跟着秦公赢恬边走边喊。 赢恬不说话,径直朝三弟赢任好的府邸走去。百无聊奈之际,赢恬想到了三弟赢任好,别看他年龄不大,总是在关键时刻,能够想出不同凡响的办法,现在赢恬需要任好帮他拿个主意。 不一会儿,秦公赢恬就来到了任好府上。 “大哥,您怎么来了,也不让下人通禀一声,我也好出门迎接啊!”这大冷的天,国君竟然会登门拜访,任好当然感到吃惊万分。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礼。”赢恬随三弟任好来到堂前,“近日秦地多雪,也没有多少事情,今日前来,我就是向三弟讨酒来了。” 一听到大哥前来府上喝酒,任好当然高兴了,“这个好说,这个好说,我这里其他没有,酒还是不少,这就让下人把酒热上,我们边喝边聊,赏雪饮酒,可是人间美事啊!”别看少年赢任好没有大哥二哥那样健壮的身体,但是他性格豪爽,为人热情,这一点国君赢恬很是喜欢,没事总喜欢过来和他聊聊。 不一会儿,美酒就热好了,赢恬与任好席地而坐。 春期时期,人们的坐的姿势有点像今天的跪;地上铺张席子,宾主脱去鞋子,跪在席子上,屁股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这就叫席地而坐。 当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单单铺上一层席子还是太冷了,于是在席子上面再铺上一层棉垫子,这样坐在上面就不觉着冷了。 侍女给二人的酒樽里已经添上了美酒。 “大哥,请----”任好举起酒樽敬道。 “请----”这样二人开始饮酒。 屋内,炉火已经烧得很旺很旺,屋外大雪纷飞,铺天盖地。 “大哥今日前来,定有心事,不妨说出来。”任好当然知道赢恬今日前来,不单纯是喝酒赏雪这样简单,于是边喝酒便问道。 赢恬点点头,继续喝酒道:“以三弟的聪明才智,还用我说嘛?” 任好“嘿嘿”一笑,“大哥是不是想说说矢国的事情。” 赢恬点点头。 “这一段时间,臣弟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其实长久以来,国君对这个问题想得是有些复杂了,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决。” “很好解决?你是何意?说出来我听听。”赢恬当然愿意听到任好解决矢国这件事的办法。 “该怎么办就这么办。国君只管按照秦国的处事方式解决此事就行,不必考虑太多的其他因素。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任好喝着酒,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该怎么办就这么办。”赢恬细想着这句话。 “可是如果秦国出兵矢国,矢国岂不会灭国?”许久赢恬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两可之间。”任好坚定的说道,“这就要看谁领兵打这场战争了。如果是二哥带兵攻打,矢国肯定灭亡;但假如是臣弟带兵,矢国兴许还有存在的可能。这就要看国君任命那位将军为主将了。” 赢恬点点头,“这样不会对君夫人有所影响吧?” “影响?大哥此话怎讲?”任好装作不解的问道,“如果说影响,恐怕现在秦国的大臣和百姓对君夫人的印象并不好吧;但假如国君此时出兵矢国,不但不会影响到君夫人,反而还会挽回君夫人在秦国的印象,更能够显示出君夫人大义灭亲,对君夫人来说还是好事啊。” 好事?进攻她的母国,对于姜曦来说还会是好事? 这个纠缠在赢恬心头的疙瘩似乎在这一刻解开了。但姜曦是不是这样认为,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为了秦国,为了自己在秦国的地位,赢恬暗暗决定过完年就出兵矢国,一扫因为矢国出兵秦国对自己造成的不利影响。 第91章 秦军东征 秦国终于要对矢国下手了。 这让压抑了许久的秦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公元前671年春夏交接,秦公赢恬任命三弟赢任好为主将,率军五千出雍城向东边的矢国发动进攻。 之所以任命赢任好为主将,秦公赢恬是做了慎重考虑的,除了任好与兄长赢恬私下里关系好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赢恬有意识要锻炼一下赢任好。不管是父亲还是今天的赢恬都看好这位弟弟,因为他从小就显示出了不同于一般的非常智慧,如果加以锻炼,则大有可为。 十二岁的赢任好拜将,在秦国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在他们看来,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秦君寿短,孩子只好早早当家,早早担起国家的重任。 于是乎,赢任好第一次领兵出征了。 这次带兵出征,对于赢任好来说,是激动的,更是兴奋的。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决定带上韦昱和王荡两位校尉随他一同出征。 韦昱和王荡就是此前的两位曲侯,由于二人上次骊山大战作战勇敢,回到秦国后被加封为校尉。秦国的军事建制实行部曲制,将军之下设有好几个部,部下又设有好多个曲。所韦昱、王荡二人由曲侯晋升为校尉,那可是一个较大的飞跃。 可以说这次出征的的将领们全是一帮新提拔的人手,但是他们都对未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 很快大军就开到了岐山。 赢任好对身边的秦军校尉韦昱说道:“韦校尉,我们此次出兵,你以为我们应该从那边进攻为上?” 听到少公子问自己如何进军,这可把韦昱给难住了,因为以前他当曲侯的时候,是不用思考这些问题的,但毕竟是校尉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只知道领兵打仗了,还要学会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于是韦昱想了想说道,“公子,此次我们出兵进攻矢国,以末将之见,还是从从南向北打得好,最好先把渭水以北的矢**队赶跑,随后我们渡河向南边推进,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赢任好想了想,“先打击渭水以北的矢**队,这没有错;但是由西向东推进有待商榷。” “为何?” “校尉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由西向东推进,是不是把矢国的军队赶到了东边。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跑到晋国那里去搬救兵。” “嗯---,有这种可能。那以公子之见,我们又该如何?” “扫灭渭水以北的敌人之后,我们穿过镐京,从东边向矢国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就可以断绝矢国与晋国的交通,防止在我们向矢国发动进攻的时候,晋国出面帮助矢国。不知校尉以为如何?” “哈哈哈,公子就是聪明,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王荡生性豪爽,听完赢任好的分析高兴的说道:“不过,就算是他们去晋国搬救兵,我们也不怕。要不,我们连晋国也一起扫灭了,如何?” 还没等任好说话,韦昱望了一眼他,“你以为就我们这点军队能够消灭了晋国西河的军队?你能我可不行。” 一听到韦昱说自己,王荡不好意思的笑了。别看这二人经常斗嘴,私下里关系可好的不得了。 王荡“嘿嘿”笑了笑,不再反驳,其实他也是在说说大话罢了,就这点军队消灭晋国,那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随后,韦校尉赞赏道,“公子之策甚好,这样最好不过。” 渭水北岸。 “韦校尉命令军队进村搜查敌人。”秦军赶到渭水北岸的村庄后,赢任好命令道。 “诺----” 不一会儿,搜查的秦军就回来了,“启禀将军,这里的所有村庄都没有敌人。” “这是为何?”韦昱不解的问道。 “走,我们去前面的村庄看看。”赢任好道。 二人驱马来到村前,这时士兵们早就把百姓带到了赢任好的面前。 “这位老爹,驻扎在这里的矢**队呢?” “早跑了,他们早上一听说秦军要进攻他们,没等到吃饭就跑过河了。” 哦---,原来驻扎在这里的矢**队本来心中就是没有底的,当他们听说秦国大军准备收复失地的时候,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秦军还没有赶来,矢**队早就跑了。 于是,秦军不费一兵一卒就顺利收回了渭水以北本该属于自己的土地。收复渭北的失地,赢任好带领秦军快速向东边而去。 矢国。 秦国出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而且几天来不断有将士从渭水以北逃回到都城。这令矢国国君姜渊早就坐立不安了。别看他嘴上经常说要灭了秦国,等到秦国真的出兵的时候,他却承受不了。 “迅速传令百官前来大殿议事。” 不一会儿矢国的文武百官就匆匆赶到了矢国大殿。 “臣等拜见国君。” “诸位爱卿平身。”姜渊故作镇定的说道。 诸位大臣起身后,姜渊道:“诸位爱卿,据快马来报,秦国已经出兵渭北,夺取我国多座村寨。诸位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逃兵都已经布满了都城的大街小巷,还需要快马来报吗?听着姜渊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语,大臣早就想笑了,但在大堂之上岂能笑得出来。 诸位大臣又是一阵沉默,其实自从姜渊上台以来,大臣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沉默。说了不起作用,我们还用说吗?于是乎,沉默在矢国的朝堂上是最常见的事情。 见诸位大臣又沉默了,这下姜渊坐不住了,起身道;“你们都说说,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与秦国的关系?说啊----” 大臣们还是不说话。 既然大臣们都不说话,总得有人给姜渊打圆场,于是陈赫出列道:“国君,当我们出兵占领秦国岐山和渭北的时候,秦国出兵就在我们的预料之内。现在秦人已经发动进攻,我们挥兵应对就是了。” 挥兵应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兵在哪里? 领兵的将军在哪里? 还有,矢国那败逃的士气能收回来吗? 还有,一旦军队集结完毕,是围追堵截,还是向渭水以北挺进直击秦军,这些都需要商议。 。。 可是,现在这些问题可都摆在了姜渊的面前。 这下他有些着急了,“秦军已经占领了渭北,不日将渡过渭水向都城杀过来,到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将玩完。我看真到了那个时侯,你们这些人还能够坐得住,能够继续不说话。哼----,一帮喂不熟的奴才。”姜渊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 听着姜渊的骂声,矢国的大臣们更不说话,当然了,也不生气。这几年来,他们早就适应了姜渊这样神经质一样的处事方式,不管他做什么,反正大家都不生气,也不说话。等到他发泄完了,大家赶紧回家,收拾东西走人。 因为,所有的大臣心中都跟明镜似得,秦国不进攻矢国,矢国还能存活一阵子,一旦秦国发动进攻,矢国一击便溃。 打仗,要的是实力;连晋国都打不过秦国,何况矢国。 矢国抗秦,那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见姜渊又开始骂大臣,陈赫赶紧说道:“国君息怒,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如何迎敌的事情。” 姜渊当然也不想继续骂下去,于是说道:“那你说说,我们应该如何迎敌?” “微臣以为,当此危难之际,单单依靠矢国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付秦国,所以,我们还应该请救兵帮助我们一起抗秦。” “请救兵?” 当此危难之际,矢国还有救兵?姜渊吃惊的望着陈赫,等待他的救兵。 第92章 黑云压顶 一听到还有救兵,姜渊立即来了精神。 “你说说,我们应该向哪个国家搬救兵?”姜渊高兴的问道。 “晋国--”陈赫答道。 “嘿嘿嘿---” “嘿嘿嘿---” …… 一听到陈赫说道晋国,在场的大臣们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个时候请晋国来帮助矢国,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或者说是痴人说梦。谁都知道,上次晋国就是因为听了矢国的建议才与秦国开战的,结果一败涂地。 现在又想到请晋国来帮忙,脑子没问题吧? 虽然大臣们都在嘲笑,但是陈赫却又他的理由。上前对国君建议道,“臣当然知道诸位在笑什么,也知道晋国在秦晋之战中失败的事实;但诸位有没有想过,骊山战败根本就没有伤到晋国的根本,以现在的晋国实力对付一个刚刚兴起的秦国,根本没有一点问题。” 随后,陈赫越说越起劲,他转身对所有的大臣说道:“晋国败了,又能咋样?他们依然兵强马壮,莫要说晋国动用本土的力量,就是西河之地的兵马,足以对付小小的秦国。难道一场小小的战斗,从此晋国就被秦国打怕了吗?我想秦国进攻矢国,正好是晋国重新拾回信心的机会,若能够请晋国出兵定能够一鼓作气将秦国打回岐山以西。” 听着陈赫的慷慨陈词,姜渊也被调起了精神。 “嗯----,爱卿说的不错,这就叫哀兵必胜。”姜渊高兴的说道,“对,我们就请晋国出兵帮助我们。” 随后,姜渊望着殿下的诸位大臣,现在他需要从中选出一人替他前往晋国搬救兵。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最后的大臣身上,“下大夫,你且上前。” 矢国下大夫出列上前,“臣,拜见国君。” “寡人命你为使臣出使晋国,你可否愿意?” “臣,愿意。” “好,你即可启程前往晋国西河之地,请求晋国速速发兵救援矢国。” “诺-----” 之所以选择下大夫前往晋国,那是因为姜渊心里很清楚,目前矢国的这些大臣们早就不与自己同心,选择他们出使,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只好选择以为地位底下的官员前往,至少这些地位底下的官员还不至于那样反感自己。 姜渊准备向请求晋国发兵救援,他能够成功吗? 他那里知道,秦国的大军并没有渡过渭水向南岸奔来,而是东边向西杀来,直接堵住了矢国请求救援的道路。 当然秦军的行动,姜渊是不得而知了。 下大夫走后,姜渊继续讨论出兵抗秦的事情,毕竟请求晋国出兵那是下一步的时候,眼下秦国的大军就在眼前,需要自己矢国的兵马来抵抗,当下他需要一位将军替他领兵打仗。 “诸位爱卿,请求晋国出兵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下面我们继续讨论一下出兵抗秦的事情。”姜渊一改刚才的急躁,和颜悦色的说道,“哪位爱卿愿意带兵前往渭水北岸御敌?” 大臣一阵沉默。 等待---- 还是继续的沉默。 这个时候领兵御敌,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在场的大臣个个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得,谁都不愿意主动开腔,都不愿意主动接手,除非国君亲自点将。 “你们都不说话,是不?”姜渊终于忍不住了,暴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愤怒的说道,“你们都是一群哑巴、木头,是不?” 殿下还是一片寂静。 “看来只有寡人亲自带兵御敌了。”姜渊重重的坐了下来,挥挥手,“散朝-----” 这一次,他终于感到了孤立和无助。 既然整个矢国朝堂上没有人愿意主动承担国家将倾的命运,只有国君来承担了。 此时,他的雄心壮志早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哀了。他也开始审视父亲当年的举措了,父亲他怎么就能够在无形之间把所有的大臣都聚拢在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矢国出力,为矢国尽心,而他姜渊虽有一腔热血,怎么就得不到大臣们的拥护呢? 但是国难当前,已经没有给他留下太多伤感和反思的机会了。 于是,姜渊披坚执锐亲自带兵上阵。 出了矢国国都北门向北再走不到百里就是渭水,当姜渊亲自带领矢**队信心满满的前往渭水北岸迎敌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秦军的踪迹。 “这?”望着滔滔渭水,姜渊愣住了,矢**队也愣住了。兴冲冲的来迎敌,却没有见到敌人的踪迹,这岂不是一种悲哀。 当然了,这种悲哀中还透露出一种恐惧。 “敌人呢?敌人在哪儿?”姜渊惊慌的问道。 你问敌人在哪儿,手下的将士们那里知道敌人在哪里?手下的将士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所措。 “快---,快去沿河岸找找。” “诺----”手下得令,慌忙沿着河岸向着东西两个方面去找。 还没等他把人派出去,就看见探马从东边飞奔过来。 “报----,国君,秦军从东边打过来了---” ? “什么,秦军从东边打过来了?”姜渊一脸迷茫的望着身边的陈赫和将领,将领们也是一脸的迷茫。 秦军从东面打过来?秦国不是再矢国的西面吗?他们怎么能从东面打过来? 稍稍诧异之后,姜渊故作镇定说道:“说详细点。” “夏四月初九,秦军越过骊山,接连占领矢国以东的大片土地,现在秦军已经渡过灞水、浐水,向着沣水打过来了。” “什么?”姜渊大为吃惊,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秦人都已经打过了灞水、浐水,向着沣水过来了;这过了沣水,不就是矢国的国都了吗? 这么说,秦人从东边进攻矢国,其目的就是要断了矢国向东边晋国求援的可能,他们怎么就知道矢国要向晋国求援呢?求援的路都被秦人占领了,这该如何是好? 姜渊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彻底没有了思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国君,赶紧回军守护国都啊?”陈赫看出了姜渊的无措,赶紧上前提醒道。 “哦--,对对对,快---,速回国都。”姜渊连忙说道。 矢**队急转掉头迅速向南边的国都奔过去,很快赶到了距离矢国国都不足二十里的地方。 “国君快看---,前面有军队。” “什么?前面有秦军?” 姜渊纵马向前,果然前面已经出现了秦国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犹如黑色的云团一般,向矢国都城压过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姜渊只好迎战。 第93章 沣水之上 双方军队以沣水为界,东西列开。 望着对岸的秦军,姜渊心里一阵一阵的紧张,虽然他年龄已经不小了,但是领兵打仗,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而且,一上阵就面对威风凛凛的秦军,他确实有些紧张。 列好阵后,姜渊定了定紧张的心绪,左右看了看,所有的将士都在望着自己,于是硬着头皮驱马向前对秦军喊道:“叫你们主将过来说话。” 之所以叫秦军主将过来说话,他要看看秦军到底是谁带领的,也好拿出解决的办法。 秦军闪开,秦将韦昱出现在大军面前。 “韦昱,我认识你。你说说,为何要进攻矢国。”姜渊对韦昱说道。 “哈哈哈哈,姜渊,你问错人了,我不是秦军的主将,这才是我们的主将。”韦昱闪开,露出了身后的赢任好。 嗯? 姜渊凝神望着对面,直到嬴任好完全出现在自己面前。 秦军的主将竟然是一个孩子? 这个小孩竟然领着秦军打败了渭水以北和沣水以东的矢**队? 姜渊别提有多么气愤了。 “你?你是秦军主将。” 赢任好上前拱手道:“姜渊大哥,正是在下,嬴-任-好。” 听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叫自己大哥,姜渊可有些受不了,“你个娃娃,比我的孩子都小,敢叫我大哥?”姜渊四十多岁了,放在春秋哪个早生早育的年代,他的孩子早就过了二十岁。 赢任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叫他大哥,他感到这是在有意羞辱他,故而感到气愤。 “大哥,莫要生气。你想想,你是我大嫂的兄长,我当然称你为大哥了。”赢任好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从姜晞那儿论,嬴任好还真应该称呼自己为“大哥”。 稍稍一愣后,姜渊笑道:“哈哈哈,好,叫的好;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大哥,那就得听我一言;你们秦国为何要带兵来入侵矢国,这还是亲戚之间所应有的行为吗?” “大哥所言差矣,正因为你我两国是亲戚,所以更应该相互尊敬。”随后赢任好话音一转,“可是你们矢国趁着秦晋大战之际,出兵占领秦国岐山和渭水以北的土地,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矢国还和秦国是亲戚,有没有想到过我大哥作为秦国国君的难处?有没有想到过我大嫂在秦国的声望和影响。” 赢任好越说越激动,指着姜渊厉声质问:“你入侵秦国,到底是何居心?” 本以为对方是一个娃娃,趁机欺侮一下他,谁曾想双方一交锋,姜渊这才意识到,对方根本就不好对付。 “哼----,就算我这样做,也是你们秦国自找的。想当初,赢恬为了娶到我妹妹,极尽所能,答应的好好地,要帮助矢国夺取渭水以南的土地,可是当他当上国君之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所以,我们只好自己夺取了,这能怪我们吗?” “哈哈哈,狡辩,人言你善于狡辩,今天看来真是如此。你说我大哥曾经答应你们要帮助矢国夺取渭水以南的土地,有文书吗?你当时在场吗?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是我们帮助你夺取渭水以南的土地,那前提就是渭水以南的土地在别人的手里,我们才可以帮助你们夺取,现在渭水以南的土地在秦国手里,凭什么还要帮助你们夺取。” “这?”姜渊更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娃娃竟然如此能言善辩,当下就楞了,急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赢任好直哆嗦,“来人啦----,给我灭了这个巧言令色的娃娃。” 姜渊气急败坏下令军队进攻秦人。 “哈哈哈,大哥,这可是你要与秦军交战的,战败了,可不要怪我们。”说罢,赢任好调转马头回到秦军阵营。 等赢任好刚一回到阵营,校尉韦昱对身后的大军喊道:“列阵迎敌----” 秦军步兵退后,弓箭手上前,搭弓上箭对准了河对岸的矢**队。 沣水本就不宽,河对岸的矢**队很快就冲到了秦军的射程范围内。 “射击-----”韦昱下令。 “嗖-嗖-嗖-----” “嗖-嗖-嗖-----” …… 霎时间,秦军万箭齐发,射向对面的矢军。 “啊---” “啊---” 还没等矢**队冲过河,就被秦军射死在沣水之中。 眼看前面的军队被秦军射死,后面的军队立即停止了前进,徘徊在河对岸,迟迟不肯过河。 “快---,给我冲过去----”姜渊挥动手中的佩剑,对手下的将士们喊道。 可是无论他的喊声有多大,矢**队就是不愿意过河与秦军交战。 其实矢**队个个都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秦军的对手,堂堂的中原第一大国晋国都被秦军打败了,何况这小小的矢国。现在过河还不是去找死吗? 能与人家对阵吗? 所以不管姜渊怎么喊,军队就是不愿意过河与秦军交战。 “哈哈哈-----” “哈哈哈----” …… 见矢**队不愿意过河与秦军交战,河对岸的秦军可是看到笑话了,站在沣水东岸对着姜渊等人哈哈大笑, 这一笑,姜渊的面子可过不去了,又急又气,恨不得自己冲过河去与秦军交战。 “公子,让我来帮助帮助姜渊。”韦昱对赢任好说道。 赢任好不解的望了一眼韦昱,“可别伤着他,毕竟他还是秦国的亲戚。” “明白---” 只见韦昱纵马来到沣水中央,“姜渊,别为难将士们,他们早就不想为你送命了。”韦昱对姜渊喊道。 “你---,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竟然敢对我我一个国君直呼性命。”姜渊气愤的骂道。 “哈哈哈---”韦昱哈哈大笑,迅速从背上取下弓箭。 “姜渊看箭----” “嗖-----” 就在双方将士吃惊之际,韦昱一箭射去,正中姜渊的峨冠。“啊----”顿时姜渊批头散发,魂飞魄散,纵马向城里跑去。 他这一跑,矢国的所有将士都跟着跑了。有的跑向了城里,有的则直接调转枪头,跟着秦**队跑了,还有的直接朝城外跑去…… 总之矢**队这一跑,就全完了,再也难以组织到一起了。 眼看矢**队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赢任好手一挥下令秦军过河包围矢国都城。 第94章 城下之盟 秦军很快就将矢国都城团团围住。 这一围困,秦军可就没打算轻易离开。 很快十多天就过去了,秦军每天就是围城、打猎、喝酒、聊天,既不发动攻城,也不从城下退走。 时间一长,莫要说是城里的矢国官员百姓感到吃惊,就连秦军将领们也感到奇怪。 这天,秦军主将赢任好带着韦昱、王荡两位校尉又一同前往终南山上打猎,快夏天了,山上的猎物真是不少,没过多长时间,就满载而归。 二人带着猎物,高高兴兴的跟着嬴任好来到他的中军大帐。 “公子,咱们这围城也有十来天了,进攻不进攻,你给句话啊!”王荡性子急,进了帐就急忙说道,别看他跟着主将出去打猎,其实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围城的事情。 “不急,不急。你看咱们这又是打猎,又是喝酒的,日子过得多好,为何要急着攻城。”嬴任好并不着急,笑着对王荡说道。 随后把手中的打来的猎物交给手下去煮。 不一会儿,肉就煮好了,酒也端上来了。 嬴任好、韦昱、王荡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面对嬴任好这不急不慢的态度,莫要说王荡心里着急;就是拿得很稳的韦昱也有些不解其中的深意,“公子,对于这矢国,你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 看来这些将军们真的没有猜出自己的想法,于是嬴任好喝着酒说道,“二位大人,你们看看当下这天气如何?” 二人望着帐外,已经是夏天了,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天越来越热了,再过几天恐怕这城下将士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韦昱叹道。 “是不是再有十多天就要收割庄稼了?” 二人点点头。 “我是这样想的,矢国与秦国本是亲戚关系,按理应该和平相处,但是矢伯姜渊执意攻秦,惹得秦国朝野对我兄长意见甚大,若不攻打,对兄长不利;如若真的攻打,恐怕要影响到大嫂的心情,也会影响到我兄嫂的关系。” 二位将领点头,对于这一点,二将的心里当然清楚。 “所以,秦国对于矢国,进攻不是,不进攻也不是,真是进退两难。既然今天我兄长已经下定了决心,进攻矢国,不过是为了向国人有所交待罢了;从他内心深处来说,肯定不想让我们拿下矢国。” 二人继续点头,别看嬴任好年龄虽小,却把什么都看透了。 “所以呢,我们就在这矢国城下驻扎下来,等待矢国自己拿出诚意和态度,至少姜渊他应该向我们有所表态吧。” 表态? 这倒是让两位有些不理解了。 “他会表什么态?”王荡问道。 “至少他应该向我们表明今后不能再入侵秦国,不能再与晋国勾勾搭搭吧。”嬴任好喝着酒慢条斯理的说道。 二位终于明白了,嬴任好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让姜渊服软。 “如果我们一直围城下去,他还是不向我们我服软呢?”韦昱担心问道。 “那他就得付出血的代价,甚至退下君位。”赢任好坚定的说道。 “会有这种可能?”王荡差点没吐出来。 嬴任好没有说话,望着帐外越来越炽烈的阳光自言自语道:“天热了,庄稼快要收割了。” 二将望着赢任好自信的表情,一脸迷茫。 矢国都城外,秦军喝酒打猎,一副悠然自得的景象。 矢国都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天渐渐的热起来了,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久要收割了。 这个时候秦军围城,既不进攻也不退去,这让城内的矢国国君姜渊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说,秦国这个小娃娃到底是想干什么?”姜渊问身边的陈赫。 陈赫摇摇头,对于秦国的举动,他也是不得其解。到底要干什么,那时人家的事情,我怎么能猜得到? 姜渊左一圈又一圈的转来转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国围城已经有十多天了,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城内的百官、百姓早就有了议论,他们一致把目标对准了姜渊,都在埋怨姜渊的自大导致了今天的后果。 姜渊自己当然也很清楚这些人私下里说什么,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也是有口难辩了。毕竟自己自大在前,人家埋怨在后,说了也是白说。 “你说说,最近还有什么事情?”姜渊急不可耐的问道。 “国君,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陈赫试探着问道。 “说---” “这几天来,陆陆续续有大臣前往太子府上。” “?” 姜渊扭过头,望着陈赫,“他们去太子府干什么?” “臣也不太清楚,不过臣隐隐约约的听说,他们想要谋立太子为国君。”陈赫小声说道。 “什么?”姜渊大吃一惊,随后暴跳如雷的吼道。 继而,他又蔫了下去。 谋立太子为国君,这一幕,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就是这样逼着父亲下台的,难道今天这一幕又要发生在自己头上吗? 姜渊呆呆的坐下来,不说话了。当然了,他也无话可说,如果秦国迟迟不退兵,他下台,也许是解决当前危机最后的办法。 时间一天的过去,站在城头,已经能够看见远处终南山下的庄稼已经成熟,一片又一片的金黄色,甚是好看。 “快看,秦军在收割我们的庄稼。”眼尖的守城士兵远远就能够望见正在收割庄稼的秦军。 “快,快去向国君禀报。” 守城将军一溜烟的向宫里跑去。 “什么?秦军在收割我们的庄稼?怪不得他们迟迟不肯离去,原来是为了这事?”听到秦君收割矢国庄稼的消息,姜渊一下子紧张起来,“这,这该如何是好?” “国君,微臣以为这件事情千万不敢让城里的百姓知道,一旦消息走漏,百姓们肯定会闹事的。”陈赫在一旁提醒道。 一听到“闹事”这两个自己,姜渊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对,对,赶紧封锁消息,一旦走漏了消息,我拿你是问。”姜渊对守城将军厉声命令道。 “诺---,末将一定加强守护,决不让一个百姓上城。” 守城将军走后,姜渊呆呆的望着陈赫,“你说说,这该如何处理?总有一天这件事会泄露出去的。” 他很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 “还能怎样?出城谈判,让秦国退兵。”陈赫建议道。 姜渊痴痴的望着陈赫,随后有气无力的说道:“罢了,也只好如此;那你就代表寡人出城谈判吧!只要他们愿意退兵,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 矢国终于出城来谈判了,这正是秦国所要等待的结果。 秦军中军大帐。 “陈大人里面请。”嬴任好把陈赫迎进了大帐,随后对手下道:“快上酒肉,好好招待陈大人。” 分宾主坐下后,嬴任好对陈赫道:“我们初来这终南山下,还真不知道这里竟有如此多的猎物,这可真是大饱口福啊!今天陈大人来了,我们一同好好尝尝这些美味。请请请---” 嬴任好热情的招呼着陈赫吃肉喝酒,只字不提谈判的事情。 王荡、韦昱也一样,不停的给陈赫劝酒。 面对秦人热情的劝酒,陈赫左右为难,心中的难受可就别提了。 天越来越黑,陈赫心里愈发的着急,最后心一横,硬着头皮说道:“公子,下臣这次前来秦营不是来喝酒吃肉的,实在是有事情要商谈。” “哦---,原来大人还有正事要说,我还以为大人是专门出城来找任好讨酒喝的。”嬴任好一边喝酒一边道:“大人请讲。” 陈赫望着对面这个说话老练的孩子,真不敢相信他只有十几岁。 “秦国围城近一个月来,矢国已经是内外交困,过去夺取秦国的土地已经全部被秦国重新夺回,而且我们自己的领土也悉数被秦国占领,现在就连都城周边的庄稼也被秦国收割。你们这样做,还让我们活不活啊?”陈赫有气无力的说道。 “哈哈哈哈,这只能说姜渊他是自取灭亡,岂能怪罪我们?谁叫他不知敌友,与晋国私通图谋秦国的土地。”还没等嬴任好说话,王荡先把姜渊数说了一通。 “对,对,对,王大人说得对,这确实怪我家国君,但事已至此,还请秦国看在矢国与秦国接亲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给矢国一条活路。”陈赫乞求道。 既然矢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嬴任好还能如何,放下手中的酒樽,站起身说道:“活路当然有,不过矢国能不能承受,可就说不准了。” “公子请讲。” “既然大人请求秦国网开一面,那我们就看在大嫂的面子上给矢国一条出路,让出矢国都城周边五十里的土地给矢国。如果矢国答应,秦国明日就退兵。如果矢国不答应,秦国也就不走了。”嬴任好语气坚定的对陈赫说道。 “五十里?”陈赫的眼睛睁大了。 五十里地大小,这还叫国家吗? 陈赫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能说些什么,人家都说了就这五十里也是看在公主姜晞的面子上。 这就是秦国开出的条件,否则,矢国就得灭亡。 得知秦国开出的条件后,姜渊默默的坐下了,他心中很清楚,今天他还能坐在矢国国君的位置上,完全是因为妹妹的存在。 有朝一天妹妹姜晞不在了,这个国家也许就真的完了。 第95章 无语东流 当姜渊乃至整个矢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姜晞身上时,此时的姜晞却正在死神手中挣扎着,她要生产了。 秦都雍城。 寝宫内,内侍、宫女、稳婆们正在焦急的奔来奔去,端水的、送药的、按腿的、捏脚的……,好一派紧张忙碌的场面。 “啊---” “啊---” 宫内,姜晞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传出。 宫外,姜晞每叫一声,秦公赢恬的心就要紧一下。 “孩子出来没?”只要一有宫女从里面出来,赢恬都要问上一声。 宫女摇摇头,赶紧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姜晞的叫声也一次紧过一次,赢恬的心也快要跳出来了。 炙烈的阳光炙烤在秦国大地上,蝉鸣声“吱吱”的响在秦国大郑宫上空,让每一个人都感到焦躁和不安。 虽然夫人在生孩子,可是室外的赢恬却已经是大汗淋漓;蝉鸣声更让他心急和不安。 “啊-----” 午后,寝宫内传出了姜晞一声更为惨烈的叫声,随后“哇----”的一声,赢恬听到了孩子的叫声。 “生了,是个男孩。”稳婆高兴的抱着孩子出来了。 赢恬看着刚出生的孩子,泪水下来了,“好,好,好----”他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许久,赢恬轻声问道:“夫人,她好吗?” 夫人? 稳婆只管高兴的向国君报喜,还没顾上照顾君夫人。 二人来到宫内,此时的姜晞已经大汗淋漓,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了一样,虚弱的躺在床上,疲惫不堪,眼睛微闭,一脸痛楚。 她的身下,是一摊又一摊殷红的血迹,宫女们正在打扫。 “夫人,你辛苦了!”赢恬在姜晞身边坐下,轻声说道。 姜晞没有回应,眼皮微微张开,随后又闭上了。 “夫人,是个男孩。”赢恬像个孩子般给夫人汇报情况。 姜晞费了好大的劲,才缓缓的睁开眼,静静的望着赢恬,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夫君,对不起;晞儿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室外的阳光很是灿烂,明晃晃的照着宫外的大地。宫内的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死一般的寂静。 赢恬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滴答滴答的落在姜晞白皙的脸上,冷冷的,犹如这夏日的一剂良药。 “晞儿,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赢恬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姜曦抬起手,轻轻的放在赢恬手上,“姜曦能遇到夫君,此生无憾,只可惜天不假年,不能伴着夫君走完这一生了。我走后,望夫君能把我葬在渭水里,我想过去看看父母。” 赢恬再也忍不住了,他抱起姜曦失声痛哭起来,“晞儿,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姜晞睁开眼看了夫君最后一眼,还有刚刚出世的孩子,静静的走了。 去了,在这个炎炎的夏日,姜曦犹如一朵水莲花般静静的去了,这一年她十九岁,诚如卦师所言,她真没活过二十岁。 在一个如花般的年龄去了。 按照,她生前的要求,赢恬命人建了条竹筏,四周布满花瓣,把姜曦安放在中间,让她顺着渭水静静向东流去。流向遥远的矢国,流到父母的身边。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渭水上,散发出金子般的光芒,芦苇青青、野鸭“嘎嘎”,可是岸上的人们却无不凄然的望着渭水中央。 此时的矢国公主姜曦犹如睡着了一般,躺在布满花瓣的竹筏上,顺水而去。 风,轻轻吹来,撩动她散落在额前的长发,使得她看起来犹如梦幻一般; 风,轻轻吹走,吹动她身上的长裙,衣袂飘飘,使得她犹如仙子一般,飘向远方。 赢恬望着竹筏越飘越远,泪水早就浸透了他的衣衫。 “晞儿----” 赢恬默默的念叨着姜晞的名字,一步一步向渭水中走去,越走越远。 眼看着国君一步步走进水里,一点一点的被渭水淹没。 岸上的公子赢载、嬴任好和秦国的大臣们急了,“快---,快把国君拉回来。” 赢载见状,一下了跳到水里,向大哥赢恬奔去,溅起一道一道的水花。 此时的赢恬已经快走到渭水中央,河水已经浸没到他的胸前。 “大哥,你要干什么?”赢载一把抓住赢恬的胳膊;水已经很深了,兄弟二人顺势倒在水里。 众人再次将二人拉起。 “你们不要管我------”赢恬吼道,挣脱众人,继续向东走去。 你说不管就能不管吗?谁让你是秦国的国君,众人要是遂了你的心愿,那秦国还不乱了吗? 大家一起上手,硬生生的把赢恬从水中向岸上拉去。 “不要管我,你们不要管我-----”此时的赢恬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怒吼着、挣扎着、沙哑的哭喊着。 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他是秦国的国君,大臣们需要他,秦国的百姓们也需要他。 “大哥,你能不能冷静一下。”三弟嬴任好过来了,他抓住大哥的双肩拼命的摇晃着。 赢恬一把抱住三弟,哇哇的哭出声来,“你大嫂去了,真的去了。” “大哥,人死不能复生,大嫂她要是活着,肯定也不愿意看见你像今天这个样子的,她一定也希望你能够活的好好的;你还要抚养孩子,还要担当秦国。大哥你可一定要坚强起来啊!” 这兄弟二人本来关系就好,嬴任好这样一劝说,赢恬不再哭泣。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赢恬站起身默默的向前走去。 “国君----”众人跟了上来惊呼道。 “你们不要跟我,我不会死的。”赢恬转过身制止了诸位大臣,随后对嬴任好道:“你陪大哥走走,我们一同送送晞儿。” 二人沿着渭水河堤默默的望着水中载着姜晞的竹筏越飘越远,直到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姜晞走了,在公元前671年的这个夏天静静的走了。 她走了,把秦公赢恬的心也顺着这静静的渭水带走了。 一个多月过去,赢恬一直没有上朝理政,这可急坏了秦国朝廷,你想想一个国家的国君连续一个多月不上朝,有多少事情积压在哪里啊!有多少大政方针需要国君来定夺,还有多事务需要向国君汇报啊! 作为国君,你不上朝能行吗? 大臣们焦急上火,分别前往赢载和嬴任好兄弟二人府上,让他们出面劝谏国君早日上朝理政。 二人也知道大哥与嫂子的感情,但是面对众人的请求,二人推脱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大郑宫。 见兄弟二人进来,赢恬也不感到吃惊,让二人坐下后,赢恬道:“你们今日一起进来,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是不是要劝谏我上朝理政。” “大哥所言极是,你一个月不上朝,大臣们都着急的不行,让我二人前来劝谏,既然大哥什么都知道了,那就赶紧上朝,国家还有好多事情等你处理。”既然大哥什么都知道,赢载也不绕弯子,直接对赢恬说道。 “嗯---,你说得对,秦国不能因为我的过错,影响了国家的发展。”赢恬说罢,转脸望着眼前的两位弟弟,随后平静的说道,“所以,大哥我有一个想法,正好同你们商议商议。” “大哥请讲。” “我打算退位。”赢恬一脸严肃的说道。 “什么?你想退位?”赢载、嬴任好兄弟二人惊得嘴都长大了。 开什么玩笑,国君是你说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的吗? “大哥,你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才当上国君没几年时间,秦国的事情也才刚刚理顺,怎么能说不当就不当呢?你不当国君,谁来当?”莫要说赢载、嬴任好兄弟,放在是谁都会吃惊不已的。 “我下台后,由你来当国君。”赢恬望着二弟赢载,语气坚定的说道。 “大哥,这不合适。” 虽然此前赢载也想过当上国君,可是当今天当赢恬真的要把国君让给他的时候,他却迟疑了。 他不想趁人之危,不想在大哥悲痛之际趁机夺取他的君位,更不想让秦国的文武百官、举国百姓看扁自己。 “你不想做国君?真不想?”赢恬直直的望着赢载问道。 赢载摇摇头。 “既然这样,那就让三弟来当。任好,你愿意当国君吗?”赢恬转过脸问嬴任好道。 嬴任好知道大哥心中难受,于是上前劝谏道:“大哥,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当不当国君这事,还请大哥慎重考虑,换国君这事,也不是大哥你说不当就不当的,需要秦国朝廷的廷议;如果大哥暂时真的不想上朝理政,可委托二哥全权处理国政。” 赢恬默默的坐下来,想了想,随后道:“赢载听诏----” 赢载一愣,赶紧跪下。 “寡人册封你为秦国大庶长,全权处理秦国国政。” 大庶长在秦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职位。商鞅变法之前,秦国有四种庶长:大庶长、右庶长、左庶长、驷车庶长。四种庶长都是职爵一体,既是爵位,又是官职。大庶长赞襄国君,大体相当于早期丞相。 由于秦公赢恬不愿意上朝理政,此后七年,除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外,日常事务均有赢载处理。 公元前664年,秦公赢恬因思虑过甚,无疾而终,终年二十九岁,谥号秦宣公。 赢恬死后,赢载顺利继位为秦国国君,后世称为秦成公。 历史终于把秦国推到了秦君赢载这里,此时三公子嬴任好也已经长大成人,秦国历史将要翻开新的一页。 第96章 秦君新立 公元前663年初春,关中大地还处在一片冰封雪飘之中,秦岭、渭水、陇山、雍水都是白茫茫一片。 秦都雍城。 大郑宫内,秦国新任国君赢载的登基大典正在这里举行。 “请国君登基----” 在内侍的陪同下,秦君赢载身着衮服缓步登上秦国国君的宝座,转身,环视了一圈大殿内的臣子们,随后在秦国国君的宝座上坐下。七年来虽然他一直在秦国摄政,但却从来没有再这个宝座上坐过。今天他正式坐在了这里。 待国君坐稳,秦国所有大臣拜倒,叩首,山呼:“臣等拜见国君,祝国君万寿无疆,祝秦国繁荣昌盛。” 秦国国君赢载展开双手,拿稳语速,“诸位爱卿平身-----” 众臣起身后,秦君赢载道:“诸位爱卿,寡人摄政七年,今日终于当上国君。这些年来,在诸位大人的鼎力协助下,我们秦国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秦国的疆土也大大有所增加。可喜可贺啊!” “恭喜国君,贺喜国君----”众臣朝贺道。 “现在寡人正式即位国君,还需要我们君臣继续团结一心,努力把我们秦国治理的更加强大,力争称霸中原,称霸诸侯。”刚刚即位,赢载信心满怀。 赢载话语把整个秦庭都鼓动起来了,特别是那些将军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子秦晋大战之后,七年来,秦国基本上没有大的军事行动,将军们早就按捺不住了,早就想好好与敌人开上一仗了。 望着诸位将军们急切的神情,赢载道:“诸位都好好考虑一下秦国下一步的发展方向。“说的再明白点,就是我们应该把哪个国家作为我们的消灭对象。” 哪个国家作为消灭的对象? 其实秦国人的心中都很明白,那还用说吗? 肯定是矢国。 先国君在世的时候,大家都顾忌着国君的面子,不好提说。现在先君一去,新君即位,正是向矢国下手的时候到了。 将军赵骥出列道:“这还用说,矢国地处秦国的腹地,一直是秦国向东发展的心腹大患,现在新君即位正是讨伐他们的时候到了。末将建议灭掉矢国,消除大患。” “对,早就该灭掉矢国了。” ······ 秦庭之上,一派讨伐之声。 听着朝堂上,群臣的讨伐声,赢载很是惬意。对于矢国他早就想铲除了,不过碍于兄长的面子,迟迟没有有下手,现在时机终于成熟,此时不灭,更待何时。 但作为国君,他还是知道事情不能只听一个方面的意见,于是问道:“诸位爱卿,赵骥将军的建议,大家以为如何,尽管说出来。” 这是,三弟嬴任好出列道:“国君,臣弟以为此时尚不适宜讨伐矢国。” “为何?” “不管怎么说,矢国也曾经是秦国亲戚;兄长刚刚过世,我们就出兵讨伐嫂子的母国,是不是急躁了点,会让列国对我们有所看法,认为我们兄弟之间有间隙,;假如此时我们先讨伐别的国家,等到关中诸国都被消灭之后,我想矢国不用讨伐,自然就会归顺秦国。”嬴任好坚定的说道。 “哦---,你这话语倒是稀罕,天下哪有一个国家不用讨伐就会归顺秦国。”赢载不以为然的说道。 “国君,上次臣弟带兵讨伐矢国,已经将其国土大半划归秦国,现在的矢国面积尚不足百里,根本不足为患。何不稍等时日,再做打算。”赢任好继续说道。 赢载已经是国君了,处理问题也不像过去那样激动,稍加思考之后,“三弟所言极是,矢国已经不足为患,还是稍加时日,再做打算。” 既然国君决定暂时不进攻矢国,总该有一个国家要在此时此刻来作为秦国刀殂下的鱼肉。 此时已经从镐京回到都城,任秦国上大夫的曹叔出列了,“国君,关中平原地带除了东边的芮国和梁国,还有秦国腹地的矢国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尽归秦国,既然矢国暂时不能进攻,剩下的只有芮国和梁国了,所以微臣建议秦国继续向东发展,拿下东边的芮国和梁国,这样秦国就实现了占领大河西岸的宏伟目标。” “曹爱卿所言不错,这些年来,寡人一直都有扫灭关中诸国的想法,爱卿的建议正和寡人之意。不过,即便是我们要进攻人家,总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理由也就是罪名。 古人常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要想进攻梁芮,理由随时就能找到。 这时季子出列道:“要找理由还不简单,我们只需看看关中这些国家对秦国的态度就可以了。” “有点意思,说明白点。”赢载高兴道。 “秦国国君新立,关中诸国心中若有咱们,肯定会来祝贺,若迟迟不来祝贺,肯定人家心中就没有我们;既然人家心里并没有我们,那我们是不是就找到了消灭他们的理由?” “嗯---,不错,不错。寡人新立,我就不信他们心中敢没有寡人。只要他们敢轻看寡人,秦国也就不必心软了。”赢载狠狠的说道。 大河西岸芮城。 上任不久的芮国国君姬昭坐在宫殿门外的台阶上,望着昏暗的天空发呆。 这老天到底是怎么了,从去年冬天到现在,雪就一直下个没停,这还让人活不活吗?表面上是在怨天尤人,实则芮伯昭心头的事情太多了,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由于芮伯万执政时间太长,硬生生把儿子给等死了,于是他的孙子姬昭便继位成了芮国的国君。 也许是继承了爷爷喜欢坐在台阶上的习惯,这位芮国的新任国君,也喜欢遇到难事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想问题。 秦国国君异位,这无疑给关中诸国出了一个难题。面对秦国强盛,自己弱小的实情,在秦国国君刚立的大背景下,芮国肯定要有所行动,可是作为传统古国的芮国还有那么一点点心有不甘。 去还是不去,都是个大问题。 去人家秦国祝贺,很显然自己就要掉身价;不去祝贺吗,危险随时就会来到。 现在的秦国就像狼一样长大了嘴巴,随时都想着吞并关中的这些小国家。 芮伯昭想到了当年秦晋大战的场景,虽然自己没有亲历这场大战,但也听说过不少。赢载,也就是现在的秦国国君一枪刺中晋公诡诸的事情,早就在列国传送开来。 今天这样的人当上了秦国国君,对于关中列国来说,能是好事吗? “你说说,秦国国君新立,我们该如何应对?”芮伯昭问身边的大夫。 “国君,多少年来,我们与秦国本无来往,只是现在秦国不断东扩,才使得芮国与秦国为邻。如果我们不能战胜秦国,最好还是与他们和平相处的好。”大夫建议道。 “这是当然,不过秦国这个新国君赢载你应该知道,一点也不同于他的兄长,孔武有力,做事霸道,这样的人当上秦国国君,对于关中诸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芮伯昭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下身段,前往秦国祝贺一下人家即位为好。” 看来大夫的想法同自己一致,芮伯昭稍稍有所宽慰。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就是在这个出使的人选上,还有待考虑。是我自己请前往,还是安排大臣前往。” “当然是国君你亲自前往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就是你爷爷亲自前往秦国,这才给芮国赢得了十多年的太平,这次当然也是国君前往才是。” 芮伯昭点点头,其实他的心中早就做好了亲自前往的打算,无非是同大臣说说罢了。 于是芮伯昭约上北边的梁伯一同上路了。 第97章 芮伯受辱 从关中东部到西部,道路并不算太遥远,不过放在春秋时期,马车跑起来,可就要费点事了。一般情况下,第一天先赶到镐京住上一个晚上,第二天继续西行。 更何况现在刚刚立春,天依然很冷。 芮伯昭和梁伯葵赶了两天的路,终于来到雍城城下。 “启禀国君,梁国、芮国两国国君前来祝贺秦国国君初立。”赢载刚刚下朝回到宫里,曹叔就过来了。 “哦---,看来这两国国君还是很识趣的吗,我们刚刚说过要向东发展,这话音还没落下,他们就来了。曹叔,依爱卿之见我们该如何?” 赢恬在位时,非常信任季子,于是曹叔一直在外地任职;赢载上台后,对于季子这样投诚过来的臣子多少有些顾忌,于是便将曹叔调回都城,任上大夫,位列群臣之首。 “梁芮两国能够前来祝贺我秦国新君初立,这是好事啊,我们应该盛情招待才是。至于今后的事情,以后我们伺机而动。” 曹叔的建议得到秦君赢载的认可,“好,摆宴大郑宫,宴请梁芮国君。” “诺---” 雍城大郑宫。 秦国在这里设宴招待芮伯昭和梁伯葵二位国君。 “二位国君,感谢你们不远百里前来秦国祝贺寡人初立。”秦君赢载举起酒樽对梁伯葵和芮伯昭说道,“二位辛苦了,请满饮此樽。” 随后在场的一起举樽。 喝完酒后,芮伯昭道:“梁芮两国与秦国本来就是关中大地上的王室属国,理应和平相处;今日秦公初立,我等应该前来祝贺才是。此乃是人之常情,秦公不必在意。”芮伯这话的本意其实就是说给秦国听的,既然大家都是周王室手下的属国,就应该和平相处,不要老想着对关中诸国下手。 听完这话,秦君赢载放下酒樽,笑而不答。 梁伯葵见状,举着酒樽道:“恭喜秦公,贺喜秦公,祝愿秦公事事顺意,祝愿秦国国运昌盛。”梁伯葵乃是老梁伯的儿子,比赢载稍稍大一点。 “好好好,不愧是同姓国家,梁伯果然会说话啊!来,我们满饮此樽。”对于梁伯葵的话,赢载很是欣慰。 二人一起喝下。 梁国与秦国都是赢姓国家,本是同宗,所以在心理上两家是相通的。 梁伯葵听后,心里自然高兴,于是起身端着酒樽来到秦君赢载面前,“秦公,姬葵,敬你一樽,祝我们赢氏子孙的铁骑横扫西垂,功成名就。” “好---,我就喜欢听这样的话。”赢载兴奋了,对梁伯葵说道。 喝完酒,梁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君赢载转向嬴任好,示意他提议。嬴任好会意,端起酒樽对着二位国君道:“梁伯、芮伯,二位国君从河西来到这里,一路辛苦了,嬴任好祝二位国君国运昌盛、万事顺意。请-----” 在嬴任好的提议下,在场的三位国君,以及秦国的文武大臣都跟着喝下。 随后,曹叔、季子、赵骥等秦国的文武大臣依次上前给各位国君敬酒。 宴会很快就进入到了**。 “秦公,我听说秦国乐舞甚是不错;何不来一段,也让我们开开眼啊?”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梁伯喊道。 “好---,来一段乐舞,让二位国君开开眼。”秦君赢载兴奋的说道。 秦国的乐舞多表现秦国战斗的场景。 钟鼓声起,一群披坚执锐的秦国将士手持盾牌、佩剑来到大殿前,开始舞剑,一边舞,一边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首秦国歌谣实在是在熟悉不过了,在场的秦国君臣听着这歌声,不知不觉都被感动了。 这首歌谣,乃是君父秦德公讨伐镕戎时,秦国君臣智慧的结晶,今天唱出来,自然另有一番味道。 歌声停,所有人无不露出赞叹的神色,不仅仅是因为歌舞的震撼,更是因为这段歌舞所表现的那种神韵。 感叹良久,秦君赢载道:“诸位知道这首歌谣是在什么时候做的吗?” 当年的战斗,赢载、赵骥等人历历在目,但是其他人就未必知道了。 “这首歌谣是我君父在讨伐镕戎时候做的,你们可知道那场战斗的激烈程度,所有的秦军将士都被冻坏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被冻伤的痕迹,我君父也不例外啊!” 说着,赢载神情凄然。 “可敬、可叹,让我赢氏子弟受苦了。”梁伯葵也惋惜的说道。 也许是同宗的原因,梁伯与秦国说起话来,总觉着亲切。 “今后,梁国还要多与秦国交往,也好多叙叙同宗之情。”也许是秦君赢载喝的有些多了,说起话来也就不太估计什么了,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到芮伯的感受。 说好的,大家一同来秦国祝贺新君即位,你们二人说的那样起劲,我是干什么来了。芮伯昭心理可就不是滋味了,便自顾自的喝起了闷酒。 “国君,今天梁芮两国前来雍城祝贺新君即位,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何不来些高兴的事情。”见国君与梁伯相谈甚欢,冷落了芮伯,曹叔上前建议道。 “嗯---,曹叔所言极是,看看,在这样高兴的时刻,我们应该高高兴兴才是,何必说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秦君赢载道,“我看今天在做的各国国君都把本国有特色曲目给在座的表演一番如何?” “好----,这个提议好啊。我们还没听过梁芮两国有特色的曲目,既然今天两国的国君都在这里,也让大家开开眼啊!”一听到要表现各国有特色曲目,将军赵骥高兴的说道。 一听这话,梁芮两国国君可为难了,梁伯道:“好是好,只是我们来的匆忙,没有带乐师,如何助兴?” 秦君赢载一听就乐了,口无遮拦的说道:“没什么,这个好说,既然今天高兴,梁伯就给大家唱一首梁国的酸曲如何?” “好啊---”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了,大家高兴的喊道。 既然场景如此热烈,梁伯也不推辞,走到大殿中央,唱起了梁国特有的酸曲。 一边唱、一边扭、一边摇,全然没有国君的样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好啊---,好---”在场的国君大臣们都高兴的喊了起来,赵骥更是高兴的跑上前,与梁伯葵一道舞起来。 “哈哈哈---,我说赢葵老兄,我只知道你这个人热闹,没曾想你还如此的有才。” 大家笑完,一起望着芮伯。 芮伯昭当然知道大家的意思,于是推脱道:“芮国地处大河岸边,靠近中原腹地,礼乐纯正,没有什么酸曲可唱;今天我又没带乐师,就不唱了吧。” 这话看似推辞,实在是在说,你们这帮人,都是国君大臣们的,不知道遵循周王室的礼乐,就知道听那些低级下流的酸曲。 可是已经兴奋的秦庭,岂能容他辩解,齐声吆喝道:“既然这样,那就请芮伯来一曲高雅的曲目,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真不行,寡人真的唱不了什么曲子,还请诸位多多见谅。”芮伯继续推脱道。 听着芮伯的辩解,秦君赢载可不高兴了,于是大着舌头说道:“我听说芮国的狗叫声很有特色,芮伯若不会唱曲,何不学几声狗叫如何?” ? 什么? 秦公刚在说什么? 稍稍一愣,芮伯昭大怒:“什么?你竟然敢让寡人学狗叫,欺人太甚。赢载,你欺人太甚。”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秦国大殿里,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芮伯昭一把推到案几,气冲冲的走出秦国大殿。 第98章 仇恨火种 仇恨是一把火种,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毁灭一切的烈焰。 芮伯昭气呼呼的走出秦国大殿,头也不回的向驿馆走去,一路上,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人言秦人粗鲁无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真不知道爷爷当年是如何来到这野蛮人一样的秦国,面对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国君,这样的大臣,他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儿待下去。 可是现在正是深夜,城门禁闭,就算是他想走,也没法出去。 秦国大郑宫。 望着芮伯昭气呼呼的走出秦庭,秦国君臣这才认识到,秦公的这句话已经对芮伯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对人家来说已经超出了承受的范围。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人家芮伯也是到秦国来祝贺你家国君即位大典的,岂能如此羞辱人家一国之君。 “国君,你这样说人家一国之君,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看着芮伯走出大殿,赢任好上前对秦公赢载说道。 秦君赢载抬起头,望着赢任好一言不发,也许是酒喝多了,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哎----,国君,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人家一国之君在众人的面前学狗叫啊!”曹叔也上前对赢载抱怨道,“虽说是大家一起喝酒玩乐,但也要有个度,你如此羞辱一国之君,明显就是当众给人家难堪吗?照这样下去,今后哪个国家还敢再来秦国?” 此外,虽然季子、赵骥等人大臣没有当面指责赢载,但是从内心深处都对他如此羞辱芮伯有所看法。 毕竟今天的芮伯昭不像他爷爷那样厚颜无耻,相对他无耻的爷爷来说,芮伯昭还算是一个正派的人。 听着群臣的抱怨,赢载也甚是恼火,“不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 玩笑? 这能是玩笑,你拿人家一国之君开玩笑,就是对这个国家的侮辱,且不管这个国家是大是小。 赢载不这样说,大家也就罢了,他这样一说,曹叔上前道:“国君,虽说我们是饮宴,但宴会也是列国之间的一种交往,切不可大以轻心,今天的事情,你认为是开玩笑,但是此事一旦传出去,可就不是开玩笑那样简单了。列国会以为我们秦国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 “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面对芮国这样的国家,我就目中无人了。”一国之君受到臣子们的教诲,赢载可不答应了,于是你们越说,他就越气,直接抬杠似的把曹叔回了过去。 “哎----,国君,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根本就不是一国之君的行为。”曹叔一声叹息,不再说话。 群臣之中曹叔年龄最长,也最受秦庭的尊敬,为官几十年来,他至少辅佐过了秦国四代君主。今天赢载如此把他的话直接碰回去,这令曹叔甚是伤心。 见曹叔生气的坐下了,赢载也觉着自己刚才的态度确实有些过分,于是缓和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曹叔生气了,不再说话,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赢任好道:“现在最好的挽救办法就是国君亲自前往芮国驿馆,向芮伯道歉。” “道歉?”赢载眼睛睁大了,“你说让我前往驿馆向芮伯昭道歉?” 赢任好点点头。 “嘿嘿嘿----”赢载冷笑道:“我给他道歉,一点可能都没有,我堂堂一个公国的国君向他一个小小的伯国去道歉?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他算什么东西。” “国君,我们有错在前,道歉在后;你向他道歉方能显示出秦国的诚心,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倒是觉着你此时向芮伯道歉,更能显示出秦国的诚意,有何不可?”赢任好诚恳的说道。 赢载望着慷慨陈词的三弟,凝视许久道:“任好,我今天才发现你已经长大了,竟然教训起我来了。不过我告诉你,秦国大,芮国小,你要知道他们梁芮两国是向秦国祝贺来了,说白了也就是向秦国低头来了,我对他们好,那是他们的福分,就算是羞辱了他们,他们也只能承受;我就不信今天我羞辱他芮伯,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灭了我秦国不成?” 秦君赢载恶狠狠的说道。 “二哥,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赢任好也着急了,言语中对赢载也有所不敬。 “我执迷不悟?这话是你说的?”赢载吃惊的望着赢任好。 要知道此时的赢载也只有二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是极其要面子的时候。赢任好的话,已经在群臣面前让他下不了台阶。 说完这样的话,赢任好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在群臣面前如此指责他的二哥,也就是当今的秦国国君,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怎么也是不会收回来了。 于是兄弟二人愣在了那里。 本来正在生气的曹叔见二位竟然吵了起来,赶紧起身劝解,“国君息怒,三公子也是为了秦国,一时情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请国君不要放在心上。” 见有了台阶,赢载也只好借机下了,毕竟自己也刚刚即位,还没到对臣弟或者大臣下手的时候。 “任好,我可告诉你,也许你的话是对的,但是作为秦国国君,我是不会向小小的芮国道歉的。”说完赢载拂袖而走。 赢任好、曹叔、季子、赵骥等秦国的大臣们都愣在了那里。 好端端的一场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就在秦国君臣都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们竟然给忽略了。 他就是梁国国君梁伯葵。 在秦国君臣的争吵中,他已经听出了端倪。 他静静的听着,也在心中慢慢的揣摩着。 直到秦国君臣都准备离开的时候,曹叔这才发现了一直坐在一旁的梁伯葵。 “哎呀---,梁伯你怎么还在这里,刚才之事,万望梁伯不要放在心上。”曹叔赶紧上前对梁伯说道。 “那里,那里,梁国同芮国一样,都是来向秦国道贺,不会在意什么的。” 这看似平常的话,曹叔却听出一点点不同的味道。什么梁国同芮国一样,都是来向秦国道贺的。 这么说秦国慢待芮国,或者说是侮辱芮国,也就是侮辱梁国了。 看来刚才国君的话,梁伯已经放在心里去了。 曹叔的心中一阵一阵的不安。 看来祸从口出,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啊! 曹叔亲自将梁伯送到驿馆,“梁伯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下臣一定劝解我家国君再次设宴招待两位国君,向二位国君赔罪。在下告退,在下告退。”说完退出驿馆,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当曹叔兴冲冲的前往驿馆邀请两位国君的时候,梁芮两国的车架已经驶出了雍城。 望着初升的太阳,曹叔心中升起一阵凉意。 第99章 兄弟猜忌 梁芮国君走了,但是赢载心中的怒火还没有消。 这种怒火来自两个方面,一个当然是梁芮国君的不辞而别。这两个人竟然同时不辞而别,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这一次,梁国和芮国终于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秦君赢载早就听说过,虽然同处在大河西岸,但是梁芮两国之间一直以来都有矛盾,现在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梁国竟然冰释前嫌,主动与芮国走到了一起,看来秦国东进的压力又增大了。 这让秦君赢载很是不爽。 不爽归不爽,但人家已经走了,赢载也没有办法。 另一个则是来自赢任好当众对自己的教训。 从赢任好坚定的目光里,赢载看出了坚定和正义。 从小到大,这个三弟就与大哥赢恬私交甚好,与自己也就是面上的关系,昨天竟敢在大殿之上当着列国国君与大臣的面羞辱寡人。 看来他的眼里只有大哥,根本就没有我赢载,没有我这个国君。 赢载越想越气,恨不得此时就下令杀了赢任好,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能。这里面的原因来自多个方面,除了亲情之外,还有来自朝廷的;别看任好年纪小,但其在群臣中的影响可一点都不小。 更何况兄弟之间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赢载想了想,经此一事,赢任好也不能呆在自己身边了,从目前看来他不但不会帮助自己,而且会成为自己潜在的敌人。 现在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把赢任好赶出雍城。 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了,这天上午,赢任好带着季子、韦昱、王荡等人打猎归来。 新君初立,秦国风调雨顺,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闲来无事,赢任好带着季子,叫上韦昱、王荡二将前往秦岭山里打猎。 “哈哈哈,今天的收获真不少啊!”回城的路上,王荡提着满当当的猎物高兴的说道。 “这么多的猎物,要不晚上放在你府上,给大家弄点酒肉,我们好好喝上几樽。”韦昱借势说道。 “那有什么,咱们这就说好了,晚上上我那儿喝酒。少公子、还有季子先生也一块去。”王荡高兴的答道。 “那是当然---,今晚不喝你的酒,还有谁的?”任好高兴的答道。 “驾-----”眼见天色将晚,四个人纵马快速向城里奔去。 “少公子回城了,快快闪开。”城外的人马很快向两边走去,让出中间的道路,赢任好四人纵马向城里奔去。 刚一进城门,前面一架马车躲闪不及,差点撞上了王荡的马。 “瞎了你们的狗眼----”王荡一边骂,一边提起马鞭向赶车的人抽去。 赶车人吓坏了,赶忙向一边躲去。马车随着赶车人的方向,猛地向一边倾斜过去。 “啊----”, 车内传来了女子吃惊的叫声,随之又是低声的哭泣。 “不长眼的狗奴才。”王荡不依不饶挥起马鞭再次抽打赶车人。 “王将军,且慢----”这时,赢任好制止了王荡的行为。 赶车人一见到赢任好,赶紧下车,跪倒在赢任好面前,“小人见过公子。” “你且起来,我有话问你。”赢任好对赶车人说道。 赶车人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他面前。 “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这?”赶车人支支吾吾,不愿回答。 “公子问你话呢,赶紧回答?不然我抽死你。”王荡上前恶狠狠的对赶车人威胁道。 虽然赶车人吓坏了,但还是不愿意回答。 赢任好上前揭开车前的帘子。 “咦-----” 赢任好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车里面坐着一位异常美丽的女子,此时她正愁容满面,吃惊的望着赢任好。 “你是何人?” “我是镐京大户人家的女儿,被官家强抢到都城。”女子答道,随即有哭了起来。 “强抢到都城?来干什么?” “官家说是给国君选送美女充斥后宫。” 听着女子的话语,赢任好愣住了;他早就听说过二哥赢载选美女进宫这事情,当时只是听听罢了,也没有太多在意。心想那位国君上台不选美女进宫伺候,这也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今天一见,看来二哥的选美过于频繁了,如此下去,非把秦国搞乱不可。 一听说是给国君选美女,王荡和韦昱也不好再说什么,望着赢任好,等他发话。 这女子竟然是送给二哥做嫔妃的美人,赢任好面露难色。 赶车人见状趁机说道:“公子没什么事吧;要不小人这就先走了,这位美女晚上还要送进宫里;晚了,国君会杀了小人的。” 一听说自己晚上就要被送进宫里伺候国君,女子的哭泣声更大了。 女人这一哭,赢任好疑惑了,于是问道:“为国君做嫔妃,多少女子巴不得的事情,你为何还要哭泣?” “小女子在镐京本有一个中意的公子,如果没有这次选美,说不定我们就结婚了;一想到这事小女子就止不住伤心。” 听着女子的话,赢任好心里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选美就选美,凭什么要拆散人家的好姻缘。 这下赢任好可不答应了,“来人,把这位女子先送到驿馆,待我明日上朝禀明国君,再做处理。” “诺----”韦昱、王荡上前,赶着马车就往秦国的驿馆走去。 赶车人见状,赶紧跪倒在地,祈求赢任好,“公子,你可不能这样做啊,一旦女子天黑前到不了宫里,小人的命可就不保了。” 赢任好没有管赶车人的祈求,直接上马,准备离去。他已经知道这些赶车人就是宫里的内侍,别看他们现在自己面前装的像个孙子似的,其实这些人一旦到了地方上,那可就是另一副嘴脸了,吆五喝六,欺压当地的官员和百姓,那可是耍尽了威风。 赶车人见任好没有回音,于是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马车。 “好家伙,胆子不小啊!竟敢拦住老子的车架。”王荡见一个小小的车夫竟然敢拦住自己,火冒三丈,挥起马鞭狠狠的抽向赶车人。 可不管王荡怎么打,赶车人就是不放手。 “咦----,你个狗贼,敢拦我的去路,看我不劈了你。” 说着,王荡跳下马车,冲到赶车人跟前,对准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要知道王荡可是将军,而且是有血性的将军,更是不要命的将军,脚下的力量,何等了得,岂能是一个内侍能够承受的了;一脚下去,赶车人就被王荡踢飞了,狠狠的撞在城墙上。 随后一滚,掉落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100章 犬丘之行 秦国大郑宫。 “诸位爱卿,今年以来秦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乃是少有的丰年啊!” “恭喜国君,贺喜国君!” 听着,群臣的恭贺声,赢载甚是惬意;古人讲圣人上台才有可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天降祥瑞,自己父兄上台的时候,不是大旱,就是入侵,只有自己上台时,如此的风平浪静;看来秦国大治的时候到了。 就在赢载沉浸在一片恭贺声中时,赢任好出列禀奏道。“启禀国君,臣弟有事禀奏。” “请讲---”自从上次宴会发生冲突之后,兄弟二人之间已经很少说话了,即便是到了实在要说的地方,也是匆匆几句而过;尽可能减少发生正面冲突。今天,秦君赢载却露出了少有的客气。 “启禀国君,昨天下午,臣弟与二将打猎归来时碰见了一架给国君运送美女的车架。” 还没等嬴任好说完,赢载笑着打断了他的禀奏:“三弟莫要再说,此事寡人已经知晓,今日将命人把那些有婚约的美女送回,而且寡人的选美之事也暂告一段落。你看这样如何?” 嗯? 赢任好愣住了,平时相当霸道的二哥今天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于是说道:“如此甚好,臣弟没有什么问题。” 秦君赢载上前,拍着嬴任好的肩膀道:“哎----,三弟你有所不知,寡人只是让下人们外出选美,并没有让他们胡作非为。谁成想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们一出都城竟然会如此胡闹,败坏秦国的名声,败坏寡人的声誉,我一定从严处置他们。” “如此甚好,国君也不必生气,莫要再为难下人们。”赢任好赞道。 随后,赢载对三弟赢任好道:“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过,三弟,为兄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国君请讲---” “近日探马来报,西犬丘一带,翟戎活动甚为猖獗。已经拿下了大半个犬丘,犬丘大夫赢致等人根本应付不了。我意让你镇守犬丘。你也知道犬丘乃是我秦人的根基所在,一旦失守将会严重影响秦人的士气。不知你意下如何?”赢载道。 “这?”赢任好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兄长会在此时安排他前往犬丘。实际上翟戎入侵犬丘的事情早就发生过,多年来双方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止。今天才让他去镇守犬丘,看似合理,细细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妥。 为什么赢载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呢?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赢载就已经知道了赢任好半路救下镐京美女的事情。当内侍们把此事向赢载汇报之后,赢载大怒,声称要带兵从驿馆将美女抢回来,而且还要治赢任好等人的罪。 这时,内侍总管常和上前说话了,“国君,奴才以为国君此时带兵前往驿馆,甚为不妥。” “?” 赢载疑惑的望着身边这个奴才。 “国君,只要三公子在雍城,这样的事情还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国君要想彻底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三公子调出雍城,以免节外生枝。” 听着内侍总管常和的话,赢载意识到这个奴才竟然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要知道自从上次宴会上争执之后,他就一直有把赢任好调出雍城的想法,可一直苦于没有想好调出的理由和地方。 “嗯----,有些意思。那依你之见,最好调往何处?” “西犬丘。” 西犬丘?嗯---,这个地方不错,地方封闭,而且距离关中也远,是个绝佳的好地方。赢致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地方。 “理由?” “翟戎不是一直在进犯犬丘吗?”常和笑着答道。 嗯---- 赢载长长的舒了口气,“对---,就把赢任好调往犬丘,镇守那里,以免今后他在关中给自己找事。” 历史上,凡是国君过度信任太监,往往会把国家带入危险的境地。现在赢载寻遍秦国朝野,竟然对一个内侍,也就是太监的话信以为真。 按照,内侍常和的建议,于是赢载一反常态,对于赢任好的建议统统答应,其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后面的话埋下伏笔。 听着国君看似很有道理的安排,赢任好迟疑了。 “三弟,你也知道,犬丘的事情已经积压了好多年,若再不解决,秦人极有可能会失去根基。”赢载继续道。 “这?” 就在嬴任好左右为难之际,季子出列道:“三公子若前往犬丘,微臣也愿意跟着前往。” 哦--- 赢载、赢任好不约而同转眼望着季子。 在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赢任好看到季子投向他肯定的光芒。 于是赢任好道:“臣弟愿前往犬丘。” “好,很好---,既然季子先生愿意前往,那你们就一同前往。另外,寡人再拨一千精兵随你等一起前往;到了犬丘之后,一定要打败那里的翟戎,把我们秦人的根基保住。”一听到赢任好答应愿意前往犬丘,赢载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随即也答应了季子一同前往。 “谢国君。” 经过一番挑选,嬴任好决定由校尉王荡率军同自己一同前往犬丘。 稍作收拾,秦国三公子嬴任好带领的一千兵马向着西边的西犬丘出发了。 夏日的秦岭山青水绿,沿着渭水河道,嬴任好一行过去,碧绿的树木、青翠的野草,奔跑的野兔、翱翔的雄鹰,都让他们感到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先生为何要暗示我前往犬丘?”路上,嬴任好问道。 “公子难道看不出,国君有意把我们这些人赶出雍城吗?”季子向来说话直接,很不客气的说道。 “为何?”嬴任好颇为吃惊。 “哈哈哈,因为公子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国君在秦国的地位;若不将你调离雍城,国君能够睡得着吗?其实,对于公子来说,借此机会离开雍城,既有利于国君统治,也有利于公子的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嬴任好认真思考着季子的话。 季子继续道:“犬丘乃是秦人的根基所在,诚如国君所说,一旦真的落入翟戎之手,会严重消弱秦人的士气,更不利于秦人在关中的发展。所以公子前往犬丘并非坏事。” “只是?”嬴任好说着迟疑了。 “只是?只是什么?”季子道:“公子是不是担心,你走之后,国君的言行会对秦国不利?” 嬴任好点点头,心想这个季子真的是太能了,我还没说,他怎么就知道我的心思。 季子笑道:“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国君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他会懂得分寸的,也许我们走后,国君会把关中治理的更好。” 既然连季子都认为二哥会把事情处理的更好,嬴任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这样一路说着笑着,几天之后,嬴任好一行终于来到了秦人的发源地----西犬丘。 第101章 四面树敌 犬丘西垂宫。 此时犬丘大夫赢回早已经去世,他的儿子赢致已经继任为犬丘大夫。自接任以来,赢致深深感到,这副担子的沉重。 连年来,翟戎不断向南袭击,原本四河之地的犬丘,已有三河被翟戎占领,一次次的战斗失败已经让驻守在这里的秦国将领深感疲惫。 虽然多次向雍城汇报这里的情况,可是多年来秦国东、西、北三面作战,根本就抽不出将士来解决犬丘的事情。 站在西垂宫城头,望着不远处山岗上成群的牛羊,赢致的心中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多年来,与北边翟戎的战斗,输多赢少,使得原本就不多的犬丘秦军越打越少,翟戎趁势继续向南推进,现在都已经打到西垂宫城下了。 更为气恼的是,除了翟戎入侵之外,緡戎、乌氏、胊衍等戎狄部落也趁机起哄,向秦人的犬丘推进。 “哎----”赢致一声长叹,“再这样下去,犬丘真的就不保了,秦人的根也就断了。” 城外的山坡上,牛羊遍地,蓝天、白云、碧草、牛羊,还有放牧的翟戎百姓。 此乃是一副绝美的图画。 可是这幅绝美的图画,对于犬丘的秦人来说,却是那样的悲凉。 “大人快看,东边来人了----” 就在赢致一筹莫展之际,守城将士的一句话,让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 几年来他总是听到不好的消息,很少听到振奋的事情了。 来人了?会不会是敌人。 东边过来的很显然是一支军队,锦旗猎猎、迎风招展,当中一杆大旗上绣着一个硕大的“赢”字。 “啊---,是自己的军队。” 终于有自己的军队过来了,此刻赢致突然难受的想哭出来,这可真是盼啊盼,终于在自己快要死心的时候,自己的军队过来了。 队伍越来越近,终于他看见领兵的将领了,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身着黑色藤甲、头扎着红缨,身披红色披风,虽然有些瘦,但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甚是英武。 “城上将士快快开门---”军队已经来到城下,开始叫门。 “你是何人?”赢致对着城下喊道,多少年不见,虽然知道是自己的军队,但是以眼下犬丘的局势,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问清楚了再开城门不迟。 嬴任好来到城下,对城上的赢致道:“族叔,我乃是嬴任好啊!” 年轻人变化快,几年就是一个样子,但是赢致已经五十出头,变化可就不大了。 一听到来到城下的将领乃是任好,赢致立即高兴不已,“快开城门,迎接公子入城。” 随后赢致高兴的跑下城头,牵着嬴任好的战马,扶他下马。 “哎呀呀----,几年不见,你的变化太大了,真的是太大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到十岁,这一晃都是大小伙子了。快快快,随我进城,咱们叔侄好好叙叙。” 见到赢致如此热情,嬴任好立即被感染了。 牵马随着赢致进入西垂宫城内。 西垂宫原本是秦人先祖所住的宫殿,秦人进入关中之后,这里就由赢氏族人在这里掌管,也就是说西垂宫始终在自己人手中。 “快上酒----” “快蒸羊----” “快伺候公子入席----” 还没走进西垂宫大门,赢致一边走,一路安排,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几十年了,自从秦国进入关中之后,已经很少有秦国公室后裔来犬丘了。 这次嬴任好作为公室的嫡系子孙前来犬丘,赢致岂能不高兴。 不一会儿,一切都准备好了。 “公子,请上座。”赢致请嬴任好上座。 “族叔客气了,你是长辈,还请上座。”任好推辞道。 “公子,你是赢氏的嫡系子孙,今日前来犬丘,乃是当地官员百姓的兴事,理应上座才是。你若不坐,我等岂敢落座。”赢致继续推辞。 季子见状道:“我看这次还是族叔上座的好,毕竟这次是你宴请我们,也算是为我们接风洗尘。” “对对对,还是族叔上座的好。”王荡也跟着说道。 既然大家都如此认为,赢致只好落座,众人随即依次坐下。 赢致道:“公子,各位大人,那我就先说两句。” “族叔请讲。” 虽然见面时间很短,也就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赢致深深感到这位年少的公子很不一般。 “首先感谢公子前来犬丘,为我等撑腰打气。你这一来,犬丘有望,秦人有望矣-----,请满饮此樽。”赢致提议道。 众人喝完酒,赢致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这第二嘛,我还是要向公子汇报一下犬丘的形势。” 喝酒是喝酒,吃饭是吃饭。 但是这喝酒吃饭同时也是社交的重要场所,更是汇报工作、拉近关系的、诉说喜悦、倾吐伤心的好场所。 从古至今,无不如此。 酒喝着喝着,话也就多了。 “哎----,”还未汇报,赢致先是一声长叹,“从宣公元年到现在,十多年来,翟戎一直没有放松对犬丘的进攻,现在犬丘四河之地,其中三河都有翟戎的行踪,大约六成以上的土地被翟戎占领。” 噫--- 嬴任好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仅仅不到十年的时间,秦人在犬丘的土地竟然大半为翟戎所占领。 “翟戎乃是野蛮人,不知礼法,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所不做,这些年,在翟戎进攻之下,至少有上万秦国百姓在翟戎的进攻下丧生。” 上万人,这可是个大数目;土地和百姓,这可是国力的重要象征,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有上万百姓被杀。嬴任好等人岂能不吃惊。 “老秦人畏惧他们的杀戮,不断从西北两个方向涌往西垂宫一代;牛头河、葫芦河一带挤满了从千河、长沟河涌过来的秦人。公子也知道,小小的河谷地带岂能容得下如此多的百姓,这些从各地涌向西垂宫附近的百姓,为了土地和水源,自己人之间也经常发生冲突,也有不少的伤亡。” 听着赢致的汇报,嬴任好心中一阵阵发凉,愈发为犬丘秦人的命运感到担忧。 “还有更为可气的。”赢致愤愤的说道。 ? 还有什么? “翟戎不断在犬丘取得胜利,已经引起了周边的胊衍、乌氏等戎狄部落的眼红;他们也趁机侵袭犬丘,西边、北边都有戎狄出现;现在的犬丘可真是四面树敌,难以为继啊-----” 赢致一声叹息。 第102章 实地查看 虽然是饮宴,但是气愤却一点也热烈不起来。 听着赢致的汇报,嬴任好心中的难受就别提了,秦国看似把翟戎从关中赶走,夺去了关中的土地,却失去了犬丘的大部分土地。 说白了也就是把关中的翟戎赶到犬丘去了,而且还失去了更多的土地。 这样的成功,能算是成功吗? 嬴任好不由得对秦人在关中的胜利产生怀疑。 一旦犬丘完全丢掉,那就等于秦人失去了依靠的基础,在说的明白点,也就是等于秦人失去了根据地。 这该如何是好呢? “现在犬丘还有多少军队?”听着汇报,嬴任好插嘴问道。 “犬丘原本有军队五千人左右,听起来数字不小,可是这里的军队大多是从关中上退下来的老弱残兵,战斗力根本就不行。几次战斗下来,折了不少,现在犬丘的兵力不足三千。真正能够战斗的最多就两千人。” “嗯----”嬴任好点头,“翟戎的兵力有多少人?” “精锐军队两千人左右,所有的兵力加在一起三千有余。” 这么说犬丘的兵力与自己所带来的一千兵马加到一起也就是三千人多人,最多与翟戎的军队兵力持平。 虽然双方的兵力实力相当,但是战斗力却就不一样了。 翟戎军队以骑兵为主,战斗力远远强于秦军;秦军若要取胜,只能在人数上占上风。 不过以眼下的情况看,只能在战术上想办法了。 嬴任好一边听着赢致的汇报,一边思考着战术。不过,所有的战术都必须在了解掌握当地地形的基础上来实施。 第二天一早,嬴任好早早起来,“族叔,我们今日前往犬丘各地查看查看。” “公子,犬丘周边布满了翟戎,我们这样四处查看,实在危险,要不多带些兵马。”赢致劝道。 “不了,就我们七八个人前往即可,带兵多了,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嬴任好轻松的说道。 “这?”赢致为难了。人家公子前来犬丘帮忙,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如何向秦庭交待。 “族叔莫要担心,任好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如果我们这些官员出城都担心遇到危险,那百姓们还怎样生活。犬丘百姓今后还将如何过日子?”嬴任好对赢致解释道。 “也好,既然公子执意要实地查看,那我就带上几名武艺高强的曲侯一同前往。”赢致心一横说道。 “好,我们就换上百姓的服装,这就出发。” 换好衣服,嬴任好带着赢致、季子、王荡还有犬丘几名武艺高强的曲侯一起从北门出发向北边查看过去。 夏日的犬丘,沟壑纵横、山川相连,百草丰茂、鸟语花香;真的是一副人间绝美的图画。 可是这幅美丽的图画下面却埋葬着诸多秦人的尸体。 这里原本是秦人生活、生产、声息的地方,是老秦人的根基所在;十来年过去,这里却变成了翟戎放牧的草场。 老秦人为此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出了西垂宫往北不远处就长沟河,这里就是当年赢致带兵与翟戎进行大战的地方。 “公子,这里就是老夫当年与翟戎大战的地方;哎----,长沟河一战,犬丘秦军就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敢与翟戎进行大的战斗了。”赢致说话倒是实在,根本不在意当年自己在这里战败的事实。 嬴任好望着这里的河谷和周边的地形,并不说话,而是默默把这里的一切记在了心里。 沿着长沟河继续向北可就是千河源头了。 “公子,你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吗?”赢致道。 嬴任好摇摇头。 “这条河名叫千河?” 千河? 不就是关中地区秦人最初养马的地方吗?而且在这条河的下游,秦人建立了进入关中后的第一个都城---汧渭之会。 “这是千河?”嬴任好吃惊的问道。 赢致点点头。 “这么说这条河的下游就是我们秦人在关中的第一个都城?” 赢致再次点头,“只可惜这条河的上游已经被翟戎占领了,往北再走五十里左右,可就是翟戎王的大帐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嬴任好举目向北而望,只见两边的草场上,到处都是放牧的翟戎百姓,远远望着他们这些秦人百姓,并不感到吃惊。 原来,翟戎占领犬丘之后,双方为了贸易,常有中原的客商前来这里,用中原的丝绸、陶器等等换取翟戎的马匹、羊毛等,翟戎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园。 所以,并没有在意他们这几个百姓打扮的中原人。 既然赢致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嬴任好也不再坚持,调转马头向回走去。 “族叔,那边好像有条河?”一个多时辰后,嬴任好指着西边的一条河流说道。 “那条河名叫牛头河,从西垂宫的西面流过。” “哦---,这条河流域有翟戎人没有?” “有,这条河的上游、中游都已经被翟戎所占领,只有下游还在秦人手中。”赢致说道。 嬴任好的心中一阵阵难受,这么美的大好河山不到十年的时间,竟然大半被翟戎所占领,岂能不让人感到痛心。 “走,我们过去看看。”嬴任好指着牛头河纵马向前。 “公子,且慢。” 嬴任好扭过头不解的望着赢致,“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这条河流域乃是翟戎扎义和部放牧的地方,扎义和粗鲁而勇猛,我们还是不去的好。” “扎义和?他是何人?怎么没有听说过?” 对于这样一个陌生的名字,嬴任好和随从人员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扎义和乃是翟戎左骨都侯的儿子,当年平阳大战的时候,他爹被平阳司马杀死的渭水之中;后来翟戎为了表彰其忠勇,就册封他的儿子扎义和为新的左骨都侯,这里就是他的部落放牧的地方。” “哦---,原来是他?” 嬴任好慢慢的思考着,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他想起了当年子平阳大战的时候,渭水里的战斗,当年的哪位翟戎左骨都侯真是孔武有力,若不是自己从背后刺杀此人,也许平阳司马和他都会丧命此人之手。 “这个扎义和的勇猛一点都不输于他的父亲,武功实在是了得,有万夫不当之勇。”对于扎义和的武功,赢致赞赏有加。 有其父必有其子。 扎义和武艺高强,嬴任好一点也不感到怀疑。吃惊之余,更有一见的冲动。 第103章 狭路相逢 虽然嬴任好对扎义和的武功深信不疑,但同样作为将军的王荡可不这样认为。 “嘿----,大人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倒是想会会这个杂碎,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听到赢致一直的夸赞扎义和,连嬴任好也认可,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荡可不答应了。 “王将军莫急,只要在犬丘,你一定会见到扎义和的。”赢致答道,言语中多少有些不屑。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当然不看好王荡。王荡的武功如何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扎义和的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了。 几个人说着,纵马向牛头河谷走去。 越往里面走,沟壑越来越多,牛头河从西边的山里流出,把整道山梁冲刷成一道又一道的沟壑。 “公子,我们到此为止,不要再往里面去了,一旦进入山谷,遭遇了敌人可怎么办?”赢致担心的说道。 “就算是遇到敌人又怎样,我正想会会这个杂碎。”王荡很不服气,继续倔强的说道。 “哎----,将军莫要大话,遇到他的时候,我们倒是要看看你的本事。”见王荡坚持要与扎义和决战,赢致有些不满的回道。 “哼----,大人越是这样说,我倒越是要见识见识他。” 二人说话间,嬴任好带着人继续向西走去。 突然--- 一个身影出现在前面的山梁上。 紧接着又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前面的山头上好像有人。”赢致吃惊的说道。 也许是与翟戎打仗的时间长了,赢致下意识的意识到有人在盯着他们。 嬴任好等人抬起头,左右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没有啊!大人是不是被翟戎人吓怕了,疑神疑鬼的。”王荡调侃着赢致。 赢致并不理会王荡的调侃,对嬴任好道:“公子我们到此为止吧,再说天也快黑了,路也不好走,还是回吧。” 山里的路确实不好走,沟壑纵横不说,而且道路也是羊肠小道,白天都已经非常难走了,莫要说是晚上。 嬴任好望了望前面的道路,再看看来人,“嗯---,就依族叔的,今天就查看到这里,回吧。” 晚了--- 此时想走,已经晚了--- 扎义和的手下已经盯上了。 试想一下,若是前来翟戎进行贸易的中原人,为何不去北边的千河大营,非要跑到这牛头河流域,嬴任好等人的到来本身就令人疑惑。 更何况还有赢致在里面,多年的战斗,翟戎人早就把他的形象印在了心里,别看他穿着百姓的服装,翟戎哨兵还是认出了他。 此时,扎义和带领的翟戎将士已经在路口等他们了。 嬴任好等人还没有走出多远,就看见前面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夏天天热,年轻人光着膀子,手里握着弯刀,脏乱的头发粘在头上,样子脏兮兮的,胯下却是一匹俊猛的黑色战马。 “赢致大人,既然来了,何不前往我的大营坐坐,我们也好喝上几樽。为何这么早就要走了?”年轻人纵马向前对赢致说道。 “扎义和?”赢致脱口而出,吃惊的喊道。 此人正是翟戎猛将扎义和,得到消息之后,扎义和就带着十多个人赶到了这里,挡住了嬴任好等人的去路。 在他看来,对付赢致等人根本就不需要多少兵马,十几个人足矣,若不是其他人劝阻,说不定他一个人就过来了。十多年过去,当年以勇猛著称的扎义和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之所以带这么少的兵马前来,只是出于对犬丘秦军的蔑视。 赢致正要上前理论。 身边的秦将王荡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提着长戈冲上前道:“你就是扎义和?” 王荡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望着对面这个铁塔一般的将领,扎义和也楞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就是扎义和,你是何人?” “哈哈哈哈,我刚一到这儿就得知了你的大名,听说你很是厉害,今天爷爷我倒要见识一下你的武功。”王荡高兴的说道。似乎在这儿遇到扎义和是人生的幸事一样,兴奋不已。 “大胆秦贼,嘴倒挺硬,尽管放马过来,看你有没有本事打败我。”扎义和见王荡口气挺大,而且底气十足,但凭直觉就知道对方应该是一位英雄。 “看枪-----”说话间,王荡纵马向前,提起长戈刺向对方。 王荡这一枪来的非常迅猛,直接向着扎义和的头刺了过来,扎义和头一偏,长戈从扎义和的耳旁飞过,枪头的红缨刷的他耳朵一阵疼痛。 “啊----”扎义和大吃一惊,猛地向一边倒去,心中暗暗吃惊。 与秦人打了多年的仗,犬丘的秦将,他早就不放在眼里;但是今天王荡这一枪过去,让他见识到了与以前犬丘秦将完全不同的勇猛。 “哈哈哈,小子,不错,竟然躲得了我的长枪。”王荡一声大笑,挥抢再次向扎义和劈来。 扎义和不敢怠慢,提起弯刀挡住王荡劈过来的长枪。 “呀----”王荡狠狠的往下压去,扎义和挥刀往上顶着,二人都使出了全身力气。 王荡的力气很大,扎义和的力量也不小,既然已经较上劲,谁都不肯服输。 嬴任好见二人激战正酣,手一挥示意秦军上前,赢致以及秦国的曲侯上前与扎义和带来的翟戎将士战斗在一起。 眼下毕竟在翟戎的地界上,秦人只好一边战斗,一边向南边退去。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杀上头的王荡岂肯离去,在赢任好等人已经退出很远了,他还继续与扎义和厮打。 眼看着秦人退去,赶过来的翟戎侍卫上前给扎义和帮忙。这时,扎义和一名手下提刀从后面向王荡袭来。 战斗正酣的王荡只觉着身后一阵发凉,对着扎义和虚晃一枪。扎义和一惊,朝后倒退了两步。 就在扎义和吃惊之际,王荡长戈一回,“杂碎,竟敢偷袭爷爷,拿命来----”长戈刺进翟戎侍卫的胸前。 “啊----” 王荡大喝一声,挥抢挑起翟戎侍卫的尸体向扎义和抛去。 “啊?” 眼看着一个人的尸体向自己抛过来,扎义和回马往后奔了两步,翟戎侍卫的尸体,摔落在扎义和面前,溅起一地灰尘。 “小子,拿命来-----” 战斗是一种气势,此时的王荡已经杀出了气势,挥抢连连向扎义和刺去。 这家伙简直是不要命了,不要命了,气势、魄力、勇气、霸气,一起向翟戎将士涌来。 扎义和虽然从内心深处很欣赏王荡这样霸气的秦将,但是也感到了他的压力。 “王将军,天色已晚,莫要再战,快回吧-----” 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赢致再次策马过来喊王荡回去。此时,地上已经死了好几名翟戎侍卫,而秦军出来的几个人竟然毫发未损。 天越来越黑,再不走可真就不好走了。 本来还想继续与扎义和战斗的王荡也不得不停止今天的战斗。 “小子唉-----,你有种,爷爷本想与你再战三百回合;无奈时间不允许,今天咱们就说好了下次再战,到时候我非把你的脑袋打扁不可。”王荡心有不甘的边退边对扎义和说道。 望着地上翟戎将士的尸体,扎义和没敢继续向南追去。 残阳如血,照耀在犬丘西山上,发出夺目的光芒。踏着最后一道落下的余晖,嬴任好等人回到西垂宫。 这一夜,积压了许久的犬丘秦人终于爆发出第一次欢呼,这种欢呼里昭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第104章 谋划反击 犬丘西垂宫。 如何打退翟戎夺回秦人土地,这个问题再次摆上了议事日程。 “若要打败翟戎,最大的制约因素不是将士的多寡,而是士气。” 经过几天的观察,嬴任好一语见血指出问题的核心所在。 士气? 犬丘的秦军,第一次听到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在士气上。 公子此话何意? 难道犬丘的秦军没有士气,还是说要把翟戎从这里赶走不需要兵马,单纯用士气就能打败敌军? “打仗的决定因素在士气,为什么?”犬丘秦军刘曲侯道,“请公子明示。” “大家试想一下,犬丘,秦人生活了几百的地方,为何在翟戎的进攻之下节节败退?是我们的人马没他们的多吗?不---,肯定不是。区区翟戎,所有的军队和百姓加在一起不足三五万人,而我们犬丘的秦人有多少,不下十五万。为什么我们十余万的百姓,却害怕三五万的翟戎呢?为什么?” 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大命题。 可是十多万的犬丘百姓就是害怕不到五万的翟戎人,只要敌人进攻,这里的秦人就知道逃跑。 在座的犬丘官员不说话了。 “大家再想一下,百年以来,我们何曾害怕过翟戎;没有,几百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害怕过戎狄,如果真的害怕戎狄,还能在这让生活下来吗?犬丘还能是秦国的土地吗?” “可是今天我们的人口增加了,实力强大了,犬丘的百姓却对小小的翟戎害怕不已,为什么呢?那是因为犬丘的秦国百姓已经被翟戎打怕了,从心里上害怕翟戎人,害怕到只要翟戎进攻我们就知道后退程度,大家应该明白总有一天我们将无路可退。” 这一点,犬丘所有的将士心中都跟明镜似得,现在犬丘已经失去六成以上的土地,仅有的三成土地上已经挤满了百姓,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了。 “所以,要彻底打败翟戎,让翟戎军队不敢再进入秦地,除了军队打击之外,还要调动这里的百姓起来一起反对翟戎。只有让所有的百姓都不怕戎狄,敢于反击翟戎的时候,我们就会不战而胜。只要所有的百姓都反击翟戎的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战士,而且也会从根本上打败翟戎。”赢任好慷慨陈词。 “可是,现在犬丘百姓们已经对翟戎人怕的要死,想要唤醒他们的战斗意识,谈何容易?”有官员说出来自己的担心。 “这个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我们能够取得几次胜利,就会鼓动起所有秦人的士气。” “对,公子说的太对了,就像今天一样,王将军在牛头河打败扎义和的消息一传开,犬丘秦军的士气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现在王将军在犬丘秦军中威望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啊!有这样的将军还愁翟戎不灭吗?”听到赢任好的分析,赢致高兴的说道。 在没有见识王荡武功之前,他对王荡说话口气,当做是吹牛;当他亲眼所见王荡与扎义和的大战之后,这才真的相信王荡的武功,更相信关中秦军的战斗力远非犬丘秦军可比。 听着赢致的赞叹,王荡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但嘴上却说:“不敢当,不敢当,这个杂碎下次在让我碰到,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这么说,公子是准备对翟戎动武了。好啊---,这一天我们已经等的太久了。我这就集结军队,听候公子的吩咐。”犬丘刘曲侯高兴的说道。 “曲侯且慢。仗肯定要打,但是这一次我们的战斗与以往有所不同。这一次,我们要化整为零,逐步分化消灭翟戎。” 化整为零,逐步分化消灭? 嬴任好这样的新战略一下子引起了在座将领们的注意。 打仗这么多年,那一次不是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这一次却要采取化整为零的策略。 这个有些稀奇。 “我的思路是这样的,我们把军队化妆成百姓,潜入牛头河、长沟河、还有千河流域的秦人村庄,伺机杀死当地的翟戎牧人。大家试想一下,一夜之间如此多的村庄都发生翟戎人被杀死的消息,翟戎王会作何想?”嬴任好一步一步把犬丘官员的思想统一到自己的意识上来。 “一定会认为是秦国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向翟戎人下手的。” “对----,翟戎王肯定会这样认为。”嬴任好肯定道,“一个村庄发生百姓杀死翟戎人的事件,翟戎会派兵绞杀,但是十个村庄、二十个村庄、上百个村庄都发生百姓杀死翟戎人的事件,翟戎人会如何呢?” “那他们一定会害怕的要死,最后不战而退,自行离去。”赢致道。 “对,族叔说的太好了。这就是我要在犬丘采取的行动,利用百姓们的力量打败翟戎。这样做有三大好处:一是可以扰乱翟戎人的思绪,让他们误以为打击他们的不是秦国的军队,而是当地的百姓;一旦犬丘所有的百姓都起来打击敌人,一定会从思想上打垮敌人的士气;二是可以调动起当地百姓的士气,让他们不再惧怕翟戎,今后若再有翟戎进犯,即便是官军没有赶到,当地的百姓们也会自发组织起来对抗敌人;三是这样的措施会让翟戎人自己离开犬丘,一旦他们自愿离开犬丘,今后还会来吗?” 众人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最主要的一点。” ?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是什么? “经过这几天的查看,我已经发现犬丘的周边的沟壑纵横、河道遍布,这样的地形很不利于秦军的战车作战,但是对于翟戎的骑兵来说,却是最有利的地形。所以选择袭击战,既是我们的战略,也是我们不得不为之的策略。” 哎呀---- 这位年轻的公子的眼光实在是太毒了,才来几天竟然把这里的山川地形分析的头头是道。 嬴任好的分析,让在座的犬丘官员不住的赞叹。 多少年来他们一直为这里的百姓丧失斗志感到忧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当年秦人在这里的时候,何曾害怕过翟戎人,但是今天他们长叹的就是这里的百姓一见到翟戎人就跑。 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犬丘的百姓们失去了斗志。 今天,听到嬴任好的分析,他们顿时茅塞顿开,对犬丘、对秦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诚如公子所说,采取化整为零的办法打击翟戎,不但会让翟戎人自己离开犬丘,而且还能唤醒百姓的斗志,何乐不为呢? 第105章 河湾伏击 千河源头的河湾村。 入夜,四周一片寂静。 昏黄的月光洒在空旷的原野上,宁静而安详,白天喧闹景象已经荡然无存,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狼叫声之外,此时旷野上显得是那样的静谧,如静静的流水一般。 河湾村周边几顶帐篷里,放牧了一天的翟戎百姓早已经睡着。 在这里他们已经生活了将近十年时间,夏天,他们就在村子周边的原野上放牧;冬天,他们会把牛羊赶进村里躲避严冬。 生活在这里,惬意而幸福。 比起关中的北塬来说,这里的好处就是根本不用担心秦人或者其他的敌人来进攻。 “娘----,我要尿尿。” 睡到半夜,最小的孩子被尿憋醒了,喊着要尿尿。 “去吧---,小心有狼。”女人叮嘱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孩子爬起身,走出了帐篷,转个弯就在帐篷旁边开始撒尿。 刚撒完尿,孩子正准备离去,突然看见一道亮光在山下的村子里闪烁,揉了揉瞌睡的眼睛,再仔细一看,啊?山下的村庄里不止一盏灯光,而是好多盏灯光。 孩子吓坏了,大叫起来:“鬼----,有鬼啊。” 听到孩子的叫声,母亲有些气恼,“这大半夜的叫喊什么,赶紧回来睡觉。” “娘--,真的有鬼。”孩子不依不饶的喊叫道。 父亲被孩子这叫喊声惊动了,一咕噜爬起身冲出帐篷。“鬼?鬼在那里?” “在那儿---” 顺着孩子所指的方向,翟戎男人看见山下的村庄里果然亮着灯光,而且还不止一家。 有灯光就一定有人家。 可是山下的这个村庄自从上次翟戎袭击之后,已经快十年没住人了,今夜怎么会有灯光。 翟戎男人也被吓坏了,赶紧把孩子抱回帐篷里。 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行动,这么多人家亮着灯光。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里居住? 难道是先前逃走的秦人又回来了? 或者是一伙强人晚上跑到这里暂住一夜? 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 面对山下亮着的多户灯光,翟戎男人一家人再也睡不着了,惊恐的坐在帐篷里等待未知的危险。 可是一夜过去,山下并没有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早,翟戎男人早早起来把老婆孩子安排好之后,便骑马前往周边牧场寻找同伙,一天时间下来,翟戎男人找到了二十多个帮手。 黄昏时分,翟戎男人带着这二十多帮手,来到了河湾村。 村子是寂静的,与以前并没手什么两样。 “兄弟,你不是在骗我们吧,你看看这里死一般安静,哪有一个人啊?”走在前面的帮手对身后的翟戎男人说道。 其他人左看右看,也没有见到有人出现,随即转过身对着翟戎男人笑道:“兄弟昨夜莫不是做梦了,这里哪有什么灯光啊?走走走,咱们回吧,晚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了。”说着,此人露出一丝淫笑。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嗖----” 一枝利箭射出,正中此人脑门。 “啊-----” 还没等他笑完,笑容便凝结在脸上,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 眼看着同伴栽倒在自己面前,刚才还很轻松的翟戎人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迅速聚拢在一起,神情惊慌的望着村里。 村子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翟戎男人跳下马,壮着胆走向飞出利箭的小院。 “嘿----”翟戎男人一脚踏开院门,冲了进去。 噫---- 院内什么也没有,刚才的利箭从哪飞出的呢? 众人更加吃惊,相互之间对望着。 “哈哈哈哈----,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杂碎,受死吧----” 不知什么时候,王荡手持长戈站在了他们身后。 翟戎男人转过身,只见一个铁塔般的中原男子站在面前,长相和打扮与犬丘的秦人并没有两样,所不同的是他的胯下是一匹黑色的骏马,手握一杆长枪。 翟戎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目光放在了王荡身上。 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几遍,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翟戎男人见只有王荡一人,胆子也大了,厉声问道。 “你说我?”王荡指了指自己,“我就是这里的百姓啊。” “胡说,这里百姓都死了,莫非你是厉鬼不成?” “哈哈哈,厉鬼,说得好,我就是厉鬼,今天向你们索命来了。”王荡仰天大笑。 笑声震得这些翟戎人有些瘆的慌。 先不说别的,单从这笑声中,翟戎男人也能判断出他中气十足。翟戎男人左右示意了一下,几个人挥刀冲向王荡。 “少吹牛,看刀-----” 眼看着翟戎男人带人冲向自己,王荡停止了笑声。 “就你们几个也想伤到爷爷。”王荡大喝一声“嗨----”挥起长戈,对准冲在前面的翟戎人就是一枪。 就这一枪,冲在前面的翟戎人就应声倒在地上。 眼看自己人瞬间死在面前,其他人吓坏了,也愣住了。 “哈哈哈,怎么了?害怕了?过来啊-----”王荡哈哈大笑。 “一起上----”翟戎男人对着其他人喊道,于是所有人一起持刀冲向王荡。 “哈哈哈,一起来,爷爷我喜欢。”王荡纵马向前,长枪一挥上前迎敌。 翟戎战斗的优势是速度快,秦人战斗的长项在于武器比翟戎的要长。还没等翟戎人冲到王荡跟前,早就被他的长枪刺死在马下。 更何况这些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翟戎牧民岂能是久经沙场将军的对手,基本上一个来回下去,就被王荡刺死与马下。 接连杀死四五名翟戎人之后,其他人再也不敢进前了。几个人相互对望一下,调转马头向村外逃去。 “哈哈哈,一点都不过瘾,你们这些胆小鬼,跑什么跑啊!”王荡放马追去,紧接着又连续刺杀了两个翟戎人。 于是翟戎人跑得更快了。 “哪里走?” 就在翟戎人快跑出村的时候,一帮百姓打扮的人挡住了去路,领头的正是赢任好。 “啊?” 剩下的几个翟戎人心中凉透了,他们很清楚对面的来人绝对不是当地百姓这么简单。 可是一切都晚了,跑是没有可能了。还没过几下,二十多个进入村里的翟戎人便被悉数杀死在村口。 第106章 噩耗接踵 千河源头翟戎大营。 翟戎王正惬意的享受着午后的美妙时光。喝着酒、欣赏着欢快的歌舞,与诸位大臣畅谈着当年的生死拼杀的场景,日子过得悠闲自得。 远处的山坡上,牛羊在吃草,牧人们扬起马鞭,纵马疾驰,孩子们在草场上玩耍…… 一切都是那样和谐、融洽。 翟戎王陶醉在这诗画一样的美景里。 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翟戎王头上也出现了点点白发,他也老了。 “大王,今天看来当初选择袭击犬丘是非常正确的做法。犬丘这个地方不比北塬差啊,这些年,我们在这里的牛羊比过去多出了好多,人口也比以前增加了不少。”翟戎左大当户望着广阔的草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高兴的对翟戎王说道。 翟戎王笑而不答,其实内心深处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现在,他最想念的还是当年的左贤王,只可惜老贤王已经去世了,可惜、可叹啊! 酒越喝越多,歌舞也越来越激烈。 在这激烈的歌舞声中,翟戎王陶醉了,翟戎贵族们陶醉了,一切都陶醉了。 远处,群山连绵,白云悠闲,空旷的草原一望无垠。 天际间,一匹骏马从南边疾驰而来,马蹄急促,踏起的草屑纷纷扬起。 “如此宁静的下午,马蹄为何如此急促,莫不是出什么事呢?”翟戎王望着飞驰过来的快马,心中暗暗想到。 “报----,大王千河源头多个村庄发现秦人村庄杀死我翟戎牧民事件。” 嗯? 翟戎王一骨碌从毯子上站起身来,“什么,秦人杀死我翟戎牧民?有多少人?” “就河湾一村,就有二十多人被杀。周边五六个村庄都有被杀的翟戎百姓。” “啊?” 一个村庄就有二十多人被杀,那五六个村庄至少还不得一百多人? “这,这,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翟戎王一脸的迷茫,望着身边的翟戎大小官员。 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等翟戎大小官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所措。 自从左贤王去世之后,翟戎已经很少有人像他老人家那样在关键时候为翟戎王拿主意了。 就在众人吃惊之际,西边的天际之下,又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啊? 莫不是有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心中掠过一丝凉意。 果不其然,快马还没有跑到跟前,探马飞速跳了下来,“报----,大王,牛头河一带十多个村庄出现秦人杀死翟戎百姓的事件,大约有二百多翟戎百姓被杀。” 翟戎王倒退了两步,这才站住了脚,刚才还在享受惬意的午后时光,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如此多的百姓被杀。 “怎么会这样?你们说说,怎么会这样?”翟戎王头脑里一片空白,早就没了主意,望着身边翟戎大小官员,失神的问道。 这些翟戎官员更是一脸无辜,既然大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怎会知道? “大王,秦人如此集中的杀死我翟戎百姓,肯定是事先预谋好的,而且下臣猜想,这事情绝对没有表象上这样简单,一定有很复杂的背景。”左大当户说道。 “嗯,你说的对,我想此事绝对你不是百姓所为。不然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秦国百姓一直没有行动,单单在这个时候频频发生秦人杀死翟戎百姓的事情。”翟戎王肯定了左大当户的说法。 听着大王的说法,左骨都候扎义和的心中掠过一丝疑惑,难道是哪天与他交战的将军所为?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那天与他交战的将军绝对不是犬丘当地的将军。 “大家都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分析的再有道理,如何行动,或者说如何应付眼下的乱局才是最根本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西南天边,又见一快马飞驰而来,“大王,长沟河一带发现秦人杀死我翟戎百姓的事件,已有二、三百百姓被杀?” 话还没说完,翟戎王“啊---”的大叫一声,随即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他已经老了,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 众人七手八脚,将翟戎王抬回大帐。 似乎一夜之间,翟戎在犬丘的土地上都发生了秦人杀死百姓的事件。 这时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 翟戎王以及文武百官一筹莫展。 即便是要与秦人决战,可是该从那儿下手呢?这简直就是遍地开花,敌人又在那里呢? “扎义和----” “末将在---” “本王命你带一千兵马,从千河出发一路向西南方向追去,遇到秦人格杀勿论。” “诺-----”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办法;总不能眼看着百姓一天天被秦人杀死,翟戎却没有一点办法吧。 接到任务的扎义和从千河源头出发,向着西南面的牛头河而去。 翟戎乃是马上民族,短刀快马,速度极快;半天时间,扎义和的兵马便来到了河湾村地界。 “左骨都侯,前面有百姓过来了。”手下指着天际下的远处对扎义和说道。 扎义和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大批的牛羊和百姓向着东北方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扎义和纳闷道,“走,过去看看。” 策马来到人群前。 “你们这是要去哪?”手下问赶着牛羊向北而行的百姓。 百姓们木讷的望着他们一眼,并不说话,继续赶着牛羊向前走去。 士兵们急了,拦住一个女人问道,“哎---,问你话呢?” 女人一脸愁容,很不情愿的说道,“军爷,我们的男人都被秦人杀死了,这个地方没法呆了,只好向北边更安全的地方去啊!” ? 扎义和这才注意看了一下,果不其然,这支向北而去的队伍都是以女人、孩子为主,基本没见到几个男人。 “你们这么多的人口和牛羊一下子涌向北边,那边的草场也不够啊!”扎义和上前劝道。 “没办法啊,虽然我们的草场在这儿,但是没法活啊!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啊!”说完,女人也不再搭理他们,赶着牛羊继续向北而去。 临走前,女人丢下了一句话,“人都死了,这会儿才带兵过来,晚了---” 望着百姓们向北而去,扎义和心中虽然气愤,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在生命与生存环境面前,谁都会选择生命。 扎义和带兵向河湾村奔去。 第107章 继续袭杀 河湾村。 被杀的翟戎百姓的尸体还在村口。 很显然,他们刚才遇到的那些女人孩子是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杀死在这里之后,由于恐惧,不敢再次进村掩埋尸体,赶紧领着孩子和牛羊向北边逃走了。 扎义和望着跳下马,望着这些被杀的百姓,心中的怒火呼呼升起,“你们看见没,这里的人不是被秦国百姓所杀,而是被秦**队所杀?” “为何?” “看看这些刀伤,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是想一下,若不是说身经百战的将士,谁人会有如此精准的刀法。”扎义和说道。 扎义和这么一说,所有将士都跳下马,查看地上的的伤情。 咦----- 查看完毕,大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左骨都候所言不差,这些百姓都是被人一刀毙命的。”手下的百长说道。 “可是,左骨都候,就算我们知道这些百姓是被秦军所杀又能怎么样?反正百姓已经死了,知道是谁杀的,也救不活他们。”身边的一位侍卫查看完之后说道。 “愚蠢,只要我们知道这些百姓是被谁杀的,也就知道下一步的应对之策。”扎义和不满的看了一眼手下,继续向前走去。 村子中间,又有几具牧民的尸体。扎义和蹲下身子,把尸体翻过来。 和村口见到的尸体所不同的是,这里的几具尸体身上不是刀伤,而是被长枪所杀,从他们身上的枪伤所看,应该是一个人所为。 因为这几个人身上的枪伤都很深,基本上都快把人戳透了。 “下手如此之狠,会是何人?”扎义和纳闷,自言自语道。 “嘻----” 难道是他? 扎义和的眼前闪过王荡的身影。 对---- 应该是他。 这几个人身上的枪伤不但精准,而且很深,手上没有十足的功力,下手不会有如此之狠。 扎义和愣住了,对于自己的对手,他已经猜出了七里八分。 “左骨都候为何如此吃惊?”百长上前问道。 “我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是谁?” “你可记得前几天同我们作战的那位秦将?” 百长点点头。 “若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几个人应该是他所杀。你看看他们身上的伤口,个个都是一枪毙命,而且整个人都快要被戳透了。你想想,没有十足的功力,能够一枪毙命,能有如此深的伤口吗?”扎义和指着地上的尸体堆百长道。 经扎义和这样一提,百长俯下身一看,好家伙,真如扎义和所言,一枪过去,前胸后背差不多都被戳透了。 “秦军既然把这里的男人都杀了,为何却不杀这里的女人和孩子?”百长望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更为疑惑的是,那位秦将是谁?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扎义和同王荡打了一仗,但到现在扎义和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 扎义和的疑惑引起了其他将领的担心,上次王荡与扎义和的大战,虽然他们中间有的人未必亲眼见过,但事后,他们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也就是说,这位秦将的到来,将会结束犬丘地界扎义和无人能敌的神话。 这对于他们这些翟戎将领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左骨都候,既如此,我们该如何呢?”百长问道。 望着遍地的尸体,扎义和无奈的摇摇头。 随后,扎义和跳上马命令道,“走---,我们先回牛头河大营。” 牛头河大营乃是扎义和驻军的地方。 在没有想好对策之前,扎义和决定先回牛头河大营好好思考一番。 半道上,百长问道:“左骨都候,你说秦军有没有可能今夜袭击我们牛头河大营?” “你说什么?” “我说秦军今夜有没有可能袭击我们牛头河大营?” “袭击我们?为什么?”扎义和想了想,勒住马,山下就有翟戎百姓在放牧。 “虽然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秦人的袭击方向是由南向北而来;既然已经把西垂宫周边的翟戎人都袭击过了,我想下一步他们会不会向着西北方向的牛头河而来。”百长说道。 由南向北,依次推进。 扎义和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似乎看到了秦军的袭击方向。 “说的不错,你说的很不错,秦人极有可能会向着我们这边袭击过来。”扎义和肯定的回答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秦人的袭击,主要是以过去秦人村庄为据点,袭击周边的翟戎百姓。 山下就有秦人的村庄,村庄的周边就有翟戎百姓在放牧。 望着山下的翟戎牧民,扎义和道,“你们有没有意识到,秦人这一次袭击主要是围绕着过去的村庄周边袭击我们的牧民;山下就有秦国过去的村庄,为了防止秦人夜里袭击,我意在此设下伏兵。切记、切记,这次袭击百姓的秦军极其勇猛,你等一定不要与他们正面交锋,只需打听清楚这帮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即可。”扎义和对手下交代道。 “诺----” 扎义和走后,百长命人将自己的马匹带到山后,随后几个人潜藏在村庄周边。 天渐渐黑了下来,山下放牧的翟戎百姓赶着牛羊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周边,一天的放牧生活结束了。 入夜,天似穹庐,再月亮还没有升起之前,星星发出淡淡的光芒,照耀在无垠的大地上。 “得,得,得-----”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南边传过来。 百长等人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山道上过来的人马。 果不其然,只见从南边过来了一队人马,大约二十人左右。这群人都是当地秦人的打扮,我以不同的是,这些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 这还用说,肯定是军队化妆成的百姓。 “啊----,果然是他。” 昏暗的星光下,翟戎百长看见一个铁塔似的秦人跟在一位少年公子的身边,很显然中间的这位少年公子乃是这帮人的头领。而他身边那位铁塔似的人就是那天与扎义和战斗过的秦将。 “你们可知道,中间那位公子是何人?”百长小声问道。 手下摇摇头,很显然这帮人不是犬丘的秦人。 既然不是犬丘的秦人,那么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百长低下头,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 “三公子,你这一招太厉害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打击,西垂宫周边的翟戎人都退得差不多了,我们的百姓也敢出城了。”王荡高兴的对赢任好说道。 “王将军切不可大以轻心,自古祸福相依;虽然我们取得了些许胜利,但同时也惊动了翟戎人,我想不出所料,翟戎大军也该有所行动了。”赢任好对王荡说道。 “行动?他们会如何行动?” “这个我还不清楚,但是我不断的杀死周边的翟戎百姓,他们能无动于衷?至少也应该带兵把周边的村庄查看一下吧。” “哈哈哈,来的好,我就等着他们来与我大战,最好是哪个叫什么扎义和的来,上次打得一点都不爽;下次要是再让我碰到他,非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我说王荡,王校尉,今后遇事能不能多想想,就知道打仗打仗的。这样子,今后还怎么当将军?当将军靠的是智慧,不光靠英勇。”赢任好笑着对王荡批评道。 王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憨的笑了。 马蹄“得得”很快进入了村庄。 这一夜,村庄周边的翟戎百姓又要遭殃了。 第108章 杀父仇人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犬丘高原上。 明亮而刺眼。 十多匹骏马背对着初升的太阳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驾----” “驾----” 马蹄声动,惊起了正在享受夏日清晨的野兔,随着马蹄声动,惊慌的向一边奔去。 疾驰的骏马并没有在意野兔的惊慌,继续向着西北而去。 牛头河营地。 扎义和刚刚睡醒,光着背走出大帐。 嗯? 有人过来了。 扎义和眯着眼望着从东南面过来的数十匹战马,快速来到自己跟前。 “你们回来了?”扎义和不急不慢问道,“有情况吗?” 虽然在路上的时候,扎义和信心满满,可是回到牛头河营地之后,他又回头一想,犬丘那么大,秦人为何偏偏就会来袭击牛头河? 在扎义和看来,昨天的路上设下伏兵也就是尽尽心罢了,留下百长等人之后,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所以面对百长等人归来,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有情况,昨天夜里秦军袭击了山下的村庄,杀死二十多翟戎百姓。” “啊?秦军还真来了?”扎义和的眼睛睁大了。 这么看来,百长预测的太准了,昨天秦人真的袭击了山下的翟戎百姓。 “看清楚是什么人带的队伍。” “带队是一位年轻公子,秦军将领称他为三公子。其中那天与你大战的那位秦将也在里面,他的名字叫王荡。”百长汇报道。 “三公子?王荡?” 扎义和细细的品味着这两个名字,似乎想从中得到点什么? “哎----,这么说昨天晚上袭击山下村庄的是秦军的重要人物带的队;你说说,要是我们昨夜在那儿设防,一定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扎义和后悔的那个劲,可就别提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被称为三公子的人是谁,但是从王荡对此人的尊敬程度,他初步可以得知此人一定是秦国的一位重要人物。 难道这些人是从关中来的,他们带了多少军队?扎义和心中暗暗想到。 “左骨都侯,既然秦国派如此重要的人物前来,是不是要给大王通禀一下,请大王定夺。”手下的百长说道。 “嗯---,你说得对。”扎义和道。在不清楚秦国到底派了多少兵马的情况下,还是向大王禀报清楚的好。 对于这位百长的建议,现在的扎义和可真是言听计从,频频点头。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速速向大王禀报这里得知的情况为上。 又是一天的快马疾驰,天黑时分,扎义和等人赶到了千河翟戎大营。 听完扎义和的禀报,翟戎王一言不发,多少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让左贤王替自己出谋划策,现在,左贤王他老人家已经作古,他该问谁呢? “大王,从扎义和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些袭杀我翟戎百姓的军队,肯定是从关中过来的秦军,犬丘的秦军根本没有如此强的战斗力。”左大当户说道。 翟戎王点点头,既然这些人是从关中过来的秦军,那么事情可就难办了,毕竟于是关中的秦军打仗几十年,他们的战斗力远非犬丘可比,兵力有数万之众,远也非翟戎可比。 不说别的,但从最近这些秦军的行事的作风来看,都非犬丘秦军可比,短短几十天的时间,犬丘的翟戎百姓已经人心惶惶,一步一步向北方逃走,照这样下去,翟戎还能在犬丘待下去吗? “大王,这个三公子会不会是秦君赢嘉的小儿子嬴任好?”左大当户提醒了一句。 “嗯?” 翟戎王扭过头,直直的望着左大当户。 嬴任好? 这个小孩,他没有多少印象,当年翟戎与秦军在关中大战的时候,嬴任好还是一个小孩。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知道,那就是平阳大战的时候,翟戎左骨都侯就是为了追杀这个小孩,才丧命渭水的。 “真会是他?”翟戎王还是不太相信。 毕竟他对这个小孩没有多少了解,若真如左大当户所言这个年轻人真是嬴任好的话,一系列的问题可就出现了。 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为什么要来犬丘? 是秦国出了什么问题,是把他排挤到这里来了?还是他自己要来这儿?还是秦国专门派他来治理犬丘? 他来这儿带了多少军队? ……。 翟戎王一下子觉着事情复杂了,需要好好想想。 多少年关中都没有派人前来这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国君的亲弟弟前来犬丘,为何呢?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人不好对付,短短几十天的时间,就已经搞得翟戎百姓人心惶惶。 “若真是嬴任好来到了犬丘,事情可就复杂了;诸位好好想想我们该如何对付这个小孩,还有他从关中带来的军队?”翟戎王道。 “大王,我觉着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需要把一件事情弄清楚,那就是今天来到犬丘的这位三公子到底是不是嬴任好,其次如果他是嬴任好,为什么他要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右大当户说道。 “这还用说,肯定是秦国已经意识到我们占据犬丘时间太长,想把我们从这里赶出去,还能有什么原因?再说了,我们根本就不用去管他为何来这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如何赶走嬴任好,重新夺回我们在犬丘的主动权。”一直没有说话的右大将说道。 这话看似莽撞,但却说到了点子上。 “对,右大将说得对,我们且不管他为何要来这里,或者说他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只需要做好当下的事情。既然秦国已经派人前来犬丘,而且已经对我们造成了威胁,我们只需想办法对付就是,何必要想那么多,何必要查清楚他来这里的原因。”又有人符合道。 听着众人的建议,翟戎王静静的望着扎义和,他的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件事情。 翟戎王向前走了两步,“扎义和,对于秦国的这位三公子嬴任好,你可知晓?” 扎义和摇摇头。 “那我告诉你,当年你父亲就是为了追杀他才丧命渭水的。”翟戎王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什么?”扎义和瞬间青筋暴跳,血涌上了头顶。 扎义和吃惊的望着翟戎王,翟戎王点点头。 扎义和再次转过身望着大帐里的其他大臣,大臣们也跟着点头。 “啊-----” 扎义和狼一样大吼一声,冲出了大帐。 第109章 野狼袭击 十多年了,当年的杀父仇人竟然来到了犬丘。 扎义和的心情岂能平静,他跨上战马,在空旷的原野上疾驰,疯狂的疾驰。 没有目标; 没有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 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现在他只想一个人疯狂的纵马疾驰。 此时已经是夏日的深夜,月亮升起了,照耀在无边的草原上,山是黛色的,月是明亮的,四周是寂静的…… 扎义和不知道跑了多远,他终于累了,这才放缓了马步,向前前进着。 来到一座小山包前,扎义和一头从马上栽下来,直挺挺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胸脯一鼓一鼓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年的杀父仇人,他竟然来到了犬丘; 这不是再给自己创造杀他的机会吗? 对,我一定要把这个小子杀了,为我父亲报仇。 “我要杀了嬴任好------” “杀了嬴任好------” …… 扎义和躺在地上,大声喊道。 苍山震动,大地震动; 草地惊慌,野狼惊慌。 这样安静的深夜了,竟然会有人如此大声的叫喊,野狼吃惊的望着这边,随即循着喊声向着小山包跑了过来。 一只,两只,三只…… 五只野狼向着扎义和躺着的小山包跑了过来。 虽然是夏天,野狼的食物相对充足,但是今夜能够遇到如此丰盛的食物,也是难得的好事。 野狼岂能放过这到口的美餐。 野狼一点一点的靠近扎义和,可是稍稍平静的扎义和此时却有些瞌睡了,毕竟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也闹腾够了,有些困了。 在距离扎义和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五只野狼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盯着有些犯困的扎义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狼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在整个西北地区,没有虎豹等大型食肉动物的情况下,狼基本处于主导地位。在遇到猎物或者强敌时,狼具有极其良好的团队精神。 头狼仰起头,看了一眼扎义和,此刻他基本上快要睡着了。 随后头狼有低下头,前爪在草地上刨了刨,再次又仰起头,“噢----”一声大叫之后,纵身向正在睡觉的扎义和扑去。 扎义和实在是太瞌睡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到来的危险。被扑过来的头狼一下子撕咬在前胸,“吱---”的一声,衣服被头狼撕咬开裂,血肉跟着也被咬下来一块。 “啊----” 睡梦中的扎义和大叫一声,随即一跃而起。 月光下,五只野狼正睁大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扎义和。 “你奶奶的,狗贼赢任好杀我父亲,难道你们几个蠢货还想吃了我不成。”扎义和愤怒的望着眼前的野狼,眼中也充满了愤怒。 “既然暂时杀不了赢任好,那爷爷我就先杀死你们几只蠢货。”扎义和拔出弯刀。 一步一步来到野狼跟前。 野狼也看出了眼前这个结实的家伙是一位不要命的主。刚刚得手的头狼再次低下头,对着扎义和“呜-呜--”叫了两声,随着头狼的叫声,另外四只狼向着扎义和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走去。 狼做好了包围扎义和的准备。 “嗷------”头狼一声长啸,“呜----”的一声向着扎义和的头顶扑过来。 扎义和一惊,迅速蹲下身子,头狼从他的头上飞过。 就在头狼快要越过扎义和头顶的时候,扎义和手起刀落,“嚓-----”的一声,将头狼从后腿处拦腰斩断。 “嗷-----”头狼一声哀鸣,前半截身子疼的直在地上打滚。 眼看头狼被扎义和刺中,其余的四头狼,从不同的方向向扎义和发起进攻。 几乎是在同时,四只野狼从不同的方向咬住了扎义和的腿和胳膊。 “啊----”扎义和又是一声大叫,使劲将野狼从身上摔下来,可是已经发疯的野狼岂能是那样好摔下来的,它们死死的咬住扎义和的身体,绝不松嘴。 野狼撕咬着他的大腿,左右不断的摆动着身体,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把他腿上的肉撕咬下来。 扎义和愤怒不已,右手挥动弯刀,对着正在撕咬右腿上的野狼头上劈了过去。 “嚓---”一刀下去,野狼的头盖骨被削去了大半,一股带着腥味的狼血飞溅在扎义和的脸上,糊住了他的眼睛。 扎义和伸出左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狼血,艰难的向前挪动了一步。 此刻身上的三只狼并没有停下进攻,它们紧紧的咬住扎义和的胳膊和大腿,一点也不松口。 野狼撕咬着,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叫声。 扎义和挥刀向左腿上的野狼劈去,可是机警的野狼快速向身后躲去,这一躲,狼嘴里撕咬的肉快要裂开了。 “啊---”扎义和又是一声惨痛的叫声,再次将身体向前挪动了一步。 狼拼命的向后撕咬着,将扎义和左腿上的肉往下咬。 痛到一定的程度就没有知觉。 经过长时间的疼痛,扎义和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慢慢的蹲下身子,一把抓住撕咬他左腿的野狼,狠命的向上拽去。野狼死死的咬住他的左腿,绝不松口。 一声骨与肉分离的声音之后,扎义和终于将撕咬他左腿的野狼抓在了手中。 “去死吧---”扎义和用尽全身力气,挥刀劈向野狼,“嗤”的一声,野狼的血又一次喷射在扎义和的身上。 左右胳膊上的野狼眼看着同伴被扎义和杀死,睁大绿莹莹的眼睛紧紧的咬住扎义和的胳膊,一点也不愿意松口,狼牙已经深深的刺进了扎义和的肉里。 扎义和只的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扔下弯刀,伸出右手抓住左胳膊上的野狼;伸出左手抓住右胳膊上的野狼。 “嗨----”扎义和猛一用力气,两只野狼嘴里含着血肉被他从胳膊上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扎义和双手抓着两只狼头,狠命的往一起碰撞。 “棒棒棒”狼头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狼有铁头、豆腐腰之称,也就是说头是狼身上最硬的地方,岂能是随便能够撞破的。 但是已经玩命的扎义和还是硬生生的把两只狼头狠狠的撞在一起。 一下、两下、三下…… 经过无数下的的碰撞,两只狼头终于撞碎了,脑浆崩裂,白花花的一片,每撞一下,脑浆就会溅出一点,落在扎义和的脸上身上。 终于,扎义和又疼、又累、又困、又乏。 扔下手中的狼头,直挺挺的躺在了一片陌生的草原上。 他的身躯与大地、草场融为了一体。 第110章 复仇之火 太阳出来了,照耀在青青的草地上,照耀在扎义和脸上、身上、眼睛上,刺得他难以睁开眼睛。 扎义和手搭凉棚睁开眼。 天是那样的蓝,草是那样的碧,河水那样的清澈,身边的野狼死的是那样的惨烈。 身上的血已经凝结成了血痂,没有愈合的地方还在往外流血。 胸前、背后,左腿、右腿,左右胳膊上都有被野狼咬伤的痕迹。 衣服也被野狼全部撕裂,粘上血迹,僵硬的捆绑在身上。 扎义和想挪动一下身子,“啊-----”浑身上下,钻心的疼。 他又一次直挺挺的躺在广袤的草原上。 白云飘过,小鸟飞过,这世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怡然自得,可是他的心中怎么就一点也平静不下来呢? 嬴任好? 就是这么一个小孩竟然杀了他的父亲,翟戎当年最勇敢的武士。 这难道不是奇耻大辱吗? 作为他的儿子,我能不为父亲报仇吗? 不----- 我一定要为父亲报仇,为翟戎雪耻,为自己赢得尊严。 扎义和咬着牙,硬生生的站起身,猛地一拉伤,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拉开了,鲜血再次流出。 “啊----”扎义和再次大喝一声,流着血向河边走去。 河水倒映出他满脸是血,狰狞的面颊。 扎义和洗了把脸,把身上的血衣脱下来洗干净,拧干后,直接穿在身上,走上山岗。 “嘘-------”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过后,扎义和的战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快速跑了过来。 扎义和跨上战马调转马头,向着翟戎王的大营奔去。 又是大半天的奔跑,扎义和再次来到翟戎王大营。 “左骨都侯,你回来了。”见到扎义和回到营地,军士们高兴的说道,赶紧上前帮扎义和拉住马。 “啊---,左骨都侯,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啊?” 手下这才看见扎义和浑身是血,满身的伤痕;于是七手八脚把他从马上扶下来,扶进翟戎王大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当翟戎王看到他们的第一武士竟然一身伤痛的回来时,大为吃惊。 “大王莫要惊慌,末将在路上遇到狼群了,休息几日就会没事的。”扎义和轻松的说道。 “快传郎中过来救治。”翟戎王大声喝道。 “大王,这点小伤,不足为患。”扎义和不以为然的说道,“末将有个请求,请大王务必答应。” “你说。” “请大王恩准末将带兵拿下西犬丘,我要亲手杀了嬴任好为父报仇。”扎义和坚定的说道。 听着扎义和的要求,翟戎王心中暗喜,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当初他之所以把嬴任好杀死扎义和父亲的消息告诉他时,就是要激起他的愤怒,现在终于有效果了。 “现在你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等你伤好了之后再说。”翟戎王拍着扎义和的肩膀说道。 “请大王无论如何答应我的要求。”扎义和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嬴任好。” “好,本王答应你,等你伤好之后,就大举进攻西垂宫,届时本王任命你为先锋官。” “谢大王。” 秦国的公子已经来到犬丘,开始对翟戎发动进攻,翟戎已经别无选择,到了向秦人采取行动的时候。 三天后,扎义和的伤势稍稍有所好转,翟戎王召集大小官员在大帐里商讨反击犬丘秦军的办法。 “诸位,秦国三公子嬴任好已经来到犬丘,开始向我翟戎发起进攻;最近的情况大家也能够看出来,这个人很不一般,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翟戎百姓就已经人心惶惶,不愿意在距离西垂宫周边居住,这不是个好现象啊!继续下去,我们还能在犬丘待下去吗?”翟戎王神情悲伤的说道。 翟戎乃是游牧民族,官员们处事也相当简单,见到大王如此伤感,一下子就把这些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大王不必伤感,我们集中翟戎武士打击秦人就是了。” “对,集中兵力与秦人拼了。” …… 左贤王死后,翟戎集团的智囊随之而去,其余的人都是一群只知道一头往前冲的莽夫,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知道刀兵相见。 但这个时候,翟戎王自己却冷静了,“嗯,好好,既然大家都认为需要进攻秦人,那么我们将采取哪种方式打击秦人呢?是大举进攻还是与秦人打游击战?” 这个? 这个?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在座的翟戎官员一下子愣住了;与秦人作战,大家都不怕;但是如何与秦人作战,这个问题可就复杂了。当年这些事情都是翟戎王与左贤王思考的,大家只负责作战,可是今天左贤王一去世,让大家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 望着帐下这些一问三不知的官员们,翟戎王稍稍有些不悦。 毕竟打仗不单纯是要凭勇敢,还要有智慧。 过了一会,左大当户说话了:“大王说的很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嬴任好的到来,改变了犬丘秦人的作战方式;我们也不得不改变措施,进攻西垂宫当然是好事,要知道秦人守城战比我们强得多,强行攻城,我们只会伤亡更多,还未必能够取胜。” 既然不能强行攻城,那翟戎如何该如何向秦人发动进攻呢? “大当户,既然不能直接向西垂宫发动进攻,那我们该如何对付秦人呢?”右骨都侯问道。 “需要好好思考?”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左骨都侯扎义和说话了,“大王,各位大人,我想秦人能够化整为零来对付我们,为何我们就不能化整为零来吸引秦人呢?” ? “此话怎讲?说明白点。”翟戎王望着扎义和问道。 “大王,进攻西垂宫本不是明智之举,诚如大当户所说,攻城战不是我们的强项,强行攻城,只会有更大的伤亡;所以微臣建议,我们分兵袭杀西垂宫周边的村寨,吸引秦人出城与我们在旷野里决战,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取胜。” “嗯--,不错,旷野战乃是我们的强项,吸引他们出城是明智之举。好就这样办,诸位再说说,我们先从那里下手?” “牛头河流域。”没等其他人说话,扎义和坚定的说道。 “为何?” “一则这里距离西垂宫不远不近,距离适中,而且这儿沟壑纵横,秦人的战车根本就不能不能发挥作用;二则这里是我守护的地方,末将早就有与嬴任好一决高下的想法,正好让我见识一下嬴任好带下的秦军到底有多强?”最后,扎义和狠狠的说道,“我一定亲手宰了嬴任好为父报仇。” “牛头河?”翟戎王念道这这个名字,随后道:“好--,就以你之见,在牛头河流域与秦人决战。” 第111章 新的难题 已经是初秋了。 翟戎集结兵力开始向牛头河一带的秦人村庄发动进攻。 虽然牛头河一带的秦国百姓经过上次袭杀,多少有所准备,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翟戎将士杀死了不少。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垂宫。 “公子,据探马来报,翟戎集合兵力三千余人在牛头河一带袭杀我秦国百姓,已经有上百人被杀。”接到消息的赢致,疾步匆匆的跑到嬴任好的住处对他说道。 “啊?来的真快啊!”嬴任好听罢轻声道,似乎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赢致当然看出了赢任好的心思,“这么说,公子想到了敌人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我们不断打击翟戎,人家发动进攻乃在情理之中,不过我没有想到,翟戎会选择从牛头河向秦人发动进攻。” “既然这样,我们该如何应对?”赢致问道,虽然嬴任好只来了几个月时间,但是赢致已经认识到了这位年轻公子智谋非凡。 “此事甚是棘手,需要好好考虑一番。”嬴任好道。 听到嬴任好又要思考,赢致可急了,“公子,军情如火,慢一天就会有更多的百姓伤亡,要不我们发兵救援吧。” 发兵救援,乃是打击敌人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可是发兵救援也是解决了一时,却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本。 “族叔莫慌,发兵救援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发兵救援只能解决当下的问题,却不能长久;过一段时间,翟戎再来进攻,怎么办?” “这?”赢致愣住了,他当然明白嬴任好的意思,“要想彻底赶走翟戎,除非完全消灭了他们。” “几百年来,秦人何曾完全消灭了翟戎?”赢任好再次问道。 赢致不说话了,他很清楚秦人与翟戎之间的渊源,几百年来,谁想消灭对方都不容易。 只有暂时的进退得失,没有彻底消灭的可能。 可是面对翟戎的进攻,秦人又不能不做出反应,那该如何对付翟戎的进攻呢? 赢致望着嬴任好,等他的决断。 许久,嬴任好问道,“族叔,犬丘秦国百姓有多少人?” “这个?”赢致愣住了,这些事情都是手下人管的,具体有多少他也不是很清楚。 “应该不下十万百姓吧!”赢致很不自信的说道。 “嗯---”嬴任好点点头,随后道:“有多少百姓住在城池里,有多少百姓住在村庄里?” 这一下,赢致彻底是回到不上来了,“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嬴任好上前道,“族叔你看,为什么翟戎每次进攻都选择村庄里百姓,而不是城池呢?那时因为城池里的百姓有城池的保护,翟戎一时半会攻打不进来,而村庄里的百姓因为没有城池的保护,翟戎骑兵很快就能冲进去袭杀百姓。” 赢致点头,“是这么回事。” “如果我们给犬丘所有的百姓都建上城池,把百姓们集中在城池里,是不是就不怕翟戎的进攻了?而且百姓集中起来,还有利于管理,族叔以为如何?” 赢致稍稍想了想,说道,“这样做当然好,只是,这样一来秦国需要建设多少城池,才能容得下如此多的百姓。再说了,建设城池费时费力,远水解不了近渴,当下牛头河一带百姓正在被翟戎所袭杀,还等着我们去救援呢?” 嬴任好听罢沉默了一会道,“族叔所言极是,我们这就带人前往牛头河流域去实地查看一番。” “什么?公子又要去牛头河?”赢致吃惊不小,敌人正在进攻牛头河流域,嬴任好竟然要去那儿实地查看,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不实地查看,怎么能够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嬴任好说道。 “可是?” 还没等赢致说出原因来,赢任好就直接说道:“可是,翟戎现在正在进攻牛头河,万分危险是不?但是叔父有没有想到,如果我们带着军队都害怕翟戎进攻,那普通的老百姓还怎么活?再说了,我们不实地查看,又怎么能够想出符合实际的办法来?” 虽然赢任好说的很好,但赢致还是要加以阻拦,“公子,不是我们怕事,这些犬丘的官员都不害怕翟戎,只是你作为从雍城来的秦国嫡系公子,一旦有所闪失,我怕担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候让我怎样向国君交代,又如何向秦国的百姓交代?” 赢致说的也是实情,犬丘的秦人将领并不怕翟戎,只是赢任好身份特殊,一旦有所闪失,他们怕担待不起而已。 赢任好当然知道赢致的意思,于是道,“叔父莫要担心。任好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稍稍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这? 赢致又一次愣住了,对于这位年轻公子行动的速度,他实实在在感到吃惊。别看这个赢任好虽然不是高大魁梧,但是办起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说好的事情,立马就要执行。 赢致没法,赶紧出门安排车马、守卫、以及将领等人。 牛头河从西垂宫西边缓缓流过,出了城没走多远,赢任好一行就来到了牛头河流域,沿着河岸,赢任好一行向北边查看过去。 河水从北边群山之中流出,蜿蜒向南而去;河流周边沟壑纵横,被河水冲刷出一道又一道的山沟,稍大一点的山沟里,住着秦国的百姓以及他们耐以生存的庄稼。 “叔父,我秦国百姓是不是都住在这牛头河两岸?”望着河谷里一座又一座的村庄,赢任好问道。 “大多数都住在河谷两岸,为的是取水方便。”确实如此,古代百姓们为了取水方便,大多数人会居住在河流的两岸。 赢任好点点头,秦人之所以能够在犬丘这个荒凉的地方生息繁衍,其主要的原因也就是因为有着四条河流在这里,秦人也正是沿着这几条河流不断的发展壮大。 今天翟戎却沿着这几条河流不断的向犬丘秦人的腹地推进,赢任好望着蜿蜒的河水发呆。 “河谷地带地势狭小,不好建城啊!”赢致也望着河水对赢任好说道,这就等于否决了赢任好建城容纳百姓的意见。 赢任好没有说话,当他看见牛头河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诚如当时的秦都平阳一样,就是因为建在渭水河谷,地势狭小,秦人才不得不迁都到雍城。 今天的牛头河谷,不知道要比渭水河谷小多少倍,在这里建城,显然不合适。 既然不能建城,那么牛头河流域的百姓该怎样保护呢? 赢任好深深的思考着。 第112章 挖沟阻敌 嬴任好望着缓缓流过的牛头河,深深的思考着。 当初修建雍城的时候,父亲和曹叔等人,就是依靠雍水建城,又是依靠雍水环绕城池,形成护城河,给雍城有多增加了一道防护,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啊! 于是他灵机一动,对身边的赢致说道:“牛头河谷地带地势狭小,不宜建城,但若是挖成壕沟,注水围村,岂不容易?” 赢致听罢,愣愣的望着下面的河谷。 挖沟,注水,围村?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在村庄的周边挖上一道壕沟,里面注满水,就可以阻止翟戎军队的进攻了。 “这样好是好,只是,挖沟虽然可以阻止敌人的入侵,但同时也阻止了百姓的出入,有利有弊啊!” “这有何难,百姓只需在壕沟之上架上浮桥即可,白天放下浮桥,有利于百姓出入;晚上再收起浮桥,阻止敌人入侵;这样既有利于百姓出入,有又利于防止敌人入侵。岂不美哉!”嬴任好稍有得意的说道。 “嗯---,公子的计策甚是绝妙,而且百姓还可以利用挖壕沟的泥土在村子周边修建成土墙,又多了一层保护。”赢致说道。 “叔父所言极是。”嬴任好肯定了赢致的建议,随后嬴任好对赢致道,“现在我们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组织军队在牛头河中游阻击翟戎向南推进。我猜想经过昨天的打击,翟戎未见我们发兵救援,今夜一定还会出兵沿着牛头河向下袭击我秦国百姓;二是立即组织百姓沿河挖掘壕沟,建设围墙,同时把周边零散的百姓统一集中在修建好壕沟的村子里,防止翟戎袭杀。” 众人疑惑的望着嬴任好,你刚才还不是说组织战斗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怎么一转眼又要组织战斗了? 转变可真大啊! 望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嬴任好指着北边的牛头河道,“翟戎的进攻看似无意,实则有心;他们之所以选择沿着牛头河向秦国发动进攻,其目的就是要吸引我们秦军在牛头河流域与他们决战。但是牛头河地区沟壑纵横、地势狭窄,根本就不利于秦军作战,所以我们绝不能上当。” “可是,公子刚刚还说战争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怎么一转眼又要组织兵力与翟戎战斗了?”王荡性子直,很直接的问道。 “王校尉此言差矣!我只是说战斗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没有说就不阻击翟戎进攻;若不阻击翟戎进攻,还没等我们的壕沟挖好,翟戎就会直接打到我们眼前。现在组织军队阻击,其目的就是为百姓挖壕沟赢得时间。终极目的还是为了挖壕沟、建城池、训练百姓,做长期对抗敌人进攻的准备。” 哦---,原来是这样。 “族叔,你对犬丘的事务熟悉,就麻烦你组织百姓挖壕沟、建围墙,同时还要组织各村的青壮劳力进行训练。”嬴任好继续安排道。 “诺----” 随后嬴任好转过脸对王荡道,“王校尉,本次战斗是我们来到犬丘之后,与翟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望你多做准备,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准备伏击翟戎的入侵。” 伏击敌人? “为何不真刀真枪的与他们在旷野上战斗?”王荡打仗就喜欢大场面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现在嬴任好却安排他伏击敌人,他稍稍有所不悦。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季子对王荡说道:“王校尉,你就按照公子的安排做吧;别再提什么要求了,那一场战斗不是真刀真枪;我知道你想要大场面与扎义和干上一仗;可是刚才公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里地势狭窄,根本就不利于我们作战;要想在这样的条件下战胜翟戎,最好的办法还是伏击战。只要我们选择好有力位置,张开口袋,伏击敌人,才最有可能取得胜利。” 伏击战当然没有旷野战那样爽快,但是从战争的大局出发,王荡虽然不愿意,但也只好接受,“嘿嘿嘿,不管是伏击战,还是旷野战,只要能够打仗就好。我早就想再会会扎义和那个杂碎了。”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剩下的就是行动。 按照嬴任好的吩咐,当天下午,赢致便将牛头河流域的里长、士绅以及族长等人当地的头面人物召集在一起,嬴任好亲自参加。 众人坐好后,赢致向大家介绍道:“诸位犬丘的里长士绅,这位便是我秦国的三公子嬴任好。” 赢致话音刚落,众人这才注意到了坐在赢致身边的这位年轻人,虽然稍稍有些瘦弱,但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冷静的目光中,显出一丝机敏。 于是,众人起身对着嬴任好拜道:“我等拜见三公子,感谢三公子来到犬丘,救我等出水火。” 嬴任好赶紧起身,对众人道,“诸位快快起身,犬丘乃是秦人的发源地,保护你等不受翟戎袭扰,乃是秦国的本分;此前让诸位受委屈了,任好深感不安。族叔,你把我们的办法跟大家说一下。” 赢致便把嬴任好的办法告诉大家。 所有的里长、士绅等听后,高兴的说道,“公子的办法就是高啊,一下就解决了困惑我们多年的问题。大人请放心,我们回去后,立即就办。” “不过?”在一片赞扬声中,一位里长欲言又止的说道。 “不过什么,尽管说出来。”听到里长的话后,赢致道。 “三公子,大人,我们村距离翟戎的营帐太近;昨天翟戎已经袭击了附近的几个村庄,就连他们的里长都被翟戎杀死。百姓们担心今夜翟戎会来袭击我们村庄,好多人都已经拖家带舍的逃走了。想要组织人挖壕沟,不现实啊!”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我把这茬事情都给忘了。你们村叫什么?”赢致问道。 “牛李村。”随后,里长叹息道:“我们村本来有一百多户人家,现在已经逃跑了大半,估计连二十户都不到了。要想组织起来挖壕沟,恐怕来不及啊!” 牛李村? 嬴任好念叨着这个名字,转身对身边的王荡道,“王校尉,这个名字你可记下了?” “末将记下了。” 随后,嬴任好转向里长,“这位里长,你回去后,立即组织所有百姓连夜逃出村子,剩下的事情由我们来办。” “这?”里长有些不解的望着嬴任好。 “公子让你怎么办,你就去办,还有什么这个那个的。”赢致知道嬴任好肯定要在牛李村伏击翟戎,于是对里长说道。 “诺---”听到嬴任好安排自己撤离,里长当然高兴了,毕竟挖壕沟阻击敌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成功的,当务之急还是逃命要紧。 第113章 伏击翟戎(一) 送走牛头河流域的里长、士绅,赢任好对王荡道,“河流沿岸的村庄都不大,我猜想翟戎袭击村庄的将士不会太多,每个村庄的士兵不会超过三百人。若要想这次伏击成功,我们只有在人数上取胜。” 王荡点点头,翟戎乃是骑兵速度极快,若要想取胜,当然要在人数上取胜,敌人以二三百的兵力进攻牛头河周边的村庄,秦军就以五六百的将士去伏击。如此一来,取胜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我的意思是这样,校尉你现在就将犬丘的所有秦军分成五六个曲,每曲由曲侯带领,分别隐藏在牛李村周边的五六个村庄里。这些士兵多备弓箭,当敌人来袭击时,将士们只管狠狠的射杀。定会取得胜利。校尉以为如何?” 王荡重重的点点头,“公子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好---,另外,五曲秦军要相互照应,遇到不测,要举火为号。”赢任好叮嘱道。 “区区翟戎那有那么多的智慧,我想只要我们伏击,就一定能成功,哪会有什么不测呢?”王荡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他看来,翟戎都是一帮没有太多头脑的莽夫,只要秦人的计谋用的好,翟戎一准会受到打击,哪会有什么不测呢? 赢任好笑了笑,“校尉莫要轻看自己的敌人,还是小心为上。届时,我也跟随校尉一起前往,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哈,公子笑话了;我王荡打仗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助,只是公子要去观战,我倒是欢迎。” “好,那我就去观战。” 这是季子也跟着说道,“我们一起去观战,看看校尉是如何将来犯的翟戎将士一举歼灭的。” 说罢,几个人都笑了。 秋天的夜晚是寂静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把大地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牛李村周边,秦军早已经布置好了,单等翟戎将士前来袭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月亮已经升到了当空,星星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偷笑着大地上的一切,可偷袭的翟戎将士怎么还没有来。 这是怎么回事? 王荡疑惑的望着赢任好,赢任好也是一脸迷茫。 难道自己的预计错了,敌人今夜根本就不会来袭,或者说翟戎已经去了其他村庄? 一旦去了别的村庄,这该如何是好? “公子快看,那边有火光!”就在赢任好一筹莫展之际,手下将士的喊声惊动了他。 抬头一看,只见东北方向,火把不断的晃动着,这可是秦军事先约好的暗号。 难道那边出事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边是哪个村庄?” “那边是王湾村。”犬丘当地的士兵回答道。 王湾村出事了; 王湾村出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按照翟戎的计划,今夜翟戎将士要袭击牛李村,但是就在扎义和带领的一千骑兵距离牛李村不足十里的地方,扎义和却突然之间改变方向,向东北方向奔去。 “左骨都候,咱们不去牛李村了?”手下的百长见状问道。 “不去了,今夜我们去王湾村。”扎义和语气坚定的说道。 “王湾村?为什么?” “你想想,我们昨天袭击牛头河上游那么多的村庄,秦人竟然没有一点行动。为什么呢?他们一定在想办法对付我们。要知道新到犬丘的这位秦国公子诡计多端,肯定会在牛李村设下埋伏。为了保险起见,今夜全军袭击王湾村。” 虽未见过面,单就从近一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手下也知道赢任好的到来,改变了秦军的作战方式。 于是大家边跟着扎义和一同向王湾村奔去。 王湾村乃是犬丘秦军设伏的村庄,由一名曲侯带领的五百秦军设伏。 眼看着翟戎军队源源不断进入王湾村,很显然冲进王湾村的翟戎军队不止三百人,至少有上千兵马。 如此多的翟戎军队冲进了王湾村。 这该如何是好? “翟戎军已经进入村里,准备射击。”事已至此,不容多想,带队的曲侯立即命令秦军射击。 “嗖-嗖-嗖---” “嗖-嗖-嗖---” …… 隐藏在王湾村山上的秦军立即对下面路过的翟戎军进行射击。 月光亮如白昼,秦军清楚射向对方。 “啊---” “啊---” …… 很快,冲在前面的翟戎将士已经有好几个被秦军射下马来。 “注意隐藏,山上有秦军。”扎义和一边喊,一边命令翟戎将士隐藏在马腹之下,快马向王湾村奔去。 王湾村乃是牛头河湾的一个小村庄,总共不到百户人家。此时的王湾村,百姓早已经转移,村子里也埋伏下了秦军。 翟戎军队刚一进村庄。 “嗖嗖嗖----” “嗖嗖嗖----” …… 隐藏在村庄里的秦军拿起弓箭射向村中的翟戎军。 又有十来名翟戎将士被秦军射死。 “左骨都候,王湾村的百姓都已经转移走了。”手下向扎义和禀报道。 “都跑了?” “除了隐藏在百姓家中的秦军,百姓早就没了。” 扎义和勒住马,从刚进村的射击来看,秦军的箭簇并不密集,这就说明,隐藏在山上和村里的秦军并不多。 扎义和稍稍一思考,对手下的百长道,“埋伏在这里的秦军并不多,你带领三百将士进村追杀隐藏在百姓家中的秦军。我带队上山追杀隐藏在山上的秦军。” “诺----” 多年的战斗经验,单就从敌人射击的密度上,扎义和就能够判断出隐藏在王湾村的秦军并不多,便下令击杀这儿的秦军。 月光下,翟戎军队驰马冲进王湾村的每家每户,追杀隐藏在这里的秦军。 眼看着扎义和带领的翟戎军队向自己冲过来,王湾村带队的曲侯急了,“快举火把,召唤周边的军队过来支援。” 秦军火把亮起,向周边秦军发出信号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隐藏地点。 月光下,扎义和已经发现了藏在山上的秦军,纵马向这边疾驰过来,“你们这帮缩头乌龟,拿命来------” 话音刚落。 “嚓----”一声清脆的刀响,一名秦军士兵的头颅便被扎义和削去。 月光如水。 杀死身边的秦军士兵之后,扎义和带队向着曲侯隐藏的方向奔来。 王湾村设伏的曲侯当然认识这位翟戎的第一勇士,眼看着他带人冲过来,曲侯拿起长戈,对手下喊道,“快围住他,射击-----” “哈哈哈,就你们这么几个毛贼,也想杀了我,驾------”扎义和一声大笑,纵马越过秦军的头顶。 “拿命来-----” 扎义和从天而降一般,挥刀向马下的曲侯砍去。 第114章 伏击翟戎(二) 眼看着扎义和向自己扑过来,慌乱中曲侯拿起长戈下意识挡住扎义和劈过来的弯刀。 “咔嚓”一声过,曲侯的长戈被扎义和砍断为两截。 “啊---”曲侯大惊失色,手握着断为两截的戈矛,转身向后逃去。 “噢-噢-噢-----” 扎义和一声怪叫,纵马向曲侯逃跑的方向追去。 “哈哈哈,看样子你也是秦国当官的,怎么像个落水狗一样的逃跑。”扎义和一边追一边嘲笑曲侯。 听到扎义和的嘲笑,曲侯猛地转过身,挥起已经断为两截的长戈猛向扎义和刺去,“你奶奶的,你个野蛮人也敢嘲笑爷爷。” 扎义和一闪身,“嚓----”的又是一刀,曲侯的左胳膊被砍了下来。 “啊----”曲侯大叫一声,滚到在地。 砍掉曲侯的左肩后,扎义和并没有出第二刀,而是勒住马,带着怪笑望着痛苦万分的曲侯。 “你奶奶的,再来一刀,杀了老子啊-----”曲侯痛的只叫扎义和杀了自己,可扎义和冷冷的望着他,并不再出刀,而是眼看着曲侯痛的打滚。 痛苦的打滚中,曲侯一把抓住了半截断戈。 “嗨----” 曲侯抓起断戈,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噗嗤”一声,曲侯胸前的鲜血,喷射在扎义和的脸上。 “我呸----,晦气。” 扎义和吐了一口唾沫,调转马头向前杀去。 天渐渐亮了,周边增援的秦军陆续赶到了王湾村。 经过大半夜的厮杀,王湾村设伏的秦军已经被翟戎杀死了大半,剩下秦军也在翟戎的追杀下四散逃开。 无奈,人岂能跑过快马,还没等跑出多远,就被扎义和的队伍追上杀死;牛头河谷、王湾村里外、半山腰布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 就在扎义和带领的翟戎军队继续追杀秦军的时候,王荡带领的秦军先头队伍也赶到了王湾村。 “扎义和,你个杂碎,爷爷王荡来了。”眼看扎义和带领着翟戎军队追杀秦军,王荡一个快马冲到了扎义和的面前,挥戈拦住了他。 “嗯?是你?”扎义和一愣,冷冷的望着王荡。 “哈哈哈,我是你爷爷王荡,怎么?怕了?”王荡大笑道。 “我会怕你?拿命来----”扎义和说完,挥刀向着王荡冲来。 “好小子,先发制人啊!”王荡不敢怠慢,挥戈上前迎敌。 谁知扎义和的出刀非常之快,就在王荡一闪念的瞬间,他的弯刀就从王荡的耳边飞过,王荡一闪身,扎义和的弯刀顺着王荡的发髻直劈而下,“唰”的一下,王荡的头发被削去了半截。 “好小子,刀法不错啊------”王荡吃惊不小,挥起长戈顺势向着扎义和横劈过去。 扎义和整个身子向后倒去,王荡的长戈从扎义和的眼前飞过,很快二人厮杀在一起。 此时,秦军在赢任好的指挥下源源不断的向王湾村而来。 “秦军一曲,前往牛头河向上游堵截;秦军二曲,上山追杀;秦军三曲,前往牛头河下游堵截;秦军四曲,过河堵截。”赢任好到达后,指挥赶过来的秦军围追堵截扎义和的翟戎军。 “嘿----” 四位曲侯得令,带领自己所辖队伍,分头去堵截扎义和的一千翟戎军。 天已经亮了,明晃晃的太阳照耀在牛头河上,波光粼粼。 ? 嬴任好竟然来了? 正在半山上与王荡战斗的扎义和发现了山下赶来的赢任好,顿时眼中冒出愤怒的火焰。 “赢任好,你终于来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扎义和紧盯着山下的赢任好,心中暗暗骂道。 “看枪----”就在扎义和发愣之际,王荡挥戈再次刺向扎义和。 扎义和身子一歪钻到了马腹之下,“你们几个,给我截住他。” 扎义和喊手下的将士拦住王荡,自己则纵马向山下冲去。 “小杂碎,你奶奶的,跑什么跑,过来再跟爷爷战斗三百回合。”王荡眼看着扎义和向山下跑去,本想追上去继续战斗,无奈身边很快冲上来几名翟戎将士拦住了他。 王荡真是又气又恨,只好拼力与围上来的几名翟戎将士厮杀开来。 很显然围上来的几名翟戎将士不是一般人物,王荡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会时间还是难以打退他们。 甩开王荡的追击,扎义和一门心思的向着山下的赢任好冲去,路上的秦军发现了扎义和的动向,纷纷涌上前来堵截。 “闪开----” 扎义和声嘶力竭大喊道,声如震雷一般,围上来的秦军稍稍愣了一下,就在这一愣的瞬间,扎义和的快马飞驰而过。 “快快围住他----”正在山上战斗的秦军二曲的曲侯也发现了从山上扑过来的扎义和,指挥秦军冲过去,围堵他。 “嗨-----” 已经发狂的扎义和岂能让这些围上来的普通士兵围住,挥起弯刀,狠命的劈向冲过来的秦军。 “嚓-----”一名秦军士兵的头直接被他削掉,没了头的身躯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见身边的秦军士兵瞬间被扎义和劈死,围过来的秦军不由得向后退去。 正在带兵追杀翟戎军的一曲、三曲的两位曲侯见状赶紧率军向着扎义和扑过来。 但此时的扎义和已经发狂了,他的眼中只有赢任好,谁敢挡他,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有两名曲侯已经赶了过来,但已经发狂的扎义和凶狠无比,两位曲侯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王校尉,快快过来,扎义和要杀公子。”这时站在赢任好身边的季子向山上的王荡喊道。 “什么,这个杂碎要杀公子?”正在于翟戎将士酣战的王荡一听立即警觉起来,怪不得这家伙要甩开我,原来他的目的是冲着我家公子,这还得了。 王荡挥起长戈对着身边的一位翟戎将士猛刺过去。 “啊-----”翟戎将士大叫一声,被王荡刺穿了胸膛。 刺穿一名翟戎将士之后,王荡“驾-----”的一声,纵马从翟戎将士的包围之中冲出去,向着前面的扎义和奔去。 此刻,赢任好也看到了向着他扑过来的扎义和,“快快围住他-----” 在赢任好的指挥下,左右两边的秦军将士一起涌了过来,很快将赢任好围在中间,搭弓上箭对准扑过来的扎义和。 前有秦军堵截,后又王荡追杀。 扎义和又急又气,对着近在咫尺的赢任好喊道,“赢任好,你这个小杂种,杀父之仇,我今生必报。” 赢任好一愣,吃惊的望着满面是血、两眼通红的扎义和。 “看刀----” 扎义和大喝一声。 “嗖---” 弯刀向赢任好飞去。 第115章 伏击翟戎(三) “公子小心------” 眼看着弯刀向还在发愣的嬴任好飞来,季子一把推开嬴任好,横身挡在他的面前。 “噗嗤---” 弯刀刺进了季子的心窝,由于用力太大,弯刀直接将季子刺穿,刀头从后背而出。 嬴任好向后倒退了两步,差点倒在地上。 中刀的季子,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嬴任好急忙上前抱住季子,“季子先生------” 身后,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公子,季子再也不能给你出谋划策了。”季子缓缓的说道,“临死前,我有句话要对公子讲讲。” “先生请讲,任好一定永远记在心间。”嬴任好流着泪说道。 “犬丘乃是秦国的根本,但是几十年来,秦人一直在关中发展,无力顾及这儿,当时国君发配公子来这里的时候,公子不太愿意,是不?” 嬴任好点点头,当时他真的不愿意来这里,认为二哥是有意在刁难自己。 “其实,来犬丘对公子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一则公子在这里赶走翟戎人收复秦国故地,不但有利于巩固秦国的大后方,而且还能为公子赢得人心,试想一下关中秦人大多都与犬丘有关,公子收复犬丘失地,实际上等于稳定了关中秦人的思乡之心;二则雍城的国君已经对公子心生嫌隙,若公子执意待在雍城,迟早会引起兄弟相争,最终失败的必然是公子你,所以我当时劝公子来犬丘,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公子你离开雍城是非之地,保护公子。” 嬴任好流着泪重重的点头,其实来这儿不久,他就已经理解了季子的苦心。 “公子,我们已经来这里快有半年时间了,如果不出意外,年底前就能够将翟戎赶出犬丘,到那时公子的声望一定会高过国君,这对你将来继承秦国大位很有帮助。”季子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犹如睡着了一般。 “季子先生言重了,我二哥年龄尚轻,怎会轮到我。” 嬴任好说的是从年龄上的推断,毕竟此时的赢载还不到三十岁,等他老死的那一天,嬴任好也就老的不能动了,下一任国君只能是赢载的孩子或者其他人,怎会轮上嬴任好来当国君。 季子用力睁开眼,望着满眼是泪的嬴任好,“公子请记住我的话,你一定会当上秦国国君的,真的到了那一天,望你施行仁政,爱惜百姓,季子在天之灵就感谢不尽了。” 说完,季子头一歪,倒在了嬴任好怀里。 “先--生-----” 青山震动,河水伏流,明晃晃的阳光更加灿烂,可是不管嬴任好怎么喊,季子却再也醒不来了。 嬴任好转过脸,怒目而视着不远处的扎义和,“众将士,给我杀了这个狗贼------” 嬴任好怒吼道。 “扎义和,你这个杂碎,吃爷爷一枪。” 从山上扑下来的王荡已经看见扎义和杀季子的那一幕,于是纵马从山上一跃而下,向扎义和的后背猛的刺去。 “呼----” 扎义和只觉着身后一股风迅猛的袭来,他下意识向左边倒去,这一瞬间,王荡的长戈“呼”的一下从他右耳边飞过,右肩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扎义和知道王荡已经发狂,不敢怠慢,“驾----”扎义和的快马迅速向北边逃去。 “快放箭,射死他----”从山上赶过来的曲侯命令道。 “嗖---” “嗖---” …… 秦军的箭簇纷纷射向扎义和。 扎义和左躲右闪,沿着牛头河向北边疾驰而去。 “哪里走----”前面一名秦将挥戈挡住了他的去路。 “嗨----”扎义和转身藏于马腹之下,就在秦将发愣的档口,扎义和飞身而起,一脚将秦将踢下马去,顺势将秦将的长戈拿在手中。 秦将就地一个打滚,向山边倒去。 “拿命来----” 扎义和大喝一声,“噗嗤”一枪刺在秦将胸口,秦将停止了滚动。 “你奶奶的,驾-----”眼见又有一名秦军丧命于扎义和之手,王荡大骂道,纵马向北边追去。 “哈哈哈---,王荡,我记下你了,后会有期。驾----”扎义和猛拍一下战马。 胯下的战马犹如闪电一般,飞驰而去。 要知道,扎义和乃是翟戎人,本来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他胯下的战马乃是万里挑一,形如闪电,快如追风,岂能是一般秦国的战马可比。 王荡越追越远,望着已经远去的扎义和,一声长叹之后,只好调转马头,回到原地。 此时的嬴任好抱着季子的尸体还在哭泣,泪水侵湿了他的衣衫。 “公子,我?”王荡手不出话来。 “不要再说了,把这里的翟戎人给我统统杀光-----”嬴任好怒吼道。 “诺----” 王荡再次上马,指挥三千秦军对王湾村的翟戎军进行追杀。 由于嬴任好已经在牛头河上游、下游、河对岸三面以及山上都安排了秦军,扎义和带来的一千翟戎士兵基本被围在了中间。 逃--- 已经是无路可逃; 战--- 秦军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箭簇,已经在射杀他们。 经过大半天的射杀,一千多翟戎将士除了个别逃出秦军的报位置外,大半被秦军射杀在王湾村周边。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牛头河上,带着疲惫的身躯,嬴任好用一辆战车载着季子的尸身,默默的向着西垂宫而去。 此一战,虽然秦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却失去了季子这位重要的谋臣。 午后,当翟戎王带领着翟戎大军赶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地上的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之外,没有见到有其它活着的东西。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从地上的尸体来看,扎义和怕是遭到秦军伏击了?”左大当户说道。 经过清点,死伤的秦国将士有三四百人,而自己的翟戎将士却达到七八百人之多。 “这该如何是好?”翟戎王问道。 众臣一声叹息,都没了下文;其实大家心中都很明白,连扎义和这样的英雄都被秦国杀成这个样子,他们还有必要继续与秦国战斗下去吗? 翟戎王心里明白,挥挥手命令军队返回千河大营,与犬丘秦人的事情,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第116章 土地和平 回到西垂宫的嬴任好命人将季子安葬在犬丘东边的秦岭山上,翻过这座山,就是季子故土散国的土地。 季子走后,嬴任好的心虚一下子低落了许多,经常茶不思饭不想。 一晃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个多月里,翟戎并没有向犬丘秦人发动进攻,双方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你不进攻,我也就不进犯。 终于有一天,赢致、王荡以及犬丘的重要官员齐聚来到嬴任好的住处。 “公子,人死不能复生,季子先生已经去世,我们讨伐翟戎的大事还是不能停歇,我等今天过来就是问问公子,下一步我们将如何处理?”见到嬴任好后,赢致问道。 嬴任好静静的望着窗外,已经是深秋了,窗外的枯叶在秋风的吹拂下,“哗哗”落下。 “秋深了,翟戎也该向南边来过冬了。”嬴任好似有似无的说道。 “是的,是该南下过冬了。”赢致接着说道。 “族叔,现在有没有翟戎南下的消息?”嬴任好不经意的问道。 “没有,到现在还没有听到有人翟戎南下过冬的消息。”赢致想了想说道。 “哦---,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为什么?” 赢致想了想道,“是不是与今年我们的打击有关?依照以往的惯例,每年的这个时候,莫要说别处,就是西垂宫周边都布满了翟戎的帐篷,可是今年到现在却没有一点翟戎的信息,看来翟戎是不是被我们打怕了?” “哈哈哈,肯定是这样;经过我们这一段时间的打击,翟戎百姓彻底是怕了,自己先不敢向西垂宫这边迁徙了。公子,你的策略起作用了。”王荡兴奋的说道。 “公子,我们何不趁着这种势头,继续对翟戎狠狠打击,彻底将翟戎赶出犬丘。”赢致趁机建议道,对于嬴任好来犬丘这一段时间对翟戎的打击,赢致真是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心中一直在想趁着嬴任好带兵驻扎犬丘的这一段时间,彻底将翟戎赶出犬丘,最好是彻底消灭,以绝后患。 可是嬴任好能够答应吗?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嬴任好身上,看他的反应。 嬴任好望着窗外,久久没有说话。树叶一片一片的落下,划过众人的眼前。 “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句话啊?”王荡心急,很直接的问道。 “几百年来,我们彻底消灭过翟戎没有?”嬴任好背对着众人,不经意的问道。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随后都摇摇头,“没有。” “翟戎消灭过秦国没?” 众人再次摇摇头。 嬴任好转过身,“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与翟戎的关系。几百年来,秦人与翟戎相互依存,又相互打压,除了两败俱伤,谁都消灭不了对方。我们在关中打败了翟戎,翟戎却跑到了犬丘;当我们再次在犬丘打败了翟戎,他们又会跑到关中;很简单,他们总要寻找生活的土地和据点!” “那我们就彻底消灭他们,让他们永远不再来回跑动。”王荡说道。 消灭? 谈何容易。 几百年来,秦人与翟戎的关系就是相互打压,都不具有消灭对方的实力。 “消灭翟戎?几百年来,秦人哪一次不想消灭翟戎,可是结果如何呢?”嬴任好望着王荡道:“王校尉,目前犬丘的秦军有多少?” “不到三千。”王荡答道。 “你可知道翟戎的兵力有多少?” 王荡摇摇头,望着赢致。 赢致答道:“三千左右。” “双方都只有三千左右的兵马,基本上是势均力敌;王校尉,你说说,我们以这样的兵力能够消灭翟戎吗?就算是打了胜仗,你能追上敌人吗?” 王荡摇摇头,前面的事实已经告诉他,一旦人家逃跑起来,秦军根本就追不上。 三千对三千。 能够打胜仗已经是万幸,要想消灭对方,基本上没有可能;更何况翟戎的三千兵马可都是疾如闪电的骑兵,秦军要想追上敌人都是困难,何谈消灭对方? 王荡不说话了,双方对阵,他很清楚最终的结果。 “既然这样,公子想如何处理与翟戎的关系?”许久,赢致问道。 “和-谈---” 嬴任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和谈? 公子怎么会想到和谈这条路来,翟戎刚刚杀了他最主要的谋臣季子,他却转眼要与翟戎和谈。 在座的犬丘文武大臣都愣住了,这么多年来,秦人何曾与翟戎进行过和谈?与敌人和谈,简直有辱秦国的尊严? 更何况,即便是秦人想与翟戎和谈,人家也未必就愿意啊! “公子,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想为犬丘赢得太平,可是和谈这条路并非我们的首选。丧失秦国的尊严暂且不说,就算是咱们愿意和谈,人家翟戎也未必愿意。诚如公子所说,在没有草场和土地的情况下,翟戎是不会与秦国和谈的。”这时又有犬丘的大臣说道。 “这位大人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们所要考虑的;我决定把千河上游和牛头河上游的土地交给翟戎,作为与翟戎休兵的条件。我想翟戎得到了土地和草场,有了他们容身之所,一定会答应我们的条件。话又说回来,我们占领了人家北塬之地,断了人家生存的土壤,总得给人家生活的场所吧。” 在座的目目相觑,你望着我,我看着你。 这位从关中过来的秦国三公子太不一般了,除了为犬丘的秦人考虑,就连敌人的生活也考虑到了,这在秦国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嬴任好继续道,“诸位也知道,千河上游和牛头河上游,沟壑纵横、土地贫瘠,本就不适合秦人种植庄稼,但是作为草场,却是很好的地方,既然现在这些地方在翟戎人手中,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些地方交给他们,换取犬丘秦人长久的和平。” 嬴任好的分析,让所有的人都深深地思考起来,看来这位公子的想法真的比他们的高远。当犬丘的秦国大臣还在思考如何打败敌人的时候,他却想到了长久的和平。 其实,战争从来的都是为和平做前提和铺垫,试想一下,从古至今谁不渴望和平安宁,谁又喜欢终生打打杀杀、夜不成寐;既然战斗已经打到了今天的这种相持不下的状态,是该考虑和平了。 “族叔,你意下如何?”最后,嬴任好征询道。 “不瞒公子,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今天既然公子提出来了,我没有什么意见。下臣愿意前往千河大营与翟戎商谈此事。”赢致答道。 “不,此事不劳族叔前往,任好将亲自前往与翟戎王商谈此事。” 公子要亲自与翟戎和谈? 众人再次吃惊的望着这位并不高大魁梧的秦国三公子。 第117章 秦翟议和(一) 众人吃惊的望着赢任好。 虽然交往的时间不长,但大家对于这位年轻公子的为人处世却已经有所了解,他做事的向来是说到做到,而且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公子真要去?”赢致疑惑的望着赢任好问道,“你不怕翟戎把你留下来作为人质,要挟秦国?” 这一次,赢致没有阻挠,而是想赢任好阐明了厉害关系。 “我若不去,不足以显示秦国的诚意,只有我去了,翟戎也才会相信秦国是真心与他们和谈,思来想去,还是我去最为合适。”赢任好道。要知道赢致虽然是犬丘大夫,但毕竟是秦国的臣子,而赢任好却是秦国的主人,虽然人小,但是身份在那放着。 “公子,若真要与翟戎进行和谈,不如我们先派使臣过去打探一下翟戎的虚实,试探一下人家的口风,若人家有和谈的意愿,我们在选定时间和地点,若人家没有一点和谈的意向,我想公子前往只能增加秦国的负担,公子意下如何?” 很显然,赢致的这个建议很是符合当下的实际情况,既有礼有节,又不失诚意。 赢任好听罢,表示认可。 千河源头,翟戎大营。 扎义和已经回到了翟戎王的大帐。 “大王,末将无能,损兵折将,一千多先头部队几乎全军覆没,恳请大王治我的罪。”扎义和袒露着上身跪在翟戎王面前,恳求治罪。 翟戎王不屑的望着扎义和,“起来吧,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我们出兵救援迟缓,也难脱干系,要治罪,本王也拖不了干系。” 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大王竟然原谅了自己,扎义和深感不安。 “还请大王治我的罪。”扎义和坚持道。 “来人啦,拉出去重打五十皮鞭。”既然扎义和一再坚持,翟戎王顺势命令手下处置扎义和,以儆效尤。 五十皮鞭过后,扎义和早已是皮开肉绽,随后手下人将扎义和拖进了大帐。 “谢大王不杀之恩。”扎义和道。 “嗯---,你先下去养伤。” 扎义和出了大帐之后,翟戎王对在座的诸位大臣道:“事已至此,大家都说说吧。你们也都看见了,秋天了,今年我们将在何处过冬?” 诸位大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随后都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今年将在哪里过冬? 这么大的问题摆在面前,谁都为难,但大家都更清楚,今年想南下过冬,怕是没有希望了。 经过前一段时间秦人化整为零对翟戎百姓的袭击,百姓们早就不敢南下了;再经过王湾村一战,翟戎精锐部队死伤近千人,也没有兵力与秦人对抗。 打,没有能力;不打,面临的困难该如何解决? 可真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于是,大家只好认认真真的“思考”了。 望着这些装模作样认真思考的大臣们,翟戎王一声长叹,挥挥手,“散了吧。” 既然大家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过冬的事情又摆在眼前,这可真是愁煞了翟戎王。 “禀大王,秦国使臣求见。” 大臣刚刚走出大帐,只见侍卫快步跑了进来禀报道。 秦国使臣求见? 翟戎王疑惑的望着侍卫,“你是说秦国使臣求见?我没听错吧。” “是秦国使臣求见,千真万确。” 秦国使臣此时求见? 来干什么? 翟戎王的脑海里快速旋转了几十个来回,此时他们来干什么呢? “请大臣们进帐议事。” 翟戎王先没有让秦国使臣进帐,而是把所有的大臣们请到了大帐。 大臣们没走出多远,又被请了回来。 “诸位爱卿,秦国使臣来了。”大臣们坐定后,翟戎王说道。 大臣们一脸迷茫的左右望了望,大家都吃惊了。 翟戎王没有再多说,对侍卫道:“请秦国使臣进帐。” 在侍卫的带领下,秦国使臣快步走进大帐,“秦国使臣见过翟戎王。” “使臣请起,不知秦国派使前来,有何要事?” “奉我家嬴任好公子及犬丘大夫赢致的命令,前来与翟戎议和。”秦国使臣朗声答道。 议和? 秦国此时竟然派使前来和谈,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当翟戎上下都对打仗失去信心,都对今年的过冬发愁的时候,秦国竟然派使前来和谈。 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翟戎上下感到吃惊的同时,更产生了怀疑。 “说说你们的条件。”翟戎王说道。 “我家公子说了,如果翟戎王愿意和谈,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与大王交谈。至于条件吗,我家公子没说,到时候由我家公子与大王详谈。”使臣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家公子有没有说,在什么地方和谈?” “长沟河野狐塬或者千河南五十里的塬上;这两处地方由大王选择。” 这两处地方正处在秦国与翟戎两家的交界处,看来赢任好选择这样的地方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翟戎王左右望了望大臣们,大家都惊诧的望着秦国使臣。 “你暂且退下,待我等商议之后,再作答复。”翟戎王示意秦国使臣退下。 “你们都说说,我们去还是不去?”秦国使臣走出大帐后,翟戎王问道。 “大王,翟戎战败,按理说秦国应该乘胜追击才是,但他们却在这个时候,派使臣前来议和,说实话,这其中的缘由臣下真是看不明白。所以微臣建议还是谨慎一些才是。”左大当户建议道,“要不我们也像秦国一样先派使臣过去,打探一下他们的真是意图,再做决断如何?” “大当户言之有理,如果秦国借着和谈之名趁机拿下大王,我们岂不是要彻底失败了。”右贤王说道。 “大王,您想想这些地方可都是秦国给咱们提供的,一旦他们提前在那里设下伏兵,等到大王与臣下们到了之后,秦国趁机将大王等人拿下,我们翟戎岂不是就全盘皆输了。”右骨都侯说道。 “但是,如果我们不与秦国和谈,今年我们数万百姓将在何处过冬,你们也都看看,现在已经是深秋,一天冷过一天,最多再过一个来月,我们不进入河谷地带过冬;继续待在这高原之上,我们的牛羊可就要冻死了。现在秦国人已经前来向我们示好,我们总不能因为担心而不敢应对吧!”听着大臣们的担心,翟戎王有些气恼的说道。 大臣们不说话了,虽然他们担心秦国的和谈是一个陷阱,但当下的情况,除了和谈这条路之外,还能找到更好的路吗? “大王,末将以为我们应该与秦国和谈。”这时,帐外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大帐门帘揭开,扎义和走了进来。 第118章 秦翟议和(二) “扎义和,你伤好了?”见扎义和进来,翟戎王关切的问道。 “大王,末将还没有回到营帐,就听到秦国派使臣前来议和的事情,立马就赶过来了。”扎义和双手抱拳继续道,“大王,末将以为应该与秦国和谈,而且指名道姓要求秦国公子嬴任好前来与大王会谈。” “哦?这是为何?” “届时,末将亲帅一支人马在会谈地点附近埋伏,只要嬴任好一到,我就帅兵马掩杀过去,擒获嬴任好,为家父报仇,为翟戎赢得先机。”扎义和狠狠的说道。 仇恨太深了,要想解开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说是议和,人家可真不这样认为。 “这?”翟戎王迟疑了。 对于秦国释放过来的和谈意向,在没有确切信息的情况下,谁都不好拿捏,毕竟秦与翟戎之间打了几百年的仗;今天秦人在战上风的情况下,却突然之间提出议和。 是真是假? 是真心议和? 还是趁机消灭翟戎?要知道能够参加议和的人物,可都是双方的重要人物。 更何况,对于这位新来的秦国公子嬴任好,对于翟戎来说实在是太陌生,根本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若秦国真心议和,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所不妥?”翟戎王确实有些拿不准;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秦国真有那么一点真心与翟戎和谈的意愿。 “不可能,大王,几百年来,秦国一直是我们的敌人,怎么会在一时之间与翟戎进行和谈,太不可思议了。”翟戎群臣异口同声的说道。 帐内一派讨伐之声。 翟戎王沉默了。 “你们先下去吧,此事容我好好想想。”翟戎王示意群臣退下。 群臣走后,翟戎王一个人默默的呆在大帐里,现在他越来越想念左贤王了,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想的是那样的周全,那样妥帖。 可是今天这些事情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他一样为自己出谋划策。 翟戎不缺少能打仗的武将,但非常缺少能够出谋划策的文臣。 “来人,你把秦国使臣请过来。” 不一会儿,秦国使臣进来了,“下臣拜见翟戎王。” “请起,我来问你,翟戎与秦国打了几百年的仗,为何今天秦国却突然提出议和呢?”翟戎王问道。 “大王是不是在担心秦国议和的诚意,还是担心秦国会在和谈的过程中对大王不利?”秦国使臣很是直接的问道。 翟戎王不好意思的笑了,“是有这样的担心。” 秦国使臣也笑了,“大王完全不必担心,秦国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议和,莫要说是翟戎,就是秦国上下也感到不可思议;但是我家公子说了,在秦国与翟戎谁都没法消灭对方的情况下,和谈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但能够为秦国百姓赢得安宁的生活环境,也能够为翟戎赢得放牧的场所。议和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何乐不为呢?” 对双方都有力的事情? 这位秦国的公子竟然会这样认为? 翟戎王不得不嘻嘻品味嬴任好的这句话了。 过了一会,翟戎王抬起头,疑惑的望着秦国使臣,“你家公子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 翟戎王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变得温暖,“你家这位公子很不一般啊!” “大王,我家公子已经释放出诚意,不知大王还在担心什么呢?” “好,既然你家公子已有诚意,我也不在推辞,我答应与秦国议和,五日后在千河南五十里的塬上双方议和。”翟戎王豪爽的说道。 之所以选择子啊这儿议和,翟戎王也是有想法的,毕竟从地理上来看,这里距离翟戎大营更近一些,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翟戎的大军很快就能够赶过来。 “好,我这就回去向我家公子和大人汇报,下使告辞。”秦国使臣起身离开翟戎王大帐回犬丘汇报情况去了。 秦国使臣走后,翟戎王一夜未眠,他知道今天做出的这个选择,虽然冒险,但对于翟戎来说也许是历史性的一页。 仗打得太多了,双方都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打仗的意义和作用。 公元前663年秋十月,秦国与翟戎进行议和。 千河北塬。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但是在不远处,双方都布下了军队,随时注视着议和场所的一举一动。 太阳已经升起,照耀着广阔的草场上,已经泛黄的草上挂着晶莹的露水,在阳光下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虽已是深秋,草色已经开始变黄,但还有一些耐寒的草木依然给草原带来点点青色。 若不看两边的军队,这里应该是牛马、野兽、百鸟的天堂,但是今天,这里却变成了议和的场所。动物们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王校尉,我们先过去吧,毕竟我们是小辈,理应先到!”嬴任好望着初升的太阳对王荡说道。 虽然决定议和,但为了安全起见,在赢致等人的坚持下,嬴任好还是带上王荡跟他一起过去。 说罢,赢任好带着王荡驱马走向指定的议和场所,在距离议和的地点还有五十步的地方,赢任好让王荡停下了脚步,“王校尉,你就呆在这里。” “公子,你不怕人家劫持你?”王荡问道。 “不怕,我想我们的将领停在了这里,若翟戎王真心议和,他的将领也不会近前的。再说了这里距离议和场所只有区区五十步的距离,就算是有个风吹草动,你很快就能赶到,怕什么?” 王荡执拗不过,只好停住了战马,其实他的心里非常清楚,五十步的距离,对于战马来说,一闪即到,根本不用怕。 没过多久,翟戎王也带着扎义和赶了过来。 其实翟戎王也早就到了,也早就注意议和场所的一举一动了,他们不过是在等嬴任好等人先到罢了。 在距离豫让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翟戎王也让扎义和停下脚步,随后独自一人向赢任好走过来。 “秦国公子赢任好见过翟戎大王。”见到翟戎王,赢任好山前拱手拜道。 见这位公子如此谦逊,翟戎王心中稍稍有些安慰,“见过赢公子,公子请坐。” “大王请坐。” 议和的场所铺着翟戎人用牛羊毛做成的毯子。 双方坐定,赢任好道:“大王,今日赢任好约大王前来,没有别的意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秦翟两国的共同利益进行和谈。大王若有什么问题和困惑,尽管提出来,任好一一解答。” “好,本王就喜欢直来直往的人,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秦国在取胜的情况下为何要与翟戎进行和谈,愿闻其详。” 听完翟戎王的话,嬴任好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二是问道:“大王,任好说一句不敬的话,当下已经是深秋了,寒冷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临,大王是不是正在为翟戎今年在那儿过冬而发愁?” “嗯----”翟戎王没有正面回答,用鼻子哼了一声。 第119章 秦翟议和(三) 望着气呼呼的翟戎王,嬴任好话音一转说道,“看来我是说对了,我想问一下大王,翟戎现在还占有牛头河、长沟河以及千河上游的地方,百姓为何不在那里安营扎寨,准备过冬呢?” “明知故问,要不是你们经常出兵袭击周边的百姓,怎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翟戎王气呼呼的说道。 “嘿嘿,这么说翟戎人是害怕秦国发动夜袭了?”赢任好轻松的说道。 “哼---,别得意,你们能够偷袭,我们也可以。”虽然是谈判,但双方谁都不愿意服输,至少不愿意在嘴上服输。 “大王错了,过去秦人害怕翟戎的偷袭,但是今天却不怕了,不信大王可以试试。”嬴任好揶揄道。 赢任好说这话可是有底气的,因为此时的秦人已经在牛头河、长沟河、千河以及葫芦河等四河流域的村庄都挖好了护城河,而且个个村庄都修好了围村的城墙,训练好了护村的百姓。 有了这些准备,一般情况下,几十或者上百个翟戎将士前来袭击,这些村庄根本就不用怕;但要是翟戎动用大军来袭击一个小小的村庄又划不来。 所以赢任好说起话来,也就有底气了。 听到赢任好这话,翟戎王心中不悦了,起身怒道:“赢任好,你这个娃娃欺人太甚,要谈便谈,不谈拉倒,我们继续刀兵相见。” 翟戎王一起身,北边的扎义和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只要大王一个示意,他的弯刀可就会向着赢任好飞过去了。 当然了,南边的王荡也握了握手中的长戈,你们敢动我家公子一根汗毛,我就一枪刺死不远处的翟戎王。 嬴任好左右看了看,示意翟戎王坐下继续谈话。 “大王息怒,赢任好只是说说实情而已,并没有小看大王的意思。”赢任好制止了翟戎王的怒气,“我的意思是这样,虽然秦人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为了双方长久的和平,我们还是愿意让出一部分土地给翟戎,让你们过冬。” 一听到秦国在没有任何条件的情况下愿意让出土地给翟戎,翟戎王立马来了兴趣。 “当真?”翟戎王睁大眼睛望着赢任好说道。 “当真。” “愿意划出多少土地给我们?” “大王说说看。当然了说的太多,我可就不答应了。”赢任好望着翟戎王道。 听着赢任好这绵里带针的话,翟戎王当然知道其中的意思,如果你只要翟戎大营周边五十里的土地,人家肯定会一口答应,因为这些土地本身就在你的手里;但是如果你要西垂宫周边的土地,那就等于再次宣战了。 赢任好这样一说,倒是把翟戎王给难住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除了谈判的双方,不远处,南北两边的大臣们也都焦急的望着这边。秦国与翟戎这两个打了多年的对手今天终于坐在一起开始进行和谈了,谁都把心揪在了一起,谁都为对方的首领捏了一把汗。 “大王不用急着回答,好好思考一下,再说不迟。” 想了许久,翟戎王道,“我提个意见,你们也可以考虑,秦国若有诚意,能否将千河上游二百里的草场,长沟河上游至少一百里的草场,还有两条河的河沟地带都划归翟戎所有。” 之所以要这些地方,翟戎王也是做了深入思考的,一旦秦人能够答应把这些地方给翟戎,就等于给了翟戎人过冬的场所,毕竟两条流域有水有草,又有河谷可以过冬。对于拥有数万百姓的翟戎来说,这些地方说不上多,当然也不算少。 在当下这种秦国强盛翟戎弱小的情况下,能够要到这些土地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条件了。 赢任好听罢,哈哈一笑,“大王真是谦逊啊,张口才要这么一点点土地。这么着吧,秦国在大王的基础上,再答应把牛头河上游一百里的草场也划给翟戎,以示秦国的诚意。大王意下如何?”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一下子砸到了翟戎王的头上。 秦国在战胜的情况下,竟然会把到手的肥肉让给翟戎。 “公子此话当真?” “军中无戏言,赢任好前来治理犬丘,岂能言而无信?”赢任好坚定的说道。 “好----”翟戎王猛一拍大腿道,“若真能如此,本王这就感谢公子了。”说完,翟戎王起身对赢任好双手抱拳道。 “大王言重了,任好承担不起。”赢任好也起身对着翟戎王拜道。 “来人啦,拿酒来,我要与公子畅饮。”翟戎王对身后的扎义和大声喊道。 扎义和一脸茫然,本以为大王需要自己提刀冲上前去,谁知道却是让手下拿酒来。 “快啊,命人拿酒上来,我要与任好公子痛饮一番。”翟戎王高兴的对扎义和喊道。 翟戎手下端上他们特有的美酒走上前来。拿出两个碗,分别给翟戎王和嬴任好倒满。 “任好公子,本王敬你一碗,来---,干了。”端着大碗的美酒,翟戎王豪气的对嬴任好说道。 “好,干了----”二人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干。 “公子,有你这样的人来犬丘,乃是秦人之幸;也是我们翟戎的幸事,本王欣赏你啊!”喝了点酒,翟戎王高兴的拍着肩膀对嬴任好说道,“说实话,你只身前来与翟戎议和,不害怕吗?就不怕我们趁机将你拿下,要挟秦国?” “哈哈哈,大王这句话可就说笑了,既然敢来,嬴任好就不怕,你想想我嬴任好既不是秦国的国君,又不是重要人物;秦国有我不多,没有不少;来去了无牵挂,所以不怕。我倒是很欣赏大王的勇气,大王身系翟戎命运,竟然敢前来议和,值得任好学习啊!” 嬴任好这么一说,翟戎王倒是有那么一点点自豪,“好好,为了两国的和平,我们再饮一碗。” 二人再次倒满,又一口饮下。 “但愿有一天我们还能够再次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到那时最好没有这两边的军士。”嬴任好指着不远处双方的军队,对翟戎王说道。 翟戎王也望着两边的军队,“是啊,翟戎与秦人的积怨太深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愿能有那么一天。” 此时,红日高悬,整个草原沐浴在一派金色的阳光之下,灿烂而绚丽。 第120章 大殿之上 秦都雍城。 已经是中午了,大郑宫内,大臣焦急的在大殿内转来转去。 “常和,都这个时候了,国君怎么还没有来?”曹叔急切的向内侍总管常和问道。 “曹大人,国君什么时候上朝,那可是国君的事情,我一个内侍么会知道?”对于曹叔的问话,常和不屑的说道。 “哼----,要不是你们这帮奴才整日使坏,这个时候国君早就上朝了。”曹叔愤怒的望着常和骂道。 “哎吆----,曹大人你这话可要说清楚了,我们怎么给国君使坏了;再说了,国君上不上朝又与我们何干?你把这责任推给我们,可是要负责的。”常和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自己做的好事,你们心里清楚;何须我说。”曹叔没有把话说明,但是他也把该点的都点清楚了。 “哎吆---,曹大人,你这话可就是冤枉我们了;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们可没完?”见曹叔与常和交锋,周围的几个内侍都上来与曹叔理论。 眼看着作为百官之首的曹叔被一帮内侍挤兑,秦国的大臣们可都不答应了。 将军赵骥冲上前来,“怎么的?你们这帮奴才还想对曹叔咋样,说你们几句咋了?以曹大人的资历,莫要说是你们几个奴才,就是本将也得受着。”将军赵骥上前对常和等人怒斥道。 春秋时期,虽然也有个别太监可以仗着国君撑腰有所张狂,但总体上还是为大臣们所瞧不起。 常和虽是内侍总管,但还算聪明,见到大臣们群情激奋,当下向后退了两步,不说话了。可是手下的一名胆大的内侍却在这个时候替他出头了,冲上前对赵骥等人说道,“好歹我家总管也是国君信奈之人,怎容你们如此污蔑。你们想干什么?还不退下。” 这还得了,一个小小的内侍竟敢当堂教训大臣,赵骥岂能容他,一个耳光过去,这位内侍就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紧接着赵骥又飞起一脚就将这名内侍踢翻在地,“你个狗才,这里乃是秦国大殿,那里有你们这帮阉货说话的地方。” 将军对付内侍,内侍岂能有活头,内侍被踢翻之后,躺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了,周围的几位内侍赶紧上前扶起了他。这名内侍一脸痛苦的望着常和,等他发话。 “滚----”常和对受伤的内侍吼道。 内侍见状,在别人的搀扶下连滚带爬的出了大殿。 “各位大人息怒,我这就去请国君上朝。”常和马上变脸,一脸带笑的对诸位大臣说道。 说完,也赶紧出了大殿。 走出大殿的常和等人一路小跑着来到国君赢载的寝宫。 寝宫内。 秦国国君赢载刚刚从美女的身上爬起来,折腾了一夜,他早就困得不行了。 “哎呀---,累死寡人了。”赢载望着身边的美女,叹了口气说道。 “那国君就慢点来嘛,急什么----”美女斜着眼望着赢载道。 “唉----”赢载叹了口气,没有再次上身,而是长长的躺在床上。 也许是因为骊姬的事情受了刺激,当上的国君的赢载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全国范围内选择美女进宫伺候他,一夜又一夜的在这些美女身上发泄,找到一点点慰藉。 可是,在这些美女身上发泄的时候,赢载想的却是那个在战场上见过一面的绝世美人骊姬。 内侍,也就是后世的太监,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眼光是狠毒的,对于赢载的这种爱好,最先看在眼里的就是那些整天围着他转圈的内侍们。 当常和试探着对赢载说,要选择美人进宫伺候国君的时候,赢载望他的目光是吃惊的,更是欣喜地。 “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理。”赢载说道。 此后本应该是当地官员为国君选美女的事情,就交由这些内侍来办理了。 特别是当赢任好被调往犬丘之后,没有别人的制约,赢载的选美更疯狂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批的新的美女被选进宫里。 夜夜笙箫的赢载,身体很快就被抽干了。 此时刚刚从美女的身上爬起来的赢载,疲惫的躺在床上。 外面的阳光又明又亮,刺得他睁不开眼来。 “来人,快把帘子拉上。”赢载虚弱的喊道。 内侍赶紧上前,把帘子拉上了。 拉上帘子,终于没有阳光照进来了,可是没过多久,赢载有喊开了,“好冷啊----,快给寡人拿条毯子过来。” “诺----” 内侍慌不择路的跑过去给赢载拿毯子。 披上毯子,赢载觉着暖和多了,他闭上眼迷迷糊糊中,终于睡着了。 “国君,快醒醒,快醒醒啊!”睡梦中,赢载觉察到有人在叫他。 “谁啊?又怎么了,还让寡人谁觉不?”赢载疲惫的睁开眼睛,望着跪在地上的常和等人。 “国君,不好了;大臣们因为国君不上朝已经聚集在一起闹事了。这不,他上期去制止,还被赵骥给打了。”说着,常和指了指身边的刚才挨打的那位内侍。 望着嘴眼都被打斜的内侍,赢载再也睡不着了,他猛地睁开眼,“大胆,这帮胆大妄为的家伙,简直是目无寡人。来人,更衣---,寡人这就上朝。”赢载睡意全无,立即起身。 更衣之后,赢载带着常和等人怒气冲冲的来到大殿。 “臣等拜见国君----”见国君到来,大臣赶紧拜道。 “平身”赢载没好气的说道。 坐定后,怒气冲冲的望着殿下的这些臣子们,“我听说,刚刚有人在大殿上闹事,还打伤了内侍,哼哼,胆子不小啊?” “啪----”赢载猛拍一下案几,“赵骥,你的胆子不小啊,竟敢当堂殴打内侍,你的眼中还有寡人没有?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左右上前,抓着赵骥就往外走。 赵骥乃是将军,有的是胆子,也很倔强,他用力甩开左右对着赢载道,“国君,末将要是犯了事,国君莫要说是要打末将,就是杀了末将,我也绝无二话。但是若是为了今天这点事情,末将还有话要说。” “你说---” “当下的秦国强敌林立,国君本应该励精图治,壮大国力才是当务之急。可是这帮不知死活的阉货,整天就知道给国君找美女来伺候国君。一年多来,国君夜夜笙箫,不但被掏空了身体,而且也逐渐失去人心。现在的秦国人心惶惶,对国君的抱怨日盛。再这样下去,秦国可真的就完了。今天,莫说是打他,杀这些阉货的心我都有了。” 赵骥的话一下子把赢载给气坏了,他指着殿下的赵骥,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太狂妄了,竟然敢当堂指责寡人。寡人不就是多找了几个美人吗?值得那样大惊小怪。试问一下,当今天下,哪国的国君还没有几十个美人伺候,偏偏寡人多找了几个美人就让秦国人心惶惶了,我就不信就这点事情就会让寡人失去民心,丢了江山。赵骥,你信口开河,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不知罪。”赵骥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了,倔强的站在殿下,望着愤怒的赢载。 “赵大人,你就给国君认个错吧。”身边的曹叔提醒道。 “哼---,休想。” 赢载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赵骥,寡人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知罪不?” “我没有罪过,不知罪。” “来人啦----,给我把这个狂徒拉出去砍了----” 赢载愤怒的吼道。 第121章 亡国之君 左右抓住赵骥拼命的往外带走。 “国君,就算是我死,还是要告诉你,再这样下去,秦国真的就完了。”赵骥对着大殿上的赢载喊道。 “给我推出去砍了----”赢载怒气冲冲的喊道。 “国君,且慢。”曹叔出列,跪倒在地,对赢载说道,“臣请国君饶赵骥将军一命。” “不行,赵骥侮辱寡人,罪当立斩。”赢载继续坚持要杀了赵骥。 “臣等请国君饶了赵骥将军。”随后秦国的文武大臣都跪倒在地。 望着地上跪倒的大臣们。 赢载为难了。 “赵骥目无国君,你等竟然还为他求情,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国君没有?” 赢载气急败坏的对臣下们喊道。 “国君,赵骥扶持秦国多位国君,为秦国建立了不朽功勋,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臣等请国君念在他多年为秦国立功的份上,饶他不死。”曹叔知道现在想让国君放了赵骥,已经不可能。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先请国君饶他不死。 “这?” 赢载迟疑了,他转头望了望身边的常和,赢任好走后,这个人已经成为赢载最信任的人了。 常和当然知道国君的意思,但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让国君与所有的大臣们为敌。 于是对赢载微微点点头。 赢载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道:“赵骥狂妄自大,罪责深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免去赵骥所有职务,逐出朝堂。” 就这样,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赵骥便被免去了所有的职务,成为一介百姓。 望着赵骥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赢载的怒气也慢慢消减下来,“都说说,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把寡人叫起来。” 赢载还为了美梦被人打搅而气恼。 曹叔再次出列,“启禀国君,矢国国君姜渊携妻带子离开秦国,投奔晋国了。” 嗯? 姜渊逃跑了?跑到晋国去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曹叔坚定的说道。 赢载听罢,身子往后靠了靠,脸上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呢? 终南山下,矢城。 自从,上次与秦国的战斗之后,矢国彻底失去了与关中诸国争锋的可能, 国君姜渊从此更是一蹶不振。 当下的矢国,虽说还是一个国家,但却只有国都周边五十里的土地。 五十里? 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人家大一点的国家,比如说晋国,臣子拥有的封邑都有几百里之多,我一个矢国只仅仅拥有周边五十里的土地,这还叫人活不活? 姜渊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窝火。 “陈赫,你说说,我们这个矢国现在还是一个国家吗?”姜渊对刚刚走进大殿的陈赫没好气的抱怨道。 陈赫没有回答,轻轻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开年以来,矢国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国都,投奔别国。现在的国家莫要说是发动战争,就是要想召开一次朝会都没几个人参加了。 望着这毫无生机的大殿,姜渊懊悔到了极点。 见陈赫不说话,姜渊继续道,“呆在这样的国家真是无聊之际。” “国君,下臣这次前来是有事要说。”停了一会,陈赫开腔了。 “嗯?有话就说,被这么吞吞吐吐。” “国君,我今天前来是想告诉你,我也要离开了。” “什么?你也要离开寡人,为什么?”姜渊吃惊的望着陈赫,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臣子,从他当太子的时候,陈赫就一直跟着自己,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当年的青涩少年到今天已经垂垂老矣。 姜渊望着陈赫已经花白的头发,不由得轻叹一下。 “国君,陈赫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还让我一个家臣出身的人当上了矢国的相国,陈赫对你的大恩大德永生难报,唯有铭记在心了。”说着陈赫的眼泪就下来了。 到了今天,再论谁是谁非已经没有了意义,毕竟现在的矢国已经不像是一个国家了。 “哎----”姜渊一声长叹,“都是寡人的错啊,错在我没有正确估计矢国的实力,一心想与秦国争锋,结果落到了今天这个下场,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啊。” 姜渊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已经晚了---- “国君莫要伤心,下臣走后,万望国君保重身体,莫要伤心;矢国还指望你的治理呢。”陈赫安慰道。 “治理?哼哼,这样的弹丸之地还谈何治理,治理个狗屁啊!”姜渊不屑一顾的说道。 当下的矢城早就是矛盾重重,人心离散了。 在狭小的矢城内,住着上万的百姓,早年由于地域宽广,城外的粮食、物资等等可以源源不断的运送进来,养活矢城的百姓。 现在,矢国的地盘越来越小,根本就不了这么多的百姓生活;于是乎,为了争夺粮食等,百姓们三天两头的发生打架、抢夺,甚至杀人等等,官兵们忙的是焦头难额。更有甚者一些官兵趁机抢夺财物,欺男霸女,当下的矢城可以说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面对这种状况,稍微有一点关系的,就带着家小离开矢国,投奔其他国家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没有关系,走不了的普通百姓;这些人整天怨爹怨娘,惹事生非,气的姜渊早就没有办法了。 幸好陈赫还在,多少能够为他分担一些。 现在,就连陈赫也要走了。 “你准备去哪儿?” “宋国。我本来就是宋国人,既然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也该回去看看了,最后也就落叶归根了。” “你是宋国人?” 陈赫点点头。 “哦----”姜渊轻叹一声。 这才意识到,原来陈赫还不是矢国人,看来这么多年,他早就把陈赫当成矢国人了。 看来自己又错了。 “哎---,你走吧。”姜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国君保重。”陈赫对着姜渊再次拜了拜,转身向外走去。 望着陈赫蹒跚着离开矢国大殿,终于他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外,刺眼的眼光照耀在陈赫身上,明晃晃的。 姜渊眯着眼望着陈赫一点一点的离开。 这是什么啊?姜渊觉着自己的眼睛难受的要紧。 伸手一抹,竟然是满把的泪水。 第122章 矢国奔晋(一) 父亲薨(hōng,诸侯之死)了; 母亲死了; 妹妹也死了。 大臣们该走的早就走了; 现在连自己最亲近的大臣也离开了; 姜渊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矢国的大殿太冷清了,除了一根又一根又高又大的柱子,整个大殿内几乎空无一物,就连偶尔走过的内侍都让姜渊感到瘆的慌。裹紧衣裳,姜渊目光空洞的望着窗外飞过的大雁。 大雁都要南飞了,冬天快要来到了。 大雁在矢国都城外,转了一圈,“嘎嘎”叫了一两声,招呼好伙伴之后,转身飞走了。 姜渊就这样一直默默的望着窗外,很久,很久。 天慢慢黑了下来。 “国君,该吃饭了。”内侍来到身边,轻声对姜渊说道。 “哦---,知道了。”姜渊面无表情的答道,但人却一动不动。 又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内侍总管见他还没有动,于是再次上前对姜渊道:“国君,该吃饭了;君夫人和公子们都等您呢!” 一听到夫人和公子们都在等自己,姜渊这才起身,随内侍来到偏殿。原来除了父亲、母亲、妹妹之外,自己还有亲人,这让姜渊的内心稍稍温暖了一下。 “国君,您来了。”见国君来到,君夫人等人都站了起来,问候道。 “嗯---,都坐吧。” 姜渊坐下,默默的吃着饭,他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吃饭的气愤很是尴尬。 “国君有心事?”君夫人问道。 “哦,没事,没事。”姜渊口是心非的说道。 既然国君都说没事,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继续默默吃饭。 直到吃完饭,姜渊这才不经意的说道,“陈赫走了---。” ? 众人不解的望着国君,“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对寡人失望了,对这个国家失望了。”姜渊突然气急败坏的说道。 众人睁大眼睛望着姜渊,不知所云,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发这么大的火。 姜渊发泄一阵子之后,似乎累了,疲惫的坐在偏殿的台阶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许久,姜渊终于平静下来。 “国君,既然连陈赫都离开矢国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想想自己的将来?”君夫人试探性问道。 “自己的将来?你是什么意思,说明白点。”姜渊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矢国这个样子还是一个国家吗?地方狭小暂且不说,目前的形势下,人心离散,矛盾重重,我们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的状态下。我和孩子们都在担心,说不定有朝一天,我们都会被-----”君夫人没有再说下去。 “会怎样?”姜渊厉声道。 “会被人杀死,死于非命。”君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放屁------”姜渊“噌”的一下站起身,火冒三丈的吼道,“死于非命?什么意思,我就不信在矢国这块土地上,谁敢杀我?” 家里人早就领教了姜渊的霸道,他一怒吼,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吼完了,喊够了。 姜渊再次平静下来。 “说说,你们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心。”姜渊静下心对君夫人说道。 “国君,现在矢城人心离散,寻衅滋事的百姓日益增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季来临,百姓会因为缺衣少食而对国君产生怨恨,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难免会有个别胆大的人员铤而走险,杀害我们,投奔秦国去领赏。” 君夫人的话让姜渊背上一阵一阵发凉。 “这?这这这------”直到现在姜渊终于感到了害怕。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非常大。 现在的矢城已经是人心离散,谣言四起,抢夺杀人的事情早就是明摆的了;再过一段时间,特别是到了严寒的冬季。那时候,矢城积攒的粮食就会用尽,没吃没穿的百姓不铤而走险才怪,杀了他们前往秦国领赏,这样的结果随时都会发生。 “国君,就算你不为我们考虑,也应该为孩子们考虑考虑啊!”君夫人抱怨的说道。 姜渊抬起头望着两个儿子,心中又是一阵悲凉,一阵自责。 不管怎么说,父亲当年还留给了自己一个国家,可是自己今天能够给孩子们留点什么呢?以眼下的情况看,弄不好连命都要搭上了。 哎----- 一向以坚强著称的姜渊终于长叹了一声,“说说你们的想法。”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不愿意说话。 既然孩子们不愿意说话,君夫人只好自己说话了,“国君,要不我们也离开矢国,投奔他国。” 这一次,姜渊没有发怒,他呆呆的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投奔他国? 这个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投奔哪个国家? 以目前的情况看有两条渠道可供选择,一个是直接将矢城连同周边五十里的地方交给秦国,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保住矢国姜姓在关中延续下去。如果好的话,还可以保留住姜氏在矢城的控制权,不过到那时矢城就是秦国的矢城了。 当然了,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第二个选择就是彻底放弃矢城,姜渊带着所有的人员逃离关中另投他国。眼下可供选择的国家有晋国、宋国、周王室以及齐国等等。 宋国和周王室距离矢国较近,逃跑起来方便,一两日就可赶到,晋国则是矢国曾经的盟国,投奔晋国,可以得到更大的恩惠,兴许赏赐给自己几十上百里土地应该不是问题。至于齐国吗,与矢国乃是同姓国家,想必投靠齐国,齐国也不会拒之门外。 可是,一旦离开关中,矢国姜氏可就要彻底飘落江湖了。 “寡人也是一代国君,今天竟然要流落他国,想想都感到悲哀啊----”姜渊一声叹息,“以你们之见,我们应该前往哪里?” “君父,我们都想好了,我们一起前往晋国。” “晋国?为什么是晋国而不是秦国,如果我们把矢城交给秦国,至少可以保持姜氏在关中的血脉。”姜渊问道。 “秦国,我们也想过,不过以当下我们与秦国的关系,即便是我们投奔了秦国,人家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父亲试想一下,今天的秦国国君赢载可是一直主张消灭矢国的。当年要不是姑父赢恬执政,说不定赢载早就把矢国消灭了。此时我们投奔秦国,人家肯定不会把矢城继续封赐给我们,所以我们第一个就把秦国否决了。” 姜渊望着长子,心中一阵惊喜,一阵悲哀。 看来孩子们想事情比自己周全啊!自己还在幻想秦国辉重新把矢城赏赐给姜氏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想到了另一种结果。 现在看来,孩子们想的这种结果更切合实际。 “除了晋国还有宋、齐等国家,你们为何偏偏要选择晋国?”姜渊继续追问道,借机试探一下孩子们的判断能力。 “君父,之所以选择晋国,我们处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一是晋国原本与矢国是盟国,我们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场,与晋国不无关系,所以我们投奔晋国,晋国出于同情也不会对我们太差。” 姜渊点点头。 “其二,晋国与秦国乃是仇敌,是潜在的敌人;一般情况下,仇敌之国,都愿意收留对方的敌人,晋国一定会很乐意看到我们到来。” “嗯---,说的有理。”姜渊再次满意的点头。 第123章 矢国奔晋(二) 姜渊既然肯定了公子们的建议,也就说明他的心里也有了前往晋国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前往晋国的时间和方式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要带走的贵重物品、珠宝玉器等等。 “君父,矢城内现在人心惶惶,不乏有人专门盯着国君,盯着宫廷,如果我们露出一点要离开的迹象,这些人一定会借机煽动闹事。所以,儿臣建议我们可以分期分批离开矢城。” 离开自己生长的矢国,竟然还要分期分批,偷偷的离开。这让谁听着多少都有些滑稽。 但是姜渊面临的就是这样的状况。 你敢明目张胆的离开矢国,逃往别国;矢城的百姓不用说都会群起而攻之,杀死他们一家未尝不可。 想到了这一点,姜渊也就理解了孩子们的担心,于是说道,“既然这样,明天你就带着弟弟前往终南山打猎,顺便把家眷都带上,到了终南山之后,调转马头一路向东而去。记住,到达晋国西河之地后,在哪里等着我们。” “诺----” 送走孩子之后,姜渊对君夫人道,“你也收拾收拾,我们也该走了。”说着,姜渊的心头一热,声音里多出一份沧桑和无奈。 当他把一切都安排完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姜渊走出偏殿来到宫外。 已经是深秋了,夜里的室外冷的出奇。 姜渊迈步缓缓的在宫内走着,一点一点的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一砖一瓦,还有每一座宫殿、每一处屋舍、每一座亭台楼阁。 这里的一切他太熟悉了,熟悉的都让他觉着这里的一切就像自己的肌肤或者骨骼一样。 这个地方是小时候他玩耍过的地方;那个地方是父亲曾经教导过他的地方;还有哪儿是他读书的地方…… 姜渊就这样一步一步在宫中走着,走过每一座殿堂,每一处亭台,累了就在这些亭台上坐一会儿。 “多坐会吧,兴许再过几天,这里就是秦国人的了。不知道将会是何人在这里居住。哎-----”姜渊心中暗暗想道。 月亮一点的升起,又一点点的落下。已经是后半夜了,姜渊竟然没有一点睡意。 “谁在哪儿?” 巡夜的侍卫看见亭台边坐着姜渊,厉声喊道。 姜渊没有回答,侍卫很快扑了过来,“干什么的?” 姜渊美好的追忆被人无端打断,有些恼火,起身厉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 不用看人,单从声音,侍卫们就能够判断出这是国君姜渊的声音。 “小的不知道是国君在此,还请国君恕罪。”说着侍卫向后退去。 “滚----” 侍卫们赶紧离开。 这里又一次安静下来了,姜渊坐在亭台上,一个人静静的望着天空的一轮皓月,默默的、静静地、痴痴的。似乎这月光之中有自己最纯真的一切。 哎---- 姜渊一声长叹。 想想父亲在世时,矢国还有数百里的土地,东到骊山、西至岐山、南达秦岭、北抵渭水,这么广大的地方,只要老老实实守护着,小国寡民,自足自给,多好啊---- 可是,现在的矢国。 哎----,现在的矢国还存在吗? 想着想着,姜渊又有些伤感,为什么人只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才会成长呢? 可是现在意识到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国君,天凉了,我给您送件衣裳。” 黑暗中,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姜渊能够听得出,这是内侍总管的声音。 “嗯----” 内侍总管拿了件披风给姜渊披上,他一下子觉着暖和多了。 “国君,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内侍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吧。” “国君,您离开矢城吧----”内侍总管低着头小声说道。 ? 姜渊吃惊的望着内侍总管,“你是何意?” “最近,宫里的内侍也已经逃走了不少,我私下打问,这才得知,矢城的百姓早已经对宫廷不满了,一些大户故意刁难宫廷,不卖东西给宫里,现在我们要想买个东西都难了。我还听说,一些人私下里串通起来,要向宫里发动进攻,迫使国君下台,投靠秦国。” 噫-----, 姜渊的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看来自己是低估矢城的形势了; 看来自己真的该走了;再不走真的就性命堪忧了。 “老奴伺候了几代国君,不忍心看着姜氏蒙难,特来相告,不妥之处还望国君见谅。”内侍总管低下头低声说道。 “谢谢你啊---”平生第一次姜渊对一个内侍说了声谢谢。 内侍总管惊得张大了嘴,“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不值得言谢。” “明天一早,你跟着公子一同前往终南山打猎去吧。” “这?”内侍总管吃惊的望着姜渊,不知所措。 “去吧----” “诺----” 第二天一早,两位公子带着家眷一身戎装出城打猎前往终南山打猎,也许是这些公子哥打猎惯了,他们的出城并没有引起矢城百姓的注意。 就这样,姜渊的第一批家眷很快逃出了矢城。 孩子们终于出了城,姜渊心中感到了欣慰。 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注意,当天姜渊很少见的亲自巡查了矢城的防务,守城将士见到国君亲自前来,都打起了精神。 当他巡查到东城门的时候,对着守城的将士讲到:“诸位将士,近一段时间以来,矢城流言蜚语甚多,说什么矢国马上就要亡国了,矢国的大臣们都已经开始逃往了,国君也要投降秦国了等等,面对这些谣言,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们,我那儿也不去,就呆在矢国。要知道矢国是我们的故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离开呢?” 听着姜渊的话语,所有的将士都为之一振。 “诸位将士,矢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希望大家同寡人一起为了矢国的将来奋斗,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实现国家昔日的辉煌;寡人在此感谢你们了。”说完姜渊对在场的将士们拱手表示感谢。 将士被姜渊的表演感动了,他们拿起手中的戈矛山呼道:“我等粉身碎骨也当为矢国尽心尽力,以报国君厚望。” 在将士们的山呼声中,姜渊走下城墙。 这一刻,他有些被自己的表演感动了,回到宫里,姜渊再也忍不住了,为他的表演折服,为即将离开的故土,洒下了最后的泪水。 当天晚上,姜渊带着家小,带着矢国最后的珠宝玉器,带着对故土最后的眷恋,逃离矢城向晋国的西河之地奔去。 这一走,他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的故土矢国从此也从历史上消失了。 这一块地方最终并入了秦国的版图。 第124章 矢国奔晋(三) 晋国绛都。 此时太子申生的母亲齐姜已经去世,君夫人的位置腾了出来。按照顺序,排在第二妻妾季姬(晋文公重耳的母亲)最有可能当上君夫人。 可是此时的晋公诡诸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心上人,这就是讨伐骊戎时得到的绝色美女----骊姬。这个女人不但年轻美丽,更主要的她很懂风情,在她身上,不但有中原女子的美丽多情,更有戎狄女子的野性疯狂。特别是到了晚上,骊姬的床上功夫更是让五十多岁的晋公诡诸如醉如痴,每天晚上不弄个半死,决不罢休。 他已经被这个小妖精彻底征服了。 齐姜已死,晋公诡诸心中最佳的君夫人人选就是骊姬了,但在她的前面还有季姬和戎子两个人。 当然了对于晋公诡诸来说,不是说他只有这两个女人,事实上他还有很多的女人,只不过这两个更加突出一些罢了。她们不但地位相对其他妻妾来说要高一些,更主要的她们两个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重耳和夷吾,这两个孩子也都非常优秀,深受自己和朝中大臣们的拥护。 “母以子贵”。 现在排在第二位的季姬终于等到了当上君夫人的机会,她能够放弃吗? 一旦不用季姬,朝中的大臣们能够答应吗?重耳能够答应吗?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多的礼仪规范都约束着晋公诡诸。 虽然有许多的条条框框,但是晋公诡诸就是想用骊姬做下一任的君夫人,除此之外,任何人都别想替代骊姬的位置。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能不为她做点什么吗?能不为她谋取君夫人的位置吗?更何况这个位置已经空下来了。 已经是深秋了,梧桐叶一片一片的落下,他的祖先唐叔虞就是因为这片片梧桐叶才被周成王册封到了晋国,这一晃就是几百年过去了,就连自己都已经六十多岁了。 一派落叶飞舞中,骊姬带着孩子过来了,袅袅婷婷,似柳摆风摇,又有香风阵阵。 晋公诡诸看一眼心就痒痒了。 “爱姬,你来了。”晋公诡诸上前道。 “奚齐,快叫君父。” 三岁的奚齐很听话来到姬诡诸跟前,“君父,孩儿给您请安了。” “好好好,我儿真乖巧,真听话。”晋公诡诸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人老了就喜欢小儿子,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现在已经六十多岁的晋公诡诸最喜欢的儿子已经不是能力超群的太子申生,也不是后来称霸诸侯的二儿子重耳,更不是三儿子夷吾;而是这个小儿子奚齐了。 当然后来他的姨妈,也就是骊姬的妹妹少姬还给他生了一个弟弟卓子,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此时奚齐还是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是晋公诡诸最喜欢的孩子。 “国君,您有心事?”骊姬冰雪聪明,从晋公诡诸脸上神色,看出他的心事来。 “哦,没有,没有。”虽然有心事,但晋公诡诸还是不愿意在骊姬面前表现出来,连连掩饰道。 骊姬莞尔一笑,“国君是不是因为册立君夫人的事情烦劳?” 晋公诡诸抬头一望,不好意思的笑了,“还是爱姬聪明,寡人正是为此事而烦恼,夫人去世,寡人欲立你为君夫人,无奈-----” “无奈不和历法,群臣反对,是不?” “嗯----”晋公诡诸点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这位绝色美人。 “其实国君完全不必担心群臣反对,我们不是搬迁新都了吗?何不安排太子去守故都曲沃,重耳去守蒲邑,夷吾守护屈邑;顺便让他们把自己的母亲都带上。如此一来,不但能够解了国君的苦恼,而且还能够帮助晋国守卫好这些重要地方。岂不是一举两得。国君您说呢?”骊姬胸有成竹的分析道。 听完骊姬的话,晋公诡诸捋了捋已经花白的胡须,默默的望着身边这个女人,衡量着她的计策。 对啊---- 骊姬的这个计策实在是高明啊!不但能够解决自己眼下的困难,而且使得一切都处于无形之中;时间一长,大臣们自然就会把季姬和戎子忘掉,到那时再册立骊姬为君夫人,何人还会反对? 晋公诡诸欣赏的望着骊姬,对她竟然有一点刮目相看的味道。这个女人不但美丽而且还很有心计。 其实他那里知道,自从骊姬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骊山脚下那个无知的少女了。 她的心中早已被仇恨塞满。 现在她要一步一步复仇了。 当上君夫人只是她所有计划的第一步。 这时,大夫荀息踩着一地的黄叶,疾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国君----” 荀息正要说话,看见骊姬也站在身边,“哦,夫人也在啊!” “夫人不是外人,但说无妨。”晋公诡诸当然明白荀息的意思,也知道骊姬在身边,荀息不想说下去,于是说道。 “国君,西河大夫差人来报,说矢国国君姜渊带领家小前来投奔晋国了。” “嗯?矢国前来投奔,这是为何?”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矢国前来投奔,晋公诡诸还是有些吃惊。 春秋时期经常会发生某个国家的国君举家投奔他国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是因为国内发生了较大的政变或者内讧;可是当下的矢国虽然与秦国有矛盾,但总体上还算平静。突然之间却来投奔晋国,值得推敲啊! “至于矢国为何此时来投,下臣还不清楚。不过无风不起浪,矢国此时来投,定有隐情。”荀息道。 “那依你之见,收不收留矢国?” “收,当然要收留了;国君不但要收留矢国,而且还要以礼相待。”荀息继续建议道。 “为何?” “因为,其一在秦晋大战时,矢国站在晋国一边,可以说是晋国的盟国,出于这层关系,晋国也应该收留矢国;其二,当下秦国势头正猛,一路向东发展,如没有其他因素影响,数年之内还会与晋国发生大的冲突。现在我们收留矢国,就等于在收留秦国的对手,其他与秦国有矛盾的国家,见我们如此善待矢国,势必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这对于晋国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所以国君应该收留矢国。” 对于荀息的分析,晋公诡诸默默点头。 秦国向东发展,这是挡不住的趋势,迟早有一天肯定会进犯到晋国的西河之地,到那时战争将在所难免。 收留矢国就是收留秦国的政治对手,也就是在聚集反对秦国的力量,何乐不为呢? 更何况收留矢国还能够增加自己国家的人口,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依你之见,应该把他们放在何处为宜?” “姜渊来了之后,放在那里并不要紧,关键在于收不收他们。既然国君已经收留了姜渊等人,至于放在那里,由国君决定。” “那好,我们就在大阳一带划出百里之地给姜渊他们,也不失他曾经跟我们一场。”晋公诡诸慷慨的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了靠近中原的百里之地,姜渊等人一定会感激国君的大恩大德。” 离开关中的姜渊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第125章 国事家事 国事好解决。 家事很难办。 荀息走后,晋公诡诸默默的望着一片一片飘落的桐叶发呆。 骊姬建议要把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公子夷吾送往外地,这一去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见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晋公诡诸非常喜欢骊姬,也喜欢小儿子奚齐,但是也不代表他就不喜欢太子申生和重耳、夷吾。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现在他只想把季姬和戎子赶出绛都,还不想把重耳和夷吾赶出去,毕竟来说他已经老了,春秋时期能够活到六十多岁,已经是很大的年龄了。 “爱姬,要不先把重耳和夷吾安排到外地去,至于太子申生吗?先让他辅佐寡人处理国家事务,毕竟寡人也不小了,精力实在不济。”晋公诡诸与骊姬商量道。 这话实际上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晋公诡诸要把国家事物慢慢的交给申生。 如此决定,骊姬岂能答应;在她看来太子申生才是她真正的仇人,能让他活在自己眼前吗?能让他顺利接管晋国吗? 显然不能,但是骊姬却是非常聪明的女人。 “国君,这事虽说是我们的家事,但也是国事;我一个女人本不应该掺和;刚才的话,我也只是给国君一个提醒,最终的决断,还要由国君决定。要不你可以问问朝中的大臣们,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骊姬真是善解人意,几句话就说倒了晋公诡诸的心里。 对啊,这时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何不问问晋国的大臣们。 其实,晋公诡诸错了,骊姬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善解人意,她之所以如此建议,有更深一层意思,那就是通过朝议的形式来试探一下朝中大臣对自己,对儿子奚齐的态度,进而从中选出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为自己未来更大的谋划做外援。 “好,就以爱姬之言。你切回去,我这就大殿议事,听听群臣的意见。”晋公诡诸满意的说道。 “妾身告退。”说完,骊姬带着儿子奚齐袅袅婷婷的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晋公诡诸这才对内侍道:“召集群臣,大殿议事。” “诺-----” 其实骊姬并未走远,而是在距离大殿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国君有令,所有大臣大殿议事。”得到命令的内侍边跑边喊。 快出宫门的时候,骊姬叫住了他,“小内侍,你切过来。” “哦---,夫人叫我?” “嗯----” 内侍赶紧来到骊姬跟前。 “夫人有话尽管吩咐。”小内侍高兴的说道。 “等会,大殿的议事的时候,你给我认认真真的听清楚每一位臣工所说的话;议事结束,你把他们的话一一向我描述。” “这?”小内侍愣住了,他不清楚夫人为何要听大臣们在大殿上说话的内容;更何况一般情况下内宫是不能干涉国政的,今天夫人突然要停每一位大臣的讲话。 岂不奇怪? 骊姬何等聪明,单从小内侍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这位小哥,你今年不到二十岁吧,来宫里也有几年了吧?” “我今年十九岁,来宫里四年了。” 骊姬白了小内侍一眼,善解人意的说道:“如果没人提携,你这一辈子可就是跑腿的下等内侍了。想不想有朝一天,也能够当上内侍总管?” “这?”小内侍点点头,眼睛一转道:“小的明白了,保证一句不拉的把臣工的话向夫人汇报。” 骊姬微微一笑,“好--,去吧。” 小内侍连颠带跑的跑出宫去。 见内侍跑远,“孩子,娘这一辈子可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骊姬抱起奚齐,神情低落的向内宫走去。 晋国大殿。 “臣等拜见国君。” “诸位爱卿请起。”晋公诡诸道,“诸位臣工,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要说。” 随后晋公诡诸对荀息道,“荀大夫,你把矢国的事情跟大家说说。” 于是荀息出列把矢国前来投奔的事情说与诸位臣工,顺便也把晋公诡诸的意思说了出来。 荀息说罢,晋公诡诸征询道:“对于矢国姜渊的处理,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既然国君已经做了决定,大臣们还能说些什么,更何况这件事情的处理,本来也是经过慎重考虑过得,群臣听罢,异口同声的说道,“国君英明,国君英明。” 其实,晋公诡诸也真是晋国一位非常英明的国君,在他任上晋国才开始崛起,“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这才使得晋国一跃成为春秋强国,为后来儿子重耳成为一代霸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现在他已经老了。 虽不能说是英雄末路,但六十多岁的他对于事情的判断和决策已经大不如前了。 听着群臣的赞扬声,晋公诡诸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大家都不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了。下面我们说说今天要讨论的第二件事。诸位也都知道,晋国绛都乃是一座新建城池,设施以及布设都还不完善,但就是这样一个新建的城池里,却一下子涌进了好几万的百姓和兵马。大家觉着合适吗?” 听着国君的话语,所有的臣工都是一头的雾水,他们真不知道国君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臣摇摇头,并不是他们觉着国君的问话有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地方,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国君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来大家都认为绛都一下子涌进来如此多的百姓和将士有所不合适。既然这样,寡人有一个想法说与大家,你们也都好好考虑一下。” “国君请讲。” “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寡人决定派太子申生镇守曲沃,二子重耳镇守蒲邑,三子夷吾镇守屈邑。诸位以为如何?” ? 此事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诸位公子以及晋国的文武大臣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间都愣住了。 此前所有的事情国君事先都要同重要臣工,例如士蒍、荀息、里克、郭偃等人进行商议之后,才会拿到大殿上来讨论。可是今天这么大的事情,国君却在事前没有一点讯息,而且从国君的安排来看,他似乎已经是做好了决定。 他为什么要如此做呢? 第126章 已成定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聪明的荀息齐齐望了一遍申生、重耳、夷吾,再想一想刚才在宫里时国君身边的骊姬。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于是也就不说话了。 虽然荀息基本上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但是里克等人却未必就知道了。这并不是说里克等人就是笨人,只是他不明白国君这样安排的真实用意。 虽然国君说的很好听,但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这国君明显摆着这是要将太子等人赶出都城。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里克上前道,“国君,太子乃是一国之储君,此时派他出城似乎有所不妥。” 里克一说话,晋公诡诸就有些不高兴了,脸色稍稍一沉,“你说说有何不合适?” “这个?”里克本想说国君此时年岁已高,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就可以顺利继承大位。可转眼一想还是不说了吧,毕竟一旦此话一出,可是要命的事情。 是想一下谁不想活到一百岁,更何况姬诡诸还是一国之君,活一万岁他都不嫌多。 “别这个哪个的,有话直说。”晋公诡诸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末将是想,太子留在都城,可以为国君分忧解难,乃是好事啊。想想国君日理万机,劳心劳神,有个人帮帮,总比没人帮助要好一些。”稍稍一想,里克答道。 里克说完,士蒍出列说道,“里克将军所言有理,微臣也认为太子应该留在都城协助国君。国都新建,事情繁多,琐事复杂,总要有人替国君处理啊!” 郭偃、赵夙等人也跟着说道,“请国君三思。” 晋公诡诸望着殿下的臣子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很清楚申生这位四十多岁的太子在晋国的威望;几十年的沙场生涯,与里克、赵夙等人将领的关系非同一般。 在朝中也与郭偃、士蒍等人关系不错。 现在要把他赶出都城,还真有些困难。 但是晋公诡诸也是一代雄才大略的国君,既然已经下了要把三个儿子一起赶出都城的决心,晋公诡诸就不会那样轻易放手。 更何况你不把太子申生派出去,那么重耳、夷吾两个弟弟岂能心服;还不想着法的往回跑。 如果这两个孩子一门心思的往回跑,那么他们的母亲会死心塌地的呆在外面吗?这两个女人都呆在都城,骊姬还能当上君夫人吗? 简单一想,晋公诡诸的话音就变了,“听你们这话,好像寡人已经老的不能理政了一样,寡人有那么老吗?非要找一个人帮助自己吗?” 这明显是抵触的话语;见国君如此说话,大臣都不说话了。 这并不是说晋国的朝堂上就是一言堂,大家都不敢说话。只是晋国的这些大臣们都非常的聪明,更何况荀息、郭偃、士蒍等人都是当时的名士,他们早就从晋公诡诸的话里听出了一种决定,而且这种决定是不可改变的。 既然国君执意要将太子等人赶出都城,即便他们反对,也没有实际意义了。 反正国家是你的; 儿子也是你的; 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太子,说说你的意见。”见大臣都不说话,晋公诡诸也觉着有些不合适,毕竟这些大臣可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天下名士,他还不想与大家把关系处的太僵,于是转过脸问身边的太子申生。 申生已经四十多岁了,他当然能够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一种决绝来,于是回道,“孩儿没有什么意见,全凭父亲决断。” “你们的意见呢?”晋公诡诸征询重耳、夷吾的意见。 “我等也没有什么意见。”既然大哥都没有意见,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言下之意就是说,派不派我们出城是君父的意见,我们没有什么,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朝堂之上,晋公诡诸心里明白着呢。虽然大臣都不说话,但是他们都是持反对意见的,而这三个儿子虽然嘴上没有反对,但是心里和大臣们一样,早就反对的不得了。 谁来支持自己呢? 晋公诡诸寻找着目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荀息身上,大家都在反对,独独只有他没有说话。 “荀大夫,说说你的意见。”晋公诡诸把希望放在荀息身上。 荀息出列,“国君,列位大人;下臣以为国君安排各位公子镇守晋国的重要城池,乃是明智之举。” 哦----,晋公诡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微笑着点头。 “如此做法有以下几点好处:一是可是巩固晋国的土地;二是防范敌人的入侵,三是可以锻炼各位公子。诸位,国君安排三位公子所前往的地方,一个是晋国原来的都城曲沃,谁都知道曲沃乃是晋国的曾经的都城,宗庙所在地;既然如此重要的地方,当今国君为何要离开,重建新都呢?那时因为那里的旧势力太多,阻挠了晋国许多大政方针的执行,故而国君才决定重建新都。”荀息说着转头面对众臣。 士蒍听着对荀息的话连连点头,应为当年晋公诡诸诛杀旧势力策略就是他出的主意。 “虽然国君已经诛杀了曲沃的旧势力,但不代表这个地方就已经安宁下来;恰恰相反,曲沃还有许多旧势力的余党,需要有人继续剿灭,否则死灰复燃,必会酿成大祸。太子前往曲沃,不但可以继续剿灭这些余党,还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请问诸位,这有错吗?” 这倒是事情,当年晋公诡诸下令诛杀晋国公室的事情,朝堂上的诸位大臣都是亲身经历的,谁都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再说说蒲邑,乃是距离秦国最近的一座大城;诸位也都知道,秦国这个西方蛮夷之国,一直有向东发展的野心,迟早有一天还会与晋国发生摩擦,甚至战争;如果不安排可靠之人前往,难保有一天,秦人会渡过大河向我晋国发起袭击。所以安排二公子前往蒲邑,既可以随时注视着秦国的动向,还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这有错吗?” “最后再说说屈邑,这个城池同蒲邑一样,靠近翟戎;翟戎乃是没有教化过的野蛮人,不尊周礼,长久以来对于我晋国威胁不断。派三公子前往,作用不言而喻。” “现在国君派遣各位公子前往晋国的这些重要城池,除了可以震慑这些地方之外;往往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够锻炼人,只有这些地方才能够好好锻炼各位公子。一举多得,国君的做法乃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微臣支持国君的决定。” “好,好好--,很好---”晋公诡诸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荀大夫说的实在是太好了。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荀息已经将事情分析的十分透彻了,其他大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第127章 骊姬之谋 晋都新绛。 骊姬正在寝宫内哄孩子,这时妹妹少姬走了进来,“姐姐,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吗?” 骊姬抬头看了一眼妹妹,“哎---,我的傻妹妹,难道你忘了父亲的仇恨了吗?忘了我们的国家了吗?忘了骊山脚下那些惨死的骊戎百姓了吗?” 一提起父亲的惨死,少姬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姐姐,此仇此恨,姬少终生难忘。” “哼---,让我听听你想如何为父母报仇。”骊姬不以为然的问道。 这下少姬没话可说了。来晋国这么长时间,她早就被这里奢华、大气、美酒、歌舞,还有漂亮的衣服,恣意的淫乐等等磨灭了复仇的愿望。别看晋公诡诸已经六十多岁了,床上的功夫一点不比年轻人差。 少姬虽然嘴上说是要报仇报仇,可是却没有一点点行动,“我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行动;难道说姐姐已经有所行动了?” “哼,你就知道床上淫乐,早就把父母的仇恨给忘了。你切等着,一会就有效果。” 不一会儿,小内侍连颠带跑的过来了。 “奴才见过夫人。” “你来了,辛苦了。”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但是骊姬还是很客气的说道,随后转身对侍女道,“快去给这位小哥沏杯茶。” 小内侍真的是跑累了,“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内侍从来没有见过对下人如此好的主子,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喝完茶水,小内侍就把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以及大臣们的朝议情况一一说与骊姬。 骊姬认认真真的听着小内侍的每一句话,生怕漏掉一个字。直到小内侍说完,骊姬这才转身对侍女道,“看赏。” 侍女拿出一件玉器赏给了小内侍,小内侍那个高兴劲可就别提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 “诺---,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内侍千恩万谢的离开骊姬的寝宫。 内侍走后,少姬上前道,“姐姐问这些有什么用?” 骊姬白了一眼少姬,“若要想为父报仇,就必须杀死申生等人,但是申生在晋国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单凭我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他,所以我们必须在朝堂上找到可以依靠的大臣为我们服务。” 骊姬继续道,“通过今天大臣们在朝堂上对派遣公子们外出镇守城池这件事情的言论,我们就可以知道在晋国的朝堂之上,哪些人是心向我们的,哪些人是反对我们的。” 少姬点头称是。 “对于那些心向我们的大臣,我们可以给他们加官进爵,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我们,为我们服务。直至杀死申生,为父亲报仇,为骊戎报仇。”骊姬狠狠的说道。 听着骊姬的话语,少姬心中一阵一阵的感到瘆的慌。 那个小时候一心只知道跟自己玩耍的姐姐已经不存在了; 那个同她一起拿对方的心上人开玩笑的姐姐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她的心中早就被仇恨充满,美丽的双眸之下,射出的只有仇恨的目光。 “姐姐,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妾身,又如何能够给大臣们加官进爵?” 骊姬不满的看了妹妹一眼,“你呀,就知道躺在床上享受,就不知道用一下脑子。你想想当国君在你身上享受够了之后,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少姬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 “这个时候,你就向国君建言,说某位大臣有多好多好;时间长了,就会引起国君的重视;如此一来,这位大臣距离升官的日子就不远了。” 虽然骊姬说的是自信满满,但是少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自信,“姐姐,这能行吗?” “哼,你真是榆木疙瘩,跟你说了也没用。”骊姬不满的数落着妹妹。“看来还是要我自己来办,你也好好学学,别整天就知道跟国君在床上折腾,有朝一天国君让你折腾没了,我们姐妹可就无依无靠了。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妹妹少姬被她说的实在不好意思了,“姐姐,你想做什么?” “扶持荀息当上晋国的相国。” “啊?” 一个连君夫人都没有当上的女子竟然要干涉晋国朝政,还要给自己扶持出一个相国来。 这怎么听着都像是天方夜谭,但事在人为,骊姬就打算这么做了。 而且一旦行动,她就没有打算停下来。 派遣公子们外出镇守城池这事情已成定论。 下朝之后,申生、重耳、夷吾各自回到自己的府邸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前往自己所要去的城池。 重耳刚一回到自己的住所,就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母亲季姬进来了,“儿啊,你这是准备去哪?难道又要打仗了?” 一般情况下,只有准备打仗的时候,孩子才会急急匆匆的收拾东西。 重耳转过身,神情低落的对母亲说道,“娘,父亲要孩儿去镇守蒲邑,明天就走。” “啊---,这是为何?”季姬听罢非常吃惊的问道。 重耳就将今天朝会上的事情经过说与母亲。季姬听罢,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让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镇守晋国的重要城池,怎么说都比呆在都城重要一些。 可是后面的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还没等重耳收拾完,宫里就来人了,“二公子,国君召见。” 重耳望了一下内侍,满眼都是怀疑。此时国君召见会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在朝堂上说呢,非要到下朝之后。 随后重耳又望了一眼母亲。 “赶紧去吧,你父亲此时召你定有要事。”季姬对儿子说道。 重耳不敢怠慢,跟着内侍疾步匆匆的来到晋国大殿。 晋公诡诸还没有下朝,站在大殿外凝神望着一片片梧桐叶缓缓落下。 “国君,二公子来了。” 晋公诡诸转过身,望着早已经长大成人重耳,“孩子,你已经长大成人,该担些事情了。对于父亲派你镇守蒲邑的做法,你有何看法?”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孩儿还有些想不通,后来听荀大夫一说,我理解了君父的一片苦心,也就欣然接受了。”重耳如实答道。 “好,这很好,你能够如此理解甚合我意。”随后晋公诡诸话音一转,“你母亲她还好吗?” 自从有了骊姬姐妹,晋公诡诸已经很少提起母亲,今天突然问起,重耳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母亲她还好。感谢君父挂念。”重耳顺便提母亲感谢道。 “哦--,你是说她身体很好,这我就放心了。这次去蒲邑的时候,顺便也把你母亲也带上。”晋公诡诸看似轻松的说道。 重耳呆呆的望着父亲,君父一脸平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其实,这才是晋公诡诸要走的关键一步棋,前面的一切都是铺垫,现在他终于把棋局摆开了。 望着一脸吃惊的重耳,晋公诡诸轻轻说了两个字“去吧--”,随后拂袖,转身缓步离开,向骊姬的寝宫走去。 他的身后,枯萎的梧桐叶遍地,在秋风的吹拂下,时起时落。 第128章 山戎来犯 公元前660年冬,大雪纷飞,接连数日。 大河以北广袤的草原上,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百里之内,莫要说人烟,就是一只走散的野狼也难以找到。 天是昏暗的、阴沉的,所望之处,天地已经被愤怒的暴雪融为一体。 “呼--呼-----” “呼--呼-----” 北风肆虐着雪花,呼呼吹向大河、高原,衰草、枯树,还有灰暗的天空。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除了狂风中“呜呜”作响的枯树,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里原本生活的镕戎、梁山戎、大荔戎等早在冬季来临之前,就迁徙到了黄龙山以南的地方过冬,大河周边的早就没有了人烟。 天与地,似乎凝固在了这里一般。 裘皮、皮帽,弯刀、骏马。 昏暗的天际间,一群裹得严严实实的戎狄队伍此时正向着大河方向而来。 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衣,但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冷到了人的心肺里。 不一会儿,手脚就冻僵了,动一动,都彻骨的疼痛。 “大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时不时有人问道。 被问的人没有回答,他抬起头望望昏暗的天空,带头向西奔去。 西方? 西方可是戎人生活的地方。怎么走了这么长的路还是没有见到一个牧民的身影,他们在哪儿呢? 被称为大王的人眯着眼,一脸疑惑。都走了好多天,怎么还没有见到一个人影,难道走错了方向,还是迷了路? “大王快看,前面有一条大河。”身边的侍卫高兴的说道。 大河? 难道前面就是大河? 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天与地早就融为了一体,若不是走到了大河跟前,他们根本就不会发现他们已经赶到了大河岸边。 大王纵马快步来到大河跟前。 好啊--- 果然见到了大河。 不过此时的大河之上早已是冰雪覆盖,只有在河水的中央地带还有流动的水,水面之上,大块大块的冰在河水的冲击下,缓慢的向前浮动。 “众将士,我们已经来到了大河的地界,越过大河向南再走不到一天的路就能够找到镕戎或者梁山戎了。” “噢噢噢------” “嗷嗷嗷------” “哇哇哇------” …… 听到消息的将士们兴高采烈的发出一声声怪叫。 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们岂能不高兴,一路走来不知多少将士葬身在这莽莽草原之中,冻死在这昏天暗地的暴雪之中,就在他们快要死心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希望。 原来这些将士既不是西北固有的“八戎”将士,也不是靠近大河的晋北翟人,而是从东北过来的山戎队伍。 山戎虽然也是戎人,但却生活在燕山地带;按照春秋时期戎狄的分布区域,这里应该属于翟人的地方。 春秋时期,中原大地被蛮夷包围在中间,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山戎虽然也是戎人,但却生活在中原北部,曾经一度强大;但山戎毕竟是蛮夷之民,一旦强大起来就忘乎所以,目中无人了。在老山戎王的鼓动下,联合当时的北方强国孤竹国一同向燕国发动进攻。 两个戎狄强国一同侵犯,燕国不敌,赶紧向邻国齐国求援。 齐国此时的执政者正是大名鼎鼎的齐桓公。 齐桓公一听,敏锐的意识到机会来了。燕国乃是周王室治下的属国,而山戎正是蛮夷之国,帮助燕国,打击山戎正好符合自己“尊王攘夷”的基本国策。 于是调动齐国大军开往北方,支援燕国。 山戎虽然在进攻燕国的过程中连连得胜;但是面对真正的强国齐国,可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几场大战下来,山戎损兵折将;就连自己的大王也在战斗中被齐军所射杀,至于王子、将军们更是被杀的不计其数。 大王被杀,王子也死在了战场上。左挑右选之后,只好挑选山戎王的弟弟继承王位。新上任的大王,为了报仇,接连几次向着齐燕发动偷袭,结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又有几千山戎将士丧命在战场之上。 一连串的失败让新上任的山戎王逐渐失去了耐心,几番讨论之后,决定向北逃窜离开齐燕主战场。 虽然山戎愿意主动退出战场,但是已经开到燕国境地的齐桓公可不愿意轻易放手了。 这一次他要彻底解决中原北部的威胁,彻底灭掉山戎、孤竹等国家。 经过大半年的追杀,孤竹国王被杀,孤竹国从此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 有了齐国的支持,燕国也来了精神,再次发兵继续向北清缴山戎残部。 与燕国打了几百年仗的山戎这下彻底认栽了,原本有上万兵马的北方大国,经过齐国燕国的联合打击、追杀,现在剩下不到五千人。 就这点兵马还想与齐燕联军对抗? 静下心来想一想,还是算了吧。 再打下去,除了亡国,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现在想罢兵休战,齐燕却不答应了,继续发兵向北追击,非要置山戎与死地。 逃无可逃的山戎将士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新继位的山戎王决定带领残部继续回戎人的故土西方,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就是沿着大河一路向东迁往燕山地区。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法生活,他们又想到了西方的黄土高原,决定再次回到戎人生活的西方。 迁徙,对于游牧民族来说,跟过家家没有两样,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是很平常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是冬天,而且公元前660年的冬天特别的漫长,风雪也特别的疯狂。 一路过来,已经有好几百人丧生在这狂风暴雪之中。 现在他们终于来到了大河沿岸, “众将士下马,慢慢渡河。”山戎王命令道。 大河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了,山戎将士下马,踩着厚厚的冰雪慢慢前行,一步步来到大河中央。 这里水流湍急,还没有完全冻住。 这该如何过去? 山戎王疑惑的望着河面,难道上天真的要灭了山戎? 天是阴沉沉的,狂风卷着雪花,无情的抛洒的山戎将士的身上。 寒冷而刺骨。 “咔嚓----”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大王,冰面要裂开了。”侍卫惊慌的喊道。 “啊?”山戎王扭过头,身后已经有将士连人带马跌入冰冷的河水中,一股凶猛的河水过来,掉进河水的士兵,瞬间便没了踪影。 “大王,我们完全被困在河中央了,怎么办?” 不用说,山戎王都知道自己面临的困境。 前面是湍流的河水,深不可测;身后的冰面已经破裂,无路可退;头顶是下着雪花昏暗的苍天,北风肆虐;脚下就只有这一块随时都会裂开的巨大冰块。 难道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山戎王心一横牵着马,踩着河水中巨大的冰块缓缓前行,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 河道里的北风比起旷野上的北风更加的疯狂,“呼呼”掠过,吹得人左右摇晃,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水中,葬身大河。 虽然前进的道路万分危险,但此时的山戎将士来说,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只好前行。 一步一步,缓缓的跨过流动的冰块; 实在不行,就沿着冰块,慢慢的爬行; 再慢慢的跨过下一个冰块。 终于,山戎王终于来到了河对岸。 “嗷嗷嗷-----”山戎王一声怪叫,激励着身后的将士一个又一个渡过大河。 他们终于来到了大河南岸,广袤的黄土高原。 回望,风雪中的大河已经处在了他们的身后。 第129章 赢载之死(一) 过了大河的山戎,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越往南走,天气也慢慢好了起来,虽然也是冰天雪地,但是这里的风明显小多了,这里的雪明显小多了;不远处向阳的高原上已经能够看到大山本来的面目。 可是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镕戎、梁山戎、还有大荔戎的踪迹。 他们去哪了? 山戎王和他的将士们都感到吃惊,这里难道不是戎人生活的场所吗?难道祖先们不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大王,走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没有见到一个戎人的踪影,莫不是我们又走错了?” 将士们吃惊,山戎王更吃惊。 不过他虽然吃惊,但是心里却很清楚,他们所前往的西方,只是一个大概方向,戎人到底在什么地方,还需要好好找找。“别那么多话,继续向南找找,直到找到他们为止。” 他们那里知道镕戎早就在秦人的打击下向着西边更远的地方迁走了,大荔戎原本就处在梁芮交界地带,这些年在两国的感染下,许多戎人已经融入到了两国之中,成了周王室的庶民。至于梁山戎吗?由于中间隔着镕戎,他们基本上没有雨秦国有太大的冲突。 “大王,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总不是办法啊,末将建议,我们沿着大河的方向,一路往南,总会找到人家的。”手下将领建议道。 在古代,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 很快这位将领的话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山戎将士沿着大河的方向,一路往南开始寻找。 果不其然,希望总在快要失望的时候出现。 第二天下午,就在将士们停下脚步,开始吃饭的时候。侍卫突然喊道,“大王快看,山那边升起了炊烟。” 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山戎王果然看见,山背后有炊烟升起。 有烟就有人家。 山戎王一阵惊喜,“众将士,我们终于找到亲人了。快快随我上马,翻山过去看看。” 山戎将士们随即扔掉手中早就冻硬的干粮,上马向山后奔去。 等到他们翻过山顶这才看见山下并不是戎人的营帐,而是中原人居住的村落。 这? 这里竟是中原人居住的地方?是哪个国家的地盘呢? 山戎王大为吃惊的望着身边的将士们。 “大王,管它是哪个国家的地盘,先冲下去,把这些中原人杀光再说,抢了他们的吃食,好好充饥充饥,将士们都饿坏了。”侍卫建议道。 经过与齐燕之战,山戎早就对这些定居的中原人恨之入骨了。可谁想到跑了几千里的路,竟然还在中原人的地盘上。 岂不让人生气? 虽然手下将领个个义愤填膺,但是山戎王却并不想惹事,当年齐燕的打击,早就让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手一挥,“慢-----,探马何在?” “在---” “你先下去打探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哪个国家的地界?” “诺-----” 探马纵马下山,向村子里冲去。 不一会儿,探马就回来了,“报---,大王,这里是芮国的土地;据村里的百姓说,再往南不到百里就是芮国的都城芮城。” 芮国? 这么说他们已经来到芮国地界,几千里过去还是周王室的属国。 那他们所要找的镕戎、梁山戎、还有大荔戎呢? 这些戎人到哪去了? 山戎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侍卫问道,“要不,我们冲下山去,把这里的百姓杀光,好抢点吃的。将士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饱饭了。”手下再次建议道。 “且慢-----”山戎王制止了手下人的鲁莽,“你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你们把齐燕的仇恨给忘了?现在冲下山去,杀光这里的百姓,下一步怎么办?还想在这里立足不?难道再次等着被人家赶走吗?” 将士们很清楚,只要自己下去把这里的百姓杀光,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会有人将消息报告给芮城。 一旦芮国知道了这里的消息,肯定少不了一场大战。所以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还是谨慎为上。 谨慎并不代表就害怕。其实,山戎并不怕战斗,只是奔袭了这么长达的时间,人困马乏,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他们是来这里立足的,不是与这里的周王室属国打仗的,一旦打起仗来,想在这里立足可就难了。 山戎王思考了一番后,对手下道,“本王打算会见芮伯,何人愿作为使者先行前往芮城,传达本王的意思?” “末将愿望。”一位将领上前道。 “好,那就烦劳将军前往芮城,向芮伯阐明本王愿与他会面的意愿,请他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诺,末将定不负大王所望。”说完,这名将领调转马头向南边直奔而去。 使者走后,山戎王对属下道,“今夜再次安营扎寨,就地休息。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造次。” “嗨---” 芮国都城芮城。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芮国国君芮伯昭坐在王宫大殿的台阶上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发愣。坐在台阶上思考问题,祖先的这个习惯在芮伯昭这里得到了很好的继承。 今年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下雪呢?芮伯昭思考着,很想解开这个谜团。 只可惜在春期时期,思考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莫要说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放着是谁都想不出来。 这时内侍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国君,山戎使者求见。” “山戎?你再说一遍。”很显然,芮伯昭对这个名叫山戎的国家很是陌生。 其实莫要说是他,放着关中的其他国家也会感到陌生。 一则关中周边的“八戎”里,没有这个名叫“山戎”的国家;二则从关中到燕山,道路实在是太遥远了,一个小小的周王室属国,怎么会去关注燕山之边还有一个名叫山戎的戎狄国家。有时间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对付眼跟前的秦国才是上策。 对于遥远的燕山地区的山戎国,即便是听说过,那也只是轻轻一闪而过,不会引起一点点的注意。 现在这个名叫山戎的国家,竟然跑到关中来求见自己。 芮伯昭不吃惊才怪。 在得到确认之后,芮伯昭没有急于会见,而是命人把自己的相国找来,让他跟自己一起见见这位山戎的使者,也好商议商议下一步的决断。 相国很快就进来了。 芮伯昭拍拍屁股上的积雪,同相国一起走进大殿,路上顺便把山戎求见的事情告诉了他。 同芮伯昭一样,相国听罢,也感到吃惊;但是人家已经来到了芮国家门口,不见总不是办法。 芮伯昭坐定,相国对内侍道,“宣山戎使者觐见。” “山戎使者觐见------” 在左右侍卫的注视下,山戎使者大步走进芮国大殿。 第130章 赢载之死(二) 山戎使者大走进芮国大殿。 见到芮伯昭后,拱手拜道:“山戎使者见过芮国国君。” “贵使请起,不知贵使前来有何要事?”芮伯昭说道。 “我家大王想与贵国国君见面,特差末将前来通禀,还望贵国君不要推辞。” “你家大王要与我会面?”芮伯昭甚为吃惊,“恕我无知,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个国家,也不了解你家大王,怎会与我们会面,他人在何处?” “我家大王带领大军驻扎在距离这儿不到百里的地方,为了不打扰贵国,所以特派遣末将提前来通禀。”山戎使者正色道。 “什么?”芮伯昭惊得站起身来,“你家大王带领大军在距离芮城不到百里的地方?他带了多少兵马,来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敌人已经打到了距离芮城百里的地方,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芮伯昭心中吃惊不已。 原本以为,山戎派遣使者前来,无非是一些礼仪上的事情,谁曾想他们竟然带着大军来了,而且已经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真是一帮不知礼仪的野蛮人。 望着芮伯昭和相国吃惊的神色,山戎使者微微一笑,心中稍稍有些蔑视,心中暗想,“就这点胆量,还能成大事;看来我家大王把这个芮国高抬了。” 于是说道:“国君不必惊慌,我家大王虽然带兵而来,但为了表示对贵国的尊敬,我们的大军原地驻扎,对于当地百姓也是秋毫不犯。他只想与国君会面,至于会谈的具体事宜,等大王到了之后,自然就会知道。” 芮伯昭吃惊的望着身边的相国,目光里满是疑惑,“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相国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好---,此事寡人已经知晓,你切下去,待我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做回答。” “好,不过还请国君速速决断,大军驻扎时间长了,难免会生祸端。告辞---” 一路走来,山戎使者单从目测,大概知道这个国家的实力,再从芮伯昭和相国听到大军已经进入芮国时的神情,也能够判断出芮国对山戎到来的恐惧。 这也让他对这个国家多少有些不屑。 山戎使者走后,芮伯昭望着相国道,“相国以为该如何处理?见与不见,还请你拿个主意。” 见与不见都需要认真考虑。 见,肯定的讲,人家已经兵临芮国境地,定会有所企图。 不见,危险显而易见,山戎肯定会入侵芮国。 更何况,戎狄从来都不好对付,几百年来,没少欺侮过芮国。 今天,突然之间来了一个名叫“山戎”的戎狄国家,他们意欲何为? 芮伯昭不得而知。 相国思考了一会,对芮伯昭道:“国君莫要惊慌,我听说齐国称霸诸侯的时候,曾经帮助燕国赶走过好几个北方的戎狄国家。这个名叫山戎的国家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嗯?”芮伯昭想了想,似乎在好久之前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字,当时觉着很遥远,也就没有放心里去。 今天一听,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对啊,我也听说过有这么回事,山戎那么远,他们怎么会跑到关中来?他们来干什么?” “既然是被齐国赶出来的,能够跑到关中来,肯定是要地方的。不然他们还能干什么?” 相国这么一说,芮伯昭也觉着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们真是来要地方的,我们该如何应对?芮国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如果山戎来讨要,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要知道这些游牧民族需要的草场可比中原人多多了。 相国想了想,随口说道,“芮国没有,秦国有啊!”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芮伯昭一听立即来了精神。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山戎奔袭上千里,肯定是要在关中地区寻找立足的地盘。但是我们芮国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就不够他们生存。所以,国君与山戎王交谈的时候,可以将矛头直指秦国,就说在秦国的打击下,关中诸国已经没有了生存的空间,让山戎向秦国讨要地盘。如此一来,既可以把山戎引向秦国,还可以报了当年赢载侮辱国君的仇恨,岂不是一举两得。” 芮伯昭细细的咀嚼着相国的话,思量再三,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样合适吗?会不会引起人家的怀疑。” 在没有摸清敌人底细的情况下,芮伯昭还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又什么不合适,国君试想一下,以秦国目前的形势,肯定有一举吞并关中诸国的野心,单凭我们关中这些国家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撼动秦国。为何我们不利用山戎来袭这个机会向秦国发难,即使不能彻底打垮秦国,也可以消耗秦国的实力,遏制秦国东进的步伐。国君啊!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此时如果你不抓住,今后再想得到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听完相国的话,芮伯昭狠了狠心道,“赢载啊,赢载,这可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怪不得我啊!” 随后对相国道,“好,就依你之言;寡人与山戎王见面;那么以你之见,见面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为好?” “就在这里。就说国君要在王宫宴请山戎王。”相国指了指脚下的大殿。 “好---,就在这儿。”二人商定,命人将山戎使者请了进来。 “贵使,请你转告你家大王,就说我准备在王宫宴请于他,为山戎王接风洗尘;请他于明日上午赴宴。”见到山戎使者后,芮伯昭说道。 “好---,我一定将国君的话传与我家大王。”说完,山戎使者回去复命了。 第二天上午,山戎王在使者的陪同下,很早就来到了芮国王宫。 见到芮伯昭后,使者介绍道,“国君,这是我家大王。” 芮伯昭与相国望去,只见这位大王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黝黑宽阔的脸庞上镶嵌着不大的眼睛,但目光所到之处,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久仰久仰,芮国国君姬昭见过山戎王。”芮伯昭客气的说道。 “小王见过芮国国君。” 寒暄之后,芮伯昭道,“快请入座。” 双方坐定。 芮伯昭道:“不知贵国大王见我何事?” “国君,山戎本在燕山地带生活,无奈家兄当年不知天高地厚,与齐燕发生冲突,最后兵败身死;小王继位之后,为了给山戎找到容身之处,千里奔袭来到关中,本打算投奔这里的梁山戎或者镕戎。可谁知道我们千里寻找下来,还是没有见到戎人的踪影。不知道他们迁徙道什么地方去了?”初次见面,山戎王倒是诚恳,把自己的处境和将来的打算很是明白的告诉了芮伯昭。 “原来是这样。哎----,实话告诉你们,梁山戎和镕戎早就不在这里了,你么现在来找已经晚了。”芮伯昭叹息道。 “这是为何?他们去哪里了?”山戎王吃惊的问道。 “你们久居燕山,早就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了。镕戎和梁山戎在秦国的打击之下,已经向西迁徙走了。至于他们迁移的地方,我也不得而知。秦人,你们可曾听说过?”芮伯昭一步步将山戎的注意力向秦国方向引去。 “秦国?我们听说过。听说曾与晋国发生过一场大的战斗;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还请国君明示。” “秦国本来是西垂的小国,但是自从他们迁入关中之后,不断发展壮大。这些年来,关中诸国在秦人的打击之下不断的压缩,现在周王室的镐京,还有散国、矢国等等都已经消失,而我们梁国、芮国,也将在不久的将来自身难保。至于那些戎人建立的国家,更是也在秦人的打击下迁移到了外地。你们要想再关中立足,难啊-----”芮伯昭叹息道。 “这么说,我们现在要想在戎人的故土上立足,还需要向秦人讨要了?”山戎王说道。 芮伯昭点点头,一步步将山戎的矛头引向秦国。 第131章 赢载之死(三) 秦国? 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山戎王心中暗自盘算着。 不过从芮伯昭的话里可以看出,要想在关中立足必须与秦国要有一战。 山戎王稍稍思考之后,试探性的问道:“不知秦国实力如何?” 山戎终于问到了实质性问题吗,看来有戏了。 芮伯昭微微一笑,“秦人的实力如何,并不要紧,最主要还要看你们的实力怎么样?不知大王从燕山过来,带了多少兵马?” “本来有五千左右的兵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袭,现在所剩兵马大约有四千五百左右。” 四千五百兵马对付秦人三万多的兵马,肯定很有困难。 听完山戎王的话,芮伯昭心中暗暗吃惊,看来这个名叫“山戎”的戎狄国家很不简单啊!千里奔袭之后还有将近五千的骑兵,那么他们最强盛的时候该有多少骑兵啊? 要知道关中的戎狄国家,一般只有三千左右的骑兵。 但是以他们的这些兵马要想对付有三万军队的秦国,肯定难以取胜。 若想成功还必须联合关中的其他的戎狄国家。 于是芮伯昭道,“不瞒大王,当下以你们这点实力要想对付秦国肯定不行。但是如果你们联系镕戎和梁山戎一起向秦国发难,那样胜利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山戎王并不否认自己对抗秦国在实力上的不济,也有联合其他戎狄国家的想法,于是说道:“刚才,国君不是说镕戎早就跑的不知所踪了吗,就算是我们想联系人家,又从何寻找他们的下落呢?” “这有何难?虽然我们不知道镕戎的下落,但是我们却很清楚他们的方向,只要用心向西边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镕戎的下落,只要找到了镕戎的下落,也就找到了梁山戎的下落。以我的猜想,他们应该距离的不远。”芮伯昭胸有成竹的说道。 “好,只要能够找到镕戎的下落,我等一定要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秦国,为戎人赢得在关中的立足之地。”山戎王豪气的说道。 听到山戎王豪气的话语,芮伯昭的勇气也上来了,“来人,准备酒菜,我要与山戎王好好饮上几樽。” 不一会儿,酒菜就上来了。 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好好吃上几顿饱饭的山戎王等人自然又饥又饿,见到酒菜上来,口水差点都流下来了。 “大王请---”芮伯昭举起酒樽对山戎王说道。 众人一起饮下。 煮好的黄羊散发出香喷喷的美味,山戎王闻着这味道,咽了一口吐沫。 “请请请---”芮伯昭示意大家开吃,山戎王一把撕下一条羊腿,也不顾及什么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吃着喝着,精神也就上来了,话也就多了。 山戎王端起酒樽对芮伯昭道:“国君,在没有找到镕戎立足之前,我们还要打搅一下贵国,还请国君行个方便,给山戎一个容身之处。” “这?”芮伯昭愣住了,转头看了一眼相国。 相国何等聪明,立即就明白了国君的意思,于是说道:“镕戎走后,黄龙山以北的草场不是闲着吗,何不先让山戎王在那儿立足,以图发展。” 黄龙山以北原本就是镕戎的草场,芮国相国这样提说,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但是山戎未必知晓。 “哦--,好好好,就让山戎暂时在那儿立足。”芮伯昭转身对山戎王道,“是这样的,黄龙山原本是镕戎生活的场所,自从秦国绞杀之后,镕戎就离开了黄龙山草场。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在那儿立足。等以后与秦国作战之后,再为自己夺得草场如何?” 既然人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山戎王还能说什么呢,“感谢国君给我们立足之地,小王在这里先谢谢贵国了。” 黄龙山以北乃是高原,根本就不利于中原人居住,现在正好送给山戎,让他们立足的同时也便于寻找镕戎和梁山戎。 反正芮国也不失去什么,还能够找到一个盟友,一举两得的事情,芮伯昭何乐而不为呢。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剩下来就是寻找镕戎和梁山戎的事情了。 虽然芮伯昭对山戎王说他不知道镕戎的下落。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得,镕戎就在大于山一带,随便一找,就能找到。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镕戎还愿不愿意继续与秦国为敌,就不得而知了。 当芮国相国作为使臣找到镕戎王阐明来意的时候,果不其然,镕戎王一脸的不屑。 与秦国几十年的战斗,他早就适应了这种今天你赢,明天他输的日子。 现在他已经不是那样的急于向秦国发动战斗了。大于山虽然寒冷,还能够生活下去,还算在自己的土地上;总不至于像翟戎那样,让人家秦国赶出了关中,连自己祖先的土地都守不住。 “不瞒你说,虽然今天我们镕戎生活的这个大于山区很不好,但是我也很满足,毕竟我们总算在关中还有一块生活的地方,总不像有些国家,为了同秦国一决高下,结果连自己的国家都没了。”对于芮国前来游说,镕戎王很不以为然。 现在他已经不想与秦国一决高下了,也不想回到黄龙山以南的地方了。既然秦人有了一统关中的意愿,那就让他们去拼杀吧。反正镕戎也就这么点人,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 “大王是何意思?难道你们不想报仇了?”芮国宰相问道。 “报仇?”镕戎王脸色一变,有些揶揄人的味道说道,“不是我说你们,还是省省吧;跟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结果又怎样呢?还不是越打我们越发的弱小,而人家秦国越来越强大;我还是劝劝你们,有这些时间好好修筑一下自己的城墙,将来会有好处的。” 突然镕戎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芮国相国大人,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好像跟秦国关系挺好的。凡是秦国有个什么事情,你们的国君都要参加的,这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联合起我们这些野蛮人攻打起秦国来了?难道天上的雄鹰也会去河里抓鱼了?哈哈哈哈----” 别看镕戎王装的挺像,其实他早就听说了芮伯昭在秦国受辱的事情。 镕戎王豪爽的仰天大笑,笑声让芮国相国感到有些羞愧。但是人已经来了,岂能因为人家的嘲笑而退缩。 于是,芮国相国望着镕戎王长叹一声,“哎----,镕戎王啊镕戎王,怎么说你也是一国的大王,小小的一点打击就让你如此丧失斗志。想当初你们在黄龙山的时候,我们两家也算是邻国,可现在呢?要见一面可都难了。难道你不为此感到羞愧?” “羞愧?比起活命来,羞愧算什么。我不羞愧-----”镕戎王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不像有些国家,为了活命连尊严都不要了。” 不言而喻,芮国相国都知道镕戎王话里的意思。 见镕戎王水米不进,芮国相国只好说道,“哎---,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地方,你们不要却让别人给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好地方让别人给占了?”土地从来都是一个敏感话题,一听说有地方被别人给占了,镕戎王立即来了兴趣。 芮国相国就知道镕戎王已经被吸引住了于是说道,“实话告诉你,秦人打败你们之后并没有占领那里的草场;现在黄龙山的草场马上就要被山戎占领了。” “什么?秦人竟然没有占领黄龙山?山戎竟然占领那儿的草场?”镕戎王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山戎? 这个名字对于镕戎王来说有些陌生。 他需要好好回想一下。 第132章 赢载之死(四) 山戎? 镕戎王努力从思想深处寻找着这个与自己民族相像的部落。 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出个结果来。 芮国宰相便将山戎从燕山战败逃到黄龙山的事情告诉了镕戎王,随后说道,“大王,山戎到来对我们来说可是机会啊!试想一下,山戎带来的五千轻骑,可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士,一旦这些勇士用来对付秦国,试想一下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五千骑兵?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镕戎强大的时候,也就三千多骑兵,人家一个战败的国家都有将近五千多骑兵,足见其当年有多么的强盛。 芮国宰相继续道,“大王,你这儿这么说也有两千到三千骑兵吧。下一步我们再联合一下梁山戎、大荔戎。把所有的兵马都集合起来,我想应该不下万人。一万骑兵随随便便对付三五万步兵,应该不是问题。大王,你们重回黄龙山的机会到了。” 一万多骑兵,用来对付霸主齐国非常困难,但如果用这些骑兵来对付刚刚崛起的秦国,可就游刃有余了。 但是镕戎王转眼一想,又觉着有些不对,“你刚才不是说黄龙山已经被山戎占领了吗?我们还怎么回的去?”镕戎王很不以为然的说道。 “哈哈哈,这有何难?只要我们打败秦国,大片的土地等着你去拿,莫要说是黄龙山,就是秦都雍城也不再话下,况乎一个小小的黄龙山。”芮国相国豪气的说道。 镕戎王转眼一想,也就是啊,只要能够打败秦国,土地、草场多的是,到那时我们镕戎就在镐京周边放牧,谁还在乎一个黄龙山地区。 想着想着,镕戎王被自己美好的想法感动了,又有些忘乎所以了。 “好---,好啊---,来人,上酒上肉,我们好好饮上几樽,多少年了,我们都没有好好喝过酒了。” 自从被秦人打败之后,镕戎北迁,距离芮国越来越远,二人就再也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 正好今天高兴,何不在好好喝喝;况乎,镕戎本就是游牧民族,生性豪爽,喜爱喝酒吃肉,有了这样的机会,肯定是一醉方休了。 一旦喝上酒,所有的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宰相先生,你可知道梁山戎在那里吗?”镕戎王大着舌头说道。 芮国宰相摇摇头,梁山戎与芮国之间隔着镕戎,多年来很少与中原诸国打交道,芮国宰相岂能知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了;梁山戎就在距离这儿不到二百里的地方,由此想东北一百五十多里,有一个名叫梁山的地方,他们就藏在那儿。我看联系梁山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办,明天我就派人前往梁山,联系他们。不过,可别指望他们能够出多少兵马,小部落吗,我看最多能有一千骑兵就不错了。” 酒一喝高兴,镕戎王自己将联系梁山戎的事情揽了下来。 “好--,就依大王。不过,大王你看我们出兵的时间放在何时?”芮国宰相看似征询镕戎王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将讨伐秦国的主要任务向镕戎头上压。 镕戎王稍稍一想,“现在是十一月份,算上联系梁山戎的时间,再加上准备兵马的时间,我看发兵的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五。你们、我们再加上山戎和梁山戎,我们四国共同向秦国发动进攻。你看如何?” “好---,一言为定。” 事情就这样说定,双方端起酒碗,一起喝干。 回到芮城,相国向芮国国君芮伯昭汇报前往出使镕戎的情况。芮伯昭听罢甚是高兴,“好,如此多的国家联合伐秦,定能成功。” 随即,芮伯昭有意识到了什么说道,“相国,这样好是好,不过寡人还是有些担心。” “国君担心什么?” “你想想,虽然秦国辱我,但时至今日,芮国还没有与秦国彻底翻脸。一旦我们跟随镕戎等出兵,就等于我们与秦国彻底翻了脸。以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芮伯昭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倒是实话。 虽然芮国已经联系了镕戎、梁山戎,还有新来的山戎一同向秦国发兵。但是成与不成却在两可之间,成功了大家都有肉吃,一旦失败了,可该如何? 一旦失败了,镕戎等戎狄国家大不了一逃了之,无非是再向北方更远的地方逃窜。 但是芮国,你该往哪儿逃呢? 可是如果芮国不参加,这次联合发兵可就要失败了。人家会说,你们芮国组织大家一起伐秦,结果你们却不参加,明摆着是让我们往枪口上撞吗? 傻子都会临阵脱逃的,何况这些戎狄国家。 “国君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也不必过于忧虑,下臣这里有一计,国君可以一试。” “说说,寡人听听。” “国君,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大荔戎。” “大荔戎?他们不是已经融入到梁瑞两国之中了吗?” “对啊,虽然他已经融入到了芮国,但是秦国不一定知道。如果我们把军队化妆成大荔戎的样子,与山戎、镕戎还有梁山戎一道向秦国发起进攻。秦国当然不会想到芮国。国君以为如何?” “好啊----,就以你之策。组织大荔戎的军队对付秦国。这一次寡人一定要将秦国打退到岐山以西。”芮伯昭狠狠的说道。 多少年来,他对秦国的仇恨已经很深很深了,只是碍于实力不济,经常忍气吞声罢了。今天,他终于要为自己、甚至是为了祖先的尊严,与秦国一战了。 “赢载啊赢载,莫要怪我;今天的结果都是你的狂妄自大造成的。虽然晋国没有打过你,但是你可别忘了,狂妄的人往往都是被小小的钉子撞死的,小小的芮国将会是撞死你们秦国的那颗钉子;你的死期到了。”芮伯昭走出宫门,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默默说道。 公元前660年冬十二月。 关中大地,大雪纷飞,已经被仇恨燃烧的快要焚身的敌人们早就遗忘了这冬天的寒冷,他们要行动了。 在芮国的鼓动下,山戎、镕戎、梁山戎、大荔戎等“四戎”集合兵力大约一万人,向正在崛起的秦国突然发起了进攻。 “四戎”虽然都是出兵,但是各自的目的却不同。 山戎千里奔袭,为了生存之地,所以发动了举国兵马,大约四千五百骑兵。 镕戎为了报当年黄龙山遭受伏击的仇恨,也是发举国之兵,大约三千骑兵。 而梁山戎本与秦国没有多大的仇恨,出兵纯粹是在镕戎胁迫下的被动出兵,大约出兵大约一千骑兵。 至于大荔戎根本就是芮国组织本国的大荔戎余部而成,将近两千兵马。 “四戎”突然之间向秦国发兵,秦国又该如何应对? 历史又一次考验着秦人的智慧。 第133章 赢载之死(五) 关中大雪纷飞,铺天盖地,山川河岳完全被皑皑的白雪覆盖。 集结完毕的“四戎”大军,分别从关中东部的黄龙山、嵯峨山、庙山等山口杀出,向着正准备过冬的秦人发起猛烈进攻。 速度--- 还是速度。 戎狄出兵讲究的就是速度。 弯刀、快马,迎着凛冽的北风,顶着“簌簌”落下的雪花,闪电般冲向没有任何准备秦人,攻城拔寨,占领关口,袭击沿途的百姓;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鸡犬不留。 镐京。 地处关中中部,乃是秦国东部边境的最重要的城池。 曹叔走后,负责镐京防务的将军公孙枝继任为镐京大夫,兼管镐京的政务与防务。 “瑞雪兆丰年啊-----”望着这漫天的大雪,公孙枝在守城将士的陪同下,登上城楼,眺望远方。 这座曾经周王室的都城,虽经历经艰难险阻,但依然雄伟壮观。犹如一头巨兽傲立在关中中部,镇守西垂,傲视东方。 城楼之上早就积下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东边的原野,南边的秦岭,西边的良田,北边的渭水;此时此刻都处在一片大雪之下,那样的静谧,那样的宁静。 此一刻,这座大城是平和的。 公孙枝站在城头,静静的望着周边的一切,他的心中涌起淡淡的幸福。 秦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不是为了这暂时的安静平和吗?还不是为了这春天的播种、夏日的温暖、秋天的收获、冬日的安宁吗?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天,何不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飞雪连天呢? 公孙枝仰起脸,让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自己头上、脸上、胡须上。 凉凉的,轻轻地。 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啊! “将军快看,北边有人来了----” 就在公孙枝好好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手下突然喊道。 “在哪?” 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公孙枝果然看见有人顶着凛冽的北风向着镐京这边跑来。 冬天可是猫冬的时候,谁会冒着这样的大雪来镐京呢? 公孙枝不仅疑惑起来,睁大眼睛仔细望着镐京北边。 这一看,才发现过来的根本就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正趟着渭水冰冷的河水向镐京这边奔跑过来。 渭水地处关中,河水还没有完全结冰,百姓们要想趟过河水,寒冷的程度非同一般。 此时过河,定有隐情。 百姓们越来越近,他们的身后,公孙枝看见了追赶敌军,正纵马渡河向南边追来。 “众将士,准备迎敌-----” 公孙枝乃是将军出身,之所以安排他作为镐京大夫,除了他为人处事稳妥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此时的镐京正处在东临晋国的西河之地,北邻戎狄的紧要关口,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到敌人的入侵。 来不及换上战甲,公孙枝匆匆忙忙带着将士们冲下城去。 “众将士列队迎敌----,弓弩手准备。”在城外列好队后,公孙枝命令弓弩手搭弓上箭对准了百姓身后的敌军。可是敌人紧紧的跟在百姓身后,没等秦军射击,追上来的敌军就开始屠杀正在逃跑的百姓。 “嚓---”一刀过去,眼前的百姓就被追上来的戎狄军队所杀。 情急之下,等不得百姓逃进秦军的保护圈,公孙枝便命令军队射击,“放箭-----” “嗖嗖嗖----” “嗖嗖嗖----” …… 秦军的箭簇射越过百姓的头顶射向对面的戎狄军队,冲在前面的敌军中箭,怪叫一声,跌落下马。 追击百姓的敌军乃是山戎的军队,由于镕戎、梁山戎还有大荔戎很清楚秦军的实力,所以在追杀的过程中,为了保存实力,故意让山戎冲在了前面打头阵。 当然了山戎出于自身生存的考虑,也愿意冲在最前面,为自身占领更多的土地。 打不过齐国,还打不过你们秦国吗? 山戎拿出戎狄本有的血性,疯狂的追杀着关中百姓,一直追到了镐京城下。 在秦军的猛烈射击下,本就不多的小队山戎军只好调转马头返回到渭水北岸。 “将军,追不追?”眼看敌军就要退过渭水,手下军士问道。 公孙枝稍稍一想道,“命令军队速速回城。” 他很清楚这些追过来的敌军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戎狄的大军很快就会来到。 当务之急,乃是守好城池以待外援。 回到城里,公孙枝找来百姓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当他听到追杀百姓的乃是一支名叫“山戎”的戎狄人时,顿觉时态重大。 很显然这支不知名的戎狄队伍非常的凶残,而且战斗力也非常强大,若不及时向雍城汇报,等到敌人围城之后,再想出城禀报可就难了。 秦都雍城。 “镐京急报,速开城门----” 等镐京探马赶到雍城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探马在城下大声喊道。 大冬天的后夜,冷的出奇,守城将士也有些松懈,找个地方休息了。 探马喊了大半天,终于有人回应了,一听说是翟戎军队进攻镐京,赶紧打开城门放探马进城。 进城之后,探马并没有向大郑宫而去,而是向着曹叔的府邸跑去。 在来之前,公孙枝特意交代探马,如果时间已晚可先将情况禀报给上大夫曹叔知晓。虽然在镐京,公孙枝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国君赢载贪恋美色,不理朝政的事情,于是特意交代了探马。 人老了,瞌睡就少。 等到探马赶到曹叔府上的时候,老人家已经起床了。距离上朝的时间还早得很,更何况今天大雪国君还能不能上朝都在两可之间;但不管国君怎样他老人家都要按时上朝。 此时曹叔穿着厚厚的棉衣,正在院子中央享受冬日美丽的雪景,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觉真好啊!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老人的安宁。 “快去看看。”曹叔对老仆说道。 仆人刚一打开门,一名军士模样的人带着一身的雪花扑进门来。 曹叔望着府们,心中不免一惊。 难道又出事了? 曹叔不觉走上前去。 见到曹叔后,军士将急报交给曹叔,“大夫,四戎联合向秦国发动进攻,已经攻下了黄龙山以南的大片土地,杀死我秦国无数百姓,现在敌军已经将镐京团团围住。军情十万火急!我家将军差小的前来,请求国君发兵救援。不然,镐京危矣。” 啊--- 果然出事了。 原本早已经安宁的黄龙山以南地区怎会在突然之间出现如此多的戎狄军队。 “你切起来,我来问你,早就安定的黄龙山以南地区,怎会突然之间出现如此多的戎狄军队。” “据逃出来的百姓讲,这次戎狄联合出兵,打头阵的是一支名叫山戎的军队。这支队伍的进攻速度非常之快,战斗力也非常强。除了山戎之外,还有镕戎、梁山戎、大荔戎也一起向秦国发难。” 似乎一夜之间,秦国把所有的戎狄都给得罪了。 第134章 赢载之死(六) 秦国大郑宫。 天已经大亮了,但是外面依然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摆着火盆的寝宫内温暖如春,秦国国君赢载正在美女身上狠狠的做着,昨天从秦岭南边的褒国送进宫的美女只有十五岁,肌肤白皙、明眸皓齿,而且风情万种,令赢载欲罢不能。 赢载早就知道在秦岭以南有一个名叫褒国的地方,这个地方以盛产美女而出名,大名鼎鼎的褒姒就出自这儿。经过多方打探,又经过多次协商,再经过长途运送,这位来自褒国的美女终于来到了秦都雍城。 国君赢载一看,哇----,真是美若天仙,不----,天仙也不如眼前的这位美女。 为了晚上的好事,临睡前,赢载专门吃了一只鹿鞭,喝了两碗鹿血,顿觉血流加快,两眼冒火,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这一夜,赢载拿出最佳的状态,一夜过去,赢载连做了三四次,整个人都累瘫了。 这不天快亮的时候,赢载望着身边如花似玉的美女,身体又有了反应。毕竟此时的他才只有不到三十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节。 又是半个多时辰的折腾,此时,他整个人早就虚脱了。 今天天气寒冷,又大雪纷飞,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赢载安慰着自己,随后“呼呼”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 秦国大殿。 大臣们早早就等在了这里,昨夜镐京急报,好多大臣都已经知道了,今天一早所有的大臣都疾步匆匆赶来上朝了。 可是左等右等,国君还是没有等来。秦国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国君竟然还没有上朝,难道他真的不想要这个国家了? “曹叔,都这个时候了,君上怎么还不上朝?”已经有大臣等得不耐烦了,上前向领班大臣曹叔问道。 “哎---”曹叔一声长叹,“君上再这样下去,秦国真就完了。” 平常拿得很稳的曹叔也不由得长叹一声,发恼骚了。 “曹叔,要不我等一起前往寝宫,请君上上朝,军情十万火急,再等下去,镐京就保不住了,镐京一旦陷落,秦国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一帮将领群情激昂的对曹叔说道。 曹叔望着这帮群情激昂的臣子,自知再等下去就会发生乱子,于是说道,“大家不要慌乱,选几个人跟我一起过去请君上。” 很快就涌上来五六个义愤填膺的臣子,跟着曹叔来到国君寝宫。 守在寝宫门前的内侍总管常和远远就看见一群怒气冲冲的大臣们向寝宫走来。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戎狄入侵,快去请君上起来,不然我们可要破门而入了。”没等曹叔开口,就有大臣对常和吼道。 眼看着大臣们愤怒的情绪,常和也吓坏了,“诸位大人稍等,我这就请君上起来。” 走进宫来,赢载还在呼呼大睡,身边的褒国美女也睡着了。一个晚上折腾了那么多次,两个人都累了。 “君上,快醒醒----”常和轻声喊道。 蚊子大点声音,岂能叫醒酣睡的赢载。 常和提高声音,“君上,快醒醒,镐京出事了。” 赢载还在酣睡。 连叫两声,赢载没有一点动静,常和不敢再叫了,准备出去跟大臣们说说。可还没等到他走到门口就听见有大臣吼道,“国家都快完了,他还有胆睡的住。” 这帮大臣真是太胆大了,竟然敢藐视国君;刚准备出门,他又愣住了。愤怒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万一出去被他们打伤怎么办? 常和只好退了回来,提高声音,“君上,快醒醒。” 这下,赢载是听到了,他连眼睛都没有睁,迷迷糊糊的说道,“什么事情?” “探马来报,戎狄又入侵秦国了。”常和答道。 “什么?”赢载一咕噜爬起身,“你说什么?” “曹叔来报,戎狄又一次入侵秦国。”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赢载再也睡不着了,“快---,快给寡人更衣。”可他刚一动身,只觉着腰疼的厉害,但是军情紧急,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忍着疼痛,匆忙穿好衣服。 虽然赢载贪色,但他也清楚祖先打下来的基业更重要,容不得别人占领半寸。一旦没有了祖先的这点基业,秦国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更不要说他的君位、还有身边的美人了。 胡乱的穿好衣裳,赢载快步冲出宫门,只见曹叔等人已经等在了门外。 见到赢载出来,曹叔率领众臣齐刷刷的跪倒在雪地上。 “君上,探马来报,数日前戎狄组织上万兵马从黄龙山、嵯峨山、庙山等山口杀出,速度极快,已经完全占领了秦国黄龙山以南的所有土地。现在戎狄大军已经开到镐京城下,将镐京团团围住。公孙枝将军请求君上速速发兵。否则镐京危矣,秦国危矣----” “啊----”听着曹叔的汇报,赢载只觉着血往头上涌去。 他站立不稳了,摇晃着身体。 黄龙山以南的土地,可是父亲用命打下来的,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被敌人占领。 “一下子丢失了这么多的土地,我有何颜面去见祖先?”赢载扶着柱子,无力地说道。想到这一点,赢载顿时觉着自己实在是太无能了,一下子就丢失了这么多的秦国土地。 “寡人,寡人要----”没等他说出话来。 “噗-----”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血红血红的鲜血,喷洒在洁白的大地上。 “君上-----”常和见状,冲上前扶住赢载,天雪地滑,两人顺势倒在地上,赢载重重的压在常和身上。 这时几个内侍一起跑过来,扶起赢载就往寝宫走去。 “不---,扶寡人上殿,寡人要开朝会。”赢载倔强的说道,说罢,赢载费力的站起身,抬起手,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鲜血。 “君上,你能行吗?”曹叔上前对赢载说道,其他大臣也跟着劝道。 国难当前,赢载又一次焕发出了当年的勇气,在众人的搀扶下,终于登上了国君宝座。 “曹叔,你把情况跟诸位爱卿说说。”赢载坐正身体吩咐道。 曹叔出列,将昨夜探马禀报的情况说与诸位大臣,随后说道,“各位大人,这次进攻秦国的主要是一个名叫山戎的戎狄国家。” 山戎? 在场的大臣们,包括赢载在内都赶到了吃惊,“山戎来自何方?请曹叔言明。” 曹叔毕竟上了年纪,经历和见识比其他人多点,“山戎本是戎人的部落,同今天的‘八戎’一样,都在关中周边放牧,后来戎狄之间冲突不断,山戎便离开故土向东边迁移至燕山周边。” “从燕山到关中何止千里啊,他们怎么又跑回来了?”有大臣问道。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所在,山戎一度十分强大,威胁着燕国的安危,大概是在去年还是前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山戎联合周边的孤竹等国向燕国发起猛攻,意图灭掉燕国;燕国不敌,向齐国求援。齐国发动大军反击山戎,在燕山大败山戎,并杀死了他们大王,战败的山戎只好逃离燕山。这不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曹叔一五一十的把山戎的情况说与诸位大臣。 秦庭听罢,对于来犯之敌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深深感到不安。 第135章 赢载之死(七)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曹叔说完了,诸位大臣的眼睛都睁大了。原来还真有山戎这么回事,而且这个来犯之敌可是个厉害的主。虽然没有打过中原霸主齐国,但来对付秦国,可就难说了;毕竟人家还有其他“三戎”的帮助。 望着殿下大臣们吃惊的表情,赢载知道他们害怕了,毕竟自他上任以来,秦国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大的战事了。而这次遇到的敌人绝对是凶狠的主,秦国能够对付的了吗? “诸位爱卿,四戎来犯,何人愿意领兵御敌?”赢载征询着大臣们的意见。 何人可以领兵御敌? 放眼当下的秦庭,要想找到一个可以独立领兵打仗的将军还真有些困难;能够独立领兵打仗的人,首先应该是将军一级的将领,否则难以服众;其次还要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最后,这次来犯之敌可不是镕戎一家,而是四家戎人的军队,战斗力非同一般,弄不好要功败垂成,所以面对这样的劲敌,稍感经验不足的将军也会望而却步。 本来赵骥还算一个名将,但却被赢载革去官职,赋闲在家。 其他的将领吗,韦昱倒也算是以为可堪大任的将领,但是资历尚浅,而且目前的军职还是一个校尉,若用他作为大军的主将,很显然难以服众。 赢载满眼渴望的望着殿下的将领们,真心希望能够有以为将军此时能够挺身而出,为秦国,为自己,为了万千百姓担起这领兵打仗的重任。 可是当下,难啊---- “诸位将军,何人愿意替寡人领兵抵御四戎的入侵?”赢载再次问了一遍。 大殿之下,一派寂静,还是没有人主动出列接下这个重任。 曹叔见状,出列道:“启禀君上,当此之时,唯有将军赵骥可担此重任,臣请君上下令,恢复赵骥将军之职,让其领兵为国效力。” 赵骥? 赢载不是没有想到他,可是他竟敢在大殿之上侮辱与他,赢载心中总有那么些不愿意。“赵骥大殿之上侮辱寡人,乃是欺君大罪,没有杀他已是寡人开恩,还岂能再授予他官职,不可。” 既然国君不愿意,曹叔也不好再说什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该说的他已经说到了,人家国君不愿意,那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了,且看赢载自己如何处理? “除此之外,还有何人愿意为秦国出力?”很显然,赢载不愿意再次启用赵骥,但是除此之外吗,还真没人能够替他出力。 大殿之下又是一阵沉默。 “好,既然你们不愿意为国出力,那寡人就亲自帅军迎敌。”赢载本来就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将领之才,但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三年来,他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大冬天领兵打仗,他怕自己受不了,所以才准备安排其他将领领兵御敌。 但就是这样,却没有以为将军愿意主动站出来迎敌,他的心中真的好悲凉啊。 领兵打仗的将领人选终于确定了,赢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猛地站起身来。“啊---”赢载只觉着后腰钻心的疼痛,他抬起右手扶着腰,对殿下的将领们说道:“众将士,集结军队,明日一早寡人将亲自带兵赶往镐京迎战四戎。” 众将士出列,拱手道,“嗨----” 这一夜,赢载没有去褒国美女的宫里,他需要养精蓄锐,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 第二天,雪还继续下着,丝毫没有一点停歇的迹象。 天刚亮,赢载换好戎装,挺直了腰板,走出宫门, 一股寒风吹来,雪花打落在他的脸上,“啊---,好冷啊”赢载打了个激灵,他感到后背冷的出奇,寒风呼呼的往后背里钻。 三年来,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个冬天竟然如此的寒冷。 他想到了退缩,但是秦国的数万兵马已经在东城门外集结完毕,等他一声令下出击“四戎”,他能退缩吗? 赢载鼓起勇气,被常和等人扶上战马,在韦昱等将领的陪同下出了雍城东门。 “呼----” “呼----呼----” 城外的风雪更大,无情的吹响雍城和风雪中的秦军将士;城头上旌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城下的将士们手中的长戈在风中发出森森寒光。 “咚---” “咚咚---” “咚咚咚---” 战鼓擂得山响。 伴随着山鸣海啸般的鼓声,秦军将士们举起长戈,齐声喊道。 “嗨----” “嗨嗨---” 赢载来到阵前,左右环视了一圈。 “众将士,戎狄不守信用突袭秦国,杀我百姓,占我城池;现在黄龙山以南的土地已尽为戎狄所占领。祖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岂能再次陷入敌手。我秦国将士岂能答应?”赢载用劲全身力气,对全军喊道。 在韦昱等将领的带领下,秦国将士齐声喊道。 “齐心协力,赶走戎狄----” “诛杀敌人,收复国土----” 听着将士们的喊声,赢载的脸上还是露出笑容。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从前领兵打仗的场景;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觉着自己像一个国君,一个有血性国家的国君。 赢载拔出佩剑,指向东方,“出发-----” 秦军,顶着呼呼的西风,冒着簌簌的雪花,握着冰冷的长戈,擎起秦国的旌旗,向着遥远的东方开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经过两天的急行军,第二天天黑时分,秦国的两万大军终于开到了距离镐京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这一路行军过来,赢载早就冻得浑身打颤了,冰天雪地哪里比得上寝宫里暖和,马背上那里比得上有美女的床上温暖,可这就是行军打仗,否则怎会叫铁马冰河,怎会叫劳师远征。 “命令大军,原地待命,等候将令---”赢载有气无力的说道。 大军原地待命,众将士把赢载从马上扶了下来。 “哒哒哒--”赢载上下牙床冻得直打颤,“好冷啊---,快给寡人披上棉衣。” 众将士赶紧找来棉衣给国君披上,扶着他进了临时搭建的行军大帐。行军大帐就搭建在雪地上,里面并没有火盆,除了能够避风之外,也冷的出奇。 “探马何在?”赢载虽然冻得直打哆嗦,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小的在---” “寡人命你前往镐京城下打探,一有情况,速速来报。” “诺---” 探马走后,韦昱望着浑身哆嗦的国君,上前说道,“君上,要不要给大帐里生个火盆?” “不了,这里距离镐京不到二十里,探马很快就到,等有了消息的,再作打算”赢载拒绝了韦昱的建议。 不一会儿,前往打探消息的探马就回来了,“报---,君上,镐京城下并没有见到戎狄的身影,据守城将士说,戎狄已于天黑前撤退了。” “什么?戎狄撤退了,他们去哪儿了?”赢载与将士们睁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 探马摇摇头,他怎么能够知道敌人去什么地方了。 “君上,戎狄已经撤走,我们当如何?”将领们问道。 赢载闭着眼,除了寒冷之外,此刻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对付戎狄的办法,他需要好好理一下思路。 离开了曹叔等谋臣,赢载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好主意,于是问将军们:“你们都说说,我们该当如何?” “君上,此地天寒地冻,要不我们先开进镐京,了解一下情况再商量办法,如何?”韦昱建议道。 “也好,命令大军启程。”赢载有气无力的说道,随后挣扎着走出大营,准备上马赶往镐京。 可是,已经晚了,风雪“四戎”的军队早就睁大眼睛注视着秦军了。 第136章 赢载之死(八) “噢-噢-噢----” “哦-哦-哦----” “吼-吼-吼----” …… 风雪中,各种怪叫从南边的秦岭山中传来,从北边的渭水岸边传来,从西边的田野上出来,还有东边也传来敌人的怪叫声,四面八方,愈来愈近。 令人毛骨悚然。 赢载吃惊的望着帐外,“什么声音?” “戎狄将士的叫声。” “什么,这里出现了戎狄?”赢载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 “君上,是戎狄的怪叫声。你听敌人的叫声遍布四面八方;我们被戎狄包围了。” 怪叫声过后是密密匝匝的马蹄声,赢载能够听出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 “哒哒哒----” “哒哒哒----” …… 马蹄踏着雪花,风驰电掣般向着秦军这边冲来,越来越近。 “什么,我们被敌人包围了?不可能。秦国出兵,戎狄岂能知道;更何况戎狄皆是野蛮人,他们那里懂得战争战术。”赢载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遭受戎狄的伏击。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真的小看了他的敌人。 山戎虽然也是戎狄,但是他们曾经建立过强大的山戎国家,而且这个国家曾经一度强大到威胁燕国安危的程度。 如果没有一点智慧,能行吗? 其实,早在围攻镐京之初,山戎王就清楚的意识到秦国一定会来救援,试想一下,秦国在西边,若要救援东边的镐京,只能走西边靠近渭水的官道。 再简单计算一下时间,就能够估摸出大概的时间。 所以说,戎狄围攻镐京是虚,袭击秦军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报----,君上,戎狄从四面八方向秦军攻过来了。”探马冲进大帐,向赢载禀报道。 赢载再也没有理由怀疑秦军被包围的事实了。 “众将士,快快上马,准备迎敌----”赢载扔下身上的棉衣,带领将领们冲出帐外。 “嚓----” 风雪中,一把弯刀飞了过来,正中赢载身边将领的胸前,这位将领挣扎着摇了摇身体,随后一头栽倒在地。 “啊?”赢载吓得连连后退,还没看清楚敌人,自己身边的将领就被杀了,如果再靠近一点点,哪怕只有半步,自己岂不送命? 但他毕竟是一位经历过战斗的国君,虽然害怕,但还是没有再次退回到营帐里去。 “扶我上马。”赢载倔强的命令道。众将士合力刚刚将赢载扶上马。 “嚓----”又有一把弯刀飞来,越过赢载的头顶,插在了身后的营帐上。 “啊?”众人吃惊不已,扭头回望着身后寒光闪闪的弯刀。 “命令将士,戎狄突袭,注意做好守护----”赢载对身边的韦昱大声喊道,随即将身体紧贴在马背上。 “君上有令,做好守护。”韦昱将君上的命令向后面传去。 “君上有令,做好守护-----” “君上有令,做好守护-----” …… 说实话,秦军将士被戎狄这种闪电般的突袭吓坏了,敌人还没有看见,将领先被人杀死,心中的惊恐可想而知。 听到韦昱的命令,士兵们围成圈,长戈一致对外。 这一招十分有效,刹那间所有秦军按照部曲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圈,长戈一致向外。没来得及勒住马的戎狄军队,直愣愣的撞在了秦军的枪口上。 “嗷----” 撞上枪口的戎狄将士一声怪叫,随即被秦军刺死在阵前。 面对密密匝匝的秦军枪头,“嘘-----”山戎王一声口哨,挥起右手拦住了进攻的山戎军队。 “秦军已有准备,杀向队伍的尾部。”山戎王手握弯刀,带领军队闪电般向秦军的尾部冲去。 后面的秦军可就没有如此幸运了,本来就被这铺天盖地的戎狄怪叫声吓得不知方向,还没等缓过神来,戎狄军队又迅速出现在眼前。 风呼呼吹过,雪簌簌落下。 黑暗中的秦军将士很难看清楚敌人的身影,更不要说腾出手来对付敌军。 “嚓-嚓---” 只见刀声响过,秦军的头颅便被削掉,滚落在雪地上。 在山戎的带领下,镕戎、梁山戎、大荔戎一起从各个方面,向慌乱中的秦军发起疯狂进攻。 戎狄人本来就生活在风雪交加的北国,雪地上骑马涉猎如履平地。但对于秦军来说,雪地上作战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天寒地冻,手脚都难以舒展,更何况还是黑夜里,还没等躲开敌人的弯刀,脚下一滑,秦军将士就跌倒在地。 这一跌倒,想再次爬起来,可就难了。 赶过来的戎狄军队,挥起弯刀,“嚓----”一刀下去,滑到的秦军士兵再也不用起来了。 即使躲过了敌人的弯刀,也难以躲过敌人的马蹄,马蹄踏过非死即伤。 虽然看不见后面军队的情况,但作为主帅的赢载很清楚,后军肯定遭到了敌人的伏击。 “众将士跟我来----”赢载使出浑身力气对身边的将士们喊道,随后带领前军去支援后军。 此时,害怕已经无济于事,唯有拼死一搏,方有生的希望。可是等到秦军调转队伍向后军追去的时候,戎狄已经杀过了第一拨。 “嘘-----”见秦军前部赶过来救援,山戎王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山戎的大军得令,调转马头,快速离开了战场。 由于敌军退走的速度极快,加之天黑路滑,秦军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敌人退走的方向。 洁白的雪地上,遍是秦军的尸体,或躺或卧、或死或伤,还有一两个正在挣扎的伤兵正拼力想站起身来。 “这,这,这?噗------” 一口鲜血再次喷出,赢载摇晃着身体,向外倒去。 “君上----” 身边的将士发现了即将倒下的赢载,纵马过来将他扶住。 赢载摆摆手,示意不需要别人的帮助,随后硬撑着坐直了身体。 “命令大军,赶往镐京----” 黑天暗地,大雪纷飞,根本没有办法清点死伤的将士,于是赢载下令大军先回镐京,秦军将士相互搀扶向镐京而去。 后夜了,风越来越大,雪越下越猛。 风雪交加,肆虐着渭水、秦山、旷野、秦人。秦军的血迹一点点的滴落在雪地上,很快凝结成了冰雪的模样。 毋庸置疑,此时的秦军已经沮丧到了极点,出兵以来何曾遇到这样的失败,同样对于国君赢载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他心情沉重的带领的大军向镐京赶去,现在许多将士都受了伤,行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经过大半夜的行军,秦军才走出来大约十里的路程。 “命令大军,快速前进。”如此慢的行军,赢载真是心急如焚,若不尽快赶到镐京,说不定这大半夜还要有多少将士会冻死在雪地里,于是赢载命令大军加快了进军的步伐。 “噢-噢-噢----” “哇-哇-哇---” “吼-吼-吼----” …… 还没等大军开到镐京,怪叫声又从四面八方传来。 秦军将士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黑洞洞的雪夜。 第137章 赢载之死(九) 戎狄军队根本就没走远。 他们在距离镐京不到十里的地方埋伏下来,准备第二次袭击秦军。 当戎狄的怪叫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秦军害怕了,刚才的厮杀已经让秦军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吃惊的相互对望着,随后不约而同拼命向着镐京城的方向逃去。 慌乱乃是军队的大忌。 你的慌乱给敌人造成了可乘之机。 眼看着秦军没有抵抗便开始奔逃,戎狄大军兴奋了。 “哦哦哦-----”戎狄怪叫着纵马向奔逃的秦军冲去,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莫要慌乱,保持镇定-----”赢载拔出刀对大军喊道,试图阻止军队的溃败之势。 无奈他的喊声很快就被“呜呜”作响的北风吹走了,身边的士兵们撒腿向着东边的镐京没命的逃跑着,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听我军令,准备迎敌-----”赢载对身边的将领们喊道,韦昱等人得令,奔向两边传达军令。 将领们走后,赢载指着身边准备逃跑的士兵喊道,在国君的威慑下,几名准备逃走的士兵停下了脚步,挥起长戈准备迎敌。 赢载见状纵马又去拦截其他的士兵,谁知他刚一转身,刚才被他拦下的那几个士兵撒腿就跑了。 眼看,士兵们败逃已经成定势,赢载愤怒之极,斩杀了身边几名逃跑的士兵。 “不许逃跑,准备迎敌-----”赢载又气又恨的喊着。但已经没有了任何效果,逃跑成了秦军的趋势。 “哈哈哈----”山戎军大笑着,在雪地上追逐着逃跑的秦军,手起刀落,秦军便惨死在山戎刀下,偶尔遇到的一些抵抗,也会被赶过来的敌人合围斩杀。 这时一场猎狗追羊的游戏。 秦军跑的越快,敌人追击就越快;而逃跑者死的也就越快。 “嘘-----”山戎王又是一声长啸,“勇士们,你们快看,前面穿黑色披风的就是秦国国君,一起上,拿下秦君。” “嗷嗷嗷----” “吼吼吼----” …… 山崩海啸、快马如风,带着飞溅的雪花,山戎将士怪叫着,犹如风雪中的怪兽一般,向赢载奔来---- 赢载吓坏了,直愣愣的望着敌军,头脑一片空白。就在山戎将士距离赢载只有不到三十步的时候,传令的韦昱赶了过来。 “君上快走,我来断后-----”说罢,韦昱挥起长戈向扑过来的戎狄将士冲去。 赢载这才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赶紧调转马头向镐京方向奔去,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之中。 见国君已经走远,韦昱也是且战且退。 “哇哇哇-----” 眼看就要生擒赢载,却被人冲中拦住,戎狄将士气的哇哇直叫,三五成群的紧紧扑向韦昱。 眼看敌人越追越近,韦昱心中暗暗盘算着,“不行,不能让他们继续向东边追过去,否则君上就危险了。” 想到这儿,韦昱故意放慢脚步。 “哈哈,哪里走----”眼看就要追上韦昱,戎狄将士大叫着,冲了过来。 “拿命来-----” 就在敌人快要追上来的时候,韦昱猛地调转马头,大喝一声,对着冲在前面敌将的前胸就是一枪,“噗嗤---”一声,冲过来的敌将被直接戳穿,一股带着温热的血腥扑在韦昱的脸上。 韦昱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回过枪来,对着身边的另一名敌将再次刺过去。但敌将已有所准备,身体一侧,向旁边闪去,躲开了韦昱的长戈。 “哦哦哦----”躲开长戈的敌将对着韦昱怪叫着,张开双臂,抖动着手中的弯刀,在空中张牙舞爪,对着韦昱做出各种怪动作。 就在他再次张开双臂做怪动作的时候,“嗨---”韦昱拿起长戈向敌将抛过去,“噢---”敌将一声大叫,跌落下马。 “驾----”韦昱纵马过去,拔出敌将身上的长戈。 “咦----,人呢?”韦昱这才意识到,刚才追过来的三名敌将,其中一个早已不见了人影。 不好?这家伙难道去追国君了? 一想到这儿,韦昱立即打马向东追去。这时,天渐渐亮了,远处镐京城伟岸的雄姿已经出现在风雪之中。 没追出多远,韦昱就发现了正在追击国君的敌将。敌将边追嘴里边屋里哇啦的喊叫着“哦哦哦---”“哇哇哇----”“吼吼吼----”,敌将越追越近。 十五步---- 十步--- 五步---- “看刀-----”敌将估摸着有效距离,对着赢载的头一刀挥过去,现在他已经不再想生擒赢载,而是做好了斩杀的决定。 赢载下意识的低下头,“呼---”一股寒气从头顶飞过。虽然赢载也是打仗出身,但是自从继位国君以来,他已经有三年没有打仗了。突然遇到这样的场面,他还是吓坏了。 一刀未中,敌将挥起弯刀对着赢载再次劈来。 “谁来救寡人-----”赢载凄惨的喊道。 “君上莫怕,公孙枝来也-----”就在万分危急之际,一位将领的长戈挡住了敌将的弯刀。 “铛----”金属的碰撞声响彻在天际间。 敌将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镐京守将公孙枝已经来到面前。 “贼将休伤我家君上---”公孙枝大喝一声,对着敌将挥戈便刺。 “哇哇哇----”敌将气的大叫,挥动弯刀劈向公孙枝。很显然这不是一般的敌将,他的刀法娴熟,招招狠毒,几个回合过去,公孙枝并未占上风。 二人酣战之际,从后面追击的韦昱赶了过来。 “贼将,拿命来----”对着敌将的后背就是一枪。 这一枪来的太突然了,敌将没有一点防范便被刺中了后腰。 “哦----”敌将一声怪叫,跌落下马。 杀死敌将后,公孙枝与韦昱一同上前,护送着赢载向镐京奔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他们的身后并没有敌军追来。很显然,敌军已经发现了镐京城里的军队已经赶来支援,于是就撤兵了。 在二将的护送下,赢载垂头丧气的向镐京城走去,他的身边三三两两的士兵走过。有的断了脚、有的伤了臂、有的剩下了一只胳膊;哀叹声、谩骂声、哭喊声源源不断的涌进赢载的耳朵里。 秦国? 这就是他治下的秦国。 这样的秦国,还有能力对付的戎狄的入侵吗?还有能力开疆拓土、饮马大河吗? 哎----,赢载一声长叹;且不论这些,就以眼下的秦国,还有能力保住父兄创下的基业吗?还能继续存活下去吗? 赢载不敢想下去,他含泪抬起头,眼前就是镐京,他曾经和父亲一起率军从城下威风凛凛的走过,那时候的感觉真好啊---- 想着想着,赢载只觉着眼前发黑,身体向外慢慢的偏下去。 “君上-----”眼看着赢载就要倒下去,公孙枝纵马向前,想扶住跌倒的赢载,可是已经完了,只听到轻轻一声“咔嚓”,赢载掉落在地,溅起一点小小的雪花。 谁都不曾想到,就这轻轻一声,赢载的脖子断了。 第138章 赢载之死(十) 公孙枝等人赶紧上前,一起将赢载抬回到镐京城里。 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赢载终于醒过来了,他想扭头看看大家,还没动就痛的要死,“你们都出去吧,寡人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 众人知趣,离开赢载的住处。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赢载静静的躺在烧得暖暖和和的炕上,安静的望着窗外。窗外,飞雪连天,绵绵不绝,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他知道此时镐京城外,一定是敌军林立,将镐京围得个严严实实。可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能像个死人一样躺在炕上等死。 “哎----,其实我还不如一个死人。死人根本就不用为国家的事情操心,而我却占着位置,让国家蒙受危难,还不如一死了之。”赢载狠狠的想到。 可是就算此时他想死,可眼下的秦国怎么办? 几十年前,他的父亲秦德公赢嘉也是这样静静的躺在炕上思考秦国的未来,最后打下了这份基业,可现在他躺在炕上,却一点点的丢掉了祖先的基业。 赢载的思绪刚刚打开,公孙枝就进来了,准备给赢载禀报军队死伤情况,“君上,军队清点完毕。” “不要说了,寡人知道了。”赢载不想听下去,他知道经过这一战,秦军一定死伤了不少。 他不想听这个数字,他害怕。 公孙枝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赢载一人,他想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看雪花,可是却一点也动不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死亡,也想到了自己身后事。 我死之后,随来接替秦国的君位呢? 赢载有七个孩子,其中四个是当公子的时候生的,三个是当上国君之后要的。七个孩子年龄不一,大的不到十多岁,小的只有几个月。这些孩子中间还真没有看出来那个孩子有君临天下的才能。 一一排除之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嬴任好。 嬴任好啊,嬴任好。 这个弟弟从小就与兄长赢恬关系要好,跟他却很一般,一般到了很少说话的程度。更何况,自己上台继位国君之后,这个弟弟竟然成了自己的政治对手。 哎----,若要把秦国的江山传给这位弟弟,他多少有些不心甘。就算是人之常情,我要把秦国大位传给你,至少咱们二人的关系要差不多吧,但是这位的弟弟似乎是天生与自己作对来了。 可是赢载又一想,到底是谁对谁错呢? 赢载想到了这些年嬴任好与自己的瓜葛。 “也许任好是对的。”终于赢载由衷的说了一句心里话,“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如果自继位以来,自己能够励精图治,好好带领秦国东征西讨,也许秦国就不会有今日之败了。”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个时候,赢载终于反思到了自己的人生的错误,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继位之后,一味的纵情声色,使得原本身体健硕的他弱不禁风,使得原本理想远大的他沉迷误国。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今天秦国如此衰败之像,谁能够拯救呢?除了嬴任好,还有其他人吗? 嬴任好啊,虽然你一再与我为敌,但是当下的秦国也许只有你能够拯救了。既然你能够治理好犬丘,也就能够治理好关中。当初嬴任好在犬丘与翟戎和谈的时候,得知消息的赢载大骂嬴任好误国,丧权辱国。 但是今天想来,也许他的策略是正确的,是长远的,是能够解决秦国根本问题的长久之策。 一想到这里,赢载又深深的自责起来。自己这个兄长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嬴任好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合适的婚配对象,父兄不在人世,此事本应该由他来办理,但是这些年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 哎---,赢载又是一声叹息,自己只知道纵欲,现在连命都要搭上了,还没有为弟弟找下婚配的人选。 真是该死啊! 赢载越想心中越来后悔,越发觉着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荒唐透顶。 “来人啦-----” 听到国君的召唤,公孙枝进来了,“君上,您找我?” “把韦昱叫进来。” “诺----” 韦昱进来了,“末将韦昱,拜见君上。” “二位将军,寡人将不久人世,临死前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韦昱,你且上前。” 韦昱上前几步,来到赢载跟前。 “寡人命你前往犬丘去请三公子速来镐京。寡人死后,将传位于任好公子。”赢载轻声的说道,韦昱点点头。 赢载继续说道:“此事本应该在朝会上宣召,但是寡人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会雍城了。我知道,此去犬丘困难重重,烦劳将军无论如何也要到达犬丘,把任好公子请回来,此事关乎秦国的未来和命运。拜托了---” 听着赢载的话,在场的韦昱和公孙枝都被感动了。人们只知道这位国君荒淫无度,岂不知道他也有清楚的一面,今天他就清楚万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君上,还有其他交待没有?”临出门前,韦昱再次问道。 “去吧,越快越好;我害怕自己等不到他回来的那一天。”说着赢载的泪水下来了。 现在他真的好怕、好怕,真怕自己等不到嬴任好回来的那一天。若自己真的死在了任好回来之前,秦国岂不是成了没有国君的国家。 那时候秦国将由谁来执掌? 秦国会因此乱了吗?会亡国吗? 赢载好怕好怕,直直的望着韦昱,把最后的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君上放心,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会将任好公子请回来。”说罢韦昱走出房间。 韦昱走后,赢载望着公孙枝道:“将军,在你的眼中,寡人是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上?” 听到国君突然之间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公孙枝没法回答。 见公孙枝不回答,赢载也不再强求,“将军不说,寡人也知道,我是秦国罪人,荒淫无度、丧失国土,把一个势头强劲的秦国弄得是支离破碎,陷入存亡境地。寡人后悔啊!” “公孙枝,你去吧镐京的史官请来。” 由于出门的时候,没有带内侍前来,现在赢载想到要宣布遗诏,却没有人来记载,于是便想到了史官。 史官进来了,“下臣拜见君上。” 赢载一动不动望着屋顶,轻声说道:“史官,我说你记录。” 史官拿出笔墨和竹简,在赢致身边的案几上展开。 “寡人自继位以来,纵情声色、贻误国政,致使秦国陷入存亡之地,实乃寡人之过也。今寡人将不久于人世,疼定思痛,决定传位于三公子赢氏任好。吾弟任好,天资聪颖、品行方正,乃是国君的不二人选。望诸位公室贵族、朝中大臣,能够齐心协力,辅佐任好,发愤图强,凝心聚力,使秦国走出困境,赢载将不胜感激。此遗诏,望诸位遵之。” 说完,赢载已是泪流满面,在场的大臣也是痛不欲生。 “好了,你替寡人再念一遍。” 史官起身,把诏令给赢载念了一遍。 赢载仔仔细细的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听罢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说完,赢载静静的睡着了。 第139章 突如其来 秦国犬丘。 虽然关中战事连连,但是远隔着数重大山的犬丘却没有一点消息。对于冬天的犬丘来说,这里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一样,不起任何波澜。由于成功解决了翟戎的事情,周边的绵诸、緡戎等戎狄国家也很少来犬丘惹事,打打闹闹的西垂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话又说回来,即便是关中发生个什么事情,若没有人有意向赢任好汇报,他就是想知道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大冬天,雪漫山道,秦岭山中人迹罕至,谁又会专门翻山越岭去告诉嬴任好这些事情。 于是乎,赢任好和犬丘的守将们也落得个清净。 快过年了,西垂宫内除了一些日常要处理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喝酒聊天了。 赢任好在这儿日子过的是悠哉悠哉。 很快这种悠闲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犬丘地处秦岭以西,比起关中来,这里要更加的寒冷,更加多雪,刚一入冬,犬丘便被厚厚的雪花覆盖的严严实实。满眼望去只见到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大地都处在一派银装素裹之下。 这种银装素裹的景象正是赢任好最喜欢的。 清晨起来,嬴任好走出房间,哈了一口气,瞬间便形成一窜窜小水珠,在眼前飘过。 想一想,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便登上城楼,眺望远方的秦岭,翻过东边这座山就是关中了,也不知道现在的雍城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要想翻过这座山何其难哉? 大冬天的,雪花漫天、铺天盖地,莫要说秦岭山中,就是这城楼上,一夜之间就积下了厚厚一层雪,足足有半尺多厚。 “公子,我家大人请您回府用膳。”赢致府上的仆人一路小跑过来请嬴任好回府用膳。 “哦--,不用了,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我昨夜喝酒太多,今天起来头晕晕乎乎的,没有一点食欲。” “诺----” 仆人走后,嬴任好一个人待在城楼之上,静静的望着远方。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远处的山上。 这个时候,会有人上山?他是干什么的?赢任好不仅产生了兴趣。 这个时候上山,除了打猎,就是打柴。他是干什么的呢? 嬴任好直直的望着远处的黑点,直到他一点一点的变大。 不对,这个人既不是打柴的,也不是打猎的。因为打柴或者打猎,一般是早晨出山,晚上归来。 这个人清晨向城里走来,显然不是当地的百姓。 “你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向城里来了?”为了得到确信,嬴任好把身边守城的士兵叫过来,让他辨认。 守城士兵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这个人是向着城里过来了,而且还是一位骑着战马的人。 黑点越来越近,很快来到城下。 “雍城急报,快开城门----”来人喊道抬起头对城上喊道。 “快开城门。”赢任好对守城将士命令道。 风大雪大,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长相,但从他的衣着来看,完全可以断定这个人是秦国来的。 打开城门,来人纵马一溜烟的进到城里,马过之处,落下一路雪花。 嬴任好赶紧下了城楼。 来人见到嬴任好,赶紧跳下马,抖落身上的雪花,嬴任好一看,原来是韦昱。 “公子,大事不好了。”韦昱一边拜,一边对嬴任好说道。 “校尉不必紧张,我们回府再说。”赢任好制止了韦昱的禀报。 这里是乃是犬丘城门,说话很是不方便,一旦将士们听到关中遭遇戎狄袭击的事情,肯定会扰乱军心,故而,嬴任好请韦昱回西垂宫内说话。 二人回到西垂宫,赢致等人已经吃罢,正准备差人再次去请嬴任好,正好他就回来了。 “公子啊,我正准备派人去请你,这不,你正好回来了。这位是?”赢致看见了嬴任好身边的韦昱问道。 “哈哈哈,这不是韦昱大哥吗?”还没等嬴任好回答,王荡从屋里小跑出来,边跑边对赢载说道。 说完,高兴的上前拍着韦昱的肩膀说道:“韦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韦昱一脸严肃,没有回答王荡的问话。王荡见状愣住了,“怎么,出事了?” “进去说话。” 众人一下子严肃起来,跟着嬴任好进了房间。随后,嬴任好扫了一眼屋内,对仆人们道:“你们暂且退下。” “诺---” 仆人知道主人要说政事了,于是匆匆收拾完毕,退出房间。确信没有外人之后,嬴任好道:“这下好了,校尉请讲。” 韦昱环顾一圈,起身跪倒在嬴任好面前,“公子,入冬以来,戎狄纠结上万兵马向我秦国黄龙山以南地区发动大规模进攻,现在黄龙山以南、渭水以北的土地已经完全丧失殆尽。占领渭水北岸之后,戎狄大军越过渭水向南推进,包围镐京。国君发兵救援,结果在距离镐京不到二十里的地方遭到了戎狄大军的袭杀。秦军损失惨重,国君也受到重伤,生命垂危。为了不使秦国灭亡,国君特差遣末将前来犬丘请公子回关中,继承秦国大位,挽救秦国。公子,快回吧;再晚一点,国君命休矣,秦国危矣!”说罢,韦昱长跪在地上。 嬴任好等人听罢,呆呆的坐在那儿,一时间转不过方向来。 秦国这是怎么了? 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沦丧到如此境地。 嬴任好一时转不过弯来,“戎狄,怎么有如此强大的兵力?能够将秦国打到如此惨败之状?” “公子,这次进攻秦国的主力根本就不是关中周边的戎狄军队,而是一支来自燕山周边,名叫‘山戎’的戎狄军队。这支军队行动极为迅猛,战斗极其凶残。加之又是夜晚行军,我们根本就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遭受到了敌人的两次袭击。天黑路滑,秦军没法抵抗啊!”韦昱知道当时的情况,向嬴任好如实禀报道。 山戎? 袭杀? 秦国损失惨重。 国君病危? 一连串的事情压过来。嬴任好需要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但是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太多的思考。 “公子,秦国万急,请速回雍城继位。国君恐怕支撑不住了,一旦国君薨,秦国就成了无主之国,生死存亡,不容耽搁啊!”韦昱见嬴任好迟迟不觉,急切的喊道。 不是嬴任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而是现在他已经想到了更远的事情。一旦山戎来袭,就算是他回到关中,将如何面对呢?回到关中,只仅仅是回国继承君位那样简单吗? 但这就是当下秦国的所要面临的形势,不容他有太多的思考。 想到这一点,嬴任好对赢致说道,“族叔,事情紧急;小侄就不多留了。临走前,小侄有几句话要告诉族叔。” “公子请讲。”赢致拱手道,他知道嬴任好这一回去就是秦国的国君了,于是态度也更加恭顺了许多。 “一是,任好走后,还望族叔费心费力维护好犬丘的安危,处理好与翟戎等戎狄国家的关系,万急时刻,翟戎不能再给秦国生乱,否则,秦国首尾难顾了;二是事出紧急,还望族叔多多保守秘密,切不可泄露出去,以免影响了军心、民心。” “公子之言,赢致铭记在心。”赢致恭敬的说道,嬴任好来犬丘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赢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真的很佩服这位年轻的公子。由他当秦国的国君,秦国有望,百姓幸甚,赢致一百个赞同。 “既然这样,我们即可启程。”嬴任好起身准备离开。 “韦昱大哥,这里有块肉,你带着,路上边走边吃。”见韦昱还没吃东西就又要起身,王荡不知什么时候要了块熟肉给韦昱递过来。 这事若放在平常,大家非要好好取笑一番不可,可是放在今天这种严肃的环境下,大家也都不说什么,疾步匆匆的起身便走。 刚一出门,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差点撞到了赢任好。 第140章 人心叵测 嬴任好一看,原来是赢挚。 赢挚乃是犬丘大夫赢致的小儿子,十**岁的样子,人称“公子挚”。公子挚性情恬淡,不善与人交往,嬴任好虽然见过几面,也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眼睛长哪儿去了,怎么走路的?”见儿子差点撞到未来的的国君,赢致怒斥道。 “兄长见谅,请恕小弟的过错。”公子挚赶紧赔罪道,随口问道,“兄长,这是要去哪儿?” 由于事情紧急,嬴任好不想回答他的问话,众人也不好回答,谁知公子挚执意问道,“兄长这是要回雍城吗?可否带上小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不自觉回头看着公子挚,这个看似平常而且还有点腼腆的年轻人,竟然一眼能够看出嬴任好这是要回雍城了。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嬴任好也不好推辞,转眼望着族叔赢致,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劝劝自己的孩子,此时的关中戎狄横行、凶险万分,让他死了这份心。 其实,当公子挚向嬴任好提出要跟他前往雍城要求的时候,赢致也愣住了,但回头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或许还是好事,毕竟嬴任好可是下一任的秦国国君,此时跟上他好处可想而知。 想到这一点,赢致不但没有劝阻反而说道:“既然这样,就让挚儿跟在公子身边,多少也能够让他历练历练。” 既然父亲已经同意,嬴任好也不好推辞,只好自己把危险说与公子挚,“此去雍城,路途艰险,又是下雪天,我怕你受不了这个罪;而且此时的关中正在打仗,时分危险;若要前去,可要想好了。” “兄长放心,我没有那样脆弱。”公子挚语气坚定的说道。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嬴任好不好再推辞,只好答应。 于是嬴任好、韦昱、王荡以及公子挚一行四人开始翻山越岭、顶风冒雪,前往雍城。 由于韦昱刚刚过来,路途还算熟悉,经过三天的艰难跋涉,第四天午后,赢任好一行终于来到了关中境地。 “公子,马上就要下山了,我们是先去雍城还是直接去镐京呢?”韦昱问道。 “管他呢,我们先去雍城好好吃上一顿,喝点酒暖暖身子;这大雪天的,一路走过来把人都快要冻干了。”王荡早就饿坏了,还没等赢任好说话,他就直接提出去雍城。 这次真的让王荡给说中了,等到一行四人赶到雍城的时候,城头上早就挂上了白孝,沿途见到的百姓也无不身披孝衣,神情沮丧。雍城上头弥漫着一种阴郁的的气氛。 国君薨了?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四人的心头。 “公子,你可要做好恶战的准备。”公子挚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嗯? 众人扭过头,不解的望着公子挚,“你是何意?” “各位试想一下,如果国君活着,我们前往雍城或者镐京,在国君的关注下,任好公子能够顺利接管秦国的大位,一旦国君薨了,谁来接任下一任的秦国国君,可就有变数了;试想一下,除了任好公子之外,秦国能够接任国君的人可就多的去了,至少国君的儿子就有这个可能吧。说不定,当下的雍城,为谁来继承秦国国君的事情早就闹翻了。” “这怎么可能,君上可是当着我和公孙枝的面,提出要让任好公子继承秦国国君之位的。怎会有变化?”韦昱不解而且愤怒的说道。 “当着你和公孙枝的面说的?”公子挚不屑的看了一眼韦昱,“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至于公孙枝是不是这样认为,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要知道,此时的雍城各种势力交际,各种利益冲突,各种各样的人心怀鬼胎,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一听到公子挚这样说话,王荡可不答应了,抖动着手中的长戈,恶狠狠的说道,“谁敢挡住任好公子继承国君,我手中的这杆长枪就让他的脑袋搬家。” “王校尉,到时候少不了要动刀枪。你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好。”公子挚这么一说,大家这才觉着还真是这么回事。 嬴任好始终没有说话,刚才公子挚的话,他已经听的明明白白;国君一死,他能不能当上国君,变数可就大了;他心中自然清楚,以眼下的局势,要想当上国君,还真少不了一番斗争,动刀枪也是在预想之列。 “公子,为了稳妥起见,要不我们先去平阳借点兵马开赴雍城?”王荡建议道。 嬴任好摇摇头,三年不在关中,当下的秦国的兵马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他还不得而知,就算是要想借出兵马,都不知道向谁去借? “公子挚,你以为我们该如何?”现在嬴任好倒是对这位年轻的公子有点刮目相看了,转身问道。 公子挚稍稍一想说道,“带兵前往?难道你想抢夺君位?”很显然这话是说王荡的。 王荡气呼呼的说道,“你不是说要东刀兵吗?不带兵,怎么动刀兵?” 公子挚不急不慢的说道,“我说的是大臣们之间动刀枪,没有说要带兵抢夺君位。此时,根本就不需要带兵前往,一旦带兵前往雍城,反而说明了我们心虚,说明任好公子的君位来的不明不白,日后国人肯定会说任好公子的国君之位是从人家长公子手里抢来的,将会对任好公子的统治不利。” 众人点头,也就是说,一旦带兵前往,就把有利的事情办成了不利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嬴任好手中也没有兵马。 公子挚继续道:“若想顺顺利利当上国君只要把握好几个关键人物就行了。一个是当下秦国的领班大臣曹叔,君上薨后,当下秦国的一切实际权力都掌握在他老人家手中,得到他的支持我们就成功了一半;另一个人就是镐京大夫公孙枝,诚如韦校尉所言,他是当时的见证者,如我猜得不错,他除了能够证实君上遗命之外,手中还应该有能够证实的东西。” “什么东西?”韦昱问道,“当时只有我和公孙枝在君上跟前,并没有见到君上对他有其他交待。” “遗诏。我想君上在临薨之前,能够命你前往犬丘请任好公子继位,就说明他当时的神志很清楚,那么他也一定会想到万一在公子没有回来之前,他先薨了,怎么办?所以我想君上一定会留下遗诏来说明。不过就不知道公孙枝心向不向我们了,如果公孙枝心向我们,肯定会把遗诏拿出来证实任好公子是秦国的继承人;如果公孙枝心不向我们,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完,公子挚的分析,嬴任好等人心中忐忑不安。 “除了遗诏,我想公孙枝手中还有一样东西特别重要。”公子挚继续说道。 “什么东西?” “兵符。” 这两个字一出口,众人皆惊。以当时情况来看,秦君赢载的兵符应该就在公孙枝的手中。 兵符,也叫虎符。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春秋战国时期虎符为国君授予臣属兵权和调发军队的信物。铜制、虎形、分左右两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将领之手。国君若派人前往调动军队,就需带上右符,持符验合,军将才能听命而动。 “这不等于没说嘛?一旦公孙枝心中不像我们,还不等于白搭吗。”王荡听罢,当下就嚷嚷开了。见众人都不说话,又只好安静下来。 “公子,当下我们该怎么办?”韦昱征询嬴任好的意见。 “走,进雍城。”嬴任好手一挥指向雍城。 公子挚已经把未来所要面临的形势分析的非常透彻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未来不管形势如何发展,嬴任好只有听天由命了。 秦都雍城。 韦昱走后,支撑了三天的秦国国君赢载终于支撑不住,在镐京静静的离开了人世。 他这一走,给秦国留下了许多难解之事,戎狄军队还在秦国的大地上肆虐,百姓怨声载道;而他的身后竟然暂时没有人收拾残局。 过了两天,镐京城下的戎狄军队退走了,镐京司马公孙枝估摸着嬴任好公子也该回来了,于是率领大军护送赢载的灵柩返回雍城。嬴任好回到关中的时候,赢载的灵柩也是刚刚进入秦国大郑宫。 不过国君死骨未寒,秦国的明争暗斗就开始了。 雍城大郑宫。 赢载的灵位前,秦国的王公贵族、文武大臣,正在激烈的争吵着。 “诸位,君上去世;当务之急,应当推举君上的长子继承君位,来主持君上大丧。”说话的是秦国的下大夫,也是赢载长子的舅舅。 “对,虽然君上生前没有明确里谁为太子,但是子承父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们也支持长公子继承君位,主持秦国国政。”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附和起来。 “对---,应该推举长公子继承君位。” …… 在众人的嘈杂声中,领班大臣曹叔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这些人的表演,他很清楚国君突然离世,对于身处险境的秦国的来说是雪上加霜,但是他也清楚国君肯定会在死前已经交代过什么,而且这个秘密就在公孙枝身上。 但对面的公孙枝一身孝衣,一言不发,没有等到嬴任好回来,他绝对不会将国君遗命说出来,更不会把国君的遗诏给其他人看。当然这些人也包括曹叔在内,虽然他与曹叔交好,但是当下的形势,他也不知道曹叔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向着嬴任好,还是向着其他什么人。 此时的秦庭,谁都得防着点。 第141章 滴血殿堂 曹叔、公孙枝等人都不说话,但总要有人说话。 而且吵闹的声音还非常之大。 “曹叔,你是秦国的领班大臣,你说说是不是应该扶持长公子继承君位。”下大夫把矛头对准了曹叔,让曹叔表态。 赵骥不在、韦昱不在、王荡也不在,曹叔也已经老了,秦国的朝堂之上,这些人一时间竟然成了气候。 曹叔沉默不语,他在静静的等待着。此时表态向着谁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谁的战车上。曹叔经过了秦国三代国君,又将迎来秦国的第四代国君,他能不谨慎吗? “你说话啊!你要是再不说可就是默认了。来人啊,做好准备,扶持长公子继承君位。”下大夫见状,直接对内侍们喊道。 内侍总管常和当然希望长公子继承君位了,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他很清楚一旦嬴任好继承秦国大位,他只有一命呜呼了。 于是对手下的内侍们命令道,“快去准备衮服,鸣鼓奏乐,召集群臣,长公子要继承大位了。” “这这,这?”看来这些人已经急了,想要做出既成事实的样子,曹叔急的语无伦次,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些人。 “且慢----”关键时刻,公孙枝一声大喝。 这些人愣住了,直视着公孙枝,心中充满了吃惊和愤怒。 心想,你一个从镐京过来的将领还敢在国都撒野不成,“你想干什么?”下大夫厉声问道。 “君上临终前有令,一切要等到任好公子回来后,再做处理。”公孙枝正色道。 “你是说等嬴任好?哼----”下大夫一声冷笑,“秦国谁不知道,君上与嬴任好有隙,即便是他回来又能怎样,他还能够当国君不成?君上会把秦国交给他?做梦吧。” “君上有遗命,一切等任好公子回来后再说。”公孙枝再次重复了一遍。 “公孙枝,我可告诉你,今天你敢阻挡长公子继承君位,将来你就是秦国的叛贼。你可想清楚了?”下大夫威胁道。 “这?”镐京大夫公孙枝愣住了。要知道从关中到犬丘远隔千山,道路漫长,更何况又是下雪的冬天,道路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嬴任好今天回不来,秦国的一切可就难说了。一旦赢载长公子继承的秦国君位,他真的就成了叛贼,官当不当都是小事,关键是命都不一定能够保住。 “哼---,算你识相。常总管,准备国君登基大典。”下大夫对常和说道。 “好嘞---”常和心中暗喜,急匆匆准备长公子登基的事务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任好公子到------” “任好公子回国了-----” 嗯? 大殿内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殿外。 或喜、或忧,或担心、或惊恐,更多的还是吃惊。 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嬴任好带着韦昱、王荡,还有一位清瘦的少年公子走进了秦国大殿。 几年未见,嬴任好胖了,也结实了,神情更加坚定了。 “任好公子,君上新丧,按照惯例,我等推举君上长公子为新任国君,请见过新国君。”见嬴任好到来,秦国下大夫先来了一个下马威,迫使嬴任好承认秦国长公子的君位,找成既成事实的假象。 嬴任好愣住了,韦昱、王荡等人也愣住了。 难道我们回来迟了?人家已经选好了新的国君。 嬴任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这一旦拜下去,就等于说明自己承认了侄子的君位合法,可是不拜又不符合人臣之礼。 他真的很为难。 “公子且慢。”就在嬴任好左右为难之际,公孙枝高声喊道,“君上遗诏,众臣接诏。” 关键时刻,公孙枝终于拿出了赢载的遗诏。 看来君上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有臣子一起跪倒。 公孙枝打开赢载的遗诏,念道:“寡人自继位以来,纵情声色、贻误国政,致使秦国陷入存亡之地,实乃寡人之过也。今寡人将不久于人世,疼定思痛,决定传位于三公子赢氏任好。吾弟任好,天资聪颖、品行方正,乃是国君的不二人选。望诸位公室贵族、朝中大臣,能够齐心协力,辅佐任好,发愤图强,凝心聚力,使秦国走出困境,赢载将不胜感激。此遗诏,望诸位遵之。” 听完赢载遗诏,有的大臣们早就哭出声来了。 这份遗诏不仅仅是赢载对继承人的交待,也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和忏悔,更是对所有大臣的遗命。 听完赢载遗诏,按说所有的问题应该解决了。但就在此时有人却跳出来了。 “不对,这份遗诏是假的,有人冒充君上遗诏,想要夺取秦国大位。”秦国下大夫,也就是赢致长公子的舅舅跳出来,对赢载遗诏提出了怀疑,“秦国谁都知道,君上生前最狠的人就是嬴任好,把他贬到了犬丘,又怎么会在临死前把秦国交给他呢?这分明是在冒充君上的名义欺骗秦庭。我们不能遵从。” 下大夫这样一喊,很快就有人附和起来。 事关命运的关键时刻,对手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见了棺材很不落泪。 韦昱不答应了,上前道,“你等休得胡说,君上临死前曾将我与公孙枝大人请到房间,专门叮嘱此事,要我前往犬丘请三公子回来继承君位,岂能有假?你们口口声声说君上要将君位交给长公子,可有凭证?” 虽然韦昱、公孙枝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而且也拿出了赢载的遗诏,但是下大夫等人就是不听,明摆着还要胡闹下去,“你们这是串通好的,向谋取秦国大位,我等决不答应。” “左右何在?”这时嬴任好终于说话,“有人敢不尊君上遗命,灵堂之上胡搅蛮缠,敢当何罪?” “按律当斩。”王荡、韦昱一同说道。 “如此狂徒,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嬴任好厉声道。 王荡拔出腰间佩剑,“噗嗤”一声将下大夫刺到在地。 一剑下去,刚才还吵吵闹闹的秦国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不管是曹叔等支持嬴任好的大臣,还是刚才跟着闹事的臣工,此时都睁大了眼睛。 片刻的寂静之后,曹叔跪倒在嬴任好面前,“臣曹叔,拜见君上,祝君上荣登秦国大位,恭喜君上,贺喜君上。” 众臣见状,一起拜道,“臣等恭喜君上,贺喜君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嬴任好踩着下大夫的鲜血,一步一步登上秦国国君的宝座,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嬴任好坐定,俯视着殿下的群臣,缓缓的抬起双手,“诸位爱卿平身。” 曹叔等大臣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随后,公孙枝上前,将秦国虎符双手递到嬴任好面前,“请君上收下秦国兵符。” 兵符,这个象征着一个国家最高军事权利的信物,也递到了嬴任好跟前。 在接手兵符的这一刻,嬴任好觉着这枚小小的虎符,似有千钧之重,拿起它就等于把秦国拿在了手中。 从嬴任好拿起秦国虎符的这一刻,秦国的新篇章也即将翻开。 第142章 清除异己 嬴任好终于登上了秦国的君位。 但是这个君位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快乐和满足,反而让他痛苦不堪、夜不成寐。 至少当下就有三件重要的事情要他来处理,一是秦君赢载的大丧,二是安抚戎狄袭击之后的秦国人心,三是收复黄龙山以南被敌人占据的土地。当然要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还需要解决好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看似不仁,却很重要。 那就是清除异己。 但凡历史上有所作为的君主,大多都是在肃清所有政敌之后,才开始实施仁政的;始终别指望那些有作为国君个个会心怀仁慈。说句不好听的,凡是有所作为的国君,大多是心狠手辣之辈。试想一下,如果他们不心狠手辣、肃清政敌,任由那些政敌整天找事,他们能够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吗? 肯定不行。 所以说,肃清政敌乃是为政者的首要任务,也是事业成功的先决条件。 当然了,新上任的秦国国君赢任好也不例外。 不过在肃清政敌之前,他需要先把赢载的丧事给办了。 赢载的陵墓选在了平阳秦陵。进入关中之后,秦国大多国君都安葬在这里,其中赢载的爷爷、父亲以及他兄长的陵墓就安葬在这里。 送葬的当天,虽然天降大雪,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丧事的举行,赢任好亲自扶棺为兄长送葬。从雍城到平阳,赢任好一路扶棺材过去,手抖冻肿了,但他还是一路哭送着兄长。 这样的举措甚是让臣工与百姓们感动,看着这动人的一幕,他们没少说赢载的坏话,更没少赞扬赢任好的仁德。 举办完秦君赢载的大丧,赢任好带着所有臣工返回雍城,留下长公子继续为父亲赢载守灵。 送走所有臣工之后,赢任好把王荡留下了。又冷又饿的王只好荡随着赢任好来到大郑宫。 “王荡,寡人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即可去办。” “君上请讲。” “你可记得寡人登基的那天,有多人反对寡人?” “大概有十多个,对,应该不少于十人。” “这些人你都记住了?” “有的记住了,有的没记住。君上问这些人干什么?”王荡不解的问道。 赢任好冷冷的望了一眼王荡,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狠狠的往下挥去。 屠杀,这是清除异己最有效的办法。 咦----,王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君上是说,把这些人全部杀掉?” 赢任好点点头。 王荡大为吃惊,对于这位新继位的国君现在看起来有些陌生。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刚刚一当上国君,就要把反对他当国君的臣工都要杀掉。 但随之一想,若不清除这些人,赢任好的国君之位能坐的稳吗?要知道长公子还在平阳,只要他不死,始终就会有人要扶持他上台。这样的结果不是赢任好想要的,也不是他王荡等人想要的。 “对,就是要把这些家伙干掉。这些人都是下大夫的同党,我们已经杀了下大夫,若不杀掉他们,他们一定会为下大夫报仇,一心想着扶持长公子上台,到那时,君上将永无宁日矣。”王荡若有所悟的说道。 “明白了就好,你现在就去曹叔和公孙枝将军那里,把要清除的人弄清楚,我们即不放过任何一个反对我们的人,也不要冤枉了好人。”秦公任好交代道。 “诺---” 送走王荡,赢任好出了大殿,准备回宫休息,毕竟从雍城前往平阳,这一路过去,风雪交加,不但累而且冷,他也需要休息休息。 踩着地上“咯吱”作响的雪花,赢任好向寝宫走去。 刚走到门口,站在门边的内侍赶紧替他打开门。 嗯? 赢任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不见常和的身影,他到哪里去了? 对啊,我回来的这几天,除了第一天见到他之后,这几天来就一直没有见到常和了。 看来,这个狗东西躲起来了。 赢任好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寝宫,此时他的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午后,王荡再次来到大郑宫,“启禀君上,下臣已经将反对我们的人清查清楚了,文武大臣共计十四人。连同他们的家人算在一起,一共有一百六十一人,再加上这些人府里的佣人、仆人,一共有一千五百六十九人。君上准备肃清到那个程度,是杀了这些大臣本人,还是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杀了;或者是包括仆人们在内一个不剩?”王荡将他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向秦公任好禀报道。 赢任好听罢,满意的点点头,“王将军此事办的不错。依你之见应该处理到哪个层面?” 王将军? 王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明明只是一个校尉,何时竟然成了将军。 但是,这一次他放聪明了,没有向秦公任好说出自己的疑惑,嘿嘿的笑了笑答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好---,就依你之见。” “诺---”说完,王荡转身离去。 “王将军且慢。”赢任好再次叫住了他,“在清除政敌之前,还需要除掉一个祸害。” “谁?” “常和。” “好嘞---”王荡高兴的答道,随后手一挥,对外面的将士喊道,“跟我来。” 王荡带着数十名侍卫出了赢任好的寝宫,向宫内而去。 内侍总管场常和的末日来了。 自从赢任好当着所有大臣的们将下大夫刺死的那一刻起,常和就吓坏了,看来这位年轻的公子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于是趁着赢任好等人不注意,偷偷的溜出大殿,一个人躲在大郑宫最里面的宫殿里,关上门窗,每年除了吃喝睡觉,就是等待。 这一晃几天时间过去,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难道国君把我给忘了? 或者说,国君饶恕了我的罪过? 还是,任好公子本身就喜欢我这样的人? 常和心中稍稍有些安慰,甚至还想到了重新当上内侍总管的宝座。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一定要摸清楚赢任好的真实想法,就像摸清楚赢载的想法一样,将他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时候,常和差点被自己愚蠢的想法惹笑了。 “咣当”一声,宫殿的门打开了,一道刺眼的光芒照进来,刺得常和睁不开眼睛。 紧跟着,王荡探出头,朝里面望了望。 “哈哈哈,左找右找,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啊!”见到常和就在里面,王荡高兴的笑了起来。 “嘿嘿嘿,王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既然已经躲不过了,何不出来面对。 “哈哈哈,不是我找你,乃是君上找你。你看你这人,君上都上任好几天了,你咋不出来伺候呢?”林杀常和之前,王荡还不忘要将他戏耍一番。 “这么说君上放过我了?他不计较我当年的事情了。”常和半信半疑的问道。 “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什么事情?当年你没有任何事情啊!”王荡装作不知道揶揄道。 常和见状,喜出望外的走出殿门,室外的雪光过于刺眼,常和有些睁不开眼来。 “其实,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怪我,你说说人家君上喜欢美女,我一个做奴才的又能如何呢?王将军,我这就去拜谢君上。”常和一边辩解一边向赢任好的寝宫走去。 实际上,常和当天没有逃离秦国,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在看来自己还是等对了。说不定这位新上任的国君,也同前任国君一样,喜欢美女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只要他喜欢这些就对了,常和有的是办法,一定会让国君舒舒服服,美美滋滋。 刚走两步,王荡就笑着拉住了他,“不用了吧,君上说他在天上等着你。” 天上?常和愣住了。 说完,王荡拔出腰刀“噗嗤”一声,刺进常和的胸膛。 常和的眼睛睁大了,缓缓的向后倒去,“你不是说君上在等我吗?” “哼哼,我说的是先君。” 扔下这句话,王荡带人出了宫门,后面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第143章 破敌之策(一) 公元前660年,一场血洗之后,年也来到了。 这一年,给所有的秦国人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先是山戎来袭,再是国君崩殂,再是新君继位,最后又是血洗雍城。 在一系列的变故之后,秦国终于安定下来了。 新年也来了。 虽然每个人都要过年,但是年好过吗?很显然不好过。 说起来,过年跟过关没什么两样,都要有好多的程序,所以就有“年关”的说法。 但是这一年,秦国人的年尤其难过,先不说其他,经过戎狄袭击之后,秦国东部,从黄龙山以南一直到镐京周边,全是被戎狄袭击过得痕迹,而且大部分的家里都有被戎狄袭杀的亲人。 过年时节,人们尤其怀念那些在袭击中失去的亲人,于是乎,原本喜气洋洋的年节竟然办成了丧事。 人们的心情能好吗? 除夕夜。 好大的风雪啊! 来年一定是个丰年。 吃完年夜饭,新继位的国君赢任好在大臣曹叔、公子挚、韦昱、王荡等人的陪同下登上城楼。 十天多天前,他就是这样登上犬丘城头眺望远方的,这一晃短短的十多天时间就过去了,对他,对秦国,都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雍城城头,风雪交加,虽然没有犬丘那样铺天盖地,但同样也是纷纷扬扬。 赢任好凝望着远方,远处黑洞洞的关中平原沉浸在一派风雪之中。 “曹叔,你说说,现在黄龙山以南的百姓正在干什么?也是同我们一样在庆祝新年吗?”冷不丁,赢任好问了这么一句。 曹叔何等聪明的人,岂能听不出秦公任好的言下之意,于是说道:“君上心系百姓之情实在令人感慨。君上,黄龙山以南的事情迫在眉睫,确实需要解决。不过以眼下的情况,实难解决。” 说实在的赢任好之所以问这话就是想着如何解决黄龙山以南山戎的事情,从犬丘回到关中,他无时不刻在想这个问题。 解决了国内的反对势力之后,下一步秦国就需要来解决戎狄入侵这个难啃的骨头。 可是如何解决呢? 先说说兵力。在赢载没有发兵反击戎狄之前,秦国有三万多兵力;可是经过镐京城外的伏击之后,秦国死伤近万人。也就是说,以目前的情况,秦国最多也只能出兵二万兵马,除去各地驻守的将士之外,秦国能够拿出来的有生力量也就是一万多一点。 可是眼下进攻秦国的戎狄军队就有万人,而且全部是骑兵。 一万步兵对付一万骑兵,很显然难以取胜。 其次,再说说人心。赢载统治的这三年时间,荒淫无度,早就让百姓对公室颇有微词。加之山戎等戎狄的袭击之后,秦国没有拿出有效的措施,致使百姓死伤甚多;从人心向背上,秦国百姓,特别是受到戎狄打击的百姓,早就对国家有意见了。 最后再说说天时地利。当下乃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而且,今年的雪还是特别的多,下了一个冬天了,城外的积雪足足有一尺多厚。秦国劳师远征从雍城前往黄龙山地带征讨山戎,等到走到的时候,早就会被敌人发现。再次遭受敌人的袭击极有可能。 哎---- 作为国君以来,赢任好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若是不及时发兵救援东边的百姓,还会有更多的百姓遭受苦难,会更加的仇恨公室,这该怎么办呢? 似乎一夜之间,秦国又回到了父亲刚刚接手的时候。 四面楚歌,四面受敌。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们都说说,秦国何时才能摆脱当下的困境?”赢任好望着漫天的雪花,无奈的说道。 “困境?秦国哪来的困境?”王荡很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些打击秦国的山戎不是早就跑了吗?国君的对手不是也都被剿灭了吗?秦国现在哪来的困境。” 以秦国目前的情况,竟然还有人这样认为? 这真是个人站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啊! “王大人,你没有看见君上都愁成什么样子,还没有困境。你可知道戎狄现在什么地方?”曹叔见赢任好不说话,直接对着王荡反问道。 王荡摇摇头。 “他们就在秦国的黄龙山南。我再问你,你可知道这些山戎吃什么,喝什么,如何生活?” 王荡再次摇摇头。 “他们吃的喝的,还有住的用的,都是从哪里百姓那儿抢过来的。现在渭水以北,黄龙山以南的秦国百姓正在遭受着戎狄的蹂躏。你还能说秦国没有困境吗?” 经过曹叔这么一说,王荡也意识到了秦国的困境,“这有何难,既然他们在秦国周边,我们发兵攻打不就解决了吗?” “发兵攻打?你说的容易。先不要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还没等秦军到黄龙山,敌人早就出兵了袭击我们了。” “我们出兵,他们怎会知道?”王荡不解的问道。 曹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抬起脚在地上狠狠的踩下去,脚下立即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看着这个脚印,王荡一下子明白了。雁过留声人过留痕,还真是这样,还没等秦军赶到,敌人单单从地上的脚印就会知道秦军的行踪和方向。 “话又说回来,你可知道这次袭击秦国的山戎乃是一支单纯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带过来女人和孩子,以及他们的家当。这些人行无影去无踪,我们根本就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 “说的也对啊。”打了几十年的仗,王荡也甚至这样的敌人确实很难对付,“既然山戎不好对付,我们可以对付其他戎狄啊!” “这还不是一样吗?”说着,曹叔指指地上,王荡明白了,便不再说话。 “曹叔,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正在欣赏雪景的赢任好突然回头问道。 “说什么?不知君上要问哪句话?”曹叔一头雾水。 “你刚才是不是说,山戎军队并没有带亲人和家当来秦国,是不是这样?”赢任好加重语气问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他们只有五千骑兵渡过大河来袭击秦国,并没有带家当和亲人过来。”曹叔肯定的说道。 “好---,我有破敌之策了。”赢任好高兴的说道。 第144章 破敌之策(二) 众人上前,且听君上的破敌之策。 “诸位试想一下,山戎之所以只带着队伍前来袭击秦国,并没有带着亲人和家当过来,这说明了什么?” 嬴任好环视一圈,众人不知,于是赢任好说道,“这个足以说明,山戎的队伍是过来试探关中诸国的实力来的,在没有确定关中诸国实力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敢贸然迁徙百姓。经过与秦国一战,秦国打败,失去了黄龙山以南的土地;这让山戎认识到,关中诸国并不可怕。占据黄龙山以南的地盘之后,山戎有了自己立足的地方;我想过不了多长时间,山戎一定会将燕山周边的家眷待会到关中来长期生活。” 众人点点头,从现在的趋势来看,山戎在关中长期生活之势已经不可阻挡。 “现在正是大雪封山的时候,我想过完年,等天气稍稍变暖,山戎一定会派遣大军护送燕山周边的家眷前来关中。这个时候就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 “君上所说的是不是半道截杀,以绝后患。”韦昱上前道。 嬴任好点点头,“山戎不除,其他的戎狄国家就会跟着闹事;一旦除掉山戎,其他的戎狄国家自然会土崩瓦解,向北而去,秦国的外患也就跟着消除。” “君上所言极是,本来这些周边的戎狄国家都已经消停下来。也就是因为山戎来了,这些戎狄国家才跟着闹事,只要彻底消灭了山戎,其他国家根本就不是回事。”王荡高兴的说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山戎拿下了,其他根本不在话下。”公子挚也跟着说道。 风雪交加的城头之上,秦国的统治者在消灭敌人的意见上达成了一致。 风雪还在继续,东部的秦人还在继续遭受着戎狄的侵袭。 不过年已经过了,春天还会远吗? 过完年,嬴任好在秦国大郑宫正式继位国君,成为秦国进入关中之后的第七位国君。 “公孙枝,寡人任命你为镐京大夫兼镐京主将,执掌镐京防务。”嬴任好开始了他继位后的第一次封赏。 “谢君上----” “韦昱,寡人任命你为秦国副将,执掌秦军一部二部。” “王荡,寡人任命你为秦国稗将,执掌秦军三部四部。” …… 正是继位之后,赢任好先对秦国的将领们进行封赏。 回到自己的位置,王荡拍着韦昱的肚子笑着说道:“韦昱大哥,你说说咱们同样都是为秦国出力,为君上卖命,为何你的职位比我高啊?”虽然都是将军,但也有高低之分,明显韦昱的之位比王荡要高一些。 韦昱笑着道,“这事你可得问君上了。” “哈哈哈,我也只是说个笑话,大哥你的职位比我高,我服。” 虽然是说笑话,但是王荡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嬴任好当上国君,也许他一辈子也当不上将军。单凭打仗,能够当上校尉已经到头了。 封赏完给及将领,嬴任好开始对文臣进行封赏,“曹叔听诏。” 曹叔出列,“老臣在。” “曹叔,寡人任命你为秦国左庶长,总领秦国政事。” 听到秦公任好的任命,曹叔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君上,老臣老矣,实难受命,还请君上收回成命。” 要知道,在商鞅变法之前,秦国有四种庶长:大庶长、右庶长、左庶长、驷车庶长。四种庶长都是职爵一体,既是爵位,又是官职。 左庶长是秦国沿用了几百年的官名,是最有实权的大臣职务之一。春秋时期,秦国的左庶长是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军政首席大臣,非嬴氏公族不得担任。所以多年来,除了赢载在赢恬朝中担任过大庶长之外,秦国虽有此职位,但一直没有任命任何人担任次职务。 此时,秦公任好任命曹叔为左庶长,足见嬴任好对曹叔的信任。 “曹叔,秦国此职位空了多少年,今天终于有主了。除了你,寡人以为再无人可以担任。听诏吧。”嬴任好深情的对曹叔说道。 “老臣听诏,谢恩----”曹叔再次拜谢,回到列班。 “公子挚听诏,寡人任命你为秦国下大夫。” …… 至此,秦国的国内事务才算是处理完毕,剩下的就是如何对付外来的敌人了。 春天来了,虽然秦国遭受到了戎狄的入侵,但还是挡不住春天的脚步如期而至。 春天的午后,阳光明媚,韦昱带着四五名乔装打扮过的秦军将士正疾驰在渭北高原之上。 阳光、青草、绿水、高原,渭水以北的高原上,什么都是清新的、新鲜的、值得回味和琢磨的。 满眼望去尽是美景,韦昱等人的心情也随之高兴起来。 但是越往北走,天气愈发的寒冷,远处的山岗之上还有积雪的痕迹。 “将军,我们这是干什么啊?走了这么长的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吗?”手下侍卫不解的问道。 “别废话,继续走就是了。”韦昱也不多话,急促侍卫们继续向北边奔去。 远远的,一条大河挡住了韦昱等人的去路。 “将军,前面有条河。” “过去看看。” 很快几个人策马来到了大河跟前。定睛一看,只见这条河水由西向东传流而过,一直流入了大河之中。 韦昱站在大河前面静静思考,如果说这条大河是由西向东流淌的,假如说山戎要想带领所有的家眷来秦国,就必须要经过这里了。 韦昱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在来这里之前,国君就有所交代,必须选择一处敌人毕竟之处来设伏,趁着山戎护送家眷进入关中的机会袭击他们。再选择地点的人选上,国君也做了妥善的安排,专门挑选处事谨慎的韦昱担当这个任务。 一路走过来,韦昱一直不能确信敌人会经过哪些地方,只有走到这里,韦昱才确信,敌人一定会经过这个地方。 原因很简单,这是有一条由西向东流淌的河流谷地。试想一下,,山戎因为害怕大河以东的晋国,只好从晋国的北部边境,越过大河北岸,进入关中,然后一路向南才能进入秦国。 所有的地方他们都可以远过去,唯有这由西向东的河水,他们必须得过。 既然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山戎必须要过,那么只要秦国选择这个地方袭击山戎也就一定会成功。 想到了这一点,韦昱如释重负的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国君交代的重要任务完成了。 为了妥善起见,韦昱沿着水流的方向,由西向东齐齐的走了一遍,最后再靠近大河的地方,韦昱停下来脚步。 “你们可知道这条河流叫什么名字?” 侍卫们摇摇头,对于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还真叫不上名字来。 “既然打击都叫不上名字来,我看就叫秃尾河如何?就是说这条河没有尾巴,一直向着西边延伸的意思。诸位以为如何?” 秃尾河? 这个名字不错。既符合这条河的寓意,也符合这条河的走向。 好!就这样定下来,只等大军伏击的那一天。 第145章 破敌之策(三) 秃尾河? 这个地方太陌生了,它在那里,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流,为什么韦昱经过打探之后,要选择再这个地方伏击敌人? 一连窜的问题,从赢任好等人的脑海里冒出。 “为何要选择这里袭击敌人?”秦公任好问道。 随后韦昱就把选择秃尾河作为伏击地点的理由说与诸位。 嬴任好转向曹叔、王荡和公子挚问道:“韦昱将军建议在秃尾河袭击山戎,诸位以为如何?” “不管那个地方,只要符合伏击的条件就好。我看韦昱大哥说的没错,就放在这里。”王荡听罢,随即说道。 “二位将军,符合伏击条件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可就难了。”公子挚话不多,但是每说一句分量却不一般,“其他先不说,单单军队从雍城前往秃尾河就比较困难。几百里行军,一路向北而去,要经过镕戎、梁山戎的地盘,他们岂能不有所察觉。一旦秦军被这任何一家察觉,他们肯定会向山戎报告;是想,要是山戎知道了我们的行军计划,伏击岂能成功?到时候恐怕我们没有伏击了敌人,反而会遭敌人的追杀。” 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大问题。 几百里行军去伏击敌人,敌人岂能不知?但是近处那里还有伏击敌人的地方。 “若要想伏击成功,行军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老臣建议,我们把所有的军队化整为零,以曲为单位行军,昼伏夜行。尽量避开镕戎、梁山戎的地界,达到秃尾河之后,再次集合。”听完公子挚的话,曹叔建议道。 “曹叔所言不差,韦昱、王荡二位将军,你们可听清楚了,就按照曹叔的意见行军。下去后告诉各位曲侯,一旦路上被敌人发现,格杀勿论,不留活口。”秦公任好对二位将军命令道。 “诺---” “君上,虽然行军的事情就此定下来,末将还有一事不明,请君上示下。”韦昱问道。 “韦将军请讲。” “请君上明示具体出兵的时间。去的太早了,等待时间太长,大军难免会暴露行踪;去的太晚了,敌人已经南下关中,伏击就失去了意义。” 听完韦昱的问话,秦公任好抬头望着窗外已经开始泛绿的树木,“树木已经泛绿,天气也暖和了,敌人也该行动了。我想不出十天山戎一定会有所行动。记住,秦国大军到达秃尾河之后,安排探马随时打探大河岸边的消息。山戎大队人马过河,肯定要架设浮桥、竹筏等渡河工具。一旦这些东西准备齐全,也就是敌人渡河的时候了。” 众将点头,出了大殿,开始行动。诚如赢任好分析的那样,就在秦国开始行动的时候,山戎也行动了。 黄龙山南山戎大帐。 山戎王走出帐外,望着外面开始返青的草木,思考着举国搬迁的事情。 带领大军前来关中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来,山戎联合其他的戎狄国家打败了关中强国秦国,夺去了黄龙山以南的大批土地,为山戎在关中夺得了在关中的立足之地。这片土地原本是镕戎生活的地方,土地肥沃,草木茂盛,只要赶走这里生活的秦人,是最好不过的草场了。 一想到这块草场,山戎王睡觉都笑了。现在是该把大漠以北的山戎百姓迁往这里的时候了。 当年与齐燕大战,战败之后,齐燕两国一直没有放松对山戎的追击,一直将他们赶到了遥远的北方大漠地带。 大漠地带荒无人烟,莫要说是人,就是草木都难以生存。生活条件十分恶劣。 可是除了这儿,他们还能逃往那里呢? 大漠以南强国林立,东边的燕国,南边的晋国,都不是好惹的,于是乎山戎王经过商讨这才想到了回到西边老祖先曾经生活的地方。 原本也是抱着试着看的想法,没成想竟然给成功了。一战就打败了西方强国秦国,这确实让抱着试试看想法的山戎惊喜不已。 亲人们啊!我多想把你们接过来。 “嘎多哥--”想到这里山戎王对着帐外喊道。 “末将在。”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走进帐来。 “派往大漠的人可有消息?” “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探马已经通知了驻守大漠的左右谷蠡王,二位谷蠡王都将各自管辖的百姓集结完毕,只等大王一声令下,就会带领百姓向着这边迁徙了。” 听完嘎多哥的汇报,山戎王高兴的说道:“好啊!只要我们所有的百姓都迁徙到这里,不用说我们就是这里最大的戎狄国家,哈哈哈,用不了几年时间我们就会统一这儿,把整个关中地区都纳入我们的怀抱。到那时渭水两岸都是我山戎的百姓和牛羊。” “到那时大王您也可以称霸一方,成为西方的霸主,就可以与东边的齐国抗衡了。” “哈哈哈---” “哈哈哈---”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我原本以为关中诸国多少也应该团结起来对付我们,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国家之间矛盾重重,而且也不堪一击啊!”虽然占领了秦国黄龙山以南的土地,山戎王还时不时要把秦国挖苦一番。 “谁叫这些国家如此不济,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啊。早知道是这样,我们还不如早早带着大家来这里发展,总不至于被齐国赶得无处可逃。”嘎多哥说道。 “好了,过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嘎多哥,调集三千兵马赶往大河南岸,准备护送我山戎百姓回家。留下一千兵马驻守在这里守护家园。”山戎王对嘎多哥下命令道。 “诺---” 山戎骑兵的速度非常之快,再加上来到关中的都是一帮山戎将士,根本没有后顾之忧,不到半刻时辰,军队就集结好了。 山戎王骑马来到阵前,“山戎勇士们,正是由于你们的誓死拼杀,为我山戎百姓在关中打下了一片天地,本王感谢你们了。” 说完,山戎王对着所有将士抱拳感谢道。 “哦哦哦---” “哇哇哇---” ?????? 山戎将士摇动手中的弯刀屋里哇啦的喊叫道,怪叫声传遍了黄龙山下的角角落落。 “现在,我们已经在关中立足,是时候了;该把我们的亲人从遥远的大漠接过来了。勇士们,出发----”说完,山戎王调转马头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快马加鞭,黄昏时候,山戎大军就赶到了大河南岸。 安营扎寨之后,山戎王带着嘎多哥等将领沿岸开始寻找最佳的渡河地点。 沿着河岸一路过去,夕阳照耀在河水之上,波光粼粼,景色美极了。 望着这美丽的大河夕阳,山戎王不由得想起了年前,他带着大军渡河时的情景,那时候可真是凶险万分啊!而且前途未卜,所有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山戎不仅打败了秦国,而且还在关中夺取了立足之地,最后导致了秦国国君病亡。一连串高兴的事情,让山戎王一直处在兴奋之中。听说秦国新继位的国君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说白了山戎王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心想连执政多年的国君都被我们打败了,你一个刚继位的娃娃还有什么可怕的。 更重的是经过镐京城外一战,使得山戎无疑成关中戎狄诸国的首领,镕戎、梁山戎、大荔戎等,时不时派人过来请山戎王欣赏歌舞,喝酒涉猎,这种无形的地位,山戎王很是受用。所以他要把自己子民全部迁过来了,他要成为关中当之无愧的霸主。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山戎王便命令手下的将士们砍下河岸边的树木,扎成木筏,架起浮桥。 上万百姓要迁徙过来,渡河所用的木筏是必不可少的。 突然,大河南岸的山顶上出现了几匹战马,他们死死的盯住下面架桥做筏的山戎将士。 第146章 遭遇伏击 从大河至秃尾河之间只有一条小道,小道沿着大河的方向一致延伸到秃尾河边。 经过两天的渡河,一万多山戎百姓在山戎王的带领下终于渡过了大河,来到了大河以南。 此时他们扶老携幼、拖家带舍,向秃尾河而来。可以看出他们是高兴的、兴奋的。从踏上这块土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感受到了这里不同于大漠的地方,春天的脚步比大漠地带要来的早,向阳的山坡草色都已经变绿等等;总之来到这块土地,他们是来对了,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黄昏时分,山戎的队伍终于来到了距离秃尾河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大王,距离秃尾河不到二十里了,我们是渡过河休息,还是就在河这边休息?”嘎多哥问道。 山戎王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山岗,沉思了一会,“天黑渡河,会不会危险?”思思量量之后,山戎王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有什么危险的,秃尾河本来就不宽,小小一点水,根本就不会淹死人,有什么不安全的?”嘎多哥不以为然的说道。 在嘎多哥看来,小小的秃尾河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随随便便也就过去了。 其实关中的河水大多数都不宽阔,若不是发大水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对成人造成威胁,卷起裤管就能够渡河。 既然手下人这样说,山戎王也就放心了,毕竟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小小的秃尾河还用放在心上吗? “你说得对,命令所有人员加快步伐,天黑之前务必过河。”山戎王命令道。 “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渡过秃尾河。”嘎多哥向后面的队伍传达着山戎王的命令,听到命令,所有人偶读加快了脚步。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疾步前进,山戎队伍终于来到了秃尾河岸边。前面是一座不大的小山,道路甚是崎岖,不过对于兴奋的山戎百姓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很快就翻过山岗,来到秃尾河畔。 东边是涛声阵阵的大河,西边沿秃尾河一路向上,通向不知名的远方,只有脚下这里地势稍稍平坦一些。 山戎王纵马来到秃尾河跟前,望着河对岸的小山,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河对面的小山太奇怪了,在黑峻峻的天空下,好像一个巨人张着大大的手掌向下直压着眼前的这条河流。 太阳已经下山了,四周黑暗下来,远处的山川,近处的河流,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春寒料峭,到底是北方,夜里的风吹过来,冷冷的,有一种把人吹透的感觉。 “嘎----” 一只受惊的乌鸦从山边飞过,掠过山戎王的头顶。 “嘻----”山戎王倒吸一口冷气,打了个激灵,吃惊的望着飞过的乌鸦。 “命令所有人员星夜渡河,不得延误。”山戎王对身边将士命令道。 “大王有令,所有人员,迅速渡河,不得有误----” “所有人员,迅速渡河-----” 听到大王的命令,嘎多哥传令下去,命令所有人员快速渡河。 刚走了几步,就觉着脚下似乎软绵绵的,“这是什么?” “大王,脚下有东西。” “是什么?”山戎王质疑的问道。 手下打来火把,定睛一看,“大王,这是茅草,可能是打柴人遗忘在这里了。” 打柴人会把茅草忘在这里? 山戎王头脑里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山戎王凭着直觉,就感到有所不妥。在这个视柴草如生命的北方,竟然会有人将茅草扔在这个地方? “大王,周边遍是茅草。”手下人喊道。 什么? 周边尽是茅草? 不好---- 山戎王大叫一声,意识到这遍地的茅草肯定是有人有意为之。 先不要去想别人为何要再这个地方放置如此多的茅草,单单从茅草的数量就能够判断出放置茅草的应该是一支军队所为。 否则,谁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放置如此多的茅草? “命令大军现行渡河,速速速-----”山戎王拔出弯刀,对手下喊道。 迟了。 肯定是迟了。 赢任好带领的秦国大军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三天。 三天来,赢任好一直计算着山戎的行进速度和要到达的地点,还有进攻的办法策略,最后决定采取火攻的办法来对付山戎。 一则河边的地势狭窄,军队难以施展开来;二则经过一个冬天的风干,这个时候山边的枯木茅草早就干透了,只要有火轻轻一点就会呼呼的着起来;最后就是这次过来的人,除了山戎军队之外,还有他们的百姓还有所有的家当,这些家当可都是容易着火的东西。 所以经过思考之后,秦军决定采取火攻来消灭山戎。 唯一担心的就是时间,若是敌人白天到达秃尾河流域,事情就相对难办了,毕竟遍地的茅草,一定会引起山戎的怀疑。 若是晚上到达这里,事情就好办多了,成功的几率也就更大了。 果不其然,山戎终于在天黑之后来到了秃尾河边。 这真是天助秦人也! “君上快看,山戎开始渡河了。”不远处韦昱指着山谷里的山戎队伍对嬴任好说道。 “再等等,等到敌人一半人马渡河之后,再前后夹击,消灭他们。” 黑暗中,赢任好、韦昱、公子挚等人静静的望着秃尾河边的山戎人马。 “不好,山戎王好像发现了什么?”这时,韦昱指着下面拔刀号令大军的山戎王对赢任好说道。 很明显,下面的军队已经开始往一块集结,百姓的行进速度也加快起来。 “放火----” “君上有令,放火----”韦昱对身后的大军命令道。 “呼---” “呼---” 霎时间,秃尾河谷四周火光呼呼燃起,不断向中间蔓延过去。 山戎王这才看见,原来在距离这儿不远处的山上,秦军早就设好了伏军,虽然看不清人脸,但能够感受到秦军的身影。 山崖上,秦军把茅草扎成一个个的圆球,点燃后抛下山来。 抛下山的茅草团犹如一个个的火球,在河道风的吹拂下,发出“呼呼”的声响,飞向河道周边的山戎百姓。 “啊----”被火点着的山戎人,发出痛苦的叫声,向旁边跑去,很快下一个人就给点着了。 这样一来,一个传两个,两个传三个,三个传五个……;依次传下去,很快,人传人,火烧人,不一会儿脚下的茅草也燃起来了。 呼呼--- 呼呼--- 火借风势,发出呼呼的声响。 不大一会,整个山下的河道里,变成了一座火场。 第147章 灰飞烟灭 火势越来越大,被烧到的山戎人四散逃窜。 “不要慌,快到水里去。”山戎王眼见百姓们着了火,大声喊道。 虽然逃到河水里能够灭火,但是此时的河道岂能安全,秃尾河向东就是大河,白浪滔天,掉进去瞬间就会淹死。 西边已经被秦军封锁住了,两岸上,箭簇犹如雨点般“嗖嗖”射下,进去也只有一死。 南北两面,照样被秦军封锁死了,刚刚过来的小道上早就布满茅草,点着后,火光冲天,发出“啪啪”的声响,火势比河道里还要大。 个别胆大的山戎将士眼看活不下去了,于是骑上战马,犹如火球一样向北边的小道冲过去,遇到秦军堵截,拼死一搏,跳下去,抱着秦军士兵滚落在一起,很快被抱住的秦军士兵也被火烧着了。 “将军,我们的人被烧着了。”手下向韦昱喊道。 “不要犹豫,杀死他---”为了确保其他的将士不被烧死,韦昱只好下令杀死被燃着的秦军士兵。 “嗖嗖”箭簇所到,被烧着的士兵,很快被杀死在自己人身边,不大一会,尸身被火烧焦,化为一具枯骨。 火势越来愈大,很快就燃遍了半边天,远远望去,整个秃尾河河谷地带火光冲天,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山岗上,嬴任好望着这熊熊的火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冲-----” “勇士们,跟我冲-----” 既然只有死路一条,何不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山戎王大喝一声,率领全军做最后的冲杀。 没有被烧到的将士跟着山戎王一起沿原路冲去,梦想着能够冲出重围,留下活口。 马蹄带着火光,风驰电掣般向北边而去。 虽然山戎将士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但是已经谋划了许久的秦军,岂能让他们逃走,北边的小道四周,秦军早就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他们的弓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虽然旷野战秦军不如戎狄军队,但是伏击战可就是秦军的长项了。 “放箭----”眼看,敌军疯狂的冲过来,嬴任好一声令下,埋伏在小道两边的秦军箭簇雨点般“嗖嗖”射向冲过来的山戎大军。 可怜的山戎大军还没看到敌人的踪影,就被隐藏在山道两边的秦军射杀。本来冲出火场的时候就已经损伤不少,现在再加上秦军的射击,还没冲到半道,就已经损伤过半。 “哇哇哇-----” 山戎王气的哇哇大叫,挥动着弯刀却找不到敌人。 “秦君,你个缩头乌龟,出来与我对战啊-----”山戎王大叫着让嬴任好出来与他们对战。 直到此时,山戎王还不知道新上任的秦君叫什么名字,看来他实在是太轻看这位秦国的国君了。 但是败事往往就发生在轻敌的那一瞬间。 虽然他在大叫着,但是嬴任好岂能出来与他决战,现在他只需要用箭簇跟山戎王说话。 敌明我暗,火光中的山戎军队很是明显,而藏在暗处的秦军却不易被人发现。 “嗖嗖---”黑暗中两箭射出,山戎王身边的将士应声而倒。 “这这?”山戎王吃惊的看着身边将士一个个的倒下。 “啊---”山戎王大叫一声,挥动弯刀。 “有种的过来与我们真刀真枪的来打啊?”山戎王再次大声喊道。 除了他自己的喊声,剩下的就是自己将士的惨叫声,秦军并没有任何声响,更不会出来与他决战。 啊---- 啊---- 河谷地带,不断有被烧到的山戎百姓跑过来,不过来到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嗖嗖---”秦军的箭簇从黑暗中射出,跑过来的百姓应声倒下,没过多久,就被烧焦。 没有希望了。 彻底没有希望了。 原本还指望剩下的这点人马能够在关中立足,重塑起山戎的强国地位。经此一战,山戎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经过一夜的激战,太难渐渐亮了,远处的山岗已经能够看出模糊的影子。 山戎王左右望了望。 杀声已经轻了下来; 喊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河谷里,还有几个垂死挣扎的将士挣扎着想爬起身来,可是还没等他们站起身来,风借火势,身上着了的火越烧越旺。 一阵风过后,还在挣扎的将士惨叫一声,再也不用挣扎了。 天慢慢亮起来了,远处的小动物探了探脑袋,疑惑的望着这边,空气中一片焦糊味、血腥味,它们许久都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 哇---哇--- 呜---呜--- 秃尾河岸边一个山戎小孩的哭声惊动了山戎王;左右寻找了一阵,山戎王发现了小孩的身影,纵马来到河边。 小孩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也许是身体较小,又在水边的原因,竟然在这场大火之后意外的活了下来。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孩子的哭声更让这种气氛平添了许多恐怖。 山戎王来到孩子面前,下马,把孩子抱在怀里,“好孩子,不要哭,爷爷保证会让你活下来。” 此时能够活下来的都英雄,不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 随后,山戎王转向南边,望着对面的山岗。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活下来,纯粹是秦军有意为之。 “嬴任好,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一场大战,他已经从将士们的哭骂声中得知了这位秦国的国君的名字叫“嬴任好”。 山谷无声。 嬴任好的名字在河谷间回荡开来。 叫了几声之后,秃尾河对岸,嬴任好带领的秦军终于出现了,在河对岸一字排开。 “山戎王,你在叫我?”嬴任好纵马向前,与山戎王隔河而望。 山戎王终于见到让自己灭国的秦国国君,一个并不魁梧的年轻人。 望着对岸的年轻人,山戎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戎马一生竟然会栽倒在这样一个年轻人的手中,而且还栽倒的彻彻底底,彻底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年轻人,你厉害;我戎马一生,经过了多少次的战斗,没成想竟然会栽倒在你的手中。哈哈哈,苍天啊,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曾经十分强大的山戎竟然马上就要消失了。” 山戎王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气息。 “山戎王,我之所以不杀你,就是要问你一句,你们不好好呆在燕山,为何要来关中;秦人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屠杀我秦国百姓,造成我秦国大难。”嬴任好厉声问道。 “哈哈哈,年轻人,你问这话十分好笑,自古以来我们草原人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我们之所以来这儿,也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至于你所说的屠杀秦人,这话就好笑了,谁让你们秦国当时力量不济;惨遭屠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像今天我们山戎遭受灭顶一样,都是形势发展的必然。这个栽,我认了。”虽然遭受了灭顶之灾,但山戎王倒是坦然。 “好----,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只好送你上路了。”说完,嬴任好手一挥,秦军弓弩手上前,搭弓上箭对准了河对岸的山戎王。 “哈哈哈,事已至此,我何惧死哉。不需要你们动手,我自己来。不过我临死前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山戎王望着怀里的孩子,轻声说道,“孩子,你好好活吧,爷爷不能带你成长了。记住我们过来的路吗?” 孩子睁大眼睛,虽然满身都是灰土,但那眼睛却是如此纯净,犹如北方纯净的天空一样,坚定的对山戎王点点头。 山戎王抬起头望着明亮的天空,幽幽的说道,“北方大漠,虽然艰苦,可是只有那里才是我们戎人的家园,孩子好好活吧。” 随后转向河对岸,对嬴任好说道,“我死不足惜,不过在我死之前,请求你们能够放过这个孩子。打仗是大人们的事情,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错,希望你们能够给他一条活路。” “好,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嬴任好答应了山戎王最后的请求。 山戎王放下孩子,指着向北的小路,“孩子,快跑,越快越好。” 孩子虽小,但也多少能够看出点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山戎王,撒腿向北边跑去。 望着孩子远去的身影,山戎王义无反顾的走向不远处的火堆,瞬间火势就湮灭了山戎王的身躯。 “哈哈哈哈,我死有余辜矣----” 河谷里的山风吹来,火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火球一般的山戎王倒下了。 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 “君上,他死了。”韦昱望着山戎王的尸体堆嬴任好说道。 “走,过去看看。” 秦军骑马渡过秃尾河来到对岸。 这里遍是被烧焦的山戎百姓的尸体,发出一阵阵的焦糊味。 “咳咳咳----” “咳咳咳----” 味道实在是太呛了,不时有人被呛得咳出声来。 “君上,山戎王已经死了,走吧。”韦昱说道。 “命令大军,回雍城。”嬴任好调转马头,准备离去,突然他记起了什么,对身边的王荡说道:“去把那个孩子杀掉。” “君上不是说放过他了吗?”王荡不知趣的问了一句。 “嗯?你真不明白?他一旦长大就会成为秦国最大的敌人,难道你等着他来报仇?”嬴任好丢下这句话,纵马离去。 王荡知道自己又多嘴了,赶紧答道,“末将明白--”说完,调转马头向北追去。 四五岁的孩子岂能跑过战马,还没等他跑下山岗,就被王荡追上了。 “嚓----” 一声清脆的刀响过后,孩子小小的头颅滚落在地,纯净的眼睛死死的望着纯洁的天空,一动不动。 “嘎嘎---”远处的山鹰嗅到了地上的味道,一只、两只、三只、五只……,向这边飞过来。许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多的美食了。河边的死尸可是一顿难得的美餐。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原本就浑黄的秃尾河又多出了一层血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风吹过,扬起一地的灰烬。 一个英雄的民族在这无尽的灰烬中,烟消云散了。 第148章 秦军归来 西北春季多风。 一场大风之后,黄土高原上尘土飞扬,虽不能说是遮天蔽日,但也是满身灰尘。 打胜仗的秦军正走在返回雍城的路上,锦旗猎猎、迎风招展,群情激奋,士气高昂。 “君上,这次大战,我们的损伤是历年来所有战斗中最小的一次;但收获可是最大的一次,至少是我王荡打仗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王荡高兴的对嬴任好说道,“不足的就是这次战斗打的不过瘾,我没有亲手杀了那个山戎王。” “你呀,你这个人就喜欢真刀真枪与人拼杀,一点都不知道为将之道。”韦昱笑着批评道。 “为将之道首先在谋略,其次才是作战。真刀真枪的与人战斗,那是下属们的事情。王将军,你得好好向韦将军学习啊!”公子挚也跟着说道。 “哎---,我总算服了,为啥我与韦昱大哥同时晋升,我只是一个稗将,而韦昱大哥都是副将了;看来还是谋略不足啊!”说着聊着,王荡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笑着对韦昱说道。 “哈哈哈,看来王荡将军还是认识道自己的不足了,不过能够认识到不足就是好的开端,今后有你施展机会的时候。”听着众将的说笑,国君嬴任好也跟着笑道。 这样有说有笑,行军的速度也快多了,秃尾河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 “君上,前面再走不到三十里就是镕戎的大于山,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趁着山戎入侵我们的机会,还趁机出来袭击秦国,要不要我们趁着回去的机会也把镕戎给灭了。”王荡指着前面的大于山对嬴任好说道。 大于山。 据说是镕戎北迁之后藏身的地方。 不过现在镕戎还在不在这里,嬴任好也难以判断,但既然来到了这里,何不前往看看;说不定还可以给镕戎一个突然袭击。 “好,王将军这次说的不错,既然来了,我们就带兵过去会会这个镕戎。当年父兄大战镕戎的时候,我还没有参加,今天我倒是想会会这个经常与我们为敌的戎狄国家。命令大军开赴大于山。”嬴任好同意了王荡的建议。 “诺----,君上有令,命令大军急速赶往大于山。” 听到国君的命令,秦**队火速向大于山赶去。 一个多时辰的急行军,秦军赶到了大于山南端。 “君上,快看,山下有帐篷。” 嬴任好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山下的帐篷林立,密密匝匝,不用说都知道这各地方就是镕戎的藏身之处,而且从帐篷的数量来看应该是他们的大本营所在地。 “韦将军,命令军队从四周包围过去,准备战斗。” “诺----” 既然山下就是镕戎的大本营所在,看来今天的这趟行军没有白来,战斗也在所难免。 秦军向四周分布开之后,嬴任好拔出佩剑,对身后的大军喊道:“众将士,这次可让我们得了个大便宜,消灭了山戎,顺带着,我们也将镕戎也给灭了。” 随后举起佩剑,向前一指,大喝一声:“冲----” 消灭山戎,秦军气势正盛,拿起手中的戈矛向着山下的镕戎大本营冲下去,势有一举消灭镕戎之势。 很快这种兴奋的气势就没有了。 “君上,这里没人。” “这里也没人。” 嗯? 没人,这里明明有许多的帐篷,而且从帐篷上的风雨淋过的痕迹来看,也不是新扎的,怎么会没人呢? “去那边看看。”嬴任好指着远处的帐篷命令道。 不一会儿,过去查看的侍卫也过来了,“报-----,君上,所有的帐篷里都没有人。他们已经撤走了。” 撤走了? 是逃跑,还是搬迁。 如果是搬迁,为何不把帐篷也带走呢? 难道他们是逃走了? 嬴任好正在纳闷,就看见公子挚纵马过来了,“君上,昨夜的火光已经惊动了镕戎,稍作打探,他们就会知道秦军与山戎战斗的事情,为了防止秦军在回城的路上袭击镕戎,所以他们连夜逃窜了。” 嬴任好默然,刚才的兴奋劲荡然无存,看来这趟行军是白跑一趟了。 不,秦军绝对不能白跑。 “众将士,从地上的帐篷和屋内的陈设来看,镕戎肯定是仓促逃窜;既然这样,就说明他们跑的并不远,若此时命令大军火速追击,定能够追上敌人,消灭敌人。韦昱,准备快马,我们追击敌人。” “诺----” “君上且慢,我们还是收兵吧。”就在韦昱准备传令时,公子挚又说话了, 嬴任好疑惑的望着公子挚,“为何,此时收兵岂不是说明我们是白跑了。” “白跑,怎么能是白跑,至少能够说明镕戎被我们吓怕了,仓促间离开自己的家园。但是此时国君发兵追击,肯定是没有任何意义。一则就凭我们的快马根本追不上镕戎,戎狄的战马之快,国君也见识过,我们根本就追不上;二则就算是我们要追击敌人,该向哪个方向追击呢?你可知道镕戎朝那边跑了?南边还是北边,东边还是西边?所以,微臣建议,我们还是收兵吧!”公子挚一连串的问话,让嬴任好彻底失去了追击的劲头。 只好收起佩剑,“命令大军,回雍城。” “哎----,这不就等于跑了吗?”沉不住气的王荡又开始大声嚷嚷道,“要不把这里所有的帐篷都给烧了,也不枉我们来这里一趟。” 烧了这些帐篷,说的也是,最起码会让这些镕戎人知道我们来过一场,而且也能够给他们一次警告,今后再敢与秦国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烧----”嬴任好厉声说道。 “诺----”王荡高兴的答道,“众将士,上火把,烧掉这里所有的帐篷。” “呼-呼—” “呼-呼—” 不一会儿,大于山下的镕戎营帐完全沉浸在一派火海之中。 “哈-哈-哈----” “哈-哈-哈----” …… 秦人终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三年来,他们压抑的太久了,需要好好大笑一番。 人逢喜事精神爽,快马加鞭未下鞍。 打了胜仗的秦军速度都比以前快多了,两天后,秦军回到了雍城。 “老臣曹叔拜见君上,君上在秃尾河、大于山两次打败戎狄,可喜可贺啊!”城门口,曹叔率领百官早早出来迎接嬴任好大军的归来。 “左庶长辛苦了,秦国多次出兵都是你来守家,这份担子重啊!”嬴任好扶起曹叔,对于这位历经多位君上的老臣予以肯定。 “君上,请进城。” 进城之后,曹叔将国君出征期间秦国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向嬴任好禀报。 最后曹叔说道:“君上,这几年来秦国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现在秦国连连取胜,可以说解除了后顾之忧。下一步,秦国应该把重点放在休养生息、充实国力上,这才是君上的为政之本,百姓的民兴所向啊!”曹叔向嬴任好建议道。 听完曹叔的汇报,嬴任好重重的点点头,对于这位老臣的独到的见识感到折服。 是啊!秦国太苦了,也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第149章 曹叔之死 人老了,总有说不准的时候。 今天看起来还精精神神的,谁会知道明天将会是什么样子。 当秦公任好把治理秦国、壮大秦国的重任交给老臣曹叔时,曹叔是兴奋的,更是激动的,虽然老了,但还能够为秦国做出最后几年的贡献,他是愿意的。毕竟国君把如此高的位置给了他,他总该为秦国做点什么吧! 但是时运不济,正当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噩运却来了。 岐山。 这个地方对于秦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不单单是因为这里是周天子最早赐给秦人的国界线;更重要的是,岐山以北的渭水平原乃是秦国最重要的粮食产地。地势平坦,加之又有渭水的灌溉,使得岐山以北的平原地带为秦国带来源源不断的粮食。 秦国要休养生息,壮大实力,必须要有充足的粮食作为后援。 为此,曹叔把发展壮大秦国的首选地放在了岐山。 春日的岐山,黍,稷,菽等农作物已经开始拔节,远远望去一派绿油油的景象。 田边,秦国左庶长曹叔正带着一帮属下前往岐山查看庄稼涨势。 虽然远看,一派生长旺盛的样子,但是走进一看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庄稼稀稀拉拉,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很显然,百姓们没有用心种庄稼,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但是连年战乱,百姓们连生命都难以保障,哪来的时间和经历好好种植庄稼呢?特别是去年“四戎”入侵,直接打到了岐山脚下,这里的百姓不知道被敌人杀死了多少。 百姓都没了,谁来种植庄稼呢? 曹叔蹲在地上,一畸一畸的查看庄稼的长势。 “哎----,这么好的土地可惜了。”当他看到还有的土地没有种上庄稼时,心痛的说道。 曹叔老了,但做事认真,他查看着庄稼的长势,心中也在估算着今年秦国的收成。不知不觉,天就黑下来了。 “大人,天快要黑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查看不迟。”岐山当地官员对曹叔说道。 “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曹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准备起身离去。 嗡---- 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曹叔觉着头晕目眩,连连向后退了两步,顺势跌倒在地上。 众人慌了神,赶紧过来将曹叔扶起,幸好这里是庄稼地,土地还算松软,并没有伤到头部。 “大人,您没事吧?”岐山令扶着曹叔问道。 曹叔睁开眼,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头晕的厉害,躺会应该就没事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曹叔扶回到岐山府衙,扶着他在床上躺下来。 快吃饭的时候,手下来请,曹叔觉着稍稍有些好转,试着坐起身来,但刚一坐起,又觉着头晕的不行,只好再次躺下。 第二天,曹叔还是头晕的厉害,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我怕是不行了,你们这就派人送往回雍城。”曹叔对随行的官员说道。 “诺----” 既然曹叔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其他人也不好在说什么,毕竟人年龄大了,谁没有个七灾八病的,谁知道要不要命呢。 回到雍城,曹叔本想前往大郑宫向国君告假,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宫门口,又再次晕倒;护送的官员见状,只好直接送他回府。随后前往大郑宫向国君复命。 得到消息的国君嬴任好赶紧就前往曹叔府上看望了,当他见到临走前还精神矍铄的老人,几天时间就晒得又黑又瘦,心中很不是滋味。 “曹叔,寡人来看望你了,我给你带来了宫里的郎中。” 曹叔睁开眼,望着嬴任好轻声道:“谢谢君上,不过再好的郎中,对于老臣来说,怕是没有用了。” 听着曹叔的话,嬴任好忍不住哽咽了,“不---,左庶长千万不要这么说,寡人还年轻,没有多少治国经验,还需要老大人帮衬我。” 似乎是一夜之间,老人的须发全白了,他抖动着胡须说道,“君上,老臣一生辅佐过秦国的五位君上,你的伯父、父亲、两位兄长,还有君上你;职位越做越高,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不是老臣夸你,你虽然年轻,但是老臣见到最有智慧的一位君上;老臣相信秦国在你的治理下,一定会蒸蒸日上,若再有高人辅佐,秦国将来饮马大河会成为可能。” 高人? 可是眼下的秦国哪有什么高人呢,除了曹叔,秦国还真找不出一位经天纬地、经世治国的大才来。 “左庶长,在你之后,秦国最缺的就是能够治理国家的能臣,这样的人该从哪儿找呢?”嬴任好问道。 “秦国是没有这样的人才,但是天下有,我死后,君上要遍访天下名士,让他们西来秦国为我们所用。秦国不缺战将,也不缺有血性的男儿,但唯独缺少治国理政、运筹帷幄的能臣。君上今后若有一两个能臣辅佐,以秦国的血性和毅力定能够饮马大河,说不定还能称霸中原。” 以眼下秦国的实力,饮马大河已经是难上加难;称霸中原只有在梦中出现了。 毕竟你小小的秦国打败只有几千兵马的戎狄国家,还算容易;但要想饮马大河,就必须与东边的晋国开战。 能胜利吗? 嬴任好没有底气,也不敢想。 因为他没有治国理政的能臣,更没有战胜晋国的实力。别以为在骊山战胜了晋国,就说明秦国一定能够打过晋国,嬴任好心中十分清楚,那样的胜利只是侥幸而已,凭实力,秦国根本不是晋国的对手。 “君上,老臣自知命不久矣,临死前还是要感谢君上对老臣的信任,有你这种信任,各国有能力的名士是愿意来秦国发展的。请君上一定谨记,你若诚心对待那些列国来的名士,他们也一定会忠心辅佐君上;只要我们秦君上臣一心,用不了几年时间,秦国一定会有大的发展,定会饮马大河、一统关中的。到那时老臣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说着,曹叔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缓缓的闭上眼睛,他累了。 赢任好起身,静静的离开,走到门口,他亲手将卧室的们替曹叔闭上。 三天后,这位七十多岁的老臣静静的离开钟爱一生的秦国。 听到曹叔去世的消息,秦公任好的眼泪不自觉的下来了。他抬起头望着秦国高高的天空,春日的天空如此纯净、如此空远。 曹叔走了,他所说的治国理政的能臣在哪呢? 第150章 楚人百里奚(一) 楚国西北----宛邑。 西岗村是这里极其平常的一座小村庄,因为村子西边有座不大的小山岗,故名为西岗村。 公元前695年秋天,一个极其平常的午后。 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西岗的一刻大树下静静的读书。 他个头不高,身形偏瘦,说是中年人,其实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由于长期不好好收拾自己,所以显得老了一些。干瘦的脸上,胡须胡乱的长着,也不梳理梳理。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他所读的是《尚书》,里面主要记载了上古帝王有关政事和治国的言论,也保存了古代经济、地理及社会性质等方面的珍贵史料。读到高兴处,男子读出声来。 秋天正是一年中收获的重要时节,这个男人不好好收割庄稼,却在这没人的西岗上读那些不知名的破书,村里人早就私下里耻笑他了。 虽然他们家的庄稼种的是一塌糊涂,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读书热情,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一个人跑道山后面来读书,而且读的是津津有味。 他的名字叫百里奚,这一年他已经三十多岁了。 在春秋时期,像他这样的年龄虽不能说是爷爷辈的人,但至少也是儿孙满堂了。可是由于他酷爱读书,一心想谋取功名,活生生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给耽搁了。 试想一下,春秋时期一般男孩在十几岁就要结婚,可他为了读书,为了功名,把自己的婚姻一年一年的往后推。 他没有媳妇无所谓,但是他爹却受不了,在他过了二十五岁还没有娶到媳妇的时候,他爹终于等不住抱孙子了,在村里人嘲笑的目光中,终于离开了人世。 他爹死了,娘当然还在,至少还有人能够为他洗衣做饭;但是少了一个人再他耳边叨叨,他读书的尽头更足了,可以说是夜以继日、乐此不疲。 人的时间和经历总是有限的,他如此酷爱读书,自然就没有时间去打理地里的庄稼,一年下来,草长得比庄稼还高;草太多了,就会长出自己的地畔,长到别人家的地里,没多长还时间,他们家的草就影响到了连畔种地人家的庄稼。 邻居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只好找到百里奚家里,“百里大娘,你家孩子在哪?” 母亲抬起头望着邻居,“他大叔,你有话就跟老身说吧,孩子到后山去了。” “大娘,你回来跟他说说,让他别再读死书了,好好把自己家里的庄稼收拾收拾,草都长到我家地里了。” “好好好,回来我一定跟他说。” “哎---,要下这样的孩子,也够然人操心的。既然这样我就走了。”邻居说完,叹了口气,只好离开了百里奚家。 天黑了,百里奚终于回来了,边走边背诵着今天读过的内容,“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 “孩子,别背了,再背下去,就真的傻了。”母亲见他这样,数说道。 “娘,又有什么事情?”百里奚很不耐烦的说道。 “邻居张大叔今天来说了,咱们家地里的草都长到他家地里去了,让你好好除除草。” “哦----,原来是这样,孩儿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除草。”百里奚答应道。 但是,说归说,做归做,第二天一早,百里奚并没有去下地除草,而是拿着书又去西岗了。 既然说了不起作用,邻居们也就不再说他了,只好把自己地里的地畔再修高一点,能阻挡多少是多少吧。以后除草的时候,多在靠近他家的地畔上多下点功夫就是了。 草多了,庄稼自然就差,产的粮食就更少了。 这样一来,百里奚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言了,家无余粮三斗,地无薄田五亩,这样的日子,找媳妇的事情就越来越成水中月镜中花;谁会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年轻人呢? 这不,找媳妇的事情是一拖再拖,五六年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就在所有人都人百里奚一生都要废了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就在百里奚过了三十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家的门被人推开了。 有人来给他提亲来了。 好家伙,还真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的头上。百里奚的母亲被这样的好事击的差点晕倒过去。连忙答应了媒人的说媒。 媒人说的是邻村杜老四家的二女儿杜兰英。 杜兰英是何许人也?竟然会看上一个只知道读死书的百里奚。 难道她是个瘸子、哑巴、还是有精神疾患的人。 其实她什么都不是,健健康康、不聋不哑,而且这个杜兰英长相还相当不俗,又能吃苦,周围村里的小伙子都很看上她。 但是杜兰英心性较高,非要找一个既有知识,又懂生活,最好再有点功名心的男人。 这样的条件看似不高,实则难找,还真难住了说媒的人。 因为在春秋时期的农村,想找这样的人比登天还要难,其一,那个时侯能够读书的人大多是贵族子弟,百姓家的孩子能读书的人少子又少,加之当时的门阀观念,贵族子弟是不会娶一个农家女子为妻的,充其量只能给家人做妾;其二既便是在农村能够找出一个有知识又懂生活还有事业心的男子,人家能看上你,人家会没有媳妇?其三,也是最主要的,在宗法制度极其严格的春秋时期,平民人家的子弟要想有事业心,想当上个一官半职那是非常难得事情;事业心对于平民人家来说,就是完完全全的非分之想。你杜兰英再好,把这样的条件往那儿一放,谁都会被吓跑的。 但是杜兰英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子,认定的事情就不肯更改,于是年龄也就一天天拖大了,眼看着就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对于今天的女子来说还是个孩子,但放在春秋时期,那绝对是大龄青年了。 父母急的没有办法,四处托人给她找人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村镇的男孩子都知道了杜兰英的要求,虽然知晓你的容貌和勤恳,但也知道你的要求,于是原本很好找婆家的杜兰英竟然成了村里难嫁的姑娘。 父母急的没办法,没事就往媒人家里来。 媒人实在是没办法了,气急败坏的说道:“老杜啊!老杜,你家兰英这样的条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替她找啊!要不你去找找别的媒人,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好的人选。” 一见面,媒人就开始推托。 但是,杜兰英的父亲既然来到你家,岂能说走就走,继续央求道,“你看咱们也是一个村的,还是一个门子的堂兄弟,你不说,谁还会替咱家姑娘说媒啊!你就再想想办法。” 望着杜兰英父亲那张祈求的脸,媒人心一横,“我看只有一个人符合你家姑娘的条件。” “谁?” “西岗村的百里奚。”媒人实在是熬不过杜兰英父母,气急败坏的说道。 “西岗村的百里奚不就是那个痴子吗?他都三十多岁了,不会种庄稼就知道读死书,不行不行。”杜兰英的父亲听罢,连连摇头。 “你看看这个百里奚既喜欢读书又有功名心,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咱家姑娘也不小了。哎----,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你就饶了我吧。”说完这话,媒人头一低,再也不说话了。 杜兰英的父亲知道,为女儿这事情,也把媒人给整完了,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好起身回家。 女儿还没有回来,看来是出门打柴去了。 “她爹,你今天去,媒人是怎么说的?”回到家,老婆上前问道。 “哎---,别提了,咱们把人家也是给找烦了,媒人说只有一个符合咱家姑娘的条件。” “谁?” “百里奚。” “百里奚是谁啊?” “就是西岗村那个爱读书的痴子。”父亲叹了一口气坐在自己门前的台阶上。 “是他?打死我也不会把我家闺女嫁给这个人。跟了他,我家闺女非活活饿死不成。”娘从心里当然爱惜自家闺女。 若是真的跟了百里奚这个痴子,年龄大不说,而且连庄稼都不会种,坏名声早就在四乡八镇传开了。 有名的痴子,基本上跟傻子差不多。 说完了,喊够了,夫妻二人也累了,坐在门前一言不发,谁让咱家的孩子心性如此的高,非要嫁个有学问的人呢? 女儿终于回来了,背上背着一捆柴火。放下柴火,杜兰英擦了一把汗来到父母面前。 看到二老一脸的愁容,“娘,今天我爹又给我说亲去了?” “嗯---” “又失败了?没人要,我这一辈子就不嫁人了。”杜兰英倒是干脆,虽然都十七岁了,还是一点也不着急。 “有,这一次说到人家了。” “是谁?没学问的我可不嫁。” “这个人有学问,也有功名心,就是年龄大了。”母亲说道。 “年龄大了,有多大?莫非他有二十岁。”杜兰英不解的问道,二十岁,在春秋时期可是很大的年龄了,一般二十岁的小伙子,早就身为人父了。 “三十多岁了。”父亲没好气的说道。 杜兰英愣住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三十岁没有结婚的,莫非他是神人。 “就是西岗村那个痴子百里奚。”母亲见状直接把结果告诉了女儿。 西岗村的百里奚? 这个名字她听过,就是那个那人酷爱读书,不会种庄稼的老男人,周围人都说那个让书给读傻了的男子,莫非他真有鸿鹄之志,志存高远,心根本就不在这小小的西岗村。 “爹、娘,我愿意嫁给百里奚。”杜兰英坚定的说道。 父母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女儿,莫非女儿跟那个百里奚一样,也痴了吗? 第151章 楚人百里奚(二) 人常说:儿大不由父,女大不由娘。 眼看着女儿要往百里奚家这个火坑里跳,杜兰英的母亲岂能不着急,“女儿啊,你莫不是病了,怎么会想到嫁给百里奚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人;你知道不,他的名声早就在咱们这周围都传遍了,不会种地,不会经商,整天就知道抱着那么几部死书读来读去,真不知道那些书能够当饭吃?” 虽然母亲急的都快要哭了,可是女儿就是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女儿,你说句话啊。嫁给他且不说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今后你连吃饭都会成问题的。” 杜兰英还是一言不发,真把媒人的一句气话当成了真理,父母岂能答应。 “别跟她废话了,要嫁给那个痴子是她自己决定的,到时候吃苦受累,别怪我们就行。”父亲终于忍不住了,气愤的说道,说罢转身进了房间。 “哎----,我苦命的女儿,你莫不是中邪了。”说完,母亲也进了屋。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杜兰英还是不为所动,父母也没有办法,经过几天的执拗,最好只好默认了杜兰英的决定。 杜兰英嫁给百里奚,这事在楚国宛邑可是产生了不小的轰动,那些原本轻看百里奚的人多少对他有点吃惊,别看这个家伙整天闷声不响,竟然会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媳妇,看来天底下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福气啊! 吃惊归吃惊,叹息归叹息。 但很快他们就不叹息和吃惊了,因为结了婚之后的百里奚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个改观,依然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继续什么活都不干,什么事也不做,地里活全交给老娘和妻子去干,自己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吃饭谁觉。 对他来说,娶个媳妇就是多了一个干活的人而已。 婚后第二年,孩子出生了,是一个男孩。 孩子的出生让百里奚喜出望外,再也不用为百里家族绝后而担忧了。在翻阅了许多书籍之后,给孩子取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字----百里视,字孟明,也就是后来的‘孟明视’。视,观察的意思;指望着这个孩子长大以后,能够有独到的观察和判断能力。 于是从孩子能说话起,百里奚每天都要抽出一上午的时间教给孩子认字读书。 最初孟明视还是很认真的去读书写字,可是时间一长,孩子的独到的性格就展现出来了,越来越不喜欢读书习字了,这让一心想求取功名的百里奚甚是伤脑筋。 长到十多岁的时候,这个孩子的个头就已经比百里奚高出了一大截,每天除了舞枪弄棒,剩下的就是进山打猎。 望着孩子的变化,百里奚就奇怪了,自己的个头不高,妻子杜氏的个头也不高,怎么就剩生下这么高个的儿子呢? 自己喜欢读书,妻子也喜欢有学问的人,这儿子怎么长着长着就不喜欢读书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长叹一声又去他的西岗后山自顾自的读书去了。 一晃就是五年时间过去,很快孩子也长大了,到了该找媳妇结婚的年龄了。 但是他家这名声、这家世,还有百里奚这个百无一用的家长,谁会把女儿嫁给他呢。 说实话,孩子一天天长大,到了结婚的年龄,作为父亲的百里奚不急才怪呢,但是急归急,但是儿媳妇也是急不来的,没人给儿子提亲,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唯一能够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让儿子好好读书,但是儿子并不是读书的料,唯一喜欢的就是舞枪弄棒,随着年龄增大,还养成了另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好抱打不平,三句话不合适就用拳头跟人说话,而且基本上每次都能取胜;当然了为此,那些受伤的人也没少往他家跑,他也没少收拾过孟明视。 架打多了,媳妇更难找了。 他该怎么办呢?百里奚痛苦不堪。 除了儿子的事情,老婆也跟着给百里奚出难题了。 跟了他十五六年,原本以为他能够谋求出一官半职来,这一晃都十五六年过去了,百里奚除了读书什么都没有得到,杜兰英终于等不住了。 “老爷,我知道你胸怀大志,但是也该有个时间啊,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读书总该有点目的吧,你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一直读下去吧。你看看,前些年我知道你想求取功名,我不说什么,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干,可是这一晃都十五六年过去了,你也都四十五六岁的人,也该求取点功名了吧,不然这一辈子真就这么过去了。” 百里奚默不作声,心中痛如刀绞。他明白妻子说的也是实话,自己确实不小了,童年的伙伴已经有好几个都去世了,自己还是一事无成。这该等到什么时候呢? “你看看,现在孩子都到了要娶亲的年龄;老爷你说说,这事该如何办呢?再不娶亲,孩子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听着老婆的话,百里奚百感交集。 自己真的是一事无成吗?真的要一辈子就这么读下去吗? 自己前面的路看不清楚,孩子的路又需要他来指明。 他你给孩子什么样的道路呢?难道读书真的无用吗,难道自己这一生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就在这时,孟明视回来了,“爹、娘,我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正在为他的事情发愁,儿子正好就回来了,百里奚厉声问道。 “我和村里的张二狗、王三毛他们几个上山打猎去了。爹,你有所不知我们今天打了一只山豹子,那只山豹子大极了,太厉害了。我们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制服。关键时候,还是我出手抓住山豹子的耳朵,一刀刺中了山豹子的脖子,才将它弄死的。”虽然知道父亲不高兴,但是孟明视还是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对百里奚说道。 “胡扯---,我让你在家里好好读《周书》中‘微子之命’一章,你竟然跑到山上去打猎。你,你,你把握给气死了。”说罢,百里奚起身准备收拾孟明视。 他猛地站起身,这才发现孩子早就比他高出了许多,足足有一个头。 “你给我跪下。” “我不跪,我又没有错,凭什么跪啊。人家张二狗、王三毛他爹看到我们抬着山豹子回来,高兴的跟过年一样,就你每次我一上山就要跟我发火,凭什么啊?” “我我我----”百里奚气的说不出话来,不好好读书,还有理了,这还得了。气头上的百里奚抄起身边的木棍打向孟明视,孟明视抬起胳膊一挡,“咔嚓”一声,棍子折断了。 “爹,你就省省心吧,读这些无用的书籍,有什么用处,既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能谋取功名。再说了,你让我读微子之命,微子的命与我有何关系,他死他活,与我何干?再说了,你都读了一辈子书,有用吗?”孟明视也生气了,对百里奚吼道。 “你你你,气死我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动,百里奚重重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孩子的话,让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读书一辈子了,真的没有用吗? 此时,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第152章 楚人百里奚(三) 意识决定行动。 当百里奚为一连串的问题和困难发愁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外出求取功名。 夕阳西下,百里奚望着一轮红日缓缓的落下西岗,他该回家了,晃晃悠悠走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 饭已经摆上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孟明视三口两口的吃完饭,起身道,“爹、娘,今天晚上我和王二狗他们几个说好了,要上山打野猪,就不回来睡觉了。” “你们晚上要打野猪,多危险啊!要不明天白天再去。”杜氏一听儿子要晚上打猎,担心的说道。 “没什么,我们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野猪不算什么,我一个人都能够拿下。”孟明视很不在意的说道。 “他爹,你看看这该咋办。”杜氏说不下孩子,请求百里奚发话。 “他要去就随他去吧。”这一次百里奚破例没有阻难,任由他去了,对于儿子的勇猛,百里奚心中是有数的,更何况他还有事要跟杜氏说说。 孩子走后,天黑尽了,母亲也回房休息了。 百里奚和衣躺在床上,对杜氏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想跟你说说。” 看到百里奚一本正经的样子,杜氏有些奇怪,往常夫君犹如一个闷葫芦,多数情况下并不说话,今天他竟然开口主动同自己说话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此时,月亮照进屋内,洒满了一地的银光,屋外的树影婆娑,在窗前一晃一晃。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觉着你说的对,我不能继续读书了,该出去求取功名了。不然这一辈子就在这无用的读书中虚度了。”百里奚坐起身,望着杜氏郑重的说道。 听完百里奚的话,杜氏并没有感到吃惊,她等这句话已经等的太长了,足足等了十六年,百里奚若再不出门求取功名,那她这一辈子就要在这无尽的等待中结束了。 “老爷,你终于想通了,这很好,贱内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当年我之所以执意嫁给老爷,就盼望着老爷有朝一天能够求取功名,扬名乡里。不知老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杜氏坐在床沿上对着百里奚的背影问道。虽然百里奚并不是什么官员,但是杜氏一直很尊敬他,称他为“老爷”。冥冥之中她就知道他们家这位只知道读书的夫君有朝一天一定能够登堂入室当上“老爷”。 “我想明天就出发,再也不想在这偏乡僻壤里待下去了。不过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啊!”百里奚长叹道。 “自古功名多苦难,老爷,咱们是普通人家,要想求取功名自然难处很多,还望老爷遇事多想想,经历些苦难老爷就会更加成熟,将来才会更有作为。”杜氏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百里奚话里的意思,起身劝解道。 “嗯----”百里奚默不作声,转身回到床上。 这一夜他怎么也睡不着了,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一直看到月亮偏西。 沉睡中,一阵飘香的肉味把睡梦中的百里奚惊醒,嗅了嗅鼻子,“什么啊,这么香?”百里奚打个哈欠,坐起身来。 窗前,杜氏正在帮他整理包袱,不远处的瓦罐里正“嘟嘟”的冒着热气,散发出阵阵香味。 “这是什么?这么香。”百里奚问道。 “老爷,你这就要出门了,我把咱们家的老母鸡炖了,算是给你送行。”正在忙碌的杜氏头也不抬的说道。 望着三十多岁的妻子,百里奚百感交集,哎----,自己真实无用啊!她嫁过来时是多么年轻啊,才十几年的功夫,妻子也显老了。 起身,百里奚出门小解。 嗯?门关子怎么不见了? “门关子咋没了?” “几天都没人打柴了,为了给你炖鸡,我只好把门关子烧柴了。” 哎--- 自古贫贱夫妻百事哀,百里奚一声长叹,出门小解了。他知道自己走后,妻子就更苦了,这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压在她的头上。 母亲还没有起来,儿子也没有回来。 夫妻二人开始吃饭,杜氏把炖好的母鸡只给百里奚一个人吃,她自己却一口也不肯吃。 “你也吃点吧。”吃着妻子炖好的母鸡,百里奚怜惜的对妻子说道。 “你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这话说得,好像自己真的一去不回了一样。百里奚虽然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来,他当然清楚妻子这样说话,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番成就来,好让那些嘲笑自己的邻居们也见识见识自己并不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更想让乡里人相信妻子当年没有嫁错自己。 可是前面的路是黑的,求取功名的道路也是未知的。 他自己心中没底。 吃罢饭,天还没有亮,百里奚没有向母亲告别,也没有等到儿子回来,他知道即便是跟他们说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走了的好。 杜氏陪着他默默的走出西岗村。 路上,杜氏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需要注意的事情,百里奚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走出西岗,百里奚这才说道:“夫人,到了现在我也不得不说句实话,其实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不敢面对自己一事无成的困境,更不敢面对孩子要娶亲的事实,这才不得不外出寻求功名,实则是为了逃避矛盾。我走之后家里的一应事情都需要你来打理,此中苦难,不用细想都能知道。为夫对不住你,苦了你了----”说罢,百里奚对着杜氏深深的拜道,拜完,百里奚扭头走下西岗。 几十年了,直到此时百里奚才说出一句心里话,杜氏泪泪流满面,眼看着百里奚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村口之外。 西岗村越来越远,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天渐渐亮了,百里奚已经走出了十多里地,他也累了,感到口实在渴的厉害,好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一只鸡下肚,饿倒是不饿了,但是那种咸咸的味道,让他感到十分的口渴。 来到路边的溪水旁,百里奚俯下身子,鞠了捧溪水喂到嘴里。 溪水又冰又凉,喝一口,凉意从上到下灌了个通通透透。 口也不觉着渴了。 该往哪里去呢? 百里奚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来,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现在他首先需要考虑一下前往哪里?再需要考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求职?还有就是自己需要求取什么样的功名?是经世治国的辅国之臣,还是抄抄写写的书吏,还是养牛养羊的饲养人员……,这些都是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他现在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出来的仓促,竟然连什么都没有想好就急急匆匆的出了门,到现在才发现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想好。 但是,此时他能够回家吗,肯定不能。 踏出去这一步,回去可就难了。 第153章 功名难求 出门容易回家难。 走出门的百里奚岂能有回去的可能,他只有心一横一路走下去了。 但是该往哪里去呢? 经过一番思考,最后他选择留在自己的国家楚国,就算是当官,也应该为自己的国家服务啊! 想到了这一点,百里奚起身向北边的宛邑走去,他决定先在宛邑找一个书笔吏的差事干着,等稳定下来之后,在谋求更高的职位。 此时的百里奚的胃口并不大,并没有想到一下子就当上一个国家的重要的官员,还是想到要一点一点的干起;毕竟无论多差的官员总比当百姓强吧。 经过一个上午的前进,百里奚来到了宛邑。宛邑也叫宛城,乃是楚国北部最重要的城池。若能在这里谋的一个小小的官员当当,既能照顾上家里,还能够让那些嘲笑他的乡邻们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变化。 此时的百里奚心中多多少少是有报复那些低看的乡邻的意思。 进城之后,百里奚径直来到了宛城大夫的府邸。 “哎----,你干什么的?”还没等他走进门,门口的衙役就挡住了他。 “我找宛城大夫。”百里奚答道。 衙役上下打量了一下百里奚,好像要从他的身上看到什么秘密似得。 今天我们说以貌取人是片面的做法,但是在春秋时期却是完完全全的以貌取人,从一个人的衣着来判断这个人的身份和才学。 因为在那个时候,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那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周代以正色为贵,以正色相杂而生的间色为卑;颜色中更以“青、赤、黄、白、黑”为正色而尊贵的象征。 所以左右仔仔细细的把百里奚打量了一番之后,看到对面的来人穿着青黑相杂的长衣,面色黑红,胡子拉碴,而且关节粗大;没有一点贵族的气质和形象,于是厉声问道,“你说你要见宛城大夫,你叫什么名字,是何身份?” “我叫百里奚,祖上曾在邓城为官,我也是饱读诗书。今日前来宛城谋求功名。”百里奚的回答倒是不卑不亢。 身份在当时社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招牌,如果你家世代是奴隶,那你也就只能是奴隶,奴隶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点读书学习的可能性,更不会有做官的可能性。所以见到侍卫后,百里奚亮出了自己的家世,证明自己不是奴隶身份,曾经也是贵族。以免人家把你当做逃跑的奴隶抓起来。 “哦,你家祖上曾在邓城为官,那现在你干什么呢?你说你想谋求功名,请问阁下此前曾在那里为官,有何政绩?” 这话问的百里奚甚是难堪,毕竟祖上为官,那也是很小的官员,后来家道中落,田产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今天仅仅能够维持生计。 “我在家-----”百里奚答不上来了,因为只要他以回答说自己在家务农,那就等于说自己嫁到中落了,就等于说自己已经沦落为平民百姓。 面对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衙役们,他还是不愿意说出口来。 但是这些经常在官员府衙门口当差的衙役们,何等的聪明,他们从百里奚的着装上已经知晓一二,再从他吞吞吐吐的言语中猜出更多的信息来,“怎么不说话了,先别说你家祖上是干什么的,现在就说说你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家道中落了,还是买卖失败了?不好说吧;我可告诉你,当下的楚国不是说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官的,也不是什么人想当官,咱们宛城大夫就给他官当的。” “这个?”百里奚难住了,他早就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本想争辩几句,但一想还要靠这些人替他通禀,于是说道:“烦劳二位向大夫通禀,有些事情,我需要具体和大人说说。” “哈哈哈,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麻烦,大人一天到晚那么忙,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够见的。就你这幅穷酸样,还能有什么重要事情要私下里同大人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还请自便。”说完侍卫准备关门。 百里奚无奈,只好离去。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两各衙役在他背后说开了,“你知道不,这个百里奚可是咱们宛城一个名人,祖上曾经当过小官,后来家道中落,这个家伙本应该好好经营家业,谁知道他就知道读死书,把地里的庄稼都黄了,草都长到别人家地里了,现在穷的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如此不知廉耻的人,竟然还有脸跑到宛城来想当官。哎---,是我都觉着丢人啊!” 挖心的痛啊--- 百里奚捂住胸口,快步离开宛城府衙。他不想与这些没有一点学问的衙役们理论,更不想辱没了自己的斯文。 哎----,连一个小鬼都知道自己的底细,看来自己在楚国的坏名声早就传播开了;在这里求取功名实在是太难了,今生若要想有些作为,只有离开楚国,远走他乡了。 快步离开宛城。 百里奚心一横决定沿着大河的方向一路向东求取功名。东北乃是中原地区,是文化氛围相当浓厚的地方,兴许在那里,自己的满腹经纶才能有用场。 “哼---,既然楚国不愿意留我,我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那我就前往他国。”百里奚心中狠狠的想道。 楚国东边的国家有好多个,他到底要去哪一个国家呢?沿着大河一路向东分别是郑国、蔡国。 一边走,百里奚一边想,蔡国距离楚国太近,时常受到楚国的侵袭,即便是自己去了蔡国,还要受到楚国的影响,还不如沿着大河先前往郑国,看看郑国是否愿意收留像他这样的读书人。 春秋时期,许多国家为了自身的发展,多方寻求人才,有的采取张榜求贤、有的采取举荐、还有的采取选贤的方式等等,办法不一而足。 一些贤士到达之后,可以找熟人或者朋友推荐自己,也可以直接面君陈述自己的政治主张,当然这些能够直接面君的贤士,大多是贵族子弟而且在来之前已经有些名望。像百里奚这样一无名望二无朋友的人,想在他国立足也十分困难。 从楚国到郑国,道路并不遥远,但是对于百里奚来说,可就很遥远了,因为他身上所带的盘缠仅仅够他有路上的吃喝用度,根本没有用来坐车的费用。 于是再远的路,他都要一步一步用脚丈量过去。 此时正是中原地区秋雨绵绵时节。离开楚国还是艳阳高照,但是刚刚一踏上郑国的土地,天气就变了,黑云压顶,一团一团的从大河向着官道压过来。 百里奚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心中一阵一阵的感到紧张,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距离下一座城池还很远。 于是他加快脚步,几步向着郑国都城新郑方向奔去。 “驾----”就在百里奚疾步匆匆向前奔去之时,身后传来了马车奔过来的声音。 百里奚躲闪不及,马车风驰电掣般从他身边而过,伸出来的轮毂挂住了百里奚的衣裳。 “吱”的一声,百里奚的衣裳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你们的眼睛长到哪儿去了?”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衣裳百里奚气愤的质问道。 “哈哈哈哈-----”车上坐着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人,回头对气的面红耳赤的百里奚哈哈笑道。 “驾----”驾车人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迅速消失在百里奚眼前。 划破了自己的衣裳,人家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扬长而去,还没到郑国国都,百里奚先对这个国家没有留下好的印象。 轰隆隆---- 轰隆隆---- 雷声阵阵,从不远处的大河方向传来。 “哗哗哗----” 还没等百里奚气消,哗哗的大雨紧跟着就下来了,百里奚又急又气,赶紧向着有树的地方跑去。 不远处的河岸边正好有一颗大柳树在风雨中张开宽阔的臂膀,百里奚来到树下,裹紧衣裳把身体尽可能的贴近树干,尽可能让大树挡住自己的身体。 雨越下越大,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树下躲雨,岂能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大树岂能完全避雨,快到半夜的时候,百里奚已经被彻底淋透了。 哎----- 求取功名,求取功名;说来容易,做起来咋就这么难呢? 百里奚心中暗暗问道,但这就是自己眼下要面临的现实。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噼啪噼啪”的闪电向着郑国原野的这棵大树劈来。似乎要把它压碎、捣烂,直接吞噬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旷野,除了雷声、闪电声,剩下的就是雨声了,平常庄稼地里的的昆虫声早就被这无尽的雨夜淹没的无声无息了。 百里奚裹紧衣裳还是冷的出奇,被划破的地方,冷风嗖嗖的直往身体里钻。 “啪----”一道闪电划过,眼前的夜幕变得阴森而恐怖。 老天爷早就忘记了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还有一个名叫百里奚的中年人正忍饥挨饿的等待功名能够落在自己的头上。 雨一直下了一夜,第二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一轮红日爬上大河,发出道道金色的光芒。 第154章 前路艰难 天亮了,百里奚走出大树,来到大河岸边。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都能够拧出水来,鞋子里也灌满了水,“啊-嚏”“啊-嚏”,百里奚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发髻散了,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 百里奚掠了掠眼前的头发,不由得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哎--,功名未成,竟早生华发,无用啊!”。 天虽然晴了,但是道路还是很泥泞,虽然他走的是官道,但是照样还是泥水遍地,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气力。 百里奚心中的那个后悔啊,可就别提了。想一想,自己的家里虽然贫困,自己在乡里虽然受到邻人的嘲笑,但总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受苦挨冻。 但是今天自己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再苦再累也只好走下去了。 “走吧,自古能够有点成就的人,哪个会一帆风顺呢!”百里奚自己安慰着自己。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自己安慰着自己,百里奚终于走到了距离郑国国都新郑不到十里的地方。 来到一条小溪边,百里奚洗了一把脸,拿出包袱里的换洗的衣服穿上,再把昨夜淋湿的衣服脱下来洗了后挂在树上晾干。毕竟要进城了,他还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换洗完毕,百里奚稍加收拾这才进了城。 新郑是中原一座非常重要的城池,可以说是连通南北,贯通东西的交通要道。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南北来往的客商熙熙攘攘。 百里奚望着如此庞大的城池,心中甚是感慨,活到这个岁数,除了楚国,自己还真没有到过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郑国也是他走出国门的第一个国家,若能够留在如此庞大的城池里,为国君出谋划策,也不枉来此一趟。 想到这里百里奚决定先留下来,观察一番再说,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路上自己被车划破衣裳的事情。 街道上提供住宿的酒家甚多,但百里奚不敢住那些临街的酒家。他知道一般情况下,这些临街酒家住宿的费用一定很高,当下他没有这个经济实力。 百里奚在新郑城里转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一家门脸不大的客栈,上前打问,果然住店的费用不高。 进了客栈之后,百里奚要了一间最后面的房间,一把情况下地理位置越差,价格就越便宜。 反正就他一个人,位置好坏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放好东西,百里奚出了房间,来到前面吃放,虽然自己带有干粮,但是几天时间过去,早就又冷又硬了。再加上昨夜淋了一夜的雨,早就没法吃了。 简单要了点吃的,百里奚一边吃一边与店家聊着郑国的局势,以便于对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作出判断。 店家也是一个热闹人,百里奚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店家,不知道咱们郑国这位国君怎么样啊?” “我们这个国君总体上来说人还算不错,挺亲政爱民的,不过这人吗,有对就有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这个人做事摇摆不定,在晋国与楚国之间拿不定主意;这不,前些年楚国发兵攻郑,两国闹得很不好啊!” 百里奚默默的听着,不住的点头,虽然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走出过楚国,但是他很清楚这些小国家的生存状态;在春秋纷争的年代这些小国家只有依附于某个大国才能够得以生存,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有良臣辅佐,兴许会有大步发展的可能性,但当下的郑国要想回到当年郑庄公称霸诸侯的年代,肯定是回不去了。 “不知你家国君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百里奚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店家抬起头,稍稍吃惊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客官问这句话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家国君没有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女人,先后娶了三位夫人,第一位夫人得宠时,他的儿子公子华受宠。我听宫里的人说这几年公子华的母亲年老色衰,他已经不受重视了;现在倒是二儿子公子兰很受重用。” 听完店家的话,百里奚神情暗淡的说道:“后宫争宠、公子争位,自古祸乱之始也,郑国不可留矣。” “客官,你说什么?”听完百里奚的话,店家吃惊的问道。 百里奚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急匆匆吃罢饭,回房间休息了。 既然郑国不可留,百里奚只有继续向前而去了。 郑国往东乃是宋国。 两国之间路途也不遥远,但对于已经捉襟见肘的百里奚来说,却显得那样艰难。 第二天一早,百里奚早早起床,简单的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便开始向东边的宋国进发。 离开新郑时,百里奚看了看自己包袱里所带的盘缠,不多了,确实不多了。这点钱仅仅能够维持吃喝,下一次要想住宿都困难了。但是自己又不想在郑国谋求功名,该当如何呢? 当一个人失意时,总喜欢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希望来临的时候。百里奚也不例外,虽然他不满意在郑国呆下去,于是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宋国。 宋国东临鲁国、徐国,南邻楚国、陈国,西邻郑国,北邻卫国;乃是中原地区一个重要的国家。此时在宋国执政的乃是志向高远的宋桓公,他的儿子就是后来图谋称霸的宋襄公。 前往宋国,按说百里奚是走对路了。 但是心中的路是选对了,但是脚下的路却不好走,还没等他走出郑国,身上所带的钱财就已经花光殆尽,但是路还长着呢? 百里奚饿着肚子一步一步朝前迈着步子,他实在是饿极了。 “这位老乡,此去宋国还有多远啊?”路上百里奚问身边走过的百姓。 “不远了,再有不足百里之地就到宋国边境了。” 不足百里,还不远啊?百里奚心中暗暗叹道,天又快黑了,今夜该在何处栖身,百里奚暗暗叫苦。 在来的路上,他倒是遇到了不少的村庄,那里肯定能够将就着过上一个晚上,但是如果折返回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宋国呢。 百里奚心一横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步子快了,肚子就饿了;早上出发的时候,吃了点东西,到现在都一天时间都没有吃东西了,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 天已经彻底黑了,秋蝉的鸣叫声已经停息,代之而来的是田野里昆虫的叫声。 夜尽了,也冷了,百里奚裹紧单薄的衣裳,不敢怠慢,强忍着饥饿沿着乡间的小道朝前赶去,人越冷就越发感到饥饿,不然怎会有又冷又饿的说法呢?此时的百里奚已经饿的快走不动了。 晕晕乎乎加快脚步朝前走去,突然一脚踏进了车辙里,“噗通”一下,绊倒了。 刚才硬鼓起来的气力已经用完了,他试着想爬起身来,但是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饿啊--”百里奚虚弱的说道,随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远处一对绿莹莹的光芒向着这边走来。 第155章 路遇蹇叔 发着绿光的动物并不是狼,只是一只流浪的野狗而已。 宋国地处中原腹地,人口稠密,交通发达,生活在西北的狼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流浪狗来到百里奚跟前,嗅了嗅,伸出舌头在百里奚的脸上舔了舔;昏迷中的百里奚只觉着鼻子跟前一股热气涌来,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当下就吓坏了,啊!原来是狼来了。 百里奚一个激灵强打起精神,挣扎着爬起身来,挥手将狗赶走。 野狗见状,掉过头,沿着原路跑走了。 赶走野狗,百里奚再也撑不住了,又一头栽倒在地。 天亮了,下地干活的百姓三三两两的从两边路上过来了;“哎吆,这人怎么睡这儿了?莫不是死了吧?” “吆--,这不是昨天从咱们村经过的那个老头吗?他怎躺这儿了?莫不是病了吧。” “不会吧,这老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可能是个要饭的吧。” “看他年龄也不小了,可能是没有要下吃的,饿晕了吧!”这时一个年龄稍大点的老者走过来说道,随后老者转过脸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谁带有多与吃的,给他点吃的吧。” 春期时期谁的吃食都紧张,见老者问他们要吃的,周边刚才说话的几个人赶紧走开了。 “哎---”老者叹息了一声,从自己背上的褡裢里拿出一点吃的,捏碎了一点一点喂给百里奚,随后又从瓦罐里用树叶沾了点水,滴进百里奚的嘴里。 早就饿的缩在一起的胃里终于有了东西,百里奚缓缓的睁开眼,感激的望着老者,“谢谢你,老人家。” “不用谢,我看你这人一脸和善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坏人;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才会流落此处。我这儿还有一点干粮,给你了,吃点东西赶紧赶路吧。”老者说完,把自己随身的干粮,拿出一部分递给百里奚。 百里奚实在是饿极了,二话没说就随手接了过来。 谢过老者之后,百里奚继续向前赶去,天黑之前天一定要赶到宋国的城镇,否则他又要露宿荒野了。经过一个上午的赶路,下午时分,百里奚终于来到了一座城池—葵丘。 进了葵丘城,百里奚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偏西,已经是下午时分,此时若要赶往下一座城池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决定今夜就在这座城里休息。虽然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但是在城里露宿街头,总比露宿荒野要好得多了。 在葵丘街上转了一圈,看了看街上的景色,就已经是下午快要吃完饭的时候。街道两边的人家里飘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闻着这些饭菜的香味,百里奚的肚子更饿了。 该到那里吃饭了?这个问题难住了百里奚。 左思右想之后,百里奚双膝一弯,跪倒在街道路口,“南来的、北往的,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叫花子吧,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百里奚颤抖着声音说道,毕竟是第一次要饭,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从前他可是最瞧不起那些要饭的人,认为那些人是不劳而获;今天为了生计自己竟然沦落到要饭的地步,真是世事沧桑啊! 此时的百里奚头发花白而凌乱,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与街上的乞丐根本没有两样。 但是就这样一跪倒在地,还真起效了,一个带着小孩的妇人走过百里奚的跟前。“娘,这个人真可怜,给他点吃的吧。”小孩摇着母亲的胳膊说道。 母亲拗不过孩子的请求,便把刚买的吃食拿出一块放在百里奚面前。 百里奚一把抓过吃食放进嘴里,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确信百里奚的确是饿极了,妇人又拿出一块吃食放在百里奚面前,这才领着孩子走了。 妇人走后又有几个好心人给百里奚一些吃的,还有人给他放了一点钱。有了这些吃食百里奚至少不用为饿肚子而发愁了。 虽然有人给了百里奚一点钱,但是这些钱根本不够他用来住宿,混饱肚子之后,百里奚来到一家酒家门口,拂袖把门前的灰尘扫干净,随后合衣躺下了,今夜他就在这里过夜了,至少这里不用为野兽来袭而担心。 既然干上了要饭这个行当,此后的日子,百里奚还真的不用为吃饭发愁了,于是他加快脚步向东赶去。 两天后,百里奚来到一座名叫郅城的地方。 同以前一样,来到郅城之后,百里奚先找到一处地理位置不错的地方开始要饭。刚一跪下,就听见有人对他说道,“这位老者,你是何方人士?” 百里奚没有回答,因为现在已经不会有人称他为老者,更不会问他为何方人士,一般都是称他为“哎--,要饭的。”所以,如此客气的称呼,应该不是问他的。 “这位老者,你是哪国人啊?”来人俯下身子不依不饶的问道。 百里奚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来人四十岁左右,个头高大,衣着华贵,形象清硕,声音清脆而有磁性。 “你是在问我?”百里奚不解的问道。 来人蹲下身子对百里奚说道,“对,我就是问你?” “你问这些有何用处?你能给我吃的,还是给我喝的?要是没什么事,请你让开地方,我都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要点吃的好充饥。”百里奚很不客气的说道。 要饭以来,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只同自己聊天,却不给东西的人。 来人显然听出了百里奚的不悦,于是说道,“我叫蹇叔,请问先生叫什么名字?” 来人愈发的客气,竟然称他为“先生”。 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既然对方对自己如此的客气,百里奚也不好意思再对人家冷漠下去,“我叫百里奚,从楚国来;还有什么事吗?” 蹇叔一听百里奚是从楚国来的,更加高兴,眼睛都睁大了,“百里先生,其实从你一进城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形象伟岸,气度不凡,根本就不是要饭的料,今日先生之所以如此,肯定是有难言之隐。若先生不弃,何不前往我府上,我们把酒畅谈如何?” 百里奚愣住了,心想这人莫不是有病咋的,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要请人家到自己家里喝酒聊天。 “你说此话可是当真?”百里奚疑惑的问道。 蹇叔郑重的点点头。 虽然蹇叔一脸的真诚,但是百里奚还是不敢跟他前往,因为春期时期,我国还处在奴隶社会,你一个从外国来的人,若没有官府的保护或者投亲访友,人家可以把你抓起来当做奴隶卖掉的。即便是不卖掉,也可以当做自己家的奴隶使用。 在没有确信的情况下,百里奚敢随便跟着蹇叔去吗? 当然了蹇叔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很快就看出了百里奚的疑惑,诚恳的说道,“百里先生,我看你也是读书之人,是不是有‘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的担忧。” “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乃是《尚书》中的名句,意思是说:没有经过验证的话不可轻信,没有征询过众人意见的谋略不可轻用。一路上过来,百里奚就是坚信这句话,才不轻易上当,今天这句话一下子让蹇叔给说了出来,也正说到了百里奚的骨子里。 百里奚注视着蹇叔许久说道:“好,既然你也是读书之人,我就信你一次,我随你你去。” “好---”蹇叔高兴的拉起百里奚的手走向自己的马车。 第156章 蹇叔之谋 蹇叔的府邸靠近郅城北门,是一处很大很阔气的宅子。 “这里就是你家?”下车后百里奚疑惑的问道。 蹇叔点点头,“不瞒先生,我乃是郅城最大的贵族,这座城池将近一半的土地都是我的领地。” 嗯? 这下轮到百里奚吃惊了,他确实不知道这位非常客气的蹇叔竟然是这座城池最大的贵族;在他看来凡是有钱的贵族大多是为富不仁之辈,没想到这位蹇叔竟然如此的客气和儒雅。 蹇叔看出了百里奚的吃惊,抬起右手道,“先生请。” 想想自己一个乞丐竟然受到如此尊贵的人尊敬,百里奚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低下头、抬起右手说道:“还是你先请。” “你是客人,我是主人,理当客人先请。”蹇叔执意请百里奚先进门。 进入府邸,两位公子迎了上来,蹇叔指着其中个头稍高的一位跟百里奚说道:“先生,这是我的长子蹇术,字西乞;先生就叫他西乞术吧。” 西乞术上前,看了看百里奚,再看了看父亲,确信百里奚比自己的父亲年龄长之后,拱手道:“小侄见过伯父。” 百里奚吃惊的指着自己问西乞术,“你称我为伯父,我可是第一次来你家啊!再说了我一个要饭的,胆敢给你当伯父,称我小老儿就行了。” “长幼有序,小侄还是称您为伯父的好。”西乞术再次回答道。 百里奚不在坚持,反正在别人家里,也许人家家风严格,对孩子一直就是这样教导的。伯父就伯父吧,看样子自己应该比蹇叔年龄大点。 随后蹇叔指着另一位公子给百里奚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儿子蹇丙,字白乙,先生可称他为白乙丙。” 白乙丙上前拱手道:“小侄白乙丙见过伯父。” “好好好----”百里奚笑着答道,但心里却却有另一番滋味,你看看人家两个孩子多懂事啊!想想自己那个孩子就知道舞枪弄棒,胡作非为。 见完两个儿子,蹇叔对下人道:“去拿件衣服过来给先生换上。” 安排完毕,蹇叔客气的对百里奚说道:“百里先生若不嫌弃,先换上我的衣服,我们随后开宴。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既然人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百里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好随了人家。 换好衣服,再洗把脸,出来时,百里奚显得精神多了。 蹇叔陪着百里奚来到就餐的地方,这次蹇叔没有推辞,自己坐在上首的位置,指着对面的案几示意百里奚坐在自己对面,两个孩子坐在二人的下首。 分宾主坐下后,酒肉菜随后就上来了。望着喷香的饭菜,百里奚只咽唾沫。他确实好长时间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更何况人家准备如此丰盛的晚餐。 蹇叔当然能够看出百里奚早就饥饿难耐,于是端起酒樽对百里奚道:“百里先生,今日能够请你来到我府上,蹇叔深感荣幸,为了我们今日的聚会,先生请满饮此樽。” 一樽酒下肚,百里奚立即感到了肚子里暖暖的,连日来所受的苦,所受的累,还有所遭遇的寒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喝着酒、吃着肉菜,百里奚的话也就多了,“请问蹇叔,小老儿一个要饭的,刚刚来到宋国时间也不长,你为何对我如此之好?甚是令我费解啊!” 百里奚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蹇叔没有直接回答百里奚的问话,而是说道:“我虽然富甲一方,但一直以来却喜欢读书知礼,更喜欢读书知礼的文人雅士,这就是为什么我一见到百里先生就感到亲切的原因。你虽然衣衫褴褛,但是气质不凡;虽然要饭,但却不贪财,只要够吃喝就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的心中有理想、有事业、更有功名,根本就不是为了要饭而要饭。” 蹇叔说的是实话,百里奚的要饭只是为了在寻求功名的路上不至于饿死罢了,他才不会是为了要饭而要饭,更不想一辈子就当一个要饭的。 百里奚点点头,对于蹇叔识人之术甚是赞赏,“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先生如此看重小老,为何二位公子对小老如此客气呢,他们不嫌弃我是一个要饭的吗?” 一说这话,蹇叔笑了,“这就更简单了,这两个孩子我从小就教导他们,看人绝对不能以貌取人,不要因为对方是贵族就高看一眼,更不能因为对方是贫寒人家,就低看人家,许多贫寒之辈才是真正成就大业的人。比如说辅佐周室取得天下的姜尚姜太公,不也是寒门之人吗?” 听完蹇叔的话,百里奚拍着案几喊出声来:“好家风,好做派。小老儿佩服不已,赞佩不已啊!” 看到百里奚对自己教子如此赞赏,蹇叔有些不好意思了,“百里先生过奖了,我也不过是进了做人父的本分罢了。” 这话说的百里奚是有些难堪,你看看人家这做父亲的,把孩子教育的多好啊,自己也是个做父亲的,怎么就不能把孩子教育的像人家这样呢? 自责归自责,但这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再多的自责也不起任何作用。 随后,二人言归正传,蹇叔问道:“先生既是楚国人,前来宋国是为了寻亲访友还是为了谋取功名?” 百里奚一愣,随即说道:“若是寻亲访友岂能穷困到如此程度?” 蹇叔笑道,“这倒也是,这倒也是。” 春秋时期是我国的奴隶社会,一般能够外出寻亲访友的大多是贵族;既然是贵族,谁会穷困到要饭的程度。那么百里奚也就只有求取功名这一条路了。 楚国人求取功名要来宋国,蹇叔又有些不解;毕竟楚国是大国,求取功名的机会要比宋国一个小国家多得多,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百里奚却要来宋国呢?蹇叔疑惑的问道:“百里先生既然是为了求取功名,为何要来宋国一个小国家,楚国不是更好找吗?” 这话问的百里奚当下就不会回答了,他能够说自己在楚国的名声已经坏了吗?肯定不能,但要是让他撒谎,似乎他又不会说谎,只好尴尬在哪儿。 蹇叔看出了百里奚的为难,不好再问下去,人家之所以不愿意在楚国求取功名,自然有人家的难处,自己何必再问,于是说道:“先生若真是为了求取功名,宋国可不是好的选择。” “为何?” “其一宋国国力弱小,根本不足以让百里先生展示能力;其二当今宋君志大而力薄,在这种明知自身弱小的情况下还要一意孤行谋求霸业,我担心将会把宋国带入战争的漩涡,对宋国不利的同时也会对贤兄的将来不利啊!其三就是当下的宋国有目夷、公孙固等臣子辅佐,没有你施展才能的平台,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在宋国发展。” 听完蹇叔的话,百里奚火热的心又一次凉下来了。 既然宋国不能呆,他又该去哪里呢? 第157章 机会来了 百里奚神情黯淡下去。 既然宋国不是自己理想的求取功名之地,那么自己辛辛苦苦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自己又该前往何方呢? 蹇叔看出了百里奚的难处,“百里先生不必为难,宋国虽说不是先生求取功名的首选之地,但是宋国地处中原腹地,东与齐鲁相邻,南距吴越不远,北边又与晋国相接壤。先生来到这里也就等于来到了四面便通之地,今后若想前往那个国家求取功名都非常近。” 蹇叔这话说得让百里奚心中稍稍有所宽慰,毕竟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辛辛苦苦的跑了这么多的路,最后什么都没有落下,多后悔啊! 随后蹇叔又说道:“我看先生也是饱学之士,不妨先在我这里住下,我们可以读书聊天、谈古论今,我呢安排下人前往周边国家,打探,一旦那个国家正好用人,我陪着先生一同前往,你看着这样如何?” 这话又说道百里奚心坎里去了,宋国没有了发展的可能,百里奚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去处。从楚国一路走过来,他已经害怕再走那样的夜路了。如果什么都没有取得,再让自己走着回楚国,恐怕要连命都搭进去,这一生,岂不可惜? 这不,蹇叔有让自己留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书读,更有与自己谈古论今的饱学之士,这样的日子可是百里奚最想要的生活了。 “好,那我就先在这里感谢先生的收留之恩,待日后再做回报。”百里奚举起酒樽对蹇叔说道。 蹇叔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知道百里奚所说的日后再做回报,那也只是一句话罢了,当不得真。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很快冬天也跟着过来了。 在蹇叔府里的这段日子是百里奚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蹇叔府得生活条件不是他家所能比的,更为主要的是蹇叔府里藏书甚多,除了《尚书》等书籍之外,还有许多国家的史书。这些史书让百里奚从中读到了许多上古君主治理国家的措施、办法以及言论,让他受益匪浅。 在蹇叔府里的这段时间,百里奚如饥似渴的阅读着、捉摸着、思索着,并与蹇叔探讨着。这些交流与探讨,更让二人的关系走近了一步。 在春秋这段历史时期,给中国历史留下了两对关系特别好的友谊,一对是管仲与鲍叔牙的友谊,后世称为“管鲍之交”;另一对就是百里奚与蹇叔的友谊。虽然没有管鲍那样出名,但也不可小视。 读书是好事,但是读书总要实际意义,那就是有朝一天能够登上国家的大殿,在那里为国君出力,为国家发展建言献策,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有那样才是读书人最终的发展方向。 就在百里奚在蹇叔府里静下心读书的的时候,东方大国齐国发生了一件大事,齐国公孙无知杀死国君齐襄公,自立为国君。 当上国君的公孙无知为了自己能够在齐国立足,同时为了笼络人心,发布诏令,向天下招揽贤士。 此时的百里奚和蹇叔正在蹇叔府后花园里谈论着天下的形势;转眼已经是春天了,百里奚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蹇叔看出了百里奚的心事,对他说道:“当今天下,天子式微,诸侯崛起,各国之间为了发展壮大自己,纷纷招揽贤士,兄莫要心急,我想时间不长就会有你发挥特长的时候。” “话是不错,但是你也知道我已经年近五旬,至今一事无成,能不着急吗!”百里奚叹息道。 “说实话,若不是贤兄一心想要离开,我倒是愿意一生与兄静坐闲谈,听风听雨,岂不美哉?要不我派人前往楚国把嫂子和孩子一起接过来,你们一家人就住在我这里,我可以划出一部分土地给你们耕种,你看这样如何?”蹇叔诚恳的对百里奚说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百里奚知道蹇叔说的肯定是事情,但是他却不愿意一辈子寄人篱下。更何况,在自己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让人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接到宋国来。 就在这时,管家疾步匆匆的进来了。 “老爷,咱们派往齐国的人回来了。”管家对蹇叔说道。 “哦,你说咱的人回来了,肯定有好消息,叫他到这里来。”蹇叔脸上立即挂上笑意。 不一会了,蹇叔派往齐国的仆人来到了后花园,“见过老爷,见过百里先生。” “说说你在齐国见闻。”蹇叔道。 “年前,齐国发生政变,公孙无知与大臣连成发动政变,杀死了齐国国君,随后公孙无知自立为齐君,新国君继位之后向全国发出文告,招揽天下贤士。”仆人汇报道。 听完下人的汇报,百里奚立即来了精神,“好啊,好啊;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看来我出头的日子到了。” 潜心读书大半辈子,终于等到了实现人生价值的时刻,百里奚岂能不高兴。 更何况齐国乃是东方大国,如果能够在齐国立足,对于自己将来的人生道路可是大有好处的。说不定自己也能够成为下一个姜尚姜子牙帮助齐君成就一番人生伟业。 虽然百里奚听后兴奋不已,但是蹇叔却异常的平静,齐国发生内乱,公孙无知上台当了国君,这样的事情在政事多变春秋时期是常有的事情,本不足为奇。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公孙无知这个人,对于此人,蹇叔多少有所了解,此人品行不端,在齐国的影响也很不好。 “百里先生高兴的太早了,我听说这个公孙无知在齐国的影响很不好,与国君齐襄公的妃子连氏有染,群臣私下里对此人颇有微词。现在此人凭借着政变上台,我恐怕其命不久矣。”蹇叔对百里奚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蹇叔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百里奚的头上,自己潜心研读了大半辈子,终于等到了一个大国招揽天下贤士的机会,蹇叔竟然还要加以阻止,这令百里奚甚是费解。 “我恐怕贤兄此去齐国不会有好的结果。贤兄试想一下,公孙无知此人人品太差,身为臣子却与国君的妃子偷情;本来群臣就已经对他颇有微词;现在他又袭杀国君,自立为君;齐国公室能够服他?群臣能够服他?齐国的百姓又岂能服他?一旦这么多的人都不服他,他的君位能够长久吗?说不定还没等到贤兄到达齐国,他就会命不久矣。”蹇叔直言道。 蹇叔的话说的百里奚心凉透了,但他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更是一个一心想求取功名的人,面对齐国这样的国家求贤,他岂能不心动,于是说道:“虽然公孙无知是通过政变上台的,但是放眼当今天下又有多少国君是通过正常传位上台的呢?正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谁又能够保证公孙无知就不能长久呢?话又说回来我也是等了半生的人了,一直以来犹如浮萍一般飘荡,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我能不抓住吗?管他是好是坏,我先试一试再说。”百里奚倔强的说道。 既然劝不住百里奚,蹇叔只好说道:“既然贤兄一心想前往,那我也不阻拦,明日我就安排人派车送兄前往齐国求取功名。另外我在齐国也有好多的生意,你到了齐国之后,可以先住在我在临淄的店里,能够求取功名甚好,一旦不能,到时候我在那边的伙计会安排人将贤兄再送回宋国。你看这样如何?” 既然蹇叔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百里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应允。 可是求取功名的道路岂能是那样平坦,这一次还真让蹇叔说中了。 第158章 边境袭杀 虽然蹇叔一再阻止百里奚前往齐国,但是铁了心的百里奚根本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 蹇叔无奈只好安排车夫将百里奚送往齐国求取功名。 车驾驶出郅城,百里奚的心情一下大好起来,毕竟自己从家乡楚国出来求取功名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却一事无成,说起来都让人觉着瘆的慌;今天终于有了一个能够让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他能不抓住吗? 宋国前往齐国,中间隔着一个鲁国,但是有了车驾,前进的速度可就快多了。两天后,百里奚来到了齐鲁边境。 齐国地处东海之滨,气候湿润,刚刚踏上齐国土地的百里奚就感受到这一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啊----”神清气爽啊!比起中原地区来,这里真的是太美好了,气候湿润、草木葱绿,美不胜收。 百里奚想若今生能够在这个地方生活为官,岂不美哉! “车夫,停一下车,我要如厕。”一路上急着赶路,他早就憋不住了,来到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百里奚对车夫说道。 “好嘞----”车夫勒住马,百里奚跳下车,向旁边的草丛走去。 沿着草丛下去是一条不大的小溪,百里奚来到溪水边,正在小解。 此时,东边尘土飞扬,隆隆的车马声飞驰而过。 “快给我追,别让这个弑君的乱贼跑了。”车声中,不断有人大声吆喝道。 百里奚吓坏了,提起裤子,连忙躲进旁边的草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睁大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官道。 官道上,一个身着藤甲,将军模样的男子正快马疾驰向这边奔来,看样子是想逃往鲁国。他的身后,三架战车正风驰电掣般追赶着。 “啊!这是怎么了,难道齐国又发生政变了?”吃惊的百里奚心中暗自问道。 奔逃的男子舍了命的向西南方向疾驰,眼看就要逃离齐国边境。 “将军,反贼连成马上就要离开齐国了。”战车上的士兵向身边的将军禀报道。 连成? 这不就是同公孙无知一起杀死齐襄公的齐国将军吗?他能够被追,难道公孙无知也出事了?百里奚紧盯着官道上的齐军。 “快---,射死他。”齐国将军命令道。 身后战车上的齐军拿出弓箭“嗖嗖嗖”射向正在逃跑的连成,逃命的连成左躲右躲,舍了命的向前奔去。 “拿弓来---”眼看连成就要逃出齐国,正在追赶的齐军将领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弓箭对准连成射去,“嗖---”正在奔命的连成被射中了后背。 “啊---”连成应声栽下马来。 栽下马的连成并没有死,倒地后向着鲁国边境方向快速爬去,再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他就要爬到鲁国边境了。 “快追上去,杀死他,不要让他逃出齐国。”后面追上来的齐国将领,岂能放任他逃走,帅军追了上来,很快连成被齐军战车围在中央。 “连成,你伙同公孙无知袭杀国君,此等不忠不孝的狗贼,齐国岂能容你。”追上来的齐军将领对连成怒斥道。 “雍廪,你也别说的那么好听,自古以来成者王侯败者寇,今天你们成功了,就是你们事事有理;我真后悔,当初公孙无知继位时,没有认出你这个狗贼的丑恶嘴脸,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提早将你等全部杀死。”连成自知命不久矣,对着追上来的齐国将领道。 雍廪? 追上来的齐军将领名叫雍廪,趴在草从后面的百里奚记住了这个名字。 “哈哈哈,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你们沆瀣一气谋杀国君,竟然还有理了?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犯上作乱的狗贼给我剁成肉酱。”雍廪命令道。 “嗨---”追上来的齐军一起上手,瞬间就将连成剁成了肉酱,可怜的连成死在了距离鲁国边境不到十步的地方。 杀死连成之后,雍廪带人正准备离去。 “将军,这儿有一辆马车。”手下将士发现了百里奚所乘坐的马车。 咦---,我命休矣。 百里奚的心揪在了一起,他吓得瑟瑟发抖,老天爷啊老天爷,千万别让这些齐军发现我。 此时的百里奚真的是后悔到了极点,真后悔没有听蹇叔的话,千不该万不该来这个多事之秋的齐国。他早就不敢想当官的事情,此时此刻能够保住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给我搜---,这辆马车一定是鲁国派来接连成的车驾。”雍廪命令道。 “诺---”得令的齐军迅速向两边搜去。 我的妈呀,这可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百里奚已经抖得不行了,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将军,这儿有一个人。”没走出几步齐军就发现了躲在大树背后的车夫,提着衣领将他揪了出来。 车夫毕竟是车夫,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早就吓的没命了,浑身上下早就抖得犹如筛糠一般。 “说---,你是不是鲁国派来接连成的。”雍廪一步抓住车夫的衣领厉声问道。 “不不不,不是。”车夫哆嗦着说道。 “嗯--,你敢说你不是,那你是哪国人,来齐国干什么?”雍廪威胁道。 “我我我,我是宋国人,来来来齐国,是来齐国求取功名的。”车夫早就吓傻了,竟然说自己是来齐国求取功名的。 “哈哈哈,就你这怂样还是来齐国求取功名,我看你八成是鲁国派来接连成的。来人,少跟他废话,杀了---”雍廪对手下说道,随后松开手,车夫犹如一滩难泥掉落在地。 此时已经杀红眼的齐军,岂能放开到手的猎物,管你是不是来接连成的人,反正现在齐国正在政变多杀一个,少杀一个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手下上前,拔出腰间佩剑。 “唰---”一剑过后,车夫的鲜血溅到草丛里,给百里奚的脸上也落了几点。 百里奚吓晕了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死了一般。毕竟他是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门的人,何曾见过这样血性的场面。 齐军走后,百里奚这才抖抖索索走出草丛,失神的坐在车夫身边,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突然他意识到一旦敌人折返回来,自己岂不是命就没了。于是他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寻找马车。幸好幸好,齐军只是杀了车夫,并没有把马车赶走,齐军走后,辕马拉着车就在不远处吃草。 百里奚一步一跌的向马车跑去,啊---,脚下生疼生疼。他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左脚上的鞋子都不见了。 他顾不上再去寻找鞋子,硬着头皮驾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向着鲁国的方向原路返回。 当他路过车夫尸体时,心中一阵一阵揪心的疼痛,幸好幸好啊,如果车夫多说一句话,齐军在多找半个时辰,自己这条命就送在齐国了。 第159章 机会再现 百里奚的确是吓坏了,读了一辈子的书,何曾遇到过这样血腥的场景。顾不得捡起丢失的鞋子,顾不得收拾一下形象,更顾不得自己根本就不会赶车,摇摇晃晃的驾着马车原路向宋国奔去,一路上好几次差点将车翻到。 宋国郅城蹇叔府。 当一脸惊恐的百里奚回到府上时已经是第三天清晨了。 “百里先生何止如此啊?”见百里奚一身狼狈的回到府里,蹇叔赶紧上前把百里奚扶下车来。 百里奚走下车来,几乎站立不稳,久久的望着蹇叔说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齐国果真发生内乱,公孙无知等人都被杀死了,当下的齐国根本就没有国君,混乱的很啊!你知道不,连成就被人杀死在我的面前,还有我们的车夫也死我的面前啊。” 蹇叔扶着百里奚跟进进屋坐下,“贤兄莫要惊慌,此事我们可从长计议。” 百里奚无助的点点头,经此一次,他再也不敢冒然出门了。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百里奚虽然心情急切,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确实不敢出门了,静静的呆在蹇叔府里读书习字、谈天论地,当然了也在等待时机。 机会又一次出现了。 百里奚正在蹇叔后花园里读书,这时蹇叔府的管家进来了。“百里先生,咱们派往周王室的人回来了,有一个机会,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前往。” 周王室有一个机会?百里奚稍稍有些吃惊的望着管家,“什么机会?” “周天子的叔叔王子颓喜好斗牛,为了每次都能够斗胜,王子颓向天下张榜,寻求善于养牛之人,条件非常优厚,月俸百金,粮食一担。” 月俸百金,粮食一担。 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太丰厚了,粮食一担还有百金,有了这些钱粮,足足养活十几口人没有一点问题。 百里奚心中暗自盘算着,只要自己能够为王室喂牛,不但身份尊贵不说,而且还能够有非常优厚的收入,不失为一份美差啊! 春秋时期,周王室的官员很是庞杂,有管牛羊的、管马匹的,还有专门管周天子吃饭的,所以说百里奚应聘的这个管牛羊的,应该不算低贱,不管怎么说也是为周王室服务吧。 既如此,百里奚稍稍一想便对管家道,“那就麻烦你准备车驾,我这就去周王室,能不能成功,先看看再说吧。” “先生不用如此着急啊,要不等我家老爷回来后,跟他说说再走不迟。”蹇叔毕竟是宋国本地人,有许多的亲戚朋友和生意上的往来,不能一天到晚呆在府里与百里奚谈天论地,今天早上他因生意上的事情,刚刚出门去了。 管家也没有想到他只是告诉百里奚这么一个信息,谁知他竟然如此着急着要走。 “不了,机会不是一直都有的,去迟了,说不定这个机会就让别人抢走了。至于跟蹇叔告别的事情,我的意思是等先生回来后,你跟他打声招呼;等我在周王室安排妥当之后,我再回来跟他告别。” 很显然百里奚已经等不及了,虽然呆在蹇叔府里有吃有喝,但他毕竟是有志向的人,总不能一直呆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吧。想到这里,百里奚就急匆匆的想出来找事了。 人家都急成这个样子了,管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就下去安排人为百里奚准备马车。 已经是冬天了,踏上前往周王室道路的百里奚心中甚是感慨,这一来一回就是两年时间。两年了,他就这样白吃白喝的呆在蹇叔府里,虽然人家不说什么,但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顶着呼呼的北风,百里奚再次踏上求取功名的道路。 快五十岁的人,总该做点什么了吧。 宋国毕竟地处中原腹地,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是这里并没有多么寒冷,也没有下雪。走出府们的百里奚心情还是相当不错,毕竟机会不是随时都有的,有了这个机会,他还是想好好抓在手里。 心急马就快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百里奚的车驾就来到了宋国边境,过了西边的郑国再往前就是周王室了。 “百里先生请留步----” “百里先生请留步----” 就在百里奚的车架即将驶出宋国边境的时候,身后不断有人在喊自己。 百里奚扭过头,只见蹇叔驾着车向他这边追了过来,“快停下,蹇叔追上来了。” 车夫一听老爷追上来了,赶紧勒住马车。 蹇叔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百里先生车好快啊,害得我追了一路。” “事出紧急,没有向你告别,还望见谅。”既然蹇叔已经追上来了,百里奚只好下车对蹇叔拱手告别道。 “贤兄既是求取功名,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我商量商量?”见到百里奚后蹇叔怪罪道。 “你也莫要见怪,想我百里奚已经年近五旬,来日不多,只要有一个机会,我都会紧紧抓住;事出紧急,我怕机会稍纵即逝,耽搁不起啊!”百里奚无奈的说道。 “贤兄啊贤兄,养牛这样的机会只要你想要随时都会有的,你又何必如此着急,你不怕委屈自己吗?”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话又说回来,有个事总比无事可做强吧,更何况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你这里白吃白喝啊!”百里奚无奈的说道。 “贤兄是嫌我照顾不周吗?”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兄弟你对我照顾的已经够好了,我一生都感激不尽。只是我不能一辈子都无事可做,吃白饭吧!那样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又何必要来到这个世上。”说白了百里奚还是有人生抱负的人,如果自己一生一世无事可做,那样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蹇叔终于听明白了,知道了百里奚想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随着贤兄一同前往周王室见见这位王子颓。” 一听蹇叔要随着自己一同前往,百里奚连连摆手,“不必了,完全不必了,此等小事,我一人前往足矣。” 见百里奚这样,蹇叔笑了,坐上百里奚的车驾,“贤兄难道是怕我抢了你的饭碗不成。没事,我是不会同你抢饭碗的,来上车,我们一同前往周王室,我也顺便去洛邑看看。” 既然如此,百里奚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只好上车同蹇叔一道前往周王室。 第160章 洛邑受辱 坐上百里奚的车驾,不到一天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东都洛邑。 洛邑乃是周王室的都城,建设自然是非同小可,城墙高大,礼乐齐备,刚到城前,就能够听到王宫里面传来的阵阵仙乐。 “蹇叔啊,你看看这里到底是王室的都城,不是一般诸侯所能达到的高度啊!你听听这音乐,就能够感受到这座城池浓厚的礼乐氛围,今后若能够在这样的城池里为官,我这一生就知足了。”百里奚对蹇叔说道。 虽然百里奚说的很是动情,但是蹇叔却并没有像他那样的激动,“看来贤兄是被这阵阵的仙乐打动了,不过这王宫里是不是像这礼乐一样如此美好,可就难说了。”蹇叔不以为然的说道。 百里奚有些不悦,转过脸不再说话,于是蹇叔说道:“好与不好,等到我们见了王子颓之后再说吧。” 王子颓的府邸就在王宫的隔壁,占着很大的一块地方。来到王子颓的府邸门前,趁着蹇叔给车夫安排的档口,百里奚径直向着王子颓府邸大门走去。 还没到门口,守卫便挡住了百里奚,“干什么的?” “这位军爷,我是来求职的,求取养牛的。” 守卫把百里奚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此人身上的衣裳也算是干净,举止还算得当,但总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说白了也就是他身上不具有那种特有的贵族气质,“虽然是给王室养牛,但是我可告诉你,我们这里绝对不要奴隶。” 话虽没明说,但意思很明白,分明是在怀疑百里奚的身份,百里奚正要分辨,蹇叔过来了,对着王子颓的门卫斥责道:“你们这帮看门的,长眼睛了没有;看看这位大爷的装扮,能是奴隶吗?” 蹇叔身材高大,气质不凡;门卫很显然被蹇叔的气势给吓住了,张着嘴看了看,见蹇叔衣着华贵,立即笑脸相迎道:“二位爷,里面请。” 蹇叔双手往后一背,抬腿进了王子颓的府邸,被人带到意见屋内,这时管家进来对着百里奚和蹇叔说道:“二位稍等,王子正在与卫国来人商议大事,等会过来再会二位。来人,给二位上茶。” 下人端上茶来,放在百里奚与蹇叔面前,管家指着面前的茶水对二人道:“二位慢用,我这里还有点事情。” “您有事先忙着。”百里奚起身客气的对管家说道。 “二位慢坐,慢坐。”说着管家就起身出去了。 坐在王子颓府里,百里奚是感慨的,不管怎么说,能够来到这里,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激动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天下的中心,周天子所住的地方,来到这里也就等于是为天子服务,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喝着茶,与蹇叔低声说着话,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眼看着就要到吃饭时间了,还没有人过来再问他们一句话,蹇叔有些坐不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有人来理会我们?” “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再坐会,不急的。”百里奚笑着安慰道。 嘴上说不急,但内心深处,百里奚也早就急的不行了;难道这个养牛的机会已经被别人抢走了,还是人家压根就不想与自己交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样的原因,他不得而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但还是没有一个人过来与百里奚等人说上一句话,似乎人家已经把他们二人给忘了,还是人家已经有了决断,不要自己了,等我们自行离去? 莫要说是王子颓,就是管家除了刚进来的时候招呼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蹇叔站起身,看见窗外下人们三三两两走过,似乎是在换着吃饭。 “贤兄,你看看人家下人都已经开始换饭了,看样子人家今天上午是不想见我们了;要不我们也回馆驿吃饭吧。”很显然蹇叔是等不住了,起身准备离开。 百里奚起身看了看窗外,果不其然,人家的下人都已经开始换饭,有些吃过饭的下人有说有笑的跟其他人打着招呼,而他们还孤独的等在这里,更何况人家根本就没有要招待他们的意思,于是百里奚只好说道:“要不,我们也走吧。” 刚走出门,就看见王子颓正陪着一帮人从餐厅出来,这些人边走边说笑:“二位使臣,我这里的鹿肉怎么样啊?”王子颓向使臣问道。 “王子到底是王子,你这地方的酒肉都非同一般啊。好啊,很好。”很显然,来人乃是卫国的使臣。 “这就好,这就好,只要来使感到非同一般,我们所说的事情就有希望了。回去后多向你家国君美言几句。”王子颓高兴的说道。 “一定一定,王子所说的事情,我们一定会一字不落的禀报我家国君。”使臣忙不迭的答道。 这个王子颓就是前面提到的哪位驱赶周惠王的那位王子。 王子颓、管家、郑国的二位来使,四人出了餐厅,向着王子颓府邸大门走去,来到门口时正巧碰见了百里奚与蹇叔二人。 “小人见过王子。”既然已经碰在了当面,百里奚与蹇叔上前向王子颓施礼道。 二人的突然出现,明显让王子颓吃了一惊,他吃惊的望着这两个给自己行礼的人,“嗯?你们是何人,怎么会在我的府上?” 还没等百里奚等人回答,管家跑上来解释道:“王子,这两位是来府上求取养牛人这个职位的。” “哦,原来是想养牛的?”王子颓打量了二人一眼,回头问管家,“我怎么不知道。” 管家上前继续解释道:“此二人进来的时候,王子正与二位使臣说话,我没好意思打扰,这不就碰上了。” 王子颓再看都没看百里奚、蹇叔二人一眼,对管家怒斥道,“哼---,此等低贱之人怎么会带到府里来,你们这帮下人是怎么办事的?还不把他们轰出去。”说完,王子颓脸一沉陪着卫国使臣们走了。 对于百里奚来说给能给王室养牛已经是很不错的职业了,但对于人家王子颓来说养牛吗,也就是一种低贱的职业罢了,在郊外给他们几间房子就行了,怎么能够领到府里来呢? 既然主人已经发话,管家立马变脸,对着百里奚、蹇叔说道:“还不快退下,去去去---”说着,带着几个下人,就把二人往外推。 百里奚倒是没什么,一脸平静向府门外走去,但蹇叔可不答应了,“哼---,你们这帮奴才,怎敢这样对我,要不是你们自己张榜求人,我才不会来你们这里。” 蹇叔这样一骂,管家倒是不好意思了,“这位爷,我要不是看你也是位贵族,非叫人打你不成,赶紧走吧;看你们也不是没钱的人,干嘛非要跑这儿来养牛呢?” 几个下人连推带搡把百里奚和蹇叔推出了王子颓的府邸。 本是来这里求职的,谁知道职位没有求成,反而遭到了别人的无端侮辱,二人气呼呼的出了王子颓的府邸。出门之后,二人没有直接回到馆驿,而是来到了街上的酒家。 要了酒,上了菜,二人的话也就多了。 “贤兄,你看这位王子颓怎样?”蹇叔直接问道,言语中多少带有气愤。 刚来洛邑,百里奚心中对这座城池充满了好奇和神往,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心中的好奇和神往一点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怨气。 “此人傲气而轻慢,必不能成大事,此后恐有杀身之祸。”百里奚平静的说道。 怨气归怨气,怎能说人家会有杀身之祸呢? 对于百里奚的断言,蹇叔有些吃惊,“贤兄莫不是因为人家把你赶出来,就说人家有杀身之祸吧?” 百里奚摇摇头,“蹇叔,你看我有生气的样子吗?再说了从被人家赶出来的那一刻到现在,我有生气的样子吗?” 诚如百里奚所言,从出门的那一刻,蹇叔虽然生气的不得了,但是百里奚却一脸的平静,并不见得他有多么的生气。 “贤兄何以见得?”蹇叔问道。 百里奚喝一口酒,说道:“兄弟你难道没有想过,身为王子,本应该恪尽职守,为王室尽责;但是这位王子却私会卫国使臣,意欲何为?你难道没有想过?” “意欲何为?”经百里奚这么一提说,蹇叔也觉着里面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预谋谋反,要么私交甚好;我看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百里奚断言道。 蹇叔捉摸着百里奚的话,说的也是啊,若是为了王室的政事,为何不在王宫里会见,偏偏要带使臣带到自己府里;要是私交甚好,也说不过去,这两个人显然是有意来的,根本不像是私交甚好的样子。 这么一分析看来只有窜通谋反这一种可能了。更何况蹇叔还听说过,周庄王在世的时候一直想传位给这位王子颓;后因为长幼有序,才不得不传位给他的兄长;从现在的情况,很显然这位王子颓不甘于失败。 蹇叔望着眼前的百里奚,别看这位仁兄现在很不得势,但是他对于事物的看待却是那样的深远和独到。 哎--,时运不济啊,有朝一天他若真的能够登上哪个国家的庙堂,绝对是一位济世良臣。 第161章 前往虞国 既然不能为王子颓养牛,百里奚与蹇叔在待了两天只好返回宋国。 车过周楚边境,百里奚愣愣的望着南边的楚国,久久不语。 “百里先生是不是想家了?”坐在一边的蹇叔问道。 百里奚点点头,自己出门已经有好几年了,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才干很容易就能够找个职位,谁知道一晃几年过去,自己竟一事无成,在齐国求职的时候,还差点丢了性命。 哎--,世事无常,早知道求职如此的难,自己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读书,老老实实呆在楚国的家里打理自己家的庄稼,至少还能够活的快快乐乐,哪会像今天这样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同前往你家,把你的夫人和孩子一起接过来,一同前往宋国。”蹇叔对百里奚说道。 百里奚摇摇头,“不了,像我这样混到如此狼狈的地步,那里还有脸回家乡呢,一旦让相邻们知道了,岂不惹人笑话。” 随后百里奚不说话了,痴痴地的望着南边的楚国,从这里到他的家乡宛城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可是这短短的百里之地,却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长久。也不知道母亲和夫人过得如何?更也不知道孩子是否已经娶亲? 他想知道,但却不敢打问。 车驾越走越远,很快就离开了周王室的领地,距离百里奚的家乡楚国也越来越远。 回到宋国郅城,百里奚情绪低落,好几天都不好好说几句话。这一次他真的受到了打击,在他看来,齐国之行,虽然凶险,但毕竟自己还没有见到齐国国君,所以不算是失败;但是这一次周王室之行,确确实实的是失败了,本以为只要自己有才干,随便哪个国家都会要自己为国家出力,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就算是你有才能,要是没有举荐你,人家就不会重用你;要是没有人举荐你,那就是你要有从政的经验,这样人家一听说也会用你;如果这两样都没有,那就要靠运气了,假如你时运不济,那样就是你实在是太背了,要想成功真的比登天还要难。 前面的路到底在哪儿呢? 很快又到了冬天,下雪了,百里奚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一年来,除了年龄变大之外,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成。马上就要五十岁,百里奚感叹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这天百里奚正与蹇叔闲聊,这时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蹇叔老兄,你可认识小弟。”来人上前高兴的对蹇叔拱手问道。 “哎呀呀,原来是宫之奇先生啊!”蹇叔见到来人,赶紧上前拱手打着招呼。 来人正是宫之奇,虞国人,早年蹇叔在虞国做生意的时候,曾与宫之奇有所交往。 二人打完招呼,蹇叔介绍百里奚给宫之奇道:“这位是楚国的百里奚先生,乃是我的好友。” “宫之奇见过百里先生。”宫之奇笑着对百里奚拱手道。 “山野之人百里奚见过宫之奇先生。”百里奚回敬道。 既然大家已经见面,宫之奇也不客气靠着蹇叔身边的位置坐下:“先生请坐。” 待宫之奇坐定,蹇叔问道:“先生本是虞国人,今天怎么有幸来到宋国?” “实不相瞒,自从上次与兄离别之后,我就在虞国朝堂上为国君服务了。”说着,宫之奇不好意思笑了笑,“人总要有条活路吗?” “我原本以为兄弟这一生就不当官了,没想到你原来还是要当官的吗?”蹇叔笑了,“不过这样也好,下次我在虞国有个什么困难,可就直接找你了。不知你这次来宋国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公私兼顾吧,一方面代表虞国前来宋国洽谈有关双方友好的事宜,顺便过来看看老兄。”宫之奇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不知你的正事办完了没有?” “刚刚办完,立即就过来看望你了。” “既然你的事情已经办完,我看这样,今夜就留在我这里。我设宴招待贤弟,我们与百里先生一同共饮几樽如何?”蹇叔邀请道。 “如此甚好,我早就想同老兄好好聊一聊了,早就想听你的教诲了!”宫之奇高兴的说道。 “教诲谈不上,这位百里先生才是真正的博学多才,在他的面前,你我都是才疏学浅了,今天晚上你可要好好听听他的言谈啊。”蹇叔指着百里奚对宫之奇说道。 “哦--,是这样吗,看来这次我来宋国真的是要大有收益了。”宫之奇道。 当天晚上,蹇叔府上,喝了点酒的百里奚与宫之奇、蹇叔敞开胸怀,谈天说地,说古论今,真的让宫之奇见识到百里奚对事情的看法和认识,果然是非同凡响,见解独到啊。 “百里先生,以你的才华,窝在这里真的是委屈你了,先生若暂时没有去处,何不与我一同前往虞国,我定会在国君面前举荐为兄,让你进入虞国的殿堂,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听着百里奚的言谈,宫之奇兴奋的说道。 经过几次的失败的教训,百里奚也知道外出求取功名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敢直接答应了,于是转过脸望着蹇叔,看他的反应。 蹇叔当然明白百里奚此中的含义,于是说道:“宫兄,我说句直言,你莫要见怪。” 宫之奇摆摆手,“你我乃是至交,但说无妨,相对恭维的话,我更愿意听取先生的直言相告。” “好,既然宫兄不在意,那我就一吐为快了。虞国国君胸无大志、贪恋小利,我恐百里先生去了虞国之后,不会受到重用。”蹇叔直接说得出了自己对与国国君的看法。 “虞公虽无大志,但对于我还算信任,我想若我一意推荐百里先生,他定会重用。”宫之奇打着保票对蹇叔和百里奚说道。 听完宫之奇的话,百里奚心有所动,对宫之奇点着头。 但是蹇叔并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这倒不是我最担心,我所担心的是恐怕百里先生到了虞国之后不但不会有所发展,而且时日一久,还会受到牵连。”蹇叔一语惊人的说道。 “牵连,什么牵连?”百里奚与宫之奇齐声问道。 “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但日后虞国一旦有事,作为虞国官员的百里先生能不受到牵连吗?再说了虞国北邻晋国,南与楚国不远,本就处在大国相争的地方,恐怕难以太平啊。”蹇叔道。 哦--,原来蹇叔说的是以后的事情啊,这么说当下的虞国还是能够呆的,百里奚心中暗暗想到。 于是百里奚说道:“贪财好利乃是人之本性,只要辅佐得当,我想虞国不会有事的。” 很显然百里奚能够说这话就说明他的心中已经着急了,如果虞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危险,他还是愿意去的。 “贪财好利虽是本色,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一国的国君来说,可就有些害怕了。如果贪恋了别国的东西,就会被人家抓住把柄,少则丧失国家的威严,大则就有可能会亡国。”蹇叔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宫之奇已经从百里奚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愿,“蹇叔啊,你就别说了,不管今后如何,当下还是让百里先生去虞国的好,这样至少可以给他增加一点从政的资本啊。今后若想前往别国,也好有个说法吧。” 听完宫之奇的话,百里奚更坚定了要前往虞国的意志,“只要当下的虞国没有被灭国的危险,或者政变的可能,我还是愿意前往一试。” 虽然蹇叔一再阻止百里奚前往虞国,但是已经被求职困扰了多年的百里奚在急切之中早就丧失了应有的判断能力,他很想有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平台,那怕这个平台有那么一点点不尽人意的地方,他也认了。 既然百里奚已经铁了心要前往虞国,蹇叔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第162章 初涉仕途 两天后,百里奚随着宫之奇来到了虞国。 当晚,百里奚就住在宫之奇的府里,吃过晚饭,宫之奇给百里奚讲了许多关于殿堂上的规矩。毕竟对于百里奚来说,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进入一个国家的朝堂,能不学着点吗? 第二天一早,百里奚早早起来,收拾一番之后,跟随宫之奇来到虞国殿堂。 虽然他外出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走进一个国家的殿堂,他是忐忑的、不安的,紧张的、激动的;在走进虞国大殿的那一刻,他的手心出汗了。 虞国乃是中原的一个姬姓小国,北邻晋国,南邻虢国,东与周王室为邻,西临大河。别看虞国地方不大,但是爵位挺高,乃是公国,也就是说,这个小小的虞国同姬姓大国晋国一样是公国,比侯爵的齐国也要高出一个等级,比子爵的楚国的爵位要高出很多;但是爵位高归爵位高,但是你的地盘小,兵马少,那么你的实力就弱。 在以实力做比拼的春秋时期,虞国这么一个小国夹在大国之间,生存本来就已经非常危险,更何况此时的虞国国君姬丑还是一个贪财好利之人。 “启禀君上,臣宫之奇回来了。”见到虞国国君后,宫之奇拜道。 此时的虞国国君正在看一件绝世的美玉,这块美玉晶莹透剔,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很显然,宫之奇的跪拜声打断了虞公的雅兴。 虞公收起美玉,转过身高兴的对宫之奇道:“哦,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这趟差事办的如何?” “非常顺利,宋国君上非常满意我们提出的建议,愿意随时与虞国进行贸易,到时候宋国的美玉、丝绸会源源不断的来到虞国。”宫之奇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寡人倒是要见识一下宋国的美玉比我虞国的如何?”虞公笑道,说完又拿出自己的美玉看了一眼。 这一抬头看见了殿下的百里奚:“哦,殿下站的这个人是谁啊?” “草民百里奚拜见君上。”既然人家国君都已经问到了自己,百里奚赶紧下拜道。 百里奚,这个名字对于虞公来说,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嗯---,起来吧,你是哪国人,来我们虞国干什么?” “草民是楚国宛城人,前来虞国为了求取功名。”百里奚答道。 听完百里奚的回答,虞公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望着殿下这个看起来挺老的人,只见他其貌不扬,个头不高,还稍稍有那么一点驼背,这样的人还想来虞国求取功名,莫不是虞国真的没人了,谁想在虞国当官就会给他官当。 “你想在虞国当官?”虞公略带嘲笑的望着百里奚说道,“就你这样子还想在虞国当官?” 百里奚就是再笨也能够听出虞公话里嘲弄的味道,若不是自己实在是太想当官了,早就会从这小小的虞国殿堂上走开,可是他不能,他真的想当官,想在一个国家的殿堂上展示自己的满腹经纶。哪怕这个国家小的跟虞国一样。 刚才国君与百里奚对话,宫之奇不好插嘴,现在当他听到国君对百里奚的嘲弄时,宫之奇不得不发话了:“君上,臣从宋国带回来的这位百里奚先生乃是经世治国的良臣,无论是才识和谋略都是当今一流,臣请君上能够重用百里奚先生。” 听完宫子奇的话,虞公不以为然的再看了看百里奚一眼,殿下这位名叫百里奚的人,一点也看不出他有过人之处啊。 人常说:圣人必有奇相。可眼下这个名叫百里奚的人,除了长得比别人老点之外,真的是没有一点过人的地方啊! “宫之奇,你莫不是在跟寡人说笑吧,他哪里有一点过人之处啊。你说说殿下的这个人他指挥过那一场大的战役,还是此前在那个国家有过从政的经验?还是有什么其他过硬的本领说出来寡人听听?”虞公指着百里奚笑道,“如果他什么都没有,我可把话说在这里,我们虞国虽小,但也是当今天下的一等诸侯国,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的,也不是什么人来了我就给他官当的。” “君上,下臣以性命担保,这位百里奚先生绝对是一位经世治国的良臣,虽然他此前没有在任何一个国家当过官员,只能说是那些国家的损失,一旦我们虞国重用了这位百里先生,他绝对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臣请君上用百里先生为虞国的相国。”宫之奇再次拜道。 “什么?”虞公姬丑吓得差点站起来,指着宫之奇抖抖索索的说道,“你竟然让寡人用着这么一个平头百姓当相国,你莫不是疯了。”说此话的时候,虞公的声音都发抖了。我笨不打算用此人,你竟然还要让我用他做相国,虞国真的是没有人了吗? 宫之奇也觉着自己说话有些冒失,虽然自己很是欣赏百里奚,但他毕竟是没有一点从政的经验,猛然间给他一个相国确实有些过了,更何况人家虞国当下也有相国啊!于是宫之奇只好改口道:“君上,百里先生之才胜臣十倍以上,职位也至少应该在臣之上。” 虞公已经看出宫之奇是铁了心要推举百里奚在虞国任职。虽然他不知道这百里奚到底给了宫之奇什么好处,或者说是与宫之奇有什么样的特殊关系,但是既然是自己信任的人推荐百里奚,相比百里奚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于是只好依了他,:“既然爱卿如此看重此人,寡人就任命他为虞国的下大夫。” “下大夫?君上这样实在是太委屈百里先生了,不行,绝对不行。”宫之奇一听说要任命百里奚为下大夫,立即提出了反对。 虞公有些不高兴了,这个名叫百里奚的人能力水平到底怎么样他都不知道,就给了以个下大夫,宫之奇还要反对。“好了,好了,既然爱卿反对,那就任命他为虞国的中大夫,我可说了不能再高了。”虞公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线。 既然君上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宫之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对百里奚道:“百里先生,委屈你了。” 百里奚倒是没什么,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在虞国站住脚跟就行,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当上官员了,总比整天呆在蹇叔府里吃白饭强多了。 “微臣感谢君上。”百里奚附身拜道。 自此,年近五十的百里奚终于等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官职,中原小国虞国的中大夫。 第163章 世有伯乐 岐山。 这个对秦人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自从周平王将岐山以西的土地赐给秦襄公那一天开始,秦人的先祖们无不壮志满怀,一心要打到岐山之边,拿回属于自己的地方。 自从秦公任好的父亲秦德公拿下岐山之后,就将这作为秦人的马场。 为什么要将这个具有重要象征意义的地方作为秦人的马场呢? 那是因为在战乱纷争的春秋时期,战马对于战争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那个时侯军队的数量用兵车来计算,而兵车却要用马来拉,于是乎战马的多少就成了一个国家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标志。 秦德公当年之所以把秦国的马场放在岐山就是有以岐山为界,向东发展的寓意。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岐山马场上,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相马师孙阳走出帐篷,望着初升的太阳,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孙师傅,你这么早就起床了?”两个年轻的驯马师上前,对孙阳问候道。 “这一起床就打喷嚏,看来是有人想我了。”孙阳笑道。 “您都来马场几个月了,家里人早就想你了吧。”驯马师笑着对孙阳说道。 孙阳摆摆手,“不是家里人想我了,我看是君上想我了,等着吧,不出三日君上定会来岐山马场。” 一听说国君要来岐山,两位驯马师都有些吃惊,“不会吧,君上那么忙,会来岐山马场?” 孙阳笑了笑,“你们不信?那就等着看吧。”说罢孙阳向马场走去。 阳光下,秦国马场里,成百上千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身形精神健硕,嘶鸣着、奔跑着,跳跃着、追逐着。 望着这些嘶鸣的战马,孙阳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 两个驯马师也跟着过来了,“孙师傅,这么多的战马,您说说这里面有多少是千里马?多少是良马?又有多少是上等的战马?” 孙阳望着马场如此多的马匹,静静的,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相马,又似乎是在思考。 孙阳,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伯乐”,也就是那个“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的主人公。他本是郜国人,说起来也同百里奚一样,是一个没落的贵族,从小就喜欢马匹,没事就喜欢往自己的马厩里跑,观察每一匹马的长相、特征、奔跑速度等等,久而久之孙阳对于每一匹马的特长、特点,以及所要从事的方向易如指掌,在乡里引以为奇。长大后,孙阳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专门相马的官员,无奈郜国是在是太小了,根本给他提供不了发挥特长的机会。 于是孙阳只好离开郜国,前往临近的宋国求职,谁知道宋国也给他提供不了一个专门相马的职位。既然宋国给不了他相马的职位,孙阳只好继续向西而行,经过好几个小国之后,孙阳来到了周王室所在地,在这里他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相马职位。 养马到可以,随便给他一个职位也可以,毕竟在春秋时期,许多的王公大臣都需要马夫;但是单纯的相马,那就不必了,一般情况下,各位诸侯自己就能够自己完成这个任务。而且许多诸侯自己就喜欢通过相马来炫耀自己的眼力。 如此有成就感的事情,岂能交给别人? 所以孙阳所要求取的这个职位,走遍中原诸国,还是没有找到。于是乎孙阳只好一路向西而去,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信念,那就是西边的秦国一定能够给他一个相马的角色。因为秦国本就是养马的出身,肯定有很多的马匹,到了那里一定会有他施展能力的机会。在这种信念的指引下,在外奔波了几年之后,孙阳最终来到了大河岸边。 过了眼前的大河,再往西就是他要去的秦国了。 在下游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大河进入潼关之后竟然变得如此暴跳如雷,波涛汹涌、白浪滔天,愤怒的冲击着两岸的高山峻岭。 孙阳站在大河岸边,望着愤怒的大河,心中不禁想起了秦国,新兴起的秦国难道不久像这滔滔的大河吗,下游的国家已经变老,而中游的秦国却在成长,愤怒、张扬、不羁、威猛,正跳跃着,虎视东方。 走过潼关,再往西走上百里地,才是秦国的地盘。 不过踏上这块土地的那一刻,孙阳就意识到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渭水浇灌下的关中平原上庄稼茁壮成长,年老年少的百姓在天地里拔草施肥、青年壮年的士兵在城池周边操练,整个秦国给人一种热烈向上的感觉。 “有了这样的百姓,有了这样的士兵,何愁霸业不成。”望着渭水两岸的场景,孙阳心中暗暗想道。 几天后,孙阳来到了秦都雍城,见到了秦公任好。 在见到赢任好的那一刻,孙杨就知道了为何秦国如此奔放、如此具有活力的原因,原来秦国的国君就是一位年轻且具有活力的年轻人。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能够感受到他求贤若渴的愿望。 “听下人说,先生走遍中原诸国,目的就是为了寻求一个相马的职位?”秦公任好问道。 “正是,孙阳自幼就喜欢马匹,对于没一匹马的习性和特征了如指掌,所以寻遍天下只为相马而来。”孙阳答道。 “好--,秦国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我们的岐山马场有上千匹良马,正需要人来相马,寡人就任命你为秦国的相马师,专为我秦国相马,先生意下如何?” “谢君上--”孙阳拜道,孙阳美玉想道,秦君连拷问都不拷问就直接任命自己为秦国的相马师。 秦公任好走下台阶来到孙阳身边,对他说道。“爱卿,不瞒你说,秦国地处西垂,地理偏僻,民风彪悍,正需要像先生这样的中原贤士来辅佐寡人,今天先生的到来,寡人如大旱逢甘霖,欣慰的很啊!” 听着秦公任好的话,孙阳感激的说道:“感谢君上对微臣的信任,臣当尽忠职守,为秦国的霸业尽心尽力。” “此时的秦国还很弱小,霸业根本不敢谈,只希望能够有一个安定的发展的环境而已。”很显然秦君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对国家的实力还是看的很清楚,随后秦君对孙阳道:“秦国乃是养马出身,对马匹有着特殊的爱好,虽然喜欢养马,但对于马匹的习性只知其表不知其性,还希望先生的到来能够为秦国挑选出更多更好的马匹,为秦国的将来成就一番伟业奠定基础。” “谢君上,臣一定会为秦国挑选出最佳的良马,为未来秦国一统关中服务。”孙阳朗声说道。 “好--,借先生吉言;王荡何在?”秦公任好道。 “末将在--”王荡出列。 “寡人命你护送孙阳先生前往岐山马场。” “诺--” “孙阳先生,今后秦国的军马可就要靠先生来挑选了。”临走前,赢任好对孙阳说道。 “臣定不负君上厚望,臣这就走了。”说完孙阳走出秦国大殿,迎接新的生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孙阳走遍天下,为的就是寻找一个相马的职位,结果到了秦国这才知道,秦国正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才,看来自己早就该来这里了。 在王荡的带领下,孙阳骑上骏马,走过北塬,穿过渭水,来到了秦岭边上岐山脚下。 岐山乃是秦岭中段的一座不大的山脉,南接秦岭,北枕渭水,南北狭长,东西较窄。秦国占领岐山之后,在山脚下筑岐山城,管辖岐山周边土地。新建立的岐山城管辖境内山、川、塬皆有,渭河、韦水河穿境而过,“两山夹一川,两水分三塬”是岐山地形地貌的基本特征。 一来到这个地方,孙阳就喜欢上了这儿。 抬眼望去,铁马、秋风、岐山城,这种西北特有的风景,让他感到欣喜和激动。 从岐山往山里再走不到十里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这里就是秦国的军马场。 在王荡的带领下,孙阳来到军马场。 军马场的主官是一名校尉,对于秦国来说,校尉已经是比较高的军官了,但相对于将军的王荡来说,还差着一大截,毕竟从校尉到将军,那可不是一般将领能够逾越的鸿沟。 见王荡带人过来,军马场的头领甘校尉赶紧过来了,“王将军您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我也好准备准备啊!” 王荡跳下马,对校尉道:“我奉君上之命,给你们送宝来了。” “送宝来了,什么宝贝,我看看。”校尉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什么宝贝。 “哈哈哈,甘校尉啊甘校尉,找什么呢?”随后王荡拉过孙阳道:“这位就是我给你带来的宝贝,当今天下很有名的相马师孙阳,孙大人。” 孙阳上前对甘校尉道:“郜人孙阳见过校尉。” “哦--,先生不是秦国人?”甘校尉吃惊道,在他看来在秦国就职的都应该是秦国人,怎么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相马师竟然不是秦国人,而是来自遥远的郜国。 王荡看出了甘校尉的吃惊,于是说道:“当今君上说了,今后我们秦国要让天下所有的贤士都来秦国为我们服务,今天这位孙大人就是从郜国来为秦国尽职的,你等可要善待先生。不然的话,莫说君上饶不了你,就是我王荡也饶不了你们。”王荡笑着对甘校尉等人威胁道。 甘校尉笑了:“哪能呢,我们还指望着孙先生为我们秦国选马呢,能不好好照顾他吗?” “好--,那我就把孙先生交给你了。”随后王荡转过脸对孙阳道:“先生,这里就是你今后工作的地方,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孙阳望着马场内上千匹战马,意味深长的说道:“相马乃是孙阳一生的追求,岂能有不喜欢的。” “好,只要先生喜欢就好,先生在这里好好相马,我就先走了,我想冬季来临之前,君上一定会亲自来马场的,到时候可就看先生你的了。”说完这句话王荡上马,调转马头准备走了。 “将军,天色已晚,何不留下来,明天早走不迟。”甘校尉上前对王荡说道。 “不了,今夜我去岐山城休息;呆在这儿,你们只能给我杀马吃,万一杀掉的是一匹千里马,怎么办?”说完,王荡打马向山下走去。 就这样孙阳就成了秦国的相马师,一晃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已经是初冬了,国君也该来了。 第164章 伯乐相马 雍城大郑宫。 打败山戎之后的秦公任好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清楚自己治理下的秦国在列国间的地位和处境。周边戎狄林立,东边又有晋国阻挡,秦国若不发展,随时会被东边晋国或者周边戎狄所灭。遥远的山戎来袭就给秦国敲响了一个警钟,不但周边的戎狄会来消灭你,而且遥远的、不知名的戎狄或者国家也回来消灭你。 发展,只有发展,才使得秦国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秦国该如何发展呢? 该向哪个方向发展呢? 是发展农业,还是发展军事,或者是发展与列国的关系,要发展与列国的关系包不包括与戎狄的关系。东方的齐国称霸的时候,打出的是“尊王攘夷”的口号,也就是发展与中原诸国的关系,打击戎狄。 那么自己所执掌的秦国是不是也要“尊王攘夷”打击戎狄呢? 这些问题不想则已,一想可就多了。 但是不管怎样,发展壮大秦国,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有秦国自身强大了,其他的事情,再慢慢来理顺。 “是到了该发展壮大秦国的时候了,对,我也该去岐山跑一趟了。”赢任好暗暗想到。 那个名叫孙阳的相马师已经来秦国有几个月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能不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为秦国挑选出最佳的战马来。 对,我需要亲自去看一看。 “来人----”秦公任好对殿外喊道。 “奴才在--”内侍赶紧跑了进来。 “你去把这几个人给寡人请来,公孙枝将军、公子挚、王荡,叫他们立即来大郑宫。” “诺---”内侍答应着,跑出宫去。 不一会儿,公孙枝等人就进来了。 “王荡将军,寡人今天叫大家一起来,可是要检验一下你的成绩。”见到王荡,秦公任好笑道。 “检验我的成绩?”王荡一脸的疑惑,“我有什么成绩?” “上次,你不是带着一位相马师去了岐山马场吗,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咱们今天去看看如何?” 秦公任好这么一提醒,王荡立即明白了,拍着脑袋道:“好好好,我记起来了,今天就走?要不要我提前通知一下他们,也好做个准备啊!” 秦公任好摆摆手,“不用了,我们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才能够看出这位相马师的真正本事。我们现在就上马,赶往岐山。” “嗨---”三人一同答道。 事不宜迟,带上少量的卫队,秦公任好带人立即赶往岐山。 诚如所有的秦人一样,岐山这个地方对他们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每次嬴任好走过这个地方,心中不免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就回想起先祖们为了实现打到岐山的宏愿,想起父兄当年舍生忘死的战斗场面。 穿过岐山城,嬴任好一行来到了岐山马场。 守卫岐山马场的甘校尉带人已经在马场两边列好队,待嬴任好一行走到跟前,甘校尉等人跪倒在地,“末将甘茂功率岐山马场一干人等,拜见君上。” 秦公任好下马,对甘校尉等人道:“诸位请起---”甘校尉等人起身。 嬴任好来到孙阳身边:“孙先生,几个月过去,不知道你这位郜国人是否适应秦国的环境?” “臣一生为了相马而生,只要能够找到专门相马的职业,岂能有不满意的地方,臣对这里很满意。”孙阳朗声答道。 “好--,只要先生满意就好,这就说明我们秦国能够留住天下的贤士。寡人真心希望能有更多像你这样的的贤士来秦国,为寡人,为秦国服务。” “君上请---”说话间,甘校尉请秦公任好等人进入军马场。 进入马场,望着上千匹健硕的军马,嬴任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孙先生,不知道这么多的马匹中间有多少上等的良马,又有多少中等的马匹?” 这是一个很专业的问题,虽然秦公任好对于马匹的分类不是很专业,但是他已经问到了这个问题。 孙阳知道,这是君上有意在考验他,但是热爱了一辈子相马事业的孙阳岂能被君上考住。 孙阳顿了顿嗓子对国君和诸位大臣道:“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应该弄清楚马匹的分类,其次再从这些分类中,对各类马匹分成等级。” 嬴任好听罢点点头,“不知先生把马匹分为几类?” 孙阳继续道:“马分六类,第一类为种马,诸位听完名字就知道,此类马不宜用于作战和耕种、主要用来繁殖用后代,所以臣称其为种马;第二类为戎马,此类马用来为军队服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军用马;第三类为齐马,这类马需要形象高大,样子好看,却不一定实用,因为它主要用来作为国家的仪仗所用;第四类马为道马,主要用于驿站,传送国家的意志;第五类为田马,用于狩猎;第六类为驽马,当然了这类马就只能用于杂役用了。由于马匹的分类不同,故而作用也就不同,当然选择的办法也就不同。” 听完孙阳对马匹的分类,嬴任好等人虽然吃惊,但更多的是兴奋,“想不到我们通常所用的马匹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分类,听完先生的话,真是长知识了。那么先生看看,我们这个军马场的马匹按照你的分类,各种马匹分别有多少啊?” “秦人本是养马出身。”刚一出口,孙阳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是不是触动了秦人的软肋,赶紧道歉,“下臣失言,下臣失言,还请治罪。” 谁知嬴任好听罢,豪爽的笑道:“这有什么,先生莫要自责,本来秦国的出身就不高贵,也就是个养马的出身,还怕人说吗?你只管直言。” 虽然嬴任好不在乎什么,但是孙阳却不敢再说了,毕竟在春秋时期,出身可是非常重要的标志,于是改口道:“岐山马场的军马,总体上来说是非常不错的,个个身形伟岸,奔跑如飞,除了为数不多的驽马之外,大多数应该是不错的,可以当做戎马使用。” 听完孙阳的话,嬴任好满意的点点头,稍稍有些得意。总不能养了以马场的马匹,最后竟然一鉴定都是田马,岂不气人。 “麻烦先生为我挑出一匹良马,寡人试试。” “不知道君上是想要跑的快的马匹,还是要耐力久的马匹。”孙阳问道。 “哦--,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嬴任好问道。 “有啊,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耐力久的马匹体态结实、粗糙,头较重、额宽、四肢粗壮,蹄质结实,虽然此类马跑的较慢,但是耐力极好,连续跑上几天几夜,根本不用休息。而跑得快的马匹头中等大,清秀,耳朵短。颈细长,稍扬起,耆甲高,胸销窄,后肢常显刀状和外向。这类马一旦跑起来,其他的马匹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若两马并跑一个时辰之后,此类马能够把其他马匹甩出几十里之远。”孙阳肯定的答道。 孙阳越说,赢任好等人愈发兴奋,“哦,岐山马场有没有这样的马匹,寡人就要跑的快的马匹。” 孙阳一听笑了,“君上莫急,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有一种马,体态结实、匀称,肌肉发达,耆甲明显,胸廓深广,背腰平直,四肢强健,关节明显。这种马不但跑得快而且耐力好,一天一夜能够跑上千里地;可谓马中精品,当然了这种马也非常的稀少,所以此类马又称为‘千里马’。不知君上想要那种马匹作为您的座驾。” 这下嬴任好不回答了,他知道孙阳嘴里所说的“千里马”绝对是少之又少,称之为凤毛麟角绝不为过,也许整个岐山马场都未必能够见到一匹。 见国君没有说话,王荡替国君说话了,“这还用说,君上肯定要的是千里马,有没有,有的话,赶紧牵过来给君上看看。” 孙杨望着赢任好,用眼睛征询他的意见。 嬴任好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岐山马场有没有先生所说的那种千里马?” “有倒是有,不过不是十分满意。” “拉过来,寡人看看。”嬴任好立即来了精神。 孙阳命人将一匹外形健硕的白马牵了过来,“就是这匹。” 嬴任好望着这匹白马,并不是很兴奋。一则秦人尚黑,不太喜欢白色的马匹,其次这匹虽然健硕,但形象并不是他理想中的那样高大俊美。 “君上不是很满意?不妨骑上一试。”孙阳说道。 “好--,那寡人就试它一试。”说罢,嬴任好上马,“驾---”一声鞭响,白色骏马犹如闪电般向前冲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半个时辰后,秦公任好骑着这匹骏马回来了,跳下马,拍着孙阳的肩膀道:“好啊,好,这匹骏马这不错,速度快,耐力足;寡人留下它了。”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公子挚等人赶紧恭喜道,君上得到了良马,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大家除了祝贺之外,一起建议国君当晚就留在岐山马场,除了巡查岐山马场之外,还有一层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趁机让孙阳给自己挑一匹良马。 自古以来都是“宝剑赠名士,宝马配英雄”,行军打仗的人,那个不喜欢宝马呢? 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意思,嬴任好也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于是答应了下来。 夕阳西下,诸位大臣、将军们围着孙阳,让他为自己挑选宝马;按照大家的要求,孙阳一一为大家选择出了各自满意的良马,众人自然是不亦乐乎。 就在此时,不远的山岗上,一群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人正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山下的马场。 他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第165章 秦公亡马 这是一群野人,实质上也就是跑到山里的流民。 春秋早起,周平王东迁之后,关中大地“八戎”纵横、矢国、散国、弓鱼国、以及秦国等等,大大小小的国家林立,这些国家之间,以及他们与戎狄之间的战斗一直不断。百姓饱受其苦,许多百姓不敢忍受其苦,只好逃到山里,原本一家一户的逃跑,后来整村整村的逃跑,人多了就形成了流民。 这些流民聚集道一起,便形成一股势力。这种势力一旦聚集在一起就成了一种不可小视的力量,威胁到了周边国家的安全。由于他们长期盘踞在岐山地区,周边的矢国、弓鱼国以及西边的散国经常给予打击。 流民毕竟是当地的农民组成,岂能是正规军队的对手,于是在周边国家的打击下,流民们不得不向更深的山里奔逃。等到形势稍稍好转,他们又会出来威胁周边国家的安危。 如此循环往复,几十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山里能够充饥的食物已经很少了,周边的野果早就被大家采摘的差不多了;山里的猎物遇到流民早就跑的无影无踪,流民们已经饥饿了,他们需要食物充饥。 饥不择食的流民们只好散开,向更大的范围寻找食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人无意间发现了位于岐山的秦军马场。 马匹?这可是冬天充饥最好的食物了,何不下山去偷几匹马杀了充饥? 流民头领决定冒一次险,来解决部族的饥饿问题。 夜深了,除了军马场四周的火光和天空的星光,岐山周边一片黑暗。 “头人,下面的人都已经睡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行动了。”望着山下死一般的寂静,手下人对头人说道。 “再等等,你看,下面还有人来回窜动。”头人指着下面来回走动的士兵对手下说道。 已经是后半夜了,在头人的带领下,十几个流民蹑手蹑脚的走下山岗,向秦军岐山马场走去。 马场建在一处山洼里,周边扎满了栅栏。门口的栅栏门没有关,也许是太困了,值守的士兵靠在门边打盹。 流民们轻轻的溜进栅栏,进入马场。 马场左右两边是两排房子,房子的周边有几间马厩,里面拴着五六匹马。 再往里走还有一道栅栏,这儿才是真正的军马场所在地,上千匹战马就拴在里面。这道栅栏门已经上锁,里面还有士兵把守,不过此时守门的士兵已经休息了。 “头人,怎么办?”手下问道。 很显然,想要偷里面的马匹是要冒险的,如果不敢冒险,那就只有外面这六匹马了。 头人稍稍想了一下,还是不敢贸然进去;他很清楚一旦进到里面的栅栏里,要想出来可就难了,“不进去了,就把外面这六匹马拉走。” 事情巧就巧在这里了,偏偏这六匹马就是白天秦公任好和大臣们选好的六匹快马。 流民们解开拴马的缰绳,牵着六匹骏马往栅栏外走去。 快走到栅栏门口的那一刻,秦公的马叫了起来,“恢-恢-恢---” “嗯?什么声音?”守卫马场的士兵大吃一惊,睡意顿无,一咕噜爬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快上马---”头目一声令下,手下赶紧跳上马,再拉上其他流民,两三个人乘一匹快马向岐山深处奔去。 “野人偷马了---” “野人偷马了---” 守卫大喊起来。 “什么,有人竟然敢到这里来偷马。”夜里带队值守的甘校尉一下子被惊醒了,昨夜喝的酒一下子都醒了;这帮天杀的野人,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国君来视察军马场的时候,他们就来偷马了。 岐山周边有流民,秦人称之为野人,守卫军马场的将士当然知道。但是这么多年来,由于流民畏惧秦军的屠杀,流民们只是在军马场周边徘徊,并不敢真正近前来偷马。今年冬天实在是饿极了,这才冒险来军马场偷马,偏偏就遇到了国君来视察这里。 甘校尉一咕噜爬下床,冲出房间。周围一片死寂,除了黑暗的夜空,剩下的只有自己的士兵了。 “偷马贼呢?” “顺着那个方向逃跑了---”守卫的士兵指着远处的岐山山峦说道。 “偷了几匹马?” “还不知道。” “快去查-----”甘校尉气急败坏的喊道。 很快手下就过来了,“报--,军马场的栅栏并未打开,野人就偷了房间周边的六匹马。” 就偷了房子周边的六匹马,可是这六匹马偏偏就是国君他们选出来的良马。甘校尉捶胸顿足的叹道,“哎----,吾命休矣。” “集合队伍,跟我追----”事已至此还能怎样,除了追击,别无他法。 甘校尉带着上百名秦军,沿着流民逃跑的方向追去。 不大一会儿,秦公任好、王荡、公子挚等人都醒了,昨天晚上在军马场,由于带来的人各自都得到了自己喜爱的良马,众人都很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樽,到现在头还晕晕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嬴任好走出房间问道。 “启禀君上,周边山上的野人下山来,偷了君上的良马。”手下禀报道。 “什么?寡人的千里马被人偷走了?”嬴任好的眼睛睁大了,这些人真是太胆大了,竟敢在自己的房间周边偷走了马匹,这还得了。幸好他们不是来行刺的,一旦这些人真的要行刺,自己的命还不休矣。 王荡更是气的哇哇直叫,“你们这帮饭桶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人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把我的马给偷走了,甘茂功这个蠢货呢?” “报告将军,甘校尉已经带人向山里追去了。” 人家都已经追击去了,王荡还能说什么呢?“君上,这可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等到明天再说吧。”说完嬴任好回房间睡觉去了,山里的夜晚太冷了,冬天更是如此,在外面站了一会,嬴任好就觉着浑身发冷。 多年生活在这里,对于这些流民,秦军多多少少有所了解,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但是大致的方向还是清楚的。追了一夜,天亮了,甘茂功带领的秦军翻过岐山山顶,来到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坡地上。 “校尉快看,那边好像有烟火。”顺着手下指引的方向,甘茂功看到,果然在山的那一边有烟火升起。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这么多年来,我们竟然不知道这伙野人竟然藏身的地方距离我们如此之近,兄弟们跟我一起冲过去杀了了这帮盗马贼。”甘茂功命令道。 “校尉且慢,我们要不要先向君上禀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再行杀戮不迟。”手下阻止道。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丢了君上的宝马,如果能够寻找到野人的下落,是不是可以将功抵罪。如果我们贸然出兵杀了这些野人,非但不能让君上满意,反而会产生我们有杀人灭口之嫌;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野人到底有多少人,如果他们人数太多,恐怕我们这点兵马不够对付。” 听完手下的建议,甘茂功道:“你说的不错,来人,速速向君上禀报。” “诺--”手下骑上快马向岐山马场而去。 手下走后,甘茂功道:“李曲侯,你带人从左边包围,我带人从右边包围,别让这些野人跑了。” “诺---”二人各带一队人马从左右两边向对面的山上包围过去。 第166章 生死之间 就在秦军向山上一步步逼近的时候,对面山上的流民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更不知道他们偷来的马匹竟然是秦国国君的宝马。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马匹只是自己和族人一顿难得的肉食罢了。 甘茂功带领的队伍一点一点的接近,翻过山梁,已经能够看见下面的流民了。 “校尉快看,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已经把君上的宝马给吃了。”手下指着下面的流民对甘茂功说道。 甘茂功往下一看,下面有大约一百多人的流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的衣裳也是千奇百怪,有的身上裹着兽皮,有的身上穿着麻草做的衣裳,还有的人穿着中原人的服装;在靠近山体的地方,有这些人的帐篷和山洞。 果然是一帮野人啊! 此时,山下的野人已经把国君的白马已经宰杀,有的在生吃,有的放在火上烤着吃,还有人正从马身上用刀子挖出肉来。 很显然,一匹马不够这么多的人吃,有人正将第二匹黑马放倒,趴在马身上喝马血。 “这帮茹毛饮血的野人,今天他们的死期到了。”甘茂功狠狠的说道,“诸位兄弟,搭弓上箭,射死这帮野人。” 秦军搭弓上箭对准了下面的流民。 “下面的人听着,你们这帮茹毛饮血的家伙,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竟然敢偷我们秦国的君上的宝马,现在我要让你们好吃难消化,让你们知道惹了秦国是什么样的下场。” 吃的正香的野人被山上的喊声吓坏了,他们吃惊的望着山上,不知什时候,两边的山上,秦军将士的弓箭已经对准了他们。 正在杀马的野人见状,赶紧扔掉手中的刀向一边跑去。 “射死他----”甘茂功见状,命令手下射向杀马的流民。 “嗖嗖嗖----”一通箭簇之后,还没跑出几步的流民,瞬间被秦军射成了马蜂窝,死在距离马匹不到十步的地方。 眼看同伴死在自己面前,其余的流民吓傻了,放在嘴里的肉更是不敢再下咽了,更有几个人两腿打颤,不知所踪。 “大家不要慌,保持镇定。”流民头目起身对族人说道。他知道一旦族人敢逃跑,山上的秦军瞬间会让他们变成尸体。 听到头人的话,流民们安定下来,吃惊的望着秦军和头人,头人见状向前走了两步,“这位军爷,我是这些流民的头领,昨天夜里是我偷的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请你不要为难我们族人。” 随后头人指着身后的流民对甘茂功道:“他们本是关中百姓,受生活所迫,才不得不进山当了流民。更何况现在已是冬天,山上实在没有吃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个办法的,偷了军爷的马匹充饥,还望军爷看着他们不知情的份上,饶了他们。” 说罢,头人举起手慢慢的走向甘茂功带领的秦军。 “头人,你不能过去,他们会杀死你的。”见头人走向秦军,流民男女老少齐声喊道。 “都给我住嘴,我若不死,我们整个族的人都得死。”头人转身对身后的百姓吼道。说完头人向前再走了几步,对甘茂功说道:“山上的将军,偷马是我一个人所为,请你放了他们。” “好,你有种,是条汉子,我很欣赏。”甘茂功对头人道,“不过我的士兵说了,昨夜我们丢了六匹宝马,这绝对不是一个人所为,快把其他人都给我交出来。” “昨夜之事就是我一个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头人当然不肯交出其他人来。 “嘴还挺硬,我的士兵明明看见十几个野人进的马场,怎么会说是你一个人,众将士,搭弓上箭在这帮野人中找找,发现一个射死一个。”甘茂功对手下命令道。 听到甘茂功的喊声,这帮衣衫褴褛可怜兮兮的流民惊慌的对视着,两腿打颤,站立不稳;昨夜偷马的那几个人吓得差点尿裤子,更有几个女人哭喊起来。 “头人,我们要死了吗?啊----” “啊---” 一个人一喊叫,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射击,给我射死他们。”本来甘茂功是不想把山下的流民全部射死的,诚如手下所说,一旦他全部射死这些流民,就会有杀人灭口之嫌。但是山下的流民已经开始乱了,不趁机杀死,等会儿这些都会跑掉。 秦军拿起弓箭开始对山下的流民射击。 “都给我停下---”身后秦公任好一声大吼,甘茂功吃惊的转过身,不知什么时候,秦公任好已经带着上千兵马赶到了这里。 “都给寡人停止射击。”赢任好再次喊道,秦军立即停止了射击。 山上的秦军突然停止了射击,流民们吃惊的望着山上,这一看不打紧,他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山上的秦军比刚才有多出了许多,已经将整座山包围得水泄不通。 难道他们要将我们整族都灭了吗? 流民们彻底失望了,心想这下彻彻底底的死定了。 他们哭了、喊了、绝望了,小孩哭,大人喊,老人唉声叹气。逃跑了半生,最终因为一口吃的,竟然要丧命在这荒山之上,岂能不叫人叹息。 赢任好望着山下这些可怜兮兮的流民,突然间产生了一丝同情,刚才的愤怒也慢慢的平息下来。 野人? 山下的这些人现在被称为“野人”,住山洞、吃野果,茹毛饮血、衣不蔽体。 他们真的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他们不愿意像秦国百姓一样过着安定的生活吗? 肯定不是。 他们肯定也愿意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是关中连年战乱,他们不得已罢了。 哎----,说来说去,还是当政者的错误,才让这些人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赢任好一声叹息。 当他开始叹息的时候,流民就有了生的希望。 流民们吃惊的望着山上,不是说要全部杀死他们吗?怎么没有了声息。 “诸位将士,我想山下的野人也曾是关中百姓,偷马实在是生活所迫;把你们的弓箭都收起来,你们看看,他们已经吓坏了,何必再去伤害这些可怜百姓。”赢任好对身后的秦军说道。 秦军收起了武器。 见士兵们收起了武器,秦公任好顿了顿向山下走去。 “君上,你要干什么?”公子挚见状赶紧喊道。 “我要去会会他们。”赢任好坚定的说道。 “君上,这很危险,一旦野人将你拿住作为人质,怎么办?”公子挚再次提醒道。 “戎狄的千军万马我都不怕,还能怕几个流民不成。”赢任好继续向前走去。 公子挚见状,赶紧跟了上去,王荡、公孙枝、甘茂功等人也只好保护在国君两边向山下走去。 眼看着秦军首领一个个向山下走来,山下的流民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吃惊的望着这些过来的秦军首领。 第167章 释放流民 国君与大臣们一步步靠近流民,山上的将士们同样手持戈矛跟随国君向山下走去。 望着四周黑压压的秦军压过来,流民们吓坏了,女人孩子更是哭出声来了,看来秦军不但要射死他们,而且有讲他们剁成肉酱了。于是大家一起跪倒在地哭喊起来,“求求你,不要杀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呜-呜-呜---” “呜-呜-呜---” …… 虽然流民已经哭喊成一片,但秦军还是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 在距离流民头目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嬴任好停下了脚步。 流民头目向前也走了一步,“你是秦君?”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嬴任好,流民头目身影颤抖的说道。 “对,我是秦君嬴任好,看来你是他们的头目了。” “我就是族人的头人,昨夜偷马之事,乃是我一人所为,与我的族人无关,国君要杀要剐,直接冲着我来就行,请不要为难我的族人。”既然对方就是秦君,事情其实也就好说了。 “哈哈哈,不用你说,我知道是你所为,没有你的许可,手下人岂敢偷马?你看看你的这些族人,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看来你这头人当的很不好啊,怎么能够让你的百姓忍饥挨饿,没有活路呢?”嬴任好轻松的说道,想要缓解一下流民们紧张的情绪,“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你,能够为族人所思所想,事情出来了,也能够为手下人担当,很不错。”嬴任好对流民头目说道。 “这么说,你饶恕我的族人了。”头目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不计较了,这几匹马送给你们了。”嬴任好道。 “国君,你不能放过他们啊,是他们吃了你的宝马,必须得得让他们吐出来再说。”王荡在一边气愤的说道。 一听这话,秦公任好脸色沉了下来,冲着王荡发火道:“你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嘛?他们已经饿的失去了人形,他们也是人,也要活下去。吃一匹马算什么,再说了现在秦国已经统一了大半个关中,这些人能够出现在关中土地上,也算是我秦国的百姓。我又岂能因为一匹马去屠杀如此多的百姓吗?要是那样,我与夏桀商纣又有何异?” 身边的秦国大臣从来没有见过国君发这样大的火,而且这通火竟然是为了一帮不相干的野人。 于是公子挚、公孙枝还有王荡等人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发完火,嬴任好再向前走了两步,扶起流民头目,动情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曾经是关中百姓,只是因为战乱,才不得不躲进山里,成了今天的野人。叫他们都起来吧,寡人已经不怪你们了。” 头目疑惑的望着秦君,嬴任好对头目重重的点点头。 “国君已经饶恕咱们了,你们都起来吧。”头目转过身对身后的流民说道。 听到头目的命令,所有的流民站起身来,挤在了一起,还在担心秦军突然变卦,杀了他们。 “马肉好吃吗?”嬴任好上前问一位稍稍上了年纪的老者。 老者点点头,转而又摇摇头,“国君是想要杀死我们吃马肉的人吗?”说着,老人的眼里已经满含了泪水。 看来他确实是吓坏了。 望着老者身上树皮,灰白脏乱的须发,还有吓得失去血色的脸庞;嬴任好伤心了,感动了,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我已经说过了,不杀你们,你为何还如此担心?” 老人惊恐的望着嬴任好身后的秦军,只见他们个个手持戈矛还对准着流民。 嬴任好明白了,虽然他已经说过不杀这些流民,但是秦军依然没有解除警戒,还虎视眈眈的望着这些可怜的人们。 “收起你们的武器,后退五十步。”嬴任好对身后的将士们喊道。 “国君,这些人可是惯偷,更是野人,他们不知礼仪的。万一他们伤害国君,怎么办?”公子挚提醒道。 “我说过了,收起武器,后退五十步。”嬴任好大吼道。 秦军无奈只好收起武器向后退去。 见秦军真的退去,老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活泛的颜色。 “老人家,我听说吃马肉不喝酒可是会上身体的,要不喝点酒怎么样?”嬴任好对老人说道。 老人不知嬴任好说的是真是假,连连后退,摇头道:“不敢不敢,我已经吃饱了,不敢喝酒。” 嬴任好也笑了,“我说的是我请你喝酒,怎么样?来人啦,拿酒来---”秦公任好对身后的秦军喊道。 甘茂功上前,“国君,拿多少酒?” 嬴任好指着周围的流民道,问头目道:“你们有多少人?” 头目答道:“这里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人,周围山里还有一百多人,总共有三百人左右。” “这么多人,怎么说也得**罍(lei)吧,去岐山马场运十罍酒上来。”罍是春秋时期盛酒的器皿,相当于后来的酒坛。 时间不大,秦军就从岐山马场搬来十罍美酒。 嬴任好命人将酒放在流民头目面前,然后命人打开其中一罍,拿出勺子舀出一勺,自己尝了尝,“不错不错,乃是上等美酒。寡人给你们留下了,慢慢吃,慢慢喝;以后要是再没有吃的了,可不要再偷马,派人到雍城来找我,我会找个好地方安置你们。” 流民头目吃惊的望着秦公任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直到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这才意识到,秦军真的饶恕了他们,不但如此,还给他们送来了美酒;为了打消他们的疑惑,秦君当面尝试一勺。 “国君---,我等感谢国君不杀之恩。”说罢,头目带领所有流民跪倒下来。 嬴任好的眼睛湿润了,为这些可怜的人们,为自己的失察。其实自己并没有给这些流民做多少事情,却很容易就受到了大家的感激和信任。 “多可怜啊---”嬴任好满含泪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转身对身边的王荡等人说道:“你们怎会对这些可怜的百姓举起屠刀。” 望着国君这个样子,秦军将士们真的不知所措;多少年来,莫要说是秦人,关中的那个国家不是在追杀这些野人,在他们的眼里这些野人与周边的戎狄没有两样。怎么今天我们就错了呢? 嬴任好带领着秦军走了,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山边。 头人一边吃着马肉,一边喝着秦人送来的美酒,可是却没有了平时喝酒吃肉的感觉。 生死一瞬间,存与活一念间。 他没有想到多少年来被关中诸国追着打的流民,竟然会被秦君所重视;不但不杀他们,而且还给他们送来了美酒。 “吃完这顿肉,我们走吧。”冷不丁,头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走,走哪儿啊?”身边的老者问道。 “不管走到哪里,我们也不能在与秦人为敌了。”头人说完,默默的吃肉喝酒。 不久后,当岐山马场的秦军将士再次上山的时候,这才发现盘踞在岐山长达近百年的野人早就没有了身影。 他们到哪儿去呢? 第168章 事与愿违 走下山来,嬴任好还是不能摆脱内心的难受。 好端端的关中大地,竟然还有流民存在,更何况这些流民就在秦国的眼皮底下。 看来自己对所管辖的秦国大地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了解。 刚回到雍城,嬴任好刚准备回宫休息,将军韦昱就进宫来了。 “君上,事情我已经查明了。” “什么情况?”之所以没有带韦昱前往,是因为他给韦昱安排了其他任务,现在看来韦昱已经完成这个任务了。 “年前与山戎一起进攻秦国的戎狄之中,梁山戎、镕戎都已经随着山戎的灭亡向北边迁走,唯有一个大荔戎没有找到踪迹?” “没有找到踪迹?什么意思。”听说大荔戎竟然没有找到踪迹,嬴任好大为吃惊。好端端的一个戎狄部落,少说也在几万人以上,竟然会找不到踪迹。 世上哪有这样奇怪的事情? “末将带人化妆成游走商人,寻遍了关中的各个角落,把其他三戎的下落都找到了,唯独没有找到这个名叫大荔戎的戎狄国家。” 这就奇怪了,大荔戎怎会凭空消失?难道他们是神来之国吗? 对于这个名叫大荔戎的戎狄部落,嬴任好不甚了解,于是叹息道:“可惜曹叔他老人家不在了,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知道这个大荔戎的来历。” 既然寻找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找不到这个名叫大荔戎的国家,那么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又怎么会与山戎勾结在一起向秦国发难呢? 看来,这里面必有蹊跷。 “你去把公孙枝找来。” “诺---” 不一会儿,公孙枝来到大郑宫里,“末将见过君上。” “公孙枝,我切问你,当时进攻镐京的时候,是不是四戎一同进攻的?”公孙枝进来后,嬴任好直接问道。 “对啊,我当时在城头之上看的清清楚楚,四戎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想向着镐京进发,大荔戎进攻的就是镐京东门,岂能有错?”听到君上的问话,公孙枝自然感到吃惊。 秦国已经打败了山戎,而且也发兵烧了镕戎的营帐,梁山戎得知消息已经向北边逃窜走了,可是直到现在却一直没有找到大荔戎的下落,嬴任好放心不下,决定派人前往关中各地寻找。 “那为何韦昱找遍了关中诸国,就是没有找到这个名叫大荔戎的戎狄部落呢?” “这个?”公孙枝也感到吃惊,不管怎么说,大荔戎也是关中曾经很厉害的一个戎狄部落,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但是公孙枝到底是秦国一个比较有名的将领,想了想说道:“如果韦昱将军真的寻遍了关中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大荔戎,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个大荔戎已经融入到周边的国家之中了。二则就是这个大荔戎彻底来开了关中;不过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大,因为离开关中向东只有渡过大河前往晋国,晋国境内乃是狄人的地盘,根本没有大荔戎立足的可能。” “什么意思,这说来说去还不一样,还是没有大荔戎的踪影吗?”韦昱不解的问道。 “君上、韦昱将军,你们可曾记得骊山戎?” “记得。”作为秦人岂能不知道骊山戎的事情。 “我想今天的大荔戎就如同当年的骊山戎一样,本来也是戎狄部落;可是长期与周边的周王室国家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就会融入到周边的周王室属国中去,最后直至消失。”公孙枝说道。 听完公孙枝的话,嬴任好沉默了。他很清楚公孙枝所说的这种情况在当时社会的一种普遍性现象。在戎狄与中原诸国交错生活的情况下,既有戎狄国家融入周王室属国的可能,当然也有周围是的周王室属国融入戎狄部落的可能。比如当年的散国,就有好多的百姓融入到翟戎之中。 “诚如你说,大荔戎会融入到哪个国家之中?”经过公孙枝这么一说,嬴任好还真相信有这么回事。 “这就要看大荔戎经常与那些国家打交道了。” “这还用说吗,大荔戎本来就是关中中东部的戎狄部落,除了与周边的梁芮等国打交道之外还能与谁有交往?”韦昱说道。 梁芮等国? 一提到梁芮两个国家,嬴任好和公孙枝都感到有些吃惊,对啊--,这么长时间,似乎把这两个邻国给忘了。 “到的是梁国还是芮国?”嬴任好问道。 “已末将看,如果真如公孙将军说的那样,大荔戎已经融入到周边的周王室属国之中的话,那么融入芮国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韦昱道。 “为何?” “因为相对梁国来说,芮国更强大一些;还有就是梁国本是赢姓国家,应该不会与秦国为敌;而芮国本是姬姓国家,本来就瞧不起我们外来的秦国,所以与秦国为敌的可能性会更大。”韦昱分析的道。 听着韦昱的分析,嬴任好微微点头。其实从公孙枝提到大荔戎极有可能融入到周边周王室属国时,他所想到的第一个国家就是这个芮国。 他隐隐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芮国在潜意识中有一种与秦国为敌的感觉,更何况当年二哥赢载曾经侮辱过人家的国君芮伯昭。 人家能不记恨秦国吗? “若真是芮国,我们该如何处理?”嬴任好问道。 “若真是芮国,我们还真得好好考虑一番,毕竟现在的芮国可是晋国盟国,一旦秦国敢对芮国有所行动,晋国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当然了,就算没有芮国这档子事情,晋国也不愿意看到秦国的强大。”韦昱说道。 晋国,又是晋国。 看来秦国要想发展的话,晋国就成了躲不开的魔咒。 见国君又陷入了晋国的魔咒,公孙枝笑了,“君上不用发愁,其实我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大荔戎到底是不是融入进了芮国,我们还需要好好考察;不能单凭判断就做出决定。” “大荔戎肯定融入进了芮国之中,而且我还敢肯定上次山戎来袭,说不定就是这个芮国从中斡旋的。你们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关中国家的收留,山戎从遥远的燕山赶过来,怎么落脚,怎么生活,又怎么会把秦国当做他们的敌人;秦国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向秦国发动进攻呢?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挑拨山戎,教唆他们把进攻的目标定在了秦国身上。” 经嬴任好如此一分析,公孙枝与韦昱也觉着还真是那么回事。 现在看来,芮国一定是害怕秦国东进影响到自身的安慰,所以这才把战火引向了秦国。 “君上所言极是,你这么一说,我们也觉着山戎来袭这事一定是芮国所为;除了记恨先君曾经侮辱过他们的君上之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山戎可以打击秦国的有生力量,遏制秦国向东发展;他们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君上行动吧。”韦昱建议道。 “难道你又不怕晋国了?”嬴任好问道。 君上这样一问,韦昱倒是不好意思了。 “晋国虽然强大,但是现在我们却不用害怕。”见韦昱不说话,公孙枝接着说道。 “为何?” “因为此时的晋国正在内讧。我听说晋公诡诸为了册立新娶骊姬为君夫人,已经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太子申生、次子重耳、三子夷吾以及他们的母亲都赶出了绛都。让他们分别带着自己的母亲前往边城驻守。试想一下,谁愿意从繁华的都城外出驻守边城呢。更何况这样的驻守还是一个阴谋呢?现在这三个儿子对于姬诡诸的意见都很大,弄不好晋国要发生内乱了。”将军公孙枝说道。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一个谋取芮国的机会。不过,二位再好好想想,若真要想谋取芮国,还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不能单凭猜测就确定是人家暗中资助了山戎,我们就发兵进攻人家吧。”国君嬴任好想了想说道。 这倒也是,前面虽然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一种猜测而已,作为战争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个? 这个理由还真难找啊! 既然这些人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于是公孙枝建议道,“若芮国真的帮助了山戎进攻秦国,那我们一定不能放过芮国。要不我们大殿议事,将此事交于众臣讨论,我想集思广益,一定会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嬴任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公孙枝的建议。 第二天,秦国大殿。 当嬴任好提出讨伐芮国的议题时,秦国的大殿再次热闹起来。 “君上为何要讨伐芮国,芮国有错吗?”等嬴任好说完,有大臣出列提出了意见。 “君上,芮国乃是姬姓国家,爵位比我们秦国还要高,在没有交恶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发兵与芮国打仗,毕竟我们秦国能够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全耐王室对秦国的眷顾。芮国乃是姬姓国家,我们攻打芮国就是给王室难堪,这对秦国很不利的。”一个大臣说完,另一个紧接着说道。 “对,微臣也认为不应该与芮国交战。”还有大臣符合道。 哎-- 嬴任好心中暗暗叫苦,本来他大殿议事是为了寻找一个消灭芮国的理由,结果倒成了应不应该讨伐芮国的争执。 看来这次大殿议事已经偏离了自己的初衷。 第169章 始料未及 眼本想为讨伐芮国找一个合适理由,却不成想弄成了要不要讨伐的事情。 嬴任好甚是不悦:“诸位爱卿,芮国暗中帮助山戎出兵我秦国,这已经触及到了我秦国的底线;寡人心意已决,决定出兵芮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芮国。” 嬴任好明确的告诉所有大臣自己的本意,现在是不是讨论能不能出兵的问题,而是必须出兵,只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芮国都已经帮助山戎来袭击秦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还需要找什么理由。 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但这只是嬴任好等人的猜测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 话一说完,嬴任好就觉着有些不对,自己都已经说了芮国帮助山戎进攻秦国,还需要找理由吗? 他需要有一个人来点破,望着殿下的群臣,嬴任好在寻求支持。 这时,公孙枝出列了,“君上,诸位大人,秦国要想发展,就必须向四周扩张,现在北边的镕戎、等戎狄部落已经逃离关中周边,暂时可以无忧,西边通往犬丘的道路也已经打通,南边的秦岭,我们根本无法翻越;四周寻遍,最后秦国也就只剩下向东发展这条路了。可是东边除了有大河之险之外,还有晋国、梁国、芮国等国家的阻挡。如果我们始终不敢突破这条防线,秦国永远就只能在镐京以西的地方徘徊。所以秦国要想不被困在大河以西这条狭长的河谷地带,就必须冲破东边的这道防线。” “好----”听着公孙枝的话,嬴任好高兴的赞道。 听着君上的赞赏,公孙枝更加充满了信心,“今天君上召集群臣本来是为了讨论如何讨伐芮国的事情,结果你们却在这里讨论是不是应该讨伐。我今天在这里再说一句,不管芮国是不是周王室的同姓国家,秦国也必须讨伐他,因为芮国是挡在秦国面前的第一道绊脚石,必须将其搬走。” 公孙枝的话的确是说在了嬴任好的心上。 他早就想向东发展了,只是一直以来苦于没有机会罢了,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能够放弃吗? “诚如公孙枝将军所言,且不管芮国是不是周王室的同姓国家,只要在关中这块土地上与秦国为难,我们就应该出兵讨伐;就算是他是周王室的属国又能如何?周王室已经搬到大河以东去了。” 嬴任好的话已经说得的很是明白,就算是周王室的同姓国家,他也要出兵试一试了,毕竟周王室已经不比当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已经迁走了,关中地区,秦国已经是老大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到位了,再说可就是犯忌了。 听完君上的话,大臣们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虽然有几个年老的大臣试了试,还想替王室说上几句话,但在整个秦庭都在左转的情况下,他们除了叹息了一口,只好作罢。 望着秦庭之上,有人兴奋,有人激昂,有人叹息,有人无奈的场景,嬴任好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作用了。 “诸位都说说吧,我们应该如何拿下芮国?”言归正传,再次说说如何采取措施拿下芮国,就算是现在不能拿下芮国,至少也应该狠狠地教训一下芮国。 谁让他们背地里给秦国使坏。 群臣不再争论是否出兵芮国的合理性,但要找出一个出兵芮国的理由,还真有点困难。于是大家都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过了一会,还是公孙枝出列了,“君上,末将以为还应该从芮国帮助山戎袭击秦国这件事上做文章。” “说说看。” “既然芮国暗地里帮助山戎进攻秦国,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何不安排人再次前往芮国寻找,我想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这倒也是啊! 人言:要的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要他芮国曾经帮助过山戎,就一定有留下的痕迹,“好,将军所言极是。寡人这就派人前往芮国。” 此事就这样先定下来,至于什么时候出兵,那就要等到派出去的暗哨回来之后再说了。 “报---,晋国太子申生的使者求见。”就在秦国准备下朝的时候,殿外一声禀报声惊醒了秦庭。 正在商量着如何对付晋国的盟国,晋国的使臣就来了。 真是天下无奇不巧。 咋就有这么碰巧的事情呢? 毕竟秦国也是经过大世面的国家,自从骊山一战之后,秦国从内心深处也不是那样害怕晋国。 管他晋国是来干什么的,先请进来看看他们来干什么? “请晋国使臣上殿。”秦君嬴任好道。 “请晋国使臣上殿----” 不一会儿,晋国太子申生的特使文茂进来了。 “太子使臣文茂见过秦国君上。”见到秦君后,太子申生的使臣拜道。 “使者请起,不知贵使前来秦国有何要事?”使臣文茂起身后,嬴任好问道。 文茂左右看了看没有说话,很显然他要说的这件事情,不想在秦国的大殿上说出来。 嬴任好当然明白文茂的意思,于是说道:“今天的朝议就到这里,诸位臣工可以下朝了。” 众大臣疾步匆匆离开大郑宫。 就在所有大臣正准备离开大殿之时,秦君道:“公子挚、公孙枝你们二人留下。” 之所以留下这两个人,主要是因为在当下的秦国公子挚还算是比较有智慧的一位大臣,关键时刻还能够拿出主意来,而公孙枝则对晋国的情况比较了解。 等到其他大臣走远,嬴任好对文茂道:“说吧。” 文茂左右看了看,知道能够留下的人都是嬴任好所信任的人,也就不避讳什么了,“启禀秦君,我家太子派我前来是想为秦君说一门亲事。” 啊? 听完这话,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一直以来与秦国为敌的晋国怎会向秦国来提亲,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你家太子要向我家君上提亲,我没有听错吧?”当年秦晋大战的时候,公子挚还在犬丘,当然不知道,但是公孙枝对这事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于是反问道。 “将军没有听错,就是我家太子向你家君上提亲。”文茂回敬道。 “你家太子为何要向寡人提亲,说的是哪家姑娘?”既然人家是来提亲的,嬴任好倒是来了兴趣。虽然作为一国之君,嬴任好根本不缺女人,但是真正的秦国君夫人至今还空着,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我家太子要向君上提亲的是他的妹妹,晋国的公主穆姬公主。”文茂说道。 穆姬公主? 作为敌对的国家,秦国对晋国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晋国国君姬诡诸有五个儿女,长公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名叫申生,次子就是重耳,三子夷吾,第四个就是这个女儿穆姬了;当然了此后骊姬和少姬还给晋公姬诡诸生了两个儿子。 现在太子申生竟然来给自己的妹妹提亲,这是怎么回事呢? 莫要说是秦国国君感到吃惊,就是公子挚和公孙枝也感到吃惊,“这位使臣,不是我们有所疑惑,你这次前来秦国提亲是不是有所不妥。”公孙枝直接说道。 文茂一听,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将军是不是想说,晋国向秦国提亲这事情本不应该我来,对吧?” 其实秦国君臣的意思也就是这个,毕竟晋国要想向秦国提亲,也应是晋国国君派人向秦国提亲才是,怎么会是晋国的太子呢? 这显然不合礼数。 说到这个事情,文茂面有凄然:“不知道秦庭对当下的晋国了解多少?” 公子挚道:“一直在关注着。” “既然秦国一直在关注着晋国的形势,难道秦国不知道晋国三位公子被逐出绛都得事情。” “有所耳闻,难道这也与今天先生前来秦国提亲有关?”嬴任好说道。 “有关,当然有关系了;而且有大关系。”文茂也不避讳什么,“你们可知道三位公子为何会被逐出晋国都城?” “不是说为了加强晋国的边防吗?”公孙枝道。 一听到这话,文茂笑了:“哈哈哈,公孙将军错了,根本就不是你们所听到你的那样,明上是说为了加强晋国的边防;实际上是晋国的君夫人位置之争。我家国君为了让骊姬当上晋国的君夫人,故意这样为之,借着让三位公子驻守边防的机会,顺便把他们的母亲逐出了都城。”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与太子要将穆姬嫁给秦国有何关系?” “我家君上这样做了之后,骊姬顺利当上了晋国的君夫人。但是你们有所不知的是,这个骊姬本来就是带着仇恨来到晋国的,当上君夫人的骊姬,对于我家太子充满了仇恨,一直伺机报复我家太子,预置我家太子于死地而后快。” “她为何要如此仇恨你家太子?” “还不是当年秦晋大战的时候,我家太子杀了她的父母吗?为了报这个仇,骊姬和妹妹这才答应来的晋国。”说道这里,嬴任好等人这才对晋国的内部事务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么说,你家太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也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才主动向秦国提亲来了?我可听说穆姬与申生乃是一个娘所生的孩子。”公孙枝总算是听明白了文茂的意思。 文茂向前拜道:“将军所言极是,我家太子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才派微臣前来秦国的。” 既然人家把话都说道了这份上,秦国该这么办呢? 第170章 四面出击 既然文茂已经把话说得很是明了,但能不能起到作用可就难说了。 “你很诚实,不过容我说一句实话,文茂先生你这次前来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因为你根本做不了晋国的主,也做不了穆姬公主的主,所以说你的提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公子挚很不客气的说道。 “公子的话说的很是到位,也说到了点子上;我根本就不能代表晋国前来给公主说亲,我此次前来,实际上只能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说白了也就是给秦国提个醒,让秦国主动向晋国提亲。”文茂说的也很是直率,本来他的到来就不能起到作用,说白也就是代表了太子申生的一厢情愿,根本不是人家晋国国君的意思。 “哈哈哈,好一个抛砖引玉。如果我们秦国不答应怎么办?”既然你说话很明了,那我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秦公任好说道:“或者说我们为什么要与晋国联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君上这个话问的好。这才是事情的核心所在。”看来文茂此次前来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我知道秦国对于晋国始终怀有敌意,说白了就是不愿意与晋国处好关系;但是君上有没有想过,若秦晋之间把关系处好了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好处呢?” “秦晋处好关系会有哪些好处,还请明言。”公子挚道。 “当今晋国的形势是君上年事已高,太子继位指日可待;若秦国愿意与晋国处好关系,说白了愿意在这个时候与晋国联姻,将来我家太子继承君位之后,定当与秦国睦邻友好,给予秦国更大的好处。”文茂说道。 “更大的好处?什么样的好处,能够说得更明白一点吗?”公子挚继续道。 “这个此时还不能说,要视将来的情况而言。” 视情况而定?这话就等于没有,秦国君臣岂能不知。 这下轮到国君说话了,“文茂先生,不是我说你,你今天这趟来秦国,说白了就是想让秦国帮助太子兄妹二人,让我娶穆姬为妻,实质上也就是给太子申生找一个退路罢了。相与秦国结好,还不愿意拿出条件,放着你是秦国国君,你会答应吗?” 听着嬴任好犀利的话,文茂面露难色。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要么用土地进行交换,要么用利益进行交换,现在他来到秦国却什么也不愿意拿出来,只说一个为了将来的秦晋友好,秦国能答应吗? 看着面露难色的文茂,嬴任好坚定的说道:“文茂先生,你也是具体办事的人员,我不再为难你,你回去告诉你家太子,我既不要他的土地,也不要他的利益;只要求他答应继位之后,秦国在关中的一切行动,他不要插手就行了。” 这个? 文茂难住了,他知道秦君言下之意,那就是今后他要吞并关中的其他国家了,而且还要晋国不要插手。 一旦关中的梁芮等国被秦国吞并,秦国不就与晋国直接接壤了吗? “若先生能够答应,明日我就派人前往绛都求亲,若先生不能答应,还请自便。”说罢,秦公任好准备离开。 “这个?容我向我家太子禀报。”文茂更加为难,他想向太子做完禀报在回答秦国,但是秦国辉答应吗? “先生还请自便,我们就当先生未曾来过。”嬴任好说道。这话已经是逐客令了,作为使臣前来别国,一点权力都没有,那你跑这儿来干什么了? 说完,嬴任好走下台阶,准备离去。 “君上莫走,我先替我家太子答应下来。”逼急了的文茂只好答应秦国的要求。 “好,我们这就签订文书。” 无奈之下,文茂只好与秦国签订文书。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剩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秦国设宴招待晋国太子的使臣,好不热闹。 送走文茂,秦国君臣相对一笑,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这个文茂来的还真是时候,虽然他不能代表晋国,但可以代表将来的晋国,至少将来秦国讨伐梁芮等国,扫清了障碍。 “君上,事情已经定下来,我们是不是要真的娶晋国公主?”趁着喝酒的档口,公孙枝问嬴任好道。 “娶,当然要娶晋国公主为妻了;我一个国君,总不能娶一个平民家的姑娘为妻吧,再说了娶晋国公主为妻,还能够提升秦国的地位啊,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姬姓国家,与王室沾着边呢?”喝了酒的嬴任好高兴的说道。 娶亲,在战乱纷争的年代,并非是男女双方恩爱那样简单,其中夹杂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甚至于交易。 嬴任好左右看着公孙枝与公子挚,“我看这事就交给公子挚去办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秦国的公室成员,身份不一般啊!” 虽然公孙枝的官位比公子挚要高很多,但是人家公子挚却是赢氏血脉,地位比公孙枝要特殊的多。 “诺--,臣弟这就去办。” 当秦国的准备派使臣前往晋国的时候,此时的晋国却正在忙着一件大事。 晋国绛都。 虽然此时晋公诡诸已经老迈,但是他作为晋国历史上一个很有作为的君主,依然是壮心不已。在他在位期间,先后消灭了北边的霍国、杨国,南边的魏国、郇国、耿国、冀国,西边的骊戎,东边的赤狄等国家和部族之后,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在了虞国和虢国这两个国家。 “诸位爱卿,寡人自继位以来,接连消灭晋国周边大小国家几十个,晋国的疆土大大增加,现在只有南边的虞国与虢国还没有为我晋国所有,诸位爱卿拿个主意,看看我们如何才能将这两个小国家纳入晋国的版图?” 晋公诡诸话音刚落,大臣荀息就出列了,“启禀君上,臣以为虞国与虢国可以同时解决。” “哦,说出来看看。”一听到一次能够把两个国家的事情都解决了,晋公诡诸当然高兴了。 荀息道:“当今虞公胆小而贪财,可为我们所用。” “说来听听。” “君上可否记得,当年虢国曾经收留过晋国逃往的公子,我们可以以此为理由讨伐虢国。要想讨伐虢国势必要经过虞国,我们可以向虞国国君送上厚重的礼物,让他借道给我们。等到我们灭了虢国,回国的路上顺道也将虞国给灭了。君上以为如何?”荀息建议道。 “嗯--,此计不错。诸位爱卿以为荀息的计谋如何?”晋公诡诸征询道。 众臣无言,对此表示认可。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荀息大夫,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晋公诡诸顺便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荀息。 “要办成此事并不难,不过我需要两样东西。” “哪两样东西?” “一块垂棘美玉和一匹屈地良马,即可办成此事。”荀息道。 垂棘美玉、屈地良马,这两样东西都是晋国的宝贝,能随便给人吗?说出去晋公诡诸都觉着压根疼的痒痒,“这两样东西都是寡人所爱,怎能随便送与他人。” 晋公诡诸此言一出,荀息就笑了,“君上,你觉着这些宝物相对一个国家来说,那个更重要?” 晋公诡诸不说话了,他的心里肯定明白,不管怎么说还是国家要重要的多,但面对垂棘宝玉和屈地良马,他也有些舍不得啊。 “君上,我敢保证,我送出去的这两样东西,会原封不动的给你拿回来。”荀息保证道。 “果真如此?”听到荀息说送出去的宝物会原封不动的拿回来,晋公诡诸立即喜形于色。 荀息重重的点点头。 第171章 借道伐虢(一) “晋国使臣荀息见过虞公,这是晋国的垂棘美玉,请君上笑纳。”见到虞国国君,荀息递上了垂棘美玉。 望着送上来垂棘美玉,虞公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虞公一把从内侍手里夺过垂棘美玉,仔仔细细端详起来,左边看一看,右边看一看,真是看个不够。这真是个好东西啊!浑身上下碧绿无暇,透射出一股子气势,这种气势是美不胜收的气势,是晶莹剔透的气势,是爱不释手的气势。 虞公被打动了,拿起美玉不自觉的来到窗前,对着阳光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完全不在乎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在场。 “哎呀呀,人言垂棘美玉乃是当世美玉第一,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虞公一边看,一边赞赏。 “君上,晋国使臣还在这里。”身边的大臣宫之奇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宫之奇从小与虞公一同长大,二人关系非同一般,虞国的大小事务,虞公都愿意请他一起参与。 经过宫之奇一提醒,虞公这才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了。赶紧收起手中的美玉,回到自己的位置,对殿下的荀息道:“不知贵使前来虞国,所谓何事啊?” 荀息也不笑话这位虞公,对于这位国君的做派,中原诸国谁人不知,也正是他有这个爱好,才给晋国创造了机会。 “君上以为这块垂棘美玉如何?” “好啊!绝对是绝世美玉,不可多得,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虞公连连赞道。 这就好像是一个大坑,虞公已经陷进去了,要想让他陷得更深,只有把坑挖的更深一些,于是荀息知拿出了他的第二件宝物。“君上,晋国还有好东西送给虞公。” “哦--,还有好东西,拿给寡人看看。”虞公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晋国到底是大国,做事的风格很不一般啊!说给就给,而且给的是这样的彻底。 “君上,请随我来。”荀息请虞公来到宫殿之外。 宫外,一个高大的屈地良马正在引颈嘶鸣,底气十足,声音洪亮,这绝对是一派良马,而且是上等的良马。 虞公看着这匹良马,嘴里不住地说道,“好,确实是不错的良马,寡人收下了。” 收下了? 这是能收就收的事情吗?给人家没有一点意思,就能收下? 荀息和虞国所有的大臣都直直愣愣的望着虞公,话说的真容易啊!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收下了? 虞公意识到了所有人的态度,自己也觉着该说点什么,“不知贵国送寡人这么好的东西,有什么事情吗?尽管说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主题,晋国使臣荀息就等着虞公说这话。 荀息上前一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前些年晋国公子逃往虢国,引起我家国君的不满,现在我家国君准备讨伐虢国,要从虞国通过;我家国君怕麻烦贵国,就派下臣给您送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哦----,原来是这事情;你们是说,你们晋国要讨伐虢国,打算从虞国借道是不?”虞公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美玉,一边对荀息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有何难,寡人答应了。你们什么时候借道,通知寡人一声就行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虞公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我家国君想在本月月底之前讨伐虢国。”荀息答道。 “嗯----,知道了。”虞公心不在焉的答道。 “君上---”听到虞公答应了荀息的要求,身边宫之奇叫了一声虞公。 虞公回头看着宫之奇,“你有什么事情吗?” 宫之奇道:“君上,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要不先请晋国贵使回馆驿吃饭,至于借道这事情,我们下午再议如何?” 其实宫之奇是想提醒虞公,晋国绝对不是借道这么简单,他们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阴谋。 虞公虽然贪财,但是对宫之奇这个从小长大的朋友,还是相当信任的,于是转身对荀息道:“要不,贵使先回馆驿吃饭,我们下午再签订文书如何?” 到手的美味,岂能随便丢弃,刚才还笑脸相迎的荀息,稍稍有所不悦的说道:“既然国君暂时不能答应,那美玉您先留着,宝马我们权作坐骑之用,下午我再牵来如何?” 说完荀息骑出宫跨上宝马,转身离开,向宫外疾驰而去。 “这?”虞公望着到手的宝马又被人骑走了,顿时懊悔不已。 虞公望着又被人牵走的宝马,没好气的对宫之奇说道,“晋国使臣已经走了,你说吧。” “君上是不是还在为宝马被人牵走而懊悔?”望着虞公这副摸样,宫之奇也来了气。 虽然宫之奇很是生气,但还是虞公并不这样认为,听到宫之奇的话之后,虞国道:“爱卿说的太对了,寡人就是因为屈地宝马被人牵走而懊悔,你想想寡人活到了这份上,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宝马,能不兴奋,能不高兴,能不望眼欲穿吗?你看看,要不是你从中阻难,他们能把这么好的宝马拉走吗?” 听着国君如此的话,宫之奇气的快要爆炸了,这分明是人家的计谋,国君还贪恋着人家的宝马良驹和美玉。 “君上,你快醒醒吧;晋国乃是大国、强国,作为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强国,给我们一个小国家送上如此厚重的礼物,您不觉着有些奇怪吗?”虽然他已经很愤怒,但还是压着心中的怒火对国君说道。 经宫之奇如此一提醒,虞公也觉着这事情真没有那样简单,“那依你之见,我们当如何处理?” 既然国君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宫之奇耐心的对虞公道:“虞国与虢国,就好像嘴唇与牙齿,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现在晋国想通过虞国去讨伐虢国,国君试想一下,虢国在虞国的南边,一旦虢国被晋国吞并,我们虞国夹在晋国的中间,还能继续存活下去吗?” 如此简明的道理,放在是谁都能够听出其中的味道来,可是贪财的虞公想了想后,说道:“你说的对也不对,你想想我们虞国与晋国都是姬姓国家,都是周王室的自家人,我就不信晋国会吞并虞国,至于说晋国要讨伐虢国,那也是因为虢国当年帮助过晋国逃难的公子,我们虞国又没有帮助过晋国的敌人,他为何要吞并我们虞国呢?” 死到临头,虞公还这样想问题,真是把宫之奇快要气疯了,“虢仲和虢叔都是王季的儿子,在周文王时期分别当过周王室的执政大臣,对周王室立下过功勋,记载他们功绩的书简还在王室的府库里保存着;现在晋国却要去灭亡虢国,难道我们虞国比人家虢国的功劳大吗?” 望着愤怒的宫之奇,虞公一脸的无奈,他根本就不明白,不就是借道这点事情吗,值得那样愤怒吗?“借道有这么严重吗?以前我们又不是没有借道给晋国过,不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吗?我倒是觉着晋国对我虞国一直以来都挺好的,几百年来,两国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 当一个人执迷不悟到了这种境地,还有什么话说呢?但是宫之奇乃是虞国的重要大臣,更是虞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不能置虞国于不顾。“君上,你快醒醒吧,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以前的晋国没有今天这样强大;他们没有一次性吞并虢国与虞国的实力,但是今天他们有了这样的实力。你真的没有看到,晋国周边已经有十几个国家被吞并了吗?” 虽然宫之奇已经说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已经财迷心窍的虞公还是认为:“那些国家被晋国吞并,那是因为他们与晋国的关系不好,寡人自继位以来,一直与晋国关系良好,你就放心吧,晋国不会吞并虞国的。” 宫之奇当然也看出了国君的不以为然,于是说道“你说人家晋国对我们虞国好,为什么呢?再说晋国爱虞国,这种爱比桓叔和庄伯的后人对晋国更亲近吗?桓叔和庄伯的后人有什么罪过,而晋公诡诸把他们都杀掉了,不就是因为他感到他们是一种威胁吗?至亲的人因为恃宠而威胁到献公,而且还要把他们杀掉,何况一个国家对他的威胁呢?” 听了这样的话,虞公搬出了神明,说道:“我的祭品丰盛洁净,神明一定会保佑我和虞国的。”在那个年代,人们对于神明是非常敬重的,只要能够得到神的保佑,任何一个国家一定会兴盛发达的。 既然国君搬出了神明来说事,宫之奇当然不敢违背神明的意愿,更不敢对神明不敬,但他还要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我听说过,上天不是随便亲近哪个人的,神明也只保佑有德行的人。所以《周书》才有‘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的说法。” 很显然宫之奇这话触及到了虞公的灵魂和底线,因为宫之奇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无德,虞公拂袖,不悦道:“哼---,宫之奇,我可告诉你,多少年来,我一直念你曾经与我一同长大,一起读书,这才让你在虞国极尽人臣,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敢说寡人无德。我倒想问问,我怎么就无德了?怎么就会失去神明的支持了?” 望着国君愤怒的表情,宫之奇知道就算是自己说破天他也是只认财宝吗,不要国家了。 宫之奇申请凄然,上前拜道:“君上,微臣言之已尽,君上若还要答应晋国借道伐虢国,微臣也没有办法,还请君上自重。”说这话的时候,宫之奇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悲凉的气息。 说完宫之奇转身,缓步离开虞国宫殿,对于这个国家,他真的是既热爱又无奈。 望着宫之奇离去的背影,虞公也很无奈,他怎么也想不通平常非常睿智的宫之奇今天怎么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借道发如此的大的火,要知道虞国这又不是第一次借道给晋国,以往都没有,这回就会有事吗? 望着手里的垂棘美玉,虞公又笑了,这块美玉真的是意见宝贝啊,怎么看都令人爱不释手。 当天下午,虞公就与荀息签订了借道的文书,当然他又再次失而复得的拿到了他垂涎已久的屈地良马。 有了这两件宝贝,晚上睡觉,他都笑了。 第172章 借道伐虢(二) 虞公睡着都笑了,但是宫之奇却哭了。 当了一辈子官,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一次晋国是真的要对虞国下手了,而且是要一次性将虞国彻底消灭。 回到府里,宫之奇还在想今天的事情,虞公贪财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以往就算贪财也是有分寸的,可是这一次为何他要如此倔强呢?难道他真的意识不到危险已经来临了吗? 再一想,他就明白了,敌人这一次下的赌注太大了,大到让虞公失去理智的程度。也就是说,这垂棘美玉和屈地良马太珍贵了,乃是人间的宝物,稀世罕见,人家能把这些东西送给虞公,就等于拿住了他的命脉,虞公已经完全被迷惑住了。 就好像人家挖好一个大坑,坑里布满了黄金珠宝,虞公贪恋里面的宝物,结果却把人给陷进去了,而且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最后只等死亡了。 “罢了,罢了,这虞国本来就是你的,你自己都不想要了,我又何必如此伤心呢。”宫之奇自我安慰道。 “来人啦---” “老爷,什么事?”仆人听到叫声,赶紧从外面跑了进来。 “收拾东西,我们准备离开。”宫之奇说道。 嗯? 仆人呆呆的望着宫之奇,不知所云。心想老爷今天这是怎么了?竟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呢? “快去啊,收拾东西,我们准备离开虞国。”宫之奇愠怒道。 “老爷,是全部收拾,还是只收拾一下您的个人衣物?”仆人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是准备搬家还是简单的收拾一下,你出趟差再回来。 “准备搬家,我们要永远离开虞国,不回来了。”宫之奇明确的对仆人说道。 仆人这下总算是听清楚了,但就是有些不明白;在虞国位极人臣的老爷为何突然之间就要离开自己的国家,而且还要离开的彻彻底底。 莫要说是仆人不理解,就是宫之奇自己也实实在在的舍不得。要离开生他养他,给他官做的虞国,宫之奇是多么的伤心啊!支走仆人,宫之奇一遍又一遍的看了看自己的府邸,还有门前自己亲手栽种的树苗,现在也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还有门前的街道。 可是这熟悉的一切,再过几个月,这些都要变了,就连这个国家都要跟着晋国了。 自己留恋又有什么用呢? 一府的人收拾起东西里,速度就快多了,虽然大家都觉着有些吃惊,但是他们也都相信老爷的判断和决定,没有太多的磕绊。 临走前,宫之奇决定给虞公写一封信,做最后的劝诫,也算是自己对国家应尽最后的忠心。 宫之奇提起笔、含着泪,一笔一划的写着,泪水默默的滴落在竹简上。 终于,一封不长的信笺终于写完了,宫之奇的心也跟着要离开了。 临走前,宫之奇把书信交给留下看门的仆从,“我走之后,你进宫把这封书信亲手交给国君。若国君问起我,就说我已经离开虞国,具体去什么地方,你也不知道。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不过老爷,那小人该到什么地方找您呢?”仆人问道。 “你不用找,我安定下来之后,自然会派人来接你们的。”交待完毕,宫之奇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奋斗,他的心血,他的忠告,他的泪水,都洒在这块土地上了,最后人却走了。 当宫之奇的仆人将书信交给虞公的时候,虞公还在欣赏着晋国的垂棘美玉和屈地良马。 这两件东西实在是太好了,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好的东西。 有了这两样东西,莫要说睡着都笑了,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 左看一看,右看一看。这块美玉还真是好啊!宫里其他的宝物跟它一比,简直就是破铜烂铁,不值一提。 “启禀君上,大夫宫之奇的仆人求见。”内侍禀报道。 仆人求见?他本人呢? 虞公稍稍疑惑了一下,“宣他上来。” 宫之奇的仆人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小人拜见君上,我家老爷让我把一封书信交给您。” 说完仆人双手将书信递上前。 虞公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到,“君上,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微臣已经不在虞国,请容臣不辞而别。临走前,微臣还是那句话,晋国此次借道绝非那样简单,实则是借着借道之名,行灭虞国之实。万望君上慎重对待,早做防范。若君上实在信不过微臣,那就请君上提早举行年终的腊祭,臣恐等到冬天虞国就灭亡了,再也没有办法举办祭祀大典了。臣宫之奇泣血再拜,万望君上慎之又慎。” 宫之奇的信笺虽然是情真意切,但却让虞公看的是火冒三丈。 “宫之奇真是奇怪,疑神疑鬼,好端端的事情竟然让他说到亡国灭种的境地,临走了还劝寡人早作腊祭,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虞公怒斥道,“他人到哪里去了?” “我家老爷已经离开虞国了,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小人也不得而知。老爷临走前,只是让小人把这封书简交给君上。” 走了? 虞公一屁股坐了下来,难道宫之奇真的认为一个简单的借道行为,虞国就到了亡国灭种的地步吗? “好了,你下去吧。”虞公挥挥手,让仆人离开宫殿。仆人走后,虞公孤独的走进内宫。 边走,他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着。 难道我真的错了?不对啊,三年前晋国不是也借道虞国吗?当时并没有见到有多少人反对,怎么今天同样是借道这件事,宫之奇竟会反对的如此激烈呢? 想了想之后,虞公还是认为,宫之奇他错了,借道本来就没有那么凶险。 看了看自己的垂棘美玉,想一想屈地良马,虞公安心的走了。 宫之奇的出走,对于整个虞国来说,不损失什么,但却对一个人埋下祸根,这个人就是他从宋国带回来的百里奚。 他已经来这里三年了,三年来百里奚基本上没有做多少事情,当然了,人家虞国也没有给他升官,现在他还是一个小小的中大夫,除了重大的朝会或者祭祀,基本上处于没人理睬的境地。 莫要说他没多少事情可干,就是整个虞国都没有多少事情可做。 一个小小的城邦小国,能有多少事情呢? 也许是宫之奇走出的太过匆忙,竟然把百里奚这茬事情给彻底遗忘了,足见他字虞国有多么的轻飘。 不过这也好,谁知道今后的道路,是祸是福呢? 第173章 借道伐虢(三) 宫之奇走后,晋国的大军跟着就过来了。 公元前655年八月,晋公诡诸亲自统兵,以里克为主将、荀息为副将,发兵三万向虞国开来。 当晋国大军途径虞国城下时,虞公亲率百官准备出城迎接。 “打开城门,寡人要亲自出城迎接晋公。”虞公对守城将军命令道,守城将士赶紧上前,准备打开城门。 “君上且慢,莫开城门--” 虞公转过头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头边喊边朝这边跑过来。 “你是?”虞公已经记不起来自己的朝中还有这么一个干瘦的老头,当下愣住了。 “中大夫百里奚见过君上。”此人便是百里奚,来这里已经做官三年了。三年来,虞公除了第一次见过他之外,基本上与他没有多大的交道,跟忘了他差不多。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当官光吃饭又不管事,百里奚正好落得个读书习字的好机会,实在没事了,还可以在回宋国拜访一下自己的老友蹇叔。日子倒是过的挺惬意的。 “哦,原来是你,为何要阻止寡人出城迎接晋公?” 百里奚朝国君拜了拜,“君上,晋国带着大军从虞国城下经过,按理虞国应该手握长戈防范敌人才是,君上怎敢开门迎敌。难道君上不怕晋国趁机攻入城中,灭了虞国吗?” “不会,不会,晋国与虞国乃是友好邻邦,不会入侵虞国的。你太多虑了。”虞公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边说边往城门口走去。 不过,经过百里奚这么一提醒,其他大臣也觉着不应该打开城门,纷纷劝诫。 “君上,中大夫所言极是,若要迎接,君上只需站在城头迎接即可,不必打开城门;万一晋军披坚执锐冲进城内,我们怎么办?” “君上,晋国已经吞并了周边的多个国家,我们也不得不防啊!” “再说了,一旦晋国趁着开门的机会,冲进城来,我们可不是对手啊!还请君上慎重啊。” …… “这?”听着大臣们的话,虞公为难了。 左思右想之后,虞公决定听从大家的意见,与大臣们一同登上城头,迎接晋军。 登上城头,往下一看,我的妈呀,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没有打开城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晋国的先头队伍已经开到了虞国城下。那是何等的威风啊!当他们从虞国城下经过时,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旌旗猎猎,长戈森森。 还没打仗,虞国就被震住了。 不仅是虞公,就连虞国的所有臣工,还有将士,都被晋军的气势给吓住了,个个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虞公,寡人亲自来到你的城下,怎么不下城来迎接啊?难道这就是你们虞国的待客之道吗?”就在所有人都在赞叹晋**队威武雄壮之时,晋公诡诸坐着战车已经来到城下,对城上的虞公喊道。 “嘿嘿嘿---,晋公,不是寡人不想下城迎接,无奈大臣们阻止,不让我下来啊!”这个虞公倒是实在,说话也是直人直语,直接把大臣们的想法告诉晋公诡诸。 一听这话,城下的晋国大军都笑了,天下还有这样当国君的。 “哈哈哈哈,你这个国君当得真是有意思,大臣不让你下城迎接,你就不下来了。到底你是国君,还是他们是国君啊?”听到虞公的话,晋公诡诸笑了,对着城上的虞公揶揄道。 面对晋公诡诸对虞公的揶揄,百里奚知道虞公面情软,怕他经受不住人家的软磨硬泡,最后中计,开城迎接。于是百里奚上前对着虞公小声道:“君上,你就说我们小国寡民,抵不住晋国大军的进攻,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关闭城门,对不住晋公了。” 听完百里奚的话,虞公两手一摊,对城下的晋公诡诸道:“寡人小国寡民,见了晋国的大军早就吓的腿软了,只好关闭城门,以防万一!望晋公不要见怪。寡人只好在城上遥祝晋国大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了。” 听到虞公这样一说,晋公诡诸虽然生气,却没有办法,气呼呼的望着城上的虞公。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干瘦的老头在虞公面前耳语着。 “刚才跟虞公说话的人是谁?”晋公诡诸指着百里奚问道。 那个人是谁? 刚才跟虞公说话的干瘦老头是谁? 左右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对于百里奚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晋国臣工岂能认识他。 “君上,虽然宫之奇已经离开虞国,但是虞国肯定还有高人,要不我们先出兵虢国,等灭了虢国之后,再来收拾虞国不迟。”虽然大家都不认识百里奚,荀息知道此人虽不是虞国的名人,但一定是位饱学之士,于是上前对晋公诡诸道。 “嗯,就依你之言,让虞公这个傻瓜再多活几天。”晋公诡诸说完,换做一副笑脸,望着城上的虞公说道:“感谢虞公对晋国的支持,寡君这先走了,改日再登门答谢。”说完晋公诡诸调转马头离开城下。 虞公在城上拱手道,“来日方长,恕不远送。” 一直眼巴巴的望着晋国大军离开虞国城下,虞公还望着人家的背影发呆。 临走前,虞公喃喃自语道,“晋公真是好人啦,送给寡人如此丰厚的礼物,竟然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借道而已,看来宫之奇是曲解人家晋公了。” 转眼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冬天已经来临,由于虞国地处中原腹地,虽然没有大雪纷飞、天地素衣的场景,但是冬天来临,这里也已经是黄叶遍地、天地萧瑟了。 虞公走出宫殿,望着阴郁的天空,“也不知道虢国在这场大战中能否存活下来?” 稍稍为虢国担心之后,虞公继续把玩着他手中的垂棘美玉,还是这个东西好啊,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小小的虢国岂能是晋国的对手,四个月后,虢国被灭。虢国国君只身逃出都城,几经转折之后,终于在周王室的都城洛邑,落下脚。 从此虢国作为一个国家终于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除了给后世留下了“借道伐虢,唇亡齿寒”的历史故事外,剩下的就只有叹息了。 公元前655年冬十二月,虞国都城。 再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年一度的腊祭就要开始了。这几天虞公已经开始命人准备腊祭的有关事情。 “你们几个多多准备祭祀用的牺牲,一定要记住,今年的牺牲要厚重一些。”虞公对几个内侍交待道。 “你们几个多准备玉帛,玉帛要上等的丝织品。” “诺---” 得到命令的内侍们赶紧出去做准备了。 “今年非同往年,祭祀一定要浓重一些,一定要浓重一些。”虞公喃喃自语道,“宫之奇还说我不一定能够主持的了今年的祭祀,看来他是错了。” 看来宫之奇的话已经让虞公放在心上了。 就在虞公还在为宫之奇的话让他感到痛心的时候,又有一名小内侍从殿外向这边跑过来,“君上,晋国已经灭了虢国,请求再次借道虞国回国。” “啊--,这么快?”虞公吃惊的望着内侍。 他的心头突然掠过一种不祥的感觉。 第174章 借道伐虢(四) 听到晋国已经拿下虢国的消息,虞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刻,他突然有一种隐隐的不祥。 这么说晋国就把虞国包围在中间了? 此时,除了东边的周王室,虞国的北边、南边、西边都是晋国的领土了,晋国会让虞国这么一个钉子插在自己的国土之内吗? 虞公虽然贪财,但还没有蠢到连生死都不知道的地步。 “君上,到底同不同意?晋国使臣还在外面等着呢?”内侍再次提醒道。 “同意不同意,还有什么两样吗?”虞公丧气的坐下来,此刻他知道就算他不同意,难道人家晋国就不通过了吗?他很清楚此时的虞国实际上已经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尴尬局面,同不同意关系不大。 就在他抉择两难的时候,晋国的大军就已经开到了虞国城下。 “君上,晋国的大军过来了,晋公请君上出城说话。”就在虞公一筹莫展之际,又有内侍急急忙忙的奔过来对虞公禀报道。 “晋公请寡人说话?说什么?” 内侍摇摇头,“这个奴才不知道。” “那你看晋公的气色如何?”虞公试探的问道。 “神采飞扬,气色甚好!” “这就好,这就好。”既然晋公的气色不错,那么就说明他对虞国的做法是满意的,至少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对虞国下手。虞公一听,赶紧整理一下衣裳,走出宫门,来到城上。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打开城门迎敌,当然了,也不敢打开城门。虞国与虢国本来是中原地区两个小国;百年来,两国之间一直是和平相处,唇齿相依,现在虢国一灭,虞公突然之间觉着自己已经失去了依靠,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虞国国君见过晋公,祝贺晋公旗开得胜,载誉归来。”见到城下的晋公诡诸,虞公拱手拜道。 “寡君感谢虞国的借道给晋国,若没有贵国的帮助,晋国肯定不会如此顺利的拿下虢国,寡人这厢有礼了。”说着,晋公诡诸对城上的虞公拱手谢道。 虞公连连回拜,“应该的,应该的,虞国与晋国乃是友好邻邦,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不过,寡人临走前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虞公。”晋公诡诸话音一转对虞公说道。 “君上请讲。” “在这次伐虢的过程中,我军主将里克将军不幸中枪,伤势严重;你看,从这里到绛都还有好长的路途,我怕路上再染风寒,想麻烦虞公,允许我的主将进城休养几日。”晋公诡诸诚恳的对城上的虞公说道。 说着,里克的车架从晋国大军队伍中驶了出来,虽然较远,但还是能够看得出里克斜躺在展陈之上,看样子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这个嘛?”虞公面露难色,按说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面对晋国的数万大军,他还是迟疑了。 “君上,这是晋国的奸计,千万不能让里克进城。再说了里克乃是晋国上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岂能随便受伤。话又说回来,要是连主将都受伤了,晋国岂不是要受到很大的损伤?可是君上您看看,晋**容严整,根本就不像是受到很大打击的样子啊。”一听到晋国要让他们的主将进城,百里奚赶紧上前对虞公说道。 “不是寡人不知道,但是你看看人家的主将真的是受伤了,而且就在咱们的城下,你不让人家进城有些说不过去吧。”虞公为难的对百里奚说道。 就在二人正说的过程中,里克的车驾已经来到虞国城下。此时,从城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里克身上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来到城下里克斜躺在战车,双手抱拳对城上的虞公道:“君上,末将已经身受重伤,若不及时救治,性命忧矣,还请君上行个方便。让我在城里稍稍休息几日,等伤势好转,我即可离开。” “哎呀呀,将军何时受伤到如此严重的程度,不过---”刚才听了百里奚的话,虞公也表现出难色。 “君上尽管放心,末将只带了自己的几个亲兵,绝不会对虞国有半点的伤害。”里克也看出了虞公的难色,于是说道。 虞公朝下一望,里克确实只带了自己的车驾,身边也就跟了五六个亲兵,所有人加起来也就十来个兵丁。这下虞公放心了,对守城将士道:“打开城门,放里克将军进来。” “君上,不能啊!里克乃是当世名将,以一当百,若是有诈,该当如何?”见国君要将里克放进城来,百里奚近上前极力阻止道。 “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就带了不到十个兵,就算是进城又能如何?我就不信他们这么几个人能抵挡住我虞国的上万大军。开门----”人家就带了十来个士兵,要进城养伤,你都不愿意,这下虞公有些生气了,不再理百里奚的劝阻。 “咯吱----”虞国的城门慢慢的打开。 城外里克似乎并不着急,直到城门彻底打开,这才带领着亲兵缓缓的向城里走去。不远处的晋公诡诸、荀息等人带领着大军默默的望着虞国都城,一刻也不敢放松。 里克带人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众将士,杀---”说罢,里克猛地从战车上跳下来,挥起佩剑,劈向守城的将军。只听见“嚓---”的一声,里克手起刀落,虞国守城将军的头颅被削掉了,脑袋滚落在地。 望着地上将军的头颅,虞国守城的将士们愣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杀死在城门下。 “冲-----”眼看着里克拿下城门,晋公诡诸一声令下,数万晋军潮水般向虞城冲过来。 城上刚才还在笑着欢迎的里克的虞公,脸色瞬间吓白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君上,晋军冲过来,快命人关上城门。”百里奚冲过来扶住即将倒下的虞公,对他喊道。 “对,快关城门,关城门-----”虞公声嘶力竭的喊道。 迟了,一切都迟了。 别看里克只带了不到十个人,但这十来个人可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士,近百名虞国将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莫要说是关上城门,就连城门跟前他们都冲不过来,近百名虞国将士竟然被十来个晋军追着打。 他们的身后,晋公诡诸指挥的晋国大军也向着虞国都城杀了过来。 望着潮水般涌过来的晋军,刚才还自鸣得意的虞公瘫坐在城墙之上。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也许他这一世从来就没有聪明过。 只是现在终于遭受到了应有的报应。 当晋公诡诸再次拿着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垂棘美玉和屈地良马时,干笑了两声,“美玉还是那块美玉,就是被人弄脏了;良马还是我的良马,就是稍稍有些老了。可惜了---” “不过君上,我们的东西还是我们的东西啊!还额外得到了一个国家,这笔交易还是赚了。”荀息上前笑道。 “哈哈哈,赚了,这次赚大发了。”晋公诡诸扬天大笑。 第175章 计杀申生(一) 公元前655年冬十二月,连续灭了虢国虞国两个国家之后,晋公诡诸带领的大军回到了晋国都城绛都。 绛都街道两边,百姓夹道欢迎胜利班师的晋军,晋公诡诸坐在战车上向两边的百姓挥手示意,但他的内心深处早就等的不耐烦。离开绛都已经四个多月了,他早就想他的骊姬、少姬和还有奚齐、卓子两个孩子了。 人老了就喜欢两件事情,一件是回忆,另一件就是年幼的孩子,看着年幼的孩子在自己跟前跑来跑起,那种快乐,别提有多美了。特别是奚齐这个孩子,既乖巧有伶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格,现在更是越长越聪明,晋公诡诸简直喜爱的不得了。 两边的百姓不断的高呼着、祝福着、赞扬着、膜拜着,向得胜归来的晋军表达出自己最真诚的欢呼。 但是晋公诡诸的心却根本就不在这里,他的心已经飞进了宫里。 绛都晋国宫殿。 虽然晋公诡诸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骊姬、少姬和孩子身上,但是此时的骊姬、少姬的心思却未必就在晋公诡诸身上。此刻,君夫人骊姬正与妹妹少姬商议着,“妹妹,你我来晋国都已经十几年了,还没有为父母报仇,眼看着国君即将老去,你我也将容颜不再,何时才能杀死申生啊?” 说着,骊姬的深情暗淡下来了。 虽然将申生赶出了绛都,但是一晃就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申生还活生生的待在世上,越活越旺。一旦国君去世,申生继位,她们姐妹二人的好日子可就真的到头了。 骊姬心中的那个着急啊,可真是夜不成寐,愁绪万千。 “姐姐莫慌,你看着国君马上就要回朝了,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想个法子,利用国君之手除掉申生。”少姬对骊姬说道。 “说得轻巧,到底该怎么做呢?赶紧说说具体采取什么办法才是上策。”对于妹妹的回答,骊姬甚是不满意,略带责备的说道。 少姬稍作考虑后说道,“姐姐,我有办法了。” 一听到少姬有了办法,骊姬立即来了精神,“说下去。” “你何不假传国君的命令,就说是国君在征讨虢国的路上,梦见了申生的母亲的齐姜,让曲沃的申生好好祭奠一下他的母亲,然后把祭祀用的胙肉拿回绛都献给国君。”说着少姬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你笑什么?”骊姬不解的望着妹妹。 “然后姐姐何不在胙肉里面放点东西,就说是申生所为。到那时就算是申生浑身长满了嘴也都说不清了。” “说明白点,到底放点什么?” “毒药”在骊姬的注视下,少姬说出了两个字, “啊?”骊姬大惊失色,张大了嘴吧说道,“一旦放了毒药,岂不是要把国君毒死?” “不,姐姐你错了,我们绝对不会去毒死国君,诚如姐姐所说,一旦国君去世,我们姐妹二人在这晋国立足的基石就倒了。没有了国君,我们还靠什么?难道是让申生上台来灭了我们吗?我才没有那样傻。”少姬望着窗外说道。 “我明白了,你是说要我当着国君的面嫁祸给申生。”骊姬终于明白了。 想了想之后,骊姬说道:“对,妹妹说的有道理。等到国君就要吃胙肉的饿时候,我就安排人拿出一条狗,让狗先尝尝,一旦狗死在国君的面前,然后我就哭着说这胙肉是申生送来的。其他的事情,你我就不用费心了。” “姐姐说的太对了。国君肯定会想,自己年龄大了,申生已经急着想当国君了,故而要下毒药害死他。” 听着,妹妹的分析,骊姬笑着对她点头。 没等二人商议完毕,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爱姬,我回来了。”说完传来了晋公诡诸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随后,晋公诡诸猛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哎呀,少姬也在啊。你们两个尤物,这么多天没在,你们有没有想寡人啊?” 说罢,姬诡诸上前将两位美人抱在怀里,左右亲了亲,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哎呀--,君上,你把我弄疼了。”骊姬媚笑道。 “说说,有没有想寡人啊?” “想了-----”骊姬笑着对姬诡诸道,“君上,你走的第二天,妾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齐姜姐姐了,姐姐满脸愁容的对我说,她在那边很是寂寞,想让孩子们祭祀一下她。” 齐姜? 当骊姬提到这个名字的饿时候,晋公诡诸的心头不由得一动,齐姜离开他已经有些年了。这个名字他已经有些陌生了,今天若不是骊姬提起来,兴许这辈子他都不会记起来了。 “怕有二十年了吧。”一想到齐姜,晋公诡诸顿时有些伤感。齐姜本是父亲晋武公的姬妾,当年的她也应该是容貌美丽、绝世无双。 由于父亲在位时间太长,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姬诡诸,为了报复父亲,便偷偷的与父亲的姬妾齐姜私通。晋武公还没死之前,齐姜就已经怀上了姬诡诸的孩子。无奈当时晋武公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无力治罪给姬诡诸,只好打掉牙齿往嘴里咽。当时齐姜怀上的这个孩子就是今天的太子申生。后来齐姜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穆姬。 想到这里,晋公诡诸默默的放开骊姬而姐妹,神情凄然,随后问道,“你说你梦见了齐姜,她长什么样?” 在这两个尤物来晋国之前,齐姜早就去世了好多年,她们是绝对没有见过齐姜的。为了一试真假,晋公诡诸故意问道。 “齐姜姐姐身材高挑,肌肤洁净,眼神迷离,和今天的太子申生长得非常像;而且对君上一往情深,对不?”骊姬对晋公诡诸说道。 晋公诡诸吃惊的望着骊姬,她从未见过齐姜,为何会对她的长相说的如此精准,“你是如何知道的?” “姐姐的样子,我在梦中见到过啊?”骊姬回答道。 其实,来晋国十多年里,骊姬早就从下人们的嘴里对齐姜的形象了解了非常清楚了;可以说齐姜的形象,骊姬早就印在心里了。 晋公诡诸痴痴的望着骊姬,随后深情的说道:“爱姬真是上天对寡人的恩赐,你不但对寡人好,而且也对寡人的亲人好;好,就依你之言,明日就派人发信给申生,命他在曲沃祭祀他的母亲。” “君上,到时候让申生把祭祀用额胙肉也给我们送过来一些,也让我们大家共同祭祀和怀念齐姜姐姐。”少姬趁机进言道。 “好--,让我们都怀念怀念。”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晋公诡诸也不例外。 说罢,晋公诡诸上前再次将二位美人抱在怀里,这一次,他更多了是为了感恩。 此时的晋公诡诸怀里拥着两位绝色美女,心里却想起了当年与齐姜的点点滴滴。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晋国曲沃。 晋国太子申生离开绛都,在这里生活了长达十年之久,这十年来,除了偶尔的战斗,父亲还会叫上他之外,基本上晋国的事情与他没有多大边了。十多年来,他始终在怀疑父亲是不是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但是他的担心是多余,父亲既不用他也不是废了他,只是慢待他。 他真的还难受啊!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绛都的使者来。 “太子申生听诏。” 申生连颠带跑的冲出门,跪倒在雪地上,“申生接诏。” “前些日子,寡人在征讨虢国的路上梦见了你的母亲,为了表示对你母亲的怀念,寡人命你即刻祭祀你的母亲,并将祭祀用的胙肉送回绛都。” 听到内侍的诏令,申生是是欣喜的、兴奋的。 十多年了,他以为父亲早就将他给忘了。 不过,从今天这事来看,父亲根本就没有忘记他,而是在给他机会。 让他在曲沃祭祀母亲说明了什么,说明母亲在父亲的心目中还有地位,说明了父亲还惦记着母亲。 既然父亲惦记着母亲,也就等于是在关注着自己。太子申生越想越兴奋。 看来父亲已经老了,我也该回绛都了。不然的话,为何父亲要让我送胙肉回绛都呢? 对,我一定要在年前祭祀完毕,回到都城,回到父亲的身边。 太子申生心中默默的念道。 第176章 计杀申生(二) 祭奠过母亲,晋国太子申生按照晋公诡诸的要求,高高兴兴的带着胙肉匆匆向绛都而去。 一路上他的心情是兴奋的、热烈的、更是激动的;他早就想好了要对君父所说的话,他要陪伴在父亲身边,要为父亲尽孝,要陪着君父渡过他人生最后的时光等等,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最后汇成一句话,那就是他要立即见到父亲。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到父亲了。 不知道父亲他老人家还好吗? 心急路就短。 经过一天的疾行,天黑之前,申生赶到了晋国都城绛都。“太子,天已经黑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进宫不迟。”随从望着黑洞洞的天空对申生说道。 “不了,我们这就进宫,父亲年岁大了,本来瞌睡就不多,此时应该还没有睡吧。”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冬天的天本来就短,现在也就是刚吃完晚饭的样子,申生想想不管怎么说现在父亲应该不至于睡下,于是就对手下说道。 既然太子坚持,手下人岂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跟着他前往晋国王宫,左拐右拐之后,申生来到了晋国王宫门外。 此时晋国王宫的大门早就关闭。 “太子,宫门已经关闭,要不我们明天再来。”随从再次说道。 “敲门--,就说太子回来了,请求觐见君上。”申生对手下命令道。 “咚咚咚---” “咚咚咚---” 夜里的敲门声尤其响亮,不一会儿,守门的内侍从里面传出了声音,“谁啊?这个时候还敲什么呢?” “我是太子申生,有要事觐见君父,快快开门。”隔着墙,申生对立面喊道。 内侍一听是太子回来了,不敢怠慢,赶紧应道:“太子稍后,待我禀报君上。” “快去禀报。”在没有得到国君允许的情况下,内侍不敢开门,申生只好隔着门对里面说道。 内侍一路小跑,来到寝宫门外。 “启禀君上,太子申生请求觐见。”国君寝宫的门已经闭上,内侍不敢直接进门,在门外轻声喊道。 宫内,晋公诡诸与骊姬刚刚上床。冬天了,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二人便早早上床,坐在床上说说话,也不失是一件美事。 这不刚一上床,事情就来了。 什么? 骊姬到底是年轻,虽然内侍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声,她就已经听到了。 她一咕噜从床上坐起。 “你要干什么?”晋公诡诸问道。 “君上,我内急,出去一会就来。”骊姬编了个谎言,对国君道。 “哦---,快去快回。” 骊姬穿上睡衣,溜下床,来到门外。只见守门的内侍站在门外,看见骊姬出来,内侍有些吃惊。 “你刚才在说什么?”骊姬盯着内侍问道。 “这个?”多少年来,骊姬与太子申生之间的矛盾,众人皆知,内侍们都知道其中的缘由,见到骊姬出来,内侍迟疑了。 “说---”骊姬厉声道。 “太子,太子申生从曲沃回来了,请求觐见君上。”内侍小声说道。 “咦---”骊姬倒吸了一口冷气。真快啊,国君还没召见,他自己倒是提前来了。 申生的提前归来,显然超出了骊姬的预料,这该怎么办呢? 骊姬咬了咬嘴唇,苦思冥想,可是这突然之间到了跟前的事情,真的把骊姬这样一个女人给难住了,想了一阵还是没有想出好办法来。要知道,申生就在宫门外,再等一会还想不出办法来,谁知道申生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爱姬,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进来?”寝宫内晋公诡诸已经开始叫了。 听到国君的叫声,骊姬赶紧向里面应道:“好,马上就进来。” 随后转过脸对内侍道:“你去告诉太子,就说国君已经睡下了,要他明天再来。”不管怎么样,先把申生支走再说,至少能够给自己留出想办法的时间来。 “诺----”内侍看了看,知道国君已经上床,只好转身向门外而去。 来到宫门口,内侍对外面喊道:“太子在吗?” “在,是不是君父要召见我?”申生焦急的对里面回道。 “君上已经睡下,要你明天再来。”内侍对外面喊道。 国君已经睡下? 这么早国君就睡下了? 申生虽然有些不相信,但是人家内侍已经说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太子申生想了想,虽然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再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看来自己还是太心急了。本来属下就已经告诉他,等到明天再说,自己非要坚持现在过来,看来来的真不是时候。 但是既然来了,申生还是有些不死心。 再回驿馆之前,突然向宫内问道:“内侍,是谁告诉你国君已经睡下了?” “是君夫人说的。”内侍倒是老实,实话对申生说道。 君夫人说的? 申生明白了,不是君父不想见他,而是这个女人在从中作梗。申生恨得牙根直疼,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总不能硬闯进宫去,那样无疑是彻底得罪了君父。前往曲沃的这十多年,他早就想明白了,原本君父是非常喜欢他的,可是自从这个骊姬来了之后,晋国就没有安宁过。君父为了她,不惜将他们三兄弟赶出绛都。 现在她又从中作梗,阻止君父与自己见面。 想到这里,申生狠狠的说道:“等我当上国君,非将这个贱人碎死万段不可。”说完申生拂袖,“哼---,等着吧。”随后坐上了车驾。 已是冬天了,北方大国的晋国,这个冬天特别的冷;入夜时分,竟然下起了雪花,稀稀疏疏的,虽然没有形成大片的雪花,但是打在脸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痛。 走在回驿馆的路上,申生的心绪更加难以平静。十多年过去,绛都原本属于他的太子府早已经被奚齐占领,做了人家的府邸,自己倒成了这里的客人。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改变这里的一切。 申生走后,骊姬再也睡不着了。躺在国君身边,听着晋公诡诸呼呼的睡觉声,骊姬愈发的清醒。 “申生已经回城,这既是杀死他的最后机会,也是凶险万分的时刻,一旦姬诡诸这个老东西见到申生,一定会舐犊情深,留他在绛都。只要申生在绛都待下来,以后的事情可就难说了。” 越想,骊姬越发觉着危险,“不行,今夜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对付申生。决不能让国君见到他。”骊姬望着黑洞洞的房间,心中暗暗说道。 转眼一想,明天一早,申生就要来宫里了,又怎么能够阻止得了呢? 这可该怎么办啊? 骊姬彻底实施睡不着了。 “这可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君上见到申生。”但转眼一想:“可是怎样才能不让国君见到申生呢?申生我管不了,看来只有将国君支出宫了。”骊姬决定在明天申生进宫之前,将国君请出宫;最好让国君呆在外面,让申生见不到国君。 可是要想让国君出宫也很难啊?这么冷的天,国君可是不愿意出门的,呆在宫里多好啊!为何要冒着风雪出门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大半夜的思考,骊姬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这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她更不敢睡了,只好穿衣起床;她害怕一旦自己睡着,明天的事情可就要误了。 望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晋公诡诸,骊姬俯下身子,在姬诡诸的耳边吹了口气,“国君,天已经亮了,你快醒醒啊!” 人老了瞌睡本来就少,经骊姬这么一闹,晋公诡诸睡不着了,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这是几更啊?天还没有亮呢!” 外面虽然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但还没有彻底大亮。 “君上,妾身想吃狍子肉。”骊姬没有回答姬诡诸的话,撒娇的说道。 “哦--,你想吃狍子;这大冷的天,到哪里去找呢?要不我让厨师看看宫里还有没有,要是没有就让军队外出给你打去。”晋公诡诸拍着骊姬的脸说道,几十年了这张脸还是那样的美丽,让人看着都感到怜惜! “我想吃君上亲自给我打的狍子,不知君上能否满足妾身的这个愿望?”说完,骊姬满含期望的望着姬诡诸。 “这个?”已经是冬天了,山里的野兽早就准备好过冬的食物,准备过冬了;野兽不好打不说,而且此时的山里好多地方也已经是大雪封山,打猎可是有危险的。 “君上,妾身就这么一点一点愿望,君上难道也不答应吗?君上不是说你年轻的时候,可是打猎的好手,难道这次你害怕了吗?”骊姬再次狐媚的说道。 望着骊姬动人的容颜和期待的眼神,晋公诡诸身上的男子汉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拍着胸脯说道:“谁说寡人害怕了,寡人虽然老了,但依然是老当益壮。你就等着吧,天黑之前,寡人一定会将狍子放在你的面前。晚上把少姬也叫上,我们一起好好喝上几樽。” 说罢,姬诡诸再也睡不着了,穿好衣服,准备起床,“来人啦-----” “奴才在。” “把宫里的卫队长叫来。” “诺---” 不一会儿,宫廷卫队长进来了,“末将拜见君上。” “你去调集二十名侍卫,随寡人前往山里打猎。” “君上,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大雪封山,路不好走啊;再说了,冬天野兽早就藏起来了,也不好寻找;末将怕君上要失望了。”宫廷卫队长说道。这个时候,国君要出去打猎,说给谁都会大吃一惊。 “没事,既然寡人出面,定会有所收获。你只管准备人马!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晋公诡诸不为所动,坚持要外出打猎。 “诺----”既然国君一意孤行,卫队长见状,只好出去准备了。 卫队长走后,晋公诡诸再次拍着骊姬的脸说道,“小美人,你就等着寡人的好消息吧!” 说完,晋公诡诸豪气的出宫了。 第177章 计杀申生(三) 晋公诡诸刚刚出门,太子申生的车驾就来到了宫门外。 “太子你看,前面是不是国君的车队?”车夫指着前面的晋公诡诸的车驾说道。 申生望去,果然看见君父的车驾向南边驶去。 “君父,这么早出城了?”申生好生疑惑,自言自语道 “太子,既然国君已经出门,我们还进不进宫去?”手下问道。 申生想了想,望着身边放着胙肉的坛子,已经两天了,再不进献给君父,这肉可就不新鲜了;再说了越是早点进献给君父,越发能够显示出自己的忠心啊! 想到了这一点,申生决定进宫。 说不定君父是有些什么事情临时出去,等一会儿就会回来吧,想到这一点,申生道:“进宫,我们在宫里等君父回来。” 这一次进宫,内侍们也没有阻难,多年不见了,这些宫里的内侍们还是有些想念申生,毕竟当年的申生可是意气风发的太子,而且对待他们这些当内侍的,也还算不错。 走进宫来,昨夜的内侍上前对申生道:“太子,您来的可真不凑巧;国君刚刚出门去了。” “哦--,不知道君父出门干什么去了?” “听说是打猎去了。” 打猎去了? 这个时候出去打猎?申生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这可不是打猎的好时节啊! 此时,父亲为何要打猎去呢?难道他不知道我已经到达绛都了吗? 申生更知道,这一旦是打猎可就不是一是半会能够回来的。 “这个?”申生迟疑了,既然君父已经出去打猎了,自己到底是回驿馆还是继续留在宫里等呢?要知道现在的晋国宫里,早就不是自己在的时候了,说不定等到中午,人家也不会给自己一口饭吃。自己明着说还是太子,实际上早就和废了差不多,在这偌大的绛都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 望了望手中的胙肉,申生决定回驿馆,这坛胙肉可是他与君父交流的重要信物,还是带在自己身边的好。 转身刚刚走出几步路,身后就传来了骊姬的动人的声音:“太子这刚刚来,怎么又要走了?” 既然人家已经出现在了当面,申生不好再走出去,只好转过身,俯下身子道:“申生见过君夫人。” “妾身见过太子。”说罢,骊姬也弯下身对申生行礼道。 申生终于看到了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只见眼前的骊姬比起十年前来,更加白皙,更加风韵,更加妩媚。看来这个尤物嫁到晋国来,是嫁对了;不但为国君生了孩子,而且整个人的气质形象都有了更好的变化。 见到她的时候,申生的想法也变了。没来之前,申生还想着碎撕骊姬,可是这一见面,他心中的怒火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样强烈了。 此时申生突然想到,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当上了国君,我也要像君父那样,把这个尤物纳入自己的怀抱,看你还敢不敢再对我使坏。 申生的思想抛锚了,可骊姬却一直记着自己的使命。 “太子怀里抱的是什么啊?”骊姬妩媚且又好奇的问道。 “这个是?”申生想了想决定不告诉她,虽然心中想着把这个尤物占为己有,最好是压在身下让她惨叫;但是当下的情况还是不为所动的好。 “太子抱的莫不是胙肉?国君临走的时候给妾身说了,如果太子进宫,就请他把胙肉放在我这儿,太子既然抱来了,为何不放在宫里。等国君回来,我一定会将实情告知国君的。”骊姬笑着对申生道,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身上的香味直入申生的鼻腔。 “不行,我一定要亲手将胙肉交给君父。”虽然骊姬说的清楚,要他把胙肉留下,但申生还是拒绝了骊姬的要求。 虽然申生拒绝了骊姬的要求,但是骊姬并不生气,莞尔一笑道:“这么说太子是要违抗国君的命令了,国君可是亲口告诉妾身,要你将胙肉留下的;你若不留下,可就是明知故犯了。” 这话可是很有杀伤力的话,听到这句话之后,申生当即蔫了下来。虽然他想亲手将胙肉交给君父,但是人家君父都说的很清楚了,要他把胙肉交给骊姬。他能够违抗吗? 但申生到底是申生,他稍稍思考之后说道:“不了,我在这儿等着君父回来,到时候亲手将胙肉交给君父和君夫人。” 要知道申生已经四十多岁了,在骊姬没有来晋国之前就已经当了多年的太子,以他的经验和智力,对付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骊姬,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已经做好要杀死申生准备的骊姬岂能再这件事上半途而废,想了想后不急不慢的说道:“外出十年,看来太子是长脾气了,连国君的君命都敢更改了。国君已经说了,让太子把胙肉留下来,等他回来一定会给你命令。难道太子对这一点有怀疑吗?” 话越说越明,也更加直接。 但是申生还是不敢直接将胙肉交给骊姬,除了不信任骊姬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送胙肉给国君,是他唯一能够与君父交流的机会了,他能够这样轻易放弃吗? 显然不能。 事情就这样僵持在这里。 这时宫里走出了一个人,只见此人个头不高,长得是俊眉朗目,肌肤白皙,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副女人之相。 这个人申生认识,他的名字叫做东关五,乃是君父的男宠,深得君父信任;在没有骊姬之前,东关五可是每天都陪国君休息的人。 “太子,你就听君夫人一句话吧,国君已经说了,他走之后你一定会来宫里,如果他不在的话,就让你把胙肉留在宫里,他尝了之后,定会招你觐见。” 申生虽然对骊姬充满了怀疑,但是东关五这么一说,申生不敢再继续坚持下去了。他也相信,骊姬就是再有胆量,也不敢假传国君的命令,更何况还有东关五也证实此事,应该不会有错。于是申生只好将胙肉放下,“君夫人,那就麻烦你把胙肉交给君父,晚上君父回来之后,我还会来宫里觐见君父的。”临走前,申生留下了这句话,既是对骊姬的一种威胁,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那就是不管怎样,他也一定要见到君父。 “太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心意向国君表达的。”说完骊姬端起盛放胙肉的坛子,摇摇摆摆的向寝宫走去。 望着骊姬拿着坛子离开,申生突然间觉着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有那么一点的失神。 “太子就放心吧,我也会向国君表达您的心意。”东关五再次安慰的对申生说道。 既然几个人都这么说,申生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呢?只好离开。 申生刚刚离开,东关五转身向寝宫走去,“君夫人,不知你要太子的胙肉干什么?” 东关五的突然问话,让骊姬打了个激灵,她抬起头吃惊的望着东关五,“你问这个干什么?”骊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好奇。” 东关五说出了两个字。 真的只是好奇这么简单吗?肯定不是,东关五之所以帮助骊姬肯定有他的想法。 “若真是好奇,那我劝你还是别问了,这对你没有好处。”骊姬威胁道。 “对我没有好处,那我倒要问了,我该怎样做才会对我有好处。难道是让我告诉太子,你在假传君命吗?”东关五也不示弱,威胁骊姬道。 这一下,骊姬慌了。很明显,东关五已经早就知道她在假传君命了,可是事已至此她还能退回去么?还需要对东关五狡辩么?很显然早就没有一点意义了,“东关五,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假传君命,为何还要帮助我?” “嘿嘿嘿,这就对了,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东关五反问道。 骊姬摇摇头。 东关五笑了,“你就不想猜猜么?” “莫非你是为了我?”骊姬想到了东关五想要谋取她的身体。 东关五惨笑了,脸上露出痛处的表情,“不错,你说的不错,你的美貌确实让所有的男人都有占有的**,可是我不行。呜呜呜----” 说着东关五蹲在地上哭了。 这一下,骊姬倒是急了,“东关五,你莫要这样,有话好好说。” 东关五还是不愿意起身,“其实,我就不是一个男人,我只是这些贵族们的一个玩物而已,早就失去了男人的功能。” 这也就等于说东关五本人就是一个内侍,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太监;而且还是国君玩弄的一个男宠。 一个连太监都不如的男人。 “他们这些男人真的很是可恶,要玩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为何还要玩弄像我这样的男人;再说了他们想玩男人也行,为何还要将我们弄的男不男女不女。让我们连做人的基本功能都没有了。我恨死他们了。”东关五擦干眼泪,狠狠的说道。 太监做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心里上会有所变态;现在的东关五就是这样一个,既是男宠又是太监的人。 心理上早就变态的不行了。 “既然这样,你应该憎恨国君才是,为何要恨申生?”这一点骊姬就不懂了。 “哼---,申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没有少欺侮过我,有朝一天他真的当上国君,我还有活头吗?”东关五终于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心。 东关五说道这里,骊姬突然想起了刚才见到申生时,申生的那种眼神,那眼神里明显带着占有的**。 虽然出发点有所不同,但是最终的目的却一样,于是东关五与骊姬走到了一条战线上。 太子申生危险了。 第178章 计杀申生(四) 哭够了,说完了,下面该进行实施了。 随后东关五对骊姬道:“我知道你担心有朝一天申生当了国君,会报复你和奚齐,对不?” 骊姬点点头。 “所以你要赶在国君归天之前,将申生除掉,是不是?” 骊姬再次点点头。 望着骊姬乖巧的样子,东关五笑了;他若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骊姬压在身下,彻底占有了她。可是他不能,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功能。 “好,你还算诚实,这么说你是想借用申生的胙肉做文章了?” 骊姬继续木讷的点点头。 “好--,你去做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帮你说话的,我们一起动手拿下申生,扶持你的儿子登上晋国的宝座。”东关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底牌。 听完东关五的话,骊姬吃惊的望着这个男宠,“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只是为了自己将来不被申生欺侮吗?说出你的要求。” 东关五凄然的望着骊姬,“不为什么,只是想把申生拿下;要说要求吗?只要奚齐将来当上国君之后,能够善待我就行。” 一个人为了帮助自己,竟然只是为了今后能够有人善待自己,这样的要求太低了,骊姬立即应承下来。 既然东关五答应帮助自己,骊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还犹豫什么呢。于是她当着东关五的面拿出毒药,望着坛子里的胙肉。 就在她要把毒药倒进胙肉的那一刻,骊姬的手抖了,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害怕了。 “怎么了?”东关五问道。 “我害怕,我不敢放。”骊姬带着哭腔说道。 “无毒不丈夫”东关五狠狠的说道,说完就觉着有点不对,骊姬本来就不是丈夫,还什么无毒不丈夫呢? 于是说道:“心善指挥让你死得更惨。拿来---” 东关五从骊姬手里拿过毒药,在胙肉上洒匀,随后拍拍手对骊姬说道:“盖上吧。” 骊姬抖抖索索的把盖子盖上,感激的望着东关五。 “君夫人,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必须坚定的做下去,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知道我的意思吗?” 骊姬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东关五话里的意思。 东关五注视着骊姬,一句一字的说道:“一旦事情败露,国君肯定要追查责任,到时候,不管事情怎样发展,你都要一口咬定此事是申生所为,决不可露出半点痕迹。明白吗?” 骊姬心中害怕了,事情已经做了,虽然还没有发生她意想不到的后果,但她已经害怕的不得了。 在惊恐之中焦急的等待着,骊姬虽然害怕,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是她与申生最后的战斗了,是生是死就在这一次了。 东关五起身拍拍骊姬的肩膀道:“打精神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东关五出了寝宫。 天黑了,晋公诡诸还没有回来,这时少姬过来了,一进门就叽叽喳喳的说道:“姐姐,我听说申生已经来绛都了。” 骊姬木讷的望着妹妹:“这个我知道,我们与申生的决战,就在此一举了。” 少姬听罢,吃惊的望着骊姬,“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骊姬指着身边的坛子,对少姬道:“这就是申生送过来的胙肉,今天晚上就看他的了。” 啊--- 少姬紧张的张大嘴巴,“姐姐,莫不是你已经把,把----” 骊姬点点头。 别看女人们平常嘴上说的厉害,真正到了事情跟前,却一点都没了主意,当下就已经慌神无措了。 骊姬望着妹妹紧张的样子,刚才还紧张的不得了的骊姬倒是平静了下来,她对少姬说道:“妹妹,赶紧回你的宫里去,此事既然你没有参与进来,也不必知道;万一事情暴露,姐姐有所不测,你要留下来,继续为父母报仇。”说这话的时候,姐妹二人多少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 “姐姐,我,我……”少姬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快走吧,再过一会,国君就要回来了。”骊姬起身将妹妹推出了自己的寝宫。 少姬刚走出没一会,宫外就传来晋公诡诸的声音:“爱姬,寡人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听声音就知道晋公诡诸一定是满载而归。 骊姬迎出门,只见手下提着两只狍子跟在晋公诡诸的身后向这边走来。 “看看,今天寡人费了好大的劲,翻了几架山,这才找到了这几只狍子。不过运气还算不错,一下子就发现了两只。哈哈哈哈,今天晚上我们可有真正的野味了。等会把少姬也叫过来,我们好好喝上几樽。”晋公诡诸人虽然老了,但是男人本色不改,还是喜欢在美女面前吹嘘。 “君上真厉害,英雄不减当年;感谢君上如此看重妾身,妾真是高兴的很啊!”骊姬恭维着晋公诡诸。 听着美人的夸耀,晋公诡诸心花怒放,对手下道:“快拿下去,好好烹制;等会我要与二位美人痛饮。” 说罢,晋公诡诸上前拥着骊姬一同走进寝宫,“哈哈哈,哈哈哈---” “嗯---,这是干什么的?”晋公诡诸突然发现地上放着一个坛子。 骊姬装作吃惊的说道,“哦---,我正要告诉君上,早上你走之后,太子申生进宫了,说是他已经按照君上的吩咐,祭奠完齐姜姐姐,专门把胙肉也给我们送来了。见君上不在,就把胙肉放在这里了,让臣妾等君上回来后,定要亲手交给君上,请君上品尝。”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年申生还是长记性了,懂得孝顺君父,也学会与君父分享了。好,打开胙肉,我们一起品尝。”听到骊姬的禀报,晋公诡诸对于申生赞赏道。 当着国君的面,骊姬打开装着胙肉的坛子。 “嗯---,好香啊!”坛子一打开,里面冒出一股喷香的肉味。 闻着香味,晋公诡诸上前,伸手从坛子里拿出肉来,准备品尝。 “君上小心,你看这块肉上有黑点,不太干净。”就在晋公诡诸正要尝试之时,骊姬挡住了他。 “嗯?哪里有黑点?” “君上,请看,这不是黑点吗?”骊姬指着一个不大的黑点,对晋公诡诸说道。 晋公诡诸一看果然有黑点,心中稍稍不悦,既然是祭祀用的肉,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骊姬拿起那块肉,对内侍道:“去把这块肉扔给狗吃了。” “诺---”内侍拿着肉出去了。 第179章 计杀申生(五)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狗的惨叫声,“噢--,噢噢----” 随后刚出门的内侍疾步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晋公诡诸吃惊的问道。 “君上,启禀君上,狗吃完胙肉之后,死了。” “什么?狗死了,你是说狗吃了刚才的胙肉之后,死了?”晋公诡诸的眼睛睁大了,吃惊的望着身边的骊姬和刚刚进来的内侍。 他有点不相信,快步走出宫门,一看,果不其然一只狗死在宫外的地上,嘴角下面是一摊血迹。 “这个?这---”晋公诡诸慌了神,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自己的回音,偌大的宫廷没有人回答。 姬诡诸猛一回头,睁大眼睛指着骊姬,“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面对出现的一切,骊姬吓呆了,木木的望着国君,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这只能说明有人想加害君上与君夫人。” 不知什么时候,东关五出现在了宫外。 作为自己的男宠,晋公诡诸当然认得东关五,于是他放开放开骊姬,厉声问道:“你是说有人要加害寡人与夫人,这人是谁?” 东关五很冷静的说道:“这还得问这坛胙肉了。” 胙肉? 对,还得问这坛胙肉,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胙肉是谁送来的呢? 晋公诡诸明白了,瞬间他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多少年来,他之所以不废掉申生的太子之位,就是还念着申生的母亲和这个孩子的好,虽然他也喜欢奚齐,但是在选择太子这件事上,他还是向着申生,毕竟申生已经四十多岁了,在晋国的人望也不错,作为太子或者是将来的国君,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可是现在,现在他竟然要毒杀自己,晋公诡诸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么说是太子要加害寡人和君夫人了,为什么呢?” “因为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则生变。”东关五的话不多,回答的却十分干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申生绝对不会加害寡人的。”晋公诡诸厉声喊道,“申生心底善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君上,我已经说过了,久则生变;时间一长,谁都会有变化的。”东关五继续道。 久则生变? 难道真的会久则生变?晋公诡诸望着一脸平静的东关五,在转身看着一脸无辜的骊姬。 对啊! 他已经等的太久了,寡人当年就是因为等的太久,最后才与君父的宠妃齐姜通奸的,现在太子申生等的时间不比自己当年短,难道他真的着急了。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发配曲沃十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废他的太子之位,就是在给他机会,现在他倒是等不及了。”说这话的时候,晋公诡诸是坚定的,看来东关五的话起作用了,一下子点到了姬诡诸的痛点上。 “君上,太子此时就在驿馆,再晚他可就要回曲沃了。”东关五在一旁提醒道。 “来人---” “末将在。”宫廷卫队长上前道。 “速带百名甲士,前往驿馆将申生等人拿下。”晋公诡诸被提醒了,立即站起身对宫廷卫士命令道。 “诺----” 卫队长走后,姬诡诸还是不能平静下来,虽然是盛怒,但是对于申生要加害自己还是半信半疑。 望着地上的胙肉发呆。 现在他哪里还有吃野味的兴致呢? 绛都驿馆。 虽然把胙肉放在了骊姬那儿,但是申生却一直有所不放心,隐隐之中他觉着似乎有所不妥,到底为什么有所不妥,他也说不出来。 此时的申生心中惶惶的,在忐忑不安中焦急的等待着。 这也许是今年自己与父亲见面的最后机会,可是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怎么还没见君父召见自己。 申生却没有一点睡觉的意思,他焦急的等待着。左等右等还是没有君父的消息,申生只好走出门,在外面等着。 “太子你看,好像有人进来了。”手下指着楼下的驿馆大门对申生说道。 果不其然,黑暗中,只见一个人跑了进来。 进门之后,来人喊道:“那位是太子殿下?” 申生见状,快步下到楼下,“我就是,你有何事?” “太子殿下,我乃是里克将军的手下,将军刚才得到线报,说是君上派人追杀你,将军急命我来向你禀报,让太子赶紧向南门方向逃跑。” 左等右等,没有等来国君召见的消息,却等到了国君要捉拿自己的消息。 “什么?君父竟然派人捉拿我,为什么啊?”听到君父要追杀他的消息,申生大为吃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确实不明白。 “具体原因我也不明白,不过,小的听说从太子给国君进献的胙肉里发现了毒药。” “什么?我的胙肉里又毒药?”申生往后倒退了两步,差点跌倒在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巴结父亲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在胙肉里下毒。这真是荒谬到了极点! 手下赶紧扶住申生,“太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还是逃命要紧。” “不---,我要面见君父,向他解释此事。”申生甩开手下,坚持要进宫向晋公诡诸解释此事。 “太子啊!你好糊涂,盛怒之下的国君岂能听你的解释,你去了只能是自投罗网,杀了你的可能性都会有;快听里克将军一句话,逃跑吧,再晚一点,命都保不住了,人都没了,还拿什么来解释呢?”说着手下拽着申生就往外逃。 门外,里克已经安排手下准备为申生准备好了车驾。几十年的战斗生涯,使得里克与申生建立了相当深厚的感情,对于晋公诡诸把申生等三兄弟赶出绛都这件事,里克本来就有怨言,现在晋公诡诸又要追杀申生,得到线报的里克即刻就派人向申生做了通禀。 坐上里克安排好的车驾,申生带人没命的向绛都城外而去。 刚走没一会,宫廷侍卫长带领的宫廷侍卫,就赶到了驿馆。 “包围驿馆,一一搜查,绝对不能让申生等人逃了。” “诺---” 在卫队长的指挥下,宫廷侍卫迅速将驿馆团团围住,开始里外搜查申生。可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申生的踪迹。 “将军,里外都翻遍了,没有见到申生的踪迹。” “命令各门,严加防守,决不能放走申生。” “诺---” 第180章 计杀申生(六) 绛都南门。 晋军主将里克已经等在这里了。对于当下晋国发生的一切,里克又急又气,一向聪明睿智的国君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无端对申生、重耳、夷吾三兄弟如此怀疑;而且现在还要追杀太子。 难道太子真的是要加害国君吗? 通过几十年的交往,里克当然知道太子申生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啊? 简单的思考之后,里克想明白了,国君已经老了,有人急着想当晋国的太子了,想在国君之后继承晋国的大位了。 若想当上晋国的太子,申生无疑就成了人家的绊脚石。 所以有人在利用国君之手,缉拿申生,直到杀死申生也就不足为奇。 但是里克毕竟是里克,当晋国所有大臣都在躲避这件事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了,他要晋国做一件事,而且是一件大事。 焦急的等待中,申生的车驾终于过来了。 “里克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见到里克申生的气的都快要掉眼泪了。说着,申生准备下车。 “太子莫要下车,尽快离开绛都才是。”里克阻止了申生,“现在看来,定是有人故意在陷害太子殿下,当务之急太子还是保命要紧,剩下的事情交给末将来办,待国君稍稍息怒之后,我定会向国君禀明其中缘由,争取国君的谅解。”说完,里克对属下道:“速带太子出城。” “将军,我还能再见到君父吗?”临走前,申生回过头一脸沮丧的对里克道。 “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不过等时态安定下来之后,我定会向太子殿下通报绛都的情况。当下,太子还是尽快离开绛都为上。” “驾----”属下猛抽一鞭子,马车飞一般冲出了绛都南门。 望着申生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里克转身正准备离去,宫廷卫队长带领的宫廷卫队就赶了过来。 “哦--,里克将军也在这里,逃犯申生呢?”见里克在这里,卫队长上前问道。 “走了---”里克答道。 “走了?我不是已经下令关闭绛都所有城门了吗?申生还怎会逃掉?” “是我放走的。”里克一脸平静的说道。 “你----,你竟然敢放走申生,你知道不,他可是国君要捉拿的要犯。”听到里克竟然放走了申生,卫队长指着里克厉声问道。 “把你的蠢指头拿开。”没等里克发话,守城将士很不客气的对宫廷卫队长说道。在晋国将士们看来,里克是何等人物,一个小小的卫队长竟敢拿手指着里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要犯?堂堂的一国太子何时竟然成了晋国的要犯,真是可笑。”里克不屑的说道。 经过刚才守城将士的收拾,卫队长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申生给国君下毒,要毒死国君,你知道不?” “太子要毒死国君,笑话---,太子申生是何等人物,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会加害国君,打死我也不信。出了此等事情,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太子。”里克不屑一顾的对宫廷卫队长说道。 “里克,我敬你是晋国的名将,本不该责难与你,但是现在你敢怀疑国君的决定,私自放走逃犯,我就不得不拿你问罪了,左右给我拿下里克。”卫队长拔出腰刀厉声对里克说道,随后手下的王宫侍卫向里克冲过来。 “哼----,就你们几个也敢动里克将军。”见宫廷侍卫竟然敢动里克,守城将士哗的一下冲了过来,手执长戈将宫廷卫队围在中间。 “哈哈哈,年轻人,你敢动老夫一根汗毛,我立即将等碎撕万端。回去告诉国君,就说是人时我放的,明天天一亮,我自会进宫请罪。”说完里克上马回府去了。 里克走后,守城将士收起长戈,上城值岗了。 一脸沮丧的宫廷卫队长望着扬长而去的里克,和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守城将士,只好带人返回宫里。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撼不动里克。 当晋公诡诸听到将军里克竟然敢私自放走申生的消息后,大为震怒:“大胆里克,仗着自己对晋国有功竟敢违抗寡人的命令,如不收拾,岂不乱了晋国朝纲。来人----” 卫队长上前,“末将在---” “调集一千兵马,包围里克府,务必将里克捉拿归案。”盛怒之下的晋公诡诸命令道。 “君上,这?”卫队长难住了,他知道只要他敢前去捉拿里克,莫要说别人,就是自己的队伍也会有人向里克走漏消息。 “你怎么还不下去?”见卫队长迟迟不动,晋公诡诸怒道。春期时期的君权不想后世那样集中,许多时候,位高权重的大臣动不动就会威胁道国君的统治,像里克这样的将军在晋国的威望,特别是在军中的威望并不比晋公低多少。 特别是通过刚才城门口的一幕,宫廷卫队长早就不干再次对里克动手了。 这时,东关五说话了,“君上息怒,对于里克应该慎重处理。” “为何?” “里克乃是晋国乃至中原的名将,党羽甚多,威望极重。一旦君上下令处理里克,会不会引起军队的骚乱。” 听着东关五的建议,晋公诡诸沉默了,对于里克他可是知道的,当下的晋**队中无人能敌。更何况当下的晋国将领多出自他的门下,动了里克就等于动了晋军的根基,他还不敢冒这个险,至少当下不是时候。 晋公诡诸沉默了,对于此人还真的应该慎重处理。 “君上,申生要毒杀君上与妾身,岂能就这么放了他?”见姬诡诸犹豫,骊姬跟着说道。 “对,就算是里克对晋国社稷有功,也不能救这样把他放了。”听了骊姬的话,姬诡诸道。 “若君上真要追查里克的责任,就请君上先把里克降级处理为上,随后一步一步慢慢的削弱他的影响,最后在治他的罪。” “好,就依你之言;拟诏,里克私放国家重犯,将其降职为副将,以观后效。” “诺----” 虽然里克放走了申生,但是晋公诡诸考虑到国家的安危,还是简单处理了里克。 “君上,处理了里克,;但是申生毒杀君父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君上应该下诏,全国通缉申生。”东关五再次建议道。 “拟诏,申生身为晋国太子,不思报效国家,胆大妄为,意图毒杀君父,实为大逆不道。现废除申生太子之位,全国通缉申生。凡生擒或杀死申生者,赏千金,并擢升为晋国大夫。”晋公诡诸一边念内侍一边写。 写完之后,晋公诡诸道:“将此诏书,抄写百份,即可发往晋国各大城池,决不能放申生逃出晋国。” “诺----” 晋国郊外。 已经是深冬了,除了无尽的风雪,剩下的就是空旷的原野了。 逃出绛都的申生无望的望着苍茫的大地,他左右为难,虽然已经逃出了绛都,但是他又该前往那里呢?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指望里克等人为他说情了。可是里克等人的说情又能起到多大的希望呢? 他不知道。 “太子,我们该前往那里呢?”赶车人问道。 前往哪里? 我又怎么知道该前往哪里呢? 申生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前往哪里。 晋国虽大,哪里该是他的立身之处? 赶车人见申生摇头,于是说道:“太子,要不我们先回曲沃,毕竟你在哪儿呆了十多年,有很广的人脉。你看如何?” 曲沃? 对,既然无路可走,为何不回曲沃呢? 第181章 计杀申生(七) 曲沃乃是晋国的老都城。 自从晋成侯徙都曲沃以来,曲沃作为晋国的都城,已经有三百多年时间;晋公诡诸即位后,因为这里晋国公室的势力太大,掣肘了国君的权力,不得不重建都城绛都,于是曲沃失去了作为晋国都城的地位。虽然不再是晋国的都城,但是曲沃依然是晋国一座不可小视的大城。 自从晋公诡诸将申生等兄弟三人赶出绛都之后,申生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多年的时间。 由于申生勤勉爱民,在曲沃他有着很广泛的人脉和影响。 经过多半天的疾驰,黄昏时分,申生回到了自己的封邑曲沃,在这里申生找到了家的温暖。相对于绛都血雨腥风的场景,这里安安静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很显然,申生赶在晋公诡诸的诏令前回到了曲沃。 回到自己的封邑,申生真的是后悔极了。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自己又何必如此兴奋的前往绛都呢? 但是人生是没有后悔药的,就算是他现在有再多的后悔都已经是无济于事了。因为在他的身后,晋公诡诸发布诏令的使者就赶到了。 换洗完衣裳,申生刚刚回到大厅,仆人便进来了,“太子殿下,绛都来人了。” “什么?绛都来人了?快快有请。”申生高兴的站起身来。难道是里克将军的建议祈祷作用了?申生高兴的想到。 仆人没有动。 “你快去啊,请绛都来的使者来府上啊!”见仆人没有动,申生催促道。 “太子,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 “绛都来的使者,是来传国君诏令的;国君的诏令已经免去了您的太子之位,还把你列为晋国的要犯,号召晋国所有的官员百姓缉拿你。”仆人答道。 “啊?”听罢仆人的话,申生愣住了,木然的坐下来。他已经不像刚刚听说自己对君父下毒时那样慌张了。 这么说,君父已经认定胙肉里的毒药是我下的了?也就是说里克将军对君父的建言被父亲拒绝了?这么说里克将军因为释放了我也受到牵连了? 一连窜的想象之后,申生决定将绛都来的使者请进府来。 “来人---” “奴才在。”刚才来禀报情况的仆人再次进来了。 “去把绛都来的使者请进来。” “太子要请绛都来的使者?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人家可是来捉拿太子的?”仆人提醒道。 申生一想,也就是啊?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知道就知道,如果君父要全国捉拿我,迟早都会知道,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呢? “你只管去请使者,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 既然申生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仆人也只好去办。不一会儿,绛都来的使者便被请进了曲沃太子府。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这个使者,申生认识,十年前申生执掌晋**队的时候,也算是他的下属。 “这位使者,我有几句话要问你,还望你能够实言相告。”既然自己已经不是太子了,申生也变得客气多了;其实就是申生当太子的时候,对于属下也是相当客气的一个人,今天不当太子了,更加的客气。 使者道:“太子尽管问,末将定会实言相告。” “我且问你,我对君父下毒,这件事你会信不?”对于这件事,申生耿耿于怀。 听罢申生的话,使者抱拳道,“太子殿下,我曾经是你带过的兵,深信你的为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你会对国君下毒。之所以有今天的结果,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太子。” 听罢使者的话,申生大位感动,“谢谢你的直言相告。” 谁知使者话音一转道:“但是就算我信,别的人却不信啊!现在绛都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哦,都在议论此事,如何议论?” “百姓们都说太子是心肠恶毒,为了及早继位竟然在胙肉里下毒,要毒杀自己的君父。”使者答道。 “不----,百姓们不知真相;对君父下毒之事,诚如你说,定是有人从中陷害我。”申生气的大叫道。 知道申生为人的人都会相信此事不是申生所为,但是晋国的百姓却不见得都知道申生的为人。他们乃是晋国官方舆论的执行者,晋国公室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认为。 既然晋国公室都说了是申生给国君下毒,还能有假吗? 使者吃惊的望着申生,申生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改口道:“我失态了,使者莫要见怪;我且问你,里克将军情况怎么样了?” 就算是自己浑身长满了口,说破了天,百姓也不会信任自己了;现在申生想到了里克将军,可不能因为放了自己,影响到将军生命安危。 “我也听说,国君得知里克将军释放了太子之后,本来是要派兵捉拿里克将军的,后来有人劝阻之后,国君才从轻发落了将军,现在里克将军已经被降为副将了。”使者答道。 里克将军被降职了? 申生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断了。 原本还指望着里克将军能够在朝堂上为自己说话,替自己申明真相,这下看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申生无助的坐下来,他的眼睛里没有了一点神气。 “太子,人言可畏。既然连百姓们都认为是太子要对国君下毒,太子在晋国已经很难呆下去了。还望太子殿下早作打算,离开晋国,远走他国吧。”见申生无言,使者在一旁建议道。 申生一言不发,此刻的他还纠结在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上。人言,最毒不过妇人心。今天看来,一定是骊姬这个恶毒的女人在从中陷害自己了,好端端的胙肉交到她的手上,竟然变成了有毒的东西。不是她还会是谁来陷害自己呢? “好恶毒女人啊!”申生长叹道,骊姬这一招下去,给自己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君父就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呢?对于君父的态度,申生产生了疑惑。 “君父啊!你真的看不出这不是孩儿所为吗?”申生喃喃自语。 望着太子申生的样子,使者赶紧离开。临走,使者还是放心不下,“太子殿下,赶紧走吧;作为国君的士兵,回到绛都之后,我肯定要想国君禀报这里的事情,一旦国君知道太子呆在曲沃,定会派大军前来捉拿你。还望太子早做准备,及早离开晋国。” 说罢,使者走出了太子府。 下雪了,这一年也快要结束了。 使者走后,申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太子府客厅里,很久很久。夜已经深了,仆人走进房间,点上油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许多。 “太子殿下,夜已经深了,回屋睡吧。”仆人轻声说道。 “哦-----”申生哦了一声,并没有起身。 仆人见状只好退出门去。 屋外,雪花继续扑簌簌的下着,凉气一阵阵吹进屋里。 凉风一吹,申生的心绪平静下来,此刻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君父已经下令在晋国全境追杀自己,也就是说今天他若跑不掉的话,也许明天就回有人追到曲沃来杀自己,因为所有的晋国人都已经把自己当做敌人了。 谁让自己是毒杀君父的腻子呢? 另外,若想恢复自己的名誉,也已经不可能了,就连在晋**队中最有威望的里克将军都已经被君父降职处理,晋国还有谁能够替自己说话呢。 看来也没有人了。 即便是自己现在逃出了晋国,将来继承晋国大位的可能性也没有了。谁都知道,自己为了继承大位竟然毒杀自己的君父,这样的行为可是作为子女的大忌啊。 这样的人,群臣能够推荐自己在君父之后当国君吗?显然不能。就算是有人支持自己继承大位,百姓们也会把自己推翻的。 想来想去,申生彻底是失望了。 申生走出宫门,来到屋外。 屋外寒风凛冽,呼呼的吹向曲沃大地。 曲沃啊曲沃,这里曾经是自己的爷爷、祖爷爷等等,列祖列宗们登基继位的地方,今天这里将会成为我申生葬身之地了。想到这里,申生拔出了身上的佩剑。 “苍天啊---,大地啊----,你为什么要陷申生与不仁不义啊?”虽然申生想到了是谁在陷害自己,但是现在的他去向谁说呢?现在只有向这雪花漫天飞舞的苍天,和白茫茫的大地诉说了。 当下的晋国是没有相信他了。 “母亲,孩儿来了。”临死前,申生想到了自己母亲。虽然母亲只陪伴了他只有十几年的时间,但她的温良贤淑却永远留在了申生的心里;一旦有事,申生就想起自己母亲。 在他的梦里,母亲永远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美丽,那样的仁慈。 现在他要找自己的母亲去了。 一切都没有希望了,申生提起佩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北风呼呼吹过,雪花簌簌落下。 晋国太子申生的头上、身上、衣襟上、还有宝剑上,已经给积下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想了许久许久,申生知道,今生要想证实自己的清白无望,恢复自己的名誉无望,重新当上太子无望,继承晋国大位更加无望。 在众多无望的背景下,申生的宝剑轻轻滑过他的脖子。 “嚓----”一声轻响,脖颈上的鲜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晋国太子申生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第二天一早,当晋国大军赶到曲沃太子府准备捉拿他时,申生的身躯早就冻僵了。 第182章 追杀二子(一) “死了?” “真死了?” 听到申生自杀的消息后,晋公诡诸大为吃惊。 “太子真的死了,当我们赶到曲沃太子府的时候,太子早已经自杀了,身体都冻硬了。”宫廷卫队长答道。 “嗯--,你下去吧。”卫队长走后,晋公诡诸轻轻的坐下来。顿时他好像抽了筋一样,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人都死了,他这个做父亲倒是想起这个孩子的好来。 说起来,申生这一辈子是挺苦的,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而作为父亲的晋公诡诸只顾着带兵打仗,根本没有给过申生太多的父子亲情;从小到大,申生都是自己慢慢的成长。 可是而且这个年幼的申生勤学好问,熟读兵书,稍稍长大之后,就帮着晋公诡诸带兵打仗,取得了多次胜利。 由于申生功勋卓著,后来在立太子这件事情上,基本没有太多的阻挡;就是当时的两位公子重耳和夷吾以及朝中的大臣多持支持态度。 如果,还是如果,如果没有后来的讨伐骊戎之战,没有骊姬、少姬两位美姬的到来,申生的太子地位是根本不会有半点动摇的。 但是,历史没有但是,也不会出现后悔的事情,它只会不停的向前走去。 当历史选择了骊姬,也选择了她的儿子奚齐将要成为晋国的太子,那么晋国原来的太子申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么冷的天,申生躺在冰冷的地上,会冷的。”想着申生的好,晋公诡诸心生起怜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此刻要是申生能够在自己身边多好啊! 突然间,晋公诡诸觉着自己竟然是那样的孤单,他觉着浑身发冷,“来人啦----” 内侍赶紧跑了进来,“奴才在---” “寡人浑身发冷,你去给寡人拉条毯子来。” “诺---” 不一会儿,内侍就跑了过来,“君上,君夫人请您回宫休息。” 晋公诡诸一看,内侍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寡人让你去拿毯子,毯子呢?” “天色已晚了,君夫人请君上回宫休息。”内侍回答道。看来骊姬不给内侍毯子,要请君上回宫休息了。 “放屁,寡人现在不想睡,去给寡人把毯子拿过来。”晋公诡诸发怒了,第一次没有听从骊姬的话,他要在厅里一个人静静的坐会。 内侍见状,赶紧跑回寝宫,去拿毯子了。 披上毯子,晋公诡诸一下子觉着暖和多了,望着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想着当年齐姜和申生小的时候的样子,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少有的安详。 “君上,天色已晚,该休息了。”不知什么时候,骊姬出现在晋公诡诸的身后。 晋公诡诸不为所动,继续静静的望着屋外的雪花,他不想被人打搅了自己这一刻的安静。 见国君没有回答,骊姬上前道:“君上,天寒地冻,这里太冷了,回宫休息吧。” 很显然,她的话已经打搅了姬诡诸的安静,于是晋公诡诸没好气的说道:“寡人要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遭受冷遇的骊姬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寝宫,这是她来晋国十多年第一次遇到姬诡诸对自己不悦的时候。 她很清楚此时晋公诡诸心中的感觉。别看姬诡诸派人捉拿申生,但是真正要到了杀申生的那一刻,作为父亲,姬诡诸肯定会有所犹豫的。 谁曾料到,申生竟然先姬诡诸而自杀了。 这对于骊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但是对于晋公诡诸来说可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骊姬一个人默默的回到寝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东关五又来到了这里。作为国君的男宠,东关五可以随便出入晋国的宫殿。 “君夫人受到冷遇了?”进门之后,东关五直接问道。 骊姬白了这个人一眼;对于这样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骊姬从内心深处是讨厌的,但是又不能离开他,毕竟这个人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拿出主意的。 女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她并不希望你能够给她多少帮助,或者是给她多少金钱,只需要你在关键时候能够替她拿出主意。 对于此刻的骊姬来说,东关五就是这样一个能在关键时候帮她拿主意的人。 “是的,申生死后,君上很是伤感,现在他都不愿意回到我的床上来。”对于东关五,骊姬说话倒很是直接。 东关五“嘎嘎”的笑了两声,“夫人,你说君上这样的态度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傻子都知道他这是在怀念申生的好,后悔了吗。”骊姬说道。 “夫人所言极是,不过等君上过了这一阵子之后,就会忘了申生的,毕竟现在他的身边还是你和少姬。”东关五说道。 “哼---,不见得吧。”女人就是敏感,从刚才晋公诡诸的态度,骊姬已经感觉到了一种冷淡和不屑。如果这样态度一直持续下去,就算是她想进千方百计杀死了申生又能如何呢? 说不定晋公诡诸会把未来的太子之位交给重耳或者是夷吾。 不行,她必须抓住姬诡诸的心,让他在死之前一定要把晋国的大位交给自己儿子奚齐手里。 “看来夫人是对自己失去信心了。”作为男宠,东关五很明白女人的心,借机说道。 “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对我这样冷淡过,我真的很担心。”说着骊姬的泪水差点下来了。 “夫人莫要伤心,君上现在的状态只是一个过程;我说过等他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回到夫人的身边。”东关五自信满满的说道。 “为何?”虽然东关五说的很是自信,但是骊姬却未必就那样认为,她很不自信的问道。 “因为今天的君上除了你们二人和你们的孩子之外,已经没有人可以信奈了。” “他不是还有重耳和夷吾两个公子吗?”骊姬感到,从今天的态度来看,申生一死,晋公诡诸会更加的信奈重耳或者夷吾。 东关五摆摆手,“不--,除了你们姐妹二人和你们的孩子之外,他不会信奈任何人,因为重耳和夷吾也快要死了。” “什么?”骊姬睁大了眼睛。 第183章 追杀二子(二) 望着眼睛睁的大大的骊姬,东关五笑了,他知道别看这个女人在国君的面前很是得逞,但是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没有多少头脑的。 果不其然,骊姬上前问道:“为什么说重耳和夷吾快要死了?” “因为太子需要同伙啊?” “你是说重耳和夷吾是太子申生的同伙?何以见得。”对于东关五的话,骊姬听的是云里雾里。 “难道重耳和夷吾不是申生的同伙吗?”东关五反问道。 骊姬听不明白,“你就别绕弯子了,直接说。” “等国君回到寝宫之后,夫人就装出对申生同情的样子,向国君提出要祭奠一下太子申生,同时邀请重耳和夷吾两位公子一同前来祭奠。你想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骊姬摇摇头,“我不知道。” “嘿嘿,嘿嘿。”东关五干笑了两声,“重耳与夷吾肯定不敢来绛都,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他们一定会逃跑。”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害怕国君会趁机拿下他们。你想想国君都已经下令追杀太子申生了更何况他们两个扑通的公子。他们一定会认为国君为了让奚齐当上晋国的太子,故意要将他们二人置于死地,所以一定会逃跑的。”东关五自信的说道。 “要是他们不逃跑呢,而是听从国君的话,来绛都祭奠申生呢?”骊姬不自信的问道。 “小美人,你就放心吧;我东关五何曾失算过?只要重耳与夷吾一旦逃跑,那他们岂不就成了申生的同伙,到时候你就可以鼓动国君名正言顺的追杀他们了,到那时他们岂不是离死不远了。”说着,东关五上前在骊姬的脸上拍了拍。 太子申生没死之前,这个东关五对谁都是衣服顺从的样子,这申生刚刚一死,东关五都敢对骊姬动手动脚了。看来东关五在内心深处还是惧怕申生的,怪不得他要处心积虑的逼死申生呢? 只要是男人都有好色的一面,就连东关五这样的阉人都想着这个。 骊姬没好气的望了一眼东关五,“国君还在外面呢?” “嘿嘿,他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再说了就算是他知道又能怎样。我和你一样都是伺候国君的。”东关五不以为然的说道。 说完,东关五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已经是深夜了,晋国大殿内,晋公诡诸还静静的坐在这里。经过刚才的事情,已经有内侍一直伺候在他的身边,除了给他加了个火盆之外,等待他随时召唤。 虽然做了准备,但是此时的晋公诡诸却不在召唤他们了。 他只是让内侍把座椅向前挪了挪,以便于自己能够更多的看清楚外面的大雪。 下雪真好啊! 七十多岁的晋公诡诸静静的望着屋外白茫茫的雪景发呆。 那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场景了,那个时候的申生比起今天的奚齐和卓子都要小,那时候的齐姜也像今天骊姬一样美丽善良。带着孩子子啊雪地上跑啊,跑啊! 一不小心,申生就滑到在地,那时候刚刚当上国君的他从外面征讨回来,一把上前扶起地上的申生,抱起来在地上转圈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雪地上留下父子爽朗、恣意的笑声。 “孩子,你要是真的跌倒该有多好啊?”想着想着,晋公诡诸的泪水落下来了。 雪继续下着,一直下到了天亮。 天亮了,宫外已经积下了厚厚的一层雪花。晋公诡诸还在静静的望着外面的雪花,似乎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停止了一样。 内侍睁开眼,一看,好家伙,国君竟然一夜未睡,还在呆呆的望着外面,火盆里的火都快要熄灭了。 内侍赶紧起身往火盆里丢上几块木炭,火又着了起来,房间里也暖和多了。 “君上,天亮了,您回宫休息会吧。”内侍小声说道。 “嗯---”晋公诡诸这一次没有拒绝,试着站起身来。 坐了一夜,他的腿都坐麻了,试了试没有站起身来。 内侍赶紧上前,扶起了国君。 在内侍的搀扶下,踩着屋外厚厚的积雪,晋公诡诸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骊姬也起来了,正准备洗漱打扮。 “夫人,君上回来了。” 骊姬转过身,看见内侍扶着国君走进屋来。 “嗯,你下去,我来。”骊姬赶紧上前从内侍手里接过国君,扶着他上床,伺候他睡下。 熬了一夜,七十多岁的晋公诡诸实在是累了,倒头就睡。这一觉,晋公诡诸睡得真舒服啊,整整睡了一天的时间。直到黄昏时分,他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爱姬,刚才寡人做了一个梦。” 骊姬莞尔一笑,“不知君上梦中见到谁了。” 晋公诡诸张了张嘴,又不说话了,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对申生加害自己产生了怀疑。 都等了四十多年,申生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加害自己呢?既然是太子的胙肉,为何申生要放在自己的寝宫呢? 其实刚才在梦里,他又一次梦见了齐姜和申生;申生告诉他,他根本就没有加害君父的想法,只是有人急着想当上晋国的太子之位,故意在陷害他了。 有人要当上晋国的太子,最有可能的人是谁呢? 重耳、夷吾都已经被赶出了绛都,眼下他的身边就只有十多岁的奚齐和不到十岁的卓子。 晋公诡诸满眼疑惑的望着身边的骊姬,冷冷的说道:“我梦见申生了,他说有人在故意加害于他,给胙肉中放了毒药。” 说罢,晋公诡诸冷冷望着骊姬,这张美丽动人的脸下面到底藏没藏这阴谋呢? 他深深产生了怀疑。 但是经过东关五提醒,骊姬的心里承受力也是相当的强大,听完国君的话,她既不辩解也不是吃惊,而是委婉的说道:“但是国君有没有想过,胙肉里发现毒药是不争的事实。一旦误食胙肉,你我都将一命归西。不过即便此事是申生所为,也罪不至死,就是现在想替他申辩都苦于死无对证了。” 听完骊姬的话,晋公诡诸默不作声了,骊姬说的也对啊!一旦误食胙肉,不但自己会死,就连骊姬也会死的。 就是再蠢,她也不至于给自己下毒吧? 望着默不作声的国君,骊姬柔情的说道,“不管怎么说,申生也曾经是禁锢的太子,妾身想祭奠一下申生,告慰他的在天之灵。请求君上恩准。” 晋公诡诸稍稍吃惊的望着身边的骊姬,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是应该祭奠一下申生。” 祭奠乃是对于逝者最好的怀念,骊姬提出她要祭奠申生,虽然超出了晋公诡诸的想象,但他还是感到欣慰。 “君上,我一个女人本不应该出现在祭祀这样的重要场合,更何况,论辈分,我还是他继母,更不应该出面祭祀申生一个小辈,我想让奚齐代表我去祭祀,不知君上能否应允?”骊姬话音一转说道。 这倒也是实情,对于祭祀这样的大事,女人是不应该出现的。 让奚齐代表她去祭祀自己的兄长,这个想法很不错,晋公诡诸想了想准备答应;不过转眼又一想,不对啊!在奚齐的前面还有两个哥哥!即便是要祭祀申生,也应该是重耳和夷吾出面,带着这两个小的一起祭祀才是啊! 于是晋公诡诸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不过祭祀这样的大事,不应该由奚齐一个娃娃去办,应该由公室的男性子嗣去做;我这就下诏,命重耳、夷吾两兄弟回到都城,带着奚齐、卓子两个弟弟一同祭祀申生才是。” 听完晋公诡诸的话,骊姬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晋公诡诸正按照她设定好的程序,一步步走进了陷阱。 晋国蒲邑。 和申生一样,晋国的二公子重耳发配到这里已经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来,虽然晋国风云变幻,但是远在西部边境的蒲邑却显示出了少有的安定祥和,除了他的母亲季姬去世之外,这里基本上没有经过太大的事情。 晋国二公子重耳和他的谋臣赵衰、狐毛、狐偃、介子推等人生活的是优哉游哉。 不过很快这里安定祥和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公子,大事不好了,太子申生自杀了。”这天重耳正与狐毛、狐偃兄弟二人涉猎,重要谋臣赵衰疾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什么?太子自杀了,为什么?”听到消息的重耳吃惊的望着赵衰道。“大哥申生既有人望又有能力,绝对是将来国君的最佳人选,为什么要自杀呢?” “听绛都过来的人说,太子在给国君进献的胙肉中下毒,想毒死国君,提早登上国君大位,结果事情败露,被国君发现了。国君派兵赶往曲沃捉拿太子,太子无路可逃只好自杀了。” 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说什么重耳都不会相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大哥为人坦荡,能力超群;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怎会在这个时候做出此等不为人耻的事情,此中定有缘由。” 几十年的交情,重耳当然相信自己的大哥,但是放着别人可就未必了;这时谋臣狐毛道:“公子,不是我打击你,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事肯定与太子有关。” “你是何意?”重耳冷冷的望着狐毛,“你也是晋国臣子,怎会怀疑太子的忠心?” 虽然重耳不相信,但是狐毛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公子试想一下,现在国君年龄越来越大,未来的国君继承人已经摆在了议事日程上,谁将来当晋国的国君呢?当下在晋国,有两个人最有可能。” “怎会是两个人,未来的晋国国君只有大哥申生一个人符合这样的条件,而且大哥现在本来就是晋国的太子,谁会与他相争。” “过去肯定没有人会与申生太子相争,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骊姬得宠,奚齐也在一天天的长大,就算是奚齐本身没有想当国君的想法,但是不代表骊姬就没有想法,更不代表国君就没有想让奚齐继承晋国大位的想法。据我所知,国君可是相当喜欢奚齐的,多次都有把申生赶下台,让奚齐当晋国太子的想法。所以说,这次太子自杀定是多重因素导致的结果。” “多重因素导致的结果,此话何意?”赵衰道。 “一重意思,那就是骊姬想着扶持自己的孩子当上晋国的太子栽赃陷害申生太子;二重意思就是国君明明知道胙肉中的毒药不是申生所为,却装作不知道,有意让申生借此机会下台。最后,申生太子实在无望的情况下只好自杀以谢国人。”狐毛分析道。 “照你这样说,大哥是君父有意害死的?”对于狐毛的分析,重耳不以为然,愤愤然说道。这个狐毛真是太大胆了,不但怀疑自己的大哥,现在连国君他都敢怀疑。 狐毛慢悠悠的说道,“要说国君想让太子申生走上死路,倒也未必;毕竟申生是国君的第一个儿子,国君当然也喜欢。虽然他想废除申生的太子之位,但绝对不会让申生去死。自杀只不过申生自己选择的道路罢了。” 重耳点点头,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是认可的;毕竟君父当年可是非常欣赏大哥申生的,要说让大哥去死,君父肯定不会做的。人常言“虎毒不食子”,君父又如何会杀死自己的孩子呢? 但是现在大哥却真的死了,若真如狐毛分析的那样,骊姬会饶了他和夷吾吗?如果人家把下一个目标放在了自己身上,他该前往那里呢? “大哥一死,我们该怎么办呢?”重耳担心的问道。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介子推道:“公子,太子一死,晋国已经不得安宁了,我们应该做好各种准备才是。” “你这话是何意?难道骊姬等人还会对我下手不成?我又不想当晋国的太子。”重耳不解的问道。 “公子就算是你不想当晋国的太子,但是还是有人要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谁让你在晋国是除了太子之外是最有威望的公子呢?你等着看,马上就就会有结果的。”狐毛的弟弟狐偃说道。 重耳等人吃惊的望着狐偃,真的会有事情吗? 第184章 追杀二子(三) 事情就是这么巧,众人正在吃惊之际,外面传来了仆人的声音,“公子,绛都来人了。” “什么?绛都来人了?” 重耳听罢,眼睛都睁大了,左右看着自己身边的谋臣。来蒲邑十多年,绛都鲜有人来,怎么着太子刚刚一死,绛都就来人了?他们来干什么呢? 莫要说是重耳,在场的家臣们都愣住了,于是赵衰催促道,“公子还在等什么,快快起身迎接使臣啊?”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先把人家绛都来的使臣迎接后再说。 听了赵衰的提醒,重耳这才起身,来到客厅。 国君的使臣已经等在了这里,乃是王宫的内侍,见重耳到来,打开国君的诏令,“公子重耳听诏。” 重耳等人赶紧跪倒在地。 “太子申生自杀去世,寡人甚为思念,为了表达挂念之情,特命你率夷吾、奚齐、卓子三兄弟前往晋国宗庙祭奠你兄长。此诏--” 听完国君的诏令,重耳愣住了,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那里是什么诏令啊? 明着说是让自己带兄弟们一起祭奠兄长,实际上就是在诱骗自己进入绛都,借机拿下自己啊? “重耳公子,快快接诏啊?”见重耳愣在了那里,内侍说道。 重耳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道,“重耳接诏。” 拿起君父的诏令,重耳赶紧对内侍道:“内侍大人一路辛苦,请到大厅稍稍用点膳食,我稍作收拾就随大人一同前往绛都。” 内侍摆摆手,“饭就不吃了,事出紧急,我们还是上路为先。要不国君等急了,我们都不好交差啊!” 听着使者的话,重耳更加迟疑了,不就是祭奠兄长这件事吗;人都死了,祭奠有这么着急吗?于是,重耳对使者道,“既然如此,那就使者稍作休息,我简单收拾一下,这就随你去。” 说罢,不容使者辩解,走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狐毛便嚷开了,“怎么样,我说的怎么样;看看吧,肯定是骊姬假借着国君的命令来捉拿你了吧。” 当此时刻,莫要说是狐毛,就是重耳自己都是这样认为。毒蛇心肠的骊姬已经迫使国君逼着太子申生自杀,何况一个小小的自己呢? 当下之际,该怎么办呢? 重耳的目光集中了赵衰身上,在重耳的家臣中,以赵衰最为稳重。 赵衰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公子,当务之急,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条路?”重耳急切的问道。 “逃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骊姬怂恿国君缉拿你与夷吾公子;若不及早逃跑,随后肯定会有大军来蒲邑抓你。”赵衰说道。 逃跑? 天下之大,重耳该往那里逃跑呢? 重耳随之左右望着身边的谋臣,大家立即明白了重耳的意思。毕竟重耳手下的这几个人都是当时的名人,哪一个拉出去都是后世传送的人物,能力水平自然是不凡。 当重耳用眼神征询大家意见的时候,就有人跟着想出了要逃走的地方。 狐偃上前道:“公子,你的舅家的封邑乃是翟国,现在你有难为何不前往翟国。” 翟国,乃是北方翟人建立起来的戎狄国家。狐毛、狐偃的父亲狐突当年的封邑就在翟国,在这快地盘上,狐突有极大的影响力,就连当下的翟国国王都是狐突的兄弟,所以重耳逃往翟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更何况,重耳的母亲季姬本就是狐突的大女儿,按辈分狐毛、狐偃还是重耳的舅舅。有了这层关系。重耳还有什么理由不逃往翟国呢? 既然地方已经确定,事不宜迟,当下就行动。 “赵爱卿,麻烦你先稳住来使,送走来使之后,你也即可赶往翟国。”重耳对赵衰说道,在这些人中,能够担当大任的也就只有赵衰了。 “公子尽管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正说间,外面的使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重耳公子,国君可在等着你呢,莫要迟了。” “好,我马上就好了。”重耳在里面答道,答完对赵衰使了个眼色。随即从后墙翻了出去。 使者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重耳出来,于是着急了,直接走进内庭; 内庭里除了赵衰一个人坐在厅里,并没有其他人,“重耳公子呢?” 赵衰不答,而是直接问道:“请问使者请公子回朝,是国君的意思还是君夫人的意思?” 使者一愣,旋即道,“这有什么两样吗?” “有,意思太大了。”赵衰站起身,“若真是国君的意思,就说明国君对太子申生的自杀已经后悔了,真心请二位公子回朝祭奠兄长。若是君夫人的意思,就说明她诱骗重耳、夷吾两位公子回朝,借机杀了他们,为自己的儿子奚齐当上太子扫平道路。我说的是与不是?” 既然赵衰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使者也不好回答,“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传令的,不会管这里面太深的意思,还望你快将重耳公子请出来,我们这就要上路了。不然国君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重耳公子早就逃走了。您还是自个回去复命吧。”估摸着重耳等人已经逃走,赵衰直言道。 “重耳,他,他竟然敢逃走,不怕国君杀了他吗?”使者气愤的说道。 “前往绛都必死,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为何不逃呢?”赵衰答道。 “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回朝复命,你们就等着国君全国通缉你们吧。”使者气呼呼的出门而去。 与此同时,呆在屈地的夷吾得到消息之后,也和重耳一样,没说二话就直接逃走了。与重耳不同的是,夷吾逃到了梁国,就是距离秦国最近的那个梁国。 绛都。 晋国大殿。 “什么?重耳和夷吾都逃走了?这两个腻子,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听到重耳和夷吾都逃跑的消息,晋公诡诸震怒了,对着群臣怒吼道。 申生死后,本想借着机会好好会会两个孩子,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晋公诡诸不发怒才怪。 “君上,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两位公子。”这时老臣狐突出列了,对国君姬诡诸说道。 “你这是何意?难道他们不听寡人的诏令还有理了不成?”晋公诡诸愤愤的说道。 “君上试想一下,申生无辜而自杀,放着是谁都为自己想想,我想两个孩子是因为害怕重蹈申生的覆辙,这才不得已而逃跑吧。”面对着东关五等人,狐突还不敢直接说出这是骊姬从中捣鬼的话来,只能够委婉的提说道。 对于狐突的话,别的大臣都没有什么以意见。特别是里克等人因为申生的自杀本来就自责不已,现在国君又要借着这个机会来拿下重耳和夷吾,大臣们就是嘴上不说,心中也不会愿意重耳和夷吾来绛都;所以当狐突提出这话时,其他的大臣都跟着附和道,“君上应该理解重耳与夷吾的苦衷,兄长无辜自杀,他们不明缘由,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着大臣们的话,晋公诡诸也觉着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莫要说是重耳和夷吾,放着是谁在这个档口都会好好想一想自己命运的。 就在所有大臣都向着狐突说话的时候,东关五说话了,“狐突老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管怎么作为儿女的都应该听从父亲的命令。莫要说国君只是让他们会来祭奠申生太子,就算是让他们去死,作为子女都不应该犹豫;重耳、夷吾二人拒不回朝,这分明就是对国君的藐视,应该严办才是。” “你--,东关五,谁不知道你伙同他人谋害太子的事实,现在你又想蛊惑国君对付自己的两个儿子吗?”听到东关五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狐突老大人忍不住对东关五怒斥道。 “狐突大人莫要生气,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你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呢?难道是在心疼你的两个外孙吗?”重耳与夷吾分别是狐突的两个女儿季姬与小戎子的孩子,东关五说这话就等于是说,狐突是出于私心在偏袒重耳和夷吾二人。 “你,你这个蛇蝎阉人,晋国的大殿上岂有你说话的份?”狐突被逼急了,直接对着东关五骂道。 “够了---”听到狐突竟然骂东关五是阉人,晋公诡诸忍不住了,猛一拍案几怒斥道。 听到国君的骂声,狐突不言语了。 “重耳与夷吾两个腻子,拒不听国君诏令,实不能忍;勃鞮何在?” “奴才在。”这时站在一边的内侍勃鞮出列道。 “寡人命你带五百甲士前往翟国追杀重耳。” “诺----” “贾华何在?” “末将在。” “寡人命你带五百甲士前往梁国捉拿夷吾。” “末将得令。” 听着晋公诡诸的安排,晋国的大臣们都吃惊了,捉拿晋国公子重耳如此大的事情,国君竟然安排一个内侍带队前往;而捉拿夷吾却安排了将军前往。 这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晋公诡诸对公子重耳更加憎恨。所以安排对重耳没有好印象的内侍前往翟国捉拿重耳,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重耳给解决了。 刚刚回到自己位置上的狐突一想,这可不行啊,国君怎能安排一个内侍带兵呢?于是再次出列道:“君上,勃鞮乃是寺人,按照礼法不能带兵,还请君上收回成命,另行安排他人。” 这可真是追着追着往枪口上撞,恼羞成怒的晋公诡诸怒斥道:“狐突,晋国是寡人的晋国,我想安排谁带兵就安排谁,不需要你多言。你的话太多了,寡人若不是念着你年长,又对国家有功,早就把你逐出朝堂了。” 作为国君的晋公诡诸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其他人还能在说些什么呢,只能心中保佑重耳自求多福吧。 绛都城外。 内侍勃鞮带着军队正准备前往北方追击重耳,这时东关五过来了。 “勃鞮,你稍等一下。” 勃鞮见状,下马道:“不知东关兄前来,有何指教?” 东关五笑了笑,“指教谈不上,不过有几句话,还是想告诉你。” “请讲----” 东关五顿了顿说道,“你可知道,作为寺人你为何能够带兵前往翟国?” 为什么会这样,勃鞮还真不知道,“小的不知,还请明言。” “这有何难,之所以让你带兵前往,乃是国君有意为之,其目的就是要让你在路上将重耳……”后面的话东关五没有说,只是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咦---- 勃鞮吸了一口气,“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君上意思,要么还有其他人的意思?”勃鞮没有说明这个其他人就是骊姬。 “君上与君夫人乃是一心,谁的意思还不都一样。”既然你不明说,我也就没有必要跟你说的那样明确了。 “可国君明明在大殿上是让我将重耳公子带回绛都的,并没有说明要将重耳公子斩杀啊?”如此大的事情,勃鞮当然不敢擅自做主,于是明言道。 “嘿嘿---,让你将重耳带回绛都?话倒是不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把重耳带回绛都又能怎样?留不能留,杀不能杀;你这样岂不是给国君出难题?话又说回来,要是国君真的想将重耳带回绛都,直接安排一位将军去办就行了,为何还要顶着巨大的压力安排你一个寺人去呢?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你真的不明白吗?”东关五的话当然有道理了,就算是把重耳带回到绛都又能怎样呢? 勃鞮想了想,狠狠的说道,“我知道国君的意思,请你转告国君和君夫人,勃鞮一定不负众望,完成使命。” “这不就对了吗?”东关五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这块美玉,乃是君夫人的心爱之物,君夫人让我把它交给你,望你不负使命。” 勃鞮看得出,这绝对是一块绝世的宝物,他不敢接,“如此宝物,绝非小的敢拿,还请君夫人留着。”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令君夫人的情了?”东关五半是威胁的说道。 既然这样,勃鞮只好收下了,随后双手抱拳,“勃鞮不再多言,请国君和君夫人看我的行动。” 说完,上马,带着五百轻骑向着北方的翟国而去。 从此,在勃鞮的追杀下,晋国公子重耳开始长达十九年的逃往生涯。 第185章 晋国穆姬 公元前655年冬,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绛都城里的百姓们也已经开始采购过年的物品。不管晋国上层的贵族们如何争斗,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毕竟年来了,大家还是要好好过一过。 北风、雪花,房前、屋顶,绛都城完全处在一派白茫茫的隆冬之中。 望着城下那些忙碌的百姓,晋国公主穆姬却黯然神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三个哥哥死的死,逃的逃,现在的晋国她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偌大的晋国宫廷之内竟然没有自己的可以信奈的人,少女穆姬岂能不伤心。 穆姬,又名伯姬。晋献公姬诡诸一生有五个儿子分别是申生、重耳、夷吾、奚齐、卓子,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这位穆姬。 穆姬的生母就是大名鼎鼎的齐姜,也就是申生的母亲,也是一位著名的大美人。而晋公诡诸唯一的女儿自然也继承了她母亲的美丽,清新脱俗,明眸皓齿;更主要的是,穆姬还继承了她母亲的善良贤淑。 面对晋宫一系列的杀伐争斗,穆姬心痛不已。 为什么一家人不能够好好的相处呢? 为什么一家人还要你争我夺呢? 为什么一家人要这样拼的你死我活呢? 她真的不明白。 穆姬虽然憎恨这里的一切,但是她一个弱女子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承受斗争带来的苦果。 有时候,城里的斗争实在是太激烈了,她就一个默默的走出宫,到郊外的原野里散散心,看看那些恣意生长的花草,她的心情就会好多了。反正当下的晋国,不管她出去多长的时间,都不会有人注意她了。 穆姬真的好伤心,好伤心,母亲去世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亲人陪她说话了;小的时候大哥申生对她最好,可惜的是大哥已经去曲沃了,十多年都不见,现在还死了。 二哥重耳人也不错,外出打仗或者出访外国的时候,会给她带一些没有见过的东西,可惜的是二哥也逃到外国去了。 母亲去世后,二妈季姬(重耳的母亲)像母亲一样照顾过她,给她教一些做人处事的常识,她真的很感谢这位二妈;只可惜,哎---,只可惜她也去世了;去世的时候,自己都没能看上一眼。 现在这晋国宫殿已经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变得让她感到可怕。 特别是当她看见后妈骊姬那双嫉妒、狠毒、一点都猜不透的目光时,她就浑身觉着冷,冷到害怕的程度。 父亲也老了,根本不会注意到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活在这阴森森的晋国宫殿里。 呆在这里,她真的害怕。 想着想着,穆姬默然的哭泣起来了。 哭声嘤嘤的、低低的、若有若无的,若不仔细听,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雪飞过,偌大的晋宫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公主穆姬嘤嘤的啜泣着。 “公主,你在这里哭泣吗?”不知过了多久,穆姬听见有人在跟她说话。 脸上挂着泪水,穆姬抬起头,看见一个形容苦廋的老者在跟她说话。 “你是何人?怎知我是晋国的公主?”穆姬吓坏了,虽然是在自家的宫殿里,但是眼前的这个老者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老者弯下身拜了拜说道,“我叫百里奚,是虞国俘虏过来的奴隶。刚在宫里干完活,准备回牢房里休息;不成想,路过这里看见公主哭泣,不免上前问候一声,下着公主了吧。”老奴隶一脸虔诚的说道。 “你一个奴隶,没有人看管吗?”穆姬厉声问道。 百里奚笑了,“我又老又丑,跑也跑不动,逃也逃不掉,刚开始干活的时候还有人跟着,这时间一长,就没人管了;干活的时候,大爷们叫一声,干完活他们就让我自己回去了;再说了这里有吃有住,我干嘛要跑呢?” 穆姬明白了,年前君父讨伐虢国,回来的时候顺道把虞国也给灭了,这么说眼前的这个老头就是从虞国抓回来的奴隶了。虽然他说的轻松,可万一他起了歹心,将我抓为人质怎么办? 这么一想,穆姬赶紧缩了缩身子,向后躲去。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她不敢随便相信一个奴隶。 百里奚看出了穆姬的担心,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公主不必害怕,我一个年老体衰的奴隶,不会对公主造成威胁的。我只是好奇,你身为晋国公主,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哭泣呢?你的父兄不管你吗?”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百里奚一句简单的话语,让备受孤独的穆姬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穆姬喃喃自语道,“没有人管我了,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的。” 作为宫里的奴隶,对于晋国的情况,百里奚还是知道一些的,“哎---,晋国外表看似强大,实际上,里面的内斗早就开始了。这样下去,对晋国很不利啊!” 嗯? 看来眼前的这个奴隶不是一般人啊! 虽然只听了他几句话,穆姬已经听出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些一点文化都没有,只知道干活的普通奴隶。 “你是什么人?怎会到晋国来当奴隶。”问这话的时候,穆姬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反正这大冬天的,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百里奚也就放开了跟这位孤独的公主闲聊起来,“公主,我本是楚国人,读了半辈子的书。人到中年外出求官,十多年下来一事无成。最后在朋友的帮助下,这才在虞国求得一个中大夫的小官;谁知道时运不济,还没当上几天,晋国就攻克了虞国,俘虏了虞公不说,连我这个小小的中大夫也给俘虏了。你说说,我这一辈子亏不亏啊!眼看着年龄一天天变大,看来这余生就只有在晋国当奴隶的命了。” 听着百里奚的话,穆姬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为老者可怜起来。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够苦的了,谁知道这天下还有比自己更苦的人。 “看你也是读书人,说起话来也是有头有理,要不我向君父请求一下,让他免除你的奴隶身份如何?”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穆姬还是对这位老者产生了好感。 “百里奚多谢公主的美意,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已经老了,虽然是当奴隶,但也没人给我安排太重的活路,再说了就算是我不当奴隶,还能干什么呢?当官肯定没人要了,而且也没脸再回到自己的家乡,想一想还是呆在这里吧,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嘲笑我一个当奴隶的。”百里奚感慨的说道。 凡是能够如此看待人生逆境的人,要么是拥有大智慧的智者,要么是认命了的百姓,很显然眼前的这位百里奚属于前者。 天渐渐黑了,雪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在晋国空旷的宫殿外,穆姬与百里奚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两个身份地位悬殊的人,两个年龄相差极大的人,竟然聊的是那样的投机。 第186章 秦国来使 “百里奚,你个老东西,还不赶紧回去吃饭,在这儿等死吗?”就在百里奚与穆姬聊得非常投入的时候,狱吏从远处走了过来,边走边骂。 开饭的时候,狱吏前去点名,结果发现这个名叫百里奚的老奴隶不见了。 关押的奴隶竟然不见了,这还得了,赶紧派人去找。 谁成想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跑,竟然还呆在晋国王宫里与人闲聊。于是找到百里奚的狱吏边走边骂的过来了。 走到百里奚跟前,狱吏挥起鞭子照着百里奚就打,“你个老东西,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给跑了呢?” 挨了一鞭子的百里奚,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红的痕迹。 “住手---”穆姬厉声制止道。 “咦----,你是谁?”狱吏这才注意到了与百里奚闲聊的穆姬,,从她的衣着打扮上,狱吏知道肯定是身份高贵之人,于是换了副脸问道,“请问你是何人?” “我乃是晋国公主穆姬。”穆姬声音不大,但狱吏听罢还是吓傻了,原来跟百里奚说话的竟然是晋国的公主,“这这,这,奴才不知道公主在这里,还请公主原谅。”狱吏赶紧换上笑脸对着穆姬道歉道。 “这位老者是我认识的人,你等一定要好生照顾,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你等可有好受的。”骊姬威胁道,对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狱吏,绝对不能有脸色。 “诺---,奴才一定会好好照顾百里先生,绝对不会让他吃半点苦。”狱吏讨好的说道。 穆姬转过脸对百里奚道:“百里先生,你先跟他们回去,以后若有什么事情,我还会来请教先生。” “小老儿告退。”百里奚说罢,跟着狱吏回自己的牢房去了。经过这事之后,百里奚不再与其他奴隶一起关在一间房子里了,而是有了他自己独立的牢房。 望着百里奚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晋国宫殿的拐角处,穆姬默默的回到自己很不愿意却又不能呆着的宫里。 雪住了,天终于放晴了。 秦国的使臣终于来了。 当秦国使臣公子挚代表秦公任好前来晋国求亲的时候,他有所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的倡导者晋国太子申生已经在曲沃自杀身亡了,而此时的晋国正在追捕另外两位公子。 秦国使臣来了,晋国当然不敢怠慢,虽然此时的秦国并不如后来那般强大,但是秦国却有着一种很猛很猛的冲劲,这种劲头,晋公诡诸和他的大臣们能够感觉到。 晋国大殿。 晋公诡诸在这里接待秦国使臣公子挚。 “秦国使臣公子挚拜见晋国国君。”见到晋国国君后,公子挚拜道。 “秦国使臣请起,不知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晋公诡诸道。 “为了秦晋之好而来。我家国君听说晋国公主已到了待嫁的年龄,正好我家国君也尚未婚配,特遣小臣前来晋国求婚,还望晋公能够答应。”公子挚起身答道。 “哦---,秦国此次前来竟然是为两国联姻而来,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多年秦晋之间一直兵戎相见吗?”虽然秦国前来求婚,但是作为多年的死敌,晋公诡诸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愿意,谁知道你们秦国安的是什么心思呢?要是下一次秦晋之间再发生战斗时候,我是不是还要考虑女儿在你们手里而手下留情呢? 公子挚既然能够来到晋国,自然是做好了各种的准备的,于是答道,“晋公,天下事本就是分分合合,打打杀杀,但是主流还是要以和平为主。试想一下,那个国家愿意自己的国家整天处在战斗之中呢;其实暂时的战斗还是为了永久的和平。秦国今天派下臣过来就是为了寻求秦晋之间的永久和平而来,难道晋国不愿意为了自己身的和平而努力吗?” 这话说的多好,秦国前来求亲,竟然是为了和平而来,如果晋国不答应就不愿意和平了,好像人家欠你秦国一个君夫人似的。 晋公诡诸听罢,虽然不是那样有滋味,但是好像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于是说道:“你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是这样,两国联姻乃是大事,容我与诸位臣工商议之后,再作答复,你看如何?” 这话乃是外交上的辞令,公子挚当然知道,于是说道,“秦国一片诚意,还请贵国能够答应,下臣告退。” 公子挚走后,晋公诡诸环视了一圈晋国的群臣,征询道:“诸位臣工,秦国前来求婚,你们以为如何?” 多年的死敌,几代人的仇人,今天竟然跑到晋国来求婚,这还真是亘古未有的事情。 于是晋国的主要谋臣士蒍出列道:“君上,秦国今天能够出面求婚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秦国为了自身安危,为了自身赢得发展的时间,故意前来晋国求婚。” 士蒍说罢,众臣点头。谁都知道这些年秦国通过不断征伐,已经占领关中的大部分土地,但是长久的征战早就让秦国人困马乏,急需要休养生息,所以选择与晋国联姻,以求休养。 士蒍继续道,“这第二嘛,那就是秦国新任国君赢任好确实没有君夫人,需要在周边国家中寻找一位年龄相当,门当户对的公主作为自己的君夫人。这不挑来选去,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晋国。” 秦晋乃是邻国,对于各自的国内的事情多少都有所了解,所以当士蒍说出这话的时候,晋国的其他大臣也感到确实如此。但他们却不知道这门亲事的真正原因,当然申生一死,这其中的缘由,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了。 听完士蒍的话,晋公诡诸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说说你的意见,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士蒍想了想说道,“如此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个臣子所能够左右,一要看国君你的意见,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敌国去;二要看晋国当下的形势允不允许,如果晋国国内平稳,也有与秦国继续在西边一争高下的决心,那肯定不能将公主嫁给秦国;反之,将公主嫁给秦国可就是上策了。” 士蒍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是否同意将公主嫁给秦国,但是言下之意却很明确。那就是当下的晋国事情繁多,公子们争权夺利,大臣们各怀心志;为了太子之位,已经死了人,若秦国此时来攻,谁来带兵迎战,若此时将公主嫁给秦国不失为一个良策。 虽然老迈,但是政治智慧高超的晋公诡诸岂能听不出这层意思。 “你们谁还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晋公诡诸征询其他大臣的意见。 既然士蒍已经把话说到了点子上,而且以当下晋国的形势,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都知道晋公诡诸想把太子的位置传给奚齐,一旦国君去世,奚齐继位,晋国免不了争斗,到那时要想腾出手来对付秦国,可就难了。 既然大臣们都同意士蒍的建议,晋公诡诸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即便是要将公主嫁给秦国还需要征询一个人的意见。 而且这个人的意见相当重要。 第187章 印象秦国 毋庸置疑,这个人就是当事人-----晋国公主穆姬。 下了朝之后,晋公诡诸来到女儿穆姬的寝宫。 “女儿见过君父。”见父亲到来,穆姬甚是吃惊,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父亲了,她的突然到来着实让女儿吃惊了一下。仔细一看,这些年过过去,父亲确实老了,原本花白的头发似乎是一夜之间全白了。 “女儿,最近过的好吗?”见到自己的女儿长得如此漂亮,晋公诡诸作为父亲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父亲已经很少关心自己的幸福了,突然之间问起,穆姬有些伤感。“君父,哥哥他……”见到父亲,穆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兄长申生。 “不要说了。”见女儿要提及申生,晋公诡诸骊姬摆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对晋公来说太子申生就是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既然父亲不让她提及兄长,穆姬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就只好进入主题了,晋公诡诸说道,“女儿,为父今天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君父请讲。” “今天秦国派使臣来提亲了,他们的国君赢任好尚未婚配,想娶你为秦国的君夫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来则不来,一来就是与自己商量人生的大事,穆姬当下就愣住了。 秦国? 对于所有的晋国人来说,君父嘴里所说的这个秦国,印象可并不好。 晋国人心目中的秦国那可完全是蛮夷之邦,野蛮而不知礼法,粗鲁而不懂怜惜;总之,晋国人眼中的秦国与北方的戎狄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秦国也是周王室的属国。 现在,君父竟然要把自己嫁给这个秦国;晋公诡诸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穆姬的眼泪就下来了,“君父是不是不想要女儿了?” “你这是何话,为父怎会不要你呢?为父只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而已。”晋公诡诸吃惊的望着穆姬,女儿如此楚楚动人,嫁给秦国那个野蛮人一样的国君,真是有些舍不得啊! “既然如此,君父为何还要将女儿嫁给秦国这样的野蛮国家,我可听说,秦国人吃生肉,睡兽皮,生活与野蛮人无异。女儿要真的到了那里,还怎么活下去啊?” “这个?”虽然晋公诡诸知道相对于中原的其他国家来说,秦国的确是野蛮了一点,但绝对不是穆姬嘴里所说的吃生肉、睡兽皮的生活,“女儿,不管怎么说,秦国也是当今的大国、强国,再说了人家也是国君娶你,对咱们来说应该是门当户对,按照身份也不算辱没你;假如你嫁给诸如宋国、陈国等等这样的小国,肯定还要遭受各种各样的气,还得看中原大国的眼色。到时候,你才会亏得慌。” 听着君父的话,穆姬心中虽有所不愿意,但她能从君父的话里听出意思来,那就是君父很是看重这场婚姻,也愿意自己嫁到秦国这样的大国去。 于是,穆姬问道,“这么说,君父是答应秦国使臣了?”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来同你商量吗?”晋公诡诸说道。 既然君父没有答应,那就有商量的余地,于是穆姬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君父给女儿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嗯--,也好,那你就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时间可不能太长了,毕竟人家的使臣可在我们晋国等着呢。”临走前,晋公诡诸说道。 君父走后,穆姬有些伤感,从小到大,自己梦中一直想象中的婚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想着都有些仓促。 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白马王子的梦想,穆姬也不例外,在她的想象中,自己的白马王子一定是长相英俊,骑着白马,能够搭弓上箭、吟唱诗歌的那一种翩翩少年。 可是现实中的的未来夫君却与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她听说秦人个个又黑又壮,长得跟牛一样,而且每个人的嘴里都是粗鲁的话语,野蛮而不知礼数。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穆姬伤感了,她想找人诉说一下,可是偌大的晋国宫殿,竟然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最后,她还是想到了那个跟她只有一面之交的老者或者说是奴隶百里奚。 虽然不甚了解,但她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一位饱学之士,关键时候一定能够拿得出主意来。想到这里,穆姬赶紧起身,准备去找这为百里奚先生。因为秦国使臣还在晋国等着她的回答。 穆姬换上厚厚的衣裳,带上一位宫女来到了关押百里奚的地方,准确的说是一座监狱。 狱吏见到公主到来,当下紧张的不得了。 这座监狱自从建立以来,所能够来的最大官员也就是将军,晋国公室的成员一个都没有来过,突然之间晋国的公主来到这里,狱吏还真适应不了。 “小的见过公主殿下。”狱吏见穆姬到来赶紧跪倒。 “免礼,你去把百里奚叫来。”穆姬吩咐道。 百里奚? 狱吏愣住了,“启禀公主,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官员。”今天当值的不是那天寻找百里奚的狱吏,自然不知道穆姬与百里奚在雪地里对话的事情,他以为穆姬是来找监狱里官员的。 穆姬自然能够听出狱吏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百里奚不是这里的官员,是从虞国抓回来的奴隶,快快请来,我有话要问他。” 狱吏这下听明白了,人家不是找这里官员的,而是找这里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奴隶的。 这奴隶的面子可真大啊! 狱吏一边暗暗赞叹,一边派人去叫百里奚。 不一会儿,百里奚出来了。 见到百里奚,穆姬问道,“先生在这里生活的可好?” “好,很不错了;自从那一天之后,这里的军爷就给我安排单间了。现在我在这里生活的可好了。”很显然百里奚对这里的生活还算满意。 “这样就好;我今日前来是有事要问先生。”穆姬道。 “公主请讲。” 穆姬左右看了看,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对狱吏道,“我要带百里先生出去说话,你意下如何?” 狱吏难住了,毕竟他不是这里负责的,“这个吗?” “公主要的人,你也敢阻难,真不想活了吗?”穆姬没有说话,身边宫女就把一个小小的狱吏给震住了。 “公主尽管带走。”狱吏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说道。 第188章 穆姬嫁秦 “百里先生,今日君父前来,说是秦国派使臣来求亲了。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还请百里先生替我拿个主意。”见到百里奚之后,由于事出紧急,穆姬也不拐弯,直接说道。 听罢穆姬的话,百里奚稍稍一思考道:“自古以来,男婚女嫁乃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既然君父来征询你的意见,这就要看你本人的意愿了,你是什么意思?” “秦国乃是野蛮之邦,刁蛮而无理,我有点害怕;又不想违背君父的意愿,故而很是为难。”穆姬说道。 听完穆姬的话,百里奚笑了,“公主此言差矣,我虽说是楚国人,也游历过许多国家;西边的这个秦国,我虽说没有去过,但是多少还是有所听说。秦国虽说是西垂之国,但是国君明智,百姓奋发,所以才能够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内,统一关中的大部分土地。从这层意义上讲,秦国是很有后劲的国家,将来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虽然是后起之秀,但也野蛮不堪。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与这帮野蛮人生活。”听着百里奚的话,穆姬说道。 “非也,非也。”听罢百里奚摆摆手道,“如果一个国家要想向前发展,肯定会改掉自身的一些坏毛病,我想秦国也一样,虽然他们以前野蛮无理,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一定会改掉这些不好的习惯的。当然了,秦国我没有去过,这些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公主姑且信之。” 很显然,百里奚虽然没有去过这个秦国,但是对自己将来要嫁的秦国很是看好。 “这么说先生是看好秦国了?”穆姬道。 百里奚点点头。 既然百里奚对秦国是认可的,而且君父也有意把自己嫁到秦国去,穆姬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已经做了决断,自己今后的命运是要与这个秦国联系在一起了。 在回宫的路上穆姬还在想着这件事。 女人嘛,看问题的角度和男人有所不同。对于百里奚来说,看重的是秦国的国力和将来的发展前途。而作为女人,穆姬看重不是秦国的发展前途,而是秦国人是否彬彬有礼,是否仪表堂堂;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不是头发乱长,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想着想着,穆姬笑了,即便是未来的夫君不修边幅,不过也无所谓,男人嘛就需要女人来收拾;收拾收拾,人也就精神了。 回到宫里,晋公诡诸已经在这里等穆姬了。 从穆姬这儿走了之后,回到自己的寝宫,晋公诡诸把今天秦国来求婚的事情跟骊姬说了,骊姬一听当即就觉着这是一门难得的好事。穆姬之所以看好这场婚姻,当然有自己的心思,那就是当年她本来是要嫁给秦君赢载的,无奈晋公诡诸发兵把自己抢回了晋国,这下晋国刚好有把一个女儿还给了秦国。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也算是完了秦国的心愿,了了自己的心愿。何乐不为呢? 既然连骊姬都认为穆姬嫁到秦国是好事,晋公诡诸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穆姬嫁到秦国,对当下的晋国来说是好事,自己可,大臣赞同,就连骊姬也认为这是一门好事,剩下的就是穆姬自己的意见了。 没过多久,晋公诡诸就再次来到穆姬的寝宫,这一次他是来说服女儿嫁到秦国的。 “女儿,你回来了,为父已经在这里等你了。”见到女儿回来,晋公诡诸关切的问道。 “君父前来是不是征询女儿嫁秦的事情?” “嗯,正是此事,不知你想的怎样了?”晋公诡诸关切的问道。 “我愿意嫁到秦国去。”这一次穆姬没有迟疑,很是直接的对晋公诡诸答道。 女儿如此干脆的回答,倒是让晋公诡诸感到吃惊,“这么说,你不嫌秦国人野蛮了?不嫌秦国苦寒了?” “君父,女儿嫁往秦国对君父有利,对晋国有利,这么好的事情,女儿为何不去做呢?”说着说着,穆姬有些伤感,“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人关注女儿的苦乐生死了,嫁到秦国兴许还有人会关心我,爱护我,我早就该走了。” 听着女儿抱怨的话语,晋公诡诸默然。 他知道自从骊姬嫁到晋国之后,对于前面几位妻妾的子女,他确实关注的太少了,尤其是对这位唯一女儿,他的关注更少;若不是现在秦国前来提亲,他几乎都把这个女儿给忘了。 “女儿,这些年为父对你关心太少了,但愿你嫁到秦国之后,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如果秦国胆敢欺侮你,就告诉君父,到时候我发兵去攻打他们,为你撑腰。”晋公诡诸狠狠的说道。对于晋公诡诸来说,这也许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好的关切了。但对于穆姬来说却未必。 望着此时父亲,穆姬神情默然,到这个时候才想起关注自己的女儿来,晚了。 “君父,你也是娶妻生子的人,夫妻间的事情是用刀兵能够解决的吗?”穆姬轻声的说道。 晋公诡诸愣住了,这才意识到这些年过去,女儿已经与自己有了间隙,言语间明显有讥讽的味道,只好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穆姬本是一个心善的人,见父亲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言语伤到了他,于是安慰的说道,“君父,女儿要走了,我有个请求,不知君父能否答应?” “你讲,不管是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我能够办到的,全部答应。”晋公诡诸抬起头对穆姬豪气的说道。 “不知君父如何准备女儿的嫁妆?”穆姬问道。 女儿问起嫁妆的事情,看来女儿已经铁定心要嫁到秦国去了,晋公诡诸赶紧说道,“美玉珠宝、金银首饰,良马宝驹、侍婢媵人(陪嫁的奴隶)等等,只要是女儿看上的,君父无一不答应。” “其他东西全凭君父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陪嫁的媵人中带上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奴隶。” 百里奚? 女儿出嫁竟然提出要带上这个名叫百里奚的奴隶。晋公诡诸听罢稍稍有些吃惊,难道这个名叫百里奚的奴隶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这个时候,晋公诡诸早就把百里奚这个虞国大夫给忘了。即便是今天穆姬提出来,他也记不起来了。 见君父不说话,穆姬再次问道,“不知君父能否答应?” “答应,君父一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晋公诡诸连连说道,若是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失误,女儿不愿意嫁到秦国去,岂不损失更大。 可怜的百里奚那里知道,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又要奔波了。 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要扔到那里呢? 第189章 跋山涉水 咣当一声。 牢房的们打开了,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百里奚,赶紧收拾一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百里奚就这样被人叫了起来,“这位军爷,不知道让我收拾干嘛?” “公主要嫁往秦国,你是陪嫁的媵人,收拾一下走吧。”狱吏恶狠狠的说道。 百里奚睁开老眼,看了看自己的这间牢房,“哎----,这个单间还没有好好享受几天,这就要离开了,真有些舍不得啊!” “嘿---,你这个老家伙,好好的秦国你不去,偏偏要在这里当奴隶,看来这老家伙天生是个当下人的命啊!”狱吏听到百里奚的感叹不由骂道。 “别胡说,这老头可不一般,说不定这次前往秦国是手重用去了,要知道人家以前也是当官的。”另外一个狱吏笑着说道,言语之间多少带着一点讥讽的味道。 “嘿嘿嘿---,对对对,你说的对,这老家伙是去秦国当官了。不过就是年龄大了点,不知道还中用不中用。” “嘿嘿嘿---” 两个狱吏站在百里奚身边说笑着。 惋惜归惋惜,但百里奚一个当奴隶的,自然不能左右自身的命运,赶紧赶紧收拾一下,随着穆姬的队伍向西而行了。 在古代,千万别把远嫁当做一件好事。 一路过去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死在了远嫁的道路上。 公元前655年的冬天,风雪大作,西北而来的大风卷着雪花吹向绛都所有人的脸庞。 由于公主远嫁秦国,绛都所有的百姓在官军的组织下,前来欢送公主。在欢送的人群中,除了个别人看好这桩婚姻之外,大多数的晋国人并不看好,“哎----,可惜了啊,可惜了;我们好端端的公主怎会嫁到秦国这个荒蛮的国家去。” “也不知道国君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把公主嫁给秦人,秦人可是我们的敌人啊?” …… 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叹息声。 坐在马上迎接公主的秦使公子挚听着很不是滋味,但也很无奈;他很清楚晋国人对秦国的印象,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晋国比秦国强大,而且人家还是姬姓国家呢? 从绛都出门,穆姬的远嫁队伍在秦国公子挚的带领下,先向南、再向西,一路前行。 天是阴沉沉的天,地是冰天雪地的大地。 整个郊外出奇的寒冷。 穆姬坐在车里都觉着浑身发冷,而被人用绳子绑在车后面的百里奚的寒冷程度可想而知。 虽然是穆姬亲点的人,但是百里奚的身份毕竟是奴隶,就算是你有能力也应该是以后的事情,不过现在你百里奚还需要作为陪嫁的媵人被人用绳子拴着拉到秦国去。 风一更,雪一更; 深一脚,浅一脚。 被后世传颂为能臣、名臣的百里奚就这样被人拉着西行了,前途未卜,命运未定,说的更直白点,此一去连死活都不知道。 望着这漫天的雪花,百里奚暗暗叹息,说不定这把老骨头就葬送在这西去路上了。 出了绛都城门。 穆姬抬头再望一眼自己的母国,她能够看见风雪中君父晋公诡诸站在绛都城头,远远的望着自己的车队。 骊姬如晋国的这些年,只有这几天是君父与自己呆的最体己的几天;他们之间说了多年没有说过的话,但从内心深处来讲,穆姬对这位不称职的父亲还是颇有怨言。 远去了,母国晋国越来越远,半个多时辰之后,晋国绛都就消失在风雪之中。 经过一天的前行,穆姬远嫁的队伍来到了虞国曾经的都城虞城城外,望着自己人生第一次当官的地方,百里奚不由得伤心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 “虞公啊,要是当初你能够听我宫之奇和我的话,又怎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呜呜呜-----” 不一会儿,百里奚的哭声越来越大。 “谁在哭泣?”带队的公子挚问道。 “回大人,是晋国陪嫁的媵人,名叫百里奚。”侍卫的头领百长上前回道。 “哦,是个媵人,为何在此哭泣?” “他说这里是自己的故国,今日到此,眼见故国落到如此地步,故而哭泣。” 公子挚听到,不免有些好笑,“一个奴隶竟然还对自己的故国有如此深的情感,那就成全了他,杀了算了,对他来说也算是以身殉国。总不能让他一路哭哭啼啼的过去,影响大家的心情。” “诺---” 奴隶,就是连自己的人身权利都没有的最下等的人,莫要说是自由,就是生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想留就留,想杀就杀。 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百里奚的人头就快要掉了。 百长得令,回过去准备杀了百里奚。 “刚才哭哭啼啼的那个媵人呢?”百长回来准备将百里奚解决掉,到跟前一看,百里奚竟然不见了。 “被公主叫去了。”身边的侍卫答道。 “公主叫去了?”百长一脸疑惑,“公主叫他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问公主去好了。”旁边的侍卫答道。 百长来到公主的车驾前,果不其然,晋国公主穆姬正与百里奚说话。 “启禀公主,公子挚大人说这个媵人哭哭啼啼,影响大家情绪,让小的把他解决掉。”来到公主的车架前,百长禀报道。 “解决掉?解决掉是什么意思?”穆姬当然不知道百长的意思,不解的问道。 “就是杀掉。”百长实话实答道。 就因为一个媵人对自己的故土有感情而哭泣,就要把人家杀掉。人言秦人野蛮,今天看来真的不假啊!穆姬心中暗暗叹息。 “他能够面对自己的故土而哭泣,这说明他是一位对故国有感情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你们怎么能够说杀就杀呢?更何况他是我陪嫁的媵人,怎么处理应该是我说了算,你们不能如此无礼。” 说这话的时候,穆姬明显是生气了。 百长一听,觉着这话里有话,连声答道,“小的明白,我这就告诉公子挚大人。” 当百长把穆姬的话告诉公子挚时,公子挚暗暗吃惊,从穆姬的而话里,公子挚听出了两层意思:一是从她的话来看,她是仁慈的,不忍心看到杀戮,哪怕是针对奴隶也不行;二是她的做事是有原则的,百里奚本是穆姬的媵人,容不得秦人插手,莫要说人家是一个媵人就想杀就杀。 “好了,这事就这样,按公主的意思办,留下他一条性命。天色将晚;你去请示公主,今夜我们将在何处休息,虞城还是前面的魏城。” 百长得令,过去请示穆姬。不一会儿,百长就回来了,对公子挚道,“公主说了,这事乃是护送队伍的事情,她不便插手,还是大人做主的好。” 看来这位公主的做事风格真是泾渭分明!护送路上的安危由自己负责,人家是一句话也不多说;但是要是对人家的媵人,自己也不能随便处理。 于是,公子挚下令,“此处距离前面的魏城不到五十里,命令队伍加速前进,天黑前务必赶到围城,今夜我们在魏城休息。” 公子挚可不愿意一个晚上去听那些虞国亡臣的的哭泣声,于是加快速度赶到了魏城。 就这样边走边歇,五日后,秦国的迎亲队伍终于回到了秦都雍城。 第190章 逃出秦国 公主的车队进入雍城之后,百里奚等陪嫁的媵人没有跟着入城,而是被人家关在了城外的一座大房子里,这里有军队看管。 由于此次前往晋国求亲身为顺利,秦公任好非常高兴,命人给这些看管媵人的军队送来酒肉。 既然国君送来了酒肉,看守们异常高兴,天寒地冻的,喝点酒大家也好暖暖身子。要喝酒吃肉了,总得有人给大伙烧火热酒,还得给火盆里加火取暖吧。官兵不会自己去干,反正有这么多的奴隶,随便安排一个就可以。 “我看就把这个老头解开,让他给咱们热酒煮肉。”百长指着百里奚说道。其他的媵人都年轻,腿脚都麻利点,说跑可就跑了,只有百里奚老胳膊老腿的,想跑都难。 看守媵人的侍卫们解开百里奚的绳子,“哎--,老头,你今晚就给几位爷热酒煮肉,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几位军爷,我一定好好给几位爷热酒煮肉。”百里奚唯唯诺诺的说道。绑了一路,百里奚的手脚都麻了,人家能够解开自己的绳索,百里奚自然是感激不已。 于是百里奚加上火,热上酒,随时给几个秦军填酒上肉。 几位军爷喝着酒,这话也就多了。 “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咱们秦国今年的祭祀活动怎么搞?”手下问百长道。 “祭祀活动肯定要搞,你想想,秦国今年是喜事连连,祭祀活动能不搞得隆重一些吗?说不定还要用人头来祭祀?”百长喝了酒,嘴就大了。 “用人头来祭祀?真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不又打仗,那里来的人头啊?总不会用我们自己国家的人头来祭祀吧?”一听说要用人头来祭祀,旁边的人端着酒碗过来吃惊的问道。 “哎--,你看你们这些人,头脑咋就一点不灵活呢?我们国家祭祀怎会用自己的人头,要用也要用别国的人头啊。”领队的百长很有把握的说道。 “用别国的人头,哪有啊?这都多年没有打仗了啊!”手下问道。 百长嘿嘿一笑,指着一边陪嫁的媵人,“这里不就有吗?随便拉出去几个还不跟宰鸡杀狗一样。” “啊?你说是用他们,哪能呢?人家晋国公主会不愿意的。”手下道。 “我说你们这些人,又不懂了吧;公主不愿意那是路上的事情,这现在公主都已经嫁给咱们国君了。就是咱们国君说了算,你们说说,这些媵人除了用来祭祀还能有什么作用?能用他们来祭祀,那也是看得起他们。”百长连述说带讽刺的对属下说道。 “嗯---,还是百长分析的到位,总不能让这么多的媵人白白呆在我们秦国吃闲饭。” “对对对,就是,来来来,喝酒喝酒。”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听着手下人的赞扬,百长心里热烘烘的。 吃着喝着,不一会儿,大家就都高了,临走前百长对属下们说道,“你们几个今天晚上多长点眼色,留点神;这些用来祭祀的活物可千万别丢了。少一个,我到时候拿你们是问。” 说完,百长就转身去别的房间睡觉去了,这一睡可就难起来了。 喝完酒,人就容易犯困。 百长一走,剩下几个值班的侍卫没过一会也都在火盆边上睡着了,打呼噜、磨牙声此起彼伏。侍卫们睡着了,可是百里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秦国人要进行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了,而且还要用活人祭祀。人言秦人野蛮,果不其然啊!看来自己过去对秦国人的印象错了。” “活人祭祀,诚如这些侍卫们说的那样,人家肯定不会用自己人来祭祀,可是当下秦国有没有敌人,要用也只有用我们这些媵人。” “我又老有不中用,肯定是第一批就被人家拿来祭祀了。” 百里奚越想越害怕,与其将来被秦人拿来祭祀不如现在就赶紧逃走。 想到这里,百里奚心中立即坚定下来。 对,逃跑。 虽然自己已经老迈,但是绝对不能在这里让人当了祭祀的活物。 逃跑,立即逃跑。 一旦逃跑的想法涌上心头,百里奚决定付诸实施。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看守的侍卫们都已经睡着了,百里奚推开屋门,柴门发出“咯吱”声音。 “谁啊?”谁的迷迷糊糊的侍卫梦呓般问道。 百里奚吓坏了,赶紧又退屋内。再回头一看,那几个侍卫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到头睡去。 百里奚给自己壮了壮胆量,径直走出屋,屋外有一个柴火堆。百里奚从柴火堆里抽出几根木柴,再次来到屋内;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木柴。火盆里的火更旺了。 屋子里更加暖和。 几名看守的侍卫,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睡得更香了,翻了个身,口水都流出来了。 百里奚知道,这是自己逃跑最后的时机了,从盛肉的鼎里拿出几块肉,带在身上。他知道这一旦逃出去可就是荒郊野外,想找到吃的那可比登天还难。 这一次百里奚的胆量更足了,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然后虚掩上门。 年前那几天是一年中最冷的时间。 走出门的百里奚顶着烈烈的北风,开始自己的逃往之路。 路很远,而且还没有方向。 但是他的心中有大致的方向,那就是向东而去。 大河以东有许多国家,随便哪个国家只要能够活命下来就行,只要能够度过余生就行。 他已经老了,不指望当官了。 经过一夜的奔逃,天亮时分,百里奚终于来到了一座城池前,百里奚抬头一看,只见城上写着两个大字“岐山”。 “谢天谢地,终于逃出雍城了。”百里奚叹道。 此时他已经觉着饥饿难忍,一夜的逃跑,他早就又饥又饿了。怎么办?是进城讨要食物,还是继续奔逃?虽然他的身上带有食物,但是前途未卜,路途艰险,不到非吃不可的地步,他不敢一下子吃光所有的食物。 稍作迟疑之后,百里奚决定继续逃跑。他知道虽然自己逃跑了一夜,但是天亮之后,那些守卫一旦发现自己逃跑了,肯定会快马来追。快马追人,还不是一会儿的事情。 想到这里,百里奚不敢怠慢,继续向东逃跑。 继续朝东跑出一段路之后,百里奚突然意识到,这样逃跑下去迟早会被秦军追上,因为秦国本身就是一个东西长、南北窄的狭长国家。主要的城池、官道等等都在这条狭长的川道里,沿着这条川道逃跑,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百里奚到底是百里奚,稍作考虑之后,他决定翻过秦岭向南边逃跑。 只要他翻过秦岭然后再向着东南方向而去可就是楚国的地界了,到了那里,他也算是回到故土了。 第191章 失之交臂 第二天,天亮了,看守媵人的侍卫终于睡醒了。 “百里奚,你这个老不死的,火都灭了,还不赶快加点柴火。”经过一夜的燃烧,火盆里的火都灭了,侍卫起身后试着冷了,于是喊道。 嗯?没有人。 “百里奚,快加柴火。” 还是没有人答应,守卫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于是一咕噜爬起身,此时一种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这个老东西逃跑了?” 出门找了一圈之后,这名守卫确定百里奚确实是逃跑了。 “快起来,媵人百里奚逃跑了。”这名守卫踢醒了还在睡觉的其他几个侍卫。 一听说媵人逃跑了,所有的侍卫都没了睡意,赶紧起身里里外外寻找了一遍之后,确定只有百里奚一个人逃走了,这才过去给百长汇报。 百长到底是百长,比普通侍卫多了点经验,沉默一会之后,百长道:“你们确定只逃走了百里奚一个媵人?” “我们已经查看了一遍,其他人都绑着,只有百里奚一个人逃走了。” “嗯---,这样就好。” “百长,媵人逃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逃走就逃走了,奴隶不逃走,难道还让我们逃走不成。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要声张。”百长对属下叮嘱道。 “可是,少了个人,一旦上面下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了怎么办?”属下担心的问道。 “这有何难,反正这些媵人都是奴隶,我们下午抽出一点时间,进山抓一两个流民进去顶数就行了。”百长自信的说道。 逃跑一两个奴隶对于这些人来说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以前此类事情也不止一次的发生过,百长等人都是这样处理的,所以今天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百里奚以为逃跑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对于看守们来说,根本就没当回事,对于整个秦国来说,就更微不足道了。 虽然看守们没有把百里奚这样一个奴隶当回事,但是却有一个却把他牢牢记住了,而且还要将他进献给秦君。 这个人就是带他过来的晋国公主穆姬,百里奚是她进献给自己的夫君乃至秦国最大的礼物,不过此刻她还不知道百里奚已经逃走。 秦国大郑宫。 国君嬴任好的寝宫。 秦国国君嬴任好望着穆姬美丽的脸庞,“过去寡人只是听说过夫人美貌,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听着国君的赞扬,穆姬心中美滋滋的,抬起头望着今后将与自己一生相伴的夫君,心中暗想,人言秦人粗鲁而无力;今日一见并不是这样,自己的夫君秦国国君不仅年轻英俊,而且还是言谈得体;比起中原那些公子哥来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夫人,秦地苦寒,让你一个晋国的公主来这里是受苦了。”嬴任好关切的岁穆姬说道。 “君父,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里,我的一生也就认定了这里,寒冷、辛苦我都不在乎,只希望今生能与君父一起生活。” 听着穆姬感动至深的话语,嬴任好上前将穆姬抱在怀里,从这一刻起,他们将荣辱与共。 “夫君,我这次来秦国,给夫君带来了一件宝贝。” “哦--,夫人还给寡人带宝贝了,难道你不就是寡人的宝贝吗?”嬴任好半开玩笑的说道。 听着这句有点小坏的话语,穆姬心中暗暗高兴,嫁给一个能把自己当宝贝的男人,此生何求? “君父,我这次给你带过来的这件宝贝乃是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百里奚,此人经历苦难、足智多谋,乃是治国治世的良臣,希望国君能够好好用他。”穆姬郑重的说道。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治世良臣,此乃是寡人之福也;不知他是哪国人,又在那里为官过?”当官经历是从政非常重要的履历,所以秦公任好开口就问百里奚在哪个国家当过官。 “百里先生乃是楚国人,曾在虞国为官,当年我父借道虞国时,此人就曾加以阻止,无奈虞公贪财恋物,不停劝阻,最终才导致了虞国亡国,而这位百里先生也被作为奴隶押回了晋国。” “为人君者切不可贪恋小利,历史上因为贪恋小利失国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这个虞公我听说过,胆小而贪财,不亡国才怪了?不知这位百里先生现在何处?” “由于百里先生乃是媵人,我也不敢格外开恩与他,一路过来,他都在媵人的队伍里,不知君父把那些媵人关在那里了?” “你说是那些媵人,我命人将他们关在城外了。”说罢,秦君对外面喊道:“来人---” 内侍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奴才在。” “速去城外关押媵人的地方,将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媵人给我请进来。” “诺----” 内侍急匆匆的跑出去请百里奚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内侍带着看守的百长回来了,“启禀国君,昨天夜里百里奚逃走了。” “什么?百里奚逃走了。”秦公任好听罢大怒,“这帮看守的是干什么的,怎会让人逃掉。” “昨夜看守百里奚的侍卫饮酒过度,致使百里奚逃走;奴才已经把他们的百长带来了。”内侍回答道,答完内侍对百长道:“快进去面见国君。” 一个小小的百长何曾见过国君,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抖抖索索的走了进来。 “小人见过国君。” “你就是看守媵人的百长?”见到百长,嬴任好厉声问道。 “是小人。” “身为看守,怎能让奴隶逃脱,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昨天晚上,小的和手下几个弟兄一起喝酒,这一喝酒就高兴了,让百里奚给我们热酒烧火。喝完酒之后,小的就回房睡觉了,谁知这一早起来,百里奚就不见了。”百长实话实说道。 “我就不信,好好的百里先生怎会无故逃脱,肯定是你们言语有失,触怒了先生,或者是殴打体罚百里先生了。这才使得先生不得不逃跑。” “国君,我们绝对没有打过百里奚,再说了他一个老者也不经打啊!”百长辩解道,随后他仔仔细细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想了一遍,终于想起了什么,“国君,昨天晚上,我们边喝酒边说今年秦国的祭祀的事情。期间就有人说道,今年秦国好事连连,弄不好要用活人祭祀。哦---,我明白了,肯定是百里先生听说要用活人祭祀,担心自己被用来祭祀,这才连夜逃脱了。”百长恍然大悟。 这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己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竟然把百里奚给吓走了。 秦公任好大怒,飞起一脚将百长踢翻在地,“无用的东西,留你何用;来人啦将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国君饶命啊---,小的却是不知道这位百里先生如此重要,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百长连声求饶道,这可真是常年河边走,这次就要命啊! 第192章 五张羊皮 原以为百里奚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媵人,莫要说丢了一个,就是十个又有何妨,谁知道这个小小的媵人竟然会是国君专门从晋国带回来的能臣。 百长这下祸真的闯大了! 见国君要将百长处死,穆姬赶紧劝阻道,“百长虽然饮酒误事,但他一路过来,也甚是辛苦,还请国君饶他一条性命。” 既然夫人求情,嬴任好也不好驳了夫人的面子,“既然夫人为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此人免去百长之职降为士卒。” 虽然不当官了,但毕竟命是保下来了,百长磕头如捣蒜般对国君和夫人连连叩头,“谢国君不杀之恩,谢谢夫人救命之恩。” “滚----” 百长连颠带跑的离开了大郑宫。 “夫人,百里先生已经逃走,该当如何?”说这话的时候,赢任好多少有些无奈。 “夫君,百里先生乃是世间少有的治国良臣,以妾身看来,晋国的士蒍、郭偃皆不可比。还望国君派人追寻,一旦国君有此人辅佐,霸业可成矣!” 见夫人对此人如此认可,就连晋国的士蒍郭偃等人不能与之匹敌;嬴任好对于这个名叫百里奚的人也产生了兴趣,“既然夫人如此看好百里先生,那就说明此人一定会为我秦国带来福祉,好,我这就安排人外出寻找这位百里先生。” 穆姬对夫君的决定感到满意,一脸虔诚的望着赢任好。 “夫人以为我应该安排何人去处理此事为好?” “公子挚。” 秦公任好“嗯”了一声,“对,就派公子挚去,在秦国所有的大臣中,只有他与百里先生打过交道。” 说完秦公任好对穆姬道,“夫人,我上朝了。” 穆姬知道嬴任好要处理政事了,自己也不便打搅,于是轻声说道,“夫君走好。” 离开寝宫,嬴任好来到秦宫大殿,命人找来公子挚。 “公子挚拜见国君。” “快快请起,公子挚,这趟晋国之行,你办的很好,寡人甚是高兴。”见到公子挚之后,嬴任好满意的说道。 “为国君、为秦国办事,乃是臣弟的本分,理当如此。”公子挚答道。 嬴任好点点头,随后道,“本来是一件非常完满的事情,无奈百密一疏啊!” “什么疏忽?”公子挚听罢,吃惊的问道。 “百里奚逃走了。”秦公任好故意不说百里奚到底是什么人,而是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他要看看公子挚对这个人的反应。毕竟一路过来,如果百里奚诚如穆姬所说的那样厉害,公子挚肯定会有所了解。 果不其然,公子挚听罢,叹息道,“哎---,国君啊!秦国失一良臣矣。百里先生乃是世间少有的治世良臣,他怎会逃跑,难道是他不愿意为秦国尽忠吗?” 从第一次在虞国要杀百里奚开始,公子挚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为虞国而哭泣的老头。 后来他也有意识打听这个老头。原来穆姬公主所关注的这老头原来竟然有那样复杂的身世,更主要的是,这个老头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媵人,而是穆姬公主有意带往秦国的治世良臣,于是一路过来公子挚虽然没有明着关注百里奚,但是私底下他一直注意这这个老头。 现在他竟然跑了,岂不令人惋惜。 “哎---,可惜啊可惜,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此重要的治世良臣竟然被几个小小的看守给吓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挚问道。 “昨天夜里,几名看守人员在喝酒的时候,说是我们秦国要用媵人祭祀,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百里先生害怕被人用来祭祀,于是连夜就逃走了。哎---,现在想来真是百密一疏啊!为何昨天夜里没有把他们关在城里,否则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国君嬴任好也惋惜的叹道。 “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们千个万个的性命都不低百里先生之万一。这也怪为臣没有操到心,应该在进入雍城之前,就把百里先生推荐给国君,谁知道稍不用心就出现这样大的失误。国君应该派人将百里先生找回来才是。”公子挚建议道。 听完公子挚的话,嬴任好哈哈大笑,“公子挚,你可知寡人为何要找你来?当年曹叔临死的时候就告诉寡人,秦国是武强而文弱,让寡人一定要注意从列国挖掘治世的良臣,既然有百里先生这样的治世良臣在这里,我岂会让他白白流失。现在寡人就派你为使臣外出寻找百里先生。你可愿意?” “百里先生之所以逃走,臣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前往各国去寻找。”公子挚爽快的答应道。 “这么说我们的想法就一致了。”随后嬴任好有叹息了道,“哎---,天下之大,就是不知道百里先生逃到哪里去了?” 公子挚想了想之后就笑了,“国君,我想我知道百里先生逃往哪国了。” “哦,你知道了,说出来听听。”见公子挚如此肯定的说道,秦公任好立即来了兴趣。 “如果不出意外,百里奚应该是逃往楚国了。” “为何如此肯定?” “国君试想一下,秦国南北窄、东西长,百里奚作为一个奴隶,若是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而去,肯定要经过重重关卡。国君试想一下,百里奚乃是楚国人,语言又与我们有所差异,一路过去岂不早就被官军抓住了。既然一直没有官军前来禀报,这就说明他没有向东逃往。另外,他更不可能向西或者北边逃往,因为西边北边要么是秦国的故地,要么是戎狄的地盘,他向西或者向北无异于是自取灭亡。所以最后他只有一条路可逃,那就是向着南边的楚国而去。” 听完公子挚的分析,秦公任好点头,“那就麻烦你在前往一次楚国,把百里先生给秦国找回来。” “诺---,不过要想把百里先生这样的治国良臣找回来,秦国可是要花血本的,没个百金千金,人家楚国是不会放人的。”公子挚道。 秦公任好听罢,想了想,笑着说道:“不,一个奴隶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一张羊皮足矣,最多不要超过五张。” “五张羊皮?”公子挚的眼睛睁大了。一位治国的良臣,国君竟然准备拿出五张羊皮准备去换,开什么玩笑。 望着公子挚吃惊的目光,嬴任好笑了,“公子挚啊公子挚,你试想一下,百里先生虽是楚国人,但为何楚国多年不用呢?那是因为楚国根本及不知道百里奚是一个能臣。如果你拿着百金千金去换,这不等于告诉楚国,百里奚是治国的能臣吗?一旦楚国知道百里奚是治国的能臣,他们还能给我们吗?但如果你用五张羊皮去换,他们也就会认为秦国仅仅逃跑了一个奴隶而已,不但省钱,而且还容易答应。” “这个?”虽然秦公任好说的很到位,但是公子挚还是半信半疑。 “去吧,不会有错的。” 于是,秦国大臣公子挚带上五张羊皮又开始上路了。 第193章 羊皮换相(一) 冬天的秦岭,白雪覆盖,寒风呼啸,每一条枯枝上都挂着积雪,在北风的吹拂下,抖落在山间。远处的山梁,近处的河谷都被大雪覆盖的严严实实,远远近近,一个人影都没有,真可谓是空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踩着齐膝的积雪,扒着两边的树枝;逃出来百里奚一步一步向秦岭深处走去,不时被摇落的雪花迷住眼睛。在这里,空气已经凝固了,天地融为一体,白茫茫的,除了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外,平日里山间的道路早就被雪花覆盖了。 一步一步,百里奚终于登上了山顶。 回望,秦国就在脚下。山下的秦国城池宛如一个有一个的白色面团或者说是坟包矗立在风雪之中。 “哎----,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百里奚落脚的地方。可怜啊,可叹啊!” 此刻百里奚是真的落泪了。 为了自己这可怜的人生,为了这渐渐花白的头发,为了这满腹的诗书没有用武之地而叹息。 哎---,就连荒蛮的秦地都没人用我,难道我这一生只有抛尸荒野吗? 前面是茫茫大山,后面是风雪交加。 能不能逃出这茫茫秦岭,百里奚真的是不知道。 再次回望,风大雪大,秦国已经淹没在风雪之中了。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高一下、低一下,百里奚向着东南边的楚国而去。 冬天的大山里,人迹罕至,天上除了偶尔觅食的神鹰,地上除了被惊醒的野兔,雪地上留下的只有百里奚自己的脚印。 在山里走了一天的路,百里奚来到了山洼处。天渐渐黑了下来,风更加刺骨,雪弥漫在眼前,今夜该在哪里睡觉,这成了百里奚最头痛的事情。 即便是已经逃出了秦国,但是这风大雪大的山里,若找不到一个温暖的睡觉地方,他将还是一条死路。 罢了罢了,冻死在山里总比在秦国给人当祭品的好,想到了这里,百里奚释然了继续朝前走去。 翻过一座山梁。 百里奚朝下一看,只见下面的山洼处闪烁着一星半点的光芒。 啊? 难道是野狼出来觅食了?毕竟这大冬天的食物不好找,狼也只有晚上出来觅食了。百里奚心中暗暗叫苦。 靠在一棵大树边,百里奚凝了凝神,吸了一口气,再把眼睛揉一揉,仔细看着山下的光;那束光一动不动。 看来不是野兽的眼睛,那就是人家了,百里奚心中一阵狂喜,拄着树枝向山下跑去。 果不其然,这确实是一户人家。很显然,这户人家同以往那些在山里躲避乱世的百姓一样,为了避开纷乱的世道,才不得不搬进山里来住的。 来到人家门前,百里奚看见这户人家建在一条小溪的河道边上,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河道早就结成冰。 这户人家的门前扎着篱笆,隔着篱笆墙,百里奚对屋里喊道,“有人吗?” 屋里没人回答。 百里奚想,也许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被风吹走了;于是再次提高声音对里面喊道,“屋里有人吗?” 这下,里面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是干什么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但最后还是打开了柴门,一个老者边问边走出屋来。 “我是路过的楚国人,天晚了,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百里奚答道。 说话间老者来到门前,上上下下把百里奚打量了一番,确信这个样子苍老的楚国人确实不是什么歹人的情况下,这才打开了篱笆门。 百里奚随着老者进到屋里。 好家伙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坐着好几口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还真不少。 屋子里架着火,挺暖和的。 “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进屋之后,老者也不客气,让百里奚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百里奚就在这间屋子靠角落的地方找了个木墩子坐下,老者也随之在靠近火的地方坐下来。 “这都是我的家人。”老者也不做介绍,指着家人很不客气的对百里奚说道。说白了,天都晚了,若不是他打搅,说不定人家都该睡了。他这么一来,还得人家连觉都睡不好,能高兴吗? 百里奚讨好的对着所有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哎---,老头,看你这样子是个要饭的吧?”干坐了一会,老者身边一位年轻人问道。 “要饭的?”百里奚心中盘算了一下,对,我就是个要饭的,这总比说自己是陪嫁的媵人要好多了。于是百里奚答道,“这位小哥说对了,我就是个讨饭的。不过山路湿滑,迷路了,只好在你处暂借一夜,打搅你们了。” “看你这话说得,谁没个三灾六难呢?我们家呆的这个地方,经常有迷路的人来,习惯了。”年轻人并不生气,直爽的说道。 百里奚明白了,怪不得老者从让他进门的时候,就有所不悦,现在一想,也难怪人家了。他们家所处的这个位置,正好在秦国与楚国交界地带,路上难免有人会像他这样,遇到不能前行的时候在这里住宿,一会半会人家还热情点,时间一长,时不时有人来借宿,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家人早就烦了。 更何况自己穿的又破又烂,谁又会在意呢? 干坐在角落里,人家连问他一句都懒得问。其实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无非就是赶路时间晚了,没出落脚,只好在贵处歇歇脚等等之类的话,也许这家人早就听烦了。 果不其然,这样不言不语的坐了一会,老者累了,对众人说道,“我累了,先睡去了。” 说罢老者起身去旁边的小屋里去休息了。 老者走后,其他人也随之散去。百里奚这才看清楚,原来这间大屋子的四周还有几间小屋,很显然这些小屋才是大家休息的地方,而中间的这间大屋子相当于客厅。 人都走后,百里奚一个人朝火跟前挪了挪,被雪下湿的衣服在火的炙烤下,慢慢变干,身体也觉着暖和了。这才意识到,从进屋到现在,人家根本就没有让自己吃饭。舔了舔嘴唇,百里奚想想,还是算了吧;在这样的大雪天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还指望什么呢。 于是裹紧了衣裳,百里奚靠着着火盆睡着了。 第194章 羊皮换相(二) 第二天,百里奚早早就醒来了,左右看了看,四周的小房间门都紧闭着,这家人还没有醒来。 百里奚轻轻的推开门,走出屋子,他不好意思打搅人家,随手掩上柴门。 出了门,百里奚继续向东南方向而去。 天已经放晴,明晃晃的阳光照耀在秦岭山中,山上、地上的积雪发出刺眼的光芒,终于见到了阳光,百里奚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 有阳光的日子真好啊! 春秋时期,人烟稀少,山中更少;但是树上的野果很多,饿了,百里奚就爬上树摘下野果充饥;渴了,山边的小溪遍地都是,捧上溪水就喝。 又是一天的路程,百里奚已经翻过了好几座山梁,终于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 这里是商地。 来到这里,的确让百里奚感到了意外,他原本以为秦国以南完完全全被大山覆盖,没成想翻过几座大山之后,这里竟然还有盆地,还有良田,还有人家;真的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虽然是逃往,但百里奚毕竟是一个眼光独到的政治家,走在商地的小道上,他在暗想,“这里绝对是最佳的战略要地,秦楚两国,谁得到了商地,谁就具有制衡另一家的最大优势。” 商地向东直接可以出击楚国,而翻过商地向北又直接可以进攻秦国的镐京。如此重要的地里位置,对于秦楚两国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不过想着,他又笑了,想想自己一个逃往的媵人,竟然还在关注了人家秦楚两个大国的命运,想着都可笑啊! 哎---,罢了罢了,还是赶路要紧。 又是连续几天的赶路,百里奚来到了巴山地区。现在他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他知道翻过这座山,就是楚国的地界了。 相对于秦岭来说,巴山可就小多了,而且巴山地界气候相对秦岭也湿润温暖的多了;秦地冰雪覆盖,但是巴山这里树木虽然枯萎,但是树干上的枝叶还未完全褪尽,远远望去还是一派青翠的样子。 继续吃野果、喝溪水,百里奚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国---楚国。 楚国啊楚国。 这个对于百里奚来说又爱又恨的国家,经过几十年的奔波之后,百里奚最后又不得不向它走去。 走着走着,百里奚就想起了村里人对他的嘲讽,想起了儿子孟明视的婚事。这些自己年轻时就不愿意处理的烦心事再次涌上心头,难道自己又要回到那个让他痛心、伤心的西岗村吗? 不,打死我也不回西岗村,我宁可冻死饿死在山里,都不回西岗村。 想到这里,百里奚下了山坡,转身向南边走去,因为由这里向北就是宛城,从宛城再往北可就是自己的家乡西岗村了。只有向南才距离自己的村庄越来越远。 走出大约不到五十里的样子,百里奚来到一条河边。 一路翻山越岭过来,肚子里吃的野果太多,百里奚的胃里都泛着酸水,见到野果就想作呕。 南方水多鱼也多,何不插几条鱼来充饥。于是百里奚折了一条木棍,在水边的石头上把木棍磨了磨,棍头尖尖的,这下就可以在河里插鱼了。 百里奚拿着棍子来到河边,河里的鱼很多,一条条游过自己的脚下。 百里奚对准游过的小鱼,用力插过去,鱼儿不见了;又是猛的一插,还是没有见到鱼的踪影。 一晃大半晌的时间就过去了,百里奚连一条鱼也没有插到。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连条鱼都插不到,这些年书算是白念了。”这个时候,百里奚对自己大半辈子的人生进行反思,看来自己这些年的书是白读了。 “这位老哥,我看你这样子,是第一次在河里插鱼吧。”就在百里奚屡屡失败之际,河岸上一位老者对他喊道。 这是熟悉的楚国口音。 百里奚转过头,看见一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老者正站在岸边对自己说话。 百里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多年不插鱼,手都生了。” “哈哈哈,这位老哥,是不是没吃饭,饿极了吧;如不嫌弃不如上岸在我这儿将就吃点东西,咋样?”老者热情的邀请道。 这么好的事情,哪里找啊!百里奚二话没说就上了岸。 老者很是热情,没等百里奚问他,自顾自的对百里奚介绍起来:“我叫冯二,就在前面的马场里放马。今天刚好去城里买东西,顺便捎了些酒肉,咱们好好喝点。” 很显然,冯二听了百里奚的话,知道他也是同乡,也不猜忌他,很明确的对百里奚介绍着自己,以及自己的职业。 “哦,你在前面的马场放马?这么说你是在替王室干活了?”宛城南边有一个马场,这一点百里奚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不成想今天自己竟然走到了这里。 “对对对,看来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啊!我就是那里的马倌。”冯二像见到故人一般高兴对百里奚说道。 边说边走,从冯二的嘴里,百里奚得知冯二是独身一个人,无儿无女,靠给官府放马为生。平常与周边同龄的几位老者关系甚好,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几位与他关系好的老者相继去世,这不,又剩下了他一个人;平常挣点钱全买酒肉了。 今天刚买了酒肉,本想找个人喝酒,就碰到了在河里插鱼的百里奚,冯二岂不高兴。 这里距离马场并不远,不一会儿,百里奚跟着冯二来到马场里。 推开一间屋子,屋子正当中摆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的火都快要熄灭了,不过有了这个火盆,屋子里挺暖和的。屋子的周边胡乱的摆放着养马用的器械,靠着墙角的地方有两张床,不用问其中一张应该是冯二住的。 “这里还有人住?”看见了两张床,百里奚问道。 “对,以前是有人住,不过都已经死了几年了。”冯二随口答道。 不用问百里奚都知道,这个床上原来的主人肯定同冯二一样,也是这里的马倌。 “这位老哥坐吧。”冯二指着地上的小凳子说道。 百里奚一看,这是一张用木墩做成的案几,旁边有三个小凳子,这里应该就是平常冯二吃饭喝酒的地方。 百里奚坐下之后,冯二从背上的褡裢里取出酒肉,放在案几上。然后在火盆里加了点柴火,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 望着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冯二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这下好了,我还担心去城里之后,火会熄灭呢。你看看,这一加上火,立马就暖好了。” 百里奚感谢的望着这个没有太多心机的老者,“你也累了一天,坐下歇会吧。” “不累不累,这人一老就应该多动动,你看我经常动着,这不还好好的活在人世上,以前那几个跟我一起喝酒的老伙计都死了。”说这话的时候,冯二也不悲伤,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冯二坐下来,拿出两个酒碗,给百里奚填满酒,“来,咱们喝着聊着,听老哥的口音,也是宛城人吧!”冯二问道。 他这一问,倒是把百里奚给难住了,他该如何回答他的问话呢? 第195章 羊皮换相(三) 百里奚并不是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有些难为情。 毕竟已经到了楚国境地上,就算他是秦国的媵人又有何妨?但是到了楚国,却又有了新的困难,如果他告诉冯二自己就是宛城人,人家会问,既然家在这里为何还要自己插鱼呢? 他不想让冯二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不会种地就会读书的大名鼎鼎的百里奚。 可是不告诉冯二事情,他还想在这里长待下去,万一哪天他知道了,岂不又要难为情。 想了想之后,百里奚觉着还是要实话实说,因为他已经准备在这儿长待下去。 “我叫百里奚,家就在宛城西岗村。” 百里奚一开口,冯二就笑了,“百里奚?你叫百里奚;难道你就是那个只会读书不会种地的痴子百里奚,哈哈哈哈,我可是见到你了。” 这个冯二倒是没心没肺,根本就不顾及到百里奚的感受,很直接的嘲弄道。听着冯二的笑声,百里奚吃惊道,“这么说你认识我了?” “不认识,但是我可知道你,在咱们宛城你可是个名人啊!”接着冯二继续口无遮拦的说道,“你不是外出求官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有受打击了?” 既然冯二对自己如此了解,百里奚也不好在遮掩什么,只好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与他。 听完百里奚的话,冯二慢悠悠的说道,“百里奚啊百里奚,不是我笑话你,你都不想想,你都多大的人了,像你这年龄,村里人不知道都死了几回,还求什么官吗?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去吧!” 百里奚喝了一口酒,红着脸说道,“老哥,你有所不知,凡是念书的人都脸大,不想被人嘲笑;更不敢面对相邻的眼神和言语。” “哎呀!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个个咋就放不下身段呢?没有当多大的官,身段还是不小。”冯二喝了口酒,嘲弄道,“这么说,你不想回家了?” “不回了,其实我也是一个胆小的人,不敢面对那么多乡亲的眼神,更不敢面对孟明视的没有结婚的现实。老哥,你想想,如果孩子没有我这样一个爹,兴许还有人家会把姑娘嫁给他。一旦人家知道孟明视还有我这样一个爹,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孟明视啊。我不回家了,对他们来说就当我这个爹已经死了。” “你们这些有家有舍的人事情就是多,你看看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多好啊!将来到了实在走不动的时候,自己就提早挖个坑,往里一跳,这一生也就交代了。”冯二爽快的说道。 一个人一个人生态度,听着冯二的闲聊的话,百里奚倒是觉着这也不失为一种人生的态度。 随后冯二停止了笑声,想了想,好像是下定决心似得对百里奚说道,“我听说,你的妻儿已经离开宛城,外出寻你去了。” “什么?你说他们已经离开宛城,外出寻我去了。为什么啊?”百里奚吃惊的望着冯二道。 “这还用说吗?你一个大男人都觉着呆在西岗村压力巨大,更何况他们孤儿寡母。我听说,这些年你不在家,杜氏一直张罗着想给孟明视找一门亲事,可你也知道,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呢?他不是也跟你一样,不好好种庄稼吗,整天就知道打猎玩鸟吗?后来,你母亲也去世了,杜氏只好带着孩子外出寻你去了。” “母亲啊---,孩儿不孝啊。”听说母亲去世的消息,百里奚的泪水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哭着哭着,外面竟然下雨来。 唰唰唰---- 唰唰唰---- 听着外面的雨声,百里奚的心境宁静下来了。这无尽的雨声多好啊!这是自己国家的雨声,奔波了几十年,终于回到自己的家乡,就让自己在距离自己家乡很近的地方,听着故乡的声音和逸闻趣事终了此生吧! 他倒是想着终了此生,但是寻找他的未必就这么想。 就在百里奚回到楚国不久,公子挚带领的秦国人也来到了这个军马场附近。 期间,公子挚的人马已经前往宛城的西岗村附近寻访了一遍,当然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啊! 按照百里奚逃跑的路线,他就应该在这一带啊,怎么会不见人呢?公子挚带着人,沿着宛城周边一路向南边找过去。 “大人,前面有一个马场。”很快这伙人来到了宛城军马场附近,手下指着前面的马场对公子挚说道。 马场? 马场可是官家的场所。百里奚不会藏在这儿吧。毕竟百里奚可是秦国的媵人又是楚国当地出了名的痴子,呆在马场那样的地方,容易暴露身份。不怕人笑话他吗? “走吧,这里是官家的马场,百里奚是不会呆在那儿的。”稍作考虑之后,公子挚带人离开了马场。 走着走着,天阴了下来。 “大人这天阴沉沉的,会不会下雨?”手下问道。 公子挚看了看天,时间尚早,“我等加快脚步,到了下一座城池就休息。” 于是,众人加快脚步朝前赶去。 轰隆隆---- 轰隆隆---- 正说间,雷声大作,随后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公子挚等人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谁料一条大河挡在了面前。大雨天,想要渡河可真难了。 “大人,怎么办?”手下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只有退回去了。公子挚带人转头又想回跑去。又是一阵小跑,等公子挚带人再次来到了宛城军马场时,浑身都已经下透了。 二话不说,几个人径直跑进了军马场里。 “几位爷,你们是干什么的?”冯二见状,上前问道。其实从公子挚第一次出现在军马场附近的时候,百里奚就注意到了他,在没有确定他们来意之前,百里奚不敢贸然现身,于是便让冯二出来对付他们。 见到这个又老又丑的马倌,公子挚道,“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一个名叫百里奚的人。” 之所以明确的告诉冯二,那时因为百里奚本来就是楚国人,在人家国家的地界上,说的太隐晦了,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百里奚可是我们这儿的名人,你们找他干什么?”冯二毕竟只是一个马倌,既然人家来找百里奚,总该问明来意吧。 “你又不认识百里奚,问这么多干什么?”手下见冯二话挺多,不耐烦的说道。 “住口---”公子挚制止了手下,他已经从冯二的话里听出了意思,于是说道,“这位老者,我们是来请百里奚外出当官的,若你真的知道他在哪里,还请告诉我们。” 他们是来请百里奚当官的?冯二心中暗自盘算,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百里奚早就告诉他,自己是从秦国跑出来的媵人。 万一他们是抓百里奚的官差,怎么办? 第196章 羊皮换相(四) 稍稍迟疑了一下,冯二换做一副嬉笑的模样对公子挚说道,“嘿嘿嘿,我虽然认识这个名叫百里奚的人,但并不知道他在那里?你想想他是我们宛城的名人吗,谁不知道啊!” “你这个老东西,既然不知道百里奚在哪,为何还要耽搁我们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公子挚没有说话,但是手下还是觉着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于是对着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头骂道。 手下人生气归生气,公子挚对于冯二的回答倒是觉着没有什么,拱手对冯二道,“既然百里先生不在这儿,我们也不便久留,如果老人家那天见到了百里先生,烦劳你给他留个话,就说是秦国要用他做官,希望他能够答应。告辞--”说完,公子挚抱拳转身离开马场。 刚才的雨也就是雷阵雨,来的快,走的也快。等到公子挚他们走出马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公子挚抬头望着西边山头的霞光,意味深长的说道,“雨过天晴,太阳该出来了。” 虽然公子挚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的手下还是不能理解,毕竟做人还是有差距的,更何况是在春秋时期,有知识的和没知识的那差距可就大的去了。 路上,手下不解的问道:“大人,既然百里奚不在马场,你为何还要痛那个老头费那么多的口舌。” “百里奚肯定在那个马场里,至少我们见到的那个老头一定认识百里奚,而且还知道百里奚人在什么地方。”公子挚坚决的说道。 “何以见得?” “我们一路过来,我们所见到的人对于百里奚不是嗤之以鼻,就是摇头不知;唯有这个老头却关切的问我们找百里奚做什么,这说明了什么?”公子挚转头问手下。 手下摇头不知。 “说明了,他很关心百里奚的未来。你想想,他为何要关心百里奚的未来呢?说明他与百里奚有交情,要不是百里奚给他教的,就是他知道百里奚的处境,了解百里奚的为人。”公子挚说罢,微微点点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既然大人清楚那个老头知道百里奚的下落,为何不将他拿下,让他交待出百里奚的下落?”无知就是无知,遇到什么事情就知道简单处理。 “胡闹,我们是来请百里先生的,又不是拿人问罪的,为何要拿下他的好友。我想那个老头得知我们寻找百里奚之后,肯定要给百里奚汇报情况,我们需要给他于百里奚交流的时间。所以我就出来了。我们在此等候,过一会过去,定能够见到百里先生。” 听完公子挚的分析,手下半信半疑。 诚如公子挚分析的那样,等他们人走后,冯二赶紧来到后面的屋子,百里奚就在这儿。 “百里先生,你的好日子来了,那伙人就是来请你当官的。”见到百里奚,冯二兴奋的对他说道。 听完冯二的话,百里奚并没有像他那样高兴,而是很平静的望着窗外,那种神情就像是在思考一个国家的大政方针。 “百里先生,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当大官的。”冯二搓着手,不自在的说道,“不像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就知道高喉咙大嗓子的喊叫。” “老哥,我走后,这里又剩下你一个人了,不觉着寂寞吗?”过了一会,百里奚关切的问道。 “嘿嘿嘿,习惯了。”说着冯二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不过,我刚才都给人家说你不在这里,万一他们不会来,你不就去不了秦国了吗?” 望着冯二可怜兮兮的样子,百里奚笑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他们只是给你一个和我告别的机会罢了。要不回来,公子挚这几十天不是白跑了吗?” “这么说,刚才那个带队的,你认识了?”听到百里奚说出公子挚的名字,冯二吃惊的说道。 “认识,当然认识了;那人是秦国的公子,是国君的弟弟。” 秦国国君的弟弟亲自来请百里奚,冯二对于眼前的这位老友又有了新的认识。 果不其然,就在二人说话的档口,公子挚带着人再次来到马场小屋。 “公子挚见过百里先生。”见到百里奚时,公子挚拱手拜道。 “我等见过百里先生。”其他人一起拱手道。 百里奚上前拱手道,“媵人百里奚见过各位大人,你们是来抓我回去做祭品的吗?” 虽然百里奚知道公子挚等人来干什么,不过临走前,还不妨调侃一下公子挚等人。 “不不不,我们是来请百里先生前往秦国当官的。”公子挚连声道。 “这么说,公子不嫌我这个老头爱哭泣,影响你的心情了。”百里奚还记着在虞国的时候,公子挚因为他的哀伤,要杀他的事情。 “嘿嘿嘿----”公子挚笑了,随后也调侃道“看来百里先生还是很喜欢记仇的吗?如此小事,先生还记在心里了。” “哈哈哈,小老儿不是记仇,到了这把年纪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觉着一个国家要想发展,就必须敞开胸怀,切不可故步自封;更不要动不动就杀人,只有胸怀宽广,才能够招揽天下贤士。” “先生教诲的是,今后我会经常到先生处听你的教诲。请----”说罢公子挚请到。 百里奚转过身对冯二,“老哥,我这就要走了。” “兄弟,你这一走,又剩下了我一个人,孤独啊!”说着冯二就哭了。 公子挚见状,解下身上的羊皮,对冯二说道,“这些羊皮,你收下吧,晚上孤独的时候,披上它暖和点。”说罢对手下人道,“把你们身上的羊皮,也给这位老者。” 手下人一起解下身上的羊皮,把五张羊皮叠在一起递给冯二。 接过公子挚的羊皮,冯二伤心的对百里奚说道,“老哥,难道你一个大活人就值这么几张羊皮吗?” 百里奚凄然一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般的奴隶只值一张羊皮,我能值五张羊皮,已经很不错了。他日老哥生活不下去了,这几张羊皮还能够卖点钱,够你喝几次酒的。” 说完,百里奚抹一把泪转身跟着公子挚等人走出马场,不知什么时候,秦国的车驾已经等在了门外。 百里奚走了,他这一走,秦国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第197章 百里论政(一) 当公子挚载着百里奚开始回秦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虽然是春天,但是江河尚未解冻,冰雪还未消融。 百里奚逃往的时候,可以翻山越岭,从秦岭深处翻过去,但是车驾就不能那样走了,沿着楚国宛城向北,经过原来的虢国、虞国,进入晋国之后,再向西渡过函谷关,经过晋国的西河之地,才能够到达秦国的地界。 这样一来,就等于在原来的基础上远了一大圈,一路过去还真要费不少的事情,但是找到了百里奚的公子挚心也不急了,与百里奚等人坐着车一边走一边欣赏着两边的风景,每走到一处,都会下车住上一个晚上,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山川地貌。 “先生为何每到一处都要下来住上一个晚上?”对于百里奚这样的做法,公子挚甚是不解。 “公子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今天所走的路线就是将来秦国要东出函谷关,与中原各国争霸的路线。年前,小老儿被人用绳子拴着前往秦国,没有心情去查看着一路上的一切,今天有时间有机会,能不好好看看吗?”百里奚胸有成竹的虽公子挚说道。 “哦----,先生看似无心,实是有意而为,公子挚见教了。”这一路过来,公子挚对这位老者又有了更新的认识。 他已经从内心深处深深的佩服这位老者了。 这样一路走过去,等到秦国雍城的时候,早就过了正月十五。 “先生,前面就是秦都雍城了。”快到雍城的时候,公子挚指着前面的城池对百里奚说道。 “知道,知道,小老儿就是从前面那座房子里逃跑的。”百里奚倒是不觉着怪,很直接的对公子挚说道。 虽然百里奚不觉着有什么,公子挚倒是不好意思了;要不是自己失误,怎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害得他辛辛苦苦的又找了一个多月,连过年都是在路上过得。 “先生,现在天色已晚,觐见国君已不现实;进城之后,我先安排先生在驿馆里住下来,等到明天之后,你我一同面见国君如何?”车驾快到驿馆时,公子挚对百里奚道。 紧说着,车驾就到了秦国驿馆门前。 百里奚跳下车,望着驿馆高高的门楼,“不妨不妨,这里比我住的草棚好多了,我先睡他个三天三夜再说。”随后百里奚转过头问道:“就是不知道这里有酒没?” 听着这话,公子挚倒是感到好笑。心想这个百里奚就是不同于常人,一般人都急着见到国君展示他的才能,谁知道这位百里奚先生到了秦国之后,倒是很关心吃饭和睡觉的地方,看来有本事的人都有特殊的癖好啊! “好酒,当然有啊!”这时从驿馆里出来一个人,对门外的百里奚说道。 “国---”公子挚刚要叫出声来,来人阻止了他。 不错此人正是秦国国君嬴任好,当公子挚发信告诉他已经找到百里奚的时候,他早就计算着时间,早早等候在这里了。 “我是驿馆的主事,奉国君之命在此等候先生多时了。”说完嬴任好对着百里奚拜道。 百里奚也不客气,对嬴任好拱拱手,随后说道,“前面带路。” 俨然一副当官的派头。 嬴任好抬头望了一眼百里奚,随之大吃一惊,这老头也太老了吧。 雪白的胡须,佝偻的身躯,虽然走路还算有精神,但从样子上看没有八十,也有七十。此时他的心中稍稍有些不悦,这样的棺材瓤子到秦国是来养老送终的吧。 进到驿馆,房间酒肉都已经准备好了,秦公任好、百里奚、公子挚三个人在烧热的火炕上坐下。 坐座位的时候,百里奚也不退让,自己在中间位置上坐下来,嗅了嗅案几上的酒肉,“嗯---,好香啊;好久没有尝过这样美味的食物了。” 嬴任好脸一沉,不满的望了公子挚一眼,心想这个老头看来也不是那种仙骨道风般的老者啊!就喜欢喝酒吃肉这些平常人喜欢的东西,他能为秦国带来福音吗? 公子挚不好意思的笑笑,未做回答。可随着后面的谈话的开始,秦公任好的想法就变了。 “请问先生今年高寿?”秦君最关心的就是百里奚的年龄了,按照他的长相,嬴任好真担心他还没有为秦国出力就早早离世。 “不老不老,我今年也就是不到六十。”百里奚也不推辞,边吃便说道。 “哦--,先生不到六十,怎么如此显老。”嬴任好还是不相信百里奚只有不到六十岁。 “先生如此关心小老儿的年龄,难道是担心我年纪大了不能为秦国出力吗?想当年姜太公八十岁才出山为周室尽忠,相对姜太公来说我还年轻的很啦!再说了若秦公要用为他射虎猎狼那我就年纪大了,但要是让我为他出谋划策,那我还很年轻。”百里奚自信的说道。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心中暗暗惊喜,虽然自己对百里奚的年龄很是在乎,但是人家好像并没有把自己的年龄当回事,一副非常自信的样子。 于是秦公任好端起酒樽对着百里奚说道,“先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秦国,我敬先生一樽,祝愿先生在秦国能够有更广阔的天地。” 百里奚端起酒与秦公任好碰了碰道,“广阔天地谈不上,只要能够尽自己的所长就行了。” 放下酒樽,嬴任好问道,“不知道先生对秦国影响如何?秦国有何优点,又有何缺点;有哪一方面的长处,又有哪一方面的短处?” 喝了点的百里奚抿了抿嘴,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啊---,好酒啊,冲着这么好的酒,我也应该给你们说几句。你要说这个秦国的优缺点,我先跟你这么说吧。秦国有四大弊端,也有四大优势。” 百里奚这么一说,秦公任好和公子挚都来了兴趣,齐声道,“愿闻其详。” 百里奚环视后,拿起筷子敲打着案几说道,“其一,秦国是后起的国家,与中原诸国交往较少,中原诸国轻看秦国,故而秦国在中原难以找到盟国;其二,秦国四面戎狄林立,树敌甚多,发展空间较小,发展的后顾之忧也多;其三,秦国地处西垂,三面环山东面临水,地理位置狭窄;其四,秦国受中原文化影响较小,民风刁蛮,难以教化,故而治理起来比较困难。有此四弊,秦国一时半会要有大的发展,难啊!” 听完百里奚的论断,秦公任好暗暗吃惊,人不可貌相,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啊!别看这老头年龄不小了,但是看待问题的角度确实很不一般,比起当年的曹叔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样,公子挚听罢,更是吃惊。同样都是做谋臣的人,按说是文人相轻,但是对于这位百里先生的论断无不赞赏。 秦公任好拱手道,“先生刚刚说了四弊,请问先生秦国的四利又在那儿,还请先生指教。” “啊哦----”百里奚长长的舒了口气,“连日赶路,小老儿瞌睡了,不想说了。至于这秦国四利,我要对国君,就不跟你们费时间了。我要睡了。” 百里奚很不客气的说道,说完百里奚倒头准备睡觉。见此情景,秦公任好和公子挚只好退了出来。 第198章 百里论政(二) 秦国雍城 已经是公元前654年的春天,冬天的印记尚未离去,但春天的脚步已经来到,夜晚依然很冷,但是白天的暖阳下,人们已经不再感到刺骨的寒冷。下了一个冬天的雪花,也随着百里奚的到来而销声匿迹。 大郑宫。 秦公任好以及秦国的文武百官在这里召见从楚国接回来的百里奚,特别是那些大臣们,对于这位从大河以东来的饱学之士,大家都充满了好奇,睁大眼睛不时的望着殿外。 休息了一个晚上的百里奚,早就换洗好公子挚给他准备好的衣裳。 “嗯---,穿上这身衣裳,先生看起来精神多了。”望着换好衣裳的百里奚,公子挚赞赏道。 “这衣裳把人绑扎的有些受不了,我还是穿我那身平常的衣裳吧。”穿上秦人的衣裳,百里奚还真有些受不了,对公子挚说道。 “先生差异,这是你第一次在秦国的朝堂上出现,可不能倒了自己的形象啊!”公子挚阻止了百里奚的想法。 “诶--,那就勉为其难吧。”百里奚只好穿着秦国为他准备的衣裳,跟着公子挚来到秦国的大郑宫。 秦国虽然地处西垂,但是这座大郑宫建设的却不同于其他国家,整体建筑在雍城正中心的位置,从地势上讲要比雍城的其他地方高出许多;从建筑上讲,大郑宫是一组建筑,居于正中的秦国大殿,檐牙高挑,气势宏伟,既有一份神圣,又有一种威严。 当百里奚第一次走进这座大殿的时候,他也很紧张;虽然他以前也是当过官的人,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面对秦国这样的新生国家,这样巍峨高耸的大殿,已经要面对那么多的陌生面孔,他还有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在公子挚的带领下,百里奚走进大殿。 “哦---,左盼右盼,原来公子挚从河东带过来这么一个老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啊!”终于见到了大河以东来的饱学之士,秦国大臣们的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大臣们小声的议论,百里奚当然听到了,但他已经来到这座大殿,就没有打算在回去;挺了挺身子,径直朝前走去。 “启禀国君,臣从楚国把百里先生找回来了。”见到国君后,公子挚拜道。虽然昨天晚上他已经见过了秦公任好,但是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爱卿一路过去,千辛万苦,又是风雪交加,辛苦你了。” 嗯? 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百里奚心中暗暗猜度。 “百里先生,快快见过国君,”就在他发愣之际,公子挚提醒道。 “百里奚拜见国君。”说完,百里奚跪拜道。 “请起,百里先生,我们已经见过面了。”秦公任好笑着说道。 百里奚抬起头一看,哎呀!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哪位驿馆的官吏吗?他怎么会是秦国的国君。哎---,慢待人家了,慢待人家了,“国君,百里奚昨夜喝了点酒,慢待国君了,还请国君治罪。”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昨夜百里先生并没有慢待寡人。昨天晚上你的秦国四利或者说四大优势还没有讲完,我还想听呢。请先生面对秦国所有臣工,好好给大家讲讲秦国到底有那四利?” “这个?”百里奚望着秦国所有的臣工,稍稍有些紧张。 “先生昨夜已经说过,你的秦国四利要当着秦国国君的面讲,今天我顺便把秦国的文武大臣都找来了,大家可都等着呢?”嬴任好笑着对百里奚道。 在秦公的鼓励下,百里奚清了清嗓子,面对秦庭道:“对于秦国来说,既有四弊,也有四利。这四利其实也就是秦国的‘四有’。这第一有吗,就是秦有高山。” “秦有高山,南有秦岭巍峨高耸,将华夏大地一分为二,使得华夏大地南北不可交通。秦岭对于秦国来说,虽然阻挡了向南边发展,但同时也给秦国一个天然的屏障,使得秦国永远不用担心,从南边的来的敌人,特别是南边大国楚国的进攻。” “嗯---,百里先生说的有理。”秦公任好不由得开口赞道。百里奚一开腔就把秦庭给震住了。 “当下的华夏大地,虽说是周王室的属国,但是这些属国中有三大强国,东为齐国,南为楚国,北为晋国。至于这西边吗,秦国也算一个,但是与其余三国来比,还有所差距。齐国距离秦国甚远,所以我们不用担心齐国的进攻,楚国因为有秦岭阻挡,也不用我们担心。所以中原诸国虽多,但对于秦国来说只需要防备东边的晋国就可以了,所以说秦国的高山对于秦国来说既是阻力也是屏障。” “说完了南边的秦岭,我在说说北边;秦国的北边虽然没有成片的高山,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秦国所处的北塬以北本来就是由大大小小的山川组成。由西向东以此为陇山、老龙山、小梁山、嵯峨山、大于山、黄龙山等等组成,这些山川既是戎狄生活的地方,但同时也是阻止戎狄向南边发展的天然屏障。至于能不能成为我们的北部屏障,就看秦国怎么利用了。这是秦国的第一利,也是第一有。”百里奚侃侃而谈道。 “好,先生说的好啊!这么多的好处寡人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呢!一直以来,秦国总想着自己的弊端,咋就没有想过秦国的优势呢?”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 “那时因为国君此前没有遇到百里先生啊!”公子挚开玩笑道。 “对,你说的太对了。请先生说说秦国的第二大优势。” 百里奚向前走了两步说道,“秦国这第二利就是,秦有大河。” “秦国地处大河的河湾之处,东边是大河,北边还是大河,南边虽有大山秦岭,但还有渭水,西边就不用说分布着牛头河、长沟河、千河等等不少的河流。这些河流源源不断的滋润着秦国的子民,使得关中地界物产丰富,良田千里;这些都是其他国家所不具有的有利条件。同时这些河流,也是秦国阻挡各方面来犯之敌的有利地形。” 百里奚虽然只到过秦国一次,但对于秦国的山川地形了解的却是如此的精深,这令秦庭无不为之震惊。 “这第三优势,就是秦国子民。我说这一点诸位臣工莫笑,大家是不是在心中暗笑,你秦国有子民,人家拿过没有呢?但是我要说的是秦国的子民不同于其他各国。因为秦国的子民是经历战斗洗礼的子民,他们虽读书不多,但是个个彪悍勇猛,人人身上都有一种不可抵挡的勇气,这为秦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兵员,也是秦国将来称霸中原的核心因素。”说这话的时候,百里奚的言辞是犀利的,也是坚定的。 听着百里奚煽动性的话语,秦庭的大臣们无不颔首点头。 “快请先生给寡人说说秦国的第四大优势。”秦公任好几乎是恳求似的说道。 “这第四大优势,就是秦有仇恨。秦自立国以来饱受着周边戎狄的袭扰,饱受着中原诸国的轻看和慢待,甚至于是戏耍。从国君到百姓,几百年来一直生活在屈辱之中。这种屈辱既让秦人背负着沉重的枷锁的同时,也早就了秦人复仇的**。这种仇恨稍稍加以引导,就会形成燎原的野火,这把野火总有一天会要将中原大地染红。” 第199章 秦有仇恨 “咚--咚---咚----” 秦公任好把身前的案几拍的直响。 “好----,先生讲得太好了。秦有仇恨,秦有仇恨啦----”说这话的时候,赢任好的眼中满含着泪水和愤怒。 “好----,百里先生讲的太好了。” “对,先生说的太好了,秦国人的仇恨已经很深了,迟早我们要血染中原大地。” …… 从国君到大臣,都被百里奚的话语所感动,整个秦庭发出怒吼般的声音。 许久,秦公任好抬起头,很显然他已经擦干了泪水,“百里奚,你切上前。” 百里奚朝前走了两步。 “寡人任命你为秦国上卿,协助寡人全权处理秦国的军政要务。望你不负寡人之望,不负秦人重托,不负秦国列祖列宗的仇恨,将秦国发展壮大成为中原大国,让秦国有朝一日也能够像齐、晋等国一样,称霸诸侯。”秦公任好神情凝重、一脸严肃的对百里奚说道。 听到秦君的任命,百里奚长长的趴在地上,“臣感谢秦国和国君对我的信任,臣定当竭忠尽智为秦国的强大鞠躬尽瘁、矢志不渝。” 春秋时期的官职分为:卿、大夫、士三级,其中这三级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以卿为例可分为上卿、中卿、下卿。而秦国任命百里奚的上卿就是最高等中的最高级,相对于后世的宰相。一个由媵人(奴隶)一下子成为一个国家的宰辅,地位变化之大令人咂舌。 莫要说是秦庭之上的大臣们,就是百里奚自己也感到大为吃惊;自己初到秦国怎么说也应该从大夫干起吧,干上他个十来年之后,再看能不能在秦国当上相国,谁曾料到,秦公一开口就任命自己为秦国的相国,这样的变化简直是太大了,就连百里奚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 趴在地上的百里奚老泪纵横,几十年来,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天,但是这一天来的却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艰难,又是如此的突然。当这一天来到他的身边时,他已经老了,但是也老道了、成熟了、老辣了。 这就是秦国,一个处在崛起时期的秦国,一个准备快速发展的秦国。她已经敞开怀抱,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能循规蹈矩吗? 赢任好走下台阶,双手扶起百里奚,“百里相国,寡人有你,犹如周公得吕望,商汤得伊尹,秦国有望矣。” 公子挚上前,“国君、诸位大人,我从楚国接百里先生回来的路上,百里先生查看地形,了解民风,对于秦国以东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列国诸侯了解甚丰,国君用先生为秦国上卿,定能够让秦国更加强大,立于诸侯之林。” 王荡道:“先不说别的,就听了刚才先生所讲的那些,就足以知道先生对秦国、对中原诸国的了解和掌握;先生在秦国为相国,我第一个佩服。” 王荡是粗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不过有了这样的表态,秦公任好心里的担忧就放下了。直接任命百里奚为秦国的上卿,他最担心的就是秦国其他大臣不一定会服气,毕竟好多大臣在秦国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都没有当上秦国的宰相,这个名叫百里奚的楚国人刚刚一来就在秦国为相,其他的官员肯定会有看法,听了王荡的话,赢任好放心了。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早就过了散朝的时间。 秦公任好再次走上国君宝座,“诸位爱卿,今日听了百里先生的一番高论,使我秦国知道自己的短处,也知道自己的长处,今后我们要扬长避短,发展秦国、壮大秦国,使得我秦国在数年之内成为中原的大国、强国。” 群臣一起拜道,“臣等将为国君、为秦国竭忠尽智、至死不渝。” “散朝---” 若放在平常,朝会开这么长的时间,大臣们早就不耐烦了,但是今天大家却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边走还继续议论着。 “百里相国、公子挚你二人暂且留下。”就在百里奚准备回驿馆的时候,秦君叫住了他和公子挚。 “百里相国暂时还没有府邸,也没个吃饭的地方,公子挚你今日就不要回府了,和百里相国一起陪寡人在宫里用膳。我们也可以边吃边聊。”很显然秦公任好的兴趣依然很高涨,留下百里奚与公子挚继续说话。 “国君要求,我等敢有不从?”公子挚笑道,“能陪国君用膳,乃是臣等的福分。” 三人来到国君用膳的宫殿,内侍总管上前道,“国君,君夫人她们早就用过膳了,现在过了用中午饭的的时候,不知国君是用午饭还是晚饭?” 午饭还是晚饭? 赢任好望着已经偏西的太阳,笑着对百里奚道:“相国,今天听你一言,不知不觉就过了吃饭的时间,看来你的一番论述,能当饭吃啊,我看咱们就吃晚饭吧!” 随后对内侍总管道,“准备晚饭,肉炖烂点,酒多上点;我要与百里先生和公子挚边吃边聊。” “诺----” 就在内侍们准备晚饭的档口,秦公对公子挚道,“相国还没有府邸,这事就麻烦你去办理,我看相国的府邸就建在大郑宫附近,我也好时常请教啊!” “微臣明白,明日就着手办理。” 赢任好转过头对百里奚道,“今天听了先生关于秦国的利与弊的论述,茅塞顿开,对于秦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晚上我还要听听先生对发展秦国的谋划。不知先生有没有准备?” 百里奚拱手道,“臣有强秦四策,就是不知道国君愿不愿意听了?” 秦公任好和公子挚吃惊的望着百里奚,看来老头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今天在大殿所说的只仅仅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晚上的论述才是重点。 “好--,既然先生把什么都准备好了,那我们换个地方暖和点的地方吃饭,谈累了还可以睡觉,我们今夜喝酒、畅谈、不醉不归。”秦公知道百里奚对秦国的利弊分析了那么多,那么对于秦国的发展大计肯定少不了,这一谈时间肯定就大了,所以他做好了彻夜长谈的准备。 “好--,那我二人就陪国君谈个通宵。” 说着三人一起走进大郑宫的偏殿,这里既有北方的火炕,也准备好了火盆,架上案几,既能吃饭也能休息。 在这里,三人要谋划秦国的未来了。 第200章 强秦之策 一张案几,一簋(guǐ)炖好的羊肉,三个酒樽。 “百里先生酒已经热好,我们边吃边说如何?” “国君请---” 秦公任好、百里奚和公子挚,三人便在烧热的火炕上坐下来,秦公任好在中间位置上坐下来,百里奚与公子挚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开始为秦国的未来进行谋划了。 “来---,二位重臣,我先敬二位一樽。”秦公任好端起酒樽对二人说道。 三人一起喝干。 “百里相国,请说你的强秦之策吧---” 百里奚喝点酒,身体也觉着暖和了,“国君,下臣的治秦之策分为四步,也可以称为强秦四策,一曰练兵,二曰筑路,三曰驱戎,四曰称霸。” “愿闻其详。”秦公任好与公子挚都不自觉把身体向前倾了倾。 “我想说说练兵,请问国君,秦国现有总兵马多少?用于作战的兵马有多少,用来驻守的兵马又有多少?” “当下秦国所有的兵马总计约有三万五千左右,用来作战的兵马大约有两万五千左右,剩下的一万兵马用来在各地驻守。” “这些兵马中包不包括犬丘的兵马?” “犬丘的兵马本就不多,总计不足三千,而且要用来防守西北的戎狄,根本抽不出来。” 听完秦公任好的话,百里奚慢慢点点头,“这么说秦国的兵马确实不多,可用的有生力量不到晋国的一半,要用这些兵力对付东方的晋国,困难很大啊!国君可知道晋国有多少兵马?” “听先生的意思,晋国至少有五万以上的有生力量?”秦公任好疑惑的问道。 “远远不止这个数字,晋国常用的兵力大约有五万左右,加上驻守在各地的兵马,总兵力应该在八到十万之间。” 哎呀---,这么多? 听了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叹出声来。 “所以,这就是微臣给国君的第一策练兵,若国君能够在三五年内能够练出两到三万的兵马来,至少秦国在军事实力能够与晋国一搏。” “先生所言甚是,不过这练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有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而且还要有热爱练兵、精于练兵的将军来操办此事。”嬴任好听罢又有些迟疑的说道。 “国君所言极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基于国力的基础上说的,练兵也不例外。是不是在担心秦国的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和精于练兵的将军?”百里奚直指问题的核心说道。 “爱卿所言甚是。秦国的将军多有勇无谋,若要练兵还需要有谋略双全的来操办此事。” “这又何难?”百里奚轻松的说道,对于秦公来说很难的事情,放在他这儿并不是那样的艰难,“秦国若要想有大的发展,就必须要有一个敞开的胸怀接纳东方列国的人才;唯有此,列国的人才才会来到秦国。微臣在外漂泊的时候曾认识宋国一位名叫蹇叔的贤人,他曾劝阻微臣不要前往虞国,认为虞公量小而贪财将来定有亡国之忧,但当时微臣确实无路可去,只好委曲求全在虞国,果不其然虞国亡国,臣也跟着受罪。后来,微臣明白这个蹇叔的能力以及看问题的角度远在微臣之上,还请国君用之。” “哦---,这么说天下还有比爱卿更有能力的人了?”在秦公任好看来百里奚已经是天下的大才,经他这么一说,看来天下还有比百里奚更有能力的人了。 “不仅如此,蹇叔还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都是饱学之士,而且武艺精通,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望国君用之。” “好---,寡人有此三人,秦国的练兵大事可成矣。”秦公任好端起酒樽对百里奚敬酒道。 “下面,微臣再说说筑路。秦军多步兵,戎狄多骑兵;这样一做比较,双方的优劣就显示出来,秦军今后若想在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需要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修筑起多条道路了,有了这些道路,秦国的兵马物资运送起来将会大大加快,到了打仗的时候,其优越性一下子就会显示出来。更何况关中地区处于四塞之地,四周皆为山峦,中间却平坦无垠,修筑道路也很方便。” “嗯---,爱卿所言极是,我看此事即可就办,现在正是春季百姓们正处在闲暇之时,正好调用来修筑道路。”对此,秦公任好立即做了表态,“请先生谈谈你的第三策。” “我的第三策便是驱戎,顾名思义就是驱逐戎狄;秦国若要想称霸中原,首先应该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但是数百年来,秦人一直受到周边戎狄的困扰,不得向东方发展,所以微臣的建议就是先驱逐戎狄再行霸业。至于这如何驱逐戎狄吗?微臣以为,应该分化瓦解来对付戎狄。” 分化瓦解。 如何分化瓦解? 几百年来,秦国在对付戎狄的道路上把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嬴任好凝重的望着百里奚,等他的高论。 “秦的周边分别有绵诸、绲戎、翟戎、岐山戎、梁山戎、义渠、大荔、朐衍等八个戎狄国家,或者说是部落。这些戎狄国家有大有小,有远有近;等秦国练好兵之后,国力肯定会有大的增强,到时候国君就可以根据他们的远近强弱,采取一手打击近邻一手拉拢远敌的办法来对付这些戎狄国家。比如说打击翟戎,我们就可以先给緡戎和绵诸一些好处,让他为我所用,至少不能让他们联起手来对付秦国。等到把这些戎狄国家打击到不能与秦国向抗衡的时候,再一举消灭他们。” 其实这个策略与后来秦国打击东方六国的‘远交近攻’之策同出一脉。 “最后微臣再说说称霸。”百里奚最后说道,“称霸是所有国家都想的事情,在当今天下,国家不论大小都有一颗称霸的野心,但是称霸却不是一举简单的口号,它要有实力作为支撑。秦国若要想称霸中原,必须解决三件事,一是打击东方的晋国,搬开秦国脚下的绊脚石,秦国若想东出,第一个面对的就是东方大国晋国,所以说秦国要想称霸中原,第一个要搬开的也是晋国。” “嗯---,先生所言不差,晋国始终是秦国的头号敌人。” “二是在中原诸国中寻求盟国,没有盟国就没有国家会与秦国会盟,既然没人来会盟,秦国的称霸,也就是一举空谈。三是需要一面旗帜,当今的天下盟主齐桓公打出的旗号是‘尊王攘夷’到那时我们也需要一面说的出去的旗帜来作为我们的旗号。” “以先生之见,寡人应该打那面旗帜?”秦公任好虚心的问道。 百里奚笑了,“到那时再说吧,现在说还为之甚远。天都快亮了,微臣早就瞌睡的不行了。”说罢,百里奚望了望身边的公子挚,他早就鼾声大作了。 秦公任好向外望去,外面已经呈现出一片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第201章 蹇叔奔秦(一) 公元前654年春,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春日的暖阳照耀在中原大地上,暖烘烘的。 一架由西向东的马车疾驰在宋国的大地上。秦国公子挚再次担起使者的重任,前往宋国请蹇叔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西乞术和白乙丙了。一路走来,公子挚的车驾已经经过了秦国、晋国、周王室、郑国等等国家的土地,刚出发的时候,秦国到处还有积雪的痕迹,等到宋国的时候,已经是大地回春、春意盎然了。 “车夫,你说说,你常年这样跟着我走南闯北,是不是也累了,家里人有没有抱怨过你啊?”这些年来,公子挚一直作为秦国的使者,出使中原的各个国家,虽然辛苦,但也涨了不少见识,路上他问车夫道。 “不累,不累,这些年跟着公子走南闯北,好的很啦,你不知道秦国公室的那些车夫们对小的羡慕的眼睛都直了,私底下跟我说,想跟我换换,都争着给公子当车夫呢?”车夫着实说道。 “哈哈哈----,这要大家这么想就对了,秦国也就有希望了。” “哈哈哈----” 这样别说边笑,不知不觉公子挚的车驾就来到了宋国地界。从宋国都城商丘向南再走不到百里之地就来到了蹇叔的家乡郅城。 诚如百里奚所言,蹇叔本是郅城最大的贵族,进城之后很容易就能够找到他的府邸。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门人,门人打开门,看到两个陌生人站在门口,“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是秦国人公子挚,想拜见你家主公蹇叔先生。”公子挚答道。 秦国人。 对于宋国一个门人来说,秦国这个国家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听说那里的人跟戎狄没有什么两样,我家老爷怎会认识秦国人呢? “你确信你是秦国人?”门人望着公子挚与车夫,这两个一点也不像戎狄人啊,于是疑惑的问道。 “快去禀报你家老爷,就说秦国人公子挚有要事请求拜见,还请答应。”公子挚强调了一遍。 在没有确信之前,公子挚还不愿意说出自己是百里奚的故交,奉秦国国君与相国百里奚之命前来。 门人得到确信门口这两个就是秦国人之后,这才向府里跑去。 “老爷,秦国一个名叫公子挚的人请求拜见老爷。”蹇叔正在与两个儿子聊天,只见门人跑进来禀道。 “秦国人要见父亲?我们家似乎与秦国并无往来啊!再说了我们家的生意最远就是晋国,也没有与秦国打过交道啊,秦国人怎么会来见父亲。不会有什么事情吧?”长子西乞术说道。 “父亲,秦国来人能够指明要见父亲,定有事情,否则怎会千里而来。话又说回来,在宋国境地上,想必他秦人也不敢把我们怎么办。”二儿子白乙丙说道,“再说了,要见父亲的乃是秦国的公子,若无重要的事情,一个国家的公子岂能出来。还是见见,看他怎么说了之后,再做决定。” “白乙丙说得有理,请公子挚大堂相见。”蹇叔吩咐道。 等蹇叔和两个儿子来到堂前时,公子挚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想必这位就是秦国公子挚了,宋人蹇叔见过公子。”见到公子挚,蹇叔拱手道。 “秦国公子挚见过蹇叔先生。”公子挚打量了一眼这位蹇叔,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比起百里奚来要好多了,就是不知道此人的学识如何。 “这是我的两个儿子,西乞术和白乙丙。”蹇叔指着两个儿子介绍道。 “公子挚见过二位公子。” “西乞术见过公子。” “白乙丙见过公子。” 四人见过面之后,落座。 “不知公子不远千里而来,所谓何事?”蹇叔直言道。 公子挚拱手问道,“不知先生知道不知道一位名叫百里奚的老者?” 百里奚? 蹇叔当然知道。 但是这个名字怎么会从远在千里之外的秦人嘴里冒出来? 蹇叔以及他的两个儿子都吃了一惊,心想莫不是秦国走丢了百里奚这个奴隶跑到我这儿来找吧。百里奚在虞国被抓的消息,他早已知道,为此蹇叔后悔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后来,他也知道百里奚作为媵人送往秦国的事情,此后就再也没有关于百里奚的消息了,今天秦国人突然到访,莫不是寻找他来了。 但是蹇叔毕竟是蹇叔,他也知道即便是百里奚走失了也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更何况公子挚也没有带兵马过来,于是说道,“百里奚,我知道,曾经在我这里住过好几年时间,不知公子问他何事?” “不知先生对百里奚的才能如何看待?” 公子挚这么一问,蹇叔倒是奇怪了,很显然公子挚不是来他这儿找人的,“百里奚乃当世大才,用之则国家兴盛;不知公子问这话是何意?” “哈哈哈哈----”听完蹇叔的话,公子挚大笑起来,“我也不绕弯了,实话告诉先生吧,百里奚已经在秦国担任相国。当上相国之后,百里先生向秦公极力推荐先生,说先生之才胜他十倍,我家国君已经答应,想请先生和两位公子前往秦国。这是百里相国的书信,请先生过目。”说罢,公子挚掏出百里奚给蹇叔的亲笔书信。 蹇叔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蹇叔贤兄,秦国乃是西方大国,厚积而薄发;秦公宽以待人,仰慕贤才;愚弟已向国君推荐贤兄,还望贤兄莫要推辞,前来秦国,与弟一同为秦国的百年大业尽心竭力,终不负这残余之躯。” 看完百里奚的信笺,蹇叔长叹一声道,“百里先生一生为了功名而奔波,以终老之躯终有所用。哎---,也不负他大半生的奋斗了。不过我已经老迈,舍不得这宋国的家业和田产,也不想再为功名奔波,还望见谅。” 听完蹇叔的话,公子挚吃惊的说道,“这么说先生是不愿意去秦国了?以先生之才到了秦国定会有重用,为何还要推辞?” “老了,不中用了;不想居庙堂之高,却为国家出不了多少力气,重要职位还是留给青年才俊才是。” 这下,公子挚没话可说了,“既然先生不愿前往秦国,不知两位公子可否愿意?” 蹇叔望着两个孩子,“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愿不愿意,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说完,公子挚的目光落在了西乞术和白乙丙两位公子身上。 既然父亲都不愿意前往秦国,两个儿子又怎能离开,西乞术、白乙丙都摇摇头道,“既然父亲不远前往,我等有怎么离开父亲?还望公子见谅。” 公子挚愣在了那里。 难道这一趟宋国之行,白跑了吗? 第202章 蹇叔奔秦(二) 虽然蹇叔与两个儿子都回绝了公子挚,但是公子挚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代表秦国多次出使过了好多的国家,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难堪没有经过,稍加思考之后。 公子挚想到了,他来之前百里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蹇叔家大业大,当不当官对他来说作用和意义并不大,要想请得动蹇叔,需要让他知道自己来秦国当官是救黎民于水火的大事,让他认识到当官的价值和意义,只有这样兴许才能请动蹇叔。” 对啊!人家的家业如此之大,府邸如此豪华,为何要抛家弃舍去你秦国当官呢?只有让他觉着当官是很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也许他会离开宋国前往秦国当官。 于是,公子挚起身对着蹇叔拜道:“若先生不愿意离开宋国前往秦国,我也没法办法强求;但是,秦国国君、文武百官以及数万黎民百姓对于先生的敬仰之情以及他们盼望先生前往秦国,治理秦国、发展秦国的热切盼望之情,丝毫没有减退。还请先生念在秦国对先生的热切盼望,慎重考虑。” 听着公子挚的话语,蹇叔心中已经有所动,毕竟一个人的作用,竟需要一个国家热切盼望,放到是谁都会为之动情。虽然他也知道公子挚这话里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在溢美只辞面前,又有多少英雄豪杰不为之动心呢。 公子挚又说道:“蹇叔先生,你的富有,我已经看在眼里,珠宝玉器、香车宝马对你来说已经不足为道;但是当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为政之举,你却没有经历过,这岂不是人生的憾事。更何况先生前往秦国,定会是宰辅之才,到那时先生尽可能的发挥自己平生之所学,为国家,为黎民,尽情发挥。岂不是人生快意之事。百年之后,先生的功业将会彪炳史册,成为美谈。”说完公子挚对着蹇叔再拜,“公子挚言尽如此,还请先生三思。” 听完公子挚的话,蹇叔已经动容,还没等他拿定注意,西乞术道:“父亲,公子挚的话很有道理,财富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就算是整个郅城都是我们家的家业又当如何?但是大丈夫人生一世,若不建功立业,岂不是到这世上白来一会,孩儿请父亲早作决断,前往秦国成就千秋伟业。” 西乞术说完,白乙丙也说话了,“父亲,孩儿也同意兄长的意见,愿意前往秦国建功立业。秦国此刻正处在发展上升阶段,需要各种贤才,以父亲的能力绝对会有更为广阔的天地。还望父亲早作决断。” 听完公子挚的话,再看看两个孩子急切的样子,蹇叔知道前往秦国已经不可阻挡,于是问道:“我们蹇家历经几代人的呕心沥血,终于置办了如此大的家业,若我们父子三人接前往秦国,那如此大的家业将如何处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秦国一下子要将人家父子三人全部请走,但这些留在宋国的家业,怎么办? 要知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家业啊!在郅城独一无二,在整个宋国也算的上是很大的家世了。 这么说丢就丢了? 公子挚请得动蹇叔,却没办法处理人家如此大的家业。 西乞术想了想说道,“这有何难?我们父子三人离开宋国之后,可以将我们的家业交给蹇氏族人代为照管,每年我们只需派一人回来查看即可。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西乞术的这个建议,看似不错,但蹇叔还是没有表态。 见父亲还有所顾虑,白乙丙说道,“父亲,兄长的建议可行,郅城蹇氏族人甚多,父亲可从中选择一位可信奈之人照看家业,若父亲还不放心,我与兄长每隔一段时间会宋国来看看如何?” 听完白乙丙的话,蹇叔终于表态了,“既然秦国态度如此恳切,你们兄弟二人愿望强烈,我看此事可行。毕竟人生在世,不单单是为了积攒财富,我决定了前往秦国。” “好---,下臣一直都在等候先生这句话,如此一来,秦国有望了。”听完蹇叔的表态,公子挚高兴的说道。 当蹇叔做出前往秦国的决定时,其他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该封存的封存、该整理的整理,该散发的散发、该交代的交代。经过三天的处理,蹇叔府上的该处理的事情基本上处理完毕。 随后蹇叔将代为管理府邸的同族兄弟叫来,又反复叮嘱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公子挚离开郅城,向西边而去。 虽然多次西行,最远也到过虢国、虞国、晋国等国家,但是西边的秦国,蹇叔和两个儿子还是第一次前往;心情自然与以往有所不同。 蹇叔心情复杂,凝神望着车外的一切。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却完全不一样,他们是兴奋的、激动的,向往着有朝一天能够带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时的样子,两个孩子不由得兴奋异常,“公子挚大人,不知道我们到了秦国之后,国君会让我们从政还是领兵?”这是西乞术最关心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这就要看公子你喜好哪一个了,不过我看公子这身板还是领兵的好,俊眉朗目,将来一定会是一位英俊的将军。”公子挚与西乞术说笑着。 “大人,你看我将来能够干什么?我也想当将军。”听到公子挚对兄长的话,白乙丙心里也痒痒了,不由得问道。 “公子文文弱弱,还是跟着我从政吧!你看看我这些为秦国不知道跑了多少国家,要不公子到了秦国之后,就跟着我跑外交如何?领兵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事情,公子就算了吧。”公子挚一本正经的对白乙丙说道。 “不行,为何让兄长领兵,派我去从政,这有失公允。”一听到秦国要让自己从政,白乙丙马上不愿意了。 “哈哈哈,我只是和公子开个玩笑,其实我家国君早就知道两位公子熟读兵书,将来一定会掌兵之人,早就对二位公子做好准备了,我也只是跟你开玩笑,逗逗公子罢了。哈哈哈哈” 说着笑着,路也就短了。 不知不觉间,蹇叔一行就渡过大河来到了秦国地界。 第203章 蹇叔奔秦(三) 秦都雍城。 春日的阳光照耀在雍水之上,波光粼粼,远处的秦岭已经呈现出一片草青色。秦公任好、相国百里奚、秦将韦昱、王荡等人早早就在这里等候。 诚如百里奚所言,若秦国能够敞开心扉接纳天下贤士,中原的能人贤士自然会像潮水般的涌向秦国,有朝一天当秦国会成为天下归心的国家,霸业可成矣! 听了百里奚这句话,秦公任好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所以当蹇叔的车队到达镐京的时候,秦公任好就计算好了到达雍城的时间,早早在这里等候。 “相国,你的到来给寡人带来了希望,希望这位蹇叔的到来,能够大大助涨秦国的实力。”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秦公任好心情大好的对百里奚说道。 “蹇叔之才远在微臣之上,国君大可放心。”虽然秦公任好说的是客套话,但是百里奚还是能够听出其中的韵味,还是有些担心蹇叔的才能。 说话间,远处已经扬起了尘土,四驾马车出现在远处的天边,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公子挚带领的车队驶过了雍水。 “蹇叔先生快看,我家国君亲自出迎您来了。”公子挚指着远处的秦公任好说道。 国君亲自出迎自己,这的确超出了蹇叔的意想,心中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车驾很快来到秦公任好面前,公子挚跳下马车,来到国君面前,“国君,我把人给秦国请来了。” “爱卿辛苦了,你为秦国请来了如此多贤才,寡人感谢你啊。”秦公任好扶起公子挚道。 公子挚起身后,指着蹇叔介绍道,“国君,这位就是蹇叔先生。” 蹇叔上前拜道,“宋人蹇叔见过秦国国君。” “请起,请起。”秦公任好上前扶住蹇叔的双手说道,随后上下打量这位百里奚嘴里的贤才。 只见蹇叔身形伟岸、容貌清俊,声音里透射出一种磁性,比起百里奚来要显得年轻许多、英俊许多。 先不说别的,但从长相来看绝对是有才能之人。 “先生到来,秦国有望矣。”秦公任好赞道。 蹇叔起身后指着两个儿子道:“这是我的长子蹇术,字西乞,国君可称他为西乞术。” “西乞术拜见国君。”西乞术上前拜道。 “嗯---,不错,不错。” “这是我的次子蹇丙,字白乙,国君可称他为白乙丙。” “白乙丙拜见国君。” “嗯---,很好,很好。” 见过蹇叔一家,秦公任好对蹇叔道,“百里相国一再向寡人建议说先生之才胜他十倍,今日我有百里奚和蹇叔二位辅佐,乃是寡人之幸,秦国之幸。” 随后,秦公任好对蹇叔说道,“秦地苦寒,让先生奔波到此,辛苦你了。寡人已命人在百里相国府邸隔壁给你修筑了府邸,不知是否和你的愿,等会先生可以去看看。” 一听到秦国已经为自己修筑好了府邸,蹇叔心中的感恩之情难以言状,“蹇叔,何德何能,敢让国君对我如此关照,蹇叔及家人再次谢过国君。” “何以言谢,寡人有做的不周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指出来,寡人也好改进。二位请随我回大郑宫,我还有许多事情要请教二位。”随后秦公任好左手牵着百里奚,右手牵着蹇叔,一起登上自己的国君车驾,向雍城而去。 秦国大郑宫。 秦公任好在这里招待新来秦国的蹇叔、西乞术、白乙丙等人,相国百里奚,大夫公子挚等人作陪。 “蹇叔先生,百里相国曾向寡人提出秦国有四弊四利,还提出强秦四策。唯有在秦国称霸这件事上言之未尽。我想请问先生,秦国何以能够‘霸天下’,还请先生为我指明方向。”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通过这个聊天的过程,秦公任好也想了解一下蹇叔的真实本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百里奚嘴里所说的那样‘胜他十倍’。 同时,秦公任好也想通过了解他的才学,再做决断,看看该授予蹇叔什么样的官职。 蹇叔当然知道秦公任好的意思,表面是在问计与自己,实际上也会是在考验自己,但是思考了几十年蹇叔自然是有他自己的一套言论。 “国君,一个国家要想达到霸天下的目的,为人君者,首先应该做到三戒,方能成就大业。”蹇叔端着酒樽说道。 “哦--,何为三戒,还请明言。”对于蹇叔的言论,秦公任好有些惊喜,很显然这是一个与百里奚不一样的言论。 “三戒者,乃是毋贪,毋忿,毋急。贪则多失,忿则多难,急则多蹶。”随后蹇叔对自己提出的‘三戒’解释道,“贪婪容易丧失更多,气忿容易招致灾难,性急容易遭受挫折。为人君者,若要成就大业,就必须有此三戒。” “先生的话我有点明白了。昔日虞公就是因为过于贪婪,最后导致灭国,这就是再典型不过的例子,寡人记下了。”秦公任好继续道,“蹇叔先生,寡人想问你一句,当今天下诸侯国甚多,请问秦国将以何为立国之本?” “德义。”蹇叔说出了两个字,“一个国家要想在强敌林立的诸侯国中有所作为,德义是根本,刑威只能补不足。国家有德无威,国势不张;有威无德,民心不服。必须德威互用,才是立国之道。” “好---,先生的高论,寡人听了甚为欣喜。”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寡人还有一事想问蹇叔先生。请问先生当下的秦国虽然已经进入关中有上百年的时间,为何迟迟未能向东方的齐国、北方的晋国一样,成就一番伟业呢?” 听完秦公任好的话,蹇叔笑了,“国君刚刚听完我的三戒之言,转眼就有些着急了。” 蹇叔刚刚说完,为人君者要“毋贪、毋忿、毋急”,话音刚落,秦公任好就问起了秦国的霸业,看来还是有些着急了。 听完蹇叔的话,秦公任好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寡人失言,不过此事乃是寡人一生的追求,不能不问啊?” 蹇叔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国君问起,那我就实言相告,齐桓公年将七十,虽久居霸主之位,但是时至今日霸业已衰。秦国地处西方,应先平定戎狄,解除后顾之忧,然后养兵蓄锐,等待中原变化,成就霸业应该不是难事。” 蹇叔的言论与百里奚的有相通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蹇叔注重与德义的教化,虽然言语不多,但秦公任好已经能够听出他在治民方面的才能更为突出一些。相对而言,百里奚更着重与宏观上的把握。 “好,先生之言,寡人甚为欣慰;蹇叔,你切上前。” 蹇叔离座,来到秦公任好面前。 “蹇叔听诏,寡人任命你为秦国上卿,与百里相国一同协助寡人执掌秦国。” “谢国君,臣当竭忠尽智为国君尽忠,为秦国尽力。” 此后不久,秦公任好又对二人的职务做了调整,百里奚任秦国左庶长,蹇叔任秦国右庶长,此二人便是秦国历史上有名的左右相国。 至此秦国的班子已经搭建起来,腾飞即将开始。 第204章 人生大事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天来了,秦国的春天来了。 秦公任好、左相百里奚、右相蹇叔,以及秦国的相关官员来到田间督促百姓们除虫除草锄地,确保今年的庄稼能够有大的收获。 百里奚是农人出身,虽然在楚国的时候他们家的庄稼种植的是一塌糊涂,但是当上秦国的相国以后,百里奚却大变了个样子,一来到田野里,便一头扎紧田间,与百姓们一起讨论庄稼的种植情况,以及探讨如何做好农业生产,增产增收,毕竟秦国的一切政治军事行动都要以农业生产作为后盾。 望着百里奚一副忙碌的样子,秦公任好对右相蹇叔道,“看看相国这个样子,寡人甚是欣慰,同时也有些不忍。” “国君,我与百里相国乃是几十年的老交情,多少年来,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只有到了秦国,国君才给了他发挥余热的地方,他能不好好报答国君对他的厚爱吗?” “哎,像百里相国这样的大才,东方诸国竟然都不知道使用,看来他们的国君或者说那些国家在用人上还是有问题。”秦公任好叹道,“想想虞公亡国也是活该,好端端的人才给他提出那么多的建议就是不听,看看天要亡他,挡都挡不住啊!” “虞公的教训值得其他国家的学习和吸取教训,所以说人才经常有,就看为人君者怎么用了。”蹇叔说道。 “哈哈哈,右相的话我总算是听明白了,你这分明是在告诫寡人要善听忠言,是不?”秦公任好调侃着对蹇叔说道。 “嘿嘿嘿,国君太敏感了。虞公岂能与国君相比,他固执己见最终亡国,而国君善听各方面的意见,又能够敞开胸怀接纳天的贤士,秦国有这样的国君,将来的霸业可成矣!”蹇叔半是恭维,半是认真的说道。 日头一点点升高,虽说是春天,但是中午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还是热烘烘的。 说好只是来查看一下庄稼的生长情况,但是百里奚与干活的农人一旦聊上,可就迟迟不走了。 蹇叔派人催了几遍,他还是与农人说个没完没了。 催促了几遍之后,秦公任好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右相,你有没有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蹇叔吃惊的问道。 “百里相国来秦国都一年多了,还没有个家,这似乎有些不合适啊!” 家? 百里奚竟然没有家? 经过秦公任好这样一提醒,蹇叔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像百里奚这么大年龄的人,有家有舍是必然的情况,但是与百里奚交往十多年来,蹇叔从来没有见过百里奚的亲人,这似乎有些不合适。 此前,蹇叔也多次与百里奚谈过家人的事情,百里奚总是推托说自己一事无成,不好接家人与自己一起生活。 如今百里奚已经是位极人臣,怎么还不将家人接到秦国来呢? 这事情不由得不让人产生疑惑。 想到这里,蹇叔道,“百里相国一个人孤孤单单,也真是难为他了。” “百里爱卿已经位极人臣,寡人想从公室女子中选出一位才貌俱佳的女子嫁给相国;只有这样,百里相国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也才能够全身心的为秦国服务。右相以为如何?” 这样的事情放着是谁都知道是件好事,但就是不知道百里奚是怎么想的了。 “国君一番好意,就是不知道相国是怎么想到,据我所知相国在楚国是有亲人的,以他的年龄,想必孩子也不小了。” “寡人也是拿不准,这才跟你说这个事情,你抽个空私下里与百里相国交流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愿意在秦国娶亲的话,公室女子的事情就交给寡人来物色,你看如何?” 蹇叔明白这既是国君对百里奚的关心,也是对百里奚的器重,他想让百里奚一生一世,乃至子孙后世都留在秦国。 “微臣明白,下去后,我抽个时间给百里相国好好聊聊这个事情。” 说是抽个时间,但是国君交待的事情能随便往后拖延吗? 百里奚刚回到雍城相府,门人就跟着进来了,“相国大人,右相请您去他府上赴宴。” “哦--,这又没过节,也没其他什么高兴的事情,赴宴做什么?”百里奚知道蹇叔为人豪气,乐善好施,但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平平凡凡的一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啊! 疑惑归疑惑,但人家已经派人来请了,总不能驳了蹇叔的面子,换洗一下,百里奚来到隔壁的右相府上。 “蹇叔啊蹇叔,今天既不过节也似乎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赴什么宴呢?”二人既是朋友,说话也就不必太多的绕弯子,见到蹇叔,百里奚开口问道。 “不过节,难道就不能请好友聚一聚?来来来,快快随我入座。” 百里奚随着蹇叔进入厅内,里面只有两张案几,上面摆放着肉食和酒具,看样子,蹇叔是想与自己单独说话了。 双方坐下之后,蹇叔举起酒樽,对百里奚道,“贤兄来秦国也有一年了吧?” “有了,要是从第一被人押着来秦国至今都有一年半了。”百里奚说道。 “哦--,都一年多了,贤兄为何还不将嫂夫人和孩子接到秦国来,当年你怕别人笑话穷酸,但现在贤兄已经位极人臣,也当是光宗耀祖了,为何还迟迟不将家人接过来呢?”蹇叔一步步将百里奚引到自己的意图上来。 这可是百里奚的伤心事,当年自己辛辛苦苦、千里漂泊,就是为了有朝一天能够位极人臣,光宗耀祖,可是当自己到了位极人臣的哪一步时,自己的家人却不在了。这就像一个满含仇恨的人学得一身武功去寻仇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仇人早就死了了一样;失望、懊悔之情,可想而知。 既然是蹇叔问起,百里奚只好将实情告诉给蹇叔,“不是我不想接她们母子过来,只是上次我逃回楚国宛城,听人说,他们母子已经外出寻我去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身在何处啊?” 哦,原来是这样,蹇叔终于明白了百里奚的苦衷,于是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迟迟不将她们接来,原来是人已经不再楚国了。不过,贤兄,我说句实话,你莫要见怪,既然嫂夫人和孩子已经外出寻你,多年未见消息,万一这路上有个三长两短;贤兄这一生难道就这么过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万一你的老婆和孩子不在人世,难道你这一辈子就要这么单过了? 百里奚岂能听不出蹇叔话的意思,但是他能说什么呢? “贤兄,国君也有此意,若贤兄愿意在秦国娶亲,他愿在秦国公室中寻找一个女子嫁给贤兄,不知贤兄意下如何?”蹇叔进一步说道。 国君要给百里奚说亲?这下,百里奚也吃惊了,毕竟国君都有为他寻找亲家的意思,他能够驳了国君的面子吗?一旦驳了国君的面子,国君会不会怀疑他在秦国的诚意;一旦国君对自己产生疑惑,秦国他还能在秦国待下去吗? 难怪蹇叔今天宴请自己?此中另有深意啊! 百里奚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第205章 千里寻夫(一) 就在百里奚为如何拒绝国君的婚约左右为难之际,他的原配夫人杜氏,正带着儿子孟明视走在寻夫的路上。 百里奚从四十多岁出门寻官,到现在都快六十岁了,还没有成功吗? 这十多年来,宛城发生了好多的事情,让杜氏孤儿寡母难以为继,先是婆婆去世。埋葬需要一大笔的费用,杜氏只好变卖家产将婆婆埋葬,埋葬完婆婆,杜氏已经欠了一大笔债。 为了还账,杜氏只好没日没夜的纺线织布,孟明视上山打猎,两人把布匹和猎物上街变卖,一点一点的还账,几年下来,好不容易这才把婆婆去世时欠的债还上。 死人的帐好还,但是活人的帐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孟明视一天天的长大,同龄的孩子早就结婚生子,而孟明视的婚事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杜氏又着急了。 左托人右托人,请人家给孩子说门亲事,但是嘴皮都快要磨破了,还是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孟明视。 杜氏心里也明白,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不知道种庄稼,就知道舞枪弄棒、打猎玩鹰的人呢? 实在无奈的情况下,杜氏只好回到自己的娘家,看能不能在娘家人中给孩子说一门亲事。 还没等她开口,父亲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休要在张嘴说这样的话,当年你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要嫁给百里奚那个痴子;结果如何呢?穷家难户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帐;那个痴子也是不嫌丢人,自己不敢承担,说什么跑出去寻官。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他那个样子,那个国家会用他当官,除非那个国家的人都死光了。” 听着父亲的数落,杜氏心中拔凉拔凉的,父亲的话虽说的难听,但是道理也就是这个理。百里奚就是因为不敢担当家里面临的困难,这才出去当官的,如果家庭情况好的话,说不定他现在还在读书呢? “现在,孩子一天天长大,做父亲的,不知道好好教育孩子,教他种田养家,却让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耍枪弄棒、上山打猎、遛鸟养鹰;这些事情是正常人家孩子干的事情吗?这样的混混,莫要说三十岁,就是五十岁,也不会有人将女儿嫁给他。” 父亲的话,针一样扎在杜兰英的心上。 几十年过去,她对百里奚也有怨言了,怪只怪自己当年鬼迷心窍,这才想起嫁给这样一个痴子,再养出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父亲数落了一会,也累了,不说了。 杜兰英这才说道,“爹,不管怎么说,孟明视也是你的外孙,现在他的年龄确实也不小了,还是请人给他说门亲事,看看咱们这周边谁家的姑娘还没有找下亲家,给视儿说一下;不然百里家可就绝后了。” 杜兰英哀求着对父亲说道。 一听这话,已经稍稍有所息怒的父亲“蹭”的起身道,“你永远给我记着,我没有孟明视这样的外孙,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更没有百里奚那样的女婿。这些人说出去丢人啊!” 说完这话,父亲转身向里屋走去。 杜兰英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看来她想在娘家人中给孩子找亲家这事情是行不通了。 可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该怎么办呢? 娘看出了杜兰英的难处,安慰了几句,也不再说话。 杜兰英知道娘家也呆不住了,只好回家。 回到家里,还没过一会。孟明视就回来了,“娘,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今天在山里打了不少的野兔,晚上烹了吃;娘,您也好久没有吃过也野味了,今天我们就开开荤。” 说罢,孟明视开始在院子里杀兔子,杜氏见状只好自己进到厨房里开始烧火做饭。 望着人高马大的儿子蹲在院子杀兔子,杜氏的心里更酸了。虽然这孩子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但对自己还算孝顺,对待父母长辈恭恭顺顺,可他咋就不喜欢种植庄稼呢? 难道真的跟了他的父亲吗? 那个时候人们还没有遗传基因这么一说,不过孟明视虽然在不喜欢种庄稼这一点跟了他的父亲,但还与他的父亲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父亲喜欢读书,他却喜欢武术。 天渐渐黑了,杜氏和儿子坐在低矮的小房间里吃饭,“视儿,我今天去你舅家了。” “嗯---”孟明视回了一句,并不见得有多高兴。 “你就不问问为娘干什么去了?”见儿子并不关心,杜氏自己问道。 “娘,您说。” “我去找你舅爷,求他看能不能给你说门亲事。”杜氏说完,着看儿子的反应,但是孟明视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些年说亲这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太关注了。 “你舅爷他回绝了为娘。要不,孩子,你以后就别再出去打猎了,在家里好好种庄稼,这样,你在人们中的印象会好一些,到时候,也好给你提亲啊!”杜氏试探着给儿子说道。 一提说种庄稼,孟明视可不愿意了,说话的时候声音也高了,“娘,我都给你说过多少遍,我不是种庄稼的料。就喜欢舞枪弄棒,上山打猎;我的理想就是当个将军,领兵杀敌。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种地呢?” “当将军,当将军;你以为将军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能当的吗?你爹一辈子都想着当官,到现在都快死的人了,官没当上不说,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你还想着当将军,我已经没有丈夫,可不想在失去儿子。你还是好好在家种庄稼吧!你看看你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这不是让百里家绝后吗?”儿子说着样的话,令杜氏也很生气。 春秋时期,列国之间讲的是门阀关系,靠的是出身,当官哪有那么容易。 见母亲已经生气,孟明视也不说话了。 “你老提说要当兵,你这就去当兵啊!当了兵,至少我也不用为你的婚事操心,用不着去看别人的脸色。” “娘----,我不是不敢去当兵,只是我走了,谁来管你呢?”说罢,孟明视只管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了。 儿子不说话了,杜氏的伤心事却被提了起来,“百里奚啊百里奚,你个老不死到底在那儿啊!你是死了还是活着,你说句话啊!” 女人在无助的时候,就喜欢唠叨上几句,此时的杜氏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由得也对百里奚有所怨言。 西岗村的夜晚极其的安静,已经是很晚很晚了,经过了今天的事情母子二人都有些睡不着了。 突然,孟明视对母亲说道,“娘,我决定了,明天就出门找父亲,不管父亲是死是活,我也要找到他。” “你走了,娘怎么办?”这一次杜氏没有反对儿子外出寻找百里奚的想法,只是提出自己的担心。 “这个?要不我带着娘一起去寻找父亲。”孟明视说道。 “那咱家的屋子和庄稼,怎么办?” “就咱家这破屋子,放在那儿都没有人要,我们走后就更没有人要了。至于庄稼,这么多年也没有好好中过,荒就荒了吧。”孟明视不以为然的说道。 杜氏不再说话,虽然儿子的话说的不好听,但那也是他们家的实情。 这一夜,母子二人说了很多话,直到天快亮的时候。 第206章 千里寻夫(二) 出门,哪有容易的事情。 百里奚作为一个成年人,在外求官的这些年都已经吃尽了苦头,更何况杜氏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一个儿子。当母子二人走出门的那一刻,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激动、失落、纠结等等一起涌上来。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走出门的杜氏和孟明视这才意识到了寻找亲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她们不知道百里奚到底在哪里,该往哪儿去了? 其次她们也没有像样的交通工具,凭着一双脚,走在春秋时期的小道上,形单影只,一步一步去丈量这无尽的道路,能走下来吗? 还有就是,她们没有底气,十几年过去了,百里奚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是有朝一天真的找到了,他还认不认她们母子? 但是,已经出了门,回去可就难了。 “娘,天下如此之大,我们该到哪里去找父亲呢?”走了一天之后,这娘两才刚刚走出了宛城地界,前面的路还不知道有多少。 “视儿,为娘也不知道你父亲到底在那儿,不过你爹走的时候曾说过,他要去东边的国家去求官,我们这就向东去找。”这只是百里奚刚走的时候,说过的方向,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到底在哪儿,母子二人谁都不知道。沿着大河的走向,杜氏与孟明视一直向东走去。 风来了,孟明视挡在母亲前面; 雨来了,孟明视脱下衣裳给母亲披上; 夜里,孟明视睡在屋檐外侧,让母亲睡在里面,为母亲遮挡。 白天,母子二人又马不停蹄的向前走去。 走的方向和夫君出发时候的一样,走的路也同夫君当年走过的路基本一样,吃的苦和夫君当年的也差不多;这种不达目的不休的坚定意志也与夫君当年一样。 一路走着乞讨着,春天过去了,没有百里奚的消息,夏天过去了,没有百里奚的踪影,就这样杜氏和儿子孟明视先后走过了郑国、陈国、宋国、卫国、鲁国等等国家。 秋天过去了,终于杜氏和儿子孟明视终于来到大海之滨的齐国。 “这位店家,你们国家有没有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官员?”每到一处,杜氏逢人就问这一句话。 “百里奚?没有听说过。”被问的人上下打量着杜氏,随后摇摇头。 杜氏还不死心,既然夫君说是他要向东去求官,齐国就已经是最东边,怎么还没有他的消息。 于是杜氏看到一个穿着官府的人走过来,赶紧上前去打问,“这位军爷,你们国家有没有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官员。” 当官的就是谨慎,人家没有直接回答杜氏的问话,而是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为何要打听百里奚这个人?” 难道有希望,杜氏赶紧答道,“我是他的贱内,这是他的儿子。军爷,您见过我家夫君吧?” 在确信了三人的关系之后,这位军爷嘿嘿一笑,“既然是你家夫君,为何不带着你呢?看来人家是不是当了官,把你给抛弃了。” 说完这位官员扭头给走了,并没有告诉杜氏齐国到底有没有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官员。 杜氏望着官员的样子,默不作声;但是孟明视却气的不得了,要找这个人理论。 “孩子,算了吧,人家已经告诉了我们结果。”杜氏劝道。 “什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啊?”孟明视不解道。 “如果你爹真的在齐国当了官,他能是这个态度吗?”杜氏的依据反问,提醒了孟明视,对啊!这个官员的态度只能说明父亲根本就不在齐国。 已经是大海之滨了,还没有找到百里奚的身影,莫要说是身影,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杜氏失望了,坐在齐国临淄街头,泪水默默的下来了。这么说百里奚根本就没有到齐国,难道他早就死在半路了? 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孩子,你爹说不定早就死在求官的路上了,咱们回吧。”许久杜氏给孟明视说道。 “娘,我不相信父亲会死在路上,别看父亲是一个读书人,但是父亲意志坚定,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说不定他老人家根本就没有来到齐国,说不定在半道上的哪个国家已经当官了。”虽然父亲不种地,但是孟明视还是相信父亲的能力。 杜氏摇摇头,几十年了,百里奚对她来说犹如在梦中一般,现在他的样子都已经越来越模糊了,“那以你的意思,我们该如何?”杜氏问道。 “要不我们再向北边找找,说不定会打听到父亲的消息。”孟明视之所以建议母亲向北边找百里奚,那是因为,南边乃是楚国的地界,既然百里奚在楚国的时候都没有被人重用,又怎会再次回到楚国呢? 这一次,总算是被孟明视说中了,齐国的北边是燕国,既然百里奚连齐国都没有来,又怎会去燕国呢。 想了想之后,孟明视决定向西北边的晋国去找父亲。 又是一场漫长的旅途,当她们走到晋国绛都的时候,一年的时间早就过了。 “这位爷,你们国家有没有一个名叫百里奚的官员?”绛都城内,杜氏向以为老者问道。 “百里奚?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被问的老者若有所思的说道。 杜氏的眼睛睁大了,一年多了终于听到一点有价值的话语,“老人家,快说说,您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他。” 杜氏急切的问道。 “哎---,店掌柜,你听说过百里奚这个名字吗?”老者一时间记不起来,问身边的店掌柜。 “百里奚,不就是那个虞国的中大夫吗,两年前不是说他作为媵人送到秦国去了吗?”店掌柜说道。 很显然这个名叫百里奚的人还是一个很有话题的人,店掌柜一说开,店里一个食客跟着说道,“听说到了秦国之后,百里奚又跑了,跑回到了楚国,被秦国国君用五张羊皮换了回去。” “哦--,你说是秦公用五张羊皮把百里奚换了回去,那还不得把他给杀了。”店掌柜好奇的问道。 “没有,这是人家秦公的策略,人家害怕楚国不给人,故意这么做的。听说百里奚到了秦国之后,就被任命为上卿了。现在人家那个媵人百里奚早就在秦国位极人臣了。” 听着周围人们的话语,杜氏愣住了,转过身望着儿子孟明视,疑惑的问道,“孩子,你说说,他们嘴里的这个百里奚是你父亲不?” 在秦国当相国的百里奚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夫君,杜氏有些不相信。若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夫君,那他已经当了相国,怎么还不回来接自己呢?难道他早就娶妻生子了? 杜氏的神情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娘,打听到了父亲的下落,你为何倒不高兴呢?”孟明视兴奋的问道。 “为娘担心这个百里奚不一定是你的父亲。” “咋不是呢?若这个百里奚是个贵族,咋会作为媵人呢?只有我父亲这样的人才会被人当做媵人押送至秦国去。”孟明视直指核心的说道。 虽然疑惑,但是杜氏也知道他们嘴里的这个百里奚**不离十就是自己的夫君,但是这多年过去了,他还会认自己这又老又丑的妻子吗? 时位之移人。 位极人臣的百里奚会认自己吗? 第207章 千里寻夫(三) 虽然杜氏有千般万般的担心和忧虑,但是在儿子孟明视的催促下,杜氏也只好踏上西行之路。不过,此时的杜氏却没有了当初寻找百里奚的冲动和劲头。 几天之后,母子二人来到大河西岸,过了前面的函谷关,就是关中地界了。 走在这里,杜氏又没有西行的勇气,“视儿,要不,为娘就不去秦国了,你一个人去秦国吧。”杜氏跟儿子孟明视说道。 “为何?已经找到爹爹了,娘为何又不去了,难道娘真的在担心爹爹会变心吗?”孟明视问道。 “天下的男女都一样,能够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现在,你爹爹已经位极人臣,却一直不来接咱们母子,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咱们娘俩了。我们现在去投奔他,难免会遭到冷遇。娘左思右想还是不去了。但是你不一样,就算你爹他不认为娘,至少还会认你这个儿子。”但是都马上要到秦国的地界了,还能再次退回去吗?显然不能。 孟明视望着西边的落日和滔滔的大河,心中充满了无限向往,那里预示着他的未来和命运,于是对母亲说道,“娘,你说的话虽有道理,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秦国的地界上;还是过去看看再说,兴许父亲他已经派人去宛城找我们了;但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流浪,父亲没法找我们。总之,不管咋样等咱们到了雍城,见到父亲之后,再做决断不迟。” 杜氏听罢,觉着孟明视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于是心一横,跟着孟明视继续向西走去。 越往西走,母子二人越能够感受到百里奚的存在,因为这里的每一块土地上,百姓都在传送这百里奚治理秦国的美谈。 “娘,你听听,父亲还是很受秦国百姓爱戴的吗?” 是的,杜氏确实能够感受到秦国百姓对百里奚的爱戴;但越是这样,杜氏的心里越是难受,如此伟大人物,如此伸手百姓爱戴的人物,他的身边能缺少美女吗?现在的他还能够娶她这样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吗? 在矛盾和忐忑中,杜氏和孟明视终于来到秦都雍城。 百里奚的相府并不难找,就在秦国大郑宫附近,但要想进去可就难了。 “这位爷,我们是从楚国来的,想找相国。烦请您通禀一下。”来到相府门前,杜氏壮胆上前对门人说道。 门人睁大眼睛把杜氏和孟明视打量了一番,想从她们身上看出一点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左看右看,这不就是两个打扮土气,长相土气的平民吗?这样的人还想见相国大人,没人什么毛病吧? 于是门人的胆气就足了,“楚国来的?来干什么?相国是你们想找就找到的吗?赶紧一边去。” 经人一说,杜氏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了退,她没有同门人争辩的勇气。 但是儿子孟明视可就不一样了,上前与门人理论道,“哎--,你怎么说话呢?不就是让你进去通禀一下,有这么难吗?” “诶---,小伙子有勇气,不过爷可告诉你,相国府今天就是我当家,就不让你进,咋了?”门人也不示弱,对孟明视吼道。 孟明视虽然喜欢舞枪弄棒,但并不鲁莽,他知道现在不是硬闯的时候,虽然气的肺都要炸了,但也只好忍了。相府门前闹事,那可是要坐牢的。 在相府门前徘徊了整整一个下午,还是没有等到百里奚出来。母子二人只好离开相府,只好在街上找了个地方休息。 第二天一早,杜氏对孟明视道,“孩子,今天你就不要去相府了,为娘一个人去门口等着,万一你父亲出来,我就上前跟他说话,就算他不认为娘也行,只要他留下你就行了。” 经过昨天的事情,今天杜氏再也不敢让孟明视跟她一起去相府门前了,万一那些门人伤着孟明视怎么办?或者说人家要把孟明视抓走怎么办呢? 第二天,杜氏再次来到相府门前,昨天的门人已经换岗。 “哎---,老太婆,你来这儿干什么?”新换岗的门人对她喊道。 “我是从楚国逃难过来的百姓,楚国遭受饥荒,我实在是没法了,只好逃到这边来讨吃的。这位爷,您能给我一口吃的吗?” 很显然今天值岗的门人比昨天的心底有善良一些,看到杜氏一脸的沧桑,一身的寒酸,心有所动,对身边另一个门人说道,“看她也怪可怜的,前几天府里不是要洗衣服的吗。要不跟管家说说,把这个老太婆要下吧。” “陈三,我跟你说,咱们一个看门的,管人家府里那些事情干嘛。要说,那你去跟管家说,我可不去凑这个热闹。”另一个门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对陈三道。 见他这个样子,陈三倒是来了兴头,“哎----,老太婆,相府里需要洗衣服的,你愿意吗?” 这么好的事情,杜氏你不愿意吗?于是连连说道,“愿意,我愿意。”杜氏上前几步,连忙说道。 “那好,你且在门口等等,我进府去跟管家说说。”说完这话,陈三转身跑进府里。 只要等待,希望总是有的;只要能够进入相府,多长的等待,杜氏都愿意。 不一会儿,陈三就出来了,对杜氏道,“这位老妇人,我家管家同意了,要你今天就来。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这就领你进府。” 在陈三的带领下,杜氏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来到相府最后面的小院子,这里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管家已经在这里等她了,“你就是楚国逃难过来的?叫什么名字?” “老爷,我叫杜兰英,是楚国宛城人。” 随后,管家又简单的问了几句,便对杜氏道,“我看你人长相和善,人也老实,就把你留在府上了。你的主要事情就是清洗相府的衣服,另外活路少的时候,还要帮其他人干点事情。你愿意不?” “老爷,我愿意。”杜氏赶紧答道。 “那好,你随我来。”管家把杜氏领到旁边的小屋,指着其中一间对杜氏道,“这里就是你平常休息的地方,收拾收拾,凑合着睡吧。” 莫要说还有一个小屋,就是地上,杜氏也睡了。一路过来,她与孟明视大多时候都是在人家屋檐底下睡觉的。现在有了一个小屋,她已经很满足了。 “老爷,我还有一个要求。”看完自己睡觉的地方,杜氏对管家道。 “哦--,你还有要求?”一个下人给自己提要求,管家很是意外。 “我还有一个儿子,身体壮实;老爷也能给他寻个活不?” “你还有一个儿子,也想找活?”管家想了想,反正相府新建正需要人手,老妇人人挺好的,想必她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道,“那你也把领来吧,府里还缺一个砍柴的,如果身体结实的话,就是他了。” “老爷,我儿子身体结实的很,在楚国的时候,就经常上山打柴。”杜氏连忙说道,生怕人家突然变卦。 “那好,你去把他也领来吧,下午我在这儿见见他。”管家撇下这句话,转身忙其他事情去了。 第208章 回眸一笑 母亲走后,孟明视一个人无聊的来到街上转悠。 已经来到父亲的国家,他不想去要饭,他觉着有朝一天自己进入相府,成了公子,让人知道自己曾在雍城街头讨饭,那就太难堪了。 虽然饥肠辘辘,但是孟明视还是挺直了腰板,走在雍城街头。雍城虽然是新建的城池,但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两边商铺林立,物品也是林林总总。与中原街道有所不同的是,这里的商铺不仅有中原商铺里所具有的各种东西,还有从戎狄那里交易过来的马鬃、毛皮等具有西垂特色的东西。 这倒是让孟明视觉着有些意外,边走边好奇的望着这些不同特色的东西,心想这里到底是西垂,与中原地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更令孟明视吃惊的是秦国的人长得与中原多少还是有些不同,路上遇到的百姓,个个身材高大,面庞黝黑,说话的声音也比中原大多了。 就在孟明为雍城街上丰富的物品和路过行人吃惊之际,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前面的街口驶了过来。 转过街口,马车停下来,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年轻的女孩在丫鬟的陪同下走下马车。 “小姐,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家首饰店,里面的东西可多了。”丫鬟对紫衣女子说道。 白衣女顺着丫鬟的方向,抬起头看了看店铺上的匾额,随后提起裙摆,走进店里 毕竟是年轻人,面对漂亮的异性,不由得想多看上几眼。孟明视加快脚步,朝前赶了几步,来到店门前。站在路边装作等人的样子,不时往店里瞄上几眼。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孟明视能够看见女孩衣着华贵,淡紫色的长裙存托这女孩窈窕的身材。 不用说,单从她的衣着,孟明视都知道这位姑娘一定是秦国的贵族女子。 站在门外,孟明视听着里面女子与店主人在讨价还价,似乎在说一支簪子的价格。 “店家,昨天问的时候,你不是说这支簪子是十个钱吗?怎么我们一来,你就涨价呢?” “二位小姐,你们昨天看的不是这支簪子,看看这支簪子的花纹,你就知道了。昨天你们看的那支簪子,已经被王府的小姐买走了。不过这支簪子比昨天你们看的个、那支要好的多,是正宗的越国簪子。” 女孩拿起簪子,再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信不是昨天那支之后,对店家道,“虽说与昨天的那支有一点点差别,但是我看最多也就值十二个钱。你看如何?” “哎---,也就是小姐您了,放着别人,这个价格我肯定不卖。好了十二个钱就十二个钱,卖给你了。”很显然,店家与这位小姐认识。 买好簪子,女孩又在店里转了转,确信没有什么新的首饰之后,这才转身迎着阳光走了出来。 在女孩走出店门的那一刻,孟明视由不由得多瞄上一眼。 哇----,女孩长的真是太美了,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略施一点淡淡的脂粉,使得她的肌肤显得又白又嫩。 刚才看了街上的秦人,孟明视认为雍城街上是不会有美女了,一看这位女孩,他的认识立即转变了。雍城街上不但有美女,而且还是角色的美女。 孟明视痴痴的望着女孩,还没等他移开目光,女孩已经走出了店门,向自己的车驾走去。 走过孟明视的时候,女孩微微的对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孟明视的心都跟着去了,一直追随着女孩,看着她上到车上。 等女孩与丫鬟坐定,车夫扬起马鞭,“驾----”对着辕马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也许是这一鞭子抽的太过猛烈,辕马昂起头风驰电掣般朝前奔去。马受惊了,带着女孩和丫鬟沿着大街疯狂的向前奔去。 “啊----” “啊----” 车上的两个女孩大惊失色的叫喊起来,但是车夫根本就控制不了受惊的马匹,任由车子向前奔去。 刚才还在看着女孩在自己面前轻盈的走上车驾,转眼之间车驾就失控了。孟明视岂能不管,三步两步冲到车驾跟前。 “嗨-----”孟明视大喝一声,一把抓住辕马的缰绳,想把它控制下来。无奈已经疯狂的辕马岂能让他控制住,猛摔一下头,将孟明视摔了一个趔趄,随后拖着孟明视向前冲去。 “本想一把将辕马控制住,无奈却被马匹拖着向前奔去。跑了几步之后,孟明视猛一跳跃,冲在辕马的前面,双手紧紧抓住马辔头,双脚后蹬,死死的将马向后退去。 这家伙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疯狂的辕马低着头,用尽了力气顶着孟明视,把他生生的向后推了几步,无奈力气不足,最后停下了脚步。 女孩下车了,来到孟明视面前,“公子,马车已经停下了,松手吧。” 孟明视放开手,尴尬的笑了笑,马车早就停下了,他还紧紧的抓着马辔头。 “公子,我是将军韦昱的女儿。请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女孩声音轻柔,宛如银铃一般。 “我叫,叫百里视。家住?家住……”孟明视语塞,他不知道应该说自己住在哪里,也不想说出自己父亲是谁。 他想说自己的当今相国的儿子,但就他这身衣裳,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韦进依看出孟明视的难处,和缓的笑道,“你叫百里视,当今相国不是叫百里奚吗?你们有关系?” “我?”孟明视脸红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冷了半晌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韦进依看出了孟明视的难处,也不再追问,“公子,我家就在前面的街上,要不要过去坐坐,我还没有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孟明视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点事情根本不用言谢。小姐请走吧。” 韦进依的脸色稍稍有那么一点惋惜,不经意的发出很小很小的叹息,随后走上车驾,帘子放了下来。 孟明视痴痴的望着车驾向前而去,心里五味杂陈。孟明视啊孟明视,你咋就这么没有胆量了?人家小姐已经请你去她家,你为何就不敢去呢?孟明视对自己自责道。但是人已经走了,就算是他感到惋惜,也没了办法。 就在车驾准备转弯的的时候,帘子揭开了,韦进依对着孟明视微微一笑;孟明视也跟着笑了笑,他的笑是尴尬的,还有你们一点点不自在、不自信。 随后孟明视望着车驾消失在转弯处,但是,这一笑却印在了孟明视的心里。 “视儿,为娘今天在相府里给你也找了个活,咱娘俩的生活有着落了。” 不知什么时候,杜氏已经站在了孟明视的身后。 第209章 相堂听琴(一) 一晃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杜氏与儿子孟明视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百里奚。 不是她们不想见,而是她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见。 别以为进了相府就能见到相国。 相府大着了,更何况相国大人出入从前门走,而下人们一般从后面出入。如果没有管家等人的专门叫他们过去,一般情况下,他们是到不了前厅的,更何况杜氏与孟明视干的还是粗使的活,更不用去前厅了。试想一下,谁会叫一个洗衣服的下人去前厅伺候各位老爷呢? 既然粗使的下人们到不了前厅,那么相国大人更不会去后院了,没事他怎么会去后院看下人们劈柴、洗衣服呢?当相国的事多着呢。 就算是他们想进到前院,也不容易。除了管家之外还有许多的人在管理这他们这些粗使的下人,而且前后院之间还有看家护院的把守。想跨过前后院这道门,困难大的很。 转眼秋天就过了,冬天也来了。 秦国不比楚国,到了冬天冷的出奇;寒风像刀子一样割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这天下午,孟明视挑着一担柴火,晃晃悠悠的从后门走进相府,看见母亲杜氏正在后院的水井边洗衣服,凛冽的寒风里,木盆里的水洗着洗着都冻住了。 “娘---,我回来了。”放下柴火,孟明视过来给娘打了声招呼。 “哦,视儿回来了,劈了一天的柴火,累了吧。” “不累,这点柴火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看,我都冒汗了。”孟明视笑着对娘说道。看到杜氏的手在冰冷的水里泡的又红又肿,孟明视说完就过来帮娘洗衣服。 看着又高又壮的儿子帮自己洗衣服,杜氏的眼角露出了笑容。 “娘,这大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我们何时才能见到爹呢?”这是一个大问题,但也是孟明视最关心的问题。虽说是在相府里,但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他们还没有见到亲人,孟明视心中自然着急。 因为他有自己的小心事,每天大柴的时候,孟明视都要从将军韦昱的府门前经过,幻想着能够再次见到那位紫衣的小姐。 可是这位小姐也像他的父亲一样,虽然就在眼前这座府里,但从那以后孟明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见识没有见过,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孟明视想再次见到那位小姐的渴望。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他能够走进相府,成为相府公子,他就托人前往韦昱府提亲。 但是这一天何时才能来到呢? 听到儿子的问话,杜氏叹了口气说道:“哎--,为娘也不知道何时能够见到你父亲,也许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了吧!” 原本以为进到相府,就能够见到自己的夫君,谁知道半年多时间过去还是没有见到,杜氏都已经麻木了。反正这里有吃有喝,还有房子住,比起自己在楚国的生活来说还要好点。至于干活吗?她倒也不怕,在哪里能不干活呢? 对她来说当不当相国夫人似乎已经没有那样重要了。 对于杜氏来说,并不一定重要,但是对于孟明视来说可就不一样了,毕竟他还年轻,还需要结婚生子,还需要建功立业,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但是要做这些事情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当上相府的公子。 “娘,你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呢。要是一辈子见不到爹,那我们这么辛辛苦苦的跑到秦国来干什么呢?” 杜氏当然能够听出孩子话里的味道,于是再次回到现实中,“要想见到你爹,这还得等时间,毕竟你爹是秦国的相国,相见不是那样容易的。” “这有何难?今天晚上我就独自进到前院,直接去爹的卧室见他。看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儿子。”孟明视赌气的说道。 “胡闹,先不要说你根本就进不到前院去。就算你能够进去,这十几年过去,不管是你爹,还是你自己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现在突然出现他的面前,他根本就不认识你。如果人家把你看成是刺客,那就更麻烦了。”见孟明视要意气用事,杜氏赶紧阻止道。 孟明视一想,也就是啊!十几年过去,父亲早已老迈,即便是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未必就能认识。 当然了,这些年过去,自己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同样站在父亲的面前,他也不一定认识自己。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道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再等几年,韦府小姐可就要嫁人了。 孟明视急的想大吼一声,可这里是相府,容不得他尽情发泄。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快过年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已经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了。这天晚上,蹇叔带着两个儿子过来给百里奚拜年了。 “百里伯父,新年好----”见到百里奚之后,西乞术与白乙丙齐声祝贺道。 “好好好--,这大过年的,你们不在自己府里过年,来我这儿,你们的母亲和夫人不会见怪吧!” “不会,不会。她们听说父亲带我们过来给百里伯父拜年,高兴还来不及了。” 蹇叔能够过来,百里奚自然高兴,不然这热热闹闹的新年就要自己一个人过了,岂不恓惶。 “百里贤兄,我带着两个犬子过来看看老兄,顺便也在你这里讨点酒喝。”既然是朋友,蹇叔也不见外,直接说道。 “只要你能过来,我就很高兴了,酒随便喝。”百里奚高兴的对蹇叔说道。 多年前,百里奚一直在蹇叔家里过年,现在到了秦国,二人同为左右相。但谁都知道这两个相国还是有先后和主次的,百里奚为主,蹇叔为次;作为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百里奚府里还能缺少好酒吗? 四个人分宾主坐下,酒宴跟着就开始了。 喝着酒,说这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由于两个孩子还有其他的事情,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西乞术、白乙丙走后,厅堂里就剩下百里奚与蹇叔两个人,虽然没有了刚才的热闹,但更利于二人说说心里话了。 “百里贤兄,过完年,可就是你给国君的最后时限了,你作何感想?”蹇叔问道。 百里奚的神情一点一点的低落下去。 第210章 相堂听琴(二) 秦公要给百里奚说亲的事情,早就在秦国上层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已经有好几家贵族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为什么呢? 难道他们不嫌百里奚又老又丑吗? 不会。 因为在春秋时期,中国的封建礼教还没有诞生,对于女子所规定的那些条条框框还不存在,男女之间追求爱情的诗歌多有出现,其中一些诗歌中描写的更为大胆。 自从百里奚到了秦国之后,对秦国的贡献有目共睹,自然赢得了不少贵族女子芳心。老是老了点,但总比那些不学无术的贵族公子哥强多了吧。更何况,百里奚今天的地位和声望是那些公子哥一辈子也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这一点,百里奚自然知道。 但是他是一个不忘本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这些年受尽了苦头,看尽了别人的眼色,更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这些都是他不能忘记的。 所以他要找到自己的家人,于是这一年来,他已经派出了好几拨人前往宛城打探妻子的消息,但是一次次的让他失望。 既然妻子和儿子已经没了下落,他总不能不结婚吧。于是,秦国的公室和贵族们不断的托人给他说亲,拒绝了一个有跟着再来一个。最后国君亲自出门跟他提说这事情。 百里奚真的是无路可退了,只好跟秦公任好提出给他一年的时间,让他寻找妻子,一年过后,如果还没有妻子的消息,他就接受秦国的婚约。 眼看着,年就要来了,还没有妻子和儿子的消息。 百里奚表面高兴,内心彷徨啊! 年一过,国君就要亲自跟他说亲了,而且人选基本上都已经确定了。 百里奚站起身来到窗前,他想起了自己在楚国的时候的生活,那时候生活虽苦,年龄虽然也大了,但是妻子杜氏能够善解人意、体贴自己。而且家境比自己好多了杜氏还能够谈的一手好琴,闲暇之时,妻子弹琴,他读书,那时候的生活该有多好。想着想着他就说出了声,“此时若能够再听听楚国的琴声该有多好。” “老爷想听琴?” 聪明的管家很快就听出了百里奚的想法,上前问道。 “嗯--,可惜难啊!”百里奚叹道,这里是秦国,要想听楚国的琴声,可就难了。 “正巧咱们府里来了一位洗衣服的楚国老妇人,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弹琴?要不我下去打听一下。” “你切问下,看她会不会弹琴;不要为难人家。”百里奚叮嘱道,心里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但是希望总是在失望的时候出现。 不一会儿,管家就领着杜氏进来了。 从杜氏走进相府大厅的那一刻起,百里奚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位老妇人的身形怎么如此像自己的妻子杜氏。 但仔细一看,也不像啊!首先杜氏没有她这样的苍老,按年龄计算,杜氏比自己要小十多岁,应该正当壮年;而且杜氏出生富户人家,虽然也干农活,但是皮肤还不算黑;可是眼前的这位老妇人弓着背、驼着腰,关节粗大,明显是农人的模样。 “老爷,这位就是楚国来的妇人,奴才问过了,她说会弹琴。”管家上前答道。 听说这位老妇人还真的会弹琴,百里奚与蹇叔都有些吃惊。这么一位貌不惊人的洗衣下人竟然会弹琴,很了不得啊!要知道,在那个时候,会弹琴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首先没有一定的财力,是买不起琴的;其次即便是买得起琴,能不能看懂乐谱,会不会弹,可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女的,会弹琴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所以当杜氏出现在秦国两位相国面前,说她会弹琴时,大家都吃惊了。 “好---,那就请她来弹奏一曲。”百里奚说道。 随后,下人们搬来琴,放在杜氏面前。 杜氏抬起右手将掉下来的头发掠到耳后,随后左手抚琴,右手在琴上剥了几个炫,熟悉一下这个琴的音炫。 不错,相府的琴比起自己的琴来,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自从百里奚走后,家道一天天衰落下去,为了还账,杜氏把从娘家带过来的琴也卖了。 多年不弹琴了,不知道还会不会;不过刚才试了试,还行。 “各位大人,民妇在楚国时,曾学过几首曲子,能不能边弹边唱。”熟悉了一下琴之后,杜氏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百里奚说道。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杜氏弹了几个曲调,就已经把百里奚与蹇叔给吸引住了。随后杜氏开始弹唱,一出声就把在场的人给震住了,只听她唱到: 百里奚,五羊皮。 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yǎnyí门闩),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初娶我时五羊皮。 临当别时烹乳鸡,今适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 坟以瓦,覆以柴,舂黄黎,搤伏鸡。 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贵捐我为。 听完杜氏的弹唱,百里奚再也坐不住,疾步起身来到老妇人跟前,“你是,你就是我的妻子杜兰英。” 杜氏起身,望着夫君百里奚轻轻的点下头,“十几年过去,老了;老到你已经认不出的地步。” 百里奚紧紧地抱住杜氏,泪水如泉水涌下,“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们母子二人吗?” 说着,杜氏的泪水也下来了,哭着抱怨道:“十几年过去,你怎么连一家都不回,我们以为你早就不要我们了。” “前些年,我混的不如意,有好几年都是在蹇叔府里过得,我怎能回家?后来到了虞国刚刚混出点模样,结果虞国还被晋国给灭了。我还成了别人送嫁的媵人,好不容易到秦国混出一点模样,派人去接你们的时候,这才发现你们早就不在楚国了。”百里奚给杜氏解释道。 听着夫君的诉说,杜氏明白了他的一番苦心,自然也就原谅了他。 哭了一会,百里奚突然问道。“孟明视在哪里?” “孩子也跟着来了秦国,在后院的柴房里睡觉。” 相国大人的儿子竟然在睡在柴房里?这还得了,管家一听马上就明白了原来那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就是相国的公子,没等到百里奚发话,赶紧向后院跑去。 柴房里虽然简陋,但还算暖和;干了一天的活,孟明视早就累的半死,回到柴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公子,快醒醒。”管家来到孟明视身边,轻声喊道。 年轻人本来就瞌睡多,这大冬天的,天黑的又早,一旦睡下可就不好叫醒来了,更何况管家的声音不大,他怎能醒来。 叫了几声,不见孟明视醒来,管家只好推了推,加大声音喊道,“公子,快醒来,相国大人有请。” 这下孟明视终于醒过来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柴房里竟然有灯火? 孟明视猛地坐起身,指着管家等人,警惕的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相国大人请公子大厅说话。”管家陪着笑答道。 “公子?你在叫我公子?我不是在做梦吧。”孟明视指着自己说道。 “对,奴才是在叫你公子,难道你不是相府的公子吗?” 孟明视摇摇头,尽量让自己再清醒一些,以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孟明视起身换好衣服,随着管家来到前厅;在走过前后院相隔的那道门槛时,孟明视多看了一眼。 多少他都想跨过那道不高的门槛来到前厅,但都没有实现。 千盼万盼,终于在一个睡着的夜晚实现了。 第211章 蓄势待发 相国百里奚的找到家人的消息就在秦国贵族中很快传扬开来。 第二天,正好是农历的新年。 一大早,将军王荡就前来相府给百里奚拜年,刚一进府门,一边拱手一边说道,“相国大人啊,怪不得你迟迟不肯在秦国成家,原来这其中有原因啊!” 王荡性子直,说话办事从来都不转弯子,在秦国的将领中,也是对百里奚最为佩服的一个;当他第一次听到百里奚对秦国的见解后,就深深的被这个老头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我已是老朽,若在秦国成家,岂不是耽搁了人家姑娘。”百里奚说笑着对王荡道。 “哈哈哈,我就喜欢相国这种智慧。嫂夫人和公子在那里啊!请出来,让末将也见识见识,今后也好多多学习啊!” 既然王荡都提出来,百里奚也不好拒绝,让下人将杜氏和孟明视请出来见面。 话音刚落下一会,一个上身着青衣,下身着黑裳,个头高大的年轻男子虽管家走了进来。 “父亲,您在唤我?” “这就是我儿孟明视,来来来,见过你王叔。”百里奚指着王荡给孟明视介绍道。 “小侄孟明视见过叔父大人。” “哈哈哈,好好好。”王荡立即哈哈大笑,上前拍着孟明视的肩膀道,“相国这位公子很结实啊!一看就是当兵的料,我看这样,如果相国不嫌弃就让他在我军中效命如何?” 当兵打仗,孟明视在乐意不过了,他转身望着父亲,等他的回答。 百里奚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视儿已经长大成人,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主的好。” 既然父亲已经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孟明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王荡道:“谢谢叔父的关心,孟明视愿意在您的帐下效力。” 王荡扶起孟明视,“哈哈哈,好好好,有这样的年轻人在我的帐下效命,老夫今后可就省心多了。” 随后,王荡上前对百里奚道:“相国,我明天就去禀奏国君,请求册封孟明视为曲侯。” 曲侯? 曲侯可是秦**队中的中等职务。 一个刚刚从军的年轻人就加封曲侯,就因为他爹是秦国的相国吗? 百里奚听罢连连摆手,“将军不可如此,视儿刚刚从军就去加封曲侯,太高了,太高了。我看他就从伍长干起,有军功在进行拔擢。” 伍长? 也就是五个人的小队长或者说是小组长。 “这未免太低了,就这身体、这个头、这一身的肌肉,我看完全可以当曲侯。”应听到百里奚说让孟明视从伍长干起,王荡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 “王将军,本相明白你的一番好意,但是秦国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切不可因为孟明视从军而乱了法度。就这么定了,如果你愿意就让他从伍长做起;否则,这事就算了。” 既然百里奚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王荡也不好再继续坚持,对孟明视道,“贤侄,委屈你了,那你就从伍长做起。望你今后为秦国多多杀敌建功,我这个做叔父的也好举荐你。” “能够在叔父手下当兵,已经是孟明视的福分,今后我定会杀敌建功,以报父亲和叔父对我的栽培。” 王荡听的是心花怒放,高兴的说道,“你看看,这孩子多会说话;有其父必有其子,相国大人教导出来的孩子说话办事就是不一样。我看这小子有能耐,将来一定是当主将的料。” 虽然是恭维的话,但是大家还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光顾着说孟明视的事情,竟然把百里奚的妻子给忘了,“哎---,嫂子呢?你看我这光顾着说孩子的事情,竟然把嫂子给忘了,罪过啊罪过。”王荡猛然记起来了,拍着脑袋说道。 “将军,夫人已经前往厨房看着下人给老爷和将军准备午饭了。”管家说道。 “哎呀---,相国大人啊,这位嫂子不一般啊!你看看我们就知道说话,她早就安排人给咱们准备饭菜了,有这样的嫂夫人,你今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王荡高兴的说道。 百里奚笑了笑道,“贱内初来相府,没见过大场面,怕有不周的地方,故而避开,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百里奚说的是实话,杜氏一个从乡下来的老妇人突然之间在这秦国相府当上夫人,自然少不了许多的应酬,肯定有所不适。 既然相国这样说,王荡也不好坚持,于是又把话题转到了孟明视身上,“我看公子也不小了,成亲了没有?” 这话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但是这句话也把百里奚给问住了;这么多年了,他还真不知道孟明视是不是已经娶亲。 “侄儿尚未娶亲。”孟明视从父亲尴尬的表情就知道他的难处,直接对王荡说道。 “哦?相府的公子竟然尚未娶亲,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知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我这就给你说去。” “这个?”孟明视的脸涨红了。 “哈哈哈,这有何难?你现在是相国府的公子,想嫁给你的姑娘多的是。说罢,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王荡哈哈大笑直接对孟明视说道。 孟明视的脸更红了。 就在此时,门人进来了禀报道,“老爷,韦昱将军带着小姐前来府上拜年。” “快快有请。”虽然百里奚来秦国的时间不长,但是人缘甚好,文武百官甚是爱戴,这不,过年时节大家都过来了。 就在韦进依走进相府大厅的那一刻,孟明视与韦进依都惊住了。 “是你?”二人不约而同的对着对付说道。 今天的韦进依一身皮衣,洁白的貂皮衬托着她白皙的肌肤,一双灵动的眼睛看见孟明视时,发出一束惊喜的目光。随后目光黯淡下去。他既然是相府的公子,为何在街上的时候,不直接告诉自己他的身份?难道他早已娶妻生子?还是另有苦衷。 同样吃惊的还有孟明视,他早就换上了相府公子应有的衣裳,头戴峨冠、腰挂美玉,藏青色的长衫衬托着健壮的身躯。 这样英俊健硕的年轻公子能没有妻子吗? “哈哈哈,我总算是看出来了,怪不得百里公子迟迟不肯娶亲,原来是看上韦昱大哥家的姑娘了。”王荡见状高兴的说道,“我这个侄女好啊,知书达理,人又漂亮,雍城里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少爷想娶她,看来她也是心有所属啊!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个孩子都不好意说,韦昱只好将二人见面的经过说与大家。其实,那天韦进依回到府里就将当天在路上的情况说与父亲,做父亲的岂能听不出孩子话里的意思。 多方打听之后,只知道相国大人正在寻找自己的家人,并没有找到。这事就这样放下来了,谁知道,快到过年的时候,相国大人竟然找到了家人。这不,他就带着孩子过来看看,相府这位年轻公子到底是不是女儿在街上遇到的那位百里公子。 “哈哈哈,我总算是听明白了,韦昱大哥今天这是有意而来。要是侄女还没有找下人家,我刚刚受相国大人之托,给百里公子提亲啦!” 一拍即合,孟明视、韦进依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年开春,二人结婚的时候,秦公任好专门派人送来了礼物。 自此,相府的事情稳定下来了,秦国也安定下来了。 经过长达四五年的休养生息,初升的秦国无论是在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到了该出击的时候了。 第212章 茅津之戎 “哦-哦--哦---” “哇-哇--哇---” “吼-吼--吼---” …… 初春的大河还没解冻,就被大河以东的茅津戎的怪叫声惊醒。 茅津戎原本是大河以东晋国周边的戎狄部落,不属于秦国周边的“八戎”之一。 春秋时期,华夏大地上蛮夷遍地,他们与中原诸国杂居生活,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打击。北边本应该是翟人的地盘,西边才是戎人的地盘。但是戎狄之中,戎人甚多,加之戎狄之间本来就没有严格的地域界限,戎人动不动就会快跨过大河,来到翟人的地界放牧,这一来二往,最后就落脚在了翟人的地界上。 落在晋国北部的茅津戎一晃就在这里生活上上百年。百年来,茅津戎一直与北边的翟人国家和南边的晋国虽有小的冲突,但大致上还能过得去。后来,随着晋国一天天的强大,势力不断的向戎狄生活的地方扩张,把原本生活在吕梁山中的茅津戎的地盘越压越小。 雄强好胜的茅津戎岂能让人不断的打压,于是乎,一次又一次的起来与晋国战斗,无奈势力有限,经过多次的战斗之后,茅津戎的数量越来越小,力量也越来越弱,地盘更是越来越小,到现在已经不足百里之地,根本就不够茅津戎生活的。经过一番思考、又经过几次大的讨论之后,茅津戎决定冒险跨过大河,在河西地带寻找生存的空间。 但是河东不好生活,难道河西就好生活了吗? “大王,河西乃是梁国的土地,我们过河之后,会不会受到梁国的打压?”手下问道。 “哼---,事已至此,说也无益。先过去看看再说。”茅津戎王已无退路的说道。 反正呆在河东也没有太大的生存空间,更何况开春之后,就是放牧的好时节了,如此多的人口,如此小的空间,如何容得下,不寻找新的生活场所,难道等死吗?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梁国打压又能奈我何?梁国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国罢了,他不是我们的对手。”对于河西的梁国,茅津王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梁国虽然不值一提,但是他的身后还有秦国,这两个国家可是同性之国,这个因素我们不得不考虑啊!”手下说出了秦国这个名字。 秦国? 茅津戎王眯着眼睛望着春日的阳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秦国也不足畏惧。” “大王,当年的山戎比起我们来不知道要强大多少倍,最终还不是被秦国灭了吗?我们的实力根本不能与山戎相提并论。” “哼---,你们有所不知了吧,秦国与梁国虽然是同行国家,他们之间矛盾很深,我们打击梁国,实际上是在帮秦国的忙;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才是。”茅津戎王自信的说道。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秦国与梁国虽然有矛盾,但那只是周王室属国之间的内部矛盾,与戎狄却是敌我矛盾,二者能够相提并论吗? 渡河虽然困难重重。 但是对于茅津戎来说并不困难,他们长期生活在大河周边,大河哪儿宽、那儿窄,哪儿深、哪儿浅,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用了一天左右的时间,茅津戎用了很少的伤亡,就顺利度过了大河,来到了河西梁国的土地上。 “嗷-嗷-嗷----” “吼-吼-吼---” “哇-哇-哇---” …… 渡过河的两千茅津戎挥舞着弯刀,向着苍天怪叫着、呼喊着、跳跃着……,他们要发起冲击了。 沉寂了四五年的河西大地战火开始了。 梁国都城。 探马的快报一个接一个冲进梁国大殿。 “报----,启禀君上,大河以东的茅津戎王带领两千兵马已渡过大河,来到梁国境地。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掳掠,已经杀死我梁国百姓上百人。” “什么?茅津戎渡过大河来到了梁国境地。”梁伯的眼睛睁大了,他从来都不会想到东边还会有敌人来袭。 这些年,梁国一直防备的是南边的芮国和西边的秦国,何曾想到东边还会有敌人来犯。 “诸位爱卿,茅津戎来袭,都说说该如何应敌?”梁伯向殿下的臣子们征询道。 茅津戎突然的来袭,大臣们和他们的国君一样,都愣住了。 这些年,秦国在在百里奚和蹇叔的治理下,采取休养生息的办法的积攒国力,少有战事,梁国也清闲了好多年。 这突然之间的茅津戎来袭,让人措手不及啊! 大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还难以想出好办法来。 “君上,臣以为当此危难之际,应该调集南边的军队北上抗击茅津戎。”别人都可以不说,但是宰相你就不能不说了,看到最后还是宰相出面向国君禀奏道。 “调集南边的军队抗击北边的茅津戎入侵,那南边的芮国一旦来袭我们又当如何?”梁伯问道。 “芮国虽然时不时的惹事,但却从来不敢兴兵讨伐梁国。为何呢?那是因为在这个生死存亡档口,梁瑞两国乃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离开谁,都会灭亡。借道伐虢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芮国能不知道,能不好好想想嘛?更何况今天的梁瑞两国所处的危险比起当年的虢国与虞国来说更加凶险。东边的晋国虎视眈眈,西边是秦国张口以待。若梁瑞两国再生刀兵,无异于是为虎作伥、自寻死路。”宰相分析道。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相国为何还要屯兵南边?”既然相国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梁伯就不明白为何梁国还要在南边屯兵了。 “其实这很简单,总该给将士们找点事情做吧。如果我们的将士常年不打仗,军纪自然就会松懈,就会失去战斗力。只有给他们找点事情来,他们才不至于丧失殆尽。更何况芮国还不是经常在南边生事吗?” “我明白了,相国的意思是说虽然芮国在南边生事,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为了两国的生存,他们根本就不敢惹出大事来。”梁伯道。 “君上圣明。现在梁国到了生死存亡的档口,国君完全可以将南边部署的军队调过来抗击茅津戎的入侵。” “好,就以相国之意,那我们就调集南边驻守的军队前往北边抗击茅津戎的入侵。” 报---- 就在梁国君臣商议对策之际,殿外有传来了探马的禀报声。 “茅津戎突破我军两道防线,向都城杀过来了,现在大军已经到了距离都城不到百里的地方。” 什么? 听到禀报声,梁伯一屁股坐下来吗,失神的望着下面的臣子。 敌人进攻的速度如此之快,就梁国那点军队莫要说没有调往前线,即便是调到了前线,也不堪一击。 这该如何是好? 第213章 应敌之策(一) “诸位爱卿,为之奈何?”梁伯失去了主张,慌里慌张的问道。 茅津戎的进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一天的时间,敌人就会打倒都城脚下。当此之时,莫要说是派兵前线抵抗,估计还没等到梁国的军队到达前线,茅津戎早就将都城团团围住了。 虽然梁伯在紧张的征询诸位大臣的意见,但是大臣们却是议论纷纷,根本就没有听到国君的问话。 “他们的进军速度怎会这样快?” “难道你不知道茅津戎乃是戎狄国家吗,他们的军队多以骑兵为主。骑兵,知道不?讲究的就是速度。” “这么说,敌人很快就会打倒我们的跟前?” “那还用说,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到了。” …… “够了--,你们没有听到国君的问话吗?有这些吵嚷的力气,咋就不好好想想御敌之策?”见此情形,梁太子大怒,对群臣呵斥道。 在太子的怒斥下,群臣停止了吵嚷。 吵嚷倒是结束了,但是敌人如此快的进攻速度,群臣也害怕啊! “君上,当此之时,应速速调兵前来防卫都城。以茅津戎的进攻速度,不出一天的时间,就会杀到都城脚下。”宰相建议道。 “对,就以相国之意,速速调兵增援都城。”梁伯连忙说道,“来人啦!” “奴才在。”内侍赶紧上前。 “快马加鞭,速速前往南边边境,传寡人诏令,调集军队增援都城。” “诺----” 内侍得令,赶紧出去传令。 虽然已经去调集兵马,但是梁国上下都很清楚,这只是权宜之策,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即便是调集梁国的军队回来,也只能够挡住敌人进攻都城,要想把敌人赶出梁国,根本不可能,还需要外援来帮助梁国。 “诸位爱卿,好好想想御敌之策,看看如何能够将敌人赶出梁国。” 把敌人赶出梁国?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茅津戎既然来了,人家就没有想着离开。 “君上,我们应该向最近的芮国求援,请求他们发兵支援。”宰相还是这个意思,他很清楚,虽然梁瑞两国之间有矛盾,但是面对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梁瑞两国还是应该携起手来共同对付敌人。 “宰相,不是寡人驳你的面子,以现在茅津戎的进攻速度和强悍程度,只怕是芮国来了,也未必是茅津戎的对手。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吧。”经过一阵子的思考,梁伯的头脑稍稍有所清醒。他很清楚以目前茅津戎的进攻速度,只怕是梁芮这两个大河岸边的小国家合起手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但是,否决一个提议很容易,但要想出下一个提议来,可就难了。 梁伯否决了宰相提出向芮国求援的建议,谁又会拿出下一个建议呢? 大臣们目目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理。 “大家在好好想想,看看应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梁伯道。 这时,中大夫出列道,“君上,微臣以为当此之时,我们应该出面向晋国求援,请求晋国出兵,从后面打击茅津戎,方可解决当下的危机。” 向晋国求援? 这个提议很不错,梁国与晋国乃是盟国,也是晋国在关中地区对付秦国东进的桥头堡。 这个时候,晋国能够袖手旁观吗? “好,中大夫建议向晋国求援,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一阵沉默之后,宰相又说话了,“君上,诸位大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多少年来,茅津戎从来都没有向我梁国发动过进攻,为何今年却偏偏会向梁国发动进攻呢?” 提出问题之后,宰相不再说话,把问题交给国君与诸位大臣去思考。 许久,有大臣说话了,“我等愚钝,不知为何会如此,还请宰相大人明言。” “对,请宰相大人明言。” 宰相望着梁伯,梁伯点点头示意他直接说。 “那时因为这茅津戎就是晋国从大河以东赶到我梁国来的。”宰相斩钉截铁的说道。 宰相的话犹如一块巨石抛在了水中,立即引起极大的震动。 “你胡说,这么多年来,晋国一直是梁国的后盾,从未有过争执和矛盾,现在晋国又怎会在梁国背后下刀子,你这分明是在挑拨梁国与晋国的关系,说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宰相的话音落下,立即就有大臣反驳道。 “宰相大人,虽然我一直很敬重你,但是你说茅津戎是晋国赶过来的,有何凭据?可不要凭个人好恶来决断。” 一时间,臣子们的非议犹如雨点般冲向宰相。 宰相也不反驳,等大臣们的议论稍稍平息之后,宰相这才说道,“我知道此言一出,肯定会引起大家的非议,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茅津戎在大河以东生活了几百年,都没有向西发展;而今日怎会突然之间出现在了梁国境内呢?那时因为晋国的不断扩张,已经让茅津戎没有了生存之地,万般无奈之下,茅津戎只好向其他地方讨要土地。但是他的东边、南边乃是晋国的土地,北边又是翟人的地盘,哪一个他们都惹不起,最后只好渡过大河来向我们讨要土地了。诸位,难道我说错了吗?” 听了宰相的话,其他大臣仔细一想,也就是这样啊。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谁会离开自己的土地,远去他国呢? 可是分析的再好,最终还是要有解决问题的途径。 “既然宰相大人认为不应该向晋国求援,那依你之见又该向谁求援呢?”梁伯听罢向宰相征询道。 梁国宰相想了想,又定了定神说出了两个字,“秦国---” 秦国? 宰相竟然要想秦国求援,莫非他疯了。 “叛徒,李桐你是一个十足的叛徒。”当宰相说出要向秦国求援的时候,梁国太子勃然大怒,“秦国亡我之心昭然若揭,你竟然要想秦国求援,你都不怕秦国趁机在梁国驻扎下来不走了吗?” “君父,儿臣请求君父一叛国罪将李桐拿下,有此贼在梁国的朝堂上,梁国迟早会亡在他的手里。” 望着愤怒的太子和一脸无辜的宰相,梁伯为难了。他不是不知道,秦国东进的目的,宰相也不是不知道秦国东进,迟早有一天会灭掉梁国。 所以说,秦国才是梁国最大的敌人,时时刻刻要夹衣防备。 但是这个时候,宰相怎会提出让秦国来帮忙呢? 难道他就不怕秦国趁此机会将梁国灭了吗? 第214章 应敌之策(二) “相国,天下如此之大,你为何偏偏要选择秦国?”梁伯道。相国毕竟是自己的相国,作为国君还是要维护的。 “君上,要说此时最能帮助梁国的还是芮国;但诚如君上所说,芮国实力太小,恐怕派兵来了,也起不到作用。君上既然否决了请求芮国出兵援助,那么放眼当下的关中,也只有请秦国了。” 梁伯当然知道宰相说的是实情,但是面对秦国东进的野心,他心有余悸啊! “秦国?除了秦国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吗?” 宰相上前一步道:“除了秦国,真的没有其他国家可以帮助梁国了。原因有三,一是秦国本有东进之心,向东发展乃是秦国的基本国策,只要我们邀请,秦国一定会出兵;其二,秦国有打击戎狄的经验,诸位都知道,秦国自从在关中立足以来,已经先后打败翟戎、镕戎等戎狄国家,更有甚的是秦国还消灭了不可一世的山戎。三是茅津戎来犯,时不我待,只有请求就近的国家;可是放眼当下的关中,除了秦国,我们还有别的国家可邀请吗?” 军情万急,其他国家太远,还没等梁国的使臣赶到,说不定茅津戎就已经将梁国给消灭了。 “相国,你说的这一点我当然相信,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秦国东进,灭我之心不死,难道你就不怕秦国趁此机会驻扎在梁国不走了吗?”梁伯问道。 “君上,秦国虽有东进之心,但是我敢担保秦国不会吞并梁国;至少当下不会。” “为何?” “原因也有三,一则我们梁国与秦国乃是同姓国家,纵观天下,周王室的诸侯国甚多,但是属于赢姓的国家又有几个,至少在这个关中地区只有我们与秦国两个国家;同宗相残,乃是国与国之间的大忌;二则,在我们与茅津戎之间,让秦国来选择的话,秦国自然会选择我们;诸位试想一下,一旦我们被茅津戎消灭,秦国难道就安心了吗?他秦国能愿意在自己的卧榻之侧再出现一个强大的戎狄国家吗?另外还有,此时的秦国还不具备消灭梁国条件。” “这是为何?” “因为秦国自百里奚执政之后,一直致力于发展经济,壮大秦国,一旦此时秦国吞并梁国,自然会激起梁国百姓的反抗,不利于秦国的总体稳定,也不符合秦国当下的国策。其次就是秦国要想灭掉梁国,必须具有打败晋国的实力,因为梁国乃是晋国与秦国之间的跳板,一旦搬开了梁国这个跳板,秦国就会直接与晋国接壤。没有足够的实力,秦国轻易不会拿下梁国,因为秦国还需要梁国这样的跳板。”宰相李桐说道。 听完宰相的话,太子调侃的说道,“照你这样说,梁国今后就可以永保无忧了?” “不--,梁国始终有存亡之忧。臣刚才说过,一旦秦国具有了打败晋国的实力之后,就会首先向我们这些关中小国下手,消灭我们这些国家,也将势在必得。” “那依你之见,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宰相想了想,“十年。” 噫---, 梁伯吸了口冷气,按照宰相的分析,也就是说十年之内,梁国就会灭亡。难道祖先的基业就会这样送入别人的手中吗? “既然如此,今天我们有何必去请秦国来帮忙,还不如现在就将梁国的土地交给茅津戎算了。”梁伯无奈的说道。 “哼---,君父,李桐这是危言耸听。”梁太子对宰相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君上不必担心,这也只是微臣的一种估算罢了。至于十年之后,也应该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形势会向着我们的方向发展。”宰相继续道,“比如说这十年内秦国君上死了,或者说戎狄向秦国发起进攻了,还有晋国与秦国发生大战等等,只要有一种可能性发生,秦国就不可能会出兵来消灭我们。不过当下的这个关口还是请秦国出兵最好。” 听完宰相的分析,梁伯的心又放下了。 十年? 寡人还能活十年吗?梁伯暗暗想到。 “诸位爱卿,宰相的意思是邀请秦国出兵帮助我们,你们都说说,这个建议如何?”当梁伯征询所有臣工意见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做了决断。 臣工都不说话,其实他们的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一样,以眼下的形势,除了秦国,也没有其他国家可邀请了。 就算是有人想邀请晋国出兵,但是路途遥远,梁国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烦劳宰相亲自前往秦国,请求秦国出兵援助梁国。如果秦国出兵能够帮助梁国解了当下的困境,梁国愿意将将西边的两座城池划给秦国。”梁伯无奈的说道。 自古以来,请别人出兵援助,都是有条件的。同样,当梁国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请秦国出兵,必须的拿出点什么才是。当然了,最好是城池。 “臣领命。” “军情紧急,宰相大人速去速回,梁国等不起啊!”梁伯叮嘱道。 “君父且慢。”就在此时,太子说话了。 梁伯吃惊的望着太子,“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儿臣没有,不过有一事儿臣甚为担心。”随后太子指着宰相道:“在梁国生死存亡之际,君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桐身上。如果李桐借着请求秦国出兵的名义借机逃跑,或者说是直接投靠了秦国怎么办?还有就是如果李桐借机与秦国密谋,趁着出兵之际,拿下梁国怎么办?” “你怎敢如此怀疑我们的相国,简直是胡闹。”听到太子对宰相的怀疑,梁伯怒道。 “君父,儿臣不是胡闹,儿臣只是为了梁国的存亡考虑,还请君父明断。” 梁伯已经老了,对于这个一天天成长壮大的太子,他多少有些拿不住,“那你是什么意思?” “儿臣以为,即便是要派遣李桐前往秦国,我们也应该将他的家人拿下,作为人质,以防不测。”太子强硬的建议道。 听着大殿上父子二人的对话,宰相李桐心中一声长叹,随即神情黯淡的说道,“君上莫要为难,既然太子殿下不信奈微臣,微臣也就不去了,还请君上另择贤臣前往。不过微臣要提醒的是,此刻茅津戎正快马加鞭向都城赶来,再晚一会,我们的使臣恐怕就出不了城了。” “好了,宰相快快出城,寡人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梁伯心一横对宰相说道。 走出大殿,梁国宰相李桐的车驾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第215章 出不出兵 雍城大郑宫。 “诸位爱卿,这些年秦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乃是不可多得的丰收之年啊!”秦国在百里奚与蹇叔的治理下,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景象,看着这些年的成绩,秦公任好由衷的高兴。 “这些都是君上治国有方,广施恩泽的结果,秦国有您这样的圣君,乃是百姓之福、万民之福啊!”诸位大臣对国君恭维道。 听着大臣们的赞扬,秦公任好点头微微笑道,“右相,最近筑路的事情进展如何?” 按照百里奚提出的强秦之策,筑路的事情,秦公安排由右相蹇叔负责。 “启禀君上,关中地区的道路已基本完成,现在微臣正与犬丘大夫赢致合力,从东西两线共同修筑通往犬丘的道路;无奈秦岭阻隔,山势重重,这条道路甚是难修。要想修筑这条道路,尚需时日。”蹇叔禀报道。 听说关中的道路已经修筑完毕,秦公甚是高兴,“右相辛苦了,你用了三四年的时间,就将关中所有的道路修筑完毕,寡人甚是欣慰。至于修筑通往犬丘的道路吗?这个难度寡人知道。但你也知道,犬丘乃是秦人的根基所在,还望爱卿再多费些力气,亲自督战,无论如何也要把通往犬丘的道路打通。若能够打通关中通往犬丘的道路,此乃寡人之幸,万民之幸,秦国之幸。” 这实际上就是在对蹇叔说,寡人知道通往犬丘的道路很难打通,但是只要能够打通这条天堑,可就是万世之功勋了。 既然国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蹇叔还能怎样,“臣当尽心竭力修筑此路,确保早日完工。” “好---,望爱卿不辜负寡人的信奈。” 就在这时,内侍疾步匆匆的走进大殿,“启禀君上,梁国使臣求见。” “哦--,梁国此时前来,有何要事?”秦公任好的心中产生了疑问。但是梁国毕竟是嬴姓国家,也算是自家人,能不见吗? “宣梁国使臣觐见。”秦公任好道。 “宣---,梁国使臣觐见----” 梁国使臣,宰相李桐疾步匆匆走进秦国大殿,见到秦公拜道,“梁国使臣李桐拜见秦国君上。” “贵使请起,不知贵使前来秦国所谓何事?” “禀秦公,三天前,大河以东茅津戎所部两千多敌兵入侵梁国,进军速度非常之快,两天时间就已经攻克了梁国东部的多座城池,现在正向着梁国都城而来。梁国危在旦夕,特命下臣前来,请求秦国出兵援救。若秦国能够出兵,梁国愿奉送西部两座城池作为回报。”梁国宰相李桐道。 茅津戎?大河以东的茅津戎入侵梁国?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听完梁国宰相的话,秦庭大惊。 但事情已经出来,而且人家梁国的宰相亲自前往秦国请求出兵,能有假吗? “茅津戎远在大河以东,怎会入侵梁国?”秦公吃惊的问道。 “秦公这话应该问茅津戎,梁国是受害者,怎会知道茅津戎为何要入侵梁国?不过依照惯例,戎狄入侵中原诸国,无非是掠夺土地和人口两种可能。”李桐不想解释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简单的回答道。 秦公任好尴尬的笑了笑,“贵使说的也是,不过当此国家危急存亡之际,请求他国出兵,价码可不是这个数?”既然是梁国求到了自己头上,秦国能不要点价吗? 按照惯例,一般遇到国家生死存亡关口的这种援救,需要五座城池,但是梁国国小力弱,要他们拿出五座城池还不是等于再要他们的国家吗? 梁国宰相当然知道这是秦国加码,但是以梁国实力也只能出到这个价码了,于是说道,“秦与梁乃是同姓国家,相当是兄弟,当此梁国生死存亡的关口,梁国不求秦国,还能求谁?至于城池的多少吗?也要依据国家的实力说话,梁国国小力弱,能够拿出两座城池,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还请秦公不要推辞。” 这话说的,好像秦国不救梁国就是秦国的不对了。 听完梁国宰相的话,秦公任好想了想,对于梁国这样的小国家来说,两座城池换取秦国出兵,这样的交易可以做啊!毕竟大小有别,不能一下子将人置于死地。 “好,贵使一路辛劳,还请驿馆休息,待寡人与诸位大人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梁国宰相知道,人家要进行商议了,“秦公、各位大人,梁国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还请秦国早作决断。迟了,也许梁国就不存在了。”说完梁国宰相走出秦庭。 梁国使臣走后,秦公任好面对诸位大臣道,“诸位爱卿,刚才梁国使臣的话,你们也听到了。都说说吧,我们该如何决断。” 但是人家既然已经求到了家门口,秦国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这时,有大臣出列说道,“启禀君上,微臣以为秦国若要向东发展,首先必须消灭了东边的梁芮两国,现在梁国求到了秦国头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秦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灭了梁国。” 这句话说道了秦公任好的心上,在征询诸位大臣的时候,秦公任好也想到了趁机消灭梁国的事,“诸位爱卿,秦国若要称霸中原,梁国、芮国迟早得灭掉,何不借此机会在赶走茅津戎的同时灭掉梁国。” “对,秦国应该借着帮助梁国赶走的敌人的机会灭掉梁国。”又有大臣附议道。 “君上说的对,我们应该趁此机会消灭梁国。” …… 秦庭之上,一片灭梁之声。但只有两个人没有说话。 这两个人就是秦国的左右相国,百里奚和蹇叔。 二位相国迟迟不说话,就证明他们对这件事情持有其他意见,秦公任好就不能不问问他们的意见了,“二位相国,梁国前来请求出兵援助,你们作何感想?” 百里奚望着蹇叔示意他先说话,蹇叔道,“还请百里相国先说。” 这不,又把事情推到了百里奚跟前,请他决断。 于是百里奚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臣以为当此梁国生死存亡之际,秦国应该出兵援助。” 百里奚自从入秦以来,一直主张发展经济,今天也提出要出兵援助梁国,这倒是让秦公感到有些意外。“哦---,相国大人不是一直主张发展秦国,少动刀兵吗,今天怎会认为秦国要出兵帮助梁国呢?这不是与相国一直主张的发展经济有所不符吗?” “君上所言不差,一直以来,微臣确实主张发展秦国经济,但是今天出兵援助梁国,与我们发展秦国并不冲突。”百里奚说道。 “说来听听。” 第216章 出兵救梁 “臣虽然坚持发展秦国的农业生产,但是发展生产的终极目的是什么?”百里奚问道。 秦公任好说道,“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要统一关中地区,进而称霸中原吗?” “君上所言极是。既然我们有朝一天要统一关中、称霸中原,就不应该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要放眼未来。这次梁国来求援,正是我们展示秦国仁义的重要时刻,我们能放手不管吗?我们不但要管,而且还要管到底。” 百里奚继续道,“诚如梁国宰相所言,秦国与梁国乃是同姓国家,今天梁国遇难,秦国若不出手帮助,不足以显示秦国的诚意。君上,秦国如要想统一关中地区,就应该在梁芮等国家遇到灾难的时候,出手援助他们,只有这样,这些国家的臣民才会从内心深处接受秦国。等到有朝一天秦国真的占领这些国家之后,他们也就不会有太大的反抗。” 对于百里奚的见解,秦公任好点头,“那依相国之意,我们应该怎样处理眼前的情况。” “无偿出兵援助梁国。赶走茅津戎即刻撤兵,而且不要梁国的城池。” “什么,相国大人要我们无偿帮助梁国。我没有听错吧。”莫要说是君上,就是大臣们也不能够理解,没等国君发话,王荡首先就不同意了,“难道我们出兵真的是助人为乐吗?这样的出兵有何意义。” 百里奚知道,这不仅仅是王荡的意思,秦国其他的大臣肯定也是这个意思,于是解释道,“这样的出兵不但有意义,而且意义非常之大。王将军,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趁机占领梁国?” 王荡点点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此时出兵占领的了梁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样的后果,只能扩大秦国的领土,增加秦国的人口,其他的我不知道。” “将军,如果我们此时出兵帮助梁国,即便是趁机拿下了梁国,但肯定会找到梁国百姓的强烈反抗,秦国为此不得不派重兵经常进行镇压,如此一来,不知道要牵制秦国多少兵马和财力、人力;如此占领下的梁国对于秦国来说并不是好事。可是如果我们出兵帮助了梁国,却分文不取呢?就会赢得梁国的人心。等到有朝一天我们真的占领梁国的时候,梁国百姓就会把我们当作亲人看待。何乐而不为呢?”百里奚解释道。 听完百里奚的话,王荡道:“这么说我们这次出兵是在征服梁国的人心了。” “将军所言极是,这次出兵就是为了征服梁国的人心而去。” 秦公任好总算是听明白了百里奚的意思,“相国所言,我们不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今天我们不要梁国的土地,但不代表明天我们还不要梁国的土地,等到我们要的时候,就要将其完全要来。好---,就以相国的意思,出兵帮助梁国,而且不要梁国的城池。这笔账先给梁国欠着,到时候一并收取。”秦公任好说道。 “诸位将军,何人愿意领兵前往梁国?”秦公任好征询道。 “末将愿往。”国君的话音刚落,王荡就出列道。 这位王荡将军,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按照秦公的意思,他还是愿意让公孙枝或者是韦昱出马;但是王荡也是秦国有名的将领,既然已经出列说话,其他的将领也就不好在说什么。 既然再无将军出列,秦公只好同意让他出马,“将军需要多少兵马?” “三千足矣。” 敌人只有两千多兵马,秦国出兵三千就足够了,谁知秦公听罢说道,“三千太少,寡人给你一万兵马如何?” “一万?太多了。”王荡连连摇头,随后一想说道,“君上难道是不相信末将的能力吗?” “将军错了,寡人之所以给你一万兵马,寡人自有用意。你想想这些年秦国已经练了上万的兵马,但是这些新练出来的兵马并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今天既然有战事放在这里,我们何不把他们拿出来练练兵。这一万兵马中,给你两千精兵,其余的八千兵马都是新兵。望将军在战场上多历练历练他们。” 王荡总算是明白国君的一番用意了,双手抱拳,“诺--,经过这场战斗的历练,末将保证下一次他们个个都是能征惯战的精兵。” 事情已经定好,秦公任好道:“传梁国使臣上殿。” 梁国使臣的屁股还没坐热,再次被请上了秦国的大殿。 “贵使,寡人已经决定了,出兵梁国,帮助你们赶走茅津戎的入侵。而且寡人再给你们一个好处,那就是秦国不要你的城池。”秦公任好对梁国宰相说道。 听完秦公的话,梁国使臣李桐非常吃惊,刚才不是还嫌我们给的城池少了吗,怎么转眼之间就一个都不要了呢? 李桐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秦国不要他们的城池,背后肯定会有更大的企图,于是说道:“秦国不要我们的城池,莫不是要趁着帮助梁国的机会,灭了我们。” “哈哈哈,贵使多虑了,秦国根本就没有灭掉梁国的意思。我们之所以帮助梁国,诚如贵使所说,就是为了两国的情意,出兵给兄弟帮忙了。”秦公任好道。 李桐半信半疑的望着秦公。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真的砸到梁国头上了? 秦公任好含笑对李桐点点头,他的眼里满是真诚。 “既然如此,还请秦国速速出兵,晚了,梁国就不存在了,者兄弟情谊也就没了。”既然秦国已经答应,使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将军王荡听令,寡人命你带一万精兵,跟随梁国使臣,速速赶往梁国,帮助他们赶走茅津戎。” “末将领命。” 梁国。 宰相李桐前脚刚走,还没等梁国的军队增援过来,茅津戎的大军便风驰电掣般冲向梁国都城。 “报----,君上,大事不好了,茅津戎的大军杀过来了。” “什么?茅津戎打过来了?”还没等本国的兵马增援过来,茅津戎的大军就冲到了都城脚下,梁伯失神的望着殿下的文武大臣,“这该如何是好?” 敌人既然已经来了,还能如何?只有打了。 “君父,事已至此。我们还能如何?儿臣愿亲自上城督战,确保都城安全。”就在梁国君臣一筹莫展之际,太子上前请战道。 “好----,吾儿勇气可嘉,梁国安危就寄托在你身上了。”这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梁伯顺势对太子说道。 太子得令转身出了大殿,军情十万火急,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 第217章 围城之战 “茅津勇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攻城----” 茅津戎王赤舵一声令下,数千名茅津戎将士叫喊着、怪叫着、跳跃着,纵马疾驰,向梁都冲去。 只见这位,茅津戎王赤舵五短身材、一脸横肉,又黑又圆的大脸上长着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两只眼睛犹如铜铃一般。长是长的难看了点,但他作战却异常的勇猛,在进攻梁都之前,茅津戎已经在梁都南边的芝川口打败了梁国前来增援的军队;茅津戎虽有所损伤,但根本不足以影响他们对梁国都城的进攻。 “哦-哦-哦----” “哇-哇-哇---” …… 在大王的指挥下,茅津戎将士叫喊着,纵马向梁都奔来。 负责守卫城池的梁国太子赢可居警惕望着对面冲过来的茅津戎将士,“诸位将士,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看见前面的戎狄将士没有,当他们距离我们百步之遥的时候,给我狠狠的射击。” 茅津戎的将士犹如黑色的闪电一般向着梁都越来越近。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敌人越来越近,习惯了安邑生活的梁国将士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人的腿都已经开始发抖了。但城下的茅津戎才不管你是否发抖,他们已经进入到了梁国将士的射击范围。 “射击---” 赢可居一声令下,守城的梁国将士搭弓上箭“嗖嗖”的射向冲过来的敌军。 “啊、啊---”冲在前面的茅津戎将士很快便被射死了一片。 “注意躲藏---”在将领的指挥下,冲过来的茅津戎将士随即将身体藏在马腹之下。 “驾驾---” 藏在马下的茅津戎将士继续打马向梁都冲来。 就在战马快冲到城跟前时,茅津戎将士突然从马下钻出来,翻身上马,很快又站在马背上;在距离城墙不到十步的地方,他们“嗨----”的一声大喊,纵身向城墙跃去。 梁国守城将士看呆了,对这些戎狄将士的跳跃能力大为吃惊,长这么大,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的攻城方式。 茅津戎将士跳到城墙跟前之后,一把抓住城墙的的墙垛,再一翻身,就冲到了墙头之上。 “快---,刺死他们。”敌人都冲到自己跟前了还看,梁国太子见状大喝一声,将士们这才回过神,拿起长戈与敌人战斗。 梁国毕竟有城墙的保护,冲上来的茅津戎将士也是少数。 在太子赢可居的带领下,梁国守军将冲上城的上百名茅津戎战士杀死在城墙之上。 “大王,强攻下去我们的伤亡会很重,不如暂且停止攻城,等到晚上梁国的守城将士疲惫了之后,再次进行攻城如何?”面对将士们不断的伤亡,手下向茅津戎王建议道。 茅津戎王赤舵自然能够看出将士们的伤亡,稍作思考之后,决定停止强攻。 “嘘-----”一声长长的口哨声之后,茅津戎停止了对梁国都城的进攻。 第一轮的进攻终于停下了,梁太子赢可居进行清查,这才发现,虽然梁军杀死了一百多茅津戎,但是自己的伤亡比人家还多,守城将士死了大约两百人了左右。很显然,已经清闲惯了的梁军实在是难以对付彪悍凶狠的茅津戎士兵。 照这样的伤亡,用不了几天守城的一千多名将士可就要全部葬身在这城墙之上了。 援军。 援军,你在哪里呢? 梁国太子赢可居的失望之情越来越重,他知道最多再有一天的时间,茅津戎就会攻克梁都,到那时梁国真的就完了。 已经是午后了,呆在宫里提心吊胆的梁伯带着守卫来到了城上。 “君父,您来了。”望着苍老疲惫的父亲,太子赢可居起身道。 “坐在宫里,寡人甚是担心,上来看看诸位将士。” “君父您可知道,我们的军队已经在芝川口被敌军打败了。”太子对梁伯说道。 “寡人已经知道了,现在梁国就剩下就剩下守城的这点军队了。”领兵无奈的说道。 “君父,不是儿臣泄气,儿臣担心只怕着秦国是来不了啦。”太子说道,“此时秦国巴不得我们早点灭亡,到时候,他们不但可以赶走茅津戎,而且还能够夺得梁国的土地。” 虽然太子一直对秦国心存芥蒂,但当此之时,梁伯还能说什么呢?秦国再晚点,梁国真的就完了。 诚如太子所言,到那时秦国再过来赶走茅津戎,顺便也就把梁国的土地吞为己有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梁伯望着城下,城下的茅津戎士兵吃着、喝着、呜啦哇啦的怪叫着。 领兵听着这种怪叫声,他的心里一阵阵的瘆的慌,“秦军,秦军,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茅津戎的勇士们,吃饱喝好,等会儿我们再次向梁都发起进攻,这次力争拿下梁都,只要拿下了梁都,这个梁国就是我们的了。”一边喝酒,茅津戎王赤舵一边对着手下的将士们煽动道。 “哦-哦----” “呜--呜---” “嗷-嗷-嗷----” …… 听着大王的煽动,茅津戎士兵一边发出各种怪叫声。这种怪叫,让守城的梁军心惊胆寒。 突然,茅津戎王赤舵发现梁都城头上出现了变化,梁伯竟然上城来了。 “哈哈哈,这个老家伙终于出现了。”茅津戎王赤舵猛喝一口酒,指着城上的梁伯道,“勇士们,看见了没有,那个身穿黄黑相间衮服的就是梁国国君,谁能够拿下他,本王重重有赏。” “哦哦---” “哦哦---” “哈哈哈,大王是说城上的那个老头吗?”一位头戴羽毛、脸上画着横七竖八彩色图纹的茅津戎将领斜睨着城头的梁伯说道。 “对就是他。” “大王稍等,我去吓唬吓唬这个老头。”这位茅津戎将领说道。 “哈哈哈,可别吓坏了人家国君,那样会吓着梁国将士的。哈哈哈哈----”茅津戎王笑着对手下说道。 说完茅津戎将领上马,快速向梁都奔来。 “君上,快看,有敌人向这边冲过来了。”守城的将士看见了冲过来的茅津戎将士,对梁伯说道。 梁伯一看,果不其然,只见一匹骏马向着都城冲了过来。 “众将士,注意保护君上。”太子赢可居对手下喊道,将士们拿起长戈,护卫在梁伯周边,“弓箭手准备,射死他。” “且慢,看他过来干什么。”梁伯制止了射击。 第218章 生死存亡 头戴彩色羽毛的茅津戎将士很快来到梁都城下,调转马头左右走了两圈之后,这才在城前站定。 “城上的缩头乌龟们,你们敢出来与我们决战吗?不敢吧,我早就知道你们这帮乌龟早就被大爷吓破了胆,哈哈哈。” 这时明显的挑衅行为,梁国太子大怒,搭弓上箭,准备射死这个狂徒。 “太子莫急,先问问他是干什么来了?”梁伯对太子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守城将军对下面喊道。 “叫你们国君出来说话,我家大王有话要跟他说。”茅津戎将领轻蔑的对着上面说道。 “君上,城下的敌人要同您对话。” “君父莫要上当,还是儿臣来跟他说话。”太子对梁伯说道。 “说话就说话,隔着城墙,我就不信他还能杀了寡人不成,你切退下,还是寡人跟他说话。”梁伯执意上前与茅津戎将领说道。 梁伯来到城前,对下面的戎狄说道,“寡人就是梁伯,你有何话要说?” 茅津戎将领看了看梁伯,确信之后说道,“我家大王说了,他让我要了你的狗命。” 就在说话的那一瞬间,只见茅津戎将领身体稍稍倾斜了一下,一把弯刀划破长空向城上飞来。 这一刀来使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在大家都在听城下的茅津戎将领说话的时候,谁知道他却将手中的弯刀猛地向城上掷去。 “君上小心----”就在弯刀飞向城头的那一瞬间,梁伯身边的守城将军大喝一声,挺身挡在了梁伯的面前。 “噗嗤---” 弯刀直直的插进了将军的胸口,还没等梁伯缓过神来,守城将军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梁伯吓坏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随后,整个人慢慢的软了下去。 “快扶君父下城。” 梁国太子赢可居命令道,随即几名将士一起将梁伯扶下城头。 “哈哈哈哈,就你们这群缩头乌龟,还想战胜我们,乖乖开城投降吧。”虽然没有直接将梁伯刺死,但眼看着梁伯被人扶下城头,城下的茅津戎将领对着城上得意的喊道。 说罢,在自己的战马屁股上拍了拍,战马立即跳起后退,向后撅起马蹄,踢了两下。 “哈哈哈哈,看见了没有,我这匹战马都瞧不起你们这帮窝囊废。”城下的茅津戎将领还在嘲弄梁国将士。 “无耻之徒,趁人不备,偷袭我家君上算什么英雄。”梁国太子骂道,“弓箭手,射死这个无耻之徒。” “嗖嗖嗖--” “嗖嗖嗖---” 城上的箭簇雨点般向城下射来。 茅津戎将领见状,猫着腰,调转马头向自己的营地奔去。一边跑,一边故意将马匹左右摇摆着。 “嘿----”梁国太子挥起拳头在城头上狠狠的砸了一下,“这帮狗贼实在是太猖狂了。” 但是敌人猖狂就猖狂,梁国国小力弱能把人家怎样。 残阳如血一般照耀在梁都城头,已经守护了五天了,将士们都有些疲惫,手握长戈倒在城头都能睡着。 梁国太子赢可居手里拿着佩剑在城头巡查着,最后他来到了西城。 这里距离秦国最近,但是整个梁国所指望的秦军到底在哪里?说实话,作为一国的太子,他不能不对这个国家负责;即便是秦军来了,他也要有所防备。 梁国太子的心中十分清楚,别看现在秦国比晋国弱一点,但是就对梁国威胁来说,秦国更甚于晋国;毕竟梁国与晋国两国之间还有一条大河阻隔,但是秦国就不一样了,沿着关中平原一路过来,很快就能来到梁国城下。 能不防着点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终于黑了。 城外的茅津戎将士又吃又唱,相对于守城的将士来说,他们倒是轻松多了,完全不害怕城上的梁国将士冲出城来;说的再直接点,就是人家茅津戎根本就没把梁国当回事。 火把点起来了,怪叫声也起来了,整个梁都被茅津戎的叫声以及星星点点的火把围得是水泄不通。 望着这不同寻常的景象, 梁太子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难道今夜敌人要拿下梁都?他拿不准,但很担心。 “众将士,今天夜里大家都把眼睛睁大点,小心敌人偷袭。”梁太子一遍巡查,一边对将士们叮嘱道。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茅津戎只是喊叫,并不见行动,这种怪叫声一直持续到深夜。这时许多的守城将士有所撑不住了,闭着眼睛都能够睡着。 就算是所有人都能睡着,但是梁国太子赢可居却一点都不敢睡,他一直睁大眼睛望着黑暗中的茅津戎。 果不其然,到了午夜时分,茅津戎将士趁着黑夜的掩护,再一次向着梁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冲---”在茅津戎王赤舵的带领,黑夜中,戎狄将士们犹如猛兽般向梁都冲了过来。 戎狄的怪叫声,战马的嘶鸣声,箭簇飞下时的“嗖嗖”声响彻夜空。 “将士们,快起来----,敌人冲上来了。”梁国太子大喝道。 将士们也累了,听到太子的喊声,立即打起精神,紧紧握住长戈,睁大眼睛盯着城下。 “弓箭手准备----” 茅津戎勇士越来越近,就在他们接近城头的时候,梁太子大声命令道,“射击---” 城头上箭簇“嗖嗖嗖”飞下,但是黑夜给了茅津戎掩护,虽然城上箭簇雨点般飞下,但是命中率却差远了。 大批的茅津戎将士很快就冲到了梁都城跟前,将手中的火把“呼呼”的抛向城头,不少梁国将士被火烧着了,痛的满地打滚。 “勇士们,梁国国君已经死了,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人指挥了,他们的阵脚也乱了,冲上城,杀光梁国所有人。”茅津戎王赤舵大声命令道。 说罢,赤舵大喝一声飞身向城头冲去,无奈他的身体太重了,还没等他爬上城头,便顺着城墙重重的摔了下来。 “噗通”一声,赤舵掉在地上,溅起一层灰尘。 “大王,您没事吧。”身边的将军过来,扶起赤舵问道。 “本王没事,你们速速冲上去。”赤舵对手下说道。 既然大王都亲自向城上冲去,手下将领还有什么说的呢,于是便没命的向梁都冲上去。 敌人这一次的进攻实在是太猛烈了,一个又一个的茅津戎翻身冲上梁都城头。 “将士们,梁国生死存亡的时机到了,杀啊----”梁太子手持佩剑对着手下的将士们喊道。 可是梁国本来就是小国,守城的将士本来就不多,一千多将士,经过几天的拼杀已经剩的不多了。虽然将士们都拿出了拼死一搏的勇气,但是敌人还是源源不断的上了城头。 “报----,太子殿下,城西快守不住了,上百名敌军冲上了,我军不敌,请求支援。” “什么?”梁太子听罢大为吃惊,看来今夜敌人是拿出死命要夺下城池了。 “陈将军,你带人守住这里,我去去就来。”梁太子对手下将领命令道。 “诺---” 梁太子不敢怠慢,赶紧带兵向城西奔来。 第219章 秦战河曲(一) 梁国太子赢可居赶到城西一看,果不其然这里的战斗更加激烈,已经有上百名茅津戎勇士冲上了梁都城头,此刻他们正与梁国将士拼杀。虽然人数相当,但是战斗力却相差多了,上百名梁国士兵被人家压着打,一步步向后退去。眼看着城头之上,自己的兵马被人家快赶下城了。 梁国太子的着急了。 一旦梁国的兵马被赶下城,茅津戎的士兵就会趁势冲下城头,打开城门;一旦城门被打开,梁国就真的完了。 “将士们,跟我杀----”梁太子见状立即率军与冲上城的茅津戎士兵战斗在一起。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东边的天空上,太阳正一点一点的的升起。 天亮了,但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且,冲上城的敌军越来越多,战斗也越打越激烈。 城西的敌人刚刚被打压下去,城南的敌人又冲上了城头。 梁国太子赢可居的身上已经布满伤痕,鲜血从衣服上一点点滴落着。但是他一刻都不敢停下来,手一松,这个国家就结束了。 秦人啊,秦人;你们到底能不能来?梁太子赢可居心中不住的问道。 “吆喝--” “吆喝--” “吆喝--” …… 天彻底大亮了,梁都西南边,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吆喝声,大地随之震动起来了。 秦军来了---- 秦军来了----- 希望总在失望的时候出现,就在梁国太子快要失望的时候,上万名秦军排着整齐的队伍,在主将王荡的带领下,向着东北方向的梁国赶来。 “校尉孟明视何在?”在距离梁都不到五里的地方,王荡开始排兵布阵。一晃四五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在王荡的栽培下,孟明视已经由一名伍长成长为校尉;虽然是快了点,但此中原因不言而喻。 “梁都的东边有一处山林,本将命你带两千兵马,赶往那里进行埋伏,等茅津戎退到那里的时候,务必将其拦截进行斩杀。” “得令---”孟明视纵马上前抱拳答道,随后带领本部两千兵马,远过梁都向东边赶去。 “西乞术,本将命你带两千兵马赶往梁都南门;白乙丙,本将命你带两千兵马赶往梁都北门,本将自领剩余兵马向梁都西门进发。赶到梁都之后,你们与本将一起合围,务必将茅津戎围困在梁都周边。” “诺----” 布完阵之后,诸位将领按照分工,带领各自兵马向梁都合围过来。 这种沉闷的声音,让梁都周边的空气凝固了,刚才还在大战的茅津戎与梁国之间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声音,沉闷中带着一点宏大,整齐而又有气势。而且这种声音越来越近,“咚咚咚”秦军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西南向着东北压过来了。 “太子快看----” 顺着手下指引的方向,梁国太子赢可居看见梁都西南方向扬起了高高的灰尘;昏黄中,秦军犹如黑色的巨兽向着梁都开了过来。 初升的阳光下,秦军的长戈发出森森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空气凝固了,又在突然之间爆发了。 “大王,大事不好了,秦军来了----” “什么?秦军来了,他们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抢夺我们的果实?”正在厮杀的茅津戎王被这一声禀报吓住了,他转过头吃惊的望着身后。 果不其然,他的身后尘土飞扬,秦军发出地狱般吼声。 “吆--喝---” “吆--喝---” 秦军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大王,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集合队伍,对抗秦军。”茅津戎王赤舵命令道。 “大王有令,集合队伍,对抗秦军。” 随着茅津戎王一声令下,茅津戎将士纷纷冲城上跃下,纵马来到大王身边。 刚刚集结好队伍,王荡带领的秦国大军就开到了跟前。 “对面的姓甚名谁,报上名来。”王荡策马向前来到阵前对茅津戎将士喊道。 茅津戎王正准备上前,手下的骨都侯拦住了,“大王,还是让末将来。” 茅津戎骨都侯策马来到王荡跟前,“我是茅津戎的骨都侯,这位是我家大王。请问阁下是哪位?” “哈哈哈,我是秦国主将王荡;大爷的名号,你们可听过?”听说对面来的是茅津戎的骨都侯,王荡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既然你家大王来了,何必要让你个小人物出面。叫他过来说话。” 王荡? 对面这个铁塔般的将领就是秦国的名将王荡,茅津戎上下暗暗吃惊。 秦军以凶狠著称,多年来与戎狄的战斗过程中,杀死、烧死、溺死的戎狄将士不计其数。而在秦军中这个王荡更是恶毒,今天秦人竟然把他给派来了。 能不害怕吗? 既然人家已经叫阵让大王过去说话,茅津戎王赤舵也是直性子,策马来到阵前,“本王就是茅津戎王赤舵;在我们与梁国作战之际,不知秦军过来所谓何事?” “吃货?你名叫吃货?哈哈哈,这个名字叫的好,末将从军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国家的国君名叫吃货。”听到茅津戎王的名字之后,王荡戏弄道。 茅津戎王气的哇哇大叫,很不客气的对王荡道,“对面的秦将,我再告诉你一遍,本王名叫赤舵。老实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哼---,我不管你是叫吃货,还是叫赤舵。本将明确告诉你们,我们是梁国请来来收拾你们的,识相的立即滚出关中,不识相的,等会老子手中的长枪会让你们知道关中秦军的厉害。速速混出关中---” “好你个秦人,我们远日无缘今日无仇,我们攻梁国与你们喝干?我听说梁国与你们秦人的关系并不好,你们竟然出兵帮他们,不会想趁机攻下梁国吧?” “哼哼,这是我们两国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滚出关中。”王荡是将军,才不会跟别人说废话。 “看来你们今天是要与茅津戎结怨了,要我们离开关中,休想----。实话告诉你,这个梁国,我们是要定了。再敢废话,我们连秦国一并拿下。”茅津戎王对着王荡吓唬道。 “好--,有种,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势力了。再不走,爷爷手中的长戈就把你的脑袋打扁。”王荡岂能是被吓大的,说罢手执长戈向茅津戎王冲过来。 “哼---,王荡,我知道你的勇敢,但是我茅津戎也是不是好惹的,放马过来试试。”茅津戎王赤舵也不甘示弱纵马上前。 “小子哎!看枪----”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二人纵马向前的那一瞬间,王荡一枪向着茅津戎王赤舵的前胸刺去。 赤舵挥起弯刀挡住了王荡刺过来的长戈。 “咣-----” 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220章 秦战河曲(二) “好小子,有种,和当年翟戎的扎义和比起来有一拼。”王荡由衷的对茅津戎王赤舵说道。 俗语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就从刚才二人一交手,王荡就知道对手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将领。因为王荡知道自己那一枪过去的力量,若是一般人早就被他打趴下了,但是对面的这位名叫“吃货”的茅津戎王不但没有趴下,而且硬生生的把他的枪给顶了回去。 “哼哼,王荡,我虽在河东,也知道你的名气,但是,你也不要忘了,天下之大,并非你可以为所欲为。”赤舵也对王荡说道。 “好小子,夸你两句,就自以为是了,看枪----”王荡二话不说,提枪再次刺向赤舵。赤舵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挥刀与期待战斗在一起。 眼看着二人战斗在了一起,两边的将士们还有什么说的呢?呼啦啦冲向对方,很快就厮杀在了一起。 一交手,茅津戎的军队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明显是梁军所部具备的,那就是秦军作战时的哪一种镇定和稳健,在厮杀的同时,不断的将茅津戎的作战范围往小的压。 没等到中午,赤舵的两千左右的茅津戎士兵,便被八千多秦军包围在了梁都附近的山洼处,而且范围越压越小。 “大王,我们被秦军包围了。”就在赤舵与王荡酣战之际,茅津戎的骨都侯越来越感到秦军在压缩他们的作战范围,西、南、北三个方向已经被秦军包围,现在只剩下东边的出口,若东边也被秦军包围,茅津戎要想在逃出去可就难了。于是他赶紧跑过来对大王赤舵喊道。 “什么,我们被包围了?”赤舵回头一看,好家伙秦军犹如潮水般向着这边包围过来。 “王荡,你也是名将,以多胜少不算是英雄。” “哈哈哈,小子,我可告诉你,我今天带过来的军队也是只是秦军中很少的一部分,而且还都是一些新军;说实话,我也是拿你们玩玩。怎么,敌不过了?那就乖乖的投降,我一般不杀投降的敌人。哈哈哈---”王荡仰天大笑。 “哼---,投降?休想;茅津戎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说罢,赤舵挥刀狠命的向王荡冲过去。 王荡一惊,这小子莫不是疯了,竟然敢连人带马一起冲向我。 就在他吃惊的那一瞬间,茅津戎王赤舵突然调转马头向东边跑去,“号令全军,快撤----” 话虽说的英勇,但是茅津戎王知道就自己的那一点家底,根本就是不是秦军的对手,可不能为了说句硬话,就把自己的家底都搭进去,所以还是赶紧走人为上。 “嘿---,这小子不地道啊!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跑就跑了。”王荡望着茅津戎逃跑的方向冷笑道,“左右大军,一起向东包围过去,绝不能放过这帮杂碎。众将士,给我追----” 秦国大军一起向东追去。 茅津戎的队伍乃是骑兵,速度当然比秦军要快的多,虽遭秦军的围困,但是左冲右冲很快就冲出了秦军的包围,但秦军也不急于追赶。 跑出十多里地之后,茅津戎王赤舵回头一看,秦军早就被他抛在了后面,“骨都侯,查看一下我军的伤亡情况。” 经过清点,经此一战,茅津戎又损失了三百多将士;这场战斗下来,茅津戎带过河的两千多将士损失近半。 “哎---,早知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呆在河东。”手下将领叹息道。但是天下没有后悔药,既然已经过河谁会料到有今天的结果呢? “大王,这都怪秦国,要不是他们出手援助,我们早就将梁国拿下了。”骨都侯说道。 “秦国?你说得对,如果不是这个秦国,我们的大事可成矣。”茅津戎王话音一转,“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早点渡河回家吧!” 他很清楚,一旦秦人出兵援助梁国,就他这点军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走早了还好说,晚了,说不定连自己的这点军队也要搭进去。 但他们哪里知道,现在回家的路也不是那样平坦了,在他们的前面,孟明视带领的两千秦军早就张网以待,准备伏击了。 又走了大约十里左右,茅津戎军队来到一处丛林处,走过前面的丛林,是一道长达几十里的河湾,下了河湾才能到达大河。按照王荡的命令,孟明视的大军就埋伏在河湾前面的树林里。 “大王,我总觉着前面的丛林有点不对啊!”骨都侯提醒道。 “嗯?有什么不对?”茅津戎王警惕的问道。 “往日里,走到这片丛林跟前,总能看到成群的鸟儿飞来飞去,但是今天这里却静的出奇。”骨都侯说道。 茅津戎王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丛林,说的也是啊,面前的丛林确实静的出奇,连鸟儿都不见有几个飞过。 对啊!确实有些不对,但是不对又能怎样?这里是通往河湾的必经之地,除此别无他法。茅津戎王思索着。 “大王,怎么办?” “走---,管他怎样,我就不信凭着我们的短刀快马,秦军还能追的上我们?”茅津戎王不屑一顾的说道。 说罢,茅津戎王带兵向前而去。 “大胆戎狄,哪里走?”刚刚赶到丛林边,就被孟明视带领的秦军给截住了。 左右环顾了一番,茅津戎王发现这次拦截他的秦军并不多,最多也就是两千人左右。哦--,就这点人,还想拦住本王;刚才秦军八千兵马都不能拦截的住,这点人还能怎样?更何况对方的领兵将领还是一个年轻人,他就更不担心了。 “你是何人?竟敢阻挡本王的去路。”茅津戎王挥刀指着孟明视道。 “我乃秦国校尉孟明视,你是何人?” “哼----,你们的将军都不能将我怎样?你个小小的校尉又能奈我何?至于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我就是茅津戎的大王赤舵。”赤舵轻蔑的对孟明视说道。 言谈中根本就没有把孟明视放在眼里。 “好家伙,这个矮胖子就是茅津戎的大王,好啊!我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孟明视心中暗想道,于是说道,“赤舵,你已经被我秦国大军团团包围,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哈哈哈,投降,我给你个娃娃投降,受死吧----”说罢,赤舵打马向前,挥刀向孟明视劈来。 第221章 秦战河曲(三) 就在赤舵挥刀看过来的那一刻,孟明视手持长戈挡住了赤舵的弯刀。 “咣----” 刀枪的撞击声,让茅津戎王赤舵的虎口差点震裂,刀差点掉在地上。 “好家伙,这个孩子的手劲可真大。”赤舵暗暗吃惊,看来是小看这小子了,“小子哎,还不错啊!” 说实在的,从军这些年来,孟明视不知操练过多少次,但要说真刀真枪的与敌人对打,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一出手就遇到了凶悍的茅津戎王,这让孟明视小小的有所激动。 听到对手的称赞,孟明视更加勇猛,手持长戈一枪接着一枪的刺向茅津戎王。但是这一次他还是小看了对手,别看茅津戎王长得矮矮壮壮,但是身体却十分的灵活,孟明视每一枪刺过来,他都很轻松的多了过去。 几十个回合之后,双方还是难以分出胜负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孟明视愈战愈勇,但是茅津戎王却不敢继续恋战下去了,因为他的身后,还有秦国近万名大军在向这边追击过来。 想到了这一点,茅津戎王便有意识且战且向河边退去,在大王的带领下,茅津戎勇士也跟着有意识向河边退去。孟明视虽说是第一次带兵作战,但是他完全明白茅津戎王的意思,于是死死的咬紧赤舵不放。 半个多时辰之后,王荡带领的大军赶到了这里。 “西乞术、白乙丙,你二人带兵沿着河岸向两边包围过去,只要他们赶往河曲,就射死他们。” “诺---” 安排完之后,王荡带兵冲上前来。 这一下,茅津戎王慌了,就自己的这点兵马,岂能是秦军的对手,“众将士,冲过丛林,杀往河边。” 在大王的指挥下,上千名茅津戎将士奋力向大河边冲过去。秦军自然能够看出他们的用心,既然是做好全歼的准备而来,岂能让茅津戎逃走。 双方你追我赶,围追堵截,一直厮杀到了河曲地带,本以为冲着这里就能够摆脱秦军,谁知道好不容易冲过丛林,来到河曲的时候,却遭遇到秦军弓弩手的射杀。 “嗖嗖嗖---” “嗖嗖嗖---” 。。 秦军箭簇从河岸两边嗖嗖射下。 但是这些冲过来的茅津戎将士很显然是一帮能征惯战的勇士,他们一会儿马上,一会儿马下,左躲右躲,死伤了几百人之后,最终还有三百多将士来到了大河岸边。 眼看着敌人就要渡河,王荡着急了,长戈一挥,指向前方,“快快追上去,决不能让这帮杂碎给跑了。” “将军,国君只是让我们打退敌人,救下梁国即可,并没有让我们将敌人赶尽杀绝,不用追了吧。”孟明视劝道。 “国君是没有让我们将敌人赶尽杀绝,但是你不知道吧,本将作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遇到强敌,一定要将他刺死在我的枪下。我看这位茅津戎王算是个强劲的对手,所以我一定要将他刺死。速速跟上来,与我一同追击敌人,杀死戎王。” 虽然孟明视已经提醒,但是倔强的王荡根本就不听的建议,带着孟明视等人向着大河方向追去。 古人常讲:穷寇莫追,穷寇莫追。 当王荡带领的小股骑兵队伍赶到大河岸边时,茅津戎已经开始渡河,他们过来时的筏子、木船等渡河的工具还在这里。这场战斗,过河的茅津戎人数大大减少,渡河的工具就显得多多了,渡起河来,就更加容易。当王荡赶过来的时候,茅津戎将士大部分都已经进入到河里。 “哎---,那个叫吃货的大王,你怎么是个孬种啊!有本事回来与大爷我再战三百回合啊!”赤舵的筏子已经进了河,王荡无奈只好站在河岸上对着赤舵大骂起来。 丧失了如此多的勇士,赤舵的心情已经潦倒到了极点,看到王荡还赶过来骂自己,于是赤舵站起身,对着岸上的王荡道:“王荡,并未我怕你,只是你们秦人以多胜少,胜之不武,这样的胜利算什么本事,等到来年积攒力量之后,我还会与你再战的。” “还想再战我?你想的到美。有种你现在就过来啊,不敢过来,你就是窝囊废,就是个孬种,就是个龟孙子。”战斗,除了打仗之外,还有对骂,直到对方受不了得时候继续出来与自己大战。 听着王荡的骂声,赤舵气的火冒三丈,对着身边的骨都侯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看了看身上佩戴的短剑。 弯刀是戎狄用来作战的武器,短剑则是他们用来宰杀牛羊的工具。 骨都侯等人会意,趁着茅津戎王与王荡对骂的机会,拔出身上的短剑,向王荡等人掷去。 “将军小心---”眼尖的孟明视看见敌人的阴谋,对王荡大喝道。 嘴上占了便宜的王荡立即意识到了飞过来的危险,左躲右闪,躲过了两支短剑。 “嚓---”第三把飞过来的短剑,刺在了王荡的左臂上。 “哈哈哈,王荡,你欺人太甚,这是我给你的一点教训,教会你今后如何做人。”赤舵对岸上的王荡笑道。 “你----,你这个小人,趁人之危,偷袭大爷;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王荡气的哇哇大叫。 “哼----,王荡,我知道你是一个莽夫,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给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过河来追杀我。”赤舵知道,一旦过了大河可就是晋国的地界了,秦人虽然厉害,那也是在大河以西而已,一旦过了大河,河东的晋国可就不是秦国能惹得动的主了。 王荡看了看身后,秦军已经赶了过来,“小子,你别猖狂,爷爷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哈哈哈,嘴上逞能算什么英雄,有种你过来啊!”赤舵的竹筏已经行进到了大河中央,自然不再害怕,招呼上面的茅津戎将士一起对王荡等人笑骂道。 “集合大军,渡河,追杀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王荡对孟明视命令道。 “将军,河东乃是晋国的土地,未经国君许诺,我等岂敢在人家的土地上作战。再说了就算是要过河,我们也没有过河的工具。将军,还是小心为上。”孟明视劝道。 见孟明视等将领竟然敢违抗自己的军令,王荡一下子火上来了,对着孟明视大吼道,“难道你没有听见这帮杂碎在骂本将骂?难道本将身上这一刀白挨了吗?听我将令,过河追杀----,敢违抗本将命令者,军法处置。” 王荡下了死命令,孟明视明知不对,但还能怎么样,只好命令大军前往身后的丛林砍下树木编织渡河的筏子。 渡河? 渡过大河,可就是晋国的地盘了。 秦人真的敢在晋国的土地上撒野吗? 第222章 晋国之乱(一) “疯了,这个不要命的真的是疯了。” 眼看着王荡率领秦国大军渡河,茅津戎王赤舵彻底给这家伙莽撞给吓住了。 秦军竟敢渡河在晋国的土地上撒野,难道他真的不怕晋国发兵灭了秦国吗?谁都能够想到的道理,可人家王荡偏偏就不怕,而且带领这上万秦军过河了。 “大王,秦军已经渡河了,我们怎么办?” 既然王荡是个疯子,但是茅津戎王却不敢与他计较,就你茅津戎那三四百士兵,对付上万秦军,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吗?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茅津戎王上马,带人向吕梁山中的茅津戎老巢跑去。他知道以王荡的性格,过了河非茅津戎至于死地不可。所以趁他们还没有渡过河,赶紧逃跑为上。 别看赤舵长得矮矮墩墩,但脑子却灵活的很。跑出几十里地之后,赤舵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重大问题,“不行,我绝对不能这样跑下去,总有跑不掉的那一刻。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对付秦人。对啊!秦军渡过大河来到晋国的土地上追击我们,这么大的事情,晋国未必知道,不行,我一定要让晋国知道此事;只有秦晋两国交上手,茅津戎才能得以生存。” 意识到这个问题,茅津戎王对身边的骨都侯说道,“你现在就去绛都,散布消息说秦国数万大军从河曲渡河入侵晋国了。让晋国来收拾王荡这个疯子,最好能够彻底将秦国灭掉。” “末将得令。”骨都侯会意,立即调转马头向南边疾驰而去。 晋国绛都。 晋公诡诸正与太子奚齐讨论治国理政的事情,“孩子,君父去世后,你就要担起这晋国的重任,先说说,如果你是一国之君,继位之后,首先最应该做什么?” “我?我还没有想好。”突然之间,君父问这个问题,奚齐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太子申生自杀去世后,重耳和夷吾两个公子也先后逃出了晋国。现在晋国能够与奚齐争夺君位的对手都没有了。骊姬的儿子奚齐很自然就成了晋国的太子,在晋公诡诸最后的几年时光里,最主要的的事情就是教育奚齐,让他尽快成长起来,也好在自己去世后,奚齐能够把晋国担起来。 “嗯?”一听到奚齐还没有想好,晋公诡诸不高兴了,沉下脸道,“这个问题你都没有想好,还怎么担起国家的重任?一定要好好想想,这对你将来很有用。” 虽然晋公诡诸与骊姬都想将来把国家交给奚齐,很显然奚齐并不具备担起一个国家的能力,首先他没有申生当年的战斗经历,没有军中的威望,其次他没有其他三位公子的胆量。 见父亲恼怒,奚齐吓得直往后躲。 “君上,孩子还小,可别吓着他。”骊姬见状面对晋公诡诸劝道。 “还小?他都十几岁了还小吗?申生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跟着我上战场打仗了。”晋公诡诸愤怒的说道,说完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头望着长天。 申生? 申生他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 我的儿啦,你让我该怎么说呢。 若是申生还活着,今年也该有五十岁了吧;若申生还活着,晋公诡诸会为继承人的事情发愁吗? 见国君又提起了申生,骊姬立即不高兴了,她知道晋公诡诸早就为申生的死感到后悔,“哼--,既然你这样喜欢申生,为何不将我娘俩赶出晋国?最好把重耳和夷吾两个也请回来。” “好了,不要说了。”晋公诡诸打断了骊姬。 场面一下子尴尬了。 骊姬冰雪聪明,当然知道得罪了姬诡诸没有好结果,转而笑着对儿子奚齐道,“你咋就不知道好好思考治国理政的办法,惹得父亲不高兴。快说说,你将来怎样治国?” 毕竟是骊姬的儿子,聪明自然不在话下,在母亲的安慰下,奚齐想了想对晋公诡诸说道,“君父,将来如果我当了君上,首先应该处理好与大臣们的关系,毕竟国家还需要他们协助我治理。另外我还要,还要?” 孩子毕竟是孩子,想到的办法也是有限的。不过这也令晋公诡诸很高兴了,他想要告诉孩子的也正是这一点;他最担心的就是朝中那些大臣对奚齐和骊姬不服。既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够想到这一点他就很宽慰了,“孩子,你说对了,为父最担心的就是说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不服你们母子,既然你已经想到这点,很好,很好;至于其他的治国办法,等你当上了国君,自然会有大臣给你出主意,替你想办法。你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去处理好与大臣们的关系。” 虽然晋公诡诸给孩子这样教育,但一边的骊姬却不以为然,“哼---,国君说的未免有些过了,为君者,岂能去讨好巴结臣子,我倒是觉着没有那个必要;一旦奚齐当上了国君,那个大臣要是不服气,就将他下狱,再不思悔改,就直接将其处死,杀一儆百,其他大臣也就自然向着国君了。” “糊涂---,真是妇人之见。你都不想想,我一旦去世,奚齐刚刚即位,那里具备震慑群臣的能力;一旦激起群臣的反抗,你还能坐的稳吗?”听完骊姬的话,晋公诡诸厉声道。 骊姬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骊姬不再说话,晋公诡诸也不再多做追究,毕竟他还是爱骊姬,也是爱奚齐的,今天他这样做全是为了明天她们母子活的更好,于是他转过头对奚齐道,“孩子,始终记着,朝堂既是国家的权力核心,也是危险万分的地方。为君之初一定要广施仁政,拉拢人心,至于树立国君的威严,乃是等你坐稳江山之后的事情。在根基不稳的时候,尽量少在朝中树敌。”这话既是对奚齐说,也是给骊姬再说。 奚齐郑重的点点头,“君父,等我当上国君以后,我一定会虚心听取大臣的意见和建议,把晋国治理的井井有条,绝不辜负君父的教诲。” 望着孩子认真的样子,晋公诡诸笑了,慈祥的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 “君父,有人来了。”奚齐认真的对父亲说道。 晋公诡诸一回头,只见东关五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也许是跑的太快了,头顶都冒出汗来。 “何时如此惊慌?” “君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秦国上万大军从河曲渡过大河入侵晋国。”东关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什么?秦国入侵我晋国?” 晋公诡诸头脑里一片空白。 第223章 晋国之乱(二) 秦国? 又是这个秦国。 这些年来,晋公诡诸一直担心的就是远在西垂的秦国;他的身上似乎总有那么一点他说不上来的劲头,让人放心不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劲头,晋公诡诸虽然说不清,但是他总是感到放心不下。 今天秦国竟然敢渡过大河来挑衅晋国;真的不怕了吗?秦国真的有了与晋国抗衡的实力了吗? 晋公诡诸心中默默的问道。 “君父,我先下去了。”见晋公诡诸在思考问题,奚齐准备离开。 “且慢。”晋公诡诸制止了,他痴痴的望着小儿子奚齐,“孩子,你需要历练,机会来了。” “君父,您说什么机会来了?” “你看是这样,君父年龄大了,不能带兵打仗了,而现在这个秦国又来入侵我们晋国。君父的意思是让你带兵前往河曲抵抗秦国,如果你能够带兵把秦国赶出晋国,这就是你继承晋国大位最大的资本了,这对于你的未来很有帮助。只要有了战斗的经历,那些军中的将领们就会全力支持你。”晋公诡诸兴奋的对奚齐说道。 虽然君父说的是津津有味,但是奚齐越听越害怕。 “君父,我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这突然之间带兵去攻打强大的秦国,我害怕!”奚齐可怜兮兮的望着晋公诡诸说道。 “你不用怕,到时候君父一定会安排一名能征惯战的将领随你一同前往,你只要挂个名就是了,至于打仗的事情由他去指挥。” 虽然晋公诡诸把什么都给孩子想好了,但是奚齐还是不愿意前往河曲抵抗秦国,“君父,秦国强悍,我怕打不过他们,万一输了,我岂不是要成为朝中大臣的笑柄。再说了打仗可是要命的事情,我,我,我真的害怕!”说着奚齐直往后退。 望着孩子的样子,晋公诡诸眼睛一睁,准备发火。 “好了,君上,既然孩子不愿去,就别为难他了;再说了河曲苦寒,孩子这样瘦弱,身体怎么吃得消。”骊姬见状替孩子说道。 “你,你,你这样护着他只会害了他,将来他在朝中一点根基都没有,还怎么当国君?”晋公诡诸气愤的说道。 “当国君是为了治国理政,打仗本来就是将军们的事情,为何非要孩子去。”奚齐不敢说话,骊姬只好自己出面跟晋公诡诸说道。 晋公诡诸气的指着骊姬说不出话来。 这时东关五说话了,“君上,太子既然不愿意去,就不要让他去了,毕竟打仗的时候,箭簇是不长眼睛的,万一伤着太子,这晋国可该怎么办呢?” 这话就等于是提醒晋公诡诸,一旦奚齐在这场战斗中给秦军给射死了,晋国可就后继无人了。 晋公诡诸想了想也不再坚持,既然这晋国将来是奚齐的,还真不能伤着他,万一奚齐有个三长两短,晋国该何去何从呢? “召集群臣,大殿议事。”晋公诡诸只好说道。 “诺----” 临走前,晋公诡诸还是觉着有些不放心,于是对奚齐道,“你也随我上殿,学学如何临朝听政。”为了奚齐将来能够顺利接管晋国,晋公诡诸真是把该操的心都给操到了。 晋国大殿。 “诸位爱卿,刚刚接到线报;秦国上万大军从河曲渡过大河,向我晋国发起进攻;诸位爱卿都说说,我晋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是,士蒍出列道:“君上,多年来,一只是晋国打压秦国,今天,秦国突然之间出兵晋国,我们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这其中的原因。” “说说你的原因?” “微臣在想,秦国之所以敢在突然之间出兵晋国,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秦国的实力大涨,有了出兵晋国的实力;另一种就是秦国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出兵晋国。除此之外,臣认为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秦国的实力在突然之间超过晋国,这似乎不会有可能;至于秦国因为某种原因出兵晋国,这倒是有可能? 于是晋公诡诸道:“你说秦国在突然之间实力超过晋国,寡人肯定不信,试想一下,即便是秦国占领了全部关中地区,也不具有入侵晋国的实力。你就说说秦国会因为什么原因来晋国?” 对于秦国在突然之间实力大增,竟然会大到无视晋国的程度,晋公诡诸肯定不信。 士蒍乃是当时的名士,能力与水平自然非凡,稍稍想了一会说道,“君上所言极是,今天秦国敢入侵晋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秦国因为受了某种因素的影响,这才冒着与晋国大战的危险,贸然入侵晋国了。” 晋公诡诸就喜欢听这样的话,因为他老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勇气和胆略,现在他只想着能够顺顺利利的交班,能够顺顺利利的退下来。 他不想惹事了,于是处理问题的思想也变了,不再那样冒进,也没有了与秦国大战的勇气。 士蒍等人这些跟了晋公诡诸多年的谋臣岂能看不出国君的想法。 晋公诡诸道:“既然这样,就请诸位为寡人好好想想,如何妥善处理当下秦国入侵晋国这件事?” 当大臣都明白晋公诡诸的心情和想法,还没等士蒍再次拿出主意,郭偃就出列了,“君上,诸位大臣,对于当下的形势,微臣有两个策略请国君和各位大人商议。” “说来寡人听听。”晋公诡诸说道。 “对于当下秦国入侵晋国,诚如刚才诸位大臣的意思,微臣也认为秦国本不具备入侵晋国的实力,之所以敢这样做,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会如此。臣一想会是什么样的原因呢?联想一下近期的形势,臣就明白了。是因为茅津戎入侵梁国所致。”郭偃分析道。 “茅津戎入侵梁国所致?这与秦国有关系吗?”晋公诡诸问道。 “有啊,关系大了。君上是想一下,茅津戎入侵梁国,梁国肯定不敌,在面临灭国的情况下,梁国会向哪国请求支援?除了秦国,再没有其他国家了。”郭偃继续道,“君上试想一下,梁国收留夷吾,已经与晋国闹翻,而他的身边的芮国实力又太弱小,根本就不足以对付茅津戎的入侵,在左右衡量之后,梁国只有向秦国求援。而秦国呢,又有想东方发展的想法,二者一拍即合,这就导致了秦国出兵援助梁国的可能。既然已经出兵了援助梁国了,而戎狄国家又有不肯服输的性格,在双方死拼之后,秦国一气之下就渡过大河来到晋国这边。所以说秦国入侵晋国乃是无心之举,君上不必太在意。” 听完郭偃的分析,晋公诡诸放心了,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老了,不想与秦国这样的新兴国家发动大的战斗,而郭偃的分析正好符合他的心思,于是晋公诡诸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爱卿为寡人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进言之前,郭偃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和对策想好了,于是郭偃抬头看了看晋公诡诸身边的太子奚齐说道:“请君上以太子为主将,以毕万为副将,发兵两万前往河曲迎战秦军;同时,臣请为使者前往秦都雍城,向秦国陈述厉害,要求秦国撤兵。两策并用,臣敢保证秦国定会撤兵。君上以为如何?” 既然臣下已经将解决问题的办法已经想妥,晋公诡诸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就按他的意思办! 只是在退朝的时候,晋公诡诸将郭偃留下了。 第224章 晋国之乱(三) “郭偃,寡人知道你让太子带兵出征是为了他的将来考虑。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太子年少,从未参加过战斗;突然之间让他带兵上阵,去对付凶狠的秦军,寡人甚是担心啊!”晋公诡诸对郭偃说道。 郭偃笑道,“君上不必担心,微臣已经替您把什么都想好了。” “说来看看。” “臣是这样想的,太子只需挂名任晋军主将,但是本人未必就前往河曲,我想具体战斗的事情交给毕万去领兵打仗。” “作为主将不去前线,还怎么打仗?” “太子可以驻守在霍城或者蒲城,有什么事情毕万只需要向他汇报即可。”郭偃对晋公诡诸说道。 “这样也可以?” 领兵打仗的主将不需要去前线,就可以指挥战斗,晋公诡诸总觉着有那么一点不合适。但是郭偃已经说了,他也不好反对,毕竟郭偃的话说道自己心里去了。 “既然如此,就请爱卿速速前往秦国,若能劝退秦国自然是再好不过,寡人也老了,不想与人再动刀兵。”晋公诡诸对郭偃交代道。 “臣明白,这就启程前往秦国。” 郭偃走后,晋公诡诸回到后宫,对于太子领兵出征的事情,他还需要同骊姬母子好好说说。 晋国河曲。 已经渡过大河的秦军在主将王荡的带领下向着吕梁山的茅津戎老巢追去。 由于秦军一路紧跟着茅津戎的队伍,当秦军赶到吕梁山中的茅津戎老巢时,茅津戎王赤舵正组织百姓们搬迁。 望着山洼里,正在忙碌的茅津戎百姓,王荡甚为高兴,看来这次没有白跑,终于找到了茅津戎的老巢。 “左右出击,包围他们的老巢,决不能放过一个茅津敌人。”王荡的左臂上包扎着,血还不住的往外流,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对茅津戎的仇恨。 秦军的突然出现,令山下的茅津戎百姓惊恐万分,四散开始逃跑,但是还没等他们逃出山洼,就被追上来的秦军包围在山洼之中,个别冲上山洼的百姓,迅速被秦军杀死在山岭上。 “王荡,你这心狠手辣的贼子,茅津戎远日与你们秦国无怨,近日与你们秦国无仇,为何要对我等斩尽杀绝?”既然已经难以逃脱,茅津戎王赤舵再次上马,来到王荡阵前。 “问的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你那种张狂劲,今天老子就是要将你们彻底消灭,把你们茅津戎的嚣张气焰彻彻底底给打压下去。怎么样,我说的够清楚了吧!”王荡手持长戈,难住了茅津戎的去路。 退无可退,只有拼死一搏。 茅津戎王挥舞着弯刀,向王荡冲过来。 他的身后秦军已经从山洼两边向山谷里的茅津戎百姓冲去,军队对付百姓,百姓岂有活路? 百姓的惨叫声不断的向茅津戎王的耳边传来,赤舵发狂的向王荡冲过去。 王荡也不甘示弱,挥动长戈向赤舵狠狠的刺去。 赤舵毕竟是戎狄,马上战斗如履平地,就在王荡刺向他的那一瞬间,赤舵头一偏,身体向一边倒去。 王荡扑空了,连人带马冲到了赤舵的右侧。 “王荡拿命来---”就在王荡扑空的那一瞬间,赤舵突然间从马腹下面向上跃起,一刀刺在王荡的左腿上。 “啊---,好小子,你敢来阴的。”王荡大怒,调转枪头向赤舵身后刺去。 赤舵俯下身,王荡的长戈“呼---”的一声从他的背上越过,长缨刷过他的脖颈,生疼生疼。 “大王,茅津戎这一劫是躲不过了,你快跑吧。”就在赤舵转过身,准备与王荡再次战斗时,骨都侯冲上前来,对他喊道。 “不---,秦军欺人太甚,今天我非杀了这个疯子不可。”赤舵两眼发红,愤怒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挥刀准备再次扑向王荡。 “快走---,再不走,茅津戎就彻底没了。”骨都侯上前,在赤舵的马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战马受惊,“恢恢恢”一声长鸣,向南边奔去。 “噗嗤----”一声,就在骨都侯与茅津戎王纠缠之际,王荡的长戈狠狠的刺进了骨都侯的前胸。 “死去吧----” 王荡奋力把茅津戎的骨都侯刺倒在地,纵马过去,将他的尸体狠狠的踩在马下。 “兄弟----”茅津戎王满眼含泪的看着骨都侯被王荡虐杀在地,痛苦万分,“王荡,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今天的仇恨付出代价。” 说完,赤舵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战马向南边疾驰而去。 “杀----,给我狠狠的杀,一个不留。”王荡睁大眼睛对秦军吼道。虽说他带领的秦军多为新军,但是其凶狠程度不亚于其他军队。挥动刀枪不断劈向手无寸铁的茅津戎百姓,惨叫声、呼喊声、刀剑之声响彻山谷。 当西边的最后一道残阳把落日的余晖洒向吕梁山中这个不知名的山洼时,秦军已经将茅津戎的老巢洗劫一空。 “将军,茅津戎人已经被杀光殆尽。”孟明视满身是血的过来向王荡禀报道。 “好---,放火将这里统统烧掉。” “诺---” 杀光烧尽茅津戎的老巢之后,王荡带着秦军再次渡河向河西的秦国走去。 “哎--,可惜让赤舵那个杂碎给跑了。”走在路上,王荡还在为赤舵的逃跑感到后悔。 “将军,我们未经国君允许就擅自来到晋国的土地上追杀茅津戎,国君知道了会不会责怪我们?”虽然战斗取得了胜利,但是孟明视还是担心的对王荡说道。 “这有什么?我们只是为了追击敌人,并不是要占领他晋国的土地,怕什么?”王荡不以为然,“再说了,就算是国君责备,也由我来承担,你们不必担心。” 秦军走后不久,晋国将军毕万带领的晋军就赶到了这里。 遍地都是被秦人残杀的茅津戎尸体,有的断了臂膀,有的没了头颅,有的被马蹄踩过,肠子散落在地上……景象太惨烈了。 火还在燃烧,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过去查验一下,看还有没有活的?” “诺---” 晋军将领向山洼里找去,“将军,这里有一个活的。” 毕万过去一看,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左臂已经被秦军砍掉,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呻吟。 “秦军呢?”毕万上前问道。 “过河跑了。” “跑了?这么说秦军并不是为了占领晋国的土地,就是为了单纯的屠杀了茅津戎而来。”毕万想到,回头一看刚才跟他说话的茅津戎人已经死去。 秦军既然已经走了,晋国还能干什么?难道要追过河与秦军作战吗? 第225章 晋国之乱(四) 晋公诡诸病了。 虽然秦国的入侵不是导致他最终病倒的原因,但已经七十多岁的他早就被他的晋国压垮了,奚齐带兵走后不久,他就已经卧病在床了。 “君上,河曲来报了,说秦军杀死了那里所有的茅津戎百姓,还放火烧了他们的家园。”得到消息的荀息前来向他报道。 当他听到秦军在河曲的残暴行为时,晋公诡诸一阵一阵的犯恶心,“秦人,就是这个秦人,最终要成为晋国的死敌,只可惜我已经老了,没有时间与西边的秦国较量了。” “君上,那我们应该怎样,是撤兵还是过河追击秦军?”荀息问道。 晋公诡诸望着窗外的美丽的景色,无助的说道:“告诉毕万,要他尽早把太子带回来。” “诺---” 两天后,太子奚齐、将军毕万带兵回到了绛都,当天下午出使秦国的大臣郭偃也回到了绛都。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晋公诡诸虚弱的躺在床上对诸位大臣说道。 望着非常虚弱的晋公诡诸,大臣们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毕竟在春秋时期,能够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很大的年龄了。 “君上,齐国国君请您前往葵丘参加会盟。”相国士蒍上前道。 晋公诡诸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就我这个样子,还能参加会盟吗?告诉来使就说寡人病重,不能参加齐公的会盟,还请见谅。” “诺----” 说罢,晋公诡诸轻轻的闭上眼睛。 “诸位大人,君上困了,大家先回吧!”东关五对大臣们说道。 荀息等人知晓,轻轻的离开国君的寝宫。 晋公诡诸并没有睡着,他只是躺在床上思考问题。现在他在思考自己身后的事情,他知道以奚齐的资历根本就镇不住这些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大臣们。可是一旦奚齐镇不住这些大臣们,难道晋国的江山会落到别人的手中?不行,我一定要从中找出一位有威望的大臣来辅佐奚齐。但是这么多大臣中应该选谁呢? 里克军中威望甚高,若他能够辅佐奚齐,军队是不会背叛奚齐的;可是他能辅佐奚齐吗?他可是原太子申生的死党,我死后,只要他不发动叛乱就是好事了。对于里克,晋公诡诸始终有些不放心。 郭偃也是老臣,虽然能力超群,但是与其他臣子的关系却很一般。若用他辅佐奚齐,恐怕其他臣子不服; 士蒍倒是不错的人选,现在在朝中位居群臣之首,只是年龄太大,恐怕命不久矣! 左挑右选,最后晋公诡诸把心思放在了荀息身上,看来这满朝文武中只有荀息能当此重任了。 想到这一点之后,晋公诡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召集群臣来这儿。”晋公诡诸对内侍道。 群臣还没走远,又被召进寝宫。 “臣等拜见君上。” 望着跪倒在地的大臣们,晋公诡诸轻声说道:“诸位爱卿,寡人将不久于人世,为了能使晋国顺利过渡,现免去士蒍相国之职,册封荀息为相国,辅佐太子奚齐。” 听着国君这突然只见的任命,大臣们的眼睛都睁大了,难道国君真的老糊涂了吗? “荀息,你切上前。” 荀息跪着向前挪到国君面前。 “我把奚齐立为晋国的继承人,可惜他年龄小,朝中不服他的人甚多,我死后恐怕会有祸乱,你能忠心辅佐他吗?” “能---,臣一定能够尽心辅佐太子。” “如何才能让我知道你的忠心?”晋公诡诸不放心的问道。 荀息想了想说道:“即使您死而复生,活着的我也不感到有愧,这就是凭证。” 这话也就是说,不管是是死是活,我都会尽心辅佐奚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晋公诡诸转向其他大臣,“荀息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你们也能够像他一样尽心辅佐奚齐吗?” 群臣齐声道:“我等将竭忠尽智辅佐太子,请君上放心。” 听着臣子们的表忠心,晋公诡诸重重的躺下来,“有你们这样的表态,寡人就放心了。奚齐,你过来。” 奚齐乖巧的来到君父身边,晋公诡诸抓起孩子的手,把他放在荀息的手中,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荀息,我把他们母子交给你了。” 荀息泪流满面,重重的点头道,“君上尽管放心。” 晋公诡诸缓缓的睁开眼,死死的盯着奚齐和骊姬,一动不动。 他已经薨了。 一代枭雄晋献公姬诡诸就这样去了。 国君薨了之后,荀息命人将国君装棺入殓,随后率领群臣来到晋国大殿,只有在这里,他才能与大臣一致推举奚齐为晋国的新君。 “诸位大臣,国君去世,我等应推举太子继承国君之位,只有这样,国君的大丧才能够有人主持。”过既然已经去世,荀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应该推举奚齐为国君。 听完荀息的话,其他的大臣并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默默的听着荀息的话语,却不表态。刚才当着国君的面,这些人不是一直表态要推举奚齐为新君吗?怎么国君刚一去世这些人就变卦了吗? 荀息见状有些恼怒,“你们倒是说话啊,诸位刚才不是还在向国君表态说要竭忠尽智辅佐新君吗?怎么国君刚一去世你们就不发话了?” 骊姬见状道:“荀大人,让他们一个一个表态,不表态的直接下狱,我就不信国君之后的晋国还能翻了天。” 太子尚未继位,他的母亲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荀息吓得直冒冷汗,“夫人,切莫要说这样的话,当下的首要问题还是请各位大人一起辅佐太子继位为上。” 但是,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不是傻瓜,刚才骊姬的话他们已经听清楚了,于是刚被免掉相国之位的士蒍说话了,“荀大人,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请里克大人前来,与他一起商议新任国君的事情。” 里克? 荀息心头掠过一丝不祥,里克可是原太子申生的死党,这个时候士蒍竟然提出要把里克请过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心里还是对奚齐继任国君有歧义,于是荀息道,“士蒍大人,里克已经被国君免去将军之职,按说新君继位这样的大事,他已经没有资格参加,不必请了吧。” 没等士蒍说话,刚才还在表忠心的郭偃说话了,“荀大人,里克虽被免职,但是其在军中的地位无人可敌,如果得不到里克的支持,就等于没有得到军队的支持,我想这样的国君也当不稳吧。” 很显然这些人是铁定心要里克来讨论新君继位的事情了。 荀息睁大眼睛在群臣中搜索着,看看还有谁会站出来和他一起拥立太子奚齐。 第226章 晋国之乱(五) 最后荀息失望了,群臣的心中根本就不想拥立奚齐为晋国的下一任国君,这并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的母亲。 但是荀息既然已经答应了国君,就一定要支持奚齐当上国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将军毕万和贾华身上,“二位将军,说说你们的意见。” 荀息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问到了这两个人头上,要知道这二人都是里克一手提携起来的将领,怎会向着没有任何根基的奚齐。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令群臣反感的母亲。 毕万看看贾华,贾华看看毕万,于是一起说道:“我等与诸位大人的意见一致,应该请里克将军前来商议如此重要的军国大事。” 荀息彻底是没招了,他知道一旦里克前来,奚齐要想当上国君可就难了,甚至说是没有希望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转向骊姬和奚齐,拱手拜道,“如此重要的事情,还请君夫人和太子决断。” 既然连见多识广的荀息都没有办法左右朝堂,骊姬和奚齐,一个女儿和孩子又怎能左右的了,骊姬说道,“相国乃是托孤大臣,按说朝中的一切都应由您做主,还请荀大人决断。” 球有踢回给了荀息。 就在这时,只听见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里克将军前来祭奠国君。” 众人吃惊的转过头,只见里克一身孝衣闯了进来。“国君啊!好端端的您怎么就薨了呢?”进了大殿之后,里克扑倒在地,放声大哭。 许久,里克终于哭完了,他站起身对大臣质问道,“国君薨了如此大的事情,为何不跟末将说。” 群臣知道这个里克在晋**中的地位,反正事不关己,于是大家都沉默了,等骊姬、奚齐、或者是荀息来解答。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荀息就不能不说了,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骊姬到先说话了,“里克,你已经不是晋国的大臣,国君薨了,这事情没有必要给你说。” “哼哼---,看来这是你的意思了?”里克冷笑着说道。 “你以为呢?要是连副将都要来掺和新君继位的大事,这个晋国还有没有章法?”骊姬也不示弱。 “章法?你也配在这里跟我谈章法,我且问你,是何人在申生太子的胙肉里下的毒药?又是谁一直在背后陷害申生太子?最后导致太子自杀的?”里克对着骊姬质问道。 “申生已经死了好多年,你休在这里满口胡言乱语。”一提到申生这个名字,骊姬的脸马上就变了。 “怎么,你害怕了?既然没有在人背后做过坏事,为何要如此紧张?”里克岂能是被人吓住的,向骊姬走了几步,厉声质问道。 “你、你、你要干什么?”骊姬向后退了几步,喊道:“来人啦,将里克推出去砍了。” “哈哈哈,就你还想砍了老夫?老夫领兵打仗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说罢,里克拔出了佩剑,指向骊姬。 “里克将军莫要胡来,她可是国君的宠妃,晋国君夫人,未来国君的母亲,你可要小心了。”荀息见状,对里克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噗嗤”一声,里克一剑刺进了骊姬的胸膛,“如此恶毒的女人,怎陪当晋国的君夫人,今天我就为太子报仇了。” “你、你、你---,你怎敢这样?”荀息指着里克,气的说不出话来。 “荀大人,我敬你也是晋国老臣,不与你计较;今天我要为晋国除害了。”里克狠狠的说道。 荀息知道他这是要对奚齐下手了,赶紧跑过去挡在奚齐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奚齐。 果不其然,杀死骊姬之后,里克提着剑来到奚齐跟前,“荀大人,这个孽种乃是妖妇的儿子,继承君位之后,只能祸害晋国。你切让开,让我杀了他。” “里克,你休想,奚齐乃是国君钦点的晋国新君,你要是敢伤害他就是欺君罔上,你可知罪?”荀息紧紧地挡住里克,怒目而视道:“除非你杀了老夫,否则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新君。” “新君?他那里是什么新君,晋国新君应该从重耳或者夷吾两位公子中产生,他根本不配。”看来里克在来之前早就将晋国的未来想好了。 不管里克怎么说,荀息就是死死的护着奚齐,不然里克近前;此时的晋国太子奚齐早就吓的哇哇大哭了,十多岁的孩子,但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里克见荀息执着的护着奚齐,对外面大喊道:“来人啦---” 顷刻间,从殿外冲进来十多名全身武装的甲士。这些甲士是里克进入大殿之前早就带进来的。 “左右给我将荀大人拉开。” 三名晋军士兵上前,硬生生的将荀息和奚齐分开。荀息又急又气的喊道,“里克,太子无罪,你不要伤害他。” 里克提着剑来到奚齐跟前,“末将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也深受国君的喜爱,可是谁叫你是骊姬那个妖妇的孩子呢?今天我不杀了你,明天你当上了国君就会杀掉我。所以我还是成全了你吧。” 说罢,里克又是一剑刺进了奚齐的心窝,奚齐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里克,身体一点一点的瘫软下去。 可怜的孩子还没当上国君就被人杀死在大殿上。 就在里克杀死骊姬与奚齐的这个时候,一个人偷偷的溜出了大殿,他就是晋公诡诸的男宠东关五。 “将军,东关五跑了。”手下向里克道。 跑了? 做了坏事,还能这样跑了? “左右给我将这个阉货拿下。” 东关五虽然嘴能,但是脚下的功夫可就没有嘴那样能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追上来的晋军将士拿下,杀死在大殿外不远处。 处理完这些人,里克仰天道:“太子啊太子,老臣为你报仇了。当年你的不白之冤终于可以洗刷了。” 其实,莫要说是里克,就是晋国的其他臣子也都知道太子申生是被人冤枉的,但是晋公诡诸非一意孤行非要立奚齐为太子,做臣子的又能怎样。 许久,里克对荀息说道:“荀大人,现在你是晋国的相国,到底立哪位公子为晋国国君,还请你拿主意。” 对于里克的行为,荀息愤怒到了极点,但是面对人家的刀剑,他又能怎样?于是荀息冷笑着问里克:“哼----,里克,这可是你问我的,这么说,我随便立那位公子为晋国国君,你也是没有意见了?” “你是托孤大臣,一切听凭你的安排。”里克答道。 “好--,诸位大人听好了,我建议立公子卓子为新任国君。”荀息说出了一个令大家都十分吃惊的名字。 卓子,就是骊姬的妹妹少姬的儿子,这时还不到十岁。 “啊---,怎么会立卓子为国君?”群臣吃惊的问道。 “因为卓子与奚齐最为亲近,既然他的兄长已死,就应该立卓子为国君,这样才不负国君的嘱托。”荀息道。 听到卓子这个名字,刚才还说要听从荀息的里克立即变了脸,“荀大人,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把少姬这个妖妇和她的儿子给忘了。来人啦---,把少姬和卓子给我抓进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荀息指着里克抖得说不出话来。 “干什么?我要为国锄奸。” “里克,你心狠手辣,连杀二君,有朝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说罢,荀息一头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 荀息虽然死了,但是他的死并没有让里克停止屠杀的脚步,不一会儿,里克又接连杀死了少姬和卓子。 第227章 晋国之乱(六) 接连杀死了晋国最有可能继承的君位的两位公子,里克终于停下了屠杀的步伐。 他冷静了,神情木讷的望着已经变为尸体的荀息,原本热闹的晋国大殿一下变得阴森恐怖。 下一步谁可为晋国的国君?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里克一屁股坐在晋国大殿冰冷的台阶上,脚下遍是血迹。这位为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此刻竟然有些害怕。原本他只是为了太子申生报仇,却不想弄成了今天的样子。虽然杀了晋国当下最有可能继承君位的两个人,但绝对不代表他就能当上晋国的国君。 因为他很清楚,晋国始终姓姬,而他不是姬姓后人,没有继承晋国大位的可能。 “诸位大人,你们都说说谁可以继承晋国的君位?”许久里克问道。 阴森的大殿一片死寂,鲜血和死亡已经让这座大殿有些恐怖,所有人都不想说话。 “诸位真的就不想想谁可继任晋国的大位吗?”里克再次问道。 这时老大夫狐突起身道:“晋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奚齐与卓子已死,老夫觉着应该从嫡系的重耳和夷吾两位公子中挑选出一位来继承晋国的大位。” 狐突一说话,其他大臣也跟着说开了,老相国士蒍道,“狐突大人的话不错,晋国虽然公室成员甚多,但是晋国公室的嫡系后裔只有重耳和夷吾两个,老夫也赞成从重耳和夷吾中挑选出一位来继承晋国的大位。” 这话说得不假,因为晋国的公室成员不单单只有晋公诡诸这一支,还有他的叔伯辈的好多子嗣;这些人中随便选出一个来,也是姬姓子孙,也能继承晋国的大位,但是既然狐突大夫提出了要从公室的嫡系子孙重耳和夷吾两个人中挑选一位,这也正好符合里克本人的意愿。 因为里克这次出手就是为了先太子申生报仇,而重耳和夷吾又是申生的亲弟弟,选择这二人就等于是选择了申生的继任者。 “各位大人,狐突、士蒍两位大人都提出从重耳与夷吾两位公子选择一位继承晋国大位,诸位可有意见?”里克征询道,目光落在了郭偃身上。 郭偃当然明白,这是在逼他表态,于是跟着说道,“我也同意从重耳和夷吾两位公子中选择一位继承晋国大位。” 至于毕万、贾华等人,里克就不用征询了,这些都是自己人,他们应该与自己同心。 “好,既然大家谁都主张从重耳和夷吾两位公子中选择一人,那大家再说说具体该选哪一位?”里克站起身对诸位大臣道。 “长幼有序,即便是从二人中选择,也应该先选择重耳公子。”狐突老大夫再次说道。 对于重耳的为人,晋国上下多有好评;这也符合里克的最初心愿,“狐突大人的意见与我一致。我也认为应该首先选择重耳公子继承大位。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此时里克已经将晋国掌控在自己手里,既然他已经表态,其他人也不好在说什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狐突老大夫,既然群臣都认为应该选择重耳公子继承晋国大位,那就麻烦您老辛苦一趟,前往翟国接重耳公子回国。”里克对狐突说道。 “好,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狐突乃是重耳的外公,这么多年了,也想过去看看外孙,于是便欣然领命。 晋国西北部的翟国。 已经是深秋了,西北的天气愈发的寒冷,晋国公子重耳披着厚厚的皮衣,走出屋门。逃到翟国之后,翟国的国君仰慕他的为人,怕他与周边的戎狄人生活在一起不习惯,便在都城外给他筑起了一院房子,供重耳和他的家臣居住,在这里,晋国公子重耳一呆就是五年。 “啊----”重耳呼出一口气,很快就结成了一串小小的水珠,“好冷啊!”重耳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气在绛都是不容易见到的。 “公子,这里不是绛都,你看看远处都有雪花了。”这时家臣赵衰在他身后说道。 顺着赵衰的方向,重耳看见远处的山峦上,果然呈现出一片白色。 “是啊,快要入冬了,一年的时间又要过去了,不知道现在绛都的情况怎样了?”虽然身在外国,但是重耳对晋国的事情还是非常关注。 他已经不指望回国当国君了,现在的他只要能够回到晋国,当一个普通公子能够与家人一起生活就很满足了。 “公子想回晋国了,要不微臣偷偷回国打探一下情况。”赵衰说道。 “不了,打探与不打探其实没有什么两样,我只是随便问问。”重耳阻止了赵衰的想法。 太阳慢慢升起,照耀在北方广袤的草原上,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而夺目。 远处的小道上,几匹战马疾驰而来。越来越近,重耳定睛一看原来是翟国国君带着几名侍卫过来了。这位翟国的国君一点也不像中原的国君,他喜欢骑马涉猎,也喜欢戎狄的打扮,说他是一位戎狄的首领倒是合适。 “重耳见过国君。”见到翟国国君,重耳上前拜道。 “哈哈哈,哈哈哈,公子太过谦虚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见外的,免了这些繁琐的礼仪吧。”随后国君一挥手,两个士兵抬着一个口袋过来了。 “我看你一个人呆在这北国也怪寂寞的,今天特来给你送点温暖,猜猜我给你送什么来了?”翟国国君高兴的对重耳说道。 重耳摇摇头,别人送什么东西,他怎么知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打开吧---” 士兵打开口袋,一个绑着手脚的女孩被放了出来。 “此女名叫季隗,乃是赤狄部族的公主,我们在攻打赤狄部落时擒获了此女。我看公子一人生活在这里甚为孤单,就把此女奉献给公子。这大冷的天,让她给你暖暖脚还是可以的。”翟国国君高兴的对重耳说道。 重耳一看,这个名叫季隗的女子果不其然长得是容貌非凡,愤怒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屈不服的样子;看来她对自己被俘来伺候重耳甚是不满。 见重耳不住地望着季隗,国君笑道,“怎么样,这个女子还不错吧;公子也别再看了,晚上再慢慢享用,我还有重要事情要跟公子说。” 重耳与翟国国君走进屋里,双方坐定后,重耳命人倒上热好的酒。北方天冷,喝点酒好说话,重耳端起酒碗对翟君道:“来,我们先喝一碗。”翟国虽说也属于周王室的属国,但是地处北方,与戎狄人的生活习惯接近。他们不像中原人,喝酒讲究多,喝酒有喝酒的器物,吃饭有吃饭的用具;多少年来,翟国和周边的戎狄一样用碗喝酒,用刀吃肉。到了这里,重耳也不得不学着他们的样子。 “好---,我就喜欢公子这种豪爽劲。”喝完酒后,国君对重耳道:“公子有所不知,你的父亲已经与上月去世了。” “什么,君父已经薨了?”重耳吃惊的望着翟国国君。 “对,已经薨了。”对于中原人这种叫法,翟国国君总是有些不适应,“而且,我还听说,晋国的将军里克接连杀了奚齐、卓子两个继承人,现在正讨论下一任国君的继承人。不知公子作何感想?” 君父已死,奚齐与卓子被杀,当下的晋国凶险万分。 重耳能有什么想法? 第228章 晋国之乱(七) 就在公子重耳为晋国内乱担忧之时,狐突的车驾也来到了翟国。 “咯吱---”一声,重耳小院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翟国国君。 “重耳公子,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翟君高兴的对重耳说道。 重耳抬起头,门外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公子,你让老夫好找啊!”见到重耳后,狐突感慨的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狐偃首先站了起来,“父亲大人来了。”一听是外公来了,重耳也赶紧站起身,“外公一路辛苦了。” 见过面之后,狐突把重耳居住的地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公子啊,这样的地方,你一呆就是好多年,真是受苦了啊!” 重耳听罢笑了笑道:“比起性命来,这点苦,孙儿还能受得了。” “好,有志气,公子有志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公子,你的好日子来了。”随后狐突道:“老夫一路过来甚是辛苦,公子也不请老夫坐下吗?”既然是自己人,狐突也不客气对重耳说道。 狐偃见状,赶紧给父亲搬来椅子,随后请翟国国君、公子重耳等人在厅中坐下。 “外公一路辛劳来到这遥远的翟国,定是有要事,还请直言。”坐定后,重耳对狐突说道。 既是自己人,狐突也打弯子,直接说道:“先国君已经薨了的消息,想必公子已经知道?” 重耳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里克连杀奚齐、夷吾两位公子的事情,公子是否也已经知晓?” “有所耳闻。” “既然公子什么都知道了,老夫就直说吧。现在晋国君位已经空缺了多日,老夫极力建议由公子回国继承大位,已经得到了多数大臣的同意。今天老夫受朝中大臣之托前来请公子回国登基继位晋国国君,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说罢狐突离开座位,起身来到大厅中央,面对重耳跪倒在地,“请公子为了晋国的社稷大业、为了晋国的黎民百姓、为了晋国祖先的大业,回国继承大位。”说罢,狐突对着重耳连连叩拜三次。 拜完,狐突递上了晋国大臣联名签署的书简,上面是晋国文武百官联名请他继承晋国大位的签名。 重耳打开书简,只见上面依次写着:里克、丕郑父、士蒍、狐突、郭偃、贾华、毕万、屠岸夷等等,凡是晋国有名大臣都在上面签了名。 看来自己回国继承大位,已经是晋国的大臣们的一致呼声了,重耳稍稍有些激动,“这么说,大臣们都愿意让重耳回国继承大位了?” “臣等盼望公子回国继承大位,犹如群星盼月亮,江河盼大海一样,还望公子为了晋国的社稷大业早日回国继承大位。”狐突说道。 听说大臣们一致要求重耳回国继承大位,狐偃、赵衰两位家臣也极其激动,“公子,这么多年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赶紧准备回国吧!” 重耳心动了,再次看着名单上的每一位大臣,“里克?丕郑父?”重耳望着名单上这两个名字神情立即低落下去,久久不语。 有此二人在?能说明什么?说明当下的晋国还在他们的手里。 一个臣子说杀就杀,顷刻间就将晋国两位继任者杀死在大殿之上,我回国之后,能够坐得稳吗? 一旦我回国是不是也会像奚齐、卓子一样动不动就被里克等人杀死呢?即便是不被人杀死,是不是我也得听他们的指挥呢?如果真是那样,当这样的国君还有什么价值? 与其受人左右,还不如呆在这里安全。想到这一点,重耳迟疑了。 “还请公子早作准备,随老夫一同回国继承大位。”狐突再次提醒道。 “外公快快请起,此事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既然公子说他要考虑考虑,狐突也不好坚持,只好起身。 “外公一路辛劳,先下去休息,明日我定会答复与你。”重耳对狐突道。 狐突走后,赵衰上前问道:“公子,我们逃跑了多少年,难道不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回国当政吗?怎么到了事情跟前,你又迟疑呢?” 重耳把群臣的联名书简递给赵衰,“你好好看看。” 赵衰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又递给狐偃,“你看看吧。” 狐偃看完道,“公子是不是想说,现在晋国权臣的实力太大,公子怕驾驭不了?” 重耳点点头。 赵衰明白了,重耳之所以迟迟不答应的原因竟然在此,“这有何难,一旦公子回到晋国,就是晋国的一国之主,我就不信到那时他们还敢违逆你的意志?” “赵衰,你都没看看这些人到底是谁?里克,连杀了两位晋国的继任者,丕郑父是里克坚定的追随者,贾华、毕万又是里克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的实力在晋国可以说是如日中天。我且问你,一旦他们忤逆,我们当如何?”重耳问赵衰道。 赵衰摇摇头,他知道一旦里克等人忤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说,公子是不准备回国了?”狐偃问道。 重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在性命与君位之间,我选择性命。”这话说的已经是很明了,与其回国被人杀死,不如在这里苟且偷生。 听罢重耳的表态,赵衰长叹一声,“哎---,公子啊,你都四十多岁了,人生还能有几,这一次耽搁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虽然赵衰言之已尽,但已经被晋国的血雨腥风吓破了胆子的重耳却不为所动。 第二天,狐突早早过来征询重耳的意见,“公子,经过一夜的考虑,是不是决定跟老夫回国了?” 看着外公高兴的神色,重耳拱手拜道:“外公,君父在世的时候,我违命出逃;君父去世后我也没有尽孝,那里还有脸回去当国君呢?还请外公回国告诉诸位大臣,重耳感谢他们的好意,只是无颜面对死去的君父,还请他们另择贤明。” 听完重耳的话,狐突的神色立即低落下来,随后又仰起头叹道:“公子啊公子,诸位大臣就是因为仰慕你的贤明,这才请你回国继承大位,谁知这贤明竟然成了你的负累。哎---,老夫言之已尽,还请公子保重。” 说罢,狐突上车,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重耳也是不会跟他回国了。 秋风萧瑟,吹拂着狐突雪白的须发,也许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外孙重耳尽力了。 第229章 晋国之乱(八) “什么?重耳他竟然不想当国君?”听到消息的里克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今天下竟然还有不愿意当国君的人?看来这个重耳非凡人啊! “重耳为什么不想当国君?” “他说自己违抗父命擅自逃离,已是不孝,再则君父去世,他也没有回国尽孝,所以无脸回国继承君位。” “看来,这个重耳还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点很像去世的太子申生啊!”里克叹息道。 “只可惜正是由于他的忠义也害了他啊!”老大夫狐突感慨的说道。 既然重耳不愿意回国继承君位,看来晋国的君位也只能选择夷吾了,“狐突大人,既然重耳不愿意当国君,那还得麻烦您再前往梁国跑一趟,把夷吾请回来继承君位。” 虽说夷吾与重耳都是自己的外孙,但是对于着个夷吾,狐突总有那么一点点不愿意,至于是什么原因,狐突也说不出来,总觉着他没有重耳诚实吧。于是狐突对里克道:“将军,老夫年迈,外出一趟翟国已经是身心疲惫,若在此出使梁国,恐怕这把老骨头就留在路上了。” 里克虽然能够听出狐突的不愿意出使梁国,但也不好继续坚持让他去,毕竟狐突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者了,万一这一趟出去,真没有回来,他怎么向国人交代。 看来里克只好选择别人了。送走狐突,里克犯难了。 该让谁出使梁国呢? 晋国大臣虽多,但是能够担任这个任务的人却并不多,首先他要能说会道,其次还要与夷吾的关系甚好,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要与自己的关系不错,这样才能真正代表自己的意愿。 综合以上因素,要在晋国找出这么一个人可就不容易了。 “将军是在为出使梁国的人选发愁吗?”不知什么时候,丕郑父来到里克的府邸。 “嗯---,我正是为此事发愁,狐突不愿意前往梁国,这当下还真没个人可以前往;你说说应该派谁前往梁国请夷吾回国?” “我这儿又两个人选,一个是屠岸夷,另一个是梁由靡。” 听到这两个名字,里克疑惑的望着丕郑父,“为何是他们二人?” “屠岸夷本是东关五的门客,此人武艺高强,胆识过人,东关五被杀之后,此人投靠了我,这一段时间以来,根据我的观察,可担重任;梁由靡本是我军中一名下级官员,是我一身拔擢上来的;武功也不错,但是此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智勇双全,关键时刻能够拿得出主意。我想有此二人出使梁国,定能将夷吾请回国内。”丕郑父对里克说道。 里克想了想说道,“你说请一个国家的国君回国,这两个人的身份是不是低了点。”此时里克到没有想这两个人的能力水平如何,而是首先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试想一下,请重耳的时候,是晋国元老狐突,而请夷吾回国的时候就换成了两个下级军官。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丕郑父当然能够理解到这一点,但是当此时候,舍这二人还有谁呢,毕竟里克连杀两位君位继承人这事情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谁愿意做他们的帮凶呢? “将军,你就别再选了,别看这些士大夫们在我们面前说的很好,其实在背后他们还是把我们当做弑君乱政的凶手。他们的身份地位虽高,但却不一定与我们同心,这二人虽然身份地位不如士大夫们,但是却是咱们自己人。将军,你以为呢?” 丕郑父这话说到里克心里去了,他早就知道这帮士大夫们心中的想法,别看他们一个个嘴上说的跟真一样,但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精的跟猴一样,才不会代表他出使别国呢? “好---,就派屠岸夷与梁由靡一同前往梁国,有什么情况立即向绛都汇报。” 梁国距离晋国只有一条大河相隔,来去就方便多了,有什么情况,快马加鞭最多两日就可赶到。 “诺---” 于是屠岸夷与梁由靡这么两个中下级军官简单收拾一下,带着里克的书信便前往梁国了。 大河西岸的梁国。 从公元前654年逃跑到这里,晋国公子夷吾已经在这儿生活而来四年的时间。 四年来来,夷吾在梁国君臣的照顾下,生活的甚是惬意。不仅娶了梁国的公主为妻,而且还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温柔乡里的夷吾早就把晋国的血雨腥风给忘了。 “公子,晋国来人了。”就在夷吾正在与孩子们在院子了玩耍的时候,谋臣吕省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末将屠岸夷见过公子。”屠岸夷上前拱手拜道。 “末将梁由靡拜见公子。”梁由靡随后上前拜道。 夷吾吃惊的望着着两个人,在晋国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不知道这么两个陌生的晋国人来梁国找他做什么,“二位前来梁国,找我有何要事?” “我二人奉里克将军之命前来请公子回国继承君位。”梁由靡答道。 回国继承君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前没有一点征兆。 见夷吾吃惊的表情,屠岸夷拿出里克的书信交到夷吾手中;夷吾打开书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相信回国继承大位确切无疑。 虽然惊喜,但是这些年晋国的风风雨雨已经让夷吾不敢轻易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会砸到自己头上,“不瞒二位,晋国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我甚是伤心,至于继承君位的事情,我也有所疑惑;按说当下继承君位的不二人选应该是我二哥重耳,不知怎么会选择到我?” 对于回国继承君位的事情,夷吾虽然渴望,但是也不敢轻易前往,谁知道这看似光鲜的君位背后埋藏着多少秘密呢? 屠岸夷、梁由靡本来就是级别不高的军官,虽然他们已经知道重耳自己不愿意回国继承君位,但是他们自己却不能说,一说就等于告诉夷吾,此时晋国的国君不是那么好当的,弄不好要把命搭进去。 但是夷吾已经问起,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于是梁由靡道:“虽说长幼有序,但是每一位公子的能力与声望却不一样,在综合考虑晋国公室所有的公子之后,群臣普遍认为只有公子您的威望与德行最符合当下作为国君的条件,所以里克将军在听取群臣意见的基础上,才派我们两位前来请公子回国。” 这就等于说,晋国能当国君的人很多,不仅只有重耳和夷吾两个人,但是这么多人中,只有夷吾的能力、水平、威望、德行最好,是当国君的唯一人选。 这话说的夷吾心里痒痒的,于是说道:“你二人一路辛苦了,先回馆驿休息,待我与众人商议之后,再做答复。” 屠岸夷、梁由靡二人走后,夷吾立即将吕省与郗芮两位谋臣请来商议。 第230章 晋国之乱(九)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虽然这个时候,老子尚未出生,但是作为晋国君位继承人的夷吾却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梁由靡说的好听,自己是晋国君位唯一的继承人,夷吾虽然高兴,却有那么一点点不相信。经过晋国血雨腥风的洗礼,夷吾很清楚当下这个国君的宝座,坐上去并不容易,更不安心。 回到客厅,夷吾将里克的书信交给郗芮。郗芮看罢,并没有多么高兴,“公子,我看此事应该三思而后行。一则里克连杀晋国的两位君位继承人,不仅震动了晋国也震惊了中原。这个时候的晋国肯定是人心浮动,混乱不堪,若公子此时回国,莫要说君位难以继承,恐怕还有性命之忧;二则晋国公室的公子虽多的,但是能够继承君位的却只有重耳公子和你两个人,按照继承的顺序,也应有重耳公子首先继位,其次才能轮上公子你。这突然之间来请公子回国继承君位,此中必有缘由,所以公子更应该谨慎行事才是。” 听完郗芮的分析,夷吾道:“先生所说的着两点,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在想是不是他们在找我之前,就已经找过重耳,重耳也是意识到了回国的危险,拒绝了里克之后,里克这才不得不来找的我。” 吕省听罢说道:“想必也应该是这样,不然先国君都去世一个多月了,这才派人来找公子你。” 虽然大家都意识到了回国的危险性,但是到手的国君宝座,如果夷吾不当,下一次有没有这个机会可就难说了。想到这一点,夷吾心有不甘的说道:“只是这君位的位置好不容易才轮到了我,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 吕省、郗芮当然能够听出夷吾的言下之意,于是郗芮道“公子若真想当晋国的国君,其实也有办法。” 一听说有办法,夷吾的惊喜道:“说来看看。” “此时回国当国君虽然凶险,但越是凶险的时候,越是我们又机会的时候,若没有这种凶险,奚齐、卓子、重耳等人早就当了晋国的国君,还能轮到公子你吗?”郗芮继续说道,“当今天下继承君位无非又两种形式,一种是顺利交接,先国君去世后国内的太子理所当然的成为下一任国君;另一种就是外逃的公子在其他大国的护送下强势回国继承君位。公子是想选择哪一种呢?” 夷吾想了想,说道,“以我目前的情形只能选择第二种了。” 夷吾明白郗芮的话里的意思,现在晋国的形势凶险万分,他要想顺利回国,平平安安的当上国君,只有请别的大国护送自己强势回去了。 “这么说公子是想请别的国家护送你回国了?” “嗯---,以晋国当下的情况只有这样才安稳点,我可不想因为当国君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那公子有没有想好请哪个国家护送你回国?” 请哪个国家护送回国? 夷吾还没有想好,“梁国怎么样?”夷吾试探性的问道。在梁国待了这几年,夷吾对梁国的印象倒是非常的好。 “梁国应该可以选择,只是梁国国小力弱,恐怕镇不住里克等人。一旦发生冲突,梁国自身都难保,还能帮助公子你吗?”对于郗芮建议请国家帮助夷吾回国的想法,吕省也认可,但是对于请梁国帮助回国,他却不以为然。 夷吾想了想也觉着是这么回事,以梁国当下的实力,里克肯定不当回事,说不定还要取笑与他,“既然梁国不行,我也想不出该请哪个国家了。难不成我们还要请秦国不成?” 对于秦晋之间的关系,夷吾很清楚,晋国多数的大臣和百姓都在潜意识中把秦国当成了敌人。更何况在骊山之战中,里克是吃过秦人亏的。如果自己请秦国帮助自己回国,倒是能够镇住里克,可是会让晋国的百姓从内心中看不起自己。 谁知,郗芮听罢并不吃惊,而是高兴的说道:“看来公子也认为应该请秦国帮助我们回国了。” “不行,自从骊山之战后,晋国人对于秦国甚是反感,此时我们请秦国帮助公子回国,只会让国人反对公子。”吕省听罢连连摆手。 “国人反对是反对,但是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公子的性命,在性命与反对之间来选择,那个对公子更重要。”郗芮反问道。 这? 对夷吾来说当然是性命重要了。 如果没了性命,反对不反对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就依你的,我们请秦国护送我回国,就不信有了秦国的帮助,里克他敢将我怎样?”夷吾狠下心说道。 既然已经选择了秦国,下面就应该考虑请人家出兵的条件了。 列国出兵,从来都没有白出兵的,除非这次出兵本身就对自己的国家有利。 “虽然我们想请秦国出兵,不过人家未必就愿意帮助我回国,咱们是不是该答应人家一些条件。”夷吾说道。 “历来列国出兵都有条件,当然秦国也不例外,就看人家要的多少盒我们愿意出多大的代价了。”吕省道。 “那依二位的意思,我们应该答应秦国什么条件呢?”夷吾故作为难的说道,“要是条件不到位,秦国可不会替我出兵的。” “至于出兵的条件吗,其实也很简单,如果我们给了秦国需要的东西,他一定会出兵;如果我们给了人家不需要的东西,秦国不但不会出兵反而会迁怒与我们。”郗芮说道。 “你说说秦国最需要什么?”夷吾赶紧问道。 “土地和人口,对于秦国来说,当下最需要的就是土地和人口了。” “好--,只要秦国愿意出兵,那我们就给他土地和人口。”夷吾满口答应道。 “公子,土地和人口可都是祖先又血汗换来的,我们怎会随便答应他国?”吕省说道。 “可是如果不把土地和人口给人家,秦国怎会答应出兵帮助我,我看就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请秦国帮助我回国。另外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轻看里克在晋国的地位,再赐给他一座城池,让他在国内帮助寡人登基。你们看这样如何?”公子夷吾坚定的说道。 为了顺利当上晋国的国君,夷吾已经下了狠心。 虽然吕省和郗芮都觉着,夷吾一下子就答应秦国这么多的土地有失尊严,但是从夷吾坚定的语气中知道他为了当上国君已经豁出去了。更何况,只有夷吾公子当上了国君,他们才能成为晋国的高官,否则这一辈子给人当家臣有什么意思。 想到了这一点,吕省、郗芮二人还能说什么呢? 第231章 亦敌亦友 秦都雍城。 秦将王荡擅自率军渡过大河在晋国地界上追击并屠杀的茅津戎的事情引起了两国间的矛盾,在晋国派使追问的情况下,秦公任好只好将王荡革职查办。 说白了,秦公任好也不单纯是因为王荡带兵擅闯晋国这件事查办他,而是因为王荡没有把国君的命令当回事,就擅自越境。 这触怒了每一位国君的底线。 试想一下,天下哪一个国君会允许自己的部下对自己的不敬,把自己话不当回事呢? 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不听话的王荡正好拿下,也是对其他将领一个警告,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对国君不敬? 雍城大郑宫。 “诸位爱卿,近日有何要事奏报上来。” 秦公任好话音刚落,相国百里奚出列道:“启禀君上,晋国发生大事了,上月初十,晋国国君姬诡诸薨了。”百里奚并没有一股脑把晋国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他要一点一点的倒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引到秦庭按照自己的思路来。 “哦---,爱卿是说晋国国君薨了,好啊!诡诸已死秦国东进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不是何人现在是晋国的国君?”秦公任好问道。 “晋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国君了。”百里奚答道。 “好长时间没有国君,这是为何?”对于百里奚的回答,秦公任好甚是吃惊。 “晋公诡诸薨后,晋国国内因为国君之争引发了血腥屠杀,晋军主将里克为了给原太子申生报仇,连续杀死了奚齐、卓子两位继承人,现在晋国已经多日没有国君了。” 晋国已经多日无君? 对于西边的秦国来说,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消息啊! 秦庭上下立即充斥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兴奋。 “君上,当下的晋国已经多日无君,对于秦国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向他们的西河之地发动进攻,攻下西河。”秦将公孙枝出列对国君禀奏道。 西河之地,也就是晋国在大河西面占领的土地,这可是秦国东进毕竟之地,也是晋国在大河以西最主要的地方。 在秦国占领了镐京和矢国之后,晋国的西河之地已经成了秦国东进的最后方向,这块地方正处在关中的最东边,地势开阔,平坦富饶,一直以来是晋国在关中牵制秦国的屏障。 现在秦国若趁着晋国没有国君的机会抢占了西河之地,这对于东进的秦国来说无疑是占领了战略上的制高点。 意义非同一般啊! 莫要说公孙枝是这样认为的,就是秦公任好心中也无时不刻惦记着这块土地。 “君上,末将也认为应该趁此机会占领西河之地。”见国君又在思考,将军韦昱也出列道,“多少年来,西河之地一直是牵制秦国最主要的地方,有这块土地在晋国手中,秦国在关中的土地始终就不完整,既然秦晋之间迟早要因为西河之地发生冲突,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出兵将其拿下。” 迟早都有一打,这正是最好的机会,秦公任好心动了,他用征询的目光望着百里奚与蹇叔。 他知道这两位老臣在关键问题上的意见始终是一直的,听了百里奚的也就等于听了蹇叔。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表态,看来还是不能高兴太早。 “二位相国,你们对此事持何意见?”秦公任好问道。 百里奚看了看蹇叔,蹇叔不做声,于是便出列道,“君上是不是想出兵讨伐西河?” 秦公任好点头道:“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有拿定主意。” “哎---,看来臣多嘴了,不应该告诉国君晋国无君这件事情,因为它迷惑了国君的视听。”百里奚叹道。 “相国何出此言?” “晋国国君虽然薨了,但绝对不代表晋国就此消弱,更不代表晋国就此灭亡。如果我们趁着这个机会进攻晋国,只能让晋国把国内矛盾迅速转化为对外矛盾。如不出所料,原本不愿意回国继承君位的重耳也会立即回国继承君位,跳起晋国的重担,随后晋国人在重耳的带领下,拿起长戈来对付秦军。到那时秦国不但不会得到西河之地,反而会丧失自己的土地。”百里奚说道。 经过百里奚这样一说,秦公任好刚刚还急切的心情稍稍有所平息,他很清楚此时的晋国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都比秦国要多的多,“那依相国之意,我们当如何?” 百里奚稍稍一想道:“这就要看国君是想把晋国当做敌人,还是当做盟友了。” “此话怎讲?” “敌人有敌人的对策,盟友有盟友的办法。” 秦公任好想了想道:“亦敌亦友呢?”说这话的时候,秦公任好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君夫人,毕竟自己的君夫人穆姬可是晋国人,若自己一心把晋国当做敌人,今后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夫人。 当然了晋国也不是自己的盟友,毕竟秦国东进,晋国始终是其最大的敌人。 于是乎,秦公任好说出了“亦敌亦友”的决断。 亦敌亦友吗? 百里奚想了想说道:“亦敌亦友吗?这确实有些难。” 见百里奚面露难色,秦公任好道:“那就请相国说出另外两策,让寡人来决断。” “如果我们把晋国当做敌人,当此晋国无君之际,我们就应该想办法让晋国的内部斗争扩大化,进而拖垮晋国;如果我们把晋国当做盟友,那我们就出主意化解晋国国内的矛盾,让晋国尽快走出困境。”百里奚说道。 “相国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还请明言。” “君上,诸位大人。晋国虽说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了国君,但据我的观察,晋国将会从重耳或者夷吾两个人中选择一位来当国君。这两个人各有特色,重耳为人方正,重信重义;夷吾为人圆滑、诚信不足。” 虽然没有见过这二人,但是秦国国内对于这二人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秦晋两国谁都睁大了眼睛注视这对方,能不关注他们的君位继承人吗。 “如果重耳继位,对于晋国来说无疑是一个好国君;但是晋国的好国君,对于秦国来说恰巧就是有力的对手。”百里奚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对手的明君,绝对是秦国的有力对手。 “相国的话说的太对了,我们绝对不能让重耳继承君位。”秦公任好说道。 “臣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应该扶持夷吾回国继承君位,像夷吾这样以诚信不足的人回国之后,一定会在晋国现有的基础上,继续扩大内耗,最后拖垮晋国;到那时秦国在出兵占领西河之地就唾手可得了。” 继续扩大内耗? 什么意思? 秦公任好不解的望着百里奚。 第232章 夫人之见 百里奚毕竟是上来年纪的人,说一会儿就要稍稍缓一缓,随后继续说道:“因为夷吾这样的人,为了能够当上晋国的国君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比如事先许诺给里克等人一定的职位或者城池,可一旦等他当上了国君,肯定又会翻脸不认账,这样一来,无疑会加大里克等人与国君之间的矛盾,诸位试想一下,里克什么样的人,已经杀了两位继承人,他还怕杀第三位继承人吗?说不定晋国的下一次屠杀还会来到,到那时,晋国一定会陷入无休止的屠杀与内斗中去。这样无休止内斗的晋国对秦国来说是不是好事吗?”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连连点头,“相国说的很对,不过,既然我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难道晋国的大臣们认识不到这一点吗?想想狐突、士蒍、郭偃等等这些大臣都是当今的名士,他们一定会极力劝诫里克迎接重耳回国继承君位的。到那时秦国要想离间晋国可就难了。” “重耳必不会回国。”百里奚肯定的说道。 “相国为何如此肯定?”莫要说是秦公任好,就是群臣也对此很是吃惊,为什么百里奚就敢如此肯定重耳必不会回国继位。 “因为重耳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当下的晋国凶险万分,这个时候回国就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在案板上。如果通过出卖晋国的利益让秦国或者是齐国帮助他上台,重耳又做不出来,于是他就只好放弃晋国的君位了。” 刚才百里奚已经说过重耳的为人,结合这一点,秦公任好一想或许重耳真的不会去当国君。于是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该当如何?” “静待时日,扶持夷吾回晋国。” “对,扶持夷吾上台,总比扶持重耳对秦国有利,顺便借此机会让晋国划出土地给秦国。”秦公任好说道。 听完百里奚的分析,秦庭也不在那样激动了。随着实力的增大,秦国的文武百官也知道除了武力之外,智谋也是打垮一个国家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对付那些大国更需要智谋。 过了一会,秦公任好问道,“相国,虽然我们说了这么多,万一夷吾不派人来请秦国出兵呢?我们岂不是要失算了。要不我们可以遣使前往梁国,主动向夷吾示好。” 百里奚想了想道,“这也可以,大凡国君继位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国内的太子顺利继位成为下一任国君,另一种就是外逃在外的公子在大国的护送下强势回国继位。现在夷吾身在国外,肯定需要大国的支持他才能够堂而皇之的会晋国继承君位。若国君有意,可派人前往梁国与夷吾商谈。” “嗯---,那就派公子挚前往梁国与夷吾商谈此事。最好能够让他答应把晋国的西河之地划给秦国,至少也应该划出五座城池来。”自从上次帮助梁国打败茅津戎之后,秦国已经从梁国西边划得了两座城池,这一次若能帮助夷吾上台,再得到晋国的五座城池。何必要出兵占领呢? 就在秦庭商议准备扶持夷吾继位的时候,晋国公子夷吾的使臣郗芮已经走在前往雍城的路上了。 雍城大郑宫。 回到宫里,秦公任好便将晋国发生的事情跟君夫人穆姬说了,毕竟夫人也是晋国的公主,母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能不跟她说吗? 穆姬听罢,泪水就下来了,“千错万错,要是当年君父不听信骊姬谗言的话,又怎会发生今天的一切?” 说白了,今天之所以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其实还是由于晋公诡诸一心要换掉申生,重新册立奚齐为太子引起的。 说完了,哭够了。穆姬问道:“不知国君想扶持哪位公子为晋国的下一任国君?” 穆姬突然问道这个问题,让秦公任好有些吃惊,虽然他的心中早就有了人选,但他不想在夫人当面说出来,于是极力掩饰道:“夫人何出此言?晋国的国君人选,应该由晋国的文武百官决定,我秦国岂能插手他国内政?” “夫君,话虽这样说。但是天下谁都知道,秦晋在地理上相互依存,更何况我还是秦国的君夫人,如今晋国发生如此大的事情,秦国岂能袖手旁观;即便是秦国想袖手旁观,估计也不可能,毕竟重耳、夷吾两位兄长若想顺利回国登基,都需要又大国的支持,试想一下,当今天下,除了秦国还有那个国家能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从小就在晋国公室生活的穆姬虽说是一个女子,但是对于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还是有所了解的。秦公任好此时想瞒她不是那样容易。 既然君夫人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秦公任好也不好继续隐瞒下去,于是问道:“那以夫人之见,我们应该支持哪位公子?” “二哥重耳。”穆姬很坚定的说道。 “重耳?为何不是夷吾?”秦公任好反问道。 “重耳重信重义,若他能在晋国登基继位,秦晋之间将会长期友好,对于两国来说,将会迎来难得的发展机会。至于夷吾吗?我不好说,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重信义之人,若其登基,迟早有一天秦晋要兵戎相见。”穆姬诚恳的对秦公任好说道。 兵戎相见? 秦公任好听完这几个字心中能想到:哼---,秦国巴不得有朝一天与晋国兵戎相见呢?我早就想把晋国这个绊脚石搬开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于是道:“嗯---,寡人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随后秦公任好问道,“太子罃(yīng)呢?”太子罃也就是后来的秦康公,由于是秦公任好与君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为长远着想,生下来不久就被册封为太子,现在已经三岁多了。 “奶妈带到花园里玩去了。” “哦--,是这样,寡人过去看看他,好几天都没见到孩子了,怪想的。”秦公任好准备前往花园与孩子逗乐逗乐。 刚走出寝宫,内侍总管就过来了,“禀国君,相国百里奚求见。” 刚刚下朝,相国就来求见,看来必有要事,“请相国大殿等候,寡人即可就来。” 秦公任好疾步匆匆的向大殿走去。 第233章 五座城池 “国君,夷吾的使臣郗芮来了。”见到秦公后,相国百里奚道。 “哦,这么快就来了,看来这个夷吾已经急了。寡人是不是要见一见这个郗芮?” 百里奚摆摆手,“他急,我们不急,国君不应急着见他,我们应该想派人过去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再看看他们的条件,再决定国君要不要见他。” “嗯,相国说的对,如果条件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寡人可以不见,让他们继续加码,等到了我们的要求再见不迟。”秦公任好理解了百里奚的意思,“我看就让公子挚先去会会这个郗芮。” “臣也是这个意思。” 秦国驿馆。 晋国公子夷吾的使者郗芮正焦急的等待着秦公的接见,已经通禀了三次,宫里的人都说国君正忙,让他静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不,手下已经第四次回来了。 “情况怎样,秦君答应见我们了没有?”郗芮上前焦急的问道。 手下人摇摇头,“宫里的内侍说,国君正与大臣们商议重要的军国大事,暂时没时间见我们。” 郗芮隐隐的感到,不是秦君没有时间,而是人家有意为之,故意拖延不见。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晋国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在晋国除了重耳和夷吾之外,还有好多的公室子弟都又当国君的可能,到底是哪一位想与夷吾抢国君之位呢?不行,我得赶紧将此事报告给我家公子,郗芮心中想道。 就在郗芮准备给夷吾写信之时,手下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哎呀呀!公子怎有时间来我这里,快快快,里面坐。”来人了正是公子挚。由于公子挚多次代表秦国出使各国,郗芮与他相识。 “听说晋国来了朋友,这不我过来看看,稍尽一下地主之谊。不知先生有没有时间?”坐下后公子挚问道。 “你我有的是时间,不过此时我还有要事,稍后再说。”郗芮赶紧阻止了公子挚请他赴宴的想法。 “这么说先生是又要事在身了。不过我看先生一脸忧愁,不知先生出使秦国,为何如此忧虑?难道先生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下臣听听。” “哎----”郗芮长叹一声,“公子有所不知,我已经来秦国两日了,不知秦君为何迟迟不肯接见,我正为此事发愁啊!” “哦--,原来是这样。秦君迟迟不肯接见,肯定是秦国又重要的事情在办,我也很是奇怪,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晋国的来使甚多,都等着要见我家国君,我家国君就是排上队,也见不完啊!”听完郗芮的叹息,公子挚说道。 “什么?这几天晋国的来使人数很多。都是那些人要见秦君?”听完公子挚的话,郗芮的眼睛睁大了,看来我猜得不错啊,果然晋国的公室子弟都出动了,纷纷跑到秦国来寻求帮助。 “至于是什么人要见国君,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我想肯定涉及的是军国大事,一般只有国君与相国跟他们私下里说,我呢就不得而知了。” 军国大事?只有国君与相国知道? 郗芮越听心中越发慌,越发相信晋国的公室子弟前来秦国寻求帮助的可能性越高;这下他更坐不住了,“公子能不能给秦君通融一下,让我也觐见一下秦君,在下可真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说与秦君。” “哦---,贵使也有要事要见我家国君,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要事?又代表谁来见我家国君?你不说我怎向我家国君禀报呢?”虽然郗芮已经焦急万分,但是公子挚却拿得很稳。 “这个吗?我需要见到秦君之后才能说。”郗芮不想把夷吾的想法直接告诉公子挚,于是推脱道。 公子挚听完直接起身,“既然贵使不愿意跟我说,那我只好回去了,不过我可要告诉贵使,这几天来秦国的晋国使臣,可都是为了一件要事而来,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如果贵使迟迟不愿意说出你们的价码,到时候别人当了国君,你们再说可就晚了。告辞-----” 说完公子挚向外走去。 听完公子挚的话,郗芮突然意识到公子挚不单单是来尽地主之谊那么简单,于是一把拉住公子挚,“公子且慢,我们坐下慢慢说。” 公子挚只好坐下。 “不瞒公子,我是晋国公子夷吾派来的使者。”郗芮这才说道。 “哦--,这么说先生是代表夷吾公子前来秦国了,我还以为你是代表重耳公子来的。”公子挚故作惊讶的说道。 “嘿嘿嘿,公子有所不知,我早就是夷吾公子的家臣了。”笑罢,郗芮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家公子夷吾可是晋国公室的嫡亲子弟,要说继承君位他是最有可能的一位。可是你也知道,当下的晋国内乱不断,权臣相争,所以我家公子特派下臣前来秦国,想请秦国出兵护送我家公子回国,事成之后,晋国愿与秦国永结盟好,同时愿意把西河之地的两座城池划归给秦国。” 郗芮很清楚,西河之地乃是晋国祖先又血汗打下来的,可不能一次性给完,所以他先说出了两座城池。说出两城之地他可是有依据的,上次梁国请秦国出兵赶走茅津戎不就只给了两座城池吗?这一次我也先说两座城池,看看秦国的反应。 公子挚听罢笑而不答。 “公子有什么意见只管说。”郗芮见状说道。 “难道一个大国的国君只值两座城池吗?这可不是列国之间出兵的标准;看来贵使有所隐瞒啊!” “这个?”郗芮知道列国之间的标准,最起码需要五座城池,“这么说秦国是想要五座城池了,上次梁国请秦国出兵不就是拿出了两座城池吗?” “哈哈哈哈,贵使真会算账;梁国能与晋国相比吗?梁国国小力弱,能够拿出两座城池对他们来说已是极限。更何况梁国还与秦国是同姓国家。晋国可不是,晋国缺的是国君,不缺城池。”公子挚的话里已经有话了。 晋国不缺城池,缺的是国君。这是什么意思呢?郗芮很清楚,于是他牙根一咬道,“那好,如果秦国能够出兵送公子夷吾回国继承君位,晋国愿意拿出河西的五座城池作为报答。” 五座城池,夷吾的使臣已经说到了列国出兵的标准上。 可是公子挚还是没有动,他要等夷吾的最后底线。 第234章 河西之地 “五座城池,难道公子还不愿意跟秦公说吗?”郗芮问道。 “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我听说有人已经愿意拿出西河之地来换取秦国出兵了,我怕把这个条件告诉国君,国君未必会心动。倒时候我说了国君也未必愿意帮助你家公子。毕竟谁出的多,秦国才会帮助谁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这话说的,好像是公子挚在替夷吾考虑似得。 “你且去说,如果秦公还不愿意出兵帮助我家公子的话,那就算了;这个国君让别人去当吧!”说白了一下子要把整个西河之地划给秦国,就是夷吾愿意,郗芮也未必就愿意,毕竟这可是很大的一块地方,小半个关中呢?相当于几个梁国那么大,这一下子划归秦国,即便是有朝一天夷吾当上了国君,他郗芮也会是晋国的罪人。 既然郗芮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公子挚的心中也就清楚了,晋国愿意拿出五座城池来换取秦国出兵,这样的条件也可以了,有总比没有强吧。 于是他起身道:“贵使请稍后,我这就去跟我家国君说;不过在我还需把丑化说在前面,五座城池,我家国君未必就愿意出兵;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夷吾公子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说罢,公子挚走下楼。 见公子挚坚决的走下楼,郗芮心里打起了嘀咕,这可是夷吾乃至自己最重要的时刻到了,一旦错过,他该怎样向夷吾交待呢? “公子且慢。” 就在公子挚准备离开驿馆的时候,夷吾的使者郗芮叫住了他。 公子挚站下身,“贵使还有何要事?” 郗芮上前,将一块碧玉送到公子挚手中,随后说道:“公子见到秦公后,先说出五座城池请求秦国出兵,如果国君不允,就请公子对国君说,夷吾公子还有重礼要送给国君,请求国君见我;到时候,我自会向国君表明我家公子最后的底线。” “你家公子最后的底线是什么?”公子挚把玩着碧玉,这真是一块好东西啊,通体碧绿,毫无瑕疵。 “这个我只能同秦公说,此时还不能说出。”郗芮正色道。 公子挚虽然不知道夷吾最后的底线,但是他能够猜得出,肯定要比现在的五座城池多,但人家郗芮不肯说,他也不好再问,拱手道,“告辞,请贵使静候佳音。” 秦国大郑宫。 “晋国夷吾已经准备拿出五座城池换取秦国出兵,相国以为如何?”听到公子挚的禀报,秦公任好问道。 百里奚点点头,“这只是列国之间出兵的基本条件,我看可以出兵。” 秦公任好有所惋惜的说道:“好是好,还是没有达到寡人的所要求的程度,寡人想要的是整个西河之地。若能如此,秦国无忧矣。” “君上,臣在下楼的时候,郗芮又将臣留住了,说是等他见了君上之后,还有重礼,臣一再相问,他都不肯说,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重礼,君上到时一问便知。”公子挚说道。 还有重礼? 除了土地和城池,晋国还能给秦国什么重礼? 这倒是给了秦公任好和百里奚布了一个**阵。 “好---,公子挚,你现在就去驿馆将晋国夷吾公子的使者请来,寡人要当面问他。”既然郗芮说了还有重礼,秦国君臣倒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重礼。 “诺----” 等了好几天,郗芮终于等来了秦君接见的日子,岂能不高兴,在公子挚的带领下疾步来到秦国大郑宫。 “晋国公子夷吾的使者郗芮拜见秦公。”见到秦公任好后,郗芮拜道。 “贵使请起,不知夷吾公子遣你前来雍城有何要事?”秦公任好问道。 “我家公子想请秦国出兵帮他回晋国继承君位。”既然人家已经是国君亲自召见,郗芮也不转弯直接说道。 “寡人听公子挚说你家公子愿意拿出五座城池来换取秦国出兵,可有此事?”秦公任好问道。 “不,我家公子在臣来的时候,已经交代过,如果秦国能够帮助他顺利当上晋国国君,他愿意拿出西河之地划给秦国。”郗芮一针见血,直接说出了夷吾的底线。 西河之地? 夷吾竟然答应把西河之地划给秦国换取自己的君位。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秦公任好看着百里奚,百里奚望着公子挚;他们都被夷吾的大方给镇住了。 “相国,你看此事?”秦公任好征询道。 “郗芮,你说夷吾愿意拿出西河之地换取秦国出兵帮他登上晋国的君位,此事当真?”虽然郗芮已经说得很清楚,但是百里奚还是有所怀疑。 “千真万确。” “有何凭证?” 郗芮拿出晋国公子夷吾的亲手写的凭书,递给百里奚。 百里奚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有夷吾的亲笔签名,随后又将凭书交给国君。 秦公任好看罢,心中激动万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人家已经拿出了血本,秦国还能不出兵吗? “回去请告诉你家公子,三日后,秦国将出兵三万护送你家公子回国继承君位。”秦公任好拿着夷吾的凭书欣然说道。 “谢君上,臣这就回去向我家公子禀报。” 郗芮走后,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多少年来,秦人为了得到西河之地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最后竟然会通过一纸凭书得到,早知道今天的结果,何必要辛辛苦苦发兵攻打呢?”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秦国终于得到西河之地了。”公子挚高兴的向秦公任好祝贺道。 “相国,难道你不高兴吗?”秦公任好发现相国百里奚似乎并没有显示出特别高兴的样子,于是问道。 “君上,臣在担心,如此重要的事情,夷吾竟然敢轻易答应,这似乎有违常理啊!”百里奚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个轻易许诺的人,必定也是一个轻易失约的人。别看他现在为了当上国君,不惜以重地许诺,真正等他当上了国君,他又会后悔的,到时候失约既有可能。” “他敢?”秦公任好狠狠的说道,“夷吾若敢失约,秦国必兵戎相见,再次让他去流亡。” “到那时恐怕就由不了秦国了。”百里奚叹息道。 第235章 夷吾之约(一) 公元前651年冬,晋国公子夷吾在秦国三万大军的护送下,气势汹汹的回到了阔别四年之久的晋国绛都。 这是一次强势的回归。 夷吾的车队来到绛都城下,秦军主将公孙枝命令大军驻守在城外,自己与公子挚带领着两千精兵护送夷吾进城。 当夷吾的车队走进绛都大街时,护送的秦军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长戈森森,旌旗猎猎,犹如黑云般踏进了晋国的都城。 晋国的大臣们被镇住了; 绛都的百姓们被镇住了; 整个晋国都被镇住了。 当夷吾以这种方式回到绛都的时候,莫要说是晋国的文武百官,就是绛都的百姓也被他这种气势给镇住了。 多少年来,晋国人了一直视秦国为潜在的敌人;而这个夷吾竟然会得到秦国的支持。看来很不一般啊! 当然了这些人中间最吃惊的莫过于里克了,夷吾竟然会请秦国人来帮助他回国继位,这确实让里克感到意外,几十年来,里克西伐骊戎、北征皋落狄、灭霍、魏、耿、虞、虢等多少小国家,唯一失手的一次就是与秦国的战斗。 这个夷吾竟然请秦人来帮助他登基,难道他是在向我示威?里克心中暗想。 晋国大殿。 夷吾的登基大典在这里举行。 “臣等拜见君上---”晋国群臣对着刚刚继位的晋国国君夷吾拜道。 “诸位爱卿平身。”晋公夷吾对诸位大臣说道。 所有大臣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聚精会神的望着国君宝座上的夷吾。 空缺了几十天之后,这个位置上终于有人了。 大臣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晋公夷吾在国君的座位上坐下,此时他的心情是紧张的、是激动的,更有一点点伤感。对于夷吾来说,这个宝座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大部分是在梦中,因为在他想来晋国的国君之位不管怎么轮,也不会轮到他。最后阴差阳错竟然交到了他的手中。 哎---,真是世事沧桑,最后晋国的国君大位竟然轮到了他身上。 坐定后,夷吾环顾了一圈晋国大殿上的大臣们,只见晋国大典之上全是一帮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者,夷吾心中暗暗不悦,“怪不得这些年晋国越来越弱,看看你们这帮老家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绝对不能这样说,毕竟自己是在这帮老家伙的支持下才登上晋国君位的,至少还得安抚一下他们,“诸位爱卿,寡人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绝对不会当上晋国的国君,对于诸位的功劳,我一定会牢记在心,感谢诸位了。” 听完晋公夷吾的话,晋国的老臣们心中稍稍有所安慰,毕竟国君已经说了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 说完感谢的话,晋公夷吾就要开始他最重要的封赏了,毕竟新君初立,人事变动才是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何以在晋国立足,又要靠什么样的臣子来帮扶。 “里克将军,寡人这次能够回国登基,你功不可没,既然相国荀息已死,寡人封你为晋国的相国,总领国家的政务。”对于里克晋公夷吾始终要放在第一位的,没有这个人提起屠刀,哪有晋公夷吾的机会,反正晋国的相国荀息已经死了,何不把里克放在这个位置上。 听完晋公夷吾的封赏,里克甚是吃惊,一直以来里克都是晋军的主将,军中的威望甚高,现在竟然要封他来做晋国的相国,这让他大为意外。 但是国君已经这样的封赏了,他总不能不接受吧,毕竟相国可是群臣之首,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于是里克出列道:“臣里克感谢君上的封赏,臣当尽心竭力辅佐君上。” 听完里克的话,晋公夷吾微微点头,这只是他的第一步,先把里克从军中拔走。 随后,晋公夷吾就开始他的第二步计划了,那就是把自己人安排进来了,“对于军中事务,寡人是这样安排的,上军由寡人亲任主将,虢射为将佐;下军由毕万为将,梁由靡为将佐。” 在晋公诡诸时候,就把晋国的军队分为上下两军,一般情况下上军有国君自己掌管,下军由太子掌管。由于夷吾的太子圉(yǔ)太小,根本无力掌管军队,于是晋公夷吾就将下军交给了毕万。 随着晋公夷吾一步步的封赏,晋国的老臣们终于明白了,国君这是要将晋国的军事大权抓在自己手中啊!看看这些人,不用说,什么都已经清清楚楚。 上军的主将是国君自己暂且不说,虢射、毕万这两个人与里克虽说是同僚,但也只是面上的交情,梁由靡虽说是丕郑父的手下,但与里克可就远了。 作为晋军主要将领的里克岂能听不出此中的含义,但是面对城外秦国的三万大军,就是哪个大臣有意见,也只好先忍下来。 安排军队上的事务,紧接着晋公夷吾要安排朝中的事情了。 “封郭偃为太仆,吕省、郗芮为上大夫。”晋公夷吾封赏道。 看来是把郭偃升职了,但是太仆是干什么的呢,就是掌管占卜算命的官员,这个官员在春秋时期还是一个比较高的官员,但是具体的职权就很有限了。 得到封赏的大臣们一一出列,跪拜谢恩。 “散朝----” 走出晋国大殿,狐突老大夫一声长叹,从国君的封赏中,一举也没有提自己的功劳,“他那里知道,今天他的这个君位可是老夫一再建议,这才选中他的,看来这个外孙长大了,不需要老夫了。”在下台阶的时候,狐突老大夫脚下一歪,跌倒在晋国大殿外的台阶上。 这时,走在身后的士蒍赶紧上前扶住了这位老兄弟,“老了,不中用了。”扶起狐突,士蒍叹息道。 原本是晋国相国的士蒍,这次在晋公夷吾的封赏中也是只字未提,何去何从,连士蒍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几十年的政治风云,这几位久经风雨的老者都知道,每一个国家的朝堂都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现在该轮到年轻人上来了。 不过,这些年轻人总有那么一点让他们不放心。 已经是冬十一月了,寒风吹风着两位老者的白发,散乱的飘落在脑后,他们迎着西风,搀扶着走向府邸。 下一次还能不能上朝,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第236章 夷吾之约(二) 短短的一个多时辰,晋公夷吾就将晋国的需要安排的人和事安排完毕,剩下的就是如何面对城外的数万秦军了。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秦军已经来了,总得得到点什么才能回去是不? 群臣走后,晋公夷吾对郗芮道:“有请秦国公孙枝将军和公子挚大人。” 刚刚被拔擢为晋国大夫的郗芮高高兴兴的跑出去请公孙枝与公子挚去了。 虽然没有一次性当上晋国的相国,但是郗芮心中很清楚,能够当上大夫已经很不错了,毕竟那些晋国的高官们,哪一个不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宦海生涯,才熬到了今天的职位,只要晋公夷吾在位,自己当上晋国相国的日子指日可待。 “公孙枝将军,公子挚大人,我家国君有请。”春风得意马蹄疾,刚刚当上晋国大夫的郗芮来到秦军面前,高兴的对公孙枝和公子挚说道。 “郗芮大人请。” 秦国的两位官员在郗芮的陪同下,来到了晋国大殿。 “末将公孙枝拜见晋公。” “公子挚见过晋公。” “内侍何在,快快给二位大人看座。”见到公孙枝与公子挚后,晋公夷吾立即命人给他们看座,坐下后,晋公夷吾道:“感谢二位大人此次带兵护送寡人回国,对于你们二位的恩德,寡人一定会铭记在心。” 公孙枝拱手道:“晋公不必感谢我们二人,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晋公不要忘了你与秦国的约定。” 这话实际上就是在提醒晋公夷吾,不要忘了你答应给秦国河西之地的约定。 晋公夷吾岂能听不出公孙枝话里的意思,“二位尽管放心,对于秦国的约定,寡人铭记在心,不过你们也知道寡人刚刚继位,国内的事情还没有理顺,等到处理完国内的事情,寡人一定会履行约定。” 公子挚道:“那就请君上说个时间,我等也好向国君复命。” 夷吾想了想道:“你二人回去告诉我姐夫,就说明年开春,寡人定会兑现约定,请他尽管放心。” 晋公夷吾嘴里的姐夫就是秦公任好,没当国君的时候,夷吾把嬴任好称为秦公,这一当国君,秦公就成了他的姐夫。 这夷吾变得还真快啊! 虽然公孙枝与公子挚听着有些别扭,但也没太在意,毕竟人家晋公夷吾已经说得很清楚,明年看春就兑现给秦国的承诺;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距离明年也就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还怕什么呢? 接受完晋公夷吾的宴请,带上晋国送的礼物,两位秦将带着三万大军回国了。 秦军走后,公元前650年节很快就来了,这个年秦国过的红红火火,君臣之间,相互宴请、祝贺、道喜,真是不亦乐乎。 但是河对岸的晋国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虽然晋公夷吾已经把自己的人完全安插在了朝中,但是面对如何兑现年前给秦国许下的诺言,晋公夷吾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毕竟河西之地是自己的祖先辛辛苦苦用汗水打下来的,就因为自己当上国君,就轻易许给别国了吗? 一想起这事,晋公夷吾的头就大了。 “千错万错,当时就不应该把河西之地许诺给秦国,现在这事倒成了拿住寡人的死结。”晋公夷吾后悔的想道,反过来一想,“哎---,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怎能收回,愁煞寡人了。” 果不其然,诚如百里奚所判断的那样,还没等晋公夷吾的屁股坐热,他就变卦了。现在晋公夷吾已经不想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大年三十晚上,晋公夷吾来到了吕省府上。 “臣不知君上到来,有失远迎,还请降罪。”吕省带领全家老少赶紧跪倒迎接。 “今日除夕,寡人前来你府上讨樽酒喝,爱卿不会见怪吧。”晋公夷吾客气的说道。 “君上驾临,臣诚惶诚恐,只是这府上的酒不比宫里,怕慢待了君上。”国君的到来,吕省自然是诚惶诚恐,赶紧将晋公夷吾让进厅里。 晋公夷吾看了一眼吕省府上的其他人说道,“吕爱卿,借着过年,寡人有几句话想对爱卿说说。” 吕省明白,国君看似不经意前来,实则是有意为之,酒肉上来之后,吕省赶紧将其他人支走了。 晋公夷吾与吕省一边喝酒,顺便话也就说上了。“吕爱卿,寡人自继位以来,一直为一事困惑,爱卿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吕省用手指了指西边,“是不是为河西的事情发愁?” 晋公夷吾点点头,“你说的对,至继位以来寡人一直为此事发愁;你说说,这祖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寡人岂能说给就给了别人?可要是不给,秦国又怎会答应?” 其实从晋公夷吾许诺将河西之地给秦国的时候,吕省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于是说道:“河西之地甚大,如果一下子将它给了秦国,晋国还能剩多少地方呢?臣也认为不应该将河西之地划给秦国。” “可是,当时寡人为了当上国君,已经许诺了人家秦国,总不能说不给就不给吧,若不将河西之地划给秦国,先不要说秦国不会答应,就是寡人脸面该往哪儿放呢?今日寡人过来就是与爱卿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理这事?” 这么大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呢?莫要说是吕省,放着是谁都觉着非常难办,毕竟这可是你一国之君亲口说的事情,而且还有凭书在人家秦国手里。 吕省想了想说道:“君上,若要想解决此事必须与朝中大臣商议。” 一听说要与朝中大臣们商议,晋公夷吾立即说道:“此事万万不能与大臣们商议,你知道当下的晋国朝中还有很多大臣是君父当年留下来的,他们本就不与寡人同心,一旦让他们知道了寡人为了当上国君,竟然把河西之地许诺给了秦国,他们岂能放过寡人,不翻了天才怪。” 虽说在秦国的支持下,晋公夷吾已经将晋国朝中的大臣进行了调整,但是他自己也知道换的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部分的朝臣还是当年晋公诡诸留下的。这些朝臣的心还没有完全向着自己,至少现在他们的心没有向着自己。 既然国君不愿意让朝中的大臣们知道此事,但也不能让事情拖着,于是吕省道:“若君上不愿意让朝中的大臣们都知道此事,但至少应该让里克知道此事吧,毕竟他现在是晋国的相国,要将河西之地划给秦国,必须经过他的手才能办理。” 一听到吕省提到里克这个名字,晋公夷吾打了个激灵。 里克? 这个人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第237章 夷吾之约(三) 虽说晋公夷吾对里克心存忌惮,但此时的里克毕竟是晋国的相国,晋国的大事还必须经过的他的手。 这可该怎么办呢?寡人真的不想跟这个人说话啊!晋公夷吾甚是为难。 吕省既然是自己人,晋公夷吾也不隐瞒对他说道:“不满你说,对于里克,我从心里甚是害怕,这个人做事实在是太霸道了,一怒之下连杀晋国的两位君位继承人,虽然寡人将他的从军中调离,但是他的势力依然很大,他要是知道寡人为了当上国君,把河西之地划给了秦国,真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来?” 莫要说是晋公夷吾,就是吕省也知道里克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事已至此,已经到了里克必须知道的时候,于是吕省对晋公夷吾宽慰道:“君上,这么大的事情,迟早都要出来,迟说不如早说。而且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让当今的相国知道此事,说不定他还会给国君拿出计策来。” 晋公夷吾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就抽个时间跟里克说说,看他能够拿出什么样的计谋来。不过这个人的脾气很古怪,一旦发作可是六亲不认的,寡人真的不想与他发生冲突。我看到时候就让郗芮把这事承担下来。” 前面早就说过夷吾不是一个敢担当的人,事情已经推不过去了,他打算让郗芮把这事担下来,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一下他的压力。 一听说国君要让郗芮把划地给秦国的事情担下来,吕省心中暗暗吃惊,幸好不是自己出使秦国的,要不这么大的罪责可就是他要来担当了。 但国君已经决定,他又能如何?看来只有郗芮这个老伙计吃苦了。 “君上,您已经是晋国的君上,跟本没有必要怕一个臣子,到时候我们把郗芮、虢射等人都请来,即便是他里克有意见,我们到时候一起攻击他,他也就不好撒野了。”吕省给国君建议道。 这话的意思就等于是说,到时候我们把自己人都请来,一起围攻里克,至少让他里克不敢在国君面前撒野。 嗯---,对,人多力量大,到时候一起对付说里克,里克也就有嘴难辨了。“好,就依爱卿之言,过完年后,寡人就召集你们一起商议此事,事前你先跟郗芮等人说说。” “微臣明白。” 晋国大殿。 刚过完年,晋公夷吾赶紧召集里克、丕郑父、吕省、郗芮、虢射等人商讨如何兑现秦国河西之地的事情;时间紧急,拖不得啊!一旦秦国派人前来晋国讨要土地,晋国可就被动了。 晋国的重臣到齐之后,晋公夷吾对郗芮道,“郗大夫,你把情况跟诸位大臣说说。” 因为事前已经跟他说过,郗芮当然知道这时他是推不过去了,于是出列说道:“君上,诸位大人,去年国君为了能够登上晋国的大位,曾派臣下前往秦国请求帮助,最后秦国出兵护送我家国君回国继位。诸位也都知道列国之间出兵从来都是有条件的,当然了,这次秦国出兵也一样。” 还没等郗芮说完,里克直接道:“这个我知道,你说说,你们当时答应了秦国什么条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对于晋公夷吾与秦国的约定,里克多多少少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国君迟迟不说,他也就当做是流言了。 果不其然,今天终于说到了实质问题上。 既然里克直接问起,郗芮也不再做太多的解释,直接答道:“用河西之地换取秦国出兵。” “什么?” 一听到夷吾竟然用河西之地换取秦国出兵,里克眼睛睁大了,,直逼着郗芮道:“你们竟然用河西之地换取秦国出兵?不要命了吗,这是谁的主意?” 望着人高马大的里克直接扑向自己,郗芮吓坏了,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但事前晋公夷吾早就告诉他,要他担下此事,即便是害怕,他也只好认了,退了两步之后,郗芮道:“我当时受命出使秦国,是我答应的。” “你----”里克大怒,准备从腰间拔出佩剑,但是一摸,腰间早就没有了佩剑。 他已经是文臣了,不应该佩戴佩剑,更何况即便是带着佩剑,在进入大殿之前也要交给内侍。 没了佩剑,里克上前一把抓住郗芮的衣领,把他直接提了起来,怒吼道:“知道不,河西之地乃是晋国先祖用血汗打下来的,谁都无权把他划给别的国家。当时你一个小小的家臣,竟敢有如此大的胆量,轻易许诺把晋国的土地划给他国,你就是晋国的罪人,罪人,知道不?看来你是不想要命了,我要为晋国除贼。” 说罢里克一把把郗芮扔在地上,一拳打在郗芮的头上,郗芮只觉着眼冒金星,头脑发晕,跌倒在地。 里克还不解气,挥拳准备再打。 “啪----”晋公夷吾猛一拍案几,大声喝道:“堂堂的晋国朝堂,乃是君臣商议军国大事的地方,你们动不动就打在了一起,成何体统。” 既然国君已经说话,里克只好停止了自己的打斗,转身对晋公夷吾道:“君上,列国之间出兵虽无定数,但也有大致的框架,一般最多就是五座城池,哪有一次性就把小半个晋国给别人的,这是实实在在的卖国。臣请君上杀了此贼,以儆效尤。以免今后再有人学他的样子出卖国家。” “这这,这?”晋公夷吾难住了,他明明知道郗芮这是为了自己才担下了出卖国家的罪责,难道还真的因此而杀了郗芮吗? 晋公夷吾望着朝堂上的其他人,向他们寻求支援。 丕郑父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郗芮一个小小的家臣岂敢做出这样大的决定来;此事是谁做的决定,不言而喻。 虢射也没有回答,当他听说晋国要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时,也是吃惊万分,虽说国君一下子把他提到了如此高位,但是为了晋国的千秋大业,要他说也应该杀了郗芮才是。 吕省倒是想说话,但事出紧急,他还没有想出如何来来对付里克,结果里克就已经将郗芮打翻在地了。 扫遍了晋国大殿,竟然还没有人出面替郗芮说话,晋公夷吾难道真的要杀掉郗芮吗。 倒是躺在地上的郗芮自己替自己说话了,“里克,你对此事如此愤怒,怕不是处于公心吧?” “什么,你敢说我不是处于公心,你说说我是为了什么?”里克愤怒的望着郗芮,若不是在殿堂上,今天他非把这个卖国贼灭了不可。 “你看似为了晋国,实际上想要挟国君,兑现给你的封邑。因为国君没有兑现要给你一座城池的封邑,这才借着机会向我发火。我说的对不对。” “你----”里克指着地上的郗芮,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第238章 夷吾之约(四)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里克。 为了当上晋国的国君,夷吾不但答应要把河西之地给秦国,同时还答应把汾阳城赏给里克作为封邑。今天当郗芮当着众臣的面说出这许诺时,一下子把里克心中的愤怒给激起来了,虽然这种愤怒是针对夷吾的,但是毕竟人家已经是国君了,至少面上还得敬着他,于是这怒火只好再次发给郗芮,“郗芮,你个狗贼,竟敢污蔑老夫来掩盖你卖国的行径;看我今天怎么弄死你。” 说罢里克冲过去,准备一脚踩死郗芮。 这时,丕郑父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里克,“里克,你已经是晋国的群臣之首,若群臣都学你的样子,打打杀杀,晋国朝堂将会城什么样子,晋国将会成为什么样子?” “哎----”里克一声长叹,停止了自己的愤怒行为。 是啊!今天的他已经是晋国的群臣之首,最少也应该给别人起到带头作用;怎能继续在朝堂上打打杀杀呢? 打人是不行了,但是摆在面前的事情如何处理却是一件大事。里克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夷吾为了当上国君,看来什么样的条件都敢答应,而且还言而无信。 “诸位爱卿,事情已经出来,大家都说说该如何解决当下的困境。”等里克平静下来之后,晋公夷吾说道。 “微臣只有一个意见,那就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晋国的土地随便划给别国。”虽然里克做了相国,但要说拿主意、想办法肯定不如士蒍等人,说话也就直接多了。 “嗯---,相国所言极是,寡人也认为不应该把祖先的土地轻易划给别人,可是已经答应了秦国,我们岂能说不给就不给人家了?总得找个理由吧。”晋公夷吾又把问题交给群臣来处理。 这时一直沉默的吕省说话了,自从晋公夷吾与他谈完话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些天他还是想出了一些办法,“君上,我们可以用珠宝玉器换取土地,可以多给秦国金银珠宝,以求得秦国的谅解。” 用珠宝玉器换下晋国的河西之地,这需要多少珠宝玉器啊! 但除此之外,那里还有什么办法呢? “爱卿说用珠宝玉器换回晋国的河西之地,秦国会答应吗?”晋公夷吾问道。 “就算秦国不答应又能如何?我们在派使臣前往秦国的同时,还应该做好与秦国一战的准备,防止秦国恼羞成怒发兵攻打晋国。”吕省继续道。 事已至此,如果不想给秦国土地,那就只有与之战斗了,听罢吕省的建议,晋公夷吾道:“好,就依爱卿之言,派使臣携带重礼前往秦国。” 办法是有了,但是这一次应该派谁前往秦国呢?晋公夷吾望着殿下的这几位大臣们,等待他们中间有人能够出列担起这副重担。 不过这一次大家都聪明了,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人主动出列来承担这副重担。 谁都清楚,这次前往秦国那可是提着脑袋去的,这一去,兴许就回不来了。 既然没人愿意前往秦国,晋公夷吾向里克问道:“相国,依你之见,应该派何人前往秦国?” “我看就让郗芮去,既然是他答应人家秦国的,就让他再跟秦国说说我们不想给秦国的土地了。兴许秦国看在他的面子上真的就不要土地了。”对于晋公夷吾这种出尔反尔的态度,里克甚是反感,于是赌气的跟晋公夷吾说道。 “里克,你要杀我,何必要出此下策,来点直接的我也认了,何必要如此陷害我。”听到里克要让他在此出使秦国,郗芮气愤的对里克说道。 “哼---,自己干的好事还是你自己去解决。”里克对郗芮恶狠狠的说道。 见二人又争执起来,晋公夷吾赶紧出面制止道;“不行不行,郗芮不能再出使秦国了;上次出使给晋国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次出使万一再弄出个什么动静来,晋国岂不是又要吃亏。寡人看还是让丕郑父出使秦国吧。他为人稳重,又是晋国的老臣,就由他来出使秦国最合适不过了。” 晋公夷吾这话其实就等于是给里克说,上次是我的人出使秦国,这一次还是你的人去秦国。 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清楚这次出使秦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国君已经做了决定,再说了真的是郗芮出使秦国,里克也不放心,只好答应下来,“既然国君以为丕郑父出使秦国再合适不过,那就让他出使。” 经过一番较量,最终还是决定由丕郑父出使秦国了。 虽然里克便面大营有丕郑父出使秦国,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因为他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以及晋公夷吾的所作所为,里克已经彻底看清了这位新国君。 “诸位爱卿,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丕爱卿,退朝后你就着手准备,事不宜迟,后天就出发;到时候寡人会为你准备好送给秦国的珠宝玉器等等。” “诺---”丕郑父说道。 “相国大人,你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议吗?”安排完之后,因为征询里克的意见。 还能有什么事情,里克听罢气呼呼的说道,“没有了。” “既然这样,大家下去后就分头准备。退朝----”晋公夷吾道。 里克转过身与丕郑父、虢射等人走过大殿。 “吕爱卿,你留一下,扶郗大人回府。”舅子吕省准备退朝的时候,晋公夷吾叫住了他。 说是让吕省扶郗芮下朝,实际上他是想与吕省、郗芮二人再说说话。 等里克等人走远之后,晋公夷吾来到郗芮身边,亲自扶起他,“爱卿,还痛吗?” 郗芮的脸早就肿成了面团,眯着眼地晋公夷吾和吕省道:“臣心痛。身上的伤痛再重,过几天自然会好,但是心里的伤痛,就需要国君下狠心治疗了。” 下狠心? 下什么样的狠心? 晋公夷吾望着郗芮,再转过身望着吕省,二人的眼中充满了渴望,于是晋公夷吾狠了狠心说道:“你心中的伤痛寡人知道,丕郑父走后,寡人就为你治伤。” “真的?”二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晋公夷吾郑重的点点头。 第239章 君臣较量(一) “咚-咚-咚---” “咚-咚-咚---” ……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丕郑父看门人,春天夜晚,绛都冷的出奇,看门人不想爬起来开门,便隔着门喊道:“谁啊?” “相国大人来了,快快开门。”门外一个声音愠怒的喊道。 一听到是相国来了,门人赶紧爬起身,打开府门。 果不其然是当今的相国大人里克带人来了;一进门,里克便对丕郑父府上的下人吼道:“快去叫你家老爷起来,就说我又要事与他商议。” “诺---,奴才这就去请我家大人。” 里克深夜来访,丕郑父自然不敢怠慢,赶紧穿好衣裳来到大厅,里克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见到丕郑父,里克道:“我又要事要同你商议,这里可方便?” 丕郑父明白,里克这时要同他商议极其秘密的事情了,于是道:“我府上有一间密室,甚为严密,我等可以在那儿说话。” “好--,让人架上火盆。” 安排好之后,里克与丕郑父走进密室。 “这里甚为安全,相国请讲。”进入密室后,丕郑父掩上门对里克说道。 里克左右看了看,确信安全后,对丕郑父道:“今日大殿上的事情,你可见到了?” 丕郑父点点头。 “这个夷吾为了当上国君,竟然敢出卖国家,实在是可恶至极。”直到现在里克还在为晋公夷吾出卖晋国的事情生气。 “郗芮不是说是他擅自答应的吗?你怎么到说起国君来了?”其实丕郑父心里也很清楚,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郗芮绝对没有这个胆量的,除非他已经得到了晋公夷吾的许可。 “哼---,郗芮说是他做的主,难道我就会信,肯定是夷吾为了当上国君,自己做的主张,郗芮无非是在替他承担罪责罢了。” 丕郑父明白,别看里克是行伍出身,其实他也看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即便是你看出了又能怎样,人家现在已经是国君了,我们还能将他怎样?” “怎样?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看清楚夷吾竟然是这样丧心病狂的小人,为了自己能够当上国君,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到了出卖国家的程度。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应该请他回来当国君。”里克后悔的说道。 “我说相国你是不是还在为人家没有兑现你的一座城池而后悔?”丕郑父调侃道。 “哼----,你把我里克当成什么人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笑,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比起河西之地来,我里克还是愿意以晋国的社稷为重。自己的那一点小利算的了什么。”里克道一脸严肃的说道。 丕郑父见状也不再拿里克说笑,“相国大人说说,你今夜前来到底有何要事?” 转了一大圈终于说到了正事上。 里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想废掉夷吾,另立他人。” 咦----- 听罢,丕郑父的头上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已经连杀二君,难道还想再杀第三个吗?” 见丕郑父吓成了这样,里克有些不满的说道,“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 丕郑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相国请讲。” “以前我杀奚齐和卓子,那是为了太子申生报仇,这次拿下夷吾是为国家尽忠。对于像夷吾这样言而无信,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小人,当晋国的国君,只会贻害晋国。为了晋国的千秋大业,我要再次出马为晋国除害。”里克愤愤说道。 虽然丕郑父曾经与里克是一条道上的兄弟,但是这一次他有些不愿意了,毕竟要换掉现任国君,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相国,你可想好了,夷吾已经在晋国当了好几个月的国君,而且现在他已经把军队上的将领也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一旦行事,你觉着你有把握吗?” 虽然丕郑父担心,但是铁了心的里克却不这样认为,“哼---,老夫行事,岂能失败。这一次我准备采取多种手段拿下夷吾,为国除害。” “说来听听。”丕郑父道。 既然是自己人,里克也不回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则老夫将联络朝中大臣,在朝堂上直接对夷吾发难,迫使夷吾自己退下君位;二则,我将联系军中的贾华等人,秘密调集军队进入绛都,一旦大臣们发难不成,我便命军队直接将夷吾、吕省、郗芮等人拿下;三则,也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我想你到了秦国之后,秦国一定会因为夷吾违背诺言一事发怒,届时请你向秦公表明心迹,就说我等愿意配合秦国,请秦国出兵边境以震慑夷吾等人。有此三策,大事可成矣!” 听着里克的谋划,丕郑父并没有显出太多的兴奋,而是稍稍有所担心,“将军,虽说你的谋划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事成,谁将为晋国国君?” “这个老夫也想过了,我打算再次请重耳公子回国继位;若他实在不愿意回国的话,我就从晋国公室中选择一位德才兼备的公子继位。至于是哪一位公子,到时候与群臣商议之后再说。”很显然,对于此事里克已经谋划了好长时间。今天只不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与丕郑父罢了。 “将军,虽然你的谋划很完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事情失败,又将如何?毕竟夷吾可是三十多岁的人,不比奚齐和卓子,将军还应该多想想才是。”丕郑父问道。 “哎---,你多心了,以老夫在晋国的威望,无论是军队上还是朝堂上,大都是老夫的人,他夷吾一个刚回晋国没几天的娃娃还能将我怎样,你就放心吧。”里克不以为然的说道。 听着里克自信的话,丕郑父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对于夷吾继位以来的种种做法,丕郑父虽说也有意见,但是为了晋国考虑,他还是忍了,毕竟晋国已经经历的太多的风风雨雨,需要消停一段时间了。再这样下去,最受伤的还是晋国。 但面对老伙计里克的“雄心壮志”,他也不得不勉为其难。 只是,这一次他有了太多的担心。 第240章 君臣较量(二) 就在里克准备想晋公夷吾下手的时候,意识到威胁的晋公夷吾也将目标锁定了里克。 从小到大,夷吾都是听着里克的战斗故事成长的,在他幼小的心目中,里克简直就是晋国的盖世大英雄。这种的印象一直持续到父亲将申生、重耳以及他赶出晋国之前。 可是当他听说里克连杀晋国两位君位继承人的时候,这种英雄的形象轰然倒塌。 原来里克不仅是晋国的英雄,也是晋国的罪人,不管怎么说奚齐也是君父指定的君位继承人,就算是你里克想为大哥申生报仇,也不能擅杀晋国的君位继承人。 如此的做派就是弑君,就是大逆不道,应该处以极刑才是。 最令夷吾忍受不了的是还是自己回国之后,他都已经继位为晋国国君,可里克还依然自以为是,我行我素,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国君放在眼里。特别是近一段时间以来,有不少人向他告密说,里克正在联络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准备废掉自己。 此事已经将晋公夷吾逼上了绝路。 也该到了夷吾给里克下手的时候了。 丕郑父走后的第二天,吕省和郗芮一起来到宫里。 “臣吕省拜见君上。” “臣郗芮拜见君上。” 见二人一起来到宫中,晋公夷吾多少有些明白他们的意思,“二位爱卿请起。”随后指着两边的案几,示意二人坐下说话。 春秋时期,还没有椅子,一般都是席地而坐,然后在重要人物面前摆上一张案几。 待二人坐定后,晋公夷吾道:“你二人一起进宫肯定有要事相商,谁先说说。” 郗芮看着吕省,示意他先说。 吕省道:“君上,昨天夜里里克前往丕郑父府里了,二人一直商谈到今天天快亮的时候。” 这两个人又在一起商议了?晋公夷吾的心一下子被悬了起来,“你说他们二人一直商议到今天天亮?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吕省摇摇头,“二人一直是在丕郑父的密室里说话的,外人不得而知。” 听完吕省的话,晋公夷吾默不作声,他早就明白里克等人在干什么了。 “君上,种种迹象表明,里克已经在密谋废君,我们应该早作准备才是?晚了,可就被动了。”见国君不说话,郗芮说道。 “嗯--,以爱卿之见,我们应该如何?” “应该提早动手,拿下里克,以绝后患。”郗芮道。 “这个寡人知道,说具体点。” 很显然郗芮还没有考虑成熟,“若君上做好了拿下里克的决定,容臣好好想想对策。” “君上,若要想搬到里克,至少应该做好以下三点,一是我们应该调集哪支的军队来袭击里克府邸?要知道里克在晋**中经营了几十年,虽然君上已经将其从军中调开,但是当下军中的大小官员皆是他或者他的手下栽培起来的,一旦我们调集军队包围里克府邸,军中肯定会有人向里克告密;所以调集哪一支军队包围里克府将非常重要;二是即便是我们调集军队将里克除掉,但是如何消除里克在军中的影响也非常重要,若不做好这个,即便是里克被搬到,军队很有可能会起来为里克报仇;三是如何清除里克在晋国的余党,几十年的宦海生涯,里克在朝中的影响也非常之大,所以说他接连杀死晋国的两位君位继承人之后,竟然没有人站起来反对,这足以说明其在朝中的影响之大;容臣说句不敬的话,以目前里克的声望,完全在君上之上。所以说我们要想除掉里克,必须要解决好上面这三个问题。” 听完吕省的话,晋公夷吾与郗芮的心都凉了。 晋公夷吾知道吕省所说的就是当下晋国的实情,毕竟自己回国才三个多月,而里克已经在这里执掌晋**队长达三四十年了,要想搬到里克确实很费劲。 “照你这么说,难道寡人就只有坐以待毙了?”晋公夷吾愤愤的说道,“要知道人家已经在密谋废掉寡人了?难道我真的束手无策了吗?要不,我们趁着人家还没行动之前,赶紧逃离晋国,重回梁国如何?” 见国君已经着急,吕省倒是笑了笑,“君上莫要着急,刚才臣只是给君上分析了一下当下我们与里克方的实力对比,至于如何行动臣也替国君想好了。” “快说出来。”一听到吕省已经把什么都想好,晋公夷吾高兴的说道。 “那我就一个一个问题来说。一是我们应该调集哪一支军队来包围里克府;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就调用王宫卫队来办理此事。因为这支军队原来是由东关五掌管的,而里克又是东关五的仇人,如果我们要解决里克,就调用这支军队来办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你说的对,我看包围里克府这件事就由郗芮来办理。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郗芮捂着还有些肿胀的脸道:“臣一定会把这事办的天衣无缝。” “至于如何消除里克在军中的影响,臣以为君上只需安排一人前往军中,说服中上级将领即可。” “谁?” 在当下的晋国还有比里克在军中威望高的人,晋公夷吾睁大眼睛问道。 “郭偃。”吕省继续说道:“虽然里克在军中威望甚高,但是晋国所有的法令却都出自郭偃之手,以至于现在晋**队分为上下两军的主意,也是郭偃向先君建议的,虽然郭偃不带兵,但是晋军对于郭偃的印象却很好。如果君上能够安排郭偃带领虢射、毕万等人进入军中,安慰军中的中高级将领,一定能够稳定里克之后的晋**队。” 一直以来,晋公夷吾对于里克最忌惮的就是里克在军中的威望,虽然已经将里克调出了军队,但是他在军中的威望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消除的,现在竟然有人能够帮助他消除里克在军中影响,这下晋公夷吾放心了,“好--,到时候寡人亲自登门去请郭偃先生。” “最后,至于如何清除里克在朝中的党羽,这个交给微臣去办理,倒时候微臣会从里克阵营中最薄弱的环节着手,让他交代出里克的党羽都有哪些人;届时君上只需按照名单抓人就是了。”吕省胸有成竹的说道。 “里克阵营最薄弱的环节,你是说哪位?”郗芮不解的问道:“说出来让君上与在下听听。” 吕省笑了,“其实这个人我们都认识。” “谁?” “屠岸夷。” 吕省轻轻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第241章 君臣较量(三) 公元前650年春,一个深夜,绛都城所有人都睡着了。 这时一队兵马悄悄出了晋国王宫向位于城北的里克府奔去。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里克府的门人。 “谁啊----” “宫里来人了,速速开门。” 宫里来人了? 门人稍稍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急于打开门,而是趴在门缝朝外望了望。 妈呀---, 府们外灯火通明,早就布满了宫廷卫队的将士们,中间一架马车上站着一个人,竟然是郗芮。此时郗芮正指挥着宫廷卫队包围里克府,“众将士,速速包围里克府,所有人等一个都不准放过。” 门人不傻,早就知道郗芮与自家老爷之间有矛盾,现在郗芮深夜带兵来府上,能有好事吗? “诸位稍等,我去禀报我家老爷,马上就来。”门人隔着门对外面的侍卫说道。 “不用了,速速开门,我等是奉国君之命前来捉拿里克,若不开门,我们可要砸门了。”很显然门外的将士根本就不给门人通禀的时机。 门人不管,撒腿向府内跑去。 “大人,怎么办?”将士们见叫不开们,向郗芮问道。 “砸门---” “诺---” “众将士,砸门。”卫队长对手下命令道,“你们几个翻墙过去。” 在郗芮的指挥下,晋国的宫廷卫队开始进攻里克府。很快里克也得知了消息,带领着自己的家丁向大门这边冲过来。 “众家丁,凡是敢进入府里的,不管他是什么人,统统给我杀了。”里克对手下的家丁们命令道。 很快就有几名宫廷卫队的侍卫,翻墙跳进了府里。 “上---,杀了他们。”在里克的带领下,那几个翻墙进来的侍卫没过多久,就被杀死在距离府门不远的地方。 刚刚杀死了两三个侍卫,很快又有十几个侍卫翻墙进来。不一会儿,更多的侍卫翻墙进来了。人数远远大于家丁。 府门被打开了,郗芮带领的王宫卫队冲进里克府内。 “郗芮,你个狗贼,深夜带兵闯入我府,意欲何为?”见郗芮驾车进来,里克指着骂道。 郗芮并没有下车,扶着车前的轼(扶手)对里克道:“里克,你狂妄自大,意图谋反,国君已经知晓。特命我前来捉拿你等;尔等若是知趣,就赶紧放下武器,速速投降,不然将是死路一条。” “哈哈哈,就尔等这几个毛贼,还想捉拿于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夫战场建功的时候,尔等还没出生呢?想拿住老夫,休想----”里克嘲笑道,“众家丁,拿起武器,随老夫杀了这帮擅闯府邸的狗贼。” 里克的家丁也是一贯横行惯了,根本就不怕宫廷卫队,提起刀冲上了与宫廷卫队战斗。 里克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是战斗的能力依然不弱于那些年轻人,劈死了冲过来的几名侍卫后,一跃而起,向郗芮的战车冲过来。 “郗芮小儿,拿命来----” “快躲开---”郗芮不敢怠慢,命令车夫调转马头向外奔去;边跑边指挥侍卫们向前冲,“你们几个冲上去,杀了里克。” 几名侍卫立即冲过来,拦住了里克。 战斗愈发激烈,不断有人叫喊着死去。 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里克府的家丁已经被杀的所剩无几,此时里克也累了,被冲过来的侍卫们围在了中间。 “反贼里克,速速放下武器。”郗芮再次来到里克跟前命令道,里克不屑的望了一眼郗芮,在他的眼里这样的小人也配跟他说话,“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命令老夫?” 郗芮见里克不肯放下武器,便对他身边的家丁道:“你等速速放下武器,或许会有一条活命,不然我将命令军队把你们统统杀掉。” 虽然里克没有放下武器,但是他身边的家丁们却在郗芮的威胁下,乖乖放下的武器。 抵抗已经没有了力量。 望着身边放下武器的家丁,里克暗自叹息,对郗芮道:“我里克一心辅佐他夷吾登上晋国的君位,他不思感恩,竟然对我斩尽杀绝。我要见国君!” “哼---,死到临头了,才想起见国君,晚了。”郗芮手一挥,只见里克府里的夫人、侍妾、子女、丫鬟、仆人等等衣衫不整的全部被带到了府门前的开阔地带;很显然,有的人是被人从被窝里拿出来的。 “里克,看见了吧,你狂妄自大,意图谋反,这不还连累了家人,这就是反贼的下场。来人,先把这几个为虎作伥的恶奴给我杀了。”郗芮手一挥,“咔嚓、咔嚓”几声之后,里克府的管家、账房等人头瞬间被坎落在地。。 “郗芮,你-----”里克指着郗芮怒吼道。 “哈哈哈哈,里克你不是很厉害吗?来啊,冲着我来啊!”郗芮站在车上对着里克等人哈哈大笑。 “父亲,我等死不足惜,只恨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再陪着父亲战场上是建功了。来----,杀了我。”里克的儿子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宁折不弯的血性男儿,对着郗芮的手下喊道。 “好,有种,像条汉子。杀----”郗芮再次吼道。 “嚓----”一声响亮的刀响,里克儿子的人头被砍落在地,滚了几下,在里克面前停下。随着儿子的头颅被砍下,儿媳妇见状“啊---”的一声大叫,晕死过去。 “夫君,你一生为国建功立业,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既然老爷不可活,我等也不偷生。”说罢,里克夫人从侍卫手中挣脱,冲上前,一把抓住对面侍卫的长戈,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啊-----”眼看着夫人孩子死在自己面前,里克大喝一声,挥刀向郗芮冲去。 “拦下他----” 几十名手持长戈的侍卫挥动长戈直直的对准里克,面对一杆杆刺过来的长戈,里克不得不向后退去。 “老夫要见夷吾-----”里克再次提出要见国君的要求。 “哼----,我早告诉你,现在要想见国君晚了,左右给我将他拿下。”郗芮命令道,“等会,我会抓着你去见国君的。哈哈哈----” 几十名侍卫手持长戈一步步向里克逼上前去,眼看着里克就要被刺倒。 “相国大人要见寡人,何人敢拦?”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晋公夷吾已经来到了这里。 第242章 君臣较量(四) “君上,您来了?” 郗芮慌忙跳下车,对侍卫们吼道:“快快让开。” 侍卫们赶紧让开一条道,晋公夷吾的车驾来到里克面前,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老将军已经被王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浑身上下已经便是血迹。 “夷吾,如果没有老夫,你可能当上国君?”见夷吾到来,里克指着他质问道。 “不能。” “既然知道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老夫所赐,为何还要兴兵拿我?” “里克,我知道没有你当初的付出,就不会有我夷吾的今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已经当上了国君,你为何还要处处刁难与我,还要准备谋反,推翻我?” “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今天之所以要这样做,那时因为当初我没有看清楚你的本质。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惜出卖晋国的河西之地;再则你言而无信,轻易许诺;这些都不是为君者应具有的品质。所以老夫准备拿下你,再次请重耳公子回国继位。”既然是一死,里克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对夷吾说道。 “哼---,里克,你也算诚实,你说我不具备当国君的品质,难道你就具有当臣子的品质了吗?你身为晋国臣子不思为晋国尽忠,却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连杀晋国两位君位继承人,还逼死了对晋国忠心耿耿的荀息老相国,这就是典型的弑君乱政,该当车裂。再则,寡人已经继位为君,你不思为国尽忠,却在私底下联合大臣,图谋谋反;你说说这两项罪责,那一项不是灭满门的重罪。” “哈哈哈,夷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想让老夫死,死有何惧。只可惜我这一生没有为晋国选出一位好国君,贻害了晋国,我该死啊-----”说罢,里克提起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一抹,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随后里克高大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望着地上里克的尸体,“啊----”晋公夷吾对着长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舒服啊!” 自从自己回到晋国,就一直受这位权臣的气,今天这位不可一世的权臣,终于倒在了自己面前。 “君上,里克已经死了。”郗芮道。 “死了好啊!自杀总比死在自己人手里好啊!至少寡人不用背上杀功臣的负累。”晋公夷吾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郗芮心中暗惊,怪不得国君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原来他是怕背上杀功臣的骂名啊! 望着眼前这位不但言而无信,而且满是心机的晋公夷吾,郗芮暗想道,“今后可要小心了。” 随后郗芮指着里克府的其他人问道:“君上,里克一死,这些人怎么办?” 晋公夷吾手一挥,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 还用说吗,他们的主子一死,这些人还能留着吗?难道不怕他们为自己的主子报仇吗? 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很短的时间过去,里克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几百口人,就全部被杀死在他们熟悉的府邸上。 这座原本热热闹闹的府邸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君上,这座府邸怎么办?”退出里克府,郗芮问道。在他看来这座府邸死人太多,阴气太重,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应该是一把火烧掉才对。 可是当他听到国君的回答后,彻底惊住了。 晋公夷吾想了想道:“这座府邸赏给你了,你不是嫌自己的府邸小吗,这座府邸不但宽敞而且位置也好,就留给你了。” 什么? 国君竟然要把里克这座阴森森的府邸赏给自己,郗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晋公夷吾又说了:“怎么,爱卿难道不喜欢这座府邸?”言语中已经多了一份威胁。 “喜,喜欢。”郗芮结结巴巴的说道。 走出里克府的那一刻,郗芮再次回望这座即将属于自己的府邸,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郗芮带人剿灭里克的当天晚上,吕省也在属下的带领下,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绛都城一处不显眼的院落前。 这里就是屠岸夷住的地方。 相比里克等人豪华的府邸,屠岸夷这儿就小多了,而且也简单多了。 已经是深夜了,吕省的到来,让屠岸夷非常吃惊,“吕大人深夜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要事?”屠岸夷打开门问道 “嘿嘿,屠岸将军,今日前来只是想同你说几句心里话。”吕省笑着对屠岸夷说道,说着吕省就直接望屠岸夷家中走去。 屠岸夷无奈只好跟着他来到客厅,坐定后对吕省道:“我不是将军,吕大人有话只管讲,小的听着呢。” 自从上次与梁由靡一起前往梁国请晋公夷吾回国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人过问,似乎国君也把他这位有功之臣给忘了,今天吕省这位国君面前的红人竟然会来自己府上,着实让屠岸夷感到有些意外。 “屠岸将军,我知道你你过去不是将军,但不代表你将来就不是将军了。兴许有一天你也会像今天的里克一样执掌晋国的大军。”吕省兴奋的对屠岸夷说道。 “吕大人,有话请直接讲,今天前来寒舍到底所谓何事?”对于吕省这种官腔,屠岸夷并不想听,催促道。 “好,既然将军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想问你一句,对于当下晋国的局势你是如何看的?今天只有你我二人,你但说无妨。” 屠岸夷不知道吕省深夜来访的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自己,于是有所遮掩的说道:“自国君继位之后,晋国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我敢肯定不久的将来,晋国一定会有大的发展,称霸诸侯指日可待。” “哈哈哈,看来屠岸将军也会说这些客套话了。”吕省听罢哈哈大笑,“既然将军不愿意说实话,那我可就说了。国君继位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不过自夷吾公子继位晋国国君之后,晋国君臣失和,明争暗斗,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说的对吗?” 吕省望着吃惊的屠岸夷说道。 “这?我一个下等军官,对上面的事情并不知晓。”屠岸夷吃惊的说道。 既然屠岸夷不敢说,吕省只好继续说下去了,“当下的晋国国君与权臣里克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今日我前来就是想问将军一句,若有朝一天国君与里克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你准备站在谁一边?” 吕省的话已经问的很明了,只等着屠岸夷的回答。 屠岸夷为难了、沉默了,更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来到了;要么飞黄腾达,要么身败名裂。 他该作何选择呢? 第243章 君臣较量(五) 吕省含笑望着屠岸夷,眼里满是鼓励和支持。 他知道此时的既然屠岸夷不说话,就说明他的思想已经有所松动。 于是吕省继续说道:“将军,我知道你本是东关五的门客,里克在弑君的时候,也杀你的主子。你为何事后不为主子报仇,反而投靠了丕郑父呢?” “我,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这样。”屠岸夷说道。 吕省听罢,“哦---,原来是这样。不是我说你,里克杀了你的主子,你不思为主子报仇,反而投靠丕郑父,本身已经是错了。难道将军还要再次错下去吗?再说了里克弑君,本就是恶贯满盈,理应人人得而诛之。还望将军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够悬崖勒马,弃暗投明,助国君一臂之力。” “我,我。”屠岸夷结巴了两句,说不出话来。 吕省看的出屠岸夷越来越向着国君这边靠拢了,继续说道:“将军只管放心,我今天过来不是来让你手刃里克的;我是奉了国君之命,前来请将军说出里克的同党;只要你说出里克的同党就已经是为国君出力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劳将军你费神了。另外,只要将军说出这些人,我想国君一定会感谢将军的,到时候里克被灭,你就是晋国的第一大功臣,真正当上将军的时刻还会远吗?” 屠岸夷呆呆的望着吕省,嘴张了张。 “至于如何处理这些人,也不用将军操心。将军,人生关键时刻并不多,更何况人家里克同党并没有把你放在重要位置上,就算你说出这些人的同党,你也不算是背叛他里克。只要你说出里克的同党,既能为你的主子报仇们还能升职,何乐而不为呢?人生苦短,再不当将军,这一辈子可就过去了。” 听着吕省的话,屠岸夷狠了狠心,“好---,既然他们不把我当回事,我也就没有必要为他人尽忠。” 随后屠岸夷起身对着吕省双手抱拳道:“屠岸夷原为国君尽忠职守,至死不渝。” 吕省大喜过望,双手扶起屠岸夷,“将军,你这就做对了。” 回到宫里,天已经大亮了。 虽然折腾了一夜,但是此时的晋公夷吾却没有一丝睡意,现在他正焦急的等待着两则消息,一个是郭偃的消息,一个是吕省的消息。 在派兵剿灭里克的同时,他先去了郭偃府上,亲自请郭偃出马,与虢射、毕万等人一同进入军中说服那些多年跟着里克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此刻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军营中,与那些多年跟着里克的将领们说开了吧。 晋公夷吾知道,这是一场没有刀枪的战斗,事关晋国的命运,来不得半点疏忽。 快中午了,还没有见到郭偃等人回来,晋公夷吾坐不住了,对身边内侍问道:“还没有郭偃大人的消息吗?” “回君上的话,奴才已经派人看过多次了,还没有消息。” “哎---,真是急死人了。” 虽然已经处死了里克,但他知道军队能不能安抚到位才是事情的关键所在,一旦军队得知里克被处死因而发生了哗变,事情可就惹大了。 人一担心,难免就会胡想。 此时的晋公夷吾难免也会胡思乱想起来:难道郭偃他们没有说服下面的将领,郭偃等人已经被杀了?一想到这里,晋公夷吾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一旦郭偃等人被杀,这军队不是马上就要打进宫里来了吗?“来人啦!关闭宫门,调集侍卫们,严加看守。防止叛军攻打进来。” “诺-----” 内侍疾步匆匆的跑出去准备关闭宫门,就在这时,吕省进来了,“君上,臣回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 “非常顺利。”吕省高兴的答道。 “拿来寡人看看。” 吕省将屠岸夷交待的人物名单递给晋公夷吾。 晋公夷吾打开一看,心一下子就凉到底了,我的妈呀!竟然有这么多人,只见上面所列的人员名单中几乎晋国一半的大臣都名列在上,有名的大臣就有丕郑父、共华、贾华、叔坚、骓歂、累虎、特宫、山祁等等。 晋公夷吾一屁股在榻上坐下来,低沉着声音道:“爱卿呀,寡人真的这样不受大臣们欢迎吗?既然如此,当年他们为何还要迎寡人回来?”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时晋国公室嫡亲子弟中,已经无人可选,最后只好选择了君上你。经过几个月的观察,名单上的大臣又对君上失望了,这才与里克一起准备谋反。” “为什么?”晋公夷吾的情绪一下子又被激怒了,心有不甘的吼道,“寡人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令他们如此对待寡人?” “最主要的还是君上答应要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这才导致了群臣对君上的怨言。” “河西之地划给秦国,寡人也只是说说而已,现在河西之地不是还在晋国手里吗?他们为何还不肯原谅寡人?看来这些跟本就没有与寡人同心。”随后晋公夷吾转眼望着吕省,“寡人说要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发对吗?难道当时你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虽然晋公夷吾声色俱厉,但是吕省倒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臣想到过,但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在臣看来,凡是君上做的决定,臣子们都应该无条件遵从,竟没想到晋国的大臣们不但不遵从,反而还预谋推翻君上。” 这就是明显的挑拨了,晋公夷吾岂能听不出其中的味道,现在他在等一个结果,等这个结果一出来,名单上的这些大臣都得死。 不--,包括他们的子孙后代以及家臣奴仆都得死。 晋公夷吾狠狠的想到。 “吕省,你说说寡人能够度过这个坎吗?”过了许久,晋公夷吾低沉着身影问道。 “君上说眼下这事情吗?” “对,郭偃他们已经进入军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消息;寡人担心他们没有说服那些心向里克的将军们;更重要的是,寡人担心那些将领们一听说里克被杀,他们会即可杀死郭偃等人发动叛乱。你说说,一旦军队发生叛乱,寡人的江山不是也就完了吗。”晋公夷吾失神的说道。 说实话,吕省也担心,但是他也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君上莫要担心,说不定此时郭偃大人已经军中的将领们谈妥了,此刻正在**言欢呢?” 把酒言欢,说笑呢? 晋公夷吾不解的望着吕省,“你这是在安慰寡人吧,如果已经谈妥,为何还不速速来报与寡人。难道郭偃等人也不把寡人放在心上吗?” “君上,凡事都有两面性,郭偃大人迟迟不来,一方面可能是这些将领们已经叛乱,杀了郭偃等人;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郭偃等人已经与这些将领们谈妥,将领们已经答应归顺君上,否则,为何迟迟不见叛军前来呢?” 听完吕省的安慰,晋公夷吾心中稍稍有所宽慰,“来人啦!速速派人前往军中打探,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既然郭偃等人迟迟不能来到,干等实在令人担忧,国君夷吾只好派人前往军中打探消息。 这一次,终于有消息了。 第244章 君臣较量(六) 郭偃等人回来了。 内侍出宫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就带着郭偃、毕万、虢射等人进来了,“君上,郭偃大人回来了。”还没进宫门,内侍就喊上了。 你听听,内侍直接用的就是“回来了”,可想而知这次说服到底有多难,足见晋公夷吾对这次军中说服的期盼有多高。 “快快有请郭偃大人。”晋公夷吾喜出望外,郭偃能够活着回来,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成功。 “臣郭偃拜见君上。”郭偃上前拜道。 “臣虢射、毕万拜见君上。”虢射、毕万也上前拜道。 “三位爱卿快快请起,你们辛苦了。”晋公夷吾示意几个人起身,“快给寡人说说军中的情况,这些将领是否愿意归顺寡人?” 郭偃等人起身道:“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 听罢这四个字,晋公夷吾自然明白其中的艰辛程度了,怪不得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随后郭偃等人将奉命前往军中的事情向国君进行禀报,原来不仅仅是朝中的大臣们对晋公夷吾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有意见,而且军中的将领们也对于夷吾的这个做法也很有意见;而且个别将领的情绪相当的激烈。 特别是当郭偃他们快要谈妥的时候,却传来了里克被杀的消息,这一下子激起了将领们的愤怒,虢射出面阻止,还差点被愤怒的将领给杀掉。 要不是毕万出面,说不定当下就激起了兵变,几个人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军队给稳定下来了。 “君上,现在虽然军队稍稍有所稳定,但若再有一丝半点的火星就会激起波澜啊!”虢射心有余悸的对晋公夷吾说道。 激起波澜? 晋公夷吾捉摸着这几个字,可是不激起波澜能行吗? 除了军中之外,朝中还有里克的诸多余党没有被清算,一旦这些人与军队联合起来,寡人的江山还能坐稳吗? 听着郭偃等人的禀报,晋公夷吾心中还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对于里克在朝中的党羽,拿不不拿?晋公夷吾在艰难的抉择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晋公夷吾还在思考这到底如何解决里克余党的事情。 “君上,郭偃等三位大人忙碌了大半天,要不先让郭大人他们回府,稍稍休息一下。”吕省见晋公夷吾思绪不定,于是提醒道。 “哦--,也好,也好。郭爱卿、虢射、毕万你们忙碌大半天,辛苦了,先回府休息;有事寡人还要烦劳几位爱卿。”晋公夷吾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让郭偃等人回府,毕竟有他们在这里,吕省、郗芮说话不方便。 郭偃、虢射、毕万三人走后。 晋公夷吾对吕省、郗芮二人道:“两位爱卿,现在军中情况不稳,但是里克党羽甚多,寡人担心这些人一旦与军中联合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会发动叛乱,事不宜迟啊!” 随后晋公夷吾意犹未尽的说道:“而且里克的重要党羽贾华就在军中任重要职务,他一旦要兴兵闹事,就会直接威胁到寡人的江山,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理此事?”贾华就是那位曾经带兵追杀夷吾的将领,也是里克最忠实的下属之一。 “君上所言极是,臣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郗芮说道,“臣以为既然里克已经被消灭,就不应该在担心这些人会不会闹事,毕竟在晋国只有里克具有影响全军的能力,其他人即便是闹事,也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君上完全不必担心他们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依你之见寡人该当如何?”晋公夷吾问道。 “君上只需给臣两千兵马,我即可赶往军中,首先将贾华拿下,只要贾华等军中党羽被拿下,其他的文臣根本不足为惧,只消半日便可将他们全部捉拿。”郗芮信心满满的对晋公夷吾说道。 “难道你就不怕这些人会联合起来闹事,或者是与贾华一道举兵反抗?”吕省道。 “这种可能肯定有,不过不足为惧。在里克党羽中,贾华的影响很是有限。君上只管放心,臣一定能够完成如此重任。”郗芮再次道。 “好---,寡人就给你两千兵马,命你即可赶往军中捉拿贾华等人。”晋公夷吾下狠心道,事已至此只有孤注一掷了。 “另外,还请郗芮大人带上一个人,关键时候,他还是能够起到作用的。”吕省建议道。 “何人?” “步杨。” 步杨? 晋公夷吾与郗芮对于这个名字很是陌生,吃惊的望着吕省。 “此人乃是我在梁国是收的一位义士,武功高超,有胆有识,关键时候很能起到作用。如果贾华愿意主动跟你走好说,如果他迟迟不愿意跟你走,或者带兵反抗,关键时刻,可命步杨将其斩杀,以绝后患。”吕省建议道。 “好,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臣府上,君上可命人将其唤来。” “来人,速速前往吕爱卿府上,将步杨唤来。” “诺----” 内侍走后,吕省继续建议道,“另外,臣还建议,在郗芮打人拿下贾华等人之后,君上应亲自前往军中安抚军中将领,向所有将领阐明我们只是针对里克的亲信,并不针对其他跟随里克一同为晋国出力的将领。再次同时,君上应当场对军中的将领进行拔擢,让他们感受到君上并不是要对他们斩尽杀绝,如此定能够安抚晋**队。而且一能够将晋国的军队牢牢抓在君上手中。” 听罢吕省的话,晋公夷吾微微点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太需要将晋国的军队抓在自己手中了。 “好----”晋公夷吾爽快的答应道,随后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此时军中尚不稳定,寡人冒然进入军中是不是太危险了?”虽然晋公夷吾对吕省赞赏吕省的建议,但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晋国的军队多年来都是里克的地盘,自己冒然进入,有一种直入虎穴的感觉。 “君上,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够展现出君上对这事情的重视;再说了此时里克已死,军中的灵魂人物已不存在,剩下的人不会威胁到君上安危的。” 听着吕省的话,晋公夷吾信任的望着这位谋臣,满意的点点头。从最近一段时间处理晋国的事情来看,吕省是言无不尽,计无不当,对于下一步的策略,晋公夷吾还是很相信他的。 “好,就依爱卿之言,除掉贾华之后,寡人即可进入军中,安抚晋国的将士们。”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郗芮奉国君之命,带兵进入军中,准备捉拿贾华。 没想到,贾华已经开始发动叛乱了。 第245章 君臣较量(七) 贾华叛乱了。 回想近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贾华知道只要晋公夷吾上台迟早他都会遭到清除,一则他本身就是里克一手栽培起来的将领,从骨子里与晋公夷吾有隔阂;二则当年将夷吾赶出晋国的人就是他,晋公夷吾对他一直有防备心理;三则从夷吾继位以来所做的事情能够看出夷吾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言而无信而且心胸狭窄的人,迟早会对他这样的人了进行报复。 现在夷吾已经剿灭了里克,他还能独活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综合考虑之后,贾华决定冒险叛乱。 从早上得知里克自杀的消息起,贾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此时他已经联络了十多名中下级将领和上千名士兵。 此刻他已经将这些人集合在自己营中。 当郗芮带兵进入军营的时候,贾华正在鼓动手下的将士们,“诸位兄弟,多年来,里克将军带领我们南征北战,为晋国立下汗马功劳,却不想在人生终老之际被昏君绞杀;这样部分青红皂白的国君我们能拥护吗?” “不能----”被他联络过来的将士们举起手中的刀向上吼道。 “好----,众将士,我们要不要为里克将军报仇?” “报仇---” “报仇---” …… 其实军中本身对晋公夷吾就有意见,在贾华的鼓动下,上千名将士个个群情激奋,已经做好了冲进宫去杀死国君的准备。 “贾华,你想谋反不成?” 嗯? 所有人转过身,只见郗芮带领的两千宫廷卫队已经将这里包围起来。 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将士们目目相觑的望着对方,再看着对面手持戈矛的宫廷卫队,心中不免担忧。 “哼---,郗芮,你这个谋杀里克将军的侩子手,今天我等岂能饶你?”随后贾华对手下将士们道:“诸位兄弟都看见了吧,就是这个人带兵谋杀里克将军的侩子手。” 对面这个读书人竟然是带兵剿灭里克将军的侩子手,将士们听罢,怎觉着有些不信呢? 郗芮知道这些将士都是晋国的子弟,今天他们之所以跟着叛乱,乃是贾华等人怂恿的结果,于是对将士们说道:“诸位将士,国君自继位以来,多次受到里克等人压制,早就忍无可忍;但是国君的忍让,始终没有换来敌人回心转意,而且近期以来,里克等人更是狂妄自大,妄图谋反,推翻国君。为了晋国的安定,为了百姓的安宁,为了不使晋国再次走进流血牺牲的地步,国君最后不得不派臣前往里克府,说服里克将军,最后里克将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杀以谢国人。” “什么里克将军是自杀的?” “我就说,里克将军一生忠心耿耿,岂会叛乱?” …… 很显然里克的自杀的消息,远比国君剿灭对将士们的影响大得多,当将士们听到里克自杀的消息后更加可信一些。 “胡说---,里克将军明明是被你带兵杀死的,怎会是自杀的?”当手下的将士们听到里克自杀的消息,军心已经松动,为了挽回局面,贾华声嘶力竭的对郗芮喊道。 “哼哼,贾华,你为了鼓动将士们跟着你谋逆,故意说里克将军是被我杀死的,你都不想想,我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岂能是里克将军的对手;再则里克将军对国家忠心耿耿又岂能会发动叛乱。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发动叛乱,祸乱国家。”郗芮的话,越来越得到将士们的相信,毕竟郗芮一个文弱的读书人,那里会是里克的对手。要说他能够带兵杀死里克将军,谁都不会相信。 见手下的将士们越来越相信郗芮的话,贾华气急败坏对手下道:“莫要听他胡说,众将士跟我一起先杀了这个郗芮这个小人,再冲进宫去,杀死昏君,为里克将军报仇。” “步杨何在?还不快快将叛贼拿下。”郗芮知道贾华在做最后的挣扎,对步杨喊道。 郗芮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材中等的年轻人,提起刀快步冲向对面的贾华。 趁着贾华正在鼓动将士们的档口,挥刀劈向他的头颅。 这一刀来的实在是太快了,贾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步杨砍到在众将士面前。 “啊----”站在贾华对面的将士还没有反应过来,贾华的头颅就滚落在他们的面前;将士们震惊了,呆呆的望着已经变为尸体的贾华,不知所措。 “诸位将士,这里的叛乱乃是贾华一人所为,与诸位将士无关,请百长以上的官员随我入帐。”郗芮下车带领百长以上的将领们走进大帐。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晋公夷吾带着吕省、虢射、毕万、梁由靡等晋**中的大小官员一起来到军中。 众人坐定后,晋公夷吾道:“诸位,刚才军中发生的事情寡人已经知晓,寡人知道此事完全与诸位无关,全是贾华一人所为。另外,寡人还要告诉诸位,里克将军乃是晋国的柱国之臣,他的自杀也使得晋国失去了一位重要将领,寡人痛苦万分,决定厚葬里克等人。” 晋公夷吾知道,虽然里克与自己之间矛盾甚大,但是里克对于晋国的作用和贡献依然不能抹杀,厚葬他能够稳定晋**队,能够稳定晋国朝野人心。 虽然不愿意,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随后,晋公夷吾对诸位将领道:“你等都是晋国的栋梁之才,寡人若没有你们的鼎力支持肯定不能在晋国待下去。为此,寡人要真心实意的感谢你们才是。”说完晋公夷吾起身对着军中的大小官员拱手拜道。 晋公夷吾这一拜,一下子打消了将士们的忧虑,原本他们会以为晋公夷吾会把他们当做里克的余党进行清算,却不成想晋公夷吾并没有清算他们,而且对他们礼遇有加。于是一起跪倒,拜道:“我等乃是晋国的子弟,一定会为君上尽忠,为晋国尽力。” “好,诸位请起,宣召----” “封庆郑为上军大夫、步杨为下军大夫……” 在这次封赏的名单中,不但有过去跟着里克一起打江山的将士,也有新近军队的年轻将领,只要是对晋国多多少少有贡献的将领都得到了封赏。当每一位受到封赏的将领来到晋公夷吾面前跪拜谢恩时,晋公夷吾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直到这一刻,晋公夷吾才知道晋国的军队真正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稳定了军中事务,剩下的就是对朝中里克的余党进行清除了,大河东岸的晋国迎来了自曲沃代翼之后的又一次血腥屠杀。 第246章 秦国君臣 就在大河东岸的晋国正在进行血腥屠杀的时候,大河西岸的秦国君臣正在等待着晋国交付河西之地的承诺。 “公子挚,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怎么还不见晋国交付河西之地,难道夷吾一当上国君,就把这事给忘了吗?”都已经是春天,迟迟不见晋国交付河西之地,秦公任好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晋国迟迟不交付河西之地,公子挚也着急,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大事,着急也没有办法,于是对国君道:“君上,晋国迟迟不派人前来交付河西之地,臣也很着急,不过距离夏天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再等等看,到了夏天,如果晋国还不前来交付,还请君上再次派臣前往晋国索要。我到要看看到时候夷吾怎么说?” 对于公子挚的回答,秦公任好虽然有所不满;但事到今天,除了等待,似乎再也没有好的办法了。 这时,相国百里奚说话了,“君上不用等了,就是等到明年,晋国也不会把河西之地给秦国的。” 自从夷吾答应要把河西之地给秦国的时候,百里奚就一直持反对意见,现在他又这样说了,秦公任好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为何相国就不相信晋国会把河西之地给秦国呢?寡人这里可有夷吾的亲笔凭书,他岂能赖的掉?” “君上,以当下的情况看,莫要说是凭书,就算是把晋国的太子押在秦国也不起作用,晋国绝对是不会把河西之地交给秦国的。”百里奚肯定的说道。 “为何?”见百里奚如此肯定,秦公任好不禁问道。 “历来列国之间出兵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救一个国家于危难之际,一般是五座城池;扶持一个国君上台,是三到五座城池,一般情况下是三座城池。就算是夷吾非常之急切,我们最多只能要到五座城池。但是夷吾却答应要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河西之地有多大,小半个晋国啊!这么多的土地交给秦国,明显是超出了游戏的规则,岂能算数?” 听罢百里奚的话,晋公夷吾有一种如梦突醒的感觉,“相国说的不错,历来出兵确有不成文的规矩,最多是五座城池。但是要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的承诺是他夷吾提出了的,又不是寡人硬逼着晋国划给秦国的,既然是夷吾的主动行为,想必不会赖账吧?”秦公任好心有不甘的说道。 “君上,夷吾之所以答应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原本就是他在急切的情况下做出的不实之诺,还不是为了他能够如愿以偿的当上国君;更何况那个时侯的夷吾还不是晋国的国君,说话也不算数。就说那张凭书吧,上面也没有晋国的大印。连大印都没有的凭书,能算数吗?撑死也就是夷吾个人的承诺罢了,当不得事的。” 百里奚越往下说,秦公听着越感到这事有些悬,于是厉声说道:“我就不信他夷吾敢赖账,果真如此,就不要怪寡人兴兵灭掉他晋国。” 见国君陡然愤怒,百里奚说道:“怕只怕到时候,你想兴兵伐晋,都不知道该找谁了。” “相国这话是何意?寡人怎听不明白。” 百里奚叹了口气道:“说不定此时的晋国已经为了河西之地打起来了。” 为了河西之地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呢?秦公任好和公子挚等人吃惊的望着百里奚,等他的解答。 “君上是想一下,当下的晋国谁的实力最大?是国君夷吾吗?” 秦公任好想了想,随后又摇摇头,虽然他不是晋国的国君,但是对于这个东方的邻国还是有所了解的,“应该是将军里克吧!” “对---,君上说的很对,此时晋国实力最大根本就不是晋公夷吾,而是这个里克。我在晋国的时候,对里克这个人多少有所了解。此人乃是晋国的柱国之臣,晋公诡诸在世的时候,带领晋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随着晋公诡诸的去世,此人也因而膨胀起来,已经连续杀掉了晋国的两位君位继承人。诸位试想一下,只要此人在晋国,他能够允许夷吾把晋国先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河西之地让给秦国吗?肯定不会,但是晋公夷吾已经答应了秦国。这不明摆着晋公夷吾与权臣里克之间的矛盾就出来了吗?”百里奚分析道。 “嗯---,相国说的对。但是寡人在想,既然夷吾已经当上了晋国的国君,里克作为臣子就应该听从国君的命令,总不能把国君架空吧,更不能让国君说话不算话吧!不然晋国到底谁是国君呢?” “嘿嘿,君上是在用秦国的思维来思考晋国的事情了吧。”百里奚笑道,“如果里克能够像君上这样想问题,晋国的国君早就应该是晋公诡诸指定的君位继承人奚齐了,还能轮到夷吾。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夷吾已经当上了国君,肯定也不会愿意接受里克的摆布。如此一来,君臣之间矛盾越来越深,互相之间灭掉对方势在必行。” 过去秦公任好一直都在想着事情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经过今天百里奚这样一分析,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晋国的事情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的多了,“哎---,看来寡人把晋国的事情想得简单了,就是不知道这二人之间谁取胜的把握性更大一些?” 这一次,百里奚没有给他肯定的回答,“谁输谁赢,这就要看天数了。但是不管是谁输谁赢,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经此一劫,秦国要想得到晋国的河西之地是没有可能了。” “为什么?” “假如是晋公夷吾胜了,他已经因为河西之地已经遭到了晋国大臣们的反对,并引起动荡,为了国内的稳定,夷吾断然不会把河西之地交付给秦国。若是里克胜了,那秦国更不要想了,毕竟晋国能够打下河西之地,里克有很大的功劳,他能够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河西之地割让给秦国吗?所以说,不管是谁输谁赢,秦国要想得到河西之地都是枉然。” 百里奚的话说完了,秦公任好一屁股坐在榻上,喃喃的说道,“既然这样,当初还不如向晋国要三五座城池的好。” 贪心误事。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第247章 丕郑使秦(一) 春日和煦的阳光照耀在丕郑父身上,暖洋洋的,他眯着眼睛坐在车上,带着由五辆车驾组成的队伍,一路西行,正向着西边的秦国而去。 虽然在晋国为官多年,但作为使臣,丕郑父还是第一次前往大河以西。 没来之前,丕郑父对大河以西是陌生的,总认为大河以西一定是黄沙遍地、草木枯萎,一派萧瑟的景象。不成想,当车驾驶过函谷关,来到关中这块土地上,他的印象一下子变了。 原来这里竟是如此的平坦、如此的丰茂;春天的暖阳照耀在关中平原广阔的大地上,和缓而滋润,他的右首是晋国河西之地,原野上碧绿碧绿的庄稼茁壮成长,勤劳的农夫正在田野里辛勤的劳作着。 他的左首,渭水静静的流过关中平原,安详而轻柔,滋润着关中大地。 此刻丕郑父的车驾正行驶在晋国的河西之地上。 “如此大好的土地,昏君竟然要把它划给秦国,简直是把晋国祖先的脸给丢尽了。”望着晋国的河西之地,丕郑父不仅骂道。不管他站在谁的立场上,但是作为晋国的子民,他绝对不希望河西之地划给秦国。 车夫不言语,只管驾车向前奔去,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丕郑父的心情,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想出去转转,这一转心情立即就会好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丕郑父的车队来到了一座大山前。 “看见没,前面这座大山名叫骊山;我们的先君夫人就是这里人。”虽然没有来过关中,但是丕郑父知道在镐京东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名叫骊山的大山;于是高兴的指着骊山对车夫说道。 车夫也是自己人,跟了丕郑父多少年,耳濡目染,多少也有些见解,一边赶车一边叹道:“如果没有这座大山,没有骊姬,我们晋国不知道要比今天好多少。” 如果没有骊姬入晋,今天的晋国一定会平平静静,一定不会有流血牺牲,不会有逃往,自己也不会前来秦国。 可惜啊!可惜,往事不堪回首。 可这个名叫骊姬的女子偏偏就在二十多年前被先国君掠进了晋国,结果就有了后来的这一切,而且时至今日这种遗患还没有过去。 车夫的勾起了丕郑父诸多的感慨。 走过前面的骊山,可就是秦国的地界了。 当丕郑父的车驾驶入秦国的地界时,他立即就有了与晋国不同的感受,而且这种感受是发自肺腑的,是痛彻心扉的。 首先,他感受到的是秦国的道路比起晋国的河西之地来说,要宽敞平整的多了,而且道路两边树木葱翠,很显然这是秦国专门安排专人维护的结果。有了这样的道路,秦国运送兵马粮草、军队兵勇等等将会非常的方便,一日之内,秦军便可抵达河西之地,两日之内,秦军就能够出函谷关。 想着这些,丕郑父都觉着心里瘆的慌。 其次,丕郑父还能够感受的就是整个秦国人始终处在一种战斗的准备状态,除了田间劳作的百姓之外,每过一座城池,他都能够看到训练的将士。 最后就是秦人所持有的开放态度,所到之处,他能够见到的官吏对外来经商的、走亲访友的,还有前来秦国办理公务的,都持有一种积极乐观开放的态度。 “原以为秦国封闭而野蛮,今日一看根本就不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个秦国不可小看啊!”望着秦国的一切,丕郑父不觉叹道。 “老爷,我听说秦国今天所有的功劳都是一个名叫百里奚的人到了秦国之后,才做出改变的。”车夫回答道,“我还听说,这个百里奚原来在咱们晋国待过,不知道当时我们晋国为何不用此人,最后竟然让他跑到秦国去了。” 车夫毕竟是下人,对于上层的事情不会有更多、更深、更细的了解。 对于百里奚这个人,丕郑父多少有所了解,当然了这些了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当百里奚在晋国的时候,他们这些官吏是不会与一个奴隶打交道的。 直到后来,百里奚在秦国当了相国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晋国的奴隶中间还有这么一位能人。 “哎---,就算当时知道百里奚是个能人,晋国也不会用吧。”丕郑父心中暗自叹道,“当下的晋国那里还会用能臣呢?” 想着,叹着,车驾也在不断的向前走着。过了镐京、岐山城,秦都雍城也该到了。 黄昏时分,晋国使臣丕郑父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秦都雍城。夕阳下的秦都雍城犹如一头巨兽虎视着东方。它的四周环绕着水面,水面宽阔、水流湍急,雍城的东南西北四周架着吊桥。 见惯了中原诸国就地建城的丕郑父,见到秦人在水上建城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吃惊,不由得就想多走走看看。于是他走下车,在手下的陪同下,来到雍城东门,沿着雍水河走了好长一段路。 “秦人智慧非同一般啦!”望着秦人这种特有的建城模式,丕郑父不由得叹道。 随后他指着护城河对手下说道:“有了这道护城河,不管是哪国的敌人来侵犯雍城,首先都必须突破面前的这条雍水河,这条河对于雍城的守护作用非同一般啊!我们中原这么多的国家,为何就想不出秦人这种建城的办法呢?” “中原国家深受周礼影响,自然不敢越规矩半步,大概看不上秦人的这种筑城方式吧。”手下回答道。 “规矩太多,你说对了;我们这些中原国家就是因为规矩太多,才看不起后起之秀的秦国,时间长了秦国的实力就会让中原诸国意识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狭隘。”不知怎么的,丕郑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色已晚,加之赶了好几天的路,进入雍城,说明完情况之后,丕郑父没有直接觐见秦公,而是先在驿馆住了下来。 外国使臣进城,不管是城门的守卫还是驿馆的官吏岂能不赶紧向朝廷禀报此事,这不丕郑父还没到多久,秦国相国百里奚就知道了晋国来使的情况。 “晋国的使臣来了?”百里奚稍作思考,决定进宫向国君禀明情况。 秦公任好已经回寝宫了,现在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太子罃、公子弘、还有女儿简璧(后称为怀赢)。闲暇之余,秦公任好也乐得和孩子们在一起,毕竟作为国君他需要处理秦国那么多的事情;但是作为父亲,他还有教育子女的责任。于是已有闲暇,秦公任好就要和孩子们呆一会,给他们讲一讲为人处世的经验。 这不还没等他坐稳,内侍又来禀报说是相国百里奚求见。 “相国进宫了?”秦公任好立即警惕起来。 一般**务,百里奚自己就处理了或会等到明天再向他禀报,既然百里奚能在朝会之后来求见自己看来又是紧要的事情。 秦公任好只好起身前往大郑宫。 第248章 丕郑使秦(二) 自从继位秦国国君以来,秦公任好就养成了一种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不在寝宫里处理国家事务。在这一点上秦公任好同他的父兄一样,国事、家事分的很清楚。 “相国此时来见寡人,定有要事,请讲。”见到百里奚,秦公任好说道。 “君上,晋国来使了。” “晋国来使了?是何人来了?”听罢,秦公任好也有些吃惊,前几天刚说道晋国河西之地的事情,还没过几天,晋国的使臣就来了,看来晋国与秦国还是心有灵犀的吗? “晋国的使臣是丕郑父,此人乃是里克多年的副手,也是诛杀晋国两位君位继承人的帮凶。”百里奚说道。 秦公任好明白百里奚话里的意思,晋国君臣失和,此时里克的人来秦国,说明了什么。 秦公任好的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稍稍思考之后问道:“以相国之见,该当如何?” 百里奚道:“以臣之见,我们应该先弄清楚丕郑父是是代表晋国来的,还是代表里克来的,干什么来了,才好做决断。” “相国所言甚是,那就麻烦你带上公子挚前往驿馆替寡人招呼一下晋国来使,顺便问问他们何时交付河西之地,就说寡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诺---” 带着国君的要求,百里奚与公子挚一起来到秦国驿馆。 在驿馆的官员的带领下,百里奚与公子挚来到丕郑父的房间。 “晋国使臣大人,这位是秦国宰相百里奚大人。” 百里奚? 眼前这位瘦小的老头就是如雷贯耳的秦国相国百里奚。丕郑父的最长得大大的望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晋国使臣丕郑父见过秦国宰相。” “呵呵呵,我这个小老头吓住大人,还请见谅。”望着丕郑父的神情,百里奚自我嘲笑道。 “惭愧、惭愧;晋国竟然错过了先生这样的大才,真是罪过啊!”丕郑父叹息的说道。 百里奚笑了笑,初次见面,他不想与丕郑父拉扯关系;再说了列国之间交往,没有必要说那么多的关于个人的事情。 公子挚,丕郑父自然认识,因为这些年来秦国的外交事务多是公子挚代表秦国出使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公子挚问道:“大人此次前来,莫不是给秦国交付河西之地来了,我家国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丕郑父听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臣此次前来,确实与河西之地有关,但却不是交付河西之地来了,而是给秦国送珠宝玉器来了,我家国君已经决定不准备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了;想用我带来的这几车珠宝换回河西之地。” “什么?夷吾不想把河西之地给秦国了。这可是他自己亲口答应的,而且还有凭书在秦国手里,岂能容他出尔反尔。”一听说晋国不打算把河西之地交给秦国,公子挚当下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厉声对丕郑父吼道。 “公子还是先坐下听听贵使怎么说。”对于晋国是否会把河西之地交付秦国,百里奚的一直很是平淡。 相国发话,公子挚只好坐下。 坐好后,丕郑父这才将晋国的情况说与百里奚和公子挚,“相国、公子,不知二位对当下晋国的形势是否有所了解?” “有所耳闻。”百里奚说道。 对于百里奚在秦国的地位,丕郑父是知道的,说与他基本上就等于是说与秦公,于是丕郑父也就放开说了,“我想再问二位一句,你们对晋国当下的国君是否了解?” “你是说夷吾?”公子挚道。 丕郑父点点头。 “不是很了解。” “哎---,不怕二位笑话,面对夷吾这样的人当国君,下臣也真是有口难言啊!没当上国君之前,我等对他不甚了解,等到他回到了晋国当上国君以后,这才知道,这个夷吾根本就不具备当国君的品质。”原本他就不是夷吾的人,来到了秦国也就对夷吾直呼其名了。 “不怕你们怪罪,夷吾身为晋国的公室子弟,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胆敢把晋国的土地划给秦国。更可气的是口无遮拦,一下子就把晋国的偌大的河西之地划了出去。他都没想想,如此大的事情,晋国群臣能答应吗?晋国百姓能够答应吗?还有他的祖先能够答应吗?这不还没等他坐稳,君臣之间矛盾就出来了。” “你是说国君与里克之间的矛盾吗?”百里奚问道。 丕郑父点点头说道:“这不单单是里克将军与夷吾之间的矛盾;只是当下晋国的臣子们还不知道夷吾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这件事,一旦知晓,那就是夷吾与晋国所有臣子之间的矛盾了。” 确实如此,作为春秋时期一等一大国的晋国,竟然要把自己国家的土地划给并不比中原诸国看好的秦国,晋国的大臣们岂能不齐声反对。 听完丕郑父的话,百里奚抬起头,一双不大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丕郑父:“这么说大人你是代表里克来秦国了,说说你的打算,老臣也好向我家国君建言。” 在这双眼光中,丕郑父感到了压力和机智;怪不得人言百里奚狡猾,一眼就看出我是代表里克将军来的。 “好---,老相国既然把话说到了这儿,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来之前,里克将军曾经跟臣说过,夷吾乃是言而无信之人,他打算联合大臣们一起将夷吾赶下台,重新辅佐重耳公子会晋国。” “哦---,这么说晋国又要发生动荡了?”听完丕郑父的话,公子挚吃惊的问道。 “说说你们想让秦国做什么?”百里奚直指事情的根本。 “里克将军想请秦国屯兵边境,必要时发兵晋国帮他赶走夷吾。” “什么条件?” “事情若成,晋国愿意拿出三座城池划给秦国。” 河西之地几十座城池一下子变成了三座城池,这个变化可真够大的。但是这一次百里奚却信了。不过他也说出自己的担心,“说句不好听的话,也不怕你怪罪;划出三座城池给秦国,这话可是里克将军说的,并不是重耳公子说的,到时候重耳公子一上台,不认账怎么办?” “相国只管放心,若秦国能够帮助我等将夷吾赶下台,到时候不管我们请哪位公子回国继承君位的先决条件就是在河西之地给秦国划出三座城池。如不答应,我们就不会应允他回国继位。”丕郑父坚定的说道。 “嗯---,我相信你,也知道里克将军的为人。”百里奚说道:“你的条件和意愿,我亦知晓,我会把你们的意愿向我家国君禀报,请他抉择。” 随后百里奚对公子挚道:“公子,晋国使臣多日连续赶路,也累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招待一下大人。” 公子挚明白,即可命驿馆准备酒肉招待丕郑父等人。 第249章 丕郑使秦(三) “驾---” “驾--驾---” 夜色苍茫,秦国的官道上,一匹骏马疾驰,向秦都雍城而来。 “速开城门,我有要事向国君禀报----”探马来到城下,对着上面守城的将士喊道。 “将军,城下有人叫门。” 守城将军探出头,打着火把看了看,天太黑了根本就看不清人脸,“看清楚了,只有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 确信来者只有一个人后,守城将军放心了,“放下吊桥,让他进来。” 进了城,探马纵马疾驰向大郑宫奔去,来到宫门口后,探马迟疑的望着宫门,此时已经是子夜了,叫开宫门总觉着有些不合适。稍稍迟疑之后,转身向距离大郑宫不远的相国府而去。 由于奉国君之命与公子挚一起宴请晋国来使,这一喝酒时间就过得飞快,还没喝几樽,就已经是半夜了;百里奚刚刚回到府里,门人跟着他的屁股后面就来了。 “老爷,外面来人了,说是要见老爷。” “嗯?”百里奚望着门人,“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问清楚他是干什么的没?” “来人说是秦国派往晋国的探子。” 一听说是自己派往晋国的探子,百里奚立即警觉起来,“速请进来。” 不一会儿,探马跟着管家匆匆进来了。 “小人陈六,拜见相国大人。” “起来说话。” “相国,晋国发生大事了。五天前,晋公夷吾突然向里克等人大臣发动进攻,当天晚上里克被杀;随后晋公夷吾又对里克的余党进行清除。现在的晋国已经是血流成河,人人自危了。”陈六说道。 “噫--”百里奚吸了一口冷气,坐在榻上,“这个夷吾不简单啊!从时间算,夷吾也就是在丕郑父刚走的当天晚上就向里克发动了进攻。下手狠快啊!”丕郑父是车队,边走边看,花了五天时间才赶到了雍城,而探马一路疾驰,用了不到三天就赶到了。 “晋公向里克发动进攻,难道里克以及他手下的人就没有反抗?” “小的听说,这一次晋公夷吾分三招向里克以及他的党羽发动的进攻,一方面派郗芮带领宫廷卫队进攻里克府,另一方面派郭偃等人进入军中安抚军中将领,还有就是派人私下里查探里克在朝中的党羽。由于事前准备的很充分,又是趁着丕郑父出使秦国的档口向里克发动的进攻,里克事先没有任何觉察,在没有多少抵抗的情况下,全府上下上百口人全部被杀。”陈六禀报道。 思维缜密,出手迅捷。 百里奚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八个字来,看来此前秦国也是小看这个夷吾了,没想到这小子不但言而无信,而且出手迅捷,下手狠毒啊。 这么说,秦国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陈六走后,百里奚的酒也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心想明天就要上朝向国君禀报与丕郑父见面的事情,不成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与丕郑父所有说的事情不就要全推翻吗? “这可该如何是好?”百里奚起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里克人都死了,他所说的河西三城肯定也就无望了。再说了里克一死,晋公夷吾的君位将会更加的稳固,秦国是不是该再次向他所要河西之地呢?话又说回来,即便是要,能要回来吗? 如果夷吾不给,秦国是不是要趁着晋国内乱之际,发兵进攻呢? 百里奚只觉着头有些晕晕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老爷累了,老奴给您送盏茶。”百里奚没睡,管家也没有睡,给百里奚端上茶水。 喝着茶,百里奚的慢慢理清思路,并着手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已经是后半夜了,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间,洒下长长的影子。 百里奚站起身望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的思索着,“既然夷吾已经拿下了里克等人,那就说明他在晋国的地位已经稳固,那么秦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他讨要河西之地了。”百里奚想道。 但是你要的来吗? 百里奚心中自己就把自己给否决了,为了河西之地,夷吾已经与晋国群臣闹翻,纵使他已经在晋国的地位稳固,也不敢再次提出把河西之地给秦国了。 哼----,既然夷吾不把河西之地给秦国,那秦国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晋国发兵了。 但是打仗从来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为此一个口头承诺,值得开战吗? 越想,百里奚越发觉着这件事情有些难办,“看来此事只有交给丕郑父去办了。” 苦思冥想之后,百里奚突然想到了晋国的使臣丕郑父,“嘿嘿,晋国的事情还是由晋国人来处理的好;晋公夷吾杀死丕郑父的主子,如何对付夷吾,他应该比我们更急切。” 想到这一点,百里奚心中暗暗笑了,也有些睡意了。 第二天一早,百里奚早早上殿,把晋国发生的事情给秦公任好进行汇报。 听罢后,秦公任好同样是吃惊不已,对于他的这位妻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相国,看来这位晋公夷吾很不一般啊!这么说秦国是遇到强劲对手了。” “是啊!夷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将晋国把持军队长达几十年的里克极其余党铲除,不得不承认他有这非凡的能力啊!”百里奚也跟着叹道。 “既然如此,下一步秦国将如何处理与晋国的关系,总不能白白让夷吾这个无信无义之徒戏耍了秦国。”对于能不能要回河西之地,秦公任好也不抱有太多的希望了,但是对夷吾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事方式甚是气恼,这分明是在戏耍秦国吗? 这口气秦国绝对不能咽下。 “对于如何处理与晋国以及与夷吾的关系,臣已经替国君想好了;只要我们请一个人出马,就一定能够想出对付夷吾的办法来。”百里奚说道。 “何人?” “丕郑父,也就是晋国的使臣。”百里奚说道:“君上,夷吾在丕郑父走后,就派兵剿灭了里克极其余党,可谓是行动迅速,手段残忍;作为里克里克的副手,丕郑父对于夷吾岂能不憎恨,岂能不想着为里克等人报仇。臣在想,如果让丕郑父来考虑如何对付夷吾是不是更好一些。” “嗯---,爱卿说的不错。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寡人倒要听听这位晋国的使臣是怎样想办法对付他们国君的。”秦公任好说道。 就在秦国君臣正在讨论晋国之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晋国使臣觐见----。” 第250章 丕郑使秦(四) 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秦国大地时,晋国使臣丕郑父正向着秦国大郑宫走来。 通过昨天夜里与秦国宰相百里奚的交谈,丕郑父已经基本上与秦国达成了协议,今天只等秦国国君决定了,此时的他对于此次出使秦国是充满信心和希望的。 “晋国使臣丕郑父拜见秦公。”见到秦公任好,丕郑父拜道。 “贵使请起。”秦公任好说道:“贵使前来秦国是不是为了兑现你家国君的承诺而来。” 虽然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秦公任好还是不自觉的问了句。 丕郑父一愣,难道百里奚还没有把昨夜他们所谈的情况告诉秦公,稍稍思考一下说道:“臣为了秦晋重新盟好而来。” “重新盟好?若要重新盟好,还请晋国把答应秦国的河西之地划给秦国再说,不然还谈什么盟好?” “我家国君已经不打算把河西之地给秦国了,他命臣带着三车珠宝玉器前来秦国换取河西之地。”事已至此,丕郑父之好将此行的目的告诉秦庭。 听完丕郑父的话,秦国文武百官一下子砸开了锅。 “晋国怎能这么做,明明说好的事情,还能赖掉不成?” “对啊,夷吾的凭书还在秦国手里,想赖账?没门----” “如果晋国干部把说好的河西之地划给秦国,那我们就出兵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 …… 秦公任好没有说话。 秦庭的吵闹声渐渐安静下来。丕郑父见状命人将珠宝玉器等等抬上殿来。 秦公任好看也不看,手一挥,示意内侍将这些东西抬下去。随后秦公任好道:“晋国把答应秦国的河西之地换成了这些东西,贵使不想说点什么吗?” 一步一步,秦公任好把丕郑父的话引到自己需要的内容上。 丕郑父当然知道要说些什么,于是道:“秦公,我家国君轻易许诺给秦国,不但影响了晋国的声誉,也损害了秦国的利益,不管是对于晋国还是秦国都是莫大的伤害,为此在晋国引起了轩然大波,此事使得晋国君臣之间矛盾甚大。就凭此,夷吾已经不配在晋国继续为君,晋国宰相里克与众臣商议之后,决定将夷吾赶下台,重新请公子重耳回国。同时里克将军想请秦国出兵协助,事成之后,晋国愿意在河西割让三座城池给秦国,还请秦公应允。” 听完丕郑父的话,秦公任好笑了笑道:“河西之地一下子变成了三座城池,你们的里克大人很会算计啊!恐怕里克将军已经不能再与秦国进行交涉了。” “为什么?”听着秦公任好这话里有话的说辞,丕郑父吃惊的问道。 “相国还是把晋国的情况说与贵使吧。”秦公任好对百里奚说道。 百里奚出列,对丕郑父道:“昨天深夜,接到从晋国来的探报,说是晋公夷吾在你走后的当晚发兵攻打里克府,杀死里克府里上下百余口人,随后又出兵追杀里克的余党,此时的晋国已经是血流成河,人人自危啊!” 啊--- 丕郑父大叫一声,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内侍见状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秦相,不知我家人情况如何?”丕郑父试探着问道,既然夷吾已经向里克以及余党发动进攻,他作为里克余党的重要成员,他的家人能够逃脱吗? 现在丕郑父最关心的莫过于自己家人的情况了。 “由于你出使在外,你的家人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就好,这就好。”丕郑父长长的舒了口气,谢天谢地,这夷吾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将他的家人处死。 “想不到这夷吾的出手倒是很迅捷而且毒辣啊!”丕郑父叹道,自己猜刚刚离开晋国,夷吾就立马向里克下手,抢先一步将里克极其余党一网打尽。 既然如此,丕郑父自己改何去何从呢?里克一死,他此前与里克商议的一切也就将灰飞烟灭,丕郑父为难了,他还有在秦国待下去的理由吗? “丕郑父大人,以晋国当下的情况,你只有一条路可走。”这时百里奚说话了。 “什么路?” “与秦国合作,将夷吾赶出晋国,否则你回晋国的日子,也就是你家破人亡之时。”百里奚说道。 丕郑父心中清楚,百里奚所说的当然是实情,现在夷吾之所以还不敢灭他全家,其中很大的原因就在于他现在身在秦国,夷吾有所顾忌。一旦他回到晋国,夷吾可就无所顾忌了,灭他全家势在必行。 丕郑父想了想道:“相国所言不差,夷吾现在所顾忌的就是我人还在秦国,一旦回到晋国,他必然无所顾忌,肯定会灭了我和家人。” 说完这话,秦公任好、相国百里奚等人都望着丕郑父,“还请贵使为秦国拿个主意,看看我们应该如何帮你。” “秦公,要想搬到夷吾,首先应该搬到他身边的几个重要谋臣。这一次夷吾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里克将军以及那么多的大臣拿下,实际上与他身边的这几个重要谋臣不无关系。”想了想之后,丕郑父对秦公说道。 “说说都是那几个人?” “这几个人分别是吕省、郗芮、郤称、虢射等人,在这些人中最主要的还是吕省和郗芮二人。晋公夷吾之所以最后决定不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也是这几个人的注意。如果秦公能够派人将这三个人以重金邀请到秦国,借机拿下,那么夷吾也就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独木难支了。到那时秦公在向晋国索要要土地,夷吾就不能不答应了。” 听完,丕郑父的话,秦公任好望着百里奚道:“相国以为,晋国使臣的意见怎么样?” “一个好汉三个帮,夷吾之所以能够在很快时间内将如此复杂的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我看也是这几个人的功劳,诚如晋使所言,如果国君能够将这几个人请到秦国趁机拿下,对于当下的晋公夷吾来说,无疑是断了左膀右臂。以后秦国在处理秦晋关系的时候,可就主动多了。我看晋使此计可行。” 既然相国都说了此计可行,秦公任好也就没有太多的顾虑了,“好,就依贵使之言,邀请吕省、郗芮等人入秦。” 第251章 死有何惧 想邀请吕省、郗芮等人入秦,总的有个理由吧。 秦公任好望着下面的诸位大臣道:“诸位爱卿都想想我们将以什么样的理由请吕省等人入秦?” “君上,现成的理由就在面前,为何还要找理由呢?”百里奚笑道。 “哦---,这么说相国已经想好了,说来寡人听听。” “晋国丕郑父大人出使秦国,想用珠宝玉器换取晋国答应秦国的河西之地,君上是否答应?” 秦公任好摇摇头,“寡人岂能答应!” 百里奚继续道:“既然君上没有答应晋国用珠宝换土地的要求,是不是说明丕郑父大人办事不力,不能代表晋国国君;因此,秦国是不是可趁机要求晋公夷吾派出亲信前来秦国商谈此事?试想一下,晋公夷吾身边的亲信都有谁呢?如果我们要求晋国拿出诚意派正副使臣来秦国,我想晋公夷吾不会只派一个人来吧。”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任好点点头,“相国所言极是,只是有一点寡人有些担心,那就是如此以来,晋使丕郑父该当如何?” 话里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们要求晋国重新派使臣来秦国的话,那丕郑父该怎么办呢? 对于百里奚那样聪明的人,岂能看不出这个问题。 不过这话他却不能说,因为那关系到一个人乃是一个家族的命运,秦国可不能替人家丕郑父做主。 晋使丕郑父早就听明白了,秦公已经把自己的去留问题提出来了,相国百里奚虽然不说,丕郑父知道这事情还需要自己做主。自从他第一次听到晋公夷吾杀掉里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去留问题。 秦国倒是可以留,那只仅仅限于自己出使的这几天时间,一旦秦国重新要求晋国派使臣来秦国的时候,他就该给自己好好定位了;因为对于晋公夷吾来说他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的家人要在晋国可就危险了。 独自待在秦国还是回国救回自己的家人? 这是一个大问题。 丕郑父需要好好的筹划筹划:第一,从晋公夷吾开始对里克以及余党下手的那一刻起,他的府邸就已经被国君的人盯上了,现在丕府莫要说人出不去,就是一只鸟都难飞出去;第二,如果自己留在秦国,府里上下几百口肯定都会被杀,而且自己还要背上叛国的罪名;第三,如果自己主动回国,晋公夷吾会不会饶了他?左思右想,丕郑父觉着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晋公夷吾肯定会将丕府上下全部杀光。 思前想后,这么说只有呆在秦国这一条路了。 但是丕郑父始终有些不心甘啊!若自己的家人这样死去,那他这一生连个后人都没有,还活什么呢? 假如,假如能够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儿子丕豹的性命,那该有多好啊! 自己已经老了,来日不多,如果孩子能够活下来,自己死有何惧? 很显然,秦公任好与相国百里奚也看出了丕郑父的忧虑,“贵使似有心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能否解决?” 丕郑父一愣,从自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于是上前道:“秦公,丕郑父愿意回晋国,助秦国一臂之力。” “哦---,你要回国?”丕郑父说出自己要晋国的话来,着实让秦公任好与百里奚吃了一惊,秦公道:“贵使可想清楚了,晋国现在已经是凶险万分,你一旦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丕郑父上前再拜道,“郑父已经年过五旬,来日不多,我想回国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儿子丕豹的性命,还请秦公能够祝我一臂之力。” 很显然,丕郑父是向秦国求援了,秦公任好稍稍有些为难,他转眼望着百里奚,“相国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原本是讨论如何解决秦晋之间的问题,突然插入这么一段来,百里奚有些为难,于是道:“君上、晋使,如我猜得不错的话,此时的丕府早就被晋军围得水泄不通,估计已经是有进无出,此时要想救人出来,怕是有些困难。” 丕郑父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想救人出来的难度,但是如果连秦国都不能把自己的儿子救出来,试想一下,天下还有谁能做到呢?想到这里,丕郑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的说道,“还请秦国想想办法救我儿出来,丕郑父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秦国的救命之恩。” 说罢,“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公见此情景,虽然为难,但已经不好再推辞了,“贵使快快请起,寡人帮你就是了。”随后对百里奚道:“还请相国想想办法,设法救丕豹来秦国。” 国君都发话了,百里奚还能怎样,“好,臣答应此事了,容臣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要百里奚愿意想办法,就一定会有解决问题的思路,“君上,此事成功的关键在于秦国将派谁前往晋国,能不能救出晋使的儿子,这个人将非常重要。还请国君选好使臣,臣可以将具体的办法说与此人。” 秦公任好点点头,百里奚的话说的不错,能不能将人救出来,关键还在秦国使臣身上,“相国,秦国历来的出使任务都是公子挚办理的,寡人将再次派公子挚出使晋国,爱卿以为如何?” 以往是以往,但这次不同于以往,这一次百里奚阻止了公子挚出使晋国,“君上,公子挚作为使臣出使列国,为秦国东奔西跑,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这次出使晋国去不能用他。” 此言一出,莫要说说秦公,就是公子挚自己都极为吃惊,公子挚出列不解的问道“相国是嫌弃我了?” 百里奚听罢笑了笑道,“你的能力水平,老夫自然知晓,可惜你不是武将。公子应该知道这次出使晋国,除了能说会道之外,关键时刻还要舍命将丕郑父的公子救出来,外交辞令你是长项,但是与敌人搏斗,可就不是你的长项了。所以,臣建议这次出使晋国应该选派一位既能说会道,还要武艺高强之人前往。方能完成此任务。” 这确实是有些难了。 秦公任好只好向殿下的大臣们征询道:“诸位爱卿,你们谁能按照相国的建议,给寡人推荐一位出使晋国的能人。” 右相蹇叔出列道:“君上,臣这儿有一人可以出使晋国。” “何人?” “臣的家臣冷至。” 冷至? 这个名字听起来极为拗口的人到底是谁? “冷至本是徐国人,因为在本国杀了仇家,逃到了宋国,后来经人介绍投奔在臣的府里。多次随臣前往列国,能言善辩又武艺高强,臣建议此人可担出使晋国的重任。”蹇叔说道。 秦公任好听罢,望了望百里奚。 百里奚自然明白国君的意思,他也相信蹇叔推荐的人选,于是道:“臣以为此人可担重任。” “宣冷至上殿-----”秦公任好道。 第252章 凶险之旅 过了一会,蹇叔的家臣冷至来到了秦国大郑宫。 “小人冷至拜见君上。”见到国君后,冷至拜道。 秦公任好以及秦国的文武大臣望着眼前的这位名叫冷至的家臣,只见他中等身材,胖瘦适中,声音洪亮,身上有一股子侠士的风度。 “冷至,右相蹇叔向寡人建议,你有担当重任的能力,让寡人派你代表秦国出使晋国,你可愿意?”望着冷至,秦公任好问道。 “小人愿意。” “冷至,作为一国的使臣出使别国,不必此前你来往列国,此中有诸多的头绪和环节,你可知晓?”秦公任好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对冷至说道。 “启禀君上,这些年小人在相国府里已经学得了不少为人处世,以及与列国打交道的本领,借着这次出使,正好检验一下。” 听完冷至的回答,秦公任好放心了,看来这位冷至早就有心里准备了,于是道:“好---,冷至听诏,寡人封你为秦国下大夫,择日出使晋国,望你不辱使命。” “臣领命谢恩。” 转瞬间,冷至就由一位家臣变成了秦国的臣子,这对于刚刚出道的冷至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封赏完冷至,秦公任好对百里奚说道,“相国,你把这次出使晋国的具体任务给冷至说说。” “诺---”随后百里奚出列对冷至道:“冷大夫此次前往晋国一共有三项任务。一是向晋国索要晋公夷吾当年答应给秦国的河西之地。”说这话的时候,百里奚一直在注视着冷至的反应,“当然这项任务实难完成,不过冷大夫去了之后还是要向晋国要一要,要让晋国始终明白,他们答应给秦国的土地,我们始终没有忘记。” “冷至记下了,请相国说说第二项任务。” “这第二项任务就是,如果晋国不愿意把河西之地交付给秦国,那就请晋公派遣吕省、郗芮等人前来秦国商谈河西之地的事情,记着一定要将吕省、郗芮等人请到秦国来。” “相国放心,我一定会将吕省、郗芮带回秦国。”第一次接受如此重要的任务,冷至当然希望自己能够让秦国君臣刮目相看,于是急切的说道。 听到冷至说道要将吕省等人带回秦国,这个“带”字可就有武力抢夺的意思了,堂堂一个国家,岂能对另一个国家的大臣采取这样的手段;百里奚上前,拍拍冷至的肩膀,笑着说道:“此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大夫初次出使外国,先不要急着回答,听我说完第三件事再做回答。” 冷至知道自己还是有些急切了,郑重的点点头。 “这第三件事吗,就是请你把晋使丕郑父的儿子带回秦国。”百里奚指着丕郑父道:“这位就是晋国使臣丕郑父大人,现在他的府邸已经被晋国大军围困,里面的人很难脱身。到了晋国之后,你一定要想方设法将他的儿子救出来,带回到秦国。”这次百里奚用了一个“带”字,这事的难以程度不言而喻。 冷至看了看丕郑父,这下他多少知道这三件事的先后顺序和重要程度了。 “认下丕郑父大人了?”百里奚问道。 “记下了。” 百里奚继续道:“老夫告诉你的这三件事,只要你能够完成其中任何的两件事,你就是秦国的大功臣。” 这一次,冷至没有很快回答,只是双手抱拳道:“臣当竭尽全力,争取完成国君和相国交给的任务。” “好--,至于如何救出丕豹,下朝后老夫自会去蹇叔府上告知与你。”百里奚转过身对秦公任好道:“君上,臣已经交代完毕。” 秦公任好点点头,“退朝-----” 由于百里奚府邸和蹇叔府距离大郑宫并不远,二位老臣边走边聊,“相国,我看这趟晋国之行不好办啊!”路上蹇叔叹息道。 “这个老夫知道。” “第一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办成功,不管是谁前往晋国,晋公夷吾都是不会把河西之地给秦国的。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吗,我看也难,试想一下,吕省、郗芮是何等人物,能够帮助夷吾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里克集团土崩瓦解,我就不信秦国稍使计谋,人家就会上当受骗?我看要让这两个人来秦国,也难---。”蹇叔叹道。 百里奚没有回答,抬起头顶着春风,胡须被吹得胡乱飘散,向前走去。难于不难,他岂能不知? 到了蹇叔府上,百里奚与蹇叔一同将冷至叫到厅里。 “小的见过二位相国大人。”冷至不傻,知道这二人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那是在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冷至,今天在大殿上,我告诉你的三件事,可想清楚了?”百里奚问道。 “想清楚了。” “那你说说,老夫主要是让你办哪件事?” “后两件事。” “嗯---,很好。我告诉你,到了晋国之后,你要遍访晋国的大臣,特别是吕省、郗芮等晋公夷吾宠信的大臣,打探打探他们的所思所想。能够将吕省等人带回秦国最好,若不能带回来,也一定要打探出他们的兴趣爱好以及他们在朝中的关系人脉。这对于秦国今后将有很大的好处。你可明白?”百里奚交代道。 “臣明白。” “至于如何将丕豹救出来,我想是这样的,只要你在晋国,晋公夷吾至少不会当着秦使的面对丕郑父下手,至少他们还能多活几天。在晋国的这段时间里,要不断的在晋国各位大臣之间运作,这样不但能够搞清楚晋国国内的各种利害关系,还能够使得晋公夷吾放松对你和丕府的警惕。在这个过程中,你就可以进入丕郑父府里,偷偷将丕豹带出府;至于如何将丕豹带出来,需要随机应变,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可以让丕豹扮成你的车夫离开丕府。一旦把人带出府,就直接驾车向西北的河津方向逃走。我会派孟明视带领五千精兵在哪儿接应你。” “谢相国大人周密安排,冷至定不负重望。” 百里奚望着蹇叔,示意他说几句。 蹇叔会意道,“冷至,你跟了我多少年,今天终于有机会让你在秦国崭露头角,当然这也是真正考验你的时候,望你遇事要冷静处理,沉着果断,不慌不忙。切不可露出半点马脚。否则,不但你本人会身死人亡,还会影响到秦晋两国的关系。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 “我看事不宜迟,明天你就出发。”蹇叔对冷至道。 “诺---” 第253章 丕郑归来 天下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更何况冷至出使晋国营救丕豹这件事说起来都是很难的事情。 晋国绛都。 里克的余波还未平息,绛都的守城将士正在严加盘查每一个进出城的百姓,以免里克的余党逃走。 城楼上,绛都将军郗称正在注视着下面经过的每一个人。郗称是晋公夷吾宠臣郗芮的亲弟弟,本是晋军一个中下级军官,由于兄长在国君跟前受宠,很快被拔擢为绛都守将,执掌晋国都城的安危,权力可谓是炙手可热。 “将军快看,西边过来几架马车。” 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郗称果然看见有六七驾马车驶了过来。 西边过来的马车,郗称就不得不重视了,因为那是秦国的方向。 车队越来越近,郗称吃惊的发现这些车队竟然是晋国的车子;再近一点,“咦----”郗称吸了一口凉气,这些车队竟然是出使秦国的使臣丕郑父的队伍。 “丕郑父这个老东西的脑子是不是坏了,这个时候还敢回来送死。众将士都给我长点眼色,只要丕郑父一进城就立即给我拿下。” “诺----” 刚刚安排完毕,郗称觉着似乎有些不对,毕竟此时人家丕郑父现在还是出使秦国的使臣,如果直接将人家拿下还是有些说不过去,“来人啦---,速速这里的情况向我家兄长汇报。” 手下的将士赶紧驾车向城里奔去,将西门发现丕郑父的事情向郗芮禀报。 “什么,丕郑父回来了?”同样,郗芮听罢也是异常的吃惊。在他看来丕郑父迟迟不回国,那就说明他早就投靠了秦国;所以他多次劝晋公夷吾杀掉丕郑父全家以绝后患;但是吕省始终坚持要等到丕郑父回来后,再将丕府一窝端掉。 于是乎,丕郑父的府邸在里克所有余党都被清除之后,还能够完好无损的坚持在绛都里,只不过早就被晋军围得水泄不通了,只等国君一声令下,全部剿灭。 偏偏在这个时候,丕郑父竟然回来了。 这可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是直接将丕郑父和随行人员抓起来,还是让他直接回府,还是让他上殿面见国君呢? 头绪太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于是郗芮问来人道:“你可看清了,确实是丕郑父的车驾,一共有几辆马车?” “小的和郗称将军都看清了确实是丕郑父的车驾,一共有六七驾马车。” 六七驾马车? 不对啊,丕郑父出使秦国的时候,只有五驾马车,这一下子成了六七驾马车,难道秦国人也跟着来晋国了? 郗芮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来人,速速派人向国君和吕省大人禀明,就说丕郑父带着秦国人回来了,让他们早做准备。” “诺----” 安排完之后,郗芮道:“速速准备车驾,随我前往西门。” 等郗芮来到西门的时候,郗称已经把丕郑父的车驾拦在了门口,至于该如何处理,他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他知道丕郑父虽是里克的重要余党,但此时的丕郑父还顶着晋国使臣的身份,如何处理还需国君定夺。 就在郗称左右为难之际,郗芮终于来了。 “丕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国君命臣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丕郑父之后,郗芮热情的上前道。 “哼哼---,等着回来杀我是吧;我不回来,你心里是不是痒的难受?”见到郗芮,丕郑父没好气的说道。 他早就知道夷吾之所以一步步走到今天,与这个人不无关系。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不管怎么说您也是晋国的老臣,更何况您还为了晋国的利益出使秦国呢,不知道大人这趟差事办的怎么样?” “办的怎么样,我不需要向你禀报吧?”丕郑父不客气的回道。 “嘿嘿,自然不用向我汇报,那就等会儿请随我一同进宫,向国君汇报吧。”随后郗芮来到冷至面前,“想必这位就是秦国来的使臣了?晋国大夫郗芮见过秦使。” “秦国使臣大夫冷至见过大人。” 虽然见面的场景有些尴尬,但这也算是见过面了。 “郗称将军,请带丕郑父大人和随行人员进宫,君上等着他们呢!”郗芮对郗称说道。 郗称当然明白兄长的意思,带着将士“护送”着丕郑父一行向宫里走去。 随后,郗芮对冷至道:“秦使请随我来。” 郗芮亲自带领着秦国使臣冷至一行来到晋国驿馆,直到完全安顿好秦国使臣之后,郗芮这才驾车向宫里而去,他可不想让秦国使臣看到晋国不好的一面。 晋国大殿。 晋公夷吾与吕省已经在这里等着召见丕郑父了,在他进宫之前,晋公夷吾与吕省已经知道了丕郑父回国的消息,只不过还没等他们商议好对策,丕郑父就已经来到了宫里。 “臣丕郑父拜见君上。”见到国君,丕郑父拜道。 “爱卿请起,爱卿出使秦国一路辛苦了。”虽然知道丕郑父是里克的余党,但毕竟他还在为了晋国东奔西跑,碍着面子,晋公夷吾还是和客气的对丕郑父说道。 丕郑父起身后,晋公夷吾问道:“不知爱卿这趟出使秦国情况如何?” “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秦国虽然收下了晋国的礼物,但是始终没有松口放弃河西之地。” “秦国既然已经收下了我们的东西,就等于是放弃了河西之地。”晋公夷吾很不客气的说道。 “君上,秦国已经派使臣来晋国了,他要与君上和诸位大臣再次商讨如何解决河西之地的事情。”丕郑父答道。 “秦国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收下了寡人的珠宝玉器,他们还想要河西之地,休想----”一听说秦国又派使臣来晋国了,晋公夷吾歇斯底里的喊道。 “君上---”见国君失态,吕省在一边提醒道。 “哎----”夷吾知道自己失态了,长长的叹道:“早知道秦国是这样难打交道的国家。当初就不应该让秦国帮助寡人登基,更不应该答应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现在看来寡人是大错而特错了。” 看看,事到如今,夷吾还不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怪罪秦国难打交道了。 晋国竟然有这样的人呢当国君,丕郑父自己都觉着脸上无光;但他有能如何呢? 第254章 游说大臣(一) “郗芮大夫进殿------” 内侍话音刚落,郗芮疾步匆匆的走进殿来。 “爱卿你来了。”还没等郗芮拜见,晋公夷吾高兴的说道。 丕郑父的突然归来,确实是给晋公夷吾等人出了一个大问题,按说应该处死丕郑父,可是他偏偏是自己派到秦国的使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更何况自己已经派人监视了丕府,这也需要有人替他解释。正好郗芮来了,多一个帮手总是好事吗。 随后,晋公夷吾对郗芮道:“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你就把里克等人叛乱的事情给丕大夫说说。” 在晋公夷吾的亲信中,郗芮是相对敢说话的人,而吕省则智慧更高一筹。 郗芮会意,对丕郑父道:“丕大人,你也知道,一直以来里克自恃功高,狂妄自大,对国君多有不敬。在你走之后,里克更是胆大妄为,率众阴谋叛乱,国君命臣下带兵已经剿灭了里克及其余党。这么大的事情,也应该给你说说。” 郗芮话音落下,晋公夷吾对丕郑父道:“为了防止乱军影响到你府里的安慰,寡人已命军队将你的府邸保护起来,望爱卿不要见怪。” 听着晋公夷吾以及其亲信欺骗性的话语,丕郑父长叹一声:“事情原委,臣下已经知晓,君上,臣可以走了吗?” 此时的丕郑父不想听这些人在这里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想尽早见到自己的亲人,哪怕是最后一面,他也要见见。 一听这话,晋公夷吾赶紧说道:“好,爱卿可以走了。” 说白了,丕郑父呆在这里,他们也不好说话,还是早点让他走了的好。 丕郑父走后,晋公夷吾对吕省、郗芮道:“二位爱卿,你们都说说该如何处理丕郑父?” 这才是晋公夷吾真正想说的话,已经把那么多里克的余党都处理了,而里克集团的重要成员还活在世上,晋公夷吾怎能心安? “君上,这有何难,只要君上一声令下,臣将立即带兵剿灭了丕府。”郗芮说道。 晋公夷吾没有说话,望着吕省;自从丕郑父回来后,吕省还没说几句话。 吕省想了想说道:“君上,臣以为此时还不是剿灭丕郑父的时候。要知道,秦国使臣还在晋国,这个时候我们就动手诛杀大臣,会给列国留下不好的印象。臣以为即便是我们要诛杀丕郑父,也应该等到秦国使臣走了之后再说。” 晋公夷吾点点头,“吕爱卿说的对,那就等秦使走了之后再拿下丕郑父。郗芮,丕郑父府上可要盯紧了,在此期间,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君上尽管放心,这几天郗称一直死死的盯着丕府,眼睛都不眨一下。”郗芮说道。 “哈哈哈----,眼睛都不眨一下,真的吗?”晋公夷吾揶揄道。 “嘿嘿嘿---”郗芮不好意思的笑道。说话要有个边沿,过了可就是吹牛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跟秦使说一下,寡人明天大殿召见他。不管怎样,秦使还是要见一见。”晋公夷吾安排道。 “诺----”说罢,吕省郗芮二人离开晋宫。 再回府的路上,郗芮专程来到丕府门前看了看,果不其然郗称亲自带兵在丕府门外值岗。 郗芮上前对郗称道:“这几天可要盯紧了,君上严令,秦使在晋国的这几天丕府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 “兄长放心,这些天我一直是亲自在丕府门前值岗,绝对不会有半点问题的。”郗称拍着胸膛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郗芮这才放心的上车回府了。 刚一回到府里,管家就匆匆过来了,“老爷,秦国使臣前来拜见,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了。” 秦使前来见自己?郗芮多少有些不敢相信。心想这么多年来,自己与秦国没有半点往来,这秦使怎会主动来到自己府上呢?心想是心想,既然人家已经来到府上,自己总不能不见吧。 跟着管家来到客厅,果不其然,秦使冷至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见到郗芮,冷至抱拳道:“冒昧打扰,请大人见谅。” “哦---,原来是秦使,不打扰,不打扰;秦使能来寒舍,我真是兴奋之至,高兴之至啊!”说罢,郗芮示意秦使冷至坐下说话。 春期乃是席地而坐,二人重新坐下后,郗芮道:“不知秦使前来寒舍有何要事?” “我家国君听说大人乃是晋国大才,又是晋公身边的宠臣,甚是敬仰,特命臣带了一点礼物送给大人,还请大人莫要见怪。”说罢,冷至命人将秦公任好的礼物搬上来。 好家伙,满满一箱子珠宝玉器啊! “这这,这真是不好意思啊!无功不受禄,我何德何能,敢收秦公如此丰厚的礼物?”郗芮望着这些宝贝,喜形于色,但却连连摆手说道。 “秦公对于晋国派遣丕郑父出使秦国来商谈河西之地的事情很是生气;如此重要的事情,晋公竟然没有安排自己的心腹之人来商谈,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晋国对秦国不够重视啊!秦公想邀请大人前往秦国商谈河西之地的事情,若大人能够前往秦国,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还请大人不要推辞。”见郗芮接受了秦国的礼物,冷至趁机说道。 “好好好---,臣至今还没有去过秦国,正好趁此机会前往一次秦国,也好见识见识秦地的风土人情啊!”郗芮立即答应道。 “既然这样,下臣就不打扰了,我们秦国见面再谈。”说罢,冷至起身离开,郗芮心中那个高兴啊,可就别提了,赶紧送冷至来到府门口。 临出门时,冷至对郗芮道:“大人,下臣准备去吕省大人府上,不知道在哪条街巷,还请大人带我前往。” “哦---”郗芮吃了一惊,随后道:“秦使还要去吕省大人府上,这个好,这个好啊!” 秦使还要去吕省府上,这下更好了,就算是国君问罪下来,可就不是我一个人收了秦国的礼物。但是要我带秦使前往吕省府上,似乎有些不合适,想到这里,郗芮给秦使说了吕省府邸所处的街巷,“秦使可记下了?我呢就不去了,不好意思打搅你们谈话,是不?”郗芮推辞道。 “谢大人指点,告辞。”既然郗芮不愿意前往,冷至也不坚持,于是告辞,离开郗芮府。 “嘿嘿嘿--,这秦国出手可真大方啊!”望着冷至远去的方向,郗芮感叹道。 第255章 游说大臣(二) 出了郗芮府,冷至马不停蹄的向吕省府上而去。 刚才在郗芮府,他已经知道,明天晋公夷吾就要召见他,所以他必须在今天之内把晋国的大臣们,特别是夷吾的亲信们走访完毕。 按照郗芮说的位置,冷至很快来到了吕省府们前。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敲门之后,府门打开了。 “请问几位找谁啊?”门人探出头望着冷至和手下问道。 “在下是秦国使臣冷至,前来拜见你家吕大人,还请通禀。”冷至上前对门人道。 秦国使臣要找自家老爷,这可是大事,门人不敢怠慢赶紧跑进府里向吕省禀报了。 听完们人的禀报,吕省迟疑了一会,心中顿生疑虑。多少年来自己与秦人并未有太多的交际,秦使怎会突然之间来到自己府门前?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吕省生性谨慎,迟疑之后问道:“秦使一行几人?” “一行三人,秦使带着两个随从。” 三人? 很显然这不符合拜访的常规,一般情况下,拜访只要使臣自己带着车夫就行了,为何一次要来三个人呢? “看见他们带什么东西没有?” “这个?小的没有看见,不过他们坐着两架车,至于车上装没装东西,小的就不知道了。”门人如实答道。 三个人坐两架车? 吕省联系近期以来,晋国与秦国打交道的过程,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秦人对付晋国的策略吧,一个一个的拉拢晋国的近臣,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去告诉秦使,就说老爷我偶感风寒,不便见客,还请秦使先回,我明日自然会在大殿上见他。”想到了这一点,吕省对门人说道。 “诺----” 门人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门口,对冷至等人说道:“秦使大人,我家老爷偶感风寒不便见客,他请使臣大人先回,等到他明天身体好转之后再见各位老爷。” “哦--,你家老爷偶感风寒,这么说在下更要看望了。还请你再次通禀你家老爷,就说秦使冷至不会打扰老爷太多时间,小坐一会即可就走。”冷至当然不死心,对门人继续说道。 “哎---,我说这位爷,你不懂我家老爷的脾气,他一旦做了决定断然是不可更改的,我还是劝各位爷先回吧,就算是你们说破天,我家老爷也是不会见你们的。”门人一再推辞道。 既然人家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冷至无奈的望着其他几个人,这可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无果而终了。 “大人,既然吕大人不肯见我们,那我们何不将礼物留给吕大人。”手下向冷至建议道。 不错,不错。 冷至此行来的目的就是给晋国的大臣送礼,只要礼送到了,见不见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位小哥,既然吕大人偶感风寒,那我们也就不便打扰了;不过我们来的时候,秦公曾托臣给吕大人带了点礼物,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说罢冷至命人将礼物从车上抬下来,放在府门外。 “告辞---”还没等门人反应过来,冷至便带着人离开了。 望着地上沉甸甸的箱子,两个门人愣住了。 “你说说这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向老爷禀报吧。” “嗯---,要不这次你去禀报。”刚才禀报的门人对另外一个说道。 他们都知道吕省的脾气,未经允许就敢收下别人的东西,可是要挨训的。 另一个门人推辞不过,只好进府向吕省禀报。 秦使突然来访,吕省本来就感到奇怪,正在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不,门人又来了。 “老爷,秦国使臣走了。” “哦--,秦使走了?没留下什么话吧?”吕省问道。 “没有留下什么话,不过在府门外放了一个箱子。”门人答道。 “什么?他竟然在府门外放了一个箱子;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没?”吕省吃惊的喊道。 “小的哪敢打开啊!”门人道:“秦使听说您病了,也没太多的纠缠,命人从车上抬下一个箱子;说是秦公送给您的一点心意,放下箱子后,转身驾车就走了。” 吕省抬起头望着屋顶,看来秦国真的是在拉拢晋国的大臣了,而且力度很大啊!见面就是一箱子的东西。不用打开,他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无功不受禄,无用不送礼。 既然秦国能够给自己一下子送这么多的东西,定有阴谋啊!难道秦国还指望着河西之地吗?还是要晋国的大臣们联合起来将国君换掉?还是有其他更深的阴谋呢? 吕省虽然一下子猜不透秦国的意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绝对不能收下秦使的礼物,“你去把管家叫来。” “诺---” 不一会儿,管家来了,“老爷,您找我?” “管家,你即可带上两个人,将门外的箱子送回馆驿,亲手交给秦使。记着,一定要亲手交给秦使。”吕省对管家交待道:“顺便告诉秦使,就说我说了无功不受禄,秦使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在晋国大殿上说,吕省一定会秉公办事,绝不推脱。” “诺---”说罢,管家带着两个人重新将箱子抬上车,向晋国驿馆而去。 管家来到驿馆的时候,冷至还没有回来,管家只好等着,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冷至这才带着人回来了,看样子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几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冷至突然发现有三个人站在自己门外。吕府管家见冷至等人回来,上前问道,“请问大人可是秦国使臣?” 冷至甚是吃惊,“请问您是?” “小人乃是吕府管家,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求见秦使大人。”管家说道。 “哦,原来是吕府管家啊,不知你家老爷的病情如何?” “我家老爷的病情?”吕府管家稍稍吃惊一下,随即说道:“老爷只是偶感风寒,无伤大碍。”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不知管家大人找我何事?”天黑,冷至还没有看见放在门外的箱子。 “哦,是这样,我家老爷说秦使在来府上的时候,把一个箱子落在了门外,特命小的给使臣大人送回来。请大人看看是不是这个箱子。”说着命人将箱子抬进屋里。 冷至望着管家抬进来的箱子,一下子愣住了,刚才的笑容顿然消失,“这是我家国君送给你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我家老爷说了,无功不受禄,有什么事情大人只管在大殿上说,只要晋国国君应允,他一切都会照办的,请使臣大人放心。” 说完,管家转身告辞。 望着地上的箱子,秦使冷至突然觉着事情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第256章 据理力争 “宣,秦国使臣觐见----” 内侍一声声的传唤中,秦使冷至走进了晋国大殿。 “秦国使臣冷至拜见晋公。” “贵使请起,不知贵使前来晋国有何要事?”猜测是猜测,现在秦使已经来到了晋国,总的问清楚吧! “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晋国讨要河西之地。”冷至不卑不亢的说道。 “讨要河西之地?寡人没有听错吧。秦公不是已经收下了我们的珠宝玉器,为何还要讨要河西之地?”晋公夷吾不满的说道。 “这是两回事,我家国君之所以收下晋国的珠宝玉器,那是鉴于两国的礼尚往来,但并不代表珠宝玉器可以代替河西之地。我家国君说了如果晋国愿意奉还河西之地的话,他愿意拿出两倍的珠宝玉器送与晋国。”冷至说道。 “不可能---”晋公夷吾歇斯底里的喊道,“既然秦国已经收了晋国的珠宝玉器,就等于答应了晋国用珠宝换土地的想法。” 说实话,秦公任好之所以收下晋国的珠宝玉器,是有私心的,他担心如果秦国要不回来河西之地而且还没有拿到珠宝玉器,岂不是两头落空,所以吗,拿到一点是一点,总比不拿强点吧! “哈哈哈,君上真会开玩笑。既然你说秦国已经答应了晋国用珠宝换土地的条件,请问晋国答应给秦国河西之地的凭书可曾拿回?秦公可曾有凭证说明,秦国已经不要河西之地了?什么都没有吗,凭什么说秦国已经答应了晋国,不要河西之地了。” 说白了,晋国什么凭证都没有,只是自己拉去的那五车珠宝玉器却留在了秦国。 “你----”晋公夷吾指着冷至道:“秦国无义,拿了寡人的珠宝,还想所要晋国的土地,休想---” 既然晋公如此态度,秦使心中的火气也抖起来了,冷至冷笑道“晋公莫要如此说话,若真是这样,秦国只有自己拿回属于自己的土地了。” “你这话是何意?” “还有何意?晋国若执意不给秦国河西之地,那秦国只好发兵来取了。”冷至坚定的说道。 “发兵?哼哼---,晋国何曾怕过你秦国,你们只管来好了。”晋公夷吾也不客气的说道。 冷至望着晋公夷吾,不屑的说道:“晋国是不怕秦国,那只是过去,现在晋国未必了吧,晋公好好看看,今天的晋国那里还有能够领兵作战的将军,那里还有愿意为了国家舍生忘死的将士,莫要说开战,就是现在的晋军听到要与秦军开战,早就吓破胆了吧。” “你----,你大胆,在晋国的大殿上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不怕寡人杀了你----”晋公夷吾愤怒的指着冷至道。 “哈哈哈,秦国使臣何曾怕过你们,想杀我还不容易,只管来杀好了。”冷至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说道。 晋公夷吾不说话了,也没了主意,一屁股坐在榻上。 这话犹如刀剑一般一下子刺在了晋公夷吾的软肋上,当下的晋国那里还有能够领兵作战的将军,里克死了、贾华死了、共华﹑叔坚﹑骓颛﹑累虎﹑山祁等等晋国能够领兵打仗的将领基本上都被自己以里克余党给处死了。政敌是打到了,但是把晋国也给伤透了。当下他所派到军队里的将领还没有与下面的将士们融为一体,更没有多少作战的经验。 毕万倒是一个在军中有影响的将领,只可惜他勇猛有余,智慧不足,作为军中主将,还是有些欠缺。 现在晋公夷吾一下子感到军中的将领有多么重要了。 再说说中下级将领,晋公夷吾更是伤透了脑筋,他始终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些中下级的将领们跟本没有与自己一心,时不时还要给自己拍去的那些将领出一点点难题。 用这些将领和军队来对付郑国、宋国等等小国家,应该能够应付,但是要用自己当下的军队来对付蒸蒸日上的秦国,还没开战,说不定真的就被秦军下破了胆量。 看来对面的秦国早就把晋国给摸清了。 见晋公夷吾不说话,郗芮立即上前道:“秦使莫要生气,秦晋两国乃是有亲戚关系的国家,有事好好商量,何必要动怒呢?” 既然郗芮来打圆场,冷至倒也没有必要与晋公计较下去,于是说道:“商量倒是可以商量,不过就要看晋公有没有诚意了?”冷至也退一步说道,“即便是要向秦国派使臣商谈河西之地,也得派自己信任的臣子啊!总不能把自己的政敌派到秦国去,以此来激怒我家国君吧?” 这话就等于是说,晋公夷吾你把丕郑父派到秦国去,实质上就是没有把秦国当回事。 秦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晋公夷吾也听出了其中的味道,那就是秦国愿意与晋国就河西之地进行商谈,于是说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国君的意思?” “哈哈哈,我是秦使,使臣能代表自己的意思吗?”冷至没有回答,反问道。 “好--,既然你家国君愿意商谈,那就容寡人与诸位大人好好商议一下,再做打算。” “晋公,下臣有一句需要提醒,那就是下次派遣使臣最好是能够代表国君您的亲信大臣,比如吕省大人、郗芮大人等等,如果再派遣一些遇事不敢表态,又不能起到作用的大臣,只会再次激怒秦公,到那时,事情真的就不可挽回了。” 冷至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确,秦国指明了就是要吕省和郗芮入秦,这可怎么办?晋公夷吾望着身边的两位大臣,“不知二位能否代表寡人出使秦国?” “臣愿意为国尽力,出使秦国。”晋公夷吾话音刚落,郗芮便出列道。 “吕爱卿你的意见呢?”晋公夷吾问吕省道。 吕省没有直接回答,稍稍迟疑了一下道:“君上,派遣使臣前往别国,事关一个国家的形象,国君是不是应该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晋公夷吾当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对冷至道:“秦使先回驿馆休息,容我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做答复。” “好--”就在冷至准备离开晋国大殿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的说道:“晋公,在来晋国的路上下臣与丕郑父大人一路同行,甚是说的来,不知道下臣能不能前往他府上探望一下丕郑父大人?” 冷至突然之间提出这样的要求,一下子把晋公夷吾给难住了,他转头望着吕省,只见吕省慢慢的点了点头,“哦---,当然可以了,这点小事没有必要对寡人说,贵使尽管探望就是。” “下臣告辞,还请晋公早作决断。” 当冷至走出晋国大殿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特别是吕省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射出那种疑惑的目光,让他始终觉着晋国再次派使前往秦国似乎无望了。 第257章 秦有阴谋 直到秦使冷至走出晋国大殿,晋公夷吾这下终于爆发了,“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晋国大殿上威胁寡人,你们说说当今天下还有没有如此狂妄的使臣没?寡人真想直接把他给杀了,看看今后谁还敢对寡人不敬。” 殿下一派寂静,没有一个大臣来接晋公夷吾的话。 “你们都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晋公夷吾厉声问道。 这时虢射出列道:“君上,愤怒从来都要以实力作为后盾的,此时的晋国国力未稳,民心军心思定,跟本不具有与秦国作战的实力,还请君上稍待几年,等晋国具有与秦国战斗的实力之后,再战斗不迟。” 这话说的晋公夷吾更没有信心与秦国战斗,“照你这话,晋国只有与秦国选择商谈了?” “秦国能够主动提出商谈,这就说明此时秦国还不打算把晋国逼上绝路,这对于晋国来说当然是好事了;臣赞成君上重新派人前往秦国商谈。”虢射说道。 虢射这话实际上还是给晋公夷吾找台阶下吗,夷吾岂能听不出来,于是对吕省道:“吕爱卿,刚才秦使在的时候,寡人看你好像有话要说,现在不妨说出来。” 吕省看了看殿下的晋国大臣,欲言又止,不过想了想之后,才说道:“君上,臣只是觉着再次向秦国派使,应该多多考虑各方面的因素才是,不应该突然决定。” “嗯---,寡人也这样认为,只是时间上拖不得啊!秦国使臣还在晋国等着呢,难道我们还要继续拖下去吗?” 吕省不再说话,他心中非常清楚,殿下的这些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已经收到了秦国的贿赂,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主张。 既然吕省迟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主张,晋公夷吾只好散朝。 散朝后,吕省、郗芮等近臣留下了。 “吕爱卿,说吧,寡人知道你有话要说。”晋公夷吾对吕省道。 吕省望了一眼郗芮,随后道,“君上,郗大人,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秦国这次派使臣前来晋国另有目的吗?” 郗芮吃惊的望着吕省吃惊的说道,“什么目的,我没有看出来。” 夷吾同样吃惊的望着吕省,等他说话。 “秦国此行派使前来晋国,其目的已经转变,根本就不是为了索要河西之地而来,而是为了杀掉我与郗芮大人而来。”吕省镇定的说道。 什么? 为了杀我而来? 郗芮长大嘴巴吃惊的说道。 当然了,晋公夷吾同样也惊呆了,“爱卿为何会这样说?寡人有些听不明白。” “君上,你看刚才那位秦国使臣在晋国的大殿上只字未提河西之地,却口口声声说要晋国派遣重要使臣前往秦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秦国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臣与郗芮大人前往秦国。” “话又说回来,我们一个做臣子,前往秦国能够干什么呢?秦国还不是想把臣与郗芮留在秦国作为人质,随后向晋国索要河西之地,到那时君上如果再不给河西之地,秦国就可以直接发兵攻打晋国了。因为,我与郗芮离开晋国之后,君上就没有了可用之人,也没有可以为君上出谋划策的臣子了。晋国除了挨打和接受秦国的要求外,别无他法。” 听完吕省的话,晋公夷吾的后背吓出了冷汗。 这、这,这太可怕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秦国竟然会采取这么一招来对付晋国。现在虽然不提索要河西之地了,却要把自己身边的大臣给弄死,这不就等于断了自己的臂膀吗? 同样吃惊的还有郗芮,他一下子只觉着两腿有些发软,“我的妈呀,一旦自己进了秦国的地界,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既然这样,那寡人该当如何?”晋公夷吾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抖抖索索的说道,“已经答应了秦使,我们总不能不派人前往秦国吧,不然的话,又要让秦国说我们言而无信了。” “这个吗?我看还是让郗芮大人去的好。”吕省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把郗芮给吓坏了。 “吕省,你这是何意?你都不敢去秦国,为何要让我去送死,你安的是什么心?”郗芮气愤的说道。 “嘿嘿,因为去了秦国有好处啊!到了秦国之后,秦国一定会有好吃、好喝、好玩的给大人,岂不美哉?”吕省调侃的对郗芮说道。其实话里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收了秦国的礼物,别以为我不知道。 郗芮不满的望着吕省,心想你装什么装,秦国给我送礼,难道你没有拿吗?不过这话他不能在国君面前说出来,气呼呼的说道:“哼--,打死我也不去秦国。” 晋公夷吾望着这二人斗嘴,于是道:“你们都别说了,两位爱卿,寡人谁都不会放弃。吕爱卿,说说你的办法吧。” 开玩笑是开玩笑,吕省虽然知道郗芮贪婪,但也不想失去这位政治上的搭档,于是道:“君上,其实我们二人谁都没有必要前往秦国。” “你们不去秦国,那秦国岂能答应?” “但如果臣病入膏肓,郗芮大人要领兵前往北方对付翟人,是不是就不用前往秦国。到时候君上就可以随便派遣哪位大臣前往秦国了。只要我们二人中任何一个都不去秦国,秦国也就没有必要以晋国大臣来要挟晋国了。到时候这事情又会继续拖下来了;时间一长,就连秦国自己都会觉着没有必要向晋国索要河西之地了。” “嗯---,爱卿所言极是,就依你之言。” 这一下,吕省、郗芮谁都不用前往秦国了,郗芮感激的望着吕省,看来这位老伙计还是比自己有办法啊! 出了晋国大殿。 吕省只管低头向自己的车驾走去,郗芮从后面赶了上来,“吕大人稍等。” “大人还有事情吗?” 追上吕省,郗芮不好意思的笑道,“问大人个闲话。” “请讲--” “昨天,秦使没有去大人府上吗?”郗芮小声问道。 吕省狡邪的望着郗芮,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秦使来过了,不过在下没有让他进府。” “哦--,原来是这样。” 望着郗芮怅然若失的样子,吕省道:“不过在下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为何秦国突然之间要求你我二人一同前往秦国呢?” “为何?” “因为有人在点播秦国,让秦国断了国君的左右臂膀。”吕省暗示道。 “这人是谁,要是让我知道,一定不会轻饶了他。”郗芮狠狠的说道。 “谁?难道你不清楚吗?此前是谁去了秦国,还需要我说明白吗?”吕省点播道。 “哼---,我明白了,这个老东西,我保管他活不出三天。”郗芮当然知道吕省嘴里的人是谁了。 说罢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向着丕郑父的府邸而去。 第258章 营救丕豹(一) 绛都丕府。 秦国使臣冷至离开晋国大殿,即刻来到了丕郑父府上。按照秦公与相国百里奚的要求,他要来这里完成自己的第三个任务,营救丕郑父的儿子丕豹。 丕郑父的府邸坐落在绛都西门附近,是一座很大的院落,单从府邸的建筑规模也足以看出丕郑父当年的风光。可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面对当年的辉煌,谁又会想到今天的后果呢? 还没等车驾来到丕府门前,远远的,冷至就看见这里不同于别的大臣的府邸,别的大臣府邸门前大多是门人在把门,而这座府邸的周边却遍布着手持长戈的士兵,个个都睁大眼睛注视着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们。如果有人想偷着向府里瞄上几眼,都会被士兵呵斥。 冷至的车驾刚来到府门前,就被一位将军模样的人了拦住了,“停下,你是何人?” 冷至看着面前的这位将军,哎呀!此人怎么这样像郗芮,莫不是郗芮的兄弟? “我是秦国使臣冷至,将军可是郗芮大夫的兄弟?”冷至问道。 不错此人正是郗芮的兄弟,绛都守将郗称。 当冷至直接问到他时,郗称愣住了,心想这个秦国人对晋国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啊!竟然知道自己是郗芮的兄弟。 “对,我就是郗芮的兄弟,绛都守将郗称,不知秦使来这里想干什么?”兄长早就交代过,在秦使在晋国的这段时间,一定要看守好丕府,现在这秦国使臣竟然跑到丕府来了,还真是奇了怪了。 “我已经向你家国君禀明,要进府拜见丕郑父大人,不知将军有何意见?”冷至说道。 “这个?”郗称难住了,他知道作为一个国家使臣,冷至他是不敢随便架着国君的名义行事的,能说给国君禀明情况,那一定是给国君说过了的。 冷至看出了郗称的为难,继续道:“难道将军有所怀疑,要不你可以派人上殿去问问,如果下臣有半句虚言,甘当处理。” 郗称再笨也能够听出这话的意思来,于是对手下道:“放行---” 冷至见状命车夫驾车准备进府。 “停---”就在马车正准备进府的时候,郗称又挡住了。 “将军这是为何?”冷至不解的问道。 “秦使只需一人进府即可,马车不必进去。”出于安全考虑,郗称对秦使说道。毕竟一个人进府能有多大的事情呢,只要不把人了带出来,爱说什么,随便你说。可是一旦车驾进去,藏个人可就容易了,于是郗称想了想出面阻难。 “郗称将军,这我就奇怪了,我作为一个国家的使臣,在你们晋国行动还需要用步行吗?难道坐车还需要取得你家国君的允诺吗?要不我这就上殿请求晋公取得驾车的资格如何?”冷至愠怒道。 见秦使发怒,郗称不好意思的说道,“秦使莫要见怪,你不知道丕郑父乃是我晋国的重要嫌犯,凡是见他的人都需要严格的控制,在下也是个当差的,望秦使莫要见怪。” “这么说,我是不能驾车进去了?”冷至道,“车夫,调转车头,我们进宫面见晋公,请求他允许我驾车进入丕府。” “哎---,秦使莫要见怪,您还是进去吧,不过要速去速回。”郗称对冷至道。 好家伙! 冷至暗暗吃惊,从当下的情况来看,要进丕府已经万难,那丕豹公子将如何出来呢?在车驾驶入丕府的时候,秦使冷至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既然府邸已经被人了围得水泄不通,丕府人员的生存状态更是万难了。 “哎---,父亲大人,你明明知道晋国的形势,为何还要回来?”儿子丕豹对丕郑父抱怨道。 “为父已过五旬,来日不多;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出去。”丕郑父对儿子说道。 “救我出去,救我出去?可是,父亲你有没有想到过,现在的丕府早就是有进无出了,你进来容易,可是要出去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就算你想救我出去,我又如何出的去呢?这几天来,已经有好几位家仆出门采办都被郗称的军队抓走了,生死不明啊!”对于父亲丕郑父这个时候回府,儿子丕豹实在是想不通。 “我儿莫慌,在回来之前,秦国都已经想好了救你的办法,你只需耐心等待几日,就会有办法的。”丕郑父对儿子安慰道。 “耐心等待几日?夷吾能够让我们再等几日吗?我担心他就会在这两天会对我们下手。再说了,门口围得这样严实,秦使能够进来吗?就算是秦使进来了,又如何出的去?” 是啊!秦使已经来晋国有几天,咋还不来呢?丕郑父也开始怀疑了。就在父子二人发愁之际,府邸的大门打开了,一家马车驶进来了。 “老爷,是秦使来了。”管家见状连颠带跑的进来向丕郑父禀报道。 “秦使来了,秦使真的来了。”丕郑父高兴的对儿子丕豹说道。 在管家的带领下,秦使冷至快步走进丕府大厅,“秦使冷至见过丕大人,让您久等了。” “秦使受苦了,这是我的儿子丕豹。”丕郑父指着儿子介绍道。 丕豹起身对冷至拱手道:“丕豹见过秦使。” 冷至看到,丕郑父的这个儿子长得还真是一表人才,三十左右的年纪,个头高大,身形匀称,衣着得体;唯一不足的就是神情有些低落。 见过面之后,丕郑父道:“贵使请坐。”双方坐下之后,管家知趣的出去了。 “不知贵使是否拜见过夷吾?”丕郑父问道。 “已经见过面了。” “那夷吾是否答应派遣吕省、郗芮入秦?”既然是路上都商议好的事情,丕郑父直接问道。 “我看有些难,就在晋公夷吾准备答应的时候,吕省制止了他,晋公只好说随后再做答复。” 听完冷至的话,丕郑父默默的点头道,“吕省生性谨慎,说不定他已经看出了秦国的意图,恐怕这事要黄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我直接向晋公提出要见大人你的要求,晋公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下来。”冷至道。 既然没有办法要求吕省等人入秦,还不如赶紧将丕豹救出晋国。更何况事情到了这一步,一旦晋国发现了秦国的阴谋,秦使恐怕也不好继续在晋国待下去了。 临走之前,若不把丕豹救出去,以后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第259章 营救丕豹(二) 秦使冷至刚刚进入丕府没过多久,郗芮就赶到了丕府。 “兄长你来了!”见兄长到来,守将郗称上前问候道。 郗芮跳下车,“今日情况如何?” “从早上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进出,就在刚才秦使冷至进府去了。” “哦--,冷至进府了?”郗芮当然知道冷至已经给国君打过招呼的事情,但他对于秦使在这个时候进入丕府还是有所怀疑。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晋国准备处死丕郑父一家的时候,而在这个关键时刻,秦使突然提出要进入丕府,怕不是叙旧那样简单吧! “秦使说他已经向国君禀报过了,所以我没敢太多阻难。”郗称继续道。 “他确实向国君禀报过,不过这更加令人怀疑。有什么样的重要事情,非要向国君禀报呢?难道就是为了叙旧那样简单?兄弟好好想想吧,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郗芮对郗称道。 “恕弟愚钝,真猜不出秦使进府有何意图,我想秦使再蠢也不至于想把丕府的人救出来吧。”郗称想了想说道,在他看来秦使也就是进府叙叙旧,想做点其他事情,绝对没门。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盯着里面,以免走漏了敌人。”郗芮留下这句话上车走了。 郗称望着丕府,天都快要黑了,里面的人怎么还没有出来呢? 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此时秦使冷至正在与丕郑父父子商议如何出府的事情。 “下臣刚进来的时候,发现晋军已经将你府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不趁着现在出府,往后恐怕会更难。”冷至对丕郑父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以秦使之见,这该如何是好?”丕郑父问道。 “其实,要想出去也并不难。”冷至压低声音对丕郑父说道。 “如何出去?” 冷至左右看了看,“在我来晋国之前,我家相国曾给我教过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丕豹公子装扮成我的车夫,随我一同离开丕府。” “这样行吗?”丕郑父望着儿子,他不知道冷至的车夫到底张什么样子,可是,万一丕豹被敌人发现该怎么办? 冷至看出了丕郑父的担心,“大人尽管放心,现在天色已晚,若不是非常熟悉,一般不会被发现。话又说回来郗称带领的晋军,能够认识公子的人也并不多。到时候,公子只需坐在车前,低头赶车,我想郗称也不敢太多阻难。” “可是,即便是出了府门,又该如何离开绛都呢?” 冷至看了看外面的,“现在距离关闭城门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一个时辰吧。“ 我的妈呀!还有一个时辰城门就要关闭了,时不我待啊!冷至惊呼道:“大人,快快让公子换上我车夫的衣服,随我出府,再晚一会城门可就要关闭了。” “这?”丕郑父望着儿子,“豹儿,我看你就按照秦使的办法出去。” “父亲,还是您跟随秦使出去吧,儿不能为了自己苟活人世,落下不孝的恶名。”丕豹对父亲说道。 “胡扯--,速速随秦使出府,你若不活在人世上,才是对丕氏最大的不孝。” “好了,丕公子速速换上车夫的衣服,随我出府。”这时冷至的车夫已经来到大厅,将自己的衣服换下来,交给丕豹。 丕豹无奈只好换上车夫的衣服,驾着秦使的车驾向府门而来。 “停----”车驾刚走到府门口,郗称便上前拦住了。 春秋时期的车驾是不带车篷的,一般情况下,车夫坐前面,主人从后面上车,坐在左侧或者右侧的车厢里。 见郗称再次拦住车驾,冷至面露不悦道:“郗称将军难道还要检查?” “嘿嘿嘿---,秦使莫要见怪,末将也是奉命行事,例行检查而已。”说罢,郗称命人将秦使的车驾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就连车厢也敲打了几下,确信只有秦使和车夫两个人。 “还有问题吗?”秦使冷至问道,“可以走了吗?” 确实只有两个人,除了秦使之外就是车夫,郗称看了看秦使,再看看车夫,疑惑的问道,“这是你的车夫吗?”刚才进府的时候,只知道与秦使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车夫的长相,此时郗称似乎觉着这个车夫有点不一样,一般的车夫长得都不是很高大,这个车夫虽然坐着,但他能够感觉到,这个车夫的个头应该不低。 “你说呢?将军在怀疑我的车夫,还是在怀疑下臣,要不把下臣也抓起来上上下下的搜一遍如何?”冷至不客气的对郗称说道。 “嘿嘿嘿--,那能呢?放行---”郗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得到郗称的允许,“驾---”丕豹驾着车向绛都西门方向而去。 望着冷至离去的方向,郗称总觉着有那么一点点不放心,到底是为什么不放心,他也说不出来,“你们有没有觉着这位秦使有没有与此前不同的地方?” 手下答道:“秦使还是那个秦使,只是他的车夫好像长高了。” “什么?你说他的车夫好像长高了?”郗称吃惊的问道,“长高了还能是刚才的车夫吗?肯定是换人了。” 经郗称这么一问,手下觉着自己可能是失言了,赶紧说道:“小的也没看太清楚,不过秦人的个头都高,也许是小的看走眼了吧。” “胡说,我也觉着这个车夫有些不同以往,难道是丕府的人办成秦使的车夫出门了?”郗称突然意识道:“左右何在,随我进入丕府,把丕郑父的家人一个一个的给我对上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诺---” 出了府门,冷至不敢怠慢,命丕豹驾车急速向城门方向疾驰而去,再晚一会,绛都的城门可就要关闭了。 还没等冷至的车驾驶到城门跟前,守城的将士已经准备关闭城门了,两个士兵证推着厚重的城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将士们稍等--”冷至疾驰过来,对守城的将士喊道,正在关闭城门的将士稍稍一愣,望着他们的带队将士。 “奉晋国国君之命,秦使准备离开。”来到守城将士跟前,冷至对守城将领说道。 “可有文书?”守城将士说道。 “有,当然有啊!”冷至正准备从怀里拿出文书。 “休要放走秦使--”只见身后几架马车疾驰而来,绛都将军郗称带人追上来了,边追边喊。 事出紧急,还需要那文书吗?冷至猛的从腰间拔出佩剑,还没等守城的将士反应过来,一剑劈在了他的头上,“啊----”守城将士应声摇摇晃晃的倒下去。 “快冲出城去---”冷至对丕豹喊道。 第260章 营救丕豹(三) “驾---” “驾驾---” 丕豹抖动马缰绳,驾车向城门冲去。 “快关闭城门---”郗称从后面一边追一边向守城士兵喊道。 刚才还在发愣的守城的士兵赶紧推动厚重的城门“咯吱”“咯吱”准备关闭,“驾驾---”就在城门就要关闭的时候,丕豹驾着马车顺着城门的缝隙,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在出城门的那一瞬间,冷至挥动佩剑,顺势劈死了右边正在关门的士兵。 右边的士兵虽然被冷至劈死,但是左边的士兵还在执着的将城门关上了;刚刚关好左边的城门,郗称的追兵就赶了过来。 “恢恢恢----” 辕马躲闪不及,在城门跟前猛一转身,郗称的马车顺势倒在了城门跟前,车上的郗称和车夫都被狠狠的摔落下来。 “你你你,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眼睛长那去了,该死---”郗称还没爬起身,躺在地上对刚刚关上城门的士兵吼道。 士兵吓坏了,呆呆的立在一边,无不所错。 后面追上来的车驾差点把郗称压在车下,幸好车夫反应快,才没有酿成大祸,追上来的将士问道:“将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追啊!”郗称对手下喊道。 “诺---”手下即可打开城门,驾车向西边追去。 现在,郗称已经知道丕郑父的儿子丕豹跟随秦使冷至逃出了绛都;他心中的那个后悔啊!可就别提了,兄长一再交代他要提防丕府有人随着秦使出去,这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让丕豹这小子跟着秦使给出去了。 他岂能甘心? 爬起身,换了架马车,郗称带着士兵继续向西边追去,我就不信,你秦使单车匹马还能够跑过我们不成。 晋国向西边的道路只有一条,出城之后,百里之地还是比较平坦的道路,不过除了百里之地后,就要进入吕梁山区,道路会越来越崎岖,坑坑洼洼、左拐右拐,夜里驾车行驶,危险异常。 但是,逃出城的丕豹和冷至没有别的选择,也不敢有半点的怠慢,虽然危险,但还是得继续驾车向着西边疾驰着,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后就是郗称的追军,少有差池,都将一命呜呼。 “大人,西边山路崎岖;我们当初为何不走南边的道路。南边道路比这边要好多了,而且历来秦晋交往都走的是南边的道路。”一边驾车,丕豹问冷至道。 冷至当然知道,秦晋之间的道路应该走那一条,一般情况下,秦国要前往晋国,或者是晋国前往秦国,都是先向南到了大河边上之后,再向西过了函谷关就是秦国的地界,这一条道路虽有函谷之险,但是由于地处汾水谷底和渭水平原,长期有人走动,总体上道路还算平坦。但是现在他们所走的道路,除了在绛都周边是平坦的道路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山路了。 可是秦使冷至知道相国百里奚在他来晋国之前早就交代过,让他接上丕豹之后,一定要向西出城,届时他将安排孟明视带兵在大河岸边接应他们。 百里奚之所以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考虑,因为向南的道路虽然平坦,对于丕豹来说逃跑起来方便,但是对于追兵来说也方便;更何况就算是丕豹等人逃离了晋国本土,过了大河,河西之地还在晋国手里;也就是说他们将一直在晋国的土地上逃跑,这对于逃跑的丕豹来说,可就非常不利了。 想到了这一层意思,冷至对丕豹道:“相国之所以安排我们向西逃往,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咱们尽快离开晋国的地盘,他也好在大河边上接应我们。” 听完冷至的话,丕豹明白了秦国的意思,小心谨慎的驾车沿着山道向西边而去。 经过一夜的逃往,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丕豹的车驾已经驶入了吕梁山中,此时山高林密,道路曲折,车驾行驶已经非常困难,除了崎岖的山道外,两边怪石林立,树木不时地划过两人的脸庞。 更为危险的是山道的另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驾着马车,丕豹的心一直悬在空中;跑了一夜,马也累了,速度明显减了下来。 “快追,丕豹就在前面。”还没等丕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身后已经传来了追兵的声音。 逃出了几百里地,郗称还没有放弃追杀。 这可怎么办呢? 丕豹回头望了一眼冷至,冷至也很着急,都跑出了这么远,晋军还不肯回去,这该如何是好呢? 眼见冷至也没了办法,丕豹道:“大人,若不想个办法甩开敌人,我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大人,这里距离秦军还有多远?”丕豹问道。 “翻过对面的大山就应该是大河,秦军应该在大河边上等着我们。”冷至说道。 “这么说,只要我们翻过山就能够与接应我们的秦军回合,也就能够逃出郗称等人的追击?” “应该是这样。” “那好,我看马也累了,要不我们在前面的山道上跳车,直接上山逃跑,让马车带着郗称等人向前去追,你看如何?”丕豹说道。 “如此甚好。”冷至说道。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已经能够清楚的听到郗称等人的声音。 “大人准备好没?”丕豹望了一眼身后的冷至。 “好了。” “驾驾---”丕豹猛抽了一鞭子,马车飞快的向前奔去,惊起两边的飞鸟。 就在马车绕着山路飞奔的时候,丕豹对冷至道:“跳---” 二人一跃而起向路边的山坡跳过去,滚了几下之后,两个人站起了身体,随后两人沿着山坡向上奔去,在一棵大树背后藏下来。 刚藏好身就看见郗称带领的军队从下面的山路疾驰而过,“看见没,他们的马车刚过去。”边追,郗称指着飞起的鸟儿对手下说道。 “好悬啊!再晚一会可就要被郗称逮住了。”丕豹说道,“走,赶紧上山,等郗称发现车上没人之后,还会追过来的。”等到郗称的车驾走过之后,丕豹与冷至转身向山上奔去。 虽然主人已经跳车逃跑,但是受了惊的辕马驾着车沿着山路一直向前奔跑着;山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没了主人掌控的马车脱缰般向西飞奔着。 突然,山边伸出来的树枝划过辕马的眼睛,辕马受惊猛向旁边的山涧躲去,脚下一滑,带着车驾扑进了山涧。 第261章 营救丕豹(四) 辕马带着马车翻滚着向山涧下掉落下去。 “将军快看,秦使的马车掉下山涧里了。”从后面追上来的晋军指着正在向山下掉落的马车对郗称说道。 郗称命车夫勒住马,走下车,望着不远处还在往下掉落的马车,心中甚是感慨,“看看,看看,这就是反贼的下场。哎--,只可惜了秦使,好好的使臣不当,却偏偏要帮助晋国的反贼呢?这不把命也打上了吧,可惜啊!可惜。” 马车还在不断的往山涧下落着,车轮掉了,辕也摔断了,车厢掉落在山涧边上……,可就是没有看见有人从车上掉落下来。 郗称睁大眼睛望着不断掉落的马车,直到它落入涧水中。 “你们有没有看见有人从车上掉下来?”郗称问身边的将士。 山涧实在是太深了,虽不敢说是万丈深渊,但也有几十丈之深,下面涧水潺潺,望着都胆战心惊,谁还敢探出头去看个仔细呢? “将军,没看清楚啊!这么深的山涧,掉下去个人,早就没影了,那还能看的见呢。” 郗称知道手下这些人不想去探个究竟,愠怒的说道:“对于丕豹这样的反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两个人看看,丕豹到底死了没有。” 手下无奈只好解下马缰绳绑在一起,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向山涧下落去。 诚如郗称怀疑的那样,当两个士兵下到山涧之后,左找右找还是没有见到冷至和丕豹的尸体。 “将军,没有见到丕豹和秦使的尸体。”两个士兵在山涧下朝上喊道。 “什么?没有见到丕豹的尸体。咦---,这么说他们根本就没在车上。”郗称这才意识到,也许冷至带着丕豹早就在半道上逃走了,“你们说说,这该如何是好?” 士兵中总有一两个智慧稍高一点的,对郗称道:“将军,丕豹之所以向西边逃走,其目的还是为了尽早渡过大河,向秦国逃去;如果我们直接赶到大河岸边等着,我想一定会拿住丕豹等人的。” “嗯---,不错,绕过前面的山梁就到大河岸边了,众将士上车,继续向前追---。”郗称上车对众将士喊道。 绕过前面的山梁,又往西追出几十里地,郗称带人终于来到大河岸边。 “啊?” 河岸边的场景把郗称带领的晋军给吓呆了,只见大河两岸,黑压压的秦军整齐的排列在岸边,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这里。 “将军快看前面有秦军。”手下指着对面的秦军惊呼道。 “喊什么喊,本将看见了。”面对手下的惊呼,郗称怒道。 手下倒是不喊了,但是对面的秦军怎么办,要知道这些这些秦军已经度过了大河,来到了晋国地界上。 没有得到晋国的允诺,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入侵行为了。 郗称有些后悔,真不该冒然赶到这里来面对这些秦军,就自己带的这百十来号人,根本没法与秦军对抗。 可是敌人就在眼前,自己总不能掉头跑了吧,那样岂不是太丢脸面了。 既然躲不过了,郗称只好带着人来到秦军阵前,“哎---,对面的秦将,你是何人?这里是晋国的地界,没有得到我家国君的允诺,擅自进入晋国地界,就是入侵晋国,你可知罪?” 领兵的秦将就是孟明视,奉相国也就是他爹的命令,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到现在还没有等到秦使冷至和晋国丕豹的影子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谁知道却等来了晋军,这下孟明视觉着有些不对劲了,于是驾车来到郗称跟前,抱拳道:“我乃是秦将孟明视,前来这里等候秦国使臣;你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郗称愣住了,他能说自己是来追击秦国使臣的吗?虽然秦国使臣带着晋国的反贼跑了,但是有理不吃眼前亏,面对如此多的秦军,你说你是追击人家使臣来了,不是找打吗? 稍稍迟疑之后,郗称对孟明视道:“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巡查边境,孟明视,你们秦军已经进入晋国地界,本将命你速速离去。” 孟明视当然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来到了晋国地界,但是即便是来到晋国地界又有何惧? 现在他要在这里等候秦使冷至回来,而对面的这些晋军就是前来追击冷至等人的,但有些话,只要心里清楚就行了,没有必要说的太明白。 于是孟明视对郗称道:“我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来到晋国地界,但是将军你也知道,对岸山势陡峭,无法立足,末将只好命令军队过河来等候秦使了,不过将军放心,我们接到使臣之后,即刻离开。” 人家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郗称还有什么可说的了;面子,秦国已经给你了,再说下去不免要动刀兵,“好---,那就请将军即刻离开,我等不打扰了。”说罢,郗称带领自己的人马沿原路返回。 走出一段路,手下人不解的问道:“将军,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等丕豹他们了?” “速速离开,再等下去,我们命可都要搭在这里了。”关键时刻,明哲保身才是第一位的。 就在郗称与孟明视对话的时候,冷至带着丕豹已经赶到了对面的山上,他们一直在注视着山下的情况,当郗称带人离开大河岸边之后,这才从山上下来与孟明视会和。 “百里将军,这位就是晋国的丕豹公子。”见到孟明视后,冷至指着丕豹对他介绍道,孟明视姓百里,名视,字孟明;所以冷至介绍他的时候,说是百里将军。 “孟明视见过丕公子。”孟明视抱拳道。 “丕豹见过百里将军。”丕豹还礼道。 “嗖---” 一枝利箭从对面的山坡上对着丕豹飞来。 “公子小心---”冷至见状对丕豹喊道。 但是已经晚了,丕豹应声身体向右倒去,“嚓----”利箭射在了丕豹的左肩上。 “对面山上有人,众将士冲过去,杀了他们---”孟明视长戈一挥,指挥手下向对面的山坡冲去。 放暗箭的正是郗称等人,离开河岸之后,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转了一圈又回到对面的山上,这时丕豹刚好下上与孟明视等人会和,趁着二人会和的机会,郗称拿出弓箭偷偷对着丕豹放出冷箭。 “将军,丕豹中箭了。” “好,不杀死这个乱贼,我何以向国君交待,快撤,再晚敌人就要追上来了。”眼看着丕豹中箭,郗称这才放心的带人逃离了岸边。 丕豹并没有死,一则箭簇从对面的山上射出,距离本身就远,射到大河岸边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力量大大减退;二则箭簇也只是射中了丕豹的肩膀,岂能要命。他之所以倒下,也只是为了迷惑郗称等人而已。 确信郗称等人走远后,孟明视这才带着秦军渡过大河向西边的秦国而去。 丕豹到来,秦国又多了一位名臣。 第262章 以德报怨(一) 一晃就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公元前647年春天,炽烈的阳光照耀在晋国大地上,大地犹如着了火一般,风吹过来,一派热烘烘的气息。 春天本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但是这一年的春天,晋国却遭受到了百年不遇的干旱。 这又给稳坐了三年国君的晋公夷吾出了一个大难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诚如吕省所说的那样,秦国人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向晋国索要河西之地了;看来这事慢慢的就这么过去了。这让夷吾有些窃喜,看来说谎话也有很有用的吗?过上几年,谁还在乎自己当初说谎呢? 但是就因为一句谎言,自己却当上了国君,夷吾能不高兴吗? 利用这难得的三年时间,夷吾在晋国彻底清除了自己的政治对手,稳稳当当坐住了国君的位置。 现在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晋国却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看来国君也不是那样好当的,这里不出问题了,那里的问题却又出来了。 晋国大殿。 “启禀君上,开春以来,晋国多地大旱,禾苗干枯,树木枯萎,江河断流,大地龟裂;各地官员纷纷上表绛都乞求救援。还请君上早想办法,拯救百姓,拯救晋国。”晋公夷吾刚刚坐稳,大夫庆郑出列禀奏道。 天实在是太热了,晋公夷吾刚一坐下,就出了一身的汗,莫要说是庆郑禀奏,就是没有人禀奏,晋公夷吾也多少知道百姓们的生活状态。 可是如此严重的干旱,如此炽烈的太阳,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爱卿所奏之事寡人也知晓,但是面对如此严重的旱灾,寡人又能如何?还请诸位爱卿多多想办法。看看如何度过眼下的危机。”晋公夷吾说道。 春秋时期人们还是非常注重人与上天的关系,如此严重的灾难降临在晋国头上,官员岂能不联系到这是上天对晋国惩罚。谁叫咱们这位国君,残酷暴戾,又言而无信,最后上天只好把罪责推给了晋国百姓。 这时虢射出列道:“君上,晋国遭受如此大难,君上理应乞求上天为晋国普降甘霖,以解决当前的困境。” “你的意思是让寡人求雨?”听完虢射的话,晋公夷吾道。 “正是。”晋国的元老级大臣士蒍、狐突、郭偃等人退居二线之后,虢射已经算是当下朝中威望较高的一位,也算是晋公夷吾的长辈,说话还是比较有分量的。 “寡人求雨未必不可,只是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能不能另选方式进行,要不就再等等,等天气稍微凉凉再说。”晋公夷吾面露难色的说道。 “君上,向上天求雨乃是诚心诚意的事情,岂能因为天气炎热而改动,若不能诚心敬天,上天是不会恩赐晋国的。”虢射见晋公夷吾面露难色,上前劝道。 “对---,虢射大人言之有理,当下晋国的危机只有君上亲自求雨才能够缓解危机,再等下去,恐怕今年晋国就要颗粒无收了。”又有大臣帮着说道。 “只要君上诚心敬天,上天一定会给晋国普降甘霖的。” “对对对,眼下的晋国恐怕只有这个办法可以用了。” …… 虽然大臣们一再认为国君应该亲自求雨方能让上天普降甘露,但是晋公夷吾就是不为所动。 天实在太热了,动一下就满身的汗水,在这样热的天气下求雨,不是要寡人的命吗? 晋公夷吾狠下心:不管你们怎么说,寡人就不求雨,看你们这帮大臣能把寡人怎么样? 于是,不管大臣们怎么建议,晋公夷吾就是不表态了。 大臣们建议了好长一阵子,见国君不再表态,也就知道国君是怎么想的了,于是大家也不再说话了,反正晋国又不是我家的,百姓是死是活,也少不了我们吃的喝的,管它呢! 但是作为第一个提出要国君亲自求雨的大臣,虢射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君上,晋国是你的晋国,百姓是你的百姓,如果国君不爱惜晋国,不爱惜百姓,恐怕会失去百姓对晋国的信奈,时间久了对君上不利啊!”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若是其他人早就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但是晋公夷吾就是不想出城去为百姓求雨,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哎----” 虢射一声长叹,退回自己的位置。 反正晋国是你家的,我的话言之已尽,你爱怎么办,我可就不管了。 场面一度尴尬了。 郗芮望了望国君,又望了望大臣们,见大家都不再说话,于是出列道:“君上,其实这事情没有大家想的那样着急,要不我们在等等看,说不定再过几天就会天降甘霖。到了夏天还不降雨的话,我们还可以向周边的国家借粮食来渡过眼下的危机。” 借粮渡过危机? 亏你想的出来,自己国家的问题和困难,自己不愿意想办法,竟然要想其他国家求援,你以为天下是你家的吗,是你想借,人家就给你准备好了吗? 但是,人家郗芮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当然了,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会遭到大臣们的一致反对。 话音刚落,大夫庆郑出列道:“郗芮大人,不是我说你,借粮这样的办法也只有你能够想的出来;你都不想想,此时的中原地区,普遍旱灾,在这个时候,晋国作为中原最大的国家,我们都想不出办法来,周边的卫国、郑国、陈国、徐国等等小国家,那里还能想出办法来。恐怕到时候你想借粮,都没人能够给你借的出来。” 庆郑这话才是问题的核心,要旱大家都旱,此时每个国家都自顾不暇,谁还能给你晋国拿出粮食来呢? 更何况,晋国还是大国,就是周边的小国把家底都拿出来,也不一定够晋国一个国家生活。 庆郑的话引起来其他大臣的响应,于是有大臣出列调侃的对郗芮道:“对啊!就是不知道郗芮大人到时候准备向哪个国家借粮?是梁国、还是邢国?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这位大臣说完,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 郗芮望着众人的,不屑的说道:“中原的国家没有粮食,但是西垂的国家有啊!” 西垂的国家? 第263章 以德报怨(二) 西垂的国家? 西垂的国家难道不是秦国吗? 当郗芮提出要向西垂的国家借粮的时候,大殿上的所有大臣都愣住了,刚刚与秦国的河西之地消停下来,郗芮竟然要提出向秦国借粮,莫非他的脑子坏了?或者说是找着去找打? 不但大臣们认为郗芮是异想天开,就连晋公夷吾对他的建议也都感到有些意外,“爱卿,我们与秦国河西之地的事情刚刚消停下来,此时再向秦国提出借粮会不会引起人家的反感,说不定秦国还会趁着晋国大难的机会发兵攻打晋国,到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就算是晋公夷吾不说,郗芮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既然他能够说出来,就有他的理由和道理,而且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提出的建议。 于是郗芮说道:“君上,臣之所以提出向西垂的国家借粮,原因有三:一则是中原大旱,周边的国家根本拿不出粮食来,只有向西垂的秦国借粮;而处于西垂的秦国这些年在百里奚的坚持下,发展国力,重视农业,粮食自然丰足,也有向外借粮的实力;其二那就是秦国的君夫人乃是君上的姐姐,有了这一层关系,就算是秦公任好对我们有点意见,他也不会直接将我们拒绝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这些年秦国的国力虽然有很大的提高,但是作为地处西垂的国家,始终得不到中原诸国的认可和尊重,而他们也一直想借机与中原诸国建立良好的关系,为自己赢得声誉,这一次我们晋国向他借粮,正是彰显秦国仁德的最好机会。基于以上原因,我想只要我们出面向秦国借粮,秦国必然会答应的。”郗芮自信的说道。 虽然郗芮是自信满满,但是晋公夷吾却不这样认为,毕竟与秦国的河西之地的争执才刚刚平息,晋国现在又向秦国提出借粮,说出去总让人觉着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呢? “诸位爱卿,你们说说郗芮提出的这个建议如何?”晋公夷吾征询着大臣们的意见。 庆郑道:“君上,臣还是那句话,晋国的事情还是要晋国自己出面解决,我们作为中原的第一大国,连自己国家的事情都解决不好,还要向地处西垂的秦国求援,臣觉着不合适。” “对,庆郑大人言之有理,作为中原第一大国,晋国应该为其他国家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不能自己一有困难就向别的国家伸手要粮要钱,这有损我晋国的尊严。”虢射跟着说道,“臣还是那句话,请君上登坛祭天,乞求上天为晋国降雨。” 晋国大殿上,大臣又分为两派,就晋国眼下的危机进行争辩。 “哎----”晋公夷吾一声长叹,看来这国君真不好当啊! 这些大臣们咋就看不出国君的真实想法呢?非要坚持让寡人求雨呢?难道上天会听寡人的不成,只要我一求雨,人家上天就会给晋国降雨吗? 晋公夷吾闭上眼睛,听着大臣们在下面的争吵,就是一言不发。 许久大殿上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这时他才说道:“诸位爱卿,寡人心意已决,派使臣前往秦国借粮,哪位爱卿愿意前往?” 大臣们一听这话,不自觉的向后移动了几步。大家都很清楚上次秦国准备将吕省、郗芮骗到秦国杀掉的事情,今天又要主动派人前往秦国,谁还敢去呢? 晋公夷吾心中暗暗伤神,看来谁都知道秦国与晋国之间的矛盾,大家都想躲着走。 你们都不想去,难道让寡人亲自前往秦国借粮吗? 最后,晋公夷吾把目光还是放在了郗芮身上:“郗爱卿,既然你能够提出来向秦国借粮,寡人看这件事情还是由你来操办的好?过一点时间,如果上天还不给晋国降雨的话,你就前往秦国借粮。此事一旦成功,你就是晋国的第一大功臣。”晋公夷吾对郗芮说道。 郗芮的心中那个苦啊! 自己本来是好心好意的替国君解围,这才提出向别国借粮的注意,谁知道,此时一提出来就成自己的事情,不但如此,而且还要自己去出使秦国,难道国君不知道上次秦国想杀死微臣的事情吗? 但是国君已经说话,岂能给他分辨的机会,于是郗芮只好打掉牙齿往嘴里咽,把这个烫手的差事接在自己手里了。幸好现在距离前往秦国还有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郗芮每天都盼着老天能够给晋国降下一丝半点的雨点来,可是左等右等老天就是不下雨;每天除了明晃晃的阳光迎接他之外,就是不给晋国下雨,甚至连一丝阴云都没有。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夏天也跟着来到了。晋国这一年的庄稼看来是黄了。 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前往秦国借粮自然就要摆上一是日程,按照事先说好的,晋国大夫郗芮只好带着礼物前往秦国了。 说是借粮,实际上也就是买粮。试想一下,在春秋那个人人都缺衣少食的年代,谁家会有那么多的余粮等着你来借呢?只要在关键时候,不哄抬物价就不错了。 所以郗芮前往秦国的时候,是带着大量的珠宝玉器前往的。 这一路过去,郗芮的心情真是糟透了,甚至是做好死亡准备去的;本来三五天的路程,他这一走就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等他道秦都雍城的时候,已经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了。 住进秦国的驿馆,郗芮不得不好好想想如何跟秦国说这个事情了;首先不能直接去上殿面见秦公,就算人家不在大殿上杀了自己,但是面对秦国群臣对晋国的非议,秦公肯定不会很直接的答应借粮给晋国;这一点在大殿上拒绝了自己,往后要想促成此事,可就要费点力气了。 由此看来,在面见秦公之前还需要提前找一位大臣提前通融通融,探探秦国的口风,自己也好面对。 可是秦国的大臣这么多,相国百里奚是不会见他的,道不同不相为谋,郗芮知道自己与百里奚不是一路人,人家肯定是不会私下里与自己见面的。除了百里奚右相蹇叔应该是秦国说话最有分量的大臣了,可是自己除了在秦国大殿上见过蹇叔之外,在就没有打过交道了;现在他似乎连蹇叔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这又该找谁嗯? 经过一番思考,最后郗芮再次把希望放在了公子挚身上。在秦国,他能够认识而且说上话的人也就只有公子挚了。 当天晚上,晋国使臣郗芮带着礼物来到了公子挚府上。 第264章 以德报怨(三) 当门人告诉公子挚,晋国使臣郗芮求见的时候,公子挚愣了好大一会,自言自语道:“难道他是疯了吗?此时竟然敢来秦国?” “那公子还见不见晋使?”门人问道。 “嗯,你说见不见晋使?”这等于又给公子挚除了一个难题,此时郗芮能够来见他,肯定是有要事要办?而且通过他的嘴,秦国可以知道晋国许多重要的信息。 “见--,请晋国使臣大厅相见。” 多年过去,郗芮也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谦逊了,“夜里来访,打搅公子了。”见到公子挚,郗芮拱手弯腰说道,谦逊的程度让公子挚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现在还敢来秦国?难道你不知道秦国一心要杀掉你吗?”还礼后,公子挚道。 “哎---,公子啊公子,我岂能不知道秦国想杀掉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晋国要想找出一个愿意出使秦国的使臣来都难,国君问遍了整个朝堂,就是没有人愿意前往秦国,这不推到最后又轮到我来了。”郗芮一脸无奈的说道。 公子挚望着郗芮,突然觉着这个人真是既可憎有可怜。 这人啦,怎么什么样的都有呢? 人常说:有理不打上门客。 秦国虽然憎恨晋国,憎恨郗芮等人,但当人家带着礼物来到自己家门口时,公子挚也只好坐下来,好好跟他谈谈。 “既然来了,那就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公子挚对郗芮说道。 郗芮张张嘴,显得很是为难,“嘿嘿嘿,这事让我怎么说呢?” “有事就直说吧。”公子挚道。 “那我就直说了,公子应该知道今年中原大旱的事情吧?” “有所耳闻。” “今年的大旱范围之广泛,旷世罕见,作为中原大国的晋国自然不能幸免,大部分国土都遭受了旱灾。到今天,旱灾已经造成了晋国大部分百姓无衣无食,饿殍遍野,此时的晋国朝野震惊,经过多次朝廷议事,大臣们一致认为应该向秦国借粮。可是选来选去,没有选到合适的使臣,这不,下臣我就只好再次前往秦国了。”郗芮笑着对公子挚说道。 “上次夷吾承诺等他当上了晋国国君,就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到现在还没有兑现,我记得上次夷吾的使臣就应该是你吧;怎么现在你还有脸跑道秦国来借粮。你都没想想秦国能答应吗?”听完郗芮的话,公子挚怒斥道。 “嘿嘿嘿,我也知道为难,但是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么办呢?现在中原诸国都受到了灾难,就是想向别的国家借粮,也无路可寻啊!这不最后就只剩下秦国这一条路可走了。还请秦国看在两国是亲戚的份上,借粮给晋国。当然了,这一次我们是带着足够的钱财来的,说是借粮实质上就是买粮,还请大人跟秦公通融通融,卖粮给晋国。” “哎---,人活到这份上,秦国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公子挚叹息道,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说夷吾,还是在说郗芮,但是不管人家说什么,郗芮绝对是没有半点的气愤。 谁让现在的晋国在求人家秦国呢? “好,你的话我已经知晓,至于秦国将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借与不借,我也做不了主,还需要向国君和相国大人禀明情况,等他们来决断。”公子挚对郗芮道。 “下臣替我家国君和晋国百姓感谢公子了。”说完,郗芮拿出送给公子挚的礼物,一对玉佩、一块宝壁。 公子挚知道晋国的垂荆美玉乃是当世的名品,赶紧推脱道,“多谢晋使美意,无功不受禄,如此美好的东西,我怎敢轻易收下。” “还请公子务必收下,不然我不好交差啊!晋国数万百姓还等着我就命呢。”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公子挚收下了礼物,郗芮知道这事还是有些希望了,于是道:“请公子为晋国百姓多费心了,下臣告退。” 郗芮走后,公子挚也没办法睡觉了,简单收拾一下,便来到了相国府上。 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相国百里奚也没有休息,在院子中间的亭子里铺了一张席子乘凉,与儿子孟明视说话。见公子挚到来,高兴的招呼他坐下,喝茶,说话。 “相国,晋国来人了。”坐下后,公子挚道。 “哦---,谁来了?” “郗芮” 听到这个名字,百里奚有些吃惊,对于大河东岸晋国的情况,百里奚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晋国遭受旱灾的事情。但是对于晋国派郗芮前来秦国却还是有些吃惊,毕竟这个人可是前几年,秦国一心想要杀掉的人物,也是晋公夷吾的得力助手,“他竟然敢来秦国,难道不怕秦国趁机杀掉他吗?” “他这次是为晋国百姓请命来的,今年中原大旱,晋国也未能幸免,这一茬庄稼全部旱死,百姓们早就没有了粮食,饿殍遍野,四散逃难,晋国想尽所有的办法之后,晋公夷吾只好派他来秦国借粮了。”公子挚说道。 “晋国来向秦国借粮?这事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难道他们不知道秦国记恨晋国吗?”听完公子挚的话,百里奚也有些感到意外。 “郗芮说:中原大旱,晋国周边的郑国、卫国、宋国等等都受到了旱灾,晋国也是无路可走了,只好来向秦国求援。” “这么说你已经见过晋使了?” “见过了,刚刚送走。”公子挚实话实说道。 “那依你之见,国君会不会答应借粮给晋国呢?”百里奚没有说自己的意见,而是反问公子挚道。 “我想不会。” “为何?” “因为秦晋之间还有未解的疙瘩,除非晋国兑现诺言把河西之地还给秦国,国君才会答应借粮给晋国。”公子挚答道。 百里奚默然,对于夷吾的所作所为,百里奚也是生气的,毕竟秦国帮他登上了国君的位置,而夷吾却一次次的欺骗秦国;现在又厚着脸皮来请秦国卖粮给晋国,一次次的施恩给晋国,难道他就不想有所表示吗? “相国,要不这一次我们趁机向夷吾提出把河西之地划给秦国,我们再借粮给晋国如何?”公子挚试探说道。 “老夫已经说过,要想让晋国一次性将河西之地划给秦国,那夷吾就得下台,也会激起晋国的愤怒。对于这件事,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随后,百里奚道,“天灾流行,各国都可能发生,救助灾荒,敦睦邻国,是国家应尽的道义。如果我们一次次的施恩给晋国,最终就会赢得晋国百姓的肯定,有朝一天,当河西之地真正属于秦国的时候,百姓们也就不那样反感秦国了。” “嗯---,相国所言极是。”公子挚点头道。 第265章 以德报怨(四) 秦国大郑宫。 时隔三年,晋国再次派使臣前来秦国,不能不说一件稀罕事。 “启禀君上,晋公夷吾派宠臣郗芮为使臣来秦国了。”拜见完国君之后,相国百里奚出列禀奏道。 “晋使来秦,所为何事?”听到晋国派使臣来秦国的消息,秦公任好觉着有些好奇;因为这三年来,秦晋之间出现了少有的和平时期,这个时候晋国派使臣前来,能有什么事情呢? “晋国使臣前来秦国是为了借粮而来。今年开春以来中原大地发生了极为罕见的大旱,晋、宋、卫等等中原国家,多数遭受旱灾,这些国家中,晋国的旱灾最为严重,可以说是颗粒无收,为此晋公夷吾派人四处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寻遍诸国之后,晋国想到了秦国,故而派使臣前来秦国借粮了。” “哼哼---,这个夷吾的脸皮还真厚啊!什么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向秦国报恩的时候没有他;这倒是寻求帮助的时候,他就立即想起了秦国,他也没有想想,寡人会答应他的要求吗?说好的河西之地还没有给秦国呢?”听到夷吾准备向秦国借粮的消息之后,秦公任好哼了两声,不屑的说道:“相国,你去替寡人回了他,就说等到晋国把河西之地还给秦国之后,再说借粮的事情。” 很显然,秦公任好对于河西之地已经上心了,对晋公夷吾也伤心了。当然了,在秦国还有比他更伤心的人。这个人就是丕豹,也就是丕郑父的儿子,三年前被秦使冷至带回秦国的那位,现在已经是秦国的大夫了。 秦公任好的话音刚落,大夫丕豹出列道:“君上,切不可放走这个郗芮。” “为何?” “这位郗芮就是当年带兵杀死里克将军的元凶,也是陷害家父的元凶,更是晋公夷吾的重要帮手。既然这一次晋公夷吾把这么一个重要帮凶派到秦国来,秦国应该趁机将其拿下,进而以郗芮为诱饵迫使晋国交出河西之地。”丕豹说道。 对郗芮、郗称兄弟二人,丕豹真的是恨透了,若不是在秦国的大殿上,他真的想手刃了这个贼子。 “嗯,爱卿此言甚是有理。我记得当年你父亲出使秦国的时候,也曾向寡人提出要以郗芮、吕省等人作为诱饵迫使晋国交出河西之地;最后未能如愿,终成遗憾;谁成想今天郗芮竟然自己来到了秦国。我们何不再次以其为诱饵迫使晋国交出河西之地呢?”很显然,秦公任好对于丕豹之策很感兴趣。 见国君对自己的建议很感兴趣,丕豹继续建言道:“君上,晋公夷吾倒行逆施,人神共愤,这次晋国大旱,本就是上天对夷吾的惩罚。如果此时君上能够兴仁义之师,定能一举打败晋国,到时候莫要说是晋国的河西之地,就是整个晋国也有可能是秦国的。” 这无疑是一块巨石投在了水中,激起了很大浪花,立即引起了君臣的兴趣。 对于夷吾的做法,秦公任好乃至整个秦庭都是有所了解的,所以的那个丕豹说现在的晋国大旱,乃是上天对夷吾的惩罚时,所有的秦国大臣都表示认可;像夷吾这样不仁不义的国君,早就应该受到上天的惩罚了,而且这也许就是上天给秦国打败晋国的良机呢? “对,臣也以为秦国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夷吾这个不讲信义的小人。”又有大臣出列道。 “臣等都以为应该收拾一下夷吾。” “攻打晋国----” …… 一时之间,秦庭之上一派对晋国的喊打声。 战与和,从来都是大问题。 听着大殿上臣子们的议论,秦公任好也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自从夷吾拒绝兑现河西之地之后,秦公任好一直有与晋国一战的想法,此时应该是机会到了。 “两位相国,诸位大臣都认为寡人应该与晋国一战,你们以为如何?”面对两位老臣都没有说话,秦公任好还是有些疑惑。在他看来,此时与晋国开展,对于秦国来说,无疑是有利的,晋国正在遭受饥荒,自顾不暇,而此时的秦国却是人民富足,国力强盛;以强对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为何百里奚和蹇叔还不说话呢? 两位相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心思却都是一致的。于是百里奚出列道:“君上是不是也有了与晋国一战的想法?” 秦公任好点点头,“这些年来,夷吾倒行逆施,在晋国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人神共愤,已经引起了上天的不满,所以寡人要替天行道,替百姓拿下昏君。” 百里奚嘿嘿一笑,“不管夷吾在晋国如何做法,那都是晋国自己的事情,君上之所以发怒,还是因为夷吾这个人言而无信,多次戏弄秦国,君上咽不下这口气是吧?说实话吗,臣对夷吾的这种做法也着实生气,但是此时还不是讨伐晋国的时候。” “既然相国都对夷吾的这种做法感到生气,为何还不趁此机会讨伐晋国呢?”这一次秦公任好终于听到百里奚说是对夷吾这个人感到生气。 “臣刚说过,因为时机未到。”百里奚说道:“战争本来就是一种力量的比拼,也是一个国家实力的比拼,秦国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实力已经大的发展,无论是人口、土地还是军队的战斗力,都大有长进。反观晋国,经过夷吾这些年的折腾,能够战斗的将领也已经被他杀的所剩无几,百姓们怨言甚多。此消彼长之间,秦国已经由原来的惧怕晋国,发展到了可以制衡晋国的程度。” 听着百里奚的论点,秦公任好露出了笑容,自从百里奚来到秦国之后,经过这些年的治理,秦国的实力确实增长了不少,“相国,此消彼长之间秦国已经具备了与晋国一战的实力,那你为何还不愿意与晋国开战呢?” “那还是因为打仗除了实力之外还有其他的因素,这些因素说来很多,但主要还是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如果秦国与晋国开展,君上试想一下秦国在这三个因素之中占了几个呢?” 天时、地利、人和,战争的三大因素,秦国到底占了几个呢? 秦公任好想了想道:“寡人以为,秦国已经占了战争的所有因素,天时不用说,秦国风调雨顺,晋国天灾不断;所以秦国占有天时。” 百里奚点点头,对国君的话表示认可。 “地利吗?秦晋一旦开战,秦国在大河以西占有绝对的优势,而晋军要跨过大河来与秦国交战,肯定不占优势,所以寡人以为秦国也占有地利上的优势。” “嗯---”百里奚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 “至于人和,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夷吾在晋国早就是人神共愤,民怨沸腾了。所以说,秦国也占有人和的因素。相国,寡人说的对吗?” 听完秦公任好的话,百里奚笑了笑道:“这么说君上是认为应该与晋国一战了?” “寡人以为可以一战,一雪当年夷吾失信之耻,顺便拿回他给我们所答应的河西之地。”秦公任好坚定的说道。 第266章 以德报怨(五) 人一旦失信,要想再次挽回来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夷吾一次失信于秦国,不但给他本人造成了非常难堪的境地,也给秦国造成了阴影。 只要秦晋之间已有瓜葛,秦国就会想起这件事情来。 听完国君的分析,百里奚继续道:“君上,臣这里也有对秦晋之间战争利害的分析,君上听听,看看与你的分析有没有不同之处。” “相国请讲。” “臣以为在天时上说,臣与君上的看法基本一致。那就是秦国占有天时,而晋国不占有天时,这也是明摆着的现实。但是要从地利上讲,臣以为秦晋之间各占一半。因为,秦国一旦要进攻晋国,只有从河西之地开始进攻。诸位也知道河西之地处于关中东部,地势开阔,不利于藏兵,虽然距离晋国较远,距离秦国较近,但是毕竟这个地方却是人家晋国的土地。试想一下,秦军在晋国的土地上作战,我们所占有的地利优势可就不是那样明显了。所以臣以为秦晋各占一半。” 百里奚此言一出,君臣都意识到了,一旦秦军在晋国的土地上作战,地利上的优势可真的就不明显了。 “再说说人和,臣以为秦国不具备人和的条件。诚如君上所言,夷吾在晋国继位为君之后,确实做了许多损害晋国利益的事情,但那只仅仅限于对晋国朝廷的伤害,而对于所有的晋国百姓来说,他并没有做多少损害普通百姓的坏事,相反,当百姓受到苦难的时候,他还能够出面解决百姓的困难,比如说这次派使臣来秦国借粮就是很好的例子,这就等于说夷吾并没有太多的伤害晋国的普通百姓。所以说一旦秦晋开战,晋国百姓肯定还会同仇敌忾的拿起武器来对付秦国。” 百里奚话音刚落,秦公任好说道:“相国此言差矣,谁说夷吾没有做过伤害晋国百姓的事情,寡人听说,当晋国大旱的时候,许多臣子都劝夷吾登台为百姓求雨,但是夷吾害怕天气太热不敢登台求雨,难道这不是损害晋国百姓的事情吗?寡人曾记得当年秦国遭遇大旱的时候,君父在炽烈的阳光下为秦国百姓求雨,差点晒死。最终感动上天,为秦国降下甘霖,拯救了秦国数万百姓。你怎能说夷吾没有做过伤害百姓的事情呢?” “君上,天下大旱,君上祭天求雨,有成功的时候,也有不成功的时候,但是派出使臣外出为百姓借粮,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以君上之见,那个更有效果呢?” 秦庭不再说话,谁的心里都清楚,肯定是借粮来的更加有效了。 “纵观战争成败的三大因素,秦晋各占一半。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此时的晋国正处在为难之中,若秦国此时出兵占领晋国的土地,难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势必会激起晋国百姓的极力反对。到那时秦国若想成功可就难了。” 趁人之危从来都会招致对方国家的极力反对;更何况春秋时期所有的诸国国出兵都想打着“仁义”的旗号,秦国自然也不例外,想入侵晋国,但还不想背上趁人之危的恶名。 “那以相国之见,秦国应当如何?”既然秦公任好不想背上不义的恶名,那么此时出兵晋国就没有多大的可能了。 “借粮给晋国。”。 百里奚此言一出,秦公任好还没有说话,丕豹先不愿意了,“相国,秦国此时借粮给晋国,无疑是养虎为患,等到夷吾缓过神之后,说不定还会在对秦国行不义之事,我们不得不防啊!” “晋国对秦国行不义之事,那是晋国夷吾的不对,但是秦国没有必要与他一般见识,拿晋国百姓的性命做赌注。更何况有负于秦国的,乃是夷吾,不是晋国的百姓;但是受到饥荒威胁的却是晋国百姓,秦国不能因为晋国的国君有负于我们而让百姓受灾。如果真到了下一次晋国再次向秦国行不义之事的时候,也就是秦国向晋国发动战争的时候了。我想一旦两国开战,秦国肯定会占有了战争的主动权。” 丕豹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也知道百里奚说的有道理,更何况此时的百里奚已经在秦国君臣的心目中具有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一言一行早就为秦国君臣所认可,所以丕豹也就不再坚持。 随后百里奚继续说道:“君上,诸位大人,此时秦国借粮给晋国还有三大利。” “听相国的意思,秦国借粮给晋国还是好事了,说来看看。” “一是可以扩充秦军的实力,晋国这次虽说是借粮,实质上是来秦国买粮了,郗芮带着好几车的钱财,有了这些钱财秦国就可以向西边的戎狄购买马匹,向东边的诸国购买戈矛;有了这些武器和战马,秦军再装备几千兵马应该不是问题。” 一听说,秦国卖粮食给晋国还能够装备军队,秦国的将领们一下子精神就来了;当然也就不反对秦国卖粮给晋国了。 “第二利就是能够为秦国赢得中原诸国的尊重。诸位都知道虽然这些年秦国的实力大有增长,但是在中原诸国看来,秦国依然是地处西垂的蛮夷之国,始终不为他们所接纳,假如这次我们借粮给中原最大的国家晋国,是不是可以赢得中原诸国的尊重呢?这些尊重现在看起来不关紧要,但是当秦国真正需要称霸的时候,他的意义可就大了。” “嗯---,这个寡人知道。请相国说说借粮对秦国的第三利。”秦公任好道。 “这第三利吗?也是最主要的一大利,那就是秦国能够赢得晋国百姓的支持。诸位都知道夷吾对秦国失信的事情,既然秦国的百姓都知道这事,难道晋国的百姓不知道吗?肯定也知道,说不定他们的心中也对夷吾有所不满了;如果这次我们又不计前嫌,借粮给晋国百姓,是不是更会赢得晋国百姓对秦国的信奈呢?有了这种信奈,等到下一次晋国再对秦国行不义之事的时候,晋国百姓可就不一定会站在本国的立场上替晋国夷吾说话了。到那时,秦国不但会赢得战争,而且还会赢得晋国百姓的人心。秦国何乐不为呢?” “好---,寡人明白了相国的良苦用心,秦国不能用夷吾的错误来惩罚晋国的百姓。寡人心意已决借粮给晋国。”秦公任好说道。 第267章 泛舟之役(一) 当郗芮的手下将秦国将要借粮给晋国的消息带回晋国之后,晋公夷吾先是吃惊,后是发呆,惊喜、质疑,还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感情涌上心头。 虽然派使臣前往秦国了,但他绝对不会想到秦国真的是大度到了如此地步。在他看来就是秦国准备借粮食给晋国,怎么也需要交涉上个三五次吧,至少也应该提出点什么要求吧,比如说向晋国要几座城池什么的吧,但是人家秦国竟然没有趁机涨价,很轻易的就把粮食卖给晋国了。 难道他们真的忘了自己曾经失信的事情,或者说人家根本就不值得与自己计较。 “真没想到,秦国真的一点都不与晋国计较,看来我这个姐夫真是大度啊!”晋公夷吾由衷的感叹道。 除了晋公夷吾,晋国的所有大臣都被秦国这种大度和胸襟给折服了。 “还是秦国好啊,关键时刻人家一点都不与我们计较,这就叫做救人于危难之中啊!”大夫庆郑由衷的说道。 “对对对,庆郑大夫说的对,如果人家秦国与咱们计较,晋国百姓早就饿死了,假如百姓们都饿死了,我们这些士大夫还有什么用呢;看来我们还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秦国才是。” “看来这些年,我们晋国是亏待人家秦国了,就这,还有人经常说秦国的坏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 吕省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些大臣实质上就是在说他与郗芮。 但是他也确实没有想到秦国真的会借粮给晋国,而且人家答应还是如此的干脆,也没有趁机涨价,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退朝后,吕省留下了。 “爱卿,为何还不退朝?”晋公夷吾望着吕省道。 “君上不觉着今天的朝会有点异样吗?”吕省对晋公夷吾说道。 “爱卿是不是想说,大臣们的心思都被秦国给吸引走了?”晋公夷吾说道,其实从刚才大臣的谈话中,他也听出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味道,那就是大臣们对于秦国的尊重程度,远比他这个君上要高的多。 这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不好说出口,毕竟人家秦国在关键时刻确实帮了晋国的大忙。 “君上,臣有一种担心,那就是,如果晋国任由这种风气蔓延,不久的将来,不用秦国打击,晋国就会被秦国所操纵,到时候秦国想要什么,晋国就会给什么。”吕省担忧的对晋公夷吾说道。 一听他这话,晋公夷吾有些不悦了,“爱卿太过忧虑了。毕竟秦国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大臣们赞扬几句,也无可厚非。要说秦国能够操纵晋国,可就有些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此时秦国的国土面积还不到晋国的一半,人口也不到晋国的一半,哪能操纵了晋国呢?” 吕省摇摇头,“哎---,也许是臣太过担心了。” 见吕省情绪低落,晋公夷吾也觉着任由大臣们这样发展下去,肯定会对晋国不利。于是想了想之后说道:“爱卿放心,等过了眼下的危机,寡人一定会这针对大臣们的这种现象好好想办法的。” 既然国君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吕省也就放心了。 公元前647年秋,在晋国使臣郗芮的带领下,秦国运粮的船只,从秦都雍城沿着雍水向南而下,进入渭水,再转而向东一路而来。 为了确保运粮的安全,秦公任好任命公子挚为押运大臣,派孟明视为押运将领,率领五千精兵,护送粮食进入晋国。 经过五天的水路,运粮的队伍来到了距离函谷关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晋使郗芮对公子挚与孟明视道:“二位大人,前面就快要到大河了,那儿山高水急,白浪滔天;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改为车运吧。” 其实不用郗芮说,公子挚也知道一旦到了渭水与大河交汇的地方就不能再走水路了。 于是运粮的队伍下船,将粮食装上车架,小心翼翼的渡过函谷关,过了函谷关就是大河东岸了,也就到了晋国的腹地。 作为押运的大臣,公子挚经常在列国间出走,对这里的一切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对孟明视来说可就是没有那样熟悉了,此前虽然他也来过晋国,但都是匆匆的来,又是匆匆的走。 这次来到晋国的土地上,他需要好好观察一下这里的山川地貌,还有风土人情等等。父亲说过,只要好好观察就能够发现许多有用的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父亲的用意,但是这一次押运着粮食,他的眼睛却一点也没有闲着。每过一处山川,每过一条小道,或者是每一个岔路口,他都好好注视一番。因为他知道作为一名将领,观察对于克敌制胜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走了一路,看了一路,一直没有闲着。 当秦国的运粮车来到晋国土地之后,孟明视终于感受到了这里不同于秦国的地方,那就是这里却是是太热了,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炽烈的阳光依然照的人睁不开眼睛来。 “郗大人,看看这明晃晃的太阳,我总算是明白晋国为何遭灾了。”孟明视说道。 “哎---,这样就是晋国的悲哀啊!不过经过这件事,晋国人对秦国可真的是感恩戴德了。”这一次郗芮说的是真心话,晋国百姓对于秦国在关键时刻能够借粮给晋国确实充满了感激之情,但是感激之余他们更加渴望能够尽快把粮食分给他们,毕竟他们已经饿了好多天了。 在通往绛都的大道两边站满了晋国百姓,他们个个眼巴巴的望着粮车上的粮食,每个人的眼中都冒出一种令人恐惧的表情,仿佛要把车上的粮食望穿一样。 “将军小心了,小心饥民趁机抢粮。”快到绛都的时候,郗芮对孟明视提醒道。其实就是郗芮不提醒,但从两边饥民那种眼神,孟明视也知道该做好防范了,于是他下令所有护粮的将士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距离绛都不到五十里的地方,终于见到了前来接应的晋**队,虢射带领着大约五千晋军过来了。 “公子挚大人、孟明视将军,感谢二位带兵为晋国护送粮食。”见到公子挚与孟明视之后,虢射抱拳说道。 “护送粮食的安危,乃是臣子们的本分,不知将军前来所为何事?”孟明视答道。 “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接管粮食。” 孟明视望了一眼公子挚,在国与国的交往中,孟明视没有多少经验,还需要公子挚做决断。 公子挚当然明白,查看了虢射的文书之后,对孟明视道,“既然虢射将军前来接管粮食,我们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就此别过吧!” 交接完粮食,公子挚与孟明视带着军队正准备回国,事情真的发生了。 第268章 泛舟之役(二) 晋军接管了粮车。 虢射上前道:“公子挚大人、孟明视将军,本应该设宴招待二位,无奈此时的晋国因为粮食问题很不安定,只好就此别过,他日虢射定当再设宴席招待二位。” 公子挚抱拳道:“设宴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等就此别过,往将军好生看护粮食,拯救国人。” “好,就此别过,来日定当感谢。”虢射调转车头,准备带队伍返回绛都。 道路两边的饥民,眼睁睁的望着两军交接完毕,再望着秦军离开,他们早就被饿坏了,整车的粮食早就调动起了他们的食欲,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了。但面对手持长戈的晋军将士,百姓们只好将唾沫一点一点的咽回去。 就在此时,装粮食的车子一载一载,几粒粟米掉落下来。 “粟米?” 距离车子最近的一个老年饥民没命的跑上前,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粟米,连泥带土的塞进嘴里。噎了几下,硬生生的将带着泥土的粟米咽进了肚子里。 旁边又有几个饥民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抓起地上新掉落的粟米,放进嘴里。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饥民们都涌上来,捡起地上掉落的粟米,人越来越多,紧紧的跟着运粮的车队。 “快把口袋扎进。”虢射见状对推车的晋军士兵喊道。 但是现在喊已经来不及了,饥民犹如潮水般涌上前来,先是抓地上掉落的粟米,紧接着就开始抓车上的粮食了。 人一旦饿到了极点,可就是什么也不顾了,虽然推车的士兵拿起长戈狠狠的打这些人,但是饥民还是不断的涌上来。 他们饿啊! 饿极了,什么都做的出来。 “将军,守不住啊!”没过一会,推车的士兵就被饥民挤到了一边。 饥民们抓起车上的粮食,生生的喂进嘴里。没抓到粮食的饥民伸出鸡爪一样的手尽量向车子抓去。 “快把其他车子推走----”虢射见状,知道这一车粮食是保不住了,赶紧命人将其他车辆快速推开。 但是饥民实在是太多了,还没等车子走出几步,刚才落下的那辆车上的粮食就被饥民生吃晚了。生吃完一撤粮食的饥民又跟了上来,几名年老的饥民跪着追赶虢射的车驾,“将军,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再给点粮食救命啊!” 虢射为难了,面对这些受苦受难的晋国百姓,他也觉着可怜,更不想对他们举起刀枪,“此事我实难决断,还需向国君禀明情况才能分配;另外,末将只是受命押解粮食,并没有分配的权利。” 但是饥民实在是饿坏了,也许死亡就在这一半天,解释虽有道理,但是他们的生命也就在旦夕之间,“将军,粮食一担缴入国家的库房,等到再次发放到我们手里,不知道还要等多少时间,那时候,小老儿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老人哽咽着说道,眼睛里充满了生的希望。虢射能够看出,眼前的这位老头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也知道老头说的实话,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这?” 就在虢射为难之际,走在前面的郗芮赶了过来,“虢射将军和这些饥民有什么好说的呢?速速带人赶回绛都,国君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一边是饥民的哀嚎,另一边是国君的命令,虢射实难做出决断,只好命令大军推着粮车前进。 虽然身边的老头他可以不顾,但是后面赶上来的饥民又潮水般涌了上来,他们已经抢了一车的粮食,现在他们准备抢第二车粮食了。 “大军速速将粮食推进绛都。”虢射对手下命令道。 押运粮食的军队将车子快速向前推去,但是后面的饥民也紧跟着向车队追来。 “将军,饥民又追上来了,怎么办?”手下问道。 “走--,不要管他们。” 虢射命令军队加快步伐推车向绛都走去,随后对郗芮道:“郗大人,你留下来给百姓们解释一下,就说只要粮食一到,就会马上发给百姓们,让他们稍作等待。” “虢射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毕竟虢射是以为老臣,虽然与里克等人不同心,但是为官多少年来说说话做事还算不错的一个人。郗芮作为后起之秀,对于虢射还要有应有的尊重。 谁知没等虢射走出几步,饥民又有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众将士,长戈伺候----”郗芮可没有虢射那样好说话,命令军队站成两列,用长戈对准了涌过来的饥民。 饥民愣住了,木木的望着郗芮等人,“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给口吃的吧。”刚才跟虢射说话的老人又上来对郗芮说道。 “哼哼---,给口吃的?我也想给你们吃的,但是朝廷有令,要等到粮食进入国家仓库之后,才能够按照各地的受灾情况一一发放,我怎敢随意发给你们。回去等等吧,相信国君一定会把粮食发给大家。” 一听说粮食要进入国家仓库,还要统计完各地的受灾情况之后再做发放,饥民一下子慌了,“大人,我们已经饿得都快要死了,还能等到朝廷统计完之后吗?就在刚才已经有好几个人死在了前面的山洼里。再等,百姓们可就要都饿死在这都城之外了。” “对啊!大人您看看绛都周边都已经死了好多百姓了,救难就是救命啊!只要您现在给我们一点吃的,我们就能够活到统计完的那一天,现在不给吃的,我们立即就会死在这里,等到百姓们都死光了,朝廷的统计还有意义吗?”饥民说道。 “胡说---,我是在执行朝廷的意见,岂能容你等狡辩。”郗芮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这些饥民磨牙,厉声对饥民吼道。 “大人,你说你是在执行的朝廷的意志,难道饿死百姓也是朝廷的意志了?”饥民中间也有一些读过书的人,一位穿着稍稍整齐一点的年轻人上前反问道。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了,郗芮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恼羞成怒道:“咦---,你倒是很能说啊?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郗芮对手下喊道。 两个士兵手持长戈上前准备抓这个年轻人,年轻人往后退了退,退进了人群里。 饥民见官军不但不给粮食,反而还要抓人,一下子不答应了上前将两个士兵围在了中间。两个士兵很快被大批的饥民淹没在人群中之中,有人上前抢下士兵的武器,又有人顺势将两个士兵打到在地。 “大人,快救救这两个兄弟,再不然他们会被暴民打死的。”手下百长对郗芮道。 还没等郗芮想好怎么救这两个士兵,愤怒的饥民打到两个士兵之后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饥民要暴乱了。” 嗯? 饥民暴乱? 郗芮眼前闪过一丝恐惧,随后大喊道,“众将士,搭弓上箭,射死这些暴民---” 第269章 泛舟之役(三)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通乱射之后,冲在前面的几个饥民很快被射死在自己的弓箭之下。 饥民毕竟是百姓,他们毕竟不像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们勇猛无畏,面对官军的射杀,很快便愣在了郗芮的军队面前。 “速速后退,再敢向前一步,本大人便命令军队将你们统统射杀。“郗芮见百姓们被吓住之后,对前面的饥民吼道。 前进会被官军杀死,后退就会饿死,横竖都是一个死,“冲过去,不然我们都会被饿死。”不知说在中间喊了一声,饥民再次鼓起勇气向着官军的戈矛冲过来。 “射----,将这些暴民统统射死。”郗芮站在战车上命令道。 “嗖嗖嗖---” “嗖嗖嗖---” 又是一通射击,又有许多饥民被射杀在官军面前,但是这一次饥民没有后退,还有更多的饥民向前冲过来。已经有几个人冲进了郗芮的队伍里。 “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嚓--”“嚓--”“嚓--” 手无寸铁,而且已经饿得皮包骨头的百姓那里是官军的对手,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很快死在了郗芮的战车之下。 不一会儿就有近百人被自己的官军所杀。 这一下饥民终于认识到,官军对自己人下手了,要彻底将自己人杀死,刚才还无所谓的百姓们吓得赶紧向后退去。 “哼哼,想跑,没那么容易。来人,给我将几个闹事的暴民抓起来。” “诺---” 什长带着自己手下的将士冲上前将刚才替百姓说话的按个年轻人抓了起来,另外还抓了几个跑在后面的百姓。 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抓,跑在前面的亲人不跑了,他们哭着喊着过来求郗芮放了自己的亲人,“大人,我们什么都没干,为何要抓他啊!” “快快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抓。”什长对过来的百姓吼道。 百姓就是百姓,他们真的不是暴民,在官军的威胁下,畏畏缩缩又依依不舍,眼看着家人被郗芮的手下抓走。 地上遍是百姓们的尸体,在炽烈阳光的照耀下,招惹了不少的苍蝇,“快走----”郗芮捂着鼻子,带着将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晋国大殿。 “启禀君上,臣郗芮已经向秦国借粮食十万担,现在已经全部运至绛都官仓,有了这些粮食,足以帮助晋国今年的危机。”郗芮喜形于色的向国君禀报道。 “爱卿劳苦功高,辛苦了,经过这件事情,足以说明爱卿乃是晋国的第一大功臣。”郗芮能够帮助晋公夷吾解决了眼下的危机,夷吾岂能不高兴呢。 有了粮食,就等于救了百姓,有了百姓,这才能有晋国啊!也就是说经过这次事件,就等于是郗芮救了晋国,晋公夷吾岂能不感谢郗芮。 “郗芮听诏,寡人封你为晋国的宰相,望你不要辜负了寡人的厚望。”晋公夷吾高兴的册封道。 幸福来得真是太快了,让郗芮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这?”郗芮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郗芮大人赶紧接招谢恩啊?”内侍在一边提醒道。 谁知还没等郗芮接招谢恩,却只见虢射出列了。 “臣请君上收回成命。”虢射道。 嗯? 所有的大臣都转过头看着虢射,不知道他为何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出面阻止此事?虽然大臣们对郗芮一些做法甚是生气,但是面对他为晋国所所做的贡献却又不得不佩服这个人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够起到作用。所以当晋公夷吾任命郗芮为相国的时候,其他大臣也都默认了,谁知此时虢射却出来阻止此事。 “爱卿,这是为何?”晋公夷吾吃惊的望着虢射道,“郗芮为晋国所做的一切难道不值得当相国吗?” “自君上继位以来,郗芮为晋国所做的一切,臣都自然是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但是他却不能当相国。”虢射说道。 “为何?” “因为郗芮没有爱人之心,一个没有爱人之心的人了是不能当晋国宰相的。”随后虢射道:“在押运粮食回绛都的路上,郗芮屠杀了数十条百姓的性命,所以臣以为他不能当宰相。” 竟有这样的事情?晋公夷吾望着郗芮道:“爱卿可有此事?” “有---,在回绛都的路上,上千名暴民追赶押运粮食的车队,而且抢粮伤人,臣不得已这才命令军队当机立断斩杀了几个闹事的暴民,同时还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头领,请君上处理;君上事出紧急,来不及请命,但面对当时情况,若不如此,借来的粮食就无法运进绛都。”很显然,郗芮根本就没把这事当回事情。 晋公夷吾听罢,“竟有这样的事情?寡人怎不知道?” 郗芮一笑道:“臣刚刚回到绛都,还没来得及向君上禀报,” 听完郗芮的禀报,晋公夷吾高兴的说道:“好---,寡人以为爱卿这事情处理的好。暴民闹事本就应该当机立断,若不及时处理就会酿成大祸,一旦粮食被抢,将会给晋国埋下祸端。” “这、这、这?”虢射没有想到,作为一国之君的夷吾竟然会对事情有如此的看法,“君上,爱人本是为政者的首要素质,晋国历任的宰相士蒍、荀息等等无一不是宽厚仁慈的长者,若郗芮这样的人当上晋国的宰相,岂不让百姓寒心,让群臣失望。” “百姓寒心?群臣失望?哼哼---,要是百姓们知道从秦国借来的粮食被抢,才会失望;若郗芮不能为晋国借来粮食才会让群臣失望。你看看下面的群臣,那个对郗芮失望了,你再想想周围那些等待粮食的百姓,那个又不是对郗爱卿感恩戴德。”晋公夷吾对虢射说道,“好了,此时就这么定了。” 既然国君已经做了决断,虢射还能说些什么呢? 于是,郗芮走进大殿的中央,跪倒在地:“臣郗芮谢君上的信任,臣当尽忠尽职,以报君上的厚爱。” 晋公夷吾望着郗芮,对于这位颇有争议的臣子,他是很喜欢的,虽然这个人做事有那么一点点狠毒,有那么一点点不尽人意,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讲信义。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才能为晋国办成事,只要能为晋国办成事,也就是为我自己办事,这种人夷吾认了。 “爱卿,现在你已经是晋国宰相了,那你就说说这粮食该如何分配,另外晋国当下的危机将如何解决?”对于郗芮,晋公夷吾还是蛮信任的,也相信郗芮有解决当下危机的能力。 “臣以为,有了粮食什么事情也就好解决了,首先应该派人前往各地好好盘查一下,看看各地的受灾情况,随后根据各地的受灾情况再把粮食按照需要分配下去。” “嗯--,爱就依爱卿所言,安排使者前往各地查看受灾情况。” “其二,应该就绛都城外的抢粮事件展开调查,严惩肇事者的同时,还应该追查绛都大夫的责任。如此多的暴民盘踞在都城周边,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以至于暴民闹事,差点酿成大祸,臣建议严惩绛都大夫,以儆效尤。”郗芮严厉的说道。 “胡闹---” 一听说还要追查绛都大夫的责任,虢射又坐不住了,出列道:“君上,今年以来,天下大旱,百姓们缺衣少食,不向国都来求援,他们还能去什么地方,臣以为绛都大夫没有责任,恳请君上宽恕。” “爱卿错矣,如此大的事情,绛都大夫能没有一点责任吗?寡人也以为应该处理绛都大夫,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大臣留他何用?” “哎---”虢射一声叹息,看来又有人要遭殃了。 第270章 郗芮为相 “郗芮,绛都大夫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他?”退朝之后,虢射追上郗芮问道。很显然虢射对郗芮在朝堂上将罪责退给绛都大夫很有意见,退朝之后,还追上来质问郗芮。 “虢射大人,绛都大夫确实与我无冤无仇,我也没有陷害他的意思,暴民哄抢粮食的事情我也是以实据奏。难道绛都周边饥民遍野,哄抢粮食,他作为治理绛都的官员能脱干系吗?”在没有当上宰相之前,郗芮对虢射还是有所尊敬的,这一当上宰相,郗芮可就不再把虢射当那么回事了,毕竟我现在是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宰相,你虢射应该尊敬我才是;于是郗芮一本正经的对虢射说道。 “好你个以实据奏,我看你分明是打击报复要么就是推脱罪责,你命令军队杀死那么多的百姓,天理不容;现在事情出来了,又不敢承担罪责,只好让绛都大夫替你来承担罪责吧!你的狼子野心,我岂能看不出来。”虢射气呼呼的说道。 “虢射大人,请注意说话的语气;你现在是跟晋国宰相说话。”刚刚当上宰相,郗芮很想在群臣面前立下自己的规矩,树立自己的威望,很不客气的对虢射说道。 “哼---,我呸---,我说话的口气,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让我注意说话的口气,老实告诉你我虢射跟着先国君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儿趴着呢?现在刚一当上宰相,竟然要我注意口气。小子,我老实告诉你,我一生经过的宰相多了,还没见过你这样阴险歹毒的宰相。”说罢,虢射拂袖,直接走下台阶。 前面还有几个大臣等着他。 “虢大人何必跟这个疯狗一样的小人见识,快走吧,人家现在是国君面前的红人,咱得罪不起。”虢射刚一走过去,就有大臣对他说道。 随后这几位大臣不满的望着郗芮,“哼---,晋国迟早要被这种人毁掉。” 这哪里是在劝虢射啊!这分明是在骂郗芮。 郗芮站在晋国大殿门外,脸上一阵子白,一阵子红,“我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多的大臣都对我有意见?难道我做错了吗?” 郗芮始终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出手就会招致如此多的人反对。 “郗芮宰相,恭喜啊!”就在郗芮正在为虢射等人的嘲弄感到无地自容的时候,吕省从后面上前对他恭喜道。 “哦---,吕大人,你为何出来的如此晚啊?”郗芮见吕省过来问道,现在看来只有这位与他一起跟着国君的老兄不回反对自己了。 “哦,君上刚留下说几句话。”吕省答道。 吕省之所以出来这么晚,确实是晋公夷吾把他留下说话了。晋公夷吾虽然人品也不怎么样,但是在识人用人这件事上还是有他自己的一套。 在晋公夷吾的心目中,晋国宰相的最佳人选应该是吕省,一则吕省本人行事低调,在群臣中的影响也比较好;二则从智谋上来说,吕省明显要高出郗芮一筹来;遇事能够说得出拿得下,而且主张计谋都非常得体。 所以在此之前,晋公夷吾就多次征求吕省的意见,让他出任晋国的宰相。但是吕省始终以自己威望尚浅,不足以担当大任为由,拒绝出任相国一职。 “既然爱卿不愿出任宰相一职,那以你之见,何人能够担当此任?” “郗芮大夫”吕省建议道,“他敢作敢当,又智慧超群,应该是宰相的不二人选。” “吕爱卿,你就不要蒙骗寡人了;郗芮为人不拘小节,而且有些不太合群,在群臣中的影响很不好,寡人早有耳闻,我怕他难以驾驭群臣啊!”在用郗芮为宰相这件事上,晋公夷吾也是伤透了脑筋。 “宰相好不好,全在君上如何驾驭;群臣好不好全在宰相的带领。虽然郗芮大人现在有诸多的问题,但只要君上驾驭得当,微臣再从中多多提醒,想比郗芮能够当好晋国的宰相。” 既然吕省愿意从中提醒郗芮,晋公夷吾对于用郗芮为相也就放心了。于是借助郗芮赴秦国借粮这件事情,晋公夷吾借机封郗芮为晋国宰相。 刚刚留下吕省,就是国君在安慰他;他怕吕省因为没有当上晋国宰相而失落。 但是,吕省是真的不想当晋国的宰相;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对晋公夷吾这个国君不敢兴趣,虽然他一直跟着晋公夷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夷吾的好多做法越来越反感;给这种人当宰相就等于是在为虎作伥,他个人觉着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基于这一点,吕省对当夷吾的宰相就不是那样上心了。 “吕大人,难道你没有看见虢射等人在戏弄我吗?”见吕省过来,郗芮说道。 吕省当然看见了,也听见了,但是他却笑着说道:“宰相大人不必与这些人计较,他们这是在嫉妒你,走走走,去我府上,今晚我宴请你,祝贺你当上晋国的宰相。” 原本生气道极点的郗芮在吕省的催促下,只好跟着他前往府上宴饮。 坐下之后,郗芮气呼呼的对吕省道,“吕大人,你知道不,我为了当上宰相费了多大的心思,又有多少次出生入死,今天终于当了这个劳神的宰相,虢射他们竟然还不把我当回事。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能不苦恼吗?” 吕省当然知道郗芮心中的苦恼,于是劝道:“人言:宰相肚里能撑船,在没有当上宰相之前,你可以与诸位大臣们赌气生气,一旦做了宰相可就不能这样了。毕竟晋国这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操心;更需要这些大臣们帮你解决。如果你一味的跟这些大臣们生气、赌气,或者说是想法儿整倒对方,迟早会自食其果的。” 吕省知道郗芮的为人,今天虢射能够在众臣面前奚落郗芮;而郗芮也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迟早会对虢射等人下手,要么将其赶出绛都,要么想着法的打压对方。而虢射在晋国的根基很深,远非郗芮一个新近之人能够对付的。 若二人长此闹下去,对国君不利,对晋国不好。 虽然吕省不想当晋国的宰相,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国整天处于****之中。 为了晋国能够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吕省还是想在二人之中调和调和,尽可能化解二人的矛盾,还晋国一阵安宁。 郗芮听罢,默默的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他知道,虽然自当上的晋国的宰相,但是要当好这个宰相路还很长很长。 第271章 由余奔戎(一) 绛都府衙。 “哎---,现在绛都的流民越来越多,该怎么安置这些人呢?”绛都大夫姬郗望着炽烈的阳光长吁短叹, 随着旱情的推移,许多外地的饥民源源不断的向晋国都城涌来,希望能够在都城找到吃的喝的,但现实始终残酷的,其他地方没有吃的喝的,绛都也没有;不但如此,晋公夷吾面对如此多的饥民进入都城周边,为了防止他们聚众闹事,下严令,不许饥民进入城中。 饥民们不得不呆在城外,等待国家救济;但是旱灾是全国的旱灾,不是谁一家的旱灾。都城也没有更多的食物救济他们。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饥民虽然不断的涌来,也在不断的饿死、渴死、病死在绛都周边。 面对如此困境,作为绛都的主政者,绛都大夫姬郗能安稳吗? “父亲是不是应该在城外搭建几座粥棚,做些稀粥,散发给百姓,这样最少不至于让百姓饿死在绛都周边。”儿子由余看出了父亲的担忧,于是说道。 “哎---,不是为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绛都的官仓里也没有粮食啊!现在的绛都百姓都是在靠自家的余粮度日,哪里还有粮食接济这些饥民呢?若再不等到粮食,绛都自己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姬郗对儿子说道。 为官这么多年来,姬郗一直是勤勤恳恳,勤政爱民,深受绛都百姓的爱戴;在晋国,他的官声政声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今年面对如此多的饥民涌向绛都,他也是难住了。 见父亲如此为难,由余劝道:“父亲不必焦虑,国君不是已经派人前往秦国借粮了吗;等到粮食一到,我们就在绛都周边搭建粥棚,接济百姓。” “可是为父每天看着都有百姓因为饥饿而死去,于心不忍啊!”姬郗叹道,今年以来,为了能够省出一点食物给那些更需要的百姓,姬郗每天只吃一顿饭,他本人早就饿的面黄肌瘦了。 就在这时手下进来了,大惊失色的对姬郗道:“大人,大事不好了。”能够看得出,手下已经惊得脸上失去了血色。 “切莫惊慌,慢慢道来。”姬郗度手下安慰道。 “小的刚刚听说绛都城外暴民闹事,抢夺粮车,引发骚乱;郗芮大人下令射杀,已经有上百人在暴乱中被杀死了。” “什么?暴民暴乱?绛都周边到处是饥民,那里来的暴民?”姬郗对饥民的这种称呼甚是不满。 “对---,暴民就是饥民,郗芮大人从秦国运粮回绛都的路上被饥民围困,一怒之下命令军队射杀饥民,上百人都被杀死了。” “射杀如此多的饥民,难道国君能够容忍?还不治他的罪?”姬郗听罢质问道。 “国君非但没有治他的罪,反而升他为晋国宰相,郗芮大人当上宰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国君治老爷您的罪。” “治我的罪?为什么啊?”姬郗不解的问道。 这一下,姬郗与由余都愣住了,郗芮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父亲的罪,由余吃惊的望着手下,“这是为何啊?” “具体原因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暴民,不不,是饥民抢夺粮食,老爷作为绛都的地方官难脱干系,有失职之嫌,所以郗芮大人要求国君治老爷的罪。” 姬郗总算是明白了,饥民肯定是看到运粮车辆经过绛都周边,请求郗芮发放粮食引发了争执,这才使得郗芮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痛下毒手。 “好恶毒的手段啊!”姬郗叹道,“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竟然要痛下杀手,何止如此呢?” “父亲,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郗芮这样心狠手辣、心肠歹毒的人在晋国当上宰相,晋国还能安宁吗?” 当下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姬郗想太多了,郗芮一旦上台,晋国肯定会有更多的不公平事件发生,姬郗当下只需要逃走,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路了。 “父亲,那我们赶紧跑吧,再晚点,侍卫可就要来捉拿您了。”由余劝道。 姬郗摇摇头,“我哪儿也不走,死了这么多的百姓,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既然朝廷不愿意让郗芮承担罪责,那就让为父来承担好了。” “可父亲你有没有想过,郗芮上台,晋国今后还会有更多不公平的事情出现,您一个人能够承担的过来吗?” “就算承担不过来,我也要承担我的失职之责,死了这么多的百姓,晋国的官员难道就没有人出来为他们担点责任吗?”姬郗已经保定了要为死难的百姓担责了。 望着儿子由余期待的眼神,姬郗道:“孩子,你赶紧走吧,带着你母亲离开晋国,去翟国找重耳公子,我观重耳公子是个宽厚仁慈之人,跟着他定不负我们姬氏这一生的英名。” “父亲,您为了这样的昏君佞臣不值得啊!”由余跪下来求着给父亲说道。 “我不为他们,只为晋国死难的百姓,你快走,不要让佞臣危害道你们,快----” 由余“咚咚咚--”对着父亲连连磕了三个头,“父亲保重---” “快去----” 由余起身望了父亲一眼,向署衙外跑去,刚走出署衙大门,远远就看见内侍带着宫里的侍卫向绛都署衙而来。 “咣当----”一声,署衙的门再次被打开,内侍带着几名王宫侍卫走了进来。 “姬郗接诏----” 姬郗赶紧跪倒,静静的等候命运的判决。 内侍打开国君的诏令,朗声道:“姬郗身为绛都大夫,对于绛都周边暴民疏于管理,以至于发生暴民抢粮事件,现将姬郗革职查办,即刻押往大牢。” 就在内侍的嘴一张一合之间,绛都大夫姬郗的命运就这样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刚才还在想着如何安置绛都周边的饥民,这转眼之间,自己就成了被安置的对象,只不过是被安置在了牢房里。 内侍宣完诏,上前问了姬郗一句,“姬郗大夫,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没事的话就跟奴才走吧!” 姬郗起身依依不舍的望着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署衙,“只可惜我这一生再不能为晋国百姓尽心力了,死了那么多人,就让我来承担这个罪责吧。” 随后,姬郗在两名侍卫的押解下。 上车走了--- 他本是王室后裔,一生都想为国家、为黎民尽心办事;可是终了终了,竟然会因为失职而身陷牢狱。 命运真的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第272章 由余奔戎(二) 由余并没有走远。 而是在距离不远的一棵大树后,看着父亲被侍卫抓走的;当侍卫带着父亲走出绛都署衙的那一刻,由余心痛如绞,紧紧的摇着牙关,泪水默默留下。父亲啊父亲!你一生为国家、为黎民、为了周王室的荣誉,尽心尽力,谁成想竟会在不意之间失职了。 押着姬郗的车队走远了,由余跌跌撞撞的回到府里。父子二人都一天没有回来了,老夫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儿子回来,赶紧上前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在署衙里被国君派人抓走了。” “啊?”老夫人一听说夫君被抓走了,吃惊的问道:“你父亲被国君派人抓走了,为什么啊?”夫君为官一生清清白白、克勤克俭,怎会被国君抓走呢?夫人怎么也想不通。 “我听衙役们说,绛都周边的饥民闹事,哄抢郗芮从秦国借来的粮食,引发了暴乱;郗芮下令射杀了上百名百姓,这才制止了暴乱。” “饥民抢粮与你父何干,晋国那么多的官员,国君为何偏偏要抓你父亲?”对于夫君被抓,老妇人也很是生气。 “父亲是绛都大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该有人了承担责任吧,这不就把父亲以失职治罪了。” 听完儿子的话,老妇人总算是明白了,别人惹下事情了,老爷这是给别人顶罪去了。想了一会,老夫人对由余道:“孩子,你父亲临走前跟你说什么没有?” “说了,父亲说郗芮当上晋国的宰相,我们肯定在晋国呆不下去,让孩儿带着您老一起离开晋国前往翟国找重耳公子。”由余对母亲说道。 “对,你父亲想的很周到,不过为娘老了,不能跟你去找重耳公子。” “那孩儿走后,娘您该怎么办啊?”由余问道。 “娘就在这里等你爹回来。”老夫人坚定的说道。 “娘---,您难道没有看出,父亲是抱着必死的心理去的吗。他说绛都死了这么多的百姓,总要有人为这事负责,既然别人不愿意为百姓的死负责,那就让他来承担。”由余跪倒在地,抱着娘哭道,“娘--,您就跟着我走吧。” 老夫人摸着由余的头脸,怜惜的望着早就长大成人的由余,“孩子,你已经成人了,该为国尽力了,去找重耳公子,将来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而为娘也老了,不能拖你的后腿。再说了就算是贼人想加害我们,也不会加害到为娘的,一个老太太,加害我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孩儿还想听您的教诲啊!” “好了---,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听我教诲,我还能教你什么呢?去吧,好好收拾收拾,赶紧离开。你父亲为人正直,肯定不会向郗芮那等佞臣妥协,时间一长肯定还会连累到你。你赶紧去,你走的越早越好。”母亲对由余说道。 “好---,娘您也赶紧收拾,等我收拾好之后,我们就离开晋国。”由余对母亲说道。 “好--,你快去吧。”老夫人目送着儿子走出房间,默默的说道:“孩子,为娘不能拖累了你啊。” 老夫人转眼望着窗外,“老爷,您一生正直刚烈,定不会为佞臣所侮辱,定会为国为百姓捐躯,为妻怕你孤单,陪你来了。”说罢,起身走进内室。 夜色宁静,树影婆娑。 “公子,不好了---,老夫人她、她、她上吊了。”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的由余被管家一声惊呼吓傻了,转身从房间里飞奔了出来,向着父母的房间奔去。 娘的尸体静静的挂在里屋内。 “娘----” 由余一声大哭,晕倒在地。 父亲刚刚被抓走,娘就紧接着去世了,一连串的打击把原本足智多谋由余彻底给打懵了。 前路到底在哪里啊? 第二天当由余扶着母亲的灵柩走出姬郗府的时候,绛都大街两边遍是送葬的百姓,对于姬郗在绛都几十年的功劳,百姓记在了心里,若不是当下正处在灾荒年代,前来送葬的百姓还会更多。 “姬郗大人是无罪的,我们应该请求国君放了他。”人群中有不少晋国的大臣,他们低声说道。 “对---,我们应该将此事说与虢射大人,让他向国君求情,释放了姬郗大人。你看看,真本来好端端的家庭硬是让郗芮这个小人给弄的家破人亡了。” “我们这就去找虢射大人。” 送葬完之后,两位大臣直接进了虢射府里。与此同时,郗芮的弟弟绛都将军郗称也疾步匆匆的走进兄长的府邸。 “兄长,你打算将姬郗如何处理?”见到兄长后,郗称直接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郗芮不解的望着弟弟。 “我觉着这个事情如果继续拖下去会对我们不利。” “这是为何?” “抓了姬郗的当天晚上他的夫人就悲愤过度给死了,今天埋葬;你知道不,前去送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许多人都对姬郗被抓产生了怀疑;我还听说朝中有些大臣正在联合虢射、庆郑等人准备出面保姬郗出来。一旦姬郗真的被保出来,这会对兄长你很不利啊!”郗称对郗芮说道。 “咦—”郗芮吃了一惊,“竟有这等事情,看来这老夫人实在是太不经事了,我原本只是想把姬郗抓起来,关上一阵子就打算放掉的,谁曾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想,我要是真的想处死姬郗还能等到今天吗?” 作为晋国的官员,郗芮也是知道姬郗在绛都的官声不错,也并没打算将他处死,也就是想把他拉出来顶罪,等这事过去之后,本打算将姬郗放出来的。谁知道在这个档口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旦虢射等人搅合进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事已至此,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这还用说,趁早将姬郗除掉算了。兄长你想想,你这样一弄已经把姬郗给得罪了,即便是有朝一天你把他放出来,他也会记恨你,说不定还会与虢射等人搅合在一起,合起伙来对付你;与其让他将来对付你,还不如趁早将他给收拾了。”郗称对兄长说道,“要知道姬郗在绛都官员中的威望可是很高的,兄长不得不防啊!” “嗯---,看来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郗芮眯着眼说道,“听说姬郗还有一个儿子,该当如何?” “这还用说,一并收拾;我们一旦收拾了他爹,他还能不记恨我们。” “好---,此时就交给你去办,记着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兄长你就放心吧,这次一定不会失手的。”从兄长回到你晋国之后,郗称就知道了丕豹并没有被自己射死,而是活脱脱的跑到秦国去了。 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失手了。 第273章 由余奔戎(三) 可是这一次郗称又失败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还没等他对由余下手的时候,由余已经跑了。父亲姬郗被抓之前,就已经让他离开晋国了,不想这中间又出了母亲去世这事情,现在母亲也去世,他更是无牵无挂,也该走了。 “管家,我准备离开这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前往翟国寻找重耳公子,府里的事情就全摆脱你了。”由余对管家交待道。管家也是几十年跟着他们家的老人手,值得信奈。 “可是公子,一般性的事情,我也就不跟你说了,但若有大事,我该如何跟你说呢?或者说是去哪里找你呢?”管家问道。 “哎---,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走后,绛都的这座府邸就交给你了,不管有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由余直接将绛都的府邸交给了管家,懒得麻烦这事那事。 一听这话,管家赶紧跪倒:“公子切莫这样说,不管怎么说,这座府邸还是你们姬家的,也就是公子你的,我只是暂时提公子看管罢了,等到哪一天公子你想回来了,奴才随时伺候你。” “好---,就此别过。”既然管家不肯接手,由余只好先这样定下来,现在他真的不想要这座府邸了,那里有他太多的伤心,现在他要离开了。 于是由余在埋葬完母亲之后,没有太多的停留就直接驾着车离开了绛都,他知道父亲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就绝对不会再有偷生的想法,绛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驾着车,由余一路向北而去。 越往北走,天气也就不再像绛都那样热了,由余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于是驾着车,望着两边的山川河流、花草林木,以及飞来飞去的鸟儿,不知不觉就走出了上百里,现在他该思考如何前往翟国了。 翟国在大河西岸,可是他驾着马车该怎么跨过大河呢? 他不想丢掉自己的车驾,这可是他唯一的代步工具,一旦离开马车,如此远的路让他一个人步行,那简直就是等于在要他的命,他做不到。 由余毕竟出自于官宦人家,对于晋国的山川地形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从晋国一直往北走就会进入大漠地带,到了大漠之后,南北走向的大河也就到了最北头,从这里开始,大河就要东西流向了。于是沿着大漠再往西,到了那里水势就会平缓,说不定就能够驾车渡过大河。 想到了这一点,由余只好继续驾车向北行驶;为了安全起见,他一直没有离开大河的沿线。 这一走可就不是上百里地了;越往北走,天越来越高,地越来越阔;真是天高地阔,草木茂盛,草丛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不知名小鸟的叫声,这种叫声让由余暂时忘记了伤痛。 又是几天的行驶,由余终于来到大河北岸,这里已经是戎狄的地界了。 时不时有戎狄牛羊群和放牧的戎狄人从他的身边经过,由余心中暗暗害怕,担心随便哪一个路过的戎狄人都会将自己抓走。但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那些从他身边经过的戎狄人并没有将他抓走。 这些年来,晋国内乱不断,无暇顾及与北边戎狄的较量,倒是往来戎狄与中原之间的商旅不断。于是乎这些路过的戎狄也把由余当做是前来戎狄经商的商人或者是中原国家的使者了;再说了由余一路过去并没有表现出害怕和胆怯,这更让戎狄人坚信他是前来戎狄的商贾了。 沿着大河北岸继续向西行驶,水势愈加的平缓,由余准备找一处平缓的地方试着渡河。 于是走下车,将辕马拴在河边的树上,随后找了一个木棍,走进河里,一点一点试着河水的深度。 此时正是是初秋时节,河水还不算凉。在水里试了一段之后,由余感觉这里的河水不算太深,驾车兴许可以过去。于是原路返回,准备驾车过河。 返回到河岸上,由余解下马车,正准备驾车进入河里。 “驾驾---” “驾驾驾----” 一队人马,自东向西飞驰过来,很快队伍停在了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中原人驾车,戎狄人骑马。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嘀咕了一阵之后,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戎狄人纵马来到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哎---,中原人,你在干什么?” 当这个又黑又胖的男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后一队兵马整齐的排列在两边,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刀,看样子来到他跟前的这个人是他们的头领。 “没看见吗?我准备渡河。”虽然害怕,但是由余还是平了平紧张的心绪,对来人说道。 “哈哈哈,有个性,一般的中原人见到本王,早就吓得没胆了,你倒是敢质问本王。”来人并不生气,但是很高兴的跟由余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渡河啊?准备去哪个国家呢?” 由余已经听出来了,来人是一个戎狄国家的大王,但到底是哪个国家的大王,他并不想知道,毕竟他还急着赶路呢,于是很不客气的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天快要黑了,我准备走了;没时间和你说那么多的话。” “哈哈哈,有意思,不过你看看这天马上就黑了,就算是你渡过河,也没地方呆了。我可告诉你这地方,晚上狼多的很,一个人很容易受到狼群的攻击。要不今晚你就同我们住在一起如何,我们可带着帐篷呢。”来人对由余说道。 随后,不容由余分说,来人对身后的队伍道:“去几个人帮他把车子推上来。” 几个戎狄将士纵马进入河中,准备将由余的车驾推上岸来。 由余见状,打马就向河水中央冲去,他可不想跟这些戎狄将士打什么交道,还是早早离开他们为上。 既然已经被人家盯上了,岂能让他给跑了,冲上来的戎狄将士很快就将他连人带车赶上了河岸。 由余没办法之后垂头丧气的来到黑胖汉子跟前气恼的说道,“你们这群人真是野蛮,没经过我同意怎敢将我的车驾赶回来呢?” “哈哈哈,先生请恕罪,还请原谅我的手下太过鲁莽,我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罢黑胖汉子拱手对由余道。 既然人家如此客气,由余也就没必要继续跟他计较什么。 黑胖汉子跳下马,对身后的将士道:“今夜就在此扎帐休息。” “嘿---”手下应道。 随后几个人从马背上解下帐篷开始搭建。 手下人搭建帐篷,黑胖汉子对由余道:“先让他们搭建帐篷,请先生陪我在河边走走如何?” 由余虽然无奈,但见黑胖汉子一脸真诚,也只好跟着他沿着河岸走去。 太阳快落山了,夕阳照在大河上波光粼粼,发出刺眼的光芒。 第274章 由余奔戎(四) “我叫赤斑,乃是绵诸国的大王,不知先生姓甚名谁?”黑胖汉子边走边对由余说道。 “嗯?”。 这个黑胖汉子竟然是绵诸国的大王,这确实让由余吃惊不已,他转过脸望着这位黑黑胖胖的男子,四十多岁,络腮胡徐,眯着眼,腰间挎着一把弯刀,昂首阔步,虽是戎狄人,但是走起路来很有气势。 绵诸国,这么说是戎人。 由余自幼饱读书籍,知道在秦国的周边有八个戎人建立的国家,除了此前我们知道的戎狄、镕戎、大荔戎等之外还有两个较大的国家分别就是这个绵诸国和义渠国。 而自己身边的这个黑胖汉子就是绵诸国的大王,而且竟然是如此的谦逊。这确实让他感到意外。 “你说你是绵诸国的大王?”由余再次问道。 赤斑哈哈一笑,“怎么,我不像吗?” “人言戎狄凶残无理,残杀无辜,你有些不像啊?”由余不由得说道。 “哈-哈-哈---”赤斑仰天一笑,“凶残无理、残杀无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更何况我们只是对自己敌人凶残无理,对于朋友可就是坦诚相见了。” 随后赤斑道:“这位先生,我都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为何你还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 诚如赤斑说的那样,对待敌人他们是凶残的,但是对于朋友那可就是坦诚相见了。既然人家坦诚的告诉自己他的名号,由余也就没有必要对赤斑隐瞒什么了,“在下名叫由余,乃是晋国的贵族子弟。” 其实不用说,赤斑也知道由余是贵族子弟,因为他衣着华贵,还驾着马车,平民家的孩子,谁能驾车呢?更何况他还穿着晋国贵族标志的青色衣裳。 听罢,赤斑望着由余说道:“先生只身来到这边疆大漠,定有要事,今日你我正好闲暇,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给你帮上忙。” 但是由余不想说,毕竟自己家里的事情,何必要说与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呢? 赤斑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担心,又是哈哈一笑,“哈哈哈,看来由余先生还是有所担心我了,不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我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那好,还是我先说自己的事情,等我说完之后,你再说说自己的事情,我们分享一下对方的快乐和忧伤如何?” 活了这么大,由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大度和畅快的人,对一个外人竟然没有一点的防备和猜忌。 “由余先生,你知道我这此行的目的吗?”赤斑说道。 由余摇摇头,心想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你有所不知,我们绵诸国地处秦国的西北部,地域广阔,人口牛羊较多;但是这些年秦国的实力大步前进,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周边戎狄的生活;翟戎、镕戎还有梁山戎都不敢再进入关中地区放牧,只好向西北更远的地方迁徙。如此一来,使得北塬以北的高原上原本就紧张的草场、水源更显得促狭;为了水源草场,“八戎”之间常有斗争。今年以来,镕戎王多次派人前来向我求援,想联合我们一起向秦人发动进攻,夺取原本属于镕戎的土地和草场。” 对于绵诸王赤斑所说的这些,由余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多少也有些了解;毕竟这些年秦国实力的发展,他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在此之前晋国跟本就不把秦国放在眼里,可是随着秦国实力的发展,现在却时不时的左右这晋国的政局,这难道不正是说明了秦国的实力在不断大涨吗? “这么说大王你是答应镕戎王的请求了?”听着由余也对赤斑所说的话感了兴趣。 “哈哈哈,先生若是绵诸王,你会答应吗?”赤斑笑着问道。 由余摇摇头,“如此重要的事情,岂能轻易答应。”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战与和的大事岂能在轻易之间答应。要对秦国发动战争,我必须要充分了解了所有的情况之后,才能作答。这不今天我就是带着手下前往山戎那里打探情况去了。”绵诸王没有任何防备的对由余说道。 “山戎那里打探什么情况?” “先生难道不知道,此前山戎曾经与秦国有过大战吗?我在决定是否与秦国战斗之前一定要先了解一下秦国的战斗力如何啊!如何作战,如何用兵,还有他们的弱点等等。没有充分了解对方的实力,怎么敢随便与之战斗呢?”绵诸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跟由余说道。 “大王如此慎重的对待战争,一定会战胜秦国的。”由余不免夸赞几句。 “哈哈哈,先生这话说的实在是中听,不过对于能不能战胜秦国,本王不敢轻易下决断。秦国这些年连续打败了翟戎、镕戎、梁山戎还有从北方过来的山戎,实力不敢小视啊!” 由余点点头,看来这位绵诸王确实很有头脑的,不是那些一遇到事情就上头的鲁莽之人。 这时,手下已经搭建好了帐篷,“大王,帐篷搭好了,酒肉也都准备好了,请大王与先生一同进帐。” “先生请随我来---”绵诸王赤斑高兴对由余说道。 进了大帐,绵诸王赤斑专门让人将由余的位置放在自己跟前,“先生还是坐在我跟前的好,我们说话也方便。” 由余只好按照绵诸王的要求,坐在他的跟前。 所有人坐下之后,绵诸王赤斑把自己带领的几位手下一一介绍给由余,“这位是我的左谷蠡王。” 说罢身边一个年老的,头上插着羽毛,脖子上挂着贝壳的,矮胖子站起身,拱手对由余道,“见过先生。” “晋人由余见过左谷蠡王。”由余赶紧起身还礼道。 “这是我的右大将。” …… 所有人见过面之后,绵诸王赤斑对由余道:“先生,我已经把我所有的人和事都跟你说了,那你也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不然咱们之间不对等啊!” “对啊,我们都已经见过先生了,先生也应该把你的情况跟我们说说啊!”听完绵诸王的话,其他人跟着说道。 “好--,既然大家愿意听,那我就说了。”由余心一横,便将自己的事情向帐内的诸位说了出来,“我本是晋国绛都大夫姬郗的公子,只因家父蒙难,不得不离开晋国,准备前往翟国投奔晋国的重耳公子。” “你就是晋国绛都大夫的公子?”听到由余的话,绵诸右大将吃惊的问道。 由余点点头。 只见,绵诸王赤斑望着旁边一个矮胖子哈哈笑道:“看来你说的不错啊!他就是姬郗府上的公子。”随后两人哈哈大笑。 由余愣愣的望着说话的二人,“难道他们认识我?他们到底是谁呢?” 第275章 由余奔戎(五) 其实坐在绵诸王赤斑身边的矮胖子并不认识由余,但是却知道这件事。 因为他名叫赤舵,也就是前面提到茅津戎王。 当赤舵的茅津戎被秦军打败之后,他只身逃出了包围,随后就一路向南逃往至晋国;到了绛都之后,他原本打算投在晋军中,随后再鼓动晋国与秦国大战,为自己的茅津戎报仇。谁成想进入晋军中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晋军经过晋公夷吾这些年的折腾,早就大不如前,那里还有实力与正在冉冉升起的秦国抗衡呢。 更加之郗芮兄弟当道,晋国官声民声怨言颇多,这令赤舵对晋国甚是失望,于是经过一番思考,赤舵决定离开晋国前往北方寻找强大一点的戎狄国家投靠,毕竟自己是戎狄人,对于中原的生活也不习惯。 恰巧在这个时候,晋国发生了郗芮陷害姬郗的事情,他也顺便听说了姬郗的公子由余出逃的消息。就在刚才赤舵还对绵诸王说道此事,猜想那个渡河的公子会不是就是由余,这一下真的让他给猜中了。 望着一脸吃惊的由余,绵诸王赤斑笑道:“由余先生还不知道他是谁吧,他叫赤舵;虽然名字与我相似,但他却不是我的兄弟。他现在是我的右大将,厉害着呢。” 赤舵? 虽然绵诸王赤斑已经说得而很明确,他身边的矮胖子名叫赤舵,但由余还是不知道这位赤舵又是哪路神仙。 赤舵见状道,“由余先生,我是当年的茅津戎王赤舵,也就是前些年被秦军打败的茅津戎王;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他就是茅津戎王,由余知道了,毕竟茅津戎王可是距离晋国最近的一支戎狄部落,许多情况他在绛都也听说过,“既然是茅津戎王,你怎会来到这里?” “说来话长。当年与秦国战败之后,我一个人逃到了绛都,一直呆在晋**队里;呆了几年之后,不想呆了,这就离开晋国准备回我的戎狄国家去了。”赤舵简单的把自己的情况跟由余说了说。 由余听罢道:“既然在晋**队里带过,这么说赤舵大人对晋国的情况很熟悉了?” “哈哈哈,谈不上熟悉,略知一二吧!”赤舵道,“当下的晋国郗芮当道,群臣意见甚大,百姓民不聊生;照此下去,晋国人往后的日子会更加难熬的。这也正是我之所以来开晋国主要原因。” 很显然,赤舵对晋国的情况是了解,而且掌握的还算精深。由余不得不对这个长得貌不惊人的茅津戎王多注意两眼。 “我们光顾着说话吗,连喝酒都忘了,来来来----,一起喝。”绵诸王赤斑说道。 大家一起喝干之后,赤斑对由余道:“由余先生,现在我们对你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对你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不知道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父亲被捕前,曾告诉我,让我前往翟国寻找晋国重耳公子,投靠在他的帐下,我这就准备前往翟国,不想被你们发现了。”由余答道。 “哈哈哈---,看来我们很有缘啊!”笑完之后,听说由余准备去找重耳,赤斑点点头,很显然他对重耳是有所了解的说道:“重耳公子的很有贤名,只是有一点不知道先生想到没有,那就是现在的晋国国君乃是重耳的弟弟,年龄比重耳要小的多。我恐怕重耳等不到在晋国登基继位的那一天就会先夷吾而去,这样一来,先生的一生岂不是都要在异国他乡漂泊了吗?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先生这一生可就要一事无成了。”绵诸王赤斑对由余道。 这一点,由余也想到了,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于是,由余悲哀的说道:“哎---,不瞒大王,由余生在晋国长在晋国,除了能够认识晋国的公子之外,并没有可以认识的人啊!虽说前往翟国寻找重耳公子有可能一生都在漂泊中度过;但除此之外,我还能去那儿呢?” 喝着酒,聊着天,时间长了由余心里的防备也就随之消失了,也愿意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听到由余说到这话,绵诸王赤斑并没有直接接上他的话茬;而是想了想后问道:“不知道先生对当下秦国与周边戎狄国家如何看待?” 这话实际上就等于在向由余问计。 虽然由余是第一次接触这个问题,但是从小到大他饱读书籍,加之遇事爱思考,由余稍稍思考之后道:“既然大王问起这件事,那我就说几句。” “愿闻其详。” “要说秦国与戎狄的关系,首先应该看看双方的实力。不知各位对当下秦国的实力了解的怎样?”由余问道。 绵诸王说道:“有所了解,但不够精深。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当下的秦国比起十几年前来确实有很大的增强。” 由余点点头,“大王说的不错,这些年秦国的实力确实大有增长;可以说,当下的秦国是君臣合力,一心向上;特别是在秦相百里奚的坚持下,秦国发展农业、充实军队,使得秦国在短时间内国力大涨,加之秦公任好知人善任,使得天下的名士纷纷奔向秦国;当下秦国的文臣有百里奚、蹇叔、丕豹;还有一心为秦国跑外交的公子挚等人;武将中又有公孙枝、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人。另外据我初步估计秦军的数量至少应该在五万以上。面对当下的秦国蒸蒸日上的趋势,我想问一下大王,你觉着绵诸国能与秦国抗衡吗?” 绵诸王虽然对秦国有所了解,但对于秦国的国内情况也只是一知半解,听了由余的话,绵诸王赤斑大吃一惊:“五万兵力?秦国真有这么多的兵马?” “这只是我的初步估计,实际上应该不止这些,兴许还要更多。” “对于当下秦国的情况,本王多少知道一点,却不知道秦国竟然有如此强的实力。”绵诸王心中暗惊。 莫要说是绵诸王,在座的所有人都被由余对秦国的分析给惊住了,“大王,如果再不向秦国发动战斗,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秦国只会更加的强大,最后连我们都要被他吃掉了。” 听着在座大臣的话,绵诸王望着由余,看他的反应。 相对群臣激昂的反应,由余却异常的平静。 第276章 由余奔戎(六) 既然由余对群臣的反应很是平静,那就说明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于是绵诸王道:“由余先生,诚如群臣所说的那样,正是因为秦国的上升趋势,严重威胁到周边戎狄国家的安危,使得诸多的戎狄国家感到了威胁和害怕,这才纷纷前来绵诸国向我求援,请求我联合其他国家一起向秦国发难。我也甚是为难,你知道若不对秦国加以阻止或者说打击,将来的秦国实力会更加的强大,等到秦国强大到可以消灭周边所有国家的时候,我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下的秦国实力壮大,戎狄国家不敢与之匹敌;但越是这样秦国的实力越发更加强大,戎狄国家越不敢与秦国抗衡,这本身就是一对矛盾!因此还不如趁着秦国没有强大到无法抗衡的时候,突然向其发动进攻,彻底将其打败,让其一蹶不振。 由余想了想道:“大王此言差矣。我倒是以为天下大事犹如波浪一般,此消彼长。今天秦国处于上升趋势,明天也许就会下落。当他处于上升趋势的时候,我们没有必要与他抗衡,等他下落的时候,我们与之匹敌,自然就会容易的多了。” 没等绵诸王说话,赤舵说道,“理是这个理,但就是不知道秦国什么时候会走下坡路?” “这就要视天下的形势而定了。比如说随着形势的发展秦国与周边的大国晋国或者是楚国发生了较大的战事,结果大败;国力受损,到那时就是我们联合起来向秦国发动战争的时候了。” 听完这话,赤舵道:“现在秦国的实力大涨,周边的国家躲之不及,那里还会向秦国挑战呢?” 随后,绵诸王也说道:“先生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就是不知道大国之间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战斗,千万不敢让我们等的时间太长啊!若是几十年不发动战争,我们这茬人可等不起啊!更何况就算是我们愿意等,周边的镕戎、梁山戎也等不及啊!秦人占着他们的土地啊!” 由余想了想道,“我想等不了几年的。”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绵诸王赤斑道。 “因为秦国东边的晋国有一个名叫夷吾的国君啊!”说这话的时候由余笑了:“夷吾言而无信,在与秦国打交道的过程中,多次失信与秦国,我就不信秦国能够忍受他一次两次,还能够十次八次一直忍下去吗?等到秦国忍受不下去的时候,两个大国之间的战斗也就在所难免了。” “那依先生之见,会在多长时间内爆发战斗?” “一两年之内就会有大的战事爆发。”由余肯定的说道,“秦国实力大涨,诸位能够看得到,中原诸国也都看的到;你们是想一下,随着秦国实力的增长,肯定不愿意呆在西垂这么点地方里,一定会想着法的向东发展。若要想向东发展,势必会与东边的大国之间发生冲突。一旦冲突,战争将在所难免。同时呢,大河以东的国家也不愿意让秦人恣意发展,也会想着法的来对付秦国。” “那先生为何肯定的认为,战争将在一两年之间爆发呢?”赤舵最关注的就是这个了,急切的问道。 “因为秦国等不起,东方的诸侯也等不及啊!”由余调侃的说道。 “哈哈哈-----” “哈哈哈-----” ……。 大河岸边的这座帐篷里,爆发出热烈的笑声。 “来来来---,为了秦国从此衰落,我们饮一碗。”绵诸王高兴的提议道。 跟着这些爽快的人,由余也变得爽快了,一碗一碗的喝着酒,平时酒量很一般的他,今夜真的喝了不少的酒,竟然没有醉意。 酒喝饱了,肉吃足了。绵诸王赤斑左右望了望群臣,随后转身对由余道,“由余先生,本王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大王请讲。” “若先生不弃,赤斑愿拜先生为绵诸国的国师,常随在本王左右,为本王出谋划策;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说罢,绵诸王赤斑望着他,等待由余的回答。 “这个?”由余愣住了。 北方天高地阔,夏季风景如画,但是到了秋冬季节,那可就寒风刺骨了;说实在的,他不想呆在北方那个异常寒冷的地方。 绵诸王以及群臣都看出了由余的忧虑。 “嗨----”绵诸王长长的叹了口气,“若先生不愿意,本王也不勉强,明天一早,本王派人送你过河。来---,为了今夜我们的相聚,再喝一碗。”绵诸王端起酒碗对由余说道。 在座的大臣们也端起酒碗对由余道:“我等都愿意请先生留下来为绵诸出谋划策。” 由余端起酒碗,此刻他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留下来就等于自己的余生都要呆在遥远的西北,坚持去翟国,自己的人生理想将会与公子重耳一道在小小的翟国流逝。 留与不留这是一个关乎到自己人生命运的大问题。 “还请先生能够留下来,与我们一起战斗生活。”身边的大臣再次端起酒碗对由余道。 由余望着诸位真诚的脸庞,端起酒碗,朗声说道,“好---,我答应了,与诸君一起战斗生活。” 随后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干。 “好啊-----,绵诸有了先生这样的大才定会蒸蒸日上,总有一天我们要一统‘八戎’,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国家。”绵诸王高兴的说道。 “对啊---,有了先生,绵诸一定会更加强大。” 这一夜,由余与这些绵诸王、左谷蠡王等人在大河岸边这座帐篷里,畅快的喝酒,大声的说笑,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篝火灭了,酒喝完了,人终于横七竖八的睡到了,不过天也快亮了。 由余走出帐篷,他的头脑木木的,胀痛欲裂,跌跌撞撞的爬上南边的山丘,望着下面的大河山川,潸然泪下。 “先生想晋国了?”不知什么时候,绵诸王赤斑站在了他的身后。 “嗯--”由余擦干眼泪,默默点头。 “若先生那一天真的想自己的故土了,随时可以回来,赤斑保证绝不为难先生。”绵诸王对由余说道。 王已如此,夫复何求? 能遇到赤斑这样的大王,由余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大王放心,晋国已令由余伤透了心,我再也不会来了。” “走吧!将士们在山下等着呢!”绵诸王说道。 由余最后再望一眼遥远的故乡,跟着赤斑走向山岗。 晋国啊!故乡。 从此后你只能出现在我的梦中了。 第277章 韩原大战(一) 天道无常,世事轮回。 诚如由余所说的那样,晋国大旱之后的第二年,大河西岸的秦国大旱又来了。 公元前646年,从春天开始,炽烈的阳光就一直没有离开秦国大地,虽然在此之前,秦国已经修筑了多条河堤沟渠,用来灌溉土地,但是这一年的阳光实在是太炽烈了,从开春一直到秋天,阳光就一直没有离开秦国大地,以至于大地龟裂禾苗枯萎,远离水源的地方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旱灾。 旱灾如此严重,秦公岂能安心;夏末的一天清晨,秦公任好带着相国百里奚、蹇叔,大臣公子挚、丕豹等人来到距离雍城百里之地的北塬小梁山一带视察旱情。这已经是今年以来他的第五次视察旱灾了。 “蹇叔,从这里的受灾情况来看,这里的旱灾要比渭水流域的旱灾严重的多。”望着田野里枯死的禾苗,秦公任好伤心的说道。 从雍城一路过来,靠近渭水的田野里,还有少许粟稷的苗木,虽然又细又小,枯萎瘦小,但毕竟还是有少许的收成。但是到了距离渭水较远的地方,连这又瘦又小的禾苗也都没有了。遍地是龟裂的土地,苗木早就被晒死了;更有甚的是许多地方连人畜饮水都没有了,撑不过去的老者已经死了不少人。 一眼望过去便是受灾的景象,秦公任好心情甚是沉重。 “此处距离水源较远,受灾情况肯定要比渭水沿岸严重一些。”蹇叔答道。这些年来一直是蹇叔在抓秦国的农业生产,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使得秦国的实力大有长进,但面对如此严重的危机,秦国还是遇到了困境。 “二位爱卿,你们说说,应该如何解决当下的危机?”秦公任好问道。 百里奚、公子挚以及丕豹等人由余分管的事务不同,对于这个问题考虑的还是相对少一些,国君如此一问,当下还真答不上来。 “君上,要想解决当下的困境,实际上并不复杂,一是命令各地官员打开官仓,一面搭建粥棚,熬制粥饭,救济百姓,尽量减少饥民的伤亡;一面发放粮种,让百姓加紧秋粮的种植,既然夏收保不住了,秋天的播种一定要跟上,要不然明年的庄稼可就黄了。二是调配全国的粮食,以多补少,渭水沿岸的百姓受灾情况不是很严重,那就从镐京、岐山、平阳等地调拨粮食赈济小梁山、老龙山、嵯峨山等远离水源的地方;虽然这些地方的官仓里还有一些余粮,但要想坚持到年跟前甚是困难,关键时刻还应该从渭水流域调集一些粮食过来,以确保所有的百姓都能够渡过荒年。”蹇叔对于全国各地的粮食储备情况心里是有底的,那里多,那里少,能够用到什么时候,他掌握的一清二楚,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一清二楚。 “嗯--,爱卿所言极是;你们几个说说,除了蹇叔所说的这几种办法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听完蹇叔的建议,秦公任好点头称是,随后征询其他几位大臣的意见。 “臣赞成蹇叔的意见。”百里奚道。 “臣也赞成蹇叔的意见。”丕豹道。 以当下秦国的情况,蹇叔的建议肯定是最权威的,也是最可行的。 既然大家对蹇叔的建议都表示认可,于是秦公任好对蹇叔道:“好,既然大家都觉着爱卿的意见可行,那就以你的举措,麻烦爱卿你多费心操办,南北调配,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 “诺---,臣即刻就办,以免再让更多的百姓死伤。” 随后,秦公任好带着臣子们继续向前查看,越往北走,情况越发不妙。 一直快走到嵯峨山遍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子挚说道:“君上,臣有一个建议,不知可行否?” “说来听听。” “臣以为,去年晋国受灾的时候,我们秦国在没有设置任何条件的情况下就把粮食借给了晋国,可以说是挽救晋国与危难之际,今年我们同样也会是遭受了旱灾,为何不向晋国求援呢?”公子挚说道。 公子挚的建议无异于是在秦国自己解决困难的情况下,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这倒也是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晋国受灾秦国能够进行援助,为何秦国受灾,晋国不能援助呢? “寡人以为这个建议可行,不知你们以为如何?”秦公任好征询身边的大臣们。 向晋国求援? 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其实可以试试。 “臣以为,这个办法可以一试。毕竟今年以来晋国的风调雨顺,庄稼的收成甚好。通过这次我们向晋国借粮,不但可以接济秦国的百姓,还可以检验一下这些年来秦晋之间的关系。”相国百里奚说道。 既然百里奚都已经认为可以向晋国借粮,其他大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好,就依相国之意,派使臣前往晋国借粮,顺便也检验一下这些年过去夷吾是不是有所改变,能不能真心实意报答秦国的恩情。”秦公任好说道,“那依相国之意,派何人前往晋国?” 百里奚笑道:“上次派人前往晋国救回丕豹公子一事,有人还对老臣产生了意见,这回要是再不让他去,他会以为老臣真的对人家有意见了。” 百里奚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是包括秦公任好在内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就是公子挚。 听见相国如此说笑,公子挚也笑了,“相国想让臣下前往,您就明说嘛,何必如此。”随后公子挚对秦公道:“臣愿出使晋国借粮,还请君上应允。” “公子挚听诏,寡人命你为秦国使臣前往晋国借粮。”秦公任好对公子挚道。 “臣接诏。”公子挚又一次启程前往晋国,准备为秦国借粮了。 就在公子挚准备走的时候,相国百里奚叫住了他,“公子,前往晋国乃是一件苦差事,若晋国能够借粮再好不过,若去、晋国不愿借粮给秦国,你也莫要强求。” 公子挚点点头,但是他却不知百里奚到底想说什么,反正答应下来也不伤相国的颜面。 虽然公子挚走了前往晋国借粮,但是秦公任好对于向晋国借粮这件事情总觉着有那么一点不放心,在回都城的路上,专门邀百里奚与自己同车。 “相国,你对向晋国借粮这件事如何看待?” “晋国必不会借粮给秦国。”百里奚肯定的说道。 “寡人也觉着是这样;既然这样,爱卿为何还同意向晋国借粮呢?”秦公不解的问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测出来夷吾是否真心对待秦国。”随后百里奚语重心长的说道:“君上,秦国该收回河西之地了。” 秦公任好知道,秦晋大战的时机已经到了。 第278章 韩原大战(二) “什么?秦国来向寡人借粮?秦国也有求晋国的时候?” 听到郗芮禀报说秦国向晋国借粮的消息之后,晋公夷吾的眼睛睁大了,“这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啊!” 去年晋国还向秦国借粮,眨眼之间,到了今年就变成了秦国向晋国借粮了。哼哼---,我可要好好拿捏一把。 “来人,去把大夫吕省请来。”在郗芮与吕省之间,晋公夷吾其实最信奈的还是吕省。 “诺---” 国君来请,吕省岂能不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宫里。 “臣吕省拜见君上---” “爱卿平身。”晋公夷吾随后对吕省说道,“秦使公子挚已经来到晋国绛都,你可知晓?” “臣还不知晓此事。” “郗相国,你把秦国借粮的事情跟吕大夫说说。”晋公夷吾对身边的郗芮道。 “今年以来,秦国遭受大旱,关中的大部分地区均受到了灾害的影响,可以说是颗粒无收。为了度过难关,秦公任好派公子挚为使臣前来晋国借粮,公子挚的车队刚刚入住晋国驿馆。”按照国君的要求,郗芮把公子挚前来晋国的借粮的事情告诉了吕省。 “吕爱卿,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我们该不该借粮给秦国。”晋公夷吾征询道。 “臣以为列国之间交往最讲究的就是礼尚往来,既然去年秦国能够帮助我们渡过难关,那么今年我们也应该帮助他们;这样才能与秦国之间建立更加友好的关系。毕竟秦晋互为亲戚,又是各项相望的两个大国,关系好了总不是什么坏事。”吕省说道。 晋公夷吾默不作声,对于如何与秦国打交道这件事上,他还拿不定主意,“郗芮,你是晋国的宰相,你说说应该如何处理这事?” 郗芮想了想说道:“臣倒是觉着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倒是觉着通过这件事情,我们可以重新审视一下与秦国的关系。” 人家的使臣就在晋国绛都,你却以为还需从长计议,这不是明摆着不想借粮给秦国吗? 从郗芮的话里,晋公夷吾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让他产生了好奇,“说说你的真实想法。” “自君上继位以来,原本出于西垂,饱受列国排挤的秦国一直都在打压我们晋国,令晋国颜面丧尽。我倒是觉着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秦国,灭一灭他们的锐气。”郗芮说道。 嗯? 听着郗芮这样的话,晋公夷吾在不经意之间舒了一口气,这也许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只不过他自己不想说而已。 但是吕省听罢,却不这样认为,“相国,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打压秦国,到底是想如何去做,是发兵进攻秦国还是趁此机会让列国排挤秦国;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清楚的告诉你,那就是一旦晋国真的趁着秦国危难之际出兵秦国,那么晋国失去的可就不单单是信义那样简单了,极有可能将晋国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直以来与郗芮站在同一立场的吕省这一次没有与郗芮同心,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既然郗芮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又岂能随便更改,“吕大夫,国君继位以来,一直饱受秦国的打压,这一点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我就不信了一个原本地处西垂,弱小不堪的秦国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连连向我晋国施压,甚至于威胁晋国。这可不是晋国所能够承受的委屈。总有一天晋国要把这个位置反过来,变成我们打压秦国。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我们应该好好把握,一举将秦国打败、打惨、打残,让他嬴任好永远不敢在晋国面前撒野。” 说这话的时候,郗芮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这年来,他在秦国的所有愤怒的发出来。 “郗芮宰相,你有没好好想想,这些年来秦晋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是秦国对晋国的打压,到底是谁造成的,这可都是我们自己找成的,与人家秦国没有关系。”吕省这一次很是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有一点退缩。 “好了,你们两都不要说了。吕大夫,照你这么说这些年晋国低三下四的处境都是寡人造成的了?”很显然,晋公夷吾对吕省的看法很不以为然。 听罢国君的话,吕省知道自己是有一点过激了,于是道:“君上,臣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不管是国家还是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以诚信和信义为做人处事之本;不然对于国家,对于君上自己都不好。” “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宰相,既然吕大夫坚持借粮给秦国,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呢?” “臣以为,此事甚为重要,不如拿到大殿上听听所有臣工的意见。”既然郗芮与吕省二人各执一词,还真不如拿到大殿上,让所有的臣工们一起商议商议。 晋国大殿。 当宰相郗芮把秦国向晋国借粮事情在大殿上提出来之后,犹如一块巨石抛入水中,立即激起很大的波澜。 “去年我们向秦国借粮,这转眼之间又变成了秦国向我们借粮,这真是世事沧桑、天道轮回啊!” “对啊!人家秦国在我们危难之际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我们也应该全力帮助人家才是啊!否则晋国将何以在列国立足呢?” “对,我们应该帮助秦国才是,只有这样才能展示晋国的仁爱之心,也不失人家帮助我们一场。” …… 大臣们的意见基本趋于一致,那就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帮助秦国一把,借粮给秦国。 这显然不是晋公夷吾想要的结果,于是晋公夷吾望了望距离自己最近的郗芮,言下之意就是要让他来引导一下大臣的意见。 郗芮何等聪明,立即明白了国君的意思,正准备出列,却只见虢射先他一步出列。 “君上,诸位大臣,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虢射向来都是与郗芮唱反调的人,郗芮心中暗惊,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 既然虢射已经出列,晋公夷吾岂能不让人家讲话,更何况虢射的资历在那儿摆着,谁能阻挡呢? “爱卿尽管讲---” “好,那我就说了。”虢射说道:“君上、诸位大臣,我已经听出来了大家的意见,那就是我们晋国应该在秦国遇到危难的时候帮助一把。我觉着这个国家要不是秦国,我们完全可以帮上一把,但这个国家若是秦国,我看还是算了。非但不能帮助秦国而且还应该趁此机会打击秦国。” 虢射此言一出,晋庭震动。 第279章 韩原大战(三) 这不明摆着要置晋国与无信无义的境地吗? “虢射大人,我不知道你说这话出自于河中目的,但听你这话就是要将国君与晋国置于无信无义的境地了。我们遭难的时候,秦国无私的帮助我们,等到秦国有难的时候,我们却趁机打击人家。你有没有想过,如此做派会让天下的诸侯如何看待我们晋国,我们又凭什么在诸侯中立足?”虢射的话还没有说完,庆郑立即出列对虢射反驳道。 随后,庆郑上前道:“我们国君靠人家秦国的力量登上了君位,过后便背弃割地的诺言;但是人家秦国并没有在意,而是在我们晋国饥荒时借粮食给我们,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现在秦国饥荒请求买晋国的粮食。要说我说直接给秦国就是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如此简单的事情,还要商量吗?君上,臣只有一种建议,那就是立即调拨粮食帮助秦国渡过困难,方能够显示出晋国的诚意。” 说这话的时候,庆郑明显是有些激动了。 “庆爱卿莫急,先听虢射大人把话说完。”很显然,虢射这一次的话是说到晋公夷吾心里去了,他当然愿意听虢射把话说完。 于是虢射继续道:“庆郑大夫,在做个决定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我们今天的朝堂上做出的所有决定是为了晋国呢,还是为了秦国?”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晋国,欠债还钱,借粮还粮,这是为了树立晋国的良好形象;我就不信了,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就想不明白。” “好---,既然你说是为了晋国,那我问你,君上继位这些年来,秦国对于晋国是不是一直处于一种打压的状态?”虢射问道。听罢虢射这个话,郗芮心中一下子高兴了,一直以来虢射都与自己唱对台戏,今天竟然给想到一起去了。且听他如何说下去。 庆郑道:“秦国对晋国这不叫打压,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晋国一直以来就没有好好履行过约定,人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怨不得人家秦国,要找原因还是多从自身找找。” “好你个庆郑,我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但是我要告诉诸位的是,这些年来,秦国作为一个原本不大的国家,屡屡对我晋国不敬。可是我们晋国却因为诸多的原因,一直没有对秦国动手。现在上天再一次把时机交给了晋国,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整顿兵马重重的打击秦国,重塑我晋国在中原的霸主形象。” 虽然虢射慷慨陈词,但是在场的大臣们心中却不以为然,毕竟背信弃义这事情,不管你说的再好听,此事一旦做出来,别人可就嗤之以鼻了。 听完虢射的话,吕省痴痴的望着他,一直以来虢射都是与郗芮唱对台戏的人,今天怎会与郗芮在打击秦国这件事上出奇的一致呢? 这让吕省有些费力。 不过想一想虢射的出身,吕省总算是想明白了。虢射本是西虢国的后裔,因为秦人不断地东进先后消灭了西虢国、散国、矢国等关中的国家,虢射正是因为此事而记恨秦国,所以要趁着秦国遭难之际,鼓动国君向秦国发难。 虽然吕省想明白了虢射之所以提出要讨伐秦国的建议,但是晋国的大殿上响应的大臣并不多。 既然没有人响应,总不能让国君一个人响应吧。此时郗芮出列道:“虢射大人的建议甚好,臣对虢射的建议附议。” 附议就是同意别人的提议,作为共同提议人。 既然宰相郗芮附议虢射的提议,这就等于晋国的大殿上已经有两位重量级的大臣建议向正遭受困难的秦国发动进攻了。 “诸位爱卿,你们对于虢射和郗芮的提议可否有异议?”晋公夷吾征询道。 殿下的大臣们默不作声,刚才庆郑大夫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的明明白白,国君还要大家议论的虢射的提议,这分明就是等于是说国君同意了虢射的意见吗? 既然这样,我们还要说什么呢? 眼看着晋国即将进入战争的深渊,吕省再也不能迟疑了:“君上,诸位大人。臣有异议。” 又是吕省提出异议,晋公夷吾不满的看了一眼吕省,心想不敢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人,咋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但是吕省已经出列了,总不能不让他说话吧:“爱卿有话尽管讲。”说这话的时候,晋公夷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吕省能够听出国君话里的不满,但是作为晋国的大臣,为了晋国,也为了国君,吕省还是要把自己心中的话讲出来,“君上,诸位大人,从刚才的廷议,臣能够听得出来,晋国是想趁着秦国遭灾之际发兵攻打秦国;若真是这样,臣有以下几点请求,一是请君上无论如何莫要把晋国所有的家底都搭进去,因为这些年秦国到底发展到了何种程度,我们根本就不可知,如果此一战我们胜了好说,但若是败了,晋国还有力量,足矣用来对付周边郑国、宋国、卫国等等这些国家。” 听着吕省的话,晋公夷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说话呢,难道我晋国败给了秦国之后,就连周边郑国、宋国等这些小国都对付不了吗? “第二,臣请君上无论如何也不要孤军深入秦国的境地。这些年来在百里奚、蹇叔的治理下,秦国人心思定,对于他们国家的热爱程度,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怕我军一旦深入秦地,将会遭受到秦国所有百姓的抵抗,到那时若想脱身,可就难了。” 虽然今天吕省的话,晋公夷吾很不想听,但是这些年他的建议无一不准,这一点倒是令晋公夷吾相信他的预测基本上是准确的。 “爱卿的话说完了?” “我的话说完了,哎-----,还有一点我不想说了。”吕省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下去。 “爱卿有话尽管说,别吞吞吐吐的。”虽然晋公夷吾对吕省的话已经反感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说道。 “既然君上要臣说,那我就说了。恐怕此一战下去,晋国河西之地真的要给秦国了。”吕省叹息的说道。 “够了----” 晋公夷吾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自己的宠臣吕省怒吼道。 第280章 韩原大战(四) 仗还没打,吕省就尽说这些丧气的话,晋公夷吾能不生气吗?他已经受够了,就想趁着秦国受灾的机会向秦国发动进攻,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什么背信弃义,不在乎什么仁义道德,不在乎别人背后说自己什么了。 反正自从在晋国继承君位以来,夷吾的名声就没有好过。 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呢? 现在他已经决定了,趁着秦国遭灾的机会,想秦国发动进攻;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将秦使赶走的事情了。既然晋国都准备向秦国发动战斗了,那秦国的使臣公子挚也就没有必要呆在晋国了。 “郗芮,既然我们已经做好了向秦国战斗的准备,至于这个秦使吗。你就看看把他给打发了。”晋公夷吾对郗芮说道。 “诺---,臣下去即刻就办。”郗芮答道。 这些年,晋公夷吾不要自己的脸面,经常言而无信,这样一来,也把郗芮给弄得是左右为难。这不,秦使公子挚该怎么打发走,又该怎样向他说呢? 要知道公子挚可是郗芮在秦国关系最好的一位大臣,这话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还真有些难以出口。 于是在忐忑中,郗芮来到晋国驿馆。 “公子啊公子,让你久等了,在下的罪过啊!”见到公子挚,郗芮连连赔罪道。 “没什么,只要晋国能够借粮给秦国,公子挚就是再多等几天也没有关系。”向晋国借粮这个主意既然是公子挚提出来的,他也就应该为此付出等待的代价。 听完这话,郗芮讪讪的笑着。 “不知道晋国是否答应借粮给秦国。”这才是公子挚最关心的事情。 “这个吗?”郗芮面露难色,“实在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晋国去年遭受到了非常大的灾难,实在是没有多少余粮啊!” 这话明显就是在推脱了,公子挚岂能听不出来,但是他已经在国君与相国面前夸下海口,总得有点什么吧,于是道:“虽然晋国去年的收成不好,可是今年晋国的收成很好啊!拿出十万担粮食应该不成问题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知道晋国的事情真的很难办,君臣之间、公室之间等等各类矛盾,要办成一件事真的很难;请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郗芮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道。 望着郗芮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公子挚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哎---,这些年公子挚跑了多少国家,都未曾遇到过困难。看来这一次,我这张脸算是丢尽了。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麻烦你跟晋公通禀一下,看我何时能够觐见?” 公子挚想,既然你郗芮做不了主,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还是跟晋公夷吾说话。 但是公子挚又错了,人家郗芮根本就不想让他见国君,“公子挚大人,我看你也就没有必要见国君了,我来也就把晋国的意思给代表了,还请公子见谅啊!” “这么说不给秦国借粮是你的意思了?”公子挚吃惊的望着郗芮。 “不不不----,不给秦国借粮绝对不是我的意思;我还是一直记着秦国的好。”郗芮连连摆手道。 “那你说不给秦国借粮是谁的意思?”公子挚咄咄逼人的问道。 “嘿嘿---,这个公子就不要问了?”郗芮讨好的说道。 “这么说是晋公的意思了?”公子挚疑惑道,“哦---,我明白了,明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已经知晓,明日我将返回秦国,不再打扰诸位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我们就此别过。”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郗芮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在离开驿馆的路上,郗芮狠狠的对自己斥责道:“郗芮啊郗芮,你咋就不像一个国家的宰相呢,你看看人家秦国宰相百里奚,一个老头咋能有那样好的派头呢?你郗芮也是一个大国的宰相,咋就没有一点宰相的架子呢?见到秦国一个小小的使臣都要给人家赔笑,丢人啊!” 把一个大国的宰相当到了这份上,郗芮都觉着自己真的很窝囊。 秦都雍城。 借粮无果的公子挚终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在秦国大郑宫见到了秦公任好和相国百里奚,“君上、相国,这一次我没有借道粮食。” 听完公子挚的话,秦公任好望了一眼身边的相国笑了:“相国你真是料事如神啊!看来我们这位外交家,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很显然秦公任好和宰相百里奚并没有对公子挚的这趟差事抱有太大的希望。 公子挚望了一眼百里奚,“这么说相国大人早就知道我这一趟差事注定要失败了?” “因为我们很清楚我们的对手啊!”百里奚说道,“我们与夷吾打交道的这些年,他何曾信守过诺言,又何曾真正对秦国友好过;说不定此刻的夷吾已经做好进攻秦国的准备。” “不可能吧,他夷吾不给秦国借粮就罢了,还要出兵进攻秦国,如此做派,太没有人性了吧。”听罢公子挚惊呼道。 “哼哼---,夷吾这等小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秦公任好不屑的说道。 “既然相国知道夷吾会这样做,为何还要同意我前往晋国借粮的建议呢?”公子挚不解道。 “因为你已经提出来了,我不好驳你的面子啊!不然你又要说我对你有意见了。”百里奚笑着对公子挚道。 公子挚虽是秦国的公室子弟,但是对于百里奚这位长者还是很尊敬的,也知道老头肯定不会是因为怕驳了自己的面子那么简单,于是坏笑道:“怕不是因为驳了我的面子这么简单了,相国肯定还有更深一层的谋划吧!” “哈哈哈----”百里奚笑了,“看来公子挚也历练出来了。我之所以答应你前往晋国实际上就是要把秦国遭灾这件事告诉晋国,同时也是为了试探晋国对秦国的真实态度。一直以来,为了河西之地秦晋之间的争斗不断,现在到了该解决的时候。我想夷吾在得知秦国遭灾之后,一定会趁机向秦国发动进攻,以挽回自己在与秦国交往过程中失去的面子。只要他敢向秦国发动战事,也就是我们夺回河西之地的时候。诸位等着吧,不出三个月,晋国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晋国若真敢如此,夷吾的小人模样将会暴露无遗。”公子挚狠狠的说道:“怪不得我这次前往晋国,连夷吾的面都没有见到。原来这家伙已经开始谋划进攻秦国了。君上,若真是这样,秦国一定不要轻饶了这个小人。” 听罢公子挚的话,秦公任好道,“我们的相国大人早就为秦国谋划好了,单等夷吾发兵来进攻我们,到那时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281章 韩原大战(五) 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是这一句至理名言,晋公夷吾始终没有弄明白。在他看来,自己是中原大国的国君,而赢任好只是西垂小国秦国的国君,而这个小国的国君却在自己继位一直打压着自己,这口气他一定不能咽下,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报了,现在机会已经来了,就算是排除万难、身败名裂,他也要与秦国一战,打败秦国赢回面子。 送走了秦使,晋公夷吾终于把与秦国大战的事情摆上了日程,为战斗做准备了。 文臣武将等等能够说上话的人都请来了,吕省、郗芮必不可少,虢射、毕万、梁由靡等武将也得有,就连韩简、屠岸夷、步阳等人也请来了。毕竟这一次与秦国的大战可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战斗,任何一点没有想到,都有可能将晋国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诸位爱卿,秦国东进始终是晋国潜藏的威胁,现在秦国遭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难,也正是我们向其发动进攻的绝佳时机。当下我们晋国要摒弃所有的成见,一心一意的考虑如何打败秦国,重塑晋国在中原的霸主地位。”诸位大臣来后,晋公夷吾说道。 言下之意不管以前你们是怎么想的,现在大家都应该摒弃所有的成见,全心全意想办法对付秦国了。 国君刚刚说罢,郗芮即刻道:“君上所言极是,现在我们应该摒弃一切前嫌,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秦国了。只要我们这一次能够一举打败秦国,晋国就能再次在中原树立威望,距离称霸也就不远了。” “爱卿说的太好了,如此能够在中原树立起霸主的地位,我们这些人就一定能够彪炳史册了。”晋公夷吾高兴的说道。 随后,郗芮说道:“臣以为这一次我们要想打败秦国,首先应该好好想想作战的时间、地点以及领兵作战的将领人选。” 在讨论之前,郗芮提出了与秦国作战之前应该准备的事项。 “爱卿所言极是,这些正是寡人召集大家前来所要商讨的内容,首先我们说说,应该在何时向秦国发动战争。”话题开始转入实质性内容,晋公夷吾开始就战争的具体细节与诸位大臣商讨。 从古至今,决定战争胜利的因素无外乎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三大因素,再加上战场上将领们的指挥,以及战场上随时形势的发展等等。 所以要想对秦国发动战争首先应该考虑的就是时间问题,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君上,臣以为此时正是想秦国发动战争的最佳时节。诸位想想,此时秦国来向我们求援,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到了缺粮的时候,既然秦国已经缺粮,也正是我们进攻他们的最佳时机。所以我们当下就应该趁秦国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发动战争,方可一举成功。”晋公夷吾说完,梁由靡建议道。 “梁爱卿以为这个时候就应该向秦国发动战争?有些仓促吧,毕竟我们自己的军队都没有准备好就贸然向敌人发动战斗,恐非明智之举。”梁由靡说完,没等其他大臣反驳,晋公夷吾自己先把他给回了回去。 梁由靡听罢都有些不好意思,大军出发,粮草先行,要为一支几万人的大军准备粮草也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春秋时期出兵打仗还要祭天、卜卦等等;现在晋国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贸然向秦国发动进攻,显然是着急了些。 “寡人以为若想对秦国发动战斗还是应该准备充分之后,再进行战斗。”晋公夷吾的言下之意就是战斗的时间还是应该向后放一放的好。 这时,虢射说话了,“君上,臣以为因该放在明年的春天向秦国用兵。” “说说你的理由。” “其一,春天往往是一年中粮食最为短缺的时候,如果说秦国现在还有一些余粮的话,等到了明年春天,所有的余粮肯定会用尽,没了粮食,秦军拿什么跟我们打仗;其二,春天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饥饿了一年的秦国肯定要花出很大的精力进行春种,以保证明年的收成,到那时秦国所有的老百姓都要下田干活;所以呢,秦军的候补力量不足,也就是说,他们的战斗力就没有后劲。结合以上两个原因,臣以为应该放在明年春天向秦国发动进攻为最佳时机。”虢射分析道。 很显然虢射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而且也是能够站得住脚的。 晋公夷吾点头道:“诸位以为虢射大夫的提出明年春天向秦国发动进攻的时间怎么样?” “臣以为可行。” “臣也以为可行。” 在场的大臣除了吕省之外,别的人都以为可行。 晋公夷吾知道吕省在对秦作战上有意见,只要他不反对就行了,也没必要强求他必须赞成虢射的意见。 “既然大家对于虢射大人的提议没有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时间就定在明年开春,具体时间视情况而定。下面我们说说作战的地点应该放在那里?”晋公夷吾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了。 梁由靡刚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让国君给批了,这一下他也不直接说了,而是等其他大臣先说。 既然大家都不先表态,虢射只好先说了,“君上,诸位大臣,按说要向秦国发动进攻,最好的地方应该是河西之地,因为从那儿出兵可以直接抵达秦国的镐京,再顺着渭水一路可以进攻到秦都雍城。当然了,也有不好的一点,那就是秦国肯定在河西之地布下了重兵,战争一旦打起来,肯定要费很多的事情。” 说了一通,实际上也就等于是说,晋国不能从河西之地向秦国发起进攻,至于到底要从什么地方出兵,虢射还是没有说出来。 既然虢射没有说出来,总得有人说吧,晋公夷吾望着郗芮看他的表态。 郗芮道:“君上,诸位大臣,这几天来臣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臣以为应该从韩原出发向秦国发动进攻。” 韩原? 郗芮竟然建议从韩原向秦国发动进攻,这让晋国的国君与大臣们都觉着意外。 “为什么要从韩原发动进攻?那里距离秦都和绛都都远,用兵很不方便啊!”毕万不解的问道,其实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诸位是想一下,韩原地处晋国西部,如果我们从韩原发兵过了大河就是梁国的土地,而梁国又是晋国的重要盟国,君上曾经在那儿呆过多年,就连我们的君夫人都是梁国人。所以梁国肯定不会加以阻止。更何况我们从梁国发兵进攻,秦国必然不会有任何的防备。” 郗芮说的却是实情,因为对于秦国来说,从来都没有把梁国作为防备的对手,如果晋国突然之间从梁国方向向秦国用兵,秦国真的是防不胜防。 听罢郗芮的解释,晋公夷吾明白了,“爱卿言之有理,韩原乃是最佳的进攻地点。” 韩原大战的地点就这样定下了。 第282章 韩原大战(六) 韩原已经定下来了,下面就该考虑由谁来带兵了。 人选问题是个大问题,一点都马虎不得。 “诸位爱卿,我们已经决定了作战的时间和地点,下面诸位再来商议一下领兵的人选。”晋公夷吾把这个问题摆在了诸位大臣的面前。 将领的人选问题,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毕竟作战除了时间和地点以外由谁来指挥作战可是关系到战争胜败的关键因素。 虽然说这是一个大问题,但是当下的晋国要选出一个能够领兵作战而且战之能胜的将领真的不容易了。 里克在世的时候,晋国的大战多是由他来指挥的,现在里克已经死了,而且晋国能够领兵的将领大多都随之而去了。晋国进入了文强武弱的时候。 “君上,臣以为与秦国之战乃是晋国自君上继位以来最重要的战役,应该选择一位能征惯战的将领担任此次战斗的主将。”郗芮说道。 “这个寡人当然知道,你就直说吧应该选谁为主将?”晋公夷吾岂能不知道这次战争对晋国的重要性。 “臣以为应该选虢射将军为晋军主将,由他带领晋军与秦国一战;因为在当下晋军所有的将领中只有虢射将军的资历最老,而且也只有他打的仗最多,所以臣以为应该用虢射将军为晋军的主将。”郗芮推举虢射为晋军主将。 虢射当然想当晋军的主将了,从军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里克为晋军的主将,在他的带领下晋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为晋国立下了旷世功勋。他早就等不及了,早就想为晋国展示自己的才干了,更何况他已经老了,再不展现自己的才干,这一生可就完了。 但是面对蒸蒸日上的秦国,这一次他却没有胆量接下这副重担。因为他不想晋国失败,一旦此次战役失败,他可就是晋国的千古罪人了。几十年的政治生涯告诉他,若这次战斗失败,晋国将失去的不仅仅是颜面那么简单,而有可能失去的还有土地以及他所预想不到的东西。 他想当主将,但他却不想成为晋国的罪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副重担交给更能够胜任的人去承担,于是虢射说道,“臣年老体衰,多年不经战事,恐怕难以胜任如此重任,还请君上另择贤人。”虢射先是惊喜,后来想了想之后对众人说道。 嗯? 虢射竟然不愿意当晋军的主将,这还真奇了怪了。当了一辈子从属的人竟然还不愿意当主将吗,就好像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样让人感到奇怪。 “虢射将军真的不愿意出任晋军主将?”郗芮问道。 虢射点点头,算是默认。虽然一直以来,虢射对郗芮的为人不敢兴趣,但对于这一次郗芮提他当晋军主将一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 “既然虢射将军不愿意出任晋军的主将,我看就让毕万将军来担任。”梁由靡建议道;不管是虢射还是毕万都是晋军中颇有威望的老将,所以梁由靡清楚,如此大的战役,根本不会选他一个没有多少资历的人作为主将的,于是便建议让毕万为将。 毕万也是晋军中一个很有名的将领,但他也有自己的不足之处,那就是英勇有余,智谋不足。毕竟打仗凭的是勇敢,而领兵可就要凭的是智谋了。虽然梁由靡推荐了毕万,当然了毕万也愿意担任主将,但是晋公夷吾却不愿意让毕万担任这个晋军的主将,“诸位爱卿,本次大战是寡人继位以来第一重要战事,寡人决定亲自带兵打仗;我看这个晋军的主将就由寡人亲自担任,毕万为前军主将,虢射为车右协助寡人。” 既然国君要亲自领兵作战,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这样晋军的主将人选也算是定下来了。 “诸位,由现在起到明年开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诸位分头行动,做好战前的一切准备。” 事情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做好准备,等待时机向秦国发动进攻了。 就在众人都准备离开大殿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吕省说话了:“君上,既然已经决定向秦国发动战争了,臣有一言还请君上予以考虑。” 吕省终于愿意为晋国出谋划策了,晋公夷吾当然高兴,“爱卿请讲。” “君上有没有想过邀请别的国家随晋国一道伐秦?” 请别的国家随着晋国一同出兵? 晋公夷吾还有大臣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这一点确实大家确实没有想到。 “对啊!大河以西就是梁国的地界,既然我们考虑要从韩原向秦国发动进攻,这一过河就是梁国的地界,为何不请梁国随同我们一道向秦国发动进攻呢?”晋公夷吾如梦突醒的说道。 “请梁国随同晋国一道向秦国用兵?”郗芮担心的说道,“前不久秦国才帮助梁国打退了茅津戎的入侵,现在我们又要请梁国随着我们一道向秦国用兵,梁国不会愿意吧。” 秦国出兵帮助梁国打败茅津戎的事情历历在目,现在我们又要请梁国回过头去攻打秦国,不管怎么都让人觉着有些怪异。 但是既然吕省能够提出这个建议自然就有他的想法和理由,“我要纠正宰相大人一句话,秦军帮助梁国打退茅津戎的进攻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梁国的国君已经换成了太子赢可居。要知道赢可居可是坚定的反对秦国东进的。只要我们派人过去联络,赢可居一定会答应与晋国一起向秦国发兵的。” 对于赢可居这个人,晋公夷吾是知道的,因为他在梁国呆过三年的时间,与梁国太子赢可居认识,而且关系还算不错。听罢吕省的话,晋公夷吾一下子认识到了联络梁国的重要性,“对,爱卿所言极是,我们不能单打独斗,而是应该联络更多与秦国的间隙的国家一起向秦国发难,这样才能够一举打败秦国,遏制其向东前进的势头,此事就这样定了。另外我们除了联络梁国出兵之外,我们还应该联络芮国也向秦国发兵,我们要组成联军,以最大的优势向秦国发难,这一次我们争取要把秦国打回到岐山以西去,让他们永远都不要想着东进中原。” 说这话的时候,晋公夷吾信心满满。 在他看来,这一次他是赢定了。 第283章 韩原大战(七) 当郗芮作为晋国的使臣再一次出使梁国的时候,他的心情并不高兴;因为他已经是晋国的宰相了,不想再作为使臣出使别的国家。 在他看来,做使臣明显是降低了自己的宰相身份。 我到底是晋国的使臣还是晋国的宰相呢?郗芮反问着自己。 看看人家秦国的宰相百里奚,一个快死的老头,多大的派头,人家在秦国又是多么的威风,使臣是人家安排的。可我呢,也是一个国家的宰相,却经常外出当使臣。 他已经烦了,不想当了。 就算他不想当使臣,但是晋国的事情还需要他作为使臣来处理,谁让他就是因为使臣当得好才坐上宰相宝座的呢? 虽然有怨言,但是已经接手了使臣的任务,郗芮又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来到了梁国。 梁国都城。 一晃就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在秦国帮助梁国赶走茅津戎之后,虽然秦公任好说了不准备向梁国索要城池,但是在宰相李桐的坚持下,梁国最终还是拿出两座城池送给秦国做为报答。 因为李桐始终认为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也没有白给人帮忙的国家,秦国既然愿意帮助梁国,一定要图点什么,现在不向梁国要土地,将来也许会要国家。还是及早把城池给人家的好。 这一点梁国上下也是一致的认识,所以在秦国帮完忙之后,很快梁国就把城池给了秦国。 当梁国人了把靠近西边的两座城池划给秦国的时候,秦国并没有太多的推辞也就接下了。 此后秦国与梁国之间还算平静。没过多久,老梁伯薨了,太子赢可居顺利继承君位。 虽然新的梁伯赢可居过去对宰相李桐有些意见,但是关键时刻,李桐能够挺身而出的精神还是感动了赢可居,于是在他继位之后,继续任用李桐为相。 毕竟赢可居不会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而李桐也是那种能够识大体的人,于是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君臣二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公元前646年关中大旱,除了秦国受灾之外,地处关中东北部的梁国也未能幸免,虽然受灾的情况没有秦国那样严重,但毕竟是大旱,庄稼还是减产了不少。 梁伯赢可居与宰相李桐正在发愁,“李相国,今年以来梁国全境受灾,不知道百姓的粮食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君上,虽然今年关中大旱,但是梁国地处东北,又紧靠大河,受灾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如果没有其他因素,百姓手中的余粮支撑到明年开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梁国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国,作为这个小国的宰相,李桐对于梁国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这样就好,不过明年开春到夏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寡人恐怕在这段时间百姓会缺衣少食啊!”赢可居虽然当年与李桐存在政见上的不同,但是作为国君赢可居应该还算是一位不错的国君,堪称勤政爱民,也很关心百姓们的疾苦。 “君上,关于这个问题臣已经想好了。到了明年春天我们可派人好好清查一下全国百姓的受灾情况,视受灾情况来确定救灾的办法;如果大部分的百姓能够度过明年的饥荒,我们就打开官仓对少部分受灾的百姓进行救济;如果明年大部分的百姓都缺少粮食,那我们就号召富户捐赠粮食和衣物,同时再向周边的国家借粮,来帮助百姓们度过饥荒。” “嗯---,宰相所说极为有理。”看来李桐已经把什么都想好了,梁伯赢可居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怪不得父亲当梁伯几十年就用李桐一人为相,因为此人对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总是那样妥帖,作为国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既然相国把一切都想好了,寡人也就放心了。”梁伯赢可居高兴的说道。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内侍的禀报声,“禀君上---,晋国使臣郗芮求见。” 晋国使臣求见? 梁伯已经好久没有与晋国打过交道了,虽然今天的晋公夷吾还是自己的妹夫,但是对于夷吾这个人他并不感兴趣,当年逃难在梁国的时候,赢可居还是比较喜欢与夷吾打交道的,当时也很高兴自己的妹妹能够嫁给夷吾。但是自从夷吾当上晋国的国君之后,赢可居对这位妹夫就有些看法了。 特别是上次茅津戎的入侵,更是让赢可居对夷吾意见甚大,按说你晋国驱赶戎狄没有错,但是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把茅津戎往河西赶啊!这茅津戎一旦赶到了河西可就成了梁国的祸害。 果不其然,被晋国赶得无路可走茅津戎冒险向梁国发动了进攻,若不是秦国帮忙,说不定梁国真的就亡国了。 在那个关键时候,作为盟国的晋国竟然袖手旁观,没有一点行动,这令赢可居对夷吾暗中大为不满。不满归不满,但也把人家晋国没办法,谁叫你没有对付人家的力量呢? 今天晋国的使臣竟然来到梁国,而且这个使臣还是晋国的宰相。 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郗芮一定是有事来求梁国了,而且一定是大事,不然一个国家的宰相怎会轻易出使别国呢? “有请晋国使臣----”既然人家已经来到了梁国,赢可居岂能不见。 不一会儿,晋国使臣郗芮来到了晋国大殿。 “晋国使臣郗芮拜见梁伯。” “郗芮宰相请起。”姬郗芮再次来到梁国,梁伯赢可居高兴的说道,“上次你离开梁国的时候,你我还都是臣子,今天你都已经是晋国的宰相了,值得庆贺啊!” 实情倒是实情,不过当时的赢可居是太子,而郗芮只是家臣。这一晃五年多时间过去,赢可居已经是国君了,而郗芮也已经是晋国的宰相。变化不可谓不大,不过一个是君,另一个是臣子罢了。 郗芮自然明白赢可居话里的意思,于是笑道,“你我都有变化,不过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罢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说罢两个人了都笑了,但是站在一边的李桐却没有笑。对于郗芮这个人他很不感兴趣,甚至于还有些反感,即便是他在梁国的时候,李桐对他也是心存芥蒂的。 这个人的功利心太强了,强到了不讲信义、胡说八道的地步。 而且,这些年凡是郗芮出使的国家,基本上都没有给人家带来过好事,这一次郗芮又来梁国,能有好事吗? 说笑归说笑,但是最终还是要说正事,随后梁伯赢可居问道,“不知贵使前来梁国有何要事?” “为了攻秦而来。”郗芮答道。 “啊?晋国要进攻秦国了?”梁国的国君与宰相都睁大了眼睛。 不过他们的吃惊的原因却不一样,一个高兴,另一个吃惊。 第284章 韩原大战(八) 晋国要攻秦了?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而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机。 “贵使你说晋国要准备攻秦了?”梁伯赢可居高兴的问道。 “对,晋国确实要准备攻秦了,而且准备邀请梁国一同向秦国发动进攻。”晋国宰相郗芮说道。 梁伯听罢,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这些年来,梁伯赢可居最担心就是秦国东进给梁国找成的威胁了;虽然意识到了,但是一梁国的实力绝对不敢自己向秦国发动进攻,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时机,现在时机终于到了,如果晋国愿意主动攻秦,那么这无疑是帮了梁国的大忙。 这样的机会能不好好抓住吗?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而且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否则时机一旦过去,下一次要等到这样的时机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但虽然梁伯赢可居是这样认识的,但是梁国宰相李桐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晋国趁着秦国遭难的机会向秦国发动进攻显然是在趁人之危,“郗芮宰相,现在秦国正在遭受灾难,你们此时向秦国发动进攻是不是有些违背常理!” 李桐很不客气的问道。 郗芮听罢,脸上稍稍有些挂不住,“战争的时机稍纵即逝,秦国遭受灾难,也许正是进攻秦国的最佳时机,晋国不能失去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你们遭难的时候,秦国是向你们伸出援助之手的,今年秦国遭难,你们晋国不帮助人家秦国就对了,这个时候还向秦国发动进攻,难道你们就不怕诸侯耻笑吗?” 李桐的话里越发犀利,对于这样不仁不义的人,他觉着没有必要给面子。 “李桐宰相,我敬你也是一位老宰相了,怎么连最基本的战争规律都不知道,打仗最讲究的就是战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今后要再次等到这样的时机可就难了。所以我们应该趁着秦国遭难的机会向其发动进攻,进而断绝秦国向东发展的势头,我想这样对梁国来说也有利吧。” 郗芮很想把梁国拉进晋国的战车,所以直接说道,遏制秦国东进是对梁国最有利的。 梁伯赢可居当然也知道,遏制秦国东进对梁国的利害关系,于是制止了李桐继续说下去,“相国,你也就不要再纠缠此时出兵的合理性了,只要晋国愿意出兵打击秦国,对于梁国来说就是好事,毕竟秦国东进吞并东方诸国,这才是梁国最大的隐患。你看看,原本还很弱小的秦国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现在都已经达到梁国脚下,如果再不遏制他们东进,下一步,梁国可就没有了;到那时谁还会管你此时出兵合不合适呢?” 很显然,梁伯赢可居和晋国君臣的想法是一致的,只要能够遏制秦国东进,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符合礼义廉耻,才不管你合不合规范呢? 就算再遵循各种规范,最后国家都没有了,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虽然梁伯赢可居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但是梁国宰相李桐也是执着之人,“君上,你一定要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虽然秦国东进已经给梁国照成了威胁,但是秦国始终是讲信义的国家。只要是将信义的国家,为人做事总是有原则的,只要我们梁国没有威胁道秦国的安危,我想秦国也一定不会向梁国下手,至少现在不会下手。更何况秦梁之间还是同姓国家,秦国更不会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对梁国下手。但如果国君这次跟着晋国向秦国动兵,只会加速秦国进攻消灭梁国的速度。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晋国是不会帮助梁国的---” 一个人一旦坚定了某种信念,一般是不会改变的,甚至于一生都不会改变。赢可居已经认定秦国是梁国最大的威胁,这一点是绝对不可改变的。而宰相李桐也认识到只要一旦向秦国动兵,就会加速梁国的灭亡,这一点也是不会改变的。 两个人都改变不了对方。 虽然宰相李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但是梁伯赢可居依然不为所动,“宰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君父在世的时候,你曾经说过秦国会在十年之内进攻梁国。这不已经五年时间过去了,照你的话,再有五年梁国就会被秦国进攻。为何我们现在不提早做防备呢?” 这话确实是李桐说的,今天梁伯赢可居又把这话用在了李桐身上。 李桐一愣,他没有想到当年的一句气话,竟然被赢可居记得这样准,这倒是超出了李桐的预想,“当年臣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在秦国没有任何灾难的前提下。今天秦国遭受了大难,他们一时半会是不会向梁国动兵的。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情,我倒是觉着要防备来自东边的威胁;既然他们今天能够趁着秦国大难,向秦国下手,那么谁能保证明天他们会不会趁着梁国有难的时候向梁国下手呢?” 虽然李桐没有说出他所说的这个国家就是晋国,但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够听的出来。 于是郗芮不高兴了,“李桐宰相,你这是在说晋国了?不过有一件事你要想明白,梁国在晋国的西岸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时间,为何晋国一直没有消灭梁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晋国能够与梁国和平相处。而秦国呢?一心有消灭梁国的野心。今天我们晋国出兵打击秦国实质上也就要消除秦国这种东进的野心。我想你也是当了一辈子宰相的人,难道你真的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哼哼---,正是因为我当了一辈子的宰相,所以才能够认清楚哪个国家是讲信义的国家,那个国家又是不讲信义的国家,讲信义的国家,永远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而不讲信义的国家可就难说了,明里一套暗里又是另一套,我们不得不防啊!” 话越说就越发的明朗,也就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晋国宰相郗芮气的脸色发白,气呼呼的望着李桐,又转眼望着梁伯赢可居,“梁伯,李桐如此说话,实在是有违列国之间的交往的基本礼仪;还请君上为下臣主持公道。” 志不同不足以与之为伍道不同不相为谋。 幸好郗芮与李桐两人都是文臣,否则早就打在一起了。 第285章 韩原大战(九) “李桐,你太放肆了,竟然敢当着寡人的面对晋国的宰相如此无礼,你的眼里还有寡人没?”梁伯赢可居终于忍受不住了,对宰相李桐吼道。 以李桐的年龄足以能够当梁伯赢可居的父亲,今天赢可居终于对自己喊着名字吼开了。 李桐愣住了,他痴痴的望着梁伯,这个小时候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已经三十多岁了,终于可以叫着自己的名字吼开了,“君上,你这是在怪罪老臣了?认为老臣无礼了?”李桐一脸的迷惑,一脸的惊恐,低沉着声音问道。 赢可居没有说话,平静的望着他,不再说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对于李桐,他真的是有些不明白。这位一生兢兢业业的老臣为何就看不出秦国东进的野心呢?为何就不想着法子来防备秦国呢? 难道他真得老糊涂了,看不清楚当下关中的形势了? 其实并不是李桐看不出秦国东进的威胁,只是他太清楚当下的形势了,这就好像是一个脓包,不戳破,它就一直在哪儿存在着,也许会一直存在下去,一旦你要戳破它,就会要命。 破与不破,李桐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但是年轻气盛的梁伯赢可居现在就要戳破这个脓包,要想要从根本上解决秦国东进给梁国带来的威胁。 他要有所作为了。 梁伯赢可居望着已经是白发苍苍的李桐,低下了头。他不想面对那张又老又瘦的脸,因为这些年这张脸为梁国做出了太多的贡献。 特别是自己继位后的这几年,本来赢可居已经多少改变了对李桐的印象,不过今天的事情一出来,赢可居又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李桐之间的矛盾根本就无法调和。 而矛盾的焦点就对秦国的态度上。 这一次他不打算在容忍李桐了,因为这事关梁国的命运,岂能因为一个大臣的坚持而置梁国的安危与不顾。 见梁伯赢可居不说话,李桐以为自己的话见效了,继续说道,“君上,不管你是否对臣有成见,但是臣始终有一个认识,那就是只要我们始终不戳破与秦国之间的这道幔帐,那么秦国就没有进攻梁国的理由,梁国也就能够始终存在下去,一旦戳破了与秦国这道幔帐,那也就等于给秦国进攻梁国的理由,下一步梁国距离的灭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哼哼,相国你多想了,这一次可不是梁国一个国家来对付秦国,而是晋国与梁国一同对付秦国,我就不信他秦国一个国家能够对付得了晋国与梁国的联合进攻。”梁伯说道。 “梁伯错了,不是晋国与梁国两个国家,而是三个国家,别忘了还有芮国。这一次我们将联合三个国家的力量一起对付秦国。力争一举将秦国打退到岐山以西,最好能够将秦国打回到西垂去。”郗芮补充道。 “听到了没有,是三个国家一对付秦国,这一次秦国他是死定了。”梁伯赢可居对宰相李桐道。 虽然梁伯已经说的很清楚是三个国家一同对付秦国了,但是宰相李桐还是不为所动,“臣岁老,但还没有到耳聋眼花的地步,我知道是三个国家一起对付秦国;这么说君上你是认为晋国赢定了。可万一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 三个国家进攻秦国还会失败,梁伯赢可居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失败,因为他就没有想过三个国家进攻秦国还会失败的这种可能。 “宰相说笑话了吧,晋国、梁国、芮国一同向秦国发难还会失败,一点可能都没有。”梁伯自信的说道,几十年来他一直都在等待着三国能够一起向秦国发难,把秦国这个威胁彻底给解除了,今天机会终于来到了他岂能放弃。 不---,这一次他一定要跟着晋国攻打秦国。 “这么说君上是认定秦国一定会失败了?”既然三国不会失败,那就只有秦国失败这一种可能了。 “嗯---,认定了,秦国一定会失败。” “这么说臣的建议君上是不打算听了?”问这话的时候,李桐的声音是颤抖的,气愤的,也是哀伤的。 “寡人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跟着晋国打击秦国,讨回祖先的土地。”梁伯赢可居坚定的说道。 听完这话,李桐彻底失望了,他仰起头转身望着殿外明晃晃的太阳悲哀的说道,“先君啊!请你一定要原谅老臣,臣言之已尽还是挡不住梁国灭亡的脚步啊!” 梁国还没有灭亡,李桐就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梁伯赢可居再次忍不住对他吼道:“你够了----,寡人只有听你的话,梁国才会灭亡。” 不过,赢可居的喊与不喊已经对李桐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见李桐说完这句话,快步向殿外奔去,在距离最后一根柱子不到十步的时候,一头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李桐的血溅在了地上,身体顺着柱子慢慢的落下来。 “啊----” 梁伯赢可居愣住了,晋相郗芮愣住了;许久郗芮喃喃的说道:“好刚烈的老人。” 随后他自己又觉着有些不太合适,毕竟相对这位老人来说,他却一点都没有人家身上的那种忠诚和刚烈。 梁伯赢可居走下台阶,默默的来到李桐的尸体边,蹲下身扶起他,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哎---,老相国啊老相国,我只要你是一心为国,寡人也早就不再怀疑你的忠诚,可是你咋就认不清楚当下的形势呢?” 说着,梁伯赢可居默默的流下了泪水。 “来人啦---”梁伯赢可居吼道。 内侍连忙跑进来,被地上相国的尸体给吓住了,“君上,这、这、这?” “这什么这?把相国的尸体抬出去,厚葬他老人家。”这些年来,不可否认他怀疑过李桐的忠诚,也与这位宰相发生过无数次的争执,但是越是争执,越发现老人处事的睿智,但是这一次他却不能再听老人的了,因为这事关梁国的安危。 他要为梁国的万千百姓,为了梁国的社稷负责,就必须与晋国联盟,打败秦国,消除威胁。 他错了吗? 他没有错。 相国李桐错了吗? 相国也没有错。 只是他们两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谁是谁非,只有历史的发展来决定了。 第286章 韩原大战(十) 李桐死了,再也没有人阻止梁国加入晋国伐秦的行列了。 “梁伯,你看这事该当如何?”望着李桐的尸体被内侍们抬出大殿,晋国使臣郗芮问道。 梁伯赢可居还没有从李桐的死中回过神来,继续无助的望着殿外没有回答郗芮的话。 “梁伯,李桐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给您制造磕绊了,我们就此签字吧。”见梁伯赢可居不说话,郗芮再次说道。 “郗芮---,我告诉你,宰相大人从来都没有给寡人制造过磕绊,多少年来,倒是寡人一直在怀疑他老人家的忠诚。现在看来,他爱梁国胜过了自己的性命。”赢可居抬起头,对着郗芮吼道。 郗芮吓得再不敢做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儿说错了,竟然会让赢可居发如此大的火气。 许久,赢可居的心绪终于平息下来,对郗芮道:“说说你们的条件。”李桐死了,确实再也没有人来阻止梁伯赢可居加入晋国攻秦的队伍了,现在他该问实质性问题了。 “我家国君说了,如果梁国愿意加入攻秦的队伍,事成之后,晋国答应把梁国往西百里的土地交给梁国,当然了也包括你们刚划给秦国的两座城池。”郗芮说道。 梁国以西百里的土地?这确实是一份不小的厚礼。 春秋中晚期,中原的许多诸侯国也不过百里之地,现在晋国竟然答应把梁国以西百里的土地划给梁国,除了要笼络梁国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在芮国与梁国之间,梁国与秦国的关系更紧密一些,为了拆散秦国与梁国的关系,晋公夷吾故意答应给梁国更多的利益。 但是面对巨大的诱惑,梁伯赢可居倒是不为所动,这些年,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李桐感化了,那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不能要;要了就是祸害。 “事成之后,梁国只需要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两座城池,其他我一概不要。”梁伯赢可居说道,“是梁国的就是梁国的,不是梁国多一点我们也不要。” 听罢,郗芮一阵惊喜,随后又道,“梁伯,百里之地已经不少了,难道你真的不为所动吗?” 此时的梁伯还是没有从李桐的死中缓过神来,他不想与郗芮说太多的话,“好了,不必多言;寡人已经定了,就这么办吧!” 郗芮见状也不必多说,赶紧重新拟好盟约,请梁伯签上自己的名字。 送走了郗芮,梁伯赢可居默默的走出大殿,望着渺远的天空,此时他的心中是空荡荡的,李桐走了,他觉着有些凄冷。 对于加入晋盟攻打秦国这件事,对于不对,只有历史来评价了。 出使完梁国之后,郗芮又马不停蹄的奔向了芮国。 除了要联合梁国之后,大河西岸的芮国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现在他已经与梁国达成了协议,该去芮国了。 芮国芮城。 芮伯昭已经知道了晋国宰相郗芮前往梁国的事情,现在他正焦急的等待着晋使前来芮国。 对于芮国来说,秦国东进不仅仅是梁国的威胁,更是他们芮国的威胁。因为相对梁国而言,芮国更靠南一些,更容易成为秦国消灭的对象。 如果说,还有人反对晋使联合梁国攻秦的话,那么芮国可就是热切盼望晋国来使了。 好在芮国的热切盼望中,晋使郗芮终于来了。 “晋国使臣郗芮拜见芮伯。” “晋使快快请起。”见到晋国的使臣竟然是宰相来了,芮伯昭兴奋异常。 芮伯昭这激动的声音让晋使郗芮感到异常的兴奋,他知道自己这一趟差事算是走对了。虽然他很不愿意作为使臣出使别的国家,但是他却很喜欢这种成功的喜悦感。 “不知贵使前来芮国所为何事?” “为了三国联合攻秦而来。”郗芮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很明确的告诉芮伯昭。 听罢郗芮的话,芮伯昭心中的压抑的心绪一下子放松了,他在内心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几十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说说你们的条件。”芮伯昭很直接的问道。 芮国虽然盼着晋国能够出兵攻秦,也希望跟着晋国一同出兵,但是那也是有条件;天下没有白跟着别国出兵的国家,更何况出兵从来都是要冒险的呢? 郗芮既然能来,自然有他的条件,“若芮国能够随晋国一同出兵秦国,成功之后,晋国答应将把镐京以北渭水北岸至芮国之间的土地划给芮国。” 镐京以北就是渭水北岸至芮国之间的土地到底有多少,芮伯昭心理自然清楚,因为那里的土地原本就是芮国的,只不过这些年随着戎狄的不断的入侵,还有秦国不断的东进,几经转折之后,现在这里的土地已经由秦国实际掌控了。 现在晋国又要把原本属于芮国的土地划归给芮国,芮伯昭有些不愿意了,“郗相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的土地原本就是芮国的,你们现在又把本来就属于芮国的土地重新划归给芮国,不觉着有些说不过去吗?你们能不能把力度放大一点,比如说把镐京划归给芮国。” 很显然芮国是看上镐京了,但是聪明的晋国岂能答应。 “所有的成果都是与付出向挂钩的,这次攻秦主力是晋国,一旦成功,也只能是晋国拿大头,若把镐京给了芮国,晋国还用出兵吗?芮伯想知道梁国的条件吗?” 芮伯昭点头。 郗芮道:“梁国这次也跟着出兵,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原本他们割让给秦国的两座城池要回来。” 这话实际上就是要告诉芮伯昭,晋国给你们的已经很多了,比起两座城池来,渭水以北直至芮国的土地不知道要比两座城池大多少。 听完这话,芮伯昭岂能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若是为了两座城池,梁国没有必要冒这样大的危险。” “哈哈哈,看来芮伯是不信了,那好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信了。” 说罢,郗芮拿出与梁国签订的盟约。 望着盟约上梁伯赢可居的签名,芮伯昭相信了,盟约上面清楚的注明一旦攻秦成功,梁国只需拿回属于自己的两座城池,其他一概不要。 梁国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他想不明白,当然了也没有必要去想,要多要少,那时人家梁国的事情。 既然梁国只要回自己的两座城池,芮国岂能索要太多。 渭水北岸直至芮国边境的土地,已经不少了,看来战斗还没打,晋国已经想好了要与芮国以河划界了。 “芮伯,如果没有意见,那我们就此签下盟约,共同约定明年开春一起进攻秦国。”郗芮趁此机会说道。 芮伯昭不再坚持,在郗芮早就准备好的合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望着合约上芮伯的签字,郗芮笑了;不管怎么说每一次有他出使的国家,基本上都是成功的,有了这一点,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第287章 韩原大战(十一) 晋国绛都。 郗芮出使梁芮,取得两国联合出兵的消息让整个晋国上下兴奋不已,晋公夷吾一高兴,连续几天开朝会商讨伐秦的具体细节。 除了晋国朝廷之外,这种高兴之情也感染了周边的人们,一些知情的人私下里也都在议论这事。 快要过年了,绛都街上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毕竟年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准备准备,还是应该的;给孩子买点零食,给老人准备几件像样的衣服,还有给媳妇也需要买点首饰等等。 于是乎,往来的绛都的客商也就多了起来。 天黑时分,从西边过来一架马车,趁着暮色进了绛都,左拐右拐之后,车子在靠近晋国王宫的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随后从车上跳下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 “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见有人过来,店小二高兴的上前迎接道。 “住店连同吃饭----”年轻人扔下这句话,径直朝店里走去。 “好嘞----”店小二都是聪明人,赶紧帮着年轻人将马车赶到店后面的马厩里。 年轻人进店之后,要了靠近店面的地方要了一间上房住下,随后放下贵重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来在客栈前面的饭店吃饭了。 这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一路过来又累又饿,放下东西赶紧吃饭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年轻人并不做什么事情,每天就是呆在饭店里与店主人和小二聊天说话,要么就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吃饭,静静的听听店里的客人吃饭说话。 时间一长,这店主人可就不能不产生怀疑了,“客官,您在我这儿住了有好多天了,整天咋就知道吃饭睡觉呢?” 这话里明显带有质问的意思在里面,年轻人当然觉察到了,“店主是担心时间长了我不给你店钱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对客官的举止觉着有些奇怪,你看你住这店里最好的房间,却一不做事,二不求人,总不能整天呆在我这儿花钱吧;时间长了我都觉着不好意思。嘿嘿嘿---”店主人讨好的笑道,遇到这么一位大主顾,他当然不愿意人家一不高兴就走了。 “哦---,原来你这是为我考虑啊,害怕我在你这儿话冤枉钱。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们府上本就是做年货生意的。这不要到年关了吗?我来绛都就是为了打听晋国百姓每到年关都需要什么样的东西,也好为下次来的时候做些准备。”年轻人对店主说道。 “原来这位爷是做年货生意,想必一定是大生意了。”店主一听既高兴又恭维的说道,“嘿嘿嘿,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 这下店主人放心了,人家在这里连吃带住,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听晋国百姓过年都需要什么样的东西。怪不得整天就知道跟我们闲聊呢?原来这闲聊也带着打听啊! 这天,一伙人走进了这家客栈。 “唉吆喂,郗大人您怎么来了?”见到来人,店主人高兴的迎上去。来人正是晋国宰相郗芮的弟弟绛都将军郗称。 “别废话,快去准备一个雅间,好酒好肉伺候。”郗称对店主人道,“这几天国君接连开朝会,都快把人给闷死了。” “好嘞----”店主人高兴的准备去了。 国君连续开朝会? 年轻人立即被郗称这句话给吸引住了,警惕的望了望他,之间郗称带着两个人走进了最里面的雅间。 “这位爷的派头可真大,不知道他是谁啊?”年轻人问身边的小儿。 “客官连这位爷都不认识啊!他可是我们晋国宰相的亲兄弟绛都将军郗称、郗大人。”小二羡慕的说道。 “哦---,原来是郗大人,早有耳闻。”年轻人装作听说的样子道,随后指着郗称旁边的雅间对小二道,“今晚我又几个朋友要来,就把这个雅间给我留下。” “客官,您今天不坐角落的位置了?”这时店主人已经招呼好郗称等人跟过来对年轻人道。 “不了,晚上要说生意上的事情,大厅里说话不方便。”年轻人对店主人道。 “那是那是,” 随后店主人命令小二把年轻人带进郗称隔壁的雅间,看完之后,年轻人对小二道,“出去后,把门带上。” “哦---,好的好的。”出了门,店小二怎么觉着今天年轻人有些怪怪的;原本一直很热情的他,突然之间变得生分了许多。 年轻人名叫子與,根本就不是什么做年货生意的商人,而是秦国派到晋国来的探子。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等到了有用的人来到店里,年轻人当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店小二走后,隔壁就传出了郗称很大的说话声,“哎呀呀,这几天可把我给憋坏了,国君天天开朝会商议伐秦的事情。一刻也不得闲啊。” “哦---,这么说伐秦的的事情已经商定了?” “基本上定下来了,这可是咱们国君继位之后的第一次大战,能不慎重吗?”郗称说道。 “郗将军,不是我这人胆小,伐秦这件事我听着咋就有些玄乎了,毕竟这些年来秦国一直默默发展,而咱们晋国可是祸事连连,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打胜秦国了?”很显然这个说话的人也是对晋国很了解的人了。 “没问题,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战胜秦国。”郗称很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一次不是咱们晋国一个国家发兵攻秦,而是联合了梁瑞两国一起向秦国发难。三打一,能不胜吗?” “哦,原来是三打一啊!嗯---,要是这样胜利的几率可就大多了。”随后来人又问道,“不知道何时开战?” “我实话告诉你们,过完年就要开战了。今年秦国遭灾,等到了明年他们的粮食就要用尽,正是我们向秦国发兵的最佳时机。”郗称对另外两个人说道,不过声音越来越小。 “这一次秦晋之间的战斗还是在河西之地开战吗?”问话的人声音也小了下来。子與站起身,耳朵紧贴着两个雅间的隔墙,仔细听着对方的每一句话。 “嘘---,这一次不是河西之地,你们都不想想,谁都知道河西之地是秦晋交锋最厉害的地方,秦国肯定在那儿部署了重兵,河西开战不是明智之举。” “那将军能不能告诉我们,明年的战斗将在什么地方打响?” “哈哈哈---,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们,这可是重要的军事机密,说了我会被杀头的。”别看郗称一向嘻嘻哈哈,关键时刻,他才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说出来。 “咯吱”一声,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正在聚精会神偷听的子與吓得脸色煞白,吃惊的望着门外。 第288章 韩原大战(十二) 原来店小二端着酒肉走了进来。 “客官,您要的酒菜。”店小二高兴的对子與说道,“让客官您久等了。” “嗯---,放这儿吧。”子與不耐烦的说道。 “客官,您的朋友还没来吗?要是今夜不来,这么多的酒菜可就浪费了。”时间长了,店小二也跟子與熟悉了,不觉得话也就多了。 “好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赶紧下去吧。”子與不高兴的挥挥手示意小二赶紧离开。 “哦--”小二讪讪的退了出去。 小二走后,子與再次起身贴近隔断自己听隔壁的说话,不过这次他却失望了,郗称等人再也不说有关秦晋之战的事情,而是开始说一些不管要紧的话了。 “哎----”子與心中那个气愤就别提了,也开始坐着喝酒了。 “驾---” “驾--驾---” 子與不停的抽打着辕马,疾驰着向秦国奔去;马车碾过,还未消融的雪花随着车轮飞溅起来,马车犹如雪团一般向西而去。 越来越近,终于赶到了秦都雍城,很快来到大郑宫前,“请内侍速速禀报国君,就说子與有要事求见。” “子與回来了?快请进来。”听到内侍的禀报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随后又给内侍交待,“快请二位相国前来宫里。” “诺---” “等等----”还没等内侍出门,秦公任好又叫住了他,“再把公子挚、公孙枝,还有丕豹、孟明视等人也叫上。” “诺----” 内侍前脚刚走,子與吼叫就跟了进来,“臣子與拜见君上。” 秦公任好扶起子與,“爱卿此行辛苦了,快快请起,跟我说说晋国的情况。” 于是,子與简单将打听到的消息向秦公任好进行了汇报。 听罢子與的禀报,秦公任好愤愤的说道,“由此可见相国说的不错啊,夷吾这个小人不讲信义,真是做到家了,竟然敢趁着我们遭灾的机会向秦国发兵,无耻之极啊!” “君上,除此之外还有梁瑞两国也跟着晋国向我们秦国发难。” “这就叫以怨报德,寡人诚心待他们,而他们却以恶意来对付寡人。趁着这次战争,寡人定要把所有的恩怨这一次全部解决了。”对于梁瑞两国趁机作乱,秦国岂能不愤怒。 正说间,秦国的文臣武将悉数来到了大郑宫。 “臣等拜见君上。”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诸位大臣坐定后,秦公任好对子與道:“说说你探听到的情况。” “君上,诸位大人,臣奉命前往晋国的这些天,一直住在距离晋国宫殿最近的一家客栈里,这里经常有晋国的文武大臣吃饭,就在三天前,绛都将军郗称前来店里吃饭,无意间臣探听到他们说起晋国准备向秦国用兵的事情。郗称说晋国将在明年向秦国发兵,而且到时候梁国、芮国也会跟着晋国一起发兵攻打秦国。至于战争的时间,他们定在了明年开春之后,具体的时间将视准备情况而定。”至于把探听到的情况向国君与诸位大臣说道。 “咦----,这么快晋国就要向秦国发兵了。夷吾小人的伎俩终于露出来了。”听罢,右相蹇叔气呼呼的说道,“秦国遭难,他不帮我们也就对了,还要乘人之危,向秦国用兵,此事决不能饶了他。” “臣请君上发举国之兵狠狠的教训一下夷吾,最好能将夷吾再次赶出晋国。”将军公孙枝说道。 “教训夷吾是肯定的,相国早就给秦国想好了。”说罢秦公任好看了一眼百里奚,众臣也跟着望着百里奚。 百里奚一脸严肃的问子與道:“你有没有探出他们将从何处出兵?” “臣当时也想探出他们出兵的地点,但郗称始终没有说,他说这是军事机密。” “看来这家伙并不笨啊!”蹇叔叹道。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从河西之地向秦国发动进攻。”虽然子與没有探出敌人出兵的具体地点,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晋国也应该是从河西之地向秦国发动进攻;于是孟明视直接说道。 听完孟明视的话,所有都觉着有这个可能,跟着点头。 百里奚冷冷的望了一眼儿子,“以后说话能不能用点头脑?都已经是将军,遇事还是如此不稳当。”孟明视不好意思的退了退,从小到大,他对这位只会读书的父亲还是很畏惧的。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当时的村里人都叫他的父亲“痴子”,但他的母亲却始终对父亲毕恭毕敬,这一点感染了他,虽然当了将军,但他对父亲依然是毕恭毕敬。 百里奚的话虽是说儿子孟明视,实际上也是在告诉大家,晋国肯定不会从河西之地向秦国发动进攻。 “相国,你说说晋国联盟会从那儿出兵?”秦公任好问百里奚道。 百里奚来到地图前,手指随着梁芮两国之间的狭长地带一直划到,晋国靠近大河的地方,“就是这儿,如果不出所料,进攻的地点应该是韩原一带。” 韩原? 对于这个地方,秦国其实并不陌生,因为那里是晋、梁、芮三国交界的地方,沟壑纵横、地形复杂,晋国会将进攻的地点选择在韩原? “为何会是韩原?几百年来,秦晋之间的战斗一直都是在河西之地,这一次晋国为何要选择韩原?”作为经常打仗的公孙枝对于百里奚的判断吃怀疑态度。 “正因为秦晋之间的战斗经常在河西之地,所以这一次敌人不会选择这个地方。当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晋国也意识到了。在晋公夷吾看来,我们一定会在河西之地部署了重兵,故而这一次把战斗的地点放在了韩原。再说了,河西之地地势开阔,地形平坦,不利于藏兵,晋国若想给秦国突然打击,河西之地显然不是最佳的选择。” “嗯---,相国言之有理。”听了百里奚的分析,秦公任好道,“看来夷吾这一次是长脑子了。”夷吾确实是长脑子,但是也把困难留给了秦国。 “相国,若晋、梁、芮三国一起从韩原向秦国发动进攻,我们将何以应对?” 百里奚没有说话,一脸铁青、神情凝重的望着地图;晋国若从韩原进攻秦国确实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一个大大的难题。 第289章 韩原大战(十三) 想了许久,百里奚道:“君上,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有三点超出了我们原来预想的情况。一是敌人的数量超出了我们原来的预想,原本以为天下无耻而又不讲信义的人只有夷吾一人,现在看来远非如此,梁芮两国也跟了进来,使得敌人的数量有了大幅的增长,这样秦国要对付的敌人又多了许多。” 听罢,秦公任好和大臣们默不作声,这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二是,我们估计错了敌人进攻的地点,原以为晋国会从河西之地进攻秦国,谁成想他们竟然会从韩原来进攻秦国。如此以来,我们的作战计划也得变了。” “对,是该变了。” “其三就是时间问题,晋国把进攻秦国的时间放在了明年开春,这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因为那个时候正是秦国最困难的时候。敌人放在开春进攻秦国,就是看中了那个时侯,秦国要加紧春播,没有太多的后续兵力。” 百里奚刚说完,子與跟着说道:“对---,相国说的对,我在晋国时,听郗称也是这样说的。” “君上,诸位大人,一旦敌人选择从韩原攻击我们,事情真的就复杂了。韩原地处梁瑞两国的交界地带,北边是梁国,南边是芮国。若晋国再从东边进攻,秦国真的是防不胜防啊!前进有大河阻挡,南边有芮国进攻,北边有梁国夹击,秦国只有向西边败退了,只要秦国退出韩原,往西可就是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再想组织起有力的抗击,可就难了。” 其实不用百里奚说,在场的秦国君臣都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一旦敌人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向秦国发动进攻,秦国只有向西边移动,可一旦秦国离开韩原地带,身后就是关中平原了,没有了山川的阻隔,平原地带秦国一家要想抗击三国的敌人,真的很困难。 “咦----,这么说秦国真的没有办法了?”丕豹知道这个地方,当年他就是从这里逃到秦国的,现在敌人将要从这里来进攻秦国,真是阴险至极啊! 办法? 要在一时半会之间想出对付敌人的办法来,除非是神仙;毕竟夷吾为了这场战斗可是费劲了脑汁,岂能让你秦国轻易就把他的计划打乱。 “相国,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三国的兵力有多少?” “据臣初步估计,晋国应该出兵在四万左右,这是进攻我们的主力;梁瑞两国本不足惧,但是这些年秦国东进也给他们造成了压力,我想这一次这两个国家也会拿出家底来与秦国一战,两国加起来应该出兵在一万左右,所以敌人的总兵力应该不下五万。” 敌人的兵力不下五万?这让秦公任好吸了一口凉气,“相国,我们现在的总兵力虽说也有五万左右,但为了防备戎狄趁着我们攻晋的时候入侵,至少也应该留下一万的兵力的防范。所以说,我们能够用来作战的兵力最多不到四万,如何应敌啊!” 虽然秦国上下早就知道夷吾会趁着秦国遭难之际向秦国发动进攻,也做了好多的准备,但是他们确实没有想到敌人会聚集三国的力量一起向秦国发难。 首先从兵力上秦国不占优势,其次从地理位置上,秦国也不占优势;还有天时上秦国更不占优势。 这该如何是好? 命运再一次考验着秦国君臣。 想了许久,百里奚对秦公任好以及各位大臣说道,“君上,由现在的情况看,秦国要想在这场战争中取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险胜。” “险胜?相国此话怎讲。” 百里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诸位以为在这三国中,哪一国实力最强?”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晋国。”丕豹答道。 “如果我们集结优势兵力一举打败晋国,梁瑞两国会作何感想?”百里奚问道。 “一旦打败晋国,另外两国肯定会望风而逃,至少会隔岸观火。”秦公任好说道,“哎呀----,相国的意思是不是要寡人直接派兵攻打晋国。” 秦公任好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高兴的说道。 “君上所言极是,臣所谓险胜,就是在晋盟三国还没有将军队集结好之前,秦国直接出兵越过大河,打击最为凶狠的晋军,只要晋军一败,其余两国则不足为惧。”百里奚坚定的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险招,如果在晋盟三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直接打击晋国;若能够将晋军一举击垮,这场战争也就可以宣告胜利了。 但是战争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大军行动岂能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更何况要越过梁瑞两国直接出击晋军,万一梁瑞两国发现后,从后面拦截秦军的后路,怎么办?到那时秦军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秦庭不能不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相国是不是在考虑秦国如何越过梁芮两国直接出兵晋国的事情?”虽然是父子,但是在朝堂上,孟明视还是称自己的父亲为相国。 “嗯---”百里奚没有回头直接嗯了一声。 “上次我与王荡将军讨伐茅津戎的时候,曾经从梁国南边的山林中走过一次,那个地方山道崎岖,山高林密,藏上个三五万兵马应该没有问题,这次我们完全可以从那儿出兵,越过梁瑞两国的防线,渡过大河出击晋**队。”孟明视建议道。 百里奚扭过头望着孟明视,“山中藏军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大军行动岂能是一时半会之间就能够从一个国家的土地上经过,一旦被当地的百姓发现,我们就会功亏一篑。此计虽好,但过于冒险。” 百里奚驳斥了孟明视的建议。 “君上,相国大人,臣以为孟明视将军的建议可行,臣是晋国人上次逃出晋国的时候,也是经过那条道进入秦国的,那条道虽然崎岖,但平常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经过,更何况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们更不会有人路过了,臣以为孟明视将军的建议可行。”丕豹也跟着建议道。 既然有两人都认为可以从梁瑞两国交界的山谷地带出击晋国,这下百里奚也就不好反对了,毕竟那条道他没有走过,而孟明视与丕豹都走过。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公任好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第290章 韩原大战(十四) “相国,既然他们二人都认为此道可行,要不我们先派一支兵马从此道渡河进入晋国,突袭晋国,只要我们的军队一进入晋国,就会打乱他们原来的作战计划,相国以为如何?”对于这一次冒险的晋军,秦公任好也是相当的谨慎,于是问百里奚道。 “既然国君以为可行,那就先派少量的兵马沿此道先行进入晋国。倒是国君可自领大军远过梁国,从北边的黄龙山以北渡河进入晋国。等到两支军队都进入晋国之后,在前后夹击在晋国本土作战。百里奚建议道。 黄龙山以北早就是戎狄的地区了,也远在梁国的北边了。百里奚之所以建议从这里进攻晋国,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开梁国的视线;虽然路是远了些,但是安全性自然要高好多了。 对于百里奚这样的行军建议,秦公任好道:“相国这个建议确实很保险,不过就是行军的路线要多出许多。” 百里奚也跟着笑道,“这就需要国君提前出发了,早走两三天,这点路也就不算什么了。” 百里奚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路虽然远了点,但是只要我们提前行军,这点路也就不算什么了。 “好---,就依相国之言,过完年我们的大军就渡河与晋国一战。到时候我军将分为两路进发,一路由丕豹为将,西乞术、白乙丙为副将,率一万秦军从梁国南边的小道突袭晋军。记住,进入晋国之后,直接进攻晋国的河津,引晋军前来救援。一旦我军赶到了晋军的前面,自然就会打乱晋国的整体布局。” “诺---”丕豹领命。 虽说是丕豹来到秦国之后一直是以文臣的身份出现,但毕竟人家出身晋国贵族,其父曾经也是晋军的主要将领之一,耳濡目染也比其他人的军事知识要丰富一些;更何况丕豹对于晋公夷吾的仇恨,说是恨之入骨毫不为过,由他带兵攻打夷吾,肯定是刀刀见血。 所以在这次大战时,秦公任好直接任命其为秦国前军的主将。 安排完前军的事情,随后秦公任好道:“我自领的三万大军,以百里奚为军师,孟明视、公孙枝分别为左右副将,随寡人一道进攻晋国。” “诺---” 安排军事上的事情,最后秦公任好对蹇叔道:“右相,我的大军走后,雍城的事情就全靠你来操心了,望你多多费心。” 蹇叔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于是拱手拜道:“君上走后,国内的小事,臣自己就做主了;若遇到大事,臣会在第一时间派快马前往前线请示君上。” 秦公听罢,摆手道:“寡人既然信奈爱卿,我走之后,国中大小是事务,爱卿只管决定;若有过错,寡人是不会怪罪你的。” “臣领命,不过该请示国君的,臣还会在第一时间请示国君。”蹇叔再次坚持道。 秦公虽然嘴上说让蹇叔全权做主,但他还是希望,蹇叔能够把国内的情况随时向他禀报,于是也就默然了蹇叔的做法。试想一下,哪一个国君不愿意自己的臣子对自己绝对忠诚呢?谁会愿意,自己不再的时候,留守的大臣把自己放在一边呢? 公元前645年春正月,冬天的印记还没有完全退出,春天的脚步也尚未来临,当冰雪还在关中大地上徘徊的时候,秦公任好亲帅四万大军分南北两路向大河东岸的晋国发起了突然进攻。 南路的一万兵马在秦军主将丕豹的带领下,沿着梁芮交界的小道进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一万大军就穿过了这条小道,来到大河岸边。 诚如丕豹与孟明视所说的那样,这一条小道地处两国的交界地带,加之山高林密,平常根本就没有多人行走,更何况春天本就是百姓们种植庄稼的关键时刻,往来在小道上的人就更少了;即便是路上遇到极少数路过的商旅,也都被秦国直接给斩杀在路边的草丛里,留一个活口,就多一分危险,秦军宁肯错杀,亦不会放过任何路过的人。 于是乎,虽然秦国上万军队从这条道上走过,南边芮国,北边的梁国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来到大河岸边之后,丕豹、西乞术、白乙丙分三个部分渡河,又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秦军全部渡过大河,来到晋国的土地上。 “众将士,我们的脚下就是晋国的地界了,这些年来,晋公夷吾多次失信与秦国,现在更趁着秦国遭难的机会准备袭击我们,这样的仇恨我们岂能忍受。”随后丕豹拔出佩剑指向东方道,“前面不足百里的地方就是晋国的河津城,众将士跟我一起冲向河津,拿下城池----” “拿下城池,打败晋军---” “拿下城池,打败晋军---” …… 这些年来,莫要说是秦庭,就是秦国的每一位普通士兵,也被晋公夷吾这种言而无信的举措愤怒不已,明明是说好的,到了他这儿也都会变样;更令人气愤的是,夷吾竟然趁着秦国遭难的机会准备向秦国发兵。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次秦国不忍了,要报复晋国了。 晋国边城河津。 已经是开春了,作为晋国准备进攻秦国的前沿阵地的晋国河津城的防备明显比此前要高了许多,守城的将军每天都要多次巡查城防。 “将军快看,西边好像有动静?” 虽然是春天的下午时分,但是西边的阳光还是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河津守将看见西边大河方向尘土飞扬,什么样的东西会找成这样大的灰尘呢?没过多久就看见黑压压的大军犹如乌云般压了过来。 “不好了,秦军打过来了----”河津守将惊呼道。 黑色是秦国的标志,黑色的服装、黑色的战马、黑色的旗帜、还有黑色的脸庞,当着一群黑色犹如黑云般从西边压过来的时候,河津守将突然意识到秦国已经先他们一步冲过了大河。 “快派探马速速出城,向绛都禀报这里的情况,再晚就来不及了----,快----,要快----”河津守将喊道。 “诺----”探马得令,骑上快马火速出了河津城。 探马刚刚出城,河津将军就命令守军,“快关城门,要快,快-----” “快关上城门---” “关上城门---” …… 传令官飞快的跑向河津的每一座城门,命令守军赶紧关上城门。 “咯---吱---” “咯---吱---” 河津城各处的城门刚刚关上,秦国的大军就来到了城下。 第291章 韩原大战(十五) 丕豹? “将军快看,秦国领兵的将军是丕豹。”手下将士指着战车站着的将领对河津将军说道。 秦国带兵的将军竟然是晋国大夫丕郑父的儿子丕豹。 河津守将一看,果不其然,领兵的将军还真是丕豹,心中不免来气,对城下的丕豹喊道:“丕豹,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晋国生、晋国养的贵族子弟,今天竟会背叛母国,带兵来进攻自己的老家,你还有一点良心吗?” “河津将军,你当年也曾家父的手下,应该知道当今的晋国的国君夷吾是个什么样的人,言而无信,残杀无辜,上台仅仅几年的时间,就把晋国的老臣杀的所剩无几,我父亲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我劝你还是早点认识到夷吾的本来面目,以免今后再遭毒手。”丕豹认识河津将军,故而上前对着城上劝道。 “哼----,我知道你说的不错,可我是晋国的子弟就不应该对国君说三道四,如果真到了国君要我命的那一天,我就当是为国捐躯了。”看来河津将军是认定晋国,也认定夷吾这个国君了。 “好,既然你这么做,我也不怨你。众将士,包围河津------”既然河津守将水米不进,秦国也就只有围城了。 在丕豹的指挥下,秦军旌旗挥动、战车滚滚,战鼓雷鸣、将士呐喊,很快将小小的河津城团团围住。围住河津城之后,秦国大军并没有立即伐秦进攻,这让河津守将多少有些吃惊。 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在丕豹领兵进攻晋国之前,秦公任好和宰相百里奚早就告诫过他,这次攻晋的目的是为了斩杀晋国的有生力量,没有必要争夺一城一地的得失。 当然了丕豹自己也明白,攻城的伤亡太大,不利于秦军后面的作战;现在他领兵围攻河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晋军主力前来救援河津,以打乱晋国的整体部署。到时候秦国大军赶到之后,两面夹击,力争打败晋军,最好是摧垮晋军。 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丕豹围城之后,就在河津城外扎下营帐,等待晋军的到来。 晋国绛都。 开春了,按照年前商定的时间,也该到了晋国准备进攻秦国的时候,于是晋公夷吾开始做战前的各种准备。首先是祭拜天地,随后进行占卜,还要进行战前的动员等等。 此时他已经祭拜完天地,下面要进行占卜了。 占卜对于春秋时期的作战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为了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晋公夷吾专门命人请太卜郭偃请来卜卦。 龟甲放在火上慢慢的炙烤,不要慌、不要急,一切都按照火烧的速度缓缓的进行着,晋公夷吾、宰相郗芮,还有晋国的文武大臣们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啪-----” 龟甲发出清脆的声响。 晋公夷吾、郗芮、虢射、毕万等人不由得都伸过头去,睁大眼睛望着被烧裂的龟甲,“郭大人,怎么样?” 郭偃注视着龟甲的裂纹,默默思索着------ 好久好久过去了,郭偃还是没有说话。 “郭爱卿,有什么情况尽管说吧,寡人有心理准备。”见郭偃迟迟不肯说话,晋公夷吾对他说道。 “君上,大凶啊----”郭偃惊诧的说道。 大凶? 虽然郭偃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所有文武大臣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为何?” “卦象上说,大战的时候,会有异人帮助敌人,恐对晋国不利。” 异人帮助秦国? 这事听起来怎么有那么一点点不可置信呢? “异人会帮助秦国?异人在哪呢?”晋公夷吾质疑的问道。 “异人在东北方向,若君上执意不听,恐有灾祸。”郭偃继续说道,而且越说越令晋国君臣担忧。马上就要开战了,竟然会有如此的卦象,晋公夷吾能够高兴吗,“不可能,韩原的东北方向乃是晋国的土地怎会出现异人帮助秦国,这卦象莫不是错了吧。” 郭偃摇摇头,“祖先的卦象怎会有错,更何况臣已经为晋国占卜过无数次,又何曾错过?” 既然卦象不会错,那就只有这次出兵错了。 但是万事具备,就算是这次出兵错了,又岂能更改? “君上,我们该当如何?”虢射上前问道。 晋公夷吾没有说话,春秋这个对天地鬼神还非常敬畏的年代,他还没有胆量不听神的旨意。 “还能怎么样,我们只有延后出兵,或者是不出兵了。”没等国君说话大夫庆郑对虢射说道。 “不出兵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要是不出兵,我们这一年多时间的各种准备不就全完了。我看要不这样,到了明天我们再另请卦师卜上一卦,问问吉凶,再做打算。”见国君不说话,虢射知道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很为难,于是说道。 可是上天已经不会再给晋国态度卜卦的机会了,虢射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只见晋国的探马十万火急的冲进宫里来了。 “报-----” “河津急报----” 什么?河津急报。 难道河津出事了? 晋公夷吾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报----,君上,昨天下午秦国大军突然渡过大河来到河津城下,河津将军命小的火速报与君上和诸位大人,请求发兵救援。” 啊--- 晋公夷吾只觉得胸口的血一下子涌上了头,这秦国的行动也太快了吧,还没等晋国行动,秦国竟然先他们一步攻占河津。 “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晋国国君夷吾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虢射到底是经过战争的将领,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像国君夷吾那样惊慌,而是向探马问道,“秦国来了多少兵马?” “报将军,小的不知道秦国到底来了多少兵马,但是从秦军溅起的尘土来来,至少也应该有上万的兵马;加之,当时秦国进军的速度非常之快,还没等看清楚,河津将军就命小的赶紧出城,慢了可就被围困在城里了。” 虢射知道探马说的也是实话,等到你看清楚秦军的人数时,说不定早就被人家射杀了。 “咦---,”虢射吸了一口冷气,“秦军用上万兵马围困小小的河津城,河津危矣-----” 第292章 韩原大战(十六) 河津是一座小城,城内的驻军不足三千,现在秦国竟然派上万的兵马来围攻,河津还能存在下去吗? 仗还没打,晋国的前沿城池河津将会失去?晋公夷吾一脸的愁苦,“还没等我们行动,秦国就打来了,你们都说说,这该如何是好?” “君上,当务之急,我们应该速速发兵救下河津,否则河津一失,就等于秦国在晋国的边境上安插了一座城池,我们可就被动了?”虢射建议道。 听到虢射的话,毕万也跟着说道:“君上,我们应该速速发兵救援河津,一旦河津失手,晋国真的危矣。”毕万毕竟是将军,处事未免比起文臣来要着急一些。 吕省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见郗芮上前道:“君上,臣以为此事应该谨慎行事。” “你是什么意思?”晋公夷吾不解的问道。 “君上有没有想过,为何秦国回突然之间出击我晋国,而且还会直接出击晋国的要害地点河津?为何秦国不选择河西进攻,而是选择了河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难道秦国知道我们要从韩原进攻他们?” 经过郗芮这一提醒,夷吾也觉着秦国的这次出兵显然是有极强的针对性,不偏不倚正好就冲向了地处韩原之上的河津城,“对啊---,爱卿说的极是,按说秦国要进攻晋国,也应该选在从河西之地出击啊!为何他们会选择韩原呢?难道我们的消息泄露了?” 对,肯定是晋国的军事计划给泄露了。 晋公夷吾的心中的后悔啊,“秦国怎么会知道我们要从韩原进攻他们?” 左右的文武大臣都不说话,谁都清楚,郗芮出使梁芮两国成功之后,整个晋国都陷入了一种亢奋之中,难免有人说漏了嘴。 “君上,还在不是追查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赶紧救援河津。”虢射还是那句话,“此时若不救援河津,河津一旦失手,秦国就会在晋国的土地上长驱直入,不久会杀到绛都的。” “好--,就爱卿所言,发兵救援河津。”晋公夷吾慌张的说道,“虢射听令,寡人命你率领晋国大军救援河津,务必将秦军赶出晋国。”慌张之间,晋公夷吾也不管事先的安排,直接命令虢射带兵前往河津救援。 “诺----” 就在虢射准备离开之际,吕省叫住了,“虢射将军且慢。” 晋公夷吾与虢射转过头,吃惊的望着吕省,“你是何意?” “君上,虢射将军,臣以为秦国此时出兵事出蹊跷,我们应该谨慎回应才是。”吕省道,“臣在想,秦国是不是有意进攻河津,引诱我晋国大军前去救援,等到我们救援的时候,他们再里外夹击,袭击晋军。” 吕省的提醒,让晋公夷吾和虢射等人都愣住了。 “诸位试想,秦国的军队远不止这些,为何只有一万秦军进攻河津呢?我在想秦国的其他兵马是不是藏在河津周边的山中,或者是绛都至河津的半道,等我们援救河津的路上偷袭晋国呢?” 吕省越说,晋国君臣越觉着这个事情没有那样简单,既然秦国能够将上万大军带入晋国,为何不会再将另外的大军隐藏起来呢? 虢射毕竟是一生打仗的人,在吕省的提醒下,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吕大人所言不差,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我们总不能因为害怕秦军有埋伏,就不救援河津啊!大人试想,一旦河津失手,绛都可就危险了。” 这时毕万上前道:“君上要不这样如何?末将带兵前往少部分军队前往河津救援。随后君上在亲帅大军在后面接应,一旦我的大军陷入秦军的包围,君上可以命令后面的军队打退秦军的包围,再次救援河津。” “这样也好,那寡人就命你带一万五千兵马前往河津救援,随后寡人将亲自率领晋国的大军前往增援你。” 吕省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军情如火,容不得他有太多的想法。 于是,毕万带着一万多晋军即刻赶往河津救援,这一路上过去,并没有见到秦军的影子,看来晋国君臣是过度担心了? “报---,将军,晋军救援的队伍来了。” “嗯?晋军救援的队伍来了?”秦军秦军主将丕豹回头,果然见到南边尘土飞扬,应该是晋军救援的队伍赶了过来。 “众将士,列队迎敌----” 秦军调转方向,在河津城南的开阔地带列好队伍准备迎敌。 秦军刚刚列好阵势,晋军的队伍就赶了过来。 只见毕万驾车来到了阵前,手持长戈对着对面的丕豹怒斥道。“丕豹,想你也是晋国的子孙,怎能背叛祖宗,帮助秦人对付自己的母国?” “毕万,我敬你也是晋军中不可多得的良将,为何你就不能认清形势,认清楚夷吾的本来面目。要知道夷吾本是一个不讲信义,不念旧情,而且心肠歹毒之人,今天你跟着他打江山,明日他就会撕破脸皮来屠杀你的家人。我以自己的经验告诉你,早早离开夷吾这等不讲信义之人,为自己提早谋划后路为上。”面对毕万,丕豹提醒道。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我毕万选择了跟随国君夷吾,我也就认定他了。”随后毕万挥动长戈对丕豹道,“丕豹,休得多说,既然今日你我战场上相对,那就让我们用战争的方式解决问题。” 说罢,毕万纵马向前,向丕豹冲来。 人常言:两军相遇勇者胜。 既然毕万已经纵马过来,丕豹岂能后退,也不甘示弱驾车向前。 “将军且慢,待我来与他大战。”就在丕豹准备冲上前对付毕万的时候,他身后的副将西乞术驾车来到跟前道。 “好---,那就请将军上前对付晋军。” 毕万也是一员猛将,作战以来一直以勇猛而著称;但是这些年,西乞术也已经身经百战,根本不惧他。 两人驾车在两军阵前的厮杀开来,几十个回合过后,竟然未见胜败。 “好家伙,你这个娃娃厉害,竟然跟老夫大战这么多回合难分胜败。”一边战斗,毕万对西乞术称赞道。 “哼哼---,毕万,你也是晋国的名将,今天看来,不过如此---”西乞术年轻,过去对毕万等人甚是崇拜,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好---,年轻人有魄力,那老夫就陪你大战三百回合。”毕万岂能认输,更不愿意败在年轻一辈的手里。 第293章 韩原大战(十七) 既然将军战斗在了一起,手下的将士岂能袖手旁观,很快双方便厮杀在了一起。 虽然晋**队的人数在秦国之上,晋军一万五千人,秦军一万人,但是除去围城的将士之外,秦军真正用来对付晋军的只有不到八千人。 但就是这不到八千的秦军将士,竟然把一万多晋军打得丝毫不能近前。这令领兵的晋国将领甚是生气,站在战车上带领的这晋军一次又一次向河津跟前的秦军冲击。 但这些过了河的秦军更是英勇无比,手持长戈一次次将冲过来的晋军打退。 就在双方大战正酣之际,秦公任好带领的大军已经越过大河向着河津杀来,原本从黄龙山以北到河津之间有两天的距离,但是军情不容许他们有太多的耽搁,一天多的时间,秦国的三万大军就赶到了河津,也正赶上了丕豹的大军与毕万酣战。 “孟明视何在?” “末将在---” “寡人命你带一万兵马沿左边山梁向晋军后方移动,从后面夹击晋军。” “诺---” “公孙枝,寡人命你带兵一万从右面包围晋军。” “诺----” 随后,孟明视、公孙枝两位将军分别带兵从左右两边包围晋军。 人往往不是意识不到,而是意识到了没有做到。 晋国已经意识到了,秦国会出兵夹击晋军,也想到了应对秦军的办法,却输在了时间上,在他们还没有赶来之前,秦军已经开始夹击毕万的晋军了。 “将军,不好了,我军的左右两边都出现了大量的秦军。”晋军副将冲上来对毕万喊道,此时的毕万正在与西乞术大战正酣。 “什么?秦军从后面袭击我晋军?” 毕万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大量的秦军从左右两方向南边移动,这分明是要包围晋军的动向;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毕万已经看见一杆大旗上写着一个巨大的“赢”。难道是秦国国君亲自带兵来进攻晋国了? 意念稍稍一闪,毕万对西乞术道,“年轻人,你还说我们晋国不讲信义,你们秦国久讲信义了,怎会还从背后偷袭我军?” “哈哈哈,毕万,你可知道,这不是不讲信义,而是战术。”西乞术对毕万道。 但是毕万那里肯听西乞术的分辨,秦军已经出现在了身后,若不提早离开,再晚一会可就难以脱身了。 虚晃一枪,毕万立即调转车头向南边逃去,“秦军准备包围我们,众将士,跟我冲出去-----” 还没等他逃出多远,就看见一队兵马拦在了他的前面。 “毕万,哪里走?” 一位年轻,黑黑壮壮的将军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何人?敢挡我的道。”毕万持戈对来将道。 “我乃是秦将孟明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孟明视说完挥戈向毕万刺去。 “哼----,我毕万征战一生,何惧死哉。”说罢,毕万“驾----”的一声打马驾车向前面的孟明视冲过来。 “好家伙,还真不怕死啊!”,孟明视见状岂能退缩,驾车冲上前来拦截毕万。 “咣当----”长戈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 “好家伙---,秦军的这几个年轻人将领真厉害啊!”双方一交手,毕万就意识到孟明视的手上的力气非同一般。 但毕万也是身经百战的晋军名将,在与孟明视大战的同时,驾车逐步向后退去。 见将军向前冲去,在他身后,晋军将士也跟着向南边冲过来。这个时候,秦军也是刚刚向南边包围过来,还没有完全形成包围圈。晋军在毕万的带领下,杀开豁口,向外逃跑。 孟明视也是一员猛将,岂能让毕万从自己的手里逃脱,驾车紧追不舍。 “将军莫追---”公孙枝到底比孟明视打得仗要多一些,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孟明视听罢,停止了追击,回过来问道,“将军为何要拦下我?” “有你在山下,两边的将士还怎么射击下面的晋军;再追,山下的晋军跟着你就跑光了?”公孙枝指着两边的伏兵,再指着身边逃跑的晋军对孟明视道。 “末将明白。”随后孟明视与公孙枝驾车退往山道两边,命令山上的秦军将士开始射击下面的晋军。 “嗖嗖嗖-----” “嗖嗖嗖-----” ……。 将军们驾车跑的快,但是身后的普通士兵们可就没有那样幸运了,在两边秦军的射击下,山下的晋军纷纷倒下。 而在他们的身后,丕豹带领的秦军也跟着一路追杀,大半天的时间过后,毕万带过来的一万多晋军,投降的、射死的、逃跑的等等。当毕万把自己的军队带到安全地带开始清点的时候,这才发现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千兵马。 “苍天啊---,想我毕万征战一生,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失败;还不如以死以报国恩。”说罢毕万拔出佩剑,准备自杀。 副将见状,一把抓住毕万的手道,“将军,今日之败错不在你。试想一下,遇到今天的秦军,莫说你,换做别人照样会有今日之败的。” “对---,将军,今日之败根本的错误乃是晋国人心已失,接二连三的对秦国失信,导致秦人的报复。将军你没有看见,刚才在作战的时候,秦军将士眼中的怒火,那是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在里面啊!你再看看我们的军队,士兵们个个萎靡不振,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勇气。以这样的军队,实在是难以抵挡秦军啊!” 毕万回头一看,其他的莫要说,就是自己身边的亲兵一个个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有这样的士气,还打什么仗呢?”毕万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佩剑,带着残兵向绛都方向而去。 还没等他走出五十里,就碰到了晋公夷吾带领的晋国主力大军。 “报-----,君上,毕万将军回来了。” 听到毕万这么早就回来的消息,晋公夷吾大为吃惊,左右看了看说道:“毕万回来了?快让他来寡人这里。” 毕万带着两名手下,来到国君面前,“啪”的一下双膝跪地,“君上,末将战败了;请治臣败军之罪。” “什么?你战败了?你这么快就战败了。”晋公夷吾惊得差点从战车上掉下来,“你毕万也是晋军中有名的将领,这么快就被秦军打败了?” “是战败了,我军一万多人,剩下不到五千人。”毕万实话实说道。 “你-----”晋公夷吾指着毕万说不出话来。 第294章 韩原大战(十八) 刚才还站在车上,憧憬着能够一举打败的秦国的美梦,这还没赶到战场上,就碰到了自己先头队伍战败的消息,“毕万,亏你也是晋国久经沙场的老将,竟然会败得如此惨烈,你还有脸活在人世上?”晋公夷吾指着毕万痛斥道。 “君上,秦军的进攻非常猛烈,若不是毕万将军死战,以一敌二对付秦军孟明视与公孙枝两位将军,说不定我们的大军会全军覆没的。”毕万身边的两位将军说道。 几年没见,秦军竟有如此强的战斗力?晋公夷吾一屁股坐在车上,要不是车右等人的搀扶,说不定就会从车上掉下去。仗还没打,先头队伍就已经战败,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君上,我们是否继续向前进军?”虢射上前问道。 “打仗?你还想着打仗,就这样的军队能大国秦国吗?”晋公夷吾指着虢射道。 虢射无端被国君一顿痛斥,一脸迷茫道:“这么说我们还没与秦军正式交锋就准备退了?” 晋公夷吾无助的望着虢射,“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臣以为,我军应该继续前行,在河津打败秦军,直至将秦军赶出晋国。”现在虢射已经不敢再说打败秦军,而是变成了将秦军赶出晋国了,毕竟前车之鉴放在那儿,令他不敢再说大话。 毕万可是晋国有名的将领,带领着比秦军还多的队伍,一战而败,若是其他将领还不知道会败成什么样子,所以说,当下的局势只要能够将秦军赶出晋国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军现在还能将秦军赶出晋国吗?”晋公夷吾望着郗芮说道。此时郗芮也不说话了,他知道以目前秦军的气势,晋军去了,只有一败。 见郗芮不说话,晋公夷吾只好转过脸问庆郑,“秦军已经深入我国境,我们该怎么办?” 庆郑原本就对出兵秦国这件事有气,于是气呼呼的说道:“君上,我们接二连三的失信于秦国,加深了人家的怨恨,现在秦国的入侵也是必然的结果?至于该怎么做,不是我庆郑所能左右的。您还是去问虢射吧。”言下之意,今日之败,可是虢射怂恿的,还是由他来处置吧。 晋公夷吾无奈只好问虢射,“爱卿,进攻秦国可是你向寡人建议的,你现在说说我们该怎么?” “臣还是那句话,继续向河津而去,将秦军赶出晋国。”事已至此,晋国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不动吧。 不过这一次晋公夷吾没有听他的,他很清楚,现在自己手中的这些军队,可是晋国家底了,还没出征前吕省就告诫自己,不能一次性将晋国的家底全部搬出来,要是这些军队被秦军摧毁,晋国可就全完了。 就在晋国君臣一筹莫展之际,这时跟随晋公夷吾一起出兵的另一位大夫韩简道:“君上,诸位大人,臣以为秦军此时势力正盛,等着与我军交锋,不如我们先避其锋芒,退守平阳,并沿着平阳至霍城一带筑起防线,防止秦军向我晋国腹地推进。稍加时日,等秦军士气低落之后,我军再行进攻不迟。” 晋公夷吾望着韩简,对于这个平时默默无闻的臣子投去感激的目光,“爱卿所言不差,就以你的办法行事。” 此时的晋公夷吾还算清醒,没有硬撑着与秦国死拼,因为他知道绝对不敢把晋国的这些家底都送给秦国,虽然他对秦国已经恨之入骨。 可以说韩简给晋公夷吾的这个建议是非常聪明的举措,在秦军兵锋正盛的时候,避其锋芒,采用拖的战术来对付秦国。更何况秦军远途作战,粮草军械都要从国内运过来,时间一长,战斗力肯定会有所下降。 于是在韩简的建议下,走到半道的晋军没有继续向北行进,而是驻扎进了附近的平阳,并沿着平阳至霍城一带筑起了防线。 韩简是后来韩氏宗族的首领,在晋国风雨飘摇的政治大背景下,他一直坚持着不争不抢,不偏不倚的政治态度,低调、讷言、不依靠,不偏激。 晋国几次大的政治变动,韩简依然存活在晋国的政治舞台上,不起眼,也不张扬,始终在一个不被人重视的角落里默默的存活着。 晋国河津。 此时秦军已经在河津两岸的山上做好了埋伏,单等晋公夷吾带兵前来援助,探马已经派出了几波,一直打探着前方晋军的情况。 天快黑的时候,探马终于回来了,“报----,君上,晋军行至半道又折返回了平阳,在平阳至霍城一带设下防御。” “什么?晋军并没有向河津开来。”秦公任好吃惊的问道。 “是----,晋军没有过来,而是返回了平阳。” 得到再次确认,秦公任好对于晋公夷吾的这个决定甚是吃惊,向百里奚问道。“夷吾到底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不要河津了?” 从听到夷吾半路折返的消息,百里奚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夷吾为什么会行军至半道又折返呢?看来晋军已经意识到了,此时秦军兵锋正盛,战只有一败,所以他们要避开秦军的锋芒。 “夷吾身边有高人啊!”百里奚叹道。 听到百里奚的叹息,秦公任好再次问道,“这么说晋国是不打算要河津城了?” “区区的一座小城河津比起晋国的江山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晋军现在宁肯舍弃一座城池,也不愿意与秦军一战了。”百里奚答道。 “那以相国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一旦晋军驻扎平阳,而且筑起了防线,这就说明晋国准备与秦国长期作战了,君上,我们需要一座城池安身了。当务之急,我军只有拿下河津,等待时机。” “好---,那我们就拿下河津。”随后秦公任好命令道,“孟明视,寡人给你一万兵马,连夜进攻河津,天明时分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河津。” “末将得令----”随后孟明视长戈一挥,对手下将士吼道,“众将士,听本将命令,进攻河津------” 孟明视乃是猛将,对于这种艰苦的战斗很是在行;在他的带领下,刚才还在追击晋国的秦军调转方向气势汹汹的向着河津城而来。 眼看着孟明视带领的秦军向着河津而来,还在围困河津的丕豹意识到了什么,驾车上前道:“百里将军意欲何为?”孟明视姓百里,自然要称他为百里将军了。 孟明视抱拳道:“丕豹将军,我奉国君之命,率军前来攻城。” “什么,国君命你攻城。”丕豹听罢,赶紧道:“百里将军且慢,待我禀报国君之后再行进攻不迟。” 孟明视望着丕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295章 韩原大战(十九) 孟明视虽然吃惊,但还是答应了丕豹的请求,“那将军快去快回,国君命我天亮前务必要拿下河津。” “我明白。” 说罢,丕豹驾车来到秦公任好阵前,下车来到国君面前。 “末将丕豹拜见君上----” “爱卿有何要事?” “君上,请允许在攻取河津之前,让臣先向城里喊话,让河津守军自动投诚,若不行,我们再进行攻城不迟。”丕豹起身后对秦公任好说道。 秦公任好望了一眼百里奚,这个时候还来请求说服河津守军,未免有些晚了。但宰相百里奚却说道,“君上,臣以为丕豹将军的建议可行;若河津愿意主动归顺秦国,倒是省去了我们的伤亡,还能够给秦国在河东找到一个安身之处。” “好---,那就请爱卿前往河津喊话,两个时辰后河津还未归降,寡人可就要发兵攻城了。” “臣替河津百姓们先感谢君上了。” 随后丕豹驾车再次来到河津城下。此时,孟明视已经命令大军将河津城团团围住,只等一声令下进攻河津了。 河津城。 秦晋交锋以来,这里已经成为了矛盾的交汇点,双方的较量已经让河津的官兵百姓早已经是心力交瘁。最初还一直盼望着晋**队前来救援自己。可是当他们眼看着毕万的晋军战败后,心中的期盼一下子就消散殆尽,心中的指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从城下秦军移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准备攻城了。 “将军,秦国派孟明视来攻城了----”手下指着城下过来的孟明视大军对河津将军说道。 河津将军当然知道孟明视是秦国的一员猛将,也知道他的父亲就是秦国宰相百里奚,心中不免担忧。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秦国能够派孟明视来攻城,而没有让丕豹攻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秦人已经做好了屠城的准备。 想到这里,河津将军倒是不担心了,自从当兵的哪一天起,他就做好战死的准备。于是河津将军对手下道:“兄弟们,孟明视可是秦国的名将,而且也是猛将,秦公能够派他前来,说明秦国已经做好了屠城的准备。你们害怕吗?” 将士虽然没说,但是河津将军从他们的表情也能够看出,大家已经很害怕了。 “兄弟们,就算你们害怕也没有用了,孟明视已经命令自己的军队围城了,一旦城破,怕与不怕秦军都会将我们统统杀死。”只要秦军攻城,守是守不住的,河津将军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就在河津将军做好以死报国的决心后,一架马车来到来城下。 “秦将丕豹请河津将军说话。” “将军,丕豹来到城下请您说话。”手下指着下面的马车对河津守将说道。 “丕豹找我说话?”河津守将往下一看,果不其然丕豹的车驾已经来到河津城下,于是说道:“我就是河津守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将军,毕万的晋军已经战败,此时晋公夷吾带领的大军听到战败的消息后,已经退守平阳的消息你可知晓?”丕豹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河津将军摇摇头,他还指望着国君亲帅大军前来救援河津呢,谁成想他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退守到了平阳。 河津守将沉默了。 “将军,我再问你一句,以河津面前的兵力,你认为能够守得住吗?”丕豹看似聊天的说话,但却明确的告诉河津守军,你们根本是守不住的。 “你是什么意思,只管说明白。”河津将军对丕豹道。 “秦公已经下令孟明视将军攻城,被我拦住了,因为我知道一旦河津城池被破,只会是将士被全歼,百姓败屠杀。毕竟我也是晋国的子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杀,所以请求我家国君,前来说服将军,与其城破被杀,不如投降秦国,这样还能够为你手下的将士百姓谋一条生路。”丕豹站在车上对城上的守军喊道。 这确实是实在话,河津守将当然明白,他手下的将士也明白。 “将军,以我们目前这两三千兵马根本守不住河津,与其将来破城后被人杀死,还不如我们现在就投降秦国。” “将军,依我看,人家秦国国君不知道要比我们的国君好多少倍,在我们遭难时候,是人家秦国无私的把粮食卖给我们,救了我们一命;而今天我们的国君却在人家遭难的时候不思报恩,反而趁机偷袭人家,说白了还是我们理亏在前。今日之败也怨不得人家。” “对---,我也觉着兄弟们说的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副将对河津将军说道,“如果我们的国君是仁义之君,就算是死我们也愿意为他卖命,可是夷吾偏偏不是那样的人,即便是我们战死,还要搭上河津的百姓们,这样做太划不来了。” 副将虽然没有明确说投降秦国,但是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河津守将望着身边的这些将士,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说一句为国捐躯的硬起话来。他心中最后的坚持也慢慢的消散,“这么说,你们都愿意,投降秦国了?”将军失望的问道。 “将军,并非我们没有勇气,只是我们城中的百姓吃人家秦国粮食的时候,都对秦国心存感激,就算是我们愿意守城,百姓们也未必愿意跟着我们啊!” “哎----,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愿意投降秦国,我也不强求。”随后河津将军转向城下,“丕豹,若我的将士们投降秦国,你能够保证不杀害他们吗?另外你也能保证不伤害城中的百姓吗?” 丕豹又不是国君,岂能做出这样的应答。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城上的将士们听着,我是秦国国君也会。现在我向你们郑重保证,只要你们愿意投降秦国,就是我秦国的子民,寡人保证你们会像秦国所有的百姓一样,享受秦国应有的待遇。守城的将士们也会像我秦国的将士一样,该有的待遇一定会给你们,而且寡人也绝不会歧视诸位。” 秦国的国君竟然会亲自来到阵前向河津的将士们喊话,这下河津守将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呢? “秦公,我知道你是一位仁义之君,也能够言而有信,只是我生为晋国人,今生也只能为晋国尽忠职守了。”河津将军对秦公任好道。 “将军,你要干什么?”手下越听,越觉着这话里有话,赶紧制止道。 “兄弟们,莫要过来。”河津守将向城前走了两步,拔出佩剑对准自己的脖子,“兄弟们,人各有志,各为其主,虽然夷吾不是一个好国君,但我是晋国生养的子弟,此生只能为晋国尽心了。” “晋国的列祖列宗,我来了----”说罢,一剑下去,“嚓---”一声轻响,河津守将的身体便犹如黑色的精灵向城下落去。 “哎---,没想到,夷吾的手下也有忠义之士,厚葬吧。”望着以身殉国的河津守将,秦公任好轻叹一声。 “由此可见,晋国人心未死,这一仗得费点力气了。”百里奚驾车过来,在国君身边说道。 秦公任好望了一眼相国,随后手一挥,秦军的大军开进来了晋国的河津城。 第296章 新的困难 秦国打败晋国的先头队伍,并进驻河津的事情,很快就在中原诸侯中传来了。 诸侯们除了震惊的同时,对于晋公夷吾又多了几分鄙夷,哎---,什么人嘛,既然没有胆量就别惹人家,这不遭殃了吧;在嘲笑夷吾的同时,也对秦国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做法多少有些看法。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晋公夷吾还是秦国派兵送进绛都的,这不最后还是砸到自己手里了。 诸侯们只是说说,并没有做出什么样的实质举措,反正战争在晋国的土地上,与我何干? 但是作为交战双方的秦晋两国,可就不一样了,越往下拖,日子越难熬。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眨眼就到了夏天,交战的双方都有些撑不住了,秦军首先撑不住了,毕竟他们春天打进晋国的时候,将士们还穿着厚厚的夹衣,这一眨眼就到了夏天,再不换衣裳,不用打仗,士兵们都会被热死的。 “君上,相国,要不我们轮换着回国换洗衣裳吧?”这天将军公孙枝进来对秦公任好和宰相百里奚说道。 几天来,这样的消息已经接二连三的报来,秦公任好与宰相百里奚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相国,你看当下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多来年秦国这位足智多谋的相国这下也露出了难色,“君上此事甚是难解。” “为何?”秦公与公孙枝不约而同的问道。 “换季这事情看似换洗衣裳,实际上是秦晋之间的另一种较量形式。如果我们答应让将士们回国换洗衣裳,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旦回国,要想再把将士们聚集起来可就难了,再让他们来晋国,就等于是第二次讨伐晋国;士气可就会大大减退。” “嗯---,相国言之有理。” “这只是其一,还有更为重要的那就是一旦我们要让将士们回国,势必要经过梁芮两国的地界;来的时候容易,回去的时候,可就难了,因为这两个国家都已经知道我军在大河以东,肯定加强了防范。之所以迟迟不敢有所动静,就是因为我们一战打败了晋国,他们有所忌惮;可如果我们要是在没有任何战绩的情况下就悄悄回国,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撑不住了,想要偷偷撤退。君上、公孙枝将军,你们试想一下他们会怎样做?” “他们肯定会趁机向我军发动进攻。”秦公说道。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一旦晋军知道我们换军的话,也会趁机从后面袭击我军。如此一来,我军败矣----” 听完百里奚的分析,秦公任好与将军公孙枝都表示认可,可是就算是他们认识到了又有什么意义,毕竟数万将士还穿着夹衣在炽烈的阳光下煎熬。 这罪可不好受啊! “相国所言对是对,只是我军总不能一直呆在晋国不走啊!还有当下我军面临的困难也总不能不解决吧。”公孙枝说道。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说的再好问题不解决总不是个事情。 百里奚想了想对秦公和公孙枝道,“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现在我们需要向河津的百姓求援了。” “相国此话怎讲?” “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购买的形式,让河津的百姓给我军做军服,我们付给百姓钱币。” “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我们如此多的军队,要做出如此多的军服来,单凭一个小小的河津百姓,肯定供不上。” “这有何难?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向周边的城池和往来的商旅求援,让他们为秦军购买军服。河津解决不了,中原诸国可以解决啊!” 看来百里奚已经把什么都想好了,但是新的问题也跟着来了,秦公道:“相国的办法好是好,也能够解决当下我军面临的困难,可是我们又要从那儿弄那么多的钱币呢?出兵的时候,我军可没有带多少钱出来啊!” 百里奚一笑道:“君上多虑了,只要我们愿意,钱币多的是。” “哦---,说来听听。” “当各地的客商把军服运到河津之后,君上只需一道手令,派你的随身内侍跟着客商前往雍城去取钱,顺便也把国内的事情都兼顾到了。” 听罢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好,相国此计甚好,万一这些商人们在路上被晋**队截住了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商旅的都是要经过晋国的地界,被人家发现查获了,秦国岂不是折了钱还丢了货。 “看来国君对列国的这些商人还是很不理解啊,这些商人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办法都有,只要我们愿意给钱给他们,军服的事情一准儿解决。”百里奚对秦公道。 公孙枝知道,这些商人们早就买通了各国的官吏衙署,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情,“君上只管放心,末将以为相国的计谋可行。” 这下秦公不再担心此事了,军服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但是秦晋之间最主要的矛盾,还一直拖在那里,那就是到底这一仗还打不打? 秦国劳师远征,晋国就是拖着不打,这可不是个办法啊! “相国,这晋国迟迟不与我军战斗,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吧?” 当然不能一直拖下去,百里奚想了想道:“君上,这些天臣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当下我们需要做两件事情。一件是我们可以派人前往绛都以及周边的国家,散布谣言,就说晋公夷吾已经答应秦国,把河津周边的三座城池割让给秦国,同时还答应,允许秦国回国之后进攻梁芮两国;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条件,所以秦国这才迟迟不肯出兵进攻晋国。”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疑惑的望着他,“这样行吗?万一激怒了梁芮两国,他们从后方进攻秦军,我们岂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百里奚一笑道,“不会,这样一来,只会加速晋国的向我军进攻的速度。只要晋国敢进攻我军,也就是他夷吾灭亡的时候到了。” “那如果人家要问,既然我军已经答应了晋公夷吾的条件,那我们为何还不撤兵呢?”公孙枝问道。 “这有何难,就说此时我军正与晋国商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暂时还没有达成协议。” 公孙枝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相国,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强军事防御了,计谋一旦成功,晋国可就会随时向我军发动进攻的。” 百里奚笑道:“看来公孙将军还是急脾气啊!不急,不急,当务之急还是办好将士们过夏的事情。打仗,我看还要等到秋后。” 嗯? 秦公任好与公孙枝又一次疑惑的望着这个怪异的老头,你不是已经用计了吗,怎么还要等到秋后? 百里奚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夏天了,将士反正是闲着,为何不帮助河津的百姓收割一下庄稼呢?” 听完这话,秦公与公孙枝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297章 谣言接踵 愤怒往往会让人失去判断。 这些天来,秦军帮助河津百姓收割庄稼的消息不断的传到晋公夷吾的耳中,令他心神不宁。看来秦国真的把河津当成自己的地盘了。百里奚之所以这样做,其目的就是为了激怒晋公夷吾,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当随后一连串的谣言传到晋公夷吾的耳朵里的时候让他愤怒不已。 “放屁,纯粹是放屁。寡人何曾与秦国私下里有过交易,又何曾答应把河津等大河岸边的三个城池划给秦国,寡人了不但不会把自己的城池给秦国,还要夺取秦国的城池。这些乌七八糟的谣言都是谁说的,我要把这些传播谣言的人统统杀掉-----”夷吾几乎是快要发疯了, 在夷吾疯狂的吼叫下,郗芮默不作声,一言不发,任由国君发泄;随后,他还有更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国君。 “郗芮,你是宰相,寡人现在命令你回到绛都把那些传播谣言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夷吾喘着粗气对郗芮命令道。 “君上,这不好办吧。”郗芮小心翼翼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办的,派兵前往绛都各个大街小巷,听到敢议论朝政者,全部抓起来,我看谁今后还敢再罔议朝政,罔议寡人。”夷吾已经被这些乌七八糟的谣言弄得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 “诺---”既然国君都说了,郗芮只好先答应下来,到哪并没有离开原地。 “去啊---,赶紧去办理。”夷吾见郗芮还没有离去,于是吼道。 “君上,绛都还有传言……”郗芮说着又不说了。 “说----,你给寡人说。” “百姓们都说说国君敢惹事,却不敢承担,让人家秦国一战就打怕了吗,所以才答应划地给秦国。就这人家秦国还未必答应,还要让我们把河西之地也一并划给秦国。” “啊---,寡人快要被这帮蠢货给气疯了。”这一次夷吾真的是要气疯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还有人造谣,说国国君答应秦国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允许秦国自行攻取梁瑞两国。” 听罢,晋公夷吾只觉着血往上涌,只好扶着案几坐下来,要不他早就跌倒在地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在从中挑拨离间吗?”听罢郗芮的话,晋公夷吾的眼睛睁大了。 “正是如此,臣以为这种谣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郗芮解释道。 “对,你说的很对,寡人也知道这是空穴来风,但是梁瑞两国却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一定会认为寡人真的与秦国达成了某种协议,故而双方一直相持在这儿,不然为何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战事呢?”这个时候,晋公夷吾倒是不惊慌了,稍稍有些平息,“来人啊---” “奴才在---”内侍赶紧跑进来。 “传文武大臣进来议事。” “诺---” 不一会儿,虢射、毕万、梁由靡、韩简、庆郑等人都进来了,由于吕省留守在绛都,所以前来平阳前线的也就这些大臣了。 “臣等拜见君上---” “嗯---,起来吧。” 大臣们在两边的座位上坐定后,晋公夷吾说道:“郗芮,你把听到的消息给他们说说吧。” “诸位,近期绛都等地谣言四起,说是我们与秦国私下里达成了协议,要把晋国河津等周边的城池划给秦国,同时还有一些对国君不利的话。”郗芮简单把绛都城里的谣言情况向其他大臣说了说。 听罢这些话,虢射道,“这些谣言臣也有所耳闻,不过,君上不应该为这些小事而生气,毕竟我们能够把秦国拖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我们的功劳,臣以为如果我们再拖一两个月,秦国会不战而退。” “哼哼---”现在晋公夷吾看着虢射就有些生气,“当初你不是一心建议寡人要对秦国动兵的吗,怎到了现在却说只要秦国自行退兵的话呢?难道爱卿不想打击秦国了,不想把秦国打退到岐山以西去了?” 晋公夷吾这话说的虢射的脸上一阵一阵的难受,他绝对没有想到,今天的秦国竟然会有如此强的战斗力,只一战就将晋国的气势给打下去了。 虢射不说话了,但是晋公夷吾不能不说,“诸位爱卿,寡人决定将于近期向秦国发起进攻。寡人是这样想的,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拖延,秦国的兵锋已经有所消退,战斗力会有明显的下降,若我军此时向秦国发起进攻,定能够一举将秦国打退,说不定还会趁机占领秦国一部分土地。” 晋公夷吾的话音刚落,庆郑就说话了,“君上臣以为此时出兵不妥。” “为何?” “因为此时正是三夏大忙时节,百姓们正在抢收庄稼,若我们此时出兵定会对百姓的今年的好收成造成影响,我们既要打胜仗,但也不能因此就破坏百姓的生活,所以臣建议战斗的事情应该往后拖一拖,最好是秋收之后,再行战斗不迟。”庆郑建议道。 “拖到秋后再行战斗?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庆郑,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秦国的将士已经在帮河津的百姓收割庄稼了,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秦国人已经把河津当成他们自己的地方了。等到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地方会成为秦国的地盘,当那时寡人还当什么国君,不如在绛都城里当城主算了,还当什么晋公?”晋公夷吾对轻重怒气冲冲的说道。 庆郑简单的一个建议,竟然热的国君如此不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仔细想一想也就想通了,自大战以来,晋公夷吾早就对庆郑有意见了,只不过一直没地方发火,这次一并发出来了。 听完晋公夷吾的话,毕万起身道,“君上,末将以为正是因为秦军帮助百姓收割庄稼,也许正是我们出兵秦军的最佳时节,毕竟这个时候,秦国将士都在帮助河津的百姓收割庄稼,这就等于说明,他们没有太多的防备,若我军此时出击秦军,定能够一举成功。” “嗯---,爱卿所言极是,那寡人就给你一万兵马,命你再次出击秦军。”晋公夷吾对毕万道。虽然毕万打了败仗,但是相对那些连仗都不敢打的将领来说,毕万不知道好到那里去了。 “末将领命。” 还没等毕万答应完毕,这时一直不太说话的韩简出列道,“君上,臣以为此时不宜出兵。” 晋公夷吾不解望着这个平时没有多少话的臣子,“说说你的理由。” “此时,秦军正在帮助河津的百姓收割庄稼,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他们正在收买人心;若我军此时出兵,肯定要践踏百姓的庄稼,也势必会伤害百姓的人心,这一来一往,秦国在晋国的百姓心中的印象会越来越好,而我军会越来越差。最后就算是我们把仗打胜了,还是失去了人心,这人心一失去,要想再换回来可就难了。”韩简的话不多,但却句句在理。他没有说晋公夷吾自上台以来破坏人心的种种举动,只是轻轻一提说,晋公夷吾马上就明白了。 “君上,此时距离收割完庄稼,也就十多天的时间,不如我们先整顿兵马,等到庄稼刚一收割完毕,我们就趁着秦军休整的机会,突然向秦国发动进攻,岂不更好?” “寡人明白了,毕万,出兵的事暂时先放一放。”晋公夷吾对毕万道。 话音刚落,只见内侍疾步匆匆的跑来进来,“启禀君上,梁国和芮国派使臣来了---” 两国一起派使臣来了? 来的可真及时啊! 第298章 梁芮来使 望着走进来的梁瑞两国使臣,晋公夷吾投去不满的目光,虽然没有说话,他都知道这两位是来干什么了。 “梁国使臣拜见晋公。” “芮国使臣拜见晋公。” “嗯---,二位使臣请起。”晋公夷吾道,“不知二位一同前来有何要事?” “晋公,既然这样,那臣就直说了,不管怎么说,晋、梁、芮三国也是盟国,但是近期我们却听说晋国已经与秦国达成协议,晋国除了要给秦国河津等三城之外,还答应秦国允许他们回国的路上,顺便攻取芮国和梁国。不知可否有此事?”芮国使臣先开腔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梁瑞两国是来兴师问罪了,晋公夷吾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望着两国使臣,对于一个小小的使臣不值得他亲自解释。 郗芮见状上前道:“二位使臣这是从那儿听到的谣言,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谣言?不对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晋国可是有顺捎着灭其他国家的习惯,莫不是晋国也把这一招教给了秦国,让秦国在打败晋国之后,顺捎着把梁瑞两国也给灭了。”梁国使臣阴阳怪气的说道。 晋公夷吾知道梁国使臣的话是在暗示晋国借道伐虢的事情,但有没有明说,这更加让夷吾生气。秦国挖苦我也就罢了,人家的实力在那放着;你们两个小小的梁国、芮国也敢来挖苦寡人,这天下还有公理没? “哼哼----,你们这是来质问寡人还是挖苦寡人来了?”想到这一点,晋公夷吾不仅哼道。 “不敢,我们梁芮两国乃是小国家,岂敢挖苦晋国这样的中原大国,我们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证实一下,晋国是否真的与秦国打成某种协议。”芮国使臣道。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麻烦贵使回去后禀报两家国君。”郗芮对两国使臣说道。 “不过,在来这里之前,我家国君也曾对下臣说如果晋国没有与秦国私下里又协定,那就请晋国尽快进攻秦国,也好让天下见识一下晋国的诚意和实力。”芮国使臣说道。 “进攻秦国?寡人当然要进攻,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难道晋公还在等待什么有利的时机?是不是等到秦国真的拿下晋国的城池之后,才进攻秦国吗?”梁国使臣也跟着说道。 “啪----” 晋公夷吾猛一拍案几,大声喝道:“放肆----,你等一个小小的使臣,竟敢在晋国放肆,不怕寡人杀了你们?” 晋公夷吾终于听不下去了,若不是现在还需要梁芮两国的帮助,他早就命人将这两个放肆的使臣给杀了。 “君上息怒,君上息怒。”见国君已经生气,郗芮连连赔罪道。 随后,郗芮又对两位使臣道,“二位暂且下去,等我家国君息怒之后再说不迟,再说不迟。” 两位使臣也是明白人,该说的也都说了,于是借着郗芮的劝说,先行下去了。 使臣走后,晋公夷吾心中的怒火更盛,现在就连小小的使臣也都来数说自己了,看来他这个国君党的真是窝火啊!“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秦国入侵晋国,他们也跟过来起哄,这天下还有王法没?若不是看在当年结盟的份上,寡人真想把这两个狗东西给杀了。” “君上切不可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当下我们还需要他们的帮助呢。”随后郗芮又道,“不过,有些事情我们也不该再往后拖了,等到了秋天,管它秦国走与不走,我们都应该向秦国发动进攻。” 虽然郗芮说的很有道理,晋公夷吾也知道应该向秦国发动进攻了,但是战争的胜败他却没有多少信心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河津周边百姓们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现在终于可以与秦国一战了。晋公夷吾开始再次祭天、占卜。 春秋时期,所有的大事都是要占卜的,更何况是关于战与和的大事,当然少不了占卜。这次晋公夷吾是不会再让郭偃占卜了,因为他的一次占卜,晋国初战就失利了。 这一次晋公夷吾请来了平阳当地的卦师来给自己即将展开的战斗进行占卜。这次占卜除了战争的吉凶之外,晋公夷吾还专门占卜了取胜的途径。 龟甲一点一点的火上炙烤着,晋公夷吾的心也跟着龟甲在慢慢的变化,终于龟甲发出清脆的爆裂声。 “是吉是凶?”晋公夷吾问道,期待这一次能够转转运势。 卦师看着龟甲的裂纹,“君上,从卦象上来看,如果国君任用庆郑大人为车右,步杨大人驾车,这场战争兴许能胜。” “那你测算一下,何时出兵为宜?”问完人的事情,就该在问问用兵的时间了。 “九月中旬便是吉日。” “嗯---,寡人明白了。” 庆郑为车右,这场战斗就能够取胜? 晋公夷吾望着不远处的庆郑,“哼----,用谁不好,偏偏要用庆郑为车右,他一贯对寡人不恭,而且屡屡反对寡人对秦国用兵,寡人不用他为车右。” 由于春秋时期的兵车上国君要居中自掌旗鼓指挥作战,驾车者在左,车右的任务就是执干戈以御敌,并负责战争中的力役之事,如地势险阻需下车助推等。 说白了,国君的战车上的车右就是用来保护国君的;结果这次的卦象偏偏是晋公夷吾最不喜欢的庆郑为车右,他岂能答应。 “君上,神明的指令不可违抗啊!”见国君对庆郑不满,宰相郗芮在身边轻声对晋公夷吾道。 晋公夷吾再次望了望远处的庆郑,对郗芮道:“这个人狂妄且自大,寡人实在是不愿意与他同车。” “既然君上不愿意与他同车,何不选用他的府上的奴仆为车右,这样也就等于是庆郑做您的车右了?”郗芮建议道。 “这样也行?”晋公夷吾不解的望着郗芮道。 “这有何不行。”郗芮答道,“只要人是庆郑府上的,还不等于是庆郑自己吗?” “好---,那你就去办这件事情,记着一定要挑选一位能征惯战之人担任寡人的车右。” “臣明白----”郗芮拱手道。 郗芮走后,晋公夷吾立即命人请来步杨。 “臣步杨拜见君上。”步杨虽然是一位大臣,但也是晋国有名的驾车高手。 “步杨,寡人定于就于九月中旬向秦国发起进攻,届时寡人将用你驾驭车驾,望你不负寡人之望。” “臣定会拿出全身力气为君上驾车。” 人和事都定好了,晋公夷吾也该向秦国发起总攻了。 就在这时,一股神秘的力量正悄悄的越过大河向着韩原东北方向移动。 第299章 再战韩原(一) 月色朦胧,山鸟寂静。 大河上下没有了白天的喧嚣,静静的由北向南流过;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手持简易的武器,驾着木筏,悄无声息的渡过了大河,来到大河东岸。 “头人,我们该向哪里去呢?” 被称作头人的人说道,“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悄悄打听过了,秦晋之间的战斗韩原展开,我们过河之后就向韩原去,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再说。” “两军大战,我们怎样才能认识哪个是秦国的军队,哪一个又是晋国的军队呢?”一个傻头傻脑的壮汉问道。 “真笨,秦军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晋国人喜欢穿青色的衣裳,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还用问吗?”另一个人对他说道。 “哦---,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们只管打那些穿青色衣服的人就行了。” “嗯----,还算你聪明,走吧---”头人对手下道。 “好---,我们听头人的。” 过了河之后,这些人沿着河东的山梁,悄悄的向韩原东北方向而去。 已经是九月了,按照卦师算好的时间,秦晋大战的时间该到了。鉴于第一次吃亏,这一次晋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现在晋公夷吾开始排兵布阵了。 “韩简何在?”晋公夷吾一身戎装开始进行战前的安排。 “臣在---”韩简出列道。 “寡人命你带三千兵马,前往河津周边查看秦军的虚实,有什么情况及时禀报。” “诺---” “郗芮,寡人命你前往梁瑞两国,督促他们跟随寡人一起向秦国发动进攻,见到两国国君之后,就说寡人让他们从河西方向打击秦军。”晋公夷吾对郗芮道。 听到国君这样的安排,郗芮心中那个苦啊,就别提有多难受了,自从当上宰相以后,他就不想出使别国了;宰相吗,顾名思义就是要在大殿之上协助国君操持全国的事情,而他这个宰相怎么就像是一个使臣一样呢? 更何况这个时候出使梁芮,肯定少不了人家的奚落。 但是国君,咋就非要要让自己出使别国呢? 于是郗芮愣在了那里。 “郗爱卿,你在想什么?”晋公夷吾看出了郗芮的分神,于是问道。 “马上就要面临大战,臣作为晋国宰相,此时出使别国有些不合适吧。”郗芮鼓起勇气对国君说道。 晋公夷吾不是傻子,当然能够听出郗芮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于是道:“正因为我们要与秦国大战,更需要别国的支持,所以此时出使别国,乃是对晋国最有利的事情,此事非爱卿莫属。” “这个?”郗芮迟疑了,他还想提出其他要求,但是晋公夷吾的脸色已经变了,“爱卿莫要推辞,此事就交给你办了。” 说来说去,出使别国这事最后还是落在了郗芮身上。 郗芮只好硬着头皮把出使梁瑞两国的事情接了下来。 “虢射,寡人命你带一万大军为左军;毕万,寡人命你带一万大军为右军;梁由靡你协助寡人将中军两万兵马,三路大军分别从平阳霍城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开往河津,相聚保持在二十里之内。到了河津之后,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向秦军合围。” “得令---”虢射、毕万、梁由靡齐声道。 随后,晋公夷吾站起身,“众将士,晋国与秦国之间必有一战,今天这一战已经来到我们眼前。望诸位将士要齐心协力,力争一举打败秦国,收复晋国国土。” 众将士齐声道:“我等将竭忠尽智,一举打败秦国。” 随后晋国大军从平阳、霍城等地出发,向秦国驻守的河津杀来。在距离河津不到五十里的地方,碰到了前往河津打探秦国虚实的韩简。 “臣韩简拜见君上。”见到国君带领的大军,韩简跳下车,来到晋公夷吾的车驾前拜道。 “爱卿平身,秦国的情况如何?”晋公夷吾问道。 “臣带兵到了距离河津不到三里的地方,命令军队驻守,我亲自驾车站在河津城南的山岗上查看秦军的情况;丛查看的情况来看,秦军的人数不及我晋**队,但是秦军阵型严整,士气高昂,每一名秦军将士的眼中都带着怒火,早就做好了晋军一战的准备。” 听完韩简的话,晋公夷吾暗想,“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秦军的士气还那么高昂呢?难道他们的士气就没有低落的时候吗?” 虽然已经得知秦军士气高昂,但是事已至此,必须与秦人一战了,于是,晋公夷吾手一挥命令晋国大军向河津开去。 在晋国向秦国发动进攻的时候,秦国也已经得知了晋军的动向,“相国,据探马来报,夷吾已经开始带兵向河津杀过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带兵在半道截杀晋军?”秦公任好问道。 “君上向离开河津前往半道上与晋军一战了?”百里奚道。 “对,寡人正是这个意思。” 听完国君的话,百里奚摆摆手,“君上,我军没有必要离开河津,自古以来行军打仗无非是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因素,河津乃是韩原上最主要的城池,我军在这里都已经具备了这三个条件,为何要离开呢?河津城南地势开阔正是排兵布阵的绝佳之地,两边又有山岗,利于藏兵,再加上河津百姓对秦军又有好感。臣以为,这次的秦晋大战的地点最好放在韩原。” 听了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觉着有理,“好---,就依相国之言,在韩原上与晋军开战。” 公元前645年秋,秋风烈烈,树木萧瑟。 秦国的军队在北,晋**队在南。秋日的阳光照在双方军队的长戈上,长戈发出森森的寒光。 怒目对视,秦军眼中冒出了烈火,晋军眼里却满是担忧和惊恐;旌旗在风中咧咧作响,秋风吹过,扬起一地的灰尘。 秦公任好驾车来到阵前,“夷吾,寡人多次帮助你和你的国家,你为何不知恩图报,反而在秦国遭难的时候,阴谋进攻秦国,居心何在?还有做人的起码良知吗?” 既然秦国的国君已经来到阵前,夷吾岂能退缩,于是驾车也来到阵前,“嬴任好,既然你问起这个事,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我实在是看不惯你那种霸道的作风,虽然寡人是你派兵护送进绛都的,但是你们秦国借此机会,耀武扬威,根本不把我们晋国放在眼里,这一点寡人早就看不惯了。” “哼哼---,夷吾,今天你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人,一个国家,要想赢得尊重,首先应该言而有信,知恩图报。像你这样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人,就算有朝一天当上中原的霸主,也不会赢得别的国家的尊重和信奈,只能让人唾弃----”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夷吾的痛处,“嬴任好,寡人不想跟你废话,既然我们已经刀兵相见,那就让我们用刀枪来解决两国间的恩怨。” “好---,寡人奉陪到底。”秦公任好说罢,调转车头,回到自己的阵营中。 夷吾见状也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中。 第300章 再战韩原(二) 秦公任好拔出佩剑,剑指南边的晋军阵营。 “秦国的将士们,对面就是我们的敌人,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打败晋公夷吾这个不讲信义的小人,杀---” 在国君的指挥下,数万秦军手持长戈,发出低沉的“吆-喝---”“吆-喝---”“吆-喝---”…… 当数万秦军一起喊起来的时候,大地也跟着发出低沉的吆喝声,在这种声音中有一种气势,有一种力量,更有一种坚定和必胜的信念。 “唰---”快接近晋军的时候,秦军所有的长戈向前,阳光照耀在长戈上,发出森森的寒光。 “杀---”秦军开始加速向前冲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霎时间,孟明视、公孙枝、西乞术、白乙丙还有丕豹驾着战车带领着本部秦军像五支离弦的箭一样,风驰电掣向晋军冲过去,声如雷动,疾如闪电,更如黑色的云团般向对面压来。 面对秦军发起的进攻,晋国岂能眼看着被打压,晋公夷吾也拔出佩剑,对身后的晋军道:“众将士,秦国本是西陲小国,竟然敢对我中原大国发动进攻,这简直就是我晋国将士的耻辱,我们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拿出你们的勇气,打败秦国,拿下秦国,占领秦国。冲---” 晋国也不甘示弱,向对面的秦军冲过去,很快两军就厮杀在了一起,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战车横冲直撞,旌旗呼啦啦作响。 这是一场激烈的厮杀,这是一场基本上势均力敌的战斗。 在晋国韩原这块不大的土地上,秦晋两国近十万将士在秋日的阳光下厮杀着,拼命着,秦国为了复仇,晋国为了荣耀,谁都不肯后退一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轰然倒下,在他的身后又有将士们咬着牙关冲了上来。 “众将士,排好阵型,跟我冲---”秦将孟明视带着本部兵马已经最先冲进了晋国的阵营之中。两边的晋军将士不断的向他冲过来,“嗨---”孟明视大喝一声,一戈过去,将对面的晋军将士戳透了,“噗嗤---”一声,晋军的鲜血溅在战车上。一回枪,转身又将另一名晋国百长杀死在车前。 既然主将如此勇猛,手下人岂甘落后,跟着孟明视的战车,向前推进,所到之处晋军纷纷让开。 不远处的山岗上,晋公夷吾也被孟明视这种勇气给震住了,“这个秦将叫什么名字?” “他叫孟明视,他爹就是秦国的宰相百里奚。”驾车的步杨大夫说道。 “可惜了,这么好的将军不能为我晋国所用。”晋公夷吾叹道。 “里克将军若是活着,也应该有他这般勇敢。”冷不丁,步杨说出这么一句话,晋公夷吾立即沉下脸,步杨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只好转向另一边。 越来越近,孟明视已经快杀到晋公夷吾所站的山岗边。 “看见没,山岗上那个身披青色披风的人就是晋公夷吾,快---,一起冲上去。”正在作战的孟明视对身边的秦军将士道。 在孟明视的指挥下,秦军一呼啦向着晋公夷吾呆着的山岗上冲过去。 “君上小心,秦军向你冲过来了---”在不远处作战的晋国将领梁由靡对国君喊道。 “啊---”还在发愣的晋公夷吾回过神来,一眼没瞅,孟明视的车驾已经距离他不到五十步了,“快---,快跑。”夷吾对驾车的步杨喊道。 秦军的进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晋公夷吾刚喊完,孟明视的车驾就已经来到他的跟前,“夷吾,你这个不讲信义的小人,孟明视替我家国君要你命来了。看枪---” 说着孟明视提起长戈对着夷吾一戈刺过去。 “啊---”夷吾吓得魂飞魄散,身体赶紧向一边倒去,一枪没中,孟明视抽枪准备再刺第二下。 “休伤我家君上---”就在孟明视准备刺第二戈的时候,担任车右的仆徙一把抓住了孟明视的长戈,猛往前一拉,差点把孟明视从车上拉下来。仆徙本是庆郑府上的武士,经过郗芮的努力,庆郑还是答应把自己手下的得力武士仆徙交给国君,担任他的车右。 “好小子,有力气啊---”孟明视被仆徙这猛地一拉给惊住了,直接喊道。 随后两个人一个抓着戈头,一个抓着枪杆,在战场上你争我夺起来。 两架战车飞快的奔跑着,碾起一阵尘土,孟明视与仆徙的战车忽左忽右、一前一后向北边冲去。 “你个蠢猪,快往南边跑---”眼看着战车就要冲进秦军的阵营,晋公夷吾对驾车的大夫步杨骂道。 步杨虽然挨了骂,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调转马头向南边猛奔过去。这猛一掉头,直接把正在与孟明视撕扯的仆徙从车上甩了出来。 “啊---”只见甩出车驾的仆徙掉落在地,双手松开了长戈。滚了两滚,起身向夷吾的车驾奔去。 “冲上去---”孟明视一声大喝,车驾向仆徙冲去,“拿命来---”孟明视大喝一声,一戈向仆徙的后背刺去。 仆徙一回身,躲无可躲,长戈刺进了他的胸膛。 “嗨---”仆徙也是孔武有力之人,再次抓住孟明视的长戈,直接将他拉下马来。 从马车上掉下来的孟明视,左手抓住长戈,右手趁机拔出腰间的佩剑,“小子,你有种,只可惜你跟错了人,夷吾不值得你效命。”说罢,一剑劈在了仆徙的头上,这一次仆徙没有能力再反抗了。 本来是庆郑担任车右的位置,让这个仆从给担任了,当然了,也把命丧在了这场战争中。 杀死仆徙之后,孟明视再次上车,“夷吾跑哪去了?” “向南边跑了。” “追上去---” 还没追出几步,只见秦公任好的车驾冲在了自己的前面,就在孟明视与仆徙厮杀的时候,国君赢任好也看见了正在逃跑的晋公夷吾,于是带兵追了上去。 “君上,前面危险,你切退后,我来追---。”孟明视对国君喊道。 “将军莫急,你我一起追击夷吾。”既然国君要与夷吾一决高下,孟明视岂能阻挡,于是秦公任好带着孟明视等人一起向夷吾的车驾追上去。 早就被秦军吓破胆的晋公夷吾没命的向南跑去,可是没跑出多远,前面一座山岗挡住了他的去路。 “君上,怎么办?”驾车的步杨见状对国君喊道。 “向东跑啊---”慌了神的夷吾对步杨道,东边是一条东北方向的峡谷,晋公夷吾命步杨驾车向山谷而去。 “驾驾---”步杨猛抽一鞭子,车驾又调转方向朝山谷冲去。 秦公任好、孟明视、还有丕豹等人也都已经看到了正在向东边逃跑的晋公夷吾,率众向他追来。 “庆郑大夫,快拦住他们---”正在逃跑的晋公夷吾看见了在这里指挥作战的大夫庆郑,对他喊道。 庆郑听到了国君的喊声,不屑一顾的望了一眼夷吾,说道:“不听劝谏,违抗占卜,本来就是自取失败,为什么又要逃走呢?这个时候才想起我来了,晚了----”本来对国君就有意见的庆郑,这次又因为自己的府里的武士仆徙被杀,更是对晋公夷吾的意见大了,说完这句话,继续指挥他的战斗。 国君都被人家追着跑,晋**队还能胜利吗? 晋公夷吾见庆郑不肯帮忙,只好命令步杨继续向东北奔去,山谷越来越窄,“君上,这里只有这一条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晋公夷吾望了一眼后面紧追不舍的秦军对步杨道,“沿着山道,赶紧跑啊----” “诺---”步杨驾车继续向山谷里奔去。 山谷甚是清幽,进到里面,水鸣潺潺,鸟语阵阵,似乎外面的战斗与这里面没有一点关系一样。跑进山谷的晋公夷吾这下有些后悔了,自己国家的土地,他竟然都没有来过,更没有好好实地查看一下这周边的环境,以至于自己跑到这里面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完全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道路越来越崎岖,马车走在上面左右颠簸,身后已经能够明显听到秦公任好的声音,“夷吾就在前面,快追---” “你能不能在快点,秦军已经追上来了。”晋公夷吾慌忙对步杨道。 “驾驾---”步杨快马加鞭沿着山谷的走向继续向里面奔去,前面一条小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退无可退,步杨只好驾车向小溪里冲过去,小溪里石头遍地,坑坑洼洼,夷吾的车驾进入小溪之后,左右颠簸,差点将夷吾从车上掉下来。 “小心---”夷吾对步杨喊道。 正说间,车的右轮撞到了一块石头上,车子向左边猛翻过去,“啊---”夷吾大叫一声,从车上掉了下来。 在他的身后,秦**队紧追不舍,“快看,夷吾掉进河里了,冲上去,抓住夷吾者重重有赏---”秦公任好已经看见前面不远处掉进河里的夷吾,命令军队向前面追去。 “完了完了,寡人命休矣---”慌了神的夷吾连忙爬起身,连泥带水的向和对岸跑去。 但是,一直追到这里的秦军岂能让他给跑了。 第301章 再战韩原(三) “君上莫怕,臣救你来了。” 就在晋公夷吾命悬一线之际,只见从谷口冲进来一队人马,带兵的将军正是梁由靡。 梁由靡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原来当他看见孟明视向晋公夷吾冲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晋公夷吾的安危,打退身边秦军的进攻之后,就带兵紧追了过来。 当他追进山谷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晋公夷吾掉进水里。 “哎呀呀---,君上,我们有救了,梁由靡将军救我们来了。”步杨手里提着剑,拉着晋公夷吾正在水中奔命,一回头看见梁由靡带人冲进了山谷。 一听到有人来救自己,晋公夷吾紧绷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此刻的他早就不指望能够打败秦军,只要能够活命就已是万幸了,“哎呀---,寡人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晋公夷吾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步杨,这次寡人如果能够活着回到绛都,一定要重重奖赏你与梁由靡将军。” “君上先莫要说这些,您快看,梁由靡将军已经把嬴任好等人堵在山谷里了。”步杨指着谷口方向对晋公夷吾说道。 在步杨搀扶下,晋公夷吾站在石头上,向谷口望去,果不其然只见身穿青色服装的晋军已经将秦公任好带领不多的秦军包围在了中间,虽然孟明视、丕豹等人奋力拼杀,但还是难以打退越来越多的晋军。 “好啊,好,嬴任好这一下晚了,我们要转败为胜了。哈哈哈---”看着晋军将秦公任好等人围困在中央,晋公夷吾一下子兴奋不已,精神倍增。 “步杨,快去把寡人战车驾过来,寡人要亲自指挥这场战斗,生擒嬴任好,为晋国建立万世功业。” “诺---”眼看着刚才还垂头丧气的晋公夷吾转眼之间变得生龙活虎,就连步杨都觉着有些可笑。 晋公夷吾的战车就在河对岸不远处,辕马也跑累了,在河岸边吃草。 步杨涉水跑过去,左右查看了一下战车,除了车前的轼和两边的车厢有损毁之外,车辕和车轮还算完好,驾车应该没有问题。 驾车来到水中,步杨下车将晋公夷吾扶上车驾。 虽然车轼已断裂,晋公夷吾没了扶手,但晋公夷吾还是硬撑着站直身体,来到谷口处。 正在拼杀的晋军将士也看见了自己国君赶到,于是信心大增,“众将士,国君也来参战了,拿出你们的勇气,拿下嬴任好,我们晋国就赢了。”梁由靡对手下的将士们鼓动道。 “杀---” 谷口本来就不大,涌上来的晋军已经将谷口围得严严实实,虽然孟明视乃是秦国名将、猛将,经过历练的丕豹也很算勇敢,但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秦军将士还是不断伤亡。 包围圈越来越小,双方的死伤越来越多。 “君上,快来臣的车上。”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杀退敌人已无可能,孟明视驾车冲向秦公任好,打算带着国君逃走。 秦公任好当然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两车交回的时候,秦公任好扶着车轼,猛的跳进了孟明视的车驾上。 “快看---,嬴任好准备逃走了,跟我冲---”晋将梁由靡的眼睛始终盯在秦公身上,此刻他已经发现了秦公准备逃走,带着手下的将士冲到了孟明视的车驾前。 孟明视到底是秦国的名将,在他的冲杀下,向着山谷里面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 孰料就在此时梁由靡却带兵拦在了他的面前,“嬴任好,哪里走---”说罢梁由靡持戈向车上的秦公刺过来。 “就凭你也敢袭击我家国君。”孟明视岂能是吃素的,“咣当”一声挥戈一挡,就这一挡,差点将梁由靡的戈打落在地。 梁由靡愣住了,他只觉着两手发麻,手中的戈都有些拿不住了。 “驾---”就在梁由靡发愣的那一会儿,孟明视的车驾向山谷里面冲进去。 “快追---”知道孟明视的厉害之后,梁由靡不敢紧追上去,而是指挥着晋**队向前追去。 此时冲进谷里的秦军已经被晋军分割成了几块,首尾不能相顾,孟明视带着秦公任好驾车向谷里冲进去的时候,他的身后就是晋梁由靡带领的晋军。而丕豹还带着其余的秦军还在与数倍于自己的晋军作战。 “快看,嬴任好向谷里跑过来了---”晋公夷吾也发现了向谷里跑进来的秦公,对步杨说道。 说是说,他才不敢冲过去拦截。 从孟明视杀死仆徙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人的厉害,冲过去,也许会被孟明视一戈刺死。 “你们这些废物,快追啊---”等晋**队赶过来的时候,晋公夷吾对晋军将士们喊道。 在国君的鼓动下,追上来晋军更加疯狂的向着孟明视的车驾冲上去。 “驾驾---” “驾驾---” 孟明视的车夫疯狂的抽打着辕马,辕马沿着山谷的走向,撒开腿向里面奔去。 “前面有小河,小心点---”孟明视对车夫喊道。 沿着河道的方向,车夫谨慎的驾驶着战车,毕竟孟明视的车夫,可是多年跟他打仗的,驾车技术相当的好,晋军虽然越追越近,但是孟明视的车驾也已经趟过了小河,来到了对岸。 天慢慢黑了下来,中间的小道在两边山势的遮挡下,背阴处山谷已经呈现出黑暗。 “君上,晋军还没有退走,怎么办?”越往里走,孟明视都觉着有些危险,就算是你们逃出了晋军的包围,可这是在晋国的土地上,人生地不熟,又是夜晚,山间的狼虫虎豹可多着呢,加之又是深秋,就算不被野兽咬死,夜晚的寒冷也能把人冻死。 “快追,秦国国君嬴任好就在山谷里面---” “君上,你听这是夷吾的声音。” 虽然天都快要嘿黑了,但是夷吾依然没有离开山谷,还是跟着梁由靡的队伍进来了,看来今天不分出个你死我活,夷吾十不会走了。 既然这样,秦公任好还能怎么办,只好随着孟明视的车驾继续向山谷里奔去。 山谷越来越小,道路更是崎岖,车驾已经不能走了,看来只能只身向里面逃往了。 秦公任好犯难了; 孟明视犯难了; 就连车夫这时也犯难了。 一旦离开车驾,很容易被敌人抓住,难道秦国国君就要丧命在这山谷里吗? “哦哦哦---” “哦哦哦---” 就在秦公任好等人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从山谷两边冲出一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壮汉。 第302章 天降神兵 “岐人来了,休伤我家国君。”冲在最前面的壮汉拦住梁由靡的车驾对他吼道。 “岐人?”秦公任好念叨着这个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他们,或者是与他们相识过。 岐人倒是不在乎秦公是否能够想起他们,手持木棒,冲向扑过来的晋**队。冲在前面的晋将梁由靡等人被从山边突然冲出来的这群野人给下着了,没等他们勒住马,只见岐人首领手持木棒跳起身对准梁由靡车驾的辕马砸去。 “梆---” 一声巨响,岐人首领一棒子砸在梁由靡辕马头上。 辕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棒一下子给打晕了,前蹄一软跪倒在地,车上的梁由靡等人一下子摔落下来。 见梁由靡从车上摔下来,岐人首领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对准梁由靡就是一棒子,梁由靡到底是将军,就地一滚,躲开了。 刚躲开首领的一棍,却被两边冲上的壮汉拦住,提起棍就打,可怜的梁由靡三下两下就被打晕了。 “壮士莫要伤他性命---”秦公任好见状上前阻止道,“留下他还有用处。” 既然国君都让留下他一条性命,岐人见状将梁由靡绑上,扔在了的孟明视的车驾上,随后继续向前冲过去。 梁由靡的身后就是晋公夷吾的车驾,“快---,快跑。”眼看着梁由靡被岐人拿下,晋公夷吾赶紧命令步杨逃走,但是此时想逃走,晚了--- 窄窄的山谷小道已经被晋军涌满,晋公夷吾的车架虽然调转了车头,但是前面的将士根本就不会给他的车驾让出道来,再则身后的岐人紧说着就冲到了他的车驾跟前。 步杨见已经无法逃脱,拔出佩剑与岐人战斗在一起,杀死了两三个岐人之后,步杨便被赶过来的岐人首领一棍从车上打落下来,随后也被赶过来的岐人绑上了。 梁由靡被抓了,步杨也被抓了,晋公夷吾完全被这群冲过来的野人给吓坏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晋公夷吾惊恐的望着这群三百多人的队伍,他们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但是个个却身强力壮,身手敏捷。虽然没有更好的武器,但却将冲进山谷的晋军打的落花流水,早就沿着河道、山边的小路,跑的没了踪影。 “哇---”岐人首领拨开披散的头发,猛的在晋公夷吾的面前一闪,差点把晋公夷吾的魂给吓掉了。 “哈哈哈,就你这点胆量还当什么国君,实话告诉你,我们是秦国的岐人。”看来这些人是认识晋公夷吾的,于是便将自己的实情告诉了他。 秦国的岐人? 晋公夷吾从来没有听说国秦国境内还有这么一支人马,“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哈哈哈,看来是下着你了,莫要害怕,我们是人,而且是好端端的人。” 这时,秦公任好的车驾也赶过来了,“来人,将夷吾给寡人绑了。”岐人上前绑上晋公夷吾,将他于步杨、梁由靡等人一起装上梁由靡的车驾。 拿下晋公夷吾、梁由靡、步杨等人之后,秦公任好对岐人首领道,“不知壮士是哪国人士,为何要在这里帮助寡人?” 岐人首领跪倒,他的身后随后的岐人都跟着跪倒在山谷中,“君上,我们都是秦国人,是您的百姓。” “你们都是秦国人,都是寡人的百姓?寡人怎么不知道呢?”秦公任好吃惊的望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壮汉问道。 看来国君真的是将他们给忘了,于是岐人首领对秦公任好说道,“小民名叫陈三,原本是岐山马场周边的流民,那年因为偷吃了国君的马匹,被秦军包围,最后国君不但没有怪罪小民和我的手下,反而送酒给我们。” 秦公任好终于记起来了,“哦---,寡人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你们怎会出现在晋国的土地上,而且还会在这里来救寡人?” “那年我们被君上释放之后,为了不再给秦国添乱,我们便离开了岐山,来到了梁芮周边的山里生活,但是为了纪念自己的故土和感恩君上的不杀之恩,我们就给自己的部落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做‘岐人’,就是岐山周边百姓的意思。最近我们听说,晋国要进攻我们秦国的事情,于是便深夜渡河来到这里,秦晋大战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山上看着,直到君上被晋军围困在这山谷之中,我们这才下山来帮助国君。”陈三说道。 听完陈三的话,秦公任好被感动只想掉眼泪,当年自己只是几匹马、几坛酒就让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感恩至今,竟在自己危难之际出手相助。 于是,秦国国君走下战车,双手扶起陈三,对他身后的岐人道:“大家都起来吧,你们今日对寡人的救命之恩,寡人当永生铭记,你们都是我们秦国的子弟,也是寡人的子民,都起来吧---” 岐人对着秦公任好再拜,“我等永生铭记君上当年的不杀之恩,无以回报,今日前来报恩。”说罢,百姓们再次对秦公任好跪拜。 多好的百姓啊!秦公任好抹了一把泪,来到岐人身边将他们一一扶起,队伍的最后面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老人家,你也来了?” 这个老头,秦公任好认识,当年就是他在秦军的长戈面前,吓得瑟瑟发抖,不过现在老头更老了,更瘦了,头发更长了,衣裳更破烂了。 扶起老人,秦公任好道,“老人家,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来参加战斗,这不是来送死吗?” “小老儿虽老,但是不能忘本,今天我来就是准备送死的。我要用自己的死,告诉孩子们,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恩。”老头倔强的说道。 “好---,好啊---”除了说好之外,秦公任好还能说些什么呢? 谷口外出现了火把,循着声音,孟明视听出是丕豹带人进来了,“君上,丕豹来找我们了。” 秦公任好没有回答,而是对岐人首领道,“陈三,带上你的族人随寡人一道回雍城,寡人要在都城周边划出土地给你们,让你们永享富贵。” 陈三双手抱拳对秦公任好道:“君上,陈三以及族人已经享受秦国的恩情多矣,今日前来只为报恩,并不想向秦国和国君索取什么,既然秦国的兵马已经过来,陈三就此别过,他年国君还有用得着的时候,遣人前来梁芮边境来找我们,我等一定是随叫随到。” 既然岐人不愿意随他回国,秦公任好也不好强求,于是对陈三道:“陈三,今日寡人明确的告诉你和你的族人,岐人永远是秦国的百姓,也是寡人子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只要你们愿意回国,寡人随时欢迎,划给你们土地,提供你们的供养。这不仅仅是寡人的承诺,也是秦国对你们的承诺,望你们永远牢记。” 说罢,秦公任好对着岐人深深的拱手低头下拜。 岐人回拜后,转身跳过小溪,向山上遁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第303章 何去何从 公元前645年秋十月。 从年初一直打到十月的韩原之战,终于有了结果,秦国不但大胜,而且还俘获了晋国的国君与大臣。 晋国河津。 当秦公任好与秦将孟明视、丕豹等人押解着晋公夷吾等人回到这里的时候,韩原周边除了零星的战斗外,秦国的大军已经在百里奚的安排下,回防河津,并安排多批兵马外出寻找秦公。 “君上,您终于回来了?”见到国君归来,百里奚喜出望外。 “哈哈哈---,相国担心了吧,寡人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随后,秦公任好指着身后的战车,“相国,你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随着国君的手势,晋公夷吾等人被人押解着来到河津。 “这,这不是晋公吗?君上,您把夷吾都给俘获了?”百里奚吃惊的说道。 “哈哈哈,活该这小子命苦,还想抓获寡人,结果被我们的岐人给拿下了。” 岐人? 百里奚对这个名字也很陌生,随后秦公任好就简单将自己当年释放岐山野人以及这次岐人为了报恩奔袭几百里前来帮助秦军的事情告诉了百里奚。 百里奚听罢感慨的说道:“百姓心中有明镜啊!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他们心中可清楚着呢!” “来人---,将夷吾一干人等压下去,严加看管。”秦公任好命令道。 左右上前将夷吾等人押往牢房。 夷吾被押下去之后,百里奚对秦公任好道:“不知君上将如何处理夷吾等人。” 秦公愤愤的说道:“若不是在晋国的土地上,我真想一刀劈死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不过现在寡人倒是觉着留下他还有用处,等押回秦国之后再说吧。” “嗯---,君上此言甚好,不知道君上下一步又将如何?”百里奚问道。 “相国,现在晋国已经大败,不如我们继续向晋国南边乘胜进攻如何?”看来,秦公任好已经有了乘胜继续向晋国用兵的意思。 百里奚道:“君上的意思是不是想趁机在晋国占取更大的地盘?进而将这些地盘占为秦国所有。” “寡人正有此意,毕竟此时的晋国连个国君都没有,如果我们不乘胜占领更多的地盘,恐怕今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战机了。” “说实话,刚见到国君将夷吾抓回来的时候,臣也有此意,可是后来臣一想,我们还是借机回国为上。” “回国?” 秦公听罢,眼睛睁大了,“如此好的战机?相国为何要劝寡人回国呢?难道我们不再趁机占领晋国更多的土地吗?” 放着是谁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占领晋国的土地才是,毕竟此时的晋国刚刚战败,将士们士气低落,又没有国君来凝聚人心,秦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想占领多少土地就占领多少土地。 还有更主要的原因就是秦国经此一胜,周边的梁国、芮国等国家畏惧秦国的力量根本就不敢向秦国发动战斗。 这样大好的时机,相国百里奚却要劝秦公退兵。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看不到这么好的战机吗? 非也,非也。 百里奚当然能够看到这样好的战机,但是他更看到这个战机后面的问题。 “君上,臣之所以劝您回国,是基于以下的考虑,一则秦国虽胜,但是自身的损失也很严重,不知道君上是否清楚我军的损失情况?” 秦公听罢摇摇头,他刚回到河津城,那里知道秦军的伤亡情况呢? 百里奚道:“在收兵回营的过程中,臣命手下清查了一下两军的死伤情况。秦军损失约八千人左右,晋军死伤一万多人,这正验证了那句古训: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也就是说我们带过河的四万秦军,现在剩下了三万左右。君上可知道晋军现在又多少兵马?又有多少百姓?” 秦公想了想道:“除了溃败的军队外,应该不少于两万吧。” “君上所言不差,晋军逃到绛都大约有两万左右,加之各地的晋军回笼在一起,大约也有三万左右。这就是说,如果秦晋继续战斗下去,两军的实力应该相当。但是在战斗的士气上,秦晋两国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韩原大战之前,秦军是愤怒的,一心想要报仇的,所以士气高昂,战斗力极强;在这种愤怒的状态打败晋军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但是韩原之战以后,秦国俘获的晋公夷吾,秦军也就有原来的哀兵变成了骄兵,而晋军却又有骄兵变成了哀兵,这一正一反,臣以为秦军若再打下去就不会有以前的战斗力。”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若有所思,相国说的对,从当下的情况来看,整个秦军营帐中已经没有刚来时那种急着与晋国一战的气势,剩下的就只有高兴和兴奋了,这种兴奋的背后就是骄傲和对晋军以及晋国的小视。 百里奚继续道:“但是,晋国是大国,也是过去的强国,他们的人口与国土都远在秦国之上。一旦晋国的百姓听说他们的国君被秦国俘获,而且秦国还有进一步灭掉晋国的野心之后,肯定会抱起团来一起对付秦国,往后秦国在晋国的战斗肯定会举步维艰。君上,以晋国面前的土地和人口,我们没有完全吞并晋国的实力啊。” 秦国没有吞并晋国的实力? 听完这话,秦公任好看着百里奚,“这么说我们是真的应该回国了?” “对---,回国,占领河西之地。”百里奚坚定的说道。 听到相国说回国后占领河西之地,秦公任好一下子找到了落脚点。 对啊--- 与其在晋国本土上你争我夺,为何不趁机占领本来就答应给秦国的河西之地呢? 想到这一点,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对---,相国说的对,如果我们此时在晋国的本土上占领土地,等晋国强大了之后,还会收回去,但若趁此机会占领了河西之地,这可就是彻底是我们的了,更何况河西之地本就是秦国东进的屏障。好---,就以相国之言,明日撤兵回秦国,稍稍整顿兵马之后,出兵占领河西之地。那以相国之意,我大军撤走之后,河津城还要不要?” “要---,河津当然要了,这可是今后秦国向晋国施压的前沿阵地,用处大着呢,为何不要呢?” “那以相国之见,应该派何人驻守河津?” “臣以为我大军撤走之后,应该派西乞术将军驻守,西乞术将军为人沉稳,驻守河津应该不成问题。” “好---,明日大军回秦国,随后攻取河西。”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 第304章 胜而不骄 北风萧瑟,树木凋零。 当秦军押着晋公夷吾等人西向秦国的时候,晋公夷吾的心情是沉重的、怨恨的、更是忐忑不安的。 他知道这一次他给晋国的列祖列宗们丢人了,而且是丢大人了,先祖们英雄辈出,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为晋国打下了如此大的基业,竟然败送在自己的手里,而且连自己都被秦国俘获。 现在他越来越怨恨梁国、芮国这两个与自己结盟的小国家,说好好的一起进攻秦国,咋就没有见到他们动一兵一卒呢?骑墙的小人,骑墙的国家,若有一天寡人回到晋国,第一个就消灭梁瑞两国,看你们今后还敢在做这些为人不齿的事情。 但是,时到今日他还能够回国吗?他还有回国的机会吗?晋公夷吾望着阴郁的天空,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秦公嬴任好对他的怨恨比天都大,今天抓住他,不杀了他才怪,能让他回国吗?想一想,晋公夷吾摇摇头,他心如死灰。 很快秦国大军就来到了大河岸边。 “君上,走那条道?”孟明视驾车过来问道。 “梁芮小道。”秦公任好想都没想就说道。 梁芮小道就是梁国南边的那条小道,也就是丕豹带兵攻晋的那条路。这一次秦国大军没有再次越过黄龙山北边的山梁,而是直接从梁芮两国交界的小道回国。这条小道的南边是芮国的地盘,北边就是梁国的地盘。所以秦公称它为梁芮小道。 伐晋的胜利,早就让秦国把梁瑞两个小国放在眼里,所以这一次秦公任好专门从梁国南边的小道回国,没了晋国的帮助,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国家有什么样的反应。 得到国君的命令,孟明视驾车来到队伍前面高声道:“大军渡河,过河后走梁芮小道。” 为了安全起见,孟明视在小道的两边布满了探马,随时探测梁芮两国的动向。 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是多心,梁芮两国国家悄无声息,不仅如此,还没等到秦军走出小道,就看见有人在前面等着了。 “芮国宰相拜见秦公。”见秦公的车驾过来,芮国宰相上前道。 “哦---,芮国宰相,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秦公任好故作吃惊的问道,其实不用说,秦公也知道芮国是来与秦国交好了。 “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奉上酒肉犒赏秦军。”芮国宰相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嬴任好感谢了。”说罢秦公任好走下战车,“说说吧,芮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嬴任好与他二哥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尽管他清楚梁瑞两国骑墙的做法,但还是尽量做得客气一些,不会在气势上让人家下不了台。 “我家国君想与秦国结盟,年年向秦国供奉,还请秦公答应。”芮国宰相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此前芮国不是与晋国结盟吗?这怎么一转眼又要与秦国结盟了。哈哈哈,这转的也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听着秦公的嘲弄,芮国宰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秦公取笑了,小国就是这样,夹在大国之间,轻不得重不得,左不得右不得,罪不好受啊!” 芮国宰相倒是实在,没有说太多冠冕堂皇的话,而是直接说出小国的苦衷。 “哈哈哈---,哈哈哈---。”秦公任好被芮国宰相的话给惹笑了。 这时秦相百里奚上前道,“难得芮相如此实诚,君上您就答应了吧。” 秦公任好望了一眼百里奚,看样子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道:“既然相国都认为寡人应该答应,那寡人就同意与芮国结盟了。” 秦国竟然答应与芮国结盟了,而且就这样轻轻松松的答应了与芮国结盟,还没有怪罪芮国,这令芮国宰相有些喜出望外,“臣替我家国君感谢秦公,感谢秦相了。” 在来的路上,芮国宰相早就想好了各种对付秦国的办法,做好了各种解释的准备,竟然没有想到秦国竟然这样轻松的就答应了他们结盟的请求。 这种幸福来得真是太突然了。 喝完酒,吃完肉,秦军也该上路了。芮国宰相一直目送着秦军离开小道,这才兴奋的回国向国君报喜去了。 在回国的路上,秦公任好问百里奚道:“梁芮这两个国家,如此骑墙,寡人本该好好羞辱他们一番才是,相国为何要寡人如此痛快的答应他们结盟的请求,这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 “哈哈哈,不便宜,国君一点都没有便宜他们,相反还是我们占了芮国的便宜。依我说,我们回国之后,还应该马上派人与梁国结盟才是。” 百里奚不但不让秦公羞辱芮国,而且还要让国君主动与梁国结盟,秦公听罢一脸的不高兴。 望着一脸不悦的秦公,百里奚说道:“君上,古之能成大事者都能够忍别人所不能忍的事情;梁芮骑墙,老臣岂能不知,但是秦国若要想进一步扩大自己的疆域,强大自己的实力,就不能与这些小国家计较。毕竟小国有小国的难处,东边的晋国他们不敢得罪,西边的秦国他们又不得不防着。你说说他们难不难呢?” “难是难,但做人做事总得有点原则吧,不能今天晋国强盛了,他们就依靠晋国,明天秦国强盛了,他们又依附秦国,这不是同夷吾一样言而无信吗?”秦公气愤的说道。 “错矣,君上错了。梁瑞两国一点都不傻,也不是没有立场。试想一下,当我们与晋国大战的时候,他们若真的与夷吾结盟在秦国的背后插上一刀,跨过大河从西面进攻秦国,我们能胜利吗?说不定,现在压在囚车里的可就不是夷吾了。” 嘻--- 秦公任好听罢,猛吸了一口凉气,“若真是这样,秦国危矣!这么说梁瑞两国是暗中帮助寡人了。” “非也,非也!倒不是梁瑞两国帮助秦国,而是在帮助他们自己,他们无非是坐山观虎斗罢了。但是事实上却帮了秦国。更何况秦国下一步要夺取河西之地,还需要这两个小国家保持沉默。国君是不是应该与他们结盟了。这样至少他们不会帮着晋国从北边袭击秦国啊!” 喝着芮国送来的美酒,坐在战车上的秦公任好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从相国的分析来看,秦国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还必须保持胜不骄败不馁的作风,稍有差池将悔之晚矣。 西风呼呼的吹在秦公任好和宰相百里奚的脸上,冷冷的。秦国的土地就在脚下,渭水就在身边流过,远处的秦岭已经能够看见积雪的痕迹。 冬天来了,秦军终于回来了。 暮霭之中,已经能够看见雍城的影子。 第305章 谁可为将 “公孙枝,寡人命你为秦军主将,率两万秦军,进攻河西。” “末将得令---” “孟明视,寡人命你为秦军副将,协助公孙枝将军进攻河西。” “末将得令。” 公元前645年冬十一月,刚刚回到雍城的秦军稍作休整,便开始了第二次讨伐,这一次他们终于开始讨伐秦晋争夺多年的河西之地了。 之所以这样安排,秦公任好也是与宰相百里奚经过多次商讨了,按说孟明视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足以担当大任,人秦军主将,为何子啊关键时刻却要任命公孙枝为将呢?主要是基于以下考虑:一则公孙枝多年驻守在镐京,对于镐京以东的河西之地了解甚多,人口税收、山川地理以及河流走向等等他都是熟记于心;二则公孙枝为人谦和,做事情不像孟明视那样激烈。所以在进攻河西之地的过程中不会有太过激的行为;三则那就是公孙枝乃是秦军中的老将,资历战功甚高,出任主将,能够让孟明视等年轻将领服气。 虽然秦公任好与百里奚做了周密的考虑,但是孟明视回到府里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哼---,公孙枝都已经老了,还要用他为将,秦国真的是没有将领了吗?”见到夫人后,孟明视满脸不高兴的说道。 韦进依不知道平常大大咧咧的夫君今天怎么会突然之间要发如此大的火,还没等她回答。 “怎么?没有当上主将,心中不高兴了?”不知身时候,父亲已经来到他的身后。 “父亲大人,您来了?”见父亲来到,孟明视赶紧拜道。 “我能不来吗?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父能不看看你吗?”虽然孟明视在大殿上接受了国君的安排,作为副将出征河西,但是百里奚能够看出他心中的不悦。于是下朝之后,就来到了儿子的房间,果不其然,孟明视正在给儿媳韦进依发恼骚。 韦进依见状,知道父亲与夫君有话要说,于是便悄悄出了房间。 “父亲,您请坐。”孟明视对父亲道。 “说说吧,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吧。”百里奚对儿子道。 “我没有什么委屈,就是觉着自己在秦国为将也有多年了,也应该单独带领大军作战了,攻取河西,乃是当下秦国最主要的战斗,我想为国建功立业。”既然父亲问起来了,孟明视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对父亲说道。 “哼---,你想为国建立功勋,这倒不假,不过你却没有完全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吧,是不是觉着自己在秦国为将多年,而且在上次韩原之战又救过国君,自以为建立了不小的功勋,秦国也该重视你了,应该用你为主将了,说实话,心中是不是这样想的。”百里奚不客气的对儿子说道。 孟明视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被父亲说中了。 “实话告诉你,不让你当主将是我的主意,本来国君是考虑让你当秦军主将的,最后让我给拦下了。” “什么?父亲你为何要阻难我当主将,难道我不配做主将吗?”孟明视吃惊的望着父亲,一脸的不高兴。 “哼---,因为不具备当一国主将的条件。”百里奚很不客气的对儿子说道。 “父亲,我为将多年,打过多次恶战,为何还不具备当主将的条件?”孟明视真是不明白了,自己的父亲竟然到现在还说自己不具备当主将的条件,难道要等到自己老死,才具备当主将的资格吗? 虽然孟明视甚是气愤,但是百里奚却不急不躁,“那我问你,当主将最主要的条件是什么?” “勇敢而又有主见,遇事能够冷静处理。”孟明视答道。 “好一个遇事能够冷静处理,你现在冷静吗?”百里奚一语中的的指出道。 孟明视虽然气愤,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一点也不冷静。毕竟遇到这么大的委屈,放到是谁都会不冷静的。 随后,百里奚问道:“我切再问你,秦国要攻取河西,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打退晋军的进攻,占领河西所有的城池。”孟明视想也不想的说道。 听到儿子这样回答,百里奚很不客气的说道:“哼---,你知道不知道晋国在河西有多少兵力,又有多少百姓?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退敌人的进攻,纯粹的莽夫之举,看来你确实当不了主将。” 孟明视愣住了,自己说了这么多,怎么父亲还是认为自己当不了主将呢? 百里奚怒气冲冲的望着儿子孟明视,一脸的严肃。 在父亲的注视下,孟明视心越发虚了,过了一会说道,“孩儿愿闻父亲的教诲。” “要想当一个国家的主将,最主要的就是要看清楚国家出兵的根本意愿是什么?就拿这次河西之战来说,秦国摆明了是要占领河西之地,你还提出要多加杀戮,杀戮能够让一个地方的百姓安安心心的当秦国的臣民吗?只会激起河西百姓对秦国的反感,这样根本不利于秦国的统治,只能给秦国留下遗患。” 百里奚继续道:“其实晋国的主力在韩原之战的时候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当下在河西就没有多少兵力,也就没有多少仗可以打,此时出兵河西其目的就是为了收买河西的人心,让河西的官吏百姓愿意主动成为秦国的子民。” 听着父亲的的教诲,孟明视终于意识到了,从一开始自己对河西之地的策略就错了。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就是秦国攻取河西之地的策略。”百里奚重重的对儿子说道,“连这一点都看不到,还当什么主将,用你当主将,只会坏了秦国的大计。” 说罢,百里奚愤愤的离开孟明视的房间。 留下孟明视一个人木讷的望着父亲愤然离去的身影发呆。 “我真的错了吗?”孟明视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着自己。“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当将军的吗,不需要打仗却要来攻心,这将军还要当吗? 可父亲不是说过吗?有时候打仗不一定是好事,而且还会坏事,看来我从一起初就错了,就知道杀人和攻城。 哎---,要当一个将军真的就那么难吗?一直想到后半夜,孟明视终于想通了,他静静的来到父亲的房间,“父亲,您还没睡?” “嗯---,想通了?”百里奚没有睡,一个国家的事情够多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好好想想。 “想通了,孩儿愿意为公孙枝将军当副手,跟他好好学习。”从前孟明视最崇拜的将领就是王荡,武功高强,勇于担当;总认为公孙枝有些软弱了,根本就不像一个将军,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公孙枝确实有他的优点。 百里奚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好跟公孙枝将军学学,他有许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他知道经过这此挫折孟明视才会更加成熟的。 第306章 晋国乱局(一) 晋国绛都。 秦国出兵占领河西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这里,晋国的天“轰”的一声,塌了--- 国君被俘、大臣被抓、军队败逃,一连串的事情让这个中原大国一下子陷入到了无头苍蝇的境地。 祸不单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秦国又出兵讨伐河西之地了。 这该怎么办呢? 这可怎么办呢? 矛盾的焦点汇集到了郗芮的身上。 郗芮是宰相,国君不在,晋国的朝堂上,该是他拿事的时候,但是当下晋国的事好拿吗? 不好拿,他心中非常清楚此时晋国的事情一点都不好拿,因为前面的一切都是黑暗的,他摸不着头脑,辨不来方向。 首先国君别抓,晋国就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声音是要趁机废掉夷吾,另立新的国君,而且人家连新国君的人选都选好了,那就是逃往在外的公子重耳,另一种声音就是继续与秦国交涉,要回国君夷吾;当然了还有第三种声音,那就是在国君不在的情况下,请太子圉继位国君,执掌晋国事务,但是当下的太子圉才只有十岁,能执掌了晋国当下的形势吗?能把当下晋国这一锅粥做成熟饭吗? 很显然不能,那晋国的事情还不得他这个宰相来解决吗? 而且秦国还在攻打河西之地,又该由谁领兵出征呢?郗芮不用上殿,在自己家里都能够想的清楚,肯定没人愿意去,毕竟风云变幻的重要关口,谁都想说上话,谁都想为自己的集团争取利益,此时哪有人愿意听他的话,领兵出征呢? 更何况经过韩原之战,晋国能够打仗的将领都被秦军的气势给吓着了,哪有人那样傻,这个时候去自找苦吃呢。 除了将领不愿意去之外,晋国的士兵早就跑的跑、逃的逃,那里还有心思打仗呢? 哎---,郗芮一声长叹,穷家富户,日子都难过啊!看来只有让人家秦国随便占领了。 想到这一点,郗芮也释然了,谁让国君当年答应要把河西之地交给人家秦国,若没有这档子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韩原之战这回事。 “既然河西之地本就该是人家秦国的,就让人家去占领吧,我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谁来继承晋国国君的大事吧!”郗芮自我安慰道。 “兄长,当下的晋国正是你掌舵的时候,你一定要拿稳方向啊!”就在郗芮正在为当下晋国的局势感到忧虑的时候,郗称进来了。 郗芮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平常这个弟弟多是没有多少头脑的,也给自己惹了不少的事情,今天一进来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多少让郗芮有些意外。 “那你说说当下的晋国我该怎么办呢?”既然弟弟说起了这事,郗芮趁机问道。 “愚弟以为此时我们应该领兵抵抗秦国的入侵,打退河西之地的秦军。”郗称信心满满的说道,“只要我们在晋国危难时刻,能够出兵打退敌人的进攻,那我们就是晋国最大的功臣,永载史册。” 嗯? 这倒是个新的见解,“那你说说,晋国能够打败秦国,夺回河西之地吗?” “愚弟以为我们可以打败秦国,因为此时的晋国正处在战败的伤痛之中,哀兵必胜吗?” 哀兵必胜! 郗称能有这样的见解倒是让郗芮感到有些吃惊,“哎呀---,不简单啊,几天没见,你竟然会有如此高的见解。那你对当下晋国的军队情况又了解多少呢?晋国又多少兵马,又有多少将领愿意为晋国而战?” 郗称摇摇头,他是绛都将军,说白了也就是保卫都城安危的将领,那里知道作战部队的事情呢? “那你说说,当此之时,谁可以为将?” 郗称想了想道:“如果没有好的人选,愚弟倒是可以一试,我愿意领兵抵挡秦军的进攻。” “你?” 郗芮的眼睛睁大了,“就你也能领兵打仗?晋国多少有名的将领都被秦军打怕了,你竟然在这个时候想领兵打仗,击退秦军?” 郗芮被郗称这个愚蠢的想法给吓着了,他很清楚,郗称今天之所以能够当上绛都将军完全是晋公夷吾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让他干的,不然就他那一点能耐,莫要说是将军,就是个什长、百长,人家都未必愿意让他干。 现在这家伙竟然想领兵打仗,而且还要击退秦军,“哎---,还是别给郗氏祖先丢人了吧!” 郗芮心中暗想道。 但是面对自家兄弟信誓旦旦的样子,郗芮原本就乱的不得了的心情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激动,毕竟在晋国所有将领都躲闪不及的情况下,郗称还愿意出面为晋国分忧解难,这一点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哎---,郗称,此时你主动愿意为晋国出力,为兄感到十分欣慰,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当下的晋国所面临的困难。为兄实话告诉你,当下晋**队约有一半的士兵逃往在外,剩下这一半军队也被秦军吓破了胆子,根本就不愿意与秦国作战。所以,当下晋国会打仗的将军们都不愿意带兵出去与秦军作战?” “这么说,我们晋国就眼睁睁的看着秦国占领河西之地了?既然这样,还要我们这些吃晋国俸禄的人干什么?”郗称气愤的说道。 望着弟弟一脸的愤怒,郗芮多少有些感动,“就算你想夺回河西之地,但是谁来给你授权呢?晋国连国君都没有,为兄我可没有调动晋**队的权利。”郗芮对郗称道。 “这么说,就算我想为国出力,还得有国君的授权了?” 郗芮点点头。 “那你们就赶紧商议一下,看看如何解决晋国国君的问题啊!我们可不能眼看着秦国一点一点的把晋国吞噬掉,一旦没了晋国,我们这些臣子又给谁当呢?”郗称道。 郗称一说这话,郗芮知道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说的也是实情,“国君的事情,岂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能够随便定的?你说说应该定谁为国君?当下晋国的形势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庆郑为首,主张迎公子重耳为晋国国君;另一派以虢射为首,主张与秦国谈判,请人家放回当今国君,还有人主张立太子为国君,你说说为兄我应该怎么办呢?好好想想吧,只有吧国君的事情解决了,才能够考虑你当主将,出征河西的事情。” 郗称想也没想的说道:“这个事情不是我能够考虑的,你应该问问吕省大夫才是。” 郗称说的倒是轻巧,一句话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让自己找吕省商议。 吕省? 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与这个名字纠缠,他不是不想找吕省商议,只是他没有脸去见吕省,毕竟国君此次出兵可是他一手策划和鼓动,最后,国君战败不说,而且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他怎么见吕省呢? 可是当下的晋国不找吕省,他又能找谁商议呢? 第307章 晋国乱局(二) 郗芮的到来,吕省既不高兴也没有责怪。几十年了,谁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高兴、责怪都无济于事。 “宰相大人今日前来我府上,有何要事?”双方寒暄过之后,吕省问道。 “哎呀呀---,吕大人,国家都到了这份上,你倒是能坐得住啊?”见吕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郗芮说道。 “我坐不住又能咋样?说话又没有人爱听,还能不乖乖在家坐着吗?”吕省阴阳怪气的说道。对于今天这样的结果其实他早就料到了,他早就劝过国君和郗芮,既然人家不听,他的心意也就算是尽到了。 郗芮知道吕省这是在怪罪国君和自己,于是道:“你也就别这么说话了,我知道你是在怪罪国君与我当初没有听你的建议,可事已至此还是好好想想办法救救晋国才是,毕竟我们都是晋国的臣子吗?” 吕省抬起头,望着郗芮,“想想办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君被俘之后,晋国出现了各种声音,有人主张借机废除国君另立他人的,也有人主张派使前往秦国交涉,要回国君;还有主张让太子继位。一时间各种议论都有,我甚是为难啊!更何况现在秦国又来入侵河西之地,你说说这当下的晋国到底该怎么样啊?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只好来向你老兄求救了。”郗芮一脸苦闷的对吕省说道。 ,吕省相信今天郗芮说的都是实话,因为这个时候,郗芮真的很为难,毕竟这可是牵扯到未来国君的大事,他稍有差池,都会影响到他未来的命运。 虽然郗芮在计谋上未必如吕省,但是在政治嗅觉上,一点也不比吕差,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谁都不敢偏向,也不敢表态谁来做未来的国君。 这万一自己的判断失误呢?可是要影响到郗氏未来命运的。 看了一眼郗芮,吕省道,“别再我面前摆困难好不,到底是想让我干什么?” 吕省心里明白郗芮是想让自己给他说说当下晋国国君的人选问题,但是他却迟迟不愿意给自己说明白,哼---,既然你不说明白,那我也就只好装糊涂了。 “嗨---,说了这么多,你咋就听不明白呢?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当下摆在晋国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谁来做国君的事情,以庆郑、狐突为首的一伙人建议我借机废掉国君,迎接公子重耳回国,继承君位。另一派人以虢射为首,建议我派人前往秦国,请求秦国放国君回国继续执掌晋国大位。当然了还有建议说让太子圉继位为君。我甚是为难,所以请你来帮我出主意。看看当下应该让谁出任国君呢?” “哼哼---,立谁为国君,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嘛?其实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又要何必问我?是不是想给你找个帮手?”听罢,吕省很不客气的说道,“你是不是怕得罪了庆郑等人,这才找我的。” 郗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既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那依你之见,何人应该为下一任的晋国国君?” “谁为下一任的晋国国君,就看站在那个立场上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除了当今国君,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用你为相国。既然他们都能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问题,那你为何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一想问题呢?” 一语道破梦中人。 郗芮一下子明白了,庆郑之所以要迎立公子重耳,那是因为他早就与晋公夷吾闹翻了,他害怕晋公夷吾回国后治他的罪,所以提出迎立重耳。 狐突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重耳的外公,更主要的是他的两个儿子狐毛狐偃还紧跟着重耳流亡。 至于其他人吗,各有各的想法,一时间不好一一道破。 哼哼— 既然你们都有你们各自的想法,我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郗芮心中暗想道。 此前他不敢得罪庆郑等人就是想着有朝一天重耳回国,他还能够继续当晋国宰相,现在看来他完全是错了,也许重耳一旦回国,人家根本就不会用自己为宰相。 那我还迎立重耳做什么呢? 既然不能拥立重耳,那也就不用再立太子圉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当上国君,也执掌不了晋国的大局。 “听你一言,我总算明白了,好---,我这就考虑派人前往秦国交涉释放国君的事情。”郗芮爽快的答应了,不过随后他话音一变道:“就是不知道此时何人可以出使秦国?” 若放在平常,郗芮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今天可就不一样了,国君不在,晋国的事情还需要他暂时顶着,哪怕是挂名顶着也行;一旦他不在晋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所以现在他还真走不了。 如果郗芮走不了,那又该派谁前往秦国呢?很显然在晋国与晋公夷吾关系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想都能够想到,剩下的也就只有吕省和虢射了。 虢射本身与郗芮不和,虽然在韩原之战的时候,两个人想到一块了,但那也是出自各自的目的之后的一种不谋而合罢了。 这么一想,最后也就只有吕省能够出使秦国,更何况吕省的智谋和应变本身就在郗芮之上。此时他不出使秦国,还待何人呢? 当郗芮直视着吕省的时候,吕省也觉察到了,“相国大人,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出使秦国的人选。”郗芮说道。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笑,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虽然吕省对晋公夷吾这个人当上国君之后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兴趣,但是吕省心里也清楚,自己早就被打上了夷吾的标签。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夷吾的臣子,更何况一直以来夷吾待他还算不错。 兴许经过这次事件,夷吾会有所改变吧! 想到这一点,吕省也就答应了出使秦国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吕大人即刻出发,晋国可不能一日无君啊!再晚点晋国真的是要出大乱子的。”既然吕省已经答应出使秦国,郗芮当然急切的盼望着他赶紧出使秦国,提早将晋公夷吾接回来。 吕省听罢笑道:“条件都没有商定,我可不能空口白牙向秦国要人吧。就是交易,也该给拿出点什么给人家吧!” 就是啊,要人家秦国把夷吾放回来,没有大价钱,人家可是不会白白放人的。 “哎呀呀---,我真是昏了头了,你看看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就给忘了呢?你说说,我们应该秦国什么样的条件,秦国才能答应放人?”郗芮知道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作为臣子敢擅自答应吗? 他想把这个问题交给吕省做主,但是吕省又岂肯接招,“宰相大人说笑了,如此大的事情,我一个大夫岂敢做主,当下晋国乃是你在主事,还是你先拿出一个条件,我到了秦国才好交涉啊!” 这不,吕省又把问题踢给了他,郗芮很头疼,也很苦恼。 可是现在他不答应,试问一下,当下的晋国又有谁能答应呢? 第308章 晋国乱局(三) 郗芮知道,吕省说的也是当下晋国的实情,有些事情必须由他来决断。 但是他可不想决断这样的大事,他不想背上骂名。他很清楚,此时要与秦国交涉,除了划地之外,别无他法,而且这一次划出去的土地肯定不会少。 划地给秦国,在所有的晋国人来看都是卖国。 更何况这一次要划出去的土地肯定要比上次多得多,他不敢决断,也不想决断。 “宰相大人,您不拿出个决策来,我可是不敢出使秦国的,我怕有去无回。”见郗芮犹豫,吕省跟着说道。 这话就在在将郗芮的军了,言下之意,你不做出划地的决定来,我可就不去秦国了。 这不是把郗芮往绝路上逼吗? 可是郗芮就是鬼点子多,他想了想道:“吕省大人,我看这个事情甚是重要,我们俩谁都不要决定,还是进宫请求君夫人和太子圉,由他们决定吧。” 君夫人和太子决定? 君夫人乃是一个女流之辈,能决定军国大事吗? 太子圉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对这么大的事情,能够决断吗? 但是只要给她们说了,可就是要由她们来承担责任了。 吕省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郗芮,也不好在说什么呢。 于是二人一起进宫。 晋公夷吾的君夫人本是梁国的公主,按说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但是面对晋国战败、夫君被俘,晋国国内无人主事的局面,除了干着急之外,她也是六神无主。 更何况这一段时间以来,晋国的各种谣言不断的充斥着她的耳朵,她还能坐的安稳吗?无奈之下,只能对着儿子哭泣。 恰巧在这个时候,宰相郗芮与大夫吕省进来了。 “郗芮宰相,你快快想想办法啊,国君都被秦国人掠去一个多月了,这可该怎么办啊?”还没等郗芮等人行礼,君夫人就急切的对他说道。 “那依君夫人之见,我们应该如何?”行晚礼之后,郗芮问道,既然你如此着急,那我就正好向你问计。 虽然郗芮已经与吕省早就想好了对策,但他还想问问君夫人和太子的意思。 女人在关键时候总是没有男人拿得稳,焦急之下的君夫人又能拿出什么好主意呢? “此时全凭二位大人处置,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我的夫君完完整整的回晋国来。”君夫人说出自己的要求。 “君夫人,您的想法和我二人不谋而合,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准备派吕省大人前往秦国商议营救国君的事情。不过在前秦国之前,臣还有些事情不得不请示君夫人,请您拿个主意。”郗芮一步一步将君夫人引诱到自己的圈套内。 “快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君夫人要想救回国君,我们必须答应秦国一些条件,比如划地给秦国,或者让太子前往秦国当人质?” “啊?”君夫人听罢,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夫君还没有救回来,又要让儿子前往秦国当人质,这不等于是要她的命吗? “不行,坚决不行,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儿子去秦国当人质。”君夫人失声痛哭起来。 既然你不愿意把儿子送到秦国去当人质,那就只有划地这一种可能了,于是郗芮说道:“哎---,既然这样,那就只有划地给秦国了,还请夫人决断,我们把那一块地方划给秦国。不过臣有一句话还是要提醒君夫人,划的少了,秦国肯定是不会放人的。” 这其实就等于告诉君夫人,划地这事情还得你来决定,而且还要划出更多的土地给秦国。 一个女人家,面对如此大的军国大事,她岂能做主,“郗宰相、吕大人,我一个女人,岂能做的了这么大的主,我只想救回我的夫君,至于该如何处理,还请你们多拿主意;秦国要土地,那就给人家土地好了。” 这个女人此时早就没有了主张,但是郗芮还是要她来拿主意。因为郗芮自己不想背上卖国的恶名,他要把这个恶名让这个女人来承担。 “君夫人,土地乃是晋国先祖一点一点打下来的,我一个做臣子,岂能做的了这么大的主,国君既然不在,还请君夫人明示,我们应该把那一块土地划给秦国,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好行事。”郗芮继续逼道。 晋公夷吾的君夫人满眼是泪,他哪里知道秦国想要那一块土地呢?对于晋国到底有多大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怎会知道该把那一块土地划给秦国呢? “宰相,你就别再逼我拿主意了,只要你能够把国君救回来,随便划那一块土地都行。”君夫人无奈只好这样说道。 但她还是没有明确具体要划那一块地方给秦国,矛盾还放在那里,等于是没有解决。 郗芮是铁定心了,今天你不说划那一块地方,我就不做主张。于是郗芮心一横,不说话了。 吕省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前道:“君夫人、相国,臣有一策不知可行不?” 吕省的话犹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君夫人与郗芮都抬起头望着他,“快讲---” “臣以为,当年国君刚继位的时候,曾经答应要把晋国的河西之地划给秦国,但事后却因为多种原因,此事一直拖着未决;也因此造成了秦国对晋国的意见甚大,今天我们何不再次将河西之地划给秦国,以换取秦国释放国君。” 吕省的话其实就是要晋国将曾经答应秦国的河西之地再次还给秦国,如果这样能行的话,既不让在场的君夫人与郗芮担上卖国的罪责,也可以再次展现晋国的诚信形象。 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能行吗?”君夫人知道秦晋之间的这个约定,但是今天的形势却早就不同以前,现在秦国已经将国君拿在了自己手中,而且也已经发兵自己夺取河西之地了,你再说要把人家夺在手中的东西拿来交换,人家能答应吗? 郗芮听罢,也与君夫人的反应一样,“若真能这样,再好不过,不过我担心秦国不会答应,我猜想这一次秦国一定会要更多的土地和人口。” 但是吕省能这样说,那就有他自己的道理,“不管成与不成,臣都可以一试。” 既然吕省敢说他愿意一试,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君夫人满眼是泪的望着吕省,“吕大人,夫君的命全压在你的身上了,不管秦国要什么条件,你都可以答应下来,只要他们愿意放夫君回来。如果河西之地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多划给他们几百里的地方。” 这就是当下的晋国,曾经不可一世的中原大国竟然沦落道如此境地,吕省的心头涌起一阵悲凉。 第309章 谁主沉浮(一) 秦都雍城。 往来于秦国官道上的探马一路疾驰奔向大郑宫。 “启禀君上,我秦国大军开到河西之后,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抵抗,现在已经基本占领河西之地。公孙将军命小人前来向国君和相国禀报情况,并请示君上,我军是否要越过大河向晋国的腹地推进。” “好啊---,好;公孙枝不负寡人之望,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拿下了河西之地。”听罢消息,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 这么短的时间,秦军就已经占领了河西之地,这让秦公任好稍稍有些得意,“相国,自从韩原之战之后,这晋国简直是不堪一击啊!这么短的时间我军就占领了河西之地,看来我军是应该向晋国的腹地推进了,一旦在河东占领土地,我就有了在中原站稳脚跟的根据地;寡人以为我们应该乘胜向河东推进,相国以为如何?” 百里奚并没有显出多么的激动,他平静的问国君道:“君上,秦国本身地处西垂,人口仅有百万之众;就这百万之众,大多数还是秦人在不断东进的过程中吞并周边国家的人口,实际上的老秦人更是少之又少。再说说军队,就算是把犬丘的军队加在一起,也不足十万。君上可知道河西之地有多少人口?多少土地?” “这个?寡人还不清楚。”百里奚一句话就把秦公任好给问住了。 “那臣告诉君上,单单一个河西之地就有大约百万的人口,有差不多半个秦国这么大?以当下秦国的实力能够占领河西之地已经是绰绰有余,若继续扩大下去,只怕秦国吃多了难消化啊?” 虽然百里奚没有直接劝阻国君不应该继续向东进攻,但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 秦公任好听罢心有不甘的说道:“相国,一直以来晋国都是秦国东进的绊脚石,现在晋国国君被俘,军队涣散,根本无法与秦国抗衡,若我们不趁机拿下晋国,将会遗憾终生啊!说实话,寡人实在是难以割舍当下这个绝佳的好机会啊!” 百里奚望着国君道:“君上,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河西百姓也心有不甘啊,几百年来他们都是晋国的子民,怎会在突然之间就成了秦国的百姓,你以为他们就愿意吗?肯定不会心甘情愿,但是当下的晋国又是个什么样子呢?国君不成器,军队有保护不了他们,所以秦国在进攻河西的时候,他们才没有太多的反抗。他们这是在等待时机,有朝一日,晋国再次强盛,说不定他们还会回归晋国的。所以,臣以为当下的秦国最主要的任务不是占领多少土地,而是好好的治理河西,让河西的百姓真心实意的愿意归顺秦国,成为秦国的子民;占领太多反而会成为秦国的负累。” 占领太多反而会成为秦国的负累? “负累?试想当今天下,那个国家不想占据更多的土地和人口,怎么到了我们秦国这里,占多了反而会成为负累呢?”秦公任好还是不太明白百里奚的意思。 “君上,土地与人口是那个国家都想得到的,但如果这个国家的国力本身就弱的话,给他再多的土地和人口,他都守不住;这么跟国君说罢,以卫国的实力,他能够统治的了楚国那么大的面积吗?” 秦公任好摇摇头,“卫国只有几千兵马,怎能统治了那么的地方?肯定不行。” “这不就对了吗。秦国只有几万兵马,能够完完整整的占领关中,就已经不错了。即便是有个什么乱民闹事、戎狄入侵或者是别国入侵等等,我们完全能够应付过来,可一旦国土面积过大,东边乱民闹事,西边戎狄入侵,南边楚国进攻等等,当一时间当所有问题都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根本难以应付,最后还有可能导致国家沦亡的。” 面积太大还会导致国家沦亡? 这下秦公任好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百里奚的建议了。 想了许久,秦公任好释然了,“相国的话,寡人算是明白了,第一步我们先拿下河西之地,等到把这个地方治理好之后,百姓们也完全认同秦国之后,下一步等我们的国力更加强盛之后,再行进攻其他地方。” 听完秦公任好的话,百里奚笑了,“这就对了,臣有四策,可保秦国三年之后,便能够收复河西人心。” “哪四策?” “一是编户籍,对河西之地的所有百姓重新编入秦国的户籍,让他们享受秦国百姓一样的待遇。” 秦公听罢道:“那时自然,我们已经占领河西,自然要像对待所有的秦人一样,对待河西百姓。” 百里奚继续道:“二是派遣秦国有声望的官员治理河西,同时尽快提拔使用河西的官员,只要河西的官员心向秦国了,百姓们也会跟着转向秦国。” “好---,就依相国之言,不过在需要选派的官员中,相国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按照百里奚的建议,派秦国的官员前往河西治理,谁会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百里奚笑道,“人选就在君上的身边。” “谁?寡人的身边只有爱卿,还有谁呢?” “丕豹。”百里奚建议让丕豹治理河西,“丕豹的父亲乃是晋国响当当的人物,在晋国百姓的心目中影响甚好,加之又有军事才能,若国君能够让他前去治理河西,不但可以消除当地百姓对秦国的对抗情绪,而且能够起到分化瓦解当地反对势力的作用。” “嗯---”秦公任好点点头,“好,寡人就任命丕豹为大夫,专门治理河西。请相国说说你的第三策。” “三是筑城,在河西修筑几座像样的城池,用来聚拢百姓的同时还可以起到抵挡东方来犯之敌的作用;四是筑路,将秦国修筑到镐京的道路,继续往东修筑,一直修筑到大河西岸,从此,秦国便可以以大河为界,与东方诸国抗衡,等到时机成熟,再东出大河,称霸中原。” 百里奚一连串向秦公说出了自己治理河西的四策,秦公听罢,完全答应,毕竟这些年来,百里奚给他的建议没有不成功的,他与百里奚已经达成默契。 说完河西的事情,秦公任好意味深长的说道:“打了一年的仗,我们的军队也该休息休息了。” “是啊!打仗最后的目的还是为了和平,总不能让将士们一辈子都处在打仗的状态中啊!”百里奚也跟着说道。 秦公来到大殿门口,突然说道,“既然河西已经拿下,我看一个人留着也没有用了。” 百里奚明白,秦公任好这是在说晋公夷吾,此前,他就多次有杀掉夷吾的想法,百里奚总以夷吾留着有用为由,一次次往后推,现在河西已经占领。 留着夷吾还有用吗? 百里奚是臣子,知道为人君的想法,也知道为人臣的分寸,这一次虽然秦公任好没有非常明确的告诉他,但他也知道国君这一次是真心要杀夷吾了。现在他再次动了杀心,百里奚还能再继续阻挡吗? 第310章 谁主沉浮(二) 等待是比死亡更令人害怕的事情。 秦国,雍城大牢。 被俘获的晋公夷吾已经在这里关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惊恐、反思,后悔、无助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 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 难道我这一生就要在这秦国的大牢了度过了吗?或者说是下一回被人家拿出去祭旗呢? 晋公夷吾早就吓死了,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秦公任好准备进攻河西的时候,就已经将牢里的两名晋军将领抓出去祭天了。当时就把晋公夷吾给吓坏了,他真的害怕秦公一怒之下会将自己抓出去祭天或者祭旗。 但是这一晃一个多月都过去了,他还没有死。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呢?晋公夷吾弄不明白,不过他心中的恐惧更甚。 越往后想,晋公夷吾越发担心,于是便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发呆。 关在旁边牢房里的步杨看出了夷吾的担心,“君上,既然秦公迟迟没有杀我们,这就说明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一听这话,夷吾的头立即抬了起来,满眼是生的希望望着步杨:“此话当真?照你这么说秦国还会放了我们?”现在他已经不指望能够回国重新当上国君了,只要能够活下去,这就已经很满足了,但他能够活下去吗?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照我的推测来看,应该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秦国想杀了我们,早就把我们在出征河西的时候就给拿去祭天了,为何迟迟没有呢?这就说明秦国内部还有不同的声音,有了这种声音,这也许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一个多月都已经过去了,为何他们还不放我们呢?”晋公夷吾一脸的沮丧,神情又黯淡了下去。他知道秦公任好已经恨死自己了,一想到嬴任好那张威严的脸庞,夷吾就浑身发抖。 “君上莫要担心,待我问问秦国不就明白了吗?”关在夷吾右侧的梁由靡对晋公夷吾说道。 说罢,梁由靡紧抓住牢门狠狠的摇着,大声喊道:“你们秦国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赶紧来点痛快的,别这么折磨人好不?” 很显然,梁由靡的喊叫声惊醒了几个看守的狱吏,正在与几个手下一起喝酒的牢头甚是生气,对手下吩咐道:“哼---,还真有个不怕死的,你们几个去收拾收拾他;这深更半夜的,叫丧呢?” 狱吏吗,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多少文化的粗人,以暴制暴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于是两三个狱吏顺手提着皮鞭一起来到梁由靡的牢房前,打开牢门,对着梁由靡的头脸就是一顿狠抽。 狱吏一边打一边气呼呼的吼道:“我叫你喊,叫你喊---” “噼啪噼啪---”皮鞭一下紧接着一下的抽在梁由靡的身上,带着枷锁的梁由靡最初还躲来躲去;可是躲过了这一鞭子,随之又被人一脚踢中肋骨。 皮鞭加上拳脚,不一会儿,梁由靡很快就被大的皮开肉绽,也没有力气躲闪了。 可怜的晋国将军,此时犹如死了一般,躺在牢房里,连呻吟都很虚弱。 晋公夷吾和步杨被这场景给吓坏了,目瞪口呆,长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敢说。 狱吏打累了,出了牢门,临走前对晋公夷吾等人道:“实话告诉你们几个,上次没有把你们拉出去祭旗,就算是便宜了你们,再敢叫喊,立即让你们上西天。” 晋公夷吾吓得要死,躲在牢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外面的狱吏们吃完了、喝够了,斜歪着呼呼大睡。晋公夷吾这才小声的对步杨道:“爱卿,你快想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就算是秦国不杀我们,寡人也会被他们吓死的。” 不要说夷吾,就是步杨也被狱吏们这种粗鲁的行为给吓坏了,再不想办法出去,下一步是死是活,真的就难说了。 “君上,您稍等等,让臣好好想想办法。” 过了一会,步杨道,“君上,臣有办法了。” “快说---”晋公夷吾急切的道。 步杨上前隔着栅栏,对晋公夷吾小声道,“君上,秦公的君夫人不是您的姐姐吗?你可以让人捎话给君夫人,请她在秦公跟前说说话,兴许秦公心一动就会把我们给放了。” “你说是让我找姐姐穆姬?” “嗯---”步杨点点头,“当下的秦国我们的敌人很多,能够救我们的也许就只有君夫人了。” “可是这个姐姐多年以来与我的关系很是一般,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往来,此时我去找人家,她会答应吗?”对于找姐姐说话这事,晋公夷吾心中是没有底气的,多年来,与姐姐穆姬关系最好的是大哥申生,此外二哥重耳也与姐姐的关系尚可,他基本上与姐姐之间没有多少话。自从姐姐远嫁秦国之后,双方更是没有了往来。现在自己落难了,就想起人家,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步杨望着眼前的国君,竟有些刮目相看的味道。一直以来夷吾都是不顾脸面的,可是今天怎么突然之间竟如此扭捏呢?看来经历点事情,人还是回成长的。 “事已至此,君上就不要再有太多的顾忌了;再晚点我们的命就没有了。” 性命与脸面之间,该选择哪个?夷吾心里可是很清楚该选择哪一个,“那好,我就找找这位姐姐,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想倒是想好了,如何把他的想法传给秦公君夫人可就有难度了。 自己身陷囹圄,说个话都要看狱吏们的眼色,还想让人传话给秦国的君夫人,做梦去吧! “爱卿,就算我现在想把消息传出去,可该怎样才能把话捎给姐姐呢?” 步杨明白国君的意思,想了想道:“君上,每天中午送饭的那个上了点年纪的狱吏还算和善,不如我们给他点东西,拜托他给君夫人捎个话,你看这样如何?” 送饭的狱吏是个年龄稍长点的老者,腿还有点瘸,一脸的和善样。 拜托他捎话给君夫人,能行吗?万一他不给捎话给君夫人,而是把他和步杨出卖了,怎么办?想到这里,晋公夷吾有些害怕。 步杨当然能够看出国君的担忧,于是道:“君上,除此之外,我们已经没有人呢可以信奈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这样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强吧!” 晋公夷吾绝望的望着步杨,随后心一横,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夜已经很深了,不知不觉中,晋公夷吾和步杨就睡着了。 第311章 谁主沉浮(三) “开饭了---” 打饭的狱吏一声高喊,随后提起饭勺在木桶上敲得“嘣嘣”直响。听到喊声的犯人们,拿着手里吃饭的家伙,伸长手,尽量能让送饭的狱吏看见自己的吃饭的家伙,以便在自己吃饭的家伙里打上一星半点猪狗不如的伙食。 先不说牢狱里的伙食如何,就单单第一次见到犯人们吃饭的家伙,就令让晋公夷吾作呕;之所以把犯人们吃饭的动叫做家伙,因为他们所用来盛饭的器皿没有一个是正经的碗,犯人们有的拿着破碗、有的拿着断了手柄的酒勺,有的拿着断了腿的酒樽等等,还有人拿着半块陶器当盛饭的工具。 这些东西能叫碗吗?只能称为是吃饭的家伙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君,晋公夷吾这次是第一次真正走进监狱,他彻底被震惊了。 刚进来的时候,晋公夷吾一点也不适应这样的牢狱生活,看见那些犯人把脏兮兮的家伙递过去让狱吏打饭的时候,总觉着那和喂猪喂狗一样,所以刚开始的那几天他一直不愿意那样做。 既然你不愿意吃,当然也没人强迫你去吃,过了一两天,他就撑不住了,当他想吃饭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吃饭的家伙竟不知什么时候丢哪儿去了。 最后还是步杨给他找了一个破了一半的烂碗,拿着这个家伙打饭,弄不好那汤饭就会浇到手上,但为了生活下去,晋公夷吾硬是忍者疼痛,端着滴答往下掉的伙食,伸出舌头赶紧将流出来的饭食舔到嘴里。 “这难吃啊!这到底是给人吃,还是喂猪啊!”尝了一口,晋公夷吾就觉着心中一阵一阵的作呕。 “咦---,你还嫌难吃,拿来---”说着,旁边的狱吏就准备将他的碗夺下来。 晋公夷吾吓坏了,赶紧将自己的碗端进牢房,硬忍着吃完。 人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真正体会到能有一口吃的有多么重要。 昨天夜里说事情的时间太长了,今天一早竟然睡过了头。 在狱吏的喊声中,晋公夷吾猛地抬起头,一看送饭的狱吏已经从自己身边走过了。 “军爷,我还没有打上饭。”晋公夷吾将破碗从牢门里伸出来,对打饭的狱吏道。 “睡得跟死猪一样,活该饿死。”送饭的狱吏的骂了一句,继续向前打去,并不理会晋公夷吾的喊声。 直到给所有的犯人都打完饭,送饭的狱吏又过来了,诚如步杨所说,这个年老的狱吏还算不错,给晋公夷吾剩了一点饭。 “快点,再磨蹭,可就真的没了。”狱吏一边说,一边从饭桶里给晋公夷吾挖出粘糊糊的饭菜来。 晋公夷吾左手伸出破碗,右手一把抓住了老狱吏的腿脚,小声说道:“军爷,能帮我一个忙吗?” 老狱吏警惕的望了他一眼,狠狠的将饭打到夷吾的破碗中。趁着这个机会,夷吾将一块不大的玉璧送到了老狱吏的手中,“军爷,麻烦了。” 老狱吏看着玉璧,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值钱的宝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自己的衣袖里。 蹲下身子,对晋公夷吾小声道:“有什么事情,说吧。” “麻烦军爷告诉秦国的君夫人,让她想办法救救我,这里面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你是何人,竟然要见我家君夫人?”一听说要让他去见君夫人,老狱吏大为吃惊。 “我是晋国国君,你家君夫人是我的亲姐姐,麻烦你去跟她说一声,若夷吾能够活着出去,定当重谢。” “哦---,原来你就是晋国的国君啊?”早就听说晋国国君被秦军抓获来了,当时老狱吏以为人家一定会关在其他什么地方,竟然没想到国君竟然会把晋公夷吾同普通犯人一起关在普通的监狱里。 老狱吏面露难色,他一个小小的狱吏,在犯人面前耍耍威风还可以,向要见秦国的君夫人,那还差的十万八千里呢? 现在晋公夷吾竟然要让他去见君夫人,这不是在给他出难题吗? 晋公夷吾当然看出了老狱吏的难处,随后解下身上的玉佩,交到老狱吏的手里,“军爷,这是晋国公室的信物,你只需将他交给君夫人,她什么就都明白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老狱吏既然拿了晋公夷吾的东西,也就应该替人家办事,接过晋公夷吾的玉佩,“好,那我就试试,成与不成,全在天意。” 说罢,老狱吏出了牢房。 出门之后,老狱吏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拿着玉佩来到大郑宫。 当了快一辈子的狱吏,他还是第一次进宫,在大郑宫门前徘徊了好长时间,这才装着胆子上前。 “站住,干什么的?”还没走到宫门前,宫廷卫士就挡着了他。 “我是,我是雍城监狱的狱吏,有事要向君夫人禀报。”老狱吏平了平心绪对卫士道。 “你一个狱吏,找君夫人干什么?”毕竟这个人还是一个狱吏,要是个平头百姓什么的,早就被轰走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君夫人禀报,麻烦军爷通禀一下。”老狱吏说道。 卫士一听不敢怠慢,毕竟对方也是官差,既然能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事情了,于是便进去通禀了。 雍城监狱的狱吏要面见自己,秦公君夫人穆姬听罢多少有些吃惊,“一个小小的狱吏找我做什么?” “他说有重要事情要向君夫人禀报。”卫士答道。 稍稍迟疑之后,穆姬还是决定见见这个狱吏,“让他进来。” “诺---” 不一会儿,老狱吏进来了。 第一次见到君夫人,老狱吏赶紧趴在地上,“小人刘五拜见君夫人。” “刘五,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话。” 老狱吏起身道:“今天早上,我给犯人们送饭的时候,有一个犯人让小人将这个东西送给君夫人,说是君夫人见到它之后,什么就都明白了。” 说罢,老狱吏将晋公夷吾的玉佩递给君夫人穆姬。 当老狱吏将玉佩交到穆姬手中的那一刻,穆姬就被震撼了。这个玉佩她认识,那是他们四兄妹小的时候,父亲晋公诡诸命人专门从宋国专门购买的。分别代表了天地乾坤,老狱吏交给她的这个玉佩代表的是坤,也就是四弟夷吾的。 今天夷吾托人吧这个玉佩交给自己说明了什么? “在给你玉佩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他说请君夫人见到玉佩之后,能够出手帮他,不然他会死在狱中的。” 穆姬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国君一起初就隐瞒了她,说是已经将夷吾妥善安置,现在看来国君所谓的“妥善安置”实际上就是将夷吾关在了监狱里。但是她却不能当着一个狱吏的面说出来国君对自己的欺骗。 “来人啦,看赏---” 内侍拿出一些钱币奖赏给老狱吏,顺便也把他给支走了,“君夫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使命完成了,去吧。” 老狱吏拿着钱币,兴高采烈的走了,这一趟差事办的真是太好了,不但拿到了晋公夷吾的玉璧,还得到了君夫人的奖赏;更重要的是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进宫,他们一起当狱吏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走进过王宫,这么好的差事竟然让他给办了。 “嘿嘿嘿---,这趟差事真是太好了,一辈子要是能够多有这么几次差事该有多好啊!” 都已经走出了大郑宫,老狱吏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第312章 谁主沉浮(四) 老狱吏走后,秦公君夫人穆姬再也坐不住了。 她早就知道秦国抓获夷吾的消息,也跟自己的夫君说过夷吾的事情,当时夫君要她不要管这事情,她也就没有再多问。毕竟作为女人她是不能干涉秦国政事的。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懂得进退的女人,也是一个知道分寸的女人,所以知道秦国与晋国之间乃是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已经超出了自己的亲情。 在秦晋之战打得火热的时候,她一直在担心着,不管是谁受伤或者失败,她都心痛,毕竟一边是自己的夫君,而另一边却是自己的弟弟,谁输谁赢,都是在割她的肉啊! 现在,秦国终于胜了,而且还把她的弟弟夷吾抓到了秦国来,穆姬手握着夷吾的玉佩,心中一点一点的缩紧。 “这么说,君上是真的要杀掉夷吾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不管夷吾又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罪不至死啊!就算是夷吾不对,也是国君造成的错误在先,要是当年国君听我的话,不护送夷吾回国,不就没有今天的战争了吗,没有了战争,那里还会有夷吾被杀的这一刻呢?”想到这一点,穆姬心中立即升起一种责任来,“不行,我要救下夷吾,我要去找国君说说。” “娘,你要去干什么?”还没等她走出宫门,身后太子罃问道。 “刚才狱吏的话你也已经听到了,你的君父要杀死的你舅舅,娘要去找你君父,劝他不要杀死你舅舅。”太子罃已经十岁了,放在国君普遍寿短的秦国,也已经知道该如何处理一些事情了。 太子罃听罢对穆姬道:“娘,你不觉着自己这样直接前往是不是有些冒失吗?” “有何冒失?”穆姬不解的望着太子。 “君父现在正在与大臣们商议军国大事,你突然闯进大殿说舅舅的事情,只会激怒君父,说不定她当下就会将舅舅杀掉。”太子罃提醒道。 “这这这?”孩子这么一提醒,穆姬觉着自己确实是有些冒失,对啊---,我应该想好了之后再做决定,咋就这么冒失呢? 想到了这一点,穆姬平静了,反正国君能够把夷吾关在监狱里长达一个多月,也就说明了他也在徘徊,也不急这一刻。 人一旦冷静了,想事情的智慧也就比慌乱时候好多了。想了一会之后,穆姬终于想起了一个人,有了这个人,也许不用自己出面就能够将夷吾救出来。 这个人就是她从晋国带回来的媵人,今天的秦国宰相百里奚。 “对---,有百里相国出面向国君求情,那还不比我强多了。”她决定让百里奚去做这件事情,应该比自己出面更好一些,毕竟朝中的政事,大臣们说话要比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出面要好得多。 想到这儿,穆姬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来人啦---” “奴才在---”内侍出现在她的面前。 “去宰相府上等着,百里相国一回府,就请他到我这里来。” “诺---”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此时没有回宫,也就说明相国也在宫里正在与国君商议国家的大事,所以这才命人在相国府上等着。 另外,她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国君为了夷吾的事情很伤脑筋,为了避免她说起夷吾的事情,下朝后也不来她的宫里过夜,一般只是象征性的转一圈,就去其他宫里过夜去了。赢任好毕竟是一个国家的国君吗,就算是与君夫人关系再好,哪能没几个妃子呢?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秦公任好就下朝回宫了。 “臣妾见过君上,”穆姬见状,赶紧上前对夫君道,“君上下朝了,我命人准备饭菜吧!” “哦---,不了,我过来看看孩子们,太子罃、公子弘还有文赢他们都在吗?”秦公任好问道。 “都在,孩子们这会儿应该在书房里读书,夫君既然想见他们,要不我命人请他们过来?” 一听到穆姬要请几个孩子过来,秦公任好立即道:“不了,不了,寡人也就是随口问问,既然孩子们都在读书。寡人也就不打扰他们了,寡人最近心事烦乱,想清静清静,晚上就不过来了。”说罢,秦公任好离开穆姬的寝宫,去其他宫里了。 秦公走后没多久,内侍就回来了,“君夫人,相国大人来了,在门外等候。” 一听到百里奚这么快就来了,穆姬心中稍稍有些宽慰,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是秦国的相国了,可以说是一人之心万人之上的人物了,自己命人一传话,百里奚很快就能够来到她这儿,看来还把她这个恩人放在心上,“快请大人进来。” 百里奚进来后,倒头就拜,“臣百里奚拜见君夫人。” 穆姬见状赶紧上前,扶起百里奚,“相国大人快快请起,您已经是秦国的宰相,不必如此。” 百里奚起身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百里奚这惨老之身,若没有君夫人的赏识,哪会有小老儿的今天。” “相国大人快别这么说了,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你自己的能力所致,我一个妇道人家那里帮什么忙呢。”百里奚说的越是诚恳,穆姬越发觉着自己今天找百里奚算是找对人了。 客气了几句,言归正传,百里奚道:“不知君夫人请臣来这里有何要事?” 既然百里奚问起,穆姬也不好再太多的遮掩,“不知相国对夷吾这个人怎么看?” 百里奚是何等聪明,单从穆姬这话里就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君夫人有话请直接讲,臣定会知无不言。” 穆姬就等百里奚这句话,于是对百里奚道,“夷吾今天托人从监狱里捎话给我,说是国君准备杀了他,请我帮忙救他一命,你想我一个女人,又能如何帮的了他,所以这才请相国过来帮我想想办法。” 百里奚明白了,对于君夫人穆姬的为人他是清楚的,她不想干涉秦国的政事,这才请自己说话的。 “君夫人话里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您是不是想让微臣在国君面前求情,求国君放夷吾一条生路。”明人不说暗话,百里奚果然聪明绝顶,一句简单的话,他就已经能够听出其中的意思,于是很直接的对君夫人说道。 穆姬听罢道:“正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夷吾这个人很不成器,多次失信于秦国,令夫君非常生气,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大哥已经死了,我不想让这个弟弟再死在秦国。” 说着穆姬就哭了。 君夫人这一哭,百里奚的心就软了,想着当年君夫人为了把自己救到秦国来所费的心思,于是实话对穆姬道:“君夫人,正是因为基于这一点,我才多次劝解国君饶夷吾一条性命,否则,他早就被国君杀了。但是我也知道国君对夷吾已经是恨之入骨,这一次我担心自己是劝不住他了。更何况,现在秦国已经夺取了河西之地,夷吾对于秦国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兴许国君就会在这几天杀掉夷吾。” “啊----,国君这几天就要杀掉夷吾,这可怎么办啊?”穆姬这下有些慌了,连百里奚都制止不了国君要杀夷吾的心,那这天下还有谁能够给夷吾一条活命呢? 穆姬的哭声更大了,不一会儿就已经成了泪人。 见君夫人如此伤心,百里奚有些感动,“君夫人莫慌,容臣好好想想,会有办法的。” 穆姬停止了哭声,感激的望着百里奚,等他想出救夷吾的办法来。 国君已经下定狠心要杀掉夷吾,百里奚能想出办法来吗? 第313章 谁主沉浮(五) 百里奚不愧是当世名人。 稍稍一想道:“君夫人,臣有主意了。” “哦,相国有主意了,说来听听。”穆姬高兴的说道。 “照当下的情况来看,国君杀夷吾的心已定,若要想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只有一种可能。”说罢,百里奚望着穆姬。 “相国快讲。”穆姬急切的说道。 百里奚稍稍迟钝了一下道:“那就是君夫人要想方设法让国君在你与夷吾之间做出选择,要想一个法子让国君意识到,只要他敢杀了夷吾,那样就会失去你。只有这样才能够迫使国君放弃杀夷吾的想法。” “要在我与夷吾之间做出选择?”穆姬咀嚼着这句话,“相国的意思,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是否能明言?” 就在穆姬问话的时候,百里奚已经起身,“臣言之已尽,还请君夫人自己琢磨。” 说完,百里奚起身离开了穆姬的宫殿。 看着百里奚离去,穆姬知道他的话已经说到位了,再往下说,就有违人臣之道了。 你想想,一个国家的宰相来教君夫人如何对付国君,这还像话吗? 想到这一层,穆姬赶紧起身去送百里奚,“相国,我已经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就好,臣只有一句话,国君深爱着你和孩子们,他一定不会舍弃你和孩子们的。”说罢,百里奚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送走百里奚,穆姬却难以入睡了,百里奚告诉她,要她想办法让国君在她与夷吾之间做出选择,可如何才能让国君在自己与夷吾之间做出选择呢? 哼---,国君要敢杀夷吾,我就离开秦国,回晋国去,穆姬狠狠的想到。 可是这个时候的晋国还存在吗?就算自己回到晋国,谁来接待自己呢?要知道此时的晋国,她能够认识的大臣们早就下台了;而且现在晋国的国君就呆在秦国的监狱里,君夫人又是梁国人,她也不认识。 可是如果不回晋国,她又能去哪儿呢? 这个时候各种想法都从穆姬的心头涌起,既然晋国回不去了,那我就去别的国家,比如宋国、齐国或者随便哪个国家都行,总之我一定要让嬴任好知道他杀了我的弟弟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可是这些想法也最后被自己一一否决了,毕竟自己一个君夫人带着孩子子啊列国之间流浪,有这种可能吗? “哼---,国君要敢杀夷吾,我就死给他看。”最后穆姬想到了死,她要一死来威胁秦公,让他放弃杀夷吾的想法。 一想到死,穆姬的心头一亮,对,他敢杀夷吾,我就死给他看,不但我死还要拉上孩子们一起死。 想到了这一点,她一下子明白百里奚临走前的那句话的意思了,“国君很爱你和孩子们,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如果她和孩子们一起死的话,国君就一定会放掉夷吾。” 可是穆姬转眼又一想,又觉着自己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君,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自嫁到秦国以来,国君与自己的关系一直是非常好的,在没有夷吾这件事之前,夫君虽说是一国之君,但只要一下朝就会回到她的宫里来陪她和孩子们,而且满眼都是爱意。 现在要让她用死来威胁夫君,她真的有些于心不忍,而且还有一点点的担心。 这说白了,这是一招险棋,万一国君一怒之下不管自己的死活,非要杀掉夷吾怎么办? 怎么办呢? 忐忑不安中,就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秦国讨伐河西之地的大军也该回国了。 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的事情,还是秦公任好已经隐约的感到如果现在不杀夷吾也许今后就更不好杀了。于是他决定在就在今天杀掉夷吾,以告慰在讨伐晋国中牺牲的秦国将士们。 雍城东门,架子已经搭起来了,下面的柴火也已经堆好。 胜利归来的秦国大军,威风凛凛的站在北风中,公孙枝、孟明视、白乙丙等秦国将领正站在战车上等待国君的召见。 “咯吱---” 在将士们的热切盼望中,雍城东门终于打开了。一队马车依次驶出了雍城东门。秦公任好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站在战车上,他的身后是百里奚、蹇叔、公子挚等秦国文武官员各自驾着战车陪同国君来到了大军面前。 左右环视了一圈,秦公任好在大军面前停下,“秦国将士们,在你们英勇作战之下,今天我们秦国终于拥有了河西之地,实现了秦国列祖列宗几百年来的梦想,秦国的万千百姓感谢你们,寡人感谢你们。” 说罢秦公任好对着所有的将士们双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 公孙枝见状拔出佩剑,向上高高擎起,朗声道:“为了秦国,为了国君,我等舍生忘死,在所不惜。” 在将军的带动下,上万将士将手中的长戈高高举起,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秦国必胜---” “秦国必胜---” “秦国必胜---” …… 听着将士们这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秦公任好稍稍有些得意,多少年了,秦国终于在他的手中拿下了河西之地。 他能不稍稍得意一下吗? 过了一会,秦公任好抬起右手,缓缓的放下压了压,在他这个看似平淡的动作里,秦国的将士们停止了高呼。 待一切恢复平静之后,秦公任好高声道:“将士们,晋公夷吾倒行逆施,连连失信于秦国,激怒了秦国百姓,激怒了秦国将士,也失信于中原诸国,他已经不具备当一国之君的应有的基本素质,今天当着众将士大胜归来之际,寡人决定处死夷吾,以告慰秦国在秦晋战斗伤亡的将士们。” “吆喝---” “吆喝---” …… 秦公大军再次发出阵阵欢呼声,看来不管是秦国的百姓还是军队,对夷吾早就恨之入骨了,听到要处死他的消息后,大家都兴奋异常。 “带夷吾---” 秦公任好的声音刚落,只见晋公夷吾在两名秦国将士的押解下,乘着一架马车驶出雍城东门,缓缓来到大军面前,环视一圈之后,被人拉到了早就搭好的架子前。 此时的夷吾已经是心如死灰,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人家还是要处死自己,看来姐姐也没有办法救下自己了,他抬起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阳光有些刺眼,根本就没有别人眼里杀人时那种阴云密布的感觉。 “罢了,罢了,看来我夷吾今生就这样了。”他闭上眼,任凭秦国将士绑好自己的双手,再一点一点的拉到架子上。 此刻他已经双脚垂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秦公任好望着夷吾被吊起在柴火堆的正上方,随后大喝一声:“点火---” 第314章 谁主沉浮(六) “君上,大事不好了。” 就在军士准备点火烧死夷吾的时候,只见一名内侍撒腿从城里连颠带跑的奔了出来。 “君上,大事不好了---”内侍边跑边喊着的向这边飞奔过来。 “停停停---”秦公任好立即制止了烧死夷吾的举动,慌忙从车上下来。 “何事如此慌张?” “君夫人要自杀。”内侍说道,“不---,君夫人与公子公主们都要自杀。” “啊?”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内侍,只有百里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什么?你再说一遍。”秦公任好听罢更是大惊失色。 “君夫人领着太子、公子还有公主一起在寝宫后面架起火堆,准备自杀。”内侍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竟然是真的,秦公任好听罢差点摔倒在地,在左右的搀扶下,赶紧向大郑宫奔去。 和城外一样,不知什么时候,穆姬已经在自己的寝宫后面架起了火堆,她和三个孩子正站在火堆之上,手里拿着火把,随时准备自杀。 “夫人,你为何要如此啊?”秦公任好站在下面对穆姬喊道。 “夫君,臣妾早就告诉你,夷吾不适合当一国之君,可你偏偏不听臣妾之言,非要送他回国继承君位,结果夷吾连连失信于秦国,最终导致秦晋大战,现在你又要烧死夷吾。既然夷吾如此不肖,那就连我这个姐姐也一同烧掉算了。” 虽然,穆姬没有说出国君的直接错误,但秦公任好能够听得出其中的味道,那分明是在说晋国今天的错误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夫人只是没有说罢了。 “夫人,夷吾的错误与你何干,你完全不必如此。” “怎能与我没有关系,没有劝住夫君,致使秦晋关系走错了第一步;现在又要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秦国烧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我的第二个错误;有此两项,我哪里还有脸活在世上。我死后,为了不让孩子们受苦,我也顺便把他们带走了。” 虽然穆姬一再说这是自己的错误,但是秦公任好知道这实际上是在逼迫自己放掉夷吾。 可是他能够放掉夷吾吗?秦国那么多的将士都眼睁睁的看着,等着自己下令烧死夷吾,难道就能够这么算了。 于是秦公任好上前一步。 “君上莫要过来,你若威逼,妾身只有一死了。” 秦公任好只好停下脚步,“夫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着弟弟夷吾被我烧死,但是你可知道夷吾只要活在人世上,对于秦国来说就是一大祸患,更何况只要寡人今天处死了夷吾,对于中原诸国来说,也是一种威胁和威慑,对于将来秦国进击中原,称霸中原都有好处。为何你就不明白这一点呢?” 说白了,秦公任好之所以执意要处死夷吾,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给中原诸国的国君一个威慑,让他们都知道今后与秦国为敌的下场,进而为称霸中原奠定基础。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狠招,毕竟晋国一直以来都是中原诸侯国中的第一大国,而这个第一大国的国君都被后起的秦国烧死在雍城,其他国家今后与秦国打交道的时候,能不有所忌惮吗? 可是面对妻儿以死相逼,秦公任好难住了,这一次他真的很为难,君夫人穆姬只从嫁到秦国以来,一直是相夫教子,基本上不干涉秦国的政事,温婉贤惠、仪态端庄,在处理后宫事务上更是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他省了不少的心,可以说是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 要是让她这么一走,他真的是舍不得啊! 可是转眼又一想自己的中原霸业,他又有些恼怒,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添乱吗?她这么一折腾,明明是要叫停自己的继续向中原进击的步伐,他能答应吗? “君父---,你不要烧死舅舅,他已经很可怜了,你为何还要对他斩尽杀绝呢?”这时,太子罃带着弟妹一起对赢任好喊道。 孩子是天真的、可爱的,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听到孩子的喊声,秦公任好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的称霸思维了。 既然连孩子都认为自己杀死夷吾是一种错误之举,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他深深的想到。 可是一想到秦国不但要打败晋国,而且还要称霸中原,秦公任好就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决策了。 “不---,就算是你们都反对我,我也要称霸中原,这是秦国列祖列宗都没有完成的事情,我必须完成。”秦公任好心中暗想道。 于是他对君夫人和孩子们说道:“夫人,杀死夷吾已经不是亲情之间的事情,而是牵扯到国与国之间,甚至是秦国霸业的事情,岂能因为一点小小的私情而废止,所以寡人决定为了秦国的霸业,烧死夷吾,以谢天下。” 春期时期,稍稍有一点解决不了的事情都要按上一个很大帽子,秦公任好也不例外,他不会说烧死夷吾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而是说为了秦国,为了霸业。 “夫君,为了秦国的霸业,我不会反对,但是为了亲情,我却必须挽救自己的亲弟弟,既然现在我已经改变不了您的决定,那就让我在天国与弟弟相会,也不枉我们姐弟一场。”说罢,穆姬拿起火把对准了柴火。 见夫人真的要烧死自己和孩子,秦公任好只好让步,毕竟他还爱着夫人与孩子,赶紧说道:“夫人且慢,此时容寡人再好好想想。” 就秦公任好思考的档口,百里奚知道时机已经到了,毕竟双方已经平息,到了需要给双方都调节一下的时候了。 于是上前对秦公任好道:“君上,从古至今所有的称霸之战,都是在国内非常安定的情况下完成的,现在国君已经具备了称霸的前提条件,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国内条件,如果国君能够稳定国内情况,进而整顿军备,臣以为称霸诸侯的时节即将来临。” 秦公任好转过身,不解望着百里奚,“照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不管我们杀不杀夷吾,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称霸道路?” “臣正是这个意思。” 百里奚毕竟是秦国宰相,自出任宰相以来,可以说是谋无不当,计无不行,今天百里奚既然已经说了,不管夷吾的死与活都不影响秦国的称霸生涯,于是他也就释然了。 释然是释然了,但是他的心中还有些许不甘,“哎---,既然夷吾这样的人寡人都能放了,今后还有什么事情能容忍不下呢?” 随后,心有不甘的赢任好对火堆上的君夫人和孩子们说道,“你们都下来把,寡人已经决定不杀死夷吾了。” 既然国君已经答应,那就绝对不会反悔,穆姬与孩子们走了下来。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夫君,也相信他一言九鼎的品质。 见夫人从火堆上下来,秦公任好上前,紧紧的抱着君夫人与孩子们失声痛哭,虽然哭泣的原因不同,但结果与方式却是相同的。 秦公任好知道一旦这一次没有杀了夷吾,今生也就不会再有杀他的机会;但是穆姬却与孩子们认识到,自己为了救下夷吾不得不付出死的代价,险中求生,能不失声吗? 既然,秦公任好已经决定不杀夷吾,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就是秦国该如何处理夷吾这个人呢? 第315章 重获新生 一天之内,夷吾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魂都被吓飞了。 此刻他正被两个狱吏押着向监狱里走去,一路上夷吾一直闭着眼睛,心中默默念叨着,“谢天谢地,终于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只有临死的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夷吾已经不指望能够再次当上国君,现在对他来说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些什么呢? 好吃、好喝、好的住处,他都不指望了,对于此刻的夷吾来说监狱都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呆在这儿他还能活着,在前往监狱的路上,夷吾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到自己的牢房里,睡草棚、吃猪食他都愿意。 马车刚刚驶进监狱大门,身后的一家马车紧接着就跟了进来。 “稍等,稍等。”就在狱吏们抓着夷吾准备送他进牢房的时候,被赶上来的公子挚叫住了。 “妈呀?难道赢任好又变卦了?秦国人不至于如此吧。”夷吾痛苦的闭上眼睛,等待死神再次降临。 “大人有何要事?”狱吏赶紧下车来到公子挚面前。 “晋公不用回牢房了,请随我来。”公子挚上前客气的对晋公夷吾说道。 虽然公子挚的用词很客气,但夷吾还是吓坏了,大声喊道:“不---,我不跟你去,秦公已经答应放了我,你要带我去干什么?” “晋公莫慌,奉我家国君之命,带您去一个好地方。”公子挚笑着说道。 “不---,我那儿都不去,我就要呆在牢里。”虽然晋公夷吾叫着喊着要回到牢房里去,但是狱吏才不会管你喊不喊叫,抓起他,再次送上车驾。 说来也怪公子挚,他虽然很客气的跟夷吾说话,但在没有得知具体去处之前,夷吾还是害怕的要命。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秦公表面上答应姐姐放了他,但是却在背地里命人将他弄死,想到这一点,夷吾在车里大喊大叫道:“我要见姐姐,我有话要跟大姐说。” 现在,秦国唯一能够救他的就只有大姐秦国君夫人穆姬了。 “老实点,再喊,小心弄死你。”狱吏转过身对夷吾狠狠的说道。 “嗯?怎么跟晋公说话呢?”走在前面的公子挚对后面的押解夷吾的狱吏道。 不一会儿,晋公夷吾就随着公子挚来到秦国的驿馆,这里已经增添了不少的卫士。 公子挚跳下车,来到夷吾面前道:“晋公,从今天起,您就住在这里了。” 夷吾的心脏彻底有些受不了,“难道你不是秦公派来杀我的?” “哈哈哈---,我为何要杀你呢?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要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住处,这儿的条件比监狱里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还要回监狱里吗?”公子挚调侃似的跟夷吾说道。 夷吾不敢与公子挚开玩笑,直到这时,他还不知道秦国到底想干什么,看似给自己安排了更好的住处,谁知道下一步他们的又会给自己想什么对策呢? 见夷吾愣在那儿,公子挚道,“晋公请随我来。” 夷吾跟着公子挚刚走出两步,跟过来的狱吏没眼色的问道:“大人,我们怎么办?” 狱吏虽没明说,但其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那就是说夷吾还用不用回监狱。 “晋公不用回监狱了,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回去吧!”公子挚很不客气的对两名狱吏道。 狱吏知趣,赶紧转身上车回监狱去了。 直到狱吏走出驿馆,夷吾紧张的心绪这才稍稍有些缓和,“大人真的不是来杀我的?” “晋公太客气了,叫我公子挚就行。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奉我家国君之命,重新给您安排住处。” 夷吾当然认识公子挚,也知道他是秦公任好的兄弟,更是秦公的心腹大臣,既然他能这样说道,那就当真的吧! 随公子挚来到为他安排好的房间,夷吾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再次不安的问道,“这么说秦国真的不杀我了?” 公子挚笑道:“真的不杀了。您先好好洗漱一下,这里还给您准备了几套上好的衣裳,到时候您也换上。晚上我家宰相会来驿馆设宴为您压惊。” 一听到晚上百里奚还要过来,夷吾者才相信秦国是真的不杀他了;于是赶紧洗漱,换好衣裳。 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已经是晚上了,秦国宰相百里奚在公孙枝、公子挚的陪同下来到秦国驿馆。 “晋公,这位就是我国宰相。”公子挚介绍道。 “下臣百里奚拜见晋公。”百里奚恭恭敬敬的拜道。 眼前的这个瘦小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百里奚,晋公夷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老头实在是太平常了,清清瘦瘦、个头不高,而且背还有些驼,倒是这说话声还是蛮有穿透力的。 “哦,您就是秦国的宰相百里奚,久仰久仰。”晋公夷吾还礼道。 “山野之人,何谈久仰,晋公客气了,叫我百里奚就行。”百里奚回道。 “这位是将军公孙枝。”公子挚介绍道。 “公孙枝见过晋公。” “好好好,诸位请坐。” 双方坐下之后,晋公夷吾道:“不知百里相国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晋公毕竟是晋公,官场上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一旦恢复过来,人家应付这些场面上的事情还是很在行的。 “晋公,下臣今日前来,就是想问一下您下一步有何算?”百里奚坐定后问道。 “我有何打算?这么说秦公不杀我了。”到现在夷吾还是晕晕乎乎,虽然他已经知道秦国不杀他了,但他还是要确认一下,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打算,此时他的命还在秦国手里攥着,他能有什么打算,敢有什么打算呢? “公子挚,你没有把国君的意思说给晋公吗?”百里奚转过脸对公子挚问道,虽然已经知道公子挚把秦国的意思告诉了夷吾,但他还是要问一遍,进而增强夷吾的可信度。 “说了,早就向晋公表达了秦国的意见。”公子挚说道。 晋公夷吾见状,赶紧道:“公子挚大人了已经把秦公的意思说了,这回我只是为了确信一下,宰相大人莫要见怪。你也知道,我来秦国的这一个多月,早就被吓怕了,吓怕了。”说罢,晋公夷吾讪讪的笑道。 “晋公,秦国一言九鼎,说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既然说了要放晋公,那绝对是不会做哪些暗地里伤人的事情。”百里奚正色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暗暗瞟了一眼,只见晋公夷吾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早就羞愧难当了。 第316章 百里奚来访 夷吾的脑海里迅速闪现过无数个念头,但转而又自己打消了。 秦国能够派大名鼎鼎的宰相百里奚来问我的打算,他们真心是想听我的意见,还是来试探我? 不--- 他们一定是来试探我的,能够在生死的关口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此时的夷吾能有何打算呢? 夷吾默默的想了一会,“只要能够活下来,我已经知足,我没有什么打算;还请宰相回去后和秦公商议吧,你们愿意怎样处理,夷吾都没有意见。” 夷吾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秦国是让自己活下来了,但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再次回到晋国当国君。 活下来,他的面前还有多种选择。 一是继续留在秦国当人质,虽然被秦国抓获,但毕竟自己曾经也会是当过国君的人,多少对于秦国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二是回国当一般的公子。自己已经在秦国呆了一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晋国早就选下了国君,夷吾心中很明白,他的二哥重耳一直觊觎着晋国的君位,现在自己被秦国抓获,说不定人家早就在庆郑等人的支持下回国继承君位了。那么他还能干什么呢?就算是回到晋国,也只能当普通的公子了。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回到晋国继续的当国君,当然了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小。 国不可一日无君吗?自己在秦国呆了一个多月,晋国能没有选下国君?稍稍一想,夷吾就放弃了第三种选择。 当然了,还有第四种可能,那就是流放别的地方或者国家。 由于晋公夷吾可供选择的可能性太多,所以他自己也不好说,自己到底想选择哪条道路。 反正自己的命都是人家秦国的,要杀要剐,要放要留,还是有秦国来决定吧。 听完夷吾的话,百里奚算是明白了,夷吾已经认栽了,也彻底服气了。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与秦国决战的那种锐气。 本来,今天百里奚过来就是探一探夷吾的想法,再回去与国君商议对策,既然夷吾已经没有当初的锐气,事情也就好办了。 百里奚笑了笑道:“晋公莫要灰心丧气,来日方长吗!” “来日方长,秦相是什么意思。”夷吾很清楚百里奚在秦国的地位,他已经从百里奚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是问道。 百里奚笑而不答,举起酒樽,“晋公,下臣代表我家国君敬您一樽,也算是给您压压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家太子的舅舅,两国也是亲戚吗。愿秦晋两国从此以后能够和平相处,亲如一家。” 晋公夷吾端起酒樽,心有感慨,“哎---,夷吾已经不能代表晋国了,还谈什么亲如一家呢?相国,寡人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能不能见一见我家姐姐?” “哦--,晋公相见我家君夫人,不知晋公见我家君夫人有何要事?”听到夷吾要见君夫人,百里奚还是稍稍吃惊了一下,于是问道。 “不管怎么说,姐姐在生死关口救了我,我也应该感谢一下才是。”夷吾低着头说道。 “这有何难?回头我问问君夫人的意见如何?”虽然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但是能够反映出夷吾已经知道感恩了,毕竟君夫人舍命救下他,他至少也应该有所表示吧;百里奚稍稍有些宽慰。 随后,百里奚对晋公夷吾道:“晋公,这些天你就先住在这里,一切待遇均按照国君的标准给你配备,招待不周的地方,可与公子挚说说,秦国会尽所能为晋公做好服务的。” “感谢秦公和宰相大人对寡人的厚爱。”晋公夷吾真诚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百里奚能够感受到他心里的感激之情,毕竟这一天之间,让他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能不感激吗? 随后晋公夷吾与百里奚等人继续饮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百里奚起身道:“晋公,小老不胜酒力,这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晋公夷吾赶紧起身,“寡人送送宰相。”这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在秦公面前的一句话,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能不好好伺候吗? 百里奚连连摆手,“何敢劳驾晋公相送,快快坐下,让公子挚继续陪晋公饮宴。” 见宰相离开,公孙枝也跟着起身道,“晋公,那我也先走了,您也知道军队上的事情繁多,我得先走了。” 夷吾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很明白人家这都是商量好的,所以起身将二人一直送到门口,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与公子挚饮宴。 果不其然,离开秦国驿馆,百里奚没有直接回府,而是与公孙枝一道来到了大郑宫,秦公任好早就在这里等他了。 其实,今天百里奚之所以亲自来探望并宴请晋公夷吾,实质上就是来探一探夷吾的态度和表现的,根据夷吾的表现,也好决定下一步秦国的对策。 “臣百里奚拜见国君。” “臣公孙枝拜见国君。” “二位爱卿请起,不知这次收获如何?”两人起身后,秦公任好问道。 百里奚笑道:“诚惶诚恐,欲罢不能。” 听完百里奚对夷吾评价的八个字,秦公任好道:“如何理解,还请宰相说明白。” 百里奚望着公孙枝示意他说说。 公孙枝明白于是说道:“晋公见到我们,很是紧张,一直不相信秦国回真的给他一条生路,另外就是对于他自己未来的命运,也不敢作答;再有就是他想见见君夫人,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一直把相国和我送到了门口。” 听罢公孙枝的汇报,秦公任好沉思了一会,“经此一劫,夷吾也知道感恩了,夫人嫁到秦国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有看望,现在道想起看望夫人了,那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人只有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成熟,晋公也该成熟了。”百里奚跟着说道。 “哈哈哈---,看来夷吾是真的被秦国吓怕了,相国,你以为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处理夷吾?”说白了秦公任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来已经见效了。 “我们将如何处理夷吾,这还要看晋国的态度,如果晋国已经有了国君,我们是一种处理办法;如果晋国需要夷吾继续当国君,我们将又是另一种处理办法。到时候视情况而定。”百里奚说道。 “嗯---,爱卿所言极是,要不寡人这就派人前往晋国打探一下。” “不急,等等就会有结果的。”百里奚没有直接说出秦国的做法。 等等就会有结果? 秦公任好望着百里奚道,“会有什么结果?” “晋国该来人了,等他们一来,我们就知道了。”百里奚继续卖关子道。 晋国该来人了? 等了一个多月,晋国的现在才来人吗? 第317章 吕省使秦(一) 没过几天,晋国的使臣真的来了,这一次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晋公夷吾的宠臣吕省。 听到吕省使秦的消息,百里奚笑了。 “相国为何发笑?”秦公任好问道。 “吕省来了,夷吾有希望了。”百里奚说道,“吕省可是夷吾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今天他能来秦国,说明晋国境内夷吾还是很有影响的,离开了一个多月,竟然还没有被人换掉,看来这个夷吾对秦国还是很有用的。” “相国,寡人有些不明白,夷吾在晋国很有影响,对秦国有何作用呢?”秦公任好问道。 “现在的夷吾已经被秦国给吓怕了,如果他回到晋国,还敢对秦国有所不敬吗?今后秦国在大河以西的所有行动,晋国还敢插手吗?肯定不敢。既然这样,夷吾继续回到晋国当国君,难道对秦国来说不是好事吗?一个被吓怕的人当晋国的国君,总比那些对秦国有仇恨的人呢当国君要好吧。”百里奚解释道。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相国是想让夷吾继续回国的当国君了,要知道言而无信的人不管经历多少事情,本性是改不了的。” “就算是夷吾言而无信,不过对秦国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危害了,因为秦国已经不需要他承诺什么了。秦国已经夺取了河西之地,目的已经达到了,今后只需要夷吾少插手秦国的行动就行了。” “说的也是,这么说夷吾还是可以回国继承君位的了。不过在送他回国之前,我们必须与晋国达成协议,不然他回国之后再次翻脸,怎么办?”秦公任好说道。 “君上所言极是,这也正是臣所要说的。” 君臣已经达成了一致,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宣晋国使臣觐见---” “宣晋国使臣觐见---” 一声接着一声的传唤,晋国使臣吕省走进了秦国的大殿。 秦国的大郑宫是新建的宫殿,雄伟壮丽中透露着庄严,第一次走进这里,吕省难免有些小小的紧张,他的手心都出汗了。 “晋国使臣吕省拜见秦公。”秦公任好正威严的坐在案几后,冷冷的看着走进大殿的吕省。 “嗯---,起来吧。”秦公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不屑一顾的说道,随后对吕省道:“吕省,你说你是晋国的使臣,请问你是谁派来的使臣,又代表谁的利益?” 这是一个很刁钻的问题,既然晋国的国君还关在秦国,你吕省又是谁派来的使臣呢? 在来秦国之前,吕省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当然也包括秦国君臣对自己的戏弄,谁叫你晋国战败呢? 弱国无外交。 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听到秦公的少带嘲笑的话,吕省正色道:“我受晋国宰相郗芮之托,代表晋国百姓前来秦国。晋国国君虽在秦国,但是晋国还有君夫人和太子,以及晋国的文武百官,所有的事情都在正常运转。” “好一个晋国的所有事情还在正常运转;既然晋国一切正常,那你还跑到秦国来做什么?”秦公任好很不客气的说道。 “为救我家国君而来。”吕省道,“虽然晋国的一切正常,但是晋国官员百姓对于国君的爱戴之情却一刻也没有停止,所以特派臣前来秦国接我家国君。” “哼哼---,接你家国君回国?说的倒是轻巧,我倒是听说过,夷吾在晋国倒行逆施,早就是天怒人怨,这样的人当国君,早就该杀了。所以寡人决定为了秦国的尊严,为了晋国的百姓,杀了夷吾,以谢国人。”秦公任好狠狠的对吕省道。 听到秦公要杀夷吾的话,吕省急切的说道,“秦公万万不可如此,若真是那样,那您就激起了晋国乃至中原所有的国家的怨恨。秦国虽不怕晋国,但是若中原诸国一起联合起来,共同抗击秦国,难道你还不怕吗?” “你敢威胁寡人?”秦公任好狠狠的望着吕省,威胁着说道,“小小的一个夷吾竟会引起中原诸国对寡人的仇恨,夸大其词了吧?” 面对秦国的威胁,吕省并不紧张,“秦公,并非我在威胁您,这确实是事情;虽然我家国君上台之初诛杀过一些大臣,但这都是事出有因,并非他的个人意愿。试想一下,哪各国家在国君登基之初会一帆风顺呢?现在,晋国百姓听说秦国要杀我家国君,个个人的眼中都冒出了火花,纷纷都说要为国君报仇,他们宁可侍奉戎狄,也不愿意侍奉秦国。秦公,晋国有数百万百姓,远比秦国的人多,如果这些人都聚集起来,秦公是不是要好好斟酌呢?” 吕省继续道,“再说了,中原诸国听说秦国要处死我家国君,人人自危,都在担心有朝一天这种结局会落到自己头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个国家起来联合一下,我想中原诸国的国君都会答应的。难道下臣说错了吗?” 如果真的是吕省说的那样,秦公可就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了,莫要说是中原所有的国家一起对付秦国,就是晋国一个国家的所有百姓来对付秦国,也够他头痛的了。 见国君不说话,孟明视上前道,“吕省,你竟然敢来秦国撒野,就算是晋国百姓起来又能怎样?难道我们秦国会怕你们不成?” “想必这位就是孟明视将军了?将军的威名在晋国早就传遍了。你说的不错,秦国当然不怕晋国,但是将军有没有好好想过一个问题,即便是你们占领晋国,就以秦国这点人口和军队,能完全统治晋国吗?”吕省反问道。 孟明视愣住了,不说话了,父亲曾经说过,就算秦国此时能够占领晋国的河东之地,也没有办法统治,因为此时的晋国面积还比秦国大,人口更是比秦国要多得多。 以少胜多可以,但是以少来统治多,可就有难度了。 更何况晋国还没有衰败到人心离散的程度,就以面前晋国的实力,随便组织起来几万军队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时百里奚出面了,上前拱手道,“贵使,既然你是来秦国接你家国君的,你怎就知道秦国一定会放了他呢?” 当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出面的时候,吕省知道该进入实质性的谈判了,于是拱手道,“您就是秦国的百里相国了?” “正是小老,百里奚见过晋国贵使。”百里奚也客气的对吕省道。 客气完之后,吕省对百里奚道,“因为你们放了我家国君对秦国有利,百里相国如此聪明的人,岂能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百里奚笑了笑,“小老愚钝,愿闻其详。” 他真的不知道吗?肯定不是,他只想听听吕省的说辞罢了。 第318章 吕省使秦(二) 吕省看了一眼百里奚,他知道秦国君臣想的是什么,晋公夷吾在秦国关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被杀,难道单单在自己使秦的时候,就会被杀了吗?显然不会。 秦国只是来考验一下晋国和他的智慧罢了。 想到了这一点,吕省也就坦然了,朗声道:“秦国若能够放我家国君回国,至少会有三大好处。” “何为三大好处?说来寡人听听。” 吕省走到大殿中央说道:“这第一嘛,那就是有利于秦晋之好,诸位都知道当今秦国的君夫人就是我家国君的姐姐,有了这一层关系,我想不管是秦国还是晋国都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毕竟一旦那样可是要伤到自己亲人的,而且也不利于后宫的稳定,所以留着我家国君,不管是对秦国还是晋国,都是好事。” 其实在吕省来秦国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君夫人以自杀的方式威逼秦公放弃杀夷吾的想法,所以这样说道。 百里奚点头,其他大臣也跟着点头,“是这个理。” “第二嘛,那就是我家国君经过这次来秦,对于秦晋两国的情况都有所了解,回国之后,在晋国的大政方针上定会有所调整,具体怎么调整,那我就不说了,毕竟那是国君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调整后的两国肯定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保持相对平衡的。我想这种相对平衡的局面,对于秦晋两国来说应该是好事。秦公、诸位大人,试想一下,那个国家不愿意利用长期的稳定来壮大自身的实力呢?” 虽然吕省没有明说,其言下之意与百里奚的不谋而合,那就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晋公夷吾一定不敢在招惹秦国,当然了,只要晋国不在招惹秦国,对于秦国来说那就是难得的发展机遇,秦国能不珍惜吗? “好---,贵使说的有理,说说你的第三点。”秦公任好发话了。 “这第三就是,秦国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河西之地。” 此话一出,秦庭都觉有些惊异。 “秦国已经占领河西,何来名正言顺一说?”将军公孙枝说道。 “公孙将军,我当然知道秦国已经占领的河西的事情,但是今天你秦国占领了,谁能保证等到明天晋国强大了,又会发兵来夺取呢?毕竟列国之间为了土地之争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解决的。好多地方经常是你争我夺,多年不休,我想若不彻底解决河西之地的归属问题,今后这里也将成为下一你争我夺的地方。” 很显然,吕省的话引起了秦公与宰相百里奚的注意。 吕省说的没错,春秋时期列国之间为了一块地方的归属权问题,经常是你争我夺,今天归你,明天归他,多年不休。 “那依贵使之见,应该如何解决此事。”百里奚问道。 “百里相国,其实这事也不难解决。但如果晋国与秦国以盟约的形式承认了秦国对河西的占领,今后就算是有人提起此事,那也是晋国自己愿意划出去给秦国的,就不怪秦国了。当然了有了这个盟约,河西之地的百姓也会从心里上接受秦国,今后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做秦国人。相国大人,我说的对吗。”吕省对百里奚说道,当然也是对秦庭说道。 吕省的话引起了百里奚的注意,也就等于引起了秦公的注意,引起了秦庭的注意。 秦公静静的望着吕省,一言不发;百里奚仰起头,若有所思。 吕省知道他的话起到效果了。 “秦公、诸位大人,既然我家国君回国,对秦国有利,对晋国有利,为何秦国还不放他回国呢?” 秦公任好望着百里奚,百里奚微微的点点头。 “晋国使臣,你的话寡人已经知晓,你切下去,容寡人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做决断。”秦公任好对吕省说道。 “秦公,不知下臣能否看望一下我家国君?”临走前吕省对秦公任好说道。 “有何不可,公子挚,你安排一下,让晋国贵使看看夷吾。”秦公任好安排道。 “诺---” “下臣告退。” 随后吕省在公子挚的带领下前往秦国驿馆。 吕省走后,秦公任好问百里奚道:“相国,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由今天吕省的言谈来看,晋国还是有能人啊!”百里奚感叹道。 很显然,吕省的一番言谈已经在秦国引起了重视,比起此前晋国所有的使臣来,吕省有胆有识,而且思路清晰,能说会道,令秦庭折服。 “爱卿说的不错,这个吕省寡人怎么一直没有见过呢?”秦公对此也觉着吃惊。 “吕省其实也是跟着夷吾一直流亡的老臣了,在夷吾所有的大臣中,只有他与郗芮是跟着夷吾从梁国回到晋国的,算是夷吾的亲信;不过此人性情稍显孤傲,我听说夷吾当初最佳的宰相人选就是吕省,无奈吕省本人不愿意当,这才选中了郗芮。” 听着百里奚的介绍,秦公任好道:“既然此人有如此能耐,回到晋国岂不是秦国的大患,不如趁此机会将其杀掉,以绝后患。” “对,就是应该将此人杀掉。以免他回到晋国当了宰相,对于秦国可没有好处啊!”公孙枝等人也跟着说道。 百里奚望着身边的老伙计蹇叔,想听听他的意见,同为秦国的左右宰相,军国大事都是百里奚在协助国君执掌,这位老伙计除了管管农田水利、仓储税收等事情,对于秦国的大政方针、军事政务等等没有太多的过问。 虽然不过问,但不代表蹇叔就没有这个能力,见百里奚望自己,于是蹇叔笑了笑道:“诸位放心,吕省不会在晋国当宰相的。” “这是为何?” “一则吕省能力虽然强,但是性格孤傲,也不愿意与晋公夷吾同流合污,所以从他本人的意愿上讲,不愿意当晋国的宰相;二则郗芮在晋国的影响和实力也远在吕省之上,所以不管晋公夷吾愿不愿意用,吕省都不会的当晋国的宰相。” 公孙枝道,“就算是他不愿意当晋国的宰相,但是这样有能力的人在晋国,对于秦国今后的霸业也是威胁,还是应该除掉。” 蹇叔笑道:“这一点将军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不会对秦国造成威胁的。” “为何?” “因为他的话没人听啊!要是晋公夷吾听吕省的,哪里还会有韩原之战,哪里还会有今天被俘。我们杀了吕省,只能给秦国造成嫉贤妒能的恶名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听了蹇叔的话,秦国君臣放心了。 第319章 吕省使秦(三) 一个国家的发展主要在国君把握方向,大臣们只是建议。大臣们的建议再好,国君不听,一切都是白搭。 当秦国君臣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就对吕省没有那样关注了。 “好了,诸位不要在讨论吕省的去向了,既然人家晋国的使臣来秦国要人了,大家都说说,该不该把夷吾交给晋国,或者说拿出点什么条件之后再把夷吾送回晋国。”秦公任好征询大臣的意见道。 “君上,既然夷吾回国继续当国君对秦国有利,我们为何不将他送回去呢?臣以为应该将夷吾送回晋国,继续让他当晋国的国君。但是在回国之前,夷吾应该与秦国签订两个约定,一个是秦晋永结盟好的约定,双方约定今后不管哪个国家遭遇入侵,对方都应该联起手来,共同抵抗。另一个约定就是让他正式确认河西之地划归秦国。”公孙枝上前建议道。 “嗯---,寡人也是这个意思,等夷吾签订约定之后,寡人就命人将这个约定抄写数十份,张贴在河西每个城池,让百姓们都知道,晋国主动放弃河西的事实。以后河西自然就安定多了。”秦公任好补充说道。 “君上之计甚好,臣也正有此意。”百里奚说道。 秦公任好听罢,笑道:“看来你我君臣之间,已经达成默契了。”说罢君臣都笑了起来。随后秦公任好问道:“相国以为何人可送夷吾回国?” 百里奚想了想道:“既然是以国君的身份送夷吾回国,那秦国至少也应该派一位公室成员参加才是。若君上不愿意去,那臣与蹇叔也得参加,我们不能坏了礼数。” 按照对等的原则,按说秦公任好应该送送才对,但是嬴任好实在是不想见到夷吾那张奸诈狡猾的脸,于是秦公任好道:“我看就命公子弘去送送,到时候秦国的重要大臣都跟着过去,此事就有劳爱卿费心了。” “诺---,臣一定将此事办妥。” 秦国驿馆。 当秦国君臣已经商量好夷吾的去向时,此时的晋公夷吾还在驿馆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自己命运之神的降临。 此时已经是冬十一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他的到底该在那儿过年呢?这事他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就在这时,公子挚陪着晋国的使臣吕省终于来到他这里。 “晋公,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进门之后,公子挚指着吕省道。 “吕省?你怎么来了?”晋公夷吾吃惊的望着吕省,上前两步说道。 “臣吕省拜见国君。”见到晋公夷吾,吕省赶紧拜道。 “吕省,你来了,你来秦国做什么?难道是来救寡人的?”吃惊之余的晋公夷吾又有些木讷的问道。 公子挚见状道:“晋公,你们君臣先说话,我也就不打搅了。” 说罢公子挚知趣的出去了。 “臣来接国君回国啊?晋国可不能没有国君啊!”吕省答道。 听到吕省的话,夷吾大为吃惊,“你来接寡人回国继承君位,这么说晋国还没有忘记寡人,还没有册立新的国君?” 自己都已经被秦国囚禁一个多月了,晋国竟然还没有选下国君,这事情多少让夷吾有些吃惊。 “君上蒙难,晋国岂能乘人之危册立他人,唯有想方设法救君上回晋国。” 吕省的答复很让夷吾很满意,“好---,爱卿不愧是晋国的柱国之臣,寡人感谢你了。给我说说晋国的情况,我不在晋国的这段时间晋国都发生了那些大事。” 于是吕省简单将晋国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晋公夷吾说了说。 夷吾听罢,默然了好一阵子。 在他沉默的表情下面,一种暗藏的杀机已经浮现;特别是当他听到庆郑等人打算迎接重耳回国继承君位的消息之后,他更是感到了危机。 重耳不除,他的君位始终是有危机的。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说,毕竟自己现在还困在秦国,一旦表露心迹,万一惹得秦国不高兴了,自己回不去怎么办。 “吕省,你见过秦公了?” 吕省点点头,“见过了,秦公答应让臣来驿馆拜见国君的。” “嗯---,你看看寡人都糊涂了,没有秦公的同意,你岂能来这儿;寡人切问你,以你之见,秦国这一次会放寡人回国吗?”当下夷吾最关心的莫过于秦国是否放他回国了。 “如果不出意外,臣以为秦国应该放国君回国。”吕省答道。 听罢,夷吾不再问这个事情了,他知道决定权不在吕省手里,问了也太大的作用。 前天他已经见过姐姐,也就是秦国的君夫人穆姬了,当他问及自己会不会被放回晋国时,姐姐都不好回答。既然连秦国君夫人都不能表态的事情,吕省一个晋国的使臣,能决定吗? 沉默了一会,晋公夷吾突然问吕省道:“吕省,你在监狱里待过没?” 这突然的问话吗,把吕省问的有些懵,随后摇摇头道:“臣没去过监狱,也不知道里面的生活。” “哦---,你连监狱里都没去过。”说这话的时候,晋公夷吾似乎有些遗憾,随后说道,“如果秦国不愿意放寡人回晋国,那你就出面请他们放了步杨、梁由靡他们,秦国需要的人质是寡人,与步杨他们无关。我想这一点秦公应该能够答应。” 晋公第一次不为自己着想,而是为手下的大臣们着想,这一点倒是超出了吕省的想象,“君上尽管放心,梁由靡将军、步杨大夫,臣一定会救出来。” “好---,若真能如此,寡人就先谢谢你了,你不知道他们在秦国监狱里所受的那些罪,真不可想象啊!苦了他们两个,跟着寡人受了那么多的苦,也不知道梁由靡将军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一想到监狱里的生活,晋公夷吾就感到浑身不舒服,也为梁由靡感到担心,他被带出来的时候,梁由靡还死人一般的躺在牢房的角落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几天过去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 就在晋公夷吾为梁由靡担心的时候,只听见楼下面传来了公子挚说话声,“二位相国大人,你们来了。” 什么?秦国的宰相来了。 夷吾与吕省都不由得伸出头往下看去。 果不其然,在秦国驿馆官员的陪同下,秦国的宰相百里奚和另一个老头一起来到了驿馆,正向着他的房间而来。 百里奚来了。 晋公夷吾的去留问题也该明朗了。 第320章 大河之盟 公元前645年冬十一月。 北风卷着雪花“呼呼”的扑向大地,关中大地早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秦岭山边,渭水两岸,枯萎的草木在北风的呼啸下,左摇右晃,“呼---”一阵大风过后,衰草枯木,随着雪花飞向远方,落下,随即又飞起,最后落在背风的角落里。 在秦国关了近两个月的晋公夷吾在外甥、秦国公子弘,秦国宰相百里奚、蹇叔以及公子挚、公孙枝等人秦国重要大臣的陪同下,在孟明视带领的一万大军的护送下,离开雍城向东边晋国而去。 虽然已经是严寒的冬天,但是晋公夷吾的心情却好了起来。吕省真是一个厉害的说客,不但说动了秦庭放了自己,而且也连步杨、梁由靡等被俘的晋国将领都给放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 晋公夷吾坐在车驾里,眯着眼望着外面“呼呼”吹过的雪花,关中大地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真纯洁,真的好美好美。 “到什么地方了?”晋公夷吾问道。 前来接他的大夫吕省与晋公坐在一架车里,里面放着火盆,暖烘烘的,他的车驾后面就是步杨与梁由靡的车驾。 “君上,这里已经是河西了。”吕省答道。 河西? 晋公夷吾心中咯噔一声,有些难受,神情也随之黯淡下去。 河西自古以来就是晋国的土地,在自己的父亲晋公诡诸在位的时候,已经打到了镐京城下,那是晋国在关中占领土地最多的时候,大半个关中都是晋国的地盘。 现在这里已经是秦国的土地了。晋公夷吾知道,就在自己关在秦国大牢里的时候,人家已经出兵占领了河西之地。 “这么说我们的车驾已经过了镐京?” “对,已经过了镐京,再有半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离开秦国,渡过大河回到晋国了。”吕省答道,随后又说道:“现在秦国任命丕豹治理河西,听说效果很不错。” 丕豹治理河西? 他不知道这秦公任好到底是怎么用人的,竟然给一个叛逃到秦国的人如此高的待遇?也不怕发生点什么意外吗?再一想这也许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以晋国的大臣治理河西的百姓,百姓们才能真心实意的拥护。 哎--- 晋公夷吾一声长叹,神情立即黯淡下来。 吕省知道,国君这是伤心了,但是还有更伤心的事情在后面,“君上,前面就是大荔了,到时候我们在那儿要与秦国签订一个协议,正式将河西之地划给秦国。” 嗯? 夷吾冷冷望着吕省,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秦人早就占领了河西,为何还要逼着寡人签订这样的盟约?是在存心戏弄寡人吗?”言语间,夷吾的声音就高了。 “君上感激声小点,秦军就在车外,随时都有可能将您抓回去;君上难道还想回到秦国大牢里去吗?” 听到吕省的劝解,晋公夷吾一下子蔫了下去,秦国大牢,他一提起来就感到害怕,今生他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 见晋公夷吾不再说话,吕省小声对夷吾道:“君上,秦国已经拿下了河西之地,也就等于我们兑现了当年的诺言,至于签不签协议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反正地方人家已经占着,我们还能要回来不成?” 夷吾不说话了,他知道吕省说的也是实情,但是他还是觉着有些憋屈,“秦人要签订就在雍城签订吗,为何还要跑到这各荒郊野岭的地方来签订协议?” “秦相说了,如果放在雍城签订协议,有胁迫之嫌;而放在大荔这个地方,那就是双方自愿了。”吕省解释道。 “他奶奶的,我---”晋公夷吾真想骂人,但他还是憋住了,隔着帘子,他看见不远处就是秦将孟明视的车驾,那是一个令他害怕的人物,于是道,“天杀的秦人,欺侮人还要想个名头。” “君上,您就忍一忍吧,能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吕省劝道。 是啊,能够回国,已经是费了好大的周折,还敢要求什么呢?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晋公夷吾的车驾终于来到了大荔地界,在这里已经能够听到大河的怒吼声了。 百里奚等秦国送行人员下车,来到夷吾的车驾前,“晋公,前面就是大河了,过了大河可就是晋国的地界了,下臣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 晋公夷吾下车,拱手道:“有劳秦相一路相送,辛苦了。” 这时,公子弘、蹇叔以及秦国的文武大臣都来到晋公的车驾前。这时百里奚道:“晋公,为了秦晋的百年之好,还请晋公签订两个盟约,以确保秦晋两国今后能够亲如一家、共同进退。晋公这边请。” 众人让开,晋公夷吾看见不远处的山岗上,不知什么时候搭建了一处简易的棚子,里面早就摆好了案几。 夷吾心里明白,这是人家秦国早就设好的局,他没有办法摆脱,只能往进走了。 来到棚内,两份协议已经摆好,一份是关于晋国主动将河西之地划给秦国的协议,另一份是秦晋结盟的协议。每份协议都是一式两份,整齐的摆放在晋公夷吾的面前。 第一份,晋公夷吾不用看都知道其中的内容,河西之地的争夺已经有些年代了,今天自己脚下的这块土地在自己签署这份协议之后,就正式成为秦国的地盘了。 夷吾心中悲痛,抬起头环顾了一周,自己的身边除了吕省之外,其余的都是秦国的文武大臣,孟明视、公孙枝的腰间还配着宝剑。 “嬴任好啊嬴任好,你口口声声不想胁迫寡人签署协议,难道离开雍城就没有了吗?今天这场面,难道不是你们秦国在胁迫寡人吗?”晋公夷吾心中暗暗想到。 “哎---,罢了,罢了。”夷吾心中叹了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百里奚收起协议,将其中一份交给吕省,顺便也把当年夷吾给秦国的保证书也递给了吕省,“吕大人,这是当年你家主公给秦国的保证文书,有了今天这份协议,这个保证书就没有意义了,还是请你把它还给晋国。” 夷吾望着百里奚将当年他亲手写的保证书交给吕省,脸上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只是很平静而又仔细的看着第二份协议,这是关于秦晋两国永结盟好的协议。 “秦相,按照你们拟定的这个协议,是不是今后秦国出兵戎狄,我晋国还要跟着打仗了?”晋公夷吾拿着手中秦国早就拟好的协议对百里奚说道。 “应该是这样,不过,晋公放心,秦国一般是不会请晋国出面的;您看看,这上面写的很清楚,秦晋双方,若一方受到别国的侵害,另一方应该予以帮助;若一国出兵他国,可邀请另一国出兵,若不邀请就等于视为放弃。晋公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说,如果秦国不邀请晋国,那晋国就不用出兵;一般情况下,对付戎狄,秦国是不需要别的国家帮忙的。”百里奚给晋公夷吾解释道。 “哦---”晋公夷吾听罢,继续看着协议,仔仔细细的看着,生怕漏掉一丝半句。 “君上,这个协议对晋国也是有利的,有了这个协议,今后不管是东边的齐国还是南边的楚国,如果敢进攻晋国,那我们也可以邀请秦国出兵帮助,看他们那个还再敢来挑衅晋国。臣已经看过了,应该没有问题。”吕省在一边说道,“” 实际上这个协议到没有什么,把当时天下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绑在一起,是问天下还有谁敢来挑衅。 晋公夷吾疑惑的望着吕省,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321章 刺杀夷吾(一) 夷吾要回国了。 在秦国关了两个月的夷吾竟然要再次回国了,而且还要继续当国君。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晋国大夫庆郑惊得嘴都长大了。 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呢? 庆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办法来,虽然夷吾在晋国的时候,他并不怕夷吾,而且也多次给夷吾出点难题,夷吾也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计较。 但是这一次,庆郑是真心害怕了,原因有二:一是在韩原之战的时候,他没有出手援救,导致夷吾被抓,可以说他就是夷吾被抓的元凶;二是夷吾被抓望秦国之后,他并没有像郗芮、吕省那样出主意想办法救夷吾回国,而是想方设法让公子重耳回国继承君位,虽然郗芮一再阻止,没有成功,但他知道,夷吾一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谁不愿意自己的大臣对自己忠心耿耿呢?谁又愿意自己所用的大臣在自己的背后使坏呢? 想到这里,庆郑再也坐不住了,不行我现在必须找人好好商议一下,绝对不能让夷吾回到晋国。 可是自己又要去找谁商量呢? 左思右想之后,庆郑决定去找老大夫狐突商议,因为在晋国只有狐突是重耳最坚定的支持者,而他也是重耳的拥护者,共同的目的,让庆郑觉着狐突应该与自己是一条道上的人。 驾车很快来到狐突府上。 “老大夫,你知道不?夷吾又要回国继承君位了。”见到狐突之后,庆郑着急的喊道。 狐突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身体还好,耳不聋眼不花,“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好着急的。”狐突轻飘飘的说道。 “看您老这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啊!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旦夷吾回来,我们可就完了。”庆郑说道。 “我们?”狐突疑惑的望着庆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拉进去,“我们做什么事情了?还要完了,我虽然年龄大,但还不想就这么完了。” 庆郑这才意识到,虽然狐突是重耳坚定的支持者,但是人家似乎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也没有背后陷害过夷吾;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狐突府上,可就不能这么说走就走了,“我们都是重耳的支持者,夷吾一旦回来一定会找我们这些人的茬子,说不定还会弄死我们。”庆郑稍带威胁的对狐突说道。 “嘿嘿嘿---,夷吾虽然不仁义,但是他也不至于乱杀无辜;不用担心,没事的。”狐突不紧不慢的说道。 庆郑心里想到,你倒是没事,可是我有事了。但是他却不能这么说道,于是说道,“狐突大人,虽然夷吾不会乱杀无辜,但是我们绝对不能保证没有人会借机在他面前说谗言,栽赃陷害我们啊!” “不要老说我们,与我没什么事情。”听到庆郑不时地把自己拉近来,狐突不得不强调道。 “好好好---,是我。我害怕会有人在国君面前说我的坏话,导致国君对我不利,特来向老大夫请教,看看我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庆郑改了语气说道。 狐突这才抬起眼,不解的望着庆郑,“你没做什么事情吧,为何如此担心呢?” 这一眼把庆郑望的心里直发毛,“没,没没,我能做什么事呢?” “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回去准备准备,迎接国君回国吧!”狐突显然是准备送客了,他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庆郑在韩原之战的时候,没有出手帮助国君,这才导致国君被俘的事情。 见狐突这样,庆郑有些着急了,“狐突大人,您就帮我想想办法啊!我真的是怕的要命。” 经历了一辈子政治风云的狐突岂能看不出庆郑心中的想法,从他的表情,狐突都知道,他肯定是做下什么对不住夷吾的事情了,不过这家伙一直在隐藏着,不打算告诉自己。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我呢也正好不听,毕竟一旦自己听了,势必就要给庆郑出主意,那么今后一旦庆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自己岂不要跟着遭殃。 想到了这一点,狐突坐在榻上装出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坐着坐着狐突竟然摇摇晃晃,似乎是要躺下来睡觉了。春期时期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也就是会所在地板上铺上一张席子或者毯子,双脚跪在上面,这就是坐了。 见狐突这样,庆郑知道人家已经不耐烦了,于是起身拱手道,“老大夫,在下走了,您就好好睡您的觉吧。告辞---” 临出门前,庆郑回头在望了狐突一眼,“哼---,老滑头,我倒是看你还能活多久。” 说罢,气呼呼的走出了狐突府。 “快去把门关上。”见庆郑走出府,狐突眼睛蹭的一下睁开了,对下人说道。 “老爷,您没睡着啊?我还准备给您拿条毯子呢。”管家上前问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快去关门,在国君没有回国之前,任何人找我,你就说我病了,不见人。”狐突起身,对着门外的庆郑自言自语道,“自己做了坏事,还想把我拉上,门都没有。” 说罢拂袖回屋睡觉去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是瞌睡了。 离开狐突府,庆郑驾着车在绛都街上转了一圈,还真没找下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最后只好回自己府上,“哼---,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帮助我。既然你们没人愿意帮我,难道我就坐这儿等死不成。”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有所作为,我要么主动出击,要么在夷吾回国之前逃离晋国。可是离开晋国,庆郑又能逃往哪国呢?只有晋国才有自己的庄园土地,还有人口,一旦逃出晋国,这些可就都没了。 不行---,我要主动出击,趁着夷吾还没有回到绛都的路上袭击他,随后在派人前往翟国找到公子重耳,扶他上台继任国君;反正夷吾的身边只有几个人,射杀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这一点,庆郑倒是释然了也坚定了,“管家---” “奴才在,老爷有什么事情?”管家连颠带跑的过来了。 “咱们府上的门客有多少人,都住在什么地方?”庆郑问道。春秋时期,养客之风盛行,哪个大臣的府里没有百八十个门客,这些人平常没什么事情,只要在关键的时候,主公才会想起他们。 “差不多有三百人左右,都住在城外的庄园里。” “据你所知,这些人中有没有武艺高强的人?” “有几个,老爷要做什么?”管家问道。 “别废话,你去找二三十个过来,不,最好找五十个以上,我有话要说。”在没有成事之前,庆郑可不愿意先把风声漏出去。 现在庆郑需要这些人为自己出力的时候到了。 第322章 刺杀夷吾(二) 签订了秦晋盟好的协议之后,夷吾命人驾车迅速离开河西之地,向晋国方向迅速奔去。 他可不敢在河西之地久待,他已经知道丕豹在治理那儿,不赶紧离开,等丕豹知道了,说不定会带人来追杀自己,夷吾可不愿意把命葬在晋国人的手里。所以匆匆签订完协议,便命人很快离开河西之地,回到晋国的土地上。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在秦国关了两个月之后,晋公夷吾终于回到了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整个人都觉着兴奋异常。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晋国大地处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但是两个月没见的晋公夷吾也觉着异常的亲切和兴奋,左看看右望望,总觉着看不够。 “还是自己的国家亲切啊!你看这山水多有感觉啊!以前咋就没有觉着自己的国家有这么好呢?”望着晋国的山水,晋公夷吾感慨的说道。 吕省望望外面,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同啊,这大冬天的,所有的山水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哪有什么风景呢,“君上,前面就是姑射山,过了姑射山再有不到三十里就到绛都了。” “嗯---,寡人知道。晋国的山水寡人哪有不知道的呢?”晋公夷吾高兴的答道,虽然离开晋国有几个月的时间,对于本国的地形地貌,他还是熟记于心的。 姑射山是吕梁山脉的一支,不是一座大山,山势也不奇骏,再普通不过的一座小山罢了,山下有条小道,直通绛都。 冬季来临,山上早被白雪覆盖,只有山下的小道由于来往的的人员车辆较多,积雪被碾成一条又窄又小的黑色,犹如蛇一样蜿蜒而去。 快到绛都了,夷吾的心情有些急切,他要见到自己的国家,见到亲人们,心急人也就着急了,“车夫,能不能再快点。” “君上,不敢再快了,下雪天,路本身就不好走,还是拿稳点的好。”没等车夫回话,同车的吕省说道。 既然吕省都说了,晋公夷吾也就不觉着心急了,探出头望着外面的雪景,心情也放缓了。 “嗖---” 一枝利箭从对面的山上飞下,射在了夷吾的车厢上。“啊--”夷吾吓得赶紧将头缩会车里,“不好了---,有刺客。” “嗖嗖---” 对面山上又有两支利箭射出,这一次直接向夷吾的车夫射来,车夫躲过第一箭,却被第二支箭射中了肩头。 “驾驾---” 被射中的车夫也意识到了敌人准备袭击国君,赶紧打马向前冲去。可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看见前面有十多个人拦住了去路,“车上的人下来。”为首的一身短装打扮,提着刀对夷吾的车驾喊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拦国君的车驾?”车夫道。 “哈哈哈---,我是什么人并不要紧,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那就是你们这些人今天都要死了。”为首对车夫说道。 听着外面人的说话声,晋公夷吾吓坏了,“我的天啦,我夷吾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没有死在秦国,竟然要死在自己的国家了。”见国君吓得瑟瑟发抖,吕省走出车驾,对来人说道:“各位好汉,你们到底是想要钱还是要官,说出来,我们都可以满足你们。你我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为何要取人性命?” 为首的一愣道:“这位想必是吕省大人了,我们受人之托,今日前来取夷吾的性命,与你无关,还请离开。” 这个人竟然认识自己? 吕省心中暗暗吃惊,看来,这些一定是从绛都出来的;既然是绛都出来,那会是谁的手下呢? 吕省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的手下,或者说是门客,但是吕省心里已经猜出七里八分了。这时,走在后面的梁由靡和步杨带着十来个卫士赶了上来。 梁由靡走出车驾,指着前面的人道:“你们这帮狗杂碎,还不赶紧闪开,再敢磨磨蹭蹭,小心本将把你们碎尸万段。” “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兄弟们一起上,杀掉他们。”为首的一声令下,只见从两边的山上一下冲过来四五十人。 梁由靡傻眼了,原本以为只有对面的十来个人,谁知道山上还有他们的同伙。 傻眼是傻眼,但是梁由靡心里也并不害怕,毕竟他也是经过大战的将领,岂能被眼前这几个小小毛贼吓怕。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长戈,梁由靡向前一挥,“兄弟们,跟我冲---” 说罢,梁由靡驾车向前冲去,身后的十几个护卫跟着他向前冲去。 见梁由靡驾车向他们冲过来,来人并不慌张,而是带人向一边躲去,梁由靡的车驾很快向前冲去,就在夷吾的车驾紧跟着准备冲过的时候,为首的挥起手中的宝剑向夷吾所乘坐的车驾狠命劈去。 “嚓---” 一剑过去,夷吾的车厢右边立柱被削断了,车顶“哗啦”一下掉了下来,吕省见状一把将夷吾扑倒,掉下来的车顶砸在吕省的身上。 “梁由靡将军,快来救国君---”车夫驾着车一边跑一边喊。 见一剑没有刺死夷吾,来人又挥动宝剑向车夫刺去,车夫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来人刺在了后背上。 “死去吧---”,刺中车夫之后,来人提起宝剑跳上车,一脚将车夫踢下车去,“夷吾,明年的今天就是祭日。”说罢,来人挥剑向夷吾劈去。 夷吾闭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死。冰冷的雪花落在夷吾的脸上,凉凉的。 “休伤我家国君---” “噗嗤---” 夷吾睁开眼,只见来人目光呆滞的望着夷吾,手里的宝剑挥动着、挥动着,掉落在地。 来人的身后,梁由靡的长戈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背,“就你也来刺杀国君,死去吧---”梁由靡大喝一声,持戈将来人的尸体甩出了很远。 首领虽然被杀死,但夷吾等人想逃出去还是没那么容易,梁由靡和他的将士们,还是紧紧的被敌人围困在中间,很难脱身。已经有好几个侍卫被来人杀死了。幸好在梁由靡的拼杀下,夷吾暂时还不至于被人杀掉。 “步杨,快过来驾车---”梁由靡一边战斗,一边对前面的步杨喊道。 步杨听到喊声,提着剑向这边冲过来,跳上车,抓起辕马缰绳,“驾---”马车向前而去。 “兄弟们,夷吾准备逃跑,一起上杀了他。”虽然首领被杀,但是这伙人还是不屈不挠向夷吾这边冲杀过来。 由于夷吾乘坐的并不是战车,在刀剑的劈砍下,车厢、车辕等都被对方砍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天已经黑了下来,傍晚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进夷吾的车厢里,不一会儿就有了薄薄的一层。 今夜,可是今夜夷吾能够回到他阔别两个月的绛都吗? 第323章 刺杀夷吾(三) “君上莫怕,末将来了。” 就在晋公夷吾等人被围困在一起奋力拼杀的时候,只见从绛都方向一队人马奔了过来,为首的将领正是晋国宰相郗芮的弟弟郗称。 按照吕省的此前通知的时间,按说下午国君就应该回来了,可是郗芮率领晋国的文武大臣在绛都南门整整等了一个下午,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等到国君回到都城;于是郗芮再也坐不住了,即刻命令自己的弟弟郗称带兵沿途寻找晋公夷吾等人。 果不其然就在城南的山区发现了被人围困的晋公夷吾等人,此时他们带领的十几个侍卫已经被杀死多半,只剩下了夷吾、吕省、步杨、梁由靡还有一两个兵丁。 “郗称,你来了,快杀了这帮反贼。”见郗称带兵前来救驾,晋公夷吾喜出望外,对郗称喊道。 “兄弟们,将这些不知死活的贼人全部拿下。”郗称驾着战车,带着大约五百人的队伍,对付这些贼人岂不容易,没过半个时辰,四五十个刺客便被杀得所剩无几;剩下几个人眼看实力悬殊,只好提着武器向两边的山上逃去。 “你们这些贼人,想跑,没那么容易。”郗称驾车向山上追去。 “郗称将军,莫要伤他性命,留着有用。”见郗称追杀逃跑的贼人,吕省在后面喊道。 战车追人,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还没等刺客跑出几步就被郗称追上了,“哪里跑?还不放下武器投降。”郗称驾车拦在了刺客的面前。 随后,晋公夷吾的车驾也赶了过来,吕省下车来到这个刺客的面前,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来这里刺杀国君?” 这个刺客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人,他站起身,一脸无所畏惧的望着吕省身边的夷吾,冷冷一笑,“夷吾,你背信弃义,在晋国做尽了坏事,屠杀了多少忠良;晋国百姓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我等本以为这次你被秦国拿去,定会杀死;谁料想,你竟然又回来祸害晋国来了。你说说,这次有拿晋国的那块土地作交换了?我等都是晋国的忠义之士,为了晋国百姓的安宁,领土的完整,特来杀你。” 听着刺客对自己的骂声,夷吾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不过在黑夜的掩护下,看不见罢了,“哼哼---,你们这帮贼人,也敢称是晋国的忠义之士。老实说,你们受何人指使,快快说来,不然寡人回到城里定将你等满门抄家,曝尸荒野。” “哈哈哈---,夷吾,看来你也心虚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等乃是忠义之士,那里有什么家,更不需要何人指使。当然了,也不需要你来杀我等。今天没能杀死你,只能说明你的气数还未尽,就让你的人头在脖子上在多待几天吧!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之后,刺客提起手中的宝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嚓”的一声,自杀了。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这名刺客自杀之后,在两边还准备逃跑的刺客一看要想活下去已经无望,也跟着自杀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无情的雪花扑簌簌落在晋国大地上,晋公夷吾心中一阵一阵感到惶恐,“好冷啊!寡人觉得好冷啊!” 他真的感到了寒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冷,还有内心的寒冷。 在郗称等人的护送下,晋公夷吾终于回到了绛都王宫。临走前,吕省专门命人将这些刺客的尸体掩藏在山后,以便今后之用。 第二天一早,晋国的文武大臣们都早早来到大殿内,等待国君上朝。 “国君能够回国,乃是晋国的千秋幸事啊!” “对啊!像国君这样大难不死的人物当晋国的国君,晋国一定会再次繁荣昌盛的。” …… 此前,也没有见这些大臣们对夷吾有多么的尊敬,但是这次夷吾从秦国化险为夷的回到晋国之后,却让这些原本想看笑话的大臣大位惊诧,自觉不自觉的说着夷吾的好话。 听着这些大臣们的赞美之词,大夫庆郑的心里却犹如刀挖火烧一般难受,夷吾迟迟不上朝,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庆郑猜不出,其他的大臣也猜不出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的来到大殿,“诸位大人,国君说了,他在回来的路上偶感风寒,这几天就不上朝了,至于什么时候上朝,等他的病好了之后再说,大家请回吧!” 听着内侍的声音,在场的大臣们稍稍有些吃惊和失望,原本准备好赞美国君的话,看来只有收回去了。 第三天,夷吾还是没有上朝。 其实,这几天夷吾也没有干什么,而是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寝宫的榻上,他实在是太困了,困得连一点精神都没有,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夷吾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 他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第四天的下午,内侍出宫将吕省、郗芮、郗称等人请到了宫里,这里面当然少不了跟着他一起坐牢的步杨和梁由靡。 “臣等拜见君上。”见到夷吾后,郗芮等人拜道。 “都起来吧!”夷吾坐起身,很是虚弱的对郗芮说道:“爱卿,寡人知道,这一次能够回国继续当国君,全是你的功劳,寡人谢谢你了。” 听着国君竟然说出感谢自己的话来,郗芮赶紧拜道:“君上切莫要说这样的话,为国君竭忠尽智乃是臣的本分,根本不值得君上谢意。” “好了,起来吧,难得你有这份忠心。”随后晋公夷吾转向其他人道:“你们可知道寡人这几天在想什么?” 其他人摇摇头,都说不知道。 唯有吕省不言不语,他知道夷吾在想什么,但是别人不说,他也不说;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为何要在众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显摆自己呢? “国难显忠臣,家贫出孝子。”夷吾长长的舒了口气,说出了这句话来,“当寡人呆在秦国大牢里的时候,一直在想谁会来秦国救寡人呢?我想了好多人,最后还是吕省来了。他来了---” 夷吾指着吕省,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不但来了,而且还把寡人救了出来,也把步杨等人救了回来。这样的人不是忠臣,还有谁是忠臣呢?” 吕省拱手道:“这不单单是臣的功劳,还有宰相大人的功劳,是他要求臣前往秦国的。” 吕省就是会说话,他没有把这天大的功劳放在自己头上,而是递给了郗芮。 听了这话,郗芮感激的望着吕省,这样一来,他的相位更加稳固了。 晋公夷吾感激的望了一眼郗芮和吕省,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后说道:“除此之外,寡人还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秦国的时候都没有人来刺杀我,为何回到自己的国家,却又有人来刺杀寡人呢?这些人到底是受谁指使的呢?你们都好好想想这件事。” 在场的大臣暗暗吃惊,看来夷吾准备报复了。 第324章 再起杀机(一) 夷吾的目光放在了吕省身上。 “爱卿,你说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吕省想了想道:“君上,要处理这事,首先应该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指使这些人来刺杀国君,只有在弄清楚这个问题的基础上,才能考虑处理的办法。” “这个寡人也知道,不将国内的反贼揪出来,晋国将永无宁日,寡人的江山也不稳固。那你以为会是谁在国内捣鬼,图谋杀害寡人呢?”说这话的时候,晋公夷吾从榻上下来了,对吕省说道。 晋公夷吾知道,当下的晋国政局还是很不稳定,刚刚回到晋国的他说不清楚到底谁是自己的政治上可以依靠的人,也不知道谁在自己的背后捣鬼,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要想清理当下晋国的政局,只有将那些政敌一一挖出来,才能稳固政局。 但谁又是自己潜在的政敌呢?这还需要好好理一理、挖一挖。 “君上,这次刺杀行动虽说君上是有惊无险,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我们明白当下晋国政局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我们的敌人又是多么的凶残。”郗芮说道。 “还用说,这潭水深着呢,寡人差点被淹死。”晋公夷吾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说说,倒是谁在指使此刻行刺寡人,是一个还是很多人?寡人想知道背后陷害寡人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晋公夷吾这么一问,倒是把郗芮给考住了;虽然郗芮与虢射有仇,但他知道虢射未必敢对国君动手,至于庆郑吗?虽然此前对国君多有不敬,但是跟自己的关系处的还算可以,至少面上还不错,当然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要说对晋公夷吾有意见的大臣,那可就多的去了,谁知道他们是朝中的大臣,还是外地官员呢。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郗芮也不敢胡乱猜忌。 “君上,这些刺客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吕省说道,“首先这些人能够认识国君与臣,这就说明他们本身来自绛都城内,若他们是从外面来的刺客,即便是能够认识国君,但未必能够认识臣。” 听完吕省的分析,晋公夷吾点头认可。 “另外,这些人宁可自杀,也不愿意投降,这就说明他们是一帮不怕死的人,当今天下那些人会不怕死呢?只有大贵族府里的门客会这样,而非真正意义的刺客。为什么呢?因为只有门客才对自己的主公如此忠心,宁死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主公;刺客与他们的雇主之间并无直接关系,所以不会如此忠心。”吕省继续道。 “对啊---,你分析的太对了。”郗称高兴的说道,“那大人以为这些人会是谁的门客呢?” “这还不容易,将军你负责绛都的防务,对于都城的情况应该非常明确,派人查一查各位大人府里的情况,不就清楚了吗?一座府里一次性少了四五十人,我就不信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吕省说道。 “另外,在伏击国君的姑射山周边也安插上人马,看一看到底有没有人替这些门客收尸,我想这里面一点会有线索的。”郗芮趁机说道。 听罢二人的分析,晋公夷吾满意的点点头,对郗称道:“郗称,那你就按照两位大人的安排,好好盘查一下绛都所有官员的情况,特别是那些朝中的大臣们。” “诺---” 稍微一查,事情就有眉目了,守城的士兵亲自看见庆郑府上的管家在五天前出了城,带着好几个人进城后又出城了? 毕竟这些朝中大臣们的管家、差役,那可都是绛都城里的名人,守城的将士们岂能不认识呢? “进城?出城?”郗称琢磨这这个过程,“这么说这些人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城?” “没有,自从那几个人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守城的士兵坚定的说道。 “你对那几个人有印象没?” “有一点印象,不过不太熟悉。” 得到消息的郗称不敢怠慢,赶紧回府里,将情况禀报了兄长郗芮。 郗芮听罢,愣了好大一会道:“你说的不错,我听说庆郑在城外有一座庄园,他的门客应该是住在庄园里;或许这些人了就是从庄园里带进城的门客。” “对啊!大哥说的太对了,这些人了肯定是庆郑让管家带进城的交待任务的,领完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大哥,要不我现在就带人将庆郑在城外的庄园给围了。” “不可莽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也只是猜测,根本不能证实这些人的去向,冒然领兵围困庆郑的庄园,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郗芮提醒道。 “那该如何?” “你现在带着人前往姑射山辨认那些刺客的尸体,等守城的士兵辨认清楚之后,我再进宫向国君禀报此事,等待国君的命令。不过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庆郑等人出城。”经过一些事情,郗芮知道还是事事向国君禀报的好,以免为了抢功反而给自己造成麻烦。 “嗯---,大哥说的对,我这就去办。” “记着,今后行事还是谨慎点的好,现在朝中对你我兄弟很有意见,今后做事还是别太张扬。”临走前,郗芮对郗称交待道。 “兄弟明白。” “去吧。” 已经是冬天了,尸体也不像夏天那样容易腐烂,四五天时间过去,那些尸体还是原样的保存在姑射山后。 “将军,这些尸体好像被人动过。” 尸体被人动过? 听到手下的喊声,郗称赶紧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这些人的尸体确实是被人动过了,有些人被削去了鼻子,有的人被划伤了脸庞。 “好歹毒啊!”郗称暗暗吃惊,君上说的不错,确实是有人在存心与国君作对,之所以毁掉这些刺客的面容,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追查。 “将军,这个人我认识。”就在郗称一筹莫展之际,手下指着其中一个喊道,郗称一看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自己拦住的那个刺客。 “这个人你认识,你能确定?” “没错,虽然他的脸被划伤了,但是这个人的衣着和个头却没有变化,那天庆郑府的管家带着他和另外三个人一起进城的,小的当时拦住检查时,就是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当时他的目光很毒辣,我一下子就记住了。”手下坚定的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郗称喜出望外的说道。 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看来庆郑真的是要谋反了,以前只知道你庆郑对国君有些怨言,现在看来你不单单是怨言这么简单。竟然敢刺杀国君,这事可大的去了。 “来人啦,注意保护好现场,我去去就来。” 说完,郗称驾上车赶紧回城向兄长禀报情况去了。 第325章 再起杀机(二) “果然是他,以前寡人只是觉着他对寡人有所不敬,现在看来此人不仅仅是不敬寡人那么简单了,原来他要想杀寡人啊!”晋公夷吾听完郗芮的禀报,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 “君上,此事该如何处理?”郗芮问道。 “该如何处理?”晋公夷吾反问道,“这样的事情还能如何处理,速速带人前往庆郑府拿人,竟敢行刺寡人,他也是活腻了。” “君上,捉拿一个庆郑不费什么事情,只是庆郑本人在军中甚有威望,我担心,他胆敢派人行刺君上,背后肯定还有帮凶,是不是应该把他的帮凶一同捉拿?”郗芮建议道。 把庆郑的帮凶一同捉拿? 晋公夷吾想了想,没有回答。 是想一下,哪一个将领在军中没有一帮子人马呢?如果将这些都跟着处理了,晋**队也就会跟着伤元气。想一想自己刚上台的时候,就因为处理了里克以及他的余党,导致晋军元气大伤,能够打仗的将领们几乎是悉数被杀,最终被西边的西垂小国秦国打的是落花流水,连自己都被秦国俘获。 所以今天庆郑行刺他这件事,夷吾还敢在对军队进行清洗吗? 想到这里,晋公夷吾道:“庆郑作为军中的将领,有一些与他关系好的将领,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我想这些将领都是晋国的将领,他们也不会跟着庆郑行刺寡人的。没必要大开杀戒,以免伤了晋军的士气。” 听到国君这样说话,倒是令郗芮感到有些吃惊,看来国君这次回国还真的是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见郗芮不解,晋公夷吾道:“我相信大多数晋国将领还是拥护寡人的,若他们都跟庆郑行刺寡人,寡人还能活在世上吗?说不定早就被人杀害了。” 郗芮算是明白夷吾的心思了,“臣明白,这就派人捉拿庆郑。” 庆郑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而且也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因为心存侥幸,迟迟没有动手,走后落得个身死名裂的下场。 当郗称带兵冲进庆郑府上的时候,庆郑正在与管家商议着这件事。 “这么说,你已经把事情处理干净了,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 “老爷尽管放心,我已经命人将所有门客的脸都给划伤了,保证他们一个都认不出来。”管家信誓旦旦的说道。 庆郑听罢,搓着手道:“这就好,这就好。” “老爷,这么说您不担心国君会报复你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夷吾应该是不会继续在晋国继续起杀机了吧,毕竟经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应该成熟一些吧。再起杀机对他的地位也不是好事。更何况,我在军中也是有些影响的人物,他也应该有所顾忌吧!”庆郑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门人的喊声,“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郗称将军带兵闯进府里来了。” “什么?”庆郑惊得站了起来,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一切全完了。” 庆郑肯定是完了,按照他所犯的罪错,莫要说是夷吾,不管是哪个国君都会将他满门灭了的。 庆郑的死,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也可以说是死得其所。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就会超出了最初的设想。 将庆郑满门抄斩之后,转眼就快要过年了,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绛都将军郗称悄悄的来到了郗芮府上。 “兄长,有一件事情,我有些拿不准,一直在迟疑应不应该跟兄长你说说。”一直以来,做事都是比较简单的郗称竟然迟疑起来。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别这样吞吞吐吐的。”郗芮很不客气的说道。 “前几天手下来报,说是在庆郑在刺杀国君的先一天晚上曾经去过狐突的府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与狐突有没有关系?一直拿捏不准,所以前来跟兄长说说。” 听到郗称的汇报,郗芮一下子觉着事情复杂起来,“咦---,你是说庆郑在刺杀国君的先一天晚上,曾经去过狐突府上?” “嗯---” “千真万确?” “绝对可靠,巡夜的将士把他们的时间观察的清清楚楚,说是庆郑在狐突府上呆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绝对不会有误。”郗称肯定的答道。 郗芮头望着屋顶,沉思了一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远远没有最初想象的那样简单。” “兄长,你说这事情会不会把狐突老大夫也牵扯进来。”郗称问道,“狐突老大人可是前朝的重臣,而且为人谨慎,与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一旦将这事情向国君告发,会不会对他不利?” 郗芮没有回答,此时他在想狐突与庆郑刺杀国君这件事之间的关系。 郗称继续说道:“可是如果不讲这事情向国君禀报,也不符合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分,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国君说,那可是欺君啊!所以我一直很是困惑。” 郗芮望着弟弟,觉着这位平常做事很是莽撞的人,现在竟然细心起来,“你说的很对,狐突老大夫确实与我们兄弟无冤无仇,但是我们兄弟今天的荣华富贵都是国君给的,如果任由这些大臣在背后对国君不利,最终导致国君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兄弟也会跟着受损的。” “照大哥意思那就是我们应该向国君禀报此事了?”郗称问道。 郗芮想了想,“此事甚是复杂,你切回去,让我再好好想想。” 郗称走后,郗芮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确实需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件事,“庆郑刺杀国君,除了在韩原之战前他对国君不敬之外,担心国君回国后报复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他想通过狐突扶持重耳回国继位,刺杀夷吾的目的就是为了重耳回国铺路。” “这么说,狐突也就难以摆脱干系了。”想到了这一点,郗芮的心一横,“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不是有阴谋,但是要对国君不利,我就不能不管一管了。”郗芮狠狠的说道。 但转眼又一想,“一旦我将此事向国君告发,我兄弟二人今后在晋国的名声可就臭到家了,毕竟狐突可是晋国几朝元老威望甚高,更何况狐突还是当今国君与重耳的外公,告密不成,万一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如果不向国君告密,一旦这些人合起伙来把国君给推翻了,我也不是要跟着倒霉吗?不行,就算是不为国君,为了郗氏,我也要告他狐突一次。” 虽然郗芮对夷吾也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意,但是他的头脑却非常清楚,那就是他今天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夷吾给他的,谁要敢对夷吾不利,他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想到了这一点,郗芮再也不想睡了,一直坐等到了天亮。 第326章 再起杀机(三) 晋公夷吾张大嘴巴吃惊的望着郗芮。 “你说庆郑在刺杀寡人的前一天晚上去过狐突府上?”他确实不会相信自己的外公竟然与庆郑会有联系。 “千真万确,就连庆郑进出狐突府的时间,侍卫们都记得清清楚楚。”郗芮坚定的说道。 “外公都参与谋杀寡人,若真是这样,那就足以说明寡人在晋国很不得人心啊!”晋公夷吾失望的坐在榻上,他确实不相信自己的外公竟然会参与刺杀自己。 狐突的两个女儿季姬和小戎子都嫁给了晋公诡诸,分别生了重耳和夷吾两个孩子,他的两个儿子狐毛、狐偃都给重耳当了谋士;狐突兄长的儿子虢射却在夷吾的手下当差,按说晋公夷吾也应该叫虢射为舅舅。 一个与晋国公室有着如此关系的人物竟然参与行刺国君,这不得不令晋公夷吾感到寒心啊! “君上,事情确实是这样,君上以为该如何处理?臣等君上示下。”郗芮在一边说道。 晋国会出这样的事情,晋公夷吾久久不语。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国君发话,郗芮知道国君这一次是彻底的失望了,需要时间来思考,于是小声的说道:“君上您慢慢思考,臣切退下了。” 夷吾缓缓的点点头。 郗芮走后,夷吾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他的心绪低落到了极点,自己的亲外公竟然与刺杀自己的乱臣贼子有关联,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自己有问题啊。 在秦国关了几个月,晋公夷吾也成熟了,思考问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更学会了自我反思。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庆郑在刺杀寡人之前,曾经找过外公,结果给外公给骂走了,最后只好一个人冒险行刺寡人。”想到这一点,晋公夷吾自己觉着有些宽慰。 对,一定是这样,外公肯定是将庆郑给骂走了,外公他怎么会行刺寡人呢? 不过,晋公夷吾转眼又一想,“不对啊,满朝文武之中,庆郑不找别人,为何偏偏要找到外公呢?看来他还是有问题啊!” 说白了,晋公夷吾还不想对自己的外公下手,一旦那样就只能说明自己在晋国确实是人心尽失,众叛亲离。 但是一旦外公真的与庆郑等人有瓜葛、有联系、有预谋,这样一来,晋公夷吾可就不能不好好想想对策了,不然他的下台将会是必然。 “来人啦---” “奴才在。” “去把虢射大人请来。” “诺---” 不一会儿,虢射便来到了晋国王宫。 “臣虢射拜见君上,能见到君上健健康康的回到晋国,乃是臣之万幸,晋国之万幸,万民之万幸啊!”虢射说这话的时候,差点眼泪都下来了。 他知道晋公夷吾之所以被秦人俘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当时他鼓动国君对秦国用兵,怎会有今天的结果;现在夷吾能够活着回到晋国,他能不感到高兴吗?能不感到欣慰吗?能不对夷吾死心塌地吗? “爱卿,在寡人呆在秦国的这一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对寡人不利的事情,或者说是晋国的其他动向?” 虢射明白了,夷吾之所以迟迟不上殿议事,其目的就在于要挖清楚,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晋国的情况,于是他想了想道,“君上呆在秦国的这一段时间,晋国确实是有些乱了,有的人趁机出来想扶持公子重耳回国继承君位,也有人建议让太子提前登基继位君上,还有人一心营救君上回国继位。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像庆郑这样丧心病狂的人从中作梗,阴谋陷害君上的。” “嗯---,这些寡人已经听说,那依你之见,我应该对各种力量如何处理?”听完虢射的话,晋公夷吾满意的点点头,虢射所说的,他已经听说,今天通过虢射的话,更加予以肯定。 “扶持重耳的人坚决予以打击,因为他们的目中没有国君你;扶持太子的不用理睬,这些人虽然对国君有些不敬,但毕竟也是为了晋国的安定考虑;至于一心迎接国君回国,那就应该予以拔擢重用了,作为臣子最重要的本分还是应该对国君忠心耿耿才是。”虢射说道。 听完虢射的晋公夷吾满意的点点头,对于一个国君来说,手下的臣子最主要的不一定是能力,而是忠心。而虢射的话正说在了他的心上。 “那图谋刺杀寡人的臣子,应该怎么处理?”晋公夷吾突然问道。 “应该予以斩杀,绝不手软。”虢射说道,随后又说道,“国君不是已经将庆郑等人斩杀了吗?怎么还问这个。” 晋公夷吾想了想道:“今天叫你来,就是有一件事情想对你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庆郑在刺杀寡人的闲一天晚上曾经去过狐突府上?” 庆郑去过狐突府上? 虢射听罢眼睛睁大了,“庆郑去狐突府上,他去干什么?”狐突乃是晋公夷吾的外公,虢射的叔父;阴谋刺杀国君的庆郑竟然去过狐突府上,这说明了什么? “你说说他去狐突府上干什么呢?”晋公夷吾反问道。 “不会是合谋刺杀国君吧?”虢射说罢,连连摇头,“绝对不会,不管怎么说,国君也是叔父的外孙,他怎么会与庆郑这样的乱臣贼子合谋刺杀国君呢?” “既然不是合谋刺杀寡人,那你说说他们会在一起干什么呢?”晋公夷吾继续追问道。 “这个臣也不好说,要不把狐突大人叫过来一问,不久清楚了吗?”人急了,什么话都会说,虢射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叔父,当今国君的外公会与人合谋行刺国君。 一听这话,晋公夷吾不自觉的笑了,“舅父以为这有用吗?” 虢射不好意思的笑了,放着是谁都不会承认自己谋反的,还用请来问问吗? 但是,满朝文武中,庆郑却偏偏选择狐突呢?想到这一点,虢射试探着问道:“即便是真,国君又该如何处理此事?” “这也是我请你过来的主要原因,寡人对此也甚是为难,还请你替寡人拿个主意。”晋公夷吾之所以不请别人,偏偏请虢射过来,其目的就会是想在自己家人中问问计策,解决此事。 虢射想了想道:“国君若问臣的意见,那臣就明确的告诉国君,不管狐突大人做了什么,国君都不应该处理他,更不应该杀他。一则是他的身份特殊,国君一旦动了他,有违人伦纲常,给那些反对你的人留下对付国君的口实;二则狐突年龄已经很大了,即便是国君不处理他,他也活不了几年。所以臣建议国君不要处理,就让他自己老死吧!” “照你的说法,就让这事这么过去了?”晋公夷吾心有不甘的问道。 “当然不能这么过去。臣在想,庆郑之所以去狐突大人府上,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旦他刺杀国君成功,想请狐突大人请重耳公子回国继位国君。至于狐突大人是否答应,臣就不得而知。”虢射分析道,虢射知道狐突与重耳的关系好。 晋公夷吾听罢心中豁然开朗,“对,爱卿说的太对了,狐突大人器重重耳,所以才会亲自前往翟国请他;他对寡人虽然很淡,但是寡人也毕竟是他的亲外孙,所以寡人相信狐突大人一定不会参与行刺寡人;庆郑去狐突府上,一定是请狐突前去联络重耳。看来这事情的根源还是在重耳身上,重耳不除,寡人的君位始终是有危机啊!” “君上所言极是,重耳始才是君上潜藏的隐患,也是君位不稳的根源所在;只要君上将重耳除掉了,狐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会对你造成什么危机呢?” “对---,你说的太对了,寡人根本没有必要处理狐突,这样既对寡人不利,而且也没有必要,寡人现在要对付的人应该是重耳才对。”晋公夷吾兴奋的说道。 狐突已老对自己根本就没有威胁,他真正的威胁应该是重耳,想到了这一点,晋公夷吾道:“其实这个隐患在寡人上台之初,就已经存在了。” “君上说的对,其实君上从上台之初,重耳公子就一直是你潜在的威胁,不过经过这次事件,这个问题更加突出了;若君上要真心想解决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办法。”虢射说道。 “什么办法?”晋公夷吾问道。 “臣不说君上也明白,还用臣说明白吗?” 晋公夷吾当然明白虢射的言下之意,那就是从**上消灭重耳。一直以来,夷吾虽然残暴,但是却没有想过要对重耳下手,毕竟自己已经是国君,而重耳一个流亡的公子,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呢? 但是经过这次事件,他终于彻彻底底的认识到了重耳对自己有威胁,而且威胁很大,现在是该杀重耳的时候到了。 “何人可做此事?”这一次晋公夷吾没有问该不该杀重耳,而是问谁可以去之行刺杀重耳的任务。 “寺人勃鞮。” “为何是他?” “因为他是寺人,除了君上不会有人重用他,所以他只能对国君忠心;另外此人武功高强,可担重任。”寺人就是内侍,也就后来的太监;除了君上能够使用他们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晋公夷吾想了想,重重的点点头。 第327章 为何如此 翟国黑水湖畔。 当晋公夷吾对重耳举起屠刀的时候,可怜的晋国公子重耳,还沉浸在自己的温柔乡里。 翟国虽地处北国,天寒地冻,但是自从翟国国君把季隗送给重耳之后,这位年仅十三岁的戎狄小公主给他带来了难以割舍的爱恋。 逃到翟国的时候,重耳已经四十多岁了,望着这位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不仅产生了父亲般的爱恋之情,对季隗宠爱有加。二人虽然年龄相差三十岁,但是二人都能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时光。一晃十二年过去,季隗接连给重耳生了两个儿子伯条和叔刘。 美好的日子从来都是短暂的,此时已经五十多岁的重耳,早就放弃了回国继承国君之位的想法,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着狐毛、狐偃兄弟二人,还有赵衰、介子推等人在翟国黑水湖畔围猎、饮酒,回到家里和季隗以及两个孩子玩乐。 他已经很满足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了! 虽然重耳想一辈子都过着饮酒涉猎、无拘无束的日子,但是远在绛都的夷吾能够给他机会和时间吗? “主公,今日天气晴好,黑水湖畔的野鸭都已经长得又肥又大了,何不一起出去涉猎呢?”这天,狐毛进屋跟重耳高兴的说道。 重耳正陪儿子伯条和叔刘在房间里说笑,听完狐毛的话,问两个儿子道,“我们准备出去打猎,你们兄弟二人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伯条想了想道:“围猎乃是大人们的事情,我们去了有些不合适吧。” 重耳转身问叔刘道,“你兄长不愿意陪父亲去围猎,那你的意见呢?” “涉猎乃是大人们的事情,一旦我们去了,会影响到你的兴致,还是不去了吧。”叔刘虽小,但是他也知道一些事理。 既然孩子们都不愿意跟着去,重耳对夫人季隗道,“夫人,孩子们都不愿意去,那你就带着他们,晚上我们一起吃野鸭。” 这时的季隗只有二十五岁,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笑了笑道:“夫君平常做事挺干脆的,今天怎么这样迟缓,你们去吧,家里的事情有我操心,会给你带好孩子的。” “嘿嘿嘿---”重耳不好意思的笑了,就是啊,今天怎么这样的迟疑呢,竟然还有点割舍不下的意思。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重耳对狐毛道,“叫上赵衰等人,我们一起去。” “诺---” 望着夫君离去的背影,季隗觉着今天的他有些怪怪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事情。 冬日的黑水湖畔,虽然天气晴好,但依然挡不住呼啸的寒风;在北风的吹拂下,衰草、枯木左摇右摆。 这里是北方的旷野,鲜有人来,于是乎便成了野兔、野鸭、野狼等动物们的天堂;有人过来,便嗖嗖的从草丛中跳出,向远处跑了几步,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这边。它们已经安逸惯了,不会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打搅。 带着狐毛、狐偃、赵衰、介子推等人,晋国公子重耳离开驻所有说有笑的前往黑水湖边涉猎,还没等他们来到涉猎的地方,就看见远处,一个黑点向这边奔来,原来越近,越来越近,原来是有人驾车过来了,而且边走边张望寻找着什么。 “这大冬天的,这个人在这旷野里寻找什么呢?”重耳不解的问道。 “公子稍等,我过去看看。”狐毛对重耳说道。在重耳所有的谋臣中,狐毛最为热闹,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虽说是重耳的舅舅,但也比重耳大不了几岁,一旦热闹起来,跟个孩子似得。 于是狐毛高高兴兴的驾车向前,来到来人跟前喊道,“哎---,干什么的?” 来人一身奴仆的打扮,见有人过来,赶紧跳下车,试探性的问道:“请问先生可认得晋国公子重耳。” 一听说来人要找晋国公子重耳,狐毛立即警惕起来,“你是何人,为何要找重耳公子?” “我是晋国大夫狐突老大人府上的仆人,名叫孙六,老爷命我前来翟国寻找我家公子。”来人见狐毛一身中原人的打扮,放松了警惕说道。 “你是孙六?”狐毛吃惊的望着来人,跳下车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这才确定真的是孙六,“哎呀呀,真的是你啊!这些年过去,你也老了,我就是狐毛啊!” 孙六是狐突府上的老家奴了,狐毛还在绛都的时候经常带着他,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今天孙六站在对面,狐毛竟然一时半会没有认出来。 “公子啊,我正要找你,怕人不认识你,这才不得不喊重耳公子的名号。”孙六见状高兴点说道。 既然是熟人来到翟国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狐毛岂能不高兴,赶紧领着孙六来到重耳等人的面前,“公子,这是我府上的家奴孙六,今天能在这里相见真是高兴啊!” 能够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见到故人,重耳也很高兴,“好好,你能来这里,我也感到高兴,狐毛你先带孙六回府上,等我们打下猎物之后,晚上一起聚聚。” 一行人高兴的说话让孙六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以来较为谨慎的赵衰对重耳道:“主公,孙六似乎有话要说,何不等他说完,我们再行动不迟。” “哦---,你看看,我们只管高兴的说话了,竟然把正事给忘了。孙六,你为何要来这里?”重耳说道。 孙六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帛写的信,交到狐毛手中,“公子,这是老爷给你的信,看后你自然明白。” 春秋时期,书信大多是竹简写的,能够用昂贵的绢帛写信,这本身就让人感到惊奇;狐毛打开书信一看大吃一惊,左右看了看之后,将信交给弟弟狐偃。 狐偃看后同样是大为吃惊,脸色煞白的对重耳说道,“公子不好了。” 在场的人都被这兄弟二人的样子给吓着了,重耳道:“何事如此惊慌?” 狐偃没有回答,将书信交给重耳,只见上面写道“夷吾已经回国,正秘密派人前往翟国,准备刺杀重耳公子,见信速逃。” “啊---” 重耳看罢大叫一声,差点从车上掉了下来;众人见状,赶紧上前扶住重耳。 “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夷吾为何要这样做?”起身后,重耳喃喃的说道。 他已经老了,在那个人们年龄普遍都不大的年代,五十多岁的重耳已经不小了,还能活几年呢?都这个时候了,夷吾为何还不放过他呢? 重耳不理解,狐毛他们又怎会知道。 狐毛上前问孙六道:“父亲还有没有说什么?” 孙六摇摇头,“老爷什么都没有说。” “那府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异常行动倒是没有,只是前些天,绛都有些传闻,说老爷与行刺国君的庆郑之间有往来,为此官兵还把府邸监视好几天。” “什么,有人行刺国君,国君还派人监视我们府上?”狐毛狐偃兄弟二人听罢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公子你们还不知道庆郑刺杀国君的事情吗?”孙六这才意识到,重耳等人久居翟国,确实不知道晋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于是说道:“国君在从秦国回国的路上,庆郑派二十多个门客行刺国君,没有成功;现在国君已经将庆郑等人杀了。” “庆郑行刺国君,与我们府上有何关系?” “庆郑在行刺国君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来过府上,想找老爷与他一起行动,被老爷给拒绝了;应该是这事情引起了国君的不满吧。具体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孙六答道。 狐毛狐偃等人总算是明白了,看来夷吾并不是无缘无故的监视狐突府,而是人家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怀疑,“他们没有为难父亲吧?” “没有,监视了两天官兵就撤走了,现在府里倒是平静的很。公子有什么事情吗?”孙六望着重耳等人紧张的样子问道。 听了这话,狐毛明白了,看来父亲只是派孙六前来送信,并没有告诉孙六信里的具体内容,于是掩饰道:“没什么,我们只是对国内发生的事情感到吃惊罢了。” 孙六将信将疑的望着狐毛道,“公子既然没有什么,那我就先走了,老爷在来的时候,一再交代我速去速回,我不敢耽搁。” “嗯---,你跟重耳公子告个别就可以走了。”狐偃道。 孙六来到重耳的面前,对他叩头道,“公子,我家老爷让我把信送到之后,要快去快回,我也就不去您府上吃饭了,先回去了。临走前,您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吗?” 重耳木讷的点点头,“哦---,好吧,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我和二位公子在这里挺好的,让他放心。” “好的---”说罢,孙六上车,驾车向南而去。 望着孙六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衰草之间,重耳那里还有心情打猎呢?带着狐毛等人转身向自己的小屋而去。 他知道,自己呆了十二年的翟国再也呆不下去了。 第328章 何以安身 重耳不敢怠慢,赶紧调转车头向自己的屋子方向奔去。 他很清楚勃鞮出手的速度,既然狐突老大人能够派人前来告知,那么用不了多久,勃鞮就会赶过来杀他。 路上,狐毛道:“主公有没有想到我们将前往何处?” 重耳心烦意乱,只想着赶紧离开翟国,至于要去那儿,他还没有想好。 倒是狐偃说道:“翟国国小力弱根本不敢容留我们,要逃也应该逃到比较强大的国家去,这样夷吾因为畏惧大国的实力,才不敢对我们下手。” 介子推道:“试问当今天下,能够让晋国害怕的国家有几个,秦国倒是一个让夷吾吓得发抖的国家,但是人家能够放夷吾回国,就证明两者之间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我们去秦国只会是自投罗网,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来让夷吾害怕的国家了。” 介子推的话让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重耳更是有些失望,“这么说难道我们就只有等死了?”自己已经在翟国呆了十二年,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现在夷吾竟然要派人来翟国刺杀自己,而翟国国家太小,根本挡不住晋国的威胁。 他又能逃往那里呢?重耳心碎至极。 见大家不说话,重耳继续道:“你们说说,夷吾他是我的亲弟弟,为何要不放过我呢?我真是想不明白,我那里得罪他了,还是抢他的君位呢?”重耳始终不明白,夷吾为何要派人追杀他。 “主公,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庆郑刺杀国君,又前往狐突府上,其目的就是为了扶持你回晋国继承君位,你的存在已经给夷吾造成威胁了,所以他要刺杀你。还是赶紧寻找下一个国家逃跑吧!”赵衰是这些谋臣中最为冷静的一个,所以他的建议也往往是一阵见血。 就算你想跑,要找到一个可以收留你的国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哎---,苍天呐,我重耳何时给夷吾造成威胁了,他咋就不放过我呢?”重耳一边往回赶,一边仰天长叹道。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刚出去不久的夫君有转眼回来了,季隗自然是吃惊不已,“夫君刚刚出门咋又回来呢?” 重耳没有回答,径直想屋里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隗问后面跟进来的狐偃。 “晋公夷吾派人前来翟国追杀主公,我们不得不逃跑了。”狐偃答道。 “啊---”季隗吃惊的问道,“我家夫君已经离开晋国十多年了,与晋国没有任何交际,他为何还不放过夫君。” “主公是与晋国没多大关系了,但是晋公夷吾不这样认为,他始终认为主公的存在对他是一个威胁,所以要派人杀掉主公。夫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不得不再次逃亡了。”介子推道。 “逃亡?天下这么大,你们能够逃往那里呢?”季隗问道,“就算是你们逃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天下之大,重耳能逃往那里呢?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就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知道现在还没有想出真正的去处。 “主公,我以为我们应该逃往齐国。”赵衰说道,“齐国乃是大国,应该不惧怕夷吾的淫威,可以收留我们。” “不行,齐国一直以来都有与晋国争霸的野心,我们前往齐国,无疑是给人家去做人质了。”还没等赵衰说完,狐毛就否决了他的意见。 既然齐国不能去,那天下那里还有重耳能去的地方呢? “我那里也不去了---”刚刚走进屋里的重耳大吼道,“我都已经五十多岁了,还要外出逃亡,不知道这一路过去是死是活,还不如坐在这里等勃鞮来杀我好了。” 重耳这一声喊得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不走了,其他人留下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这些人这么多年跟着他又是为了什么? 赵衰望着季隗,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要让她去劝劝重耳。 季隗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夫君现在就离开自己,但是只要留下就会有生命危险,生与死,她当然知道该选择什么。为了夫君的将来,也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季隗来到重耳身边道:“夫君,你还是逃吧,只要你活着,就会有希望;一旦你真的被人刺杀了,我们孤儿寡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从重耳的内心深处还是想活下去的,听了季隗的话,于是道:“一旦我走了,你和孩子怎么活?” “其实这个我也想过了,你在翟国,勃鞮一定会带兵来杀我们向夷吾交差。可一旦你走了,他追不到你,也就不会在为难我们母子。”季隗劝道。 重耳内心深处最担心的还是季隗与孩子们的安危,一听季隗这样说,有些迟疑了,“你说我走后,勃鞮不会为难你和孩子们?但你们要去哪儿呢?” 赵衰上前道:“我们走后,就让我的夫人带着季隗和孩子们前往翟国王宫找他们的国君,请求收下她们。我想翟国国君念在与主公关系的份上,一定会收留的。” 说罢赵衰上前对季隗道:“夫人尽管放心,我的夫人会照顾你和孩子们的。” 赵衰的夫人乃是季隗的姐姐,当年,翟国国君打败季隗的戎狄国家时,俘获了两位公主,一位就是季隗,另一位是他的姐姐叔隗。翟国国君将叔隗送给了赵衰,将季隗送给了重耳。此时叔隗也给赵衰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长大后就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赵盾。 听完赵衰的安排,季隗放心来,来到重耳跟前抱着他道:“夫君,你尽管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管我们的孩子,等他们长大后,夫君若会晋国,我会带着他们来找你;若你有不测,我就让他们在这儿生活。” 重耳重重的点头,他知道这种安排虽不完美,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重耳抬着头,已经满面泪水,他已经老了,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夫人,你今年二十五岁,就在等我二十五年,到那时我还不能接你和孩子们,你就领着他们远走高飞吧!” 二十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五年? 更何况是在人的寿命非常短的春秋时期。 季隗抬头静静的望着重耳,“夫君,二十五年?你认为我们还能活二十五年吗?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我坟上的树都已经长得老高了。” 说着季隗已经呜呜的哭出声来了。 在场的人都哭了,他们谁的心里都很明白,此一去是死是活,谁都不好说了。 就把这一次当做永别吧。 第329章 远走他国 离开妻子,五十五岁的晋国公子重耳再一次走上流亡之路,比起十二年前他的流亡,这一次他更加的失落和没底气,至少上一次他还知道自己该去那里,而这一次他连方向都不知道。 “主公,我们该向何方呢?”介子推问道。 重耳望着苍茫的大地和北方空旷的天空,心中默念道“我该去那儿呢?”向北是茫茫的北方荒原,这个时候早就是冰雪覆盖,饿不死也得冻死,更何况那里更是戎狄的家园,万一被那些野蛮人逮住不死也残;向西乃是秦国的土地,一旦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向南就是晋国,去了还等于找死。 这左右一想,也只剩下向东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我们先向东走去,要不先到卫国避避。” 翟国往东南方向有很多国家,卫国、宋国、齐国等等都在这个方向。而他们将要去的卫国此时正是晋国的死敌楚国的盟国,虽然不是晋国的对手,但是人家的背后有楚国撑腰,应该会收留他这个晋国流亡的公子。 众人一想,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走投无路的重耳只好带着手下的几个谋臣向东南方向而去,此一去又是七八年的时间。 望着夫君凄然离开,季隗心中的涌起难以割舍的情怀,她带着伯条、叔刘两个孩子走出屋子,快步跑向不远处的山岗---尖山疙瘩。 尖山疙瘩乃是黑水湖畔一处不高的小山丘,也是黑水湖畔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把整个黑水湖收纳眼底。 站在山梁上,季隗和两个孩子远远看着重耳的车驾碾起尘土,向东驶去,越来越小,最后瘦小成一缕黑色,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娘---,爹爹还会回来吗?”伯条已经十岁了,多少懂得一些事情,看着季隗伤感的样子问道。 “回来?”季隗咀嚼着这两个字,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泪水默然而下,她怎能知道重耳到底能不能回来呢? “娘,你快看---”就在季隗正在为重耳的离去伤心之时,小儿子叔刘指着南边大声喊道。 季隗转向南边,只见,车轮滚滚、尘土飞扬,天际之间一队战车碾起风尘飞旋着向这边奔来。 追杀重耳的人来了! 季隗虽然不认识勃鞮,但是这些年来,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上一次就是他带着人马追杀夫君的,这一次他又来了。 “快趴下,别让敌人发现我们。”季隗一把将两个孩子压倒在草丛里。 “敌人?他们是干什么的敌人?”孩子们趴下后,小声的问道。 “这些人都是坏人,是晋国国君派来杀你爹的。记住,今后对别人千万不要说你爹是谁,一旦让别人知道你爹的身份,我们娘三都得死。”季隗半是恐吓半是认真的对孩子们说道,问完后,又再次问道,“记住了没有?” 伯条与叔刘郑重的点点头。 这时勃鞮的队伍已经从山岗下快速驶过,碾过的尘土差点遮住孩子们的眼睛。 “快--,一定要快,必须敢在重耳逃走之前将他拿下。”一个寺人打扮的人对赶车的人吼道。 不错,这个寺人就是勃鞮,此时他正奉晋公夷吾之命,带人赶到了重耳暂居的翟国,而且摸清楚了重耳的具体住址,向这边冲了过来。 “驾驾---”车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辕马再一次疯狂的向北边的黑水湖畔奔去。 “大人快看,前面有一座房子。”没跑出几里,手下指着前面的房子对勃鞮说道。 “山岗、湖畔、房屋,不错这里就是重耳暂居的地方。”勃鞮按照探知的消息对照一看,知道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兄弟们,这里就是重耳居住的地方,统统给我下车,包围这座小屋。” “诺---” 所有将士跳下车,拔出刀,向重耳居住的小屋包围过去。 “咚---” 勃鞮一脚踹开小屋门,冲进屋内,“都给我好好搜搜。” “大人,这里没有人。” “大人,后屋也没有人。” 重耳湖边的小屋并不大,勃鞮的手下很快就把这儿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有找到重耳的踪迹。 “应该是这个地方,没错啊,他会跑哪儿去呢?”勃鞮一脸的疑惑。 “大人,重耳会不会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逃跑了。”手下道。 “不会,绝对不会;国君命我带人追击重耳乃是绝密事情,他怎么会得知呢?”勃鞮半信半疑的对手下道。 “既然没有走漏消息,重耳怎么会不见呢?”勃鞮疑惑,手下人也感到疑惑,“再仔细搜搜,看有没有其他藏身的地方?” 勃鞮再次提起刀来到屋后的厨房,“噫---,这炉膛里的火还着着?重耳一定没有走远。兄弟们快快上车,四下里找找,重耳一定就在周边。” 手下人纷纷上车,向四周找去。 “大人,这房子怎么办?”当最后一个手下出了屋问道。 “烧掉,没了房子,就是抓不到重耳,他也会冻死在这里。”勃鞮狠狠的说道。 在勃鞮的命令下,手下一把火将重耳居住了十多年的湖畔小屋给点燃了。 “呼呼”火借风势,噼噼啪啪的燃了起来。 “娘快看,我们的房子着火了。”房屋起火,呆在不远处的季隗娘三很快就发现了,叔刘指着房子对季隗喊道。 “啊---”季隗大叫一声,从草丛中占了起来。女人本来就藏不住事,一看到自己的房子被烧,起身向山下跑去。 “大人快看,山坡上好像有人。”与此同时,勃鞮的手下也看见了尖山疙瘩上的季隗和孩子们。 “追上去---” 很快,勃鞮的队伍就将季隗和两个孩子围在了中间。 “你是何人?跑这里来做什么?”勃鞮提着刀指着季隗道,潜意识中他觉着这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应该是重耳的妻子和孩子。 季隗将孩子藏在身后,冷冷的望着勃鞮,“我是何人,不用你管;但是我要问你是何人,竟敢用刀指着我?” “我是晋公派来的使臣,要见公子重耳,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勃鞮一听季隗的口气,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于是换了个口气道。 “我是赤狄咎如国的公主,随夫君前来翟国与他们的国君涉猎,并不认识叫什么重耳的人。”季隗冷静的答道。 “你是赤狄的公主?”勃鞮一愣道,他很清楚这个地方已经是翟国与戎狄的交界地带了,赤狄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怎么,你有怀疑?”季隗道。 “嘿嘿嘿---,不敢不敢,只是公主的孩子怎么会穿着中原人的服饰,这令小的有些奇怪。”勃鞮已经看见,但从长相来说,季隗真的不像中原女子,应该是戎狄人不假,但是他对这两个孩子却产生了疑惑。 季隗一愣随即答道:“你说这个,这是翟国国君送给我们的服饰,孩子们觉着好玩就穿上了,要不你去问问翟国国君,看有没有这回事。” “不敢,不敢。”勃鞮讪讪一笑道,他知道在翟国这块土地上,戎狄与中原人相互杂居,他可不敢得罪了人家,万一惹下事端,就自己带的这几个人,面对凶残的翟人,说不定会把命丧在这里。 “好,既然你是赤狄的公主,那我就不打搅了。”随后,勃鞮刀一挥,对手下道:“走---” 手下立即驾车向东边奔去,当车驾经过两个孩子身边时,勃鞮不经意的问道:“孩子,你爹是谁,去哪儿了?” “我爹是……”叔刘只有七岁,正准备回答,伯条一把拉住道:“我爹是北翟的王子,就在前面不远的湖畔打猎,你要见他吗?” 孩子的话从来都是真实的,既然孩子都说他爹是北翟的王子,勃鞮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于是赶紧答道,“哦---,不见,不见。” 说罢驾车赶紧走了,再不走,人家的爹带人过来,他可就不好解释了;更何况自己还要赶路,可等不得。 夫君走了,房子没了,生活的希望时有时无。 季隗带着两个孩子无助的走在翟国的黑水湖畔,望着远处快要落下的夕阳,无限惆怅,无边孤独。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大儿子伯条问道。 “去哪儿?”季隗想了想,不想让孩子们看出自己的无奈,于是说道,“我们去翟城,去找你大姨。” “好---,我早就想找赵盾哥哥玩了,都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伯条一听高兴的说道。伯条一高兴,叔刘也跟着兴奋起来。 伯条的大姨就是季隗的姐姐叔隗,住在距离黑水湖畔大约二十里的翟国都城里。当初重耳为了安全起见,专门让赵盾住在城里,自己则带着其他几个人住在黑水湖畔;现在重耳、赵衰、狐毛、狐偃、还有介子推都走了,黑水湖畔重耳的房子也被烧了,季隗只有翟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此时,夕阳快要落山了,把季隗、伯条、叔刘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北国的风吹过来,刀割一般,夹杂着黄沙、尘土、枯草打在母子三人的脸上,又疼又冷。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季隗缩了缩脖子,拉着两个孩子走在淡淡的夜色之中。 第330章 一丝难色 “什么,这么多人前往翟国都没有杀掉重耳,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听到重耳逃跑的饿消息之后,晋公夷吾对着勃鞮等人怒吼道。 转了一圈,从翟国跑的晋国,再跑到晋国与卫国的边界,还是没有杀掉重耳,勃鞮只好返回绛都交差。 “君上,当我们赶到翟国的时候,重耳早就不在那儿了。我们只好将他所居住的房子给烧掉了。”勃鞮答道。 “烧掉房子顶个屁用,我要的是将人了杀死,烧死也成。”夷吾大声道。 勃鞮吓得不敢出声。 郗芮趁机说道:“君上也别为难勃鞮他们了,如果他们不是因为害怕引起两国之间的争执,或许会继续向前追去。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应该想想未来才是,看看应该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情。” 重耳已经跑了,现在骂他们也没有作用,如何做好后面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那你说说,我们应该如何去做?”夷吾抬起头望着郗芮道。 “臣以为,君上其实没有必要再为重耳的事情担心,君上试想一下,重耳今年已经是五十五岁的人了,这些年在北国风吹日晒,又经受严寒;身体肯定已经垮了;臣在想经过这些年的风吹雨淋,再加上长途奔袭,重耳肯定活不了多久,君上应该放心了。” 听完郗芮的话,夷吾稍稍有所放松,是啊!这些年他的兄长重耳一直呆在寒冷的北方翟国,说不定身体早就垮了;就算这一次没有杀掉他,这一路奔波过去,肯定会冻死饿死。 夷吾转向虢射,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刺杀重耳的主意是他出的。 重耳已经跑了,虢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要跨国追杀重耳,势必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想到了这一点,虢射道,“君上,臣同意宰相大人的意见,既然重耳已经老了,说不定还没跑出多远,就会死在路上,更何况北国天寒地冻,要是晚上找不到睡觉的地方,说不定半夜还会被狼吃掉,君上应该放心了。” 夷吾笑了,心也放下了。 “好了,你下去吧!”夷吾对勃鞮道。 “谢君上不杀之恩。”勃鞮谢过赶紧出了大殿。 勃鞮走后,夷吾的心情稍稍好转,“爱卿,吕省还没有回来吗?” “已经去了几个月了,想想也应该回来了。”郗芮答道。 “今年风调雨顺,应该是个丰收年;国家的税收也应该有所增加了。”晋公夷吾信心满满的说道。 自从秦国回来之后,晋公夷吾已经不再想与列国争霸的事情了,也就愿意腾出手来好好抓抓晋国百姓的生活,为百姓们多谋点实惠;于是开春之后,便派吕省带人前往晋国各地督促百姓抓紧生产,力争能够有好的收获。 这不,吕省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启禀君上,吕省大人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就在晋公夷吾正想吕省的时候,内侍进来禀报道。 “哎呀,来的正好了,寡人正在想他该回来了,他就回来了,传吕爱卿进殿。”一听到吕省回来了,晋公夷吾的兴致就上来了。 在内侍一声声的传报声中,吕省疾步匆匆的走进晋国大殿。 “臣吕省拜见君上。” “吕爱卿,快快请起;几个月不见,你黑了,也瘦了。”吕省起身后,晋公夷吾望着吕省说道。 “臣谢君上惦念,为国尽心,理应如此。”吕省答道。 “快给寡人说说你这次巡查的事情,让我和郗芮、虢射两位大人也听听。” 吕省上前道:“臣从南到北一路过去,满眼都是百姓们在田间辛苦劳作的身影,各地的官员也能够按照君上的要求,亲自前往田间地头进行督导,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今年晋国的收成应该不成问题。” “嗯---,这就好,这就好;有没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听完吕省说完好的一面,晋公夷吾也想听听不好的地方,毕竟一个国家大了,总不能都是好的事情吧。 “不好的当然有,一个东边靠近齐国的边境地界,两国边民为了地界经常发生冲突,这几年来,已经有几百人在冲突中丧生。” “这个寡人知道,边境地界历来是百姓冲突较为集中的地方,晋国几代国君都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说说其他的问题。”夷吾知道,齐国与晋国这两个中原大国在边境地界已经争执了几十年。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开战,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现在晋国刚刚与秦国大战一场,若再与东边的齐国开战,显然没有那个实力,这事情,也只好隐忍了。 “另外,就是由于前期战争,许多地方百姓逃走的情况比较严重,各地官员纷纷向臣说起此事,要求朝廷想办法予以解决。” 夷吾知道吕省说的应该是当下晋国面临的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年晋国先后与北方的戎狄开战,紧接着又与西边的秦国开战,百姓们为了躲避战火,不得不离开家园躲进深山里。现在国家稳定下来了,却导致许多土地荒芜,没有百姓种植。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好好解决一下。 “诸位爱卿,你们说说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晋公夷吾问道,随即目光转向郗芮。 郗芮明白国君的意思,于是上前道:“这些百姓虽说是躲进了山里,但是他们的村上肯定还有人在,如果我们稍稍改变一下政策,这些人肯定回来的。” “改变一下政策,你说说应该怎样改变政策?” “比如说设定一个时限,要求所有逃往在外的百姓回来种地,如果逾期不会来的话,我们就没收他们的土地,交给别人耕种。我想百姓们也是在持观望态度,只要我们稍稍一施加压力,他们因为害怕失去土地,一定会乖乖从山里出来的。”郗芮说道。 晋公夷吾听罢没有直接表态,虽然这也不失是一个办法,但是他总觉着有那一点点不妥,“二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 虢射道:“臣没有意见。” 虽然此前虢射与郗芮之间的矛盾甚大,但是经过晋公夷吾被抓到秦国这件事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出现了缓和的迹象,对于郗芮的意见,也不像以前那样激烈反对了。 “臣觉着有所不妥。”吕省说道。 “有何不妥?” “经过大战,百姓人心惶惶,如果此时我们采取一些过激的政策,只会导致百姓离开晋国前往他国;故而臣以为此时我们应该采取一些和缓的措施,让百姓们愿意主动回来种植庄稼。” “嗯,爱卿说的不错,寡人也是这个意思,说说你的具体举措。” “比如说如果百姓们此时愿意回来,国家就免去他们今年的税收,或者减少税收也成。”吕省建议道。 “大战之后,国家需要重建,正是用钱的时候,减免税收会影响到国家的实力,不好吧。”虢射说道。 吕省没有反驳,而是望着国君。晋公夷吾想了想道,“既要发展国家,又要与民休养生息,这两者放在一起实难取舍。寡人决定了,如果百姓们愿意回来种植庄稼,我们就减少今年一半的税收,鼓励各地的百姓前来晋国开垦土地。” “君上英明。”郗芮、吕省、虢射等人齐声赞道。 听着大臣们的赞扬,晋公夷吾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吕爱卿,这一路过去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听完国君的问话,吕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第331章 河东三城 “其实前两个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下面的问题才是我这次巡查中遇到的最大问题,也是对晋国最大的威胁所在。”吕省说道。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晋公夷吾道。 “这次巡查全国行至河津,这里的庄稼长势甚是喜人,收成也应该不错,但是诸位也知道,这个地方现在已经为秦人所占领。不仅如此,就连周边的几个城池也被秦人占领,秦人已经开始在大河以东收税了。”吕省继续道,“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秦人的先祖曾经有一个理想,那就是要饮马大河,现在秦国不但饮马大河,而且还在河东占领了大片的土地,这对于我们晋国来说可不是好事啊!” 吕省的话让晋国君臣再次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这个问题始终是一个隐患,就算是吕省不说,其他人的心中也都明白;只不过在当前秦国实力正盛的时候,大家不愿意提及罢了。 很显然,吕省时想要揭开这个脓包,“君上,秦人占领河西,对于晋国来说影响都不算大,毕竟秦晋之间还有一条大河阻隔着,但是秦人在河东还继续占领城池,对于晋国来说,可就非常危险了。” 晋国君臣抬起头默默的望着吕省。 吕省继续道:“这次臣去河津吗,看见秦国不但在河津收税,而且把周边的霍城、平城等地也派人征收税务;当地的官员前去阻止,还被秦军给打伤了。君上,照此下去,说不定下一次秦国还会来绛都收税,一步一步下去,晋国还存在吗?” “什么,秦人竟然在平城、霍城也收税了?”虢射听罢气愤的吼道,“君上,在这样下去,晋国将不复存在,我我我---” 虢射本想说,再次发兵与秦国战斗,但是想了想之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目前晋国这样子能与秦国开战吗?晋国君臣,谁的心里都是没底气的。 但是晋公夷吾也知道,照这样下去,晋国迟早会被秦国蚕食殆尽不可,“诸位都说说,如何才能让秦国从河东退兵?” 这是一个大问题,河东的地盘是秦国在韩原大战的时候占领的,现在要想让秦国人从河东退兵,无疑是虎口谋食,秦国岂能答应? “君上,现在秦人占领河津已有一段时间,要想让他们从晋国的河东退出,可是要费很大的周折,而且成功的可能性还非常小。”虢射说道。 “可是不费周折,晋国将会被人一步步蚕食殆尽。”晋公夷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管费多大的气力,寡人也要把河东三城要回来。” 夷吾一说话,虢射就不说了,因为上次就是在他的坚持下,晋国才与蒸蒸日上的秦国开了一战,最终导致国家战败,国君被俘;历史的教训就放在面前,他还敢在鼓动国君出兵夺回河东三城吗?显然不能。 “君上,要不咱们拿出一些钱财跟秦国交换,让秦国退出河东。”郗芮建议道。 “钱财交换?秦国能同意吗?要不你去试试。”夷吾不屑的对郗芮说道。 一句话把郗芮说的很是难堪,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清楚,想用钱财换取土地,秦国绝对不会答应。 殿堂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吕爱卿,还是说说你的办法。”许久晋公夷吾对吕省说道,他知道既然吕省能够发现这个问题,也一定考虑过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吕省这才悠悠的说道,“君上,其实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困难,就看君上有没有解决此事的诚意了。” 从吕省的话里夷吾听出了与以往不同的味道,“什么意思,你尽管说出来,寡人再做决断。” 既然国君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儿,吕省也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于是说道,“诚如君上所说,现在要想用钱财与秦国交换,秦人肯定不会答应,但是河东三城又不能不要;如果我们想要回河东的河津、霍城、平城等地,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将派出人质前往秦国,要求秦国退出河东三城。” “什么,你要让寡人把太子派往秦国去当人质换取河东三城?”晋公夷吾惊异的大呼道。 显然国君已经愤怒了,但吕省却非常平静的说出了八个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晋公夷吾一屁股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派人质前往别的国家,这是春秋时期等价交换的一种常用方式,一般用于交换土地、订立盟约、请求出兵或者退兵等等。 而这个人质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当人质的大多情况下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这个国家的太子或者公子;而晋公夷吾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太子圉。 吕省提出要派人质前往秦国,这话实际上就是给国君夷吾说的,要晋公夷吾能把太子派往秦国去当人质,换取河东的土地吗? 晋公夷吾能够答应吗? 这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沉默了许久,夷吾抬起头望着吕省,“吕爱卿,真如你所说,如果寡人把太子送到秦国就能够换回河东三城吗?” “臣以为应该可以。”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秦国在河东征税这个问题对晋国来说是一件头痛的事情,对于秦国来说,也是同样是一件头痛的事情。” “为何?秦国巴不得占领更多的土地呢,怎会成为头痛的事情?”吕省这么一说,晋公夷吾就有些不太明白了。 “君上试想一下,秦国已经占领了河西之地,面积一下扩大了大半个国家,但是老秦人的数量并没有增加多少,要用这么一点兵力和人力来管理如此广阔的土地本就很吃力;又如何来应对河东之地呢?” “理是这个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河东三城确确实实的在秦国人的手中,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郗芮无奈的说道。 “相国,秦人占领河东三城其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在这三座城池征税,而是为了拿住晋国。诸位试想,河东三城远在大河以东,中间隔着梁芮两国,即便是秦人想把征收到粮食物品运往秦国都非常不易,加之治理这些地方还需要花费大量的兵力,秦国为何要自讨苦吃呢?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拿住晋国,在晋国的心脏部位插上一把刀,挟持晋国与秦国站在同一条占线上。假如我们把太子送到秦国去当人质,也等于是让秦国拿住了晋国,那么秦国还有必要继续占领晋国的河东三城吗?” 听完吕省的分析,晋国君臣都觉着有些道理,于是郗芮道:“若真能如此,用一个人质换回河东三城,还能够解除秦国在河东对晋国的威胁,对于晋国来说可以说是一件大好事啊!” 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听完郗芮的话,晋公夷吾冷冷的望着他。 在晋公夷吾犀利的目光之下,郗芮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但事情总该有解决的办法,夷吾想了许久,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这才无可奈何的对吕省说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再次前往秦国,看看人家的态度。” 第332章 太子赴秦 秦国雍城。 当吕省奉命赶往秦国的时候,秦国君臣也正在为河东城池的事情伤脑筋。 蹇叔道:“君上,今年河东的河津等地庄稼收获甚丰,但要想把这些粮食运回秦国也甚为困难,西乞术在派兵运送粮食过河的时候,十船粮食竟然有四船掉落河中,粮食丢失不说,就连运粮的将士也落水而死。” 十船粮食竟有四船落入水中,还把运粮的将士给淹死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如此怪事?”秦公任好吃惊的说道。 “今年以来,大河上游雨量较大,导致河水暴涨,而河津的东南北三面均被晋国所包围,只有通过了西面的大河,再经由梁芮两国之间的小道才能将粮食运至秦国;恰巧今年河水大涨,致使船翻人亡。” 听完蹇叔的话,秦公任好终于明白了,“看来这跨地域占领国土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在河东占领了河津,但是并没有给秦国带来多少好处啊!” 这话里已经多少有些不愿意了,百里奚岂能听不出来。 于是百里奚出列道:“君上,我们在河东占领土地,真正的目的是为转移晋国的视线,试想一下,秦国在河东占领土地,是不是已经威胁到了晋国的腹地,致使晋国无瑕顾忌河西之地,这对于秦国稳固河西可是很有帮助的。不过现在河西已经稳固,是该到了考虑河东驻军的时候了。” 看来百里奚已经把什么事情都已经想好了,秦公任好问道:“那以爱卿之见,这河东三城该如何解决?” “河东三城?我们在河东没有三城啊?”百里奚故作吃惊的说道,“臣好像记得我们在河东只仅仅占领了河津一座城池,那里会有三城的说法呢?” 秦公任好笑道,“虽然我们只占领了河津一座城池,但是今年以来我们还在霍城、平城的一些地方也收税,所以说是三城了。” “这么说秦国在河东的驻军是有意识在欺侮晋国了,我想等晋国缓过劲之后,肯定会把在霍城和平城征税的人员赶走。”百里奚问道。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既然我们在河东只占领了一座城池,我看就更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大的气力守护了,要知道我们把一万大军驻守在河津,却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驻守的意义真的不大啊!” 国君终于说出驻守河东意义不大的话来,这让百里奚听着有些难堪,毕竟在韩原大战结束在之后,国君对与是否继续驻守河东是有过迟疑的,当时就是因为百里奚的坚持,这才在河东驻守了一万军马。 “从当下的情况来看,确实在河东驻守大军意义有限,但是当秦国感到意义不大的时候,对于晋国来说意义可就大的去了,因为秦国在河东驻军,严重威胁着晋国的安危,加之当下秦国不但在河津征税,而且把征税的范围扩大道霍城和平城,我想秦国这么一来,让晋国更加感到难堪,我看用不了多久,晋国一定会派人前来秦国商议此事的。”百里奚肯定的说道。 “相国是说晋国会派人前来秦国商议河东的事情?”对于百里奚的提议,秦公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当然了,河津等地距离绛都太近,夷吾岂能不感到担心;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统治,夷吾也会派人前来秦国商议从河东退兵事宜的。” “若真是如此,我们将如何?”秦公任好这才意识到确实是需要考虑一下如何向夷吾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君上可以要求晋国派人质来秦国,拿住晋国人质之后,我们就可以将河东之地还给晋国了。”百里奚说道,“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消除秦国在河东驻军的困难,还可以趁此机会拿住晋国,对于秦国来说可是好事啊!” “嗯---,好,只要晋国派人来秦国,寡人就让夷吾把儿子和女儿都送到秦国来作为人质,我们再把河东之地还给他。”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夷吾就这么一双儿女,我就不信他们今后还敢对秦国不敬。” 诚如吕省说的那样,当秦国在为驻守河东城池发愁的时候,晋国的使臣也跟着来到了秦国雍城。 既然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事情,当然是秦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晋国也就只好答应了。事情很快谈妥了,晋国将太子圉和公主妾送往秦国作为人质,秦国归还占领晋国的河津等城池。 当吕省返回晋国把秦国的条件说与晋公夷吾的时候,夷吾一言不发,只好同意秦国的条件。 公元前643年夏五月。 晋国绛都。 车驾已经准备好了,晋公夷吾夫妇率领晋国的文武大臣前来为十一岁的晋国太子圉和女儿姬妾送行。 来到车驾前,晋公夷吾对太子圉道:“孩子,君父知道送你前往秦国切实有些勉为其难,但是这就是当下晋国的实际情况,君父也没有办法。你已经十一岁了,也到了该为晋国出点力的时候了,记着到了秦国之后,一定要机智勇敢,保护好你的妹妹。” 说这话的时候,君夫人早就哭的泪人一般。 太子圉没有说话,冷冷的望着送行的人群,他在寻找什么。 秦国? 秦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当他还是一个孩子,刚刚会说话记事,那时候他的父亲还不是晋国的国君,而是流亡在梁国的晋国公子,而他的舅舅,也就是今天的梁国国君赢可居就告诉他,秦国乃是有野心的国家,凶狠而残暴,迟早有一天要吞并他们的国家。 从哪个时候起,晋国的太子圉就对大河西岸的秦国没有好印象,这种不好的印象一直持续到今天。现在自己的国家竟然要把自己送到秦国去做人质,这不是明摆着要致自己与死地吗? 他在寻找着一个人,他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孩子,到了秦国之后,如果遇到什么解不开的疙瘩或者是沟沟坎坎,就去找你的姑母,他是秦国的君夫人,一定会帮你的。”晋公夷吾哽咽着对太子圉说道,“另外,君父也已经安排专人前往秦国照管你,想必你的生活应该没有什么困难。” 但是太子圉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还在寻找着,寻找着一个人。 终于他在送行的人群中找到了他,“君父,你能让吕省过来一下吗?” “你找他干什么?”晋公夷吾吃惊的问道。 “我让他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太子圉冷静的说道。 “吕爱卿,你过来一下。”既然太子有话要对吕省讲,晋公夷吾只好答应,让吕省上前。 吕省上前,来到太子圉跟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臣吕省见过太子。” “呸---”就在吕省抬起头的那一刻,太子圉一口吐在他的脸上。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太子圉。 “你这是做什么?”晋公夷吾大怒斥责道。 “秦国乃是虎狼之邦,凶残无比,现在秦国占领晋国的土地,他们这些做大臣的,不好好思考着如何破解当下的难题,竟想些不切实际的下三滥措施。特别是吕省这个狗贼还让君父把孩儿作为人质前往秦国,这不就是等于在要我的命吗?”随后太子圉指着吕省道:“我-恨--你---,若有朝一天我能当上国君,非杀了你不可!” 吕省的心碎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差点倒在地上。 “太子圉,你太过分了;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交往,多有派人质前往,怎么到了你的跟前就成了被人陷害你;你曲解吕大人了,快快向他道歉。”晋公夷吾对太子圉怒斥道。 “不可能---”太子圉厉声吼道,随后走上自己的车驾,“走---” 太子圉撂下这句话,迎着夕阳,向西边的秦国而去。 第333章 夹缝生活 河东是晋国,河西是秦国。 在这两个强大国家的夹缝地带还生活着两个国家,梁国和芮国。 夹缝生活从来都是非常艰辛的,此时大河西岸的梁国和芮国正过着这样的生活。 秦国打败晋国,俘获了晋国国君,紧接着有把晋国的太子和公主押往秦国做了人质,按说秦晋之间的事情该了结了,那么秦国下一步腾出手来,会干什么呢? 秦国倒是还没有认真考虑,晋国当然也不会考虑。 但是夹缝中的梁国却不能不考虑了。 梁国都城。 梁伯赢可居正愁眉苦脸的对宰相李珏道:“相国,现在晋国的太子公主都已经在秦国当了人质,我担心秦国腾出手来会不会对我梁国动手?” 李珏是老相国李桐的儿子,他的父亲去世之后,赢可居彻底意识到老人家对梁国的一片苦心,随后又启用他的儿子李珏为梁国新宰相。 李珏与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正直之人,也是对梁国有着深厚感情的人。 “君上的担忧不无道理,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秦国打败晋国,可以说我们背靠的大山已经倒了,剩下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完全靠我们自己来解决了。”李珏说道。 “靠我们自己解决?”此时的赢可居已经没有与秦国抗衡的力量和力气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秦国连中原的第一大国都打败了,我们能行吗?” 李珏当然知道小小的梁国根本无法对抗秦国,于是说道,“我们当然不是秦国的对手了,但是如果我们联合其他国家,兴许会对秦国造成威胁,让他们不敢轻易对我们梁国动手。” 李珏说的才是当下最好的对策,要想打败秦国根本不可能,但是牵制秦国,让他不敢轻易对梁国动手,这才是当务之急。 看来宰相是有计策了,梁伯赢可居感激的抬起头,“说说你的办法。” “君上,臣是这样想的,如果秦国不进攻我们,我们也不要主动去挑衅人家;但如果秦国真的要对梁国动手,我们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应对策略了。臣的策略是这样的,一是派人前往芮国,与他们结成联盟,此前梁芮之间虽然多有怨言,但面对一损俱损的局面,两国必须牢牢的联合在一起。我想芮国也应该这样考虑,联盟应该不是问题。二是派人前往戎狄,与戎狄结成攻守同盟,一旦秦国进攻梁国,让他们从后面袭击秦国,给秦国造成首位不能兼顾的局面。当下臣能够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后面的出现的问题要视当时的情况而定。”李珏说道。 听完李珏的话,赢可居也没有太多的反对,其实这些策略,梁国以前不是没有实行过,不过今天说出来,却有着不同的味道。以前秦国还距离他们远着呢,想这些办法是为了将来考虑,今天秦国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现在考虑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相国,此前梁国也与芮国等国家结盟过,但是你也知道这些所谓的结盟大多是有名无实,真正当敌人打过来的时候,就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要么不出兵,要么只是在名义上的支持,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对于结盟这件事情,赢可居有着深切的体会,所谓的结盟无非是一些有名无实的事情,真正到了亡国的那一天千万别指望别人回真心来帮助你。 作为在官宦人家长大的李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于是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们不但要与芮国结成生死联盟,而且还要请求戎狄来帮忙,别看戎狄是野蛮民族,他们在遵守信义方面可比我们这些中原国家做的好多了。”李珏的话让赢可居多多少少有些难堪,要知道当时秦晋大战的时候,他们梁瑞两国也是晋国的盟国,可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一个国家出兵帮助晋国,最终导致晋公夷吾被秦国俘获。 既然李珏这样说,梁伯赢可居也只能同意,因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办法,于是对李珏道:“北方的戎狄国家甚多,翟戎、镕戎、梁山戎等等都被秦国打怕了,现在我们去联合他们,他们未必有这个胆量与秦国作对,不知道相国考虑与那个戎狄国家联合?”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就算是你想联合人家,人家也未必就愿意。(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李珏想了想道:“君上说的对,秦国周边的戎狄国家都与秦国有过战争,大多数已经被秦国打败,若真正到了秦国进攻我们的时候,臣恐怕他们根本不会出手援助,既然这样,按我们就联络绵诸国,请求绵诸发兵牵制秦国。” “绵诸?”梁伯赢可居想了想说道,“我们对绵诸了解甚少,不知道人家是否愿意帮助我们?” “戎狄国家之中,有两个国家最大,一个是义渠,一个是绵诸。义渠在秦国的北方,绵诸在秦国的西方,而绵诸的其实力远在翟戎、镕戎、梁山戎之上,若他们愿意出兵帮助梁国,我想一定会牵制住秦国东进的步伐。”李珏说道。 对于绵诸,梁伯赢可居实际上没有太多的影响,但是面对秦国一天天逼近,这才不得不想起来与之联系,“既然这样,相国为何不把义渠也联合进来,让义渠、绵诸一起向秦国发难,就算不能打败秦国,至少可以削弱秦国的力量。” 以提到绵诸,梁伯赢可居的心绪一下子被调整了起来,高兴的对宰相李珏说道。 李珏听罢就有些想笑了,“君上,你以为我们想请人家,人家就一定会出兵帮助我们吗?要想请别的国家出兵,那时要花很大气力的,也是要花许多钱财的。话又说回来,这么多年来,我们与西北的戎狄并没有太多的交往,就是这一次也是试着前往,人家绵诸会不会答应都很难说,更别说义渠了。他们也知道,秦国现在势头正劲,也都不想给自己惹事,此去能不能成功,还在两可之间。” “那你为何要选择绵诸,而不选择义渠呢?” “相对义渠来说,绵诸距离秦国更近一些,将来受到秦国的威胁也更大一些,所以绵诸对秦国的更应该仇恨一些。所以臣选择绵诸。” “假如绵诸不答应怎么办?”赢可居心中没底的说道。 “如果不答应,臣也没有办法了。” 李珏这么一说,梁伯赢可居的心又一次凉了下来,“这么说梁国真的危险了?” “君上莫要担心,臣说过了,会为梁国的命运尽心尽力的,就算是有困难,臣也愿意去试一试。随后臣就准备一下,先去芮国,再去绵诸。” 赢可居感激的望着李珏,对于这一对父子,梁国除了感激之外,还有什么呢? 第334章 梁芮联手 这一年,对于大河西岸的梁国和芮国来说真是忙碌的一年。 在梁国感到危机的时候,南边的芮国更是赶到了危机,因为相对北边的梁国来说,芮国距离秦国更近一些,更何况此时秦国驻守在河西之地的丕豹本来就是带着仇恨来的。 虽然丕豹的父亲是被晋公夷吾杀的,但是对于晋国的这两个帮凶,丕豹同样是非常的仇恨,所以会时不时的派兵来骚扰一下芮国这个邻居,今天派人收割你的庄稼,明天有会有人打伤几个边民等等这些事情,这几年几乎就没有断过。 芮伯昭虽然有气,但也没有办法发作,他很清楚这是秦国在故意刺激芮国,只等着芮国还击,然后借机灭掉。 隐忍从来都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就在芮伯昭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梁国的使臣来了。 “梁国使臣李珏拜见芮伯。” “哎呀呀,李相国你来了,快快请坐。”见李珏到来,芮伯昭高兴的说道。 多少年来,梁瑞两国之间有合作也有摩擦,特别是在西边的秦国还很弱小的时候,这两个国家为了争夺关中东部的主导权,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的争斗。 真可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关中东部的梁芮两国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西边的秦国却在不经意间发展壮大成为关中诸国的领袖,而且发展壮大起来的秦国步步紧逼,一步步向东发展,使得两国感到了压力,这一下,梁芮两国傻眼了。 于是乎同病相怜,两国不得不好好考虑二者的关系了。 李珏坐下后,芮伯昭问道,“不知梁国宰相亲自前来芮国有何要事?” 既然人家如此热情,李珏也没有必要转弯抹角,于是直接说道,“下臣这次前来是为了两国结盟而来。梁伯也知道,秦国打败晋国,下一步他们的目标肯定是我们两国无疑,为了不使秦国很快将我们两国消灭,梁芮两国很有必要结成联盟,共同抵御即将到了的危险。” 其实李珏就是不说,芮伯昭也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很对,不瞒你说,这几年秦国连连在两国边界惹事,特别是当秦国占领河西之地以后,芮国边界上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但你也知道就算是人家现在给芮国惹事,我们也没有办法抵挡啊!谁叫咱们的实力不如人呢?”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芮伯昭一声长叹。 很显然,这两个国家这一次是想到一起去了,于是乎李珏道:“既然芮国也有这个意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我想一个国家的力量弱小,但是我们联合起来就会引起他们的重视,也不至于被别人轻易消灭掉。” 随后双方签订了盟约,约定不管秦国进攻其中的哪一方,另一方都要出兵予以相救。 签订完协议,芮伯昭心中还是不安,“虽然我们签订了约定,但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国家都是小国,即便是联合起来,也未必是秦国的对手,最好能有其他大国支援,方可保险。” “这个问题我们也一直在考虑,单靠我们的实力肯定不足以对付秦国;不过芮伯有没有想到,现在晋国已经被秦国打败,想要人家晋国帮我们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在来芮国之前,我已经向我家国君建议,想寻求新的支援,不知道芮伯这儿有没有考虑好下一步要联系的国家,或者说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芮伯昭摇摇头,“当下我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呢?实在不行,我们就向秦国称臣纳贡,以求得芮国的安定。” 称臣纳贡也不失是解决当下危机的办法之一,但如果没有实力作为后盾,迟早还是要被人家消灭的。 此前梁瑞两国就一直采取这种迂回的战术,使得国家持续了多少年,但是这一次这种可能性似乎已经不大了。因为秦国东进是历代国君的既定方针,也是秦国扩大地盘和实力的重要举措,在当时晋国实力强大的时候,秦国有所顾忌,会同意梁瑞两国的称臣纳贡,为的是自己将来考虑。 现在秦国连晋国都打败了,还会让你们这两个小国家存在吗? 既然芮伯想不出好的办法,于是李珏说道,“称臣纳贡虽然也是解决当下危机的办法,但是芮伯有没有想过,这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一旦秦国翻脸,最终还会把我们这些小国家给消灭了。” “这个寡人当然想到了,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呢?”芮伯昭无奈的说道。 “芮伯有没有想到过请求戎狄给予支持?”李珏试探的问道。 “请求戎狄支持?”芮伯昭听罢,吃惊的望着李珏。 李珏点点头。 “戎狄?秦国周边的戎狄国家都被打败了,还有那个国家敢于秦国对抗呢?”芮伯昭知道,这些年秦国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早就把周边的戎狄国家都给打败了,方圆几百里之内不会再有戎狄国家敢于秦国对抗了,现在梁国竟然提出来要与戎狄联手。 “绵诸。”李珏说出了这个国家。 很显然,芮伯昭对于绵诸也是了解甚少,“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个绵诸实力到底如何?” “绵诸乃是秦国西部最大的戎狄国家,兵力至少在万人以上。下臣在想,除了我们两个国家联手之外,我打算启程前往绵诸,联合绵诸对付秦国,一旦秦国敢从东面进攻梁国,我们就请求绵诸从西面进攻秦国,使得秦国首位不能兼顾,最后撤兵。” “这样一来,会不会激怒秦国,迫使其尽早向我们下手。”芮伯昭道。 “不会不会。”李珏摆摆手说道,“这样的事情,岂能让秦国知道。” 芮伯昭这才有些放心了,“即然这样,那寡人也派使臣同你们一起前往绵诸,最好结成三国联盟,这样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芮伯能说这话,看来芮国也意识到了危险已经来临,于是李珏高兴的说道,“芮伯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但是与绵诸等戎狄国家结盟,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这话就等于是告诉芮伯昭,结盟可不是你想结盟就能成的,不给人家绵诸送点钱财物以及美女等等什么,人家可不会等着与你们结盟,更不会在秦国进攻你们的时候出兵帮忙。 “这个寡人知道,相对一个国家的存亡来说,钱财根本算不了什么。”芮伯昭很是豪爽的说道,“不过,以寡人看来,我们除了要联络别的国家对付秦国之外,还应该在面上与秦国把关系处好,做好两手准备才是。” “芮伯的意思是?”李珏不明白芮伯昭到底想要说什么,于是问道。 “寡人的意思就是我们一方面派使臣前往绵诸等戎狄国家,联络他们在关键时候向秦国进攻,另一方面还应该派人前往雍城,向秦国称臣纳贡,与秦国处好关系,使得秦国不好意思对我们动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对于芮伯昭的建议,李珏连连称赞。 第335章 西戎绵诸(一) 陇山以西、祁连山以东,春秋时期这一片广袤的土地都是绵诸戎的地盘。虽然说进入关中的山川地势比较崎岖,但是翻过陇山再往西可就是高原地区了,山势缓和、地势起伏不大,而且这里也正好是渭水的上游地区。 当秦人在大河两岸发动一次次战斗的时候,生活在这里的绵诸戎却安静平和的过着自己轻松而又惬意的放牧生活。 夏天是牧人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此时渭水两岸水草丰茂、周边的山上草木茂盛,绵诸戎的牛羊犹如珍珠般在山坡上快乐的吃草、追逐;牧人们也一边放牧、一边纵马追逐打闹,老人们则坐在一旁喝着酒看着孩子们玩耍,女人们忙碌,好一派欢畅的游牧生活。 绵诸王赤斑在由余等大臣们的陪同下走出王宫,纵马向北来到夏日的牧场上。 “国师,你看这夏日的草场怎么样?”赤斑心情很好对由余说道。 “不错,不错,早年在晋国的时候,对戎狄的生活有过多种想象,今天到了这里才深切的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天高地阔,牛羊遍野,真的惬意啊!”由余由衷的说道。 一眨眼,他已经来这里有五六年的时间了,这几年来,在由余的建议下,绵诸王赤斑不但在邽山脚下修筑了绵诸城作为自己的王都,而且还进一步扩大了绵诸的地盘和人口,使得绵诸在翟戎、镕戎、緡戎、梁山戎接连失败之后,一跃成为西部戎狄的老大。 当然了,对于这位中原人的到来,绵诸王赤斑也是心存感激,不但在王都绵诸城给由余划出了很大一块地方建立府邸,而且还亲自出面说媒,将绵诸左贤王的女儿嫁给了由余,依此来拴住由余的心,让他真心实意的留在绵诸。 对于这样的安排,由于心中也是心存感激的。 “只要先生觉着好,就证明本王措施都是正确的,哈哈哈,当然了,这里面肯定不能少了先生的功劳。”绵诸王赤斑高兴的说道。 身边左贤王、右贤王,左右骨都侯等高兴的笑道,“照这样发展下去,终归有一天我们的大王要统一这广袤的北方大漠,成为北方最大的王。”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绵诸贵族们发出快乐的笑声。 笑罢,由余道:“大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们可听说秦晋在大河两岸的战斗?” 由余已经听说了秦晋之间的韩原之战,为了让这些绵诸的贵族能够听得更加明确,故意说成大河两岸的战斗。 秦晋大战? 绵诸贵族们吃惊的望着由余,左大当户不解的问道:“先生的话,我有些不明白,秦晋大战不大战,与我们有何关系?” 这当然是所有在场贵族们的心声。 由余笑道,“看来大家都有些不明白了?”说罢看了一眼周边的其他大臣。 其他人都点点头。 于是由余道:“秦晋大战对于我们来说关系可就大的去了,诸位试想一下,我们东边虽说是翟戎和緡戎的地界,但是翟戎的东边又是哪里呢?那可就是秦人的老巢犬丘了。现在秦国在东边打败了晋国了,我想他们下一步一定会对秦晋两国夹缝里的梁国和芮国动手,一旦这两个国家被灭,我想秦国下一步就会向西发展了。” 秦国将会向西发展? 绵诸王赤斑道:“先生此言差矣,本王虽在西戎,但是对于中原的各国的情况还算了解,我可听说秦国东进,乃是秦国几代国君的既定方针,我就不信他嬴任好会违背祖先的遗训,转而向西发展?” 绵诸之所以这些年在周边戎狄都变弱的时候,取得长足发展,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绵诸的贵族始终对中原诸国以及自己周边的敌人保持着高度的关注。 在高度关注的同时,绵诸贵族还在不断的学习借鉴他们的经验和教训,比如说仿照中原人的样子,建立起了属于绵诸独有城池。 对于过惯了游牧生活的戎狄人来说,绵诸戎建立城池,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莫要说其他国家看笑声,就连本国的贵族也大多出来反对。但是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再也不反对了,有城池、有房屋、有士兵守护的地方,比起居无定所的帐篷来说,真的是好多了。 由于一边建设,一边学习,相对其他戎狄国家来,绵诸对外界了解的就多了。所以当绵诸王赤斑说出秦国东进的既定方针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王所言不差,但是在既定方针的基础上也是会有变化的,臣在想虽然秦国这一次在韩原打败了晋国,但是晋国的实力依然很强大,秦国根本不足以占领晋国。”由余说道。 对于由余的话,绵诸王赤斑是认可的,他很清楚晋国的实力,虽然这一段时间被秦国打败,但其真正的实力还远在秦国之上,换了新的国君之后,秦晋之间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你说的很有道理,秦国确实没有吞并晋国的实力,至少当下没有这个实力。” “臣在想,既然秦国知道自己要想吞并晋国根本不可能,那么秦国在吞并梁瑞两国之后,会把他们的矛头对准那里呢?”由余问道。 “你是说秦国会向西发展?”赤斑不解的问道。 由余点点头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我想当秦国转而向西发展的时候不用说挡在我们前面的翟戎和緡戎首当其冲,肯定会很快被秦国打败,可是当他们战败之后,又会怎样呢?” “你是说秦国会向我绵诸发动进攻?”右贤王吃惊道。 “难道不会吗?” 在场的绵诸贵族听罢,个个露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左大当户狠狠的说道:“哼---,只要他秦国敢向我们绵诸动手,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对,我们一定要将秦人碎死万段。”其他人跟着说道。 “我们可不像翟戎、緡戎那样让秦国随便打击,我们有数万铁骑,有比秦国多的多的土地,岂能害怕他一个小小的秦国。要知道当年秦国还在犬丘的时候,还不是我们手中的蚂蚱,想怎么耍弄就怎么耍弄,现在他们翅膀硬了,竟敢对绵诸动手,只要他们赶来,我们一定要让秦国有来无回。”右骨都侯狠狠的说道。 虽然手下人个个是义愤填膺,但是绵诸王赤斑却异常的冷静,这些年在中原地区他没有少跑过,他知道一个国家开始兴起的时候,爆发出的力量是无穷的,他现在还不想去招惹秦国这个新兴的国家。 赤斑抬起头远远的望着东方,那里是秦国的方向,“最好别去主动招惹这个秦国,能够和平相处最好不过,若秦国真的要来入侵我们,我们也不必害怕,直接还击就是了。”绵诸王赤斑悠悠的说道。 远处,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蹄过处草屑飞溅,来人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喊道,“父王,外国使臣来了。” 外国使臣在这个时候来绵诸? 谁来了?他们来干什么呢?赤斑疑惑的望着身边的大臣。 第336章 西戎绵诸(二) 来人正是绵诸王子乌顿。 乌顿纵马来到绵诸王赤斑跟前,跳下马上前道:“父王,中原的芮国和梁国来使求见父王。” 中原梁国芮国来使? 赤斑脑海里稍稍闪现了一下,刚才还说到了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将会是这两个国家,这话音还没落下多久,这两个国家就派使臣前来了,看来真是心有灵犀啊! 但是他们来干什么呢?是要求绵诸与他们一起联合想秦国发兵,还是进行贸易,或者是其他什么样的要求? 赤斑来不及细想,便带着大臣们返回王都。 绵诸的王宫与中原国家的有所不同,中原诸国的王宫乃是土木建筑建成的宫殿,而绵诸虽说有都城,但王宫还是戎狄特有的大帐;绵诸王往中间一座,大臣们围在大帐两边。 “梁国使臣李珏拜见大王。” “芮国使臣姬文拜见大王。” 坐定后,梁国宰相李珏与芮国宰相姬文上前拜道。 “二位使臣请起,不知二位一同前来我绵诸有何要事?”赤斑对二人道。 “为了三国盟好而来。”李珏起身道。 “为三国盟好?”赤斑说道,“绵诸与中原诸国,远隔千山万水,既不涉及领土之争,又不牵扯军事同盟,为何要三国盟好。” 就这简单的几句话,李珏就能够听出这位绵诸王对于中原事物甚为了解,他很清楚中原诸国结盟的原因和理由,无非就是为了利益、土地以及军事行动打击共同的敌人。 既然人家对中原的事务甚是熟悉,那李珏就更好回答了,“大王,虽然我们三国没有领土上的争执,也不存在军事上的同盟,但是我们却有共同的敌人。” 这句话一出来就立即引起了绵诸大臣们的惊异,“我们之间还有共同的敌人?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呢?” 李珏一笑道:“以诸位对中原的了解,就算是我们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那你说说看,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有大臣问道。 随后李珏继续道:“秦国,诸位应该不陌生吧!早年秦人就生活在距离绵诸城不远的犬丘,在秦进入关中之前曾与你们也有过纠结。今天秦国已经打到了大河西岸,下一步的目标将会是梁瑞两国无异。” 李珏倒是不避讳秦国将在下一步要对梁瑞两国用兵。 “哼哼---,秦国向东发展理所应当要消灭你们这两个国家,但是这与我绵诸何干?”左大当户问道。 “中原人有一句话,不知道大人听说过没有?”李珏道。 “什么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个人甚至一个国家考虑事情应该长远一些,试问这位大人,等秦国消灭了梁瑞两国之后,下一步他们的目标会是那儿呢?” 其实,左大当户已经听由余说过秦国的下下一个目标将会是绵诸等戎狄国家,但是那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毕竟绵诸是游牧民族,而秦国是种植庄稼的农业国家,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所以虽然由余这么说,绵诸的贵族们也未必全信。 但是今天当梁瑞两国把这个问题当做一个事情明确的提出的时候,绵诸贵族们就不能不好好考虑一下了。 “照你的说法,秦国下一个目标会是我绵诸了?”左大当户不屑一顾的说道。 “没错,秦国一旦消灭了梁瑞两国,下一个目标肯定会是戎狄。因为秦国根本无法吞并河东的晋国,只有转而向西发展。诸位也知道翟戎、緡戎、镕戎等这些小的戎狄国家已经被秦国打败,不足以跟秦国抗衡,所以一旦秦人出兵将会很快打到绵诸。”李珏很是严肃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位梁国使臣很是会说笑话,秦国来攻打我绵诸?为什么呢?我听不明白。”右贤王笑道,“秦国农业国家,我绵诸是游牧民族,难道秦国回出兵来占领我们的草场,种植庄稼不成。啊?哈哈哈,哈哈哈。” 右贤王笑罢,绵诸骨都侯跟着道:“莫要说秦国不敢攻打我绵诸,就算是他们敢来,我绵诸也会让秦国有去无回,我们可不是翟戎、緡戎等小国家,我们拥有千里草场,上万绵诸勇士,我就不信以我们的实力,秦国敢来进攻我们?”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绵诸王的大帐内,发出一阵阵爽朗的嘲笑声。 等这些笑声慢慢的低下去之后,李珏继续道:“诸位笑够了,能否允许我们再说几句。” “你说,我就不信你还能够说出花来不成?”右贤王道。 “诸位可知道秦人时何种出身?”李珏反问道。 对于秦人的出身,绵诸贵族有的知道,更多的未必知道,因为那已经是历史很久远的事情了,他们这些在座的人只知道当他们出生的时候,秦人的主力已经离开犬丘在关中发展了。 见绵诸大臣正在思索,李珏道:“诸位可能不知道,秦人其实是放马的出身,他们祖先早年就在距离你们不远的犬丘放马,所以在他们的骨子里也是会放牧和游猎的,假如有朝一天占领了绵诸,秦人肯定不会在这里种植庄稼,但是他们完全可以放牧啊!我看这里水草丰茂乃是放马的好地方,难道秦人看不出来吗?” 如今在中原甚是强大的秦国竟然是放马的出身,这倒是让绵诸贵族们大为吃惊。 “啊?秦人竟然是放牧出身,我怎么没有用听到呢?” “对啊,秦人要是放牧出身,这事情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 听着绵诸贵族们的议论,李珏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作用了,于是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点诸位应该明白,那就是秦人的老巢犬丘已经是人满为患,小小的四河流域涌进了几十万的秦国百姓还有翟戎、緡戎等部落,别看现在他们似乎能够和平相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面的矛盾会越来越突出,我想秦国为了自身利益一定会出兵向周边扩大地盘,诸位大人,犬丘的秦人一旦越过长沟河,可就是绵诸的地盘了。你们说说,秦国会不会向绵诸用兵?” 很显然,在李珏的煽动下,绵诸大臣们的情绪被调到起来了,“大王,诚如这位使臣所说,若秦国向我绵诸用兵,我们将何以应对。” 过去,绵诸王赤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天自己的国家会与秦国发生战争,不过经过今天这样的讨论之后,他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信秦国真的会向绵诸用兵了。 于是绵诸王没有回答大臣们的提问而是对李珏问道:“贵使说说你们的想法。” 李珏与姬文知道机会来了。 第337章 西戎绵诸(三) 姬文望了一眼李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李珏上前一步道:“我们两国的意思是,如果秦国进攻梁芮两国中不管哪一个,还请绵诸能够出兵予以帮助,如果能够就此达成协议,我们肯定有重礼相送,不会让绵诸白白出兵。当然了如果秦国敢出兵绵诸,我们两国也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从后面进攻秦国,使得秦国首位不能兼顾,断了进攻我们三国任何一国的可能。” 听完李珏的话,绵诸王赤斑扬天大笑道:“哈哈哈,这么说你们是想让我们出兵保护你们了?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秦国肯定先进攻你们,而且一旦秦国进攻你们,你们就得亡国,所以为了你们自身的安危这才来我绵诸请求援助,是不是这样?” 戎狄人向来说话直接,李珏虽然听着刺耳,但是自己也知道这乃是实情,于是道:“大王说的很对,确实我们是为了自身的安危前来绵诸请求你们帮忙的,但是这样的帮忙对你们的将来也有利啊!” 这一次绵诸王没有再次嘲笑李珏,而是沉下脸对在座的大臣们道:“诸位,都说说你的意见,看看我们应不应该与梁瑞两国联盟?” “父王,若真的像这位使臣说的那样,秦国迟早有一天要对我绵诸用兵,那我们何不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之际提前向秦国用兵,将他们的野心杀死在萌芽之中。”没等大臣们说话,王子乌顿率先说话了。 乌顿的话音刚落,投奔过来的左大将赤舵也跟着说道:“王子所言极是,大王,我们确实应该趁着秦国刚刚打败晋国,实力尚需恢复之际,向秦国突然发起进攻,虽不能直接将其消灭,至少也可以让秦国的元气大伤。” “对,大王,我们确实应该趁早向秦国用兵,既能够帮助梁瑞两国摆脱被灭国的危险,还能够解除秦国将来对绵诸的威胁,何乐不为呢?”右贤王说道。 “对,确实应该趁着秦国大战后需要缓气的机会,出兵秦国。” …… 绵诸的大帐内,一片对秦国的喊杀声。 听着这样的声音,李珏与姬文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 绵诸王赤斑望着李珏、姬文以及所有的大臣,最后目光落在了由余身上。国师由余自从梁瑞两国的使臣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这有些不正常啊! “国师,说说你的意见?”赤斑道。 由余这才起身道,“大王,诸位大人,由余以为向不向秦国发兵我们还需好好考虑之后,再做决断。” “这是为何?”太子一听由余这样说话,就知道他持有反对意见。这些中原人说话一点也不像戎狄人直接,经常是转弯抹角的。戎狄人若有反对意见就会直接提出来,而中原人则会说“此事尚需考虑,或者是此事容后再说”等等话语进行推脱。 几年下来,绵诸所有的文武大臣以及王孙公子们都熟悉了由余的说话方式,所以当由余的话音一落,太子乌顿就是知道他是准备反对向秦国用兵了。 “大王、太子,诸位大人,臣以为秦国要想对我们用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们主动去进攻秦国,在激怒秦国的情况下,秦国发兵进攻我们;另一种则是秦国为了扩大犬丘的地盘向周边用兵,当然了这也包括向我绵诸用兵。下面臣就这两种情况进行分析,看看秦国到底有没有向绵诸用兵的可能性。” 由余起身环顾了大帐一周道:“先说第一种可能,臣以为我们不应该主动向秦国发起进攻,原因在于秦国乃是新兴国家,此时发展的势头正足,若此时与秦国发生战斗,我们只能够自讨苦吃。” 由余此话一出,绵诸王大帐内立即发出不齿的笑声,“这分明是在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听到大家的讥讽声,由余随后一笑道:“我知道诸位肯定在说我由余在替秦国说话,不过我提醒诸位一句话,当今的晋国乃是中原的第一大强国,拥有近十万兵马,去打击一个新兴的秦国,结果怎样呢?晋国战败,国君被俘,难道我们绵诸比晋国还强大?” 由余话音落下,其他的大臣都不说话了,若晋国都不能打败秦国,绵诸的实力又怎样呢? “所以,臣的意思就是我们不能主动去招惹秦国,当然如果我们不主动去招惹秦国,秦国也是不会主动来进攻绵诸的,因为两家的距离太远,即便是占领了我们也没有实际意义。” 很显然,由余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 “再说说第二种可能,那就是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犬丘住不下之后,秦国为了扩大地盘向周边用兵,不过臣以为这种可能性会更小,因为秦国现在的主力已经迁到了关中,在犬丘发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秦国在会向西北用兵的可能性极小。” 绵诸王赤斑听罢,默默的点点头,诸位大臣也跟着开始想这个问题。李珏与姬文一看,很显然自己的算盘看来就要失算了,这可怎么办。 于是李珏上前一步对着由余道,“这位大人,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中原人士,不知道你原来是那国人士?” 由余拱手道:“不瞒二位大人,我乃是晋国人士。” 李珏一听知道有戏了,“原来你也是晋国人,就更应该知道秦国乃是晋国的死敌,不知你为何还要提替秦国说话。” “贵使错了,我不是替秦国说话,而是替绵诸未来着想,如果任由你的说法蔓延,终究会将绵诸带入战争的深渊,我岂能不出面阻止。”由余义正言辞的对李珏说道。 李珏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退回去的意思,于是道:“由余先生,我不想知道你一个中原人为什么要来到绵诸,但是有一点还请先生记住,那就是等秦国消灭了梁芮两国之后,一定会转而向西北发展,到那时你们再来对付秦国,可就晚了。” “这一点,我们心中很清楚,但是在秦国没有向绵诸用兵时,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主动去得罪秦国,以免引火烧身。”由余说道。 “这么说,国师是不准备与梁芮两国联盟了?”绵诸王听出了由余话里的意思,于是问道。 谁知由余话音一转道绵诸王道,“臣请大王与梁芮建立盟约,商定共同对付秦国。” 绵诸王赤斑、王太子、绵诸的大臣们,还有李珏、姬文都吃惊的望着由余。 “这是为何?”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正如这位梁国使臣说的那样,秦国虽然此时没有向西北用兵的想法,但不代表没有那种可能,为了应付将来的不测事件,还是提早做好准备的好;与梁芮建立盟约关系,为的是将来做打算。” 随后,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三方终于达成了一致认识。 第338章 秦伐梁芮(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当大河西岸的梁国和芮国意识到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将会是自己的时候,此时的秦国并没有真的就向梁芮两国动手,毕竟一个国家除了军事之外还有内政、外交、后宫事务以及国君的公族事务等等。 更何况出兵讨伐任何一个国家,并不是说出兵就能够出兵的事情,还需考虑方方面面的反应,所以当梁芮两个小国积极斡旋的时候,秦国并没有对他们动手。 秦都雍城。 秦相百里奚疾步匆匆的向秦国大郑宫走去,国君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臣百里奚拜见君上,不知君上唤臣前来有何要事?”见到国君后,百里奚拜道。 “相国快快请起,寡人今日请你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与你商量一下晋国太子圉和公主妾的事情。”百里奚起身后,秦公任好说道。 晋国太子和公主的事情? 百里奚何等聪明,单单从国君的话里就已经听出了味道。这两个孩子来秦国已经有几年时间了,秦国一直不闻不问,今天国君却突然之间要同他商量此事,要么是国君对此事上心了,要么就是有别的其他什么原因,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就不必去猜想了。 于是百里奚说道:“不知道国君对这两个孩子有何考虑?” “寡人也没有什么考虑,只是前几天晋国太子圉去拜见君夫人,你也知道君夫人乃是这两个孩子的姑母,毕竟有亲情在那儿,完毕之后,君夫人就跟我说,太子圉已经十三、四岁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他的婚事了?我一想也是啊,现在人家孩子是咱们秦国的人质,他的父母也不能为他做主,咱们也不能因为人家是人质就把孩子们的婚事给耽搁了,这不就请你过来商议。” 百里奚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君夫人向国君提出要给晋国太子圉说婚事了,我就说呢,自从太子圉来秦国之后,国君对此事从不过问,这今天却会突然之间提及此事呢,原来是有人给他说这事了。 “呵呵呵,太子圉确实该婚配了;他父母不在跟前,这事需要我们给他张罗张罗。”百里奚笑着说道,但就是不说他的具体举措。 “那以相国之见,我们该如何来处理此事呢,是给他选择贵族家的女子,还是从公室之中选择?寡人一直拿不定主意,还请相国给寡人说说。” 百里奚是聪明人,知道秦国的君夫人乃是晋国人,不管怎么说人家与晋国的太子、公主也算是亲戚,算是自己人,而自己可就是外人了,所以他才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替国君拿主意。 于是百里奚说道:“至于选择什么样的人给晋国太子圉做太子妃,这就要看国君如何定位秦晋之间的关系了;只要把两国的关系定位准了,至于选择什么样的人作为太子妃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这不又等于把球踢给了国君。 秦公任好想了想道:“寡人记得我们曾经就这个问题进行国讨论,对秦晋之间的关系寡人的定位还是亦敌亦友;韩原之战以前秦国与晋国应该是敌人,现在我们已经打败晋国,是不是应该把晋国当做友人来对待,毕竟从盟约上讲,我们还是盟国吗?” 百里奚点点头,“既然国君已经把晋国当做朋友看待,那我们就应该拿出做朋友的诚意来,选择更高一级人家的女子来给太子圉当妃子。” 秦公任好望着百里奚,“你是让寡人把公主嫁给太子圉?” “臣没有说,臣只是说应该选择更高一级人家的女子嫁给太子圉,这样才能够显示出秦国对待朋友的诚意。”百里奚笑着说道。 秦公任好指着百里奚,“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比公室女子更高一级就是秦国的公主了,还会有什么人?” 说罢两个人都笑了。 “不过,公主年纪尚幼,若要把她嫁给太子圉这还要同夫人商议。”毕竟人家太子圉乃是晋国的太子,一般人家的女子岂能配的上;在百里奚一步一步的引诱下,秦公任好意识到,要给太子圉选择结婚的对象,看来就只有自己的女儿简壁了。 “我想,君夫人一定能够答应,毕竟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情。”百里奚笑道。 这个老头就是这样,对于所有的事情他都有自己的看法,有的看法可以直接说出来,而有的呢,不好直接说出来但又不能不说,于是乎便一步一步的引导国君向着自己所需要的方向去思考。 秦公任好想了想肯定了百里奚的想法,说不定君夫人的心里本来就是想着要把公主嫁给太子圉,只是碍于面子,故意让国君来考虑,于是秦公任好对百里奚道:“说说这样做的好处?” 既然百里奚能肯定这件事,肯定对秦国有利。 “这样做有三大好处,一是可以安定秦国后宫,让君夫人感到国君对她的建议非常重视,自然对国君会更加尊敬。” 秦公听罢微笑着点头,这还用说吗?君夫人一说,自己就答应把秦国的公主嫁给你的娘家人,穆姬不高兴才怪。 “这其二吗,那就是给秦国的公主找了一个好婆家,虽然晋国战败,但是其实力依然是中原诸国中一等一的大国,我们秦国的公主嫁到晋国去,晋公夷吾只有太子圉这样一个公子,我们的公主将来肯定就是晋国的君夫人,也算是门当户对,对于秦国的未来也有好处。” 经百里奚这么一说,秦公任好倒是觉着自己的提议越来越正确了。 “这第三嘛,那就是能够稳定晋国,使得秦国在今后讨伐梁芮等国家的时候,晋国不至于在背后给秦国添乱。”百里奚说出了他最后的想法,这句话说到了秦公的心窝里。 秦公任好早就想讨伐大河西岸的这两个小国家了,但是也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行,今天百里奚终于提了出来,看来此事秦国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秦公任好想了想道,“这才是所有问题的核心,多年以来,秦国一直有一统关中的想法,今天这个想法终于可以实现了。” “臣知道,国君在韩原大战结束之后一直有乘胜讨伐梁芮的想法,但那个时侯,秦晋之间还有河东之争;如果不稳定好晋国的情绪,只要秦国一有行动,晋国一定会在后面兴风作浪;还有韩原大战之后,中原诸国对于刚刚兴起的秦国也是跃跃欲试,臣也担心一旦我们对梁芮两国兴兵,晋国会不会带领中原各国一同向秦国用兵,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过去,秦国该有所行动了。”百里奚说道。 “是啊!再不行动,寡人就老了。” 说完秦公任好抬起头望着辽远的天际,他能够感受到,秦国的祖先们就在那遥远的天际里看着他。 百里奚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点头,君臣这么多年,早就是心有灵犀了。 第339章 秦伐梁芮(二) 秦国大郑宫。 等了四年,秦国讨伐梁芮两国的事情终于摆上了议事日程。 “诸位爱卿,韩原大战到今天已经有四年时间,四年来,寡人无时不刻在想着如何拿下大河西岸的这两个小国,完成祖先一统关中的宏愿;现在讨伐这两个国家的时机到了,诸位都说说我们该如何拿下这两个国家?”等大臣都到期之后,秦公任好说道。 秦国终于要出兵讨伐梁芮了? 本来大臣都以为国君会在打败晋国之后就会乘胜出兵梁芮,谁料想这事情一直就这样给放下了,就在大家都觉着秦国不会讨伐梁芮的时候,国君又却提出了讨伐梁芮的想法,看来国君考虑事情就是与大家的意见不一样啊! “君上,臣原本以为韩原大战之后,我们就应该乘胜讨伐梁芮,为何要拖这么久的时间?等的臣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啊!”将军公孙枝上前道。 秦公本想解释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此中原因甚多,今天寡人就不解释了,不过你总算是等到了这个机会,这一次寡人一定会给你更多建立功勋的机会。说说你的想法,看看我们该如何讨伐梁芮?看是分兵两路从南北两个方面一次性将梁芮都拿下,还是一个一个的拿下?” “臣以为应该一次性出兵直接将这两个国家都拿下。毕竟这两个国家都是小国,梁国所有的兵力加在一起不足三千,芮国稍微多一点,但据臣估计所有的兵马加在一起应该不超过八千。若我秦国一次性出兵三万,则会完全将两个国家一同消灭。”公孙枝建议道。 秦公点点头,转向百里奚道:“相国以为公孙将军的建议如何?” 这一次秦公没有让其他的大臣一一说下去,而是直接问百里奚道。 百里奚似乎是正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合理性,国君这样一问,他这才意识到国君是在问自己,于是说道:“两线出兵是否合理,还要问问丕豹的意见,看看一旦秦军出兵芮国,河西之地的百姓会不会有所反应?” “秦国出兵芮国,河西的百姓会有什么反应?寡人有些不明白,还请相国明言。”听到百里奚说出兵芮国还要看河西百姓的反应时,秦公甚是吃惊的问道。 “河西本来是晋国的土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多年以来与芮国关系甚好,现在河西归顺秦国时间不久,人心还没有完全归顺过来,我们就突然出兵他们曾经的盟国,会不会让河西的百姓感到秦国有一种赶尽杀绝的味道在里面。所以臣在想我们出兵芮国的时候,应该问一问丕豹,看看河西百姓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如果河西百姓支持我们讨伐芮国,我们两线出击应该不是问题,这样一来秦国统一关中的速度会更快一些。”百里奚说出来自己的担心。 这倒是秦国所有臣子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大臣们都愣住了;秦国出兵还要考虑河西百姓的看法,这倒是让秦庭有些意外。就连平常与百里奚关系甚好的蹇叔也觉着有些怪异,“相国大人考虑周全,我等赞服,但是我们出兵还要考虑河西百姓的看法,未免有些多心了,现在河西都已经是我们秦国的地方了,我想他们应该支持我们的出兵行动才是。” 面对大臣们的质疑,百里奚笑而不答,望着丕豹,“丕豹大人治理河西多年,经验丰富,对于河西的百姓也最熟悉,我们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再说不迟。” 于是丕豹出列道:“君上,相国,诸位大人,诚如相国大人说的那样,河西虽然已经归顺了我秦国,但是他们对于芮国依然有着很深厚的感情;韩原大战之后,臣曾多次率军挑衅芮国,但是当地的官军支持的人员并不多,所以若秦国出兵芮国,河西的百姓未必会支持。” “什么,河西百姓不一定会支持秦国出兵芮国?”大臣们吃惊的望着丕豹,“如果河西的百姓不支持我们拿下芮国,这事情可就复杂了。” 听完丕豹的话,秦国的大臣不得不佩服百里奚对事情的看法和判断了。既然河西的百姓不支持秦国出兵芮国,难道秦国就不出兵芮国了吗? 于是白乙丙想了想上前道,“君上,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难道我们会因为河西百姓不支持,就放弃讨伐梁芮的重大军事行动吗?” 秦公任好没有回答,他心里很明白,河西可有几十万的百姓,如果他们极力反对秦国出兵芮国,那可是一股不可低估的力量。于是他转眼望着百里奚,心想既然你都知道河西百姓会反对秦国出兵芮国,为何还要向我建议讨伐梁芮呢?你不是说过上几年河西的百姓就会心向秦国吗?怎么到现在人家还对秦国的军事行动不支持呢? 百里奚自然明白国君的意思,于是转身对白乙丙道:“将军,河西百姓的反对当然挡不住秦国拿下梁芮的重大举措,只要我们行动得当,不但能够拿下梁国,也能够拿下芮国,还不会激怒河西百姓。” “伯父,侄儿不懂什么叫行动得当,还请明言。” “所为行动得当是指我们出兵的方式,出兵的时间,还有夺取城池的办法等等。”百里奚说道。 秦公任好终于明白,其实在向他建议之前,相国早就把什么都想好了,“那就请相国说说我军将如何做到行动得当?” 百里奚上前一步道,“君上,诸位大人。所谓行动得当有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我们在灭梁芮两个国家上要有先后顺序,其二就是在消灭这两个国家上要采取不同的策略。臣先说说消灭这两个国家的先后次序,那就是先灭梁国,其次再灭芮国。” 百里奚的话音刚落,公孙枝说道,“相国末将可听说,梁芮两国已经建立了同盟关系,约定共同对付秦国的入侵,一旦我们出兵梁国会不会引起芮国出兵前来帮助,到时候秦国可就要两面受敌了。” 既然百里奚有这样的建议,自然是什么都想到了,“老朽当然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既然我们具有一次性讨伐两个国家的实力,还怕芮国来帮吗?说实话,我还怕芮国不来呢?一旦芮国敢帮忙梁国,正好给我们消灭他的理由,还省去了河西百姓的对秦国的不信任,多好的事情啊!” 听了百里奚的话,公孙枝笑了,“还是相国考虑的周全。” 随后百里奚道:“君上,虽然梁芮之间有约定,臣倒是认为,当我们讨伐梁国的时候,芮国会处于自身安危的考虑不会来帮助梁国。所以,当我们消灭了梁国之后,还得好好想一想如何去对付芮国?” 秦公知道百里奚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那就请相国想想办法,看看我们在灭了梁国之后,如何拿下芮国?” 很显然,百里奚在向秦庭提出建议之前,已经对这个事情想了好长的时间,随后说道:“那臣就再说说,我们对付这两个国家的策略,臣以为对于梁国应该以武力取胜,而对于芮国则应该智取,最好是芮国自己投降秦国,这样是最好不过。” 秦国君臣总算是听明白了,百里奚对于这两个国家的“得当措施”就是先采取军事手段攻取梁国,然后再通过智取拿下芮国,这样一来,既不伤害河西百姓的心,又能够省去军事行动带来的不利后果吗,还能够得到河西的土地。 何乐而不为呢? 第340章 秦伐梁芮(三)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道:“看来相国把什么事情都想到了,既如此,那相国以为何时出兵最好?” 百里奚想了想道:“秋收之后。” “秋收之后?”秦公想了想,点头道:“就依相国之言,秋九月,秦国将发兵攻取梁国。届时寡人将亲帅三万大军力争一个月内拿下梁国。” 听完,秦公任好的动员,秦庭为之振奋,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好啊!等了四年秦国终于要发兵攻取梁芮了。” “就是不知道谁这一次会担任秦军主将?”公孙枝、孟明视、丕豹等人心中都在暗暗嘀咕着,国君亲帅大军不假,总要有一个人率领前军攻城拔寨啊!这次回事谁呢? 在将领们心中盘算之际,国君发话了:“公孙枝,寡人命你再次驻守镐京,随时注意河西的动向。” 公孙枝出列,愣了一下,按说大战在即,自己作为秦国资历较老的一员名将,国君怎会命他前往镐京驻守,这难道是要逐步将自己向一边放的前兆。 “公孙枝听诏,寡人命你驻守镐京,你可明白?”秦公再次说道。 既然国君说的如此明白,公孙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末将得令。” 答应完毕,公孙枝回到了自己位置。 “孟明视---” 站在公孙枝身边的孟明视早就等着国君喊他的名字,于是赶紧出列道:“末将在。” “寡人命你为前军主将,带领一万精兵率先出征。” “末将得令。”孟明视满心欢喜的接受命令道。前军主将,说白了也就是这次出征最主要的将领了,若能在国君的大军赶来之前就拿下梁国,自己岂不是秦国此次出兵最大的功臣?难怪孟明视要满心欢喜的接受这次命令呢? “西乞术、白乙丙二位将军,寡人命你二人为左右军副将,跟随寡人一同出征。” 西乞术、白乙丙二人出列,“末将得令。” “诸位将军,此次出征乃是我秦国四年来最大的一次战斗,也有可能是一场恶战,你们也知道多年前茅津戎入侵梁国的时候,梁国人奋起反抗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一次抗击就足以说明我们这次出征的艰巨性。孟明视,那次战斗你是参加过的,望你能够重视起来,为我秦国打好这出征的第一仗。”秦公任好望着孟明视道。 当国君的本来就是平衡各种矛盾的,上次讨伐河西的时候,孟明视一心想做秦军的主将,最后没有当成,这一次他专门将孟明视放在了前军主将的位置上,让他来为秦国打第一仗。 经过多次历练的孟明视当然明白国君这样安排的深意,于是出列道:“末将谨遵君上的交待,不负众望,力争拿下梁国,以谢君恩!” 随后,秦公面向蹇叔道:“爱卿,秦国大战在即,望你早作准备,为将士们准备好粮草车马等战备物资。” 蹇叔出列道:“君上尽管放心,四年来,臣一直在准备这些事情,只需君上一声令下,所有的军需物资会一应俱全的送到大军阵前。” 有这样的大臣,秦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点头微笑道:“既然蹇相国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诸位将军,回去后好好整顿兵马,秋收一过,我们即可发兵攻取梁国。” 孟明视等人出列,拱手道:“诺---” 就在所有大臣都准备走出大殿的时候,丕豹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下去,所有的人员都安排了事情,国君却独独没有给他安排,难道国君把他给忘了? 按说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治理河西地区,经验丰富,对于关中的东部的风土人情也甚为了解,为什么国君就不用他为秦军的主将呢? 虽然想跟国君说一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国君能够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考虑,于是很不情愿的走出大殿。 “公孙将军留步。”散朝后,秦公专门把公孙枝留下了。 公孙枝停下脚步,回身道:“诺---” 秦公走下台阶来到公孙枝面前:“将军可知寡人为何要让你驻守镐京?” 公孙枝凄然一笑道:“为了给孟明视腾出位置。” 可真是明白人啊!秦公听罢还能说些什么呢?秦公拍拍公孙枝的肩膀:“委屈你了,望你不要介意。” 公孙枝道:“君上多心了,虽然这一次君上没有让臣担当主将,刚开始臣还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当臣看到君上把大战的重担压给年轻人的时候,就明白了。臣从军三十多年,跟着秦国四位国君东征西战,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该给年轻人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君上看看,臣的头发都白了。” 秦公望去,果不其然不知什么时候,公孙枝的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发,两鬓早就斑白了。 “将军,驻守镐京虽然轻松,但是也要防止河西的突发事件,大意不得啊!”秦公嘱托道。 “臣明白,臣驻守镐京多年,误不了事情的。”公孙枝笑着说道。 “好,寡人相信老将军。” “臣告退。” 当公孙枝走出大殿的时候,秦公任好突然感到这位文武双全的秦军将领走起路来,竟然有些蹒跚。 “老将军,寡人和秦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对着公孙枝的背影,嬴任好轻声说道。 送走公孙枝,秦公任好想内宫走去,忙了一天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顺便问一问女儿与晋国太子圉婚事准备的情况。普通人家嫁女都要好好准备一番,更何况是金枝玉叶的秦国公主,还不得好好准备准备。 那天与百里奚商议之后,秦公回去就跟君夫人说了,果如百里奚说的那样,君夫人听罢高兴的什么似的。秦公于是就将操办这场婚礼的事情交给了君夫人,好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准备的怎么样了,秦公决定过去看看。 刚转过大殿,一位内侍走了过来,“君上,丕豹大人在殿外一直等你。” “丕豹在殿外等寡人?寡人怎么不知道。”秦公吃惊的问道。 “奴才刚才见君上与公孙枝将军说话,就没有让他进去,君上送公孙枝将军出来的时候,奴才让丕豹大人避开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让他大殿等候,寡人马上就来。”看来又得耽搁一会了,秦公转身再次向大殿走去。 丕豹已经在这里等他了,“臣丕豹拜见君上。” “爱卿请起,不知你在这里等候寡人有何要事?” 丕豹站起身,“君上,臣治理河西多年,对于关中东部的事情甚是了解,不知君上为何在这次讨伐梁芮的战斗中没有启用微臣?就算不委任臣以重任,至少让臣做个向导也好啊!” 哦,原来是这事? 秦公任好终于明白了,臣子们能够踊跃参战,对于国君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若是臣子们因为积极参战,从而闹出矛盾可就不好了。 秦公任好毕竟也是当了多年的国君的人了,自然知道平衡其中的关系,于是笑道,“爱卿莫急,对于你寡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给你,不过你可要等上一段时间。” 丕豹一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办,这下乐意了,于是笑道:“君上能否透露一二。” 秦公摇摇头,“此时还不能说,爱卿耐心等待便是,寡人还有其他事,今天就到这儿吧。”说罢,秦公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大殿,望着国君离去的身影,丕豹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国君到底会安排什么事情给自己呢? 第341章 秦伐梁芮(四) 公元前441年秋九月。 初秋的关中大地,虽然稍稍有些寒意,但草木还没有凋零,树木还算青翠,原野上的庄稼已经种植完毕,呈现出淡淡的青翠。忙完所有的农活,秦人整顿兵马,开始向关中最后的地盘梁国和芮国发动进攻了。 这一次,准备了长达四年之久的秦国发兵三万首先进攻位于大河西岸的梁国。从都城雍城出发,秦军沿着关中北部的灵山、老龙山、小梁山、嵯峨山、黄龙山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的梁国开来。 梁国都城少梁城。 “报---,君上,据可靠消息,秦公任好亲帅三万大军向我梁国开来,秦国前军主将孟明视的一万大军已经开到了距离我都城不到百里的地方。” “来了,终于来了。”梁伯赢可居虽然感到意外,但也不吃惊的说道,随后他转向宰相李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秦军还是来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他们都会来的。”李珏也不觉着意外的说道。毕竟从秦国打败晋国的那一刻起,大河西岸的梁国与芮国早就这样的打算了。 “既然秦军已经势不可挡,那我们就说说,该怎样迎敌?”赢可居问道。 “君上,臣有三策可以一试。” “说---” 李珏上前道:“第一策,臣请君上让太子赢演监国,君上一心领兵抗敌,若国君能够亲自出马迎敌,梁军一定会奋力拼杀,誓死保卫国家的。” “好,准奏---;从今日起寡人就是梁军的主将,全力做好抗击秦军的事情。说说你的第二策。”领兵赢可居同意了李珏的建议。 “第二策就是请君上速速派人前往芮国,请求芮国出兵在大岭南段出口处,伏击秦军的先头队伍,君上自领梁军正面迎敌。臣估计以梁瑞两国的力量虽不能完全打败秦军,但至少可以让秦军的先头队伍大大受挫,延缓秦军进军的速度,为争取外援赢得时间。”李珏说出了自己的第二策。 “嗯---,你说的对,那就派上大夫前往芮国,请求他们即刻出兵大岭南段与我军一起夹击秦军。”梁伯赢可居能够看出宰相李珏是做了慎重考虑的,于是也同意了他的第二个建议。 “臣的第三策就是火速派人前往绵诸,请求绵诸从西面出兵越过陇山直接出击秦都雍城,给秦人造成突然打击,只有这样方能解开当下的危机。”李珏道。 听到李珏的建议,梁伯赢可居点点头,现在要想让秦人退军只有采取突然打击的办法可行,雍城危机,使得秦军不得不退出梁国战场,“这才是解决当下危机最好的办法,不知道何人可担此重任?” “臣愿前往。”李珏拱手道,“君上,此事乃是臣亲自促成,理应臣前往才能让绵诸王信任。” 梁伯望着李珏道:“爱卿,你们父子二人对梁国立下的功劳,可照日月,寡人感谢你了。当此大战在即之时,寡人虽然舍不得你走,但是国家危亡在即,就有劳爱卿亲自前往绵诸,请求出兵帮助梁国渡过危机,届时你将是梁国最大的功臣。” “君上言重了,为国尽力乃是做臣子们应有的职责,臣这就走了。” 事出紧急,李珏来不及太多的收拾,便驾车沿着高原向西疾驰而去,他知道此时乃是救国家与生死存亡之际,慢了梁国可就完了。 相国走了,派往芮国的使臣也出发了,梁伯赢可居把太子赢演叫道跟前,“孩子,梁国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太子赢演郑重点点头,“君父,孩儿知道。” “好,知道就好,虽然几百年来梁国经历了不少的战斗,好多时候都处在生存亡的关口,但是每一次我们梁国都能够化险为夷,但愿这一次我们也能够躲过这一劫。” “君父尽管吩咐,儿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卫家园。”赢演坚定的对君父说道。 “你也知道我们梁国国小力弱,连一个像样的将军都没有,这一次寡人将亲自带兵迎敌,在寡人带兵出征期间,由你来负责都城的守卫任务,切记切记,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少梁城,保住梁国祖先的社稷。” “君父放心,孩儿一定会舍生忘死的保卫少梁的,孩儿在,城池就在;若城池不在了,孩儿也就随着去了。”赢演坚定的对君父说道。 “有你这句话,为父就放心了。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那就是战争从来都是要死人的,一旦为父战死,你就立即登基继承梁伯之位,带领梁**民一起抵抗秦军的入侵。” 此时,梁伯赢可居已经想到了死,上次茅津戎入侵的时候,自己没有战死,但这一次他明确的意识到了死亡的来临。 秦军发兵三万来攻取一个只有几千兵马的梁国,这本身就是说明了秦国此次是志在必得了。若秦国志在必得,梁国还能存活下去吗? 此时的梁国国君与太子二人已经清醒的意识到亡国正一步步来临。 留下一千兵马守城,梁伯赢可居把剩下的两千兵马全部带上前往大岭西段准备迎敌了。 两千对上万? 实力对比一下子就显示出来了。 但是倔强的梁国人在秦军准备进攻之际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他们要与秦国决战了。 梁国也是赢姓国家,说起来与秦国还是一个祖先,但是一山难容二虎,一个关中也难容三个国家,当秦国举起屠刀的时候,同样流着赢氏血脉的梁国人也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同一个血脉的两个国家准备战斗力。 大岭是横贯梁国全景的一座不大的山梁,它的最西段乃是梁国的西部边境,此处乃是秦军进攻少梁的必经之地。 安排好国内的事情之后,梁伯赢可居带领的两千梁军很快赶到了这里。 “司马将军,寡人命你带领五百精兵埋伏在大岭南边的山岗上。” “诺---” “王将军,寡人命你带五百精兵埋伏在大岭北边的山岗上。” “诺---” 梁伯还想安排其他的人员,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军队,也就剩下一千人左右了,只好作罢!于是梁伯对二人说道:“等秦军从山下路过的时候,你二人便命令手下狠狠的射击秦军,最大限度的射杀秦军。等你们的箭簇射击的差不多的时候,寡人会自领一千兵马从前面杀向秦人。等到芮国兵马赶到之后,我们一起合击秦军,力争能够打败秦军的先头部队;这一战虽然我们不能够完全将秦军打败,但也要让秦军吃点苦头,延缓他们的进军步伐。” “君上放心,我等一定会誓死杀敌,尽最大努力将秦人打回雍城。” “好---,二位将军快快准备,寡人估计秦军很快就要赶到了。” “诺---” 等梁**队刚刚埋伏好,远处就已经能够听到秦军进攻的声音,车马萧萧,战鼓雷鸣,大地传来秦人低沉的“吆喝”声。 秦军来了--- 第342章 秦伐梁芮(五) 秦军来了。 黑色的铠甲,黑色的旗帜,黑色的战马,黑色的脸庞。这群在西北风吹日晒的秦人此时正手持长戈,吆喝着向关中东北部的梁国开来了。 为首的战车上,主将孟明视正威风凛凛的站在上面,打了多年的仗,这是这一次他终于以秦军前军主将的身份出现在列国面前。岂能不踌躇满志,他思考着如何能够一举消灭梁国,给秦国、给国君、给父亲以及所有的秦国百姓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众将士,前面这座山名叫大岭,乃是进入梁国的毕竟之路,看见南边的那条小道没?那里就是我军上次进攻晋国时候所走的梁芮小道,沿着这条小道快到大河的时候有一个山口名叫芝川口。” 顺着孟明视所指的方向,将士们明确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道,过了这条小道继续往南,可就是芮国的土地了。 众将看罢,孟明视道:“各位将军,我意我军从两面向梁国进攻,一路由我带领沿大岭向东面进攻,另一路由陈校尉带领从南面的梁芮小道向东进发,两军在梁国少梁城下集合。” “陈校尉,本将拨出五千兵马由你带领,沿梁芮小道向前进发。” 陈校尉驾车向前,来到孟明视跟前,抱拳道:“末将得令。” “记着,大岭本不高,我们两军可以相互照应,一有情况随时通禀。”临行前,孟明视交待道。 “末将明白。”陈校尉答道。 随后,二人各自领兵从南北两面向东北方向的梁国进发。 大军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大岭深处,望着两边的山势,孟明视对手下将士道:“此处山势甚为峻峭,大军速速通过。” 随后秦军加快步伐向东边穿行而过,可还没等大军走出多远。 “嗖嗖嗖---” “嗖嗖嗖---” …… 突然之间,两边的山坡上,箭簇嗖嗖射下,走在前面的将士很快就有多人被射到在地。 “有埋伏,众将士注意隐藏。”孟明视头一低对手下喊道。 秦军将士立即架起盾牌,挡住了两边山上射下来的箭簇,疾步向前奔去。从箭雨的密集程度来看,孟明视判断隐藏在两边山上的敌人并不多,“曲侯何在?” 立即有两名曲侯奔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从箭簇的密集程度来判断,敌人的人数并不多。你二人各自带一千兵马向两边的山上冲去,上去后,对于隐藏的敌军务必杀尽。切记一定要注意保护兄弟们的安危。” “诺---” 按照将军的吩咐,两位曲侯各自带领兵马驾着盾牌向大岭两边的山上冲去。 诚如孟明视分析的那样,隐藏在大岭两边山上的梁军并不多,冲上山的秦军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双方即刻战斗在一起。 “哼哼,就这么一点兵马,还埋伏什么?”孟明视轻蔑的望着山两边的梁军,不屑的说道,随后手一挥,命令大军继续前进。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把这么一点梁军放在眼里,他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尽快赶到少梁,拿下梁国都城,进而消灭梁国。 “秦人休得张狂。”还没等孟明视的大军走出几步,前面一队兵马挡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梁伯赢可居。 孟明视认识这位梁国的国君,上次茅津戎入侵梁国的时候,就是这位国君带兵抗击敌人的,也是孟明视带兵前来援助的,那时候赢可居还是太子,如今已经是梁伯了,二人自然是很熟悉的一对冤家了,今天又一次在这里见面。 “哼哼,梁国真是没人了,堂堂的国君竟然还带兵打仗?”孟明视见状心中轻蔑的笑道。 “孟明视,寡人认识你;想我梁国几百年来与秦国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冲突,你今日为何要带兵前来犯境?”见到孟明视后,赢可居指着他质问道。 “哼哼,没有犯境?这话你也能说的出口,你老实说说,在秦晋大战的时候,你们梁国与晋国有没有约定共同对付秦国。”孟明视自然也不敢示弱,指着赢可居问道。 “有,但当时梁国与晋国乃是同盟关系,理应如此。但是梁国最终还是考虑到与秦国本是同宗,所以并未出兵,而且我们还让出梁芮小道让秦军通过,今天你们秦国不但不感恩当年梁国对你们的帮助,反而带兵犯境。你回去问一问嬴任好,为何要做出这般背信弃义、同室操戈的事情来?” 孟明视很清楚梁伯说的是实情,但是面对秦国东进的既定目标,他只能帅军继续前进,“赢可居,本将今日就明确的告诉你,秦国东进乃是几代国君做出的既定方针,不可改变,不管是谁横亘在秦国的车轮前面,都会被碾过。若你识相,就赶紧投降;兴许秦国还会给你一点好处;若执迷不悟一味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再多说都是无益,梁伯手持长戈对着对面的孟明视道:“哼---,这样的话亏你也能够说出口,我赢室也是一国之国君,岂能投降他国。梁国虽小,但也是赢氏的子孙,也是有血性的男儿,就算你秦国在强大,我们也不惧怕;孟明视,我知你勇敢,只管放马过来,寡人与你大战几百回合。” 梁伯赢可居,本名为赢室,可居乃是他的字。 “好---,赢可居,我念你也是一国的国君,不忍杀你于马下,既然今天你非要找死,那就休怪我无情。杀---”孟明视大喝一声驾车向前冲去。 就在二人战车向交错的那一刻,孟明视挥戈向赢可居刺去,赢可居赶紧闪身,躲过了孟明视的第一戈。 谁知孟明视的手法极快,出完第一招之后,很快手法一变,挥戈从上往下,向着赢可居头顶砸下。 赢可居不敢怠慢,赶紧挥戈去挡。 “嗨---”孟明视大喝一声,挥戈狠狠的向赢可居压去。 孟明视乃是大将,多年来征战不休;赢可居虽然勇敢,但毕竟是一国之君,打仗的机会比起孟明视来就少多了。在孟明视泰山压顶的气势之下,赢可居明显感到自己力量上的不足。 “哼哼---”孟明视冷笑一声,再次发力向下压去。梁伯赢可居只感到自己的两腿越来越没有力气,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大岭两边的梁军越来越少,在数倍于自己的秦军攻击下,已经很稀疏了。 “君上,大事不好了,从梁芮小道也有秦军杀过来了。”就在赢可居与孟明视厮杀正酣的时候,从左面奔过来的探马向这边喊道。 “啊---”赢可居两腿一弯,跪倒在战车上,双手死死的向上托举着,一旦松手,孟明视的长戈就会从上往下,将他劈成两段。 很显然,秦军是从南北两面向梁国进发的,自己拦住的这一路只是秦军北面的一部分,而刚刚赶过来,则是秦军南边的那一部分。 一支秦军就已经把梁军打的落花流水了,更何况又来了一支。 芮国? 芮国怎么还不来帮忙呢? 梁伯赢可居心中默默的喊道。 第343章 秦伐梁芮(六) “赢可居,本将念你也是一国之君,不忍心杀你,投降吧!”说这话的时候,孟明视手上稍稍放缓了一些,让对面的梁伯稍稍有所缓解。 英雄从来都是相惜的,面对一个国家的国君亲自带兵作战,孟明视还是不忍心将其杀死在自己的面前,所以稍稍放缓了一下,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你们休想---”梁伯赢可居猛一用力,将孟明视的长戈顶到了一边。 “驾---”就在孟明视一闪身的瞬间,梁伯的车夫驾车向东边奔去,见国君撤退,梁军跟着也向东边奔去。 “想跑,想得倒美。”孟明视挥动长戈,带领秦军紧追不舍。从大岭一直追到了少梁城下。 “快开城门,国君回来了---”梁军一路奔逃,来到少梁城下;奔跑在前面的梁国将领,边跑边喊道。 “太子快看,国君回来了。”正在守城的梁军将领指着城下的军队对赢演说道;赢演往下一看只见君父带着梁军向少梁奔逃过来,从奔逃的情况来看,梁军肯定是输定了。 “开城---” 随着赢演一声令下,梁伯赢可居带着逃回来的梁军快速冲进城内。 “快--,快快关上城门----” 赢可居一冲进城内,赶紧命人关上了城门,“咯吱”少梁城的大门在孟明视前面不远处关上了。紧紧一步之遥,秦军被挡在了少梁城外。 “哎---”孟明视一声叹息,愤怒的望着高高的少梁城。 “将军,怎么办?”此时,陈校尉带领的军队也赶到了少梁城下。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随后,孟明视用戈指着少梁城怒吼道:“攻城---” 在主将的命令下,秦军呼喊着向少梁城冲去。 “众将士注意,秦军攻城了,”梁国太子赢演对守城的梁国将士喊道。城上的梁国将士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源源不断涌向城跟前的秦军。 “射击---”就在秦军快要冲到城跟前时,赢演大声喊道。 “嗖嗖嗖---” “嗖嗖嗖---” …… 一通射击之后,秦军的尸体在城外躺下了一大片。 还没攻打到城下,秦军先死了一大片,秦军主将孟明视见状,只好亲自带兵向少梁城冲过去。在孟明视的带领下,秦军拿着绳索、抬着梯子等等攻城的器具,再次冲到了城下。 “梁军没有多少兵马,众将士,给我冲---”孟明视来到城下,亲自指挥秦军向城上冲去。 主将亲自指挥,将士们岂能不卖命,不一会儿秦军开始攀着梯子,手持绳索向少梁城攀爬上去。 而且已经有少数的秦军冲到了城头之上。 “梁军将士莫慌,对准上城的秦军,狠狠的给我杀---”这时梁伯赢可居已经来到了城上,亲自指挥梁军守城。在国君的指挥下,梁军将攻上城的秦军打了下去。 一拨秦军被打下去了,又有一拨秦军冲了上来。 “拿弓箭来。”眼看着秦军越来越多的涌向少梁城,国君赢可居从将士手中接过弓箭,搭弓上箭对准了城下的孟明视。 “看见没?那个正在指挥战斗的将领就是孟明视,只要我们能够将他射死,秦军自然就会停止战斗。” 说罢,赢可居对准孟明视,“嗖”一支箭射了过去。 又急又气的孟明视只管指挥秦军源源不断的向少梁城进攻,那里还知道防备城上射下来的箭簇。 “将军小心---”在他身边指挥战斗的陈校尉看见了城上射过来的箭簇,对孟明视大声喊道。 孟明视下意识的把头一偏,“嚓---”箭簇射在了孟明视的左肩上。 “你奶奶的,赢可居,刚才本将没有杀死你,你倒是张狂了啊!”孟明视对城上吼道,“众将士,冲上去把这帮梁国的君臣统统给我杀掉,一个不留---” 虽然孟明视叫喊着要与梁军决战,但是手下的还是生拉硬拽着将他的车驾赶到了一边。 “将军,你受伤了,还是避开敌人,我们来指挥战斗。”陈校尉说道。 肩头不断的流出鲜血,在将士们的劝解下,孟明视只好退出战斗,来到一边进行包扎。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少梁城下的战斗还在进行着,虽然秦军源源不断的攻向少梁城,但是城上的抵抗也一丝没有停止下来。 城下秦军的尸体越来越多,但城池还是牢牢的掌握在梁国手中。作为主将孟明视又急又气,“驾---”再次驾车向少梁冲过去,要与梁军拼命。 “将军,你要做什么?”就在这时,眼尖的陈校尉驾车拦住了孟明视的车驾。 “闪开,我要亲自攻城。”孟明视吼道。 陈校尉道:“将军,梁军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肯定会是誓死拼命,我军强攻只能是伤亡更加惨重,你看天也要黑了,不如等等再说。过上几天,等梁军的士气低落下来,我们再次攻城不迟。” “将军,梁军的抵抗实在是太萌了,还是等等再说吧。”这时又有几名将领赶过来给孟明视说道。 “哎---” 望着高高的少梁城,孟明视一声叹息,只好作罢。他很清楚,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强攻只能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而且还未必能够攻下城池。 “众将士,包围城池。”孟明视只好下令将梁都少梁城团团围住,战斗暂时告一段落。 当夕阳把最后的余光洒向梁国都城上空时,秦军终于停止了进攻。 秦军主将孟明视命令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生活做饭;同时又命令校尉们清点双方的伤亡情况。 不清点则已,这一清点,孟明视就更坐不住了,短短的一天时间,秦军竟然伤亡了一千三百多人,而梁**队的伤亡情况只有不到七百。 除此之外,自己作为秦军的主将还受了伤,而人家梁国的国君、太子以及主要将领一个个都活的好好的;对比的结果,秦军竟然没有占到上风。 孟明视没有一点心情,走出大帐,望着慢慢落下的太阳发呆。他很清楚,打仗从来都是一鼓作气的事情,这一次秦军付出这么大的伤亡,还是没有把少梁城拿下,到了明天军队的士气会大打折扣,要想拿下少梁,看来只有等到国君赶到之后了。 此时的孟明视一脸的沮丧,刚刚出兵时候的豪气早就消失殆尽。“原本还指望着能够给国君和父亲一个惊喜,这下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孟明视心中默默说道。 与此同时,梁国国君赢可居同样走上城头,望着远处的太阳西沉在大岭背后,秦军都已经攻打到了少梁城下,这芮**队咋还不来帮助呢? 要是在秦国国君带领的秦军主力赶到之前,芮**队还没有来帮助的话,梁国就只有灭国了。 第344章 秦伐梁芮(七) 芮国都城芮邑。 按照国君的安排,梁国使臣马不停蹄的向南边的芮国赶去,身系国家的命运,上大夫一点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奔向芮邑;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芮国大殿外。 “报---,君上,梁国使臣来了。” 梁国使臣来了? 芮伯昭转过身吃惊的望着宰相姬文,“梁国使臣此时来到芮国肯定是为了请求援助而来,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按照约定,我们应该立即出兵帮助梁国。”姬文答道。 “可是,寡人听说秦国发兵三万攻梁国,就算是我们把举国之兵搭进去,也不是秦军的对手,除了白白葬送我芮国的将士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啊!”芮伯昭想了想之后说道:“不但如此,一旦我们出兵,还会把秦国的大军引到芮国来,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亡国。” 按说芮伯昭很清楚梁芮之间唇齿相依的关系,但是出于自身安危的考虑,临到事情跟前,芮伯昭却迟疑了。 “君上,臣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臣还是要提醒君上,如果我们此时不帮助梁国,梁国必会亡国;一旦梁国亡国,我们芮国将会三面被秦国包围,亡国之日也就不晚了,还请君上慎重考虑,以免坐失良机,贻害芮国。”作为宰相,姬文很清楚梁国亡国对芮国的害处。 “这这,一旦我们出兵,必会把秦军引向芮国,芮国岂不是亡国更快了?”芮伯昭却有自己的考虑,在他看来芮国此时出不出兵,实际意义不大,而且还会让秦国抓住机会,趁机灭掉芮国。 见国君还在迟疑,姬文大声道:“君上,你真的看不出秦国的真实意图吗?” “什么意图?” “秦国若真的只想消灭一个小小的梁国一万兵马足矣,何必需要发兵三万?”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发兵三万足以说明秦国有吞并梁瑞两国的野心,君上,帮助梁国实际上就是在帮助我们自己啊!” 对啊,秦国出兵三万确实说明了他们不单单是来消灭的梁国的,消灭梁国,一万兵马足以,另外两万可就是用来消灭的芮国的。 “那就请梁国使臣上殿吧!”说这话的时候,芮伯昭有些心不甘的说道。 梁国上大夫疾步匆匆的走进芮国大殿,“梁国使臣拜见芮伯。” “使臣快快请起,不是你这次前来有何要事?”芮伯的话里多少有些无奈。 “芮伯难道还不知道秦国发大军进攻梁国的事情吗?”听到芮伯的话,梁使甚是吃惊的问道。 “寡人有所耳闻,对于具体情况还不甚了解,还请梁使说的更明确一些。”虽然芮伯心理非常清楚,但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台阶。 “入秋以后,秦国就已经开始积极备战了,现在秦国的大军已经出发,秦将孟明视率领的先头部队已经行至距离少梁不足百里的地方,我家国君命臣火速赶往芮国请求支援,发兵与梁国一起在大岭西段合击秦军先头部队,若我们合力能够将秦军的先头部队打败,定会延缓秦军的进攻速度;届时绵诸就会发兵越过陇山,直击秦都雍城,到那时梁国可以得救,芮国也就不用再担心秦国发兵灭芮了。” “梁使说道说的不错,但是芮国国小力弱,就算是发举国之兵,也未必能够打败秦国啊!” 从芮伯的话里,梁使岂能听不出拒绝的味道,“芮伯啊芮伯,下臣真不知道您是真不懂这其中的厉害,还是在故意装作不知。天下人都知道我们联合起来都未必是秦国的对手,但如果我们不联手对抗秦国,那就白白等秦国把我们一起消灭吗?我不是刚才说过了吗?只要我们能够联手打败秦国的先头部队就可以了,这样就能够延缓秦军的进攻速度,也会为绵诸出兵争取到了时机,只要绵诸一出兵,秦国肯定就会从梁国退兵救援自己的都城。到那时,我们两国面临的危机不是就可以解除了吗?” 虽然梁使急切的不行,但是已经被秦军吓怕了的芮伯却不敢去抵抗秦国。 他还是怕引火烧身啊! 芮伯迟疑的态度引起了梁使的担忧,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芮伯啊芮伯,不敢再迟疑了,再耽搁一会儿,秦军就会攻克大岭,直逼少梁了。要知道梁国只有两千兵马,岂能挡住秦国的上万大军?” 说着说着,梁使的失声痛哭起来。 “贵使莫要这样,此事容寡人好好想想,出兵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啊!”芮伯昭劝道。 “这样明确的事情,还需要思考吗?梁芮之间不是早就有协议吗,任何一方受到别国的入侵,另一个国家就会出兵帮助;现在还需要考虑吗?”梁国使臣质问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出兵总是要做好多的准备吧!粮草、车马、将领等等,哪一样不需要准备准备。”芮伯昭分明是有了畏惧之心,而是用时间来推托。 见劝解无效,梁使蹭的一下站起身,愤怒的指着芮伯昭道:“姬昭,你可知当年晋国借道伐虢、唇亡齿寒的事情,虢国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置虞国于不顾,最后一起灭亡。当年的故事还未远去,今天同样的事情又摆在了眼前,今天你若畏惧秦国,不敢出兵,明天秦国的大军就会越过大岭来到芮邑城下。到那个时候,我看还会有谁来帮助你芮国。”梁使已经急了,顾不得那么多的君臣礼仪,直呼芮伯的名字喊道。 “君上,梁使说的有理,快快出兵吧,再晚一点,秦军就会越过大岭围困少梁的。到那时,再出兵可就晚了。”姬文也劝解道。 “寡人,寡人---”在姬文与梁使的双重劝解下,芮伯昭实在是没有了主意,他害怕秦国,但也知道一旦梁国失守,芮国就会灭亡。 抉择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快快出兵吧。”梁使急的在芮国大殿内转圈,“姬昭啊姬昭,你再不出兵,梁国就完了,真的就完了。” “你怎敢胡寡人的名字,没有一点君臣礼仪。既然你敢对寡人不敬,休怪寡人不出兵。”芮伯昭越说越气,随即拔出佩剑对着梁国使臣怒吼道,“你信不信寡人这就杀掉你这个不知君臣之礼的狂妄之徒。” 很显然,他这一招是吓不住梁国使臣,既然能来芮国,梁国上大夫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了。 只见梁国使臣扑通一下再次跪倒,随后向前跪着走了几步,来到芮伯昭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佩剑,“芮伯,下臣错了,不该直呼国君的名讳,若您愿意出兵救梁国,下臣死也心甘。” 说着,梁国使臣仅仅抓住芮伯昭的佩剑,猛地向自己的胸口刺了进去,鲜血瞬间喷落在大殿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芮国君臣都给惊住了。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芮伯昭慌乱的说道。 梁国使臣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流着血,“芮伯,出兵吧!救梁国也是救自己。” 芮伯昭心神俱焚,赶紧将佩剑丢开。 “噗嗤---”梁国上大夫紧紧抓住佩剑,往自己的胸膛里再次刺进,身体一点一点倒在地上,嘴里却不停的念叨着:“出……兵……” 最后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芮伯昭。 他已经死了。 “君上,怎么办?”过了许久,姬文问道。 芮伯昭踉踉跄跄退了两步,坐在台阶上,低沉着声音说道:“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有必要得罪秦国吗?说不定此时秦国早就通过大岭,芮国出兵已经没有意义了!” 姬文一想,按时间判断秦国应该已经通过大岭,早就兵临少梁城下了,芮国出兵真的没有多少意义了。 静下心来,还是好好想一想自己国家该如何避开祸端吧! 第345章 秦伐梁芮(八) 陇山横亘在关中平原西北部,把关中的秦国与陇西的戎狄正好一分为二。 秋冬来临,当关中还处在秋高气爽的深秋时节的时候,陇山以西的高原上已经是白雪皑皑,寒风凛冽了。 “呼呼---” “呼呼---” …… 寒风卷着雪花,把陇山上的衰草吹的是七零八落,胡乱的飘向不知名的角落;早已干枯的树木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哀鸣声,更增加了这里的悲凉气息。 天大地大,四野无人。自入冬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马在这里来往了,除了偶尔出来觅食的野狼,还有天上的飞鹰之外,这里几乎是光秃秃的一片。 多年的战斗,冬季来临,戎狄们已经不敢像以前那样进入关中生活,只好带着队伍越过陇山,在西北部的山脚下搭建帐篷猫冬了。 此时茫茫的陇山地区已经是无人区了。 “驾驾---” “驾驾---” 一架马车碾起雪花,在陇山的山梁上疾驰而过,车里坐的正是梁国宰相李珏;按照事先的安排,他要代表梁国前往绵诸联系出兵事宜。 事不宜迟,心急如焚。 虽然马车已经跑得很快了,虽然西北风把人都要给吹透了;但是身系国家命运的李珏还是不停的催促着车夫加快脚步,“能不能在快点,慢一天梁国就会有更大的危险。” “相国大人,车已经很快了;你看这天寒地冻,半人厚的积雪,再快可就有危险了。”车夫也是多年跟着李珏的老人手了,虽然知道老爷心中着急,但为了他的安危他还是劝说道。 车子确实已经很快了。 “哎---”李珏叹息一声,把身体往车子的角落里靠了靠,尽可能的躲过吹进车里的寒风,他知道车夫说的实话,不能再快了。 “噢---” 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叫声,车夫能够清楚的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匹灰色的老狼。 “大人,前面有一头狼挡住了去路。”说这话的时候的车夫的声音有些颤抖。 “狼怕什么,在这西北陇山之上,遍地都是狼的足迹,不用担心,只管驾车往前赶,狼自然就会躲开的。”李珏很清楚,在这西北高原上,遍地都是狼的足迹,根本就不用担心。上次他与姬文来绵诸的时候,一路过去,不知见到了多少次狼的足迹。经过上次的经历,这一次来这里,他已经不怕狼了。 “诺---”有了大人的嘱咐,车夫也就来了勇气,“驾---”猛抽一鞭子,马车飞驰一般向前面的狼冲过去。 见车驾过来,挡在路上的狼并没有躲闪,只是在车驾过来的时候把身体往一边躲了躲,它已经饿极了,在车驾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对着李珏的车驾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 “噢---” 听着野狼这低沉的叫声,李珏的心中猛地紧了一下。 “大人,山下面还有几只狼。”车夫一边赶车,一边指着山下给李珏说道。 李珏侧过身体,顺着车前面的帘子望出去,果不其然,在山梁上野狼的叫唤下,几只狼正沿着山坡往上来了。 “莫要害怕,赶紧驾车离开。”李珏对车夫说道。 虽然在安慰车夫,但李珏的心里也是相当的害怕,他很清楚狼是群居动物,一般情况下都是集体行动,一旦一只狼发现了猎物,立即就会召唤其他的同伴过来一起行动。 而且狼也是非常顽固的野兽,一旦盯上了猎物,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一直会死死的跟上去,直到成功。 已经被狼盯上的李珏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赶紧驾车甩开狼的追击这才是当务之急。 陇山的山梁上,李珏的车驾在前面疾驰着,车后六只野狼也在穷追不舍,荒天野地的,找点食物容易吗? 天渐渐黑了下来,虽然在雪光的映照下,脚下的道路还能够看的清楚,但是远处已经很模糊了。 跑了一天的时间,辕马也跑累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大人,狼已经甩拖了,马也跑累了,能不能歇会,让马也喘口气。”坐在前面的车夫说道,坐了一天,又冷又饿,车夫也受不了。 李珏听罢只好同意。 车夫跳下车,在雪地上跺跺脚,久坐不动,双脚都快要冻僵了。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了一丝热气,车夫转向车后,从后面的口袋里取出马料,给马喂食;辕马也是饿极了,三口两口就给吃完了。 看着马饥饿的样子,车夫拍拍马脖子,“老伙计赶了一天的路,把你也给饿坏了。你等着,我再给你喂点。” 说罢,车夫再次转向车后,准备取出马料。 “呜---” 就在车夫正准备取出马料之际,只听到身后传来狼发出低沉的嚎叫声,车夫一惊,不知什么时候,一直硕大的野狼来到了距离他不到十步的地方。 “狼---,狼来了。” 车夫丢掉手里的马料,赶紧向车前跑去。 就要得手的野狼岂能放过这到口的美味,紧追着跑了几步,就在车夫准备跳上车的那一瞬间,猛地跳起身向车夫的后背扑了过去。 “呜---”狼一声嚎叫,直接将车夫扑到在地,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他的后背。 “大人快救我。”车夫疼的遍地打滚,大声喊道。 李珏跳下车,拔出佩剑,对准狼的后背猛劈过去,狼一边躲避,但嘴里还是死死的咬住车夫不放,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恐吓着对方。 李珏大怒,挥剑再次劈向老狼,这一次直接劈在了狼的后腰上,“噢---”狼痛的大叫一声,松开口,转身扑向李珏。 狼有铜头、铁腹、豆腐腰之称,也就是说狼身上头是最硬的地方,腰是最柔软的地方,李珏这一剑正好刺在了狼的后腰上,自然是伤到了要害部位。 车夫见状爬起身,从车上抓起马鞭,与李珏一起对付野狼。在二人合力对付下,受了重伤的野狼很是不舍的向后退去,退出几步之后,又转过身死死的盯住李珏的车驾。 “快走,小心后面还有狼群。”李珏对车夫喊道,车夫不敢怠慢,赶紧跳上车,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挥起马鞭“驾驾---”赶着马车向前奔去。 果不其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受伤的老狼不断“嗷嗷---”的叫着,在它的叫喊下,另外几只野狼不同的方向向这边赶来。 风雪夜,在陇山山梁上李珏的马车在前面疾驰着,身后六只野狼发出绿莹莹的光芒,紧紧的追赶着他的车驾,身后留下一窜血迹。 第346章 秦伐梁芮(九) 陇山何其大也! 虽然李珏的车架在拼命的奔跑着,但是已经尝到血腥味的野狼也是不会随便放弃的! 在李珏的车架后,拼命的追逐着。 天越来越黑,四周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跑了整整一天,马也跑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突然辕马腿一弯,扑通一下,前蹄跪在了地上,它实在是跑不动了。 身后紧紧追赶的野狼,溅起飞雪,飞驰一般的跟了上来,对着累到的辕马发出“呜呜”的声响,跳跃着冲向辕马。 车夫手持鞭子,对着冲过来的野狼狠狠地抽过去,中了鞭的野狼发出呜呜的声响,绕着马车转圈,但并不退缩,它们已经饿极了,为了食物是可以不要命的。转了个圈之后,向着跪倒在地的辕马扑过去,咬住辕马的后背,但是马的后背很大,狼一嘴咬不住,滑落下来。 辕马也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挣扎着站起身来,对着赶过来的野狼“恢恢恢”叫了几声,拼了命的继续向前奔去。 但是已经尝到了血腥味道的野狼,岂肯放手;从左右两边追逐着撕咬着辕马,马腿周边被两只野狼咬开口子,血流了出来。 “大人快想想办法,马已经不行了。”车夫意识到了危险已经来临,带着哭腔对李珏说道。 事已至此,李珏哪有什么办法呢?“我哪有什么办法,当今之际,只有赶快离开陇山,一旦今夜不能离开这里,我们必死无疑。” 李珏的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到身后野狼一声嚎叫,“嗷---”随后一只硕大的野狼“嗖”的一下冲向李珏的车顶,“呜呜”的对着车里的李珏叫着。 李珏大惊,拔出佩剑向车顶刺去,车顶上的狼被他刺中了,“嗷”的一声大叫,从车上跳下去。 “快跑---”李珏喊道。 “驾驾---”车夫猛抽一鞭子,辕马发狠的向前奔去,虽然辕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它已经受伤了,而且也疲惫了,实在是跑不动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后面赶上来的野狼追上了。 野狼围着李珏的车架,不断的对着辕马的腿脚还有身上撕咬着,车夫挥动鞭子抽打着追上来的野狼,边跑边追边抽打。就这样跑出了几十里地,远处出现了灯火的光芒;快要跑出陇山了,李珏和车夫都感到了一阵欣喜。 但是危险也随之来临,天黑路滑,大雪封山,在野狼的追击下,他们早就驶离了原来的大路,跑到了山崖边上。 “噗通”一声,马车疯狂的向下栽倒下去。 “大人不好了,我们要掉下山了。”车夫大惊失色的喊道。 “啊!”李珏大叫一声,只觉着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飘乎乎的往下栽去。 “咚--咚---咚---”李珏的车子不知道滚了多少个圈,终于落在了山崖下面。 总算这道山崖不算高,李珏与车夫滚了几滚,终于停住了。李珏爬起身,看了看身边的车夫和车子,车夫到是站起身来,可是车子早就摔坏了,马也摔断了腿。 “大人,车子摔坏了,用不成了。”车夫起身后说道。 “走吧,前面有灯光的地方应该是绵诸人百姓的帐篷,快走---”李珏对车夫喊道,二人盯着猎猎的西风,赶紧离开。 “嗷---” 山崖上,受伤的头狼已经看见了准备逃走的李珏与车夫,发出一声嚎叫。 在头狼的嚎叫下,其他几只狼也跟了过来,站在山崖上对着山下的李珏和车夫嚎叫道。 “大人,狼并没有走。”车夫惊恐的对李珏道。 “还不快跑,再慢点它们可就要下来了。” 得到命令的车夫跟着李珏赶紧向前跑去,可是还没跑出几步,他就跑不动了,一则是赶了一天的车,他的双腿早就麻木了;还有就是刚才在与狼搏斗的过程中,他的身上也受了伤,失血太多,人已经没有了力气。 “大人,我不行了,跑不动了,你快走吧!”车夫对李珏道。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李珏转过身扶起车夫,一起向前走去。 “大人,狼好像不见了。”走出了好久,还没有见到狼跟上来,车夫有些兴奋的对李珏说道。 “莫要高兴的太早,快快离开这里方为上策。”李珏一点都不敢高兴,他知道狼可是非常执着的野兽,一旦盯上了猎物,绝对是不会放手的。 转过前面的山口,就要离开陇山了,李珏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呜呜---” 突然,前面的野狼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啊!狼---”车夫大惊喊道。 “莫要害怕,它也受伤了。”李珏拔出剑对着前面的狼。 很显然自己面前的狼乃是这群野狼的头狼,虽然受了伤,但它还是死死地盯着李珏不放,低下头不断发出“呜呜”的叫声。 在头狼的叫喊声中,狼群赶过来把李珏与车夫围在了中间。 “嗷---”头狼一声叫唤,身后的两只狼对着车夫猛扑过来,直接咬住了他的腿。 “啊---”车夫一声惨叫,挥拳向狼头上狠狠地砸去,但是他错了,狼头乃是身上最硬的地方,虽然车夫狠狠地拳打着狼头,但是已经咬住他的野狼绝对没有放开的意思,“呜呜---”狼一边咬,一边发出叫声。 就在李珏转过身准备帮助车夫的那一刻,头狼低头又叫了一声,随后后腿一蹬,嗖的一下向着李珏扑了过去。 李珏一转身,对着头狼的肚子一剑刺了过去。 “嗷---”头狼一声惨叫,掉落在地,四蹄朝天蹬了蹬腿,满地打滚的惨叫起来,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声息。眼看着头狼被李珏刺死,另外两条狼从左右两边向李珏发起了进攻,分别对着李珏的所有肩膀扑了上来。 李珏是文人,不具备盖世的武功。对付一只狼也许还可以,但是面对同时冲过来的两只狼,李珏也慌了,在挥剑劈向右边的野狼时,左肩膀被扑上来的野狼死死地咬住。 “啊---”李珏痛的大叫起来,山风太大了,他的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山谷之中。 车夫见状,不顾身上的伤痛,冲上前一把抓住撕咬李珏的野狼,拼命的往下拽。狼倒是被拽了下来,但是它的嘴里生生的咬下了李珏身上的一块肉。 “啊---”李珏痛的大叫,挥剑在雪地上追逐着野狼吗,但是雪太厚了,每跑一步都要花很多的气力。 “大人,我不行了,你快跑吧---”没跑几步,车夫哀求着对李珏说道。 李珏停下来一看,只见四只狼从前后左右撕咬着车夫,车夫已经没有力气与狼大打斗了。 “快走---”车夫发出最后的声音对李珏吼道,话音刚落,只见一只狼跳起身对着车夫的脖子扑过去,“呜---”的一声咬住了车夫的脖子,车夫再也不挣扎了,在野狼的合围下失去了最后的反抗。 李珏吓坏了,赶紧转身向前跑去,边跑边喊,“我不能死,我死了梁国也就完了。” “我不能死啊!” “呜---”一只野狼跳起身对着李珏的后背猛扑过去,从后面一嘴咬住了李珏的脖子。 李珏挥动佩剑胡乱的劈着,此时又有一只狼跳起身咬住了他的臂膀,剑掉落在地,咬住李珏脖子的野狼一发力,“咔嚓”一声,李珏的脖子被咬断了。 “喔喔,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梁国就完了。”李珏发出最后的叫声。 这最后的喊声被被风卷着雪花,吹落在陇山边上。 第347章 秦伐梁芮(十) 已经是深秋了,夜里冷的出奇。 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别的国家来帮忙,梁国真的要完了吗?睡不着觉的梁伯赢可居带着太子赢演一起可居走上少梁城头。 深秋了,夜里冷的出奇,夜风扫过,赢可居缩了缩脖子,更加觉着寒冷,可有谁知道他的心比身体更冷啊!,国家面临生死存亡,守城的将士们并没有半点松懈,城头之上,将士们三三两两的围着火堆烤火,不时的望一望城下,看看秦国有没有趁着黑夜攻城。 见国君来到,将士们赶紧站起身来,“君上来了。” “将士们辛苦了,烤火的时候要多留意下面的秦军,可不敢大意啊!”赢可居交待道。 “君上放心,将士们会操心的。”这时,守城将军从一边走过来,对国君说道。 “嗯---,有你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赢可居神情凝重的说道。 都已经是深秋了,还没有外援到来,难道梁国派出去的人都出事了?赢可居心中暗暗想到,要不两个人怎么都没有音信呢? 或许吧!这两个人都是忠义可靠之人,绝不是担不住事情的人选,既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只能说明芮国和绵诸变卦了。 “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更何况这些互不相干的国家呢?”走着走着,赢可居不仅喃喃说道。 “君父在说什么?”太子在身边问道。 “寡人是说或许芮国和绵诸不会来了。”赢可居叹道。 “为什么,这两个国家不是说的好好的,要与梁国共存亡吗?这个时候怎敢变卦?”太子不解的问道。 “要来,早就来了,这个时候还来不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畏惧秦国的实力,不敢来了。”说罢,赢可居望着城下秦军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一直绵延至大河岸边,夜里秦军的营帐里灯火辉煌,丝毫没有要退去的迹象。 “孩子,这一次梁国也许是撑不过去了。”赢可居低沉着声音说道,言语中满是失望。 风越来越紧,呼呼的吹响少梁城头,赢可居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阴云密布,远处不时传来闪电。 “君父,回吧,恐怕要下雨了。”太子说道。 下雨? 赢可居疑惑的望着太子,想说什么,又觉着说不出来。 “君父,兴许上天能够帮助梁国,这一下雨,把秦军在水里泡上几天,说不定他们就走了。” “兴许吧!”作为国君,赢可居没有那么兴奋,毕竟秦军劳师远征,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走的。 雨说下就下,还没等梁伯父子走下城,身后秋雨就哗哗的下来了。 雨越下雨大,一开始下就没有停歇的迹象,三五天之后,秦国的大军就泡在水里了。 “君上,攻城吧;再等下去,将士们可就要全泡在水里了。”已经等了好几天的孟明视和几位将军一起来到国君的大帐里建议道。 莫要说孟明视等人焦急,就是秦公自己也是心急火燎,既然将士们都进来建议了,国君总不能拖着不办,“相国,你说说这该如何是好?” 百里奚想了想道:“君上,诸位将军,少梁城池甚高,城墙又特别的厚实,加上现在又是多雨时节,强攻的伤亡一定非常大。臣担心,即使我们强攻,也未必能够拿下少梁。” “父亲,打又不能打,攻又不敢攻,再这样泡下去,将士们可就要发霉了。”孟明视乃是主将,上次没有将少梁拿下来,心中本就不快,这一次他是卯足了劲要在秦国群臣和将领们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军事才干,却不成想这一等就是一个来月的时间,岂能不憋气。 秦公见状对百里奚道:“相国,孟明视说得对,我们再不能等了,再等这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还请你赶紧拿个主意吧。” 既然国君已经发话,百里奚岂能不听命,于是说道:“既如此那就请国君和诸位将军随臣一起实地查看查看,兴许能够找出办法来。” 与其在大帐里干等,不如出去现场查看情况,秦公听罢跟着百里奚出了大帐,沿着秦军的营帐一路查看过去。果不其然几天的大雨之后,秦军所有的营帐都泡在了水中,将士们虽然呆在帐篷里,但是有好多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将士们为了御寒,只好在帐篷里架火取暖。 “哎---,将士们也是受苦了。”秦公任好望着这些受苦的将士们,叹气道。 在将士们的陪同下,秦国君臣沿着营帐一直来到了秦军大营的最东头,这里已经接近大河了,远远就能够听到大河咆哮声。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孟明视叹息道。 秋雨绵绵,远处的大河沉浸在一片雨帘之中,模糊了往日雄伟的样子。 将士们随着孟明视的叹息,也跟着叹息起来。 “孟明视,那是什么地方?”在众人的叹息声中,百里奚指着远处的豁口问道。 “父亲,那个豁口名叫芝川口,是梁瑞两国进入晋国的毕竟之地。”孟明视答道。 芝川口? 百里奚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处稍高的地方,在这里他能够看见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少梁城的雨水以及秦军营帐的雨水都顺着芝川口哗哗的流进大河里。 “相国,你在想什么?”秦公看见百里奚一直凝视着不远处的芝川口发呆,于是问道。 百里奚道:“君上看见没,少梁城的水就是顺着这个芝川口流进大河里的。” “嗯,对啊,不仅是少梁城里的水,秦军营帐里的水都是顺着芝川口流进大河的,说不定整个梁国的水都是顺着这里流进大河的呢。”秦公不知道百里奚说这个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说道。 “整个梁国的水都是顺着芝川口流进大河的,这就是为什么梁国不发水灾的原因。”百里奚默默的念道着。 “这有什么不对吗?”国君问道。 百里奚想了想道:“君上、诸位将军,臣有攻取少梁的办法了。” “什么,相国有攻下少梁的办法,快快说出来。”秦公跳上百里奚所站的高处,高兴的说道。 百里奚指着芝川口对国君道:“这一次我们就利用这个芝川口。君上请看,诚如君上所说的那样,整个少梁的水都是顺着芝川口流向大河的,如果我们派兵把芝川口堵上,这雨水会流向哪里?” “会流向哪里?一旦堵上了,雨水就没有了方向,只会汇集在城下。”顺着百里奚所指的方向,秦公看见,水流哗哗的顺着芝川口流进了大河里,于是秦公说道。 “这不就对了吗,那我们何不把芝川口给堵上,让少梁城下的水越聚越多,城池在水中泡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坍塌,到那时秦军就不用攻城,就可以拿下少梁城了吗?”百里奚说道。 “对啊,相国说的太多了。”秦国君臣齐声说道。 第348章 秦伐梁芮(十一) 城下的水越聚越多,已经漫过城门,倒流进了城里。 “君父,水已经倒流进城里来了,这可怎么办啊?”梁国太子赢演匆匆跑进宫里,对着梁伯赢可居喊道。 “怎么办?寡人怎知道怎么办?”赢可居一脸沮丧的答道。 “哎---”赢演气的直跺脚。 “孩子,事已至此还是把心放平静,好好想想退路吧。”赢可居一只静静的站在宫外的房檐下望着雨帘,漫不经心的对太子说道。 “退路?君父你是说退路,此时的梁国还有什么退路可言,一旦城池被破,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孩儿实在是想不出此时的梁国还有什么退路了。” “既然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退路了,那就随君父去城上看看,或许还能找出一条生路来。”梁伯赢可居依然是一脸平静的对赢演说道。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并没有担忧和困惑,或许他已经想到了将来。 赢演只好随着君父出了宫门,一路过去,整个城池都积满了水,许多人家的房屋早就浸泡在了水里;水实在是太多了,就连国君的车轮都淹在水里。 “君父,照这样下去,少梁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望着车驾外的积水还在缓缓的往上涨,太子赢演担心的对梁伯说道。 梁伯一言不发,但心里非常清楚,照此下去,不但梁国会灭亡,而且这座祖先们辛辛苦苦建筑起来的少梁城也会随之灰飞烟灭,若真是那样,他于心不忍啊! 车驾缓缓的来到了城门口。 冒着哗哗的大雨,梁伯父子登上城楼。 “臣等拜见君上。”见到梁伯到来,守城将军带领其他将领上前拜道。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众将起身后,随梁伯来到城墙边。城外犹如汪洋一般,将偌大的少梁城完完全全的浸泡在水里。 “君上,少梁西门方向已经有城墙坍塌了。”守城将军说道。 “走,随寡人过去看看。”众人一起来到城西,果不其然,靠近城门口的地方,已经有好大一块城墙坍塌,露出里面的土层。 “君上,不是末将灰心,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少梁会不攻自破的。”守城将军说道。 莫要说是守城的将士们,就是国君赢可居的心里也是十分清楚的,不说别的,就单单看看这城下的汪洋一般的大水就知道了。 “孩子,寡人无能,没有守住梁国啊!”突然梁伯声音哽咽着对太子说道,说罢梁伯仰起头,任由豆大的雨点打落在自己脸上,和着泪水恣意地流淌。 太子等人上前,给国君打上伞劝道,“君父莫要自责,面对今日的形势,放着是谁都难以解脱,雨太大了,我们回吧!” 众将见国君如此伤心,深有同感的说道,“君上还是回宫吧,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守住梁国的。”他们知道赢可居其实是一个好国君,自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关心将士们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是生不逢时啊! 望着将士们坚定的神情,赢可居感激的说道:“将士们辛苦了,寡人替梁国的列祖列宗感谢你们了。”说罢,梁伯对着将士们连连拱手拜道,“梁国拜托诸位了。” 将士们见此情景,连拉带拽的把国君送到了城楼里。 过了一会,梁伯的情绪有所好转,对将领们说道:“诸位,你们都说说,少梁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大家莫要有所顾忌,只管实话实说。” 众人都不说话,最后守城将军说道:“君上,不是末将扫你的兴,以末将愚见,最多五日后城墙就会坍塌,到那时也就是少梁的灭亡之时。” 五日? 也就是说梁国还能够存活五日的时间。 梁伯低下头默默的念道这个时间,“五日?也就是说梁国还有五日的寿命。”随后赢可居猛地抬起头望着外面的雨帘,“梁国的列祖列宗啊!孩儿赢可居无能,不能守住梁国了。” 说罢,赢可居的脸上又挂满了泪水。 “君上莫要伤心,城破之时,也就是将士们为国捐躯的时候,我等已经商定,要与梁国同生死共存亡,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守城将军说道。 梁伯听罢,愣愣的望着守城的将士们,随后摆摆手,“将军,莫要如此,与其城破人亡,不如为梁国的百姓留一条生路吧!” 随后,梁伯赢可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怜悯的说道,“这么多年来,梁国百姓跟着寡人没有享过什么福,寡人亏欠他们的太多了,不想看到城破之日,百姓们跟着受苦。也不想看着梁国的祖先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少梁毁在寡人的手里。” “君父要做什么?”太子听出了君父话里不同的意思,于是问道。 “寡人准备派人出城与秦国和谈,只要秦国能够给梁国的列祖列宗一处安放牌位的地方,寡人愿意把少梁交给秦国。” “这么说国君是不准备与秦人战斗到底了?”守城将军吃惊的问道。 “不了,这些天寡人一直在想这件事,明知不可为的事情,为什么要搭上那么多的将士和百姓性命。” 听罢,众人都不说话了,心里都明白,以目前少梁城这两千多兵马,就算是死拼,也难逃灭亡的命运。 “何人愿意代替寡人前往秦国大营?” “孩儿愿望。”没等将士们回答,太子赢演说道。 梁伯抬起头望着太子,“你去最好不过了,那就麻烦你前往秦军大营,跟嬴任好说说此事,顺便问问他,同为赢氏子孙为何要置对方于死地?” “君父放心,孩儿一定会把您的话带给嬴任好。”说罢,赢演出了城楼。随后,将士们合力用篮子将他送到了城下。 下了城的太子涉水一步一步来到秦军营帐。 秦军营帐。 “报君上,梁国太子来了。”探马跑进大帐报道。 “哦,梁国太子来了,快快有请。”秦公听罢,赶紧命人将赢演请了进来。 梁国太子赢演走进秦公大帐,“梁国太子赢演拜见秦国国君。” “太子请起,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要事,还请直言。”秦公客气的说道。 赢演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位秦国的国君,只见他四十多岁的模样,清清瘦瘦,也不是传说中那样高大魁梧,就这样一个人怎会在数年之间将关中诸国消灭的干干净净。 “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与秦国商谈梁国投降之事。”梁国太子说道。 其实不用梁国太子说,秦公也知道应该是谈这事情来了,于是恢复了一脸的平静,郑重的问道,“说说你们的条件。” “条件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只要秦国能够给梁国一处安放祖先牌位的地方,梁国就愿意交出少梁城。” “你这是在与寡人谈条件,还是在与寡人协商?”秦公变了个口气,冷冷的问道。 “随秦公怎么想,不过这就是梁国投降的前提,还望秦国能够答应。”梁国太子也不卑不亢的答道。 “哼哼,若寡人不答应呢?” “那么梁国只有以死相拼,虽然不能挡住秦国大军攻城的脚步,但是至少可以杀死几千名秦军将士,我想这个应该不成问题;另外梁国在这里建国几百年之久,虽然没有保住国家,但多少还是施行了不少的仁政,想必秦国拿下少梁之后尚需一些时日来治理吧。”这话实际上就是告诉秦国,若想靠武力占领了梁国,将来是很难治理的。 秦公听罢,脸上恢复了笑容,望着大帐内的群臣道:“诸位都说说,我们应不应该答应梁国的要求?” 孟明视听罢,立即就出来反对了,“君上,梁国既然在乌璐可选的情况下,答应投降,却还要提出非分要求,这分明是在要挟秦国。现在少梁城坍塌在即,还不如我们直接发兵拿下少梁,何必要与他们说长论短。” 还没等秦公发话,梁国太子赢演道:“想必这位就是孟明视将军了。” 孟明视拱手道,“在下正是孟明视。” “将军的名声在梁国可以说是威名远播。不过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将军,即便是秦国能够用武力拿下少梁,到那时战火弥漫,城毁人亡,少梁城将毁于一旦,秦国要它何用?” 虽然孟明视一心想与梁国好好的开上一战,但面对梁国太子的问话,他还是哑口无言了。 秦公见状转向百里奚问道:“相国你意下如何?” 百里奚出列道:“梁国西边有一座小城名叫朝邑,君上何不将它赐给梁国作为安放祖先牌位的地方。” 朝邑? 秦公似乎记得在来的路上见到过这么一座小城,今天相国提起,他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于是对梁国太子道:“回去告诉你君父,就说寡人答应把朝邑城赐给你们作为封邑,望你们珍惜。” 既然秦公已经答应把朝邑作为他们的封邑,梁国太子当然高兴了,拱手拜道:“赢演代表我家国君感谢秦公的恩赐。不过临走前,君父曾托我带一句话给秦公。” “请讲。” 随后,梁国太子赢演再次拱手拜道:“秦公,按照辈分我应该称您一声叔父,君父在来之前让我问一下秦公,同为赢氏子孙,为何非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说罢,梁国太子转身离开秦公大帐,留下秦国君臣愣愣的望着他的身影离去。 第349章 秦伐梁芮(十二) 围在少梁城下的大水终于退了,天还是阴沉沉的,依然很冷。顶着秋天凄冷的风,秦公任好带着秦军向梁国都城挺近。 虽然天气不好,但秦公任好的心情还是很好,拿下梁国,距离统一关中就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岂能不高兴? 远远的就能够看见城墙坍塌的样子。 “可惜了,这么好的城池硬是给泡坏了。”秦公望着雄伟的少梁城可惜的说道。 “幸好梁国反应的还不算晚,再晚几天,这座城池兴许都不存在了。虽然有所坍塌,过上几天命人好好收拾一下,应该没有大碍。”百里奚在一边说道。 “相国说的不错,毕竟这少梁城已经是秦国的土地了,我们应该倍加珍惜才是。”此时的秦公已经把少梁看成是秦国的地方了。 “君上,城头上有一个人。”君臣二人正在说话之际,身边的侍卫说道。 秦公抬起头,果不其然有一个人站在城头之上,从衣服华丽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梁国的贵族。 此时,城头上的人开腔了:“嬴任好,同为赢氏子孙,你为何要如此残忍,非要置我梁国于死地?” 梁国确实与秦国是同一个祖先,都是秦国先祖秦仲的子孙,只不过秦仲的大儿子继承了秦国的国君,也就是秦康公;而他的二儿子赢康来到大河西岸创立梁国,成为梁国的第一代国君,至今梁国已经在大河西岸存在了一百多年。 秦公抬头一看,这才看清楚城头上站着的正是梁国的国君赢可居,此时赢可居正拿着剑指着城下的秦公任好。 看来这一场辩论是躲不过去了,今天必须有一个了解。 秦公手扶着车轼,仰头对赢可居道:“梁伯,你说的不错,同为赢氏后裔,本应该和睦相处;无奈赢氏祖先统一关中,饮马大河的宏愿,任好不敢忘记,只能东征西讨来完成。实话告诉你,秦国自西向东一路过来,不知有多少国家已倒在了秦国的车轮之下,梁国当然也不能幸免。” 看来嬴任好早就把什么事情都想好了,只要是能够完成祖先饮马大河的宏愿,不管前面是谁,他都要一一扫除。 听完秦公的话,梁伯赢可居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他清楚梁国只是秦国东进车轮下面的一只蚂蚁,挡不住秦国这辆大车前进的方向。 “好啊好,今天我梁国灭亡在自己人手里,也算是赢氏应有报应啊!”梁伯望着苍天,“梁国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赢室来了。”其实,从秦国水淹少梁的那时候起,梁伯就做好了城破之日就是他葬身之时的决心,现在他要实现自己的决心了。 说罢,梁伯赢可居捧起佩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后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猛一用力,“嚓---”的一声,鲜血喷流而出,随后整个人摇晃了几下,像一只掉了翅膀的鸟儿一样掉下城去。 秦公原本很兴奋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原本他还想与梁伯好好谈谈,跟他说明一下厉害关系,并答应把朝邑以及周边的土地作为赢可居的封邑;哪曾想他竟然会是如此的刚烈,真不愧是赢氏的子孙,带着祖先身上那种特有的刚烈。 “来人,厚葬梁伯。” “诺---” 梁伯虽然自杀了,但他的死依然挡不住秦军进入少梁城。 初冬了,梁国太子带着家人在秦军的护送下,前往自己的封邑。西风吹来,里面夹杂着淡淡的雪花。 赢演抬起头,任由寒风吹进自己的胸膛。 此时他觉着自己的胸口里压着某种又热又重的东西,只有这寒风吹过,他才觉着稍稍能够放松一下。 走了大半天的路,车队来到一座山岭处。山岭靠阳面的地方就是梁国祖先陵寝所在地,百里奚之所以建议秦公把朝邑封给梁国公室,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距离梁国先祖的陵寝较近,每逢重大节日,可以来祭奠。 现在他的父亲也埋在了这里。 赢演望着不远处的梁国祖先的陵寝,呆呆的,不肯离去。 “孩儿,你怎么了?”这时母亲的车驾过来了,见他呆呆的不肯走,于是问道。 “母亲大人,这里就是我梁国先祖的陵寝,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吧。”赢演对母亲说道。 “也好。” 队伍停了下来,众人在距离梁国先祖陵寝不远的地方休息。 “母亲大人,梁国就此亡国,孩儿建议今后我们这些公室的后裔,从今以后就以梁作为我们的姓氏,以此来纪念梁国的列祖列宗。”赢演对母亲以及周边的子弟们说道。 “这个好办,就以你的建议,我们的后辈儿孙就称为梁氏,与秦国的赢氏有所区别。”母亲和梁国公室的成员们都同意了赢演的建议。 说完这些,众人望着不远处梁国祖先的陵寝,心中无限感慨。哎---,祖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自此就结束了,谁人能不为之叹息。 “母亲,前面就是先祖的陵寝,孩儿想过去祭拜一下。” “去吧。” 得到母亲的同意,赢演一个人向山岭方向走去。见太子离开,原来梁国的内侍赶紧跟了上来。 “我去祭拜先祖,你不用跟过去了。”赢演制止了内侍。 “诺---”内侍停止了脚步,任由赢演一个人前往祖先的陵寝,这一去就是好长的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都已经黑了,梁国太子赢演还没有回来,这下君夫人坐不住了,便对身边的带着孩子的太子妃说道,“祭奠祖先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这都去了好几个时辰,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对啊,要不派人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夫人对内侍道:“你过去看看太子为何还没有过来?叫他快点,这天都要黑了。” “诺---”内侍应道,转身向陵寝方向跑去。 进入陵寝还没过多长时间就传来了内侍惊恐的大喊声,“快来人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众人心中一紧,意识到肯定出了大事,赶紧向山岭上的祖先陵寝方向跑去,路上君夫人接连跌到了好几次,幸好赶过来的太子妃等人搀扶住她,这才跌跌撞撞的跑向陵寝。 “到底是怎么了?”还没到陵寝跟前,君夫人急切的问道。 “太子,他、他、他自杀了。” 转过前面的墓碑,梁国君夫人看见儿子赢演静静的跪倒在地,他面向东方,面前正好是夫君梁伯赢可居的坟墓,越过坟墓继续往东,就是梁国了。 “孩子---”君夫人大呼小叫的冲到太子面前,她吃惊了,只见太子的胸前插着一把刀,刀柄上的血迹已经流干,看样子他已经死了好长时间。 “啊---”梁国君夫人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国君刚死没几天,这下太子又死了,梁国真的是没救了。 简单的埋葬了梁国太子,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君夫人抬上车架,继续向朝邑赶去,再晚点,城门可就要关了。 初夜时分,下雪了,纷纷扬扬的,慢慢覆盖了关中大地;众人不禁回首望了望渐行渐远的梁国,它已经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了。 第350章 天子的无奈(一) 等待比死亡更可怕。 芮国都城。 芮伯昭早就是坐卧不宁了,他不知道秦国到底想要做什么?梁国被灭了,秦公带着大臣们也撤走了,却把孟明视和一万多军队留在了少梁城,虎视眈眈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芮国,这让芮伯昭难以忍受。 秦国这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相国,你说说秦国到底是想干什么呢?”芮伯昭气急败坏的问道。 芮国宰相姬文一脸无辜的说道,“秦国到底想要做什么,臣也猜不出来,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秦国已经把下一个消灭的目标锁定了芮国。” “既然已经锁定了芮国,那秦国的大军为何还不来呢?这种煎熬的日子寡人实在是受够了。”芮伯昭愤怒的叫喊道。 “或许秦国是等过完年后,再发兵来攻芮吧!或者是让芮国自己投降秦国,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臣也就不得而知了。”宰相姬文想不出更加合适的解释来,只好这样说道。 此时芮国北面是秦将孟明视的上万大军,西面不远处是秦将公孙枝率领的几千秦军驻守在镐京,要说消灭芮国,随便那一支军队过来,都有可能将芮国消灭。 可是秦国就是不发兵来攻芮。 秦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们仅仅是为了过年那么简单,还是要让寡人投降秦国? 不--- 肯定不是,他们一定有更大的野心,只不过眼下还看不出他们的野心罢了。 芮伯昭实在是想不出秦国的真实意图,他也知道当时秦国灭梁国的时候,姬文怪自己没有出手援助,但事已至此就算是后悔也没有办法,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对付秦国即将到来的灭国吧! “相国,寡人知道你对芮国没有出手援助梁国有些看法,但是你也知道就以我们芮国实力,即便是出手援助也无济于事;现在还是好好想想芮国该如何办啊!”芮伯昭几乎是用祈求的声音对宰相姬文说道。 “君上,不是臣不愿意为芮国出谋划策,只是事已至此臣也没有办法啊!原来最有可能帮助芮国的是东方的晋国,现在晋国也被秦国打败,还把太子作为人质留在了秦国,所以他们是根本不可能来帮助我们了;再有就是北边的梁国与芮国乃是同病相怜,原本可以相互帮助,此时梁国也已经不存在了;指望绵诸吧,远隔千山万水,还没等到他们来帮助我们,芮国早就灭亡了。事到今天,臣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了。”相国姬文不客气的说道。 听完姬文的话,芮伯昭一屁股坐在了大殿的台阶上,“芮国真的是没有希望了吗?” 芮伯昭一脸痛苦的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喃喃的说道。 见国君痛苦的表情,姬文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君上,臣有一策可以一试。” 芮伯昭抬起头,惊喜的望着他,“快快讲来。” “不管怎么说芮国也是周王室的同姓国家,当此生死存亡之际,我们为何不找找王室,请王室出面阻止秦国灭芮。”姬文说道。 请王室出面阻止秦国?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管怎么说秦国也是王室的属国,为了得到王室的认可,也应该听听王室的意见吧。 “对啊!我们是姬姓国家,不管怎么说也比他秦国一个放马的要强得多吧。现在姬姓国家面临危机,王室应该出面帮助才是啊!寡人就不信只要王室出面他秦国还敢对芮国动手。” 芮伯昭终于看出一丝希望,高兴地站了起来,“相国,以寡人之见,此事非你出面不可。赶紧收拾收拾,多带些礼物前往洛邑拜见天子,请求天子出面制止秦国的鲁莽行径。” 说这话的时候,芮伯昭充满了豪迈,似乎又找到了姬姓国家特有的那种高傲。 姬文领命,他知道这个主意是自己给国君出的,也应该由自己来完成。 简单收拾一下,姬文便出发了。虽然对国君没有帮助梁国有些意见,但作为芮国的公室成员,又是一国的宰相,当此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能耍性子吗? 从芮国道周王室所在洛邑,路途并不远,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是从芮城向南路过秦国的河西之地,向东过了桃林、函谷关,便可以到达洛邑。但由于这条路要路过秦国的地盘,姬文不打算走。 另一条路则是从芮国直接越过大河,进入晋国的土地一路向南也能到达周王室的都城洛邑,左右权衡了一下,姬文决定走第二条路。心急速度就快了,两天后姬文来到了洛邑。 周王室都城洛邑。 周天子姬郑正在王宫内仔仔细细的查看象征王权的九鼎。 “爱卿,你对这九鼎的来历和象征清楚吗?”周天子一边查看,一边问身边的的大臣周公阅。 对于九鼎的来临以及象征意义,周王室的子嗣们个个熟记于心,想都没想,周公阅就答道,“大禹建立夏朝后将天下划为九州,令九州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在铸九鼎之前,大禹派人把全国各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画成图册,然后派精选出来的著名工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九鼎就象征了天下九州,也就是天下的意思。” 周天子听罢,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不不,这些天孤王在想,这九鼎不单单象征的是天下。” “难道王上还有其他的理解?”周公阅听罢甚为吃惊的问道。 周天子想了想道:“孤王以为,这九鼎应该象征的是全国的统一和王权的集中,显示周天子应该是天下之共主;不然为何这九鼎偏偏要放在洛邑,而不是临淄或者是商丘。” 哦--- 周公阅终于明白了,天子之所以这样说话,是专门有所指的。 原来是这样,公元前643年,春秋第一霸主齐桓公去世,他死后中原霸主的位置空缺,南方的楚国、中原的宋国还有其他的国家等等都伸出魔爪,准备抢夺这个中原霸主的名号,尤其是宋国的国君兹甫更是一副天下霸主非我莫属的做派。 这令周天子甚为不满,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了这一点,周公阅道,“王上所言甚是,不管天下诸侯争夺的有多么厉害,只要这九鼎在洛邑,这天下的权力中心就应该在洛邑。” 这话说道周天子的心里了,“嗯---,爱卿说的对,天下乃是孤王的天下,你争我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周天子望着象征权力的九鼎淡淡的笑了。 第351章 天子的无奈(二) 老的烦恼还没走,新的烦恼又来了。 就在周天子与周公阅闲聊之际,一名王宫内侍疾步匆匆的跑了过来,“王上,芮国宰相姬文带着重礼前来求见。” 周天子惊异的望着周公阅,“这个时候,芮国来做什么?” 此时,芮国来求见确实让周天子和周公阅有些吃惊,这既不是朝拜的时节,也不是过年过节或者其他什么重要事情,芮国派人前来送礼是为了什么呢?但既然人家来了,总不能把人家赶走吧,周公阅想想建议道,“芮国乃是姬姓国家,此时能来定有要是,天子还是见了之后再说。” 对啊!不管怎么说,芮国也是我姬姓子孙建立的国家,距离天子还是很近的吗?周天子点点头,向王宫大殿走去。 “芮国使臣姬文拜见王上。”见到周天子后,姬文跪拜道。 “使臣请起,不知你今日前来洛邑,所为何事?”周天子问道。 姬文起身道:“启禀王上,臣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洛邑有两件事情,一是为了尽人臣之份,给王上送来了丰厚的贡品。”说罢,姬文送上礼单。 周天子打开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丰盛啊!除了牛、羊、猪等牺牲之外,还有珠宝玉器、美人良马等等,列了满满一单子。 天子看罢,笑道:“难得芮伯如此忠心,回去带孤王感谢于他。” 姬文拜谢道,“臣一定把王上的问候带给我家国君。” 无事不登三宝殿,在诸侯人人自大的情况下,芮国会这么好,无端无由的来给天子送礼。 周天子心中非常明白,就知道芮国绝对是有事要找天子,于是说道,“说说你的第二件事情。” 姬文再拜道:“启禀王上,秦国与去年灭了梁国的事情,王上可曾知晓?” “孤王已经知晓,这与你们芮国有什么关系吗?” “王上有所不知,秦国灭了梁国之后,并没有撤兵,而是陈兵在芮国边境,意图灭我芮国,为了消除秦国对我芮国的威胁。我家国君特命臣来洛邑,请天子出面派人前往秦国劝阻秦国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臣在想,只要天子的使臣一到,秦国一定会按照天子的旨意撤兵,到时候芮国有救,天子的威望也会更盛。” 周天子总算是听明白了,秦国要攻打芮国,芮国自知不敌,跑到天子这里寻求帮助来了。怪不得这么热情?既是送礼又是朝拜的,还与天子拉关系,原来是到我这里寻求帮助来了。 周天子想了想,觉着已经收了人家的礼物,也不好拒绝人家,但是自己的心中也没有底气,莫要说是派使臣前往,就是自己亲自去秦国,人家也未必买自己的帐,今天的秦国已经不是百年前的秦国了,早就具备了一统关中的实力。 于是,周天子想了想道:“芮国的事情,孤王已经知晓,你切退下,容我与臣子们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诺---”姬文知趣的退出了王宫。 让姬文退下,实际上也是给自己一个与臣子们商议的机会。姬文走后周天子对着周公阅道:“爱卿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对于芮国的请求,周公阅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于是说道:“看来芮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为何这样说芮国?”周天子不解的问道。 “天子试想一下,按照常理,芮国有难第一个应该找的是晋国,因为晋国与芮国一样都是姬姓国家,也是盟国,但当年在秦晋大战的时候,芮国与梁国说好要帮助晋国的,到了最后,梁芮两国却坐山观虎斗,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出面帮助晋国,导致晋国战败,国君被俘。当然了梁芮两国这样做,最后的结果就是在秦国出兵灭梁国的时候,晋国也是袖手旁观,最后梁国被灭。今天芮国又面临着与梁国同样的命运,这不只好来找王室了。” 听罢周公阅的话,天子道:“这么说梁芮两国今天被灭,也就是咎由自取了。” “可以这样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梁芮两国各怀鬼胎,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被人家一一灭掉;既然这样,孤王还帮不帮他们?” 周公阅笑了笑,“就算是我们想帮,也没有这个实力啊!今天的秦国早就不是当年的秦国了,一个能够打败当今天下第一强国的西陲国家,会听王室的吗?” 周公阅继续道:“王上,当今天下的诸侯在齐桓公死后都争着当霸主,但是真正有实力的却并未出手,这个国家就是秦国。” 周天子明白,秦国能够打败晋国,绝对是有实力争夺霸主之位的,“既然如此,秦国为何不去争夺霸主的位置呢?” “除了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秦国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出手抢夺霸主之位,原因就在于他们想一举统一关中。秦国要的是实在的东西,不需要中原霸主这个虚名。” 周天子的深情慢慢的黯淡下去,他知道周公阅说的是实话,在这个用实力说话的春秋时期,虽然九鼎在洛邑,又能说明什么呢? “可是孤王以已经收了芮国的礼物,总不能在还给人家吧!”周天子真后悔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就收了人家芮国的礼物,这下有些难办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难办的。”周公阅一副无所谓的说道,“按照周礼,天子接受了诸侯的贡品之后,应该以礼相送,到时候天子再赐给芮国一些礼物就可以了。” 听完周公阅的话,天子总算是释怀了,“既然这样,孤王还有没有必要派人前往秦国,照你这样说即便是派人去了也是白去?” 周公阅见天子的明显有些灰心,笑着说道:“既然芮国已经求到了天子跟前,如果天子不答应岂不是失去了天子应有的尊严;臣以为天子应该派人前往秦国,不过我们不是给秦国下命令去的,而是出面调停去的。调停吗,就有成与不成两种可能。事情成了说明秦国还很在乎王室的尊严,要是不成,那也不能怪我们了。” 听完周公阅的话,周天子的总算觉着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脸面,能够出面调停国与国之间的争执,也算是有些地位。 “好,就依你的建议,派人前往秦国调停两国间的纠纷。不知何人可担此任?”周天子问道。 “王叔桓可担此任。” 王叔桓? 天子想了想觉着用他也许是最佳人选,毕竟王叔年龄大,有威望,应该是不二人选。 “好,就依你的意见,派王叔桓前往秦国调停秦国语芮国之间的矛盾。” 第352章 天子的无奈(三)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再次攻城。 就在周天子安排人准备前往秦国的时候,秦国也开始安排人前往芮国;对于芮国,秦国是准备智取的。 秦都雍城。 秦国大夫丕豹正向秦国大郑宫走去,国君与宰相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臣丕豹拜见君上,见过相国大人。”见到国君与相国,丕豹拜道。 “爱卿快快请起。”秦公任好笑着对跑丕豹道。 “不知君上找臣有何要事?”进入大殿之后,丕豹这才发现国君与相国是要单独跟自己谈话,不禁问道。 “丕豹,寡人曾记得在安排讨伐梁国人选的时候,你曾经向寡人提出要担一些重任的事情,现在机会来了,不知你是否愿意?” 机会来了? 难道秦国马上就要讨伐芮国了? 丕豹心中暗暗盘算着,难道国君打算用自己为主将或者是担当某种重要的角色?想到这里丕豹高兴的说道:“只要是为国尽心,臣当然愿意。” “好,只要你愿意就好,寡人问你,你对拿下芮国是怎样看待的?”秦公并没有说出准备讨伐芮国的事情,而是征询丕豹对拿下芮国的意见和办法。 国君突然问自己如何解决芮国的事情,这倒是把丕豹给考住了,若按照常规的办法肯定是出兵讨伐,但是今天国君能这样问话,显然不是要讨伐的样子,丕豹想了想后说道:“君上、相国,芮国不同于梁国,从地理位置上讲,芮国更靠近秦国的河西之地,若发兵讨伐,兴许能够一时间取胜,但从长远来看,未必是好事;所以臣建议先采取智取,若智取不成,再采取武力夺取不迟。” 听完丕豹的话,秦公望着相国百里奚笑了。 “丕豹,寡人刚与相国商议了,这些年你一直治理河西之地,对于芮国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寡人准备派你为使臣前往芮国,劝芮国主动投降,若你能够成功,你将是秦国伐芮的第一大功臣;若不成秦国将即可发兵攻打。你也知道现在孟明视率领的上万秦军就驻扎在少梁,只要寡人一声令下,半天时间就能够到达芮国,采取武力随时都能够拿下芮国。不过,诚如你说武力征讨芮国贻患无穷,所以秦国还是打算先采取智取,不知你是否愿意前往?” “臣愿意。”丕豹终于明白国君此前跟他说过的,要对他委以重任的话,原来就是此事。 “好,那你就收拾收拾,明日启程。” “诺---” 还没等丕豹走出大殿,内侍就进来禀报道:“君上,王室来人了。” 王室来人了? 这倒是件新鲜事。 多少年以来,秦国一直都是默默的在西垂发展,莫要说是王室,就是一般东方国家都少于同秦国打交道,今天王室竟然会派人前来,秦国君臣能不感到吃惊吗? “何人前来?”秦公任好不仅问道。 “王室的使臣乃是王叔桓。”内侍答道。 “这么说寡人要亲自迎接了?”秦公转身向百里奚问道。 “理当如此。”百里奚也答道,毕竟人家来的是王叔,身份地位不比你秦国国君低。 “好,二位随寡人一起迎接王叔。”秦公任好带着相国百里奚、大臣丕豹赶紧出宫迎接王室来的特使。 “秦国国君见过王叔。”见到王叔桓之后,秦公拱手道。 “秦相百里奚见过王叔。” “秦大夫丕豹见过王叔。” 百里奚与丕豹也分别拜道。 “嗯---”王叔桓一脸不高兴的哼道:“为何迟迟不来迎接老夫?” 还没有寒暄,王叔桓首先摆出一副王室特使的架子,想给秦国一个下马威。 见到王叔桓这个样子,百里奚就想发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摆王室的臭架子,你还以为是西周时期吗?你以为你是周公姬旦?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王室来的,而且还是地位很高的王叔,面子上的事情还得过得去,于是秦公笑着道:“王叔莫要见怪,请随寡人进殿说话。” 进入大殿,双方落座。 对于王叔桓刚才傲慢的态度,秦公任好似乎并不感到奇怪,言语之中甚是客气,继续笑着道:“不知王叔这次来雍城有何要事,还请指教。” “嗯---”王叔桓嗯了一声说道:“是这样的,近期芮国派人前来洛邑,向天子禀奏说秦国陈兵边境意欲发兵讨伐芮国,天子听后甚为震怒。天下本是周王室的天下,诸侯乃是周王室的臣民;怎能随意讨伐,随意灭国。天子念天下臣民之艰辛,念百姓之疾苦,特命臣来秦国调停此事,还望你们能够悬崖勒马,停止讨伐行为。” 哦---,秦公等人终于听明白了,王叔桓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也是来调停此事来了。 秦公听罢笑了,“王叔,寡人明白天子仁慈爱民之心,秦国陈兵少梁,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北方戎狄向南入侵,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晋国突袭我秦国。至于是否要灭掉芮国,此时还很难说。” 王叔桓从秦公任好的话里听出了味道,那就是秦国确实在芮国边境驻扎着军队,而且下一步是不是要灭掉芮国,秦国并未否认,“秦公,天子已经派老臣前来调停,难道秦国还要执迷不悟灭掉芮国吗?” 对于王叔桓这种自大的样子,百里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等秦公回答,直接起身道,“统一关中乃是秦国几代祖先的宏愿,凡是秦国的子孙都应该按照这个宏愿一步一步去实现,灭芮就是这个宏愿的最后一步,不管是谁都挡不住秦国前进的步伐。”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跟王叔说话,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室?”百里奚的话一下子把王叔桓的仅有的一点自尊心给打没了,他气急败坏的指着百里奚怒道。 “臣名叫百里奚,乃是秦国的宰相。” “百里奚,老夫知道你,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说话没有一点分寸,王室能够调停秦国与芮国之间的矛盾,乃是你们的福分,你怎敢如此无礼?” “哼---,王室调停?”百里奚也不客气的对王叔桓道:“当年秦国还很弱小的时候,周边的芮国、矢国以及戎狄都来打击秦国,怎么没有见王室前来调停;还有晋国一直发兵打到了秦国的镐京周边,怎么没有见到王室来调停,偏偏在秦国发兵攻打芮国的时候,王室就来调停了,不知道是王室有意在打压秦国,还是在偏袒芮国,还请王叔说清楚。” 在百里奚连珠炮似得的质问下,王叔桓张了张嘴,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强词夺理---”王叔桓指着百里奚气的说不出话来。 “哼---”百里奚一拂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气氛已经僵了,显然再也谈不下去了,王叔桓站起身,对秦公怒道:“秦公,老夫话已至此,还望你们秦国好好考虑,以免酿成大祸,到时候天子振臂一呼,天下诸侯争相响应,到哪时秦国的命运可就不好说了。” 秦公当然知道王叔桓这话是在威胁秦国,不过他知道也就是吓唬吓唬罢了,但是嘴上还是说道:“王叔的话,寡人一定会铭记,也一定会好好斟酌的。王叔,你看现在已经是午时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寡人与相国一起为王叔接风洗尘。” 一听说秦公与百里奚一起为自己接风洗尘,王叔桓起身道,“不了,老夫有王命在身,还要早早回去复命。” 说罢,王叔桓气呼呼的出了秦国大郑宫。 第353章 丕豹使芮 望着王叔桓离去,秦国君臣都笑了。 笑罢秦公道:“相国,看来此事不敢往下拖了,王叔桓能来就说明芮国已经开始行动了,时间一长,我们的行动计划就会在列国中传开,秦国可就被动了。” “臣也是这个意思,那就麻烦丕豹大夫赶紧行动。记住要恩威并施,迫使其投降;同时我们还要命令孟明视的大军向芮国开进,给芮国造成秦国准备发兵夺取的态势,如此一来会促使芮国及早投降。” “嗯---,相国所言甚是,芮国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随后秦公转向丕豹道,“丕爱卿,你明日就起程前往芮国,按照相国所言,一定要恩威并施,迫使芮国投降。” “诺---” 芮国都城。 宰相姬文前往洛邑请求王室出面阻止秦国的消息传到了这里,着实让芮伯昭高兴了好几天。 但还没等他高兴的尽头过去,秦国的使臣就来了。 “君上,秦国使臣来了?”内侍禀报道。 “哦,这么快秦国的使臣就来了?这么说王室的话起到作用了?秦国派人来协商双方和好的事情了。”芮伯昭听罢高兴的对宰相说道。 姬文笑了笑,“看来秦国还是很给王室面子的,这么快就派使臣来与芮国协商,就是不知道这秦国到底会提什么样的要求呢?是要求我们割地还是让我们赔钱,君上要有所打算啊!” 在芮国君臣看来,秦国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派使臣前来,一定是接受了王室收到的调停吗,前来芮国协商有关事宜了。 “只要芮国能够存活下去,什么样的条件寡人都能够答应。”此时的芮伯昭早就没有了更高的要求。 “既然君上这样认为,那就请秦国使臣进殿吧!”姬文道。 “请秦国使臣进殿---”内侍高声喊道。 在内侍们一声声喊声中,秦国使臣丕豹走进了芮国大殿。 “秦国使臣丕豹见过芮伯。”见到芮伯昭之后,丕豹拜道。 “怎么是你?”一见到秦国的使臣竟然是丕豹,芮伯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丕豹道。 “是我,芮伯害怕了?”不等芮伯昭说请起,丕豹自己站直了身子道。 “你来芮国干什么?”芮伯怒问道。 自从丕豹治理河西之地以来,动不动就发兵骚扰芮国,早就令芮国君臣感到生气了,今天秦国竟然派丕豹作为使臣来芮国,能有什么好事吗? “我来做什么?哼哼---,我是来给芮国指一条明路的。”丕豹笑着说道。 虽然芮国对丕豹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丕豹能够这样说话,倒是让芮伯昭和宰相姬文感到有那么一点点欣喜。 “说说你的明路。” “芮伯、芮相,原本我秦国消灭了梁国之后,是准备发兵直接攻打芮国的,但是考虑到芮国君臣都是明智之人,所以暂时停止发兵攻打芮国,加之王室有派人来我秦国说清。最后我家国君决定先让臣来芮国劝说你们主动投降,交出芮国。然后呢,我秦国可以赐给你们一些封邑,作为你们的安放祖先的牌位和容身之处。不知芮伯与相国意下如何?”丕豹轻松的说道。 这哪里是给芮国指明路来了,分明是劝降来了,芮伯昭听罢顿然大怒,猛拍着案几道,“休---想---,寡人这才知道你们秦国从来就没有安什么好心。想我芮国在大河西岸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你区区一个西垂的秦国想用几句话就吓退我芮国将士,想都别想。” “哼哼---,看来芮伯是想试试我秦国大军的厉害了。我也实话告诉你,只要我秦国大军一到,你们芮国将很快灰飞烟灭。既然你芮国不愿意要封邑,那就等着秦国的大军来灭了你们,倒时候,莫要说是封邑,性命说不定都难保。”丕豹威胁道。 “你敢威胁寡人,信不信寡人现在就杀了你。”芮伯昭指着丕豹怒道。 “哈哈哈---,杀我?就凭你一个小小的芮国,别怕我说大话,你们还没有这个胆量。”丕豹嘲笑道。 “啪---”芮伯昭再次狠狠地拍了一下案几,“来人啦,把这个狂妄的家伙拉下去杀了。” “诺---”几名侍卫冲上前,拉起丕豹就往外走。丕豹倒是不怕,跟着侍卫就往外走。 姬文见状赶紧上前道,“君上莫要生气,莫要生气。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芮伯摆摆手,侍卫知趣的退了下去。 “哼---,杀我?我看你们芮国真的是不想活了。”虽然差点被杀掉,但丕豹一点也没有被吓怕的样子,不屑一顾的对芮伯说道。 “秦使您先下去,容我们好好考虑考虑。”姬文对丕豹说道。 “好,那你们就好好考虑考虑。记着,时间可不要太长,我秦国大军可等不起。”说罢,丕豹左摇右摆的走出芮国大殿。 丕豹走后,芮伯的怒气还没有消,指着丕豹的背影气呼呼的说道,“我早就知道这个晋国叛贼的后人不是个好东西,你看看自从他来到秦国之后,一直伺机跟我芮国作对,现在还代表秦国来劝降我,我岂能容他,要不是你劝阻,寡人非杀掉他不可。” “君上杀他容易,但君上有没有杀了丕豹之后芮国怎么办?” “大不了放开与秦国一搏了事;即便是战败又怕什么?人家梁国比我芮国更小,不照样与秦国一搏吗?”这个时候,芮伯倒是想起梁国的勇敢来,不过已经晚了。 “战败之后呢?”姬文紧接着问道。 战败之后? 这一点芮伯昭倒是没有想过,愣了半会芮伯昭道:“战败之后的事情,寡人还没有想过,战败之后还能怎样,大不了一死了之。” “君上,到了今天您该好好想一想战败之后的事情了。”姬文说道。 听罢姬文的话,芮伯昭安静下来,随后喃喃地说道,“战败之后,寡人只有一死了之,到时候芮国的祖先的宗庙必将被毁,芮国也就完了。” 说罢,芮伯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君上,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在危险来临之前,给芮国找一条退路呢?”姬文在芮伯昭耳边轻声说道。 芮伯昭猛地睁开眼望着姬文,“你说什么?给芮国找一条退路,什么样的退路?” “今日丕豹前来芮国,就足以说明秦国灭芮之心不死。” “嗯---,这么说王室的话,秦国也不听了?”芮伯不死心的问道。 “听,秦国就是因为听了王室的话,这才派人前来芮国劝降来了,不然秦国就直接出兵了。” 芮伯昭听罢只觉着后背发凉,颤抖着声音道:“说说你的退路。” “臣是这样想的,既然秦国的入侵已经不可阻挡,为何不在秦国大军进入芮国之前将芮国祖先的灵位搬出芮城。” 芮伯昭吃惊的望着姬文,“搬往哪里?” “洛邑。” “洛邑?” “对---,就是洛邑,芮国本来就是姬姓国家,与王室本来就是一个祖先,只要我们到了洛邑,就算是他秦国想讨伐,也不敢莫天下之大不韪,没那个胆量;当然了还要将芮国的珠宝玉器、丝绸锦帛等等一起搬走。” 听着姬文的话,芮伯昭的心理慢慢的明朗起来,默默的点头,随后问道,“我们走后,难道就真的要把芮国白白交给秦人?” 姬文狡黠的摆摆手,“当然不会,我们一定要让秦人吃点苦头。” “苦头?相国此话怎讲。” 姬文左右望了望,小声在芮伯昭耳边说道。 芮伯昭听罢轻声的笑了。 第354章 芮国的条件 “报---,君上,秦军孟明视部越过梁芮小道向我芮国腹地推进。”就在芮伯昭和宰相姬文商量对策的时候,探马的一声禀报声惊醒了二人。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芮伯一屁股坐在榻上,“看来秦国派丕豹商量是假,出兵占领才是他们的真实意图,不管我们同不同意,秦人都是要拿下芮国了。”芮伯昭喃喃的说道。 “君上所言极是,不管我们同不同意,秦国都必须拿下芮国,这一点已经不可改变。。” “既然这样,依你之见当下我们应该做什么呢?”芮伯昭问道。 姬文听罢道,“争取时间,不管芮国做什么都应该以争取时间为前提。” 芮伯昭点点头道:“那就告诉秦国给我们留出一段时间思考。” “臣也是这个意思。” “好,那就请丕豹上殿吧。” 不一会儿,秦使丕豹来到了芮国大殿。 “芮伯想好了,是准备投降秦国,还是与秦国一战?”来到大殿,丕豹依然不屑的问道。 这一次芮伯昭没有发怒,而是笑着对丕豹道,“寡人想通了,还是与秦国和解的好。” 芮伯昭没有说“投降”这个字眼,而是用“和解”,言下之意就是准备投降秦国。 听到芮伯昭说出“和解”着两个字,丕豹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笑着道:“下臣就知道芮伯乃是一个聪明人,肯定不会做出那种以卵击石的蠢事来。好---,不知芮伯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下臣也好回去向我家国君禀报。” 芮伯昭低沉着声音说道,“一个在大河西岸存在了几百年的国家现在面临灭亡,最关切莫过于祖先的陵寝和牌位该在哪里安放。请问先生,秦国对这个事情是如何考虑的?” 丕豹笑了笑,“下臣前面已经说过,只要芮伯同意,秦国可以给在周边划出一、两座城池作为你们的封邑,这应该不是问题。” 对于拿出城池作为芮国的封邑这一点丕豹在来之前,秦公与相国早就有交代。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回去告诉秦公,看能否将羌城和官池作为寡人的封邑。”芮伯昭说道。 羌城和官池两座城池,乃是距离大河较近的两座小城,过了大河就是晋国的地盘。 “这个好说,我想我家国君一定会答应的。”丕豹高兴地答道。在来芮国之前,丕豹曾就这个事情考虑过很长的时间,在他看来,投降秦国这件事,芮国至少也该好好商量几天吧,没想到这上午刚过,下午芮国就答应了,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吃惊。 作为一个使臣,能够劝说对方按照自己的意志办事,那就是最后不过的事情了;今天这样的好事就让他给碰上了,丕豹心中的高兴之情可就别提了。 秦都雍城。 当丕豹把出使芮国的消息向秦公与宰相百里奚禀报之后,秦公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啊,好啊,只要拿下芮国,秦人统一关中的最后一道屏障就算是扫除了,至此关中完全为秦国所得。” “相国,以你只见应该派何人前往芮城接管芮国?”秦公向相国百里奚问道。 百里奚稍稍迟疑了一下问道,“君上在说什么?” “寡人问你派何人前往芮城接管芮国?”秦公再次重复了一遍。 “君上,你不觉着这事情有些突然吗?”百里奚提醒道。 “相国是说芮国投降这件事有些突然?” “对,臣觉着这件事确实有些突然;按照以往的常规,芮国就算是要投降秦国,至少也要召开几次大殿议事,这其中至少还会有个别大臣以死相逼,迫使芮伯与秦国开战;也会有大臣或者将军宁肯战死也不会投降秦国。可是芮国却非常平静的把如此大的事情就决定了,而且决定还是如此突然,不和常理啊!”自从丕豹回雍城向秦公禀报此事的时候,百里奚就一直觉着这事情有些突然。 经百里奚这样一提醒,秦公也觉着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唐突,“相国所言不无道理。” 丕豹原本以为自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国君和宰相一定会表扬自己,却不曾想相国大人竟然对此事提出了异议,这让他稍稍有些失望,于是说道:“臣以为相国大人的担忧是多余的,芮国之所以在如此短的时间投降秦国,原因有二,其一就是早在梁国灭亡的时候,芮国肯定就已经在讨论投降与战斗的关系,臣在想,在讨论的过程中,肯定会有大臣提出过一些比较极端的言语,也会有人提出宁肯战死也不投降秦国的想法,只是秦国迟迟没有向瑞国动兵;所以时至今日,当秦国真来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吃惊了。”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秦公道。 “其二就是在臣胁迫芮国投降的时候,驻扎在少梁的孟明视大军也开始向芮国境内开进,给芮国造成了投不投降秦国都要拿下芮国的假象;这也是芮国迅速投降秦国的另一个主要原因。由以上两个原因,所以芮国投降秦国也就不需要费多少周折了。” 听完丕豹的解释,秦公刚刚忧虑打消了,转而对百里奚说道:“相国莫要多想,寡人以为丕豹说的有些道理,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芮国投降秦国也是一种趋势,寡人看这事也就不需要再讨论了,以你之见应该派何人前往芮城接管芮国的事物?” 秦公再次把接管芮国事物的话提了出来,这一下百里奚虽有疑问,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道:“丕豹治理河西多年,具有治理民政的经验,臣以为就派丕豹前往芮城接管芮国事物。” 秦公一听,连忙说道,“寡人也是这个意思,丕爱卿,那就麻烦你再次前往芮城,全权处理接管芮国的大小事物。” “臣领命。”把一个国家的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解决了,丕豹心中的高兴之情油然而生。 “君上,即便是丕豹大人前往芮城接管芮国的事物,臣以为还应该在派遣一位将军跟随他一同前往,以防不测。毕竟芮国这么短的时间就投降秦国,肯定会有好多人心中不快,反抗将在所难免。”百里奚始终觉着以芮国的处事方式不会这样简简单单的就投降秦国,虽然他猜不出这其中的原因,但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芮国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这个必要吧,丕豹又不是第一次治理一个地方。想想当年的河西之地要比今天的芮国大多少,几年下来还不是风平浪静的。”对于百里奚的担忧,秦公觉着有些多余。 “君上,芮国不比河西,芮国虽小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河西虽大却只是晋国的一部分土地,晋国要它不多,没它不少;重要性不能与芮国相比。”百里奚继续道。 在百里奚的坚持下,秦公只好答应,“丕爱卿,那就以相国之意,再给你派一位将军作为副手,协助你处理芮国的事物,一旦有些地方出现叛乱,也好协助你处理。” 对于百里奚的坚持,丕豹也有些不满,于是有些带气的说道:“既然相国大人不满意臣的办事能力,那就派遣一位将军随我同行吧。” “以你之见,何人可与你同去?”秦公这一次没有征求百里奚的意见,直接把选择权交给了丕豹。 “韦昱将军。”丕豹说出了这个名字,按说驻扎在芮国边境的孟明视是最佳的人选,但是丕豹是不会选择他的;当然了也不会选择公孙枝等人,毕竟他们都是有命在身的将领,更何况这些人放在自己手下,也不好驾驭,于是便选择了韦昱。 “韦昱将军,不错,老将军老成持重、处事谨慎,也多年赋闲在家,该请他出马了。”对于丕豹的选择,秦公表示认可。 第355章 芮国的报复 赋闲多年,再次作为接管芮国事物的将军,韦昱也很是高兴,便跟着丕豹带着两千兵马赶往芮城了。 “丕大人,孟明视在芮国本来就有上万兵马,我们为何还要从雍城带兵过去呢?这不是一种浪费吗?”路上,韦昱问丕豹道。 “反正带不带兵马我们都需要赶过去,为何不直接带上兵马呢?再说了我们自己带兵过去也好指挥啊!”丕豹回答道。虽然丕豹嘴上这样说,其实他的心里根本就不想与同在芮国孟明视打交道,更不想让孟明视抢了自己的功劳,这才专门从雍城带兵前往芮城。 听完丕豹的话,韦昱也觉着有些道理,毕竟自己是带兵打仗的将领,知道这个将官与士兵之间的关系,还是谁的兵最好谁带。 二人边走边聊,没过两天丕豹就再次来到了芮城。远远地就看见芮国宰相姬文率人在城下等候着。待丕豹等人的车架到来,姬文上前道:“秦使再次到来,姬文深感欣慰,相关事宜已经准备妥当,请随我进城查看。” 对于姬文把自己称作“秦使”,丕豹稍稍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己这一次是代表秦国前来芮城接管芮国事物的,已经不再是秦国的使臣出使外国了,“从今天俺起芮国将成为秦国的土地,我也不再是秦国的使臣了,说不定下一步,你我将同朝为官,还是互称大人的好。”丕豹给姬文纠正道。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姬文忙不迭的说道,“那就请丕大人随我入城。” 丕豹并没有进城,而是指着身边的韦昱对姬文道:“这位是我秦国名将韦昱将军,同我一起接管芮城事物。” “哦---,这位就是韦昱将军,下臣早就有所耳闻,久仰久仰啊!”这倒不是姬文的恭维之词,他确实听说过韦昱的大名,也知道韦昱在秦国将领中的威望。 虽然姬文对韦昱极尽恭维之词,但是阅人无数的韦昱还是对这位芮国的宰相大人保持着应有的谨慎,“既然是芮国的交接仪式,为何没有见到芮伯?” “我家国君就在大殿里等着二位大人进城交接,还请快快入城交接。”姬文不断邀请丕豹与位于入城,着更加引起了韦昱的疑惑。 虽然韦昱有所疑惑,但是急于建功的丕豹却有些心急了,“韦昱将军进吧,这芮城以交接完,整个芮国可就是我们秦国的了,很有历史意义啊!”说罢驾车便往芮城走去。 “丕豹大人且慢!”韦昱见状赶紧驾车上前叫住了丕豹。 “韦将军还有何要事?” “丕大人乃是秦国全权交接大臣,使命重要;还是老夫先随他进城,等到部署好保护大人的军队之后,大人再行入城不迟。” 经过韦昱这一提醒,丕豹上下望了望,只见整个芮城上下布满了芮国的军队,这倒是让他感到有些吃惊。 芮城里外并没有一个秦国的将士,贸然入城真的是有些危险的。不怕一万但怕万一,这万一自己进城之后,发生点什么事情,这该如何向国君和相国大人交代呢? “将军小心,那就就请将军先查看查看情况,做些布置的好。”丕豹顺势说道。 听罢丕豹的话,姬文的脸上稍稍闪过一丝不安,但立即又转过脸笑道:“二位大人多心了,既然我芮国愿意投降秦国,又怎会设伏呢?二位大人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随我一同进城的好,我家国君可是诚信诚意等待二位交接的。” 韦昱道,“姬文大人莫要见怪,先小人后君子,乃是老夫的处世之道,还望你不要见怪,请吧!”说罢,韦昱做出了请的动作。姬文见状也不好再继续坚持,陪着韦昱一同驾车向芮城而去。 姬文前面带路,随后韦昱手一挥,秦军跟着韦昱的车架向城里开进。 城上城下都是芮国的将士,走近城里,里里外外也便是芮国的将士,他们个个手持长戈静静的注视着不断涌进城里的秦军。 望着这些整齐的芮**队,韦昱越发觉着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按说芮国灭亡,投降在即,芮**队应该是四散逃离才是,怎么这芮城上下好像如临大敌一般,根本就没有溃逃的样子,“宰相大人,你们的王宫还有多远?” “快到了,马上就到,我家国君就在前面等着将军。”姬文在说话的过程中眼睛四散的瞄着身后进入城中的秦军,约莫有四、五百人。 “停---”见姬文顾左右而言他的神情,韦昱手一挥立即挡住了身后的秦军,现在他越来越感到这次交接就是一个阴谋。 “韦昱将军这是为何?我家国君可在宫里等着将军交接呢。”姬文见状赶紧说道。 “你们的王宫到底在哪儿,怎么走了这么长的路还没有见到?莫不是你另有想法吧?”韦昱疑惑的问道,并不带兵往城里走。 “我不是说过吗?马上到,马上就到。” “别说这些没用的,要是你家国君在王宫里,那就请他到这里来见我,都准备投降秦国了还摆什么国君的架子。”韦昱已经意识到,芮国国君是不会出现了,于是很不客气的说道。 话说到了这份上,姬文也不准备再装下去了,立马翻脸道:“哼哼---,韦昱你也算是秦国的一代名将,竟然会蠢到这种程度,你都不好好想想,我家国君怎会出现在这儿,实话告诉你我家国君早就离开芮城了,你们秦国就别做梦了。就算是死,芮国也不会投降秦国的。”说罢姬文家驾车往后退去。 “姬文,本将早就猜出你们的野心。” “知道了又能如何,现在你已经进入了芮国的地盘,只有死路一条,还是把你的聪明才智带到阴间去吧!”说罢,姬文手一挥,只见隐藏在街道两边院子里的芮国将士,手持长戈纷纷冲了出来,至少有上千兵马;很快将韦昱带领的秦军包围在中间。 韦昱见此情景,知道自己的猜测已经变成了现实,于是大喝一声:“将士们莫要惊慌,芮城已经被我秦军团团围住,只要我们打开城门,放城外的将士们进来,芮国就完了。”说罢韦昱驾车向姬文冲过去,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拿住了姬文就能够顺利拿下芮城,也才能够保证自己所带领的秦军出城。 但是姬文岂能坐等秦人将自己拿下,在他的身边,早就有芮国将士保护了;“韦昱,你好好看看吧,进城的所有秦军都已经被我们包围。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投降,我也许会拿你作为条件与秦国交换,否则你和你的士兵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就凭你还想拿下老夫,拿命来---”说罢,韦昱挥戈向姬文冲去。 “快---,拿下他。”姬文见状命令芮军上前冲杀韦昱,无奈韦昱的武功甚是高超,没几下就把冲过来的几名芮军将士刺死在马下,挥戈向姬文冲过来。 “射---,快射死他。”姬文见状,再也不打算活捉韦昱,急忙命令军队射死韦昱。 “嗖嗖嗖---”前面、后面、左右两面的箭簇嗖嗖的射向韦昱,韦昱左冲右挡继续驾车向前面的姬文冲去。 “快射---”姬文撕开嗓子喊道,连忙向后奔逃。 “嗖---”一支箭射在了韦昱的胸前。 “啊---”韦昱大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他拿起长戈支撑在车厢上,撑起身体,继续向前奔去。 “嗖—嗖---”又有两只箭射在了他的后背上,韦昱摇晃着身体,伸手抓住车轼,尽量不使自己从车上掉下来。 “嗖---”又有一支箭射来,这一次射中韦昱的车夫,车夫摇摇晃晃了几下,随即一头栽下战车。 没人驾驶的辕马带着韦昱在芮城的街道上胡乱的穿行着,几次差点将韦昱摔下车来,韦昱紧紧的抓住车轼尽量不使自己掉下战车。“咣当”一声,战车的右轮撞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的台阶上,战车快速向左边倒去,“啊---”韦昱手没抓稳,从车上摔落下去。 “噗嗤”一声,在落地的一瞬间,身后的箭簇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穿透身体,在胸前露出带血的箭头。 “噢---”韦昱躺在地上挣扎着,试图站起身来,但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觉着嘴里很难受、很难受,张开嘴吐出一口很浓很浓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胡须流到了地上;他能够听见身边不断有芮国将士向自己涌过来,边跑边喊,“快冲上去,拿下韦昱。”“拿下韦昱,杀死秦军--”但此时的他只有听见的份了,却没有一丝力气来对抗这些敌人。 他累了,不想再挣扎了,头朝后一甩,重重的倒了下去。 天很蓝,火红的太阳照耀在芮城上空。 秦将韦昱静静的躺在芮城空旷的街道上,睁大眼睛望着这灿烂的阳光,嘴角露出痛苦的、带着鲜血的笑容,他已经死了。 第356章 损兵折将 左等右等,右等左等,还是没有等到韦昱将军从城里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城外的丕豹着急了,“来了啦---” “大人有何吩咐?”探马上前问道。 “你速速进城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诺---” 还没等探马进城,只见芮城的城门“咯吱”一声关上了。 随着城门关闭,丕豹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芮国叛乱了,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投降秦国,之所以口头答应,那只是为了迷惑秦国而已。 “糟了?”丕豹一声惊呼,随后拔出佩剑指向芮城大声喝道:“众将士,听我军令,攻城---” 城外的一千五百名秦军,在丕豹的指挥下向芮城冲去,还没等秦国将士冲到芮城跟前,就看见城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哈哈哈,哈哈哈---”城头,芮国宰相姬文出现了,他右手持剑,左手里提着一个人头。 “城下的秦军听着,你们刚刚进城的将士,已经被我芮**队歼灭;这是你们韦昱将军的人头,拿去吧---”说罢,姬文将韦昱的人头扔下了城头;韦昱的人头滚了几下,滚落到丕豹的脚下。 “啊---”眼看着韦昱将军活脱脱的进城,转瞬间人头滚落在自己的脚下,丕豹只觉着血往头上涌来,晕晕乎乎站立不稳。幸好车右上前扶住了他,这才不使他顺势倒下去。 “姬文,你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何欺骗于我?”丕豹扶着车轼对着城头的姬文质问道。 “哈哈哈---,丕豹你说我是忘恩负义,错了吧;我姬文生是芮国的人,死是芮国的鬼,何谈忘恩负义。倒是你丕豹身为晋国人,却跑到秦国当奴才,你才是真正的忘恩负义。”姬文手持佩剑指着城下的丕豹怒斥道。 “你说我骗了你,你还真的以为我们芮国回投降秦国吗?我呸---”姬文不屑一顾的说道,“想我芮国建国比你们秦国早,身份也比你们秦国高贵。我们芮国是什么,乃是周王室正宗的姬姓国家。而你们秦国呢?不过是小小的西垂小邦,又是养马的下贱人出身。凭什么让我们芮国投降你们?别做梦了。” 听着姬文连说带挖苦的话,丕豹气的直哆嗦,“你你你---,你这话还是人说的吗?你就不怕被灭国,被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哈哈---”姬文仰天大笑,“丕豹,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人,实话告诉你,既然今天我敢做此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有何惧,生有何恋,只要我为了祖先的社稷江山存活一天都是很有价值的。来吧,你们秦国的大军只管来,就算我不能战胜你们,也要杀死你几百、几千秦人垫背。” 看来姬文已经把什么都想好了,迟早都是一个死,为何不多杀一些秦人呢? “给我冲---,攻下城池,杀光这些无义的芮国小人。”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丕豹一声令下命令,城下的秦军发疯般的向芮城冲去。 姬文见状,“哈哈哈---,自找苦吃,莫要怨我。众将士,给我射死这些不要命的秦人。”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 城上的箭簇雨点般落下,很快将冲过来的秦军射死了一大片。 眼看着城下秦军将士们的尸体越来越多,带兵的校尉上前对丕豹说道,“大人,快快撤军吧,我们根本就不是芮国的对手。芮国至少有四五千兵马,我们的人手不够啊!再战下去将士们可就要被杀光了。” 丕豹睁大眼睛望着城下死伤的秦军将士,愣了一会,“驾---”丕豹二话不说驾车向芮城冲去,韦昱死了,秦军又死伤无数,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现在他只想去寻死。 将士们见状,知道丕豹要以死殉国,赶紧上前阻止,无奈丕豹已经保定了必死的信念,众将士费了好大的气力,这才将丕豹的车架拦下。 “你们拦我做什么?让我去死---;韦昱将军死了,又有这么多的将士们因为我而死,我活着还有什意思,又怎么向国君交代啊!”丕豹已经快要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对校尉等人嘶喊着。 “大人,韦昱将军已经死了,但我们还有上千名兄弟,你一旦死了,这些将士谁来带领,回吧,回到雍城,众将士与大人一起领罪。”校尉对丕豹说道。 丕豹这次慢慢恢复过来,望着城上还在狞笑的姬文,哆哆嗦嗦指着道:“姬文小人,你等着,我一定还会来的,到那时就是你芮国城毁人亡的时候。” 随后,丕豹对校尉道:“命令将士们收拾回雍城,我甘愿以死谢罪。”他很清楚这次回雍城,自己是死是活,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秦国大郑宫。 “啪---,丕豹,你可知罪?”秦公任好一脸怒容,猛拍一下案几道。 “臣知罪,臣罪该万死。”丕豹跪在大殿前,抖抖索索的说道,“罪臣为了追逐贪天之功,盲目乐观,轻信芮国的谎言,致使韦昱将军身死他国,致使秦国损兵折将,罪该万死啊!” “来人啦,将丕豹拉出去砍了。”秦公任好怒道。 殿外的侍卫冲进来,拉起丕豹就往外走。丕豹并不讨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跟着侍卫向殿外走去。 “君上饶丕大人一命吧;丕豹之罪虽万死不辞,但念其求功心切,轻信了芮国的谎言,本身并没有过错;还请君上饶他一命,让其戴罪立功。”蹇叔、公子挚等秦国大臣纷纷出列请求道。 “如此大罪,岂能饶恕,不许---”很显然,这一次秦公任好是真的动怒了,驳回了群臣为丕豹的请求。 群臣愣住了,他们知道国君这一次是做好了啥丕豹的决心。 “臣请君上饶丕豹一命。”在众人的注视下,相国百里奚出列为丕豹求情。 “相国,你曾经劝阻寡人,认为芮国如此轻易答应投降秦国,此中必然有诈,现在看来不幸被你言中。寡人想着就后悔啊!悔不该当初没有听从你的建议。现在看来还是丕豹太过于轻信敌人的谎言,这才给秦国造成了如此大的损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给秦国死去的将士和韦昱老将军伸冤。”秦公固执的坚持要杀掉丕豹。 百里奚跪倒在地,对秦公任好道:“臣君上也杀了微臣。” “啊?”秦国君臣吃惊的望着百里奚,不知道他为何要出此言。 稍稍愣了一会,秦公道,“相国并没有过错,寡人岂能杀你?” “丕豹有错不假,但是臣身为秦国宰相,总领全国之政务,未能为国君把好关,未能识破芮国的奸计,未能阻止丕豹的鲁莽行为,这才致使秦国损兵折将,岂能没有错误,若丕豹有罪的话,臣的罪过就更大了;臣恳请君上将臣连同丕豹一起治罪。” 望着殿下跪着的一帮大臣,秦公任好叹了口气,手一挥,“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群臣起身,“臣等感谢君上饶丕豹一条性命。” 秦公任好望着大臣们,无奈地说道“来人,将丕豹压入大牢,待寡人灭了芮国之后再做处理。” 丕豹感恩涕零的跪道,“臣谢君上不杀之恩,谢诸位大臣的救命之恩。” 说罢丕豹被拉下去押入秦国大牢。 第357章 挥剑向东 将丕豹押下去之后,秦公感到极度疲惫。 他痛苦的做在榻上,一言不发,他累了,心累了。虽说是丕豹求功心切轻信了敌人的谎言,难道自己没有错误吗?若不是自己盲目乐观,又怎会轻信芮国主动投降的谎言,在没有太多防备的情况下,就派人前往芮城接管芮国事物,最后致使韦昱老将军被杀,致使秦国上千将士丧命在芮城之下。 “君上莫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想想如何解决当下的危机?”将军公孙枝提醒道。 秦公右手掩面,摆了摆左手,没有回答公孙枝的提议。 “诸位都散了吧,让君上歇息歇息。”百里奚看出了秦公内心的痛苦,对诸位大臣说道。 群臣知趣转身准备离去。 “相国,你留一下。”秦公没有抬头,轻声的叫住了百里奚。 等所有大臣都出去之后,百里奚上前问道:“君上有话请讲。” 秦公抬起头,百里奚能够看见他眼里的泪水,“相国,这一次秦国把人丢大了,以前秦国很弱小的时候,经常受人欺侮,寡人都认了,那是因为我们弱小;可是现在秦国已经壮大,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芮国给戏耍了,导致将军被杀,将士丧命。寡人,寡人给列国留下笑柄了。” 百里奚知道国君的心里不好受,但是有些话他还不得不说出来,“君上,其实这次失败对于秦国来说未必全是坏事。” “为何?” “因为秦国自从韩原之战以后已经有些自大了,自认为打败了中原大国晋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根本就不把关中的这些小国放在眼里了;在整个国家都膨胀的情况下,吃这样的亏也在情理之中。通过这次事件,会让秦国更加稳重,在处理今后遇到的大小事务中会更加稳健一些。” 秦公知道,百里奚的话说到了问题的核心上,自从韩原之战以后,不要说是群臣,就是自己都有些膨胀了,自以为自己就是关中的老大,兵锋所指梁芮等国家就应该顺势投降。谁知道却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经过今天这件事,秦国是应该稳重一些了。 “相国,寡人以为应该速速派孟明视率领驻扎在芮国边境的一万秦军赶往芮城,星夜进攻,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随后寡人将亲率一万兵马赶往芮城,直到拿下芮城,灭了芮国。”随后,秦公抬起头面对百里奚坚定的说道,“这一次,寡人要血洗芮城,为韦昱将军报仇。” 百里奚能够看见国君的眼中冒出仇恨的光芒。 “君上,臣在想,杀死韦昱将军之后的芮国一定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秦国强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伤亡就伤亡,那一次打仗还不死几百上千兵马,相国,你的意思寡人明白,但是寡人这一次是做好血洗芮城的准备了。” 百里奚知道这次失败已经让秦公颜面丢尽,他要对芮国下狠手了。 但是作为一国宰相,明明知道国君已经错了一次,绝对不能让他再错第二次了,于是百里奚说道:“君上,臣知道你心中的怒火,对芮国已经是仇恨到了极点,但是臣有句话还是不能不说出来。” “若是劝阻寡人饶恕芮国就不要讲了。”秦公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于芮国寡人非灭国不可,而且还要血洗芮城,让姬文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奚说道:“芮国肯定要灭,不过在灭国的方式上还需要商榷。臣的意思是当下的芮国正是群情激昂,等着与秦国一战,此时我们出兵强攻,秦国的伤亡将会非常大,而且效果不佳,未必能够一举拿下芮国。如果过上一段时间,等芮国人的劲头过去了之后,再进攻,就容易的多了。” “你的意思是让寡人再等等?当此之时,就算是寡人能等,群臣能够等吗?秦国的将士们能等吗?还有韦昱将军,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家,你能够等的住吗?再等下去,秦国将士们的仇恨就会慢慢消退,再想调动起来,可就难了。不行,明日寡人当即就发兵攻打芮城,五日内必须拿下芮城,为死去的秦国将士报仇。”秦公任好决绝的说道。 “君上---,就听微臣一次吧,秦国就是因为轻信芮国已经失去了一位将军,上千将士;难道又要因为意气用事,继续损兵折将吗?”百里奚也着急了,很不客气的对秦公说道。 秦公愣住了,呆呆的望着百里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长者一般的相国竟然会发如此大的火气,而且这个火气还是针对他这个国君的。 愣了一会儿,秦公对百里奚道:“相国的话,寡人已经记下了,你且退下,容寡人好好想想。” 百里奚从国君的眼中看到一丝淡淡的失望,拱手道:“臣告退。”随后走出秦国大郑宫,他知道国君心意已定,这次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灭了芮国。 咚--- 咚咚--- 咚咚咚--- …… 秦岭震动,渭水沸腾;一万名秦军整装待发,做好了进攻芮国的准备。 咚--- 咚咚--- 咚咚咚--- …… 长天愤怒,大地动容;秦军的长戈在烈日下发出森森的光芒,旌旗发出呼呼的声响。 咚--- 咚咚--- 咚咚咚--- …… 君上悲愤,将士激昂;每个人的胸中都积压着复仇的火焰,随时都会爆发成可以焚烧一切的怒火。 三通战鼓擂过,秦公任好一身戎装,驾车来到阵前,神情凝重的左右巡视一圈之后来到阵前。 “众将士,小小的芮国几次三番戏弄我秦国,袭杀韦昱将军,屠杀秦国将士,这样的仇恨,我们能够容忍吗?” “不能---” “不能---” …… 秦军将士举起长戈,齐声高喊道。 “这样的蕞尔小国不自量力,竟想阻挡我秦国将士饮马大河,一统关中脚步,我们能答应吗?”秦公再次朗声问道。 “剿灭芮国,一统关中。” “剿灭芮国,一统关中。” …… 听着,秦军将士们这群情激昂的呼喊声,百里奚的心中隐隐有些作痛,他很清楚,这些秦军和他们的国君一样,都充满了对芮国的仇恨,但是他们那里知道,东边的芮国也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降是一死,战也是一死,为何不战斗至死呢? 在攻城工具还很落后的春秋时期,一般情况下,攻城的代价一般是四比一,也就是说要守城将士是一万人,就需要用四万人才能攻下城池。 面对这样的差距,秦国即将出发的一万兵马和驻守在芮国边境孟明视的一万兵马,加起来也就是两万兵马能够对付得了芮国守城的五千兵马,拿下芮城吗? 百里奚深深的担忧着! “出发---” 秦公任好拔出佩剑,指向东方。 战车滚滚,战马嘶鸣,秦军将士疾步赶向东方;在他们的身后,转瞬之间,尘土遮掩住了巍峨的雍城。 第358章 血战芮城(一) 芮城之下,秦军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是他们又一拨又一拨的向芮城冲去。 原来当丕豹从芮城撤走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将这里的消息告诉了驻扎在梁芮边境上的孟明视。孟明视一听自己的岳父竟然被芮国人杀死,差点被气疯了,除了大骂丕豹无能之外,更是泪流满面叫喊着要为自己的岳父报仇:“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要血洗芮城,杀死姬文等狗贼为您老报仇雪恨。” 此时的秦将孟明视正指挥着军队源源不断的向前冲去,秦军将士们抬着撞木“咚咚”的撞向芮城西门,四周的秦军也拿起绳索“呼呼”的抛向芮城城头,攀援着绳索拼命向上攀去。 在没有云梯、投石机等攻城器械的春秋中晚期,攻城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采取撞木撞城门的方式撞开城门,或者是用绳索攀援的形式攻上城头。 这种攻城的方式费时费力,而且伤亡极大。 “快---,快给我挡住---”书生出身的芮国宰相姬文此时正提着佩剑在城头上指挥着,从早上秦军攻城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姬文一直没有离开城头,此时他的嗓子都哑了。 “快砍断绳索---”姬文嘶哑的喊道。这时一名秦军士兵已经和顺着绳索爬上了城头,姬文一剑过去劈到了秦军士兵。 在姬文的指挥下,芮军很快砍断了秦国抛向城头的绳索,许多爬到半道的秦军将士重重的摔下城去。 “大人,秦军快要撞开城门了---”姬文刚指挥着芮军把顺着绳索攀援的秦军打下去,西门方向就有士兵跑过来说城门快被撞开了。 姬文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果不其然,只见秦国将士左手持盾护住头顶,右手抬起撞木,正不断的撞向芮城城门,在秦军不断的撞击下,芮城的城门发出“咚咚”的声响。 虽然城上的将士们用箭簇“嗖嗖”的射下,但大多数射在了秦军的盾牌上。 “这可怎么办?”守城将军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姬文知道一时半会要想不出对付的办法,秦军就要撞开城门了。一旦城门撞开,芮国就完了,他们这些守城的将士们也就完了。 “来人啦,架油锅---”姬文急中生智,命人在城楼上架起了油锅。不一会儿,锅里的油就被烧的滚烫。 “快泼热油---”油烧热之后,姬文命令城上的将士将热油泼向城下正在低头攻城的秦军将士。 秦军只管低着头撞城,哪里会想到芮军从头上将热油浇了下来;滚烫的热油顺着秦军的盾牌流道秦军将士的身上,“刺啦”一下身上一层皮就被烫掉了。 “啊---”被烫到的秦军杀猪的韩开了,顺势丢开撞木连滚带爬的从城下逃离。热油继续浇下去,没过几下,城下撞城门的秦军士兵就跑得没影了。 孟明视见状大怒,手持长戈来到阵前,拦住从城下逃跑的士兵:“不许跑,不许跑;都给我冲---” 虽然孟明视喊哑了嗓子,但是早就被芮国烫伤的士兵又怎能再次回到城下,他们早就热油烫的是遍体鳞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孟明视左挡右难,从城下逃跑的士兵还是躲着孟明视,四散离开。 “都给我向城下冲----,敢违抗者,杀无赦---”孟明视发出了最后的通牒,说罢持戈冲向身边一名士兵,士兵见状撒腿向一边跑去。孟明视见状大怒,一戈从后面刺向这名士兵,士兵顺势倒在了他的戈下。 孟明视这一举动一下子把芮城下秦军将士给吓住了,他们在远处呆呆望着主将孟明视着粗怒的举动。虽然孟明视是一员猛将,但是带兵多年来,并没有乱杀过自己的手下。今天他竟然对自己人痛下杀手,足见其对芮国和当下芮城守将姬文的憎恨。 “你们都看见了,本将已经说过,再敢逃跑者,杀无赦---”孟明视怒吼道,说罢自己亲自驾车向芮城冲过去。 将士们见状,也只好跟着孟明视向前冲去。 城上刚刚打退了秦军的进攻,正感到稍稍有些轻松,谁料秦军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芮国宰相姬文见状,擦一把脸上的血迹,提起佩剑对着下面的冲过来的秦军道:“众将士,秦军再次冲过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芮军见状再次搭弓上箭,对准了城下扑过来的秦军。 “看见没,中间战车上的那位将军就是秦国的孟明视,也就是秦国宰相百里奚的儿子,你们谁能够射死他,这场战斗我们就赢了。”姬文指着正冲过来的孟明视对手下将士们说道。 孟明视带领的秦军越来越近,已经进入到了芮国守军的范围内。 “射---” 姬文一声令下,城上守军的弓箭一起对准了孟明视。 “嗖嗖嗖---” “嗖嗖嗖---” …。。 城上的箭簇雨点般向孟明视射过来,孟明视挥动长戈左挡右挡,继续向前冲去。 眼看着秦军距离城池越来越近,姬文急了,“快射死他---,要快---” 箭簇越来越密集的射向孟明视,孟明视感到有些透不过起来,“嗖---”就在孟明视稍一愣神之际,一支箭簇射中了孟明视的肩头。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芮军的箭簇更加密集的向他射过来。 身边的陈校尉看出了芮**队的真实企图,立即驾车过来对孟明视道:“将军,你受伤了,赶紧回吧。” 已经杀红了眼的孟明视根本就不停劝阻,“大战在即,我作为主将,岂能后退,都给我冲---” “嗖嗖嗖---” “嗖嗖嗖---” 敌人的箭簇继续向孟明视射过来,陈校尉急了,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孟明视车架的辕马的辔头,向城外奔去,“将军,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芮国是针对你的。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秦国的上万大军可该怎么办啊!” “你放手,本将命令你放手---”孟明视大声对陈校尉吼道,但是陈校尉还是死死的抓住辔头不放,“将军,敌人防守严密,我军伤亡惨重,再打下去对我军不利啊!” “不利又能怎样?让他们射死本将好了。”孟明视还是坚持要冲上阵前与芮军厮杀。 “嗖---”城上又是一箭过来射中了车夫腿上,车夫大叫一声,猛抽一鞭子辕马,辕马跟着陈校尉撒腿向城外奔去。 来到安全地带之后,陈校尉上前将孟明视从战车上拉了下来,狠狠地摇了几下,“将军,你醒醒吧,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们死了多少兄弟。” 孟明视清醒了,他睁大眼睛一点一点的扫视着城下,四处都是秦军的尸体,粗略以看,至少有上千将士。 “啊---” 孟明视大叫一声,双手抱住了头。 第359章 血战芮城(二) 当秦公带领的秦军大军赶到芮城的时候,孟明视的大军已经在城下鏖战了三天。三天来秦军接连发动了多次冲锋,但是一次比一次弱,越往后越差,知道最后,秦军竟然都没法靠近芮城。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多次攻城不下的情况下,主将孟明视的劲头大大受挫,加之本人还被芮军射中,急火攻心,整个人都显得焦躁不安。 “报---,将军,国君带着大军都已经到大帐外了。”就在这时探马来报。 “什么?国君亲帅大军来了。”孟明视一听,来不及多想,赶紧带着西乞术、白乙丙等将领出帐迎接国君。 还没等多大一会,秦公任好就带着大军赶到了这里;孟明视等人赶紧上前,跪拜道:“末将孟明视率驻守芮城的全体将领拜见君上。” “将军请起---” 孟明视等人起身后,秦公问道:“这里的战况如何?” 秦公此言一出。孟明视当下就觉着羞愧难当,“末将无能,致使秦军接连受挫,三天过去还是没有拿下芮城。” 秦公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芮城,心中犹如波涛般翻滚,看来相国百里奚说对了,当敌人拧成一股绳对付秦军的时候,秦军是很难攻克芮城的。难道这芮城真的需要长期围城吗? 秦公回头,这才看到孟明视身上还有血迹,而且左臂上还帮着绷带,“将军受苦了,随寡人进帐。”秦公并没有怪罪孟明视损兵折将,而且还没有拿下芮城,反而安危孟明视,这让孟明视深为感动。 进入大帐,众人坐定之后,秦公任好道:“孟明视将军先给寡人和诸位大人说说芮城的情况。”一路走来,秦公已经不像刚听到秦国失败时那样激动了。 “君上,诸位大人,自末将带兵进攻芮城三天来,丝毫没有进展。当下的芮城在芮国宰相姬文的带领下犹如铁铸铜浇一般。而且这个姬文诡计多端,三天前,我军第一次攻城的时候,将士们差点将芮城撞开的关键时刻,姬文竟然命令芮军用热油浇灌我秦国将士,使得将士们没法近前;末将情急之下,连杀了好几名士兵,还是没有拿下芮城;到现在我军已经强攻了好几次都被他们打退。”说完这些,孟明视面露难色的说道:“末将无能损兵折将,请君上处理。” 秦公一听,更加明白此前百里奚所说的此时的芮城肯定是铁铸铜浇一般,非常难以攻克,现在看来此话不假啊!若在敌人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强行进攻,不但伤亡太大,而且未必成功。 “我军现在伤亡情况如何?” “死伤不下千人,连日来末将一只在拼力攻城,具体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 短短的三天时间,秦军就死伤了上千人,这样的损失已经够大了,秦公痛心不已! “如此短的时间,我秦国将士就死伤上千人,竟然都没有拿下芮城,看来这个姬文还真是个人才啊!”秦公不仅叹道,“诸位也都看见了,芮城之下,我秦军将士的尸体都快要堆成山了,还是没有吧芮城拿下;你们都说说我们该如何才能拿下眼前的这座城池?” 强攻?智取? 夺取城池无非就只有这两条途径,当下的秦国该采取哪一种办法呢? 更何况眼前的形势,大家都看到了,以孟明视之勇,猛攻三天都没有拿下芮城,换做是别人就更难攻克了;当下的芮城只有长期围困,等待城内粮食断绝的那一天不攻自破。 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谁都不愿意说。 见诸位不肯说话,孟明视左右环顾后说道,“君上,请再给末将三天的时间,末将亲自带兵冲上芮城。” 见孟明视出列请战,秦公望了一眼身边的百里奚,征询道:“相国,你的意下如何?”说完秦公又不禁说道:“寡人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再围困几日等待芮国的锐气过后,再行进攻?” 既然国君问起,百里奚出列道:“臣以为孟明视的请战可以一试,说不定还真就拿下芮城了。” “为何?你不是一直坚持要等待时变吗?怎么又同意继续猛攻了。” “孟明视已经连续猛攻三天,一次比一次差,这中结果已经让城中的芮军对秦军的士气和能力有所质疑,或许这个时候正是我再次发动猛攻的时候,若这一次不能够成功,那就只有长期围困了。”说这话的时候,百里奚也不是那么非常坚定,毕竟战争瞬息万变,一个偶然的机会都会使得战场的情况变化,既然孟明视坚决请战,何不再让他一试? “寡人明白了,那就让孟明视再试一次。”随后秦公对孟明视道:“孟明视,寡人知道你是一员猛将,虽然失败了好几次,但寡人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一早,寡人将刚带来的一万兵马一同交给你,命你带上秦军的两万兵马全力进攻芮城,天黑之前务必拿下。” “末将得令,一定会在日落之前拿下芮城。”孟明视坚定的说道。这话也就等于把孟明视自己逼上了绝路,但是战场上往往就需要这种不要命的精神。 “好---”听到孟明视坚定的回答,秦公高兴的说道:“今夜,寡人将好好款待诸位将领,祝你们明日旗开得胜。” “谢君上。” 当红彤彤的太阳把第一缕阳光洒在芮城城头的时候,经过一夜修整的秦军再次向芮国都城芮城发动了新一轮进攻。 秦国主将孟明视驾着战车,在大军面前巡查了一遍,来到正中,拔出佩剑,“众将士,决定秦国命运的战斗即将打响,这一次本将要以一名士兵的身份参加战斗,与你们一起冲向前面的芮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罢,孟明视跳下战车,挥动宝剑,指向芮城,“众将士,跟我冲---” 在孟明视的带领下,近两万秦军将士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向着芮城冲去。 战斗打到今天,双方都已经十分疲惫,秦国盼望着休息,芮军同样也盼望着休息,但是谁会让对方歇下来呢?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秦军将士,吃住在城上的姬文爬起身,心中暗暗吃惊,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战死殉国的准备,但他还想在自己战死之前多延迟几日,最好能够拖垮秦军,让芮国继续存活下去。 可是秦国能答应吗? “准备射击---” 姬文拔出剑,指着下面冲过的秦军对身边的芮军将士喊道。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秦军就已经冲到了芮军的射击范围内。 “射击---,快射击---” 随着姬文的喊声芮军搭弓上箭“嗖嗖”的射向城下。这一次秦军很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在芮军刚一射击,城下冲过来的秦军立即就搭起盾牌挡住了城上射下来的箭簇。 “嘣嘣嘣---” “嘣嘣嘣---” …… 箭簇落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孟明视一边拿起盾牌挡住芮军的箭簇,一边命令身后的秦军进行还击,“弓箭手准备,射击---” 秦军弓箭手上前,拿出弓箭对准城上的芮军射过去。 很显然,秦军的人数大大超过芮军,箭簇的密集程度远远大于芮军,一通对射,城上的芮军就被秦军压得喘不过气来,赶紧躲到了城垛的后面。 在弓箭手的配合下,孟明视带领的秦军先头队伍悄悄的来到了芮城城下。 “上---”孟明视转身对身后的秦军低声喊道。 “嗖-嗖--” “嗖-嗖--” 秦军的绳索纷纷抛向芮城城头,试了试确信抓稳之后,秦军纷纷顺着绳索快速向城上攀去。 除了顺着城墙向上攀援的秦军之外,西乞术带领着另一队秦军正抬着撞木,猛烈的撞击着芮城西门,巨大的撞击声震动的城池地动山摇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可怜的芮**队在秦军的箭簇密集的射击之下,早就躲在了城墙垛后面,等到探出头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军已经顺着绳索攀援到了半道。 “大人,大事不好了,秦军冲上来了。”眼亮的芮军刚一探出头,就看见孟明视亲自带领的秦军顺着绳索往上攀援。 “嗖---”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就被不远处的秦军弓箭手射中了脑门,“啊---”的一声从城头栽下。 “快---,要快---”孟明视知道敌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命令士兵以更快的速度向城上爬去。 不经意之间,秦军竟然快要爬到城头,守城的芮国宰相姬文慌了神,“众将士,砍断秦军的绳索。”说罢姬文不顾“嗖嗖”飞过来的箭簇,持剑来到城墙跟前,狠狠的向秦军的绳索砍去。 无奈姬文手上的力气太小,一两剑砍下去,竟然没有砍断绳索。就在这个档口,孟明视已经顺着绳索冲上了城头,大喝一声“拿命来---”挥剑向姬文砍来。 姬文下意识的一挡,“咣---”一声清脆的刀剑碰撞声之后,姬文向后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他实在是太累了,直接跌倒在地。 孟明视抓住时机,快步冲上前,对准姬文挥剑就劈。 “啊---”芮国宰相姬文大叫一声。 第360章 血战芮城(三) “休伤我家宰相---”就在孟明视回到劈向姬文的那一瞬间,从旁边冲过来一位将士,挥戈挡住了孟明视的佩剑。 孟明视手中的佩剑顺着长戈滑落过去,劈在了姬文的左臂上。 “啊---”姬文一声惨叫,左臂从关节处被孟明视砍了下来。 见宰相姬文被秦将孟明视砍伤,城头上的芮国将士一起向这边奔来,很快将孟明视围在了中间。 虽然姬文的左臂被孟明视砍下,但是姬文还是硬撑着爬起身来,指着孟明视道:“他就是秦国的将军孟明视,一起上,杀掉他---” 一听是孟明视带头冲上城来,芮国将士一起挥戈上前向孟明视刺过来。 面对一起冲过来的十几个敌人,孟明视心中明白只要自己敢后退一步,逃下城去,秦军将会前功尽弃,于是孟明视假装向后退了退,随后大喝一声“嗨---”快步向前,冲到敌人面前,挥剑劈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名芮国士兵。 士兵见状吓得赶紧向后退去,就在这一瞬间,孟明视的佩剑劈在了他的后背上,士兵惨叫一声,毙命在城墙之上,一股带着热气的鲜血溅在孟明视的脸上。 此时,又有两名芮国士兵挥戈向孟明视刺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孟明视一闪身,伸手将芮国士兵的长戈夹在胳肢窝里,随后捡起刚劈死的那个士兵掉在地上的长戈。 “嗨---”孟明视大喝着将两名士兵向后推过去。 两名士兵想把自己的武器夺回去,无奈孟明视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不管他们怎么用力,都无法将自己的长戈从孟明视的胳肢窝里夺下。 “哼哼---,想拿回去?没那么容易。”说罢孟明视挥动右手的长戈直接刺死了面前的一名芮国士兵。 见同伴被孟明视刺死,另一名士兵自知不敌,扔下武器转身就走,此时的孟明视岂能放过眼前的敌人,提起手中的长戈对准敌人的后背扔了过去。 “啊---”芮国士兵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孟明视扔过来的长戈刺中了后背。 “你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人,真是废物,一起上---”躺在地上挣扎的姬文对着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喊道。 这时,芮国守城将军带着几十个人也赶到了这边,于前面的将士们一起向孟明视发起进攻,“你们几个从右面上,你么几个从左面包围。” 在守城将军的指挥下,几十名芮国士兵一起上前,再次将孟明视围在了中间。 站在远处的秦公被城上这一幕惊呆了,“孟明视真英雄也!”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就在他正在为孟明视的勇敢感到赞叹的时候,只见更多的敌人再次上前将孟明视围在了中间,这下秦公的心又揪在了一起。 “快冲上去帮帮孟明视将军。”秦公不由得喊道。 很显然,当城上的芮军被孟明视吸引过去之后,给其他秦军创造了极好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白乙丙又带着几十名秦军爬上了城头。 “孟明视将军莫怕,我来了。”就在芮城守将带兵竟孟明视围在中间命悬一线的时候,白乙丙带领的秦军赶了过来。 见有人过来给自己帮忙,孟明视的勇气再次被焕发出来,拿起胳肢窝下的长戈,对准对面的敌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左臂被人刺伤。但孟明视才不会在乎这一点点伤痛,拿起长戈,大吼着向芮城守将冲过去。 望着一脸是血的孟明视发疯般的冲过来,芮城守将着实给吓着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不要命的人,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又站住了,他知道一旦自己敢后退,身边的士兵们早就会跑的无影无踪。 “秦军没有几个人,我们一起上,绝对能够杀死他们。”芮城守将说罢挥戈带头向孟明视刺过来。 在将军的带领下,几十名芮军一起向孟明视、白乙丙等人冲过来,双方很快就混战在了一起。 望着混战在一起的秦芮军队,姬文知道这一次芮城彻底是危险了,如果能够将秦国孟明视等人打下城去,兴许芮城还会有意思希望,想到这里,姬文将身体尽可能的往后挪了挪,尽量是自己靠在城垛上。 “芮国的将士们,芮国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只要你们拼死将孟明视等人打下城去,秦国的进攻就会失败,芮国也就得救了。杀啊---” 听到姬文的喊声,芮国将士源源不断的向这边冲过来,而且守城的将士们也更加奋勇的将秦国准备攀援上城的士兵打了下去。 双方已经混战在了一起,秦国的弓弩手也不敢再向城上射箭,只好冲上前,拿出身上的绳索抛向城头,一拥而上的向城头爬去。 左臂上的血不断的流出,已经将姬文的半个身体染红了,但是姬文还是在硬撑着,他知道一旦自己倒下,芮国也就倒下了,“众将士,好好拼杀,秦军已经撑不住了。” 芮**队越来越多的涌向孟明视这边,已经把孟明视和白乙丙等人压缩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将军,怎么办?”眼看越压越小,白乙丙问孟明视道。 “还能怎么办,只有拼死一搏了,看见没,那个躺在城垛边的人就是芮国的宰相,他可是这里最高的官员,杀了他,芮国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你来掩护,我去杀了他。” “好嘞---” 在白乙丙的掩护下,孟明视一步步向姬文靠拢过来。 “大人,不好了---”就在秦军艰难的向前推动的时候,一名芮国探马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大事不好了,秦军快要撞开城门了。” 什么?秦军马上就要撞开城门了。 原来守城的芮国将士只管在城头上与秦军孟明视等人搏斗,却不曾想到城下的秦军在西乞术的带领下,正在奋力的撞击着城门,虽然城上的芮国士兵可以拿热油浇灌城下的秦军,在秦军弓弩手的不断射击下,原本就不多的芮**队,早就被射死或者躲在了城垛后面,这给秦军创造了很好的撞击机会。 在秦军不断的撞击下,芮国西门的城门已经是摇摇欲坠,厚重的城门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西门守将一看城门即将不保,赶紧命人向姬文禀报此事。 此时的姬文自身都将不保,哪里还有精力去照管西门的事情;眼看着孟明视一点一点的想自己方向移动,他的心中已经能够猜出孟明视的真实想法是为了杀死自己。 此时的姬文早就不怕死了,死有何惧,生有何恋,但他却不想死在秦军手里,于是艰难的把自己身体向城墙上挪去。 当探马把西门即将失守的消息告诉姬文的时候,在城上与秦军厮杀的芮**队也听到了,失败是一种毒药,能使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反抗的动力。 得到失败消息的芮**队明显弱了下去。 “哎---”姬文心中一声长叹,他知道芮国该结束了,城上的秦军越来越多,将芮军不断向后压去;城下的秦军也快要把城门撞开了,自己使命也该结束了。 硬撑着一点一点的站起身,姬文扶着城垛,抬起头望着芮城之上辽源的天空,“芮国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姬文来了---” 说罢,姬文猛地一蹬腿,从城上纵了下去,整个人犹如一只断了翅膀的飞鹰,快速向城下落去,“噗通”一声,掉下城的姬文挣扎了几下,腿一蹬,死了。 “姬文已经死了----,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孟明视一边厮杀,一边对芮军将士喊道。 姬文已死,芮**队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有的跳城、有的挣扎、有的投降、有的被杀,此时还有更多的秦军将士不断的爬上城墙。 “咔嚓”一声,芮城西门终于在秦军不断的撞击下断裂了,一扇巨大的城门被秦军撞倒在城门之下,守城的芮军见状,扭头就跑。 秦公见状,上了战车,拔出佩剑,指着已经撞开的芮城大声道,“秦军的勇士们,冲进城去,屠城---” 芮国,这个在大河西岸存在了近五百年的姬姓国家,在一场大屠杀之后,被涛涛的大河淹没了声息。 第361章 夷吾之死(一) 晋国绛都。 秦国在两年内连续灭了梁国和芮国,将自己的边境推至到大河西安,真正实现了秦人先祖饮马大河的目标,这令大河东岸的中原诸国,特别是晋国深感不安。 “君上,秦国经过血战,已经于前天拿下芮城。由于芮国杀了秦国的大将韦昱,秦公下令血洗芮城,那种惨象不忍目睹啊!”宰相郗芮疾步匆匆的跑进来对夷吾说道。 “什么?赢任好拿下了芮国,而且血洗了芮城。”夷吾听罢失望的坐在榻上,他很清楚一旦秦国拿下了芮国,过了大河可就是晋国的土地,这岂不是令晋国的安危受到了威胁。 “对,秦国已经拿下芮国,不过芮国的国君等人在城亡之前就已经跑了,只留下宰相姬文与秦国死拼到底。”郗芮继续说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秦国这个西垂小国竟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接连消灭了关中如此多的国家,看来晋国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夷吾叹气道。 郗芮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些年秦国与晋国之间的纠葛确实不少了,但大多数情况下是以晋国的失败而告终。 “当下我们该当如何?”许久晋公夷吾低声问道。 郗芮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现在他还能做什么呢?想了想郗芮说道:“要不把吕省他们叫来一起商议商议。” “也好。” 不一会儿吕省、郗称等人进来了,“臣等拜见君上。” “嗯--,起来吧。”晋公夷吾有气无力的说道,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是每一次听到秦国消息,他就觉着心痛和难受,特别是当他听到秦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接连消灭梁国、芮国之后,晋公夷吾更是觉着难受不已。 似乎这个秦公任好是上天派下来专门与自己作对的,自己在晋国接连失败,而秦国的赢任好却一次接着一次成功,夷吾觉着相对秦国的成功来说,自己治理下的晋国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现在他觉着自己真的是太无能了。 “相国,你把情况跟大家说说。”晋公夷吾对郗芮说道。 随后郗芮酒把秦国接连灭掉梁国和芮国的情况跟众臣说了说,听罢,大家除了叹息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大家都说说,看看我们该怎么办?”晋公夷吾问道。 宰相郗芮左右看了看,他确实不知道晋国下一步能做些什么,郗称就更不用说了,最后大家都望着吕省,看他能够说些什么? 吕省想了想道,“饮马大河乃是秦国几代人的愿望,今天终于得以实现,按说秦国应该高兴才是;至于我们晋国,臣以为只要保持一个平常心就可以了,既不要为秦国的事情感到吃惊,也不应该因此就愁眉苦脸。倒是有一点我们应该时刻牢记,那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后的晋国应该时刻对大河西岸的秦国保持高度的戒备,防止他们在不经意间对我晋国有所不利。” 很显然吕省对于秦国的态度代表了晋国所有人的心愿和想法,想打击秦国已经变的不可能,讨好秦国晋国又做不到,那么就只有防着秦国了。只要秦国不主动与晋国发生冲突,任由他他去吧。 听完吕省的话,晋公夷吾头望着室外,轻轻的叹了口气,“寡人是晋国的罪人啊!把好端端的一个晋国弄到了今天这个模样,还有和面目去见晋国的列祖列宗呢?” 听着夷吾自责的话语,大臣们又转过来劝道:“君上您也莫要伤心,只要我们晋国君臣一心,总有一天我们还会找回当年称霸中原的气势。” 晋公夷吾挨个把郗芮、吕省、郗称望了一边,随后长长的舒了口气,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寡人累了。” 说罢晋公夷吾起身向后宫走去。 众臣这才看见,似乎是一夜之间,年纪轻轻的夷吾一下子老了,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郗芮摇摇头带着吕省和郗称走出大殿,他们知道这些秦国的发展让这位曾经雄心勃勃的晋国国君伤透了脑筋,他已经没有往日的气势了。 晋公夷吾回到内宫,他感到非常难受,径直向自己的寝宫走去,和衣躺在床上。 他前脚刚躺下,君夫人赢氏后脚就跟了进来,自从梁国被灭,赢氏就一直对他没有好气。 “君上回宫了?” “嗯---”夷吾半睁着眼,不想与赢氏说话。 但赢氏却不依不饶的想跟他说话,“君上今天在朝上有没有商议过把我侄子侄女接到晋国来生活。当年秦国灭梁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说过,要晋国出兵保护梁国,结果你害怕秦国大军,不敢出兵,结果导致梁国被灭,现在我的几个侄子和侄女还落在秦国手里,你作为他们的姑父还不赶紧想点办法把他们接过来吗?说不定再过几年,秦国一不高兴,把他们杀了怎么办?” 赢氏是梁国的公主,在梁国受到秦国威胁的时候,曾多次跟夷吾说要求晋国出兵保护梁国,但当时晋国新败,根本无力保护梁国,最终导致梁国被秦国所灭,现在君夫人赢氏又一再鼓动晋公夷吾把她的几个侄子侄女接回到晋国来生活。 这确实给夷吾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夷吾的心里真的很烦啊,国家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个人的事情,君夫人的事情,还有两个被秦国抢去做人质的孩子的事情,等等都犹如滔滔洪水一般向着自己涌来。 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虽然夷吾早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但是女人就是女人,说话、发牢骚、数落、埋怨男人是她们的拿手武器,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更是如此。 现在晋国的君夫人赢氏就正处在这个时候,短短的几年时间,晋国战败,两个孩子被秦国抢去当了人质,现在自己的母国紧接着又被秦国所灭,她的心情能好受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要不要把我的几个侄子侄女接到晋国来?”见夷吾不说话,赢氏又继续问道。 “不接---” 夷吾愤怒的甩出了这两个字,随后闭上眼睛,躺下了。他不想跟赢氏解释什么,实际上,这些天来他已经跟赢氏解释的太多了,但是这个女人一旦执着起来就是没玩没了,还是坚持要把梁国的后裔接到晋国来生活;没有孩子在身边,她实在是太寂寞了,需要有亲人来陪伴。 “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个胆量,你早就被赢任好吓坏了,根本就不敢与秦国对抗。哼---,想当年晋国是多么的强盛,你爹在世的时候,把小小的秦国打的是满地找牙,结果还没等几年,就把一个好端端的晋国弄的不成样子了,咋就不敢跟秦国对抗呢?短短的几年时间,把好端端的晋国弄的是妻离子散,连我们自己的孩子都要被人家秦国抢去了当人质,你说说你还是个男人吗?现在我自己的孩子我都不敢要了,就想把我的侄子和侄女接到接过来,你都没有这个胆量,你还是个国君吗?还是一个中原最大国家的国君吗?” 听着女人不断的絮絮叨叨,夷吾只觉着头嗡嗡直响,血蹭蹭的涌向头。 “你这个贱人,不要再说了---”晋公夷吾愤怒的大吼一声,晕死过去了。 第362章 夷吾之死(二) 当夷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望着身边站着的大臣和妻妾们,夷吾一脸的平静,“你们来做什么?” “君上,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臣妾可急死了。”君夫人赢氏说道。 夷吾厌恶的望了一眼赢氏,转过脸,“寡人现在不想见你,你下去吧。” 赢氏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离开了,自从两个孩子在秦国为人质之后,她与夷吾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现在她的娘家梁国又被灭了,让她与夷吾之间的矛盾更加爆发。 见君夫人离开,其他的妻妾也自觉的出了夷吾的寝宫。 女人们走后,夷吾的精神稍稍有所好转,对郗芮等人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些天来,寡人的心情一直不好,身心俱疲,想必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一听到国君说他自己活不了几天,郗芮赶紧劝道:“君上正值壮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晋国需要君上,黎民需要君上,君上切不可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哎---,寡人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两年来,寡人常常觉着心慌气短,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撒手人寰。”虽然大臣们劝说,但是夷吾还是坚持说道。 “君上,这几年来,秦国不断的东进,让我们晋国确实是伤透了脑筋,也让君上多有伤感,不过臣还是劝君上把心放宽一点,毕竟晋国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这就好比我们已经跌倒了谷底,只要前进就会上升,往后我们晋国会越走越好的。”吕省劝道。 听完吕省的劝诫,夷吾的心稍稍有所宽慰,他知道兴许吕省说的对,晋国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接下来会越走越好的。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己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些年来,他为晋国的事情已经****太多的心,早就是身心俱疲、心力憔悴了。 “你们的话,寡人也清楚,但是你们有所不知的是,这些年寡人早就为晋国的事情操碎了心,但往往是事与愿违,你们看看现在的晋国成了什么样子,丧失土地,子女为质,盟国被灭,现在就连夫人妻妾都来给寡人找事,你们说说,寡人还能保持平常心吗?寡人早就烦了,早就不想苟活在人世了。”说着夷吾竟然流下了眼泪。 他真的很累了; 真的很累了。 别以为晋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作为国君夷吾就什么都会不在乎,其实他什么都在乎,不但在乎,而且还非常在乎。 他也想恢复祖先曾经的威风;也想让晋国在自己任上能够开疆拓土,称霸诸侯;也想让自己的子女能够风风光光、顺顺利利的继承自己的君位;也想让自己的妻妾因为嫁给自己而感到荣光;也想让自己手下的臣子们因为跟着自己成就一番事业,名垂青史。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想想而已,最终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事事都没有顺心而来。 他心累了,人也累了,身体更累了。 在表面风光的下面,他背负了太多的骂名,背负了太多的包袱,背负了太多的压力,他不想再背负下去了。 “君上,都是臣子们无能,让君上背负着这么多的压力,请责罚臣下吧!”郗芮赶紧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连连自责道。 夷吾摆摆手,“你们都起来吧,晋国是寡人的晋国,今天的局面也是寡人一手造成的,与你们何干?以你们的才干如果跟着一位能干的君主,说不定早就名垂青史了。” 臣子们起身后,不由得擦了擦眼泪。 “寡人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唯一担心的是寡人之后晋国江山由谁来执掌,你们也知道直到现在太子还在秦国为质,谁可执掌晋国,诸位好好想想吧。”晋公夷吾说道。 郗芮等人望着说话办事还很健康的国君经会在突然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想了想又准备劝解国君。 “劝诫的话就不要说了,还是跟寡人说说继承人的事情吧!”夷吾很平静的跟大臣们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按说这人质一旦进入秦国,他人身自由的主动权可就攥在了秦国手里,要想回来可是比较困难的,除非人家秦国愿意主动将太子圉送回晋国。 “这个?”郗芮支支吾吾的这个那个道。 “说话被这样吞吞吐吐,有话就直接说。” “要想让太子圉回国,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晋国国君新丧,晋国需要国君回国继位,我们就可以前往秦国,跟他们说说。否则事情难办啊!” 但是晋国的国君明明还在人世,说国君新丧不是在诅咒夷吾早亡吗?所以郗芮迟迟不敢说。 郗芮说罢,众人望了一眼他,都不说话,郗芮当然也不敢再说下去。 “这有何难,我们何不派人前往雍城,见一见秦国的君夫人,让她跟秦公说我家国君病了,请求太子圉回国探望,我想既然君夫人出面了,秦国还能不答应?”郗称说道。 这倒是一个办法,晋公夷吾望着吕省,等他的决断。 吕省想了想道:“君上,郗称大人的办法可行,不过还有一点我们需要注意,那就是万一秦国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 要是君夫人跟秦公说了,秦国还是不答应,这可怎么办呢?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晋公夷吾又把问题交给了吕省。 显然吕省对这个事情已经是想到了,于是胸有成竹的说道,“臣在想,明面上的要人既然存在成与不成两种可能,为何我们不直接派人偷偷潜入雍城太子圉居住的府邸,将君上患病的消息告知于他,让他自己逃回绛都。我想秦公既然能够将唯一的女儿嫁给太子圉,想必对太子圉的监视不会非常严密,逃出雍城应该不是问题。” “这个?”晋公夷吾吃了一惊,直接问道:“这样会不会激怒秦国?” “激怒秦国是肯定的,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太子救回晋国,否则别无他法。”吕省也坚定的说道。 要想让太子回国就要激怒秦国,晋公夷吾左右掂量之后,心一横,“既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就试他一试,不知何人可担此任?” “担任这件事的人选必须是一位有胆有识的人去做。”说这话的时候,吕省望了望郗称。 郗称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连连摆手道:“秦人对我恨之入骨,一旦被发现,我还不被人家活刮了不成。” 晋公夷吾见状对吕省道:“他就不用去了,还是想想其他人选吧。” 吕省笑了笑,“臣这儿有一个人可担此任。” “何人?” “郗缺。”吕省说出了又一个郗姓人物。 第363章 夷吾之死(三) “郗缺?” 听罢这个名字,郗芮的眼睛睁大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郗缺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担当出使秦国这么大的事情。” 为什么郗芮会对郗缺出使秦国这件事如此的紧张,原来这个郗缺不是别人,他正是郗芮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 出使秦国成功则已,如果不成功,那可是非死即伤的事情,作为晋国宰相的郗芮怎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冒这个险吗? “宰相大人,我可听说郗缺与太子圉是从很小玩到大的朋友,一般人即便是前往雍城,太子圉也未必就会信他,只有是从小与他相识的人前往,才能够取得太子圉的信任,也才能够将太子圉带回国。而且郗缺有胆有识,关键时刻很有主见,这样的人不出使秦国,臣再也想不出晋国还会有第二个人。”当吕省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把话收回去。 经过吕省这样一说,所有人都觉着郗缺是出使秦国的不二人选了。 “大哥,你也就别拒绝了,我看缺儿是不错的人选,从小到大,我都觉着这个孩子的智慧超群,今天吕省大人一说,我更觉着缺儿不错了,这孩子从小就很聪明,做事情也很有主意。到了秦国他也能够随机应变,一定会完成好这件事情的,也一定会顺顺利利的把太子带回来的。”没等其他人说话,郗缺的叔叔郗称先说道。 郗芮狠狠地瞪了一眼郗称,“郗缺虽然从小聪明,但是却从来没有历练过,一下子让他担当如此重要的事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该怎么办呢?” 虽然郗芮一再不想让儿子前往秦国,但是晋公夷吾是绝对不会让他让他就这样推脱下去,“郗爱卿,你就不要推脱了,寡人知道你的儿子已经结婚,而且还给你添了孙子,你可以说是后继有人了,为何还不愿意让郗缺为国尽忠呢?” 国君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郗芮还敢说什么呢,孜孜呜呜的说道:“臣遵国君之命,这就让郗缺启程前往秦国。” “这不就对了吗?”晋公夷吾笑着对郗芮说道,“寡人看事不宜迟,明日就让郗缺启程前往雍城,切记此时一定要谨慎,更要绝对保密,切不可露出半点风声。” 绛都郗芮府。 当郗缺听说国君要将派他前往秦国营救太子圉的时候,显得非常高兴,“父亲大人,孩儿一直以来都有为国尽忠的想法,直到今天才得以实现,父亲应该高兴才是。” 望着兴奋异常的儿子,郗芮担心的说道,“你可知道秦人一旦得知此事,你可就非常危险了;若要是让秦国知道你是我的儿子,那定是必死无疑。” “父亲大人,从古至今凡是想为国尽忠的,无一不是危险与功劳相伴,不危险孩儿怎能立功呢?” 见孩儿意志坚定的想要为国尽忠,郗芮还能说些什么呢?对于吕省的怨恨也就没有那样大了,“哎---,刚听说吕省要你前往秦国的时候,为父是满心的怨恨,现在想来也不那样怨他了。” “父亲大人不但不能怨恨吕叔,而且还应该感谢他才是。”郗缺对父亲说道。 “哼---,感谢他?为父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这样好心。”郗芮心存不满的说道。 几十年了,吕省和郗芮这一对冤家之间的纠葛实在是太多了,他早就分不清那些是真心,那些是假意了。 带上一个车夫,一个经常往来秦晋之间的随从,郗缺一路向西奔秦国而去了。 虽然都已经二十多岁了,但郗缺这还是第一次踏上秦国的土地,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这秦国的土地和我们晋国就是不一样啊!你这秦人个个都长的黑黑的,说话的声音也不好听,跟吵架似得。”刚刚进入秦国的境地,郗缺对秦国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 随从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他已经来过几次秦国,对秦地的山水地形,风土人情早就有所了解,“公子说的很对,西北的太阳很厉害,所以秦人就长的黑黑壮壮。公子有所不知吧,秦人尚黑,黑色可是他们国家的颜色。” “哦---,黑色竟然是秦国崇尚的颜色?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郗缺知道楚人尚赤、齐国尚紫等等,对秦人尚黑,郗缺听罢觉着还是有些新鲜。 随从也是好为人师的人,既然公子问起来了,也就高高兴兴的当起了师傅,“至于刚才公子所说的秦人声音大,公子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秦人声大吗?” 郗缺摇摇头。 随从兴奋的说道,“说话声大说明了底气足啊。你看看平常那些说话声音大的人,哪一个不是底气很足的人;这些年秦国快速发展,迅速占领了关中各国,所以他们的底气就足了,说话的声音也自然就大了。” 听到随从这样的解释,郗缺虽然觉着有理,但是作为年轻人吗,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服气,“哼---,总有一天我要带兵拿下原本属于我们晋国的土地和人口。看看他秦人还有没有底气?” 在秦国的土地上,郗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随从吓得嘴长大了,“公子且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旦让秦国人听到了,非把我们抓紧监狱不可。” “你们怕秦人,我可不怕,不就是一句话吗,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郗缺不以为然的而说道。 随从吓得不敢说话了,郗缺见状笑了笑道:“好好好,我不说大话了,好不好?你就给我说说秦国和秦公吧,毕竟咱们要跟秦国打交道,首先得好好了解一下我们的对手是不?” 担心是担心,毕竟随从也是好为人师的人,既然公子问起了秦国和秦公,他的话又多了起来,“要说这秦国还真得好好说说,秦国原本是养马的出身,此前一直居住在陇山以西一个叫做犬丘的小地方,后来……” “好了,对于秦国的历史我知道一些,你就好好根我说说秦公这个人吧!”见随从还要滔滔不绝的讲解秦国的历史,郗缺制止了他。 “要说当今的秦公还真是一个人物,此前秦国的几位国君,都没有活过三十岁,也没有太多的建树,只有到了现在的秦公任好手里,秦国才开始大踏步的前进。这个人有他自己的好处,那就是喜欢用外国人,他启用楚人百里奚为宰相,为秦国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使得秦国迅速强大起来。收留了我们晋国人丕豹等人为将,使得秦**事快速壮大。这不,就这么几年时间秦国连战连胜,以前在晋国面前不堪一击的秦国,今天竟然在韩原打败了晋国,紧接着又拿下了梁国和芮国,这下一步还不知道他们想对付那个国家呢?” 听着随从的话,郗缺心中对这位秦公任好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佩服。 说着聊着,雍城就出现在了眼前。 第364章 夷吾之死(四) 时间尚早,郗芮下车来到雍城周边查看。 在来的路上,他心中早就盘算好了,如果今天能够见到太子圉说明情况,郗缺打算明天就要想把太子带回去。 在行动之前,郗缺决定好好好查看一下雍城周边的地形,以便于考虑如何逃出雍城。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啊! 只见这秦都雍城坐落在雍水之滨,秦人把周边的水引到雍城周围,将城池包围起来,远远望去,秦都似乎建在水上一样,要想从这样的城里逃走,难于上青天。 “我们的对手很厉害啊!你看看他们建造的这城池就不同于中原诸国的城池,整座城建在水上,无形中多了一道防线啊!”郗缺指着雍城的护城河对随从说道。 “这样建城的方式有什么好处,我咋就不觉着呢?我们中原的城池都是按照周王室建城的样子修建的,秦人乃是蛮夷之邦,所以建设的城池看起来就怪模怪样的。”随从对于秦国这样的建城模式并不以为然,毕竟这样建造城池,很显然是有违祖制和中原的建城格局。 “愚蠢---”郗缺很不客气的对随从斥责道,“秦人之所以能在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发展起来,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秦人不受中原各种文化和思想的困扰,按照自己的方式发展。就说这城池的建设就比中原的城池建设高明的多。白天放下吊桥供行人走动,晚上把吊桥一收,不管是戎狄兵马,还是中原诸国的兵马,都休想进入雍城。试想一下,中原诸国,哪一个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听着公子的训斥,随从也觉着还真是那么回事,“公子说的对啊!小的现在也觉着秦人这一招就是高明啊!”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就在郗缺带着随从查看雍城的时候,巡查的侍卫过来质问道。 “哦---,各位军爷,我们是宋国过来做生意的商人,这不要过节了吗,来秦国收账。”郗缺灵机一动说道。晋国与宋国是邻国,说话的口音相似,为了不引起秦国侍卫的怀疑,郗缺故意说自己是宋国的商人。 “你们是来秦国做生意的?”侍卫关心的问道,“这些年在秦国的生意好做吗?” “好做,好做。”郗缺连连说道。 “我们秦国右相蹇叔专管此事,若发现欺行霸市,或者是生意过程中不诚信的事情,一定是不会轻饶的。你们放心吧!”侍卫听说外国的商人在秦国的生意很好做,不由得高兴的说道。 “秦国的宰相大人亲自管理此事,怪不得秦国的生意这么好做呢?” “我们国君说了,一个国家要想长足发展,就不能故步自封,必须要一种宽阔的胸怀对待外来做生意的各国商人。”侍卫继续说道。 “哦,怪不得这些年秦国发展的这么快呢?”这一次郗缺是真的佩服秦国的做法了。 “咦---,你们不好好作生意,跑到护城河边做什么?”侍卫突然意识到这两个生意人有些不对劲,转眼又问道。 “生意人吗?见什么都好奇,这不我们中原从来没有见过还有护城河这么个事情,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 “这么说你是第一次来秦国了?” “是第一次,以前都是我爹来秦国,这次为了历练我,所以才让我来秦国收账。” “哦,原来是这样,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吧!”侍卫叮嘱了几句,让郗缺等人赶紧回城。 进到雍城城里,郗缺更加觉着这座城池不同于中原城池的地方。城内建设的很是开阔,比起中原诸国窄小的街道,雍城的街道就宽阔了许多,左右两边的店铺林立,夜幕降临,各种叫卖的、吆喝的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在靠近北城的地方,郗缺与随从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店铺住下。没来秦国之前,郗缺已经了解到晋国太子圉就被秦国安排在北城附近,具体是什么地方,他当然不知道了。 简单收拾完之后,二人来到客店的前面吃饭,顺便也好打听一下太子圉的住所。 坐下之后,这才觉着不知道该如何问起。毕竟打听太子圉的下落,可是非常禁忌的事情,来到秦国之后,郗缺有一种非常明确的感觉,那就是秦国人是非常警惕的,自己一个外乡人打听晋国太子的住所,这本身就会引人疑惑。 想救太子却不敢打听,这一下子难住了郗缺。想了许久,郗缺向随从问道:“秦国这些年发展的如此之快,就是不知道与邻国的关系如何?” 随从一愣说道:“秦国与别国的关系如何,我怎么知道?” 郗缺笑了笑,大声道:“店家,你过来一下。” 店小二一听赶紧过来了:“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是从宋国来秦国做生意的商人。”郗缺对小二说道,“来秦国的这几天,看到秦国政通人和、往来做生意的商人也很多,我想同你闲聊几句,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了;反正这会也没几个客人,就跟你聊聊。”小二高兴的说道。 “虽然你们秦国各种事情都处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你们秦国与其他国家的关系如何?想必你也知道,如果秦国与列国的关系处的不好,恐怕我们这生意也不会长久的。”郗缺略有担心的说道。 听完郗缺的话,小二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个外来的客官,初到秦国,怎么就敢说我们秦国与列国之间的关系不好呢?实话告诉你我们秦国可不单单是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鲁莽国家,而是能够与周边的所有国家处理好关系的。” “能够举例说明吗?” “比如说我们的老对家晋国,他们的太子到我们秦国做了人质之后,我们的国君不但没有惩罚他,而且还把秦国唯一的公主嫁给了他,这不就充分说明,我们秦国是非常大度的国家吗?”小二对郗缺说道。 “你说秦国把公主都嫁给了晋国的太子,你们一个小小的店家怎会知道呢?”郗缺一步一步的套问道。 “我咋就不知道呢?晋国太子和我们秦国的公主就住在前面的小巷里。”小二指着不远处的小巷对郗缺说道。 晋国的太子竟然就住在对面的小巷里?郗缺吃惊的望着对面的小巷,嘴上感叹的说道:“这么说秦国还真是胸怀广大啊!看来我们这些生意人有幸啊,能够长期与秦国做生意了,今后我们可就长期住在你的店里了。” “那还用说吗?客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能够得到一个长期的住户,小二当然高兴了,“不知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你先忙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再唤你。” 正好有客人进店,小二由高高兴兴的去迎接了。 第365章 夷吾之死(五) “咕咕---,咕咕---” 半夜咕咕鸟的叫声惊醒了在秦国做人质的晋国太子圉,他吃惊的睁开眼,警惕的望着身边已经睡熟的秦国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咕咕鸟的叫声太熟悉了,小时候他与郗缺等人捉迷藏时,这是郗缺特有的暗号。 今天这个暗号怎么会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国? 太子圉吃惊的坐起身,向窗外望了望,窗外树影婆娑;睡是睡不着了,于是太子圉披上衣服走出房间,屋外月色宁静,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是我听错了?”来到院子中间的亭子里,太子圉坐下身。 “不对啊,我明明听到了咕咕鸟的叫声,而且这个叫声是那样的清晰,不像是在梦中啊!” 太子圉睡意全无,一个人坐在院子中间望着遥远的夜空发呆,他已经来秦国五年了,虽然说这五年来,秦国对他还算过得去,但毕竟是在异国他乡,自己完全没有自由,一切都得听人家的安排。 更何况现在秦国还把他们的公主嫁给了自己,明里说是结婚,其实太子圉非常明白,这个秦国公主是监视自己来了。太子圉抬起头望着辽源的夜空,此时月亮已经偏西。故乡啊故乡,何时才能回到自己的故乡晋国? “太子,太子---” 黑夜里,太子圉清清楚楚的听到有人在叫他。 太子圉吃惊的望着周围黑漆漆的院子,“你是何人?在哪里?快出来。” 昏黄的月色下,这时一个人从亭子不远处的草丛里走了出来,来到了亭子跟前。 “你是何人?竟敢出现在这里。”太子圉吃惊的问道,说话时,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太子莫要惊慌,你难道真的听不出来我是谁吗?我是郗缺啊!”来人有些惊喜的对太子圉说道。 郗缺? 来人真的是郗缺。 “我不是在做梦吗?你真是郗缺。”太子圉高兴的起身上前抱着郗缺左右看了看,虽然是夜里,但还是能够看清楚对方的大致模样。几年不见双方都发生了变化,但还是能够认出对方来。 “我就说,刚才听到咕咕鸟的叫声,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竟然没有想到你真的来了。”太子圉高兴的对郗缺说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郗缺简单的把自己的来的经过给太子圉说了说,随后说道:“你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难找,在客栈打听好消息之后,沿着小巷走进去,看见最大的一个院子,猜想就应该是你与秦国公主所居住的地方,随后我就跳墙进来了。” “从小就知道你是个鬼聪明,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太子圉笑着对郗缺道,“你这次来秦国做什么?” “我是来接太子回国的,太子你有所不知,国君病了,他担心晋国后继无人,所以派遣臣前来雍城接你回国。”郗缺神情凄然的对太子圉说道。 短短的几年时间,原本很健康的君父竟然病到了要考虑继承人的程度,太子圉心中甚是难受,“不知君父还能坚持的住不?” “太子放心,国君虽病,但尚能坚持,你这就准备准备,天一亮我们就出城回国。” 听到郗缺的话,太子圉面露难色,“并非我不想回国,只是我现在身陷秦国,又有秦国公主看守,我担心明天一早脱不开身啊!” “太子放心,这个臣早就替你想好了。”说罢郗缺从身上拿出一小包药交给太子圉,“太子等会回到房间之后,把这个药放在公主的茶水里,只要她一喝,就万事大吉了。” 太子圉接过药,疑惑的望着郗缺,“不会要她命吧?” 郗缺笑了笑,“太子放心吧,不会要命的,我知道你们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一旦秦国公主死在了你这里,秦国还不得再次发兵攻打晋国,你放心吧,我不会愚蠢到要还是秦国的公主的程度。” 太子圉这才放心的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只要她好好睡上一觉,我们也就跑远了。” “你放心,这药一喝,保证她再睡三五个时辰不成问题。”随后郗缺对太子圉道:“时候已经不久了,你这就进去下药,成功之后,我们就赶紧离开,先回到我的客栈,等到天亮开城之后,我们就离开雍城。” “好---,你们等着。” 太子圉拿着药重新回到房间里,秦国公主迷迷糊糊的问道,“夫君,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睡梦魇了,出去透透气。”太子圉答道。 “哦---”秦国公主哦了一声转身又睡下。 太子圉望着睡下的公主,赶紧命令道:“来人啦,我口渴的不行,快给我倒杯水来。” 同样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婢女跑进来问道:“太子,您要什么?” “我口渴了,赶紧倒水过来。” “诺---” 不一会儿,婢女就端着一杯水过来了。 “放这儿,你去吧!” 放下水,婢女离开房间。 太子圉端着水喝了一口,望着身边的睡着的秦国公主,只见她头朝里躺着。 事不宜迟,太子圉赶紧从怀里拿出药包倒进水里,左右摇了摇之后,端给了秦国公主。 “公主,你喝水不?”太子圉摇醒公主问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公主哪里还会有心情喝水,“我不喝水,瞌睡死了,别打搅我。” “喝点吧,我刚刚让婢女倒的水,趁热喝点。”太子圉不依不饶的坚持让公主喝水。 秦国公主被他纠缠的实在没法,只好坐起身,嘟嘟囔囔的说道:“大半夜的,喝什么水啊!” 平常也没见太子圉又多么热情,今天的反常举动到是引起了秦国公主的怀疑,她看了一眼太子圉很不情愿的喝了一小口,又准备倒头睡下。 “乖,再喝点,我好不容易让下人倒点水,等到明天就凉了。”太子圉又哄着让公主喝了一小口。 “不喝了,困死了,我要睡了。” 望着已经睡熟的秦国的公主,晋国太子圉心中七上八下,虽说文赢是一国的公主,但自从嫁给他之后,夫妻二人还是能够和睦相处,公主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并没有一点瞧不起的样子。 现在他要走了,心中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公主,你就好好睡吧,你我就此别过。”说罢太子圉走出房间。 左右两边厢房里住的下人们也都再次睡下了,多年过去,原本秦国派来监视太子圉的下人们也疲了。 太子圉来到亭子旁边,郗缺再次出现,“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了,我们走吧。”晋国太子圉说道。 为了不惊醒看门的侍卫,郗缺决定翻墙离开院子。 随从在墙上拉,郗缺在下面推,好不容易才把太子圉扶上了墙。离开这座居住了五年的院子,太子圉的心头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 “太子有些伤感?”郗缺问道。 太子圉回头再看一眼这座小院,“走吧。” 第366章 夷吾之死(六) “驾---” “驾驾---” 当明晃晃的太阳照耀在秦国大地的时候,郗缺的车驾载着晋国太子圉已经奔驰在关中大地上。 为了赢得时间,逃出雍城的郗缺不敢怠慢,命令车夫疯狂的抽打着辕马,他们知道他们所有的时间都压在秦国公主的睡觉时间上。只要是公主睡着了,下人们是不敢擅自进屋叫醒她的;按照郗缺给的药量,秦国公主应该能够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 利用这仅有的时间,他们能跑多远是多远,一旦公主醒来发现太子圉不见了,也就是秦国发兵追赶他们的时候。 半天时间,他们的车驾已经跑出了将近二三百里。 “跑了半天了,歇歇吧!再跑马也受不了。”车夫对郗缺说道。 所有人都能看到,辕马“呼呼”的喘着粗气,确实是累了,众人只好停下歇息。 “这是什么地方?”太子圉望着两边的山势问道。 “这里是嵯峨山,沿着这里有两条路可以通往晋国,一条是一直向东出了函谷关就可以到达晋国的土地,再往北就是绛都;另一条路就是沿着嵯峨山向东北过了大河,一直向东也可以到达晋国绛都。不知诸位想走那一条道?”随从对秦国的山川地形甚是了解,对太子圉和郗缺说道。 这时的太子圉已经没有主张,他望着郗缺,等候他的意见。 “正东的道路虽好,但是距离秦国的官道较近,虽然我们逃跑起来快一些,但同样秦军追赶起来也快。臣建议还是走东北的道路最好,虽然这条路不太好走,但是路上山势崎岖,树木葱翠,即便是被人发现,我们也好躲藏。”郗缺对太子圉说道。 太子圉想了想道:“就依你的意见,我们走东北方向的道路。” 这一次,郗缺的选择是正确的,一路过去虽然碰到了不少经商的、讨饭的、赶集的、闲逛的等等,就是没有碰到秦国追赶的军队。两天后,太子圉一行度过大河,来到了晋国的土地上。 晋国绛都。 郗缺才走了几天时间,晋公夷吾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病倒了,此刻的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郎中,国君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君夫人赢氏担心的问着郎中,她的身后站着晋国的文武大臣,此时也急切的望着郎中,等他的回答。 老郎中摇摇头,“夫人见谅,请恕老朽无能,老朽看了一辈子的病,也不知道国君得的是什么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老郎中走出了夷吾的寝宫。 国君一天天的消瘦下去,郎中们竟然查不出病情来,这可急死了晋国的君夫人和大臣们。 “你们不用再找郎中了,寡人的病,寡人心里清楚,这是操劳过度,心力交瘁,大限将至了。”就在君夫人与大臣们焦急万分之时,昏迷中的晋公夷吾醒了过来。 “国君您醒了?”所有人都伸出头,惊喜的望着夷吾。 夷吾半睁着眼睛轻声的问道,“太子圉回来了没有?” “按照时间,也就是这一两天到绛都。”郗芮说道。 “哎---,也不知道郗缺能不能顺利将太子带回来?”虽然是奄奄一息,但是夷吾还是在担心着太子圉的安危,担心着晋国的未来。 “郗缺聪明绝顶,又能言善辩,想必一定能够完成君上交代的任务。”吕省宽慰道。 吕省说这话的时候,郗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在想你说的倒是轻松,要是你儿子接受这么重要的任务,你不担心才怪。 听完大臣们的话,晋公夷吾轻轻的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君上,太子回来了,太子回来了。”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太子圉终于回来了。内侍的话音还没落下,太子圉在郗缺的陪同下,急步匆匆的走进了晋公夷吾的寝宫。太子圉走近寝宫的那一瞬间,只见里面站满了人。 几年不见,太子圉黑了,也胖了,嘴上面也长出了胡须。 “太子,你回来了,快到为父跟前来。”晋公夷吾听到太子圉回来的消息,微微的坐起身。 太子圉拨开众人来到君父面前,跪倒在地,“孩儿姬圉拜见君父,拜见母亲。” “好好好,你回来就好,为父也可以放心的去了。”见到太子圉后,晋公夷吾说道。 “君父,孩儿请求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五年了,孩儿第一次见到您,不想听这样不祥的话语。”五年了,太子圉在秦国受到了不少的苦楚,许多的委屈,诸多的见闻,刚刚回国想给父母说一说,却不曾想,君父说给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话。 “圉儿,为父无能,这么多年来没有治理好晋国,让你和妹妹受苦了;现在为父就要去了,把偌大的晋国交给你,望你一定要勤政爱民,重振晋国的辉煌,为父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虽然孩子一再不想听他说这要死要活的话,但是夷吾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坚持要把自己的话说完,一个国家太大了,他需要交代的事情也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完的。 听这样听罢,重重的点点头。 随后晋公夷吾转向吕省、郗芮等大臣,“诸位爱卿,寡人把太子圉交给你们了,寡人走后,你们一定要衷心辅佐太子,让晋国重新强大起来,你等一定要切记,切记。” 郗芮等人赶紧跪下,“君上放心,臣等一定会衷心辅佐太子,重振晋国。” “既然这样寡人就放心了。”说罢,晋公夷吾转过身对太子圉道:“孩子,辛苦你了,晋国这副担子重啊!” “君父,孩儿尚小,还不懂得治国理政,需要你的提携和帮助啊!”太子圉泪流满面的说道。 这一次晋公夷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仰起头,望着外面空旷辽源的天际,轻声的说道:“晋国的列祖列宗,不孝儿夷吾给你们丢人了,但愿我走后晋国能够再次强大起来。” 说罢,夷吾半坐的身体向一边倒去,他安静的去了。 “君父---”太子圉放声大哭起来。 “君上---”群臣大哭起来。 “夫君---”君夫人赢氏默默的流下泪来。 “国君---”晋国王宫里所有的内侍、宫女、侍卫、杂役等等都哭出了声来。 晋公夷吾去了,永久的离开了。晋国国君姬夷吾死后谥号“晋惠公”。 他的死标志着晋国一个时代的结束。 晋国新的时代也即将开始。 第367章 流浪的重耳(一) 黄天。 厚土。 炙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一架马车,五个衣衫褴褛、嘴唇干裂、面黄肌瘦的中老年人,正饥渴难耐的走在卫国通往齐国的道路上。这几个人正是晋国逃亡的公子重耳以及他的随从狐毛、狐偃、赵衰、介子推等人。 “公子,实在是太热了,要不我们在前面的山洼里稍稍休息一下吧。”这些人中,狐毛的年龄最大,按辈分还是公子重耳的舅舅,这一路走来,他实在是走不动了,把着车辕对重耳说道。 “哎---”重耳一声长叹。 从狄国逃出来之后,重耳一行先逃到了卫国,无奈卫国国君卫文公胆小怕事,害怕收留重耳引起晋公夷吾的不满,于是连重耳的面都不愿意见就把他们一行赶出了卫国。 走出卫国的时候,晋国公子重耳和他的随从们除了一架快散架的马车和几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之外,他们早已经是身无分文,什么也没有了。 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走投无路的晋国公子重耳与手下几个人商议之后,决定前往东边强大的齐国。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除了强大的齐国之外,天下已经没有可以收留他们的国家了。 此刻他们正走在前往齐国的路上。 “这里是哪儿?”重耳下车向狐偃问道。 “这儿名叫五鹿。” “五鹿?这么说我们还在卫国境内。”坐在山洼背阴出乘凉的赵衰说道。 “对,我们还在卫国境内。” 整整走了三天,怎么还在卫国境内。重耳有些丧气,一路走来,饥饿难忍,日头毒辣,一天下来,根本就走了多少路程。 照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赶到齐国? 重耳失望的来到背阴处,一屁股坐了下来,连命都快要保不住了,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自己的行为是否得体。 望着嘴唇干裂,两眼无神,面黄肌瘦的公子重耳,手下几个人也是爱莫能助,他们也跟重耳一样都已经又饥又渴,一点也走不动了。 此时莫要说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就是一块干粮,一口清水,也能够救下他们的命啊! 可是干粮在哪里,清水又在哪里? 重耳无奈,手下的臣子们更加无奈。 众人都走不动了,狐偃见状起身走出阴凉的角落,来到前面的小山坡上向东边望去,“公子,前面有两个种田的农夫。” 什么? 前面竟然有种田的农夫。 坐在背阴处的几个人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赶着马车向前奔去。诚如狐偃所说,前面不远处果然看见有人在锄地。 有干活的农夫,就一定会有人家,有了人家就一定有吃的,至少也应该有喝的吧! 几个人奔命一般来到种田的老者面前,公子重耳上前道:“老人家,我们是几个逃难的人,走了几天的路,没吃上一口饭,还望老者能够施舍给我们一口吃的,我们将感激不尽。” 种田的是两位六七十岁的老者,听到重耳的话,二位老者抬起头看了一眼重耳和身边的几个人,不屑一顾的说道:“看你们几个人衣服颜色纯正,想必也是贵族家的公子少爷,真是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啊!你们都没好好想想,我们两个六七十岁的人还出来种田,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重耳不解的问道。 很显然老人被重耳这不知所云的话激怒了,气呼呼的说道:“说明我们的子女都死光了。” 春秋时期,能够活到六七十岁,那是绝对的高寿,到了这个年纪一般都是待在家里享清福了。 另一位老者相对和善一点,对重耳说道:“这些年,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就知道为了自己的人生功劳连年打仗,早就把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征兵打仗去了,现在村里就剩下我们这些快死的老头老太还有不懂事的孩子。” 提到孩子,重耳等人这才看见不远处的还有一个三四岁样子,没穿衣服的孩子在土里用手挖来挖去的寻找什么;能够看得出孩子同他的爷爷一样,也是面黄肌瘦,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哎---,照这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重耳心中暗自想到。别说那么小的孩子活不下去,当下的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老人家,你们能不能给我们一口吃的,只要一口就行了,我们都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 现在的重耳等人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能顾得了别人的死活,只要老者能够给他们一口吃的就能够救下他们的性命。 种田的老者显然被他的话给激怒了,从地上捡起一块土疙瘩交到重耳手里,气呼呼的说道,“你不是要吃的吗,这个拿去吃吧---” 好家伙,炽烈的阳光都快要把大地晒熟了,土块都有些烫手。重耳接过土块,愤怒的指着老者,“你这个老东西,不给吃的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羞辱于我。” “哼---,羞辱你?实话告诉你,莫要说是吃的,就是这土块再过几年都没得吃了。”说罢,老者不再说话,继续干活。 面善的老者一边干活,一边自言自语道:“几年仗打下来,村里所有能吃的都吃光了,现在百姓们就是靠吃这观音土过日子,等不了几天都会全死光的。” 重耳呆呆的望着二位老者,看得出二人干活的样子也是摇摇晃晃,只要稍稍碰一下就会趁机倒下。 当然了,只要一倒下,就永远也起不来了。 “公子,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老者赠给你土块,这就等于预示着上天要把土地交给你啊!”狐偃上前对重耳劝道。 重耳听罢,手捧着土块双膝跪下,仰望着苍天,“苍天啊!你这是真的在昭示着要把土地交给我重耳吗?” 苍天无声,烈日如炽! 继续疯狂的炙烤着大地。 “有朝一日,我重耳真的能够入主晋国,一定要让我的百姓过上有吃有喝有住的生活。”说罢重耳起身,拿着老者交给他的土块上车走了。 誓言从来都是有感而发,当晋国公子重耳以及他的随从们因为饥饿而活不下去的时候,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过上有吃,有喝、有地方住的生活。 此时的晋国公子重耳还不是晋国的国君,更不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晋文公,虽然两位老者听着他说出那样的话来有些吃惊,但是也不足为奇,就当是痴人说梦罢了。 在众人的搀扶下,饿的奄奄一息的重耳重新上车,向东方的齐国走去。 烈日继续炙烤着大地,大地一片赤黄,他的车后一位老者缓缓倒下,他是等不到重耳当上国君的那一天了。 远方啊!远方。 你到底在哪里。 第368章 流浪的重耳(二) 齐国临淄。 五日后重耳一行终于来到了齐国都城临淄。这一路走过来,重耳并没有饿死,而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荒郊野外,既没吃又没喝的,他们一行五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呢?难道他们是要到吃的了,还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降下甘霖给他们了。其实,这一切都不是,而是重耳的手下介子推看见大家都已经奄奄一息,更不忍心看着自己衷心辅佐的公子重耳饿死在半路上,趁人不备将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给重耳等人熬了肉汤喝下,这才救下了重耳和他的几个随从。 这才使得他们最后走出了最困难的一段路程,最后终于来到了齐国临淄。 “君上,晋国公子重耳来到了齐国,请求拜见君上。”齐国内侍竖刁疾步匆匆的跑进宫来对国君小白(齐桓公)禀报道。 此时的齐桓公已经老了,名相管仲已经去世,新任的宰相鲍叔牙生性耿直,说话直爽,虽然位居齐国宰相,但是齐公小白并不喜欢他;他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易牙、竖刁、开方等三个人了。 “这个时候,晋国公子重耳来齐国做什么?”听到重耳来到齐国的消息之后,齐公小白甚是意外,颤巍巍的问道。他早就知道晋国内乱的事情,也知道秦国一直在插手晋国的事物,更知道晋公夷吾上台之后一直追杀重耳的事情,想不到这个时候重耳竟然会跑的齐国来。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逃到齐国来避难的,君上难道不知道晋国国君追杀重耳的事情吗?”竖刁趁机建言道。 “寡人有所耳闻,既然重耳已经来到齐国,我们该当如何?”齐公小白已经老了,判断事情的能力和水平大有退步,自觉不自觉的问道。 “这还用说嘛,留下重耳是个祸害,还是赶紧将他赶走的好。”易牙趁机说道。 “对,就是,我们应该把重耳赶出去,反正一个晋国流亡的公子,也不会对齐国有什么帮助的,早走早安心。”开方也跟着说道。 齐公小白虽然已老,但此时的他还是觉着见都没见就这么把人家赶走了还是不好,“就这样把人家赶出齐国不好吧,毕竟我们齐国是大国,赶走重耳,会让其他国家觉着我们害怕晋国一样。来人啦,有请相国鲍叔牙上殿。” 不一会儿,齐国宰相鲍叔牙来到齐国大殿,“臣鲍叔牙拜见君上。” “相国请起。” 鲍叔牙起身后,齐公小白说道:“晋国公子重耳来到了临淄,请求拜见寡人,寡人猜想他肯定是想留在齐国,不知宰相对此事有何看法?” 虽然与管仲同为齐国贤臣,但是管仲处事稳重,而鲍叔牙却脾气火爆,行事的作风也更加凌厉一些,稍稍想了一下,鲍叔牙说道:“臣听说晋国公子重耳为人谦和、品行高尚,这样的人能够流浪,只能说明晋国用人有误。今天重耳经过千山万水来到齐国,如果我们不收留,难道我们害怕他夷吾不成。臣以为我们不但要收留,而且还要好好款待重耳。” 听完鲍叔牙的话,还没等齐公小白说话,竖刁抢先说道:“相国说重耳品行端正,我怎么没有听说呢?而且现在我们的君上已经老了,齐国也处在了下坡路;而晋国正处在上升趋势,我们此时收留重耳只会引起晋国的不满,进而招致祸端。” 刚刚说过了鲍叔牙脾气火爆,还没等国君说话,竖刁到是抢在国君前面向他发问,鲍叔牙火爆的脾气蹭蹭就上来了,指着竖刁道:“这里是齐国的朝堂,乃是君臣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哪里有你个阉货说话的地方,还不快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这几个小人出现在齐国的朝堂,我非杀了你们不可。” 鲍叔牙虽然也老了,但他毕竟是行军打仗出身,声音洪亮,很有震慑力,易牙、竖刁、开方等人在他的怒吼下,撒腿离开了齐国大殿。 三人走后,鲍叔牙对齐公小白道:“君上,这三个人都是祸害国家的小人,你应该将他们赶出朝堂才是。” 齐公小白看着溜出大殿的开方等人,对鲍叔牙道:“相国,你对他们太严厉,现在寡人已经老了,离不开他们啊!” 听到国君无奈的话,鲍叔牙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国君已经老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南征北战、英明神武的国君了。于是叹了口气只好言归正传说说重耳的事情,“君上,臣以为我们不但不能赶重耳出国,还应该善待与他,最好能够给他找一门亲事,将他留在齐国,借以展示我们齐国重贤的诚意;若有朝一日,重耳若能够重回晋国当上国君,也对齐国是好事啊!” “可是重耳已经快六十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对于善待重耳,齐公小白到是认为可以,但要说重耳还能够再次当上国君,齐公小白就不以为然了,毕竟重耳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够活几年呢? “不管他还能不能活几年,善待他总不是坏事吧!”鲍叔牙说道。 “好,既然这样,就依你之言,把我兄长的孙女齐姜嫁给重耳,另外在临淄城外找一处地方,让重耳和他的随从住下。”随后,齐公小白对鲍叔牙说道,“寡人看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也不要让重耳见寡人了,寡人困了想休息休息。”说罢,齐公小白向内宫走去,他已经老了,早就离不开易牙、竖刁等人了,只有与这些人在一起,他才能够感到稍纵即逝的快乐。 鲍叔牙叹了一声,转身离开齐国大殿。他知道,就算是他喊破了嗓子,国君也是离不开竖刁等人了。 鲍叔牙走出大殿,重耳等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相国大人,不知道齐公何时能见我们?”见鲍叔牙走出来,重耳上前问道。 “你们不用见我家国君了,他已经同意你们留在齐国了,而且还答应将一位公室的女子嫁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齐国愿意将公室的女子嫁给重耳,这就说明齐国是实心实意准备留下重耳,这样的好事落在重耳头上,他岂能不高兴。 “齐公既然愿意将公室女子嫁给我,我当然高兴了,重耳在此感谢相国大人的斡旋之功。”流浪了十多年,重耳早就学乖了,别人的滴水之恩,他也会感激不尽的。 三天后,齐国举办了盛大的婚宴,正式将公室女子齐姜嫁给了重耳,这使得近六十岁的重耳有了第一位夫人。虽然十多年前,重耳已经娶了赤狄的公主季隗,但当时的季隗只是作为战利品送给重耳的,算不得是夫人。 齐姜是春秋时期著名的美女,出身高贵,气质形象俱佳,这样的美人嫁给流浪的晋国公子重耳,重耳岂能不高兴,与齐姜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这一呆五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369章 流浪的重耳(三) “公子,好事,大好事啊!” 公元前637年九月的一天,晋国公子重耳正在于夫人齐姜在后花园里赏花,随从,也就是他的舅父狐偃边跑边喊的冲了进来。 “何事如此兴奋?慢慢道来。”重耳听罢转过身来对狐偃说道。 “哎呀---,累死我了,不不不,高兴死我了。”狐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见舅父如此前言不搭后语,重耳笑道,“既然是好事,那就不急,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狐偃喘了口气说道:“公子,晋公夷吾死了,他真的死了。” “什么?夷吾死了,这怎么可能?他比我要小好多岁,正值壮年怎会死了?”听了狐偃的话,重耳将信将疑的问道。 “晋公夷吾真的死了,此事千真万确,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绝对可靠啊!”狐偃再次重复道。 重耳听罢,高兴的仰起头说道:“好啊,好啊;他终于死了,我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追杀了,可以过几年平静的生活了。” 狐偃听罢,吃惊的问道,“公子,你难受不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吗?” “机会?什么机会?”重耳不解的问道。 “夷吾死了,太子圉还压在秦国作为人质,当下的晋国已经没有国君了,您难道还不应该赶回晋国,继承君位吗?”狐偃提醒道,此时的狐偃还不知道太子圉已经偷偷回到晋国的消息。 听罢狐偃的提醒,重耳望了一眼身边的齐姜,五年过去,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变迁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重耳满足了,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能够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能不能当上国君,他也只是在闲暇想一想罢了,愿望已经没有过去那样强烈了。 “时过境迁,我已经没有那样强烈的愿望了,只想陪伴着夫人好好度过余生,至于晋国的国君,我想除了我还有很多人能当,就让他们去做好了,我呢就不凑那个热闹了。”重耳对狐偃轻飘飘的说道。 一听到重耳已经不想回国继承君位,狐偃当下就急了,“公子,我们苦苦跑了十几年,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晋国继承君位,创立一番事业吗?现在机会到了你的跟前,你怎么又退缩了?” “因为几十年的漂泊,我早就渴望过上安宁的日子了,你看看你我的头发都白了,你再看看现在我过的多好啊,生活安定,夫人温柔娴淑、善解人意,我还有什么追求呢?为何不好好珍惜呢?你休要再说了,反正我是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漂泊不定的日子了。” 狐偃急了,跪倒在地抓住重耳的衣袖哭道,“公子啊公子,你清醒清醒吧,现在的晋国已经到了无人执政的时候,而你又是最佳的人选,品行高尚、为人谦和,在晋国人望又是非常的高,为什么还不回国呢?快回国吧,晋国万千百姓都在等着你呢。” 狐偃把重耳衣袖抓的紧紧的,重耳离开不得,气恼的说道:“你说的倒是轻松,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要想当上国君有多么麻烦吗?现在我们身处齐国,没有其他国家的支持,就我带着你们几个回到晋国,晋国还有人认得我吗?还有人承认我们吗?万一被人抢了先,我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重耳这话才说到了核心上,如果没有大国的支持,就算是重耳回到了晋国,也会被反对者灭掉。 当重耳说出这话的时候,狐偃愣住了,当时的满腔热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大国的支持? 支持重耳的大国在哪儿呢? 要知道此时的齐桓公已死,齐国内乱不断,莫要说是出兵晋国,就是他们自己国家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哪里还有心思帮助你一个流浪的晋国公子呢? 这个? 狐偃不说话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重耳趁机从他的手里拿开衣袖,陪着齐姜回房间里去了。 重耳走后,狐偃呆呆的在地上坐了一会,随后起身快步跑出院子,此刻他需要找人好好商议一下这个事情,必定没有大国的帮助,就算是重耳有心回国,也未必就能够当上国君。 不一会儿,赵衰、介之推、狐毛、狐偃等人来到了狐偃的房间。 “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众人来到之后,狐偃说道。 “什么消息?”赵衰等人问道。 “夷吾已经死了,就是我吗晋国的国君夷吾他死了;当下的晋国已经没有了国君,我们重耳公子的机会来了。” 狐偃的话音刚落,众人当然知道是什么机会来了,“对啊,公子等了几十年,是该回国了,我们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公子,劝他回国继承君位啊!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还在这儿等什么呢?”听完狐偃的话,介之推赶紧说道。 狐偃摇摇头,“我已经跟公子说了,他已经安于现状,不想折腾了;更何况,就算是公子愿意回国,也没有国家帮助他上台啊!没有打过的帮助,就算我吗回国,还不被人家当做敌人给杀了。” 众人听罢,想了想都不说话了,他们很清楚当下要想找到一个扶持重耳回国的大国,还真不是那样容易。 许久,赵衰说道:“如果你们没有想出更好的国家,我倒以为我们应该请秦国出面扶持重耳公子回国继承君位。” 秦国? 找秦国扶持重耳回国,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在介之推等人看来,秦国是重耳躲都躲不及的国家,赵衰怎会想到找秦国来帮重耳回国呢? “你为何会想到找秦国扶持公子重耳呢?难道你不知道秦国曾经扶持过夷吾当国君吗?一个与夷吾有着特殊关系的国家,又怎会再次回过头来扶持我们重耳公子呢。”介之推问道。 很显然,赵衰说这话的时候,是有准备的,“正因为秦国曾经扶持过夷吾,也受过夷吾失信带来的后果,所以才会再次出面帮助我们公子。你们试想一下,经过这么多年的交道,秦国早就对夷吾以及他治理下的晋国厌烦到了极点,我想秦国也会因此对夷吾的太子圉有所防范,不会轻易答应扶持太子圉继承君位。如果这个时候,我家重耳公子找到秦国,答应与秦国永结盟好,我想秦国一定会支持的。” 放眼当今天下,除了秦国还真找不出更何事的国家来帮助重耳了,齐国自从桓公之后,政局一直不稳,国力也因此大大下降;南边的楚国一直与晋国不和,暗中给晋国使坏,想必也不会真心帮助晋国;宋国、卫国、鲁国等等国家有太弱小,根本无力帮助重耳,这想来想去,也就剩下一个西边的秦国,虽然秦晋之间纷纷扰扰了几十年,但是除了秦国,重耳的随从们还真想不出其他国家来。 想了一会,狐毛道:“秦国倒是可以选择,就是不知道公子是否答应,就算是我们公子答应了,还要看看人家秦国是否愿意。” “只要我们意见一致,一切我们都可以试试。”赵衰说道。 众人点头。 第370章 流浪的重耳(四) “公子,赵衰等人要求见你。”重耳刚刚回屋,没坐下多久,侍女再次进来向他禀报道。 看来狐偃劝说不成,又把赵衰等人找来说话了,这令重耳有些不高兴,“见什么见,还不是要劝我回国,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有些不舒服,不想见任何人。”重耳气呼呼的回道。 “这个?”侍女支支吾吾的说道,就是没有离开房间。 “公子,就让赵衰他们进来吧,成与不成,还是给他们一个准信的好,免得以后他们再找你。”齐姜看出了侍女的为难,对重耳说道。 重耳无奈,只好同意让赵衰等人进屋。 “赵衰等拜见公子。” “起来说话。”重耳不高兴对赵衰等人说道,“你们四人一起前来有何要事,只管说来。” “公子应该已经知晓,现在夷吾已死,晋国正等着公子回国继承君位;我等一起前来,就是要请公子随我等回国,继承晋国的大位。”赵衰起身后对重耳说道。 “回国?哼---,你以为回国继承君位会那么容易,你们说让我当国君,我就一定能够当上国君吗?要是有那么容易,我早就是晋国的国君,何必还要等到今天?你们想的太简单了。”重耳很不客气的对赵衰等人说道。 “公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我等敢来见你,肯定是把所有的问题都已经想到了。”赵衰说道。 “哦---,想到了?说来听听。”重耳有些不以为然的问道。 “公子你无非是担心没有大国保护我们回国是不?害怕我们贸然回国,会被敌人刺杀是不是?现在我们已经替公子想好了帮助你回国的大国。” “哦---,真想好了,说来听听。” “这个帮助你登上君位的大国就是秦国,只要有了秦国的支持,公子一定能够顺利回到晋国当上国君的。”赵衰朗声说道。 “秦国?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怎会想到让秦国支持我回国,这不是存心想让我死吗?要知道秦国是夷吾的坚定支持者,不会支持我回国继承君位的。”重耳一听说,赵衰等人要让秦国送自己回国继承君位,当下就蒙了,很不客气的对赵衰等人说道。 “公子,正是因为秦国当年支持过夷吾当上了晋国的国君,但是秦国也因此也受到了夷吾失信带来的后果,现在双方已经翻脸。所以这一次,秦国绝对不会再相信夷吾和他的儿子,一定会转而支持公子你的。”狐偃也跟着劝说道。 “哼---,这样的馊主意亏你们想的出来;难道你们不知道秦国占我晋国河西之地的事情吗?这样一个抢占晋国土地的国家,晋国百姓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而我们又跑去请秦国来支持我,我还怕晋国百姓戳我的脊梁骨呢?断断不可,我绝不可为。”虽然流浪在外,但重耳对于秦国占领晋国土地的事情还是记恨在了心里,于是愤怒的说道。 既然公子不愿意让秦国帮助他登上君位,这一下子难住了赵衰等人。 “去吧,今后休要再提此事;你们好好看看我们都老了,头发都白了,好好过几年安稳的日子吧。”重耳对赵衰等人说道。 虽然重耳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但是赵衰等人又怎会轻易离开,他们几个人辛辛苦苦的跟着重耳流浪了几十年,眼看着机会马上就要到手了,难道就会这样白白放弃。 放弃可就意味着自己这几十年都是白跑了。 于是赵衰等人再次跪倒在地,磕头道:“公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天机会已经摆在了你的面前,我们不能放弃啊!不管秦国同不同意,我们都应该试一试再说。” 重耳见状,也怒了,指着赵衰等人到:“秦国,秦国,你们今后休要再提到秦国这个名字,我已经对秦国烦透了;吞并我们的土地,剿灭我们的盟国,囚禁我们的公子,这些仇恨难道还不够大吗?现在你们还有脸请秦国帮助我登上君位吗?人还要不要脸?” 说罢,重耳起身向内室走去。 “这、这、这?”眼看着进言又要失败,狐偃再次上前,准备抓住重耳的衣袖,谁知这一次重耳有所准备,在狐偃还没有抓住之时,闪身进了内室。 “诸位先生,你们先回吧,下去后我也会好好劝劝公子。”就在赵衰等人一筹莫展之际,重耳夫人齐姜起身对他们说道。 众人望着这位齐国的公室女子,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起身离开重耳的住所。 出了门,狐偃等人更加觉着无助和迷茫,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重耳都不愿意抓住,难道这一生就这么无望了?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离开,这也许对于公子和我们几个人来说,已经是人生最后的希望了。”走到半道,狐偃对赵衰等人说道。 “对,我也觉着我们不能就此罢休。”介之推跟着说道。 “那我们就在这儿好好商量一下。”狐毛也说道。 来到一片竹林旁,四个人站下来开始商议。 “现在,我们已经连续两次建议都被公子驳回,他要是不愿意,我们又当如何?”赵衰无奈的说道。 “他不愿意,我们就把他绑走,等到了秦国,就算是他不愿意当国君,也就由不了他了。”狐偃气呼呼的说道。 绑走? 当狐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他,吃惊之余,倒是觉着这又不失是一条妙计。 “对啊,就是我们几个把公子灌醉,然后将他绑在车上带出临淄,等他醒来之后,就算是想怪罪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对,我看这样能成。”狐毛也跟着赞成道。 狐毛、狐偃二人毕竟是重耳的舅舅,既然他们都已经这样说了,赵衰与介之推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这样好是好,就是如何通过夫人这一关,要知道公子与夫人之间关系甚笃,就算是要灌醉公子也要夫人同意才行。”介之推说道。 老问题刚解决,新问题又来了。 “这个吗,好说。”狐偃左右看了看,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齐姜胆敢阻止他们的行动,那就只有杀掉齐姜了。 另外三人默默点头,事已至此,谁都不能阻挡他们的行动了。 秋日临淄的下午异常的安静。 “啊---” 四人刚刚商议完毕,突然听到竹林背后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嗯?” 四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随后一起向竹林后面跑过去。刚转过弯,就看见重耳夫人齐姜手持宝剑站在林子后面,宝剑之上滴着鲜血;她的脚下,贴身侍女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 赵衰等人吃惊的望着齐姜,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 难道他们所商议的事情已经败露? 第371章 流浪的重耳(五) “你们所商议的事情,我已经知晓。”见赵衰等人过来,齐姜平静的说道。 “什么?你已经听到了我们刚刚商议的事情。”赵衰望着齐姜,吃惊的问道,此时,狐偃等人的眼中已经闪现出杀机。 齐姜并没有看狐偃等人的表情,而是郑重对赵衰说道:“对,我已经完全知晓,但我决定帮助你们。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我夫君的江山社稷,才出此下策,我原谅你们了。” 一听到夫人决定帮助他们,已经露出杀机的狐偃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这样最好不过,不过我等不明白的是,夫人为何要杀死你的贴身侍女呢?” “侍女?你真的以为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吗?你错了,她的真是身份乃是齐国国君派来监视公子的密探。”齐姜指着地上已经死了的侍女说道。 这个与自己打了多年交道的侍女竟然是齐国公室派来的密探,赵衰等人的眼睛睁大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我们一直把她当做你的贴身侍女。” “刚才,你们在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偷听,为了不泄露公子的行踪,我趁其不备将她杀了。”齐姜继续说道。 “杀了好,杀了的好。”狐毛连忙说道,“事不宜迟,我等想今夜就动手将公子运出齐国,不知夫人是否允诺。”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公子的事业,为了晋国的万千百姓着想,哪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呢?你们现在就去准备酒菜,我这就请公子起来我们一起将他灌醉。”说罢,齐姜命人将侍女的尸体拖出去埋了。 “可是,夫人,我们走后,你将怎么办了?再说了你杀了齐国公室派来的密探,公室有岂能饶了你?”赵衰担心的说道。 齐姜微微一笑,“这又有何妨,你们只管去做你们的大事,将来事成之后,还记着有我一臂之力,我也就欣慰了。” 赵衰等人知道,她这话里已经有了多层意思,但事出紧急,他们来不及那么多的考虑了。 齐姜走后没多久,赵衰、狐偃等人就带着酒和菜来到了重耳的房间,由于与夫人事先已经商议过了,这一次他们几个没有通禀就直接进来了,刚一进门狐偃就说道:“公子啊!经过你的责骂,我们几个下去也想了想,觉着是我们几个人的不对,你看看我们都老了,就别再想功名利禄的事情了,跟着公子一起在这儿好好安度晚年吧!” 狐偃一说这话,重耳高兴了,笑着指着几个人道:“你们能这么想就好了,来来来,快坐下,我看见你们都带着酒菜来了,咱们几个今天好好饮上几樽。” 酒准备好了,几个人事先也早就商议好了,赵衰、狐偃、介之推、狐毛几个人轮番上阵,没过多久就把重耳给灌倒了。 见重耳晕晕乎乎的躺了下去,赵衰望了一眼狐偃,“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狐偃点头道:“今夜我们就出发,连夜赶往曹国。”春秋早期,在齐国的西边还有一个小国家名叫曹国,后被宋国所灭。 既然狐偃已经说话了,赵衰等人只好同意,随后赵衰起身对齐姜道:“夫人,我等就此别过,您要多多保重啊!若事成,我等会亲自来临淄接你。”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只是,只是……”说着,齐姜的泪水就下来了,“只是夫君醉成这个样子,你们几个大男人,要好好照顾他才是。” “夫人尽管放心,我等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的。”赵衰郑重的说道。 齐姜抹了一把泪说道,“快走吧,事不宜迟,等公子醒来就不好走了。” “好---”说罢,赵衰等人将重耳抬上车,离开齐国临淄。 经过一天一夜的疯狂奔袭,第二天下午时分,载着重耳的车驾已经驶离齐国,来到齐曹边境地区。 这个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重耳终于醒过来了,这一觉他睡得好香啊!还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车驾摇啊摇,终于把重耳给摇醒了。睁开眼,望着黄昏的太阳,重耳眯着眼问道:“这是哪儿呢?” 狐偃答道:“这里是齐曹边境。” “什么?齐曹边境。”重耳猛地坐起身来,对狐偃等人吼道:“停下,快给我停下。” 狐偃停下车,跳下车来。 “你们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重耳指着赵衰等人道。 狐偃望了一眼其他几个人,上前一步道:“公子,是我让他们灌醉你,趁机将你带出临淄的,一切都是我所为,与他们无关。” “你---,你个狗贼,竟敢胁迫于我。”重耳气的直哆嗦,“我---,我,我非杀了你不可。”说罢,重耳拔出佩剑,跳下车,冲过去追着狐偃砍杀。 狐偃急了,绕着车驾来回躲闪,一边躲闪一边喊道:“你身为晋国公子,不为晋国的黎民百姓着想,就知道享受自己的小日子,还算是晋国的公室子弟吗?在你的心中还有没有晋国的江山社稷?” “有没有江山社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重耳边追边反驳,不住的用手中的佩剑砍杀狐偃。 “够了---”赵衰趁机一把抓住重耳拿剑的手怒吼道。重耳愣住了,木木的望着赵衰。 赵衰放开重耳的手,跪倒在地,“公子,你身为晋国的公子,早就该知道为国为民尽心尽力,现在时机已经来到,可是你却躺在温柔乡里,不愿离开。你知道不知道,夫人为了能够让你离开齐国,专门与我等商议,这才把你灌醉亲手送出齐国的。公子,你就当是为夫人着想,也应该回到晋国继承君位啊!”说罢,赵衰跪倒在重耳的面前恳求道。 “对啊,就当是为了夫人的一片痴情,你也应该回到晋国当上国君,然后风风光光的把夫人接到绛都,让她享受荣华富贵啊!”狐毛、介之推等人也跪倒对重耳说道。 当重耳听到是夫人亲自将他送出齐国的时候,他愣住了,木木的望着已经远离的临淄,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众人见状,上前扶住重耳,让他上车。 重耳厌恶的看了一眼狐偃,狠狠地说道,“此事若成,我将饶恕你;此事若不成,我将定斩不饶,食你肉寝你皮。” 狐偃笑道:“公子息怒,如果杀了我能够成就你的一番事业,我的心愿足以。若大事不能,狐偃也不偷生,愿以死补偿公子。” 罢了,罢了。 重耳上车,车驾向西边的曹国驶去。 这一走,晋国公子重耳知道齐国已经远去,临淄已经远去,他只有一路向西了,去寻求自己未知的命运。 第372章 流浪的重耳(六) 曹国都城陶丘,王宫。 大夫僖负羁上前对国君曹公襄道:“君上,晋国公子重耳离开齐国,已经来到我曹国境内。君上是不是要好好接待一下这位晋国的公子,他可是当今天下的贤明之士。” 一听说重耳竟然来到了曹国境内,曹公襄惊喜的望着僖负羁。 “哦?你说重耳来到了曹国。嘿嘿嘿,寡人听说重耳这个人长相特殊,他身上的肋骨是连接在一起的,这次我一定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骈肋。”曹公襄坏笑道。 一听说国君想看看重耳是不是骈肋,僖负羁立即意识到这是对人家重耳的侮辱,赶紧说道,“君上,重耳乃是当今的贤明之士,切不可侮辱啊!这万一将来他当上了晋国的国君,对我们曹国可不是好事啊!” “诶---,大夫此言差矣,寡人只是趁着他洗澡的时候偷偷看看罢了,他不会知道的,你就放心吧。”曹公襄不以为然的对僖负羁说道。 僖负羁听罢说道:“既然这样,那臣就准备迎接重耳了。” “去吧,去吧。”曹公襄笑道。 时间不大,僖负羁就领着重耳一行五人来到曹国大殿。 “晋国公子重耳拜见曹公。”见到曹公襄之后,重耳拜道。 曹公襄听罢笑逐颜开的说道:“重耳公子乃是当今天下的名士,甚有贤明,今日能到曹国来,乃是寡人之幸,万民之幸。寡人知道公子一路过来鞍马劳顿,甚是辛苦,已命人在偏殿为公子准备下洗澡水,公子可先洗洗澡,洗去一身的风尘,我们再行饮宴如何?” 初次见面,曹公襄这话说得重耳心里暖暖的,心想别看这个曹公襄长得不怎么样,甚至是猥琐奸邪,但说话办事还是非常的暖人心啊! 在曹公襄的亲自安排下,重耳来到偏殿。诚如曹公襄说的那样,洗澡桶里,澡水早就准备好。重耳伸出手试了试澡水,温度也很合适。 重耳微微一笑,对曹公襄的这种准备甚是满意,随后脱去衣裳,光着身子下到水里。 好舒服啊! 几天的奔波,经过这热腾腾的澡水一泡,重耳觉着浑身舒坦,搓着、搓着,重耳竟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突然,重耳下意识的感觉到身后的帘子在动,似乎有人在偷看自己;他扭过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也没见什么人啊!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重耳继续洗澡,突然身后的帘子又动了一下。重耳再次扭过头,一看,只见曹公襄一脸坏笑的站在帘子背后,正在偷窥他。 “你在做什么?”重耳不悦的问道。 既然已经藏不住了,曹公襄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嬉皮笑脸的对重耳说道:“人言你重耳是骈肋,说长这种肋骨的人将来能够成大事,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是不是骈肋,你就让我看一眼;嘿嘿嘿,看一眼就行。”说着曹公襄伸出手来,准备摸重耳的肋骨。 重耳吓坏了,赶紧从洗澡的桶里蹦出来,指着曹公襄道:“你身为一国之君,你会做出此等为人不齿的事情来,将如何面对天下诸侯?” 曹公襄并不以为然,继续道:“想我当了几十年的国君,见过各种各样的身体,男人的、女人的、不男不女的,就是没有见过长着骈肋的,你就让我看一眼,摸一摸,我也就不枉此生了。”说着曹公襄向重耳扑过来。 走了这么多的国家,晋国公子重耳还没有见过如此变态的国君,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自然也没了待下去的心情,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向大殿外奔去。 刚一出门,重耳就看见等在宫外的赵衰等人。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狐偃问道。 “快走,赶快离开这里。”重耳不做解释,慌不迭的说道。 众人见重耳深情慌张,也不再多问什么,直接将他扶上车驾,向陶丘城外而去,重耳的车驾刚拐过弯,就碰见了僖负羁大夫。 “公子还没吃饭,这就要走了?”僖负羁见到重耳一行人后高声问道,随后走下车,来到重耳的车驾旁。 人家好心好意问你,重耳也不好意思扭头就走,只好下车对着僖负羁道:“只因事出紧急,不好意思继续打扰曹国,重耳只好先走了。” 僖负羁看了看重耳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每个人都是一副没吃饭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不知我家国君是如何待客的,我也不好问。我看几位不如前去我的府上做客,我也好代我家国君招待诸位如何?”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重耳的手向自己的府上走去。 既然僖负羁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重耳也不好再拒绝,只好随他一起来到府上。 虽然重耳不说,但是僖负羁知道他一定是受到了国君的侮辱,于是设下宴席招待好好重耳、赵衰等人。 酒饱饭足,重耳对僖负羁郑重的说道:“今日重耳受先生如此厚待,他日定当厚报。” 僖负羁笑道:“厚待不敢当,只要公子日后不要记恨曹国就是。”僖负羁知道别看重耳现在拿曹公襄没有办法,可是一旦他当上了晋国的国君,那可就另当别论了,灭了曹国都不再话下。 这一次,重耳没有说话,其实在心里他已经给曹国记下仇了,只等一个合适时机爆发罢了。 临走,僖负羁命人给重耳的车驾上装满食物,还专门准备了美酒等,以备重耳与手下路上之用。 异国他乡竟然还有人对自己如此之好,这令重耳很是感动,紧紧地抓住僖负羁的手道:“重耳何德何能,竟要受大夫如此厚待,重耳这里谢谢了。” 说罢,晋国公子重耳对僖负羁拱手拜道。 僖负羁也很感慨的说道:“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也有得势的时候,现在公子正处在落难的时候,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吧,还望他年公子得势的时候,不要记恨曹国和僖某。” 说罢,僖负羁取下自己身上佩戴的玉璧,把它交到重耳的手上,“重耳公子,我知道你们此行路途艰辛,这个玉璧你拿着,如果哪天走投无路的时候,把它拿去换点吃的喝的,总不至于饿着你们。” 僖负羁如此做法令重耳差点掉下泪来,他紧紧的抓住僖负羁的手,硬是把玉璧退还给了他,“先生对重耳已经是恩重如山,我还怎敢拿你的心爱之物呢?玉璧,重耳断不能收,还请先生留下。” 僖负羁见重耳执意不肯手下玉璧,只好作罢,“既然公子不肯收下,那就让我送公子一程。” 说罢,僖负羁牵着重耳的手走出府邸,直到重耳坐上车驾消失在远方。 第373章 流浪的重耳(七) 离开曹国,重耳一行西向而行。 “公子,过了前面这条河就是宋国的地界了。”狐偃对重耳说道。 重耳望着前面的小河,低声说道:“宋国也算是中原不小的国家,要不我们请宋国出兵如何?” 赵衰望着重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那就是重耳从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让秦国插手晋国的事务,但是赵衰等人也清楚以宋国的实力,就算是想插手晋国的事务也难。 “公子,我们先到了宋国之后再看情况而定。”赵衰说道。 重耳不言不语,嘴上虽然没说,但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愿意让宋国帮他出兵,那还要看看人家宋国愿不愿意。 说着走着,天黑时分重耳一行就来到了宋国都城商丘。 馆驿住下之后,狐偃对重耳等人说道:“公子,我有一个朋友名叫公孙固,现在宋国任大司马,我先去拜见他,让他先跟宋公通融通融。如果宋公能够答应出兵帮我们返回晋国,我们也就不用跑到秦国去了。” 重耳听罢,当然高兴了,“这样也好,你快去快回,我们等你的消息。” 狐偃出去没过多久,就带着宋国大司马公孙固来到了重耳所住的馆驿。 “宋国司马公孙固拜见晋国公子。”见到重耳后,公孙固拜道。 重耳见状赶紧回拜道:“重耳何德何能敢劳司马大人亲自来见。” “哪里哪里,重耳公子乃是当世名士,贤明远播,公孙固理当前来拜见。”这个公孙固到是客气,随后说道:“我已经命人准备了酒菜,代表我家国君招待重耳公子一行。” “快快请坐。”既然双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重耳赶紧请公孙固坐下说话。 双方坐下之后,馆驿的随从们就将酒菜等端了上来。 公孙固端起酒对重耳道:“公子请---” 双方端起酒一起饮下,随后公孙固说道:“公子,方才狐偃已经将你们此行的目的跟我说过了,不过宋国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重耳放下酒樽,“这是为何?” 公孙固放下酒樽,面露难色的说道:“公子您难道不知道吗?年前我们宋国与楚国在弘水大战一场,结果大败而归。现在举国上下一派沮丧之情,此时确实不宜出兵,还请公子见谅。” 原来齐桓公死后,宋襄公环顾中原诸国,觉着除了宋国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国家能够与自己抗衡,于是便联络中原的陈国、曹国等小国家一起会盟,一心想在齐桓公之后做中原的霸主。 无奈宋国国小力弱,不足以服众,特别是南边的楚国更是对宋国这样一个二等国家称霸感到不服气。公元前638年,双方在弘水发生大战,最后宋国战败,宋公本人也被楚国所伤,宋襄公争霸步伐也就此打住。 听完公孙固的话,重耳这才意识到此时请宋国出兵确实有些不合适,“谢谢公孙司马的提醒,重耳也只是谈谈,既然宋国有困难,重耳也不会勉强。” 随后公孙固说道:“虽然不能帮助公子继承晋国大位,但我家国君也深知公子的贤名,特地安排臣给重耳公子送来了美玉珠宝马匹以及路上的一切所用物品。临走前一再对臣说,要以国礼招待好重耳公子,若不是他身上有伤,定会亲自来招待重耳公子。” 听完公孙固的话,虽然没有取得帮助,但是重耳的心里还是暖暖的,双方的饮宴也变得热烈起来。 吃完饭,已经是深夜了,虽然没有得到宋国的支持,但是宋国的礼遇对于流浪了几十年的重耳来说,还算是不错,不管怎么说人家宋国还是以国礼招待了他一个流浪的晋国公子。 有了这一点重耳也知足了! 既然宋国不能出兵扶持重耳当上晋国的国君,长待下去也是无益,经过商议,重耳决定继续西行,寻找支持他的大国。经过商议,他们决定继续向西前往郑国。 郑国与宋国一样都是春秋时期中原地区的二等国家,虽然不及秦、楚、齐、晋这些一等一的大国,但是相比陈、曹等等小国来说,也算得上差不多的国家了。要是能够取得郑国的支持,兴许重耳能够再次回到晋国。 既然已经距离郑国很近了,那就先前往新郑探探口风,至于成与不成,那就是天意了! 第二天,重耳等人收拾好行装,决定前往下一站郑国。 宋公听到重耳要走的消息之后,又委派公孙固前来送行,“重耳公子,我家国君听说你要走,一定要让臣来为你送行,他说如果公子愿意等等的话,宋国的实力一定会有所好转,他也一定会帮助您回到晋国当上晋公。” 重耳知道这是人家的客套话,他也就心领了,“宋国的恩情,重耳会永远铭记之心,感谢宋公的深情厚谊,无奈重耳心急如焚,就不在打搅宋国了。” 既然重耳铁了心要继续西行,公孙固无奈,只好送他离开宋国,一直送出了宋郑边境。 郑国新郑。 经过几个月时间的流浪,重耳等人的行踪已经在列国间开始流传。还没等他们来到郑国,郑国的探马早就将消息禀报给了郑国国君。听到重耳已经来到郑国的消息之后,郑公踕甚是重视,毕竟郑国可是距离晋国较近的一个国家,它的正北面就是强大的晋国,一旦重耳回国当上的国君,那对于未来的郑国可是有着相当重要的影响。 “诸位爱卿,晋国公子重耳已经来到了郑国,诸位都说说,我们将如何来对待这位晋国的流亡公子?”群臣到齐之后,郑公踕问道。 从齐国到曹国,再到宋国,现在又到了郑国。重耳一行这一路走来,已经走了几个月的时间,沿途的列国都已经知道了晋国重耳寻求支持的事情。 当然了,此时郑国的大臣们当然也都知道了重耳寻求支持的事情,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决定保持沉默来应对重耳路过郑国这件事。 郑公踕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征询宰相叔瞻的意见,“叔瞻,你是相国,先说说你的意见吧。” 叔瞻见状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重耳一路过来受到了沿途各国的欢迎,这些大家也都知道,我想郑国作为晋国近邻,也应该以礼相待重耳才是;毕竟有朝一日重耳当上了晋国的国君,对于郑国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啊!所以,臣建议君上以礼相待重耳,若能够出兵帮助他当上晋国国君最好不过。” 听罢叔瞻的话,郑公踕不以为然的说道:“相国你要求寡人以礼相待重耳?为什么啊!寡人到是觉着这位晋国重耳公子背叛父君,逃亡国外,这可是典型的不忠不孝行为。就这样的人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不会受人欢迎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在五鹿屡遭饥饿呢?此不忠不孝的人,我们郑国绝对不能以礼相待!” 很显然,在郑公踕征询大臣们意见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早就有了自己的主张。一听到国君这样说重耳,叔瞻直接说道:“君上此言差矣!臣到是觉着重耳有‘三助',是天佑的人,将来必得国为君,不可怠慢!” “哦---,相国你说重耳有‘三助’寡人到是觉着新鲜,说来听听,就他这样的人到底有何相助?”郑公踕好奇的问道。 “这第一助就是公子重耳是狐氏女所生,狐与姬是同宗,同宗为婚,出类不凡,必成大材,此一助;自从重耳流亡国外长达十八年的时间,晋国国内一直不安,无人能管理,这就是天意等待贤人回国为君,此二助。跟从公子重耳的赵衰、狐偃、介子推等人,皆为当代的英雄豪杰。重耳得而用之,必成大业,此三助。公子重耳有此‘三助’,将来一定会回到晋国成为国君。君上应以礼相待重耳才是。” 郑公踕听罢,沉默了好长一会说道:“重耳已在外流亡十八年,都没有成为晋国的国君,此时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了,生死乃在旦夕之间,能有何作为?相国不要大惊小怪了,他不会当上晋国国君的。” 叔瞻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郑公踕还是不以为然,于是叔瞻说道:“君上既然不想以礼相待公子重耳,那就请君上将他杀了,以免留下后患。” “哈哈哈---,哈哈哈---”一听说叔瞻建议杀掉重耳郑公踕哈哈大笑:“相国所言是何道理,一会儿让寡人以礼相待他,一会儿又让寡人杀了他。以礼相待有啥好处,杀了他又有啥仇怨!寡人看不用理睬他就是了。来人啦,传令下去,命令郑国各个城池紧闭城门,不许重耳一行进入郑国任何一座城池!”在郑公踕的心目中,重耳根本就没有叔瞻说的那样重要,他既不想以礼相待重耳,当然也没有必要杀掉重耳。 对他来说,晋国公子重耳就像是天边的浮云,或来或去,与他何干? “诺---”内侍答应道,立即下去传达国君的诏令。 可怜的晋国公子重耳还没走进郑国的境地,就遇到了闭门羹。所到之处,每一座城池都是城门紧闭,想讨口水都难。 望着郑国高高的城门,重耳摇摇头,探口气,只好继续向西。 下一站可就是晋国的死敌楚国了。 第374章 流浪的重耳(八) 楚国郢都。 重耳一行还没有来到楚国境地,消息早就传到了楚国王宫。 楚王芈恽(楚成王)静静的听完探马的禀报,“重耳来了,这位晋国的公子走遍了大半个中原,最后竟然来到了我楚国的境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呢?难道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身边的令尹子玉道:“重耳的到来,对于出过来说未必是好事啊!”令尹就是楚国的宰相。 “哦?你说重耳的到来对于楚国不是好事,这么说那就是坏事了?”随后楚王望着令尹子玉道:“既然他已经来到楚国境地,你以为我们将如何接待这位晋国流亡的公子?” 子玉想了想道:“几百年来,楚国与晋国之间战事不断,今日重耳来到楚国地界,确实给我们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若是为了楚国的将来着想,臣建议还是杀了他的好。毕竟一个贤明的人将来一旦成为晋国的国君,对于我们楚国来说可不是好事啊!” 楚王芈恽摇摇头,“不可,不可,重耳等人一路过来,早就是声名远播,列国都能够以礼相待,唯独到了我们楚国,我们却杀了人家,传出去对于我们楚国的声望将会大有影响啊!” “既然不能杀了他,那大王以为将如何处置这位晋国的流亡公子呢?” 楚王想了想后,狠狠的说道:“本王将以诸侯之礼招待这位晋国的流亡公子,先看看他的反应。” 以诸侯之礼招待重耳? 子玉吃惊的望着国君,一时半会还是想不出大王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大王自降身份去招待一个流亡的晋国公子,会不会在诸侯中造成笑柄?” “笑柄?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本王在想,过不了多久自会见分晓。”楚王芈恽自信的说道。 子玉望着国君,一时间猜不出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现在就准备准备,出城十里迎接重耳;等到重耳到都城后,本王也将在郢都城外亲自迎接重耳。”楚王芈恽对子玉安排道。 楚王竟然要求宰相出城十里迎接重耳,而且还要亲自在城门口迎接重耳,这样的安排把楚国令尹子玉着着实实给吓着了。 子玉在想恐怕楚王迎接周天子也达不到这样的待遇,对于晋国一个流浪的公子,楚王竟然要如此看重,于是子玉吃惊的问道:“大王,您真要如此隆重的迎接重耳这个晋国流浪的公子?” 楚王芈恽看了看子玉,“孤王这样做难道错了吗?” 子玉知道楚王已经不高兴了,只好拱手道:“臣这就去办。” 楚国郢都。 当晋国公子重耳一行来到距离郢都十多里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旌旗猎猎,迎风招展。 “楚国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们有什么喜事吗?”重耳不解的问身边的狐偃。 狐偃怎会知道楚国发生了什么喜事,联想着去年打败宋国的事情,于是说道:“难道是楚国在庆贺他们去年取得的胜利?” 赵衰摇摇头,“不像,不像,打败宋国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怎会继续庆贺,看样子好像是在欢迎什么人,你看看旗下面站的是不是楚国的令尹?” 虽然重耳一行人中都不认识楚国的令尹子玉,但是从来人的服饰和乘坐的车架也能够分辨出,对方绝对是朝中的重臣。 楚国如此兴师动众,不会是来迎接自己吧? 重耳的心头一闪念,不知不觉就来到楚国迎接的队伍跟前。 “对面来的可是晋国公子重耳?”重耳的车驾刚刚赶到,子玉上前拱手问道。 重耳见状,赶紧下车,对着子玉拱手道:“在下正是重耳,不知尊驾是哪位?” 来人继续拱手道:“下臣楚国令尹子玉,奉我家大王命,专门在这里迎接重耳公子,他本人将在郢都城下亲自欢迎公子您。” 啊? 子玉的话差点把重耳吓得晕倒过去,重耳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敢劳驾楚王亲自出城迎接自己,这不是明明要让自己背上违背周礼的恶名吗? 站稳之后,重耳赶紧对子玉说道:“重耳只是晋国一个流亡的公子,怎敢劳驾楚王亲自迎接,还请令尹大人差人告知楚王,千万不敢如此,这真的是折煞重耳了。” “公子多虑了,我家大王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早就拿你当做中原尊贵的诸侯看待啊!”子玉说道。 听完子玉的话,重耳更紧张了,连连摆手道:“这这这,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楚国若这样对待重耳,重耳就不敢踏进楚国的地界了。”说罢,重耳扭头准备离去。 气氛立即尴尬起来。 这是赵衰上前一步在重耳的耳边说道:“公子,你在外逃亡已达十多年时间,就连曹国这样的小国都敢轻视你,何况大国呢?今天,楚国作为大国,坚持要厚待与你,你不要辞让,这是上天在让你兴起。有了今天的待遇,说不定明天你就真的是晋公了。” 重耳一听,觉着有理,也觉着如果自己一赌气真的这样走了,将会结怨与楚国,于是打起精神,双手往后一背,对子玉道,“既然楚国坚持要如此厚待重耳,重耳就心领了,请令尹大人前面带路。” 子玉见状也高兴的说道:“这样就对了,请公子随我来。” 在子玉的带领下,重耳一行驾车来到了楚国郢都。 诚如子玉说的那样,当重耳的车驾赶到郢都东门的时候,楚王芈恽果真率领群臣在城门下迎接重耳一行。 重耳跳下车,来到楚王跟前,拱手道:“晋国公子重耳拜见楚王。” 楚王芈恽赶紧回拜道:“楚国芈恽见过重耳公子,请随孤王进城。” 在楚王的带领下,重耳一行进入楚国都城,径直来到王宫。 楚王宫。 招待重耳等人的宴席早就准备好了。 按照平等原则,案几面对面摆着,重耳与楚王对面而坐,在他们二人的后面各摆了四张案几,看来楚国把什么都准备好。 进入大殿,楚王指着左手的案几对重耳道:“公子,请坐。” 重耳看了看面前的案几,面对面摆着,旁边跪着打酒的宫女;这充分说明,楚王把重耳当做重要的诸侯来看待,显示双方身份对等的意思,这更让重耳感到楚王这次接待他是有意为之。 既然楚国要这样做,重耳当然没法拒绝,只好客随主便,在左侧的案几前坐下,随后赵衰、狐偃等人在重耳身后坐下。 待众人坐定,双方开始饮宴。 既然楚国准备的如此丰盛,整个饮宴的气氛也就热烈起来了,重耳等人述说着这些年流浪的经历,楚王也谈着他的一些见闻和治国理政方面的困惑,似乎晋楚之间几百年的恩怨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楚王举起酒樽对重耳道:“重耳公子,今天孤王设宴招待贵公子,不知将来你继承晋国的大位之后,将以何来报答楚国和孤王?” 此时的重耳也喝的差不多了,于是说道:“珍禽异兽、珠玉绸绢,楚王都很富余,我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礼物报答你的恩德。” 说罢,重耳摊开双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楚王一听笑了,“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是说说将来会用什么来报答我们楚国吧,毕竟在世人的眼中楚国与晋国一直是一对冤家。冤家吗,宜解不宜结,今天当着诸位臣下的面,还是说说吧。” 既然楚王坚持要重耳说说,重耳无法推脱,想了想道:“假使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晋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楚国兵戎相遇,我会为您退避三舍。” 舍是中国古代的距离单位,一舍为三十里,三舍就是九十里的意思。 重耳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楚国令尹子玉心想这重耳的野心还真大啊!还没当上晋国的国君,就已经想到了将来晋楚之间将会有战事发生,而且他还会为楚国退避九十里。 场面立即冷了下来,许久楚王哈哈大笑,“重耳公子的话,孤王记下了,就当是我们两国将来的约定吧!” 随后众人继续饮酒,不过场面已经不似刚才那样融洽了。 送走重耳等人,子玉起身对楚王道:“大王对待晋公子重耳实在是太好了,可是今天重耳竟然出言不逊,还没当上国君就说出将来两国战斗的话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大王,这样的人一旦回到晋国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趁着他还没有离开楚国,还请大王允诺我尽快杀了他。” 重耳的话楚王芈恽也听得清清楚楚,他默默的想了会,摆摆手说:”重耳品行高尚,在外已经流浪了十几年的时间,他的随从也都是国家的贤才,我在想让这样的人流浪在外,乃是上天的安排,就是要让他历经磨难,既然是上天安排的,怎么可以杀了呢?况且他的话并没有什么错误,放这是你,你又该怎样去说呢? “哎---,大王今日的仁慈,将来会给楚国将来留下后患的。”子玉长叹一声说道。 “若真是那样,那也是楚国命中注定,怨不得重耳。”说罢,楚王芈恽起身走出大殿,抬头望着北方辽源的星空,那里有一颗星星及其明亮。 子玉无奈,只好离开楚国王宫。 第375章 强秦之怒 秦国雍城,大郑宫。 “什么?晋国太子圉逃跑了,公主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晋国太子圉逃跑的消息,秦公任好的眼睛睁大了,吃惊的望着侍卫,当然了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女儿的情况。 “公主被太子圉下药迷倒了,整整昏睡了一天时间,下人们不敢进前,到现在公主已经清醒过来,不过还昏昏沉沉的。”侍卫禀报道。 听到公主已经醒过来的消息,秦公任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啊---”秦公任好痛苦的抱着头,俯下身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会发生晋国人质逃跑这样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在打秦国的脸,在丢秦国的人啊! “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秦国好心好意的待他,他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了。来人啦!”秦公任好突然站直了身子,对外面吼道。 “君上---”侍卫走进殿来。 “将太子罃给寡人找来,要快---” “诺---” 不一会儿,秦国太子罃跑步来到大郑宫,“君父,何时如此匆忙?” “你可知道晋国太子圉逃跑的消息?”见到太子罃后,秦公问道。 “儿臣尚不知晓。” “今天早上,不---,也许是昨天晚上,晋国太子圉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用药迷惑了你妹妹,逃跑了---” “什么?太子圉逃跑了?” “对,他逃跑了,寡人估计他是向晋国方向跑了,现在寡人命你带上王宫卫队,火速向东去追击太子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秦公任好怒气冲冲的对太子罃吩咐道。 “诺---”说罢,太子罃就带着宫廷卫队向东追击晋国太子去了。 太子罃走后,秦公心中的怒火还是没有消除,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气死寡人了,气死寡人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情导致晋国太子圉要连夜逃出秦国呢?难道秦国对他不好吗?仔细思量之后,他总觉着不对啊!秦国并没把那些在国内做人质的外国公子们虐待过,而且鉴于太子圉是自己君夫人的外甥,还把自己唯一的女儿的嫁给了他。他真是掏心掏肺的对待这位晋国的人质,就这样,这个狼心狗肺的太子圉竟然不念旧恩,反而用药迷倒自己的女儿,给跑了。 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圉和他的父亲夷吾一样都是喂不熟的野狼。 “姬圉,寡人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才。”越想越气,秦公任好只觉着心口痛的要命,“来人啦!请二位宰相。” “诺---” 没过多久,百里奚、蹇叔两位宰相来到了大郑宫。 “臣等拜见君上。” “二位请起。”两人起身后,秦公说道:“二位可听说晋国太子圉逃跑的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情?”听到这样的消息,二位宰相也甚是吃惊。 “今天早上,不、不、不,或许是昨天晚上,或者更早。不过寡人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秦公语无伦次的说道。 都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时候秦国才知道太子圉逃跑的消息,看来这个太子圉很有心计啊! “不知君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听完消息,百里奚问道。 “还能怎样?寡人已经派人向东追击太子圉去了,这一次寡人一定要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才。”秦公狠狠的说道。 百里奚听罢,淡淡的说道:“恐怕要让君上失望了。” “为什么?难道寡人还怕他不成。”很显然,秦公任好的怒气还没有消下去,他怒气冲冲的问道。 “君上,你有没有想过,晋国太子圉之所以能够从雍城逃走,此事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百里奚平静的说道。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秦公冷静的望着百里奚,“此话从何说起?” “君上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太子圉都没有想过逃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逃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晋国出事了,需要太子圉赶紧回国。”百里奚分析道。 听到百里奚的分析,秦公任好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确实没有那样简单,“对啊!寡人就说一直以来稳稳当当的太子圉怎会突然之间逃离秦国呢?原来是晋国出事了,相国你说说,晋国到底会出什么事情呢?”秦公任好问道。 “应该是晋公夷吾病了,要么是薨了,不然怎会如此着急的让太子圉赶回国内呢?因为晋国君臣担心,一旦夷吾去世,晋国就会陷入无人担当大任的境地,所以才如此急切的将太子圉召回晋国。”百里奚肯定的说道,“由于害怕向秦国汇报此事,秦国不允许,所以晋国这才派人偷偷的来到秦国,连夜将太子圉运回了晋国。既然是周密的计划,肯定将逃跑的路线,接应的车辆,以及接应的人员等等都已经早早安排妥当,君上此时派兵追击,怎能追上太子圉呢?” 经过百里奚这样一分析,秦公也意识到自己派遣太子罃追击看来是无望了。 “相国,照你这么说晋公夷吾是病了,或者是薨了?怎么可能,他的年龄并不大啊!”秦公不解的问道。 没等百里奚说话,蹇叔说道:“年龄大不大并不是寿命的决定因素,这些年来,晋公夷吾一直处在焦虑之中,心理压力甚大,早早去世也是在所难免。” 联想一下这些年来晋国发生的种种事情,秦公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夷吾寿命不长的原因了,“诚如相国所说的那样,夷吾危在旦夕,那我们秦国将如何处理夷吾之后,与晋国的关系?” “这就要看君上喜不喜欢太子圉这个人了,此时太子圉急急忙忙的赶回晋国,其目的就是为了继承君位;假如君上觉着太子圉这个人尚可,那我们就继续支持太子圉,并与晋国建立良好的关系。”对晋国的君位更迭,百里奚并没有太多的忧愁,很是轻松的说道。 听罢百里奚的话,秦公任好立即变了脸,“哼---,让寡人与太子圉处理好关系,休想---。这个人和他爹一样,都是忘恩负义之徒,年轻轻就心术不正,秦国对他如此之好,他不念旧恩,竟然给我的女儿下药,这不是摆明打秦国的脸吗?寡人恨不得现在就发兵攻打晋国,拿下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望着秦公被气的发青的脸,百里奚与蹇叔知道,今后秦晋之间的关系要想处好是难上加难了。 “既然这样,臣到是有一个主意,可让君上消除心头之恨。”百里奚建议道。 “说来听听。” “既然君上对太子圉这种不辞而别,而且还给秦国公主下药的做法甚是生气,那我们为何不给他迎头一击呢?” “如何对他迎头一击,还请相国明言。” “另立他人,拿下姬圉。”百里奚一语中的说出了八个字。 另立他人,拿下姬圉。 秦公默念这几个字,对啊!既然秦国不满意太子圉为何不另立他人呢?最好重新册立一个能够与秦国交好的晋国公室子弟不就好了吗? 许久,秦公对百里奚道:“相国可有何时人选?” “有,此时这个人也正在列国间寻求支持,若秦国能够祝他一臂之力,他定会对秦国感恩戴德。” “谁?” “重耳。” 秦国宰相百里奚终于说出了重耳这个名字。 第376章 何以决策 十九年过去了,再一次提到重耳这个名字,秦公任好都有些陌生了。 重耳,重耳? 秦公任好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他是从遥远的天边飞过来的一只凤凰或者说一只仙鹤,既神圣又辽源。 “重耳?不就是寡人的大舅哥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活着?”在秦公任好看来,比重耳小多少岁的夷吾都已经或者将要死了,他的哥哥竟然还活在人世上,这多少让人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重耳确实还活着,若夷吾真的已经大病或者已经薨了,重耳肯定也会有重新回国当国君的想法;若君上愿意,我们可以支持让重耳回国继续当上晋国的国君。”百里奚建议道。 “寡人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相国是反对秦国支持重耳继承晋国大位的,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又要支持重耳继承晋国大位呢?”对于当年秦国到底是支持重耳还是支持夷吾继承晋国大位的事情,秦公任好还清楚的记得。 “君上说的不错,臣当年的确是反对秦国支持重耳继承晋国大位,但正是因为我们支持夷吾继承了晋国的大位,秦国也因此得到了河西之地啊!现在秦国已经拿到了自己应得的土地,就该为晋国选择一位品行高尚的人继承君位了,这样一来,才能够与秦国处理好关系,这样更有利于秦国的发展啊!”虽然夷吾继承君位一来,与秦国多次交恶,但是秦国也从中取得了最大的利益。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秦公点点头,确实如此,虽然夷吾为人不屑,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秦国拿下了河西之地。 现在是该给晋国选择一位能够与秦国处好关系的国君了,想了想之后秦公说道:“寡人闻听重耳为人高洁,品行高尚,这样的人在晋国当国君,晋国一定会快速发展,迅速强大起来,对于秦国来说并不是好事啊!” 到现在秦公还在担心,重耳回国会对秦国的发展不利。 一听这话,百里奚笑了:“君上,夷吾都死了,就算他的兄长重耳在贤能,但还能活几年呢?即便是君上现在支持重耳回国,他也只是一个过渡罢了。天不假年,重耳或不了多少年,他已经不会给秦国造成威胁了。” “嗯---,不过寡人以为还是应该继续给重耳一些把柄,最好能够将他控制在秦国可控的范围内。”虽然从内心深处已经决定选择重耳,但是秦公还是觉着要对重耳有一个可以控制他的办法。 百里奚想了想,笑道:“君上,公主还未清醒,你是不是应该回宫去看看她。至于如何控制重耳的事,在重耳来到秦国之前,我们随时都可以商议。” 秦公点点头,转身回宫去了,当下他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的生命安危。 在回府的路上,蹇叔笑着问百里奚:“我说老伙计,你是不是已经想出了对付重耳的办法?” 百里奚笑了笑道:“不可言,不可言啊!” 既然百里奚不愿意说,蹇叔也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不知不觉二人已经来到了各自府邸门口。 过了没几天,关于晋国的确切消息就传到了秦国,晋公夷吾真的薨了,太子圉正式继位为晋国国君。 这下秦公任好彻底相信,晋国帮助太子圉掏出秦国乃是有意为之。 “哼哼---,看来夷吾这个人真的不是个东西,既然自己不行了,那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寡人,寡人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一定会答应放太子圉回国的,为何他偏偏要采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呢?而且还加害寡人的女儿。你们说说晋国为何要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当秦公听到晋公夷吾薨了,太子圉逃跑回晋国继承君位的消息之后,原本已经有所淡化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了。 听完秦公的话,公子挚出列说道:“君上,晋国之所以这样做,至少有两层意思,一个就是前面相国大人所说的晋国担心秦国不同意,所以自作主张,偷偷摸摸的将他们的太子接回晋国;除此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哦---,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说出来寡人听听。” “另一个原因就是晋国从本意上不愿意与秦国结好,毕竟太子圉的太子妃是我秦国的公主,要是明着接太子圉回晋国,是不是也要连同秦国公主一起接回晋国,而且还要顺理成章的让我们的公主当上晋国的君夫人。但是晋国为了不愿意将来与秦国打交道,就不愿意让秦国的公主成为他们的君夫人,所以才给公主下药,将她留在了秦国。” “无耻之极---”听完公子挚的话,秦公彻底愤怒了,顺手拿起案几上的竹简,狠狠地摔在地上。 秦公任好愤怒的做法把在场的大臣都给吓坏了,大家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本来当初将公主嫁给太子圉的时候,秦国确实还打算将来要与晋国交好,谁知道人家晋国从内心深处就没有打算与秦国永远交好,而且还时时处处提防着秦国。 这一下把秦公心中最后的幻想也给打消了。 “公孙枝、孟明视何在?” “末将在---”公孙枝与孟明视同时出列道。 “整顿兵马,寡人要亲自带兵东征晋国,亲手灭了姬圉(太子圉)这个狗贼。”秦公实在是被晋国太子圉给气疯了,盛怒之下,他决定发兵攻打晋国,拿下太子圉。 百里奚见状,赶紧出列道:“君上息怒,息怒啊!难道你真要发兵攻打晋国?” “难道寡人你没有听清楚吗?姬圉如此戏弄秦国,寡人若不灭了他,秦国的颜面何在?寡人的颜面何在?”秦公气呼呼的说道。 当年将公主嫁给太子圉的时候,还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当上晋国的君夫人,秦公怎么也不会想到,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秦国君臣还能坐得住吗? “晋国的做法的确欠妥,太子圉的确也应该被拿下,但是发兵攻打恐怕难以短时间见效。”随后百里奚问道:“君上以为若发兵攻打晋国,多长时间能够将太子圉灭掉?” 多长时间能够将晋国灭掉? 这个问题秦公还没有想过,不管怎么说晋国也是大国,没有个三年两载是不可能灭掉的,“这个寡人没有想过,但只要能够拿下姬圉,不管多上时间寡人都愿意。” “君上没有想过,但是臣想过了,以晋国面前的实力和土地、人口,秦国要想拿下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甚至更长,或者说永远也拿不下晋国。臣说的不错吧?”百里奚直言道。 “就算是穷其一生,寡人也要为女儿报仇雪恨。这不仅仅是寡人的事情,也是关乎到秦国的尊严,岂能放手。” “臣有一策,保证在一年内将太子圉的首级送到雍城。” 嗯? 秦国君臣一起望着百里奚,等待他的计策。 第377章 一石击水 百里奚缓缓的说道:“君上,诸位大人,自古以来政权更迭最快的是哪一种形式?” “这还用说嘛?发兵攻打。”没等群臣说话,秦公自己说道。 百里奚摇摇头,“不对,不对,自古以来政权更迭最快的方式,不是发兵攻打而是宫廷政变。发兵攻打一个国家,双方一旦较量起来,时间可是有长有短的,但是宫廷政变,或许可以在一夜之间将一个国家的政权给换掉。” 听罢百里奚的话,秦公默然,他很清楚宫廷政变确实是更迭政权最快的办法。 百里奚继续道:“当下伤害秦国最大的人乃是太子圉,而不是晋国,所以我们只需要将太子圉拿下即可,没有必要发兵与整个晋国为敌。而且发兵攻打费时费力,划不来啊!” 刚才还在愤怒的秦庭在百里奚的引导下,慢慢的平静下来。 “当下夷吾的死敌重耳正在流浪各国寻求支持,我们秦国为何不寻求与重耳联合,拿下太子圉呢?更何况这些年夷吾在晋国的所作所为,早就引起了晋国百姓的不满,要求重耳回国的声音越来越高,而且晋国的大臣中早就有人在多年前主张重耳回国,现在也许是最佳的时机。臣在想,只要重耳一回国,太子圉的末日也就来到了。到那时,秦国的仇也不就报了吗?”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愤怒的情绪慢慢的平和下来。 对啊!秦国的敌人乃是太子圉,而不是整个晋国,为何把对一个人的愤怒要转化为对整个国家的愤怒呢? “要秦国支持重耳上台,必须要有拿住重耳的办法,否则一旦这个人在晋国上台定会对秦国不利。”秦公还是担心重耳的声望队秦国的影响。 问题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要想让重耳在晋国上台,就必须有控制他的办法。 听完君上的担心,百里奚想了想说道:“君上,这些天臣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臣觉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控制重耳还需要公主出马。” “你是什么意思?”秦公一听这个话,立即警觉起来,直视着百里奚问道。 百里奚并不紧张,坚定地说出了他的计策:“将公主嫁给重耳。” 啊? 什么? 当百里奚说出要将秦国公主嫁给重耳的办法时,秦庭再次轰动起来,这种轰动不亚于一块巨石抛入平静的水潭那样激烈。 “你、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秦公气的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这些年的君臣情谊,他差点将百里奚称为“老东西”骂出口来。 莫要说是国君,就是群臣都对百里奚的这个建议感到吃惊不已。 “这怎么可能?这样做岂不是要让秦国在诸侯中丢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 听着群臣的议论,蹇叔也疑惑的望着百里奚,当初他与百里奚一同回府的时候,曾经问起过百里奚的办法,当时百里奚对他言道‘不可说,不可说’,现在一听,原来百里奚要给秦公出这样悖逆人伦的主意。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公主背上****的恶名上吗? 百里奚难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要让秦国把已经嫁给太子圉的公主再次嫁给他的伯父重耳,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当时人家百里奚就说出了这样的办法,而且还是唯一的办法。 “相国,我家公主已经嫁给了重耳的侄子太子圉,你难道不知道?”面对群臣的吃惊和国君的愤怒,蹇叔提醒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提出将公主再次嫁给重耳,你可知道重耳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了,都能当公主的爷爷了。更何况这样的做法会引起诸侯对秦国的嘲笑的,会说我们秦国不知人伦,不懂礼法的。”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够控制住重耳,并给公主找一个好的去处。时间长了诸侯也就会习惯并接纳秦国的这种做法。”百里奚说道。 秦公从百里奚的话里听出了不同的味道,于是指着百里奚道:“说说你的好去处。” 百里奚也老了,说话的精神头已经大不如前,顿了顿说道:“君上,诸位大人,我家公主的情况以及重耳的年龄,还有这样做在诸侯引起的反响,这些情况臣都了解,也清楚以我们公主的年龄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爷爷的人,对于我们公主来说是一种委屈。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太子圉逃跑之后,我们公主怎么办?是让她一个人留在秦国终老一生,还是重新再给她找一户人家?” 当百里奚把问题提出来的时候,秦庭刚才的愤怒又一次陷入思考。刚才大家就知道愤怒,早就忘记了公主的未来。 “很显然这些办法对于我们公主来说都不妥,毕竟公主还年轻,而且也是当过太子妃的人,不可能一个人终老一生,也不会去嫁给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臣建议将公主嫁给重耳这样做,至少有以下好处。一则可以缓解太子圉抛弃公主,给秦国造成的尴尬,毕竟下一步公主要嫁给的人是晋国未来的国君,直接从太子妃升为君夫人,这样以来可以从脸面上维护了公主的尊严,也维护了秦国的尊严;二是可以借机控制重耳,只要公主到了晋国,虽不至于掌控晋国的事物,但是可以利用君夫人这个名号做一些有利于秦国的事情;这第三嘛那就是为秦国的将来计,重耳已经年老,活不了多少年,但是我们的公主还年轻,只要有秦国的公主在晋国,对于今后秦国进击中原,称霸诸侯,只会有好处。臣言尽于此,请君上与诸位大人定夺。” 说完百里奚退回自己的位置。 秦公,默默的坐在自己的榻上,此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些天,秦国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好好理一理。 秋风扫过,黄叶呼啦啦的在秦国大郑宫外的院子里飞舞,悬起,悬起,又再次落下了。 国君默默的思考着,群臣也在思考着,有人不时地望着外面随风飞舞的黄叶发呆。 许久,秦公抬起头望着百里奚,“重耳现在何处?” “重耳早就从齐国出发,现在应该到了郑国或者楚国境地。” 重耳都已经知道夷吾薨了的消息,秦国现在才得知,看来晋国一直有意在隐瞒秦国啊!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转向公子挚道,“公子挚,寡人命你为使臣前往东方诸国寻找重耳;告诉他,寡人愿意出兵支持他回晋国继承君位,请他到秦国来。” “诺---” 第378章 公子挚使楚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从来都以本国利益作为先决的条件。 当年秦国拒绝支持晋国公子重耳回国继承君位,是为了秦国的利益着想;今天又支持重耳回国继承大位,也是为了秦国的利益着想。 秦国大夫公子挚再一次担负起外交家的角色出发了,开始了他人生又一次重要的旅程,这一次他要寻找晋国公子重耳了。 从雍城一路向东,出了函谷关就是就是被晋国吞并的虢国的领土,当然了这个时候已经属于晋国,往北就是晋国,继续向东则是周王室,往南便是楚国。 带着任务的公子挚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晋国公子重耳是沿着晋国周边的国家,由齐国向西一路过来的,稍作思考之后,公子挚命令车夫向着南边的楚国而去。 两天后,秦国公子挚一行来到了楚国郢都。 选择好客栈,稍稍收拾一下,公子挚变开始打听重耳的住所。晋国公子重耳前来楚国,楚王以诸侯之礼迎接重耳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公子挚轻轻稍一打听,就打听到了重耳的住所。稍作思考,公子挚决定晚上前往馆驿拜见重耳等人。 楚国馆驿。 已经来楚国好长时间了,迟迟不见楚国在关键问题上支持重耳,这令重耳等人耐心一点一点的消失。 “公子,这样等下去不是个事啊!要不明天我们前往楚国王宫问问楚王,他到底支持不支持你登上晋国的君位?”等了好几个月时间,狐偃早就不耐烦了,对公子重耳说道。 “也好。”重耳听罢说道。 莫要说是随从们,就是重耳自己也觉着一直这样等下去,确实不是个事情,心中也未免着急。当初与楚王一起喝酒的时候,楚王的态度到是挺积极的啊!怎么一拖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 这时赵衰说话了,“公子,我以为我们没有必要前往楚国王宫了。” “为什么?” “晋楚本来就是一对矛盾很深的国家,虽然当初楚王盛情接待了我们,但是臣以为那也只是楚王的一种姿态罢了,现在太子圉已经在晋国登基继承君位,晋楚之间又没有大的冲突,他为什么还要支持你重新回到晋国呢?要知道要支持你回国,势必要爆发战争,楚国才不愿意冒这个险呢。更何况,即便是你回到晋国,楚国也未必有好结果啊!诚如你自己所说,万一你回到晋国之后,双方爆发战争呢?那楚国不是再给自己找事吗?” 赵衰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重耳,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听说太子圉回到晋国继承君位的事情;既然晋国已经有了国君,楚国哪里还有必要再支持自己重新回国呢? 想到这里,重耳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中有一种很凉很凉的感觉;既然楚国都已经认可太子圉为晋国的国君了,那自己还辛辛苦苦的在列国流浪有什么意义? “公子,秦国来人找你?”就在重耳失望之际,狐毛匆匆跑上楼对他说道。 这个时候,秦国来人找自己,这倒是让重耳失落的心又一次燃气激情,“秦国来人做什么?” 刚一问完,重耳又觉着自己问的有些唐突,毕竟狐毛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怎会知道秦国来人是做什么的,于是又改口问道:“秦国来的是什么人?” “来人说他叫公子挚。”狐毛答道。 公子挚? 这个名字重耳是知道的,毕竟在公子挚作为秦使纵横中原各国多年,重耳多少对他是有所耳闻的,知道他是秦国的外交大臣。眼看着楚国不支持自己,这个令他不快的秦国却派公子挚来找自己,难道秦国真的要支持自己当上晋国的国君?重耳有些不相信自己。 说白了,对于秦国的野心,重耳一直有所防范的,他知道秦国是不会白白支持自己当国君的,说不定和夷吾一样,也要让自己拿出晋国的利益做交换。要是拿晋国的利益作交换,重耳宁可不当国君。 现在秦国来人,自己到底见还是不见呢? “公子,秦使就在楼下,您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见重耳还在迟疑,身边得狐偃说道。 重耳抬起头,无助的望着赵衰。 赵衰知道公子心中的疑惑,于是说道:“公子还是见一见秦使的好,先听听他们的条件,如果我们能够接受,就随他前往雍城;如果我们不能接受,那我们就打道回齐国。” 听完赵衰的话,重耳对狐毛道:“有请秦使。” 秦使公子挚跟随狐毛来到重耳的房间。 “秦使公子挚拜见晋国重耳公子。”见到重耳后,公子挚拜道。 “晋国公子重耳拜见秦使。” 双方见过面之后,重耳请公子挚坐下说话,“不知秦使前来,有何要事?” “帮助公子完成愿望。” “帮我完成愿望?完成什么愿望?”重耳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公子心中是什么愿望,还用下臣说吗?你辛辛苦苦流浪中原诸国十多年,难道不是为了今生能有机会回到晋国当上国君吗?可是公子时运不济,几十年来,一次次的错过机会;现在我家国君愿意出兵帮助公子回到晋国当上国君,所以派下臣前来请公子随我前往雍城商议此事。”出使别国这么多年,公子挚深谙每个人心中的想法,所以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一语中的的对重耳说道。 听了公子挚的话,重耳觉着有些刺耳,于是说道:“不错,我流浪中原诸国几十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晋国当上国君,现在楚国已经答应帮助我回国继承君位,就不麻烦秦国了。” “哈哈哈,哈哈哈---”听完重耳的话,公子挚仰天大笑:“重耳公子说笑了吧,楚国会答应出兵帮你会晋国?下臣一点也不相信,要说楚王会以诸侯之礼迎接重耳,这一点下臣到是相信;因为多少年来,楚国一直喜欢做一些表面文章,但要说楚国会出兵帮你会晋国,那下臣就不相信了,无利不起早,楚国是不会做那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的。更何况晋国太子圉已经在晋国登基,此时楚国出兵帮你回国,就意味着要与晋国开战,楚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公子挚的笑声,彻底打碎了重耳的梦想,从齐国出发的时候,他就不想与秦国打交道,这转了一圈,十九年过去,最后又不得不与秦国打交道,命运啊!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晋国这个可怜的流浪公子呢? 重耳沉默了一会,坚定的说道:“你说的不错,我重耳确实想当国君,但是我也知道即便是我想当国君,也不能以出卖国家利益作为前提。如果秦国是以出卖晋国的利益作为交换来扶持我当国君,还请秦使离开,我重耳绝不做夷吾那种出卖祖先利益的事情,哪怕我在外终老一生。” 说这话的时候,重耳是狠狠的说出来了,他知道此言一出,也许他今生都将漂泊在外。 公子挚吃惊的望着重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流浪了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如此的坚定。他不知道,还应不应该把自己的使命坚持下去。 几十年的外交生涯,公子挚对于每一个与自己交谈的人的心理摸得清清楚楚,像重耳这样的人绝对是言而有信的,答应了的事情,也一定能够做到。但是也正是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一旦在晋国上台,秦国要想再占到便宜可就难了。 这让公子挚有些为难,想了想之后,公子挚还是觉着应该把重耳请回雍城,至少也应该让国君和相国知道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决定要不要继续支持重耳登基晋国。 想到了这一点,公子挚说道:“下臣甚是佩服重耳公子这种不改初衷的坚定意志,但我还是要奉劝重耳公子珍惜眼前的机会。您看看几十年的流浪,到现在你和你的随从们都已经是两鬓斑白,若再失去这一次机会,你们的人生也就要在默默无闻中度过。至于你所说的继承晋国大位是否要出卖国家利益,下臣也可已明确的告诉诸位,我这次前来只是邀请公子前往秦国,到了雍城之后,我家国君和相国自会与你等商谈,还请公子三思。” 听完公子挚的话,重耳再一次沉默,他知道公子挚说的都是实话,对于自己和随从们来说,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 公子挚的话,除了重耳,赵衰、狐偃、狐毛、介子推等人也听到了,于是狐偃说道:“公子,还是听取秦使的话,前往雍城吧,而且前往秦国也未必就要以出卖晋国的利益作为条件,管他成与不成,我们去了再说啊!” “对啊,管他成与不成,我们去了再说,总比呆在这里干等要强的多。”介子推等人也跟着说道。 重耳抬头望着这些随从,个个都是满头的白霜,哪一个都在五十岁以上了。这一次机会若不抓住,难道真的要让他们跟着自己等死吗? 重耳咬咬牙,下定决心道:“好,我们前往秦国。” 第379章 重耳离楚 楚国王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耀在楚国大地的时候,令尹子玉疾步匆匆的跑向王宫。 “大王,秦国来人进了重耳所居住的馆驿。”见到楚王后,子玉说道。其实当公子挚进入楚国馆驿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消息告知了令尹子玉。 “秦国来人找重耳,他们要做什么?”听到消息楚王芈恽并不感到吃惊,毕竟楚国迟迟不发兵送重耳回国,重耳肯定会有所行动,而且秦国也毕竟是重耳主要考虑的对象,甚至是剩下唯一的选择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商议重耳前往秦国的事情。”子玉答道。 其实不用子玉说,楚王也知道他们肯定会商议此事,于是楚王无奈的说道:“看来重耳想去秦国了。” “大王,不能让重耳前往秦国,否则对我们楚国不利啊!”子玉建议道。 “有何不利?说来听听。” “重耳乃是当世之贤士,若前往秦国,肯定会在秦国的支持下登上晋国国君的宝座,到那时重耳必定会因为我们今天没有支持他从而结怨与我楚国,一旦登上君位必定会时时处处刁难楚国,所以我们不能让重耳前往秦国。”子玉继续道。 “嗯---”楚王点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对这个晋国的公子重耳有了一些了解,知道此人胸怀大志,有天下霸主之才。 “更为重要的是,一旦重耳在秦国的扶持下回到晋国,将会使得秦晋两个大国联盟在一起,这样的结盟,对于将来楚国称霸天下可是潜在的大患啊!”子玉继续道。 一听这话,楚王猛地抬起头冷冷的望着子玉,他从子玉的脸上看到一种隐隐的不安,这才是重耳前往秦国最大的隐患,一旦秦晋结盟,那绝对是楚国称霸中原最大的敌人,于是楚王道:“既然不能重耳前往秦国,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 “应该将重耳留在楚国,或者杀掉。”子玉建议道。 留在楚国,或者杀掉? 对于这一点楚王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也有担心,“重耳从齐国一路走来,经过了诸多的国家,虽然有些国家对其不敬,但总体来说还都过得去,如果他偏偏在我楚国遭到了杀害或者拘押,这对楚国的影响来说不好吧。” “这个臣也想到了,若不能把重耳留在楚国,那就只有将其杀死了。” “杀死?在楚国?” “当然不能让重耳死在楚国了。”子玉上前一步在楚王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问道:“如此以来必会引起秦晋之间的另一次争斗,楚国也会因此趁着两个大国争斗的间隙,图谋中原霸主,大王以为这样如何?” 楚王点点头,“如此最好,不过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露出半点差错。” “大王放心,臣一定会小心从事。” 楚国馆驿。 第二天天刚亮,秦使公子挚就过来了,“重耳公子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们这就出发前往雍城,下臣怕迟则生变啊!”见到重耳后,公子挚说道。 “对,公子,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这就赶紧走,再晚点,一旦让楚国知道了,说不定就不让我们走了。”狐偃也是这个意思,上前对重耳说道。 走与不走,重耳已经定下了,但是对于要不要向楚国打招呼,重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自从我们来楚国的这些天,人家楚国一直待我们不错,我们这下要走了,总该给人家打声招呼吧。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走了,我总觉着有些不妥。” “公子,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所想的只是常人的认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前往楚王宫告别,万一被楚国扣下来怎么办?”狐偃劝告道。 “扣下来?楚王为何会将我扣下来?”重耳不解的问道。 “因为楚国担心一旦秦晋联盟会对楚国不利。”狐偃一针见血的说道。 “这个?”重耳一听此话,立即愣在了那里,狐偃说的对啊!一旦自己在秦国的支持下回国当上国君,那对于图谋称霸的楚国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就在重耳犹豫不决的时候,赵衰说道:“公子,我倒是觉着应该跟楚国告个别,自从我们来到楚国的这些天,楚国一直待我们还算不错,假如我们不辞而别,会给人留下口实的。至于公子前往楚国的安危吗,我倒是觉着不必担心,因为在楚国看来,既然太子圉已经在晋国继位为君,秦国绝对不会冒着与晋国开战的危险护送公子回国的,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赵衰的话又让重耳再次认识到自己不辞而别很不合适,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你随我一起进宫向楚王告别。” 刚刚已经说好的事情,经赵衰这么一说变卦了,这让狐偃甚是担心,“赵衰,虽然你说的很好,但万一楚王变卦了怎么办?” “赵衰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证,绝对会安安全全的将公子带回来。”赵衰坚定的对狐偃等人说道。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于是便开始收拾行装,只等重耳与赵衰回来后便开始启程秦国。 楚国王宫。 楚王与令尹子玉刚刚商议完毕,内侍就小跑着进来了,“启禀大王,晋国公子重耳求见。” “哦,这重耳来的还真是及时啊!刚提到他,他就来了。”楚王笑着说道,“请晋国公子上殿。” 在内侍的吆喝声中,晋国公子重耳带着随从赵衰走进了楚国大殿。 “晋国公子重耳拜见楚王。” “重耳公子快快请起,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虽然没有发兵护送重耳回国,但楚王对于重耳依然是那样的客气。 “重耳今日前来向楚王辞别,重耳久居楚国,给楚国造成了极大的不便,此时我想前往秦国探望一下自己的妹妹,还请楚王答应。”见到楚王时,重耳没有说秦使前来请自己前往雍城的事情,而是说自己想前往秦国探望一下自己的妹妹穆姬。 “哦,原来是这样,难道重耳公子是担心住的时间长了,孤王承担不起你们的费用吗?”楚王虽然知道重耳的真实想法,但嘴上还是调侃的说道。 听完楚王的话,重耳赶紧说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重耳在楚国的日子里,楚国一直照顾的非常好,重耳也非常感谢。不过重耳已经老了,人老了就特别的想念亲人,所以想前往秦国探望一下自己的妹妹,绝对没有嫌弃楚国的意思。” “哦---,既然是这样,那孤王也就不好挽留了,不知公子何时准备启程?” “向楚王告别完之后,就准备启程。” “公子走的如此匆忙,定是思亲心切,那孤王也就不挽留了,孤王这就亲自送公子一程。”楚王诚恳的随重耳说道。 楚王的这一表态,更是让重耳觉着自己应该向楚王告别的必要性。于是安排赵衰前往馆驿招呼大家出发,自己则在楚王的护送下,向西出城。 两个人边走边说,似乎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楚王一行一直将重耳等人送出城十多里的一座山岗边, 楚王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孤王就将公子送到这里,望公子一路顺风。” 望着楚王脸上真诚的样子,秦使公子挚的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恶心,若真是这样,为何不早日护送重耳登上晋国的大位呢?既然不愿意,又何必做这些假惺惺的动作呢? 重耳拱手道:“重耳感谢这些天来,楚国对重耳的照顾,大恩不言谢,重耳祝愿楚王事事顺意,一切安好。”说罢,重耳上车。 告别,还是告别。 最后,重耳一行的车驾消失西天的云彩之下。 第380章 华山遇险 华山巍峨高耸,险峻挺拔。 乃是山东诸国进入关中后的第一座大山。 当秦国大夫公子挚带着晋国公子重耳一行,走过广袤的楚国大地,翻过横亘在大河以东的崤山地界,趟过涛声震天、险象环生的函谷关之后,便来到秦国的地界。 进入关中,映入眼帘的第一座大山便是华山。 “公子,这座山便是华山,真是险峻啊!”见重耳自进入关中后,就一直凝视着南边的华山,身边的狐偃跟他说道。 重耳头也不回,随后惋惜的说道:“这个我知道,可惜啊!” 此刻晋国公子重耳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座华山曾经是晋国的土地,但是现在这里已经归秦国所有,使得秦国占领了函谷关以西的所有土地,形成了与晋国隔河而治的局面。 想到这些,重耳心痛啊! 就在重耳还在为晋国失去的土地感到痛心之时,突然一彪人马出现在面前,拦住了重耳等人的去路。 只见这些人个个都带着黑色的斗篷,一身黑色的长衣遮住了身体。 见重耳的车驾过来,一位个头较高的人持剑来到路中央,拦住了去路。 秦国的境地上竟然出现拦路的强人,这令秦使公子挚甚是生气,驾车上前质问道:“你等是何人,竟敢拦住我的去路?” “这个你不必多问,不过有一点以肯定,那就是你们都得死了。”男子说话的声音很是陌生,根本就不是秦人的口音。 这令公子挚陡然生疑,挥手拦住后面的车队,“诸位小心,有强人要行凶。” 说罢,随车护送重耳的护卫冲了上来,黑衣人见状,手一挥率人也向着公子挚的侍卫冲过来。 双方很快就战斗在一起,由于公子挚本来就是出使别国,所带的护卫人数也不多,没过多久就被黑衣人带领的人员给斩杀殆尽。 公子挚、赵衰、狐偃等人也连忙加入道战斗之中,无奈黑衣人所带领的人员战斗力非常之强,虽然不能说是以一当百,但在一对一的战斗中绝对会占到上风。 将赵衰等人逼退之后,黑衣人对手下道:“莫要跟这些人恋战,一起上杀掉重耳。” 在首领的带领下,正在恋战的黑衣人一起上手向还在车上发呆的晋国公子重耳冲过来,重耳吓坏了连忙跳下车,藏在了车子下面。 “咦---,人呢?”黑衣人冲过来一看,不见了重耳甚是吃惊,“快给我搜---” “诺---” 听到黑衣人首领的话,趴在车下的重耳大为吃惊,虽然一时半会分辨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判断,那就是这个人的说话声音甚是熟悉。 手下人向官道两边的草丛寻找过去,突然一个手下一回身看见了车下面重耳漏出的衣服,连忙喊道:“大人,重耳就藏在车下面。” 一听此言,所有人转身向重耳乘坐的车驾冲过来。 “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要砸车了。”黑衣首领对车下的重耳吼道。 为了生存,重耳岂敢出来。 “一起上将车子推倒。”黑衣人见重耳不愿意出来,于是命令手下将重耳乘坐的车驾推倒。 眼看着重耳就要命悬一线。就在此时,从华山深处一彪人马驾车奔袭过来。 “贼人休得猖狂,秦国奄息来了。”秦国将领奄息一边冲一边喊道。 秦国奄息来了?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奔袭过来的秦军,莫要说是别人,就是秦使公子挚也对这位奄息将军甚是吃惊,很快奄息带人就冲了过来,公子挚一看,原来是以为非常年轻的将领,怪不得自己没有见过呢? “大人,秦**队过来了,怎么办?”正在推车的黑衣人问他们的首领。 “莫要管他,赶紧将重耳杀掉,我们也好交差。”首领说道。 “嗖---”一箭过来,正好射在了一名黑衣人的后背上,中箭的黑衣人应声倒下。 见有人过来帮助,赵衰拼命将身边的黑衣人杀死,赶紧向公子重耳这边靠过来。此时,黑衣人的首领已经不再命人推车,而是挥剑向藏在车下的重耳刺去。 重耳左躲右躲,还是被黑衣人刺中了大腿。 “休伤我家公子。”赵衰见状冲了过来,挥剑向黑衣人劈去,黑衣人一躲闪,继续挥剑刺向重耳。 赵衰明白,这伙人的目标就是公子重耳,于是再次挥剑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一闪身,一肘击在赵衰的小腹上。这一肘甚是有力,差点将赵衰击倒在地。 趁着黑衣人对付赵衰的机会,受伤的重耳赶紧从车下钻出来,一瘸一拐的向狐偃等人方向跑去。 在秦国大队人马的追杀下,刺杀重耳的黑衣人很快被杀的所剩无几,但是黑衣人的首领似乎还不死心,肘击赵衰之后,挥剑向逃跑的重耳追过来。 受了伤的重耳自然是跑不过追上来的黑衣人,三两下就被追上了。瞅准位置,黑衣人挥剑从后面直接向重耳刺过去。 “啊---”所有人都惊呆了,吃惊的望着这边,赵衰等人更是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下公子重耳是完了。 “咣---”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只见秦将奄息猛地从车上纵身跳出,挥剑挡住了黑衣人刺向重耳的剑。 黑衣人被震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奄息,第一次交手,他已经能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习武之人,而且功力相当深厚。稍稍一愣之后,黑衣人并未放弃再次挥剑向重耳方向追过来。 这一次他完全错了,奄息岂能让他得逞,挥剑与黑衣人拼杀在了一起,没过多久,除了一两个趁机逃跑的之外,其余的黑衣人都被赶过来的秦军与重耳的随从杀掉。随后秦军和重耳的随从一起向这边赶过来,将黑衣人的首领围在了中间。 “你们的人已经全完了,你也快快放下武器投降。”奄息对黑衣人首领喊道。 “哼哼,休想---”说罢黑衣人首领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继续挥剑向奄息身边的重耳冲过来。 奄息猛地一发力,直接将黑衣人首领的手中的剑击落在地,随后上前一脚将剑踩在脚下,对黑衣人首领厉声问道:“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刺杀重耳公子?” 眼看着自己已经被秦军团团围住,要想逃跑已经无望,黑衣人首领冷冷一笑,随后从身上拔出短刀,猛地刺进自己的胸膛。 这一招来的实在是太快了,没等奄息等人回过头来,黑衣人首领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奄息上前,揭开了他脸上的蒙面布。 重耳上前一看,“啊?怎么会是他?” “公子认识他?”公子挚问道。 “这个人是楚王的宫廷卫队长,我在楚国的时候见过他。”重耳答道。 “果不出相国所料。”身边奄息说道,随后他转向公子挚,拱手道:“奄息拜见大夫。” “你是秦国的将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又是如何知道楚国人会在这里埋伏?”公子挚连连问道。 “禀大夫,我本是子舆氏子弟,自幼习武,但一直没有机会为国效力,这次相国专门给我一次历练的机会,他说楚国必会派人在华山袭击重耳公子,让我在此等候。”奄息对公子挚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随后公子挚又问道:“相国怎知道楚国在这里袭击重耳公子?” “相国说了,楚国担心重耳公子前往秦国之后,形成秦晋联盟对楚国不利,定会派人刺杀重耳公子;但为了嫁祸秦国,刺杀的地点也一定会在秦国境内。而秦国境内除了华山地区能够隐藏敌人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马平川,所以在您出使楚国三日后就派我带兵前往这里设伏了。” 听完奄息的回答,还没到雍城,重耳就对这位秦国宰相佩服了三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会对事情判断的如此精准? 带着这个疑问,重耳一行终于来到了秦都雍城。 第381章 秦国的谋略(一) 秦都雍城。 经历的千辛万苦之后,晋国公子重耳终于来到了秦都。车驾走进雍城的那一刻,重耳是感慨的,六十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秦国的都城。别看自己的妹妹还是秦国的君夫人,但是秦都他确实第一次来到。 秦都啊!秦都,这座凝聚了秦国几代人心血的都城,今天晋国的公子重耳终于来到了这里。 从车驾走进秦都的那一刻,重耳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座都城。 别说是重耳,就是他的随从们也感到欣喜,还没进城门,这些人早就被秦国这种很特别的筑城方式给惊呆了,“走了这么多的国家,还是第一次见有国家将都城建筑在水上。” 秦都雍城在春秋时期有“水上秦都”的美誉,可想而知,当重耳带着赵衰、狐偃、狐毛、介之推等人第一次走进秦都时的惊喜之情。 “不说别的,就单单看看秦国这种筑城方式,就能够想到这个国家是多么有智慧啊!”平常很少发表言论的赵衰也被秦国这种特殊的筑城方式给震撼住了,不由得发出惊叹。 听着随从们的惊叹,重耳的欣喜之情慢慢的变成了担忧,这样一个有智慧的国家在晋国之侧,晋国还能安稳的睡着吗? 带着欣喜、带着不安、带着期盼、带着稍稍的紧张,晋国公子重耳终于走进了秦国大郑宫。 秦国大郑宫。 一大早起来,秦国君臣就在这里等待了。 “报---,君上,晋国公子重耳觐见。”在焦急的等待中,内侍的匆匆走进大殿禀报道。 等了一个早上,终于等来了,秦公任好兴奋的说道:“请重耳公子。”几十年了,嬴任好都已经从一个青年变成中老年,也早就想见见这位以贤德著名的二舅哥。 从重耳走进秦国大殿的那一刻,秦公任好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这位二舅哥老了,虽然身体还算壮实,但明显老了,白发苍苍、背也有些驼了,身上的打扮也很是土气,虽然也是贵族的纯色衣裳,但一路过来,风尘仆仆,早就褪色了,下摆处还有被刮出的裂痕。 在秦公任好的注视下,重耳来到秦国大殿中央,随后拜道:“晋国公子重耳拜见秦公。”虽然是自己的妹夫,但是君臣之礼还是不能忘的,所以见到秦公后,重耳赶紧拜道,赵衰、狐偃等人也跟着拜道。 “哦---”秦公只管注视这位二舅哥,不曾想他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于是赶紧说道:“公子快快请起,看座。” 内侍搬来案几和垫子,重耳跪坐在上面,赵衰、狐偃等人依次坐在他的身后。 坐定后,重耳不经意的看了看面前的这位秦国国君嬴任好,只见他快五十岁的样子,清清瘦瘦,并不见得有多么的高大魁梧,唯一让人感到惊异的地方,就是此人说话干脆利落、声音洪亮、底气很足;还有就是他看人时目光发出的哪一种凌厉的目光。 就这样一个清清瘦瘦的中年人,竟然在数十年内将一个地处西陲的秦国竟然治理的如此强大,竟然把中原一等一的大国晋国给打的爬不起身来,重耳不得不对眼前这位人到中年的妹夫感到吃惊。 随后的他的目光向右扫去,一个大约七十岁左右,须发皆白、背有些驼、同样是很清瘦的老者站在距离国君最近的位置,不用说此人应该就是秦国左相百里奚,就这样一个快进入棺材的老者竟然对天下的形势判断的如此精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在百里奚的下首站着的还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相对百里奚而言,这位老者稍高一些,气质和精神相对要好一些,想必他就是秦国的右相蹇叔吧! 这两位宰相之下还有许多秦国的大臣,重耳本想一一看下去,但是大殿上的秦公说话了,“公子一路过来,可否顺利?” “哦?这个……”重耳楞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说顺利也算顺利,一路过来并没有太多的磕磕绊绊;要说不顺利,也不顺利,路上还是遇到了楚国截杀的侍卫。 公子挚见状赶紧说道:“君上,重耳公子走到华山的时候,遇到了楚国派来的杀手。” “哦,还真碰上了?看来楚王很不愿意看到秦晋之间友好交往啊!”秦公听罢随意的说道,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君上,这说明楚王很有野心啊!公子重耳入秦,本来就是一个信号,说明了秦晋之间已经有所交往,这对于一心想争夺天下霸权的楚国来说岂能不有所担心。”公子挚说完,秦相百里奚说道。 简单的几句话,重耳就能够听出这位宰相很不一般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楚国的心思说的明明白白、透透彻彻,而且还没有给重耳半点许诺,只仅仅说到了秦晋之间有所交往,根本就没有答应要支持重耳回国继承君位的半点把柄。 秦公轻轻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重耳公子这是第一次来秦国吧?” 重耳拱手道:“秦公,重耳是第一次来秦国。” “哦,秦晋如此接近,你作为晋国的公子这才是第一次来,看来秦晋之间很需要走动走动啊!既然来了就好好转转,多看看秦地的山水,顺便也见见你的妹妹,还有外甥,毕竟你我之间除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还有亲戚关系吗?”秦公高兴的跟重耳拉着家常,似乎他这次邀重耳来秦国并不是为了扶持他回晋国继承君位,而是邀他来秦国走亲戚的。 重耳拱手道:“重耳感谢秦公的盛情邀请,这次来秦国一定要好好走访一下,毕竟这里还有我的妹妹和外甥吗?” “对对,就是就是。”随后秦公命人将太子瑩请来。 不一会儿,太子瑩就来到了秦国大殿,“儿臣拜见君父。” “吾儿快快请起,这位是你的二舅,晋国的重耳公子。”太子瑩起身后,秦公将重耳介绍给太子瑩。 太子瑩转身向重耳拜道:“外甥赢瑩见过舅父。”说罢太子瑩对着重耳深深的鞠上一躬。 重耳见状,赶紧起身回拜道:“晋国公子重耳见过秦国太子。”虽说是甥舅关系,但你重耳在人家秦国,太子瑩虽说是你的外甥,但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秦国的太子,身份地位在哪儿放着呢。 双方见完面之后,秦公对重耳道:“重耳公子,就让太子瑩带你去见见妹妹和几个外甥和外甥女,晚上再让穆姬和太子他们设宴招待你和随从们,多年不见,穆姬也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到时候,你们也好好叙叙。至于秦国出兵护送你回国的事情,等到明日再让相国与诸位详谈。” 秦公之所以让君夫人出面招待重耳等人,就是考虑到君夫人、重耳、赵衰等人都是晋国人,见面之后不免要怀念当年在一起的岁月,到时候自己夹在中间不好插话,故而这样安排。 重耳起身拱手道:“秦公安排如此周到,重耳感谢了。” “不谢,不谢,太子瑩,你这就带着舅舅去见见你的母亲和弟妹。” “诺---”随后秦国太子瑩带着重耳走出了大殿。 重耳走后,秦公又对公子挚道:“你这就带着重耳公子的随从前往馆驿,安排好诸位的吃穿用度。” 赵衰等人起身拱手道:“我等感谢秦公的盛情。” 秦公笑道:“诸位一路辛劳来到秦国,寡人也只是尽一点地主之谊罢了,不必感谢。”随后秦公又说道:“晚上自会有车来馆驿接诸位一起来宫中用膳,君夫人会设宴招待诸位,还请诸位赏光。” 一个国家的国君竟然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帖,这不由得让赵衰等人感到由衷的赞赏。 第382章 秦国的谋略(二) 送走了重耳等人,秦公对百里奚问道:“相国对重耳等人的印象如何?” “坦诚、真实,是一位仁德君子。但是这样的人同样是难以打交道的人。”百里奚说道。 “这是为何?”秦公不解的问道。 “因为坦诚的人呢也容易认死理,若秦国要向晋国索要土地等的涉及国家利益的事情,他可是宁肯不当国君的。” 秦公听罢,默不作声,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交谈,他已经认识到重耳为人坦荡,确实有君子之风,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回到晋国,对于秦国来说也是大患啊!所有强大的国家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弱邻和混用的君主,像重耳这样的人回国,秦国能不担心吗? “那依相国之意,我们还有没有必要扶持重耳回国当国君?”秦公再次对是否要扶持重耳当国君产生了怀疑。 “君上不是已经说了吗,明天就要臣与重耳商谈回国的事情,怎么又反悔了?”百里奚反问道。 “越是优秀的人呢,寡人越是担心啊!” “君上不必担心,臣刚才不是说了吗,像重耳这样贤德的人也容易认死理啊,只要晋国答应了与秦国交好,他也一定会认真执行下去的,绝对不会出现像夷吾那样出尔反尔的事情。您就放心吧!”百里奚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相国明日与公子挚、公孙枝一起与重耳等人谈谈,寡人有两点要求,请相国一定说与重耳,一是务必要求重耳答应他上台之后要与秦国交好,结为友好盟国;其二呢,就要求重耳娶简壁公主为君夫人,这两条缺一不可,否则一切免谈。”简壁也就是秦国的公主,嫁给太子圉的时候叫做怀赢,嫁给重耳之后叫做文赢,实际上在秦国的时候称作简壁公主。 这两点实际上在重耳来秦国之前早就商量好了,不过今天秦公又把它重复了一遍,足见秦公对此事如此放在心上。 百里奚拱手道:“臣定当按照君上的吩咐完成此事。” 相见的时光总是美好的,几十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当重耳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妹妹穆姬时心情可想而知;同样妹妹几十年后,能够在秦国再次见到自己的二哥,穆姬也是感慨万分,兄妹二人说了好些知心的话。 晚上,穆姬与太子瑩、公子宏、公主简壁等一起宴请重耳一行五人,同为晋国人,说起话来也就方便多了,大家一起回忆当年晋国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以及大家都熟悉的人和事,真是畅快。 “二哥,妹妹来秦国几十年来,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时刻,但愿年年有此时、岁岁有今朝啊!”多少年都不喝酒的穆姬今天也是放开了,与重耳等晋国来的亲人们一起喝酒畅谈道。 “妹妹,二哥我何尝不想如此,无奈几十年来事事不顺,为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趁此机会,重耳也说出了自己的困恼。 穆姬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重耳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兄长放心,妹妹我一定会在夫君面前为你说话,希望能够促成此事。再说了,太子圉为人不齿,早就为秦国所弃,想必兄长回国不成问题。” 作为女人,又喝了点酒,平常不敢说的话,也在自己的兄长面前说了出来;随口就答应了在国君面前替重耳说话的事情。 既然君夫人都已经答应帮助重耳,重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于是兄妹二人已经参加饮宴的太子、公子、以及赵衰、狐偃等人就都放开了,几十年了,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饮宴结束,已经是月上西天、星光暗淡的时候了。晋国公子重耳等人在王宫内侍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馆驿。 第二天,重耳还觉着头晕晕的,怎么摇都有些不清醒。 天放亮之后,重耳突然坐起身,喝了口水,又敲了敲头脑,这才觉着稍稍有些清醒。这时赵衰、狐偃已经在自己的房间外等他了,“公子,我等下楼用膳吧,完了还要赶紧进宫商议重要的事情,说不定秦相已经等着我们了!” 重耳一听,赶紧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在馆驿匆匆吃完饭就急急忙忙前往秦国大郑宫;等他们到达大郑宫议事的偏殿,秦相百里奚、将军公孙枝和大夫公子挚等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他们了,双方各出三个人,开始商谈晋国公子重耳回国的事情。 见重耳来到,百里奚笑道:“重耳公子昨夜休息可好?” 重耳见状,不好意思的笑道:“昨夜饮酒太多,让相国大人久等了。” 百里奚听罢,摆摆手道:“哎---,公子莫要自责,兄妹多年不见,本就应该多多叙旧才是,多饮几樽乃是人之常情,应该的,应该的。若不是公子回国的事情迫在眉睫,还应该让公子与我家君夫人多叙几日才是。” 看看,人家秦相多会说话,叙旧是为了重耳考虑,商谈也是为了重耳考虑,这说来说去似乎并没有秦国什么事情似的。 此言一出,把重耳弄的更是不好意思了,看看人家秦国都替你考虑回国的事情了,你自己还迟迟不来,于是连连说道:“秦相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啊!” 百里奚自然看出了重耳的难堪,抬起右手指着对面的案几道,“公子与二位请坐。” 重耳、赵衰、狐偃坐下后,百里奚与公孙枝、公子挚也在右首的案几后坐下来。 双方坐定之后,百里奚说话了,“重耳公子,秦国之所以邀请你和几位大人来秦国,其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准备扶持你回晋国继承君位。” 听完百里奚的话,重耳等人相对视的看了一眼,不由得漏出欣喜之情。 随后百里奚继续说道:“不瞒诸位,夷吾大病之时,本应该按照列国惯例通知秦国,请求秦国护送太子圉回国继位,但是夷吾做事很不地道,采取偷偷摸摸的办法将太子圉偷运回国,这样的做法令秦国君臣大为愤怒。你们也知道,虽然太子圉在秦国做人质,但是我家国君却诚心诚意的对待他,还把唯一的公主嫁给了他。如此天高地厚之恩,竟受到太子圉等人的耍弄,谁能不生气呢?这才领我家国君动了将其拿下的心思,故而请重耳公子来秦国商议此事,也希望公子能够知晓秦国的初衷。” 堂堂的秦相说话如此之坦诚,再次令重耳感到吃惊,他吃惊的望着对面的百里奚,百里奚微笑的望着他,没有一点尴尬。重耳只好说道:“重耳感谢秦相如此坦诚的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我。” “所有的话语中,真话最能长久,下臣之所以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与公子,就是要让公子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将来公子回到晋国当了国君,是要抱怨秦国当初对你欺瞒的。” 走过了那么多的国家,重耳见到了太多的谎言和欺骗,今天当百里奚以实具告的时候,他竟有些感动。 随后,公子挚也跟着说道:“当然了,从夷吾治理晋国开始,晋国百姓就一直处于动荡不安之中,这次秦国之所以请重耳公子来秦国商议回国之事,也是为了晋国着想,为晋国百姓寻找一位贤德之君啊。” 重耳、赵衰、狐偃都知道公子挚这话乃是外交辞令,但当时听着也觉着停顺耳的,毕竟流浪了几十年,谁不想听一些好听的话呢? 第383章 秦国的谋略(三) 客套话说完了,该进入实质阶段了。 秦相百里奚话音一转,向对面的重耳等人问道,“既然秦国已经答应扶持重耳公子回国,不知道公子和诸位将以何来报答秦国的恩惠呢?” 以什么来报答秦国的恩惠? 秦相突然的问话,把重耳等三人给镇住了。 一路走来,重耳等人只管高兴了,确实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来报答秦国的恩惠,即便是有时候想过了,但也会因为其他事情的打搅又给忘记了,今天当百里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重耳等人真的给难住了。 “这个?这个吗?”重耳语塞,转身望了望身边的狐偃,狐偃一脸的难堪;重耳无奈,又转身望着右首的赵衰,赵衰也是无言以对。 百里奚看出了晋国几位的难堪,转身望了望公子挚,公子挚会意道:“诸位既然没有想好,那我就提醒一下诸位,按照列国间不成文的规矩,一般要扶持一个国家的国君,至少需要五座城池作为报答,不知诸位想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报答秦国呢?” 啊? 扶持一个国君上台,至少需要五座城池,这个重耳以前听说过,但是今天当秦国把这个要求明明白白的说与重耳的时候,重耳愣住了,也迟疑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重耳心里憋住了闷气,总不能直接走人吧!毕竟人家秦国是好心好意的邀请你来,而且人家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啊! 就在这时,赵衰说话了,“秦相您也知道,我们一路过来行影匆匆,确实还没有考虑好如何报答秦国的恩惠,话又说回来,我家公子还没有当上国君,就要把晋国的五座城池划出去,这不等于是在给我家公子找骂吗?” 百里奚笑道:“刚才公子挚大人说的只是当下列国间的惯例,太多的要求我们并没有给你们提,今天我们两国商议此事,也不能违背了惯例是不,不然今后列国之间若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将如何参照呢?” 百里奚这话说得,好像重耳不答应秦国的要求就是违背列国间的惯例似的;但是重耳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拿晋国的利益作交换,于是狠了狠心说道:“秦相说得不错,我也听说列国间扶持一个国君需要五座城池,不过重耳以垂老之身返国,自知做不了几天国君,若秦国非要让重耳拿出五座城池作为当国君的交换,那重耳不当也罢!” 百里奚听罢并不吃惊吗,淡淡一笑道:“重耳公子自是不在乎晋国的君位,但晋国的百姓却非常在乎是谁来当他们的国君,因为这关系着他们的幸福;你远在翟国的儿女和齐国夫人在乎,因为这关乎着他们能够回到晋国,过上平安的生活;你手下的随从们在乎,因为这关系到他们这一生是否能够功成名就,能否青史留名。” 说罢,百里奚一眼扫过对面的赵衰和狐偃,二人都有些不自然。 重耳不说话了,赵衰、狐偃也不说话了,对面的这个老头是在是太厉害,一语中的,直指核心,一针见血的击碎了重耳和随从的梦想。 随后,百里奚又笑道:“其实,重耳公子也不必自责和难堪,说实在的秦国也没指望着要你答应划地给秦国,只要你答应秦国两个条件,秦国依然会出兵帮助你回到晋国当上国君。” 重耳疑惑的望着百里奚,这一次他再也不敢贸然兴奋了,他知道秦国不向他要土地,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条件提供给自己选择,“秦相请讲。” 百里奚顿了顿说道:“这第一个条件吗?那就是秦国出兵送重耳公子回晋国当上国君之后,晋国要与秦国结为盟国,永结盟好。” 这样的条件,晋国当然会答应了,重耳想都没想的说道:“这是自然,重耳答应一定与秦国结为盟好,绝不反悔。请秦相说你们的第二个条件。” “这第二个条件就是重耳公子要娶我秦国的公主简壁为君夫人。” 啊? 什么? 重耳的眼睛睁大了,赵衰、狐偃的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这、这、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昨天晚上,重耳还与自己的外甥女在一起喝酒畅谈,简壁甜甜的叫他舅舅的声音还在耳边,这今天秦国就提出要自己娶外甥女为君夫人,这、这、这,难道百里奚真的是老糊涂了,张嘴就胡说吗? “胡闹,如此****的事情,重耳断断不能。”重耳气的结巴起来,莫要说简壁曾经嫁给自己的侄子太子圉,更主要的是简壁本就是自己妹妹的女儿,自己的外甥女,重耳怎会娶她呢? 但是人家秦国就把这样的条件堂而皇之的提出来了。 很显然,秦国能够提出这样的条件,人家也没打算收回去,面对重耳的愤怒、赵衰、狐偃的吃惊,秦将公孙枝说道:“重耳公子,二位大人,末将在想我家宰相大人提出的条件应该都是对晋国有利的事情啊!一则重耳公子刚刚回国继位,在国内肯定是立足未稳,与秦国结盟,能够巩固你的政权,这当然是好事。另外娶我家公主为君夫人对于重耳公子来说也应该算是门当户对吧!晋国国君娶秦国的公主,没有什么不对啊!而且还是亲上加亲,如此好事有何不可,至于人伦礼仪,那也只是用来规范百姓的枷锁罢了,公子不必在意。” 重耳简直都要气疯了,如此违背人伦的事情,竟然在秦国大臣的言语中说的如此轻松,他愤怒的站起身望着公孙枝怒气冲冲的说道:“如此为人不齿的事情要重耳做,就不怕列国笑话,就不怕后人耻笑,就不怕百姓唾骂,如此做派简直是要置重耳于死地,重耳宁死不为。” 虽然重耳很愤怒,但这也在秦国大臣的预料之中,百里奚笑而不语,公孙枝平静而视,公子挚说道,“虽然此事提出的有些突然,但是秦国还是请重耳公子好好考虑一下,相对于晋国的国家利益,相对于祖宗的江山社稷,下臣想这样的条件不算苛刻吧!” 公子挚说罢,百里奚咳嗽了一声,看样子是要走了。 狐偃见状,伸手拉了一下重耳的衣袖,“公子,请你站在晋国万千百姓的角度想一想,你受点委屈百姓们却得到了幸福,值得啊!” 重耳愣住了,他不解的看了看狐偃,狐偃是一脸真诚的望着他,“舅父,难道你就不觉着这事情是有违人伦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重耳的声音是颤抖的。 狐偃道:“自古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撤掉人伦的外衣前进的,又有哪一位成大事者,不是忍受着巨大的委屈和屈辱前进的,公子你是要当国君的人,难道就忍受不了这么一点点的委屈吗?” 重耳无语了,转过身看着赵衰,赵衰也是鼓励和支持的望着他。 重耳认了,他无助的坐下来,自己最重要的两个随从,或者说是家臣都支持秦国的决定,他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呢? “我同意秦国的条件---” 突然,重耳像狼一样对着对面的百里奚等人吼道。 这吼声中把一个男人最后的屈辱都吼出来了;随后他的泪水也下来了,那是一个男人最后的无奈。 第384章 秦国的谋略(四) 人生的命运不可测。 中国古代女人的命运更是不可测。 才十几岁的秦国公主简壁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命运就这样再一次与晋国挂上了关系,先是嫁给了自己的三舅的儿子,她的表哥晋国太子圉;不到一年后又嫁给了他的二舅,六十多岁的晋国公子重耳。 命运对这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但这都是为了秦国,也为了自己。 当秦国公主简壁听到秦国要将自己嫁给舅父时哭了,顿时觉着天要塌下来了,她不知道秦国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这时她的母亲秦国君夫人穆姬来到女儿的居住的宫殿。 “娘---,君父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有违人伦纲常吗?”见到母亲后,简壁哭喊着说道。 “他知道,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为娘也知道,但为娘也必须这么做。”母亲穆姬冷冷的说道。从母亲的话里,简壁已经知道,将她嫁给舅父这事情母亲是知道,更是同意的;也许这秦宫之中许多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就是当事人自己。 简壁抹了一把泪,抬起头望着母亲,“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秦国的公主,秦国的公主却被晋国的太子抛弃,为了你今后的生活,也为了秦国尊严,你只有嫁给晋国的君主,这样才能够对得起秦国的尊严和你父亲的颜面;唯有这样,也才能够挽回你自己的颜面何尊严。”穆姬狠狠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的幸福在哪里?我不愿意……”简壁痛苦的对母亲说道。 但是这一次她错了,平日里非常和善的母亲这一次却犹如铁石般坚定的说道:“你的幸福?你的幸福建立在国家的幸福的基础上,当一个国家丢尽颜面的时候,你作为秦国的公主还有何幸福可言?孩子清醒清醒吧!你好好想想,你作为秦国的公主竟然被人抛弃,这是何等丢人的事情,如果你不嫁给重耳,你再好好想想你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富家子弟、王公贵胄、还是平民子弟?这些人能够与晋国的国君相提并论吗?你现在觉着嫁给舅父有些难为情,但当你作为一国的君夫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今天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简壁惊呆了,母亲不用质疑的口气,让简壁清醒的认识到,这是一场早就谋划好的策略,她嫁给重耳已成定局,根本不可动摇。 最后,母亲穆姬命令性的说道:“你必须嫁给重耳,这不容商议,准备准备,三日后秦国将给你与重耳举办大婚。”说罢,母亲走出女儿的居住的宫殿。 简壁的泪水干了,她抬起头望着大郑宫外的辽源的天空,一只鸟儿从宫外的飞过,留下一声快乐的鸣叫。 三天后,晋国公子重耳与秦国公主简壁在秦国王宫举行大婚,这一次的婚礼举办的比上次更加隆重;除了秦国的简壁公主嫁给重耳之外,秦国还从公室中选出了四个女子一起嫁给重耳,算是作为对重耳的一种补偿。 为了显示秦国对此事的重视,秦国专门邀请周王室以及周边的国家派员参加,同时大宴宾朋三日。 当所有的人都高高兴兴、快快乐乐、欢欢喜喜的祝贺这两人喜结良缘的时候,重耳与简壁两个当事人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这桩婚姻对于重耳来说,唯一的变化就是自己的辈分降低了,由秦公任好的二舅哥变成了女婿。 当天晚上,当六十多岁的晋国公子重耳以秦国女婿的身份走进洞房的时候,夫人简壁和另外四位陪嫁的公室女子已经将洗脸水给他打好,见重耳进来,简壁上前拜道:“妾身拜见夫君,妾身已经为夫君准备好了洗脸水,请夫君洗脸。” 另外四位女子也跟着拜道:“妾身拜见夫君。” 没有女人的时候,重耳是孤身一人,这有女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来了四个,这样巨大的变化让重耳一点也适应不过来,他木讷的走上前随意的洗了洗手,简壁赶紧将毛巾递过去,“夫君请擦手。” 重耳厌恶的望了一眼,抬手将毛巾扔进水里,溅起一地的水花,端水的婢女和另外四位公室女子都吓坏了,吃惊的望着重耳和简壁。 简壁也被重耳这无礼的举动给惊住了,她稍稍一惊,对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吧!”其他人见状,赶紧下去了。 洞房里只留下了重耳与简壁二人,空气死一般寂静。 许久,简壁说话了,“夫君,我知道你的心里很窝火,我也知道你今天的举动是有意为之,但是你可知道,你小小的一个举动已经在碰触着秦国的态度;你看看这洞房的周边,君父早就安排好了所有的眼线;你若对我不公,你还能回国吗?还能为晋国的万千百姓尽心吗?夫君,小不忍则乱大谋,有脾气还是等到你当上国君的那一天在发吧!” 听完简壁的话,重耳吃惊的望着这间洞房,他意识到自己挣深处一种无形的包围之中。这种包围虽然无形,但却非常有力,将他死死的困住了。 于是,重耳左右看了看,高声对简壁道:“重耳无礼,请夫人赎罪!” 夜深了,重耳只好脱衣上床。 窗外,一个黑影匆匆离开,向秦公的寝宫跑去。 快快乐乐的婚礼举办完了,这一年也快要结束了,临近年末,秦公把百里奚等人请到了大郑宫。 “爱卿,大婚已经举办,重耳回国的事情也该说一说了,不知爱卿对此事有何想法?”见到百里奚后,秦公高兴的问道,很显然对于这场婚礼,他是认可的,更是高兴的。让他赢得了颜面,也把女儿的事情算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能不高兴吗? “一对新人刚刚结婚,秦晋之间就开始动刀兵,这似乎有些不妥吧!”百里奚也玩笑着对秦公说道。 “可是重耳回国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啊!时间一长,太子圉在晋国就会站稳脚跟,到时候再发兵攻打可就难了。”秦公担忧的说道,“相国不是说过吗,所有改变政权的方式中,宫廷政变最快,寡人想等太子圉站稳脚跟之后,再发动宫廷政变可就难了。” “呵呵呵,看来君上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百里奚笑着说道,“太子圉是站不稳脚跟的,他爹夷吾在晋国经营几十年都没有站稳脚跟。太子圉一个娃娃这么短的时间能够站稳脚跟?君上放心吧,只要秦国稍稍一试,太子圉的地位立即就会土崩瓦解。” “稍稍一试就会让太子圉的地位土崩瓦解?”几十年了,秦公对于相国百里奚的说话方式早就掌握的一清二楚,他知道百里奚已经想出办法来了,“相国还是跟寡人明言吧,秦国将如何摧毁太子圉在晋国的地位?” “发兵威慑,促其垮台。”百里奚坚定的说出了八个字。 “请相国说的再明白一点。” “晋公夷吾在晋国执政几十年,给晋国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使得晋国朝廷和百姓对其甚为愤慨,以此类推,晋国大臣和百姓也不会对他的儿子太子圉也不会有太好的印象。此时只要秦国陈兵在秦晋边境,自然会激发起晋国国内的各种矛盾,反对太子圉的呼声也会随之而来,臣在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太子圉就会自行下台。” 听完百里奚的分析,秦公道:“你的意思,寡人明白了,你是说让寡人在大河西岸陈兵,威慑和吓唬晋国,进而促使晋国国内的各种矛盾激发,让国内的大臣趁乱将太子圉赶走,然后秦国再出兵护送重耳回国,是不是这个意思?” “君上高明。”百里奚说道,说罢百里奚对秦公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哈哈哈---”君臣一起大笑起来,“内侍何在?” “奴才在---”内侍廖疾步跑来答道。 “传寡人令,命公孙枝、丕豹、孟明视、白乙丙四位将军前来见寡人。” “诺---,奴才这就去传命。”内侍廖能够看得出国君和相国甚是高兴,也不由得兴奋的答道。 不一会儿,公孙枝等四位将军快步来到秦国大殿,“臣等拜见国君,见过相国。” “嗯---,诸位将军请起。”随后秦公说道:“诸位将军,寡人今日请诸位来,是有要事安排。你们也知道晋国公子重耳已经来秦国有些日子了,为了秦国的公主的将来,也为了晋国能够有一个稳定国内的环境,同时为了报复太子圉对秦国的寡情薄意,寡人决定开春将派兵护送重耳回国。在送重耳回国之前,秦国需要派大军威慑晋国,促其内部发生激变,你们几个将带兵担负起威慑的作用,尔等可明白?” “末将明白。”公孙枝等人说道。 “孟明视将军,寡人命你带一万精兵,屯兵在函谷关口,随时关注着晋国的动向。” “末将得令。” “丕豹将军,寡人命你带一万精兵屯兵芮城渡口,若晋国有变随时禀报寡人。” “末将得令。” “白乙丙将军,寡人命你带兵一万屯兵茅津渡口,在注视晋国的同时防备北方的戎狄活动。” “末将得令。” 安排完三路大军,秦公对公孙枝将军道:“公孙枝将军,早做准备,明年开春,你将率三千兵马前往晋国绛都,护送重耳公子和简壁公主回国。”秦国公主嫁给晋国重耳之后,后被称为文赢。 前三项是做准备,最后一项才是真正的内容。 第385章 晋国之殇 晋国,一直以来都是春秋时期的大国,地处中原腹地,纵横上千里,在其强大的时候,通过霸权和威慑,执掌着周边诸多国家的命运。 但是当地处西方的秦国崛起之后,这种执掌他国命运的日子也就开始走向了没落,因为秦人一路向东要来执掌他的命运了。 太子圉逃回晋国没多久,他哪位命运多舛的爹爹晋公夷吾就薨了,在郗芮、吕省等人的支持下,晋国太子圉顺理成章的继位成了晋国的国君。 继位虽然没有经历太多的风雨,但是当上晋国国君还没过几天,晋公姬圉的可怜相就显露出来了,因为他的伯父、晋国公子父重耳流浪中原诸国,寻求支持的消息传到了绛都。 “启禀君上,宰相郗芮大人求见。”就在晋公姬圉坐在国君的宝座上感受温暖的时候,内侍匆匆跑了进来,向他禀报道。 “哦,快快有请。”晋公姬圉一听说郗芮求见,赶紧招呼道。 由于自己今天的国君位置是郗芮父子一手扶持他上台的,所以晋公姬圉上台之后,并没有将郗芮的宰相之位拿下,反而更加相信他,不仅让他继续担任宰相,而且还封赏给了郗芮好多的珠宝玉器和美女。现在,一听说郗芮求见,晋公姬圉连忙召见。 郗芮疾步匆匆的上殿,拜道:“臣郗芮拜见君上。” “相国大人快快请起,你如此着急,有何要事?” “重耳已经离开宋国前往郑国了。” “哦,重耳已经离开宋国,前往郑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晋公姬圉不解的问道。 “干什么?重耳他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在列国间寻求支持,图谋返回晋国,登上君位。”如此简单的事情,晋公姬圉竟然还没有看出来,郗芮有些气愤的说道。 “什么?重耳他想返回晋国当国君,他难道不知道寡人已经在晋国继位为君了吗?”一听说重耳竟然要返回晋国当国君,晋公姬圉再也坐不住了,“寡人在秦国为人质多年,图的是什么,还不是有朝一日能够当上晋国的国君,现在寡人终于当上了,他重耳还想回来当国君,门都没有。相国,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愤怒归愤怒,最后的主意还要郗芮来拿。 郗芮想了想,说道:“重耳要想回国继承君位,必须要有国内和国外的支持才行,现在我们就想办法打破的他的幻想不就成了吗?以臣之见,我们可以采取三策来做成此事。” “请相国说明是哪三策?” 郗芮顿了顿说道:“一是派人前往宋国、郑国等国陈清利害关系,要求他们放弃支持重耳回国的想法,我想晋国是大国,只要跟宋国、郑国等国家说明利害关系,他们一定会放弃扶持重耳回国的想法;二是要马上清除国内重耳的余党,重耳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返回晋国,国内肯定有支持他的人,所以我们应该及时在国内进行清洗,剿灭国内重耳的支持者;失去了国内的支持,我就不相信重耳他怎么回国,谁来支持他回国;三是重耳之所以能够流浪中原诸国,寻求支持,那是因为他的手下有诸多的随从跟着他,给他出主意、想办法,如果我们把他身边的这些随从都许以高官厚禄,召回国内,那么重耳就会失去左膀右臂,他还怎么流浪,谁来陪着他流浪,没有了随从的支持,他也只好返回齐国度过余生了。当下臣就只能想这么多了。” 听完郗芮的话,晋公姬圉高兴的说道:“看来还是相国你的办法多,寡人同意了,就按你的办法来。” 望着孩子般高兴地姬圉,郗芮心中高兴的笑了,“臣在晋国当官几十年,跟随过几任国君,经验还是有一点的。” “相国,寡人有一事不明,既然我们能够采取这么多的办法来对付重耳,为何不直接派人将重耳刺杀,岂不一了百了。”晋公姬圉问道。 一听此言,郗芮吃惊的望着这个娃娃,小小年纪竟然敢如此很心动的来对付自己的伯父,随后郗芮对晋公姬圉道:“刺杀重耳?难道你不想当国君了。重耳虽然流浪,但是列国都能够客客气气的对待他,为什么呢?那是因为重耳乃是晋国的嫡出子孙,维护的晋国公室的正统血脉,一旦你敢派人刺杀重耳,将会引起列国的愤慨,发兵攻打晋国都有可能;君上,你现在立足未稳,千万不敢做出如此胆大的事情来。” 听罢郗芮的话,晋公姬圉的长大了嘴巴,随后小声问道:“既然这样,寡人该当如何?” 郗芮想了想道:“这第一策就臣下来办,毕竟君上刚刚回国对列国间的事情还不是很清楚,臣可以根据列国间的的亲疏远近安排使臣前往这些国家,当然了这些使臣安排好之后一定要向君上禀报,由君上亲自给他们交代;这第二件事情,至于清理重耳在国内的同党一事吗,还是臣给君上提供一下当下在晋国国内的重耳逆党人选,供君上选择。” “嗯,相国考虑事情甚为周全,就按你的意思办。相国,你看看当下寡人需要做什么?”刚刚继位,晋公姬圉还是很想做些事情的,不断的问着郗芮。 郗芮说道:“君上只需要跟重耳的这些随从们的家人谈谈话就可以了,让他们的家人写信或者派人将重耳的随从请回国即可。” 直到这个时候,郗芮才感到自己像一个国家的宰相。几十年了,他无时不刻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像秦国的相国百里奚那样坐镇中央,为国家大事出谋划策,可是先国君夷吾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老要他作为使臣出使别国,他早就烦了。 “可是寡人刚刚回国,还不知道重耳到底有哪些随从,更不知道这些随从的家人到底在不在晋国。” “这还不容易,臣这就一一告诉你。”随后郗芮就把重耳随从们的情况一一说与晋公姬圉:“重耳手下最主要的随从有四人分别是狐毛、狐偃、赵衰、介子推;其中狐毛、狐偃是兄弟二人,他们二人也是重耳的舅父,这二人的爹爹就住在绛都靠近西门的狐突府上,君上只需要将此二人的父亲狐突老大人请到大殿,命他老人家给狐毛、狐偃兄弟二人写一封信,就可以将此二人召回晋国。” “嗯---,这个好办,下去后寡人即可召狐突来宫里,寡人亲自跟他谈。” “介子推家住在绵山周边,他的父亲早年就去世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一个老母,这个有些不好办,他母亲人太老了,路都不好走,字也不会写;要不先放放,等其他的随从都回国之后,我们可以派使臣寻找介子推,晓以利害,将其召回。” “嗯,就相国大人的意见办。” “至于这个赵衰吗,当下还有些难办。”说道赵衰的时候,郗芮露出了难色。 “相国,这是为何?”晋公姬圉不解的问道。 “这个赵衰原本是晋国赵氏的子孙,但是他的父亲早死,现在家中只留下一个寡居多年的老母,听说现在也是奄奄一息,而且他的子孙都在北边的狄国,要想找人来对付他还是有些难办。要不这样,我们先将狐毛、狐偃兄弟二人召回国内,至于赵衰和介子推二人吗;到时候我们一次性派使臣将二人召回,君上以为如何?”郗芮对晋公姬圉说道。 既然郗芮都这样说了,晋公姬圉一个孩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按照他的办法来。 在郗芮的鼓动下,晋公姬圉对晋国国内支持重耳的文武大臣再一次进行清洗,虽然这一次没有当年晋公夷吾时候那样的范围广大,但是使得历经磨难的晋国又一次处在血雨腥风之中。 第386章 被杀的狐突 绛都狐突府。 年近九十的晋国老大夫狐突眯着眼睛、静静的坐在屋檐下的晒太阳。这一段时间来,虽然他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晋公姬圉上台后屠杀晋国大臣的事情,但是作为久经风雨的晋国政坛老人,早就见惯了新君上台后为了巩固政权屠杀大臣的先例,今天晋公姬圉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重复以前的老路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的时光,狐突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想着当年自己金戈铁马的时光,不自觉的有些晕晕乎乎的瞌睡。 “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这清晨大早的,咋就能睡觉呢?”狐突不免自言自语的说道。 说归说,睡归睡。 虽然狐突自己不愿意睡着,但不争气的精神状态还是令他不自觉的睡着了,不一会儿口水就流出来了。 “老爷,老爷,快醒醒。” 睡梦中,狐突听到是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可是实在是太瞌睡了,而且梦中的景象也太令自己兴奋了,狐突还是不愿意醒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快醒醒。” 嗯? 狐突一惊,直接从梦中醒过来,吃惊的望着身边的管家和宫中的内侍,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宫里真的来人了。 “哎呀!,老了真不中用了,让二位就等了。”狐突醒过来,不好意思的对宫里来的两位内侍说道。 “没久等,也就刚来;打搅了老大夫的瞌睡,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年龄稍大一点的内侍笑着说道。 “不知内侍前来有何要事?”狐突起身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新君刚刚继位想念朝中的老臣们,请大人进宫,君上想跟你老聊聊。”内侍对狐突说道。 国君想与朝中的老臣们聊天,这倒是让几经风云的老臣狐突觉着有些奇怪,这早不聊天,晚不聊天,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我聊天,狐突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人家国君已经发话了,就算你再不明白,总不能不去吧。 洗漱更衣之后,狐突跟随内侍来到宫里,“老臣狐突拜见君上。”见到晋公姬圉,狐突拱手拜道。 “老大人快快请起。”晋公姬圉赶紧说道,“快快给老大人看座。” 狐突起身,在国君面前的案几前坐下。 “今天请老大人前来,就是想与你们这些朝中的老臣们聊聊天,说一说晋国过去的辉煌历史,也让寡人了解一下自己治下的这个国家的更多的情况。”见狐突坐下,晋公姬圉说道。 狐突老了耳朵有些背,耳背了,说话的声音就大,“老臣在家赋闲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给君上说点有意义的事情。” “哦,不知老大人赋闲几年了?”在没有进入正式谈话之前,晋公姬圉想要多了解一些关于狐突的情况。对于这位曾外祖父,晋公姬圉还真了解的不多,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见到他。 “有十多年了,从先国君时候就闲下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重耳开始外出流浪的时候,您还在朝中?”晋公姬圉顺着话题说道。 狐突虽然老了,但是应有的谨慎和警惕还是有的,一听这话,狐突立即意识到今天国君请他来这里绝对不是闲聊那样简单,肯定与重耳有关,于是说道:“你的爷爷先国君宠信骊姬,打算立她的儿子为晋国太子,于是乎便诛杀当时的太子申生,哦,也就是你的大伯父;并下令追杀的你的父亲和二伯重耳;导致你的二伯重耳与你父亲同时逃出晋国,此事虽然过去多年,但当时血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惨不忍睹啊!这样亲人相残的局面,事情对于晋国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伤害,希望今后再不要发生了。” 借着这样的机会,狐突暗示性的对晋公姬圉提醒道。 姬圉虽然年轻,岂能听不出狐突话里暗示的意思,“不瞒您老,寡人也不希望再发生亲人相残的局面,但是现在寡人已经在晋国继位为君,可是重耳还游走列国寻求支持,伺机返回晋国,这分明是要挑起晋国的再一次亲人相残。寡人岂能容他这样继续下去?” 狐突终于明白了,晋公姬圉这是想从自己这里寻求支持了,“哦,老臣到是觉着有些奇怪了,重耳在外流浪几十年都没有想着回国,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国呢?” “哼---,他还不是欺寡人年轻,想趁机反扑一下,当上国君吗?寡人岂能让他如愿。”晋公姬圉气呼呼的说道。 “哎---,君上错了,一个国家的国君根本就不在乎其年龄的大小,关键在于他能不能实行仁政,为百姓谋福利,只要君上一心为了百姓谋福利,谁都不能从你的手里抢走国君的位置,这一点君上只管放心。但假如一个国家的国君不实行仁政,欺压百姓,就算是他当上国君,也会被百姓赶下台的。”狐突倚老卖老对晋公姬圉教诲道。 很显然,狐突这种语气令晋公姬圉很不高兴,“寡人能不能实行仁政那是寡人的事情,不过当下寡人还是请老大夫能够为国家着想,写信把你的两个儿子狐毛、狐偃叫回来,别再让他们跟着重耳胡闹了,他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狐突一辈子过去,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经历过,今天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竟要求他将自己的两个六七十岁的孩子请回来,还在威胁说他们跟着重耳不会有好结果。晋公姬圉这样的话也激怒了狐突,“咳咳---”狐突咳嗽了两声说道:“老臣还是那句话,只要国君实行仁政,自然就会天下归心,就算重耳有再多的行动也是白搭;假如国君不实行仁政,今天就算是老臣把自己的孩子叫回来,自然还会有更多人家的孩子再去跟着重耳流浪。” “人常言:老顽固,老顽固,看来这人一老就变得非常顽固了。”晋公姬圉心中暗暗骂道,但是嘴上还不能那样说道,于是变了一种口气说道:“老大夫说的非常正确,待到国家稳定之后,寡人一定会实行仁政。但要想实行仁政,首先应该清除国家不利的因素啊!不然有这么多的不利因素,寡人将如何实行仁政呢?还是那句话,请老大夫将你的两个儿子请回来,寡人一定会给他们委以重任,让他们辅佐寡人在晋国实行仁政,你看这样如何?” “若君上一心推行仁政,有何惧他人。话又说回来,我的两个孩子愿意跟着重耳流浪,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一个赋闲在家的老者又何必去管他们的事情呢。再说了忠臣不事二主,若我叫他们回来,岂不是要将他们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此等为人不齿的事情,老臣万万不能。”说罢,狐突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这样的态度一下子把晋公姬圉给激怒了,“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寡人好心好意的给你晓以利害,你竟然还如此的冥顽不化;寡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写信给狐毛、狐偃劝他们回国,尚且可免一死,不然寡人就要将你们狐突家族满门抄斩。” 听着快被气疯的晋公姬圉的话,狐突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只是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彻底将晋公姬圉最后的自尊给打碎了,他面对殿外大吼道:“来人啦---” 侍卫冲进殿来。 “给寡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拉出去砍了---” 侍卫上前,抓起狐突就往外走。临出门前,狐突终于说话了:“君上,臣已近九十,死不足惜。不过臣死后,你的江山也快要结束了。你等着,最多一年之后,晋国的江山将归重耳所有。” 说罢,侍卫将狐突拉出了大殿。 “嚓---”一声清脆的刀响,这位经历了晋国几代国君,见过了中原风风雨雨的老臣死在了自己曾外孙的刀下。 第387章 姬圉的担心 杀掉狐突之后,晋公姬圉失神的坐在晋国王宫的大殿里,周围一片空洞。 “这个天杀的老东西竟然说寡人只有一年的天下,我就不信还真能够像他说的。”晋公姬圉狠狠的想到。 此时的晋公姬圉觉着这晋国的大殿阴森而又恐怖。 周围的天空是黑压压的,乌云犹如黑色的大山一般向这边压过来,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暗了许多。 晋公姬圉觉着有些害怕,“来人啦,快请宰相上殿。” “诺---”内侍在殿外答应了一声,又走了。 大殿里又只剩下晋公姬圉一个人,这座大殿太大了,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呆在里面有些瘆的慌,“你们都进来,待在寡人身边。” 内侍们听命,赶紧跑进来待在晋公姬圉的周边,将他围在中央。 这一下,姬圉觉着暖和多了,紧张的情绪稍稍有些缓解,晋公姬圉闭上眼,缓缓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这时,晋国这些郗芮进来了,“你们这帮不懂规矩的狗奴才,竟敢站在君上的座位边,还不快快滚出去。” 郗芮一声怒斥,内侍们撒腿跑出大殿。 晋公姬圉睁开眼,看见怒气冲冲的相国郗芮,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寡人让他们站在这里的,寡人有些害怕。” “君上,你是一国之君,不应该胆小害怕,你应该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郗芮行完礼之后对晋公姬圉说道,“跟臣说说,你到底害怕什么?” “寡人害怕黑暗,害怕孤独,害怕狐突的鬼影。” 听着晋公姬圉的话,郗芮觉着有些不对劲了,“君上,你说你害怕什么?” “害怕狐突的鬼影。” “什么,你把狐突怎么了?”郗芮的眼睛睁大了,吃惊的望着晋公姬圉。 “我把他给杀了。” “什么?你把狐突老大人杀了?” “对,我把他杀了,寡人劝他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写信,要求他们回国,狐突这个老东西不但不听,反而讥笑寡人,寡人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杀了。”晋公姬圉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下,郗芮给蒙了,他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差点坐倒在地上。这孩子做事太莽撞了,没有跟自己商量就把狐突给杀了。 “相国,你没事吧?”见郗芮差点站立不稳,晋公姬圉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君上,你做事为何如此之草率,要杀狐突你也应该事先给臣商议一下才是啊!”郗芮有气无声的说道。 晋公姬圉一听相国这话又是在教训自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杀狐突一个赋闲在家几十年的老东西,值得那样重视吗?再说了最近一段时间来,我们不知道杀了多少人,都没见你如此惊慌,为何就偏偏对一个赋闲在家的人如此重视,这是为何呢?” “哎---”郗芮一声长叹,随后对晋公姬圉说道:“那是因为狐突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所杀的那些大臣、将军,他们没有狐突这样深厚的根基,杀他们就只是单纯的一个人,不会影响道晋国的统治根基。而杀狐突就不一样了。” 一听这话,晋公姬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狐突一个将死的老棺材瓤子他能有多大的根基?寡人就不明白了,杀了他,还真的就会影响到寡人的统治?寡人还真的就只有一年的执政时间?”对于狐突说他只有一年的执政时间,晋公姬圉还真的记在了心里。 “谁说你只有一年的执政时间?” “狐突临死前说的。”晋公姬圉气呼呼的说道。 郗芮明白了,别看狐突已经老的走不动了,但是他的心里非常明白晋公姬圉没有多少执政根基,若在此时重耳在外面狠狠一击,说不定晋公姬圉的执政就会随之而结束。 “君上,臣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晋国虽大却是建立在几个大家族之上的国家,也就是说晋国其实是由这么几个大家族支撑起来的,一个就是这个狐突家族,他们家族与晋国的几代国君都有关系,与北边的狄国等戎狄人的关系也很深;再一个就是赵衰的赵氏家族,还有就是栾枝的栾氏家族,先轸的家族,当然了也有臣这个郗氏家族;这些家族远的从晋国开国之初就存在,近的也有上百年时间,他们给晋国出钱、出力、出人员和武器等等,可以说是晋国政权的坚定的支持者和拥护者。若没有大的错误,一般情况下国君是不愿意与他们的为敌的。”郗芮把晋国这些大家族的情况简单的说与晋公姬圉。 晋公姬圉听罢,不屑的说道:“照你这么说,连国君都不敢动他们了,这样一来,这些大家族不是就无法无天了。” “那倒不是,几百年来这些大家族相对的做的都是不错的,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维护着晋国的基业;除非他们有大的错误,才有可能被国君灭掉。臣说的是一般情况下,国君是不与这些大家族为难的,因为一旦动了他们,就会影响一大片。如果怨恨太大,或许会影响到国家的利益。” 听完郗芮的话,晋公姬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事确实是有些鲁莽了,“狐突轻视寡人,又支持儿子跟随重耳谋逆,此等大罪,寡人杀他应该不为过吧。” 很显然这是晋公姬圉在为自己开脱,郗芮听罢说道:“君上此言差矣,狐突之罪根本就不值得去杀他,这会让君上被动的。更何况狐突已经很老了,活不了几天,你为何还要杀他呢?这样一来,狐毛、狐偃还有赵衰等人只会将重耳跟的更紧,再想叫回来是没有一点希望了。不但如此,还会让晋国的其他大家族的心寒了。哎---,君上,你这样一杀,我们完全被动了。” 晋公姬圉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所杀的狐突虽是一个将死之人,但是他把狐突一杀,却把郗芮的计划全部给打乱了。 就在君臣懊悔之时,内侍又进来了,“启禀君上,派出去的使臣回来了。” 晋公姬圉与郗芮吃惊的望着内侍道:“请进来。” 出使宋国与郑国的使臣快步走进大殿,“拜见君上。” “二位使臣请起,不知你们出使宋国、郑国的情况如何?这两个国家是不是按照晋国的要求,已经不再支持重耳?”二位使臣起身后,晋公姬圉问道。 “启禀君上,臣前往宋国之后,重耳已经离开宋国前往郑国了,所以臣没有找到重耳。臣只有按照君上的要求,把晋国的要求说与宋国,宋国口头上答应了。”出使宋国的使臣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随后晋公姬圉又转向出使郑国的使臣,“说说你的情况。” “臣出使郑国之后,得知郑国并没有容留重耳,而是紧闭城门,将重耳赶出了郑国;随后臣进入新郑,向郑国将君上的要求说与他们的国君,郑国国君答应与晋国一道共同抵抗重耳返回晋国。”出使郑国的使臣答道。 “好啊,好,看来重耳这只流浪狗是没人要了,如果没有这些国家的支持,我看他还能流浪几天。”晋公姬圉高兴的说道。 “不过,不过有一事臣有些担心。”出使郑国的使臣说道。 “说来听听。” “臣在郑国听说,重耳已经跑到了楚国,楚王以诸侯之礼迎接了重耳,还赠送重耳好多的东西。” “什么?楚王以诸侯之礼迎接重耳,他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楚王用诸侯之礼迎接他。”一听到楚王用诸侯之礼迎接重耳,晋公姬圉坐不住了。 “难道楚国打算支持重耳回国?”郗芮担心的说道。 宋国、郑国两个小国到是不支持重耳回国,可是楚国这样的大国却给了重耳极高的待遇,这不能不让晋公姬圉和宰相与郗芮担心啊! 不过更令他们担心的事情还在后头。 第388章 另有所谋 正如郗芮担心的那样,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对晋国不利。 几个月后的一天,晋国宰相郗芮疾步跑进王宫,见到晋公姬圉后来不及拜见就说道:“君上,不好了,重耳已经离开楚国前往秦国了。” “什么,重耳前往秦国了?” 听到消息的姬圉直接从坐榻上站了起来,吃惊的望着郗芮,“完了,完了,重耳一定前往秦国寻求支持了。” 秦国? 还是秦国,晋公姬圉清楚的知道这个国家,而且也在这个国家待过几年时间,那是他人生中最屈辱的几年时光;晋国宰相郗芮也知道并了解这个国家,当年晋公夷吾上台的时候就是他前往秦国去商谈的,此后他还去过很多次。每去一次,他就感到深深的羞辱了一次。 现在这个流浪的重耳也去了秦国,他去做什么呢?晋国的国君和宰相心知肚明。 “相国,既然重耳已经去了秦国,我们该当如何呢?”晋公姬圉无助的问道。 此时的晋国该当如何呢?郗芮还没有想好,他很清楚一旦秦国要插手晋国的事情,还真的就插手下去了,因为秦国不是楚国,也不是宋国、郑国,秦国与晋国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甩不开、扯不断。 “这个重耳怎么会想起来去秦国呢?”郗芮不解的自言自语道,“按说秦国与重耳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啊!上次在扶持先国君的事情上,秦国就已经放弃了重耳,现在重耳怎么又会想起来去秦国呢?难道他不怕再次被秦国丢弃吗?” “虽然重耳上次被秦国丢弃,但也不代表这一次秦国再次丢弃重耳啊,说不定这一次还是秦国主动请重耳去秦国的呢?”晋公姬圉说道。 秦国主动请重耳去秦国?晋公姬圉的话把郗芮吓出了一身冷汗,万一真的是秦国请重耳去的晋国,这事情可真的就麻烦了,那就充分说明,秦国要扶持重耳回晋国。 “万一秦国真要插手,扶持重耳回国,那事情就麻烦了。”郗芮想到了姬圉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从秦国逃走,彻底惹怒了秦国,这也许就是秦国放弃姬圉,转而支持重耳的原因。 “有何麻烦,寡人就不信秦国会冒着雨晋国战争的危险,扶持重耳回国?” 晋公姬圉此言一出,郗芮冷冷的望着他说道,“若真是秦国请重耳前往雍城,那么秦国早就做好了出兵扶持的准备,君上以为此时的晋国敢于秦国开战吗?” “这个?”晋公姬圉刚刚回到晋国不久,对于本国的实力还不甚了解,他哪里知道晋国敢不敢与秦国开战,于是问道:“相国以为晋国能不能与秦国开战?” 郗芮听罢,冷冷的望着晋公姬圉,“韩原一战,晋国早就被秦国打的丧失了斗志,将士们早就不敢与秦国开战了。再加之先国君又在军中清除异己,现在的晋**中也没有能够指挥作战的将领,你说说我们能够与秦国开战吗?” “既然这样,我等该当如何?”晋公姬圉失神的说道。 “一旦秦国出兵扶持重耳回国,君上有没有想过逊位?”郗芮突然向晋公姬圉问道。 逊位?也就是自行下台。 这个问题晋公姬圉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才刚刚当上国君,咋会想到逊位呢? “不---,寡人宁死也不愿意下台。”晋公姬圉歇斯底里的喊道,随后又哀求着对郗芮说道,“相国,你好好想想办法,一定要阻止重耳回国。” “好的,好的,臣一定好好想想办法,阻止重耳回国。”郗芮答应道,说罢郗芮向外退去,“臣这先告退,想好办法之后,一定会禀报君上知晓。” 说完郗芮转身出了晋国大殿。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越来越对晋国不利,几天后就传来了令晋公姬圉更加不幸的消息,重耳不但待在了秦国,而且还与自己抛弃的秦国公主结婚了。 听到消息的晋公姬圉快要疯了,“这个****的女人,不知羞耻,竟然敢嫁给自己的舅舅,天下还有没有羞耻二字。”晋公姬圉愤愤的骂道。 大殿上一派寂静,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话。 骂完了,事情摆在那儿还需要来解决,“来人啦,请相国上殿。” 晋公姬圉这才意识到,相国郗芮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上朝了,难道他还没有想出来如何阻止重耳回国吗? 时间不大,出去传令的内侍又回来了,“启禀君上,相国说他病了,暂时不能上朝。” 什么?这才几天时间,相国大人就病了。 晋公姬圉吃惊的站起身来,他突然意识到这相国一病,偌大的晋国他竟然不知道要依靠何人? 无助的站了许久,晋公姬圉又坐下来,默默的哭了。 绛都郗芮府。 晋国宰相郗芮真的病了,不过不是身病,而是心病。此时他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思考着晋国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 郗芮的心里非常清楚重耳已经到了秦国,而且还娶了被姬圉抛弃的秦国公主简壁,这就充分说明秦国已经于重耳达成了某种协议;既然秦国已经答应支持重耳回晋国了,他还能阻挡的住吗? 这时他的弟弟郗称走进郗芮的卧室,郗芮见状命令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随后对郗称道,“你说吧。” 郗称左右看了看对郗芮小声道:“大哥,据我所得知的消息,现在绛都城里的大家族都开始与待在秦国的重耳私底下接触了。” “哦---,此事当真?你所知道的都有哪家?” “千真万确,首先是栾氏家族,我听说他们已经派人以做生意的名义前往秦国了;还有先轸的家族也似乎有所行动,不过具体情况我还不详细;还有军中的个别将领也开始在秦晋边境上与那边接触。”郗称对郗芮说道。 郗芮听罢,仰头望着屋顶,不自觉的说道:“人言:树倒猢狲散,这晋国的大树还没到,人心就散了。” “大哥,别人都在找出路,我们该怎么办呢?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国君在国内根本就没有根基,等不到秦国出兵,晋国就会散了。我们也得给自己想想退路啊。不然等到重耳回来,肯定会报复的。”郗称焦急的对郗芮说道。 郗芮当然明白郗称话里的意思,可是他是先国君的宠臣,先国君对自己有天高地厚之恩,他怎么能够像其他人那样抛弃先国君的儿子呢? 见兄长不说话,郗称于是说道,“兄长是不是拉不下脸,现在还不想离开国君?” 一直以来不会说话的郗称,这一次到是说道郗芮的心里了,郗芮想了想道:“晚上你去一趟吕省大人的府上,请他过来一下。” 郗称立即明白了兄长的意思,重重的点头道:“兄长放心,我就说兄长病了,请他过来看望。” 郗芮满意的点点头。 第389章 两手准备 时间不大,吕省就跟随郗称来到了郗芮府上。 “听说相国大人病了?”见到郗芮后,吕省说道。 “病了,真病了。” 吕省见状笑着道:“是心病吧。” 听完吕省的话,郗芮坐起身,“我就知道晋国所有的事情都难不住你,你说说以当下的局势,我们应该怎么办?” 吕省在郗芮面前的榻上坐下来,“相国大人说错了,不是我们,而是你们;新君继位之后,我犹如赋闲,不关心晋国的大小事务,我想不管是谁回晋国,都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我不担心。” 吕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对郗芮说道。 郗芮听罢,有些不高兴了,“好好好,对对对,确实新君继位之后,你没有做过什么,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你也是先君的宠臣,先君一度时期曾想用你为相,就冲着这一点,你也难脱干系。” “难脱干系总比罪魁祸首要强吧!”吕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这可把郗芮气的直瞪眼睛,说不出话来。 “哎呀,二位兄长,你们就不要斗嘴了好不好,现在事情紧急,你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想想办法。”郗称见状劝说道。 “好好好,我不同你斗嘴了,今天请你来确实是有重要事情商议。”郗芮见状服软的对吕省说道。 吕省也不再同郗芮玩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说,重耳准备返回晋国的事情?” “对对对,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个事情,由现在的局势来看,重耳要想返回晋国已成定局,我应该怎么办啊?”郗芮对吕省说道。 “晋国要想组织重耳回国,其实办法也很简单,一个就是发兵阻挡,另一个就是派人前去游说秦国,让他们不要扶持重耳回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知相国大人您想选择哪一个?” “哎---,你所说的这两个办法都不可取,你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办法?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办法? 吕省摊开手,一脸木然的说道,“或许过完年,秦国就会发兵送重耳回国,相国大人您就等着吧,到那个时候晋国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秦国都会扶持重耳登基。好了,现在的国君下台,顺顺当当的把国君的位置交给重耳,不好,秦国发兵打败你们,还要让重耳回国,不过那样晋国的下场会更惨一些。” 郗芮彻底明白了,以当下的局势看,晋国是没有任何办法阻止重耳回国了,他确实需要为晋国,更为自己考虑考虑后路了。 郗芮坐直了身体,用一种身负重担的语气说道:“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晋国百姓陷入战争的深渊。” 当政治家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的时候,总喜欢拿出百姓的幸福作为借口。 吕省不言,郗称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二人都不说话,于是郗芮冷冷的说道,“其实还有最后的办法。” 吕省半闭着眼睛不说话,其实他的心里非常清楚郗芮所要说的办法是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兄长,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郗称坐不住了,焦急的问道。 郗芮望了一眼吕省,只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气呼呼的对郗称说道:“你长得是什么脑子,就不能好好想想吗?” 郗称被人呛了一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说道:“哪还有什么办法,要么在重耳回国之前逃跑,要么提早投降重耳,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一听此言,郗芮高兴的笑道,“嘿嘿嘿---,以当下的局势也只能如此了。” 吕省也跟着说道:“关键时刻,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是最实用的办法。”虽然吕省对郗称的话认可,但他始终没有说出要废除国君的话来,反正你郗芮是当下晋国的宰相,你都不想说,我为什么要说呢? “哎---,吕省兄,当下的局势我是左右为难啊!你说说,我们都是先君宠信的大臣,怎会忍心将他的孩子赶下台呢?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为此事发愁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郗芮实话实说的对吕省说道,他知道自己不提说,吕省是不会说的。 听完此话,吕省心想既然你郗芮愿意掏心窝的对我说,我也就给你出出主意,“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讲究一个势,现在晋国的势在重耳一边,不管当今国君愿不愿意,他都将会被重耳赶下台的。我听说绛都城里的大家族,好多都已经私下里与重耳的人接触了,只等秦国开年后发兵扶持重耳回国了。” “对,我也有所耳闻,我还听说秦国已经屯兵三路在秦晋边境上,只等着开年之后向晋国进发,我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郗称说道。 “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听此言,郗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自己称病的这些天秦国竟然在秦晋边境屯兵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今天刚刚才听到的。” “此事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还听说秦国三路大军分别由孟明视、丕豹和白乙丙各带领一万兵马,现在正向秦晋边境的大河沿岸开进。” 郗芮听罢,轻轻的“啊”了一声,直接从床上起来了,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装病下去,“这这这,这么说秦国是不打算给晋国斡旋的机会了,我们必须马上想出办法来。” 吕省一听这话,也觉着不能再继续打马虎眼了,“郗芮兄,其实我们不需要向任何办法,只需要按照郗称刚刚说出的办法就能成事。一方面派人前往秦国与重耳接触,就说我们愿意作为内应迎接重耳回国,我想你是当今晋国的宰相,只要你同意迎接重耳回国,才能够真正代表晋国的意志,重耳一定会答应的。二是给当今君上寻找一个退路,要求重耳上台之后,给当今君上一个退路,封一座城池给当今君上作为封邑,我想这样的条件重耳也一定会答应的。” 听完,吕省的话,郗芮高兴道:“你说的对,就这么办,如此一来既给晋国找到了退路,也给国君找好了退路,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君上一定会答应的,我这就进宫向君上禀明此事。” “哼哼,君上是不会答应的。他还在国君的位置上没有坐热,怎会主动离开呢?”吕省半笑不笑的说道。 郗芮一听愣住了,转身对郗称道:“我听说你同狐偃的关系尚可,就麻烦你前往秦国跟狐偃说说我们的想法。” 郗芮本想让吕省出使秦国,但他心里很清楚,吕省是不会去的,只好派自己的亲弟弟前往。 第390章 黍苗之意 潼关在春秋时期称为“桃林”,北临大河,南踞秦岭。 大河从北边的大漠出发,一路向南,途径莽莽的黄土群山之后进入关中平原,在关中平缓的流过几百里之后,在这里猛地向东拐去,也许是拐的太急了,给大河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于是愤怒的河水把满腔的怨气都洒在了南边的岩石上,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白天大浪滔天,夜晚万分惊骇。 在一块突兀起来的岩石上,早就摆好了送别的宴席,内侍和侍卫们列在两边,静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已经是公元前636年的春天了,隔河望去,对岸晋国的原野上已经能够看出返青的庄稼在阳光的滋润下,茁壮的成长, 按照秦国的约定,流浪十九年的晋国公子重耳也该回国了。 为了显示对重耳回国的重视,秦公任好决定亲自送重耳到两国交界的大河岸边。 河岸上春风带着湿气,呼呼的额吹在每个人的脸上。 秦公任好迎着从大河岸边吹过来的春风,带领着君夫人穆姬、太子瑩、公子宏以及百里奚、蹇叔、公孙枝等秦国的文武大臣,缓步走上岩石。 他们的身后是晋国公子重耳带着新婚的夫人文赢,以及赵衰、狐偃、狐毛、介子推等随从。 众人来到岩石之上,秦公和君夫人在中间的位置上坐定,随后指着两边的位置道:“诸位请坐。” 按照国君所示,百里奚等人在左边的位置上坐下来,重耳等人在右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众人坐定,秦公任好抬眼望着对岸,大河对岸的晋国尽收眼底。 “重耳公子,今日寡人率秦国的文武大臣亲自将你送到大河岸边,望你回国之后,能够遵守两国签订的协议,永结盟好,共同进退。” 重耳赶紧拱手道:“重耳一定会谨遵两国的盟约,为两国盟好尽心尽力。” 秦公点点头,又对重耳身边的文赢道:“女儿啊!为父也希望你能够协助夫君勤政爱民,让晋国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另外,要时时提醒你的夫君,不要忘记秦晋之好,多为两国的百姓做点好事。” 文赢明白,父亲前面的话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后面的话才是真正的用意,于是说道:“请君父放心,女儿一定会与夫君一道会尽心维护秦晋之好的。” 秦公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举起酒樽道:“愿你们能够携起手来为秦晋之好尽心尽力。”随后秦公转向众人道:“愿我们一起努力为秦晋之好而努力吧!” 众人一起举樽道:“我等原为秦晋之好尽心尽力。” 很显然,几十年的血雨腥风,不管是秦国还是晋国都需要一段时间的安定,现在秦国主动提出来与晋国和好,这也正是晋国所需要,至少是当下情况下所需要的。 见众人都愿意为秦晋之好表态,秦国君臣都非常高兴,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公高兴站起身,端着酒樽吟唱道: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这是一首春秋时期广为流传的诗歌《黍苗》,原诗歌的本意是周宣王赞美大臣召国国君召虎事迹的诗歌。周厉王暴虐,“国人”围攻王宫,召虎把太子靖藏匿在家,而以自己的儿子替死。厉王死后,召虎又拥立太子靖继位,即周宣王。周宣王时,淮夷不服,宣王命召虎领兵出征,平定淮夷。秦公之所以在这个场合将《黍苗》唱出来,其用意就是要让大家一起全心全意为秦晋之好出力。 但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秦公刚刚吟唱完毕,重耳的随从赵衰却站起来对秦公道:“感谢秦公把今后挽救王室的重任交给晋国。” 嗯? 大家都愣住了。 秦公更是吃惊的不得了,他呆呆的望着赵衰,“寡人何曾说过要把辅佐王室的重任交给重耳公子?” 赵衰从案几前走到中央,对着秦公拱手道:“秦公,您刚才不是吟诵黍苗之歌吗?黍苗之歌本身就是歌颂召虎一心辅佐王室的故事,既然在送别我家重耳公子的送别仪式上,秦公吟唱这首歌,岂不是要说明秦国打算把辅佐王室的重任交给我家重耳公子吗?” “这这这?寡人是这个意思吗?”秦公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本想歌颂召虎忠诚勇敢的诗歌竟然在赵衰的嘴里竟然会理解成这个样子,他左右看了看,百里奚与蹇叔等人也愣住了,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国君简简单单的一句吟唱之词竟然会被人理解成为这个意思。 但是既然你秦国国君已经吟唱出来了,总不能自己收回去吧,再说了就算是他赵衰把秦公的意思这样理解,那也只是你自己的理解罢了,到时候秦国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你晋国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想到了这一点,秦公打着哈哈笑道:“哈哈哈,喝酒,喝酒!” 虽然秦公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也就算是默认了。 酒饱饭足,秦公拉着重耳的手一起来到大河岸边,“重耳公子,秦晋本事大河两岸两个割舍不开的国家,你看着涛涛大河出了秦国奔向晋国,寡人愿我们两个国家之间的感情能够像这大河一样源远流长啊!” “秦公放心,重耳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秦公转过头,静静的再重耳脸上看了一会,他也老了,早就过了说谎话的年龄,“好,寡人信你,今天就送你到这里。” 他的身后,君夫人穆姬正与女儿文赢说着悄悄话,秦公见状笑道:“人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寡人看你们母女二人倒是很不愿意离开啊!就到这里吧,过了河就是晋国的土地,愿我们的女儿、女婿能够回到晋国后生活如意,也愿秦晋两国的情感能够源远流长。” 既然国君已经发话,君夫人只好松开女儿的手,秦公上前抓着女儿的手上前两步将她交到重耳手中,“走吧,寡人已经安排公孙枝将军护送你们回国,一旦有什么情况,秦国驻守在大河岸边的三万大军会立即过河支援你们。” 重耳再拜:“重耳永生难忘秦公的再造之恩,大恩不言谢,重耳就此别过。”说罢重耳牵着文赢的手走下岩石。 “太子瑩,去送送你舅舅。”望着重耳和女儿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大河的拐弯处,秦公对身边的太子说道。 太子瑩得令,赶紧跑下岩石,驾车跟随重耳和妹妹一起走过艰险的桃林小道,这才返回。过了桃林小道,在渡过大河就是晋国的地界了。 “你亲眼看见他们进入晋国的土地?”太子瑩返回后,秦公问道。 “儿臣亲眼看着妹妹和重耳已经到了晋国的土地。”太子瑩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啊!但愿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秦公喃喃地说道。 第391章 介之推辞行 辞别秦公,晋国公子重耳带着夫人文赢和随从在秦将公孙枝的护送下,开始渡河准备强势回归。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的准别渡河之际,狐偃来到重耳和文赢跟前,拱手道:“公子、夫人,狐偃前来辞行。” 辞行?重耳吃惊的望着狐偃道:“舅父这是为何?” 狐偃再次拱手道:“公子你也知道,我跟随你几十年,有太多的过错,但是你为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一次次都原谅了我,现在你马上就要回国继位称君,我担心你今后不会再容忍于我,万一追究起当年的过错来,我将命不久矣,所以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重耳明白了,狐偃这是在担心自己一旦继位称君会诛杀功臣,于是重耳想了想,解下身上的佩玉,对狐偃道:“请河伯作证,重耳回国后定当与舅父和诸位一起治理晋国,同心同德,绝不反悔;如若反悔犹如此玉佩。” 说罢,重耳将玉佩抛入河中,“咕咚”一声,溅起小小的浪花,玉佩落入水中。 狐偃望着落入水中的玉佩,露出了笑意,他知道重耳这是在想向自己表明一旦回国当了国君,一定会重用自己和其他跟随的人。 “哼---,事业未成竟要挟人主承认自己的功劳,这岂是做人臣的本分?”就在狐偃稍稍得意之际,只听见介之推在身后不屑一顾的对狐偃说道。 狐偃愣住了,猛然之间竟想不起用何语言来反击介之推。 “介之推,你莫要见怪,舅父只是提醒我不要忘记了大家在一起的艰苦时光,并没有要挟我的意思,你多心了。”见介之推对狐偃不屑,重耳出面解释道。 介之推对重耳拱手道:“公子,狐偃这分明是在用自己的辞行来向公子示威,要求公子不要忘了他一路过来的功劳,更为有甚的是他竟然要求公子回国之后还能够容忍他的胡作非为,这样的做派,介之推不能苟同。”很显然,介之推是不愿意看见狐偃这种事业未成就向人主邀功求赏的做法。 狐偃也被介之推这种不依不饶的做法给惹怒了,本来性子就急的狐偃指着介之推道:“对,你高尚,你清高,那你就做出来给我看看啊!你跟随公子几十年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登堂入室吗?” 介之推见状,拂袖道,“哼---,高尚是一种内心的信念,我不需要做给任何人看。” 人还没到绛都,重耳的两个手下就先闹得不可开交,重耳叹了口气道:“哎---,你们两个就别争了好不好,就算舅父不说,我也不会忘记诸位跟着我重耳一起流浪的日子,更不敢忘记你们在重耳危难之际给我的帮助。” 既然公子都已经说话,介之推和狐偃还能说些什么呢?各自坐在船的两头一路无语,渡过了大河。 来到大河北岸,介之推率先跳下船,拱手对公子重耳道:“公子,前面就是介之推的家乡绵山,几十年了,我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怎样,现在距离绵山已经很近了,请公子允许我回家探望。” 这个时候,介之推提出要回家探望,合情合理,公子重耳也不好拒绝,于是下船后,上前几步抓着介之推的手道:“你在重耳最困难的时候,舍命救下重耳,这一点重耳将永生难忘。你快去快回,晋国需要你,重耳更需要你的帮助。” 介之推拜道:“介之推感谢公子对我的信任,但是几十年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何?如果老母还活在人世,介之推应该留下来为母亲尽点孝心;若老母不再人世,介之推也应该为母亲守孝三年,还请公子允诺。” 其实这话就已经表明,介之推是不愿意回绛都当官了。 重耳见介之推去意已决,便让赵衰劝解,“你去劝劝介之推,让他及早回到绛都,我和晋国都需要你们继续对我帮助。” 一直以来,赵衰与介之推关系甚好,于是便与介之推来到一边,“之推兄,你为何要执意离开?” 此处已经僻静,介之推见四下无人,于是便对赵衰道:“刚才你有没有听见狐偃对公子说的话?” “听到了,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啊!”赵衰说道。 “赵兄错矣,狐偃这话有很深的含义,他实际上是在要挟公子不要忘记这几十年来他所付出的功劳;同时还在要挟公子今后要容忍他。事业还未成功,便开始邀功求赏,要挟公子,这样无耻的做法,介之推不愿意与之为伍。”随后介之推拍拍赵衰的手背说道:“赵兄若愿意留下,那么也请你以后尽量多让着狐偃,他这分明是在公子身上下赌注,现在他已经赌赢了,要收回本金和利息了。” 虽然赵衰对狐偃的一些做法看不上,但也不至于像介之推说的那样夸张,于是赵衰劝道:“子推兄言重了,狐偃虽有要挟公子的意思,但他还不至于要架空公子,我想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晋国会大有作为的。” “虽然狐偃不至于架空公子,但是今后他的做派我也看不上,你我就此别过,介之推愿你忠心辅佐公子,成就一番大业。”说罢介之推拱手离开了,道不同不足为谋,既然赵衰坚持要继续辅佐重耳,介之推只好告退。 在众人轰轰烈烈准备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跟随重耳逃亡几十年的介之推黯然离开,回绵山老家了。 路越走越远,山越来越近。 跟随重耳流浪几十年的介之推瘦小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绵绵群山之中了。赵衰一声叹息返回到重耳的身边。 介之推走了,但是重耳不能因此就停下回归的脚步,在秦军的护送下继续向晋国绛都方向前进。 “十九年啦,我终于回来了。” 望着故乡的山水,晋国公子重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喊道。 “故乡啊!我们回来了。”身边的赵衰和狐偃也被感动的说道。 现在正是春天,晋国的田野上,青青的黍、稷苗在春风的吹拂下,轻盈的摇摆着身子,撒发出淡淡的清香。 重耳深深的呼吸着故乡的气息,车驾轻快的向晋国都城绛都奔去。 “公子,我们这是直接回绛都吗?”距离绛都不到百里的地方,赵衰突然问道。 重耳扭过头吃惊的望着赵衰,“你此话是何意?我们不回绛都还去哪儿?” 赵衰想了想道:“我总觉着我们不能过于相信郗芮的话,要知道郗芮可是夷吾的亲信,他会那样心甘情愿的屈从我们,这万一他与姬圉合谋,骗我们进城呢?要知道绛都可是夷吾经营多年的地方,一旦我们进城可就由不得我们了。” 赵衰的提醒,让重耳也觉着事情没有那样简单;狐偃也跟着说道:“公子,赵衰说得对,我们不能直接进城,还是观察一下再说。” “既然不能直接进城,那你们说说我们应该去哪里?”重耳问道。 赵衰想了想道:“我倒是觉着我们应该先前往曲沃,毕竟那里也是晋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又是太子申生经营多年的城池,与我们的心理上也近一些,到了曲沃我们先住下来,再视绛都的情况而定。公子以为如何?” 听完赵衰的话,重耳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不能贸然进城,停车---” 车夫停下车,重耳命人将秦将公孙枝请来,“公孙枝将军,你觉着我们能够直接回绛都吗?” “重耳公子是何意?” “虽然郗芮说了他会在绛都城迎接我们,这万一是他们事先谋划好的阴谋呢?诱骗我们进城后杀掉我们怎么办?”重耳说道。 公孙枝本来就是秦军中较为谨慎的一位主将,所以秦公才会把许多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理;公孙枝听罢想了想道,“公子担心的有理,一旦我们进了城,情况确实就不好定了,毕竟我们只带了三千兵马,而绛都城里的守军应该不下万人,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随后,按照重耳的要求,公孙枝命令秦军转而向东边的曲沃开进。 晋国曲沃。 曲沃的守将郗谷登上城头例行每天巡查。 郗谷与郗芮一样都是晋国郗氏的后裔,不过郗芮是郗氏宗族的族长,而郗谷不是罢了。郗谷为人正直,军事能力突出,与原来的太子申生以及公子重耳多有交往;而郗芮则擅长于心计,乃是晋公夷吾的亲信。这不多少年过去了,郗芮早就是晋国的宰相,而郗谷还只是一个曲沃城的守将罢了。 “将军,你看西边似乎有大军开过来了。” 就在郗谷在城上巡查之际,手下指着西边对他说道,郗谷扭头一看,果不其然,从扬起的灰尘来看,应该是几千人以上的大军过来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大军向曲沃开来?曲沃守将郗谷脑海里闪过一种不祥的念头,“命令将士们搭弓上箭,注意城下的动向。” “诺---” “众将士,搭弓上箭,注意动向,有大军向曲沃城开过来了。”传令的将士沿着城墙边跑边喊道。 没等他传完,护送重耳的秦国大军就开到了曲沃城下。 第392章 重耳回归 晋国曲沃。 一架马车碾起一地的尘土向曲沃城驶来,一个瘦瘦的老头仰起头对着城上喊道:“城上可是郗谷将军?” 郗谷往下一看,嗯?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呢?郗谷在看了看,还是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或者说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此人,也许是时间久远了,忘记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请问阁下是哪位?” “我乃是重耳公子的随从赵衰,今日扶持重耳公子前来曲沃。”瘦老头答道。 来人竟然是赵衰,郗谷记起来了,郗氏、赵氏等都是绛都城的大贵族,小的时候,他们跟着公子重耳都在一起玩过,只是后来重耳逃亡,赵衰跟着重耳在外面流浪了几十年,这次见面虽然看着面熟,却记不起来了。 郗谷心中一喜道:“我就是郗谷,请问重耳公子不是前往绛都继承君位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曲沃?” 赵衰一听上面的守将乃是郗谷,立即来了精神,“事出紧急,一时半会不能回答将军,还请将军开城,我们进城后再说。” 既然是重耳来到了曲沃,郗谷当然高兴了,多年来他一直心向重耳,对于夷吾在晋国的做法早就不满,现在重耳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来到了自己驻守的曲沃,他能不高兴吗? 郗谷跑步下城,与赵衰一起驾车来到重耳的车驾前,下车拜道:“曲沃守将郗谷拜见重耳公子。” “哦,你是郗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曲沃?”多年前,郗谷就驻守曲沃,谁知一晃几十年过去,郗谷还在曲沃城驻守;重耳望着和自己一样变老的郗谷,感慨的问道。 “公子啊,郗谷一直驻守曲沃,就是等着有朝一日你能够再返晋国啊!”郗谷说起来也算是重耳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只不过没有跟着他一起流浪罢了。 在郗谷的带领下,重耳一行进驻曲沃,住在他的兄长太子申生的府邸内。 稍稍洗漱之后,重耳来到客厅,郗谷、狐偃、狐毛、赵衰等人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郗谷上前一步道:“公子,末将已经于狐偃等几位大人谈过,我们的意思是公子您就先住在曲沃,这里乃是太子申生治下的地方,百姓心向公子,安全绝对有保障。明日一早,我与狐毛大人先前往绛都查看情况,也好把绛都我们的人拉拢拉拢,等绛都的形势完全倒向公子一边之后,您再前往。” 重耳点点头,郗谷这个意思与路上赵衰给他的主意完全一致,“拟于狐毛前往绛都,万一被姬圉的人呢发现怎么办?” 一听此言,郗谷笑了,“公子尽管放心,你看看我们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只要我们穿上百姓的衣服,谁能认得出来呢?” 重耳上上下下把二人打量了一番,老了,确实都老了,走在路上绝对是没有人能够认得出他们了。于是。重耳转变话题问郗谷道:“郗谷将军,驻守在曲沃的将士有多少人?” “大约五千左右,从现在起,这些兵马完全听命于公子的调遣。”郗谷答道。 “嗯---,你可知道现在驻守在绛都的军队有多少人?” “万人左右。” 听完郗谷的话,重耳更是觉着不能贸然进入绛都,“我们确实应该摸清楚绛都的情况再进城不迟。” 郗谷等人点头,“今夜末将在这里宴请公子和各位达人,明日一早我将与狐毛大人一起前往绛都联络我们的人,最早后天早上,公子就能够见到效果。” “嗯---” 当晚郗谷在曲沃原来的申生的太子府上招待重耳等一行人,多年不见,自然是开怀畅饮,不醉不归了。第二天一早,郗谷与狐毛等人按照约定进入绛都城打探情况,诚如此前所说的那样,绛都城内的大家族早就心向重耳了,在郗谷等人的说服下,第三天一早,先轸、栾枝等晋**中将领纷纷赶到曲沃拜见重耳,到了快晚上的时候,重耳的老师胥臣也赶到了曲沃。 没过几天,晋国能够数得上的大家族纷纷离开绛都前往曲沃,拜见重耳。 绛都郗芮府。 “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郗称疾步匆匆的来到郗芮府上问道,“这公子重耳说的好好的要直接回到绛都,这走到半道咋又去了曲沃呢?” 莫要说郗称过来追问,就是他不问,郗芮也正为此时发愁呢,重耳去了曲沃,晋国能够数得上的大家族纷纷向曲沃投去,这不明摆着要把绛都和他这个宰相给孤立起来吗?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才让重耳半途给走了? 郗芮不得而解,“我咋知道重耳为什么要走了?难道他在怀疑我们兄弟二人?” “怀疑?重耳他为什么要怀疑我们呢?”郗称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怀疑我们,这只是一种感觉,兴许重耳还在怀疑我是夷吾的亲信,害怕我们在绛都城设伏吧。”郗芮猜测道。 “兄长,我在想重耳之所以迟迟不回绛都是不是与姬圉还在城中有关系。”郗称说道。 听完郗称的话,郗芮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得对,虽然我们答应要让姬圉下台,但是时至今日,姬圉还呆在国君的位置上,他不下台如何让重耳公子回绛都继位呢?依我看当务之急就是应该将姬圉赶下台去。” 虽说要赶走晋公姬圉,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应该把他放在那里呢?郗芮想了想道:“我看还是把姬圉安置在高粱城吧,毕竟这里距离绛都近一点,我们也好照顾他。”不管怎么时候,姬圉也是先国君的太子,也是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国君,总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手里吧。 “兄长只管放心,此事就交给我来办。”郗称豪气的说道。 郗芮满意的点头道:“好,你这就去办成此事,随后我也前往曲沃拜见重耳公子。” 郗称领命转身出了郗芮府,率军向晋国王宫而去。 秦国出兵秦晋边境以及重耳回归曲沃的消息早就让绛都城内一片沸腾,该跑的早就跑了,不该跑的,也都开始给自己和家族寻找新的靠山。 此时的绛都能够和重耳有点关系的人早就成了香饽饽,许多的贵族想法设法与这些人家套上关系,寻求一点心里上的安慰。 最初还在打击这些首鼠两端的贵族的晋公姬圉此时也早就没有了主意,毕竟什么时候都讲究一个势,当晋国的势倒向重耳一方的时候,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挡不住的,虽然焦急万分、愤怒不已,但也没有办法了。 他想找相国郗芮商议,但是相国人又在哪儿呢?病了,真病还是假病?晋公姬圉不得而知。几天后,晋公姬圉私下里听人说,相国郗芮也派人前往秦国了。 “什么?相国大人也派人前往秦国了?去做什么呢?”晋公姬圉惊呆了,就连相国大人都已经开始于重耳有所联系了,他还能指望谁呢? 晋公姬圉望着王宫高大厚实的墙壁,只觉着头晕眼花,左右摇晃了一阵子,最终一屁股坐在王宫冰冷的地上,他还小,才刚刚继承晋国君位不到一年时间,难道就这么离开君位吗? 不--- 寡人是晋国货真价实的国君,是天下唯一能够继承父亲君位的继承人,绝对不会离开晋国的君位。 晋公姬圉心中暗暗喊道,但这也只是他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至于能不能落实在行动可就难了。 “君上,郗称将军来了。” 就在晋公姬圉一个人呆呆的发愣的时候,内侍进来对他禀报道。 “哦?郗称将军来了,快快有请。”郗称乃是相国郗芮的弟弟,他能来就说明相国已经想好对策了,晋公姬圉心中一喜,赶紧说道。 “君上,郗称将军是带着兵来的。”内侍再次说道。 郗称带兵来了? 晋公姬圉心头略过一丝不安,他带兵做什么来了? 还没等晋公姬圉反应过来,郗称已经带兵走进了王宫,“绛都将军郗称拜见君上。” “将军此时进宫有何要事?”见郗称佩剑带兵走进大殿,晋公姬圉故作镇定的问道。 “臣请君上移驾高粱。”见到晋公姬圉后,郗称冷冷的说道。 “什么?寡人在绛都待的好好的,为何要移驾高粱?寡人不去。”晋公姬圉赌气的说道。 “不去?哼---,恐怕由不了君上了。”郗称脸色一变说道:“重耳公子马上要回国继位称君,你必须腾出地方来,我家兄长念你是先国君的太子吗,不忍心伤害你,请求重耳公子专门划出一座城池给你,你若再不识相,等到重耳公子回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晋公姬圉一听此言,终于证实了此前所听说的谣言,于是指着郗称道:“你、你、你,这么说你和你的兄长都已经投降了重耳?” “投降重耳?这话说得真难听。”郗称冷冷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和你的父亲在晋国不得人心,早就为大臣和百姓的唾弃,我还是劝你知趣点吧,赶紧离开王宫,若不趁早离开,等到重耳公子回国后,就算你想离开也就难了。” 晋公姬圉还想说些什么,但郗称已经不会给他时间了,只见郗称手一挥,手下的将士们冲上来抓起晋公姬圉就往车上带走。晋公姬圉边走边喊,“寡人是晋国当之无愧的国君,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寡人。” 但是他一个人的叫声实在是太小了,虽然周边还有许多王宫的卫队,时至今日,就算是他们看见,也都装作看不见了。 第393章 曲沃称君 虽说郗称等人已经将晋公姬圉赶出了绛都,但是重耳依然没有回到绛都来,这就不能不让郗芮等人感到吃惊和担心了。 晋国曲沃太子府。 这里不仅是原太子申生的府邸,也是晋国的老王宫所所在地,内侍、宫女以及大殿、寝宫等等一应俱全,回国后的重耳一直与文赢居住在这里。 随着晋国重要家族的一一到来,重耳的势力也越来越大,继位称君的事情也该摆上议事日程了。 清晨,重耳刚刚吃完饭,正准备与这几天来的人士见面,内侍就进来禀报道:“启禀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有人求见?重耳疑惑的望着内侍,“何人求见?” “他说自己是绛都来的,要面见公子。” 绛都来的要面见我?重耳稍稍疑惑之后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来人在内侍的带领下走进了重耳的房间,“绛都将军郗称拜见重耳公子。” 重耳一看原来是郗称来了,赶紧说道:“哦,原来是郗称将军,快快请起。” 郗氏家族也是晋国很有名望的大家族,历经几百年的时间,门生故旧、自家子弟遍布晋国各个阶层,其中郗芮、郗称、郗谷、郗溱,以及郗芮的儿子郗缺等等都是在晋国很有威望的人。 郗称起身后,重耳问道:“不知将军你这次前来曲沃有何要事?” “郗称奉我家兄长之命,前来曲沃请公子会绛都继位称君。” 重耳听罢,知道自己迟迟不回,待在绛都的下人已经急了,于是委婉的说道:“不是我不回绛都,只是绛都城里还有侄儿姬圉在哪儿,你想想,姬圉还未下台,我就急着会都城称君,总归不好看吧!” 这当然是重耳的一个推辞,郗称听罢说道:“公子尽管放心,家兄已经命我将姬圉赶出了绛都,现在绛都百姓翘首以待期盼公子会都城继位称君呢,还望公子顺应百姓民意,回都城吧!” 回都城? 重耳何曾不想回都城,但是现在晋国的有名望的人都已经聚集在了曲沃,更何况曲沃原本就是晋国的老都城,就算他想离开,能走的了吗? 就在重耳考虑以何种理由推脱的时候,赵衰、狐偃、狐毛、胥臣、先轸、栾枝以及郗谷等人,还有一些地方上的官员都进来了。 “我等拜见公子。”见到重耳后,狐偃等人拜道。 “诸位请起,这位是当今的绛都将军郗称。”众人起身后,重耳指着郗称给大家介绍道,虽然郗谷等人一直待在晋国,当然也认识郗称,但是狐毛等人跟着重耳流浪,未必就认识这位绛都将军郗称。 重耳介绍完之后,栾枝望着郗称不屑一顾的问道,“不知郗称将军前来曲沃有何要事啊?” 对于这位在晋公夷吾朝中耀武扬威的绛都将军,栾枝、先轸、胥臣等人早就是恨得牙根痒痒,今天他竟然来到了曲沃,能有好事吗? 郗称望了一眼胥臣等人,气呼呼的说道,“末将今日前来是请公子会绛都继位称君的,我与家兄已经将姬圉赶出了绛都,现在绛都王宫的君位已经空了出来,单等重耳公子回都城继位称君。” 说罢郗称高傲的仰起头,不屑一顾的对先轸等人轻蔑的嘲笑道:“末将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喊叫着说自己支持重耳公子,可是却拿不出一点实际行动来。我呢,诗歌粗人,但却能够用实际行动支持重耳公子回国继承君位。哼哼---” 说罢,郗称又轻蔑的哼哼了两声,这一下把胥臣、先轸、栾枝等人给气坏了,先轸还击道:“见风使舵、首鼠两端,先君在位的时候,你们兄弟二人极尽巴结之态,现在重耳公子回国,你们又落井下石对先君的孩子赶尽杀绝,这样的做派实在是令人不齿。” 刚才郗称还是隐晦的说说,这下先轸却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郗称兄弟,郗称肯定不能答应。 “你你你,你说什么?”郗称听到先轸的挖苦后,愤怒的冲向先轸,“你说谁是首鼠两端,我杀了你---”多少年来,郗称仗着晋公夷吾和自己兄长的支持,也是横贯了的人,今天竟然在这里被一个比自己地位低很多的人嘲弄,他岂能受得了。 先轸也不示弱,指着郗称道:“哼,我就说的是你们兄弟二人,你以为这里是绛都,你以为今天的重耳公子是先君,你还敢在这里撒野不成?” 郗称左右看了看,栾枝、胥臣,还有赵衰、狐偃等人都冷冷的看着他,他明白了,有这些人在重耳身边,重耳一时半会是不回绛都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郗称虽然是横贯的人,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只好无奈的退下,拱手对重耳道:“郗称兄弟心向公子,一心只想请公子回绛都继位称君,忠心可鉴,请公子明察。” 重耳算是看见了,从刚才的争执,他知道郗兄弟在绛都的做派,心中更是不愿意回绛都了;但是他的心中也很清楚,此时还不是得罪郗称的时候,毕竟这个人的手里还掌握着绛都的防务,手下还有大约一万左右的兵马。 这该如何是好呢?重耳望着自己的老师胥臣。 胥臣会意,上前道:“公子,郗称将军主动前来曲沃,忠心可嘉,无奈曲沃乃是晋国的先祖的都城所在地,这么多的文臣武将已经聚集在这里,臣建议公子还是先在曲沃继位称君之后,再回绛都不迟。” 胥臣这话里的意思可就丰富很多了,一则直接告诉重耳现在还不是打击郗称的时候,要肯定他们兄弟二人的功劳,稳住他们;二则你应该先在曲沃称君,而不是回到绛都之后再称君,因为曲沃是晋国先祖的都城,在这里称君和绛都没什么两样;三是你在这里称君之后再回绛都,因为当下晋国的都城还是绛都,将来坐朝的地方还应该是绛都。 几十年的流浪生涯,重耳请你听不出老师话里的意思,“先生的意思,重耳明白了,诸位你们以为如何?” 狐偃等人左右望了望,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毕竟在当下重耳身边的这些人中,胥臣的地位是最高的。狐偃、狐毛、赵衰只是跟着重耳流浪的随从,在重耳没有继位称君之前,他们是没有官职的。先轸、栾枝虽有军职,但是地位都不高,属于晋国的中下级军官,身份地位显然不如郗称,这些人中只有胥臣是晋国的大夫。既然胥臣已经这样说了,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了。 既然大家都表示认可,重耳转过头对郗称道:“郗称将军,我看就这么办,等我在曲沃继位之后,再返回绛都。你这就回去与你家兄好好准备准备,稍等几日,我便回都城。” 郗称迟疑了一下,本来他是奉家兄之命前来曲沃请重耳会绛都继位称君的,可是现在却成了这个结果,这不等于是坏了郗芮的好事吗? 原本郗芮的打算是请重耳会绛都称君,自己还想继续落得个有功之臣的美名,可如果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落空了。 但是人家重耳公子已经决定,他岂能更改?只好拱手道:“如此甚好,末将与家兄会在绛都打扫好王宫,等候公子的及早驾临。” 说罢,郗称出了曲沃太子府。 郗称走后,狐偃终于沉不住气了,转身问胥臣道:“先生为何要给公子出这样的主意,难道你不知道绛都是郗氏兄弟掌控的城池吗?难道公子再曲沃称君不好吗?” 胥臣笑道:“我当然知道绛都现在郗氏兄弟的掌控之下,但是我更知道绛都还有上万的晋**队掌控在郗氏兄弟的手中。诸位试想一下,公子当了国君之后,只有回到绛都,才能顺利的从郗氏兄弟的手中将晋国的军队接管过来。否则我们要想硬性从郗称手中夺取军队,晋国势必会陷入内战之中。这就是臣建议公子回绛都的原因。” “既然这样何不早早回绛都将郗氏兄弟拿下呢?为何还要等到公子继位之后呢?”一直没有说话的郗谷问道。 “因为,继位之后,重耳公子就是晋国的当之无愧的国君,就具有了号令天下的权利,晋国的军队也就找到了方向;否则,公子凭什么从郗称手中拿下绛都守军的掌控权呢?” 胥臣简单的几句解释,让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用意。随后,胥臣上前对重耳道:“公子,臣已经测算好了,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臣请公子在武宫继位称君。” “我等请公子曲沃称君。”狐偃等人一起拜道。 重耳望着地上拜倒的大臣和随从,默默的沉思了一会道:“寡人答应你们,继位称君。” 众人明确的听到重耳说出了“寡人”这两个字,姬圉已经被赶下了台,重耳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晋国的国君。 三日后,重耳在曲沃祭天祭祖,在曲沃武宫(曲沃太子府,在晋国的都城没有迁到绛都之前,这里曾是晋国的王宫)继位称君,晋国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 第394章 杀与不杀的较量 晋国公子重耳已经在曲沃继位称君,一些事情也该商量商量了。 过了几天,奉命率军护送重耳回国的秦国将军公孙枝来到重耳的王宫,见到晋公重耳后拜道:“下臣公孙枝拜见晋公。” “公孙将军快快请起,寡人这几日实在是太忙了,慢待了公孙将军和秦国将士们,还请见谅啊!”虽然已经当了国君,但是重耳依然像过去那样客客气气的对公孙枝说道。 “下臣知道晋公近期事情太多,所以没有过多的打搅,不过在下臣率军回秦国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晋公言明。”公孙枝说道。 听完公孙枝的话,晋公重耳心中自然高兴,列国之间所有的借兵事务上,最难处理的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秦军自己提出来要回国了,晋公重耳当然高兴的是喜上眉梢,“各位将军多住几日吗?等寡人忙过这一段时间,好好的与诸位畅饮几樽。” 说完这话之后晋公重耳又觉着不妥,这万一秦军借机住在这里不走了怎么办?随后晋公重耳又问道:“不知公孙将军今日前来找寡人有何要事,还请明示。” 公孙枝道:“在护送晋公回晋国之前,我家国君曾私下里交代末将回去时一定要带着一个人的人头回去。” “啊?” 晋公重耳听后吃惊的“啊”了出来,“秦公要何人的人头?” “太子圉的人头。”公孙枝冷冷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晋公重耳听罢终于明白了秦公对自己这位侄儿已经愤怒到了何种程度,可是这件事却难住了重耳。 按说重耳上台应该对姬圉赶尽杀绝才是,但是重耳却是以仁德的贤明换回来的晋国国君的位置,这刚刚一登基称君就诛杀自己的侄子,总觉着与自己的人生信条有所违背吗,所以这个时候,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杀掉姬圉,至少当下还不是杀姬圉的时候。 公孙枝当然看出了晋公重耳的犹豫,“晋公,姬圉的人头事关秦晋两国的友好关系,还望晋公早作决断,我等也好回国复命啊!” 晋公重耳听罢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重耳一定会维护好秦晋两国的关系,这一点请公孙将军放心。” “既然这样,那就请晋公给末将一个时间,到时候我过来拿姬圉的人头。”公孙枝逼问道。 “这个吗?稍等两天,寡人要与大臣们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到时候一定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回答。”重耳推脱道。 “那好,末将三日后再来。”说罢,公孙枝退出晋国大殿。 公孙枝走后,晋公重耳这才意识到秦晋联盟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在美丽的表象下面,埋藏着诸多的交易和条件。 “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呢?”刚刚当国君没几天,重耳就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这令他非常的为难,“来人啦,请赵衰大夫进殿。” “诺---”内侍答应道。 不一会儿,赵衰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大殿,“臣赵衰拜见君上。” “起来吧,今日请你过来实在是有事情请教你。”晋公重耳道。 “君上请讲。” “刚才秦将公孙枝前来宫里,告知寡人秦军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晋国之前,他们也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寡人杀掉姬圉,他们要带着姬圉的人头回秦国。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赵衰听罢,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妥,“君上,秦国之所以派兵护送我们回国,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姬圉擅自离秦,激怒了秦公,这才促使秦国下狠心要将其拿下。现在君上已经当上了晋公,我们也应该兑现当时的承诺,杀掉姬圉,回报秦国。” 在赵衰看来,姬圉早就令秦晋两国人神共愤,杀之以谢民愤,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个?”晋公重耳面露难色的说道:“寡人是这样想的,毕竟寡人回国,百姓们夹道欢迎,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知道寡人回到晋国将实行仁政,现在寡人刚刚继位没有几天,就杀掉自己的亲侄子,是不是有违寡人的仁德形象,寡人想把此事缓一缓。” 赵衰明白了,此时的重耳还不想及早对自己的政治对手动刀,但是形势的发展能允许他这样等待下去吗?“君上,即便是你不想杀姬圉,但朝中的大臣也未必愿意,更何况姬圉还杀掉了狐偃大人的父亲,你的外祖父狐突老大人,你若不杀姬圉,狐毛、狐偃能够答应吗?” “这个?”晋公重耳再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迟疑了,“可是杀了姬圉有违寡人的仁德形象啊?要不把这个事情往后缓一缓,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从晋公重耳的态度,赵衰能够看得出他是真心不想杀姬圉,“君上,臣提醒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你迟迟不杀姬圉,会引起晋国内外的交困的。” “好,你的话寡人记住了,你暂且退下,容寡人好好想想。” 三天后,秦将公孙枝再次来到晋国王宫,这一次重耳称病没有见他。联想几天前重耳的态度,公孙枝明白晋公重耳是不忍心杀姬圉。于是公孙枝连夜晚就给秦公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往雍城。 秦都雍城。 “报---,君上,曲沃公孙枝将军来信了。” “哦,公孙枝有消息了,呈上来。” 内侍连忙将公孙枝的信件交到秦公手中,秦公任好打开一看,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大胆重耳,刚刚继位就准备食言,难道他想欺寡人不成。” 百里奚见状,上前一步到道:“不是何事令君上如此生气?” “相国自己看吧。”秦公将公孙枝的书信交给百里奚。 百里奚看罢,并不感到吃惊,微微一笑道,“由此看来,重耳还真是一个仁德君子啊!为了自己的仁德形象竟然要对自己的敌人宽悯,这可不是好事啊!” “哦?照相国的意思,这重耳到是好人,而寡人岂不成了坏人不成?”秦公揶揄的对百里奚说道。 “呵呵,那倒不是,只是当下的重耳还拉不下脸面罢了,只要我们稍加施压,事情就成了。” “说来看看。” “君上何不让驻扎在大河西岸的大军过河追击一下散落在那里的茅津戎残部,臣想,只要我们的军队一过河,姬圉的人头就会马上送到雍城。” 驻扎在大河西岸的秦军过河追击茅津戎残部? 这话让秦公听起来有些费劲,想了想后,突然明白了,“寡人明白相国的意思了,来人啦,传令下去命孟明视大军过河追击那里的茅津戎残部,命公孙枝部向曲沃与绛都之间移动,命丕豹部过河后驻守在大河东岸,防止姬圉的人马发生叛乱。切记三路大军要随时向雍城禀报情况,决不可擅自行动。” “诺---” 晋国曲沃。 秦国三路大军在晋国大地上开始行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重耳继位的曲沃城。 “报,君上,秦国驻守在少梁的孟明视大军渡过大河,追击茅津的戎狄残部。”探马的禀报声,让还在迟疑的晋公重耳惊异的站起身来,同样吃惊的还有赵衰、狐偃、胥臣等晋国刚刚搭建起来的文武班子。 “君上,秦国这分明是在向晋国施压啊!”赵衰当然知道事情的原委,于是说道,“他们迟不追击,晚不追击,偏偏在君上刚刚继位之后就开始追击茅津戎了?” “秦国这分明是在向我晋国施压,君上,您下命令吧,末将立即带兵前往茅津查看。”将军郗谷说道。当然了,郗谷没有说是迎敌,而是用查看一词。 可是还没等郗谷的话音落下,新的消息又来了,“报---,君上,秦国公孙枝大军已经撤离曲沃向绛都方向推进。” “什么?”晋公重耳的眼睛睁大了,看来秦国已经等不到自己下手杀姬圉了,他们要自己亲自动手拿下姬圉了。 晋公重耳一屁股坐在坐榻上,迟迟不说话,大臣们也是一筹莫展。 “报---,君上,秦国丕豹大军渡过大河在大河东岸驻扎,说是防备太子圉的残部逃走。” “这这?在秦国的眼中还有没有寡人这个晋国的国君,他们要怎么办就让他们自己办好了。”晋公重耳愤怒而又无奈的说道。 刚才还扬言要出兵的郗谷此时也不说话了,他知道当秦国三路出击的时候,他的那一点军队是挡不住了。 “君上莫要生气,臣以为秦国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在向晋国昭示一种态度,目的还是要晋国及时杀掉姬圉以解秦国的心头之狠,臣想只要我们杀掉了姬圉,秦国的三路大军一定会立即回国的。”赵衰起身说道。 赵衰的话音刚落,早就憋屈的狐偃立即起身说道:“君上,臣就不明白了,你为何就不愿意杀掉一个废弃的国君了,杀姬圉真的就那么难吗?若君上不愿意出面,那就交给臣来完成好了,臣早就想为家父报仇了。” 对于这位舅父,重耳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知道狐偃对自己的忠心,但也对他的做事很是担心,因为这个人确实有些霸道和莽撞。 就在重耳左右为难之际,他的老师胥臣出列了,“君上,臣有一计,可保此事完满解决,既能抱住君上的仁德之名,还能够化解当下的危机。” “先生快快讲来。”重耳一听赶紧说道。 第395章 闪烁其词 胥臣上前一步道:“君上,其实刺杀姬圉这件事,即使今天不做,明天还要做,就算现在你不想杀他,将来还是要杀掉他的。” “哦,先生说说看。”重耳问道。 “因为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君会允许自己的天下还有另外一位国君存在,你也不会允许在你统治的晋国有姬圉存在一样。毕竟姬圉也是当过国君的人,别看现在这些大臣们似乎都在支持君上你当晋国的国君,可是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一些人出于种种目的明的暗的反对你,等到反对你的力量和积聚到一定时候,必然会有人扶持别的人来接替你的位置,那么何人将是最好的人选呢?”胥臣说道这里望了一眼重耳,“当过国君的姬圉将士不二的人选,所以时间一长,君上是一定要杀死姬圉的。”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重耳的痛处,自己流浪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了晋国的国君,能够再次让别人把自己给替代了吗? 看来要维持自己的国君位置,还必须把姬圉杀掉,有了这一想法,重耳内心深处也慢慢的坚定了,“说说你的两全其美之策。” “臣的两全其美之策就是请君上下令,命绛都的郗氏兄弟杀掉姬圉。”胥臣说道。 命令郗氏兄弟杀掉姬圉? 重耳不明白秦国要自己杀掉姬圉,为何胥臣却要让自己下令让郗芮杀掉姬圉呢? 从晋公重耳的眼神中,胥臣看出了重耳的不解,于是说道:“郗氏兄弟本就是见利忘义、见风使舵之人,今天之所以赶走姬圉,其目的还是为了巴结君上您,但是他们的这种巴结却并不是诚心诚意的,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郗称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惊了,赵衰道,“他们留有后路,我怎么没有看出?” “他们之所以赶走姬圉,而不杀他,这就说明他们有朝一日还想回到姬圉的身边。我这么说吧,如果郗芮兄弟在当今君上的手下一直是顺风顺水,那他们肯定不会有扶持姬圉重新上台的想法,一旦他们待的不如意的时候,还有可能会扶持姬圉再次上台,这就是他们不杀姬圉最根本的原因;毕竟姬圉也是当过国君的人选,虽无人脉,但有经验。” “哼---,这几个首鼠两端的狗贼,我早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你这么一分析,果然如此。”狐偃听罢,气呼呼的说道。 “所以,臣建议君上命人前往绛都,口谕郗氏兄弟杀死姬圉,记住一定要是口谕,决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把柄来。这样做至少有三个好处。一个是可以彻底断了郗氏兄弟等支持晋公夷吾的那些臣子的后路;二是可以完成君上与秦公达成的协议,将姬圉的人头交给秦国,换取秦晋两国的长期友好;其三吗,那就是还可以让晋国百姓看到郗氏等人的阴险,为了讨好君上您,补习残忍的杀害自己的旧主;更能够给君上一个仁德的好名声,毕竟所有人都见到了郗氏兄弟杀了姬圉。” 听完胥臣的分析,晋公重耳默默的点点头,他知道当今晋国之后,只有郗芮兄弟才是杀姬圉的最佳人选。 “爱卿以为何人可替寡人前往绛都传令?”晋公重耳问道。 “合适的人选就站在君上面前,狐偃大人你说是不?”说罢,胥臣看着狐偃说道:“狐偃大人的父亲被姬圉所杀,若君上派他前往,一定回带着姬圉的人头回来的。” 没等晋公重耳发话,狐偃直接说道:“君上放心,臣一定会带着姬圉的人头来向你交差。” 既然狐偃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重耳还能不同意吗,“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前往绛都一趟。” 带着国仇,带着家恨,狐偃坐上车驾前往绛都了。 记得上次回绛都的时间已经是至少二十年前了,那个时候他的家还在,他的父亲也在朝中为官,那个时候他们兄弟二人跟着重耳公子整天玩乐,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 想到这里吗,狐偃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中,狐偃就赶到了绛都。 原来的国君已经被赶下了台,新的国君还没有来到,晋国都城绛都显然处在一种慌乱和担忧之中,不说别的,但从街上行走的人们脸上的表情就能够看得出来。 回到绛都的狐偃并没有急着去郗芮府上,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府邸里,多少年没有回府,现在既然回来了,至少应该回去祭奠一下自己的父亲才行。 狐府很好找,那是自己一直成长的地方,门还是原来的老样子,看来自从他们兄弟走后,父亲就一直没有收拾过。 幸好狐突府上的管家、门人都是老人手,没费多大的口舌,这些人就认出来狐偃来,急忙跑进府里向管家禀报,管家也老了,一听赶紧跑出来,抱住狐偃左右看了看,确信面前的这位老者就是自己府里的二公子之后,抱着狐偃就放声大哭,“二公子啊,我们可把你给盼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我们可就只好流浪去了。” 老管家这一哭,把狐偃也弄的心里酸酸的,不觉流出泪来。 两人哭了一会,管家这才意识到公子已经走了一天,赶紧命人给公子安排吃的、住的,自己则陪着公子前往老爷狐突的灵堂祭拜。 刚刚祭拜完毕,门人就跑进来了,“二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狐偃稍稍吃惊道,“我刚刚回府,怎会有人求见,你有没有问他是何人?” “来人小的认识,是当今的宰相郗芮大人。” 嗯? 自己刚刚回府,郗芮就来求见,看来这些人的反应倒是挺快啊!既然他来了,也就省的自己前往,于是狐偃顿了顿自己悲伤的情绪,对管家道:“你去请郗芮大人前往客厅,我马上就来。” “诺---” 随后,狐偃走向自家的客厅,不一会儿,郗芮在管家的陪同下就进来了,“郗芮见过狐偃大人。” “哎呀呀,原来是郗芮大人啊!狐某刚刚回府还未来得及前往你府上拜访,还望见谅啊!”见到郗芮狐偃高兴的上前应道。 “狐偃大人一路舟车劳顿,郗某应该前来拜访,不敢有劳狐偃大人啦。”不管心中有多么的仇恨,至少在面上,根本看不出二人的怨恨来。 “哈哈哈,感谢郗芮大人不辞劳苦前来探望,请坐,请坐。”狐偃也不再客气,直接请郗芮坐下说话。 二人份宾主坐下后,狐偃对郗芮道:“狐偃刚刚回府,还未用膳;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一同用膳。” 虽然这是狐偃客气的话,但同时也是邀请郗芮一起用膳,边吃边聊,这样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 说话间,管家已经命人将饭菜呈了上来,狐偃对郗芮道:“大人请---” 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起话来就相对轻松多了,狐偃问道:“不知郗芮大人如此着急的前来府上有何要事?” “这个吗?”郗芮左右看了看,似乎又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狐偃见状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去。 仆人们见状,匆匆离开。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二人,大人请讲。”狐偃对郗芮说道。 “狐偃大人,现在你我也算是同朝为官,一些话也就没有必要那样生分了。”没开始说话之前,郗芮先拉了拉关系。 狐偃心想,我倒是跟你同朝为官,但是我恨不得一把将你掐死,当年我们流浪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国内害死了多少人,现在所谓的同朝为官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虽然狐偃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不能说出来,“大人说的是,既然我们已经是同朝为官,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你看看这绛都一直以来都是晋国的都城,现在姬圉已经下台,我呢也已经把王宫打扫了不知多少遍,就等着君上及早回朝听政,这一晃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君上为何还不回来?”郗芮试探着问道。 狐偃一听算是明白了,晋公重耳迟迟不回绛都,郗芮等人已经急了。好---,既然你已经急了,那我也正好借机把我要办的事情跟你说一说,想到这里狐偃于是说道:“据我所知,不是君上不愿意回绛都,只是这绛都乃是夷吾父子一直以来经营的地方,虽然你们兄弟已经将姬圉赶下了台,但是城内外支持姬圉的人依然很多,想到这一点,当今君上就不得不有所顾忌了。” 一听这话,郗芮立即说道:“我知道大人乃是当今君上的舅父,与君上的关系非同一般,还请大人回去后转告君上,请他相信我和绛都百姓,这里已经是君上的天下,不存在任何反对的声音,请他率领群臣尽早回绛都继承大位。” 虽然郗芮信誓旦旦,但是狐偃还是叹了口气道:“姬圉虽被赶下台,但是人还在高粱,我就不相信这里能够万无一失,能没有反对君上的声音,能没有暗中与姬圉私通的大臣和人员?” “臣敢保证,现在的绛都绝对没有与姬圉私通的人员。”郗芮再次向狐偃保证道。 “哼哼,这个我不敢相信,除非姬圉死了我才会相信。”一点一点,狐偃把郗芮向着自己需要的方向吸引过去。 除非姬圉死了? 从这句话中,郗芮终于听出了一点讯息来,“这么说当今君上希望姬圉死了?”郗芮反问道。 郗芮突然这么一说,狐偃给愣住了,在他来绛都之前,胥臣就说过,既是重耳要杀死姬圉,也不能说是重耳的本意,于是狐偃话音一转道,“君上以仁德治国,肯定不愿意杀死自己的亲侄子姬圉了,不过你想想,有姬圉这么一个先国君在绛都周边,他还能回来吗?这些事情,只有我们这些做臣子替国君想了。我想只要大人您替君上做成了这件事,君上一定会按照你的心愿及早回朝的,当然了,只要大人做成了这件事,你也就是当今君上的第一功臣,以后的路可就好走多了。” 听着狐偃云里雾里的话语,郗芮还是不明白杀死姬圉到底是不是重耳本人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姬圉不死,重耳是不会回绛都的。 要是重耳一直不回绛都,他将给谁当宰相呢? 第396章 将死之人 从狐偃府上出来,已经很晚了。 回到府里的郗芮却一点也没有瞌睡的感觉,如此重要的夜晚他怎能睡得着呢? 他一个人在寝室内转来转去,一点一点的思考着今天与狐偃的谈话。怪不得君上迟迟不愿意回到绛都来,原来他是嫌姬圉没有死啊!可他嘴上不是一直说不想让姬圉死吗?这怎么又想到让姬圉去死呢?难道我是理解错了君上的心思? 让姬圉死,是君上的意思还是狐偃自己的想法?不对,狐偃他没有这样的胆量,就算是姬圉杀死了他的父亲,他也没有胆量敢杀死姬圉,毕竟姬圉也是当过国君的人。 想到这一点,郗芮的心慢慢的坚定起来,这么说原来君上是想让我杀死姬圉。 那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呢?难道他不信任我? 越想越多,最后郗芮只好命人将弟弟郗称请过来商议。 接到兄长的要求,郗称很快就过来了,“兄长,你叫我?”郗称就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兄长的召唤,不管多晚他都会过来。 “都这个时候,除了我还有谁会叫你?”郗芮不客气的跟郗称说道。 “嘿嘿嘿,兄长说的是,都这个时候了,也只有你叫我,我才会来的。”不管郗芮如何教训,郗称就是不会生气,几十年过去,他对于自己的这位兄长是由衷的佩服,“说罢,兄长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这么晚了,兄长还会叫自己,在郗称看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郗芮看了一眼郗称,只见他一脸的真诚,“这个时候请你过来,就是想与你商量一下,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重耳他为何还不愿意回绛都呢?” 多少天了,郗芮一直为这件事伤脑筋,郗称也是知道的,但是来呢郗芮都想不通的事情,郗称能想出来吗?“兄长,你都想不出来的事情,我咋能知道重耳为啥不愿意回绛都呢?你非要我说的话,我想重耳肯定是还不放心绛都的安危吧!要不然他早就回来了。” 虽然郗称不会说话,脑子也不是那么灵光,但是作为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重耳担心绛都的安危,看来郗称是说对了,狐偃也是这么说的,重耳担心绛都夷吾的实力太大,担心私下里与姬圉私通的人太多,所以不愿意回绛都。 这么说,杀姬圉真的是重耳本人的意愿了? 郗芮思索着。 可是没有重耳明确的态度,这万一杀错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因此来怪罪我呢? 想到这里,郗芮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万一是一个阴谋,重耳会不会趁机连我一同拿下呢? 越想郗芮越感到害怕。 “兄长,你在担心什么?”从郗芮的表现,郗称看出了担忧,于是问道。 郗芮听罢,望着郗称道:“你也看出了我的担心?” “对,我能够感受到兄长确实在担心什么?说出来我听听。”郗称一脸严肃的说道。 他的这个表情让郗芮感到自己的这个弟弟有时候他的表现还真的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你说他笨吧,有的时候他的判断却还是比较准确的;你说他聪明吧,总是做一些让人担心的事情来。哎---,也许是我们这些读过书的人想法太多了吧,或许郗称这种很最直接的反应才是最正确的办法。 想到这里,郗芮就把今天与狐偃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也把狐偃给他的建议说与郗称,说完之后,郗芮道:“你说说,狐偃所说的将姬圉杀掉,是重耳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呢?实话跟你说,我一直在担心,一旦我们杀掉姬圉,重耳会不会以此向我们发难,要是他以此为借口除掉我们兄弟,怎么办?” 郗称听罢想了想道:“兄长,管他是谁的意见呢,不过我想只要我们杀掉姬圉之后,重耳回到绛都,那么杀掉姬圉就是重耳的意思;如果我们杀掉姬圉,重耳还没有回到绛都,那就不是重耳的意思。但是有一点兄长只管放心,那就是我们杀掉姬圉,重耳一定不回怪罪我们的。” “为何?” “因为我们杀掉姬圉等于是为重耳出掉了后患啊!不管怎么说姬圉都是重耳在晋国最担心的祸患,只要姬圉在晋国,重耳肯定是睡不着觉的。因为他担心有朝一日有人会再次扶持姬圉重新登台。所以说我们除掉姬圉就等于消除了重耳的心腹大患,他能怪罪我们吗?”郗称说道。 一听到郗称说这话,郗芮高兴的说道:“哎呀,我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呢?你说的很对,这确实是重耳最担心的事情,只要姬圉呆在晋国,重耳就会睡不着觉的。重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不愿意回绛都。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重耳的本意就是想让我们帮他除掉姬圉,结果呢,我们却迟迟没有行动,他这才不得不派狐偃前来跟我们说话。今天狐偃回来祭奠其父,看似无心,实则是有意为之。” “既然这样,兄长为何当初不直接将姬圉处死呢?”郗称见状问道。 既然是自家兄弟,郗芮也没有必要隐瞒,“当初之所以不直接处死姬圉,那是因为我有自己的想法,你想想,重耳在外流浪几十年,跟着他的人又有那么多,现在他回国之后,能够轻易相信我们兄弟?” “哦---,我明白兄长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如果重耳对我们兄弟好了,我们就一直跟着他,这万一他对我们不好了,我们再次扶持姬圉上台,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我就是有这个意思,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重耳是不会让我们有这种想法了,他要杀掉姬圉吗,永远断了我们的后路。”随后郗芮往后退了退,坐在了榻上,“看来这个重耳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仁德啊!我们今后可得小心了。” 虽然郗芮意识到了或许杀死姬圉本来就是重耳的本意,而且也对今后做重耳的臣子充满了担心,但是郗称却不这样认为,“兄长,你就莫要担心了,我想重耳也已经不小了,还能活几年;再说了,只要他回到绛都,就等于是回到了你我兄弟的掌控之下,不由得他不信任我们。” “你是说,重耳回到绛都就等于是回到了你我的掌控之下?” “那还不是吗?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晋国的宰相,我呢又是绛都的将军,试问一下,他重耳回到绛都来,还不是就在你我兄弟的掌控之下。他不信任我们,又能信任谁呢?”随后,郗称又说道:“依我看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姬圉杀掉,首先让重耳回到绛都才是正主意。” 听罢郗称的话,郗芮想了想道:“也许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姬圉都必须得死了;既然这样,那你明天就去将姬圉杀掉,将他的人头交给狐偃。” “好的。” 郗芮知道,从现在的分析来看,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姬圉也是必死无疑了,即便是自己不杀,也会有别人去替重耳将姬圉杀掉,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为什么自己不去做这件事呢? 毕竟这样做了,至少还能够给重耳留一点好印象吧! 就算不能给重耳留下好印象,但是事情做到了重耳的心上,他总该不会反感和怪罪自己吧! 晋国高粱城。 被赶下台的晋公姬圉就呆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想不通自己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就在不明不白之间被人赶下台了呢?看来晋国真正支持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晋国的那些大家族没有一个是从内心深处支持自己,而自己一直信任的郗氏家族的郗芮、郗称兄弟二人在关键的时候,还背叛了自己,看来寡人的失败还是在用人失察啊! 这些天来,姬圉思索着、总结着、盘算着、积聚着,他在想只要自己活着,总有一天他还要再次登上晋国国君的位置,毕竟自己只有不到二十岁,而他的伯父重耳已经六十多岁了。 六十多岁的人,在春秋时期已经是很大的年龄了,还能活几年呢? 对,只要我活着就一定有重新上台的机会。 姬圉心中暗暗想到,现在他需要的是在这个地方培养自己的力量。但是纵观晋国有权有势的家族、官员、地方大员,那一个又是自己的人呢?又有哪一个是真心支持自己的人呢? 直到这时姬圉才明白当国君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不是说把你放在了那个位置上,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晋国国君。 “哎---,怎样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国家的国君呢?”姬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也有令姬圉值得欣慰的事情,那就是虽然自己已经下台,被人赶到了高粱城,但是高粱的守将对他还算可以,没有太多的刁难自己和公室成员们。 不过他有所不知的是,这种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吃罢午饭,姬圉来到后花园中间的土丘上,这里有一座不大的亭子,站在这里,可以远望北边的绛都,那里是姬圉心中最向往的地方。 这时,内侍轻轻的走了进来,之所以轻轻的进来,那是因为自从被赶下台之后,姬圉的脾气已经变的很坏很坏了,稍不如意就乱发脾气,跟着他的内侍们也只好小声小气的跟他说话,“君上,绛都的郗称将军来了。” 姬圉转过头,吃惊的望着内侍。 第397章 蓄势待发 没等姬圉的吃惊完全消退,郗称带人就闯进来了。 “请允许末将最后再叫你一次君上。”说罢郗称对着姬圉拱手拜道。 “最后再叫一次君上?你是什么意思?”姬圉吃惊的问道。 “这还不明白,因为你要死了,当今君上重耳也就是你的伯父要你的命,还不明白吗?听完这一次,今后再也听不到别人称你君上了。”郗称不耐烦的对姬圉道,“你说你是自己死呢,还是我命人将你勒死?” 姬圉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的那些幻想,马上就要付诸东流了,再也别想着再次登上晋国国君的位置了。只要他呆在世上,他的伯父重耳是睡不着觉的,出了这一点他也明白了郗氏兄弟杀他以此来讨好重耳的真实用心,“寡人明白了,看来重耳也并不是百姓们眼中的仁德之君,在他仁德的表面之下其实隐藏着比寡人还阴险的祸心,今天你们为了讨得他的欢心杀了寡人,小心明日他再次变脸杀了你们兄弟二人。” “哈哈哈,哈哈哈,姬圉,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们今天不杀你,重耳就不会重用我们,但只要我们杀了你,就会得到重耳的信任,还会继续在晋国当贵族,做大官。至于你说的那些事,以后再说吧!”郗称听罢哈哈一笑道。 姬圉的这些话对于郗称来说,并不具有任何的意义,他才管不了以后的事情,只要当下杀掉姬圉,能够赢得重耳回到绛都就行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哎---,目光短浅,不足为谋。”姬圉叹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想怎么死,赶紧点。” 事已至此,姬圉知道,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于是当着郗称的面,解下腰间的佩带,挂在亭子的梁上,随后望一眼北方的绛都,上吊了。 姬圉死后,郗称上前挥剑劈下他的头颅,命人装进自己带过来的匣子里,随后郗称对身边的内侍道:“好好安葬君上。” 内侍们早就吓坏了,连声说道:“诺--,诺,诺---” 就这样,姬圉从秦国逃出,再到当上晋国的国君,总共还不到半年时间,就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带着姬圉的人头,郗称赶紧返回绛都,来到郗芮府上。 “回来了。”见郗称回来,郗芮很是平淡的说道。 “嗯,回来了。” “他死了?” “死了。” “临死前他说了什么?” “他说今天我们为了讨重耳欢心杀了他,小心明日重耳再次变脸杀了我们兄弟二人。” 郗芮听罢,愣了好长一会,随后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哦---,也许他是对的。” 虽然郗称杀了姬圉,但是郗芮却没有一点点的高兴之情,不管怎么说,人家姬圉也是晋国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却死在了自己兄弟手里,总不是意见光彩的事情吧!别看现在时局不稳,当下没有人说什么,等到他年时局稳定下来,指不定谁又会将此事翻出来给他们兄弟找事。 “兄长,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我这就去见狐偃,他一定等的心急了。”郗芮有气无力的说道,随后兄弟二人一起来到狐偃府上。 当狐偃看到姬圉的人头时,一点也不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好,好啊!君上见到姬圉的人头,一定会率领文武大臣返回绛都的,郗芮兄,你将是晋国的最大的功臣啊!” 郗芮并没有像狐偃说的那样高兴,他只是淡淡的笑道:“还请狐偃大人回到曲沃后,多多美言几句,请君上尽早返回绛都。” 至于是不是最大的功臣,他已经不敢想了,只要重耳回绛都之后,能够继续保持自己的宰相之位和郗氏的家业就已经很不错了。 带着姬圉的人头,狐偃高高兴兴的返回到曲沃。 姬圉死了,晋公重耳以及他刚刚搭建起来的晋国朝廷所面临的问题都解开了,晋公重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秦军大营。 秦将公孙枝带领的护送大军,按照秦公任好的诏令,早就离开曲沃,驻扎在了曲沃与绛都的交接地带。秦公之所以命令大军驻扎在这里实则有很深的用意,因为驻扎在这里,进则可以直接出兵废了重耳的国君之位,退则可以杀向高粱城和绛都,杀掉姬圉。 而且,绛都与曲沃的中间地带,乃是晋国的政治核心位置,秦军占据这里的政治意义更是非同小可,就等于是牵制住了整个晋国的命脉。 这也就是当重耳得知秦军离开曲沃,直接驻扎在这里后,害怕的根本原因了。 郗氏兄弟杀死姬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公孙枝正在考虑此事,到底是自己前往曲沃问重耳索要姬圉的人头,还是再等等,等重耳派人将人头送给自己呢? 恰巧这时侍卫进来道:“将军,晋公率领晋国的大臣前来拜见。” “晋公竟然亲自来了,快快迎接。”说罢,公孙枝赶紧走出大帐。 刚一走出大帐,公孙枝就看见晋公重耳带着狐偃、赵衰等人进来了。 “下臣公孙枝拜见晋公。” “公孙将军请起。” 随后,晋公重耳对公孙枝道:“公孙将军,寡人今日是为了秦晋之好而来,来人啦,把姬圉的人头捧上来。” 狐偃捧着装有姬圉人头的匣子,来到公孙枝面前打开,公孙枝一看,果然是姬圉的人头。 “公孙将军,姬圉早就该死,无奈寡人迟迟下不了决心,让将军就等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看这话说的,令公孙枝怪不好意思的,“晋公太谦虚了,公孙枝也是奉命行事,并没有刁难晋国的意思。” “将军莫要自谦,这个寡人当然明白,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重耳对公孙枝说道。 “谢谢晋公谅解,现在末将任务已经完成,也该回秦国了。” 公孙枝本就是一个做事沉稳的人,知道自己的护送任务已经完成,又拿到了姬圉的人头,已经不能再长久的呆在晋国,于是趁机说道。 “如此甚好,那就请公孙将军代寡人向秦公问好。告诉他寡人一定会信守承诺,维护好秦晋之好。” “公孙枝感谢晋公的一片诚心,看来秦国是误会晋国了,请晋公放心,末将回国后,一定会在我家国君面前多多美言,促进两国世代友好。” “好,寡人这就放心了。”说罢晋公重耳率大臣离开了秦军的营地。 这才是晋公重耳真正想要的结果,自己刚刚继位最主要当然是需要一个安定的内外部环境,现在秦国能够主动与晋国结好,这当然是晋国需要的。当然了,若秦国能够真正支持自己在晋国的所有行动,那样就更好不过了。 秦都雍城,大郑宫。 虽说秦军已经三路进入晋国境内,但是秦公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他在担心重耳会不会也像夷吾和姬圉那样,再一次戏耍秦国。 他已经被晋国的两代国君戏弄怕了,这重耳要是再像夷吾那样失信与自己,岂不是说明自己眼瞎了吗? “君上是不是还在为晋国的事情担忧?”不知什么时候,宰相百里奚来到了他的身边。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秦公头也不回的说道。 “君上,公孙枝将军回来了。”百里奚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公孙枝回来了? 秦公这才扭过头望着百里奚,“他在哪里,请他进来。” “诺---” 不一会儿,公孙枝捧着装有姬圉人头的匣子进来了,“末将公孙在拜见君上,见过相国大人。” “将军请起,任务完成的如何?” 公孙枝捧起匣子,递到国君面前,“君上,晋国已经将姬圉的人头送过来了。” 内侍上前赶紧接住,当着君上的面打开。 秦公看了一眼,表情默认的说道:“嗯---,知道了,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毕竟人家姬圉也是当过国君的人呢,总不能把他的人头拿出去喂狗吧。 内侍捧着姬圉的人头走后,百里奚道:“看来秦国的威逼是起到作用了,将军,把你了解到的情况给老夫说一说。” 随后,公孙枝就将晋公重耳安排郗芮兄弟杀死姬圉的事情告诉秦公与百里奚。 百里奚听罢良久说道:“晋国要出大事了。” 秦公与公孙枝听罢不解的问道:“相国此话何意?晋国为何还会出大事呢?” 百里奚道:“君上试想一下,郗芮是何人,重耳又是何人?郗芮乃是夷吾的亲信,更是扶持姬圉上台的重要人选,后来随着形势的发展迫于压力,不得不将姬圉赶下台,但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很不愿意的。现在晋公重耳上台之后,却迫使郗芮杀掉姬圉,郗芮能够心甘情愿吗?” 公孙枝听罢道:“郗芮肯定不回情愿。” “另外,郗芮在晋国当宰相十数年,党羽甚多,既然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重耳的压力,杀掉姬圉。今后重耳对郗芮好了,郗芮也许会心甘情愿的跟着重耳;若重耳对郗芮不好,郗芮能不反抗吗?一旦郗芮反抗,晋国还能够安宁吗?” 听完百里奚的分析,秦公默认,几十年了,他对这位相国的分析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今天也一样。 “这么说晋国又要大乱,我们该当如何?”秦公问道。 “视天下形势的变化再做决断,不过当下我们秦国还是应该发展壮大自身实力才是,秦国虽然土地人口剧增,但是自身实力还不够强大,利用这个有利的机会,秦国应该壮大自身才是。” 在别国纷乱的情况下壮大自身实力,这才是当下秦国最应该做的事情。秦公点点头,对公孙枝道:“命令驻扎在晋国的大军,撤回到大河西岸。” 现在秦国的愿望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时机,称霸中原了。 第398章 受挫的郗芮 公元前636年春夏之交,流浪了近二十年的晋国公子重耳终于回到了晋国都城绛都。 晋国王宫。 “臣等拜见君上---”在郗芮的带领下,晋国群臣一起拜道。毕竟自己的回归,郗芮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当晋公重耳回到绛都之后继续让郗芮担任相国,只不过他这个相国能不能起到以前的作用,可就难说了。至于其他的人事安排,重耳并没有做太大的变动,国家初定,还是应该以安定为上。 “诸位爱卿平身。”晋公重耳说道。 “臣等谢过君上。”所有大臣起身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诸位爱卿,近二十年来,晋国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今寡人继位,天下初定,我等也该为晋国的未来考虑一下了,诸位都说说,下一步晋国该向那个方向发展?或者说晋国首先应该做什么?” 郗芮左右看了看出列道:“臣以为君上刚刚继位,首先应该安排百官,调整人员,巩固自己的政权。随后再发展经济,壮大国力,进而称霸诸侯。” 可以说,郗芮这样说,完全是为了迎合晋公重耳才说的。但是作为国君的重耳却不这样认为,“寡人知道爱卿是为了寡人着想,晋国的政权当然要巩固,但如果一味为了巩固政权,残杀官员和百姓,只会造成晋国的损耗。夷吾和姬圉上台后大开杀戒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寡人一定要吸取教训,绝对不能那样做。” 晋公重耳虽然表扬了郗芮是为自己着想,但也否决了他的建议,随后转向大臣们道:“诸位再说说当下我们晋国首先应该做什么?” 赵衰想了想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臣以为当今天下初定,我们晋国应该轻徭薄赋,鼓励农桑,使得国家与百姓尽快富足起来。同时要轻关易道,让各国的商人进入晋国,促进晋国与列国的贸易往来。” “嗯---,爱卿所言正合寡人之意,确实应该让晋国尽快发展壮大起来了。” 随后狐偃也出列道:“君上,近些年来,晋国经过多次的政治变动,官员与百姓之间的关系紧张,相互猜忌,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政局的稳定,臣建议君上和诸位大人应该昭旧族,爱亲戚,明贤良,尊贵宠,赏功劳,事耇老,礼宾旅,友故旧。” 话说了那么多,实际上就是要求国君和大臣们要相互信任,重用贤良,奖赏那些有功的将军、臣子等等。 实际上狐偃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与郗芮唱反调了。 晋公重耳听罢:“爱卿说的有理,要想使得晋国尽快发展起来,确实应该如此。晋国不能再出现以前那种君臣菜鸡的日子了,应该建立一种新型的君臣关系、百官关系、以及官员与百姓的关系。狐偃、赵衰听诏,寡人命狐偃为正卿,赵衰为副卿,你二人全权负责晋国的改革事宜。三年内务必使晋国恢复元气,再次成为中原大国、强国。” 狐偃、赵衰赶紧谢道:“臣将竭忠尽智,殚精竭虑,使晋国尽快富强起来。” 郗芮是晋国原来的宰相,位置没有改变,但是狐偃又成了晋国正卿,正卿也是宰相,这一下就等于晋国出现了两个宰相,毋庸置疑,晋公重耳这是有意要将郗芮架空起来。 第一次朝会就已经让郗芮感受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气氛,这种气氛让他感到尴尬,让他感到难受。他心里很明白,今天的朝会才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的难堪的时候还会更多的出现。 郗芮心情低落的回到府里,他的兄弟郗称跟着屁股后面也进了他的府邸,“兄长,今天朝会上情况如何?” 新君初立,第一次朝会有着风向标的作用,郗称当然关心了。 郗芮没有说话,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榻上坐下来,“还能怎么样,就那样了。”郗芮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你还是晋国的宰相吗?” “还是。” “这就好了,只要你还是晋国的宰相,那我们兄弟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郗称喜不自胜的说道。 “为兄虽然还是宰相,但是重耳又任命狐偃为正卿,赵衰为副卿,负责晋国的各项改革事宜。” 一听这话,郗称立即意识到事情确实是有些变化了,自己的额兄长虽然还是晋国的宰相,但是却不拿事了,“这?这么说兄长你被人架空了?” 郗芮抬起头,望着郗称道:“可以这么说。” 一直以来张狂惯了的郗称岂能容许自己的自己的利益受到损伤,“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重耳,他可知道自己今天的君位乃是你我兄弟给他打下来的,既然这样,我们还扶持他做什么,不如趁他立足未稳之际,直接将重耳拿下,我们重新扶持一个国君上来。” 春秋时期,大臣们动不动就将国君换了的事情在列国之间比比皆是,所以当下臣听到重耳不信任自己的兄长后,立即就产生了再次换掉国君的想法。毕竟此时的重耳在晋国的根基并不深,还没有完全掌握晋国的军政大权。 听着郗称的话,郗芮吃惊的望着他,没有说话,如此大的事情,他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就在这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郗芮的儿子郗缺走了进来,直接对郗称道:“叔父,切不可再有谋逆的想法,你们做的错事已经很多了,难道还打算再错一次吗?” 面对郗缺的质问,郗芮、郗称都愣住了,“你一个孩子胡说什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郗氏家族的利益,你乱插什么言,还不退下。” 郗芮对儿子厉声道。 虽然遭到了父亲的斥责,但是郗缺并没有退出去的意思,而是当着二人的面说道:“父亲,叔父,孩儿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郗氏家族的利益,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国家的利益,当今君上重耳乃是仁德宽厚之人,深的晋国官员和百姓的信任,你们却因为人家没有信任你们,就打算换掉国君,在你们的眼中还有君臣王法吗?若真是如此,孩儿羞于与你们为伍。” 郗芮、郗称睁大眼睛望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张大了嘴巴。 “再说了,父亲,你曾经教育过孩儿要忠君爱民,可是你们所做的哪一件事情又是忠君爱民呢?为了投靠重耳不惜杀害先君,现在在重耳这里受到了挫折,又准备陷害当今君上;你们的所作所为让孩儿寒心啦!” 郗缺几句话说的郗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快要发疯了,愤怒的指着郗缺道:“你这个逆子,不帮助为父就算了,你竟然还有脸来教训你的父亲,你给我滚---” 郗缺的话说完了,借着他父亲的话,推门出去了。这一次郗缺走的很彻底,直接从郗芮府上搬了出去,至于去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本来在国君哪里就已经受了气,这回到家里又受到儿子的气,晋国宰相郗芮气的胸口又痛又闷,坐在榻上,捂着胸口大声的喘着气。 郗称见状对兄长道:“兄长莫要和孩子见怪,咱们还是说说我们的具体行动吧。我担心时间一长,等到重耳在绛都立住脚之后,我们要想再行动可就难了。” 郗芮知道郗称这一次说的是实话,几十年的宦海生涯让他早就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说说你的意见。” “兄长,事出突然,我还没有想好具体的办法,不过趁着绛都的守军还在我们的手中,我看要不趁着那天重耳上朝的机会,直接率军重进王宫,杀掉重耳,兄长以为如何?” 趁着上朝的机会率军杀掉重耳? 这可是一个大胆的做法,郗芮望着郗称不说话了,虽说春秋时期换掉国君乃是列国间经常发生的事情,但是换掉国君也是一件大事,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这个吗?”郗芮一时间还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随后他抬起头对郗称道:“你去把吕省大人请来。” 请吕省? 郗称疑惑的望着兄长,“自从姬圉下台之后,吕省就已经好久没有与我们往来了,兄长现在请他,他会来吗?” “你去吧,他会来的。”郗芮很自信的对郗称说道。 “为何?” “因为他也是先君的宠臣,以重耳当下的表现来看,他与我们站在一条道上,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一定会来的。”郗芮自信的说道。 诚如郗芮分析的那样,这一次吕省简单的推辞了几句之后,真的跟着郗称来到了郗芮府上。 “吕大人,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友?”见到吕省过来,郗芮赶紧上前迎接道。 “记得,记得,我知道你我都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记不得的呢?”吕省很不客气的说道。 “哎---,吕大人,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还没张嘴,你就说什么我们是将死之人呢?这话又从何说起。”郗称一听不高兴的说道。 “哈哈哈,我说这话,你的兄长明白,不过就是迟与早的问题,再说了我们都是六十多岁的认了,春秋还能剩几天;我说我们都是将死之人,难道错了吗?”吕省就是嘴能,简单的几句话就把郗称说的无言以对了。 说实在的,吕省知道最近郗芮的心情不好,也就抱着与他闲聊的态度来了,既然是闲聊吗,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了。但后面的事情发展,就不是闲聊那样简单了。 第399章 上了贼船 说实话,吕省原以为郗芮请自己过来是说说闲话,倒倒苦楚的,谁知道越往下听,越感觉到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了,郗氏两兄弟原来是要准备刺杀重耳了。 这不由得让他紧张起来,越发不敢说话了。 “吕大人,你说说如果我们要杀死重耳,最好采取什么办法?”郗称问道。 嗯? 吕省吃惊的望着郗称,“你说什么?难道你真的想弑君犯上?这可是剿灭满门的大罪,你可要想好了?” “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得不如此了。吕大人你可知道今天的朝会上,我兄长已经被重耳架空了,他任命他的舅舅狐偃为正卿、他的连襟赵衰为副卿,负责晋国的改革事宜,这不就等于说我的兄长成了一个空头宰相了吗?”郗称继续愤愤的说道。 原来,吕省知道自己在重耳回国这件事上没有出多大的力,所以在没有朝廷通知的情况下,他自己并没有主动去上朝,毕竟一个国家的大夫多的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真正当国君想起他的时候,也就是他该出山的时候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郗芮请他过来,竟然要商议谋杀国君的事情,这可是给他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啊! 而且这还是一个决定人生命运的大难题。 吕省想了想道:“虽说你兄长暂时是一个空头的宰相,但毕竟还是晋国的宰相,总比我一个赋闲在家的大夫要好的多吧。你等耐心等等,我想后面是会有机会的。” “哈哈哈,老哥哥,你也是晋国极度聪明之人,咋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等等机会就会有的,这话我不相信,我倒是认为再等下去,重耳就会举起屠刀对准我们。再别对重耳做梦想了,今天之所以还保持着我兄长的宰相之位,那是因为我们兄弟二人给他的上台清理了道路,但你也知道从古至今都是飞鸟尽良弓藏,等到他坐稳了江山,也就是屠杀我们的时候了,更何况我们还不是人家的铁杆,杀我们只是一个时机问题。”没等郗芮说话,郗称先把所有的后果都给吕省讲清楚了。 从吕省的内心深处讲,他还真的不愿意参与谋杀重耳,虽然自己也不是重耳的人,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重耳将是一个有作为的人,跟着有作为的人干事创业,那将是青史留名的事情,虽然他没有参加重耳的第一次朝会,但他知道以自己的才干,终将会为重耳所用的。 但是今天一来,他的所有理想都将化为泡影,他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滑向了弑君的深渊,只要今天一参加郗芮的商议,今后不管他怎样都将会作为郗芮谋反的同伙人出现。这就好像是一个贼窝,你不进去则罢了,一旦进去的话,出来可就说不清了。 这,这可真将他给害惨了。 要么就只有将郗芮兄弟告发,但那样做却又不是他的做派,毕竟他不愿意被人当做卖友求荣的下流之徒。 哎---,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就不应该前来。 听完郗称的话,吕省不说话了,他很清楚郗称说的实话,也是切合当下实际的做法。于是吕省望着郗芮,他要确信这是郗称的意见还是郗芮本人的想法。 郗芮还是没有说话,现在他不想轻易表态。 既然郗芮不愿意轻易表态,那吕省就更不说话了,场面一下子冷在那里。 时间一长,最先沉不住气的郗称道:“二位兄长,你们都说话啊!到底怎么办表个态吧!” 吕省不说话。 郗芮却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于是笑了笑对吕省道:“吕兄,重耳回归对于晋国来说也许是好事,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夷吾的旧臣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了。呵呵,吕大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吕省摇摇头,一脸平静的说道:“我不明白。” “嘿嘿---”郗芮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明白,反正你我都是先君的旧臣,一旦重耳清算,你我谁都跑不了,我说的对吧!” “问题在于重耳不是夷吾,也不是姬圉,他是不愿意晋国再次陷入相互倾轧的漩涡里的。”吕省答道。 “嘿嘿---”郗芮再次尴尬的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明确的告诉你吧,我打算将重耳换掉,说的再明白点,那就是我准备弑君,想请你帮我出出主意,你可愿意。” 郗芮终于把自己当心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吕省。 此言一出,令吕省感到万分的吃惊,“郗兄,你真要走上弑君的道路?要知道这可是剿灭满门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 “这个我当然清楚,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弑君了,再多一次又何妨?”看来郗芮已经是铁了心要弑杀重耳了。 “为何非要如此?难道重耳对你不好吗?人家可是继续让你保持宰相之位的君上啊!” “对---,他确实是让我继续保持着宰相的位置,但是我也完全能够感受到我今天的这个宰相已经不是往日的宰相了。我今天的这个宰相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样子而已,等到哪一天实际成熟,他会随时将我换掉的。”随后郗芮有所伤感的对吕省道:“你是没有到过秦国,你知道不,人家秦国的宰相百里奚,那才真正是一国之宰相,那架势、那气魄,那说话、那办事,简直是令人既欣赏由嫉妒啊!我当了几十年的宰相,没有一天像人家那样过。” 虽然都是宰相,但是宰相也有差别,多年过去,郗芮还是从内心深处想做一回像百里奚那样的宰相,但这一辈子过去,他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吕省听罢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心里早就对郗芮的言语不满了。你倒是想做像百里奚那样的宰相,但你有没有把自己掂量掂量,你有人家百里奚那样的能力吗? 对于百里奚的才能,吕省也是早有耳闻,深知那是一个当世之大才,可以说是国士无双。莫要说一个郗芮,就是一百个郗芮也不敌百里奚之万一。 吕省虽然这样想,但绝对不能这样说,“郗芮兄,你我年岁已经大了,本来就已经经不起几次折腾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的杀掉重耳呢,要知道重耳流浪几十年,是抱着恢复晋国往日的雄风才回国的,你若真的杀了他,你将会是晋国的罪人。” 随吕省一再劝诫,但是铁了心的郗芮仍然是不为所动,他才不管你晋国的安危,百姓的冷暖,他只操心自己的荣辱,操心郗氏的兴盛,至于其他那就不是他要管的事情了。 “也许你的说法是正确的,但是今天我已经走到了这份上,就不可能退缩回去,放眼天下弑君的大臣还少吗?就说我们晋国短短的这几十年来,已经有多少国君被人弑杀,天下不会在乎多与少重耳这么一个国君,说不定将他换下后,另一个国君比他还好。” 看来郗芮是铁了心要杀重耳,吕省不悦的说道:“至于下一个国君是不是比重耳好,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知道的是,下一个国君一定是在你的操控之下的傀儡。” 郗芮一听笑道:“吕兄说话就是尖酸,话又说回来,新的国君在我的掌控之下,不也是在你的掌控之下吗?你我几十年还能分得清楚你和我吗?不过我也告诉你,趁着现在重耳在晋国还立足未稳,我们确实应该将他拿下,时间一长,当重耳的根基牢固之后,就不好对付了。当然了,这也就是今天请你过来商议对策的原因;吕兄你就说说吧,看看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将重耳拿下?” 现在想逃已经晚了,吕省知道自己已经是上来贼船的人,只有一路跟着走下去了,但吕省的心里不愿意啊!至少当下他还没有到非要杀重耳的时候,于是吕省想了想道:“要想一次性成功,我倒是以为不应该采取声势浩大的做法去杀人,一般情况下,声势越浩大,越容易惊动他人,最后失败的几率也越大。” 吕省知道当下晋国都城的守军还掌握在郗称的手里,所以他的建议就是不要让郗称直接带兵冲进宫里去杀掉重耳。 “嗯---,吕大人的建议很好,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应该采取一些人不知鬼不觉的办法来对付重耳,让重耳在不知不觉中毙命,只要重耳一死,我们立即出兵包围王宫和重耳手下的官邸,将他们一网打尽。”郗芮肯定的说道。 郗称听罢,不住的点头。 随后郗芮又问道:“请吕大人说说具体行动。” “事出紧急,我还没有想好具体的办法,你们先说说吧!”吕省说道。 “既然这样,我有一法,你们可听听。”郗芮见吕省不愿意说,于是说道。 “兄长请讲。” 郗芮望着吕省,吕省对他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意派人潜入重耳宫中,放火烧掉他的寝宫,直接将重耳烧死;如此一来伤亡不大,而且还能达到效果,诸位以为如何?” “好到是好,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人?”郗称问道。 “哈哈哈,这有何难,这个人一直在我的府中,这次可以用用了。”笑吧,郗芮对外面喊道,“来人啦,请他进来。” 这时一个从外面走了进来,郗称和吕省一看都大吃了一惊。 第400章 寺人勃鞮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寺人勃鞮(dī)。 勃鞮又是何人呢? 就是那个带人两次追杀重耳的内侍,也就是太监。 在那个人才奇缺的年代,一个有武功的太监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而这个勃鞮更是那凤毛麟角中的翘楚,深受晋国几代国君的信任,多次执行追杀、刺杀等等秘密而又重要任务。 试想一下,天下这么大,又有这么多的国君,谁能没有一两件比较棘手事情呢?而往往这些棘手的问题又是不能拿到大殿上说给群臣的事情。那这些问题将如何解决呢?于是乎国君便把这些自己想做,却又没法公开做的事情,交给像勃鞮这样的内侍来做了。 而内侍呢?便应运而生了像勃鞮这样,既没有根基又有武功的人,他们自知自己是断了根的男人,不能堂而皇之的登堂上殿,在朝堂上议论国家大事,只好绞尽脑汁的想着法的讨好国君;于是乎,暗杀太子、公子、大臣,溺死妃子、公主、丫鬟,追杀仇人、敌人、政敌等等别人撒不上的事情,都交给这些有点武功的寺人来做。 所以在重耳逃亡期间,勃鞮带人追杀他们,也就不足为奇了。 现在重耳回国,勃鞮自知自己当年对重耳所犯的罪错,早早就从宫里溜走了。可谁又会知道这个逃走的寺人勃鞮竟然会藏在当今宰相郗芮府上。 更令吕省感到吃惊的是,作为一国宰相的郗芮竟然会收留勃鞮这样一个满身污点的寺人。 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啊! 吕省心中暗暗叹道。 “吕大人,这位想必你也认识?”勃鞮进来后,郗芮指着他对吕省道。 吕省点点头,“认识,认识。” “哈哈哈,有了这位,我们要想要烧死重耳还不容易吗?”郗芮笑着说道,“勃鞮对王宫的角角落落可以说是熟门熟路,每一座宫殿都烂记在心,要是派他前往宫里放火,岂不是十拿九稳。” 吕省讪讪的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现在他也明白了,对于刺杀重耳这件事,看来郗芮早就有所谋划了。从今天的情景来看,至少他在迎接重耳回绛都之前就有两手准备了,要不然,他怎么把一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寺人留在府里做什么? 吕省望着郗芮,心中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了,表面上与内心里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随后郗芮请勃鞮坐下后说道:“勃鞮,刚才我与吕省大人商议过了,我们决定弑杀重耳,而且也一致认为这件事应该由你来完成,你可愿意?” 勃鞮先是一惊,弑杀国君重耳这么大的事情,直到现在他才得知,事前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啊!但随后一想,如此重大的事情,人家咋能事先让自己知道呢?于是说道:“弑杀重耳乃是勃鞮一生的追求,既然宰相大人也想除掉重耳,这样一来我们就想到一起去了,那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勃鞮愿意替大人完成这项重要任务,而且前两次没有成功,这一次奴才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顺利完成,请诸位大人放心吧。” 听完勃鞮的话,郗芮满意的点点头。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说这话的时候,郗芮示意吕省与郗称都过来听听,吕省无奈只好过来与郗芮等人一起商议。 “我意明天晚上晚上子时时分,由你潜回王宫,”说这话的时候,郗芮指着勃鞮道,勃鞮点点头,郗芮继续道:“在重耳休息的寝宫放火,同时我还会安排郗称带人在外围接应你,我想一旦火起之后,肯定会有人赶往重耳的寝宫救火。” 随后,郗芮又指着郗称道:“到时候,你只管带人杀死这些救火的人,在确信重耳被烧死之后,你就带着勃鞮一起从王宫后门逃出,届时宫门外会有人在那儿接应你们。你们可听明白了?” 郗称与勃鞮郑重的点点头。 “吕大人,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郗芮安排完,征询吕省道。 吕省摇摇头,“你安排的已经很到位了,我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随后,郗芮又问郗称和勃鞮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勃鞮摇摇头。 郗称说道:“兄长,一旦刺杀重耳成功,我们是不是需要调集绛都驻防的军队直接杀入城中,顺便把狐偃、赵衰等重耳的帮手一同处理掉,随后直接占领王宫?” 这个? 郗芮一时间难以决断,转身向吕省征询道,“吕大人,你说呢?” 吕省想了想道:“你们还是先把宰相大人交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之后再说吧,出城之后,我会与你家兄长在城外军营等你们的。到时候,我们视情况而定。” “好勒---”郗称高兴的答道,在他看来,如此精密的设计,杀死一个刚刚回到绛都重耳,应该没有一点问题。对于弑杀国君这件事,在郗称看来,根本就不需要如此费周折;要他说直接带兵冲进王宫去,一刀将六十多岁的重耳劈死不就完了吗。谁知道兄长还与诸位大人想了这么多;既然兄长和吕大人都已经把什么都想好了,那么杀一个重耳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下去就分头准备,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郗芮见事情既然已经安排妥当,对大家说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兄长你也早早休息,明天等我的好消息吧!”郗称对兄长说道,对于这位兄长的能力和水平,他打心眼里佩服。当然了,事实一次次证明,只要是兄长决定了的事情,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这一次郗称也是坚信不疑。 郗称与勃鞮走后,吕省还是没有走。 望着一脸凝重的吕省,郗芮不仅问道:“吕大人为何还不休息?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郗兄,不知你对此事有几成把握?” 吕省突然之间的的问话,令郗芮吃惊不已,“吕大人何出此言,此话何意?不就是一次刺杀国君吗?你怎么如此心神不宁?不会有事的,我劝你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该选择何人为储君的事情吧!一旦刺杀重耳成功,这个储君的人选我还真没有想好。” 吕省听罢,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再次问道:“郗兄,还是说一说,你到底对此事有几成把握?” 多少年了,郗芮还是第一次见吕省对自己如此的客气,而且还如此恭敬的称自己为“郗兄”,这倒是让郗芮有些不自信了,“怎么?难道吕兄对此事持有异议?或者说还有些不放心?” 吕省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面露难色的说道:“我有些不自信啊!” “诶---,吕兄莫要担心了,刺杀国君这事情,你没有做过,担心是正常的,但是我与郗称是弑杀过国君的;以今天我们的谋划,应该是万无一失,就等着好消息吧!”郗芮很不以为然的说道。 “哎---”吕省长叹一声,双手背后,准备离去。 郗芮见状,倒是觉着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又叫住了他,“我看吕兄似乎有话要说,何不说完再走。” 吕省停下脚步,转身对郗芮道:“郗兄,天下大事讲的一个势,不管是以前的晋公夷吾,还是后来的晋公姬圉,他们都不占有这个势,也就是说他们都没有站在百姓的利益上说话处事,当然也没有得到百姓的拥护;即便是你弑杀了他们,也算是顺应了百姓的心声,也顺应了天下形势的发展需要。但是今天的晋公重耳却不一样,他在外流浪几十年,尝遍了人间的疾苦,今日他的上台原本就是为了解决百姓疾苦来的,也得到了百姓的拥戴,势在重耳的一边,现在我们若要弑杀他,恐怕晋国的文武百官和百姓也不会答应。这就是我的担心啊!” 吕省一口气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郗芮吸了一口凉气,不说话了,他想起了重耳回绛都的时候,百姓们欢欣鼓舞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真的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呼声震天、响彻云霄也不为过啊!由此可见,百姓对于重耳拥戴程度有多么的高,对他给予的希望又有多么的大。 由此可见,重耳真的占有吕省所说的那个“势”啊! 他知道以当下晋国百姓对重耳的爱戴程度,这次计划若不成功,他绝对是身首异处,话又说回来,即便是自己这次计划成功了,晋国其他的官员和百姓能够饶恕他吗? 郗芮只觉着身后一阵一阵的发凉,“既然这样,那依你之见,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做下去吗?”许久,郗芮低沉着声音说道。 吕省望了望他道:“你想反悔?不想给晋国重新立一个国君了?” 郗芮摇摇头,“不是,要从我的本意出发,当然要给晋国重新立以为新君;因为只要重耳继续呆在晋国,我一定是不会受到重用的,但是一想到你所说的势,我又觉着即便是我们成功了,晋国的官员和百姓也不一定会站在我们一边。要是所有人都不站在我们一边,今后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吕省冷冷的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按你的真实想法去作吧,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还是提前给自己想好退路的好!” “什么退路?”郗芮吃惊的问道。 “明天夜里,我会在绛都西门等你,来不来你自己决定。”说罢,吕省扭头走了。 郗芮目瞪口呆的望着吕省的背影,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第401章 告密者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内,郗芮心里一直是慌慌乱乱的,总觉着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一天时间过去,一切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天渐渐黑了下来,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着。郗芮悬着的心终于有所安静了,他盼望着一切都能够顺利完成。 天终于黑尽了,整座晋国王宫犹如黑色的巨兽盘踞在绛都城的中央,俯视着四周的一切。 月朗星稀,远山墨色,时不时有一两只被惊醒的夜猫“嗖嗖”的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跑向远方。 夜已经很静了。 突然,通往王宫西门方向的街道上窜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左右看了看,确信整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之后,黑影来到了王宫西门外的围墙边,向上望了望,再左右望了望,随后飞身上了墙头。 此人正是准备刺杀重耳的寺人勃鞮,此刻他已经进入到了晋国王宫里。 左拐右拐,勃鞮来到了晋公重耳的寝宫外,突然前面出现了一队巡逻的卫士,勃鞮吓了一跳,赶紧闪到一边的大树后。等到巡逻的卫士走后,勃鞮再次从树后走出,轻手轻脚的推门走进重耳的寝宫。 国君的寝宫分为内外两间,外间睡着值班的内侍,要求彻夜点着灯火,以备夜里国君随时的要求;内间才是国君晚上休息的地方。 这个时候,外间值班的内侍早就在梦中与周公聊天去了,还时不时的发出笑声,嘴角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勃鞮轻手轻脚的从内侍身上跨过去,轻轻的推开里间的门,闪了进去。 夜已经很深了,国家初定,忙碌了一天的晋公重耳早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发出长长的鼾声。 勃鞮来到晋公重耳身边,借着外间传进来的光芒,勃鞮看见躺在床上的重耳已经很苍老了,须发皆白,两眼深陷;与十几年前他追杀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哎---,世事沧桑,一晃几十年过去,你也老了。”勃鞮轻声叹道。 “谁?”虽然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睡梦中的重耳还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作为国君刚刚回到绛都,他的神经始终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就算是睡觉,他也一刻不得清闲。 这一声把勃鞮给吓了个半死,他赶紧跪倒在地答道:“是我,勃鞮。” “啊?”重耳彻底给惊醒了,他一咕噜坐起身,吃惊的望着地上的勃鞮;自己刚刚也就是下意识的一声质问,还真的有人给闯进来了。 “你说你是谁?”其实,这个时候的重耳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忙碌了一天,他确实是非常非常的累了,头脑都昏昏沉沉的。 “奴才勃鞮---”勃鞮再次把自己的名字给重耳说了一遍。 “啊--”重耳吓得大叫起来,直接从床上站起来,随后就将床边的佩剑拔出来,对准了勃鞮。 勃鞮? 不就是先后两次刺杀自己的那个内侍吗? 他怎么还没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连串的快速反应嗖嗖的从重耳的脑海快速飞过,“你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边质问,重耳一边挥剑劈向勃鞮,勃鞮左躲右闪,躲过重耳的挥过来的佩剑,一边回答道:“君上莫要紧张,奴才不是来行刺你的;若真是行刺的,您还能活到现在吗?” “那你跑进宫来做什么?”重耳继续挥剑向勃鞮劈过去。 “我是来向君上告密的。” “什么?你要告密。”重耳已经老了,连连追杀了一阵,早就累的气喘吁吁了,他拄着剑,满脸疑惑的望着勃鞮问道。 “对,奴才就是来向君上告密的,有人今夜要谋杀君上。”说这话的时候,勃鞮已经跪倒在地了。 “有人要谋杀寡人?”重耳疑惑的望着勃鞮,厉声道“说---,何人如此大胆?” 这时,被里面打斗声惊醒的内侍带人冲了进来,“啊---,还真有人,就是他想谋杀国君。”内侍指着勃鞮对侍卫们喊道。 侍卫们拔出刀冲向勃鞮。 勃鞮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冲过来的侍卫,又看了一眼晋公重耳,连动都没动。 “都给我退下,他若杀寡人,早就杀了;还能等到你们进来。”重耳怒气冲冲的对侍卫们喊道。早干什么去了,这人都闯进内室了,你们才进来。 内侍和侍卫们讪讪的退了出去,他们也知道君上这话里已经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了。 等所有的人都出去之后,重耳对勃鞮道:“说吧,到底是谁想杀害寡人?” 勃鞮半跪着走向重耳,再拜道:“君上,奴才只是一个寺人,只有得到君上的恩宠才能够在这个世上得以苟活,前几次追杀君上,臣也是替人办事,尽一个做奴才的本分罢了。”没开口讲话之前,勃鞮先把此前事情简单向重耳解释了一下。 “赶紧说些实在的,到底是谁想谋杀寡人?”重耳不想听勃鞮更多的解释,不耐烦的说道。 “郗芮与吕省,他们准备今天晚上子时防火烧掉君上的寝宫。” “啊--”晋公重耳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郗芮与吕省?寡人知道他们两人是夷吾的亲信,但是寡人上台之后,并没有慢待此二人,他们为何还要害死寡人?” “因为他们要操纵晋国政局。” 勃鞮的回答简短而明了,重耳一下子明白了,晋国这些年虽说有国君执掌朝政,实际上却操纵在这两个人的手里,现在自己回来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也结束了,所以这些人也要狗急跳墙了。 “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如何知道?”稍等一会,晋公重耳问道。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当着奴才商议的,而且他们还交待奴才亲自来宫里放火;奴才自知罪孽深重,更知道君上乃是仁德之君,不忍心伤害君上,故而前来告发。” 听完勃鞮的话,重耳终于明白了,原来郗芮、吕省、郗称等人商议的时候,勃鞮也是当事人啊!看来此事真的不敢大意了。 “来人啦,请狐偃、赵衰来寡人这里。” “诺---” 国君深夜有请狐偃、赵衰定是要事,二人连忙换好衣服来到宫中。 “臣等拜见君上。” “嗯--,起来吧!” 二人起身后,“不知君上深夜召我二人进宫有何要事?” 重耳指着勃鞮道:“你说说吧!” 狐偃、赵衰一回头,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勃鞮,以重耳刚见到此人一样的吃惊,这个奴才他们是认识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来向寡人告密的,你们先别吃惊,且听他把话说完。”重耳平静的对二人说道。 “勃鞮见过二位大人。”勃鞮对二人拜道。 “嗯---,快说吧!”狐偃道。 随后,勃鞮便把郗芮、吕省准备谋杀晋公重耳的事情告知二人,这一下二人更加吃惊了;不仅吃惊郗芮、吕省等人的狠心,更吃惊勃鞮这样心狠的人竟然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前来向晋公重耳告密。 “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说说吧,怎么办?”重耳向二人征询道。 “这还能怎么办?君上肯定不能被他们杀害,君上,请给臣一彪人马,我这就去二人府上将此二贼拿下。”狐偃说道。 “不可---”狐偃话音刚刚一落,勃鞮就反对道。 “嗯?你是何意?”狐偃不屑的问道。 “君上,二位大人,现在绛都的守军还掌握在郗称手中,君上能够掌握的军队并不多,大人如此行事,不但救不了君上,反而还会让事情更加复杂。一旦他们狗急跳墙率军杀进王宫,君上可就真的危险了。” 听罢勃鞮的话,晋公重耳和狐偃赵衰都愣住了,对啊!当下绛都还真得掌握在郗氏兄弟的手中,他们的手里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兵马。一旦打起来,自己可真的就危险了。 “依你之见,我们该当人如何?”始终没有说话的赵衰问道。 “奴才以为,我们应该将计就计,放火烧掉君上的寝宫来迷惑他们;然后采取两步计划来剿灭他们。” “你起来说话。”重耳说道。 勃鞮起身后道:“按照他们的计划,奴才放完火之后,郗称就会带人在王宫周边截杀过来救火的人员,确信君上被烧死之后,才会带兵离开。奴才的第一步计划就是我们应该在王宫西门附近埋伏下大量的军队,只要奴才一放火,郗称一定会带兵进宫,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带兵将进入宫内的郗称等人杀死。” “嗯---,这个可行,等会赵衰你这就调集军队埋伏在西门附近。” “诺---” “奴才的第二步计划就是派人星夜出城赶往曲沃,调集哪里的郗谷军队务必于明日一早接管绛都的防务。这些年,绛都守军在郗称的带领下,基本上成了这兄弟二人的私人军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听命于他人的。只要这支军队还在郗氏兄弟的手中,即便是君上杀了郗称,到时候郗芮也会重新调集绛都守军来袭击王宫的。” 听完勃鞮的话,重耳心里那是一阵一阵的发凉啊!怪不得郗芮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自己回绛都,实际上是为了控制自己啊! “君上,我这就派人前往曲沃调集郗谷的军队。”见重耳不说话,狐偃问道。 “不,还是你自己亲自去,务必赶明天天亮之前接管绛都。” “诺---” 夜已经接近子时,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402章 擒获郗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已经接近子时了。 “将军,都已经子时了,咋还不见王宫火起啊?”手下向郗称问道。迟迟不见火起,等在王宫外的郗称和手下早就不耐烦了。 “我怎么知道,难道是勃鞮失手了?”郗称疑惑的问道。 “要不属下进去看看?” 郗称想了想,摆摆手道:“还是稍等会。” 众人继续睁大眼睛望着王宫方向,不一会儿,手下就指着远处的火光对郗称喊道:“将军快看,起火了---” 郗称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王宫方向冒起了火光,当然了最初也只是一星半点的火光在暗夜中慢慢的闪动,不一会儿就越烧越旺了。 “将军进吧,等会火大了,救火的人多了,我们可就不好对付了。”属下再次对郗称道。 “你说的对,众将士跟我进宫。”说罢,郗称命人翻墙进入王宫,打开西门的大门后,一起冲进王宫,头也不回的向着重耳的寝宫而去。 “咯吱----” 就在所有的人刚刚离开王宫西门,晋国王宫的大门就在他们的身后合上了。 “嗯?怎么回事。”郗称疑惑的望着身后,果不其然大门真的闭上了。刚才大家进来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要求手下关门啊,那这门又怎么会自动关上呢? “将军,有埋伏----”就在郗称还在疑惑的时候,属下吃惊的对郗称喊道。 “啊?”郗称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下命令,突然之间大队人马从西门两边冲过来,迅速将他们围在了中间,为首的正是重耳的亲信赵衰。 “郗称---,你个胆大妄为的东西,竟敢伙同兄长郗芮等人加害君上,你等该当何罪?现在你已经被我的大军包围,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投降。”赵衰对郗称喊道。 “哼哼---,想让我投降,没门---”随后,郗称对属下道:“众将士,就他们这几人,我们不用怕,事情既然败露,我们刚好杀进宫去,将重耳直接杀死算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已经被我的兵马包围,还不认罪,竟然还想着冲进王宫杀掉君上,你做梦去吧。众将士,给我杀掉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罢赵衰带兵冲向郗称等人,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 毕竟赵衰带领的是王宫卫队,又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没过多久就将郗称带领的兵马斩杀的所剩无几,此时王宫卫队在赵衰的带领下,已经将郗称等人少数几个人压缩在了很小的范围内。 “郗称,快快投降---”赵衰挥剑对郗称道。 “快快投降---”身边的将士也跟着对郗称道。 在王宫卫队的威胁下,郗称的手下已经有人放下了武器。 “不许投降---”郗称对手下吼道。手下激灵了一下,又准备捡起放下的武器;可是就在他低头准备捡起武器的那一瞬间,王宫卫队挥动长戈瞬间将其刺死在地。 郗称身边的其他人被吓得向后退了退,此时他们只剩下两三个人了。 “杀---”赵衰一声令下,郗称身边的两个手下随机毙命。 “啊?”郗称吃惊的望着两边倒下的手下,一脸的惊慌。 “拿下---”在赵衰的命令下,长戈像麦芒一样,直至郗称的胸前身后,郗称彻底是动也动不了。 王宫卫队长上前直接缴下郗称手中的武器,将其打倒在地。 “哼哼---,我乃是绛都将军,你一个小小的卫队长,竟敢对我动手,小心那天我弄死你。”郗称抬起头对卫队长威胁道。 卫队长的手下意识的停了一下。 赵衰见状对郗称道:“连自己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如此张狂,竟敢威胁别人。来人啦,将他压进宫,请君上处置。” 在赵衰的带领下,王宫卫队将郗称带进了重耳的寝宫。 “君上,臣已经将郗称这个狗贼拿下了。”随后赵衰对门道,“带进来。” 卫队长两名侍卫压着郗称走进来。 “跪下---”卫队长对郗称吼道。 郗称怒目圆睁根本就不愿意跪下来,“想让我跪下,门都没有。” 突然郗称看到站在重耳身边的勃鞮,大骂道:“你这个阉货,我就说如此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会失败,原来是你这个阉货捣的鬼,我杀了你----”说罢,郗称准备向勃鞮冲过去。 “都已经被俘了,还如此张狂。”说罢,赵衰对着郗称的膝关节猛踢一脚,郗称“扑腾”一下跪了下来。两名侍卫顺势将他的头狠狠的向下压下去,郗称终于乖了下来。 “郗称,寡人自继位以来对你们郗氏并不薄,你等为何还要行刺寡人?”重耳上前问道。 郗称桀骜的抬起头,不屑的望着重耳,“哼---,我们兄弟二人为了你的上台,出了多大的力,尽了多大心,就连姬圉这样的国君,我们都替你杀了,可以说是为了你上台,我们也是做得很到位了。结果你回城之后,并没有对我们兄弟有多好,虽说还保持着我兄长的宰相的之位,但是却让狐偃任上卿,这不是明摆着要将我兄长架空吗?这就是你所说的对我们不薄吗?” “哼哼,郗称,你知足吧。”没等重耳说话,赵衰首先说道:“这些年,你们兄弟二人在绛都做尽了坏事,早就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君上就是因为念及你们对他的登基还算有功,才没有杀你们。你们不但不感恩,反而变本加厉的准备谋害君上,真是罪不容诛,死有余辜。君上,臣请君上下令杀了此贼。” “哼---,杀了我?你们有这个胆量吗?”听到赵衰请重耳下令杀掉他的话,郗称并不担心,威胁道:“要知道当下绛都的所有军队还在我们的手里,敢杀我?我兄长一定会带领绛都卫队将你们全部剿灭的,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直是重耳最担心的事情,他之所以同意返回绛都,出了绛都是晋国的都城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绛都的一万守军还在郗氏兄弟的手中。可现在还没等他从郗氏兄弟手中将军队的指挥权收回来,郗芮等人就已经叛乱了。看来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在狐偃还没有将曲沃的军队调回来之前,重耳还真不能杀掉郗称,至少在关键的时候,他还可以当做人质用用。 “来人啦,将此贼押入大牢,等候发落。”重耳命令道。 “诺---” 侍卫们将郗称拉了下去。 “现在该怎么办?”重耳问赵衰道。他很清楚,一旦郗芮得知郗称被抓的消息之后,极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吗,直接带兵冲进王宫的。 “事出紧急,臣还没有想好对策;不过首先我们还是应该紧闭宫门,等待外援。”随后赵衰对卫队长道:“命令所有的侍卫加强警戒,以防不测。” “诺---”卫队长出去后,寝宫内现在只剩下了重耳、赵衰、勃鞮三人。 从晋公重耳脸上的表情,勃鞮看出了紧张,于是说道:“君上莫要担心,奴才从郗芮府上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们要调兵进攻王宫的意思;而且郗芮本人的意愿也不主张发兵进攻王宫,他担心发兵进攻影响太大,所以他们这才采取火攻的方式弑杀君上。” “哦,原来是这样。”重耳舒了一口气,在身边的榻上做了下来,他已经很累了。 “君上,更何况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就算是郗芮想出城调兵也不大可能。”赵衰说道。 “为何?难道你还担心他出不了城吗?要知道此刻所有的守城将士可都是人家的人。”晋公重耳提醒道。 “臣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郗称闯进王宫的所有将士都已经被我们杀死,没有人通知郗芮,他怎会知道是郗称赢了还是我们赢了。说不定他还以为郗称已经得手了,所以根本就没有要出城搬救兵的想法。” 重耳、勃鞮都跟着点点头。 突然,赵衰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道:“虽然此时郗芮没有意识到郗称已经失败,但时间一长肯定会有所觉察,说不定就会出城搬救兵,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重耳问道。 “我们可采取两步来,一步我们先派兵在暗处将郗芮府监视起来,随时观察他们府上的动静,另一步就是我们派兵前往南门将那里的守军换掉,郗芮要想调动城外的守军进城,只有通过南门进入,只要我们将南门的守军换掉,即便是他想调动军队进城都难。君上以为如何?” “好倒是好,可是王宫的守卫就一千来人,除了守卫王宫之外,要分成三份来对付,寡人恐怕人手不够啊!这万一打草惊蛇,双方一旦打将起来,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啊!”重耳担心的说道。 勃鞮也跟着说道:“奴才也是赞同君上的意思,要是我们派兵换掉南门的守军,一旦双方发生争执,不但事情难以成功,反而会引起南门外驻军的警惕,说不定就会直接冲进城来,到那时事情反而会更糟。” 两人的反对也让赵衰感到事情确实是那样,于是说道:“既然这样,当下我们只需派少量的将士把郗芮府监视起来就行了,一旦有人出入,直接将其抓起来带进王宫即可;剩下的将士全部都留在王宫,防止他们的袭击。” 晋公重耳听罢,望了一眼勃鞮,勃鞮点点头,于是晋公对赵衰道:“嗯---,就依你的计策行事。”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晋公重耳等人在惊恐中担心了一夜,郗芮并没有发动任何的进攻。 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403章 流亡秦国 郗芮已经跑了。 他是不会带兵来进攻晋国王宫了。 在郗称向王宫发动进攻的当天晚上,郗芮就已经离开府邸,出了城门,此刻他正与吕省一起站在绛都城外的山岗上,静静的注视着下面的都城和熊熊燃烧起来的王宫。 几十年来,他的人生经历了太多的风云变幻,也知道了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所以在做事的时候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以免满盘皆输,断了郗氏的根基。就像今天这件事,从表面现象来看,好像自己的人占着上风,但是身在晋国王宫里的重耳有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他是不知道的。但有一种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作为晋国国君的重耳跟本就不信任自己,说不定早就对自己有所防备了。 “吕大人,郗称他们的手了。”望着山下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郗芮对吕省说道。 吕省没有说话,目光一直注视着山下的火光,冷冷的说道,“也许吧。” “那我们赶紧返回城里去指挥战斗吧,一旦重耳被杀死,绛都可就乱了,需要我们前往协调啊!”郗芮对吕省说道。 “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吕省就是这样,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情,一般说的都很很决绝。 “为什么?” “不管杀没杀死重耳,但有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此时的绛都一定是乱哄哄的,此时进城,我还怕被乱军杀死。” 吕省的话让郗芮火热的心有冷淡下来了,“来人啦。” “奴才在。”一个仆人赶紧跑过来答道。 “你去城里打探一下,看看形势如何,一旦有消息后,马上向我报告。” “诺---”说罢,仆人就向山下而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都快要亮了,派出去的奴才还没有回来,郗芮有些等不及了,“来人啦,都这么久了,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时管家跑过来对郗芮道:“老爷,要不我再派人过去看看。” “嗯---,一定要快。” “诺---” 这一次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不过见到郗芮的时候,仆人的脸色都白了,“报---,老爷,大大、大事不好了。” 嗯? 郗芮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大事不好了?快说,是什么事情不好了。” “二老爷根本就没有杀死君上,他本人已经被国君的人马抓住了,生死未卜。”二老爷指的就是郗称。 “啊?”郗芮听罢大吃一惊的望着手下,“二老爷没有杀死重耳,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大家不都看见重耳的寝宫起火了吗?郗称他怎么还能没有成功?” “小的听说勃鞮当天晚上就已经叛变了,是他向国君告密了我们的行动计划,国君这才提早动手,故意放火引诱二老爷带兵进入王宫,等到他们的人马刚刚带兵进入王宫,就被国君的侍卫给截杀了。” 勃鞮叛变了? 郗芮听罢,只觉着头晕的厉害,几乎站不住脚根,“这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老爷,我们赶紧跑吧,现在狐偃已经从曲沃调集大军驻守在了绛都,我们的军队也正在被曲沃过来的大军包围,所有的军官都已经被请进绛都了。前面派过去打探消息的奴才原本以为驻扎在绛都城门的还是自己的人,硬往城里闯,被从曲沃过来的军队给杀死在了城门外。”怪不得迟迟不见派出去的仆人回来,原来这家伙早就被人家给杀了。 郗芮只觉着头晕的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来他已经是满盘皆输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郗芮不死心的问道。 “我是从住在城外的百姓嘴里得知的,现在绛都已经完全被君上控制,我猜想,天一亮搜捕我们的军队会马上向这边搜查过来的,老爷,赶紧跑吧。”手下对再次对郗芮说道,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变了。 郗芮打了个机灵,赶紧站起身来,直直望着吕省,“吕大人,看来你说对了,我这一次是输定了,现在只剩下逃跑了;你说说我们该逃亡哪里呢?” “逃亡哪里?我怎么知道,这就要看大人你平常跟那个国家关系好了。”吕省说道。 “我跟那个国家关系好?我跟那个国家关系好呢?我也不知道。”郗芮摇摇头为难的说道,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出自己与那个国家关系好点。 在晋国当宰相这么多年,突然之间要问他跟哪个国家关系好点,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这些年来,除了跟秦国有所交往之外,他还真没在外交上与其他哪个国家打过交道。 “这些年我除了与秦国有所交往之外,还真没跟其他国家打过交道,你说说,我与那个国家的关系处的好呢?”郗芮反问道。 “照你这话,就是说我们应该逃亡秦国呢?”吕省问道。 逃亡秦国? 郗芮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逃亡秦国,这些年虽然自己一直与秦国打交道,但是秦晋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好,特别是在夷吾执政期间,双方一度发生战争,现在自己逃往秦国,秦国会不会借机杀掉自己呢? 郗芮拿不准,“逃往秦国,合适吗?秦晋之间关系一直很差,我们这就逃往秦国,秦公会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记恨我们,进而杀掉我们呢?” 郗芮的问话,让吕省也感到有些揪心。 是啊! 这么多年秦晋之间的关系实在不能叫做好,他们二人也曾经帮助两代晋公与秦国斗争,难道秦国能不记恨他们吗? 可眼下除了秦国,他们还能逃往哪里呢? 山下已经传来了军队上山搜查的声音,乱哄哄的,响成了一片。 “吕大人,你快点拿个主意啊!”郗芮哀求道。 “走---,现在除了秦国,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赶紧收拾逃往秦国。万一秦国待不住了,我们再逃往其他国家不迟。”吕省表态道。 “好,我们一起逃往秦国。” 于是,郗芮、吕省二人带着自己的家人和随从扭过头向着西边的秦国而去了。 晋国距离秦国并不远,两国本来就是一河之隔,翻过吕梁山,再渡过大河,就是秦国的地界了。 经过几天的逃往,郗芮等人终于逃到了秦国的地界上。 这一路过来,郗芮早就跑的累散了架,试想一下,他一个当宰相的,何曾跑过这么多的路。当他来到秦国地界的时候,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坐在大河边的石头上,郗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哎呀---,终于算是逃出来了。吕大人,你说说吧,我们这下该前往那里呢?是直接进入雍城,还是逃往其他的城池?” 逃是逃出来了,但是秦国也大着呢,到底是前往那个城池,这还需要好好想想,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或者睡在山野里吧。 吕省想了想道,“我倒是觉着我们不能前往雍城,这万一晋国得知我们逃往秦国之后,向秦国施以恩惠,要求秦国把我们交回去,怎么办?” 吕省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着确实是这样,“对,你说的对,我们确实不能前往雍城,那依你之间我们应该前往那里呢?” “前往朝邑。” 朝邑? 郗芮听罢,觉着这个提议有些奇怪,“为何要逃往朝邑呢?” “因为那里是梁国公室现在所居住的地方,你可知道,秦国灭了梁国之后,就把梁国原来的公室成员安排在了朝邑城。梁国,你应该知道吧!这里本是夷吾的君夫人的故乡,与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现在我们走投无路,只有逃往这个地方最安全了。” 听罢吕省的话,郗芮一下子来了精神,“对啊!我还以为我郗芮在国外没有关系好的国家呢?原来也有一个啊!这个梁国就是我们最好的去处;当年晋公夷吾还在梁国的时候,我们就与梁国公室交往甚好,现在我们流亡在外,最好的去处莫过这个地方了,对对对,我们就去朝邑。” 逃出晋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去处,郗芮心中喜不自胜。 稍稍休息了一会,在吕省的带领下,郗芮等人一起向距离大河不远的朝邑城而去。 秦国朝邑。 梁国被灭之后,最后一位梁国国君的子孙就被秦国安排在了朝邑这座不大的小城里,转眼之间多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朝邑梁府。 梁国的公室子弟在梁国被灭之后,全部将原来的嬴姓改为梁姓,以示对亡国梁的纪念。 “公子,门外有人求见。”嬴室的儿子梁勿忘正准备出门,门人突然跑进来向他禀报道。 “哦,何人前来求见?”梁勿忘问道,之所以叫勿忘这个名字,梁勿忘就是要提醒自己,自己是梁国公室的后裔,绝对不能忘了自己国家被秦国所灭的事实,终有一天,他一定要重新恢复梁国的宏图大志。 “来人说他名叫郗芮,请求拜见公子。” 郗芮? 难道真的是他? 梁勿忘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他不是在晋国当宰相吗?怎么会跑到秦国来? 一连串的问话之后,梁勿忘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人的到来,也许会对自己的复国大计有很大的帮助?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梁勿忘立即来了精神,“有请郗芮先生。” 第404章 早做准备 秦都雍城。 晋国所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秦公任好正在与宰相百里奚、蹇叔,大臣公子挚、公孙枝等人讨论着这件事。 “相国,晋国的事情还真像你说的那样,郗芮与吕省果真叛乱了;相国大人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那依你之见,下一步秦国又将如何?”秦公向百里奚问道。 “君上谬奖了,臣哪里会料事如神,只不过是顺着事情发展的方向猜测罢了。”百里奚谦虚的说道:“晋国国君初定,内乱乃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这两个叛乱的郗芮与吕省二人都是晋国根基很深的人,如果臣猜的不错的话,此二人既有可能会逃亡秦国,君上应该提前有所准备啊!” “相国,你说这两个人会逃亡秦国?不可能吧!”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怎么觉着这两个人都不可能逃亡秦国,毕竟谁都知道他们两个人是秦国的仇人,前来秦国不是自寻死路吗? 百里奚笑笑道,“君上试想一下,在夷吾朝中,此二人一直跟着夷吾只与秦国有所交往,并未与其他国家有所交往;臣实在想不出,他们除了逃亡秦国之外,还能逃亡哪里。再说了,事出紧急,秦国可是距离晋国最近的国家,他们除了秦国,也是没有太多时间逃亡其他国家的。” “哦,照你这么说他们还真的会前来我们秦国,若真如此,那寡人可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两个东西,谁让他们当年跟着夷吾干尽了坏事。”秦公狠狠的说道。 自从与晋国有所交往以来,秦公早就恨透了夷吾和他的儿子姬圉,当然了也憎恨郗芮与吕省,毕竟这两个家伙可是一直跟着夷吾与姬圉在背后给秦国使坏,现在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跑到秦国来了,秦公岂能饶了他。 “君上莫要生气,其实这两个人还是大有用处的。”百里奚笑道。 “大有用处?”秦公不解的望着百里奚吗“寡人实在猜不出这两个心肠坏透的人还有什么用处,爱卿说来听听。” “若将此二人擒获,对于秦国来说至少有两大好处,一则,此二人可都是在晋国根基很深,而且也很是有名望的人,特别是郗芮又多年任晋国宰相,郗氏家族也在晋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子弟遍布晋国各个阶层;若君上将此二人擒获,可以借此二人来要挟晋国重耳,使得重耳对秦国始终有所顾忌,不敢太多的造次。”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默默的点点头,现在他已经清楚了郗芮、吕省对秦国和晋国的作用了,有这二人在秦国手中,晋国重耳还能不乖乖听命于秦国吗? “这第二吗?就是我们可以利用郗芮等人套取晋国许多为我所用的东西;据臣所知,当下晋国掌握军权的郗谷就是郗芮的同族兄弟,有郗芮等人在我们手中,这些在晋国很有名望的人能不有所顾忌?这日后万一与晋国兵戎相见的时候,能没有一点作用吗?”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明白了,杀一个人容易,但要利用一个人可就难了,现在郗芮、吕省对于秦国来说还是非常有用的,何必要杀他们呢? “爱卿所言极是。”秦公随后转向其他大臣,“你们以为相国的意见如何?” “相国的建议好是好,不过这个郗芮人品极差,晋国的许多坏事都是出自此人的主张。若为秦国所用,会不会起到负面的影响。”将军公孙枝直说道。对于郗芮的为人,公孙枝在晋国的时候是有所耳闻的,今天相国建议将此人留下,他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担心。 “你说的这个寡人也明白,很早以前,这个人曾经来秦国商谈过夷吾登基的时候,那个时候寡人就看出此人乃是口无遮拦,胡说一气的人,若现在将此人留在秦国,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公孙枝一提说,秦公也这样认为道。 “既然大家对于郗芮的人品有所怀疑,但又不否认此人对秦国还有帮助,那我们何不将他直接押在大牢之中,或者困在某个城池之内,以免他再次惹是生非。到了秦国需要的时候,我们在将其放出来如何?”蹇叔说道。 听罢蹇叔的话,秦公默默的思考了一番,说道:“这倒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就这么办。相国,你意下如何?” 既然大家都反对以礼相待郗芮等人,百里奚也不强求,说白了对于郗芮的为人,百里奚自己也是很清楚的,更知道晋国的许多坏主意都是出自此人的主张,那就将此人囚禁起来,既能为秦国所用,还不至于他到处惹是生非,祸害秦国。于是百里奚说道:“诸位大人说的有理,就以蹇叔的意见,将其囚禁在某个小城之中。” “好---,那此事就是就这样定下来。不过当下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还是应该找到郗芮等人才是。不知相国有何办法,能够找到这二人?”事情既然已经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寻找此二人的下落了。 “这有何难?秦晋虽然隔着大河,但是能够往来于秦晋之间的渡口只有那么几个,郗芮等人拖家带社肯定不会沿着危险的小道渡河,君上只需派人前往桃林渡口、茅津渡口等几个渡口打问一下,就会有所收获的。”百里奚说道。 秦公点点头,“爱卿所言极是,不知何人可担此任?” “公孙枝将军是不二人选;将军原本就是护送晋公重耳回国的主将,对于晋国的所有事情了解甚多,若此时派公孙枝将军前往寻找此二人的下落,不但能够成功,而且还能够妥善的处理好后面的关系。” “公孙枝听令。” “末将在。” “寡人命你带三千兵马前往关中东部寻找郗芮、吕省等人的下落,一旦有所收获,速速报来。” “诺---”公孙枝答道。 几天后,就有了郗芮与吕省等人的消息。 此二人果然度过大河来到了秦国的地界,不过这二人所待的的地方可有些让秦国君臣感到意外了。他们没有前往秦国的都城,也没有去秦国大城镐京,而是待在了小城朝邑。 朝邑? 这两个人竟然待在朝邑? 当秦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确实是吃惊了,“这两个狗贼竟然待在朝邑,看来真是贼心不死啊!” “这两个人能够待在朝邑,这充分说明了他们还与梁国的后裔有往来,君上,看来我们需要注意一下朝邑的动向了。”百里奚听罢也跟着说道。 “寡人也是这个意思,那依相国之策,我们应该如何?” “静观其变,以逸待劳。” “静观其变、以逸待劳。相国是不是说我们暂时不要去惊动他们,只需张开大网随时注意朝邑的动向就是了;时机成熟,将其一网打尽是不是?”秦公想了想对百里奚说道。 “君上所言极是,臣正是这个意思。”百里奚说道:“臣早就知道梁国的后裔一直有图谋复国的想法,现在他们与郗芮、吕省等人勾结起来,实际上就是想利用此二人的影响,为自己所用,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恢复梁国。我们暂时先不要去管,只管让他们去折腾,等到他们折腾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再一举消灭,永绝后患。如此一来,既可以从根本上消灭梁国后裔的复国梦想,也可以铲除郗芮等人,还能够暂时牵制晋国,何乐而不为呢?” “嗯---,相国所言极是,到那时寡人定要将这些人一举拿下,进而安定秦国的东部的局势。” “不过,君上还是应该提前告知驻守在关中东部的丕豹等人,让他们随时观察朝邑的动向,以免局势失控。”百里奚建议道。 秦公点点头。 当秦国已经觉察到朝邑城内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郗芮等人还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秦国朝邑。 逃亡到这里的郗芮等人受到了梁国公子梁勿忘的热情招待,毕竟他们之间早在梁国还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更何况郗芮、吕省说起来还算是他父亲嬴室的朋友,现在这些人落难来到朝邑,梁勿忘能不热情接待吗? “二位叔父前来朝邑,勿忘感到由衷的高兴,二位叔父请---”梁勿忘端起酒樽对郗芮和吕省道。 “请请请---”郗芮、吕省也高兴的端起酒樽对梁勿忘道。 几樽酒下肚,心也跟着热起来了,话也就多起来了。随后,梁勿忘神情低落起来,喝着酒长吁短叹。 “公子为何如此?”郗芮见状问道。 “哎---,还不是为了故国而伤感,想我梁国本也是这关中大地上不可小视的国家之一,谁成想会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被秦国所灭,现在想起来都难过啊!”梁勿忘说道。 “说起来也真是的,若梁国还存在,我等即便是流浪也会有藏身的地方,可是现在我们也只有委身在这秦国的小城里。对于公子的处境,我等也是深有同感;来来来---,我等这些落难的人再来一樽。”郗芮说道。 三个人再次端起酒樽再次饮下。 以郗芮、吕省的智慧,岂能猜不出梁勿忘话里的意思,但是作为逃亡在外的人,他们是不会主动去帮助梁勿忘叛乱的,若真是那样,岂不等于是自找苦吃? 第405章 愚蠢的计划 “二位叔父,侄儿一直有恢复梁国的想法,无奈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有心无力!请求二位能够帮我一把,实现梁国复国的梦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勿忘终于把自己的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郗芮的酒樽停在了半空,梁勿忘终于把他最担心的事情说出来了,他该怎么办呢? 吕省默默的吃了一口肉,他早就知道既然来到朝邑,肯定免不了有这一出,不过梁勿忘提出来的有些早点罢了。 见二人一副吃惊的样子,梁勿忘说道:“不知二位叔父对我的提议有何感想?” 不能不说这个孩子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是有些莽撞,毕竟这话一旦让秦国知道,那可是杀头的事情,但是梁勿忘却在这样的场合给郗芮和吕省提出来了。 这还能怎么办呢? 郗芮望着吕省,他知道在这样的喝酒场合里,让他表这样的态度是有些困难,他只好求救吕省了。 吕省也不傻,明知道在这种场合表这样的态度,无异于是把头往铡刀下放,于是乎,吕省歪着头说道:“我不胜酒力,头有些晕,先下去休息了。”说罢,吕省起身摇摇晃晃的向里屋走去了。 望着吕省离去的身影,梁勿忘对郗芮道:“大人,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确实是说错了,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如此悖逆的事情来。”郗芮斥责道。 梁勿忘望着两边的仆人、侍女,只见这些仆人、侍女个个都跟霜打了茄子一般,低着头不说话;谁知道他们的心中到底想写什么呢?梁勿忘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是有些唐突了,对于手下的这些人,他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秦国的密探呢? 再说了这里是秦国的朝邑城,早就不是他的少梁城了,手下的这些人也不是自己的心腹了。今天他在这里喝酒聊天,保不准明天就有人把他的话说与雍城的秦公。 “来来来,叔父一路过来甚是辛苦,侄儿再敬叔父一樽。”梁勿忘赶紧将自己的话题岔开,对郗芮说道。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郗芮大着舌头说道。 这个时候,喝酒的气氛已经与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宴会之后的好几天里,梁勿忘一直没有去找郗芮和吕省,他知道自己在广庭大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让这二人感到了恐惧,他需要另择时间私下里找这两位交流,请求他们的指点。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梁勿忘再次来到郗芮的房间,这一次郗芮与吕省二人都在。 “二位叔父大人,前天小侄在宴会之时所说的话,确实有些不妥,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当日的鲁莽之举向二位叔父道歉,望你们不要在意。”再次见到郗芮吕省,梁勿忘说道。 郗芮摆摆手道,“你年轻气盛,说话不注意方式,我们也不会在意,不过有些事情只能装在心里,却不能在广庭大众的场合说出来,不然到时候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梁勿忘点点头,随后小声说道,“不瞒二位叔父,侄儿自梁国亡国以来,一直没有停止复国的想法,之所以给自己起名为勿忘,就是要自己时刻铭记自己乃是梁国的后裔,终生要以恢复梁国为己任。” 吕省不做声,本来吕省的话就不多,自来到朝邑之后,他的话更少了。 既然吕省不愿意说话,郗芮只好说道:“贤侄,你不忘自己的母国,这是好事;不过,在当前下秦国的高压之下,你还是首先应该学会保存实力才是,切不可因为急于恢复母国,行动不善,最后导致自己身丧他国,这可就不好了。若因此导致自己与家人丧命的话,梁国可真的就要断后了。” 听完郗芮的话,梁勿忘并不为所动,而是说道:“叔父您所说的这些,侄儿都想到了,但是身为梁国的后裔,只要是为了恢复梁国而努力,就算是身死他国又有何妨,叔父,恢复梁国这件事,侄儿是做定了,请二位帮助我。” 听罢梁勿忘如此坚定的话语,郗芮知道要想劝他是不可能的了,于是说道:“既如此,那就让我听听你的计划。” “侄儿是这样想的,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法与秦国对抗,只有依靠外国的力量来帮助我复国,我想请西北的绵诸,东边的晋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一起出兵打败秦国,助我复国。” 听完梁勿忘的话,郗芮只觉着这个孩子说话确实有些冒失,你想请人家帮你复国,人家就一定会帮你出兵吗?没有一点甜头,谁会傻乎乎的帮你的出兵呢?更何况出兵就等于是要得罪秦国,没有十足的把握,别的国家是不会这样做的。 但是面对梁勿忘信誓旦旦的样子,郗芮又把自己的劝说之词咽了回去,于是对梁勿忘说道:“你想复国的愿望很强烈,这很好,说明了你是一个不忘本的好公子。但要想复国的道路也很漫长,首先你面前的秦国还非常强大,一般的国家是不会主动去得罪秦国的;二则即便是你想让人家帮你出兵打败秦国,那也是有条件的,请问你拿什么条件来要求别的国家帮助你出兵秦国呢?” 一连串的问话,犹如冷水浇在了梁勿忘的身上,他愣了愣问道:“那依叔父之见,我该如何复国?” “要我说,你至少应该采取两步走。” “咳咳---”就在郗芮准备给梁勿忘教办法的时候,吕省长长的咳了两声。 郗芮扭过头看了一眼吕省,他知道吕省的意思,那就是不让他参合道梁勿忘的复国计划中去,但是事已至此,望着梁勿忘可怜巴巴的神情,郗芮又不忍心让孩子失望;谁让自己曾经在梁国呆了那么多年,又与他的父亲还是朋友呢? 当年梁国亡国的时候没有帮助他,现在就算一种补偿吧! “你若真想复国,应该采取两步走,第一步先让秦国把梁国从秦国的版图上划出来,成为秦国附属国,每年向秦国纳税称臣,替秦国守护东部大门;我想当你提出这样的条件的时候,秦国应该不会反感,也不会警惕;第二步就是等待时机成熟,直接从秦国的版图内独立出来。至于这个时机吗,其实也很好等到,比如说当秦国与别的国家发生大的战斗的时候,就是你梁国独立的时候。” “嗯---”梁勿忘重重的点点头,“如何才能实现这样的目标?” 郗芮继续说道:“应该分内外两个方面走,对内,你应该在秦庭寻找支持你复国的大臣,让他们替你在秦庭说话。对外,那就是寻求在关键时刻能够帮助你出兵的国家,当然了,人家替你出兵,你也应该许给人家好处才是。” “叔父所言极是,只是这么多年侄儿很少与秦庭打交道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真心帮助梁国,还请叔父指点。” 听完梁勿忘的话,郗芮一声长叹,心想你这个娃娃,心里想着复国,咋就没有一点行动呢?复国这么大的事情,你就知道在心里想吗?如果没有行动,就算是想死也没有一点用处的。 “如此大的事情,你就一直在府里想吗?没有一点实际行动吗?你说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话,令梁勿忘脸上难堪了一阵子,随后想了想说道:“我一直在训练杀手,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几十人的杀手队伍;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杀掉赢任好等人,为梁国报仇。” “咦---”郗芮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小子心够狠啊!什么好办法不想,偏偏想出暗杀这样低级的手段来。 对于郗芮这样久经风雨的政治人物来看,暗杀是最不可取的办法,且不说你的暗杀行动能不能成功,即便是成功了,只会引来秦国疯狂的报复,只会对梁国后裔毁灭的剿灭之外,绝对不会有复国的一点点可能性。 但是,梁勿忘却偏偏要采取这种最低端的手段来对付秦国。这让久经风霜的郗芮说些什么好呢? “暗杀秦公?你觉着你有几成胜算?”郗芮问道。 “这个?”梁勿忘愣了会说道,“我手下的这些杀手都是以一当十的英雄,应该有五成以上的胜算。” “那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你想到后果没有?” 梁勿忘摇摇头,因为他只想着成功,还真没想过失败之后的事情。 随后,郗芮话音一转问道,“你去过秦国大郑宫没?你知道秦宫的大门向那边开吗?知道秦公任好住在那间宫殿里吗?” 梁勿忘继续摇摇头。 看来这个孩子连秦宫都没有去过。 郗芮差点给气哭了,他苦笑着摇摇头,拍着梁勿忘的肩膀道:“孩子,你连秦宫都没有去过,还谈什么刺杀秦公,你都不怕你的那些杀手进了秦宫之后迷路怎么办,万一闯进秦国宫廷卫队的驻扎地,那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我还没说就你们手下的这帮蠢货,能不能进的了秦都雍城还在两可之间,还谈什么刺杀秦公,你赶紧收手吧!” 愚蠢、鲁莽,一腔热情又不知道如何去做,心中没有大的政治计划,这就是郗芮一番话之后,对梁勿忘的印象。 就这样的人还想恢复梁国,哎---,长叹一声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第406章 意欲何为 “叔父,侄儿知道自己年轻鲁莽,处事还不沉稳,请叔父教我。”见郗芮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梁勿忘诚恳的说道。 “哎---”郗芮一声叹息,还是手把手的教起了梁勿忘:“那我就告诉你,实际上在秦国朝堂,还有很多人是不支持灭掉梁国,毕竟你们与秦国同属于嬴氏,本来就是一个祖先治下的两个国家,若你找到这些人,送给他们丰厚的礼物,他们一定会替你在秦庭说话的。” “是哪些人?” “比如说秦国大夫公子挚,他本来自犬丘,与你本是同一个祖先,再比如说秦国的太子罃、公子宏等等,这些嬴氏的子孙,他们本来就对梁国存有好感,如果公子你带上礼物前往雍城,好好与他们攀亲叙旧,一定会有好处的。” 梁勿忘默默的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公子挚、太子罃、公子宏,对我就去找找他们,关系拉近了,至少是没有坏处吧! “谢谢叔父的教诲,侄儿记下了。” 很显然,郗芮的一番话点破了梁勿忘的方向,这一下他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梁勿忘走后,吕省对郗芮道:“郗兄,我们的项上人头快要搬家了,还是早点给自己的寻个地方安葬吧!” 郗芮当然明白吕省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我们逃亡在这里,人家待我们也不薄,我们也总不能什么事情也不给人家帮忙吧!” “帮忙是应该帮忙,但是你不能帮他复国啊!梁国复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要与秦国为敌,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秦国岂能容你?” “哎---,你就放心吧,我有没有教人家孩子去秦国杀人放火,我只是教他如何与秦国处好关系,这样有错吗?我想秦国应该感谢我们才是。”郗芮不以为然的说道。 但事情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吗? 要知道,头长在梁勿忘的脖子上,一旦离开朝邑,他会怎么做,可就不由郗芮掌控了。 秦都雍城。 梁勿忘带着丰厚的礼物和手下已经来到了秦都雍城,郗芮说的对,要想谋求梁国复国,首先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秦国的实际情况,唯有此才能针对秦国的弱点想出好的办法来。 可是梁勿忘在来秦都的时候,不仅带着礼物,同时还带来了杀手,他不但要复国,而且还要报仇。 找好休息的客栈,当天晚上,梁勿忘就带着手下来到了秦国大夫公子挚的府邸,按照郗芮说给他的人选,公子挚是他第一个要找的秦国高官。 “咚咚咚---” “咚咚咚---” 夜里的敲门声惊醒了公子挚府上的门人,门人打开门只见三个人站在门外,从他们的打扮来看,绝对不是平民人家,于是门人问道:“请问您找谁?” “在下是朝邑梁氏后裔梁勿忘,请求拜见公子挚大人,还请通禀。”为首的公子客气的对门人说道。 朝邑梁氏后裔要拜见我家大人,这事说起来咋就让人觉着有些奇怪呢?门人心里不觉得盘算道。 奇怪归奇怪,但还不能不让人家见老爷吧,于是门人二话没说赶紧回去向公子挚通禀了。 同样吃惊的还有公子挚本人,他与这个梁国的后裔没有多少交道啊!他咋就偏偏来找自己呢? 疑惑归疑惑,但是既然人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门前总不能把人家推出门吧。想到这里,公子挚命人将梁勿忘等人请了进来。 “梁国后裔梁勿忘拜见公子挚大人。”见到公子挚后梁勿忘赶紧拜道。 “公子挚见过梁公子。”双方见面后,公子挚问道:“不知公子今夜前来舍下有何要事?” “你我都是嬴氏子孙,现在梁国已经归秦,梁某也应该多与自己兄弟走动走动是不?今日前来,梁勿忘就是来拜见自家兄弟来了,顺便送点礼物给大人。”说罢,梁勿忘命人将自己的礼物带上来。 公子挚一看,好家伙玉器珠宝、绫罗绸缎等等还真不少,望着这些东西,公子挚知道梁勿忘绝对不会是拜访自家兄弟这么简单了。 “梁公子,你送给我如此厚重的礼物,总不会是拜访自家兄弟这么简单,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只管开口。”收下礼物后,公子挚对梁勿忘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想请公子在秦公面前说说,能不能让我替秦国守护东部大门。”梁勿忘说道。 守护秦国的东部大门? 公子挚听着这话总觉着有些怪怪的,秦国东部的防务和土地赋税等等归丕豹管理,难道梁勿忘想接替丕豹担当起关中东部的防务? 重要官员的调动,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公子挚心中一惊,真不知道这个梁勿忘是怎么想的,突然之间想起当官来,而且一次性就想要这么高的官职。 公子挚感到有些困难,“这么说你想当官了,而且还想当关中东部的军政长官,这可有些困难。” “我知道此事甚是困难,但是以公子你的能量,办理这么点事情应该不算困难吧。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接管原来梁国和芮国地方的防务,请秦国允许我把梁国原来的队伍组织起来,替秦国驻守东北的防务,公子以为如何?” 允许你把原来梁国的人马组织起来替秦国驻守原来梁芮两国地盘上的防务。公子挚算是听明白了,梁勿忘有野心啊! 于是公子挚打着哈哈说道:“梁公子一片赤诚之心,我算是明白了,这个事情我记下了,容我随后向君上禀报。” “好,既如此那我就先在这里感谢公子了,告辞---”说罢梁勿忘准备离开公子挚府邸。 临出门时,梁勿忘问道,“公子挚大人,随后我还准备前往太子罃府上,不知该怎么走?” 什么? 他还要去太子府上? 公子挚越听越糊涂了,看来这个梁勿忘这次来雍城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且还带着重要的任务来的,直接要找到秦国太子说话,看来此人需要提防啊! 公子挚望了一眼梁勿忘,只见他一脸的诚实,不过他身边的两个仆人却非常敏锐的望了自己一眼,就这一眼,公子挚感到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仆人那么简单。 他们绝对是杀手,而且是武功极高的杀手。 公子挚心中稍稍吃惊了一下,随口说道:“今天时间已晚,找太子殿下恐怕不合适,我想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 公子挚才不愿意将太子的府邸告诉梁勿忘,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万一刺杀了太子,岂不成了我的过错。 梁勿忘也从公子挚的嘴里听出了拒绝,于是打着哈哈说道:“公子所言极是,时候确实不早了,那我就此别过,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梁勿忘带人转身离开公子挚的府邸。 快出门的时候,公子挚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听着点。” 关上门之后,门人紧贴着门缝,就听见梁勿忘对两个手下道:“这里的位置你们都记下了?” “记下了。” “这就好,我们现在去王宫周边看看,你们也顺便把周边的位置记下来。” “诺---” 听到门人的禀报,公子挚一下子瘫坐在榻上,这个梁勿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府邸的位置都记下来。 看来此事不能小视了! 不行,我必须将此事尽快向君上禀报。转眼一想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打扰君上有些不妥吧。可是事情紧急,等到明天这个梁勿忘万一对太子不利呢? 既然君上不好找,那我还是先将此事向相国大人禀报一下。 对,我应该现在就将此事向相国大人禀报。 想到这里,公子挚再也不敢睡觉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公子挚来到了相国百里奚的府上。 百里奚老了,瞌睡本来就少,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睡下,听到公子挚前来,百里奚赶紧将其迎接到客厅里说话,“公子挚大人深夜前来,定有要事,不妨说与老夫听听。” 公子挚便将今天梁勿忘来访的事情告知百里奚。 百里奚听罢沉默了一会问道,“依你之见,梁勿忘到底想干什么?” “我正是猜不透他的所作所为这才向相国大人请教来。他手下的两个仆人,依我之见应该是很厉害的杀手,我见过那两个人的眼神,那是杀手才会有的凌厉眼神。我最担心的是这个梁勿忘明天会对太子不利。”公子挚担心的对百里奚说道。 百里奚听罢,轻轻地摇摇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梁勿忘还不会向太子等人下手,他这次来雍城是熟悉地方来了;不过往后可就难说了,毕竟他带来的可是杀手,而不是仆人。” “那么照相国的你的说法,他到底是来做什么呢?”公子挚不解的问道。 “他想谋求梁国复国。”百里奚肯定的说道。 “但他并没有向我提出复国的要求啊!他只想替秦国掌管东部的防务。” “这是他的迂回之术,先向秦国提出东部的防务,让秦国允许他们把军队建立起来,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直接宣布独立了。看来梁勿忘那里有高人了---”百里奚不经意的说道。 “相国是说郗芮等人吗?”公子挚也知道郗芮等人已经逃到朝邑。 百里奚点点头,“除了他还会有谁,你试想一下,这么多年梁勿忘都没有向秦国提出任何要求,为何郗芮一到,他就向秦国提出东边防务的要求,这二者之间难道没有一点联系。” 经百里奚这么一提醒,公子挚也觉着事情确实像他所说的那样,“既然他想谋求复国,为何还要带着杀手呢?” 百里奚望了一眼公子挚,“那是他的第二手准备,一旦秦国不同意,他就要派杀手来对付我们了。” 公子挚听罢,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凉,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407章 敲山震虎 “相国,既然梁勿忘已经有所行动,我们又将如何?”公子挚听罢问道。 “此事君上早就有所觉察,也知道郗芮等人进入朝邑,肯定会与梁勿忘等人勾结在一起;不过令老夫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很贸然的就进入雍城来查看情况,他这样做只会加快灭亡。”随后百里奚道:“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梁勿忘已经沉不住气了,那我们也就提早动手,搜查证据,只要证据确凿,我们就可以一次性将梁勿忘、郗芮、吕省等人一起拿下,以绝关中东部的隐患。” “相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不过当下我还是有些担心,这万一梁勿忘狗急跳墙,明天在拜访太子的过程中,趁机将太子殿下挟持或者杀害了,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公子挚的担心确实让百里奚感到此事大意不得,稍稍想了想之后道,“此事老夫已经知晓,明天我自有安排。” 既然相国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公子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这才放心的走出了相国府。 秦都雍城,太子府。 太子府其实很好找,就在秦国王宫的旁边,昨天晚上,梁勿忘一行从公子挚府上出来之后,就已经从太子府门前经过了。按照计划,梁勿忘将在第二天拜访秦国太子罃。 “启禀太子殿下,梁国后裔公子梁勿忘请求拜见。”当侍卫向太子禀报梁勿忘要拜见自己的时候,秦国太子罃虽然感到意外,但是也没有回绝人家的请求,毕竟这梁勿忘也曾经是一国的公子,甚至是太子,又是嬴氏子孙。从心里上太子罃还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和可怜的。 “有请梁公子。” 再两名仆人的陪同下,梁勿忘走进了秦国太子府。诚如郗芮分析的那样,梁勿忘来秦国的这几天并没有受到冷遇,秦国上上下下对他还算热情。这让梁勿忘在见识了秦国的强大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对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这一次了解对于今后他的行动计划将会有极大的帮助。 今天他要见识一下自己此行最主要的对象秦国太子罃了,只要太子罃答应梁国复国,那就说明他的行动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即便是现在不行,将来等太子继位称君之后也是大有希望的。 “梁勿忘拜见太子殿下。”见到太子罃后,梁勿忘赶紧拜道。 “梁公子客气了,你我同属嬴氏子孙,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坐。”太子罃心善,对于这位与他一样的梁国公子深深的抱有同情之心。 双方坐定之后,太子罃客气的说道:“不知公子此次前来我府上,有何要事?” “梁勿忘此次前来雍城,就是为了加强嬴氏子孙之间的联系而来;现在梁国已经归秦,你我又都是嬴氏子孙,理应多多交往才是。”说罢,梁勿忘命人将送给太子罃的礼物带了上来。 作为一国的太子,太子罃什么样的礼物没有见过,他并不在乎梁勿忘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他要的是梁勿忘的这一份感情。对于同属一个祖先的梁国,太子罃确实是抱有同情之心的,在他看来父亲灭掉梁国确实有些太过残忍了,至少也应该给梁国留下一两座城池,让梁国有一个安放宗庙灵位的地方吧! “感谢这么多年来兄弟还能够记着愚兄,有你这份心意,我就很知足了。”说话间,太子罃的话也与梁勿忘拉近了,互称为‘兄弟’。 梁勿忘望着眼前这位于自己年龄相仿的秦国公子,谦和的表象下面满是怒火,你倒是认为我们是兄弟,但是兄弟之间那有灭人国家的事情呢?你等着,有朝一日,我梁勿忘一定要将你们这些嬴氏的公室成员全部杀掉,让你们秦国连安放祖先牌位的地方也没有。 想是这样想,但梁勿忘嘴上还是笑着对太子罃说道,“那是自然,今后你我兄弟之间还要常来常往吗?” “不知兄弟这次前来有何要事?有需要愚兄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太子罃高兴的再次对梁勿忘说道。 “太子殿下,我这次前来还真有事要求您办理,梁国归秦已经有几年时间了,小弟也不小了,该为国家出点力了;小弟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太子帮忙跟君上说说,能不能让我帮助秦国驻守东部边境,防范东边和北边的敌人,也算是为国尽力吧!”说这话的时候,梁勿忘望了一眼两名手下。 两名手下也对着梁勿忘不经意的点点头。 “这个吗?”太子罃有些为难,毕竟他现在还是太子,不是国君,对于国家重要的人事安排只能提点建议,却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既然梁勿忘已经把话给他说出来了,总不能直接拒绝人家吧,“我可以在君父面前提说出此事,你能够为国着想,为国出力,乃是好事,我想君父会答应的。” “这就好,这就好,梁勿忘在此感谢太子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禀报的声音,“启禀太子,将军孟明视求见。” 什么? 孟明视求见? 太子罃听罢吃惊的望着对面的梁勿忘,又转身望着门人。这个时候,秦国非常重要的将领孟明视为何要求见自己呢? 同样吃惊的还有梁勿忘,孟明视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这个人对已经灭亡的梁国来说,简直就是恶魔,就是厉鬼,他定要见见这个人,于是梁勿忘笑着对太子罃道:“太子殿下,既然孟明视将军求见,那就见见吧;我也正好见识一下这位秦国大英雄。”他那里知道,孟明视实际上就是因为他而来的。 “有请孟明视将军。” 在门人的带领下,秦将孟明视带着一队兵马进了太子府,见到太子罃后,孟明视拜道:“末将孟明视拜见太子殿下。” “将军带兵前来有何要事?”对于孟明视这样的将军突然进府,太子罃当然感到奇怪了。 “太子莫惊,昨夜接到线报,说是有歹人潜入雍城欲行不轨,今天一早相国大人命我对雍城所有的府、衙、官署进行搜查,并一一通禀各位公子,要大家多加注意。”随后,孟明视转向梁勿忘不客气的问道,“不知这位是做什么的?末将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孟明视犹如铁塔一般,身高声大,说起话来震得梁勿忘耳朵嗡嗡直响,还没与之交手,自己就先矮了半截。 在孟明视质问梁勿忘的时候,梁勿忘不由得向后倒了倒,两名手下赶紧过来挡在他的身前。 太子罃见状赶紧说道:“孟明视将军莫要见怪,他乃是梁国的公子梁勿忘,今日带人前来我府上拜见我,将军莫要惊了梁公子。”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梁国的亡国公子啊!我还以为是歹人。”随后孟明视抱拳哈哈大笑道:“梁公子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 说实话,梁勿忘被孟明视鲁莽的行为早就气的牙根直响了,就是这个孟明视带兵灭的梁国,可以说他就是梁国灭亡的直接仇人,今天我不能当面杀了你,明日我一定要将此贼碎尸万段。 “哼哼---,孟明视将军乃是秦国名将,我岂敢怪罪。还请将军不要将我当做歹人对待就好。”梁勿忘也话中有话的对孟明视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就算是你怪罪也没有关系,我呢也是奉命行事,保卫国君和太子、公子们的安危乃是我职责所在。对于每一个对秦国心怀不满的人,我都会像捏一只蚊子一样将其捏死。”说着,孟明视做出一个狠狠的动作,似乎要将梁勿忘的脑袋拧下来一样。 太子罃和梁勿忘都被孟明视这个狠狠的动作给惊住了,他们真不知道孟明视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太子罃有所不悦的说道,“孟明视将军,我这里没有什么歹人,你且退下,莫要惊了我的客人。” 既然太子已经不悦,孟明视知趣的转向太子罃道,“太子殿下,既然这里没有歹人,那末将就先告退了,不过为了太子的安危,末将已经在您的府门外安排卫队守护,还请太子见谅。” 说罢,孟明视转身离去。 好端端的谈话,经过孟明视这么一搅和,梁勿忘哪里还有心情再继续下去,看来秦国已经有所觉察了,他原本还有的一点点其他想法,也只好灰飞烟灭了。 简单的说了几句,梁勿忘只好起身向太子罃告辞。 走出太子府的那一刻,梁勿忘看见孟明视还带人站在太子府门外,很显然这是人家有意为之,在警惕着自己。 “梁公子,你不在太子府上多呆几天了,我这里还准备为你站哨呢!”见梁勿忘出来,孟明视上前坏笑着问道。 梁勿忘冷冷的看了一眼孟明视,没好气的说道:“我本向继续多呆几天,无奈有人不长眼色,总是讨人嫌,我也就只好提前离去了。” 这话显然是说给孟明视听的,孟明视瞪了一眼梁勿忘,“哼哼---,只恨我当时没有对你们这帮小人斩草除根,等着吧一旦有机会我会让你好看的。” “那我们就走着瞧。”说完这句话,梁勿忘跳上车,带着手下走了。 望着梁勿忘的车架远去,孟明视对手下曲侯道:“今夜派兵把他居住的客栈给我盯紧了。” “属下明白。”曲侯带上人紧跟着梁勿忘车架的方向而去。 第408章 表象的背后 很显然,沉寂了许久的梁国后裔突然出现在秦都雍城引起了秦国的注意。 吃罢早饭,百里奚早早就来到了秦国王宫。 “臣百里奚拜见君上。” “爱卿请起,这么早见寡人,有什么事情吗?”秦公任好问道。 “君上,梁国后裔梁勿忘带人来到雍城的事情,您可知晓?”百里奚说道。 “寡人也是刚刚听说,你觉着此事有所不妥吗?”秦公反问道。 “不妥,此事大大不妥,此中深藏阴谋啊。” 百里奚的表态让秦公甚是吃惊,他不知道梁国后裔梁勿忘这么一个简单的举措背后竟然会隐藏多大的阴谋,竟然会让一向以沉稳著称的百里奚如此吃惊,“寡人不知相国所说阴谋到底是什么,还请明言。” “君上,梁勿忘这次来雍城是为了梁国复国而来,而且中间还夹杂着暗杀和行刺。”秦相百里奚坚定的说道。 啊? 当秦公听到百里奚说梁勿忘是为了梁国复国和暗杀而来,当下就惊呆了,复国和行刺,任何一个都是挑战秦国底线的事情,他岂能不大为吃惊,“不可能吧,他竟会有如此大胆?寡人刚刚听说他要为秦国驻守东部防务,还暗自高兴呢?” “君上,你被梁勿忘的假象给迷惑了。梁勿忘嘴里的替秦国驻守东部防务,其实质就是为了从秦国这里得到军队的指挥权,有了这个权利,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原来梁国的军队组织起来,时机一旦成熟,也就可以宣布独立了。”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只觉着心头一阵一阵的慌乱,幸好还没有答应让梁勿忘执掌关中东部的防务,原来这是一个陷阱啊!一旦答应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就会随之出现。 好可怕啊! “既然是复国,为何又会与暗杀联系上?”秦公问道。 “因为这次梁勿忘来的时候,不但带着珠宝玉器,还带着杀手,在拜访秦国高官的同时,也在为暗杀行动踩点。他们已经把雍城王宫的位置以及太子府的位置还有秦国重臣府邸的位置都已经记在心里了,一旦复国无望,他们就要对秦国的重要人物实行暗杀了行动了。”百里奚说道,“君上,梁勿忘对秦国的仇恨很深啊!” 这时,公子挚也来上殿了。 秦公听罢,望着公子挚道,“相国所说的可是事实?”他已经知道,梁勿忘去了公子挚府上。 公子挚拜道:“相国所说的一句不差。臣亲眼见过梁勿忘的两个手下,应该是武功极高之人。” “好阴毒的狗贼,如果寡人不答应他的复国要求,他还敢对寡人下手不成?”秦公听罢自言自语的的说道。 “君上,梁国后裔自从灭国之后,始终没有忘记复国的理想,从梁勿忘的名字就能够看出端倪;今天的行动更是印证了他们的贼心不死。”百里奚说道。 秦公默默的点头,“看来这个梁勿忘不能小视了,相国你以为当下我们应该如何做?要不要寡人这就下令将梁勿忘以及他的随从全部抓起来。” 百里奚赶紧摆摆手,“君上,现在梁勿忘的所作所为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更何况他目前也只是踩点而已,还没有到实际行动的时候。若此时我们将其抓起来,一方面说明我们的气量太小,另一方面还容易让郗芮和吕省等人趁机溜走。再有就是,梁勿忘此次能来雍城,说明他已经在朝邑培养了一大批杀手,若此时将他抓获,那么他手下的那些杀手就会趁机逃掉,说不定今后还会对我们不利。” “那依相国只见我们应该如何?” “臣在想,既然梁勿忘能够来雍城探路,今后他们还会有更多的行动。我们呢也可以趁此机会搜查证据,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将梁勿忘、郗芮、吕省等人连同他们的手下一同抓获。君上,梁勿忘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来雍城探路,此中肯定少不了郗芮等人的教唆,郗芮与吕省才是我们最为担心的背后主使啊!” 秦公听罢,点头道:“寡人就纳闷了,梁勿忘迟不行动,早不行动,偏偏在郗芮等人进入朝邑之后,就立即行动呢?原来是他们教唆的结果,看来根子还在郗芮吕省这儿。” 公子挚趁机道:“这两个狗贼把晋国害苦了,又跑来祸害秦国,看来他们是活到头了。臣请君上下令将此二贼拿下。” 听到公子挚的话,百里奚又笑了。 “相国为何发笑?”秦公不解的问道。 “君上,您不觉着抓郗芮等人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吗?总不能因为人家来秦国避难,我们就将人家抓获吧!” 这倒也是。 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相互避难的公子大臣多的是,总不能因为你秦国的缘故,就破坏了诸侯国之间多年形成的惯例吧!就算是抓人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就说他们教唆梁勿忘阴谋行刺,不行吗?” 百里奚笑了笑,两手一摊,“君上你有证据吗?” “那依你之见,我们竟然拿他们没办法了?”秦公问道。 百里奚肯定的说道:“君上只需等上几天,晋国会给我们找到由头的。” 晋国会给秦国抓郗芮等人找到理由,秦公与公子挚稍稍想了想,觉着还真是这么回事,毕竟,郗芮、吕省可是谋害晋国国君的罪臣,就算秦国能放过他们,晋国又岂能放过他们? 晋国绛都。 诚如秦相百里奚分析的那样,郗芮、吕省以及郗称等人预谋烧死晋公重耳的事情继续在发酵着,郗称已经被抓,但是郗芮、吕省等人还逃亡在外,这令晋公重耳甚是生气。 就算重耳再仁慈,也不会饶恕预谋烧死他的敌人。 “启禀君上,郗芮、吕省有消息了。”狐偃向重耳禀报道。 “哦---,这两个畜生在哪里?”对于郗芮和吕省,重耳充满了怒火。 “据可靠消息说,这两个人逃到秦国去了,现在就在秦国的朝邑城内。” 这两个人竟然会逃到秦国去,这令晋公重耳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不管郗芮等人逃到哪里都行,唯一不可能去的国家就是秦国,可是人家偏偏就逃到秦国去了。 “秦国?他们怎么会前往秦国呢,难道他们不怕秦公杀了他们,要知道秦公最痛恨的敌人就是夷吾,他们二人本是夷吾的亲信,去秦国不是在自找死路吗?”重耳不解的问道。 “险中求生,这也正是他们高明的地方。”赵衰说道,“当下我们到是应该好好考虑如何收拾此二贼了。” 不管郗芮与吕省逃到哪里,晋公重耳是一定要将此二人追杀到底了,“你们说说,应该如何与秦国交涉,让秦国杀掉此二贼,或者是将此二人送回晋国交给我们处理。” “君上,此二贼逃亡秦国,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有些难办,要想让秦国将此二贼送给我们,恐怕我们要拿出点诚意来,要不然秦国是不会轻易答应我们条件的。”赵衰说道。 “拿出诚意?拿出什么诚意?寡人有些不明白。” 见国君疑惑的样子,狐偃直接说道,“所谓的诚意,就是我们应该拿出土地或者是财物给秦国,秦国才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这么一点点事情,就要让寡人拿出土地和财物来交换,寡人宁肯不做此事,也不愿意拿出祖先的土地作为交换。”重耳气愤的说道,“哼---,这些年,秦国从晋国手里拿走的土地还少吗?寡人决不答应。” 看着君上气愤的样子,狐偃说道,“其实君上也不必生气,臣这里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还有办法? 重耳望着狐偃道:“你说说看。” “派杀手潜入朝邑城,直接将郗芮、吕省两个狗贼给暗杀了。” 暗杀? 重耳咀嚼着这两个字,“暗杀可不是正人君子之所为,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管他呢!”狐偃满不在乎的说道。 重耳犹豫不决的望着赵衰,等他的意见。 赵衰自然明白君上的意思,于是说道,“君上,臣以为暗杀的手段不可取。” “哦,这是为何?” “一则暗杀乃是下流小人的做派,不符合君子的行为,我们与秦国乃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若采取暗杀的手段,会让列国耻笑我们。二则,若真的采取暗杀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势必会激怒秦国;试想一下,原本可以通过外交解决的事情,为何要采取暗杀的手段呢?是不把人家秦国当回事,还是我们根本就害怕与秦国进行外交往来。三则,一旦暗杀不成功,势必还会让秦国与郗芮、吕省等人结成同盟,到那时对我晋国可就大大不利了,若再想行刺郗芮等人,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经过赵衰这样一分析,晋公重耳算是明白了,确实不应该采取暗杀这样下作的手段。 “赵大人,你说不采取暗杀的手段,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采取其他手段,秦国可是要好处的,这万一他们要土地,我们君上能答应吗?”狐偃问道。 “我想只要我们拿出诚意,秦国会答应的;毕竟郗芮、吕省是什么样的人,秦国和我们一样清楚。留在他们国内,对他们也不好。还不如将他们杀掉,以绝后患。”赵衰说道。 “照你这么说,不给秦国任何好处,秦国就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好处肯定要给,不过臣以为可以给秦国多送财物,促成此事。” 听完赵衰的话,晋公重耳沉默了一会道:“既如此,那就烦劳你前往秦国促成此事。” 第409章 被杀的郗芮 很显然,赵衰的到来更坚定了秦公杀掉郗芮与吕省的信念。 必定这两个人呆在秦国本身就给秦国制造了麻烦,现在晋国也正好出面要求秦国杀掉郗芮、吕省二人,这不正好给秦国找到了很好的理由和借口吗?这个顺水人情,秦国还是愿意给晋国的。 “君上,丕豹长期治理关中东部的军政要务,何不将其唤回雍城,询问一下情况?”就在秦公就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宰相百里奚说道。 秦公愣了一下,知道百里奚话里的意思,他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在做出杀郗芮、吕省的决定之前,还是征询一下丕豹的意见,毕竟最初将这二人留下的时候,秦国可是想借机威胁晋国的。 所以不能因为晋国来使,秦国就很轻易的答应他们的条件,还是原来那句话,即便是要杀掉郗芮等人,也要坐实他们的罪错才是。 “爱卿所言极是,那就传令下去,请丕豹回朝。” “诺---” 两天后,丕豹回到了雍城。按照百里奚的安排,丕豹回来的当天晚上就与相国百里奚一起来到秦国王宫。 “臣丕豹拜见君上。” “爱卿快快请起。”见百里奚也跟着进来,秦公就知道这二人一起上殿是事先都已经商议好了,于是直接问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寡人这次招你回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朝邑城的情况。现在就你我君臣三人,但说无妨。” “君上,相国,自从郗芮、吕省二人逃往朝邑之后,臣一天也没有放松对朝邑的监视,现在已经基本摸清楚了这里面的情况。”看来丕豹早就对这二人警惕上了。 “说来听听。” “臣已经查明,梁勿忘自从梁国亡国之后,始终没有放弃复国的梦想,从一开始就着手准备了,现在他已经训练了上百名武功高强的杀手,这些人平常安排在他府里的后院内,除了自己府里的亲信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原本梁勿忘是打算采取暗杀的手段行刺君上和秦国的重要大臣们,借机搞乱秦国趁乱复国。可是当郗芮吕省等人来到之后,梁勿忘在此二人的教唆下改变了策略,他打算采取两步走的办法来实现复国的梦想,首先向秦庭要求执掌秦国东边的防务,由此取得军队的指挥权,并在此基础上招募原来梁国的军队,等到军队壮大到一定的程度,再伺机复国。” “哼---,算计的到是很不错啊!”秦公听罢狠狠的说道,看来事情真的像百里奚分析的那样,郗芮等人的到来,让原本鲁莽的梁勿忘有了方向,他已经在一步一步的向秦国讨价还价,并开始实施自己的复国梦想了。 “相国,你不是说,把这两个人留在秦国有用吗?现在看来是起到反作用了。”秦公对百里奚说道。 “君上,臣看错郗芮等人了,他们真的是死不悔改,该到了对他们采取行动了。” 秦公点点头吗,“自作孽不可违,该死。” 随后秦公丕豹道:“丕豹听令,寡人命你带兵剿灭梁勿忘等及其余党,务必做到斩草除根,以免遗留后患。剿灭梁勿忘等人之后,将梁氏后裔全部打散,分散在周边的各个城池,并严加看管。” “臣遵命,不过,君上,如何处理郗芮等人?”很显然丕豹没有听到国君对郗芮的要求。 “此事由你办理,只需将此二人的人头带给寡人即可,晋国使臣可等着他们的人头给重耳交差呢!” “臣明白---” 望着丕豹走出去的身影,百里奚微微一笑,“郗芮这下惨了。” 秦公不解的望着百里奚。 百里奚笑道:“郗芮乃是丕豹的死对头,这次他落在丕豹的手里,岂能不惨。” 秦公淡淡一笑,“哦,寡人明白了,这是郗芮这样的人应有的下场。” 秦国芮城。 自从秦国灭了芮国之后,秦国就安排丕豹驻守在这里,负责关中东部的军政防务。之所以选择芮城作为秦国东部的重要城池来防守,主要还是为了防止芮国旧部的复国的想法。 但是秦国也是百密一疏,着力防范了芮国旧部,却没曾想自己的本家梁国却在暗地里积蓄力量伺机反扑,这可真是防不胜防,也让秦国始料未及啊! 回到芮城的丕豹立即调集军队,准备对朝邑的梁勿忘等人动手了;这是丕豹多少年来的心愿,也是埋藏在丕豹心中最深的仇恨。如果夷吾在世,他一定要亲手杀掉夷吾,但是现在夷吾已经死了,那么杀死郗芮也算是为父亲和家族报仇了。 今天时机终于被他等到了,他岂能不兴奋,岂能不谨慎从事。 “将军,兵马已经准备好了,是否出发?”带队的何校尉上前禀报道。 丕豹想了想道:“命令将士们,二更做饭,三更出发。” “?”校尉吃惊的望着丕豹,言下之意很明确,现在明明是下午,为何要晚上出发呢?“将军,这似乎有些不妥吧,不管怎么说白天行军总比晚上要好啊!” 丕豹明白校尉的意思,于是解释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等我们赶到朝邑就已经是晚上了,晚上行动,天色已黑,势必会给一些人造成逃跑的机会。如果我们二更做饭,三更出发,到达朝邑刚刚是黎明,等到我们行动的时候,就已经是白天了,敌人想逃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校尉点头,他明白了将军这次是准备将朝邑的梁勿忘等人全部剿灭了。 诚如丕豹分析的那样,当他的大军赶到朝邑的时候,刚好是第二天的黎明,此时所有人还在睡觉;不知不觉间,丕豹的大军已经悄悄来到了梁勿忘的府邸前。 “众将士,将这里包围起来吗,决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丕豹率军很快将梁勿忘的府邸包围起来。 门外大军的行动惊醒了梁勿忘府上的门人,他睁开惺忪的眼打开门,只见上千名秦军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门人下意识的问道。 “做什么?来要你的命。”何校尉上前,二话不说,一刀将门人刺倒在地,望着地上挣扎的门人,冷冷的说道,“你来的正好,省去了我们撞门。” 随后,何校尉刀一挥对身后的将士们道:“众将士,跟我冲---”直接带人向后院的梁勿忘训练的杀手冲过去。他所带领的这队卫士,乃是丕豹手下的精锐队伍,专门用来对付梁勿忘的杀手。 随后,丕豹亲自带人进入梁府,对府里的各个角落进行搜查。 作为梁氏后裔的梁勿忘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被自己的行为所感动的时候,秦国会发动突然袭击。 “你们这是干什么?”刚刚起床的梁勿忘被冲进来的秦军彻底给吓着了,冲出门吃惊的问道。 “干什么?”在梁勿忘吃惊的神情下,丕豹走进了过来,“奉国君之命,前来拿你。” “抓我?为什么?”梁勿忘故作镇定的说道。 “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装糊涂。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私下里训练杀手,阴谋复国,又纠结晋国的谋逆者郗芮、吕省等人阴谋叛乱,这些罪证君上早已经掌握,还装什么装。”丕豹厉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们的人马正在追杀你所训练的杀手,赶紧缴械投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梁勿忘望着远处的天空,悲凉的说道:“想我梁国立国几百年,不曾想竟然会亡在自己人手里,时也命也!我认了。回去告诉赢任好,就说这些事情均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让他不要连累其他人。” “这是自然,请上路吧!”丕豹对梁勿忘说道。 就在这时,手下将郗芮与吕省抓了过来,“将军,这两个人抓住了。” 丕豹一看,果真是郗芮与吕省二人,当下眼睛里冒出火一样的烈焰,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从中陷害自己的父亲和家人,迫使自己不得不逃亡他国。 “郗芮,你个老狗,还认识我吗?”见到郗芮,丕豹来到他的跟前,愤怒的说道。 “哈哈哈,认识,当然认识了,你不就是丕郑那个没有被我除根的儿子吗?真后悔当年没有斩草除根,将你连同你的老爹一起除掉,真是后悔啊!”虽然被秦军士兵抓着,但郗芮还是扬天笑道。 反正已经是必死无疑,又何必再苟且偷生,于是郗芮放声大笑道。 “老狗,你真是死不悔改,在晋国你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今天又跑到秦国来害人,死到临头还如此放肆。” “哈哈哈,害人?我害人了吗?实话告诉你,你我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带我去见你们秦国的国君和宰相,我有话要对他讲。”突然郗芮提出要见秦公和宰相,这令丕豹有些疑惑。 “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讲,我自然会把你的话带给我家君上,我看你就不必见我家君上了。”丕豹知道这个人的诡计多端而且能言善辩,一旦见到国君,说不定又会耍出什么花招来,于是便回绝了郗芮的要求。 “哈哈哈,丕豹,你心虚了,害怕了;实话告诉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家国君单独禀报,你胆敢不让我见你家的国君,那你犯的可就是欺君之罪。”死到临头,郗芮竟然敢威胁丕豹。 丕豹拔出佩剑走向郗芮,“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也知道你见我家国君的目的就是想活下来,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见我家君上的,带着你的秘密上路吧!” 说罢丕豹一剑刺进郗芮的胸膛,“噗嗤---”一下,血溅在了丕豹的脸上。 望着痛楚的郗芮,丕豹拔出剑,再次刺向郗芮的胸前,狠狠的搅动了一下,郗芮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带着他的秘密,带着他的奋斗,已经是须发皆白的郗芮,蹬了两下腿,死在了秦国的大地上。 第410章 赶尽杀绝 杀死郗芮之后,丕豹提着剑来到吕省的身边,“吕大人,我知道你也算是晋国很有智慧的人,为何要跟着夷吾、郗芮这些宵小之徒呢?” 吕省望了一眼丕豹,“丕豹,我来问你,你可听说过忠臣不事二主这句话?” 丕豹摇摇头。 “哎---,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忠告吧!想我吕省自出道以来就跟着先君夷吾,既然已经跟定了他,那就不能二心,国君是好是坏,我都会认定他了。只可惜先君天不假年,没有完成称霸天下的理想,也犯了一些错误,这也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所致。今天我落到了你的手中,只管拿起你的刀来,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算是好汉,来吧!”说罢吕省向前一步,来到丕豹的跟前。 对吕省,其实丕豹并没有多少的怨恨,只知道此人原本也是晋国数一数二的国士级人物,只可惜跟错了人,而且还死不悔改,不知道转弯,弃暗投明,最后落得个身死他乡的下场。 “死到临头了,你还称什么英雄。”见吕省向前,属下立即拦住他说道。 “把刀给他,让他自己上路吧!”丕豹对手下说道。 “诺---”说罢,手下递给吕省一把刀。 吕省拿起刀望着东边的天空,“先君,臣来了,只可惜没有好好辅佐你,这下臣在天国里好好辅佐君上。” 说罢,吕省一抹脖子,血顺着刀口一点一点的滴下。 郗芮、吕省这两位在晋公夷吾时期最得势的两位臣子,最终倒在了秦国的土地上,落得个身死他乡的下场。 杀死郗芮、吕省之后,丕豹转向梁勿忘,“梁勿忘,你的两个帮手已死,你也上路吧。” “哼哼---,休想。”说罢,只见梁勿忘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抽出身边卫士的佩剑,顺势将身边的卫士刺倒在地。 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丕豹,“拿命来---” 这一招来的实在是太快了,还没等丕豹回过神,梁勿忘的剑就向着他刺了过来。 丕豹下意识的一闪身,剑直接从他的右臂前划过,右臂立即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 就在丕豹大惊失色之际,梁勿忘迅速向围墙方向逃去。这些年,为了复国,梁勿忘在训练杀手的同时,自己也在加紧习武,几年下来,武功也是十分的了得。 眼看着就要逃到围墙跟前,丕豹强忍着伤痛大喊道:“快,射死他---” 秦军将士们立即拿出弓箭对准梁勿忘“嗖嗖”的射过去。 箭簇如雨,纵使你梁勿忘的武功有多高,也有被射中的箭簇。 “嗖嗖---”两支箭簇射在了梁勿忘的后背上,梁勿忘挣扎了一下,再有一两步就要到墙跟前了,他不能放弃。 “嗖嗖---”又有两支箭射中了梁勿忘。梁勿忘痛苦的挣扎着回过头,张大嘴巴望着赶过来的丕豹等人,“你---,好歹毒。” “哼---,秦国对你等亡国之臣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等还要反叛,如此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秦国岂能容你?” 说罢,丕豹一挥手,手下的将士们拿起长戈对着梁勿忘刺去,瞬间这位曾经的梁国公子,差点还是太子的人就被秦军刺的体无完肤了。 杀掉郗芮、吕省、梁勿忘之后,丕豹带人来到梁府后院,这里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在何校尉的带领下,上千名秦军精锐已经将梁勿忘训练的杀手基本上肃清。 后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杀手的尸体,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丕豹来到后院的台阶上,站在这里他可以放眼扫视整个后院,“你确定所有的杀手都被杀了?”丕豹望着满脸是血的何校尉问道。 他这冷不丁的一问,何校尉倒是没了主张,他想了想道,“应该全都杀死了吧!”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来人啦,再给我齐齐搜索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角落落。”丕豹再次命令将士们搜索后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将士们认认真真的搜索下,还是很有效果的,终于一个藏在床下的杀手被三四个卫士搜了出来。 望着被搜出来的杀手,丕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君上专门叮嘱过他,对于梁勿忘训练的这些杀手一个也不能放过,他很清楚一旦这些人逃走一个,整个国家都不得安宁。 杀死最后一个杀手之后,丕豹命人放火将后院烧掉,这一下莫要说是藏在某个角落的杀手,就是躲在地里面的蚂蚁也会被烧死的。 烧掉后院之后,丕豹带人来到前院,梁勿忘的族人、女眷、丫鬟、仆人等等已经被集中在了这里,等待丕豹宣布他们的命运。 望着下面个个惊恐失色的人们,丕豹的心软了,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家里遭难时逃跑的场景,今天这些也不就和自己当年一样吗?他对梁勿忘的家人并不可恨,毕竟这些人和当年自己的家人一样,都是无辜的人。本来就已经是亡国之人了,还要再给他们加上死亡的威胁,真的是难为他们了。 就在他心稍稍一软的时刻,突然他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郗芮的管家。 他竟然也混在了梁勿忘的家人中间,这个狗东西当年跟着郗芮也害了不少的人;哎呀---,丕豹突然意识到既然此人竟然能够混进来,不知道又有多少郗芮的家人混在了其中。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来人啦,把梁府的簿册拿过来。” 手下人愣了愣,不知道将军要梁府的簿册做什么,当然了他们也不知道梁府的人口簿册放在什么地方。于是手下的校尉上前问道:“梁府的管家在哪儿?” 下面的人个个浑身发抖,没人回应。 校尉见状,提高声音再问了一声:“梁府的管家何在?” 这时一个瘦瘦的老头出列道:“小老就是梁府的管家,我一辈子小心做人,没干过什么坏事啊!”看来小老头已经被吓坏了,更不知道这些当兵的找他有什么事情。 “老人家莫要害怕,我们不会杀你的,你只管去把梁府的人口簿册拿来。”丕豹换了一副面孔对梁府管家说道。 虽然他已经很是客气了,但是梁府的管家还是瑟瑟发抖,谁知道你是真的不杀我,还是假的不杀我,万一你拿着人口簿册对着下面的人,一个一个把梁府的人都杀光怎么样。 管家哆哆嗦嗦,不肯前去,丕豹有些不高兴了,对手下道:“带他去拿人口簿册。” 在秦军的看押下,梁府管家拿出了府上的人口簿册。 拿着人口簿册,丕豹道:“我念到名字的人,站到右边,没有念到的人站在原地。” 随后,丕豹对梁府的人员一一进行清点,经过清点,梁府一共有一百多人站在了右边,除此之外,还有三四十人留在了原地。 丕豹走下台阶,来到这三四十个人面前:“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下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我再问一遍,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丕豹提高了声音问道,随后他的目光集中在了郗芮管家身上。 郗芮管家一愣,知道人家是针对他们而来了,于是上前一步说道:“我是郗芮府上的,你想做什么?” “哼哼---,算你有种,来人啦---,抓起来。”左右上前将郗芮的管家直接拿下。 被拿下的郗府管家算是明白了,人家是有意识的来对付他们了,“丕豹,你这个晋国的叛徒,你从晋国出来,不思晋国的对你的恩情,还恩将仇报,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晋国的子弟,按道理应该感恩晋国对我的养育,但是我更憎恨那些为虎作伥陷害忠良的狗贼。比如说你,这些年你跟着郗氏兄弟不知道陷害了晋国多少忠良,今天还想浑水摸鱼逃出去吗?休想---”说罢,丕豹上前一刀将郗府管家的刺倒在地。 梁府的人终于明白了,原来丕豹是带着目的来的,说白了就是来清除郗芮、吕省等人以及他们的随从的。 “将军,这些人怎么办?”何校尉指着剩下的几十个人问道。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着郗芮、吕省从晋国逃亡过来的。 丕豹看了一眼,“哼---,他们都是郗芮的亲信,一个不留,杀---” 哭声、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当最后一刀掠过,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血色。 杀完郗芮、吕省的随从,丕豹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总算是搬掉了。说白了这也是冤冤相报,当年他的家族被灭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今天又轮到了郗芮等人的头上。 “将军,这些人怎么办?”杀人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对于当兵来说更是这样,杀完郗芮、吕省的随从之后,将士们提着刀来到梁府的人面前,只等丕豹一声令下,再次将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杀掉。 丕豹一回身看到将士们已经狞笑着做好了杀人的准备,他们对面的梁府家眷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 “住手---” 丕豹一声怒吼,所有的将士都愣住了。 “把这些人按照家室分别送往芮城、泾阳、镐京、平阳等地。”在来朝邑之前,秦公和相国及已经交代,不能把梁国的后裔全部杀掉,虽然梁勿忘阴谋复国图谋反叛,但是梁氏毕竟与秦国还属于同一个祖先。将梁勿忘及其余党清除之后,其他人打散重发配到其他的地方即可,也算是对梁氏留一条后路吧。 西风萧瑟,残阳如血。 在一个刮着凄风冷雨的清晨,秦将丕豹带着郗芮、吕省、梁勿忘的人头,押解着梁氏的后裔走在了前往雍城的路上。 经此一劫,梁国和芮国的后裔们再也没有力量反抗了,更没法做复国的梦想了。 第411章 王室丑闻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当秦国将国内的叛乱分子梁勿忘等人以及晋国逃亡过来的郗芮、吕省等人清除之后,秦国、晋国似乎都进入了一种相对安静的状态。但往往就是在这种相对的安静的状态下,机会来了。秦国张网已待,等待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称霸机会,而晋国也在稳定了国内人心之后,睁大了眼睛注视这中原的一举一动。 机会终于出现了。 周王室洛邑。 公元前636年,夏天的一个晚上。 鸣叫了一天的蝉终于停止了叫声,闷热烦躁的空气也渐渐清凉下来,原本在院子里乘凉的人你们收起手中的扇子,回屋准备睡觉了。 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应该不回有人来拜见天子了,王宫的守卫关上大门,也准备休息了。 “军爷稍等,我家主公有事要进宫。”就在守卫刚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有人叫开了门。 守卫既生气又有些无奈的打开门,只见周天子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子带在一名随从的带领下快步走进王宫。 “又是这个王子带,真不知道他这几天晚上进宫有什么重要事情?”虽然开了门,但是守卫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的小声说道。 “嘘嘘---,小兄弟,你就别嘟囔了,只管把门关上,我呢也在这儿陪着你守夜,好不好?”王子带的随从对守卫说道。 守卫很不愿意的回到自己的值守的房间,看来这一个晚上又不得安宁了。 进入王宫的王子带根本就没有去周天子的宫殿,左转右转之后来到了王后隗氏的寝宫外。 “嫂嫂,我来了。” “嫂嫂,我来了。” 王子带来到隗后屋外轻声的喊了两声,“咯吱---”一声,隗后寝宫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薄纱的美丽女子探出头对着王子带媚笑了一下。 王子带见状心花怒放,上前一把将女子抱在了怀里,直接用脚将门踢上,急不可耐的向着床奔去。 这个美丽女子不是别人,真是周天子姬郑新晋的王后隗氏。 隗氏本是翟人的公主,在翟人归顺周王室之后,王室恩准其建立国家,也就是后来的翟国。公元前639年,郑国攻打滑国,周天子派大臣游孙、伯服为滑国说情,郑国不但不听周天子的劝阻,反而拘禁了天子的使臣。 周天子姬郑听罢简直就要气炸了,你郑国也太大了吧,不把我当回事也就算了,竟然还拘押了我的使臣,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周天子姬郑借助翟国的力量,派翟**队去攻打郑国;公元前637年,翟国发兵攻打郑国,一战而胜,教训了郑国的同时也为王室赢得了面子。于是周天子为了感激翟人,便把翟王的女儿也就是隗氏立为王后。 按说隗氏一个翟人的公主能够当上周王室的王后,应该是莫大的荣耀,绝对应该倍加珍惜才是,但是这个隗氏生性水性杨花,还没当几天王后,便与刚刚回国的王子带对上了眼,再没过几天就借着各种理由与王子带私会。 她勾搭谁不行呢?却偏偏勾搭上了这个王子带。 王子带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可谓是人品与做派都差、计谋与阴谋并用的双料坏人。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惠后正得势,在这个老女人的怂恿下,周天子姬郑的父亲周惠王差一点将太子姬郑废掉换做为他,后来在大臣富辰、周公忌父等人极力反对下,周惠王才暂时停止了废除太子的想法,但并不代表他就彻底放弃了废除姬郑太子的位置;只要惠后还活着,她就一定会鼓动天子废掉太子,换做她的儿子王子带。 也许是上天眷顾天子姬郑,没过多久,惠后就一命呜呼,王子带眼看到手太子之位也就暂时给放下来了。又没过多久,他的父亲周惠王也跟着去世了,太子姬郑这才继位为周天子。按说王子带这下该放手了吧,但是鬼迷心窍的王子带始终没有放弃当天子的想法,他已经陷进了天子这个泥潭里不能自拔了。 要知道天子这个泥潭实在是太深了,一脚踏进去,就别想着出来;当然了王子带也没有想着出来,除非被泥潭淹死。 筹划、谋划、想办法,经过三年的筹划,王子带勾结戎人连续三次向自己的哥哥周天子姬郑发动进攻,结果每次都被天子打败;最后王子带与戎人翻脸,差点被戎人给杀死,没兵没卒的他只好逃亡齐国。齐桓公念起也是王室子弟,便收留了他。这样王子带在齐国一呆就是十年的时间。 十年后,在大臣富辰等人的劝说下,周天子心中的怒气终于消散了,这才同意王子带返回周王室的都城洛邑。 狗改不了爱吃某种东西那是因为狗的秉性如此,或者说狗本身就是爱这个的命。 按说十年的时间足以把一个人的心性磨平,但是十年后,回到王都的王子带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行径,没过几天,他就把周天子的王后隗氏揽入自己的怀中。 这下他又一次可以利用这个妖媚而又愚蠢的女人作为诱饵来完成自己人生的大计了。 一番疯狂的身体运动之后,两个人都累了,躺在王后柔软的床上,王子带对隗后道:“嫂嫂,我真想同你这样相伴到老啊!只可惜姬郑那个老东西还在,只要他在我们相爱就只能偷偷摸摸,这样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隗后白了一眼王子带:“都这样了,还叫嫂嫂,你不觉着难堪吗?” “乖,宝贝。”说着王子带在隗后的肩头亲了一下,“我说的是实话,咱们得好好想一想,看咋样才能长相厮守?” 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陷入王子带爱卿漩涡的隗后,自然要向着王子带说话。隗后想了想道:“想你也是王室的嫡出子弟,他姬郑能当天子,为何你就不能呢?只要你当上了天子,我们不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 隗后这话绝对是说道王子带的心里去了,十多年来,他一刻也没有与忘记当初的誓言,他一定要当上周王室的天子,虽然他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只要自己一息尚存,他就一定要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当上天子。 现在这个蠢女人终于说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哎---,你说的挺好,可是现在的我既无权又无兵,拿什么赶走姬郑啊?”王子带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隗后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向我父王借兵啊!到时候我替你写上一封信,你直接前往翟国去找我的父王,他一定会派兵给你的,只要有了兵马,还愁赶不走姬郑吗?” 说白了,王子带之所以与这个女人上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是翟国的公主,关键时刻能够用的上。当然了除此之外,这个女人乃是一个尤物,野性而疯狂,这也是他在中原女子身上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感觉。现在这个女人终于说出他想要的,王子带岂能不高兴? 借着这个兴奋劲,王子带再次爬上隗后温热的身体,这一次他做的更加兴奋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包住火的纸。 王子带与隗后通奸这件事很快就被周天子姬郑发觉了,此刻他正带着周公忌父、富辰等大臣以及王宫的侍卫长注视着隗后的寝宫。 “王上,你也看见了,王子带已经于那个女人勾搭上了。”周公忌父对天子姬郑说道。 “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奸夫****,孤王要杀了他们。”天子姬郑狠狠的说道。 “王上不可。”富辰听罢赶紧说道。 “为何?”周天子心想,人家都已经给我戴绿帽子了,还不能将他们杀掉吗? “不管怎么说隗氏也是翟国的公主,如果天子因为此事就将其杀掉的话,会引起列国的不满,更会引起翟国的愤怒,说不定发兵攻打我们也是有可能的。王上,为了王室的安定,还是忍一忍吧!” 富辰的说法引起了太子姬郑的反感,但同时也引起了他的重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周王室已经不同以往了,莫要说晋国、秦国、齐国等强国他打不过,就是周边的郑国、宋国这些二流国家,周王室也不一定会是对手,更何况远在西北的翟国还是戎狄建立起来的国家,彪悍更是没的说。 周天子沉默了一会,“那依你之见,孤王应该如何?” “臣以为至少应该废除隗氏的王后之位。”没等富辰说话,周公忌父说道。对于这个女人当周王室的王后,周公忌父一直持反对意见,现在这个女人还是把事情给王室惹下了。 “废除?你说将她的王后之位给废除了?”周天子姬郑在问了一遍。 “对,废除这个女人的王后之位;她如此做派已经给王室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应该废除。”周公忌父再次说道。 “周公说的对,王上确实将这个贱人给废除了,即便是将来翟国问起来,我们也好说。”富辰说道。 “嗯---,就以你们之言,将这个贱人的王后之位废了,将其打入冷宫。”周天子稍稍思考之后说道。 随后太子有转向富辰道,“通奸是两个人的事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能只处理隗氏一个人,对于王子带该如何处理?” “这个吗?”富辰想了想道,“王子带可是王上的亲弟弟,杀了他是不是让诸侯觉着我们不够仁慈,要不再次将他逐出洛邑如何?” 周天子无奈的望着隗氏寝宫的灯火,默默的点点头。对于这两个给他带绿帽子的人,他也只能如此了。 第412章 落难的天子 这才是王子带真正想要的结果。 只有将天子姬郑把隗后整惨,她才会真心实意的来帮助自己。现在隗后终于被天子废除,还有可能会被杀;这样的结果让王子带感到兴奋。 在被驱逐的当天下午,王子带来到了隗后的冷宫,这里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看,也不会有人来管。毕竟周天子没有要杀隗后的想法,何必把她看管的那样严呢! “美人,都怪我害了你啊!如果不是我,你有何必会落到如此地步呢?”见到隗后,王子带赶紧赔罪道。 本来就已经对周天子怨恨到极点的隗后,听到王子带暖心的话,差点流下了眼泪,这话说得多温暖啊!敢于承担,敢爱敢恨,比那个天子姬郑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郎君莫要自责,此事岂能怪你。怪只怪那个姬郑太狠心。现在我已经想好了,你这就去找颓叔、桃子二人,让他们出兵帮你收拾姬郑,扶持你当上天子。” 听完隗后的话,王子带愣愣的看着她,“你这是何意?为何要我找他们二人?他们可都是周王室的臣子,我去找他们难道不是自找死路吗?” 隗后狐媚的一笑道:“颓叔和桃子确实都是周王室的臣子,不过当年我父王帮助周王室打败郑国之后,为了防止郑国反扑,专门留下了一支兵马驻扎在周王室和郑国的边境上,这些兵马就有颓叔和桃子二人掌管。现在我给你写一封信,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他们二人,他们一定会出兵帮你的。” 王子带将信将疑的看着隗后写好信,直到隗后将信递到他的手中,这才依依不舍又将信将疑的带着信离开了洛邑,驾车连夜直奔颓叔与桃子驻军的地方。 颓叔与桃子看到隗后的信之后,背着王子带好好的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跟着王子带反叛。 这二人之所以决定跟着王子带反叛周天子,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认为在武力决定一切的春秋中期,谁拥有军队谁就具有真正的发言权。他们两个虽然手中也有兵,但是这些兵却是人家翟国的,也就是说人家这些兵马之听命于隗后和她的父亲,他们二人也就是挂个名而已。 当下如果他们跟着王子带反叛,成功之后,他们将无疑会是王子带的有功之臣,封官加爵自然是不再话下。 有了这个决定之后,颓叔与桃子二人二话没说就反叛了周天子。手下的大臣都到了这个份上,周王室能不衰败吗? 此二人如此爽快的答应了王子带的要求,这对于王子带来说幸福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他自己都有些适应不过来。他不但睡了人家周天子的女人,还要通过这个女人来得到周天子的天下。 怎么天下的好事一下子都让他给得到了呢? 带着颓叔与桃子所带领的翟**队,王子带很快就打到了洛邑城下。 可怜的周天子姬郑真是倒霉到家了,自己的女人白白让人家睡了不说,现在这个睡自己女人的弟弟竟然还要带兵来攻打自己,天下还有这么背的事情吗? 气愤归气愤,但是敌人已经打到自己家门口,不能不抵抗吧。经过三个月的抵抗,洛邑城最终还是抵抗不住了。 经过商议,周天子决定让大臣周公忌父与富辰带领自己的王宫卫队出城应敌,很显然他的这个决定是愚蠢的,也是注定要失败。因为一旦出了城,周王室的防御体系也就失去了作用。 十年前的好运这一次没有降临到周天子姬郑的头上,一战下来,周天子的王宫卫队就被王子带的翟**队给打败了,不但如此就连领兵的大臣周公忌父和富辰也被人家俘获,并杀害了。 这一次周天子姬郑所有的本钱都投进去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亲信的大臣毛伯卫以及周公忌父的儿子姬阅逃出洛邑城,向着东北边的大河方向逃去。 天已经黑了,逃亡在外的周天子该前往那里呢? 往东乃是郑国的地方,这些年周天子已经与郑国把关系给闹僵了,很显然不能去郑国了。郑国再往东乃是宋国、鲁国、齐国,很明显这些国家周天子也不能去,因为路太远了,等到天子跑到的时候,说不定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往南是楚国的底盘,这个国家周天子更是不能去的,因为周王室从来就没有与楚国把关系处好过,这是有历史渊源的。周朝建立之初,楚国还是很看重周王室的,他们派使臣前往镐京,希望能够得到周王室的认可和封赏。谁知道当时的周王室正处在鼎盛时期,根本不把楚国这个蛮夷国家当回事,就给楚国一个子爵的爵位。 子爵?未免有些太低了,要知道当时楚国可占着小半个天下呢?没有要个公爵,至少也应该是侯爵或者伯爵,结果周王室却只给了楚国一个子爵,楚国气坏了,直接甩开周王室自立为王。 从此周王室便与楚国结下了梁子,自此关系也就没好过,所以今天周天子逃出了洛邑是绝对是不会去楚国的。 东边去不成,南边也去不成。 现在只剩下北边的晋国和西边的秦国了。晋国吗,按说也是周王室的本家--姬姓国家。但是自从晋公夷吾继位之后,两家的关系也很一般,在夷吾遭到秦国俘获的时候,周王室也没给人家帮上多少忙。这现在天子遇难了,就去找人家晋国,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更何况晋公重耳上台之后,天子也没有跟人家来往过。这话说不出口啊! 左思右想之后,周天子心中还是愿意让秦国来帮忙,毕竟秦国可是有勤王的传统,多年来与王室也没有太多的过节。 一阵寒风吹来,周天子打了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再等下去王子带可就要带兵打过来了。” 这话也就是周天子说一说罢了,此时的王子带是不会带兵来追杀周天子的。这个时候的王子带正带着隗后在洛邑城了登基称王呢?哪里还有心思带兵攻打他这个落难的天子。再说了,他也没有胆量追杀天子,必经过他把天子赶出来就已经是谋逆的大罪,那里还敢追杀天子呢? “臣以为应该请秦国出兵勤王。”大臣毛伯卫想了想说道。 看来毛伯卫和天子是想到一块去了,于是周天子急切的问道:“为何?爱卿为何会想到请秦国来勤王?” “因为秦国有勤王的先例,更有这个实力。这些年秦国在西边不断的开疆拓土,实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就连中原大国晋国都得看秦国脸色行事,所以臣建议请秦国来勤王。” “可是现在的这些诸侯不得到一点好处是不会出兵勤王的。”周天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个时候的王室已经不是在镐京时候的王室了,跟中原的二流国家没什么两样,没有一点好处,那个国家愿意无偿的帮助王室呢? 毛伯卫笑了笑道:“臣以为秦国是不会向王室索要报酬的,毕竟秦国还欠着王室的情呢。” 秦国还欠着王室的情,周天子有些糊涂了,不知道秦国何事欠下了王室的人情。 望着天子一脸茫然的样子,毛伯卫说道:“当年先王蒙难,曾许诺把镐京给秦国,请秦国出兵。后来郑国先秦国一步出兵勤王,这样一来秦国就等于白白拿了王室的镐京,这不就欠下王室的人情。现在我们请秦国出兵勤王,臣想秦国是不会向王室索要什么的。” 听完毛伯卫的话,周天子的信心更足了,于是便亲自书写诏令,命人火速送往秦国。 剩下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第413章 机遇千载难逢 其实就算周天子不发诏令,秦国也是会出兵的,因为秦公任好等待这个机会都已经等的毛都快长出来了。 周天子生与死对于诸侯过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危难中能够扶持周天子一把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原因有很多种,归结起来主要有这么几点:一是关键时刻扶持天子能够提高自己在诸侯中的地位。毕竟不是所有的诸侯都具有扶持天子的能力,关键时刻出兵扶持天子,那是诸侯国实力的重要体现。 二是关键时刻出兵帮助天子,代表了正义的一方,赶走天子的敌人就等于是在维护周王室的正统。虽然诸侯们经常相互战斗,但是谁都想代表正义的一方,现在出兵帮助天子那可是正义中的正义,谁不愿意呢?就算没有好处,他们也愿意。更何况天子是不会让诸侯失望吗,多多少少还是要给诸侯一点好处。 这第三吗,那就是出兵扶持天子,还能够有机会当上中原的霸主。当年齐桓公就是因为打着“尊王攘夷”这样的口号最后登上霸主的地位的。现在所有认为自己有实力的诸侯国都想学习学习,看看能不能再像齐桓公那样扶持一把天子,最终登上中原霸主的地位。 秦国尤其是这样,因为他已经具有了这样的实力,现在的他只需要一个机会罢了! 这样的机会终于被秦国等到了,秦公任好能不好好把握吗? 秦国大郑宫。 “报---,启禀君上,周王室发生大事了。” 多日来,秦国一直是风平浪静,秦公任好与大臣们也觉着这朝会开的也没有多少意思了。就在大家都感到疲惫和无聊的时候,终于大事发生了。 “哦,周王室发生大事了?”秦公任好敏锐的意识到,机会来了,赶紧坐起身问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慢慢道来。” “秋十月,天子胞弟王子带联合翟人围困洛邑三月,最后战败天子,并将天子赶出了洛邑;现在天子已经流落在外,盼望诸侯们能够出兵勤王。” “好---”秦公任好下意识的拍了一下案几说道,刚一出口又觉着自己的兴奋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这天子都蒙难了,你竟然还敢说好,你到底俺的是什么心吗?于是赶紧收敛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子竟然被王子带给打败了。” 王子带与周天子之间战斗的事情他也知道,原本以为是周王室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一个诸侯不便于太多的干涉,谁曾想,这个王子带竟然战败了天子,并将天子给赶出了王都。 “这么说天子蒙难了?”秦公明知故问道,随后放眼望了一下下面的群臣,群臣也都是一脸的吃惊。 “君上,天子确实蒙难了,秦国是不是应该有所行动呢?”大臣公孙枝出列建议道,“这可是秦国称霸中原最好的机会来了,千载难逢啊!” 秦公默默的点点头,他心里很清楚确实是机会来了,不然在他刚一听说天子蒙难,下意识的会说出好来了。不过他还要看看其他臣子的意见,有时候很美好的表象下面往往暗藏着杀机,他需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末将以为,我们确实应该出兵中原了,当年齐桓公就是因为尊王攘夷才当上中原霸主的,后来就连宋襄公那样的小人物都想称霸中原,岂不是笑话。今天我家国君也已经具备了这样的实力,为何不趁机引兵中原,实现称霸大业呢?”将军孟明视也跟着说道。 秦公缓缓地点点头,继续望着殿下的大臣们。 随后丕豹出列说道,“君上,诸位大人,臣以为我们确实应该把握好这个机会,不管是从道义上讲,还是从君臣关系上将,王子带的行为都是谋反,我们出兵勤王那是仁义之举。” 丕豹继续说道:“我还听说,这个王子带之所以胆敢再次叛乱,原因竟是因为他与周天子的隗后发生奸情,事情败露之后,天子宽仁没有将其处死,给他留了一条性命,他不但不感恩,反而利用翟兵叛乱,如此宵小之徒,秦国早就应该替天子将其给灭了。所以此时秦国出兵乃是替天行道的好事,一定会取得中原诸侯的认可,若此事成功秦国也一定会以此赢得中原霸主地位的。” 丕豹多年治理关中东部,距离中原较近,他所了解的情况应该是最为准确的,现在这样的机会放在秦国的面前,秦公任好已经心动了。 但是他的两位宰相还都没有说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吗? “二位相国说说你们的意见。”秦公征询道。 蹇叔看了看百里奚,“还是你先说吧!” 同朝为相几十年,但是主要还是百里奚来承担重要角色。既然蹇叔已经说了,百里奚也不推辞直接出列说道:“君上,天子蒙难确实是秦国称霸的绝好机会,不过臣也有所担心,那就是晋国会不会也在关注着这个机会,要知道从晋国前往王室的路程,可比我们近多了,臣担心,还没等我们赶到洛邑,晋国就已经出兵勤王了;到那时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看来秦庭所有的大臣都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称霸的绝好机会,但是当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个机会时候,近在咫尺的晋国能不会意识到? “只要相国也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就行,这么说寡人应该好好把握一下了?” 百里奚点点头,“君上应该好好把握,争取一举成功,当上中原的霸主。” 秦公抿着嘴,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容。 “孟明视何在?” “末将在。” “寡人命你为秦军主将,三日内调集一万大军,随寡人出征。” “诺---” 机会终于来了,秦公任好一定要把握住。 可怜的周天子姬郑哪里会想到这些所谓的大国的诸侯们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们所关心的只是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称霸中原,成为继齐桓公之后的新一代霸主。 三日后,秦公任好亲率大军一万,在孟明视、丕豹的陪同下,火速赶往洛邑,路上他遇到了周天子派来的使臣。 当秦公任好看到天子写给自己的亲笔诏令时,心潮澎湃,对内侍说道,“你这就回去告诉王上,就说出兵勤王乃是赢任好毕生的信念,也是秦国应该为王室承担的义务,秦国将义不容辞赶走王子带扶持王上回到洛邑。” 有了秦公这样的答复,内侍当然高兴了,调转车头立马向东奔去,这样的好消息,他一定要赶在秦国出兵之前报告给天子。 但是当他赶到洛邑大河岸边的时候,天子却不见了。 第414章 天子在哪里 晋国绛都。 周王室发生如此大事,作为邻国的晋国岂能不知。 “君上,出事了,出大事了!”得到天子流亡在外的消息,狐偃兴冲冲的跑进宫来。 此时的晋公重耳正在与赵衰商议事情。现在国内的反叛份子郗芮、吕省已经被秦国擒杀,留在国内的郗称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在得到郗芮、吕省人头的当天晋公重耳就下令将郗称处死。随后将三人的人头挂在绛都城头示众,以警示国内那些怀有二心的人。 这事情还没过去多长时间,这又有大事了,晋公重耳吃惊的望着狐偃。 望着国君和赵衰吃惊的神情,狐偃知道他们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不是我们国家出大事了,而是王室出事了。周天子被王子带赶出洛邑了,现在天子正流浪在外,君上,我们是不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呢?”狐偃高兴的对重耳说道。 几十年的流浪让重耳深切的知道受到流浪在外是什么样的感受。现在贵为天子的姬郑竟然也流浪在外了。 这对于晋国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重耳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时赵衰说道:“君上,我们的机会来了,若果您不抓住这个机会,恐怕秦国就要抢了先机。” 重耳抬起头望着赵衰,“你说秦国会趁此机会扶持天子?” “会,一定会。秦国已经稳定了几十年,早就具备了争霸天下的实力,缺的就是机会,现在机会已经来了,他们能不抓住吗?” 一听到秦国也要抢这个机会,重耳迟疑了。他知道自己刚刚回到晋国,立足还未稳,可是人家秦国却已经发展了几十年,现在摆在面前的机会,他能与秦国一争高下吗? 晋公重耳的疑虑,赵衰自然是看出来了,“君上,争夺霸权最好是拥护周天子,周王室与晋国同为姬姓,如果晋国不抢先护送周天子回京而落在秦国之后,今后我们无法号令中原诸国,君上机会稍纵即逝,您一定要抓住啊!” “可是扶持天子就要与秦国相争,寡人不愿意啊!这万一因此与秦国闹翻,晋国得不偿失啊!”这才是重耳的真心话,他确实不想与秦国在这个事情上发生争执,万一两**队相遇,那将是何等的难堪。 “这有何难?我们距离周王室近,秦国距离周王室远,在秦国赶到之前我们就先一步护送天子回到洛邑,到时候,就算是秦国想怪罪我们,也由不得他们了。”狐偃听罢说道。 也就是啊!我们何不在秦国来临之前就出兵护送天子回朝呢?重耳听罢喜出望外,对狐偃道:“你这就带兵前往大河岸边寻找天子,即便是不能护送天子回朝,我们也应该将天子先接到晋国来,只要天子到了晋国就由不得他秦国了。” “诺---”狐偃兴冲冲的跑出王宫,带兵寻找天子去了。 不过他也迟了,天子在他赶到之前已经不见了。 天子不见了。 他到哪儿去了呢? 他被人接走了,这个人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物,郑国的大臣叔詹。 叔詹本是郑国国君姬踕的弟弟,郑国的宰相,也就是那位劝解郑国国君善待重耳的大臣。当他听到王子带与周天子发生战斗的时候,就清楚的意识到王室该出事了,于是在没有得到国君同意的情况下,早早安排人驻扎在周王室与郑国的边境上,一则可以防范西边的敌人,二则可以监视王室的动向。 果不其然三个月后,将士们在巡逻时碰到了逃出来的周天子姬郑,立即将此事报告给了叔詹。 得到消息的叔詹立即意识到机会来了,亲自带领军队赶往大河岸边将逃亡的天子接回到郑国境内的汜地,让流浪的天子有了暂时的安身之所。 这些年周天子确实与郑国的关系很僵,就在叔詹派人来接太子的时候,天子自己都有些不太愿意前往郑国,毕竟在此之前两国还在打仗着呢,这转眼之间就要放下脸面前往人家郑国。这做人还要不要尊严? 但是流亡在外的日子实在是不好受,忍饥挨饿不说,还要时时担心敌人的追杀;于是在毛伯卫等大臣的劝阻下,早就冻坏了的周天子只好答应暂时随着叔詹前往郑国,但是他还说要等秦国出兵来护送自己回国。对于郑国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就算是出兵也未必是人家王子带手下翟**队的对手。 安排好天子之后,叔詹这才进宫将消息告知国君姬踕。 “什么?你竟然把天子姬郑接到了郑国?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姬郑这些年一直与郑国过不去吗?”听到消息的郑公姬踕差点给气疯了。如此大的事情,叔詹竟然敢背着自己做了。 说白了,刚刚听说王子带将天子赶出了洛邑,郑国国君还高兴了一阵子呢?谁知这转眼之间,叔詹就把天子接到郑国来了。 听完国君的训斥,叔詹并不生气,他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对于一个臣子来说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在没有国君同意的情况下,自己擅自做主竟然收留了与郑国关系很僵的天子,这让国君确实有些转不过弯来,但他之所以这样做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君上,臣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情有些说不过去,但君上有没有想过,我们曾经也对天子做了过分的事情。我们擅自扣押天子的使臣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叔詹提起了当年郑公扣押天子使臣的事情。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寡人。”郑公气呼呼的说道。 “君上,天子毕竟是天子,我们做臣子还是应该尊敬才是,不管此前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可我们都是周臣,不应该与天子计较是不是?更何况现在天子在我们手中还是有很大的用处。” 天子在郑国手里是有很大好处的。 郑公姬踕并不昏庸,他从叔詹的话里立即听出了不同的味道,“天子待在郑国有好处?说来听听。” “王子带盗嫂,诸侯皆惊;现在王子带更是带领翟国人谋反,这就等于是在与天下为敌。试想一下,得到消息的诸侯们会怎么想?诸侯们肯定是跃跃欲试,意图扶持天子赶走王子带。这个时候我们却抢了先机,将天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如果君上愿意我们就可以出兵扶持天子重新回到洛邑,到时候我们就是周王室的功臣,借机称霸诸侯都有可能。”叔詹说道。 郑公姬踕听罢,摇摇头道:“恐怕我们没有这个实力。”他不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更不会像宋襄公那样以一个小国之力,图谋称霸,最后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更何况王子带的手中还有翟国的兵马,这些都使得他不敢轻易称霸。 “即便是我们没有这个实力,但是北边的晋国,西边的秦国以及东部齐国,南边楚国,他们可都是有这个实力,也都有称霸中原的野心。我就不信,难道这些国家看不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与我们有何关系?”郑公不解的问道。 “有关系,关系大的很。”叔詹高兴的说道,“不管是秦、晋、齐、楚哪个国家只要他们想称霸中原,都必须跟我们来要天子,到时候,君上是不是就可以从中斡旋和衡量了。您觉着我们与那个国家关系好,就把天子交给那个国家,到那时这个国家是不是就要感激我们?” 郑公姬踕总算是明白了,看来这个天子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吗? 这些年,郑国的日子并不好受,夹在晋楚两个大国之间,受不少的些夹板气,他确实需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那就让他先待在郑国吧。” 就这样,周天子暂时就在郑国呆下来了,但是回归的路还有一段时间。 第415章 赵衰的执着 天子遭难了,自己的人却没有找到。 重耳岂能放弃,放弃岂不失望,岂不要半途而废,以他六十多岁的高龄,还有多机会让他半途而废呢?“天子怎么会不见呢?派人去找,直到找到天子为止。”得知消息的重耳对狐偃道。 “诺---,臣这就亲自带人去找。”狐偃立即带人出去了。 幸好晋国距离周王室并不远,当天晚上就有了消息,原来天子被郑国人接到了汜地。 “天子竟然被郑国人给接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前不久王室还与郑国战斗吗?这转眼之间,怎么又回派人迎接天子呢?看来这郑国转的倒是挺快啊!”得知消息的重耳不解的对赵衰说道。 “君上,不是郑国转的快,而是郑国也知道这里面的价值,他们也有野心啊!”赵衰说道。 “他们也有野心?”重耳当然知道赵衰所说的价值是什么意思,于是不屑的说道,“野心从来都是有实力的,一旦秦国带兵过来,他一个小小的郑国所有的野心都会立即消失。” 秦国带兵过来? 看来从一开始晋公重耳就意识到这是自己所领导的晋国与秦公任好领导的秦国之间的一场较量,郑国迎接天子回到汜地只是其中一个插曲罢了。 “既然君上意识到秦国会带兵过来,君上为何还不赶快行动呢?”赵衰提醒道。 “寡人明白你的意思,明天一早,寡人亲自带兵前往汜地迎接天子。不管怎样先把天子迎接到晋国来再说,只要天子到了我们手里,寡人就不信秦国还会跟我们抢天子不成。”重耳信心满满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重耳收拾了一番之后,这才准备前往军营召集兵马。可就在他的车驾刚刚驶出绛都南门的时候,不幸的消息就传来了。 “报---,君上,秦公亲率一万大军已经越过函谷天堑进入晋国境内。”探马的禀报声惊醒了晋公重耳,让他不得不面对秦国不打招呼就私自带兵进入自己国家境内的事实。 其实就是秦国想打招呼也没有办法,因为一出函谷关就是晋国的地盘,秦国打不打招呼都必须从晋国的地方上经过。现在秦国已经做出了前往周王室勤王的准备,那就注定要从晋国的土地上经过。 “这?”晋公重耳愣住了,他呆呆的望着探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国的军队已经越过了函谷关到了晋国的地界,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秦国早就准备好兵马,一直在等待着这次机会罢了。看来秦国为了称霸已经不是急不可耐了。 除此之外,还说明了秦国根本就没有把晋国放在眼里,人家要从你晋国的地界上经过,连个最基本的招呼都不打。 “嬴任好,他他他,他怎会这样做?”重耳气愤的叫着秦公的名字说不出话来。 虽然重耳很是生气,但却没有办法,毕竟自己是秦国扶持起来的国君,更何况此时的晋国刚刚起步,还没有与秦国一争高低的勇气和实力。韩原之战的教训还放在那里,重耳虽怒,但他一时之间还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身边的赵衰看出了君上的难处,于是提醒道:“君上,秦国这分明是勤王来了,请君上早做准备。” “早作准备,你是什么意思?说明白,你是让寡人直接带兵前往郑国,还是立即调集兵马对付不打招呼就胆敢进入晋国的秦军?”重耳不客气的反问道。 “这?”赵衰也愣住了,愣在哪儿说不出话来,人家秦国都已经把兵马带进晋国国内了,晋国还能做什么呢? “这这,这个秦国也真是太胆大了,竟然不打招呼就带兵进入我晋国境内,这分明是不把我晋国当回事吗?”狐偃很生气的说道。 重耳气呼呼的望着狐偃道:“自韩原之战后,秦国何曾把晋国当回事过?你们都说说,当下我们该怎么办?是带兵前往郑国,还是与直接发兵进攻秦?” 这个吗? 晋国君臣都愣住了,重耳问的很不客气,但确是实情,此时秦国的兵马就已经在晋国境内了,再有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会赶到周王室的地界,到那时晋国莫要说是勤王,想做什么都成为空谈。 稍稍想了想之后,赵衰说道:“臣以为这两件事情都应该做。我们既要发兵勤王,还要劝退不打招呼就进入晋国境内的秦军。” 听完赵衰的话,狐偃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说的是不错,当下晋国面临的困难是如何赶走已经给进入晋国境内的秦军,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赶走秦军?” 赵衰没有理会狐偃的质问,对晋公重耳道:“现在秦国已经进入晋国境内,当下不管如何我们也不能激怒秦军,否则即便是我们勤王成功,也会面临与秦国翻脸,甚至是战争的准备。” 这个道理谁都懂,此时的晋国还真不愿意与秦国发生战斗,因为在场的人谁的心理都很清楚,晋国的前两个国君就是因为与秦国闹翻,最后被人家赶下台的。 从赵衰的话里,重耳听出了他的思路,于是说道:“说说你的办法。” “臣的意思是君上只管带兵前往汜地迎接天子,臣将亲自前往秦军的驻地,面见秦公陈明利害关系,请秦国退兵。”赵衰正色的说道。 “你?你将前往秦军驻地,劝退秦军?有这种可能吗?”晋公重耳、狐偃等人吃惊的望着赵衰,很不理解的说道。 “对,臣将亲自前往秦军驻地劝退秦军。”赵衰再次重复了一遍。 重耳跳下车,来到赵衰的身边对他说道:“赵衰,寡人知道你对晋国和寡人忠心耿耿,但是只身前往秦军驻地,寡人看就算了吧,万一你没有劝退秦军,却激怒秦公,最终落得个被人劫持或者杀害,寡人就得不偿失了。既然人家秦国愿意出兵勤王,这次机会就给秦国算了。寡人也就不与秦国相争了,等到今后晋国实力壮大了,我们再与秦国一争高下也不迟。” 看来晋公重耳已经意识到想要抢在秦国前面勤王的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秦国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带兵进入晋国境内,其目的就是为了抢占先机勤王称霸。现在晋国刚刚起步还不具备与秦国一争高下的实力,还是算了吧。 但赵衰也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听罢晋公重耳的话坚定的说道:“君上,机会稍纵即逝,今天这样的机会已经放在了晋国和君上的面前,我们要是放弃,就是在放弃上天对晋国和君上的眷顾,我们一定要争一争。您就放心吧,臣一定会劝退秦军,完完整整的回来的。” 看着赵衰坚定的样子,晋公重耳有些感动,看来这一次赵衰是铁了心要与秦国一争高下了。 但重耳也知道,赵衰这次只身前往秦军驻地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他不想让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去冒着这个险,这万一不成功,秦国不但不听反而还要执意进军与晋国抢天子怎么办呢? “君上,臣以为可以让赵衰一试,万一不成功,我们直接将天子交给秦国让他们去攻打王子带,倒时候,秦国还要念晋国的好处。”狐偃说道。 听完狐偃的话,重耳点点头,感激的望着赵衰道:“爱卿,你到了秦军驻地之后,若能够劝走秦军最好,若不能劝走秦军;也不要同秦公争执,到时候,寡人将天子交给秦国就是,把这次扶持天子回朝的功劳交给秦国就是了。” 赵衰拱手道,“君上只管放心,赵衰有信心一定会让秦公退兵的。”说罢,赵衰转身向自己的车驾走去。 望着赵衰远去的身影,晋公重耳的心头涌起一阵难受,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也许是自己人生最后的机会了。他不想放弃,但又有诸多的无奈。 “君上,快走吧,不管怎么样也应该赶在秦国之前将天子接到自己的手中才是。”狐偃提醒道。 “嗯---”晋公重耳重重的点点头,跳上车架,向南边的军营而去。 第416章 勤王之争(一) 大河岸边,秦国勤王的队伍已经来到了这里,越过大河,再往南不到百里之地就是周王室的地盘了。 这一路过来,秦公的心情还算是不错,毕竟这是自己继位以来第一此亲自带兵来到王室的地界,第一次以诸侯的身份参与中原事物,走出关中的秦公心情相当的好。 望着滚滚而过的大河,秦公踌躇满志的说道,“自古以来,秦人一直居于大河西岸,没曾想有朝一日我们也能来到这大河的东岸,景色与关中大有不同啊!” 公孙枝见国君心情高兴,于是对着秦公道:“君上,现在的秦国已经不同于先君时期,今后恐怕我们要更多的参与中原的事物,君上应该有所准备才是。” “哈哈哈,哈哈哈。”秦公知道这是公孙枝在提醒自己,秦国已经强大,应该称霸中原了;但他是一个含蓄的人,不愿意太多的暴漏自己的心计,于是打着哈哈说道。 “君上,末将以为我们应该利用这次机会一举称霸中原。”孟明视毕竟不像公孙枝那样说话委婉,直接对秦公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称霸中原?将军以为我们应该怎样称霸中原?”秦公反问道,“是不是把天子迎接回洛邑之后就直接对天下诸侯说我们要当中原的霸主,这样行不行?” 孟明视挠挠头,“这个吗?末将还没有想好。” “哈哈哈,哈哈哈。”望着孟明视的样子,秦公哈哈大笑:“称霸中原不仅仅要的是实力,还要有威望。秦国此次出兵勤王就是为了争夺威望而来;等到我们的实力和威望都具有的时候,再开始会盟诸侯,在会盟诸侯的大会上,只有被所有的诸侯认可,才能够成为中原的盟主。也只有到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称霸中原了。” 听完秦公的话,孟明视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想到小小的一个中原霸主竟然还有这么复杂,君上您说,再有多长时间我们秦国也能像齐国称霸中原?” “这个吗,不好说,有的时候一次就能够成功,有的时候一辈子也难以成功。比如说齐桓公一次葵丘会盟就成就了千秋伟业,但是后来宋襄公会盟的次数也不少,可是还是没有成功,这要看机遇和实力。” 就这么说着走着,秦军已经越过了大河,来到了大河南岸,剩下的就是寻找天子的下落了。 一路过来,还算是顺利,秦公以及手下的将领们都都很高兴。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架马车飞奔过来,碾起一路的风尘。 “君上请看,好像有人来了。”公孙枝指着远处过来的马车对秦公说道。 秦公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架马车从北边一路疾驰而来,很显然是冲着自己和大军来的。 秦公停下脚步,不一会儿,晋国大夫赵衰的车架很快就来到了秦公面前。 “晋国大夫赵衰拜见秦公。”见到秦公,赵衰赶紧跳下车,来到面前拜道。 “赵大夫不必多礼,起来说话。”秦公说道,“不知你单车匹马前来秦军有何要事?” “我家君上听说秦公带兵路过晋国,不知道要前往哪里?”赵衰这话说的很是委婉,虽然很明确的指出了秦国带兵路过晋国境内的事情,但却没有指责的意思。 秦公稍稍一愣,知道人家是在说自己带兵路过晋国的事情,于是实话实说道:“王子带叛乱,发兵将天子赶出了洛邑,现在天子发诏令给秦国,命寡人带兵前往救驾。接到天子的诏令,寡人不敢怠慢,立即带兵前往洛邑勤王!” “我就说呢?怪不得秦公行事如此匆忙,原来是要发兵勤王啊!能理解,能理解。”随后赵衰话音一转说道:“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秦公曾在送别我家国君的宴席上已经将扶持天子成就大业的重任交给我们家国君呢?不知秦公可否记得?” 嗯? 秦国君臣都愣住了,秦公何时说过要把勤王的重任交给晋国。 稍稍一愣之后,秦公不解的问道:“寡人何曾说过,要把勤王的重任交给你家国君?说来听听。” “臣记得,当天送别的宴会上秦公曾经吟唱了《黍苗》《六月》两首诗歌,意思就是要把辅佐天子的重任交给我家君上,当时我们还专门向秦公做过感谢。难道秦公不记得了吗?”赵衰正色道。 听完赵衰的话,秦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公孙枝见状赶紧解围道,“当时只是饮宴,图个高兴罢了,大夫不必当真。” “饮宴是饮宴,但是作为一国之君,说话理当算数。臣记得当年周成王和叔虞作游戏,成王把一片桐树叶削成圭状送给叔虞,说:‘用这个分封你。’史佚于是请求选择一个吉日封叔虞为诸侯。周成王说‘我和他开玩笑呢!’史佚说‘天子无戏言。只要说了,史官就应如实记载下来,按礼节完成它,并奏乐章歌咏它。’于是周成王只好兑现诺言把唐地封给叔虞。” 说这话的时候,秦公的脸色更加难看。 但赵衰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看秦公的脸色行事,继续说道:“秦公贵为大国之君,也应该履行承诺,一言九鼎才是。” “好了―――”沉默了一会,秦公怒吼道。 赵衰吓了一跳,他平了平心中的怨气说道:“臣今日单车匹马而来,就是想问一问秦公,您当年说的话还算数不?别无他意,请秦公莫要生气。” 秦公黑着脸望着赵衰,“寡人说的所有话都算数,你只管回去告诉你家君上,请他多多自重。” 看来人家是来同秦国争夺勤王的功劳来了,不过不是带着兵马来的,这一点,秦公心里跟明镜似得。但是这样的口舌之能比起刀枪来更厉害,更让秦公无话可说。 赵衰拱手,深深的向秦公拜道:“下臣谢谢秦公,下臣这就退去;临走前,下臣还有一句话奉给秦公;既然秦国的大军已经来到晋国境地,为了表达我家君上的一片赤诚之心和两国的盟好之情,若秦公不弃,我家君上将设宴宴请秦公和诸位将军,还请秦公答应。” 秦公任好气的都快要发疯了,赵衰射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你秦国的兵马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深入我晋国的领地,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回去告诉你家国君,就说赢任好已经知道,秦军带着吃的喝的,就不打扰你们晋国了。”秦公冷冷的对赵衰说道。 “既然这样,那下臣就告退了。”说罢,赵衰上车,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第417章 勤王之争(二) 秦公快要气疯了。 他望着赵衰远去的身影,狠狠的骂道:“重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见利忘义的东西,竟然派人与寡人来争夺天下了,你们说说寡人该怎么做?” “怎么做?还能怎么做,既然我们的大军已经来到晋国,就应该一路走下去,直到把天子扶持回到洛邑为止。不但如此,到时候我们还要在洛邑会盟诸侯,我倒要看看他重耳能够把秦国怎么样?”国君的话音刚落下,孟明视就狠狠的说道。 就是吗,秦国的大军都已经开到了函谷关以东,又怎能轻易的退回去。 随后将军西乞术也跟着说道:“晋国重耳不念我秦国对他的扶持之恩,竟然还敢阻挡我秦国的勤王之路,他们在晋国还未站稳脚跟就转身想忘了秦国的恩情,秦国决不能答应。” 手下的将士们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对秦公说道。 听着将士们气愤的话语,这个时候秦公到是冷静了,他知道赵衰之所以只身前来,就是不想与秦国把关系搞僵,还说明他确实只是为了提醒秦国而来,但是他的言下之意却实实在在是要与秦国一争高下。 秦公静静的望着公孙枝将军,“公孙将军,说说你的意见。” 在秦国这些将领中,公孙枝是年龄比较大,也是处事很沉稳的一个,既然国君问起,公孙枝想了想道:“君上,这事确实需要我们好好想想,首先当年的话是不是君上亲口所说?” 秦公点点头道:“话确实是寡人所说,不过当时也就是为了饮宴助兴随心而作,当时并没有想到今天会产生这样的后果。” “既然是君上亲口所说,那事情确实就有些难办了,毕竟君上作为一国之君,不能够言而无信,否则与夷吾等人又有何区别。”公孙枝的话是很有分量的,当年夷吾就是因为言而无信才让秦国大动干戈的,今天秦公自己能够言而无信吗? 秦公的脸色愈发的难堪,自己当年不经意的一句话今天竟然成了自己的魔咒,把自己困得死死的。 见国君不说话,孟明视道:“君上,晋国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抓住你当时不经意的一句话来说事,君上莫要管他,只管带兵前往周王室就是了,等到我们勤王成功,再说当年的事情,看他重耳能把我们怎么办?”很显然,孟明视才不管不顾你当年说过什么话呢? 秦公并没有理会孟明视无所顾忌的话,扬天道:“哎---,当年一句不经意的话,竟然成了今天重耳拿住寡人的魔咒,看来今后说话也得注意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公多少充满了悲凉。 “君上,即便是我们要撤兵,也应该让晋国知道我们并不甘心,做出点动作来,让晋国知道知道。”公孙枝听出了秦公的悲凉,于是说道。 “你说说此时寡人应该怎么做?”秦公问公孙枝道。 “君上应该驻军大河岸边对晋国形成威胁,让晋国知道我们也很在意这次勤王对秦国的重要意义。同时也让天子知道我们已经遵照他的诏令前来勤王了。否则,君上岂不要背上违背天子诏令的罪名。” 驻军大河岸边? 秦公默默的想着公孙枝的建议,“依你之见多长时间为好?” “这就要看秦公的心情、军需物资的储备情况,以及晋国的态度了。” “好---,既然这样,那寡人就把这次勤王的机会留给晋国。”秦公无奈的说道,一阵风吹过来,秦公任好觉着前后心冷嗖嗖的。 就这样,秦国带来的一万大军就驻扎在了晋国与周王室交接的大河岸边,注视着大河两岸的晋国与周王室。 强大的西方大国秦国把军队驻扎在了大河岸边,中原局势犹如平静的水面,再次因为秦国的驻军瞬间变化多端起来。 晋国绛都。 自赵衰走后,晋公重耳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平静过,真的很后悔让赵衰只身去秦**营冒险,“哎---,寡人真是后悔,不应该派赵衰只身去秦**营啊!这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回到宫里的晋公重耳后悔不跌,自言自语的说道。 “其实君上不需要担心,奴才以为以赵大人的智慧绝对不会与秦国闹僵的,也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这时内侍勃鞮在一旁说道。 自从勃鞮向晋公重耳告密郗芮刺杀国君的事情之后,就已经取得了晋公重耳的信任。在诛杀了郗芮兄弟以及吕省等人之后,晋公重耳就将勃鞮留在了身边,并任命他为内侍总管。 听完勃鞮的话,重耳疑惑的望着他,“你说赵衰会没事?” “绝对没事,奴才对这个有信心。”勃鞮肯定的说道。 “既然没事,那寡人就放心了。”重耳提起来的心稍稍放缓了一些,除非亲眼见到赵衰,否则他的心始终还是悬着的。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了,直到下午时分,赵衰竟然真的回来了。 “君上,臣回来了。”殿门外传来赵衰的声音,重耳高兴的赶紧跑了出去,果不其然,真的是赵衰回来了。 “爱卿,你回来了?”重耳高兴的说道。几十年了,赵衰与重耳早就超出了君臣关系,现在的他就是重耳的兄弟,就是重耳的亲人。 虽然重耳把赵衰当做亲人、兄弟,但赵衰始终不忘自己的身份,恭恭敬敬的对重耳行礼道:“臣回来了,请君上放心。” 重耳拉着赵衰的手,一起走进大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要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他压根就不问这次出使秦**营的事情,在他看来,只要赵衰能够平安回来,晋国就是把这次勤王的机会交给秦国又能如何? “君上,臣已经见到了秦公,并陈述了我们的要求,秦公答应把这次勤王的机会给晋国了。”双方坐定之后,赵衰郑重的对晋公重耳说道。 ? 重耳疑惑的望着赵衰,真想不到他竟然给说成功了,既然只身前往秦军营帐说通了秦公,答应把这次勤王的机会给晋国了。 晋公重耳的张大嘴巴望着赵衰。如此困难的事情,竟然让赵衰给办成了。愣了半天,重耳问道:“你说秦国不愿意出兵勤王了,愿意把这次机会交给晋国,交给寡人,你是怎说得呢?秦国有没有为难你?”晋公重耳连声问道。 赵衰就把自己出使秦**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晋公重耳说了一遍,随后赵衰说道:“秦公虽然没有直接答应退兵,但是他对自己的当年的话记忆犹新,也答应自己会履行当年的承诺。臣想以秦公的为人应该会把勤王的机会给晋国的。” 重耳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赵衰。 随后赵衰说道:“君上,事不宜迟,我们应该赶紧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晋公重耳默默的点点头,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赶紧行动,兴许过不了几天秦公一旦反悔,事情真的就不好说了。 第418章 勤王之争(三) 郑国新郑。 自从收留了落难的天子之后,郑公踕瞬间觉着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抬高了不少,不断的有诸侯向自己打听有关天子的事情。就连平常不太理自己的楚国都派人前来与他协商天子回归的事情。 看来这一桩好买卖,郑公踕是做对了。 但同时新的烦恼也来了,那就这些前来向自己打问天子情况的诸侯除了协商之外,如果得不到满意的大夫,也有个别诸侯有些许威胁在里面。郑公知道,不管是来巴结自己的还是威胁自己的,都是羡慕、嫉妒甚至是恨自己;对于这些情况,郑公踕没有太多的心情去关注,他已经稍稍有些陶醉了。 这不,楚国的使臣还没走远,新的问题又来了。 “报---,君上,晋公亲率一万大军向着我郑国的边境而来。” “啊?”前面来的都是动动口舌之功,这个晋国怎么一下子就带兵过来了呢?难道他们想抢走天子不成,或者是还有其他什么样的原因。 听完探马的禀报,郑公踕向后连连退了两步,差点坐倒在地,“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随后郑公踕又转向大臣叔詹:“叔詹,你不是说秦国会带兵来勤王吗?这怎么又变成了晋国,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晋国突然出兵郑国,令叔詹也是出乎意料,“事出突然,臣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难道晋国不顾秦国的脸面,想自己出兵勤王呢?” 事情确实超出了叔詹的想象,想了想之后,叔詹道:“要不我们先等等,看看晋国如何答复,我想我们与晋国本无瓜葛,晋国不会无缘无故出兵我郑国吧。” “怎么没有瓜葛,当年重耳流浪的时候,寡人没有接待与他,我想重耳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记恨寡人,借着勤王这个机会来报复郑国和寡人?”郑公踕提出了当年重耳流浪到郑国的事情,现在提起来他真是很后悔啊!谁曾想到这个当年自己一点都不看好的重耳真的竟然回到了晋国,还当上晋国的国君。真是世事难料啊! “这确实是个事情,但要说重耳因为此事就记恨郑国,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叔詹对郑公踕宽心道。 “怎么不会?肯定会的。哎----,真后悔当初不应该听你的把天子接到郑国来,现在给郑国惹了这么多的事情。看来这个天子在我们的手中并不一定是好事。”郑公踕明显对叔詹抱怨道。 抱怨归抱怨,但现在抱怨也没有办法,反正你郑国国小力弱,也不能把人家晋国怎么办,只有等待,看看晋国到底想干什么了。 果真如叔詹说的那样,当天下午,晋国的使臣赵衰就来到了郑国新郑。 “报---,君上,晋国使臣赵衰请求拜见君上。” 晋国的使臣来了,郑公踕稍稍有些放松,毕竟能够派使臣前来,说明了晋国并没有要入侵郑国的意思,看来是要与郑国协商一些事情了。 “有请晋国使臣。”郑公踕稳定了一下情绪,对内侍说道。 在内侍们一声声的传唤中,晋国使臣赵衰走进了郑国大殿,“晋国使臣赵衰拜见郑公。” “贵使请起,不知贵使前来郑国有何要事?”郑公踕对赵衰说道。 赵衰起身后说道:“我家国君听说天子蒙难,流落到了郑国;于是念晋国与天子乃是同宗之故,于是便亲自带兵前来勤王,还望郑国允诺晋国的请求,将天子交给晋国,让我们护送天子回洛邑,届时晋国将不胜感激。” “哦---,原来是这事,不过贵使有所不知,天子虽然在郑国,但是早就有诏令,命秦国前来勤王,在没有取得天子同意的情况下,寡人不敢擅自将天子交给你们。”郑公踕终于明白,晋国只是单纯来迎接天子来了,心也就放下来了。 赵衰听罢,微微一笑道:“这一点郑公只管放心,我家君上早就与与秦国说好了,秦国愿意放弃这次机会,由我们护送天子回朝。不然的话,为何秦国的使臣到现在还没有来呢?” 赵衰的话让郑公踕稍稍有些吃惊,原来这些大国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约定,能够私下里把辅佐天子的重任相互交换,看来他是有些小瞧这两个国家了。 虽然赵衰自己说晋国已经于秦国说好了,要由晋国来护送天子回朝,但郑公踕未免全信,他听罢疑惑的望着赵衰,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但是赵衰是一脸的平静,根本就没有一点的胆怯和不安。 “贵使说的可是实话?”郑公踕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 郑公踕听罢,本想在找出点什么事情来为难一下晋国使臣,至少也应该就当年自己对重耳不敬一事做点说明吧!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来,于是对身边叔詹道:“要不,你把有些事情跟晋国使臣说说说吧!” 叔詹明白国君的意思,于是对赵衰说道:“当年晋公路过郑国的时候,郑国多有得罪,还望贵使多多向晋公美言,郑国希望以此为机会,能够促进两国长期友好。” 这才是郑国的真实目的,赵衰当然能够听得出出来,于是说道:“当年我家君上流浪列国,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不过作为国君还是要放眼长远吗?我想经过今天这件事,我家君上一定会记着郑国的好的。我也希望我们两国能够以此为机会,使得两国永远友好下去。” 郑公踕听罢心花怒放,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目的,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寡人只好同意你去见见天子呢,至于天子会不会同意由你们来护送他回国,寡人就不得而知了。” 赵衰起身,对郑公踕道,“赵衰代我家君上感谢郑公之恩。” 随后,郑公踕命叔詹带着赵衰去见天子。 此时的天子姬郑还能说些什么呢?当此之际,只要能够有大国扶持自己重新回到洛邑当上天子,哪里还能计较人家是哪个大国呢?更何况重耳刚刚继位为晋国国君,本来就与周天子只见没有多大的矛盾,正好借此机会与近在咫尺的晋国处好关系,也符合周王室的利益。 于是在没有太多的推辞的情况下,周天子就答应了晋国的勤王的请求。 得到天子同意晋国勤王的消息后,重耳大喜往外,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亲自带着狐偃、赵衰等大臣来到天子避难的汜地,来迎接天子姬郑。 在内侍的带领下,重耳一行来到天子姬郑居住的房间外,内侍停下脚步对重耳等人说道:“诸位稍等,待我去向天子禀报。” “诺---”重耳等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等候天子召见。 不一会儿,内侍就出来了,对重耳等人说道:“晋候请进,王上在里面等你。” 晋国是侯爵,在天子面前要明确的称呼出来,所以内侍称晋公重耳为‘晋候’。 重耳听罢,示意赵衰和狐偃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跟着内侍走进屋内。刚一进门,还没见到天子,重耳就直接跪倒在地,高呼道:“晋国国君姬重耳拜见王上,祝愿王上千秋万代,王室万年流长。” “哼哼,什么千秋万代,万年流长,孤王都已经流落到了这份上,还谈这些做什么?”周天子姬郑听罢,很是不屑的说道。 “王上莫要悲伤,重耳定会扶持王上再次回到洛邑,重新登上天子的宝座。”重耳低着头,信誓旦旦的对天子说道。 “晋候起来说话,莫要再跪着了。”天子听罢对重耳说道。 重耳起身,这才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周天子,只见天子大约四十岁左右,比起自己来可就要小多了。此时的天子神情犹豫,情绪很是低落。 重耳知道作为天子姬郑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也很是失落,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说道:“重耳作为姬姓子孙,自当为周王室的兴衰荣辱尽自己的本分,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只要天子有需要的地方,重耳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重耳豪气万丈的话语,天子低落的心绪稍稍有所缓解,对重耳道:“孤王原本念你新近继位国君,本不想太多的打搅晋国,没成想你竟会如此的深明大义,关键时刻替孤王着想。看来秦国是辜负孤王的信任了。” 说罢天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重耳知道天子对秦国有些意见了,原本他是信心满满的希望秦国能够来发兵勤王,谁成想最后来救自己的竟然是晋国。但重耳也是一个实在人,他不想在天子面前隐瞒什么,于是实话对天子道:“王上,秦国已经接到了王上的诏令,并且带兵来到了大河岸边,不过当年在臣回晋国之前,曾与秦公有约,秦国要把扶持王室的重任交给晋国,最后臣就只好带兵来勤王了。”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两国的关系不错啊!诸侯国之间能够和睦相处,孤王深感高兴。”周天子听罢,对重耳赞赏了几句。 重耳含笑着点头,随后对天子说道:“臣请王上随臣一起前往晋国,臣也好把握时机及早送天子回洛邑。” 天子起身,随重耳前往晋国。 虽然重耳将天子接到了晋国,但能否送回洛邑成就霸业,路还远着呢! 第419章 勤王之争(四) 晋国绛都。 刚刚接回天子的晋公重耳很是高兴,虽然这路过来遇到了一些小小的磕磕绊绊,但总体上还算顺利。 回到绛都,安顿好天子之后,重耳便开始召集大臣们讨论如何护送天子回朝的事情,毕竟已经是初冬了,再过一段时间进入深冬,天气寒冷,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但就在这时,不幸的消息也跟着来了。 “启禀君上,秦国大军驻扎在大河岸边,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在重耳前往郑国接天子的时候,留守在绛都的狐毛一直注视着南边的秦军的动向,几天过去,并没有见到秦军班师回朝的任何动静。 难道他们不走了? 狐毛的心中不免产生了一阵担忧,看来只有等到国君回来,看看君上如何处理此事。 听完狐毛的禀报,重耳刚才还兴奋的脸上立即布满了阴云,“秦国驻军在大河岸边,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干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在考验着晋国群臣。 “君上,臣以为,秦国之所以驻军在大河岸边只能说明秦国眼看着晋国取得了勤王的权利之后,还不死心。”狐偃说道。 晋公重耳听罢,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看来秦国真不死心啊!好不容易等到这么好的机会,怎会轻易的交给我们。你们都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君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国还是不死心,想用拖延的办法来迫使晋国从两国大局出发,主动把天子交给秦国。”赵衰出列说道。 “你的意思是秦国如此做法就是为了迫使我们主动把天子交给秦国?让他们勤王称霸?”晋公重耳抬起头望着赵衰道。 “对,秦国虽然把前往郑国迎接天子的权利交给了晋国,但是秦国并未因此而死心,他们心中还存有最后的希望,那就是希望晋国能够念在两国交好的份上,主动把天子交给秦国,让秦国扶持天子打败王子带,最后将天子送回洛邑。这样一来,秦国既兑现了当年对君上承诺,又不失勤王称霸。”赵衰分析道。 “秦国想得倒美,既然他们已经把勤王的事情交给了晋国,就应该完全由晋国独立来完成此事,其他的想都别想。”狐偃听罢,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说道。 晋公重耳不说话了,看来秦国确实是这样想的,想用驻军大河的方式,让晋国自己感到压力之后,主动将天子交给秦国,但是百年一遇的机会已经来到,晋国能够主动把天子交给秦国吗? 重耳想起了当年自己流浪时候的经历,也清楚这次机会对于自己来说是人生最后的机遇,但是面对秦国大兵压境的境况,他真的很难取舍,“你们都说说,我们能够把天子交给秦国吗?” “不能,坚决不能把天子交给秦国。”还没等其他大臣说话,狐偃首先说道。 “君上,如果此时我们把天子交给秦国就等于我们放弃此前的一切努力,臣以为不能把天子交给秦国。”郗谷随后跟着说道。 “不能,绝对不能把天子交给秦国。” …… 听着大臣的话语,晋公重耳说道,“如果我们不把天子交给秦国,秦国就会一直驻军在大河岸边,这对我们晋国来说可是不小的威胁啊!只要秦国驻军在大河岸边,就算我们要想扶持天子回到洛邑,还必须路过大河,这万一在护送的过程中双方遭遇在一起怎么办?一旦双方发生一星半点的事情,都会引起不可测的后果啊!” 从重耳的话里所有的大臣都能够听出担忧。其实,虽然说晋国的大臣们都不同意将天子交给秦国,但是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秦国发生战争。 “君上,臣以为秦国在大河南岸的驻军不会呆很长的时间。”这时赵衰说道。 “为何?” “因为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一旦进入冬天,大河沿岸可是非常冷的。秦军来的时候是秋天,他们都没有穿太多的衣服,这一旦进入严冬,秦军自然会受不了的。忍饥挨饿的时间长了,秦军自然会撤兵。” 这倒是个办法,晋公重耳听罢,心中一喜道:“既然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交给老天爷来解决吧。” 于是,秦晋这两个互为盟好的国家就这样在大河两岸给扛上了。 大河南岸。 秦公任好带领的一万秦国大军就驻扎在这里。已经是初冬了,从大河方向吹来的风又冷又寒,吹在秦军将士们的身上,生疼生疼。 傍晚时分,秦公任好带着公孙枝等人走出营帐,来到大河岸边,望着滚滚东流的大河水,秦公心潮澎湃,“难道寡人就这样认输了吗?”赢任好心中默默的问道。 流水无情,默默的流向远方。 “君上,都已经快两个月了,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孟明视心急,向秦公问道。 秦公没有回答,当下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回答,莫要说是将士们就是秦公自己心中也没底啊! 这时,公孙枝说道:“君上,看来晋国是与我们扛上了,当次关键时期,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秦公明白公孙枝话中的意思,他很明确的感受到晋国确实是与秦国扛上了,都已经来大河岸边快两个月了,晋国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晋国已经看出了秦国的企图,但他们就是不行动。 当然了秦国驻军这里,也让晋国没有办法越过秦国的驻军,直接发兵洛邑攻打那里的王子带。 既然晋国愿意耗下去,那我们就耗着吧,反正寡人现在也没有多少事情。 天已经完全黑尽了,就在这个时候,大河岸边竟然飘起了淡淡的雪花,风吹来,冷的出奇。 “君上,天已经黑了,我们回吧!”公孙枝对还站在河岸边的秦公说道。 秦公缓缓的点点头,转身走下河堤,向自己的军营走去。 路过将士们的营帐时,秦公看见已经有人在营帐里架起了篝火;他知道来的时候,秦军的将士们并没有带太多的衣服,再不加点火,大家会被冻坏的。秦公默默的走过一座又一座的营帐,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帐中。 “咳咳咳---”回到自己的营帐,秦公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公孙枝、孟明视、西乞术等人吃惊的望着国君,脸上露出一丝担心。 “君上,要不要末将请郎中过来看看?”公孙枝关切的问道。 秦公摆摆手,“没什么,寡人只是简单的着凉而已,你们也都回去吧,寡人想一个人静静。” 公孙枝等人知趣的退出秦公的大帐。 第420章 勤王之争(五) 秦公病了。 这一次是真的病了,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带兵前来勤王的,不成想半道上却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情,使得自己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 “寡人继位二十多年了,虽然基本上统一了关中地区,但是距离称霸中原的道路还很遥远,何时寡人才能够像齐桓公那样称霸一次中原呢?”躺在床上的秦公任好心中暗想道。 他已经四十六岁了,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也正是建功立业,成就霸业的最佳年龄。 但是他的心中也有隐隐的担忧,那就是秦君普遍短寿,他的父亲、兄长都没有活过四十岁,现在自己已经四十六岁了。 人生还能给自己多长时间呢? 秦公任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身体开始发热,迷迷糊糊的,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他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见秦国的将军们都站在了自己的帐中,郎中正紧张的给自己施救着,“你们这是做什么?” “君上,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早上,大家们都吓坏了。”公孙枝说道。 “哦,寡人只是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说着秦公挣扎着想坐起身来,但试了试最后还是放弃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就没法站起身来。 郎中说道:“君上确实是受了点风寒,不过这种病需要静养,君上最好还是多静养静养吧。药已经煎好了,君上趁热喝。” 秦公喝完药,顿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君上---”公孙枝叫了一声,却不说话。 “你有什么事情吗?”秦公问道。 “最近以来,将士们患病的人数急剧上升,冷热寒症的士兵占到了三成以上。”公孙枝说道。 “嗯---,寡人知道了。”就是公孙枝不说,秦公也知道患病将士们肯定不会少。 见国君没有表态,孟明视紧跟着说道,“君上,现在患病的将士们越来越多,好多人都在向我们建议,与其这样没效果的耗下去,还不如直接回国。” 什么? 秦公猛地抬起头直直的望着孟明视,“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一旦我们回国,就标志着我们向晋国认输了吗?难道你不知道这次出兵勤王是百年一遇的称霸机会吗?失去这次机会秦国真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才能遇到,也许寡人今生再也不会遇到了。” “君上,即便是你不说,末将也知道这些,但是这样耗下去没有意义啊!晋**队住在自己城内,有吃有喝,还有遮风挡雨的房屋,可是我们的将士呢,在这大河岸边的荒郊野外,风餐露宿不说,还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时间长了,将士们都病倒了,就算是机会再次给我们,秦人也不能战斗了。” 孟明视虽然也具有他爹的智慧,但是却没有他爹的含蓄,有什么话,很直接的就说出来了。 秦公默然了,他知道孟明视虽然说话直接,但说的都是实情,继续等下去,秦军患病的人数会越来越多,到时就算是机会给了秦国,秦国也没有办法迎敌了。 秦公觉着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刚刚坐起身又只好躺下了,“你们都下去吧,寡人想清静清静。” 将士们知道要直接从这里退兵,秦公心中肯定难受,还是让他好好想想吧! 众将士知趣的向外走去。 “公孙将军,你留一下。”就在公孙枝准备出门的时候,国君叫住了他。 等所有人都走后,公孙枝来到了秦公面前,轻轻的叫了一声,“君上---” “公孙将军,寡人想听听你的意见。”秦公闭着眼睛,轻声的问道。 “君上,此时确实到了非常困难的时期,再等下去军队恐怕会支撑不住的。”公孙枝轻声的说道。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秦公却听的明明白白。当初让军队在这里驻扎就是公孙枝的主意,现在他也知道秦军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嗯---”秦公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公孙枝见状,知趣的退了出去。 就连公孙枝都萌生了退意,秦公还能坚持什么呢?当天晚上,秦公再一次高烧不退,他躺在床上不断的说着胡话,军中的将领们和郎中急的没有一点办法。 “各位军爷,你们都好好劝劝君上,再这么下去,事情真的就不好说了,君上也不是铁打的,会撑不住的。”郎中说的很含蓄,但是话里的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 “郎中,你只管将君上救醒,醒来后我们一起奉劝君上回国。”没等公孙枝说话,孟明视先直接对郎中说道。 当下秦国的军队中,公孙枝的资历最老,下来就算孟明视了。郎中听罢,只好再次给国君开药,煎好药再次给秦公喂下。但是这一次,秦公的高烧明显比上一次要重得多,喝完药后,秦公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不断的说着胡话,“寡人,寡人,寡人要同晋国一争高下,不能退缩,不能啊!不能---” 看来晋国此次出兵勤王确确实实的把秦公给伤到了,就连发烧的时候,还记着要与晋国一争高下。 但实际情况是现在的天子就在人家晋国手中,秦国已经输了第一招,还能有什么办法恢复吗? 秦国的将领们心中都已经清楚了,再等下去,已经没用了。除了伤亡更多的将士之外,不会有什么好处。 当天晚上,秦公一直没有醒过来,郎中接连给喂了三次药,秦公除了睡觉之外,并没有清醒过来与大家说一句话。 第二天,天气稍稍晴朗了一些,秦公也醒了。睁开眼睛,他看见公孙枝、孟明视、西乞术等秦国的主要将领们都靠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哎---,可怜你们了。”秦公轻声的叹息道。 为了争着一口气,秦国的将士们已经付出了很多,该到头了。 “君上,您醒了。”公孙枝年龄大,本来瞌睡就少,国君轻轻的一声叹息,他就醒了。 “辛苦你和将士们了。”秦公对公孙枝说道。 公孙枝憨笑了一下,“不辛苦,我们一点也不辛苦,到是君上你的心中苦啊!” 秦公不再说话,望着帐篷高高的顶棚,轻声的说道:“命令大军,回国吧!” 虽然是很轻的一声,但已经清醒了的秦国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知道国君这句话里包涵多少的委屈和无奈。 带着些许的无奈,秦国该撤兵了! 第421章 排序问题 “君上,君上,秦军撤走了。” 得到消息的狐毛兴冲冲的向晋国王宫跑去,边跑边喊道。 “两位爱卿,你们听到没?秦国撤兵了。”正为此事发愁的重耳听到消息,高兴的对赵衰与狐偃说道。 “嗯---,听到了,秦国撤兵了。”秦国撤兵了,晋国当然高兴了,赵衰听罢,高兴的说道:“看来秦国终于支撑不住了,君上,晋国称霸的机会来了。” “哈哈哈,好啊!我们应该趁此机会直接出兵洛邑,赶走王子带,扶持天子回朝。”狐偃紧跟着说道。 这时,狐毛已经跑进了晋国大殿,见到重耳拜道:“臣狐毛拜见君上,君上,秦国已经撤兵了。臣亲眼所见,昨天一早,秦国大军沿着大河向西一路退走了。” “哈哈哈,好,你一路过来边走边喊,寡人已经听到了。”重耳高兴的对狐毛说道。 “臣这不是高兴吗,掩饰不住高兴之情,就跑着过来了。”狐毛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之情对晋公重耳说道。 重耳转向赵衰,“看来爱卿这次的计谋是走对了,我们不与秦国刀兵相见,就用这种软刀子最终还是将秦军给拖垮了,好啊!” 很显然,面对西边强大的秦国,此时的晋国还不能刀兵相见,迂回战术也许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既把秦国打发走了,还不伤两家的和气。 面对国君的表扬,赵衰只是淡淡的一笑,“君上,这不是臣的功劳,秦国之所以撤兵,还要感谢君上能够沉得住气,君上要不是能够沉得住气的话,说不定两国都打起来了。现在秦军主动撤兵,对于晋国来说确实是机会来了。君上,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护送天子回朝的事情了。” 晋公重耳收起笑容说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何时启程?” 天子已经在晋国手里,军队也早就准备好了,送天子回朝,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赵衰想了想道:“君上,诸位大人,现在已经是腊月了,百姓和将士们的心都集中了过年上,要不,等到过完年之后,我们再行出兵不迟。也好让天子在晋国太太平平的过个年如何?” 重耳与狐偃等人一想,也就是啊!若此时出兵,单纯一个围城都需要好长的时间,没有一半个月,王子带是不会投降的,等到围城结束,年也就过完了。 再说了,让将士们在过年期间围城攻打敌人,怎么也说不去啊! 晋公重耳以及狐毛、狐偃等人也没有太多的反对,就同意了赵衰的建议,过完年后再出兵进攻洛邑的王子带。 很快年就过完了,这一年,晋国的日子过得甚是快乐,毕竟天子能够待在自己国家,与晋国的国君及文武大臣一起过年,试问一下,天下还有那一个国家能有这样的殊荣?说白了,这一年是六十二岁的重耳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年。 更为重要的是临近过年的时候,重耳专门派人将远在翟国的季隗,齐国的齐姜,都接回到了晋国绛都,此时季隗的孩子伯条和叔刘都已经是十多岁的孩子。这对于六十多岁的重耳来说,一家人待在一起,其乐融融,岂不美哉? 时间过得真快,再有不到十天就要过年了,新的烦恼也跟着来了。这个烦恼不是国家的事情,而是重耳的家事,那就是重耳这些妻妾的排序问题。 从流亡到现在,晋公重耳一共娶了三个妻子,回到晋国之后,又娶了逼姞、杜祁两个妻妾,这样一来晋公重耳就已经先后有了五位妻妾。 把这些妻妾都接回晋国之后,对于她们的排序问题还真的难住了晋公重耳。因为在春秋时期,诸侯的排序、官员的排序,以及妻妾的排序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关乎这个人的命运的同时,也关乎这个女人背后国家的亲疏远近,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 晋公重耳现在有五个女人,这五个女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其中文嬴是秦公的女儿,背后有强大的秦国支持,连晋公重耳都得礼让三分。更何况现在文嬴已经给重耳生了一个儿子公子乐,地位就更高了。从重耳的心中来说文嬴地位虽高,但却有些强人所难。说的更具体一点,那就是文嬴并不是他所喜欢的女人,娶她只是政治上的需要。 季隗是重耳落难的时候遇到的女人,在寒冷的北国,她给了重耳小女人特有的温暖。想起她,重耳就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那个时候的季隗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他走后,季隗一个人在严寒的北国拉扯两个孩子十多年,重耳觉着亏欠她啊! 齐姜是这些妻妾中最美的一个,她的美貌在当世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她善解人意,聪明机敏,在关键时刻不贪恋,不依靠,支持重耳回国继位,这才成就了今天的重耳。可以说是重耳人生中最重要的红颜知己。重耳也舍不得啊! 至于杜祁和逼姞,是重耳回国之后先后娶得两位姬妾,地位不能与前面的三位比。 在难以取舍的情况下,晋公重耳将赵衰叫来了,想请赵衰给他出出主意。 “赵衰,寡人知道你足智多谋,现在寡人有一件难办之事想请你给我出出主意。”赵衰进来之后,重耳对他说道。 “君上是不是想说说后宫的排序问题。”赵衰听罢笑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听完赵衰的话,重耳疑惑的望着赵衰问道。 “这有何难,臣是从君上的眉宇之间看出来的,自从这些妻妾回来之后,按说君上应该高兴才是,但臣却常常看见君上愁眉苦脸,我想肯定是这个事情难住君上了。”赵衰说道。 “嗯---,你说的不错,你也知道寡人先后娶了五个女人,这些女人虽然是先后娶得,地位有高有低,现在她们已经齐聚绛都,寡人想听听你对她们排序的想法。” 赵衰听罢笑了笑道:“臣没有什么想法,这就要看君上你的意见了。不知君上对这些妻妾的排序有何看法,你先说出来,臣在你的基础上再给你出出主意。” 重耳听罢,想了想道,“其实我的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寡人想把定季隗为君夫人,毕竟在这些人中,她吃得苦最多,在那么寒冷的地方,抚养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再说了,她也是寡人最早的一任夫人,寡人想立她为第一夫人。但是你也知道寡人有苦衷啊!” 赵衰听罢说道:“君上是不是担心,秦国因此记恨于你,更担心因为这个排位使得秦晋两国关系受到影响?” 重耳点点头。 赵衰想了想道:“君上,臣观察文嬴夫人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你不如将此事说与夫人,请她定夺,说不定会收到你想要的效果。” 重耳望着赵衰道:“你是说让寡人将季隗和齐姜的事情说给文嬴,让她来定夺此事?” 赵衰重重的点点头。 第422章 季隗的辞让 把棘手的事情交给最难摆平的人去解决,这就是赵衰教给晋公重耳的办法。 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之后,晋公重耳直接来到了文嬴的寝宫。 自从季隗和齐姜接回来之后,重耳已经有些天没有来她这儿了,今天重耳的突然到访,让文嬴感到有些意外。 “臣妾拜见君上。”见到重耳,文嬴拜道。 “夫人请起。”重耳上前双手扶起文嬴,示意她坐下说话。 随后,重耳也在文嬴的榻上坐下后,对文嬴道:“夫人,寡人今天前来,就是向同你聊聊天。” 文嬴听罢,轻轻一笑,“看来夫君的兴致很好啊!臣妾洗耳倾听。” 重耳望着文嬴,深色稍显严肃的说道:“夫人,你也知道在你之前寡人先后结过两次婚,先后有季隗和齐姜两位夫人。特别是季隗跟着寡人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后来寡人被人追杀,不得不一路向东逃跑。临走时寡人曾与她相约,让她等寡人二十五年,若二十五年还等不到寡人的消息,她就可以嫁人了。可是季隗跟寡人说二十五年后,她坟头的树都长老高了,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嫁人。” 重耳越说,深情愈加凝重,“你也知道,我逃走之后,季隗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在寒冷的北国,北国到底有多冷,你是不知道,说是冰天雪地、冰冻三尺、风如刀割绝不为过,在那样寒冷的北国,季隗一呆就是几十年,这几十年来,她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但是她还是一个人坚强的带着孩子活了下来。夫人,你是秦国的公主,不知道一个普通人要想生活下去,所要承受的苦头和艰难。寡人一想起她就觉着对不住她啊!” 听着重耳声情并茂的话语,文嬴早就流下了眼泪,“夫君,我早就听说过你这一生过得很苦,但确实不知道季隗姐姐过得更苦。今后我一定会像侍奉自己的亲姐姐一样侍奉季隗姐姐。” 重耳知道文嬴已经被感动了,于是说道:“说了这么多,实际上就是想同你商量一下,现在季隗已经回到绛都,如何确定她的身份?这个事情已经困扰了寡人好长时间,今日前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文嬴想都没想的对重耳说道:“君上,既然季隗姐姐和齐姜姐姐在我之前就已经嫁给了你,那就让她们名列在我之前,我愿意做她们的妹妹。” “哦---”听罢文嬴的话,重耳轻轻的哦了一声。 这才是重耳最想听到的话。他的这些妻妾中最难对付的就是文嬴,如果文嬴的工作做通了,其他的都好说。 现在文嬴自己愿意甘居人后,重耳心头的疙瘩一下子就解开了。 第二天,晋公重耳离开文嬴的寝宫,径直走向季隗的寝宫,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及早告诉她。 “爱姬,寡人今天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见到季隗,重耳高兴的说道。 “夫君何事如此高兴?说来臣妾听听。”季隗高兴的说道。 “寡人决定了,封你为寡人的第一君夫人。”重耳高兴的对季隗说道。 季隗听罢,眼睛睁大了,脸上出现惊喜的神情。不过这种神情很快就消失了,眼神慢慢的黯淡下去。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重耳看出了季隗不悦的神情,问道。 “夫君心中能有季隗,季隗当然高兴了。不过短暂的高兴之后,季隗更为夫君担忧。” “为何担忧?”重耳人不解的问道。 季隗抬起头望着已经是白发苍苍的重耳说道,“夫君,你已经老了,考虑事情也应该深思熟虑了。你想想,你把我列为第一君夫人,其他的妻妾怎么办?其他不说,单说文嬴怎么办?齐姜怎么办?她们的身后可都是有大国支持的,弄不好还影响到夫君的地位。” 随后季隗伸出手摸着重耳苍老的脸庞道,“夫君,你为了这个君位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难道在为了一个小小的季隗甘愿再次流浪吗?” 几十年了,季隗的心还是那样美,还是像当初一样的为自己着想,正是因为这一点,在这么多的妻妾中,重耳才决定要封她为第一君夫人,“季隗,这些年你为了重耳受了太多的委屈,若没有你,重耳不会有今天。所以寡人要封你为第一君夫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寡人会处理好的。是爱护告诉你,寡人将封你和文嬴、齐姜三人都为君夫人,只不过在顺序上,你排在第一位。” 虽然重耳已经说了要封三人一起为君夫人,但是季隗还是说道:“夫君,你有没有季隗并不重要,可如果你没有齐姜,你就不会从齐国出来;如果没有文嬴,你就当不了国君。她们都是对君上有恩情的人。若要我说,君夫人还是让齐姜或者文嬴妹妹来做。我只要能够陪着夫君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了,绛都的条件比起北国来说,不知道要好到什么程度了。季隗真的很知足,夫君为了你自己,为了晋国的将来,还是选择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做君夫人吧!季隗真的不在乎君夫人的称呼。” 望着季隗知足的样子,重耳的心中真的难受啊! 季隗,这个北方戎狄部落的小公主,从十三四岁跟着自己,一直吃苦受累;在重耳的心中,她才是自己最好君夫人人选。 但是,能吗? 没当上国君之前,他觉着一旦自己当上了国君,肯定能够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当他当上国君之后,这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 原来国君也有很多的无奈和无法。 “季隗,你真的不想当君夫人吗?”重耳再次问了一句。 “君上,臣妾已经听说为了勤王的事情,晋国与秦国已经出现裂痕,若这个时候,君上扶持臣妾当上君夫人,而放弃文嬴妹妹,秦国会怎么想?”季隗这一句话,彻底将重耳给击倒了。 秦国会怎么想? 秦国肯定会认为自己是有意为之,故意给秦国摆难看。再往后,重耳不敢想了,也许秦国会出兵将自己赶下台。 重耳愣住了,呆呆的望着季隗。 “君上,你的心,臣妾明白,不过臣妾还是提醒君上,此时还不是排名的时候,等到过了这一段时间,君上再给臣妾名分不迟。不过臣妾还是那句话,第一君夫人的位置一定不要给我。”季隗坚定的说道。 重耳又一次被感动了,既然季隗执意不做第一君夫人,那就只有考虑一下齐姜了。 他默默的走出季隗的寝宫向齐姜的寝宫走去。 那是一个绝世美人的所住的地方。 第423章 一个女人的气质 重耳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知道有些事情现在不办往后只会越来越难办了,甚至是想办却没有机会办了。 所以,这一次重耳是做好各种准备了,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就一定能够成功;也相信只要是文嬴自己愿意让出第一君夫人的位置,想必秦国也不会因此而动怒。 现在,晋公重耳已经来到了齐姜的宫门前,还没进门,重耳就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给迷住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重耳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同于其他女人的那种味道吧! 齐姜是一个很优雅的女人,也很漂亮;出身齐国公室,身上自然不自然的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气质。这种气质当然是不同于文嬴的。文嬴的身上也有贵族气质,但是她的气质更多的是霸气。而齐姜不一样,她的身上的气质是优雅的、高贵的,是他非常喜欢的哪一种气质。 犹如深夜里淡淡的月光,犹如寂静时轻柔的音乐,犹如山间的清泉,酷暑的凉风。 说是温婉小女人的气质吧,却有些高贵;说是贵族气质吧,又有些温婉;总之,齐姜身上的气质是重耳最喜欢的哪一种, 走进宫门,重耳来到齐姜的寝宫,门口的宫女见状赶紧上前拜道:“君上,您来了,奴才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重耳抬起手制止了宫女,随后问道:“夫人在做什么?” “夫人一早起来,就到后面的花园里去了。” “这大冷的天,她去那儿做什么?”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夫人去花园里做什么?这让重耳感到有些疑惑。 “可能是弹琴,也可能是赏雪,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好,你下去吧。”随后重耳一个人静静的来到宫殿后面的小花园,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这里是齐姜的后花园。 冬季来临,花园里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生机盎然的样子,草木已经枯萎,北风也一声紧过一声。 站在花园门口,重耳能够看见齐姜就在花园假山上面亭子里,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屏神静气的注视着什么。 拾级而上,重耳轻手轻脚的来到齐姜的身后。 齐姜确实是在认认真真的看着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重耳的来到。 顺着齐姜的方向,重耳仔仔细细的看来一会,也没见什么啊,“爱姬,你如此认真,在看什么?” 很显然,齐姜是被重耳这突然的一声给惊到了,她吃惊的转过身看了一眼重耳,莞尔一笑道:“夫君,你来了,你看见没有这株梅花已经含苞欲放了。” 说罢,齐姜指着梅树上的一个小小的枝桠上花蕾对重耳道。 原来亭子外面有一株梅树,若不仔细看,绝对不会发现这株梅树上确实长出了花蕾,只是太小了,小到快要看不见的地步。再说了,六十多岁的重耳早就是老眼昏花了,说了也未必能看见。 “夫人真是好兴致啊!”重耳不觉的叹道。 “闲着也是闲着,每日里就与这些花花草草作伴,多好啊!”齐姜也就是二十多岁,正值人生最美好的时刻,竟然要与这些花花草草作伴,重耳不觉着有些伤感。毕竟在他的这些妻妾中唯有齐姜没有孩子,这让重耳感到有些过于不去。 “夫人,寡人今日前来,有事要与你商议。”凉亭里有火盆和座榻,重耳坐下后对齐姜道。 其实,这些天来,齐姜早就听说过重耳要册立君夫人的事情,自然知道重耳来与她商议什么样的事情。 齐姜坐下后,并不回答重耳的问话,而是对重耳道:“夫君,下雪了,臣妾陪夫君喝点酒,聊聊天如何?” 重耳回头,果然看见亭子外缓缓的落下了一星半点的雪花,渐渐地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后花园里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风吹起,随风轻轻翻落。 眯着眼,重耳望着这迷人的雪景,连日来,紧张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好---,寡人今日就陪着夫人一醉方休。” 内侍宫女们的眼睛都是很亮的,见国君打算与夫人饮酒聊天,很快就把喝酒用的器皿,以及温酒的器皿准备好了,搬来案几、酒樽等等。在齐姜的示意下,同时也把齐姜的琴搬来了。 不一会儿,酒酒温好了。 齐姜端起酒樽对重耳道:“夫君,臣妾知道你为了国事家事操碎了心,但是还能想着臣妾,抽出时间来看望臣妾。臣妾感激不尽,敬君上一樽。” 重耳也端起酒樽,与齐姜轻轻的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热过的酒喝下去,一股暖流顺势而下,重耳感到了从上至下的温暖。 连喝几樽之后,齐姜对重耳道,“夫君,今天是臣妾来到晋国之后,感觉最好的一天,不如我们赋诗一首如何?” “好,不过寡人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与夫人唱和?”喝了点酒,重耳的兴致也被齐姜吊起来了,高兴的说道。 随后,齐姜道,“臣妾从小生活在齐国,那我就为夫君吟唱一首齐国的诗歌吧。” “好,寡人洗耳恭听。” 随后齐姜清了清嗓子唱道:《甫田》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这是在齐国流传较为久远的一首诗歌,大意就是: 大田宽广不可耕,野草高高长势旺。切莫挂念远方人,惆怅不安心惶惶。 大田宽广不可耕,野草深深长势强。切莫挂念远方人,惆怅不安心怏怏。 漂亮孩子逗人怜,扎着小小羊角辫。才只几天没见面,忽戴冠帽已成年。 今日齐姜唱出这首诗歌,其中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向重耳表明不要太多的关心自己,以及感叹人生的之快。 重耳听罢,沉默良久,“夫人,寡人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寡人不能辜负了你,能够给你的我一定会给你。” 齐姜笑了笑道:“夫君,齐姜一生能够遇到你,乃是我人生中最为快意的事情,还能再追求什么呢?齐姜只要求夫君心中有我就行了。” 雪继续在下着,越来越大,远处的山峦,近处的道路都已经布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颜色。 天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内侍宫女们已经给亭子里掌起了灯火,四周的帘子放了下来,火盆里的火更旺了。 “夫君,臣妾为你弹奏一曲,不知夫君可否愿意欣赏?” 重耳喝的有点多了,他眯着眼望着齐姜那张仙人般的脸庞,“只要是你愿意做的,寡人都喜欢。但愿寡人一生都能够这样下去,多好啊!” 琴声起,雪落下。 酒已干,人未眠。 这一夜,身心疲惫的重耳男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再次被唤醒,他太累了,需要有一个让他全身心放松的地方。 第二天,当晋公重耳走出齐姜的寝宫时,他心中已经做出了抉择,在他所有的夫人中,齐姜列在第一位、季隗次之、文嬴再次之,逼姞、杜祁等依次往下排。 此后,晋国的后宫在齐姜、季隗、文嬴三位夫人的带领下,一直是平平静静、和和睦睦,让晋公重耳省了不少心。 第424章 逃往何处 年已经过了,家事也解决完了。 因为文嬴的努力,秦国并没有因此向晋国发难。 现在该是晋公重耳兑现诺言的时候,过完年后,晋公重耳召集群臣开始商议出兵周王室,扶持天子姬郑回朝的事情。 “诸位爱卿,年已经过完了,晋国也该到了兑现对天子承诺的时候,诸位都说说,我们何时出兵为宜?” 重耳话音刚落,赵衰出列道,“君上,现在晋国上下团结一心,人心思进,是该到了向中原展示一下我们实力的时候了,臣建议出兵之事应该趁早。” 重耳知道赵衰前面所说的话,大都是溢美之词,于是问道“那依爱卿之意,何事出兵为宜?” “最晚不应该超过三月。” 最晚不超过三月?重耳点点头,心想现在已经是正月了,到三月也就是一个多月时间,利用这一个多月时间来整顿兵马,应该是绰绰有余,于是他转身问郗谷,“将军,你看赵衰的意见如何?” 由于郗谷是掌兵的,既然要出兵进攻周王室的王子带,至少也应该问问他的意见才是。 郗谷想了想道:“应该可以,不过末将以为,多年来,晋国在与秦国的交战中始终处于下风,末将担心,军队的士气不好调动。” 大战重在士气,这些年在与秦国交战中,晋国多次处于下风,将士们的士气确实受到了不少的影响,这一时半会之间要想将他们的士气调动起来,确实需要下点功夫。 “既然这样,那就烦劳将军多多去将士们的军营中查看查看,多多鼓动一下将士们的士气,寡人有时间也会前往军营,调动将士们的士气。只要晋国将士们的士气起来了,打败小小的王子带应该不在话下。”此时,要说是打败秦国,晋国是有些困难,但要说打败周王室,晋公重耳还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国君都愿意前往军营,调动将士们的士气,郗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末将一定会在加强训练的同时,尽心尽力去调动将士们的士气。” 此后的一个多月,晋国一边加紧训练,一边随时查看着周王室的情况。 两个月后,晋公重耳亲自带兵一万度过大河来到了周王室的地盘上。现在他要向已经在洛邑称王的王子带发动进攻了。 当中原大国晋国向周王室发动进攻报告的时候,王子带从翟国借来的那些兵马,岂能是晋军的对手,几战下来,就被晋**队占领了好几座城池,现在晋军距离周王室的都城洛邑已经剩下不到五十里了。 周王室洛邑。 自从坐上周天子的那一刻起,王子带就没有轻松过,虽然身边睡着自己的嫂子隗氏,勾魂摄魄,但是王子带却没有了一点兴趣。 因为自从他当上周天子的那一刻起,烦心的事情就没有断过。 刚刚当上天子的第三天,他就听到了秦国东出函谷关驻兵大河岸边的事情。要知道秦国驻兵大河岸边,距离周王室不到百里之地,他能不担心吗? 秦国的驻兵,让刚刚当上天子的王子带如鲠在喉,距离我那么近,能够谁的安稳吗?于是王子带也曾想过发兵攻打秦国驻军,最后还是被人给劝住了。颓叔告诉他,秦国之所以驻守在大河岸边就是为了给周边的国家一些威慑罢了,未必会真的进攻王室,不然他们怎会半途而废,没有直接出兵洛邑呢? 王子带一想,确实如此啊! 于是赶紧停下自己愚蠢的出兵计划,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一旦出兵秦国,那可这的是自找死路。 就自己手里那一点点兵马,够人家秦国蹂躏吗? 后来发生的事情,真如颓叔所说的那样,秦国的兵马驻守了一段时间还真的给退走了。 王子带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消息,又让他不得安宁了。 秦国的兵马算是走了,但是晋国又准备出兵周王室了。 哎---,刚刚送走了西北的恶狼,这转眼北方的猛虎又来了。 这还让坐在天子宝座上的王子带怎么活人?难道这些大国根本就不把孤王当做真命天子吗? 自此以后,这就成了王子带常问自己的一句话,难道这些大国从来就没有把孤王当做过天子吗?难怪自己当上天子的时候,周边没有一个国家来祝贺。 现在人家还真没把他当做天子看待,因为在周边的这些大国眼里,他始终是一个叛乱分子,一个阴谋篡国的小人罢了。 现在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晋国真的出兵了,已经打到了阳樊城。这一下王子带慌了手脚,因为阳樊距离洛邑已经很近了,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你们都说说,我们该如何打退晋军,收复失地。” 王子带失声对颓叔和桃子问道。 打败晋军,收复失地?我看就对了吧。 听完王子带的话,颓叔摇摇头,“天子,此时要想打退晋军实在是太困难了。要知道我们手里只有三千多兵马,更何况在与晋国交战之后,又损伤了不少的兵马,现在已经剩了不到三千。而晋国却有不下万人的兵马,实力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一旦晋军突破阳樊,下一步可就是洛邑了,一旦晋军包围洛邑,我们就完了,真的就完了。”一听说,颓叔的兵马根本就不是晋国的对手,王子带一下子慌了神,军队打不过人家,那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桃子想了想道:“天子莫要担心,历来护送别国的国君回朝,只需送到都城即可,臣想晋国护送姬郑也应该如此,既然我们打不过晋军,为何不离开洛邑,退守温地呢?” 听完桃子的话,王子带的眼睛睁大了,“你是说晋国重耳只打算将姬郑送回洛邑,就会自己带兵会到绛都去?” “理应如此。” 听到桃子说,重耳只需将姬郑送到洛邑就要返回,王子带一下子高兴了,“这就好,虽然我们打不过重耳,但是用这些兵马来对付姬郑可应该是绰绰有余,姬郑他绝对不是孤王的对手。只要重耳离开周王室的土地,我们再次反扑姬郑也不迟。” 对于王子带的反应,颓叔与桃子都感到宽心,现在他们虽然打不过晋国的军队,但是等晋国的军队退走之后,他们反过来再次对付姬郑的队伍应该没有一点问题,一旦打败了姬郑的队伍,这周王室的天下还不是自己的吗? 但是他们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重耳在没有将他们杀死之前,能够主动会绛都吗? 随后,王子带问桃子道:“你是说我们应该退守哪里?” 桃子点点头,“退守温地。” 温地在洛邑的东北边,原本是周王室属下的小国家,距离郑国较近。现在王子带的队伍打不过晋军,只好向东北边退守了。 很显然桃子的这个主意是一个歪主意,因为他犯了两个致命的失误。一是从守城的角度来讲,洛邑是周王室的都城,城池坚固,就算是当下他们没有多少兵马,但只要有洛邑城的保护,坚守几个月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温地就不一样了,那里只是周王室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城墙根本就没有洛邑的深厚,保护作用也没有洛邑强,若晋**队进攻不消半日即可将其拿下。 离开洛邑前往温地已经是错了第一步。 这第二点错误吗,就在于既然王子带已经犯了谋逆的大罪,即便是要逃走,也应该离开周王室前往他国,至少失败了也不至于杀头吧!但是颓叔、桃子这两个蠢货却给王子带出了一个呆在原地的主意。 这不是等着人家带兵来捉拿你们吗? 不过王子带的手下也没有太有能力的人了,筷子里拔旗杆,也就只能这样了。 有了这样的臭主意,王子带离死还远吗? 第425章 霸业第一步 王子带跑了,晋公重耳的很快率军来到了洛邑城下。 驻守洛邑的将领一见到黑压压的晋国大军来到城下,当下就慌了手脚。毕竟王子带逃跑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的兵马,给他所剩下守城的兵马连一千人都不到,用这一点点兵马来对付晋公重耳的上万大军,纯粹是找死。 “这可怎么办?就我们的这点兵马能够对付晋国的大军吗?”洛邑将军望着城下潮水般的晋国大军,早就没有了主张。 “将军,王子带本来就是叛乱,现在他自己都丢下洛邑跑了,我们为何还要为他这么一个不讲信誉的人坚守城池呢?不如投降晋国算了,至少还能够保持洛邑不受损毁。”手下的将领对洛邑将军建议道。 洛邑将军望着手下,“你说的对,晋国出兵也是为了让天子回朝,我们投降晋军就是投降天子,等到天子回朝之后,说不定我们还是功臣。” “对,将军说得对,我们总得给天子留下一点兵马吧!” 手下的话,更坚定了洛邑将军投降的信念。于是乎,坚持还没有一天,守城的将领就早早打开城门,投降晋国了。 周王室的都城洛邑竟然这样快就被攻下了,这样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晋公重耳的想象。 拿下洛邑之后,重耳对身边的将领们问道:“诸位将军,现在洛邑城已经在我们手中,诸位都说说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 接着重耳的话,赵衰建议道:“君上,臣以为我们应该分两步走,一步派人回绛都迎接天子回朝,先将周王室的事情主持下来,只要天子回到洛邑,我们勤王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另一步派兵继续追击问温地的王子带等人,做到斩草除根,彻底解决周王室面临的危机。” “嗯---,你说的不错;寡人现在就派人前往绛都接天子回洛邑。”随后重耳转过身对郗谷道:“郗谷将军,寡人给你五千兵马,命你火速向南边的温地进发,追击藏在那里的王子带等人。记住,一定要将他们的首级献给天子。” “末将得令----” 第二天,周天子姬郑在晋国狐偃大军的护送下,再次回到了东都洛邑。这一次,距离他外出流浪仅仅隔了半年时间, 天子虽然回朝了,但是晋公重耳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他根本就不像桃子分析的那样,将天子送到洛邑之后就带兵回到绛都。 现在他要斩草除根,彻底解决周王室面临的危机了。 周王室温地。 当王子带刚刚带人逃到这里,还没等他们立稳脚跟,晋国将军郗谷带领的大军就将这里给围住了。 这一下可苦了王子带等人。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晋国的国君重耳竟然会是这样的人,不但要送姬郑回朝,而且还要好事做到底,彻底将他杀死。 “你不是说晋国的大军只需要将姬郑送到洛邑就会退兵,怎么他们还没有退兵,而且还带着大军打到温地来了?”惊慌失措的王子带问桃子道。 “这个,这个,这个真的超出了臣的预料啊!”桃子哪里会知道晋国的大军转眼之间就开到了温地,并且将这里团团围住。 “你现在说说,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王子带失声问道。 桃子抓耳挠腮,此时的他那里还有什么办法呢? “哎---,无能啊!”王子带一声长叹,转身问颓叔,“你说说,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颓叔手下的三千兵马此时已是剩下了不到一千,用这么一点点兵马来对付晋军,纯粹是以卵击石,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 “办法吗?臣倒是有一个,不过就看天子你用不用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称王子带为“天子”,看来颓叔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认定王子带这个人了。 “说吧。”王子带有气无力的说道。 于是颓叔说道:“与其对抗到底最后被杀,不如出城投降,兴许还有一丝活路。” “什么?你竟然能够说出让孤王投降晋军的话来?”王子带差点跳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 此时不管你的声音再大,反正也改变不了结果,颓叔无奈的说道:“此时我们手中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抗争道最后只有死路一条。若此时我们投降兴许还有活路,毕竟重耳也与你是同宗,想必不会杀掉我们吧!” 王子带彻底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剩下的就只有投降了。 晋国将领郗谷怎么也没有想到,围城仅仅一天多的时间,温城的城门就打开了,只见王子带和往后隗氏带领着颓叔、桃子等人出了城门。 见到郗谷,王子带上前说道:“孤王---” “胡说---”王子带刚刚一出口,郗谷就制止了他的说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竟然敢称自己为王。” 说罢郗谷挥剑指着王子带道:“你身为王室成员,不思报效国恩,忠于王室,竟然协众叛乱,实在是丢进了王室的脸面,今天还有脸称自己为王,简直是恬不知耻。” 望着郗谷明晃晃的宝剑,王子带吓坏了,赶紧改口道:“姬带知错了,只求将军能够网开一面,饶我和王妃一条性命。”说罢王子带看了一眼身边的隗氏。 隗氏抬起头望了一眼郗谷,狐媚的说道:“将军一看就是英武之人,你能够饶了我们的性命吗?”隗氏确实美艳,除了有中原女子的美丽之外,更具有戎狄女子的妖艳,看一眼绝对不会忘了她的样子。 人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一丘之貉,岂能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郗谷望了一眼战车旁边的两个人,对于隗氏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心中一阵阵的恶心。心想一旦这些人留在世上,不知道还会做出其他什么样的事情来。 随后他转过眼,看见一胖一瘦两个人来到他的战车前,“二位是?” “微尘颓叔见过将军。”瘦脸的中年男子对郗谷笑着说道。 “哦---,你就是周臣颓叔?”郗谷很是不屑说道,随后转向桃子道:“想必你就是桃子了?” 矮胖的男子一脸笑意的说道,“正是下臣,正是下臣。” 突然,郗谷的脸色一变怒斥道:“你们两个恬不知耻的东西,身为周臣,却不思报效王室,跟着反贼叛乱,留你们何用?” 说罢,郗谷挥剑将桃子又大又蠢的脑袋削了下来。可怜的桃子,惊恐的睁大眼睛的脑袋,瞬间就被人削了下来。当晋军士兵上前用盒子装脑袋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睁的大大的。 颓叔见状,赶紧扭头就跑,可惜迟了。郗谷纵马从后面又将其脑袋削了下来。 颓叔与桃子这两个周王室的臣子,还没等半刻时间,就变成了晋军的刀下之鬼。 见自己的左膀右臂瞬间被人削去了脑袋,王子带吓得跌坐在地上,“将军,你这是何意?我们已经投降,你为何还要斩尽杀绝?” “叛贼,你说的对,对于你们这些死性不改的狗贼,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斩尽杀绝,永绝后患。周天子就是因为太仁慈了,这才给了你们叛乱的机会,今天我家君上有令,命末将将你们的脑袋带回洛邑就可以了。”郗谷厉声对王子带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算是明白了,人言重耳宽厚,今天看来并非如此啊!”王子带听罢扬天大笑道。 “我家君上确实仁慈,不过是针对好人的仁慈,对于像你这样的狗贼,仁慈就是放纵。少废话,拿命来---”说罢,郗谷挥剑直接指在王子带的胸前。 “把你的剑拿开,我身为王室成员,岂能让你一个小小的将领动手。拿剑来---”直到这个时候,王子带才真正像一个王室的子弟,有那么一点点英雄气概了。 “给他剑---” 手下立即拿着宝剑来到王子带的面前,交给了他。 王子带拿着剑,对身边的隗氏道:“嫂嫂,我原本以为当上了天子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现在看来,我是错了,做天子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自从做了天子以来,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没有享过一天的幸福,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当的好啊!” 随后王子带动情的对隗氏说道:“嫂嫂,你如此的美丽,我走后,真的不舍得你一个人留在这人世上受苦,不如我们一起上路如何?到了天国,我们再做夫妻。” “不---,我不要死。”见王子带露出凶光,隗氏赶紧转身准备逃跑。她才不想去死呢?毕竟她还是翟国的公主,只要能够活下来,周天子姬郑是不会把她怎样的。 但是,既然王子带已经动了杀心,岂能让她逃掉,跟上前去,对着隗氏的后背就是一剑。 “啊---”隗氏惨叫一声,转过身望着面目狰狞的王子带,这个曾经让她神魂颠倒的男子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 王子带拔出剑来大叫着,挥剑向着晋军直奔过来。可是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被围上来的晋军一起挥戈,将王子带围在了中间。 “姬带,你个死性不改的狗贼,上路吧---”郗谷对王子带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哈哈哈,哈哈哈---”王子带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大笑几声之后,挥剑刺向自己的脖子,“嚓”的一声,鲜血顺着剑一点一点的低落下来,随后身体一点一点软下去,最后跌倒在地。可怜的王子带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虽然做了半年左右的周天子,但历史却从来没有在天子的位置上留下他的名字,把他始终放在乱臣贼子的行列里。 “砍下他的脑袋---”郗谷一声令下,晋军上前将王子带的脑袋砍了下来,装进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里。 夕阳西下,收拾完王子带的叛乱之后,晋国将领郗谷带着队伍向洛邑开去,晋公重耳正在那儿等着他呢! 第426章 重耳的要求 周王室都城洛邑。 虽然已经拿下了城池,但是晋公重耳的大军一直驻扎在城外,除非天子召唤,否则重耳是不会轻易进入城内的。 现在他正等待着从温地来的礼物,这个礼物是他作为晋国国君上台之后吗,给天子最好的礼物,也是彰显晋国实力的重要一步。 “君上,郗谷将军回来了。” 终于等到了温地来的消息,重耳喜出望外的对属下说道:“有请郗谷将军。” 不一会儿,晋国将军郗谷带领着几个士兵走进大帐,见到重耳后拜道:“君上,末将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不知将军任务完成的怎样?”见到郗谷,重耳问道。 郗谷指着将士们手中的盒子道,“王子带、隗后、颓叔、桃子等叛贼的首级全在这里,请君上查看。” “不看了,寡人相信将军的能力。”重耳对郗谷赞赏道。他所希望的就是这些,现在郗谷已经全部完成。随后重耳对郗谷道,“将军这就随寡人一同进宫,面见天子。” 周天子王宫。 已经回到洛邑的周天子姬郑此刻正等待从温地来的消息,对于此次重耳勤王的表现,姬郑是满意的,如果重耳能够帮助他彻底剿灭王子带等人,那他就更满意了。 “启禀王上,晋候重耳求见。”内侍小跑着进殿对周天子禀报道。 “哦,晋候来了,宣重耳进殿。”听到晋候的消息,周天子当然高兴了。 在内侍们一声声的传唤中,晋公重耳带着晋国的文武大臣赵衰、狐偃、郗谷、栾枝等等,一起走进了香烟袅绕的周王室大殿。 “晋国国君姬重耳拜见王上。”进殿后,重耳带着赵衰等人向天子跪拜道。 “晋候请起,赐座。”拜完之后,周天子对重耳道。 重耳起身,在天子右下首的案几前坐下后说道:“启禀王上,臣奉王命亲率大军剿灭了王子带等人的叛乱,现将叛贼王子带等人的首级谨献给王上,请王上查看。” 随后重耳手一挥,四名晋军士兵捧着装着王子带等人首级的盒子走进殿来。 内侍们赶紧上前将盒子接到手中,拿到周天子面前请他查看,周天子很认真的一一查看,当他看到隗后的首级时,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轻轻的舒了口气。 在所有的叛贼中,他最恨的并不是王子带,而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因为她的存在不仅让周天子姬郑戴上了绿帽子,而且还让姬郑丧失了江山,姬郑能不恨她吗?周天子早就想杀她了,无奈她的身后还有一个野蛮的戎狄国家翟国,这让周天子姬郑想杀却不敢杀,真是左右为难啊! 现在晋公重耳替他杀掉了这个恶毒、淫邪的女人,周天子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就算今后你翟国找过来,能怪我吗? 一一查看完王子带等人的首级之后,周天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晋候,这才勤王之事做的很到位,孤王也甚是满意,不知你需要孤王给你什么样的赏赐?” 周天子知道天下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出兵勤王,更不会把事情替自己做的如此到位。现在是到了该说说报酬的时候了。 赏赐? 该向天子要什么样的赏赐?这个倒是难住了重耳等人,毕竟一路过来,他们都考虑着如何将天子扶持重新上台,考虑着如何将王子带等人斩杀,考虑如何在诸侯中树立起晋国的高大形象,进而干涉他国事务,会盟诸侯,成就霸业。也许偶尔会想起向天子索要报答,但是最后还是被自己否决了,因为扶持天子的根本目的并不在天子的赏赐上,而是在它所产生的政治价值上。 现在天子突然问起,重耳愣了愣,随即说道:“敬重王室,匡扶正义,乃是晋国以及重耳终生的奋斗目标,至于赏赐吗?就请天子斟酌。无论赏赐臣什么,臣都将感激不尽。”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人家天子问你想要什么,你自己却说天子给你什么都满意,这摆明了是给天子难堪吗? 周天子姬郑笑了笑,“有什么要求还请晋候说出来,也好让孤王斟酌斟酌。必定你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孤王不赏赐给你们点什么,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天子又把球踢给了重耳,重耳这下就不能不好好考虑一下了,他能向天子要点什么呢? 土地,晋国不知道要比周王室大多少倍; 人口,晋国不知道要比周王室多多少倍; 美女,自己的王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等着自己去宠幸; 珠宝,晋国也比王室要多得多。 等等,等等--- 这些在常人看来珍贵的东西,晋国都有了,他还真不知道要向王室索要什么? 最后,重耳想到了自己的年龄,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了,放在春秋时期,人的寿命都很短的年代,早就算是长寿了。到了这份上,重耳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够再活多少年。 至于霸业吗?如果上天能够再给自己几十年的时间,也许能够成功,也许还不一定成功。既然今天天子问起需要什么来,自己为何不向天子索要一下自己的葬礼呢? 假如有一天,自己在不远的将来去世了,死后若能够按照天子的规格下葬,也算是周王室对自己的恩赐;也算是周王室对自己的看重和器重。 想到了这里,重耳对周天子说道:“臣年事已高,春秋无几;既然天子问起臣需要王室给什么样的赏赐,那臣就斗胆请天子赐给臣死后能够以天子的规格下葬。” 啊? 按照天子的规格下葬? 重耳的话音刚落,周王室的大殿瞬间变得寂静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重耳怎会突然说出自己要按照天子规格下葬的话来?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周天子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真是后悔啊!压根就不应该问重耳自己需要什么?这一问还把事情给惹出来了。 天子难堪了,大臣们也吃惊的不行。 见天子难堪,大臣毛伯卫赶紧对重耳说道:“晋候之言差异!周礼对于各种人的下葬规格有着严格规定,你既然来到了王室的地盘上,就应该严格遵守周礼的规定,勤于王事,忠于王室,不应该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啊!” 就是毛伯卫不说,重耳也已经从刚才周天子和大臣们的反应上看出了端倪,也知道自己的提出的要求似乎是有些过分了,于是改口道:“重耳刚才说话有失礼仪,还望天子降罪;至于天子的赏赐吗?臣没有太多的要求,天子赏赐什么就是什么,臣一定接受。” “哦---,这不就对了吗?”随后,毛伯卫对天子道:“王上,按照诸侯之间不成文的规定,扶持诸侯回朝应该付出三到五座城池作为报答,请天子赐给晋候城池。” 虽然重耳一再说不管天子赐给他什么都愿意接受,就算是不赐给什么也不会索要。但是周天子知道,今天重耳不向自己索要什么,但是自己却落下了重耳的人情,他才不愿意落下这个话柄呢。 听完毛伯卫的建议,周天子明白了,立即对重耳道:“既然诸侯之间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孤王也不能乱了规矩,既然爱卿护送孤王有功,就应该赐给你城池。重耳听诏,孤王决定将阳樊、温地、原城、欑茅四个城池赏赐给晋国,以表彰你勤王之功。” 重耳听罢,立即率众臣拜谢道:“臣及晋国的万千百姓感谢王上的赏赐。” 第427章 秦国的方向(一) 秦国雍城,大郑宫。 回到雍城之后,秦公任好的病总算是好了,但却因此落下了心病。 刚刚上台不久的晋公重耳不但勤王成功,而且还得到了四座城池的赏赐,晋国因此既落下了好名声还得到了实惠,这让已经等待了几十年的秦公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哎---,寡人真是没有想到啊,自己一句不经意的话,竟然让秦国失去如此大好机遇,现在想起来都后悔啊!”病虽然好了,但秦公的后悔却与日俱增,一想起这事就长吁短叹。 莫要说是秦公,就是秦国的任何一个大臣都感到气愤。见国君如此后悔,宰相百里奚上前道:“君上,重耳这次勤王成功,除了得到四座城池的实惠之外,更重要的是让晋国在中原地区重新树立起了大国的威望,恐怕从此以后,中原诸国又要听命于这个重耳了。” 秦公抬起头疑惑的望着百里奚,“照你这么说,晋国会因此成为中原的霸主?” “这倒未必,但是有一点可以说明,那就是晋国会因此重新找回自信,不再会像以前那样畏手畏脚了。” 百里奚向来说话是非常谨慎的,当然对于事物的判断也是非常精准的。既然连他都这样说,秦公的心头不觉得闪过一丝不安。 晋国做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畏手畏脚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了晋国可以放开手脚干事了。一旦晋国放开手脚,秦国还有出头的日子吗?要知道秦国东进的道路始终被晋国阻挡着,要向向东发展,晋国是秦国转不开的障碍。 “这么说,秦国若不继续行动,是不是就要被晋国所取代了?”秦公任好突然问道。 “被晋国所取代?君上指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您的心目中秦国曾经做过中原的霸主吗?难道您担心我们的霸主地位被晋国取代吗?”百里奚一连串的问话,让秦公有些难看。 他的心里十分清楚,秦国从来就没有当过中原的霸主,无非是曾经打败过中原大国晋国罢了。 在百里奚一连串的问话下,秦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相国,你也就不要计较寡人的话语了。还是好好想想秦国该如何发展吧。” 百里奚知道眼看着晋国晋国在大河以东快速发展,秦公肯定是不甘心了,于是说道:“君上,臣以为既然晋国名利双收,我们至少也应该取得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才是?” 晋国要名誉上的成功,秦国取得实质上的要求? 秦公从百里奚的话里听出了异样的味道,他抬起头望着百里奚道:“相国你是何意?” “君上,既然晋国愿意在大河以东扩张势力,假如此时秦国也想在大河以东扩张势力的话,两国势必会发生冲突。最后的结果,绝对不会是谁胜谁败,而是两败俱伤,让他国从中获利。” “让他国获利?寡人有些听不明白,当今能够争霸中原的国家除了秦晋,还有那个国家?”对于百里奚所说的他国,秦公产生了疑惑,在他看来当今天下能够与秦国抗衡的除了晋国还会有那个国家? “楚国。” 百里奚清楚的说出了楚国这个名字。 楚国? 秦公望着百里奚,“你说楚国这个南蛮子也想争霸中原?” “对,楚国一心想取得中原的霸主,甚至于还想一统中原。” “一统中原?哈哈哈,相国未免是在危言耸听吧。楚国乃是一个南蛮之国,与中原的文化不同,语言不同,最主要的是还隔着心,怎会有一统中原的想法,寡人不信,不信。”对于百里奚的话,秦公根本就不以为然。 虽然中原的国家对于秦国养马出身多有微词,但是秦国还是对自称为王的楚国也很是看不惯。不管怎么说,秦国还是周王室的忠实臣子,从养马的一步一步努力到今天的位置。而楚国则不然,原本就不是周王室属下的属国,而是另立与周王室属国之外的国家,说白了就不是周王室自己人。秦国还真的未必看得起南方大国楚国。 “君上,多年来,虽然楚国一直不敬王室,孤立与周王室的属国之外,但是他们阴谋称霸的野心也一直没有停止过。现在齐桓公去世,宋襄公称霸未成,确实给了楚国阴谋称霸创造了机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君上,楚国的野心我们也不能不防备啊!”百里奚对秦公说道。 秦公听罢,默默的沉思了一会,“既然这样,相国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百里奚知道秦公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于是百里奚笑道:“君上,在臣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请您和诸位大人听一个关于臣自己的一个故事。” 哦,这倒是让秦公觉着有些新奇,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相国并不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人呢,他今天怎么又有兴致讲故事了。 于是秦公也笑了笑说道:“那寡人就和诸位爱卿一起来听听相国的故事吧!” 百里奚顿了顿说道:“还记得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臣还是晋国公主送给秦国的陪嫁人。到了秦国之后,臣趁着守卫休息的机会连夜逃走了。君上可知道臣是从那里逃走的?” 秦公摇摇头,“寡人不知,只知道当时派了好多人没有追上你。难道你一个老头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百里奚一笑,“臣当然没有长翅膀飞掉,臣知道要想回到自己的母国楚国,必须东出大河,进入晋国的地界之后,在向南逃回楚国,可是这一路过去秦国的关卡林立,臣就算是长了翅膀,也跑不过秦国追兵的快马。于是臣临机一动,冒死翻过秦岭,直接去了楚国。” 翻过秦岭? 秦公以及他手下的所有大臣都震惊了,公孙枝道:“相国大人,秦岭绵延数千里,山大沟深,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不饿死在半道才怪,我实在是不明白,您是如何过得去的?再说了,秦岭之中狼虫虎豹常常出没,一个人走在山中,岂不会被野兽吃掉。” 百里奚听罢笑道:“将军所说确实不错,但将军可曾知道,一旦翻过了秦岭的主峰,到了南边,我才知道那里还有另一番天地啊!原来山的那边并不是都大山,还有平原和关隘。而且那里还有一条河名叫丹水,沿着丹水一路过去,直接就可以到达楚国的地界。这么跟你们说吧,秦岭以南的这个地方,就是扼住楚国和北边晋国的咽喉。向南可以直接出击楚国,向北可以出击晋国,乃是不可多得的咽喉之地。” 翻过秦岭,竟然还有平原和关隘。秦公立即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好事情,也是一个好机会,更是一个绝佳的战略要地。这个地方确实如百里奚所说的那样像一个楔子,直接插在南边楚国和北边晋国的中间。 若秦国能够得到这个地方,哼哼,岂不是可进可退。 “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鄀,乃是处于群山之中的一个小国家,他们的都城叫做商密。” “鄀国?”秦公慢慢的咀嚼着这个名字,秦岭大山的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小国家,而且这个小小的国家竟然具有南下可直击楚国,北上可出击晋国的重要地理位置。 秦公稍稍想了一会儿,平静的望着百里奚道:“相国,直接说出你的意思。” “翻过秦岭,拿下鄀地。”百里奚坚定的对秦公建议道。 第428章 秦国的方向(二) 向南? 真的要向南发展? 秦庭听到百里奚的建议之后震惊了。 几百年来,秦国始终时在东、西、北三面发展,从来没有向西发展过,除了南边有秦岭天堑阻挡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南边确实不是秦国想要的地方。因为,自古以来,华夏民族一直在中原地区生息繁衍、农耕生活,活动的范围始终在大河流域。在秦人的眼中,南边似乎一直是荒蛮之地,是那些没有受过周礼熏陶的地方。 现在秦国要突然改变方向,向南边发展,秦国的国君和大臣们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又有些迟疑了。 于是,丕豹出列道:“君上、相国,鄀国乃是一个山区小国,今天若不是相国大人提起,臣还真不知道秦岭南面还有这么一个国家。此时如果我们出兵鄀国,臣担心我们有些得不偿失。毕竟出兵是一件费人费力的事情,更何况大军翻越秦岭,军械物资、粮草车马等等运送起来都非常困难,消耗也是十分的巨大。等到我们的大军翻过秦岭之后,对于山那边的情况又不熟悉,能不能找到这个小国家都很难说;至于能不能打下来暂且不说,即便是打下来了,还需要从关中调集粮食,军队驻守等等,麻烦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臣以为此时攻取鄀国实在是划不来。” 经过丕豹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大臣也觉着这个事情有些划不来了,冷至上前说道:“君上、相国,正如丕豹大人所言,虽说占领鄀国对我们来说有地理上的优势,向南可以攻取楚国,向北可以攻取晋国,但那都是十年八年难遇到一次的事情,若为了这一次方便,让秦国长期忍受兵员、粮草,说不定还要从秦国拿出物资来救援等等,确实有些得不偿失了。臣也认为鄀国不可攻取,不如缓上几年在取不迟。” 这两位大臣说了之后,又有好几位大臣对秦国进攻鄀国都持有不同意见了。 听着大臣们的意见,刚才还信心满满的秦公有些迟疑了,若是站在国家实用主义的角度来考虑,此时进攻鄀国确实是有些得不偿失,毕竟这么一个山中小国根本就不值得秦国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前去进攻,毕竟山大沟深,可利用的土地并没有多少,而且山中的人口也肯定的不会多,一年下来所收到的赋税肯定没有多少,甚至不一定能够保住秦国花出去的费用。 但要是从秦国未来的霸业讲,进攻鄀国的意义可就大多了。 鄀国的国家虽小,人口也不多,但是他所处的位置却是南攻楚国,北击晋国的绝佳位置。 秦公迟疑了一会,转向相国百里奚,只见百里奚微微的对他点点头。于是秦公的心中的意志又坚定起来,“诸位爱卿说的不错,都是从秦国的实际利益出发,对于你们的建议,寡人肯定会慎重考虑。但是诸位有没有想到,如果秦国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鄀国重要的地理位置,而不去占领。等到有朝一日楚国出兵占领了鄀国,到那时诸位有没有想到过后果?那将对于我们秦国来说是最危险的潜在威胁,因为从此以后楚国就可以直接越过秦岭来进攻我秦国腹地,到那时要想再次拿下鄀国可就难了。因为楚国只需在秦岭之上修建几处关隘,就能够阻挡了秦国的数万大军。” 秦公的话很明确,也就是说,今天你秦国不占领鄀国吗,等到明天人家楚国占领了鄀国,那可就是秦国的灾难了。因为人家只要一翻过秦岭,就可以直接进攻秦国的关中腹地。 听完国君的话,大家也就明白了,虽然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占领鄀国对秦国的实际价值并不大,但若是不占领,将来对秦国的威胁却很大。 既然如此还是提前占领的好。 “诸位爱卿,谁还有不同意见?”短暂的沉默之后,秦公问道。 既然君上都已经决定,何人还有意见呢?大家也都知道这个鄀国对秦国的未来军事上的重要意义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下面我们就好好商议一下如何攻去鄀地?”主意虽然定下来了,但要想真的攻去还需要好多的考虑。 “君上,若秦国下定决心要进攻鄀国,那么臣以为除了我们出兵之外,还应该请上晋国出兵协助我们,借机试探一下晋国对此事的态度。”公孙枝建议道。 秦国进攻小小的鄀国还需要请晋国协助出兵? 秦庭听罢,总觉着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大人打算请晋国帮助秦国?有这个必要吗?”蹇叔问道。 听完蹇叔的话,秦公也转向公孙枝,看他的回答。 公孙枝见国君也望着自己,就知道他也想听听自己见解,于是说道:“君上,在勤王这件事上,我们已经让给了晋国一次机会,是不是我们也需要晋国给我们一点回报呢?同时借此机会,我们也能够测试一下晋国对秦晋之好的真实态度。再说了,一旦我们进攻鄀国,作为鄀国宗主国的楚国能够袖手旁观吗?肯定不会,届时我们请晋国从南边出兵就可以抵挡楚国对我们的进攻,至少能够分散楚国的注意力吧!” 听完公孙枝的话,秦公缓缓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晋国勤王成功确实让寡人很难堪,寡人也一直想报复一下晋国,既然今天已经有机会摆在面前,我们也应该利用一下这个机会,顺便检验一下晋国对秦晋之好的态度,还能够帮我们从后面来牵制楚国。何乐而不呢?” 随后,秦公问百里奚道:“相国以为公孙枝的建议如何?” 百里奚慢条斯理的说道:“建议好是好,不过臣担心晋国会因此为自己谋取一些好处,毕竟占领土地这事情放着是谁都会心动的。而且晋国若从北面出兵占领的可都是好地方,而我们翻过秦岭所占领可都是山地,说不定晋国因此取得的好处比秦国还要多呢。” 这话当然有道理了,放着是谁都会趁机得到一点好处的,毕竟天下那些当国君的人,个个精的跟猴似的,在帮助你秦国的同时,能不拿点好处吗? 对于这一点,秦公和其他的大臣倒是不以为然,毕竟秦国向南边出兵,目的是为了占领秦岭南边的有利地形;而晋国从北边出兵,目的是为了打击南边的楚国,即便是在这个过程中,占领一些地方,也未尝不可,反正那些地方也不是秦国,爱占不占。 想到这一点,秦公笑了笑道:“即便是晋国占领一些土地也未尝不可,反正那些地方又不是我们秦国的,他们晋国出兵占领了,反而可以减轻秦国的压力,未尝不可啊!” “既然君上这样认为,臣同意请晋国协助出兵,”随后,百里奚意味深长的说道“晋国也确实需要向我们展示一下他们的诚意了。” 第429章 清明殇(一) 当秦国准备请求晋国协同出兵的时候,晋公重耳正带着军队走在返回绛都的路上。 跨过大河,重耳的勤王大军已经走在了晋国的大地上。已经是春天了,得胜归来的重耳心情愉悦,走在自己国家的大地上,重耳更是心情大好。 “君上,现在正是春天,臣请君上借此机会查看一下晋国的农作物的涨势如何?也算是对百姓的一年辛苦种植的一种鼓励吗?”在回城的路上,赵衰对晋公重耳建议道。 在农耕时代,农业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反正在回都城的路上顺便前往各地查看一下农作物的涨势,也算是国君重视农业生产的一项重要举措,何乐而不为呢? “诸位爱卿,正值春日,劝农桑,乃是治国之根本。现在,赵衰建议寡人巡查一下农作物的生长形势,不知诸位是否愿意陪寡人一同前往?”随后晋公重耳对身边的大臣们说道。 既然国君已经发话,何人能不遵从呢?于是在路过绛都的时候,重耳命郗谷将大军带回绛都,只剩下了不到千人的队伍跟着自己前往各地巡查。 国君巡查农作物的涨势,对于各地的官员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鼓励,所到之处,官员们自然是迎来送往,百姓们见到国君对农业生产的重视,自然也是欢欣鼓舞。 一天之后,重耳一行来到绛都以北大约百里的地方。前面一座不大的山脉挡住了重耳的去路。 晋公重耳愣住了。 望着这座不大的山脉愣住了,久久凝视;群臣也愣住了,不在言语。 一座什么样的山脉会让晋国君臣如此重视呢? 因为这座山与其他的山脉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这座山名叫“绵山”,这所山上埋着一个人,他的名字叫“介子推”。 这里就是重耳重要随从介子推的葬身之地---绵山。 重耳望着这座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睛瞬间湿润了。他想起来一年前的事情。 那也是一个春日的早上,重耳继位晋国国君不久,在封赏完所有的有功之臣之后,重耳想起了介子推这位曾经救过自己命的老伙计。 “如果介子推还在,至少也应该是一个大夫啊!若是让他出任司寇一职,应该是最佳的人选。”封赏完所有的官员之后,晋公重耳专门留下了司寇一职。 司寇是春秋时期晋国掌管刑法,防止奸邪的官员。介子推为人正直,敢于直面奸佞,在晋公重耳看来是司寇的不二人选。现在他已经为介子推找好了职位,只等请他回来了。 “来人啦,请赵衰大人。” “诺---” 不一会儿,赵衰疾步匆匆的来到了晋国大殿。 “臣赵衰拜见君上。”见到国君,赵衰拜道。 “赵衰,寡人知道你与介子推的关系甚好,现在寡人欲封介子推为司寇,不知你有什么意见?”赵衰也是自己人,对赵衰晋公重耳也不见外,直接问道。 “介子推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君上封介子推为司寇,乃是君上用人的过人之处,臣当然赞赏了。”听到晋公重耳打算用介子推为司寇,赵衰听罢高兴的说道。 “只可惜介子推不在寡人身边,寡人打算派你为特使前往绵山,请介子推出山,为寡人和晋国尽心,不知你是否愿意?”晋公重耳对赵衰说道。 “君上能让臣前往绵山请介子推出山,臣当然愿意了。不过臣也有些担心,那就是臣恐自己面子不够,介子推不肯出山。”赵衰的意思就是说担心自己请不动介子推。 晋公重耳想了想道:“国家初定,寡人事情太多,若能够抽出时间,寡人会亲自前往的。这样吧,你先去请;若成则好,若不成,寡人会亲自前往迎接。” 一个国家的国君把话都说道了这份上,赵衰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于是带上随从,坐着车架前往北边的绵山了。 介子推隐居的地方并不难找,进山之后数十里之后,经过打听,赵衰便很容易的找到了介子推奉养母亲的草堂。 赵衰的到来让在这里隐居多半年的介子推感到万分高兴,多年的老朋友了,在山里过惯了苦日子的介子推也破例把自己家的老母鸡杀了用来招待赵衰。 炖好鸡之后,介子推又专门下山打了些酒回来,打算与赵衰饮酒畅谈。 “赵兄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忙活了半天,介子推这才闲下来与赵衰闲聊道。 “子推兄,你猜猜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赵衰没有直接告诉介子推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笑着反问道。 介子推摇摇头,随后似问非问的说道:“莫不是请我出山的吧!” “子推兄猜对了。现在君上江山初定,正是用人之际,昨日君上将我叫去,要我前来绵山请兄回绛都,帮君上一起治理天下。而且君上把子推兄的职位都想好了,打算用你为司寇,执掌晋国的刑法之事。还望子推兄莫要推辞。” 听完赵衰的话,要说介子推没有心动,那肯定是假的。他辛辛苦苦的跟着重耳流浪几十年是为了什么,割下自己身上的肉来救重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重耳的重用成为晋国的肱骨之臣吗?现在晋公重耳已经把如此重要的位置留给了介子推,介子推能不动心吗? 心动归心动,但是已经隐居了介子推总该推辞一下吧,于是对赵衰说道:“你看我已经隐居山中,还有年迈的老母要侍奉,此时出山做官似乎有些不妥吧!” 赵衰听罢,知道这是介子推在有意推辞,于是笑道:“子推兄说笑了,一旦你做了晋国的司寇,不但有俸禄可以侍奉老母,让母亲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且还能够为国家尽心尽力。为人臣,为人子,忠孝两全,岂不美哉?子推兄还是收拾一下随我下山吧!” 介子推笑了,他知道赵衰话里的意思,此时他如果随着赵衰下山当官,不但能够更好的为母亲尽孝,也能够为国家出力,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介子推不在推辞了,端起酒碗对赵衰道:“赵兄,来,我们喝酒。” 二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随后喝干,“啊---,赵兄长饮朝中之酒,不知你觉着这山中的酒如何?” “好---,山野之酒也很有味道。” 听到赵衰的赞赏,介子推高兴的点点头,“恐怕今后要想再饮这山中之酒,难了---”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准备离开这里了。 “不难,不难;若子推兄愿意,随时让当地的官员给你送来如何?”赵衰笑道。在赵衰看来对于一个国家的司寇来说,想喝什么样的酒,能没有呢? 介子推摆摆手,“我没有那么大的架子,不敢动用当地官员为我服务。若要想喝这山野之酒,我还是自己回来的好,在这座茅屋里,温酒吃肉,感觉不一样啊!”随后介子推问道,“既然君上打算封我为司寇,这上卿的位置肯定是赵兄了?”上卿就是晋国的宰相,在介子推看来,当年跟着重耳流浪的那些人中,只有赵衰的资历和人望最能够做晋国的上卿。 赵衰听罢,微微一笑,这笑中有一点点不自然的味道。 “这么说晋国的上卿不是赵兄你了?”介子推吃惊的问道,在他看来既然自己都能够当晋国的司寇,这上卿不是赵衰又能是谁呢?“既然不是你,又会是何人?” “狐偃。” 听到这个名字,介子推的神情慢慢的黯淡下去。 第430章 清明殇(二) 在跟随重耳流浪的所有人中,介子推最看不惯的人就是狐偃。在他看来,此人的功利心实在是太重了,他跟着重耳根本就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来的,而不是为了重耳公子的品行和晋国的未来而来。 虽然狐偃对于重耳也算是忠诚,为人处事也还过得去,但是在他的身上表现出来的霸道和强势,介子推一点都看不惯。 介子推之所以在重耳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离开,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看不惯狐偃的所作所为,想以自己的离开让重耳慎用狐偃。现在晋公重耳没有封赐智慧、人望、品行都为上品的赵衰为上卿,却任命狐偃为上卿,这说明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狐偃是重耳的舅舅吗? 既然狐偃当上了晋国的上卿,自己当司寇还有什么意义呢?将来做了官,还要受到狐偃的节制,他当然不愿意了。 介子推的神情慢慢的黯淡下去,“赵兄,狐偃为相,你愿意接受吗?你能够与他并肩共事吗?” 赵衰知道介子推话里的意思,“子推兄,我今日为官,不是与任何一个臣子共事,而是为君上、为晋国办事。更何况狐偃为相以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处的是井井有条,还是不错的上卿之才啊!” 赵衰虽然没有说介子推的缺点,但却明确的告诉他,狐偃并不是他心目中那样的霸道和强势,人家其实也是很有能力的。 听完赵衰的话,介子推明白了,他知道现在赵衰已经是晋国的官员了,而且是高官,他不愿意把同僚之间的矛盾暴露出来。 但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介子推却不愿意了,他绝对不会在功利心如此强的狐偃手下当差,于是愤愤的说道:“赵兄,既然狐偃为相,我看我还是不回绛都了,毕竟道不同不足为谋,我是不愿意在狐偃手下做事的。今夜我们喝了这碗酒,明日还请赵兄回绛都告诉君上,就说介子推已经过惯了山中的生活,过不惯都城的繁华生活了。让他另请贤明吧。” 说罢,介子推端起酒碗与赵衰碰酒,随后一口喝干。 赵衰知道,介子推是一个十分执拗的人,既然他已经做了不回绛都的决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过来。 但是既然已经接受了君上的任务,赵衰就不能不把话说明了,“子推兄,我知道了你看不上狐偃的为人,但是我们是为了君上的事业来尽心尽责,并不是为了他狐偃。更何况君上在安排我来请你的时候专门说道,若不是国家初定,事物繁杂,他一定会亲自来接你的。既然君上能够有这样的诚意,你为何不肯给君上一点颜面,出山做官呢?” 听到晋公重耳都准备来迎接自己,介之推心中稍稍温暖了一下,但随后又暗淡了下去,“虽然君上说是要请我出山,但是他还是任用狐偃为相,这还不等于说明在君上的心中狐偃才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既然君上信任这样的人,那我们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呢?” 很显然,介之推对于晋公重耳任用狐偃为相还是很在意的。 赵衰听罢道:“子推兄,你为何非要让君上在你与狐偃之间做出选择了?为何就不能与狐偃一道为君上、为晋国尽心尽力呢?你这样做,真的让君上非常为难的。话又说回来,虽然你对狐偃有些意见,但是在人家狐偃的心目中,并没有对你有任何不好的看法啊!” 当赵衰说出这样的话来时,介之推不高兴了,“照你这么说,狐偃能够容我,倒是我介之推容不下他狐偃了?” “难道不是吗?”赵衰也不高兴了,直接反问道:“虽然你看不惯狐偃的霸道强势,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狐偃说过你一句坏话,在君上打算任命你为晋国的司寇这件事上,狐偃也是支持你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为何要对狐偃耿耿于怀呢?” 赵衰越是说狐偃的好话,介之推愈发的生气,“哼---,看来你们这些人官越做越大,想法也越来越一致了。既然连你都认为狐偃人不错,却为何要来这绵山找我呢?好了,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去做你的高官吧,我呢也不愿意与你们为伍,请便吧---” 说罢,介之推起身准备送客了。 这样的做法对于赵衰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自己好心好意来劝介之推出山,竟没有想到人家会给自己下逐客令。 这让作为晋国副卿赵衰的颜面如何下的来。 赵衰也生气了,站起身对介之推道:“既然你如此执拗,那我也只好告辞了,不过临走前,我还是想请你想清楚,这也许是你人生最后的机会,希望你能够珍惜。” “哼---,我介之推当初离开君上的时候,就抱着一生不做官的信念,今天你又如何能够用高官厚禄来诱惑与我,你走吧,就当你从来没有遇到过我。”说罢,介之推扭过头去,不再理赵衰。 人家都已经这样了,赵衰还能说什么呢?狠狠的拂袖对介之推说道:“告辞,还望珍重。” 说罢,赵衰连夜离开了介之推隐居的绵山向绛都而去。 赵衰走后,介之推的母亲从旁边的小屋出来了,对介之推道:“儿啊,君上能够派人来请你,就说明他的心上还有你这么一个人。你为何要如此执拗,不肯出山为晋国尽忠呢?” 介之推是十足的孝子,上前对母亲说道,“娘,不是儿不愿意为君上和晋国尽忠,只是当今的晋国权臣当道,儿不愿意与他为伍。” 从刚才的谈话,母亲已经明白介之推嘴里的权臣是谁了,“你所说的权臣是指狐偃吧。娘虽生活在山野之中,但是我也听说此人,知道他是当今君上的舅舅,为人霸道、强势。但是儿啊,你有没有想过,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没有呢,再说了整个朝廷中,又怎能都是谦谦君子呢?要想做官,就必须学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你为人如此执拗,即便是将来做了官,也难以与他人合作,不一定是个好官啦!” 介之推吃惊了,几十年来,自己常常以君子之风标榜,竟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母亲看来竟然不一定是个做官的料。 “母亲,难道我做错了吗?”介之推不解的问道。 “你的做法没有错,但是你的期望却错了。你对国家和朝廷的期望太高了,对于你交往的人要求也太过于苛求了。这就是你为人最大的缺点,就拿赵衰大人来说吧,多好的一个人啦,竟然在你的眼里成了与狐偃同流合污的人。你说说,按照你的标准,天下除了你介之推之外还有好人吗?” 经过母亲的提醒,介之推也意识到也许是自己对人太过苛刻了。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错了时候,赵衰却已经走远了。 赵衰走远了,也就等于说介之推说出去的话也没法收回了。 对于执拗的介之推来说,就算是现在晋公重耳来请自己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母亲,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孩儿已经对赵衰说过自己不屑于入朝为官,那么就算是国君来请,孩儿也不会回去做官了。请母亲随孩儿继续进山,我们避开这尘世吧!”介之推对母亲说道。 “哎---,儿啊,为娘就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执拗呢,你明明心中还没有放心做官的念头,却偏偏要做出一副不想做官的样子呢?”娘虽然这样说介之推,但是儿大不由娘,还是不得不跟着介之推向绵山深处走去。 第431章 清明殇(三) 晋国绛都。 虽然从介之推那儿出门的时候,赵衰是十分的生气,但是当他走到绛都的时候,也就不生气了。毕竟几十年的相知相交,她对介之推的人品和秉性也是了解的。他知道介之推这也是一时之气,过上几天时间,他也就不生气了。因为从他与介之推的谈话中,赵衰能够听的出他还是很愿意出山为国君尽忠的。所以回到绛都之后,赵衰便直接进宫向晋公重耳汇报前往绵山的情况了。 晋公重耳听罢,并没有感到意外,对赵衰道:“爱卿辛苦了,介之推的性格寡人是知道的,既然他如此执拗,看来需要寡人亲自出面来解决了。那寡人就抽个时间,带着狐偃他们一起前往绵山请他出山。说不定介之推也在等着寡人亲自出马请他呢?” 一起流浪几十年,晋公重耳对介之推也是蛮了解的,知道他是一个执拗而又心底善良的人,也是对自己最忠诚的一位,是那种能够在关键时刻割下自己身的肉来救自己命的人。 这样的人不用,这天下还有什么样的人值得自己去用呢? 将朝中的事情稍稍安排之后,晋公重耳就带着狐偃、赵衰、狐毛以及内侍勃鞮等人前往北部的绵山地区了。 去的时候,晋公重耳等人是信心满满的,国君都亲自出马了,介之推还能不乖乖的跟着下山吗?于是众人有说有笑的前往绵山了,多半年不见,狐偃等人也有些想念介之推这个老伙计了。 多半天的功夫,晋公重耳的车队就来到了介之推隐居的绵山,在赵衰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介之推住过的小屋。 “君上,前面的小屋就是介之推隐居的地方。”快到小屋的时候,赵衰指着前面的小屋对晋公说道。 “哦---,这里就是子推的小屋,难为他了;跟着寡人一起流浪几十年,到头来还住着这样的茅草屋。看来寡人是亏待他了。”说着走着,晋公重耳一行来到介之推的小屋前。 “子推兄,君上来看你了。”还没到门口,赵衰对着小屋喊道。 虽然赵衰的声音已经够高了,但是屋里却没有一点回音。难道介之推不在家? 赵衰快步走到门前,这一看,啊?原来小屋的门早已经上了锁。 “君上,介之推他走了。”指着门上的锁子,赵衰无奈的说道。 重耳上前一看,果不其然,介之推的小屋门上已经上了锁,看来在他们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走了。 望着紧闭的双门,晋公重耳的脸上犹如挂了霜一样。 太丢人了。 自己一个国家的国君来请,竟然没有想到这个介之推竟然都不给一点面子,他的眼中还有自己这个国君吗? 重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身边的臣子们也是生气了,狐偃更是气的不得了。本来他这一次跟着晋公重耳前来绵山,本想与介之推和解的,当着国君的面给介之推说句软话,这事情不就过去了吗。再说了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又何必相互顶牛呢? 可是人家介之推倒好,根本就不给他这个和解的机会,本来就脾气火爆的狐偃可沉不住气了,“这个介之推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就算他对我狐偃有些意见也就罢了;现在国君亲自来请,他还避而不见,天下还有这样张狂的臣子,如此自大的百姓吗?” 狐偃的话令重耳更加生气,嘴里一张一翕的喘着粗气,“来人啦,传令下去,命令所有人开始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 在赵衰的带领下,所有的将士开始向山里搜去。 绵山本来就是一座不大的山脉,几百人的队伍用了一天的时间,早就把绵山搜了个遍,但是已经铁了心的介之推望着山下寻找他的将士们,背起母亲继续向更深的山中走去。 天慢慢黑了下来,几波人都下山了,但是大家都没有见到介之推的身影,这下晋公重耳可等不住了,“这么小的山,这么多的人去找一个背着母亲的介之推,竟然还找不到。难道他能够插上翅膀飞走吗?” 众人见国君已经动怒,也都不说话了。 虽然大家都不说话,但是介之推还是找不出来,总得想点办法吧。 这时一位领兵的副将出面对晋公重耳说道:“君上,末将有一个法子,可令介之推自己出山。” 重耳和狐偃等人扭过头,望着身边的副将,“说出来听听。” 副将指着对面的绵山说道,“君上,这座小山并不高大,如果介之推和他的母亲真的藏在这座山里,我们何不用火从东、西、北三面烧山,留下南边的出口,三面火起,介之推在万般无奈的肯定会从南边出山,到时候我们在这里就能等到介之推出来。君上以为如何?” 三面放火,留下一面,让万般无奈的介之推自己出来。 重耳想了想觉着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好,就依你的办法,三面放火,留下南边的出口。寡人就不信他介之推还能在火海中等死不成。” 也许是晋公重耳气糊涂了,竟然同意了属下放火烧山的主意。 在重耳的授意下,晋军将士们从三面开始放火,火借风势,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绵山。 突然之间,整座山都起了火,谁能不吃惊呢? 还在搜山的赵衰见状,带着士兵扭头就往山下跑,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这火势国君命人放的。 于是,气急败坏赵衰来到晋公重耳的跟前,“君上为何要命令军队放火烧山呢?” 晋公重耳也没好气的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介之推的人影还没有找到,寡人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命人三面烧山,留出一面逼他出山。” “哎----,君上错矣,错矣!你难道不知道介之推是一个执拗的人吗?他是宁可烧死在山中也不愿意低头的人。你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愿意出来。等着吧,即便是你找了,也只是他的一具尸体而已。” 听着赵衰的吼声,晋公重耳这才意识到也许自己错了,“爱卿你说的对,刚才寡人也是气糊涂了,这才同意了放火烧山的办法。这下可怎么办呢?” 现在还能怎么办,火都已经烧起来了,还能自己熄灭不成,只好祈求上苍,等到介之推自己从山里自己跑出来了。 可是晋公重耳他错了,大火自己不会熄灭,介之推也不会自己出来。大火一直烧了三天,第三天的下午火势才慢慢的小了。 晋公重耳在狐偃等人的陪同下,踩着还未熄灭的山火,向绵山深处走去,此时的重耳已经冷静了,也悲观了,都已经这样了,还没有见到介之推的身影,放着是谁都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踩着还未燃尽的灰烬,用树枝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拨开灰烬,试图寻找出有关介之推的任何一点讯息。 终于,众人在一处悬崖的下面找到了一具尸体。 第432章 清明殇(四) “君上,山下有一具尸体。”眼尖的士兵指着尸体堆晋公重耳说道。 “啊?”重耳吃惊的说道,“过去看看。” 众人扶着重耳来到悬崖之下,将士们翻过尸体,赵衰上前一看,随后摇摇头,“君上,这是介之推的母亲。” 啊?这就是介之推母亲的尸体,由于从山崖上摔下,早就是血肉模糊了,重耳难受的扭过头去,赵衰指挥手下将介之推母亲的尸体抬走。 查验完尸体,重耳抬起头望着高高的悬崖,从现场情况来看,介之推的母亲应该是跳崖而亡的。既然他的母亲已经跳崖,那介之推人呢?难道介之推会在悬崖之上? “来人啦,随寡人一起上山。”在把悬崖下面寻了遍之后,晋公重耳决定上到悬崖之上去看看。 在左右的搀扶下,晋公重耳沿着山间崎岖的小道艰难的来到了悬崖之上。 悬崖之上乃是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站在这里整座绵山尽收眼底,很显然这里已经到了绵山的山顶。 “你带人去找吧。”上山之后,晋公重耳对赵衰说道。 “诺---” 这里已经是绵山最后要找的地方了。 还没多找一会,众人就看见,一块巨大的石头旁边,有一颗巨大的柳树。而在这颗柳树的下面一个人紧紧的抱着树干坐在地上。 “君上,前面的树下坐着一个人。”眼尖的士兵指着前面的大树对晋公说道。 啊? 晋公重耳吃惊的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大树,已经被山火烧成了黑色,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坐在树下;若不是有人提醒,六十多岁的重耳是绝对不会看见树下坐着的人。 往前走了几步,晋公重耳这才清楚的看到树下确实坐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着烧焦的柳树,双手环绕紧紧的抱着大树,从背影来看,身高、体型确实像介之推;荒山之中,睡会来到这里呢?应该是介之推无疑,在众人的搀扶下,晋公重耳来到大树下。 “君上,介之推,他,他已经死了。”赵衰望着此人的背影伤心的对晋公重耳说道。 晋公重耳来到介之推的面前,上前一看,只见介之推的头上、身上,全是烧伤的痕迹。原本灰白的头发,已经给烧的七零八落。只是那双手虽然已经被烧的满是血泡,但是还是死死地抱着树干。 见到介之推惨状,重耳再也忍受不住,捂着嘴眼泪顺着手指缝滴落下来,“介之推啊介之推,寡人只是想请你下山罢了,你为何要如此执拗呢?偏偏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呢?” 越说越难受,重耳想起来当年介之推割肉就救自己的情形,伤心的哭声越来越大,众人见状也跟着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漫山遍野弥漫着晋国君臣的哭声,女人的哭声是武器,男人的哭泣是伤心。看来介之推的死确实触动了晋国的神经,让这个国家为之哭泣。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四野慢慢的黑了下来。 “君上,时间不久了,我们还是回吧,再过会说不定会下雨的。”望着天越来越黑,云越来越重,赵衰对晋公重耳说道。 刚才上山时候,天气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是阴云密布了;难道上天也为介之推的死感到悲伤吗? 重耳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最后再望一望还紧紧抱着大树的介之推,“哎---,子推啊子推,我们要走了,这都是寡人的错啊!你要怪就怪寡人吧!怪寡人没有及时来看你;现在我们要走了,你一个人也怪孤单的。”随后,重耳扭过头对赵衰等人说道,“既然他喜欢这座山,把他就葬在这里吧!今后这座山就叫做介山。” 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赵衰命人将介之推的尸体从树下移开,突然发现介之推抱着的那一块树皮已经被抛开,上面用烧着的树干写着一首诗,“君上,这树上有字。” 原来介之推之所以死死的抱着柳树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山火将树上的字烧掉。 重耳擦把泪,来到树干前,只见上面写着,“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 读着介之推的诗句,重耳的泪水再次默默流下,看来介之推是想用自己的死来告诫自己作为国君要勤政爱民,要以他的死来唤醒晋国的政治清明。 “厚葬他----” 既然介之推已经死了,重耳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只好命人厚葬介之推在这绵山之中,让他的英灵和精神永远留在这群山里吧。 下山的路上,重耳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好端端的一个臣子,就这样在自己愚蠢的决断下,丧命在这绵山之中了。重耳真的是好自责,好伤心,好后悔啊! “君上,请这边来。”这时,前几天给重耳主意要放火烧山的副将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见面,重耳的伤心过一段时间也许就过去了,可是这位不长眼的副将却偏偏在晋公重耳最伤心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下晋公重耳心中的的悔恨一下子被激怒了,“你还有脸来寡人跟前。若不是你,寡人怎会做出放火烧山这样愚蠢的决定。你---,还我介之推。”重耳指着副将声嘶力竭的吼道。 副将吓坏了,转身准备离去。 “来人啦,将他给我砍了,以祭奠死去的介之推。” 这位可怜的不知名的副将,就这样给已经死去的介之推做了祭品。 杀掉建议烧山的副将,晋公重耳悲伤的心绪稍稍有所缓解,跟着众人默默的下山。 “火---,火----” 突然晋公重耳惊恐的指着不远处还没有燃尽的山火大叫起来,似乎碰到了某种令他害怕的东西。 “快去扑灭山火。”赵衰见状,知道放火烧山这事情已经令晋公重耳产生了心病,于是立即命人将路上的山火扑灭。 众将士见状,一起上前合力扑灭了山火。 望着被扑灭山火,重耳心有所思的问道:“今天是何日?” “是二月初几,奴才记不清了,只记得今天好像是冬至后的第一百零五天。”内侍勃鞮赶紧说道。 晋公重耳听罢,沉默了一会对赵衰等人说道:“传令下去,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全国所有的人家都不许放火。” 啊? 对于晋公重耳的决定,众人吃惊不已。“君上,全国不许放火,百姓岂不要吃寒食?”狐偃不解的问道。 “对,只要是在这一天,包括寡人在内所有的人都要吃寒食,以纪念介之推这位忠烈的贤臣。”随后重耳又说道:“寡人看这一天就叫做寒食节!” 寒食节? 赵衰默念着这个新的名称,“不错,不错,君上,臣看这一天叫做寒食节好。当我们吃寒食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介之推来;也就会想起介之推用自己性命对我们的告诫。” 重耳默默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赵衰的说法。 对于一个没有当过一天官员的介之推,国君不仅要用一座来为他命名,还要求用举国上下都吃寒食来纪念他。作为晋国重臣的狐偃虽然有一点看法,但是当他看到其他人都表示认可的时候,也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轰隆隆,轰隆隆。 阴云密布,春雷炸响, 许久没有下雨的中原大地,终于降下了春天少有的甘霖,此后只要一到这个时候,上天总要降雨来纪念这位忠烈的晋国臣子。其实介之推一天大臣都没有做过。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中原大国晋国就有了“寒食节”这么一个节日,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后这个节日竟成了华夏民族的一个重要节日。 第433章 清明雨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现在当晋公重耳再次站在绵山脚下的时候百感交集,勾起了他诸多的回忆。 天是阴沉沉的,不时地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木都蒙上了一层如诗如画般的颜色。 “介子推去世有一年了吧?”许久,晋公重耳问道。 “一年零一天。”赵衰答道。 “哦,一年零一天了,都这么久了。”重耳若有所思的说道。 随后晋公重耳跳下车,脱去外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衣裳。 “君上,你这是做什么?”狐偃不解的问道。 “诸位随寡人上山祭拜祭拜子推吧!”重耳对狐偃等人说道。 “君上,祭拜子推为何要脱去外衣?”狐偃就不明白了,君上既然要祭拜介子推为何还要脱去外衣。 “你我身上都着官服,子推一介布衣,我们穿着这样的服装太过华丽,他看着会不舒服的。”重耳答道。 啊? 手下的大臣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君上对介子推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竟然会对一个死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人都死了,还照顾着他的情感,怕他感到不舒服。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是君上都已经脱去了身上的官服,别的人怎好意思继续穿着,也都只好跟着将身上的官服脱去,素服上山。 雨继续下着,打湿了晋国君臣的头发。 “看来上天也为介之推感动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也下着雨吧!”路上赵衰问胥臣道。 胥臣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就是下雨的,不然的话这绵山的大火还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最后还是下雨浇灭了山火。” 众人边走边说着话,绵山不大,很快就来到了介子推葬身的地方,由于国君都已经发话要厚葬介之推,于是乎,当地官员不但对介之推进行厚葬,而且还在介之推葬身的额地方修建了庙宇,供人们祭拜。众人来到庙宇旁,重耳带头祭拜介子推,众人跟着也对这位晋公重耳的救命恩人进行祭拜。 “君上,奇迹,奇迹啊!您看这就是去年介子推抱着的那棵柳树,它竟然复活了。”祭拜完毕,赵衰指着当年介子推抱着的那棵大树对晋公重耳说道。 重耳一看,果不其然,当时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大柳树真的复活了,在春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笑迎春天。 当年介子推抛开树干在上面写下诗句的地方,树皮也慢慢的缝合,字迹也已经很淡了。 晋公重耳仔细辨认了许久,“清明?这两个字是清明。”重耳指着上面的已经很模糊的字迹说道。 “对,这两个字就是清明,介子推的意思是想让主公常常保持清明的处世态度啊!也希望我们晋国的政治永远清明啊!”赵衰趁机说道。 晋公重耳默默的点点头,任凭丝丝点点的雨星飘落在自己脸上,“清明雨,清明雨啊,人只有时常经受一点风雨,才能够保持清明。”晋公重耳仰起脸,默默的说道。 “君上,已经烧毁的柳树重新复活,枯木重生,这不正是说明我们晋国要重新焕发生机吗?不正是说明晋国在您的带领下已经走出艰难困苦的时期,开始新生了吗?”狐偃趁机说道。 晋公重耳没有说话,嘴里还继续念叨着:“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清明,他要的是清明啊!其实百姓们何尝不想政治清明呢?” 随后,晋公重耳对赵衰道:“赵衰,寡人有一个想法,就把每年的这一天定为清明节,以寄托对亲人的哀思之情吧!” 能够专门设定一个寄托哀思的节日,赵衰当然觉着好了,“君上仁爱之心,会受到晋国百姓的感恩的。”胥臣、狐毛等人也表示认可。 “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晋公重耳说道。 听罢晋公重耳的话,狐偃长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一个死去的介子推,国君已经设定了一个“寒食节”,今天又要设定一个“清明节”;虽然说是为了对逝去的亲人寄托哀思,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国君为了介子推而设。 这、这、这,哎----,自己活着还真不如一个死去的介子推在国君的心目中重要吗? 但是国君已经定了下来,即便是你有想法也只能遵从,毕竟国君的出发点说的很清楚,设立清明节是为了祭奠和哀思逝去亲人的,出发点还是良好的,狐偃想了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从绵山上下来,晋公重耳的心绪还处在对介之推的哀思之中,突然看见郗谷站在自己的车驾前。 “你不呆在绛都,来这里做什么?”见到郗谷,晋公重耳问道。 郗谷拜道:“君上,秦国来使臣了。” 秦国来使臣了? 晋公重耳听罢,不解的望着郗谷,“这个时候,秦国来使做什么?秦使有没有说明来意?” “来使说了,说是秦国准备进攻南边的鄀国,请求晋国联合出兵。”郗谷答道。 秦国要进攻鄀国? “你说秦国要进攻鄀国?”晋公重耳听罢,吃惊的再次问了一遍。 “对,秦使就是这样说的,秦国确实要发兵进攻鄀国。” 听完郗谷肯定的回答,晋公重耳能不吃惊吗?晋国刚刚勤王结束,秦国就要进攻南边的鄀国,而且还要晋国出兵协助,这说明了什么? 晋公重耳转过身问赵衰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赵衰想了想道:“从表面的情况来看,只能说明秦国确实有开疆拓土的想法;但要从深层次来分析,问题可就值得商榷了。” “表面问题就不必说了,你就说说秦国深层次想法。”表面问题谁都明白,晋公重耳想听听赵衰是如何看待秦国深层次的原因。 赵衰想了想道:“要说深层次的问题,还得从鄀国说起。诸位可知道秦国要进攻的这个鄀国到底在哪儿吗?” 狐偃等人摇摇头,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鄀国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不值得他们关注的程度。要知道从周王室建立以来,分封的国家实在是太多了,最多的时候达到一百多个,除了一些比较大的诸侯国之外,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谁会关注到秦岭山里这么一个小小的鄀国呢? 晋国的大臣们不清楚也无可厚非,毕竟在交通工具不发达的年代,谁都不可能把所有的诸侯国跑遍。 见大家都不说话,赵衰继续说道:“鄀国乃是秦岭山中的一个山区小国,处在秦国与南边的楚国交加的秦岭南麓,沿着丹水建国,国土面积也仅限于丹水流域。由于秦岭高耸,阻挡了秦国向南边的发展,所以多年来秦国从来没有想过要发重兵去讨伐这么一个小国家。既然北边的秦国不愿意发兵讨伐,那么鄀国南边的楚国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没有必要发兵进攻这么一个小小的国家,毕竟占领一个国家需要用兵、用钱、用人力、用车马。如果费了好大的劲,仅仅得到了一点很小的利益,哪个国家也不会去出兵占领。由于秦楚两国都觉着没有必要占领鄀国,所以几百年来,这么一个小小的国家就在秦楚两个大国之间生存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赵衰的说明,晋公重耳总算是明白了,“既然鄀国如此不值得的进攻,那现在秦国又为何要出兵占领呢?而且还要晋国出兵帮忙呢?” “这也正是臣担心的地方。”赵衰说道。 秦国又不是傻子,竟然会发重兵进攻这么一个小小的山中国家。 为什么呢? 第434章 晋国的抉择 晋国君臣一起望着赵衰。 赵衰继续道:“其实秦国此时出兵鄀国的真实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秦国在勤王之事上输于晋国,心中的气愤一直没有平息,故意找出一个事情来要晋国还情。如果我们晋国因为种种原因不还秦国这个情面的话,势必会因此得罪秦国,从此大河两岸将不得安宁。说得再直接一点,秦国出兵鄀国实质上就是为了试探晋国对秦晋联盟的诚意。” 晋公重耳听罢,没有说话。狐偃说道:“怪不得秦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兵,原来是想试探我们啊!看来此事值得好好思考一下了。”狐偃毕竟是晋国的上卿,肯定不能意气用事,做事情必须从大局出发。 重耳继续望着赵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赵衰见状继续道:“至于秦国出兵鄀国的第二原因,应该与地理位置有关。诸位试想一下,秦国若不是有点实际性的利益,谁会为了试探一下两国的关系而出兵吗?就算是试探一个国家的诚意,办法会有许多种,为何偏偏要用出兵这种方式呢?这其中肯定有实质性的收获。” “哦,你是说秦国出兵鄀国还真有利可图?” 赵衰点点头,“肯定有利可图,前面我已经说过了,鄀国地处秦楚两大国之间,虽然现在看着没有多大的意义和价值,但是从长远的来讲,价值和意义就不一样了。今天若秦国翻过秦岭出兵鄀国,那么明日楚国一定会出兵将鄀国灭之。因为不管是秦楚两国谁得到了鄀国,就具有向对方施压的先决条件。拿秦国来说一旦跨过了秦岭,占领了南边的鄀国,今后如与楚国发生战争,就具有了直接从鄀地出击楚国的先决条件;反之也一样,一旦楚国占领了鄀国,只要一翻过秦岭就可以直接出击秦国的核心位置关中。” 听罢赵衰的分析,郗谷道:“经过大人这么一说,看来秦国出兵鄀国也不是单纯的试探晋国那么简单了,既有试探的成分,也有战略的意义。” “将军说的不错,秦国此举正是一石二鸟,不得不说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举措。”赵衰接着说道。 此时的晋公重耳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赵衰的分析,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是默默的听着,许久他问了一句,“赵衰,寡人倒是觉着秦国所要占领的这个鄀国不但对秦楚两国有利,其战略地位对于晋国来说也不简单。” “愿闻其详。”赵衰说道。 “现在看来秦国出兵鄀国对晋国来说是试探我们的态度,但是从长远的来看,秦国出兵鄀国对于晋国也有着非常深远的战略意义。”晋公重耳说道,“其一,一旦秦国占领鄀国,向南有了出击楚国的先决条件,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一旦秦国从这个地方向北进攻将会对那个国家不利?” “那还用说,肯定是对周王室不利。”狐毛说道。 “要是秦国继续向北进攻呢?”重耳问道。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咦---,越过周王室继续往北可就是我们晋国了。” 重耳凝重的说道,“一旦秦国从鄀国向北出兵,首先不利的是周王室,因为王室就夹在晋国与楚国之间,但是越过了周王室,那可就是晋国了。说的更明白一点,那就是一旦秦国占领鄀国,就具备了从西、南两个方面进攻晋国的先决条件。因为以当下王室的力量根本就不具备阻挡秦国向北进军。所以说秦国此次出兵鄀国对于晋国来说也不是好事,我们应该慎重之。” “君上所言极是。既然你说了第一条,请问第二条是什么?”狐偃说道。 “这第二条吗,那就是一旦秦国出兵鄀国,势必会挑起秦楚之间的战争,若秦国胜,秦国得鄀国。这万一楚国胜了呢?是不是就会把自己的国土向北推进了许多,距离我们晋国也会越来越近。诸位试想一下,愈发强大的楚国,会不会增加楚国争霸的野心?会不会进一步加快争霸的步伐呢?一旦楚国争霸,对我们晋国很不利啊!所以,我们必须对这次秦国出兵鄀国高度重视起来。” 毕竟是一国之君了,重耳想问题早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君上,虽说是我们要重视此事,但是以君上之意,我们到底是出兵不出兵呢?”狐偃性急,直接问道。 晋公重耳反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晋国应不应该出兵呢?” “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出兵是肯定的。” “为何?” “赵衰刚才不是说了吗,秦国出兵鄀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以此来试探秦国,如果我们不出兵秦国肯定会以此来给晋国找事,秦晋联盟也会随之而去,今后晋国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毕竟西边秦国与我们为敌,对于今后晋国的霸业来说肯定是非常大的掣肘;就算是基于这一点,我们也应该出兵。”狐偃说道。 听完狐偃的话,晋公重耳点点头转向赵衰,“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出兵呢?”晋公重耳的话里已经表明是出兵是肯定的,现在就该说说如何出兵的事情了。 赵衰想了想道:“君上,常言道:无利不早起,晋国既然要出兵吗,肯定要从有利于自己国家的角度出发。” 从有利于自己的角度出兵? 晋公从赵衰的话里听出了此次出兵不同的意义,“寡人不明白,晋国与鄀国之间隔着周王室和崇山高岭,寡人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出兵会对晋国有利。说白了我们此次出兵也就是为了还秦国一个人情罢了。” “有,晋国此次出兵肯定会有利可图。如果我军翻过邙山、熊耳山、伏牛山即可到达鄀国的境地,若能够占领丹水下游的平原地带,也可为晋国在楚国的西北边境占领一块地方,将来对于晋国来说也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可进可退,还可以同时牵制住秦楚两个大国。”赵衰建议道。 晋国君臣总算是明白了,赵衰的意思就是让晋国翻越秦岭在山南占上一小块地方,但是这样做有多少意义呢? “寡人知道的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远隔重重山水在秦岭以南占领这么一小块地方将来供养起来很不方便啊!粮食、军械、车马运输起来都很不方便。这万一将来打起仗来,我们用兵也很不方便,有些得不偿失啊!”重耳很清楚自己远隔千山万水占领地方的弊端。 既然晋公重耳能够想到,赵衰岂能想不到呢,想了想说道:“臣也知道远隔千山万水占领地方实在不易,但是君上有没有想到,即便是将来我们不想要了,把它送与秦楚哪一个国家,谁都会真心实意感谢我们。君上,只要我们占领了这个地方主动权可就在我们手里了。”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晋国协助秦国出兵已经是不可避免,为何不再多捞点利益呢? 听罢赵衰的话,晋国君臣这下全明白了。 第435章 小小鄀国 鄀国都城商密。 当秦晋两个大国准备对鄀国用兵的时候,地处秦岭山南的这个允姓小国一点都没有觉察。毕竟相对那些春秋大国来说,鄀国实在是太小了,小到没有必要计较的程度。而且在爵位上,也仅仅是个子爵。子爵吗,在周王室所有的属国中,排行倒数第二;而倒数第一呢,至今还没有出现过。 鄀国国小,又地处山区,虽然山外的秦、晋、楚、齐等大国,以及宋、郑、鲁、卫等中等国家,还有中原相继被消灭的虢国、魏国(不是战国时期的魏国)等等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地处秦岭山中的鄀国到是过得优哉游哉! 毕竟鄀国是在是太弱小了,又地处秦岭山中,谁会在乎他呢? 此时的鄀国公允常与太子允拓正在欣赏着音乐。 鄀国虽说也是周王室的属国,但是由于其地处秦岭以南,也算是南方的国家了,地形地貌,风土人情,以及音乐舞蹈与南方的楚国很是接近,另外从心里上也与楚国相通。 既然一切都与邻近的楚国相近相通,虽然与强楚为邻,但楚国也并没有将其消灭。因为在楚国看来,鄀国就如同自己的小弟一般。 多一个兄弟,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吧! 于是在楚国兼并周边那么多国家的时候,鄀国竟然不知不觉的存活下来了。 “拓儿,楚王的生辰快要到了,你看看今年派谁去更好点?”一曲歌舞过后,鄀国公允常问道。 鄀国本就是一个小小的国家,也没有必要设立那么多的职位,太子允拓直接就兼任着国家的相国,熟悉国家的各种事物,只等着有朝一日直接接班了。 “如果君父没有其他方面的要求,还是儿臣亲自去好了。”允拓说道。 “这样也好,你去了,更能够显示出我们对楚国的重视,那就这么定了。”既然太子愿意前往楚国,鄀公还巴不得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歌舞看罢,父子二人也坐得太久了,想出去走走。于是父子二人走出宫殿,在外面的院子里散步。这时,只见内侍领着一位探马打扮的人小跑着进来了,探马见到鄀公上气不接下气的边拜边说道,“君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鄀公吃惊的望了一眼太子,多少年了,鄀国一直都是平平静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啊!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大事不好了? 随后二人一起对探马道:“不急,不急,你慢慢说。” 探马平了平气,这才说道:“君上,春三月,秦国大军翻过秦岭来到了我鄀国境内。现在正向着商密过来了。” “什么?秦军来到了鄀国境内?而且还向着都城方向来了?” 听完探马的话,鄀公愣了好大一会,呆呆的望着探马不知所措,“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秦国为什么要翻过秦岭来到鄀国境内呢?” 直到现在鄀公还没有想到秦国之所出兵鄀国是为了占领而来? “君上,秦国大兵压境应该是为了占领我们而来。”见国君不明白,探马再次说道。 “嗯!寡人知道了,你且退下。”鄀公总算是明白了,示意探马退下。 探马走后,鄀公允常对太子允拓道:“秦军出现在鄀国境内这件事情,你如何看待?” 也许是鄀国这个山中小国一贯以来安逸惯了,确实没有见过大的场面,所以当秦军出现在本国境内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点防备之心。 太子允拓想了想道:“君父,事情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也许秦国不是来进攻我们的,而是从我们这里借道进攻楚国的。” “秦国不是进攻我们来的?那他为何会出现在我国境内?而且还是大军。”鄀公当然不理解了。 “因为首先我们与秦国之间没有矛盾,其次秦国占领我们也没有意义,毕竟两国之间可是隔着巍巍秦岭的,物资运送,粮食补给,兵马运送等等都十分不便,秦国占领我们得不偿失啊!”太子分析道。 听罢太子的分析,鄀公放心了,“这么说还真是借道我们准备进攻楚国了?” 借道鄀国进攻楚国? 真的是借道这么简单吗? 听罢太子的话,鄀公想了想,“嗯---,有这种可能;但秦国为何要借道鄀国进攻楚国呢?在寡人的印象中,秦楚之间好像没有多少矛盾啊!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兵楚国呢?” 虽然太子说了,秦国有可能是借道鄀国出兵楚国,但是总得有个理由吧! 太子年轻,思想也活跃,稍稍一想道:“君父,您可知道秦国与晋国乃是盟国,在当今中原诸国中,秦晋联盟乃是天下最大的联盟,而这两个国家也是继齐桓公之后,最有可能成为中原霸主的国家。在这个时候,最有可能与秦晋联盟抗衡的是哪个国家呢?” 鄀公吃惊的说道,“你说是楚国?” “对,正是楚国,秦国如果要想称霸,唯一挡路的就是楚国;同样,晋国也如果想称霸,唯一挡路的也是楚国。所以为了扫清称霸路上的障碍,此时的秦国肯定要将楚国这个绊脚石搬开。所以此时出兵楚国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完太子的话,鄀公算是明白了,“按照你的说法,既然秦国打算借道我们出兵楚国,万一成功之后,秦晋两国到底哪一个会成为下一个的霸主呢?” 这话倒是难住了鄀国太子,想了想之后又摇摇头说道:“这个很难说,这就要看秦晋两国哪一个的力量更强大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不管秦晋哪一个国家称霸,都必须将楚国打压下去。否则他们的称霸将无从谈起。” 听完太子的分析,鄀公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假如是这样,我们该当如何呢?” 秦国若真是借道鄀国出击南边的大国楚国,小小的鄀国还能把人家怎样呢? 太子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道:“若秦国真的要进攻楚国,我们又能如何?只能静观其变了,得罪了那一方都对我们不利。” “要不要我们把秦军出现在鄀国境内的事情向楚国说一说。毕竟这些年楚国可是与我们休戚与共的。”鄀公说道。 太子听罢,说道:“君父说的很对,儿臣也是这个意思。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秦军,若不告诉楚国,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要不我们这就派人前往楚国,把鄀国发现秦军的事情告诉他们。” 当鄀国开始派人前往楚国告诉发现秦军的时候,秦国大军在秦公任好的带领下翻过秦岭来到了商于之地。 第436章 路过的小屋 已经是春天了,秦岭山中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秦公任好带领的秦国大军从丰裕口进军,翻过秦岭主峰,来到岭南境地。 越往南走,山势愈发的平缓。 再走过去,竟然还有山间平原和良田,这令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秦公任好甚是吃惊:“哎呀,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寡人始终认为从这里一直到汉水都是大山,没有想到在这崇山峻岭之中,还有良田啊!” 越过大山,秦军已经来到了秦岭南边的鄀国境内。 “君上,这秦岭本来就就是北高南低,越往南走,地势将愈发的平缓。”身边的百里奚对秦公说道:“更何况我们今天所走的丰裕口地区正是秦岭地段最低的一段路。它的东边的华山地界,西边太白地界都要比这里高许多。” 听着百里奚的话,秦公愈发觉着此次出兵的重要性了,也隐隐约约有些担心,“这么说这一段乃是山南进入关中的最佳地界了,而且一旦从这里越过秦岭,可就是我们秦国的腹地镐京了。” 百里奚点点头:“君上所言极是。当年老臣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感到过吃惊,若不是为了躲避追兵,我也不会想到这秦岭大山以南还会有平原和良田。更为吃惊的是没有想到这一段比起关中西部来说要好走的多。” 若是放在平常,百里奚是不会随着大军出征的。毕竟国君一走,秦国国内的事物以及后面的粮草供应等等还需要他来操心。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秦国要前往的鄀国只有他曾经来过,于是乎,百里奚也只好勉为其难跟着大军一起出发了,也算是故地重游吧! 说着走着,这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大军终于来到了当年百里奚逃难时住过的小屋。 “君上,看见没有前面的那座小屋,当年老臣逃走时曾经在那家住过。”百里奚指着半道上的那座小屋对秦公任好说道,“那时候是冬天,秦岭山中被大雪完完全全的覆盖着,如不是这家人收留老臣,说不定我早就死在半道上了。” 百里奚想起当年自己逃走时的情景,那真是大雪纷纷,覆盖四野,山中的情景更是让人感到惊恐,狼虫虎豹随时出没,当天晚上,若不是这家人收留,自己即便不被冻死,也会被夜里觅食的野兽吃掉。 “哦,既然如此,相国何不过去看看,至少也应该感谢一下人家当年的收留之情吧!”秦公笑着对百里奚说道。 百里奚当然能够听出国君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既然君上提起,那老臣就过去看看,至少也应该给人家一点报酬吧!”说罢,百里奚带着随从向山间小屋走去。 见百里奚真的向小屋走去,秦公有些傻眼了,刚才他也只是开开百里奚的玩笑,并没有想到百里奚会真的去小屋,只好命令大军停下等候。 百里奚来到小屋跟前,像十多年前一样,轻轻的敲门,“屋里有人吗?” 里面没有回音,于是百里奚提高声音喊道:“屋里有人吗?” 这下屋里的人终于等不住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出屋子,上下打量着百里奚,怯生生的问道:“这位爷,您要做什么?” 在问百里奚的同时,还不时的望着不远处的秦军,眼中满是惊恐和恐惧。这里虽说是鄀国的地界,但是山高沟深,也没见鄀国真真正正的有效管理过。多少年了,这里的百姓基本上是生活在一种自给自足的状态下。今天当如此多的军队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百姓们早就吓坏了。听到有人来到自己的家里,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百里奚明白,他是害怕远处的秦军,当然了也害怕自己。于是放缓了声音说道:“这位小哥你莫要害怕,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十多年前,这里住着一位老者,不知道他现在何处?”百里奚记得当年这里住着一位老者,还有几个儿女;当时就是一位老者给他开的门。 “你是?”一听说百里奚要问当年的老者,中年人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十多年前,我曾经逃难的时候,是一位老者收留了我,今天路过,想拜访一下老者,不知道他老人家还在不在?”百里奚尽量客气的说道。 “你说你曾经在我家住过?”中年人一听说百里奚曾经在自己家里住过,刚才还很紧张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百里奚,也许是自己家里曾经住过的路人实在是太多了,像百里奚这样只住过一个晚上的人,他早就忘记了,于是摇摇头道:“这位爷,你说的老者乃是我爹,不过他老人家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既然您说在我家住过,那就请进屋说话吧!” 说着中年人打开栅栏,请百里奚进屋说话。 当百里奚走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他立即感受到了一种亲切和温暖。多少年了,这间屋子还是当年的模样,和自己十多年前逃难的时候一模一样,中间是一间大屋子,四周有几间小房子。中间的大屋子作为客厅,也供那些路过这里的过路人过夜,四周的小房子则是本家人居住。 “哎---,还是当年的样子啊!”看完中间屋子之后,百里奚轻轻的叹声道,随后,百里奚信手推开旁边的一间屋子。 “啊---”里面出来惊恐的叫声,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吃惊的望着百里奚惊叫道。 听到里面的叫声,百里奚赶紧掩上门,退了出来。他知道女人和孩子一定是把自己当做秦军了;自己的冒昧闯入,已经吓坏了这里的女人和孩子。 百里奚不好意思的望着中年人道:“这里就住着你们一家人?我记得当年这家主人好像有好几个孩子的。” “我爹确实有好几个孩子,不过现在他们都大了,都分开住了。”中年人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百里奚稍稍有些不悦,毕竟今天自己是来与大家们来叙旧的,谁知道他们都已经分家了。百里奚也不好意思在问下去,他能够看得出,这家主人还是对自己抱有很强的戒备心。 主人见百里奚叹息,紧张的说道:“这位爷,要不您留下,我给您准备点吃的。” 百里奚今天来,就是为了了却当年的心愿,既然已经看到了就算是了却自己的心愿;再待下去只能令主人一家人感到紧张。 于是百里奚转身从随从手里接过钱财,对中年人道,“感谢你父亲当年对我的收留之恩,这里有一些钱物,你切拿着。好好收拾一下屋子吧。几十年了,这间屋子也该收拾收拾了。” 说完,不百里奚带着随从走出了屋子。 中年人拿着百里奚给的钱物,呆呆的望着百里奚远去的身影,似乎记起了什么,“哦---,他就是那一年冬天逃难的老头,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活着?” 不过当他记起来的时候,百里奚已经走远了。 第437章 让你三刀 “君上,翻过前面的山梁就是鄀国的丹水城。”百里奚指着前面的山梁对秦公任好说道。 丹水? 丹水城。 这就说明,进入丹水流域,也就等于秦军由中原的大河文明来到了山南的大江流域,而位于丹水岸边的丹水城就成了山南之后的第一座城池,也是秦军首先要占领的城池,只要占领了丹水城,沿着丹水一路下去就可以到达鄀国的都城商密。 翻过对面的山梁,丹水城已经出现在了秦军的眼下,一座灰色的小城矗立在秦山丹水之间,犹如黑色的巨石压在大山之间,镇守着岭南的山水和百姓。 “众将士,前面将是我们所要占领的第一座城池,寡人命令你们火速前进,天黑前务必攻下丹水城。”秦公任好指着山下的丹水城对秦国大军命令道。 走了这么长的路,终于见到了城池,秦军将士们听罢异常兴奋,加快脚步向前面的山下的丹水城冲过去。 鄀国丹水城。 多少年来,这座山中小城几乎没有遇到过战事,守城的将士们早就疲惫不堪了,突然之间秦国的大军出现在眼前,竟然令这里的守城的将士们不知所措,直到秦军冲下山来,将丹水城团团围住。 此时,丹水城的守军才意识到秦国是来进攻他们了,于是传令兵边跑边喊着向守城将军跑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秦军攻城了。” 听到传令兵的喊声,丹水守将吃惊的冲上城楼,“太子不是说秦军只是借道吗?这怎么秦军是来攻城的?众将士搭弓上箭准备迎敌---” 很显然,秦军是有准备来攻城的,而丹水城的守军却是仓促应战;在实力对比上,秦军是上万能征惯战的精兵来攻城,而丹水城的守军最多只有千人,而且还是没有打过多少仗的将士,实力的比拼,一看便知。 秦军在孟明视的指挥下,一步一步向丹水城推进,“众将士注意了,只要秦军一走到我们的射程范围内,你们就开始射击。”丹水将军对将士们说道。 可是,当秦军快走到丹水守军射程范围的时候,他们却停下了脚步。秦将孟明视手一挥挡住了将士们进军的脚步,转身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进攻的秦军步兵停止脚步,身后的弓箭手上前,等所有的弓箭手准备好之后。 “射击---”孟明视一声大喝。 “嗖-嗖-嗖---” “嗖-嗖-嗖---” …… 秦军弓箭手搭弓上箭一起射向丹水城。 丹水城上的鄀国将士这下可遭殃了,原本指望着能够等秦军进入射击范围之后,将他们射退或者杀死,却没有想到人家秦军根本就上他们的套,快走到跟前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用弓箭射击他们,更何况秦军弓箭的威力明显强于丹水守军。 在秦军强大的射击下,丹水守军死伤了一大片,剩下的赶紧将身体躲在城垛后面,头都不敢露出来。 “将军,秦军的攻击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怎么办啊?”躲在城垛后面的守军对守城将军说道。 这个时候,守城的将军还能怎么样,刚准备探出头去看看城下的情况,“嗖---”一支箭簇从他的耳边飞过,守城将军赶紧把头收了回去,“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等吧,有丹水城的保护,谅他秦军一时半会也攻不上城来。” 可是他错了,秦军用箭簇把丹水守军压住之后,孟明视就开始命令步兵向城下开进了。 要知道长期以来秦军在西北与戎狄作战,早就学会了快速致胜,所以进军的速度非常之快,在孟明视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丹水城下。 “上城---”孟明视低声喊道。 说罢,孟明视拿下身上的抓钩,向丹水城头抛去。在他的身后秦军将士们也从背后取下抓钩齐刷刷的抛向丹水城头,试了试,确定抓紧之后,孟明视第一个抓着绳索向城上爬去。 在攻城队伍开始向城上攀援的时候,身后的弓箭手也不断向前推进,不断的向城上射击,使得丹水守军一点也不敢探出身子来与秦军劈杀。 在强大弓箭手的支持下,秦军很快就冲上了城头。 “我乃是秦军主将孟明视,现在,秦军已经冲上了城头,我命令你们速速投降,否则全部绞杀。”冲上城头的孟明视对守城的鄀国将士们喝道。 放在中原地区,当孟明视说出自己的大名的时候,对方一定会感到害怕,但是对于地处秦岭以南的鄀国来说可就未必了。这些年,他们连个仗都没打过,哪里还知道孟明视这么一员秦军的猛将呢?虽然孟明视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大名,丹水守城的将士还是挥刀向他冲过来。 看来自己的威名并没有吓住鄀国将士,孟明视只好挥刀也冲向过来的鄀国守军,双方很快就厮杀在了一起。 可怜的鄀国守军多年来已经是轻松惯了,哪里经受过这样真刀真枪的战斗,三五个鄀国士兵刚刚冲到孟明视跟前,还没放手加入战斗,就被孟明视一刀一个劈倒在地。 将领的威名都是打出来的,眼看着冲过去的三五个将士迅速被孟明视杀死,后面的鄀国将士都惊呆了,呆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孟明视快刀闪过将自己的同伴快速杀倒在地,既不敢冲上前去,也不敢转身逃跑。 “嗨---,拿命来。”杀死跟前的几名鄀国士兵之后,孟明视再次向前很快又劈死了两三个;在他的身后,秦军将士也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头,越来越多。 鄀国将士吓坏了,这一下想跑都来不及了,刚刚转身跑了两步之后,就被后面的秦军追上,于是鄀国士兵赶紧扔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将军别杀我们,我们投降。” 只要一个投降了,紧接着后面又有更多的鄀国将士跟着投降。 手下人可以投降,但是守城将军可就不能投降了,眼看着孟明视带领的秦军从北门方向冲上城来,守城将军赶紧带领着将士们向这边冲过来。 “秦国人,我们鄀国远日与你们无冤,近日与你们无仇。为何要进攻我们丹水城?”见到孟明视等人,丹水将军挥刀指着孟明视怒斥道。 “呵呵,看来你是这里的将军了?”孟明视见状,冷笑着问道。 “对,本将就是丹水城的守将,你等还不快快退下城去。”丹水将军没有见过孟明视,也不知道他到底厉不厉害,口出狂言道。 “哈哈哈,就你一个小小的丹水守将还想将本将吓走?哈哈哈,哈哈哈,休想。哼哼,你的口气倒不小啊!那好,本将给你一个条件,如果你赢了,本将立即带兵退下城,如果你输了,丹水城归我们如何?”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孟明视有意跟丹水城守将过上几招。 丹水守将看了看身后的将士,只见将士们都热切的望着自己,于是信心倍增的对孟明视说道:“好,本将答应你,你说---” “好,那我们就比试比试,本将让你三刀,三刀过后,本将可就要出手了。你若胜利,本将带兵退下城去;你若败,呵呵,可就不要怪我了。”孟明视对丹水守将说道。 既然双方都是将军,谁都不愿意主动认输,现在孟明视已经把话说出来,丹水守将岂能怯懦,“好,大话是自己说的,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丹水守将挥刀向孟明视冲过来。 快到跟前的时候,丹水守将“唰---”的一刀向孟明视的头颅劈过来,这一刀的速度相当的快,两边的守军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孟明视如何躲闪。 就在丹水守将的刀快到孟明视跟前的时候,只见孟明视迅速将身体向右一倾,躲过了丹水守将的快刀;由于用力过猛,丹水将军一刀扑空,整个人向前跑了几步,才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 “哈哈哈---” 两边的将士们笑出声来。 一刀扑空,又听到了将士们的笑声,丹水守将红着脸紧接着再次挥刀扑向孟明视,这一次他是横劈向孟明视。 “啊---”两边的将士都惊恐的睁大眼睛喊道。 横劈的范围大,这一下孟明视要躲可就不容易了,可孟明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眼看着丹水将军的刀横劈过来的时候,孟明视整个人向后倒去。刀从孟明视的眼前快速飞过。丹水将军又一次扑空,也许是用力太大了,这次整个人向左边扑过去,若不是有城墙挡着,说不定就直接掉到城下去了。 “兄弟,已经两刀了,还有一刀,你只管来。”躲过两刀的孟明视对丹水守将说道。 竖劈,横劈,两次都失败了。 剩下这一刀该怎么办呢?丹水将军稍稍一迟疑,再次挥刀向孟明视劈来,这一次斜着向孟明视劈过来的,就在刀快要到孟明视跟前的时候,丹水将军刀锋一变,向着孟明视直刺过来。 “好阴毒的家伙。”孟明视心中暗惊道。 就在丹水将军的刀冲向孟明视的时候,孟明视这次向左躲去,丹水将军也知道他肯定会躲闪,所以并没有用太大的气力,就在孟明视躲过刺过来一刀的时候,丹水将军猛一回身,挥刀向孟明视的后背劈去。 “嚓---”一声清脆的刀响,只见孟明视的刀从丹水守将的脖子上划过,一道血光随之而起,划过晴空。 孟明视站稳脚跟,刀口上,一窜红色的血滴落在丹水城头。 第438章 秦国攻鄀(一) 鄀国商密。 “不好了,君上,大事不好了。” 探马飞奔着向鄀国王宫跑去,边跑边喊着,喊声中充满惊恐和紧张。 “啊?又有什么大事不好了?”鄀公允常吃惊的望着太子允拓,心中充满了不安。 太子也是同样的吃惊,前面刚刚说过了秦国的大军出现在了鄀国境内,这才把使臣派往楚国通报情况,又有事情发生了。 难道? 难道秦国不是进攻楚国而来,而是,而是,而是来进攻鄀国的? 鄀国太子允拓心头略过一种不祥的感觉。 “启禀君上、太子,前天,就在前天秦国上万大军包围进攻丹水,不到半晌时间,秦军就杀死了丹水城的守将和大臣,现在丹水城已经在秦国手中了。” “啊?”听完探马的禀报,鄀国公允常连连向后倒退了两三步,若不是内侍扶住,差点跌倒在地。他很清楚丹水城到底有多少的守军,就自己那一点军队,根本就不是秦军的对手,城池肯定是保不住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一座坚固的城池,人家秦军仅仅用了半晌的时间就攻克了城池。这、这,这也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 太子允拓与他的君父一样,更是吃惊不已,“怎么有这种可能?你说秦军仅仅用了半晌时间就攻克了丹水城?秦国进攻丹水,为什么啊?” 一个小小的探马哪里知道秦国为何要进攻丹水,他只需要把事情向国君和太子禀报就行了,至于为什么,那就不是他要知道的了。 “你不是说秦国只是借道鄀国吗?人家怎么又来进攻我们了?”情绪稍稍稳定之后,鄀公不解的问太子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哎----,”鄀公一声长叹,“面对当下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应对?”抱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剩下的就是如何面对了。 太子允拓想了想道,“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一步秦国的大军一定会向商密过来,我们还是提前做好战斗的准备为好。命令周边所有的军队全部调往商密,包围城池为上。” 从当下的局势来看,就算你不想抵抗也没有办法了,人家秦国的军队已经打进来了,不抵抗难道等着亡国吗? 鄀国公重重的点点头。 “君父,单纯就我们的军队根本就不是秦军的对手,我们还必须向楚国请求,请求他们出兵一起帮助我们抵挡秦军。” “你说的对,寡人也是这个意思。要不我们这就派人赶紧赶往楚国把这里的情况告知楚王,请求他们出兵援助。”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鄀国还能怎样呢?就自己的那一点兵马想抵抗强大的秦国,门都没有。 当务之急,除了自己抵抗之外,也就只剩下请求楚国帮忙了。 楚国郢都。 第一波鄀国的使臣前脚刚走,第二波鄀国的使臣又来了。 “启禀大王,鄀国又来使臣了。” 听完内侍的禀报,楚王芈恽(熊恽,楚国为芈姓熊氏)不解的望着身边的令尹子玉,“你说这鄀国到底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派人过来。” 前一波刚走,第二波又跟着过来了,楚王不怀疑都不行。 “大王,鄀国之所以接连派人前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秦国确实已经出兵鄀国了,而且形势也不断地发生着变化,还是请使臣上来,听听他怎说。” “传鄀国使臣上殿了。” 鄀国使臣早就等候在了殿外,只等楚王传唤,随着内侍的传唤声,鄀国使臣疾步走进殿来,赶紧拜道:“楚王,大事不好了。” “哎---,又怎么了,不就是秦国借道鄀国准备进攻楚国吗?孤王已经知道了。”楚王不耐烦的对鄀国使臣说道。 “大王,事情有变化了,秦国已经攻克丹水城,发兵向这商密而来。” 啊? 秦国进军的速度如此之快? 这一下确实是超出了楚王的预料,在他最初的看法也与鄀国太子分析一样,那就是秦国借道鄀国,其目的还是为了进攻楚国,为自己今后的霸业打基础。 谁成想人家秦国竟然是为了进攻鄀国而来,楚国能不好好想想吗? “秦国已经攻克丹水吗,向商密而来,令尹你怎么看?他们怎么会看上鄀国这样的穷山恶水呢?难道不怕今后的供给困难吗?”楚王不解的问子玉道。 莫要说鄀国君臣当时是这么看的,就连楚国君臣也认为秦国没有必要花太大的气力来进攻鄀国这样的穷山恶水,因为占领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值得。 现在人家秦国却不计代价的来进攻鄀国,难道他们不会算账? 楚国令尹子玉想了想,随后大吃一惊的说道:“大王,大事不妙啊!” “大事不妙,你是什么意思?” “秦国攻克丹水,而且向着商密而来,这充分说明了秦国根本就不是为了借道鄀国,而是为了吞并鄀国而来。这,这,这秦国一旦吞并了鄀国,对于我们楚国大大不利啊!”子玉吃惊的说道。 “为了吞并鄀国而来?”楚王吃惊的望着子玉,“这么说秦国不单单是想打击楚国这么简单了?”原本以为秦国只是为了打击一下楚国,让楚国不要阻挡秦国的称霸道路罢了,没成想人家秦国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而是为了南边的土地而来。 这一下楚王不能不重视了,“一旦秦国真的吞并了鄀国,那么我们楚国岂不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秦国的打击之下?令尹,此事我们不能不重视啊!” 这也正是楚国令尹子玉所担心的,一旦秦国占领了鄀国,那楚国可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秦国的强大压力之下了,今后也就只有秦国进攻楚国的份,而楚国要想进攻楚国可就难了。 作为大国的楚国岂能想不通这个道理? “大王,我们应该立即派兵前往商密帮助鄀国阻止秦国的进攻,否则秦国一旦拿下商密,下一步出了秦岭,那可就是一马平川,无所遮挡了。”令尹子玉对楚王建议道。 其实不用子玉说,楚王也知道应该把秦军阻挡在秦岭山中,因为一旦让秦国出了秦岭,在秦岭以南的平原地带占领了城池,那岂不等于是让秦国把刀子插在了楚国心脏部位,楚国能够受得了吗? “令尹所言极是,孤王以为出兵之事应该从速,要知道鄀国是根本阻挡不了秦军进攻的。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派何人领兵抵御秦国?” 楚国令尹子玉想了想道:“兵贵神速,臣以为应该派遣距离鄀国最近的申城守将屈御寇火速带领申、息的两地的兵马赶往鄀国商密救援鄀国。” 楚王点点头,当务之急若要是从郢都调兵前往鄀国肯定会耽搁时间,还是应该从距离商密最近的申城和息地调往军队火速支援为上。 同意了子玉的建议之后,楚王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些年他已经听过了许多关于秦国和秦军的事情,也知道此时的秦国已经不再是西陲小国,必须高度重视起来,“单单派屈御寇率领两地的兵马前往救援,孤王还是有些不放心。” 令尹当然明白楚王的心理,“大王是不是担心屈御寇一人之力不一定能够打败秦军?” “孤王正是此意,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屈御寇大军的基础上再派遣军队增援。” “臣也正有此意,臣以为屈御寇大军走后,大王确实还需派遣军队再次增援,有我楚国的两路兵马,打败秦军应该不成问题。” “依你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臣建议由大司马斗克在率领五千兵马增援,前后夹击,秦军必败。” 听完子玉的建议,楚王这下放心了。 第439章 秦国攻鄀(二) “报---” 刚刚把内侍派出去向屈御寇传令,紧接着又传来禀报声。 楚王芈恽愈发紧张起来,不时地望着身边的令尹子玉,“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吧!” 子玉同样也吃惊的不行,“臣也不得而知。” 很快边关的探马疾步匆匆的向王宫跑来,“启禀大王,秦岭东段商南一代出现大量晋**队,正向着商南城奔袭而来。” 啊? 听完探马的禀报,楚王芈恽只觉着头晕眼花,抬起右手痛苦的掩住了眼睛。 秦国出兵鄀国,晋国出兵商南。 一个从西边进攻,一个从北边进军。春秋时期中原两个霸主级的大国一同向南边用兵,楚王芈恽不着急能行吗? 掩住眼睛不代表就能够逃避困难,也不代表就能够躲避当下的困境。 楚王毕竟是楚王,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想了想之后,楚王站起身,“哼---,秦晋两个大国一起向我楚国方向用兵,如此大事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 “臣也觉着奇怪,按说秦晋都是大国,若有军事行动,怎会一点迹象都没有。秦国也就罢了,本来就在函谷关以西,军事行动我们不知道也有情可原,但是晋国本就在中原腹地,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一点迹象都没有,这不令人感到惊奇吗?大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有问题? 楚王转过脸望着令尹,“你说这里面有问题?会有什么问题?你是在怀疑秦晋之间的出兵,还是在怀疑其他什么问题?” “当然是秦晋之间的出兵了,大王试想一下,为何秦晋两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起向南边用兵呢?难道没有一点问题?” “你说的不错,这个时候秦晋两国一起向南边用兵,确实有些非同一般,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楚王不解的问道。 “大王,晋国前面刚刚勤王成功,声名大振,似乎又有些回到当年独霸中原的时候,这个时候秦国能不嫉妒和心酸吗?我还听说,上次勤王的事情是秦国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让给晋国的。为此秦公还大病了一场。我在想这次出兵会不会是秦国故意给晋国找茬,胁迫晋国一起出兵呢?” 秦国胁迫晋国出兵? 天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听完子玉的分析,楚王疑惑的望着他,“你说晋国这次出兵是秦国胁迫的?这又有什么问题,反正人家两国是一同出兵了,胁迫不胁迫还有两样吗?” “有,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子玉继续说道:“如果是秦国胁迫晋国出兵,那么晋国出兵的心劲就不大,可以说是点到为止,也许晋国仅仅占领了商南之后,就会停止军事行动。若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也就不用两线出击了,只需要花大力气对付秦国一家即可。若不是胁迫,而是晋国主动出击我们楚国,这,这个问题可就复杂了。” 嗯---- 楚国总算是明白了子玉话里的意思,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如果晋国本来就不愿意出兵,肯定不会花大力气来进攻我楚国,也就是做做样子给秦国看看罢了。 “话又说回来,大王可曾记得当年重耳流浪的时候,吃尽了天下的诸国的苦头,可是作为大国的我们,却能够用君主的待遇来对待重耳,应该说我们楚国待他不薄啊!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恩将仇报来对付我们呢?以臣之见,晋国的出兵肯定是秦国胁迫的结果。大王,臣以为对于晋国出兵商南的事情,我们大可不必担心。” 楚王想起来当年重耳流浪到自己国家的事情,如果晋国不愿意真心实意的进攻楚国,单独对付一个秦国,楚国还是有信心的。 理清了这一层关系,楚王紧绷的心绪终于可以有些放松了“照你这么说,我们只需要对付秦国一家就可以了,晋国大可不必关注?” “可以这样理解。” “但是一旦晋国占领商南,对于我们楚国也大为不利啊!”楚王惋惜的说道。 “商南本就不是我们的地方,更何况多为山地,楚国要不要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鄀国商密失守可就要直接威胁到楚国的安危了。大王,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若楚国因此亡国,你还会在意一处小小的商南吗?大王,生死存亡你要慎重考虑啊!”当务之急,根本就不是两头都要顾及的时候,而是要从中选择一头了。 楚王不傻,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的意思孤王明白了,这就安排使臣前往商南,向晋公重耳晓以利害,并须以重金,让晋国停止前进的脚步。同时发重兵进攻商密的秦国,防止秦国占领商密之后向楚国推进。” “大王英明。” 听完子玉的赞誉,楚王稍稍迟疑一会,笑着对子玉道:“不知道何人出使晋军为好?” 子玉知道这是楚王在给自己提醒,于是直接说道:“大王,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微臣前往商南的好。” 一听说令尹子玉自己愿意前往商南,楚王立即露出喜悦的神情,“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安定了北边来的晋国,我们就可以腾出手专门对付西边的秦国了。事不宜迟,明日你就动身,尽快解决晋军的问题。同时,孤王授予你便宜行事之权,望你能够解决当下楚国面临的危机。” “臣当竭忠尽智解决楚国当下的危机,臣这就退朝,早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楚国令尹子玉带着礼物向着北边的晋军大营而去。经过一天一夜的快马加鞭,当天晚上,楚国令尹子玉的车架就来到了秦岭山中的商南城。等他赶到商南的时候,城池已经被晋国所占领。 “启禀君上,楚国使臣令尹子玉求见。”刚刚占领商南城,晋公重耳还没来得及歇息,侍卫便进来禀报。 “哦,这楚国使臣来的到是挺快嘛。”听到子玉到来,重耳望着身边的赵衰、狐偃、郗谷等人笑道。 “看来楚国坐不住了,有人要来当说客了。”赵衰也跟着笑道。 重耳听罢对侍卫道:“有请楚国使臣。” 跟随者侍卫,楚国令尹子玉走进晋军大帐,“楚国使臣子玉拜见晋公。” “令尹大人快快请起。”毕竟是熟人了,见到子玉,重耳客气的说道,“一别多年,重耳很是怀念与令尹大人在一起的日子啊!” 双方见面,重耳主动提起当年在楚国的日子,子玉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感谢晋公不忘当年的情谊,不过下臣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晋国发兵商南,不知是和意图?楚王以及楚国文武百官甚是不解,特派下臣前来打问一下。” “这个吗?”晋公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转身望了一眼赵衰,示意他来解释。 赵衰当然明白君上的意思,于是说道:“前些日子,秦国派使臣前来绛都说他们要发兵进攻鄀国,要求晋国出兵援助。令尹大人也清楚,秦晋乃是盟国,更何况我家君上还是秦国的女婿;既然秦国已经说了,晋国也不能不答应,于是便向秦岭以南用兵。不过令尹大人尽管放心,晋国出兵只是为了协助盟国而已,并不针对其他任何一个国家。” “哈哈哈,哈哈哈,上卿的话,我可听不明白,你说晋国出兵不针对任何一个国家,我能相信吗?万一秦国战胜鄀国,而且拿下鄀国,进而向楚国进军,晋国能不跟着向南行动吗?” 很显然,子玉的话明显就是在给晋国说话,摆明了就是要问晋国,一旦秦楚动兵,晋国将是什么样的态度? 赵衰语塞,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一个臣子是坐不了主的,只能等着晋公来表态。 见赵衰不说话,子玉知道他一个臣子,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于是子玉转脸面对晋公重耳,“晋公,我家大王一直很是怀念当年两国国君在一起的日子,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晋公再次相聚,还望晋公赏脸。” 看看人家这话说的多好,根本就不说让晋国退兵,而是说希望大家再次聚聚。顺便告诉你当年你流浪楚国的时候,我们待你还是不错的,可不要忘恩负义啊! 话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是晋公重耳却听得明明白白,人家就是要告诉你,你不要翻脸不认人,要知恩图报。 重耳为难了,说实话自从当上了晋国的国君,他的头脑就一直没有轻松过,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给自己出难题,今天秦楚两个国家又来给自己出难题了。 秦国是自己的盟国,在自己上台的关键时刻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更何况又在勤王的事情上给过晋国机会,现在秦国伐鄀,自己不能不协助人家出兵。 而楚国呢,作为南方大国,当自己还是晋国一个流浪公子的时候,楚国没有嫌弃自己地位低下,给了自己国君一般的待遇,这也不能不让自己感动,现在楚国已经派令尹来求自己,自己能不答应吗? 哎---,人人都说当国君好,可是寡人自从当上国君的那一天咋就没有觉着当国君有什么好处呢? “晋公,只要两国能够世代友好,我家大王说了既然晋国已经占领商南,那就把商南划给晋国。”见晋公重耳不说话,楚国令尹子玉继续说道。他知道没有一点好处,晋国是不会退兵,更何况人家已经占领商南,总不能再退给你楚国吧。于是乎,楚国令尹子玉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商南顺便划给晋国。 “哦?” 晋公重耳以及身边的大臣们都感到有些吃惊的望着子玉。 同样,楚国使臣,令尹子玉也等待着晋国的答复。 “既然这样,还请贵使回去告诉你家大王,就说晋国重耳不忘当年楚国所给我的礼遇,也感谢他的恩赐,晋国兵到此地,不再南进。” 晋国兵到此地不再南进? 这句话,楚国令尹子玉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想要的也就是晋国的这一句话。 第440章 秦国攻鄀(三) 晋国的事情总算是摆平了,剩下来,楚国就可以腾出手了对付秦国了。 此刻楚国息城令屈御寇带着八千多楚**队正在向鄀国都城商密赶去。事出紧急,楚国行军速度当然不能慢,经过大半天的紧张赶路,此时他们已经进入秦岭山中。 “将军,我们只带了八千兵马,我可听说秦国有上万兵马,我们这些兵马能够对付的了秦国大军吗?”路上,副将向屈御寇问道。 对于秦国的侵犯,屈御寇很是不屑。秦国吗,不就是地处戎狄荒蛮地带的小小养马人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秦国乃是西垂荒蛮小国不足为惧,莫要说八千兵马,对于本将来说五千兵马足以对付小小秦国。” 虽然屈御寇对秦军很是不屑,但是身边的副将却不这样认为,“将军还是小心为上,末将听说秦国这些年在西北连连取胜,接连打败了翟戎、镕戎等的诸多的戎狄国家,就连中原一等一的大国晋国也败在秦国手中,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进军。” 听完副将的话,屈御寇稍稍有些担心,毕竟他也是打过仗的人,虽然对秦国有所不屑但还不至于到自负的程度,“那依你之见,我等该当如何?” “末将以为我们还是稍等一下,等到斗克将军的兵马到来之后,我们再一同向商密进发,将军以为如何?” 听完副将的话,屈御寇想了想道:“你说的不无道理,那我们就缓慢行军,等等斗克他们。” 既然屈御寇的大军有意识迟延,斗克的大军岂有赶不上的道理,一天后楚国两支兵马合兵一处向山中的商密进军的时候,秦国的大军已经开始向商密发动进攻了。 鄀国商密。 “君父,探马来报,秦国大军已经开到了距离商密不到五十里的地方。” 听到秦军已经距离商密不足五十里,鄀国公允常大惊失色,“这、这该如何是好?我们不是已经请楚国帮忙了吗?怎还不见楚国的大军,他们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君父,我确实已经请楚国帮忙,但是在楚国大军到来之前,我们还需要自己抵抗等待救援。若不抵抗,难道我们要在这儿等死吗?”敌军来临,太子允拓镇定的对鄀公说道。 “对对对,你说的对,在楚国大军到来之前,我们确实应该自己发兵抵抗。那就麻烦你组织兵马进行抵抗吧,寡人估计,只要我们能够抵挡上三天,楚国的大军一定会来的。”鄀公对太子说道。 鄀国本来就是一个小国家,也没有太多的人才,太子既是国家的相国,也是这个国家重要的将领,既然君父已经说了,太子允拓有如何能够拒绝,更何况这个国家本来就死他们家的,他不抵抗还等谁呢? 想了想之后,太子道:“君父,儿臣想了,我们要想成功,只有拒敌于城池之外。一旦商密被围,我们要想出城可就难了。儿臣建议我们应该分兵两路抵挡秦军;一路由君父带领坚守城池;另一路由儿臣率领,在秦军前来商密的路上设伏,若能够一举将秦军打败最好,若不能打败秦军,至少也应该给秦军以痛击,延迟秦军的进军速度。君父以为如何?” 事已至此,鄀国公还能够什么不同意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依你之策。” 其实当鄀国公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错了,他们完全忽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鄀国本来就是一个小国,兵马本来就不多,就仅仅剩下的这一点兵马还要分兵两处,这岂不是大错特错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君父带领两千兵马守城,我自领两千兵马前往青桐湾设伏,若能够打败秦军。君父就不用担心商密的安危;若不能打败秦军我们在据守城池,等待楚国的援兵。”太子对鄀国公说道。 “好,就这么办。” 青桐湾是秦军进入商密的最后一个山洼,过了这里秦国的大军就进入了秦岭山中的盆地地带,沿路一直可以开到商密城下。当然了这里也是鄀国可以设伏的最后屏障,出了这里要想再找到设伏的地方就不那么容易了。 鄀**队刚刚设好埋伏,秦国的大军也很快开到了这里。 望着青桐湾两边高耸的山梁,秦公心中不免有所担心,“相国,你看这两边山势高耸,峡谷林立,如果鄀国在这里设伏,我们将如何?” 百里奚听罢,捻着胡须说道:“君上,恐怕鄀国已经在这里设伏了。” “哦?相国说鄀国已经在这里设伏了,那我们的大军还需要进入青桐湾吗?”听到鄀国已经在这里设伏,秦公问道。 “君上请看,青桐湾左高右低,山路靠近左边,距离右边较远。敌人若要设伏,肯定会在左面设伏,如果君上安排一支兵马从左面山后远过去,直插在鄀**队的背后,我们再前后夹击,一定会将敌人一网打尽。” 秦公向左边的山上望了望,果不其然左高右低,中间是一条小溪从中流过,若敌人在这个地方设伏秦军想跑都难。 “西乞术何在?” “末将在。” “寡人命你带两千兵马翻过左边的山梁向商密方向进军。” 听完国君的命令,西乞术看了看左边的山梁,山势崎岖,异常艰险,这样的路要上去,没有一两个时辰是过不去的。 望着山梁,西乞术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大路不走,为何君上偏偏要他带兵翻山越岭呢? “君上,末将有些不明白,好好的道路不走,为何要翻山越岭呢?”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的西乞术将军还是没有明白君上的一片苦心啊!”百里奚笑道,随后百里奚示意西乞术来到自己跟前,对他耳语道:“左面山上有鄀国的埋伏的敌军,你带人上去后,从后面包抄,君上自领大军从正面包围,一定会将设伏的敌军全部歼灭。” 西乞术吃惊的望着百里奚,“相国所说属实?” “去吧,不会让你失望的。”百里奚微笑道。 “末将明白。” 诚如百里奚分析的那样,鄀国太子允拓带领的两千兵马就埋伏在左边的山岭上,此刻他已经远远的看见秦**队来了。上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西北方向着周边奔袭过来。 “诸位将士,搭弓上箭,秦国大军过来了。”看见秦军过来,允拓对手下命令道。 听到太子的命令,鄀国所有将士都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望着下面过来的秦军一点一点的接近青桐湾。 滚木石块、火把弓箭等伏击所需要的东西,鄀**队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给山下秦军使用。 第441章 秦国攻鄀(四) “太子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鄀国太子允拓正准备向山下路过的秦军发动袭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士兵们的叫喊声,声音里明显带着凄惨。 “关键时刻,喊什么喊?”太子允拓恼火的吼道。 但是不管他恼火还是不恼火,士兵的叫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秦军从山后面冲上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啊? 什么? 我们被包围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鄀国太子允拓再也沉不住气了,就在这时领兵的副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允拓道:“太子,大事不好了,秦**队从后面山上向这边杀过来了。” “什么?秦军真的从山后杀过来了?有多少人马?” “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兵马,从攻势来看,至少有两三千兵马。” “什么,秦军有两三千兵马从山后杀过来了,两三千人?比我们伏击的队伍好要多,这这这该如何是好?”身边的将士们无不吃惊的说道。允拓听罢愣的说不出话来,指着山下的秦军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山下的秦军本来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真正的敌人已经从身后杀过来了。” 允拓朝下一望,只见山下的秦军将士个个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他终于明白了,秦军这一招确实是用来迷惑自己的。 吃惊归吃惊,后悔归后悔,不过此时此刻,秦将西乞术带领的秦军正沿着山间的树丛向这边猛烈冲杀过来。秦军攻势猛烈,鄀国将士根本就不是对手,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一路冲杀过来。 “太子,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副将对太子允拓说道。 允拓往山下一看,只见山下的秦军也开始向这边冲过来,很明然人家是准备上下合击将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青桐湾了。 “哎---,完了完了。”允拓一声叹息,在副将的护送下赶紧沿着山间的小道向着商密方向逃去。 既然领兵的太子都跑了,其他人还等在这儿做什么,也跟着太子的脚步一溜烟的向南边的商密逃去;逃跑是一种气场,开始逃走的鄀国将士越跑越快,生怕个别脚底下慢的被秦军抓住杀掉。于是乎,你追我赶,没过半个时辰,鄀国用来伏击秦军的两千军队早就跑的没了踪影,剩下没跑的,就是被秦军杀死的鄀国将士的尸体。 刚刚跑下山梁,鄀国将士们就傻眼了。他们没有想到出城容易,回城可就难了,因为前面跑的快的将士发现商密城下已经布满了秦军将士。 原来,当秦将西乞术带领的秦军追杀他们的时候,秦将冷至带领的另一路秦军已经从左面的山梁上翻过去来到了商密城下,此时已经将商密城围住了。 望着城外围着的秦军,回头再看一眼紧追不舍的秦军,这、这,这商密的城下,何时竟然成了秦人的天下。 来不及迟疑和思考,鄀国太子允拓转身向左边的山林冲去,再慢点,秦军的弓箭说不定就会看上他。 跑进山林的鄀国太子允拓稍稍喘了口气,命人查看了一下,此时他的身边仅仅剩下了不到五十个人,就这点人马还怎么与秦军交战,趁着山林的掩护,还是赶紧继续向南跑吧,说不定路上会遇到前来帮忙的楚**队。鄀国的半路伏击计划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打败了鄀国太子的两千兵马,所有的秦军在国君的带领下将鄀国都城商密团团围住,现在已经到了秦国消灭鄀国的关键时刻。 已经是下午时分,夕阳下的鄀国都城商密在秦岭的掩映下神秘而孤独。这座大山中的城池作为鄀国的都城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几百年来由于地处大山深处,虽然经过了多次不大不小的战斗,但最终还是顽强的存活了下来,不过这一次能不能存活下来,可就难说了。 秦公任好眯着眼望着商密城高高的城头,一种萧杀之气油然而生,“相国,商密就在眼前,鄀国存亡也在旦夕之间。你说我们是该强攻还是应该智取?” 虽然是在征询百里奚的意见,但是秦公的心中却早就做好了强攻的准备。一般来说,在攻城装备还不成熟的春秋时期,强攻城池至少应该具有三倍以上的兵力,现在秦国的兵马是鄀国守城军队的五倍,秦公还怕强攻不下一座小小的商密城吗? 百里奚捻着雪白的胡须,慢悠悠的说道,“臣以为应该智取。” 智取?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有些意外,“相国对秦国强攻商密没有信心?” 百里奚知道君上是误解自己的意思,摆摆手道:“非也,非也。以秦国当下的兵力,强攻一座小小的商密绰绰有余。但是君上有没有想过,我们除了要强攻商密之外还要对付即将到来的楚国大军。到那时,我们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随后百里奚转向秦军将领道:“诸位都知道,强攻一座城池的伤亡是非常大的,即便是我们强攻成功军队也会受到很大的损失,等到我们费劲力气拿下商密之后再对付即将到来的楚**队,可就难了。更何况万一在我们强攻的过程中楚**队正好赶来,我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到那时秦军的日子可就难受了。”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不说话了,他很清楚,秦国出兵商密,作为鄀国宗主国的楚国岂能坐视不管,“楚国出兵不是有晋国从中间拦截吗?怎会如此之快的赶到商密?” 百里奚笑了,“君上,秦国占领鄀国,晋国出兵协助,也仅仅是道义上的支持,我们还真的指望晋国帮助我们打败楚国吗?要知道重耳流浪楚国的时候,楚王芈恽可是厚待过的。” 百里奚一句话让秦公以及秦国的将领们都清醒了,当此之时,晋国能够出兵协助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还真指望人家费劲全力来帮你秦国抵挡楚国吗? 随后,百里奚对秦公和将士们道:“诸位,打虎要靠亲兄弟,可是讨伐城池可就要自己了。此时此刻,只要晋国不给我们添乱就不错了,对付即将到来的楚国,还需要我们自己。” 百里奚的话谁都明白,也知道人家晋国不会实心实意的帮你秦国攻打楚国。 “既然这样,那依相国之意我们应该如何?”秦公问道。 百里奚想了想道:“君上,以臣之见楚国定会在这一、两天赶到商密,利用这仅有的一两天时间,我们应该休整军队,找准与楚国决战的地点和位置;只要我们打败楚**队之后,商密将会不攻自破。”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仰起头想了想道:“相国所言极是,我们确实应该把主力放在对付楚国上。” 随后秦公对百里奚、公孙枝道:“二位随寡人前面查看地形,寻找作战的地点和伏击的位置。” 第442章 秦国攻鄀(五) 沿着丹水的流向,秦公与百里奚、公孙枝等人驾车行数十里之后,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带。一路上在崎岖窄小的山道驾车,秦公早就烦得不得了,终于见到了宽阔的地方,秦公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君上,这里是丹水河湾,地势开阔,可是大队兵马作战的绝佳地带,若要与楚军交战,臣以为可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展开。”望着宽阔的丹水河湾,百里奚向秦公建议道。 秦公手扶着战车,站直了身体,前前后后把这个地方查看了一番,果不其然,在秦岭大山之中,要想找到如此开阔的一块地方还真不容易。若是两军交战,在这儿放上个两三万兵马应该不成问题。 “嗯,此处确实是交战的绝佳地点,若秦楚开战,这儿应该是不二之选。”随后秦公转过脸对公孙枝道:“公孙将军,这个地方你可记住了?大战就放在这个地方。” “末将记下了。” 选择好决战的地点之后,百里奚对秦公说道:“君上,据探马来报,楚国前来增援的队伍由楚国大司马斗克与息公屈御寇率领总兵力有一万三千人左右,而我们的所有兵马只有万人。若排除围城的将士,我们手中能够使用的将士也就**千人。用**千人来对付一万多楚军,我们还是很有压力的。” 在冷兵器时代,人数是制胜的重要因素,更何况在没有了解楚国战斗力的情况下,要想取胜,秦军必须在人数上占有优势才行。听完相国百里奚的分析,秦公说道:“相国所言极是,这也正是寡人担心的地方,秦军若要以少胜多,必须出奇兵才能取胜,不过当下寡人还没有想好如何出奇兵了?” 百里奚笑了笑道,“君上所说的奇兵是不是想在大战之前就能够对楚军进行一次致命的打击,尽可能的消灭楚国的有生力量,使得秦楚双方实力持平。” “相国所言正和寡人之意,寡人确实想在大战之前对楚国发动一次进攻,以挫败楚国的锐气。” 百里奚听罢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前面就有一处地方名叫析地,我们可以一用。” “哦,我等一同前往。” 秦公随着百里奚的车架继续向南行驶了不到二十里地,来到了这处名叫析地的地方。 “君上请随我一同上山。” 三人一同登上不远处的山岗,百里奚指着下面对秦公道,“君上请看,此处两岸山势高耸,中间地势低洼,形如漏斗;若秦军再次设伏,等楚军进入此地之后,我们堵住两边的出口用火攻楚军,楚军必将会受到重创。” 秦公望着山下的形状点点头,这里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方,不过地方好是好,可是人家楚**队会受骗吗?要知道鄀**队设伏时已经吃过亏了,楚**队还会再次吃同样的亏吗? “此地确实是设伏的绝佳地带。不过爱卿,鄀国刚刚在秦国这里吃过亏,现在鄀国太子允拓肯定已经逃到了楚军营中,将鄀国战败的事情告知了楚军。得到消息的楚国还会吃同样的亏吗?”秦公不解的问道。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百里奚左右看了看之后道:“君上所说确有可能,不过以臣的经验来看,楚国要想救援鄀国似乎除了这一条道之外别无他法。也就是说,即便是楚国知道我们要伏击他们,也没有第二条道可选。” 秦公站在山岗之上前后左右看了看,周边群山遍布,除了这条道之外,确实没有其他道路可走了。 虽然周边确实在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走,但是秦公还是有所担心,“相国,这万一楚国大军也像我们一样从山梁上搜索一番,到时候我们隐藏在山上的军队岂不要被发现?” 设伏? 确实是困难重重。 但若不设伏,如何才能将楚军的锐气打消,才能够将两军的人数持平? “君上所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一旦允拓前往楚军中,肯定会告诫屈御寇等人要小心防备我们的袭击。不过在敌人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如何再次袭击敌人?这就要看我们的智慧了。” 随后百里奚指着不远处的山谷对秦公道:“臣料想,楚国鉴于上次鄀国吃亏的教训,在路过此处的时候肯定会像我们一样派兵从山梁上搜索一番,在确信没有埋伏的情况下,才会通过析地。” “对,楚国肯定会上山搜索。”公孙枝在一边说道。 “寡人也有这样的担心。” 既然楚军一定会搜山,那秦军将如何设伏呢?百里奚指着更远处的山谷说道:“君上所说不错,既然楚军会搜山,那么我们设伏的难度可就大多了。既然山上设伏的可能性不大,假如我们把军队埋伏在前面的山谷中,敌人会不会搜索呢?” 望着更远处的山谷,秦公摇摇头,“大概不会吧!” “公孙将军,你以为楚国会不会搜索前面的山谷呢?” 公孙枝也摇摇头,“应该不会。” “既然楚国不会搜索前面的山谷,那我们就将军队埋伏在前面的山谷里。到时候我们只需安排几名士兵装成山民上山打柴,随时注意着楚军的动向就行。等到大部分楚军进入峡谷之后,打柴的士兵只需一个信号,我们埋伏在山谷中的将士就可以从山谷中出来堵住出口放火,则大计可成亦!” 听完百里奚的谋划,秦公道:“相国所说不错。” 虽然君上对于百里奚的想法没有意见,但是作为将军的公孙枝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君上、相国,当下我们只有一万兵马,要用来围城、设伏、以及在丹水河湾与楚国开战,这人数明显不够啊!” “将军所说确实是我们要面临的重要问题,这也正是老臣要跟君上所说的。”很显然公孙枝将军确实把秦军的弱点给点出来了。 百里奚思考了一会道:“君上,这确实是当前我们秦军面临的致命缺陷。不过事情也有解决的办法,君上可以将我们的军队分为三支,一支由西乞术带领一千兵马继续围城,只要我们的营帐不减少,商密城内的鄀**队一定看不出来我们围城的军队有所减少,也不会出城与我们决战;另一支两千兵马由公孙枝将军率领就在此地设伏,放完火之后,继续追杀逃走的楚军;最后所剩的七千兵马由君上亲自带领在丹水河湾列阵与楚**队进行决战。” 听完百里奚的策略,秦公道,“当下也只能如此。” 随后,百里奚对公孙枝道:“公孙枝将军,我军兵马不多,你在带兵放火的过程中,一定要切记只需在南边的出口处放火,等到火起之后,受伤的楚军肯定会拼命向西北逃去,等到受伤的楚军逃到丹水河湾之后,守在哪里的秦国大军立即与逃过去的楚军进行决战,君上,我军以精锐之师对付楚国受伤的队伍,成功的几率可是很大的。” 可以说,百里奚的这个建议是一个连环计策,从设伏到后面的开战是连在一起的。 秦公听罢望着身边的公孙枝,“公孙将军,你以为相国的计策如何?” “天衣无缝,环环相扣。” “好,就以相国之策。”随后,秦公带着百里奚、公孙枝等人返回秦军大营,进行排兵布阵,大战的大幕已经缓缓拉开。 第443章 秦国攻鄀(六) 当秦国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楚国前来救援的兵马在息公屈御寇和大司马斗克的带领下,也进入了鄀国析地。 面对群山环绕,一线狭长的峡谷地带,要说斗克与屈御寇两位将军没有怀疑肯定是假的。更何况斗克本就是楚国有名的将领,望着两边狭长的山道,对屈御寇道:“息公,我看这里山势崎岖,中间只有一条道通往商密,若秦国在此设伏,我军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屈御寇本来是一个大意的人,面对此时此地的情形,他也但心起来。更何况,他们已经在半道上见到了从商密战败的鄀国太子允拓,从他的嘴里屈御寇与斗克已经被知道了鄀**队被设伏的时候被秦军战败的消息。为了不影响军心,斗克没有挽留允拓等人,直接让他们前往楚国内地。 这样的消息更加让屈御寇与斗克更加清楚自己所面临的秦军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样好对付。 “大司马所言极是,我们确实不能小视。要不我们也像秦军一样派兵上山巡查,在确信没有任何埋伏的情况下我们再行进军不迟。”屈御寇对斗克说道。 “这样也好。”斗克点头道。 于是,楚国也像秦军那样安排一小部分军队爬上两边的山崖,从上面一一搜查,以免秦军在山梁上面设伏。 但是这一次他们失望了,一路搜寻过去,根本就没有找到一丁半点秦军的踪影。 “我就说嘛,秦国的大军现在还在商密城下包围城池,怎会跑到这里来设伏,没事了,命令大军前进吧。”一看没事了,屈御寇又恢复了以往大大咧咧的样子,对斗克说道。 斗克疑惑了一阵子,觉着既然都已经搜索了没有敌人的踪迹,也跟着放松了警惕,手一挥命令军队向着析地的峡谷而去。峡谷本来就小,这么多将士通过,肯定需要很长的时间。经过几个时辰的行军,楚国上万大军终于完全进入到了析地峡谷。 望着两边怪石林立,树木杂生的样子,斗克心中不禁一阵一阵的觉着有某种不详的感觉,“息公,走在这个地方,我总觉着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知你感觉如何?” 说实话,屈御寇心中也觉着胆怯,但是面对斗克的质疑,他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两个人都担心了,这队伍还怎么带。“哎---,我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太胆小。这么多年我们打了多少仗,这样的地方我们见的多了,甚至于比着危险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何曾见过你有如此的担心。” “息公,不是我这个人担心,也不是我胆小,只是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可是秦国。要知道,秦国本来就是伏击的高手,我对他们还是有些担心啊!”虽然屈御寇安慰斗克,但是斗克还是有所担心。 担心归担心,事情还是要进行的,队伍也是要继续前进的。 就在大家都觉着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时候,这时从队伍的后面传来了惊恐的叫喊声,“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被秦军包围了,刚刚进来的入口也被秦军堵死了。” “啊?” 人言担心处有鬼,还真的有鬼了? 屈御寇扭头一看,只见大军的最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熊熊烈火,大火在山风的吹拂下,“呼呼”的向前面冲来,已经有好几个士兵被大火烧伤,火球一般胡乱奔逃。 “这、这、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屈御寇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还是斗克见过世面,见此情况,对大军大声喊道,“将士们莫要惊慌,莫要惊慌。” 说罢,斗克带领将士们快速向前奔去,但是已经开始伏击楚军的秦国公孙枝部,能够就此放手吗,除了在楚**队的背后放火之外,他们还从两边的山崖上不断的将火把抛向山下的楚军。 风借火势,从后面以及左右两面向楚军呼呼的燃烧过来。 跑了好几里地之后,屈御寇对着斗克大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查看过了,山上没有秦军的伏击队伍,难道这些秦军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说白了斗克也是满肚子的疑惑,明明大军已经检查过来,山上并没有秦国的伏兵,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用来伏击的秦军是从那儿来的了。 不过当下也不是思考的时候,小小的山谷里已经被火烤的跟蒸笼一般,就算是没有追兵过来,大家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四散逃开了。 可是这里仅仅是一个峡谷,就算是跑,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人多地方小,被火没有烧死几个,倒是你追我逃,相互踩踏,伤残了不少的士兵。 “将士们多加小心,莫要慌张,有序的离开这里。”斗克不住的对身边的将士们喊道。 可惜他的喊声实在是太微弱了,能够听到的人并不多,刚刚有几个士兵在他的喊声中停下了慌乱的脚步,又在其他将士的奔逃中,跟着跑了。 “哎---,你就别喊了,赶紧往外跑吧!再慢点,小心秦**队追杀过来。”屈御寇对斗克说道。 “息公,刚才慌乱,没来得及思考。现在我想过了,秦国根本就没有追杀我们的能力。” 嗯?斗克此言一出,屈御寇愣住了,望着他道:“你说秦国不会来追杀我们,那他们怎会在这里放火。你就别胡思乱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息公,你好好想想,秦国只有一万人的兵力,怎会既用来伏击我们,又回用来围攻商密城,他们有这个能力吗?”斗克对屈御寇说道,直到这时斗克还没有想到秦国的大队兵马已经在前面等他们了。 也就是啊!秦国就那么一点军队,怎会两线作战? “你说的对,秦国确实没有没有那么多的兵力两线作战,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又该作何解释。” 斗克想了想道:“只能说明秦国想借此来搞乱我们的军心,借机打击我们的士气。不信我们打赌,只要我军阵型稳定,秦军一定不敢冲过来。” 虽然斗克猜的很对,但当下的情况却是楚军的阵型已经乱了,而且士兵已经四散逃开了,就算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阵型不乱,你看看我们的军队还有阵型吗?”屈御寇指着早就开始四散逃开的队伍对斗克说道。 斗克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众将士,楚**队已经败逃,给我追杀----”身后不远处,已经传来了秦军将领公孙枝的追杀声。 “你还说秦军不敢过来追杀,这不人家已经追杀过来了,快逃吧!”屈御寇见状,不由分说命令斗克的车夫驾车向北边的谷口方向逃去。 第444章 秦国攻鄀(七) 跑了数里之后,楚**队终于停下了逃跑的步伐。 “哎呀---,看来是虚惊一场啊!”终于在一处地势稍微开阔的地带,息公屈御寇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地势开阔利于行军,但不利于藏兵,走到这里之后,就不用担心秦国再有藏兵了,就连斗克也稍稍赶到轻松,“我不是说过吗,秦军也就是吓唬吓唬我们罢了,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兵力用来伏击。传令军队,稍事休整。” 逃跑的将士们终于停下了逃跑的脚步,经过清点死伤情况并不严重,死了不到一千,伤的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兵力总体上还在秦军之上。 “哈哈,看来秦国也不过尔尔,一场伏击下去竟然没有伤到我楚军的毫毛,我们还有上万兵马,何惧秦人。”经过清点之后,屈御寇高兴的对斗克说道。 斗克没有屈御寇那样兴奋,“息公高兴的未免有些早了,大战还未开始,秦军就伤了我楚国上千兵马,一旦大战开始我们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还是小心为上。” 斗克这么一说,屈御寇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的对,说的对,我们确实不敢轻敌;一切听你的,你说说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 既然屈御寇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斗克,斗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整顿兵马之后,命令大军继续前行。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救援被秦国围困的鄀国的,更何况再有二十多里就要到了,于是楚军加快步伐向西北方向的鄀国都城商密赶去。 “报将军,前面丹水河湾一带遇到了大队秦军兵马严阵以待。”还没走出多远,探马就过来向屈御寇、斗克禀报道。 “什么,秦军已经在丹水河湾严阵以待,这该当如何?”听到禀报的屈御寇紧张的对斗克说道。 打仗多少年,秦军这一种排兵布阵方式斗克还是第一次遇到,还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秦军发兵围攻商密,应该在商密城下与前来救援的楚军交战才是,他们怎么会屡屡出奇招呢?先是在析地山谷伏击楚军,接着又在丹水河湾列阵与楚国决战,这秦国到底还围攻不围攻商密呢? 怀疑归怀疑,不解归不解。但是当下的楚国遇到的对手就是这样的队伍,人家秦军就这样出兵了,而且已经摆开阵势准备与楚军决战了。 就算此时你楚军想退缩,也没有可能了,因为你的后面还有秦军公孙枝部的追击。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楚国想不战斗都难。 “此时还能怎样,命令大军准备迎敌----”斗克毕竟是楚国有名的将领,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拿出大将的风范,厉声对楚军大喝道。 “诺---” 传令官得令,沿路对楚国大军喝道:“秦国大军已在河湾列阵。将军有令,命令大军做好战斗准备。” “做好战斗准备---” …… 刚刚从山谷逃出来,还没等好好喘口气,秦国大军又在前面迎敌了,当楚国大军听到传令官的命令时,将士们的心都不由得紧了一下。 胆怯是军队致命的大敌,刚刚遭受了秦军析地峡谷伏击的楚军虽说在人数上没有太多的损伤,还有一万多兵马,但士气却被秦军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着了,明显有一种硬着头皮上战场的心里。 等楚军来到丹水河湾的时候,秦军早就在河对岸列好阵势,等待楚国大军。 旌旗猎猎,迎风招展; 长戈森森,寒气逼人; 望着阳光下,秦军长戈发出的森森寒光,楚军上下都有一种不言而喻的胆怯。 列好阵势,楚国两位主将驾车上前,隔着丹水向对面喊道:“请秦军主将出来说话。” 听到楚国将领的喊声,秦公正要驾车上前,却被百里奚拦下,“对方只是一位将领,主公没有必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此事交给孟明视来办即可。” 随后百里奚对身边的孟明视道:“你去代表君上会一会楚国两位将军。” “诺---” 孟明视得令驾车上前,挥戈指着对面的斗克等人道:“秦军主将孟明视在此,你等有话只管说。” 屈御寇知道人家秦国的国君已经来了,但是却派了一个将军前来与自己对话,很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拿出腔调对孟明视道:“本公听说你家国君已经来了,为何不上前对话?” “哈哈哈,笑话,你是个什么玩意,竟然敢叫我家君上跟你对话,做梦吧!我就是秦国的主将,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我自会向我家君上禀报。”孟明视一听说楚军还要请秦国国君上前对话,很不高兴的对息公屈御寇说道。 面对孟明视的侮辱性的话语,屈御寇的脸上挂不住了,“想你也是秦国主将,怎么如此没有素质,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配当秦军的主将吗?” 好端端的对话变成了对骂,斗克见状上前对屈御寇道:“息公,你暂且退下,我来会会这位秦军的主将。” 屈御寇知趣的退后,斗克上前对孟明视道:“对面可是孟明视将军?” “正是末将。” 斗克驾车又向前来了几步道,“将军的大名在中原地区可是威名远扬啊!末将一直没能一见,甚是后悔;今日相见,将军果然人如其名,幸会,幸会啊!” 虽然屈御寇等人没有听说过孟明视的大名,但作为楚国名将的斗克可是早就听说过孟明视的威名了。 听着斗克赞扬的话语,孟明视总算是找到了知音,来秦岭南麓有些时候了,总算是听到了有人还知道中原地区有他孟明视这么一位秦国将军。于是孟明视说话也客气了,“斗克将军也是荆楚名将,既然前来有何要事,还请明言,我也好向我家君上禀报。” 话说的客气了,大家也就是好说了,于是斗克道:“既然来到山中,自然是为了鄀国的事情而来。鄀国作为王室的属国,在秦岭山中已有几百年时间,一直以来,与中原地区的纷争没有任何瓜葛,不知道今日秦国为何要发兵讨伐之?” 这才是楚国要问的实质,虽然这样的问话没有实际意义,但是既然来了,还是要从道义上给秦国将上一军。 但是,秦国既然来了,自然有他来的道理,别以为孟明视就单纯是一位只知道打仗的将军,阵前对话或者说是对骂,他还是很有一套的,孟明视稍稍一想道:“天下之地,有德者得之,鄀国虽然地处山南,但也是周王室的地方,今日秦国发兵前来也是为王道大业,使得周王室的礼仪能够教化到每一位鄀国百姓。末将还是劝楚国不要逆天行事,及早归王道教化之。” 这话实际上就是说,不管是楚国还是鄀国原本就不是人家周王室所教化过的地方,乃是南蛮之人,早就应该让中原的文化来统治你们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斗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有用战争来解决问题了,“这么说秦国是不愿意了自行退兵了?” “既来之,岂有自行退回去的道理,你只管放马过来,孟明视迎敌就是了。”孟明视长戈一挥对斗克说道。 “好,既如此,本将奉陪你们就是。” 说罢,斗克退回自己的阵内准备迎敌,就在这时,副将匆匆来到他的身边,对他耳语了一阵。 听完副将的话,斗克的脸色都变了。 第445章 秦国攻鄀(八)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身经百战的楚国主将斗克如此紧张呢? 原来就在屈御寇与孟明视对骂之时,秦军公孙枝部就已经开始从后面进攻楚军了,虽然从前面看不见,但实际上楚军的后面已经乱了。 得到消息的楚国主将斗克已经非常紧张,但是面对河对岸的秦军,他还是要表现出镇定来,不然自己一乱,整个军队还怎么打仗? 战场上没有纯粹的傻瓜,更何况秦国君臣更是一帮思维缜密、观察入微之人。虽然斗克表现的很是平静,但是对面的秦将孟明视已经看出了楚军发生的变化,退回阵营之后,孟明视对秦公道:“君上,据末将的观察,公孙枝应该开始向楚国发动进攻了,你看不断有人向斗克说话。君上,机不可失,请下令向楚国发动进攻吧!” 秦公站直了身体,尽量望着丹水对岸的楚军,虽然楚军的阵型依然严整,确实能够看到有人不断的在斗克和屈御寇跟前晃动,“嗯,不错,楚军确实发生了什么。” 在确信楚军确实有问题之后,秦公于是驾车向前拔出佩剑对身后的秦军大声道:“众将士,楚军就在眼前,成败在此一举,寡人命令你们冲过河去,尽杀楚军,给我冲---” 说罢,秦公驾车向对岸的楚**队冲了过去,秦军将士见国君都舍了命的冲向楚军,于是快马加鞭向对岸冲过去。 丹水并不宽阔,也不是很深,秦国大军很快就冲过了丹水,冲到了楚军面前。 虽然从人数来讲,楚**队的人数还在秦军之上,但是接连遭受秦国打击的楚军早就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加之秦军本来就是在西北经常打仗的军队,行动迅速,出招狠毒,在冲向楚军的过程中,还不断用箭簇射击,很久没有打仗,楚军也有些懈怠了,放松了应有的警惕,很快排阵在前面的楚军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打仗从来都讲一个士气,军队一旦失去了士气,失败也就不晚了。作为楚军主将的斗克肯定知道这个道理,眼看着楚军面对秦军的冲击露出了胆怯的神情,立即驾车向前道:“众将士,秦军人少,根本不足为惧。冲上去打垮他们,消灭他们,跟我冲---” 眼看着秦军就要冲到跟前,斗克对身后的楚军大声喊道,说罢斗克驾车向前冲了过去。 虽然斗克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已经出现溃逃迹象的楚军早就没有了战斗下去的意志;除了身边为数不多的几名将士跟着他向前冲之外,其余的士兵早就开始向原路逃窜了。 “嗖嗖嗖---” “嗖嗖嗖---” 秦军一边向这边冲来,一边用弓箭不断的射击着,斗克身边跟着的楚军士兵很快就被射死。 转瞬之间,冲进秦军之中的楚军主将斗克竟然成了光杆将军。 逃还是战? 这是一个大问题。 作为楚军主将的斗克面对秦国的大队兵马,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他本是荆楚名将,带领着楚军东征西讨立下了赫赫战功,最后当上了楚国的大司马。现在楚王又把救援鄀国的重任交到他的手中,谁知道却遇到了这样的结果,身边的将士们死的死、逃的逃,自己竟然成了光杆将军,他该怎么办呢?此时一旦跟着将士们逃走,他的一世英名可全都毁了。想到了这一点,斗克长戈一挥向前冲去。 “秦国,你们欺人太甚,本将跟你们拼了----”斗克大声对冲过来的秦军喝道。 “斗克将军,本将敬重的你的英勇,也敬重你的人品,但是面对此情此景,你还是好好看看身后,你的士兵们早就跑的没影了;没了兵马,你还拿什么打仗,别做无谓的牺牲了,本将劝你还是下车投降吧!”冲过来的孟明视对斗克说道。 “投降?休想---,本将只听说过战死的将军,没有听说过逃跑的将领或者是投降的将军。你只管放马过来,本将与你大战几百回合。”斗克虽然知道孟明视的威名,但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战斗下去了。 既然人家不愿意投降,除了战斗还能做些什么呢? “嗨---”说话间,孟明视手持长戈直接向斗克猛刺了过来。这一戈的速度相当的快,斗克下意识的把头向一边偏去,躲过了孟明视的长戈。 孟明视一招未能得逞,紧接着又挥戈向斗克狠劈过去,面对孟明视的凶狠,斗克也不敢轻敌,二人很快就战斗在了一起,几十个回合过去竟然未能分出胜负来。 虽然斗克并不怯敌,但是此时的丹水左岸,已经是秦军的天下,很难见到楚军的踪迹。就在孟明视与斗克大战的时候,其余的秦军在西乞术、冷至等将领的带领狠命的追击着正在逃跑的楚军。 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的楚军,在秦军的追击下没命的奔逃着,但你越是跑,秦军就越追得快,很快丹水两岸已经布满了楚军将士的尸体。 虽然斗克还在于孟明视战斗,但是面对将士们的败局,他也不能不操心,恨不得能够立马将正在与自己交战的孟明视砍落下车。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心急,战斗力就会越发的降低,半个多时辰之后,斗克的战斗力明显下降,孟明视趁着斗克枪法渐乱的空挡,再次挥动长戈向斗克横扫过去。斗克身体向后再次倒去,就在这时,飞奔的战车狠狠地撞在了河岸边的石头上,战车旋转着向左边倒去。 “啊---” 斗克一声大叫,从车上狠狠的掉下来,战马拉着倾倒的战车,向楚国方向飞奔着,碾起一路的尘土。 掉落在地的斗克在地上趴了几下,准备站起身来,一支长戈横在了他的面前,直直的顶在他的胸前。 “斗克将军,投降吧。”孟明视一脸平静的对斗克说道。 “哎---,打了几十年的仗,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之败。”说罢,楚军主将斗克低下了头。 “左右何在,将他给我绑了。” 身边的将士们冲过来,将楚将斗克绑在了孟明视的战车上。取得胜利的孟明视载着楚国主将斗克来到秦公面前,“君上,这是楚国的主将,末将把他给你带来了。” “哈哈哈,将军威武,经此一战,将军的威名可要在这秦岭以南远播了。”见孟明视将楚国的主将都给俘获了,秦公高兴的对百里奚说道。 “君上莫要夸他,要成为名将,他的路还长着呢。”虽然儿子不断的取得成功,但是作为父亲,百里奚当然不能跟着君上一起来夸赞自己的孩子。随后百里奚对孟明视道:“还不快去乘胜追击敌人。” “诺---” 说罢,孟明视再次调转马头继续向溃逃的楚军追去。 天渐渐黑了,各路追击的秦军陆续回到大营之中,或多或少都给秦公带来了好消息。经过清点,秦军损失了上千名将士,而楚军则损失更多,除了为数不多的将士逃走之外,斗克带来的上万楚军基本上是全军覆灭。 “都这个时候了,公孙枝将军怎么还没有回来?”几路人马都回来了,唯独留下前往析地伏击的公孙枝将军还没有回来,秦公不免有些着急。 “让君上挂念了,末将回来了。”就在秦公为公孙枝担忧的时候,帐外传来了公孙枝的声音。 说话间,公孙枝走进了秦国大帐,在他的身后两名士兵还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楚国的另一位主将屈御寇。 “这是怎么回事?”秦公不仅问道。 “哈哈哈,君上也不知道楚国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派这么一个人担任主将,末将从后面截杀楚军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扮作士兵逃跑。也怪这家伙命背,竟然撞到了我的战车前,这不顺手让我逮了个正着。” 说罢,公孙枝将屈御寇向前推了一把,屈御寇差点跌倒在地。 “嘿嘿嘿,嘿嘿嘿;楚国息公屈御寇见过秦公,见过诸位大人;嘿嘿嘿---”见到秦国君臣,屈御寇喜形于色的打着招呼道。 作为一军的主将,眼看着自己的队伍被人家几乎全歼,竟然不知道悲伤和对敌人的斥责,而是恬不知耻的一味讨好敌人;一个人做到了这份上,这让秦公和臣子们还能把他怎样呢? 秦公厌恶的砍了一眼屈御寇,“来人啦,把他给寡人带下去。” 两名如狼似虎的秦军侍卫进来,抓着屈御寇的臂膀就往外带。屈御寇这下急了,转过头对秦公道:“秦公,你不会真的把我杀掉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楚国的息公,更何况两国交兵不杀主将的。” 秦公挥挥手示意侍卫赶紧将他拉走。 “秦公,只要给我一条活路,我一定会让人送钱给秦国帮我赎身的。”侍卫们一边拉着屈御寇往外走,屈御寇继续向秦公许诺道。 “哎---,一个国家的将军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岂有不败的道理?”侍卫们将屈御寇拉走后,秦公叹息道。 第446章 秦国伐鄀(九) “君上,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就在秦国君臣正为打败楚国感到高兴地时候,相国百里奚起身说道。 “哦,相国说来听听。”秦公收敛了笑容对百里奚说道。 “君上,诸位将军,楚国乃是南方大国,跨地数千里,民众数百万;今日新败,岂能坐视不管。以臣的观察,战败后的楚国一定会在很快时间内组织起更大的反攻。” 听着百里奚的言语,秦国君臣一下子都感到了紧张。百里奚说的不错,作为南方大国的楚国肯定不会眼看着秦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纵横驰骋,更不会允许秦国在秦岭以南做大,且不说救不救鄀国,就是为了楚国自己的利益,楚国也一定会在这次失败之后再次向秦国发动进攻。 “既如此,那以相国只见,我们该当如何?” “应该立即发兵进攻商密,在楚国大军再次到来之前拿下商密,否则秦国将会前功尽弃,丢弃秦岭以南的所有土地。”百里奚坚定的说道。 “前功尽弃?相国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吧!”公孙枝不解的说道。 “绝非虚言。”百里奚继续道:“若臣观察不错的话,楚国的第二次出兵一定会由令尹子玉领兵亲自来迎战秦国,而且兵力也会在两万人左右。” 子玉? 当秦国君臣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稍稍吃惊了一下。 “臣是楚国人,对于子玉其人多少有些了解,这么跟诸位说吧,子玉虽然是楚国的令尹,但也是楚国乃至周室天下有名的将领,可以说是有勇有谋,能力水平绝对不在斗克之下。” 百里奚的一番话让在场的秦国君臣斗不由得心头略过一丝不安,他们知道楚国的将领不都是屈御寇之辈,其中斗克就是很不错的将领,下一步将要到来的子玉比斗克还要厉害,这下秦国就不能不重视了,更何况人家的下一步的兵力比上次还要多。 秦国君臣知道人家南方的楚国比自己的秦国要大得多,人口也要多得多,出兵两万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吃惊归吃惊,关键还要看怎么迎敌了。 “相国所言极是,既如此我们该当如何快速拿下商密?以免夜长梦多。”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也觉着事态确实不容乐观,于是问道。 “臣以为强攻商密肯定会有伤亡,但若是智取则会轻松许多。” “愿闻其详。” “君上,诸位将军,今日我军刚刚打败楚军,我们为何不借此机会,押解着楚国的俘虏,乘胜直接攻取商密呢?只要鄀国君臣以及商密守军见到了楚国的俘虏,一定会相信秦国已经打败了楚国。既然楚国都败在了秦国手中,鄀国人守城的信心一定会大大丧失,说不定还会直接投降我们。诸位以为如何?”百里奚说道。 “嗯---,相国所言极是,只要鄀国君臣见到了楚国已经败在了秦国手里,信心定会大减,投降既有可能。”秦公听罢,肯定了百里奚的意见。 虽然君上同意了百里奚的意见,但是公孙枝、孟明视、西乞术、冷至、白乙丙等秦国将领可就愣住了。 “诸位这是怎么了?”百里奚见状不解的问道。 公孙枝左右看了看,对百里奚说道:“相国有所不知,我们在大战的时候,只管杀得高兴,并没有留下楚国多少活口,现在要找俘虏恐怕连百人都不到;押着这点人,鄀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们打败楚国的。” 这?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春秋以来,秦国在所有的战斗中,注重杀戮,根本没有给对方留活口的机会,现在百里奚给秦军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当下还真难住了公孙枝等将领。 听完公孙枝的话,百里奚沉思了一会,对公孙枝道:“此事并不难办,我给你个主意,你可一试。”说吧,百里奚在公孙枝耳边说了一会。 听完百里奚的话,公孙枝露出了笑脸道:“相国之策甚妙,末将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你这就去办。” 公孙枝望了一眼秦公,秦公点点头示意道:“你就按照相国的吩咐去吧!” “诺---” 说罢,公孙枝转身走出大帐。 公孙枝走后,百里奚对秦公道:“君上,可以调兵遣将了。” 秦公听罢,正色对所有将领道:“诸位将军,秦国自伐鄀以来,一路过关斩将,现在到了灭鄀最关键的时刻,寡人命令你等各自率领本部兵马,兵发商密,拿下商密。” “诺---”孟明视等将领一起说道。 将领们走后,秦公问百里奚:“刚才相国给公孙枝说了什么,让他如此高兴。” 百里奚笑了笑道:“老臣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告诉他既然没有楚国的俘虏,为何不用我们自己人扮作楚国的俘虏呢?我刚才让公孙枝将军带兵前往战场寻找楚军的服装去了。有了这些服装,随随便便装扮几千人的俘虏应该不成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相国之策甚妙,甚妙。”秦国听罢高兴地笑道。 鄀国商密。 高高的城墙阻隔,城外又有秦兵围城,虽然秦国已经丹水河湾打败了前来增援的楚军,但是城内的鄀国国君允常根本就不知道。他和他的臣下们还眼巴巴的指望着楚国能够带兵前来救援,只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楚国救援的队伍始终没有出现在商密城下。 “难道楚国不愿意救援我们了?”时间长了,鄀国公允常未免有些担心,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不仅仅是鄀国公自己的想法,也是所有守城将士的想法。听完国君感叹的话,商密守将上前说道:“君上,我发现这些天围城的秦军似乎越来越少了,莫不是秦军有其他的行动?” “守城的秦军越来越少,寡人怎么没有觉着他们有一点减少啊!你看看他们的营帐一个都没有减少啊?”鄀国公允常指着下面秦军的营帐对守将说道。 “营帐是没有减少,但是真正围城的秦军并不多。”商密城下的秦军确实是稀稀拉拉,而且还在营帐周边出出进进,根本就不像进攻城池的样子。 “天也热了,是不是他们在营帐里休息,没有出来围城吧。”鄀国公允常说道,随后又觉察到什么问道:“你想做什么?” 商密守将道:“末将的意思是如果围城的秦军真的减少的话,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向城外的秦军发起进攻?就算是不能打败秦军,至少也能够给他们造成一定的打击。” 向城外的秦军发起进攻? 听完商密守将的话,鄀国公允常吃惊的望着他好一会儿,“你以为我们的实力能够打败秦军?这要是秦军故意给我们设下的计谋怎么办?说不定这还是秦军故意制造的假象诱导我们出城呢?” 这? 商密守将语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眼下正在与他们交战的秦国确实是非常狡猾的国家,单从他们打败鄀国太子就能够看得出来。 于是,商密守将刚刚产生的想法又一次被掐灭了。 打仗就是这样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在这虚虚实实之中,鄀国又一次被骗了。 第447章 秦国伐鄀(十) 机会稍纵即逝。 当鄀国还没有探清楚城外秦军虚实的时候,打败楚军的秦军大队人马再次来到商密城下,这次不但他们来了,而且还给鄀国带来了“礼物”。 “城上的守军听着,别指望楚国来救援你们了,楚军已经被我军打败了,赶紧开城投降吧!”秦军再次来到城下后,孟明视上前对着城上喊道。 秦军的再次到来,让守城的鄀国将士终于明白了,原来前些天围城的秦军是真的少了,而这些少了的秦军利用这短短的一两天时间里,竟然打败了前来救援的楚军,这完全超出了鄀国的意料之外。 听到这样的消息,鄀国公允常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连连对商密守将说道:“哎---,寡人真是后悔没有听你的话,要是前面能够向秦国发动进攻,说不定形势早就逆转了。” 不过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秦军,商密守将的心中拔凉拔凉的,他很清楚,这一次秦军是真的要攻城了,商密生死就此一举了。 “哼哼,孟明视你休要哄我,你说你们已经打败了楚军,有何凭证?”既然孟明视说秦军已经打败了楚军,商密守将肯定不信了。 “好,你想要凭证是不?”说罢孟明视转过头对身后的将士们说道,“把楚国俘虏抓过来。” 身后的秦军立即让开道,上千名楚军的俘虏被押解上前,这中间还有楚军领兵的将领屈御寇。 望着城下被秦军押上前的楚军俘虏,以及带兵的主将屈御寇,商密城上守城的将士新一下子凉了。俘虏是真是假他们不认识,但是作为距离鄀国最近的息公屈御寇,鄀国大臣们好多人可都是认识。 现在连楚军主将都被人家俘获了,楚军还能不败吗?既然前来救援的楚军都已经败给了秦军,鄀国还指望谁来解围。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秦国打败楚军的现实已经摆在这里,鄀国公还能说些什么呢? “城上的守军,你们听着,我是楚国息公屈御寇,我们的大军已经被秦国打败,没有办法来给你们解围了。你们还是早早投降吧!”还没等秦军说话,为了讨好秦国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的屈御寇自己先开始向城上的鄀国守军喊话了。 这下鄀国守城的将士们心中更加慌乱了,大臣们纷纷对鄀国公说道:“君上快快想想办法,一旦秦军攻城,那可就是城毁人亡了,商密几百年的基业可就全毁了。” “君上,快做决定吧,就以我们这点兵马来对付如此多的秦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君上,你快拿个主意啊!” …… 大臣和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给鄀国公说道,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鄀国公允常能够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言下之意。但是鄀国公是一个面情软的人,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家下不来台,于是说道:“你们都是寡人的文臣武将,你们说说当此之时我们应该如何?” 刚才还一个个的劝鄀国公拿主意,但是当鄀国公向他们问主意的时候,大家又都不说话了。因为谁都清楚面对此情此景也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走了,但谁都不愿意说出来。 商密守将乃是鄀国公的亲信,眼看着这些大臣们都不说话,心中顿时火起,“刚才你们不都嚷嚷着要君上拿主意吗?现在君上问你们主意的时候,怎么个个都哑巴了。怎么都不说话了?真不知道君上要你们这些人来做什么?要我说,宁肯战死也不应该投降秦国。” 听着商密守将的话,个别大臣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的不说话了,但是面对城下上万秦军,虽然守将说了要死战到底,其他的大臣也未必答应。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上前道:“将军,我们知道你对鄀国的一片忠心,但是也请你为商密数万百姓想一想,一旦死战到底只会引起秦国的暴怒,城破之日也就是百姓被屠杀之时。你难道要以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吗?” 大夫说完,其他大臣都跟着说道:“老大夫所言极是,明知不可为的事情,我们为何要做呢?以卵击石的事情我们还是不做的好。” “对,当次关键之时,我们绝对不能做傻事,死战到底?哼---,说的轻松,你真以为我们小小的鄀国就算是血拼到底就能够伤到人家秦国半根毫毛吗?只能是自找苦吃,还要搭上全城百姓的性命,这样的蠢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对,我们也绝对不会答应。” 既然大家都说开了,也就有人说出了更加过分的话来,“这么多年鄀国连一次像样的仗都没有打过,现在西方强大的秦国打来了,有人还说要死战到底,白日做梦吧!” 这就是自己的大臣,吃着国家的粮食,拿着国家的俸禄,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了,鄀国公允常听着这些大臣们的话,都气的快要发疯了。 但就算是他气死,又能怎样呢? 城下,秦军正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距离城池已经很近了,风中,旌旗猎猎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城上的守军听着,再给你们半个时辰,若还不投降,城破之日就是你们丧命之时。到时候,秦军将要把商密进行屠城。屠城之时可别怪我们没有事先告诉你们。”秦军将士大声对着城上喊道。 屠城就是杀光城里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这些大臣们。 “君上,你就下令投降吧,楚国都被人家打败了,我们已经没有指望了。”在秦军的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有人对鄀国公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投降的字眼一旦被人说出来,其他人也就无所顾忌了。 “对,君上你就下令吧,我们可不想被秦军屠城。” “君上,此时投降秦国乃是为了商密数万百姓着想,应该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会流芳百世的。” 各种各样的劝解,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投降秦国。 鄀国公还能说些什么呢,指着身边的大臣,“你、你,你们吃着鄀国的粮食,拿着鄀国的钱财,怎么就如此没有骨气呢,咋就不好好替鄀国想一想呢?投降?你们要投降自己去投降,寡人是绝对不会投降秦国的。” 说罢鄀国公转过身望着城下的秦军,秦军的戈矛的森森寒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嬴任好,你个天杀的,杀我太子,辱我百姓,寡人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骂完,鄀国公允常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纵身从城上跳了下去,到死他还不知道太子允拓已经逃到了楚国。 国君已经死了,唯一还不想投降的人就是商密守将了。望着城下已经变作尸体的国君,商密守将拔出佩剑对在场的大臣将领们怒斥道:“都是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硬生生的逼死了君上,实话告诉你们就算是君上死了,我也不会投降秦国的。” “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了。不投降,难道想让我们一起跟着你去死吗?”说罢,身边的几个大臣和将领一起拔出佩剑向商密守将走来。 “你们?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商密守将厉声质问道。 “造反?你用错词语了吧,造反也是针对国君,现在国君已死,何来造反之说,我们只不过是清楚道路上的逆党罢了。不过就算是你用错了词语也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说着几个人一起向商密守将冲过来。 事已至此,商密守将只有与他们一搏了,提剑直接向冲在前面的大臣冲过去,一剑直接将其劈倒在地。双方很快就战斗在了一起,又杀死了一位大臣之后,商密守将的也被人从后面刺中了。 “别杀他,将他绑起来送给秦国做礼物。”就在几个人上前准备杀死商密守将的时候,一位大臣说道。 对啊!就算是想投降秦国至少也应该带点礼物不是吗?几个人停止了杀死商密守将的想法, “哼---,想抓我去谄媚秦国,你们休想。”商密守将鄙夷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大臣,说罢提起佩剑自杀在了城头之上。 国君死了,守将也死了。 现在商密城中再也没有人阻挡他们投降秦国了,在老大夫的带领下,商密城中的文武大臣带上人口、钱粮簿册等等,打开城门向城外的秦军投降了。 第448章 楚国的伤与痛 楚国郢都。 “什么?我楚国一万多将士全部被秦国歼灭了?”听到消息的楚王熊恽(楚国芈姓熊氏,即楚成王)听到前去救援鄀国的楚军被全歼的消息后,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楚国的上万大军,还有领兵的大司马斗克、息公屈御寇等等全部被秦军歼灭。 这、这样的惨败,楚国何从有过? 楚王熊恽只觉着头晕眼花,血直往头上冒,不一会儿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呆坐了好长时间,楚王熊恽望着身边的令尹子玉,“如此的惨败,孤王自继位以来从未遇到过,你遇到过没有?有了这样的惨败,以后楚国还有何颜面立于诸侯之间;有这样的惨败,楚国还能称霸中原吗?” 莫要说是楚王,整个楚国朝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败给吓到了,他们哪里会想到堂堂的南方大国楚国,竟然被来自西方的小小秦国一战而败,楚国能不震惊吗? “大王,看来我们是轻视这个西陲小国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强悍,这可该如何是好?”大臣屈完说道。 如何是好? 当此之时,还能如何是好呢?楚王熊恽望着令尹子玉。 子玉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出列道:“大王,诸位大人;楚国此次被秦国打败,充分说明了两个问题。一个就是这些年来,楚国不断在南方消灭了好多的小国家,而且还在泓水一战中打败了图谋称霸的宋国,这一连串的胜利早就让楚国自我膨胀起来了,所以轻敌傲慢了。另一个就是我们确实是小看了这个西垂小国秦国了,要知道秦国可不是你们所想象那样弱小。要知道秦国作为一个养马出身的小国家,能够在数年之间从西垂小国到今天的西方大国,这些胜利不是白来的,而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积累起来的,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秦国早就在西北打败了翟戎、镕戎等好多戎狄国家了。一个国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取得如此多的胜利,我们不可不防啊!” 听着令尹子玉的,楚国王庭上下都不由得点头认可,毕竟面对日益崛起的秦国,这些年来楚国确实是有些大意了;不曾想秦国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出兵来到了楚国后院。当楚国认识到问题严重的时候,已经晚了。 “既然如此,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难不成我们认栽不成?”楚国太子商臣说道。 “作为南方大国的楚国当然不能认栽,不但如此,我们还要组织起更大的反击,打击秦国的嚣张气焰;不过……”子玉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不过什么?你赶紧说啊,急死人了。”楚王急不可耐的说道。 “不过,据臣的观察,要想收复商密怕是没有可能了。” 收复商密没有可能? 鄀国公已死,商密又被秦国吞并,这不就等于是鄀国要亡国了吗? 要知道这些年来,鄀国一直扮演着楚国属国的身份,跟楚国可以说是同呼吸共命运,现在楚国北边最重要的邻国突然之间要消失了,这对于一直以来安稳睡觉的楚国来说,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不行,我们绝对不允许鄀国亡国,一旦鄀国亡国,那我们楚国岂不是要跟着遭殃?”屈完听罢气愤的说道,“我们一定要从秦国手中夺下商密,最好打过秦岭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养马人。”屈完嘴里的野蛮养马人说的就是秦人。 屈完的话虽然说得很大,但是楚庭之上并没有多少人响应,毕竟在当前的情况下,能不能打胜秦国尚在两可之间,还谈什么夺回商密、翻过秦岭、教训秦国呢? 大话谁都能说,不过能不能成功可就要看实力了。 屈完说完之后并没有几个人响应,他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不说了,再说下去小心其他人挖苦他。 楚王熊恽望着子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子玉继续道:“我之所以说收复商密已经不可能,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经过缜密思考之后的说法。诸位试想一下,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此时鄀国都城商密肯定已经在秦国的手中了,如果我们执意要发兵夺下商密,势必要与秦国进行死战。为了守住商密,秦国肯定会从关中调兵前来援。一旦如此,秦楚之间今后将永无宁日了。” 子玉此言一出,楚庭不思考才怪呢! “你说的对,现在的秦国就像疯狗一样,一旦跟他咬上了,那就是没玩没了的事情。反正人家现在闲着没事,而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听完子玉的话,楚王说道。 说白了此时的楚国确实还不想与秦国之间没玩没了的战斗下去,他们还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在泓之战中,楚国打败了一心想要称霸的宋国,让原本就有野心的楚国更加不安分了,他们也想着称霸中原了,只不过缺少一个机会罢了。若在此时,为了一个小小的鄀国与一个从西边来的秦国之间纠缠不休,那楚国哪里还有精力称霸中原呢? “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臣才建议大王,只要我们将秦国控制在商密周边即可,不让秦国向南发展就是了。我想反正商密也不是我们楚国的地方,既然已经被秦国所吞并,那就让他们拿去好了,我们急什么?其实放在人家秦国来说,人家也是这样想的,商密又不是你楚国的地方,你们着什么急呢?” “但是如果没有了鄀国,楚国的北方就会失去屏障,翻过秦岭的秦国一旦要想讨伐楚国,我们岂不是要直接暴露在人家的打击之下?”对于失去鄀国这个屏障,屈完心中一直有个死结。 “将军所说不错,确实楚国失去了鄀国这么一个屏障之后,就会直接暴露在秦国的打击之下。可如果我们支持鄀国太子在商密以南的地盘上重新建国,楚国不就又有了北方的屏障吗?”子玉说道。 支持鄀国太子在原有的土地重新建国? 当子玉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楚庭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春秋时期,大大小小的诸侯国今天建立,明天被灭,后天又重新建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鄀国都城被灭,国君自杀,但要想重新立国也并不是难事。 子玉的这一个建议,无疑是解决了楚国对鄀国被灭之后的所有担心。 “对,令尹大人说的太对了,只要我们帮助允拓在原有土地上重新建国,楚国不就还有北方的屏障吗?好啊好!”屈完听后高兴的说道。 听完令尹子玉的建议,楚王算是明白了他的总体筹划,“照你这么说,一旦鄀国重建我们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还要出兵做什么?” “大王,这虽然是臣的计划,但是楚国还是要出兵打击秦国,因为最好的防御是进攻,现在秦国正在奋力的进攻楚国的盟国,而且还打败了楚国的救援大军,这样的仇恨,楚国若不报仇,岂不会让秦国抓住了楚国软肋。我们一定要出兵进攻秦国,阻止秦国继续南下,但是要不要夺下商密就值得商榷了。就拿大王的那个比喻来说,此时的秦国就好像是一条疯狗,商密就好像是狗嘴里的骨头。我们提起棍子打狗,狗就会自己逃走;但你要是夺它嘴里的骨头,它就要拼着命的撕咬你了。” 嗯--- 听完子玉的话语,楚王以及楚庭都明白了,“既如此,孤王就再给你两万兵马,命你全力追杀秦军,决不能让秦军出了秦岭。” “诺---”子玉答道。 现在楚国已经不敢再说太大的话了,只要能够将秦国控制在秦岭山中,不让他们出山就很不错了。 第449章 人呢?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楚国这一次确实是准备与秦国一战了,但是已经取得胜利的秦国会不会给楚国这个机会呢? 秦国当然不会,因为当楚国意识到若与秦国争夺的商密会牵绊住楚国的时候,那么已经取得胜利的秦国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呢? “君上,臣估计楚国的大军已经出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行动呢?”占领商密之后,百里奚对秦公任好说道。 “相国所说不错,我们确实需要好好准备一下,以免今天占领了商密,明白再次被楚国抢夺回去。那以相国之策,我们应该如何?”秦公问道。 “臣以为当下我们兵少,不能够与楚军正面对抗,只有一路设伏,打击楚军,最后迫使楚军自行退去。” 一路设伏,打击楚军,然后楚军自行退去? 当百里奚说出自己的军事计划时,秦国君臣都感到有些意外。 “相国,难道我们害怕楚国吗?既然我们能够第一次打败楚军,也一定能够第二次打败他们。”西乞术说道。 “怕?我们当然不怕楚国了,但是你可曾想过,我们现在秦岭以南,只有一万兵马。而人家楚国却在自己地盘上,即便是这一次战败了,人家还会源源不断的派兵过来,我们能够耗得住吗?” 在百里奚的问话下,秦国将领们都明白了,知道自己的一万兵马只会越战越少,而楚国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会源源不断的派兵过来。 “更何况,这一次楚国带兵的乃是他们的令尹子玉,而且兵力也在两万人以上,就拿我们这点兵马有跟人家正面作战的实力吗?” 在百里奚的追问下,秦军君臣不再说话,等候他下一步的计划。 百里奚继续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只有不楚军前来的路上一路设伏,不断打击楚军,让他们感到身心疲惫之后,自动退走只要楚军一旦退去,也就等于承认我们占领商密的事实。”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公孙枝何在?” “末将在。” “寡人命你带两千兵马在前往商密以南百里之地设伏,只管打击骚扰楚军,切莫要恋战。”至于具体应该在什么地方设伏,秦公没有交代,毕竟将军们领兵出去之后的事情,应该由他们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定。 “末将明白。” 之所以选择公孙枝第一个带兵设伏,除了公孙枝是一员老将之外,还有就是他有在秦岭以南设伏的经验。 “孟明视何在?” “末将在。” “寡人命你带两千兵马在商密以南八十里的地方设伏,切记不可与楚军恋战。” “末将明白。”孟明视领兵出去了。 “西乞术何在?” “末将在。” “寡人命你带两千兵马在商密以南六十里的地方设伏。” “末将明白。” 派出三路兵马之后,秦公手中也就剩下不到四千兵马了。秦公转眼望着百里奚,“相国,若此三路兵马伏击之后,楚国还不退兵,剩下的就只有寡人亲自带兵与楚国一战了。” 百里奚知道,虽然秦国已经把三路兵马派出去了,但是能不能让楚国就此收兵可就难说了,君上的担心完全是有必要的。 百里奚想了想,对秦公宽慰道:“君上,据臣的估计经过这三路兵马的打击,楚国令尹若是聪明的话就应该退兵了。” 秦公没有说话,他能够从百里奚的话里听出不自信的味道。他也知道楚国是大国,是不会轻易之间就向你秦国低头的。那就听天由命吧,万一楚国纠缠不休,他也只能下令让雍城的蹇叔命人再次带兵前来增援商密了。 不过此时的秦公已经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的,那就是秦国已经得到了土地绝对不会再次让它失去。 当秦国的三路兵马向商密以南进发的时候,楚国两万大军在令尹子玉的带领下也已经离开郢都向着鄀国方向而来,而且先头队伍已经开始向秦岭山中进军了。 这一次,进入山中的楚军没有像上次那样轻敌了,而是每前进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防备着秦国不经意之间的伏击。 既然如此小心,那么进军的速度可就大大受到影响了,这让带兵的令尹子玉甚是不满,“命令大军只管前进,这里距离商密还有上百里的距离,如此担惊害怕,鄀国的地方我们还怎么收复。” 既然领兵的主将都已经说话了,楚军就没有不快的道理,前军的主将只好命令手下加快脚步向前赶去,很快队伍就向山里前进了几十里地。 就在这时,他们来到了一处地方,只见这里怪石林立、山势蜿蜒、树木胡乱的长在道路两侧。 “嗯?不对啊,这条道我们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从来没有见过这里有如此多的石头。”士兵们见地上的石头越来越多,越来越难走,不禁心中暗想道。 由于道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于是原本已经快步行走的楚**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就在楚**队放慢脚步的时候,两边的山上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黑面、黑色旗帜的秦国兵马,领兵的正是秦将公孙枝,“下面的楚军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要是为了活命的话,赶紧离开此地,否则这就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说吧,公孙枝一挥手,早就伏击在两边的秦军拿出弓箭“嗖嗖嗖”的射向下面的楚军,很快走前前面和两边的楚军有好多人被射死了。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秦军给伏击了。 楚军的前军的领兵进将军见状,立即命令大军赶紧隐藏起来,“大家注意隐藏,快躲到石头后面去----”。 山下的怪石很多,想要隐藏的地方也很多。就算是将军不说,楚军将士们也知道该往哪里躲藏。当楚国先头队伍隐藏好之后,一切似乎由平静了下来。 山上的秦军并没有冲下山来厮杀他们。 ? ?? 隐藏在怪石后面的楚军将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人人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 难道秦军还在等着我们主动迎战他们吗?不,我才不出去找死呢?于是乎,楚军将士们都把身体紧紧的贴在石头上,等待秦军下山来进攻,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出来看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有一两个撑不住了,伸出头向两边的山上望了望,嗯?山上一个秦军都没有了。 人呢? “将军,山上一个秦军将士都没有。”在确信山上没有秦军之后,楚军士兵喊开了。 听到士兵的喊声,领兵的将军这才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哎呀?人呢?楚军将领揉揉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果不其然一个秦军的影子都没有。 秦军呢?他们跑哪儿去了?楚军官兵不解的望着两边的山脉,一脸疑惑。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450章 进退之间 难道刚才是一个幻觉?疑惑中,将军命人赶紧上山去看看。 士兵们上山一看,刚才在这里伏击的秦军将士连一个人都没有了,难道这些秦军都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或者说刚才根本就是一个幻觉呢?山下的楚军愈发担心起来。 秦国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呢?好好的伏击为何却并不下山来厮杀呢?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的想法?其实楚国哪里知道秦军根本就不具有与楚军厮杀的能力,在伏击了楚军之后,就赶紧撤走了。秦将公孙枝知道自己手中有多少兵马,一旦秦军敢下山与楚军厮杀无疑就会暴露自己的兵力上的不足,于是虚晃一枪之后,吓唬一下楚国就赶紧离开。但是山下的楚军哪里知道秦军的实际情况呢? 楚军领兵的将领一脸的疑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两难之际命人将这里的消息向主将子玉禀报。 “什么,还没到商密怎会又受到秦军的伏击?”子玉听罢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人言秦军只会平原战斗不会山地战斗,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军不但善于平原战斗,更擅长与山地战斗,伏击起来比他们这些山地国家还顺当,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令尹大人,令我迟吃惊的是秦军只是伏击我们,并没有下山来与我们厮杀,我家将军不解其中的意思,特命小人来向主将禀报。” “什么?秦军只是伏击,并没有下来厮杀,这是为什么呢?”当他听说秦军在伏击了楚军之后并没有下山进攻,这倒是让子玉感到非常的奇怪。 “这只能说明秦军并不想真心进攻我们。”身边的副将向子玉建议道。 秦国并不想真正的袭击楚军?子玉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 一般情况下,伏击的军队不下来厮杀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人家并不想真心来对付敌人;另一种情况就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付敌人。秦国会属于哪一种呢? 子玉深深的想了一会,觉着副将的话还是有些道理,那就是秦国并不想真正与楚国为敌,要是秦国真的想与楚国为敌的话,伏击之后早就派兵杀下来了,可他们却偏偏在伏击之后撤走了。 既然秦国不愿意与楚国为敌,那此时的楚国该怎么办呢?楚国又能怎么办呢?反正秦国已经把自己的触角伸到了秦岭以南,已经威胁到了楚国的安危,如果不加以制止,秦国的触角还会伸得更远。 想通了这一点,于是子玉命令大军继续向北前进。 大军有向前行进了大约二十多里地,地势慢慢开阔起来。楚国令尹子玉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又出现了一队兵马。 “令尹大人,前面出现了秦军的兵马?” 一路走来,子玉的心一直是悬着的,现在刚刚有所好转,却突然又听到了秦军出现的消息,子玉不吃惊才怪呢? “领兵的将领是何人?” “禀报大人,敌军的大旗上写着‘百里’两个字。”探马报道。 “百里?难道是他?”子玉的心不免又提了起来,秦将孟明视乃是秦相百里奚的儿子,不就姓百里吗,难道真的是他? 于是子玉驾车向前,来到了队伍的前面,果不其然,前面确实有一队兵马挡住了楚军的去路。由于两岸山势狭长,并不能看清楚对面的军队到底有多少人马。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阻挡我楚国大军?”子玉向前对面前的将领喊道。 听到子玉的喊声,面前的将领并未退去,而是驾车向他前进了几步,此时二人的距离已经不到五十步之遥,“我乃是秦军主将孟明视,今日奉我家君上之命在这里等候将军多时,不知将军可是楚国的令尹大人?” 啊? 来人真的就是秦军的主将孟明视?就是他生擒了楚军名将斗克将军? 听到孟明视的大名,不要说子玉感到吃惊,就是普通的将士也都感到非常吃惊。因为当孟明视生擒斗克之后,他的大名已经在秦岭以南广为流传了。 “本人就是楚国子玉,将军的威名早就在楚国广为流传,不知今日找我有何要事?”既然孟明视点名要与自己对话,子玉便爽快的答应道。 听到来人正是子玉,孟明视抱拳道:“秦人孟明视见过楚国令尹大人。今日奉我家君上之命在此专门等候大人,是有要事告诉大人。” 明明是敌对的两个国家,竟然还有要事要告诉我,子玉感到有些奇怪,“将军请讲,子玉洗耳恭听。” “在带兵前来之时,我家君上曾让我告诉大人,并通过大人告诉楚王,就说秦国并不想与楚国为敌,若楚国愿意,秦国将就此罢兵。” 听完孟明视的话,子玉有些不解的问道:“秦国进攻鄀国分明就是对楚国宣战,为何现在却要与楚国和解呢?” 孟明视一听,微微笑道:“令尹大人错了,至于秦国为何要进攻鄀国,本将并不懂,但是若要说因此就向楚国宣战,那末将完全可以告诉大人,秦国从来就没有向楚国宣战的意思,若是因为进攻鄀国得罪了楚国的话,还请楚国原谅,秦国愿意就此退兵;若楚国不相信秦国诚意,一心一意要与秦国开战的话,秦国愿意奉陪到底。以上就是我家国君托末将带给楚国的意思。还请令尹大人斟酌。” 说罢,孟明视调转车头向后退去。 这下倒是难住了楚国子玉等人,虽然在这里遇到了秦将孟明视,按说应该厮杀才是,但是人家孟明视这次却不是以将军的身份来与楚国交战的,更像是以使者的身份来跟子玉交谈的,这种情况下追上去厮杀总有些说不过去吧! 手下人当然能够看出子玉的难处,于是问道:“令尹大人,我们该当如何?” 子玉想了想道:“继续追击。” “这个怕不好吧。”手下的副将不解的说道:“人家都已经说了秦国不打算与楚国为敌,如果我们执意追下去,因此引发秦楚之间的战斗,过错可就要归罪楚国了。” 这个道理,作为主将的子玉岂能不知,但他的心理更清楚若现在楚国退兵,可就等于秦楚就要以自己脚下的地方为双方的边界。于是子玉说道:“哼---,本将岂能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但你们可曾想过,若此时我们退兵就等于说明今后鄀国的边界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现在我们前进一步就等于将来为鄀国挣得更多的地方。” 经过子玉这么一说,其他的将领们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继续带兵向前追去。 虽然楚国继续向前追去,但是此时的心情却与刚才大不一样了,除了担心因此影响到秦楚之间的关系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担心秦军真的会像孟明视说的那样在前面摆开阵势与楚国交战,毕竟斗克的败仗还在那儿,在没有摸清楚秦军底细的情况下,楚军还真有些怵秦国。 就在这种担心之中,楚军又向前走了大约二十里地。 “子玉将军,秦将公孙枝、西乞术等候多时。”子玉抬头一看,只见两边的山上,秦军的旌旗突然从两边升起,左边一位身材魁梧的秦将站在山上对下面的楚军喊道,他的身后一面大旗上写着一个“蹇”字;右面的山上同样也有秦军说的队伍,一杆大旗上写着“公孙”两个字。 “将军,前面就是这个公孙枝伏击的我们。”刚进山被伏击的楚国将士对子玉说道。 还没等子玉看清楚公孙枝的样子,这时在前面的山洼处,一对兵马难住了楚军前进的步伐,领兵的将领竟然是刚刚退走的秦将孟明视。 “这?” 楚国令尹子玉愣住了,他知道前面几波伏击的秦军已经合兵一处,如果楚军再敢前进,接下来就只有战斗了。 继续前进还是就此回去?子玉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第451章 秦楚罢兵 面对秦军的前面、左面、右面三面围攻,楚国不担心才怪。 “子玉将军,秦国一心示好,看来你们楚国是执意要与秦国为敌了。”再次见到子玉,孟明视驾车上前道,“既然楚国步步紧逼,看来秦国也只有与楚国一战了。” 虽然秦军已经担心的要命,但面对楚国的步步紧逼,秦军也只好摆开战斗的架势。 “这个?”子玉语塞,一时间还没有想出如何应付孟明视的问话。 和秦国一样,楚国也不一定非要与秦国展开战斗,之所以一路前行,无非是想多为鄀国占点地方罢了,不曾想秦国却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既如此,子玉也只好自己找个台阶说道,“孟明视将军错矣,楚国之所以进兵,只是为了能够替鄀国收复更多的土地罢了,并没有要与秦国为敌的意思。” 通过这句话,孟明视也听出了楚国的本意,那就是楚国也不想与秦国为敌,有了这样的心里准备,孟明视拱手道:“既如此,就请子玉将军回吧,他日孟明视有幸定会登门拜访。” 退回? 楚**队已经行至这里,是说退回就退回的吗? 时至今日,要让楚国令尹子玉就这样退回,他确实有些不甘心。此时直接退回不就等于说自己这一趟是白跑了吗?但是望着两边山上的秦军,就算是他不甘心又能怎样呢?人言秦军只有一万兵马,但是从山上的情景来看绝对不止一万那么简单,山前山后都是秦国的兵马,简单从人数来看,至少也应该在一万兵马以上,更何况人家还占着有利的地形,若与秦军交战,山下的楚军明显处于劣势。 哼---,退兵就退兵,我也没打算与你们秦国纠缠下去,不过就算是退兵也得说点什么才是。于是子玉向孟明视道:“孟明视将军,你说秦国不愿意与楚国为敌,那我请问秦国为何还将楚国的斗克将军和息公押在秦国大营之中;若真想与楚国和解,何不将斗克将军与息公送回给楚国呢。” 原本以为子玉会就会直接带兵回去,却不曾想临走前人家给秦国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这倒是令秦国将士感到非常的吃惊。 孟明视当下就愣住了,想了想还是说不出话来,“这个吗?需要我等向君上禀报之后,才能决定。” 子玉当然知道孟明视作为一个将军哪里能够决定这样重要的事情,不过也就是为了将他一军罢了,“既然将军连此事都不能决定,怎能够显示秦楚两国之间的和解之意。我看是你们秦国嘴上说不准备与楚国为敌,实质上还有其他想法是吧?” 面对子玉的话,孟明视气的连都有些红了,于是说道:“我虽然不能够决定楚国两位将军的命运,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伤到二位的性命,有朝一日一定会将二人送还给楚国。” 子玉要的就是孟明视的这句话,“好,既如此本将就信你一次,我们就以此为界,划定两国之边境。将军以为如何?你若同意,我便撤兵,你若不容易,楚国也将奉陪到底。” 楚国的这位令尹实在是太精明了,很简单的一句话,顺势又把困难摆在了孟明视的面前。 “这个?”孟明视脸胀红了,如此重要的划界问题,怎会由他一个将军决定。 “鄀将军能够决定,我便下令马上退兵;鄀将军不能决定那我就只好继续进兵,找能够决定此事的人说话。”子玉见状,步步紧逼道。 孟明视脸色铁青,他当然不能让子玉带兵去见国君了,一旦楚军来到了商密城下,就等于突破了秦军最后的防线,他岂能答应。 子玉子啊山下与孟明视交谈的话,山上的公孙枝也听到了,他当然看出了孟明视的为难,于是大声对他喊道,“君上既然让将军来与楚国商谈,你只管表态,将来君上怪罪下来,我们一起承担。” 听到公孙枝的话,孟明视感激的点点头,对子玉说道:“好,本将答应你以此为界,双方各自撤兵。” 听完孟明视的话,子玉拱手道:“好,本相相信将军。”随后子玉挥手对身后的楚国大军大声道:“撤兵----” “撤兵----”孟明视一声令下,秦军向北撤去。 “什么?楚军撤了?”当秦公任好听到楚军撤走的消息后非常高兴,“寡人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没有想到楚**队竟然撤走了,好好好,孟明视将军,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吗?”孟明视语塞,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与子玉之间的商定说给国君。 “别这个那个的了,平常大大咧咧的孟明视将军今天怎变得如此扭捏,只管说寡人恕你无罪。”秦公任好豪气的对孟明视说道。 “既然这样,那末将就说了。”于是孟明视便将当天与子玉之间的口头协定情况说与秦公任好。 听完孟明视的话,刚才还非常兴奋的秦公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哦,原来是这样,寡人知道了。释放斗克的等二将的事情,你说说也就罢了,也不过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你作为一个臣子在没有取得君上认可的情况下,怎敢连边境的划界问题擅自做主。你这样说,不就等于是断了秦国今后向南推进的脚步吗?” 很显然,秦公对孟明视擅自做主替秦国划界是有些怨言了。其实就算是秦公不说,孟明视也知道一旦此事做主,今后秦国将会是很被动的,但是当时的情况所限,他不得不替君上做主啊! 见君上对孟明视这种贸然的行为有所不满,公孙枝上前一步道:“君上,与楚国划界这事情也不是孟明视将军一人所为,乃是在场的所有将军一致的意见,请君上明鉴。” 西乞术也跟着说道:“受当时形势所迫,我等与孟明视将军一致商议后,才由他答应楚国子玉的,如若不然双方开战在所难免,孟明视将军在没有取得君上同意的情况下答应楚国也是情非不得已的事情,还请君上明鉴。” 听罢公孙枝、西乞术等人的话,秦公任好默然了一会,他知道在战争来临之际,所有的事情瞬息万变,众将领在没有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情非得己,他能够怪罪当时的将军吗? 想通了这一点,秦公任好转脸笑道:“寡人知道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你等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己,这也怪寡人没有提前授予你们临机处置的权利。不过也没什么,只要能够退了当下的楚军,就等于是解了秦国之围,寡人高兴还来不及呢。等以后我们的聚集了更多的兵马,再杀过去也不迟吗?寡人就不信一句口头协议就能够挡住我们前进的步伐。来、来、来,诸位将军一起进帐,寡人已经备下酒宴,与诸位将军一起畅饮。” 公孙枝、孟明视、西乞术等人随着秦公一起进入大帐。孟明视心里清楚虽然国君没有怪罪自己,但是他今后做事情需要更加谨慎了,在没有君上同意的情况下,绝对不敢擅自表态了。 既然秦楚已经罢兵,鄀国的事情也该解决了,在子玉的建议下,楚国重新扶持鄀国太子允拓为国君,并将鄀国的都城迁至汉水中部,重新建立国家,史称“上鄀”,原来都城在商密的鄀国就成为“下鄀”了。 第452章 即将到来的风暴 虽然秦楚已经罢兵,但是楚王心中的怨气却一点也没有消沉下去,稍微遇到一点点事情就会爆发成冲天的怒火。 说实话,他怎能不生气呢? 几百年来与楚国关系最好的属国鄀国竟然在不经意之间被从西北过来的秦国给占领了,这就等于是秦国把楔子定在了楚国的北部边境上,让强大的楚国如芒在背。 更可气的是自己派出去抗击秦军的两位将军连同上万的楚军竟然被人家打的是一派涂地,最后连领兵的将军都被人家拿下了。 丢人啊!真的是丢人啊! 一想到这里,楚王就觉着心口痛的厉害!一直以来在大江流域纵横驰骋的楚国咋一遇到西方的秦国,就如此不堪一击呢? 最后楚国为了自身的安危硬是把已经亡国的鄀国太子扶持起来,除了把原来鄀国仅剩的一点土地给了他之外,还从楚国的北边划出了一些土地给了新的鄀国。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事情吗?楚国这真是吃了亏还要自己往肚子里咽啊! 冤大头,真的是冤大头啊! 作为南方一等一的大国,楚国能不生气吗?楚王的心情能好吗?只要一听到有关秦国的、晋国的以及对楚国不利的消息,他就感到非常的气愤,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王,奴才听说宋公在晋公生日的时候前往绛都去给重耳祝寿了。”这天楚王正在花园里消气,内侍跑过来对楚王熊恽说道。 本来就已经很气愤的楚王突然听说宋公竟然跑去给晋公重耳祝寿的消息后勃然大怒,“这个子王臣倒是挺有水平的吗,秦晋刚刚在鄀国取得胜利,他转眼就跟着晋国跑了。当年他们跟着孤王的时候,也没有见他们如此孝顺,现在倒好给人家重耳祝寿来了,好乖的儿子啊!来人啦,请令尹来孤王这里。” 宋国是子姓,子王臣乃是宋成公的名字,宋成公本是宋襄公的儿子,这一年也就是三四十岁,相对已经是六十五岁的晋公重耳来说也就是子侄辈,给重耳祝寿也无可厚非。但是在秦岭以南失利的楚王熊恽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宋公给晋公祝寿,就是为了讨好晋公,有意在疏远楚国。 本来就已经是气的肺都要炸了,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能不生气吗? 不一会儿楚国令尹子玉来到了楚王宫,“臣子玉拜见大王。” “嗯---,请起。” 子玉起身后,楚王道:“宋公王臣前往绛都给重耳祝寿的事情你可知晓?” “臣也是刚刚听说,不知大王对此事有何明示。”明示的意思就是说看看大王你对这事有没有其他意见和要求。 楚王请子玉过来就是准备说事的,没曾想子玉倒是问起他的意见来,于是反问道,“宋国转向晋国,难道令尹就不说些什么吗?” 从楚王的态度,子玉知道楚王对于宋国已经很不满了,于是说道:“大王,宋公的态度也反映了当今中原形势的变化。” 嗯? 听到子玉的分析,楚王抬起头死死地望着他,“中原诸侯的态度?说说看。” 于是子玉上前一步说道:“本来楚国在泓之战中打败宋国,使得中原诸国看到了继齐桓公之后的楚国具有当霸主的趋势,于是乎中原的曹国、卫国、郑国、蔡国、陈国等等纷纷成为了楚国的盟国;若在此时楚国能够做出一两件震惊中原的事情来,可以说楚国的霸业定矣。” 听完子玉的话,楚王点点头,“当时的楚国确实有这样的趋势。” “可是随着形势的变化,特别是周天子蒙难之后,给了晋国重耳勤王的机遇,让原本已经心向楚国的中原诸侯突然意识到原来晋国还可以重新复活过来处理中原的事务。于是乎中原的这些小国家开始不稳当了,心中也开始重新寻找能够引领中原的强国。晋国、秦国无疑是这些小国家最看好的目标。无奈秦国地处西陲,这样从地域上距离中原诸国较远,于是乎,这些中原小国就把新君上任的晋国看做他们新的方向。” 听着子玉的分析,楚王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狗才,再这样下去,孤王非灭了他们不可。” “当然了,出兵勤王这事情也不能怪楚国,因为周天子是王,我们楚国也是王啊,南方的楚王不可能去勤另一个周王。所以说我们失去勤王的机会既是失误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 听着子玉的话,楚王很不友好的看了一眼子玉,此中有多重意味在里面了。因为在天下诸侯之中,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王,那就是周王;至于楚王吗?用宋襄公的话说“只是一个自封的假王罢了。” 既然子玉说起了这事,楚王能高兴吗?但是子玉说的也是实情,就算是楚王知道周天子蒙难,他能够出兵援助吗?就算是自己想援助,人家周天子能够接受吗? 但正是因为这样,也让楚国失去了一次称霸中原的机会,楚王心中非常后悔,但却没法说出来。 “你继续说。”想到这里,楚王的心中酸酸的说道。 “勤王给晋国重新抬头的机会,而鄀国之战,又让诸侯看到了楚国在鄀国问题上的无奈。在双重作用之下,中原的诸侯们心向晋国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以说子玉的分析切中了当下楚国的要害,楚王熊恽听罢默默的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楚国不能够继续沉沦下去了,应该重新站立起来,争取能够再次竖起霸主的大旗。” 其实自从与秦国在鄀国问题上发生冲突以来,楚国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现在宋公前往绛都为晋公祝寿只是一连串问题的一个突破口罢了。 “大王所言极是,楚国若再不有所行动,恐怕我们在中原的地位就要被晋国所取代,到那时我们的那些盟国陈国、曹国、卫国等等都会跟着晋国跑了。一旦这些诸侯都跑了,楚国要想称霸可就难了。” “行动,你说说楚国应该如何行动?”作为一国之王,楚王熊恽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子玉想了想发狠的说道,“楚国需要一场战争来解决当下的困境。” 一场战争? 楚国需要一场战争? 多少年来,楚国一直在南方发展,所灭、所打、所收拾的都是一些小国家,近年来最大的战争也就是针对宋国的泓之战。现在子玉说楚国需要一场战争? 跟谁的战争呢? “楚国确实需要一场战争,跟谁打?什么时候打?再说了打仗总需要一个理由吧。”说白了楚王也知道此时的楚国确实需要一场战争来树立威信,但是跟谁打呢?难道是冲过秦岭直接跟秦国干上一仗,还是无缘无故的跨过大河跟晋国开战?很显然两个都不可能。 “大王,目标就在眼前,若要开战,我们就以宋国为目标,直接出兵伐宋。” 伐宋? “宋国倒是可以讨伐,但是伐宋很显然不能够树立楚国在中原的霸主地位。”楚王说道。 “伐宋当然不能树立起楚国的中原霸主地位,但是伐宋可以把中原的水搅浑。让那些心里打算跟着晋国的小诸侯国不敢造次,继续乖乖的跟着我们楚国。” “那万一晋国插手,我们该当如何?”讨伐一个二等诸侯宋国对于楚国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楚王不能不担心他身后的晋国。 万一晋国插手? 子玉当然知道大王担心的是什么,一旦把中原的这趟水搅浑,也许楚国可以从中得利,也许会是楚国因此受到更大的惨败,后果可就是难预料了,于是子玉咬咬牙对楚王说道:“出兵宋国本就是一个尝试,一旦中原的水搅浑,后果有好有坏,那就要看大王的智慧和胆略了。” 子玉的话,楚王总算是听明白了,他知道子玉话里的意思,也懂得自己担心的是什么,楚王走到窗口,远处的山边黑云压顶,群山黛色,一道闪电划过长空,他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453章 生死抉择 公元前633年夏四月,楚王熊恽亲自带领楚国两万大军,同时邀请盟国陈国、蔡国、郑国、许国发兵协助,聚集大约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宋国开来。 平静了一年多的时间的中原大地又一次不平静了。 宋国商丘。 “君上,大大大事,大事,大事不好了。”探马连跌带撞的跑向宋国王宫,进门的时候,由于门槛太高,一头跌倒在地。 望着慌不择路的探马跑进王宫,宋公王臣吃惊的望着他说道:“何事如此惊慌,起来说话。” 很显然这一次探马跌的实在是太重了,头上撞出一个很大包,但事出紧急,探马顾不得头上的大包,失声的说道,“君上,大事不好了,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夏四月初,楚国联合陈国、蔡国、郑国、许国等五国发兵三万向我宋国开来,现在大军已经接连拿下宋国的永城、夏城等地,正向着我都城商丘而来。” 啊? 听到探马的禀报,宋公王臣惊得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坐在坐榻上,“这这这,这么说楚国是打算灭了宋国而来。” 为了一个本就不大的宋国,楚国竟然联合五国前来讨伐,这不是灭国还是做什么,更何况在春秋时期,消灭国家最多的就是楚国,现在楚国已经将长戈对准了宋国,宋国能不担心吗? “正是如此,夏城主将正组织兵马在南边迎战敌人,并派小的前来向君上禀报,请求君上立即发兵救援,不然敌人不日将开到商丘城下。” 发兵迎敌? 小小的宋国也就是一个二等国家,敌人发兵三万来袭,宋国哪有那么多的兵马迎敌呢?宋公王臣知道自己的家底,立即命人赶紧请伯父、也就是宋国的宰相目夷和大司马公孙固前来议事。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宋国王宫,“臣等拜见君上。”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宋国都要灭亡了哪来那么多的礼节。”宋公王臣焦急的对二人说道,“据探马来报,夏四月初,楚国联合陈、蔡、郑、许国等五国联合发兵三万向我宋国而来,现在已经连下我宋国南方三座城池,这摆明了是要灭宋国来的,你们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宋公王臣继位宋国国君四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有经验对付如此强大的敌人呢?说这事情的时候,差点都哭了出来。 “君上莫要害怕,宋国还没有到灭国的时候,请君上尽管放心。只要我们君臣一起努力,宋国一定不会亡国的。”公孙固见状赶紧安慰道。 听到公孙固话,宋公王臣这才稍稍有些放心,“现在夏城主将已经派人前来王宫,请求寡人派兵迎敌,你们说说寡人哪有那么多的兵马呢?” 目夷和公孙固都清楚宋国的家底,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也就两万左右,就这还把驻守在周边的兵马都加起来了,要说专门用来战斗的兵马,那就更少了,哪里具有与五国联盟抗衡的实力呢? 既然知道自己的家底,也就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去做了,公孙固说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迎什么敌人呢?当务之急应该是以保卫商丘为上,一旦商丘失守,宋国危矣!” “对对对,公孙大人说的太对了,我们宋国就那么一点兵马,根本就没办法对付楚国联军,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把所有的兵马集中起来保卫商丘。”宋公王臣一听赶紧说道,“不过公孙大人,就算是把宋国所有的兵马都集中在商丘也根本无法对付楚国的三万兵马,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该想想别的办法啊!” 宋公王臣说完,与目夷一起望着公孙固等他的回答。 是啊!小小的宋国,就算是把所有的兵马集中起来,也难以对付楚国联军的三万大军,除了自身抗敌之外,确实还需要想想其他的办法,来对付来犯之敌啊! 公孙固急的头上直冒汗,“君上,楚国出兵宋国,总得有点什么理由才是啊!他们是以何种理由来伐宋呢?” “这个吗?寡人当时着急没有来得及问,不过寡人在想楚国之所以发兵进攻宋国,主要原因还在于宋国与晋国结盟,引起了楚国的不满,这才致使楚国震怒,发兵来袭。” 宋国与晋国结盟? 这也许是一个理由,但是多年来宋国也没有与楚国结盟啊!而且当年为了争夺中原的霸主,先国君宋襄公还与楚国打过一仗,按说宋国投向晋国的怀抱应该没有错啊!你楚国凭什么讨伐人家呢? 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人家楚国不需要理由,就是想讨伐宋国了,说白了也就是因为你是宋国是晋国的盟国,而不是人家楚国的盟国,党同伐异,古今一理,有什么错吗? 公孙固明白这才是楚国伐宋的根本原因所在,想了想之后倒是觉着这也许是破解当下宋国难题的突破口所在。 想到了这一点,公孙固说道:“若真如君上所说,这也许是解决当下矛盾最好的突破口,既然楚国因为我们成为晋国的盟国来袭宋国的话,那我们就直接以此为由前往晋国搬兵来救,臣就不信晋国会坐视不管。” “嗯,大司马说得对,寡人也是这个意思,既然我们已经与晋国结盟,就应该请求晋国来救援。”宋公王臣说道。 听到要请晋国前来帮忙,相国目夷不做声了。 “相国,你对请求晋国前来帮忙持什么意见?”宋公见状问道。 目夷也是宋国元老级的宰相了,从宋公王臣的父亲宋襄公时期就一直在宋国为相,深谙列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人情。既然君上问起,目夷就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君上、大司马,不是老臣担心,臣恐怕我们的使臣去了绛都,晋国也未必会帮助我们宋国啊!” “为何?” “君上试想一下,楚王在位已经近四十年,地位稳固,实力强大,在诸侯之中拥有极其强大的威望;今日能够率领五国之师前来伐宋,足见其势力及威望之强大。反观晋国重耳,以老迈之躯回国继位,国内地位不稳,国家的实力也未必能够跟上楚国,我恐怕我们会失算啊!” 失算? 目夷竟然用了失算这么一个词来说当下宋国面临的困境。 “相国为何说我们会失算呢?”宋公王臣不解的问道。 “哎---,看来君上还是没有明白楚王的真实用意啊!”目夷叹了口气道:“楚王之所以联合其他国家一起出兵伐宋,实质上还不是想把宋国拉入楚国的盟国吗?如果此时我们直接投向楚盟,楚国还会出兵讨伐我们吗?臣想只要我们投向楚国,楚国一定会退兵的。” 这个时候投向楚盟,宋公王臣和大司马公孙固吃惊的望着宰相目夷。 目夷继续说道:“但若是此时我们不投向楚国,而是请晋国帮忙,晋国会一定帮助我们吗?臣想晋国不一定会倾尽全力来帮助我们,因为一旦晋国要想帮助我们,势必就要得罪楚国,甚至会引发晋楚大战,乃至中原大战;以当下晋国的实力,能够对付楚盟的五国联盟吗?恐怕难啊。” 听完目夷的话,宋公王臣、大司马公孙固都沉默了,要让晋国因为一个宋国与楚国展开生死之战,真的有些为难晋国了,晋国会答应吗? 但是如果晋国不出兵援助宋国,宋国难道真的要亡国吗? 宋公王臣眼巴巴的望着大司马公孙固,等待他的反应。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主意,全凭这二位大臣替他做主了。 但是关键时刻的主意是好拿的吗? 说实在的,当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公孙固不担心才怪,他知道此时自己的一个决定也许会让这个国家生,或许会让这个国家死,此中的道理,此中的深意,此中的一切都非常重要,非常重要,重要到牺牲他的生命都难以挽回的程度。 公孙固想了想,随后说道:“君上,相国大人说的确实不错,不过当楚国已经向我们发兵的时候,我们再倒向人家,人家会要我们这个盟国吗?就算是人家收留了我们这个盟国,将来人家也会看不起我们的。还有我们已经与晋国结盟,当此关键时刻我们再倒向楚国,晋国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再次发兵来进攻我们宋国?君上,我们宋国已经走上了绝路,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听完公孙固的话,宋公王臣连死的想法都有了,他这才意识到,做一个国君竟然会这样的难。 难又有什么办法了,决策还得他来定,许久宋公王臣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大司马,寡人知道你与晋国君臣关系不错,那就烦劳司马大人速速前往晋国搬救兵吧,宋国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诺---,臣这就下去准备,明日一早前往晋国。” 大司马公孙固走后,宋公王臣对目夷道:“伯父,寡人知道你也是一心为国,但事已至此,就烦劳伯父集合举国之兵前来商丘,保卫商丘,保卫宋国。” “臣当竭忠尽智死守商丘。”目夷含泪拱手对宋公王臣说道。 第454章 赵衰论三军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晋国绛都。 在信息很不发达的春秋时期,虽然此时的楚盟五国已经发兵三万进攻宋国,但是远在大河北岸的晋国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毕竟那个时候的所有消息都要靠人来传送,来回跑一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此时的晋公重耳正在思考的还是一件大事,一件影响到今后晋国建制的大事。 每当要商议大事,晋公重耳总是喜欢把赵衰请来商议,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把赵衰当做自己的兄弟,自己的亲人了,“爱卿,当下中原形势风云突变,秦国又在西垂飞速发展,我们晋国是不是也要跟着有所变化才是。” 今天国君把自己请来,有很突然的问道这么一句话,这让赵衰觉着有些吃惊,毕竟一直以来国君重耳是一个非常谨慎之人,今天又怎么会问起这么一档子事情呢?难道他想在晋国来一次大的变革吗? “君上有何决策,说出来微臣听听。” 重耳望着赵衰,深色凝重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寡人作为晋国公室子弟为什么不能像那些平民百姓一样在晋国过上平平静静的生活呢,为何要像狗一样一直在外漂泊呢,几十年来我在外漂泊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也受尽了别人的冷遇,这是为什么呢?” 重耳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有些激动了。这明显也是戳在了重耳心中最受伤的地方,赵衰也觉着有些黯然神伤。 “还不是因为公室子弟们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杀戮,影响了子弟们的生活,甚至于是生命。”重耳决绝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他们都想着当国君吗?” 赵衰点点头,自古以来公室子弟互相杀戮乃是一个国家祸乱的根源,这话一点都不假。既然君上能够看出这一点来,也充分说明君上是打算对晋国公室有所改变了,“不知君上有何打算?” “寡人想把晋国的权利重新分配一下。” 重新分配国家的权利? 赵衰有些惊异的望着重耳,“君上打算如何分配国家的权利?” “一个国家的权利最集中的莫过于行政权和军队的指挥权,寡人想把晋国的军队指挥权重新分配。” 听到晋公重耳打算重新分配军队的指挥权,赵衰既欣喜又吃惊:“君上,周礼规定设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晋国乃是大军应该具有三军,不知君上想从那一军改起呢?” “要改都改,趁着现在晋国公室在军队中的势力还不算大,寡人想把军队所有的建制都打乱,把公室成员从军中剥离出来,然后重新安置外姓大臣进入军中,掌管军队,你意下如何?” 看来国君是打算有大的动作了,赵衰道:“这样做好是好,但臣担心如此做法会不会让公室子弟受到冷遇,会不会会影响到君上的统治。” 赵衰这话说的委婉,实际意思就是说,一旦你将所有的公室子弟都从军队中赶出去,会不会引起公室子弟们的激烈反对;小心他们叛乱,或者暗杀等等不利于重耳的事情。 当然了作为一国之君的重耳当然明白赵衰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寡人既然已经决定做此事,就不担心公室子弟的反对,相反如果此时不做这件大事,往后公室子弟在军中的实力越来越大之后,再想改就更难了。” 重耳话里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趁着公室子弟在军中的势力还不算大的时候,就赶紧改革,等到他们羽翼丰满之后再改革可就难上加难了。 看来君上是把什么事情都想好了,赵衰道:“既然君上已经把什么都想好了,那就改吧,臣一定会鼎力支持君上的举措。” “好,寡人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来来来,坐下说话。”听完赵衰的话,晋公重耳高兴的说道。 二人走进偏殿,坐下后,晋公重耳对赵衰道:“寡人的想法是这样的,把晋国所有的军队划分为上中下三军,每军设一将一佐,今后中军将就是国家的执政大人。爱卿以为如何?” 很显然,晋公重耳是做好充分的准备了,既然这样乃是国家之幸,万民之幸,赵衰当然会支持了,“君上的想的甚是周全,把军队的权利与行政的权利分开,相互挟持的弊端,臣以为如此甚好,可以一试。” 听完赵衰的认可,晋公重耳有些得意,毕竟作为一国之君自己能够想出治国理政的办法来,多少也算是对国家和百姓的贡献,自然有些得意了。 “不过对于这六位晋军将佐的人选,寡人一直拿不定主意。想听听爱卿的意见。” 听完国君的话,赵衰笑着说道:“将佐的人选问题乃是晋国重大的人事变动,应该由君上您乾纲独断,我一个臣子怎好建言。君上,臣还是避开的好。”说罢赵衰准备离开。 重耳就知道赵衰这个人很懂得进退的一个人,该他说的他说,不该他说的他一定不会说,现在的事情太重要,赵衰知道他不该说话了。 眼看着赵衰准备离开,晋公重耳说道:“爱卿莫走,寡人今日能请你来,就是想好好同你商议一下试管晋国命运的的大事。你若走开,寡人又该问谁呢?既然这样,那寡人就直接跟你说了,寡人准备用你为中军将,并由你来挑选将佐人选。” 赵衰愣住了,他不知道国君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用自己为中军将,也就是晋国未来军中的元帅,国君要把晋国的军事指挥权交给自己。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君上,此事万万不可啊!你若用臣为中军将,狐偃大人将如何安排;还有在军中极具威望郗谷将军等人如何安排?切不可因为臣一人的利益从而影响到晋**队的稳定,那将对君上不利,对晋国不利啊!” 提到狐偃,晋公重耳的脸上漏出复杂的神情。这个人怎么说呢?他是自己的舅父,也对自己很忠诚,但是为人做事总有一点让他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狐偃做事有些霸道了,认死理,在有些事情上固执己见,许多时候让晋公重耳都难以下台。 一个容易认死理的人,他的上级一般是比较难以驾驭的,这一点晋公重耳有着深切的感受。 现在晋公重耳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狐偃拿下,或者说是放在不太重要的位置上,然后把几十年来对自己最为忠诚的好兄弟赵衰用在中军将的位置上,让他来协助自己执掌军队。 “哎,爱卿,不瞒你说对于狐偃我有其他的用处,你就不要费心了。”重耳不想把自己对狐偃的不满说出来,便委婉的对赵衰说道。 君上不说,赵衰也不好再问,但是既然君上问起了赵衰关于中军将的额人选问题,赵衰便说道:“君上,郗谷五十余岁,守学弥敦。从军几十年来,深受将士们的爱戴,在曲沃的几十年里,关切百姓生活,有极高的人望。臣请君上用郗谷为中军将。” 郗谷? 赵衰推荐郗谷? 郗谷确实是晋**中不可多得的将领,不管是为人还是处事都非常到位,在军中的威望也是一等一的好,若用他为中军将,应该能够服众。“好,寡人同意你的意见,用郗谷为中军将。何人佐之?” “郤溱。” 郤溱乃是郗谷的弟弟,也是晋**中一位非常有名望的将领,赵衰推荐他为郗谷的副手,看来也是有着长远的考虑。 重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赵衰的建议,“爱卿,寡人看中军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下面我们说说上军的事情,若爱卿不愿意为中军将,那寡人就用你为上军将如何?” 赵衰笑了笑,“臣跟随君上在外流浪了几十年,对国内的事情并不甚了解,何以能当上军将呢?鄀君上要问臣上军将的人选,臣以为狐偃最为合适,毕竟他既是君上的舅父,又是晋国最有权势的家族的子弟,人望声誉远在臣之上,请君上用狐偃为上军将。” “既然你推荐狐偃为上军将,那下军将的人选一定要由你来担任,你切莫要推辞。”这一下重耳再也不答应赵衰的要求了,要他务必答应作为下军将。 赵衰苦笑一下道:“臣在军中并没有带多长时间,又不熟悉军中事务,君上为何非要臣在军中担任职务呢?君上这么做,分明是在为难臣啊!”随后赵衰有说道:“臣知道君上对臣的关爱之心,但是若要想让晋国发展,就必须用切合实际的人选,臣建议栾枝为下军将,先轸为下军佐。” 先轸? 栾枝为下军将,应该没有什么,毕竟他也是晋军中很不错的将领。但为何这一次赵衰专门提出了先轸这个人选为下军佐,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超凡脱俗的本领吗? 对,这个先轸还真有超凡脱俗的本领。 “爱卿为何要专门提出由先轸为佐?”对于先轸这个人,重耳并不算是太熟悉,现在赵衰专门提出由先轸为下军佐,重耳能不好奇吗? “君上,先轸这个人臣还是有些了解的,若论战功郗谷肯定是不二之人,但是要轮谋略,郗谷还真不如先轸。在我们晋军中先轸的谋略一定是最好的,请君上用之,日后就可见分晓。” 听着赵衰的分析,重耳郑重的点头道:“赵衰啊赵衰,你怎么就只看到别人的好处,就没有看见自己的功劳呢?你若不在军中任职,寡人将如何安排你呢?” “臣还是担任晋国大夫的好,只要能够为君上出谋划策,臣知足矣!” 哎--- 晋公重耳一声叹息。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455章 晋国的抉择(上) 春秋时期的宋国与晋国并不是邻居,中间还隔着曹国、卫国等好几个国家,要想过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这也正是楚国生气的原因,中间隔着那么多的国家,你宋国还要背叛楚国,去远远的跟晋国结盟,这分明是在打楚王的脸,楚王不生气才怪呢? 但是楚国生气归生气,宋国还是要跟晋国结盟,毕竟宋国与楚国之间有杀父之仇,就算宋公王臣再无能,也不会忘记这个仇恨的。于是乎冒着被灭国的危险,他也是跟定晋国了。 “驾---” “驾-驾---” 马车已经跑的很快了,但是赶车的人还是不断的快马加鞭向前冲去。但是亡国在即,公孙固能不心急吗?能不快马加鞭吗?此时的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晋国绛都去。 晋国绛都。 在信息很不发达的春秋时期,虽然此时的楚盟五国已经发兵三万进攻宋国,但是远在大河北岸的晋国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毕竟那个时候的所有消息都要考人来传送,来回跑一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宋国使臣公孙固赶到绛都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幸好是夏天守城的将士本身就睡的晚,刚刚睡下就被城下的叫喊声给吵醒了。守城将士睁开惺忪的眼睛,很不情愿的朝下忘了一眼,“你谁啊!这深更半夜的喊叫什么叫?” “我乃是宋国的使臣,有要事向晋公禀报,快快打开城门。” 听到宋国来使要找国君,守城将士不敢怠慢,赶紧开了城门,放公孙固等人进入城中。 进城之后,公孙固并没有直接进入晋国王宫,而是直接向狐偃府上奔去。他知道此时已经是深夜,即便是到了晋国王宫,也未必能够见到晋公,还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与狐偃,请他给给出出主意,兴许会对事情的发展更加有利一些。 夏日的夜晚,狐偃睡得也比较晚,仆人一叫他也就醒了,赶紧请公孙固在客厅见面,“哎呀呀,有什么重要事情,非的让大司马深夜来访呢?” “上卿大人,宋国遇到大事了,还需要你大力帮助啊!” “哦?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大事呢?还请大司马说明白些。” 随后,公孙固就将楚国伐宋的事情说与狐偃。 狐偃听罢,惊得嘴都张大了,“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必大司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请求晋国出兵救宋而来?” “对,宋国生死存亡之际,想请晋国出兵救宋,还望大人从中斡旋。” 听完公孙固的话,狐偃想都没想的说道:“宋国现在是晋国盟国,既然有难,晋国理应出兵相助。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还请司马大人在我府上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上朝面君。” 第二天一早,当狐偃带着宋国大司马公孙固一行走进晋国大殿的时候,晋公重耳以及晋国的文武大臣都已经在大殿内等候他们了。 见到晋公。公孙固赶紧拜道:“宋国使臣公孙固拜见晋公,请晋公看在我家先国君当年待君上不薄的情面上救救宋国。” 还没说什么,公孙固就直接请求晋国来救宋国,在场的晋国大臣自然都愣住了,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样,晋公重耳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吃惊的对公孙固道:“公孙司马快快起身,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话不迟。” 公孙固没有起身,而是跪倒在地对晋公重耳道:“晋公有所不知,夏四月初,楚国联合陈国、郑国等五国发兵三万向宋国而来,现在已经接连下了宋国南边的三座城池。臣来晋国的时候,楚盟联军已经打到了商丘附近,恐怕这个时候楚盟的大军已经将商丘围住了。晋公,宋国危亦,宋国危亦。臣奉我家国君之命特来绛都请晋国发兵救援,不然宋国只有死路一条了。” 什么? 楚国竟然发兵三万攻打一个小小的宋国,难道这不是灭国还能是什么?晋国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样。吃惊之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晋公身上。 晋公重耳同样是吃惊不已,就在晋国开始进行军事改革的时候,自己的盟国宋国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这这这该怎么办呢? “大司马快快请起,宋国的事情寡人已经知晓,还请大司马先回馆驿稍等,容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听完晋公的话,公孙固再次拜道:“晋公,诸位大人,宋国生死存亡就在旦夕之间,还请你们救救宋国,一定要救救宋国。” 说罢公孙固起身,对着晋国君臣一一作揖,“拜托晋国,拜托大人了。” 从里到外,公孙固一一拜了过去,直到消失在宫门之外。 公孙固走后,晋国的大殿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事出突然,令人有些措手不及,该怎么办呢? “诸位爱卿,宋国面临灭国,我们该当如何?”晋公重耳问道,话音刚落,狐偃就起身出列。 受人之托,为人解忧。 狐偃既然已经接受了公孙固的请求,自然要提宋国说话了,“君上,诸位大人,救不救宋国首先要看宋国为什么会面临灭国呢?弄清楚这个原因之后,我们就知道该不该出兵了。” 很显然,狐偃这个话说到了问题的根源上,晋国君臣都静下心来,注意听他的意见。 狐偃继续道:“宋国之所以面临灭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年初,宋公王臣前来绛都为我家君上祝寿引起了楚国的不满,这才导致了楚国联合其他四国一起向宋国发兵。楚国这样做实质上是在教训宋国的同时,要向其他国家看一看,如果他们敢背叛楚国就会向宋国一样被灭掉。君上,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如果我们此时不救宋国,今后,那个国家还敢与晋国联盟呢?如果一个盟国都没有,晋国还凭什么称霸中原呢?所以臣建议我们一定要救宋国,以彰显晋国的仁爱之心,也是我们应该对盟国的承诺。” 狐偃说完,晋国下军佐先轸也跟着说道:“当年君上再外流浪的时候,受尽了诸侯的白眼,唯独宋国襄公能够诚心相待。先不说大的道义,就是就报恩的层面上讲,晋国也应该出手帮助宋国,所以末将建议君上派兵帮助宋国解围。” 很显然,狐偃的建议也是晋国大多数大臣的心意,但是要与楚国为敌,晋国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人家楚国可是一等一的大国。 于是有人出列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晋公重耳的老师胥臣,“君上,诸位大人,臣知道面对宋国灭国,作为盟国我们确实应该出兵援救,但是在援救宋国之前,臣还是要提醒一下,一旦我们敢援救宋国,就意味着我们要与楚国开战。臣想问一下我们晋国做好与楚国一战的准备了没有?” 胥臣的担心也是晋公重耳的担心,在听完公孙固的话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晋国做好与楚国一战的准备了吗? 第456章 晋国的抉择(下) 晋国做好与楚国一战的准备了吗? 这个问题深深的考验着晋国君臣,使得晋国君臣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楚国地域面积不用说是所有诸侯国中最大的一个,足足有两个以上晋国那么大;人口也不用说,是诸侯国中数一数二的多;再加上楚王熊恽在位已经三十多年了,三十年多来楚国在他的治理下,国力愈加强盛,先后吞并了贰、谷、绞、弦、黄、英、蒋、道、柏、房、轸、夔等几十个国家;几乎占据了大江以南的所有土地,而且楚国在与宋国泓之战后把自己的触角已经伸向了中原腹地。 面对如此强大的楚国,晋国不担心都不行。 反观晋国,虽然在父亲晋公诡诸时期一度强盛,但随着晋公诡诸加害太子,追杀重耳等公室子弟,就已经使得晋国出现了内伤,随后继位的晋公夷吾、太子圉等人治理下愈发的衰败。现在晋公重耳刚刚继位不久,国内的矛盾还没有完全消除,怎能直接与人家南方大国楚国相抗衡呢? 话又说回来,虽然晋国在鄀国之战中与秦国联手打败过楚国,但从实际意义上讲,那也主要是人家秦国的功劳,晋国并没有出多少力气,现在要让晋国直接面对楚国,晋国还真有点担心拿不下来。 但事情已经摆在了面前,晋国君臣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放又放不下,管有管不了。 晋国该怎么办呢? 天无绝人之路。事情到了跟前总会有办法的。 听完胥臣的话,晋国君臣都进入了深深的思考,他们知道打仗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凭胆量和意气用事,那是要考量一个国家的智慧和实力。 许久,晋公重耳问道:“诸位都说说你们想法吧,救还是不救?如果不救宋国,那从此以后,我们晋国就在中原诸国之间永远也抬不起头了。要是相救的话,该怎么救,大家都说说办法。寡人再次告诉你们,逃避不是办法,我们只有面对。” 很显然,晋公重耳早就知道宋国这件事摆在面前是非救不可了,但是也不能意气用事,需要好好想想办法。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衰出列了,“君上,诚如诸位大人所说,宋国作为晋国的盟国,今日有难,我们晋国一定要帮,但是诸位也知道以晋国当下的实力要想帮助宋国确实还有些困难。不过面对这种情况,臣倒是有一个建议,可以帮晋国一个大忙,说不定还能够化解当下的危机。” “说来听听。”晋公一听当下来了精神。 “君上,诸位大人,诸位不要忘了我们晋国除了宋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盟国秦国,这就等于说明既然宋国是我们的盟国,也就是秦国的盟国。现在盟国有难,我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的另一个盟国秦国说一说呢?” 秦国? 当赵衰提出这个盟国的时候,晋国君臣突然只见醒悟过来,确实晋国除了与宋国是盟国之外,还与西方大国秦国也是盟国,现在宋国有难,为何不请秦国也跟着出马呢? 而且一旦秦国出马,楚国可就要好好想想了。 虽然相对于楚国来说秦国的面积确实是小多了,但是秦国虽小,战斗力却一点也不小,人数虽不及楚国多,但是个个却彪悍无比,这都是战争胜利不可或缺的有利条件啊! “话虽这样说,但是这么多年来秦国与宋国之间没有太多的往来,这现在宋国有事,冷不丁跑到人家秦国去请求支援,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晋公重耳知道,虽然赵衰说的不错,宋国是晋国的盟国;秦国也是晋国的盟国,但是秦国与宋国是不是盟国可就难说了。 “君上说的不错,这个时候要想让人家秦国直接出兵帮助宋国,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但是如果我们出面请求秦国派使臣前往楚国,要求楚国从宋国撤兵,我想这一点面子秦国还是要给晋国。君上可曾记得,两年前,秦国进攻鄀国的时候,还请过我们晋国帮忙;我想礼尚往来,今天我们请求秦国出面斡旋,他们应该给点面子吧!”赵衰自信的说道。 听完赵衰的话,晋公似乎明白了什么,“爱卿所说不错,晋国确实应该请秦国出面斡旋了。明日寡人就派使臣前往秦都雍城,请求秦国出面斡旋。” 当晋公重耳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赵衰笑了。他知道晋公重耳已经理解到自己之所以提出请秦国出面斡旋的深意了。因为一旦秦国出面斡旋,如果楚国给秦国这个面子直接退兵最好,那晋国也就达到了救宋的目的;如果说楚国不给秦国面子,直接驳回了秦国的斡旋要求,哈哈哈,那样正中了晋国的圈套;回绝秦国,不就等于在打秦国的脸吗?你楚国打了秦国的脸,就等于把秦国纳入到了晋国的战车上。 有了秦国上车,晋国就立即来了底气,还担心与楚国一战吗? 随后晋公重耳继续道:“诸位爱卿,我们既要派人前往雍城请秦国出面斡旋,同时还应该做好与楚国一战的打算,诸位都说说,我们还应该怎么办?” 晋公话里的意思就是即便是把秦国拉上了战车,我们这一仗还是要打的,至于该怎么打呢,你们大家都说说吧! 晋国的大臣都很聪明,很快就明白君上的意思,于是狐偃出列道:“君上,我们在请秦国斡旋的同时确实应该做好战斗的准备,以臣之见,为了避免与楚**队直接发生冲突,我们晋国即便是要出兵,也应该直接出兵攻打楚国的盟国曹国和卫国,一旦曹卫有失,楚国必会引兵来救,到时候宋国之围自然就解了。” 晋国出兵曹卫? 狐偃提出这个作战的谋略确实有些大胆,但也不失为稳妥之举,晋公听罢想了想道:“不错,不错。楚国攻打我们的盟国,我们也出兵进攻他们的盟国,寡人就不信,一旦出兵曹卫,他楚国还能继续围攻宋国商丘?好,此事就这样定了。” 随后,晋公重耳扫视了一下殿下的群臣:“赵衰,寡人命你为使臣前往秦国,请求秦国支持。” “臣领命。”赵衰听得很真切,晋公的话是让他前往秦国寻求支持,而不是让他去请秦国斡旋。 “郗谷何在?” “莫将在。” “寡人命你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击曹卫两国。” “末将得令。” 当晋公重耳做好这些安排之后,便命人将宋国使臣公孙固请来了。 “公孙大司马,寡人已经决定分两步来救宋国,一面派人前往秦国,请秦国出面斡旋请求楚国退兵;另一面寡人将亲自带兵出击楚国的盟国曹卫两国。一旦曹卫有失,楚国自然会从宋国退兵。你意下如何?” 听完晋公重耳的话,将军出身的公孙固自然能够知道其中的深刻含义,虽然晋国没有直接出兵商丘,但实质上已经是在帮助宋国了。 更何况即便是晋国要出兵宋国,还要经过曹卫两国的地盘,为何不直接出兵曹卫,引楚国前往救援呢? “下臣公孙固感谢晋公的无私援助,臣这就返回商丘,带领宋国所有的将士全力抗击楚国,等待晋国的援助。”随后公孙固深深的向晋公重耳以及在场的大臣们拱手拜道。 现在,晋国已经做好了与楚国一战的准备,中原大战的序幕已经拉开。 第457章 秦国被人打脸了 秦都雍城。 自从开年以来,秦相百里奚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毕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在人们寿命普遍很短的春秋时期,能活到七十多岁都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能有多精神呢?着凉发烧是很正常的事情,一顿饭吃不好都有可能引起不适,更何况几十年来,百里奚为了秦国的事情呕心沥血,身体早就拖垮了。 早上起来,秦公专门差人前往百里奚府上看望,结果还是不太好。人老了,一旦得病是很难好的,这一点,秦公心里很清楚,也就不再勉为其难。 就在这时,宫外传来了内侍的禀报声:“启禀君上,晋国使臣赵衰求见。” 赵衰求见? 听到外面的禀报声,秦公愣住了。 这个时候晋国使臣来做什么呢?更何况晋国来的使臣竟然还是重臣赵衰,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请晋国使臣上殿。” 随着内侍的传唤声,晋国使臣赵衰来到了秦国大殿,“晋国使臣赵衰拜见秦公。” “不知赵大人这个时候来秦国有何要事?”拜见完毕,秦公问道。 赵衰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只是想请秦国帮点小忙。” “哦?真是想请秦国帮个小忙这么简单?”对赵衰的回答,秦公有些怀疑,心想若真是想请秦国帮个小忙,晋国会派你来吗? “确实是一个小忙。”赵衰坚持说道。 “既然是一个小忙,赵大人为何要亲自前来,寡人知道你可是晋国重臣啊!一个国家的重臣能够离开,怕不是小事这么简单吧?”秦公笑着说道。 “赵衰之所以前来,是因为时隔这么多年,想来看望看望秦公和诸位大人,人生如白驹过隙,这一晃多年过去,还是挺想念大家的。所以就向我家君上申请,前来秦国了。”赵衰回答的很是轻松。 “既然是这样,那就请赵大人说出来,寡人听听,看能不能帮帮你这个小忙。” 随后赵衰说道:“秦公可曾听说过楚国与近期进攻宋国的消息?” 秦公摇摇头,殿下的大臣们也跟着摇摇头,中原发生的事情,哪能这么快传到抵触西北的秦国。 “夏四月,楚国联合郑国等五国一起发兵五万进攻宋国,现在已经连下宋国多做城池,兵逼商丘。秦公也知道宋国乃是晋国的盟国,作为盟国我们晋国不能不帮忙,我家君上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决定帮助宋国。在出兵援助之前,想请秦国也能够帮一下忙,这样更有利于解决问题。” 听完赵衰的话,秦公说道:“莫非晋国想请秦国协同出兵不成?” 赵衰笑着摆手道:“非也,非也,晋国并不想请秦国出兵,只想请秦国派使臣前往楚国进行斡旋,请楚国从宋国退兵。只要秦国能够斡旋成功,晋国是不是就可以免去了刀兵之祸。下臣在想,秦国乃是西方大国,只要能够派使臣前往楚国,一定能够说动楚国罢兵。不知秦公能否答应?” 秦公听罢,“哦,原来是这样。这又何难,寡人派使臣前往楚国就是。” 一听原来是派使臣前往楚国,秦公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君上,要不将此事说与相国大人知道?”就在秦公表完态之后,蹇叔在一边提醒道。 秦公摆摆手,示意蹇叔不要再说下去,“秦国攻鄀的时候,晋国能够出兵协助,今日晋国有难需要秦国帮忙,我们也理应帮助才是。寡人心意已决,不必再说。”说这话的时候,秦公有些生气;要知道寡人乃是一国之君,这么点事情都决定不了吗?非得让相国知道才能决定吗? 随后秦公对公子挚道:“公子挚,寡人命你为秦国使臣,前往楚国斡旋,就说若楚国能够答应从宋国撤兵,寡人愿意与楚国结为盟好。当然了,若楚国宋国有领土要求,你可以临机处置。” 秦公知道要想让楚国从宋国退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家很有可能会提出领土上的要求,所以在交代公子挚的时候,专门提到了领土上的要求,让他临机处置。 既然秦公把什么都想好了,赵衰还有什么不放心,不满意的呢?赶紧起身拜道:“赵衰替我家君上感谢秦公的一片深情厚谊。”他确实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多少要纠结一阵子的事情,竟然会被秦公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已经答应下来,接下来就只有落实了,不过结果如何可就难说了。经过好几天的急忙赶路,秦使公子挚终于赶到了宋国商丘城下的楚军营地。 宋国商丘。 此时的商丘城已经被楚国等五国联军围的是水泄不通,虽然经过几次大的进攻之后,商丘依然在宋国手里,但宋国也因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此时的宋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宋国生死存亡,作为进攻方的楚国当然高兴了,用楚王熊恽的话说这次出兵攻宋就是要让中原各国知道得罪了楚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禀报大王,秦国使臣求见。” 就在楚国君臣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感到庆幸的时候,秦国使臣竟然来了。 楚王熊恽不解的望着令尹子玉道:“秦国这个时候派使臣前来,想要做什么呢?” 子玉摇摇头,“臣也不清楚,不过据臣猜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毕竟宋国与秦国并无太多的瓜葛,先请秦使进帐一问便知。” “请秦使进帐。” 在侍卫的带领下,秦国使臣公子挚走进了楚王的大帐,“秦国使臣公子挚拜见楚王。” “哦?你就是公子挚,孤王知道你这么个人,二十多年前,就是你前来楚国把我们的百里奚骗走的。”初次见面,楚王就很不高兴的对公子挚说道。 当然了,秦楚鄀国之争后,楚国失败,楚王对秦国多少还是有些气的。若不是害怕与秦国进入旷日持久的纠缠之中,楚王非得与秦国在鄀国一争高下不可。现在楚国伐宋,秦国又来掺和,楚王当然不高兴了。 公子挚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既然楚王这样说话,他也有些不高兴了,“看来楚王很是在意楚国的人才流失啊,不过下臣倒是要问大王一句,若百里奚真的留在楚国,你们会不会用他做令尹呢?” “这个?”楚王当下语塞,说不出话来。其实就是百里奚真的留在楚国,他会不会用百里奚做令尹呢?他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吧。因为在没有当上秦国宰相之前,百里奚的前半生都是在楚国待的,楚国连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没有给过他,还能用他做令尹吗? 公子挚一眼就看出了楚王的难堪,于是说道:“看来楚国是不会给百里相国令尹的,既然你们不愿意用人,为何还要嫌弃他国使用呢?楚王,人人皆可为令尹,就看你怎么用了。” 本来想调侃一下公子挚,却不曾想被人家教训了一番。于是楚王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直接说你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 既然人家不愿意跟自己玩笑下去,公子挚只好说正事了:“启禀楚王,下臣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斡旋楚国与宋国之争;我家国君要下臣劝说楚王能够从宋国退兵,如果楚王愿意退兵的话秦国愿意与楚国结为盟好。同时楚国还可以向宋国提出领土要求,届时秦国也可以出面替楚国斡旋。”前面的话是秦国自己的事情,秦国可以决定;而后面的事情就是楚国与宋国之间的事情了,秦国只能出面斡旋。当然了只要楚国愿意主动退兵,宋国巴不得主动向人家割让土地呢? 楚王听罢冷笑道:“这就是秦国前来斡旋的条件,那孤王告诉你,楚国想要整个宋国,还请秦使出面斡旋。” “这个?”公子挚当下就愣住了,楚国这摆明了是给秦国难堪了。 “哈哈哈,怎么?秦使为难了,既然拿不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你为何要跑这么远来白费口舌?”楚王很不客气的对公子挚说道。 出使了这么多年,公子挚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难堪的场景,气的公子挚的脸都涨红了,“这么说楚王是不打算给秦国这个面子了?” “面子?孤王为何要给秦国面子,难道是因为你们秦国抢占了楚国的属国鄀国吗?实话告诉你,只要楚国不记恨你们秦国就已经是楚国的大度了;一个小小的西陲小国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跑到这里来做说客,想来插手中原事务,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大王---”子玉见状赶紧出面叫住了楚王,以免他说出更伤人的话来。楚王没有理会,直接将头偏到了一边,不再理会公子挚。 听着楚王及其刺耳的话语,公子挚恨不得有一个地缝赶紧钻进去,“好,好,既然你楚国这样说话,不要怪秦国不客气了,告辞---” 说罢,公子挚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楚王的大帐。 第458章 何去何从 “什么?楚国不但拒绝了秦国的调停,而且还嘲弄我秦国派去的使臣?”当秦公任好听到楚国拒绝了公子挚的调停之后,大为震惊。 “君上,您是不知道当时楚王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说我们秦国一个西陲小国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插手中原事务,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好了,寡人已经听够了。”秦公粗暴的打断了公子挚的话。他已经明白了,其实在楚国的心目中,秦国还是那个野蛮的西垂小国,根本登不了中原的大雅之堂。 秦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然楚国不把我们秦国当回事,我们又何必把楚国当回事呢?寡人决定发兵向楚国讨回公道,一定要让熊恽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听到君上要准备向楚国发兵,蹇叔赶紧出列道:“臣请君上息怒,事情还没发展到出兵的时候。” “什么?难道楚国如此羞辱我秦国,我们还要忍受吗?你说说什么样的情况才值得秦国出兵?”秦公愤怒的望着蹇叔说道。 “君上,虽然楚国侮辱了我秦国,但是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因为外交事务发兵攻打另一个国家。更何况楚国对秦国的做法也不算是侮辱,只不过是有所不敬罢了,只是现在我们觉着这件事情有些大了而已。若放在前些年,秦国所受到的侮辱不知道要比这个大多少倍。” “前些年是前些年,那个时候我们秦国弱小,受点羞辱也只能忍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秦国已经控制了关中,实力也非当年可比,为何还要受他人的侮辱呢?”很显然,来拿秦公自己都认为秦国已经今非昔比,不能再忍受任何一个国家的一点点的侮辱,他要睚眦必报。 “君上,小不忍则乱大谋,若君上非要以这么小点事情把秦国带入战争的深渊,那臣就明确的告诉你,秦国迟早非完不可。”蹇叔也是非常耿直之人,既然国君执意要与楚国开战,他也不得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听完蹇叔的话,秦公稍稍愤怒的情绪稍稍有所平息,他知道自从秦国在鄀国之战中取胜之后,确实是有些自大了,这一次之所以如此肯定的派使臣前往楚国调停,就是自己对秦国的实力有些过于自信了。于是秦公稍稍缓和了一下说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既然楚国已经侮辱了秦国,我们也不能一点行动都没有,如若不然今后我们秦国还何以立足于诸侯之间?既然不出兵讨伐楚国,那你说说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这个吗?臣还没有想好,不过臣以为我们还是应该看看事态的发展情况而定,臣在想一旦秦国调停失败,晋国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有所行动的,等到晋国行动之后,我们再视情况而定。” 晋国一定会有所行动? 秦公听罢,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楚国出兵宋国,受伤害最大的还是晋国,如果秦国调停失败,晋国绝对不会置若罔闻。 既然这样,那就视情况的发展而动吧! 当天晚上,秦公来到了百里奚府上,已经有些时候没有见到相国了,他确实有些想念。 秦公的到来,让病中的百里奚有些吃惊,赶紧拱手道:“区区小痒,何劳君上亲自来看望?快快请坐。” 秦公在百里奚床边坐下后,问候了几句,随后说道:“相国大概还不知道最近中原发生的大事吧。” 百里奚苦笑道:“中原发生的事情臣当然听说了,不过臣更关心的是秦国的事情。” 百里奚虽然没有把话说完,秦公就知道他已经知道秦国被人侮辱的事情,于是不好意思的说道:“事出紧急,没来得及与你商议,寡人就派人前往楚国调停,谁知道竟然受到了楚国的侮辱,实在是丢人啊!” “君上莫要自责,你乃是一国之君理应乾纲独断,派使臣前往楚国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调停吗?总有成与不成的时候,不成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百里奚对秦公安慰道。 听完百里奚的安慰,秦公更觉着自己当时没有问计百里奚感到后悔,“相国,你也知道公子挚在楚王那里受到侮辱了,寡人不能咽下这口气。今日前来就是想问计于你,我们该怎么办?” 百里奚坐向前欠了欠身体,对秦公道:“至于秦国应该如何行动,首先要看看我们的行动对谁最为有利。君上有没有想过一旦秦国出兵楚国,中原诸国中那个国家最能够得到实惠?” “这个吗?一旦秦国出兵楚国,楚国肯定不能够继续围宋国了,定会从宋国撤兵来对付秦国。所以秦国出兵楚国肯定对宋国最为有利。” “其次呢?” “其次,其次吗?应该对晋国有利,因为宋国被围困,最着急应该是晋国,一旦我们秦国出兵楚国,除了宋国之外,晋国应该是最能够得到利益的国家,等于是帮助晋国解了盟国之围,达到了救宋的目的。” 听完秦公的分析,百里奚笑了,“这不是就对了吗?一旦秦国发怒,出兵楚国的话,除了解了宋国之围外,剩下的就是晋国得利了。不但帮助他们解救了盟国,还把战火引到了秦国身上,晋国何乐而不为呢?” 听完百里奚的分析,秦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哦---,寡人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赵衰前来秦国,请秦国出面的调停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把战火引到秦国身上。这么说寡人是上了晋国当了?” “君上所说不错,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晋国的一个计谋,他们早就知道即便是秦国出面调停,楚国也一定不会退兵,但是却能够因此伤害到秦国,甚至于激怒秦国,继而达到把秦国拉上晋国与楚国战斗的战车上;君上试想一下,楚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兵宋国呢?” 秦公摇摇头,“也许是为了挽回宋国离开楚盟投奔晋盟的面子吧。” 百里奚苦笑了一下道:“这只是其一,一个国家的面子固然重要,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那就是楚国想借此机会来试探晋国,若晋国害怕楚盟联军,在此事上退缩下去,那么楚国就会因此称霸中原。一旦楚国具有了称霸中原的野心,区区秦国的调停他们会听吗?” “好奸猾得得重耳,好奸猾的赵衰,怪不得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前来秦国呢?原来他们早就想把中原的战火引到秦国来,用心真是险恶啊!”经过百里奚的分析,秦公终于明白了晋国的真实用意。 过了一会,秦公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虽说这是晋国的计谋,但是楚王熊恽如此轻慢秦国,寡人还是有些接收不了,一定要给楚国一点颜色看看?请相国教我一个办法,让寡人惩治一下熊恽,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听完秦公的话,百里奚笑道:“君上只管放心,晋国一定会给秦国这个机会的。” “什么?晋国会给秦国这个机会,难道寡人还需要他们创造机会吗?寡人已经上了他们一次当,不想再上当了。”秦公愤愤的说道。 这一次百里奚没有直接回答秦公的问话,而是抬头望着窗外,喃喃的说道:“中原不得安宁了,这也许是一场旷世空前的战斗,成也在此,败也在此啊!” 秦公愣愣的望着失神的百里奚,似乎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重大意义,晋楚双方为了争夺中原的霸权开始蓄积力量准备战斗了,秦国该怎么办呢? 第459章 大旗折断了 晋国绛都。 秦国调停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君上,秦国调停失败,秦公大怒扬言要发兵进攻楚国。”得到消息的赵衰来到宫里对晋公重耳说道。 听完赵衰的话,晋公重耳并没有多少高兴的神情,他知道即便是秦国调停也只是晋楚大战中间的一个插曲罢了,根本不会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毕竟人家楚国这一次卯足了劲来与晋国争夺天下霸权的,能够因为秦国的调停而退缩吗?更何况就算是秦国调停失败,秦公扬言要进攻楚国,那也只是一句话罢了,他很清楚秦国绝对不会因为一次调停失败就会出兵楚国的,最后还需要晋国与楚国大战。 “诸位爱卿,秦国调停失败,充分说明楚国想夺取中原霸权的野心,若晋国不能遏制楚国的这种野心将会永远失去称霸的机会,不但如此,也将会让晋国现有的利益丧失殆尽。现在已经到了我们该与楚国有个了解的时候了。”晋公此言一出,诸位大臣都知道国君话里的意思,晋国需要用刀兵跟楚国说话了。 于是在场的晋国大臣都下意识的立直了身子。 “中军将郗谷,寡人命你整编三军,进行操练,待军队操练完毕即可发兵卫国。”晋公重耳对郗谷命令道。 宋国危在旦夕,为何晋公重耳还要发出三军进行操练的命令呢?那是因为重耳知道虽然自己对晋**队的领导层进行调整,但下面的军队还没有真正融合在一起,猛然之间就带出去与楚国作战,那可是要吃大亏的。所以他这次命令军队在正式作战之前,进行一次操练,以免临时上阵,被人家打的措手不及啊! “末将得令---”郗谷朗声答道。 绛都城南,旌旗猎猎,迎风招展,长戈森森、寒光四射。“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擂鼓三遍之后,在众将士的注视下,晋国中军将郗谷登上演兵台,开始发布命令:“晋军的将士们,按照国君的要求,从今天起晋国所有的军队都要打破以前的编制,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队伍,都要重新进入新的编制,现在本将发布命令,所有将士少者在前,长者在后,按照年龄大小开始重新站队。” “诺---” 按照郗谷的命令,晋军的所有将士立即按照少者在前,长者在后的要求重新排列完毕。这样一来,以前所按照将军划分的军队全部就被打乱了。 待所有的将士重新排列好之后,郗谷再次说道:“现在本将要求所有将士进行操演,在操练的过程中,所有将士要相互学习,互帮互助,有不会操练内容的,就由校尉来教导他,教导三遍还是不会的,驱逐出军队;如果有人故意违反操练规定的,军法处置。” “诺---” 虽然晋国已经设立三军,但要用于实战,还是需要多进行几次操演。在郗谷的坚持下,晋军连续操演了三天;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但经过这三天的操演,晋军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以前强了不少,走起路来脚下都带上了劲头。 听到郗谷操演将士取得很大成绩的消息后,晋公重耳高兴的对郗谷说道:“寡人听说经过你这三天的操演,我军将士的士气很高,走路的精神头都比以前足了!寡人决定,明日一早寡人将带领群臣一同前往观看操演。你要好好准备准备。” “末将一定不会让君上和诸位大人失望。”听说国君要带人亲自检验操练效果,郗谷的精神头更足了。 第二天,晋公重耳带领着晋国的文武大臣一同来到城南的演兵台,观看郗谷的操演。诚如众人传说的那样,晋军将士在郗谷的指挥下,队形整齐、步调一致,杀声震天、声如洪钟,所有的参演将士个个都十分卖力,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期效果。 晋公重耳以及在场的大臣们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了这样的军队,晋国何愁不胜吗? 就在众人兴高采烈的交谈过程中,天气慢慢的阴了下来,不大一会儿时间阴云遍布了整个天空,风也越来越冷。 “哎呀,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呢?莫不是要下大雨了吧!”在场的大臣们都不由得吃惊的说道。 晋公重耳也一样吃惊的望着风云变幻的上天,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呢?重耳不得而知。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人们是十分迷信上天的,只要天气有个什么样的变化,他们就会立即与自己的行动联系起来,看看自己是不是什么不当的言行惹恼了上天,上天才给自己以昭示。 天越来越阴,风越来越急,整个绛都都处在狂风肆虐之下,落叶乱飞,黄沙遍地,迷得人都睁不开眼睛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晋军的帅旗在大风的肆虐下,折为两段,呗折断的大旗在狂风中,翻滚着向前飘去。 “啊?” “啊---,这是不、不祥之兆啊!晋军即将出兵伐卫,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说明要、要、要---”晋公重耳身边的大臣吃惊的没有说下去。他知道再说下去,可是要命的事情,所以说了半句话,把剩下的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大臣们吃惊,台下操演的将士们更加吃惊,他们睁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台上中军将郗谷,眼中满是疑惑。 “众将士莫要惊慌,帅旗折断是主将的事,与诸位无关。这只能说明,经过这场战斗之后我有可能不能和诸位一起共同战斗了,但是此次出师必定成功,大家勿疑!”雨已经开始下了,而且越来越大,郗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朗声对所有参演的将士说道。 听到郗谷的话语,众将士这才放下心来。 一场虚惊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晋国君臣心理上的阴影并没有过去。在操练的过程中大旗突然折断,上天到底给晋国预示着什么呢?此后的几天时间里,晋公重耳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也在私下里打问着这件事。 “君上,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将士们正等待君上的命令,何时出兵?”过了两天还不见君上下令出兵,作为这次出征的主帅郗谷进宫向晋公重耳说道。 重耳听罢没有做声,大旗折断的阴影还没有过去,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兵,于是沉着脸望着身边的狐偃和赵衰。 狐偃和赵衰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相互对视了一下,于是赵衰出列道:“君上,诚如郗谷将军所说,大旗折断确实对军队出师不利,但如果我们因为这个昭示而不敢出兵的话,宋国可只有灭亡了,一旦宋国灭亡,数十年内,晋国要想称霸中原可就没有希望了。” 重耳抬起头,望着狐偃,看看他有什么样的表态。 狐偃想了想道:“君上,诚如赵大人所说,如果我们此时出兵或许还能够救下宋国,再耽搁下去,恐怕等到我们出兵援救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君上,战机稍纵即逝,我们等不得啊!” 重耳也懂得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但是他更笃信上苍的昭示,他不敢违背上天的意志啊! “君上,末将已经说了,大旗折断预示着臣将命不久矣,与晋**队无关,请君上下令出征,否则贻误战机,晋国将在几十年里难以抬头啊!”中军将郗谷有些激动的对晋公重耳说道。 重耳转过脸面对着郗谷道:“寡人就是舍不得你啊!” 其实对于上次演兵过程中大旗折断这件事,重耳早就请卦师算过了,诚如郗谷所说的那样,大旗折断预兆着晋军中要有大的伤害或者是大人物陨落。军中的大人物那会是谁呢?凭着推断,中军元帅乃是第一人选。 若是因为一次出兵就让自己的中军将郗谷殒命,重耳也舍不得啊!毕竟郗谷可是他回国后,最支持他的一位将领,出师未捷身先死,重耳怎能舍得呢! 但郗谷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晋公重耳还能说什么呢? 第460章 执意而为 公元前632年春,晋公重耳以郗谷为中军将,自己亲率五万向南边的卫国而来。 之所以第一个选择卫国,并不是因为晋国有多么的痛恨卫国,而是因为在春秋时期晋国东南边的第一个国家就是卫国,过了卫国,下一个才是曹国,过了曹国继续往南边才是晋国要拯救的国家宋国。 与以往稳扎稳打不同的是这一次晋国是发动了举国之兵向着卫国而来了。好家伙,五万兵马?放在人口并不多的春秋时期,这些兵马不知道是那些小国家的多少倍呢?晋国一次性发兵如此之多,这说明了什么呢?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晋国是不打算放弃自己的盟国宋国了,为了宋国,也为了中原的霸权,晋国重耳打算与楚国一争高下了。 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而来,快到晋国与卫国边境的时候,晋公重耳却有些迟疑了,“诸位爱卿,多年来卫国与晋国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瓜葛,现在我们直接带着大军出兵卫国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呢?” 当重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赵衰就知道他的心中有些迟疑了,为什么呢?那是因为重耳不想给自己找太多的敌人,虽然卫国现在也是楚国的朋友,但作为自己的近邻,又是姬姓国家,重耳还真不想采取武力打压的形式让卫国跟随自己,毕竟那样做下去真有些强人所难。再说了在自己流浪的过程中,卫国虽然没有收留自己,但当时的卫国国君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十分的让自己讨厌。 “若君上不愿意用武力的形式来解决,那我们就直接向卫国提出借道的要求,要求卫国借道给我们,让我们出击曹国,这样也可以试探一下卫国的态度。”赵衰看出了重耳的为难,于是建议道。 重耳听罢,默默的点头道:“就依你之言,派人前往卫国借道。” 赵衰的建议似乎是正和了重耳的意思,虽然此时的重耳并不想通过的武力的形式让卫国归顺自己,但如果卫国不知趣,甚至是不理解晋国的意思,执意不借道给晋国,哼哼---,那就是不要怪晋国不客气了。 卫国都城朝歌。 即位不久的卫国国君姬郑早就魂飞胆破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重耳这一次分明是要来灭卫国的,都怪当年的我君父没有好好招待人家重耳,这下惹下大祸了吧!” 晋国打算借道卫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让原本就很担心的卫国更是雪上加霜了。 虽然晋国的使臣说的很清楚只仅仅是借道,但是在卫国看来可就不是那样了,因为不是很遥远之前晋国就曾经借道虞国讨伐虢国的,最后在回来的路上,顺便把虢国给灭了。 前车之鉴还在,卫国能借道给晋国吗?所以此时的卫国国君姬郑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因为他也害怕啊!这万一晋国再借着借道的机会把卫国给灭了啊恩么办呢? 大臣元喧见状道:“君上莫要担心,既然晋国带兵前来借道了,我们借给他就是了。” “胡说---,晋国这只仅仅是为了借道吗?当年虞国公就是因为相信了晋国的借道之词,最后才被灭国的。现在寡人岂能相信晋国借道的鬼话,你以为寡人还是当年的虞国公吗?寡人有那么蠢吗?寡人绝对不能借道给晋国。”卫公姬郑一串连珠炮似得的问话把元喧给问住了。 他也只仅仅是一句建议的话罢了,值得君上那样质问吗? 但是面临国家生死存亡,元喧就是生气,也只好隐忍下来,“君上,当年的虞国公是因为太相信晋国才导致的亡国,今天的我们则不然,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晋国,即便是答应晋国,也要做好一切防备,随时防备着晋国不就行了吗?毕竟人家晋国可是带着五万大军来的,就算是我们不想借道给晋国,难道我们还能挡住人家南下的脚步吗?我们根本没法抵抗啊!” “照你所说,我们除了答应晋国之外别无他法了?”卫公姬郑反问道。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办法,那就是在我们没有办法对抗晋国的情况下,只有请楚国帮忙了,当今天下除了楚国之外,确实再也没有国家可以对抗晋国的五万大军了。”元喧说道。更何况此时的卫国还是楚国的盟国呢,盟国有难,楚国理应帮助。 但是此时的卫公姬郑却不这样认为,他听罢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元喧,“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人家楚国是我们卫国的属国吗?我们说请人家来帮忙,人家就一定会来帮助我们吗?要知道此时的楚国正处在围困宋国的关键时刻,他们是不会带兵来帮助我们的。”此言一出,看来卫公姬郑并不糊涂。 本来元喧好好的向人家国君建议,却不曾想遭到而来国君的挖苦,心中自然气愤,“既然臣的建议得不到君上的认可,那就请君上自己向办法吧。”你不用我的建议,那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办法吧,我呢也就不再替你想办法了。 此时站在一边的卫公姬郑的弟弟公子瑕向卫公建议道:“君上,当此之时,元喧大人的办法也许是解决当下卫国困境的唯一办法了,说白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卫国也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要么向晋国借道,要么清楚过帮忙对抗晋国,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供卫国选择。” 敌人的大军马上就要到卫国都城城下了,还能相处什么好办法呢?但是此时的卫公姬郑却不想从这两条路中间选择其中的任何一条,因为借道晋国就意味着有亡国的可能;而此时要想请楚国帮忙有没有太大的可能性,因为此时的楚国围困宋国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是不可能出兵来帮助他卫国的。 天下的事情咋就这么难以选择呢? 卫公姬郑想了想对元喧道:“你去回了晋国使臣,就说寡人说了坚决不会答应借道给晋国,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 “啊?”元喧与公子瑕都吃惊的望着卫公姬郑,“难道君上真的不想要这个国家了吗?” “胡说什么,寡人当然要这个国家了,所以才不能让晋国借道成功。”卫公姬郑说道。此时的卫公姬郑有些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不借道给晋国,兴许就能阻挡了晋国南下的脚步。 “可是你如此做法有没有想过晋国的感受,一旦惹恼了晋国,人家的五万大军可就直接开到朝歌来。君上,臣始终认为晋国之所以向我们提出借道,其真实的意图就是为了试探我们卫国,如果人家真的要想灭了卫国,根本就不需要向我们借道,而是直接带兵前来讨伐就行了,为何还要借道呢?” 虽然元喧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已经铁了心的卫公姬郑是怎么也不会听他的了,“你只管去说,至于什么样的结果寡人心里很清楚,他重耳要是不愿意,要么退兵,要么直接带兵来进攻好了。到那时让天下诸侯看看重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元喧还真不知道该给他说些什么,只好走出卫国大殿,在他的身后公子瑕也跟着走了出来。 第461章 卫国政变 “元喧大人,如果君上执意如此卫国必亡。”走出卫国大殿,公子瑕对元喧说道。 虽然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是元喧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你是何意?” 公子瑕左右看了看,只见王宫的侍卫们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小声对元喧道:“几十年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元喧确实明白公子瑕的意思,多年以前公子瑕就是当今国君最有力的对手,虽然后来当今国君当上了卫国的国君,但是公子瑕一直没有停止过当上国君的想法,今天机会再一次摆在公子瑕的面前,他能放弃吗? 元喧迟疑了一会,从国家的利益出发,当今君上的想法确实是有些不切合实际,一旦此时拒绝晋国,就等于是把与重耳和解的所有大门都关上了,晋国能不生气吗?一旦重耳生气,肯定会把五万晋国大军引向了卫国,到那时,卫国还能存活下去吗? 但是弑君乱上,元喧也不想做,因为他本不是一个奸佞心狠之人,若要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让他弑君乱上,他还真做不来。 一心想当上国君的公子瑕岂能看不出元喧的迟疑,于是说道:“元大人,想我公子瑕也是卫国公室的嫡亲子孙,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国家陷入危险的境地,此时此刻我一定要站出来为了国家和百姓做点什么,当务之急只有将姬郑赶出卫国才能够救万民与水火,希望你能够站在我这一边。再说了我们的做法也是为了卫国的江山社稷,乃是仁义之举。卫国百姓和臣工们都会感谢我们的。” 所有的乱臣罪子在叛乱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是为了社稷和黎民百姓,当下公子瑕为了将自己的兄长姬郑赶下台,也说出了为了黎民百姓的话来,元喧岂能听不出来。 但是这些年来,卫公姬郑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那样令元喧感到满意。说句实在话,这些年元喧也不是没有想过废除卫公姬郑,可是每一次到了关键时刻他就又迟疑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也知道公子瑕与国君暗中的争斗,他不想陷入卫国公室的争斗中去,可是现在卫国已经面临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就不能不好好想想了。 “元大人,时不我待,再等下去卫国就亡了。”见元喧犹豫不决,公子瑕在一边焦急的说道。 “好,我答应扶持你当上国君,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元喧终于答应愿意帮助公子瑕了,但却附加上了条件,这确实超出了公子瑕的预料。 “要求?你还有要求,说出来看看。”公子瑕迟疑了一下,见元喧意志坚定只好说道:“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一定会答应你。” 元喧望着公子瑕坚定的说道:“如果事情成功,请你务必留下君上的性命。” “啊?”元喧竟然要留下国君姬郑的性命。 公子瑕听罢吃惊的望着元喧,他们的都准备谋逆了,还要留下卫公姬郑的性命,开什么玩笑吗? 人常言:斩草务必除根,此时此刻元喧竟然还要留下对手的性命,难道他还打算让敌人回来再次收拾自己吗? 公子瑕愣住了,他呆呆的望着元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公子瑕一时之间不愿意答应,元喧赌气道:“谋逆本来就是大罪,我不想在背上弑杀君上的罪过,你若不答应,那就请自便,我不会跟着你谋逆了。” 说这话的时候,元喧的态度甚是坚定。 公子瑕见状只好答应,不过他也要把话给元喧说明白:“元喧大人,你有些妇人之仁了,这样会害了你的。”公子瑕无奈的说道。 在元喧的坚持下,原本做好杀死国君的公子瑕只好答应将卫公姬郑赶出卫国即可。 当天晚上,在元喧的协助下,卫国公子姬瑕发动政变,在没有多少抵抗的情况下,带兵直接冲进了卫国王宫。 “君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公子瑕带兵冲进王宫了。”在公子瑕的进攻下,内侍边跑变喊道。 “什么?公子瑕叛乱了?”听到消息的卫公姬郑吃惊的望着内侍,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是最近以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卫公姬郑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准备,也没有一点的预防,就被人带兵冲进了王宫。 此时的卫公姬郑已经不打算逃跑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也没有路可以逃跑了。既然弟弟要想当这个国君,那就让他去干吧。 很快,公子瑕与元喧带领的军队冲进了王宫里。见到一脸平静的国君,元喧倒是吃惊了,“君上为何不逃跑?” “哼哼,这是寡人的江山,寡人为何要逃跑?”卫公姬郑一脸平静的对元喧说道。 元喧听罢无话可说,公子瑕见状用剑指着国君说道:“姬郑,你执意要跟随楚国,现在招致晋国带兵来犯,为了卫国的安危,我现在要替卫国万千百姓要将你赶下台去。” “哼哼,说的好听,替万千百姓着想,将寡人赶下台去,说白了吧,这样做还是为了你自己吧!为了这一天,你早就等不及了吧。”随后卫公姬郑又有些不甘心的对公子瑕道:“你若是真的为了卫国的万千百姓,就不要让晋国从卫国经过,否则,卫国将会是下一个虞国。” “哈哈,那你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我继承了卫国的君位,我就立即与晋国结盟,到时候晋国与卫国就是盟国了,他重耳还会记恨卫国吗?只要晋国重耳不记恨卫国了,那卫国呢,也就安全了。”公子瑕高兴的对姬郑说道。 姬郑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公子瑕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哼---,你想得到美,这大概是你自己的心中的想法吧,人家重耳可没有你那样单纯,到时候晋国是吞并卫国还是灭了卫国,未必可知?” “骗鬼去吧,重耳不是熊恽,乃是仁义之君,岂能吞并卫国。你还是放心的走吧!”公子瑕不想与卫公姬郑太多的废话,他想当国君早就急疯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与姬郑废话。 “好,既然你把什么都想好了,说说的真实想法吧!准备将寡人怎样?”事已至此,卫公姬郑做好了各种准备,要杀要剐,或者是放逐、流浪等等随便人家了。 要把姬郑怎么样?公子瑕早就元喧说好了,准备将他赶出国门,至于下一步他要去哪里,那就是姬郑自己的事情了,他才不管呢? 没想到国君会把话说道这份上,公子瑕望了一眼身边的元喧,元喧上前一步对卫公姬郑拜道:“君上,你我之间只是政见不同,为了卫国的安危,臣只好请君上离开君位了。不过臣已经给君上准备好了车驾,君上想去哪里随便都行。” 卫公姬郑不屑的望了一眼元喧,“哼,吃里扒外的东西,事到如今还装什么好人?”说罢卫公姬郑双手往后一背径直走出了卫国大殿,后来他一路向南跑到盟国陈国去了。 望着卫公姬郑走出去的身影,元喧的心中不觉着升起一种莫名的失望。 “元大人,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的举动后悔的。”公子瑕对元喧说道,“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他心中的愤恨,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姬郑今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次回国的。” 元喧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里外不是人了,但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第462章 愤怒的曹国 晋卫边境。 此时晋国的大军已经驻扎在两国边境是上有几天时间了,晋公重耳和文武大臣们都等候着卫国的消息。 “君上,使臣回来了。”在晋公与诸位大臣的等待中,内侍勃鞮疾步匆匆的上前对晋公重耳说道,“除了我们的使臣之外,卫国也派使臣来了。” “哦?卫国也派使臣来了?”晋公重耳听罢稍感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卫国派使臣来做什么呢? “此时卫国能够派使臣过来,应该不是坏事,君上还是见一见的好。”赵衰在一边说道。 “请卫国使臣进来说话。” 随后卫国使臣走进了晋国大帐:“卫国使臣拜见晋公。” “不知卫国使臣前来有何要事?” “为了卫晋国两国盟好而来,晋公有所不知,为了能够与晋国结盟,公子瑕与先国君发生冲突,现在公子瑕已经将先国君姬郑赶出了卫国,现在我们的国君已经是公子瑕了。” 短短的一两天时间,卫国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政变了?姬郑已经被赶下了台,公子瑕成了卫国的国君。这中原的各国的国君换的咋就这么快呢? 既然姬郑已经被赶下台了,那晋国又当如何呢?就这样与卫国建立盟好关系吗?不行,寡人倒是要看看卫国到底是真心与晋国结盟,还是想出办法来对付晋国? 事情的发展有些太快了,晋公重耳倒是有些不相信了,谁知道你们是真的政变,还是卫公姬郑、公子瑕这兄弟二人在这个时候合起伙来欺骗晋国呢?想到了这一点,晋公重耳的心中立即涌上一种厌恶的感觉,他要试探一下卫国。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晋公重耳说道:“事情来得有些突然,寡人有些适应不过来,不过寡人在想若卫国真心想与晋国结盟,那就请卫国拿出南边的三座城池了献给宋国,也算是进入晋盟的一点礼物吧!” 啊? 很显然,晋公重耳提出的要求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当晋公重耳听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在场的大臣们以及卫国的使臣都觉着意外,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前来与晋国结盟,晋国高兴还来不及,谁知道人家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晋公,我家国君为了与晋国盟好,专门发动政变将先国君赶下台,这样的诚意苍天可鉴,晋国为何还要向卫国提出领土要求呢?”卫国使臣稍稍楞了一下后赶紧说道。 “非寡人不信任你们的诚意。只是当年你们卫国跟着楚国刁难晋国,现在就算是你们要想加入晋盟,至少也得拿出一点诚意吧,不然寡人如何信奈你们呢?” 说白了,晋公重耳这话就是要让卫国知道当初你们跟着楚国打压晋国,这个事情我记着呢。 卫国使臣当下就惊住了,也知道人家晋公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他一个小小的使臣还能说些什么呢,“我明白晋公的意思了,下臣告退。” 既然人家晋国要卫国拿出南边的三座城池交给宋国,卫国还能怎么样呢?在亡国与割地之间选择,新继位的公子瑕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只要不亡国,公子瑕什么都会答应的。 解决了卫国的问题,晋公重耳马不停蹄带领着大军向东南方向的曹国奔去,宋国危在旦夕,容不得晋国在这里纠缠。 曹国陶丘。 在晋国的威胁下,卫国已经换了国君,这下轮到曹国惊慌了。 按说曹国也是周王室的本家,他们的先祖曹叔振铎乃是周武王的六弟,传位到今天也有几百年的时间了。虽然是周王室的嫡亲国家,无奈曹国从开国之初就是一个不大的国家,多少年来,来来回回被周边的、远处的、相邻的、不相邻的国家欺侮,国土面积越来越小,传到曹公姬襄手里的时候,也就剩下都城周边不大一块地方了。 时至今日,按说曹公姬襄应该发愤图强、励精图治,使得曹国迅速强大起来,但是曹公姬襄却不这样认为,待在自己的小家庭里优哉游哉的过着生活,唯一的爱好就是猎奇。只要天下有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一定弄的清清楚楚,最好是能够自己亲身经历一下。 当晋国公子重耳路过曹国的时候还想看一看人家的骈胁,这不把事情给惹下了吧。现在回到晋国的重耳带着五万大军越过卫国来到了曹国地界。 曹公姬襄这一下给着急了,连忙召集群臣开会讨论:“你们都说说,重耳带着五万大军已经来到了曹国地界,我们该怎么办呢?” 敌人都已经到大门口了,你才问该怎么办,迟了。虽然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一个人正儿八经的拿出有力的解决办法来。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呢?要么抵抗,要么投降,要么请楚国来帮忙;除此之外大臣们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但是这个时候,哪一种可能性都未必完满。 既然当下想不出完满的解决办法来,大臣们就装作不说话了。见大臣们都不愿意拿出办法来,曹公姬襄有些不高兴了,“都火烧眉毛了,你们怎么还不说话,难道等寡人一个说话吗?真不知道要你们这么多的大臣有什么用处?” 他越是生气,大臣们越是不说话,反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惹人生气,我有何必说话呢?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这么大的事情总该有个解决的办法吧,最后曹公姬襄的目光集中在了大臣僖负羁的身上,“僖负羁,寡人记得当年重耳流浪到曹国的时候,你曾建议寡人要善待与他,只怪当时寡人好奇,现在想来都后悔不已,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你的建议。不过,后来寡人也听说事后你还送给了重耳好多东西,有没有这件事?” 僖负羁心中一惊,自己当初送给重耳东西这件事国君怎么会知道,“臣确实送给重耳一些吃的用的,不过这些小的恩惠根本不值一提,说不定重耳早就忘了。” 曹公一听就笑了:“值不值的一提,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要是重耳还记着这件事,他一定会感恩曹国和你僖负羁的。你看这样如何,寡人命你为曹国使臣出使晋**中,就说寡人愿意与晋国盟好,好言相劝重耳从曹国撤兵如何?”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要人家重耳从曹国撤兵了,迟了吧!僖负羁心想,当初你侮辱人家的重耳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于是心一横说道:“君上,重耳在外流浪几十年,所经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里还会记得臣当年送食物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呢?此时派臣前往晋军之中,实在是自取其辱,请恕臣实难从命。” 嗯? 什么? 曹公姬襄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僖负羁竟然会驳了自己的面子,抗命不遵。 曹公姬襄铁青着脸,猛一拍案几怒斥道:“大胆僖负羁,国家生死存亡,你竟然敢抗命不遵,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僖负羁也是一个执拗的人,你若好说还罢了,你若是恶语相加,他可就不接受了。现在他已经认定不做的事情,就是你国君生气他还是不做,“臣只是以实具报,并没有想要驳回君上命令的意思。君上请想一想,就算是臣到了重耳军中,只要是重耳记着当年君上对他的侮辱,照样还是要发兵进攻曹国的,去与不不去有什么两样呢!” “嗯?你还有理了,来人啦,给寡人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僖负羁赶出去。”说罢几名王宫侍卫冲了进来,架起僖负羁就往外走。 僖负羁也不反抗,跟着侍卫径直走了曹国大殿,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不愿意在那里听他们胡言乱语呢。 僖负羁走后,曹公姬襄失神的坐在宝座上,大殿内还是和刚才一样,大臣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人拿出可行的解决办法来。 曹公姬襄再次抬起头望着殿下的大臣们,“你们能够拿出可行的办法来吗?” 听到国君的问话,刚才还在议论的大臣们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一句话都没有人说了。 最后,曹公姬襄一声长叹,“哎---,罢了,罢了。看来曹国的生死存亡与你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了。来人啦---” 内侍赶紧跑进殿来,“君上有何吩咐?” “寡人命你为使臣前往宋国商丘,请求楚国出兵援助曹国。”曹公姬襄对内侍说道。 内侍楞了一下,这以往派出去的使臣都是曹国的大臣,今天国君怎会安排一个内侍前往呢? “怎么?寡人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曹公有些生气的问道。 “诺---”见国君有些不高兴,内侍赶紧答道。 使臣走后,曹公姬襄再次站起身来,望着殿下那些不争气的大臣们,愤愤的说道:“哼---,晋国欺我太甚,就算是战斗致死,寡人也不愿意投降晋国。” 这个时候的曹公姬襄倒是拿出了一个国君应有的气概,但是已经有些晚了。 第463章 轻歌曼舞下的生死 僖负羁倒是赶出去,但是晋**队并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在晋公重耳的率领下,晋国的五万大军已经来到了曹国都城之外。 “众将士,前面就是曹国都城陶丘,寡人命令你们,攻城---”来到城下之后,晋公重耳并没有给曹国太多的机会,直接命令将士们开始攻城。 但是铁了心与晋国抗衡到底的曹公姬襄这一次倒是拿出一个国君应有的胆量和勇气,亲自上城督战;在曹公的督战下,经过一天时间的激战,五千多曹国将士竟然守住了城池。 五万兵马前来攻城,竟然被五千多曹国将士守住了城池,这令晋国君臣深感羞愧。天色渐晚,攻城的晋国将士也累了,只好停止这一天的战斗,回到营中生火做饭。 “君上,末将身为晋军中军将,竟然没有拿下陶丘城,实属末将无能,请君上治臣之罪。”回到中军大帐,郗谷对晋公重耳说道。 重耳一言不发,此时的他已经被曹国坚定的守城决心给气晕了。现在正在回想当年自己流浪的时候曹国对自己的侮辱,越想越气,此时的晋公重耳对于曹公姬襄的执拗更是深恶痛绝,他要血洗曹国,要灭掉曹国,但是眼前的曹国都城陶丘却犹如磐石一般屹立在他的面前,让他的心中的压力也愈发的沉重起来。 当然了,除了晋国国君生气,晋国的大臣们也轻松不起来。这也是晋国中军将郗谷上任以来的第一次重要战斗,五万大军竟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曹国,郗谷的脸上怎么能够挂的住呢? 见重耳不说话,郗谷以为国君对他有些生气了,于是说道:“君上请放心,明天一早末将将亲自带兵进攻陶丘,拿不下陶丘誓不罢休。” 丢下这句话,郗谷走出了晋公重耳的大帐。 就在晋国大军为进攻失利而沮丧的时候,陶丘城内的曹国也并不轻松,虽然挡住了晋国的第一次进攻,但是曹公姬襄心中十分清楚,晋国绝对不会因此而退缩的,他们绝对还会发动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第五次进攻,直到拿下陶丘为止。 “诸位爱卿,曹国初战告捷,但寡人知道晋国重耳绝对不会因此而停止进攻的步伐,明天他们一定还会发动第二进攻,甚至更多的进攻,我们该当如何呢?”君臣坐定之后,曹公姬襄向大臣们问道。 到底是取得了第一步胜利,这一次大臣们说话的人就多了一些,这时有大臣出列道出列道:“君上,晋国初次失利,绝对会继续向我陶丘发动进攻,臣以为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何不迎面而上。” 很显然,能够听到有大臣建议,曹公姬襄显然有些兴奋,“你说说我们应该如何迎面而上?” “臣在想,晋国经过这次战斗失利,肯定会恼羞成怒,明天的战斗也是不可避免,如果我们在战斗的过程中给晋国来一点刺激,把晋国彻底给激怒,到时候一些将领就会失去理智。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是很好对付的,如果趁着这个机会斩杀晋国一两名主将,说不定晋国还会因此而退兵。” 既然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何不来点险中求胜呢? 听完大臣的建议,曹公姬襄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嗯,你说的不错,反正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了,那我们就多斩杀几个晋国的将领,就算是灭亡,也不至于死得冤枉。” 第二天,天刚刚亮晋国的大军就早早吃过饭来到了陶丘城下,准备向陶丘发动第二次进攻。 咦--- 城上的守军呢? 令晋军所料不及的是,今天早上曹国都城之上并没有见到守军的样子,城头之上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曹国的将士们给吓傻了,吓跑了,不愿意守城了? 就在晋国将士吃惊的神情中,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突然之间陶丘城上响起了阵阵仙乐,先是一个美女跳着舞蹈走上城头,紧接着又是两个美女,再接着是一群美女轻盈的走上城头,在数万晋军吃惊的神情中开始载歌载舞。 啊? 城下的晋军彻底给镇住了,他们远远的欣赏着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曹国歌舞,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到这陶丘城下来做什么了。 打仗还是欣赏歌舞? 这是一个大问题,摆在了晋公重耳和他的数万将士面前。 清风和缓,万里无云。 陶丘城下的数万晋军静静的观看这美妙的歌舞,呆呆的,痴痴地,有人甚至都坐了下来,两眼放光的盯着城上的表演! 莫要说是一般的将士们,就是晋军领兵的中军将郗谷起先也被这眼前的一幕给镇住了,稍稍看了一会,他明白了,这分明是曹国再给晋**队上**汤,让晋国将士在曹国轻歌曼舞中丧失斗志。 “众将士,莫要中了敌人的奸计,给我冲---”虽然郗谷的喊声已经很大了,但是能够听从他命令的将士并不多。 城上的美女实在是太美了,她们的舞蹈也非常的好看,在精神文化生活非常缺少的春秋时期,能够看到这样的美好的场景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晋国的将士们怎么忍心拿起自己手中的戈矛和箭簇去对付那些柔弱的女子呢。 在郗谷愤怒的眼神中,一曲歌舞结束了,这时更多的美女出现在城头,在众星捧月之中,八位美女抬着一个座榻走上了城头。晋军将士定睛一看,原来座榻之上坐着的正是曹公姬襄。 看到此情此景,城下的晋国将士愤怒了,这个姬襄太会享受了,欣赏着美丽的歌舞,还要让柔弱的女子抬着肥头大耳的他,怜香惜玉的晋国将士气氛到了极点。 这时曹公姬襄说话了:“城下晋国的将士们看见了吧,这就叫做享受;寡人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曹国,寡人保证让你们天天享受这样的生活。寡人身边的这些美女,随便你们看上哪一个,寡人就把她送给你做老婆。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谁都知道这时曹国的奸计,但是那些整年只知道打仗的晋国将士还是稍稍有些心动,毕竟舞枪弄棒惯了的武夫,也喜欢婀娜多姿的美女,也喜欢享受轻歌曼舞的生活。在曹公的煽动下,城上的美女们露出香肩,媚笑这望着下面的晋军将士。 哦--- 城下的晋军将士发出一声惊呼,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 眼看着将士们就要被曹国的美人计所迷惑,晋国君臣岂能不担心,岂能不着急?作为晋军主将的郗谷更是气愤不已,驾车奋力向前冲去,边冲边喊道:“众将士,莫要中了曹国的奸计,跟我冲---” 车轮滚滚,碾起一地灰尘。 晋国中军将郗谷单枪匹马向曹国都城陶丘冲了过来。 眼看着,郗谷的战车距离陶丘城越来越近,城上的曹公姬襄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随后在众多美女的掩护下向城垛躲过去。 这时隐藏在城墙垛后面的曹国弓手悄悄的举起了弓箭,对准向陶丘城奔过来的郗谷。 愤怒有时候是好事,可以增加一个人的勇气,但更多的时候愤怒会让人丧失了理智。 此时已经愤怒到极点的郗谷已经忘记了潜在的危险,冲进了敌人早就设计好的危险之中。眼看着郗谷驾车进入了曹军的射击范围,陶丘守将一声令下,“射击---” 瞬间陶丘城上,箭簇犹如雨点般射了下来。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郗谷确实是大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正眼都瞧不上曹国会在这个时候暗箭伤人。 瞬间,晋军的中军将郗谷连中数箭,中了箭的战马胡乱的在陶丘城下乱窜。 “啊---”郗谷一声大叫,从战车上掉落下来,滚落的过程中,背上的箭簇狠狠的戳进了他的胸膛。 “快,快去救他---”一边观战的晋公重耳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好了,失声的叫喊着命令将士们上前救人。 事情来得确实是有些快了,刚才还在观看美人歌舞的晋军将士还没等回过神来,自己的主将就已经倒在了敌人的箭簇之下。直到听见国君的命令,晋军将士这才如梦突醒,赶紧撑起盾牌上前将自己的中军主将抬回到晋军营中。 “哈哈哈,哈哈哈---,重耳,你个骈肋异人,寡人也是一国之君,姬姓子孙,岂能惧怕你们的威胁。你们只管放马过来,曹国虽小,一定会与你们抗衡到底。”就在晋军将士抢救的郗谷的时候,曹公姬襄冷笑着对晋公重耳说道。 晋公重耳气急了,愤怒的抬起头指着曹公姬襄抖抖索索的说道:“姬襄,你会为自己今天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的。” “哼哼---,代价?什么代价?寡人知道你话里的意思,大不了曹国与你共存亡罢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晋国与曹国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那我们就走着瞧---”说罢,晋公重耳丢下这句话,赶紧去看望郗谷了。 第464章 挖人家祖坟 此刻,晋国首任中军将郗谷静静的躺在床上,背上的血不断透过床单,滴落在地上。 见晋公重耳进来郗谷虚弱的睁开眼,“君上,末将无能,未能打败曹军,拿下陶丘。” “将军莫要自责,你已经很优秀了,寡人从来没有怪罪将军的意思。”望着脸色煞白的郗谷,重耳低沉着声音说道。 听到国君的话,郗谷凄然一笑:“臣感谢君上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末将,只是末将无能,无以报答君上的恩赐。这下末将就要走了,希望君上选择更加优秀的人才接替臣的职位。” 重耳落泪了,望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郗谷,他知道这也许是郗谷最后的遗言了,于是问道:“将军以为何人可接替你的位置?” 一听此言,郗谷的眼中立即放出了一道光芒,“君上,臣这里有一个人选,一直以来臣都想把他推荐给君上。君上若用此人为中军将,晋国的霸业可成矣!” “何人?” “下军佐先轸。” 先轸? 当初,赵衰向他推荐晋**中六卿的时候,就专门提到了先轸这个名字,今天郗谷又向自己推荐先轸,看来此人真的是有能力了。对于先轸,晋公重耳是熟悉的,自己流浪的时候,先轸也曾跟着他,但是在哪个时候,重耳并没有觉着先轸有多少出众的能力,为何赵衰和郗谷都要推荐他呢? “君上,先轸有勇有谋,在关键时候能够拿出谋略来,而且军中威望也高,请君上勿疑此人。”见晋公重耳不说话,郗谷以为国君对先轸的能力还有所怀疑,继续建议道。 重耳点点头,对郗谷道:“将军的话,寡人记下了。” 郗谷听罢,微微笑了一下,一件大事总算是放下了。 重耳望着郗谷,只见他的头上不断的冒出汗来,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将军只管好好养伤,寡人盼着有朝一日还能与将军一起上阵杀敌。” 郗谷轻轻地摇摇头:“不可能了,臣意气用事,导致今日的结果,怨不得别人。等臣到了天国一定会关注着我们晋国,也盼望着我们晋国取胜的那一天,到时候臣也就瞑目了。”说罢郗谷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很累了,说句话都累的不行。 晋公重耳见状只好起身离开。 当天下午,在晋公重耳的主持下,晋**队重新调整人选,原来的下军佐先轸出任中军将,执掌晋**队。 先轸的离开,下军佐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重耳首先想到了赵衰,要他出任下军佐的职位,但赵衰还是坚决推辞,最后晋公重耳只好任命他的老师胥臣为下军佐。 “君上,郗谷将军去世了。”刚刚把晋**队中的事情调整完毕,内侍就跑过来告诉众人郗谷去世的消息。 刷的一下,重耳的眼泪就下来了,他都已经六十四岁了还好好的活在人世上;而郗谷却只有五十岁,就离开了大家,怎能不让人伤心。 郗谷的去世正印证了当初他演兵的时候大旗折断的预言,也正是由于郗谷的去世让晋国彻底认识到了曹国的奸计,现在该到了晋国想想如何对付的曹国的时候了。 悲伤了好一阵子,重耳擦去泪水,:“众将士,郗谷将军去世更说明了曹国姬襄的豺狼野心,这一次寡人定要灭掉曹国,为郗谷将军报仇雪恨。”随后,重耳扫视了一下面前的群臣,“诸位都说说我们应该如何拿下曹国?” 几天的战斗下来,所有人都已经见证了曹国都城陶丘的城墙又高又厚,加上曹国君臣的誓死抗争,让拥有强大军力的晋国竟然一筹莫展。反正大家都已经把该想的办法都想尽了,最后众人将目光对准了新任的中军将先轸,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晋国取得胜利。 晋公重耳也看出了大家的意思,对先轸道:“先轸将军,你现在已经是中军将了,既然是军事上的事情,还是你先说说吧!” 先轸也不推辞,直接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从前几天的战斗可以看出曹国这一次铁了心与晋国对抗到底了,如果我们一直用平常的办法来对付曹国实在是难以攻克,末将以为若要想拿下曹国,只有让他们出城后,我们才能够与之对阵,也才能拿下曹国。” 让他们出城?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这个时候的曹国为什么要出城呢?难道是出来找死吗? 晋公重耳望着先轸:“将军所说不错,但现在双方正在交战,曹国人有怎么会主动出城呢?难道他们不怕出城后我们把他们杀掉吗?” “其实要想让曹国人出城也并不难,只要我们稍稍想一点办法就成了。” 稍稍想一点办法?说的倒是轻松,要是那样好想这么多人早就想好了,还能等到这一天吗? “说说你的办法。” 先轸把所有人看了一遍,冷冷的说道:“曹国百姓虽然在城里,但是他们祖先的坟墓可都在城外,只要我们命令军队把曹国人祖先的坟墓都给他挖了,我就不信他们曹国人还能够在城里安心呆住,他们一定会出城来掩埋自己先祖骸骨的。只要他们一出城我们大计可成亦。” 挖人家祖先的坟墓?亏你能够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 “这个?”晋公重耳愣住了。 在春秋时期,祭天、祭祖等等有关祭祀的活动是非常重要的,甚至于比人的生命还要重要,这个时候先轸给晋公重耳出了这样的主意,这就等于是把重耳放在火炉上烧烤,要让晋公重耳背上巨大的骂名的,这下把重耳给难住了。 “诸位都说说,先轸的这个办法可用吗?” 这个? 莫要说是国君感到为难,其实在场的大臣们也感到非常为难。不管怎么说挖人家的祖坟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既然大家不愿意说话,但作为当事人的先轸总不能不说吧,“君上,诸位大人,战争的关键在于取胜,要想战斗取得胜利,我们只能无所不用其极。现在曹国人已经铁了心要与晋国抗争到底,我们呢,也只有用必要的手段来对付他们,这样方可取胜。否则,我们迟迟拿不下曹国,最后宋国也就难救了。” 一听到还要救宋国,晋公重耳咬咬牙道:“好,就以你的办法,逼曹国人出城。” “只要君上同意,末将保证三日内拿下曹国。”先轸也豪气地说道。 战争到了这一步,谁都会使用各种办法,当然也包括一些低级下流的办法在内。 曹国万万不会想到晋国人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对付他们,第二天天还没亮,曹公姬襄还没有来得及起床,就被宫外的喊叫声给惊醒了。 “君上,君上,快起来看看吧,晋国人把我们的祖坟给挖了。” 什么? 还没来得及起床的姬襄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连跌带撞的跑出宫外,定睛一看,只见大臣们黑压压的在宫外跪了一大片,“你们说什么?” “君上,晋国人把我们的祖坟给挖了。”大臣们哭着喊着对曹公姬襄说道。 “此话当真?” “绝对当真,现在我们祖先的棺椁就摆在城门外,不信君上去看看。” “好好好,待寡人换好衣裳就去。” 草草换好衣裳,曹公姬襄带着大臣们连奔带跑的上了城头,此时曹国的将士们还有不少的百姓也上了城头,见国君到来,赶紧让开地方。 曹公姬襄站在城头往下一看,我的妈呀!果不其然,曹国百姓祖先的棺椁横七竖八的摆在城下,其中里面不乏有一些达官贵人祖先的棺椁。 这、这、这,这晋国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曹公姬襄只觉着头晕的厉害,眼前一黑,跌倒在城头之上。 第465章 对抗升级 当曹公姬襄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晋国的将士正在城下拼力的将曹国百姓祖先的棺椁砸烂,将散落的尸骨用脚踩烂在地上,有的人将踩烂的尸骨扔向陶丘城方向。 眼看着晋军的暴行,城上的曹国百姓哭天喊地的哀求着晋**队,“求求你们别再砸了,这样做会受到祖先诅咒的。” “呜呜呜---,求求你们别再砸了。” …… 见曹公醒来,所有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君上,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的祖先吧,晋国人这样的做法就是要把我们这些曹国子孙陷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啊!” 眼看着自己祖先的尸骨在受人侮辱,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曹公姬襄岂能不感到心寒和难受,在众人的搀扶下,他勉强站起身。 城头之上,远远能够看得出晋公重耳在众人的护送下正望着这边。脸上满是得意与成功。 “重耳狗贼,想你也是周王室的嫡亲子孙,怎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曹公姬襄愤怒的骂道,“重耳,你不仅身体残疾,心里也很变态。” 当曹公姬襄在骂重耳变态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自己,当年要不是他的变态行为,怎会引起今天重耳带领的晋国的大军的疯狂报复。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陶丘城上哭泣的百姓多了,他的骂声,远处的重耳根被就听不到。 “君上,敌人如此疯狂,我们得有所行动了。”身边的大臣向曹公姬襄建议道。 行动? 曹国确实得有所行动,可是该怎么行动呢? 还没等曹公想出行动的办法来,就有将士跑了过来向他禀报道:“君上,城下的百姓要求出城营救祖先的尸骨,人数实在太多,我们的军队拦不住啊!” 什么? 城下已经有百姓要求出城营救祖先的尸骨,这还得了,一旦百姓出城,晋**队不就顺势杀进城了吗? “快去,命令军队拦住百姓,坚决不能让百姓出城;否则陶丘危亦!”曹公姬襄命令道。 “诺---”前来禀报的将士答应道,但却并没有离开半步。 “你为何还不赶紧去办?” “君上,城下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军队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他们赶走啊!” 法不制众,人数实在太多的话,守城的将士岂能拦得住呢? “随寡人一同前往。”将士们无奈,曹公姬襄只好自己亲自前往了。 在将士们的带领下,曹公姬襄走下城头,还没等他下到地面上,就看见城下围拢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蜂拥着向城门方向而来。那些可怜的守城将士哪里能够对抗的了这么多的百姓呢? “君上驾到,快快闪开。”见百姓们将城门周围韦德严严实实,护送国君的将士们高喊道。 听到君上驾到的消息,百姓们不再向守城的将士们发难,转身向着曹公姬襄跪倒在地,“君上,快救救我们的祖先吧,他们活着不易,死了也不得安心啊!” “君上,您快救救他们吧!” “快救救我们的祖先吧---” “君上若不愿意拯救我们的祖先的尸骨,我们只有出城与晋**队拼了。” ……. 百姓们的哭声让原本就已经很心烦的曹公姬襄更加心烦意乱,但是此时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出城就意味着灭亡,不出城呢?城内的百姓又在给自己找事。 情急之下,曹公对百姓们说道:“你们只管放心,寡人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对付晋国。还请大家快快退回去,你们如此闹腾,正中了晋国的奸计,只能加速让曹国灭亡。” 并不是百姓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他们也很清楚一旦自己出城,晋**队绝对会趁机杀进城来的。于是,听到君上的劝诫后,百姓们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城门周边。 百姓是走了,但城外晋军的暴行依然没有停止,如果不想出好的办法来,晋军的暴行还会继续,而成立的曹国百姓也会再次行动,冲出城去与晋军拼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该怎么办呢? 当下的情况该怎么办呢? “君上,既然晋国人能够用这样的暴行来对付我们曹国,我们为何不针对晋国有所行动呢?”这时守城的将军上前对曹公姬襄说道。 “说说你的办法。” “末将的办法就是我们把所有俘获的晋军全部杀掉,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城头上,让晋**队也看看他们的将士是什么样的下场。说不定,晋军将士会因此而退缩。” 几天的攻城战斗下来,晋军并没有取得多少胜利,倒是有不少的将士因为攻城把命送在了陶丘城上下,还有不少的晋军将士在攻城的过程中,爬上陶丘城,结果兵没有把城池攻下来,却被曹军俘获。现在守城将军向曹公的建议就是把这些人全部杀死。 把敌人的尸体吊在城头上? 曹公姬襄想了想,反正当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这样了:“好,就依你的办法。” 现在哭喊已经没有任何而作用了,剩下的就只有以暴制暴了。 就在城外的晋军正在为城上的百姓突然消失感到意外的时候,突然看见前几天白曹国俘获的晋军将士的尸体被人用绳子吊着挂在了城头之上。有的将士显然还没有死,在城头之上痛苦的挣扎着。将士们见状赶紧跑进大帐向晋公重耳禀报。 “君上,不好了,曹国把我们将士尸体挂在城头上了。有的人还活着,正在痛苦的挣扎。” “什么?” 晋公重耳一听赶紧跑出大帐,果不其然,前些天被曹军俘获的晋军将士的尸体正被人用绳索勒住脖子挂在城头上,尸体在炽烈的眼光下,显得十分的刺眼。 晋公重耳赶紧握住眼睛,转身回到大帐内,他不想再看自己的士兵被人侮辱的场面,“看来曹国开始报复我们晋国了,你们都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听到君上的问话,众人的目光有集中在了先轸身上,心中暗想要不是你给君上出了这个挖人棺椁的馊主意,曹国又怎会把我们将士的尸体挂在城头上呢? 成绩往往与失误同在。 当先轸再给晋公重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早就想到了这一招肯定会将曹国激怒,于是先轸出列道:“君上,此时曹国能够如此做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的做法已经将曹国激怒了,曹国人这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对付我们。不过这也充分说明,曹国人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快要到了。” “你说的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到,曹国这样的做法会让我们的将士感到恐惧,进而丧失战斗力吗?”晋公重耳很不客气的说道。 “丧失战斗力?末将不这样认为,相反末将倒是认为曹国的这种做法更会激起我们晋军将士的战斗力。君上没有从刚才将士们的眼中看出愤怒吗?”先轸说道。 “好了,这个我们就说到这里,现在曹国人已经把我军将士的尸体挂在城头,寡人深感难堪,你说说,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晋公重耳道。 “继续疯狂报复曹国,继续激怒他们,继续挑战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最后让他们丧失与晋国抗衡的底气;末将在想别看曹国现在的做法似乎是在报复晋国,实际上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了,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曹国将会不攻自破。” 继续报复曹国? 这样能行吗? 虽然晋公重耳疑惑,但是中军将先轸却认为有十足的把握,“君上,现在我们就命令军队继续把曹国百姓,包括贵族祖先的所有棺椁都挖出来,命令军队在烈日下肆虐,末将保证一天下去绝对会有效果的。” 一天时间就会有结果? 晋公重耳不解的望着先轸,心想人言你先轸有勇有谋,难道你所谓的智谋就是这些让人撒不上的馊主意吗? 但是当晋公重耳的眼睛转向身边赵衰的时候,赵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他默默的点点头。 晋公重耳知道,赵衰认可了先轸的办法,于是说道:“好,寡人同意的你的办法,你下去办吧!” “诺---”先轸答应之后,转身走出了大帐。 晋国与曹国这两个春秋时期的姬姓国家,对抗继续升级。 第466章 暴力竞赛 曹国都城陶丘。 这座始建于曹国的首位君主曹叔振铎时期的古老城池,到了曹公姬襄时候已经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四百多年来,这座古老的城池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战争与磨难,但是依然坚定的活了下来,今天这座城池又一次经历着有史以来的最严重的一次杀戮。 城下的晋国将士,城上的曹国将士,正在通过各自的杀戮来震慑对方,进而迫使对方退缩或者离开。 城上曹国的将士们把抓获的晋军士兵的头颅砍下来,奋力的扔向城下的晋军,然后再把那些无头的晋军将士倒挂在陶丘城上,进行暴晒。而城下的晋军将士也不示弱,他们的做法就更过分了,整个军队从不远处的坟场把曹国百姓祖先的棺椁挖出来之后,用长戈将这些棺椁砸烂,然后把这些棺椁里的尸骨抛弃在城下让烈日暴晒。 更有甚的是这些城下的晋军将士竟然还把曹国祖先的头颅像踢球一样的向陶丘城踢过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下去,很显然这一轮较量,城外的晋国取胜了。因为在这几天的战斗中城里的曹国能够抓住的晋国将士是很有限的,没等几下就杀光了。 没了俘虏可杀的曹国将士剩下来的时间就只有看城外晋**队对他们祖先的尸骨施暴了。 很快曹国的百姓,以及将士们的心理防线很快就被晋国的暴行给打垮了,先是愤怒,后是哭泣,最后就成了整座城池的哭泣了。 哭够了; 喊够了。 一个多时辰过后,陶丘城里的曹国百姓彻底受不住了,他们哭喊着要冲出城去与晋国人拼命。但是此时的曹公姬襄也下了死命令,谁敢出城就格杀勿论。这下绝望的曹国百姓该怎么呢,于是乎,就有人冒险从城头之上跳了下去。 古代的城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你想跳下去就跳的吗?好几丈高的城墙跳下去那可是要死人的。 但是城里的曹国老百姓为了不让自己祖先的尸骨受到晋国将士的侮辱,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接着一个从城头之上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下去,就算是没有摔死,也摔了个腿断脚伤,或者是从此半身不遂等等,就算是个别技术好的没有摔死或者是摔伤。站起身来冲向城外正在撒野的晋国将士,准备与人家拼命。 但是还没等手无寸铁的他们跑到晋**队跟前,早就被冲过来的晋军将士给刺死在城外的空地上。 虽然曹国百姓知道跳下城去只有一死,但是抱定了必死信念的曹国百姓还是不断的往城下跳去。 既然百姓们如此不顾死活的跳下城去寻死,作为国君的曹公姬襄岂能坐得住,就算是他能够坐得住,守城的将士们也坐不住啊!毕竟那些晋军用来戏耍的头骨,也有可能是守城将士们的祖先啊!于是除了百姓之外,就连守城的将士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守城将军见状赶紧跑上城墙对曹公姬襄禀报道:“君上,我们快撑不住了,快想想办法啊!” 百姓们不顾生死的往下跳,曹公姬襄岂能看不见?就算是陶丘守将不向他禀报,他也早就坐不住了,“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君上,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派人出城与晋国商议,让双方停止这种以暴制暴的野蛮做法,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 守城将军说道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我们就怎么样?说下去。”曹公姬襄很不客气的对守城将军说道。 “实在不行的,我们就离开楚盟,进入晋盟。” 离开楚盟,进入晋盟? 这一点曹公姬襄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仗打到今天的这种程度,想进入晋盟怕是没有那样容易了;就算是自己想进入人家晋盟,人家会同意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人家会同意,能不带点条件吗?这要是人家的条件是灭国呢?或者说是把自己杀掉呢? 曹公姬襄越想越害怕,但是面对百姓不断的从城上跳下去,他心里也着急啊!这百姓们都跑光了,自己还给谁当国君呢? “那就麻烦你前往晋军营中商议此事。”思考了半晌,曹公姬襄终于撑不住了,指派守城将军前往晋国营中商议此事。 当天午后,陶丘守城将军坐着篮子被人从城上松下城去。 “君上,曹国派人来了,请求拜见君上。” 曹国终于派人来了,晋公重耳听罢望了望身边的赵衰,赵衰点头示意他可以一见;再望一眼先轸,先轸道:“君上,曹国已经撑不住了,我们胜利的机会到了。” “传曹国使臣觐见。” 曹国使臣陶丘将军跟着内侍走进晋公重耳的大帐,“曹国陶丘将军拜见晋公。” “嗯,你们曹国不是一直很硬气吗?还派使臣前来晋国作什么?”见到曹国使臣,晋公重耳很不客气的说道。 陶丘将军并不胆怯,不卑不亢的说道:“为了晋曹两国的尊严而来。” “哼哼,好一个为了晋曹两国的尊严而来,寡人不知道你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至于你们曹国有没有丧失尊严,寡人不知道。但是寡人倒是觉着我们晋国好像没有丧失什么尊严。”随后晋公重耳很不客气的对陶丘将军说道,“是不是你们曹国的先祖的尸骨暴露在烈日之下,丧失尊严了吧?” 陶丘将军听罢也不生气,虽然此时的他已经生气到了极点,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表示出生气的样子,就会让晋国人知道曹国已经撑不住了,“晋公,虽然你们在把我们曹国百姓祖先的尸骨暴露在烈日之下,确实让曹国人很是丢脸,但是做这样违背人伦的事情,你们晋国君臣就心安理得吗?肯定不是。下臣在想你们做这样的事情,心中肯定也很难受,所以为了两国的尊严,下臣前来向晋公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我们双方都不要再做这些伤害两国人民尊严的事情了,还请晋公答应。” 听完陶丘将军的话,晋公重耳冷笑一声道:“你的话说的不错,但是要想让晋国不再做这样的事情,你们曹国就必须答应我们两个条件,一个是交出曹公姬襄让晋国来处理;另外一个就是曹国必须做晋国的属国。你可答应?” 不能不说晋国提出的条件相当的苛刻,不但要把人家的国君交出来,还要让人家曹国做晋国的属国。陶丘将军听得真真切切,人家是让曹国做晋国的属国,而不是盟国。 他能答应吗? 陶丘将军愣住了,如此大的事情他一个做将军的根本就没法答应下来。 “说---,你能不能答应?”晋公重耳厉声道,“若不能答应,那就等着晋国的大军踏破陶丘,灭了曹国吧!” 在晋公重耳的威胁下,曹国陶丘将军无话可说之际,晋国中军将先轸出列道:“君上提出的条件太过于苛刻了,陶丘将军难以答应,要不臣提出一个办法如何?” 都到了这个时候,晋国的中军将先轸竟然出来调和,而且一张嘴竟然是替人家说话,晋公重耳不解的望着他,“你是何意?” “末将的意思,只要曹国能够答应把陶丘城头挂着的晋军将士的尸体交还给晋国,我们就可以答应让曹国人出城来掩埋祖先的尸骨,君上以为如何?” 什么? 晋公重耳彻底给愣住了。 原本以为先轸会提出什么样苛刻的要求呢,没成想他竟然会说这样的条件来。晋公重耳当然有些不解了,“你说的这条件未免有些太过宽松了吧!根本不足以惩治曹国。” 先轸也不解释,而是拱手道:“请君上答应末将的请求。” 既然先轸如此坚定,重耳只好对曹国使臣道:“晋国中军将的话,你可听到?” “下臣听到了。” “你可能做主?” “下臣能够做主,回去立即命令曹军放下城上的晋国将士的尸体,并装上棺材送给晋国,不知晋公可满意?” “好,那就这样吧!” 双方就此事初步达成了协议,陶丘将军高高兴兴的回去向曹公姬襄禀报去了。 待曹国使臣走后,晋公重耳走下座榻来到先轸跟前问道,“你为何要替曹国说话?” “末将并是不是替曹国说话,而是在为晋国灭曹而出谋划策。” “哦?说来听听。” “君上觉着你刚才提出来的条件曹国会答应吗?”先轸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反问晋公重耳道。 “这个吗?应该不会答应。”重耳想了想道。 “既然曹国不会答应,那我们还有必要提出这样的条件吗?反观臣提出来的条件,曹国一定会答应;只要曹国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听着先轸自信的话,晋公重耳和群臣都知道,他已经想好了对付曹国的办法,“这么说你有办法对付曹国了。” 先轸点点头,“君上,诸位大人,只要曹国答应把陶丘城里我们的将士的尸体装上棺椁运出城来,我们占领陶丘的机会也就来了。” 听罢先轸的话,晋公重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我们趁着这个机会伏击曹军,趁机杀进城去?” “对,就是伏击,在双方互相交接的过程中,我们趁机杀死运送棺材的曹军,乘势杀进城去,曹国岂不灭亡?”先轸说道。 听完先轸的计划,晋公重耳默默的望着先轸,轻轻的点点头。 第467章 拿下陶丘 陶丘城门终于打开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陶丘将军带领着三百名将士护送着装有晋国将士尸骨的车架缓缓的驶出城池,准备交给晋国。 谁知他们刚刚出城就看见先轸带领着五百名晋国将士在距离他们不到百步的地方等候着,在先轸的身边乃是晋国著名的大力士魏犨(chōu)。 晋军在距离陶丘城门如此近的地方等候,这让刚刚出门的陶丘将军稍稍有所担心。但双方已经说好了要在城外进行交接,就算是有些担心,事已至此,陶丘将军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哦---,先轸将军这么早就等候在这里了?”见面后,陶丘将军拱手对先轸说道。 “陶丘将军莫要见怪,将士们为了及早接回自己同伴的尸骨,心急的很啦!只好前来迎接了。”先轸拱手对陶丘将军说道,也算是对陶丘将军的一种解释。 话虽是这么个话,但是在距离陶丘城如此近的地方交还尸骨,陶丘将军总觉着有些不太放心。 见陶丘将军不见动静,先轸提醒道:“将军,你是不是可以把晋国将士的尸骨交还给我们了?” “好好好---”都已经到了这份上,在先轸的提醒下,陶丘将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答应把装有晋军将士尸骨的棺材连同车架一起交还给先轸。 就在双方将士开始交接的时候,先轸给身边的魏犨使了个眼色。 魏犨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趁着陶丘将军正在指挥交接的档口,挥戈直接向陶丘将军的后背刺去。 “啊---”陶丘将军大喊一声,当即被魏犨刺下战车,挣扎了几下之后,便一命呜呼了。 这一招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曹**队根本就没有一点防备,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大声叫喊,“啊?”见到魏犨已经行动,参与交涉的晋**队将士也纷纷拿出戈矛刺向吃惊的曹国将士。 “魏犨,还不赶快去占领城门。”先轸对魏犨喊道。听到中军将的喊声,魏犨立即驾车向着陶丘城门冲去。 “快关上城门-----,要快,快----”守城的将士看见魏犨驾车冲过来之际,一边喊一边开始推着城门准备关上。 但是已经迟了,还没等他们关上城门,魏犨的车架就已经冲到了城门跟前。 “嗨----”魏犨大喝一声,就在城门快要关上的那一瞬间,一脚踏在门上。 好家伙,这一脚的力量确实大啊!城门呼的一下向后退去,把几个关门的士兵差点推倒在地。 要知道,先轸所带领的这五百名交接的士兵,可都是晋军中骁勇善战的勇士,三招两式就将陶丘将军带领的曹国士兵给解决了,随后跟着魏犨向着陶丘城冲进去。 城下发生的事情,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刚才还在城头之上观看两军交接的曹公姬襄一下子被城下的变故给惊住了。等他回国头来的时候,晋军在魏犨的带领下已经冲进了陶丘城。 “快---,快将他们赶出去,他们的人数并不多,赶紧将他们赶出去。”稍稍愣了一会,曹公姬襄回过神来,命令守城的将士们将冲进城的晋军将士赶出城去。 但是已经冲进城的晋军将士,是那么好赶走的吗? 他们既然已经冲进城来,可就不愿意轻易出去了。更何况冲进城的晋军将士都是骁勇善战之徒,围过来的曹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虽然不断有曹**队涌过来,但是还是不能夺下南城门。 就在两军厮杀的过程中,后面的晋军在先轸的带领下也就源源不断的涌进城内。可怜的曹国将士,好不容易在晋军的进攻下守住了城池,却不曾想会在转瞬之间让敌人攻进了陶丘城内。 曹国国君傻眼了,曹国将士们傻眼了,当然了曹国的百姓也傻眼了。他们知道一旦晋国冲进陶丘,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们的好日子真的是到头了。 进城之后的晋公重耳立即下令:“众将士,曹国上下一直以来轻慢我晋国,现在我们已经进城,寡人命令你们对陶丘进行抢夺,所有敢反抗我晋**队的格杀勿论。” 之所以下这样的命令,那是因为虽然晋国围攻陶丘只有几天时间,但是这几天来晋国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近千名晋国将士死在了曹国手中。 近千名将士啊!在那个人口并不多的春秋时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既然你曹国敢如此对抗晋国,那晋国有何必轻饶曹国呢?晋公重耳就是要杀光曹国的官吏,曹国的将士,甚至于敢于反抗晋国的曹国百姓,看看你们曹国今后还敢不敢再对晋国无礼。 一听到君上说可以对曹国都城进行抢劫,晋国将士们哪有不高兴的呢?特别是当晋国将士看到曹国的美女之后,早就想对曹国进行抢劫了,至少也应该尝试一下那些曹国的美女的滋味吧。 下完这样的命令之后,晋公重耳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对准备离去的将士们说道:“等等,刚才寡人忘了一件事情。” 刚刚转身准备抢劫的晋国将士有转过身,“君上有何吩咐?” “你们一定要记住,在抢劫曹国的时候,不要去一个人的府上。他的名字叫僖负羁,当年寡人流浪曹国的时候,僖负羁大人曾经帮助过寡人。你们谁敢去他的府上,一旦让寡人知道,定斩不饶。”在放兵抢劫之前,晋公重耳专门向军队交代了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曹国除了僖负羁大人之外,已经没有几个好人了。 交代完这件事之后,晋公重耳带领军队向曹国王宫而去。现在他要好好羞辱一下这个当年羞辱自己的曹国国君姬襄,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轻慢自己的后果。还没到王宫门口,就看见曹公姬襄带领着群臣毕恭毕敬的等在那里。见到晋公重耳带人过来,姬襄赶紧上前拜道:“寡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与晋国为敌,还望晋公念在曹国万千无辜百姓的份上,饶过他们一把。” 重耳厌恶的望了一眼姬襄,虽然这个人有些变态,但是在关键时刻还能够为操过的百姓考虑,也不枉为人君一场。 但是现在认识到问题的严重已经晚了,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刻,鱼肉还有反抗的机会吗?取得胜利的晋公重耳岂能饶了曹公,“来人啦,将这个鱼肉百姓的无耻之徒给我拿下。” 听到国君的命令,几名如狼似虎的晋军将士冲上前抓住曹公姬襄的胳膊扭到身后,等候发落。 同样都是一国之君,做人的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被人拿下的曹公姬襄此时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只等重耳对他的命运做出宣判。 “姬襄,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也配做一国之君。大战在即,你竟然还用三百个美女抬着你在城上游玩,这样不顾百姓死活的东西,怎能够为人君。”重耳并没有说今天自己之所以出兵曹国是为了报当年姬襄偷看自己的私仇,而是说姬襄在曹国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就知道享乐的事情,说白了也就是避重就轻吗? 听着重耳对自己的宣判,曹公姬襄倒是不紧张了,毕竟重耳所说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判他死罪。 不过他的判断错了,只听重耳话音一变道:“来人啦,把姬襄拉下去砍了。” 啊? 晋公重耳竟然要杀掉曹国国君,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第468章 内臣与外臣 一般情况下,双方交战就算是对方战败了,也是不会把人家的国君给杀了的。最多也就是把对方的国君放逐了,流放了,或者说是驱逐出境等等。毕竟对方也是当国君的人,最基本的颜面还是要给的,所以在大多情况下取胜的国家会赏赐给对方国君一座城池,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现在,晋公重耳却要把战败的曹公姬襄给杀了,这确让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是你生气也就罢了,最多收拾他一下,在把他关进监狱惩罚一下,最后将他放逐就可以了,为何还要杀掉人家呢? 于是狐偃出列道:“君上,臣觉着此事有所不妥,就算是曹国战败,就算是姬襄曾经羞辱过我们晋国,也不至于是死罪,还请君上遵循列国间的规矩,留姬襄一条性命。” 重耳听罢很不悦的望了一眼狐偃道:“当年寡人流浪到曹国的时候,姬襄羞辱寡人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人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我们费劲了心血,终于拿下曹国,寡人岂能饶了他。就算是我今天饶了他,明天他不知道还会害谁呢?为了永绝后患,寡人决定还是杀了的好。” “这个?”多年来狐偃一直在重耳跟前很强势,但是这一次,他却没话可说了。 除了重耳的话让他无话可说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他已经能够明确的感受到重耳对他的冷淡,不说别的就单单从设立中军将这件事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先后两次选择中军将,重耳都没有用他,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经的事情多了,狐偃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为了自己,也为家族的利益,还是不要与国君作对的好。 于是狐偃建议完之后,就不在说什么了。 虽然狐偃说不动国君,但晋国的群臣也不能就这样让自己的国君把对方的国君给杀了,毕竟这样的做法会引起众怒的,也会让晋国处于被动的。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赵衰出列道:“君上,曹公姬襄确实是罪大恶极,但还没有到罪不容诛的地步。要不先将其拘押起来,等我们彻底占领了曹国之后,再做处理不迟。” 当下要想让晋公重耳直接释放姬襄是不可能的,不如先让重耳把曹公拘押起来,这样也好为以后释放曹公做些准备。 很显然,赵衰的建议说到了重耳的心里,“好,就以你的意见,先将姬襄押在大牢之中。” 将曹公姬襄押走之后,重耳环视着着偌大的曹国王宫,心中甚是感慨,当年他就是在这里遭到曹公姬襄羞辱的,今天自己终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他岂能不感到由衷的兴奋。 正在晋公重耳暗自高兴的时候,只听见有人在宫门外对侍卫大声喊道:“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晋公。” “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晋公---”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硬闯进王宫来见晋公重耳呢? “我是僖负羁,你们国君认识我,我有事要向晋公说。” 什么,来人竟然是僖负羁? 晋公重耳一听赶紧起身向宫门外走去,一出门就看见僖负羁一脸愤怒的正在与侍卫们争吵着。 “僖负羁大人啊,你怎么来了,我正想见你呢,快快请进。” 国君对这个名叫僖负羁的曹国人竟然如此客气,侍卫们赶紧放僖负羁进宫。 僖负羁气呼呼的跟随重耳进了宫,还没等重耳坐定,僖负羁“噗通”一声就跪倒在重耳的面前,“晋公啊,你快救救老臣吧。” 一听此言,重耳当下就愣住了,“僖负羁大人何当如此?快快起来说话。” 僖负羁没有起身,继续跪着对重耳说道:“就在刚才,一队晋军冲进我的府邸,见人就杀,见了女的就要行禽兽之事,老臣上去跟他们理论,还被人家给打了。”说罢僖负羁转过脸给晋公重耳看,果不其然,老头的脸上明显是被人抽耳光的痕迹。 “我知道,你们晋国痛恨曹国,但是曹国的普通百姓并没有加害过晋国,再说了君上流浪曹国的时候,老臣也没有得罪您啊!为何还要受到晋**队的践踏呢?不但如此,晋军临走之时,还下令烧掉老臣的府邸。这府邸都被烧了,我这把老骨头将在那里安放呢?” 啊?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听此言,刚才还暗自高兴的晋公重耳当下就气的快要炸了,千叮咛万叮咛,不允许军队祸害僖负羁的家,这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僖负羁大人莫要悲伤,寡人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随后重耳双手扶起僖负羁,“请老大人给寡人说说,到底是何人带兵进了你的府邸?” “这两个人我记得,一个名叫魏犨,另一个叫颠颉。就是他们两个人带兵践踏我的府邸的。”僖负羁气呼呼的说道。 魏犨? 颠颉? 听完这两个人的名字,在场的大臣都明白了,这两个可都是晋公重耳的得力干将,竟然不把国君的话放在眼里。确实让人有些气愤。但是,国君会为了一个外臣来得罪自己的得力干将吗? “来人啦,给寡人将魏犨、颠颉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抓过来。”晋公重耳猛一拍案几对侍卫喝道。 “诺---” 侍卫领命,迅速带兵除了曹国王宫。 不一会儿,魏犨和颠颉两人就被带到了曹国大殿。 “君上为何要将我二人抓来?”很显然国君命人当着将士们的面将此二人抓来,伤到了二人的脸面,见到国君后颠颉气呼呼的说道。 “啪----”晋公重耳猛拍案几道,“你还有脸问寡人为何将你们抓来,我来问你,你们临出宫的时候,寡人是如何交代的?” 二人没有说话,他们当然知道国君曾经的交代。 见二人无语,晋公重耳指着僖负羁问道:“此人,你们可认识?” 颠颉与魏犨回头看了一眼僖负羁,“认识。哼,他不就是一个曹国的大夫吗?” “一个大夫?”重耳很是不满的说道:“他就是寡人给你们千叮咛万嘱咐的僖负羁大夫。你们说说,寡人都已经给你们交代的很清楚了,你们为何还要带兵闯进他的府邸?你们是不把寡人的话当回事,还是不把僖负羁大人当回事?说---” 这个? 颠颉望了一眼魏犨,于是魏犨说道:“君上,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按照您的命令对陶丘所有的住户进行搜查,进入这个老东西府里的时候,这个老东西很不配合,不但如此还命令家丁对抗我们的军队,末将一气之下就命令军队强攻进了他的府邸。” “哼哼----”重耳很不乐意的哼哼了两声,“你可知道他就是寡人反复交代你们不能触犯的僖负羁大人?” 听到国君的问话,魏犨道:“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当时不知道?还是知道了继续硬往府里闯?” 魏犨不说话了,其实当他们来到僖负羁府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里就是国君反复交代的府邸,但但是已经抢劫上了头,也就把国君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既然魏犨不说话,重耳就明白了当时的情况,厉声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僖负羁大人的府邸,为何还要硬闯?看来你们是故意把寡人的话不当回事了?” 魏犨低下头,不好意思继续回答下去。 颠颉见状上前一步道:“君上,就这么一点事情,值得生这么的气吗?再说了就算是他当年给过君上恩惠,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很显然在颠颉看来,就算是僖负羁的府邸又能怎样,毕竟国君可是下过命令要对陶丘城进行抢劫的。抢劫吗,总有不到位或者是越位的时候,抢劫一个外臣的府邸,值得大惊小怪吗? 但是在晋公重耳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牵扯到他在晋国的威严和地位。说的再深一点,两个不大的官员都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自己今后还怎样领导这偌大的晋国呢?这可是一个执政能力的问题,小视不得。 “好啊!颠颉,你违反寡人的军令,还有理了不成?” 颠颉听罢,很不乐意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就这么点事,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冷场了。 此时的曹国大殿里,晋国君臣彻底是冷场了。 晋公重耳彻底被这两个人给气疯了,自己犯了错误不知道悔改,反而劝解国君放弃。过了许久重耳抬起右手抖抖索索的对颠颉说道:“颠颉,寡人知道你曾经跟着我流浪,也吃尽了苦头。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告诉你,雪中送炭远远要比锦上添花重要的多,当年我流浪的时候,只要有人送给我一句温暖的话我都会铭记终生。更何况僖负羁大人他对寡人根本就不是一句话的恩情,他曾经送给寡人送过吃的用的,小心的维护着寡人的尊严,他的恩情寡人一生都不会忘记。” 当重耳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就已经把颠颉与僖负羁做了区别,那就是僖负羁要比颠颉重要的多。 明眼人都能够听出晋公重耳这句话所蕴含的深层次意思,那就是重耳已经放弃颠颉了。 当然了,颠颉也能够听得出国君话里的意思,抬起头直面着重耳道,“君上,这么说你会为了一个外臣准备杀了我了?” 重耳也不示弱,直面着颠颉道:“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自己该死了。” 第469章 生与死 颠颉确实是该死了。 原因很简单:一是他没有把国君的话当回事明知故犯,让国君感觉到颠颉在挑战他的尊严;二是他还犯了臣子不该犯的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不该当着其他人的面挑战国君的底线,自以为跟国君关系不错,不会杀他。 但是他错了,此时的晋公重耳已经不是当初流浪的那个重耳了,他已经是中原第一大国的国君,既需要有大臣的扶持,也需要维护自身的尊严,现在重耳需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了。 “来人啦,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推出去砍了。”晋公重耳阴沉着脸厉声说道。 啊? 当重耳真的说出来要杀掉颠颉的时候,在场的大臣们都惊住了,想不到国君真的会为了一个外臣杀掉跟自己一起流浪过的大臣。兔死狐悲,谁也不想想有朝一日国君会因为其他事情杀了自己,于是大家一起出列哀求道:“君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不管怎么说颠颉也是跟着君上吃过苦的人。” 面对所有大臣的哀求,重耳稍稍有所迟疑。 但就在这个时候,颠颉倒是来了劲头,对群臣道:“你们莫要哀求,他是国君想杀就杀,我无所谓。” 此言一出,就是神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重耳听罢,“杀---”随后愤怒的挥挥手,示意刀斧手将颠颉拉出去砍了。 颠颉头一昂跟着刀斧手出了曹国大殿。 “咔嚓---”一声沉闷的声响之后,颠颉的人头被送到了晋公重耳的案几前。 “君上,颠颉已经伏法。” “嗯---”晋公重耳嗯了一声,抬头望着魏犨。 魏犨绝对不会想到,晋公重耳真的会将颠颉杀掉。虽说他也是行军打仗出身,但是真的等生死来临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也害怕了,因为他不想死在朝堂之上,要死就死在战场上,也不枉自己为将一场,“君上,末将知错了。” “知错了?哼哼,当你把寡人的话抛在脑后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悔改?”晋公重耳已经有些上头,这些跟着自己的将领们的确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自己再三叮嘱不许闯进僖负羁的府里,结果这些人还是当做耳旁风。 望着晋公重耳铁青的脸,魏犨跪道:“君上,你若真要杀掉末将,那就请给末将一次机会,让我战死在战场上。” 将军只有战死在战场上才算是死得其所,若要是因为违反军纪被君上杀死,那就有些窝囊了。 这是很关键的一句话,当魏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晋公重耳迟疑了,他想到了这些年来魏犨为了晋国的事业出生入死的场景,若真的为了这件事就将魏犨杀了,今后会不会伤了所有将领的心呢? 赵衰见状出列,知道君上已经有所心动,于是说道:“君上,既然魏犨将军已经说了要戴罪立功,何不留他一条性命,让他战死沙场为国出力呢?” 晋公重耳听罢,望了一眼魏犨,“好,既然赵大人为你求情,那就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死罪已免,活罪难饶;来人啦,推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军中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打了不杀,杀了不打。当晋公重耳命人杖打魏犨的时候,就不算在杀他了。魏犨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留下了,于是再次跪拜道:“谢君上不杀之恩,末将当战死沙场,以谢君恩。” 解决了颠颉、魏犨的问题,晋公重耳走下坐榻,来到僖负羁的跟前,“僖负羁大夫,寡人对属下要求不严,致使你的府邸受到损毁,还望先生莫要怪罪。” 为了自己的事情晋公重耳把手下的大臣都给杀了,僖负羁还能说些什么呢,赶紧拜道:“外臣感谢晋公主持公道,臣代表曹国的万千百姓感谢晋公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臣也没有什么要求了,外臣这就走了。” 说罢,僖负羁起身准备离开。 “僖负羁大人,你的府邸都已经被烧了,你还能去哪里呢?”晋公重耳问道。 府邸都已经被魏犨和颠颉给烧了,七八十岁的僖负羁能去哪里呢? 老头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晋公重耳道:“府邸虽然被烧,但是臣是曹国人,左邻右舍都是老伙计,不管在谁家里住上一两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僖负羁大人,你看这样成不?不如你先住在这里,多年不见我们也该好好聊聊了。寡人这就命人去给你打扫府邸,等收拾出来一两间屋子后,你再回去如何?”晋公重耳关切的对僖负羁说道。 一个外国的国君对自己关怀到了这种程度,僖负羁还能说什么呢?当天晚上,晋公重耳留僖负羁和赵衰在曹国王宫里与自己一起用膳。 喝着酒,吃着肉,晋公重耳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僖负羁大人,现在你在曹国的府邸也被人给烧了,要不你跟寡人一起前往晋国如何?” 僖负羁听罢默然。 “寡人如此诚信的邀请,难道大人还不愿意吗?”重耳不解的问道。 “晋公的好意外臣心领了。但是臣身为曹国人,在曹国生死存亡之际不能为君上分忧,不能为黎民担当;若真的像晋公所说的那样,跟着你去了晋国,那我就彻底成了曹国的罪人。为了臣的生前身后名声,还请晋公收回成命。”僖负羁说道。晋公重耳能够看得出说这话的时候,僖负羁的神情明显是低落的。 因为僖负羁知道虽然自己现在坐在这里与晋公重耳一起喝酒聊天,但是曹国的国君还关在监狱里,曹国的百姓还在忍受晋**队的践踏,他又如何能够心安呢? 听完僖负羁的话,晋公重耳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曹国?哼,寡人想让他存在他就存在,寡人想让他灭亡,他一刻也不能存活;明天一早,寡人就命人将姬襄杀掉,只要姬襄一死,曹国也就完了,你也就没有必要呆在曹国了。”说这话的时候,晋公重耳是带着气的。 啊? 僖负羁听完晋公重耳的话,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担心,毕竟这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得失了,而是牵扯到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于是,僖负羁起身跪到在晋公的面前,老泪纵横的说道:“晋公,臣请晋公莫要杀死曹公。” 嗯? 一直以来深受曹公打压的僖负羁还会为曹公求情。晋公重耳端着的酒樽停在了半空,“僖负羁大人,若寡人记得不错的话,曹公姬襄对你并没有多好,你为何还要替他求情呢?” “曹公对臣好与不好那是我们君臣之间的事情,但是臣为他求情不仅仅是为了臣个人的荣辱,而是为了整个曹国,也是为了晋公你的荣誉和霸业。” 为了晋公重耳的荣誉和霸业? 重耳有些不太明白。 望着晋公重耳疑惑的神情,僖负羁继续说道:“晋公,当年齐桓公称霸中原时候,能够帮助异性诸侯恢复他们的国家,正是因为他这种宽阔的胸怀,赢得了诸侯的尊敬,最后才能够称霸诸侯。今天晋公已经拥有了齐桓公当年的实力,缺少的正是他这种宽阔的胸怀。” 我缺少齐桓公那样的胸怀? 难道我齐桓公之间真的只有胸怀那么简单吗? 晋公重耳来了兴趣,毕竟一个外国的臣子站在另一个角度上看问题,效果就不像自己的臣子那样太多的功利了。 僖负羁继续道:“现在晋公面临的困境就是如何展现你的胸怀与报仇之间的关系。不管曹公姬襄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他与你一样都是姬姓子孙,都是周王室的嫡亲国家,若晋公不能容忍自己的尊严受到伤怀,那你就杀死姬襄,让他为当年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但是这样一来,也会让诸侯认为晋公的心胸不够宽阔,不能容忍别人的一点过错,进而远离晋国。但如果说晋公能够放弃个人私怨,放了曹国和曹公,那么你的威望和胸怀就会赢得诸侯的尊重。那么晋公只需一战就可以在列国间树立起霸主的地位。外臣敢断言,齐桓公之后天下的霸主非晋公莫属。” 一个自己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一下的曹公姬襄竟然会关系到晋国的霸业成功与否,这让晋公重耳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曹公姬襄去留了。 这时赵衰起身道:“君上,僖负羁大人所言正是臣想给君上建议的。为了一个小小的曹公姬襄而影响到晋国的霸业,不值得啊!” 晋公重耳停在半空的酒樽重重的落下了。 紧紧握住酒樽,晋公重耳狠狠的想到,是自己的仇恨重要呢,还是晋国霸业重要? 那还用说吗?自己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若能够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刻称霸一次诸侯,岂不是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呢? 想通了这一点,晋公重耳释然了,“对,你们说的对,寡人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影响到晋国的称霸大业。” 听完晋公重耳的话,僖负羁笑了,赵衰也笑了,“君上所言极是,我们确实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曹国而影响到晋国的称霸大业。” 曹公姬襄怎么也不会想到关键时刻,被自己赶出朝堂的僖负羁竟然会为自己求情,而且还让晋公重耳留下了自己,救活了曹国。 从监狱走出来之后,曹公姬襄一下子变了,对僖负羁是千恩万谢,对晋国更是言听计从,曹国彻底成了晋国的附属国。 第470章 君臣失和 曹国归晋之后,晋国的大军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在晋公重耳的带领下继续向南开去。 宋国商丘。 围城以来久攻不克,已经领楚国君臣之间的矛盾慢慢的凸现出来了。 “报---,启禀大王,晋军已经拿下曹国,擒获了曹公姬襄,现在曹国已经归晋了。” 探马的禀报声再次惊醒了楚国熊恽和令尹子玉。 “这这这,这可该如何是好?”听到曹国归晋的消息,楚王熊恽再也坐不住了,近一年来的围城早就让楚王熊恽心灰意懒,他不想再与晋国一争高下了。 “大王,虽说现在晋国的势头很猛,但是也不足为奇。大王试想一下我们楚盟联军约有十万左右,晋国只有五万余人,以十万对付五万兵马我们绰绰有余矣!臣建议继续加大对宋国的进攻,直至拿下宋国,迫使宋国归我楚盟。只要宋国归了楚盟,晋国就等于断了一条臂膀,自然就不足为惧了。”虽然晋**队一路势如破竹的向着南边奔来,但是作为楚国的令尹子玉继续坚持要与晋国对抗到底。 见子玉如此坚决,楚王熊恽稍稍有些不悦,“令尹,孤王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宋国,若能及早拿下宋国则好,可是现在看来我们的计划时错了,这么长的时间迟迟拿不下宋国,孤王已经倦怠了,更不想因为此事引起中原的动荡。要不我们与晋国讲和吧!” 一听到楚王准备与晋国讲和,子玉当下就着急了,“大王,不管你是否愿意,但当下的局势已经让楚国走上了不可回头的道路。既然晋国已经拉开阵势,我们楚国作为南方大国,能就此退缩吗?” 退缩就意味着认栽,意味着认输。 要是还没有与晋国真刀真枪的对抗,就此认输或者是认栽,楚王也不愿意,毕竟作为大国还没有战斗就直接退缩,楚王熊恽的脸上也无光啊。 但是面对晋国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一个小小的宋国,这么长的时间都拿不下来,更何况身后强大的晋国呢。 再想一想,当时决绝了秦国的调停,也就等于把秦国推向了晋盟一边,秦晋联合起来,这可都是对楚国不利的因素啊! “退缩?孤王当然不愿意就此退缩,但是一个小小的宋国,这么长的时间都攻不下来,孤王心中焦急,也有些担心啊!这玩意战败,孤王的颜面何在?楚国的尊严何在?”当着令尹的面,楚王也不隐藏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子玉明白楚王已经萌生退意了,但是当此之时作为南方大国的楚国怎么能够退缩呢?“大王,当此之时晋楚两国已经到了一决高下的时候,还请大王坚持到底,臣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楚国的。” 看来君臣二人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了,于是楚王有些生气的说道:“既然你坚持要与晋国对抗到底,那你就留下,孤王先带兵回郢都了。孤王担心,一旦秦晋联盟,秦国趁机从鄀国方向来偷袭我楚国,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这? 万一秦国越过秦岭,从北边偷袭楚国,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了这一点,子玉也有些害怕,于是说道:“既然大王想回郢都,就请大王先回去休息几日,也好对当下的局势好好考虑一下,但是要让楚国此时退兵,臣以为确实不妥。臣继续带兵进攻宋国,大王只管放心,我一定会拿下宋都商丘的。” 要知道子玉乃是楚国最大的家族若敖氏的宗主,若敖氏的子弟在楚国政坛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子西、子上等等都子啊楚**中担任要职。一旦与楚王对抗起来,楚王也有所忌惮。 当一个臣子对大王说出这样的话来,楚王当然不悦了,但是就此退兵他也觉着有些甘心,既然子玉愿意自己带兵留下继续进攻宋国,那就由他去吧! 当天下午楚王熊恽就带着一部分军队回郢都去了。 楚王走后,令尹子玉的意志更加坚定了,现在他要带着剩下的楚军与晋国抗衡到底了。当晚,子玉将楚盟所有的将领召集在一起商议如何对晋国用兵。 “诸位,大王临走前命我主持军中事务,现在晋国重耳已经突破曹国陶丘向宋国而来,一路过去斩关掠城,无所不克。诸位都说说我们该当如何?如何打退晋国的进攻,拿下宋国一图霸业。”诸位将领到来之后,子玉说道。 听完子玉的话,子上出列道:“令尹大人,末将以为我们应该在晋国长途奔袭的过程中,突袭他们。否则等晋国来到宋国城下之时,我们就会受到晋国与宋国的内外夹击,到那时形势就会对我们很为不利。”子上乃是子玉的堂兄弟,当然要向着子玉说话了。 子玉听罢,向着下面的其他将领问道:“你们以为子上将军的意见如何?” 其实楚王与令尹之间关于战与和的争执,许多将领都已经知晓,好多人也在持有观望态度,但是当下子玉的问话很明确告诉众人,不管怎样,他都要与晋国一战了。原本还想不战的将领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了。 这时,子玉的另一位堂兄弟子西出列道:“令尹大人,末将以为子上所说不对。” 嗯? 都是自家兄弟,这仗还没打,怎么就掐上了呢? 子玉吃惊的望了一眼子西,“你以为子上的话不对,那你说说我们该当如何?” 子西说道:“当下晋军实力确实强大,一路过来已经接连攻克了卫国、曹国等等诸多国家,卫曹归晋,使得原本强大的楚盟又减少了两个国家。加之秦晋本就是盟国,而东方大国齐国又因为我们的发兵与楚国分心,若此时晋国出面邀请,我担心齐国也会进入到晋盟之中去。如此一来,令尹大人有没有想过晋国就形成晋国、秦国、齐国、宋国、曹国、卫国等诸多国家形成的强大盟国关系。若一起向我楚国发难,我们能够对付的了吗?” 听着子西的分析,在场的将领们无不有所担心,怪不得楚王会突然之间带兵回郢都呢?原来他已经看出了晋盟实力强大,这才不得不带兵离开了。 这么说与晋国的战争就是令尹的意思了? 在场的将领们疑惑的望着子西。 子西继续道:“在晋盟势力愈发强大的情况下,反观我们楚盟却只仅仅有蔡国、陈国、郑国等等这些二等小国,另外加上一个郑国一直是摇摆不定。令尹大人,面对双方军事上的对比,我们需要调整策略啊!” 不能不说,子西的话让子玉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难道你想退兵不成?” 子西笑了笑:“退兵?末将可从来没有说过要退兵的话啊!末将只是以为我们应该调整一下策略,说不定就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说你的思路。”子玉很有兴趣的说道。 “要说我的思路,首先应该说说我们的成功的标准,如果我们成功的标准是将晋国彻底打趴下,并进一步向中原腹地进军称霸中原的话,那我们确实需要用战争来解决问题,打败晋国成就霸业。若我们只想让原本属于楚国的盟国回到楚盟的怀抱,只需要派一使臣前往晋军大营中向晋公重耳说明情况即可。不知令尹大人想选择哪一个?” 听完子西的话,子玉想了想道:“以当下的双方的实力来看,我们的军队仍然要比晋国多,我军的兵力加上陈、蔡两国的总兵力应该有六万多人,而晋国最多也就五万余人,若要开战我们也不惧晋国。我看这样,先派使臣前往晋军营中,要求重耳把曹卫两国归还给楚盟,若晋国答应,我们就可以从宋国退兵;若晋国不答应,我们直接发兵进攻晋国,诸位以为如何?” 很显然这是一个比较万全的策略,子上、子西等人听罢表示认可。 第471章 该当一战 解决完曹国的事情,晋公重耳带着晋国大军焦急的赶了一天的路程,刚刚扎好营帐,准备议事,就听到了内侍的禀报,“启禀君上,楚国使臣来了。” “哦?楚国使臣来了?”听罢,晋公重耳望着赵衰等人,不由自主的说道:“这个时候,楚国使臣来做什么呢?” “至于楚国使臣这个时候前来做什么,微臣也不知道,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这个时候,楚国能够派使臣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君上不如先见上一见,看看他怎么说。”赵衰建议道。 “传楚国使臣觐见。” 很快楚国使臣走进来晋国的大帐,“楚国使臣拜见晋公。” “两军交战在际,楚国使臣前来有何要事?”见到楚国使臣,晋公重耳说道。 “为了两国和平而来。”楚使说道。 双方都要打仗了,还有人为了两国的和平而来,这倒是意见新鲜事情啊!晋公重耳左右望了望,见大家都是一脸的吃惊,不禁问道:“说说看,在两军即将交战之际,哪里还有和平可言?” 楚使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家令尹说了,只要晋国把曹国和卫国继续交还给楚国,楚国就愿意放弃进攻宋国,以换取晋国与楚国的和平,不知晋公意下如何?” 听完楚使的话,晋公重耳算是明白了,看来晋国接连攻下卫国和曹国,楚国已经感到了压力,主动与晋国来协商了。但是这会不会是楚国的阴谋呢?作为交战方的晋国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好,贵使的话,寡人已经知晓,还请贵使先下去休息,容寡人与诸位爱卿商议后再做决断。”晋公重耳对楚使说道。晋公重耳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这一点,所有的事情来了,他不会独断专行,而是要与大臣们商议之后才做决断。 楚使走后,晋公重耳的大帐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还没等重耳询问,大臣们先自顾自的说开了。 “君上,既然楚国已经派使臣前来说他们愿意放弃宋国,我们出兵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臣以为我们可以答应楚国的条件。”楚使走后,中军佐郗溱出列说道。 郗溱的说法代表大多数晋国臣子的意见,从一开始出兵到现在,在大多数臣子的心目中都认为晋国的不是楚国的对手,毕竟人家有大约十万的兵力,而晋国却只有五万左右的兵力,不说别的就是双方的兵力对比,晋国也处于弱势。晋国之所以出战,就是担心自己的盟国宋国的安危这才不得不出兵的,现在楚国派使臣前来协商,愿意放弃宋国,正好也是晋国下台阶的好办法,晋国为何不抓住机会呢。 莫要说是大臣们就是晋公重耳自己心中最初的想法也是这样,但是仗打到今天,他却稍稍有些不心甘了。毕竟时至今天还没有与楚国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就此退兵,怎么也有些遗憾啊! 郗溱说罢,又有几位大臣都跟着说道,“君上,晋国本来在兵力上就弱与楚国,既然现在楚国已经来使,我们可就此退兵,到时候宋国也救下了,我们还保存了实力,何乐而不为呢?” “赵爱卿说说你的意见。”既然大家都这样认为,在下决断之前,晋公重耳还是觉着应该征求一下赵衰的意见。 很显然赵衰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毕竟战与和乃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表态。 晋公重耳这样一问,赵衰出列道:“君上,是否要答应楚使的要求,最主要的要思考一下楚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派使臣前来与晋国商谈的背景和原因。” “嗯,你说的对,确实应该分析一下楚国派使臣前来的原因,说说你的见解。”晋公重耳也觉着确实是这样。其实当楚使刚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对此时楚国突然派使臣前来有些疑惑,现在赵衰这样一说,晋公重耳更是觉着楚国此时派使臣前来有那么一点点不和常规。 “臣以为楚国此时派使臣前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楚国在是否与晋国一战这个问题上出现了分歧。”赵衰坚定的说道。 赵衰此言一出,晋国君臣都为之一惊,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竟然让赵衰看出了楚国的分歧,众人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哦?你说楚国在与晋国一战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有何凭证?”晋公重耳说道。 “刚才楚使已经说清楚了啊!诸位有没有听出来,刚才楚国使臣说的是他代表的是楚国令尹而来,而没有说他是代表楚王来的,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楚国已经与令尹子玉之间有了很大的矛盾,说的在深刻一点,那就是楚国王室与以子玉为首的若敖氏之间的矛盾已经凸显出来。说不定此时楚王已经回郢都了,留下令尹子玉与晋国抗衡。” 经过赵衰这样一提醒,众人这才意识到,楚使刚才确实说的是他代表楚国令尹子玉而来,确实没有说他代表楚王而来。 “你说是楚王已经走了,现在宋国城下的楚国主帅已经不是楚王了?为什么呢?”听到赵衰的分析,晋公重耳惊喜的说道。 “君上有所不知,多少年来,楚国的一直是由熊氏为王,而由若敖氏执掌楚国的军政要务,而若敖氏最主要的代表就以子玉为首的一帮人物,这些人物渗透在了楚国的各个方面。在一定情况下,楚王也要让若敖氏三分。面对是否与晋国一战的大事上,臣想楚王肯定已经意识到了晋国接连攻克卫国和曹国对楚国不利,故而想借此机会收兵回郢都,但是若敖氏执意不肯退兵,最后楚王一气之下回了郢都,留下子玉带兵与晋国对抗。” 对于楚国的情况,重耳多少知道一些,经过赵衰一说,他也觉着楚国内部确实是出了问题。 赵衰继续道:“虽然子玉坚持与晋国战斗,但是楚王一走,他的底气也少了不少。所以这才派使臣前来与晋国协商,如果晋国答应他们的条件,也算是取得了一些成果,他也正好挽回一些面子,自己也好回国复命啊!”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楚国国内的矛盾竟然如此之深。”经过赵衰的分析,晋国对于楚国的国内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刚才主张与楚国和谈的大臣也敢说话了。 “寡人在想,楚王走的时候,肯定带走了不少的兵马,此时宋国城下的兵马肯定不足十万人了。”晋公重耳琢磨道,“诸位说说,我们与楚国是战是和呢?” 这时主持晋**事要务的中军将先轸出列了,“君上,末将以为我们应该与楚国一战,不能与楚国和平,原因在于以下几点。” “说说看。” “其一,楚王走后,楚国的兵力已经大不如前,所以他们这个时候才会主动出面跟我们和解,以谋求最大的利益。末将在想等到我们的军队一旦撤走,楚国肯定会回过头来加害与宋国、曹国、卫国等已经归顺我们的国家,这对于宋国等三国肯定不利。本来我们是就宋国的,反过来却害了宋国,宋国今后肯定会怨恨我们,说不定还会离开我们晋国,所以基于我们出兵的本意,我们也必须与楚国一战。” 经过先轸的分析,晋公重耳意识到此时楚国派使臣前来确实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其二就是当此之时乃是晋国称霸的最佳时节。楚国君臣失和,兵力大减,正是我们打败楚国的最好时机,若我们失去这一次战斗的机会,恐怕今后要真想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就很难了。” 先轸的分析让晋国君臣埋藏在心中很久的怒火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嗯,你说的很对,寡人决定了与楚国一战,力争打败楚国称霸中原。” 看来晋公重耳已经把这次战斗做自己称霸中原的关键一战了。 第472章 被激怒的子玉 虽然楚国派来了使臣,但是晋公重耳还是决定与楚国一战,继而称霸诸侯。 环视了一圈之后,晋公重耳说道:“既然我们决定与楚国一战,诸位爱卿都说说我们还需做哪些准备?”他知道战争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并不是直接带着兵马过去与楚国战斗那么简单,这其中有许许多多需要讨论的环节。 想了想之后,狐偃出列问道:“君上,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与楚国一战,那么我们是不是需要邀请一些国家参加进来,毕竟多一个帮手多一成胜算的机会吗?” 邀请其他国家参加? 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要知道人家楚国可是一个联盟,除了楚国之外还有蔡国、陈国等等其他的国家在里面。 “就算是其他国家不参加,曹国和卫国怎么办呢?楚国的使臣可是奔着这两个国家来的。”狐偃继续说道。 对啊!现在都已经决定与楚国一战了,曹国和卫国怎么办呢?是跟着晋国出兵楚国,还是让他们坐山观虎斗呢? 不行,必须要让这两个国家拿出态度来。 想到这里,晋公重耳道:“你说的很对,当此关键时刻,曹国和卫国确实需要拿出态度来,寡人之所以与楚国一战,他们两个国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寡人就命曹国和卫国派使臣前往楚国,与楚国断交,让楚国彻底死了这份心思。” “同时还应该命令曹卫两国协同晋国一起出兵,只有这样,才能让楚国真切的感受到,这两个国家已经彻底投奔了晋国。对于我们晋国来说,至少也能够壮大一下声势吗?”狐偃建言道。 “你说的不错,此时就由你去办理。”晋公重耳对狐偃道。 “诺---,臣这就去办。” “曹卫两国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诸位再想想,看看我们还有那些事情没有想到?”要进行一场战争,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想的井井有条,以免稍有疏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赵衰说道:“君上,既然晋国要与楚国一战,臣在想有一件事情我们不可忽视,那就是已经从宋国离开的楚王。臣始终担心楚国会不会东西两面夹击我们,君上试想一下一旦我们从东南方向与楚国在宋国周边进行战斗,万一楚国从西南方向向我们晋国发动进攻,我们该当如何?” 赵衰这么一说,晋公重耳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楚国有将近十万的兵力,现在投入到宋国战场的约有六万人马,要是用另外的三四万兵马越过周王室的领地直接出兵晋国本土,那晋国岂不是要两面受敌。 “咦---,”晋公重耳只觉着背上有些发凉,虽然此时人家楚国君臣之间偶矛盾,但人家毕竟是一个国家,若楚国真的与晋国发生大战,楚王还是会向着自己人的,“说说你的建议。” “臣的建议就是请秦国发兵东出函谷关在大河沿岸以防备楚国的偷袭。”赵衰建议道。 此时请秦国出兵?晋公重耳总觉着有那么一点点不合时宜,“秦国?不太合适吧,虽然表面上说秦国是晋国的盟国,但寡人始终觉着秦国是我们晋国潜藏的对手,今天我们请他们出兵协助,万一这今后秦国以此来要挟我们,该当如何呢?” 虽然秦国表面上与晋国关系还过得去,但不管是秦公任好还是晋公重耳都知道这两个强大的国家要真心好的像一家人,很难。 “君上,臣到不那样认为,毕竟秦国再讨伐鄀国的时候,我们晋国可是给他们帮过忙的,更何况秦国也因为讨伐鄀国与楚国把关系闹僵了;一旦楚国越过大河向北岸进攻晋国,对于大河西岸的秦国来说也是威胁。所以此时若请秦国帮忙,秦国一定会帮忙的。” 隔河相望,秦晋两国谁都别想离开对方独立生活。听完赵衰的话,晋公重耳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前往秦国一趟,说服秦国出兵函谷,防备楚国狗急跳墙偷袭晋国。不过爱卿要快去快回,晋楚大战在即,还需要爱卿出谋划策的事情很多。” “臣定不负君上的差遣,一定会快去快回的。” 用赵衰出使秦国,这似乎是晋国惯例,当然了也只有赵衰出使秦国,才能够把晋国交代的事情办妥。 曹、卫、秦三国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晋公重耳道:“这些事情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一件事情,还需要大家议议,诸位都说说如何处置楚国使臣呢?” 按照常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楚国的使臣还能怎么样呢,直接放人就行了,既然晋公重耳能够把这件事拿出来让大家议论,看来这一次晋国准备违背这个常理了。 大臣们岂能听不出君上话里的意思,于是,先轸出列道:“君上,既然已经决定与楚国一战了,那么越是激怒楚国越能够让对方丧失理智,末将建议我们直接扣留楚使,鞭挞楚使的随从。我想一旦子玉见到楚国使臣被扣留之后定然会气的发疯。只要他发疯了,可是我们进攻他们最好的时机。” 说罢,先轸看了一眼身边的赵衰,赵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来将军是想把君上陷于不义的境地啊!” 晋公重耳知道赵衰话里的意思,但他也觉着先轸的话有道理,“若是能够让晋国取胜,就算是陷寡人与不义境地又如何?”这话一说就等于同意了先轸的意见。 可怜的楚国使臣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的中原大国晋国竟然会做出如此令人费解的事情的事情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被晋国扣押之后送到了绛都。 宋国商丘城下。 此时的楚国令尹子玉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使臣能够从晋国带来好消息,结果却等到了曹国和卫国派来的使臣。 “令尹大人,曹国派使臣来了。” “报---,卫国也派使臣来了。” 曹国使臣来了? 卫国使臣来了? 难道曹国、卫国要暗中与我楚国联盟,从后面偷袭晋国?要知道此前这两个国家可都是楚国的盟国,当下只是受到了晋国的威胁,这才不得不跟着晋国的,现在楚国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晋国一战,这两个国家见状难道又要暗中与楚国相通? 听到消息,楚国令尹子玉暗自高兴的想到。 “传两国使臣进帐。”楚国令尹子玉高兴的说道。 很快曹卫两国的使臣走进来子玉的中军大帐。 “曹国使臣拜见楚国令尹大人。” “卫国使臣拜见楚国令尹大人。” “二位使臣快快请起,不知二位同时到来所谓何事?还请直说无妨。”子玉高兴的对两位使臣说道。 两位使臣对视了一下,同声说道,“奉我家君上之命,前来与楚国断交。” 断交? 听完两位使臣的话,子玉嘴都长大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曹卫两国竟然派使臣前来与楚国断交,这不是摆明了要打楚国的脸吗? “断交?这个时候你们竟然要同楚国断交?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子玉一连串的问道。 “想过了,无非是楚国战胜后,再次出兵我们两个国家。不过当晋国入侵曹卫两国的时候,我们就多次派遣使臣前来请求楚国发兵救援,但是楚国迟迟不予出兵,现在我们两国已经同晋国结盟,不得不跟楚国断交了,形势所迫,还请令尹大人莫怪。” 看看人家两位使臣说的,摆明了就是说,今天我们与你楚国断交,也是情非得己的事情,谁叫你楚国当时不救我们呢? 想想,当子玉听到这样的话时候,会作何感想呢?子玉愣了一会儿,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两国使臣退下,“嗯---,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这话就等于子玉认可了曹卫两国的做法,同意与人家断交了。 曹卫两国的使臣走后,子上出列道:“令尹大人,曹卫两国与楚国断交,这分明实在给我们难堪,我们是不是应该发兵讨伐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 子玉听罢长长的叹了口气,“哎---,你以为他们是真心想与楚国断交吗?情非得己而已。我敢断言,如果我们能够战胜晋国,曹卫两国一定会继续跟着我们的,假如我们战败,就算是他们现在跟着我们,将来还会离开楚国的。我已经不怨他们了。现在就是不知道我们的使臣跟晋国谈的怎样了。”说罢子玉闭上了眼睛,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也许楚王说的是对的,形势已经扭转,向着有利于晋国的方向发展了。 既然令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怎样?也只能等着使臣给他们带来有利的消息。 午后,楚国的使臣就有消息了。 “令尹大人,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我们派往晋国的使臣被晋国扣押了,顾忌这个时候已经被人押往绛都了。”使臣的随从边跑边喊着冲进了子玉的大帐。 “什么?使臣被扣押了。”子玉听罢一下子从坐榻上站了起来。 当他看见随从浑身是血时,当下就懵在了那里,“这,这,怎么会这样?难道晋国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令尹大人,不是晋国不懂基本的常识,这分明是他们有意为之,其目的就是要激怒我们,与我们一战。”子上在一边说道。 激怒我们,与之一战? 楚国令尹子玉瞪着楚使的随从,狠狠的说道:“哼---,既然你重耳想与楚国一战,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第473章 血战城濮(一) 公元前632年夏四月。 楚国令尹子玉率领楚、蔡、陈、郑、许五国兵马六万余人份三路向晋国进发。为了一举打败晋国,楚国分兵三路,令尹子玉统率中军;子西统率左军,郑、许军两国兵马辅助;子上统率右军,陈、蔡两国辅助。 大军行至宋曹边境。 子玉命人向晋国发出战书,痛斥了晋公重耳的种种不是,甚至连重耳流浪时像狗一样向他国乞求食物的经历都给说了出来。 读着痛斥重耳的战书,楚国令尹子玉心中的闷气终于得以抒发,心情也好多了,“重耳这条流浪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给他一点颜色,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兄长,为了能够一举打败重耳,我建议我们还应该向陈、蔡、郑、许等国家召集兵马。现在晋军士气高昂,我们只有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才能将晋**队一次性打败。”子上向子玉建议道。 “你的意思是继续征调兵力?”子玉不解的问道,“大军已经行至半道,到哪里去征集兵马呢?” “郑国、许国、陈、蔡都在半道上,我们可以向他们征集兵马啊!” 子玉一听就笑了,“就这几个小不点国家哪里有那么多的兵力呢?能够跟随楚国出兵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出兵呢?” 子上也笑了笑道:“臣弟知道这些小国家没有多少兵力,但是兄长可知道兵不厌诈,只要我们向这几个小国家发出征兵的要求。过不了多久,重耳一定会得知的。到时候,我们就号称自己有十万兵马进攻晋军。兄长你想一想,当晋**队听说我们有这么多的兵马时会作何感想呢?” 十万兵马? 对于春秋时期的战斗来说,一个国家能够拿出这么多的兵马,不要说打仗,就是吓唬也能把对方吓个半死。 晋**队一旦听说楚盟有这么多的兵马时,会作何感想呢? “一定会吓得趴下。”子玉诡异的笑道。 “对,兄长说的太对了。战争讲的是士气,一旦晋军听到我们有这么多的兵马时,先从心理上矮了半截,士气上输了一筹;等到真正发动进攻的时候,说不定仗都不敢打就跑光了。” “嗯---,你说的不错,就这么办。”子玉同意了子上的建议。 于是乎,楚盟联军一边向北赶路,一面向周边的盟国征集军队。只要努力还是有效果的,虽然陈蔡郑许等国家极力反对,最终还是征集了不少的兵马。于是乎,楚盟号称的十万兵马,实际上也有大约七万左右了,有了这些兵马,楚国令尹子玉心中的底气更足了。 曹宋边境。 晋**队行至这里,停下了脚步。 楚国十万兵马前来与晋国一战,听到消息的晋国君臣都大为吃惊。首先是对楚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调集了如此多的兵马感到吃惊;其次就是面对敌人如此多的兵马,只有五万多军队的晋国将如何与之一战感到担忧。 这使得原本信心百倍的晋公重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进军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君上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那些观察细微的大臣们看在了眼里。 他们的心里也着急啊! 这天晚上,狐偃来到了晋公重耳的大帐,夜已经很深了,见重耳还在灯下长吁短叹,“哎---,赵衰啊赵衰,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也不知道你出使秦国情况怎样了?” “君上想念赵衰了?” 正在思考问题的重耳被狐偃这一声问候稍稍吃惊了一下,抬起头一看是狐偃进来了,“哦,原来是舅父进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大战在即,岂能睡得着。” “舅父请坐下说话。” 朝堂之上,狐偃是重耳的臣子,但私下里,狐偃就是重耳的舅父了。多少年来,虽然重耳对狐偃霸道有所不满,但是作为臣子来说,狐偃对重耳的忠诚还是不容怀疑的。 狐偃坐下后对重耳道:“君上是不是在担心楚国十万兵马伐晋的事情?” 重耳点点头,“当此之时,岂能不担心。” “其实君上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楚国的兵马,说句实在话,楚国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兵马。” 听完狐偃的话,重耳吃惊的望着他,“舅父此话当真?” 狐偃一笑道:“千真万确,君上试想一下,楚王与子玉产生分歧之后,已经带走了一部分的楚军,而楚王带走的这部分楚军还是楚军中较为精锐的一支兵马。剩下的楚军加上陈、蔡、郑、许四国的兵马总共约六万兵马左右,就算是楚盟在进军的过程中召集兵马,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毕竟楚盟国家中,除过楚国之外其他国家已经是涸泽而渔,根本就没有了后劲,哪来还有那么多的兵马支持楚盟呢。” 重耳听罢稍稍一想,楚盟的这五个国家除郑国稍稍大一点外,其他的三国都是三类小国家,能够出三两千的兵马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楚国施加压力,他们也没有多少兵马支持楚国,一个国家再拿出几百或者上千人就已经是到底了。 “那以舅父估计,楚盟到底有多少兵马?” 狐偃拿出右手做了一个数字。 “七万?舅父说楚盟最多有七万兵马?” “嗯---,据臣估计他们最多有七万兵马。就这七万兵马也有优劣,其中子玉亲自率领的楚国中军最强,而由子西率领的陈蔡两国兵马组成的右军最弱。君上,只要我们用兵得当,攻其虚弱,断其一指,则楚盟就完了。” 攻其虚弱,断其一指? 晋公重耳听出了狐偃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我们重点打击陈蔡的兵马,一举将其打垮,就会打垮楚盟的士气。一旦楚盟信心丧失,楚盟的军队就完了?” 狐偃点点头,“正是如此。” 楚国有七万兵马,而晋国有五万多兵马。总体上讲人家楚盟的力量还是强于晋国。虽说是实力上还有差距,但如果用兵得当,晋国还是有胜算的可能。 “舅父的话说的很正确,寡人明白该如何做了。”听罢狐偃的建议,晋公重耳信心又上来了。 第二天一早,晋公重耳升帐议事。 大战在即,文武大臣早就等待着国君下令开战的这一刻了,所以大家一听到国君的命令很快进到帐内,分文武两班列好。 望着帐下的文武大臣,晋公重耳道:“诸位爱卿,自寡人继位以来,楚国屡屡挑衅,不断打压我们晋国的生存空间,使得晋盟国家越来越少。现在楚国又帅军十万进一步打压我们晋国的生存空间,逼近大河流域。这样的侮辱我们晋国能够忍受吗?” “不能,不能,坚决不能。”文武大臣们齐声呼道。 “好---,寡人决定了与楚国一战到底,这一仗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战斗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 听完晋公重耳的话,在场的晋国将士顿时觉着如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奔赴战场与楚国开战。但没有国君的命令,将士们只好攥了攥拳头,继续听国君的命令。 “诸位,虽说楚国号称自己有十万兵马,但据探马来报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最多不过六万;所谓十万兵马,不过是楚国虚张声势而已。而且就这六万兵马也是由楚、陈、蔡、郑、许等国家组成,这么多的国家组成的联军,根本就没有经过严格训练,也不具有配合意识。除过楚军之外,其他的兵马根本不足为据。”晋公重耳继续说道。 哦---,原来楚盟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兵马。 听到君上的话,原本还担心楚国兵马太多的将士们一下子不用担心,原来楚国只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大家罢了,这一下晋国将士们的心里就更加有底气了。 将士们有底气了,作为国君,晋公重耳的底气就更足了,“诸位,现在寡人调兵遣将。中军将先轸、中军佐郤溱何在?” “末将在。”先轸、郤溱出列拱手道。 “寡人命你二人帅中军两万兵马迎战楚国子玉的中军。记住,楚国中军人数最多、实力最强,不可与之死战,要灵活处置。” “末将得令。”说罢,先轸、郤溱退下。 “狐毛、狐偃何在?” “末将在。”狐毛狐偃出列。当初在设立上军将的时候,晋公重耳的意思是让足智多谋的狐偃为上军将,狐毛为将佐。但狐偃认为狐毛乃是自己的兄长,自己领导自己的兄长有些不合适,于是便让狐毛为将,自己辅佐。 “寡人命你二人帅上军一万五千兵马迎战子上的左军。” “末将得令。” “栾枝、胥臣何在?” 栾枝、胥臣二人出列,“末将在。” “寡人命你二人帅下军一万八千人迎战子西的右军。记住,楚国右军最弱,你们务必死战,首先拿下右军,断其一指,挫伤楚盟军队的士气。” “末将得令。” 之所以给下军的兵马比上军多,原因就在于,晋公重耳想从楚国右军找到突破口,率先打败右军,进而击退楚盟其他国家的信心。 城濮之战的大幕已经来开了。 第474章 血战城濮(二)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等着国君下令向南边开进,迎战楚军了,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国君的命令。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都快要日上三竿了,咋还不见国君下令进军呢?”手下将领们向中军将先轸问道。 迟迟不见国君下令进军,先轸也着急啊,“你等稍等,我这就进帐去问问君上。” 随后先轸走进了晋公重耳的大帐,“君上,将士们都等着进军,不知为何迟迟不下令进军?” 先轸说完,没有等到任何回音,定睛一看,只见国君的大帐内站满了晋国的文臣武将,“你们这是?” “先轸将军,寡人正在等你。”见到一脸吃惊的先轸,晋公重耳说道。 “君上请讲。” “先轸将军,你可知道当年寡人流浪楚国的时候,楚王熊恽和令尹子玉曾待寡人不错,为了报答他们对寡人的恩情,当时寡人就答应过楚国,一旦晋楚战场相遇晋军将退避三舍。现在晋楚大战在即,我们是不是要履行当年的承诺呢?”晋公重耳对中军将先轸说道。 先轸听罢说道:“君上当年对楚王的承诺,臣也曾听说过。不过君上,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流浪的时候你还不是国君,说话岂能算数。现在你已经是晋国的君上了,就不应该为当年的承诺感到压力。末将以为军队大战在即讲究的是士气,一旦我们向后退缩,军队的士气必然会有所衰减。士气一旦减退,我们要想取胜可就难了。所以,末将以为我们不应该退缩。” 先轸的表态代表着绝大多数将领的心声,战争还未开始,军队就开始退缩,确实会影响到战斗的士气,晋公重耳不敢贸然决断。 见国君犹豫不决,狐偃出列道:“君上,臣以为我们应该兑现承诺退避三舍。” “哦?说说你的理由。”听完狐偃的话,晋公重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他。 狐偃近前一步,朗声说道:“原因有二,一是可以兑现君上当年对楚王的承诺,在诸侯之间树立起君上言而有信的良好形象;其二就是我们退避三舍的行为一旦传到了楚军那里,定会被看做是胆怯的表现,进而能够助长楚军和令尹子玉的傲气。君上、诸位大人,傲气可以让一个国家丧失必要的谨慎。楚军越是傲慢轻敌,我们的胜算是不是就多了一筹呢?” 傲慢轻敌确实是克敌制胜的大敌,但是退避三舍又是软弱的表现,虽然狐偃已经说的很是明确,但是晋国的文武大臣们还是不为所动,毕竟影响军心的事情谁都不敢擅自做决断。 大臣们都不同意狐偃的建议,晋公重耳的大帐内,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作为国君,晋公重耳其实并没有想的太多,对他来说最多也就是想兑现当年对楚国的承诺罢了,至于能不能做到诱敌深入或者说助长楚军的傲气,那是以后的事情,当下先把给人家的承诺兑现了再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喜的声音,“君上微臣回来了。” 啊? 赵衰回来了。 赵衰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回来了。 在晋公重耳和所有大臣的盼望的眼神中,赵衰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国君的大帐。 “赵衰,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寡人正等着你呢!”见到赵衰,重耳高兴的说道,“说说你此次前往秦国情况如何?” 赵衰对着重耳拱手拜道:“臣赵衰不辱使命,已经圆满完成君上交给的任务,不但如此,秦公还答应派兵帮助晋国守住大河南岸,不让楚国越过大河,入侵晋国的本土。” 啊?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真让晋国给等着了? “秦国真的愿意出兵帮助晋国守住大河,不让楚军进入晋国境内?”晋公重耳听罢疑惑的再次问道,言语之中满是怀疑。 “千真万确,秦公已经派孟明视将军帅军一万秦军驻守在了大河南岸,帮助我们守住了大河。君上,有了秦军的帮助,就算是晋国战败,我们也不用担心楚国会进入我晋国境内了。”赵衰高兴的说道。 “好啊,好啊。”晋公重耳拍着手高兴的说道,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秦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帮晋国这么大的忙,真是让晋国君臣喜出望外。 秦晋两国都视对方为潜在的敌人,为何秦国还要在关键时刻帮晋国这么大的忙呢?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当赵衰赶到秦都雍城的时候,秦相百里奚就已经敏锐的意识到晋楚大战将会影响到中原未来几十年的政治格局。在对晋楚两国进行左右衡量之后,秦国决定在关键时刻帮助晋国一把。原因就在于不管怎么说,晋国也是中原正统的王室嫡姓国家,而楚国则是蛮夷之邦。更何况相对楚国接连吞并周边国家的经历来看,晋国与秦国总体上来说相处的还算不错。 于是在百里奚的建议下,秦公任好决定派兵帮助晋国守住大河北岸的领土。有了秦国的出兵帮助,晋国的底气明显足了一些。 “君上,臣还有好事要告诉君上。”没等重耳高兴完毕,赵衰再次说道。 “哦,还有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寡人听听。” “臣在回来的路上,听说齐国也决定协助秦国在大河岸边阻击楚国向北进犯。” 齐国这个时候也会帮助晋国? 晋公重耳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毕竟他们现在打仗的地方距离齐国太近了,齐国并不是为了帮助晋国,而是害怕一旦楚国犯境会影响到自己国家的安危,这才不得不出兵来防止楚**队趁机骚扰自己国家。 同时也担心驻扎在大河岸边的秦军惹出点什么事情来。毕竟上万的大军哪能安安分分的驻守在那里不生一点是非? 这一点谁都说不准。 于是乎,齐国为了自身的安危也顺便出兵协助秦国驻守在大河南岸。 有了秦齐两国驻守在大河南岸,晋国还有什么担心的呢?重耳的心放下了,继续再来说说退避三舍的事情。 “赵衰,在你刚来之前,寡人正与诸位爱卿商讨当年许诺给楚国退避三舍的事情,狐偃说退避三舍能够增加楚国的傲气有利于我们取胜,但是诸位爱卿又担心退避三舍会影响到将士们的士气;现在你来说说,我们应不应该兑现当年的承诺。”听完赵衰的话,晋公重耳便把刚才与诸位大臣商讨的事情说与赵衰。 赵衰稍稍思考了一下说道:“臣以为君上应该兑现当年的承诺,而且这也是制胜的重要一环。” 兑现当年的承诺还是致胜的重要一环,赵衰怎会有这样的认识? “君上,诸位大人,虽然这些天我出使秦国,但是对晋楚双方的情况,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楚强晋弱的实际情况。所以臣建议我们应该退避三舍,一方面诚如狐偃大人说的那样,我们退让能够使得楚军更加骄横,使得楚军丧失应有的谨慎;更为重要的一个方面,诸位有没有想到,退避三舍之后,我军距离秦齐两国驻守的大河南岸是不是更近了,一旦我们有失,很快就可以得到秦齐两国的军队帮助,这对于晋国来说是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呢?” 原来是这样。 在场的晋国君臣一下子都明白了,大家也不再反对晋公重耳的退避三舍了。 随后,晋公重耳指着案几上的地图对大臣们说道:“退避三舍之后,我军将到达哪个地方?” “城濮。”赵衰指着地图上的地方对晋公重耳说道:“君上,退避三舍之后,我军将到达卫国东北的城池城濮。臣回来的时候曾路过那儿,城濮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若我军退至城濮之后,可以对楚军造成居高临下的打压之势,还可以借助秦齐的力量来对付楚军。这里将是我们决战楚国的最佳地点。” “城濮?”听着赵衰的分析,晋公重耳嘴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好---,我们就在城濮与楚军一战。” 第475章 血战城濮(三) 就在晋国君臣讨论作战地点的时候,楚国的大军已经在令尹子玉的带领下越过曹宋边境,向着曹国方向开过来了。 一路过去,子玉的心情时好时坏,在楚王退兵的时候,他情绪低落,在人马充足的时候,他的心情就高兴。现在他的心情是越来越好了。毕竟此时的子玉已经拥有了七万以上的兵马,在冷兵器时代,人数往往是克敌制胜的最**宝,拥有这么多的兵力,子玉岂能不高兴,岂能不有些小小的得意。 “报---,将军,晋国来人了。” 嗯? 晋国来人了? 这个时候,晋国来人做什么?难道也是向我们下战书的?“把晋国来人带上来。”鉴于上次楚国使臣被扣押的情况,子玉很不高兴的说道。 很快晋国来人过来了,子玉一看,原来是一个伍长打扮的小人物。 “什么?晋国竟然拍了一个小小的伍长作为使臣来我楚国?”一见到小小的伍长作为使臣前来跟自己说话,子玉不明之火怒起。 “请将军莫要见怪,我们晋国之所以派我前来不是低看楚国,我也不是作为使臣来了,我只是一个替我家国君送信的信使。”说罢,伍长把晋公重耳的信交给了子玉。 看来晋国也知道自己扣押楚国使臣的事情已经惹恼了楚国,故而派一个小小的伍长前来送信。 一个小小的伍长吗?军队里最低的官员,甚至于连个官员都算不上,你爱杀不杀,爱怎么处理随便你们楚国。 楚国令尹子玉接过书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当下就转怒为喜,“哈哈哈,还没开战晋国就已经怂了,他们竟然要向后退避九十里。” 晋国要向后退避九十里? 子上听罢不解的望着子玉,“兄长此话何意?没有开战晋国为何要退避九十里?” “重耳在信上说,他要兑现当年给大王和我的承诺,自动退避三舍以示尊敬。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想重耳肯定是知道我们已经募集了上万兵马,害怕了,想逃跑。”子玉得意的笑了笑,“哼哼,本令尹才不上他的当呢?话又说回来,晋国自上次韩原之战后已经几十年没有打过仗了,哪里敢跟我们对抗,所以说仗还没打就已经害怕了。” “兄长所言极是,重耳肯定是听说我们的军队已经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所以准备开溜了,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子上一听也觉着事情根本就不是重耳信上所说的那样。 话音刚落,子上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晋国伍长,对子玉道:“兄长,这个晋国来使怎么处理?” 子玉望了一眼伍长,“哎---,可悲啊,可叹,重耳自知理亏,竟然连一个像样的使臣都不敢派过来,用一个小小的伍长前来送信,看来晋国也真是没人了。一个小小的伍长杀他无用,留他一条狗命,让他回去给重耳送个信,就说楚国不管他跑到哪里都一定要与晋国一战。除非…..” 子玉想了想,“除非重耳自己赤身出城向我楚国投降,承认楚国的霸主地位,我们就可以退兵。” 说罢,子玉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伍长,“本令尹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伍长木木的点点头,“听清了。” 子玉哈哈一笑,对伍长道:“滚吧,回去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重耳,让他做好准备,楚国大军不日将到。” 说实话,伍长早就知道晋国扣押楚国使臣的事情,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必死信念的,没曾想竟然还能够活着回去。听完子玉的话,伍长撒腿向北边跑去,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子玉脑筋一转,要了自己的性命。 “哈哈哈---” “哈哈哈---” ….. 望着晋国伍长没命的向北跑去,子玉以及楚国的将士们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这个小小的伍长,子玉似乎看到了晋**队的样子。 伍长终于消失在不远处的山后了。 楚国令尹子玉手一挥,“命令大军快速前进,明日日落之前务必追上晋军。” “诺---” 卫国城濮。 晋公重耳亲帅的晋国五万大军已经在这里列好阵势等待楚军的到来。 时间不大就看见楚国大军从南边潮水般涌了过来。只见得楚军,锦旗猎猎、遮天蔽日,步伐整齐、声如雷动,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停---” 在距离晋军不到二百步的地方,楚军主帅右手一挥挡住了大军的前进步伐。 “列阵迎敌---”子玉再次命令道。 楚军立即按照左中右的形式在晋军对面列好队形。 大军列好阵后,子玉驾车向前来到距离晋军不到百步的地方,指着对面的晋公重耳道:“重耳,你这条流浪狗,要不是当年楚国对你有不杀之恩,何来你今天的荣耀。现在你当上国君后不但不好好报答楚国的恩情,反而兴师犯境,你是何居心?” 听到子玉的骂声,晋公重耳也驾车向前,气愤的对子玉说道:“对,我重耳确实流浪过,但是我也知道报恩,对我好的,不管是国家还是个人,我都会给他们以帮助。倒是你们楚国作为蛮夷之国,不事王室,妄自尊大,多年来不断吞并周边的小国家,视中原诸国为无物。今天我们重耳就是要替中原诸国说话,阻止你楚国北犯。” 打仗之前先指出对方的不足,给对方扣上一个大帽子,是春秋时期打仗的前奏,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说明对方是不义之师,自己兴兵讨伐乃是替天行道,替王室讨伐逆贼。 “哈哈哈,重耳,你的话说的很大啊!我楚国就是要不断北进,称霸中原,你又能把我们怎样。实话告诉你,今日我已经率领楚盟五国的十万大军来了。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带着队伍回国,像狗一样的逃走;若不识相的话,只要我一声令下,楚国的十万大军将把你们踩死在脚下,让你们有来无回,最后再灭掉晋国,让你再次尝尝流浪的滋味。” “哼---,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今天到底是谁输谁赢,谁生谁死。”说罢,重耳的车架退回到自己的阵营中。 眼看着重耳的车驾退回,子玉也准备退回到自己的阵营,不料对面却出现了另一驾战车向着这边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子玉发愣的时候,对面来人说话了,“子玉令尹,多年不见,一向可好?赵衰有礼了。”说罢赵衰对着子玉深深拱手拜道。 有理不打笑脸人吗?既然人家赵衰对自己如此尊敬,子玉也不能太过于傲慢,于是回礼道:“多年不见,赵兄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当年还在流浪,今天已经是位列宰辅了,恭喜恭喜啊!” “哪里哪里,赵衰能有今天还得感谢阁下当年的深情厚谊,在楚国的那些日子,赵衰永生难忘啊!赵衰曾经暗自发誓,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与子玉兄好好痛饮,以示谢意。” 看看人家赵衰竟然在这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与子玉拉起了家常。 子玉虽然知道在战场上说这些话不合时宜,但是赵衰一上来就开始恭维,也让他心中暖暖的,经不住就与他聊了起来。 赵衰真的是在与子玉聊天那么简单吗? 不,绝对不是。 第476章 血战城濮(四) 赵衰何等聪明,怎会无聊到与子玉在战场上聊家常的程度,他这实际上是一种战术,目的是为了晋军的行动赢得时间。 晋国下军。 下军将栾枝与下军佐胥臣正在商议破敌之策,栾枝道:“君上把这次主攻的任务交给我们下军,先生以为我军应如何行动,方可一举打败楚国右军。”胥臣虽是下军佐,但由于他曾是重耳的老师,将军们还是习惯称他为“先生”。 胥臣想了想道:“楚盟右军约有两万多兵马,而我军只有一万八千人,单从人数上讲,我军不及楚军,若要取胜只有出奇制胜。” 出奇制胜? 栾枝望着胥臣,“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与楚盟右军正面厮杀?应该出奇兵拿下对方。” “正是如此。”胥臣道:“若是正面厮杀费时费力,没有一两天的时间是难见分晓的,若是我们出奇兵,也许一两个时辰就会见效。” 当胥臣说这话的时候,栾枝就知道他已经想出来对付敌人的办法了,“愿闻先生高见。” 胥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经意的问道:“将军可知道战马最怕什么?” 栾枝被胥臣的问话惹笑了,“战马怕什么,肯定是害怕老虎了。” 胥臣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将军,我的意思是在战斗之前把我们所有的战马全部装扮成老虎的样子,将军试想一下,一旦对方的战马见到老虎扑过来会作何感想?” 什么?在打仗的时候,把战马装扮成老虎的样子,栾枝不敢想象胥臣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旦我们把战马装扮成老虎的样子,对方的战马还不吓得要死。哦---,我明白了,只要对方的战马或者说是将士一旦看见老虎过来,说不定连仗都不敢打就直接逃跑了。只要他们一开始逃跑,我们就占有了战场的主动权。” 胥臣缓缓地点点头,“此计可行否?” “成成成,此计谋绝对可行。不过先生,现在是大战时期,从哪里找这么多的老虎皮呢?”栾枝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胥臣淡淡一笑,“老虎皮没有,颜料总该有吧。” “先生是说我们可以把战马画成老虎的样子?” “有老虎皮最好,实在没有的话也可以把其他战马画成老虎的样子,只要能够吓住对方即可,何必那样较真呢?” “好,就依先生之策。”栾枝高兴的说道。对他来说胥臣不仅仅是自己的下军佐,更是自己的军师,有他在军中,自己省去了不少的心思。 四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对阵的双方将士在阳光的照耀下,多少都有些燥热。特别是到了午后,对抗了大半天的楚盟右军将士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特别是陈蔡两国的将士本来就是被楚国强扭着上了战场,哪里有太多的心思与晋军对抗呢?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见双方还不进行战斗,就闭上眼睛打起盹来了。 突然,晋国下军将士向两边分开,只见几十驾老虎拉着的战车冲了出来。 “啊?老虎---” 楚盟大军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着了,转瞬间大喊起来,“不好了,老虎来了---” “老虎来了---” 本来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感觉的陈蔡两国将士一下子被这叫声给惊清醒了,他们手持长戈吃惊的望着对面,“我的妈呀,还真是老虎来了。” 这青天白日的咋就会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的老虎呢? 就在将士们发愣之际,站在前排将领们的战马一下子被这些突如其来的老虎给吓坏了,不管车夫们怎么努力,战马还是转头向后面奔去。 “这这这,哪来的老虎,这可该怎么办呢?”陈国主将见状向子上问道。 事出突然,子上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眼看着晋军将领们驾着老虎拉着的战车向他冲了过来。 “命令大军迎敌---”眼看着晋军冲了过来,子上本能的对大军命令道。 但是已经晚了,当他开始下命令的时候,右边的陈蔡两**队已经开始溃逃了。 “都给我站住,不许逃----”子上驾车上前拦截逃跑的陈蔡两**队。可是他的一人之力怎能拦住上万大军,一旦军队开始溃败逃跑,那种趋势是挡也挡不住的。更何况晋军本来就处在缓坡的上方,借着山势追击下面的楚盟联军的速度就更快了。 “嗖嗖嗖---” “嗖嗖嗖---” …… 晋军一边追赶,一边拿出弓箭不断的射击着前面逃跑的楚盟联军。楚盟联军将士大叫着被射死在半道上,个别被射伤的士兵还准备挣扎,很快就被赶上来的晋军将士刺倒在地。 后面的晋军越追,前面的陈蔡联军跑的更快了,生怕被人家追上来杀掉。 “杀---”栾枝一边驾车追赶陈蔡联军,一边挥戈将身边正在逃跑的楚盟士兵杀死在马下。 “栾枝,我跟你拼了。”眼看着自己的队伍纷纷向南溃逃,楚盟右军主将子上见状驾车向栾枝冲过来。还没等他冲到栾枝跟前,自己的战马却怎么也不愿意向前了。 “恢--恢---” “恢--恢---” 战马嘶鸣着就是不肯近前,“驾驾---”车夫狠命的抽打着战马,但是被吓怕了的战马就是不肯向前,徘徊在原地。要知道栾枝的战马可是披着老虎皮的,比那些画出来的要更加逼真。 “哈哈哈,子上还不束手待擒。”栾枝见状驾车向子上这边赶过来,眼看着装扮成老虎模样的战车向这边冲过来,子上的战马掉头就跑,任凭车夫怎么都拉不住。 栾枝见状,拿出弓箭,拉弓上箭对着正在逃跑的子上“嗖”的一箭射了过去。子上头一偏,箭簇越过他射在了车右身上,“啊---”中了箭的车右一头栽下战车。在春秋时期作战的时候,一般车夫也称御者在左边驾驶车辆,主帅在中间指挥,而车右实际上就是主帅的助手,起着保护主帅的作用。 眼看着车右被射死,不管子上怎么喊,车夫都没了命的赶着战车向南边逃去。 既然主将都开始逃跑了,那普通的将士们怎么办呢?只有跑的更快了,你追我赶,你奔我逃,这简直就是一个跑步比赛,谁都怕落到了后面。 “众将士,杀---,一个不剩,统统杀光---”眼看着这热烈的逃跑场面,栾枝见状命令晋国下军马不停蹄的对正在逃跑的楚盟联军进行追杀。 “嚓---”被追上的陈蔡联军士兵很快就被追上来的进军刺死在刀戈之下,合力杀死一个之后,身后的晋军将士奔跑着向前追去。 山洼处,几名晋军将士截住了一个没跑掉的楚盟将领,众人一起上手很快将这名将领杀死在山洼处,并割掉他的头颅。 右边的战斗已经打响,但作为楚国中军主将的子玉还在没玩没了的跟赵衰聊天。 “报---,令尹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子玉扭过头只见探马慌不择路的向自己这边奔过来。 子玉不敢怠慢,立即驾车返回阵营之中。 “何事如此慌张?” “令尹大人,我们的右军遭到晋军的突然袭击,已经开始向南败退。”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仗还没打呢,右军怎么就败退呢? “啊?这么快就败退了,子上呢?”子玉听罢大惊失色。 “子上将军的战马受惊,不知所踪。” 子玉听罢只觉着两腿发软,扶着车轼缓缓地坐在车厢上,“这么说右军已经败了?怎么会这样?”子玉不放心的望着右边,无奈大军的阵型实在是太长了,他根本就看不到那边去。 “晋军把战马装扮成老虎向我军扑过来,我军的战马都不敢近前,只能向后溃逃啊!” 虽然探马不断的给子玉说着右军的战况,但是此时子玉的只觉着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进去了。 “不行,我不能让将士们看见我的气馁。”想到这里,子玉再次站起身,“右军败了,我还有中军和左军。” 随后,子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传令官命令道:“命令子西带领左军迅速向晋军发动进攻。” “诺---” 第477章 血战城濮(五) 接到命令的子西不敢怠慢,立即带领大军向对面的晋军冲过去。 此时的子西未必知道楚盟右军已经战败,但是从一开始子西就做好了与晋国决一死战准备,几十年的战斗就为了这一天,子西岂能不用力,岂能不死战到底,接到命令后,很快带兵向晋军的阵营冲了过去。 本来楚盟联军的人数就在晋军之上,加之多年来楚国一直在与周边的国家进行战斗,将士们的战斗经验和能力也要比晋军高得多。更为重要的是正值壮年的子西身先士卒,驾车冲进晋军阵营之中,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晋国的上军主将狐毛。 古代打仗的最主要的一个道理就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狐毛,晋军上军立即就会失去战斗力。 “狐毛老狗,本将今日要与大战三百回合。”说罢子西挥戈就向着狐毛刺了过去。 大战三百回合,子西倒是想与狐毛大战三百回合,无奈狐毛已经老了,根本就不具备与子西大战三百回合的能力。要知道此时的重耳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作为他大舅舅的狐毛早就过了七十岁,哪里还有精力来对付正值壮年的楚国名将子西。 子西一戈过去,狐毛赶紧闪身,谁知用力过猛直接跌坐在战车上,不但如此,就这猛一闪身,还差点把腰给扭伤了。幸好他的车右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将士,见主将跌坐在车上,赶紧挥戈挡住了子西再次过来的长戈。 但是车右毕竟是车右,论武功那里能够跟楚军名将子西相提并论,没过几招就明显处于下风了。 “快离开,要快。”狐毛见子西纠缠着自己不放手,也不敢再恋战下去,命令车夫立即驾车离开。 战场上的变化那可是瞬息万变,特别是主将的行动更是所有参战将士们的风向标,当周边的将士们看见狐毛都开始逃走的时候,他周边的其他将士也就跟着他向后退去。 “这是怎么回事?”正在带领将士们与楚**队死拼的狐偃见将士们开始后退,大声问道。 “将军,子西袭击主将,主将不敌驾车向后退去了。”身边的正在拼杀的士兵回答了一句。 “什么,子西袭击主将?这个天杀的,我去对付他。”狐偃说罢驾车向狐毛方向奔过去。在狐毛狐偃兄弟二人中,狐偃不管是能力还是水平都远在狐毛之上,无奈狐毛为兄,在选择上军将的狐偃为了兄弟情分,推荐自己的兄长为主将,他来辅佐。现在子西袭击狐毛,狐偃哪有不救的道理。 驾车向北还没追出去多远,远远地就看见子西正驾车拼命的追赶狐毛,子西一边追赶,一边大喊着:“狐毛,你给我站住,你这么胆小咋能当一国之主将?老乌龟、胆小鬼。” 狐毛老了,早就过了与人争强斗胜的年龄,不管子西怎么骂,狐毛也不生气,低着头只管命令车夫加快速度逃跑。 狐偃见状大喝道:“子西小儿休要张狂,狐偃来与你大战几百回合。” 子西一回头,看见狐偃驾车向他这边过来了,于是便扔下狐毛不管,挥戈向狐偃冲过来,二人很快就战斗在了一起。 作为晋国中军将的先轸一直在注视着战斗的进展情况。探马也不时地把前方的消息报告给这里。 “报---,将军,楚盟左军进攻猛烈,我军不敌,上军将狐毛已经向北边溃逃。” “什么?狐毛开始溃逃。”听到消息的先轸大为吃惊,他很清楚战场上主将逃跑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心中也暗暗怪罪,狐毛你作为一军之主将,怎能逃跑呢? “将军怎么办?”中军佐郗溱问道,“一旦主将逃跑,整个战场有可能就失败了。” “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先轸坐下来,稍稍想了一会对郗溱道:“命令狐毛狐偃兄弟二人,带领上军向后撤退。” 撤退? 正在打仗的过程中,哪来的撤退一说,说白了也就是逃跑吗。一听到先轸命令上军后撤,郗溱当下就急了,“将军,一旦我们向后撤退,楚军趁势掩杀,我们的上军可就完了。” “这个我知道,我还有安排,在命令上军撤退的同时,速速传令栾枝胥臣收兵,增援上军,从后截断楚军的退路。” 对先轸的命令,打了半辈子仗的郗溱有些搞不明白了。即便是要增援上军,最应该的也是他他们的中军,因为中军距离上军最近,他真搞不明白,先轸为何要命令最右边的下军越过中军去帮助最左边的上军呢? 先轸明显是看出了郗溱的不解,“此时若命令狐毛狐偃兄弟二人死扛,已经不现实,毕竟他二人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根本不是楚将子西的对手,明知不是对手就算是硬打也打不过人家。还不如命令他们撤退,吸引着子西继续向西北进攻,一旦子西离开了楚军的阵营,就成了孤军奋战。此时我们就命令栾枝、胥臣带领下军直接将子西的队伍拦腰截住,使其与楚国的主力队伍首位不能相顾,随后我们上下两军一起合击子西的左军,岂不是胜利在望。” 哦---,原来是这样。 郗溱总算是明白了先轸的用兵之道,“那将军为何不动用我们中军呢?比起下军来,我们距离子西的队伍更近一些。” 先轸没有就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将军有没有看见我们眼前的敌人?” 郗溱点点头,经过先轸这样简单的一句提醒,他已经明白了先轸用兵的道理,子玉的中军还在,晋国的中军就不能动,一旦晋国的中军敢动一步,楚国令尹的子玉的中军也就会跟着冲杀过来。 “末将明白了,我这就去传令。”明白了先轸用兵的道理之后,郗溱赶紧出去传令了。 此时的晋国上军佐狐偃正在与子西战斗正酣,很明显,六七十岁的狐偃也不是人家子西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狐偃就处在了弱势,但为了晋军的荣耀和晋国的利益,他还是在舍命与子西战斗着,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继续在战斗,自己所带领的上军就不会败退下去,一旦自己撒手撤退,那整个上军就跟着跑了。 狐偃力不从心,作为战斗方的子西岂能感受不出来,“哼哼,老东西,你倒是很能撑的吗?”说着,子西的长戈狠狠的向下劈过去,“咣---”狐偃挥戈顶住,顿觉着子西向自己压过来的长戈似乎有千钧之中,他两腿有些发软,想坐在战车上,但是他不能,数万将士在看着自己,一旦坐下,战斗就输了,晋国就输了。 此刻的狐偃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大不了今天就战死在这里,也不枉自己为将一场。 夏日的烈日照耀在身上,**辣的烫,不一会儿时间,狐偃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但是子西的长戈还是死死地向狐偃压下去,一刻也没有放松,“嗨---”子西再次发力,似乎要将狐偃压倒,压趴下。 “啊---”狐偃大喝一声,拼了死命的将长戈向上顶去。 这一下,狐偃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子西手中的长戈向后倒了一下,随即又站直了身子,“哼---,没想到你这老东西力气还挺大。不过,实话告诉你,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说罢,子西挥戈直接向狐偃刺过去。 能把子西的长戈顶过去,狐偃已经费劲了全力,还没等他站稳身子,子西的长戈又刺了过来。狐偃见状赶紧躲闪,无奈人老了,行动也慢,“嚓---”子西的长戈划过狐偃的右腿,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子西狂笑着说道,准备下一次进攻。 就在这时只见晋国的传令官驾车从中军方向跑了过来,“上军将大人,中军将命令你们带兵向北撤退---”眼看着狐偃就要丧命在子西的手中,就在这时传令官驾车过来向狐偃喊道。 “什么,中军将命令撤退?”原本做好准备殉国的狐偃听到这样的命令大为吃惊。 “将军,撤不撤?”见狐偃迟疑,车夫焦急的问道。从刚才两个人的战斗来看,他知道自己的主公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继续战斗下去,就只有丧命在这战场上了,既然中军将命令撤退,他恨不得立即带着主公离开这个地方。 “撤---”狐偃也知道,若自己再不撤退,就只有殉国了,现在既然中军将有令何不赶紧离开。 车夫得到命令,立即调转马头向西北方向撤退。 上军将跑了,上军佐也撤了,手下的晋军将士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战斗下去呢? “撤退---”一直在狐偃身边战斗的上军司马一声令下,整个上军所有将士跟着他们的将佐一起向着西北方向撤退。 “想跑?没那么容易。”眼看着晋国上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撤退,作为楚盟左军的主将子西哪里肯放过这次掩杀的绝好机会,长戈一挥,大喝一声:“众将士,给我追,追上去杀死所有的晋军。” 战斗正酣的楚军将士在子西的带领下,向西北方向追杀过去。 第478章 血战城濮(六) “咚咚咚---” “咚咚咚---” …… “杀---” “杀啊---” 战鼓雷鸣,杀声震天。 还没等子西追出去多远,突然就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一片喊杀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子西命车夫勒住战车,大惊失色的问道。 既然主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下的将士们那里会知道是怎回事呢?将军停住了战车,将士们也跟着停止了追赶,转过身惊恐的望着身后。只见得身后黄沙漫天,铺天盖地。几十驾、上百驾晋军的战车拉着干枯的树枝围绕着楚军周边疯狂的奔跑。他们的身后还有还几驾战车上拉着战鼓,身强力壮的鼓手正拼命的擂鼓助威,所到之处,战鼓雷鸣,震耳欲聋。再后面就是晋军的将士了,一杆大旗上写着一个“栾”字,不由分说,子西都知道这是晋国的下军将栾枝来了。 栾枝不是用来对付右军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接到中军将先轸的命令之后,栾枝和胥臣商议之后决定再次采取战略战术来对付楚军。于是乎在追击子西军队的时候,胥臣专门命令将士们在战车的后面绑上树枝。 夏天的烈日照耀下,大地早就已经干透了,一辆战车带着树枝划过立即变成了尘土;十辆战车划过,尘土变成了黄沙;百辆战车碾过,黄沙漫天遍野,遮天蔽日。“呼呼---”一阵风吹过,黄沙更浓,视线更差,没过多久,楚军完全看不见身后的道路、山头、树木、河流等等都不见,更不用说自己队伍以及远处子玉的中军了。 “将军,我们的军队呢?”黄沙弥漫,没过多久就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军队了。 子西怎么也不会想到转瞬之间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莫要说是对付晋军,就是自己的队伍都淹没在一片黄沙之中了。 “杀---,不要放走楚军。”就在子西还在发愣之际,不远处传来晋军的喊杀之声。 “过去看看。”子西对车夫命令道。 再往北边进军,稍稍能够清晰一些,子西终于能够看清楚了,地上遍是楚军的尸体,不用分说,他都清楚肯定是在刚才黄沙漫天的时候晋军趁机杀死了。 “这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子西愣住了。 “嗖嗖嗖---” “嗖嗖嗖---” …… 再往前走,只觉着身边箭簇穿过黄沙嗖嗖的飞了过来,刚才还拼了命杀晋军的楚国将士还没等看清楚敌人在什么地方就已经被射死在黄沙之中。 子西终于明白了,原来晋**队的逃跑就是为了将自己吸引过来,然后在采取战术来对付自己。现在人家晋国的军队在黄沙之外,而自己的军队在黄沙之内,连人都看不清楚还打什么仗呢?而那些硬是睁大眼睛好不容易跑出去的楚军将士,立即就会被埋伏在外边的晋军杀死。 “哎---,哎---”子西气的直接用拳头在自己的头上狠狠砸。但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是此时砸死自己,楚国的军队也完了,人家这是摆明了要伏击自己和楚军。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呢?”他的身边还有一些亲兵、还有几驾战车,此时此刻还能怎么办呢?子西想找到晋军与他们战斗,但是晋军在什么地方呢? 继续往北追击肯定能够找到晋军的身影,但是那样只会把自己陷入更深的包围之中,因为前面就是狐毛狐偃带领的晋国上军。 他现在都在怀疑刚才与狐毛狐偃的战斗是真是假,“这么说狐毛狐偃两个老东西是故意吸引我们追击他们了?”但是就算是此时他明白了敌人的用意,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自己的军队现在已经被人家困在了黄沙之中,能够出去的出了尸体之外,基本上是没有几个活人了。 “将军,赶紧离开这儿吧,再晚点等黄沙退尽,晋**队可就发现我们了,到那时要在想跑可就难了。”这时楚军的左军司马驾车过来对子西说道。能够看得出他的战车轮子上满是血迹,这可都是楚国将士们的鲜血啊! 眼看着子西还在迟疑,车夫不由分说就调转车头驾车向南边而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子西向返回楚国的营地也没有那样容易了,好不容易冲出了黄沙阵营,但是在返回的路上,晋军却是一路设伏,沿途截杀。刚一冲出去,就看见晋军下军将栾枝带领的队伍正在等着他了,“子西,还不快快下马受降,你已经完全被我们包围了。” “哼哼,包围我?就你们这几个小毛贼还想包围我。”虽说此时的子西的队伍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但子西毕竟也是楚国的名将,岂能随随便便就会投降敌人,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投降晋国,“要我投降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们那一点值得我投降你们。” 既然子西不愿意投降,栾枝大怒,对手下道:“何人给本将上前拿下这个狂妄之徒。” “末将愿望。”栾枝身边的下军司马说罢,直接驾车向对面的子西冲过去。 “狂徒吃我一戈---”说罢,晋军的下军司马挥戈向子西猛刺了过去。也许是用力过猛,下军司马连人带车冲到了子西跟前。 子西一闪身,下军司马的长戈扑空,就在他准备第二次挥戈冲向子西的时候,子西也拿起长戈正正的对准下军司马的下腹就是一戈。 “噗嗤---”一声,一股鲜血喷流而出。 “嗨---”子西大喝一声,挥戈将下军司马挑向上空,随后狠狠的向对面的晋军摔过去,下军司马的尸体滚了几下,落在了栾枝的面前。 “啊?” 对面的晋军将士见此情景惊恐的朝后退了几步,谁也不会想到楚国竟然还会有如此厉害的角色,只一个回合就将晋国的下军司马杀死在阵前,不害怕才怪。 “哈哈哈,就这等货色也陪做晋国的将军,看来晋国还真是没人了。”杀死下军司马之后,子西狂笑道,“谁还敢出来应战?” “将军,还不趁此机会离开。”就在子西还准备继续与晋军战斗的时候,楚国的左军司马对他喊道,喊罢赶紧驾车向南边奔去。 听到喊声的子西立即回过神来,他也不敢怠慢,立即命令车夫迅速向对面冲过去,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此时为了逞一时之快,最后必定将性命葬送在这里,只有回到自己的军中才会安全。 被吓得发愣的晋国将士眼看子西等人快速离开包围圈向着南边的楚军营地而去,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子西等人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山岗上。 第479章 血色残阳 子西是逃跑了,但是他所带来的那些楚国将士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眼看着子西跑出自己的包围,回过神的栾枝一声令下:“众将士,给我杀,不要放走任何一个楚军---” “诺---” 得到命令的晋国将士发疯般冲向黄沙中的楚国将士,挥戈就砍。本来被黄沙眯眼的楚国将士刚刚缓过神来,眼看着黄昏来临,黄沙逐渐退去,这才思考着是准备逃走或者反抗,却不曾想到晋国将士竟然会如此快的冲到了自己跟前,好多将士还在揉眼睛里的沙子,就被冲过来的晋军将士砍杀在城濮西北的缓坡之上了。 主将已经逃走,剩下的将士们便没有了主心骨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抗争了,这对于晋国将士来说可是成了一次**裸的屠杀。 屠杀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天快黑的时候,除了个别装死的之外,其余的楚军将士都基本上被屠杀殆尽。 黄昏时候,喊杀的声音逐渐淡了下来。 踩着楚军将士的鲜血,晋国下军将栾枝、下军佐胥臣沿着缓坡向西北方向走去,顺便查看一下双方将士的伤亡情况。 一脚踩下去,脚底就沾满了鲜血。 “先生小心,别弄脏了你的鞋子。”栾枝提醒道,他知道胥臣不同于自己,原本一个教书先生出身的人,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诚如栾枝说的那样,走在满是鲜血的小道上,胥臣只觉着一阵一阵的恶心,他想呕吐,但还是忍住了,毕竟自己现在也是下军将了,算是军中的高官,连这么一个场面都经受不住,今后还怎么领兵打仗呢?万一让将士们看见了岂不成了笑话? 于是胥臣强忍着心中泛起的一阵一阵恶心,跟随栾枝向山坡上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倒是张狂啊!这不一下子全死光了,何其壮观也---”爬上缓坡,远远就看见狐偃在下面的一个低洼处的小坑里放肆的大笑着。 大笑完之后,狐偃挥剑砍下身边一名楚军将领的头颅,随后飞起一脚将头颅踢进山洼里。 山洼里,已经积攒了不少楚军将士的鲜血,将领的头颅被踢进山洼之后,竟然飘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狐偃一阵大笑,跑了几步过去,对着小坑里楚军将领的头颅又是一脚。小坑了集满了鲜血,狐偃一脚踩下去,血水溅起来,给狐偃溅了一身,使得原本已经破损不堪的衣裳更增添几分凄惨。 “上军将玩的很开心啊!”走下山坡,栾枝对狐偃大喊道。 “哈哈哈,开心啊,真是开心啊!一次性杀了这么多的楚国蛮子,我岂能不高兴,不兴奋。哈哈哈,哈哈哈---”狐偃一边笑一边用剑刺山洼里那些楚军将士的尸体,发出爽朗的笑声。 栾枝与胥臣走过去,只见山坡上楚军将士的鲜血还源源不断的流过来,缓缓地汇集在这个小山洼里,越来越多,山洼里战斗过后,双方军队的车轼、车轮、还有藤甲等等都已经飘了起来。 残阳当血,残阳真的可以当做血色啊! 公元前623年夏四月初六,这个血色的黄昏,阳光把最毒辣的光芒照耀在卫国城濮山后的半坡上,血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 这时,一只乌鸦顶着黄昏的太阳“嘎嘎”的叫着飞向这里,它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在它的叫声中,更多的乌鸦、野狗,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动物正缓缓地向这边本来。 在一个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动物们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一下子有这么多的食物可供选择,他们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只等晋国将士走后来好好的美餐一顿。 “啊---” 胥臣直觉着眼前发黑,眼睛刺痛的难受,他赶紧握住眼睛,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先生是不是看不惯这种场景?”还在血迹中玩乐的狐偃见此场景赶紧问道。 “残阳当血,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刺眼的很啦---”胥臣答道,快一辈子了,他何曾见到这样惨烈的场面? 栾枝见状赶紧将胥臣扶着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先生计谋超群,乃是为将的重要基础,为何偏偏看不惯这血色呢?”这场战斗之后,狐偃对于胥臣这位先生出身的下军将简直是崇拜的不得了,“若不是先生的计谋,这场战斗谁输谁赢还在两可之间,狐偃对您的崇拜简直是无以复加啊!” 言语之间,狐偃都透露着对胥臣的尊敬。他很清楚若不是胥臣的计谋,晋国若想要取胜真的要费很大的事情,但正是栾枝依照了胥臣的计谋,晋国不但打败了强大的楚军,而且还救了自己的命。 狐偃能不感谢胥臣吗? “既然如此感谢先生,还不赶紧停手,你没看见先生见不得血色吗?”栾枝趁机说道。 “好好好---”狐偃停止了自己的玩耍行为,收起剑,向胥臣这边走过来,“这帮****的楚军,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下我一定要把这帮狗杂种统统杀光,用他们的头颅做尿壶。”离开前,狐偃还很生气的说道,说罢对准地上已经被杀死的楚军将领的尸体,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呼---”一阵风吹来,空气中的血腥味飘出了很远很远。 胥臣抬起头望着这落日下的中原大地,心中甚是感慨;他本是一个教书出身的人,一生都坚持要因材施教。但命运却一次次捉弄他,偏偏要他来做领兵打仗的下军佐。 时也命也? 胥臣一声叹息,默不作声的起身向山坡下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狐毛、狐偃、栾枝等人见状,跟随者胥臣走下山坡,他们的身后晋军将士们还在寻找那些没有被杀死的楚军将士,不时传来嬉笑的声音,此时的晋军将士已经把杀人当做乐趣来做,碰见一个没被杀死的楚军将士,几个人便竞相刺杀,引以为乐。 天已经黑下来了,当四个人走下山坡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奋。 这就是战争吗? 这就是晋国想要的结果吗? 血流漂杵、横尸遍野。 当人变成野兽的时候,一定要比野兽更加残忍,这一次胥臣是彻底认识到了。 “啊---” 夜幕来临,旷野里双方将士的叫声更加凄惨,一声又一声的飘荡在城濮后面的山坡上。 晋军大营。 上下两军取得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晋公重耳这里,听到消息的重耳自然是兴奋异常,“好啊,好啊。上下两军已经胜利,我们的胜利已经基本上确定了。” 虽然狐毛、狐偃以及栾枝、胥臣还没有回来,但已经得到消息的晋公重耳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 “君上莫要高兴太早,行军打仗那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虽然我们上下两军已经战胜了楚国的左右两军,但是楚国最精锐的中军还没有行动,一旦他们今夜突袭我军军营,依然能够扭转战局。”赵衰见状在身边对晋公重耳提醒道。 “对对对,你说的很对,虽然我们去的了暂时的胜利,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随后晋公重耳转过身对身边的中军将先轸道:“命令军队做好防备准备,防止敌人夜里偷袭。” “诺---” 败不馁胜不骄才是行军打仗的第一要务。这一点晋公重耳虽然高兴,但还能够保持清醒的认识。 刚刚安排下去,狐毛、狐偃以及栾枝胥臣等四人就进了晋公重耳的大帐,“臣等拜见君上。” “哈哈哈,好好好,原来是你们几位啊,你们可知道你们已经建立了万世之功,寡人真为你们高兴啊!”说罢,晋公重耳上前拉着狐偃、栾枝的手走进大帐,随后示意他们在自己身边的坐榻上坐下。 众人坐下后,晋公重耳道:“诸位取得如此大的功劳,寡人一定要好好款待诸位。” 一听君上要款待自己,胥臣起身道:“君上,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我们几个前来,就是想征询一下君上的意见,听听君上下一步的军事计划?” 自己的好意竟然被胥臣给打消了,晋公重耳一听,神情立即变得严肃的说道:“你们说的很对,看来寡人是有些心急了,刚才赵衰也提醒寡人还应该防止楚军的偷袭,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们就说说晋军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见君上要研究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狐毛、狐偃还有栾枝都转向胥臣,经过这一场战斗,他们都相信在关键时刻,胥臣总是能够拿出令人满意的办法来,也一定能够对下一步的军事计划有更好的谋划。 胥臣也不推辞,上前一步道:“臣以为此时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上中下三路兵马合兵一处,一起冲向楚国中军,则大事可成矣。” 合兵一处,冲击楚军? “嗯---,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需要乘胜追击,众将士,寡人命令你们立即整顿兵马,追杀楚军。”晋公重耳对上中下三军命令道。 “诺---”先轸、狐毛、栾枝等三军将佐一起拱手道。随后三军一起行动向南边的楚军大营追去。 但是这一次晋军失算了,当他们的大军追至楚国大营的时候,楚军已经不见了。 上万的楚军到哪儿去了呢? 第480章 战败回国 血色,残阳。 黄沙,败相。 被晋国下军吓跑的楚国右军将军子上终于跑回到自己的中军大营之中。 “令尹大人,末将、末将没脸见你啊!”见到子玉,子上自己先都觉着没法开口。 既然子上没法开口,子玉更是生气的没办法说,“既然你都觉着没脸见我,那你还跑回来做什么?” 不要说子上,就是子玉也觉着子上实在是太丢人了,带着上万的兵马,竟然被人家晋军一个假扮的老虎给吓跑了。不但如此,还把上万的大军给搭进去了,这让中军主将的子玉实在是觉着脸上无光。 “这都怪晋国人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会假扮老虎来吓唬我们的军队,令尹大人您想一想,当我们的战马见到老虎的时候回作何感想,还没有战斗全都撒腿给跑了。这战马一炮,我还怎么战斗呢?就是我想与晋军战斗也没有办法啊!” “哎----,你然我怎么说你呢?好了,看你那副样子,赶紧下去歇着吧。”毕竟是自家兄弟,就算是子玉怪罪,还能杀了子上不成,责骂上几句,还是让他下去了。 现在他就指望子西的大军能够挽回败局了。 已经是快黄昏了,怎么还不见子西战况报来,作为楚国主将的子玉不禁有些担心,“来人啦,下去查看一下,看看子西将军怎么还不见战况报来?” “诺---”探马答应着,转身向帐外走去,还没等走出去几步,就看见子西将军带着几名亲兵从不远处赶回来了。 见此情景,探马赶紧转过身跑进子玉的大帐,“令尹大人,子西将军回来了,子西将军回来了。” 啊? 子西这个时候竟然回来了? 这事不管怎么说都让子玉觉着有些意外,于是赶紧跑出大帐。刚一出大帐,就看见子西一身血迹的驾车从北边过来了,不用分说就知道他这是大战的结果。 “快去将子西将军扶下战车。” “诺---”两名亲兵见状赶紧跑过去,将子西扶着下了战车,来到子玉跟前。 “这是怎么回事?”见子西来到跟前,子玉焦急的问道。 “兄长,我们败了。”子西有气无力的说道。 “啊?败了,怎么可能?”听到消息的子玉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被身边的侍卫扶住,这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子西甩开侍卫的手,抱拳对子玉道:“兄长,我军追出去几十里地之后,遭到了晋国上下两军的共同围堵,最终寡不敌众,已经战败了。” 追出几十里地之后竟然遭到了晋国上下两军的共同围堵,这怎么可能呢?晋国的下军不是在进攻我们的右军吗?这怎么就跑过去围堵楚国的左军去了呢? 子玉只觉着自己的头脑有些不好用。 但就是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晋国人还用这种办法彻底打败了楚国的左右两军。 这这、这该怎么办呢? 左右两军已经遭受到了失败,就只剩下自己带领的中军了,还需要与晋国继续抗衡下去吗? 子玉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令尹大人,我们左右两军已经战败,趁着晋国上下两军还在屠杀我们的军队,赶紧下令中军进攻晋**队吧。”见子玉还在发愣,子西在一边建言道。 “嗯?你说什么?”听到建议的子玉转过身望着子西,不知所措的问道。 “我说趁着晋国上下两军正在屠杀我们军队的这个时机,赶紧下令向晋国中军发动进攻。”子西再次重复了一遍。 现在下令进攻晋国中军? 子玉琢磨着这句话,“你说这个时候进攻晋国的中军?” “对啊,晋国上下两军正在屠杀我们的军队,晋国的中军肯定没有多少防备,如果我们此时进攻晋国的中军,一定能够取得胜利的。”子西急切的说道。 子玉再次把这句话好好的想了一遍,“不可,万万不可。” 不可? 面对这样的大好时机,子玉竟然认为不可,子西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会认为此时不宜与向晋国发动进攻。 “令尹大人,如果错过这样的时机,进后我们要想在找到这样的机会可就很不容易了。”子西急切的说道。 “哼哼,我们已经两次受到晋国的诡计,难道还要再第三次遭受到晋国的诡计吗?你也不好好想想,放着身边最近的中军不用,晋国为何要调集下军去围堵我们的右军呢?”子玉问道。 子西摇摇头,“末将不知。” “那是因为晋国不想动用他们的中军进攻你,既然不想用中军来进攻你,那他们的中军留下来做什么呢?还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中军,我敢保证,一旦我们的中军向晋国中军发动进攻,一定会遭受到他们三军的共同围攻。”子玉肯定的说道。 人常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次子玉是错了,晋国的上下两军还真没在中军周边,若此时出兵晋国中军,虽不一定能够彻底胜利,但足以将使得对方严重受挫。 但是机会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听完子玉的分析,子西也不敢那样肯定了,毕竟他已经吃了晋国的亏,不能再第二次吃亏了,“既然令尹大人这样认为,那莫将想问问令尹大人,我军该如何行动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等到晋国上下两军将我们的右军屠杀完毕之后,一定会三军联合在一起向我们的中军发动进攻的。” 子玉想了想之后幽幽的说道:“哎---,我军已经被败了,回吧。” 回吧? 回吧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了? 子西不解的望着子玉:“令尹大人的意思,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国了?” “对,回国,如再不回国难道等着晋国把我们仅剩的中军都给消灭了吗?” “可是,可是我们还有力量啊!还可以与晋国继续对抗啊?我们的中军还有两三万的兵马,加上左军的兵马,还有四五万的兵马,足以与晋军对抗了。”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要让他就这样回国,他觉着实在是脸上无光,更是没脸见楚国的大王和群臣。 “左军?你还有脸说左军,我实话告诉你,左军早就在你与晋军大战之前就已经败了。不然人家怎会调集下军去对付你们呢?” 啊? 左军早就败了? 子西只觉着眼前发黑,晕晕乎乎的坐在地上。既然左军早就败了,楚国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与晋军对抗了,所剩下的中军虽然还有三万人左右,但是早就被晋军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有与晋军作战下去的勇气呢? 当下之时,除了回国似乎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回就回吧! 战败了楚国令尹子玉只好带着所剩不多的楚国将士踏上了回国的道路。 当晋国三军一起向楚军大营发起进攻的时候,楚国所剩的残兵败将已经走上了回国的道路。 第481章 子玉之死 回国,回国。 战败了真的就能回国吗? 回国就一定安全吗? 这其实是一个大问题,在考验着楚国令尹子玉,也考验着楚王熊恽。 楚国郢都。 子玉战败回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什么?战败了。”听到消息的楚王熊恽大为吃惊。虽然从战争一开始他就对这件事情持有二心,成与不成处在两可之间,但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对楚国能否战胜晋国联盟有一种隐隐的担心。 现在,自己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楚王熊恽稳定了一下情绪道:“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晋国联合秦齐的国家一起向楚国发难,我们就应该知道进退,可是子玉他就是不听孤王的话,执拗的要向晋国发动进攻,结果怎样呢?还不是像孤王说的那样一败涂地。哼---,这就叫咎由自取,自取灭亡。” 子玉出去领兵打仗了,楚国副卿(也就是令尹的副职)蒍吕臣就该为大王出谋划策了,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蒍(wěi)吕臣想了想之后在楚王身边轻声说道:“大王,这难道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这是绝好的机会? 是什么机会? 楚王熊恽转过身一脸疑惑的望着蒍吕臣,“你是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大王应该明白。”蒍吕臣唯唯诺诺的说道,“一个臣子违拗大王意志执意发动战争,并导致国家受到重大损失,这可是大罪。” 蒍吕臣并没有说具体要怎么办,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告诉楚王应该怎么做了。 楚王熊恽紧闭着嘴,抬起头望着王宫高高的屋顶。多少年来,楚国的行政事务,甚至于是军事事务都执掌在若敖氏手中。 这个若敖氏实在是太庞大了,在楚国分为斗氏和成氏两个大的家族。斗氏的成员斗克、斗廉、以及后来的斗越椒等等,成氏的子玉、子西、子上(成氏大多字号子)等等都是楚国的政治军事首领人物,长期以来担任楚国的令尹,执掌这个国家的行政事务。时间长了,这些人未免就会骄傲自大起来,好多时候连楚王的话都不当回事了。 功高盖主也罢,尾大不掉也罢!总之已经当了几十年大王的楚王熊恽早就对若敖氏不满了,虽然他对这些人很不满意,但一时之间又不敢动这些人。 因为这些人的根基实在是太深了,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楚王自己的统治,他也是有心无力,或者说是顾忌太多啊!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这里,经过蒍吕臣的提醒,楚王熊恽能不心动吗? “此事容孤王好好想想。”稍等,楚王熊恽说道。 “大王,时不我待,一旦若敖氏的军队回到郢都,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蒍吕臣在一边再次提醒道。 蒍吕臣所在的蒍氏也是楚国的一个大家族,只不过在若敖氏强势的掌控下,蒍氏根本就显示不出来他的力量,一直处于受压制的地位。现在若敖氏战败,这难道不是蒍氏重新起身的绝好机会吗?所以这个时候,蒍吕臣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最好能够扳倒若敖氏,让自己的蒍氏在楚国登台。 蒍吕臣的建议很显然是提醒了楚王熊恽,一旦若敖氏的军队回到郢都确实就不好办了,因为子玉所带领的这些军队,名义上说是楚国的军队,但实际上却是听命于若敖氏的。一旦这些军队进驻到郢都,要想再次扳倒若敖氏真的就要费很大的力气了。 听完蒍吕臣的提醒,楚王熊恽狠了狠心道:“孤王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这就去慰劳三军,顺便告诉子玉就说楚国战败,他将有何颜面面对申息两地的父老乡亲。” 蒍吕臣听罢,脸上立即露出一丝笑意,“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春秋时期,从卫国到楚国中间还隔着好几个国家,其中曹国、宋国、陈国、蔡国等几个国家是比较大的,当然了这中间还不包括哪些小的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国家。 此刻战败的楚**队在令尹子玉的带领下,已经走过了曹国、宋国、陈国、蔡国等等中原诸侯国家,回到楚国的东北的城池方城。 行至方城,距离楚国郢都也就剩下不到几百里地了,虽然其他将士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毕竟回国了,也安全了,更重要的是很快就要见到自己的亲人了,能不高兴吗?但是作为主将的子玉却怎么也好不起来,而且愈发的难受了。 因为他知道距离郢都越近,他就越要面对楚国国君和群臣的质问。 他该怎样向众人解释呢? “禀报令尹大人,大王的使臣来了。” “嗯?”还在思考如何面对众人质问的时候,探马突然来报说是楚王派使臣前来了,这多少让子玉感到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大王为何要派使臣前来呢? 来做什么呢? 是慰劳战败的将士们,还是质问自己来了呢? 正想的过程中,楚王的使臣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子玉定睛一看,啊?此人竟然是蒍吕臣。 “怎么是你?”子玉吃惊的问道。对于这个蒍吕臣,子玉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多少年来蒍吕臣一直算是自己的副手,但是作为蒍氏的代表人物,这么多年来蒍吕臣从来没有跟自己一心过,这个时候他竟然代表大王来慰问自己,还是质问自己,或者还是其他的什么呢?子玉不得而知。 “令尹大人,还不下车接受大王的问话?”面对子玉的吃惊之情,蒍吕臣也不生气而是直接问道。 子玉不敢怠慢,赶紧下车接受蒍吕臣代表楚王的问话。同时命人将子上、子西等楚军的将领们悉数请到这里来听听大王的问话。 众人到齐之后,蒍吕臣问道:“子玉,你可知前面是什么地方?” “息城。” “再往前是哪里?” “申城。” 蒍吕臣与子玉一问一答,随后蒍吕臣问道:“我的问话完了,下面是大王让我问你的,大王问你楚国战败,你将如何面对申息两地的父老乡亲?” 我将如何面对申息两地的父老百姓? 听完蒍吕臣代表楚王的问话,子玉只觉着头脑里一片混乱,本来就已经非常内疚的他,此时更加的内疚了。要知道申息两地可是若敖氏的根基之地,而他所带出来的将士大多是这两地的子弟。 现在自己一战就把这么多申息两地的子弟给葬送了,自己将如何面对这两地的父老乡亲呢?一路过来,他只想着如何面对楚国朝廷,却把申息两地给忘了,经过蒍吕臣这么一提醒,子玉更加伤心了。 望着内疚万分的子玉,蒍吕臣说了声:“我的问话完了,告辞。”说罢上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蒍吕臣远去的身影,子西等人气愤的对子玉说道:“令尹大人莫要在意这个人的问话,我们只管带兵回都城,我就不信回到了郢都,谁敢动我们一根毫毛?” 子玉没有说话,两眼空洞而又失神。 子上见状也跟着说道:“我知道,楚国战败,兄长心中难受,但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我们兄弟努力,将来一定还会东山再起的。” 子玉还是没有说话。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子玉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该死了,死在什么地方呢?是死在这里以谢申息两地百姓的养育之恩那?还是死在都城来堵住朝中那些人的嘴呢? 子玉真的好为难。 人说生活下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对于子玉来说死也很难。 虽然子上、子西兄弟一起在劝说子玉,但是已经决定准备以死谢罪的子玉心中似乎已经抱定了必死的信念,任你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睁大眼睛空洞的望着西南边的息城方向。 子上、子西知道,这时一个人抱定必死信念做法。二人于是赶紧劝道:“兄长,你没有必要在乎其他人的说法啊,你也知道这些年来蒍吕臣一直与我们若敖氏不和,今天他来传大王的口谕,说白了也就是他在从中捣鬼的结果。话又说回来,大王也没有怪罪于你,你千万不要在意啊!” 大王没有怪罪? 听到二人的话,子玉转过头对着子上、子西等人冷冷的说道:“大王是没有怪罪我们,但是我自己怪罪自己啊!你们都好好想想,我作为一军之主帅,一战下来让申息两地的百姓丧失了这么多的子弟,我于心何忍呢?我有怎么去面对这两地的百姓呢?就算是大王不怪罪于我,我就要苟活在人世吗?我自己怪罪自己啊!我、我没脸见申息两地的百姓呀!” 说罢,子玉拔出佩剑对子上、子西等人说道:“我给若敖氏丢脸了,望你们以我为鉴,重振若敖氏的将来。” 子上、子西见状上前紧紧的抓住子玉的手。子玉怒斥道:“你们放开---。只要我死了,你们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才不至于背上城濮之败的包袱,也才能够在楚国好好的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够重振若敖氏。” 说罢,子玉狠狠的把二人推到一边。 子上、子西知道子玉坚持要以死谢罪了,就算是他们想拦也是拦不住了。 子玉拿起佩剑对着自己的脖子,老泪纵横的说道:“我死后,你们把我的尸骨丢在申城和息城的半道上,让两地的百姓唾骂吧!我们没脸见他们啊!” 说罢,子玉拿起佩剑对准自己的脖子“嚓---”的一声自尽了。 “兄长---”子上、子西二人跪倒在地望着子玉的尸体放声大哭。 第482章 该怎么回国 子玉死了。 楚国的军队也回到了郢都。 蒍吕臣也如愿当上了楚国的令尹,终于可以光宗耀祖、扬名立万了。但是楚国令尹真的是那么好当的吗?此中滋味只有蒍吕臣自己知道了。 卫国城濮。 打败楚军之后的晋**队并没有直接撤走,而是继续在原地待命着,这让晋国的众将士以及周边的国家都感到有些担忧。毕竟在城濮的周边可都是一些不大的小国家,诸如:卫国、曹国、宋国、郑国、许国等等,你晋国已经打败了楚国,还把五万大军驻扎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呢? 周边这些国家的国君不担心才怪呢?莫要说是周边这些小国家的国君,就是晋国自己的将领们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君上,楚国已经撤走,我们何时班师回朝呢?”等了几天,还不见国君下令班师回朝,上军佐狐偃有些等不及了,直接来到晋公重耳的大帐问道。 “哦---,原来是爱卿啊!不瞒你说,寡人也正为此事发愁,虽说这子玉带兵已经回到楚国,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虽然打败了楚国,但是远远没有伤到楚国的元气。寡人担心一旦我们撤兵,楚国子玉为了报城濮之战的仇,还会不会再次带兵卷土重来呢?”重耳担忧的对狐偃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毕竟楚国面积广大,人口众多,一旦晋军撤走,他们随随便便发兵上万来进攻宋国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一旦当楚国再次进攻宋国的时候,那对于晋盟的宋国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晋公重耳为了晋宋永久的盟国关系,也为了彻底断了楚国吞并宋国的野心,决定继续在当地驻扎一段时间,看看楚国的动向。若楚国敢再次带兵过来,晋国就与他们继续战斗下去。反正经过城濮之战后,晋国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害怕楚国了,也有底气与楚国再次战斗了。 虽然晋国做好了与楚国继续战斗下去的准备,但是楚国却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了。 “启禀君上,楚国令尹子玉在回国的路上自杀了。”就在重耳与狐偃说完的当天下午,前往楚国打探消息的探马把子玉自杀的消息带给了晋公重耳。 “自杀了?你说是子玉自杀了?”听到消息的晋公重耳不自觉的再问了一遍。 “确实是自杀了,尸体已经运回申城,埋葬在了若敖氏的祖坟里。”子玉自杀之后,子上等人并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把尸骨扔在申息两城的半道上,而是把他的尸骨带回到了申城,埋在了若敖氏的祖坟中。 听完这样的消息,晋公重耳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高兴的在自己的大帐中走来走去。对于对手楚国来说,子玉并不担心楚王熊恽,而是担心这个令尹子玉。对于子玉这个人,晋公重耳是了解的,流浪楚国的时候,他就深刻的感受到此人是一个心机很重的人,也是一个有理想和报复的人,更是一个做事坚忍不拔的人,现在这个人已经死了,他岂能不感到高兴。 “子玉之后,何人继位为令尹?” “蒍吕臣。”探马答道。 蒍吕臣? 重耳仰起头,一遍一遍回忆当年在楚国时的情景,在里面仔仔细细的搜索着,对于蒍吕臣这个人他确实有些模糊。想了好长一会儿,他终于记起来了,楚国确实有这么一位副卿,不过此人给重耳的印象是一种永远也没有睡醒以及整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样的人在楚国担任令尹,重耳终于可以放心了。一个没有多少根基的人在楚国担任令尹,执掌楚**政事务的若敖氏能够听他的,还能够再次发兵来进攻宋国? 楚国的令尹换了,宋国也就安全了,晋国自然就放心了。 终于可以放心的班师回朝了。 不过在班师回朝之前,晋公重耳还要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弄清楚之后才能出发;于是便命人将赵衰、胥臣两位谋臣请到了自己的大帐。 “臣赵衰拜见君上。”赵衰进帐后拜道。 “臣胥臣拜见君上。”胥臣紧接着拜道。 自从城濮之战后,晋公重耳对于自己的这位老师胥臣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原来他的这位老师不但知识丰富,而且还具有超群的军事智慧,这一点确实让他感到意外,所以在商议下一步晋国的行动的时候,专门将他请进来了。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今日请二位进来是有事与你们商议。”见二人到来,重耳高兴的说道。 “君上请讲。”赵衰答道。 “城濮战败,楚国令尹子玉已经自杀的消息二位可曾听说?”晋公重耳说道。 赵衰摇摇头,“子玉自杀?臣一点也不知道。作为一国的令尹,子玉不会这么轻易就自杀把!” 重耳再望望胥臣,胥臣也跟着摇摇头。 既然二人都不知道子玉自杀的事情,于是重耳说道:“据寡人得到的消息,城濮战败之后,楚王与若敖氏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在子玉回国的半道上差人前往质问并对子玉进行羞辱,子玉不堪羞辱,最后羞愤自杀。” “哦,原来是这样,楚国王室与若敖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借此机会打压若敖氏在朝中的实力也是楚国王室的重要举措,这个值得理解。不知子玉之后,楚国何人为令尹?” “蒍吕臣。” 同晋公重耳一样,当赵衰听到这个人继任楚国令尹之后,也是感到非常的吃惊,“此人能力水平都很一般,而且一直以来与若敖氏不和,楚王用此人为相,看来我们不必担心楚国今后的举动了。” 赵衰知道晋公重耳担心楚国的报复,既然蒍吕臣为相,晋国就不用再担心楚国有所行动了。 “赵爱卿说得很对,寡人也这样认为,既然蒍吕臣继任楚国的令尹,我们也应该撤兵了。今天之所以请二位过来,就是想问问二位对我们撤兵的看法。”重耳说道。 撤兵就撤兵,还能有什么看法呢? 但是作为一国之君的重耳能够这样问话,肯定不是单纯的撤兵那样简单。 赵衰、胥臣是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国君话里的意思。 胥臣想了想之后,试探性的问道:“君上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应该以此为机会,进而称霸诸侯?” 重耳没有说话。 但是他不反对就代表着默认了。 “若君上想以此机会直接称霸的话,臣倒是有个主意,君上可以一试。” “说出来寡人听听。”一听到胥臣想出了办法,重耳高兴的问道。 “臣的意思就是,反正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战胜楚国要回绛都,何不在回国的半道上前往周王室的都城洛邑去看看呢?顺便也可以帮助王室做点事情吗?”胥臣建议道。 班师回朝的时候,顺便去洛邑看看,帮王室做点事情? 重耳知道胥臣的话里肯定有话,“请先生再说的明白些。” 胥臣捻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帮助王室驱赶了南边的楚蛮;如果君上愿意,我们可以把这次战斗的成果进献给周天子。天子岂能不高兴。另外,我还听说,这些年来,周天子的好多宫殿已经破损了,我们何不帮助天子修筑修筑呢?君上试想一下,我们一方面向天子进献了战利品,还帮助王室修筑城墙宫殿等等,王室能不给我们一点赏赐吗?” “赏赐?你的意思是让王室承认我们的盟主地位?”重耳进一步问道。 胥臣点点头。 听完胥臣的话,重耳转过头望着赵衰征询他的意见,对于胥臣的建议,赵衰也点头示意。 第483章 真实的用意 经过赵衰、胥臣两位谋臣的建议,晋公重耳心中有底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晋公重耳在晋军大营中宴请所有的参战的将士们,同时在宴会上宣布在回国之前要前往周王室的都城洛邑拜见天子的消息。听完这个消息,在场的晋国文物大臣自然是吃惊不小。 要知道,卫国在东,卫国的正北边就是晋国的领土;而周王室在西边,晋公重耳宣布要途径周王室的领地拜见天子之后回国,这显然是走了很大的远路。 狐毛狐偃等人虽不知道国君的真实用意,但他们知道国君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多问了。既然将领们都不愿意问,众将士就更不需要知道其中的渠渠道道了,无非是夺走点路吗?这又有什么呢,反正酒宴马上就要开了,憋了这么长时间的晋国将士还等着喝酒吃肉呢?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周王室都城洛邑。 晋国与楚国城濮大战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里,周天子姬郑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淡淡的笑了,“重耳果然不负孤王之望,虽然遭受了一些波折还是打败了楚国这个南蛮国家,孤王甚感欣慰。” 大臣周公阅听罢,上前一步道:“王上,晋国战胜楚国更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诸侯国遵循周礼,尊重王室,秉持道义,就一定能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王上应该嘉奖晋侯才是。” 晋国是侯爵,虽然在日常中诸侯都互相称对方为“公”,无非是想太高对方罢了。但是到了周天子这里就不能马虎了,你是公爵就是公爵,称为“某公”,比如说宋国是公爵,到了周天子这里就应该称其为“宋公”;但是你晋国只是一个侯爵,虽然平常诸侯都称为“晋公”,那只是一种尊称罢了,到了周天子这里,就只能称为“晋侯”了。 周公阅提出要赏赐晋侯,周天子姬郑想了想之后道:“晋侯为孤王长脸了,是应该赏赐一下,那依你之见,孤王应该赏赐晋侯点什么呢?” 周公阅想了想,觉着赏赐给晋公重耳什么都觉着不太合适,既然当下定不下来,于是便道:“到时候,王上可根据重耳的礼物再定我们应该赏赐的物品。”按照周礼规定,诸侯觐见天子可是要带礼物的,既然你重耳要来洛邑,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那好,那好。” 就在君臣二人正在思考着该赏赐给晋公重耳点什么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内侍的禀报声,“启禀天子,探马来报,王室东边的领地上发现了大量的晋**队。” 正在讨论如何赏赐晋国,这晋国的军队就来到了王室的领地上,这多少会让天子姬郑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但是天子并不担心,毕竟在王子带叛乱的时候,还是晋国出兵扶持自己上台的,所以对于晋国,周天子到没有多少需要防备的。 虽然不需要防备,但是人家已经来到了王室的领地上,王室总该做些什么吧。稍稍想了一会,天子姬郑对周公阅道:“你这就带人出城十里迎接重耳,顺便探探重耳到底来洛邑做什么?” “臣明白。”周公阅拱手道。 经过大风大浪的天子姬郑虽然知道晋公重耳前来洛邑肯定不是来入侵周王室,但是经的事情多了,谁都得多张个心眼,这万一晋国是来入侵周王室的,他们也好提早防御吧! 作为王室重臣周公忌父的儿子周公阅当然明白天子话里的意思,于是草草收拾一下赶紧带人出城“迎接”晋公重耳去了。 周王室的领地本来就不大,周公阅到达指定的地点之后,还没等多长时间,晋公重耳带领的晋国大军就来到了距离洛邑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周公阅见状赶紧驾车上前道:“晋候啊,恭喜了,贺喜了。天子听到晋候打败楚国南蛮之后,特命臣在这里迎接晋候。” 一来到王室的土地上就得到了天子特使的恭贺,晋公重耳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但是面对天子使臣,重耳还是知道分寸的,赶紧拱手道:“区区小胜,哪敢烦劳天子派使臣前来祝贺,重耳担待不起啊!” 随后重耳面向西边洛邑方向,拱手拜道:“臣姬重耳感谢天子厚爱,今日带兵前来就是向天子献捷的,还望天子恩准臣为天子尽忠。” 听完重耳的话,周公阅终于放心了,看来晋国带兵不是前来进攻王室的。不过为了确信起见,周公阅还是禁不住问道:“不知晋候将如何向天子献捷?” “臣将把俘获楚国的一千俘虏和百辆战车献给天子,望天子笑纳。”重耳诚恳的说道。 这下周公阅终于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随后转过身对身边的侍卫道:“火速前往洛邑,向天子奏明晋候的忠诚之心。” “诺---” 当周公阅的侍卫把晋公重耳将进宫向天子献捷的事情向周天子奏明之后,天子姬郑自然是喜出望外,“孤王就知道重耳乃是忠诚于王室的诸侯,孤王心中甚是高兴,奏乐,迎接晋候。” 在一阵阵鼓乐声中,晋公重耳带领着晋国的文武大臣走进了周天子的大殿,见到天子姬郑,重耳以及所有的文武大臣跪倒在地,朗声说道:“臣姬重耳率晋国文武大臣拜见天子,祝愿天子万寿无疆,周王室永世昌盛。” 虽然重耳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但是对于周天子还是如此的尊敬,这令天子姬郑甚是高兴。看看人家晋国国君重耳,再想想自己的那些兄弟,周天子姬郑心中的高兴之情就别提了,笑着对重耳说道:“晋候请起,不知你今日前来拜见孤王有何要事?” 虽然天子早就知道重耳来做什么,但出于礼节还是要问一问的好,不然无话可说那可是很尴尬的事情。 重耳起身后,拱手说道:“臣在卫国城濮打败楚国,今日前来是专门向天子献捷的,臣将献给天子俘虏千人,战车百辆,望天子笑纳。” 作为臣子,重耳在战胜楚国之后,却把俘虏进献给天子,这就等于说明这场战斗的功劳是天子的,作为周天子的姬郑岂能不感到高兴,“好,此事你做的很好,孤王将择吉日专门为爱卿举办献捷仪式。” “臣谢恩。” 随后,周天子对重耳道:“为了表彰你对王室的忠诚之心,也为了嘉奖你在城濮打败而来南蛮楚国,孤王赏赐给你大辂车一辆,红弓一把,红箭一百支,黑弓十把,黑箭一千支,香酒一卣,珪瓒一对以及勇士三百。” 重耳原本是来向天子献捷的,确实没有想到向天子索要东西,天子这突然只见向晋国回馈东西,让重耳有些措手不及,于是赶紧起身推辞道:“臣姬重耳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向天子献捷,绝对不敢接受天子的回赠,还请天子收回赠品。” 重耳的推辞,让周天子更觉着重耳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人,于是再次说道:“爱卿莫要嫌少,作为天子,孤王更应该遵守周礼的要求,来而不往非礼也,还请爱卿收下。” 虽然重耳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但作为天子姬郑又把话说了回来,重耳还能拒绝吗?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恭敬不如从命”吗,既然人家天子要回赠给晋国物品,晋国要是再拒绝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重耳再次起身来到大殿中央,长跪道:“臣姬重耳感谢天子的赏赐,今后臣将竭忠尽智维护王室的尊严。” “好---,很好,爱卿的言辞深得孤王的欣赏,爱卿快快请起。”周天子姬郑高兴的对重耳说道,“等会孤王还要设宴宴请诸位。” 但是晋公重耳并没有起身。 这下周天子未免有些意外了,左右看了看之后不解的问道:“爱卿为何还不起身?” 重耳抬起头,凝重的说道:“臣想替天子担当更多的重任,还请天子允诺。” 他要为天子担当更多的重任? 这话听起来咋就这么意外呢?周天子有些不明白晋公重耳的意思,转过头望着周公阅,示意他问问重耳,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周公阅会意问重耳道:“不知道晋候想为天子做些什么呢?” “请天子给臣一个名号,臣将尊王攘夷,用周礼中的要求来规范中原列国的秩序。” 他要尊王攘夷,他要替王室规范中原列国的秩序?当年的齐桓公不就是尊王攘夷,替周王室规范诸侯之间的秩序的吗?今天晋公重耳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就是想效仿齐桓公当中原的霸主吗? 听完重耳的话,周天子和周公阅都明白了,原来地上跪着的这个姬重耳并不简单,也不是表面上那样忠诚老实,他专程来洛邑是有目的的,他的真实目的就是向王室讨要中原霸主的身份来了。 给?还是不给呢? 周天子犯难了。 第484章 受封候伯 给于不给,周天子都犯难。 原因很简单,一旦周天子把住诸侯霸主的身份给了晋公重耳,就等于说明今后周王室天下的事情,要让晋国重耳说了算,至少是要晋公重耳来具体处理,周天子能愿意吗?肯定不会愿意。虽然这个时候周王室的天下早就不是周天子说了算了,但是名义上还是天子的天下。作为周天子来说,希望你们这些诸侯豫让弱小越好,地位越低越好,那样更便于驾驭,这一旦在自己这个天子之外另设一个霸主,这不等于是在架空自己吗? 但是不给晋国重耳霸主吗?这事情就更不好说了,毕竟此时的晋国重耳对于周王室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而且态度上还算是尊敬,周天子可以利用这个强大的晋国做许多自己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更何况天子姬郑本人是晋公重耳扶持上去的。一旦因为此事惹恼了晋国,以后的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说的更实在一点周王室今后的日子只能比今天更差。 这不,面对重耳的要求,天子犯难了。 天子虽然犯难,但是人家晋公重耳的请求总不能一直拖在那儿,总得有解决的办法。于是周公阅对身边的天子说道:“晋候一心为国,忠于王室,打败南蛮楚国之后,还不忘臣子的本分,铭记天子的恩德,前来向天子献俘,这足以说明晋侯的忠心。今后王上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可以交给晋候,晋候一定会尽忠职守,遵从王命的。” 这句话实际上是对双方说的,既在提醒周天子此时的晋国已经很强大了,你若不给人家霸主的名分是不行的;另外也在提醒晋公重耳今后天子若有个什么事情,你可一定要尽心尽力的去办理,千万不要有所推辞。 “臣一定尽忠职守,做好人臣的本分,上为王室分忧,下为诸侯解难。”重耳不傻,当然能够听出周公阅话里的意思,赶紧磕头再拜道。 周天子也不傻,当然能够听出来周公阅话里的意思,更知道以当下晋国的实力,如果不给重耳天下霸主的名分是不行的。于是周天子对晋公重耳道:“晋侯重耳,忠于王室,勤勉为国,孤王甚为欣喜,特封你为候伯,望你能够继承齐候之风,保卫王室,讨伐不臣诸侯,以匡扶王室,伸张正义。” 古人对人对事的排序顺序是伯、仲、叔、季,伯就是老大,毋庸置疑候伯就是诸侯老大的意思。周天子封晋公重耳为候伯,实际上就等于是给了晋公重耳继承齐桓公霸主之位的权利,同时把讨伐不臣诸侯的权利的给了晋公重耳。 重耳岂能不高兴,连连拜谢道:“臣,晋侯姬重耳感谢天子的恩赐,臣定当以齐桓为楷模,尊王攘夷,匡扶正义,讨伐不臣,以尊周礼。” 说白了,周天子就等着晋公重耳说这句话,只要你能够尊王,至于攘不攘夷,对于周天子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好,重耳之心,孤王深感欣喜,坐吧。” 周天子示意晋公重耳坐下说话,重耳再拜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随后,周天子对内侍道:“赐酒。” 赐酒含有赏赐的意思,对于一个臣子来说,这位也算是莫大的荣耀,晋公重耳岂能不高兴,岂能不兴奋,双手捧着酒樽,手抖的不行。 随后天子姬郑端起酒樽对晋公重耳道,“晋侯,孤王希望你今后能够恭敬地服从天子的命令,安定四方诸侯,惩治邪恶。使周王世代继承祖业,永葆王位” “臣姬重耳一定谨遵王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重耳恭敬地说道。 “好,孤王甚是高兴,请---”说罢,周天子示意重耳一起喝下。 天子敬完酒之后,周天子对身边的王子虎,以及诸位大臣说道:“今日孤王甚是高兴,诸位皆可以痛饮,陪晋侯一醉方休。” 激动,对于晋公重耳来说当然激动了,他已经六十五岁了,放在人们寿命普遍不长的春秋时代,六十五岁是绝对的高寿了,当一个人到了这个年龄还能够成就一番丰功伟绩,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但是晋公重耳做到了,他能不高兴,能不激动吗? 他想大呼一声“我成功了---”但这是在周天子的殿堂上,他不能大喊大叫;他想飞奔一下,最好能够冲上九天云霄,但他也是凡人,没有飞天的本领。 现在的他只能静等,只能享受众人的敬酒,只能等待着命运最后一次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当受封、赐酒,以及交割战俘等一切仪式进行完之后,晋公重耳并没有急于回国,而是率领手下的文武大臣以及数万将士给周天子把受损的宫殿好好维修了一下,同时还替天子多修了几间宫殿。人家给了你这么大的封赏,你总得给天子做点实事吧。 等这一切事情都做完之后,晋公重耳也该回国了。 现在他已经功成名就了,剩下的就是在人生最后的几年时间里,能够好好履行一下这个天下霸主的职责,为晋国,为天下做点事情了。 晋国绛都。 回到国内后,晋公重耳下令所有参与城濮之战的大臣、将领以及将士们都好好休整一番,毕竟这么大的一场战斗下来,损耗是必然的,休整也是必要的。 另外对于晋公重耳来说,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时间思考一下,在人生所剩不多的几年时间里,自己将如何发挥一下自己天下霸主的作用。 五月初,休整完毕之后,晋公重耳命人把晋国的文武大臣召集在一起开始商议天下大事了。 “诸位爱卿,天子授予寡人为天下候伯,这是对寡人、对晋国莫大的荣誉,当然了这既是荣誉,同时也是责任,现在寡人顶着候伯这一荣誉,总得做点事情吧。诸位都说说,寡人该怎样履行这个候伯的职责?”大臣们到齐之后,晋公重耳说道。 这是人之常情,但凡刚当上领导的人都喜欢做出一点成就来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晋公重耳虽然已经老了,也不能占着位置不做事,那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做事的风格。在他看来,自己虽然老了,更应该发挥一下夕阳的作用,好好味王室做点事情。 当晋公重耳把这个事情提出来的时候,赵衰就敏锐的意识到君上确实该做些霸主的事情,如果现在不做,今后机会可就不多了。 于是出列道:“君上,按照天下霸主的程序,但凡能够当霸主的诸侯,除了要得到王室的认可之外,还应该会盟诸侯,得到诸侯国的认可,同时还应该制定盟约,要求所有参与会盟的诸侯都来遵守盟约的规定。君上,当务之急,臣以为我们首先应该制定盟约,会盟诸侯。” 制定盟约,会盟诸侯。 对,赵衰这话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晋公重耳默默的点点头。这些天来,他一直思考着如何讨伐不臣诸侯维护王室尊严,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经过赵衰这一提醒,晋公重耳一下子明白了,“你说的很对,赵爱卿,寡人命你草拟盟约,等盟约制定好之后,我们择日进行会盟。” “诺---” 制定盟约的事情就这样先定下来,下面就该商讨一下召集那些国家参与会盟了。 会盟,无疑是盟主国最喜欢做的事情,春秋时期大的诸侯国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会盟诸侯,定立盟约,讨伐不臣的诸侯和戎狄。 对于所有的盟主来说,能够参与会盟的国家越多越好,晋公重耳也不例外,“诸位爱卿,赵衰说的很对,我们晋国确实需要会盟一下诸侯;现在你们都说说,我们应该邀请那些国家前来会盟?” 狐偃见状赶紧出列道:“君上,臣以为我们这次会盟的规格和声势比起当年的齐桓公来说应该更高一些,所请的国家应该更多一些。” 规格更高,参与的人员更多,晋公重耳巴不得这样呢?“那依你之见,我们都应该请那些国家?” “臣以为,君上一旦会盟诸侯,至少应该请宋国、莒国、曹国、鲁国、蔡国、卫国、当然还有齐国这些国家参加。”狐偃说道。 在这些国家中,齐国是最大的国家,也是此前真正的霸主国家,虽然在齐桓公之后宋襄公也会盟过,但无论是规格还是声势,以及作用都无法同当年的齐国相提并论。今天狐偃之所以提议把齐国邀请进来,就是想说明这次会盟的声势之大,也顺便向天下展示一下今天晋国的威势早就超过了当年的齐国。 当年的齐桓公在葵丘会盟的时候,包括自己在内也只有七个国家参与,而今天的晋公重耳会盟诸侯,初步列出了七个国家,加上晋国自己就已经有八个国家参与,声势之大,规格之高,不言而喻。 晋公重耳听罢,满意的点点头,“此事就交给爱卿去办理。” “诺---” 狐偃领命准备走回自己的位置,突然有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停下了脚步,“君上,还有一个国家与我们晋国交好,需不需要也请一下?” 晋公重耳听罢,也愣住了,他知道狐偃所说的国家是指哪一个,但是面对自己称霸这件事,该不该请呢人家参与呢? 第485章 愤怒的秦公 雍城大郑宫。 “哎---,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啊!” 还没有走进王宫,百里奚就听见秦公任好长长的叹息声,叹息声里充满了愤怒和懊悔。 百里奚冷了一下,继续走进王宫,见到秦公,百里奚拜道:“臣百里奚拜见君上。” “哦,是相国来了,快快请起。”见百里奚进来,秦公任好说道。 百里奚起身后,秦公任好说道:“相国,你可知道重耳当上霸主的事情?” 从刚才的叹息以及现在秦公的问话,百里奚就知道晋公重耳一战而霸的事情,已经严重刺激到秦公那道敏感的神经了,于是笑了笑道:“臣有所耳闻,城濮之战,晋国打败楚国,重耳称霸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哎---”一听到百里奚已经知道,秦公心中积压的愤懑一下子爆发了,“看看人家重耳才当了几天的国君,就已经成就了一番丰功伟绩,在想想寡人,已经在秦国国君的位子上当了二十多年,至今还没有走出这大河东岸,你说说,寡人当的这是一个什么国君吗?” 百里奚知道国君这是嫉妒了,自己在秦国国君的位置上已经当了二十七年,统一关中之后一直想称霸诸侯,但每一次都擦肩而过,在看看人家重耳才当了四五年得国君就一战而称霸,作为大河西岸的秦国来说,不嫉妒才怪。 于是乎,百里奚不说话,等国君把心中的怨气说完了他才说道:“君上其实不必生气,相对重耳来说,君上你的功绩要比他高得多,你想想,秦国在你的任上统一了关中大部分土地,这样的功劳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今天重耳之所以能够称霸既有天时、地利还有人和在里面。若君上想要称霸,尚需时日。” 尚需时日? 秦公任好一听这话,立即就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重耳只需三四年的时间就能够称霸中原,为何寡人称霸还需要时日呢?难道寡人还不如他重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吗?” “非也非也。”百里奚笑着说道:“并不是君上不如他重耳,臣说句实在话,无论是从能力还是水平,君上都要比重耳高得多。” “既然这样,那寡人为何迟迟不能称霸呢?” “臣刚才说了,重耳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称霸乃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而当下的君上还不具备罢了。先说天时,重耳刚刚继位为晋国国君,正好就发生了周天子被赶出王宫的事情,重耳呢,也正好勤王救驾,一举取得了王室的信任,同时也与王室建立了比较好的关系。反观君上你在继位的时候呢,正是秦国最危险的时候,就算当时有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能吗?以当时秦国的实力,能行吗?显然不行。” 一说到勤王救驾,秦公就气的牙根痒痒。当初若不是秦国把机会让了晋国,哪有他重耳的今天。 “再说地利。我们秦国久居大河以西,远离中原本土,就算是想会盟诸侯,可惜我们的周边并没有更多的诸侯需要我们来会盟。而晋国就不一样了,人家本来就在中原腹地,周边诸侯众多,一旦会盟诸侯很快就够得到响应,这又是君上不具备的地方。” 对于地利这一点,秦公任好没有多少反驳的,毕竟秦国的地理位置在那儿放着,他想改变也没有办法。 “至于人和吗?那就更不用说了。重耳的上台早就成了楚王的心病,就算是今天楚国不与晋国交战,以后还会与晋国交战的,必定一山难容二虎,中原地区也只能有一个霸主。只不过楚国战败,成就了晋国罢了。综合以上因素,君上还在为自己没有当上霸主感到沮丧吗?” 百里奚的话说的没错,但要说秦公任好就因此而不沮丧那肯定是假的,毕竟周王室的属国何止百个,能够当上霸主却只有一个,他晋公重耳能当,我秦公任好为何就不能当呢? 秦公早就憋着这口气了。 就在这时,内史廖匆匆走了进来,“启禀君上,晋国使臣来了。” 晋国使臣来了? 这真是说啥啥来啊!秦公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气呼呼的说道:“这个时候,他们来做什么?不见---” 内史廖见状,尴尬的笑了笑,本想再说点什么,一看国君那气呼呼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求助的望着百里奚。 百里奚笑着对秦公道:“君上,不管怎么说,晋国能够派使臣前来,这就充分说明我们秦国在晋国的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他们有个什么事情都会随时向我们说明是不?君上还是见一见的好。” 经过百里奚这么一说,秦公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毕竟人家能够经常派使臣过来,足以说明秦国在晋国的心目中还有位置,“哼,那就请晋国使臣大殿等候。” 说罢秦公带着百里奚一同前往秦国大殿。 等秦公和相国到秦国大殿的时候,晋国使臣已经在这里等候了,这一次晋国来的不是赵衰,而是另外的人。 见到秦公,晋国使臣赶紧拜道:“晋国使臣拜见秦公。” “嗯---,起来吧,说说你此次前来秦国有何要事?”秦公很不客气的说道。 “我家国君已经被周天子册封为候伯,为了履行对天子的承诺,特决定于本月十二日在践土会盟诸侯,邀请秦公一同前往会盟,还望秦公不要推辞。” 会盟? 哼哼,邀请寡人前往践土参加重耳的会盟仪式,并在会盟的时候承认重耳的霸主地位?还要遵守他所制定的盟约。 一听到晋使的话,秦公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 “我家君上说了,秦国乃是晋国的重要盟国,此次会盟对于秦晋两国来说都非常重要,还望秦公不要推辞。”晋使继续说道。 “哼哼---”秦公哼了两声并没有在理会晋使的话,而是转过头问百里奚道:“以相国之见寡人应不应该参加重耳的会盟呢?” 先不说别的,单从秦公的话里百里奚已经听出了意思,他当然不好意思强说让秦公参加晋国的会盟,于是说道:“去与不去,全凭君上定夺,这个事情臣不好说。” 秦公当然知道百里奚的意思,于是转向晋使道:“回去告诉你家国君,就说寡人国内事情较多,没有时间参加他的会盟。” 这个使臣很显然是第一次出使秦国,自然想把国君交给他的事情做好,于是就实话实说了:“这个不好说吧,下臣来的时候,我家国君一再说让我要请秦公参加他的会盟,这秦公若是不去,我怎么向我家国君交代呢?” 他不说则以,这一说把秦公彻底给抖火了,“啪---”秦公任好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几,睁大眼睛怒冲冲的说道:“滚---,再不走,寡人立即杀了你---” 晋使吓坏了,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秦国大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很好的秦晋关系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486章 践土会盟 秦国不来参加会盟,这也在晋国的预料之中。 因为秦晋两国谁都清楚,两国虽说是盟国,但实际上双方谁都把对方当做潜在的对手。 今天晋国轻松的取得天下霸主的位置,作为潜在的对手的秦国心中肯定很不是滋味,理解了这一点晋公重耳也就释然了。虽然秦国不愿意参加他的会盟大会,但是晋国的会盟大会还将继续进行下去。 郑国践土。 公元前632年夏五月十二日,由晋国倡导的践土会盟终于在这里上演了。 由于在郑国的地界上,郑国国君当之无愧的担当主持人的角色。对于这个角色,郑国国君还是比较愿意的,正好借此机会拉拢一下与晋国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原本郑国对于南边的楚国就不敢兴趣,无奈当时楚国势力太过强大,郑国不得不依附人家,现在地处中原的晋国终于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楚国,郑国借机离开楚盟,转过身投靠在晋国的麾下,而且还主动担当晋国会盟的主持人。 会盟台下,周王室代表王子虎、晋公重耳以及齐国、鲁国、蔡国、宋国、莒国的国君以及卫国的使臣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卫国之所以派使臣前来,那是因为此时的卫国国君姬郑(此姬郑并非周天子姬郑)还逃亡在外。由于在晋楚大战的时候,卫国在支持晋国还是楚国的问题上迟疑不下,导致国内发生内乱,公子暇赶走了支持楚国的卫国国君姬郑,这才使得卫国免于晋国的战火。 没过多久,逃亡到陈国的卫国国君姬郑就后悔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上台没几年的晋公重耳竟然打败了强大的楚国,一跃成为天下霸主。于是乎趁着晋国践土会盟的机会,赶紧派使臣前往,顺便试探一下晋国的态度,看看人家有没有可能让自己复国。 既然卫国派使臣来了,晋公重耳从内心来讲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参加会盟的国家越多,作为盟主国来说面子越大,所以也就把卫国的使臣留下了,而且还作为一国的代表与其他的国君们放在一起招呼。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会盟的时辰到了,主持会盟的郑国国君姬踕高声喊道:“请各位国君登台---” “晋公先请---”诸位国君见状,赶紧示意晋公重耳首先登台。会盟的时候,对于这个登台的先后次序,那都是很有讲究的,不是随便谁先上就让你先上的。 重耳微笑着点头后对王子虎道:“王子请---” “还是晋侯先请,毕竟今天你是盟主吗?”王子虎客气的对晋公重耳说道。 “那好,你我一同登台。”重耳也不再客气示意王子虎与自己一起登上会盟台。 “请---” 重耳在左,王子虎在右,一同登上会盟台。二人身后,齐国、宋国、莒国等国家的国君依次登上会盟台。 郑公姬踕看着众人站定之后,清了清嗓子道:“请晋侯执牛耳。” 按照春秋时期会盟的规定,执牛耳者乃是盟主身份的象征,所以说这个牛耳朵不是谁都能去拿的,必须是盟主才有这个资格。 晋公重耳上前右手拿起牛耳朵,左手伸出两个指头在带血的牛耳上抹了一下,随后将牛血涂在自己的嘴唇上。涂完之后,晋公重耳拿着牛耳一一来到王子虎以及各位国君的面前,众人按照要求,也将牛血涂在自己的嘴唇上。 这一个程序在会盟的过程中称为“歃血”。 等所有会盟的国君涂完牛血之后,晋公重耳拿着牛耳朵来到酒樽前,将血一一滴在参与会盟国君的樽酒里。 滴完血,宫女便将牛耳朵端了下去。 歃血结束,第二道程序便是盟主宣读盟约。主持会盟的在郑国国君道:“请盟主宣读盟约。” 这时赵衰拿着早就拟定好的盟约交给晋公重耳。重耳接过盟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朗盛宣读道:“我宣布参加会盟的国家,共同辅佐天子,共同对付敌人,不得互相伤害!胆敢不敬王室,神灵自会诛杀,摧毁军队,不享国家,直到子孙,违背此盟,都会受到丧师亡国的惩罚。” 从践土会盟的内容来看,晋公重耳还真是践行了自己当初对周天子的承诺,其主要内容就是要号召参与会盟的诸侯尊敬王室,不得相互伤害。 宣读完盟约,晋公重耳对在场的诸侯问道:“如此盟约,诸位能够遵行否?” 这样的内容诸位国君能有什么不遵循的呢?基本上都说到了大家的心里,于是众人道:“尊王攘夷,履行盟约。” “好---”听到诸位国君的承诺,晋公重耳高兴的说道:“诸位若能如此,则王室大幸,重耳甚是欣喜。”说完重耳看了一眼郑国国君。 郑国国君会意,开始第三个程序:“请王子代表王室赏赐---” 所为王室的赏赐,也就是走个程序罢了,早在重耳拜见周天子的时候,天子已经答应赏赐给重耳祭祀用的大辂车、作战用的戎辂车,红色弓一副,红色箭一百支,黑色弓十副,黑色箭一千支,香酒一坛,玉器及三百名勇士。 今天当着参与会盟国君的面,王子虎又把这些赏赐再次宣读了一遍,也就是要让参与会盟的诸侯知道天子对重耳的重视。 宣读完这些赏赐之后,王子虎对晋公重耳说道:“晋侯,我在来的时候,天子让我捎几句话给你。” 重耳听罢赶紧跪下,接受天子的告诫。 “天子要求你,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tè)。”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要求重耳恭敬地服从天子的命令,以安抚四方诸侯,并惩治不忠于王室的邪恶之人。 听完王子虎的,重耳再拜后答道:“臣姬重耳一定会遵照王命,矢志不渝。” “晋侯请起。” 重耳起身后,郑国国君姬踕朗声道:“请诸位国君饮酒---” 各国国君上前,依次端起滴过血的酒樽。 晋公重耳端着酒樽来到众人面前说道:“诸位国君,天子将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的重任交给寡人,寡人深感重任重大,通过今日的会盟,希望诸位国君能够同寡人一起共同进退,携手维护周王室的尊严,维护天下的秩序。” 虽然重耳说的很客气,但是在场的国君心中都很清楚人家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我等将为晋公马首是瞻,共同进退。” 重耳听罢,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举起酒樽道:“诸位国君,让我们满饮此樽。” 在重耳的提议下,在场的国君们端起酒樽一起饮下滴血的酒。 进行完所有的程序,已经是黄昏了。落日把阳光洒在会盟台上,把所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晋公重耳眯着眼望着这西下的阳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487章 行贿天子 周王室都城洛邑。 这座周王室的都城在晋公重耳称霸之后,突然之间热闹起来了。 虽然晋公重耳在向天子要封赏的时候,稍稍让周天子有些不悦,不过后来的事情还是很让周天子满意的,毕竟重耳子当上霸主之后,对周王室还算是尊敬。既然天下的霸主都对天子如此尊敬,那么其他的诸侯自然就不敢怠慢。 原本把周王室不当回事的诸侯们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意识到在强大晋国的支持下,周王室竟然还有点作用了。于是乎,想求周王室办事的诸侯们便开始对王室热心起来了。时不时还会派遣使臣来觐见一下天子,尽一尽人臣之道,这让多年来一直很寂寞的天子感觉到那么点被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啊! 这不,陈国的使臣刚走,一直逃亡在外的卫国国君姬郑就派人来了。 “王上,卫国派使臣来了。”刚刚送走陈国使臣,内侍又跑进来向天子禀报道。 周天子抬起头,望着内侍道:“这个时候卫国派使臣过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不过卫使臣说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天子。” 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天子。 周天子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周公阅。 周公阅说道:“王上,看来卫候是有事情要求王上了,要不臣回避一下。” 周天子微微一笑,他也知道卫国姬郑此时派人前来肯定是有事相求,于是对周公阅道:“也好。” 周公阅知趣的向大殿后面走去。 等周公阅走后,周天子对内侍道:“宣卫国使臣觐见。” 很快卫国使臣就疾步匆匆的走进大殿,见到周天子赶紧拜道:“卫国使臣内侍费无尘拜见天子。” 哦?堂堂一个国家竟然会派一个内侍作为使臣前来,这事情倒是让周天子感到有些奇怪。 不是说内侍就不能做使臣,主要是看在什么时候和那种情况下做使臣。如果是一般**务,安排一个内侍做一半次使臣也未尝不可,但要是安排一个内侍来拜见天子,就有些失礼了。 在一般人看来要作为诸侯国安排觐见天子的使臣至少也应该是一个公室的公子或者是国家的宰相吧,可是人家卫国却偏偏派了一个内侍前来,这让周天子有些不高兴,“说说,你一个内侍来孤王这里有什么事情?” 费无尘左右看了看,见周王室的大殿上除了天子和几个随身的内侍之外并无他人,随手向后示意了一下,站在殿外的手下端着一个盒子疾步走了进来,随后将盒子递给费无尘。 费无尘端着盒子,跪着向前几步,再将盒子递到周天子的内侍跟前,“这是我家国君送给天子的礼物,请天子笑纳。” 内侍端着盒子来到周天子跟前打开。 好家伙,十块绝世美玉齐齐的摆在里面。先不说别的,单从这些美玉的成色上就能够看得出这些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 “这个?卫候他这是什么意思?”周天子知道,这些美玉放在当时绝对能够值几座城池,卫国国君下这么大的本钱要做什么事情呢?不用猜都知道那绝对是有要事相求。 “嘿嘿嘿,启禀天子,其实我们家国君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请天子给晋侯下诏,让晋国扶持我家国君再次上台。”费无尘笑着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 周天子姬郑终于明白了,“这么说卫候他想回国继续当国君?”这还用问吗?逃亡在外的国君,没有一个不想再次回国继承君位的,卫国国君姬郑更是这样,他早就对公子暇将自己赶出卫国恨得牙根痒痒了。 “嘿嘿嘿---,我家国君正是这个意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当初就能够认清形势跟着晋国,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呢? 周天子想了想对费无尘说道:“不是孤王说你家卫候,晋侯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有鉴别的能力。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咋就不分是非跟着楚国那样的南蛮国家呢?” 虽然此前这些中原属国未必能够对周王室有多好,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周王室的属国。但是南边的这个楚国就不一样了,也许他对于王室并没有多好,或者是多坏,但他偏偏要称王,与周王室对着干,这令周王室很是不爽。 在周王室看来,楚国与中原的所有属国都一样,都是自己王室下面的属国,作为属国就应该由属国的样子,既然你们楚国都是王了,那我这个周王室还给谁当王呢? 自从楚国自立为王之后的几百年来,周王室就一直对他耿耿于怀。 “天子教训的是,奴才回去后一定将天子的教训说与我家国君,让他今后一定要诚心诚意的侍奉天子,不敢有半点马虎。”费无尘虽说只是一个内侍,但是能够代表自家国君来拜见天子,不用说那跟卫国国君的关系一定是非同一般的。 听完费无尘的话,天子满意的对费无尘道:“你先下去在驿馆待着,待孤王好好想想,明日再答复与你。” “也好,也好,那奴才就在驿馆里静待天子的佳音。”费无尘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天子是不会直接答应的,需要跟大臣好好商议一下具体的对策,于是便知趣的退出了王宫大殿。 费无尘走后,周公阅便从大殿后面走出来了。 周天子见状笑了笑道:“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说说罢怎么办?要不要帮助卫国呢?” 周公阅微微一笑道:“天子的态度已经表明,还用臣说吗?” “孤王并没有说什么啊,我表什么态度呢?”周天子一脸无辜的说道。 “既然天子不愿意帮助卫候,为何还要留下他的礼物呢?能够留下卫候的礼物,这就充分说明天子是打算帮助卫候复国了,还用臣在多说吗?”周公阅说道。 “这个?”周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知道不管怎么说卫国也是咱们的本家国家,总不能让姬郑一个国君一直流亡在外吧,这样是不是也在丢我们自己人的脸。” 周天子说的也是心里话,虽然这个卫候不那么争气,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姬姓子孙,关键时刻还是要帮助他的。 “既然王上已经答应卫候,还用征求臣的意见吗?直接帮助卫候就是了。”周公阅道。 周天子听罢面露难色的说道:“虽然孤王有心帮助卫候,但是你也知道晋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卫候很是生气,孤王心中也没底啊!还请你好好想想办法,看看此事应该如何跟晋侯说。” “嘿嘿嘿,此事有何难办?”周公阅胸有成竹的说道:“天子只需让卫候用对待天子的方式去对待晋侯即可,如若不成天子可派遣大臣代表天子前往绛都向晋侯为卫候求情,此事可成矣!” 用对付天子的办法去对付晋侯,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要让卫国国君向晋公重耳行贿吗? 周天子听罢默不作声,想了想之后道:“也好,那就久烦劳爱卿前往一趟晋国。” “诺---”周公阅拱手答道。 第488章 孝敬晋公 晋国绛都。 践土会盟使得晋公重耳登上了人生的顶峰,虽然此后他还进行过好几次会盟,但是值得回味的肯定还是践土会盟了,一有时间,晋公重耳就喜欢与人闲聊践土会盟的事情。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十七岁老人的晋公重耳正眯着眼在大殿外的走廊里晒太阳,这时内侍勃鞮上前对他说道:“启禀君上,卫国使臣来了。” “哦?卫国使臣来了,那个国君的使臣?”晋公重耳睁开眼睛,很不情愿的问道。 之所以问是哪个国君的使臣,那是因为重耳知道此时的卫国同时有两个国君,一个是已经被赶到陈国的卫国国君姬郑,另一个是就是发动政变上台的卫国新国君公子瑕。 “是姬郑的使臣。”勃鞮小心翼翼的答道。 姬郑的使臣? 晋公重耳听罢疑惑的望着勃鞮,“这个时候他派使臣来晋国做什么?”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君上见还是不见?” 姬郑派使臣前来晋国,见还是不见呢?晋公重耳坐起身,他需要好好想想到底是见不见卫国的使臣呢? “你去吧赵衰请来。”想了一会,晋公重耳还是觉着此事应该问一问赵衰。 “诺---”说罢,勃鞮快步走出宫去请赵衰了。 很快赵衰就来到了晋国王宫。 “臣赵衰拜见君上。”见到晋公重耳,赵衰赶紧拜道,几十年了,赵衰对于晋公始终是那样的尊敬。 “好了,起身吧。寡人已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我既是君臣也是兄弟,还是亲戚吗;在没人的时候,见寡人就不要那样客气了。”晋公重耳对赵衰说道。 赵衰再拜:“君是君,臣是臣,这一点微臣不敢有半点的疏忽。” 既然赵衰执意要这么做,晋公重耳也不再多说,于是便对赵衰说道,“好了,好了。今天请你过来,寡人有事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君上请讲。” “你可知道卫国的使臣来了。” 一听到是卫国的使臣来了,赵衰并不感到吃惊,毕竟此时的晋国已经是天下的霸主了,周边诸侯前来拜见晋公,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卫国来使也在情理之中,这有何奇怪?” “寡人所说的卫国使臣不是公子瑕的使臣,而是姬郑的使臣来了。” “姬郑的使臣,君上是说那个被我们赶出卫国的姬郑吗?”一听说是姬郑的使臣,赵衰也觉着这事情有一点点复杂了。 “对,就是那个被赶出卫国的前国君姬郑的使臣来了,你说说寡人是见还是不见呢?” 赵衰想了想道:“君上,此时卫国姬郑能够派使臣前来晋国,肯定是为了复国之事而来,君上愿不愿意让姬郑复国呢?” 其实就算赵衰不提醒,晋公重耳也会想到这一点,毕竟这两年来,姬郑一直没有放弃过回国的想法,为了复国姬郑的使臣把周边的国家几乎都跑遍了,今天终于来到了晋国。 重耳站起身望着赵衰道:“你说说寡人见还是不见呢?”本来人家晋公重耳就是请你赵衰过来问这件事情的,见与不见晋公自然要听听赵衰的意见。 既然君上有问自己见还是不见,赵衰想了想道,“要不君上还是见一见卫国使臣的好,毕竟我们扶持公子瑕这么长的时间来,也没见他对我们晋国有多好,说不定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卫国姬郑也该有所清醒了。见一见且听听卫国的使臣怎么说?” “好,那你就陪寡人见见这位卫国的使臣。” 晋国大殿。 卫国使臣早早就等在了这里,见晋公和赵衰进来,卫国使臣费无尘赶紧拜道:“卫国使臣内侍费无尘拜见晋公,见过赵大人。” 看到卫国的使臣竟然是一个内侍,晋公的脸立即拉下来了,“卫国的大臣都死光了吗?竟然派一个内侍前来出使晋国,成何体统。” 晋公不是天子,没有天子那么好的涵养。但他乃是天下的霸主,自然很在乎列国来使的身份,当看到卫国竟然派一个内侍作为使臣前来晋国的时,立即就发火了。 虽然人家在骂自己,但作为卫国使臣的费无尘哪里有胆量跟人家辩解呢,“嘿嘿嘿,晋公骂的是,卫国确实是没人了,在国君的身边也就只剩下我们这几个内侍了,本来我家国君想自己亲自前来的,但考虑到晋公的气还没有消,最后还是决定让奴才过来先让晋公消消气,等您的气都消了,他再次亲自登门向晋公谢罪。” 其实奴才也是不好当的,既要接受主人的打骂,还要替主人消灾免罪,两头为难还不敢发火,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听完费无尘的话,晋公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很不客气的对费无尘说道:“说说吧,你来晋国有何事情?” 费无尘笑着说道:“嘿嘿嘿,我家国君在外流浪几年,深深感受到流浪之艰辛,更是体会到了当年晋公流浪时的艰苦,所以今天特派奴才前来给晋公送点礼物,算是报答当年先君对晋公不敬的一点歉意,也请晋公消消气,原谅他当初的无知。” 说罢,费无尘命人将装有美玉的盒子呈上来,递到晋公面前。勃鞮上前赶紧接过盒子,当着晋公与赵衰的面打开。 “不错,不错,这些美玉绝对是旷世无双的美玉。”当着卫国使臣的面,赵衰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晋公看罢自然也是爱不释手,比起自己晋国的垂棘美玉来,这几块美玉更是上品,质地细腻,纯净无暇,看上一眼,晋公便有些舍不得了。 随后晋公命人将美玉收起来后对费无尘道:“说说吧,你们送给寡人这么好的东西有何要求?” 无功不受禄。 作为一国之君的重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嘿嘿嘿,奴才刚才说过了,我家国君经过这几年的流浪之后,深感生活的艰辛,更加体验到了当年晋公流浪的辛苦,所以特命我们送些礼物给晋公,也算是孝敬孝敬您老人家。真的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虽然晋公重耳和赵衰都能够猜得出,人家是为了复国才来到的晋国的,但是作为卫国使臣的费无尘就是不说。 这就不能不让晋公重耳感到吃惊了,卫国姬郑只是为了单纯的孝敬自己,“哦---,看来这个姬郑还是蛮有心意的吗?” “真没有什么事情要求晋国的吗?”赵衰不解的再次问道。 “嘿嘿嘿,赵大人,我虽是一个奴才,但也是一个国家的使臣,代表的是一个国家来出使晋国的,敢胡说吗?” 赵衰本是帮忙替费无尘说话,却不曾想到让人家给呛了几句,赵衰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好,卫公的心意寡人心领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既然人家并没有什么要求向晋国提,晋公重耳只好说道。 “没有了,奴才告退,奴才告退。”费无尘唯唯诺诺的说着,退出了晋国大殿。他很清楚的听到,刚才晋公重耳在称呼卫国前国君姬郑的时候说的是“卫公”。卫公?不就是卫国国君的意思吗?有了这个称呼,看来费无尘这趟差事并没有白跑。 费无尘走后,晋公重耳望着赵衰,“这是怎么回事呢?” 赵衰摇摇头,他也猜不出卫国姬郑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这时,内侍勃鞮再次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君上,周天子派使臣来了。” 啊? 晋公重耳再次望着赵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第489章 周公阅使晋 来使不是别人,正是周天子的使臣周公阅。 当晋公重耳听说是周公阅作为使臣前来晋国的时候,当下就感到稍稍有些紧张。 为何一个小小的周天子使臣来到晋国,就让一代霸主晋公重耳感到稍稍有些紧张呢? 原来,这位周公阅虽说只是周天子手下的一个臣子,但人家还是周王室领地上的一个诸侯,周国的国君,而且这位周公的爵位还是最高的公爵。别看这个周国虽小,小的只有一两座城池那么大一点点,但是这个小小的周国却是周太王所居之地,也就是说这个周公乃是周王室先祖的后人,虽然占的地方不大,但是人家的辈分却很高。更何况此时的周公阅还是周王室的卿士,也就是协助周天子处理全国事务的执政大臣。 这下明白了吧,这个周公阅不但是一个公爵,还是姬姓祖先的嫡亲子孙,身份和地位都比侯爵的晋公重耳要高。 周公阅来了,重耳能不稍稍感到紧张吗? “快快有请周公。”重耳稍稍愣了一下,赶紧对内侍说道。说罢带着赵衰等人赶紧走出大殿迎接周公阅。 “哎呀呀,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竟然烦劳周公亲自前来晋国。晋国重耳见过周公。”见到周公阅,晋公重耳赶紧上前拱手道。 “周国姬阅见过晋侯。”见到晋公重耳,周公阅也赶紧拱手拜道。 “晋国臣子赵衰拜见周公。”两位国君见完面,赵衰也拜道。 “哦,原来是赵大人,你在中原诸侯中可是很有威望的。”周公阅也开着玩笑对赵衰道。 “周公谬奖了,赵衰哪敢接受。”赵衰谦虚的说道。 见完面之后,晋公重耳对周公阅道:“周公请大殿说话。”在晋公重耳和大臣赵衰的带领下,周公阅来到晋国大殿。分主宾坐下后,晋公重耳笑着说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非要周公亲自前来呢?要是一般性的事情,周公只需差一位使臣前来告诉重耳一声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前往呢?” 周公阅的身份和地位都比重耳高,见到人家,重耳当然要恭敬一些了。 “还不是为了卫国的事情而来。”周公阅也不避讳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一听说是为了卫国的事情而来,晋公重耳和赵衰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周公阅这次是因为卫国姬郑的事情还是因为卫国公子暇的事情,于是晋公重耳问道:“不知周公是为了卫国的何事而来?” “晋侯也知道,卫国也是咱们姬姓子孙建立的国家,虽然卫候姬郑做事很不得体,犯过不少的错误,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咱们自己人。前些天,卫候差人前来洛邑,向天子忏悔了自己的错误,祈求天子看在姬姓子孙的面上能否向晋侯通融一下,让他重新回国。晋侯你也知道,当今天子宅心仁厚,抵不住卫候的哀求,就派臣前来绛都了。” 听完周公阅的话,晋公重耳和赵衰的心中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卫国使臣费无尘不说自己此行前来晋国的目的呢,原来他们担心自己的面子不够,于是早做准备,请周王室派人前来说情了,更令晋公重耳和赵衰没有想到的是周王室对此事如此重视,竟然派周公阅来了。 “这个?”听完周公阅的话,晋公重耳当时就语塞了,他很清楚一旦周公阅代表周天子向自己张开了这个嘴,他就不好拒绝了。天子是何等尊贵,周公阅又是什么样的身份,重耳好拒绝吗? “这个卫国姬郑也太不懂君臣之道了,为了自己国家的事情,咋能让周公出面呢?有什么事情,他们自己完全可以来晋国与我们商议吗?烦劳周公,这不是给王室添乱吗?”赵衰见状赶紧替晋公解围道。 “呵呵呵,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今天的晋侯乃是天下的霸主,他姬郑一个流浪在外的国君,哪里有直接跟晋侯对话的能耐呢?最好还是请别国出面斡旋的好。这不卫候左选右选最后还是请天子出面的,毕竟手心手背都是姬姓子孙的肉吗?” 周公阅一再提说周王室、晋国、卫国都是姬姓子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咱们都是姬姓子孙,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是扶持卫国姬郑重新回国复位吧! 重耳当然能够听出周公阅话里的意思,又不好当面回绝,于是说道:“周公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还请先回驿馆休息,晚上寡人设宴招待周公。” 虽然晋公重耳没有直接回答周公阅的要求,但是周公阅知道人家是要商议了,于是便起身告退,“老夫确实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休息,我们晚上见。” 晋公重耳和赵衰赶紧起身一起送周公阅出了大殿。 送走周公阅,晋公重耳当下就觉着这个事情有些不好回绝了,“你说说,这个事情我们该当如何呢?” “看来姬郑要回国了。”赵衰无奈的说道。 姬郑回国? 晋公重耳不解的望着赵衰,“你的意思是让姬郑复国?” “难道君上还有第二条选择吗?”赵衰说道:“周公阅代表天子前来替卫国姬郑说话,难道君上还要拒绝吗?您可是打着尊王的旗号成就霸业的,现在天子派周公前来为卫国姬郑说情,君上真的要拒绝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晋公重耳当时就语塞了。 他总算是明白了,此时他拒绝周公阅实际上就是在拒绝周天子;既然连周天子的求情都拒绝了,也就等于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等于在违背自己当初称霸时提出的“尊王攘夷”的口号,既然连自己当初的口号都违背了,那晋公重耳这个霸主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呢? “看来寡人是给卫国姬郑给耍了。”晋公重耳狠狠的说道。 “嘿嘿嘿,君上并没有被姬郑耍了,只是形势到了姬郑该回国的时候了。再说了,当初得罪咱们的是姬郑的父亲,而不是姬郑本人,他唯一的罪过就是在我们与楚国大战的时候,没有站好队伍罢了。经过这几年的流浪,姬郑也该变聪明了。只要我们重新扶持他复国,他一定会紧紧跟随我们晋国的。” 听完赵衰的话,晋公重耳缓缓的仰起头,“你说的也对,这个卫国的公子暇自从继位以来,一直以来对我们晋国不冷不热,也该换换了。” 晋公重耳知道,当周天子的使臣来到晋国的时候,事情基本上就该解决了,更何况这个姬郑对自己还算是不错了,在请周天子派使臣来之前,专门给自己送了礼物来孝敬自己。事情做到这一步,卫国的国君也该换换了。 第490章 血染朝歌(上) 卫国都城朝歌。 这座殷商时期以富丽堂皇、轻歌曼舞而著称的都城,在春秋时期依然是诸侯国卫国的都城,见证着一个王朝或者是一个诸侯国的兴衰荣辱。 自从赶走先国君姬郑之后,公子暇顺利当上了卫国的国君。当上国君之后的公子暇立即就显露出潜藏了几十年的本来面目。 他要好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要好好感受一下当国君的权威。首先应该把姬郑时期所有的大臣给撤换了,换上自己信任的人员,哼---,当年这些人跟着姬郑没少说自己的坏话,早就该换了;其次应该调整一下姬郑是的外交政策,抛弃楚国紧跟晋国。反正这个时候晋国已经战败了楚国,卫国呢,刚好改换门庭跟着晋国混日子,多好的事情啊!这第三吗,就是对新上任的大臣好好谈一次话,勉励一下他们好好工作,把卫国治理的好好的。自己已经上台了吗,新人新气象也是人之常情,让百姓们好好感受一下自己当国君就是比姬郑强得多。 这几件事情做完,下面就是该享受一下当国君的滋味了,至于如何处理百姓之间的事情或者说是国家的发展强盛等等日常事务交给大臣们去做就行了。现在他要对付的就是卫国后宫里的那些妃子、美女、宫娥了。 当初姬郑逃跑的时候,由于事出紧急,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后宫妃子们带走,这一下让公子暇全部接收了。 朝歌自古乃是王都,物产丰富,美女云集。当上国君的公子暇第一次作为国君走进卫国后宫的时候,就被这里各色美女给震惊了。不是说人家公子暇就没有来过卫国后宫,只是以前是以卫国公子的身份来的,小心翼翼、谨谨慎慎,没有今天看的这么真切,更没有今天这样可以为所欲为。 真美啊! 公子暇把这里的美女好好的看了一遍之后,他觉着王宫里的美女比起自己公子府的美女来确实是强多了,一个个婀娜多姿,光彩照人,而且说话的声音都要比自己府里的美女甜美一些。 “好啊---”公子暇搓着手,不住地点头说道:“真好啊!” “君上,晚上奴才给你叫几个美女过来陪陪。”内侍的眼睛是雪亮的,很快就够察觉到这位新上任的国君喜欢什么,于是在身边试探着说道。 “哪里需要等到晚上,现在就挑几个美人送到寡人宫里去。”等不到晚上,公子暇当下就需要体验一下当国君的滋味了。当国君有多种滋味,对于公子暇来说,他首先要体验的就是身体上的滋味。 “诺---”内侍嬉笑着答应道。 眼看着自己扶持的公子暇一天天荒淫无度下去,作为宰相的元喧心中的那个着急就别提了,虽然最初他与公子暇发动政变将卫国国君姬郑赶出国的时候,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公子暇未必就比姬郑好到哪里去,可谁会知道他竟然是这样一个没有廉耻的人,更是一个胡整的厉害的人。 眼看着国君整天待在后宫过着锦衣玉食、荒淫胡整的生活,元喧终于明白自己当初那一步是走错了,为了挽救卫国,挽救公子暇,在诸位大臣的劝说下,元喧决定进宫劝说国君。 卫国王宫。 “君上,相国大人求见。” “哦,相国大人来了,请大殿相见。”公子暇推开身边的美女,起身来到卫国大殿。 “臣元喧拜见君上。” “相国大人快快起身。”见到元喧,公子暇还算是客气,“不知宰相大人今日前来找寡人有何要事?” 元喧抬起头,望着公子暇那张因为纵欲过度而发黑发黄的脸,当下就是一肚子的气,“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救国君而来。” “你是为了救寡人而来?”公子暇一脸的不解,“寡人这不好好的,哪里需要你救啊!你看看寡人身体强劲,精力旺盛,好着呢,你就不用操心了。” “哎---,君上,你快醒醒吧,再这样折腾下去,你非把自己累死不可。再说了,你现在乃是一国之君应该为自己的国家和百姓想想了。”元喧见状不再与公子暇纠缠,于是直接说道。 “哦---,你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而来啊!治理国家和百姓不是有你们这些大臣吗?你们好好办事就是了,要寡人做什么呢?”随后公子暇又说道:“相国大人,寡人信任你,你就放开胆子去干吧,一些日常**务就不必跟寡人说了。” 一听公子暇这话,当下还把元喧给问住了,确实啊!有大臣治理国家,要国君做什么呢? “哎---,君上,话虽这样说,但是作为国君,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一国之君的形象和身体,这万一身体垮了,将来咋治国呢?”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元喧还能说些什么呢? “哈哈哈,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身体棒着呢。”说罢,公子暇还故意在自己瘦不拉几的身体上拍了几把,就这么几把,差点把肋骨给拍断了。 元喧见状长叹一声,气呼呼的扭头出了卫国大殿。 元喧走了,卫国大臣们的心也走了。 就这样,原本很富庶的卫国在公子暇荒淫无度的蹂躏下,度过了一年半的时间。 公元前630年夏天一个闷热的下午,屋外的梧桐树上的知了正拼命的叫着,似乎是在给屋内正在酣战的卫国国君公子暇助战。此时的公子暇正在与几名美女酣战,还没过多久,他就败下阵来。一年多时间过去,早就把身体原本不错的公子暇给透支空了。 败下阵来的公子暇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公子暇实在是太累了,刚刚躺下没多久就有些晕晕乎乎的瞌睡了。 “报---,君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还没等他睡安稳,就听到屋外传来内侍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公子暇机警的坐起身,一脸惶恐的望着窗外,只见元喧在内侍的带领下向后宫方向跑来。 “快给寡人穿好衣裳。” 美人们赶紧上前给公子暇穿衣裳,还没等衣裳穿好,元喧就带着内侍闯了进来。 “你怎么如此慌张?没看见寡人还没有穿好衣裳吗?”公子暇怪罪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淫乐。”元喧也不客气的对公子暇道:“实话告诉你,姬郑在晋国的扶持下已经打回了,现在距离朝歌不到二十里。” 啊--- 公子暇大惊失色,还没穿好的裤子掉在了地上,他赶紧提起裤子,胡乱的绑在腰间。 第491章 血染朝歌(下) 卫国国君公子暇的头真的好晕。 一年多之前,公子暇就听说被赶走的姬郑在中原诸国之间活动的消息,当时只觉着有些好笑,心想一个被赶出国门的废人能翻多大的浪呢?谁成想,谁成想,人家姬郑还真闹腾成功了;曾经支持他的晋国,转眼就来支持姬郑了。 这下公子暇傻眼了。 他想走过去在坐榻上好好想想对策,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就晕的不行,摇摇欲坠,昏昏欲倒。 美女们赶紧扶着公子暇坐在床上,没过多久公子暇头上就开始直冒虚汗,汗滴滚落在他已经湿透了的衣裳上。 哎---,元喧心中一声长叹,当一个人的身体都虚弱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指望你做些什么呢? “相国,你说说晋国重耳他咋能这样呢?”公子暇冒着虚汗抖抖索索的说道。 “时移世易,晋国当初支持我们,那是因为姬郑投靠楚国,现在晋国支持姬郑,那是因为他们始终相信姬郑还是卫国的正统。”元喧不客气的说道。 姬郑是卫国的正统? 姬郑是卫国的正统,那我公子暇是什么呢? 公子暇失神的坐在床上,反反复复的向着这个问题,随后有气无力的问道:“事已至此,我们该当如何呢?” “都这个时候,还能怎样呢?赶紧组织兵马迎敌啊!再晚点晋**队就打进城了。” “对对对,相国说得对,赶紧组织兵马迎敌。寡人这就上城慰劳守城的将士们。”公子暇虽然荒淫,但还不糊涂,他知道当此之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调动守城将士们的守城士气。只要朝歌城池守住了,就算是晋国兵马来了又能咋样呢? 当公子暇换好衣裳带着元喧上到城头的时候,卫国原国君姬郑在晋国大军的护送下,已经来到了朝歌城下。 “公子暇、元喧,你们两个狗贼听着,寡人早就说过我一定会回朝歌的,今天我姬郑又回来了,你等若是明智的话,就赶紧开城投降,以免朝歌百姓受苦。若是执意妄为,城破之日就是你等身死之时。”姬郑驾车来到城下对上面的公子暇、元喧等人说道。 “哼哼,姬郑,你也给我听着,卫国的天下乃是有德之人得之。你无德无能,自然要离开卫国的君位,而我公子暇也是先祖文公的嫡亲子孙,自然应该得到君位,你看看卫国在我的治理下已经是蒸蒸日上,哪一点不比你在的时候强。反观你姬郑,不感谢我当初不杀你的恩情,还勾结别国来侵害自己的国家,你还是个人吗?” “公子暇,你荒淫无度、纵情声色,根本就不配当一国之君,今天寡人带着军队就是来替卫国百姓讨回公道来了,还不快快受死---” 对骂从来都是战争的前奏,现在卫国都城朝歌城下,姬郑、公子暇这兄弟二人正为谁是谁非、谁是正义谁是奸佞、谁得到了百姓的拥护、谁失去了民心而对骂着。 对骂虽然是战争不可或缺的必要程序,但绝对不是战争的本身。 对骂了一阵之后,双方都骂累了,于是回到各自的营中,现在需要用战争来解决问题了。 “进攻---”晋国大夫周颛一声令下,上万的晋军排着整齐的队伍向朝歌城涌去。 “射击---” 先是一通密集的射击之后,卫国的守城的将士们不得不低头躲在城垛后面,就在守城将士躲避箭簇之际,晋国攻城的将士,已经来到了城池跟前。 “上---”晋国将领一声令下,上千名将士一起拿出绳索抛向城头,确信抓紧之后,将士们顺着绳索快速的爬上城头。 一时间杀声、刀枪声、弓箭声交织在一起;马叫声、人喊声、战车碾过的声音响彻在朝歌城上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经过大半天的厮杀,守城的卫国将士明显处在了下风,进攻的晋国将士越来愈多的人爬上了朝歌城头。 晋国之所以如此快速的冲上朝歌城,其一是经过城濮大战,晋**队的战斗力明显强大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卫国那绝对是绰绰有余;另一个方面,就是卫国守城的将士本身也没有多少战斗力,这一年多来,公子暇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了这样的人战斗,不值得啊! 于是乎,还没坚持半天时间,上万晋**队就冲进了卫国都城朝歌。 “完了,完了。”听到消息的公子暇失神的跌坐在王宫的地上,虽然是夏天,他却觉着这地面冷的出奇。 “君上,快跑吧,等会敌人打进来就跑不了啦。”一位年老的内侍跑过来对公子暇说道。 “嗯嗯,跑?寡人能跑到哪里呢?”公子暇这才意识到,其实他已经没地方可跑了,这座城池早就被晋**队团团围住,而自己的卫**队也都投向人家了,现在都成了姬郑的队伍。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派跑到哪儿呢? 其实就算是他想跑,也跑不了,还没等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姬郑带领的军队就杀进宫了。 “来人,将公子暇给寡人抓起来。”姬郑冲进宫门的那一刻就看见坐在地上的公子暇,立即命人将他抓了起来。 公子暇这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元喧已经被人家抓获了,就跟在姬郑的身后,从身上的血迹能够看得出当时肯定少不了战斗。 “哼哼,你们两个狗贼陷害寡人,弑君篡位,该死---”见到被抓起来的公子暇,姬郑狠狠的说道。 “诶---,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我不管怎么说也是兄弟,都有当国君的资格。”见到姬郑发怒,公子暇立即转换了一副面孔,讨好的说道,“你总不会杀我吧?” “无耻,大丈夫死则死矣,为何还要讨好他人。”元喧怒气冲冲的对公子暇说道,随后转脸向姬郑道:“姬郑,当初你我政见不合,我才出此下策,现在想来我是错了。来---,给我一刀,让我痛快的离去。” “好---,既然你这样说,那寡人就给来点痛快的。”说罢,姬郑手持佩剑来到元喧跟前,对着他的心脏“噗嗤”一声刺了进去。 “啊---”元喧痛苦的大叫一声,随后咬紧牙关,跌倒在卫国的宫殿里,到死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是错。 “大哥,大哥,你不会真杀我吧。”眼看着元喧被杀,公子暇吓坏了,哀求着对姬郑说道。 “哼哼,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是祸害;我不杀你,天理难容。”说罢,姬郑提着剑来到公子暇跟前,用佩剑拍着公子暇的脸道:“兄弟,莫要怪我,谁叫你跟我一样生在王宫之内,都有当国君的资本;但你也知道,这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国君,有我没你啊!” “大哥,我已经不想当国君了,我、我、我只想要那些美女,只要有美女作伴,我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当国君了。”临死了,公子暇还在想着美女作伴的好事。 “哼哼,你想得倒美。”姬郑不会再给做梦的机会了,说罢又是一剑刺进了公子暇的胸膛。 “啊---”公子暇一声惨叫,头扭向宫殿的后面,他知道那些经常陪自己玩乐的美女们就躲在宫殿的后面。 美女们不缺什么,跟谁玩还不是玩,今天陪着公子暇玩乐,等到了晚上洗洗澡还会继续陪着姬郑继续玩,反正前后什么都没有缺少。 可是那些跟她们玩乐的男人们,却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公子暇死了,这场发生在春秋中期的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哎---,公子暇,可怜啦,当了一场国君连一个正经的谥号都没有,被称为“卫中废公”。 一场血雨腥风之后,中原卫国终于恢复了平静。 第492章 南边的郑国 晋国绛都。 一连几天来,晋公重耳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毕竟在自己人生所剩不多的几年里能够当上中原的霸主,能够顺利的调节中原各国之间的关系和矛盾,对于重耳来说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既有成就感又有价值感,对于重耳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事情处理的顺了,重耳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精力也旺盛了。 处理完卫国的事情,现在晋公重耳又把目光放在了郑国身上。 在中原这么多的国家中,为何晋公重耳偏僻要把目光放在郑国身上呢?那是因为郑国与晋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则从地理位置上看,郑国正处在晋国的南边,与北边的晋国仅有一河之隔,可以说是比邻而居,唇齿相依;二则从国家关系上将,眼下的这个郑国也太不让晋国放心了,一会儿跟着晋国一会儿跟着楚国。就在晋楚大战之前,郑国还跟着楚国混日子,你想想仅仅与晋国只有一河之隔的郑国跟着南蛮楚国混日子,晋国能够答应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上霸主的晋公重耳肯定不会答应。 于是乎在晋楚大战结束之后,晋国很快就将郑国纳入了自己的怀抱,并将会盟的地点放在了郑国的践土。目的就是要向列国表明,郑国已经是晋国的盟国了。 虽说践土会盟很成功,郑国国君姬踕表现也算不错,但是晋公重耳的心中始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就是这个郑国姬踕实在是太摇摆不定了,谁知道下一次他还会干出点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呢?现在晋国需要有一个稳定的周边环境,首先就应该把郑国的国君给换了,这不出使郑国的使臣回来告诉晋公重耳说郑国国君姬踕已经年老体衰将不久于人世。 郑国姬踕将不久于人世? 晋公重耳觉着机会来了,他需要给郑国重新扶持一个新的国君,正好改变一下郑国的形势,顺便也稳定一下晋国的周边环境。 公元前630年秋天的一个清晨。 晋公重耳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吃饭,只见赵衰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了他的寝宫,“君上,臣把公子兰请来了。” 以听说公子兰来了,晋公重耳立即露出高兴的神色,“公子兰来了,快快请坐,还没有吃饭吧,坐下来与寡人一起用膳。” 虽说晋公重耳也而不是一个难打交道的人,但是今天他这种极其热情的表现还是让公子兰有些吃惊,连连拜道,“郑国公子兰拜见晋公,晋公有什么要求尽管替,公子兰一定会认真办理。” “坐坐,坐下说话,还请公子兰坐下说话。”晋公重耳依然很热情的请公子兰坐下说话。 既然国君如此客气的请公子兰坐下说话,赵衰便对公子兰道:“既然君上让你坐下说话,那就坐下跟君上聊聊天。” 于是三人便在席地而坐。 “其实,今天寡人请你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聊聊郑国的事情。”三人坐下之后,晋公重耳对公子兰说道。 “晋公请讲。”公子兰客客气气的说道。 “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已经在郑国统治了四十多年,现在已经年老,寡人觉着郑国需要有新的国君来治理了。”晋公重耳开门见山的对公子兰说道。 “父亲确实已经年老,但是郑国是不是需要换新的国君,公子兰不敢断言。”公子兰客气的说道,虽然他知道晋公重耳话里的意思,但是在晋公没有说出来之前,他不想表现出太急切的心情。 “哈哈哈,公子,实话跟你说吧,寡人今天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晋国打算扶持你回国继承太子之位,不知你是否愿意?” 太子就是将来的国君,公子兰当然明白晋公重耳的意思,他抬起头凝望着晋国大殿的外的天空,沿着那个方向继续向南数百里就是他的母国郑国,他已经离开母国有有十年的时间了。 公子兰之所以离开郑国来到晋国,这还得从他的父亲郑国国君姬踕说起。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这个郑国国君姬踕不但在政治上摇摆不定,而且在生活上也是一塌糊涂。除了先后有三位君夫人之外还有很多的宠妾,这些女人几十年来给姬踕生了一大堆的孩子。 按说在多子多福的年代,郑国国君姬踕应该喜欢这些孩子才是,但是姬踕却不是那样,他喜欢播种,但不喜欢培养,更不喜欢栽培。为了防止这些孩子长大成人后谋取自己的君位,姬踕总是想着法的对付自己的孩子,先后将太子华、公子藏等多位公子杀死。在他看来,杀死一个公子,自己将来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反正当时的姬踕正值壮年,身强力壮,又有众多的女人给他生孩子,他是不怕没有后人的。 人都不是傻瓜,公子兰的母亲眼看着姬踕接连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于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全,便派人将年幼的公子兰送出了郑国,来到了晋国,这才保全了公子兰的性命。 于是乎,这位还不满十岁的公子兰便在晋国生活下来,一晃便是十多年的时间。十多年来,由于公子兰一直生活在晋国,在晋公重耳的眼皮底下生活,人都是感情动物,时间长了自然就有感情,更何况晋公重耳从公子兰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被迫流浪的样子,自然就多了一份同情。于是,当晋公重耳对郑国姬踕很不满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要扶持公子兰回国。 至少在姬踕还没有下台之前要让公子兰当上郑国的太子,以便于将来顺利接手郑国。 “公子,晋公问你的事情,你有何感想,愿不愿意回郑国呢?”见公子兰的思想已经走向远方,赵衰于是问道。 公子兰一愣,立即起身跪倒在晋公重耳面前:“晋公的大恩大德,姬兰永生难忘。若姬兰能够回到郑国,定当永世与晋国交好,绝无二心。” 晋公重耳需要的就是公子兰的这句话,“哈哈哈,哈哈哈,公子兰客气了,郑国与晋国互为邻国,理应交好,只是你的父亲多年来一直以来左右摇摆不定,让人不敢信任啊。寡人就不信了,他作为中原的诸侯国,咋就想着去交好楚国这样一个南蛮国家呢?寡人相信你回国之后,一定能够与晋国交好的,寡人对你有信心。” 听完晋公的话,公子兰再拜。 “好好好,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起用膳如何?”晋公重耳高兴的邀请赵衰与公子兰一起与自己用膳。 第493章 郑公姬踕 吃完饭,送走公子兰之后,晋公重耳把赵衰留下了,虽然已经打算把公子兰送回郑国当太子了,但是具体该如何去做还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毕竟人家郑国不是你们晋国,你想咋办就咋办,这万一把公子兰送回郑国之后,人家郑国国君不接受或者说是一怒之下把公子兰杀了该咋办呢? 于是晋公重耳问赵衰道:“既然打算将公子兰送回郑国,爱卿以为如何才能让姬踕答应立公子兰为太子,或者直接将国君的位置传给公子兰呢?” 赵衰想都没想的说道:“自古以来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无外乎先礼后兵两条途径,君上可先派一位使臣前往郑国,明确要求姬踕册立公子兰为太子,若姬踕答应的话,我们的目的很快就会实现;若姬踕不答应,我们再出兵迫使姬踕就范不迟。臣想,以我晋国当下的威势,姬踕一定会答应立公子兰为郑国太子的。” 先礼后兵。 不错的注意。 晋公重耳听罢默默的点点头,“爱卿以为何人可担任使臣。” “箕郑可以一试。”赵衰建议道。 “箕郑?”晋公重耳想了想,“好,就以箕郑为使臣前往中国。” 箕郑本是一个军人出身的将领,军人吗,行事的作风比起文臣来说肯定要强硬一些,霸道一些;赵衰之所以出主意让箕郑出郑国,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去迫使郑国就范。 郑国都城新郑。 自从继位以来,郑国国君姬踕就一直处在一种矛盾、焦虑、残暴、左右摇摆不定之中。 刚刚继位之初,正是齐桓公称霸之时,那个时候齐国可以说是威势正盛,郑国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齐国混日子,齐国每次会盟诸侯,都要叫上郑国。 虽说郑公姬踕多少有些不太愿意,但没办法啊!谁叫人家实力强大呢?姬踕虽然不想,但又不得不跟着人家齐国摇旗呐喊。 后来齐桓公老了,姬踕觉着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谁有曾知道,南边的楚国势力又开始强大起来,非要中原的郑国跟着他们混日子。为了拉拢郑国,楚王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姬踕。这一下姬踕没有办法,又只好跟着楚国混日子,在宋襄公图谋称霸的时候,就是郑国国君姬踕第一个提出宋国不具有称霸的资格,应该由楚王来担任霸主。 这个提议一下子把宋襄公给激怒了,当时就要发兵攻打郑国。但是人家郑国敢这样提议,也就不怕你宋国,毕竟人家的身后还有强大的楚国撑腰,凭什么怕你一个跟自己大小差不了多少的郑国呢?最后,宋国实在气不过,终于爆发了宋国与楚国之间的泓之战,结果肯定是宋国战败。之后,郑国老老实实的跟着楚国混了几年。 就在郑公姬踕老老实实跟着楚国的混日子的时候,就在此时,晋国流浪的公子重耳偏偏来到了郑国,请求拜见,兵打算请郑国出兵协助他登基。本来就已经受够了大国压迫的郑国姬踕很不愿意去接待一个晋国六十多岁又没有多少前途的流浪公子,于是就下令紧逼城门,硬是没有让重耳进得了郑国。 哎---,人总是有看走眼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啊! 郑国姬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希望的重耳竟然真的回到了晋国,而且还当上了晋国的国君。 这一下,郑公姬踕的心彻底给凉了。 自从重耳当上晋国的那一刻起,郑国国君姬踕就一直处在一种担忧之中,他不知道哪一天重耳就会领着大批的晋国兵马来到郑国,向他讨回公道。但是他又一次错了,继位之后的重耳似乎是忘记了当年自己拒绝他入城的经历,而是带着兵马与南边的大国楚国开战了,并且一举打败了楚国,这一下,姬踕是彻底傻眼了。左思右想之后,赶紧掉头转向了晋国,成为晋国的盟国,并担任践土会盟的主持人。 其实,并不是说郑国国君姬踕一开始就自甘堕落,就愿意过这样左右摇摆不定的生活,在他继位之初曾经也进行过努力,任命自己的弟弟叔詹为正卿、任用堵叔、师叔为大夫。叔詹、堵叔、师叔在当时被人们称为郑国“三良”。 在“三良”的治理下,郑国得到了很好的发展,一度时期,特别是在齐桓公之后,郑国国君姬踕也曾想过恢复郑庄公当年的威势,称霸诸侯。无奈在楚国的步步紧逼之下,夹在晋楚两个大国之间的郑国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后,姬踕也就失去了称霸的野心,失去了做一个刚正不阿国君的勇气,失去了做一个好父亲应有的宽容和仁慈,最后也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当然了姬踕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出了天下形势所迫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随着当国君的时间越来越长,姬踕本身也没有了当初的锐气,出现了懒惰的情绪,虽然继续很贪恋国君的位置,但是呆在这个位置上,他已经不想做太多的事情了。 至于跟着那个国家混日子吗?哎---,也就没有什么立场了,那边强大就跟着那边吧。 虽然郑国姬踕抱着这种墙头草的态度,但是新上任的天下霸主重耳却不愿意自己的邻居是这样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他想要给自己的选择一个意志坚定的盟友,更需要自己的身边有一个紧跟自己的邻居。于是他的使臣便来到了郑国新郑。 郑国大殿。 坐在国君的位置上姬踕昏昏欲睡,身边的大臣叔詹轻轻的谈了口气,望着堵叔、师叔微微的摇摇头。 入秋以来,国君的身体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莫要说是平时,就是在上朝的时候,也经常会出现这种昏昏欲睡的事情。于是乎,作为郑国的大臣们,叔詹等人也在暗暗为下一任国君的人选感到担忧。最近一段时间,也没少跟国君说这个继承人的事情,但是铁了心打算把国君的位置干上几百年的国君姬踕就是没有一点要册立太子的想法,说上几次没有效果之后,叔詹等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启禀君上,晋国派使臣来了。”就在大臣们看着国君又昏昏欲睡的时候,内侍进来禀报道。 “嗯?晋国来人了,他们派使臣来做什么?”刚才还在昏昏欲睡的郑国国君姬踕立即睁开眼睛吃惊的问道。 大臣们摇摇头,还没有见到晋国使臣,他们怎么会知道晋国派使臣前来做什么呢? “晋国使臣已经在殿外等候,请求拜见君上。”内侍又重复了一遍。 “见还是不见,你们说句话啊!”姬踕向叔詹等人询问道。 人家都已经在殿外等候了,这个时候,想不见人家,能行吗? “君上,晋使已经在殿外等候,君上还是见一见的好。”叔詹说道。 “嗯---,那就见一见晋使吧。”随后郑国国君姬踕对内侍道:“请晋使大殿觐见。” “请晋使上殿---” 在内侍的传唤声中,晋国使臣箕郑匆匆走进了郑国大殿,进到郑公,箕郑拜道:“晋国使臣箕郑拜见郑公。” “贵使请起,不知贵使今天前来郑国有何要事,还请直言。”郑公姬踕客气的说道。 箕郑起身,没有直接回答郑公姬踕的问话,而是首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郑国国君,他确实老了。虽然姬踕僵硬的挺起身子,但箕郑还是能够看得出他胖胖的脸上呈现出一块又一块的老年斑,还有那没有多少精神的眼神里暴露出衰老的痕迹。 试想一下,国君都当了四十多年,姬踕能不老吗? 很显然郑公姬踕看出箕郑在打量自己,很不客气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郑公已经老了,是该好好考虑一下继承人的问题了。”箕郑还是没有直接回答郑公姬踕的问话,而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此行的目的。 “哼哼,你说寡人老了?寡人真的老了吗?”郑公姬踕再次坐直身体,故意显示出自己的强壮的一面对箕郑说道。 “生老病死乃是世间不可更改的规律,谁都会有这一天的,郑公没有必要回避这个矛盾。”箕郑说道。 箕郑一句话点在了姬踕的软肋上,郑公姬踕不再把身体坐的那样直了,毕竟要坐直身体也是要费一些力气的,他不想那样费力气,毕竟人已经老了,精力是很有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直说吧,你此行前来郑国的真实目的。” “下臣这次前来郑国是奉了我家国君的命令,与郑国协商公子兰回国继位国君的事情。” 一听此言,郑公姬踕差点站了起来,“什么?寡人还没死晋国凭什么要给郑国选国君?” “哈哈哈,郑公不必担忧,在你还没薨之前,可以先将公子兰立为太子,以便于将来继承大位。”箕郑很不屑一顾的说道。 虽然郑国不是一个大国,也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国家,但是作为使臣的箕郑这样跟人家一个国君说话,确实是有些过了。 郑公姬踕愤怒的望着眼前的晋使喘着粗气,气的胡须直哆嗦。 第494章 救命稻草一样的君位 君位对于此时的郑公姬踕来说简直犹如救命稻草一般重要。 为了这个救命稻草他才活到了今天,不然的话,按照他的年龄和在位时间早就该见阎王去了,但是有了这个君位姬踕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要继续活下去,直到百年、千年,以至于万年。 为了这根救命稻草,姬踕可以不要品行,谁强大就跟谁,他绝对不会去管列国是怎样来评价他,历史将来怎样去记录他,反正只要他在今天的君位之上就行。 为了这个君位他可以不要孩子,谁敢跟他抢君位他就立即杀了谁;莫要说是抢君位,只要是对他的君位造成威胁都不行;因为他知道君位是他活下去的命根子,而孩子吗,随时都可以有。命只有一次,而孩子可以有很多。 为了这个君位,他可以不要的很多很多,但有一个绝对的真理,那就是不管今天郑国如何,只要他在这个世上,君位就一定要是他的。 现在有人竟然要从他的手里抢走他的救命稻草,这好比从一只饿极了的狗嘴里抢骨头还要难。 郑公姬踕铁青着脸望着箕郑,“郑国的事情是寡人说了算,何必要你们晋国来指手画脚。” 虽然郑公姬踕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是作为天下第一大国的晋国使臣箕郑并不感到有多少威胁,毕竟自己是大国的使臣吗?何必在乎一个小国家国君是不是发怒呢,“郑公,人固有一死,再说了你都这么大年龄了,也该好好考虑一下将来国君的问题了。再说了公子兰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晋国,与我家国君关系甚好,将来继承了君位,那自然就是晋国的铁杆盟国,到那时哪个国家敢得罪郑国,也就等于是在得罪了晋国,晋国定会管到底的。” “你给我滚---”郑公姬踕已经气疯了,对着箕郑怒吼道,这吼声中竟然多了一分豪气和底气,一点也不想一个快要死的人的声音。 箕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站稳后说道:“郑公,我知道你贪恋权位,但我也请你想清楚了,我今天代表的可是强大的晋国,说是跟你商量郑国继承人的问题,实际上也是命令,你要是能够认清形势乖乖的册封公子兰为太子,这一切都好说。若你执意不从,随后晋国的大军可就跟着来了,到那时你可别后悔了。” 活了这么大的年龄,郑公姬踕何曾受到过如此威胁,“啪---”郑公姬踕猛一拍案几吼道:“来人啦,将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给寡人乱棍打出去---” 王宫侍卫冲进来,面对此情景,当下就愣住了,迟迟没有动手,毕竟对方可是说从晋国来的使臣,把人家乱棍打出去,也不合适啊! “打---,你们只管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给我打出去。”见侍卫迟迟不动手,郑公姬踕再次吼道。 这一下侍卫有了底气,连拉带打的拖着箕郑就往外走。 箕郑毕竟是晋国派来的使臣,事情没有办妥咋就呢随便回国呢?于是边走边喊道:“姬踕,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你不听我言,明天晋国的大军就会来到你新郑城下,到那时,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打---,给寡人往死的打。”郑公姬踕也愤怒的说道。 听到国君的命令,刚才还拉着箕郑往外走的王宫侍卫们挥动长戈狠狠的向箕郑打过去,追打着将箕郑硬是赶出了郑国王宫大殿。 这一下被赶出来的晋国使臣箕郑可是吃大亏了,虽说郑国的侍卫们也不敢把他给打死,但是在追打的过程中,箕郑的衣服被撕扯烂了,头上还挨了一个大包,指头在撕扯的过程中还被人给拉伤了。 吃了亏的箕郑转过身望着身后的郑国大殿,狠狠的吐了一口,“姬踕,你等着,晋国一定会有好果子给你吃的。” “滚---,再不滚,小心我们打死你。”侍卫们见状,对箕郑狠狠的说道。 “好,算你小子很,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箕郑对郑国侍卫威胁道。 “滚---”侍卫们人多势众,持戈向前走了两步,若箕郑再不走的话,他们随时准备再次对他动手。 见此情景,箕郑还敢继续待下去吗?撒腿离开了郑国王宫。 箕郑走了,但郑国的事情却来了。 等郑公姬踕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叔詹说道:“君上,我们这样对待晋国的使臣,很危险啊!”叔詹没有具体说有什么样的危险,只是简单的提醒了一下郑公姬踕。 此时姬踕的愤怒劲也过去了,他当然知道叔詹话里的意思,听罢后,姬踕抬起头望着叔詹,“那依你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 赶走了晋使,他很清楚晋国的大军随后一定会赶过来,现在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来应付晋国即将到来的大军了。 叔詹不说话,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为了跟着晋国,郑国已经把楚国给得罪了,现在还能再因为得罪晋国再次去投靠楚国吗? 就算是国君有这样的想法,叔詹也不愿意说了。国君可以出尔反尔,但他叔詹做不到。 郑公姬踕见叔詹不说话,于是便气呼呼的说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臣还能说什么呢?君上试想一下,打败楚国之后,当今天下哪有一个国家能够与晋国抗衡呢?现在你把晋国给得罪了,剩下的就只有等着人家来收拾了。臣已经无能为力了。”叔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 “哼---,楚国虽然战败,但实力尚存,寡人这就派人前往楚国,请求楚国派兵保护郑国,我就不信,有了楚国的保护,重耳他还真的敢入侵我郑国。” “哎---,君上可以一试,不过楚国能不能派兵过来可就难说了。”叔詹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他很清楚郑公姬踕这样做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死马当做活马医,就让郑公姬踕原本已经很不道德的脸上再摸上一道不光彩的痕迹吧! 郑公姬踕无助的望着叔詹,这一次派使臣前往楚国,他真的没底,这万一楚国不派兵前来,郑国该怎么办呢? 第495章 出兵的理由 楚国是不会带兵来救援郑国。 反反复复折腾几次之后,楚王早对郑公姬踕烦透了,更是不愿意管一个小小的郑国的死活了;更何况此时的楚国刚刚战败,还没有准备好与晋国再次展开大的战斗,所以郑国请求楚国救援的事情就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声息了。 虽然楚国没有声息了,但是北边的晋国却不能没有声息。 晋国绛都。 箕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晋使岂能忍受。 “君上,臣回来了,臣被人打回来了。”刚刚走进晋国大殿,箕郑就哭喊着进来了。 哦---,晋公重耳正在与赵衰、狐偃、胥臣、先轸等人商议如何安排公子兰回国的事情,就听见箕郑的哭喊声,于是都吃惊的望着大殿的大门,眼看着浑身是伤的箕郑连滚带爬的进了大殿。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晋公重耳吃惊的问道。 “君上,臣在郑国受到侮辱了,郑公姬踕不但不愿意让公子兰回国,而且还把臣给打了。”箕郑带着哭腔说道。 “不让公子兰回国,还打了寡人的使臣,这是为何?难道姬踕一个将死之人不想要命了?”晋公重耳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姬踕本就不愿意让公子兰继承他的君位,我们打算让公子兰回国的消息,让姬踕愤怒不已,早就按耐不住了。” 姬踕不愿意让公子兰回国继承君位,这一点晋公重耳以及晋国的大臣们都清楚,但是在强大的晋国的支持下,就算是姬踕不愿意又能怎样,难道他还不答应吗? “姬踕不愿意让公子兰回国,这一点寡人知道,但有了晋国的支持他还敢不愿意?你有没有说过公子兰是寡人派回郑国的?” “说了,臣一去就直接告诉姬踕说我家国君打算派公子兰回国继承郑国的君位,谁知姬踕一听当下就不高兴了,他说,他说----”说到这里,箕郑故意不说了。 “他说什么?”他越是不想说,晋公重耳越想听。 “姬踕说,你们晋国算个什么玩意,竟然还敢派人来干涉郑国的内政,郑国的事情是他自己的说了算,用不着别的国家干涉。不但如此,姬踕还攻击君上你。”前面的话说的基本是实情,但是后面的话,箕郑就有些添油加醋了。 “他还说寡人?他说了什么?说---”晋公重耳怒道。 “他说君上你曾经也是一只流浪狗而已,今天凭着运势当上了晋国的国君,刚当上几天国君,就开始对别国的内政指手画脚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几斤几两。” “啪---”箕郑的话还没听完,晋公重耳就已经听不下去了,猛一拍案几怒斥道:“大胆姬踕老狗,当初就对寡人不敬,寡人念及他也是姬姓后人,不跟他计较也就罢了,谁知他不但不念寡人的恩情,竟然还敢侮辱寡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定要发兵灭了郑国,一血当年郑国不留寡人之耻。” 盛怒之下,晋公重耳做出了出兵灭了郑国的决定。 莫要说是晋公重耳就是手下的大臣们听罢也是生气不已,狐偃听罢说道:“君上,当初我们流浪的时候,姬踕就首鼠两端,不愿意开门迎接我们,后来我们还是原谅了他,还把会盟的地点放在践土,目的就是为了联络两国的感情。可以说我们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但姬踕不但不感恩我们,反而还一再羞辱晋国和君上,此事绝对不能忍受,臣附议君上出兵灭了郑国的提议。” “说说你们的意见。”听完狐偃的话,晋公重耳心中多了一份出兵的信心,随后转向赵衰等人,征询他们的意见。 作为中军将,先轸说道:“臣也以为确实应该教训一下郑国。多年来,郑国一直处于一种左右摇摆不定的状态,很是让我晋国不放心,若能够改变郑国的立场,让其忠心耿耿的跟着我们晋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臣以为可以发兵进攻郑国,换下姬踕这个墙头草。” “嗯---”晋公重耳点点头,转向胥臣。 胥臣毕竟是教书出身,想了想道:“郑国确实需要教训一下了,不过君上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出兵的合理性,总不能因为人家不听我们的建议就发兵灭了人家郑国吧。” 就是啊,只是因为人家郑国没听你晋国的话,你晋国就出兵灭了人家郑国,这未免有些太强词夺理了吧。 晋公重耳听罢,微微点点头:“老师说的也是,那我们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出兵郑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于当下晋国朝堂来说,要想出一个出兵郑国的合理理由还不是很轻松的事情。胥臣等几个人坐在这里很快就想出了出兵郑国的理由。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当年郑国国君姬踕曾经慢待过晋公重耳,而且还恣意屠杀郑国的公室子弟,现在郑国国君年事已高,君位即将空缺,公子兰向晋国申请,请求晋国派兵保护自己回国。于是晋国就答应了公子兰的请求,决定出兵帮助公子兰回国。 春秋时期列国之间的子弟们为了能够顺利回国继承君位,经常请别的国家派兵护送自己回国,这些受到请求的国家呢?当然也愿意派兵护送,其一可以与护送回国的公室子弟们建立良好的关系,一旦护送成功,列国的公子们当上了国君,护送的国家就可以与被护送的国家两国盟好;其二派兵护送落难的公子回国,也只是很道义的事情,能够在列国之间留下很好的印象。 现在,既然郑国公子兰要求晋国出兵,那么晋国出于道义,当然要派兵护送公子兰回国了。 有了这样的理由,晋国出兵郑国不但合情合理,而且还是非常正义的事情。 “好,我们就以公子兰请求派兵护送回国的理由发兵郑国,大家再想想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地方?”找出合适的出兵理由之后,晋公重耳继续征询道。 在中国古代的历史上只有两件事情算得上是大事,一个是祭祀,另一个便是出兵,所以古人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说法,既然是大事,所以方方面面都需要想的清清楚楚。 想了一会,赵衰出列道:“君上,既然出兵郑国是以有道伐无道,我们是不是需要请一些盟国一同出兵呢?” 请盟国协同出兵? 这个事情晋公重耳还真没有想到,按说进攻一个小小的郑国,晋国一个国家足以。但是作为以有道伐无道的正义战争,参与的国家越多,就越能够说明晋国出兵的合理性,更能够说明郑国确实需要讨伐。 “你说的也对,我们出兵讨伐郑国乃是正义之师,应该邀请盟国参加。”晋公重耳想了想说道。 “那君上以为我们应该邀请那几个国家参加呢?”赵衰继续问道。既然已经同意了邀请盟国一同讨伐郑国,那么晋国应该邀请那些国家参加呢?要知道此时晋国的盟国可不少了。 “这个?”晋公语塞,当下之时,他还真没想出应该邀请那些国家参加,想了想之后说道:“寡人以为我们至少应该邀请卫国、鲁国、宋国、陈国等等这几个国家参加吧。” 晋公重耳所说的这几个国家都是距离郑国比较近的几个国家,邀请起来也方便,而且这几个国家都是小国家,晋国让他们东,他们不敢西。 听完国君的话,赵衰微微一笑道:“既然这几个国家都邀请了,那秦国需不需要邀请呢?” 秦国? 当赵衰提出秦国的时候,晋国君臣都愣住了,当此之时,该不该邀请秦国参加呢? 第496章 大家都老了 要不要请秦国,对于晋国来说都难。 其一,若邀请秦国协同出兵,那么晋国肯定多多少少要给秦国一点好处,至少应该让给秦国一些珠宝玉器等等的东西,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秦国不会白白跟着你晋国出兵。对于钱财,晋国到不在乎,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么一点点钱财根本算不了什么。 其实对于晋国来说最担心的是这万一秦国出兵了,晋国要想左右局势就有些困难了。毕竟秦国不是蔡国、陈国等小国家,他有的是实力和话语权,一旦秦国的想法跟晋国不一致,晋国该怎么办呢? 其二,这要是不邀请秦国出兵,晋国也难啊! 晋公重耳以及他手下的大臣都很清楚一旦作为盟国的晋国在这样的大事都不邀请秦国的话,那等于直接告诉秦国,他们的盟国关系走到头了。一旦秦晋的盟国关系到头了,无疑给晋国找了一个坚强的对手,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现在摆在晋国面前的事实就是要不要请秦国都难,让晋国却不得不去好好面对。 既然是大事,那就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这个时候我们需不需要邀请秦国呢?” “臣以为不应该邀请秦国参加。”狐偃性急直接出列说道。 “为何?” “因为若是邀请秦国参加进来,肯定会影响到我们的出兵计划。本来我们发兵进攻郑国是为了扶持公子兰回国继承国君的位置,这一旦我们邀请秦国参加进来之后,他们要是执意要灭了郑国怎么办呢?”狐偃直人快语的说道。 这确实是晋公重耳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爱卿说的确实不错,但也有一种可能,要是我们邀请了秦国,而秦国自己不愿意来呢?” “不来最好,我们刚好自己出兵,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想要秦国来,反正秦国出不出兵根本不影响我们伐郑的结果,何必要在乎他们的感受呢?” 七十多岁的人了,狐偃说话还是那样直接,这让晋国君臣烦闷之中多了一份快意。 虽然狐偃的话说的有些直接,但却说出了晋国当下的实情,晋公重耳听罢问赵衰道:“爱卿,你说说我们到底应不应该邀请秦国呢?” “臣以为我们必须邀请秦国,如果我们不邀请秦国,那破坏秦晋盟好的责任可就在我们了。至于我们邀请了,秦国他不愿意来,那就错在秦国了。” 听完赵衰的分析,晋公重耳点点头,赵衰说的是当下晋国面临的尴尬处境,虽然不想邀请秦国一起出兵,但晋国又不想落下与秦国决裂的恶名。想了想之后晋公说道:“那就麻烦爱卿再次前往秦国,邀请他们协同出兵。至于人家出不出兵,我们不必强求。”从内心来说,晋国巴不得你秦国不出兵呢。 赵衰拱手道:“臣遵命。” 下朝后,赵衰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着手西行了。 秦国雍城。 自从扶持重耳回国之后的这几年,秦公任好就没有好好睡过几个安稳觉。每次一想起晋公重耳所取得成就来,秦公任好就感到挖心的痛啊! 现在他早就后悔当初答应送重耳回国继承晋国的君位了。他常在想,要是当初秦国不送重耳回国,让他继续在外流浪至今的话,说不定他早就死在流浪的路上了,哪里还有今天的霸主呢? 要是重耳早早死了的话,那当今的天下霸主会是谁呢?要么是楚王,要么是秦公。想了想之后,秦公觉着还是自己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毕竟秦国可是打败过晋国的西方大国。哎---吗要是自己当了天下的霸主,哪里还能轮的上晋国呢。 但天下事情却不会按照他的意思来,偏偏人家重耳就回国了,而且还在很短的时间里当上了天下的霸主。 哎--- 秦公任好一声长叹,默默的坐在王宫院子里,眼看着一片黄叶缓缓落下。 已经是秋天了,这秋天一过,一年的时间就该过去了。 “君上,晋国赵衰来了。”就在秦公任好心情低落之际,内史廖上前轻声说道。 “赵衰来了?”对于这个赵衰,秦公任好心中是很复杂的。好多年了,你说他是敌人吗?好像不是;那你说他是朋友吗?也好像不是。 哎---,赵衰这个人该怎么说呢? 就当是个朋友,还是见一见吧。秦公任好微微点点头,示意内史廖将赵衰请进来。 “赵衰拜见秦公,许久不见,秦公一向可好。”见到秦公任好,赵衰赶紧拜道。随后声音不高也不低的轻声问道,似乎是很久没有见面的朋友问候一般。 “还好吧。”秦公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家主公身体可好?” “六十多岁,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都是多少年的关系,赵衰见到秦公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秦公说道。 秦公一听重耳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缓缓地坐起身问道:“不知你这次前来有何要事,还请直言。” 赵衰稍一思考说道:“秦公也知道,郑国国君姬踕在位已经有四十多年了,今年开年以来身体每况愈下,郑国公子兰请求我们晋国发兵帮助他回国继承君位。我们在想,秦晋两国乃是盟国,更何况秦国还对晋国有恩,这么大的事情,晋国事先应该给秦国打个招呼的好。” 赵衰是很会说话的人,原本晋国是打算请秦国出兵的,但是为了不伤到秦国的自尊,于是赵衰便把请秦国出兵的事情说成了给秦国打招呼,这样以来,让秦国觉着晋国还是满尊重自己的。 但是秦公也不是傻瓜,他很清楚赵衰话里的意思,虽然说是打招呼,但是按照两国的盟约,一方出兵另一方也要协助出兵,要不然还算什么盟国呢?听完赵衰的话,秦公明白了,于是说道:“寡人知道你的意思,这样吧,等寡人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回答你如何?” 赵衰拱手道:“一切全凭秦公安排,赵衰只是前来通禀此事。”赵衰说的很轻松,其目的就是要让秦公明白晋国没有一点强求秦国出兵的意思。 “寡人明白你的苦心,你我虽是君臣,但也是朋友。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不影响我们的感情,你先退下吧,晚上寡人设宴招待你。” 秦公的话让赵衰多少有些感动,再拜道:“下臣这先退下,请秦公斟酌。” 说罢,赵衰退了下去。 望着赵衰远去的身影,秦公心中涌起意思哀伤,几十年了,大家都老了。 赵衰走后,秦公便命人将相国百里奚请来了。 第497章 秦国出兵吗? 不知怎么的,最近以来秦公任好对于年龄这个问题特别的敏感。当百里奚走进大殿的那一刻,秦公立即意识到不仅是赵衰老了,就是他的宰相百里奚也老了。 “相国,你也老了。”见到百里奚后,秦公第一句话没有说国家大事,而是跟百里奚聊了句闲话。 “哈哈哈,臣已经年过七旬,岂有不老的道理。”百里奚虽然年龄比他们都大得多,但他一直乐观开朗,年龄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见百里奚如此开朗,秦公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相国,刚才晋国赵衰来了,寡人一看,这才几年时间,赵衰都已经须发皆白了,时光易逝,寡人不由得有些伤感啊!” “怪不得君上一见到臣就说臣老了,不过跟臣相比,赵衰他们还很年轻啦。”相对七十岁的百里奚来说,五十多岁的秦公任好、六十来岁的赵衰自然不能说老了。但百里奚毕竟是臣子,怎能随便跟国君说年龄呢,只好百里奚拿赵衰说事。 百里奚开朗的心情感染到了秦公,秦公也不再伤感,于是说道:“刚才赵衰来跟寡人说了件事情,想请相国帮寡人拿拿主意。” “君上请讲。” “你也知道,郑国国君姬踕已经在位四十多年了,今年以来身体每况俱下,现在待在晋国的公子兰邀请晋国出兵协助他回国继承君位。刚才赵衰前来秦国跟寡人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寡人也知道,晋国虽然说是来向秦国通禀此事,实际上是想请秦国协同出兵。相国以为我们应不应该协同出兵郑国呢?” 听完秦公的话,百里奚想了想便笑了。 “相国为何发笑?”秦公不接的问道。 “君上真的以为是公子兰邀请晋国出兵协助他回国继承君位吗?” “哦?”秦公吃惊的问道:“难道不是吗?” “君上,郑国在晋国的正南边,多年以来,郑公姬踕左右摇摆不定,今天跟着楚国,明天跟着齐国,后天又跟着晋国。晋国身边有这么一个摇摆不定的国家,晋国能够睡得安稳吗?”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算是明白了,“这么说晋国出兵伐郑未必是公子兰的主意?乃是晋国自己想借着姬踕年老这个档口更换郑国的国君了。” 百里奚微笑着微微颔首。 晋国为了自身的安危,想要发兵进攻郑国,迫使郑国发生政变,促使公子兰上台。 那秦国要不要出兵呢? “君上,晋国出兵一个小小的郑国何必要秦国协同出兵呢?赵衰今日前来无非是怕给秦国不说,影响到两国的盟国关系罢了;说白了也就是礼节性的给秦国说一声罢了。”百里奚进一步把事情点透了。 秦公听罢问道:“那以相国之见我秦国应不应该协同出兵呢?” 百里奚笑道:“其实晋国的本意是不愿意秦国出兵的,君上以为我们该不该出兵呢?” 秦公心中明白一个小小的郑国根本就不值得秦晋两个大国一起发兵进攻,但是秦公想了想之后说道:“既然秦晋乃是盟国,就应该共同进退,现在晋国出兵帮助公子兰回国,秦国也应该协助,寡人决定了发兵协助晋国出兵郑国。” “啊?君上真的要出兵郑国?”百里奚听完秦公的决定吃惊的问道。 “当然要协助晋国了,寡人决定发兵一万协助晋国出兵郑国。”秦公坚定地说道。 从秦公坚定的神情中,百里奚看出了潜藏的不甘。晋国都已经称霸了,秦国还久居在大河以西,秦公能甘心吗? “君上执意要发兵郑国吗?”百里奚还不甘心的问道。 “当然,寡人决定的事情何曾更改。”随后,秦公任好解释道:“此次伐郑乃是晋国向南扩张的重要一步,若晋国独自得到了郑国,只能使已经很强大的晋国更加强大,如此以来对于我秦国将更加不利。秦国决不能坐等晋国一天天壮大,必须要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捞点什么。” “这么说君上是想在郑国夺取一些土地或者人口了?” “嗯---,寡人是这么想的,一旦我秦国出兵郑国,必将在郑国的西部夺取一些地方,从目前来看这些地方似乎没有多少用处,但是从长久的来看,对于晋国向南扩张将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相国你以为呢?” 至于能不能在郑国得到好处,百里奚并不感兴趣,毕竟郑国与秦国之间隔着好几个国家呢?莫要说是没有占领下地方,就算是占领了地方,也没法管理。 但百里奚心里清楚,此次出兵无非是秦公跟晋国赌气罢了。既然君上已经赌上气了,百里奚还能说些什么呢,“君上所言极是,那我们秦国就跟晋国一起出兵吧,至于能不能占领土地暂且不说,至少当下能够让列国还记住有秦国这么一个国家吧。” 百里奚虽然是开玩笑,但也刺激到了秦公的软肋,再不做些事情,中原的诸侯国就知道天下只有一个晋国,时间长了真的会把秦国给忘掉的。 当天晚上,秦公任好在秦国王宫宴请晋国使臣赵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公对赵衰道:“赵衰,寡人知道你此行前来的目的,虽然你不说寡人也知道,你们的意思是想请秦国协助晋国一起出兵郑国。为了秦晋两国多年的盟好,寡人决定了,将亲自带兵协助晋国讨伐郑国。” 赵衰听罢稍稍吃惊了一下,心中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是秦公已经决定要出兵协助晋国,赵衰有岂能拒绝人家,随即说道:“下臣替我家国君感谢秦公这么多年的对晋国的支持。秦公若能亲自带兵前往,我们定会旗开得胜。” “哈哈哈,秦晋乃是多年的友好盟国,理应与晋国一起同进同退,这一点寡人心里很明白。”喝了点酒的秦公高兴的说道。 秦晋确实是多年的友好盟国,面上的事情做的也还算过得去,但是至于各自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呢?可就难说了。 当赵衰将秦公将亲自带兵协助晋国出兵郑国的消息带回晋国后,晋公重耳以及大臣们都感到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外,但是人家一片好心好意的协助你晋国出兵,晋国还能说什么呢? 晋国只好停止了邀请蔡国、陈国等小国家的想法,与秦国一道发兵进攻郑国了。 第498章 秦晋伐郑 公元前630年秋十月。 “呼呼---” “呼呼---” 寒风呼呼的肆虐着大河两岸,把河岸边的尘埃不断的吹向正在行军的秦国将士。 已经是深秋了,大河两岸的寒风比起陆地上来说更加寒冷一些,从秦国出发的时候,天气还算可以,但是当秦军赶到位于大河岸边的郑国时,天气已经变了。 呼呼的寒风吹在将士们的身上,生疼生疼的。 “人都说这中原地区比我们秦国要暖和的多,可今年这到底是怎么了,这里比咱们秦国要冷的多了。”秦公缩了缩脖子对身边的丕豹说道。 每次秦国出兵,相国百里奚要留下来监国,所以秦公大多数情况下会带着丕豹、公孙枝等人给他做军师。再说了,现在百里奚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也不好带出来了。毕竟行军打仗可是风餐露宿的事情,稍有不慎,百里奚的身体也受不了,还是让他多待在国内,外出打仗的事情就交给丕豹等年轻人吧。 丕豹自小在晋国生活,对于大河并不陌生,听完国君的话说道:“君上,中原本来比秦国要暖和一些,但是这大河地区就不一样了,毕竟这里距离河水较近,冷一些也就不奇怪了。” 是啊,虽然郑国地处中原腹地,但是由于距离大河较近,所以就比其他地方冷一些了。 大军行至氾南,这儿距离郑国都城新郑已经剩下不到三里地了,秦公任好命令大军停下了脚步,按照秦晋双方的约定,这里应该是秦国驻军的地方。 在秦国大军还没有到来之前,晋国的大军也已经驻扎在了函陵。自此,秦晋两个春秋时期的大国,从东西北三面对郑国形成了包围之势。 郑国王宫。 秦晋两个大国同时向这个地处中原腹地的二等国家用兵,此时的郑国早就是慌作一团了。 其实在春秋时期,郑国也不能算是小国家,他们曾经也是很厉害的国家,郑公姬踕的祖父郑庄公在位的时候曾一度称霸,史称“春秋小霸”。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后来郑国慢慢的衰落了,成了一个二等的国家。当然了,比起蔡国、陈国等等小国家来,郑国还算是差不多的国家。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此时的郑公姬踕已经没有了任何主意,他已经慌了,不知所措了。 宰相叔詹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国君姬踕,怨恨之情油然而生。这么多年了,他不止一次的劝说国兄长,要他好好选择一下郑国将来的继承人;也不止一次的劝说过兄长要他与邻国晋国处理好关系,但是国君就是不听,执意而为,今天跟着这个,明天跟着那个。 现在呢,祸端终于来了,秦晋两个大国一起向郑国用兵了,郑国真的是到了危在旦夕的时刻,这可该怎么办呢? 虽然叔詹对国君的做法很是生气,但是面对国家生死存亡,他也不敢掉意轻心,于是建议道:“君上,要想让人家退兵,首先要弄清楚秦晋两国出兵的原因?只有搞清楚人家出兵的原因,这才能够对症下药,让秦晋两国退兵。” 现在郑国已经不指望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打败秦晋两国了,也不指望楚国派兵来帮助自己了。 天下所有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解决。 “晋国想要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重耳还不是想让公子兰那个不孝的子孙回郑国当国君吗?”郑公姬踕气急败坏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寡人宁肯亡国也不愿意让那个小子回国来继承寡人的国君之位。” “君上,这个时候恐怕你答应晋国让公子兰回国继位也未必能够让秦晋两国退兵。”叔詹很不客气的说道。 一听叔詹的话,郑公姬踕扭头望着叔詹吃惊的问道:“嗯?你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寡人让出国君的位置来秦晋两国也未必撤兵,为什么呢?” “因为这次出兵已经不是晋国一家的事情了。秦国已经插手进来,没有一点利益他们会撤兵,就算是这个时候晋国想撤兵恐怕都难。” 郑公姬踕听罢,木然的坐在国君的坐榻上。 从叔詹的话里,郑公姬踕能够听的出来秦国已经插手进来了,晋国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了局面,“这么说郑国彻底是完了。” 说这话的郑公姬踕的言语中充满了哀伤。 他确实贪恋国君的位置,但若是因此让郑国亡国了,那他可就是郑国的千古罪人了。 姬踕还不想落下千古罪人的恶名。 “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姬踕半是哀求的对叔詹说道。 叔詹一声叹息后说道:“臣已经是殚精竭虑,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既然连足智多谋的叔詹都想不出办法来了,郑国难道真的要完了吗?郑国姬踕抬起头望着下面的大臣们,“你们都说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秦晋两国退兵,挽救郑国?” 大臣们一片寂然,此前只有一个晋国就已经够郑国对付的了,现在还来了一个秦国,这还让晋国活不活呢? 许久的安宁之后,郑公姬踕彻底是没辙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哀伤的说道:“你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郑国真的是没救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想不出来办法的时候,一个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臣子走出列, 出列之后,也许是他觉着自己距离国君有些远了,又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臣佚之狐拜见君上。” 佚之狐? 郑公姬踕不解的望着佚之狐,对于这个大臣,他没有太多的印象,“难道你有好办法能够化解当前的危机?” 佚之狐拱手拜道,“臣有办法可以一试。” “说出来寡人听听。”郑公姬踕一听高兴的说道。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能够想出办法了,哪怕是馊主意他也认了。 “君上,诸位大人,当下郑国的形势看似危机,实则隐藏着生机。”佚之狐开口说道。 郑公姬踕与诸位大臣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哦,你说当下郑国还有希望,说来寡人听听。” “诚如相国大人说的那样,当下郑国的形势乃是秦晋两国一起向我们发难,就算是我们答应晋国的要求同意公子兰回国继承君位,晋国想撤兵都有些困难,这是为什么呢?那是因为秦国未免会听命于晋国。但这同时也蕴藏着希望,这其实等于说明,在秦晋两国中间,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秦国。那就等于说明只要我们能够说服秦国退兵,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佚之狐说道。 “你是说让我们首先说服秦国退兵?”叔詹听罢当即问道。 佚之狐点点头,“相国大人说的极是,臣的意思就是我们先派人说服秦国,让秦国首先退兵,一旦秦国退了兵,晋国也就是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了。” 既然秦国未必听晋国的,那就首先让秦国退兵,给秦晋联盟的版块上画上一道痕迹。 叔詹听罢,想了想说道:“你怎么知道秦国会听我们的?秦国能够协同晋国出兵郑国,晋国肯定是给秦国某种好处,否则秦国怎会派兵劳师远征呢?” “晋国给了秦国好处这是肯定的,但如果我们郑国想要让秦国退兵,肯定也要给秦国更多的好处。” 听罢佚之狐的话,郑公姬踕道:“只要秦国能够退兵,给多少好处,寡人都愿意。只是我们如何才能让秦国退兵呢?” “要想让秦国退兵其实不难,君上只需请出一人出马即可。”佚之狐说道。 “何人?”郑公姬踕以及相关叔詹同时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此人名叫烛之武,乃是郑国的圉正,今年大约有七十岁了吧。” 烛之武? 圉正? 七十多岁了? 听完佚之狐的话,郑公姬踕和相国叔詹都暗暗有所不好意思,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还在郑国当圉正,这么多年了,依然得不到提拔,现在国家有难了,终于想起人家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499章 圉正烛之武 圉正? 圉正是个什么样的官员呢? 圉正其实就是弼马温,也就是养马的官员,弼马温?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熟悉呢? 对,烛之武就是这么一个养马的官员,而且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养马官员。 七十多岁了,走不动,跑不了,还能养马吗?肯定是养不了,于是乎,烛之武也就顶着一个圉正的名号,每天来养马场走走,然后让马夫们把马场所有马匹的数字给自己报一下,再跟昨天对比一下,只要是数字上没有缺少,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大半。 至于说一旦遇到个马匹生病或者是闹个瘟疫什么的突发事件,那烛之武这个圉正的事情就相对会多一些,毕竟他已经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弼马温”了,能没有一点经验吗? 为什么烛之武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还继续着养马的活呢?那是因为他们家是祖传养马的。有着传统的养马经验,于是乎,历代郑国国君都信任他们家的养马技术,便一代又一代的把养马的官员给烛之武家里,而且是“三世不迁官”。 把养马的官员给烛之武家里当然是好事了,至少保证了他们家的吃喝不成问题,但是三世不给人家升官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当官的呢一个不想着升职呢? 可是人家郑国的国君以及他们的文武大臣们,就是想不起给烛之武升官,在他们的心目中,似乎烛之武家就是世世代代养马的命,连一点升职的可能性都没有。 马养的这么好,一旦升职了,这么多的马谁去样呢? 现在当佚之狐提出样让烛之武去说服秦军的时候,郑公姬踕以及相国叔詹都感到脸上有些汗颜,原来这个人不但会养马,而且还能够作为外交官出使别的国家。 “既然这样,哪位爱卿愿意去请一请这位烛之武先生呢?”稍稍冷了一下场面,郑公姬踕问道。 谁去请人家呢?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佚之狐身上,但是佚之狐也有他自己的说辞,“君上,当此用人的关键时刻,臣以为应该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去请人家烛之武老先生,放能够显示出国家对人家的重视。” 本来佚之狐想让国君亲自去请人家烛之武,但是一想到让国君前往烛之武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员家里去请一个老的都快要动不了的老头,似乎是太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便提出让一位更有说服力的大臣前去请烛之武。 言下之意,谁都能够听的出来,佚之狐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要让宰相叔詹出面去请烛之武了。 既然大家都明白其中的意思,郑公姬踕的目光很自然的放在了叔詹身上,“既如此,那就烦劳相国大人跟佚之狐一起前去请一下这位烛之武先生。” 国家偶读已经到了这份上,叔詹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好答应前去请烛之武了。 走出王宫的那一刻,叔詹与佚之狐都感到了彻骨的寒冷,也不由得把脖子缩了缩。已经是深秋了,黄昏的天气已经很凉很凉了,寒风吹来,生冷生冷的,空气里时不时夹杂着一些时有时无的雪粒。 冬天就要来了--- 当佚之狐和叔詹来到烛之武位于城北家里的时候,老头正坐在屋子里同孩子们说话。秦晋两国大兵压境,谁能够睡得安稳呢?王宫里的大臣们不得安稳,住在城里的平头百姓也是惊恐万分。 “咚咚咚” “咚咚咚” …… 黄昏的敲门声显得尤为清脆,让这一家人都不由得吃惊的望着对方。多少年了,他们家一直过着很平静的生活,除非国家紧急用马,或者说是马场遇到了疾病灾荒什么的之外,一般是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敲他门家门的。 一个快要下雪的黄昏,竟然有人来敲门,而且敲门声还是如此的急促,会是什么情况呢? 儿子紧张的望了一眼父亲,“父亲,怎么办?” “去吧,或许是贵人来了。”烛之武耷拉在眼皮轻声的说道。 “诺---”儿子听罢便去看门了。虽然他们一家一直职位不高,但是父慈子孝,一家人过得算是很不错了。 门一打开,儿子就看见了佚之狐大人带着一位穿着很高贵的人站在门外。春秋时期,对于每个阶层的官员的穿着都有着严格的规定,见面之后,不用打听,单从衣着上就能够判断出一个的身份。 烛之武的儿子认得佚之狐,因为他是分管马场的官员,算是父亲的上级,但是佚之狐身边的这个男人,烛之武的儿子只知道他肯定人家是个大官,到底是多大的官员,烛之武的儿子就不得而知了。 “拜见大人。”烛之武的儿子见状赶紧拜道。 佚之狐也不多说话,直接问道:“你父亲在家吗?” “家父在家。” “带我们去见你的父亲。”佚之狐命令道。 在烛之武儿子的带领下,佚之狐与叔詹来到烛之武的客厅。 “父亲大人,佚之狐大人来了。”还没到客厅,儿子便高声喊道,以便于父亲早早听见后出来见客人。 烛之武一听是佚之狐来了,便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可是连续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恰巧他这个动作正好被已经进门的叔詹看见了。 哎呀,一个老的走都走不动的老头还能做些什么呢?叔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悲哀。佚之狐见状赶紧扶起烛之武,让他站直了身体。 “这位是郑国宰相叔詹大人。”等烛之武站稳之后,佚之狐介绍道。 一听到是郑国的宰相大人来了,烛之武以及家人们都不由得吃了一惊。相国是谁呢?乃是一个国家除了国君之外最主要的官员,完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今天竟然会来到他的家里,这能说明了什么呢? 烛之武赶紧带领子孙们再次下拜,无奈年岁确实是有些大了,还没等他弯下腰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咳咳咳---”烛之武连连咳嗽了几声。 叔詹见状赶紧说道:“老先生免了,快快请起。”说罢双手扶住了烛之武。 一个老头都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呢?叔詹心里更是打了退堂鼓。 佚之狐岂能看不出叔詹的失望之情,说实话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丝退意。几个月没见,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老头已经老成了这副模样。就这样子,还没等走到敌军的大营说不定早就结束在半道上了。 但是已经来到了人家门前,能说退就退回去吗?更何况此时退回去还指望谁来化解郑国当下的危机呢?死马当做活马医,先让他试试再说。 “不知几位大人这么晚了来寒舍有何要事?”见过面之后,烛之武也不看二人的表情,拄着拐杖低着头问道。 听到老人的问话,佚之狐望了一眼身边的叔詹,示意他先说话,叔詹也是一脸的尴尬,跟这么一个快要进棺材的老者还能够有什么可说的呢? “相国大人,既然来到了老先生的府上,你就说说吧。”佚之狐知道叔詹的想法,于是很直接的对叔詹说道。 叔詹无奈只好对烛之武说道:“老先生你也知道,当下郑国面临的困境,秦晋两国一起向我郑国用兵,郑国危在旦夕。佚之狐大人向国君建议说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国君特命我二人前来府上,想请先生前往王宫,与国君一起商议拯救郑国的大计,不知先生能否前往?” “你说什么?”烛之武听罢,抖索着雪白的胡须大声向叔詹问道。 “哎---”面对这个又老又聋,腿脚也不灵便的老者,叔詹只好大声说道:“国君想请你进宫商议如何拯救郑国的大计。” “哦---,你说是国君想请我进宫?”烛之武听罢,摇摇头道:“我已经老了,走不动了,怕耽搁国家的大事,还是不去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叔詹望了一眼佚之狐,既然人家都已经说自己不适合去王宫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国家命悬一线,赶紧另找别人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虽然烛之武说自己已经老的走不动了,但几十年的上下级关系,佚之狐是知道他的能力的,在当下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他决定还是先请烛之武前往王宫的好,至于到了王宫以后,国君愿不愿用他,那就不是佚之狐的事情了。 “烛老先生,国家正当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每一个郑国人都应该为国出力,既然国君能够想到用先生,那就请先生先随我们一起前往王宫,虽不能为国奔劳,但为国出谋划策总该可以吧。” 一听说是他要自己为国出谋划策,烛之武叹息一声道:“哎---,老了老了,才想起用我来为国出谋划策,国之悲哀啊---” “这么说先生愿意随我们前往王宫了?”佚之狐问道。 “罢了罢了,既然国家命悬一线,那我就随二位去一趟王宫吧,至于能不能为国出力就另当别论吧。” 已经是夜里了,风声一声紧过一声,雪花也越来越大,风雪中三个老人走在前往郑国王宫的路上。 第500章 老有所用 郑国王宫。 眼看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在叔詹和佚之狐的搀扶下顶着风雪一点一点的走向自己的王宫,郑公姬踕心中那个难堪啊该怎么说呢。 一个国家把人才等到了快要死的时候,才想起来使用,这不是国君的错误还能是谁的错误呢? “老先生慢点走。”上台阶的时候,佚之狐和叔詹扶着老头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终于走完了台阶来到姬踕的大殿。 进入大殿后,烛之武甩开叔詹和佚之狐,独自来到国君面前,准备向国君下拜。 都这样了,还能下拜吗?郑公姬踕望着这个走路都快要倒下的老者,赶紧说道:“老先生,免了吧。” 但是烛之武是一个执着的人,对于相国可以不拜,但是面对国君,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拜见的,他把拐杖交给佚之狐之后,供着双手对郑公姬踕道:“圉正烛之武拜见国君,祝国君万事康建,郑国强盛壮大。”圉正虽然只是一个小的连芝麻都不如的小官,但毕竟也是朝廷的官员。面对国君,烛之武说出自己的官职拜见道。 “好好好,快快请起。”郑公姬踕听罢对烛之武说道。心想郑国都到了这份上,还指望什么万事康建,强盛壮大呢?只要不亡国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发展壮大就免了吧。 见完面之后,郑公姬踕对烛之武道:“老先生请坐吧。” 在佚之狐和叔詹的搀扶下,烛之武坐在了靠近国君的位置上,随后叔詹和佚之狐也两边坐了下来。 待众人坐定后,郑公姬踕对烛之武道:“今日请老先生前来是有事要向先生讨教。” “哦,国君有事要向小老儿讨教。”为了能够对国君的话听的更清楚一些,烛之武侧过耳朵向着国君的方向。听完之后,烛之武道:“小老儿一直待在马场里,对国家的事情不甚了解,也不知道国君到底想问小老儿什么样的事情。不过呢,作为郑国的百姓,既然国君垂询,我也会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 郑公姬踕知道烛之武前面的话是在推辞也有埋怨的成分,于是便很客气的说道:“烛老先生,当下郑国面临的形势乃是秦晋两个大国一起向我郑国发动进攻。你也知道郑国不是一个大国,实在是难以同时对付两个大国,郑国生死存亡啊。不知先生有何妙招能够化解当前的危机?” 烛之武听罢,稍稍想了想道:“其实当下的局势看似危机,实则有很大的玄机,如果我们用法得当,眼下的危机也是能够化解的。” “哦?这么说先生有化解当下困境的办法了?说出来寡人听听。”一听烛之武有化解当下危机的办法,郑公姬踕高兴的说道。 “虽然小老儿只是一个养马的圉正,但是我也喜欢关心国家大事,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晋国与郑国之间矛盾的言谈。今天之所以秦晋两国一起向郑国发兵,实际上还是晋国想扶持公子兰回国继承君位。若君上能够传位给公子兰,晋国自然会退兵。”烛之武说道。 一听到烛之武说要让自己把君位交给公子兰,郑公姬踕的脸上立即就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心想自己要是早把君位交给了公子兰还有今天的危机吗? 叔詹见状赶紧说道:“烛老先生,事情发展到了今天的局面,即便是我们把君位传给公子兰,让晋国退了兵,可是秦国也不会退兵啊!” 烛之武看了一眼叔詹笑道:“我知道秦国不会退兵,因为秦国本来就不是来帮助晋国的,他们怎么会因为晋国退兵,自己就退兵呢?” 秦国不是来帮助晋国讨伐郑国,那秦国是来做什么的呢?三个人一起望着烛之武,看他如何分析当下的秦国。 “秦国之所以出兵郑国实际上是来监视晋国的,说的更确切一些,秦国出兵郑国就是为了防止晋国在中原做大的。秦国担心晋国灭了郑国之后,独霸中原列国,这对于一心想称霸的秦国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威胁,所以秦国才会出兵新郑。如果晋国敢灭了郑国,那秦国一定会占领新郑以西的土地为自己所有;如果晋国只仅仅是为了扶持公子兰回国继承君位,那秦国一定会监视着晋国的一举一动。” 听完烛之武的分析,在场的郑国君臣终于有些明白了,原来秦晋两国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亲密,原来他们之间也是相互提防的。 既然两国之间有矛盾,那郑国何不利用一下这个矛盾呢? “既然这样,那以先生之间我们郑国如何才能在秦晋之间取得成功,让两国同时退兵呢?”听完分析,郑公姬踕问道。 “这有何难?”烛之武听罢,捻着胡须说道:“只要我们劝退了秦国,那晋国自然就会退兵。” 劝退了秦国,晋国就会退兵? 这话与当初佚之狐给郑公姬踕所出的主意是一模一样,真所谓是英雄所见略同。 既然两个人都认为应该首先劝退秦国,于是郑公姬踕望了一眼佚之狐,示意他向烛之武说明详情,请他出面劝退秦国。 佚之狐会意对烛之武说道:“烛老先生,你也知道郑国现正处在危险之中,如果您能够深夜出城前往秦军营中,面见秦公向他阐明道理,让秦国退兵,无疑你就是郑国最大的功臣,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前往?” 烛之武听罢,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佚之狐,“我年轻时,能力水平就很一般,从各个方面都不如别人;现在老了,更没有能力办事情了。” 就是嘛,一个一直担任圉正的人,能力水平能有多高呢?要是能力水平超群还能够一直担任圉正道今天吗? 听完烛之武的话,郑公姬踕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知道人家这既是推辞,也是埋怨,于是说道:“烛老先生,寡人早先没有重用您,致使你担任圉正一职长达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国家危急之时才想起你来,这是寡人的过错,寡人这里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但是面对郑国的生死存亡,寡人还是想起老先生念在郑国数万百姓的份上出使秦军大营,劝退秦军。若真的等到郑国灭亡的哪一天,对寡人不利,对郑国百姓不利,对您也不利啊。” 一个国君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烛之武还有什么要说的呢?但是几十年没有被重用,老了老了,黄土都已经埋到脖子跟前了,国君才想起了他。 他能没有一点怨恨吗? “烛老先生,我们恳请老先生能够前往秦军大营,劝退秦军。”叔詹与佚之狐见烛之武迟迟没有答应,也跟着请求道。 烛之武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几个人,他们可都是当今郑国最有权势的人物啊。今天他们齐刷刷的站在自己面前来请求自己,他还能推脱吗? 就算是不为了他们,就算是为了郑国的百姓和自己的家人,他也应该前往秦军大营。 “好,既然是为国出力,那小老儿就依着老迈之躯前往秦军大营,若能够成功则已;若不能成功,就请诸位为小老儿收尸吧。”烛之武挣扎着站起身对三人说道。 “好,烛老先生深明大义,寡人甚是欣喜,请先生受寡人一拜。”说着,郑公姬踕对着烛之武深深的拜道。 “哎---,君上,你这是何必呢?我这一去还不知道成与不成呢,岂敢受国君一拜。”烛之武赶紧说道。 “先生此去定能成功。”叔詹等人一起说道,“不知先生何时启程?” “哦---,你们说我什么时候启程,现在是几更啊?”烛之武问道。 “不到二更。”叔詹答道。 “不到二更,想必秦公还没有睡下,那我这就前往秦军营中跟秦公说说,看他能不能给我这个将死之人一个面子。”看来老头也是一个急性子人,既然已经答应了国君,事不宜迟,当即就决定前往秦军营中。 “老先生,此时风雪正大,不如等到明天雪停了再说不迟。”佚之狐劝道。既然老头是他建议请来的,他就应该为老人的安危着想。 “小老儿已经老了,经历了太多的风雪,还在乎这么点风雪吗?这万一要是被风吹走了,就当是为国捐躯了。”烛之武很是幽默的说道。 夜已深,郑公姬踕、相国叔詹、大夫佚之狐陪着烛之武来到城头之上。此时风雪正紧,呼呼的吹响新郑城头,一片片雪花落在烛之武雪白的须发上,老头的须发与天空中的雪花融为了一体。 “烛老先生,现在正在打仗,我们没法从城门送你出城,只好委屈先生,现在寡人命人用篮子将先生送下城了。” 烛之武知道只要新郑城门一打开,埋伏在周边的秦晋两国的军队就会乘机冲进城去,委屈就委屈,人这一辈子谁还能不受点委屈呢? 烛之武没有说话,低头走进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篮子,拱手对郑公姬踕道:“君上,小老儿这就去了。”说罢,老头往篮子里一坐,对守城的将士说道:“下吧。” 将士们一点一点把绳索向下放着,风雪吹来,装着烛之武的篮子左摇右晃,时不时磕在城墙上。烛之武闭着眼睛,任凭将士们将自己送下了新郑城。 第501章 烛之武的说辞 “谁?站住,你是做什么的?” 还没等烛之武走出多远,就被从雪地里藏着的秦军士兵给拦住了。烛之武这才意识到郑公姬踕所说别看秦晋两国的兵马驻扎在城外很远的地方,但实际上人家早就在新郑城周边布满了将士,现在一看果不其然啦! 本来就是风大雪大的,老头从城墙上又冷又冻的下来,还走了这么长的路程,早就快要冻僵了。见有人拦住去路,烛之武木讷的望了一眼身边的秦军士兵,“我是郑国的圉正,叫烛之武,要见你们的国君。” 一个郑国养马的圉正要见秦国的国君? 秦军将士相互对视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你一个小小的圉正想要见我们的国君,没搞错吧。” “哼---,我虽然是一个圉正,但我也是郑国人,现在你们秦国入侵我郑国,我要面见秦公向他陈述郑国百姓的主张难道有错吗?” 烛之武没有说自己的郑公姬踕的使臣,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郑国人来教训秦军士兵。 “哈哈哈,这个老头还是很有个性的吗?不过我可告诉你,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圉正想见我家国君,没门---”很显然说话的是一个伍长或者是什长,当然了最多超不过曲侯。曲侯以上的官员,谁会半夜跑到这里来拦截百姓。 小人物竟然会被小人物给拦住了。 当然了小人物是不敢刁难大人物的,他们也只能刁难小人物。 烛之武想了想道:“我看你也就是一个伍长或者是什长吧,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竟然敢拦住我的道;实话告诉你,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圉正,但我也是你们秦国国君要亲自面见的人,你若敢阻难我,到时候秦公怪罪下来,你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烛之武年事已高,当然见过了很多的世面。他知道对付这些小人物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大欺小,用国君来吓唬这些小小的军士。 果不其然,秦军士兵一听这话,立即紧张起来。他们左右看了看之后,什长对烛之武道:“你少吓唬我们,我们国君怎么会亲自面见一个小小的圉正?不可能。” 烛之武笑了笑,“若不是你家国君亲自召见,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哪敢深夜下城,这大雪天的我为何不呆在自己家里睡觉呢。” 也就是啊,这么大冷的天,他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深夜跑下城做什么呢?难道是出来找死的吗? 身边的士兵见此情景低声对什长道:“头,我看着老头不一般,要知道咱们的宰相可是楚国宛城人,距离这郑国本来就很近,再说了这老头跟咱们宰相的年岁相当,说不定还是当年的同乡友好。”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傻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什长见状只好对烛之武道:“既然你说你是我们国君要见的人。那我就带你去见我家国君,若我们国君不认识你,那你就犯了欺君之罪,小心我杀了你的头。” “哈哈哈,哈哈哈,杀谁的头还不知道呢?”烛之武笑着跟随秦军将士来到秦公任好的大帐。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了,风大雪大,喝了点酒的秦公任好刚刚睡下就被帐外的禀报声惊醒了,“启禀君上,郑国一个名叫烛之武的圉正要面见君上。” 圉正? 烛之武? 这个名字好陌生啊!他要见寡人,做什么呢? 刚刚躺下的秦公任好根本就不想起床,这大冷的天好不容易刚刚睡下又要起来,实在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见秦公迟迟不肯回答,侍卫再次提高声音禀报了一次,秦公还是没有回答。 “哼哼,老东西,你说你是我家国君要召见的人,咋不见国君回话呢?看来你真是在哄骗我们了,看我不杀了你。”什长见国君没有回应,就知道是烛之武在欺骗自己,推搡着烛之武呵斥道。 秦公一听觉着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立即坐起身来,披着衣服对外面喊道:“把来人带进来。” “诺---”正准备推搡着烛之武的士兵吃惊的转过头一看,国君正站在帐内望着这边,只好放下烛之武,让他进了国君的大帐。 眼看着一个老的都快要走不动的老头带着一身的风雪走进到自己的大帐内,秦公任好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郑国圉正烛之武拜见秦公。”来到秦公面前烛之武放下拐杖,对着秦公弯下腰双手拜道。就这一拜,老头差点没有再直起腰来。 “快扶他坐下。”秦公见状,赶紧命人扶着烛之武坐在自己的对面。 烛之武坐下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又冷又冻加上连推带搡,老头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给他来碗热酒暖暖身子。” “诺---” 喝了一碗热酒,烛之武这才缓过神来,身体也暖和了,人也就有了精神。 待烛之武缓过气来之后,秦公问道:“不知老人家深夜来找寡人有何要事?” “咳咳咳---,咳咳咳---”连续咳嗽了几声之后,烛之武这才放缓了声音说道:“小老儿这是给秦国指明路来了。” 指明路来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明路可以给秦国指出的呢?不会是来诓秦国的吧,秦公任好心中不免有些不悦,“老人家有话尽请明言,没有必要如此煞费周折。” “小老儿七十多岁了,秦公看我像是诓人的人吗?”烛之武明白秦公话里的意思,随后问道:“秦公可知道秦国出兵郑国实在是不明智的举措吗?” 秦公听罢立即就明白烛之武是来给郑国当说客了,“哼哼,秦国进攻郑国明智不明智,寡人不知道。但是寡人却知道郑国马上就要亡国了。如果你是来做说客,那就请自便,天色也晚了,寡人要休息了。” 秦公任好很不客气的对烛之武说道。 当国君这么多年来,秦公任好见过太多的说客了,只要对方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于是很不客气的对烛之武说道。 烛之武既然来了,当然有心理准备,“看来秦公是把小老儿当成说客了。” “难道你不是吗?你身为郑国的圉正,职位虽然不高,但是面对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还是能够挺身而出为国家当一回说客,就凭这一点寡人很欣赏你;但是进攻郑国乃是秦国的大政方针,就算你是说客,寡人也是不会听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请回吧。” “哈哈哈,哈哈哈,秦公此言差矣,小老儿已经七十有余,来日本就不多,即便是你秦国今天就拿下郑国与我又有多少相干。难道秦国破城之日会杀了我一个将死之人不成。我今天之所以冒着生死前来,确实是为了秦国和郑国的未来而来。” 就是啊,人家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天呢?难道还怕死不成,看来这个老者还真是有话要对秦国说了,“既如此,那就请老人家说说为何秦国出兵郑国是不明智之举?” 烛之武知道秦公已经引起重视了,正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 第502章 利与弊的论证 烛之武站起身凝视着秦公任好道:“秦公跟小老儿说句实话,你们秦国出兵郑国真的是为了帮助晋国?” 这,这可怎么说呢? 碍着秦晋盟好这一层关系,秦公当然不能跟烛之武说秦国出兵郑国是为自己国家,“秦晋本是盟好国家,既然晋国出兵郑国,秦国当然要跟着出兵了。秦国出兵郑国不是为了晋国,难道还是为了秦国不成?” “哈哈,看来秦公也会诓人了。容我说句实话,秦国出兵郑国完全是为了秦国自己的利益。不过若真是为了秦国自己的利益,那你们出兵侵犯郑国就完全错了。”烛之武一针见血的对秦公说道。 秦公听罢,脸色立即煞白,这老头实在是太厉害了,怎么就会知道秦国出兵郑国是为了秦国自身的利益,“哼哼,危言耸听,你说说秦国出兵郑国怎么就是为了秦国自己的利益了?” 烛之武慢悠悠的说道,“这话还得从秦公你自己说起。” 话越说秦公越听不懂了,秦国出兵郑国怎么还会与秦公自己联系在一起。 “秦公继位秦国国君也有快三十年的时间了吧,三十年来,秦国在你的治理下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基本上统一了关中地区。秦国的国力增加了当然也需要与之匹配的国家地位,而赢得这种地位最好的方法就是称霸。小老儿说句不好听的话,近四五年来,秦公没有一天不想着称霸诸侯吧?” 这话确实是说道秦公的心里去了,秦公默然,没有直接回答烛之武话。 “可是呢,就在秦国实力增加,眼看就要称霸诸侯的时候,形势却发生了很大的逆转。晋公重耳在你的扶持下回国继位晋国国君,令你始料不及的是这个原本不起眼的重耳竟然在短短的三四年时间里竟然打败了楚国,实现了称霸中原的梦想。秦公,人家三四年就实现了称霸中原的梦想,你能安心吗?你能忍受吗?你能心有不甘吗?” 在烛之武一连串的追问下,秦公任好原本积压的怒火马上就要爆发了,他呼呼的喘着粗气;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他还是不愿意在一个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本来的想法,“哼哼,你说的不错,寡人确实想当中原的霸主,但是寡人呢也知道当霸主是要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因素都到了之后才能实现的。寡人之所以几十年都没有实现霸业,只能说明寡人的德行不够,与他人无关。” “秦公所说确实不错,你之所以没有当上中原的霸主,确实是时机还未成熟,但是秦国防备晋国的心思,却一点没有减弱。容小老儿再说句实话吧,秦国今天之所以出兵郑国实际上就是为了防止晋国在中原一步步做大,最后影响到以后秦国的称霸事业。我没有说错吧!” 这个将死的老头实在是太厉害了,一眼就看出了秦国的真是意图,事已至此,秦公还能说些什么呢? 见秦公默不作声,烛之武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说到秦公的心里了,于是继续说道:“不过即便是秦公想到了将来秦国与晋国在中原要一争高下,但是你们今天采取得得办法错了。” “为何?” “因为即便是秦国占领了郑国,对秦国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啊!您想想秦国在大河以西,与郑国之间隔着好几个国家,你能把郑国作为你们秦国的东部边境吗?”烛之武说道。 其实就算是烛之武不说,秦公也知道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占领了郑国,秦国也没有办法来驻守。 但当下的秦公实在是气不过啊! 他不能容忍晋国在大河东岸不断的做大,最后达到秦国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地步。 “秦公,我说句不妥当的话,秦晋之间看似盟友,实则是潜藏的对手。更何况晋国就不值得秦国信任。”很显然烛之武这话明摆着就是在挑拨秦晋之间关系了。 “你在有意挑拨秦晋之间的关系?”秦公厉声说道。 “哈哈哈,秦公,我是在替秦国着想,你却认为是在挑拨你们两者之间的关系,我真是替秦国鸣不平啊!”烛之武继续说道:“秦公,你好好想想你面前的晋国值得你去信任吗?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年你对晋公夷吾是有大恩的,他也曾答应把焦、瑕二邑割让给秦国。然而,他早上渡河归晋,晚上就筑城拒秦,这是为什么呢。这充分说明晋国是一个不值得拿性命交往的盟国,跟他们交往最终会误了秦国。” 一想起晋公夷吾,秦公任好就气的牙根痒痒,“夷吾乃是小人根本就不值得交往。” “但是重耳比起夷吾来更加可怕。他不但要求秦国的帮助,将来还要夺取秦国的领地。我说这话秦公肯定不以为然,不过请秦公好好想想,既然它已把郑国当作晋国的南部疆界,难道将来不会把关中做为他们的西部边境吗?如此做法,使秦国受损而使晋国受益,您好好掂量掂量吧。” 在烛之武一步一步的诱导下,秦公原本对于晋国潜藏的怒气一点点的爆发了。 的确如此,既然今天的晋国能够把郑国做为他们的南边边境,等到他们的实力达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肯定会将关中做为他们的西部边境,这是秦国绝对不能答应的。 稍稍想了一会,秦公对烛之武道:“看来你根本就不是来跟我聊天,你应该是郑公姬踕的使臣?” 烛之武一笑:“这有什么两样吗?” 秦公明白了,这个快要死的老者根本就是郑国的使臣来跟自己谈条件的,“说说你们的想法?” “我家国君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如果秦国能够主动退兵的话,他愿意与秦国永结盟好,将来秦国有用得着的地方,郑国一定会拼了死命的维护秦国的利益。再说了秦国使者往来,郑国可以随时供给他们所缺乏的东西,对您秦国来说,也没有什么害处。”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注意,秦国毕竟地处西方,所有的使臣大多数情况下要前往东方诸国,而郑国呢乃是秦使的必经之地。若真的像烛之武说的那样,也不失一个两全之策。 “好,寡人答应你们,而且还将派兵保护你们郑国西门的安危,你看这样如何?” “小老儿替我家国君以及郑国的数万百姓感谢秦公了。”说罢,烛之武对着秦公深深的拜道。 当烛之武走出秦公的大帐时,天已经亮了,雪也停了 第503章 伐秦? “什么?秦军已经退了,而且还留下杞子、逄孙、杨孙帮郑国守卫城池?”听到消息的晋公重耳惊得长大了嘴巴,“嬴任好,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说罢,重耳重重的坐在榻上。 秦国竟然不知打招呼就擅自带兵回国了,不仅如此还留下将领专门替郑国守城。 这说明了什么呢? 秦国真的不顾秦晋盟好,要与晋国撕开脸皮,翻脸了吗?晋公重耳深深的思考着这其中蕴含的意义。 对于秦晋盟好这件事,狐偃一直不持乐观态度,在他看来今天的晋国已经强大了,根本不需要与潜在的对手秦国保持那种名义上的良好关系。于是说道:“君上,秦国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擅自带兵离开,这充分说明了秦国根本不念及与我们晋国的关系。哼哼,既然秦国自己挑起了事端,我们就应该直接发兵攻下新郑。”狐偃气呼呼的说道。 “发兵攻下新郑?大人可知道秦国的大军虽然撤走了,但是他们还留下五千兵马来替郑国坚守新郑西门。一旦我们发兵进攻新郑,势必会与秦国的军队发生战争。这可不是我们晋国想要的结果。”胥臣说道。 “我当然知道了,与秦国发生战争又能如何?既然他秦国都不顾及我们的感受,擅自带兵离开,这就充分说明秦国根本不在乎秦晋盟好,既然他秦国不在乎,我们又何必要瞻前顾后呢?直接与秦国开战就行了。难道我们晋国还怕他秦国不成?” 对秦国的种种表现,狐偃早就忍受够了,在他看来晋国与秦国之间迟早是要开战的,现在秦国你擅自带兵离开就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开战有怕什么呢? “与秦国开战,那我们还要不要秦晋盟好呢?”先轸问道。 “既然都已经开战了,还要什么秦晋盟好。说实话,秦晋盟好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已经是秦晋争霸的时候,难道你们看不出来秦国一直有与晋国一争高下的想法吗?”狐偃继续道。 秦晋之间既是盟友又是潜在的敌人,这一点不仅是秦国人心中清楚,晋国君臣心里也很是明白。但是为了维护双方表面上的盟好关系,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层关系。 现在狐偃和直接的把这道面纱揭开,晋国确实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与晋国的关系了。 当一个人说出来要与秦国一争高下的时候,晋国的群臣这才在突然之间意识到他们早就想与秦国斗上一斗了。 “君上,秦军不辞而别,跟本不顾及晋国感受,而且还与我们的对手签订盟约,这充分说明秦国已经背叛了秦晋盟好。秦国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君上只管发兵进攻秦国吧。”这一次狐偃没有说话,而是栾枝说道。 栾枝说完,其他的大臣也跟着说道。 “对,既然秦国愿意帮助我们的敌人,就充分说明人家不顾秦晋之间的盟约,我们是到了该向秦国发动进攻的时候了。” “对,我们应该与秦国开战。” “与秦国开战。” 大帐内,晋国的大臣与将领们纷纷要求与秦国开战。 晋公重耳默默的听着这些大臣们的激烈言论,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说实在的,他何尝不想与秦国开战呢?趁着现在晋**事政治上的优势直接与秦国开战,胜利是大有希望的。 但是他不能,他不想背上背叛盟约,背叛盟国的罪名。即便是秦国已经背叛了自己,他也不能与秦国开战,至少在他当国君的时候不能与秦国开战。 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君位是秦国扶持上来的,他夫人还是秦国的公主,还有在晋国与楚国开战的时候,秦国是站在了自己的一边。不说别的,就冲着以上这几点,他都不能与秦国开战。 “君上,大臣们一直要求与秦国开战,请君上定夺。”狐偃见晋公重耳不说话,便直接向他提出了与秦国开战的要求,要求晋公回答。 晋公重耳望着狐偃,“你说要与秦国开战?” “不止我一个,大家都主张与秦国开战。”见国君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狐偃解释道。 “这么说大家都主张与秦国开战了?”晋公重耳提高声音问道。 大臣们从晋公重耳的话里能够听来不高兴的意思,于是大家都不做声了。自从城濮之战以来,晋国群臣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重耳比起以前来确实是强势了不少,也很在乎自己的君权和权威。 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重耳自己说道:“寡人知道你们的想法,认为现在晋国已经强大了,完全没有必要在乎与秦国的感情了。今天既然是秦国主动离开战场,并与郑国签订盟约,这就等于是直接向晋国宣战了。所以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向秦国开战了。” “君上说的不错,现在我们晋国已经很强大了,已经不是夷吾在位时候的晋国了,我们今天是天下的霸主,没有必要估计太多,更何况谁都知道秦国迟早都会成为晋国的敌人,还不如趁着现在晋**威正盛的时候直接与秦国开战,一次性将秦国打倒,以免今后再生祸端啊!”狐偃趁机说道。 狐偃此话一出,晋公重耳的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若不是因为狐偃是自己的亲舅舅,他早就想发火了。但是他不能发火,因为一旦发火就等于是在打自己舅舅的脸,这一点他还做不到。 既然没法给狐偃发火,重耳只好不去理会狐偃的话,而是继续说道:“虽然秦国这次做了对不住我们晋国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要忘了,寡人今天的君位是秦国给的,寡人今天的霸主地位也是因为有了秦国当年的支持才得到的。若是寡人真的听信了你们的话,与秦国开战的话,无异于是要让寡人担上忘恩负义的恶名,寡人万万不能做。” 刚才大家只图着口舌之快,却在无意识中让国君背上了忘恩负义的恶名。现在,听完国君的话,诸位大臣知道要想让国君讨伐秦国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晋国不打算与秦国开战,但是面临的问题却不能不解决。 “君上,若我们不能与秦国开战,那郑国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呢?”先轸问道。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若不与秦国开战,那郑国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第504章 将信将疑 “君上,此事又有何难?”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衰终于说话了。 晋公重耳听罢,望着赵衰道:“说说你的办法。” “秦国不辞而别,很明显给晋国了难堪,若此时晋国强行进攻新郑,势必会与秦国发生冲突,若不进攻,那郑国的问题就一直摆在那里。所以当下局势对于晋国来说,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 “爱卿说的很对,当下的晋国确实面临的就是如此尴尬的境地。寡人也很是为难啊!”总算是找到了知音,晋公重耳叹息后说道。 “其实此事说难也不难,只要我们掌握了秦国的真实想法,以此应对就行了。其实秦国的想法无非是想让晋国退兵罢了,那我们就按照秦国的想法退兵如何?” 退兵? 赵衰竟然建议晋国退兵? 但是此时晋国退兵无异于是半途而废,白费功夫吗? “你说是晋国就此退兵?既然我们都已经退兵了,那当初辛辛苦苦的跑到郑国来做什么来了?”狐偃一听说要退兵,当下就急了,“难道是我们怕了秦国不成?他们想让我们退兵,我们就退兵了?” 晋公重耳默默的望着赵衰,对于就此退兵这件事,他也是一脸的不乐意,虽然他不想与秦国开战,但要是让他就此退兵,他也不会愿意,毕竟兴师动众来进攻郑国,也是费了很大功夫的,怎么能说退兵就退兵呢? 赵衰望着二人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君上,你们是误会臣的意思了,臣所说的退兵乃是一个计谋,无非是做出一样样子给秦国和郑国看看,我们那里会真的就此退兵呢?”随后赵衰说道:“臣的意见是我们假装向北边退兵。君上想一下,当秦国听到我们退兵的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呢?” “一定会退兵回国。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来进攻郑国,更何况现在天气越来越冷,秦国将士也没有带太多的衣裳,所以当他们一听到晋国退兵的消息之后,会立即退兵回国的。” 赵衰听罢说道:“君上所言极是,秦国听到我们退兵的消息之后,一定会立即撤兵回国。等秦国退兵之后,我们再次挥军南下,郑国会作何感想呢?一定会倒向晋国,听从晋国的安排。” 晋公重耳等人算是明白,赵衰这一招实际上就是所谓的“回马枪”,随后高兴的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如此辛辛苦苦的带兵前来,岂能因为秦国的反对就此撤兵呢?” 虽然赵衰的计谋不错,但是狐偃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当初我就反对邀请秦国参加我们的伐郑战斗,结果怎样呢?人家最终还不是给咱们摆下难堪了吧。若不是当初你主张邀请秦国参加,说不定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拿下郑国了,何必还要采取这样的计谋呢?” 狐偃这么一说,其他的大臣也觉着当初邀请秦国前来伐郑就是一个错误之举,跟着说道:“现在看来,当初邀请秦国参加伐郑就是一个错误,要是咱们不主动邀请他秦国,我就不信秦国会自己跑来?” “对,要是没有秦国这回事,郑国说不定早就拿下了。” …… 赵衰听着这些大臣们的议论,默不作声,对此他不想做太多的解释,毕竟时过境迁,谁又能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呢? 虽然赵衰不说话,但晋公重耳就不能不说了,毕竟邀请秦国参加伐郑也是他点头同意过的事情,怎么把全部责任推给赵衰呢?于是出面道:“诸位不要再说了,邀请秦国参加伐郑这件事,是寡人点头同意了的事情。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差错,但总体上讲此事我们晋国并没有错。诸位试想一下,当初秦晋两国乃是盟国,若我们不主动邀请秦国参加伐郑,过错在晋国一方;既然我们已经邀请了秦国参加,现在秦国他们自行离去,那么过错就在秦国一方。这一错一对,道义已经很明确了,虽然费了点事,但是晋国却赢得了道义,难道当初我邀请秦国一起出兵有错吗?” 既然国君已经出面替赵衰说话,其他的大臣还能说些什么呢,更何况国君也把道理给大家讲清楚了,大家也就明白了。 随后晋公重耳说道:“众将听令,寡人命令你们立即撤兵,不得有误。” “诺---”当天晚上,晋国伐郑的上万兵马向北边的晋国边境方向撤去。 晋国撤兵了--- 晋国已经撤兵了---- 郑国新郑。 清晨,郑公姬踕还没有起床,就被内侍高兴的禀报声给惊醒了。 “什么?晋国撤兵了?”郑公姬踕赶紧从床上起身,惊喜的问道。 “对,君上,晋国已经与昨天晚上从新郑的东北两个方向一起撤兵了。”内侍再次答道。 “撤兵了,真的撤兵了,撤兵了就好啊!”郑公姬踕坐在床上喃喃的说道。 说完后,他命令宫女们给他穿好衣裳,洗漱吃完毕后,来到大殿,“来人啦,请相国叔詹过来。” “诺---” 没过多久,叔詹就匆匆忙忙的进来了,“臣叔詹拜见君上。” “嗯---,起来吧。”叔詹起身后,郑公姬踕问道:“晋国已经退兵的消息,你可知晓?” “臣也是刚刚知晓。”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啊,看来烛之武这个老头还不错嘛,不但说走了秦公,现在连晋国也退兵了。看来这老头还是挺能干的啊!”当初,当他听到在烛之武的劝说下,秦国已经退兵的消息后,并没有感到太多的高兴,毕竟秦国退兵只能算是完成了第一步,而且晋国的大军还在新郑的周边,他还是不能睡的安稳啦。现在晋国也退兵了,他终于可以放声大笑了。 “君上,烛之武确实说的不错,但是他已经老了,下一次君上想用他的时候,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叔詹在一边说道。 烛之武已经老了,活了今天未必还会有明天。郑公姬踕听罢神情暗淡的说道:“直到今天寡人才想起用他,确实有些委屈他了。用人失察,寡人之过也!” 郑公姬踕虽然贪恋权位,但他还不算太昏庸,否则怎么会在国君的位置上呆上四十多年,随后他对叔詹道:“烛之武已经老了,就让他的儿子接替他为圉正吧,另外按照大夫的礼遇,让烛之武安度晚年吧。” 当了一辈子圉正的人,临到终了终于享受到了大夫的待遇,对于已经老迈的烛之武来说,也算是可以了。 “诺,臣下去后立即办理。”叔詹答道。 烛之武的事情就先这样解决了,随后郑公姬踕对叔詹道:“既然晋国已经退兵,寡人看这秦国也就没有必要驻扎在新郑了,明天一早,你就带上牛羊马匹等等,前往秦军营中慰劳他们,顺便就给秦军送行一下,让他们早点回国吧。” 晋**队刚走,郑公姬踕就要让秦国撤兵了,叔詹虽然觉着这事情有那么一点点不妥当,但是秦军数千兵马老是驻扎在自己国都之外,总不是个事情吧。 见叔詹迟迟没有答应,郑公姬踕问道:“你还有还说呢么要说的吗?” “君上,臣老是觉着这个晋国是不是撤兵有些太快了呢?”对于晋国竟然如此快的撤兵这一举动,叔詹一直觉着有些突然,毕竟秦国的大军刚刚撤走,晋国就紧跟着撤兵了,这事情未免有些太突然了。 “快是快了点,但是晋国不撤兵还能如何呢?有秦**队替我们守城,难道晋国还想与秦国开战不成。既然晋国不敢与秦国开战,那就只好撤了吗?”郑公姬踕很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快去办理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叔詹将信将疑的下去了。 第505章 郑公姬踕的哀伤 “君上,快醒醒,快醒醒啊,大事不好了。”送走秦军的第二天早上,郑公姬踕还在睡觉,就被内侍急促的叫声给惊醒了。 “什么事情如此惊慌?”郑公姬踕很不愿意的睁开眼睛望着内侍。晋军撤走了,秦军也送走了,郑国终于可以安稳一阵了,原本一直很是忧虑的郑公姬踕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不又有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呢? “君上,晋国大军已经把新郑给包围了。”执掌新郑城防的师叔没等国君召唤便冲进门来向郑公姬踕禀报道。 什么? 晋**队把新郑给包围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郑公姬踕听罢只觉着自己的头嗡的一下大了几圈。 “晋**队不是已经撤走了吗?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包围了新郑城呢?”愣了半晌,郑公姬踕这才问道。 “其实晋**队根本就没有撤走,他们只是撤到了大河岸边,并派遣探马一直注意着我们的动向,等到秦军撤回国之后,他们便连夜来到了新郑城下,现在新郑城已经被晋军围困的是水泄不通。君上,快想想办法啊!不然城破之日,也就是郑国灭亡之时啊!”师叔向郑公姬踕报道。 “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郑公姬踕心中那个后悔啊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昨天叔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秦军送走呢?这还没过一天的时间,晋国的大军又再次来到新郑城下,这这,这可该怎么办呢? “这只能说明,晋国重耳太狡猾了,他们知道秦军替我们守城,所以不愿意与秦国正面进行交战,便故意采取这么一招回马枪来对付我们。君上我们中计了。” 郑公姬踕听罢,挥挥手示意师叔他们出去,自己随后穿好衣裳,连饭都没吃,便带着叔詹、师叔、堵叔、石葵等大臣来到城头之上。 在上城墙的过程中,郑公姬踕直觉自己的腿真的软的不行啊,他隐隐之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一次他似乎是躲不过去了。 原本只用很短时间的城墙,郑公姬踕今天走起来却费了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上了城墙,但眼前的事情却令他大吃一惊,只见一夜之间数万晋军已经将新郑城围困的是水泄不通,清晨的阳光之下,晋军旌旗猎猎,长戈森森,一种随时都有可能的进攻之势已经蓄势待发。 “这,这,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郑公姬踕当下就慌了,抖抖索索的问道。 “君上,只能说明晋国是铁了心要扶持公子兰上台了。”叔詹在一边说道,“看来这一次郑国不答应都不行了。” 扶持公子兰上台? 郑公姬踕倔强的望着叔詹,“扶持公子兰上台不就是要寡人下台吗?” 这一次叔詹没有退缩,而是直直的望着郑公姬踕,“君上,当下的局势,你不下台,郑国就要亡国,何去何从,还请君上慎重选择?” 要么你下台,要么郑国亡国,然后晋国将你处死,何去何从,郑公姬踕你不做出选择能行吗? 就在郑国君臣正在为郑公姬踕的去留争执的时候,只见一驾战车来到了新郑城下。 “姬踕,你可听好了,我乃是晋国下军将栾枝,奉我家君上之命特来向你告知。我家国君命令你立即让出郑国的国君之位给公子兰,否则城破之日将是你身死之时。”栾枝的话,给郑公姬踕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这让郑公姬踕一点都下不了台。毕竟在自己的大臣和将士们的面,郑公姬踕还是要点面子的。 “栾枝,回去告诉重耳这条不知死活的流浪狗,当初寡人没有想法设法弄死他,这才让他活到今天,活过来的他不但不知道感恩,竟然还反过来咬寡人,你就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为了自己的君位,郑公姬踕这一次是豁出去了,要跟晋国斗争到底了。 “哼哼,姬踕,没想到死到临头了,你的嘴还是这样的硬,你好之为之吧。”栾枝一声冷笑,就在这冷笑的过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竟然从背上取下了弓箭。 “嗖---”突然间一支箭从城下射上来,正中郑公姬踕的峨冠。这一招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城上城下的将士们都没有注意到,箭簇就已经射中了郑公姬踕的峨冠。 “啊---”郑公姬踕大叫一声,跌坐在城头之上,整个人都跟着抖了起来。 不偏不倚啊!要是再稍微低那么一点点,郑公姬踕的命可就结束了。 “君上,快起来,城上城下的将士们可都看着你呢?”叔詹见状跟郑公姬踕说道。 可是不管叔詹怎么说,郑公姬踕就是不愿意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这么点胆量还要跟晋国斗到底,你能吗?”栾枝见状对着城上哈哈大笑,“给你们郑国半天时间,若不赶紧退位,晋国的大军就立即进行攻城。记好了,城破之日就是你郑国灭亡之时,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屠城。”说罢,栾枝扭头驾车向自己的阵营走去。 在栾枝的笑声中,守城的郑国将士鄙夷的望着坐在地上的郑公姬踕,太丢人了,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这还让将士们怎么守城呢? 一国之君竟然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这不仅让守城的将士们看不起,就是身边的叔詹等人也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这位兄长了,“来人啦,扶君上赶紧离开这里。” 在左右将士们的搀扶下,郑公姬踕终于被带回了自己的王宫,等到回到王宫的那一刻,郑公姬踕彻底是酥软在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没过多久,叔詹、师叔、堵叔、石葵等人便进来了。 望着这些自己重用的大臣们,郑公姬踕哆哆嗦嗦的问道:“晋国,晋国他们攻城了没有?” “哼---,你一个一国之君都吓成了这样,还敢等到敌人来攻城吗?”叔詹没好气的跟郑公姬踕说道,“守城之时,靠的是勇气和毅力,一国之君都吓成这个样子了,还怎能指望将士们用心守城。” “你,你有胆,你都没看见敌人的箭簇距离寡人只有半寸之遥吗?稍稍低一下寡人的命都没有了。能不害怕吗?”郑公姬踕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确实给吓着了,从栾枝的这一箭,郑公姬踕彻底是明白了,人家晋国这一次是冲着要他命来的,若他迟迟不下台,晋国人不但要破城,而且还要他的命了。 听完郑公姬踕的话,叔詹气的头扭到了一边,他实在是看不惯国君这种在人面前丢人的样子。 第506章 公子兰回国 见叔詹不说话,堵叔说道:“君上,现在晋国已经是大兵压境了,臣等请国君快快拿出破敌之策,否则,一旦晋军破城郑国可就遭殃了。” 破敌之策? 哼哼,这个时候郑公姬踕哪里还有破敌之策呢?要是早知道晋国会来这么一手,他绝对是不敢让秦军回国的。现在秦军已经撤走了,楚国的军队是不会来帮助他们的,齐国现在又是晋国的盟国。 放眼天下哪里还有与晋国抗衡的国家呢? 郑公姬踕心中十分清楚,当务之急,除了投降,除了自己让出国君的位置,似乎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但是这位郑国的国君姬踕偏偏是一个贪恋权位到了极致的人,要是让他腾出国君的位置来,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他不想离开国君的位置,但事实却不得不让他离开,这该怎么办呢? “君上,为了郑国的千秋万代计,臣等请君上离开君位,以解当下的危机。”一直没有说话的师叔说道。 “你说什么?你打算让寡人离开国君的位置,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听说要让自己离开国君的位置,郑公姬踕当下就发狂的喊道。 “君上,这不是臣等的意见,乃是郑国所有守城将士们的一致呼声,若君上不离开君位,他们就要投降晋国了。一旦军队投降了晋国,我们郑国也就完了。当然了,只要郑国完了,君上还给何人当国君了,说不定命都保不住了,国君还有意义吗?”师叔一直执掌着都城的守卫重任,既然他能说,也就代表了所有守城将士的心声,既然是大家的一致心声,郑公姬踕又将如何呢? “这么说将士们都不愿意保卫寡人了?寡人执政四十多年,为郑国也算是呕心沥血了,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呢?”郑公姬踕失神的坐在榻上,此时他的心中是空荡荡的,既然将士们都不愿意保卫自己了,那么晋**队随时都会打进来,这一旦晋**队打进城来了,郑国不就完了吗? 大夫石癸劝道:“君上,臣听说姞姓(公子兰的母亲姓姞)是后稷的后代,其后代必有昌盛者。现在晋兵压境,要让他们退兵,只有答应立公子兰为太子,这比什么都有利于国家。反正君上之后,郑国的君位还在自己孩子的手中,君上为何执意不肯离开呢?” 听完石葵的话,郑公姬踕不满的望了一眼他,“你是没有当过国君,要是你当上了国君,能这么主动的让开国君的位置才怪呢?”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叔詹等人的不满,若不是你姬踕贪恋国君的权位,郑国能有今天的悲惨局面吗? 叔詹不满的看了一眼郑公姬踕,心想都已经那么老了,还有必要继续在国君的位置上待下去吗?待下去还有意义吗? 堵叔也很是鄙夷的望了一眼他,“君上,此时你离开郑国的国君之位,乃是替郑国的万民着想,也是为了郑国的列祖列宗着想,乃是仁义之举。君上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如此了。” “这么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们都是寡人信任的大臣,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定要提寡人想想办法啊!”郑公姬踕失神的说道。 叔詹无语,堵叔无语,师叔紧逼的望着他,石葵摊开两手,一脸的无奈。 现在就只有剩下最后一条道了,郑公姬踕无助的而又无奈的说了声:“既然连你们都不愿意替寡人想办法了,那你们去跟晋国说说,寡人愿意将国君的位置交给公子兰,让他们给郑国一条生路吧。” “这不就对了吗?”师叔立即露出高兴的神色,转身走出了郑国大殿。 师叔走后,叔詹扶起跌坐在榻上的郑公姬踕,“君上,形势所迫,臣等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也算是对郑公姬踕最后的安慰。 既然姬踕愿意腾出国君的位置,晋国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当天下午,郑国公子兰在师叔等人的陪同下走进来郑国王宫。 “孩儿公子兰拜见君父。”见到郑公姬踕后,公子兰拱手拜道。 十年了,整整过去了十年,这是郑公姬踕第一次正面看待自己的儿子。在他的印象中,早就记不起来这个名叫公子兰的孩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了。毕竟他的孩子实在是不少了,大多数都已经被他杀掉了,现在一个名叫公子兰的儿子终于来到自己的面前,郑公姬踕觉着实在是太陌生了。 “起来吧。”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但是郑公姬踕却没有一点好气,毕竟就是这个不孝的子孙带着晋国人来进攻自己的国家的,“哼哼,你身为郑国的子孙,竟然为了一个国君带着敌人来进攻我们国家,你好厉害啊!” 听到父亲话里有话的意思,公子兰再次拜道:“君父,孩儿从来没有带着晋国人来进攻自己的国家,就在晋国大军要进攻我郑国之前,曾打算用儿臣为先导。但是儿臣回绝了晋国要求,儿臣告诉晋公说,臣闻君子虽在他乡,不可忘记父母之国。今日主公伐郑,臣不敢同往。所以晋国伐郑并不是孩儿的本意。” 听完公子兰的话,叔詹等人更加对这位郑国未来的国君尊重了,“公子深明大义,乃是郑国所有百姓的幸事,臣请公子尽快继承郑国的大位,为郑国万千百姓带来福祉。” 郑公姬踕知道公子兰回国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于是气呼呼的说道:“别说那些大话了,快说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继承大位,寡人也好颐养天年。” “孩儿刚刚回国,还不具备执掌国家的能力,请君父继续执掌郑国,孩儿愿意做为太子跟随君位学习治国理政的办法。等到君父百年之后,孩儿再提继承君位之事。”公子兰恭敬地说道。 啊? 在场的人都吃惊了,原以为公子兰回国时冲着国君的位置来的,竟然没有想到他只是为了一个太子而来。早知如此,何必费那么大的劲来进攻郑国呢? “你果真不是为了国君而来?”郑公姬踕疑惑的问道。 “孩儿说过了,请君父继续执掌郑国,孩儿只做太子就行了。”公子兰再次说道。 “这这这,哈哈哈,好好好。”郑公姬踕终于放心了,原来他还可以继续执掌郑国。哼哼,只要我继续执掌郑国,那可就没玩没了,郑公姬踕心中暗想道。 不过郑公姬踕实在是想多了,上天再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让他继续摇摆不定、祸害郑国,仅仅两年后,他就一命呜呼了。 第507章 晋设三行 晋国绛都。 近期以来,晋公重耳一直处在一种焦躁不安之中。按说,顺利解决了郑国的事情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为什么还要焦虑呢? 原来随着晋国实力一天天增加,晋国执掌军权的新兴贵族的气焰越来越强盛,已经形成了各自的实力范围。虽然晋公重耳自己对于贵族的壮大不用太担心,毕竟这些贵族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但是他也在一天天的变老,他担心自己身后的事情啊! 太子姬驩(huān)生性恬静,宽厚仁慈。他担心有朝一日自己薨了之后,太子将如何驾驭这些功高震主的大臣呢? 杀? 也许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途径,但是一旦这些大臣们被杀了,谁又来支撑晋国这么大的摊子呢?弱主一般需要强臣来扶持。一旦一个国家主公柔弱,大臣有胆小怕事,这个国家必将在风云变幻的中原局势中处于弱势或者是灭亡。由此看来这些强臣还是不能杀的,自己身后还需要他们来扶持太子驩。 杀又不能杀,用又担心他们会给自己的儿子造成威胁,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旧愁未去,又添新愁。这该如何是好呢? 现在,晋公重耳还有一种担忧,那就是国家有难的时候,他该找谁商量呢?狐偃、栾枝、先轸等等这些人已经成为了晋国新的权贵,如要动他们的利益,肯定会招致反对? 寻遍整个晋国,当下他似乎只能找赵衰商议了。因为在晋国的新贵中,赵衰还没有军中的职务,也没有因此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实力范围,似乎成了当下晋公重耳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于是乎,晋公重耳又一次将赵衰请到了自己的王宫。 “臣赵衰拜见君上。” “爱卿请起。” 见过面之后,晋公重耳对赵衰道:“赵衰啊!你知道不知道,最近以来寡人心中很是烦恼啊!” 赵衰听罢笑了笑道:“臣只知道君上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实现了许多人一生都难以完成的夙愿,当上了天下的霸主,现在又成功解决了郑国的问题,还有什么事情令你烦心呢?” 晋公重耳望着赵衰道:“可是你只其一不知其二啊!除了这些表面上的成功之外,还有许多的事情令寡人一直不得安心。” “请君上直言,臣也好替君上谋划谋划。”赵衰说道。 既然赵衰提出要替他分忧,晋公重耳凝重的说道:“你也知道寡人已经六十有七岁了,自知春秋无几,寡人担心百年之后,太子能否执掌的了如此大的晋国?” “太子天资聪慧,宽厚仁慈,应该是不错的继承人,君上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太子驩宽厚仁慈是不假,但是当国君的不单单只有宽厚仁慈就能是一个好的国君,还需要有驾驭国家的能力,你觉着寡人百年之后,太子能够驾驭的了当下的这些群臣吗?”国君的话越来越明确,直指身后的群臣。 赵衰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来国君话里的意思。但是自己也是群臣之一,国君话里的群臣包不包括自己在内呢?赵衰不好把握。 “君上是不是担心将来太子驾驭不了微臣?”赵衰试探着问道。 晋公重耳一听赵衰的话,就知道他是多心了,于是说道:“寡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再说了你的手中没有兵权,寡人岂能担心你呢?” 赵衰这才算是明白了,晋公重耳担心的是自己百年之后,那些手中握有兵权的大臣将来架空太子驩,“臣明白君上的意思了,君上是不是担心将来太子驩驾驭不了那些手中握有兵权的新贵们?” 晋公重耳点点头,“这正是寡人所担心的,虽然现在这些人对寡人是忠心耿耿,但是寡人百年之后,他们能不能对太子驩忠心就难说了。” “君上,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就看君上如何行动了。”赵衰的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历史上解决权臣的手段很多很多,以晋公重耳的聪明才智,岂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晋公重耳默默的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寡人知道你的意思,这些手段寡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所有的办法都有他的两面性,一旦实行不当,会伤到晋国的元气。晋国一旦伤了元气,君弱臣弱,要想在列国间立足可就难了。” 赵衰心中暗暗吃惊,原来自己一直以为宅心仁厚的国君竟然动过杀功臣的私心,这一下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自己跟了几十年的国君姬重耳。 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现在寡人请你过来就是想同你商议一下寡人身后的事情,看看如何采取措施才能防止权臣们将来架空太子。” 赵衰想了想道:“既然君上不想杀死他们,还想用他们为国家出力,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 “分权。”赵衰很坚决的说出了分权的办法。 分权? 晋公重耳细细的思考着这个办法,“你说是分权能够有助于稳固太子的君位?” “对,分权。一个大臣的权力过于集中,就会对国君造成威胁。若要想让今天的这些大臣将来继续为太子服务,还不至于让他们架空太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权。权力分出去之后,每一个人的实力就会减少,每个人的权力减少了,自然就不能对国君造成威胁。” 分权? 晋公重耳细细的斟酌着赵衰的建议,这也许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呢?我们将如何分权呢?按照周礼规定,大国设有三军,现在晋国已经设有三军,不可再多了。总不能把现有的军队在分成更多的军队吧!” 晋公重耳提出的是一个原则性问题,周礼规定: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这样的规定实际上就是为了限制诸侯的军事实力,现在晋国做为大国已经设有的三军,而且三军之中,将佐都已经安排的满满的,还怎样分权呢? 但是所有的问题还是难不住机敏的赵衰,想了想之后,赵衰说道:“虽然天子规定大国只允许设有三军,但却没有规定我们在三军之外不可以设有其他的建制。” 设有其他的建制? 晋公重耳对于赵衰的这个说法有些疑惑,“其他的建制是什么建制呢?” “如果君上同意,我们可以防止北方戎狄入侵的理由在太行山一代设立左中右三行,用来对付北方的戎狄。三行既可以节制三军,还能够为三军起到后备作用。君上以为如何?” 在北方设立“三行”?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新颖的提法,晋公重耳对于赵衰的这个建议深感意外,若按照他的这个建议,晋国不但解决了自己身后新贵势力太的问题,还增加了北方的防备力量,何乐不为呢? “好,爱卿的建议很好,不过寡人担心这样的设置会不会在中原诸国中引起轰动,引起别国的效仿呢?”建议是好建议,就是这样的建议本身就是骑墙的做法,会不会因此引起中原诸侯的效仿呢? “不会,绝对的不会。” “为何?” “因为其一中原诸国没有这样的实力,即便是想效仿,自己手里却没有太多的兵马,拿什么效仿晋国呢?其二即便是个别大国想效仿,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啊!其三以当下晋国的威望,即便是个别国家有野心,也要忌惮晋国威势,不敢效仿。君上只管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赵衰自信的说道。 听完赵衰的话,晋公重耳算是放心了,“依你之见,三行的人选如何确定?” 人选问题从来都是一个大问题,这一点晋公重耳丝毫不敢马虎。 赵衰想了想道:“君上既然担心新贵族对于将来太子的统治有威胁,那在设立三行的时候,为何不启用旧贵族呢?” 设立三行重用旧贵族,对新兴贵族进行制约?赵衰的建议直指晋公重耳最担心的问题。 “好,就以你的建议重新启用旧贵族。”随后晋公重耳道:“以寡人之见就用荀林父为中行将,你看如何?” 荀林父乃是晋国大家族荀氏的宗主,应该说是担任中行将最佳的人选了,赵衰道:“君上启用荀林父为中行将乃是不二人选,可堪重用。” “嗯,依你看左右两行用何人为好?” “君上可用屠击为右行将,先蔑为左行将,如此一来,在晋国就会形成新贵族执掌三军,旧贵族执掌三行的架构,而不管是三军还是三行的调遣的权利只在国君手中,君上还担心今后国君会被架空吗?”屠击和先蔑都是晋**中的著名将领,启用他们自然会对三军将佐有所威胁。 有了如此严密的部署,晋公重耳自然不担心今后自己的孩子会被大臣们架空了,但是直到今天还没有给自己最宠信的大臣赵衰安排一个好的位置,这确实令晋公重耳还是有些不不忍,“别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现在寡人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没有给你安排一个好的位置啊!” 赵衰还是那样微微一笑道:“臣只想为晋国办事,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君上就莫要替微臣着想了。” 赵衰是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但晋公重耳却不这样认为,无论如何他也要给赵衰安排一个更好的位置。 第508章 五军建制 当一个人被国君惦记着的时候,那么你的前途将会是一片光明。 赵衰就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晋公重耳始终惦记着如何安排赵衰的事情,虽然赵衰的在朝中的威望已经很高了,基本上相当于晋国的宰相,特别是自狐偃离开行政事务之后,晋国的行政事务一直是由赵衰在主持。但是这个时候的晋国实行的是军政合一的军事行政体系,也就是说,晋军的中军将也就是晋国的执政,相当于当朝的宰相。 这么一来,虽然赵衰一直主持着晋国的行政事务,但是从名义上将他还是中军将先轸的手下。赵衰如此重要的人物跟着国君流浪了几十年,此后又为晋国的霸业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依然甘居人后,莫要说晋国的其他大臣不满意,就是晋公重耳自己也深感不满意,自己最信任的大臣怎么能给别人当下属呢?不行,我一定要让赵衰实至名归,当上晋国朝廷的核心人物。 于是乎,在晋国设立三行之后不久,晋公重耳有开始有了新的打算,他要为赵衰一个人好好筹划一下了。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晋公重耳觉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为了子孙后代计,也为了一生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赵衰计,晋公重耳决定作出一项重大的决定。 公元前629年春,晋公重耳在晋国南部城池棉上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 之所以选择棉上这个地方进行阅兵,晋公重耳是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方面是棉上这个地方乃是氏绵山南边一个不大的小城。绵山大家都知道吧,哪里原本是重耳手下的名臣介子推隐居的地方,晋公重耳放在这里的阅兵,也算是对介子推的一种怀念。多少年过去了,只要一提起介子推他的心中就涌起一丝淡淡的怀念。现在他要让介子推看一看当年那个流浪的公子重耳已经是名震中原的天下霸主了,他拥有当时诸侯中最强大的军队。 另一个方面就是棉上地处晋国南部,与中原诸国接近,晋国在这里阅兵,有着向中原诸国展示武力的成分在里面。 此时的晋公重耳眯着眼,在太子驩和重要大臣的陪同下正在观看着晋国大军一行行一列列的从自己眼前走过。老了,趁着自己还活在人世间的时候,多多替儿子遮挡些,让列国看一看晋国的强大,忌惮晋国的威势,以后也便于太子驩执掌晋国。 晋国三军,北方三行,晋国的所有军队一一从阅兵台前经过,雄壮威武,高歌猛进,气吞山河,把晋国的实力以及晋军的力量完全展示在世人的面前。 从清晨一直到中午,晋国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终于结束了,现在改轮到晋公重耳讲话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晋公重耳来到阅兵台中央,对着数万将士道:“晋国的将士们,今日寡人观看了你们的表演,甚感欣慰!晋国有了你们这样一支雄壮的军队,将会无敌于天下;晋国因为有了你们,也将永远称霸中原。” “威武---” “威武---” “威武---” 晋国将士们手持长戈高声喊道,山呼海啸,声震长天。 随后晋公重耳高声宣布道:“为了使得晋国的霸业永远持续下去,寡人宣布撤销晋国三行,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增设二军,即晋国的新上军和新下军。” 啊? 啊!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不同的呼声,这也太突然了,在这么盛大的阅兵仪式上,国君咋会突然宣布如此重要的消息呢? 狐偃、胥臣、赵衰、先轸等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惊得说不出话来。国君突然之间宣布如此重要的消息,怎么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呢? 参加阅兵的将士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也是非常的吃惊,毕竟在晋国多设立两个军,那可是比天都大的事情,国君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就说出来了呢? 还有那些受到邀请后前来参加各国使臣也是惊得长大了嘴巴,这个晋公重耳不是老糊涂了吧。按照周礼规定,大国最多只能设立三军,你晋国不但设立了三军还设立了三行,本来就已经是越轨了,你怎能还敢堂而皇之的在多设立两个军呢? 难道你晋公重耳真的视中原诸侯为草芥吗? 随后,晋公重耳的话更令在场的所有人吃惊了,“寡人宣布新上军将为赵衰,将佐为箕郑;新下军将为胥婴,将佐为先都。” 啊??? 不能不说这一次所有在场的人的吃惊程度更大了,按说新设立了二军,那么原来三行的将领就应该直接过来担任新二军的将佐,但是国君却没有按照常规来,直接新设立了将佐人选。 既然新设立了将佐人选,那原来的三行将佐干什么去呢? 众人就不能不好好考虑考虑了。 更令众人感到吃惊的是,国君如此的安排明显是在抬升赵衰在军中的地位,没有经过任何的程序,也没有事先的预知,赵衰便一跃成为新上军的将领,成为军中的核心人物。 赵衰吃惊了,站在晋公重耳身边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这么多年来,晋国所有的大事,晋公重耳都跟他商量,只有这一次晋公却没有跟他商量,直接宣布自己为新上军的将领。 看来这是君上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刻专门为自己做了一次大事啊! 荀林父、先蔑、屠击等人更是吃惊的不得了,三行将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当,就这样很轻易的被国君给拿下了,难道他们做的不称职吗?还是有什么事情让国君不满意了? 要不然怎会在突然之间被国君拿下呢? 更为吃惊的还不是赵衰、荀林父等人,此时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吃惊,也更紧张。 他不是别人正是晋公重耳的二舅狐偃。 从今天的人事任命中,狐偃能够清楚的看出,国君这是有意识的要重用赵衰了。 回想这几年的经历,狐偃知道自己已经在国君的心目中失去位置了。 要知道国君刚刚回国的回国的时候,任命的正卿乃是狐偃,副卿才是赵衰。后来晋国设立三军之后,若不是郗谷对晋军的情况比他更熟悉之外,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中军将。 虽然没有当上晋国的中军将,但是在上军将的人选上,他还是第一人选。当时为了照顾自己的兄长,他才把上军将的位置让给了哥哥狐毛,他当上了上军佐。 虽说是将佐,但是上军的事情一直是他在执掌。但这远远不是狐偃的要求,在狐偃的心目中,他是不甘心这个将佐的,按照他的想法,晋国的军队最好是兄长狐毛执掌上军,他执掌中军。如此一来,晋国的军队一大半就掌握在他们兄弟二人手中了。 但是随着后来事情的发展,狐偃的如意算盘越打越完蛋了。他一点点的感受到晋公重耳越来越反感自己了,不但郗谷之后他没能如愿当上晋国的中军将,而且在朝中他们的地位也受到了赵衰的威胁。国君什么事情都与赵衰商量,而不与自己商议,这让八十多岁的狐偃明显感到受到了排挤。 现在晋国新设立两军,国君再次没有重用狐毛、狐偃兄弟二人,而是直接任命赵衰为新军将,难道狐氏就此衰落了吗? 狐偃觉着头好晕啊! 国君宣布完新的任命之后便带着晋国的文武大臣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狐偃一点一点的倒在了阅兵台上。 第509章 狐氏的衰落 绛都狐府。 此时,已经快九十岁的狐毛正静静的躺在床上等死。做为晋国公室最亲近的亲家,晋国狐氏一直受到非常高的重视,无论是父亲狐突,还是狐毛自己,以及自己的弟弟狐偃,多年来一直是晋国的肱骨之臣。 可是随着晋国形势的发展,已经晋公重耳在国内地位的稳固,狐毛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国君重耳对狐氏越来越厌恶了。这种越来越明显的厌恶之情让狐毛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冷落。 为了狐氏的未来,也为了晋国的事业,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劝说过自己的弟弟狐偃,要他收敛一下霸道的作风,最初狐偃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是晋公重耳继位国君最大的功臣,又是国君的亲舅舅,晋公重耳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听从他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狐毛的建议。 后来,当狐偃自己也意识到了国君对狐氏,特别是对狐偃的冷落后,这才开始有所收敛。但是,当狐偃清醒的时候已经晚了,晋公重耳早就对狐氏的做派反感了,也开始不信任狐氏了。 为了挽救狐氏,也为自己的弟弟的将来考虑,狐毛曾因自己年龄已经大了,曾想退出晋国三军,把上军将的位置还给自己的弟弟狐偃,但就是这样的请求也被国君给否决了。 国君能够在这个时候否决狐毛的提议,并不是因为上军将的位置非狐毛不可,而是在狐毛与狐偃之间,他更加不信任狐偃,宁肯让上军将的位置让狐毛占着,也不愿意给狐偃。 既然国君连原本就属于狐偃的上军将都不肯给狐偃,这充分说明国君已经对狐偃讨厌到了何种地步。 狐毛静静的躺在床上思考着狐氏的未来。他已经老了,不可能会再次回到晋国的政坛上,可是他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他和狐偃的孩子们都四五十岁了,早就该在朝中担当要职了。要尽快让孩子们进入到晋国的政坛上去,最好能够在晋军中担任上个一官半职,这样也不枉狐氏几十年来为晋国的付出。 可是国君似乎是把狐氏给忘了,虽然他已经好长时间不去执掌上军了,想把位置该孩子们腾出来,但是也被国君否决了。 一系列的事情,让已经病入膏肓的狐毛难以入睡,现在更是死不瞑目啊! “大老爷,二老爷晕倒了,被人抬回府里来了。”就在狐毛正在为狐氏的将来着想的时候,仆人急匆匆的跑进来给他禀报道。 “什么?二老爷被人抬回来了?”狐毛听罢挣扎的抬起身子想看一看外面的情况,无奈此时的他已经是病入膏肓,动都难以动一下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狐毛有气无力的问道。 “昨天君上在棉上阅兵,阅兵完毕之后,君上宣布撤销晋国三行,设立新的二军,并任命赵衰为新上军将。宣布完这个消息之后,二老爷就晕倒了。”这是管家已经进来了,向他禀报道。 “哦,原来是这样。”狐毛总算是明白了,弟弟狐偃一定是因为国君重用了赵衰之后这才气急攻心导致了晕厥。“你先下去吧,等二老爷醒过来之后,请他来我这里。” “诺---” 管家退出去之后,狐毛再也睡不着了。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都已经下去了,只剩下星星还在为夜空留下一丝半点的亮光。 此时,晋国老臣狐毛的思绪飘出了很远很远,他想到很小的时候,自己和弟弟狐偃一起长大的情景。很小的时候,弟弟狐偃就比他聪明,很受父亲狐突的喜欢,为了栽培弟弟,父亲经常带着弟弟狐偃参加一些大臣们中间的聚会。场面上,弟弟狐偃总能为父亲长脸。 相比之下,他就显得老实多了,而且胆子也比较小,做事情总是瞻前顾后,想的比较多,这让父亲狐突很是不满。后来弟弟在晋国诸位公子中选择的原本不怎么显要的重耳做为自己的扶持的对象。在这一点上,他的观点与父亲狐突有些冲突,在父亲狐突看来他们兄弟二人应该扶持的是当时的太子申生,可是弟弟狐偃却认为申生懦弱而愚忠,将来未必能够成事,坚决的认定了重耳。 后来事情还是让狐偃给说中了。果不其然,申生最终没有当上晋国的国君,而重耳却几经波折之后最终当上了晋国的国君,而且还成为了天下的霸主。 “弟弟啊弟弟,你如此精明,为何就不知道当国君的不但喜欢能臣,更喜欢忠臣的道理呢?”想着想着,狐毛轻声的怪罪道。 “兄长,你是在怪罪为弟吗?”不知什么时候,狐偃已经醒过来了,来到狐毛的身边问道。 “哦---,你来了。”狐毛转过身,平静的望着弟弟狐偃,“兄弟,你也老了,今后一定要少生气,别再与人争强好胜了。”狐毛轻声的说道。 “兄长,我已经不与人争强好胜了,只不过想为狐氏多争取一点位置罢了。”狐偃随后说道,“兄长,你我都已经老了,早就该退下来了,但时至今日国君还没有给狐氏的其他子孙任何的职务,我这心里焦急啊!这不一听到赵衰被任命为新上军将,我一时之间急火攻心,是就晕倒了。” 看来不只是狐毛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且狐偃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狐氏的子孙确实需要在晋国的政坛上有自己立足的位置了。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狐毛就不能不说了,“弟弟啊!,你从小就比我聪明,父亲之后,狐氏的命运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可是你偏偏却做事强势,引起了国君的不满,这才致使狐氏命运多舛,你我之后恐怕要走向没落了。” 听着兄长的抱怨,一直强势的狐偃这一次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兄长的数说。不过狐毛已经是年近九十病入膏肓的老人,说不了几句话就已经没有精神了。 见兄长不说话,狐偃问道,“兄长,你切莫要这么说,事已至此,我该当如何呢?” 狐毛闭着眼,轻声的说道:“赵衰与君上情同兄弟,狐氏子孙若要想在晋国立足,必须通过赵衰。你可找找赵衰,让他跟君上说句话,兴许狐氏还有一线希望。” 赵衰? 赵衰曾经是自己手下,这才几年的时间,狐氏的事情竟然要通过赵衰才能办成功,这让曾经当过晋国正卿的狐偃情何以堪呢? “兄长,赵衰曾是我的手下,现在让我去找他,这算是怎么回事呢?”狐偃心有不甘的说道。 “你确实曾经当过晋国的正卿,若你能够始终保持谦虚谨慎的处世态度,今天狐氏还用求人吗?时至今日,只能如此了。”狐毛微微的睁开眼对狐偃说道。 “哎---”狐偃一声长叹。 听到兄弟的叹息,狐毛伸出枯瘦的右手在狐偃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兄弟,为兄言尽如此,切记切记。”说罢,狐毛的手轻轻的放在一边,头微微的偏向一边。 天已经快亮了,狐毛却永远的去了。 第510章 以德报怨 狐毛走后,狐偃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生竟然对兄长狐毛是那样的依赖,狐毛这一走,狐偃立即觉着自己的心中竟然是如此的空空荡荡。 他好怀念兄长在世的日子啊! 虽然从小到大,他怨恨过兄长的懦弱,气愤过他的胆小,但是时至今日,他才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对这位他一直看不起的兄长如此信任,如此依赖。 可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兄长狐毛却永远的去了。 兄长去了,竟然给他留的遗言是让他去找赵衰为狐氏寻找出路,这,这,这确实让他难堪啊! 在晋国朝中,狐偃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赵衰。虽然赵衰从来都没有跟他争执过一句,但是在冥冥之中,狐偃就把赵衰当成了自己一生的政敌。 经办完狐毛的丧事之后,狐偃经过好长的时间的思考,决定还是遵从兄长的遗言,前往赵衰府上见一见这位昔日的搭档或者说是手下,准确的说是政敌。 绛都赵府。 很显然狐偃的到来让刚当上晋国新上军将的赵衰感到非常的意外,“上卿大人既然前来,为何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前往门口迎接啊!快快里面请,里面请。”见到狐偃后,赵衰赶紧出门请狐偃里面说话。 狐偃也不客套,跟随赵衰进入赵府客厅,分宾主坐下后,赵衰问道:“不知上卿大人今日前来寒舍有何要事,请讲。” 一直以来狐偃的职务都要比赵衰高,更何况赵衰与重耳乃是同辈,而狐偃是重耳的舅舅,所以赵衰的面前,狐偃还应该是长辈才是。狐偃能够亲自来到赵府,赵衰自然是十分的客气。 狐偃想了想,面露难色,“哎---,此事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狐偃为难,赵衰恭敬的说道:“狐大人,你我乃是同僚,而且一直以来您又是我的上级,有什么事情需要赵衰做的请尽管说,赵衰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您服务。” 听完赵衰的话,狐偃想了想后吞吞吐吐的说道:“赵大人,你也知道我狐氏几代人一直都为晋国公室服务,无奈现在都已经是年岁已高;更何况我的兄长现在已经去世,我担心兄长一脉会从此没落。” 赵衰听罢,默默点点头,“上卿大人所说赵衰明白,按说狐老大人去世后,朝廷应该给他的孩子一个位置,是不是君上最近太忙了,没有顾上这件事事情。要不上卿大人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在君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给狐鞫(jū)居”在朝中谋个差事,也好继承狐老大人的骨血。” 狐鞫居乃是狐毛的儿子,都已经四五十岁了,还没有在朝中任有职务,这令狐毛心痛到死了。现在狐偃以此为由跟赵衰说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狐偃没有想到赵衰竟然没有接这个差,而是直接提出让狐偃自己在国君面前提说此事。 狐偃心想,如果我现在在国君面前说话能够起到作用没还需要来找你赵衰吗?于是心一横直接说道:“赵大人,老夫今日前来,就是想请你出面跟君上说说,给狐鞫居和狐射姑在朝中谋个差事。” 随后狐偃又解释道:“自己家孩子的事情,我也不好说,这一旦传出去好像是我在为自己的家人办事一样,如果此事由赵大人说就不一样了。你说是不,赵大人?” 赵衰终于明白了,原来今天狐偃亲自来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事,虽然狐偃没有明说,但是赵衰明白狐偃是怕自己在国君面前说话起不到作用这才让他出面替自己的儿子和侄子说话了。 但赵衰是一个诚实的人,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上卿大人尽管放心,此事就交给赵衰了。” 狐偃一听高兴了,赶紧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谢谢赵大人了。”说罢狐偃起身准备离去。 赵衰见状说道:“上卿大人还是第一次来到赵府,你我一起用膳如何?” “狐偃已经烦劳赵大人了,还怎敢在贵府用膳,狐偃这先告辞了,还请赵大人今后多多费心。” 说罢尽快离开了赵衰府上。 其实在狐偃不愿意在赵衰府上用膳,除了不想打扰赵衰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赵衰府上实在是有些寒酸。身为晋国的新上军将的赵衰府上,所有的家具都是老旧的,而且整座府院又小又窄,狐偃看着真是着急啊! 这样的狭小的地方,还能指望他做出什么好的饭菜呢?还是赶紧离开,回自己府上用膳吧。 狐偃走后没多久,赵衰便进宫了,除了应承了狐偃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些事情,赵衰要向国君禀报一下。 “臣赵衰拜见君上。” “爱卿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既然是自己信任的人,晋公重耳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臣今日有两件事情要向君上禀报,还请君上允诺。” 晋公重耳听罢有些意外,赵衰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就让自己允诺呢? “说来听听。” “一件事情,臣请君上给三行将重新安排职务。”赵衰说道。 自从裁撤三行之后,晋公重耳并没有给三行将安排职务,这一直是赵衰心中的一个结,不解开他的心里一直感到不安。 晋公重耳听罢,默然不语。 “君上,三行将荀林父等人都是军中有影响的人物,君上突然撤销了他们的职务,这本来就是一种很突然的行为,若再不给他们安排职务,恐怕会影响到军心啊!”赵衰本想说,晋公重耳突然撤销三行的行为很是鲁莽,但是人家重耳毕竟是国君,话到嘴边,他就变成而来很是突然的行为。 话到嘴边留三分。 这是赵衰的处事原则,所以一直以来他在朝中并没有多少政敌,也取得了晋公重耳的绝对信任。 晋公重耳听罢,很是认真的思考了着赵衰的建议。其实就是赵衰不说,他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相对自己新任命的新上军和新下军的将领来说,原来的三行将的资格就老多了,而且影响也大多了。 “嗯,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狐毛已经去世,郤溱也病入膏肓,随后此二人之后,寡人会酌情考虑三行将的这事情的。” “君上,在没有安排好这些人物之前,还是应该多多安慰一下三行将才是。”赵衰说道。 “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三行将的事情就这样安排下来了,晋公重耳对赵衰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赵衰拱手道:“臣请君上为狐射姑和狐鞫居在朝中安排职务。” 嗯? 晋公重耳听罢吃惊的望着赵衰,“你说是给狐氏的子孙安排职务?你不知道狐氏一直很记恨你的吗?” 既然把赵衰当成了自己人,晋公重耳也不避讳什么很直接的告诉了狐氏对赵衰的记恨。 赵衰微微一笑道:“臣与狐毛、狐偃两位大人同朝共事多年,虽然多有争执,那也是政见不同而已,并不知道他们还有记恨微臣的事情。现在狐毛大人已经去世,狐偃大人年事已高,朝廷应该为他们的子孙后代考虑才是。” 晋公重耳望着赵衰,略带责备的说道:“你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你为什么就不说替自己着想呢?” “臣一心为了晋国的霸业着想,不需要为自己的得失辩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不想与人争高论低。”赵衰一副无所谓的说道。 “哎---,这些年难为爱卿了。”晋公重耳又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既然赵衰都已经替狐氏说话了,晋公重耳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时隔不久便封狐偃的儿子狐射姑为新下军司马,封狐毛的儿子狐鞫居为朝中大夫。 虽说狐射姑和狐鞫居都成为了朝中的臣子,但要想达到他们的父辈那样风光,可就难了。 第511章 一个人一条路 不知不觉一年的时间快要走到头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狐偃走出府邸,来到位于绛都城外的狐毛坟墓前。兄长走后都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晋公重耳还没有设立上军将,更没有让狐偃顺利接替兄长成为晋国的上军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号呢?狐偃心中自然明白。 现在他好想好想跟兄长说说心里话啊! 冬天了,平常长在坟头的草早就枯萎了。 狐偃带着几名随从来到狐毛的坟墓前,默默的跪倒,“兄长,兄弟来看你了,顺便把家里的情况跟你说说。” 说罢,狐偃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随从,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吧,我有话要跟兄长单独说说。” 随从们巴不得早早离开呢,于是便起身向一边走去。 等随从们走后,狐偃这才轻声对着狐毛的坟墓说道:“兄长,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把孩子们的事情跟赵衰说了。事情也都办成了。哎---,真没想到人家赵衰还愿意为咱们办事啊!看来我又错了,不该把人家赵衰当做政敌看待。” 狐毛的坟墓自然是没有声音来回答狐偃的话,但是作为弟弟的狐偃还是要把狐氏家族的事情跟狐毛说道说道,“兄长啊,你说的不错,我们狐氏真的是在晋国失去依靠了,君上也不喜欢我们了,现在晋国已经是赵衰得势了。” 说罢,狐偃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难受,从当初的得势到今天的失势,这才几年的时间啊!但是时间不会再次重来,历史也不会再次重演,若能够让时间重来一次,他一定会恭恭敬敬的做人,扎扎实实的做事,为了晋国也为了国君,他也会踏踏实实的好好做一回人。 但是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绝对没有再次重来的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狐偃一个人在狐毛的坟墓前默默的念叨着。本来就阴暗的天空缓缓的下起雪来,先是一星半点的下着,越往后,雪花越大。 时间不大,狐偃身后的道路就被雪花下白了。 天气越来越冷,刚刚还站在远处说笑的随从们也觉着有些冷了,便过来准备请狐偃回府,毕竟老爷已经在这里跪的时间够久的了。 “老爷,下雪了,我们回吧。”随从上前轻声的问道。 狐偃没有回答,此时他的思绪还在沉浸在回忆之中,此刻他回想起了小的时候与兄长一起玩耍的日子,那个时候真的好啊!父亲总带着他出去应酬,把原本属于兄长的荣耀都给了他。每次回到府里,他都要跟兄长狐毛炫耀一番,可是作为兄长的狐毛始终是那样的平静,既不见得有多么高兴,也没有多少的悲哀,最多的情况下就是投来一丝半点羡慕的眼神而已。 “兄长啊!活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幼稚。”狐偃默默的念道,“长幼有序,悔不该当初抢你的风头啊!” “老爷,下雪了,我们回吧。”随从再次轻声的说道。 “滚开---” 无缘无故被人打断了回忆,狐偃突然之间怒吼道。 随从吓坏了,赶紧闪到了一边,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老爷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于是乎赶紧退到一边再也不敢说话了。 虽然随从不敢说话了,但是狐偃的回忆却再也找不回来了,于是狐偃继续在兄长的坟前跪了一会,只好准备离开。 可能是跪的时间太久了,狐偃试着两次准备起身,结果都失败了。他的腿早就麻木了,在随从的搀扶下,好不容易这才起了身,可是还没等他站稳,又再次跌倒在地。 “老爷,您这是?”随从紧张的喊道。 “没什么,时间有些久,腿麻木了。”狐偃说道。 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跪了这么久的时间,能不麻木吗? 随从们见状赶紧扶着狐偃来到车驾前,随后几个人合力将他抬到车子里。 狐偃坐上车,再次回头望着身后兄长狐毛的坟墓。雪花扑簌簌的落在狐毛的坟头上,早就将哥哥的坟墓掩埋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之中,只有刚才狐偃跪过的地方还有两处浅浅的土色。没过多久,雪花就把那一点浅色给掩埋了。 “老爷,我们走不?”随从问道。 “不急,让我在多看看大老爷。”狐偃轻声的说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兄长的坟头。 许久,狐偃深情说道,“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大老爷的身边,这一辈子,我欠大老爷的太多了。” 几十年来,狐毛一直是弟弟狐偃的追随者,跟着他一起流浪,跟着他一起当官,跟着他一起从军打仗。现在兄长去了,狐偃觉着自己也将命不久矣。 “老爷身体康健,怎能说这样的话呢?”随从不解的说道,话里自然有几分恭维。 狐偃没有直接回答随从的话,而是命令道:“走吧。” 洁白纯净的大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向着绛都方向而去。 远去了,狐毛的坟墓越走越远,再走一会儿,身后就只有一片纯白了。 “兄长我走了,过不了多久,我回来给你做伴的。”狐偃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回到府里,狐偃就病倒了,也许是在雪地里跪的时间太久了受到了风寒,或许是他的生命该到终结的时候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春秋时期能够活到这个年岁的人本就不多,狐偃已经是算是绝对的高寿了。 连续多天的昏迷,早就让整个狐府内慌成了一片。跟随狐偃出门的仆人们自然少不了挨打受骂,但就算是狐射姑把几个仆人都打死,父亲狐偃还是昏迷不醒。 绛都城内所有有点名气的郎中都请遍了,狐偃依然是昏迷不醒,狐射姑也是没有办法了。 “少爷,老爷醒过来了,老爷醒过来了。”就在狐射姑一筹莫展之际,仆人连颠带跑的过来给狐射姑说道。 “什么?老爷醒过来了,快带我过去。”说罢,狐射姑甩开仆人径直向父亲狐偃的房间跑过去。 “父亲大人,您醒了?” 果不其然,狐偃已经醒过来了,他静静的躺在火炕上,微微的睁开眼望着跑进来的狐射姑,轻声的说道:“去把狐鞫居叫过来,为父有话要对你们说。” “诺---” 很快狐毛的儿子狐鞫居被叫过来了。 望着身边站着的狐射姑和狐鞫居,狐偃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狐射姑、狐鞫居,为父将不久于人世,我死后狐氏的未来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叔父切莫要说这样话,狐氏还要靠你支撑呢?”虽然是狐毛的儿子,但是狐氏兄弟之间关系甚好,谁都没把谁当外人。既然狐毛已经去世,狐偃也就把狐鞫居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不,天意不可违,我活到这个年龄已经算是不小了,再活下去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在我死之前,还有几句话要对你们说说。” “父亲请讲。” “你们也都知道,我兄长临去世前曾让我去找赵衰帮你二人谋取功名。”说罢,狐偃望着二人。 狐射姑、狐鞫居点点头,这件事情凡是狐府的子弟们都知道。 “找赵衰为狐氏办事我实在是不愿意啊!原因何在呢?那是因为一直以来,赵衰都是我的下属,让我去找他办事,我有些难为情啊!”狐偃继续道:“但是为了狐氏的将来,也为了兄长的遗命,我最终还是找了赵衰。而赵衰呢没有计较以前的过节,还真为我们狐氏办了事情,朝廷给你们进行了封赏。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今后不管我们狐氏的子弟的官做的多大,都不要与赵氏为敌,人家是在关键时刻帮过我们的人,我们要学会感恩。” 狐射姑、狐鞫居听罢,重重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狐偃的要求。 狐偃看罢,凝重望着二人继续道:“回顾我这一生,有过辉煌,也有过教训。辉煌呢,就是我曾经当过晋国的正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教训呢,就是我在关键时刻没有把握好自己的人生道路,做事张狂了些;这让国君甚是反感,以至于我们狐氏以后的道路很是不顺。” 对于狐偃所说的这些,作为子侄的狐射姑和狐鞫居岂能不知道。 “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你们一定要从我的教训中吸取教训,踏实做人,低调做事,忠心辅佐君上,唯有这样,狐氏才能够经久不衰的在晋国站稳脚跟。” 这一点狐射姑和狐鞫居刚刚在朝廷任职,当然会做到的,但时间长了将会怎样,那就难说了。 要交代的事情总算是交代完了,狐偃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猜想在我之后,赵衰将会执掌晋国的军政要务,哎---,做人该当像他那样啊!” 这也许是狐偃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认识到最重要的事情了,不过当他认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望着望着,狐偃的眼神慢慢的暗淡下去,当狐射姑和狐鞫居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狐偃已经去了。 他最终没有活过公元前629年的冬天。 第512章 英雄末路 一年之内,狐毛、狐偃以及郗溱都去世了。 这给晋公重耳重新调整晋国的军事政治人选提供了方便。 过完年后,晋公重耳开始便开始对军队的人选问题进行调整,任命赵衰为接替狐毛为上军将,先轸的儿子先且居为中军佐,箕郑为下军佐,先蔑为新下军佐。同时对军中的其他人选也进行了调整。 自此晋国的新的军事格局形成,在这一个格局中,赵衰无疑是最为出色的一位,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由一个局外汉一下子跃居为晋国的军队的二号人物。 更为重要的是,晋公重耳在任命赵衰为晋国的上军将之后,还给他一个更高的职务,晋国的执政大夫。 这样以来,赵衰的地位可就不一般了,虽然是军中的二号人物,但是按照晋国当时的行政体系,一般情况下中军将也是朝中的执政(即宰相)。但是身为晋国中军将的先轸并不是晋国的执政,而是上军将赵衰是执政。 这说明了什么呢?明眼人一看便知,晋公重耳要把晋国的军政大权集中在赵衰一个人身上了。 散朝之后,晋公重耳将太子欢和赵衰留下了。 “君上---”赵衰拜道。 “爱卿,寡人知道你本不喜欢这种纷纷扰扰的政坛,但是寡人为了晋国着想,为了太子驩的将来着想,还是决定把你放在执政的位置上,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辅佐太子驩,继续推行晋国的霸业。”晋公重耳郑重的对赵衰说道。 “君上,臣当竭忠尽智为晋国、为太子鞠躬尽瘁。” “好了,不说这些了,寡人知道你的忠心。”随后,晋公重耳放低了声音的对赵衰道:“之所以如此急切的任命你为晋国的执政大夫,实在是迫不得已,寡人有难言之隐啊!” 当着赵衰的面,国君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就不令人感到吃惊了,赵衰吃惊的望着晋公重耳,“君上请讲。” 晋公重耳顿了顿,无奈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寡人已经病入膏肓,经常在夜里咳血,自知命不久矣!” 啊? 听完晋公重耳的话,赵衰的眼睛睁大了,怪不得这半年多来,国君的气色越来越差,整个人也显得清瘦了许多,原来国君竟然病到了如此地步。 “君上的病多半是由于当年流浪时饥寒所致,如果多加调养应该会好的。”赵衰安慰道。 晋公重耳凄然一笑道:“不会了,几十年的老病了。郎中都寻遍了,还是不见起色,估计是命不久矣。”随后又说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比起我的父兄来,寡人能够活到今天这个岁数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现在已经把身后的事情安排好了,没有多少可遗憾的了。” “君上---”说着,赵衰的眼泪就下来了。 跟随重耳几十年,赵衰知道国君这一辈子实际上是非常辛苦的,基本上没有享受过人生的快乐。现在晋国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却要不久于人世了。 “现在寡人把太子驩交给你了,望你忠心辅佐,继承寡人的事业,也算是对得起寡人了。”说罢,晋公重耳望着太子欢。“欢儿,为父给你找了一位老师,让他来教你治国理政如何?”晋公重耳指着赵衰对太子欢说道。为了使大家读起来通顺一些,将太子驩改为太子欢。 “赵大人能够做儿臣的老师,儿臣甚感欣喜。”说罢,太子欢对着赵衰拜道:“姬欢拜见老师。” 见太子欢如此谦恭,赵衰赶紧回拜道:“臣赵衰拜见太子,要我做太子的老师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啊!” “这是为何?难道爱卿不愿意教授太子吗?”晋公重耳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不是,绝对不是,太子如此谦恭,臣怎敢不愿意教授。只是臣的水平有限,再加上刚刚任晋国的执政大夫,我恐怕时间有限,耽搁了太子的学业,所以不敢贸然承担。”随后赵衰道:“我有一个朋友名叫阳处父,此人博学多才可堪重用。君上不如以他为太子的老师,专心教授太子欢;我呢,处理完政务之后,也可以多多询问太子的学业。如此一来,不至于使得太子的学业落空。君上以为如何?” 既然赵衰没有时间来教授太子,但同时他又替国君推荐了阳处父来教授,这有什么不妥的呢?更何况一直以来赵衰推荐的人选都是最佳的人选,晋公重耳还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呢?“既然如此,就以爱卿之言,用阳处父为太子欢的老师。” 此后,晋国太子欢在赵衰和阳处父的教育下认真学习治国理政的办法,得到了很快的发展。 公元前628年,这一年过得似乎比以往快了许多,临近冬天的时候,晋公重耳在太子欢和赵衰、先轸等人的陪同下,把自己治理下的晋国从北到南全部转了一圈。最后一行人来到了大河东岸。 “赵衰,你可记得这个地方?”望着滔滔的河水,晋公重耳问道。 “记得,这里曾是君上渡河回国的地方。” 的确这里就是大河东岸,过了河就是秦国的桃林,那里正是秦公任好与他送别的地方。 晋公重耳默默的望着大河,轻声的说道,“委屈秦公了,若不是寡人在晋国上台,这天下的霸主早就是他的了。” 晋公重耳说的是心里话,如果没有重耳在晋国继位为国君,以当时天下的形势来看,秦公任好确实有当霸主的可能。 但是天下形势靠的不是推测,历史却偏偏在秦公任好有可能当霸主的时候,让重耳回到了晋国,这以后的形势就不在秦公任好的掌控之下了。 “君上,天下大势选择了您做为中原的霸主,这是秦公无法改变的。”先轸说道。 “寡人在世的时候也许不会改变,但是寡人去世之后可就难说了。”随后晋公重耳凝重的说道,“寡人去世之后,你们一定要防止秦人趁机偷袭晋国,他们积压的时间太长了,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的。” 国君死后秦人会偷袭晋国? 赵衰与先轸对视了一下,都感到异常的吃惊。君上说这话实在是太突然了,好端端的怎能说道自己会去世呢?再说了晋国大丧之际,秦国又怎好意思偷袭人家呢? 但既然国君已经说话了,就不能不重视起来。于是二人一同说道:“我等一定会加强边境的防务,绝不让秦人得逞。” 晋公重耳微微的点点头,“回吧。” 一行人默默的回到了晋国都城绛都,此后的一个多月里,晋公重耳的病情一天天加重,进入腊月,晋公重耳就彻底不能下床了。 这一年腊月十六日,一代枭雄晋公重耳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第513章 机遇千载难逢 “什么?重耳死了?真死了?”秦公任好睁大了眼睛望着内史廖,惊奇的问道。 “真死了,今天一早晋国的报丧的使臣已经到雍城了,请君上派使臣前往绛都吊唁。”内史廖再次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啊!寡人的机会终于来了。”秦公任好在确信晋公重耳去世之后放声大笑,他庆幸自己还活在人生上。 多少年了,他终于用自己的青春熬死了大河对岸的晋公重耳,现在该是他唱主角的时候了。 高兴完之后,秦公任好抿着嘴,翘着胡须,现在他要好好考虑一下秦国的未来,更要趁着晋国大丧的机会,向中原诸国展示一下秦国的力量。 “来人啦,把左右相国给寡人请来。”之所以说是左右相国,那是因为百里奚与蹇叔都是秦国的相国,只不过平常情况下主要靠的是百里奚,而蹇叔则一直起着辅佐的作用。现在秦公要有大的行动了,他需要听听两位相国的建议。 不一会儿,百里奚与蹇叔都来到了秦国王宫。 “臣百里奚拜见君上。” “臣蹇叔拜见君上。” 见到国君,百里奚与蹇叔拜道。 “二位老臣请起。” 百里奚与蹇叔起身后,相互望了一下,蹇叔示意百里奚先说。几十年了,二人之间基本上都形成了惯例,那就是遇事由百里奚出面说话,不足之处,再请蹇叔补充。 于是百里奚问道:“不知君上如此匆忙的将我二人叫来,有何要事?” “哈哈哈,哈哈哈,二位相国,你们不觉着机会来了吗?”秦公任好忍不住心中的欣喜之情说道。 “机会来了?”百里奚一脸茫然,“君上是说晋公重耳去世后,我们要派人前往晋国吊唁吗?” 看来二位相国已经知道了晋公重耳去世的消息,所以说道要派人前往晋国吊唁。 “非也,非也,寡人是说这重耳去世了,秦国称霸的机会来了。难道你们没有意识到吗?机会,这是秦国称霸的机会啊!”见二人还不明白,秦公任好高声对二人说道。说罢,秦公任好犹如一个小孩一般高兴的搓着手,暗自高兴。 晋国大丧? 秦国称霸? 百里奚与蹇叔二位相国相互对视之后,总觉着这事情没有君上所说的那样简单。 “君上,现在正值晋国大丧之际,我等不知道你所说的秦国称霸的机会从何而来?”蹇叔一脸茫然的问道。 “哎---,你们真的是老了吗,真的意识不到我们面前大好的机会吗?实话告诉你们,现在晋国正值大丧之际,肯定没有时间来理会列国之间的恩怨。现在寡人要趁着这个机会向晋国发难,一句打败晋国,称霸中原。”秦公任好兴高采烈的向二位相国说出了自己的宏伟计划。在他看来打败原来的霸主,则是自己称霸的最好机会,所以他说出了打败晋国的计划。 啊? 国君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惊得百里奚与蹇叔两位相国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许久,百里奚这才从君上这“伟大”的计划中缓过神来:“君上,你是打算把秦国带入违背纲常人伦的道路上吗?” “一直以来,中原诸国都在嘲笑我们秦国是野蛮之邦。为了改变秦国在周王室诸国间的形象。几百年来,我们一直在按照周礼的要求来规范秦国的行为,经过几代国君的努力终于稍稍得到了中原的认可。现在君上若趁着人家大丧之际,兴兵讨伐,那无疑是彻底将秦国带进了野蛮国家的行列。君上不可啊,此事万万不可啊!” “君上,相国皆为肺腑之言,臣也是这样认为的。秦国的当务之急乃是派重要人物前往晋国参加吊唁,而不是兴兵。”百里奚说罢,蹇叔也跟着说道。 而且蹇叔的话里用的是重要人物参加晋公重耳的丧事,这里能够说是重要人物,而没有说是重臣,言下之意就是要国君或者是太子前往晋国参加重耳的大丧。 秦公任好听罢好悲伤啊!在他看来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但却在两位相国的眼里成了悖逆之事,这让刚才还兴奋异常的秦公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凉水,浑身上下彻底给浇透了。 秦公任好默然的坐在榻上,现在他一句话也不想说,许久他挥挥手,“寡人累了,二位先下去吧。” 百里奚对视了一下蹇叔,然后跟秦公任好说道:“君上,那我们应该派遣何人前往晋国吊唁?” “此事寡人自有安排,你等先退下吧。”秦公任好有气无力的说道。 “诺---”百里奚与蹇叔拱手告退。 目送着百里奚与蹇叔走出秦国的大殿,秦公任好突然之间怒斥道:“老朽,真是老朽了。” 几十年了,这是秦公第一次用“老朽”来称呼这两位自己最信任的大臣。 听完秦公的话,身边的内史廖以及伺候国君的内侍们都吃惊的看了一眼国君。老朽,国君竟然用老朽来称呼相国百里奚和蹇叔。 这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呢? 既然百里奚和蹇叔不同意国君讨伐晋国的想法,但是铁了心要与晋国一争高下的秦公任好固执的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来人啦,请丕豹、公孙枝、公子挚来见寡人。”秦公站起身对内侍喊道。 这个时候,国君不断召见大臣,就这一个行为就足以说明他对这个事情的重视程度,重耳已经死了,秦公任好也老了,他一定要有所行动,不然这一辈子就没有机会了。 不一会儿,丕豹、公孙枝、公子挚就来了,“臣等拜见君上。”见到秦公,三人一起拜道。 “请起。”随后秦公任好对三人说道:“你们可知道晋公重耳已经去世的消息。” “臣尚不知晓。”丕豹答道。做为大夫,此事还没有到他要知道的时候。 “你们可知晓?”秦公问另外两人。 公孙枝、公子挚答道:“臣也是刚刚知晓。” “好,既然现在你们已经知晓了晋公重耳去世的消息,说说你们的看法,以及我们秦国下一步的行动。”秦公任好对三人说道。 关键时刻,一个人持什么样的立场,主要看他是什么样的背景。对于丕豹这样一个被晋国赶出国门的人来说,恨不得立即灭了晋国才好,“君上,晋国重耳新丧,中原霸主空缺,这个时候正是秦国大展宏图之际,君上,臣以为我们秦国应该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这句话是彻彻底底的说到秦公的心里了,秦公微笑的望着丕豹,“你说说,我们秦国应该怎样抓住机会?” “臣以为我们应该趁此机会东出大河,威震中原,以图霸业。”丕豹继续道。 东出大河,以图霸业。这正是秦公压在心底永远也不能磨灭的心愿,现在终于有人说出来了,“说说你的具体思路,我们到底应该进攻那个国家。” 虽然此时的秦国很想东出大河与中原诸国交战一番,但是大河以东并没有战事或者是机会给秦国,秦国总不能带着兵马在大河以东瞎转悠吧。 就算是想惹点事,也得有个机会是不? 原本秦公是准备直接向正在大丧的晋国发起进攻的,但是经过百里奚和蹇叔的劝阻之后,他也觉着那样做实在有些不道德,于是便放弃了直接进攻晋国的打算,转而寻求其他能够让秦国趁机称霸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一定要在大河以东的中原地区,唯有此才能彰显秦国的威势和水平。 可是大河以东的国家已经在晋国的威慑下,安稳太平了一段时间了,哪里还有什么事情和机会让秦国抓住呢? 秦公盯着丕豹,示意他说说办法。 丕豹动了动嘴,试探性的说道:“要不我们直接进攻晋国如何?” “直接进攻晋国,以什么的理由进攻?”秦公问道。 “就说,就说?”丕豹语塞,虽然晋国抢占了秦国称霸中原的机会,但是人家做的有理有据,秦国似乎并不能找出破绽来。 “就说什么?”秦公任好继续问道。 丕豹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更好的理由来,“臣当下还找不出进攻晋国的理由来,要不让其他人想想办法。” 秦公无奈的望着公孙枝和公子挚,“你们也说说秦国将如何抓住当下难得的机遇称霸中原。” 公子挚想了想道:“君上,臣以为当下确实是我们称霸中原的最佳时机,但是此时的我们却绝对不能进攻晋国。原因有二,其一是当下的晋国正值大丧,我们若发兵进攻势必会引起王室以及中原诸国的反感,如此一来对将来秦国的霸业反而不利;其二就是虽然晋公重耳已经去世,但是当下的晋国的实力依然很强,若秦国执意进攻,势必会引起秦晋之间的大战。秦晋若真的引起大战,谁胜谁负,还真的难说,毕竟当下晋国的近十万兵马可都是经过大战的精兵强将,强攻晋国,秦国未必能胜。” 公子挚毕竟是长期在列国之间穿梭的外交之臣,对于列国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经过他的分析,秦公任好也觉着此时进攻晋国确实不妥,“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进攻那个国家?” “臣以为我们应该进攻郑国。”公子挚坚定的说道。 郑国? 秦公任好听罢,似乎看到了希望。 第514章 蹇叔的执着 郑国? 公子挚提出进攻郑国。 很显然,秦公任好对公子挚出兵郑国的提议很感兴趣。要知道公子兰上台后的郑国可是晋国最忠心的跟随者,进攻郑国如同进攻晋国一样。这也正好符合秦公打击晋国的心意。 秦公任好默默的想了一会道:“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进攻郑国,你你们就好好想想我们将如何拿下郑国?” “君上,您可否想到其实我们在郑国有内应的。”公孙枝提醒道。公孙枝是将军,对国内军队的情况甚是了解。 我们在郑国有内应? 秦公想起来了,当年秦国协助郑国防守晋国的时候,曾经留下了很少士兵在新郑城里,虽然此后郑国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那些留下的秦军士兵还在秦国将领杞子的手中。 “你是说杞子等人吗?” “正是,目前这些将士还在我们人的手中,若君上召唤,他们还是能够起到作用的。”公孙枝肯定的说道。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你现在派人去联络杞子等人,就说秦国将于近期有所行动,让他们多费些心思。” 秦公没有明说,但是公孙枝等人很清楚国君的意思,于是赶紧派人前往郑国联络杞子等人。 一晃两年多时间过去了,待在郑国的杞子等人还以为秦国早就把他们给忘了,正在万念俱灰之际,秦国的使臣来了。 当杞子听说国君将在近期会有大的行动后,立即意识到国君要趁着晋公重耳大丧之际要称霸了,于是慷慨的告诉来使,自己现在正执掌着新郑北门,若国君有所召唤,定当不辱使命,帮助秦国拿下新郑。 听到消息的秦公任好差点没兴奋的晕过去,我们的人竟然还执掌着新郑的城防,这仗还有什么打的呢,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难道是上天要给寡人称霸的机会吗?秦公高兴的想到。 想完之后,秦公又沉静下来,毕竟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执掌秦国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更知道行军打仗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比拼,更是智慧的比拼,在出兵之前,他还是要征求一下各个方面的意见,特别是那些反对自己的人的意见。 处于这点考虑,秦公命人再次将蹇叔和百里奚两位相国请进了秦国大殿。 “二位相国,寡人已经决定了,近期将出兵拿下郑国以彰显秦国在中原的威慑能力。在灭了郑国之后,寡人还要在中原会盟诸侯,成就霸业。二位以为如何?”见到两位相国之后,秦公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气对百里奚和蹇叔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跟两位老臣商议,而是直接告诉他们结果了。 百里奚听罢,说道:“君上既然已经决定,为何还要跟我二人说呢?直接发兵不就行了。” 秦公平静的说道:“因为寡人知道一旦要跟你们商议,你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这一次寡人直接告诉你们结果,顺便听听你们对此事的意见。” 百里奚也笑了笑,摆摆手道:“臣没有什么意见,秦国是君上的,所有的决定也应该由君上乾纲独断。”说罢,百里奚就不再说话了。 既然百里奚不说什么了,秦公又转向蹇叔道:“右相你的意见如何?” 别看蹇叔平常不怎么说话,但绝对不代表他就没有思想,一旦认定了事情,他可是比百里奚更坚定的人。蹇叔抬起头倔强的望着秦公道:“臣不同意君上的决定。” “不同意?”秦公见蹇叔的犟劲上来了,于是和缓了一下气氛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君上,臣以为有以下两个理由不应该进攻郑国,一是劳师远征本就是兵家的大忌。我们从雍城出兵新郑有好几百里的路程,当我们的军队到达新郑的时候,敌人正以逸待劳对我们实施打击,这是其一对我军不利。其二,我们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行动,肯定会引起中原诸国的关注,即便是我们要进攻郑国,也肯定会引起晋国等大国的注意,一路上设伏围堵,也是对我军的不利因素之一。综合以上两个方面的原因,臣以为我们不应该进攻郑国。” 听着蹇叔的分析,秦公的脸色越来越差,在他看来此时进攻郑国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竟然在蹇叔看来还是不利于军队行动。 但是蹇叔毕竟是几十年的老臣了,应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秦公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既然这样,那寡人就告诉你实情吧,我们在郑国设有内应,这些内应在关键时候能够起到非常重要作用的。所以寡人决定进攻郑国的举措没有错误,也一定会成功的。” “君上,臣已经是说了,我们劳师远征,一路过去,所有的国家都已经知道了,到那时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等到我们的军队赶到的时候,人家早就做好防备了。就算是有内应也不一定能够起到作用。”蹇叔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这下,秦公终于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说道:“要是寡人执意要出兵郑国呢?” “必败无疑。”蹇叔也给出了四个字。 “哼---,看来你在这个事情上是非要与寡人作对了?”秦公不客气的说道。 “臣不是与君上作对,而是为秦国着想。” “既然你是为了秦国着想,那也就是为寡人着想,你可知道寡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春秋所剩无几,如果不趁此机会称霸中原,今生就没有任何希望了。你说说除了进攻中原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称霸呢?”秦公已经五十多岁了,在秦国国君普遍寿数不长的大前提下,秦公任好自然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为秦国的霸业着想,此时不着急才怪呢。 “君上,你若真想称霸,那就请调转方向一路向西,扫清西方戎狄之后,你的霸业自然就能够成功。”蹇叔执着的建议道。 几十年了,百里奚与蹇叔这两个相国不止一次的向秦公任好提出横扫西戎的建议。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被秦公否决。在秦公任好看来,关中已经为秦国所有,而且西戎也早就被扫清了,还需要继续向西吗? 更何况,人家齐桓公和晋公重耳都是在与中原的大国发生战斗之后,一举称霸中原的,哪有一个国君是通过横扫西戎称霸的,这根本就不符合当下诸侯称霸的程序。 “横扫西戎,哼---,横扫西戎,寡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国君是通过横扫西戎称霸中原的。不,寡人还是坚持东出大河,一战而霸。”秦公也坚定的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蹇叔冷冷的望着国君,“君上若执意东出,秦国必败,败军之地就在崤山。” 还没出兵,蹇叔就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来,秦公简直都要给气疯了,“蹇叔,你这是在诅咒寡人吗?” “臣没有诅咒君上,只是说句实话罢了。” “你---,你,你给我出去。”秦公怒气冲冲的吼道。 百里奚、蹇叔见状,默默的走出了秦国大殿。 第515章 孟明视为将 蹇叔的话彻底是把秦公任好给气疯了,还没有出兵,蹇叔就敢说秦军必败,这不是彻彻底底的诅咒还能是什么?要知道在哪个年代诅咒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若不是鉴于蹇叔也是老臣、功臣,放着是别人,秦公早就把他给杀了。 “气死寡人了,这个老顽固,不知变通。”蹇叔和百里奚走后,秦公任好还是难以消除心中的怒气,气呼呼的说道。 “君上,蹇叔与百里奚二位相国都是足智多谋之人,他们的建议君上可以考虑考虑。”就在秦公气急之际,内史廖轻声的说道。 嗯? 秦公扭过头,不解的望着内史廖,“考虑考虑,照你的话寡人还得听他的不成,要知道秦国是寡人的,不是他们的。按照他们的想法,寡人到死都别想称霸了。” 称霸,还是称霸。 此时的秦公任好已经被晋公重耳称霸的事情给刺激的有些偏执了,现在的他除了称霸之外,什么事情都可以不顾了。 他要称霸,称霸中原,称霸诸侯,为秦国的列祖列宗,为秦人几百年奋斗的历程,他也要称霸一次。让那些曾经自大的中原诸国看一看秦国这个从西垂过来的小国家是如何成为中原霸主的。 称霸---,我嬴任好要代表秦国称霸中原。 秦公任好在心中大声喊道。 虽然百里奚与蹇叔极力反对秦国出兵郑国,但依然阻止不了已经被称霸冲昏头脑的秦公任好出兵的想法。 “来人啦!请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前来。”坐了好长一会,秦公命人将孟明视等三将请了过来,现在他要好好排兵布阵了。 命令完之后,秦公觉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命人将公子挚、丕豹、公孙枝等人请来了。 “末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拜见君上。” “臣公子挚、丕豹、公孙枝拜见君上。” “诸位爱卿请起。”拜见完之后,秦公对众人说道。 孟明视等人起身后,秦公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现在晋公重耳已经去世,中原霸主空虚,此时我们秦国称霸的时机已经来了,诸位有没有信心东出大河,以图霸业?” 对于将士们来说,没有比打仗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已经好久没有打仗的秦军将领孟明视等人听罢,立即就兴奋起来,“不知君上将要对那个国家发起战斗?” 秦公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想打仗都快要想疯了,于是挑衅性说道:“如果秦国与晋国开战,诸位可否有信心打败晋国?” 与晋国打仗? 孟明视等人想了想道:“有何不敢,只要是为了秦国的荣誉和霸业,无论哪个国家,末将都敢于他们战斗,直至为国捐躯。” “好---,秦国有你等如此精忠的将领何愁霸业不成,不过寡人告诉你们,现在还不是与晋国战斗的时候,晋国正值大丧不适合发兵进攻,当下我们要进攻的对象乃是郑国。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向郑国发动进攻,进而敲打晋国,让他们让出霸主的位置。诸位以为可否?” 孟明视等人乃是军人,哪里有百里奚等人那样的头脑,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仗可打,哪管这仗是否合适,是否正义,是否符合周礼的规定。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打仗,打胜仗就行了。最好是一仗而霸最好,国家有荣誉,自己也光彩。 望着将士们热切盼望的眼神,秦公知道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也是英明的,只可惜蹇叔那些老顽固一点也跟不上形势的发展,根本就没有孩子们那样远大的目光。 随后,秦公任好对孟明视等人道:“孟明视将军,寡人命你为秦军主将,西乞术、白乙丙为副将,发兵一万进攻郑国。” “末将得令。”孟明视赶紧起身拜道。 多少年了,孟明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自己能够作为秦国的主将领兵打仗,更何况这一仗乃是秦国称霸中原的战斗,意义非同小可。 其实对于秦公来说,之所以考虑让孟明视做为秦军的主将有三个方面的考虑,一是自从孟明视做为秦国的将军以来,接连为秦国一统关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确实有能力担当一个将军的角色;其二就是他有意要针对以下百里奚,你不是反对进攻郑国吗?那我就任命你的儿子为主将,看看这么大的事情在你们家里是如何解决的;其三还更为重要的是,虽然公孙枝等将领还在,但是已经老了,秦国需要有年轻人来担当重任。 当然了,对孟明视这样的年轻将领来说,巴不得有如此重要的任务来承担。 随后秦公让公子挚把东出大河以后的地形地貌以及风土人情给孟明视等三将说了说;又让公孙枝把大河以东列国的军事部署等情况说了说;最后还让丕豹把晋国的情况跟三将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些工作做完之后,秦公认为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也应该放心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秦军取胜的消息了。 接受如此重要的任务,对于孟明视来说也是非常的重视,回到府里的当天晚上,孟明视来到了父亲的房间。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见到父亲后孟明视拜道。 “今天君上召见你了?”见完面后,百里奚问道。 “父亲如何知道?”听到父亲的问话,孟明视稍感吃惊的问道。 “我不仅知道君上召见的事情,而且还知道君上委任你为秦国的主将,是不是这样?” 这一下孟明视更感到吃惊了,“父亲大人如何知晓?” 百里奚冷笑道:“君上一心要称霸中原,如此大的事情,秦国何人不知?你还用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吗?” 随后百里奚说道:“纵观齐桓、晋文两位称霸的君主,哪一个不是通过战斗而成名的呢?所以君上想效仿二人一战而称霸中原,自然要选择将领来打仗了。而当下的秦国除了你和西乞术等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可以担当主将角色的人,国君不任命你为主将,还能任用何人呢?” 听完百里奚的分析,孟明视对于父亲更为敬佩了,对于父亲的才能要说是料事如神绝不为过。 “父亲大人,确实如你所说,君上任命孩儿为秦军的主将,领兵一万讨伐郑国。临行前,孩儿想征询一下父亲大人的意见,看看孩儿应该注意些什么?” 孩子到底是大了,遇事终于想到了要跟父亲说一说,对于孟明视能够前来征询自己的意见,百里奚稍稍感到了宽慰,于是对孟明视道:“君上此次出兵郑国,为父与蹇叔都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是君意难违,既然今天君上任命你为秦军的主将,作为将军,你还是应该遵从君上的意志。不过在出兵之前,为父还是要告诉你两点需要注意:一是郑国虽小,但是也已经是立国有几百年的时间,所以我们依然不能大意,应该高度重视起来,谨慎做人做事;其二就是要防止晋国对我军的伏击。要知道郑国乃是晋国最主要的盟国,秦国进攻郑国实际上就是在打晋国的脸,更是在向晋国示威,晋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军要切实做好防备才是。” 对于父亲的建议,孟明视不能不说出大为吃惊,“父亲您说晋国会伏击我军?孩儿有所不信,不管怎么说,当下的晋国还是秦国的盟国,怎会伏击我秦军呢?” 百里奚听罢,冷冷的望着孟明视,“我已经说道很清楚了,至于其中的深意,你下去后慢慢理解。但又一点你一定记牢了,若晋国伏击我秦军,一定会选择在崤山一代,切记,切记!” 崤山? 晋国会在崤山伏击秦军。 孟明视心中一直默念着这个地方。 第516章 无助的哭泣 函谷关前。 大河在这里猛地转了一个弯,愤怒的向东而去,留下一阵又一阵怒吼的涛声。 公元前627年春二月,整顿完毕的秦国将士在大河西岸誓师,决定出兵东进,以图霸业。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大河岸边吹过来的风依然有些寒冷。冷风中,整装待发的秦军上万将士在风中等待着国君来为他们送行。 终于秦公任好的车驾来到大军阵前,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来回回巡视了一番之后,秦公的车架最后来到队伍的中央,顿了顿之后,秦公朗声的对将士们说道:“秦国的将士们,寡人继位秦国国君以来,已经有三十年的时间了,三十年来我们秦国打了无数次的仗,但却一直没有带领秦国的将士们越过大河称霸中原,现在晋国的姬重耳已经去世,中原霸主的位置也已经空缺,此时正是我秦国将士东出大河称霸中原的时机到了。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败中原诸国,实现我秦国称霸列国的宏愿?” “秦国必胜---” “称霸中原---” “秦国必胜---” “称霸中原---” …… 秦国将士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对于秦国的将士们来说,他们已经积压在心中很久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他们能不高兴吗? “好,今天寡人就在这里为你们送行,他日寡人还将在这里等待你们胜利归来的消息,拿酒上来。” 内侍端着三樽酒来到国君面前。 秦公走下战车,端着酒樽来到孟明视面前,“孟明视将军,寡人就送你到这里了,祝你旗开得胜,打败郑国,实现秦国多年的宏愿。请---”说罢,秦公将酒递到孟明视跟前,“请满饮此樽。” 孟明视端起酒樽,立正身子,“君上请放心,末将一定能够打败郑国横扫中原,实现秦国称霸的宏愿。” “好---,寡人相信你。”说罢,秦公在孟明视的肩膀上拍了拍。 随后秦公又端着酒樽来到西乞术和白乙丙面前,分别将两樽酒递给二人,“二位将军,希望你们能够与孟明视将军一起为秦国争光,立下万世功勋。” “末将定不负君上的重托。”西乞术与白乙丙端着酒樽豪气地说道,说罢一口饮下。 “呜呜呜---” “呜呜呜---” …… 为大军送行的一切程序似乎进行的毫无破绽,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呜呜”的哭声。 嗯? 秦公扭过头,疑惑的望着远处,谁会如此没有眼色,竟然敢在国君的送行仪式上哭泣呢?难道他不想要命了吗?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只见蹇叔一身白衣,一边哭,一边向这边跑来。 “你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秦公厌恶的望了一眼蹇叔,生气的说道。 “我的儿子就要死了,我来为他们送行,一时之间伤心不已,就哭泣起来。呜呜呜---”说着蹇叔又哭泣起来。 “放肆---,西乞术、白乙丙皆是寡人的大将,还未出兵怎会死呢?你休要在这里胡说。”秦公声色俱厉的呵斥道。 见国君训斥自己的父亲,西乞术与白乙丙也跟着对蹇叔说道,“父亲,君上任命我二人为秦军副将,还未出征,你怎么能说我们就要死了这样不吉利的话呢?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父亲就请回吧。” 既然国君已经不高兴了,西乞术与白乙丙二人赶紧劝自己的父亲回家,以免惹出祸端来。 但是蹇叔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打算回去,“哼哼,我当然知道你们当上了秦国的副将,但是这一次出兵乃是寻死的出兵,别看你们现在未死,但当秦军兵至崤山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我怕你们有去无回,所以还是提早为你们哭泣哭泣吧,以免将来没有机会替你们哭泣。” 蹇叔的话越来越让秦公以及秦国的将士不爱听了,只见国君的脸色越来越情,气呼呼的望着蹇叔。 西乞术见状,对父亲劝说道:“父亲,君上已经发怒了,您快快回去吧,就算是孩儿求您了。” “哼---,君上不顾你们的死活,我还要为自己孩子的性命着想,你们一定要切记切记,崤山就是秦军的葬身之地,小心啊!我的儿---”说着蹇叔拍打着自己的孩子失声大哭。 “够了---,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大军还未出发,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难道是想诅咒寡人,诅咒秦军不成。”秦公脸色铁青的对蹇叔吼道,“若不是寡人念你是秦国的老臣,早就命人将你碎尸万段了,还不快快退下。” “君上,你若真是为了秦国的将士们着想,就赶紧停止这次冲动的出兵,这可是一万多条性命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啊!”蹇叔加哭带喊的对秦公说道,“崤山,秦军一定会在崤山遭到伏击的,他们都会死的。呜呜呜---” “你---” “你---,这分明是在找死,休怪寡人无情。”秦公愤怒的指着蹇叔呵斥道:“来人啦,乱棍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给寡人打出去,打出去---” 当下的蹇叔毕竟还是秦国的宰相,将士们怎会将他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乱棍打出去呢?于是将士们连拖带拉的将蹇叔拽出秦军阵营。 蹇叔总算是被人给拽出去了,秦公的耳边再也没有那无休无止的哭泣声了。 但是原本心情很好的秦公却没有了刚才的心情。他阴沉着脸对孟明视等人说道:“诸位将军,望你们不要受刚才蹇叔的影响,一心一意的带领将士们去实现你们的辉煌吧!” 孟明视等人双手抱拳道:“末将一定会舍生忘死为秦国,为君上建立万世功勋,实现秦国的霸业。” “好---,去吧。”秦公手一挥,示意将士们出发。 孟明视跳上战车,拔出佩剑,用力挥向东方,“众将士,出发---” 春寒料峭,秦国上万名将士在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将的带领下跨过大河向东方而去。他们走的很是豪气,很是有力,心中更充满了无畏的勇气。 秦军走了,终于走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大河岸边的风声一声紧过一声。夜风越来越凉,被国君赶出来的蹇叔一直站在大河岸边目送着所有的将士走过大河,直到最后一个士兵消失在大河东岸。 “孩子们,你们去吧,只怕你们有去无回啊!”说着,蹇叔默默的留下泪来。 第517章 山顶的人影 大河以东便是中原腹地了。 向北便是晋国的底盘,一路向东乃是周王室的领地,过了周王室的领地再向东南就是秦军的目的地郑国了。 秦国大军虽然已经度过了大河,但是能否顺利的完成称霸的任务那可就难说了,毕竟大河以东,强国林立,英豪遍地,在晋公重耳去世之后,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试想一下,谁人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称霸一回呢? 但是此时的秦军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多年来在关中一系列的胜利已经让孟明视带领的秦军有些飘飘然了。 出了函谷关向东南没有走出多少里,便进入了崤山地区。 “将军,前面就是崤山。”快到崤山的时候,西乞术指着前面蔓延的大山对孟明视说道。 崤山? 前面这座不起眼的山难道就是父亲要求我一再要注意的崤山?孟明视望着前方的山默默的想到。 “命令大军,快速通过崤山。”想到这里,孟明视对大军命令道,既然父亲已经说了要注意崤山的设有伏兵,那秦军还是快速通过的好。 “将军有令,快速通过崤山。”西乞术对后面的大军喊道。 于是乎,秦军加快步伐向崤山走去。 崤山其实并不大,也没有多么的雄伟。对于见过关中名山大川的秦军来说,走在崤山之中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惊奇,只是百里奚与蹇叔一再提出要秦军注意这个地方,这才使得孟明视与西乞术、白乙丙三位将军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 “将军快看前面。”大军继续行进在崤山之中,平平安安的走出了几十里地。就在这时,白乙丙猛然看见两边的山势越来越陡峭,脚下的道路也越来越狭长,怪石林立、山崖突兀,两边古树更是把枝桠伸到了道路两边,不时地刷在将士们的身上、脸上,也许是大军的到来影响到了原本在这里安宁生活的鸟兽。 “嘎---” 一只被惊醒的乌鸦突然之间从山边的枯树上飞起,怪叫着向隘道飞去。 “咦---”孟明视不觉着打了一个冷战,当下觉着身上一阵阵发冷。 “将军,怎么办?”西乞术见状问道,“过还是不过?” 在前来这里之前,丕豹与公子挚曾经告诉过他,这里有一处名叫崤山隘道的地方,是拦截东西崤山的毕竟之地。过了这里之后前面便是东崤山,无论是山势还是地形都要比西崤山好走的多。 既然大军已经来到了这里那里还有退回去的可能呢?剩下的就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进了。 “西乞术将军,你在前面引路带领大军火速通过隘道口。” “诺---” 说罢西乞术立即驾车向隘道口而去,在他的身后秦军将士加快脚步,跑步冲向隘道口。 隘道口的路并不长,无奈道路狭窄,曲里拐弯,秦军的大队人马根本就不能整整齐齐的通过,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从这里跑步出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艰难行军,秦军一万多兵马终于通过了隘道口,向着东崤山方向而去。 “哎呀呀,终于算是出来了。”走出隘道口,秦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走过那个地方的时候,真的是让人感到揪心啊!当秦军从山下通过的时候,大家分明能够看见两边的山上,蟒蛇吐着信子,刺啦啦的望着下面的秦军将士,发出“斯斯”的声响;乌鸦飞过来有飞过去的在头顶上“嘎嘎”叫响,更何况整个山崖之下,潮湿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终于算是出来,走出隘道口的秦军将士再次打起精神向东边走去。因为将军已经是说了出了东崤山可就是王室的领地洛邑了,那里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可是难得的好地方。 “看来父亲是有些多心了,这崤山并没有像他老人家说的那样艰险吗?”走出隘道口之后,西乞术高兴的对白乙丙说道。 “是啊,我们父亲都已经老了,人老了也就胆小了,遇事呢也就多心了,不要太在意了。”见白乙丙没有回答,于是孟明视对西乞术说道。 白乙丙不是没有回答,而是他清醒的意识到,或许这个崤山真的是凶险万分,单单从刚才过来的路上来看,此处就是敌人射伏兵的最佳地界,两边山势突兀,高不可攀;中间一条蜿蜒的小道,若敌人先从两边堵住秦军的去路,秦军该向那里去呢? 走出隘道口,白乙丙再次回首望了望刚刚过来的地方。 “咦---,那是什么?” 突然之间,白乙丙似乎看见隘道口的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说什么?”见白乙丙如此的吃惊,孟明视也回头问道。 “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影在山顶之上。”白乙丙说道。 一个人影出现在山顶之上? 孟明视、西乞术都跟着吃惊起来,紧张的望着身后的隘道口之上的山顶。 哪里有人啊! 只见光秃秃的山顶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的刺眼,根本就看不见一点点人的踪迹。 “哎---,你怕是多心了,哪里有什么人影呢?莫不是心中有鬼吧!”孟明视嬉笑着对白乙丙说道。 “兄弟,山顶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影,你不是眼花了吧。”西乞术也跟着说道。 白乙丙再次望着身后的山顶,只见隘道口的山顶之上阳光泛着点点的亮光,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啊! 难道自己真的是眼花了? 白乙丙摇摇头再次睁大眼睛望着隘道口的山顶,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啊! “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白乙丙自言自语道。 “走吧,别再疑神疑鬼的了。”见白乙丙还是不放心的回望这身后的山顶,孟明视对他喊道。 在孟明视的催促下,半信半疑的白乙丙这才很不情愿的跟着大军向东方而去。 虽然人世跟着大军向东方而去了,但是在白乙丙的心中却留下了阴影,他确实明明白白的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隘道口的山顶之上向山下的秦军注视着,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呢?难道他会飞了不成? “将军,我们要不要派探马去山顶查看一番,我确实看见有一个人影站在山顶之上注视着我们的大军。”走出了好长一段路,白乙丙还是不放心的对孟明视说道。 都已经走出了这么长的路,白乙丙竟然还是对山顶上的人影念念不忘,这让孟明视也感到一丝不安,不过大军都已经走远了,又怎能返回去查看一个似有似无的人影呢?“白乙丙将军,就算当时你看见了一个人影,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无非是山里打柴的农夫罢了,见我们的大军到来,有些好奇罢了。快走吧---” 听完孟明视的安慰,白乙丙只好继续向前走去了。 等所有的秦军都走了,山顶上的人影终于抬起头再次看了看山下的情景,他始终就没有离开山顶。 只是在秦军将领回望山顶的时候,他趴在了山顶罢了。 眼看着秦军全部通过隘道口之后,这个人赶紧冲向不远处的马车,快马加鞭向绛都方向奔去。 第518章 北门之外 出了东崤山,距离周王室的都城洛邑已经不远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阳光从身后把秦军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影子东倒西歪,犹如风中的草木一样斜歪着向东而去。 一路从崤山走出来,秦军早就是疲惫不堪了,快到洛邑的时候,上万秦军早就累的快要散架了。 “将军,前面就是王都,按照周礼规定,列国的军队经过王都的时候都要下车而且要摘掉头盔走着过去,以示对王室的敬意。”快到王都的时候白乙丙给孟明视说道。 孟明视已经不是第一次经过王都,这样的礼数他应该知道,但是一路过来又累又困,他实在不想下车向王室致敬,于是便说道:“命令下去,让将士们脱掉头盔向王室致敬。” “将军,按理我们应该下车,脱掉头盔向王室致敬。”白乙丙再次强调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孟明视不耐烦的说道。一路过来又惊又吓,他自己早都困的不行了,哪里还愿意下车走路呢? 说着走着,很快秦国的大军就来到了周王室的都城北门外。 洛邑北门。 一听说是秦国的军队过来了,洛邑城的百姓们都出来了看热闹来了,毕竟这秦国不同于中原的其他国家,乃是西垂养马出身的军队,大家都想看看这些西垂过来的人呢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更何况还有人传说秦人长得跟戎狄没有两样,个个都是红头绿发,样子跟野人差不多,甚是难看。 如此以来,洛邑城前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快看,快看,秦军过来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孟明视带领的秦国大军终于来到了洛邑城下。 “咦,这秦人根本就没有红头绿发啊,长得跟咱们也没有两样啊!”当许多百姓第一次见到秦人的时候,发出惊异的呼声,原来这秦人长得也跟中原人差不多啊! “一样是一样,不过比咱们中原人可要黑多了,个个跟黑人一样。”这倒是实话,秦人常年在西北地区生活,风吹日晒,个个确实长得要比中原人稍稍黑了一些,“不过人家可是又黑又壮的,哪里像咱们这些中原人,个个跟柴火棍一样。” 秦军的大队人马一个个的从洛邑城北门而过,刚才还在看热闹的百姓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这些秦国的野蛮人真是一点礼仪也不懂,路过天子的都城,他们咋就不下车呢?一个个坐在车上简单的脱下头盔就算是对王室的敬意了?”百姓们窃窃私语的说道,说话间充满了对秦人的不满。 由于孟明视自己不愿意下车,只是在经过王室北门的时候简单的脱下头盔表示了一下敬意。 将士们看将军,既然将军都不愿意下车,于是乎战车上的秦军的将士们便学着将军的样子脱下头盔以表示对王室的敬意;有的将士实在觉着过意不去,就在经过北门的时候,脱下头盔,跳下车走了几步,又很快上车跟着孟明视继续向东而去。 他们那里知道在所有观看的百姓中还有王室的成员,他们也在注视着城下路过的秦军。其中周天子的孙子王孙满就在这些人的中间。 当王孙满看着秦军如此无礼的经过王都的时候,心中早就充满了怒气,气呼呼的说道:“哼哼---,秦军如此无礼,必败无疑。” 说罢,王孙满便扭头回王宫了。 周王室王宫。 虽然秦军在经过王都的时候,天子姬郑没有亲自过去看热闹,但是如此大的事情,他又岂能不关心,当看到王孙满回宫之后,天子便关切的问道,“秦军的情况如何?” “秦军甚是嚣张,必败无疑。”王孙满气呼呼的说道。 “哦?你说说秦军到底是怎么个嚣张?”天子不解的问道。 “秦军领兵的将军名叫孟明视,在路过王都的时候自己都不愿意下车,只是简单的脱下头盔礼节性的向王室表示了一下敬意。正是由于他的张狂,以至于所有的秦军都没有下车,就直接从王都北门过去了。” 哦---,原来秦军在经过王都的时候没有下车以示敬意。 周天子听罢,稍显难堪的“哦”了一声,自从王室搬到洛邑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大的诸侯国早就不把王室当回事了,莫要说人家来尊重王室,只要不入侵王室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人家完全按照周礼的规定来做呢? 既然理解了这一层意思,周天子也就释然了,“孟明视可是秦国的名将,中原诸国无人不知,他带领的军队何人能敌,怎会失败呢?” 对于孟明视的大名,周天子还是知道的,也清楚他是一员猛将,更是名将。对于这样的名将,以中原郑国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王孙满说人家必败无疑无非是一句气话罢了。 可是王孙满却偏偏执着的认为孟明视这一次一定会失败的,“孟明视虽然是名将,但是骄兵必败,我知道他一定会失败的。” 周天子笑了:“孩子,秦国这一次要进攻的是郑国,郑国是小国家,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对手,孤王敢打赌,这一次秦国一定会取胜的。要知道郑国根本没有实力与秦国对抗,更没有名将与孟明视抗衡,秦国会胜利的。” “郑国没有实力,难道整个中原诸国都没有实力对抗秦国吗?我敢说秦国这一次一定会失败的。”王孙满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好---,那孤王就跟你打个赌看看是谁会赢。”周天子开玩笑的跟王孙满说道。 “好---”爷孙二人就这么定了下来。 虽然周天子与王孙满在打赌,但是决定因素却不在他们那里,而在秦军身上。 走过王都之后,秦军就已经距离目的地郑国都城新郑就已经不远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 “将军,天色已晚,大军是否安营扎寨,生火做饭?”来到一处荒凉的山坡上面,西乞术征询孟明视的意见。 孟明视左右看了看,除了这个地方之外,似乎也再没有比这里更好安营扎寨的地方了,于是便对大军命令道:“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开始安营扎寨。” “诺---”随后传令官把孟明视的将令向每一处军营传达下去。 走了一路将士们早就想休息休息了,于是一听到将令,连一步路都不想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休息,有的人甚至直接躺在地上,实在是太累了,赶紧好好休息一下吧! 望着东倒西歪的秦军将士们,再想一想一路过来将士们的表现,白乙丙心中莫名的涌起一种悲哀,虽然秦军在人数上依然占有优势,但是以这样的士气来作战,那是万万不能的。 更何况郑国的身后还有强大的晋国,秦军能胜吗?走了这么远的路,郑国能一点都不知道吗? 稍稍休息了一会,秦军便开始安营扎寨,生火做饭,酒饱饭足之后,孟明视命令大军好好休息,为明天进攻郑国的战斗做好准备。 第519章 牛贩子弦高 “哞----” “哞----” “哞----” 第二天清晨,一阵一阵响亮的牛叫声把正在睡觉的秦军一下子给吵醒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 一路从秦国走过来,这一万多秦军实在是太瞌睡了,一觉睡下去就到了第二天大天亮。被牛叫声吵醒的秦军将士睁开眼看见不远处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赶着十几头牛向这边走过来。 ? 这荒郊野外的咋会突然之间出现怎么多牛呢? 于是将士们赶紧叫醒还在睡觉的主将孟明视,“将军,快醒醒,有人过来了。” 孟明视睁开眼一看,果不其然一个矮矮墩墩的赶牛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向这边走过来,伴随他的还有十几头正在“哞哞”叫声的牛群。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还在做梦不成。”孟明视揉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不是在做梦,确实是有人赶着牛群过来了。 “去把他给本将叫过来。” “诺---” 手下的侍卫得到命令立即向赶牛人走过去,“哎---,赶牛的,我家将军叫你过去说话。” 将军? 叫我说话? 赶牛人也是一脸的迷茫,本来在路上遇到军队就已经够烦心的了,这不人家还叫自己过去,能有好事吗? 赶牛人定了定神,放下牛群,跟着侍卫向孟明视的大帐走去。 但很显然这个赶牛人不是一个一般人,能够见到军队不躲不闪,就足以说明他的智慧,荒郊野外突然之间出现了这么多的军队,正常吗? 很显然不正常,于是在路上,牛贩子问侍卫道:“这位军爷,不知你们是哪国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呢?” 活该这侍卫是个老实人,心中没有太多的曲曲弯弯。其实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直接的人,没有太多的曲曲弯弯,很是直接的告诉牛贩子:“我们是秦国的军队,在孟明视将军的带领下准备进攻郑国。” “啊---” 牛贩子听罢不由得张大嘴巴,吃惊的望着侍卫,“你们是秦国的军队,准备进攻郑国?” 赶牛人的表情立即引起了侍卫的注意,一看牛贩子这吃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是多嘴了,“好了,你别问这么多,只管回答我家将军的问话就行了。” 现在才知道保密已经晚了,得知消息的赶牛人一边走一边在琢磨这如何应对秦将孟明视的问话。 “哎---,发什么楞,这是我家将军,还不快快拜见。”赶牛人只管着思考对策,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孟明视跟前。 见赶牛人一脸的木然,孟明视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小的名叫弦高,乃是郑国的贩牛的。”赶牛人赶紧回答道。 “哦---,原来是一个贩牛的。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火头军还没有把饭做好,不如跟着这个贩牛的闲聊几句,也算是打发时间,顺便了解一下郑国的情况。 “看你这样子,向着西边而去,这么说你是准备贩牛去洛邑了?洛邑的牛价格贵吗?”孟明视关切的问道。 “嘿嘿嘿---,军爷错了,我不去洛邑,我是奉了我家国君之命,专门送牛给各位军爷的。”弦高一脸讨好的笑着对孟明视说道。 “什么?”刚才还在嬉笑的孟明视立即坐起身来,吃惊的望着弦高,“你说什么?给我们送牛,为什么?” 此时西乞术、白乙丙等秦国的将领们已经起身来到了孟明视的大帐,他们听罢也很吃惊的望着这个牛贩子。 “嘿嘿嘿,嘿嘿嘿,我家国君听说秦国派大军要前往东方,路过郑国;出于地主之谊,我家国君决定送牛给秦国的各位将士,也算是****吧。各位军爷,我这里有12头牛和4张熟牛皮,全都送给各位军爷了,请查收。”说罢,弦高卸下身上的牛皮递给孟明视的侍卫。 啊? 孟明视的眼睛睁大了,西乞术的嘴巴张大了,白乙丙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场的秦军将领都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惊之余,孟明视望了望西乞术,西乞术一脸的无奈;再望望白乙丙,白乙丙更是惋惜。 大军还没到郑国,人家就已经派人送牛了慰劳秦国大军,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孟明视收回眼神,想从弦高的脸上看出端倪,但是弦高还是一脸的讨好,“嘿嘿嘿,嘿嘿嘿,各位军爷,收下吧,我家国君已经给小的付过钱了。” 这,这,这还用说吗?人家国君都已经付过钱了,这充分说明人家郑国早在秦国大军到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愣了一会,孟明视无奈的对弦高道:“好了,本将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弦高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弦高走了,剩下秦军的各位将领们待在孟明视的大帐内,空气一下子凝重了。 孟明视环视了一圈在座的诸位,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让他说些什么呢?人还没到就已经泄密了,上万大军该何去何从呢?这才是摆在秦军面前的当务之急。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孟明视只好问道:“诸位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 本来是准备奇袭郑国的,可是人家却已经得知了消息,还怎么奇袭呢? 西乞术想了想道:“将军,既然人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这就等于我们的计划已经失效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说了一阵这不等于没说嘛?还是把问题推给了孟明视。 孟明视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表态,被人是不会表态了,于是问道:“新郑城里应该由五千守军吧。” 大家知道孟明视能够问这话,实际上就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那就是将军准备强攻了。 白乙丙想想道:“应该不止五千,至少有六千以上。” 春秋时期的郑国是一个二类国家,除了秦、齐、晋、楚这四大强国之外,对于中原地区的列国来说,郑国应该不算是一个小国,毕竟人家的先祖郑庄公还是当过霸主的人,史称“春秋小霸”。所以说郑国还是有一点军事实力的,拥有上万兵马应该不是问题。 更何况这个时期的中原地区正处在关键的时刻,霸主晋文公去世,列国之间个个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郑国调集一些兵马来保卫都城的安危,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白乙丙说郑国都城的守军在六千人以上,应该不成问题。 听完白乙丙的话,孟明视的心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人家拥有六千以上的守军,自己只带了一万兵马,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诸位都说说,我们该何去何从?”孟明视的问话已经不是要不要继续打仗了,而是问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实际上就等于是在问诸位,我们要不要撤兵了。 但是大军都已经带到了这里,仗都没打就直接撤回去,放着是谁都会赶到难堪。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仗还没打就带兵撤回去了,那个带兵的都不愿意。 “将军,既然郑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军事计划,剩下的就只有强攻了。”西乞术气呼呼的说道。 强攻? 孟明视很是不满的望了一眼西乞术,心想这哪里是一个将军要说的话,连一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在攻城设备很不完善的春秋时期,一般情况下要想攻取城池,至少要带守军五倍以上的兵力方可成事。 现在人家郑国有五六千的守军,秦国没有三两万将士怎么能够拿下新郑呢? “人家有五六千的守军,我们只有一万将士,怎么能够拿下新郑?”孟明视很不客气的说道:“既然消息已经泄露,我可不想让着上万的将士去白白送死。” 做出这样的决定,还算孟明视有一些军事常识,但你不想让将士们送死,也不能一直待在这荒郊野外啊!时间长了,就算是别人不来进攻你们,军队也会因为缺粮而饿死! “既然不能强攻,而我军的军事计划又已经泄露,这上万的将士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既然孟明视已经否决了西乞术的建议,于是西乞术也气呼呼的回击道。 该怎么办呢? 孟明视的心中十分的清楚,现在的秦军只剩下撤兵这一条路可走了,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说罢了,于是孟明视叹了口气道:“还能怎样,秦国大军只有撤兵这一条路可走了。” “将军,就这么撤了?”一听到孟明视说出撤兵的话来,一些将领就不愿意了,直接问道,“将军,仗还没打,你就直接退兵,回国后,会受到君上处理的。” “处理就处理,行军打仗这么大的事情本就应该完全保密,现在因我用兵不善,造成泄漏军机,本就应该受到处理;再加上一个擅自撤兵,就更是罪不容诛了。回国之后,本将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处理的准备,诸位好自为之吧。”说这话的时候,孟明视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接受处理,甚至于杀头,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谁让他是这次军事计划的主将呢? 诸位将领都是跟着孟明视打仗多年的战友,怎能眼看着孟明视接受处理呢? 于是乎,刚才还跟孟明视赌气的西乞术说道:“一旦君上要处理将军你,我们也跟着一起接受处理,毕竟我也是这次行军的副将,泄露军机,也应该跟着一切接受处理。” 西乞术这样一表态,大家一起跟着说道:“我等都愿意跟着将军接受处理。” 孟明视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大家还是这样的心齐,于是起身安慰道:“诸位也没有必要如此的紧张,事情还没到那样惨。我们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安安全全的把这上万将士带回国。我观察这中原腹地周边强国林立,而我军的行动计划又已经暴露。时间长了,肯定会有变化的,要撤就撤,大家的速度要放快啊!” 大家当然明白孟明视的意思,一旦军事计划泄露,这上万的秦国将士待在这大河之侧的中原腹地,周围可都是饿狼猛虎能安全吗?随便来个军队骚扰一下你,秦军都受不了。 “好,末将这就下去准备伙食,吃完饭后我们就撤兵,越快越好!”西乞术赶紧答道。 “好,你马上去办,其余的将领,各自回到自己的军营之中,整顿兵马,准备撤兵。”孟明视安排道。 “诺---”将领们齐声答应道。 谁知道,刚刚走出营帐的西乞术又进了大帐,“将军,刚才郑国送来的12头怎么办?” 大军都要撤走了,还能留下牛做什么呢?再说了,撤军讲究的是速度,带着牛肯定要影响行军的速度。 孟明视想都没想说道:“都要撤兵了,还留着牛做什么,全部杀了犒劳大军。” “诺---”西乞术领命出了大帐,命令军队杀牛充饥了。 望着自己刚刚还活蹦乱跳的12头牛,瞬间就成了秦军的盘中餐,郑国商人弦高的心都快要碎了。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郑国国君派来慰劳秦军的使者,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贩牛商人。前些天,搭上家底从北方贩了一批牛正准备赶到周王室都城洛邑去赚钱,谁知道在路上竟然遇到了秦军准备进攻郑国这事情,于是乎,编了个了个谎言说自己是郑国国君的使者奉了国君之命前来给秦军送牛,谁知道这么一个连自己都骗不了的谎言竟然骗过了秦军。 现在秦军正在杀牛做饭,准备撤兵了。 秦军是准备撤了,可是弦高的牛怎么办了?难道就这么白白给秦军给吃了? 要知道,那12头牛可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啊!也是他所剩的唯一家底啊!就这么打水漂了。 弦高的心慢慢的滴血。 当然了,心在滴血的同时,他也在思考着下一步挽回损失的策略。 单从献牛这件事就已经能够知道这个牛贩子弦高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爱国的人。 既然是一个聪明人,怎会让自己血本无归呢? 第520章 生死一念间 秦军走了; 牛也没了。 只剩下郑国商人弦高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郑国与周王室交界的荒郊野外默默的想着事情。 现在该何去何从呢? 哎--- 弦高一声叹息,起身向郑国方向而去。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照耀在二月的大地上,暖烘烘的。 弦高一边走,一边想着问题。想着他已经想好了,要前往郑国王宫跟国君说说这事,让国君多做一些准备,万一秦国大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骗局,返过头来进攻郑国怎么办呢? 想到了这里,弦高加快脚步向都城走去。 进城之后,弦高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郑国王宫大门外。 说实话,作为一个商人,弦高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郑国王宫。毕竟你一个小小的商人,地位又不高,没事来王宫做什么呢? “嘿,干什么的?”还没等弦高站稳脚跟,眼尖的王宫侍卫就已经发现了他,立即凶神恶煞般的向着弦高这个牛贩子走过来。 别看弦高在秦军面前表现的很是得体,但是面对自己国家的侍卫他还是有些腿脚发软。 “我,我想,想找国君,有事情要向国君禀报。”见侍卫恶狠狠的走向自己,弦高有些腿软,颤抖着声音说道。 一个商人? 想要找国君? 哼哼--- 这事情说出去,叫人听着怎么那样不可信呢。 “哼哼,你一个商人想找国君,不会是骗子吧。来人啦,先把他抓起来再说。”侍卫们二话没说,抓起弦高就往里走,很明显人家是准备把他殆尽监狱的。 弦高吓坏了,心想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自己的牛给秦**队吃了不说,而且回到自己的国家还让侍卫们给抓到监狱里去,天下哪里还有如此冤枉的事情呢? 于是弦高边走便喊道:“我真的有事情要向国君禀报,秦国的大军已经距离新郑不到二十里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向国君禀报,你们若不让我见国君,误了事情,灭了国家,你们可担当不起。” 啊? 秦国的大军距离新郑不到二十里了? 抓着弦高的侍卫一下子惊呆了,若事情真的像弦高说的那样,他们真的担待不起,于是乎,几个人抓着弦高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不放下他,向国君禀报。”还是侍卫长有主意,立即对手下的侍卫们喊道。 说罢,调转方向带着弦高向国君所住的大殿走去。 郑国王宫。 当郑国国君姬兰听到侍卫的禀报之后,也是惊得长大了嘴巴,“这,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呢?寡人与秦国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发兵进攻我郑国呢?” “君上,我们是与秦国无冤无仇,但是晋公重耳去世,霸主的位置空缺,秦国有称霸之心,总得找点事情吧,于是乎就选择了我郑国作为他们下一步进攻的目标,这在列国之间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听完国君的话,相国乐耳说道。 虽然此时郑国的大臣叔詹等人还活在人世上,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是新国君继位,人家就不再用叔詹等人了,郑公兰上台之后,立即调整人事,重用跟着自己一起在晋国待过的乐耳为相国了。 听完乐耳的话,郑公兰一脸的迷茫,毕竟在郑国继位的时间不久,对于秦国这一招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郑国与你秦国无冤无仇,人家却偏偏要发兵来进攻自己,目的竟然是为了称霸。 “这么说秦国是选准我郑国来作为他们称霸的打击对象了?”郑公兰气呼呼的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反正秦国要想称霸,就必须选准一个国家来作为他们的打击对象,所以就选择了郑国。” “哼---,秦国这个野蛮国家,天下的国家你们多,他们为何偏偏要选择我郑国呢?”郑公兰还是没有想明白,中原的国家那么多,秦国为何就偏偏选择了郑国。 乐耳摇摇头,“这就要问人家秦国了。” 现在郑公兰彻底是没有办法了,“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办呢?” 乐耳想了想,“君上何不将那个名叫弦高的牛贩子叫过来,问一问具体的情况呢?有了具体情况,我们也好采取对策啊!” 哦---,光顾着紧张,竟然把弦高这事情给忘了了,郑公兰立即命人将弦高叫进宫来。 第一次走进王宫,弦高甚是紧张,手掌心早就出了汗,刚一走进王宫的大门就直接跪下了,“小人弦高拜见君上。” “哦,你就是弦高。” “嗯---,小的就是弦高。” “好---,起来吧。”见弦高如此紧张,郑公兰换了口气对他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秦国准备袭击我郑国的呢?” 既然国君问起,于是弦高便把路遇秦军的事情向国君和宰相汇报了一遍。 郑公兰听罢,想了一会道:“这么说你已经把秦**队给骗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郑公兰和宰相乐耳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心想,秦国发兵进攻郑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让一个牛贩子就能够得知的呢?更何况,就你一个贩牛的,又怎么能够把唐唐的秦国大军给哄骗走呢? 从国君和宰相的眼神中,弦高读出了不信任的神色。 也难怪人家不信任,试想一下,就你一个贩牛的,被秦国上万的大军包围,能够活着出来就已经很不错,还又怎能把人家大军给骗走呢? 见弦高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宰相乐耳突然厉声问道:“你莫不是欺骗我们君臣不成?” 欺骗国君? 弦高听罢立即紧张起来,虽然当时还没有欺君之罪这么一说,但是就一个小小的牛贩子来欺骗国君,也是必死无疑。 弦高一听此话,当下子就瘫软在地,心中的那个后悔可就别提了,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打死他也不会来王宫向国君禀报此事。 就当自己的那12头牛给国家做贡献了,做做无名英雄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就算这个时候,你想做无名英雄也晚了。 欺骗国君就是欺骗国家,那可是绝对的死罪。 “大胆的牛贩子,你莫不是想欺骗国君,骗取钱财不成。说---,是不是这样?”乐耳再次质问道。 此时的弦高真的是有口难辩啊! 但是,弦高也是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够表现出胆识的人,稍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一下,随后说道:“君上、相国,小人在向秦国大军送牛的时候,偷偷的听他们说,他们之所以向郑国发兵,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新郑城里有他们的内应在把守北门。如果国君和相国不信任小人的话,可以派人去北门查看一下,如果那里的军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那就足以证明小人所说的全部属实。” 弦高此话一出,郑公兰和宰相乐耳就不能不吃惊了。 新郑北门确实是秦**队在把守,难道他们真的与秦国这次出兵有关联? 郑公兰疑惑的看了一眼宰相乐耳。 “君上派人一查便知真假。”乐耳说道。 “来人,把王宫侍卫长叫过来。”郑公兰吩咐道。 “末将拜见君上。”很快王宫侍卫长来到了宫里。 “侍卫长,寡人要你现在就前往北门查看一下那里的情况,记着一定要注意保密,切不可露出半点差池。查看完之后,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立即向寡人禀报。”郑公兰交代道。 “诺---,末将一定会严守秘密。”说罢,王宫侍卫长立即驾车前往北门查看情况。 侍卫长走后,弦高剩下的就只有漫长的等待了。他知道一旦北门没有任何异常动向,他的这条小命瞬间就没有了。到那时伴随他的名字只剩下胆大妄为和骗子的名号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侍卫长终于回来了。 “情况如何?”侍卫长刚刚走进王宫,郑公兰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君上,情况不妙啊!” 啊? 听到侍卫长的禀报,郑公兰和相国乐耳都极为吃惊,“到底是什么情况,快说。” “末将赶到北门之后,只见驻守在那里的三百多将士都已经上到了城头之上,而且个个都是磨刀霍霍,长戈森森,似乎是要准备大战了。”侍卫长说道。 磨刀霍霍,长戈森森,准备大战? 这一系列的用语足以说明,驻守在北门的将士已经知晓了郑国即将战斗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驻守北门的将士已经提前知道有人准备袭击新郑了,而且他们还要做内应了。 “这么说他们已经知道秦军要来进攻我新郑了?”郑公兰试探着问道。 乐耳微微的点点头,“目前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这么说这个牛贩子说的是真的了?”郑公兰喃喃自语道。 “对,他说的是真的,若不是他用自己的12头牛骗走了秦军,说不定郑国应亡国了。” 郑公兰彻底明白了,这个贩牛人说的都是真的,秦国大军确实要来进攻自己的国家了,而且也就在不久之前,还是这个贩牛人以自己的智慧哄走了即将对郑国发起进攻的秦军,他,他应该是郑国的大功臣啊! “呜呜呜---” “呜呜呜---” 自己的冤屈终于得到伸张了,自己的付出也终于得到承认了,从兴奋到命悬一线,再到现在得以证实,就在这个早晨,牛贩子弦高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那小小的神经早就支撑不住了。 于是乎,这个饱受委屈的牛贩子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 郑公兰和相国乐耳望着这个可怜的小商人,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老夫是错怪你了。”宰相乐耳歉疚地说道。 “呜呜呜,我的12头牛啊!那可是我一家老小的命根子啊,这一下全都搭进去了,让我们一家人今后可怎么生活啊!” 哭着,哭着,这个贩牛的就把自己商人的一面给哭出来了,原来他除了珍惜自己的性命之外,还珍惜自己的生意,12头牛搭进去了,他的生意也就完了。 郑公兰算是明白了,原来弦高不但要国君给自己一个说法,而且还要国君来赔偿他所损失的12头牛。 “好了,你不要哭了,寡人知道你的委屈和损失,现在寡人就赏给你24头牛,再给你在都城赏赐一座大宅子,褒奖你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你看这样如何?” 24头牛,一座大宅子? 一听到国君不但要赔偿自己所损失的牛,还要赏赐给自己一座大宅子,刚才还在哭泣的弦高立即睁大眼睛,“真的?国君真的愿意赔偿我的损失?” “寡人乃是一国之君,说话岂能有假,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 “那小人就谢谢君上,谢谢君上了。”弦高立即跪道在地,连连磕头致谢。 “好了,你先下去吧,寡人还有要事要同相国大人商议。” “诺---”说罢,弦高兴高采烈的跑出了宫门。 弦高走后,郑公兰赶紧向相国乐耳问道:“事已至此,相国以为该当如何?” 既然驻守在北门的秦军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向郑国下手了,作为当事国的郑国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宰相乐耳想了想道:“既然秦国都已经准备向我郑国下手了,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将秦国的守军赶出郑国了。” “赶走?相国大人,秦国都已经准备入侵我郑国了,我们为何就不能将秦国的守军赶尽杀绝呢?寡人的意思是直接将这些驻守在新郑北门的秦**队全部杀掉,永绝后患。”郑公兰怒气冲冲的说道,心想要不是那个名叫弦高的牛贩子在关键时刻挽救了郑国,说不定郑国早就亡国了。 如此对待郑国的敌人,相国竟然说要把他们赶走就行了,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君上万万不可。”听到国君要把驻守在郑国的秦军全部杀掉,相国乐耳赶紧制止道。 “为何?” “君上,当今天下大势未定,晋公重耳去世之后,霸主的位置悬而未决,秦国、齐国、楚国,当然还有晋国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霸主,若我们此时跟秦国把关系搞僵,这万一今后秦国成了天下的霸主,我们郑国还不得遭殃。” 郑公兰愣住了,细想之下,相国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再说了,秦国也不是一无是处,当初他们之所以驻守在这里还不是为了帮助我们郑国,就算是念在他们有恩与我们的份上,君上也不应该对他们赶尽杀绝。” 郑公兰默默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相国乐耳的建议。 第521章 顺道而为 新郑北门。 守将杞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来来回回的在城头上走来走去。 日头都已经老高了,咋还不见秦军的踪影呢? 按照约定,孟明视带领的大军早就应该到了,可是都已经快日上三竿了,还是没有见到一丝半点秦军的消息,杞子能不着急吗? “将军,我们的军队咋还没有过来,不会是出什么状况了吧。”莫要说是将军,就是手下的将士们也着急了。 出什么状况? “咦---”杞子冷吸了一口气,突然之间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秦军万一之间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可该怎么办呢? 虽然是春天,但是杞子头上的汗很快就出来了,他真的很担心啊!就在杞子左右为难之际,手下指着从不远处过来的军队喊道:“将军快看,从王宫方向有队伍过来了。” “啊?”杞子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确实有军队过来了。 “将军,怎么办?”一时之间杞子只觉着头嗡的一下就大了,眼看着郑**队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杞子喊道:“诸位兄弟,操家伙准备战斗。” 在新郑将军的带领下,两千多军队很快赶到了北门,迅速将三百多秦国将士围在了中间。 “你们这是做什么?”杞子定了定神问新郑将军道。 “哼哼,我们做什么?你心里很清楚,赶紧收拾手东西,滚吧---”新郑将军很不客气的对杞子说道。 虽然新郑将军说的很不客气,但杞子却放心了,也明白了,人家只是来赶自己走的,并不是来要他命的,于是杞子故作生气的问道:“我们有何错误,为何要赶我们走?难道你们就不怕秦国追究吗?” “哼---,你还有脸问这话,实话告诉你,你们这些人勾结秦国,图谋我郑国都城,这些事情我们已经查明,现在秦**队得知我郑国已经做好防备,也已经撤走了;我们家国君念你们曾经替郑国守过城池决定不再追究你们的责任,赶紧收拾东西滚吧!” 直到这时,杞子终于知道自己的行动实际上已经被郑国发现,只好低下头,放下武器,收拾东西走人了。 至于自己如此严密的行动计划时如何泄密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收拾完东西,郑**队也并没有为难他们,直接放他们出了北门。 出了门的杞子等人不敢怠慢,加快脚步向西追去,就他们这点人,不敢进离开谁会知道下一步发生什么事情呢?还是赶紧追上孟明视等人之后,再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对策。 谋划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不能就这么完了。 幸好撤军的孟明视走的也不快,当然了,大家如此灰溜溜的往回撤,他们的队伍自然也快不了,没过多久,杞子等人就追上了孟明视的大军。 “孟明视将军稍等,孟明视将军稍等---”远远地看见秦国的大军,杞子命人大声喊道。 此时的孟明视、西乞术等人正垂头丧气的默默赶路,真够丢人啊!这仗还没打就被人家给察觉了,这可真是无脸见秦国父老啊! “将军,有人追上来了。”就在秦军垂头丧气之际,探马过来向孟明视禀报道。 嗯? 有人追上来了? 孟明视疑惑的望着身边的西乞术、白乙丙等人,“这郑国还真是不要命了,我们不消灭他们也就算了,他们还竟然敢追上来,命令大军,停止前进,整顿兵马,准备应战。” “诺---” 秦军立即停止前进,调转方向,准备对付追上来的军队。 ? 就这么点人,一点也不像是追击的郑**队。望着追上来的军队,孟明视等人疑惑的相互看了看。 对面的军队很快就追过来了,确实不是郑国的军队,而是自己人。 “将军,是杞子等队伍。”西乞术对孟明视说道。 “杞子的队伍?哎---”孟明视听罢一声长叹,“我们没能进入新郑,把他们也给害了。”孟明视总算是明白了,没有进攻成功,光想着如何退兵,竟然把守在城里的杞子等人给忘了。 很快杞子带领的三百将士就来到了孟明视身边:“末将杞子拜见孟明视将军。” “哎---,杞子啊!本将无能,把你给害了,还望见谅啊!”还没等杞子说话,孟明视自己先检讨道。 “将军,既然大军都已经开到了新郑城下,为何不发动进攻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杞子不解的问道。 没等孟明视解释,西乞术说道:“不瞒杞子将军,不知怎么的,我们偷袭新郑的消息泄露了,还没等我们的大军向新郑发起进攻,人家郑国就已经知道了消息,不但如此,人家还给秦国的大军送来了12头牛作为犒赏。既然消息已经泄露,这偷袭不就等于失败了吗?我们不撤兵还能怎样呢?” 杞子总算是明白了,刚才郑国的将军说的不错,秦国偷袭的消息人家确实已经知道了;怪不得自己左等右等,等不到秦国的大军,原来是有人把消息给泄露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怎么会泄露消息呢? 虽然杞子怀疑,但是也已经无力回天了,毕竟此时的郑国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要想拿下郑国肯定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既然消息已经泄露,不知诸位下一步将如何?”杞子问道。 “现在还能怎样,只有带兵回国了。”孟明视无奈的说道。 “回国?将军打算回国?”听到孟明视准备回国的消息,杞子甚是吃惊,“一仗未打就回国,难道将军就不怕君上处理吗?” “如此重要的军事行动竟然泄密,我作为主将罪不可恕。本将已经做好了被处理的准备,一切由本将承担,与诸位无关。”孟明视豪气地说道。 杞子听罢笑了笑道:“将军莫要如此悲观,也许事情还没坏到要处理将军的那一步。” 孟明视一听此言,立即打起了精神,“这么说杞子将军有主意了?” “主意不敢谈,只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建议,不知几位将军可否采纳?”说罢,杞子望了一遍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 “有什么好的建议只管说。”孟明视迫不及待的说道。 “将军,由此向北二十里有一个城邦小国名叫滑国,既然我们不能进攻郑国何不拿下这个城邦小国作为补偿呢?”杞子说道,“如此以来,虽然我们没有在伐郑中取得胜利,但是灭掉滑国也总算是有一点效果吧,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灭不了郑国,那就灭掉滑国? 孟明视把杞子的话理了理,总算是明白其中的道理,虽然灭掉滑国起不到称霸的目标,但至少这样的做法使得秦国多少能够挽回一点面子。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如此一来我们出兵一趟总算是做了点事情。”孟明视望着西乞术和白乙丙,“二位以为杞子的建议如何?” “滑国与秦国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们就如此随意的灭掉人家,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白乙丙说道。 “哎---,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都不好好想想,国君派我们出来是做什么的,还不是想打败中原诸国,实现称霸的理想,既然现在我们不能打败郑国,那就拿下滑国,总不能空手而归,丢人现眼吧!”还没等孟明视表态,西乞术就直接否决弟弟白乙丙的话,随后西乞术对孟明视道:“将军,我同意杞子的建议,直接出兵滑国,带兵出来一趟,总得做点什么吗。” 既然兄长都反对自己的建议,白乙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孟明视随后再看了看秦军的其他将领。 “将军,我们都同意出兵滑国。”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既然大家的意见一致。本将决定立即发兵滑国。”孟明视朗声说道。 滑国,这个可怜的小国家哪里会想到在毫觉察的情况下危险已经来临。 第522章 消失的滑国(上) 滑国其实是一个比秦国还要早的国家,由周公的第八个儿子所建立,说来也算是周王室姬姓子孙自己的国家。 现在秦国一帮将领简单的商议之后,就贸然决定发兵进攻这个无辜的姬姓小国,要是让国君知道了,还真不知道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滑国都城费城。 国君滑伯正在欣赏歌舞。 多少年了,滑国由于地处晋国、郑国、卫国、周王室等国家的周边,受够了这些国家的气;平常不打仗日子还算过的去,这一旦打仗,滑国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管是谁胜了或者是败了,都会拉上滑国来垫背或者是出气。胜利的国家要求滑国前去祝贺,大一点还会要求滑国国君参加他们的会盟,顺便敲诈滑国一点东西;这一旦失败呢?那滑国就更遭殃了,人家一定会怪罪滑国没有帮忙,要把失败的责任怪罪到滑国的头上,如此以来,滑伯既是赔情有事道歉。 总之,地处在中原大国的周边,滑国几乎是把周边大国的气都给受完了。 现在,天下的霸主晋公重耳去世,滑伯知道下一场风暴马上就要来到了,不过在风暴还没有真正来临之前,先尽情的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快乐吧。 但在弱肉强食,弱小就意味着灭亡的春秋中期,滑伯的这种想法很显然时太过于理想化了,你想好好享受生活,可是人家那些大国会让你好好享受生活吗? “报---,君上西南方向发现大批军队。”就在滑伯轻歌曼舞声中,内侍的禀报打破了这种宁静。 “什么?西南方向发现大批军队,这是怎么回事?”早就被人欺侮惯了的滑伯吃惊的问道。 按说滑国的西南方向应该是周王室的地盘,这个时候,王室怎么会发兵进攻滑国呢?难道王室还想称霸不成? 滑伯一脸的疑惑,手下的大臣们更是感到吃惊。 “君上,赶紧下令关闭城门,抗击敌人啊!”不管怎么说,敌人来了,总不能开城相迎吧。 “对对对,命令守城将士赶紧关闭城门,关闭城门---。”滑伯连忙吩咐道。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费城城门下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若不赶紧关闭城门,敌人一定会趁机会冲进城来的。 接到国君的命令之后,费城将士立即关闭城门。大门刚刚关上,秦国的大军跟着脚跟就来到了城下。 黑色的衣裳,黑色的肤色,黑色的军旗,黑色的战马;远远望去秦军犹如黑色的乌云一般向着费城压过来。 “啊?这是哪国的军队呢?”很显然,与周边国家打了几十年交道的滑国将士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支队伍,吃惊的互相问道。 你不知道是哪国的军队,我咋就能知道呢? 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一驾马车驶过来了。一个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的将领高声对城上的守军喊道:“城上的守军你们可听好了,我们是秦国的大军,今日前来讨伐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投降,否则城破之日,就是你们灭亡之时。” 啊? 秦国? 多少年了,这还是滑国第一次遇到秦国的军队,大家的惊异之情比刚才更浓了。对于滑国的将士们来说,秦国简直就是一个传说,远隔千山万水,那里的人们个个都有虎狼一样的身躯,整天跟戎狄等野蛮人打交道。 如此遥远的国家和将士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滑国城下。 众将士惊异之余,赶紧向滑伯禀报这里的情况去了。 “启禀君上,秦国大军前来攻城。” “啊?秦国前来攻城,这是怎么回事呢?”探马的禀报声吓坏了滑国君臣,滑国宰相不解的问道。 秦国竟然不远千里来进攻滑国?这事情让谁听着都有些滑稽。 滑伯当然也觉着奇怪了,“滑国与秦国远隔多个国家,他们怎会来袭击我滑国呢?难道我滑国弱小,谁都来踩上一脚吗?” 随后滑伯转眼又一想,“不对啊,就算是秦国想进攻滑国,也没有那么容易啊!中间还隔着晋国、周王室等这么多的国家,秦国即便是要进攻我们,至少要经过这么多的国家,大军路过他们的国家,难道这些国家都不知道吗?” 疑惑确实很多,但这个时候却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人家秦国的大军已经来到了你们滑国城下,而且马上就要对滑国发动进攻,该想想对策了。 “君上,现在不是思考原因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对付城下的秦军吧!”费城守将建议道。 对策? 对,这个时候确实是应该好好想一想对付秦军的办法,滑伯左右扫视了一圈手下的大臣们,“诸位爱卿随寡人上城,去会会这些秦军。” 滑国的费城本来就是一个小城,连新郑的一半都不到,当滑伯带人上到城墙上的时候,秦国的大军已经把费城完全围住。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秦军,滑伯彻底相信了,城下来的确实是秦国的军队,不说别的,单从衣裳和形象上就完全能够看得出来。 “叫你们将军过来---”望了望城下的秦军,滑伯突然对下面喊道。 “君上要做什么?”很显然滑伯的喊声让身边的将士们吃惊了,费城守将不解的问道。 “寡人要当面质问秦国为何要进攻我滑国。”滑伯说道。 都这个时候,滑伯竟然还要当面质问秦军,说出去虽然滑稽,但是对于小小的滑国来说,除了质问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滑国自己人赶到吃惊之外,城下的秦军当然也感到吃惊,但是人家国君既然要找将军说话,还是说给孟明视的好。 “报---,滑国国君请将军说话。”探马来到孟明视跟前禀报道。 “哦?滑伯要找本将说话?”孟明视听罢轻轻的哦了一声说道,随后问周边的杞子等人,“你们说说本将要不要跟这位滑伯说说呢?”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滑伯还真有意思,死到临头了还想跟将军说话,我看就不必了吧。”西乞术哈哈大笑道。 “不不不,本将还是见见的好,毕竟在没有拿下滑国之前,人家还是国君吗?国君召唤,本将岂有不见的道理。”说罢,孟明视驾车向前来到费城之下。 “秦将孟明视见过滑伯。”孟明视拱手对城上的滑伯拜道。 “哼----,你就是孟明视,寡人听说过你的名字。”滑伯指着孟明视道:“寡人且问你,我们滑国与你们秦国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发兵进攻我滑国?” 既然已经来进攻滑国,孟明视自然是想好了对策,“滑伯,滑国确实与秦国无冤无仇,但是天下大势乃是有为者得之。秦国君臣上下一心,统一了关中,随后又实行仁政,百姓安居乐业,为了将秦国的仁政在天下得以实行,故而要一统中原,推行仁政。” 说白了,孟明视这话完全是强盗的逻辑,你秦国实不实行仁政,那是你秦国的事情,与远隔千山万水的滑国有何关系,“放屁,你这完完全全是胡说八道,你们秦国在自己的地盘上爱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滑国何干?但是你们为何偏偏要来欺侮我滑国?”滑伯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哼哼---,滑伯,也许你说的很对,但是今天秦国就进攻你滑国了,而且这一次还要灭了你们,你们又能奈我何?”说罢,孟明视也不再废话,调转车头向秦军的阵营而去。 弱国无外交。 即便是你说赢了又能如何?当下的天下已经变成了弱肉强食的时代,刀枪、兵马、实力、强权乃是地位的象征,就算是说的再好又能如何? 回到秦军阵营的孟明视再也没有个滑国说话的机会,“众将士,滑国就在眼前,进攻---”孟明视拔出佩剑对身后的秦军将士大声喊道。 在孟明视的吼声中,上万秦军将士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向着对面的费城冲了过去。 “弓箭手,射击----”眼看着秦军向费城冲过来,守将立即命令守城的将士进行抵抗。 谁知道秦军冲到半道,却停止了进攻。 “列队---,射击---”快跑到弓箭射程之内的时候,负责攻城的西乞术一声大喝,刚刚还在冲击的秦军立即停止前进,取下身上的弓箭,对准了费城上的守军开始射击。 很显然秦军的弓箭的力量和射程要比滑国守军弓箭的力量要大得多,射程也要远得多,雨点的般的箭簇射的费城守军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注意隐藏---”费城守军见状赶紧命令守军隐藏起来。 隐藏? 秦军要的就是你们隐藏起来。 其实这才是秦军的真正目的,趁着滑国守军躲藏的档口,一部分秦军已经偷偷的来到了费城脚下。 “上---” 西乞术一声令下,攻城的秦军将士拿出身上的抓钩“嗖嗖” 的抛向城头。拽了拽,确信抓稳了之后,西乞术带领的秦军快速向城头爬去。 “秦人冲上来了---”一眼没注意,就看见秦**队爬上了城头,守城的将士大声喊道。 啊?秦军冲上来了。 费城守军愣住了,也被秦军这种攻城的速度给惊住了,发愣之际,秦军将士在西乞术的带领下源源不断的爬上了费城城头。 “众将士给我冲,杀掉城上的秦军---”费城守将反应过来立即大声喊道,随后带领将士们向西乞术等人冲了过去。 可怜的费城守将虽然也是将军,但是滑国多年的投降政策使得他们这些将军哪里真正打过仗啊,怎能与西乞术这样经常打仗的将领相提并论。 “嚓---”一剑过去,费城守将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523章 消失的滑国(下) “君上,快跑啊,秦军攻上城来了---” 眼看守将被西乞术一剑劈死,费城的守军一下子给慌了,撒腿向着国君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道。 听到守军的喊声,滑国君臣都慌了神,这也太快了吧,还没见到守军与敌人进行攻防战,这秦军似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冲上了城。 “君上,这,这,这该怎么办呢?”滑国大臣们失声的喊道。 “怎么办?寡人岂能知道,你们说说该怎么办?”敌人马上就要冲过来了,滑伯倒是不紧张了,轻飘飘的说道。 秦军越来越近,大臣自知城池将不保,于是便跟着逃跑的将士们纷纷逃窜。 “君上,秦军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也快跑吧。”宰相到底是宰相,跟国君的关系也不一般,临跑前还不忘叫上国君。 滑伯不想跑了,他平静的望着宰相,“你们跑吧,寡人不想走了,继位几十年来,寡人没有一天安心过,现在国家都要忘了,我还要往哪儿跑了,天下哪里还有寡人呆的地方呢?” 快亡国了,滑伯倒是不紧张了,待在城上望着远处的山川河流,一脸的平静。 见国君执意不走,宰相也不走了,“既然君上不愿离开,那臣也不走了,臣陪着君上一起见证滑国的终结。” 西乞术带领的秦军很快就杀了过来。 “将军你看。”冲在前面的秦军士兵看见了滑伯与宰相,转身对西乞术说道。 “哦,这弱不禁风的滑国还真有不怕死的。”说罢,西乞术提着佩剑来到滑伯与宰相跟前;一看此人的打扮,西乞术吃惊的问道:“你是滑伯?” “正是寡人。”滑伯平静的说道。 “滑国已经灭亡了,你为何还不逃走?”面对滑伯平静的表现,西乞术倒是有些不安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滑国乃是寡人的家园所在,我为何要逃走呢?”滑伯轻蔑的说道:“倒是你们这些豺狼应该离开我们的家园。” 听到滑伯的嘲讽,西乞术大怒,挥剑指着滑伯道:“你---,国家都已经灭亡了,你竟然还如此狂妄,看我不杀了你。” “大胆狂徒,竟敢对我家国君不敬,要知道我家国君乃是姬姓子孙,王室子弟;岂能容你等宵小之徒污蔑。”见西乞术要对自己的国君不敬,滑国宰相上前对西乞术怒斥道。 西乞术楞了一下,挥剑直指这滑国宰相,“你是何人,竟敢羞辱本将?” “我乃是滑国的宰相,你等西垂过来的无耻之徒,灭我国家,还敢侮辱我家国君,老夫岂能容你们撒野。”说着滑国宰相张开双手,拦住了西乞术的去路。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老东西还真不要命了。”西乞术见状朗声大笑,在他看来像滑国宰相这样的文弱之人竟然还敢来阻拦秦国大军的脚步,这不等于是在找死吗?西乞术命令道:“来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秦军将士立即上来几个人准备将滑伯和宰相抓获。 就在秦军侍卫正准备上前的一瞬间,滑国宰相一把从侍卫的腰间抽过佩剑,横在了众人的面前,“你们休的过来。”说罢挥舞着佩剑,刺向秦军侍卫。 侍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住了,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西乞术骂了一声,随后向前一步,“嚓---”一声轻轻的佩剑声响过后,滑国宰相摇晃着身子,向后倒去,脖子上“汩汩”的流出血来。 “你们这帮豺狼---”滑伯哭喊着抱起宰相,指着秦军西乞术等人呵斥道:“他乃是一个文人,你们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你,你,你们还是人吗?” 人家毕竟是国君,虽然怒斥西乞术等人,但是秦军也没有办法奈何他。 西乞术上前拱手道:“滑伯,我秦国大军已经攻入都城,请您跟末将走一趟,去见见我们的孟明视将军。” 说罢,两名侍卫上前,不由分说的带着滑伯向城内走去。 此时孟明视带领的秦国大军已经攻克了费城,正带领军队开始装运王宫里的珠宝玉器、粮食衣裳等;除此之外,孟明视还下令将滑国的所有男丁抓获,作为秦国的俘虏;把王宫里的美女、宫女也都带上,作为礼物献给君上。 在秦将看来,秦军有了这些东西,至少可以减轻他们没有拿下郑国的罪过。 眼看着自己的国家被秦人抢夺,滑伯的心都快要碎了;但是事已至此,连自己都成了秦国的俘虏,他又能如何呢? “将军,我把滑伯带来了。”见到孟明视西乞术说道。 “哦,原来是滑伯来了。”孟明视对着滑伯拱手拜道:“秦将孟明视拜见滑伯。” “哼,你等要把寡人怎样?”滑伯哼了一声,很不客气的说道。 “滑伯尽管放心,我等绝对不能把您怎样。我们要带你回秦国,请我家君上来处理。”对于一个国家的国君,孟明视确实是没有权利处置的,需要将滑伯带回秦国请国君来处理。 几百年了,滑国虽然弱小,但还是积攒了不少的东西,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收拾,秦军一下子装了好几百车的东西。 “将军,有了这么多的东西,君上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他也一定不会再计较我们伐郑不力了。”抢到了如此丰盛的东西,杞子高兴的对孟明视说道。 孟明视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国君会不会怪罪他,此时还很难说,毕竟秦国伐郑的目的是为了称霸,而不是抢夺物品和人口;至于抢夺物品吗?乃是强盗的行为,作为一个国家的将军,还真看不上这样的行为。作为大军的主将,孟明视真的高兴不起来。 “将军,是否可以启程了?”装载好物品之后,西乞术过来问道。 孟明视查看完所有的物品,说道:“请秦军一部的何校尉过来。” “诺---” 很快,何校尉就跑了过来,“末将拜见将军。” 孟明视上前对何校尉道:“何校尉,本将知道你足智多谋,打算留下你驻守滑国,你意下如何?” 何校尉抱拳道:“末将愿意。” “好,那本将就留给你一千五百兵马驻守费城;我等走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防范周边敌国的入侵。”孟明视交待道。 “将军请放心,末将一定让滑国永远成为我秦国的土地。”何校尉豪气的说道。 “好---,那我等就先走了,等我回国禀报君上之后,你就是伐滑的第一功臣。”说罢,孟明视带领着大军开始向西而去。 一整春风吹过,凉凉的,滑伯抖了一下身子,有些冷。 回望一眼自己的故土。 “哎---”一声叹息。 在中原存在了近四百年的滑国,在公元前627年这个平静的春天里永远的消失了。 第524章 消灭秦军? 晋国王宫。 晋公重耳刚刚去世,在赵衰等人的扶持下,太子欢顺利继位为晋国国君,晋国实现了顺利交接。 此时,新继位的国君姬欢正在晋公重耳的灵堂前祭拜。 突然死一般寂静的灵堂传来了急促的禀报声。 “君上,南边有消息了。” 随后,执政赵衰、中军将先轸以及栾枝、荀林父等晋国文武大臣走了进来。 “南边有消息了?”晋公欢抬起头望着身边的大臣们,“什么消息?” 先轸道“据我们的探马来报,二月初二,秦国以孟明视为将,西乞术、白乙丙为副将,带领一万大军经过崤山向着东边开了过去。” “路过崤山向东边开去?”听到消息的晋公姬欢有些疑惑,随后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不见秦国派人前来祭奠,原来他们有军事行动了。” 随后,晋公姬欢起身望着身边的大臣:“你们不是说秦国要趁着我晋国大丧的机会向我们晋国发动进攻吗?他们怎么又前往东边呢?” 晋国大丧,秦国迟迟不见派人前来祭奠,这早就引起了晋国的警惕,中军将先轸主张要在周边做好军事部署,以应对秦国的进攻,得到了国君的认可。 于是乎,在先轸的主持下,晋国在自己的边境周边布满了探马,随时观察秦国的动向。 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了效果,秦国果然有行动了。不过不是针对晋国,而是直接带兵路过晋国的崤山之地后向东边进发了。 如此大的军事行动,肯定引起了晋国的关切。 晋公姬欢扫视了一圈群臣,“诸位爱卿都说说,秦国此举目的何在?” 赵衰道:“君上,秦国此举只能说明他们并不想与晋国为敌,但秦国又不忍心就此放弃称霸的机会,所以才会路过崤山出兵东方的国家。” “嗯---,爱卿所说不错,由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秦国既然这样那我晋国该当如何呢?”晋公欢问道。 其实秦晋之间虽说是盟国,但是在两个国家的心目中,始终都没有真心实意的把对方看作是真心的朋友。毕竟两个实力相当国家,要想让一方真心实意的对待另一方,真的很难! “君上,从当下秦国的做法来看,秦国称霸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我们必须做好防范,随时观察秦军的动向,以确定我晋国下一步的行动。”荀林父说道。 “嗯---,爱卿之言甚和寡人之意。”随后,晋公姬欢转过头对先轸道:“那就烦劳爱卿多费些心思,随时注意秦国的动向。” “诺---” 只要用心,总是有效果的。没过几天,晋国就扑捉到了秦军的而消息。 “君上,秦国有消息了---”得知消息的先轸快步来到晋国王宫向晋公欢禀报道。 “有消息了,说说看。” “君上,秦国这次出兵的目的原本打算消灭我们的盟国郑国后,继而达到称霸诸侯的目的。谁知道郑国提前知道了消息,并做好了一切防范,最后,秦军无奈只好顺道消灭了位于晋国南边的滑国。现在秦军正带着从滑国掠夺来的物品准备回国。” 听到消息的晋公姬欢愣愣的望着先轸,“秦国消灭了滑国?这么说秦国的兵马已经驻守在我们晋国的脖子底下下了?以爱卿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君上,臣以为应该在崤山消灭秦军,打击秦国的嚣张气焰。”先轸斩钉截铁的说道。 消灭秦军? 听到先轸的话,晋公欢的嘴巴都长大了,“爱卿是说我们要消灭秦军?这不是摆明了要向秦国宣战吗?寡人刚刚继位,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妥。” 说白了,晋公姬欢刚刚继位,国内的形势还未稳定下来,就贸然向秦国这样的西方大国发动进攻,他确实还有些胆怯。 “君上,这有何难。臣以为如果此时不打击秦国,以后要想再次打击秦国可就难了。” “为何?” “有三个方面的理由,其一,此时的秦国刚刚从滑国抢夺了不少的东西,据说有几百车之多。带着这些东西行军,军队的速度肯定块不到那里去,所以我们很好拦截;其二,秦国从崤山过来,并没有遇到有效的阻击,在秦国的将领们来看,我们晋国不敢把他们怎样,所以在回国的时候,他们肯定还会从崤山回国。君上,崤山可是最好的伏击之地,若秦国要从崤山路过,我们定会一举将其全部消灭。其三最为重要,那就是虽然这次秦国只派了一万兵马袭击郑国,但是这一万兵马都是秦国最精锐的队伍,而且带兵的将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更是当下秦国最厉害的将领,如果我们把这些人一举拿下,那就等于是断了秦国的脊梁,从此以后秦国的实力就会大减,今后秦国要想跟晋国争霸,可就没有实力了。” 听完先轸的话,晋公欢沉默了。 对于秦国这个国家,他从小就心存忌惮,若不趁机把其彻底打压下去,今后必为晋国的大患。 “爱卿所说不错,不过这样大的军事行动,寡人不敢默然决断。需要跟诸位大臣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定。”说罢,晋公姬欢转向内侍道:“来人啦,请赵衰、栾枝、荀林父、胥臣等人速速进宫。” “诺---” 不一会儿,赵衰等人就快步来到了晋国王宫。 “臣等拜见君上。”见到国君,赵衰等人拜道。 “诸位爱卿平身。” 赵衰等人起身后,晋公姬欢问道:“诸位爱卿,秦国消灭滑国的消息,你等可已经知晓?” 赵衰答道:“臣已经知晓。” 晋公点点头,“既然大家已经知晓,那就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君上,秦国消灭滑国这件事,确实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毕竟秦国消灭滑国之后,在我晋国的正南边驻守军队,不管怎么将对于晋国都是很大的威胁。臣以为我们应该跟秦国交涉,让秦国退出滑国,恢复滑国的地位。”荀林父说道。 “若秦国不听呢?”晋公欢问道。 “若秦国不听,我们就请周王室出面,让秦人退出滑国,我们再出兵帮助滑国复国。”胥臣想了想说道。 对于王室的地位以及说话的作用力,晋公欢是知道的,于是摇摇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毕竟秦国是为了称霸而来的,他们怎么说退就退出滑国呢!诸位再想想办法。” 赵衰想了想道:“君上,其实我们完全不必在意秦国的行为。” 赵衰此言一出,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哦---,说来听听。”晋公说道。 “秦国原本是打算出兵郑国实现称霸目的的,既然他们没有达到目的,而且现在又打算撤兵回国,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不就完了吗?至于滑国的事情,其实我们也不用太关切,毕竟秦国在滑国的驻守的一千多兵马,根本就不能给我们晋国造成任何的威胁,诸位只是太过于担心罢了。” 很显然赵衰这话是明摆着要息事宁人的做法。 听完赵衰的话,先轸不答应了,“赵大人的意思,就是我们要对秦国这种行为隐忍了。我想问问赵大人,秦国在没有给晋国打招呼的情况下,擅自带兵经过晋国的土地,消灭晋国的邻国,这种做法合适吗?晋国若再不做出点反应来,下一步秦国要消灭的可就是晋国了。” 本来按照晋国的规定,中军将就是晋国的执政;但是晋公重耳在临死之前偏偏任命上军将赵衰为执政。作为中军将的先轸能高兴吗?于是当赵衰提出对秦国出兵这件事的主张后,先轸当下就发作了。 “那以将军的意见,我们该当如何?”赵衰反问道。 “出兵崤山,消灭秦军。”先轸说出了八个字。 消灭秦军? 先轸的话立即在晋国朝堂引起了轰动,晋国新君刚立,就要对秦国动手,这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更何况此时还在晋国的大丧之间,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吗?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先轸的话音刚落,没等赵衰反击,栾枝立即出面阻止道。 “秦国欺我太甚,难道我们还要隐忍不成?”先轸气呼呼的对栾枝说道。 “君上、诸位大人,臣以为此时我们万万不能与秦国开战。原因有三,一是此时我们正值大丧,不宜与他国动刀兵,以免惊了老国君的灵魂;二是秦国本是西方大国,实力雄厚,就是老国君在世的时候都不敢直接与秦国对抗,更何况此时国君在国内立足未稳呢。一旦此战失败,晋国几十年的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这第三吗,据我的观察,此时的秦国也正处在观察之际,之所以出兵郑国、滑国,而不出兵我们晋国,其目的就在于不想与晋国把关系搞僵,既然秦国都不愿意,我们为何主动挑衅人家呢?” 听完栾枝的话,晋公姬欢刚才还稍稍有些激动的情绪又失落下来。 是啊!就连英明神武的父亲都不敢跟秦国开战,我一个刚刚继位的新君怎么就敢直接与秦国这样的大国开战呢? 这赢了好说,可以继续父亲的霸主之位; 这万一输了呢?难道要再次把晋国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晋公姬欢沉默了,他要好好思考一下眼下的局势。 “君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天我们隐忍了秦国的做法,这今后你可就要一直忍受秦人的欺凌了。”先轸见国君沉默不语再次建议道,“君上,其实秦国并没有诸位所说那样可怕,他们不过是一个西垂小国罢了。若君上给臣两万兵马,臣保证能够在崤山一举消灭秦军。” 先轸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要么一次性打败秦国,从此称霸中原;要么接受秦国的欺凌,从此消身匿迹。 姬欢刚刚继位国君,就面临如此重大的选择,该当何去何从呢? 第525章 崤之战(一)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决定!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晋公姬欢还在继续思考着。 刚刚继位还没几个月时间,就要对秦国发动进攻,消灭路过崤山的秦军。他知道一旦自己做了这个决定,今后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与秦国翻脸,陷入无休无止的战斗之中。 “君上,秦人好战,一旦我们得罪了秦国,晋国将无宁日啊!”栾枝见国君犹豫不定,于是说道。 晋公姬欢抬起头,凝视着栾枝。 是啊!秦国正找着跟人打仗,进而实现称霸的目的,列国都避之不及。而晋国却在此时给了人家这个机会,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君上,秦国已经欺侮到了晋国的家门口,若我们不采取实际行动,今后我们晋国就只有沦为人家秦国的奴仆了。”栾枝说完,先轸也跟着说道。 对啊! 寡人刚刚继位,秦国就发兵消灭自己的邻国;要知道滑国不单单是晋国的邻国,也是晋国坚定的盟国,这不是欺侮人,还是什么呢? 晋公姬欢又转头望着先轸,他知道若这一次自己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今后秦国将更加不把晋国当回事了。 自己猜刚刚继位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今后还怎样当国君呢? “你们先不要说话,让寡人好好思考思考。”晋公姬欢抬起右手,示意大家先不要说话。 大战前的宁静。 此时的晋国大殿真的很安静,很安静。 又过了半个多时臣,晋公姬欢抬起头,扫视了一圈殿内的大臣们,轻声说道:“寡人决定了。”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在场的大臣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决定了? 所有大臣吃惊的望着国君,等待他的决定。 “寡人决定于秦国一战。”晋公姬欢抬高了声音,坚定的说道。 听到国君做出与秦国一战的决定,栾枝急切的说道:“君上,与秦国一战,若胜,将会把晋国引入无休无止的战争深渊之中;若败,晋国几十年的基业将会毁于一旦。君上可要想清楚啊!” “爱卿,寡人知道你一心为国,担心晋国战败之后会影响到寡人的基业。但是你可知道,晋国也是中原大国,既然是大国,就应该有大国的尊严和荣誉,不能忍受别国的欺凌和侮辱。现在秦国屡屡挑战我晋国的底线,今日能够消灭滑国,明日就能够来消灭我晋国。现在若不打击,今后晋国将何谈尊严和荣誉。寡人决定了,就算是战败,晋国也要跟秦国拼上一拼了。”晋公姬欢凝视着群臣说道。 “好---,请君上下令,给臣两万兵马,臣绝对能够拿下孟明视带领的秦军,一战下去,将会决定今后秦晋几十年的格局。”听到国君决定与秦国一战,先轸高兴的说道。 晋公姬欢微微点点头道,“先轸听令,寡人命你为晋军主将,赵衰为副将,帅军两万前往崤山迎敌,务必彻底消灭秦军,生擒孟明视等人。” 先轸、赵衰出列,“末将得令。” 随后,晋公姬欢凝重的说道:“诸位爱卿,现在秦晋已经撕破了脸皮,不管今后形势如何发展,我等都要齐心协力共赴国难。” 虽然已经做出了与秦国一战的准备,但不管对于晋公来说,还是对晋国的群臣来说,此一战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听完国君的话,所有大臣出列道:“我等决定与国君一起,共赴国难,迎接随之而来的所有战斗。” “好了,诸位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晋国大军开往崤山,迎战秦军。” “诺---” 就在所有大臣都准备出门的时候,胥臣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晋公姬欢见状问道。 “先轸将军,赵衰将军,二位请留步。”胥臣叫住了先轸和赵衰,三人停下脚步,来到晋公跟前。 “君上,臣突然想到这么一个问题,我们是否可以一试。”胥臣说道。 “先生请讲。” “近一段时间以来,盘踞在崤山一带的姜戎部落活动甚为猖獗,这次大战,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些不知死活的戎狄人。” 胥臣的话立即引起了先轸的重视,“君上,胥臣先生所说不错,近一段时间以来,姜戎确实活动很是猖獗,如果能够加以利用,确实可以起到不错的效果,至少还能够迷惑秦军,让他们误以为是姜戎在进攻他们。” 晋公姬欢明白胥臣话里的意思,实际上就是想把崤山伏击的罪过嫁祸给姜戎。 话虽这样说,但是到底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可就难说了,毕竟以姜戎的实力根本就没法伏击秦军,于是晋公姬欢道:“先生,虽说这样做能够暂时嫁祸给姜戎,但是事情的真相总归是真相,保藏不住的。最终,消灭秦军的罪过还要我们自己来承担。”晋公姬欢的意思也很明确,反正到最后还要晋国自己来面对秦国,要不要姜戎有什么作用呢? 胥臣笑了笑道:“君上,有没有姜戎,意义可大有不同啊!虽然最后我们还是要直接面对秦国,但如此做法却能够让秦国清楚的知道,除了晋国之外,还有戎狄是他们的敌人。至少可以转移一下秦国的注意力吧!” 这倒是晋公姬欢没有想到的,确实如此做法确实能够让秦国清楚的知道自己所面的的敌人。晋公姬欢听罢,默默的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烦劳先生前往姜戎一趟,多给些财物,请姜戎协同我们晋国一起出兵秦国。” “诺---” 其实要想找到姜戎的盘踞地其实很容易。因为在周王室没有东迁之前,中原地区戎狄与中原人杂居,战争一直就没有断过。可是自从周平王东迁之后,中原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在中原诸国的不断打击下,戎狄不断的向西北迁徙,能够留下来的已经是很少的一部分了。 当然了能够坚持留下来的也是其中比较厉害的一些,不然早就被中原的大国给消灭了。这些年一直与周边的晋国、郑国等国家打交道,姜戎王也认识晋国的一些大臣,对于胥臣这样的晋国名臣,姜戎王更是认识。 按照晋公姬欢的要求,上军佐胥臣带着重金立即前往盘踞在崤山一带的姜戎人,并顺利见到了姜戎王。 “不知胥臣先生此次前来所谓何事?难道晋国要赶我们走了?”姜戎王见到胥臣警惕的问道。 胥臣见状大笑道:“哈哈哈,姜戎王说笑了,你看我一介文人,打又打不了,说又说不成,怎么来消灭姜戎这么强大的队伍呢?我是来给姜戎王说好事的。” 说好事? 姜戎王一听立即就来了精神,“那你就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事?” 胥臣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前些天,秦国孟明视带领的大军从这里经过,不知姜戎王可否知道?” “嗯---,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知这秦国大军从这里经过与我们姜戎有何关系?”在于中原不断的战斗中,姜戎的人马越来越少,最后只好从平原地带,迁徙到了这大山之中。 “关系可大了,姜戎王您还是好好想一想吧。”胥臣虚晃一招不再说话。 戎狄本来就是一帮没有多少头脑的野蛮人,咋能够想得清楚如此复杂的问题,想了好久之后,姜戎王摇摇头,“请先生直言,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关系。” “不知道姜戎王可知道,秦国已经消灭滑国的消息?”胥臣继续神秘地说道。 秦国已经消灭了滑国? 姜戎王睁大眼睛望着胥臣,“这个我们还不知道,这与我们有关系吗?” “有,关系可大了。我知道今年以来,各国加紧了向姜戎的进攻,你们的队伍都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吃饱饭了吧?” 这话一下子刺到了姜戎王的心里,随着中原诸侯国的不断进攻,原本强大的姜戎一点一点的缩小,自从躲进了深山之后,就很少有吃饱饭的时候了,今年以来更是如此。 当胥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戎王当下就难堪不已,“哼---,还不是你们晋国捣的鬼,若不是你们的进攻,我姜戎岂能落到今天的地步?” “现在我打算给你指一条明路,不知你可否愿意?” “说---” “秦国消灭滑国之后,从滑国抢了几百车的物资和女人,这些物资足够你们一年的生活,当然女人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很需要,不知道姜戎王可有兴趣?” 当下的姜戎实在缺少的就是吃的、喝的、用的,当然了还有女人。好久都没有尝过中原女人的味道,莫要说别人就是姜戎王自己都垂涎三尺了。 “说---,秦军将带着这些人从哪里经过?我们要发兵袭击秦军。”稍稍想了一下,姜戎王恶狠狠的说道。 “哼哼---”胥臣冷笑了笑道:“就你们这点兵马,能够袭击上万秦军兵马吗?” “这个?”胥臣一句话说道了姜戎王的痛处,也就是啊,自己所有的兵马加在一起不足三千,怎么袭击秦国的上万兵马呢? 姜戎王想了想道:“就算不能袭击秦军,至少可以抢劫他们的财物和女人吧。” “那一旦秦军追过来,你们岂不是要被消灭?”胥臣吓唬的说道,“到那时,就是这崤山,你们也待不住了吧!” “这个?”姜戎王语塞。 胥臣见状笑道:“姜戎王不必担心,到时候晋国的大军会帮助你们的。据我所知,三日后,秦国的大军将从崤山经过,到时候晋国也将派大军在崤山隘道口伏击秦军,如果大王感兴趣的话,你我一东一西前后夹击秦军如何?” 这样的好事竟然掉了下来,姜戎王岂能不高兴,连连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过抢到东西之后,我们至少要一半的物资和女人。” “这个好说,只要我们两国袭击成功,所有的物资和女人都归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这样最好,再好不过。”姜戎王没有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让他们给碰上了,当即就答应了晋国的要求。 第526章 崤之战(二) 凶险就在眼前。 但是已经转身西行的秦军却一点也不知道,继续带领大军向西而行,路过周王室的领地,就进入了东崤山的地界。 “将军,前面就是崤山,我们还从这里经过吗?”三将之中,白乙丙相对比较谨慎的问道。 ? 孟明视疑惑的望着白乙丙,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幼稚了,“不从崤山经过,我们该从哪里回国呢?难道是从天上飞过去吗?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白乙丙迟疑了一下道:“我有一种担心,总觉着崤山这个地方有些危险。” 危险? 莫要说是白乙丙,就是孟明视自己也感到稍稍有些担心,毕竟父亲在他出兵之前,就曾经提醒过他,要注意崤山的动向;更何况右相蹇叔为了不让他们出兵,竟然用哭师的形式来加以阻止,而且断言崤山将士秦军的败军之地。 既然秦国最有智慧的两个人都说崤山这个地方凶险,作为领军的主将,孟明视能不担心吗? 但是天下之大,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更好的道路可供他们选择了回国了。 孟明视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可是除了崤山,我们再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走了啊!” 往北是晋国的土地,此时的晋国肯定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秦军是绝对不能过的;往南一直走下去将会是楚国的土地,由于秦楚有伐鄀之战,秦军肯定也不敢走。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崤山这一条路可走了。 见孟明视没有了主张,于是白乙丙想了想说道:“将军,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将军可否愿意接受?” “说说看。” “我军能不能由此向南,经过周王室的领地之后,再向西翻过伏牛山,就能够到达鄀地,到哪里可就是我们秦国的地方了,我们也就安全了。”白乙丙建议道。 先向南,再向西,翻过伏牛山,进入鄀地,再向北越过秦岭,才能够回到秦国的镐京。 这一路过去,不知道要远多少里路。 “这是什么主意?照你这样下去,年底前能不能回国都很难说,更何况我们还带着这么多的珠宝玉器、女人财物,三番五次的翻山越岭,等不到回国就全洒在地上了。不行,不行。”白乙丙的这个建议确实是远了不少的路,没等孟明视表态,自己的兄长西乞术就先反对了。当然了西乞术所说的年底前到达时有些夸张了。 “路虽然是远了点,但是却非常安全;如果我们执意要走崤山,万一遭到伏击怎么办?到那时可就是全军覆灭了。”白乙丙也而很不服气的说道。 全军覆灭,又是全军覆没。 孟明视一听这话当下就有些火了,气呼呼的说道:“全军覆没?本将怎么就不知道我们秦军怎么会全军覆没。再说了本将打了几十年的仗,何时全军覆没过?” “将军,我父亲曾经说过,一旦我军执意路过崤山,必会遭到晋军的伏击,我们不得不防啊!”白乙丙搬出父亲来说事。 蹇叔毕竟是孟明视的长辈,听完白乙丙的话,孟明视也不好再反驳什么。 孟明视不说话了,但是坚持要从崤山回国的西乞术就不能不说了,“你少拿父亲说事,父亲已经老了,早就没有胆量了,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伏兵?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晋国来了,我们还怕他们吗?他们晋国还以为自己还是当初晋公重耳时候的晋国吗?要知道现在重耳都已经死了,晋国也该衰落了,他们已经时过境迁,不同往昔了。再说了,晋公姬欢一个黄毛小儿哪里有胆量敢进攻我秦国?” 听着西乞术这大咧咧的话,白乙丙气的呼呼的喘着粗气,“你,你,你竟然敢污蔑父亲,还算是人吗?要是真的遭到了伏击,我看你将如何面对他老人家?” “哼---,哪里会有伏击,我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要是真的遭到了伏击,我将以死谢罪。”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白乙丙怒气冲冲的指着兄长说道。 好端端的建议竟然成了兄弟二人的争吵,孟明视见状安慰道:“好了,你们二人就不要争执了,本将决定继续走崤山回国。当然白乙丙将军的话我们也不能不重视,为了安全起见,本将决定多派几路探马巡查,在确信安全的情况下再通过,你们看这样如何?” 若按照白乙丙的建议,秦军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到秦国,而且一路过去翻山越岭肯定要损兵折将,那样下去,从滑国抢过来的物资到不了秦国说不定早就消耗殆尽了。 左思右想之后,主将孟明视还是做出了继续从崤山回国的决定。 既然主将已经做出决定,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继续沿着崤山向西而行,按照孟明视的要求,不断的派出探马禀报路上的情况。 “报---,将军,前面十里之内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好,继续前进。” 继续向前走了十多里地,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又继续向前走了几十里地之后,秦军完全进入了东崤山地界,这里的地形也越来越复杂,探马来回禀报情况的时间也越拉越长。 毕竟,大军在山下行动,探马要爬到山上去查看情况,来回一次肯定要费不少的功夫,禀报起来也就费事多了。 此时已经是正午,大军已经走出了几十里地,还没有见到探马来禀报前面的路况,众将不免担心起来。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见到探马来禀报情况,将军怎么办?”手下的副将向孟明视问道。 探马已经派出去了,人家没有回来,孟明视又能怎么办呢?而且不远处就是崤山最为凶险的隘道口了,秦国大军该何去何从呢? “诸位先等等,有了消息之后,我们再前进不迟。”在没有确信消息的情况下,孟明视也不敢贸然行动,于是让大军先在隘道口前休息。 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吃罢午饭还是没有等到探马回来禀报情况。 “将军,隘道口两边的探马都派出去几波了,咋还没一点消息呢?”性急的西乞术早就等不住了,上前问孟明视道。 其实孟明视的心里也着急啊! 迟迟不见探马的身影,继续等下去,天可就要黑了。一旦天黑,大军再要想度过隘道口就更难了。一旦赶在天黑之前出不了隘道口,秦国大军可就要在山里过夜了。山里过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还带着许多的俘虏呢? “将军,实在等不到探马过来,我们就不等了,直接通过隘道口吧,过来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事情,这回去的时候能有多大的事呢?继续等下去,天可就要黑了,一旦天黑我们的大军真的就危险了。”又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臣,西乞术气呼呼的对孟明视说道。 “这个?”孟明视疑惑的望着西乞术,又转身望着白乙丙只见白乙丙一脸的平静。 见此情景,孟明视无奈的叹了口气,“再等等吧,说不定等会就有消息。” “哎---”西乞术一声叹息,狠狠的跺了一脚,“这算是什么事情吗?堂堂的秦国大军竟然被莫须有的敌军吓得不敢前进,太窝囊了。” 说罢,西乞术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车驾前。 “将军,探马回来了。”就在众人都憋着气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将士高声喊道。 啊? 终于有回音了。 孟明视高兴的站起身,直视着探马来到自己跟前,迫不及待的问道:“情况如何?” 这个探马是秦军派往隘道口南边山上查看情况的,好不容易从山上爬下来,浑身上下沾满了荆棘,见到孟明视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沿着隘道口一路过去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我早就说了,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敌人,现在怎么会有敌人出现呢?”西乞术听罢很不客气的说道,说罢气呼呼的望了一眼白乙丙。 本来关系挺好的兄弟二人,竟然因为此事闹得跟敌人一般,不能不令人赶到惋惜。 “没有发现敌人?好啊!”孟明视听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命令道:“命令大军火速通过隘道口。” 大军早就等的不耐烦,一听到孟明视的命令,立即就开始准备行动了,传令官迅速把孟明视的将令穿了下去:“都赶紧起来,火速通过隘道口---” “将军有令,火速通过隘道口---” “且慢---” 就在大军准备西行的时候,白乙丙再次叫住了大军。都已经驾车走了几步的孟明视扭过头吃惊的望着白乙丙,“你还有何事?” “将军,我总觉着这事情有些不对,为何我们派往隘道口南边的探马回来了,而北边的探马却始终没有回音呢,你难道不觉着这里面有问题吗?”白乙丙问道。 “北边的探马迟迟不回来,我也觉着有些疑惑,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继续等下去了,难道你非要让大军在这里等到天黑吗?一旦天黑就算没有敌人伏击,我们自己都会被这山里的野兽吃掉的。”孟明视很不耐烦的对白乙丙说道。 都已经是午后了,莫要说是继续等下去,就是大军快速前进,等到出了隘道口,走进西崤山也就天黑了。 时不我待啊! 白乙丙无奈的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跟着大军向隘道口走去。 第527章 崤之战(三) 隘道口是连接东西崤山的毕竟之路。 长约十里,北高南低,宽窄不一,最宽处大约二三十丈,最最窄处不足三丈。 夏日的阳光照在隘道口北面的山坡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此时,派往北边查看情况的秦军探马还在卖力的向上攀援着,每向上爬出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从早上一直爬到中午,探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北边的山梁。 “哎呀---,累死了,累死人了。”爬上山梁的秦军探马喘着粗气连声说道。 说罢,探马一屁股坐在山顶上准备稍稍歇息一下,再打算继续向前探路。 “唰---” 就在探马低头喘息之机,一把长剑顶在了他的脑门前,“少说话,跟我过来。”一名身着晋军服饰的侍卫,凶神恶煞般的对他说道,他的身边还站在几名晋军将士。 “啊?” 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用剑顶在了脑门前,探马早就吓得没了魂魄,直愣愣的望着晋军侍卫。但探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稍稍紧张之后,便平息了心中的惶恐,“这位军爷,您认错人了吧。我可是山里的山民,别吓唬小民好不好?” “山民?哼哼---”晋军侍卫一声冷笑,“少废话,跟我走。” 探马无奈,只好跟着晋军侍卫来到不远处的晋军阵营处,这里正是晋国中军将先轸的大营。 “禀报将军,我们抓到了一个秦军探马。”见到先轸,晋军将士禀报道。 先轸挥挥手,示意将士放开秦军探马,随后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秦军探马跟前,“说---,秦军现在什么位置?” “这位军爷,我只是一个山民,真不知道秦军在什么地方?”探马装作不认识先轸,继续抵赖道。 “哼哼,看来秦军中还真有不怕死的,来人啦,拉下去砍了。”先轸也不跟秦军探马废话,直接命令把秦军探马杀了。 中军司马见状上前对先轸问道:“将军难道不想从他的嘴里挖出点消息吗?” “不必了,他来了本身就是消息;你想想,既然秦军的探马来了,这就充分说明秦军已经距离我们不远了。”先轸自信的说道。 “将军的意思?”司马不明白的问道。 先轸望了一眼中军司马,“按照秦军的约定,每隔十里就要派出一波探马前去打探消息。既然这个探马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就说明秦军在距离这里不到十里的地方。”随后先轸望望天,“你看看此时已经是午后,虽然秦军在距离这里不足十里的地方,但是时间不等人,为了不耽搁行军,说不定此时秦国的大军已经开始向隘道口进军了。” 听完先轸的分析,秦军的探马嘴都长大了,原本还准备做一番抵赖,让晋军迷失方向,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口供,很清楚的分析出了秦军的动向。 望着探马吃惊的表情,先轸稍稍有些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说说,本将分析还有些道理吧。” “我呸---,你们晋国竟敢招惹我秦国大军,难道就不怕惹怒秦国,就不怕两国从此兵戎相见吗?”自知已经不能活了,探马也就豁出去了,对先轸厉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个小小的探马竟然敢质问本将,还算是有些胆量。不过,既然你已经问起了,那本将就实话告诉你,今日之事全是你们秦国自大所致,若不是你们秦国擅自出兵消灭我们的邻国滑国,我晋国怎会在这里设兵伏击。若从此两国兵戎相见,那也是秦国自讨苦吃。晋国难道还真怕了你们秦国不成。不过今后秦晋两国大战的场景,你是看不到了。”说罢,先轸挥挥手,示意手下将探马拉出去砍了。 杀了秦军探马之后,晋国中军将先轸对中军司马道:“秦军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你这就差人过去通知赵衰大人,命他帅军在隘道口南边设伏。” “诺---” 中军司马走后,先轸也开始派兵布阵,同时命令大军在隘道口最窄处,设下滚木、树枝、石块等等堵住了去路。 崤山隘道口。 此时的秦国大军已经进入山谷一多半的路程了。一路过来,秦军并没有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这让孟明视等将领多少有些窃喜。 “西乞术将军,你说的不错啊,这一路过来并没有出现什么伏兵啊!看来当初我们是多心了。以这样的行军速度下去,天黑之前说不定我们能够走出西崤山。”路上,孟明视高兴的西乞术说道。 “是啊,我不是说过吗,晋国早就不是当年重耳在世时候的那个晋国了,现在的晋国国君姬欢乃是一个娃娃,没有经过任何大场面,对于战争更是一窍不通,哪里有胆量跟我们秦国抗衡呢。”西乞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大,故意让白乙丙等人听到。 不远处的白乙丙知道这是兄长故意在说给他听,但是处事相对谨慎的白乙丙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说法就放松了警惕。他一边听着兄长对自己的挖苦,一边警惕的望着隘道口两边的山崖。两边的山势跟来的时候没有两样,午后的阳光照耀在山崖之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但白乙丙一直眯着眼谨慎的望着两边的山势,一刻也没有放松。 突然,一个头顶插着野鸡毛的戎狄男人从左侧的山崖边跳出来,快速出现在了秦军面前,稍稍迟疑一下之后,便蹦蹦跳跳的向着秦军走过来,边走边发出野兽般的怪叫声。 “哦哦哦----” “哇哇哇----” “吼吼吼----” 无聊的行军途中,突然之间出现这么一个令人发笑的人物,走在前面的秦军将士都笑了。 头插鸡毛的戎狄一步步距离秦军越来越近,孟明视谨慎的望着来人,“你是何人,竟敢阻难我秦国大军的去路。” “嗷嗷嗷----” 头插鸡毛的戎狄人并不回答,而是引起脖子对着两边山崖高声叫到。 众将士吃惊的望着这个戎狄人的怪样,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人怪了,青天白日的在这儿乱叫,难道是中邪了不成?” “哈哈哈,你们快看这家伙的怪样,哈哈哈,哈哈哈---” 秦军将士们高兴的望着这个戎狄人的样子,竟然忘记了赶路。 “将军快看---”就在众将士看戎狄人的怪样之时,白乙丙惊慌的指着山上给孟明视说道。 孟明视抬头一看,我的妈呀,不知道什么时候,隘道口两边的山上,头戴野鸡毛,****着上身,披头散发的戎狄将士站满了两岸。 “他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孟明视这下也惊慌了,吃惊的问白乙丙道。 白乙丙仔细望着这些戎狄人说道:“此地过去是姜戎的地盘,这些人应该是姜戎人,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末将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 孟明视听到姜戎人是有备而来,当下就有些慌张,“你为何这么说?” “因为山下这个家伙是专门来刺探我们情况的姜戎探子,刚才的叫声就是他在向山上的大队人马发出了暗号,吸引敌人来袭击我们。”白乙丙指着前面的姜戎探子说道。 探子? 面前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竟然是戎狄的探子? “来人啦,把这个怪东西给我斩杀---”孟明视怒从心起,立即下令军队斩杀面前这个姜戎的探子。 “诺---” 身边的侍卫得令,拔出佩剑冲向眼前的姜戎探子。 “嗷---”姜戎探马也不恋战,一声嚎叫之后,快速的向北边的山崖跑过去,来到山崖跟前之后,姜戎探马一纵身顺手抓住山边的藤条,犹如猿猴一般快速向山上爬去,身形灵敏,速度快捷,还没几下就爬到了半山腰。 “将军怎么办?”追到山边的侍卫当下就傻了眼。 “怎么办,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乱箭射死他啊!”孟明视愤怒的说道。 “诺---” 得到命令的秦军将士赶紧拿出弓箭对准姜戎探马射过去。无奈这个探子确实是很有一套的,左躲右闪,躲过秦军的射击后,继续快速向山上爬去。 “孟明视将军,莫要恋战,赶紧带领大军出山。”见孟明视跟姜戎的探子耗上了劲,白乙丙驾车向前赶紧劝道。 听到白乙丙的劝告,孟明视立即意识到了危险,这个地方出现了姜戎的伏兵,谁敢担保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伏兵呢?于是下令大军沿着隘道口快速向前奔去。 知道有伏兵之后,山下的秦军奔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快就跑出了好几里地,不过前面的路却越跑越狭窄,原本几队人马的大军只好变成一队人马向前推进。 “将军,大事不好了,前面有人用滚木、树枝、石块挡住了去路。”走在前面的军队喊道。 啊? 孟明视听罢,心中大惊,他知道这一次绝对是有人有意为之,秦军遭遇伏击已经是在所难免。 第528章 崤之战(四) “嗷嗷嗷----” 眼看着山下的秦军向西奔去,姜戎王一声大叫,带领军队冲下山崖开始追击秦军。 前有滚木堵住了去路,后有追兵一步步逼近,孟明视知道这一次敌人的伏击已经是在所难免。 “众将士,赶紧搬走滚木。” “将军有令赶紧搬走滚木,快速逃离山谷---” 虽然所有的秦军都知道要搬走前面的挡路的东西,但是此处正是隘道口最为狭窄的地方,秦军人手虽多却用不上。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急促的箭簇之后,冲在前面搬东西的秦军将士悉数被射死在滚木石块之上。 啊? 这是怎么回事? 秦军将士被这一阵急促的箭簇给吓坏了,连忙向后躲去,退了几步,这才睁大眼睛向两边的山崖望去。 “孟明视,你还认得老夫吗?” 山崖之上,晋国中军将先轸指着山下孟明视的车驾厉声问道。 孟明视睁大眼睛吃惊的向山上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隘道口两边的山崖之上,晋国的数万大军已经把这里围的是严严实实,每个晋军都拿着弓箭,一脸杀气的对准了下面的秦军。 前有滚木石块挡住了去路,两边又有晋国的大军围堵,身后还有姜戎的奇兵追击,秦国还有生机吗? 孟明视心中那个苦啊!真的是没法说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当初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的英明,蹇叔的执着又是多么的重要,自己又是多么愚蠢。 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晚了,这一万多秦军彻底是完了。 孟明视只觉着头痛的难受,他扶着剑,硬生生的把身体挺直在战车上,“先轸,我秦国大军与你晋国无冤无仇,为何要在这里伏击我等?” “无冤无仇?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可就没有道理了!既然你说秦晋之间无冤无仇,那我问你,按照秦晋两国的盟约规定,我国国君去世,中原诸国多数由国君自己亲自来晋国吊唁,唯独你们秦国为何不派人前来吊唁?现在你们的大军路过我晋国领地,为何不给晋国打招呼?还有你们趁着晋国大丧之际,消灭晋国的邻国盟国,又出自什么样的心思?”先轸指着孟明视怒声质问道。 孟明视自知理亏,也没法解释先轸的质问,于是直接问道:“就算是这些都是真的,你们晋国又想如何?难道还敢灭了秦军不成?” “哼哼,这一次你算是说对了,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出面就是为了消灭秦军而来。”先轸也不隐瞒,对孟明视直接说道。 一听说人家是准备来消灭自己的,孟明视也怒了,指着山上的先轸道:“你敢?消灭了秦军,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后果我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今后秦晋发生大战吗?既然你秦国要挑起战争,那我们晋国迎战就是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轸很是不屑的说道。 既然人家把什么都想好了,孟明视还能如何呢?于是长戈一挥,对众将士喊道:“众将士,打开盾牌,快速通过隘道口。” “哼哼,想跑?没那么容易---”先轸一声冷笑,右手一挥,“放箭---” 瞬间,隘道口两边的山上箭簇犹如雨点般射了下来,虽然秦军将士有盾牌作为掩护,但是狭窄的山谷中,还是有不少的将士被射死了。眼看着兄弟们被射死,其他的将士着急了,胡乱逃窜起来。 一时间山谷里的秦军出了被射死之外,还有许多人在踩踏中丧生了。 望着山下胡乱窜的秦军将士,山上的晋军一边射击,一边大笑。 半个多时辰的射击之后,山上的晋军停止了射击,他们要看一看山下的反应。 反正这一场猫鼠游戏,杀与不杀全在晋军的心情。 山下的秦军感觉到山上的射击停止之后,赶紧加快脚步向西边的山口跑去,谁知道刚刚跑到山口处,又是一阵急促的箭簇射了下来。 啊--- 啊--- 啊--- 跑在前面的秦军将士很快被射死了一大片。 人家这本身就是在戏耍山下的秦军,你不跑,我不射击,一旦秦军逃跑,山上的晋军再开始射击。拿山下的活人作为游戏的靶子,晋军还是很乐意这么做的。 有几个聪明的秦军将士顶着盾牌,沿着滚木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他们以为只要爬过了晋军阻挡的滚木石块就有机会逃脱,但是他们错了,晋军不但在两边设了伏兵,而且还在西边的路口设了几千兵马,专门等待逃脱出来的秦军将士;出去一个被人家杀死一个,没有一个能够得以生还。 “该死的先轸,你这是在戏耍我秦军不成?”孟明视气的牙根痒痒,随后自己驾车向西边冲过去。 山上的晋军并不射击孟明视,任由他疯狂的向西扑过去。等到他的车驾来到山口时,这才发现,原本堆积在那里的滚木、石块、树枝等,一点也没有减少,而且更多了一些秦军将士的尸体,出口彻底是被堵死了。 “啊---” 孟明视大叫一声,一头从战车上跌落下来。 “将军---”看到孟明视从战车上跌下,身边的西乞术跳下战车,冲过去将地上的孟明视抱了起来,绝望的望着山谷中的秦军。 死又死不了,出又出不去,堵在隘道口里面的秦军将士真的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将军,我军身后发现大批姜戎军队,正在屠杀我军将士,抢走了几十车的物资。”就在此时更大的灾难来临了,探马冲过来向他禀报道。 “哎---”孟明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着西乞术一声长叹,“西乞术将军,本将不行了,你过去看看吧。” “诺---”西乞术哽咽着答应道,随后调转车头过去准备过去查看情况。 “驾驾---”西乞术狠狠的对准辕马抽了几鞭子,辕马一声长鸣,仰起头向大军后方冲过去,没走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小小的山谷里挤满了上万的秦军将士还有冲进来的姜戎战士,西乞术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精力。 “都闪开,闪开---”西乞术大怒对着面前的秦军将士大喊道。 虽然他的嗓子都快要喊哑了,但是秦军的将士们该往哪里挪开位置呢?上面有晋军射击,后面有姜戎武士追杀,两边又是高山阻隔,堆积在隘道口山谷的秦军将士又急又怕,拥挤在一起一动都不敢动。 单飘就意味着死亡,谁都怕当这个出头鸟啊! 西乞术又急又气的大喊着,但要想从队伍前面赶到队伍的后面去查看情况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大一会儿过去,他几乎没有挪动几步。 现在他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执意而为,坚持让大军从崤山通过,害的大军困在这小小的山谷之中等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西乞术急的头上直冒汗,就在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姜戎的怪叫声,在这稀奇古怪的怪叫声中,不断有秦军将士被杀时的惨叫声,还有女人被抢走时的哭喊声。 “哎---,一将无能害死千军啦!我是秦军的罪人,秦国的罪人啦---”西乞术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了,折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赶过去与姜戎对抗,只好跳下车跺着脚连声叹息。 其实就是他赶到了大军的后方也不起多大作用,毕竟在这小小的山谷之中,他也没法驾车与敌军展开战斗。 “噢噢噢噢----” “哇哇哇哇----” “吼吼吼----” 姜戎勇士们一边抢劫着秦军从滑国待回来的物资,一边怪叫着挥刀冲向四散逃窜的秦军将士,“嚓---”一刀过去,没有跑远的秦军将士便被敌人砍下头来。 “哦----”砍下秦军的头颅之后,姜戎勇士一声怪叫,纵马踩在秦军将士的尸体上。 “哈哈哈---” “哈哈哈---” “看来这秦军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神奇吗?”姜戎王骑在马上,站立在隘道口东段的出口上,望着一车又一车的物资和女人从山谷里拉出来,他的心中早就乐得开了花。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心。有了这些物资女人,这个冬天他和他的勇士们再也不愁吃喝,更不愁没有女人供他们玩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这一次晋国还真没有食言,还真给咱们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姜戎王跟身边的左大将说道。 “嗯---,大王说的不错,既然人家给了咱们这么多的好处,我们也不能不拿了东西就走人啊!”左大将说道。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把里面的物资和女人抢完之后,再帮助晋军守住这个出口,等晋军把里面的秦军全部杀光之后,我们再离开不迟。” 听完左大将的话,姜戎王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知恩图报,替人家晋国守住出口。” 其实戎狄人并不贪婪,也不野蛮,他们始终保持着一种朴素的报恩意识。 第529章 崤之战(五) 山谷里。 晋军第一场射击之后,秦军将士已经死伤了三成以上,尸体大多堆积在靠近西边出口的地方。 此时天已近黄昏,借着黄昏的夕阳,晋军主将先轸对山下的孟明视等秦国将领喊道:“孟明视,我知道你也是秦军有名的将领,只可惜,你们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得意忘形,现在你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孟明视愤怒的望着山上的先轸等人,“先轸老狗,你等着,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等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定会等你的,就看你们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先轸仰起头对着夕阳下的崤山哈哈大笑。他实在是太开心,从军大半辈子来,这一仗是他打的最完美的一仗,他真心高兴啊! 笑完之后,先轸手一挥,示意晋军继续向山下喊话。 晋军的其他将士们开始对下面的秦军大声喊道:“秦军的将士们,你们的将领无能,连累了你们,把你们带入了死亡的边沿。我家将军说了如果你们愿意投降,晋国可以给你们留一条活路。秦国的将士们,你妹可听好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赶紧顺着绳索上来,否则,过了这个时间,你们就只有等死了。” 随后晋军从山上抛下了绳索。 望着晋军给出的最后机会,剩下的秦军将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家都等别人走出第一步来。 确实,山谷里的秦军将士已经被晋军射死了三成以上,身后负责押运物资的秦军将士大多也被姜戎杀死,剩下的秦军确实是没有出路了。 也许晋国给出的这个机会是他们最后能够活着出去的机会了? 山谷里的秦军该怎么办呢? 孟明视挣扎着站起身,他知道此时的军心已经不稳,稍稍有所松动,剩下的秦军将士就会投降,别人投降可以,但是作为主将的他是万万不能投降的。 他已经做好了宁可战死决不投降的准备。 就在秦军将士迟疑之际,只听见孟明视大喝一声:“众将士,本将已经做好誓死一战的准备,现在你们跟着本将一起冲出去---” 随即孟明视手持长戈,带着身边的将士们一起向着原路返回过去;还在迟疑的将士们见主将带着身边的侍卫向后冲去,于是便一起跟着他向东边的冲过去。 之所以向原路向东而去,那是孟明视早就想好了的,因为此时秦军的面前是两万多晋军设好的伏击圈,身后是三千多姜戎勇士组织的抢劫队伍。 两害相权取其轻。 刚才躺在地上,孟明视已经权衡过了,如果一路向前死拼,前面的数万晋军一定会把所剩的秦军全部消灭,但如果后退的话,身后的几千姜戎将士未必是秦军的对手。 于是乎,孟明视拿定主意之后,坚强的站起身决定带领剩下的秦军准备从原路冲出山谷。如果能够成功的话,就按照路上白乙丙的计划,继续向南过了伏牛山之后,就够进入秦国的占领的鄀地,等到了鄀地,秦军也就安全了。 虽然他想的很美,但能否成功可就要看晋国给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眼看着数千秦军疯一般从山谷里冲了出来,驻守在山口的姜戎将士当下就有些着急了,毕竟他们原本不多的军队已经派出了一千多将士押运着抢过来的物资向他们的大本营而去,留在隘道口的姜戎将士已经不足两千人了。 用这些人来对付四五千的秦军,姜戎还是有些吃力。 “左大将,你看见没有,山谷里的秦军向我们这边奔过来了?”眼看着刚才还拼死向前冲的秦军,突然之间掉头向这边冲过来,姜戎王有些焦急的跟左大将说道。 如此多的秦军突然之间向后冲来,左大将也焦急的左右来回望着,突然他露出了笑容,“大王不必担心,您看--,山上的晋军开始行动了。” 姜戎王抬头一看,新也跟着放下来了。 其实他们完全不用着急,因为山上的晋国将士一刻也没有放松对秦军的监视。 “将军你看,山下秦军根本就不打算投降,他们向后退去了。”看到山下的秦军突然向后奔去,中军司马赶紧向先轸禀报道。 “哼哼,想跑?没那么容易,命令将士们放火烧死他们---”先轸恶狠狠的命令道,随后先轸冷冷的说道:“既然秦军不愿意投降,那就只有全部消灭他们了。” “诺---” 这一次,秦军彻底失去了最后生存的机会,在先轸的指挥下,数万晋军把早就准备好的箭簇、火把、石块等等一起向山下抛了下去。 “呼呼---” “呼呼---” 风借火势,呼呼的向山下的秦军扑了过去,此时已经是春夏交替之际,天气本就十分的干燥,着了火的秦军将士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一个的火球。 “啊---” “啊---” “啊---”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响彻在这条不足十里的小山谷里。 这里原本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此刻却变成了火的海洋; 这里原本是一条狭长的山谷,此刻却变成了死亡的屠宰场;这里原本是连接东西崤山的通道,此刻却变成了连接人间与地狱的桥梁。 燃烧一直从午后持续到深夜,深夜来临,山谷里的秦军基本上都死光了。即便是留下来几个活着的将士,此时也是垂死在生与死的生命线上,要么被火烧的面目全非,要么被箭射的遍体鳞伤,还有的就是在别人逃跑的时候压断了腿,撞折了腰。反正孟明视带出来的一万多秦军将士,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晚风吹来,空气里充满了尸体被烧焦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嗷----” “嗷----” “嗷----” 远远地就能够听见狼叫声音,一阵一阵的越来越清晰,它们早就饿坏了,能够闻到如此鲜美的肉香,野狼早就按耐不住了,相互叫喊着向这边本来。 “嘎嘎---” “嘎嘎---” 天空中,是不是传来乌鸦的叫声。这里原本是它们的安乐窝,瞬间却变成死人的坟场,这让那些原本生活安逸的乌鸦甚是不满,不停地在天空嘎嘎的叫着,发泄自身的不满。 一万多秦军将士啊! 就这么说完就完了。 第530章 崤之战(六) 夜已经完全黑尽了。 借着将士们身上还没有完全燃尽的火光,秦军主将孟明视没头没脑的向前奔跑着。虽然在奋力的奔跑,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跑往哪里? 山谷里布满了秦军将士的尸骨,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尸体给撞到,瞬间发出刺鼻的气味。 “咳咳咳---” “咳咳咳---” 孟明视不停地咳嗽着,艰难的迈着步子向前奔去。 山风吹来,一个更加浓烈刺鼻的味道呛得孟明视睁不开眼睛来。他已经很累了,不想跑了。前面不远处的小溪边正好有一块石头,孟明视拄着佩剑,艰难的来到小溪边,一屁股坐在坚硬的石头上。 “咳咳咳” “咳咳咳---” 这里面实在是太呛了,他不能呼吸,不能睁看眼睛,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将军怎么办?”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孟明视扭头一看,借着微弱的火光,原来是西乞术跟了过来。 其实西乞术从一起初就跟着孟明视,无奈战斗中,他的腿也被晋军射中,一瘸一拐实在是走不动,也没法跟上孟明视的脚步,从山谷中一直跟到了小溪边这才赶上了孟明视。 怎么办? 孟明视睁开眼不满的望了一眼他,轻轻的摇摇头,这个时候他还能怎么办呢?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静静的听着时远时近的狼叫声,以及山上时不时传来的喊叫声,孟明视知道那是晋军将士吆喝着要下山来寻找他们。 消灭军队,活捉主将。 这是所有战斗中最高的荣誉,也是战斗最佳的效果,对于晋军来说也不例外。 哗--哗--- 哗--哗--- 小溪中传来哗哗的声音。 “谁?”西乞术警惕的问道。 二人望去,只见一个人从靠近北边的山崖跟前涉水向这边走过来。 “莫要惊慌,我是白乙丙。”来人低声说道。 白乙丙? 他竟然还活着? 孟明视睁大眼睛,借着周边的火光,只见白乙丙浑身是水的从北边过来了。原来大战一开始,白乙丙就知道秦军必死无疑,于是乎趁着晋军停止射击的档口,顶着盾牌紧靠在了晋军的山崖下面。 山崖上杂草丛生,晋军将士从上面根本就发现不了躲藏在下面的白乙丙。 “哎---,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劝阻,才落的今天的下场啊。哎---”见白乙丙活着来到自己身边孟明视长长的叹息道。 “将军,此时不是后悔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如何离开此地,一旦天亮,晋军肯定会发现我们的。”白乙丙说道。 孟明视没有说话,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实在是太累了,一点都走不动了。 见孟明视不说话,站在身边的西乞术上前道,“兄弟,你说吧,我们什么都听你的。”言语中充满了后悔和歉意。 人都死光了,这才知道要听白乙丙的话了,晚了,彻彻底底的晚了。一万多秦军将士已经化做为焦土,即便是没有被烧死的,也早就不能当人用了。 后悔有什么用呢? 孟明视默然的望着白乙丙道:“你说吧,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白乙丙想了想道:“将军,末将以为我们应该寻求机会溜出山谷。”随后白乙丙说道:“我观察这个地方已经接近隘道口的东段,此时守候在谷口外的姜戎将士应该都已经睡得差不多了,不如我沿着山谷的边沿溜到姜戎士兵的身边,每人偷一匹马趁机离开这里。将军,只要离开这个山谷,我们就安全了。” 溜出去? 孟明视、西乞术听的清清楚楚白乙丙说的是溜出去,他没有用突围出去,也没有说是杀出去,而是用了一个所有将军都不齿的字眼“溜出去”。 孟明视听罢立即睁大了眼睛,“你说让本将溜出去,为什么?” “将军小点声,我们的周边布满了晋国和姜戎的将士,不溜出去,难道还要杀出去不成?” 白乙丙的问话让孟明视无地自容,作为带领数万大军的主将,竟然要靠溜着才能突出敌人的包围圈,孟明视真的做不到。 哎---,无地自容,无地自容啊! 孟明视猛地站起身,拿起佩剑对西乞术和白乙丙道:“二位将军,秦国战败,全是本将无能所致,与二位无关,现在本将要以死谢罪,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秦军兄弟。我死后,二位可将所有罪责推到本将头上,不要让朝廷和君上追究你们的责任。” 随后,孟明视寄托着所有希望对二人道:“二位将军,本将死后,秦国复仇的机会就靠二位了。”说罢,孟明视拿起佩剑对准自己的脖子,准备自杀。 “将军,不能啊---”西乞术见状一把上前抓住孟明视的右手,同时白乙丙也狠狠的抓住孟明视的左手,“将军,你乃是秦军的中流砥柱,也是中原有名的将领,我们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你死了,秦国真的就复仇无望了。” 听完二人的话,孟明视无奈的说道:“崤山之败乃是秦国的奇耻大辱,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我身为主将,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将军,崤山之败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掉以轻心,坚持要从崤山经过,怎会有今天的结果。你若要死,那西乞术也不独活在人世。”既然要说责任,西乞术也不推辞跟着说道。 “兄长说的极是,若要说责任,我们三人都有责任,岂能让将军你一个人承担,你若要死,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白乙丙也跟着说道。 这一下孟明视没辙了,他知道虽然秦军战败,但是站在这里的三个人却是秦国乃至整个中原地区都很有名的将领,若都死了,秦国将来还指望谁领兵复仇呢? 见孟明视有所松动,白乙丙紧抓着孟明视的胳膊道:“将军,只要你我都活着,秦国就能够复仇,秦国也就会有希望了。你现在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了秦国,为了死去的秦国将士,更是为了将来的复仇。” “哈哈哈,复仇?恐怕你们没有机会了。”黑夜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孟明视等人吃惊回头一望,不知什么时候,先轸带领的晋军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先轸老狗,吃本将一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孟明视说罢跳下石头,挥剑向先轸刺去。身后西乞术与白乙丙也拔出剑向晋军冲过去。 “哼哼,死到临头了还敢张狂?来人啦,将他们一起拿下。”先轸向后一退,晋军将士一起上前挥戈将孟明视等人围在了中间。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孟明视等人彻底是没法了,只好任由晋军将士将其拿下。 东方已经发亮,初升的太阳把阳光洒在崤山这座本不出名的山谷中,孟明视等人已经被晋军捆绑好之后,准备押解上车。 马上就要走了,孟明视回头望了一眼战斗过的山谷。 山谷之中,秦军将士的尸骨横七竖八的躺在山边、崖边、小溪边,从各处奔来的野狼此刻正恣意的撕咬着秦军将士的尸骨,嘴里不时地发出“呜呜”的的吼声。 不远处,还有野狼撒开腿向这边奔来。 惨啊--- 在野狼的撕咬下,秦军将士的尸骨被咬的七零八落,胳膊、腿、头骨等等散落了一地。 啊---,孟明视在心中惨叫着,这些平时跟着他东征西讨的秦军将士死后连一个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他真的很难受啊! “看什么看,快走---”负责押解的晋军将士对不愿上车的孟明视吼道,随后几个人强押着他上了战车。 孟明视再次回首,一行清泪从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眼里流出。 第531章 难以接受的结局 秦都雍城。 大军已经出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一连串时好时坏的消息早就让秦公任好坐立不安了,有消息还罢了,但是最近几天来却没有一点有关军队的消息,秦公任好不免有些慌张了。 “这都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了,怎么没有一点大军的消息?”秦公不安的问内史廖道。 内史廖摇摇头,“奴才也不知道,” 秦公不满的看了一眼内史廖,“你去把公孙枝叫来。” “诺---” 不大一会,公孙枝便疾步匆匆的来到了秦国王宫,“末将公孙枝拜见君上。” “公孙枝,这几天你可有大军的消息?”拜见完之后,秦公问道。 “前些天孟明视曾差人来说,他们的大军已经消灭了滑国,带着从滑国掠来的物资美女几百大车正准备回国,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大约十天的时间,按说早就应该过了函谷关了,不知怎么的却没有了任何消息,这一点末将也很是疑惑。”公孙枝答道。 上万人的大军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这不能不让人赶到吃惊。 “公孙枝,依你的判断,我大军迟迟没有消息,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秦公不无担心的问道。 对于孟明视带领大军没有取得伐郑的胜利,秦公任好原本是准备处理他的,后来听到秦军消灭滑国的消息后,秦公稍稍有些宽慰,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处理孟明视等人。作为将军未按照国君的意志完成任务,这本身就是罪过,即便是你采取了补救措施,还是要受到处理的。不然以后将领们还不都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国君的命令了。 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上万人的大军突然之间却不见了,就算是秦公想处理也没人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听完国君的话,公孙枝不无担心的说道,“臣也有这个担心,担心晋国会在崤山袭击我秦军。” 崤山? 袭击秦军? 听完公孙枝的话,秦公当下就愣住了,“难道我大军真的在崤山遭到了伏击?就算是遭到了伏击,那也会有人来向寡人报信啊,这怎么连一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呢?” “对此臣也感到意外,为此,我接连派出去几波探马准备度过函谷关去打探消息,可是探马回来说晋国已经封锁了秦晋边境的所有要道,不许我国人马通过。”公孙枝道。 晋国封锁了边境? 秦公睁大眼睛望着公孙枝,“这么说晋国都真的有行动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君上,这个臣也猜不透。不过……”公孙枝说道这里却不往下说了。 “不过什么?快说---”秦公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不过,此事是不是要请相国大人来分析分析。”公孙枝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国家面临关键时刻,还是赶紧请百里奚来帮助国君拿主意的好。 听到公孙枝的话,秦公不说话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确实应该请百里奚来帮忙分析了。 可是前一段时间为了发兵东出的事情,他跟两位宰相把关系都弄僵了,现在要去请二人,他还是有些拉不下脸啊! “相国已经老迈,身体也不太好,寡人想让他多休息几天。”秦公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道。 “君上,秦国已经遇到了危险,还是请相国帮助君上分析一下当前的情况吧。若君上不愿出面,微臣愿意前往相国府上请他老人家出面。”既然国君觉着难堪,公孙枝赶紧说道。 “也好---” 得到了国君的命令,公孙枝不敢怠慢,赶紧前往百里奚府上请他出面。 虽然对国君执意发兵东出大河有些意见,但百里奚毕竟是有智慧的老者,更是为国尽忠的大臣。接到公孙枝的邀请之后,没有太多的推辞,就跟随他来到了秦国王宫。 一晃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当秦公再一次见到百里奚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加快步伐来到百里奚跟前。 “臣百里奚拜见君上。” “老相国快快请起。”说罢,秦公上前扶起了百里奚,“快给相国看座。” 望着国君这殷勤的样子,内史廖都有些想笑了。几个月前,国君还偷偷的骂百里奚是老糊涂、胆小鬼、老东西的,怎么这一转眼就热情成了这个样子,不能不让人感到意外啊! 内侍在国君左边的位置上,给百里奚摆上了坐垫。 百里奚也不客气,坐下之后问道:“不知君上今日请臣过来有何要事?” 虽然是客套话,但是几个月不见面了,总该说点什么是不? 听完百里奚的问话,秦公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望了望身边的公孙枝。 公孙枝知道国君不好意思问话,于是便说道:“相国大人,我秦国大军东出大河已经有些时日了,这几天来却没有了一点消息,君上有些不解,便请相国大人过来,想问问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 百里奚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神情哀伤的说道:“君上,我秦国上万大军全部被消灭了,估计这个时候,连尸骨都已经被野狼啃光了。” 说罢,百里奚不觉的留下来眼泪,“我那可怜的儿啦,说不定已经为国捐躯了” 啊?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惊得长大了嘴巴,“不会吧,那个国家会有这样的胆量和实力,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消灭我秦国上万大军,寡人不信,寡人不信啦---” “君上,臣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大军迟迟没有消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秦国的上万大军完完全全的被敌人歼灭了,连一个将士都没有逃出来。” “不可能,天下哪有如此完整的歼灭战,竟然会连一个将士都没有逃出来。”一场战斗下去,竟然连一个将士都没有逃出来,秦公当然不相信了。 “君上,完全有这种可能,因为我军必经的崤山有一段长约十里的峡谷地带,名叫隘道口。若晋国在此地设伏,等我军完全进入隘道口之后,晋国只需堵住两边的出口,再放火烧军,莫要说是大军,就是鸟也难以飞出来。”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一下子觉着天旋地转,崤山,真的是崤山,现在只有这一种理解了。但是作为国君,秦公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会是真的,“不可能,绝不可能,晋公姬欢还是一个孩子,他哪里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与秦国对抗,相国,你说错了,我们的大军一定是走失了,说不定过上几天就会有消息的。” 听完国君的话,百里奚微微的摇摇头,“晋公姬欢虽然是个孩子,但是他手下的大臣可都是重耳时期的老人,他们一定会为了晋国的霸业,来消灭秦军的。若君上有所怀疑可派公子挚带人前往崤山查看,定会有所收获的。”随后百里奚又说道,“此时晋国已经封锁了边境,他们只能从鄀地翻山过去了。”之所以安排公子挚,那是因为只有公子挚一直在外奔波,熟悉各地的地形路况。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公子挚前往一趟,若真是如此,寡人定当灭了晋国。” 至于此时的秦国能不能灭了晋国尚在两可之间,但首先应该先弄清楚孟明视带领的秦军到底是怎样了?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秦公就命令公子挚带领着冷至等人前往崤山了。 第532章 致命一击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难忍的。 公子挚虽说是轻车简从,但是从雍城出发,到达了镐京之后向南翻过秦岭前往鄀地,然后再从鄀地翻过伏牛山到达周王室的领地之后,才能来到崤山地区。 这样以来多次翻山越岭不说,路上还有可能会遇到晋国封锁边境的将士,来回一趟过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 在艰难的等待半个月后,公子挚终于回来了。 “君上---”刚一进秦国王宫的大门,公子挚就趴倒在地,大声哭喊道。 “说---”秦公任好见状,向后退了两步,不说别的,单从公子挚的状态,他就基本上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君上,我,我秦国大军全军覆灭在崤山隘道口内,除了极少数的将士被俘之外,上万大军无一生存啊!”见到秦公任好,公子挚哭诉道,“君上,真惨啊,整个山谷之中,横七竖八,便是我秦国大军被烧的尸骨,野狼撕咬,鹰隼侵蚀,臭味远播数十里啊!臣与冷至差点都被熏晕了。” 确信了,终于得到确信了。 “这么说相国言中了,我秦国大军果然大败于崤山之中,无一生存啊,寡人之错,寡人铸成大错了!” 说着说着,秦公任好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咚---”的一声,重重的倒在了王宫的地板上。 “君上---”公子挚见状,与内史廖一起冲向国君,无奈已经迟了,等他们扑到国君跟前的时候,秦公任好已经躺在了地上。 二人见状赶紧带人将国君抬到榻上,让他平躺下来。随后公子挚立即命人去请郎中过来诊治,同时又命人前往府上去请相国百里奚。 等百里奚过来的时候,郎中已经给国君诊治完毕。 “君上情况如何?”百里奚焦急的问道。 “君上乃是急火攻心、忧虑过甚所致的晕厥,应无大碍。”郎中答道。 听完郎中的话,百里奚放心了。随后他来到秦公任好身边发现国君的右胳膊处红紫一片,“这是怎么回事,君上的伤势如何?” “这是君上跌倒时所受的伤,只是表皮擦伤而已,我已经上过药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 郎中走后,为了让国君多休息一会,百里奚带着众人来到宫门外,随后问公子挚道:“崤山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用问,公子挚回来就已经说明,国君知道了崤山的事情才导致的晕厥,于是问道。 “正如相国所言,我大军在崤山遇到了伏击,上万大军全部被歼灭了,将士们的尸骨遍及整个山谷,被火烧之后,惨不忍睹啊!”公子挚说着泪水就下来了。 “哎---,我是怎么说的,怎么说的。看来晋国最终还是对我秦国大军下毒手了,这些天杀的。”百里奚听罢,愤愤的说道。 随后百里奚情绪低落的问道,“这么说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他们也一同阵亡了?” “没有?三位将军被晋军俘获了,现在已经带到了绛都。”公子挚答道。 三将没有死? 被晋军抓到了绛都? 听到这个消息,刚才还神情低落的百里奚立即抬起头,望着公子挚,“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专门向崤山周边的百姓打听了,他们都说大战的第二天,晋军确实用战车装着三位秦将向北驶去,他们听将士们说,这三个人乃是秦国的三位主将,我想应该是孟明视等人。”公子挚坚信道。 “君上可知道三将还活着的消息?” “君上还没听到这个消息就晕倒了。” 怪不得秦公任好会当即晕倒,估计听到消息的他以为秦军不但遭受到了重创,而且连孟明视等人也战死在沙场了,所以才会晕厥。 就在这时,好久都没有出现的右相蹇叔低沉着脸色来到了王宫,见到公子挚后问道:“崤山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大军被灭,西乞术、白乙丙二位将军被俘。”公子挚简短的回答道。 “哦?”听到两个儿子被俘的消息,蹇叔稍稍有些意外,“如此大的挫败,他们怎么还能活下来?” “这应该是人家有意为之,全歼大军,俘获将领,这可是战斗的最高境界。晋国为了向天下诸侯展示他们的战果,故意留下了孟明视等人。”百里奚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看来犬子要被晋国当做祭品来告慰重耳的在天之灵了。”说罢,蹇叔神情又低落下来。 他知道,即便是西乞术等人被晋军俘获,人家也绝对不会让孟明视等人完完整整的活下来。一般情况下都会用他们来祭奠死去的列祖列宗,用来证明晋公姬欢不但能够继承祖先的基业,而且还能使晋国的霸业继续进行下去。 公子挚望着百里奚,“相国,既然如此,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如此重要的军国大事要等到君上醒过来之后再做定夺。”百里奚说道。 众人不语,在王宫静静的等候着国君醒过来的消息。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宫里终于有消息了,内史廖来到百里奚身边,“相国,诸位大人,君上有请。” 众人对视一下,知道国君已经醒过来了,便轻声来到王宫内,“臣等拜见君上。” 秦公任好微微的睁开眼,望着百里奚、蹇叔等人,“二位老臣,寡人对不住你们了。寡人的固执,不仅让秦国遭受了惨败,还让二位丧失了孩子。寡人对不住你们啦---”说着秦公伤心的扭过头去。 “君上,犬子和西乞术、白乙丙二位将军并没有在战斗中丧生,而是被晋国俘获了。”百里奚答道。 孟明视等三人没有死? 秦公扭过头睁大眼睛望着公子挚,言下之意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呢? “君上,还没等臣跟你说此事,君上就晕倒了。”公子挚知道国君的意思,便直接说道。 “哦---”秦公长长的输了口气,随后说道:“秦国遭此打败,决不能忍气吞声,寡人已经想过了,夏收之后将再次发兵,寡人要亲征晋国,消灭晋国,斩杀姬欢、先轸等狗贼。” 说这话的时候,秦公是狠狠的,言语之中充满了杀气。 大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说。 既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支持,似乎国君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其实大家不说话并不代表大家没有思想,他们心中也在思考着,秦国遭此大败还能再次出击晋国吗? 百里奚不说话,蹇叔也不说话,既然两位相国都不说话,公子挚更不会说话了。 如此重大的军国大事,诸位大臣却都不表态,这倒是让秦公感到了意外,“秦国遭此大败,诸位难道不想复仇?” 蹇叔、公子挚望着百里奚示意他先说话。 于是百里奚低沉着声音说道:“君上,秦国遭此大败首先应该是反思战争失败的原因,同时还应该派人营救被晋国抓走的三将,尽量减少国家的损失,至于何时向晋国复仇,那要看时机而动。” 其实百里奚的话可以这样理解,那就是既然战争已经打败了,赶紧想想补救的措施吧,如果仓促出战,再次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秦公铁青着脸望着百里奚等人。 “哇---”一口殷红的血从秦公的嘴中吐出。 第533章 办法与策略 “耻辱啊---,耻辱,寡人自继位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大的耻辱,有此一败,寡人将以何面目去见秦国的列祖列宗,寡人死不瞑目啊!”躺在榻上的秦公任好低声吼道。 “君上,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不可再动怒了。”内史廖见状,赶紧上前,拿出手巾给国君擦去嘴边的血迹。 秦公不说话,紧紧的咬紧牙关,握紧双拳,默默的发狠着。 内史廖吃惊的望着国君这种状态,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相国,你快看看,君上这个样子真的很吓人啊!” 百里奚上前一步,只见国君紧紧的握着双拳,整个身子不停地抖动着,像是得了中风一样。他知道国君在崤山战败这件事上是吃劲了,若不解开这个结,说不定秦公就此走了。 于是百里奚上前拱手对秦公安慰道:“君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我们欲报此仇肯定用不了十年。当下只要我们救出了三将,秦国就有了领兵打仗的将领,随后我们就加紧练兵,臣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一定会打败晋国,为死去的将士报仇的。” 秦公听到百里奚会帮助自己为死去的秦军将士报仇雪恨的话后,目光慢慢的安静下来,他停止了抖动,呆呆的望着百里奚,“相国,不报此仇,寡人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君上只管放心,我们一定会报此仇的,一定会的。”百里奚安慰道。 秦公任好望着身边的大臣,声情并茂的说道:“相国,诸位爱卿,不瞒你们说我赢氏子孙本来就寿命不长,寡人的君父去世的时候,只有三十多岁,我的两位兄长去世的时候,也都是三十左右,没有一个活过四十岁啊!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壮志未酬,最后郁郁而死。现在寡人已经五十多岁了,自知命不久矣。” 听着国君哀伤的话语,公子挚不由得伤感起来,作为赢氏的子孙,最大的缺憾就是个个都是寿命不长!现在国君能够活到这个年龄应该说已经是奇迹了。 随后,秦公任好望着百里奚、蹇叔二位相国,“寡人知道你们是一心为国,所以才阻止寡人冒险出兵大河以东,但是寡人也有私心啊!那就是想在自己的这有限的生命里实现一次秦国称霸的愿望,也好告慰秦国的列祖列宗。谁知时运不济,惨遭大败了。寡人有愧,对不住那么多死去的将士,对不住为秦国打下基业的列祖列宗。寡人是秦国的罪人,赢氏的罪人啊!” 几十年了,当一国的国君哭诉着把自己剖析给众人的时候,那也需要很大的勇气。百里奚听罢说道,轻轻的拍着秦公的手臂说道:“微臣懂得君上的心思,君上也不要太过于自责,谁都会有过错,即便是圣贤也有犯错的时候。只要我们认识到了过错,再加以纠正,就一定能够度过难关,也一定能够战胜困难,实现秦国称霸的心愿。”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秦国在寡人的任上真的能够称霸?” 百里奚咬咬牙,重重的点头道:“一定能。” “好---,有了相国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好哇---”随后秦公微微的闭上眼睛,“寡人很累了,想休息会。相国,国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让寡人好好歇息歇息。”说罢,秦公闭上了眼睛,众人知趣的走出大殿。 大殿外百里奚对公子挚道:“你回去赶紧收拾收拾,再次前往晋国,去营救孟明视等三将。” 公子挚稍稍迟疑一下说道:“当下秦晋正处在敌对状态,恐怕有些困难。” “此事说难也不难,你只需找到两个人就可办成此事。” “何人?” “一个是晋公姬欢的庶母,也就是我秦国的公主文赢,让她出面劝晋公姬欢放掉孟明视等人。”百里奚说道。 文赢? 这么多年过去,公子挚差点把她给忘了。 当百里奚提到文赢时,公子挚当下就觉着事情变得开朗起来。就是啊!我秦国还有人在晋国的宫里主事,这事情办起来就方便多了,至少不会像无头的苍蝇一样胡乱碰撞了。 “见到公主,我改如何说呢?” “我猜想晋国俘获的我秦国三将的事情,公主还未必知晓;你见到公主后,首先应该告诉公主崤之战这件事情的原委,随后一定要告诉她一句话。” “哪句话?” “就说君上为了三将的事情已经病倒了,如果不能亲眼见到孟明视等三将,性命堪忧矣!” 公子挚点头道:“相国所言极是,我记下了。” 随后公子挚问道:“除了公主之外,我还应该找哪位?”相国刚刚说了,关键时刻让他去找两个人,除了公主之外,另一个人是谁呢? 百里奚想了想道,“如果公主还不能说成此事的话,你再去找赵衰,我想关键时刻晋公是要征求赵衰意见的,毕竟此时他还是晋国的执政吗?” “相国何以认为赵衰就会帮助我们秦国呢?人家可是晋国的执政,说不定崤山灭秦军这事情就是他的主意。”对公子挚来说,找自家的公主说话,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人家赵衰就未必会替秦国说话了。 百里奚摇摇头:“崤之战这件事先轸的主意,赵衰只是执行国君的命令罢了。再说了,赵衰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他虽然憎恨秦国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就直接经过晋国的领地消灭滑国,但是他也很清楚,秦晋之间的相互制约的关系,肯定不想因此把就把两国的关系搞僵,为了缓和两国矛盾,他肯定会劝阻晋公留下三将的性命。” “既然赵衰主张留下三将的性命,我还有必要找他吗?”说实话,公子挚真的不愿意出面去找赵衰。 百里奚不悦的看了一眼公子挚,“你去只是表明一个态度,让赵衰知道当下的秦国无意于晋国争霸,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诺---,我明白了。” 临走前,百里奚想了想说道:“公子,此时的晋国对我秦国往来的使臣甚是关注,为了能够一举促成此事,你不能以使臣的身份前往,还需化妆前行,偷偷的迁入晋宫说服公主。” 做了一辈子使臣的公子挚没有想到,关键时刻自己还需要化妆进入晋国宫中,但是为了国家的将来,为了秦国能够复仇,他也只有豁出去了,“相国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你去吧,一定要快马加鞭,迟了孟明视等人可就做了人家的祭品。我估计夏收之后,晋国定会祭拜祖先,到那时也就是孟明视等三将作为祭品的最后时间。” 现在都已经是夏四月了,距离夏收也就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还没到晋国,公子挚就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了。 第534章 公子挚渡河 此时的秦晋两国已经是剑拔弩张,双方都封锁了边境,既要节省时间,还要能够安全的渡过大河前往对方境内,这不得不让公子挚好好考虑考虑了。 “冷至,你说说我们应该从哪里渡河?”走出宫之后,公子挚问冷至道。 冷至同公子挚一样,也是跟晋国打过多次交道的老人手了,当年一个人深入晋国就出丕豹的英雄事迹在秦国广为流传,今天秦国大事来临,公子挚的副手人选非他莫属了。对于选择这个人再次陪同公子挚前往晋国,秦相百里奚也是首肯的。 冷至想了想道:“大人,末将当年救丕豹大人的时候是通过河津渡口回到秦国的,那儿虽然水流湍急,两岸悬崖峭壁,但是距离晋国都城较近,只要我们能够过河,距离绛都也就不远了。大人以为从河津渡河怎样?” 从河津渡口过河? 公子挚想了想都觉着后怕,他知道河津这个地方不简单,由于这个地方地处高原地区,中间大河横穿而过,大河以东是吕梁山区,西边是过去梁国的地盘,群山绵延;于是乎戎狄人就盘踞在了这里,也就是后来被秦国赶走的茅津戎。 现在冷至提出要从这里渡河去晋国,公子挚想着都有些害怕啊! 随后又一想,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可以渡河呢? 别看秦晋两国的边境很长,但大多的地方都被大河隔开了,大河的两岸并没有可以渡河的渡口,秦人要想渡河除了河津这个地方之外,另外两个地方就是函谷关和前面他们前往崤山时走过的路线。 很显然这个时候要想通过函谷关比登天都难,想都不用想,晋国一定在哪里布满了将士;而要是穿越秦岭再向南进入鄀地,然后向东翻越伏牛山进入晋国,无疑要费时、费力、费路程,时间上肯定不允许。 时间不等人,怎么办呢? “河津渡口危险重重,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心中虽然已经定了准备从河津渡河,但是公子挚还是心有忌惮的问道。 “危险当然有,但为了能够尽快赶到晋国,也只能如此了。”冷至说道。 “好,那就从河津渡河吧。”公子挚无奈只好同意从河津渡河。 河津渡口。 夜晚来临,从大河里吹来风中带着寒气,呼呼的吹响岸上的公子挚与冷至,大夏天,站在这里还觉着有些冷。 “过不过?”冷至问了一声公子挚。 公子挚木然的嗯了一声。 脚下的大河呼啸着向南奔去,把一阵阵的惊涛骇浪留给两岸的人们。深夜从这里渡河,稍有一点闪失,这条小命瞬间就喂了河里的鱼虾。 当了一辈子使臣的公子挚能不担心吗? 平常都是风风光光迎来送往,这一次却要偷偷摸摸的渡河,而且弄不好还要搭上性命,公子挚心里当然难以接受。 但是不愿意他又能怎样呢?接受这个任务,就必须接受这个任务所面临的危险。 由于带着马车过河肯定不方便,也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于是公子挚放下马车,跟这冷至下到河边。由于此前这里乃是秦晋两国百姓经常渡河的地方,两岸随时都有别人用过的木筏摆放在岸边。借着昏黄的月光,冷至从不远处找来别人渡河用的木筏,冷至拉到公子挚跟前。 上去试了试确信自己的木筏渡河应该不成问题,冷至便对公子挚道:“大人,上路吧。” 望着如此简陋的渡河工具,公子挚担心的问道,“就这么一个破烂玩意也能够渡河?不怕到了河中翻到吗?” “呵呵,大人太过胆小了;大河两岸的百姓,凭着这个木筏渡河至少有几百年的时间,要是都翻到了,那这两岸早就没人了,走吧,不会有事的。”说罢,冷至上前扶着公子挚上到木筏上,随后划着木筏向大河中央而去。 越往河中间走,水流愈发湍急。一个浪打来,公子挚一惊,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掉到了水里。“吓死了,吓死了,既然如此难过,下一次回来的时候,我再也不敢从这里渡河了。” 望着公子挚受到惊吓的样子,冷至看着就想笑,“大人既然如此怕水,那你就趴在筏子上,我保证一定会把你安安全全的送过河去。” 公子挚木然的点点头,没办法,已经河中央了,就算是想返回也没有办法了。 于是说着聊着,二人竟然很快就来到了大河东岸。 放好木筏之后,二人顺着河岸边的小道上了岸。岸上,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出现在二人面前。 咦? 按说秦晋两国都加强了边境的防务,都已经过河了怎么还没有遇到晋国的守军呢? 公子挚不免有些意外,小声对冷至说道:“不是说晋国最近加大了边境的防守力量吗,咋没见守军呢?” “大人,快走吧,现在是夜里没人检查不是好事吗?你难道还想遇见晋国的守军不成?”冷至回答道,说着拽起公子挚就向东边走去。 没走出多远,公子挚就傻眼了。 只见两座晋军的营寨不偏不倚正好在河津渡口通往绛都的路上,而且还是左右各一座营寨。如此以来,凡是从河津渡口上岸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从这里通过,也必须接受晋国守军的检查。 见到这样的场景,公子挚张大嘴巴,连声说道:“真该死,不该多言,不该多言啊!” “嘘----,大人小声点。”说着冷至上前捂住公子挚的嘴巴,指着不远处的营寨,月光下,只见两个晋军士兵正斜靠在营寨的门柱上休息,其中一个睡得迷迷糊糊,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 “怎么办?”冷至轻声问道。 “你看着办。”公子挚毕竟是文臣,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呢? “大人只管待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冷至对公子挚说道,说罢指着旁边的小土坡,示意他藏在后面。 安排好公子挚,冷至拔出身后的短刀,蹑手蹑脚的来到晋军营寨旁边,上前一把捂住守军的嘴,“嚓---”一刀过去,正在熟睡的守军嗯了一声永远的睡着了。 “谁啊?”也许是冷至行动的声音稍稍有些大了,睡在另一个门柱边的士兵迷迷糊糊的问道。 “没什么---”冷至随即回答了一句,一个箭步窜过去,堵住士兵的嘴,“噗嗤”一声,短刀刺进了守军的胸膛。 如此短的时间冷至就接连解决了晋国的两名守军,公子挚都快要看呆了,当了这么多年的使臣,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爽快的局面,他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豪气。 就在公子挚为冷至的英雄之举感到吃惊的时候,一个令他更为吃惊的举动发生了,只见冷至轻轻的推开晋军营寨大门,走进了营寨。 啊? 他这是要做什么? 公子挚吃惊的望着冷至一个人走进晋军营寨,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杀死人家的守军,还跑进人家的营寨里,这不是摆明要找死吗? 吃惊归吃惊,既然人家冷至能够进得去,人家也就能够出的来。没过多久,只见冷至驾着一架战车从晋军营寨中奔了出来。 原来这家伙不但杀了人家的将士,还去偷人家的战车去了,难道他疯了不成?但转眼一想,要是没有战车,就凭着他们这两条腿,等走到绛都,孟明视等人说不定早就被杀了。 “快走---”就在公子挚吃惊之际,冷至驾着战车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公子挚不敢怠慢,赶紧跳上战车,跟随者冷至向东疾驰而去。没过多久,他们的身后传来晋军将士的吆喝声。 第535章 进城进宫 天亮了。 阳光把金色的光芒洒在晋国的大地上。 昨天还在秦国的公子挚、冷至二人,今天已经踏上了晋国的土地,而且快到晋国都城了。 在距离绛都不到十里的地方,冷至丢弃了战车,抽打着辕马让战车向南边疾驰奔去,公子挚明白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给后面的追兵一个虚假的信号,以为他们二人向南边去了。 随后二人迈步向东边的绛都走去。 “大人前面就是绛都了,等城门一开,我们就进城如何?”来到绛都城外,冷至指着城门对公子挚说道。 “你杀了人家的士兵,还偷了人家的战车,难道不怕人家派兵追过来吗?”虽然已经到了城门口,公子挚还是心有余悸的问道。 “大人尽管放心,他们是不会追到都城来的。你想想作为守护渡口的将领,谁愿意让国君知道因为自己的粗心,死了士兵还丢了战车呢?不用担心,河津渡口的守军一定会把这事情压住的。”冷至信心满满的说道。 公子挚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冷至的意见。 也是啊!不就是死个把士兵吗?那个将领会因为自己手下的士兵死了而向国君禀报自己的无能呢?想到了这一点,公子挚也心安了,跟着冷至向绛都城门走去。 “哎---,做什么的?”刚到门口,守城的将士就叫住了二人。 在来这里之前,公子挚把什么都想好了,于是上前弓着腰,点头道:“军爷,我们是郑国的商人,我叫挚子;这是我的伙计冷二。” 由于多年在外奔波,对于郑国、齐国等这些中原国家的话语,公子挚掌握的很是精通,说出来的话音,一点破绽都没有。 “哦---,你们是郑国的商人,做什么的?住哪家客栈?”很显然,这里的检查比平时严了不少,对于做生意的都要多加盘查一番,不仅要问你的来历,还要问住在城内的哪家客栈,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但是公子挚毕竟是在列国做外交的,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也不在乎这些军士的盘查。 “小的是做毛皮生意的,住在城里的同福客栈。”同福客栈是绛都城比较有名的客栈,军士们一听有那么点意思,但对于做毛皮生意这事,军士们还是起了疑心。 “这大夏天的你一个做毛皮生意的来晋国做什么呢?” “这位军爷,正因为是夏天我们才来晋国啊!你想想这夏天一到,皮毛的价格就下来了,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赶紧来晋国进一些货物,等到冬天价格上去之后再卖出去,这一来一回,也就赚个差价钱。军爷,您说是这个理不?”公子挚讨好的笑着跟守城的军士说道。晋国的北边就是戎狄的地盘,境内自然少不了皮毛声音,公子挚这个理由编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嗯---,是这个理,你们这些赚亏心钱的家伙,进吧---”守城的军士手一挥,公子挚等二人便走进了绛都城。 进城之后,公子挚并没有去什么同福客栈,而是来到了距离王宫较近的一家客栈住下来。 简单收拾之后,公子挚不做停留,便带着冷至来到了晋国王宫。 “站住,做什么的?”王宫的守卫比起守城的来说要严格的多了。 “我是郑国商人挚子,受君夫人文赢之托,帮她采购了一批首饰,现在要进宫送给夫人,还请军爷放行。”见到王宫侍卫,公子挚答道。 “你受君夫人之托采购首饰?”两名侍卫对视了一下,疑惑的望着这个自称是郑国商人的人,随后问道,“你说你受君夫人的之托采购首饰,有何凭证?” 对于这一点,公子挚在来晋国之前早就想好了,从衣袖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了侍卫,“军爷只需将这个交给君夫人即可。” 侍卫不敢怠慢,拿着公子挚的东西赶紧进了宫。要知道虽然晋公重耳当年有好几个君夫人,但是文赢无疑是最强势的一个,宫里宫外都不敢得罪她。既然宫里的内侍,宫外的大臣都不敢得罪的人,那么这些守卫王宫的侍卫更是不敢得罪了。 侍卫拿着公子挚交给他的东西,撒腿就向宫里跑了进去。 晋国王宫。 虽然晋公重耳已经去世,但是新继位的国君晋公姬欢是一个宽厚的人,继位之后,依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以及文赢、齐姜等几位庶母敬重有加,丝毫没有改变他们的地位和待遇,这让文赢、齐姜等人甚感欣慰。 “君夫人,守门的侍卫来了,说是要面见君夫人。”此时文赢正在宫里与宫女们闲聊,这几位宫女乃是文赢在秦国时候的侍女,当初文赢嫁给重耳时,专门把她们从秦国带过来的,与文赢虽说的主仆,但私底下实际上也是姐妹了。 姐妹几个证聊得起劲,内侍上前禀报道。 守门的侍卫要亲自面见君夫人? 文赢听罢,稍稍有些吃惊,望了望身边的侍女,侍女也是一脸的茫然的说道,“既然侍卫要面见夫人,肯定是有要事,夫人还是见一见的好。” “嗯---”文赢转过脸对内侍道:“把他带到这里来。” “诺---” 很快,内侍便带着侍卫来到文赢的寝宫。 “小人拜见君夫人。” “嗯---,起身吧,说说见我有什么事情?”文赢端着架子说道。 “君夫人,宫门外来了两个郑国商人,他们说是帮助夫人在外采购首饰的,要面见夫人。”侍卫答道。 郑国商人? 帮我采购首饰? 文赢听罢,一脸不解的望着侍卫,随后又望望侍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没有派遣什么人在外采购首饰啊?” “郑国商人说他有君夫人的凭证。”见君夫人感到意外,侍卫拿出公子挚的信物交给文赢。 信物包在绢帛里,文赢一层一层打开后,一只断了脚的木梳子露了出来。 梳子? 文赢望着这把梳子,泪水默默的下来了。这把梳子是她小的时候母亲给她梳头时用的那把梳子。她小时贪玩,跟哥哥弟弟们玩得开心时,不小心把梳子把给弄坏了,本想直接给扔了。但母亲说这把梳子上有自己女儿的气息,等以后女儿出嫁了,想她了就拿出这把梳子来看一看。 今天这把梳子有回到了文赢的手中,莫不是母亲大人来晋国了? “君夫人,怎么办?”侍卫见文赢迟迟不做回答,便问道。 “快快请郑国商人进来。”说这话的时候,文赢有些失态。 “诺---”侍卫半信半疑的退了出去,他不知道一个连把都没有的梳子咋会引起君夫人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在内侍的带领下,公子挚和冷至来到了晋国王宫。 “叔---”文赢睁大眼睛,见到公子挚刚准备叫声“叔叔”,话还没说完,便被公子挚打断了。 “郑国商人挚子及随从冷二拜见君夫人。”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场,见到文赢后,公子挚打断文赢的话直接拜道。 “哦---,起身吧。”随后文赢对身边的内侍宫女道:“你等暂且退下。” 宫女内侍知趣的退了出去。 众人走后,文赢急切的对公子挚道:“不知叔叔前来晋国的有何要事?” 公子挚道:“还不是为了秦国三将的事情而来。” 秦国三将? “秦国三将?秦国三将有什么事情?”文赢听罢吃惊的望着公子挚道。 很显然,直到现在文赢还不知道秦晋大战以及秦国战败、孟明视等三将被俘的消息。 其实说难也不难,毕竟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那是国君和大臣们要管的事情,凭什么要跟你们这些后宫的女人们说呢?再说了,从晋公重耳开始就严格规定后宫不能干政,那么作为后宫的女人们除了伺候君主之外,也就剩下跟女人们勾心斗角了。 哪里还有精力去过问国家的大事呢? “看来公主真的不知道秦晋之间大战的事情?”这也许就是灯下黑效应,外面早就打的不可开交了,晋国王宫竟然还平静的跟水一样。 文赢摇摇头。 “哎---”公子挚一声叹息,“看来晋公欢一直瞒着你啦,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你说说吧。” 随后公子挚便把秦晋两国崤之战的事情告诉了文赢。 文赢听罢惊得长大了嘴巴,“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秦晋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看来姬欢这个孩子不简单啊!” “姬欢确实不简单,上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彻底推翻了他父亲时期的外交政策,拆散了秦晋联盟,消灭了我秦国上万大军,这事情令君上很是伤心。为了减少秦国的损失,君上特派偷偷来晋国,就是想请公主出面救出孟明视等三将。”知道这时公子挚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冷至随后说道,“公主,秦国已经丧失了上万大军,不能再把孟明视等三位将军搭进去,一旦三将被杀,秦国的实力将会大大受损啊!” 这个道理文赢当然懂得,但是面对夫君重耳在世时做出的后宫不能干政的要求,她也是历历在目,“叔叔,虽然秦国遭此大败,三将被俘,我也是心急如焚;但我是一个女人,女人在晋国不能干政,这是有严格要求的。面对这样的境地,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公子挚听罢,长长的叹了口气,“哎---,我也知道这事情对公主来说有些为难,但你不知道君上为了三将的事情,已经病倒了。若再救不出来三将,我担心君上危矣。” 啊? 父亲为了这事竟然都病倒了。 文赢听罢,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榻上。 第536章 深夜访客 关键时刻女人的智慧还是不如男的。 见文赢失神的跌坐在榻上,公子挚知道她已经动心,现在只需要再加一把劲,文赢就会按照他的方向去办了。 “公主,君上危在旦夕,你要救他一命啊!”公子挚再次说道。 文赢吃惊的看着公子挚,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声,“叔父,我君父真的病的很重吗?” 公子挚点点头,“我来的时候,君上已经躺在床上几天都没有吃喝了。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他对不住秦国的将士,对不住孟明视等将领的话;我猜想若再没有一点好消息给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父亲---”文赢轻轻的叫了一声,泪水默默的下来了,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到父亲了,若这个时候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将追悔一生的。 既然父亲都到了这份上,文赢也不顾什么了,为了秦国,为了父亲,她决定破上一会例了,“叔父,我决定去找一找晋公,让他放了孟明视等人。” “好---”听到文赢肯定的回答后,公子挚提高声音赞道,“不知公主将以何理由去找晋公?” 公子挚知道女人做事是感性的,往往不计后果,但公子挚却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来,他不能因为文赢的冲动而坏事。 以何理由要求晋公放人? 文赢愣住了,她确实还没有想好将以何种理由要求晋公放人,稍稍想了想后说道:“我就说为了秦晋两国的永世盟好,要求姬欢放人。” 公子挚听罢摆摆手,“公主错矣,此时秦晋两国已经成了敌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秦晋盟好了,你用这样的理由要求晋公,他绝对是不会放人的。” “那我就说,我父亲因为三将的事情都已经病了,让他念在父亲是他长辈的份上放了三将。” 公子挚摇摇头,“这个理由也不行。”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文赢没辙了,于是对公子挚说道:“请叔父教我。”文赢知道眼前的这位叔父可是秦国有名外交家,能言善辩,满脑子的智慧,于是便请教道。 公子挚微微一笑,轻声对文赢说了几句,随后嘱咐道,“公主只要这样说,我猜想晋公一定会放掉孟明视等人的;我也敢保证,只要君上见到孟明视等三人,病也一定会好的。” 文赢点点头,“叔父,等到了晚上,我家国君下朝之后,我就去找他,请求他放了孟明视等人。” 现在还是白天,文赢自然不好意思去找晋公姬欢,只有等到下朝之后,国君回到宫里后,才好去找他说这事。 公子挚点点头,“嗯,公主所说极是,最好是晚上找他。”他知道这个时候晋公姬欢还在上朝,文赢若为此事去找晋公,一旦让大臣们知道后,不但救不了孟明视等人,还会因此牵扯到自己。 事情就这样说好了,眼看天色已近中午,文赢说道,“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不如叔父与冷至将军在我宫里用膳如何?” 一听到到吃放的时间,公子挚赶紧起身,对文赢道:“公主万万不可,不管怎么说我只是一个郑国的商人,怎敢在宫里陪君夫人用膳,我这就告退了。” 文赢毕竟是一国的公主,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个时候还真不是挽留公子挚的时候,于是便起身送公子挚出了宫门。 第一件事情解决了,公子挚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面的事情还多呢。 回到客栈后,二人一直休息到晚上,公子挚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带着冷至又一次出了客栈,这一次他们要去晋国另一个重要人物府上了。 公子挚知道,光说通文赢还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晋公姬欢作为一个刚刚上台的国君,即便是听从了文赢的话之后,0还要征询赵衰等一帮老臣的意见,特别是执政赵衰的意见。 绛都赵府。 已经下朝回府的赵衰阴郁着脸回到自己的书房,这时儿子赵盾进来了,“孩儿赵盾拜见父亲大人。” “起来吧。” “今日父亲在朝堂上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赵盾起身后问道。此时赵盾已经快三十岁了,作为在官宦人家长大的孩子,他的身上早就具备了政治的敏锐性。从父亲的神情上,赵盾很清楚的看出了父亲的不悦。 “还不是为了秦国三将的事情,今天朝会上,先轸等人再次提出要君上杀掉孟明视等人,被我阻止了。”赵衰气呼呼的说道。 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赵盾对于晋国政坛上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他知道中军将先轸与父亲虽然是晋**事政治上的两大支柱,但是二人在一些问题上的看法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 “父亲如何看待秦晋之间的关系?”听完父亲的话,赵盾没有说谁对谁错,而是问了父亲这样一句话。 赵衰听罢,不解的望着儿子,“你是什么意思?” “父亲大人,孩儿以为晋国当下如何处理秦国三将的问题,实际上是秦晋关系的一个缩影。要如何处理秦国三将,首先应该理顺秦晋关系,把秦晋之间的关系理清楚了,三将的问题自然就会迎刃而解。”赵盾侃侃而谈道。 嗯--- 赵衰点点头,随后又仰起头,默默的思考着儿子赵盾的话,“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的问题看似如何处理秦国三将的问题,实际上确是秦晋关系的一个缩影。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处理秦晋之间的关系?” 赵盾想了想正准备回答,这时赵府的管家进来了,“老爷,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有人求见? 赵衰疑惑的望着管家,“何人求见?” “一个商人模样打扮的人,我问他叫什名谁,他也不回答,只说自己姓赢,说他是老爷的老朋友,老爷一见便知。” 一个赢姓的商人,还是我的老朋友? 赵衰更加疑惑了。 “父亲见还是不见?”赵盾看出了父亲的怀疑,于是问道。 赵衰默默的望着黑洞洞的屋外,都已经月上柳梢了,竟然还有人来见我?会是谁呢?他又来做什么呢? “老爷要是不想见,奴才就把他打发走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管家见赵衰迟迟不表态便说道。 “请来人到我书房会谈。”许久赵衰说道。 书房会谈? 老爷请来人到书房会谈? 管家痴痴的望着赵衰,要知道书房会谈一般说的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对于这么一个没有谋面的人,老爷竟然要请他书房会谈,若不是老爷昏了头,那就是老爷知道要来的是什么人了? 管家走后,赵衰对儿子赵盾道:“等会你也一同前往。” “我?合适吗?”父亲既然要在书房会客那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如此重要的事情还要请他前往,赵盾当然疑惑了。 “你是赵氏的继承人,不管这个时候来的是什么人,说的肯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为父让你参加,就是要历练历练你。”赵衰用一种毋庸置疑的的口气对赵盾说道。 “诺---” 随后父子二人走进了赵衰的书房。 刚进去没多久,管家就领着来人走进了赵衰的书房。 “你?” 当赵衰看到来人时,眼睛都睁大了。 第537章 激辩赵衰 不错来人正是秦国使臣公子挚。 这个时候,双方都严密封锁了边境,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公子挚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晋国,难道不要命了吗? “你这个时候来晋国做什么?”多年来秦国是由公子挚出使别国,晋国则多由赵衰出使秦国,二人早就是老熟人了,相互见面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客套了。 “哼哼,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秦晋两个国家而来。”见到赵衰公子挚也很直接的说道。 随后公子挚摆了一眼,看见一边的赵盾,“这位是?” 赵衰的书房,公子挚是来过的,但一直以来都是赵衰一人与公子挚商谈,今天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公子挚不免有些意外。 “这是犬子赵盾,你但说无妨。”赵衰对公子挚说道。 随后赵衰指着公子挚对赵盾道:“这位是秦国大夫、公子挚大人,也是我的老友。按辈分也应该是你的叔叔辈。” 赵盾起身对公子挚拱手拜道:“赵盾见过大人。” 公子挚摆摆手,“不必客气,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随后转向赵衰道:“当前秦晋的两国的形势很不好,我专为修复两国关系而来。” “为了修复秦晋两国关系而来?哼哼,怕是为了救秦国三将来的吧?”既然已经与公子挚已经打了多年的交道,赵衰也不客气的回击道。 “哈哈哈,赵大人很聪明,我确实是为了救秦国三将而来,就是不知道赵大人将如何处理孟明视等三将?”既然话已经说透了,公子挚也就不再隐藏什么,很是直接的把自己的目的告诉赵衰。 若是放在平常也就罢了,赵衰能帮上忙的,自然也就帮了。但是放在今天如此关键的时刻,赵衰也就不能不说些什么了,“若是放在平时,所有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商量商量,但是现在不行,我家国君已经准备在夏收之后,用孟明视等人的人头来祭祖了。你看看现在晋国马上就要夏收完毕,用不了几天时间,孟明视等三将的人头就要用来祭祖了。所以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吧!” 赵衰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就是你们秦国也就别再做救人的梦了,该怎么准备,随便你们,想打就打,如果不愿意打仗,那就为三将准备后事吧。 但是既然公子挚来了,那就不能什么都没有做成就直接回去吧,于是公子挚说道:“这么说你们晋国是做好与秦国一战的准备了?若真是这样,那我就只说一句话了。若晋国真想如此,那秦晋两国谁都别指望今后会过好日子了。” “你此话何意?” “何意?既然晋国愿意跟秦国翻脸,那秦国就只有奉陪到底了,一旦秦国与晋国奉陪到底,我就不信你晋国还能够好好发展自己的国力,还能够稳定国内的矛盾,还想继续称霸中原?走着瞧吧,秦国虽不能灭了晋国,但是一定会在晋国的后背上给他狠狠的插上一刀,让晋国的日子也不好过。到那时,秦晋两国谁都别想好过。”公子挚狠狠的说道。 “哼哼,你说的不错,但是崤山一战,秦国的实力早就大不如前,我们晋国还怕了你秦国不成。”崤山一战,晋国国内已经显现出一种自大的情绪,对于秦国也不如以前那样害怕了。 “哈哈哈,赵衰大人错矣,你以为崤山区区的一万兵马就已经把秦国的国力给打下去了?太可笑了,赵大人,实话告诉你,一万兵马只是我们用来对付郑国、滑国这样的小国家的,却没有想到晋国会在崤山伏击我秦国,如果来对付晋国,那秦国随时都会拿出十万兵马来。”公子挚底气很足的说道。 说实话,此时的秦国根本就没有十万兵马,最多也就五六万的兵马。公子挚之所以说有十万兵马,也就是说了个大话罢了。 但外交辞令就是这样,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要是都说实话,那还需要外交做什么呢? 秦国会有十万兵马? 赵衰疑惑的望着公子挚,“秦国会发十万兵马来征讨晋国?我不相信。” “你既然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不过在我走之前想问赵大人一句话。” “请讲。” “以你的观察,就算是秦国崤山战败,从此晋国能消灭秦国吗?”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赵衰想了想后摇摇头,“不能。”公子挚又问道,“那你以为秦国能消灭晋国不?” 赵衰微微一笑,“也不能。” “如果秦晋两国一直纠缠下去,晋国能够得到发展不?”公子挚继续问道。 赵衰说道:“这个不好说。” “好---,看来大人还不糊涂。”公子挚说道:“如果秦晋两国一直纠缠下去,最后称霸的可就不是你们晋国,而是别人了。” 其实赵衰本来就是一个明白人,他很清楚秦晋两国之间的关系,既然公子挚一惊把话说得如此明白,赵衰也不说话了。 “其实晋国用不用孟明视等三将的人头来祭奠祖先并不重要,但若放了三将却可以缓和秦晋之间的关系,如此以来对于晋国或许会更好一些。我言尽于此,请赵大人斟酌。告辞---”说罢,公子挚带着冷至走出了赵衰的府邸。 公子挚走后,赵盾对父亲说道:“父亲大人,公子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吓唬威胁晋国的吗?” 赵衰抬起头望着儿子道:“你以为呢?” “我看他就是来吓唬我们的,动不动还用战争作为威胁,他以为今天的晋国还是惠公时期的晋国吗?父亲您说呢?” 赵衰微微不满道:“我看他是来寻求秦晋两国和平的。” 赵盾不解道:“他说秦国有十万兵马,还说如果晋国不放三将,秦国将与晋国长期战斗下去?我看秦国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罢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十万兵马。” 赵衰抬起头,望着儿子道,“秦国有没有十万兵马并不重要,可一旦秦晋长此以往的打下去,晋国的实力也会因此消耗殆尽,一旦实力消耗殆尽,晋国还能继续自己的霸业吗?” 听完父亲的话,赵盾想了想道:“父亲,秦国经过崤山一败,实力早就大不如前了,只要我们一次性将秦国打趴下,从此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一次性将秦国打趴下? 赵衰摇摇头,“要想把秦国一次性打趴下,让他们永远抬不起头来,晋国恐怕没有这个实力。” 这下赵盾就不懂了,在他看来,强大的楚国都能被晋国打败,何况实力相对较小的秦国,“晋国都能够打败楚国,难道秦国比楚国还强大吗?” 赵衰默默的起身,望着窗外黑洞洞的夜空,轻轻的说道:“秦国没有楚国的面积大,也没有楚国的人口多,但是秦国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中原诸国的个性。” 对于秦晋两国的实力,几十年的外交生涯,赵衰心中是有底子的,别看秦国的无论是国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都没有晋国多,但是秦国身上那种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以及不怕死的战斗意志,让赵衰深深的感受到秦国不同于中原诸国的一面。 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所以赵衰一直主张秦晋两国和好,稳定好秦国这个邻居之后,晋国才撒手向东南扩张,实现自己的霸业,现在秦晋两国闹翻,晋国的霸业也就危险了。 “个性?父亲说秦国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中原诸国的个性。”赵盾听罢不解的望着父亲赵衰,现在他还想不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目前晋国所要面对的这个秦国确实与中原的其他国家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第538章 一波三折 就在公子挚找来赵衰的当天晚上,晋国国君的庶母文赢也来到了国君的寝宫。 天刚刚黑,开完朝会的晋国国君姬欢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这些天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刚回到宫中准备休息,内侍就进来了,“君上,先君夫人文赢来了。” 啊?先君夫人,也就是自己父亲时期的君夫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就是自己的庶母。而这个文赢是这些君夫人中最强势的一个,虽然在父亲所有的妻子中庶母齐姜排在第一位,但是宫中的事情却主要是这位排行第三的文赢说了算。她这个时候来到宫中做什么呢? 晋公姬欢一听赶紧起身,准备迎接。 话音刚落,文赢带着两个侍女便走进了晋公姬欢的寝宫。晋公姬欢赶紧上前迎接道:“不知庶母驾临,孩儿未曾远迎,还望赎罪。” 晋公姬欢就有这么点好处,虽然自己已经贵为国君,但对于长辈还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尊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姬欢在继位的过程中,才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波三折。 “你是国君,国家的事情又如此之多,我们也尽量不会给你添麻烦,就不要那样客气了。”文赢对晋公姬欢说道。 “母亲大人请坐。” 文赢坐下后,晋公姬欢问道:“不知母亲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今日前来就是想跟国君拉拉家常。”文赢和颜悦色的说道,“君上最近忙吗?” 拉拉家常? 虽然晋公姬欢不知道文赢到底想来做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文赢绝对不会是拉家常这么简单。 “忙,哦---,不忙。”文赢这样一问,晋公姬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 “那国君最近在忙什么呢?”文赢继续问道。 忙什么? 晋公姬欢茫然了,心想我一个国君能忙些什么呢?除了国家大事,难道还能忙其他事情不成。不过文赢迟不问早不问,偏偏在这个时候问他这话,看来有些来历了。 肯定是她已经知道秦晋大战的事情。 但晋公姬欢心里明白,按照晋国的规定女人不能干政的;既然女人不能干政,他就不知道文赢问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晋公姬欢说道:“其实也没忙什么,不知母亲知道不知道,前些天秦晋之间大战的事情,我晋国大军在崤山一举打败秦国的上万大军,并俘获了孟明视等秦国三员大将。”既然文赢执意要问出个明白,晋公姬欢就明确的把秦晋大战的事情告诉了文赢。 反正在姬欢看来,你文赢已经是晋国人了,何必要去管秦国那么多的事情呢。 “哦---,秦晋大战,这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文赢装出吃惊的样子,随后又问道:“不知国君为何一上台就要跟秦国大战呢?我记得你的君父在世的时候跟秦国的关系可是非常好的。” 文赢虽然问的轻松,但话语中已经有质问的意思在里面了。 晋公姬欢听罢心中稍稍不悦,按说在晋国女人不能干政,你一个身处后宫的先君夫人问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来责备我这个国君来的吗? 想到这一点,晋公姬欢答道:“此中缘由说来话长,不过秦国趁着我君父大丧之际,出兵郑国,进而又消灭晋国的盟国滑国,实属欺人太甚。” 至于这里面谁是谁非,晋公姬欢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很简单把情况跟文赢说了说。 话虽然很简单,但是晋公姬欢很明确的把秦晋崤山大战的责任就推给了秦国,言下之意很明白,不是我晋国追着跟秦国过不去,而是你们秦国做事太不地道了。 言尽如此,文赢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今天她之所以问起这话,实际上也就是想试探一下晋公姬欢在这事情上的态度,既然晋公姬欢对此事甚是生气,她也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于是问道:“既然秦国已经战败,那秦公一定会严惩那些战败的将领,不知国君将怎样处理秦国那几个战败的将领呢?” 说了这么多,终于转到了正题上,晋公姬欢疑惑的望着文赢,“对于如何处理这几个秦将,朝中大臣持有不同的意见,有的主张杀掉他们三个来祭祖,也有人主张放了三位秦将来缓和秦晋之间的关系,寡人正在为此事发愁呢。不知母亲你是什么意见?” 对于如何处理秦将这样的大事,晋公姬欢竟然问起了文赢,这显然违背了晋公重耳当年要求。但是晋公姬欢知道文赢之所以这个时候来到他的寝宫,肯定是为了此事而来,于是便做了个顺水人情,顺便征询一下文赢的意见。 文赢听罢也愣住了,随后一笑道,“君上,按说作为女人我不应该对朝廷的事情说三道四,不过既然君上问起来了,那我就说几句。我想既然群臣对如何处理秦将这事情起了纷争,还不如直接将这三位秦将交给秦国,让秦国杀了他们。这样以来不是就平息了朝中大臣们的意见了吗?” 把秦将交给秦国,让秦国杀了他们? 晋公姬欢明白了,庶母这是来向秦将求情来了,他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三将,但要是把秦将送回去,他还有些不愿意,毕竟为了抓住这三位秦将,晋国将士可是费了些劲的,于是晋公姬欢反问道:“如果我们放了秦将,可人家秦国不杀他们呢?那样一来我晋国将士不就白死了吗?” 这个? 文赢语塞,本来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骗着让晋公姬欢放掉秦国三将,谁知道人家却问了这么一句话,但文赢也是极其聪明的人,稍稍一想道:“看来君上还是不知道秦国的律法吧,依照秦国法律规定,凡是战败的将领都得死,正是因为这样,秦国的将士们才舍生忘死的拼命战斗。” “秦国还有这样的规定?”晋公姬欢半信半疑的问道。 文赢点点头,“确有此事。” “哦---,怪不得秦国的将士们在打仗的那样卖力,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晋公姬欢叹息道,“这么说只要晋国把孟明视等这些人放回秦国,他们还是免不了一死了?” “必死无疑。”文赢肯定的答道。 “既然是这样,那不就等于是平息了国内的纷争吗?”晋公姬欢说道。 “正是如此,君上,只要我们晋国释放了秦国三将,就是向秦国释放出了善意,到时候秦国再把三将一杀,又满足了晋国大臣要求杀掉孟明视等人的要求,一举两得岂不美哉。”文赢跟着说道。 “嗯---,正是这个理。”晋公姬欢点头说道。 “这么说与君上同意释放秦国三将了?”文赢平静的问道。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内心深处的早就高兴坏了。 “晋公姬欢点头道,“寡人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在释放他们之前,寡人还需征询一下大臣的意见。至少也应该问一问执政大人的意见才是。” 这句话一说,刚刚兴奋起来的文赢犹如跌进了万丈深渊之中,神情立即暗淡了下去。 第539章 意外的收获 事情往往实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 就在文赢正为自己的建言七上八下拿不定的时候,第二天一早,晋公姬欢便将赵衰叫进了自己的寝宫。 这一切被住在王宫门外的公子挚等人看的清清楚楚,当赵衰走进王宫的那一刻,公子挚笑着对冷至道:“事情成矣!” “大人何以见得?我记得昨天晚上,赵衰并没有答应要帮助我们啊!”冷至不解的说道。 公子挚诡异的笑了笑道:“你等着瞧,会有结果的。你只管准备好车驾,一旦三将被放出来,我们就赶紧驾车将他们带走。” 冷至见公子挚如此坚信,便赶紧出去准备车驾了。 晋国王宫。 当赵衰走进王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国君要找他做什么了,毕竟近一段时间来,如何处理秦国三将的事情早就在晋国是沸沸扬扬了,不仅如此,甚至连晋国殿堂都已经有些不安定了。 主张杀掉三将的先轸等主战派和主张释放的赵衰等缓和派为了此事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除了政治主张上的争执之外,两股势力围绕此事慢慢的发展成了权利的争执,这让原本处于中立立场的晋公姬欢一度感到了难堪,若再不解决,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可以造成国家的分裂,晋公姬欢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了。 晋国王宫。 当赵衰再一次走进王宫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很明白国君的立场了。毕竟在晋国国内持释放立场的就是赵衰,国君能够叫他进宫,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臣赵衰拜见君上。”见到国君,赵衰拜道。 “爱卿请起,寡人今日找你过来,还是想征询一下你对秦国三将的意见,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有些时日了,寡人迟迟拿不定主意,想请你说说自己的立场和意见,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你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君父重耳在去世之前就多次告诉姬欢,赵衰是一个值得信奈的人,要他在事情难以决断的时候,请赵衰帮他出主意,既然把赵衰当自己人,晋公姬欢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对赵衰说道。 “君上请放心,臣一定会直言相告。” “嗯---,那就说说你的意见。”说完这句话,晋公姬欢就觉着有些好笑,毕竟这么多天过去,赵衰持有什么样的意见他还能不知道吗? 但是既然国君问起,赵衰还是要一本正经的把自己的想法和立场告诉国君,“君上,臣的主张还是释放了秦国三将。” “原因何在,你难道不怕他们回去后,再次领兵来攻打我晋国吗?”晋公姬欢把大殿上先轸等人的话又拿出来说道。 这些话,赵衰在朝堂上不知道听说过了多少遍,现在晋公姬欢再一次把这话转给了赵衰,于是赵衰说道:“攻打肯定是要攻打,秦国遭受如此大败,如果不带兵来攻打我晋国,那秦国还是秦国吗?只不过给不给三将给秦国,却能够影响到秦国进攻我们晋国的时间。君上试想一下,如果我们不把三将交给秦国,明天也许秦国就会带着大军来攻打我们;但如果我们把三将交给了秦国,兴许秦国会等到了明年或者是后年来攻打我们。” “为什么?” “因为只要我们把三将给了秦国,就能够让秦国稍稍找回一点面子,同时孟明视等三将也能够把晋国的实力告诉秦公,让他不要仓促行事,所以三将回国后秦国肯定会把进攻晋国的时间往后放一放。假如我们不把三将交给秦国,那么秦国为了自身的颜面,夏收之后定会发动更多的兵力来进攻晋国。” 听完赵衰的分析,晋公姬欢微微的点点头,“这么说三将交给秦国能够为我晋国赢得发展的时间了?” “正是如此,君上刚刚继位,晋国的国内的各种矛盾尚未凸显,若国君能够赢得一定的时间来化解国内的矛盾,稳定自己的列国间的霸主地位,这对于我晋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机遇。所以臣建议君上放三将回秦国。”且不说赵衰建议晋公姬欢释放三将有无个人的目的,但至少此时他的考虑还是为了维护晋公姬欢的统治。 赢得时间,稳定晋国的霸主地位? 赵衰的这些话对于刚刚继位的晋公姬欢来说实在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了。 从刚刚继位就开始崤之战,以及到今天对于秦国三将的态度,晋公姬欢明显能够感受到来自先轸等晋国助战派的压迫。现在晋公姬欢需要为自己活一回人了,“爱卿,如果我们把秦国三将交给秦国,你说说秦国会不会杀掉他们?”现在是该讨论一下这三将的命运了。 赵衰想了想,轻轻的摇摇头,“这个不好说,按照秦国的法令以及不成文的规矩,战败的将领是要受死的,但是这三个人却不一样。” “不一样?他们有何特殊的地方?”晋公姬欢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们是秦国的两位相国百里奚和蹇叔的儿子,我想秦公以及秦国的文武大臣碍于两位宰相的面子,未必会因为战败就杀掉他们。” 战败就要受死,这不是秦国的规定,而是中原所有国家的都用这个办法。当初楚国城濮大战失败之后,令尹子玉也就是因为战败,被楚王必死了吗? 但是这一次秦国的这三位将领却未必就会受死,不是因为崤之战不够惨烈,而是这三人的身份特殊。 听完赵衰的分析,晋公姬欢沉默了,现在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不放秦国三将,对自己政权不利,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一上台就遭受到别国的进攻;但要是放了三将,以先轸为首的那些主战派将如何对付呢? 赵衰看出了国君的难处,于是说道:“君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君上若不能决断此事,晋国将无宁日,君上将要受到掣肘啊!” 晋国将无宁日,寡人也要受到掣肘? 晋公姬欢心中一阵慌乱,他知道这不单单是释放秦国三将这么简单,而且也是标志自己在国内的地位是否稳固的重要一举,自己将来是展开手脚来施政,还是受制于先轸等人缩手缩脚呢? 此时的晋公姬欢已经不再考虑奇诺三将回国会不会受死的事情了,而是想到了自己的执政地位,“嗯---,寡人同意你的主张,那依你之见,何时释放秦国三将为好?” “就在此时。”赵衰坚定的说道。 对于先轸的霸气,刚刚上台的晋公姬欢可以忍受;但是对于跟着晋公重耳流浪了几十年的赵衰来说,他却不能忍受了,若这样下去,这个晋国到底是谁在当家呢? 他必须支持国君,支持国君在晋国真正的执政拿事,哪怕这个决定最终是错误的,他也要帮助国君树立起威望再说。 “好---,寡人决定了,那怕是明天秦国就带兵来进攻我晋国,寡人也决定释放孟明视等秦国三将。” 这不仅仅是为了给文赢一个面子,也是对自己执政地位的考验,晋公姬欢决定释放了秦国三将。 第540章 一口唾沫 意想不到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当公子挚看见内侍从宫门中跑出去后,就对身边的冷至道:“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车马前往监狱,孟明视等人马上就要放出来了。” “诺---” 绛都监狱距离晋国王宫并不远,就在王宫后面的街上,转过一个街口,公子挚等人就来到绛都监狱门口。 刚停下没多久,就看见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位将军在狱吏的带领下走出绛都的监狱。 “孟明视将军,我来接你们了。”见到孟明视等人过来,公子挚、冷至赶紧上前。 本来这突然之间的释放就已经让孟明视等人感到吃惊了,在看见公子挚、冷至前来接他们,孟明视等人基本上明白其中的含义了,于是抱拳说道:“哎---,公子挚大人,惭愧啊!败军之将怎敢烦劳大人来接我们。”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快上车,到了秦国之后,我们再说不迟。”没等孟明视等人说太多的话,冷至就驾车来到了二人身边。 “孟明视将军坐我的车,西乞术、白乙丙坐上冷至的车,速速离开晋国。”公子挚安排道。 孟明视等人知道事出紧急,不敢怠慢,赶紧跳上公子挚的车驾。 “驾驾---”孟明视等人坐上车之后,车夫调转车头,对着辕马猛抽了几鞭子,马车飞一般向西奔去。 孟明视等人前脚刚走,先轸、先蔑、屠击等主战的晋国将领就快步走进了晋国大殿。 “君上,臣听说你下令释放了孟明视等秦将。”见到国君后,先轸来不及施礼,直接很不客气的向晋公姬欢质问道。 先轸既然作为臣子竟然对国君如此无礼,于是晋公姬欢打起精神也没好意的对先轸说道,“对,寡人下令释放了秦国三将,寡人刚刚继位本不打算与秦国把关系搞僵,释放三将能够缓和一下与秦国的关系,再说了就算是寡人释放了秦国三将,他们回到秦国之后,还会被秦公杀死。你说说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寡人为何不做呢?” “释放,你真的释放了孟明视等人。糊涂,昏庸,你真以为秦国会杀掉孟明视等人,做梦吧,要知道这三个人可是天下有名的将领,只要他们回到秦国,秦国就有了下一次领兵作战的将领,秦军也将如虎添翼,势不可挡啊!”先轸愤怒的对国君说道。 “可是寡人刚刚继位,还不想与秦国把关系搞僵啊!”晋公姬欢也还击道。 “不想与秦国把关系搞僵,但是你现在已经与秦国把关系搞僵了,你以为释放了孟明视等人秦国就会再次跟晋国称为同盟国家吗?你见过泼出去的水,还有收回来的可能吗?别做梦了,不可能了---”说这话的时候,先轸几乎是喊出来的。 “可,可如果不把三将给秦国,秦国就会立即带着兵马来进攻我晋国,晋国将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争之中的。再说了,庶母亲自、过来跟寡人说此事,寡人总得给点面子吧。” 听完国君的解释,先轸差点给气疯了,只见他大喝一声,“哎---,悲哀啊悲哀,我晋国数万将士用生命才换来的胜利,你竟然听信一个妇人之言就释放这三人,要知道他们今后将会成为晋国最大的敌人,也将成为晋国永远抹不去的阴影。” 说罢,先轸狠狠的躲了一下脚,王宫的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晋公姬欢和所有的内侍都给惊呆了,吃惊的望着先轸,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见先轸突然扭过头,“啊呸---”一口带着浓痰的唾沫吐在了晋公姬欢的大殿上。 随后先轸手向后一摆,扬长走出了晋国的大殿。 晋公姬欢吃惊了,他张大嘴巴惊异的望着走出大殿的先轸; 先蔑、屠击等人吃惊了,原本他们是一起进殿请国君下令追击秦国三将的,谁知道竟然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怎么办呢? 大殿上的内侍们也吃惊了,当了多年的内侍,伺候过多少位国君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臣子竟然会在****的大殿上做出如此狂妄的举动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屠击等人见状赶紧对国君安慰道:“君上莫要生气,中军将这也是气糊涂了,我们这就让他过来向君上赔罪。” 晋公姬欢跌坐在地上,挥挥手,“都下去吧---” 现在所有的解释都已经过时了,他也不想听了。 屠击等人走后,晋公姬欢木讷的抬起头望着身边的内侍,“你们伺候这么多位的国君,见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臣子?” 内侍摇摇头,又点点头,“君上,当年里克还杀了国君。” 晋公姬欢听罢,冷冷的说道:“这么说,如果寡人不听他们的,他们也会杀了寡人不成?” 内侍们绝对没有想到国君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赶紧跪倒在地,“君上,先轸将军不是里克,他没有这个胆量。” “没有?”晋公姬欢疑惑的抬起头望着内侍,“怕不是没有这个胆量,只是时间没到罢了,一旦时机成熟,谁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内侍们不说话了,他们知道国君已经对先轸等人起了疑心了,君臣猜忌乃是国君大患,但是作为内侍他们有怎能多说什么呢? 就在君臣都无话可说之时,一个人默默的走进了晋国大殿,也许是晋公姬欢等人只管说话,分散了注意力,直到这个人走到跟前,他们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晋公姬欢抬起头望着来人,“老师,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晋公姬欢的老师阳处父。当初晋公重耳要求赵衰给姬欢当老师的时候,赵衰以自己事务繁多便推荐了阳处父给姬欢,要阳处父作为国君的老师。在阳处父的教导下,新继位的晋公姬欢无论是人品还是做事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由于国君刚刚继位,为了能够打开新的局面,阳处父主动出击列国,为晋国寻求帮手。前些天阳处父代表晋国出使别国,今天刚刚回国,就看见跌坐在地上的国君姬欢,“君上为何如此?”阳处父怜惜的问道。 老师与学生之间本来就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切关系,不管是国君还是平民百姓概不例外。 见老师问起,晋公姬欢终于掩不住内心的悲伤,哽咽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与老师。 阳处父听罢,愤然道:“先轸无礼,国君乃是一国之主,错又如何?对又如何?都不应该由他一个臣子来指手画脚。” 阳处父毕竟是赵衰推荐给国君,不管是国君的错与对,他都要维护国君的颜面,他的话的意思实际上就是说,反正国家都是国君的,释放一两个敌人又能怎样呢? 听完阳处父的话,晋公姬欢抬起头望着他道:“这么说老师也认为应该释放孟明视等秦国三将了?” 虽然阳处父对先轸的做法很是不满,但对于是否要释放孟明视等三将可就未必认可了,只见他摇摇头,“臣只是觉着先轸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了,至于是否释放孟明视等秦国三将,臣倒是以为不应该释放。” 老师认为不应该释放孟明视等秦国三将? 听罢阳处父的话,晋公姬欢问道:“老师是何意?难道你也认为应该杀掉孟明视等人吗?” 阳处父再次摇摇头,“孟明视等人不能杀也不能放,我们应该把他们三人关押起来,作为今后要挟秦国的筹码。毕竟这三人的身份可非同一般啦。君上试想想,这三个人乃是秦国最有权位的两位宰相大人的公子,更是秦国有名的将领,在整个中原诸国中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有他们在晋国手中,秦国敢对我晋国有所行动吗?” 哦---,原来是这样。 晋公姬欢恍然大悟,原来对付秦国三将最好的办法不是放,也不是杀,而是押。只要把这三个人押在晋国,本身就等于踏住了秦国尾巴,让他们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可是老师,寡人已经下令释放了孟明视等人,这可怎么办呢?” “放了?”阳处父一听也大为吃惊,“放了有多长时间?” “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不晚,君上这就下令,我立即带人去追,应该能够追的上他们。”阳处父焦急的说道。 “好---”晋公姬欢坐起身对阳处父道:“寡人命令你立即带领王宫侍卫火速去追。” “诺---”说罢,阳处父快步走出宫殿,召集兵马去追孟明视等人了。 第541章 冲关--- 追? 已经放走的孟明视岂能让你追的上。 当阳处父带兵开始追孟明视等人的时候,秦国公子挚带着晋国国君的释放的手谕,已经带着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三将出了绛都城。 出城之后,一路向西就是公子挚前来晋国的时候所走过的路线,沿途一路向西,到了大河岸边之后,再从河津渡口过河,然后就是秦国了。这条路对当时的秦晋两国的百姓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道路了。 方向是明确的,目标也是明确的,剩下就只有埋头赶路了。 “驾驾---” “驾驾---” 载着孟明视等人的马车已经很快了,但是车夫还是不断的抽打着辕马,希望能够再快一些。 从绛都到河津乃是晋国的管道,马车跑在上面速度极快,从清晨出发,公子挚等人一口饭都不敢吃,一直是在加紧赶路着。经过几个时辰的一路飞奔,午后时分他们一行六人终于来到了河津渡口,这里已经是前往秦国最后的关口了。 “站住---” 远远地,河津守军就看见两架马车飞奔着向这边奔过来,赶紧拉起栅栏挡住了去路。 “吁----”车夫勒住马车,回头望了望车上的公子挚。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晋国守军上前询问道。 “我们是秦国的使臣,现在要回秦国去。”公子挚没有下车,欠着身子对晋国守军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公子挚也只好这样说了。毕竟你已经到了秦晋边境上,说谎话是过不了关的。 秦国的使臣要回国? 河津守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一副狐疑的样子望着公子挚等人,查看了他们的官文之后,并没有发现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便来到后面西乞术等人的车驾边,“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很显然西乞术、白乙丙等人的气质不是一般使臣的样子,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还穿着晋国的囚服。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公子挚这几天也是忙糊涂了,竟然忘了给孟明视等人买上一套平常穿的衣裳,再加上当时急着赶路,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个?”公子挚语塞,当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说这几个人是晋国逃跑的犯人吧,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等人吧。因为公子挚心里和清楚,晋国之所以防守如此严密实际上就是要防范秦国的入侵,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孟明视等人逃走。 “我是晋国国君释放的秦国犯人。”就在公子挚左右为难之际,心直口快的西乞术说道。 “你们是国君释放的犯人?”晋国守军立即警惕起来,“下来,下来,我们要搜查一下你们的车驾。” 看看,西乞术这一句话插的真不是时候,公子挚翻了一眼西乞术,怪他不该这个时候插嘴。你以为你是晋国国君释放的犯人,人家就能够放了你吗?别天真了,河津渡口驻守的晋军根本就不是执行国君的命令,而是执行着中军将先轸的命令,一旦听说是国君下令释放的犯人,他们肯定会多加盘查的。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可该怎么办呢? 远处,公子挚已经能够看到身后滚滚的风尘,他很清楚那一定是晋国的追军赶上来了。 “赶紧下来接受检查。”晋国守军见状,怒气冲冲的对西乞术等人说道。现在他们已经怀疑车上的几个人了。在怒斥公子挚等人的同时,还给身边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叫河津守将过来盘查。 万分危急,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了。 冷至左右看了看,只见围在自己身边的守军只有不到十个人,再看看道路两边的站岗的守军也就是十多个,其他的守军虽多,但大多数都在营房之中。 “哒-哒-哒---” “哒-哒-哒---” 远处的马蹄声已经能够听见了,再不行动,他们可就要全完了。 情急之下,只见冷至猛地一下跳下车,迅速从身后拔出短刀,对着领头的晋军将领的脖子划了过去,“嚓---”一声轻轻的刀响之后,领头的晋军将领喉咙“呃”了一声倒了下去。 这一刀来的实在是突然,片刻的发愣之后,驻守的晋军立即明白这些人要闯关了,于是一拥而上挥戈准备刺死公子挚等人。 “孟明视将军,快去搬开栅栏。”在刺杀晋军将士的同时,冷至对前车的孟明视喊道。 孟明视立即明白过来了,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面的栅栏,“嗨---”一声大喝,慢慢挪开挡在路上的栅栏。要知道当时的栅栏可不是一般小木头棍棍做的栅栏,而是用粗壮的树木砍断之后,用绳索绑在一起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沉啊!没有个三五个人,那是根本就挪不动的。 就在这时守在两边的晋军士兵挥戈向孟明视冲了过来,孟明视一闪身,一把抓住晋军士兵的长戈,猛地往前一拽,晋军士兵便向孟明视这边倒过来。 孟明视一把抓住士兵的前胸把他的头狠狠的向栅栏猛磕一下,晋军士兵的头当下就犹如西瓜一般被磕碎了。 杀死冲过来的晋军士兵,孟明视再次用力将栅栏推开,“快过---”在确保车驾能够通过的时候,孟明视对身后的公子挚等人大声喊道。 听到孟明视的喊声,公子挚的车夫赶紧挥动马鞭,“驾驾---”一声鞭响之后,驾车向栅栏方向冲过去。 在车驾经过孟明视身边的时候,孟明视闪身跳上了马车。公子挚的车驾快速穿过栅栏向着河津渡口而去。 身后,冷至、西乞术、白乙丙等人正拼力杀死冲过来的晋军士兵,转眼之间,已经有五六名士兵被杀死在路边。 见孟明视的车驾已经通过栅栏向西而去,冷至跳上车,“驾驾---”抖动马缰绳,驾车跟着前面的车驾也向西边冲过去。 很显然河津渡口的晋军将士乃是先轸的嫡系队伍,久经沙场,虽然被冷至等人杀死了不少,但他们依然没有躲闪的意思,此时已经从营帐里冲出了不少的将士,挥舞着长戈拼命的追赶着西乞术等人车驾。 “嗨---”一名冲在前面的晋军士兵猛地向前一扑,一把抓住了西乞术车驾的后车厢,然后奋力向车上爬去。西乞术和白乙丙见状挥拳奋力的击打着士兵的头部,但是这名士兵也是铁了心要跟秦人拼了,左右躲闪着继续向车上爬去。 “将军,给你刀---”正在赶车的冷至见此人如此执着,立即把自己随身佩戴的短刀递给了西乞术。 西乞术拿起短刀,对准晋军士兵紧抓在车厢上的双手狠狠的砍过去,“啊---”晋军士兵大叫一声丢开了车驾,重重的摔在地上,没了双手的他用胳膊支撑着,顺着惯性向前爬了几步,就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 丢开身后的追军,公子挚、冷至的车驾快速向河津渡口冲过去。 第542章 望河兴叹 公子挚等人的车驾刚走,阳处父带领的追兵就跟着过来了。 望着地上已经死了或者是躺着的晋军士兵,不用说什么,阳处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人呢?” “已经冲过栅栏向着渡口跑了。” “跑了多长时间?” “刚刚过去没多长时间。”躺在地上的士兵答道,“我家将军已经带人去追了。” 阳处父抬眼一望,不远处确实有晋军将士还在追击公子挚等人,“这帮笨蛋,人家坐车逃跑,你们用腿咋能追的上?” “大人,怎么办?”手下的侍卫上前问道。 “追---”阳处父一声令下,赶紧跳上车,带着追兵继续向西追去。 河津渡口距离晋军的营帐并不远,没过多长时间,阳处父带领的追兵就来到了大河岸边,站在河岸上往下一看,只见滔滔的大河之上,公子挚、孟明视等人已经上了木筏,正奋力的向河对岸划去。 “大人,他们刚刚上船,我们应该能追的上。”侍卫对阳处父说道。 阳处父望着滚滚大河没有回答侍卫的话,而是对下面的孟明视等人高声喊道:“孟明视将军,我是晋国大夫阳处父,奉我家国君之命,前来给你们送马来了。我家国君知道诸位要回秦国,而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故而命我给你们送来了几匹宝马,还请收下。” 追肯定是追不上了,等到晋国将士下到河里再坐上木筏追击的时候,人家早就到了河中央,于是阳处父便突发奇想把孟明视等人骗上岸来,于是便说道。 他倒是想把人家骗上来,但孟明视等人又岂能是傻瓜,飞出锅的鸭子又怎能主动飞进锅里,听到阳处父的话孟明视站起身拱手对岸上的阳处父道:“谢谢晋公的美意,你们晋国的好意,孟明视心领了,过不了多少时间,我一定会亲自来拜访晋国各位,你们就耐心等等吧。” 很显然孟明视知道阳处父的真实想法,于是便一语双关的回答道,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我回国之后,一定会再次带兵来晋国的,你们等着就是了。 “大人,孟明视这分明是在挑衅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呢? 追肯定是追不上了,用箭射呢已经超出了弓箭的射程,还能怎么办呢? 望着越来越远的孟明视等人,阳处父一声叹息,准备离去。 “大人你看,河对岸好像有军队?”就在阳处父准备离去之时,侍卫指着河对岸对阳处父说道。 嗯? 对岸有伏兵? 阳处父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望着大河对岸的山坡,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大河东岸的晋国正好处在夕阳的照耀下,甚是刺眼。经过一番认认真真的查看,阳处父隐隐约约的看见对岸确实有戈矛的影子,一闪一闪的发出一星半点的光芒。 “不错,对岸确实出现了秦军。” “大人,这该怎么办呢?” 从对岸秦军的影子,阳处父明白人家秦国这一次是一系列的行动,先派人来就孟明视等秦国的将领,随后等着孟明视等人一回国,就会向晋国发起进攻。想到了这一点,阳处父对手下说道:“回绛都,告诉国君加强防备,秦国或许会在旦夕之间向我晋国发动大的进攻,我们不得不防啊!” 阳处父终于失望的走了,孟明视等人的木筏也渡过滔滔大河的之水回到了对岸秦国的大地上。 “将军,相国命我等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上岸之后,秦将仲行上前说道。 啊? 父亲竟然派人在这里一直等候着自己和西乞术等人。 听到这话,身上还穿着晋国囚服的孟明视当下就愣住了。自己犯了如此大的错误,父亲竟然还没有放弃自己,还在一心为了自己着想,派兵前来接应自己。 想到这里孟明视双膝跪道在地,望着西边雍城方向深深的叩头道:“父亲大人,孩儿孟明视后悔当初没有听您老人家的话,这才酿成今日之大祸,我,我有愧于秦国,有愧于父亲大人您啦---” 说罢,孟明视“呜呜”的哭出声来,西乞术、白乙丙也跟着哭了起来。 见孟明视等人这样,公子挚上前扶起他道:“孟明视将军,其实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相国大人安排的。临走前,相国大人还让我告诉你等,他说你们是秦国难得的将领,他还说每一次失败都是人生必须的历练,他希望你们通过这次失败能够振作起来,继续为秦国的霸业尽忠职守。” 听完公子挚的话,孟明视重重的点点头。 此时天色已晚,前面不远处就是过去梁国的都城少梁。 “将军,天色已晚,前面就是少梁城,不如我们今夜就住在少梁如何?”公子挚问道。 孟明视木讷的点点头,距离雍城越来越近,他越是不敢回国。 难堪啊!他不知道自己回国之后,将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自己的父亲和国君,还将以何面目去见那些往日里以他为荣的将士们。 既然没有面目去见那些熟悉的人们,还不如先在少梁城住下来,缓和一下自己内心的紧张情绪之后再走不迟。 秦都雍城。 公子挚走后,秦公任好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宫里,深深的思考着这些年来自己走过的道路。 三十年了,自己继位秦国国君都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来自己带领着秦国的将士们东征西讨终于统一了关中地区,实现了秦人先祖饮马大河的心愿。 但是时间的推移,秦人也开始骄傲了,自大了,慢慢的不把中原的国家放在眼里了,最终导致了秦国的崤山大败。 “哎---,骄傲自大,咎由自取,寡人的错啊!”想到这里,秦公任好默默的说道。 崤山大败充分说明了秦国在晋公重耳去世之后,自认为天下的霸主已经非自己莫属了,进而瞧不起中原的任何一个国家,轻信晋国肯定不敢与秦国为敌所致。 秦公任好默默的思考着,反思着,一点一点的自责着,“不知道孟明视等三将救下没有救下?” 这万一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三人被晋国杀死了,他这一辈子都将在自责中度过,今后他这个国君将以何种面目去见百里奚和蹇叔两位相国呢? “君上,公子挚差人送信来了。”就在秦公任好自责之际,内史廖上前轻声说道。 啊? 公子挚差人来了? 秦公任好听罢吃惊的坐起身问道,“公子挚有消息了?快请来人进殿。” 很快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被内史廖领了进来。 来人确实是公子挚的信使,见到国君赶紧拜道:“小人陈三拜见君上。” “快给寡人说说,公子挚有什么消息了。”秦公高兴的问道。 “公子挚大人说他已经把孟明视等三将救下来了,请君上放心,两日之内他就会带着三将回到雍城。”原来就在孟明视等人住在少梁的当天晚上,公子挚就差人回到雍城,把消息告诉了国君。 救下来了,公子挚还真的把孟明视等三人救下来了? 听完信使的话,秦公任好高兴的站起身在宫内转着圈。 第543章 丧服出迎 短暂的兴奋之后,新的问题又摆在了秦公面前。 将如何处理这三位将军呢? 败军之将还是秦国的功臣? 若是以败军之将的身份来处理他们,那么孟明视等人至少也应该下狱?若是以秦国的功臣来迎接他们,可他们偏偏是打了败仗的人?该如何来平息那些在崤山之战中死了亲人的百姓们的愤怒呢? 大错已经铸成,现在已经到了该有人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想了许久,秦公任好对内史廖道:“你去把寡人的丧服拿来。” 丧服? 内史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又再问了一遍,“君上,这又没死人,穿丧服做什么?” 秦公听罢,脸色稍稍一变,本想训斥内史廖,随后又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秦国在崤山战死了那么多的人,总的有人为此事负责吧。现在孟明视等三将即将回国,国内肯定有人要让他们对此事负责。你想想出兵崤山乃是寡人的决定,与三将何干,寡人不想让孟明视等人来承担这个过错,所以丧服出迎,也算是祭奠一下崤山死去的将士们,安危安慰一下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的心情。” 哦--- 内史廖明白了,国君原来是这样的出发点,“奴才明白君上的一片苦心了。”说罢出去拿来了国君的丧服。 雍城东门。 已经是午后了,秦公任好带领着秦国的文武大臣一直等候在这里,迎接崤山战败的孟明视等人。 “你说说,君上会怎样处理孟明视等人呢?”孟明视等人还没到,站在一边的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说话总比干等要强得多。 “怎么处理?哼---,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杀掉。”另一个大臣愤愤的说道,“你们没有看见君上已经穿上丧服了吗?丧服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那就是送他们上西天。” 诸位大臣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在这烈日炎炎的夏天国君竟然穿着丧服,这就不得不令人吃惊了。 “毕竟孟明视等人也是为秦国打下江山的猛将,君上穿着丧服,也算是对他们三个人送一程吧。”这位大臣继续解释道。 “嗯---,理是这个理。”听完这位大臣的解释,其他人跟着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不过,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他们三人的父亲可都是咱们秦国的举足轻重的人物,君上不会把他们都杀掉吧,总得给人家的父亲一点颜面吧!” “给颜面?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崤山之败乃是秦国入主关中以来最大的失败,国君的颜面早就丢尽了,还能给他们留颜面吗?”随后这位大臣又说道,“其实今天君上穿着丧服来杀他们,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孟明视等人还没有回来,大臣们却已经认定这三个人是必死无疑了。毕竟秦国自进入关中以来何曾受过这样大的失败,不杀他们,天理不容啊! 现在大家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次不是来迎接什么功臣来了,而是来看热闹来了,或者说是来看看国君将如何处理这三个败军之将的来了。 有了这样的心里准备,大臣们也不觉着累了,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等候国君下令杀了孟明视等人来为死去的秦国将士们祭奠英魂。 从早晨一直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了下去,天快黑的时候,还是没有等到孟明视等人的车驾,一些大臣耐不住性子了,“这三人不会是半路上跑了吧。” 跑了? 当有人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大家突然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嗯---,有这种可能,说不定已经有人把君上丧服出迎的消息给这三个人说了。”说这话的时候,这位大臣不怀好意的望了一下不远处的百里奚和蹇叔,对于这两位外来的人在秦国当宰相,秦国本土的大臣哪里能那样心甘情愿呢? 大臣的议论或多或少的传到了内史廖的耳朵里,他轻轻的来到秦公任好跟前,“君上,这孟明视等人咋还没有回来呢?” 言语中充满了疑惑和怀疑。 秦公头抬都没抬,冷冷的说道:“只管等着,他们会回来的。” “诺---”内史廖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 夕阳西下,把万丈霞光撒在了秦国大地,一片霞光之中,两架马车出现在了雍城东门的官道上。 “君上,他们回来了。”看到孟明视的车驾后,内史廖高兴的说道。 “嗯---,寡人看见了。” 车驾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距离国君不到百步的地方,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将跳下车,跪着向国君挪过去。 “君上,末将无能,致使秦军崤山大败,上万将士无一生还,请君上处理。”说罢,孟明视抱着拳低下头,等候国君的处理。 西乞术、白乙丙同样说道:“请君上处理末将,要杀要剐,毫无怨言。” 秦公任好望着地上跪着的三将,神情凄然的说道:“崤山之败,乃是秦国东进以来最大的失败;但失败的原因不在你们。” 这一次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国君说崤山之败的过错不在孟明视等人。 崤山之败的原因不在孟明视等人,那在谁呢? 诸位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长大耳朵听君上的解答。 只见秦公任好提高声音,大声说道:“崤山之败错在寡人,是寡人执意东进称霸,这才导致的秦军之败。” 说罢,秦公任好扭过头对着城上城下前来观看百姓,拱手拜道:“秦国的百姓们,寡人对不住你们,由于自己的错误致使我秦国丧失上万子弟,寡人之错啊!寡人在这里向大家赔礼道歉了。” 说罢,秦公任好深深的弯下腰拱手拜倒。 崤山之败错在国君? 这一拜,秦国的大臣们震惊了,雍城的百姓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原本以为国君一定会把孟明视等人救回国之后,杀掉他们以平息秦国国内的愤怒情绪,怎么也没有想到国君会把失败的罪责全部揽下来。 “君上,崤山战败乃是末将轻敌所致,应由末将来承担,请君上杀臣为秦国死去的将士祭奠英魂。”孟明视说道。 秦公任好扶起孟明视深情的说道:“崤之战之前,你的父亲和蹇叔大人就曾经告诉寡人,秦国没有东进称霸的实力和机遇,明确的指出,晋国定会在崤山伏击我秦**队,但当时寡人已经迷失了自己,被称霸的**所迷失,执意要发兵东进,才导致了崤山战败。你们作为将领只是在执行寡人命令的,何错之有?起来吧。” 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人起身。 秦公任好上前,凝视着三位秦国的名将,“你们三人的命,根本就不够用来祭奠我秦国死去的上万将士们;寡人还要你们继续领兵打仗,将来杀掉更多的晋军将士,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我秦国死去的将士,你们能够做到吗?” 什么?君上不但不追究三人的过错,还要继续让他们执掌军队。 孟明视吃惊了,他呆呆的望着国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臣们吃惊了,这三个人犯了如此大的错误,国君竟然不追究他们的过错,就算是不杀掉他们,至少也应该把他们免职下狱啊!怎么还能让他们三人继续执掌秦国的军队呢? 在所有人吃惊的眼神中,秦公任好拍了拍孟明视的肩膀,“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再也爬不起来。寡人希望你们振作起来,打败晋国,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秦国死去的将士们。你们能做到吗?” “诺---,末将发誓,崤山之仇一定要用晋国的鲜血来偿还。”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重重的抱拳对国君答应道。 “好---,那你我就君臣一心,再战晋国。”秦公任好拍着孟明视的肩膀朗声说道。 第544章 谁可出征? 就在秦国君臣一心,扩军备战之际,又一次大战考验着大河东岸的晋国。 公元前627年秋,正是收获的季节,晋国西北靠近吕梁山一代,忙活了一年的晋国百姓正在收割庄稼。 突然之间,抬头一望只见西北方向,尘土飞扬,万马嘶鸣,无数的戎狄战士挥舞着弯刀向这边冲杀过来。 “嗷嗷嗷---” “哦哦哦---” “哈哈哈---” 几声熟悉的怪叫声之后,头戴鸡毛,****着上身的戎狄将士手持弯刀向正在收割庄稼的晋国百姓冲了过来。 “啊?白狄来了,快跑啊---”眼尖的百姓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戎狄人乃是大河以东白狄部落的将士,于是边喊边向家跑去。 但是已经发起进攻的白狄将士岂能随随便便就让百姓们跑掉,“驾驾”两腿一架,战马向前冲去,追上之后,白狄将士手起刀落“嚓---”的一声,劈下了百姓的头颅。 眼看着逃跑无望,百姓们只好拿起镰刀、锄头等农具与冲过来的白狄将士对抗。 百姓就是百姓,虽然他们早就熟悉了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但毕竟不是正规的队伍,岂能是白狄勇士的对手。很快,吕梁山沿线,晋国百姓的尸体一路摆了过去。 由于白狄进攻的速度极快,半月之内竟然接连攻占晋国的多座城池,一度向着晋国的都城方向冲来。 沉寂了许久的白狄为什么会在突然向强大的晋国发动进攻呢? 说是奇怪,其实也不奇怪。一方面是晋公重耳去世之后,白狄人以为晋国的霸主一去,新继位的晋国国君根本就不具备与白狄抗衡的实力,现在的晋国已经不能与当年的强盛同日而语,所以趁机发动进攻来试探一下晋国的态度;另一方面,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远在北方放牧的白狄人,也该向南扩张一下,为冬天牛羊过冬寻找一个温暖的草场了。 晋国王宫。 白狄入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报---,君上,秋八月,白狄发兵五千向我晋国西北发动了进攻,现在已经攻克了北部的七八座城池,向着我绛都直奔过来了。”晋公姬欢刚刚下朝,正准备用膳,探马的禀报就紧跟着来了。 “啊?白狄竟然敢向我晋国发动进攻?”听完消息的晋公姬欢吃惊的说道。 稍稍思考之后,晋公姬欢转身又来到了大殿,对内侍说道:“请赵衰大人前来。” 从小到大,晋国一直都在跟这些北方的戎狄国家在打仗,在斗争,虽然感到吃惊,但是晋公姬欢并不慌张,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白狄入侵根本就不值得晋国大动干戈。 不一会儿,赵衰便来到了宫里,“臣赵衰拜见君上。” “爱卿请起。” 赵衰起身后,晋公姬欢问道:“白狄入侵的消息,爱卿可否知晓?” “臣也是刚刚知晓。” “那你说说我晋国应该如何处理?” 赵衰想了想道:“臣虽是上军将,但君上也知道,臣一直负责的是朝廷的政事;调兵打仗的事情还是应该询问一下中军将先轸,他的经验应该比臣多得多。” 先轸? 晋公姬欢听到这个名字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实话对你说,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寡人真不想跟这个先轸说话,此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先轸一口唾沫早就让晋公姬欢对他失去了信任,甚至产生了厌恶,巴不得他离自己越远越好。今天赵衰竟然提出要让他跟先轸说说白狄入侵的事情,晋公姬欢稍稍有些不愿意了,难道赵衰不知道寡人不喜欢先轸吗? “君上,先轸是当今天下少有的将帅之才,他当时对君上不的不敬,也是出于对晋国的关爱。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想先轸早就后悔了。只要君上愿意让先轸领兵打仗,小小的白狄定会被消灭的。”赵衰说道。 晋公姬欢冷冷的望着赵衰。 既然赵衰都这样说了,晋公姬欢还说些什么呢,“好既然爱卿认为先轸是少有的将帅之才,那寡人就再相信他一次。” “先轸绝对不会让君上失望的。”说罢,赵衰拱手道:“臣告退。”为了让国君跟先轸说话更轻松随意一些,说罢赵衰走出了王宫。 赵衰走后,晋公姬欢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大殿里,思考了好久。说实话,从内心深处来讲,他真的不喜欢先轸这个人。若不是自己立足未稳,还需要先轸等人的帮助,他早就把先轸给免了;要是在气头上,他说不定都会杀掉先轸的可能。但是,但是今天赵衰竟然推荐让先轸领兵出征,细想之下,似乎除了先轸之外,晋国并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原因很简单,先轸只当下晋国的中军将啊!晋国所有的兵权都在他的手中,不用他,别的将领也不好出兵啊! 最后,晋公姬欢对内侍道:“请中军将先轸进殿。” “诺---” 很快晋国中军将先轸来到了晋国大殿,“臣先轸拜见君上。”说罢先轸深深的对国君拱手拜道,态度之诚恳,让晋公姬欢感到吃惊。 先轸这一拜实在是太诚恳了,腰基本上弯到了地上,深感意外的晋公姬欢赶紧说道,“爱卿快快请起,寡人今日召你前来,有事要与爱卿商议。”既然先轸的态度诚恳了,晋公姬欢也客气了许多。 “君上请讲。” “近日,久居北方的白狄突然向我晋国西北边境发起进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西北多座城池沦陷,此事爱卿可否知晓。” “臣已经知晓。” “既已知晓,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理?” 先轸想都没想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白狄前来侵犯,我们只有迎敌了。” 听完先轸的话,晋公姬欢微微点点头:“爱卿所言极是,不知何人可领兵出征?” 先轸双手抱拳朗声道,“若君上不弃,臣愿意领兵出征。” 听完先轸的话,晋公姬欢更为惊异了,虽然此前赵衰已经说过先轸肯定会愿意主动领兵出征,但他没有想到先轸竟然答应的如此之快,“若爱卿愿意主动领兵出征,小小的白狄定不在话下,那寡人就祝你早日凯旋归来了。”晋公姬欢顺势说道。 先轸嘴动了动又没有说下去。 晋公姬欢见状说道,“爱卿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话尽管说,寡人一定答应你。” 先轸再次抱拳,诚恳的说道:“君上,臣生性耿直,此前对君上多有得罪,臣回去后左思右想,深感不安,还请君上多多包涵。” 虽然晋公姬欢一直把此事记在了心上,但是嘴上还是说道: “哦---,原来是这事情啊!寡人早就忘了,还望爱卿不要记在心上,更不要成为你的负担。” “君上越是这样,臣愈发觉着自己当时的愚蠢,请君上多多包涵,臣定当战死沙场以报君恩,告辞---”说罢,先轸大步迈出了晋国大殿。 望着先轸远去的背影,晋公姬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啦!你咋就这样让寡人琢磨不透呢? 第545章 身死沙场 晋国箕地。 晋国中军将先轸带领的大军一路向北,两天后来到了这里。走过平原地界之后,这里已经进入了吕梁山区的边沿,望着两边的高高的山梁,先轸命大军停止了前进。 “将军为何不再前进?”中军司马郗缺上前道。 “你看这两边山势陡峭,中间山谷狭长,乃是设伏的最佳地点。我意我军在此地设伏,定能够一举消灭白狄的大军,你以为如何?”先轸望着两边的山崖对郗缺说道。 在晋国所有的将领中,先轸最擅长的就是设伏打击敌人,秦晋崤之战就是最好的印证,这一次先轸又打算用设伏的方式来对付白狄军队了。 而他身边的郗缺就是当年晋公夷吾时期宰相郗芮的儿子。在郗芮被剿灭之后,郗缺携着妻儿隐居在了绛都周边的山里。后来赵衰在巡查的时候发现了隐居在这里的郗缺,将他推荐给了晋公重耳让他在军中任职。进入军中之后,由于郗缺出身贵族,能力水平很是不凡;没过多久,便在先轸的提携下,郗芮当上了晋国的中军司马。 听完先轸的话,郗缺随着先轸所指的方向,把周边的山势望了一遍,果不其然这里确实是设伏的绝佳地点,“将军所说不错,此处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方。” 得到郗缺的认可,先轸微微有些得意,随后吩咐道,“你与先蔑将军带兵在左右两边的山上设伏,本将自领大军在前面出口处堵截,三方夹击,此一战虽不能完全消灭白狄,至少也可以让他们元气大伤,几十年之内白狄绝对不敢再南犯中原。” “诺---” 按照先轸的吩咐,郗缺便与先蔑各自带兵上山设伏,前面不远处,先轸自己则带兵进行堵截。 此处乃是白狄通往绛都的毕竟之地,在晋国大军刚刚设伏好没过多久,就看见白狄的大军扬起一路的灰尘来到了箕地山谷之中。 “吁---” 突然之间,带着兵马一路狂奔的白狄王看见了前面一队兵马拦住了去路,勒马停了下来。 一路杀过来,基本上没有遇到太大的阻挡,今天在这个小小的山谷之中终于遇到了晋国的大队人马,看来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大胆戎狄,竟敢侵犯我晋国土地,杀我百姓,掠我财物,今天遇到本将就是你等的死期。”见到白狄的军队,先轸挥戈向前指着白狄王怒斥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何人,口气竟然如此之大?”一路过来斩关杀将,白狄兵马并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更没有见到过晋国有多厉害的将领,今天突然遇到先轸,白狄王不免有些吃惊的问道。 “此乃是我晋国中军将先轸将军,遇到他,你们的死期到了。”没等先轸说话,他的车右便说道。 先轸? 白狄王稍稍吃惊一下,随之把先轸多看了几眼说道:“原来你就是先轸,我知道你这个人,也知道你在崤山大败秦军的事情。不过我白狄不是秦国,想大败我们可没有那么容易。” 看来这些野蛮的白狄将士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中原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 知道是知道,但要想让白狄就因此而退缩,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既然来了他们就没打算回去。 当然了晋国也不指望就此把人家吓唬回去,战斗那是绝对免不了的。 “哼哼,死不悔改的东西,那本将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晋国大军的厉害,也算是为死去的晋国百姓报仇雪恨。”先轸见状对白狄王怒吼道。 “只管放马过来,难道我白狄大军还怕你不成?”白狄王也不示弱,放马向晋国大军冲过去。在他看来晋国的军队也就不到万人,用五千骑兵对付上万步兵应该不成任何问题。于是便底气十足的帅军冲向先轸的晋国。 先轸见状岂能后退,于是长戈一挥指向对面冲过来的白狄军队,“众将士,敌人就在眼前,杀---”说罢先轸驾车向白狄军队冲了过去。 双方大军很快就战斗在了一起。 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战斗的过程中也是如此,既然已经相遇,先轸所要追击的对象自然就是白狄王了。 先轸使用的是长戈,而白狄人使用的是刀。刀虽然轻便,易于马上携带和使用,但是在作战的过程中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由于比长戈要短一些,交战的过程中一时半会够不着敌人。 但是白狄王年轻,刀法也很快,能够巧妙的取长避短,与先轸大战几十回合竟然不分上下。 眼看着先轸已经把白狄的大军吸引过去,并且与白狄王战斗在了一起。就在二人难分上下的时候,隐藏在两边山上的晋国伏兵冲下山来,从左右两边包围了白狄的军队。 “报---,大王,两边山上的晋军冲下来了,我们被包围了---”此时的白狄王正在与先轸战斗正酣,听到这样的禀报之后,大为吃惊:“先轸,人言你善用伏兵,今日看来此事不假,不过你可想仔细了,我们乃是骑兵,你们步兵是包围不住的,我们随时都能够离开。哈哈哈,哈哈哈---” “哼哼---,我早说过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这下信了吧!”先轸也不示弱对白狄王冷笑道。 “那我们就走着瞧。”白狄王也不示弱,继续挥刀过来与先轸对打。很快又是几十个回合过去了,双方虽然还未见分晓,但是先轸年龄毕竟要比白狄王大好多,早就是汗流浃背了。 “大王,西北方向冲过来更多的晋军,我们的包围越来越小了,大王先逃吧!”就在此时,白狄的左骨都侯杀过来对白狄王说道。 望着已经是汗流浃背的先轸,在望望越来越多的晋军,白狄王很不愿意的对先轸说道:“先轸,本王记住你了,若有机会我们再战不迟。”说罢,白狄王纵马向西北方向逃去。 让到手的鸭子岂能就这样飞走呢,先轸见状,立即脱去铠甲,又脱掉上衣,直接成了光背。 “将军,你这是何意?”车右见状不解的问道。 “一场大战下来实在是太热了,我已经汗流浃背了,脱去衣裳好战斗啊!”先轸豪爽的说道。 “可是没有了铠甲的保护,你也容易被敌人刺伤的。”车右劝道,“将军还是穿好铠甲的好,也好有个防备。” “没事,没事。”先轸毫不在意的说道,“赶紧驾车追上去,莫让白狄王逃走了。” 车右见拗不过先轸,只好驾车向逃跑的白狄王追了上去。 一支军队的主将竟然光着背追击敌人,立即引起了双方将士的注意,正准备带兵撤走的白狄左骨都侯见状,停止了逃走,回过头来准备再次与先轸战斗。 “大王,晋军的主将竟然脱掉衣裳来追击我们了。” 白狄王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先轸真的脱掉衣裳追过来了,于是大怒:“看来先轸这个老东西真是不要命了,那本王就成全你。左右大将,一起跟本王冲过去,杀掉这个不要命的老东西。” “好勒---” 于是乎,白狄的大王以及左右大将,再加上一个左骨都侯,一共四个人一起向着晋军的主将先轸扑了过来。 “将军,敌人一起向我们冲过来了,我们避让一下吧。”先轸的车右见状,给先轸建议道。此时他们已经冲出了晋军的大队前面,基本上成了孤军深入,此乃是用兵的大忌。 “撤退?如此好的战机怎能撤退,冲上去,拿下白狄王,成就万事功勋。”先轸根本就没有撤退的意思,对车右命令道。 冲上去? 车右愣住了,就自己一架战车,如何冲上去与敌人的四员大将战斗,就算是以多胜少,敌人也占有优势啊! 就在二人迟疑之际,白狄王带领的几位白狄将领已经冲到了先轸跟前,“众将士一起上,杀掉先轸我们就胜利了。”白狄王一声大吼,说罢便带领将士一起冲向先轸。 “来吧,本将跟你们大战几百回合。”说罢,先轸不甘示弱挥戈冲了上去。 “噗嗤”一声,就在先轸冲向白狄王的时候,右大将的刀从左侧刺进了先轸的肋下,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将军,你受伤了,回吧---”车右见状,不经先轸同意,立即命令车夫驾车向后方奔去。 想回去?已经没有希望了,只见先轸大喝一声:“君上,臣以死报国了---”说罢,趁着白狄左大将趁势追击的空档,一戈刺进了他的前胸。 “嗷---”左大将一声惨叫掉落下马。 “哼哼,死到临头,你倒是很凶残啊!”白狄王一声冷笑,再次挥刀刺进先轸的胸膛,先轸从战车上掉落下来。 “嚓---”就在白狄王挥刀刺杀先轸的档口,左骨都侯一刀过去,车右的头随之滚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下,掉落在山谷之中。 “拿下他---”砍杀了车右之后,白狄王一声令下命令手下立即杀掉先轸,他的身后,晋国的军队已经距离很近了。 白狄右大将跳下马,一刀砍下还在挣扎的先轸的头颅,提着他的头颅翻身上马,向着西北方向逃去。 第546章 生擒狄王 “中军司马,主将被杀了---” “啊?主将被杀了。”正在与敌人酣战的郗缺被手下这一声大喊给惊住了,回头一看,我的妈呀,光着上身的中军将先轸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砍掉了脑袋,尸体就倒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山坡上。 “啊---”郗缺大叫一声从战车上掉了下来。 将军被人杀了,脑袋都被敌人提走了,这不就等于说明这场战争已经输了吗?那自己还指望什么呢? “司马大人快看,敌人要跑了。”虽然跌落下车,但他还没有晕到不省人事的程度;更何况此时的形势也不容许他倒地休息。地上还没躺好,百夫长的喊声就把他给叫醒了。 郗缺睁开眼一看,果不其然,刚刚杀掉先轸的白狄右大将正在上马,准备向西北逃去。 哼哼---,杀了我家主将还想逃走,没那么容易。 郗缺强打着精神,再次上车,“给我追---,拿下白狄王给中军将报仇,我们也好向君上交差。” 主将被杀了,若不做出点实事来,参加战斗的先蔑、郗缺等人真的不好交代了。听到郗缺的喊声,先蔑等将领立即指挥晋军从各个方向一起向西北方向追了过去。 但是步兵就是步兵,根本不具有戎狄的奇兵的速度,眼看着晋军向自己追来,白狄奇兵更是快马加鞭向前跑去。越追敌人越远,郗缺等人不觉得有些紧张。 “司马大人,敌人的奇兵速度极快,我们根本追不上啊!”车夫一边狠狠的抽打着辕马,一边回头给郗缺说道。 追不上也要追,不然怎么向国君交代,怎么向晋军的将士们交代。眼看敌人就要逃走了,于是郗缺从身后取出弓箭,瞅准机会,对着白狄王的后背“嗖”的一箭射了过去。 “啊---” 这一箭射的极其准确,一箭过去正好射在了白狄王的左肩上,中箭的白狄王大叫一声,身子晃了几下,跌落下马。 跌落下来的白狄王咬咬牙,“啊---”一声大叫,直接把背上的箭簇连带着一些血肉直接给拔了下来。拔下箭簇之后,白狄王快步向前跑了几步准备再次爬上马背。 “快追上去,白狄王准备跑了。”向前见状对车夫喊道。 “驾驾---”车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辕马,辕马闪电般的向前冲去,很快来到白狄王的身边。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正准备爬上马背的白狄王再次被车夫一马鞭抽中了,晕头转向的在原地转了两圈,还是没有爬上马背。 “大王---”白狄右大将见此情景,打马转身向这边奔过来,准备救起跌落下来的白狄王。 还没等他救走白狄王,追在前面郗缺的战车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哪里走---,拿命来。”郗缺一声大喝,挥戈向白狄右大将刺了过来。 右大将一闪身,躲开郗缺的长戈,再次纵马向白狄王冲过来,就在右大将闪身的一瞬间,郗缺再次挥戈向他刺了过去,“唰---”长戈划过右大将的头部,将头上的野鸡毛饰物刺了下来,顺便把一大片头发也给割掉了。 这一戈下去,差点把右大将的魂魄给吓掉了,右大将摸了摸头,,哎呀---,脑袋还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他却再也没有胆量再次去救他们的大王了。 “不要管我,你快走---”在地上滚了几下,眼看救援无望,白狄王对右大将喊道。要知道此时的右大将手里还拿着先轸的头颅,这可是这场战争的重要战利品。 “大王,我先走了。”右大将无奈大叫一声,纵马向西北而去。 “拿下他---”见右大将远去,郗缺也不追逐,命令手下将白狄王拿下。 “哼---,你们这帮宵小之徒,竟然敢拿下本大王,今后有你们好吃的。”本大王气呼呼的对郗缺怒斥道。 “哼---,败军之将何敢言勇,你都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还敢在这里说大话,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先蔑睁大眼睛,怒视着本大王说道。 白狄王见状,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这些晋国将士已经是近乎疯狂了,稍有不慎杀了他未尝不可。随后乖乖的让晋军押上战车,带着向南边的绛都而去。 晋国绛都。 “什么?中军将先轸被杀了?”听到消息的晋公姬欢简直惊呆了。 “嗯---”先蔑跪在地上痛哭道,“中军将被人砍了头颅,我们只把他的尸体带回来了。” 先轸死了,这一次他真的死了,得到确信后,晋公姬欢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继位这几年里,在先轸的压迫下,晋公姬欢觉着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现在这个霸道的人终于死了,寡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晋公姬欢心中默默的说道。 心中虽然欢喜,但脸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不敢怎么说先轸也是晋国乃至中原诸侯中很有名望的将领,他为晋国的霸业立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想到这里,晋公姬欢露出惋惜的表情道:“哦---,中军将的死乃是晋国最大的损失,寡人深表惋惜啊!”随后晋公姬欢问道,“老将军临死前说了什么?” “中军将说他对不住君上,只有已死明志了,请君上原谅他的无礼。”先蔑说道。 啊? 如此张狂的先轸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听完先蔑的这句话,晋公姬欢有些坐不住了,他原本以为像先轸这样的猛将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服软的,谁知道他临死前竟然说了这样的话,这倒是很令晋公意外啊,“中军将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中军将一直很后悔自己当初对国君的莽撞之举,虽然没有直接向君上致歉,但是他的心中早就后悔了。出征之前就说过他一定要以死来报效国家,报效君上对他的宽宏大量。免胄而战,本来就是去寻死的, 谁知道这一次他真的回不来了。”说罢,魁梧的先蔑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 这个时候,晋公姬欢还能说些什么呢?他确实怨恨过先轸,也曾想过有这一天他要把这个狂妄的先轸拿下或者是杀掉,谁曾想,先轸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报效自己和晋国,晋公姬欢沉默了许久,对先蔑等人道:“寡人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先蔑等人走后,晋公姬欢彻底沉默了,他真不知道先轸竟然是这样一个用行动报答国家的人,更是一个忠烈之人。 第547章 非等价交换 许久,晋公姬欢对身边赵衰道:“爱卿,寡人确实没有想到中军将先轸竟然会议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真是可惜啊!” “臣早就说过,中军将先轸乃是一个很有血性的人呢,当初他对君上的不敬,实在是情急之下的鲁莽之举,君上完全不必放在心上。”随后,赵衰神情悲伤的说道,“谁成想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令人悲伤啊!” 晋公姬欢点点头,算是对赵衰所说的认可,随后说道:“现在中军将已死,寡人有意让你担当这个位置,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中军将乃是晋**队实际执掌者,位置非常之显赫,早在姜晋公重耳时期就有意要让赵衰来担任这个职务,现在几经波折这个位置又一次空了下来,该轮到赵衰了吧。 赵衰微微一笑,“君上,中军将乃是一军的主将,非军事将领不能担任,臣乃是一介文臣,帮助君上理一理国家的政事尚可,若一定要让臣担任中军将,恐怕诸位将领不服气啊!再说了中军将先轸为国捐躯,随后君上就把中军将的位置给了臣,这无疑会让那些为国拼杀的将领们有看法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臣是乘人之危夺取了晋国的军权呢。这个时候臣万万不能接受这个中军将的位置啊!” 又要推辞了? 晋公姬欢凝视着赵衰,真不知道这个老头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人都是争着抢着当官,为何他偏偏就不喜欢呢?莫不是他对寡人有意见还是 “爱卿真的不愿意担任中军将?”晋公姬欢再次问了一遍,现在他要一个确信的答案。 赵衰拱手拜道:“臣真的不愿意接受中军将的位置。” 真的不愿意接受? 赵衰不愿意接受中军将的位置,这下倒是难住了国君,堂堂的一国中军将竟然没人愿意接受,这叫晋公姬欢当下从哪儿找人接任这个职务呢? 既然赵衰确信了不愿意担当中军将的位置,总得有人来干这个事情吧,于是晋公姬欢问道,“既然爱卿不愿意接手,那依你之见,何人可担当这个重任?” “先轸的儿子先且居。”赵衰正色道。 先且居? 赵衰没有说胥臣,也没有说荀林父,更没有说栾枝等晋国有名望的将领,而是说出了先且居这么一个令众人都感到有些陌生的名字。 这就不能不令国君感到吃惊了。 晋公姬欢再次扭头看着赵衰,“你说是让先且居担任中军将,他有这个能力和威望吗?诸将愿意服从他吗?” 对于像先且居这样的世家子弟,晋公姬欢也听说过,知道他还是有些本事的。但是在晋国这个论资排辈,论功勋当官的社会里,让先且居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来执掌晋国的军权,这怎么说也让人感到有些意外。先不说别的,先且居上台,如何驾驭胥臣等一帮晋国老臣都难啊! “先且居虽然资历尚欠,但是作为将门出生的孩子,从小就受到各种熏陶,领兵打仗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能不能服众,臣想先且居有他父亲的荫庇,晋国将领念在先轸的功绩上,也会服从先且居的;再说了,即便是先且居不能服众,但是有为臣的辅佐,应该不成问题。” 晋公姬欢总算是听明白了,“你是说你愿意辅佐先且居在军中树立威望?” 赵衰点点头,“忠臣之后,臣当然愿意辅佐了。更何况,晋国若要长足发展,就需要有年轻人来担当重任。” 为了晋国的千秋万代,确实需要一大批年轻人来担当重任,赵衰这话说到晋公姬欢心中去了。 “好---,那寡人就任命先且居为中军将,你为中军佐。”晋公姬欢放心了,因为他知道在当下的晋国,只要是有了赵衰的扶持,莫要说是中军将,就是当国君也不成问题,更何况先且居还是晋国名将先轸的后人呢! 中军将的事情就这样说下来了,下面该说说如何要回先轸的尸骨了,毕竟先轸为国捐躯,总不能让他身首异处吧! “爱卿,先轸将军为国捐躯,寡人不忍心他身首异处,还是想想办法让白狄把先轸将军的首级送回来吧。也好对天下有个交代,也能够稳定晋国的人心。”对于先轸,晋公姬欢多少还是有些愧疚了,便对赵衰说道。 “君上所言极是,臣也在想此事,若要想要回先轸将军的首级,说难也不难,只要君上做一件事情就能够换回先轸将军的首级。” “何事?” “我们不是抓获了白狄王吗,如果我们用白狄王换取先轸将军的首级,此事可成矣!” 用白狄王换取先轸的首级? 用活人换取死人? 用一个王换取一个将军? 这确实不是一个等价交换啊! 听完赵衰的建议,晋公姬欢当下就不乐意了,“不成,不成,白狄王乃是大活人,怎能用他来换取死人的首级呢?此事万万不成。” 赵衰默不作声,等国君把话说完后,这才说道:“君上,放白狄王回去换回先轸将军的首级,本来就不是一个等价交换的事情,但是放他回国还有更为重要的意义。” 更为重要的意义? 晋公姬欢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赵衰并没有直接回答国君的问话,而是问道,“若君上不放白狄王回国,那你打算把他怎样?杀了?剐了?还是用来祭奠死去的晋国将士?” 晋公姬欢听罢,“随便怎样都行,杀了他至少能够平息晋国百姓的愤怒情绪,毕竟白狄人杀了我晋国不少的百姓,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然后呢?” “然后?”晋公姬欢听罢无语,“然后嘛?寡人还没有想那么多。” “君上没有想到,但是臣却想到了,然后白狄人会选出新的大王,他们的新大王还会以为白狄王报仇的名义,继续出兵晋国西北,搅扰我们永远不得安宁。” 听完赵衰的分析,晋公姬欢“嗯---”了一声,他知道情况确实像赵衰说的那样,“你继续说下去。” “诚如君上所说,白狄王放在我们晋国最多也就是平息一下国内的愤怒情绪,但如果我们放了他,对于白狄来说却有着非常不同的意义。”赵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君上把白狄王放回国,可以起到稳定白狄的作用,使得白狄国内各种势力汇聚到他的周边。另外经过箕之战,白狄王已经认识到了晋国的实力,在感恩晋国的情况下,从此以后将会带着他们的族人永远离开我晋国的土地。不管对于晋国来说,还是针对白狄来说,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君上你觉着还有必要杀了他吗?” “这个?能行吗?”作为国君,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永远安定和平呢,听完赵衰的分析,晋公姬欢沉默了一会,“如果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那你就去办吧。不过你可要清楚了,放掉白狄王,军队肯定会有大的反应的。” 人家军队花了那么大的气力好不容易才把白狄王抓获,你赵衰却建议放掉白狄王,这不是找着挨骂吗? 但赵衰就是赵衰,乃是当时天下少有的杰出人才,他所想的不是一般人那样短浅,着眼点放的是很远的。 随后在赵衰的运作下,晋国最终释放了白狄王。白狄王回国后,感念晋国的恩德,当即就命人送回了先轸的首级。 当先轸的首级被送回晋国的时候,所有的将领都哭了,只见先轸面色威严,怒目圆睁,目光坚定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晋公姬欢见此情景,感慨万千,连连说道:“真是忠烈之人,忠烈之人啊!” 第548章 机会再次来临 “什么,先轸死了?”听到消息的秦公任好眼睛都睁大了,晋国如此重要的人物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先轸确实死了,死与讨伐白狄的战斗中。” “死了?他这么容易就死了,真是惋惜啊!”在确信先轸死了之后,秦公任好多少有些惋惜,毕竟这个秦国最大的对手,竟然就这样死在了白狄的手中,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惋惜。 在秦公看来,像先轸这样强劲的敌人最好是死在秦国的手中才好,那样才能够让秦国扬眉吐气。 先轸死了,在秦公看来晋国再也没有像他那样优秀将领了,秦国的机会是不是来了呢? 经过崤山一战,彻底让秦国认识到了晋国的实力,更认识到了先轸作为一个优秀将领的实力,但现在秦国的大敌先轸已死,机会是不是该来了? “来人啦,请孟明视来宫里。”先轸死了,在秦公任好看来首先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孟明视,让他高兴一下。 “诺---” 此时的孟明视还在城外练兵,等了许久,内史廖才带着孟明视来到了宫里。 “末将孟明视拜见君上。” “将军请起。” 孟明视起身后,秦公任好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晋国先轸死了。” 先轸死了? 听到消息的孟明视吃惊的望着秦公,“君上,先轸年龄并不算大啊!而且身体很好,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寡人听说,先轸因为晋公释放你们的事情对晋公大为不敬,当着晋公的面吐了口水。事后先轸深感不安,为了挽回自己当初的鲁莽行为,他主动请战出击白狄。在这次战斗中,先轸是准备以死报国的。寡人听说他在战斗中因为脱了甲胄才被白狄所杀的。” “哦---,原来是这样,末将在晋国的时候对先轸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乃是刚烈之人,也并不是那种自大妄为之人,他脱掉甲胄,那分明是找死去的。也难怪白狄能够将他杀死,可惜了这么一位刚烈的名将。”对于先轸的为人,孟明视虽为敌人,但还是很佩服他的刚正和不屈。 “先轸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将领,晋国失去这样的人才也算是一大损失,不过对于秦国来说就等于除去一个劲敌。我们的机会是不是来了呢?”秦公任好说道。 孟明视抬起头望着国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时隔一年,他已经操练出不到一万的将士,早就有向晋国再次发动进攻的心思了,今天既然国君都已经点破他了,孟明视岂能不主动请战?于是孟明视双手抱拳对秦公道:“君上,末将已经练出了近万将士,请命帅军讨伐晋国,以血当初崤山之战的耻辱。” “好---,你的意见甚和寡人之意。”随后秦公任好想了想道:“不过在出兵之前,寡人还是要征询一下朝中大臣们的意见,也好多方考虑,多做准备,才能一举成功。” “末将明白。”孟明视知道国君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出兵不慎重再次出现崤山之战的景象。 第二天,秦国大殿。 “诸位爱卿,昨日探马来报,说晋国中军将先轸在讨伐白狄的过程中已经身亡。”诸位大臣拜见完国君之后,秦公任好说道。 先轸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秦国群臣无不感到吃惊。崤山一战,秦国君臣早就对这个名叫先轸的晋国将领熟记在心,就是他运用伏击战的方式打败了秦国上万大军,今天他终于死了。 死了好啊! 听到先轸去世的消息,秦庭之上充满了兴奋之情,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刚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死了;秦国群臣在兴奋之余更多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等到群臣的兴奋之情稍稍冷下来之后,西乞术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先轸一死晋**中的支柱就等于倒塌了,末将以为我们秦国大军可以趁此机会出兵讨伐晋国,定能够一举成功。” “对,末将也同意西乞术将军的建议,建议出兵晋国,一雪国耻。”西乞术话音刚落,针虎出列道。 “对---,我们都要求出兵晋国,一雪国耻。”在西乞术和针虎的带动下,秦国大多数将领都出列要求出兵晋国,报仇雪恨。 秦公任好微微点点头,“诸位爱卿报仇的迫切心情寡人能够理解,不过出兵乃是国家的大事,除了有机遇之外,还需要能够领兵打仗的将领和愿意卫国捐躯勇士。” “只要君上同意,我等都愿意领兵出征。”将士们算是明白君上话里的意思了,于是纷纷出列请战。 在众人的要求之中,秦公任好的目光落在了孟明视的身上。 于是,孟明视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晋国能够取得霸业,全在两个人的功劳,一个是文臣赵衰,另一个就是武将先轸。现在先轸已死,赵衰也老了,如果此时我们出兵晋国已经五人可用,定能够一举成功。末将愿意领命帅军出征,一血当年崤山之耻,请君上同意。” 既然孟明视已经出列请战出征了,秦公任好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现在秦公只需要征询一下百里奚、蹇叔两位老臣的意见;如果他们不反对的话,这次出兵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秦公任好扭头望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位老臣,只见在众人慷慨激昂的请战声中,两位老臣正在窃窃私语。 蹇叔道:“君上又准备伐晋了,说说你的意见吧,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百里奚摆摆手,“没什么,讨伐就讨伐,你没看见将士们的激情吗?我看这一次出兵咱们想挡也挡不住,还不如让他们继续失败一次的好。也好杀杀他们的锐气。” 失败? 蹇叔抖抖胡须道:“既然你都认识到这次出兵会失败,那为何不在出面阻止呢?” 百里奚淡淡一笑,两手一摊,“面对此情此景,我能挡得住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次出兵虽然会失败,但绝对不会像崤山那样惨,最大也就试一试先轸之后晋国的实力罢了。不会伤到秦国的根本的。”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次出兵是势在必行了?”蹇叔小声的问道。 百里奚回笑道,“你以为呢?反正此时秦晋两国已经撕开了脸皮,战争是避免不了的了。你难道没看见将领们激昂的样子吗?不灭掉晋国,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我们如果不让他们消磨消磨意志,再次清醒一下头脑,将来大战的时候,我们秦国还会吃大亏的。” 蹇叔算是听明白百里奚的意思了,他的意思实际上很明白,先轸一死,秦国的将领们纷纷要向晋国雪耻,挡是挡不住的,还不如让他们再去失败一次,至少能够让这些将领们吸取一下教训,等到他们都成熟老实了,将来再次伐晋方可取得成功。 “两位爱卿,先轸一死,将士们纷纷要求出兵晋国一雪国耻,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就在二人窃窃私语之际,秦公任好征询道。 蹇叔望了一眼百里奚,“还是你先说吧。” 这一次百里奚没有气愤,而是笑呵呵的问道:“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赵衰已经老了?” 百里奚这么一问,在场的将士们都愣住了,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百里奚并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笑着说道:“其实赵衰并不老,比起我来要小十多岁,你们不可掉以轻心啊!” 百里奚虽然很不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在场的秦国君臣都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就是虽然先轸死了,但是赵衰还能干的很,千万不敢小瞧了晋国的实力。 “我们会小心的。”西乞术说道。 “相国尽管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掉以轻心的,即便是出兵晋国,我们也会稳扎稳打的。”又有将领说道。 百里奚微微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不过在出兵之前一定要做好各种准备,包括失败的准备。”百里奚叮咛道。 “这么说相国大人是同意我们出兵晋国看了?”听到这话之后,秦公任好征询道。 百里奚尴尬的笑了笑,“面对将领们激昂的战斗热情,老臣能挡的住吗?不同意又能怎样呢?” “哈哈哈,哈哈哈。”秦公任好算是明白了,虽然百里奚对这次出兵并不感兴趣,但面对诸位将领的强烈愿望,他也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既然相国同意将士们出兵晋国,那就说说你的意见吧!” 百里奚摇摇头:“臣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求诸位暗精灵多家小心就是了。” 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百里奚竟然没有意见,秦公任好怎么说也不相信,“如此大的军事行动,有许许多多需要注意的事项,相国还是说说吧。” 一次大的军事行动,里面包含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比如应该由何人领兵?领兵多少?从哪儿渡河?又该从哪个方向进攻晋国?等等,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面对如此多的头绪,百里奚竟然没有任何意见。 秦国君臣不能不好好想想其中的蕴意了。 549.第549章 百里奚的建议 见国君和祝为大臣都在看着自己,百里奚想了想道:“既然君上和诸位都愿意听我一言,那我就对我们的军队说三句话。” “相国请讲。”秦公任好客气的说道,这种客气的态度跟崤山之战的态度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了。 “晋国先轸虽然死了,但是晋国军队的实力依然很强大,总兵力仍然在我秦国之上,所以臣的第一条建议就是我们若要伐晋,最好不要出兵绛都,那里乃是晋国的中心所在,晋国主要的兵马肯定集中在绛都周边,若我军孤军深入,一路冲杀过去,等到了绛都的时候肯定会消耗大量兵力,危险也会随之而来。” 听完百里奚的话,诸将点点头,经过崤山一战,虽然秦军对晋国恨死了,但也从此知道了晋国的实力,深知此时的晋国已经不是当年晋公夷吾所在时候的晋国了,这次虽然也是群情激昂,但是应有的清醒还是有的。 “二是鉴于以上原因,我军若要出击晋国,应该出奇兵,从后方打击晋国,不要正面迎敌。” 不许秦军进攻绛都就算了,为何还不让秦军正面出击晋国呢? 百里奚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次秦国出兵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够光明正大,总感觉有一些偷偷摸摸的意思在里面,于是孟明视道:“父亲,您不让我们进攻绛都也就罢了,为何还不让我秦国大军正面进攻晋国呢?难道我们怕了他晋国不成?” 百里奚冷冷的看了一眼孟明视说道:“因为我们是乘人之危,我们是骄兵,人家晋国是哀兵。晋国为了打击外来入侵,放着是谁都会用命的,所以我们要避其锋芒,只有出奇兵方可取胜。” 哀兵必胜。 虽然百里奚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在场的秦国君臣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了,你们秦国趁着人家主将去世的时刻出兵晋国,晋国出于自卫,每一个晋国将士都会用命来对抗秦国的入侵的。 听完百里奚的第二个建议,秦国的将领们刚才高昂的情绪稍稍有些回落,孟明视道:“愿闻父亲的第三条建议。” 百里奚想都没想的说了四个字:“留有后路。” 留有后路? 当众人听到百里奚这四个字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心寒。随之而来对百里奚也多少有些看法了,心想你好的不说,净说些让人感到难堪的话,不是让军队避免跟晋国正面交战,就是要给自己的军队留有后路。 凡是打过仗的将领们都明白百里奚这话实在是让秦国的军队做好回撤的准备。 仗还没打就做好了回撤的准备,这未免太令人失望了。但由于这话是百里奚说出来的,诸位将领也知道其中的蕴含的意义,于是拱手道:“请相国请放心,末将记住了。” 还没出战,百里奚就给诸位将领泼了一盆冷水,秦公任好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但他也知道百里奚说的是事情,虽然先轸死了,但是晋国的实力依然在,而且赵衰等晋国的主要谋臣还都活在世上,即便是出兵晋国依然不能小视他们,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想到了这一点,秦公任好说道:“诸位将领,刚才相国所说乃是一片肺腑之言,还望你等多多记在心里,小心行得万年船,即便是出击晋国话应该多多防备才是。” “诺---”孟明视等诸将拱手道。 秦公任好点点头随后朗声道:“孟明视,寡人命你为秦军主将,西乞术、白乙丙为副将,率军四百乘秦军进攻晋国。” 乘是春秋时期行军打仗的计量单位,一乘即车上甲士3人,车下步卒72人,后勤人员25人,共计100人。秦军出兵四百乘也就是四万兵马。 听完国君的命令,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人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打了败仗的人,国君不但不怪罪他们,反而还任命他们为将军,继续出兵晋国。 难道真的要在那儿跌到,还从哪儿爬起来吗。 莫要说是没是等人吃惊,秦国大殿上的群臣也吃惊了,这国君的肚量也太大了吧,这三个人打了如此大的败仗,你不处理他们就已经是开恩了,怎么还能够继续让他们执掌秦国的兵权呢? 但是一想到这三个人的父亲都是秦国数一数二的人物,本想说话的大臣们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既然大臣们不愿意说什么,但是作为这三个人父辈的百里奚和蹇叔就不能不说些什么了。于是蹇叔想了想出列道:“君上,臣以为如此不妥,不应该继续任用这三个打了败仗的人共同领兵。” “哦---,这是为何?”听完蹇叔的话,秦公任好问道。 “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崤山战败,按说应当问斩,但是君上出于保护将领的份上,没有处理他们,本就是很大的恩惠了。现在君上还用他们继续掌兵,会伤了军中诸将的心啊!所以臣请君上另择名将率军出征。”西乞术、白乙丙没有说什么,他们的老爹先出面否决了自己的孩子,这倒是让秦国群臣另眼相看啊! 秦公任好想了想道:“爱卿所说不错,但是他们三人的错不在他们自己,而在寡人啦,若不是寡人执意要出兵崤山,他们怎会有失败呢?所以说寡人还是要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就这么定了,还是让他们领兵出征吧。” 既然国君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别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说明国君偏爱孟明视等人,宁愿自己抗下过错,也要给这三个人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有了这样的国君,孟明视等人岂能不忠心耿耿呢? “君上,诸位大人,你们尽管放心,我等这次一定能够打败晋国,一雪国耻。”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人拱手狠狠的说道。 大话谁都能说,但是能不能成功可就难说了。 回到府里,百里奚把孟明视叫到了自己房间里,见面后直接问道:“视儿,你对这次出征有多少把握?” 虽然在大堂之上,百里奚同意了孟明视等人出征晋国,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和不放心的,他要当面问问孟明视对这次出征的信心。 还没出征,父亲就问这样的话,孟明视虽说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鉴于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孟明视也不敢太多的轻敌,想了想道:“有六成的把握。” “六成的把握?”百里奚听罢,抿着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父亲为何发笑?”孟明视不解的问道,“以父亲之见我秦国有几成把握?” 百里奚没有说话,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似有似无的说道:“此次出征,晋国必然会用命来抵抗我们,若双方焦灼不下,你一定要记着把我们的军队尽可能多的带回来,越多越好。切不可因为贪图功名,致使秦军元气大伤。” 随后百里奚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君上报仇心切,急于跟晋国较量,但是秦国力量有限,已经没有多少家底了,切不可因为意气用事,伤到秦国的根本啊!” 仗还没有打,父亲就已经预感到这场战争要进入焦灼状态吗? 孟明视一脸的疑惑的望着父亲,他该怎么办呢? 第550章 秦军出征 公元前625年春,秦国发兵四万东征晋国。 四万兵马,虽不能说是秦国出兵的极限,但绝对是以往秦国出兵较多的一次。由出兵人数也足以看得出秦国对此次出征的重视程度。 带着这么多的兵马,作为主将的孟明视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更多是责任和担当,君上把这么多的额兵马交给了自己,胜了秦国皆大欢喜,若不能取胜,孟明视将以何种面目去面对秦国的国君和群臣呢? 向东行进了三百多里,秦国的大军来到了镐京附近,现在距离大河已经不到二百里了,此时秦军主将孟明视却愈发不安起来,他身上的责任重大啊! “西乞术、白乙丙,你们二人说说我们是直接东出大河呢?还是考虑从其他地方进攻晋国?”一路过来孟明视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行至镐京这个问题也该说说了。 “将军你是什么意思?”西乞术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想与晋国正面交锋?” 既然是抱着复仇目的来的,谁都想与自己的对手真刀真枪的好好大战一场,最好是面对面,你来我往的战斗,至少西乞术是这样想的。 “我当然想正面交锋了,但是我们长时间行军,能不露出一点消息吗?你想晋国一旦得到消息,能没有一点行动吗?我担心等到我们的大军赶到大河岸边的时候,晋国早就在岸边列好了队伍。若真是那样,我们还有必要抢攻大河吗?”孟明视担心的说道。 听完孟明视的话,西乞术不再坚持了,他也知道秦国四万大军前往东征,这个消息早就让大河东岸晋国知道了,一旦晋国在大河沿岸列好阵势,秦国要想强攻下来,是非常困难的。 既然不能够东出函谷关进攻晋国,那该从什么地方进攻晋国呢?孟明视望着白乙丙等到他的回答。 一直以来白乙丙行事是较为谨慎的,当孟明视望着他的时候,他知道这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于是白乙丙想了想道:“将军,一路过来,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相国大人说的很清楚,我们不能与晋国正面对抗,那我们就从北面进攻晋国。” 从北面进攻晋国? 孟明视听出看了白乙丙话里的意思,“说说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从这里直接向北上越过嵯峨山、尧山之后,就会进入到彭衙附近,从那儿向东就是过去梁国的地盘。” 没等白乙丙说完,孟明视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了,按照你的意思,我们的大军沿着关中北部山势一路向东,如此一来就会让晋国的探马失去方向,等到了少梁之后,我军将通过那儿的渡口越过大河进入晋国地界,从后面冲杀晋国是不是?” “末将正是这个意思。” 听完白乙丙的建议,孟明视算是明白了,如此做法不但可以迷惑晋国,让他们误以为秦军这一次是冲着北方的戎狄的去的;同时还能够避开晋国在大河东岸的主力,从后方袭击晋国。他望了望西乞术,西乞术也对着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白乙丙的建议。 于是孟明视对白乙丙道:“好,就依你的计策,我大军这就向北挺近。” 应该说白乙丙的这个建议是很有说服力的,毕竟关中平原东西狭长,又是重要的交通要道,商旅百姓以及来来往往的人们甚多,秦国大军在这里向东行进,不想让人知道都难。你秦国这样高调的向东挺近,晋国能不有所防备吗? 晋国绛都。 秦国再次出兵伐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诸位爱卿,据探马来报,这次秦国集结了四万兵马前来讨伐我晋国,发誓要为崤山死去的秦国将士报仇,诸位都说说我们该如何是好?”得到消息的晋公姬欢对群臣说道。 秦国集结四万兵马伐晋? 这个消息无疑对刚刚经历了箕之战的晋国来说是一个重大的震撼。 四万兵马? 对于秦国这样一个西陲国家来说,应该是穷尽了全力。由此可见,秦国对晋国这个昔日的盟友有多么的憎恨啊! 殿下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各种议论都有了。 “君上,臣以为秦国能够发兵四万来进攻我晋国,这充分说明了秦国是明摆着要跟我们晋国决战了,我们不可不防啊!”此时有大臣出列道。 “嗯---,是有这个道理,说说你的意见。”晋公姬欢说道。 “既然秦国摆明了要跟我们决战,臣以为我们应该避其锋芒,不与其交战。” “不是我们要追着赶着跟秦国交战,而是秦国主动跟我们交战,我们不与其交战,又能如何呢?秦国能够因为我们不与其交战就主动退兵吗?”晋公姬欢耐着性子说道。 “秦国当然不会主动退兵,但我们可以派人前往雍城,多给他们一些钱物,要求秦国退兵啊;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割让一些土地给秦国,我就不信秦国的面子赚足了,还不会退兵。”这位大臣继续建议道。 给秦国财物和土地?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建议给秦国施以财物,或者是割让土地。晋国朝堂上的大臣们听罢,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秦国已经都已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了,我们还要给他们土地和财物,你以为现在的晋国还是晋公夷吾时期的晋国吗?”听完大臣的建议,性急的先篾说道,“臣以为对于秦国只有刀兵相见,方能够长期解决问题。” 这位大臣听罢也不示弱,“刀兵相见?哼哼---,你不要以为我们在崤山打败秦国,就说明人家秦国不如我们晋国了,要知道当时的秦国只有一万兵马,而我们是两万兵马还是通过伏击的方式才打败秦国的,要是真刀真枪的开战,谁输谁赢还很难说。再说了这一次秦国是带着四万兵马,做好充分准备来跟晋国开战的;敌人充分准备,我们疲于应付,胜负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见先蔑不屑一顾的神情,这位大臣继续道:“更何况当初崤山大败秦军,那是因为有先轸将军带兵,现在先轸将军已经去世,晋国很难再有像他那样的名将了,你有本事打败秦国吗?” 这话说得,当下就把先篾给气坏了,“你还以为我不敢跟秦国大战吗?哼---”说罢先蔑上前对晋公姬欢道:“若君上信任,末将愿意带兵跟秦国开战,保证一战而败秦国。” 虽然先篾请战,但作为国君晋公姬欢是不会把晋军主将的位置给他的,毕竟打仗不单单凭的是勇敢,还有智慧和威望。先篾除了勇敢之外,其他两样都不具备,放着是谁都不会把主将的职位给他。 “军国大事岂能视同儿戏,二位都不要争执了,还是听听其他爱卿对此事的看法。”说着,晋公姬欢的目光落在了赵衰的身上。 第551章 人选真难定啊 第551章 人选真难定啊 既然国君示意自己说话,于是赵衰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秦国此时出兵晋国确实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既然秦国不义,我们也没有必要避让。对于这样的秦国,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惧怕,不但如此我们还应该主动出击打击秦国,使其永绝伤害晋国的想法。” 很显然这一次赵衰对秦国的态度与此前大大有所不同。原本持有与秦国结好的赵衰之所以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实在是因为秦国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做法伤害到了赵衰对秦晋联盟的感情。 从上一次秦国趁着晋公重耳去世的机会出兵并灭了滑国,再到这一次秦国趁着先轸去世出击晋国,一个个血淋淋的现实让赵衰明确的感受到秦国已经与晋国彻底是决裂了,既然秦国要与晋国决裂,那么晋国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跟秦国交好了,还是一次性跟秦国做个了断的好。 但是当赵衰主动提出出击秦国的想法后,晋国君臣还是甚感意外,这太不符合赵衰坚持秦晋盟好的做法,他怎么出这样的主意呢? 晋公姬欢不解的问道:“爱卿不是一直坚持秦晋盟好吗?为何这一次要提出主动出击秦国呢?” “臣确实一直以来坚持秦晋盟好,但是秦国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晋国,我们也只能面对现实了,跟秦国一决生死了。”赵衰答道。 “可是有大臣提出秦国这一次发倾国之兵来袭击晋国,我们恐怕敌不过啊!爱卿难道还要坚持继续抗击秦国吗?”对于秦国发举国之兵来袭击晋国,晋公姬欢也是感到担心的。 “秦国虽然发的是举国之兵,但是我晋国也不是没有兵马啊!论国力、论兵力、论战斗的能力,晋国一点都不比秦国差。只要我们主动出击,打击秦国,谁输谁赢很是难说,更何况我们有崤山之战的威名,现在晋国的将士们从心里上也不怯秦国,只要君上用人得当,用兵得当,我晋国一定能够取得胜利的。”赵衰坚定的说道。 “嗯---,爱卿说的对,听了你的建议,寡人也有信心战胜秦国。不过寡人听说秦国这一次的主将乃是孟明视,他可是秦国有名的将领啊,虽说上次败在了我晋国手里,但是人家的威名还在,可是我们晋国却没有了先轸将军,何人能够与孟明视匹敌呢?” 赵衰转过脸望着先且居道,“孟明视根本不足为惧,他本就是我晋国的手下败将;虽然我们的先轸将军死了,但是他的儿子还活着,而且他现在已经是我晋国的中军将了,君上若用先且居定能够打败秦国。” 晋公姬欢算是明白了,赵衰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推荐先且居为这次战斗的主将。 能不能用他呢?晋公姬欢沉默了。 他不是不知道先且居这个人,虽然他是先轸的儿子,但是他却没有他爹先轸那样丰富的战斗经验,在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够随便用一个没有打过仗的人为主将呢?若是胜了好说,但若是败了呢,岂不是要把国家的给亡了吗?要知道这一次秦国可是带着四万兵马来的。 见国君沉默不语,先篾知道国君这是对先且居能力的怀疑,于是进一步说道:“君上,臣先篾请战,若不能胜,敢当国法处置。” 别看先篾是一个只懂得打仗粗人,关键时刻还是能够以看得出一点眼色的。 其实对于此时的晋公姬欢来说,用先篾都比用先且居好,不管怎么说人家先篾是打过仗的人,而先且居仅仅是靠着他父亲的荫功,以及赵衰的推荐刚刚当上中军将的年轻人。 当官能够用年轻人,打仗可就要靠有作战经验的人了。 此时晋国虽然说是人才济济,但实际上已经是捉襟见肘了。中军将先且居是一个刚刚上台的年轻人,没有战争的经验,晋公姬欢不敢用;中军佐赵衰本就是一个文人,虽然资历很老,但没有真正指挥过战斗;上军将栾枝虽说是资历能力都有,但是却已经老的走不动,挂着名不干事;上军佐胥臣本来就是教书的先生,计谋很高,胆略不足,瞻前顾后,更主要的是人也老了,上不了战场了;下军将箕郑父,新上军佐荀林父应该是不错的人选,但是这两个人都因为担心与秦国主力决战失利故而都不主动出战。 虽然人才很多,但一一排除之后,这才发现真正能用的人还真没有啊!这令国君姬欢很是为难。 想到这里,晋公姬欢望着先篾道,“爱卿自君父以来,为国家打了不少的仗。” 国君开始表扬先蔑了,顺着晋公姬欢的话,任命先篾为主将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君上,臣请君上任命先且居为主将,领兵出击秦国。”就在晋公姬欢准备任命先篾的时候,赵衰出面说道。 这个? 赵衰此言一出,场面一下子就冷在了那里。 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出面推荐其他人就是在阻止先篾为将的机会,但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赵衰却说话了。 虽然赵衰在晋国的资历很老,但是先篾作为晋国的新生力量,虽然人粗鲁了一点,但是人家毕竟也是为晋国出过力的人,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诸位大臣不说话了,晋公姬欢见状道:“爱卿,先且居没有战争经验,而且这次秦国发举国之兵来犯晋国,疏忽不得啊!” 赵衰道:“君上,臣与先且居不止一次交谈过,深知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其才能不输其父,若君上用先且居为主将,定能够建立不朽的功勋。” 这话说得就有些大了,一个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的年轻人,他的能力再高,也都是说出来,能不能用在战场上,可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了。 虽然晋公姬欢知道赵衰的话有些夸大其词,但既然是赵衰推荐,应该没有错,毕竟在晋国赵衰推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能人。 这下真有些难了,用先蔑赵衰不同意;用先且居又恐怕危及国家的安危,晋公姬欢该怎么办呢? 晋公姬欢想了想说道:“诸位爱卿都不要争了,寡人知道该怎么办了。” 诸位大臣屏神静气的望着国君。 在众人的注视下,晋公姬欢站起身,望了望殿下的大臣们,“寡人决定亲自领兵抗击秦国,届时先且居将中军,荀林父将上军,先篾将下军,发兵五万应战秦国。” 哦---,竟然会有这样的安排? 听完国君的安排所有人都吃惊了,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国君会在这个时候,自己领兵出征。更主要的是这一次迎战秦国出了为了晋国生存之外,对于主要领兵的三位将领还有一种不言自明的竞争在里面。 552.第552章 渡河作战 躲是躲不过去了,打仗势在必行。 领兵打仗的人选确定了,下面该说说如何打仗的事情了。 晋公姬欢对诸位大臣说道:“将领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下面大家都说说如何抗击秦军的具体事宜。” 此时荀林父出列道:“君上,从前期秦军的行军路线来看,臣以为秦国此次出兵应该沿着大河一路向东前来进攻我们,臣建议我军应该在函谷关口通往绛都的半道上摆开阵势,与秦军决战。” 出了函谷关向北便是一马平川的汾河谷地。在春秋时期大多数的战斗都是阵地战,也就是说双方选定地方之后,摆开阵势,进行战斗。荀林父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考虑到平原地带正是列阵决战的最佳地方。 听完荀林父的建议,晋公姬欢微微点头,他知道荀林父的建议是出于一个军事将领最基本的反应,应该没有什么错误。但是这一次秦军会从函谷关进攻晋国吗?这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诸位爱卿,荀爱卿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说说你们的意见。”听完荀林父的建议,晋公姬欢征询大臣意见道。 除了胥臣等晋国老臣之外,荀林父应该是新生派中很有影响的将领了,既然是他的建议,应该没有什么错。 “君上,荀林父的建议符合当下秦国出兵的路线,据臣所知,秦军确实是沿着渭水的方向一路向前奔袭,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函谷关出关中,然后再向北进攻我晋国。这一路过来,有好几百里的路程,等秦军赶到汾水谷地的时候,必然会疲惫不堪,在函谷关向北的路上与秦军决战,我们占有优势。臣同意荀林父的意见。”此时晋国的另一位著名将领箕郑出列说道。 两各很有经验的将领都认为应该在汾水谷地与秦军决战,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作为国君的晋公姬欢心中确隐隐觉着秦国会把决战的地点放在靠近中原腹地的汾水谷地,似乎有些不合适。因为这里不但人口稠密,而且更是晋国政治军事的中心地带。秦国不应该把决战的地方放在这儿啊!但一时半会他还是找不出合适的反对理由来,“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我们应不应该把决战的地点放在汾水谷地?” 排兵布阵,选择地点历来都是兵家重要的决断之一,如果决断正确完全可以影响战斗的结果。 此时晋国大殿上,所有的大臣都在认真的思考着,毕竟能够参加国君主持的战前会议的人选,除了先且居之外,其他人多少都是经历过战斗的,很清楚选择决战地点对于一场战斗的重要作用。 就在众人正在仔细思考的时候,一个人出列了,只见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国君面前,拱手拜道:“君上,臣以为我们应该渡过大河,在秦国境内打击秦军。” 嗯? 啊! 所有的大臣抬起头望着这个说话的人,什么人竟然会提出直接渡河与秦国交战的想法,莫非他是疯了不成,要不就是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愣头青。 仔细一看。 哦--- 原来此人正是晋国新任的中军将先且居,也是这次出征的重要将领之一。从开始讨论直到刚才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他终于说话了,而且一说就是惊人的话语。 真是不说则以,一语惊人啊! 渡河与秦国作战? 他怎么能够说出这样没有一点经验的决战思路呢? “爱卿,你没有打过仗,不知道打仗的残酷性,渡河作战那是要冒很大风险的。首先我们孤军进入秦地,不知道他们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容易遭到秦军的伏击;第二我们不知道秦国的兵力多少,即便是暂时战胜了秦军,却还要担心他们源源不断的后续军队增援;这第三就是一旦我军失败要想撤回来可就难了,过去时的大河天堑极有可能成为我军的死亡天堑。” 随后晋公姬欢失望的望着先且居道:“爱卿,寡人欣赏你的勇气,但绝不同意你的冒险计划。寡人不敢拿一个国家的命运开这个玩笑啊!” “咦---”听完国君的话,个别大臣不由得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原以为是各人才,现在看来也不过了了。” “作为一个军事重要将领,怎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还渡河打击秦军,这不等于是把晋国的都城留给秦军吗?这万一过河之后没找到秦军,结果被人家从函谷关过来拿下都城怎么办?” 先且居静静的听着大臣们越来越大的数说声,等到许久大家的声音都小下来之后,再次拱手对国君说道,“君上,臣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派人前往秦国打探过情况,探马说秦军走到镐京之后,突然就不见了。” 什么? 秦军突然不见了? 先且居此言一出,晋国君臣都愣住了,“秦军不见了,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这也正是臣担心的地方,不过据臣的分析,秦军应该是向着东北方向的山区而去了。”先且居随后道:“臣以为秦军走到镐京之后,也意识到了我晋国大军肯定会在大河沿岸设伏,故而避开函谷关一带,向北而去,等他们到了少梁之后,肯定会通过少梁的渡口过河,然后从我北方向南边入侵我晋国。” 秦军会走这样的路线,这不摆明了是走远路吗?这样一路过去要比直接从函谷关东出远好几百里路程,秦军会这样做? 晋公姬欢疑惑的望着先且居,“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的第二波探马也已经派往秦国,依然在关中道上没有见到秦军的踪影。”先且居肯定的说道,“这充分说明秦军已经向北边去了。” “北边去了?若是秦军向南边去了怎么办?”这次没等国君说话,先蔑首先不屑的问道。 “绝无可能。” “为何?” “因为秦军不傻,向南边而去肯定要越过秦岭,进入鄀地,在通过鄀地向东,再向北,才能到达我晋国。这一路过去费时费力不说,而且会更加暴露秦军的行军路线。秦人绝对不可能会走这条路线。”从他的分析来看,先且居虽然没有真正打过仗,但是对晋国周边的环境还是非常熟悉的。 听完先且居的分析,诸位大臣点点头,“是这个道理,秦军绝对不可能向南而去。” “这、这、这,这万一秦军向北而去讨伐戎狄怎么办?”先蔑结巴了几声说道。 “更没有一点可能性。此时正是春天,北方草木茂盛,戎狄人早就带着他们的家人向北放牧去了,秦军这个时候出击戎狄绝无可能。”随后先且居语气坚定的说道,“再说了,秦人一贯投机,趁着我父亲去世的机会,肯定要来进攻我们,所以说除了向北移动之外,秦军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动向。” 听完先且居的话,先蔑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人家先且居虽然没哟打过仗,但是他的分析还是很准确的。 既然先蔑找不出回击的话语,其他的大臣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赵衰欣赏的望着先且居,“将军,诚如你分析的那样,秦军向北而去,很有可能要从少梁渡河来进攻我晋国,那我们就应该在大河东岸设伏,等待秦军过河的时候直接出击他们,还可以以逸待劳,为何还要直接渡过大河去打击秦军呢?” “虽说都是与秦军交战,但是渡不渡河意义却大有不同。多年来,我晋国一直是被动跟秦国交战,从声势上稍逊一筹;若我们渡河直接打击秦军,在赢得战争的同时,还能够赢得军心民心,让晋国乃至天下的百姓看到晋国强大的声势和实力,更能够挫败秦军心理上的优势。” 听完先且居的分析,赵衰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诚如君上所说,一旦我军渡过大河作战,失败之后,大河可是会成为阻挡我军的天堑,不知将军如何解决这个困难?” “这其实更是简单不过了,如果我们先渡过大河,那么大河沿岸的防备权就在我军的手中。我们只需在大河渡口出设少量军队就能够掌控大河的防务,绝对不用担心大河成为阻挡我们的天堑。” “嗯---”赵衰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晋公姬欢道:“臣同意中军将的建议,主动出击秦军,最好在秦地打击他们,挫败秦国的心里优势。” 其实在赵衰与先且居对话的时候,晋公姬欢也一直在仔仔细细的听着,对于先且居的回答,他也是很满意的,“诸位爱卿,你们对先且居的建议有无异议?”晋公姬欢征询道。 虽然,刚才还有大臣提出要向秦国进贡或者是进献财物,但是从晋国君臣的内心深处,对秦国还是相当的憎恨,若能够彻底打败秦国,谁能不高兴呢? “臣等没有意见。”在场的大臣回答道。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寡人宣布即可准备兵马,明日一早开往河津渡口,迎战秦军。”晋公姬欢站起身朗声说道。 553.第553章 星夜渡河 从绛都到河津的路程并不算长。 而且晋国这边的道路大多在汾水谷地,地势平坦,更何况这里一直以来都是秦晋两国的交通要道,晋军行动起来的速度远比秦国从山中行进要快的多了。 公元前625年春3月,晋公姬欢亲自带五万兵马回击秦国。经过一天一夜的紧急行军,半夜时分晋国大军来到了河津渡口。 “君上渡不渡河?”望着滔滔的大河之水,右军主将先蔑问道。 渡不渡河呢? 晋公姬欢迟疑了,要知道白天要想渡过大河都要提心吊胆,更何况是晚上。 此时,月朗星稀,春寒料峭。夜晚的大河在这个春天里愤怒的流过秦晋两国的边境,不时发出阴森恐怖的怒吼声。莫要说是渡河,就是望着这滔滔的河水,每个人都觉着心惊肉跳。 在这种情况下深夜渡河,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呢? 晋公姬欢迟疑了,虽然他知道此时的秦晋两国都是在抢时间,谁先突破了大河天堑,来到对方的面前,谁就占有了先机,但是也不能因为枪战先机就置将士们的生命与不顾啊! 就在晋公姬欢迟疑之际,远处已经传来了了将士们准备渡河的声音,夹杂着一阵一阵的吆喝声,“吆喝--,吆喝----”“吆喝--,吆喝----” 这是在做什么呢? 晋公姬欢指着不远处的晋军将士向身边的侍卫问道。 侍卫跑过去查看后回答道:“君上,中军将先且居命令中军搬运木筏,准备渡河了。” 中军已经准备渡河? 看来先且居已经等不及了,要独自带领军队渡河抢占先机了。 “君上,中军已经开始渡河,要不我军也准备渡河吧?”先蔑见先且居开始命令大军渡河,于是便急切的说道。 “好,命令大军渡河。切记一定要告诉将士们在渡河的时候注意安全,切不可伤到将士们。”晋公姬欢交代道。 “诺---” 诚如百里奚分析的那样,秦国两次趁着晋国重要人物新丧之际出兵人家,早就激起了晋国举国上下的愤怒,晋国从上到下争着抢着要跟秦国决战。 经过大半夜的紧张渡河,第二天天亮时分,五万晋军除了少许人员溺亡之外都顺利渡过了大河天堑,来到了秦国境地。 仗还没打,晋国已经抢占了先机。 秦地玉华山。 孟明视带领的秦军离开镐京向北挺近,也经过了一天的行军来到了距离彭衙不到百里的玉华山地区。毕竟是在山中行军,行军的速度根本就没法和平原上相比,一天下去军队才向前行进了不到百里。 刚刚走出玉华山口,只见一匹战马疾驰而来。 “这是何人?为何如此慌张?”山道上,孟明视远远的看见有人向这边疾驰过来,指着来人连忙问身边的侍卫。 “来人好像穿着我秦军的衣服,应该是自己人。”侍卫定睛看了看答道。 穿我军的服装? 孟明视心中立即警惕起来,从来人的样子看,他似乎是非常着急的样子。我大军准备进攻晋国,东边的秦军紧张什么呢?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孟明视心中嘀咕道。 很快来人就疾驰到了孟明视的车驾前,果不其然,来人确实是东边过来的探马。 见到孟明视,探马赶紧翻身下马,“禀报将军,我、我、我,我秦国东部发现大量晋国军队,至少有五六万之多。” 啊? 秦国境内竟然发现了晋国军队,竟然有五六万之多。听到这样的消息,孟明视当下就惊呆了,待在原地,头脑里一片空白。 不知不觉,晋国军队都已经来到了秦国境内,自己的大军还在这玉华山中徘徊,这、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见孟明视迟疑不走,后面的西乞术、白乙丙赶了上来,“将军,出什么事情了?” 孟明视木讷的望着二人没有回答,探马便把秦国东边遇到晋军的事情向二位将军报了禀报。 西乞术、白乙丙听罢同样是吃惊不已,这是怎么回事?这又说明了什么呢?不正说明人家晋国已经知道了秦军的行军路线,而且已经做出了快速反应。 晋国大军都已经出现在了秦国境内,而秦国的大军还在这玉华山中缓慢行军,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将军,这只能说明晋国已经得知了我秦国大军的行军方向,现在我军需要加快行军,否则,晋军将很有可能拿下我秦国东部的少梁、彭衙等城池。”白乙丙稍作分析之后,对孟明视说道。 “嗯---,你说的对,很对,由此可见晋国确实已经得知了我秦国的行动计划,我们需要赶紧向东进军,否则东边的城池即将不保。”孟明视木讷的说道。 仗还没打就让晋国抢占了先机,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将军有令,大军火速进军,向彭衙进发---”白乙丙立即向大军下达了快速进军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秦军这才紧张起来,火速向东边跑去。经过大半天的紧张行军,午后秦军终于赶到秦国的东北重镇彭衙。 在这里孟明视带领的秦军终于发现了由晋公姬欢带领的晋国大军。 秦城彭衙。 秦晋双方大军在彭衙城南一处较为平缓的地带相遇了。 现在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 春秋时期打仗之前都要把对方数说一番,也算是心里战术的一种,至于这种说法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是大家都习惯战前有这么一个程序,否则,总觉着欠缺了点什么。 双方大军列好阵势之后,秦军主将孟明视策马向前来到距离晋国大军不到百步的地方,挥戈指着对面的晋军道:“晋国的将士们你们听着,自你们晋国文公以来,我秦国对你们多有帮助,帮助你们的先国君回国,帮助你们战胜楚国,还把勤王称霸的机会让给你们晋国。可是你们晋国又是如何报答秦国的呢?” 孟明视越说越气愤,狠狠的把长戈插在地上,对晋国将士数说道,“你们新任的国君姬欢不但不感谢我秦国对你们的帮助,反而兴兵来讨伐我秦国,这是一个仁义的国家所能做出来的事情吗?禽兽尚且知道感恩,可是你们晋国到底有做了些什么事情呢?” 听着孟明视的数说,晋公姬欢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派胡言,绝对的一派胡言。明明是他秦国无礼,反而说的好像是我晋国错了一样。寡人一定要跟他说个明白。” 说罢,晋公姬欢命令车夫驾车向前,准备跟孟明视理论。这时,先且居拦住了国君,“君上,对方只是一个主将,你一个国君跟他论说,莫要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让末将来跟他说道说道。”说罢,先且居驾车向前而去,来到了距离孟明视不到三十步的地方。 554.第554章 挖苦是一门艺术 当先且居这个年轻人第一次出现在孟明视面前的时候,孟明视是吃惊的,甚至说是震惊的。 他不就是年轻的先轸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死而复生不成? “你是何人?”面对对面的年轻人,孟明视疑惑的问道。 “我乃是晋国的中军将先且居。”先且居镇定的答道。 先且居? 这个名字在孟明视的心中很快扫过,“你与先轸是什么关系?” “先轸乃是家父。” 哦----,原来他就是先轸的儿子,看来自己这一生来来回回跟先轸家族打交道了。 孟明视定了定神,对先且居说道:“年轻人,既然你是先轸的儿子,那我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虽然你的父亲也算是晋国的名将,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能力就能够传到你的身上,老夫还是劝告你赶紧回家去好好安葬你的父亲,以免在这战场上,我手中的长戈不小心伤到了你,要真是这样,先轸可就断后了。” 孟明视大大咧咧的对先且居说道,在他看来只要是先轸死了,晋国根本就没有他值得害怕的将领。至于对面这个自称是晋国中军将的先且居,他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先且居自然知道这是孟明视在侮辱自己,但是面对孟明视这样一位在中原都非常有名望的将领,先且居定了定神不紧不慢的对孟明视说道;“孟明视,我知道你也是中原有名望的将领,但是你的名望仅仅限于打仗,至于你的为人,我就有些不齿了。” 本想在年轻人面前立一下势,谁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买他的账,孟明视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于是质问道:“你说老夫为人不齿,这是何意?” 别看孟明视是一个武将,也是很在意自己在外面的声誉。 从孟明视问话,先且居知道他很是在意自己对他的评价,于是故意说道:“你的为人我这么说吧,有三大不足。一是贪生怕死,当年崤山战败,你作为主将,本应该自杀以谢国人,但是你却因为贪生,为了活命,不惜作为晋国的俘虏。将军也是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当俘虏乃是将领们最为不齿的事情,将军偏偏做了给人当俘虏那样为人不齿的事情,我说你贪生怕死没有错吧!” 听完先且居的话,孟明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难堪,“你,你,你继续说。” 先且居才不管你孟明视难堪不难堪,继续说道:“这第二吗,就是胆小怕事,别看你平常在战场上看起来是勇敢无敌;但是实际上,你内心深处还是胆小的。当初你从晋国逃跑的时候,为了害怕被人抓住,连大路都不敢走,只能够偷偷摸摸的从小道逃走。我家国君派人给你送马匹,你都不敢接受,这不是胆小,还能是什么?” 这、这、这? 被人挖住心坎的孟明视气的脸色都已经青了。 “这第三吗?就是孟明视不懂得为人之道。虽然秦国当初给了晋国诸多的帮助,这一点晋国从来都不否认,也尽量维护这秦晋联盟的大好局面。但是你们秦国却连一点做人的基本礼数都不懂,接二连三的趁着晋国大丧之际,出兵讨伐晋国。孟明视将军,先不说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你做一个平头百姓,趁着人家大丧的机会打人家这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呢?你不但不反思自己的错误,而且还在这些事件中,起着帮凶的作用,我说你不懂为人之道,难道有错吗?” “啊---” 孟明视气的心中早就大叫起来了。 历来战斗前的相互数落,大多是说对方国家的种种不是,谁知人家先且居这一次却一改常规,专门针对孟明视这个人,而且说得是不紧不慢,根本没有一点跟对方有仇样子,就好像是两个人在这儿谈心或者是交流思想。 但是这种看似谈心和交流的方式,彻底是把孟明视给气晕了。 “黄毛小儿,你信口雌黄,老夫今天不打断你的舌头,我就妄为秦国主将。”孟明视挥戈对先且居怒吼道。 “且慢,且慢。一直以来,孟明视将军都是我最为尊敬的将领,虽然你曾经是我父亲手下的败将,但这绝对不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将军千万不要生气,这样会气坏身体的。”孟明视虽然气的是哇哇大叫了,但是先且居却一点也不着急,而是不紧不慢的对孟明视说道。 说着先且居退回了自己的阵营。 这是他身边一位名叫狼曋(shen)的司马驾车来到阵前,对先且居道:“将军,我看孟明视已经被你气晕了,这个时候正是我们进攻他们的最好时节,要不我这就带领手下冲向秦军如何?” 狼曋本来是老中军将先轸的车右,因为爱喝酒,被先轸在崤之战前免去了车右的职务,下到军中担任司马。虽说车右只是主将的帮手,但人家也算是主将身边的红人啊!这一被人下到军中去担任司马,虽说职务上看似升职了,但是却远离了军队的核心层,狼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 所以,在此后的几场战斗中,狼曋因为生气并没有卖多大的力气,直到有一天中军将先轸在箕之战中以身殉国,这才让狼曋真正认识到先轸是位一心为国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存亡,也就原谅了当初先轸把自己从身边赶走的事实。 当初先轸赶走自己是在是害怕他喝酒误事啊! 今天秦国趁着先轸去世的机会入侵晋国,这就是对自己老上级的侮辱,他一定要替先轸报了这个仇。 “秦军此时阵型整齐,此时进攻恐怕你有危险!”先且居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对于基本的阵型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这有何难,你只管等着就是了。”说罢狼曋偏过头对身后的手下说道:“众将士,秦国趁着我晋国中军将大丧之际欺侮我们,这口气你们能咽下吗?” “不能---” “不能---” “绝对不能---” …… “既然我们不能咽下这口气,那就跟本将冲过去杀了孟明视为老主公报仇,冲啊---” 说罢,狼曋驾车直接向对面的秦军冲了过去。 眼看着狼曋带人向对面的秦军冲了过去,这边的晋国国君和诸位将领都愣住了。 “君上,这算是怎么回事呢?”先蔑问道。 晋公姬欢早就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住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狼曋带领的小股晋军已经距离秦军越来越近。 不要命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不要命了。 莫要说是晋军,就是对面的秦军也被眼前这股小分队的亡命之举给镇住了。 555.第555章 一个人的战斗 当狼曋带领的小股队伍冲向孟明视的时候,孟明视震惊了,整个秦军震惊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真没有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万军之中竟然带着这么几个人来冲击秦军的阵营。 莫非他是疯了,还是呆傻了,要不然就是神一般的人物,总之正常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将军,这家伙不要命了---”眼看着狼曋带兵冲进了秦军的阵营,身边的侍卫对孟明视说道。 “命令大军,包抄这个不要命的。”眼看着狼曋冲向自己的阵营,孟明视命令道。 “诺---”传令官立即把孟明视的命令传达下去:“诸位将士,将军有令,左右包抄消灭冲过来的敌军。” 在孟明视的指挥下,上万秦军很快将狼曋带领的小股队伍包抄起来。 虽然秦军包抄了这小股晋军,但是带领这次冲击的狼曋并不感到害怕,他有什么害怕的呢,说白了能这样不要命的冲击秦军,狼曋以及他带领的小股晋军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冲进秦军阵营中的狼曋睁着血红的眼睛,把目标锁定在了孟明视身上。 “嗨---”在众人吃惊的表情中,狼曋大喝一声,挥戈对着孟明视的辕马猛地刺了过去,一戈刺在了辕马的脖子上。 “恢恢---”受伤的辕马大叫一声,掉头向前冲去。 狼曋这一招实在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大家都以为他会直接刺向秦军主将孟明视,谁曾想他竟然刺向了战车的辕马,当即就傻了眼。 受伤的辕马拉着战车向前奔去,就在战车路过狼曋战车的一瞬间,狼曋再次挥戈,这一次他的目标对准了孟明视。 “将军当心---”不远处的西乞术见状,大声对孟明视喊道。 孟明视毕竟是打了半辈子仗的人,虽然身处险境,但应有的谨慎还是有的,就在狼曋的长戈刺向他的时候,孟明视也顺势挥动长戈,“咣---”金属抨击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上。 “好小子,你够阴毒的,竟然敢给本将来阴的。”说罢,孟明视挥戈刺向冲过来的狼曋。 两人很快战斗在了一起。 在两位主将战斗在一起的时候,狼曋带过来的小股队伍也开始跟秦军厮杀起来。厮杀归厮杀,但秦军毕竟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很快狼曋带过来的小股晋军就已经被秦军斩杀的所生无几了。 但这绝对不会影响狼曋舍身为国的坚定信念,战斗正酣之际,狼曋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瞅准机会,对着孟明视战车的车辕一剑砍了过去。 只听见“咔嚓”一声,孟明视战车的车辕断为两截。 不得不说狼曋的这一招又是一个奇招,因为春秋时期的战车虽然是由几匹马拉着,但是车辕却只有一个,一旦车辕断裂,战车立即就会跌落下来,由于狼曋这一剑用足了全身的力气,一剑下去,竟然把孟明视战车的车辕给劈断了。同时由于用力太猛,狼曋虎口迸裂,佩剑掉落在地。 孟明视被劈断车辕的战车顺着惯性向前奔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车上的孟明视、车夫以及车右等人顺着战车的惯性,也一同栽倒在地。 “孟明视拿命来---”狼曋紧追不舍,驾车迅速向跌倒在地上的孟明视冲了过来,与此同时狼曋的长戈也跟着刺了过来。 要知道此时的孟明视已经跌倒在地了,眼看着狼曋的长戈刺过来,孟明视就地滚了一圈,躲过了狼曋的长戈。 虽然身体是躲过了狼曋的长戈,但是身上的佩戴还是被狼曋给刺中了,铠甲散开了,累累赘赘的挂在身上,不但不能起到保护作用,反而成了负累。 作为一军的主将,孟明视竟然被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在万军之中纠缠的难分难解,这令打了半辈子仗的孟明视很是难堪,眼看着狼曋再次挥戈过来,孟明视一闪身,一把抓住狼曋的长戈,大喝一声,“你给我下来---”借力将狼曋从战车上拉了下来。 掉下战车的狼曋手握着长戈跟孟明视两个人在地上厮打起来,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竟然分不出胜负。 “小子哎,你不错啊!我孟明视征战几十年还没遇到你这样的对手!”眼看着狼曋与自己来来回回竟然难以分出胜负,孟明视真心对这位敌国的对手说道。 若放在平时,狼曋根本就不是孟明视的对手,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因为他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跟孟明视决战的,于是便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跟孟明视决战,既然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能用多大的力气就用多大的力气,如此一来,竟然让孟明视这样的春秋名将都感到了压力。 就在二人纠缠不清的时候,周边的秦将已经将狼曋的手下斩杀殆尽,就连车夫车右等人都给杀掉了。 现在整个秦军的战场上就剩下的就只留下孟明视和狼曋两个人了。 “将军,不要继续纠缠了,对面的晋军已经向这边冲过来了。”就在孟明视与狼曋纠缠之际,对面的晋军并没有停下来观看战斗,而是在晋公姬欢带领下向对面的秦军发起了进攻。 一听到对面晋军已经向秦军发起了进攻,孟明视不免紧张起来,睁大血红的眼睛望着狼曋,“小子哎---,你竟然敢跟本将纠缠,给你们晋国争取时间?” “哼哼---,我不是与你纠缠,我是来给我家中军将先轸报仇的。”狼曋恶狠狠的说道。 “报仇?做梦吧。”说罢孟明视猛的一用力,直接将狼曋向自己跟前拉过来。 就在狼曋接近孟明视的时候,孟明视挥起右拳,一拳打在了狼曋的脸上,这一拳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直接打的狼曋是眼冒金星,差点丢开了长戈。 但狼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虽然已经是眼冒金星,但是还是紧紧地抓住长戈死不丢手。 “将军,给你剑,赶紧解决了他。”眼看着孟明视跟狼曋纠缠不休,驾车过来的白乙丙随手将自己的佩剑扔给了孟明视。 孟明视接过佩剑,对准狼曋狠狠的劈了过去,狼曋身体往后一倒,头虽然没有被孟明视劈掉,但是胸前却被狠狠的划过了一道长长的刀痕,血瞬间就流下来了。 被劈中的狼曋并没有因此就逃离,而是紧紧地抓着长戈,用尽全力想从孟明视的手中夺下来,他知道一旦自己丢开手,名也就没了。但是孟明视是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再次提起佩剑狠狠的向狼曋的胸前刺了过去,这一剑正中狼曋的胸前。 “啊---”狼曋大叫一声,丢开了长戈,身体向后倒去。 孟明视丢下佩剑,拿起长戈,趁着狼曋倒下去之时,长戈狠狠的刺向狼曋的心窝。 “嗨---”孟明视一声大叫,插起狼曋的尸体向对面的晋军扔了过去。 狼曋的尸体犹如抛物线一般飞向对面的晋军,落在了距离晋军不到二十步远的地方。 “将军,快走吧,晋军已经冲过来了。”还没等孟明视回过神来,晋国大军已经冲到了自己眼前。 走? 孟明视一阵疑惑,这仗还没有打我怎么就能走呢? 556.第556章 就这么败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晋军,孟明视愣住了。 我不过战胜了一个小小的狼曋难道就要输掉一场战争吗? 但事实就是这样,就在孟明视跟狼曋纠缠的时候,晋军已经向这边进攻了,等到孟明视把狼曋杀掉的时候,晋国的大军都快打到他身边了。 这个时候,要想组织秦军参与战斗早就迟的没影了,因为孟明视左右两侧的秦军已经开始败退了。没有将领下命令,谁敢单枪匹马冲向对面的晋军呢?还是赶紧逃走的好。 “将军,不要迟疑了,赶紧带领大军在前面的玉华山口设伏,不然我们就要全军败退了。”白乙丙见孟明视还愣在那里,驾车过来对他说道,说话间一把将孟明视拽上了自己的战车。 望着越来越近的晋军,孟明视心中的那个后悔啊!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逞了一时之勇,竟然让整场战斗失败,这到底算是怎么怎么回事呢?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形势已经不容许他有太多的后悔了,毕竟晋国的大军已经距离秦军越来越近,他没有太多思考的机会了。 此时他响起了父亲对他的忠告,“不管战争的结果如何,记着一定要把秦军尽可能多的带回来。” 父亲大人真是明智啊!仗还没打,他就实实在在的告诉自己要尽可能多的把队伍带回来。 对、对、对。 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还是赶紧带兵撤走吧,这样至少能让秦军多保存一些实力。想到这一点,孟明视平和了,对传令官道:“命令大军尽快撤离至玉华山口,到了玉华山口之后所有军队在山口设伏,防止晋军向西入侵。” “将军有令,玉华山口设伏,防止晋军西进---” 应该说孟明视在仓促之间所下的这个命令是极其正确的,他确保了秦军在逃跑的过程中不至于形成溃逃,同时也给追上来的晋国军队造成了一种引诱晋军上钩的假象。 在传令官的传令下,原本只管低头逃跑的秦军逃至玉华山口之后,顺着山势上到了山坡之上,搭弓上箭,对准了山下,只等秦军完全进入山口之后,准备射击后面跟上来的晋军。 眼看着跑在前面的秦军上到了玉华山两边的山坡上,晋军的先头队伍在先蔑的带领下也跟着跑进了山谷。 “嗖嗖嗖---” “嗖嗖嗖---” …… 晋军刚刚进入山谷,瞬间山两边万箭齐发,射向山下的晋军,跑在前面的晋军很快被射死了一大片。这一下,后面的晋军不敢在继续向前追击了。 “将军,秦军在前面设伏,我们怎么办?”被射中的晋军兄弟还在地上痛哭挣扎,后面的将士们也不敢向前追击了,于是停下来问先蔑道。 眼看着自己的队伍被瞬间射死了一片,先蔑也不敢继续向前追击,只好停下脚步。这时晋公姬欢带领的大军已经赶了过来。 “君上,秦军在前面有埋伏。”被秦军射击之后,先蔑驾车来到晋公姬欢身边,指着地上晋军的尸体说道,“我军将士已经被射死了不少。” 本来就被先且居占了先,在追击的过程中,先蔑为了抢的头功,努力带兵冲在前面追击秦军,谁知道还没追出去多久就遇到秦军的伏击,先头队伍被秦军射死了不少。 这一下原本指望建功立业的先蔑只好灰头土脸的停下了追击的步伐。 秦军跑着跑着竟然变成了伏击,这让在后面追击的晋军甚感意外,“秦军在前面设伏,我军将如何?”稍稍停顿了一下,晋公姬欢向身边大臣征询道。 “君上,既然秦军能够在逃跑的过程中在半道上设伏,这就说明秦军是有计划的逃跑,其目的就是故意引诱我军进入他们的伏击圈,所以臣建议我军还是小心为上,切莫上秦军的当,以免酿成当年崤之战时候的大祸。”荀林父上前建议道。 崤山之战,晋军利用伏击的办法消灭了上万秦军,这件事早就在中原诸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次面对秦军的伏击,晋国不担心才怪。 “嗯---”晋公姬欢听罢嗯了一声,随后向其他人征询道,“你们都说说我们该不该继续追击呢?” 先且居望着玉华山两边的山峦,眉头紧锁,“君上,末将也以为我军不宜继续追击,本来我们深入秦地作战就具有极大的危险性,人生地不熟,若继续追击下去,恐遭秦军伏击的同时,还要担心秦军从后面拦住我们的去路,到那时我晋军腹背受敌可就危险了。” 原本打算借此机会狠狠打击秦国的晋公姬欢听到先且居的分析,心中“咯噔”紧了一下,他也担心秦军从后面拦住晋军回国的道路。 “赵爱卿,你持什么意见?” 赵衰道:“臣同意先且居的建议,一般的逃跑应该是车辙混乱,旌旗遍地,慌乱不堪的样子,但是君上请看。”赵衰指着地上的车辙对晋公姬欢说道:“秦军的车辙清晰,一路向西而去,这就充分说明他们早就想到了要在对面的山上设伏,故意引诱我军进入他们的伏击圈。所以我们切不可上他们的当。再说了,若我军不及时撤回国内,万一被秦军堵住了大河渡口,到那时我军要想回国可就要费些力气了。” 赵衰没有说晋军回不了国,而是说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回国,这话虽然说的很客气,晋公姬欢却听出了不同的味道,那就是晋国见好就收,赶紧回国吧! 就在晋公姬欢迟疑不决之际,已经进到山谷里的秦军孟明视大军却调转方向面对着山谷外面的晋军,随后秦军另一员主将西乞术驾车走出谷口,来到了距离晋国大军不到百步的地方。 “晋国的胆小鬼们,你们敢进来与本将大战吗?”西乞术挥戈对谷外的晋军喊道。 面对西乞术的叫战,晋国大军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冲进谷里,晋公姬欢对先蔑使了个眼色,先蔑驾车向前,来到西乞术跟前,“西乞术,本将也知道你是一位有名的将领,既然是有名的将领,怎能做这种令人看不起的事情呢?如果真心想跟我晋国大战,那就拿出一点真本事来,走出山口跟我晋国大军决战如何?” 决战? 秦国之所以发兵出来,原本就是要跟晋国决战的,谁知道半道中却发生了狼曋这么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使得原本打算跟晋国决战的秦军只好在山中设伏。 虽然说西乞术在叫战,但他的真实用意只想把晋国大军叫到山谷里来伏击。至于要不要出了山谷跟晋国大军决战,秦国已经没有这个实力了。 因为孟明视带来的四万大军并不完全在山谷之中,所剩不到三万人马,另外一万兵马早就跑远了,现在用三万人马对付五万晋军,孟明视没有这个胆量。 “哼哼,出去跟你们决战有何不可?不过你们的大军完全堵住了谷口,我们如何出的去呢?要不你看这样如何,不如你们的大军向后退出百步之遥,等我军出了山谷我们再决战如何?”虽然西乞术知道此时秦军要跟晋军决战还有不少的差距,但是嘴上他还是不愿意服输的。 先蔑听罢仰天大笑,“我真想不通,秦公怎会用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来带兵打仗,除了逃跑似乎再也找不到好的办法了。哈哈哈,哈哈哈,回去给你家主将带个话,我们先回国了,若真想跟晋国决战,我们等着;若秦国没有胆量跟晋国决战,就请你们老老实实在关中待着,千万别再惹事。”说罢,先蔑调转车头随着晋国大军向东撤走了。 其实在先蔑跟西乞术对骂的时候,晋国大军已经开始后撤了,只不过让先蔑跟西乞术说说话,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晋国大军,西乞术向孟明视问道:“将军怎么办?” 这是一语双关的话,既在问孟明视到底追不追前面的晋军,也在问他后面的路该怎么走?毕竟他们三人是带着秦国几乎所有的家当来跟晋国决战的,要是这样回雍城,该怎么向秦国的君臣交代呢? 孟明视神情低落,他又一次失败了,还有脸再见国君吗?但事以至此,总不能因为意气用事把秦国仅有的这点家底都丧失在这无用的追击上吗? “回吧,在来的时候,父亲曾给我说过,只要我们能够把秦国大军完完整整的带回国,我们就已经是成功了。”孟明视有气无力的说道。 看着身边的军队,再想想前面逃走的队伍,白乙丙粗略估计了一下,虽然战争是失败了,但是大军却没有伤到元气,应该还算说得过去。 于是乎,秦国轰轰烈烈的第二次伐晋之战就这样在彭衙这个地方悄悄的熄灭了。 回国之后,诚如百里奚分析的那样,秦公任好并没有太多的责怪孟明视等人,而是让他们继续执掌秦国大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秦国的元气尚在,仇总是要报的。 不过当下秦国还是暂时放下了报仇的想法,因为一个人要来了。 557.第557章 西北的西北 秦国地处中原西北,在传统的中原国家看来,秦国已经基本算是蛮夷国家了,但在秦国的西北还有更多的戎狄国家或者部落生息繁衍在那儿。 陇山以北的高原上,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春天的脚步依然没有来临,遍地衰草,满山遍野都是裸露的山石,背坡的山脚下依然存着厚厚一层积雪。在向阳的山坡下,从渭水上游迁徙过来的绲戎就是生活在这里。 深夜,凛冽的西北风呼呼从绲戎王的帐篷上略过,留下一阵阵寒意。如此寒冷的春夜,喂饱牛羊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睡觉了,但此时的绲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都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大王,不好了,绵诸打过来了---”绲戎王睡得正酣,突然一声凄惨的叫声把绲戎王从睡梦中叫醒了。 “什么,绵诸打过来了。”惊慌失措的绲戎王立即推开身边的女人,胡乱穿上衣裳跳下床,拿起身边的武器就往外跑。 跑出帐篷的绲戎王一看,当下就傻眼了。 只见风雪之中,一伙绵诸勇士正挥刀追杀着绲戎百姓们,许多百姓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人砍死在帐篷边上。此时,绵诸勇士正向他这边冲杀过来,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顺带着把绲戎的帐篷也给烧掉了。 风声、火光、凄惨的叫声交织在一起。 眼见此景,绲戎王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你奶奶的绵诸,还真像灭了我绲戎不成。” 从渭水上游一直逃跑到了这里,还是灭有摆脱绵诸的追杀,他已经无路可走了,身后就是茫茫的陇山,他还能跑向哪里呢? 既然无路可走,那就放手一搏,于是绲戎王拿起刀,翻身上马,挥动宝刀对手下喊道:“绲戎的勇士们,绵诸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我绲戎,现在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到了跟他们决战的时候,跟我冲----”说罢,带着绲戎勇士们向着营帐外面的方向冲了过去。 见大王带人冲向绵诸军队,刚才还在胡乱逃跑的绲戎百姓也不再逃跑,立即翻身上马,跟着他们的大王一起冲向从南边过来的敌人。 其实冲进绲戎营地的敌人并不多,说白了也就是绵诸的先头部队,本来是奉了大王的命令,前来打探消息,谁知道这些绵诸勇士一贯横行惯了,顺带着骚扰一下还在睡觉的绲戎百姓;我不睡觉,也不能让你们好好休息。 “快过去,把那个家伙砍了---”此时的绲戎王已经跟冲进营帐的绵诸勇士厮杀在了一起,在他的不远处两三个绵诸勇士正在追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绲戎王见状一边与敌人劈杀,一边对身边的绲戎将士说道。 得到大王的命令,绲戎左右大将立即纵马冲过去,对着绵诸将士的后背就是一刀。 “嚓---”一声清脆的刀响之后,正在追杀女人的绵诸勇士被人直接从后背处劈开了。血“唰”的一下溅落在洁白的大地上,殷红一片。绵诸勇士晃了晃,随即从马上掉落下来。 眼看着自己的同伙被绲戎左大将所杀斩杀,剩下的绵诸勇士立即调转马头向着绲戎王奔来,只要把绲戎王杀了,这场战斗他们就赢得了先机。 但是绲戎王岂能是那样好杀的,左右大将将周边的几个绵诸将士杀掉之后,一起向着绲戎王方向增援过来。 “你姥姥的,想杀本王不成?”绲戎王一边跟身边的两三个敌人战斗,一边骂道。 在左右大将的增援下,绲戎王挥刀刺进了身边绵诸勇士的胸口,只听得“啊---”的一声大叫,又一个绵诸勇士从马上跌落下来。 众人齐心其利断金。 在绲戎王的带领下,很快就把百十来个冲进绲戎百姓营帐的绵诸勇士打退了。 “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一再进犯我绲戎,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望着地上的尸体,绲戎王松了口气,喘着气的说道。要知道打仗也是很费力气的事情,一场战斗下来,绲戎王等人早就是气喘吁吁了。 “大王,下一步该怎么办?”左大将问道。 怎么办? 刚刚打退敌人的偷袭,现在还能怎么办呢?绲戎王一屁股坐在地上,抬眼望着阴郁的天空,天空是阴沉沉的,初春的雪花扑簌簌的落在荒凉的陇山之上,如此风雪交加的夜晚除了睡觉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还是半夜,还能怎样?”绲戎王无奈的说道。 “大王,我担心这些敌人仅仅是绵诸的先头队伍,若不尽快迁走,随后绵诸的大队人马会很快赶来的。”左大将担心的说道。 绲戎王知道左大将说的应该是实情,若真是绵诸的主力军队来到这里,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战不过的。 “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绲戎王征询道。 “末将以为我们应该赶紧撤离这里,向更远的北方而去。”左大将建议道。 向更远的北方而去? 一听到还要向北方迁徙,绲戎王心中那个难受啊,比这阴郁的天空还难受。这些年绵诸不断扩张势力,把他们从原本还不错的渭水上游一直向北方追赶,现在他们都已经退到了陇山边缘,还能往哪里退呢? 但是不向北退去,他们还能怎样呢?难道等着人家剿灭吗? 绲戎王心一横无奈的说道:“命令所有百姓,立即收拾东西,继续向北迁徙。” 越是到了后半夜,风愈发的厉害,呼呼的吹过陇山之巅,卷起一阵阵的的黄土夹杂着雪花,扑簌簌的打落在绲戎百姓的身上、脸上。 一时间,哭声、喊声、马叫声、羊叫声交响回响在这个春天的夜里。 哭声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够了、喊完了,最终还得继续向北迁徙,不然就得送命。 由于是深夜迁徙,脚下的道路很不熟悉,时不时有百姓掉落山下,牛羊马匹就更不用说了。 听着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哭喊声,绲戎王心中的愤怒愈发的强烈,边走边骂,“这帮****的绵诸贼人,等有一天我们绲戎强大了,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绝不留情,绝不留情。” 能不能把绵诸碎尸万段那是后话,不过眼下的坎,绲戎如何度过都很难说。 陇山并不高大,但是对深夜迁徙的绲戎百姓来说,可就困难的多了。 越往山上走,风愈发的紧了,在无尽的黑夜中吹向正在艰难迁徙的绲戎百姓,百姓们心中那个恨啊,随着这无尽的黑夜不断增加。 虽说绲戎是游牧民族,每年都要迁徙好几次,但是这一次却跟以前完全不同,艰难程度也非平日里的迁徙可比,扶老携幼、赶牛牵羊、锅碗瓢盆等等生活日用的都得带走。 更何况深夜中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险,狼群的追逐,千山万壑危险,一不小心掉落下山,命可是说没就没了。 其实这些还都不是最危险的。 走了大半夜的时间,天渐渐亮了,由于是风雪天,见不到太阳的踪影,但是走了半夜的绲戎百姓能够感觉到脚下的道路慢慢的清晰了,左右两边的沟壑也能够看得清楚了。 真正的危险也来了! 558.第558章 真正的危险 天渐渐亮了,当绲戎王带领着部族百姓好不容易爬上山梁的时候,被山上的景象震惊了。 清晨的寒风中,风雪卷着尘土和衰草从马蹄下飞过,吹向正在奋力爬山的绲戎百姓,挥一挥手把眼前的雪花和尘埃擦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山顶之巅上万战马把整座山都封锁了。 啊? 啊--- 走在前面的百姓吃惊的望着山上的敌人,脸色都白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太多的绵诸勇士正虎视眈眈望着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敌人已经赶到了他们的前面,并挡住了去路。 绲戎王见状来到队伍前面,一看这阵势,当下就吓懵了。 无论如何今天是走不了,或者说以往该解决的今天就都一并要解决了。想到这一点,他也不再害怕了。 “金刀,我绲戎近日与你绵诸无怨,远日与你绵诸无仇,为何要对我等赶尽杀绝?”既然躲不过了,不如正确面对,于是绲戎王策马向前对绵诸王说道。 二十多年过去,当初的绵诸王赤斑早就死了,在由余的帮助下,赤斑的儿子乌顿经过血雨腥风的战斗之后,终于当上绵诸王。当上绵诸王的乌顿为了显示绵诸强大的军事实力,给自己起了一个非常大气的名字或者说王号---金刀大王。 在金刀统治绵诸的这些年,绵诸东征西讨,基本上将陇山以西,祁连山以东的大片土地收到了绵诸的统治之下。现在金刀要进一步扩大战果,加强对整个西北的统治,还没有被彻底征服的绲戎就成了他最后的绊脚石,他必须趁早搬开。 “哼哼---,你们绲戎确实与我绵诸无仇,但是我金刀要统一整个陇山渭水之间的所有地方,你们挡了我的道,故而要发兵把你们全部杀光。”面对绲戎王的质问,金刀倒是很直接的对他说道,“当然了,你要是愿意跪在我得脚下求饶,你和你的的族人都愿意给我绵诸当奴隶的话,我也可以饶你们不死。哈哈哈,哈哈哈。”说罢。金刀仰天大笑。 “统一整个陇山渭水?金刀你的野心不小啊!不过本王可告诉你了,陇山渭水之源蔓延数千里,八戎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你若执意要把其他的兄弟们都赶走,小心有朝一日自食其果。”面对绵诸王金刀步步紧逼,连连羞辱,绲戎王也不做太多的反驳,而是直接警告道。 “自食其果?我能自食什么样其果,我这样做,只能是绵诸的英雄,绵诸的后辈儿孙只能传唱我的英雄事迹。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怕我们绵诸的地方太大了,管不住是不?你老尽管放心,我金刀能够吃的下,就能够咽的了。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要明确的告诉你,今生你是没有机会看到我金刀一统陇山的时候了。”说罢,金刀手一挥,“勇士们,给本王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哦哦哦” “嗷嗷嗷” ...... 山顶上的绵诸勇士怪叫着,挥动着手中的佩刀向山下的绲戎百姓和将士冲去。 躲是根本就躲不过去了。 绲戎将士一看,立即上前挡在了自己的大王面前。 “哼哼---,绲戎王,你倒是很有声望啊!还没战斗你的将士们就把你围了起来,这样缩头乌龟一样的做法实在令本王感慨啊!”金刀见状对绲戎王嘲笑道。 “哼---,有种你来跟本王决战啊?”戎狄人向来好战,更在乎自己的声誉。面对金刀的羞辱,绲戎王一把拨开身边的侍卫,气哼哼的对金刀说道。 “好---,那本王就会你一会。”说罢,金刀拿起手中的刀,纵马来到绲戎王跟前,在他的身后上万绵诸将士也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向绲戎百姓冲杀过去。 双方很快混战在了一起。 金刀之所以叫做金刀,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从小就武艺高强,再加上年轻,几十个回合下去,绲戎王就渐渐有所不支了,一步步向后退去。 “老东西你不是要跟本王决战吗?来啊---”金刀一边战斗一边对绲戎王嘲笑道。 “哼---,金刀你休要猖狂,今天我杀不了你,明天定会有人来杀你。”绲戎王愤怒的说道。 “杀我?谁啊?我怎么看不到呢?”说话间,金刀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档口,一刀从绲戎王的肩头划过,血当下就流了出来,“老东西,死到临头,你再嘴硬,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在绵诸上万大军的进攻下,绲戎将士越战越少,不少的百姓眼看着被绵诸包围,便带着老婆孩子顺着路边的山沟跑了下去,期望在那里能够找到逃生的机会。 但更多的百姓念及自己家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牛羊和家当还是继续带着家人和牛羊向回奔逃,很显然这是一个愚蠢的做法,在保命和财产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是保命要紧。这些人带着牛羊还没跑出多远,随即就被追上来的绵诸将士杀死在路上。命没了,牛羊也成了绵诸将士们的盘中餐,多不划算啊! 这个时候的百姓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连他们的大王也处在了死亡的边缘。 此时的绲戎王越战越处在下风,眼看着就不行了。不远处正在战斗的左大将看见了自己的大王不利局面,丢开与自己对战的敌人,挥刀向这边冲过来,“大王莫怕,末将来了---” 说着左大将加入了与绵诸王金刀战斗的行列,虽然绲戎两个人一起与金刀战斗,但是绵诸王金刀却一点也不感到紧张,而是游刃有余的以一敌二,左右冲杀绲戎王和左大将。 “就你们还想打败本王,做梦吧---”金刀镇定自若的说道。 战斗继续进行着,不一会哦儿,绵诸王身边的两名侍卫杀掉不远处的绲戎将士,也赶了过来。战斗很快演变成了三对儿二。其实,战场上的形势本来就一直不断的变化着,刚才的有利局面瞬间变成了不利局面,绲戎王在两名绵诸侍卫的进攻下,更加感到吃力。 “父王,我来救你了---”不知什么时候,绲戎太子爷也看见了父王的不利局面,正从不远处打马向这边冲过来。 “哎---,这个蠢货。还不赶紧离开,跑来做什么?”见太子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绲戎王狠狠的骂道。 但是救父心切的太子是听不到绲戎王的骂声的,他还是快马加鞭向这边而来。快到绲戎王跟前的时候,太子把手中的刀甩向一名正在与父亲作战的绵诸侍卫。 “啊---”中刀的侍卫应声从马上掉落下去。 “驾驾---”杀死侍卫之后,绲戎太子紧赶了几步,来到侍卫身边从他的身上拔下刀,与父亲一道与绵诸将士作战。 “你个蠢货,跑这儿来做什么?”绲戎王愤怒的对太子骂道。 “父王深处险境,我来救你啊!”太子一脸茫然的说道。 “哎―――,我怎么要了你这么一个蠢货,上万敌人包围了我们,你以为我还能活着回去吗?我是无论如何都得死的人了。你赶紧逃离这儿,为绲戎留点实力吧。”绲戎王一边战斗,一边对太子说道。 “不---,要走,我也要带着父王一起逃走。”太子倔强的说道。 “少废话,你赶紧走---”绲戎王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对太子命令道。 “想逃走?哼哼,没那么容易了。今天你们两个都必须死在这里,顺便把你们的老窝一起端了。”绵诸王金刀恶狠狠的说道,这时越来越多的绵诸将士向这边奔过来。 “快走啊---”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多,绲戎王急切的对太子说道。 “左右何在,把他们给我包围了,统统杀掉。”金刀也对手下命令道。 在金刀的指挥下,几十名绵诸勇士从两边向绲戎王和太子包围过来。 “快走啊---”此时绲戎王和太子已经被绵诸勇士包围在了中间,在他们的旁边就是一道山谷,眼看着就要死在这里了,绲戎王瞅准机会,飞起一脚蹬在太子身上,受惊的太子拉动战马向旁边的山谷中滚落下去。 望着滚落下山的绲戎太子,绵诸王金刀一脸的怒气,“老东西,你还想留下种子不成。” “哼---,金刀,今天就算是本王死了,他日我的孩子也一定会替我和绲戎百姓报仇的。”绲戎王豪气的说道。 “你等着吧---”说罢,金刀纵身一跃,挥刀刺进了绲戎王的胸膛。 绲戎王瞪大眼睛,望着空洞辽远的天空,摇晃着身体,从马上跌落下来,他的鲜血很快溶进了陇山大地。 天依然是阴沉沉的,不时飘着雪花。 屠杀并没有因为绲戎王的牺牲就结束,这场屠杀一直从清晨进行到黄昏。 当残阳把一抹血色的影子洒在陇山西边的时候,屠杀终于结束了。 望着遍地的尸体,绵诸王金刀跃马站在高高的陇山顶上望着南边一望无际的大地,从这里向南都是绵诸的土地,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大王,相国来了。”侍卫指着远处的车驾对金刀说道。 “哦---,相国来了?”听到相国来了的消息,金刀脸上立即露出兴奋的表情,“他在哪里,本王过去看看。” 不远处一驾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一驾马车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559.第559章 流落他乡的人 一驾中原人常坐的那种马车行驶在荒凉的北国,让人怎么都觉着有些怪异,但是这驾车的到来很显然让狂躁不安的绵诸勇士一下子安静下来。 车驾来到山下,绵诸王金刀跃马下山来到车驾跟前,“相国,本王可把你盼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侍卫上前,揭开车驾前的帘子,一位老者从车里走了出来。只见他束发左衽,青色长袍,留着中原人特有的胡须,也许是经常捻胡须,所以胡须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戎狄男人那样乱蓬蓬的胡须。 他的这身打扮站在周围披发右衽的绵诸勇士中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周边的勇士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异常,而是极其尊敬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多年前逃亡绵诸的晋国人由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年轻人今天也老了。而当初收留他的绵诸王赤斑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赤斑死后,绵诸国内发生了一起骚乱,赤斑的弟弟赤烈打算趁着兄长新丧之际,联合亲近自己的绵诸贵族打算夺取绵诸王的高位。后来赤斑的儿子乌顿(也就是后来的金刀)在由余的帮助下,最终如愿当上了绵诸王。正是因为如此,当上绵诸王的乌顿对由余这位来自中原的晋国人甚是感激,按照中原的官制,封他为绵诸相国,协助自己处理绵诸的大小事务。 “相国,诚如你说的那样,我们直接从山上截住了绲戎逃跑的队伍,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见到由余到来,绵诸王金刀高兴的对他说道。 由余微微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看了看路边的山谷,轻声说道:“绲戎太子逃走了?” 金刀稍稍一惊,随后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嘿,一不小心让这小子给跑了;相国又没有亲临现场,你是怎么知道绲戎太子逃走了?” 由余指着周边的尸体以及山下的小道说道:“你看看这遍地的尸体,有绲戎王的、左右大将的,还有他们诸多将领的尸体,唯独没有绲戎太子的,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的太子已经逃了呢?” 金刀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那万一我们把绲戎太子杀死在其他地方呢?” “哈哈哈,哈哈哈,大王莫要自欺欺人,你看看这痕迹,若不是有重力推搡,是不会出现这种痕迹的。再说了,在绵诸大军包围绲戎的关键时刻,大家都争着逃命,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绲戎王跟前找死呢?除了太子救父心切之外,绝无他人。” 听着由余的分析,金刀不住的点着头,“相国说的很对。” “而绲戎王眼看着自己的族人即将完全覆灭,为了留下火种,将来也好有个替他报仇的人,在关键时刻把绲戎太子推下了山谷,最后绲戎太子趁机逃脱。”说罢由余微微一笑,“大王,臣说的对吧。” “好好好,对对对---”绵诸王金刀鼓掌大笑着对由余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们中原人为何会这样聪明?要是所有的中原人都像你这般聪明,那我们绵诸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眼前的这个中原人的聪明才智真的让当了几十年大王的金刀感到敬佩的同时,更有一种深深的害怕。 真不知道这些中原人的头脑是怎么长的,里面咋有那么多的智慧。 由余捻着胡须,望着遥远的东方。 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回到故土了,不知道哪里到底发生了多少变化。刚来绵诸的时候,由余还时不时地打听有关晋国的消息,时间长了,心也就淡了,也不再多问有关晋国的消息。 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 见由余不再说话,绵诸王金刀知道又一次触及到了由余痛心的事情,便下马来到由余跟前,“相国,本王知道你又想家了。现在我绵诸已经统一了陇山以西的所有地方,大业基本算是完成了。若你想回国看一看,本王可以派人跟你一起回晋国看看,若还有家人在晋国生活的话,也可以带回我绵诸来生活,本王一定会给他们提供很好的生活。” 对于绵诸王的话,由余相信他是真心的,但是晋国还有没有自己的家人呢? 估计是没有了。 二十年了,故土早就变得他不认识了,还能回得去吗? “大王,这里地处陇山边缘,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吧。”由余对金刀说道。 “好---,本王这就下令会绵诸城。” 从陇山到邽山王都的绵诸城还有很长的距离,等由余回到了邽山王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邽山虽地处西北,但是这里却已经明显偏南了,而且距离秦国古都西犬丘也很近,温度明显比陇山地区暖和多了。 由余的到来让原本过着游牧生活的绵诸戎也学着中原人的样子在靠近秦国西犬丘的地方建筑了属于自己的王城,虽然规模和建筑风格无法与中原国家的城池相比,但是能够建筑这样的都城对于那些过惯了放牧生活的戎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至少在寒冷的冬天有一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在山里受冻好多了。 绵诸城内最显要的位置就是绵诸王金刀的王宫。虽然说是王宫,其实也就是几座比较大的帐篷连片支撑在那儿。那些帐篷里分别住着金刀的王妃、王子以及其他的亲人。 在靠近王宫的地方是一座不大的小院,这里就是绵诸相国由余的府邸。 回到绵诸城之后,由余赶紧回到自己的府邸。一路颠簸过来,他又冷又饿,作为中原人,他实在受不了西北这种冷到骨头里的寒冷。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这里寒冷的程度一点也不输中原的严冬。 屋内,几个小妾早就架好了火盆,屋子内很是暖和。自从娶了左贤王的女儿为夫人之后,几代绵诸王为了拴住他的心,又不断给他赏赐了几房小妾。几十年过去,由余在这里已经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 坐在自己家里,由余由衷的感到了家的温暖,深吸一口气,由余闭上了眼睛。几个小妾乖巧的来到身边,帮他捶腿。 他要好好感受感受这来之不易的温馨。 过了一会,由余觉着身上终于暖和了,便问道:“几个孩子做什么去了?” 夫人答道:“他们几个跟着王子花智出去打猎了。” 由余知道能够跟王子出去打猎自然是几个年龄大的,还有几个小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于是,由余转过脸问身边的小妾,“小五、小六他们几个去哪儿了?” 两个小妾都是绵诸的戎狄女人,除了会生孩子之外,更具有戎狄女人身上特有的野性。听到由余的问话,便把身体向他身上靠了靠,用****摩擦着由余的大腿,狐媚的说道:“老爷,我们几个知道您要回来,早早就把孩子们打发走了。”说罢,妖媚的看着由余,眼里冒出火辣辣的光芒。 望着小妾狐媚的表情,由余虽然老了,但还是经不住这几个戎狄女人的诱惑,身体立即来了感觉。 560.第560章 图谋西犬丘 第二天,天气晴朗。 起床后的由余正带着最小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这时绵诸王金刀带着王子花智和几名亲信走了进来。 “相国大人很是悠闲啊!”见到由余,金刀高兴的说道。 “大王难道不知道人老了就喜欢小孩子吗?等你老了就会像我一样喜欢小孩了。”由余起身把孩子交给小妾,带领着金刀向自己的客厅走去,他知道绵诸王这个时候带着这么多的人来找自己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但是绵诸王似乎并不着急,指着远去的小妾对由余坏笑道:“这几个女人,相国大人还用的惯吧,哈哈哈,哈哈哈。”说罢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嘿嘿嘿---,大王说笑了,你看我都已经是个老头了,怎么还能消遣的起啊?”说这话的时候,由余显得有些腼腆。 金刀拍着由余的肚子道:“不老不老,一点都不老,你看看这才几年的时候,孩子都遍地跑了。” “嘿嘿嘿,嘿嘿嘿---”由余不好意思的笑了,在这个荒蛮之地,除了床上那点事,真的没什么娱乐生活了,几十年过去,自己在这里确实有了不少的孩子。 为了不再让绵诸王嘲笑自己,由余赶紧说道:“大王此时前来寒舍想必有要事相商,还请屋里说话。”说着领着金刀向屋里走去。金刀毕竟是绵诸一位有抱负的大王,他知道说笑归说笑,该谈正事的时候,还是要一本正经的说正事,于是便带人跟着由余进屋说话。 众人坐定后,由余问道:“不知大王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金刀恢复了往日的王威,正色对由余道:“相国,按照你的计划,我们绵诸已经统一了陇山以西的所有地方,可以说大事已定矣!对于下一步的计划,本王甚是困惑,今日前来就是想听听相国大人对下一步绵诸的大政方针有何打算?” 下一步绵诸的大政方针,由余还没有想好。毕竟人除了工作之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带孩子、比如喝酒聊天等等。 “下一步的大政方针,微臣还没有想好。”由余听罢,实话实说道,随后他又斜着眼睛望着金刀,“难道大王心里又痒痒了?” 金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西犬丘正处在我绵诸的脖子底下,不把它纳入绵诸的版图,本王一直是个心病啊!” 现在绵诸已经把陇山以西的所有地方都基本上纳入自己的版图之内了,但唯一令金刀不满的就是秦国的发迹之地西犬丘偏偏处在绵诸通往关中的要道上,而且还占据这千河、长沟河、牛头河、葫芦河等水草风貌的地方。 多少年来,几代绵诸王都有将这些地方纳入绵诸版图的想法,无奈此前实力不济,不敢跟秦国对抗;后来随着绵诸实力的不断增加,早就想对西犬丘发动进攻了,但是由余却一直从中阻难,不同意发兵西犬丘。 现在绵诸已经统一了陇山以西的大部分地方,该到了向西犬丘发动进攻的时候了。今天金刀就是来向由余来请教是否可以向西犬丘发动进攻了? 由余听罢,默不作声。他不是不知道绵诸王的想法,但是要以当下绵诸的实力跟秦国打仗,他的心中还是没底啊! 进由余不说话,金刀再次说道:“不拿下西犬丘,我绵诸始终没有实现真正的统一,本王心中不安啊!” “大王,西犬丘不单单是西垂的一座城池,更是秦国的根基所在,大王若要想拿下西犬丘首先应该了解一下秦国的实力,再做打算。”由余道。 “相国,当下我绵诸国土达数千里之多,更有好几万的勇士,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秦国不成。实话跟你说,本王想在今年冬季来临之前向秦国的犬丘发起进攻,拿下犬丘,实现历届绵诸王的宏愿。”在绵诸王金刀看来,此时绵诸的实力远在秦国之上了,完全没有必要在乎秦国的感受了。 但是作为中原人的由余却没有金刀那样自大,他很清楚西方戎狄与中原国家间的差距。戎狄虽然地盘大,但人口却十分的稀少,中原国家地方虽然没有绵诸这样广大,但人口却远在绵诸之上。 一旦战争来临,人口数量可是一个重要决定因素。 “大王,虽然我绵诸已经拥有陇山以西绝大部分土地,但是人口数量并不多,当初我离开晋国的时候,晋国就有好几百万人。二十年过去,现在的秦国、晋国的人口肯定增加了不少。大王若要进攻秦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春秋时期,中原大地上总共有两千万左右的人口,其中晋国、楚国、秦国、齐国这些大国的人口大都在百万以上,其他的小国家从几十万到几万人不等。 绵诸王金刀一听晋国就有好几百万的人口,大为吃惊,“中原国家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口?这?”金刀不再说话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中原国家竟然会有如此多的人口数量,这不得不让他感到压力啊! 虽然绵诸王感到吃惊,但是身边的绵诸大臣却不以为然,左谷蠡王不屑的说道,“中原国家人口虽多,但大多数人是种田的百姓,真正用来打仗的将士们不一定比我们多,更何况我们是马上作战,速度不知道要比他们快多少;相比之下,我们的胜算还是多一些。臣以为我们可以向西犬丘发起进攻。” 这倒也是,秦国也许百姓的总体数量比绵诸多,但是能够用来打仗的将士却只有五万人左右,而此时的绵诸已经拥有上万的奇兵,一旦真的打起仗来,谁输谁赢还真难说。 金刀抬起头望着由余,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左谷蠡王说的不错,中原人打仗大多是步兵,行军的速度远不如我们戎狄。但是左谷蠡王不要忘了,当初一度强大的镕戎、翟戎都是被秦国的步兵打败的,最终败退到了陇山以北,不敢再踏进关中一步,这又是为何?” “这个?这是因为他们不会打仗,若是放着我们绵诸一定不会输得那样惨。” 由余不紧不慢的说道:“会不会打仗确实是决定战争胜败的一个关键因素,但翟戎和镕戎就那么一点人,打完了可就没有后援了,人家秦国就不一样,人家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增援,时间长了,翟戎和镕戎就熬不住了,只好向西北迁徙了。” 听完由余的话,左谷蠡王等人不再说话,他们知道自己的人口和实力,跟周边的戎狄比起来他们是强者,但是跟中原的秦国晋国比起来,他们那一点人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相国,我们是准备攻打西犬丘,并没有说就要攻打秦国。当下西犬丘并没有多少兵马,而且守将嬴致早已老迈,我绵诸数万大军进攻一个小小犬丘应该不成问题。”听完由余的话,金刀说道。 以绵诸当下的兵力要想拿下一个小小的犬丘应该没有一点问题,可是一旦这样做了,关中的秦人肯定会发重兵来援救。毕竟,犬丘可是秦人的根基所在,他们能够放弃吗? 说来说去,由余总算是听明白了,绵诸王金刀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拿下西犬丘,实现自己一同陇西的宏愿。 既然改变不了金刀的想法,于是由余对金刀道:“看来大王执意要向西犬丘发动进攻了?” “嗯---”金刀重重的点点头,“不管秦国是否强大,我们都应该试上一试。” “那就请大王派使臣前往一趟秦国,探探他们的虚实再做决断如何?”由余突然之间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派使臣前往秦国试探一下秦国的虚实? 金刀疑惑的望着由余,在望望身边的大臣,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要求呢? 561.第561章 使臣来了 打探秦国的实力? 绵诸王金刀听罢,立即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这些年,在中原人由余的帮助下,他很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基础上,他是不能贸然行动的。现在由余向他提出打探秦国的实力之后再做行动的办法后,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条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好---,就依相国之言派人前往秦国打探实力。不过在前往秦国之前,我们总该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吧!”金刀说道。 出使秦国,总得找点像样的理由才是,总不能到了秦国直接跟人家说我们绵诸准备进攻你们秦国,为了能够一举拿下犬丘,先来探听一下你们的实力吧。 由余听罢,笑着说道:“理由不是问题,关键看大王派谁去做这件事情。” 金刀想了想随后说道:“若要说派往秦国的使臣,本王看除了你之外,偌大的绵诸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相国,本王决定派你为正使,左谷蠡王为副使前往秦国。你看这样如何?” 虽说同样是戎狄的大王,但是金刀并不笨,他很清楚此次前往秦国的重要意义,于是便安排精通中原事务的由余前往。既有让由余了解情况的意思在里面,同时也顺便让由余这个中原人回去一趟,说不定这也是他人生最后一次会中原了! “臣感谢大王的厚爱。”接到命令的由余自然是兴奋不已,毕竟多少年已经没有回过晋国了,这一次虽说没能够回到晋国,但是到了秦国也就距离晋国不远了,回味一下当年晋国的感觉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那就烦劳相国和左谷蠡王回去后收拾收拾,尽快前往秦国雍城。”说罢,绵诸王金刀带人离开了由余府上。 三天后,绵诸相国由余与左谷蠡王带着牛羊马匹等戎狄特有的特产出发了,沿着渭水的方向一路向东,经过五六天的行走,终于来到了秦国境内。 秦都雍城。 由余等人还没到雍城,消息早就传到了这里。 “君上,绵诸派使臣来秦国了。”得到消息的秦国宰相百里奚疾步匆匆来到了秦国王宫。 “哦---,绵诸派人来了?这可是一件新鲜事啊!”听到绵诸派人来秦国,秦公任好不仅有些吃惊。 这么多年了,随着秦国一天天壮大,中原国家倒是多与秦国交往,一般遇到一些诸如国君登基、大战胜利等大的事件,总会来来往往,相互交流一下,但是像绵诸这样的戎狄国家,确实是第一次派使臣来秦国,至少秦公任好在任这些年这还是第一次。 “确实是一件新鲜事。臣听散关的守将说,这次绵诸的正使是绵诸的相国名叫由余,副使是他们的左谷蠡王,而且带着大量的牛羊马匹,可谓是阵容强大,规格甚高啊!” “由余?”秦公任好咀嚼着这个名字。 一次简单的使臣来往,绵诸绵诸国竟然安排了相国和左谷蠡王两位重要大臣,这不由得让秦公任好感到了意外。“他们如此隆重的派使臣前来秦国,这是为何呢?” “他们说是为了两国友好而来。”百里奚答道。 为了两国的友好? 秦公任好更加奇怪了,这么多年来,秦国跟绵诸之间并没有多少往来,哪来的两国友好呢? 秦公任好摇摇头,“寡人觉着这事情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简单,多少年来秦国与西方的戎狄国家基本上没有多少往来,为何绵诸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使臣来秦国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秦公并不傻,并不是你绵诸说什么他就会相信的,更不会因此就盲目乐观。 “臣也认为这事情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简单,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百里奚也跟着说道,但他却没有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此时,彭衙之战刚刚结束,秦国还没有从战争失败的情绪中走出来;偏偏这个时候绵诸就派使臣来了,这不能不让秦国君臣多了一份小心。 “绵诸会不会有什么野心吧?故而前来试探我秦国。相国你说是不?”见百里奚不说话,秦公任好征询道。 自从崤之战后,百里奚对秦公明显有些生气了,若不是国君的执意而为,秦国怎会有那么多的将士丧生在崤山之中。 但生气归生气,既然国君问起来了,百里奚还是要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给国君,“君上所言甚是,绵诸在这个时候派使臣前来秦国,确实是来试探我秦国来了,或者说是来了解秦国的实力来了。” “来了解我秦国的实力?”秦公任好听罢立即紧张起来,“他们想做什么?” “既然来了解秦国的实力,自然是为了入侵秦国做准备啊!” 入侵秦国? 百里奚越说,秦公任好就越发觉着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几年来秦国真的是背到家了,先后两次跟晋国较量,都以战败告终,现在彭衙之战刚刚失利,西方的绵诸就来打探实力了。 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哼哼,小小绵诸竟然敢做侵略秦国的打算,真是不想要命了。”秦公任好气愤的说道。 “小小的绵诸?君上,其实这个绵诸国并不小,说不定他的版图比秦国还要大。” 绵诸竟然比秦国的面积还大?听到这个消息后,秦公任好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吃惊的望着百里奚,“相国你说绵诸有这么大?寡人不信,寡人绝对不信。记得寡人在西犬丘的时候,当时的绵诸还是一个不出名的戎狄小国,这才几年时间,绵诸竟然会比秦国的面积还大。寡人绝不相信,绝不相信。” 望着国君吃惊的表情,百里奚笑着说道:“君上,这些年秦国一心只想着向东发展,与中原诸国争夺霸主之位,早就疏忽对西方戎狄国家的重视了。这些年,西方的戎狄国家早就发生很大的变化了,特别是这个名叫绵诸的国家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不断向周边的戎狄国家发动进攻,听说已经完全控制了陇山以西的绝大部分土地。现在整个西垂就只剩下西犬丘还没有被他们占领了。” “这么说他们这次派使臣来秦国就是想试探一下我秦国的实力,为今后出兵西犬丘做准备了?” “正是如此。”百里奚肯定的答道。 “既然这样那寡人就不用见这个名叫由余的人了,直接派兵将他们赶走就行了。” 百里奚笑道:“君上没必要如此紧张,其实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由余的到来反而能够帮助我们秦国化解眼下的危机呢?” 绵诸的使臣竟然能够帮助秦国化解眼下的危机? 秦公一听立即来了精神,“相国说说看。” “他不是来打探秦国的实力吗,那君上何不把秦国的实力展示给由余等人看看呢。当由余等人见识到秦国的实力非常强大的时候,他们还敢出兵我秦国犬丘吗?”百里奚建议道。 “嗯---,相国说得对,寡人要用秦国强大的实力给这些来自荒蛮之地的戎狄人一些震撼,让他们再也不敢有东进秦国的想法。”秦公任好坚定的说道。 562.第562章 初次见面 秦国大郑宫。 这里是秦国君臣接见绵诸使臣的地方,为了能够提前见见这位来自绵诸的使臣,秦国的大臣们早早上朝,眼巴巴的等候着以为来自西戎绵诸的使臣。 终于来了,来了,在秦国君臣的注视下,绵诸使臣由余、左谷蠡王朵纠一行数人走进了秦国大殿。 当由余第一次走进秦国大殿的时候,秦国的君臣都吃惊了。面对这位身着中原服饰、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绵诸使臣,秦国君臣都感到了惊异。 “这位使臣怎么一点都不像戎狄人呢?” “他也许真不是绵诸的使臣。你们看见吗,他身后那个头上戴着鸡毛的大胡子才是绵诸的正使,前面中原人或许是引路的。” “不对吧,哪有一个引路的如此气盛?” 由余一边往进走,秦国的大臣们一边议论着,一直议论到人家走进大殿拜见国君。 “绵诸使臣由余拜见秦公。”见到秦公任好,由余拱手拜道。 “绵诸副使左谷蠡王朵纠见过秦国君上。”说罢,左谷蠡王朵纠右手放在胸前弯腰拜道。 这就奇了怪了,分明是一个国家的正副两个使臣,却使用两种不同的礼仪来拜见秦公,这不能不让秦国君臣感到奇怪。 “二位使臣请起。” 奇怪归奇怪,但你总不能不让人家起身吧,简短的吃惊之后,秦公说道。 由余与左谷蠡王朵纠起身后,命令手下将绵诸的礼单递给了秦国内侍,内侍呈交给秦公任好,秦公任好打开礼单,上面除了上百头牛羊马匹外,还有许多秦国君臣没有见过的稀罕玩意。 礼物虽然丰厚,但这并不是秦公所感兴趣的,秦公收起礼单,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二位使臣,寡人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二位,还请相告。二位既然是绵诸的使臣为何见到寡人行不同的见面仪式呢?” 既然秦公问起,由余拱手实话实说道:“因为外臣是中原人,所以见到秦公行的是中原臣子的礼仪,而左谷蠡王是绵诸人,自然要以绵诸的礼节来拜见秦公了。” 很显然由余的回答更让秦国君臣感到好奇,哦---,原来这个绵诸的使臣是中原人,不知他原来是哪国人呢? “不知贵使原来是哪国人?”秦国更加好奇的问道。 “外臣曾经是晋国人,在晋公夷吾时期,家父遭受到奸人的陷害,外臣不得不流落他乡,后来被绵诸先王发现带到了绵诸,现在外臣已经是绵诸的臣子了。”由余也不相瞒,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秦国君臣。 “哦---,贵使原来是中原人,怪不得会是这身打扮。”秦公任好说道,随后笑着对左谷蠡王道:“这么说左谷蠡王是纯粹的绵诸人了?” 左谷蠡王拍着胸脯,豪气的说道:“本王当然是纯粹的戎狄人,生在绵诸,长在绵诸。” 秦公微微点点头说道:“不知二位使臣今日前来雍城有何要事。”见完面该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 左谷蠡王看看由余,“相国你说。” 由余拱手道:“为了秦国和绵诸的友好而来。” “哦---,原来二位是为了两国的而友好而来?”虽然秦公早就知道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但还是要装出不知道的样子道:“多少年来,秦国与绵诸之间并无多少往来,不知绵诸为何要跟秦国盟好呢?” 由余既然能来,自然就想好了各种对策,听到秦公的问话,由余微微一笑道:“多少年来,秦国与绵诸确实并没有多少交往,但这并不妨碍秦国与绵诸之间的友好往来,因为秦国与绵诸之间都需要对方的帮助。” 这话说的就让人有些费解了,秦国既然多年与你绵诸没有多少往来,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会相互需要呢? “寡人不明白,秦国怎会与绵诸之间相互需要?” 由余也笑道,“秦公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足见秦公对当下绵诸的实力根本就不了解?秦公可知道此时的绵诸已经是陇西最大的戎狄国家?” “这个寡人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何我秦国与你绵诸相互需要?” “既然秦公知道绵诸是陇西最大的戎狄国家,那么我们之间是不是可以合作呢?比如说秦国若咬想进攻东边的晋国,我们就可以帮助你们从北边出兵牵制晋国的力量。外臣可听说秦国与晋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啊!”由余镇定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名叫由余的中原人对于秦国的情况很是了解啊! “嗯---,你说的不错,但你只说了绵诸对秦国的用处,不知道秦国对绵诸有何用处呢?”秦公知道,天下从来就没有只对一方有利,而对另一方没有一点利益的基础上会达成协议的事情,只有对双方都有利的情况下,协议才能够达成。 “秦国对绵诸当然有好处了,而且好处还非常的大。” “说来听听。” “不知秦公可听说过义渠这个戎狄国家?”由余问道。 “有所耳闻。” “陇山以西直到北方遥远的大漠之间,绵诸与义渠是其中最大的两个戎狄国家,虽然当下两国之间没有什么,但谁敢担保将来两国之间不会发生冲突呢?等到有朝一日,绵诸与义渠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绵诸希望秦国能够帮绵诸一把。共同对付北方的义渠国。” 哦---,原来是这样。 秦国君臣听罢,总算是明白了绵诸此次派使臣前来秦国的真实目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吗,虽然现在绵诸与义渠之间没有发生冲突,但是随着绵诸实力的增加,将来肯定会与义渠之间有一场躲都躲不过去的大战,为了将来着想,绵诸便提早派使臣来秦国寻求帮主来了。 但这只是绵诸使臣由余的一面之词,秦公能不能信那就不一定了。 听完由余的说辞,秦公只是笑着,笑着。 突然秦公脸色一变,“共同对付敌人?哼哼,你当寡人是三岁孩童吗?你们明明为了打探的秦国实力而来,真实的目的还不是为了下一步侵占秦国的西犬丘做准备。你们说寡人说的对吗?” 秦公突然的问话,让早有准备的由余当下就蒙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怎会被秦公一眼就看穿呢? 见正使由余蒙了。 副使左谷蠡王却笑了,“秦公说笑了,我们绵诸虽然在戎狄国家来说是强国,但是面对秦国这样的中原大国来说,就不算什么强国了。从西边一路走过来,我看到秦国的百姓比我们的牛羊还多,秦国的庄稼比我们的草场还长势旺盛,如此强大的国家,我们绵诸是不敢随便进攻的。” 左谷蠡王没有说错,这一路过来还真是他的真实感受,自从进入秦国的关中地界,左谷蠡王就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秦国确实很强大,人口多,实力强,于这样的国家作对,绵诸真的不是对手。 “哈哈哈,哈哈哈---”听完左谷蠡王的话,秦公任好大笑起来,“寡人很喜欢左谷蠡王这种直爽的性格。请诸位随寡人一起见识见识真正的秦国。”说罢,秦公任好走下坐榻。 563.第563章 准备好的盛宴 刚才的话只是吓唬吓唬罢了,现在秦公要带着由余等人见识一下真正的秦国了。 在秦公任好、百里奚、蹇叔、公孙枝以及内史廖等人的陪同下,由余、左谷蠡王、绵诸侍卫长等人开始参观秦国的宫殿、城池以及仓储、武器等等。 “诸位请随寡人过来。”既然是来了客人,秦公高兴之余亲自当解说,带着由余等人来到了位于大殿不远处的秦国仓库,这里堆放着秦国的钱粮物资、珠宝玉器等等。按照秦国的本意带领绵诸使臣来看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向他们展示秦国的富庶。 在此之前,按照百里奚的建议,几天前秦公就命人将平阳、镐京等地的珠宝玉器等等搬到了雍城大郑宫,整整堆了好几间宫殿。 望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钱财物资,别的人眼睛早就瞪大了,但对于见过中原富庶的由余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由余平静的看着这些秦国用来显摆的珠宝玉器等等,脸上并没有一点喜悦的神色。对他来说这些东西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珠宝他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场面他没有见到过。 “二位使臣看看秦国是否富足?”其实秦公任好高兴的向左谷蠡王等人介绍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富足,真的很富足,不说别的,就是你们装珠宝的宫殿都比我的大帐要大的多,要是我能够有这么多的珠宝玉器该有多好啊!”由余没有说话,左谷蠡王倒是高兴的不得了,若不是有秦国君臣在场,他真有趁机拿走一些宝物的心思。 “哈哈哈,哈哈哈,既然左谷蠡王喜欢,临走的时候,寡人送你一些如何?”秦公任好见状笑着对左谷蠡王说道。 “好好好,秦公一定要说话算话啊!”左谷蠡王生怕人家把这事给忘了,赶紧提醒道。 “寡人一言九鼎,说话一定算数。”说完秦公任好扭头望着由余,“不知贵使看了之后,有何感想?” 由余微微一笑,“民脂民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是觉着这话有些伤秦公的心了,于是又说道:“这些东西如果让鬼神去做,则过于劳神;如果用人力来达到,未免也太劳民伤财了。” 秦公听罢吃惊的望着身边的秦国大臣,原本以为这样做会让由余等人大吃一惊,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这倒是超出了秦公等人的预料。 秦公脸上微微尴尬了一下随即说道:“请诸位随寡人来看看我们的宫殿。” 走出秦国的仓储,走下长长的台阶,来到了大郑宫外。 由于秦国的大郑宫建在雍城的中心位置,而且地势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只有站在外面才能够看清楚大郑宫的全貌。 站在远处,远望着巍峨的大郑宫,包括由余等人在内,所有的绵诸来人都被这座雄伟的宫殿给震惊了。虽然由余见多识广,但是对于这座雄伟的大郑宫,他还是被镇住了。这座宫殿不但是整个中原地区少有的雄伟建筑,更是整个秦国的政治中心所在,一个国君能够在这样雄伟的宫殿里处理国家政务,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啊!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春日的阳光照耀在大郑宫上面的瓦面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左谷蠡王,你们绵诸可有这样的宫殿?”见左谷蠡王等人的眼睛都直了,秦公任好笑着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本来就是放牧的,哪里有如此高大的建筑呢?还是相国大人去了我们那儿之后,才帮助我们修建了绵诸城,不然我们现在还住在帐篷里呢?”左谷蠡王实话实说道。 随后左谷蠡王又转过脸问由余道:“相国,当初你帮助我们修建城池的时候,为何不给大王也修建一座像秦国一样的宫殿,那样我也可以分几间屋子居住啊!” 由余不屑的看了一眼左谷蠡王王,“修建这样的宫殿需要几十万人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来修筑,当初的绵诸有那么多的百姓吗?再说了修筑这样的宫殿还需要很多的钱财,当时绵诸那样穷困,能修筑起来吗?” 面对由余的质问,左谷蠡王当下就没话可说了,“对、对、对,相国说的也是,也就是你来的这些年,绵诸才发展起来了,当初我们还真修建不了这样的宫殿。哎---,回去我跟大王说说,现在绵诸已经强大了,让他也把咱们的宫殿重新修建一下。” 观看完宫殿,沿着雍城宽阔的街道,秦公带领着由余等人来到了雍城之外,在这里可以好好看看雍城的全貌。 “由余先生,你也是在中原待过的人,可否见过像雍城这样的坚固的城池?”来到雍城城外的护城河边,秦公对由余说道。 说实话,雍城乃是秦国君臣最为自豪的建筑,为了这座城池,嬴任好的父亲秦德公耗费了好大的气力,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这座城池除了高大雄伟之外,还有就是这座城池还非常坚固,易守难攻。毕竟这座城池除了城墙又高又厚之外,城外还有雍水环绕的护城河。有了这座护城河,任你千军万马也休想攻进城来。 望着雍城如此坚固的建筑风格,由余由衷的赞叹道:“外臣走过许多国家,从未见过像雍城这样坚固的城池,特别是这道护城河的建筑风格更是令外臣大为吃惊,秦人的智慧不一般啊!” 听着由余的赞叹,站在他身边的左谷蠡王更是尤为吃惊,“奶奶的,你们这些中原人的头脑咋就这么多的曲曲弯弯呢?建筑城池就建筑城池,为何还要在城池之外修筑一条河呢?有了这条河,这今后要想打进来可真的就难多了。” 春秋时期建筑城池,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要提高军事防御能力,雍城的建设正是出于这一方面的考虑。 “哈哈哈,哈哈哈。”听着左谷蠡王的话,秦公任好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左谷蠡王真会说笑,为何我们这些中原人的头脑里曲曲弯弯就多呢?难道你们绵诸人的头脑里就没有曲曲弯弯吗?” “我们也有,不过还是比不上你们这些中原人。比如说我们的由余相国吧,自从他到了我们绵诸以后,每一次出的主意都比其他人的高明,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绵诸每战必胜,没用几年时间就把陇西所有的戎狄国家都打败了。现在我们是陇西当之无愧的老大。”左谷蠡王毕竟是戎狄人,说话很是直爽。 由余的到来很快就帮助绵诸把陇西其他的戎狄国家给打败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公任好等人听罢,不自觉用吃惊的目光望着身边这个衣着得体的中原人由余。 看来此人很不简单啊!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帮助绵诸统一了陇山以西的大部分土地。 听着左谷蠡王的话语,一直没有说话的百里奚微微的闭着眼,冷冷的望着不远处由余,“今后秦国若与绵诸开战,此人乃是胜负的关键人物。” 百里奚冷静的判断道,“不行,此人绝对不能待在绵诸,今后将会是秦国的大患。” 当百里奚意识到由余是秦国今后进攻绵诸的大患的时候,陪伴在由余身边的秦公任好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绵诸不断在西犬丘周边扩张,今天能够安排使臣来打探秦国的实力,迟早有一天将会跟秦国在西垂进行决战。 真的到了哪一天人才无疑是关系到战争胜败的关键。而他身边的这个中原男人就将会对今后的战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行,身边的这个男人绝对不能留在绵诸。 这一次秦国君臣想到一起去了。 参观完秦国雍城的仓储、宫殿、城池等,已经是黄昏了,该到吃饭的时候了。 “诸位请随寡人一道前往大郑宫,寡人简单设宴招待诸位。”好多天都没有走出大郑宫,走出宫殿的秦公任好和绵诸来的两位使臣一样的欣喜。 听到秦国要好好招待自己,左谷蠡王高兴的对手身边的侍卫们说道:“我听说这些中原的酒,比咱们戎狄的酒要烈得多,特别是这个秦酒更是解馋啊!哈哈哈,这一次我可要豪饮一场了。” “哈哈哈,那晚上左谷蠡王就多喝点,回来的时候,顺便再多带点,也好让我们也尝尝。”侍卫们兴奋的说道。 “好好好,一定一定。”左谷蠡王高兴的答道。 秦国大郑宫有专门设宴的宫殿。 秦国招待由余等人的宴会在这里举办。 人还没到,宴会上美味珍馐、美酒佳肴早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简单的收拾之后,绵诸左谷蠡王跟随由余来到了大郑宫。 “哎呀---,好香啊!”人还没到宴会现场,左谷蠡王就被宫里传出来的香味给诱惑住了,随后给由余说道:“还是你们中原人会吃啊,不说别的,就这味道也比咱们绵诸好多了。” 由余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说实话,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尝过这么香的美味了。 左谷蠡王走进宴会大殿,“哎呀呀,看来这秦公还是很重视我们的啊!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嗯---,这酒味道不错,真不错。”左谷蠡王左闻闻右嗅嗅,随后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贵使请这边坐。”就在左谷蠡王欣赏美味的诱惑时,内侍上前,引领左谷蠡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按照安排,在秦公的左首依次为百里奚、蹇叔、公孙枝,右首依次为由余、左谷蠡王、绵诸侍卫长。众人坐定,秦公任好在内史廖的带领下来到了宴会宫。 “臣等拜见君上。”百里奚等人起身一起向秦公拜道。 “见过秦公。”由余等人说道。 “诸位请坐。”秦公任好点点头,笑着示意大家坐下,待众人坐下后秦公任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众人坐定后,秦公扫视了一圈,端起酒樽面对众人道:“两位贵使,诸位爱卿,今日绵诸国派使臣前来秦国,与秦国结盟友好,寡人经过慎重考虑,答应与绵诸永结友好。” “好---,好---”听到秦公答应与绵诸永结友好的消息,左谷蠡王高兴的喊道,喊完这才发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喊出声来。 “嘿嘿嘿---,好好好。”左谷蠡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诸位,为了庆祝我秦国与绵诸永结盟好,我们满饮此樽。”秦公端起酒樽高兴的对诸位说道。”说完带头一饮而尽。 出了几次洋相,这一次左谷蠡王倒是谨慎了一些,他端着酒樽望着邻桌上的由余:“相国,这下能喝了吧?” 由余回望了一眼左谷蠡王一口喝干了酒樽中的美酒。 “呵呵呵---”左谷蠡王明白,跟着一口喝干,“真香啊,这中原的酒比我们戎狄的酒好喝多了。” “好喝?那左谷蠡王就多喝点,我秦国的美酒多的是,绝对够你喝。”望着左谷蠡王好爽的喝酒样子,秦公任好高兴的说道。 “这可是秦公你说的,那我就放开喝了。哈哈哈,哈哈哈。”左谷蠡王爽快的笑着说道。 “只管喝,完了寡人在命人给你送几罍(lei,大型盛酒器)过去,让你喝个够。哈哈哈,哈哈哈。”区区及罍酒,秦国还是能够承担下来的,秦公高兴的答应道。 有了这个要求,左谷蠡王更加高兴了,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状态。 在众人都高高兴兴的喝酒之时,一个人始终清醒的喝着想着,有人过来敬酒,他就喝;如果没人敬酒,他就一个人坐着,也不主动就敬酒。 他就是秦相百里奚。 “相国,你为何不主动跟大家喝酒啊?”虽然大家喝的高兴,但细心的秦公任好还是看到了百里奚的状态于是问道。 百里奚一愣,立即端起酒樽,对国君道:“君上,臣在想,既然绵诸使臣如此喜欢秦国,不如让绵诸使臣多住几日如何?” 多住几天? 秦公虽然喝着酒,但是头脑还是很清楚的,从百里奚的话里,他已经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是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下来,几十年的关系,他早就摸清楚了这位相国的所有做法,百里奚之所以要留下由余等人,肯定有他的道理。 564.第564章 宴会背后的阴谋 百里奚之所以建议国君把绵诸使臣留下来,自然由他的道理,只不过这个原因不能在宴会场上说罢了。 这时,已经喝高的左谷蠡王端着酒樽摇摇晃晃的来到百里奚身边,“秦相,人说你足智多谋,长了两个脑袋,我怎么没有见到啊?”说罢,左谷蠡王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百里奚的头,只见馒头的银发,却怎么也没有看到第二个脑袋。 百里奚摇了摇满头白发的脑袋,他知道左谷蠡王已经喝醉了,便笑着说道:“左谷蠡王说笑了,你看看老夫除了满头的白发外,哪里有两个脑袋啊?你是不是该罚酒呢?该罚,该罚。” 左谷蠡王睁大眼睛,醉眼朦胧的看了再看,眼前的百里奚确实只有一个脑袋,于是端起酒樽,“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大家的传言都是错的,秦相只有一个脑袋,没有第二个脑袋啊!我认罚,认罚---”说罢端起酒樽一口喝干。 喝完酒,百里奚笑着问道,“左谷蠡王,你觉着秦国怎样?” “好---,好啊---,这里的酒好,美女也漂亮。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愿不愿意多在这里待几天啊?”百里奚诱惑着说道,“老夫每天带你好喝好玩,咋样?” “愿意,我当然愿意了。”说罢,左谷蠡王觉着自己只是一个副使,大主意还要正使由余拿,于是转过脸问由余道:“相国大人,秦相要留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他天天带着咱们好喝好玩,你愿不愿意啊?” 由余虽然喝着酒,但是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抬眼望着对面的百里奚,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吃着肉,一脸的平静。 这个老头从他来秦国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说太多的话,现在他突然提出要自己喝绵诸使者在秦国多待几天。 会不会有什么奸计呢? 百里奚聪明,由余也不笨。 当由余意识到人家挽留绵诸使臣是一个奸计的时候,便对左谷蠡王说道:“左谷蠡王,这出使别国也是有讲究的,那就是出使任务完成了,就必须回国;若继续在别国待下去,可是要按着派叛国罪论处的。现在我们的出使秦国的任务已经完成,吃完今天的饭,明天我们就该回国了。” 左谷蠡王到底是喝多了,大着舌头道:“不就是多待几天吗,又不是耐着不走,等上几天没事的。再说了我们待在秦国,绵诸人怎么会知道?等咱们把秦国好吃的、好玩的都尝试一遍之后,再回绵诸,大王也会感谢我们的。” 既然左谷蠡王坚持要多呆几天,由余也不好意思当着秦国君臣的面跟他吵起来,只好说道:“既然左谷蠡王要多呆几天,那咱们就多呆几天。” “哈哈哈,好,还就对了吗?”左谷蠡王高兴的对百里奚道:“那我可就呆下来了,秦相一定要好酒好肉待我啊!”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只要人留下来,至于几顿饭,百里奚还是能管的起的。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等所有的人都走后,百里奚上前对秦公道:“君上,通过今天的事情,您有何感受?” 有何感受? 秦公望着百里奚道:“寡人觉着这个由余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人,今后必将成为我们的大患。相国,你以为呢?” “臣与君上的想法完全一致,照现在的情况发展,即便是绵诸现在不跟秦国发生战争,将来秦国还一定会与绵诸在西垂有一战,而这个名叫由余的人将对战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君上不得不防啊!” 不得不防? 当然要防范绵诸了,今天的所有的安排就是很好证明,但这并不代表将来就永久会跟绵诸和平相处。 提前打算,防患于未然乃是对绵诸最好的对策。 秦公望着百里奚,“相国是何意思?寡人该如何防备此人?” 很明显,秦公也意识到由余这个人危险,他留在绵诸将来必定会成为秦国的大患。 百里奚道:“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说罢,百里奚抬起右手,狠狠的挥了下去。 秦公明白这是一个杀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杀掉他?”秦公吃惊的问道。 百里奚微微点点头,“这个人能够帮助绵诸在短短的几年时间统一陇西,难道他不会继续帮助绵诸拿下秦国的西犬丘吗?今后秦国无论如何都要跟绵诸开战,若此人留在绵诸,必然对我秦国不利。为了将来着想,君上应该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将其灭掉。” 秦公听罢,默默的点点头,“寡人也意识到此人必定会成为秦国的大患,如我猜得不错的话,绵诸此次派人来秦国打探情况就是此人的主意。要不然单凭绵诸那帮头脑简单的野蛮人怎会想出派人来秦国打探消息的主意。以他们的性格早就向西犬丘发动进攻了。” 听完秦公的话,百里奚突然有些想发笑,“如此说来,有这个人在绵诸,也不一定是坏事。若不是他从中阻挡,绵诸在西边向秦国发动进攻,晋国在东边向秦国发起挑战,那秦国还不得亡国了。” 百里奚的话把秦公也给惹笑了,“这倒也是,看来此人呆在绵诸对于我们秦国来说也并非坏事,这可该怎么办呢?杀还是不杀呢?” 杀掉此人,必定会引起绵诸的激烈反弹,战争立即就会到来;若不杀掉此人,将来又将会是秦国的大患。 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摆在了秦国君臣的面前。 “君上、相国,既然不能杀也不能不杀,为何不把由余留在秦国呢?让他为秦国所用呢。”这时从旁边的角落里,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秦公任好和百里奚吃惊的望着大殿角落,人都走光了,谁还会留在这里。 仔细一看原来大殿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哦---,此人正是内史廖。 别人都走光了,他为何还没有走呢? 原来在西周、春秋时期,国家设有太史和内史两个职务。太史掌管起草文书,策命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为朝廷大臣。而内史又称作册内史、作命内史,辅佐君主掌管宗室之事,相当于国君的秘书。 秦公为了彰显对这次宴请绵诸使臣的重视,在宴会之前专门命令内史廖前来做记录,所以当别人都走了之后,内史廖还在那里收拾东西,故而走的晚了一些,也正好听到了国君与相国百里奚的谈话。 一个内史竟然偷听国君与大臣的谈话,而且对国家的大政方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秦公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对他的提法感到好奇,“说说你的办法。” 内史廖收拾完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内侍后,来到国君身边,“君上,相国,微臣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可以送给左谷蠡王美女、珠宝、以及美酒佳肴等等,让他先带着其他人回绵诸。而把由余留在秦国,臣观察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此人能够为我秦国所用,今后必将对讨伐西边戎狄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退一万步,即便是由余不为我们所用,也能够起到牵制绵诸的作用。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是绵诸的相国,是绵诸君臣都非常信任的大臣,只要他呆在秦国,绵诸一时半会是不会向秦国发兵的。等将来秦国跟绵诸翻脸之后,我们再杀了他不迟。但有一点绝对不能让他为绵诸所用。” 秦公听罢满意的点点头。 办法倒是个办法,但如何把由余留在秦国可就难了。 “依你之见,我们如何把由余留在秦国呢?”秦国问道。 “其实要想把由余留在秦国也不难,只要我们满足他内心深处最重要的想法就行。” 由余内心最重要的想法? 由余内心最重要的想法是什么?秦国君臣怎么能够知道呢?秦公疑惑的望着内史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臣观察由余此人虽说在外生活了多少年,但依然很想念自己的母国晋国,若君上答应带他会晋国看看,他自然就会留下来。只要他留下来了,后面我们就有很长的时间来对付他,也就有时间把他的心留在秦国,为秦国所用。” 听完内史廖的建议,秦公望着百里奚,“相国以为他的建议如何?” 百里奚想了想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或许他的主意可以一试。” 秦公微微点点头,望着内史廖道,“既然这样,那明日寡人就邀请绵诸使臣在灵山涉猎,我们一起跟由余谈一谈,最好能够将他留在秦国。” “诺---” 灵山就在距离秦都雍城不远的地方,乃是秦国君臣涉猎的场所。 为了能够留住由余等人,第二天秦公专门在灵山安排了涉猎活动。对于这项活动,秦国的将领们以及绵诸来使都很高兴。因为涉猎的过程也是双方比武的一个过程。 如果在涉猎的过程中,能够赢得比赛,左谷蠡王等这些从绵诸来的人见识一下秦国武力,一定意义上也是对他们的一种震慑。 涉猎场上。 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秦国主要将领还有许多年轻的涉猎高手,跟绵诸左谷蠡王、绵诸侍卫长等人正在你争我夺激烈进行涉猎。 很快双方都有了收获,黄羊、野鸡、野兔等等猎物不断的从远处带过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鼎里烹煮。 而秦公任好、百里奚、蹇叔、内史廖等人正陪着由余煮着猎物,边吃边聊。 “由余先生,你乃是中原人士,这么多年过去,想不想自己的母国?”秦公关切的问道。 由余望着东方,“故国不堪回首,最初几年还不是很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一天天变老,能不想吗?” “既然这样,那先生为何不回故国看一看呢?” 由余凄然一笑,“哪有那么容易,我的祖先曾经是周携王的子孙,我的父亲后来在晋国为臣,勤勉清廉。但是郗芮执之后,为了打击对手,栽赃陷害我的父亲。父亲自知命不久矣,便让我逃离了晋国,这一去就是几十年啦,也不知道现在的晋国还有没有我的亲人?” 对于由于的事情,秦公等人未必知道,但是同为晋国人的丕豹可就不一样了,对于由余的情况,他确实知道不少。 为此,秦公专门命人把丕豹从外地请回雍城,让他来做由余的工作。 “由余先生,我也是晋国人,命运跟你基本相似,当年我的父亲也是被晋公夷吾杀害的,若不是秦公收留,我也会跟你一样流落他乡。”顺着由余的话,丕豹跟着说道。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间快事,当由余听到丕豹也是晋国人时,眼睛里立即冒出光芒来,“你也是晋国人?父亲是何人?” “家父乃是丕郑,先生可否认识?”丕豹说道。 “丕郑?我知道此人,当年也是晋国有名的大臣。后来也遭到了杀害,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想起来让人伤心啊!”两个命运相同的人说着就有些伤心了。 百里奚见状,给秦公使了个眼色,秦公、百里奚、蹇叔等人起身向一边走去,只留下了丕豹和由余二人。同为晋国人,说起话来自然更方便一些,也更多了一份信任。 “由余先生,我来秦国的这些年,秦公以及秦国的文武大臣们都对我不错,让我找到了家一般的感觉。哎---,能遇到这样的明主,对我丕豹来说真是人生的幸啊!”秦公等人走后,丕豹对由余说道。 由余是何等聪明的人,单从丕豹的话里就已经能够听的出来有劝降自己跟随秦国的意思,于是说道:“我虽然流浪绵诸,但是我在绵诸的这些年,绵诸的两代国君待我也很不错,至少今天我还是绵诸的相国。大王对我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作为人臣,我又夫复何求呢?” “但绵诸毕竟是戎狄人呢建立的国家,生性野蛮,喜怒无常,先生真的要让自己的子孙几代人都生活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吗?真的没有一点落叶归根的想法吗?” “即便是落叶归根,那也要回到晋国去,怎能呆在一个与晋国有仇的秦国呢?”由余反问道。 这? 由余的反问让丕豹无话可说。 565.第565章 留与不留? 第五十三章留与不留? 丕豹长叹一声,“晋国是回不去了,哪里已经是我们这些流落他乡人的伤心之地了。” “虽是伤心之地,但也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若是让我去伤害她还真有些下不了手。”由余也说道。 若是顺着这样的谈话内容,要想说服由余那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丕豹转变话题道:“若秦公能够带你去晋国看看,让你回味一下当年的味道,你会不会留在秦国?” 这? 多少年了,由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回晋国看上一看,现在有人愿意带着他回晋国看一看,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这?秦公真会这样做?”由余疑惑的望着丕豹。在他看来秦公怎会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就会冒那么大的危险呢?要知道一个国君要带他回晋国看一看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不定要为此发动战争或者是通过外交的方式来达成。而此时的秦国与晋国之间正处在最危险的关系时刻,要实现它这个愿望真实难上加难啊! 面对丕豹的问话,由余为难了。 他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从由余心里来说,当然愿意留下来,哪怕是站在大河岸边远远望一望自己的家乡都好。但他又不能违背作为使臣的重任,擅自留在别的国家,因为那可是要按照叛国罪论处的。 叛国罪,那也就意味着由余在绵诸的所有亲人都要被处死,还要牵扯到那些跟他一起出使秦国的随从们。 由余真的为难啊! 丕豹看出了由余的为难,于是说道:“只要先生愿意留下来,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左谷蠡王带队伍回国,同时还能够保证你在绵诸的家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你以为这样如何?” 由余的眼睛睁大了,他所有的想法都被眼前的这个人一一猜透,他不知道秦国为何会对自己这样好。 想了想之后,由余说道:“即便是回到晋国,我最终还是要回绵诸的,现在我已经不再是晋国人了,当然更不会是秦国人,我只能是绵诸人了,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挚友,绵诸将会是我一声的归宿啊!” 说了一整,人家最终还是要回绵诸的,既然这样,那谈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丕豹叹了口气道:“既然先生执意要回到绵诸去,这事情就有些复杂了,我需要向君上禀报。” 说罢,丕豹起身离开向不远处的秦公走去。 望着丕豹离去的身影,由余明白这次谈话是人家秦国精心准备好的,这也就不难理解秦国为何要多留他们呆在秦国的真实用意了。 人家是冲着他来的。 人家知道自己的在绵诸的作用,更知道自己今后对秦国的威胁。 留下他,乃是秦国此行的真实目的。 听完丕豹的禀报,百里奚一言不发,平静的等候国君的意见。说实话,由余的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既想让秦国带他去晋国转转,还想转完之后就回到绵诸去。一个萝卜咋能让你八头切呢? 秦公想了想问内史廖道:“他的要求是否过分?” “不过分,只要他第一步先留下了,后面我们就能够想出更多的办法来。君上还是先把他留下再说。”内史廖建议道。 “好---”随后秦公转向丕豹,“你去告诉由余,就说寡人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秦公竟然答应了由余的所有要求? 这是为什么呢? 当由余听到秦公答应他的要求后,吃惊不已,“秦公为何愿意让我回绵诸呢?难道他不怕将来秦国跟绵诸战斗的时候,我帮助绵诸吗?” 其实不仅仅是秦国君臣,就连由余自己也知道自己对秦国的威胁。但是秦国明明知道自己对秦国有威胁的情况下,还答应帮助他回晋国看看,再让他回到绵诸去。这就不能不让人费解了。 “我家国君说了,由余先生是有道义的君子,他愿意交你这样的人,即便是将来秦国跟绵诸开战,他依然答应送你回绵诸。”丕豹继续说道,“秦公心善,他担心一旦你留在秦国,绵诸王会加害你的家人啊!”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到了这种程度,不能不说是仁至义尽了。 “好---,请你替我谢谢秦公。” 三日后,绵诸使者在秦国该吃的都已经吃过了,该玩的也玩过了,现在到了该回国的时候了。 可是就在绵诸使臣准备回国的第二天,正使由余就病倒了。 昨天还好端端的人,今天一早起起来怎么就会病倒呢? 一听到由余生病的消息,左谷蠡王赶紧来到由余的房间,此时由余已经昏迷不醒,伸手一摸,由余浑身上下烫的跟火烧一样。 “哎---,这可怎么办呢?我昨天都跟秦国人说好了,今天就准备回国,这正使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回国呢?”左谷蠡王气的直跺脚。 “左谷蠡王不要管我。”就在左谷蠡王气的直跺脚的时候,病床上的由余微微的睁开眼对他说道,“我们在秦国已经呆了好长时间,再不回国,大王可就要怪罪我们了。” 左谷蠡王扭过头望着脸色极差的由余,“可是你已经病成这个样子,我们还怎么能够回国呢?” “你先带着队伍回国,向大王禀报我们出使秦国的事情。我的病情不要紧,稍稍休息几日就会很快恢复的。等我的病情恢复之后,我会加快步伐追赶你们的。”由余对左谷蠡王宽心的说道。 其实左谷蠡王是一个没有多少主意的人,“哎---,要不我们再等几日不迟,反正已经是晚了,在多呆几天也就那么回事了。” “不可,万万不可。”由余虽然病了,但当他听到左谷蠡王又要拖延回国日期的话后,厉声说道,“使臣的任务是替国家分忧,我们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事情置国家的要求与不顾。你莫要管我,尽快带队伍回国。” 随后,由余轻声说道:“我死不了的。现在我们绵诸已经跟秦国结为友好国家,秦国绝对不会让一国的使臣病死在自己国家,他们一定会好好诊治我的病情的。等我的病情有所好转就会尽快回国,我已经很想我的亲人了。” 一个人只要有亲人的牵挂,他就肯定会回到自己的家里。左谷蠡王知道由余是一个很重亲情的人,只好叹息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定要好起来啊!绵诸国不能没有你啊!” “去吧,我会好起来的,也一定会再次回到绵诸的。”由余对左谷蠡王肯定的说道。 就在这时,秦国的内侍来到了驿馆。 “我家君上有令,请绵诸使臣前往大郑宫。” 秦公请绵诸使臣进宫,这说明人家准备为绵诸使臣送行了。左谷蠡王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由余,随后跟着内侍向秦国大郑宫走去。 566.第566章 送礼的艺术 秦国大郑宫。 “诸位爱卿,绵诸使臣即将离开秦国,大角度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更长远的解决这帮养野蛮人?”虽然绵诸使臣都来到了秦国,但是在秦国君臣的心目中,绵诸依然是地处西戎的野蛮人。 相国百里奚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伤害秦国利益的建议他不说也罢! 见百里奚不说话,内史廖想了想道:“君上,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一下绵诸使臣来秦的机会,加点作料促使其内部生乱。” 促其内部生乱? 这可是打败敌人最好的办法。 秦公一听,就知道这位默默无闻的内史已经想好了对付绵诸的办法,“说来听听。” “君上,绵诸乃是西戎国家,野性十足,对中原的物产、珠宝、美酒等非常感兴趣,特别是对中原的女子更是垂涎三尺。若君上想让绵诸从内部突破,可以多给他们这些东西。臣在想,绵诸上层贵族得到这些东西之后,定会沉醉在温柔乡里,自己丧失前进的勇气,时间一长自然就会懈怠下来。真正等到我们发兵进攻绵诸时候,他们也早就没有当年之勇了。”内史廖说道。 历来中原国家在与西北的野蛮民族交往的过程中,为了求得和平,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措施就是送给他们美酒、美人等中原的特色,达到迷惑对付的目的。 当内史廖给秦公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秦公没有反对,顺便把这个意见交给大家讨论,“诸位都说说内史廖这个建议如何?” 众人望着百里奚,听他的意见。 其实这也是百里奚想给秦公出的主意,不过一想到要伤害秦国的利益,故而就没有说。现在别人提出了这个主意,于是百里奚笑道,“君上,内史廖这个建议应该说是当下解决绵诸问题最好的办法,如果君上用的恰当,说不定还能够起到更大的作用。” “哦?相国此言何意?简单的给人给物还有什么讲究吗?”秦公不解的问道。 “给人给物还要看给什么人,给多少物了?若君上把这些美人美酒只给了绵诸王一个人,只能起到迷惑他一个人的目的;但若是君上把这些美人美酒给绵诸王、太子、以及绵诸王的叔叔等人,说不定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百里奚卖着关子说道。 “这有什么不同吗?” “这几天经过跟绵诸来使的交谈,臣发现表面强大的绵诸国内实际上潜藏着诸多的矛盾,其中绵诸王就是打败他的叔叔赤烈后靠着武力登上王位的,时至今日绵诸国内还有好多人支持绵诸王的叔叔。君上可以利用绵诸的这个矛盾,把送过去的美女分给绵诸王叔叔几个,是不是可以起到催化绵诸矛盾的作用呢?”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突然哈哈大笑,“相国啊相国,怪不得绵诸左谷蠡王说你有两个脑袋呢?寡人看你根本就不止两个脑袋,至少有十个八个以上的头脑啊!好,就这么办,虽然我们送过去的美女或许倒不了绵诸王叔叔的手里,但是消息一定会传到他那里的。寡人看此事就这么定了。”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内史廖也笑着说道,“君上既然能给绵诸王叔叔,为何不给绵诸王儿子花智也送一两个呢?要知道子承父业可还是有传统的。” 从左谷蠡王的嘴里,秦公任好早就听说了这个名叫花智的王子武功十分的高强,若能够把他策反,将来对进攻绵诸会有很大的帮助,“好,那寡人也就送给花智王子几个美女和珠宝,以免把人家给拉下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随后秦公问内史廖道:“由余的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君上可以送绵诸左谷蠡王回国了。”内史廖答道。 “嗯---”秦公知道只要解决了由余的事情,绵诸其他的工作其实并不难做,“来人啦,请绵诸使臣进殿。” 不一会儿,绵诸副使左谷蠡王朵纠在内侍的带领下走进了秦国大殿,“绵诸使臣左谷蠡王朵纠拜见秦公。” “贵使请起,不知贵使这些天在秦国生活的可好?”左谷蠡王起身后,秦公关切的问道。 “好好好---,这些天承蒙秦公的照顾,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我真不想回国了。”左谷蠡王心直口快,高兴的回答道。 “只要贵使满意,寡人也就放心了。若不是贵使有重任在身,寡人还真想多留你在这里待几天。既然如此,寡人也就不留你们了,不过在回国之前,寡人还是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礼物。”说罢,秦公示意把礼物抬上来。 美酒、珠宝、玉器、车驾等等,一应俱全的摆在绵诸左谷蠡王眼前,望着这么多的好东西,左谷蠡王的眼睛都直了,“秦公,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们的?” “当然,寡人说话算话,当初寡人就说过,若你喜欢,寡人一定会送给你好多美酒的,这些礼物就是为了兑现寡人当初的承诺,你该满足了吧?” “满足,满足,这些美酒足够我喝他大半年的。好---,哈哈哈,哈哈哈---”左谷蠡王高兴的说道。 “美酒可以送给你,但是其他的东西你可一定要送给绵诸王,这些可是秦国送给绵诸国的礼物,千万不敢大意了。”为了左谷蠡王把说有的礼物都据为己有,秦公专门交待道。 “那是,那是,我绝对不敢独吞。”这时,左谷蠡王倒是觉着由余不在身边还真有他的好处,至少没有人跟他来分这些美酒,“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那我就带着这些东西回国了?我走之后,还请秦公多多照看我家相国,绵诸可等着他回国商量大事呢?”临走前,左谷蠡王还不忘关心一下由余。 “贵使且慢,寡人还有重礼送给绵诸王、王子还有他的叔叔。”就在左谷蠡王准备离开的时候。 礼物都已经这么丰厚了,秦公还有礼物要送给绵诸,难道他想把整个秦国都送给绵诸吗? 就在左谷蠡王吃惊之际,只见十六位美女依次走进大殿。 望着这些轻飘飘走进秦国大殿的美女们,左谷蠡王以及他的手下眼睛都直了,美女才是这些戎狄人最喜欢的。更何况这些秦国女人实在是太美了,个个长得都跟天仙一样。 “秦公,这些美女是送给我的,还是送给我家大王的?”左谷蠡王张着嘴巴惊喜的问道。 秦公微微摇摇头,“这些美女可不是送给你的,也不是送给你家大王一个人的。” “那是送给谁的呢?”左谷蠡王有些失望的说道。 秦公指着下面的美女说道:“这里面有十位美女是送给你家大王的。” “那其他的呢?” “其余的六位中,让你家大王挑出三位送给王子花智。”秦公吩咐道。 “嗯---”左谷蠡王木讷的点点头,“还剩三位是谁的?” 秦公想了想道,“我们中原人有尊重长辈的优良传统,寡人听说你家大王的父亲已经去世,但是他的叔叔还活着,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寡人也送几位美女给绵诸王的叔叔,还请贵使把寡人的心意带给你家大王。” “我家……”左谷蠡王正准备说绵诸王与叔叔间的矛盾,侍卫长在一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先把美女带回国再说。” 左谷蠡王立即明白,赶紧说道:“感谢秦公对绵诸的厚意,我一定会把你的心意待会绵诸。要是没有什么事情,那我们就先回国了。” 秦公起身,对左谷蠡王道,“我们就此别过,寡人渴望我们下一次还能够相聚。” “一定一定。”说罢,绵诸左谷蠡王高高兴兴的走出了秦国大殿。 567.第567章 由余的观点 由余这一次是真的病了,一直是高烧不退,这可把秦国的君臣以及那些搭上命救人的郎中们给急坏了。 各种药物都用上了,还是不见他有好的迹象。于是乎,求神打卦、磕头哀悼等等能用的办法这些能想到的办法一一都试了一遍。 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三的由余终于醒过来了。 “由余先生,你终于活过来了。”一直陪伴在由余身边的丕豹见由余醒过来,高兴的说道。 由余望着他,轻声说道:“人是活过来了,但是心却死了。” “只要人能够活过来,什么都好说。”丕豹安慰道,“我家君上说了,只要由余先生愿意在秦国呆着,我们是不会强求你做什么的。” 由余头有些发懵,想了想道:“秦公不是说要带我去晋国吗?何时才能实现呢?” “先生尽管放心,我家君上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帮助你实现的。”丕豹信心满满的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由余先生尽管放心,寡人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实现的。”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秦公任好爽朗的笑声。随即秦公走进了他的房间,他的身后跟着百里奚、蹇叔两位相国。 见秦公亲自来看待自己,由余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坐起身,但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坐起身来。 秦公见状,赶紧扶着由余道:“先生身体虚弱还是躺下的好。”说罢扶着由余继续躺着。 由余躺下后感激的对秦公道:“由余何德何能,敢劳秦公亲自来看望?” “先生是秦国的客人,更是我嬴任好的朋友,寡人这样做也只是在尽一个主人应该做的啊!”最后秦公在由余的床边坐下来,对由余道:“先生尽快好起来,寡人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向先生请教。” 由余虽然很虚弱,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对秦公道:“秦公请讲,由余身体并无大碍,能够回答你的问题,会尽我所知无所不答。” 秦公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寡人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解答。” “秦公请讲。” 秦公想了想后问道:“自黄帝创立诗书礼仪以来,中原国家一直靠这个来治国,但是你也看到了当今的天下依然是战乱不止,而绵诸等这些戎狄国家没有诗书礼仪是不是更乱?”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靠什么来治理国家,这不是一般的政治家所能思考的问题,但是秦公任好不一样,他是一位智慧超群的国君,更是一个有理想的政治家,在治理国家的同时,他也在思考治国的理念和方法。到底应该靠什么来治理国家呢?是诗书礼仪,还是强权政治,或者是其他什么? 当秦公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论是百里奚,还是蹇叔,还有由余等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公竟然会问如此高深的问题。 但由余就是由余,他也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不管是呆在晋国还是绵诸,他帮助绵诸王治理国家的同时,还在思考治国的方法和经验。简单的思考之后说道:“其实戎狄并没有秦公所想的那样乱,相反,如果没有内乱的话,他们还是相当的有序。” 戎狄并不乱,而且还很有序? 这样的回答使得秦公和两位宰相都感到吃惊,“这是为何?” 由余慢条斯理的说道:“中原国家正是因为有诗书礼乐和法度才难以治理,因为不管是诗书礼乐和法度都需要有人来带头执行。自上古圣人黄帝制作礼乐法度用来治国,并亲自带头执行,实现了短暂的太平。到了后代,君主越来越傲慢,自己不带头执行,还要用原有的威严和法律来统治人民,人民疲惫不堪,难于忍受,于是联合起来杀死统治者,灭绝其家族,这都是礼乐法度造成的。” “嗯---”秦公边听边点头。 “而戎狄国家却不是这样。他们的大王用淳朴的德行和真诚的心肠来对待臣民,臣民以忠信侍奉大王,就象人使用自己的身体一样,随心所欲,这才真正的圣人之治。” 戎狄竟然是圣人之治? 听完由余的回答,秦国君臣都感到了吃惊,秦公更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你说戎狄的大王像圣人一样对待自己的臣民?” 由余点点头。 “这么说绵诸王金刀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臣民?” “若不是如此,绵诸为何能够在很短的时间统一陇西大部分地方?”由余答道。 “哦---”秦公失落的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戎狄的国家是混乱不堪,至少也会像中原国家一样战乱不断,结果却没有想到人家竟然过着圣人治世的生活。 既然人家过着圣人般的生活,那秦国还凭什么打败绵诸等那些戎狄国家呢? 百里奚看出秦公的失望,于是向由余问道:“先生说戎狄的大王像圣人一样的对待自己的百姓,是不是那里的百姓就生活的很幸福呢?” 虽然你的大王像圣人一样,但是你们的生活未必就幸福。因为这是两个概念,黄帝之所以是圣人,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条件都很差,没有可贪污的财产。 后来的国君之所以不是圣人,那是因为后来的物质生活丰富了,有了剩余的财产,或者说是剩余价值。 由余摇摇头,“虽然那些大王能够以身作则,但是戎狄百姓的生活并不幸福,多数百姓的生活还很贫困。” “既然他们的君主像圣人一样,为何百姓的生活还很贫困呢?”这下秦公就有些不解了,在他看来只要国君努力,百姓用命,国家一定会很富强的。 “戎狄本来就生活在条件很艰苦的西北,土地贫瘠,黄沙遍地,再加上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们连基本的生活设施都没有,当然过得就比较贫困了。” “哦---,虽然他们有圣人一样的大王,但是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听完由余的话,秦公终于放心了。用秦国的强大来对付这些贫困的戎狄人,他的心里立即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 不就是一个贫困的西北戎狄国家吗?秦国拿下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但他忽略了一点,西北的戎狄虽然贫困,但也野蛮好战,打起仗来都是不要命的主。 568.第568章 磨刀霍霍 公元前625年冬。 晋国绛都。 连续两次遭受秦国主动进攻之后的晋国并没有因为打败秦国就停下脚步,现在晋国要主动出击秦国了。 “君上,先国君薨了之后,秦国两次出击晋国,这摆明了是要抢占我晋国在中原的霸主地位,预谋称霸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若我晋国再不主动出击,会让列国以为我晋国真的怕了秦国不成。”休整了半年之后,当上晋国中军将,而且在彭衙打败秦国的先且居首先提出了要主动进攻秦国的想法。 主动出击秦国? 自从晋公姬欢继位之后一直是秦国主动进攻晋国,现在先且居提出要主动出击秦国,这个想法的提出立即引起了晋国君臣的重视。 听到先且居的建议,晋公姬欢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问群臣道:“诸位爱卿,中军将提出我们要主动出击秦国,诸位以为如何?” 经过两次与秦国的战斗之后,晋国君臣的信心也上来了,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害怕秦国了,于是先篾出列道:“臣以为中军将的建议很是时候,当今天下群雄争霸,而先国君薨了之后,让列国以为霸主的地位已经空了出来,个个都想趁机准备大干一场。此时的晋国要想巩固自己的霸主地位只有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进行。臣也认为应该主动向秦国发动战争,在教训秦国的同时,震慑其他的诸侯,让他们死了图谋霸主的野心。臣建议在今年冬天就向秦国发动进攻。” 按照先篾的说法不但要主动对秦国发动进攻,而且时间就定在了今年的冬天。 “为何要放在今年冬天?”晋公姬欢不解的问道。 “因为,因为晋国可以接着彭衙之战的声势,乘胜追击秦国,秦人必败。”要先篾说出更深层次的意思,他也说不成来,反正他就是觉着这个时候伐秦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先篾说不出个渠渠道道,晋公姬欢也不再问他,转头问群臣道:“诸位都说说,今年冬天伐秦如何?” 要么害怕,要么就直接出兵伐秦,反正战争就是真么回事,要么我怕你,要么我打你。 现在晋国连续两次打败秦国,他们还想第三次攻打秦国。 听完国君的话,诸位大臣开始表态,胥臣出列道:“臣以为我们确实应该主动出击伐秦了,诚如先篾将军所说的那样,秦国接连两次主动出击我晋国,而我们连一次都没有主动出击过秦国,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臣同意今年冬天出兵秦国。” 胥臣表完态,荀林父也出列道:“臣也同意今年冬天出兵秦国,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庄稼已经收割完毕,牛羊也长膘了,也该动一动了。” 随后又有好几个大臣都同意今年冬天出兵秦国,听完大臣的意见,最先提出今年冬天进攻秦国的先篾将军稍稍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上军将,你是什么意见?”大家都表态了,还剩下赵衰没有表态,晋公姬欢征询道。 赵衰想了想道:“臣也同意今年冬天进攻秦国,不过在进攻秦国之前,我们还应该做一些重要的工作。” 进攻别国之前肯定要做很多的工作,比如说要准备兵马,要准备粮草,要选择将领等等。这些事情谁都知道,为何赵衰却要在这个时候单独提出来呢? “既然要发动战斗,当然要做准备工作了,比如兵马、粮草、器械等等这些事情提早准备也是理所应当的。”晋公姬欢笑着说道,虽然他当国君的时间不长,但是经过的战斗可不少了,战争之前应该准备什么,他的心理还是很清楚的。 赵衰笑了笑,“君上错矣,臣所说的准备不是指准备这些东西。” 不是这些东西,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晋公姬欢不解的问道:“既然要打仗,不准备这些东西,那还要准备什么呢?” 赵衰道:“刚才,先篾将军不是说了吗,我们这次出兵是为了巩固晋国的霸主地位,那现在我晋国的霸主地位到底牢固不牢固呢?” “牢固不牢固,寡人怎么知道?至少除了秦国之外,楚国也不甘心我晋国继续当中原的霸主,肯定会有所觊觎还有东边齐国肯定也想当中原的霸主,说不定南边的郑国也想过,但是当下他们还没有跳出来挑战晋国的霸主地位。”晋公姬欢一脸无奈的说道。 赵衰听罢笑了笑道,“这不就对了吗?君上何不试一试列国的反应,看看他们到底真心服气不服气晋国这个霸主呢?” 试一试列国的反应? 赵衰此言一出,晋国君臣就知道他的头脑里一定想好了对策。于是晋公问道:“看来爱卿已经想好了对策,不妨说出来寡人与诸位爱卿听听。” “臣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反正我晋国要在今年冬天向秦国发动进攻,为何不多邀请几个国家跟我们一同讨伐秦国呢?只要能够主动跟随我们晋国一起出兵秦国的国家,我们可以视为自己的盟国,至于那些不愿意跟随晋国讨伐秦国的国家呢,那就是心存二心的国家。我晋国可以在讨伐秦国之后,对他们加以打击。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巩固我们晋国的霸主地位,而且还可以试一试晋国的以前的盟国是不是还继续跟晋国一心。” 听完赵衰的话,没等进攻晋公姬欢说话,中军将先且居高兴的说道:“执政大人真是深思熟虑,把一个简单的讨伐行为做成了一次霸主的实验之战。如此一来,不但能够证明我们那些盟国是否真心与晋国结盟,而且还能够进一步证明我晋国出兵的正义性。诸位试想一下,如此多的国家一起讨伐秦国,不正说明了我晋国出兵的正义性,以及秦国的不义吗?好,臣同意执政大人的建议,联合盟国一起向秦国发兵。” “好,我也同意执政大人的建议。”先且居说完,先篾高兴的说道。 听完诸位大臣的意见,晋公姬欢微微点点头,对赵衰道,“那依爱卿之见,我们应该邀请那些国家一起讨伐秦国呢?” 赵衰想了想道:“楚国一直有意跟我晋国争霸,肯定是不会去的但是一直以来骑墙的郑国,我们可以邀请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 “嗯,我们确实应该试一试郑国的反应,好寡人这就派人去郑国。”听完赵衰的建议,晋公姬欢立即说道。对于郑国这样的二心国家,晋国早就想好好收拾一下了,趁着这次出兵正好试探一下郑国的反应。 “另外,我们晋国为了宋国,曾经不惜发动大军跟楚国一战,现在晋国新君刚立,也应该试一试宋国的反应,臣建议邀请宋国跟随晋国一同伐秦。” “好,那就也邀请宋国跟随晋国一起伐秦。” “还有哪个国家呢?”邀请完郑国和宋国,晋公姬欢问道:“要不要邀请一下齐国?” 齐国可是东方大国,至于要不要邀请东边齐国,赵衰想了想道,“齐国倒是可以邀请,但齐国本身就是大国,一旦齐国不愿意跟随我们出兵秦国,难道我晋国还要跟齐国开战不成。” “若齐国不跟随晋国伐秦,我们就出兵打击齐国。难道还怕了他不成。”先篾不屑的说道。 赵衰听罢没有直接回答先篾的话,而是对国君道:“一旦晋国与齐国开战,到那时秦国若发举国之兵来袭击晋国,晋国危亦。臣建议还是不要试探齐国的好,只要我晋国伐秦成功,齐国自然会紧跟晋国的。” 听完赵衰的话,先篾的嘴都长大了,他很清楚秦国、齐国一起讨伐晋国的结果,于是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嗯,爱卿所言甚是,那就不邀请齐国了。那依你之见还需要邀请那个国家?” 赵衰道,“那就是把陈国也邀请上,这个国家一直以来都是楚国的盟国,邀请他可以试探一下楚国的反应。” “爱卿所言不差,那我们就邀请陈国跟随晋国一起讨伐秦国。”晋公姬欢最后说道。 晋国已经磨刀霍霍,又一场秦晋之间的大战即将上演。 569.第569章 先且居为将 第五十七章再起战火 晋国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当晋国的使臣来到宋国、陈国、郑国的时候,这几个国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跟随晋国一起讨伐秦国的要求。 之所以如此爽快的答应出兵,实则是因为这些国家已经害怕了。晋国接二连三打败西方大国秦国早就让中原列国为之震惊了。秦国是什么?秦国可是在鄀地打败楚国的强国;也是在韩原打败晋国的大国。这样的国家能够接连被新上任的晋公姬欢打败,晋国能不强大吗? 现在晋国要求这三个国家共同伐秦,郑国等国家不跟着响应,难道等晋国腾出手了收拾自己吗? 于是乎,郑国等三国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跟随晋国一同伐秦的邀请。 现在盟国已经有了,战前准备也做好了,下面该好好考虑一下主将的人选了。 对于选人这事情,晋国历代国君都知道有一个人在用人识人方面有着独到的眼光,不用说那就是赵衰。 晋国王宫。 “臣赵衰拜见君上。” “爱卿请起。”见到赵衰晋公姬欢道:“今日请爱卿过来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君上请讲。” “前几天,我们的使臣们出使宋、郑、陈三国,三国都答应跟随我晋国一同出兵秦国。” “哦---,这么说联合伐秦的事情可成矣。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君上的万世之功业即将到来。”赵衰听罢,高兴的对晋公姬欢说道。 “爱卿切莫高兴太早,寡人今日请你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说这个领兵将领的人选问题。以爱卿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其实在国君请赵衰来宫里之前,赵衰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国君极有可能会跟他谈这次伐秦主将的人选问题,但转眼又一想,上一次彭衙之战的时候,不是国君自己亲自带兵的吗?或许这一次国君还会自己亲自领兵做战,毕竟这一次的阵势要比上一次大得多,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多国联合作战,主将的人选非国君莫属。 但谁又会想到,国君竟然要跟他这次出兵的主将人选问题。难道国君不想自己担此重任了吗? 想到这里,赵衰笑道:“君上这一次不愿意担当重任了吗?这一次可是四国伐秦啊!意义要远大于上次的彭衙之战。” 晋公姬欢能够听得出赵衰话里的意思,“其实上次彭衙之战寡人也是勉为其难,要说打仗,寡人还外行的很。” “可是彭衙之战在您的带领下还是赢了啊!臣看这一次还是君上亲自担当主将的好。”赵衰跟国君半开玩笑办认真的说道。 晋公姬欢摆摆手,“虽然赢得了战争,但寡人心里明白的很,那不过时巧合罢了,侥幸而已。” 赵衰明白,虽然国君姬欢的年龄不大,但是他的心智还是很成熟的,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领兵打仗的料。 一个国家的国君一定要有自知之明,若是一味地骄傲自大,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可就灾祸了。 “既然君上不愿意主动领兵,那以君上之见打算用何人为将?”鉴于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赵衰没有主动向国君提出主将的人选,而是首先征询国君对于主将人选的意见。 晋公姬欢想了想道:“寡人这里有几个人选,但还是没有拿定,请你帮忙定夺定夺。” “君上请讲。” “寡人在考虑荀林父、箕郑、先都、胥婴、还有先且居五人中选择一人为主将,思考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定下到底该用何人?请爱卿为我参谋参谋。” 在这些人中,国君没有提到先蔑,证明君上的心目中,还是把先蔑当成了一个有勇无谋的人,打仗可以,但是要用他为主将,那可要毛很大的风险了。 荀林父、箕郑、胥婴、先都、先且居都是晋国军中的新生力量,而且都具有很强的军事才能,现在君上把这几个人提出来让赵衰参谋,看来国君还是经过认真思考过的。 按照国君提供的顺序,赵衰知道虽然在彭衙之战中,先且居取得了胜利,但是国君对于先且居还是有些不放心。很简单这五个人中,除了先且居打过一场仗外,而其他几个人都是打了多少次仗的人了。 特别是荀林父在先国君时期就担任过中行将,是继先轸胥臣等晋国老人之后,晋国新生力量中很突出的一位将领,国君之所以把他列在第一位,很有重用他的意思。 赵衰何等聪明,岂能看不出国君的意思,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君上,在这个几个人中,臣还是建议让先且居为主将。” “为何?”当日是在朝堂上,一些话国君不好当面问清,今天私下里同赵衰说话,晋公姬欢相对轻松多了,“难道爱卿不知道先且居年轻气盛,没有多少战斗的经验吗?单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难以驾驭,更何况这一次是四国伐秦,他能够驾驭如此多的将士吗?万一输了,对于晋国来说可就不仅仅是打脸那么简单了,弄不好还会影响到晋国的霸主地位。” “臣当然知道,但是臣更相信先且居有独立领兵作战的能力,更具有驾驭全军的水平。”不管怎么说,赵衰还是对先且居给予了极大的信任,这种信任除了他认为先且居是自己推荐的中军将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在赵衰看来,当下的晋国除了先且居之外没有人能够担当如此重的任务。 见赵衰如此执着,晋公姬欢叹了口气,“爱卿,寡人跟你说句实话,在先且居和荀林父之间,寡人更看重荀林父,毕竟他可是君父当年就用过的中行将,先后有多次战斗的经历,在北方讨伐翟戎的时候,更是立下了赫赫功勋,爱卿为何你就不能选择他呢?” 见赵衰再次选择先且居,晋公姬欢有些不高兴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衰听罢,神情有些凄然,“君上,臣对于荀林父并无成见,依他目前的表现,将来肯定会成为晋国的中军将,也必将执掌晋国的军政大权,但是就目前来说,还是启用先且居的好。” 华哦度说到了这份上,赵衰还是坚持用先且居为主将,晋公姬欢拉下脸道:“说实话,上一次先轸去世的时候,若不是军中诸将对先轸的感情太深,还有你的推荐,寡人早就有启用荀林父为中军将的想法了。” 当一国的国君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就足以说明他有多么的愤怒了,赵衰低着头默不作声,等国君的怒气稍稍有些削减这才说道,“君上,臣之所以一再建议用先且居为将,除了他本人有这个能力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先且居或许和他的父亲一样有早亡之相啊!还请君上多给他一些机会,用一次就少一次了。” 春秋时期各种思潮兴起、百家争鸣,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门派就是阴阳相面学说在当时的社会上占有很大的空间。作为晋国重臣的赵衰本来就会那么一点点的阴阳相面的本领,从见到先且居的时候,他就看的出先且居乃是早亡之相,为了证实这一点,还专门请人私下里给先且居看了面相,果不其然,此人真是早亡之相。为了能够多给先且居一些历练的机会,也能够让先氏多为晋国出点力,于是乎,赵衰便多次建议给先且居一些机会。 听完赵衰的话,晋公姬欢吃惊的看着赵衰,“你说先且居乃是早亡之相?” 赵衰重重的点点头,“臣已经请人看过,绝对不会错。” “哎---,可惜了。”晋公姬欢一声叹息。 毕竟姬欢也是当了几年国君的人了,他知道当国君除了有领导水平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要搞好大臣之间的平衡,既然赵衰都吧话说到了这份上,再不用先且居,既要得罪先且居等那些跟先轸关系好的将领,还要得罪赵衰,实在是划不来啊! 想到这里,晋公姬欢妥协了,“既然这样,那就用先且居为将吧!” 570.第570章 狼真的来了 公元前625年。 这一年冬天特别的冷,大河上下冻得是严严实实。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晋盟讨伐秦国的热情,腊月初九,晋盟四国六万大军在晋国中军将先且居的带领下踩着咯吱作响的冰面,渡过大河,来到了秦国境内。 晋盟联合伐秦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秦都雍城。 “报---,君上,冬腊月初九,晋国联合宋国、陈国、郑国四国发兵六万从河津渡口向我秦国发起进攻,现在晋盟大军正在围困我少梁城。少梁守将不敌,请求支援。” 啊--- 探马的禀报声惊醒了正在猫冬的秦国。听到禀报,秦公任好直接坐在榻上。 许久,秦公任好语气复杂的说道:“这么说晋国竟然主动向我秦国发动进攻了?看来姬欢小儿已经长大了,竟然敢主动进攻秦国了。” 随后,秦公对内侍道:“去请二位相国速来宫里。” “诺---” 崤之战失败后,秦公明白了两位宰相的良苦用心。君臣关系再次缓和过来,慢慢的像以前那样和好了,一旦国家有个什么事情,他会立即想到百里奚和蹇叔两位相国。 国君召唤如此着急,百里奚和蹇叔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宫里。 “臣百里奚拜见君上。” “臣蹇叔拜见君上。” “二位相国请起。” 百里奚、蹇叔起身后问道,“不知君上如此着急的召唤我二人,有何要事?” “二位相国,刚刚得到探马的禀报,腊月初九,晋国联合宋、陈、郑三国,以晋国中军将先且居为将帅军六万从河津渡口渡过大河河向我秦国杀来。少梁守将不敌,请求出兵援助。”见到二位相国后,秦公任好说道。 “哦---,敌人来的真快啊!上半年刚刚在彭衙打败我秦国,这还没有半年的时间就第二次发兵来攻打我秦国,看来晋国有些迫不及待啊!”听完国君的话,百里奚揶揄的说道。 “相国说的很对,这只能说明晋国姬欢小儿已经翅膀硬了,敢主动挑战我们秦国了,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秦公任好气呼呼的说道。 蹇叔听罢,闷声闷气说道,“今天的局面实际上还是由我秦国引起的啊!若不是当初我们趁着人家国君新丧的机会向人家发动进攻,怎会出现今天人家晋国联合其他国家主动进攻我秦国呢?” 傻瓜都能听得出来,蹇叔这话分明是在抱怨秦公当初的举动。 秦公听罢,不满的望了一眼蹇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多想想如何迎敌的办法吧!” 国君之所以请你们来就是要你们商量迎敌的对策,可不是听你们来抱怨的。但蹇叔人性格耿直,有什么话就是在心里藏不住,忍不住要抱怨上一两句。但他也知道今天国君请自己过来是商量对策的,于是蹇叔不再说话,望了一眼身边的百里奚,他知道在危机困难的时刻还是百里奚能够想出迎敌的好办法。 见君臣二人都不再说话,于是百里奚问国君道:“对于当下秦晋两国的局势,君上怎么看?”这一次百里奚没有主动提出自己的主张,而是首先征询国君的意见。 “还能咋样?敌人都已经打进来了,当下的局势我们只有迎战了。”敌人都已经大进门来了,秦国剩下的也只有帅军抵抗了。 百里奚听罢笑了笑,“抵抗肯定是要抵抗的,臣所问的是君上经过两次伐晋,你对秦晋双方实力的看法;是秦国强大还是晋国强大呢?” 秦国强大,还是晋国强大? 这才是当下所有问题中的核心问题。秦公听罢默不作声,经过两次战斗,他已经非常明白,当下的晋国还是比秦国强大一些。 虽然秦公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却不能说,因为承认别国强大,无疑就等于说自己弱小了。既然自知秦国弱小,那你还为何要主动给出击强大的晋国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因为晋国的强大就不还击了吗?就应该把关中东部的地方交给晋国了吗?”秦公气呼呼的说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百里奚知道这话触及到国君的颜面了,于是说道:“臣的意思是若君上认为秦国强大,那我们就想一想秦国强大的办法;如果君上认为晋国强大,我们就想想晋国强大的对策。臣并没有说要把秦国的土地割让给晋国。” 秦公听罢默然了。 “君上是不是不好拿捏,要是这个事情决定不了,那我们可就不好拿出对策了?”百里奚见状说道,这话实际上是将了国君一招,你不说出秦晋两国的实力,逼国君对秦晋两国的实力进行比较。 “经过两次战斗,寡人还是认为晋国应该比秦国强大一些,至少人家的人口要比秦国多得多,而且人家的土地也比秦国广大的多。”憋了许久,秦公终于承认当下的晋国还是要比秦国强大一些。 承认了晋国比秦国强大,实际上也就等于承认了当初秦国以弱小之力进攻强大的晋国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国君终于自己承认人家晋国是比秦国强大了,百里奚长长的舒了口气,“君上试想一下,既然单单一个晋国都要比秦国强大,现在他还请了三个帮手来对付秦国,那君上以为我们能够战胜晋盟四国吗?” 嗯? 秦公任好疑惑的望着百里奚,原来他这是一个圈套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自行认输不成?寡人可把话说到这里了,即便是秦国战死到一兵一卒,也会向晋国认输的。” “君上莫急,臣从来没有说秦国就要因此而投降晋国,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秦公尴尬的笑了,看来自己还是太心急了,“你继续说。”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要战胜晋国以及他们的盟军,秦国还有一个办法可想。” “什么办法?” “请求别国的援助,联合更多的国家一起迎战晋盟国家。”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要想战胜敌人确实就需要有外援了。 但是,当秦公听到这句话后彻底沉默了,因为秦国环顾四周还真没有一个真正的盟国。晋国倒是曾经是秦国的盟国,可现在呢? 秦公不说话,百里奚也不说话,因为今天的局面不是百里奚造成的,也不是蹇叔造成的,更不是秦国的其他大臣的造成,这样的局面需要国君自己反思。 场面一下子尴尬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君臣三人谁都不说话了。秦公知道自己如果不打破这个局面,百里奚和蹇叔是不会主动打破这种局面的,因为今天这种局面需要国君来承担,“你也知道当下的秦国根本就没有盟国,找谁来给秦国帮忙呢?” 听罢,百里奚露出尴尬的笑道:“君上,既然实力不济,有没有盟国,我们凭什么打败晋盟联军呢?” 这? 秦公任何好望着身边的两位宰相,一脸的迷茫。 571.第571章 明知不可为 在明知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要想战胜敌人凭的是什么? 回答只有两个字:士气。 在说的更加直白一点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但这个时候秦军有没有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呢?这个问题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君上以为当下的秦军有没有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吗?”许久,百里奚打破僵局问秦公道。 有没有? 秦公自己也不好说,当秦国在韩原之战中打败晋国,俘获他们的国君之后,秦国的大臣和将领在心理上早就把晋国不放在眼里了,自认为秦国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天下老大,对于晋国骄横之气日盛。现在要说秦国面对日益强大的晋国再次从心理上高看晋国一眼,还真需要做很大的改变。而要改变这种认识,更需要秦国君臣再做很多的努力。 “你是什么意思,就直说。”秦公从百里奚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于是直接对他说道。 “臣的意思是这样的,反正以当下秦国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晋盟四国的进攻,更没有盟国来帮助秦国,在这种情况下秦国若是硬拼,结果只能是秦国败得更惨。”百里奚继续道,“在明知不能取胜的情况下,还不如保持实力,让晋国再胜一次。秦国三败,晋国三胜,如此惨的教训方能够让秦国将士彻底苏醒,也才真正改变秦国将士对晋国的看法,进而激发秦国战胜晋国的勇气。” 仗还没打,百里奚就提出了秦国再败的理论。这让一心要跟晋国决一死战的秦公任好的心好痛啊!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晋公重耳之后,秦国就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老大,理应成为中原的霸主,但是一个又一个的事实告诉他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晋国在姬欢的带领下,早就打下了一个属于姬欢自己的晋国。而且当下的晋国一点也不比重耳时候差。 现在这个国家正在姬欢的带领下,率四国之军来进攻秦国了,秦国该怎么办呢? 秦公任好沉默了许久,死死的盯着百里奚道,“仗还没打,你就打算让秦国败退?如此一来寡人心中何安,又将如何向秦国的百姓好喝和将士们交代?” “不败退,难道你要把秦国的家底都搭上,最后败回到西犬丘去吗?”百里奚也不示弱,盯着国君一字一句的说道。 败回到西犬丘? 秦公背上出汗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秦国会败到如此惨的境地,“你说秦国会败得这么惨?要再次回到西犬丘去?” “一个晋国就已经能够把秦国打败,再加上三个帮手,秦国岂能不败?一旦此次秦国把所有的家底都砸在这场战争中,剩下的兵力还能保住关中吗?不退回西犬丘,难道等着人家彻底消灭秦国不成?” 在百里奚一连串的问话下,秦公任好彻底没话了,他愣愣的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坐榻上,失神的说道:“既然这样,还是保存实力吧。” 在四国的联合进攻下,秦国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不保存实力,还能怎么样? 既然国君已经说了要保存实力,那也就等于面对晋盟四国的进攻秦国认输了,随后百里奚说道:“虽然秦国自知不敌,这不单单是我们几个人的认识,还要让诸位将领们都改变以往自大的思想,静下心来好好了解当下秦国的面临的局势,让他们明白当下秦国的实力,只有如此才能够真正激起他们的勇气,也唯有此才能够在今后的战斗中,让秦国上下拧成一股绳来对付晋国。” 确实,当下的秦国似乎只有这几个人才能够真正了解和掌握秦国的实力,了解当下秦国所面临的困境,其他人或许还在洋洋自得,认为秦国前两次失败,只是晋国侥幸赢了战争。 现在是时候让秦国其他人真正了解自身的实力了。当年的秦国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弱小,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成就。现在的秦人已经自大了,需要好好反省一下,需要凝聚士气,再次激起秦国上下的愤怒情感,才能够在今后的战斗中以少胜多,战胜敌人。 “你是何意?”秦公已经从百里奚的话里面听出不一样的味道于是问道。 “臣的意思是这一次在选择将领的时候,应该选择另外一些人去跟晋国接触,让更多的将领认识到晋国的真正实力。” “哦---,寡人明白了。当初孟明视两次败给晋国,秦国已经有好多人认为是寡人在偏袒孟明视等三将,你的意思是让他们都跟晋盟国家交战一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晋军作战的真实水平,将来也好调动大家是不?” “君上睿智,臣正是这个意思。” 其实,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将两次在对付晋国的战斗中失利,秦国文武大臣虽然面上不说,其实私底下早就议论纷纷了。既然大家都责备孟明视等人,那就再换一拨人马,让他们去好好见识一下晋国的实力,进而以此为机会凝聚秦国的人心。 “寡人担心,若用人失误秦国不但会再次战败,而且还会丧失军队,一旦军队丧失秦国将一蹶不振,甚至连关中都难以立足,真到了那一天,寡人将是秦国的罪人啊!”虽然秦国君臣知道这场战争无论如何是输定了,但是秦公还不想输得那样惨,只想让秦国诸位大臣以及将领们清楚当下秦国的形势,从以前那种洋洋自得的心态中赶紧走出来。 “若君上用公孙枝为将,自然不用担心秦军受损,而且还能够顺利完成君上交给的任务。” 公孙枝? 秦公望着百里奚,他知道百里奚之所以能够提出这个人选,看来也是精心思考过的。公孙枝不但是秦国军中很有声望的将领,而且也是一个处事很谨慎的人。用这样的人为主将,不但能够保存秦军的实力,也能够服众,让大家真正了解到当下秦国的真实情况。 “既然这样那就用他吧。”毕竟公孙枝已经老了,几十年来为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时候秦公再次用他为将,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不是谁都愿意打败仗的,更何况在打了败仗的同时还要在保存国家实力。 公孙枝的压力很大啊! 572.第572章 再战彭衙(一) 当公孙枝听到国君将任命自己为秦军主将迎战晋盟四国的时候激动不已,双手抱拳道:“君上、相国,尽管放心,公孙枝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要把晋盟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赶出秦国。” 都已经是老将军了,公孙枝知道这一次晋国是联合其他国家一起来了,战斗的艰险程度可想而知。于是他便把这一场战斗当成了自己人生最后一次战斗,抱定了必死的信念。 听完公孙枝的话,秦公没有说话,他知道老将军为秦国所做的贡献,也知道战争对于一个军人的荣誉和信念,若是为了秦国的胜利,让老将军战死他也心甘。 但当下的形势绝不容许老将军战死,他要活着把带出去的秦军带回来。 “公孙枝将军,依你之见,以我秦国一国之力与晋盟四国作战,胜算有几分?”既然国君不说话,作为相国的百里奚就不能不说话了。 “若秦军拼死一战,胜利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到底能有几成把握?”百里奚追问道。 “这个?不好说。”公孙枝难住了,战斗还没打,他一时半会还说出来,双方的胜负情况。 见公孙枝不好说,于是百里奚改变话题道:“将军以为敌我双方伤亡如何?说的更直白一些,是我们死伤的多一些,还是敌军死伤的多一些?” “这个也不好说,毕竟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战前还真说不清楚这些。”对于敌我双方的伤亡情况仗都还没进行,他怎么知道,但是相国能问他这事情,肯定有他的用意,于是公孙枝问道:“相国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公孙枝将军,你打仗也有几十年了,但你有没有感受到这一场战斗跟以往的战斗有所不一样”。 “不一样?这场战斗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的?” “秦国自从进入关中以来,从来没有遭受过任何一个中原大国联合盟国的主动打击,我说的对吧?” 公孙枝点点头,“确实如此,我秦国自从进入关中之后,确实没有跟中原大国进行过如此大规模的战斗。”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晋国联合宋陈郑三国一起向我秦国发动进攻,而且已经度过大河,围困少梁、彭衙等城池,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末将不明白,还请相国明示。” “这说明了秦国的东进,已经影响到了中原国家的安危,他们要联合起来,一起向秦国发难,最好能够把秦国赶出关中,赶回到西犬丘去。说白了,他就是打算消灭了秦国。” 消灭秦国? “晋盟想消灭秦国,没那么容易吧?就算是本将战到一兵一卒也要讲这些入侵者赶出关中,赶出秦国。”公孙枝坚定的说道。 听完公孙枝的话,百里奚轻轻的摇摇头,“现在我们要避其锋芒,保存实力。不需要将军战死沙场,更要尽量减少秦国的损失。将军试想一下,单凭晋国一国之力就足以打败秦国,为何还要邀请宋、陈、郑三国呢?单单就这一个举动,就足以说明晋国的野心,他们除了要打败秦国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晋盟在打败秦国的同时树立晋国的霸主形象。将军啊,秦国就这么点兵力,一旦全部损失在这场战斗中,今后可该怎么办呢?” 晋盟四国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输送,而秦国的兵力一旦用完可就彻底完了,公孙枝当然明白百里奚话里的意思,“相国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在这场战争中,秦国必输无疑。但是虽然我们自知自己要输,但还也要打出秦国的风范来。将军,可知道这场战斗将如何去打?” “在痛击敌军的同时保存秦国的实力,减少军队的损失。”公孙枝答道。 百里奚点点头,“将军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那就是避其锋芒,避开晋军主力,痛击宋郑陈三国,一战之后让这三国彻底打消入侵秦国的想法。”百里奚对公孙枝交底道。 公孙枝抱拳道:“末将明白---,那晋国又将如何?” “晋国乃是中原大国,实力远在我们之上,当秦国击败宋郑陈三国之后,晋国就失去了帮手,锋芒自然就会减退,也就不敢孤军深入秦地。但愿他们能够主动退兵回国啊----”百里奚意味深长的说道。 公孙枝明白就目前秦国的这点兵力能够打败宋郑陈三国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想彻底打败晋国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公孙枝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岂能猜不出相国的意思,“这么说这一仗秦国必败了?” “以一敌四,难道将军还能打胜?即便是能够侥幸取胜,秦国也将会损失惨重。公孙枝将军,秦国就这点兵力,用完了将来秦国还凭什么力量在关中立足呢?一旦用完,今后秦国还凭什么复仇呢?” 公孙枝终于明白了,“君上,相国,你们尽管放心,公孙枝一定不会让秦国损失惨重的。” 公元前625年冬腊月十二,距离过年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北风呼啸着吹过大河西岸秦国大地,衰草枯叶在北风的吹拂下,胡乱的飞向远方。以彭衙城为界,晋盟六万兵马,秦国四万兵马已经列阵完毕,这一年双方的第二场战斗再次打响。 秦地的冬天不必中原,异常的寒冷。北风夹杂着黄沙、尘土还有未尽的残雪,呼呼的吹响两边的将士们,手握着冰冷的长戈,将士们不由得都哆嗦了一下。 莫要说是将士们,就是那些久经沙场的战马,也不由的把马蹄在冻得僵硬的大地上跺着,不是发出一声声悲壮的嘶鸣声。 “晋盟的将士们,西方野蛮国家秦国不顾秦晋联盟,欺我晋国先君薨后,晋国大丧之际,多次入侵我们国家,这是赤裸裸的侵略行为,我们晋国若不还击,颜面何在,霸主的威严何在?现在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拿好你们的长戈,跟着本将冲向对面的秦国,为国报仇---”战斗之前,先且居对手下的将士们动员道。 在先且居的鼓动下,晋盟将士手持长戈,指向天空,“必胜---,必胜----” 对面,秦国主将公孙枝也对手下的将士们道:“秦国的将士们,多少年来,秦晋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自从晋公姬欢继位之后,晋国连败我秦国,现在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拿出你们的勇气和锐气,打败晋盟,重新拾起秦国的荣誉。” 秦国将士手持长戈,高声吆喝道,“秦国必胜,秦国必胜---” “左军主将丕豹,本将命令你率军一万五千人直冲左边宋陈两国军队。记住,不管战场情况如何,你等只需奋力拼杀,彻底击败宋陈两国联军。” “诺---” “冷至、仲行两位将军,本将命令你们带兵一万五千人直冲右边的郑国军队,要求也是不管战场形势如何变化,你等只需将郑国军队彻底击败。诸位将军,你等可听明白了。” “主将放心,我等必将用命打败联军。” “好---,打败两边的联军后,我们在尧山会和。你等可明白。” 诸将抱拳道,“明白---” “秦国的众将士,本将命令你们,冲啊---”公孙枝用尽全力大声喊道。 公孙枝到底是秦国的老将军,虽然多年不上战场领兵打仗了,但是声望威望在哪儿放着,不管是秦国的将军,还是将士们对他还是非常尊重。 在公孙枝的指挥下,秦国大军把主力放在了晋国的盟国身上,而公孙枝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万兵马。当然了,这一万兵马要用来对付晋国的四万主力,那是根本不够的。 这些兵马,公孙枝是用来牵制晋国主力的。 第573章 再战彭衙(二) “冲---” 晋盟主将先且居一声令下,晋盟四国的将士蜂拥般向对面的秦军冲过去。 “将军,晋盟军队冲过来了,我们怎么办?”车右问公孙枝道。 “莫要惊慌,只需耐心等待。” 只见晋盟大军疯狂的冲向对面的秦军,但秦国大军并没有向这边冲过来。就在晋国大军快冲到秦军跟前的时候,公孙枝一声令下,“射击---” “嗖嗖嗖---”对面的秦军万箭齐发射向冲过来的晋军,霎时间冲在前面的晋军死伤了一片。 “注意躲闪---”先且居一边冲击,一边对身后的晋军将士喊道,在先且居的指挥下,晋军将士拿起盾牌,一边遮挡一边前进。 眼看着晋军将士越来越近,秦军主将公孙枝命令道:“秦军将士收缩队形,撤退---” 本来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却看见对面的秦国大军向后退去。当中军开始后撤的时候,两翼却向前冲击,迎战晋国的左右两军。 “将军,秦军撤退了---” 先且居一看,果不其然,对面的秦军一战没打竟然给撤退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太不符合秦国的作风了。 “将军,追不追?”身边的中军司马问道。 先且居稍稍一思考,“秦军人少,不敢与我军直接对抗,追击---” 先且居下令晋军继续向前冲去,这一下可苦了左右两边的宋陈郑三国。宋陈两国总共也就是一万兵马,而郑国一国还不到一万兵马。随着中间晋国大军向前追去,左右两侧正好形成了对阵的双方。 秦国左军。 “秦国众将士,公孙枝将军有令,消灭宋陈联军,众将士跟我冲---”丕豹一声令下,驾车带兵向对面的陈国军队冲过去。 陈国是这一次晋盟中最弱小的一个,出兵只有三四千人,面对秦国一万五千多兵马,早就吓得腿都哆嗦了。 “众将士莫要害怕,跟着本将杀退秦军的进攻,为陈国赢得荣誉。”眼看着秦军快要冲到跟前,陈国主将为了稳定军心,站在战车上对身后的陈国将士喊道,说罢驾车向秦军大军迎上去。 “哼哼,小小的陈国竟然敢迎战本将?”眼看陈国主将迎上来,丕豹长戈一挥,冲上前去。 “咣---”长戈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彻在冬天的秦国大地上。 陈国虽小,但也不乏勇力之人,主将眼看着秦军把目标定在了陈国身上,便舍了命的跟丕豹战斗在一起。 几十个回合下去,竟然没有分出胜负来。 虽然将领没有分出胜负来,但是身边的将士们却很快分出来胜负。自古以来秦军是非常耐战的一支队伍,从西犬丘一直打到关中,还想着东出关中,冲击中原。 用这样一支队伍来对付小小的陈国军队,那真犹如用杀牛刀来杀鸡,很快之间高下就分出来了。一个多时辰后,陈国将士已经被秦军斩杀的所剩无几,剩下还能跑的早就丢盔弃甲撒腿向东跑去。 打是打不过了,能够活着回去才是他们最终的希望,而逃跑则是唯一可以选择的办法。 “将军,我们的大军已经败了,赶紧撤吧。”跑的过程中,不乏有个别有良心的将士,还记着要给自己的主将说一声,以免大家都跑光了,只留下陈国主将一个人。 战斗正酣的陈国主将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陈国将士都跑光了,左右再看看,也就是自己这一架战车在这里跟秦军主将作战。 “哎---”陈国主将一声长叹,调转车头准备逃跑。 “将军,他准备逃走。”车右对丕豹道。 “哼哼,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罢,从身后取出弓箭,对准陈国主将的后背“嗖”的一箭射了过去,正中陈国主将的后背。 “啊---”陈国主将一声惨叫,扭过头来对丕豹道:“你?你一国主将,竟然偷袭于我?” “嗖---”丕豹又是一箭,这一次射在陈国主将的胸前。 “啊---”陈国主将摇晃了几下,最终从战车上跌落下来。 “主将被秦军杀了,快跑啊---”本来陈国军队就是被晋国绑架着来攻打秦国的,这下主将都被人杀死了,仗还能打下去吗?身边的士兵一吆喝,其他的将士跑的更快,转眼之间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也难怪他们,陈国的南边是楚国,北边是晋国,东边是齐国,夹杂在这么多的大国之间,小小的陈国还能指望打败谁吗?反正是谁都打不过,于是陈国将士们练就一个本领,那就是逃跑,无论是谁打过来了,咱只要能够活下来就行。 于是乎,逃跑的速度比起周边的国家来还是要快一些的。 眼看着身边的陈国将士撒开腿没命的奔跑,一旁的宋国将士也有些不稳当了。 “将军,陈国已经败了,我们该怎么办?”宋国司马问主将道。 “怎么办?难道我们也要像陈国一样逃跑吗?现在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迎战秦军。”宋国主将说道。 宋国毕竟是是除了秦晋齐楚等大国之外,中原的二类国家,宋襄公曾经一度还想称霸中原,所以他们还不像陈国那样不堪一击,硬撑着也要跟秦军一战。 但是陈国军队走后,现在左边的战场上就剩下宋国六七千军队,用这些军队来对付秦国的一万五千兵马,很显然宋国不是对手。 经过不到半天的战斗,六七千宋军,很快被秦军打败。当然在击败宋军的同时,秦军也付出了不到两千兵马的损失。 左翼取胜的同时,右翼的冷至、仲行大军也开始对一万左右的郑国军队进行围攻。 在晋盟三国中,郑国是实力最强的一个,毕竟人家曾经也是当过霸主的国家,当年的郑庄公虽说只是一个“小霸主”,但是作为中原的二等国家,一万兵马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 相对宋陈两国的应付战斗而言,郑国这次出兵很显然是抱着分一杯羹目的来的,一旦晋盟彻底打败秦国,那么作为晋盟重要成员的郑国也要多少有些收获。在郑公兰看来,这次伐秦不单单是跟着晋国吆喝吆喝的事情,更是郑国复仇的机会,毕竟子啊晋公重耳刚刚去世的时候,秦国是准备入侵郑国的。现在国仇家恨算在一起,是该向秦国报仇了。更何况这次出兵还有利可图,按照郑公兰心中的小算盘,晋国占领秦国的东部土地,郑国至少也能够拿下滑国的城池吧。 抱着这样的目的,郑国也是搭上老本来对付秦国了。 574.第574章 再战彭衙(三) 这些其实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郑国的国君公子兰本来就是晋国一手扶持上台的,与晋国的关系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次晋国寻找盟国,郑国最为积极,不但出兵一万人,而且郑国的主将就是国君的老师乐耳,也是郑国的宰相。人家相国亲自带兵来讨伐秦国,这仇恨该有多大啊! 于是乎这一万郑国军队在乐耳的率领下,与迎战上来的晋国冷至、仲行大军战斗在一起。一万比一万五千人,郑国人一点都不怯场。 “郑国的将士们,秦国亡我之心不死,一直以来都存有图谋灭我郑国的野心。现在晋国联合四国一起向秦国发难,也是我郑国将士报仇的时候了,将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打败秦军,消灭秦国。”乐耳站在战车上对身后的郑国将士喊道,说罢迎着冷至驾车冲了过去。 这一次郑国军队是抱着复仇的目的来的,虽然上次秦国出兵郑国未果,顺道消灭了滑国,但是郑国人的心中很清楚,人家秦国是来消灭郑国的,仇也就记在了秦国头上。于是乎借着这次四国伐秦的机会,郑国将士是没了命的跟秦国战斗了。 几个时辰过去,双方杀的是你死我活,竟然不分上下,死伤自然是少不了的。 已经是下午了,晋国主将先且居带领的主力军队一直追打着秦军好几十里地了。但是秦国中军就是不跟晋国军队交战,除了逃跑还是逃跑。等晋军停下来不准备追击的时候,跑在前面的秦军又开始叫阵,引导晋军继续追击。 这时,晋军主将先且居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有些不对劲了,“怪了,追出了这么远,秦军为何一点都不还击呢?” “将军,这秦国会不会是故意在吸引我们追击?”先都说道。 “故意吸引我军追击。这是为何?难道秦军不愿意跟我军战斗,这可不是秦国的作风啊!”先且居不解问道。 “秦军确实是善于打硬仗,但目前秦军在人数上明显不如我们联军,只有采取拖的战术把我军引开,在运动的过程中打击我军。” 吸引我军?在运动中消灭晋军。先且居摇摇头,“不对,这一次秦军根本就没有还击,肯定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先都疑惑的望着先且居,“秦军会有什么企图?” 先且居望着先都突然之间大叫到道,“哎呀,大事不好了,我们追击的根本就不是秦军的主力。”先且居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追击的不是秦军的主力,那秦军的主力在哪儿呢?”先都问道。 “秦军的主力在两翼,故意用中军吸引我军追击,然后两翼的主力队伍趁着我们走远的机会来消灭我们盟国的军队。快---,命令大军停止追击,回援郑国等国家的队伍。”先且居立即命令道。 已经追出去了好远的距离,现在要想赶回去也需要同样的时间,等到先且居的晋军赶回战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晋盟左军的陈国和宋国军队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遍地是两国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冬天的关中大地上,夜晚即将来临,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尸体就会被冻僵、冻硬。不远处上万秦军还在围困着剩余不多的宋国将士在厮杀,从厮杀的情况来看,战斗应该进入尾声了。 “哎---,我军中了秦军的奸计,看看,看看,我们的盟国到底还是被秦军给消灭了。”先且居一声叹息。 “将军现在改怎么办?”中军司马问道。 “还能怎么办,立即带领军队去追杀那边的秦军。”先且居指着不远处正在与宋国参与队伍战斗的秦军,对手下说道。 “诺---,众将士,跟本将冲---”中军司马说罢,立即带领晋军主力向左翼的秦军冲过去。 左翼的秦军主将乃是丕豹,仗没打之前,主将公孙枝就告诉他这次战斗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保存实力,所以当他看见晋军主力追过的时候,立即带领着军队就向着南边撤走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秦军想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但是作为深入秦国境内的晋军可就没有这个胆量了他们担心会再次遇到刚才的情况。追出了一段距离,晋军就停止了步伐,毕竟除了左翼的陈宋两国军队之外还有右翼的郑国军队等待着晋军的救援。 天渐渐黑了下来,腊月的冬天更加的寒冷,北风呼呼的吹响在关中北部的彭衙地区,犹如刀割一般。 “将军,天马上就要黑了,怎么办。”此时,四周已经黑了下来,前面的路也看不见了。寒风中的晋军早就冻得是瑟瑟发抖,早就想回到营中休整了。 先且居望着四周黑峻峻的山峦,宋陈两国算是完了,不知道右翼的郑国军队会怎样呢? 如果也像宋陈两国军队一样,其实也就没有必要救援了,毕竟都快要全军覆灭了,救援还有希望吗?想到这里,先且居定了定神,“也不知道郑国军队还在不在?” “将军,都这个时候了,郑国军队肯定早就被消灭了。你看看我们的将士们都快要冻僵了,要不回营休息吧,这黑天暗地的秦军也早就回到城里去了。”中军司马对先且居说道,他的意见代表了绝大多数晋军的意见。 先且居站在车上稍稍想了想道:“命令大军快速行军赶往右翼,救援那里的郑国军队。” 救援郑国军队? 谁知道这个时候郑国军队还有没有呢? 晋军军队虽然不太愿意,但却没有办法违拗中军将的意见,只好顶着凛冽的北风向北边赶去。 其实,左翼距离右翼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也就是几里路的事情,但此时天已经黑了。夜晚来临,从北边黄龙山吹过来的风实在是太冷了;虽然晋军将士都有准备,但顶着凛冽的北风,好多人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好冷啊!” “虽说我们晋国也冷,但比起秦国这个鬼地方来说,还是暖和多了,我实在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晋军将士们一边向北赶去,一边抱怨着。 要知道,凛冽的北风早就把将士们手中的长戈冻成了冰棒,随时都能够从手里掉下来。 “众将士,为了晋国荣誉,为了拯救我们的盟国,加快行军步伐。”莫要说是将士们,就是领兵的中军将先且居也冷啊!将士们走走跑跑还暖和一些,站在战车上的先且居更是冷的不得了。但为了加快行军步伐,救下还在于秦军生死作战的郑国军队,他豁出去了。 几里路对于行军中的晋军来说,根本就不算是多大的事情,不到一个时辰的紧急行军,先且居带领的晋国主力军队终于距离右翼军队很近了。 远远地已经能够听见军队的厮杀声。 575.第575章 再战彭衙(四) 虽然已经是夜晚了,但是郑国军队还在继续跟兵力比自己多的秦军进行战斗。 郑军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这一万人确实郑军中最能够战斗的将士,在乐耳的带领下已经连续打退了秦军的几次进攻。他们并没有因为秦军人数多,战斗力强大就因此而退缩,经过几个时辰的战斗,郑军主将乐耳早已经浑身是血了。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继续鼓励将士们继续战斗下去,“众将士,晋国大军已经在玉华山打败了秦军,马上就要过来援救我们,只要大家一起用命一定会打退秦国的。” 晋军是不是真正在玉华山打败了秦军,他不知道,但是为了鼓动郑军将士的战斗士气,他还是这样说道。能够得到救援,于是郑国将士更加英勇的冲向秦军。 本以为很容易就能够对付得了的郑国军队,却打的是如此的艰难,战斗到现在,秦军将领冷至和仲行也心急了,“仲行将军,你带人从左侧冲杀,我来迎战乐耳。”冷至见迟迟拿不下郑国,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对仲行说道。 “好勒---”说罢,仲行立即带领五千精兵从左侧冲进郑国军队。 而冷至则自己挥戈上前跟乐耳带领的郑军主力继续战斗。别看乐耳带兵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秦国仇恨之情早就让他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 “秦贼,你们趁着晋公重耳去世的机会图谋我郑国,意图称霸,现在是我们郑国复仇的机会到了。”面对秦军的进攻,乐耳愤怒的对冲过来冷至说道。 “复仇?哼哼---,就凭你们也想复仇,做梦吧。”冷至当然不会示弱对着乐耳冷笑道,说罢挥戈刺向乐耳。乐耳岂能示弱,二人继续战斗在一起。 将军如此英勇,两国的士兵岂敢示弱,特别是郑国军队更是以少有的勇气和誓死如归的精神跟秦国大军战斗,几个时辰过去,双方的将士死伤了一大片,但郑国将士始终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样子。 风声越来越紧,在凛冽的寒风中,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马蹄声? 难道有军队过来了? 双方将士都不由得惊异起来。 “报———,将军,晋国大军增援过来了。” 正在作战的冷至听到这样的话后,大为吃惊,“什么,晋国军队又转回来了?”说罢心中不免生气一阵寒意,难道公孙枝将军带领的大军被晋国消灭了? “将军,晋军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正带兵在左侧作战的仲行也得到了晋军返回来的消息,驾车过来问道。 “还能怎么办,眼看着郑国军队就要被消灭,我们不能半途而废啊!还是等消灭了郑军再说。”仗都打到这个时候,秦军也死伤了不少的兄弟,当然想鼓足勇气一举消灭了郑军再说撤走的事情。 但是对手郑国军队却一点也不好对付,当乐耳听到晋军返回来的消息后,对身边的将士道:“众将士,晋国大军已经返回来帮助我们了,我打败秦军的时候到了,跟我冲,消灭秦军,打败秦国---”说罢,乐耳再次带兵冲向战斗正酣的秦军,死死的顶住冷至不放。 眼看着到手的机会就要丧失,秦军当然也不愿意就此罢手,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令秦军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得到郑国军队还在继续跟秦军酣战的确切消息,晋军主将先且居大喜,立即命令军队加快速度向右翼冲过去,“众将士,郑国军队已经死死的缠住了秦军,我等里外夹击全歼秦军---” 能够全歼秦军的消息让晋军将士立即加快了步伐向右边冲去,毕竟跑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点效果怎么行呢? 晋军的再次到来让原本就已经战斗很累的秦军更加困难,更为艰难的是晋军似乎认识到在右翼作战的秦军将士并不多,于是乎在先且居的指挥下,从左右两边向中间包围过来,力争全歼这里的秦军。 “将军,赶紧撤退吧,晋军准备全歼我军了。”仲行见势头不对,赶紧过来对冷至道。 晋军准备全歼我军? 这句话让刚刚上头的冷至立即意识到形势有所不对了,“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命令大军赶紧向北撤走---” 听到撤军的消息,秦军大军立即丢开郑军赶紧向北撤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郑军的将士们,秦军准备逃走,立即拦住他们,别让秦贼逃走了。”乐耳命令军队死死的盯住秦军,一刻也不愿意放手。在乐耳的指挥下,郑国大军冲中间拦住了秦军后撤的队伍。 这一下没有逃出包围圈的秦军真的是左右为难了,刚才在左侧攻击郑军的秦军将士很快就被晋国和郑国两国军队夹击在中间了,根本没有一点脱身办法。 “将军,我军左翼人马被敌人两国兵马困住了,怎么办?”探马驾车过来向冷至禀报道。 仗没打赢,还把一部分军队让敌人困住,这该怎么向公孙枝将军交代。 “来人啦,跟本将过去救援。”冷至一听立即下令带兵准备过去救人。 “将军,你要做什么?”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仲行拦住了。 “我军左翼好几千兄弟被敌人两国军队围住了,本将要去救援他们。” “救援?将军你难道糊涂了不成,就我们这一万多人能够对付得了晋郑两国五万多兵马?赶紧撤走吧。”仲行对冷至道,“再不撤走,这些兵马都要被敌人消灭了。” “可是我军那五千将士怎么办?” “只能忍痛割爱了,快走吧---” 风越来越紧,刚才还因为战斗出汗的秦军将士很快就感到了严冬的寒意,风吹在身上,犹如刀割一般,将士们个个冻得发抖。 “哎---”冷至一声叹息,只好命令军队向北逃走了。 右军撤走后,刚才在左侧作战的大约五千秦军就成了晋郑两国的袭击的对象,此时的晋国、郑国两国大约有五万左右的大军,来围攻五千秦军,那可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 夜越来越黑,已经是后半夜了,战斗也基本结束了,当最后一个秦军将士挥戈刺死身边的晋军士兵之后,周边所有的敌军犹如怪兽一般持戈向他冲了过来。 “天佑大秦---” “天佑大秦---” 这名秦兵仰天连声喊道,说罢挥戈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摇晃了几下之后,倒在了自己国家的大地上。 “也算是忠勇之士啊!”望着这名倒下的秦军将士,晋盟主将先且居一声叹息。 “将军,我们下一步敢怎么办?”乐耳上前问道。 “连夜带兵占领彭衙。”先且居命令道。 “诺---” 576.第576章 右军去哪里了? 天终于亮了,公孙枝带领的一万秦军已经逃到了玉华山口,这里是三路秦军约定的回合地点。 严冬的晚上真的很冷啊!一个晚上过去,竟然有好几名受伤的将士给冻死了。秦国本来就地处西北,冬季寒冷本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加上这里更是关中的北部,又是山区地带,夜晚真的是滴水成冰,冷到骨头里了。 “将军,昨天夜里已经有八名士兵给冻死了。”中军司马进来对公孙枝禀报道。 公孙枝无力地抬起头,失神的望着军司马,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道:“有没有打探到丕豹他们的下落。”如此寒冷的冬天,冻死几个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当初秦军来参加战斗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带多少衣物,到了晚上气温突降,岂能不冻死人呢? 现在公孙枝最为关切的是左右两翼的战斗情况。 “丕豹将军已经找到了,现正带领军队正向这边赶来。” “伤亡情况如何?”公孙枝关切的问道。 “现在情况还不清楚,等他来了自然会向将军禀报。” “哦---,知道了。”天刚亮的时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莫要说将士们,就是主将公孙枝本人也冻得受不了,不停地打着哆嗦。 “来人啦,前往右翼的人回来了没有。”左翼的情况总算是有了消息,但一夜过去,几波探马都派出去了,右翼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令公孙枝不由得紧张起来。 “报将军,右翼还没有任何消息。” “哦---”公孙枝失神的坐下来。一夜过去右翼还没有任何消息,凭着一辈子打仗的经验,公孙枝知道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太阳升起来了,灿烂的阳光一扫昨日的阴霾,这时丕豹终于带着队伍从南边赶到了他们事先说好的回合地点---玉华山出口处。 “末将丕豹见过将军。”见到公孙枝,丕豹拜道。 “丕豹将军,你受苦了,战斗情况如何?”公孙枝扶起丕豹问道。 “哎---,将军,一言难尽啊!” “怎么了?” “按照将军的吩咐,我军趁着晋国主力追击你们的时候,出击陈国和宋国两国军队,基本上全歼了陈国军队,但是就在我们快要全歼宋国军队的时候,晋国主力返回彭衙地区从后面袭击我军,我军死伤了上千兵马。” “整场战斗下来到底死伤了多少?” “刚才末将清点来了一下,共计死伤大约有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左右?”公孙枝听罢,轻声说了声,“恐怕这场战斗我们的损失不止这些人马了。”两千兵马的死伤完全在公孙枝的预料之中。 “将军,你这里死伤情况?”丕豹随即问了一下公孙枝的情况。 “我这里也有一千人左右。” “这么说我军已经死伤了三千多人了?”对于一场战斗来说,三千人的死伤也不算什么,但是秦国这一次原本就是抱着保存实力来的,死伤这些兵马就不算少了。 “远不止这些,恐怕右军的死伤还要严重。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一提起右军,公孙枝的心口就好痛啊! “啊?到现在右军还没有回来?”丕豹这才意识到,右军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公孙枝没有理会丕豹的吃惊之情,抬眼望着北方。 一波又一波的探马回来了,还是没有右军的消息。 “莫不是右军被人全歼了?”公孙枝的心头略过一丝不安。也许是又冻又冷,加之心急火燎,老将军公孙枝浑身发抖起来。 “将军,你怎么了?”丕豹急忙问道。 公孙枝裹紧身上的披风,抖抖索索的说道:“我没什么,继续派人去寻找右军的踪迹。” “诺---”丕豹答应道,随后他对探马命令道,“速速派人前往尧山一带寻找右军的下落,记着一定要继续向北寻找,直至找到右军为止。”他知道按照右军的逃跑路线,除了向北逃跑之外,也没有其他方向了。 但是天下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邪乎,探马一路走过去,找到了大军作战的地点,从彭衙到尧山一带遍是双方将士们的尸体,却偏偏找不到秦国右军的下落,这就不能不令秦军将士们感到奇怪了,就算是被敌人全歼了,至少也应该由尸体存在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该留下点什么才对吧! 这秦国的右军,难道飞了不成? 又一波探马出去了,从清晨一直到下午,还是没有见到探马回来。公孙枝没有一点食欲,在将士们的搀扶下一直望着北边的方向,他知道右军如果没有下落,他这一生的英名可就全毁了。 他更知道,这不单单是他自己英名的事情,更是事关秦国安危的大事情,本来就已经损失了三千多将士,如果右军一万五千兵马都没有了,秦国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右军回来了没有?”每过一会儿,老将军都问上一次。 “将军,探马还没有回来,您放心,右军一定会找到的。”丕豹安慰道。 “右军如果真的回不来,老夫可就是秦国的大罪人啊!想当年崤之战秦国也就损失了一万左右的兵马,这一次难道要损失一万八千人吗?”当年崤之战,秦国损失了一万多兵马,就已经令秦国无地自容了,这一次要是比上次还惨,他这个主将哪里还有面目去见秦国的父老乡亲。 “将军莫要担心,事情会有转机的。”说着丕豹取下自己的披风给公孙枝披上。 “你们不知道,相国在来之前就告诉本将,这场战斗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把秦国的将士们好好的带回来。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怕是难了。本将无能,没有能够把秦国的兄弟们好好带回去啊!”说罢,公孙枝声音哽咽起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等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秦国右军依然没有一点消息,但是不幸的消息却传来了。 “报---,将军,彭衙城已经被晋盟占领了。” 什么? 彭衙城竟然被晋军占领了? 右军还没有下落,却听到了彭衙城被人占领的消息,秦军主将公孙枝听罢,大叫一声“啊---”随即向后倒去。 577.第577章 秦国,这一次你真的败了 一万五千人的右军没有一点消息,却听到了彭衙城被晋军占领的消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公孙枝终于撑不住了,晕倒在冰冷的大地上。 “将军,快醒醒---”丕豹一边喊一边命人请随军郎中赶紧过来诊治。幸好公孙枝只是晕厥过去了,经过一番施救,公孙枝终于苏醒过来。 “秦国遭遇如此惨败,老夫休矣---”被人救醒的公孙枝气若游丝的轻声说道。 崤之战秦国虽然丧失了上万将士,但却没有丢失城池,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秦国不但丧失了上万将士,而且连北边重要的城池彭衙还丢掉了,更重要的是这一场战斗还在秦国自己的土地上。自己的领土上,秦国竟然遭受如此大败,你公孙枝还能说什么呢? 莫要说别人怪罪,就是老将军自己也感到难看不已,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惨败,更何况这场战斗还是他自己亲自指挥的,你公孙枝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是没有等到右军的消息,公孙枝还不能死,不敢自己是死是活,至少应该等到右军由消息以后再说。 “将军,都已经是下午了,我们还等不等?”眼看着都已经是午后了,还没有见到右军的半点消息,再等下去,今天晚上秦国大军又要在夜里受冻了。这一夜过去,不知道还要冻死多少将士,丕豹能不担心吗? “探马都回来了没有?”虽然知道彭衙城已经被晋军占领了,但是公孙枝知道就自己当下这点兵马,根本没有希望攻下彭衙城池。现在只要能够找到右军,带领着现有的军队回到雍城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下摆在秦军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今天晚上回国,还是等到明天再回国?至于能不能夺回彭衙,只有等回雍城之后,等国君再做定夺。 回国,意味着右军一万多兵马完全没有了消息,不回国的话,今天晚上又会有更多的将士冻死在这严冬的寒夜里。 回与不回都难。 不用别人禀报,公孙枝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当下的秦军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 风起来了,从玉华山中呼呼的吹响秦国的将士们,怎一个冷字了得。 “嘚嘚嘚---” “嘚嘚嘚---” 公孙枝身边的将士们牙齿不住地打着哆嗦,个个都缩的跟刺猬一样。望着身边的将士们嘚嘚发抖的样子,公孙枝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冻成了这样,其他的将士受冻的情况只能更糟了。 “扶本将起来。”公孙枝再也躺不住了,命令将士们扶自己起来。 在将士们的搀扶下,公孙枝站起身。夕阳已经在玉华山西边缓缓落下,霞光洒满了山顶。 可是这美丽的夕阳一点也调动不起来他的心情。 一万五千将士啊!你们到底在哪里呢? “将军,再不走,今天晚上就到不了镐京了,晚上将士们又要在野外度夜了。”中军司马上前提醒道。 其实就算是现在出发,天黑也到不了镐京,如果能够在夜里找到一个栖身的村庄或者小城池,对于此时的秦军来说已经是大幸了。 “命令将士们,出发吧---”望着将士们期盼的神情,公孙枝无奈的说道。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公孙枝是纠结了好长时间,权衡了几次三番。 等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秦军最后还是无奈的走了。这一走,数万秦军一点都没有了当初来的时候的勇气和豪情,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失落和灰心。 “报---,将军,前面出来了大队的兵马。”大军走出了不到十里的路程,探马突然前来禀报道。 前面出现了大队兵马? 公孙枝疑惑的望着身边的丕豹,“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这是回国的路,应该不是敌军。” “哦---”经过丕豹的提醒,公孙枝有些放心了,回国的路上怎会遇到敌军呢?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公孙枝还是决定队伍做好战斗的准备。 推断归推断,这万一是敌军占领彭衙之后,在回军拦截秦军的退路呢?当了一辈子将军公孙枝这一点谨慎还是有的。要知道秦军已经在这玉华山口等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敌军完全有可能绕过玉华山口,拦截在秦军的前面。 就在公孙枝下令军队做好战斗准备没多长时间,就看见前军校尉领着两个人过来了。 “将军,将军,冷至将军和仲行将军带着右军回来了。”前军校尉边走边喊道。 啊? 右军竟然回来了,公孙枝高兴的走下战车来到二人面前。 “将军,我们回来了。”说罢冷至与仲行快走几步来到公孙枝面前,施礼道:“败军之将无脸回来见将军啊!”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公孙枝能够清楚的嗅到二人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败军之将? 不说别的,但是二人这个称呼,就明确的告诉公孙枝右军已经败了。 “说说你们的情况。”公孙枝手扶着战车,唯恐自己因为经受不住打击而倒下。 “将军,晋盟的队伍不好对付啊,单单一个郑国就让我军很费周折,一天时间都没能拿下郑国的一万大军。”冷至禀报道。 “郑国出兵一万?”听完冷至的话,公孙枝吃惊的说道,“看来郑国已经给秦国记下深仇大恨了,他们出如此多的兵马,明摆着是要跟秦国决战来了。” 随后,冷至便把右军与郑国军队鏖战以及遭遇晋军两面夹击的事情向公孙枝禀报道。听完禀报,公孙枝露出吃惊的神色,“没想到啊,没想到晋军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接连在南北两个方面打败我军。” “将军,我们也没有想到晋军会在如此短的时间赶来夹击我军,为了避免我军受到伏击,我与仲行将军决定带兵向北撤走。但是,但是我军左翼还是被人死死的咬住,不得脱身,最后,哎---,最后葬身敌手了。”说罢,冷至低下了头。 随后,公孙枝又问道,“既然你们受到晋军的夹击,按说你们应该向北逃离,我们派了好几拨的探马都没有打探到你们的消息,你们为何最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一天可是公孙枝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天,为了等候的右军的消息,他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望着公孙枝吃惊的表情,冷至禀报道:“将军,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为了躲开敌人的追击,我军向北逃出之后,又转向西。将军你也知道,现在是冬天,白天本来就时间短,山里面天黑地冻,沟深路滑,将士们在大山中转了大半夜还是没有找到出路,这一路过去又损失了好几百名兄弟。直到今天早上天亮之后,我们才找到了出路,谁知道这一来一回多走了好几十里地,就这还差点回不来了。将军,末将无能,致使大军遭受到如此惨败,我无脸见您啊!” 公孙枝算是明白了这一夜过去,自己的右军差点给走失了,现在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冷至看出来了公孙枝的失望,“将军请恕罪,末将给将军制造困难了,让将军担惊受怕了。” 冷至主动向自己认错了,公孙枝还能说些什么呢,“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太自责,我们右军损失情况如何?” 一听到主将问自己的损失情况,冷至神情更加难堪,头更低了,“将军,我对不住您啊,您让我好好把队伍带回来,可是,可是,我还是没能完成任务,与郑国的战斗中,我军损失了大约一千多兵马,后来在与晋军的交战中,被晋郑两国兵马围歼了五千多兵马,再加上昨天夜里走失的将士们。我我我这里的损失了大约七千名将士啊!” 啊? 公孙枝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才被侍卫扶住。 损失了七千名将士。 公孙枝一听头就大了,这一来一回,秦军就已经损失了一万左右的将士,而且还让人家晋国把彭衙城给占领了。 仗打到这份上,公孙枝死的心思早就有了。 看了一遍身边的将士们,公孙枝低沉着声音道:“诸位兄弟,君上把打败晋盟联军的重任交给本将,原本指望能够打败联军,树立威望,但是本将还是很无能啊!致使秦国遭此大败,理应一死以谢天下,我死后往诸位能够齐心协力,祝国君打败晋国,来告慰老夫的在天之灵。”说罢,公孙枝拔出佩剑。 “将军不能啊!”丕豹见状与冷至等人紧紧地的抓住公孙枝的手,“将军,这次大败并非将军指挥不力,乃是我等无能所致,将军只需将我等交给君上处置即可,要杀要剐我等绝无怨言,但求将军不要自责才是。” 公孙枝到底是老了,也知道自己的一世英名也会因这场战争而毁了,“诸位,我公孙枝绝对不是那种不敢担当之人,既然战败,绝不会让你们背脏,既然大家不愿意让老夫去死,那老夫就来承担这场战争的一切后果,绝不让兄弟们受到牵连。回国———” 黑夜来临,西风烈烈。 战败的秦军于走在了回归的路上,这一路走去,他们多少有些悲壮。 578.第578章 痛定思痛 三战三败,三战三败啊! 当公孙枝二战彭衙损兵折将、丢城失地的消息传到雍城之后,秦国震惊了,这一次的震惊比前几次都要厉害,甚至要震惊的多。 “耻辱啊!真的是耻辱啊!寡人将以和面目去见秦国的列祖列宗?”得到消息的秦公拍着案几痛心裂肺的喊道。 这一次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原本还是壮志满怀的秦公任好想要趁着晋公重耳薨了之后意欲称霸中原,经此一战,他终于认识到天下形势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秦国没有盟国,秦国没有后备力量,秦国一战、再战、三战败给晋国以及他们的盟国,这充分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秦国你必须承认自己实力不济,不是人家晋国的对手。 “君上已经知道彭衙之战的事情了吧?”不知什么时候,相国百里奚站在了秦公的身边轻声问道。 秦公没有回答,继续低着头,“耻辱啊!这场战争乃是寡人继位以来最大的耻辱,寡人无颜面对秦国的列祖列宗,无颜面对秦国的数万黎民百姓,也无颜面对寡人自己啊!” “君上,公孙枝等四将已经自缚在大殿外等候处理。” 听完这话,秦公抬起头望着百里奚。 自缚在殿外等候处置? “为什么啊?” “公孙枝自知战败,罪责难辞,所以自缚殿外,等候君上的处置。” 战败了就要处置领兵的将领,这是每一个国家都这样做的,秦国也不例外,只不过上一次崤之战后,国君自己把责任承担了,要不然即便是不杀了孟明视等人,至少也要惩罚他们,挨一顿军棍那是免不了的。 这一次国君还未发话,公孙枝当然要为战争的失败负责了。 “相国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秦公想了想征询道。 “若是按照战斗的失利情况来看,确实应该处理。毕竟丧失土地,死伤将士都占全了。但是若从战斗的效果来看,公孙枝带领的这场战斗还应该算是不错,毕竟他已经基本上全歼了陈国军队,重创了宋国军队,也让郑国的军队受到了很大的挫伤,我们此前要求的效果基本上是达到了,所以我们不应当处理公孙枝等人。”百里奚说道。 “哼---,在行军之前寡人就曾经告诉他,不管战争的结果如何也要保存实力,结果呢?结果就是秦国不但死伤了上万将士,还丧失了彭衙等重要城池。”随后秦公猛地抬起头,“相国,你应该很清楚这些城池都在秦国的土地上,是秦国本来就具有的城池。好好想想,秦国自进入关中以来,何曾丢失过自己国家的土地?罪不可恕,罪不可恕。你知道不,这样的大罪绝不可饶恕。”看来这场战斗的后果确实是超出了秦公预料的范围。要知道彭衙城一丢失,秦国的北部就暴露晋国的打击之下,这让一心想称霸的秦公任好如何能够过得去呢? 但是历史不能重演,过去的就该过去,人家占领了就占领了,你还能改变现实不成? 百里奚知道要让秦公当下过了这个坎还有些困难,但是事已至此他还能怎样呢? “君上,秦国这一次真的是败惨了,但是还得接受这样的结果。若不是公孙枝指挥得当,避重就轻,说不定秦国还要败得更惨。要知道我们虽然损失了一万左右的兵马,但是歼灭的敌人却远在这个数字之上。” “你说我们歼灭的敌军远在这个数字之上,那我们到底歼灭了多少敌军?”一听说秦军歼灭的敌人要比自己死伤的将士多,秦公立即来了兴趣。 “君上既然关心这个数字,那臣就给你好好算一算,陈国的四千兵马基本上是全歼了,宋国的六千兵马死伤了大多数,至少也应该在五千人左右,郑国虽说跟我们战斗的最激烈,但是郑国的损失也在四千人左右,更何况这一战下来晋国的虽说损失不大,但死伤一两千将士应该不成问题。君上,敌人的损失加起来,不下一万六千人。若单纯从死伤的数字来看,我们还是赢了。” 敌人损失了一万六千人? 这个数字让秦公任好刚才低落的神情稍稍有些缓和,毕竟在人数决定战争胜败的春秋时期,敌我双方将士的死伤基本上决定着今后国家的实力。 “君上,更为重要的还不在这里,而在于这一仗下去把把晋盟给打散了。” “此话从何说起?”很显然,百里奚的话吸引住了秦公任好。 “因为这一战下去,晋盟的陈国彻底是被秦军打惨了,能够拿得出手的兵力,基本上被秦军全歼了,以后要再想跟随晋国讨伐秦国是没有可能了。” 秦公点点头。他知道陈国本就是中原的三类小国家,能够出兵四千,基本是尽全力了。这一次被秦国全歼,几年之内是没有希望跟着晋国讨伐秦国了。 “另外,宋国和郑国虽说兵马不少,但是经过这一战,宋国是彻底认识到秦国的强盛,一时半会也是不会跟着晋国来撒野了。至于郑国吗,虽说是晋国扶持上台的国家,今后确实是我们要重点防范的对象,毕竟这一战下来,我们也知道了郑国对秦国的仇恨到底有多深。” “哼---,小小的郑国,寡人上次没有消灭它已经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今后再敢跟随晋国与秦国为敌,将来死不足惜。”秦公听罢恶狠狠的说道。 听完秦公的话,百里奚微微一笑,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毕竟秦国新败,要想再次讨伐郑国,确实还需时日,更需要机遇。 晋国的盟国都说遍了,但是留下最重要的晋国百里奚却迟迟没有说。秦公抬起头望着百里奚,“这一仗难道对于晋国就没有影响吗?” 百里奚看了一眼秦公,想了想道:“有---,对于当下晋国来说,更增加了打败秦国、称霸中原的信心。” “什么?”一听这话,秦公愤怒的睁着眼望着百里奚,“你说是经此一战,晋国更加轻看我秦国?” “难道不是吗?如果说崤之战晋国胜利是因为秦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了敌人的伏击,第一次彭衙之战秦国的失败是因为狼曋的搅局,晋国侥幸胜利;那第二次彭衙之战失败还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秦国实力不济。既然秦国的实力不如晋国,那我们还能指望晋国看重我们吗?” 此一战竟然能够彻底改变秦晋之间的实力,也能够改变中原诸国对秦国的看法,这个时候的秦公还能说些什么呢? 579.第579章 方向是个大问题 转眼就是公元前624年春节了。 当列国都热热闹闹过年的时候,地处西边的秦国却没有一点心思。虽然事后从轻处理了公孙枝等人,但是秦国一而再再而三战败的事实摆在那里,使得这一年秦公任好以及他手下的文武大臣们哪里还有心思好好过年呢? 秦国都成这样了,大家的心情能好吗?从战败一直到过年,秦公任好都在深深思考着秦国的未来,秦国的定位,还有秦国的方向。 三战三败,如何定位当下的秦国? 三战三败,秦国将何去何从? 这是摆在秦国君臣面前的大问题,甚至是摆在所有秦国百姓面前的大问题。这一年,阴云一直笼罩在秦国上空。 这朵乌云不是秦公一个人能够挥走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这是整个秦国所有文武大臣和黎民百姓都需要思考的问题,事情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啊! 秦国大郑宫。 刚过完年,秦公就把所有的文武大臣召集到了大郑宫,现在大家需要好好在一起商量商量秦国的未来了。 “诸位爱卿,如此着急的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讨此事,实在是秦国形势发展的需要,寡人也很无奈啊!”众人到齐后,秦公客气的说道。 “臣等未能替君上分忧,心忧的很啦!”国君的话说的如此客气,大臣也总该说点什么吧! 秦公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大家在客气,笑了笑。他知道客套归客套,下面还是要说说正事了。 “诸位爱卿,去年秦国三战三败,寡人甚是担忧,长此以往秦国将以何种面目出现在诸侯之间,诸位爱卿都说说吧。” 实力决定一切。 战胜就是实力。 现在秦国一再战败,将来将以何种面目出现在诸侯之间,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但是聪明的大臣们却从国君的话里听出另一种味道,那就是国君这一次没有说要再次发兵进攻晋国,而是说出了秦国将来的地位。 看来经过一个过年的思考,国君的思想真的是有所转变了,难道他不想跟晋国一争高下了? 但这三仗下来,秦国将士们的锐气也被打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大臣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文臣们很气愤,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还真不好定位秦国的位置,于是便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武将们很愤怒,但每一个参加过战斗的将领心中也很清楚,秦国不是人家晋国的对手;既然被人家打败了,还谈什么国际地位呢?于是也不说话了。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总不能让国君一个人说话吧。长久的沉默之后,秦公的目光最后还是留在了百里奚和蹇叔两位相国身上。 蹇叔看了看百里奚,没等百里奚说话,便直接出列道:“君上,诸位大人,经过崤之战和两次彭衙之战,我们应该清醒的认识到秦国在方向上的错误。” 一语惊人,真的是一语惊人啊! 方向上的错误? 蹇叔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四座的吃惊,“方向上的错误?寡人有些听不明白,还请相国说明白些。”秦公也吃惊的问道。 “所谓方向上的错误,实际上就是秦国的发展方向。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我们秦国到底是应该向东发展,还是向西或者是向北发展的问题。” 蹇叔这话一说,大家都明白了,默默的点点头,算是对蹇叔的认可。 蹇叔继续道:“三战三败充分说明,秦国根本就不适合向东发展,一则有大河的阻隔,道路艰险;二则在我们的东边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晋国挡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不可能越过晋国称霸中原。” 蹇叔向来说话直爽,此言一出,秦公的脸一下子黑的跟锅底一样,冷冷的看着蹇叔。他很清楚蹇叔这话实际上就是在批评他不应该趁着晋公重耳去世的时机向东出兵意图称霸诸侯。 不过这一次,秦公生气归生气但却没有发火。他知道要是再不让别人说话,今后秦国的事情将会更加难办。 国君没有说话,大臣们就不能不说话了,于是内史廖说道,“相国大人既然认为秦国不应该向东发展,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向那个方向发展呢?” 蹇叔听罢环视了一圈秦庭,铿锵有力的说道:“面向西北,横扫西戎。” 面向西北,横扫西戎? 多么霸气的说法。 当蹇叔提出这一主张的时候,相国百里奚望着他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这与他一直以来先定西北再向东南的主张不谋而合。当然了所有的大臣们听后,低迷的精神也跟着焕发起来,个个都神情专注的望着蹇叔,等他继续说下去。 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中,唯有一个人神情阴郁,不屑的望着蹇叔。 这个人就是秦国国君嬴任好。 他心中有气啊! 作为一个国君,谁不想做一回中原的霸主呢?谁不想在自己任上能够有所成就呢?谁不想扬名立万,青史垂名呢? 但这些要想成功,都必须面向东方,涉足中原才能够实现。现在蹇叔提出向西发展,很显然不符合他的远大理想。 西边有王室吗? 西边有诸侯吗? 西边有中原的霸主吗? 这些都没有。 既然秦公想要的一切都没有,那他还愿意主动向西发展吗? “西北尽是戎狄的天下,游牧民族机动性很大,今天我们出兵占领下来,说不定明天又会让他们占领过去。如此你来我往,耗费兵力的同时也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秦公说道。 游牧民族机动性大,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要说占领他们的地方没有实际意义可就不对了。但这个时候国君能说这话,很显然他对蹇叔的建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秦公继续说道:“即便是最后我们发兵彻底占领下来了,也没有多大的实际价值。我们要那些地方做什么?难道用来放牧不成;我们又不是游牧民族,占领西北真的没有多大用处。” 蹇叔一听就急了,“谁说西北没有用处,要我说只要我们占领了西北的土地,就可以把关中的百姓迁往那儿进行生产种植,数年后也一定会像关中一样的富庶。” 其实秦公任好的本意根本就不在西北条件的好坏,而是在与他本来就不愿意让秦国向西北发展,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东进中原,称霸诸侯。 别以为秦国三战三败,秦公任好就彻底放弃东进中原,从他的内心深处来说,他那颗称霸的火焰从来就没有熄灭过。 于是秦公望着蹇叔很严肃的说道:“西北虽然广大,但是西北也有它的弊端,那儿实在是太过于寒冷,在关中呆惯了的百姓谁愿意去呢?再说了,即便是有人愿意去,等到把西北建设好了,寡人或许就看不见了。” 秦公的话越说越明白,就是他不想向西北发展。但蹇叔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主张,“君上尚且春秋正盛,出兵西北,开发西北,最终将西北戎狄生活的地方纳入秦国的版图应该不成问题。” 这个时候的秦公任好已经快六十岁了,放在寿命都很短的春秋时期,蹇叔说他春秋正盛,也就等于说国君还年轻的很,这一下秦公不高兴了,“寡人的父兄都只活了三十多岁,现在寡人都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够活几年呢?向西北发展寡人能看到成功的那一天吗?在西北能够当霸主吗?” 见国君发怒,蹇叔也生气了,翘着胡须,肚子一鼓一鼓的准备发火。 这时百里奚出列了。 第580章 一场关于未来的辩论 诸位大臣的眼光随着百里奚移动到大殿中央。 “君上,诸位大人。”百里奚拜道,“臣对未来的秦国有一点看法,不知能否说说。” “相国请讲。” “臣以为自从秦晋三战之后,对秦晋两国有三利三不利,准确的说那就是对晋国有三利,而对与秦国有三不利。” “那三个不利影响?”秦公好奇的问道。 “第一个不利影响,那就是秦国三战皆败充分说明了秦国的实力不如晋国,同样这三战之后,让晋国充分认识到了秦国的真正实力,从心里上已经不再惧怕秦国。由于强大的晋国地处秦国的东边,这就等于彻底阻断了秦国东进的道路。” 听完百里奚的分析,秦公与诸位大臣都不由得点点头。 “这第二个不利影响就是熄灭了秦国称霸的想法。晋公重耳去世后,秦国确实有称霸的时机,如果运用恰当,或许能够会盟诸侯。但最后我们却采取了战争的方式解决问题,致使秦晋之间出现了三次战争,三战失败让中原国家再次认识到晋国强大的实力的同时也看清楚了秦国强大的表面下面后劲不足的弱点。” 秦国后劲不足,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毕竟你就那么点人,那么多的兵力,用完了还真没有强大的后援力量。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相对于晋国来说,秦国不管是人力还是土地都不如人家。晋国的兵力用完了,完全有可能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但是秦国的兵力打完了,要补充上来却需要很长的时间。 秦公听罢说道:“说说你的第三个不利。” “第三个不利就是通过三战,我们应该很清楚的认识到秦国没有盟国的缺陷。盟国虽说是妥协下的产物,但在关键时刻却能够起到非常大的作用。第二次彭衙之战晋盟一起对付秦国,就充分说明了盟国在战争起到的关键作用。我们虽然消灭了晋盟国家不少的兵力,但却没有想伤到晋国的皮毛,最终导致战争失败。” 最后百里奚说,“君上,诸位大人,三战之后秦国再要想向东发展已经无望了。” 向东发展无望?这让过去还信心满满的秦公任好一下子犹如跌入了谷地,“向东发展无望,难道秦国就应该因此而停滞不前吗?” 百里奚无语,他很清楚虽然秦国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国君也是痛彻心扉,但是在国君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梦想当一回中原霸主的冲动。 百里奚不说话,蹇叔也不说话。两位相国不说话了,其他的大臣就更不说话了。 “哎---,寡人从来没有想到一度强大的秦国竟然会落到今天的结果。”秦公一声叹息道,“相国,那你说说我们秦国下一步该当如何发展?” “臣有三策可以一试。” “快讲。”秦公急切的说道。 “休养生息,调整方向,称霸西戎。”百里奚用十二个字很明确的说出了秦国今后的国策。 秦公听罢,冷冷的望着百里奚,“寡人知道你跟蹇叔一直劝寡人要横扫西戎,但是秦国三战三败与晋国,这口恶气寡人实实在在是咽不下去。若能够打败晋国,哪怕是一次也好,寡人就转而向西。” 秦公抬起右手,竖起右手食指,对殿下的群臣道:“只要能够打败晋国,哪怕是一次都行,随后寡人就转而向西发展。诸位爱卿以为如何?”随后秦公声音低沉着说道:“现在寡人已经不想与人中原争霸了,只想出这口恶气。要不然寡人寝食难安啊!” 但是要实现这一个要求真有些难度,凡是跟晋国打过仗的秦军将领都很清楚,要想打败晋国,就要面对的晋盟的好多国家。以一敌三,秦国真的很难。 “哎---”望着大臣们不争气的表现,秦公一声长叹,“散朝吧。” 讨论这么长的时间,大臣们早就坚持不住了,听到散朝的命令,匆匆出了大殿。 “相国,你与公孙枝将军留一下。”众人散去,国君把百里奚和公孙枝留下了。 “君上---” “你二人随寡人上城走走。”这一次国君没有在大殿里跟大家说话,而是请他们上到王城之上。 秦国的大郑宫居于雍城的中心位置,站在宫城之上,完全可以俯察整个雍城。 秦公从东门走上城楼,默默的望着东方。 已经是春天了,万物复苏,关中平原上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哎---,可惜啊可惜。”眺望着远方,秦公长长的叹息道,“秦人实现了饮马大河的愿望,却难以称霸中原,看来寡人这一生是没有希望当一回中原的霸主了。” 快六十岁了,秦公常常有一种时光易逝的凄凉。 “君上,时也命也,有时候人还是要认命的,就好像老臣已经年近八十,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秦国一天天强大起来,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能否称霸还是留给后辈儿孙们去完成吧!” 秦公明白,百里奚这是在劝解自己不要做自己能力达不到的事情,该知足的时候知足,该收手的时候收手。 “公孙枝将军,你也是秦国的老将了,依你之见我们有没有希望再一次打败晋国。记住寡人说的是打败晋国,称霸中原寡人已经不指望了。” 虽然第二次彭衙之战后秦公处理了公孙枝,将他降为副将,但是时隔不久又恢复了他的职务,毕竟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谁都会失败,公孙枝能够基本上保存秦国的实力,还打败了晋盟的陈、宋等国家,已经是尽全力了。 “君上,以末将之见秦国要想打败晋国真的很难。”公孙枝打过仗,知道打仗实际上是实力的比拼,于是说道:“秦国发举国之兵也就五万左右,但我们对面的晋国却有八到十万的兵力,加上晋盟其他国家的兵力,轻轻松松拿出十万兵马应该不成问题。君上,我们要面对的不是晋国一个国家,而是晋盟好多的国家啊!” “这个寡人知道,也知道称霸不是一个国家的事情,需要得到诸多国家的拥护,秦国没有盟国,也不具有打败晋盟诸多国家的实力,但是……”随后秦公转过脸望着百里奚道:“但是寡人心中憋屈,如不能打败晋国一次,寡人死不瞑目啊!” 当一个国君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可以想象他的心中有多么的痛苦。 公孙枝也老了,当了一辈子将军的他早就不是莽莽撞撞的年轻人了,他行事已经很谨慎了;经过跟晋国的战斗,他知道就算是国君再愤怒、再痛苦,也没有办法改变现实,于是当他听到国君的悲怆后,默默的不说话了。 百里奚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相国,你似乎有话要说,寡人能请你们二位过来,就是想听你们的肺腑之言。” 百里奚拱手道:“若君上只想跟晋国决一死战,或许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们。”原本不支持国君继续跟晋国战斗的百里奚看到国君痛苦的表情后,已经有所转变了,人生就是一搏,那就让君上最后再跟晋国战斗一次吧! “谁?” “由余。” 百里奚说出了这个名字。 581.第581章 差点被遗忘的人 若不是百里奚提起这个人,秦公几乎把人家给忘了。 说起来由余已经来秦国有些时间了,但由于秦国正在经历彭衙之战的失败,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招呼由余,于是也就慢待了这位绵诸的相国。 “由余?相国为何要提起他?”秦公疑惑的望着百里奚“他一个外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君上难道忘了由余可是晋国人啦,他对于晋国的了解远在你我之上,更何况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君上若愿意主动向他征询问计,或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秦国这么多的文臣武将都想不出来破晋之策,一个外臣由余能够想出什么好办法呢?不过百里奚等人对由余抱有很大的希望,作为国君还是见一见的好,毕竟慢待人家不是秦国的待客之道,更何况秦公还答应过要带由余回晋国去看一看呢? “既如此,就请由余先生到这里来。” 不一会儿,在内侍的带领下,由余来到了大郑宫城墙之上。 “外臣由余拜见秦公。” “先生请起,这些天秦国的事情实在太多,慢待了先生,还请见谅。”见到由余后,秦公客气的说道。 “秦公实在是太客气了,由余待在这里,已经给秦国填了很大的麻烦,外臣心里实在不安的很啦!”由余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秦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人家作为国君要处理的事情也多得很,能够想到自己一个外人已经是很不错了。 客气完之后,秦公对由余道,“由余先生,你也应该知道这次秦晋彭衙之战的事情了吧?” “有所耳闻。” “不知你作为一个局外人对这件事情有何看法?但说无妨。”听了太多自己人的话,秦公倒是很想听听别人对此事的看法。 由余拱手道:“秦公,彭衙之战对于当下的秦国来说确实是致命一击;把以往自大的秦国一下子从云端打落到谷地。使得整个秦国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中,对秦国的未来也开始迷茫。不知外臣说的对与不对?” “嗯---,你说的不错,当下的秦国确实有些低落,虽然充满了对晋国的敌意,但是也充分认识到了秦国的不足和实力,这个时候的秦国既想跟晋国再次大干一场,有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在由余的面前,秦公也不避讳的说道。 “感谢秦公在我一个外臣面前的真诚,不过外臣以为大家是大家的意见,最终还要看秦公你对秦国未来的看法。说实话秦公是想不想跟晋国再战一场呢?”由余问道。 “你说寡人愿不愿意跟晋国再战一场?” “对,秦公你想不想再次跟晋国大战一场呢?” “实话跟你说,寡人确实想再次跟晋国大战一场了,三战三败,此仇不报寡人寝食难安啊!”当着由余的面,秦公很愤怒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由余听罢,没有像秦国的大臣们那样吃惊,而是欣喜的对秦公道:“秦公能有此想法,这充分说明秦国的信念还没有被打倒,秦国还有战胜晋国的希望和信心,这当然是好事了。” 当然了,听了由余的话,秦国君臣也感到了吃惊,在众人都反对秦晋再次开战的大背景下,由余竟然赞赏国君再次跟晋国开战,这充分说明了他根本不理解当下秦国和晋国的实力对比,不知道当下秦国和晋国之间已经进行了三场战争,而且秦国三战三败。 “由余先生,听你这么说,先生是赞同寡人继续向晋国用兵了?”全国的大臣都反对的情况下,秦公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支持,他显得有些兴奋。 “作为外臣本没有权利过问秦国的国内事务,但是秦公既然问起,外臣就多说几句,还请秦公不要见怪。”由余客气的说道。 秦公听罢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百里奚和公孙枝,随后问由余道:“虽然寡人一心想再次与晋国开战,但是秦国的大臣都加以反对,认为秦国的实力根本不敌晋国,更何况晋国有诸多的盟国,而秦国只有自己一个国家,不战则已,若再战还会失败。不知先生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由余听罢微微一笑道:“秦公所说的这些外臣都知道,可是秦公是不是疏忽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决定战争成败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士气。若要单从实力来说,秦国确实不如晋国,也没有晋国那么多的盟国;但要从士气上来说,秦国却具有中原所有国家都不具有的士气。正是因为有了这股士气,秦国才从当初的一个西垂小国走到了今天的中原大国。下一步秦国要想再次打败晋国,还需要有这种知耻而后勇的士气。” 士气? 当秦公再次听到由余提出士气这两个字的时候,精神为之一振,“说的好,当下的秦国三战三败,将士们虽说情绪低落,但只要好好引导,士气一定会再次焕发起来的,只要有了这种置敌人于死地的士气,再次打败晋国还是有希望的。” “秦公,一场战斗胜利与否,除了士气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比如说实力、策略等等。”见秦公喜形于色,公孙枝提醒道。 听到公孙枝的提醒,秦公神色立即暗淡下来,“你说的对,当下秦国将士们的士气很好提振,但要讲实力的话,秦国还真不是晋国的对手。但只要我们战术运用的好,再次战胜晋国应该没有问题。由余先生,你是晋国人,帮寡人想想办法,看看我们如何能够战胜晋国?现在寡人已经不想太多了,只要能够战胜晋国一次就行。” 秦公知道,战胜晋国不等于就能够称霸诸侯,现在他只想战胜晋国一次,挽回一下秦国丢失的颜面就行了。 由余听罢,想了想说道:“秦国若要想在三战三败的情况下再次战胜晋国,只有出险招,或许会有一胜。” 险招? “寡人不明白先生的意思,请直言。”秦公任好、相国百里奚、将军公孙枝对于由余提出的这招险棋都感到意外,吃惊的望着由余。 “请问秦公,秦晋每次战争是不是都要度过大河前往对方作战?” 这还用问吗?秦晋之间最重要的障碍就是大河天堑,要想作战不度过大河,难道还能飞过去吗? 公孙枝点头道:“秦晋之间有大河阻隔,不管哪国想入侵对方,都必须渡过大河去作战,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那我请问公孙将军,一般情况下秦国或者是晋国从哪里渡河呢?” “这几次作战,我们都是从河津渡口渡河作战的。” 河津渡口。 由余仔细琢磨着这个地方,“河津渡口,将军说的是不是过去梁国所在的那个渡口?” “正是此地。” “哦---,那个地方确实是不错的渡河地点,可以从北面出其不意的进攻敌人,对于秦晋两国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也是较为稳妥的办法。不过下一步秦国要想战胜晋国,就不能从这里渡河了。”由余是晋国人,对于秦晋两国的地理还是相当了解的。 “除了河津还有其他地方渡河作战吗?”公孙枝听罢不仅问道。 “有---,当然有了。”由余自信的说道。 “哪里?” “桃林。” 桃林? 秦国君臣听罢眼睛都睁大了。 第582章 你的想法太大胆了 桃林是什么地方? 春秋时期的桃林就在函谷关以西,直到大河转弯的地方。秦国称为函谷要塞,晋国称为桃林重地。 不管叫什么名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里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管是西边的秦国,还是东边的晋国都在这里设有重兵把守,由余竟然提出要从这里进攻晋国,莫不是疯了不成? “先生,你说要寡人从桃林出兵晋国,你难道不知道晋国在那里设有重兵把守吗?秦国若想攻克此地,必然要花费很大的气力,耗时耗力还未必成功。出兵桃林,这怎么可能?”莫要说是一般懂得军事的将领,就是具有一般常识的人也不会劝国君从桃林出兵晋国,谁都知道那样做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既然由余能够提出这个办法,自然由他的理由,“秦公,外臣知道出兵桃林的危险性,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具有挑战性。秦公在想到出兵桃林危险的同时,有没有想过出兵桃林也有他的优越性?” 出兵桃林还有优越性? 秦公摇摇头,“寡人想不出来出兵桃林还有什么优越性?” “秦公,外臣知道不管是函谷关东面的晋国还是西面的秦国都在桃林内外设有重兵,所以一般情况下秦晋双方进攻对方都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出兵。但秦公想一想若秦国继续从北边的河津渡口出兵晋国的话,虽然安全的,但是同样对于晋国来说,也安全一些,毕竟秦国从河津出兵的时候,晋国有充足的时间联络自己的盟国,一起向北挺近抗击秦国。要知道晋国所有的盟国都在南边,只要晋国一声令下,一定会来支援晋国。但假如秦国从桃林出兵,就可以阻断晋国从南边的召集盟国的去路,阻断了晋国的后援。” 听了由余的话,秦公默默地的点点头。 “而且,一旦秦国从桃林出兵,重创晋国驻守在桃林的大军后,还可以打掉晋军的士气,使其不敢与秦军抗衡。秦国因此就可以险中求胜。” 险中求胜? 由余提出了一个新的说法,那就是险中求胜。 这个想法确实是太危险了,太具有挑战性了,秦公虽然欣赏他的说辞,但在实际行动上根本就不敢接受他的这种建议,他左右看了看百里奚和公孙枝。百里奚一脸严肃,公孙枝神情亢奋。 “君上,由余提出的这个想法断不可行。若我军真的从桃林进攻晋国,就等于把军队置于两面受敌的境地,前面有晋军的夹击,后面有大河的阻隔,一旦失利,连退路就都没有了。如此一来,当年的崤之战的惨剧还会再次上演,末将不同意这种冒险的军事行动。”公孙枝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相国,你是什么意思?”公孙枝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情后,秦公又转身问百里奚道。 “君上,臣有几句话要问问由余先生。”百里奚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秦公点头默认。 百里奚上前一步问道,“由余先生,你说秦国要想战胜晋国只有通过桃林要塞,那你有没有想过晋国一定会在那儿部署大军防护?” “想到了,但是秦相应该明白秦晋之间所有的通道,晋国当下都部署了大军,桃林要道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嗯,”百里奚点点头,“你说得的确实如此,但是桃林要塞凶险万分,秦军一旦有所行动,晋军必会完全知晓,到时候秦军要想拿下桃林要塞可就难了,伤亡几千将士都未必能够拿下。” “桃林确实危险,但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如果秦军一举拿下了桃林,这无疑对晋国的打击也是非常之大,甚至可以说对晋国起到了致命的打击。不过这一次秦国出兵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张扬了,在没有出兵之前,千万不能让对方觉察到我们的意图。”面对百里奚的提问,由余侃侃而谈,似乎下一步所要发生的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百里奚点点头,“由余先生所说不错,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但是行军打仗容不得半点马虎,也不是赌博冒险,需要深思熟虑,只有把所有问题都想全面才敢行动。我想最后问问先生,一旦秦军在此渡河,遭遇晋军的伏击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也是秦国君臣最担心的问题。正是基于这个担心,秦晋两国都不敢从函谷关进攻对方。 当百里奚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由余也陷入了思考,稍候说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大问题,但是三战三败之后的秦国已经没有任何安逸稳妥的选择。若不出奇兵,别无其他选择,到时候若真的被晋军伏击那也只有最后的殊死一战,别无退路。” 当由余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言是坚定的,也是没有退路的。 秦公听罢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公孙枝听罢神情激昂,胡子一抖一抖的。 “好———,由余先生说得好,这个时候的秦国要想取胜也只能如此了,胜则一雪国耻,败则一败涂地。”说罢,百里奚转向秦公,“君上,臣问完了。” 秦公点点头,问道:“那以相国之见我们到底要不要从函谷关进攻晋国?” 百里奚拱手道:“臣已经把所有的疑惑都问遍了,至于要不要出兵全凭君上决策,不过以臣之见秦国要想报仇,这也许是唯一能够取胜的办法了。” 既然百里奚都说这是唯一取胜的办法了,秦公还有什么可选择的呢? 听完百里奚的问话和回答后,秦公咬咬牙,“哼———,就算是一败涂地,寡人也要跟晋国最后一搏。寡人决定了就从桃林进攻晋国,届时由余随寡人一起出征,顺便回一次你的母国。路上寡人也可以向你咨询有关事宜。” 秦公这样的安排既能够一路向由余询问有关情况,顺便也实现了他对由余的承诺。 “谢秦公,外臣定当竭尽全力帮助秦国。”由余答道。 最后秦公道:“为了确保这场战斗能够一举胜利,这件事情就我们几个人知道,不要泄漏出去。” “诺———”百里奚等人答道。 第583章 慎之又慎 大郑宮。 秦将冷至、仲行疾步匆匆走进大殿。当秦国决定向晋国发动复仇之战的时候,战前的各种准备也就开始准备了。 “末将冷至拜见君上。” “末将仲行拜见君上。” “二位将军请起。”秦公对二位将军道。 二位起身后问道:“不知君上如此着急的请我二人前来有何要事?” 秦公望着二人,神情严肃的问道:“二位将军,寡人想问二位一句,你们恨不恨晋国?” “恨,我们恨不得将晋国碎尸万段?”冷至、仲行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如此憎恨晋国,那你们想不想报仇雪恨?”秦公任好继续问道。 报仇? 冷至、仲行二人听罢立即警惕起来,他们知道自从秦国战败以来已经多次讨论过是否要跟晋国开战的事情,最终结果大家都认为当下的秦国不适合跟晋国开战。既然国君都知道此事,为何现在又要提出报仇的事情呢! “君上莫不是要跟晋国开战了?”冷至试探着问道。 “不瞒你们说,寡人从未放弃过与晋国开战的想法,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有想好打败晋国的办法罢了。” 虽然国君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是经历过与晋国战斗的冷至还是不免问提醒道:“君上若真的要与晋国开战,还是多征求一下大臣们的意见,毕竟一场战争下来,是非常消耗国力的。我秦国就这么点家底,连年战斗恐怕吃不消啊!” 冷至的话说的很委婉,但国君却听到的明明白白,那就是经过秦晋三战,虽然所有的秦国人都想跟晋国复仇,但面对秦国的实际情况,大家都对与晋国作战的事情谨慎起来了。于是秦公任好道:“你等只管放心,寡人这次与晋国的决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征询过大臣们意见的,相国他们都同意寡人与晋国决战。” 冷至疑惑的望了一眼仲行,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大家子一起讨论的时候,相国是不同意与晋国开战的,这还没过几天时间怎么又都同意了呢? 怀疑是怀疑,但二人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国君能够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再说了国君能说错话吗?能哄骗大家吗?肯定不会。 “只要大家一致认为应该与晋国决战,我等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仲行说道。 “好---,寡人就喜欢听这句话。”随后秦公对二人说道:“为了保证这次战斗能够一举成功,寡人与诸位大臣商议后,决定从函谷关向晋国发动进攻。” 啊? 仲行吃惊的望着冷至,国君竟然决定从函谷关向晋国发动进攻,这未免太大胆了吧! 函谷关是什么地方,乃是晋国设兵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国君竟然决定从这里进攻晋国,莫不是拿秦国的命运开玩笑吧? 秦公虽然看出了二人吃惊的神色,但也不多做解释,继续安排道:“寡人知道晋国肯定在哪儿设有重兵把守,为了确保我军能够一举成功,寡人决定安排你二人事先带兵三千前往晋国桃林埋伏在桃林周边的山中,等我军进攻桃林之时,你们带人从晋军后面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二位将军,攻下桃林,就等于切断了晋国与南边盟国之间的联系,意义非常重大,你等一定要小心行事。” 冷至点点头,“君上,我二人带领三千兵马前往桃林,这一路过去肯定会留下印记,也必会被晋国的探马知晓,一旦发现,战争将不可避免,这该如何是好?” 秦公道:“将军说的好,为了不引起晋军的主意,你二人可让将士们化妆成当地的山民,化整为零带领我军进入到桃林周边。夏四月初七,寡人将亲自带领大军进攻桃林,届时你等就可以从后面进攻敌人了。” 冷至听罢,心中稍稍推算了一下,现在才是三月份,距离四月初七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带领一百人通过桃林要塞,一个月的时间也就足够了。 “二位将军能否完成任务?”最后秦公问道。 冷至望着仲行,一起抱拳道:“君上放心,我等一定完成任务。” “好---,二位将军这就下去准备。”随后秦公上前,拍着冷至的肩膀道:“二位将军一定要注意保密,切不可走漏了风声,一旦晋国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这场战争可就失败了。” 以往秦国出兵都是声势浩大的进行,人还没到,风声早就传出去了,但是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秦国将要给晋国一个突然袭击。 “诺---”冷至与仲行对视了一下,抱拳答道。 秦公微微点点头,“去吧---” 说罢,冷至与仲行走出秦国大殿。 安排完这边的事情,随后秦公又将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等人请到了秦国大殿。 “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拜见君上。” “三位将军请起。”秦公对三人说道:“三位将军,寡人知道你们一心想复仇,跟晋国继续战斗;无奈秦国实力不济,只好作罢。” 听完秦公的话,孟明视等人低下了头,他们心中有愧啊!“现在,寡人决定了,要跟晋国最后一战,胜负在此一举,不知三位有没有信心继续跟晋国一战。” 孟明视等人一听秦公还要跟晋国继续战斗下去,立即抬起头,眼神急切的望着国君,“君上真要继续跟晋国一战?难道不怕把秦国这些家底都打进去吗?” 几战下来,孟明视等人也知道秦国跟晋国相比,实力上还是有差距的;他也知道一旦秦国要跟晋国继续战斗下去,势必就要把秦国的家底都搭进去,所以他也谨慎了。 秦公望着孟明视,“将军能够这样想,说明将军真心为秦国着想,但是寡人也想通了,我们秦国不但要保存实力,更要争着一口气。寡人在想,当年那个弱小的秦国,能够凭着一种不怕死的勇气从西陲走到今天,那么今天的秦国也能够凭着这种勇气打败他晋国一次。” “对,君上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这样输下去了,一定要战胜晋国一次,哪怕一次也好。不为别的,就为了秦国这口气也要再跟他晋国战斗一次。”孟明视咬着牙说道。 现在的秦国已经不再为霸主而战了,而是为了一口憋在心里的闷气而战,不把这口闷气释放出来,它会憋死整个秦国的。 “好---,那寡人就告诉你们,寡人已经跟相国他们商议好了,决定夏四月初七从函谷关向晋国发动进攻。现在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把秦国驻守在各地的军队调往华山地区。只等一声令下全军冲向晋国。” 听到国君准备再次向晋国用兵的消息,孟明视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复仇,复仇---,孟明视等人早就想复仇了,“君上,末将愿为先锋,率军进攻绛都。” “将军报仇心切,寡人能够理解。不过为了这场战斗能够取胜,一定要谨慎行事。你们也知道我军从函谷关进攻晋国风险很大,为了不引起对岸晋国的主意,也为了减少不必要麻烦,寡人要求你等分步实施,逐步将军队带往华山地区。你等可明白?” 虽然这一次国君对行军做出了特殊的要求,但孟明视等人也能够明白,毕竟从函谷关出兵进攻晋国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行动,一旦风声泄露出去,晋国调集大军防守的话,秦国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君上尽管放心,我等一定能够确保这次调兵的安全。末将决定带兵沿着关中两边山边行进,路上遇到可疑的人员该杀的一个不留。”孟明视狠狠的说道。 “好---,寡人要求你等赶四月初务必将军队调动完毕,切不可贻误了战机。” “末将明白。”孟明视等人答道。 584.第584章 奇袭桃林 公元前624年夏四月。 华山脚下。 五万秦军已经在这里集结完毕。 在诸位将军的护卫下,秦公任好驾车来到大军面前,烈日如炙,炙烤着秦国大地,但是秦军将士们胸中的火焰远比这烈日要炽烈的多。 迎着炙烈的阳光,秦公任好大声对所有参战的秦国将士们问道:“秦国的将士们,你们被晋军打怕了吗?” 与以往战前动员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秦公没有列举晋国的种种恶行,而是向所有的将士们提出了这样一个疑问。当所有的秦国将士听到国君的这一******时也感到了吃惊,简短的吃惊之后,秦军将士在在校尉和曲侯的带领下,高声喊道: “没有---,我等要杀向晋国报仇雪恨。” “我们要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喊声在华山脚下久久不歇。 等将士们的喊声慢慢缓下来之后,秦公任好道:“将士们,不瞒你们,虽然我们秦国与晋国之间三战三败,但是寡人没有被晋国的气势吓到,寡人也同你们一样,决定杀向晋国,为国报仇,不打败晋国决不收兵。” 这是几年来压在秦公任好心头的一块巨石,不报此仇,秦公任好心头的巨石一直积压着,今天他终于要把这块巨石搬走了。 “秦国必胜---” “秦国必胜---” “秦国必胜---” 秦军五万将士齐声喊道,声震江河,直冲云霄。 等将士们的喊声又一次平息下来,秦公对孟明视道:“孟明视,寡人命你为先锋将军,率军两万,东出函谷关后直击晋国桃林,拿下桃林。你可有信心?” 孟明视驾车来到阵前,拱手道:“君上放心,孟明视不拿下桃林誓不罢休。” “好---,将军只管带兵前行,寡人亲率大军随后就到。” “诺---”孟明视答道,随后手一挥,“秦军一部、二部,跟随本将,出发---” 孟明视带领着先头部队出发了。 随后秦公任好带领的秦国大军紧跟着向东进发,这一次秦国已经是穷其所有了。 生,在此一举; 死,也在此一举。 晋国桃林。 在晋公重耳之前,这里原本是不设兵的,毕竟那个时候秦晋之间关系甚好,来来往往的商旅甚多,在这里也没有设兵的必要。 但是自从秦国东出函谷关消灭了滑国之后,晋国一下子意识到,如不加以阻止,秦军会源源不断的从函谷关派出兵马来染指中原,于是乎便在函谷关外的桃林地带驻守了军队。虽然你秦国有函谷天堑,但是出了函谷关可就是人家晋国的天下了,一旦秦军从函谷关出来,晋国就能够很快得知消息,同时阻击秦军东进的同时,还能够把消息尽快向都城禀报。 于是乎,函谷关和桃林要塞就成了秦晋双方争夺的重点。 由于桃林地区没有重要的城池,晋国的军队只能驻扎在两边的山上,平时驻守大约三千人左右,战时会增加到五千。 由于这两年秦晋之间的战斗较多,于是晋国便在这里驻守有五千左右的兵力,随时防止秦军东出函谷。 在没有驻守军队的时候,秦晋双方都把这里想的非常凶险,但当真正在这里驻守军队之后,多年来并没有见到对方的军队从这里进攻。 加之晋国接连三次打败秦国,使得这里驻守的晋军将士也麻痹大意起来,由于昨夜将士们在一起喝酒的时间太大,都已经是晌午了,驻守在山两边的晋军将士才刚刚从营帐里钻出来洗漱解手。 “啊?那是什么?”正在小解的晋军什长透过树荫突然发现山下有大军行进,这下尿到一半硬是给夹住了。 “什么?”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回过头朝山下一望,当下就吓到半死,不知什么时候,身着黑色衣裳的秦军都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快起来了,快起来,秦军打进来了。”连裤子都来不及提起来,晋军将士们边跑边喊着冲进自己的营帐拿武器。 正在睡觉的晋军将领一下子被惊醒了,慌乱中拿起武器就往外冲,冲出帐外往山下一看,我的妈呀,不知什么时候,秦军已经冲到了半山腰,“众将士莫慌,列阵应敌。” 桃林驻守的晋军乃是晋国军队中战斗力相当厉害的一支军队,别看昨天夜里喝了酒,但在将领的指挥下,立即形成了战斗队形。 “搭弓上箭,射击---”队形列好之后,晋军将领立即命令队伍向山下的秦军射击。 “嗖嗖嗖---” “嗖嗖嗖---” …… 在晋军的射击下,冲在前面的秦军很快就有许多人被晋军射死在地。 眼看着袭击就要成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晋军给阻挡住了。 “众将士,拿起盾牌,跟着本将一起冲---”孟明视见状,立即拿起盾牌,带着将士们向山上冲过来。 山上的晋军将士也不敢示弱,拿起弓箭对准山下的秦军不断射击。孟明视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切不可因为一点点的阻挡就因此退缩回去,他猫着腰顶着盾牌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向山上冲去,很快就冲到了晋军将士面前。 “拿命来---”冲上去的孟明视纵身一跃,挥剑劈到了站在前排的遗命晋军将士。 在将军的带领下,山下的秦军将士源源不断的向山上冲过来, 双方厮杀在一起。 毕竟驻守在这里的晋军将士只有五千人,而秦军发动进攻的将士有两万人,双方实力的对比瞬间可分高下。 “将军,秦军人数太多,我们不是对手啊!快快派人向绛都禀报吧!”晋军司马一边战斗一边过来向将军禀报道。 “好---,你这就安排人向君上禀报这里的情况,就说秦过突袭桃林,请求支援。要快---” “诺---” 晋军司马转身劈倒身边的秦军士兵,冲到了自己的阵营里安排探马驾车向北边而去。 第一波探马出去还没多久,晋军司马又赶紧安排第二波探马跟着第一波的脚后跟也向北禀报去了。 如此重要的事情,安排一路人马向国君禀报显然是不够的,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多安排几路人马的好。 不过就算是他安排十拨人马向绛都禀报也都是白搭,因为等不到他们的探马赶到绛都,就被伏击在山道两边的冷至、仲行带领的秦军给截杀了。 自从带兵进入晋国以来,冷至等人每天都在这里等待着秦晋大战开始的那一天,现在终于等到了,还能让桃林的晋军把消息带回绛都吗? 截杀完晋国的探马之后,冷至等人立即带领队伍从身后向驻守在桃林的晋军冲杀过去。 舍后突然出现秦军将士,立即打乱了桃林守军的心理防线。 “将军不好了,我军的身后出现了大量的秦军,正向这边冲杀过来了。”战斗正酣的晋军将领被身后这一生大喊彻底给镇住了。 晋军的身后乃是晋国的土地,怎么会出现秦军呢? 585.第585章 渡河烧船 秦晋长期以来从河津渡河作战的策略,早就让驻守在桃林的晋军丧失应有的警惕,在加上冷至和仲行采取蚂蚁搬家似的的办法将三千秦军偷偷的带到了晋国境内。 在大战开始之前,冷至的队伍已经观察他们好久了。 就在桃林将军吃惊之际,孟明视挥剑向他劈了过来,桃林守将一惊,赶紧回身与孟明视大战在一起。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当桃林的守军得知自己被秦国两面夹击的时候,早就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纷纷逃窜,桃林守将还能平心静气的跟孟明视大战吗?肯定不是。 在二人战斗的过程中,时不时的走神。 “将军,我们的守军都跑了。”眼看着手下的将士们纷纷逃窜,晋军司马也无心再战,驾车准备逃窜,临走时还不忘给桃林守将说一声。 这一个招呼打的真好啊!直接把桃林守将的命给要了。就在桃林守将分神吃惊之际,秦将孟明视瞅准机会一剑刺进了桃林守将的胸口。 “啊---”桃林将军一声惨叫,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去死吧---”孟明视抬起脚对准桃林守将的肚子就是一脚,直接把桃林守将从山上踢了下去。 眼看着将军被秦军斩杀,本来就无心再战的晋国桃林守军一下子乱了阵脚,四散逃窜开来。 望着开始逃窜的晋军将士,孟明视清楚这只是秦晋战斗的开始,一旦这些把消息泄露给绛都城里的晋公姬欢和大臣们,晋国就会迅速做好准备,那么秦国后面的战斗可就难了。 “众将士,莫要放走一个晋军。”想到这里,秦将孟明视立即手下的将士们命令道。 得到将军的命令,山前的孟明视大军,身后的冷至仲行大军一起向桃林守军的阵地压缩过来,从山谷、山梁、以及身后各处围堵晋国的将士。 这一次秦军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完全斩杀桃林晋国守军,以免他们泄露这里的情况。但事情哪里会有那样完美,总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逃窜出去。 午后,当孟明视带领大军把桃林守军几乎全部斩杀殆尽之时,秦公任好带领的秦国大军也赶到了这里。 “君上,我等已经完全占领了桃林。”见到国君,孟明视上前禀报道。 “嗯---,将军辛苦了。”秦公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道:“安排少量将士守住这里,其余将士马不停蹄向北挺近,占领大河。”从桃林往北便是大河,乃是秦军进攻晋国的必经之路。若不及时占领,一旦让晋国封锁了大河,秦国的战斗也将就此终结。 为了防止逃走的晋军泄露风声,也为了抢占战斗的先机,秦公命令军队马不停蹄的向北赶去。 “君上放心,末将立即带领军队向北追击。”孟明视答应道,随后对冷至和仲行等人道,“冷至将军,你带领左军五千人;仲行将军,你带领右军五千人;左右相隔保持在五里之内,一同向北挺近,占领大河要塞。” “诺---” 孟明视、冷至、仲行等人以及秦国的将士们都是抱着复仇的目的来进攻晋国的,个个心中都充满了怒火,恨不得立即赶到晋国都城,杀掉当年侮辱他们的晋国将士。 从桃林到大河的路程并不远,不到半天的路程,秦军就来到而来大河岸边。 远远的就能够听到大河发出的怒吼声。 “将军快看,有人正在渡河。” “什么?有人在渡河?”孟明视一天听当下就紧张起来,想都没想就知道这是一些什么人,“这些人乃是晋国的逃兵。命令军队,立即射击,决不能让他们把消息带给晋国。” 逃兵? 虽然孟明视早就下令要完全斩杀晋国桃林的守军,但还是有人从中逃走了。 秦军将士一听立即拿出弓箭对准河中央的船只射击。在秦军的射击下,虽然有不少的晋军掉入河中,但还是有人左躲右闪,奋力向河对岸划去。 眼看着敌人就要逃走吗,孟明视见状,立即命人驾船追击,“快追---” 但是马上就要渡过河的晋军将士岂能让他追得上,疯狂的划船奔向河岸,上岸之后便没命的向着绛都方向奔去。 “将军,敌人已经跑远了,我们怎么办?”望着已经逃远的晋军将士,孟明视知道晋国君臣很快就会知道桃林是失守的消息,但他已经无能为力。 孟明视想了想道:“命令大军摆渡,把所有的军队都运送过来。”既然已经没法追上逃走的晋军将士,那就赶紧把自己的队伍都运送过河。 在所有的所有秦军的共同努力下,秦公带领的大军也已经全部渡过了大河,来到了大河北岸。 “君上,末将无能,未能够全部斩杀桃林的守军,致使一些晋军向绛都的方向逃走了,用不了多久晋国就会派兵前来阻挡我军。”见到秦公后,孟明视禀报道。 秦公听罢,望着由余道,“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其实这也没什么,晋国迟早都会知道,秦公只需按照计划行事即可。大不了与晋国一战而已。”由余轻松的说道,在他看来只要秦国夺去了桃林重地和大河天堑,就等于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剩下的就只有跟晋国一战了。 大战在所难免,晋国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公听罢点头对孟明视道:“孟明视将军,继续带兵向北追击,占领王官。”王官是过河之后,晋国的第一座城池,也是晋国都城绛都的第一道门户。 “诺---”孟明视答道。 随后孟明视来到大军面前,对手下说道:“众将士,绛都的晋国君臣马上就会知道桃林失守的消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只有跟晋国人死拼到底了。” “将军放心,我等既然跟着将军来到晋国,就没打算战败回国,你只管下令,我等这就打到绛都去。”手下的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跟着说道。 “好---,本将命令你们烧掉所有的船只。”孟明视命令道。 听到他的命令,所有的将士们都愣住了,君上只说让你带兵进攻王官,并没有说呀烧掉所有的船只啊?就算是打到绛都我们还是要回国的,这船只都烧掉了,难道我们不回国了吗? “将军,烧掉船只,我们怎么回去?”个别大胆点的士兵向孟明视问道。 “回国?我们当然要回国了,但是我们要彻底战胜晋国后再回国。如果打败了,我们就只有战死在晋国了;如果打胜利了,我们就让晋国送我们回国。现在把所有的船只都烧掉,就是要证明一点,我们不胜不归。”孟明视决绝的说道。 “好---,既然将军有不胜不归的想法,我等也不是怕死之人,这一次跟着你跟他晋国拼了!烧船---”秦军一部校尉说道,随后命令自己的手下烧掉了所有过河的船只。 霎时间,大河周边火光四起,染红了半边天。 船烧了,退路也没有了,这一次秦军除了前进之外别无出路。 586.第586章 王官之战(上) 王官原本是掌管晋国君主生活起居的官职。 一般担任这些官职的人与国君的关系都不错,为了表彰王官为晋国公室的贡献,晋公诡诸便在汾水平原上,把距离都城较近的一块土地赏赐给当时的王官,作为他的封邑,于是便有了王官邑这座城池。 现在秦公任好已经带领五万秦国大军向着晋国都城绛都的第一座门户王官邑杀了过来。 晋国王官邑。 早已经年老回家的王官纠正在组织家丁和城中的侍卫做好了守城的准备。刚刚从桃林逃兵那里得知了秦国大军已经通过函谷关杀向晋国的消息。虽然对秦国在这个时候突然向晋国发动进攻感到吃惊,但是年老的王官纠心中很清楚战斗已经在所难免。 “老爷大事不好了,秦国大军已经冲过来了---”还没等王官纠换好衣裳,秦国的大军就紧跟着冲到了城下。 “啊?这么快。”王官纠头嗡的一下就大了,稍稍想了一下,对下人说道,“速速派人向绛都禀报这里的情况,老夫这就带人上城迎敌。” 虽然吃惊,但老头毕竟是在国君跟前当过的大臣,应有的素质还是具备的。 下人不敢怠慢,立即驾车从北门飞快的逃了出去。 眼看着下人走出北门,王官纠命人关上城门,这才带人来到南门城上。此时秦国的先头队伍犹如潮水般向王官邑涌了过来。 “大人,这么多的秦兵,我们……”下人眼看数万秦兵向着小小的王官邑冲过来,当下就吓傻了。 “闭上你的狗嘴。”王官纠知道自己的下人已经被秦军的气势吓到了,立即怒斥道。 下人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随后王官纠对身边的家宰说道:“我王官纠世代受晋国公室的恩宠,现在正是我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命令所有的守军张弓以待,等秦军冲到跟前的时候,就给我狠狠的射死他们。”家宰乃是春秋时期贵族家臣的头目,也是老爷们较为恩宠的人。 “老爷只管放心,我王官邑虽小,但是城墙又高又厚,抵挡秦军的攻击应该不成问题。”家宰信誓旦旦的对王官纠说道,“只要我们能够抵挡秦军一天的时间,国君的大军就能够赶到这里来救援我们。” “好---,你说的对,只要我们守住了王官邑,就等于替晋国挡住了秦人的进攻,也算是为国尽忠了。”王官纠已经做好殊死一战的准备。 城下的秦军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把小小的王官邑围的是水泄不通。当所有的秦军围攻完毕之后,一个铁塔般的将领驾车来到城下。 车驾站定,战车上的将领手持长戈对城上喊道:“城上的人,你们听着,本将乃是秦国的孟明视,现在已经带领数万大军来到你们城下。识相的就赶紧开城投降,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你等可听清楚了?” “啊?他就是孟明视,怪不得长得跟塔一样。我听说这个人乃是秦国的第一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般的将领放在他的手里一两下就完了。”望着下面的孟明视,王官邑的守军提心吊胆的说道。 “嗯---,不说别的,你看看他的身形就知道有多厉害了。” …… 王官邑本来就是王官纠的封邑,乃是一座小小的城池,守军更是少得不得了,连一千兵马都不足。用这点兵马来抗衡秦国的五万大军,完蛋是一定的。 听着守军们窃窃私语,王官纠鄙夷的看了一眼他们,将士们也不好意思在说下去了。 虽然城池很小,守肯定是受不住的,但是城主王官却不这样认为。他侍奉了晋国的几代国君,恩宠有加,现在就算是死,他也要跟秦国对抗下去。 “孟明视,老夫知道你这么一个人,也知道你是一个武夫;但是今天老夫告诉你,别看你秦国大军虽多,但要想攻克我的王官邑也是休想。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带着秦军滚回你们秦国去,要不然,我王官邑就是秦军的葬身之地。” 咦--- 这个老匹夫的嘴还挺硬? 孟明视原本就没有把这座小小的王官邑当回事,认为只要自己吓唬吓唬,人家就会开城投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住着这么一位骨头挺硬的倔老头。孟明视当下就来气了,挥戈指着城上的王官纠,“老匹夫,本将的忍耐是有限度,你若迟迟不开城投降,待本将破城之时,就是你的死期。不但如此,本将还要把你这座小小的封邑夷为平地,把你们祖先的坟墓扒了,把你们城里所有的百姓变为奴隶。” “无耻之徒,野蛮之徒。”老头毕竟是给晋国国君服务的,哪里见过像孟明视这样的粗人,先不要说打仗,就是听他的话,王官纠也觉着很是气愤,“来人啦,射死他---” 说罢命人向孟明视射击。 “嗖嗖---” “嗖嗖---” 几支箭簇落在孟明视的战车边。 “哼哼---,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说罢孟明视立即调转车头向后退去。 商谈已经没有希望,剩下的就只有用战争解决了。 退回到自己阵营的孟明视长戈一挥,指着城上道:“弓箭手准备。” 秦军将士一听,立即拿出身后的弓箭,并向前走了几步,以便于更加准确射中城上的守军。 “射击---” 瞅准时机,孟明视大声命令道。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 秦军的箭簇犹如雨点般射向城头。 数万秦军的箭簇瞬间射向小小的王官邑,没来的急躲闪的城上守军,瞬间就被射死了一大片。 “老爷注意躲藏。”家宰见状,赶紧跑过来把王官纠摁倒在城垛的后面,这才避免了他瞬间被乱箭射死。 “嗖嗖嗖---” “嗖嗖嗖---” 秦军的箭簇继续射向王官邑,守城的将士不断的在王官纠的身边死去。 “老爷,敌人的射击实在是太密集了,我们根本抬不起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家宰虽然做好跟秦军战斗的准备,但是在秦军密集的射击之下根本就不给他一点作战的机会。 “还能怎么样?”王官纠也没有好的办法,望着家宰道。 家宰想了想道:“老爷,我看着秦军的射击一时半会不会停下,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带着老爷离开这儿的好。”只要秦军的射击不停止,城上的守军根本就没有跟秦军对抗的机会,在家宰的建议下,决定带着王官先纠撤回到城里。 城上不安全,难道城里就安全吗?更何况秦军也不单单是在射击城上的守军,他们的真是目的是在射击的配合下,秦国主将孟明视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就在这时,秦公任好带领的秦军主力也来到了城下。 587.第587章 王官之战(下) 第七十五章王官之战(下) 见国君大军到来,孟明视停止了进攻,驾车来到国君面前。 “君上,王官已经被窝君包围,是否要发动进攻?”毕竟国君已经来到,孟明视还是征询一下君上的意见为好。 秦公任好望着孟明视道:“你是大军的主将,战争的事情还是你说了算,寡人不做干涉。” 这就是秦公的好处,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是国君,但对于行军打仗他却是外行,还是交给将领们来完成的好。 孟明视得令,再次调转车头,来到大军面前,准备下令攻城。这时,西乞术驾车来到孟明视跟前,对他道:“将军已经拿下了桃林,王官就交给末将来完成。” 多年来,西乞术和白乙丙兄弟二人都是孟明视的左膀右臂,现在西乞术前来请战,孟明视岂有不同意的,“好---,既如此,那就烦劳将军带领本部兵马拿下王官邑。” “诺---”西乞术得令,对身后的本部兵马大喊道:“众将士,随本将一起攻城---” 说罢,西乞术跳下战车,拿起盾牌作为掩护向王官邑奔去。很快西乞术带人来到城下后,拿出抓钩,瞅准时机抛向城头。 秦军的射击实在是太密集了,加之这些王官邑守城的将士本来就是一些家丁和侍卫,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将士们只管低着头躲闪,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秦军竟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到城下。 由于没有多少人抵抗,西乞术等人顺着绳索很快攀援上到了城头。 上城后的秦军将士犹如饿狼一般扑向城上的守军,手起刀落,守军纷纷倒下。 “老爷,大事不好了,秦军已经攻上城池了。啊---”还没等家宰带着王官纠撤回城里,不远处就传来了将士的禀报声,随后便传来了凄惨的叫声。 “完了完了。”王官纠听罢,一屁股坐在城头上连连喊道,“没想到这些秦军的进攻竟然如此之快,不到半天的时间,王官邑就丢了。” “老爷,秦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快跑吧!”家宰见状对王官纠说道。 “跑?这是我自己的封邑,为什么要跑?”王官纠执拗的坐在地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哎---,老爷既然不愿意走,那我就先走了。”家宰见状丢下王官纠准备逃走,一点也没有当初要与城池共存亡的豪气。 “嗖---”一箭过来正好射在家宰的后背,家宰转过身惨叫了一声,顺着城墙的楼梯滚落下去。 王官纠惊恐的扭过头一看,只见西乞术带领的秦军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如此惨烈的战斗场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竟然坐在城头之上,不能不令人感到吃惊。 西乞术来到王官纠面前,挥剑指着他道:“老头,这是在打仗很危险的,你一个老头呆在这里做什么?” 见敌人来到跟前,王官纠站起身对西乞术道:“秦贼,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乃是王官邑的主人王官纠,在自己的领地上,我愿意坐在那里就坐在那里,还要你们管不成?你们这帮强盗占领我的封邑,必将受到惩罚。” 哦? 原来这个快死的老头就是王官邑的主人王官纠,西乞术一下子来了精神,上前一把抓住老头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老头,本将实话告诉你,你们晋国接连打败我秦国,侮辱我秦国百姓,我们胸中的怒气已经很快要憋炸了,今天的战斗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拿下王官邑只是我军的第一步,随后我们还要拿下你们的绛都,杀光你们的将士。”西乞术恶狠狠的对王官纠说道。 “我呸---”王官纠听罢,一口吐在西乞术的脸上,“贼人,你还是省了这条心吧,我晋国大军马上就要到来,你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哼哼---,死期?我的死期能不能来临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死期马上就要来了。”说罢,西乞术一把抓住王官纠来到城墙跟前,把他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老狗,本将念你年事已高,不忍杀你,你若愿意跪下来求我,我就留你一命。” “呸---”王官纠又是一口吐向西乞术,随后闭上了眼睛。西乞术头一偏,这一次没有吐在脸上。 望着王官纠那副镇定的样子,西乞术气不打一处来,“哼哼,老狗心倒是很硬啊!看来你已经活够了。”说罢手一松,王官纠的身体犹如飞絮一般轻飘飘的掉落在城墙下。瞬间便于自己的封邑融为一体了。 王官纠死了,王官邑半天时间不到就被秦军攻克。 此时,秦公带人来到城下,西乞术走下城楼来到秦公面前,“君上,如何处置城里的百姓?” 城已经攻克,如何处理城里的百姓也确实是一个问题。是杀是留?还需要好好考虑。秦公想了想觉着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便将问题又交给了西乞术,“你以为应该如何处置城里的百姓?” “末将以为应该全部斩杀。” “为何?” “因为这座城池的百姓都是王官纠封邑上的百姓,对自己宗主的感情很深,现在我们杀了他们的宗主,他们肯定会为宗主报仇。一旦我军向北进发,这些人定会在我军后面捣鬼。为了我军的安危,末将建议全部杀死这里的百姓。” 全部杀死? 这座城池里可有好几万的百姓,全部杀死是不是有些残忍呢? 秦公迟疑了。 “秦公,万万不可。”这时由余驾车来到秦公面前,对秦公和诸位将领道:“这座城池虽然是王官的,但是城里的百姓确实无辜的,不管是谁来统治这座城池,他们都是当百姓的,只管种地缴税。秦公没有必要跟这些无辜的百姓较劲,还是放了他们为好,今后这里的百姓必定会感念秦公和诸位的恩德。” 由余毕竟是晋国人,虽然对晋国当年的执政者有些仇恨,但是对于百姓他却没有太多的怨言,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国家的百姓被秦军杀戮呢? “由余先生,若不杀死这里的百姓,他们必将会成为晋国的将士,将来必定会成为秦国的大患。”孟明视也跟着说道。 “百姓就是百姓,乃是一个国家的根本,谁来统治他们都是一帮种田的,你们作为军人岂能够滥杀无辜。”由余不客气的说道。 眼看着就要起争执了,秦公见状对孟明视等人说道:“你们都不要争执了,寡人看这样吧,你等率军进城之后,劝解城中的百姓,只要他们愿意成为我秦国的子民,就给他们一条生路。对于那些不愿意成为秦国子民的刁民,格杀勿论。” 这实际上等于宣布了王官邑百姓的死刑,因为这里的百姓不仅仅是王官纠封邑上的百姓,而且还是这座城池守军的亲人,现在他们的宗主以及亲人都被秦军杀死了,他们能愿意给秦国当奴隶吗?于是乎没等秦军进城,这里的百姓就拿起手中的农具跟秦军干了气来。 对于这些敢于反抗的晋国百姓,秦国给予了无情的打击。一个时辰不到,王官邑百姓的鲜血就顺着城门咕咕的的流了出来。 王官邑被屠城了,秦军继续北上。 588.第588章 连下郊邑 拿下王官邑的秦军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现在他们继续向北挺近,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距离绛都不足五十里的郊邑。 郊邑,顾名思义就是都城城郊的城邑,对于都城起着拱卫的作用。 “君上,这里距离绛都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我军占领郊邑,绛都的晋军必会来解围,到时候我军就会遭到晋军内外夹击,形势对我军不利。”包围郊邑之后,孟明视对秦公道。 “你是什么意思?” “末将的意思是,郊邑本就不大,一万军队足以拿下。不如趁着绛都的晋军还没有出城之际,分兵进攻绛都,把晋军压缩在城池之内,使其不得出城来为郊邑解围。”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要寡人亲率大军包围绛都?”秦公也清楚,小小的郊邑根本不值得秦国用五万大军来攻克。 “末将正是这个意思。” “好---,那寡人就给你一万五千兵马进攻郊邑,寡人亲自带兵进攻绛都。” “诺---” 秦公留下孟明视、西乞术、冷至等人进攻郊邑,亲自带着白乙丙、仲行等将领进攻绛都去了。 这个时候的郊邑守军已经知道了秦军攻克王官邑的消息,也早早就派人向绛都求援了。但是事出紧急,秦国紧紧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拿下了王官邑,还没等都城排派出兵马来增援,秦国的大军就已经向郊邑城下杀来。 远处的山岗上已经卷起了尘土,不时传来人喊马叫的声音,望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尘埃,郊邑的守军心中的惶恐越来越重。 “将军,秦军人数实在太多我们该怎么办?”望着越来越近的秦军向郊邑冲过来,副将上前问道。 听到副将的问话,郊邑守将冷冷的说道:“现在还能怎么办?拼死守城吧!” “将军,你看这秦军至少有上万人,而我们守城的将士只有三千多,能守得住吗?”副将继续道,言语之中流露出泄气的意思。 “守得住就守,守不住也得守。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城,现在敌人打来了,我们不守城还能做什么?”郊邑守将不屑的对副将道。 副将不好意思的说道:“将军一片忠君报国之心,令末将深受感动,可我听说秦军攻下王官邑之后,很快就将那座城池给屠城了。末将担心我们被攻克之后,也会被屠城。到时候将士们和百姓就要遭殃了。” 屠城当然是让人感到害怕的事情,但是既然来当兵了,就不能因为害怕而放弃城池。 郊邑守将转过身望着副将:“你如此唠唠叨叨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既然我们明知守不住城池,还不如趁着秦军还没有包围城池之前,提早放弃郊邑。”唠叨了许久,副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郊邑守将一听“噌”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无耻之徒,你家世代受到晋国公室的恩宠,为了就是在关键时刻能够为国分忧,谁知你竟然如此贪生怕死,敌人还没有来就把你吓成了这样。这样懦弱之人,留你何用?”说罢,郊邑守将拔出佩剑,对准副将,“想走你现在就走,不要影响我的军心。” 很显然,副将既然敢这样跟主将说话,自然是有人支持的结果。没等郊邑守将逼走副将。副将身边的几名将领都拔出了佩剑对准守将,“将军,不是我们贪生怕死,我们只是不忍心眼看着城中这么多的将士和百姓被秦军屠杀罢了。如果我们现在撤出城池,或许还能够留下活口。等会等秦军包围了郊邑之后,我等和城中的百姓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面对如此多的将领的威逼,郊邑守将知道自己一个人是难以支撑下去的,于是头一仰,“既然你们都认为应该放弃城池,本将绝不同意。如果你们执意而为,那就请你们杀了我好了。” 跟着副将闹事的将领们大多是郊邑守将的手下,虽然不同意坚守城池,但是对于主将还是有感情的。现在主将让他们杀了自己,将领们都下不了手,“将军,我们知道你忠于晋国,但你也应该知道最终的结果。就当是为了将来积攒力量吧,还请将军跟着我们一起出城吧。” 郊邑守将既然做出了死守城池的想法,又岂能随便更改,“本将一世英名,岂能毁在这一次弃城逃跑之上。实话告诉你们,本将是绝对不会放弃城池的。” “将军---”将领们齐声喊道。 “噗嗤---”就在众将士苦苦劝告守将跟随他们一起出城的时候,副将一剑刺进了郊邑守将的后背。 “你---”郊邑守将转过身,睁大眼睛吃惊的望着副将,“你会遭受报应的。” “报应?我这是为了万千百姓和守军着想,不像你,只顾死守城池,不顾将士和百姓们的死活。”说罢,副将又是一剑刺在了郊邑守将的胸口。 郊邑守将挣扎了几下,腿一蹬就这样去了。 主将死了,副将就是这里的最高军事首领。事不宜迟,眼看着秦军就要攻进城池,副将当即命令将士们带着百姓从西门而去。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小山,郊邑守军带着百姓逃到那里后可以钻进山里躲避秦军的追杀。 想法是不错,但能不能实现就有些悬了。很明显这个时候出城已经晚了,孟明视的大军马上就要来到了城下。 “将军快看,西门方向有好多人在逃跑。”秦国大军还没到郊邑城下,冷至就看见不少的军队和百姓向着出了西门向外跑去,于是便向主将孟明视禀报道。 “嗯?”孟明视听罢,站在战车上举目望去,果不其然,不远有大批的人马向西逃去。 “众将士,郊邑守军弃城逃走了。”说罢,孟明视手一挥,“冷至听令,本将命令带五千兵马火速追击郊邑逃兵,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诺---” 眼看着郊邑的守军准备逃走,孟明视带领的秦军岂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于是命令冷至带领军队火速向西边追了过去。 可怜的郊邑副将原本以为杀死了主将之后,就能够顺利带领将士们和百姓逃脱秦军的打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没等他逃进山里,就遭到了冲上来的秦军的无情打击。 冷至带领的秦军紧紧的追逐向西逃窜的郊邑百姓和守军,所到之处,刀剑飞舞、血肉横飞,路上不管遇到的不管是百姓还是士兵,一律斩杀。 很快冷至带人就冲到了郊邑副将的跟前。 “将军休要伤我性命。”眼看冷至的长戈就要刺向自己,郊邑副将也不回击,赶紧讨饶道。 “嗯?”冷至疑惑的望着他,“你是何人,我为何要饶你性命?” “我本是郊邑的副将,若不是我带人杀死了坚持守城的主将,你等怎能如此顺利的占领郊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对秦国有功之人吗?”郊邑副将讨好的对冷至说道。 “哼哼,作为副将不好好跟随主将守城,竟然做出如此悖逆之事,我岂能饶你?”说罢,冷至一戈刺进了郊邑副将的胸口。 可怜的郊邑副将还没等好好活上一回,就应了郊邑守将那句话“遭报应了”,只不过这个报应是秦国替他还了。 杀死了郊邑副将之后,冷至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追杀那些逃走的晋国将士们,直至全部消灭他们。 就在冷至带兵追击郊邑守军的同时,孟明视也带兵进了郊邑城内。这一次没有遇到多少反抗,除了些许没有逃出城的守军和个别反抗的百姓之外,秦军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占领这座距离绛都最近城池。 第589章 满朝皆惊 秦国在晋国的大地上如此纵横驰骋,作为中原第一大国的晋国难道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肯定不是,晋国一定会有反应。 晋国绛都。 “报---,君上,桃林的守军急报。” 桃林守军急报? 晋公姬欢疑惑的抬起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内侍,再转眼望了一眼身边的赵衰。快要夏收了,君臣二人正在商议派官员去督促百姓收割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桃林就有守军来禀报事情了,这不是从中添乱吗? “君上,桃林地处秦晋之交的重要位置,这个时候有守军来禀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应该快快宣他进来。”听罢,赵衰对晋公姬欢说道。 “传桃林守军进殿。” 在内侍的带领下,从桃林逃出来的守军连跌带撞的进了晋国大殿,“君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看浑身是血的桃林守军,晋公姬欢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连忙对守军道:“莫慌,莫慌,慢慢给寡人道来。” 士兵缓了口气,结结巴巴的禀报道:“夏四月初九,秦国发兵五万多人突然向我桃林发动进攻,不到半天时间就拿下了桃林要塞。桃林守将战死,五千多守军几乎全军覆没。现在,现在秦军已经渡过大河向我晋国腹地杀过来了。” 啊? “啊---”晋公姬欢大叫一声,差点背过气去,“这个时候,秦,秦,秦国竟然敢从桃林向我晋国发动进攻,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说罢,晋公姬欢呆呆的望着赵衰,等他说话。 秦军从桃林发动进攻,而且进攻速度如此之快也超出了赵衰的想象,“君上,秦国突然出兵桃林,此事确实让微臣感到吃惊。以微臣之见,还是把大臣们都请来商议一下,再做决断。” 赵衰心中很明白,桃林一旦失陷,秦国很快就会渡过大河,这大河天堑一旦落在秦国手中,晋国就失去唯一抗衡的屏障,完全暴露在秦国的打击之下。事到今日,真的不好处理了,还是请大臣们都过来好好商议一下的好。 “来人啦,请先且居、胥臣、先蔑、荀林父等诸位大臣速速来宫中议事。”晋公姬欢听罢,急忙对内侍说道。 事出紧急,不一会儿晋国的文武大臣都疾步匆匆来到了宫中。 “臣等拜见君上。”如此着急的召集大臣们来议事,大家也感到有些意外。 众人到来之后,晋公姬欢稍稍平息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对赵衰道:“爱卿,你把情况给大家都说说吧。” 随后赵衰就把秦国突然出兵占领桃林,并向着大河奔袭过来的事情说与诸位大臣。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大臣们听罢,个个都漏出紧张的神情。 “君上,这大河天堑一旦被秦国占领,我晋国完全就暴露在他们的打击之下,这,这,这该如何是好?”胥臣是老臣,深知桃林和大河天堑对晋国重要屏障作用。秦国在突然之间占领了这两个地方,对于当下的晋国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这有何难?秦国既然敢从桃林方向向我晋国发动进攻,我们直接带兵迎敌不就完了吗?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我晋国能够连续三次打败秦国,难道这一次还怕了他不成?”先蔑气呼呼的说道。 “发兵打击?说的容易,你可知道我晋国的盟国都在南边,秦国占领桃林就等于掐断了晋国与所有盟国的联系。再说了,当下的晋国绛都只有区区的两万兵马,其余的兵马都驻守在外地,用这点兵马去对付秦国的五万兵马?能行吗?”荀林父对先蔑回击道。 其实荀林父的话也是晋国所有大臣最为担心的事情,大家知道以当下晋国的实力并不是对付不了秦国,而是担心在一时半会之间召集不了这么多的兵马来对付秦国。要把部署在周边的兵马都召集到绛都来,没个三天五天是不可能的。但以秦国的进军速度,能让晋国把所有的兵马都召集过来吗? “那有什么,就算是他秦国占领了大河,要想到达绛都还要经过王官、郊邑等地,这样两座城池秦国没有十天半月是拿不下来的。我们就利用这个档口赶紧召集兵马前来绛都,一旦兵马赶到我们直接把秦国赶出晋国不就行了吗?”先蔑说道。 “恐怕是来不及了。”一直以来以谨慎著称的赵衰说话了,“这一次秦国的进攻是做了充分准备和认真筹划的,从桃林进攻我晋国虽然危险,但却十分狠辣,一举卡住了我晋国的脖子。使得我们所有的盟国都没有办法前来援救我们,而且从桃林进军很快就能够打到晋国的腹地。哎---,我们是完全被前三次的成功迷住了头脑,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秦国竟然会从桃林进攻我晋国。” “相国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秦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拿下王官和郊邑。”先蔑不屑的说道,“我跟秦国打过仗,他们没有你说的那样厉害。” “哼---,你之所以能够轻松的大败秦国,那是因为当时的秦国也跟今天的我们一样,骄傲自大,没有做多少防备的情况下就发动进攻,但是这一次他们却不一样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荀林父跟赵衰一样,一直以来都没有敢轻视过大河西岸的秦国,没等赵衰说话,便对先蔑说道。 “你们这帮人难道被秦国吓怕了不成。”先蔑气呼呼的回道。 就在诸位大臣争论不休之时,内侍又一次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君上,王官邑来人要面见君上。” “快传---”晋公姬欢赶紧说道。 “君上,昨日秦国出兵王官邑,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攻克了王官邑,杀死了王官纠并对王官邑进行屠城。君上,诸位大人,王官邑已经失陷了,上万官兵和百姓都被秦国杀了,血流成河,血流成河啊!”见到国君和诸位大臣,王官纠派出的使者连哭带喊的禀报道。 啊? 先蔑听罢,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嘴巴张的大大的。他绝对没有料到秦国出兵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刚刚还在讨论如何抗击秦军的策略,没想到人家就已经攻克了王官邑,向着郊邑和绛都方向奔来。 “秦国进兵如此之快,诸位爱卿快快想想办法?”在众人吃惊之际,晋公姬欢哀求似的对诸位大臣说道。 诸位大臣这一下都闭嘴了,刚才还嚷嚷着要发兵还击秦国的先蔑等人也不说话了。 “爱卿,你是晋国的中军将,军队的事情都归你管,你说说该如何对付秦国?”见众人都不说话,晋公姬欢问先且居道。 从进入大殿以来,先且居一直没有说话,虽然没有说话,但不代表他就没有思路;事实上自从听到秦国突然出兵桃林进攻晋国开始,先且居就一直在思考着应对的思路,“君上,秦国出兵的速度如此之快,只能说明秦国对于这一次进攻晋国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臣以为当下我们应该避其锋芒,不可迎战。” 不可应战? 难道就一直待在绛都等秦国灭国不成? 晋公姬欢和大臣们都望着先且居。 第590章 防守才是硬道理 防守? 众人望着先且居。 “将军,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若不把秦国从晋国的土地上赶出去,晋国的百姓会继续遭殃的。”先蔑听到先且居防守的建议后急切的说道。 在先蔑看来只有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先且居也不回应先蔑的问题,而是对他说道:“先蔑将军,你不是说要带兵抗击秦国吗?要不你现在就出城搬救兵来抗击秦国如何?再晚了恐怕就出不去了。” “这个?”虽然先蔑坚持要抗击秦军,但是当他听到先且居安排他出城迎敌的时候却迟疑了。 见先蔑迟疑,先且居道:“先蔑将军,以秦军的进攻速度,或许今天下午就能够打到绛都,届时绛都就会被秦国围困的严严实实,到那时再安排你出城就难了。现在就是要让你趁着秦军未到之际赶紧出城召集绛都周边的军队前来救援绛都,你切不要推辞。” 先且居这么一说,先蔑就明白了。 这时晋公姬欢说话了,“先蔑将军,当下军情紧急,事关晋国安危,你这就尽快出城。按照中军将的要求召集周边的军队前来救援。” 既然国君已经说话了,先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拱手道:“诺---,末将这就出城。” 说罢先蔑走出了大殿。 先蔑走后,先且居继续道:“君上,诸位大人,以目前秦国的进攻速度,郊邑肯定挡不住秦军的进攻,定会在顷刻之间被攻克。当下之际,我们应该积极做好防备,命令绛都的两万守军做好一切防守的准备,防止秦军前来进攻绛都。” 晋公姬欢听罢对先且居道:“爱卿,寡人命你全权负责绛都的防务,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力量,绝不能让秦军踏入绛都。绛都在晋国就在,绛都亡晋国也就危矣。” “诺---,臣当竭尽全力抵抗秦军,决不会让秦军踏进绛都。”先且居答道。 就在晋国做好一切防守的时候,秦国的大军也已经来到绛都城下。 望着绛都高高的城墙,秦公任好踌躇满志,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报仇了。 “由余先生前面就是你的故乡绛都了。”秦公任好指着远处的绛都对由余说道,“寡人总算是兑现了自己对你的承诺,好好看看他有没有变化?” 自从来到绛都城下,由余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一刻。 故乡啊故乡! 离别二十多年的由余终于来到了自己故乡的脚下。这一刻,他心中的悲愤、苦恼、割舍不掉的情缘都涌上了心头。 久久的望了一会儿绛都,由余默默的说了声,“就到此为止吧!这也许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回望故乡了。” 由余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身边的秦公任好却听到了,“到此为止?先生难道不想进城看看自己的府邸还在否?” 由余笑了笑没有说话。秦公见状,也不再多说,随后站起身对身后的秦军将士大声道:“众将士,前面就是晋国的都城绛都,寡人命令你们,拿出勇气,攻下绛都,打败晋国,为我秦国死去的将士报仇---” 听到国君的命令,秦国将士手持长戈对着绛都高声喊道:“拿下绛都,打败晋国。” “秦国必胜---” “秦国必胜———” …… 秦军的喊声,声震山河,气冲云霄,久久回响在绛都周边。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秦军将士,晋公姬欢不免多少有些担忧,由衷的说道:“由现在的情景来看,先君当年跟秦国盟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先且居听罢,知道国君已经有所后悔,便对国君道:“君上,秦晋失和,错不在我晋国。而是秦国执意要与晋国为敌罢了。” 先且居的话很明确的指出秦晋失和的过错方在与秦国,而不在于晋国,这就等于明确的告诉晋公,后悔也没有用,秦国是不会主动跟晋国搞好关系的。 更主要的是与秦国开战乃是先且居的父亲先轸当年提出来的方略,现在晋公姬欢后悔了就等于是否决先珍的策略,先且居当然要维护父亲的决定了。 晋公姬欢听罢不再说话,其实他的心中也很清楚现在秦国已经兵临城下,就算是他后悔也不起到任何作用。 “众将士,跟本将冲---”此时孟明视已经来到城下,按照秦公的要求,亲自带兵冲向绛都城。 大战一触即发,先且居对晋公道:“君上,战争危险重重,还请君上暂且避开,让臣来应对秦国的进攻。” 箭簇是不张眼睛的,射到谁就是谁,那管你是国君还是平民。 晋公姬欢听罢对先且居道,“好的---,守城之事全凭爱卿处理。”说罢晋公姬欢走下城头。 国君走了,战斗也打响了。 就在秦军快冲到城跟前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步伐,将士们拿出弓箭对准城头。 “射击---” 霎时间秦军万箭齐发射向绛都城头。 “嗖嗖嗖” “嗖嗖嗖” ...... 秦军的箭簇雨点般射向绛都城头,没来得及躲闪的晋军将士很快就被射到了不少。 “将士们注意躲闪。”先且居见状赶紧喊道。 晋军将士们立即躲在城垛后面,没处躲到的将士们也拿出盾牌抵挡秦军的射击。 先且居跟秦军打过仗,知道秦军会趁着射击的同时,也会派兵向城下运动,趁机进攻城池。 “众将士注意了,小心秦军趁机偷城。”先且居提醒道。 在先且居的提醒下,城上的晋军一边躲藏,一边乘着机会往下面看看城下的情况,时不时的乘着空隙也拿出弓箭射击城下的秦军。 秦军第一波射击之后,孟明视知道时机已经来到,于是乘着城头的晋军躲藏的空间带兵向城池跟前移动。 但是城头的守军也不是傻瓜,在先且居的带领下一直注视着秦军的动向。 “众将士注意了,秦军冲过来了。”就在孟明视带兵向前移动的同时,城上的先且居也发现了秦军的行动,立即指挥城上的守军开始射击城下的秦军。 城下的秦军有五万,城上的守军约有两万。当秦军开始靠近绛都的时候,城上的晋军立即对攻城的秦军进行狠狠的射击。 要知道当城上的两万守军一起射击的时候,箭簇的密集程度也不亚于秦军的射击,冲到半路的秦军在城上晋军的射击之下,同样死伤了不少,成片的倒在绛都城下。 就连冲在前面的孟明视也被密集的箭簇射击的不得前进半步。 “将军,敌人的射击实在是太密集了,这样下去,我们的死伤会更加严重。”西乞术与孟明视一起躲在盾牌之下,对他说道。 “如果这一次我们不够冲到城池跟前,往后只会更加困难。”孟明视很清楚,打仗是一鼓作气的事情,越是往后越是没有精神和勇气。 “好,既然将军有此意,那我等就随你一起冲向绛都。”西乞术答道。 于是秦军把盾牌撑起来,举步维艰的向绛都城移去。 “众将士,秦军已经向我绛都移动过来了,注意防守。”先且居望着秦军艰难的向绛都过来,对身边的将士们喊道。 “嗖嗖嗖---” “嗖嗖嗖---” 城上的晋军将士更加密集的射向城下的秦军,攻城的秦军还没等来到绛都城下又被城上的守军射死了一片。 591.第591章 我就不理你 &;章节内容开始&; 第七十九章我就不理你 “废物”眼看着军队已经来到城下,却不能够进攻到城池跟前,秦公任好拍着车轼狠狠的骂道,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眼看着秦军成片的倒下,身边的由余痛心的皱着眉头,“秦公,还是下令让将士们停止进攻吧。” 嗯? 原本就带着气的秦公扭过头不解的望着由余,“你说让将士们停止进攻,为什么?” “我秦国只有五万将士,而此时晋国守城的将士不下两万,按照攻城将士与守城将士的比例来说,我军是根本攻不下来城池的。而且城内兵精粮足,晋国是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 秦公心中很清楚,在攻城装备还非常有限的春秋时期,一般情况下攻城将士占到守城的将士的四倍以上,才有可能攻下城池。而此时他所带领的秦军只有守城将士的二倍多一点,要想攻下城池是非常有困难的。 但是已经来到了绛都城下,总不能就这样退回去吧,秦公不死心的对由余道:“现在已经来到了绛都城下,如果我们全身而退,岂不是白来了不成?” “我军在晋国的土地上纵横驰骋了好几日,晋国的威风早就被打掉了。再说了,我军接连攻克晋国多座城池的消息早就在列国间传开,可以说秦国的仇已经报了,而且在列国间留下了威名,怎么说是白来呢?”由余解释道。 “但是绛都城就在眼前,寡人不拿下绛都心中实在不甘啊!”虽然秦国已经取得了胜利,但是秦公心中还想在进一步扩大战果,让胜利的过时更加丰盛一些。 “若秦公继续让将士们在绛都城下做无谓的牺牲,最后秦国只有吞食失败的苦果了。”由余一语中的说道。 吞食失败的苦果? 这句话立即引起了秦公的重视,“你说我秦国将士继续攻城下去,会遭受失败?” 由余点点头,“必败无疑。” “为何?” “因为据我的观察当下绛都城内的守城将士不下两万人,有这么多的将士在绛都城里,秦军事无论如何也拿不下绛都城的。再说了以晋国实力,肯定不只有这两万兵力,过不了几天绛都周边的救援队伍肯定会源源不断的过来支援绛都守军,到那时我们秦军将士将会受到晋军的内外夹击,失败将不可避免。” 听完由余的话,秦公任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只觉着浑身上下冷嗖嗖的。诚如由余所说,晋国的军队远不止这两万人,除了守城的两万将士之外,在绛都的周边肯定还有不少的兵力,这些兵马得知绛都受困之后,肯定会前来援救。 届时秦军真的要遭受敌人的内外夹击了。 望着不远处秦军将士还在浴血前进,秦公心中隐隐作痛,“这该如何是好?” “秦公还是不要再让将士们死拼了,围而不攻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围而不攻? 秦公仔仔细细的回想着由余的建议,“不错,不错,围困几天,等绛都周边的小股队伍前来救援的时候,秦军就可以借机消灭,打击了晋国的救援行动的同时,还可以扩大战果。” 想到了这一点,秦公也就释然了,“来人,传寡人命令,停止进攻绛都。” “诺”传令官得令立即前往阵前向孟明视等人传达国君停止进攻的命令。 “什么?国君命令停止进攻了?”听到消息的孟明视等人兴奋异常,眼看着将士们一个个倒在进攻的路上,作为主将的他能高兴的出来吗? “君上有令,所有将士停止进攻。”孟明视对手下命令道。 听到孟明视的命令的参与进攻的秦军将士立即向后退去。眼看着一次次进攻失败,攻城的将士吗早就想退兵了。 收兵之后,孟明视、西乞术等攻城将领来到秦公身边。望着浑身是血的孟明视等将领,秦公问道:“孟明视将军,你以为我军何时才能够攻克绛都?” 孟明视听罢一脸的尴尬,他望了望身边的西乞术,随后答道:“这个,末将不好说。” “不好说?”秦公听罢轻轻的叹了口气,“是不好说,还是没有拿下绛都的可能?” “君上,绛都的守城将士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能够靠近绛都,再战下去,将士的伤亡会更大的。”孟明视还没有回答,西乞术说道。 “这么说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绛都,而没有一点办法了?”秦公问道。 孟明视、西乞术等人听罢,稍稍尴尬了一下,都不说话了。 秦公见状,只好叹了口气道:“将士们的伤亡,寡人已经看到了,也知道将士们已经很尽力了。这样吧,让将士们都撤下来,对绛都围而不攻。” “诺”听到围而不攻的命令,孟明视吃惊的望着国君,作为主将,他当然不愿意眼看着将士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的倒下。 刚才还在猛攻绛都的秦军突然之间就退了,作为守城的晋军将士都大为吃惊。指着退去的秦军对先且居道:“将军快看,秦军退了。” 先且居望着退去的秦军心中一阵暗喜,打了这么长的时间,晋军将士已经疲惫不堪,就在这时秦军却主动退走了,他稍稍感到一丝兴奋。但是战斗的经验告诉他,秦军这或许只是一种迷惑的招数,作为敌手,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手,肯定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诸位将士切不可掉以轻心,小心秦军趁着夜色发动突然进攻。”先且居对手下的将士们交代道。 刚才还有些高兴的晋军将士再一次提起精神,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城下的一举一动,晚上更是加派了人手观察秦军的举动。 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虽然晋军做好各种准备,但城外的秦军并没有任何的行动,根本就没有发动任何一次进攻。 第二天,秦国这一次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派出了一队声音高、嗓门大、肺活量好的将士在城下叫骂。 “晋国的缩头乌龟,你们敢出来跟我们决战吗?”城下的秦军士兵敲打着盾牌对城上喊道。 “说句话啊!你们到底敢不敢出城跟老子真刀真枪的干一仗?” 城上的晋军将士没有回音,他们望着中军将先且居等他的回答。 先且居是一言不发,冷冷的望着城下的秦军,似乎这些人的叫骂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很清楚秦国已经知道强攻绛都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只好派人出来叫战。 “难道你们这些晋国的将士都是女人吗?要是不敢应战的话,就赶紧滚回你娘的肚子里。”秦军将士见城上的晋军并不回应,谩骂的声音更大了。 “将军,秦军实在是太侮辱人了,我们要跟他们拼了。”守城的晋军将士愤怒的对先且居说道。 “不可,此乃是秦军的奸计,秦军见强攻不下绛都,故而诱惑我军出城决战。你等切不可中了他们的奸计。”先且居严肃的对将士们说道。 “将军,秦军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我们忍受不了啊!” “忍受不了也得忍受。连这么一点侮辱都忍受不了,还指望成什么大器?” “哎”将士们一声叹息。 就这样秦晋双方就这样在绛都城下纠缠下去了,一晃就是好几天的时间。 虽然城外的秦军天天在叫骂,但是不管是城内的晋军还是原本指望前来救援绛都的城外晋军都没有任何反应。晋国似乎早就忘记了有秦国进攻这么一回事。难道晋国的都城遭受别国的进攻,他们国家都没有一点反应吗? 肯定不是。 相反这种不闻不问的办法正是晋国对付秦国最好的办法。 592.第592章 崤之殇 几天后,秦军主动退走了。 ( . . m) 之所以主动离开绛都,秦国也是做过慎重思考和多次讨论的。一方面晋国迟迟不发兵过来救援绛都,这已经让秦国深感忧虑。晋国为何迟迟不发兵来为绛都解围呢,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害怕秦国,想避其锋芒;二是晋国在积攒力量,争取更多的军队汇聚起来,一举消灭秦军。 作为中原大国的晋国会是哪一种情况呢?经过思考秦国君臣认为晋国应该属于第二种,他们在积攒力量力争一举消灭秦军。 另一个方面就是秦国为了能够尽快打败晋国,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太多的粮草辎重,现在已经出来有几十天了,秦国的粮草出现了短缺,就算是秦国想把仗继续打下去,粮草也难以为继。更何况虽然秦国围攻了好多天,绛都依然矗立在晋国,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以绛都的粮草储备,在坚持几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晋国绛都继续坚持下去没有多少问题,但是秦军要想继续坚持下去问题就大了。 第三方面的考虑就是秦国这一次出来,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在崤之战中死去的秦国将士报仇。现在仇已经基本上报了,秦军继续跟晋军再绛都城下耗下去也没有太多的意义。综合考虑之后,秦国君臣决定撤离绛都,前往崤山祭奠一下在崤之战中牺牲的将士们。 综合一切考虑之后,秦公在与孟明视等将领以及由余等人商议之后,决定最后一次向绛都发动进攻。 公元前624年四月的最后一天,秦国五万将士向着晋国的都城绛都发动了最后一次进攻。由于好几天来,秦军都没有发动大的进攻,这让稍稍有些兴奋的晋军麻痹起来。于是秦军在弓箭手的配合下,孟明视带领的秦军一度冲到了绛都城下,并且开始向城上冲去。 面对秦军的猛烈进攻,晋国守城的主将先且居大卫吃惊,亲自带领军队冒着秦军密集的箭簇,把攻城的秦军绳索一一砍断,并且将零星几个冲上城的秦军将士打落下城,这才勉强保住了城池。 经过这样一战,原本已经稍稍有些窃喜的晋国守城将士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整个晚上都睁大了眼睛。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他们都傻了眼,原来战斗正酣的秦军**之间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去哪儿呢? 崤山,崤山。 三年过去,崤山依然以它的样子横亘在晋国南边,丝毫没有因为上万秦军的死去而有所变化。夏天来临,崤山之上郁郁葱葱,草木茂盛,白鸟鸣叫,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秦国五万大军的到来,显然打扰了这里的安宁。山间的鸟儿惊叫着向远处飞去,野兔、野狼等等也不由得惊慌失措的跑向远方,时不时的回头望望这边。 在孟明视等人的带领下,秦公任好带人来到了崤山隘道口地带。 站在山谷上,秦公不用猜想都知道当年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小小的隘道口内密密匝匝的布满了一具又一具的白骨,虽然身上的血肉早就被野狼、兀鹫等啃得所剩无几,即便是没有被啃掉的,三年时光过去也早就腐烂掉了。 还有更多的将士由于尸骨被晋军烧过,又黑又焦,目不忍睹。 望着这种惨烈的场景,秦公不由得泪水就下来了,“哎---,秦国的将士们,寡人来看你们了,寡人的执拗害了你们啊!”说着秦公痛苦的弯下腰。孟明视等人见状赶紧过去扶住国君,“君上,你要节哀啊!” 秦公望了望孟明视和西乞术,“二位将军,今天一看这个场景,寡人知道你们受苦了,不怪罪你们了。” 孟明视和西乞术都是经历过崤之战的人,见国君如此痛苦,不好意思的转过脸,顺手擦了一把泪水。作为崤之战的见证者,他们心中也有愧啊! 秦公甩开二人,沿着山间小路向山下走去。 “君上,尸体腐烂的时间太长,小心有瘴气。”见国君要亲自下到山谷里去,身边的侍卫提醒道。 “哼---,我秦国将士把命都丢在这里了,我能够苟活在人世已经是多余的了。即便是有瘴气,又有何怕?大不了寡人陪着将士们一同去了而已。”说罢秦公执意向山谷走去。 既然国君都主动向山下走去,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呢?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秦公向山下走去。 来到山下秦国死去将士们的尸骨旁边,“将士们,让你们在这里着凉了,寡人这就给你们送行。”说罢,秦公直接跪倒在秦军的白骨前,含着泪一根一根的把秦军的骸骨一根一跟的捡起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在国君的带动下,所有的将士们都跟着国君一起把秦军将士的尸骨摆放整齐。 “秦国的将士们,你们是秦国的英雄,寡人的执拗让你们遭受惨败,使你们的骸骨不曝尸荒野,不能安放在自己的故土。这都是寡人的错啊!你们要怪,就怪罪寡人吧。”秦公一边拿起将士们的尸骨一点一点的放整齐,一边哭泣。一点一点的跪着前行,不一会儿,秦公任好的膝盖就磨出了血。 随着国君的哭泣,秦军的其他将士也都跟着哭泣起来,整个山谷充满了哭泣的声音。天上的鹰鹫、地上的野兽,以及林中的鸟儿,都被下面的场景给镇住了,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山下的景象。 由于众人的共同努力,不一会儿,就把崤之战中死去的秦军将士的尸骨摆放整齐了。 面对摆放整齐的秦军尸骨,秦公带着所有将领面向这些尸骨,虔诚的磕了三个头。随后,秦公带头用手捧起一把黄土,洒在将士们的骸骨上。在国君的带领下,五万将士一人一把黄土将那些为国牺牲将士们的骸骨掩埋起来。 掩埋玩将士们的尸体,秦公请来方士专门做法,送秦军将士们的魂魄回归天堂。秦公呆呆的望着方士们做法事,默默的流着泪水,久久不肯离去。他在反思、在忏悔、在思过、在一点一点的经受着折磨。 “君上,天快要黑了,我们走吧。”天色已晚,孟明视上前对秦公说道。 “哦---”秦公哦了一声,没有动脚,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孟明视,这一去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些将士们了。” “君上,让将士们的魂魄在这里飘荡,不能够魂归故里,乃是末将铸成的大错,臣之过啊!”孟明视神情低落的说道。 “哎---,你不要说了,崤之战乃是寡人之过,寡人之过啊!”说这话的时候,秦公的脸上略过一丝哀伤。 夜风吹来,一丝凉意。 在孟明视等人的陪同下,秦公走出山谷。 此时山风大作、电闪雷鸣,乌云犹如怪兽一般向这边压过来。 不一会儿,倾盆大雨瞬间落下。在一个夏日的晚上,秦军踩着泥泞的道路向西而去,此一去,不知道该何年何月才能东进。 593.第593章 秦国,该怎么办? 秦国的复仇之战,终于赢了。 东出函谷,奇袭桃林;剿灭王官,连下郊邑,围困绛都。在取得一些列的胜利之后,秦军却突然回国了。 秦军事回国了,但是东方列国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 当秦军回国之后,积压了三年的恶气终于出来了,百姓们夹道欢迎,举国上下一派欢歌笑语之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列国的纷纷西进,向秦国君臣表达各种“关切”“友好”和“盟约”等等,以各种形式意欲结好秦国。 但这个时候,秦公任好却病了。 病了,这一次是心病。 秦公任好一个静静的躺在大郑宫的床上,慢慢的思考着、思索着、回忆着、留恋着。 他老了,已经五十八岁了,对于寿命普遍很短的秦国国君来说,他已经是很老很老了,到了这个年龄,他不得不思考有关生死的问题了。 如果说他是一个普通的君主,或许他的思考到此为止,但他偏偏不是一个普通的君主,而是一个想做些事情的君主,也是一个想成就一番功名的君主。在思考生死的同时,他也在思考功名利禄、名垂青史、秦国未来等等大事情。 既然想做些事情,那他就不能坐等死亡的来临,也不能报了仇就此撒手,他要做些事情,要真真正正的活一次人,做一回事。 “君上,齐国派使臣来了。”此时内侍进来小声向秦公禀报道。 “哦---,寡人知道了,让相国去处理吧。”秦公轻声说道。 “诺---”内侍小声答道。 回国之后,国君已经很少走出他的这座宫殿了,所有的事情不是交给相国处理就是交给太子处理。 所有的人也不知道国君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告诉相国,处理完齐国的事情,就让他来寡人这里。”就在内侍即将走出门的时候,秦公说道。 “诺---” 时间不大,相国百里奚就来到了宫里,“百里奚见过君上,君上有事找臣?” “哦,相国你来了,来寡人跟前。”见百里奚到来,秦公轻声说道。 “几天没见,君上很疲惫啊!”虽然对外说是秦公病了,但是细心的百里奚知道国君并不是真的病了,而是一场大战下来,国君很累了,想休息几天罢了。 “寡人也老了,一场战争下来,身体早就撑不住了。”秦公坐起身苦笑着对百里奚说道。 “君上也不年轻了,确实应该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年近八十的百里奚对还不到六十的秦公说要他注意休息,这未免有些滑稽,但没办法,谁让年龄大的百里奚本来就是一个老寿星,而秦国的国君却普遍寿命不长呢? “相国笑话了,寡人比你要小近二十岁,在你面前不敢说老啊!但是相国你也知道我的父兄年龄普遍不大,幸好老天爷眷顾寡人,让寡人能够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算是不错了。哎---,只可惜寡人年岁虽大,但是并没有多少建树啊!本想东出大河在中原称霸一次,也算是为秦国争一回荣耀。但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说罢,秦公默然,似乎还在为自己这一生没有中原争霸成功感到惋惜。 “君上,人自有天命不能强求,君上能有今天的局面已经很不错了。你看看今天的秦国自从战败了晋国,东方列国纷纷来朝,虽然不是霸主,但也荣光的很。”百里奚安慰道。 秦公苦笑了一下,“就这样吧,齐国的事情处理完了?齐国想做什么?” “齐国向趁着秦国打败晋国的机会,联合秦国东西夹击晋国,争取对周边国家的控制权。” “哦,原来是这样。这些国家跟人一样,当秦国连连被晋国打败的时候,他们跟着晋国来对付秦国,现在秦国打败了晋国,他们又趁机从背后来给晋国使坏。相国是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的?”秦公知道,一旦秦国打败了晋国,肯定有很多国家会趁机巴结讨好秦国的基础上,为自己国家谋取利益。 这是人之常理,只是现在秦国不想这样做了。 因为秦公心里知道虽然这一次秦国打败了晋国,但要轮国家的实力,秦国还不是晋国的对手,只要晋国在秦国的东边,秦国要想东出称霸基本是没有希望的。 既然称霸没有希望,那秦国为何还要做哪些事情呢? “相国是如何回答他们的?” 百里奚一笑道:“这还要怎么回复,就说我家君上病了,暂时没有时间回答,等他病好了之后,再做打算。” 秦公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一病还真时候。 苦笑之后,秦公想了想道:“相国,这几天寡人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你说说秦国战败晋国之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是与列国联合共同抗击晋国,谋求霸业;还是想些其他的办法,扩大秦国的实力?” 一听国君这话,百里奚就知道时至今天国君内心深处的要干一番事业的火焰并没有熄灭,还要在自己有限的人生中做一些事情。 一个国君希望做事情,对于那些只想着混天天的大臣来说,当然不是好事;但是对于有作为的大臣来说,当然是好事了,幸好百里奚是一个想成就功名的人,国君愿意做事,他当然高兴了。 于是百里奚问道:“经此一战,君上认为我们秦国还有东出称霸的机会吗?” 秦公想了想道:“这几天来,寡人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寡人以为只要晋国在我们的东边,秦国要想东进怕是没有希望了。” “现在东方列国纷纷来秦,难道君上不想趁此机会联合列国一起向晋国发难吗?臣在会见这些国家使臣的时候,并没有把话说死,可是给君上留有余地的。” 听到百里奚的话,秦公微微一笑对百里奚道,“这些国家无非是一些墙头草罢了,今天秦国取胜,他们跟着秦国。等明天晋国取胜了,他们又会转过头去跟着晋国。寡人心里清楚的很,在他们的心中,秦国始终是西垂的野蛮国家,从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看不起秦国的。这些国家不可靠,最终决定一个国家实力的还要看这个国家自身。” “这么说君上也认为晋国比我们秦国强盛了?”百里奚随后调侃道:“君上要知道,我们可是打败了晋国的。” “哎---”秦公一声叹息,“相国,虽然打败了晋国,你何曾见过寡人有一丝高兴的神色?寡人心中清楚的很,我们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以及战斗力都不是晋国的对手。上次取胜,也只是我们凭着一种复仇的信念罢了。再说了,秦国虽然取胜,但人家晋国的实力却一点也没有受到损失,若秦晋下一次开战,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寡人老了,不想和晋国争执什么了。” 几十年了,秦公任好终于不想同晋国一争高下了。 594.第594章 西进?秦国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看来国君的思想已经彻底变了。 只要国君愿意放弃东进,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于是百里奚对秦公道:“君上,秦国既然东出无望,那我们为何不西进呢?” 西进? 这句话百里奚和蹇叔已经跟秦公说的次数很多了,此前秦公任好一直不以为然,但这一次秦公却听进去了。 “你说的对,这些天寡人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许东进称霸是为了寡人个人的荣耀,而西进才是真正的为了秦国的未来。”秦公终于说出了两位相国所要说的话,而说这话的时间还是在秦国取得胜利的基础上说的。 一听国君说这话,百里奚立即露出兴奋的神色;当然了,如果前些年国君说这话,他或许会更加高兴;不过今天国君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很兴奋的。 “君上能够这样想问题,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君上说的对,西进才是秦国真正的出路,秦国来自西方,也应该向西发展。既然东方不能称霸,那我们秦国就在西方称霸一会如何?”百里奚高兴的给秦公说道。 秦公望着百里奚,“寡人也想西进,但相国有没有想过我们该如何西进,就算是攻打人家戎狄的国家,总得有点理由和措施吧!” 现在,秦公已经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了,他知道如果在这几年,他不把秦国西进这件事情做成,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利用回国的这些天时间,一直在思考秦国的方向问题,还有这些问题中所要面临的各种困难和症结。 “只要君上确立了西进的目标,下一步的事情,我们可以召集群臣商议各种对策。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臣给君上有一个建议。” “你说。” “君上若要西进,一定要用一个人。” 秦公听罢笑道:“你是说要寡人用由余吗?” 百里奚点点头,“对,正是此人。他在戎狄的地方呆了几十年,很熟悉那边的山水人情以及戎狄之间的各种关系。用他,秦国的西进会省很多劲。” “嗯---,你说得对,这次伐晋他所说的奇袭桃林可见他的能力,这个人确实不一般啊。那以相国之见,应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职务呢?”秦公问道。 百里奚听罢道:“以君上之见应该给他一个什么职务呢?” “由余在绵诸本身就是宰相,给的低了确实不行,怎么说也得给个大夫什么的吧。”秦公想了想说道。 “臣以为应该给由余相国之职。”百里奚说道。 相国? 秦公听罢疑惑的望着百里奚,“秦国已经有两个宰相了,还怎么给由余一个宰相的职务?” 百里奚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秦公道:“臣已经老了,不能再跟着君上东征西讨,建功立业了;占着位置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还不如把臣的职位给了由余,也好让他多为秦国做点事情。若能够帮助秦国占领整个陇西,也算是为秦国尽了力的。” 一听到百里奚要辞去秦国的相国,秦公立即坐直了身体,“相国,难道你嫌弃寡人了,不想在继续秦国帮助寡人了吗?” 百里奚见秦公急切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舍,“君上错了,臣大半辈子的功业都是在秦国建立的,怎么能嫌弃秦国和君上呢?臣之所以放弃相国的位置,还是为了秦国着想。君上放心,臣是不会离开秦国和君上的。” “既然相国不愿意离开秦国和寡人,就请相国不要再说离开相位的事情了,只要寡人在秦国当一天国君,这个相国的位置就是你的。至于由余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到今天,秦公任好终于相信,秦国前进的每一步真的都需要百里奚这个相国来替他打点,不然必定是死路一条。 既然百里奚如此重要,这万一百里奚离开宰相的位置,秦国和他还有活路吗?无论如何,百里奚都是不能离开秦国宰相位置的。 这一点秦公任好坚信不疑。 百里奚轻叹了一口气对秦公说道:“既然君上不愿意让臣离开宰相的位置,那就让蹇叔把相国的位置给由余,反正我们二人都已经老了,当不当宰相其实并不要紧。还是把位置留给能够给秦国带来利益的人。” “不行,不行。你和蹇叔谁都不能离开秦国宰相的位置,你足智多谋,大事还需要你来替寡人出主意;蹇叔性格耿直,关键时刻能够帮助寡人纠正错误,你们乃是寡人的左膀右臂,寡人离不开你们二人的帮助。”虽然当初秦公对蹇叔哭师的事情很生气,但是事情过去了,他也明白了蹇叔乃是一片赤诚之心,也就更加信任蹇叔了。 既然秦公谁都离不开,那么该如何给由余一个职务,让人家来帮助秦国呢? 这下倒是难住了秦国君臣。 但百里奚毕竟是百里奚,作为春秋时期有名的宰相,他稍稍想了一会便有了主意,“既然君上不愿意让我和蹇叔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离开相国的位置,还想让由余来帮助秦国建功立业。那君上何不效仿中原各国的建制,给由余一个上卿的位置呢?给他一个上卿,让他专门帮助秦国搭理军事上的事情如何?出则为军师,入则为上卿。君上以为这样如何?” 上卿? 秦公听罢呆呆的望着百里奚。 春秋时期所有人的等级由高到低分为:周天子,诸侯,卿,士和平民五级。 周天子只有一个,地位至高无上。 诸侯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卿分为上、中、下三等;士最初多为卿大夫的家臣,也分为多个阶层,最高一层便是宰,后来士逐渐成为统治阶级中知识分子的统称;平民就不用说了。 百里奚所说要给由余一个上卿的位置,基本上还相当于是秦国的宰相,一个专门为秦公搭理军事上事情的宰相。 上卿? 听完百里奚的建议,秦公任好仔细的思考着这个职位,“嗯---,不错,不错。上卿乃是周王室规定的职位,对于由余这样一个周王室的子孙来说,或许更为贴切一些。若他肯接受,再好不过了。” 秦国君臣确实想的不错,但人家由余接受不接受还在两可之间。 595.第595章 挽留不住的由余 当秦国君臣想到由余的时候,此时的由余正在经受着煎熬。 他已经回过晋国了,也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国,至于能不能回到自己当年的府邸,由余自己心里非常清楚,那是没有多少希望的。毕竟自己当年逃出晋国,早就注定这是一条不归路,出去了要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他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既然秦国能够把自己带到绛都城下,就已经完成了他回母国看望一次的心愿,现在他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他想到了回国,也就是回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国家---绵诸。 他想回绵诸,秦国愿意吗? 这几天,由余一直想跟秦公说说回国这件事,但偏偏秦公就在这个时候给病了。 人家都病了,他还好意思跟秦公说自己回国的事情吗? 由余真的正在经受着煎熬。 这个时候还是夏天,乃是游牧民族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河水清澈、草木茂盛、牛羊在草原上静静的吃草,牧民们骑着马在草原上疾驰,孩子们在马背上玩耍。这些场景,想一想都是很美好的。 由余已经归心似箭了。 “哎---,不管如何,我今天都要跟秦公提一提回国的事情。”由余在驿馆内踱着步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由余先生,有人看你来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驿馆官员的声音。 随后几个人出现在他的门外,由余一看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百里相国,公子挚大夫,你们怎么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原来是百里奚带着公子挚来了。由余本来是准备去面见秦公的,没想到人家的相国却主动上门来找自己,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惊喜。 百里奚也不客气,在靠近由余的席上坐下来,“由余先生,老夫今天过来是想跟你叙叙旧,虽然你我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老夫对你的才干甚是欣赏,特别是你奇袭桃林的建议不但大胆而且智慧,作为为国君出谋划策的人,我们也算是心心相映吧。” 由余笑道:“由余何德何能让老相国如此看重,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啊!要说为国君出谋划策,老相国乃是我等学习的榜样。” 百里奚也不答话,对驿馆的官员道:“由余先生乃是老夫的挚友,你下去准备几个菜和上好的秦酒,我和公子挚要同由余先生好好饮上几樽。” “诺---” 不一会儿,驿馆的官员就带人把酒菜端上来了。 百里奚端起酒樽对由余道:“由余先生,老夫先敬你一樽,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宜。” 由余端起酒樽道:“谢谢百里相国的关照,由余感激不尽。” 说罢,百里奚、公子挚、由余三人一饮而尽。 喝着酒,说也就好说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百里奚对由余道:“由余先生,你看我们秦国怎样?” “秦国很不错,在相国的辅佐下蒸蒸日上,我能够来到这样的国家甚感欣慰。”由余说道。 “哦---,那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助秦公?” 百里奚突然一问,当下就把由余给难住了,“这个?”由余望了一眼对面的百里奚,只见他醉眼迷离的望着自己,他这是在征询自己还是在试探自己呢? 见由余有所迟疑,百里奚故意语言含糊的说道:“如果先生愿意留下,老夫原把这个相国的位置给你,让你在秦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你看这样如何?” 喝酒就有这样的好处,既可以办事也可以直抒胸臆;如果办成了,自然是好事;如果办不成,就当是酒话罢了。 在与由余谈话之前,百里奚之所以置酒,其目的就在于此。 当百里奚突然向他说出这样重要的事情,由余一下子清醒了,难道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怪不得秦国迟迟不愿意放自己回国呢? 原来人家想把自己留在秦国。 想到了这里,由余心中也坦然了,既然你百里奚以酒话来跟我说,那我也就以酒话来跟你说,于是由余又喝了一口酒,“啊---,好酒,秦国的酒真的很不错。”随后说道:“百里奚相国,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在外流浪几十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像样的家,能不珍惜吗?再说了我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出来这么长的时间,早就想绵诸的老婆孩子们了。实话说,我早就是归心似箭了,若不是秦公病了,说不定我早就跟他告辞了。” 喝酒有喝酒的好处,只要酒一喝,心中所有的话就能够畅快的说出来了。百里奚和由余虽然都再喝酒,但是二人的心里跟明镜似得清楚对方的意图。 听完由余的话,百里奚楞了一下,转过头望了望身边的公子挚,“哈哈哈,哈哈哈,看来由余先生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的好男人在当今世上已经是很少有了。”公子挚也跟着笑道。 由余继续喝了一口酒,“不顾家不行啊!你看看你们的妻儿都在身边,我孤身一个人漂泊在外,没有妻子陪伴,没有孩子颐养天年,孤独的很啦。” 当由余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百里奚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没有解决由余家人的情况下,想要留住他是基本没有希望的,于是说道:“既然先生归心似箭,我想秦国想留肯定是留不住的。老夫刚才也是喝点酒说些笑话罢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来来来,继续喝酒。”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说白了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现剩下的就只有单纯喝酒这事情了。三个人一直喝到深夜这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百里奚带着公子挚来到大郑宫。 “臣百里奚拜见君上。” “臣公子挚拜见君上。” “二位爱卿请起,不知你们跟由余说的怎样?”二人起身后,秦公问道。其实这件事一起初就是百里奚跟秦公说好的,由百里奚和公子挚出面征询由余的意见。 百里奚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希望,由余回国的心意已决。” 公子挚也跟着说道:“由余在外流浪几十年,非常渴望能够有一个稳定的家,现在他舍弃不了自己的家庭和在绵诸的生活。” 秦公听罢,失望的问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以相国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哎---”百里奚叹了口气,“现在还能怎么办,如果人家实在不愿意留在秦国,就让他回国好了。” “没有了由余的帮助,看来秦国西进的事情又多了几分困难。”秦公稍显伤心的说道。 百里奚听罢,虽然伤心但也并没有像国君那样悲伤,他想了想对秦公道:“君上,礼尚往来,既然人家绵诸派使臣来了秦国与我们交好,那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就让由余这么回国吧。臣建议君上在多备些厚礼,让公子挚送由余风风光光的回国,君上以为如何?”百里奚建议道。 既然人家都不愿意留在秦国,为何还要如此高规格的礼遇由余这样一个外来人呢?秦公听罢不解的望着百里奚,“这个?既然人家都不愿意留在秦国,我们为何还要对他那样好呢?” 百里奚微笑着望着秦公,微微点点头,“君上,我们只是尽一尽人之常情罢了。” 秦公似乎明白百里奚话里有话,于是对公子挚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烦劳你送由余先生一程,顺便向绵诸表达一下寡人愿意跟他们交好的愿望。” “诺---”公子挚答道。 第596章 戎狄国绵诸 由余终于启程回国了,但是他心中那个美好的绵诸国却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样子。 绵诸城。 自从左谷蠡王朵纠带着秦国送给绵诸的十六位美女回国之后,原本团结一心能征善战的绵诸就已经不安定了。 问题就出在这十六位美女身上。 按照秦公的安排,秦国送出的这十六位美女其中十位是送给绵诸王金刀的,剩下的六位美女给太子花智和绵诸王的叔叔的,按照规定是每人三名。 但是当绵诸王金刀见到秦国送来的美女之后,想法就变了,“哼哼,秦国之所以送美女给绵诸,那是因为秦国想跟我绵诸永结盟好,既然是这些美人是送给绵诸的,也就是送给本王我的,至于该如何分配也应该由我这个绵诸王说了算。来人啦,全部送到本王的大帐里。” 要知道绵诸乃是西北荒漠地带的国家,那里阳光灿烂,日照充足,在哺育牛羊马匹的同时,也把所有的人都晒得又红又黑,当然也包括那里的女人在内。 当秦国把渭水流域养育的又白又嫩的美人送到绵诸国之后,所有的绵诸贵族都睁大了眼睛,这哪里是美人啊!,简直就是神仙。 在这些贵族惊异的眼神中,这些美人全部走进了绵诸王的大帐,这一走进去,要想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绵诸王宫内夜夜笙歌。 王宫外那些见过秦国美女的贵族大臣们个个心中跟猫爪了一样难受,看一看自己身子下那些又红又黑又结实的绵诸女人,再想一想正在王宫里遭受绵诸王金刀享受的秦国美人,这些贵族们心中的醋意、酸意,一起涌上心头。 “啥时候老子也能够睡一回那些又白又嫩的秦国女子,就算是死也心甘了。”绵诸贵族躺在床上心中暗自想着那些美女。 烦闷的日子里,绵诸的贵族们也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天,有一天出使秦国的副使左谷蠡王朵纠在喝高之后,就把当初秦国的对美女的分配方案说了出来,“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原本这些美人不是全部送给咱们大王的,其中有三位是送给太子花智的,另外三位是送给大王叔叔的。” “送给大王叔叔的,难道秦国不知道我们的大王跟他的叔叔之间有矛盾吗?” “我们绵诸大王之间有没有矛盾秦国怎么会知道呢?人家是中原国家,很重视尊老的,所以在送美人给绵诸的时候,也没有忘了孝敬一下我们大王的叔叔。”左谷蠡王大着嘴巴说道。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这一下祸端也就由此开始了。 当绵诸太子花智听到秦国还有三位美女要送给自己之后,当下就火了,“父王咋能如此做事,把秦国原本送给本太子的美人占为己有?哼---,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花智坐在自己的大帐内一边喝酒,一边跟自己关系好的右大将说道。 右大将听罢,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太子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些美人已经进了大王的大帐,都已经是大王的人了,你怎么要的回来?” 就是啊,绵诸王金刀已经吞到肚子里的食物,又怎能主动放出来,这可难住了花智。但是绵诸是戎狄的国家,处理问题不会像中原国家那样复杂,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来直往,有什么就说什么,绝对不会藏着掖着。 花智想了想道,“我先给父王提一提此事,若他愿意把本该属于我的三位美人给我,那样最好不过,若他不愿意主动给我,那我就只好自己去争取了。我就不信,凭着我的才貌,还找不到美人陪我上床?哼哼---”说罢花智一口喝干。 第二天,花智就来到了绵诸王金刀的大帐,“孩儿花智拜见父王。” 当花智走进大帐的时候,绵诸王金刀正在跟美女们在里面嘻闹。可以看得出,自从秦国美人来到绵诸之后,金刀明显是疲惫不少,原本精力旺盛的他不断的打着哈欠,“孩儿此时进宫有何要事?” “父王,我想要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啊!”金刀一听来了精神对花智问道。 “秦国原本答应送给孩儿的三位美女,还请父王把她们交给孩儿。”绵诸本是戎狄国家,说话从来不绕弯子,花智直接对金刀讨要道。 “这个?”金刀楞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些美人原本就是秦国送给本王的礼物,其本意还是想与绵诸交好,本王从来没有听说秦国还有其他的意思。不信你问问这些美人,她们哪一个不愿意跟着本王呢?”说罢,金刀在身边的两位美人脸上一人亲了一口,对她们道:“你们谁愿意跟着我的儿子花智,他可是绵诸的第一大勇士。” 两位美人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花智,媚笑了一下,摸着金刀说道:“大王如此威猛,我们这一辈子都跟定大王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听见了,我的美人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你,哈哈哈---”随后金刀收起笑容对花智道:“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这些美人都是秦国送给本王的。你只管好好带兵打仗,说不定哪一天本王念在你对绵诸有功的份上,会送一两个美人给你。就这样,本王困了,你先下去吧!”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金刀就准备把花智给打发出去。 花智望了一眼金刀身边的美人,美人也笑着望着花智,眼里满是深情和妩媚。 “去吧,本王困了。”见花智迟迟不肯离去,金刀催促道。 花智愤怒的望着金刀,扭头向外走去,他的身后传来了金刀跟美人的淫笑声。 “哼---,你等着吧,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花智把手捏的叭叭直响。 既然明着要不回来,已经被色迷心窍的花智总得想办法把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美人弄到自己的床上。于是花智便开始偷偷的观察自己的父王金刀,趁着金刀不在的机会溜进他的大帐里。一来二往,花智就跟那位给他抛媚眼的美人阿九勾搭上了。 当花智第一次尝到秦国美女滋味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只要金刀不在宫里,花智就抓紧机会溜进宫去跟阿九私会。 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终于有一天,花智见金刀刚走,就赶紧溜进了父王的大帐,风机火燎的跟阿九上了床。花智毕竟年轻,活动的时间确实是长了点,没曾想自己的父王竟然半道给回来了,花智跟阿九被金刀现场捉奸在床。 “啊---,气死我了。”当金刀亲眼看到花智跟自己的美人赤裸裸的躺在床上时,差点给气疯了,他顺势抓起旁边的刀,向花智直接冲了过来。 花智毕竟是绵诸的第一勇士,见父王挥刀向自己冲过来的一瞬间,顺势一滚,直接把床单甩在了金刀脸上。 就在金刀被床单迷住眼睛的时候,花智一把抓起裤子冲出了宫外。 金刀虽然也很勇敢,但毕竟是时过境迁,怎能是正当年的花智的对手,再加上自从秦国美女来了之后夜夜笙歌,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追出去几步之后,便开始气喘吁吁了。 “来人啦---”金刀站在王宫院子里大声喊道。 侍卫立即冲了进来,“大王有何要事?” “你马上带人,全城追捕花智这个不孝的逆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金刀发疯般的喊道。 “诺---” 侍卫走后,金刀提着刀转身走进大帐,睁大血红的眼睛望着阿九,“你这个贱人,竟敢背着本王偷人,我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阿九虽然害怕但并不惊慌,她抱着被子睁大眼睛,哀怨的望着金刀:“大王错怪小女子了,您走后太子就天天来宫里纠缠与我,我一再拒绝。可是大王你也知道太子乃是绵诸的第一勇士,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打得过他呢,最后就只好被他侮辱了。还请大王明察,还小女子一个清白。” 阿九本来就是金刀最喜欢的一个美人,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刚才还愤怒不已的金刀的心立即就软了下来,“美人,本王错怪你了,我这就给你出气,一定要杀了花智那个逆子。” “大王---”说着阿九又扑在了金刀的怀里。 金刀抚摸着阿九光滑的后背,一种怜惜涌上心头。 此时,帐外传来了侍卫的禀报声,“启禀大王,相国由余回来了。” 啊?由余回来了。 金刀的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第597章 难以调和的矛盾 一直以来深得金刀信任的由余要回来了,金刀为何却露出复杂的心情呢? 那是因为金刀很清楚,自己今天所能够取得的功业全是由余帮助的结果。一旦由余回国,肯定还会建议他继续扩大绵诸的领地,实现称霸陇西的宏愿。 不过现在金刀已经老了不想在过那种金戈铁马的生活了,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很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的乐趣。 光打仗有什么意思呢? 活着还不是为了享受生活? 现在金刀的思想变了,也就觉着由余的回来有些多余了。 但是不管金刀是否愿意,由余还是回来了。不但他自己回来了,而且还带着秦国的使臣一起回绵诸来了。 “大王,宰相大人带着秦国的使臣来了,你还不赶紧去接见啊!”见金刀还愣在那里,阿九提醒道。 “嗯?美人提醒的对,本王这就九召见他们。”金刀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带人向自己议事的大帐走去。 此时由余和公子挚已经在里面等他了,见金刀进来,由余赶紧拜道:“臣由余见过大王。” 公子挚也赶紧拜道:“秦使公子挚拜见绵诸大王。” “嗯,二位请起身。”虽然此时的金刀还没有从花智的事件中恢复过来,但为了不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还是尽量装作没有事的样子。 由余起身后,对金刀说道:“大王,臣在回国的时候,秦公专门派公子挚大人送臣回国。” “这么说秦国还是很看重我绵诸的吗?感谢秦国这么长时间对我绵诸宰相的精心照顾,本王代表绵诸感谢秦国了。”金刀对公子挚说道。 “绵诸王客气了,不管怎么说由余宰相也是为了秦国和绵诸的友好而来,生病不生病,我们都应该给予很好的照顾。”公子挚说道:“不过外臣这次送由余宰相回国,除了一路上给予照顾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代表我家国君向绵诸表达一下秦国愿意与绵诸的交好的心愿。毕竟礼尚往来吗?绵诸已经派使臣来了秦国,秦国也得表示一下吗。” 说罢,公子挚命人将秦国送给绵诸的礼物一一抬了上来。望着秦国送给绵诸的礼物,金刀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好好,秦国既然如此有情有义,本王也不能不表示点什么吧。我看是这样,贵使先下去休息,晚上本王在这里设宴,宴请秦国的使臣,并对我的宰相回国表示欢迎。” 随后金刀望了望由余,“就这样吧。” 由余点点头。 公子挚见状便带人先下去了。 等公子挚走后,由余上前对金刀道:“臣走的这些日子,看来大王过的很不舒心啊!”不说别的,单从金刀的脸上,由余能够明显的看到灰暗和纵欲过度的黑眼圈。 “哎---,你就别提了,本王都快被他们给气死了。”别由余说中后,金刀长叹一声。 “哦?何事让大王如此生气?说来听听。” “你知不知道,左谷蠡王回国的时候秦国曾派人送给我绵诸十六位美人的事情?”金刀也不隐瞒问由余道。 “当时不知道,后来听说了。难道这十六位美女有问题吗?” “美女是没有问题,很令本王享受。可是这,这,这不孝的花智竟然惦记上本王的美人了,竟然打起了阿九的主意。哼---,本王不杀了他才怪。”说着,金刀就来气了。 花智竟然打起了大王美人的主意,这事情怎么说出去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由余一听就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绵诸国肯定为了秦国美人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臣不是听说秦公在把美人送给绵诸之前就已经做了安排吗?难道大王没有把应该送给太子的美人给花智太子?”对于秦国送美人给绵诸的事情,由余是有所耳闻的,也知道秦国的分配方案,故而问道。 “真有这样的分配办法?”听到由余的说法,金刀睁大眼睛问道:“秦国为了同我绵诸交好,只需要送礼物给本王就成,为何还要给花智和赤烈那个老东西送美人呢?” 秦国为何要给花智和赤烈也送上美人呢?由余稍稍想了一下道:“秦国自从进入关中之后,很重视中原的文化,花智是未来的绵诸王,赤烈乃是当今绵诸王的叔父,都是你最亲近的人。秦国送美人给他们也是为了更进一步联络与绵诸的感情。” 到现在,由余已经很清楚秦国的真实用途了,但为了安慰金刀只好这样说道。 从当下金刀与花智的关系,由余已经明白人家的真实意图已经达到了,那就是送美人给花智和赤烈目的还是为了分裂绵诸,给原本平静的绵诸国制造矛盾。 现在矛盾已经显现了。 “哼---,这个秦国的想法实在是令人费解,要想跟绵诸交好,只需要给本王送礼物就行了。送美人给花智和赤烈实在是没有一点道理。”金刀一听气呼呼的说道,“什么孝道不孝道。作为儿子偷父王的女人就是最大的不孝,本王一定要让他认识到此事的严重后果。” 望着怒气冲冲的金刀,由余心中不免有所担心,“大王将如何处理此事?” “哼--,如何处理?本王已经下令全城搜捕花智这个逆子,一旦抓住了肯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金刀气呼呼的说道。 “大王不可,此事万万不可。”由余一听赶紧阻止道。 不可? 金刀疑惑的望着由余,“你难道想让本王放了逆子不成?” “大王完全不必为了一个女子伤了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既然花智喜欢阿九,你何不把阿九送给花智,让他死心塌地的给大王你打江山呢?” “什么?你竟然让本王把阿九送给花智这个逆子?绝不可能,绝对没有一点可能性。”金刀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 “大王---,你说说是花智对你重要呢,还是美人对你重要?”由余见状继续问道。 金刀稍稍一想,“两个都重要。本王要花智替我打江山,更要美人给本王带来快乐。” 哎---,一听这话,由余就知道自己走的这一年,金刀已经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有作为了。现在的他很重视享乐了。 但是作为自己跟了几十年的大王,由余还是拿出耐心劝解道,“大王,你这样想想,你把阿九送给花智,不但可以让花智死心塌地的为你服务,而且还稳定了绵诸国内的不满情绪,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就算是离开了阿九,你还有十五位美人,也够用了。” 一直以来,绵诸王金刀都很重视由余的建议,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现在由余从父子感情的角度来劝解他,金刀听罢点点头:“嗯---,你说的不错。本王就算是失去了阿九,却赢得了父子和睦,这个也值得。再说了,本王还有十五位美人,够用了。哈哈哈,哈哈哈,就依你的办法。” 虽然这个时候,金刀是听取了由余的建议,但当他再次面对阿九,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后,金刀又改主意了。 598.第598章 内乱之初 金刀是改变主意了,不想把阿九送给花智了。 其实就算是他想那样做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此时的花智早就逃出了绵诸城,走向西北了。 一路上,花智是越想越气,“哼---,原本以为你是绵诸的英雄,没成想你金刀竟然会是这样的人,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现在正是夏天,是草原上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但逃出绵诸城的花智却没有心情欣赏路上的美景,此时的他一下子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该向什么地方去呢? 骑着马在陇西草原上疾驰了大半天后,花智发现自己的身后,并没有多少兵马追来。看来这些守军也是花智多年带的兵,怎会真心追击自己当初的将领呢? 此时,天也慢慢黑下来了,绵诸的第一勇士花智陷入了无边的惶恐之中。 作为勇士,他并不害怕什么狼虫虎豹,也不担心什么鬼怪妖魔,他所担心的是自己的未来和对父王金刀的愤怒,“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更何况这个女人原本就是秦国送给我的,凭什么你要占有。现在你竟然为了女人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你乌顿到底还是不是人?” 乌顿是金刀的名字。 当一个当儿子的连父亲的名字都这么毫无顾忌的喊出来的时候,就足见他对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憎恨。 现在的花智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过去的太子,未来绵诸的继承人,绵诸的第一勇士等等一切属于他的称号,现在都随着自己的父王的一声令下,化为灰烬了。 现在他只是一个流浪狗而已。 “乌顿,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我也会让你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代价的。” 此时,走投无路的花智突然想到了一个去处,那就是翻过陇山去找躲藏在那里的赤烈,也就是当年被金刀赶走与自己争夺绵诸王位置的叔叔赤烈。 在权利面前没有亲情,无论是父子还是亲人。 赤烈其实并不难找,翻过陇山,靠近乌氏戎狄的边沿地带,就是赤烈藏身的地地方。当初赤烈与金刀争夺绵诸王失败之后,便带人逃到了这里。 后来金刀继位绵诸王之后,虽然进行了几次围剿,但考虑到赤烈已老,同时金刀也处于亲情的考虑,也就原谅了赤烈,允许他在绵诸与乌氏边缘的山区地带存活下来。 但是斩草不除根,将来必是后患。 虽然金刀原谅了赤烈,但是战败的赤烈并没有因此感激金刀,而是不断的给金刀制造混乱,特别是国内那些反对金刀的人纷纷逃到了这里,俨然赤烈藏身的地方成了反对金刀的大本营。 现在绵诸国内一支重要的力量,太子花智的力量也将在这里加入到反对金刀的行列里去。 绵诸城。 由余的归来以及秦国使臣的到来,让已经死寂了一段时间的绵诸国重新焕发了生机。毕竟像秦国这样的中原大国能够主动跟绵诸交好,也让绵诸王金刀多少有些得意。 一连几天,绵诸国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喜乐之中。 很快这种兴奋和喜乐就被打破了。 “报---,启禀大王,太子花智带兵翻过陇山进攻我们了。” 什么? 刚刚逃走的太子竟然带兵来袭击绵诸国? 正在喝酒的绵诸贵族们都吃惊了,他们睁大了眼睛望着绵诸王金刀。 “太子带兵来袭击本王?你没有搞错吧,他哪来的兵马?凭什么袭击本王?”金刀惊异的问道。当初花智是一个人逃出绵诸城的,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纠结到兵马来袭击绵诸,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太子逃出绵诸城之后,就投奔了赤烈的队伍,现在他们二人联合在一起向我们发动进攻了。”探马禀报道。 “这个天杀的逆子,他竟然敢与赤烈这个老东西勾结起来对付他的父王,看来他是活腻了。”金刀站起身怒吼道。 突然他看见坐在自己身边公子挚,立即意识到有外人在场,自己似乎不应该如此发怒。于是转脸道:“区区小事不必费心,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喝酒是喝酒,但是心情却没有了刚才的无拘无束,没过多长时间,酒宴就结束了。 所有人都走后,绵诸王金刀把左贤王、右贤王以及由余留下了。 “诸位,花智纠结赤烈叛乱,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理?”众人走后,绵诸王金刀问道。 “这还用说吗?我们绵诸对于叛乱者从来都是从快打击,既然花智与赤烈一同叛乱,那就把他们一起拿下算了。反正这么多年赤烈给我们制造了不少的混乱。正好乘着这个机会将这两个叛贼一起拿下,也好还我西北一个安定的环境。”左贤王咬牙切齿,狠狠的说道。 “嗯---”金刀点点头,转向右贤王,“你是什么意见?” “我同意左贤王的意见,对于叛乱分子,只有用我们手中的武器说话,剿灭他们。” 金刀再次点头,赤烈早就是他的心腹大患,他虽然容留了赤烈的存在,但从心里上讲,这个人一直是他的心头之患,让他常常会在梦中醒来,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将其歼灭,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至于花智吗?这个孩子确实给绵诸做出了很多的贡献,但是作为孩子却跟自己父王的美人***怎么说也是让金刀丢脸的事情。在加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敢跟赤烈这帮叛贼勾结在一起来对付自己的父王。那就不能怪我金刀不留情面了。 反正本王儿子多的是,杀死一个花智,还有几十个孩子等着当绵诸的太子。 想到这里绵诸王金刀的心慢慢硬了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由余身上,“相国,你如何看待花智叛乱这件事?” “大王,臣以为不能把花智与赤烈放在一起看待。赤烈的叛乱乃是绵诸王之争的结果,确实应该剿灭,而花智的叛乱则是赌气所为。”由余说道。 “嗯---,有些道理。说说你对这件事的意见。” “臣以为对于花智我们可以争取过来,至于赤烈那就只有用武力打压了。” “争取过来?怎么争取?”金刀不仅问道。 “臣还是那句话,如果大王愿意把阿九送给花智,然后再许诺对花智既往不咎,让他继续当绵诸的太子,那样花智一定会回到大王的怀抱,继续为绵诸服务。毕竟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花智还是一个不错的太子人选。绵诸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陷入内乱的深渊。” 听完由余的建议,金刀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不可能,本王绝对不会向一个叛乱分子妥协,更不会把自己心爱的美人送给这样不忠不孝的逆子。你的建议断断不可行。” 多少年了,金刀从来没有这样跟由余说过话,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金刀如此跟由余说话。 由余睁大眼睛吃惊的望着金刀。 金刀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失态了,转过话语道:“相国,你一年多时间不在绵诸,对于国内的事情有些生疏了。现在的绵诸已经不同以往了。至于如何处理这些叛乱分子,本王的意思也是直接进行剿灭,不留后患。至于剿灭花智之后太子的人选问题,我们以后再说。” 既然金刀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由余还能说些什么呢? 第二天,绵诸王金刀亲自带领兵马向西北方向去征讨花智的叛军了。这一次出征,金刀没有带由余一同前往,理由是由余刚刚回到绵诸,许多事情还不熟悉,让他先休息休息。而且绵诸王走后,把国内的事情留给了左贤王处理。 由余望着绵诸湛蓝湛蓝的天空,感到无比的失落。 599.第599章 机会来了 一年前秦国安排的事情到今天终于见效果了,回到自己的帐篷,公子挚喜不自胜说道:“好啊好啊,看来绵诸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大人,事已至此,我们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呢?”手下立即问道。 下一步的行动? 公子挚心里明白的很,自己带人前来绵诸不单单是与绵诸交好那么简单。按照百里奚事先的安排,公子挚此次跟着由余回到绵诸,表达与绵诸交好只是其中的任务之一,他还带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趁着绵诸国内混乱的机会把由余及其家人带回秦国。 现在绵诸的内乱已经初见成效,下一步就是考虑该怎样把由余的家人送出绵诸了。 那么该如何把由余一家送出绵诸呢?这事情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个时候,公子挚等人还在人家绵诸的地盘上,行动处处受到绵诸的节制。 “这该什么办呢?”公子挚知道此时正是将由余一家从绵诸接回秦国最好的时节。因为他从绵诸王金刀的态度能够看得出已经对由余产生了不信任。 既然金刀已经不信任由余了,那么此时的由余肯定很难受,思想也就没有以前那样坚定了。何不趁着他左右摇摆之际把他送回秦国呢? 但是该如何把由余从绵诸接走却难住了公子挚。 “大人,这里距离西犬丘很近,不足二百里,一天之内就能够赶到。何不先把他们送到西犬丘,然后再从西犬丘送回关中呢?”手下对公子挚说道。 西犬丘? 手下的提醒立即让公子挚茅塞顿开。对啊!为何不先把由余等人先送到西犬丘呢?一天之内就可以办成。更何况自己本身就是西犬丘的子弟,他的父亲本就是老犬丘大夫嬴回,而现任犬丘大夫嬴致又是他的的兄弟。在犬丘公子挚还是很有影响的人物。 “对,你说的很对,我们应该一步一步来,先把由余的家人送到犬丘,随后再想办法把由余带出绵诸。”公子挚高兴的说道。 当公子挚想通这一点之后,立即高兴起来。现在就该想一想如何把由余的家人送往犬丘的事情了。 下午时分,公子挚来到了由余府上。 由于时局不稳,由余和家人一直在家待着,见公子挚到来,由余显得有些不自然,毕竟人家是跟着自己来与绵诸结好的,谁知却遇到了绵诸内乱这样的事情,让本意前来结好的秦使受到了冷遇,这令由余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挚大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是无奈,没有好好的招待你,我很是无奈啊!”见到公子挚,由余首先说道。 “相国大人多虑了,我也是带着任务来绵诸的,一切都要随着绵诸国内情况的变化而变化,事情走到了这份上,我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正好也能够趁机看看这戎狄的生活状态。”随后公子挚笑道:“我虽为秦使,出使了很多的国家,不过这出使绵诸我还是第一次,多待几天也没有什么,正好了解一下异域的风情,不也是好事吗?” 公子挚毫不在意的话语让由余心中的愧疚之情多少有些减缓,“不过按照当下的形势发展,也不知道这场内乱需要持续多长时间。哎---,一年不在没想到绵诸竟然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听到由余长长的叹息,当了一辈子使臣的公子挚心中明白由余的心中一惊有些失落了,随后问道:“这次大王出征为何没带相国大人一起前往?”公子挚知道此前由余在绵诸是非常受到尊重的,每一次绵诸王的出征行动都是由余跟着一起去的,这一次没有去,明显是有些意外。 “这个?”听到公子挚的问话,由余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我刚刚回国,好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还是先了解一段时间的好。”由余只好自己找一个台阶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如果这绵诸国内的战事一直持续不断,相国大人是不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毕竟我们都是中原人,还真不适应戎狄这种长期打打杀杀的生活。” 由余是何等的聪明,从公子挚的话里他已经听的出其中的味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大人觉着这绵诸不是你的久留之地,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个地方生活?”公子挚直接对由余说道。 换个地方生活? 联想一下自己在秦国时的情形,由余明白了公子挚话里的意思,“换个地方?我从晋国出来已经几十年了,早就是一个纯纯粹粹的戎狄人了。而我的孩子更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与这里的贵族百姓打成了一片,肯定不愿意离开绵诸。以我之见绵诸当下的内乱也是一阵子的事情,过一段时间等国内的形势稳定下来,我们家的生活也会好起来的。” 公子挚明白,虽然当下绵诸国内的形势很不稳定,但对于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由余来说,他还是不愿意离开这里,毕竟自己的家人都是绵诸人,咋能说离开就离开呢? “外臣明白大人的一片苦心,既然大人不愿意离开这里,那就在等一段时间再说。我呢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也算是认识了大人这个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助大人的。”公子挚知道既然由余不愿意离开绵诸,他也不能强求,只好先放一放再说。 “公子挚大人,当下绵诸国内的形势很不稳定,为了你的安危,我还是请你提前回国的好。这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会注意的,再呆上几天,等你家大王回来后,我就会告辞走的。”公子挚说道。 “嗯---,这样也好。”由余点点头。 临出门前,公子挚突然给由余说道:“相国大人,我的副使初次来到绵诸,一直待在这绵诸城中,也没有机会在外面走走。明日想到绵诸城周边转转,如果大人你忙的话,能不能让公子们陪着他走上一趟。你想我们初来乍到,一个人出门有很多的不方便。” ? 由余吃惊的望着公子挚,“这个?当下绵诸国内的形势很不稳定,这个时候出去转转恐怕有些不合适吧,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交待啊!” “大人您尽管放心,我的副使也只是在这城周边转转,不会走远的。”公子挚再次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就多加注意。明天我让两个孩子陪他在周边走走。” 由余所说的两个孩子,是指他六个孩子中的老大和老二,这两个孩子都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在绵诸贵族中混的很是不错,带着公子挚的副使出去,周边的绵诸贵族一般是会给他们面子的。 公子挚听罢高兴的说道,“那我就先谢谢大人了。” 说罢,公子挚走出了由余的府邸。 600.第600章 退路没了 第二天一早,公子挚的副使冷至就来到了由余府上。 一听到父亲准备让自己带秦国副使出去游玩的消息,两个孩子都很高兴,“父亲大人尽管放心,以我们兄弟二人在绵诸的影响,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着两个孩子骑上战马,准备带着秦国副使出门。 由余上前,拽着马缰绳对老大说道:“现在局势很不稳定,你们二人一定要多加注意,切不可在外面争强斗狠,一切以安全定为上。” “好勒---”孩子们答应道,说罢骑马向外走去。 “等等---”就在二人带着秦国副使出门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里面跑了出来,来到由余跟前对他道:“父亲大人,我也要跟着兄长出去走走。自从你回来之后,就让我们兄妹一直待在家里,都快要憋死了。” 这个女孩乃是由余的女儿,在所有的子女中排行老三,也是由余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她的母亲就是左贤王的女儿,身份地位很不一般。 “你小小年纪别跟着出去胡闹了,你的二位兄长是有事要出去,你跟出去做什么?”由余见状对女儿说道。 “我都十六岁了,为什么不能像男人一样骑马出门呢?再说了,我外公是当下的监国大臣,我就不信谁不敢给我面子。”女儿骄傲的说道。 “既然小姐愿意跟着,就让她跟着去好了,反正只是出去走走,一会儿就会回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公子挚见状跟着说道。 “哎---,让你见笑了。”由余不好意思的说道,随后对女儿道:“那你那就跟着两位兄长去走走,记着要早去早回啊!” “好勒---”女儿高兴的答应道,说罢骑上战马跟着两位兄长带着秦国的副使出了大门。 临走前,公子挚对副使冷至交待道:“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众人走后,公子挚对由余道:“我见大人心情不好,要不到我的帐篷里坐坐,我那儿有上好的秦酒,我们一起喝点如何?”绵诸是戎狄国家,没有专门提供给外国使臣的驿馆。所有的外国来使也跟他们一样要住在绵诸王专门安排的帐篷里。 反正现在由余也没有什么事情,何不跟公子挚一起喝酒吃肉呢? 喝酒的时间过得很快,由余跟着公子挚以及他的手下几个人吃着喝着不觉得就天黑了。喝的晕晕乎乎的由余回到府里,倒头就睡下了。 睡着睡着,由余觉着有些不对劲。 嗯? 天都已经黑了,咋还没见孩子们回来呢? “孩子们回来了没有?”由余虽然喝了点酒,但神经还是清醒的,于是大声问道。 “老爷,孩子们都没有回来。”听到由余的问话,几个孩子的母亲都过来答道。若是放在平常,这也不是什么事情,毕竟这里是戎狄的国家,所有的人们都喜欢骑马游猎,一半个晚上不会来也很正常。但现在不同以往,现在的绵诸已经出现了内乱的迹象,而且此时的由余也正低落时刻,一切以谨慎为上。 啊? 由余一下子清醒了,这个时候孩子们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么说,孩子们真没有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直接去了公子挚的帐篷,一起坐那儿喝酒了?不行我要去找公子挚说说。”说罢由余赶紧起身向公子挚的帐篷走去。 由余知道他的两个孩子还有女儿都喜欢喝酒,对于公子挚从秦国带来的秦酒更是喜欢的不得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到了绵诸城,直接去公子挚的帐篷里喝酒去了。 三步并作两步,由余赶紧向公子挚帐篷奔去。来到公子挚的帐篷,只见公子挚早就喝高了,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说胡话,左看右看根本就没有孩子们何秦国副使的身影。 他们去哪儿了? 由余急的头上直冒汗,推着公子挚大声道:“公子挚大人,公子挚大人快醒醒啊!” 左摇右晃,早就睡着的公子挚终于被他给摇醒了,“什么事情啊?值得这样大喊大叫的吗?” “秦国副使和我的三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找啊?”由余焦急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事啊!在你们绵诸的地界上能有什么事情呢?大人不用担心,或许是他们出去玩的时间大了,就在外面随便找一个牧民帐篷休息了,不用担心的。”然后公子挚头一歪又准备睡去,“我头晕的厉害想休息了,想早点休息,有事情明天再说吧。” 由余急的是心急火燎,而人家公子挚倒是没事人一样的清闲,这令由余愤怒不已,“你这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你的副使丢了,你竟然不闻不问,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啊!” 说罢拿起身边酒樽里的残酒泼到了公子挚的脸上。 公子挚一激灵,一下子坐起身,这下倒是清醒了,“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没有风度,到底想做什么啊?” “你快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的三个孩子和你的副使还没有回来,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公子挚清醒后,由余焦急的说道。 “哦---,你说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为何还不派人出去寻找呢?这可是在你们的地界上。我一个外臣,在你们的地界上,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公子挚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说道。 “寻找?你以为我不想派人出城寻找吗?我是不敢这样做啊!”由余辩解道。 “你身为绵诸的相国,难道还找不到几个人出城寻找自己的孩子吗?”公子挚不解的问道。 “哎---”由余叹息一声道:“我虽为绵诸的相国,但你也知道我已经一年多都没有在绵诸国内待过了,这一年来,绵诸国内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我的影响也在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一次大王出征不带我前往就是一个例证。” “嗯---,这个我知道,但这影响你派人寻找孩子们吗?” “影响,肯定会有影响。大王走后,左贤王临时负责绵诸城的事务。而我的女儿又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外孙,若是他知道我安排孩子们陪你的副使外出游玩时走丢。他岂能不生气?” “生气又能怎样,难道他就不要自己的外孙女呢?”公子挚不解的问道。 由余望了一眼公子挚:“当初他之所以把女儿嫁给我,那是因为当时的我在绵诸很有威望和前途,现在已经不同于当时,我正渐渐失去了绵诸王的信任,这些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左贤王也是如此,他若是知道了我把三个孩子弄丢的事情,肯定会怪罪与我,说不定还会把他的的女儿接回去,顺便借机给我找事,直到将我弄死或者是赶出绵诸的可能性都有。” “这么说,你已经害怕待在绵诸了?”公子挚借机问道。 “那倒不至于。关键在于我的孩子们能否安全回来。只要他们安全归来,我一定会将他们完完全全的困在府邸之内。等过上一段时间,我重新唤起绵诸王对我的信任之后,一切又都会回到从前的。” 听完由余的,公子挚心中明白由余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将来,以他的智慧,将来肯定还会再次受到绵诸王的信任。 关键是他能否度过当下的危机。想到了这一点,公子挚冷冷的说道:“你的孩子和副使是回不来了。” 什么? 由余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公子挚。 601.第601章 一夜之间的变化 “什么?你说什么?”一听公子挚的话,由余吃惊的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孩子们回不来呢?”从公子挚的话里,由余能够听得出公子挚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什么地方。 既然由余已经猜出了苗头,公子挚也不隐瞒什么了,“实话告诉你,你的孩子和我的副使这个时候已经在秦国的地界上了。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在秦国的犬丘和我的兄长一起喝酒了。” 由余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公子挚提出要让他的孩子跟着秦国副使出去游玩,本就是他们一手策划好的阴谋。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孩子骗到秦国去。 一天不见,他的孩子已经跑到秦国的西犬丘了?由余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你,你,你竟然敢绑架我的孩子?我非宰了你不可。”说罢,愤怒的由余从案几上拿起公子挚的佩剑,冲着公子挚就刺了过去。 “你冷静一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和孩子们着想而已。”公子挚一边躲闪一边对由余说道。 “为我着想?哼---,我岂能不知你的野心,你们的心目中只有秦国,哪里还有我等这些人存在的空间。”由余怒吼着对公子挚喊道。 “你冷静一下好不?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中原人,这就等于给把你与人家戎狄人完全隔离了开来。今后不管你怎样努力始终都融入不到人家戎狄的生活中去。为了你的将来着想,最终还是要回到中原生活。而且当下绵诸王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奋发有为,他现在只知道贪图享乐,哪里还能想到绵诸的未来和你的处境呢?照这样下去,你将会完全失去应有的价值,失去价值的你还能继续在绵诸待下去吗?” 公子挚这句话说到了由余的心里去了。的确如此,现在绵诸王金刀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奋发有为了。从金刀的言谈中,由余能够感觉到现在的金刀已经有些自满,认为自己是功成名就,是该到了享乐的时候了。既然一个国君只想着一心享乐,那么自己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呢? 这个? 由余停下了手中的武器,他愣住了,气喘吁吁的对公子挚道:“你把我的孩子藏在哪里了?” 见由余放下剑,公子挚也放心的来到他的跟前,“你尽管放心,你的孩子们现在很安全。在过一两天他们就会赶到雍城,而且我家君上已经在雍城给你们准备好了府邸,绝对要比这里好的多。”公子挚继续说道,“反正人家已经不再信任你,下一步绵诸王与太子花智之间的斗争谁胜谁负尚在两可之间;如果是金刀胜了,或许还会继续用你;但如果是赤烈和花智胜了,那你就是他们的敌人,必死无疑。” 听着公子挚的话,由余的心里越来越害怕,真的是啊!内战才刚刚开始,这万一赤烈胜利了,他由余可是帮过金刀打败赤烈的人,那他还能在绵诸待下去吗? 听着听着由余慢慢的在公子挚帐中的席子上坐下来。莫要说将来,就是当下他也没法过得去,毕竟自己的三个孩子跟着秦国的副使一起不见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他如何向临时负责绵诸事务的左贤王交代呢? 就算是将来绵诸王金刀回来了,他也不好交代啊!人家会不会说他跟秦国私通呢? 由余只觉着后背发凉。 “由余先生,现在我已经把你的孩子转移到了秦国,剩下的就是你和家人了。若你愿意离开,我会负责将他们全部送出绵诸的。”公子挚上前对由余说道。 如果说在会绵诸之前,由余还对绵诸存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当他听到自己的孩子已经被送往秦国之后,便基本上是希望全无了。 之所以希望全无是有原因的,其一就是这次回来,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绵诸王金刀变了,整个绵诸也变了,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锐气,变得喜欢享乐了; 第二个感觉就是绵诸已经出现了内乱的迹象,其中花智逃亡赤烈的队伍中只是其中一个导火索而已。由余清醒的感觉到,即便是这一次金刀镇压了花智的叛乱,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叛乱出来。 更让他感到担心的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当下的绵诸上层贵族似乎都有一种对他的防范意识,对于由余的这种防范意识,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毕竟自己一个人在秦国呆了一年的时间,也难怪人家防范着他。 “由余先生,你清醒清醒吧,就算是你渡过了当下的难关,难道人家今后还会继续像以前那样信任你吗?不会了,金刀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金刀了,绵诸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绵诸了;你若迟迟不走,迟早有一天你会身死他乡的。” 由余抬起头,惊异的望着公子挚。 公子挚继续说道,“先生,下狠心吧;当初你在秦国的时候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现在我已经把你的孩子送到了秦国,至于其他家人我也答应把他们一起带到秦国去。你若再不走,可就没有机会了。” 机会? 由余知道公子挚所说的确实是一个机会,因为一旦左贤王知道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跟着秦国副使去了秦国,肯定会派人来包围他的府邸,到那时他还能跑的了吗? 夜已经很黑了,此时的绵诸相国由余正处在人生的关键时刻,走与不走他都很难。 思考了许久,由余狠了狠心对公子挚道:“好,我答应跟你回秦国。” 公子挚听罢大喜过望,“好---,事不宜迟,那你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由余站起身,对公子挚道:“如果明天我们一起离开,目标太大,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我先带人前往绵诸城东十里的小树林,在那儿等你。等你拜别左贤王之后,我们再一同前往犬丘,只要到了犬丘,我们就安全了。” “大人思虑甚是,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们明天再见。” 走出公子挚的帐篷,由余望着绵诸浩瀚的夜空,不由得一声叹息。二十年了,难道自己就这样走了吗? 这里留下了他太多的经历,太多的记忆,太多的奋斗,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现在当他要真正离开这里的时候,由余真的有些舍不得。 但是舍不得又能怎样呢?这里已经变了,已经变得他快要不认识了。 他要走了,这一次真的要走了。 602.第602章 第三位宰相 第二天一早,公子挚就疾步匆匆来到了左贤王的大帐里。 “秦国使臣公子挚拜见左贤王。”见到左贤王,公子挚赶紧拜道。 “哎呀呀,秦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左贤王见状赶紧对公子挚说道,“不知秦使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啊?” “左贤王,我已经来贵国一月有余,不知道贵国大王何时能够回来?我也好回国复命啊!” “哦---,原来是这事。”左贤王一听,算是明白了。你们绵诸国内内乱,总不能一直把人家秦国使臣留在你们国家吧,于是左贤王说道:“贵使莫要见怪,本来我家大王是要亲自送贵使的,但是你看看这国内发生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就算是他想送你也没有办法了。” “这个在下明白,为了不再打扰贵国,我还是尽快回国的好。毕竟作为使臣,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不管贵国形势如何发展,我都希望今后贵我两国能够永世交好。”公子挚客气的说道。 “那是应该,那是应该,贵使尽管相信,我们一定有能力处理好国内的所有问题,更愿意与秦国交好,做永远的好邻居。”左贤王听罢赶紧说道。 当下的绵诸已经到了这份上,秦国还愿意主动跟秦国交好,绵诸当然是巴不得的事情了。 随后公子挚话音一转道,“你家大王不在,左贤王的心声也就是绵诸的声音,我一定会把你们的心声带回给我家君上。回国之后,我一定还向我家国君表达绵诸的赤诚之心,愿秦国与绵诸永世结好。” 公子挚之所以如此一大早就赶往左贤王大帐,除了要及时向绵诸告辞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吸引住左贤王的注意力,不让他注意到由余的动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公子挚便向左贤王告辞,“左贤王,该说的我们也说的差不多了,时候也不早了,岸外臣就先回国了,告辞---” 大王不在,又不能让别国的使臣一直待在自己国家里,既然人家已经提出回国的要求,左贤王只好答应。 在绵诸左贤王的护送下,公子挚一行离开绵诸城,踏上了回国的道路。走出绵诸城,公子挚的心胸一下开阔起来,顿觉整个天空都亮堂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 没过多长时间,公子挚的队伍就疾驰了十多里地。来到一座小山的路口前,果然由余带着家人等在了那里。可以看得出由余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孩子外,就带了两位夫人。 “先生为何不把所有的亲人都带上?”公子挚见状上前问道。 由余听罢,神情低落的说道:“能跟我走的我都带上了,剩下的就是不愿意跟着我走的。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上路。” 公子挚是明白人,既然由余不愿意说其中的原因,自然有他的原因,公子挚也就不多问了,驾车带着由余尽快向东赶去。他知道现在他们还在绵诸的地界上,一旦左贤王知道由余逃走的消息,肯定会带人来追。 天黑之前,公子挚一行赶到了西犬丘的西垂宫,他的兄长犬丘大夫嬴致已经得到消息,早早带人在这里迎接他了。 自从公子挚跟着秦公任好离开这里之后,兄弟二人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面了,这次见面大家都很高兴,也很意外,喝酒聊天,相聚甚欢。 虽说是兄弟重逢,但是公子挚是不能在犬丘长待下去的,毕竟自己是身负重任的人。第二天一早公子挚与兄长等人一一话别,即刻带着由余一行疾驰着向关中而去。他知道只有把由余等人带到了关中,他的使命才能算完成。 秦国大郑宫。 由余的再次到来,让本来神情低落的秦公任好再次焕发了精神,“哎呀呀,哎呀呀,百里相国,你是怎么做到了呢?这由余才刚刚回去了一个来月就再次回到我秦国的怀抱。寡人感到实在是太神奇了。你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百里奚笑了笑,“君上,臣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当初,君上送给绵诸十六位美人,这些美人可是帮了大忙。” “美人帮了大忙?哈哈哈,哈哈哈,寡人想起来了,要说这个美人计,还是相国你谋划的好啊!” “君上,我们就不要再相互吹捧了,等会公子挚就要带着由余来了,君上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奖赏公子挚和由余二人吧!” “嗯---,这个寡人心中自有分寸。”秦公任好点点头。 不大一会,公子挚带着由余来到了秦国大殿。 “君上,相国,我把由余先生带回来了。”拜见完国君和百里奚,公子挚说道。 公子挚说罢,由余上前对秦公和百里奚道:“外臣由余拜见秦公,见过百里相国。” “哈哈哈,哈哈哈。由余先生你已经来到了秦国,还谈什么外臣呢?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秦国的一员了。将来我们还要君臣携手共同为秦国尽心。”秦公高兴的对由余说道。 “外臣,不,由余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秦国的大事,也怕辜负了君上的厚爱。”由余客气的说道。 “先生太过自谦了,我们的百里相国对你的评价甚高,说你是当今天下少有的奇才。”说罢秦公望了一眼身边的百里奚,“百里相国,寡人说的对吗?” 百里奚拱手道:“君上所言极是。臣虽然跟由余先生交道不多,但是对由余先生的大才我还是非常肯定。君上,由余先生,我现在已近八十,在秦国为相多年,心智枯竭,实在是精力和心智上都跟不上了。既然由余先生来到秦国,臣愿意让出相国之位给由余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啊? 由余震惊的睁大眼睛望着秦公和百里奚,上次他在秦国的时候,百里奚就说过要把秦国的相位让给自己。他当时只是当做玩笑罢了,没成想今天当着秦国国君的面,百里奚再次提出要把宰相的位置让给自己。 “百里相国千万不要这么说,由余何德何能敢担当秦国宰相的职务。还请相国大人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由余万万不敢当,不敢当啊!”由余赶紧对百里奚说道。 “好了好了。百里相国,你也不要再提此事了。”随后秦公转过脸对由余道:“由余先生,寡人正式代表秦国欢迎你回到我们中原的国家秦国,对你的来到,寡人甚感欣慰。”秦公对身边的内侍道:“宣召---” 内侍上前一步,打开诏令,宣读道:“晋人由余,忠诚勤敏,心念王室,不远千里来投奔秦国。寡人任命由余为秦国上卿,望卿尽心尽责,为秦国恪尽职守。” 上卿? 由余是中原人,知道上卿是多大的官职,上卿实际上就等于是秦国的另一个宰相。既然秦国已经有了两个宰相,今天秦国的任命,使得由余将成为秦国的第三位宰相。 一个刚刚来到秦国的绵诸人,直接当上了秦国的宰相,莫要说别人,就是由余自己都感到意外,“君上,我一个外臣,君上就直接任命我为上卿,有些不合适吧。还请君上收回成命,让由余从中大夫做起吧。” “爱卿莫要推辞,你本身在绵诸就是宰相,既然愿意投奔我秦国。就是对寡人、对秦国最大的幸事。秦国一定不能亏待了你,你当上卿当之无愧。”秦公正色对由余道。 既然国君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由余还能说些什么呢,拱手道:臣由余感谢君上和诸位大人的信任,臣当尽忠职守,为秦国竭忠尽智,以报君恩。 由余的到来,秦国将再次焕发出强大的生机。 603.第603章 进攻之策 转眼就是公元前623年的秋天了,秋风渐紧,早晚都已经有了些寒意。 秦国大郑宫。 由余再次归来,让心绪低落的秦公任好再次燃起了称霸西戎的信心。 这天,刚吃过早饭,相国百里奚、蹇叔、上卿由余、将军孟明视、白乙丙、公孙枝等人早早来到了这里。按照君上的要求,今天秦国君臣要在这里好好商讨一下秦国的西进方略了,为此,事先秦公就给大家做了提醒。 众人到后不久,秦公任好就来到了大殿。 “臣等拜见君上。”见国君到来,百里奚带头拜道。其他几个人都跟着百里奚一起拜道。 “诸位来的很早啊!”看的出来,今天秦公的心情很好,笑着对大家道,“看来这次向西用兵是做到大家心里了?” “君上今天的心情也不错啊!”百里奚开玩笑道。 “肯定了,上卿的到来,让寡人如虎添翼,岂能不高兴呢?”秦公笑着对由余道。 “惭愧惭愧,在诸位大人的面前,由余还稚嫩的很。”由余谦虚的说道。相对年近八十、功勋卓著的百里奚还有蹇叔等人,由余当然是年轻人了。 “好了好了,诸位也都不要再自谦了,都坐下说话吧。”秦公招呼大家坐下后对众人道:“前些寡人已经给诸位都打过招呼了,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商讨秦国如何西进的事情。这几天过去,不知大家思考的如何了?”说罢,秦公望着诸位大臣。 听完君上的话,谁都不愿意首先发言,众人都做出思考状。 孟明视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开始说道:“思考过了,只要君上心意已决,剩下的就是我们如何进军了。依末将之见,我们应该由近及远,先从靠近秦国的戎狄绵诸开始,逐步向西北的乌氏、朐衍、义渠等戎狄国家推进。” “由近及远?嗯---,爱卿说的不错,寡人以为可以一试。”秦公听罢,肯定了孟明视的建议,随后征询道:“诸位以为孟明视将军的建议如何?” “臣以为可行。”公孙枝跟着道:“这些天的思考臣也以为我应该由近及远,稳扎稳打向西北推进,以免贸然进军对我秦国不利。” “嗯---”秦公点点头,望着百里奚,“相国以为如何?” 百里奚笑着道:“二位将军的建议不错,不过在我们讨论西进的方略之前,是不是先请上卿大人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陇山以西的戎狄国家情况呢?听完上卿的介绍,我们再商讨应对之策不迟。毕竟相对上卿来说,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外行啊!” 孟明视听罢不好意思的连红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性急的老毛病又犯了,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 秦公听罢说道:“相国所言不错,那就先请上卿把陇西的戎狄情况给寡人和诸位爱卿介绍一下,我们也好有针对性的用兵。”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由余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既然国君提起,于是便一一介绍道:“君上,诸位大人,戎狄其实与我们中原各国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他们早年就生活在渭水、泾水一带,也就是今天我们秦国的这片土地上。后来随着我们中原诸国的强大,戎狄只得向西北退却。当下在我们秦国周边一个有八个戎狄族群,他一共建立起了十几个国家或者叫做部落。其中跟大家打交道最多的莫过于翟戎、镕戎、大荔戎、绲戎,因为这死戎都曾经在关中周边生活过。而在陇西一带主要生活的是朐衍、义渠、乌氏和绵诸。当下大荔戎已经融入了梁国境内,而翟戎、镕戎、绲戎都曾经跟秦国交战过,实力自然不及秦国。” 听着由余的解说,秦国君臣微微点点头,“上卿所言极是,这些年我们确实跟戎狄打过不少的交道。” 由余继续道:“逃走的翟戎、镕戎部落实力已经大有减退,有的逃亡遥远的北方,哪里已经成了不毛之地,我们没有必要追击;有的则逃亡了西方,与乌氏、朐衍等戎狄融合在了一起。下一步我们所要进攻的主要对象就是朐衍、义渠、乌氏和绵诸。” 由余基本上把陇西所有的戎狄情况都跟秦国君臣说了之后,秦公道:“上卿大人的见解让我等茅塞顿开,不知你对我军进攻陇西戎狄有何建议?” “虽然我们要对付的陇西戎狄看似只有四个,但是这四个戎狄建立起来的国家却不少,而且他们的实力却远非关中四戎可比,总体实力都要比关中的戎狄强大。其中绵诸和义渠最为强大。现在这些戎狄国家看似与秦国相距甚远,但将来随着秦国的发展壮大,必将成为秦国的后患。若君上此时有消灭他们的想法,将为秦国的将来扫清障碍。” 由余肯定了秦公西向称霸的想法,秦公微微点头道:“按照孟明视等诸位将领的建议,我军若由近及远一步步向西北推进如何?” 由余听罢,轻轻的摇摇头,“不好。” “为何?” “因为秦国若由近及远逐步向西北推进的话,首先遇到的就是强大的绵诸戎。臣刚才说过了绵诸和义渠乃是西北所有戎狄中最为强大的两支,虽然此时绵诸国内发生内乱,但是绵诸的实力还是在那儿的。更为重要的是,若我们出兵绵诸,那么位于北边的乌氏、朐衍等国家就会赶来援救,切断我军的退路,对我们大军很是不利。” 嗯--- 听完由余的建议,秦公任好、百里奚、蹇叔等人不由自主的予以认可。秦公知道一旦秦国向西用兵,北边的乌氏、朐衍、义渠等戎狄国家肯定会派兵前来援救,这就好像当年秦国沿着渭水向东行军一样,一旦北边的翟戎前来袭击,自然就会把秦国拦腰截断。 “上卿大人,既然我们向西用兵会遭到敌人从北面的拦截,那我们向西用兵会不会遭受到绵诸从南边的拦截呢?”孟明视毕竟是将军,他知道敌人既然能够从北面前来援救,那么当秦军向北用兵的时候,绵诸也会从南边向北援救。 由余道:“孟明视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我想当我们向北用兵的时候,绵诸是不会向北援救的。” “为什么?” “因为有三个理由。其一就是我们向北用兵的地方应该是乌氏戎和朐衍的地盘。除此之外这里还是绵诸王金刀的叔叔赤烈藏身的地方。赤烈乃是金刀的死敌,我们攻打赤烈的时候,金刀怎么会出兵援助自己的政治对手赤烈呢?他巴不得我们提早将赤烈消灭最好。” “第二个原因就是此时的金刀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他已经沉醉在秦国的十六位美女的怀抱中,早就不想出兵打仗了。所以他不愿意主动出兵来进攻我秦国的大军。第三个原因就是即便是绵诸从南边进攻我秦国大军,我们也不用担心,因为在绵诸的周边我们还有自己的地盘西犬丘。一旦绵诸敢从南边进攻我秦国大军,我们就命令西犬丘的军队进攻绵诸的老巢,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最后不得不退兵。” “嗯---,上卿所言极是。”秦公听罢高兴的说道,说罢望了望身边的百里奚。 百里奚也微微的点点头,看来这个人还是用对了。 “诸位将军,你们对上卿建议有何看法?”秦公征询道。 “没想到上卿大人一介文人,对于战争的见解比我们这些将军还精准,我同意上卿大人的建议。”孟明视听罢,高兴的说道。 “我也同意上卿大人的建议。”白乙丙说道。 “上卿大人的建议好是好,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若此时用兵,会很快进入进入冬天。要知道陇山以西的冬天可是冷的要命的,我怕将士们受不了陇山的冬天。不知这个时候用兵是否合适?”公孙枝到底是老将军了,他很清楚天气对于用兵的重要作用,一旦大雪封山,戎狄人可以窝在帐篷里猫冬,但是对于秦国已经开始远征的将士们可就受不了。 公孙枝的提议让刚才还兴奋不已的秦国君臣犹如泼了一盆冷水,愣愣的望着由余,“上卿大人,这个时候都已经是秋天了,若长时间用兵下去,我们秦国将士势必要在冬天打仗,到那时将士们的伤亡会很大的。”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由余想了想道:“现在是八月份,也是戎狄人开始带着牛羊向南边迁徙的时候,若我们快速出兵,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够攻克乌氏、朐衍以及逃到西北的翟戎等戎狄国家。等到了十一月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后,我们再挥军向南,出奇兵袭击犬丘跟前的绵诸。我想如果我们用兵速度快捷的话,这个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秦国君臣明白,根据以往与戎狄打仗的经验来看,西北的戎狄国家不像中原的国家,虽然经常打仗,但是要想消灭一个国家却非常的难。而对付戎狄的国家,往往一战就能够决定胜负。 这一点,地处西垂的秦国是有经验的。 用三个月的时间接连攻克乌氏、朐衍等戎狄建立起来的国家?秦国君臣相互看了看,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啊! 604.第604章 朐衍(一) 公元前623年秋八月。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秦国再次发兵,开始向北方的戎狄部落正式发动进攻。为了能够一举消灭西北的戎狄,这一次秦公任好亲自领兵,以上卿由余为军师,依然用孟明视为先锋将军,白乙丙、西乞术为副将,发兵五万向西北挺近。 虽然秦军在不久前战胜了一直以来强大的晋国,但是这一次秦国突然向北进军却让秦国的将士们吃惊不已,“君上为何要向北进军呢?难道我们这一次不打晋国了吗?” “好好走你的路,不要问太多的话,少不了你打的仗。”孟明视驾车正好路过,听到了将士们的议论,便随口说道。 “好嘞---”只要有仗打,管他对方是谁呢?说话的士兵答应了一声,和兄弟们继续向北挺近。 从关中一直往北,越过千河、黑水、环水、白于山之后,秦国的五万大军突然出现在了盐池边上的朐衍戎身边。 朐衍。 西戎之一,生活在六盘山以东,白于山以北的盐池一带,人数和地盘上远不及北边的义渠和南边的绵诸。虽然人数和地盘不多,但是多年来,朐衍戎一直都保持着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不轻易侵犯别人的地盘,当然了也不允许别人来侵犯自己的地盘。 所以在秦国向北推进的过程中,虽然多次打败了翟戎和镕戎,却并没有继续再向北来打击朐衍。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朐衍一直以来没有同中原的秦国发生过冲突。 你种你的地,我放我的牧,几百年来秦国与朐衍之间并没有多少的矛盾。 可是后来随着情况的变化朐衍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由于秦国的不断北进,原来生活在关中北部的翟戎和镕戎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便只好继续向北推进,跨过白于山来到了朐衍的生活的盐池一带,于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朐衍开始杂居。 为何秦国要把打击的第一个对象锁定在朐衍身上呢?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朐衍收留了当年秦国的死敌镕戎王。 白于山北端的朐衍部落大帐,朐衍王正凝视着南方,已经是秋天了,北风一天紧过一天,再有一个多月朐衍部落就要带着所有的人马回到白于山以南去躲避北风了。 但是今年以来,朐衍王的心中却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让他时常感到莫名的烦躁。 “大王,你在看什么?”这时朐衍右谷蠡王走上前来问道。 “我在看我们朐衍的命运。”朐衍王已经老了,花白的胡须在秋风中来回摆动。 朐衍的命运? 朐衍王这话说的右谷蠡王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命运?大王这话微臣听不明白。” 朐衍王转过身望着右谷蠡王正色说道:“你说说这镕戎王已经在我们这儿呆了这么多年,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呢?若再不让他离开,我看迟早我这个朐衍王就要被他取代了。” 一提到镕戎王,朐衍王的心中就来气。 镕戎王已经来这里有些时候了,整天就知道喝酒聊天玩女人,这些朐衍王都能够忍受,毕竟哪一个当王不喜欢这些事情呢?最令朐衍王不能忍受的是镕戎王在喝酒的同时还在悄无声息的联合朐衍的贵族,时间长了,朐衍内部许多的官员都与镕戎王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这种良好的关系掣肘了朐衍王的政令执行,已经引起了朐衍王和一些大臣的不满。 “大王,镕戎王待在我们朐衍已经有十来年了,而且现在他的人马也在慢慢的向我朐衍迁徙,随着人数的变化,迟早有一天我们朐衍真的就要被他蚕食光了;这确实需要我们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朐衍王望着远处的白于山,“或许今年的南迁就是一个机会。” 机会? “借着今年南迁的机会,让镕戎王带着他的人马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去。从此与我们朐衍彻底分开。”朐衍王心善,不想跟镕戎闹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刻,想借着今年冬季来临,百姓牛羊南迁的机会把镕戎人从自己的部落里分割出去。 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能不能成功可就要看事态的发展了。 已经是中午了,朐衍王还在出神地望着远处的白于山,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要越过白于山向南边去了,哪里向阳,冬天也没有这儿寒冷,是很不错的过冬之地。 突然远处的山峦中一个刺眼的光芒刺了一下他的眼睛,别看朐衍王已经老了,但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常年看惯了绿色的植被,一般情况下视力都特别的好。 “那是什么东西?”朐衍王指着远处的山峦中间问右谷蠡王道。 右谷蠡王左看右看,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什么啊,大王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不对,一定有东西。刚才有一种非常刺眼光芒让本王睁不开眼睛。”朐衍王坚定的说道。 既然大王一口咬定有一种非常刺眼的光芒,那就一定会有。于是右谷蠡王和手下的将士们都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睛望着南边的山峦。 不大一会,耀眼的光芒再次刺了一下众人的眼睛,这一次右谷蠡王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对面的山峦之间绝对有东西,“那会是什么呢?”右谷蠡王不解的问道,随后对身边的侍卫道:“都睁大眼睛看看,对面的山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众人都疑惑的望着远处的山峦。 “大王,这绝对是敌人武器发出的光芒。”突然朐衍王身边的侍卫惊呼道。 听到侍卫的呼声,朐衍王和右谷蠡王都吃惊的望着对方,“你说是武器发出的光芒?” “对,绝对是武器发出的光芒,不然还会有什么东西发出如此刺眼的光呢?”侍卫肯定的说道。 武器? 无非是中原人的长戈或者是戎狄人的刀。 朐衍王心中的不安终于落地了,一直以来,他的心中始终有一种莫名的担心,那就是已经平静了许久的漠北似乎该发生点什么了。 现在他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敌人来了。 不过这敌人是来自南边的秦国还是周边的乌氏戎或者是义渠、绵诸,他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有一点他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敌人真的来了,朐衍又不太平了。 “大王,既然敌人已经来了,我们赶紧组织抵抗吧。”右谷蠡王见状建议道。 朐衍王望着远处的山峦,轻轻地摇摇头,“不急,他们现在还在山峦之上,至少在天黑之前敌人是不会来进攻我们的。” “可是依照敌人的进军速度,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来到我们的身边,到那时我们想跑可就来不及了。”右谷蠡王愈发的焦急。 朐衍王指着身边的侍卫,“你悄悄地骑马过去看看,到底是哪儿来的敌人。” “诺---”侍卫应允了一声,骑上战马向南边奔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出去打探的侍卫回来了,“启禀大王,过来的队伍穿着黑色的军服,手持长戈,人数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蔓延有好几十里地。” 黑色的军服,手持长戈? 朐衍王听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秦国人来了,是秦过的军队过来了。” 605.第605章 朐衍戎(二) 秦军来了? 秦国的大军竟然来到了朐衍境内? 朐衍王以及身边的右谷蠡王和侍卫惊得都长大了嘴巴。 .t.对于秦国和秦军他们是听过的,也早就知道秦军的威名。但对于所有的朐衍贵族和百姓来说,大家都认为秦国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毕竟秦国距离朐衍有好几百里的路程,中间还隔着诸多的山脉和河流。 另外朐衍所居住的盐池一带,地理位置偏僻,周边又是大漠戈壁,既不能种地,又不能居住。秦国要这些荒芜的地方做什么呢? 谁都不会预料到的事情,却偏偏在这里发生了,秦军来了,而且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大王,我们与秦国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来到我朐衍的地界呢?”右谷蠡王听罢吃惊的问道。 “我们确实与秦军无冤无仇,但有人却与秦国有仇啊!”朐衍王意味深长的说道。 有人? “大王是说镕戎王吗?”右谷蠡王问道。 朐衍王默默地点点头,“当年在秦国还很弱小的时候,镕戎和翟戎这些国家没少给秦国找事。现在秦国已经打败了东方大国晋国,但却无力完全吞并晋国称霸中原,所以腾出手的秦国要向北推进,找镕戎等老对手来算账了。” “听大王的口气,这么说秦国不打算称霸中原了?”右谷蠡王问道。虽然地处大漠边缘,朐衍贵族对于中原的霸主之争还是有所了解的。 “秦国不是不想争霸中原,而是无力争霸中原,要知道秦国东边的晋国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都要比秦国强大。虽然这一次秦国是打败了晋国,但经过多次战斗,秦国也明白了自己的实力,那就是打败晋国一次可以,要一直打压着晋国可就难了。于是秦国只好调整思路,向西北推进了。”随后朐衍王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秦国打算扫清自己的后院了。” “就算是他们打算向西北发展,也没有必要来到这白于山以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中原生活。” “这里确实不适合中原人生活,但是这里有秦国的敌人啊!或许?或许秦国还有其他的想法。”随后朐衍王摇摇头,“不可知,不可知啊!” 望着朐衍王一副深沉的样子,右谷蠡王说道:“可是一旦秦国进攻镕戎,我们可就遭殃了。” “这就要看我们如何想办法避免这场灾难了。”随后朐衍王想了想对右谷蠡王道:“本王下午要宴请镕戎王等人。” 宴请镕戎王? 右谷蠡王吃惊的望着朐衍王,难道秦军来了,朐衍要跟镕戎一心抗秦了吗? 望着右谷蠡王吃惊的表情,朐衍王道:“就说我们准备南迁了,今天好好吃喝一顿,也好借机商量一下南迁的事情。切不可提说秦军来这里的消息。” “这个?”右谷蠡王楞了一下。 “去吧,多准备些上好的牛羊和美酒。”朐衍王交待道。右谷蠡王临走前,朐衍王再次交待道:“秦军来到这里的消息,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切不可泄露出去,你等可明白?” “明白。”身边的侍卫们一起答道。 秦军都已经到了家门口,朐衍王竟然还要请人喝酒,难道他不害怕秦军会趁机进攻他们吗? 其实朐衍王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朐衍王知道,秦军乃是步兵,不可能在大白天来追赶放牧的朐衍戎,即便是要进行绞杀,也只有等到晚上牧民们休息之后,才会突然发动袭击。 所以说趁着白天还有机会,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吃喝一顿再说。 右谷蠡王走后,朐衍王对身边的侍卫长耳语了一阵,侍卫们凝重的点点头,随后侍卫长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去。 喝酒,当然是大家都喜欢的事情了,特别是针对那些在西北草原上生活的游牧民族来说更是这样,天气寒冷,喝点酒才能够暖暖身体,也能够趁机娱乐一下生活,不至于在寒冷的冬天提早结束生命。 在右谷蠡王的准备下,当天下午所有的朐衍贵族都来到朐衍王和右谷蠡王的大帐里喝酒吃肉。为了这次宴会,右谷蠡王做了充足的准备,不管酒肉还是歌舞都准备的非常到位。 喝着美酒,听着歌舞,一起吆喝呐喊,不一会儿,许多人都进入了状态。 此时朐衍王对身边的右谷蠡王道:“大家都准备的怎样了?” “按照大王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嗯---,你先陪镕戎王他们喝酒,本王有事先出去一下。”说罢朐衍王走出了大帐。随后,朐衍贵族也跟着走出了大帐。 天慢慢黑了下来,酒继续上,舞继续跳,大帐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眼看着自己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右谷蠡王走出大帐望了一眼南边的天空,上马向北疾驰而去。 夜已经黑尽了。 白于山周早就漆黑一片,远处的狼叫声越来越清晰。 “君上,天已经黑了,我们可以行动了。”眼看着天色已晚,孟明视对秦公道。 秦公凝视着远方朐衍连片的营帐,放牧的戎狄百姓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下面是灯火连片,看来这些戎狄人还真不知道秦军已经来到他们的身边,“左右包围,莫要让他们逃走了。” “诺---”孟明视得令,对西乞术和白乙丙道:“你二人从左右两侧包围下面的营帐,我自领兵从正面追杀。记着,一定不要放过镕戎王。” 对于秦国来说朐衍与他们并没有多少仇恨,他们所憎恨的乃是当初在北方给秦国困难的镕戎,这一次他们是不会再让镕戎王逃走了。 “将军放心,我们明白。”说罢,西乞术和白乙丙各自带兵从左右两侧向山下朐衍大营冲了下去。 朐衍大营。 此时的朐衍王早就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 之所以能够如此快捷在秦军的监视下离开营帐,原因其实并不复杂。朐衍乃是游牧民族,白天的时候,大部分的百姓都出去放牧,营帐里并没有留下多少人。为了能够让外出放牧的百姓不至于回到营帐被秦军消灭,朐衍王提早安排侍卫早早告知在外放牧的百姓,让他们直接带着牛羊向北更远的大漠撤走了。 为了迷惑镕戎王等人,朐衍王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他们的帐篷和日常用,除了人走之外,其余的东西都留在了原地。 当秦军冲下山的时候,山下大营中剩下的主要是镕戎的人马了。 “杀---” 冲进山下大营的秦军见人就杀,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更不管对方是小孩还是老人,只要是跟自己不一样的统统杀掉。 哭声、喊声、惨叫声; 牛叫、马叫、野狼叫; 交织在一起,响彻在白于山以北的旷野上。 眼看着镕戎百姓惨遭秦军蹂躏,侍卫见状冲进镕戎王喝酒的大帐,只见镕戎王早就不省人事的斜躺在帐内。 “大王,不好了,敌人打来了---” “什么?敌人打进来了?”喝的三魂四迷的镕戎王睁开眼睛望着侍卫,“什么,敌人打来了?那个敌人打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这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敌人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 “是秦军,秦军打来了---”手下再次喊道。 秦军? 秦军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听完手下的禀报镕戎王一下子酒醒了,咕噜一下从地上站起身,“你说是秦军打来了?” “对,就是秦军打来了。” “这天杀的嬴任好,老子都已经跑到了这个地方,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众将士操家伙,跟秦国人拼了。” “好勒---”侍卫应了一声,走出大帐,对外面的镕戎将士喊道:“大王有令,跟秦人拼了,啊---” 随后一声惨叫。 镕戎王大惊,连忙冲出大帐。定睛一看,眼前的场景当下就把他给吓呆了,借着火光,镕戎王清楚的看到整个大帐之外,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我的妈呀,这么多的秦军。我命休矣---”镕戎王大叫一声,不敢抵抗,直接向自己的马厩跑去。 所有逃出来的镕戎百姓也不到五万人,可是这一次进攻他们的秦军就有五万人。 如此多的秦军来进攻镕戎,他哪里还有活路? 606.第606章 追杀镕戎王 “众将士,头上戴羽毛的人乃是镕戎王,莫要让他跑了。”正在远处作战的孟明视看见镕戎王从大帐里出来,对将士们高声喊道。 嗯? 正在追杀镕戎百姓的秦军将士一扭头,看见镕戎王从大帐里向马厩方向奔去,于是都跟着挥刀追赶着镕戎王。主将孟明视也跟着驾车向镕戎王的方向冲过来。 眼看着敌人向自己冲过来,喝的晕晕乎乎的镕戎王摇摇晃晃加快速度向马厩跑去。 人岂能跑过战马? 可是还没等他跑到马厩跟前,孟明视的车驾就冲了过来,“哪里走?”说罢,孟明视挥戈向镕戎王刺了过来。 镕戎王不敢怠慢,闪身向旁边的帐篷躲去。孟明视的长戈直接刺进了旁边的帐篷里,一两下还未能拔得出来,孟明视一用力气“刺啦”一声,帐篷被撕裂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镕戎王借机加快速度向前奔去,边跑边喊道:“镕戎勇士快来救本王。” 场面虽然很乱,但镕戎将士们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大王正在被秦军将领追杀,于是便有三五个镕戎将士挥刀向孟明视方向奔来,“休伤我家大王。”说着挥刀前来拦截孟明视等人。 “你***,就你们也想拦住本将。”孟明视大喝一声,一戈过去就将冲在前面的一名镕戎勇士刺下马来。 刺落一个镕戎勇士之后,孟明视继续杀向身边冲上来的镕戎勇士。毕竟孟明视手中的武器比起镕戎的刀来要长的多,左右挥动,将冲过来的几名镕戎勇士很快就从马上击落下来。 杀完身边的镕戎勇士后,孟明视继续向前奔去。此时的孟明视眼中只有镕戎王,只要能够抓住镕戎王,那么这一次讨伐朐衍的战斗就算是彻底胜利了。 “驾驾---”车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辕马,向镕戎马厩方向追了上去。 这时的镕戎王已经上了自己的坐骑,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把,向着西北方向奔去。他很清楚秦军是从那边过来的,只有一路向北才能够摆脱秦军的追杀。 “快追上去,镕戎王要跑了。”孟明视指着不远处正在奔跑的镕戎王对车夫说道。 “将军放心,他跑不了的。”说罢车夫驾车奋力向前追去。 在孟明视的带领下,秦军将士们都发现了镕戎王的身影,驾着战车源源不断的向西北方向奔了过来。 逃跑,追逐;继续逃跑,继续追逐。 一路向着西北的方向。 已经上马的镕戎王没命的向西北大漠方向而去,月黑风高,秦军将领驾车也是紧追不舍,让他跑了一次,这一次绝对不能在失手了。 北方大漠地带正是一年中秋高气爽的时候,晚上更是凉的出奇。但是为了活命,双方都拼了命的向前奔,谁敢迟缓一步,谁就得把命留在这荒漠之中了。 “将军,我们的马跑不过镕戎王的战马啊!”随着继续追击往下进行,秦国的将士们发现镕戎王越跑越快,把他们一步步拉开了。 “驾驾驾---”孟明视的车夫也是拼了命的抽打着辕马,辕马一扬脖子,卷起一阵沙尘,向着前面的镕戎王冲了上去。 “众将士,搭弓上箭,准备射击。”虽然在车夫的拼命抽打下,与前面镕戎王的距离拉小了一点,但是孟明视心里清楚,再这样继续跑下去,他们与镕戎王的距离还会拉开的,于是便下令射击冲在前面的镕戎王。 随着孟明视一声命令,参与追击的所有将士都拿出弓箭,对着前面的镕戎王开始射击。 “嗖嗖嗖---” “嗖嗖嗖---” 秦军的箭簇犹如雨点一般不断的射向镕戎王,镕戎王左躲右闪,时而马上、时而马下,再加上本身夜里的视线就不好,镕戎王一边躲闪,一边赶路,竟然躲开了身后秦军的追击。 天渐渐亮了,双方都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 经过**的奔逃,这里已经处于北方的荒凉地界了,周边的原本茂密的衰草此时已经变成了荒草与黄沙交织的地带,马蹄踩过扬起一阵灰尘。 黄沙,北风,马蹄踩踏过的杂草,加上**的奔逃,早就疲惫不堪的镕戎王逐渐失去了应有的判断。 “嗖---” 孟明视站在战车上,拿出弓箭对准前面奔跑的镕戎王嗖的一箭射了过去,这一次,孟明视没有失手,一箭正中镕戎王的后背。 “啊---” 中箭后的镕戎王惨叫一声,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晃了两下之后,镕戎王再次坐正身子,打马向前奔去。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挺能撑的。”一箭过去,竟然没有把镕戎王从马背上射下来,孟明视多少有些丧气,对车夫命令道:“快---,休要放走镕戎王。” “驾驾---”战车再次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将军,看我的。”此时从旁边追上来的白乙丙再次拿起弓箭对准了前面奔跑的镕戎王,“嗖---”又是一箭过去。 这一次镕戎王没有前面那样幸运了,又一次被白乙丙射中了肩甲,中箭后的镕戎王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驾驾---”眼看着镕戎王的速度降了下来,孟明视等人驾车快速向镕戎王冲上去。 “拿命来---”在与镕戎王交错的时候,孟明视挥戈对准镕戎王猛刺过去。 镕戎王一闪身,直接向战马腹下躲过去,孟明视的长戈刺空了。虽然孟明视一戈刺空,但疲于奔命的镕戎王也不敢恋战,只管纵马向前奔去。 他知道一旦自己恋战,就会被及时赶过来的秦国大军瞬间剁成肉酱。趁着孟明视刺空的空档,镕戎王再次纵马向前奔去。 晚了,彻底是晚了。 已经被孟明视和白乙丙两人连续射中的镕戎王的后背上不断的流血,人越来越迷糊,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没跑出多久,镕戎王来到一处缓坡前,摇晃了几下直接从马背跌落下来。 “哈哈,老不死的,这次你彻底完了。”孟明视眼看着镕戎王在自己面前倒下,赶紧带人来到镕戎王跟前。 “镕戎王,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老了,跑不动了。”孟明视对镕戎王道。 “哼---,这么多年过去,本王早就与你们秦国无冤无仇,为何还要紧抓着本王不放?”镕戎王站起身,拿着刀对着孟明视等人道。 “哼哼,与秦国无冤无仇?当初你们戎狄虐杀我秦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说。本将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的放下武器投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孟明视威胁道,随后手一挥,命令手下上前绑了镕戎王。 两名秦军将士上前正准备夺下镕戎王手中的武器,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镕戎王猛地向前一跃,一刀刺进了士兵的胸口。 啊--- 秦军士兵惨叫一声,倒在镕戎王的脚下。 镕戎王这一招实在是太过于突然,围攻的秦军将士都吃了一惊,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孟明视见状,很清楚要想让镕戎王投降已经没有可能,趁着镕戎王刺杀士兵的档口,一剑从镕戎王的后背刺了进去。 “啊---”镕戎王大叫一声,从士兵身上拔出佩刀,准备与孟明视对抗。 孟明视岂能让他再次得逞,抬脚将镕戎王踢翻在地,随即一剑劈下镕戎王的头颅。 “哈哈哈---,老东西这一次你终于被我逮住了。”随后孟明视提着镕戎王的头颅,走上自己的战车。 607.第607章 迁徙的乌氏戎 “君上,我们已经拿下了镕戎王。”说罢,孟明视把镕戎王的首级呈现在秦公任好的面前。 “哦---,好,孟明视将军可算是大功告成矣。”说罢秦公任好转头望着由余道:“这个影响我秦国北方多年的宿敌终于结束了。” 由余听罢笑道:“秦公也算是消除了秦国的后患,为后世开创了不朽的功业啊!” “哈哈哈---” “哈哈哈---” 秦公知道这是由余在恭维自己,于是问由余道:“以爱卿之见,应该如何处理镕戎王的尸首?” 由余毕竟是在戎狄呆了几十年的人,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镕戎王今日沦为秦国刀下的鬼魂,不免有些哀伤,对秦公道:“他毕竟是当了多年的镕戎王,君上还是命人把他葬了吧。也算是对这位戎狄大王的一种告慰吧!” 看着孟明视手中镕戎王的头颅,秦公道:“就依上卿之言,命人把镕戎王安葬了吧。” 孟明视虽然有些不太愿意,但是国君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违拗,于是便命人安葬了镕戎王的尸首。 安葬完镕戎王,秦国大军又该何去何从呢? 但作为有志向的国君,秦公任好不会因此就停下脚步,望着已经化为灰烬的朐衍大营,“上卿,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呢?” 由余指着远方对秦公道:“从这儿往北一路过去都是荒漠和衰草,君上想要这些地方吗?” 衰草和荒漠? 秦公摇摇头,“衰草和荒漠对我们秦国百姓无益,要他何用?” “既然君上不想要这些地方,那我们向北就到此为止吧!”由余提醒道。说话间,不远处已经有野狼试探着向这边走来,空中也出现了鹰鹫的身影。 看来这些野兽、猛禽早就嗅到了血腥的味道,该吃上一顿美食了。 “寡人看我们就到这里吧。以上卿之见,下一步我们应该向那个方向进攻?” 由余转向西边,指着遥远的西北方向对秦公道:“由这里再向西北,乃是义渠国的地盘;向西南就是乌氏戎的地盘。至于我们下一步的目标,臣不好决断,这就要看君上想拿下哪个国家了?” 义渠和乌氏? 秦公和秦军所有的将领凝视着西北方向,他们都没有太多的主意,说的在直接一点,那就是秦军能够来到这北方广袤的荒漠和草原地带,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由余看出了秦国君臣的疑惑,于是说道:“义渠乃是陇西戎狄国家中最为强大的一个。由这里一直往西北,千里之外的土地都是义渠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若我军进攻义渠,恐怕在年前都难以拿下。不说打仗,就是奔跑也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君上,将士们衣着并不厚实,我恐怕大家过不了这漠北的冬天。” 虽然由余没有说秦军下一步的该向那儿进发,但是言语之中,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义渠可是一个横跨上千里的大国家,就以目前秦军的装束,就是人家不打你,让你秦军一路跑下去,没个几个月的时间是跑不过来的。更何况越往后走,天气越冷,人家义渠百姓受得了这寒冷的天气,你秦国的将士可就未必能够受得了。 不打仗,就是冻,也能把这五万秦军冻死在这西北的冰天雪地里。 “寡人能够明白上卿的意思。”随后秦公望了望身边的孟明视等人,“诸位将军你们的意见,你们说我们应该进攻那边的敌人呢?” 孟明视想了想道:“君上,现在我们已经占领了白于山以南的所有土地,但是我们的百姓大多还在关中地区。是不是等我们的百姓北迁之后,我们再继续向北用兵呢?” 孟明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不管秦**队占领的土地有多少,最终还要靠百姓来占领耕种。现在秦国大多数的百姓还都在关中地区,秦国占领的白于山以南的大片土地还没有人去耕种,继续向北用兵还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趁着当下的机会北迁百姓,等百姓把秦军占领的所有地方都控制好之后,再继续向北推进。 秦公听罢,默然许久,“诸位说得对,继续向北用兵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哎---,或许这里已经是寡人最后的脚步了。”他马上就要六十岁,想再次踏进这北方的大漠看来是没有多少机会了。 随后,秦公站起身,眯着眼再看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漠黄沙,衰草原野,随后转过身孟明视道:“命令大军向西南方向开进,下一个目标拿下乌氏戎。” “诺---” 孟明视对传令官道:“秦军所有将士听令,君上命令大军向西南方向开进,拿下乌氏戎。” 乌氏戎乃是靠近六盘山的一支戎狄部落,位置正好处在义渠、朐衍与绵诸之间。 作为夹在义渠、绵诸两大戎狄国家之间的小国,一直以来乌氏戎都在遭受着夹板气,两边谁都不敢得罪。当然了由于位置特殊,义渠和绵诸两边也都在拉拢着这个小小的乌氏戎。 此时,秦国大军正向这个位于六盘山周边这个小小的戎狄国家乌氏戎开来。 戎狄乌氏。 由于地处在六盘山腹地,虽说时不时地遭受北边的义渠,南边的绵诸的骚扰,但由于地势贫瘠,位置偏僻。所以在绵诸北上、义渠南下的情况下,乌氏戎这个小小的戎狄国家竟然存活下来。 此时已经是初冬了,乌氏戎王正带着他的牛羊和百姓们开始向六盘山南边迁徙。 山南水北为阳面。 六盘山的南边正是向阳的地方,冬天的温度要比北面高出很多,每年乌氏戎都要向南迁徙。原本应该在秋天就要南迁的事情,由于绵诸王金刀同他的叔叔赤烈之间的战斗一直拖到了现在。 此时的六盘山中,乌氏戎的迁徙队伍正拖家带舍,绵延好几十里的向南方奔去。一路上,牛叫马鸣,大人欢笑,小孩嬉闹,好不热闹的场景。 望着这热热闹闹的景象,站在山坡上的乌氏戎王露出淡淡的笑意,对他来说,乌氏戎虽然小了点,但是所有贵族百姓乐观开朗,日子也过的优哉游哉。 有了这样的生活,夫复何求呢? 608.第608章 投奔义渠? 惬意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就在乌氏戎王正在惬意之时,戎左骨都侯来到了他的身边,“大王,我总觉着今年的迁徙有些不正常啊!”左骨都侯上前对乌氏戎王说道。 “哦?你说说到底有哪些不正常?”乌氏戎王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听到手下的建议立即谨慎起来,随即问道。 “大王,你看这天上的飞鸟是不是与往常有些不一样。”说着,左骨都侯指着天空的飞鸟对乌氏戎王说道。 乌氏戎王抬起头,只见原本已经在初冬应该沉寂下来的野鸭、大雁、山雀等等“嘎嘎”的叫着向南飞去。 按说是冬天了,鸟儿应该躲藏避风的角落里猫冬,这个时候飞出来确实有些不正常,“或许是它们受到了某种惊吓,这才飞出窝来吧。” 左骨都侯点点头,“这些鸟儿确实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这才飞出窝的,但是大王有没有想到,能够让这么多的鸟儿接连几天从北方向南边飞走,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呢?” 经左骨都侯这么一提醒,乌氏戎王立即意识到,这种现象确实是有几天时间了。一次鸟儿惊起来飞走,可能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但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事情就有些不正常了。 “对,你说的很对,这几天确实有些不正常,你说说这是为何呢?”乌氏戎王问道。戎狄的官员大多数是做事直接的人,所以他们早早就灭亡了,能够剩下来的可就是一些比较有智慧的人了,遇事不由得会多想一想。 左骨都侯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大王何不派人向北打探一下情况。我想如此大的动静,一打探肯定会有消息的。” “嗯---,你说的对,本王这就派人前往北方打探消息。”乌氏戎王说办就办,立即派人骑快马沿着原路向北去打探消息。 同时为了安全起见,乌氏戎王命令所有人等进到大山之中。 两天后,前往北方打探消息的探马回来了。一共派出去了两拨十多个人,这次回来的确只有两个人。 “禀报大王,我们回来了。”探马一脸惊恐的冲进乌氏戎王的大帐。 不说别的,但就从探马的脸上就能够看得出问题的严重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大王,惨啊!真的很惨啊!惨的难以描述啊!”探马还没说话,先是用了好几个惨字,随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初秋时节,秦国突然发兵五万向北方的朐衍发动进攻,横扫了朐衍在盐池的大营,几十里地的朐衍大营全被烧成了灰烬,看样子他们是没有活着出去的人了。尸体、牛羊遍地都是,野狼、鹰鹫肆意的撕咬着,真是惨烈的不得了啊!” 反正人已经死了,谁知道他们是朐衍戎狄,还是镕戎呢? 秦国突然出兵朐衍?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个时候,秦国怎么会突然出兵袭击朐衍呢?”乌氏戎王不解的问道。 对于秦国突然出兵朐衍这件事情,乌氏戎王非常的吃惊,在他看来秦国与朐衍远隔千山万水,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何要突然出兵灭了一个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朐衍呢? “大王,朐衍确实与秦国无仇无怨,但是朐衍收留的镕戎却是秦国的宿敌,秦国在这个时候出兵消灭朐衍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当年镕戎袭击秦国的仇恨。”左骨都候说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乌氏戎王点头道,随后问探马道:“你们一路过去,难道就没有遇到秦国的大军?” “遇到了,他们正向着六盘山方向开过来。” 啊? 秦国大军正向着六盘山过来了?这么说秦军就在自己的身后。 乌氏戎王吃惊的望着左骨都侯,“怪不得这些天鸟儿不断的向南飞走,原来是秦军过来了。这么说秦国的大军一直就跟在我们的身后?” 一想到这个问题,乌氏戎王的嘴惊的都张大了,“既然遇到了秦军,那,那他们难道就没有发现你们?” “我们有几个兄弟已经被秦军发现了,被人家射死在山中了。要不是我们两个跑得快,说不定也被秦军射死了。” 听完探马的禀报,乌氏戎王一下子惊到了骨子里,“这么说你们的行踪已经被秦军知道了?”随后抬起头望着左骨都侯,“由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军会很快追上我们。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王,由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军应该是由北向南一路杀过来,我们拖家带口继续向南,最终会被秦军追上。以我们的实力一定会被秦人所消灭。” “嗯---,你说的对,本王也是这个看法。那我们现在该向那边走呢?总不能等在这里等秦军来消灭我们吧。” 听完大王的话,左骨都侯指了指西边,“现在我们只有向西这一条路了。秦军向南进攻,我们只有向西方能够躲开敌人的追击,除此别无他法。” 向西? 乌氏戎王想了想道:“向西乃是义渠的地盘,我们带着大队人马前往,会不会遭受到义渠的驱赶?” “肯定会遭受到义渠的驱赶,但是我想,秦国如此大的动作,北方的很多戎狄国家都会遭到打击;除了我们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戎狄部落投奔到义渠的脚下,即便是义渠有点意见,我们也只能认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直接投向义渠成为他们的一个部落也成。总比继续向南被秦国消灭要好吧!”左骨都侯建议道。 听完左骨都侯的建议,乌氏戎王沉默了许久后叹息说道:“哎---,照当下的形势来看,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不管怎么说,义渠也是我们自己人建立的国家,总比被秦人消灭的好。你这就命令所有人等,沿着山路,向西前进。” “诺---” “等等。” 就在左骨都候准备传命令之时,乌氏戎狄王叫住了他。 “大王有何吩咐?”左骨都候问道。 “为了安全期间,命令所有人等把车碾过的折印全部掩埋。另外安排人马驾车继续向南,引诱秦军向南追去。”乌氏戎狄王安排道。 “大王思虑甚为明智,臣一定照办。”左骨都候赞道。 于是,原本向南迁徙的乌氏戎在大王的带领下,沿着六盘山一路向西而去,最终投奔到了义渠的麾下。 609.第609章 下一步的目标 很快,秦国大军就来到了六盘山下。 “君上,前面就是乌氏戎的老巢。”指着不远处山脚下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由余对秦公任好说道。 “哦?前面就是乌氏戎的大营。”秦公有些吃惊的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由余听罢笑道:“不急不急,这个时候乌氏戎应该已经向南迁走了,这里只是他们夏天的营地罢了。” 说着说着,秦国大军就来到了乌氏戎位于六盘山北的营地。 秦公跳下车,同由余等人一起来到乌氏戎的营地,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在乌氏戎的营地上左右拨弄着,时不时能够发现一些可用的东西。平常乌氏戎生活的帐篷都已经被拆走了,地上只留下生火燃尽的灰烬,还有许多没有带走的衣物、器皿以及各式各样的杂物。 “可惜我们来晚了。”一边拨弄着地上遗留的物,秦公稍稍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不晚,不晚,我们来的一点都不晚。”由余仔细的看着地上残留的东西对秦公说道,“君上,由地上所留的东西来看乌氏戎走的并不远,只要我军奋力追杀,肯定能够追上乌氏戎。” 秦公不以为然的问道:“为何?你不是说戎狄人一般会在秋天就向南迁徙吗?现在都已经是初冬了,他们早就搬走了。” 秦公抬起头,只见东北方向乌云越来越密集,空气中时不时飘下一星半点的雪花。北方的冬天来得要比关中早得多,更何况现在本身就已经是初冬了,该下雪了! 见秦公不以为然的样子,由余正色对秦公道:“君上,从地上遗留的东西来看,物虽然凌乱,但并无多少被撕裂的印迹,这就说明乌氏戎人走的时间并不长,野狼等野兽还没有发现这儿发生的变化。君上试想一下,如果人走的时间长了,野狼等野兽肯定早就发现这里已经人走地空,肯定会成群结队的来这儿寻找食物,顺便把地上所留的衣物等带走,毕竟是冬天了,野狼也需要有过冬御寒的东西啊!” 说着说着,由余指着地上残留的衣物对秦公说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秦公点点头,“这么说我们还能够追上乌氏戎?” “肯定能行,据臣的估计乌氏戎也是刚刚向南迁徙最多一两天的时间。要知道乌氏戎的迁徙同我们中原的搬家一样,各种东西都要搬走,费时费力是肯定了,走路的速度也相当缓慢,只要我们奋力追击肯定能够追上他们。”由余说道。 听完由余的分析,秦公任好立即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好,寡人这就命令大军加快速度追击敌人。”随后秦公扭过头对孟明视道:“命令大军火速前进,务必追上乌氏戎的队伍。” “诺---” 于是秦军加快步伐向南边一路追了过去,经过几天的接连追击,秦军翻过了六盘山、米缸山、葫芦河等等来到了山南地区。山北已经是雪花飞舞了,但是来到山南之后,秦军这才发现,山南竟然是艳阳高照。 望着山南初冬的阳光,秦公等人都愣住了。 不对啊!按说过了山南就到了绵诸境内,咋还没有见到乌氏戎的踪迹呢? “爱卿,这一路我们紧追不舍的来到了山南,咋始终没有见到乌氏戎的踪迹呢?是不是我们走错了路,或者说我们走错了方向?”秦公望着山南温暖的阳光,眯着眼问由余道。 莫要说秦公,就是由余自己也很吃惊,这一路追杀过来,秦军的行军速度已经很快了,咋就没有见到乌氏戎的踪迹呢?难道人家根本就没有过来,或者是他们走到半道有去了其他地方? 去了其他地方? 一想到这里,由余立即警惕起来,“莫不是乌氏戎根本就没有来山南,而是在半道上有去了其他地方?” “去了其他地方?”秦公吃了一惊,随后说道,“这一路过来确实没有见到乌氏戎的踪迹,他们会去哪个地方呢?再说整个部落搬迁,就算是去了其他地方也会留下踪迹的。寡人不信他们这么多人竟然一点迹象都没有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君上,臣想乌氏戎一定是向西搬迁走了。”想了想之后由余坚定的说道。 “向西迁走了,何以见得?” “君上我们一路过来,路上是不是遇到过敌人的探马?” “嗯---,是遇到过,不过凡是我们遇到敌人的探马不都被我们全部射杀了吗?难道这里面有问题?”秦公道。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臣想或许这些探马就是乌氏戎派出来打探情况的,而且他们也肯定不止这一波探马,我们虽然射杀了其中的一部分探马,肯定还有人把消息带回给了乌氏戎王。得到消息的乌氏戎王知道我们追杀他们的消息后,随即就决定带领队伍向西边迁走了。” “不可能啊!”孟明视指着地上的车辙道,“你看着车辙可是一路向着南边过来的,他们怎么会半道向其他地方去了呢?” “将军,我们就是被人家这车辙给忽悠了。我想乌氏戎王为了安全起见,专门派人驾车在山道上留下印迹,故意引诱我们向南边追击,然后他自己则带着大队人马向西边去了。” 听完由余的解释,秦公气呼呼的说道:“这帮狡猾的东西,寡人都被他们给骗了。就算是他们向西去了,寡人也要秦帅大军追杀他们。” 听完秦公的话,由余轻轻地摇摇头,“君上,没有希望了。由此向西乃是义渠的领地,横跨数千里之遥,此时我们若要带兵追击,除了让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过冬之外,是很难找到敌人的踪迹的。再说了义渠不是乌氏,那可是一个大国家,随便调集上万戎狄勇士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等到我军在西北的冰天雪地里又冷又冻无法行军打仗之时,敌人若突然出兵来绞杀,我军除了坐以待毙外别无它法。” 听完由余的话,秦公默然。 他知道当下已经是冬天了,从六盘山过来的时候,山中已经堆满了积雪,此时向南还能过得去,若要再次向北,将士们就算是不打仗,也会被冻死的。 “既然这样我们也只好如此了。”秦公无可奈何的说道。 “君上其实不用失望,现在已近是冬天了,在这六盘山南的阳坡上,一路过去好几百里地,驻扎着诸多戎狄的营帐。虽然没有拿下乌氏戎,但是若能够一举消灭这些前来山南过冬的戎狄,君上仍不失是大功一件。” “哦?还有这等好事?”一听到能够剿灭前来山南过冬的戎狄,秦公的脸上立即露出喜悦的神情。 辛辛苦苦带兵前来打仗却没有碰到敌人,那可是令带兵的将领最失望的事情。 现在戎狄的百姓都来到六盘山南过冬,正好借此机会一举剿灭,秦公当然高兴了。 610.第610章 疯狂杀戮 秦国大军突然之间从六盘山北来到了山南,这里原本的安宁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 . . m) 秦公大帐。 秦公任好、上卿由余、将军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人早早来到了这里。 “诸位爱卿,多少年来,秦国一直遭受这些戎狄的骚扰,今天我们终于来到了戎狄的大本营六盘山下,现在该是我们向戎狄发动进攻的时候了。下面让上卿把山南的戎狄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随后我们一起商议行动的办法。”随后秦公转过脸对由余道,“就请你把这山南戎狄的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顺便把你的方略也跟大家说说。” 由余拱手道:“君上,诸位将军,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乃是戎狄居住的中心地带,每年冬季来临除了少数戎狄部落外,大多数的戎狄部落都会来这里过冬;犬戎、绲戎、绵诸、朐衍、鬼戎、余无戎、织皮、昆仑、析支、渠搜等等戎狄的部落至少有十多个以上,这些戎狄部落大小不一,大的建立了国家,小的到今天还是部落,最初为了山南的过冬场地打的是你死我活,到了最后大家都疲乏了,也就形成了今天相对和平的环境,安安生生的在山南过冬。” “这么多的戎狄国家?”由余的话还没有说完,孟明视等人就惊呼道,“我们只知道陇山以西有绵诸和义渠,哪里知道竟然会有如此多的戎狄国家,要把他们全部剿灭,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将军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由余制止了孟明视的惊叹,继续说道:“这些戎狄部落虽说不少,但大家也不必担心,毕竟这些年过去,戎狄国家之间也像我们中原一样,在不断的兼并、厮杀、吞并的过程中。经过几百年的不断兼并,许多戎狄国家已经很弱小了,一些国家也就只有几千人,只要我军一到就会随之土崩瓦解。最终能够与我们进行决战的国家还将是绵诸国。” “哦---,上卿这话我爱听,只要我们的目标锁定在绵诸身上我就放心了。”西乞术听罢高兴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上卿给大家说说,我们将如何攻克这些前来山南过冬的戎狄国家?”秦公对由余道。 “其实不用我说,将军们也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这些戎狄部落。既然君上说起,那我跟诸位说说。”由余对孟明视等人道:“由于这些戎狄部落的人数并不多,我的建议是八个字:分头行动,夜间袭击。” 分头行动,夜间袭击。 孟明视等将领望着由余,等他继续说下去。 “所谓分头行动,就是说把我们的五万大军分成五到十个部,每部五千到一万人,由远及近分别向犬戎、绲戎、鬼戎、余无戎、织皮、昆仑、析支、渠搜等戎狄部落进攻。夜间行动就不用说了,戎狄将士大多是奇兵,我们白天行动难以追上他们的步伐,只有趁着夜里敌人睡下之后,发动突然袭击,方可达到效果。” “嗯---,上卿说的有道理,我看我们三人每人带领带领一万兵马,进攻犬戎、绲戎、鬼戎等三个较大的戎狄国家,另外选出五名校尉带兵进攻余无之戎、织皮、昆仑、析支、渠搜等戎狄部落。”孟明视对西乞术、白乙丙二人说道。 “好,就依将军的意思办。” “事不宜迟,寡人看今夜就行动,以免时间长了打草惊蛇,让敌人给跑了。”最后秦公任好说道。 “诺---”孟明视等人答道。 就在秦军来到六盘山南的当天晚上,秦国五万大军分成八个部分,分别向位于山南的戎狄部落发起了进攻。 鬼戎大营。 天亮时分往往是人最瞌睡的时候,经过一个晚上的行军,天快亮的时候,秦军主将孟明视带领的一万大军来到了位于六盘山西端鬼戎营地。 “众将士看清楚了,前面有火光的地方就是鬼戎的营地,本将命令你们左右包抄,拿下鬼戎营地,把他们杀光,抢光,烧光。”来到鬼戎的营地不远处,孟明视对手下的将士们命令道。 “将军放心,明年的今天就是鬼戎的忌日。”手下校尉答道,随后校尉一挥手带领手下从右边开始向鬼戎大营包抄过去;同时另一名校尉也带领本部人马从左边向鬼戎大营包抄过去。 眼看着两名校尉向前包抄过去后,孟明视手一挥对身后的大军喊道:“冲---” 在孟明视的带领下,上万名秦军风一般冲向鬼戎的大营。 天已经麻麻亮了,睡了一个晚上,早就被尿憋醒的鬼戎百姓走出帐篷准备解手,还没等解开衣服,突然抬头一看,只见上万秦军犹如黑云一般向着鬼戎大营这边冲了过来。 “嗯?这是什么呢?”准备小解鬼戎男子睁开惺忪的眼睛望着奔袭过来的秦军,“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呢?来做什么呢?” “嗖---” 就在鬼戎男子正在迟疑之际,一支利箭射了过来,正中男子的胸前。 “啊---”鬼戎男子大叫一声,应声倒在自己的帐篷外,帐篷被压的向内凹去。 “出了什么事?”里面的人很显然是被外面男子的叫声给惊住了,赶紧从帐篷里冲了出来查看情况。 “我的妈呀,这是哪里的军队来了。”眼看着大批的秦军就冲到了营帐跟前。 “快跑---,敌人杀进来了。”冲出来的鬼戎男人边喊边向大营里面跑去,“不好啦---,敌人打进来了。嗷---”没等男子喊完,就被冲上来的秦军一戈刺进了后背,应声倒在地上。 冲进鬼戎大营的秦军杀死喊话的男子后,直接冲进这家的帐篷里。帐篷里一个年轻的鬼戎女人正在给孩子穿衣服,一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军将士已经冲进了自家的帐篷。 “你们是什么人?”很显然鬼戎的女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些冲进帐篷的秦军。多少年了,鬼戎早就不跟秦国打交道了,也早忘记了秦军的样子。 “哼哼,我们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哈哈哈,哈哈哈,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是来要你们命的人。”说罢秦军伍长挥剑向鬼戎女人砍去。 鬼戎女人也是草原上长大了,见惯了刀光剑影,一闪身躲开了秦军伍长劈过来的剑。 女人是躲过了秦军的剑,但是还没穿好衣服的孩子可遭殃了,伍长一剑过去直接将孩子的半个脑袋就给削掉了。孩子还没来得及叫喊一声,脑浆就溅到了地上。 女人见孩子被杀死,犹如发疯的母狼一样,冲向秦军伍长,一嘴咬在他的脖子上。 “啊---,你这个臭女人,放开---”伍长痛的要命,大声叫喊道。无奈鬼戎女人距离自己是太近了,他手中的剑倒是用不上地方,只得大声叫喊道。 咬住了岂能轻易放开,鬼戎女人死死的咬住伍长不肯丢开。 “快杀了她---”伍长见女人不肯放开,便命令身边士兵杀掉鬼戎女人。 事出突然,士兵只管看热闹。听到伍长的叫声,这才缓过神来,挥剑向鬼戎女人刺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不一会儿,鬼戎女人就被刺成了马蜂窝。 “嗷---”鬼戎女人一生惨叫,衔着一块秦军伍长的肉,倒在了地上。 “***,这个臭女人,该死---” 就在伍长跟女人纠缠之际,其余的几个秦军将士已经杀光了这座帐篷里的所有人,过来问伍长道:“人都杀光了,我们怎么办?” “嗯---,烧掉帐篷,追杀其余的人。”伍长捂着受伤的脖子对手下道。 “烧掉帐篷---” 秦军将士拿起帐篷里的火把,扔在了这家人的**上,呼呼,火苗瞬间燃起,整座帐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不大一会,整座鬼戎大营就变成了火的海洋,哭喊声此起彼伏,秦军战车碾过,留下一路的血迹。 天终于亮了,原本热热闹闹的鬼戎大营变得死一般寂静,阳光照在这里,只有地上的鲜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611.第611章 深夜访客 除了鬼戎之外,其他的几路秦军也没有停止进攻的步伐。 ( . . m)在西乞术、白乙丙等人的带领下,秦军继续向西作战,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战斗,犬戎、绲戎、鬼戎、余无之戎、织皮、析支、渠搜等等诸多来到六盘山南过冬的戎狄部落,都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除了昆仑戎由于距离较远,没等秦军追上就仓皇向西逃窜之外,其余的戎狄国家和部落都遭受到了秦军的无情打击。 六盘山内外,戎狄将士和百姓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原本幸福安宁的过冬生活,在秦军来临之后变成了死寂一般的宁静。 转眼就是公元前623年冬十一月了,再有一个来月就要过年了。 此时秦军已经基本上剿灭了六盘山南十多个戎狄部落,大军再次回到了六盘山南的葫芦河流域,现在是该向最后的劲敌绵诸发动进攻的时候了。 “诸位将军辛苦了,这一场伐戎之战大家都很辛苦,也达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寡人替秦国百姓谢谢你们了。”当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将领带着本部兵马回到秦军大营之后,秦公任好高兴的对诸位将军说道。 “为秦国尽力,为君上分忧,乃是我们做臣子应尽的职责,君上客气了,末将实在是不敢当啊!”孟明视等人拱手拜道。 秦公含笑着点点头:“诸位将军客气了,请随寡人进帐,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随后秦公带着孟明视等将领走进自己的大帐。 帐外寒风凛冽,帐内柴火熊熊,甚是暖和。美酒已经温好,侍女见国君和将军们进帐,便给每个人的酒樽里搭上美酒。 秦公指着几上的美酒,示意大家坐下说话。 众人坐下后,秦公对上卿由余道:“爱卿,山南的戎狄基本上都被消灭了,下一步我军将要进攻绵诸,不知你对讨伐绵诸有何想法,不妨说给诸位将军听听。”讨伐山南戎狄的事情进展的相当顺利,秦公也很高兴,与诸位将领一边喝酒一边说道着。 西北寒冷,喝点酒身体也就暖和起来了,由余喝了一口酒说道:“君上,诸位将军,现在我们已经扫灭了山南的大部分戎狄部落,可以说大功告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最硬的骨头绵诸了。” “消灭了如此多的戎狄,上卿大人认为我们只是成功了一半,看来后面的任务很艰巨啊!”孟明视听罢说笑道。 由余也不生气,继续道:“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山南的戎狄虽多,但这些戎狄部落大多数都是被绵诸打击过的,已经丧失了往日的锐气和战斗力,所以今天我们进攻起来相对容易一些。但是绵诸就不一样了,实力和地盘都远在其他的戎狄部落之上。据臣所知,绵诸单单拥有的骑兵就在万人以上,还有守护绵诸城的步兵若干;而且国土面积也跟我秦国相差无几。进攻这样一个相对强大的国家,我们可是要费些力气了。” “绵诸有上万的骑兵?”孟明视等将领听罢,吃惊的问道。 “远不止这些,若不是绵诸国内发生内乱,绵诸王金刀的骑兵应该比这个要多的多。再加上守城的将士,绵诸的将士要在两万人左右。诸位再想一下,绵诸若不是因为内耗,趁着我军在进攻鬼戎等国家的时候从后面袭击我军大营,我们还有活路吗?”由余问道。 咦--- 秦公以及孟明视等人听罢,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其实当秦军在进攻鬼戎等国家的时候,秦军的大营是最空虚的。一旦此时绵诸直接发兵进攻秦军的大营,秦公以及整个秦军大营就会被人连窝端了。 一旦国君被俘,那么秦军此次伐戎之战就彻底以失败告终了。 看到众人惊异的神情,由余说道:“诸位其实也不用担心,此时的绵诸虽然外表强大,其实内部却已经是矛盾重重了。现在绵诸王金刀与叔叔赤烈、太子花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当秦军在六盘山南开始行动的时候,金刀出于自身考量,根本不愿意出兵帮助那些山南的戎狄国家,致使我们很快取得了伐戎的胜利。” 秦公听罢道:“这么说上卿已经预料到了绵诸不会出兵来帮助那些戎狄国家?” 由余微笑着点点头,“想到了,所以我们才没有专门派兵来守护大营。” “哦---,原来是这样。那金刀为何不愿意出兵帮助别的戎狄国家呢?”西乞术问道。 “原因有二。”由余伸出两个指头对三位将军道:“一个原因是因为金刀把秦国当成了自己的盟国,认为秦国此次出兵伐戎实际上是在帮助自己扫清周边的敌人;另一个原因就是金刀的对手赤烈和花智都隐藏在这六盘山南,金刀希望我们在扫灭了山南戎狄的时候,顺便连同赤烈和花智一同扫灭了,想借我们的手灭掉自己的敌人,故而不愿意出兵秦国。” “这么说金刀这一举措实际上是帮助了我们秦国。”西乞术高兴的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下一步要进攻绵诸可要费些力气了。”由余话音一转道。 “为何?”秦公问道。 “因为绵诸接近我们的西犬丘,与中原诸国打交道的时候较多,在这一过程中接受了不少中原人的生活习惯和守城方式。他们也像我们中原的国家一样,建立了自己的城池和守军。君上,虽然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了五万兵马,经过这些天的讨伐,是不是也损失了不少?” 秦公望着孟明视等人,“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孟明视想了想道:“我军在进攻朐衍的时候并没有损失多少兵马,但是在进攻鬼戎的时候,损失了大约一千左右的兵力,主要还是因为深夜行军,一些伤残的士兵因为掉队损失的。” 随后,西乞术、白乙丙也把各自军中的伤亡情况说了说。 听完将领们的禀报,秦公道:“这么说,我们当下可用的兵力也就是四万人左右,要用这些兵马来进攻有两万守军的绵诸城,确实有些困难。” 秦公知道,攻城战不是游击战,一般情况下攻城的兵马只有在守城将士的三到五倍以上,方才有成功的可能。 当下秦军的数量也就是绵诸总兵力的二倍多一点,用这些兵马前去攻城,真的有些困难啊!一旦绵诸守军坚守城池,拒不出战,秦军或许要在这西北长期待下去了。 秦国君臣都不由得陷入了困惑之中。 就在这时,侍卫走进了秦公的大帐,“君上,外面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 秦公望着身边的大臣,一脸的疑惑。 “来人有没有说他是何人?” “来人说他是绵诸的太子花智,有要事要亲自面见秦国国君。” 花智要面见秦公?来做什么呢? 612.第612章 击掌为誓 绵诸太子花智要面见秦公,这给陷入困境的秦国君臣带来了一线生机。 .. “传花智觐见。” 在侍卫的带领下,绵诸原太子花智走进了秦公大帐,“绵诸太子花智拜见秦公,见过诸位大人。” “花智太子快快请起。”花智起身后望了一眼秦公身边的由余,稍稍吃惊了一下。其实他早就知道由余已经投奔秦国的消息,只不过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见面稍稍有些尴尬罢了。 “来人啦,为太子准备案几和美酒。”秦公吩咐道。 花智在靠近秦公的案几前坐下,随后侍女给他倒上美酒,“太子请---”花智抬眼望了一下秦国侍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不知太子今日前来我秦国大营有何要事?”花智坐下后,秦公问道。 “这个?”花智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 秦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示意孟明视等人先出去。孟明视等人会意,起身告辞。 孟明视等人走后,大帐内只剩下了秦公、由余和花智三人,“由余先生乃是太子的熟人,也是寡人的近臣,太子不必在意,有话只管讲。” “好---,那我有话就直说了。”花智喝了一口酒后直接对秦公说道,“我想请秦公出兵帮我夺下绵诸的王权。” “哦?原来是这事,为何要这样呢?就算寡人不出面,总有一天这绵诸的江山还不是你的吗?”秦公装作糊涂的说道。 “哼---,这绵诸的江山还指不定是谁的呢?”花智气呼呼的说道。 “哦?这寡人就有些听不懂了,你不是绵诸的太子吗也就是将来的绵诸王啊!”秦公道,“还请太子说的更明白些。” “秦公可否记得上次绵诸派使臣前往秦国的事情?” “寡人记得,还记得当时你们的使臣回国的时候,寡人还回赠了绵诸许多礼物让左谷蠡王带回去,不知太子收到寡人的心意没有?”秦公微笑着说道。 “对---,问题就处在这些礼物上。按照秦公的安排,应该有三位美女是送给本太子的,但是金刀这个老东西见色起意,将十六位美人全部收留在自己宫中,一个都不给我和叔爷爷。后来我实在气愤不过就同其中的一位美人给好上了。时隔不久就被金刀发现了,也就直接把我从绵诸城赶了出来。”随后花智望着由余说道:“这些事情由余先生也都知道。” “嗯---,这些情况上卿已经跟寡人说过了。” 花智不好意思的稍稍脸红了一下,随后说道:“就这还不算,金刀这个老东西时隔不久就取消了我的太子之位,还不断的派兵打击我和叔爷爷的驻扎的地方。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在六盘山南躲藏,只好翻过山在山北躲藏起来。” “哦---,怪不得寡人在山南没有见到你的队伍呢?”秦公惋惜的说道。 “秦公你是有所不知啊!我不管怎么说也是绵诸当年的太子,过着锦衣玉食、美人美酒的生活,你看看现在的我过的跟一条流浪狗一样,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时刻刻担心着金刀这个老东西的袭击。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啊!我一定要讨回原本属于我的生活,还有您赐给我的那些美人。”花智喝了一口酒狠狠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 秦公听罢心中暗暗窃喜了一下,这个看来高高壮壮的绵诸太子原来也只是一个贪图蝇头小利的俗人罢了,几个美女就要把这位当年的太子给收买了。 “这有何难?寡人答应出兵帮助你夺回绵诸的王权。”随后秦公正色问道:“事成之后,不知太子将以什么来报答秦国?” 这才是问题的本质。 用什么条件来报答秦国?花智挠挠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秦公您说我应该用什么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哈哈哈,哈哈哈---”秦公望着一脸无措的花智高兴的大笑起来,笑完后转过脸问由余道:“上卿以为我们该不该帮助花智太子呢?” “既然太子来向我秦国求援,我们当然要帮助了。不过花智太子,你要想让我们帮助你,你自己也要多少付出一些才是啊!” 花智听罢连连说道,“那是当然,不知秦国需要我做什么?” “太子试想一下,当下秦军在六盘山南接连取得胜利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绵诸城内。若此时我们国君带着秦国的数万大军前往绵诸城肯定会遭到他们的防守。这一旦进行守城战,没有几个月时间是攻不下来的。”由余对花智说道,“时间一长,可就要影响到太子你的王位了。” “嗯,你说的是,不知秦国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太子愿意假装向绵诸王金刀投降,是不是就可以让绵诸守军打开城门呢?只要你叫开城门,我们就带兵直接杀进绵诸城去,杀掉金刀帮你登上绵诸王的宝座,你看这样如何?”一步一步,由余把花智诱进了自己设计好的圈套。 “这个?”花智迟疑了一下。 “难道太子害怕了吗?我可知道你乃是绵诸的第一勇士,难道还担心金刀会在你投降他的过程中杀了你不成?”随后由余两手一摊道:“若是太子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我要提醒太子一句,失去了这次机会,你这一辈子可就会不了山南了。就算是金刀死后,绵诸王的位置也到不了你的手里。我知道金刀有好多的孩子,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继承王位。” 由余半是说理半是威胁的话,让犹豫不决的花智坚定了信心,“好---,我同意你的建议,帮助你们叫开城门,不过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的话是出自真心的呢?” 哦---,原来花智担心这个啊! 听完花智的话,秦公起身对花智道:“寡人愿意与你击掌为誓。你看这样如何?” “好,有秦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花智起身来到秦公的案几前,伸出右手与秦公击掌,随后紧紧的握了一下。 击完掌后,秦公对花智道:“我看事不宜迟,明日你就带着五百秦军前去绵诸城,寡人将亲自带领大军距离你保持五里的距离。天黑之后,我们即刻行动,拿下绵诸城,扶持你登上绵诸王位。” “好---,那我就等着秦公的好消息。”花智一听立即来了信心,高兴的对秦公说道。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秦公也端起酒樽对花智道。 酒饱饭足,花智走后,秦公望着由余笑了。 613.第613章 父子和解 绵诸城。 .. 秦国在戎狄的腹地连续几个月的军事行动早就传到了这里,虽然有诸多的大臣也在劝诫他要注意秦国的动向,但绵诸王金刀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看来绵诸与秦国乃是友好盟国,秦国的此次行动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讨伐行动罢了,影响不到绵诸的安危。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作祟下,周边的戎狄国家一再向绵诸求援的时候,均被金刀拒绝。 现在秦国已经基本上扫灭了六盘山以南的所有戎狄国家,该回国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跑出去的原绵诸太子花智却回来了。 绵诸王宫。 已经是冬天了,这乃是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候。由于绵诸地处六盘山南,相对比较暖和,冬季来临,牧民们早早就把牛羊赶回圈里,剩下的时光就只有喝酒跳舞聊天了。 在这样一个难得的惬意日子里,绵诸王金刀也懒得去处理繁琐的事务,整天同他的美人们在自己的大帐里嬉戏。 就在这时,侍卫进来禀报道:“大王,左大将求见。”左大将乃是负责绵诸城防的主要将领,这个时候来求见自己,不会是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了吧? 金刀楞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左大将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王禀报,具体什么事情他也没说。” 嗯? 左大将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跟自己谈?绵诸王金刀立即谨慎起来,推开身边的美人,对侍卫道:“请左大将来本王这里。” 在侍卫的带领下,左大将来到金刀的大帐,“拜见大王。” “起来吧,说说你执意见本王有何要事?” 左大将上前一步,小声对金刀道:“大王,太子花智回来了,要向我们投降。” 啊? 听完左大将的话,金刀的嘴都长大了,“花智这个逆子他还有脸回来,莫不是他和赤烈的叛军被秦军剿灭了,没路可逃了,只好向本王承认错误来了。他带了多少兵马?” “不多,就五百人左右。” 五百人?不多,看来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大王,您看要不要接受他的投降呢?”左大将问道。 要不要接受花智的投降?这个事情难住了金刀。 不管怎么说花智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曾经的太子,如果没有当初与阿九**的事情,这个孩子还算是不错的绵诸王继承人选。 可是一想到花智跟自己最心爱的阿九**,金刀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太可憎了,作为大王的孩子怎么能够跟自己父亲的女人**了,若是轮辈分,阿九还是花智的庶母呢? “大王,当下的绵诸正是用人之际,花智乃是不可多得的勇士,若大王能够原谅花智的过错,他定会感激大王,也将会誓死为大王、为绵诸尽心尽力的。”见金刀犹豫不决,左大将在一边说道。 “你说他会知道悔改了?” “肯定,大王你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花智有多么的狼狈,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简直跟流浪狗没什么两样,他早就没有当初的狂劲了。” 金刀迟疑了一会对左大将道:“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悔改,那本王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同意他投降。这事就交给你去办理。” “诺---”说罢左大将走出大帐。 既然太子花智已经知错,愿意再次回到自己身边。说句实在话,绵诸王金刀的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毕竟虎毒不食子,作为父亲的金刀怎么能够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外受苦呢? “来人啦,杀牛宰羊,准备美酒;本王今夜要大宴群臣,庆祝我们的太子再次回到绵诸的怀抱。”左大将走后,金刀立即命人准备酒肉准备好好庆祝一下。 不一会儿受邀请的绵诸大臣们纷纷来到金刀的大帐。 众人坐下后,金刀对大家道:“今天请大家前来喝酒,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说。” “大王请讲。”诸位大臣端起酒碗说道。 “我们的太子回来了---”金刀高兴的对诸位大臣说道。说罢金刀对左大将道:“请花智进来吧。” 在左大将的带领下,绵诸原太子花智走进大帐。见到金刀立即跪道,“孩子花智拜见父王,见过诸位大人。经过几个月的流浪,孩儿已经知错了,请父王和诸位大人原谅我年幼无知,请再次收留我待在绵诸城里。今后我将誓死为父王尽心尽力,为绵诸杀敌建功。” 听到花智忏悔的话,金刀有些感动了,“你的悔过,为父收下了;希望你从今往后能够改过自新。本王会原谅你的。” “谢谢父王。” 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在场的所有绵诸的官员都被感动了,纷纷起身表示祝贺。 左大将见状说道:“花智太子乃是我绵诸的第一勇士,能够再次回到绵诸的怀抱,我等都感到十分激动,我提议为了我们的太子再次回归绵诸,干了---” “好---,我等一起干了。”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你敬我喝,你来我往,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花智曾经背叛绵诸的事情。 酒饱饭足,绵诸王金刀一高兴,对身边的侍卫道:“去把本王的美人请出来给大家跳一段舞蹈助助兴。” 随后,秦国送来的美女个个花枝招展的来到大帐,在阿九的带领下翩翩,好不美妙。 望着曾经跟自己上过**的阿九还是那样的迷人,花智的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为了这样一位尤物,自己竟然落到了流浪狗一般,这、这、这让他改怎么说呢? 哼---,今生今世,我一定要得到这个尤物。 花智呆呆的望着翩翩的阿九,魂魄再次被她摄走了。 一曲舞罢,阿九回到了金刀的身边。 “花智,本王决定把阿九送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望着还在出神的花智,金刀突然说道。 金刀要把阿九送给花智? 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突然了,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住了,大家都知道当初花智之所以离开绵诸就是因为这个名叫阿九的秦国女人。现在,绵诸王金刀竟然愿意忍痛割爱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花智,看来这父子二人的心结也该解开了。 当然了,在座的所有人中最为吃惊的莫过于花智本人了。 什么? 父王竟然打算把阿九送给自己?花智吃惊的望着父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王打算把阿九送给你,不知你愿意不愿意要她啊?”见花智木木的望着自己,金刀再次问道。 “谢谢父王的恩赐,孩儿对父王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说罢花智走到大帐中间,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头。 这一刻,金刀和花智之间积压了许久的矛盾似乎是**之间化解了。 他们的矛盾是该化解了,但是花智带进城里的秦军将士却不可能给他们和解的机会了。 614.第614章 攻克绵诸城 夜已经黑尽了。 被花智带进绵诸城的孟明视等人悄悄走出帐篷向绵诸北门而去。 绵诸的城池既有中原城池的建筑风格,但又不完全等同于中原的城池。中原的城池里面的民居是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沿街而去,而绵诸的城池内却是一座又一座的帐篷,横七竖八,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这种中原与戎狄相结合的建筑风格,让第一次走进绵诸城的孟明视等人感到非常的意外。 由于是原路返回,虽然是第一次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但是孟明视等人并没有因此产生迷路的感觉。 但是,毕竟是几百人同时走在绵诸城的街道上,还是引起了路人的意外。偶尔也会碰到一两个晚归的绵诸百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啊?”喝的醉醺醺的路人问道。 “事态紧张,我等奉命巡查。”孟明视军中还是有人懂绵诸的语言,随口回答道。 “巡查也需要这么多人?”问话的人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难道不知道秦国在六盘山南出兵的事情吗?” “哦哦--”问话的百姓这才悻悻的走了。 很快,孟明视带领的秦军来到了绵诸北门。此时守城的将士并没有睡下,毕竟今天是太子回国的日子,守城的将士们三五成群的待在城楼里闲聊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偶尔一抬头,看见孟明视带人过来,守城的将士不仅随口问道:“这么早来做什么?还不到换防的时候啊!” 秦军将士并不回答,转过脸望着孟明视,等他的命令。 见对方不回答,守城的绵诸将士不仅多注意了一下孟明视等人的脸。不对啊!今天来的这些换防的将士怎么如此陌生呢?于是回过头对他们的头说道:“头,今天换防的人有些不对劲啊!这些人我们怎么以前怎么一个也没有见过呢?” 手下一提醒,城楼上的小头目也仔细的看着孟明视等人,“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凭什么这个时候来换防?” 事已至此,掩饰已经没有作用,趁着敌人不注意,孟明视迅速拔出佩剑一剑刺进了对方的心窝,“众将士,事不宜迟迅速杀死这些守城的绵诸士兵。” 混进城的秦军将士一起上手,扑向守城的绵诸勇士。北门守城的将士也在三百人左右,一时半会要想把对方杀退还是有些困难。 “陈曲侯,速速燃起火把,向君上发出信号。”见一时半会难以把对方完全斩杀,孟明视命人给不远处的秦军发出信号。 不远处,秦公带领的数万秦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直眼巴巴的望着这边的城池上发出信号。 “君上,城上的火把亮了。”西乞术看到城上的火光后,对秦公说道。 秦公一抬头,只见城头之上,两支火把交叉着来回摆动。这是他们事先说好的信号。秦公见状微微的点点头,对身边的西乞术道:“好---,孟明视他们已经得手了,命令大军火速拿下绵诸城。” “诺---”西乞术得令,立即带领秦军向绵诸城扑过去。 当西乞术带领的秦军开到绵诸城下的时候,孟明视带领的五百秦军已经基本上把守城的绵诸将士杀得所剩无几。在西乞术带领的上万秦军的虐杀下,绵诸守城的将士很快被杀光殆尽,此时秦公已经带人来到城下。 “君上,我军已经控制了绵诸城。” “嗯---,西乞术、白乙丙,你二人带兵速速拿下绵诸的东西南三处城门,完全控制绵诸城。”秦公命令道。 “诺---” 西乞术、白乙丙带兵走后,秦公对孟明视道:“带领五千精兵随寡人拿下绵诸王宫。” “诺---,君上这边请。” 在孟明视的带领下,秦公带人很快杀到了绵诸王宫。 “你们是做什么的?”刚刚来到王宫门前,守卫王宫的绵诸勇士便挡住了去路。 “嚓---”孟明视也不答话,上前就是一剑砍下了王宫守卫的头颅,“冲进去---” 孟明视手一挥,身后的秦军将士犹如潮水一般涌进了绵诸王宫。 此时的绵诸王金刀的大帐内,庆祝太子花智回国的宴会还在进行着。得到阿九的花智此时的心情大好,顿时消除了跟父亲金刀好久以来的隔阂,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 “父王,孩儿年幼无知,做事莽撞,得罪父王之处还望父王多多包涵。今后孩儿一定会奋力杀敌,为国尽忠,使我绵诸更加强大起来。”花智一边喝酒一边向父王金刀表忠心。 金刀望着不断向自己表忠心的花智,心中默默的笑了,不就一个女人吗?就让这小子如此死心塌地转变了,于是笑着对阿九道:“你今后就是太子的人了,去,好好陪陪太子。” 说罢在阿九的后背推了一把,把阿九向花智推过去。 阿九望了一眼金刀,扭着腰肢向花智走去。 哈哈哈--- 哈哈哈--- 整场宴会的**终于来到了,所有在场的绵诸大臣高兴的端着酒碗哈哈哈大笑,甚至有人直接走到大帐中央跳起来舞蹈,边跳舞边吆喝,“来啊!我们一起喝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绵诸王金刀的大帐内充满了欢歌笑语声。 “啪---” 大帐的帘子被揭开了。 嗯? 正在欢笑的绵诸君臣不由得停止了欢笑,吃惊的望着大帐门口。 几个中原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在一帮将领的簇拥下,中间一个六十岁左右的中原老者冷静的望着绵诸王大帐里的所有人,不紧不慢。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本王的大帐?”金刀见状,对来人怒斥道。 来人并不搭话,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他的目光扫到阿九身上的时候,阿九一下子瘫软了。这种目光实在是太凌厉了,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目光继续扫视着,此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左谷蠡王的身上。 “啊?”左谷蠡王指着他抖抖索索的说道:“你是,是,是秦公?” 秦公?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眼睛差点掉了出来,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公怎么会突然只见出现在绵诸的王宫里? 莫非他是神一样飞过来的吗? 不错,来人正是秦公任好。 现在他已经真真切切的来到了绵诸王金刀的大帐。 当金刀听到远在六盘山南的秦公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惊异的站起身道:“你真的是秦公?” “哼哼,寡人都已经站在了你面前,难道你还认不出来吗?”秦公冷冷的笑道。 “本王有没有邀请你,为何来到我的王宫?”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话问的寡人真不好回答了,你说说寡人为何要来你的王宫呢?”秦公反问道。 “莫不是你想占领我的绵诸城?”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绵诸王金刀竟然问出如此可爱的话语来,秦公听罢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现在这座城池已经在寡人的手中了,何谈占领?” 此时由余从帐外走了进来,对在座的绵诸君臣道:“绵诸城已经完全被秦国占领,你等还不快快下跪,请求秦公饶恕了你们。” 下跪? 金刀愤怒的望着由余,“由余,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才,本王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本王?为何要带领秦军来进攻我绵诸?”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自从得到秦国的美人之后,你就完全丧失了进取之心,整日花天酒地,我虽多次劝诫,你都不听。岂能怪我?事已至此,我还是劝你早早投降,或许还能落个好下场。” 投降? 下跪? 这样的事情岂能是一带雄主绵诸王金刀所能做的?只见金刀一把推翻面前的案几,对身边的绵诸大臣道:“诸位爱卿,秦国进来的人并不多,我们一起上拿下秦公,我们就胜利了。” 说罢,金刀从座位上猛然跳下,拔出佩刀向大帐门口冲去。在金刀的带领下,在场的绵诸大臣个个拔出身上的佩刀,向冲进来的秦军冲过去。 坐在火堆旁的左谷蠡王一脚踢到火盆,向孟明视等人砸了过去,孟明视见状向右侧退去,把秦公晾在了门口。 借着这个档口,绵诸王金刀挥刀向门口的秦公刺去。 “君上小心---”眼看着秦公就要被金刀刺中,站在身边的由余见状,一把将秦公推出帐外。但是金刀扑过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在由余把秦公推出帐外的一瞬间,一刀从由余的肋骨刺了进去。 “啊---”由余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本王杀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金刀怒斥道。 “嗨---”就在金刀挥刀刺进由余肋下的时候,躲在一旁的孟明视见状,挥刀冲向金刀。 “嚓---”孟明视一刀下去,一下子就将还没有抽出佩刀的绵诸王金刀的右手给砍掉了。“啊---”金刀一声惨叫,左手护着右手向后退去。 “众将士,一起冲进去,给寡人将帐内绵诸所有的大臣统统杀掉。”眼看着由余被绵诸王金刀刺中,被推出帐外的秦公命令帐外的所有秦军一起冲进大帐。 就在五千秦军对大帐内几十个绵诸大臣无情杀戮的时候,绵诸太子花智却带着阿九向帐外偷偷的溜了出去。 。。。。。 第一百零三章深夜里的追杀 花智领着阿九向大帐后面跑去,来到大帐跟前,花智拔出佩刀,“刺啦”一声划开帐篷,“随我过来。”说罢,拉着阿九向帐外走去。 大帐外,秦军将士正在与冲过来的绵诸侍卫作战,突然抬头看见有人从大帐里钻了出来,“曲侯,有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了。” 正在厮杀的曲侯一听驾车向大帐这边冲过来,刚一到就看见花智带着一个女人向城西方向逃窜。 “哪里走?”曲侯大喝一声挥戈向花智刺去。 “啊---”阿九吓得大叫起来,赶紧向花智身后躲去。花智见状挥刀挡住曲侯刺过来的长戈,“休要伤到我的女人。” “哼哼,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啊!那本将就让你们这对情种去阴间做夫妻。”说罢,曲侯再次挥戈向花智刺过去。 就在此时,只见花智一闪身,一把抓住曲侯的长戈,顺势一拽,秦军曲侯摇晃了一下身体,差点从战车上掉了下来。 “救你还想杀了本太子。”说罢,花智纵身一跃,跳上战车,一刀刺进了秦军曲侯的心窝。随后一脚将秦军曲侯踹下战车。 “啊---”秦军曲侯一声惨叫,从战车上掉了下去。 跳上战车的花智,深处左手,抓住车夫的脖子狠狠的拧了一下,车夫当下失去了知觉,“下去吧---”花智一用力将车夫从战车上摔了出去。 甩出车夫之后,花智挥刀割掉辕马的缰绳,纵身跳上马背,对惊恐万分的阿九道,“过来。” 阿九木讷的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花智跟前。花智腰一弯将阿九抱上了马背。 “驾驾---”花智两腿一夹,辕马顺势向西边奔去。 眼看着花智带着阿九向西而去,周围正在作战的秦军将士边追边喊道:“绵诸太子跑了,快追啊!” 听到喊声的秦军将领见状纷纷驾车向这边奔过来。也有人赶紧冲进大帐把花智逃跑的消息向秦军主将孟明视做了汇报。 听到花智逃跑的消息,孟明视当下就着急了,冲出大帐对秦公道:“君上,花智逃走了。” 花智逃走了? 秦公听罢对孟明视道:“此人不除必将成为我秦国的大患,立即带人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孟明视答应一声,立即跳上战车,向西边追去。追出不远就看见不远处秦军将士也跟着向西追去。他们见孟明视过来,对他喊道:“将军,绵诸太子带着一个女人逃走了。” “嗯---”孟明视答应一声,头也不回的驾车向西追去。 此时的花智已经带着阿九来到西门跟前,这里已经被西乞术带领的秦军占领,见纵马过来。 刚刚拿下城池的秦军立即向他冲过来,“什么人?赶紧下马投降。” 花智也不回答 615.第615章 亡命的野鸳鸯 花智领着阿九向大帐后面跑去,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了大帐跟前。花智毫不迟疑的拔出佩刀,对准大帐“刺啦”一声划开帐篷,“随我过来。”说罢,拉着阿九向帐外跑去。 大帐外,秦军将士正在与冲过来的绵诸侍卫作战,由于秦军的人数占优绝对的优势,绵诸侍卫节节后退。就在这时,秦军将士突然抬头看见有人从大帐里钻了出来,“曲侯,有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了。” 正在厮杀的曲侯一听绵诸王的大帐里有人钻出来了,断定此人肯定是有身份的人员,于是便驾车向大帐这边冲过来,刚一赶到就看见花智带着一个女人向城西方向逃窜。 “哪里走?”曲侯大喝一声挥戈向花智刺去。 “啊---”阿九吓得大叫起来,赶紧向花智身后躲去。花智见状挥刀挡住曲侯刺过来的长戈,“休要伤到我的女人。” “哼哼,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啊!那本将就让你们这对亡命鸳鸯去阴间做夫妻。”说罢,曲侯再次挥戈向花智刺过去。 作为绵诸第一勇士的花智岂能是那样好对付的,只见他一闪身一把抓住曲侯的长戈,顺势一拽,秦军曲侯摇晃了一下身体,差点从战车上掉了下来。 “就你还想杀了本太子。”说罢,花智顺着长戈,纵身一跃,跳上战车,一刀刺进了秦军曲侯的心窝。别刺中的曲侯摇晃了几下,想要站稳身体。花智又是一脚直接将秦军曲侯踹下战车。 “啊---”秦军曲侯一声惨叫,从战车上掉了下去,顺势被战车从头上压了过去。 跳上战车的花智,深处左手,抓住车夫的脖子狠狠的拧了一下,车夫当下失去了知觉,“下去吧---”花智再一用力将车夫从战车上摔了出去。 绵诸是游牧民族,不善于驾车作战,习惯于骑马。于是花智甩下车夫之后,挥刀割掉辕马的缰绳,纵身跳上马背,对惊恐万分的阿九道,“过来。” 阿九木木的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花智跟前。花智一弯腰将阿九抱上了马背。 “驾驾---”花智两腿一夹,辕马顺势向西边奔去。 眼看着花智带着阿九向西而去,周围正在作战的秦军将士边追边喊道:“绵诸太子跑了,快追啊!” 听到喊声的秦军将领见状纷纷驾车向这边奔过来。也有人趁机冲进大帐把花智逃跑的消息向秦军主将孟明视做了汇报。 听到花智逃跑的消息,孟明视当下就着急了,冲出大帐对秦公道:“君上,花智逃走了。” 花智逃走了? 秦公听罢对孟明视道:“此人乃是绵诸的第一勇士,不除必将成为我秦国的大患,立即带人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孟明视答应一声,随即跳上战车,向西边追去。追出不远就看见前面秦军将士紧紧的跟着花智的坐骑向西追去。他们见孟明视过来,对他喊道:“将军,绵诸太子带着一个女人逃走了。” “嗯---”孟明视答应一声,头也不回的驾车继续向西追去。 你追我赶,没过多长时间,花智就带着阿九来到西门跟前,此时的绵诸西门刚刚被西乞术的手下占领,还没等关上城门,就看见有人纵马过来。 刚刚拿下城池的秦军将士立即调转长戈,向着花智冲过来,“什么人?赶紧下马投降。” 情急之下的花智哪里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二话不说纵马向守城侍卫冲了过去。 “快拦下他---”侍卫见状大喊道。 “嚓---”花智挥刀以极快的速度砍下侍卫的头颅,侍卫的头颅滚了几下,落在了城门跟前。 “啊---”眼看第一个秦军守城侍卫的头颅迅速被砍下,其余的士兵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趁着这个机会,花智纵马向城门跟前冲去。由于秦军也是刚刚占下城池,还没来的及关上城门,就被冲过来的花智趁机冲了出去。 “驾驾---”花智的坐骑刚刚疾驰着出了城门,向着西边无尽的草场奔去。 虽然花智跑出了城门,但是紧跟在他身后的孟明视战车就赶到了这里。 “快闪开,将军过来了。”众人见状,对守城的侍卫大声喊道。本来准备上前关闭城门的秦军侍卫又赶紧闪开道路让孟明视等人的车驾驶出城门向前面逃跑的花智追了上去。 城内虽然因为厮杀已经是灯火通明了,但是城外却是漆黑一片,借着昏黄的月光,花智快马向西北疾驰而去。他的身后秦将孟明视带领的秦军将士更是紧追不舍。 转眼之间,双方就就跑出去了几十里地。 从深夜一直跑到黎民,首先撑不住的是花智的战马,毕竟他的马背之上坐着他和阿九两个人。 两个人,一匹马。 就算战马是铁打的也有撑不住的时候,跑出去几十里地之后,花智的战马明显气喘吁吁了。 “驾驾---”又急又气的花智不断的抽打着战马,但是战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又跑了几十里地,花智的战马一头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哎---,气死我了。”眼看着战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花智气急败坏的说道。 “太子,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跌落下马的阿九惊恐的问花智道。 “不会,只要有我在,你会没事的。”花智对阿九安慰道,说罢花智拽着阿九向旁边的草地跑去。 “花智哪里走?”紧追在身后的孟明视很快驾着战车奔了过来,“左右上前,拿下绵诸太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军放心,他跑不了的。驾驾---”孟明视身后的秦军将士很快驾车过来将花智和阿九围在了中间。 “花智,你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了,识相的话赶紧投降。”孟明视挥戈对花智道,“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 “哼哼---,就你们也想让本太子投降,休想---。要知道本太子可是绵诸的第一勇士,就凭你们几个也行?”虽然被秦军团团围住,但是花智却没有一点担心和害怕。多少年的战斗生涯,什么样的场面他没有见过,他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够度过今天这一关。 见花智执意不肯投降,孟明视长戈一挥对手下的将士们道:“上---,拿下花智。” 在孟明视的指挥下,秦军将士一起挥戈向花智刺去。 “嗨---”花智大喝一声,一跃而起挥刀冲向扑在前面的秦军将士,直接将战车上一名秦军将领从战车上劈了下来。 砍死秦军将领之后,花智又以极快的速度跳上战车,准备驾车逃走。 “快过来---”花智对不远处的阿九喊道。 阿九听到花智的喊声,向花智这边跑了几步,“嚓---”还没等她跑到花智跟前,便被冲上来的秦军侍卫一戈从身后刺了进去。 “啊---”阿九一声惨叫,摇摇晃晃的向花智的战车走了几步,随即跌倒在北国无尽的草地上。 “啊---”花智大叫一声,“我杀了你们---”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倒在面前,跳上战车的花智从战车上一跃而起向刺杀阿九的秦军挥刀冲过来。 杀死阿九的乃是秦军的一名校尉,本领也非同一般,眼看着花智挥过来的刀,侧身向一边倒去。花智扑空了,滚落在草地上。 倒在地上的花智再次起身,准备向秦军校尉再次发起进攻。这时,孟明视驾车过来了,对校尉道:“你等退后,本将来对付他。” 校尉退后,就在花智再次挥刀冲向校尉的时候,孟明视挥戈拦住了他的刀。 “咣---”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花智一愣,感觉到这个人的力气很大,于是望着战车上的孟明视冷笑道:“哼哼,你有两下子。” “不敢当,但是要用来杀你,还是绰绰有余。”孟明视也不客气的对花智道。 “好---,那本太子就领略一下你的本事。”说罢,花智再次起身,纵身一跃向孟明视扑去。 见花智跳跃着向自己扑过来,孟明视瞅准机会,挥动长戈对准花智胸口猛刺过去。 “嚓---”借着花智扑过来的力气,孟明视一戈刺穿了花智的胸膛。 “啊---”花智一声惨叫,被孟明视架在了长戈之上。 “下去把---”孟明视一用劲,直接将花智摔落在草地上。 被甩出去的花智在地上滚了几下,向着阿九的方向爬去,每爬出一步,地上都会留下长长的一段血迹。 “哎---,没看出你还是一个情种啊!”望着临死前还要痛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孟明视不由得叹息道。 “将军,我去杀了他。”身边的校尉对孟明视道。 “不用了,成全他们吧!”孟明视抬起右手,挡住了校尉。 费了好大的劲,花智终于爬到了阿九身边,费尽最后的力气,与阿九一起并排躺在了一起。 “哎---”花智最后叹息了一声,脸上漏出不易觉察的笑意,随后头一歪,与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草地融为了一体。 此时天已经亮了,照耀在绵诸无边的草场上,也照在花智和阿九的尸体上,两个人静静的躺在无边的草地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安详--- 静谧--- 616.第616章 白乙丙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耀在绵诸广阔的草场上,如此美丽,如此辽源,静的像处子一般。晶莹的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不远处几只被惊起的小鸟“扑棱”的飞起,惊叫着望着下面行进的军队。 如此安静、辽阔的草地上,丝毫也看不出昨夜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此时,秦将孟明视带领着队伍走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一路向东回到了绵诸城中。 此时秦公带领的队伍已经把绵诸王金刀等人拿下了,正等待着孟明视等人的消息。 “君上,末将已经将花智杀死在了城西二百里的草场上。”见到秦公后孟明视跳下车禀报道。 “嗯---,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看来绵诸已无后患矣!”只要金刀被擒,花智被杀,这个一度强大的戎狄国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后患了,现在秦军可以放心的回国了。更何况,上卿由余被金刀刺中,生命垂危,由不得秦军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 既然孟明视已经杀死了花智,秦军也该回国了。 安顿好军中的事务后,秦公来到由余的帐篷,只见由余静静的躺在**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帐外。 “爱卿,你今天觉着好些吗?”秦公进帐后轻声问道。 “好多了。” 由余虽然受伤,但是幸好伤口在肋下,没有伤及心脏等要害部位,经过随军的郎中包扎之后,由余基本上已经止住了血。 “只要你没事就好,现在寡人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安危。”秦公担心的说道。 “臣没事的,不牢君上费心了。”随后由余问道:“君上前来有什么重要事情吗?”早上国君已经来看过他了,这下午又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孟明视他们已经把花智杀死在绵诸城西二百里的地方,我们在陇西基本上没有什么后患了。寡人担心的你的安危,想明日就启程回国,你有什么想法?”秦公征询道。 “我不要紧的,一切按照君上的安排进行。”由余答道。 秦公随后道:“以爱卿之见,我们大军走后,何人驻守绵诸为好?” 这才是秦公此次前来最主要的内容。秦国大军就要回关中了,到底应该把何人留下来驻守绵诸呢?这几天来,这个事情一直在困扰着秦公。 他想把孟明视留下来驻守绵诸,但又觉着似乎有些不妥,左思右想之后还是拿不定主意。随后又想到了西乞术和白乙丙二人,仔细一想,又觉着有些不合适。 应该用那个人呢? 秦公决定来找由余说说,让他来帮助自己决定一下驻守绵诸的人选。 由余想了想道:“君上,臣以为应该用白乙丙。” 白乙丙? 秦公疑惑的望着由余,“为何是他?按照军职,寡人走后镇守这个地方也应该是孟明视啊!毕竟这陇山以西的地方非常广大,基本上相当于大半个关中秦国的地盘,不选择一个非常信任的人来镇守这里,寡人也不放心啊!” 从秦公的话里,由余能够听得出他对陇西的重视,但是作为军师的由余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君上,臣当然知道陇西的重要性,所以才向君上由白乙丙来镇守这里。” “为何不是孟明视?他可是我秦国难得将帅之才。”对于孟明视的能力,不管是秦公,还是由余等朝中的大臣都予以充分的肯定。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由余为何却不孟明视呢? “君上,臣当然知道孟明视难得将帅之才,但是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臣才没有让他来镇守陇西。”由余继续道:“当前的孟明视在秦军中的影响早就超过公孙枝等老将,乃是军中无可替代的将帅之才,以后国中若有军事行动,他必将挑起主将的重任;若把孟明视放在陇西,虽说能够对陇西的稳定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但同时也影响了关中的稳定。所以出于对国家将来需要的考虑,不能把孟明视放在这里来镇守陇西。” “嗯---”秦公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公孙枝等人已经老了,确实需要孟明视这样的年轻将领来为国出力。” “再说了,百里奚老相国只有孟明视一个孩子,这个地方不比关中,天寒地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将如何向老相国交代呢?”由余继续说道。除了国家的需要之外,对于家里还说,孟明视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国与家偶读需要他回国。 听完由余的话,秦公总算是明白他为何不选择让孟明视来镇守陇西了,“寡人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不用孟明视,也可以用西乞术啊?” 由余笑了笑道:“相对与西乞术而言,白乙丙虽然是兄弟,但是白乙丙处理事情稳当,关键时刻能够拿出自己的主意。更适合独立担当。” 对于由余的见解,秦公完全赞同,经过这么多的事情,秦公早就认识到白乙丙比西乞术更适合当一军之主将。西乞术虽猛,却时常因为过于刚猛而误了事情。相对而言,白乙丙就处理事情就谨慎的多了,可以说是智勇双全的将领。 “虽然今天我们占领了陇西的大部分地方,但是这里毕竟是戎狄的生活几百年的地方,我军走后,肯定还会有不少的反弹,各地的戎狄部落还会时不时的向这里发起进攻。若用西乞术镇守,除了镇压之外,他不会有其他的处置办法。强力镇压,虽然能够在一时之间见效,但长此以往肯定会引发很大的负面效应。但若用白乙丙就不一样了,在确保秦国长期占有陇西的同时,还能够对陇西的安定团结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所以臣建议启用白乙丙镇守陇西。”由余继续说道。 听完由余的见解,秦公赞道:“还是爱卿想的周全,那就依你的意思,启用白乙丙镇守陇西。好---,寡人算是放心了,你先早早休息,寡人这就跟白乙丙谈谈。”说罢,秦公走出了由余的大帐。 回到自己的大帐,秦公便立即把白乙丙叫来了。 “末将白乙丙拜见君上。” “将军请起,今日寡人请你前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见到白乙丙,秦公客气的说道。 “君上请讲。” “白乙丙,当下我们已经拿下了陇西的所有戎狄部落,以你之见,我军是该直接回国呢,还是继续采取军事行动?” 在准备留下白乙丙镇守陇西之前,秦公决定事先考验一下白乙丙,看看他对下一步军事行动的想法? 白乙丙想了想道:“君上,虽然我们现在是占领了戎狄生活的陇西地带,但是并没有完全歼灭周边的戎狄。等到我秦国的大军撤走之后,这些逃走的戎狄肯定还会再次回到陇西。届时我们将陷入敌来我赶,我走敌来的反复境地。所以末将以为,我们应该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将陇西所有的戎狄部落全部歼灭,使得他们在今后很长的时间内都不敢觊觎我陇西之地。” “说说你的具体行动?”听到白乙丙的回答,秦公立即来了兴趣。 “末将的建议就是我们应该继续向西用兵,一直把这些戎狄部落全部赶到狄道以西的高山之上去,随后在狄道一带设立军事驻所,防止戎狄继续东进,以保持我秦国所占领的土地长治久安。” “好---,好啊!你说的太好了。”秦公听罢高兴的说道。对于占领戎狄的地方,他最大的担心就是陷入反复往返的境地,现在听了白乙丙的建议,他心中的疑团一下子消失了。 617.第617章 雪夜追杀 听完白乙丙的建议,秦公打消了回国的想法。左思右想之后,秦公决定先派人把由余送回秦国,自己继续留在绵诸指挥秦军继续向西推进。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现在已经到了彻底打败戎狄的时候,秦国决不能半途而废。 越往西走,天气愈发的寒冷。 更何况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乃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北风卷着雪花“呼呼”地吹在每一位秦军将士的脸上,生疼,生疼。幸好秦军也是在西北生活惯了的人,虽然寒冷,但还能够经受的了。 “君上,怪不得每到冬天,戎狄人都要回到陇山以南来过冬,这里实在是太冷了,风吹过跟刀割一样难受。”一路向西,孟明视对身边的秦公道。为了能够让国君抗过着寒冷的北方严冬,孟明视专门命人给国君准备了带有火盆的马车。 风呼呼的吹过,瞬间淹没了他的声音。 嗯? 车上的秦公没有回答,孟明视于是提高声音对车里说道,“君上,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跟着我们前行了,要不先回绵诸城吧。”君上毕竟是六十岁的人,对于年龄都不大的秦国国君来说,他早已经是高寿了。 国君还是没有声音。 这下孟明视觉着有些不正常了,立即命令车夫停下马车,孟明视上到车里,揭开帘子。 不知什么时候车内的火盆都熄灭了,只见秦公脸色煞白的靠在车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孟明视上前一摸,我的妈呀!国君的额头火一般的烫。 “停下,快停下。”孟明视跳下马车,对队伍喊道。 很快秦国大军停止了前进,西乞术、白乙丙等将领以及随军的郎中都赶了过来。 “君上病的很厉害,这可怎么办啊?”见到国君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西乞术当下就惊得长大嘴巴向孟明视问道。 孟明视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转过脸问郎中道:“君上的病情如何?” 郎中也是跟着秦军行军多年的老人手了,给秦公把了把脉,又摸了摸秦公的额头对孟明视道:“君上年事已高,加之长期行军,多有劳累;再说了这天寒地冻的,君上的身体怎么能够撑得住呢?受了些风寒,这才导致的发热。” “那这病情严重不严重?”一听到君上受了风寒,又引起了发热,孟明视当下就着急了。 “严重。当然严重了,若是放着年轻人或许能够支撑的住,但是君上已经上了年纪,耽搁不起啊!再说了,这行军途中有没有药物,如何给君上救治呢?”郎中说道。 君上的病情耽搁不起,难道这次行军要半途而废吗? 眼看着就要打到狄道了,若此时放弃行军就意味着秦国要就此收手了。作为军中主将,孟明视有些舍不得啊! 此时,昏迷许久的秦公醒过来了,虚弱的对孟明视道:“行军不能停下来,你和白乙丙继续带兵向西北追击,直到彻底消灭戎狄在陇西的残余势力。”随后秦公扭过头对西乞术道:“你护送寡人先回绵诸城。” “诺---” 毕竟此时的陇西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周边的被赶走的戎狄勇士还时不时的骚扰着秦国的大军,于是在西乞术的护送下,秦公回到了绵诸城中。 这里的医药条件很显然也不如秦国关中,但是比起行军路上来说,不知道要好到了那里。在郎中的照料下,没过几天秦公的发烧状态有所好转。温度降下去了,人也慢慢的清醒过来。 “西乞术,我军现在什么地方?”醒过来之后,秦公首先想到了现在还在行军打仗的军队到了什么地方。 “启禀君上,我军现在已经完全占领了狄道以东的所有地方,现在孟明视将军正带着大军继续追击绵诸王的叔叔赤烈的队伍。”西乞术禀报道。 听完西乞术的禀报,秦公轻轻的“哦”的一声,随后道:“绵诸的主力已经被消灭,现在绵诸所剩的力量也就是赤烈的队伍了。不过现在已经是深冬,我们的队伍恐怕难以在这冰天雪地跟赤烈的队伍作战。” 虽然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但是秦公还是很担心远在狄道跟戎狄残余队伍作战的秦军将士们。如此寒冷的冬天,远在陇西的将士们还要跟戎狄人作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狄道。 此时的秦军在主将孟明视的带领下,经过几次小规模的作战,已经将残余的戎狄部落赶到了西部高原的边缘。 “将军,据探马来报,赤烈带领的残余队伍逃到了狼洼沟一带,躲藏在山谷之中。”探马前来向孟明视禀报道。 赤烈的队伍躲藏在狼洼沟里? 听到探马的禀报后,孟明视高兴的对白乙丙道:“将军,我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命令军队火速向狼洼沟前进。” “诺---” 狼洼沟是西部高原边缘一个不出名的小地方,经过几天几夜的追击,绵诸王叔叔赤烈带领的三千多残余队伍终于逃到了这里。 此时的赤烈已经六七十岁了,原本还想着在有生之年能够当上绵诸王,但是随着秦军横扫西戎开始后,赤烈就不这样想了。 现在他的想法愈发的单纯了,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就算这样简单的想法,秦国也未必会给他了。 经过几天的奔袭,此时赤烈带领的队伍终于在狼洼沟藏住了身子。这里是一处背风的地方,正好用来驻扎营地。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跑不动了。”回到营帐,赤烈一头栽倒在**上,长吁短叹的说道。虽说他也曾经是绵诸王的最佳人选之一,但是逃跑到这里,各种条件都简单的没法说了,帐篷内连个火盆都没有,又冷又冻。赤烈叹息完毕,就困得实在是不行了,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睡梦中的赤烈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给惊醒了。吃惊的站起身,只听到帐外一阵阵的喊杀之声。 莫不是又被秦军给发现了? 赤烈大惊,穿好衣裳向帐外走去。刚一出大帐门,呼呼作响的北风差点没有把他给吹得趴下。 帐外,北风卷着雪花扑簌簌的吹落在大地上,大帐外早就被铺天盖地的大雪给掩埋了。 “****的秦人,这么冷的天都不让人好好歇歇脚。”赤烈眯着眼,踩着半人多深的雪花向自己的马厩走去。此时秦军将士已经从四周向这边杀了过来,由于雪太厚了,秦军的进攻速度并不快,艰难的向这边奔袭着。 赤烈来到马厩解下自己的坐骑,带着十多个亲兵,沿着高原的上早就模糊的小路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奔走了。 此一去,永远也回不来了。 618.第618章 由余之死 这一年腊月,秦国西征戎狄的战斗终于结束。 经过这一战秦国辟地千里,国土面积迅速扩大,国界南至秦岭,西达狄道,北至朐衍戎,东到黄河,成为名副其实的西方大国。 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背对着凛冽的西风,秦公任好率领的秦国大军走在回国的路上。再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就要过年了。不管是国君还是将军、士兵都急不可耐的想回家了。 秦都雍城。 秦国完全占领陇西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因伤提前回国的由余静静的躺在**上,等待着秦军的消息。 此时,管家进来了,“老爷,君上和百里相国来了。” ? 君上和相国来了? 由余吃惊准备坐起身迎接国君和相国。还没等他坐直身体,秦公和百里奚就进来了,“快躺下,快躺下。你受过伤,千万别影响了伤口的复合。”见由余准备坐起身来,秦公赶紧制止道。 由余再次躺下,“君上不是还有几天才会来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秦公没有说话,百里奚说道:“君上挂念你的病情,把军队交给孟明视他们,自己提前回来了。” 由余听罢不好意思的说道:“臣的病情竟然让君上如此挂念,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秦公安慰道:“寡人不但要土地和人口,更需要像你这样的贤士名臣。若没有像你和相国这样的贤士帮助,哪有寡人和秦国的今天呢?” 由余很清楚,在中原诸国都在关注土地和人口的时候,秦公任好却关注着人才。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秦国不断的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君上,秦国此次取胜,几基本上确定了秦国的版图,这对于今后的秦国的发展将起到极大的作用,君上无疑将成为秦国历史上最有名望的一位君主。臣恭喜君上了。” “快别这么说了,今天这些功绩的取得,实质上还是你帮助的结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秦国的陇西之地,寡人要感谢的人是你啊!”秦公真诚的对由余说道。 “君上客气了,臣只是尽了人臣应尽的义务罢了。”随后由余神情低沉的说道:“臣这一生能够遇到像君上这些的明君乃是臣的幸运,可惜臣没时间在跟着君上和相国一起为秦国尽力了。” 秦公知道由余是说自己的病情,于是宽慰道:“上卿切莫要这样说,寡人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治好你的伤,将来你我君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怕是没有希望了。”由余凄然笑道。 见由余如此消沉,百里奚也说道:“上卿切莫消沉,以我秦国的医术定能够为上卿治好伤情。再说了老夫已经八十岁了,春秋无几,将来秦国的相位还要你来坐,君上也需要像你这样有能力有水平而且还年轻的人来协助他处理事务,你一定要相信君上和秦国。” “感谢君上和相国对臣的信任,只是我命该如此,由不了人啦!”由余轻声说道。说罢,由余轻轻的闭上眼睛,能够看得出他已经很虚弱了。 秦公知趣,带着百里奚走出房间,正巧碰见由余的孩子们便嘱咐几句,要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的父亲。 回到宫里,原本兴奋的秦公心绪一下子坏到了极点,对百里奚道:“不是说我秦国的医术要比绵诸好的多吗?怎么治了这么多天,上卿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更加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从国君的话里百里奚能够听出责备的成分,于是解释道:“君上,关中的医疗条件肯定要比绵诸好的多,但是上卿由余的伤口正中肋下,距离心脏较近,郎中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血给止住。” “不是在绵诸的时候,就已经把血止住了吗?怎么到了关中又会出现失血呢?”秦公惊问道。 “君上,在绵诸的时候确实是止住了血,但是您想想从绵诸到关中一路过去高山峻岭,道路坑坑洼洼,能不颠簸吗?这一颠簸,上卿的伤口早就迸发了。这一路过来,上卿流了很多的血,若不是郎中救治及时,后果很难想象啊!”百里奚耐心的对秦公解释道。 “哎---”听完百里奚的解释,秦公后悔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寡人愚蠢啊!只想着赶紧治好上卿的伤口,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路颠簸过来,使得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哎---,寡人考虑不周啊!” 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君上,要不臣这就派人前往对东方诸国便访名医,请他们来为上卿治病。”见国君情绪低落,百里奚说道。 “也好。那就麻烦相国多费心了。”秦公说道。 此后,大河以东各国的名医纷纷被请到秦国来为由余治病,但是除了一再延缓由余的死亡时间之外,却难以让他彻底好起来。经过治疗,由余伤口的不再流血,但精神状况却一天不如一天。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延续下去,很快就到了这一年过年的时节。 由于这一年秦国取得了有史以来的重大胜利,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喜悦,在这种喜悦之外秦公带着百里奚、蹇叔、孟明视、公孙枝以及内史廖等秦国大臣来到由余府上,跟这位秦国的功臣一起过年。 毕竟是过年吗? 更何况国君和秦国重要的大臣们都来到了府上,虽然由余已经是病的很厉害,但为了高兴还是少少的喝一点酒。君臣在一起总算是过了一个较为愉快的新年。 但谁也不会料到,这场酒竟然成了由余的告别酒宴。 第二天一早,秦国上卿由余在一场大雪之中静静的离开了人世。 秦国大郑宫。 好久没有跟家人待在一起的秦公任好趁着过年的时间,与家人一起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天伦之乐。就在大家聊得高兴的时候,相国百里奚进来了。 “臣百里奚拜见君上。”见到国君百里奚拜道。 “老相国快快请起,来来来,一起坐下喝几樽。”百里奚与秦公一家人感情不一般,无论是秦公本人还是君夫人穆姬,以及他们的孩子们都没有把百里奚当外人。 “君上,臣有要事向君上禀报。”虽然秦公一家人热情邀请,但百里奚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说道。 见相国如此坚定,秦公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放下手中的酒樽道:“这里都是寡人的家人,但说无妨。” 百里奚左右看了看后说道:“今天早上上卿由余卒了。”春秋时期对每个人的去世都有不同的说法,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死曰不禄,庶人死曰死。由余是上卿,卒就是对他的死最好的说法。 “啊?”秦公听罢当下就愣住了,随后泪水默默的下来了。 “昨天夜里,上卿伤口迸发血流不止。今天一早,上卿流干血而亡了。” 听着百里奚的解释,秦公起身向殿外走去,外面依然是大雪纷飞,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太子罃和相国百里奚跟在身后,三人默默的走了许久,秦公喃喃的说道:“寡人还是没能救活上卿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君上已经尽心了,上卿命该如此,你也莫要自责了。”百里奚安慰道。 雪花落在秦公的头上、脸上、衣服上,加上秦公灰白的胡须,整个人显得是那样的苍老和无助,“相国,上卿身为中原人士,又在戎狄呆了那么多年,仇敌甚多。在安葬的时候,多准备几座坟墓,以免将来有个三长两短。” 秦公虽然没有说明,但是百里奚知道国君是怕今后由余的墓穴被盗,才故意出此之策。 国君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诺---,臣这就准备。”说罢,百里奚走出了大郑宫。 “君父,已经是午时了,您还上朝不?”百里奚走后,太子罃提醒道。 秦公转过头,两手向后一背,“你去跟大臣们说一声,就说寡人心情烦闷,今天就不上朝了。” 说罢,秦公一个人向宫外走去,洁白洁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孤独的脚印。 619.第619章 西戎霸主 秦国大郑宫。 春天来临,乃是一年中万物生长的最好时节。为了能够取得更好的收益,秦公带着文武大臣前往田野上劝课农桑。一路走下去,好不辛苦。刚刚回到宫里,相国百里奚便上前禀报道:“君上,义渠、林胡、楼烦、串夷、畎戎、邽冀、陆浑等七国的使臣一起来到雍城,等待君上的召见。” “哦?这么多的戎狄国家突然之间前来雍城做什么?”对于如此多的戎狄国家蜂拥来到秦国,秦公任好甚感意外。 “他们是来觐见君上,请求与秦国盟好的。” 觐见? 秦公任好听罢不解的望着百里奚。 要知道按照周礼规定,觐见只用于诸侯朝拜天子的时候用。现在这些戎狄国家竟然要觐见自己,这让秦公任好感到有些不适应。 “既然这样,先让他们在大殿等候,容寡人洗漱之后,再召见他们。” “诺---” 秦公洗漱完毕,再次来到大殿。 此时义渠等七国的使臣已经等在了这里,待秦公坐定,七国使臣上前拜道:“义渠使臣右谷蠡王拖布扎哥拜见秦公。” “楼烦使臣右贤王花菇拜见秦公。” …… 等所有的使臣拜见完毕,秦公道:“不知诸位使臣一起来到秦国有何要事?” 听完秦公的问话,义渠使臣望了望身边的其他六国使臣,诸位使臣对他点点头后,于是义渠使臣上前对秦公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七个国家的大王在一起经过商议,共同推举秦公你为西戎的霸主。今后西戎诸国之间若有任何事情都要向秦公禀报,听从秦公的决断。还请秦公接受我们的心意,担当起西戎霸主的重任。” 嗯? 戎狄七国一起推举寡人为西戎霸主? 听完义渠使臣的话,秦公以及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愣住了。随后秦公冷笑着对在场的大臣道:“前些年寡人一心想当上中原的霸主,结果几十年过去一直未能如愿。现在寡人老了,想好好治理一下自己的国家,为百姓做点事情,却不成想这么多的国家前来推举寡人为西戎的霸主。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随后秦公问身边的相国百里奚道:“相国,你以为这个西戎的霸主,寡人当还是不当呢?” 百里奚想了想道:“不管是中原的霸主,还是西戎的霸主,不都是天下的霸主吗?更何况您可是天下所有诸侯中第一个当上西戎霸主的国君,意义非同寻常。君上为何不当呢?”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当下就高兴了,对义渠等七国使臣道:“既然相国都说了,那寡人就做一回这西戎的霸主。今夜,寡人在大郑宫设宴宴请各位使臣,共庆寡人担当西戎霸主。” 听到秦公答应愿意做这西戎的霸主,各国使臣也极为高兴。连声拜道:“臣等拜见霸主,今后我等将以霸主马首是瞻。” “哈哈哈---” “哈哈哈---” 秦国大殿上传出爽朗的笑声。 随后秦公对各国使臣说道:“诸位使臣先回驿馆,晚上我们共同饮酒庆贺。” 各国使臣知道,人家秦国需要准备准备了,于是便告辞离开大郑宫。 等戎狄七国是使臣走后,秦公这才对百里奚道:“相国,刚才寡人之所以迟迟不肯答应义渠等戎狄七国,心中还是有所担忧啊!” 百里奚笑道:“君上是不是担心王室会借此事向秦国发难,认为秦国的行为背叛了历代霸主尊王攘夷的口号。” 秦公点点头,“相国所言极是,毕竟齐桓公、晋文公都是扛着尊王攘夷的大旗才称霸诸侯的。而寡人却偏偏给这些戎狄国家当霸主,是不是有与中原诸国为敌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百里奚听罢爽朗的笑道:“君上你过于担心了。这件事初看是与中原诸国为敌,但是仔细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君上试想一下,当年让周王室恐惧不已的戎狄,今天让秦国打的是无处藏身,自觉推举秦国为他们的霸主,这对于王室来说也是很长脸的事情啊!再说了,就算是秦国想撇清与戎狄的关系,我们又能撇的清吗?其实在人家中原诸国的心目中,一直都把我们当做西垂的蛮夷国家看待。今天我们就索性做一回西垂的霸主,给他们看看有如何?” 听完百里奚的话,秦公也来了精神,“哼---,中原诸国不愿意让寡人做他们的霸主,那寡人就做一回西垂的霸主给他们看看。寡人就不信了,这西戎的霸主就不是霸主了。” 百里奚笑道:“君上等着吧,过不了多久王室一定会有所的行动的。” 刚才还兴奋的秦公一下子愣住了,看着百里奚,“有所行动?王室会有什么行动?说来听听。” 百里奚笑道:“至于王室会有什么行动,臣也不知道,不过秦国在大河以西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王室总得有点表示是不?君上你就等着吧。” 周王室都城洛邑。 此时周王宫内,仙乐妙妙,群裾飘飘,周天子姬郑正闭着眼睛,缓缓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逸生活。秦国打败霸主晋国,使得原本气焰嚣张的晋国也对周王室尊敬有加。 这种难得的尊敬的让周天子姬郑很是享受,当然也让天子姬郑更加关注秦国这个来自西垂国家的一举一动。 “启禀王上,周公阅觐见。”内侍上前禀报道。 “请---”天子姬郑一听周公阅来了,就知道他一定带来了中原诸国的消息,于是挥挥手,示意宫女乐师们都退下去。 在内侍的带领下,周公阅来到大殿,“臣周公阅拜见王上。” “起来吧。有什么消息要跟孤王说说。” 周公阅起身道:“王上,年前秦国出兵西戎连续消灭了戎狄十几个国家,开地上千里,使得秦国的领地一下子大涨了不少,声势甚是浩大。” “嗯---,这个孤王已经知晓。秦国西征戎狄,扬我国威,乃是好事。有何不妥吗?” 周公阅迟疑了一下,随后道:“臣听说今年开春,西戎七国一起前往秦国雍城拜见秦伯,请他出任西戎的霸主。这事王上应该引起重视啊!” 戎狄的国家主动请秦公任好为他们的霸主? 周天子听罢,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不那么简单了。 你秦国虽然地处西垂,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周王室的属国,也是天子治下的臣子,怎么能够出任西戎的霸主呢? 既然你秦国成了西戎的霸主,那你到底还是不是中原诸侯呢?还是不是王室的大臣呢? 看来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了。 620.第620章 受封候伯 沉默了许久,周天子抬起头望着周公阅道:“戎狄自古以来都是王室的敌人,若不是戎狄的入侵现在王室都城还在镐京,戎狄乃是王室世仇。 ( . . m)嬴任好接受戎狄的霸主,就等于是与天下诸侯为敌。孤王身为天下之主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周天子虽然没有说他要带兵亲征秦国,也没有他要号令天下诸侯去征讨秦国,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不能眼看着秦国自大到与周王室以及天下诸侯为敌的地步。 其实当周公阅第一次听到秦公接受西戎霸主的时候,他也是非常气愤的,但是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之后,他也就不生气了。 “王上,这么多年来,秦公一直想与王室搞好关系,多次出兵维护王室的尊严,而王室也多次在危难之时想到让秦国来帮忙,但是秦国却始终没有能够当上中原的霸主,即便是在他们打败中原霸主晋国之后,依然没有当上中原的霸主,这才使得秦公一气之下西征讨伐戎狄,最终灭国十二,开地千里。戎狄国家在他的强力打击之下,不得不主动臣服,自愿推举秦公为他们的霸主。这么说来,秦公当西戎的霸主,也是我们考虑不周所致啊!” 我们考虑不周? 周天子听罢疑惑的望着周公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公阅拱手道:“若王室在秦国打败晋国之后,就册封秦公为候伯,秦公还会横扫西戎吗?”伯乃是春秋时期按照伯仲叔季排序的老大,候伯就是诸侯的老大的意思。 按照中原霸主的惯例,一般情况下只要后来者打败前面的霸主,他就会自动进封为新的霸主。在秦国在晋国大地上横扫之后,却没有因此会盟诸侯,号令天下,故而没有得到王室的认可,成为新的霸主。 当然这里面除了有秦国出于自身实力的考量,没有会盟诸侯之外,周王室也没有主动为秦公册封。 周天子听罢,沉默了。 见天子沉默,周公阅继续道:“王上,以当下秦国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当上天下的霸主。试想一下,连当初的霸主晋国都被秦国横扫数日而不敢与之为敌,试问当今天下还有哪一个国家敢与当下的秦国抗衡呢?” 周公阅虽然没有说当今天下秦国已经无所畏惧了,就算是你天子有些想法,那也是白搭。但作为天子的姬郑也不傻,从周公阅的话里他已经听出了意思。 “按你的说法,倒是孤王应该主动给秦伯一个霸主的称号了?” 周公阅没有制止,而是点点头。 “他嬴任好都已经是戎狄的霸主了,还要这中原的霸主做什么?”天子有些气恼的说道,“孤王甚为天子,岂能主动去为一个诸侯国着想?那我这个天子的威严何在?” 虽然天子有些恼火,但周公阅还是很平静说道:“王上,秦伯虽然接受了西戎的霸主,但那也是无奈之举。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很愿意得到天子的认可的。”随后周公阅话音一转道:“其实王上还可以通过册封秦伯的形式把秦国牢牢地抓在王室的手中,让他为我所用。” 嗯? 天子抬起头迟疑的望着周公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上,若秦国在西戎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我们都不有所行动,久而久之,无形中就等于把秦国推向了戎狄的一方。最后我们得到就不是忠于王室而是与王室和中原诸国为敌的秦国了。” 周公阅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如果当秦国在横扫西戎之后,王室就立即册封他为候伯,在让秦国看到希望的同时还得感谢王室。这也就等于把秦国始终抓在了王室的手中。王上,天下的霸主只是一个虚无的称号罢了,却能够把强大的秦国抓在王室的手中,我们为何不做呢?” 天子听罢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向大殿外走去,周公阅跟在身后来到殿外。 春日的阳光照耀在周王宫上,温暖而惬意,周天子闭上眼睛,缓缓地享受着这春日的暖阳。 春天真好啊! 可是人生又有多少这样的春天呢? 许久,周天子转过脸对周公阅道:“孤王任命你为天子使臣,明日就带着十二面金鼓和胙肉前往秦国,册封秦伯为西方候伯,让他擂鼓西进,为王室平定西方戎狄吧。” 西方候伯? 周公阅疑惑的问道:“王上为何要册封秦伯为西方候伯,而不是天下的候伯呢?” 原本望着东方的周天子转头向着北方,久久不语。 周王室的北方,那里是晋国的位置, 周公阅明白,虽说秦国暂时是打败了晋国,但要说双方的实力,晋国还是要高于秦国,更何况秦国打败晋国之后并没有因此会盟诸侯罢黜晋国的霸主之位,推举秦国为天下霸主。 这就等于说当下天下的霸主还是晋国。 既然晋国还是名义上的天下霸主,周天子又怎敢直接册封秦国为天下的霸主呢? 再说了秦公任好已经垂垂老矣,而晋公姬欢还很年轻,现在罢黜人家晋国的霸主地位,晋国还能像今天这样善待周王室吗? 望着北方的晋国,周公阅明白了天子话语里的深意,“臣明白天子的深意,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前往秦国。” 秦都雍城。 “君上,天子的使臣到了。”刚刚上朝,内侍就奔跑着进殿来对秦公禀报道。 啊? 天子的使臣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消息的秦公吃惊的望着百里奚,“爱卿,寡人记得此前你曾说过,王室会给寡人有所表示的,今天天子的使臣前来秦国,是为了这事情吗?” 听着国君语无伦次的话语,百里奚笑道:“君上,天子的使臣到了,还不赶紧迎接?” “对对对,好好好。”秦公赶紧起身,对大臣道:“诸位爱卿,快快随寡人殿外迎接天子使臣。” 不管你秦国有多么的强大,但名义上还是天子的臣子,更何况自古以来秦国还是天子手下比较忠诚的一个诸侯,基本上没有做过什么越格的事情。 现在天子的使臣终于来到了秦国,秦公能不高兴,能不激动吗? 秦公刚刚带着大臣们刚刚走出大殿,周天子的使臣周公阅就进了大郑宫。 秦公见状,带着大臣们拜道:“秦伯嬴任好率领秦国文武大臣拜见周公。”天子的使臣代表的可是天子,更何况人家周公阅乃是公爵,而秦国的国君才是一个侯爵,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在秦公之前。 “秦公听封。”见秦公和所有的大臣跪道在地,周公阅打开天子诏令,朗声念道:“秦伯嬴任好忠于王室,忠勤敏达,多次率军征讨戎狄,开疆拓土,为诸侯之楷模。孤王特封秦伯为西方候伯,赐金鼓十二面,望秦国能够擂鼓西进,为王室平定西方戎狄。” “谢王上。”听到天子的册封,秦公激动的感谢道。多少年了,秦公任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真是人生之快事啊! “秦公请起。”周公阅道。 秦公起身,周公阅把天子的诏令交到秦公手中,“秦公,天子对你和秦国褒奖有加,还望秦公不要辜负了天子的一片苦心啦!” “感谢天子对秦国的关爱,臣定当竭忠尽智,为王室平定西戎。”秦公信誓旦旦的说道。 周公阅点点头,“我一定会把秦公的这片忠心上奏天子的。” “我已经摆下宴席,请周公赴宴。”秦公说道。在秦国君臣的陪同下,周公阅走进了秦国的宴会大殿。 在秦国君臣一派兴奋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相国百里奚那一脸平静下面复杂的心情。 621.第621章 巡视 秦国招待周公阅的宴会进行的很热烈、很高兴,众人又说又笑,都在庆贺秦公成为天子承认的西方霸主。 但在一派喜乐之中,细心的秦公还是看出了相国百里奚的不悦。 待周公阅走后,秦公问百里奚道:“相国,整场宴会下来,寡人看你似乎有所不悦,这是为何啊?” 既然天子的使臣也走了,百里奚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于是说道:“臣为自己的理想没有实现而感到愧疚啊!” 愧疚? 秦公听罢,很是吃惊,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国百里奚还有什么样的理想,更没有听说过相国还有什么愧疚的,“哦?你的理想?相国有什么样的理想呢?说出来寡人听听,若相国需要,寡人一定帮你实现。” 百里奚听罢笑了,“君上,臣的理想恐怕君上难以实现?” 百里奚这么一说,秦公更加疑惑了,什么样的理想?作为国君的秦公还实现不了呢? 见国君更加疑惑,百里奚于是说道:“君上,臣的理想就是帮助君上实现一统西戎,称霸诸侯的愿望。现在君上已经完成了一统西戎的宏愿,但是却没有达到称霸诸侯。” “哦,原来是这样。寡人今天不是已经得到天子的认可了吗?也算是实现了称霸的愿望。相国可以放心了。”秦公说道。 百里奚摇摇头,“君上,你可曾记得,当初你执意要出兵中原的时候,臣和蹇叔都是反对的。其实我们反对的不是君上称霸中原的想法。而是称霸的形式,臣与蹇叔都认为我们秦国应该先灭西戎,再图中原。为何如此呢?那是因为如此以来我秦国的实力无疑会增强许多,与中原抗衡也有了实力。现在君上已经消灭了西戎的诸多国家,到了该称霸的时候了。无奈却没有达到我们称霸天下的目的。臣有些遗憾啊!” 说了这么多,秦公总算是明白了,其实百里奚与秦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最终要达到称霸的目的。 争执无非在先灭西戎,还是先与晋国争霸上。 现在秦国已经灭了西戎,却没有实现称霸天下的目的,百里奚当然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经过许多事情之后,秦公的思想却变了,笑了笑后说道:“相国,寡人已经想通了,称不称霸其实并不重要,实质上还是要扩大秦国的土地和百姓。只要有了百姓和土地,霸主也无非是一个名号罢了。你看看寡人,虽说只是一个西方的霸主,但是寡人拥有着上千里的土地,拥有数百万的百姓,试问当今天下,那个国家敢跟我秦国相抗衡呢?有了这样的实力,今后寡人的子孙一定会越过大河,向东扩张,最终称霸诸侯,实现寡人和秦国历代国君的心愿的。” 此时的秦公还不敢说秦国会灭掉所有的国家统一天下的目标。毕竟在春秋时期,还没有哪一个国家敢说他要消灭天下所有的国家,改朝换代的。毕竟那个时候,天下还是周王室的,你要消灭所有的国家,换掉周王室,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么说,君上不打算称霸中原了?”听完国君的话,百里奚问道。 “不了。寡人就做这西方的霸主。大河以西寡人是霸主,大河以东,他们轮着当霸主。”秦公爽快的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既然国君已经想通了,百里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随后,秦公对百里奚道:“相国,现在我秦国已经实现了称霸西戎的目的。而你我也都老了,该向孩子们交班了。寡人决定,从下个月起带着你和太子他们前往秦国的各处走一走,也好让太子见识见识我们秦国到底有多么广阔。你看这样如何?” 仗已经打完了,国君要带着太子和大臣前往全国转转,说是巡查,实际上也是让太子好好看看自己的国家,也好知道自己的祖先到底留给了自己多少家底。 既然国君都已经决定了,百里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如此甚好,也好让太子知晓一下我们秦国的家底。” 此时,已经是春夏交接的时候,天气和暖,正好适合出行。经过几天的准备,秦公把雍城的事情交给蹇叔和孟明视等人,自己则带着太子、百里奚、公孙枝等人由此向东,开始巡视全国了。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就会产生厌倦。当秦公带着所有人走出雍城之后,大家都显得非常的兴奋。特别是太子罃,更是高兴的像一个小孩一样。 由雍城向东,秦公的车驾走了整整一天,来到了位于岐山脚下的秦国马场,当年,秦公就是在这里释放了三百多名盗马贼的。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负责国君安危的将军公孙枝驾车上前道:“君上,天马上就要黑了,君上是打算在这里休息,还是继续前行到了镐京休息呢?” 秦公听罢,想了想道:“要前往镐京还有上百里的路程,既然是带着太子体察民情,我看我们今夜就在岐山休息罢了。再说了岐山乃是秦国的马场所在地,也应该让太子知晓一下才是。” 说罢,秦公望了一眼身边的太子,“今夜我们就在岐山休息,你意下如何?” “全凭君父安排,既然君父想让孩儿看一看我秦国的马场,那孩儿就好好查看一番,也好好了解一下我秦国的战马情况。” “嗯---”秦公满意的点点头,对公孙枝道:“你去安排一下,今夜我们就在岐山休息。” “诺---” 在公孙枝的带领下,秦公的车队向岐山城驶去。一晃几十年过去,当年的马场山下早就建起了一座城池---岐山城。 国君、太子、相国、将军,秦国最有权势的人物齐聚到小小的岐山城里。岐山的官员乐的屁颠屁颠的,吆五喝六给国君和随行人员准备吃的、喝的、住的、用的等等。 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把国君所需的一切准备停当。 众人坐定后,秦公和众人吃着岐山官员准备的山间野味,喝着当地人酿制的秦酒,感觉简直是好极了。 “君父,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也没有喝过如此好喝的秦酒。”太子一边吃喝,一边对秦公和百里奚等人说道。 秦公笑而不语,他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外领兵作战,忽略了和孩子们的交流;更何况自己在外的时候,一直都是太子监国,也没有机会带领他出来见识一下如此强大的秦国,今天猛地一出来走走,太子罃当然对所有见到的事情都感到吃惊的。 百里奚笑道,“如果太子喜欢,今后这秦国可有你走的。以后我们向北过了老龙山,太子还会尝到戎狄的食物和美酒,味道可不一般呢!” “那好啊!”太子高兴的说道。 622.第622章 樵夫九方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公突然问岐山大夫道:“寡人记得当年你们这里曾经有一位特别会相马的人,名叫什么来着?人们似乎叫他伯乐什么的,具体叫什么名字寡人也记不得了。” 时间有些久远,秦公一时间想不起来当时的相马人叫什么名字了。 见国君一时间想不起来,岐山大夫赶紧说道:“君上所说的这个人名叫孙阳,以相马著称。就是他当年给君上相马的。” “对对对,你说的很对,就是叫做孙阳。寡人曾任命他为岐山马场的相马师,不知道此人还活着没有?”这么多年过去,至于伯乐是不是还活在人世上,秦公也不敢确定,于是问道。 岐山大夫一听高兴的说道:“君上,孙阳还活着,而且还在为我岐山马场鉴定马匹。” “哦?孙阳还活着?”一听到孙阳好活在人世上,秦公兴奋不已,“立即请他来这里,寡人要见他。跟他好好叙叙旧,那可是个不错的人啊!”秦公扭过头对百里奚等人说道。 “诺---” 不一会儿,相马师孙阳在岐山大夫的带领下,来到了宴会大厅。 见到秦公,孙阳赶紧拜道:“相马师孙阳拜见君上。” 秦公起身双手扶起孙阳道:“孙先生乃是中原名士,能来我秦国,为我秦国效命,寡人感激的很啦!来来来,快请坐在寡人身边,我们一起用膳。” 于是侍卫们赶紧搬来案几请孙阳坐在秦公的身边。 待孙阳坐下后,秦公这才望着已经白发苍苍的相马师道:“一晃几十年过去,先生也老了。想当初,你来秦国的时候,还是满头乌发,不想今天一见,我们都垂垂老矣。”秦公感叹道。 虽然秦公很是感慨,孙阳倒是罢了,“君上,世事沧桑,万物轮回,我们是到了该老的时候了。我们不老,年轻人还怎么在这世上驰骋呢?” 秦公一听孙阳这样说,倒也释然了,“寡人老就老了,还有太子可以继承秦国的基业,先生老了,谁来继承你的相马基业呢?” 我老了也就老了,太子将来还可以继承秦国的君位,可是孙阳就不一样了,一旦去世,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有你那么高超的相马技术呢? 孙阳听罢也笑了,“君上是不是担心,老臣死后,没有人给秦国相马吗?” 秦公一听不觉着也笑了,“寡人是担心的你的本领失传啊!” 孙阳摆摆手,“不担心,不担心,臣早就给自己选好继承人了。” “哦?先生已经选好继承人了,是否可以请来寡人一见?”一听到孙阳已经选好了继承人,秦公高兴的问道。 孙阳转过脸对岐山大夫道:“派人去把九方皋给君上请来。” 九方皋? 岐山大夫一听当下就懵了,对于九方皋这个名字,他实在是太陌生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岐山马场里还有一位名叫九方皋的相马师,“先生,在我们岐山马场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九方皋的相马师啊,先生是不是记错了?” 在岐山的官员看来伯乐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连自己手下的相马师的名字都给记错了。 孙阳摆摆手,笑道:“九方皋不是我们的相马师,他是一个打柴的樵夫。就住在距离岐山马场不远的山洼里。” 啊? 孙阳此言一出,在座的人更加吃惊了,堂堂的岐山马场那么多的相马师你不选,偏偏要选择一个打柴的樵夫作为自己的继承人,这不是摆明了在戏耍那么多的相马师吗? “先生,我岐山马场那么多的相马师,您为何偏偏要选一个樵夫作为继承人呢?”岐山大夫不解的问道。 “相马不单纯要有资历,更需要有天分,九方皋天分甚高,乃是不可多得的相马奇才。不必多问了,君上正等着见人,快去请他吧!再晚点,人家可要休息了。”孙阳说道。 岐山大夫赶紧派人去请九方皋了。 诚如孙阳所说,山村本来就没有多少娱乐生活,等岐山的使者前往山洼里请九方皋的时候,他已经睡下来了,一听说是国君请他,九方皋不敢怠慢,赶紧穿好衣裳,跟随使者来到了岐山城里。 第一次面见国君,九方皋紧张极了,哆哆嗦嗦的来到大殿中央,见到国君赶紧跪倒在地,“草民,草民,九,九,九方皋拜见君上。” 秦公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烂,浑身哆嗦,说话结结巴巴的山里人。心中满是疑惑,这分明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樵夫吗?为何孙阳先生非要说他是不可多得的相马师呢? “你就是九方皋?”秦公问道。 “是,是,小民就是九方皋。”面对国君的问话,九方皋结结巴巴的说道。 眼看着这个山民在自己面前紧张的样子,秦公语气和缓的说道,“你莫要紧张,寡人就问你几句话而已。” “不紧张,我不紧张,君上请问。”虽然九方皋一再说自己不紧张,但还是说的结结巴巴。 “孙阳先生说你是难得的相马师,不知道你的相马的水平如何?能否达到孙阳先生的水平。” “这个?”九方皋迟疑了一下,“我其实没有什么相马的本领,只是每天打柴的时候路过岐山马场,我都要把见到的小马观察一番,再在自己的心中对看中的马匹衡量一番,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那些小马长大之后,再看它是否真是一匹良马。久而久之,就积累了一点点相马的经验。” 听完九方皋的话,秦公笑着对身边的大臣道:“人常言处处留心皆学问,我们这么的多的相马师都没有从中总结出经验来,却偏偏让一个樵夫发现了相马的技巧,看来你是一个有心人啊!” “谢谢君上。”九方皋赶紧说道。 随后秦公对九方皋道:“寡人打算测试一下你的相马水平,你有没有信心?” “这个?”九方皋愣住了,他转过脸望着孙阳。 孙阳对他微微点点头。 于是九方皋对秦公道:“嗯,我愿意接受君上的考验。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直接说来。”秦公看出了九方皋的难处,于是说道。 “不过,要是我我没通过测试,君上不会杀掉我吧?”毕竟九方皋只是一个山民,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君,很是担心万一自己没有完成测试,国君会杀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九方皋的回答,在场的人都笑了。 第623章 九方皋相马 众人笑罢。 秦公严肃的对九方皋道:“你不用担心,就算是你没有通过测试,寡人也不会杀了你,大不了你继续回去打柴罢了。” 一听到国君不杀他,九方皋高兴的说道:“那就好,草民愿意接受测试。” “好---,寡人准备给太子挑选一匹良马作为将来他继承君位以后的坐骑,明天一早你就去岐山马场挑选。如果你挑选的马匹将来果然是良马的话,寡人就任命你为岐山马场的相马师,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就继续回去打你的柴去。”听到九方皋愿意接受测试,秦公高兴的对他说道。 “明天?”九方皋听罢,疑惑的望着秦公,“一天的时间太短了,我恐怕选不出来。” “哦?一天的时间不够,那你需要多长时间?”秦公问道。 “三个月。”九方皋答道。 三个月的时间就用来挑选一匹马,这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吧。莫要说是秦公,就是他身边的大臣以及孙阳都感到吃惊。 “你给太子挑选良马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没问题吧!”岐山大夫一听当下就火了。 “好了,既然他说需要三个月就给他三个月的时间。正好寡人要带着太子巡视全国,等回来的时候,他也基本上就选好了。”随后秦公对九方皋道:“寡人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时间里,你就吃住在岐山马场里,专心为太子选择良马。等到寡人回来查看之后,你选择的果真是良马的话,你将来就是岐山马场的专职相马师。若你只是徒有虚名,那你就得继续回去打柴,你可听好了?” “草民明白。”九方皋答应道。 第二天,秦公带着太子一行继续向东巡视,而九方皋则在岐山大夫的带领下前往马场相马。 一晃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秦公已经带着人把秦国东边和北部的巡视了一番,再次回到了岐山。 这一次秦公没有回到岐山城里,而是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直接来到了岐山马场。 岐山马场乃是秦国最重要的战马饲养场所,这里专门设有一名校尉带领千余名将士负责。 当国君在岐山当地官员的陪同下来到这里的时候,守卫马场的校尉以及将士们都是吃惊不已,赶紧跪拜,“末将及马场的所有将领拜见君上。” “起来吧,九方皋现在哪里?”秦公问道。 校尉起身答道:“九方皋在马场的后山上。”其实从九方皋来到这里相马的第一天,校尉就一直在关注着这位未来的相马师。 “带他来这里,就说寡人要见他。” “诺---”校尉答应完毕,直接去找九方皋了。 校尉走后,秦公带着太子一行在马场里查看着,“当年寡人就是在这里抓住了偷马的三百多野人,本来按照律法是应该斩首的,但是寡人念他们可怜,就释放了这三百人。你可知道,后来这三百野人可给我们帮了大忙。在韩原之战中,就是他们救了为父。” 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秦公还记得是那样的清楚,随后,秦公对太子罃道:“将来等你做了国君,一定要宽厚待人,那样百姓们也会感谢你的恩德,在关键时候是会报答我们的。” 太子罃点头道:“孩儿记住了。” 正说间,校尉带着九方皋来了。 “草民九方皋拜见君上。”见到秦公,九方皋拜道。 秦公上下打量着九方皋。几个月不见,九方皋更加消瘦,更加邋遢了,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抽了筋一样,又似乎是连续饿了几个月一样。 “嗯,起来吧。寡人问你,三个月过去,你的良马选好了没有?” “选好了。”九方皋答道。 “哦?”秦公一听稍稍有些吃惊的对身边人道:“看来这个九方皋还是有些本领的吗。” “你所选的马匹绝对是良马?”对于九方皋的本领,岐山大夫一直持怀疑态度,于是再次问道。 “绝对是良马。可以说是岐山马场最好的良马了。”九方皋肯定的说道。 “好---,既然你如此肯定,那寡人就信你一次。你选的良马在哪里,拉出来寡人看看。”听到九方皋说出如此肯定的话语,秦公高兴的说道。 “良马就在马场后面的山坡上,那里是一片裸露的沙丘。现在良马就在那里吃草,这匹良马是一匹黄色的母马。君上可派人去牵回来。”九方皋坚定的说道。 “嗯---”秦公点头对校尉道,“你现在就带人过去按照他的要求牵马。” “诺---” 校尉不敢怠慢,带着人快步来到马场最后面的沙丘,左看右看只有一匹黑色的公马在哪里吃草,哪里见到黄色的母马的影子呢? “校尉,我看九方皋这家伙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樵夫,根本就没有相马的本领,连个马匹的颜色和公母都分不清,还敢说他会相马。要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君上把这个满嘴胡说的家伙给杀了算了。”左找右找了好大一会,都没有找到九方皋所说的黄色母马,手下人也气恼的对校尉说道。 “哼---,我在这里任校尉多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名叫九方皋的相马师。我看孙阳老先生也是老糊涂了,竟然给国君推荐了这么一个满嘴胡说的家伙来接替他。”随后校尉气恼的对手下道:“既然九方皋让我们来这里寻找良马,那我们就把这匹又黑又瘦的公马给他牵过去算了。” 既然没有黄色的母马,校尉只好带人把这匹黑色的公马给秦公牵了回去。 啊? “啊?” 当校尉带人牵着一匹黑色的公马回到马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这个九方皋到底会不会相马,怎么连公母黑黄都分不清楚,还谈什么相马呢?”公孙枝见状生气的对秦公说道。 “君上,臣以为九方皋犯了欺君之罪,应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岐山大夫见状赶紧推卸自己的责任。毕竟九方皋相马这事情发生在你岐山地界上,怎么说你作为当地的最高的官员,绝对推卸不了责任。 秦公脸色铁青的望着太子,太子倒是一脸的平静。 随后秦公又回过头望着孙阳,“孙先生你说这个九方皋是难得的相马人才,他不会连颜色和公母都认不清吧!” 莫要说是秦公和大臣们,就是孙阳本人也是吃惊不已,他转身问九方皋道:“你确定这就是你所选的良马?” 九方皋执拗的点点头,“这匹马就是我花了三个月选择的良马。太子只管用,我敢保证只要喂养的好,不出一月此马就是天下难得的良马。” 既然九方皋如此执拗,于是孙阳向秦公道:“君上请息怒。臣并不认为九方皋选错了马匹。相反,这正是他比我高明的地方呵!九方皋所看到的是马的内在神机,观察到它内在的精粹而忽略它的表象,洞察它的实质而忘记它的外表;九方皋只看他所应看的东西,不看他所不必看的东西;只注意他所应注意的内容,而忽略他所不必注意的形式。君上只管用,此马若不是良马,臣愿意替九方皋承担一切责任。” 既然孙阳都说了让他信任一次九方皋,于是秦公便对太子道:“那你就带着这匹马回去好好喂养,一月为期,若此马不是良马的话,寡人定不轻饶九方皋。” “诺---”太子答应道。 随后,秦公一甩衣袖,气呼呼的对手下道:“回雍城。” 说实话对于九方皋所选的这匹良马,秦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没过一月,九方皋所选的这匹黑色公马越来越展现出它优越的一面,体型高大,身形俊美,骑上去更是健步如飞,疾如闪电。 果然是难得的良马也! 第624章 一个时代的陨落(大结局) 秦都雍城。 秦相百里奚病了,这位见证了秦国由弱到强,由小到大的老人终于病倒了,此前没有一点迹象。 当秦公任好得到消息,立即赶往百里奚府上的时候,秦国的右相蹇叔也已经赶到了。见国君到来,蹇叔赶紧起身问候道:“君上。” “嗯---”秦公答应了一声来到百里奚跟前,“相国,你何以病成这样,此前为何没有一点征兆?” 百里奚睁开眼望着秦公,凄然一笑道:“君上,臣都已经八十岁了,试问当今天下能够活到臣这个年龄的能有几人。若再活下去,老天爷都会有意见的。”虽然已经病的很重了,但是百里奚依然是那样的开朗爽直。 秦公见状,也开朗了不少,对他道:“相国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如此的开朗,寡人深感欣慰啊!相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寡人一定想办法实现。” 百里奚凄然一笑道:“老臣已经位极人臣,孩子又是秦军的主将,还能有什么要求呢?不过,既然君上说到这里了,你把老臣就把身后的事情说一说。臣原本考虑让由余将来接替臣的位置。无奈天不假年,竟然让他那么年轻的人先老臣而去了。看来也是臣的罪过啊!” 说罢,百里奚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哎---”见此情景,秦公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看来将来秦国的相位只有蹇叔一人担当了。只可惜他也老了。”说罢百里奚望着蹇叔这位一起走过了大半辈子的老者,对秦公道:“臣死后,君上以及太子、蹇叔,你们一定要好好在列国间选择贤士来秦国,不要吝惜对他们的赏赐。只要列国间的贤士都愿意来秦国的话,秦国将会比今天更加强大。” 此时的百里奚已经八十岁了,蹇叔也七十多了,都已经是垂垂老矣! “嗯---,寡人一定要遍访列国,为秦国选拔人才。”这么多年了,秦公早就认识到人才对一个国家发展的重要作用。眼看着百里奚等人即将老去,秦国将靠谁来扶持呢? “这就好,这就好了。只要君上这样想,那臣就放心了。”说罢,百里奚闭上眼睛,很显然他已经很累了。 秦公知趣的走出房间,蹇叔、孟明视等人都跟了出来。 出门之后,秦公问孟明视道:“这些天相国跟你都说些什么?” “父亲说他去世之后,希望能够把他葬在宛城,说他生在那里将来也希望葬在哪里。”孟明视回答道。 葬在宛城? 秦公稍稍有些吃惊,毕竟百里奚一生的成就都在秦国,为何死后却偏偏要葬在自己的家乡呢? “君上,人言落叶归根,相国大半辈子都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乡了,或许他临死前想回自己的家乡看看吧!”蹇叔见国君迟疑,便说道。 “哦---,这样也好。”随后秦公默默的走出了相国府。 几天后,秦国的一代名相百里奚就这样安静的走了,他来的时候是那样的轰轰烈烈,但是去世的时候却是平平静静,连一点波澜都不起。 当秦国派人前往楚国,提出秦相百里奚要死后葬在自己家乡的要求后,楚国很爽快的答应了。以当时秦国的实力,楚国也是不敢不答应,毕竟这个时候的秦国打败了晋国,打败了戎狄,又刚刚被天子加封为西方的候伯,楚国若不想惹事,那就赶紧答应秦国的要求为好。 按照秦公的要求,由秦国太子专程护送,带领几百人的队伍把百里奚的灵柩送回到楚国宛城,葬在了他出生的地方。 秦国大郑宫。 由余走了,百里奚也去世了,公孙枝老了,蹇叔也老了;当年跟着秦公一起拼杀的老臣、将领们不是去世就是老去。此时的秦公任好静静的坐在秦国大郑宫空荡荡的大殿里。 他是如此的寂寞,如此的无助。 “君父,您叫我?”百无聊赖之际,太子罃进来了问道。 “哦-,原来是罃儿。”见太子罃进来,秦公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 “不知君父叫孩儿有何要事?”太子罃问道。 “为父且问你,最近国家的事务处理的怎么样?”这些天来,秦公越来越觉着自己身心疲惫,力不从心了,便把许多国家的事务交给太子罃去处理。 “按照君父的安排,政务上的事情孩儿请教蹇叔,军事上的事情请教孟明视,国家所有的事情处理的还算妥当。”太子罃说道。 “嗯---,请教是请教,但是作为将来的国君,在请教别人的同时,还要有自己的主张。”听到太子罃的话,秦公耐心的对太子罃说道。 “诺,孩儿记住了。”太子罃就是这样的,不管多大的事情,他都拿得稳稳当当不急不躁。对于父亲以及朝中的大臣都是尊敬有加。 有时候,秦公任好也在怀疑以太子这样的性格到底能不能担起秦国这么重的江山。可是朝中的大臣们个个却对这位温文尔雅的太子赞不绝口,秦公也就只好作罢了。 “好了,你将来是要当国君的人,不要这样唯唯诺诺。”见太子罃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秦公不耐烦的说道。 “诺---”太子罃有答应道。 “寡人再问你,今后你对我们东边的晋国持什么态度?”秦公知道一旦自己去世,晋国肯定会有所行动。所以一直以来,对于东边的晋国他始终都没有放松警惕。 “君父,孩儿始终记着晋国是我们秦国的宿敌,更知道晋国忘我之心不死。”别看太子罃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是他对东边晋国的仇恨也跟他的父亲一样,一点也不曾减少。 听完太子罃的话,秦公任好点点头,“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一旦为父不在,晋国一定会发兵来攻秦。到时候,你就派遣孟明视驻守在我秦国的大河西岸,防止晋国的行动。不--,现在就安排孟明视率军驻守在大河西岸,决不能给晋国一点机会。”秦公严肃的说道。 “诺---,孩儿下去就安排孟明视带兵驻守少梁,丕豹率军驻守渭南,南北夹击,严守秦国的东大门,不给晋国一点机会。”太子罃说道。 “嗯---”对于太子罃这样的安排,秦公甚是满意,“去吧,就按你的意思办。” 太子罃起身对父亲拜了拜,转身走出秦国大殿。 太子走后,整个大殿顿时再一次冷清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已经是秋天了,公元前621年的秋天似乎比以往来的要早得多,也要冷的多。窗外,西风卷着落叶哗哗的滚来滚去,时而高时而低,一会儿落在屋顶,有一会儿落在园中。 “哎呀---,这才是秋天啊!怎么就开始落雪了?”院外,两个内侍惊呼喊道。 “落雪了?”听到落雪的消息,秦公任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很轻很轻的说了声:“寡人就喜欢这落雪的日子,只有落雪的时候,秦国才更像秦国。” 秦公慢慢的闭上眼睛,缥缈中,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秦德公嬴嘉向自己走来,他还是那样的年轻,永远停在了三十四的年龄上,但是父亲的眼神中又是那样的愁苦,似乎永远有解不开的结。 “父亲,孩儿完成了秦国饮马大河的愿望,您就放心吧!”看到父亲那永远愁苦的神情,秦公任好轻声说道。 秦德公嬴嘉没有说话,凄然一笑,飘然而去。 秦公任好摇摇头,尽量使自己清醒起来。此时兄长秦宣公嬴恬踏着祥云向自己走来,笑着对他道:“三弟,兄长在天国生活的很好,你就放心吧!”说完这句话,长兄的形象慢慢的模糊起来。 “兄长,嫂夫人她……”嬴任好想问一问,嫂夫人姜晞是不是也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还是那样的美丽,但是兄长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就淡淡的模糊了。 远处一个人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二哥秦成公嬴载,“兄弟,你比我做的好,做得好啊!”二哥的脸上一脸的凄凉,难道他在天国生活的也不好吗? 说罢,二哥嬴载突然满脸是汗水,急促的说道:“我,我要走了,走了。”没等秦公任好回答,秦成公嬴载挣扎着走远了。 “走了,走了好啊!”秦公任好一个人裹着厚厚的衣裳,蜷缩在大殿的角落里,望着窗外的雪花喃喃自语。 屋外,雪越下越大,树上、屋上、墙上以及人们的身上布满了洁白的雪花。 “秋天就下这么大的雪花,看来来年是一个丰收年啊!”年老的内侍一边走一边搓着手对几名小内侍说道。 “总管,君上最喜欢秦地下雪的日子,何不请君上出来一起赏雪呢?”小内侍讨好的对总管说道。 “嗯---,你说的不出,那我就去请君上一起赏雪。”内侍总管答应道。 老内侍走进大殿,只见秦公早就没有了声息,他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平静的犹如睡着了一般。 在一个下着雪花的深秋,一代霸主秦公任好静静的去了。 西垂之地,留下他平定戎狄时发出的怒吼; 秦岭之巅,留下他挥戈南下的雄姿; 大河上下,留下他饮马大河时爽朗的笑声; …… 他走了,走的是那样的平静,却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强大的秦国。这个从弱小走向强大的秦国四百年后终于一统华夏,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强大帝国---秦帝国。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