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陈国我为王》 黄氏啊肥 著 文科生陈百川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陈弱衡强,庆蛮嚣张。 偏偏陈百川还变成了陈国大将军的弟弟,背负着带领弱陈打败强衡的命运。 四个敌对的国家,几个强势的将军,一群爱面子的文人。 他们国力强盛,他们武艺超群,他们才华横溢。 但陈百川不怕,他脑袋里可是放了中华五千年凝结成的智慧。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且看陈百川如何诡计多端,玩弄四国。 第一章 春风得意少年郎 庆华十一年,帝都听潮街。 此时正值春风吹拂,万物复苏。天下人大多喜好迎春踏春觅春意,帝都百姓作为天下人的一员,自然也是如此。听潮街上,随处可见携带画具纸张、结伴出游的士子,也有唯独官员才可乘坐的轿子来来往往。穿粗麻布衣的农户,身披绸缎的商贾,毫无违和的在这青石板上一同昂首挺胸,神清气爽。街道两旁青楼的小娘子们,纷纷打开窗口,一袭秀发垂楼而下。小梳妆,正打扮。全城上下,满是欢喜之情。 几个翩翩少年,皆着月白衣衫,腰佩碧玉,举止端庄得体。十七八的年龄能有这等风采,已是不凡。且看看路上农户家儿子,脸上的泥还未洗净呢。姑娘们在楼上梳得快成秃子,几位让她们两眼放光的小公子依然是漫步徐行,在这听潮街上有说有笑,没有抬头看她们一眼。 其中一名少年,长得面如温玉,唇红齿白,眼神总是淡然温和,正似这春风。少年面向同伴,随而众人立即停步,可见其在一行人中的地位。 另一生的也算面容清朗的少年,见少年似乎有话要说,便坦然开口:“陈兄可是有所疑惑?但说无妨,我等定然知而必言,无所不言。” “哈哈,那便有劳诸位。”被称作陈兄的少年,看了看街上欢声笑语的行人过客,神情间带着疑虑,问道:“我想问的是,唯有帝都百姓这般安居乐业,还是大衡百姓尽皆如此?” 原先开口提问的少年回答:“帝都乃天下第一城,其它地方自然不能有如此强盛富裕的景象。然而幸得我大衡君王,勤于政务,臣子百姓,各司其职。大衡上下,无争无乱,百姓食足衣暖,正是盛世之景。其它城池百姓,即使不如帝都,但也算的是安居乐业。” “惑解矣,大衡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国。”陈姓少年嘴角轻勾,笑容胜得过春风十里,把其他几位吹得心底暖洋洋的。他双手抱拳,腰身轻弯,道:“众人中我年岁最小,诸位兄长叫我一声百川便可,千万不可再客气。” 少年们连说不敢,陈百川详装发怒。他们便无奈摇头,一同抱拳道:“百川。” 陈百川心中也是无奈,没想到这些个大臣之子,也会如此奉承。兄长的威名,真是远扬。抑或是那群大臣,还没忘却兄长那指向麒麟的利刃? 一句“这才对也。”后,陈百川仰天一笑,于是众人一并欢笑,少年风姿彰显得淋漓尽致。青楼娘子们哀声叹气,此般少年,在帝都这等地方也是难寻。 众人正欲继续游览之际,却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 “哎呀,阁下莫非是陈百川?”高声说话的是个青衫男子,长相平平。男子正带着一群书生装扮的少年迎面走来。 陈百川听出话里的阴阳怪气,心底明白是来者不善,但他面色不变,面带微笑的回道:“兄台若问的是陈国使者陈百川,那正是在下。”一语刚出,陈百川把头微微偏向身边那些衡帝派来陪同浏览的少年,问:“不知这位兄台又是何人?” 他身边的少年们也不是愚笨之人,当然看得懂陈百川的示意,连忙回答:“这位礼部尚书之子林聪,素有才名。”另一人低声道:“林聪父亲当年被陈大将军吓尿后,丢了相位,而且惹得陛下日益厌恶。”低声说话的那个少年,言语中颇为不屑。 试问之,一国宰相乃是文官之首,当年在万军年前吓得体液乱流,这是何等羞耻之事。不仅衡帝厌恶怕是,整个大衡文林都看不起这可怜的前宰相了。两家的仇,结大了啊。 言谈之间,林聪走到了陈百川一行面前。陈百川能清晰看到他眼里**裸的仇恨。两家的仇不仅是个相位,林聪本人也被连累得仕途堪忧。 林聪心中的怒火烧得比冬天家里的锅炉还火气旺盛。他受尽羞辱,他仕途无望,他被翠云坊的当红美娇娘低看,他才华出众却无人赞颂。而这些,都拜陈家所赐! 林聪压住怒火,他想用自己的才华让陈百川颜面扫地。这样的话,或许陛下会多给林家一个机会。 “久仰久仰,陈大将军的名声可正是响,这些大臣之子也对陈兄俯首听命呢。”你是占着家中兄长的威名,而你们都是懦夫,大衡大臣之子,竟然对一个他国小儿俯首称臣。 听其言语,陈百川身后的少年们脸色顿时黑了几分,其中脾气大的已经准备开口怒斥林聪。他们会因为父辈的吩咐对陈百川恭恭敬敬,但对这个林聪,他们怕甚?林家就剩下个礼部尚书和几个重情义的门生,但这些,他们也有! 陈百川见状,率先开口。欺负人嘛,自己动手才爽。 “林兄多礼。我家兄长对相爷时常挂念呢,说是难忘相爷当年英勇神武。”我家兄长记得阁下父亲有多丢人呢,还时时回味。 “哈哈哈…哈哈…”大臣之子们闻言开口狂笑,而林聪则是气的面色青紫。 林聪一挥袖口,转身离去,那些跟着他的少年也追上离开。林聪心中痛苦万分,伤疤被人揭开还狠狠撒盐,让他几近发疯。他有些错乱的想到:“你你……不过是……逞口舌之利……再寻机会……我还有机会……” 生活像一池春水,偶尔会被风儿吹皱,但更多时候,水面还是平平稳稳。 闹剧落幕,众人忘了林聪带来的不快,继续游逛。 听潮街纵然再长,也有个尽头。少年们的身影终究还是消失在小娘子们的望穿秋水中。 对帝都这个大湖而言,少年们是几颗小石子,即便溅起几朵水花儿,闹出涟漪,也会很快消融在人声鼎沸中。 但等到陈百川第二次来到帝都时,便成了大山,能把大湖砸穿的那种。 世事难料,谁知如今翩翩公子,他日如何凶猛? 第二章 月下杀人剑洗酒 春风拂面里,前去郊外踏春的书生们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家,而风尘女子们正在铜镜前细细装扮。那些出来尝鲜的已婚男子,那些爱好颜面的大官员,那些赏花赏月的文人,那些家有河东狮的商贾,都喜欢晚上逛青楼。太阳会在傍晚落幕,但帝都的繁华不会在黑夜暂止。 陈百川一一告别今日同游的少年,只身一人往陈家在帝都布置的居所走去。 单身独处,心头事自然而然的浮现。 作为陈国使者来到大衡,见了大衡帝都的繁荣后,陈百川明白了两国间的巨大差距。而自家兄长却一心想着攻破这大衡帝都,这谈何容易? 百余年前,强国林立,名将并起。天下支离破碎之际,大衡王朝开国皇帝林业,横空出世,凭借招募而来的三百兵马,开始称霸争雄之途。只消短短十年,原来的边陲小国——衡国,便成长为雄踞一方的大国。之后的历代皇帝也没有辜负先祖雄心,百年间鲸吞蚕食,终是成就天下第一大国,封原先的衡城为帝都,建立大衡帝国。世间无人再敢称帝,虎视天下。 想打倒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而且只能凭借陈国一国之力,谈何容易? 一阵心烦意乱后,他走到一间小院落前。 看门的仆人连忙弯腰,喊道:“恭迎少爷。”十几个仆人便从院落中快步走出,连忙跪拜行礼。 陈百川收起思绪,伸手扶起面前的一个老仆,一边说道:“切莫行礼,各位在帝都为我陈家辛苦多年,是陈家功臣,哪里用给我这后生小辈行礼。” 见仆人们依然不敢起身,陈百川详装要弯腰行礼,说道:“你们若是多礼,我可要回敬了。”仆人们连道不敢,纷纷直立两旁,真正的恭迎少爷回府。 而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中,被扶起的老仆激动得满眼热泪。 坐在庭院的石桌上,陈百川细细品尝仆人摆上的小菜。 帝都东侧有连云港,每日派遣快马给贵族的餐桌送上鲜鱼。陈百川用筷子在鱼腹上轻轻夹下一块肉,含入口中品味那入口即化的鲜美。他的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月光泛白,地板上映出陈百川抬头望月的身影,和飞来的剑光。 陈百川神色自若,酒杯停靠在下唇。 这是陈百川来到这世界的第十四年,早在很久之前,他接受了这世界与原来世界似是而非的一切。 没错,他穿越了。 上辈子是孤儿的黄楚简,在十四年前魂穿到一个两岁孩童的躯体,成为了陈国大将军府的陈百川。之后,他终于尝到家庭的温暖。母亲的似水温柔,父亲留下的庞大家业,再加上兄长的悉心教导,让他沉迷于这世界的一切。 再后来,母亲死了,葬在陈国,而兄长成为了陈国大将军。 所以,他的家在陈国,他要守护这辈子的家,他就得守护陈国。 所以,陈国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敌人太过强大,那有何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温酒烫过喉咙,冰冷的剑光越来越近。 陈百川起身。 大将军的弟弟,会是个柔弱书生?陈百川弯腰躲过飞剑,伸手从石桌底下掏出武器。洗酒剑,一把精钢打造的长剑。 月光洒在洗酒剑,剑身泛起银光。拿了洗酒剑的陈百川,少了几分温润,变作一名剑客,会杀人的剑客。 刺客在等,陈百川也在等。刺客在等陈百川松懈,陈百川在等刺客忍不住现身。 显然,时间站在陈百川这边。 他一声轻笑,说“阁下敢来刺杀我,为何不敢现身?你我堂堂正正一战,才不失你清风剑李胜君名号。你若不出来,清风门上下定是鸡犬不留。”陈百川话音刚落,左边屋顶出现异响。 “你怎么知道是我。”正是李胜君拿着他的清风剑,从半空飞身而下,脸上略带诧异。 李胜君尚未落地,突然响起十数声破空声。虽是十几只箭矢射来,但李胜君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把清风剑左挡右斩,清风门的拂春剑法让他使得出神入化,生生挡住近十只箭。然而半空中转变身形实在太强人所难,挡住近十只箭,终究另有好几只箭飞来。 落地时,李胜君身上多了四处箭伤。很快,伤口变成五个。最后一个伤口,来自洗酒剑。几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来,把李胜君尸体抬走。 陈百川拿着写有“清风有意”四字的酒壶,轻斜壶口,让酒水浇在手中的剑。酒流过一寸寸银白,冲走污了剑的血迹。 他仍然神色自若,杀人嘛,常有的事。况且,是区区清风剑。 走进房间,陈百川洗笔研磨,在一张小纸上写道: “兄长不必担心,我在外皆好,愿家中一切安好。” 打开窗口,一只灰鸽扑来。陈国养的灰首鸽,看着真让人想家。 过了一会儿,陈百川望着灰鸽远去,又是轻声一笑。 ………… 一个男人跪拜在另一个男人身前。 跪的只是一名探子,站着的却是大人物。 全天下,能在大衡帝宫见探子的只有两人。一个自然是当今衡帝,另一个则是大衡的探子首脑——白谦。 探子没有起身,跪在原地,似乎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一眼面前权势滔天的大太监。他用极度卑微的口气,说道:“启禀大人,陈家小儿今日行踪整理好了。” “说。” “白天与陛下安排的几个大臣之子游玩后,夜晚在院中赏月,遭遇一名武功不弱的剑客暗算。” “哪来的剑客?” “属下们推测是清风门的李胜君。” “知道了,退下吧。”白谦听了探子的汇报,多了几分不解。他的声音有如正常男人捏着喉咙说话,尖细刺耳。 而探子没有回应,默默离开。 清风剑是谁派遣的,而陈百川来帝都又是何等居心。 白谦站在原地,黑暗中传来他的喃喃自语: “这陈百里,下的是什么棋。” 第三章 老狗贪吠 晨光先是吵醒雀鸟,把它们惊得在树枝上叽叽喳喳乱叫。 帝都最先醒来的不知是谁。或许是听潮街南面第二户人家家里那条老黄狗,上了年纪后老黄狗起的是越来越早。天空刚微微亮,老黄狗便提首狂吠,好像在用叫声催眠自己还年轻力壮。老黄狗又一次吵醒他家主人的街坊邻居们,在隔壁屠户家的婆娘骂街声里,整个听潮街开始了吵吵闹闹的一天。听潮街小贩叫卖声弥漫在整个帝都,帝都起床了。 又是人声鼎沸的一天。 帝都西北面坐落着不少院落,这些院落精致优雅,有如麻雀,五脏俱全。因为离听潮街、朱雀街这些热闹地方稍远,官员与大财主把这里当做圈养金丝雀的好去处。因此这地方时不时就会有几个搔首弄姿的漂亮婆娘在路上扭来扭去,没家眷的泥腿子们总是蹲在路旁看得口水滴滴答答直流。 陈府是诸多院落中平平常常的一间。要说特别的地方,便是今天的陈府迎来了一个宣旨太监。太监看起来年龄不大,所以是小太监。 “陈小哥,陛下的旨意咱家已经送到了。打扮打扮,跟咱走吧。”小太监约莫二十开头的年龄,眉目间未脱稚气,讲话语气柔柔弱弱,比翠花楼的姑娘还要委婉。 “自然不敢违背陛下旨意。”陈百川笑容可掬的对太监说,“小公公,你且靠过来些。” 陈百川把小太监拉到路人见不到的地方,小太监的身子耳朵一齐往陈百川倾,陈小哥见此便知这小太监龌龊事没少干,看这模样太熟练了。 陈百川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了些许讨好,他说:“公公,我府上仆人近日捡到一把钥匙,说是在朱雀街边一间养着三五个侍妾、放了几箱黄白之物的宅子门口捡到的,麻烦公公帮我交到衙门,我对帝都不熟,怕走错路呢。” 小太监接过陈百川递来的钥匙,嘴角似笑非笑,眼睛眯成一道缝,直勾勾的盯着陈百川。 钥匙在太监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又被递回陈百川手中。 “陈小哥,咱家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嘛,咱家世世代代是大衡人……” “公公可是嫌弃钥匙脏了?我拿张纸给您垫上。”陈百川接过太监递来的钥匙,心中暗骂这太监人小可胃口还真大,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包在钥匙上,一同递了过去。 太监把钥匙放进怀中,再慢吞吞说道:“并肩王和武烈候去年在听宣殿大打出手。” 陈百川在心中默念好几遍武烈候与并肩王后,眯着眼睛说道:“公公,我们这就去见陛下吧。” 稍稍整理一下衣衫后,陈百川坐上仆人准备好的轿子。剥削阶级就是好,走路都能剥削劳动力。 轿夫是壮年轿夫,手上功夫好的很,但轿子还是有些摇晃,而且也不能像马车那么快。当然,帝都有禁骑令,陈国都城——陈都也有。但是在陈都,敢拦陈家车马的,没几个。 陈百川白净的手不停地玩弄着一块圆形玉佩,每当他想事情的时候,总得在手上放点什么东西。手中的玉佩转得越来越快。 衡帝的召见是预料之中的,就算衡陈之间关系如今有些恶劣,陈百川也是一国使者,总是要见一见的,起码得问明来意。但武烈候与那听起来就身份显赫的并肩王呢? 陈百川把玉佩转得快飞出去,心里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本青皮小册子。 上辈子是文科生,整天都是捧着古文之类的背背背,搞得现在一背东西就烦,这本小册子本来在陈国就得背下来,结果陈百川试了好几次还是于事无补,真是个失败的使者。 一顿刻苦铭心的自嘲后,陈百川翻开小册子。在轿子的颠颠簸簸中,他翻了翻小册子。小册子是陈国探子的产物,记载着他们对大衡王朝那些大臣的认知。 武烈候王炎,开国功勋王溪的后人,自身也是大衡的军事大亨,手中握着霍山城三十万大军。王炎是个狠人,可以说霍山城的不败神话有他一半的功劳。庆华四年,大衡北边的蛮子被冰雪逼的实在活不下去,男女老幼凑了百万大军,轰轰烈烈的打下霍山城以北全部边界,惊动大衡满朝文武,吸引来全天下注目。蛮子本以为大事可成,谁知在霍山城下他们遇到此生克星——王炎,导致大业夭折。当时的守城大将王炎把大部队扔在城中,而自己带着十万精兵强将,不要命的冲向百万蛮子。天下人以为王炎必败时,王炎打赢了,生生把蛮子赶出大衡。 陈百川自家兄长对其评价甚高:冲锋陷阵,无人可敌。值得注意的是,此人武力极高,平生打架只有一败,三年前在陈国输给了一个叫陈百里的混蛋。看到还有这茬,陈百川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家里的大混蛋年轻时惹了事,现在却要他这个十六岁小年轻来承担。苦也,苦也。 青皮小册上对并肩王的描述就简单了,短短一句而已:并肩王黄庆云,年老昏庸之徒。 姓黄,庆字辈,怎么看都和衡帝黄庆华有关系。大衡的王爷,会昏庸么? 陈百川又是叹气,最近老是得叹气,唉。 陈国的探子,得再布置一些啊。 ———— 轿子停在大衡帝宫的门口,接下来的路,得陈百川自己走。 大衡帝宫类似陈百川原来世界的故宫,但在规模上是远远不及的。陈百川是游过故宫的人,大衡帝宫的金碧辉煌他还看不上眼。 千古的皇帝都一个德性,大衡的老黄也好不到哪里去。 帝宫宫门离听宣殿这段距离,陈百川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同行的小太监安慰他说快到了时,陈百川抬头望见长的要命的白石楼梯,他差点哭了。 太子黄庆华,由于父皇活的太久,登基时已经是四十岁的中年人,如今已是庆华十一年。 不知衡帝是否和听潮街的老黄狗一般,年老后喜欢乱吠? 陈百川眼中闪过笑意。 第四章 陈仇旧怨 大衡的官可真是不好当,也不知道那些老不死的大衡士子,是怎么坚持的。 白石台阶上,陈百川踏过一步又一步的台阶,额头已然渗出几滴汗珠。尽管他是习武之人,但年幼时生的一场大病把他的身体耗得七零八落,变成了个药罐子,体能比起同龄人都有所不如。对敌时来几招突袭还成,真要打起来,那位清风剑都够他喝一壶。 陈百川抬头,他看得到衡帝了。大殿深处的高台上,一道穿着紫金麒麟袍的身影端坐在白玉帝位。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衡帝黄庆华,与陈百川相隔不足百米。。 那个位置,将被取代。被陈国也好,北蛮也好,甚至庆国也可以。只要取代了,就好。 穿着深蓝官服的白谦,走出大殿门口。白谦的发鬓早已染上霜雪,即使如此,那对剑眉、那双鹰目仍然让他看上去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神采奕奕。当然,前提是不开口。 阉割不仅仅是让一个男人失去生殖器官那么简单。过度分泌的雌性激素,会彻彻底底的把一个男人改造成娘娘腔。这是自然界的铁律,是白谦不能反抗的,是也许存在的神明对太监这种畸形群体的惩罚。所以白谦,用他尖酸刻薄的性格来报复这世界。 白谦这样一个称得上英俊的人,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又尖又细。 “陈小儿,跟我进去吧。” 被称作小儿,陈百川心里没有生气。因为没空,见了白谦声音与模样的大反差,他心里忍俊不禁着,哪里还会生气。好吧,再想笑还是得干正事。 陈百川双手抱拳,说道:“还请阁下带路。”平常人的礼仪和称呼,让白谦心里好受些。他从来不会自称咱家、奴家之类的,在他心里,他还是个男人。所以,他看向了陈百川的眼神温和了一些。 偌大的听宣殿,此时只有三人。两旁的门窗紧闭着,殿内有些昏暗。灯盏里的火光摇晃,空气变得更加凝重。其实陈百川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九五至尊的风采。 “启禀陛下,陈国使者到了。”这是白谦的声音。 陈百川抬头,庆华帝就在他的前方。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皱纹快叠成山的普通老人,和陈百川之前心中所想的暴君形象完全不同。陈国有一张画圣于洪的《庆华太子出猎图》,图上是个英姿飒爽、意气春发的神武青年。陈百川心中叹息,庆华帝老了。五十岁的人老成这般模样,陈百川有些相信天妒英才这话了。 青丝终究换白发,此事古难全。十岁骑射,十六无敌的庆华太子,不在人间矣。陈百川心中一边感慨,一边为自己的兄长不曾与其生在同个年代而庆幸。否则,定是一场龙争虎斗。 “陈国使者,陈百川见过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陈百川收起不合时宜的感慨,低头行礼。 “抬头见朕。”庆华帝声音很低沉,像一把钝刀。 陈百川抬头,神色不卑不谦。坐在高台的君王眼神中突然燃起火,像一只草原之王在审视敌人。从庆华帝眼眶中射出的光芒,陈百川见过。十二岁那年,陈百里首次出征。屠杀北蛮十万人,杀人的第一天夜晚,陈百川便从他的眼中看到这种光芒。庆华帝有,陈百川不会惊奇,只是没想到还有。五十的人,该服老了,天下属于年轻人。 “你不惧朕的眼神,很好,不愧是铁血候的儿子。” “陛下缪赞。” “你似乎没有自称是臣。” “陈百川来自陈国大将军府。” 二三十年前大衡并非只有一个天才。那个时期有两个光芒万丈的青年,一个是庆华太子,一个是平民陈千山。平民有天纵之才,凭借武艺谋略在军队中出人头地,被封为铁血候。 “哈哈,你们兄弟俩可是想要朕的命?” “百川不敢报仇。但也不敢忘。” 庆华一年,大衡将军铁血候奉命率众万人,讨伐庆国,后遭分尸而死。铁血候手中染了太多庆国人的血,所以庆国人甚至分食其血肉。一代英才,尸骨无存。 “你不怕死?朕岁数大了,但杀你倒是易如反掌。” “陈百川来自陈国大将军府。” “好个陈国大将军府,哼。”庆华帝的眼中的火终于熄灭,而陈百川后背的衣裳竟被汗水渗透。这个老人的武功是否因年岁而倒退,他不知道。但同等功力的人,别想着能正面赢他。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面对庆华帝多年累积下来的威压,有多少个人能够安之若素?庆幸的是,陈百川的哥哥是在数不多能抗衡那股威压的人中。 庆华七年,陈衡联军讨伐北蛮。那时天下人看到一个天才,陈国陈百里。率兵三万人,在庆国向蛮人伸出援手之际,北屠北蛮,南屠庆人。一时间,血流成海。 庆华帝亲自出征,在阵前见到二十岁的陈百里,当时他四十七。陈百里把刀从一个蛮人身上拔出来,然后指着他,仰天长笑。插进去,拔出来,蛮血溅三尺。 江湖传言:人屠陈百里,欲斩麒麟。 庆华帝不知道的是,陈家兄弟从来没想要他的命。陈百川知道,他的兄长想要的,是毁灭。毁灭大衡,把庆华帝最想要的帝位砸成粉末。在兄长的报复里,庆华帝甚至可以不用死,他会被关在陈家的地牢,有吃有喝。但是,会有一个丑陋的胖女人,每天拿着鞭子抽打他,盯着他,不让他死。 陈百川记忆里没有铁血候这个人。听说铁血候陈千山英勇神武、武艺超群,但是在陈百川来到这世界前,陈千山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若是陈百川对他的家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一定是不够完整。他需要父亲,前世需要,今生在学堂被大学士的孙子嘲笑的时候也需要。但他没有,前世和今生都没有。 所以啊,黄庆华,乖乖被陈家毁灭吧 第五章 武烈候与并肩王 听宣殿。 庆华帝不再说话,只是神色平静的端坐在他等了半生才得到的帝位上。 陈百川也没有开口,在昏暗的大殿里,他拼命镇压心里疯狂滋生的冲动。 现在动手,无疑是以卵击石。 良久,白谦从殿外走来。经过陈百川时,白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白谦俯在庆华帝耳边,一阵喃喃细语。庆华帝神色仍然没有波动,唯独在白谦说完话起身时,轻轻点头。 “陈公子,你且随我到偏殿稍做休息。”白谦在庆华帝面前,言论倒是注意了许多,“今晚随陛下一同往衡都诗会,见识一下我大衡才子的风采。” 陈百川心中松了一口气,在这偌大宫殿呆呆站着,他也是十分不好受。 “还请阁下带路。” “随我来。” 陈百川跟在白谦后边离开,空荡荡的黑暗里端坐的身影把自己浸泡在黑暗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充满疲惫、软弱的一口气。 庆华帝突然掀起滔天怒火,桌子被他的怒火掀翻,一个青光瓷瓶倒在地板碎出清脆的响声。 正在殿内给灯火添油的小太监,急忙过去收拾满地碎片。 庆华帝额角突然地爬上几条青筋,他从身旁白玉架上,取下一把赤红长剑。 长剑出鞘,仿若火龙脱困。 庆华帝从高台上跳了下来,一剑刺进小太监心脏。 拔剑。 “千山你怪朕么……朕也是无可奈何……” 插剑。 “朕是九五之尊,谁也不能怪朕……” “即使是朕的好兄弟也不可以……” 拔剑。 “天下是朕的,朕要西进弱陈,北扫北蛮,再屠尽庆国的狗东西,朕要成为古今第一皇,什么陈百里,什么刘听风,不是朕的对手……不是对手……” “哈哈……哈哈……” 听宣殿门口守卫们,安然不动。他们自然听到那些疯狂,但他们不敢说,或者敢说的早就死在疯狂里。 也许在私下他们会多舌,最近陛下越来越喜欢杀人。 ………… 帝宫的回勾长廊,陈百川与白谦同行,周围没有其他人。 “百川知道阁下的难处,阁下也得明白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陈小儿莫在多语,容我想想。”白谦俊俏脸上挣扎不断。 陈百川心中暗笑,此事成也。 “谦兄若是一时不能决定,便细细思虑后再做回应。” 白谦没有回复,脸上的挣扎也没有平复。两人无言,顺着回勾长廊漫步到供臣子休息的偏殿。 等到陈百川进入偏殿,白谦就离开了。 陈百川打开偏殿所有窗户,让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进殿内,他的心情很好。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当光亮驱走黑暗,他看到殿内还有两人。 陈百川还以为小太监收钱不办事,看来那套朱雀街的房产倒是没有浪费。 那两个人,年轻的叫王炎,老的自然是并肩王。 “你就是陈百里那厮的弟弟?”王炎不愧其武烈候名号,身材魁梧高大,双目有如铜铃,从他火爆的语气就知其封号的“烈”字,用得实在恰当。 未等陈百川回他一句“正是在下”,武烈候旁边慈眉善目的老人便一拂长髯,不屑说道:“真乃无礼之极。” “用你们读书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去打北蛮啊,你们一群肩不能扛的老玩意,顶多就给北蛮添点下酒菜。” “气炸我也!你这无礼武夫,本王今夜启禀陛下,让你家老娘再教教你尊老爱幼。” “老玩意,你敢跟我娘告状,我便把你跟翠云楼谢小娘子眉来眼去一事捅到王妃那里去。” “气炸我也!气炸我也!” 陈百川在旁,心想这两人也是活宝。好歹也是帝国大臣,怎就这副德行。见陈百川眼神里满是好笑,两个活宝也不好在外使面前折了大衡脸面,停下不再争吵。 一阵安静后,那并肩王黄庆云又是一拂长髯,尴尬一笑道:“倒是叫小使者见笑了。本王是大衡御封并肩王,旁边那莽夫乃霍山城武烈候。” 陈百川收回笑意,正经起来,眼前这两位一个是大衡王爷,另一个好歹也是镇守一方的虎将,必要的尊重还是得给的。他行了个晚辈礼,道:“百川见过并肩王,见过武烈候。” 黄庆云见其行的不是臣礼,眼底有些异彩。大衡称帝后,普天之下皆称臣,至少在表面。但他也不是陈国探子说的那种昏人,想起眼前少年家里的一些往事,顿时明白原由。黄庆云心底有些苦涩,陈千山一事他也是个见证人。 “哈哈,陈小使者无需多礼。”黄庆云做出一副私塾老先生看学生的模样,拂须而笑,“陈家真是英才辈出,小使者这眉清目秀的模样,一看便是个聪慧之人,将来怕是成就不输你家兄长。” 陈百川暗骂陈国探子无能,眼前这位明明就是标准的老狐狸,黄王爷怎么看都是看懂一切的模样。小陈只好顺着老黄的话,面带羞涩的回道:“王爷缪赞,百川是不及兄长的。” 可惜上演着长辈慈祥、小辈恭顺的偏殿,多了个不合时宜的粗糙汉子。 名叫王炎的汉子喃喃说道:“老东西真是瞎了眼,陈家小儿子还有点自知之明。陈百里长得倒有点英才模样,这个女娃娃似的陈百川顶多是将来混的逛窑子不要钱,哪里比得过陈人屠。” 陈百川一时错愕,也不知如何是好。王炎说骂他吧,也是在夸他长得俊俏。不过并肩王一看就是经验丰富,即刻开口骂道:“你这无礼武夫,王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不识大体之人。” 王炎这次没理会老黄,一拍胸口喊道:“陈家小儿,我倒是忘了陈百里打我一事。且吃我一拳。” 陈百川心头又是一顿错愕,原来还是温馨画面,怎就画风突变了。王炎的拳头可不会理会他的错愕,一个酒碗般的拳头这就揍在陈百川脸上,拳疾胜风。 见陈百川轰然倒地,黄王爷连道不好,大骂王炎:“无礼武夫!无礼武夫!”而惹祸的王炎则是一脸大仇得报的满意,依旧没理气的胡须发颤的老黄。 陈百川晕睡在地上。晕倒前他明白两个活宝在这偏殿的意义,拳头上的力气,对这勇猛无比的武烈候来说,有些小啊。 第六章 衡都诗会 夜幕降临,陈百川跟着一众大衡文武官员,在见识那大衡人口中才子云集、堪称天下盛事的衡都诗会。 天下武将,虽是大衡数量居多,但不论陈、庆、北蛮,各有名将在世,更不用说陈国还出了个可比麒麟的陈百里。但说到文人,则有一句话:天下名士,皆出于衡。这话即便略显夸张,也真实反映大衡在文艺方面的至尊地位。天下名士,几乎都在大衡成长起来。民间因此还有些许传说,比如帝都的说书先生每次讲起大衡文人的风流韵事,总要先来这么一段:话说千年之前,帝都原属蛮荒之地,所居之人目不识丁,一日,只见北方有一星辰陨落,却是天上文曲星君换任,旧星坠地,而那星辰便埋在各位脚下。从此,我大衡…… 齐人好文,衡人好诗。齐朝从百年前开始便只存在于史书,而大衡又执着天下文人的牛耳,因而天下文人多爱吟诗。而衡都诗会有皇家、名士、才子聚集一堂,天下独此一家,声势浩大,加上每次诗会都有名家才子吟出几句可比传世经典的佳作,故而这衡都诗会慢慢地也成了爱自豪的大衡人的又一自豪之处。 陈百川听着之前一同游帝都的那几个少年,满脸自豪的指着这里那里,把这诗会夸得比瑶池盛会还要强大。这样也还能接受,可恨的是每人都要夸上一遍。他是个听不得唠叨的人,恨不得把这几个多嘴多舌的小鲜肉一脚踢开,碍于礼仪,他还得做出佩服之情来衬托对方的自豪,心中却是十分不屑。前世的唐朝知道吧,诗人比帝都扫垃圾的还多,陈百川跟他们……倒也没谈笑风生,但也拜读过他们的名作,比衡都诗会,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陈百川对着自豪少年们无可奈何之际,一个小亭上,几个大衡的大佬正评论着他。 许是与饮酒成欢、吟诗作对的才子们相隔太远,小亭周边没多少人。而这位于诗会边缘的小亭,此时竟围着好几层士兵。若是陈百川走近,还能感觉四周房顶上指向这边的箭矢。防备这般森严,亭中人身份也就显而易见。 正是庆华帝坐在石桌上,他旁边站着王炎、白谦等人。 正开口的,除却那个性格暴躁如火的武烈候,还能有谁?王炎大改在陈百川年前那副怒气冲冲的莽夫模样,大嘴巴咧得跟大街旁的轿夫似的,活脱脱是个老实厚道的中年人。 王炎说:“陛下,我一个大拳头挥过去,那个抹了胭脂似的小娃娃,硬生生挨了这一拳。依臣所见,陈家小儿子是不会武功的,会也是三脚猫功夫。有点底子的人,那一拳再快他的身子也会做出反映。” 没有露出狮子目光的黄庆华,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六十老人。 见黄庆华点头,并肩王、白谦二人也先后说出自己观测。只是那白谦,不知为何把清风剑漏了没说。 黄庆华心中稍作盘算,发声:“也就是说,陈国派来的是只不会武功的小狐狸?” 他身旁三人皆跪拜行礼,恭敬地说道:“陛下圣明。” ………… 陈百川自然不知道庆华帝给他下的决断,但他晕倒前猜到了王炎的作用。其实也是王炎做的太明显,不过大衡有他的底气,知己知彼后,自是不惧他一个小小的陈国使者。幸亏他今日在庆华帝面前出了一身冷汗,又因为牵扯到父亲之事心绪浮沉,身体才会做不出及时反映,这倒有点因祸得福的意味。 琴声忽扬,箫笛相随。肯定又是哪个才子诵出一首好诗,惹来佳人琴瑟和之。若不是心中埋了太多目的,陈百川是喜欢这种生活的。 明月高照,俊才作诗助兴,美人如黄莺唱曲。邀三朋四友,围坐庭中石桌,喝着小酒,赏春花,听春风,望春景,嗅春芳。 如此岂不美哉? 可叹生活几时事事如愿。这份不如愿,你若不甘,便不去顺从。读圣贤书也好,学点技艺也罢,只有身上有了本事,才能在不如愿面前,露出獠牙利爪,大骂去你妈的不如愿。 一曲作罢,也把陈百川从感慨中拉回来,回到不如愿中。他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不如愿。 虽是心中不屑,陈百川也在这诗会寻到几句合意的诗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衡都诗会能够使得大衡百姓引以为傲,自然有两把刷子。也罢也罢,听几句古诗词陶冶情操,不去理会少年们又在他耳边唧唧咋咋响起的夸耀声。 可惜,不如愿事说来就来,刚想陶冶情操的陈百川马上就迎来破坏气氛的人。 “哎呀,这不是百川小弟么。”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一阵阴阳怪气,又是前宰相之子林聪。 陈百川见他走来,身旁还带着几个一看便是所谓才子的人,就算心中有诸多不愿,也不好失了礼数。这时代读书人实在麻烦,稍有不慎去怠慢了其中一个,这人便能气的乱蹦乱跳,偏偏你又打不得骂不得。要是不知死活的打骂了,那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来的同门、师长,便能气的一同乱蹦乱跳,让你更加打不得骂不得。陈百川无奈回声:“正是在下。” 林聪化作笑面虎,言语间两人仿若有多深厚的交情。他贴到陈百川面前,挡住春光月色,说道:“百川你来此地,也不知会我一声,你我情谊深远,如此疏远岂不伤了为兄的心?” 陈百川强忍恶心,笑道:“是百川考虑不周,有几位好友作陪,便遗落了林兄。”说话间他把身子侧向那些大臣之子,还是少年的大臣之子们对着才子们怪笑。民,终究畏官。 “素问百川才高八斗,诗作远胜前贤。”林聪一边胡言乱语,一边看向同行者,一看就是心怀不轨,“百川今夜可有佳作?” “怕是林兄耳误,在下不学无术哪里会作什么诗?即便能说出几句押韵的话,也比不过在场的大衡才子。” “百川此言差矣,就算是愚兄今夜也偶有所得,何况是你。” 容貌可用猥琐二字冠之的布衣男子,一看便是请来煽风点火的,他插嘴:“林兄才华出众,刚刚一句冬雪有情盼春风,把盼春之事雕刻得惟妙惟肖,万万不可自认不如人。至于这位陈兄嘛,哼,若有佳作,也可让在场诸位见识见识。” 陈百川还未回答,林聪就继续出招。 “许兄失礼了。” “在下何处失礼?”许姓男子详装发怒,两人自编自演。 “陈兄贵为陈国大将军之弟,你言语中怎能有所不敬。” 近年陈衡两国关系不太友好,大衡跟陈家关系就更不友好了,而书生们又是最爱关心国家大事。跟着林聪一同走来的几个才子面色一变,甚至几个路过之人也停步,没有顾忌面前有平日里他们看不起的林聪。 “什么?竟然是陈国人!” “陈人屠的弟弟!” “陈家又想对我大衡文林下毒手?” 第七章 我有佳人,其名白霜 烛火明亮,小溪挤满莲灯。 衡都诗会允许携带家眷,大多男子自然是带来家中贤妻。但信仰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衡妇人,才不会去给男人们弹琴吹箫,只有不知廉耻的青楼女子才会在一群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妇人嘛,应该站在一旁贤惠地谈笑,或是在小溪上游放一盏祈福的莲灯,这些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少女觉得妇人们谈着听潮街哪家的菜比较鲜的行为,实在是无聊透顶。于是她走过妇人聚集的小溪上游,无视了家里丫鬟在身后喊着“小姐”希望她停步。 一路前行,读书人的之乎者也,所谓才子的诗词歌赋,都不能勾起名为白霜的少女,哪怕一点点兴趣。命运总在不经意间安排邂逅,你不希望她见到你落魄的那个人,她往往会在你落魄的时候第一次出现。 白霜望见有一处地方站着不少人,一看便是有热闹可以围观。她回头看了看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说:“小七,你怎么那么慢。” 被叫做小七的小丫鬟紧张的说道:“小姐,老爷不让我们乱跑的,你这样做回去后我会被打死的。” “不理不理,快去那边看看。”白霜拉着小七的手,向刚刚人多的地方飞似的冲过去。 白霜看到,一群书生装扮的人竟对着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少年指指点点。 毕竟是在晚上,白月光挥洒得再多,总是不能像白天那么明亮。所以她没能看清少年的脸,而少年一声不发,只能听到旁边那群才子的声音。 “陈百川啊,陈国派来的奸细吧。” “陈家人竟然还敢来大衡,欺我大衡文林无人?” “此等杀人恶魔之弟,真是污了今日美景。” 这少年就是陈百川啊,父亲大人回家时说过这人呢。父亲说他长得乱七八糟,跟家里看大门的糟老头似的。 但他好可怜,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 这样的他好像从前的自己,白霜想起流浪在朱雀街时,自己穿着乞丐服,被一群小孩围着嘲笑没有爸爸妈妈。当时她哭了,哭的好惨。而路过的轿子里走出她的英雄,英雄给了她吃喝不愁的生活,还把自己作为父亲填补了白霜感情的空缺。白霜很感激自己的英雄父亲,所以她心中突然腾起好几层楼高的正义之火。 白霜对着那群嘀咕个不停的书生呵斥:“你们怎么能欺负一个少年!真不要脸!” 白霜忘了自己也才十七岁,忘了女孩不能抛头露面,忘了哑巴父亲在宣纸上教她写的男女授受不亲,她冲过去拉起陈百川的手就跑。 手,很滑很舒服。感受到手上温热的触觉,往人少处奔跑的白霜脸红得跟熟螃蟹似的,她此刻突然又有了少女的羞涩和矜持。 白霜停步了,低头不语,但她慢慢蔓延上玫瑰色的耳朵出卖了她的内心。 陈百川看呆了。白色纱裙的少女,一头乌密的长发零落在肩头。少女额头那一抹白皙的肌肤,就让正处青春期的陈百川险些想入非非。幸亏那双清澈的眼睛驱赶走陈百川所有的邪念,他只想沉醉在那一汪洁净的清泉里。少女很美,美得陈百川想用所有去呵护她。 这大概是一见钟情。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还是处男的陈百川,心中实在是慌张得要命。 “在下……在下是陈百川,见过姑娘。” 白霜见着眼前长得比自己还清秀几分的少年,心中更害羞了。刚刚光线不好看不清少年的脸,但这时靠的这么近,哪里还能看不清。少年长得跟仙人似的,而天仙似的少年,在跟她说话呢。 陈百川见少女没有回话,只是痴痴望着他,心中既是满足,又是无奈。 其实陈百川也不是貌比潘安的绝色,顶多也就是五官端正、面目清秀这一级别。显然对方,也对陈百川身上分泌的荷尔蒙产生奇怪共鸣。两人的荷尔蒙交织在一起,变化成一见钟情的化学反应。 陈白川再开口,少年的声音唤醒少女的痴迷:“姑娘,在下叫陈百川。” “陈公子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两人一时无话,只好抬头望望明月,任由胸口小鹿乱撞。 和心仪之人,望望明月,倒也不错。 正尴尬的不得了时,耳边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呼唤声。 “陈公子,陈公子,你在哪?黄老爷有请呢。” 庆华帝召见,不得不去啊。 陈百川用近乎撒娇的声音说道:“他在叫我,我得走了。”天哪,陈百川心里快崩溃了,这种娇羞的声音竟然从他口中传出。 他听到少女噗嗤一声笑,也半分尴尬半分痛恨自己的笑了笑,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女,该不会因为这种撒娇的语气而讨厌他吧。 陈百川突然有种面对庆华帝时心中的惶恐,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转身,向着找他的太监走去。 而白霜看他走的坚决,暗恨他不知怜香惜玉,要叫她一个女子来主动么? 白霜虽是恼怒,又怕陈百川真的走远了。她喊道:“陈公子,我姓白。明日……明日清晨,还是此处再见。” 陈百川听到这话,内心狂喜,立马回头。 “知道了,知道了。” 这少年在大衡,第一次放下所有伪装,释放自己的真实情感。 白月光照在陈百川的笑脸。 白霜见到陈百川开心得跟小疯子似的,也是笑的花枝乱颤。 白月光,照在天涯两端,照在绿波中,但这一刹那,它只照在两人心中。 有女白霜,冻结百川。 —————— 小太监还是是那个白日里到陈百川家中带他进帝宫的小太监,但不知之前的温柔公子哪里去了,这陈国使者怎么一会不见,变了个人一样。 被陈百川用愤怒眼神一直盯着的小太监,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陈百川。之前多要了地契?消息给错了? “小公公,陛下有何吩咐?”陈百川的声音很冷。 “陛下没说。”小太监脸上也有了怒意,太监也有脾气,“姓陈的,我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但说无妨,别整天阴阳怪气!” “我刚刚在和一天仙女子说话,被你扰了,你说得罪了吗。”陈百川几乎快要吼出来。 小太监萎了。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 所以他继续承受着陈百川的怒目而视。 作孽,作孽。 第八章 衡都衡人念衡诗 今夕何夕,见此佳人? 陈百川觉得自己是修了千年,才得以遇到白姑娘。此刻他祈祷自己是修了万年,修了亿万年,今生今世,能与佳人长伴。他盼望着能把在他心中宛若天仙的白霜姑娘拐回陈国。多一个女人,将对他的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陈百川心里很清楚。明日之约,不去伤了白姑娘,若是去了又对白姑娘冷冷淡淡,只怕也会令少女心肠受伤。长痛不如短痛。他是个坚决的人,要么去,要么不去。他心里很是疯狂,男人不能用下半身来思考问题,但也要为下半身好好思考。 “陈公子,陈公子……”白谦颇为尴尬的叫着正在发呆的陈百川。刚刚庆华帝叫来这个陈国使者商谈陈衡两国和解之事,一开始还好好的,结果大事谈完陈百川便开始心不在焉。瞧,这会儿白谦叫了他好几回,陈百川才回他一句。 陈白川满脸不耐烦,随口说道:“别烦我,我决定去了。”陈白川决定了,在事业与爱情的抉择面前,他选择两者齐头并进,明天去了! 而白大太监心头跑过一万匹北蛮骏马,沉甸甸的痛!这个今早见面还温文尔雅的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礼!这么可恶! 庆华帝还坐在层层把守的小亭子里,白谦也不敢造次。他脸上堆满诡异的笑意,而剑眉下的眼珠子里的恨意多得溢出来,他说道:“陈公子既然决定了,便跟我走吧。” 陈百川这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啊。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天真可爱,他有些心虚:“白总管说的是何事?在下刚刚做了什么决定么?” 白谦听他说完后,顾不上怕庆华帝会不满他的行为了,他声量声调都明显抬高:“希望陈公子不要戏弄白某!我在这里跟你嘀咕了半天,你才答应考虑去不去。这时难道还要反悔?”庆华帝也有些许神色不善,觉得陈百川实在过分,即使自己亏欠他一家子,但作为一国使者在他国君王面前戏弄其重臣,真是无礼至极! 这种情况下陈百川也无可奈何,不好说些什么。难道要对庆华帝说,我想着你大衡的姑娘呢,没空搭理你们?帝王一怒,伏尸百里。陈百川还想回到陈国辅助家里的兄长,所以他只能跟在白谦身后,向未知目的地走去。 “百川多嘴一句,我们这是去哪?” 英俊神武的白总管回给他一声怒气十足的“哼”。 见白谦带他去到书生们的聚集地,陈百川便大概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两国外交除了商谈,也可以向对方亮亮拳头,使其知难而退。大衡的两个拳头都是又大又硬,称得上文武双全。此时在诗会,要展示的当然是大衡的“文拳头”。看来还得再忍受一遍大衡的自豪,陈百川苦笑。 白谦随便招来一个小太监,在他右边耳朵低语一阵,小太监明白后点头。小太监扯着尖细嗓子,高声说道:“诸位文曲星下凡的大才子,今夜陈国的使者想见识见识大衡才子的风采,哪位今夜得有佳作,呈上来呈上来。” 陈百川嘴角抹了苦瓜汁,他的苦笑更苦了。这场面哪里能不明白,小太监正给他拉仇恨呢。不过,却不知是庆华帝的吩咐,还是白老太监的报复。 小太监的话,像是给炮仗堆加一把火,在人群中炸开了。 旁边书生们纷纷扬言要让陈国人知道大衡才子有多牛,又一人的发言,让事情发展出现了微妙变化。 “咦,此人不是陈国陈人屠的弟弟么。” 陈百川知道说话的人是谁,是林聪。自家兄长也算的是毁了他一家人。可是林聪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让原本怀有歉意的陈百川也快把耐心磨完。也罢,再给他一次机会。 武功不弱的白谦显然也从人声中捕获到想要挑起众人敌对陈百川的声音来处,他怜悯的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林聪。是的,陈家小儿子在他们这群老人口中是只小狐狸,但对林聪这种货色,陈小狐狸随便张张血口就能吞掉。 “陈人屠的弟弟,刚刚有人说他出现,我本来不信的,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 “四年前他兄长吓得老宰相失禁,让我大衡被笑了好久,他还敢来!” “哼,陈人屠的弟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着书生才子的议论纷纷,陈百川很是头疼。来到大衡后,哥哥做的破事让他头疼好几次了。 一旁的白谦不好看着衡人骂得太过分,他示意小太监。小太监忙忙开口:“各位才学素养都是极高的,让陈国使者见识见识我衡国风采便可,千万别让别人说我大衡对来使不善。” 人群中的议论声这才渐渐平息。 一个青衣男子向前踏出一步,声音正气凛然,他向陈百川抱拳,说道:“在场学子只是一时气愤,还请使者见谅。在下不才,今夜偶然写出一首拙作,还请使者评点评点。” 陈百川松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个理性的家伙,他连道不敢,恭请男子诵诗。 男子抬头望月,抬头之际尽扫满脸儒雅之气,换做一种豪气展现在脸上。大衡军人血战百年,有过失败,但仍然护住了这个庞大的国家,让大衡被称作盛世,让大衡威名远播。 一首赞颂军人风采、歌颂大衡盛世的长诗从男子口中轻轻诵出,声音轻,但听起来却是铿锵有力,让人激昂。 陈百川发自内心叫好:“兄才高才。” 前世确实有很多优秀作品,比起男子的诗更优秀的诗也有,但在一众大衡人面前,其它古诗此时气势上便弱了好几分。 他如何是好? 第九章 尿流 出使大衡,陈百川是有其他目的的,但在此时此刻,他代表的是陈国。若是把陈国脸面丢的太厉害,即便他的兄长在陈国地位超群,恐怕也堵不住百姓悠悠之口。陈百川不想沦为陈国的过街老鼠,他要满载荣誉衣锦还乡。 大衡想要在他面前亮拳头,没有做错。大衡的错误是,竟然在一个背过不知道多少篇唐诗宋词的文科生面前卖弄诗词。就在这个夜晚,陈百川要让大衡才子见识一下被唐诗支配的恐怖。 往年到此时,衡都诗会已经是结束的。今年多了陈百川这个变数,风花雪月都被咏过了,才子们还是兴致勃勃。有些人抱着爱国热枕,想要弘扬大衡国威,想为大衡文林报仇。其中也有投机取巧之徒,他们或者想借着今晚让大人物们见识自己的文采,或者是想在书生中树立威信。反正不论小人还是君子,都想踩陈百川一脚。 大衡文林确实不赖,今夜陈百川听到了不少好诗。正当他盘算着如何回击,混在人群中的林聪又出来蹦跶。 林聪本不是蠢人,但是,仇恨冲刷了他所有智慧。他直接了断的向陈百川攻击,他从人群中跳出来,手指着陈百川,说道:“陈百川,当年你家兄长辱我老父,害我林家颜面扫地,也令大衡文官遭人嘲笑。今日我林聪代表林家向你挑战,洗刷我林家耻辱,为大衡文林报仇。陈姓小儿,敢否?” 其实林聪跳出来也不是盲目的,他躲在人群中观察了陈百川好久,他看到每当有好诗诵出,陈百川的眉头总是皱的紧紧的。林聪心里猜测,陈百川在诗赋一道定然没有太高底蕴,甚至他可能连最简单的打油诗都不会作!而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邀战,谅陈百川不敢不接,毕竟他身上可是压着陈国的荣誉。 在场他人虽说是看不起林聪的,但他们都是大衡人,此时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陈使者可敢接战?” “林家也并非都是无胆之徒。” “林兄壮哉,莫叫陈国人轻看我大衡!” 林聪打的是好算盘,可惜他遇到的是陈百川。 “虎父无犬子,你家老父不过是阵前胆怯的屁滚尿流之辈,想必阁下再高明也就是个尿流屁滚之徒。区区林家废物,也敢挑战在下?” 陈百川不想再给林聪这个跳梁小丑一点机会了。既然出手,就不得留情。 林聪气的眼白里布满了血丝,他强压心头的愤怒和屈辱感,在脸上挤出几分儒雅:“逞口舌之利即便赢了也上不了台面,你我皆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今日不如以诗分个高下,如何?” 陈百川好笑的看他一眼,嘲讽地说道:“且看林兄如何弘扬你林家丢人的传统。” 林聪也不理那利刃般割着他心的言语,自顾自的诵出一首早就准备好的诗。这首诗写于四年前,他一个名动帝都、家世显赫的翩翩少年,顷刻间失去一切。他遭受白眼,他不得入仕途,他处处受排挤,所以他恨。林聪写下一首包含所有恨意的长诗,每当夜深之时他便拿出来读,读了四年,也就改了四年。 这是一首字字斟酌、情感饱含的好诗,所以才子们被他动容,受他感染。林聪当年名动帝都,靠的可不止是家世。 陈百川心头叹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林聪已经成了疯子了,压在他身上四年的仇恨早就让他心态扭曲,他活在仇恨中。可惜他,永远也报不了仇。 陈百川回忆起第一次杀人,回忆月下酒液流过洗酒剑,血流在青石板,剑上泛着寒光。 他可不止是个书生,他也是个剑客。 洗酒剑还在院子的石桌上,身边无剑,便用眼神作剑。 在他眼睛里射出来的寒光,从身旁所有人身上照过,包括林聪。林聪从那眼神看到自己的死,他害怕,他无助,他安慰自己对方是个书生,他安慰自己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第一句就让林聪感到深深的寒冷,他从陈百川犹如冬风扫落叶的眼神中真真切切的看到杀人二字。 ......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 ......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 “......何处英雄不杀人。” 陈百川一首《杀人诗》诵完,众人久久无言。论文才格律,《杀人诗》不如今夜许多佳作。但那滔天气势,让今夜所有佳作黯然失色。 所有人似乎来到战场,见到了血流成河的景象。连在一旁默默无言许久的白谦,都有些动容。滔天的血浪,淹没所有人,所有人都惊心动魄。 但要说最害怕的人,莫过于林聪,陈百川的剑,可是指着他的。 林聪后悔今天的行为了,他从诗里听出这少年是他招惹不起的,就是他不明白陈百川哪来的杀气,哪来的冲天豪气。 陈百川慢慢走到在原地微微颤抖的林聪身旁,十六岁的他比林聪稍矮,他把头靠在林聪耳边,在林聪耳边毫无感情的说道:“四年前我啊只有十二岁,但是我也上战场了呢,好多个蛮子被我割下脑袋,我最喜欢看他们豆腐一样的脑子被我的配剑搅成浆糊。跟你说,我杀了好多人,前几天才刚刚杀了清风剑,你请来的吧。不知道你的脑浆和李胜君比起来如何。嘻嘻,好期待。” 林聪的脸色开始泛白,那些轻轻的耳语慢慢钻进他的脑海,他想象朱雀街王婆家的豆腐脑碎在地上,他的脑子也会被剑搅成那模样?他没有怀疑陈百川的话,因为他害怕得不会思考,因为《杀人诗》,因为陈百川是陈人屠的弟弟。 林聪跌倒在地上,他不敢在面对陈百川,他用衣袖遮住脑袋,他失魂落魄的大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怕......” 陈百川怜悯的看着林聪,一股异味从林聪胯下传出来。 陈百川仰天长笑:“果然是屁滚尿流之辈,哈哈......”他的笑声会激怒大衡才子们,会给他带来麻烦。但他还是笑了,因为想笑。他可是一名剑客,他也想当一名剑客。 大衡诸人,面面相觑。 愤怒,害怕,无奈,同情,在他们的脸上上演着。情感丰富,精彩非凡。 第十章 纵情 大衡诸人不知怎样去看待陈百川。或佩服,或憎恨,或恼怒,或不解,不同情绪在不同人心中澎湃。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否认陈百川的出众。他的诗,作为事实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原来自信满满的才子们再不敢上来挑衅。下身的衣物湿透、倒在青石板上无人搭理的林聪,作为最好的榜样,彰显了陈百川的可怕。仗势欺人人人愿做,挺身而出那就得好好考虑了。 陈家又一次狠狠的打了大衡文林的脸。想必明日街头便会到处流传,大衡才子技不如人,当场失禁。 四年前流传的大衡文人阵前失禁的谣言,让文人们明白,他们受到大衡百姓尊重崇拜,享受大衡给他们带来的名声的同时,他们也被绑在同一条船上,因此丢脸的事也得一同承担。从他们喜欢说“我大衡文人如何如何”起,别人对他们的看法不再是“你如何如何”,而是“你们大衡文林如何如何”。一荣皆荣,一损俱损。 陈百川欺负了林聪,在文人们看来也算是对大衡文林的一次攻击。尽管陈百川本意并非如此,但是把文林荣耀看得比黄白之物还要重要的文人们,偏偏就这么认为。还是陈家,还是对大衡文林的侮辱,大衡还要如四年前一样,对陈家来的人无可奈何么? 大衡文林抱成一团,这样有个好处,人多势众。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了智慧不能叠加,但每多一个人也就多了一个角度、一双眼睛去看问题。眼睛多了,总有一双看出问题所在。 “陈使者此诗气势十足,遣词用字上却略有不足。想必陈使者是当场写出,还未加修改吧。”人群中的一人突然开口,陈百川不认识他,只觉得此人心气不错,这般情况下也能看清他的底细。不,应该说是《杀人诗》的不足。 《杀人诗》虽说气势磅礴,有古侠客之风,但始终是现代人所做,它单论创作水平还是不能使大衡这帮饱读诗书的古人信服的。 衡都诗会也不是徒有虚名的场所,能在场的不会是真正的蠢人,有人点出了关键所在,大家心中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个七七八八。 陈百川所诵之诗,虽说让他们惊心动魄、为之动容,甚至吓尿了林聪,但是凭借的都是气势。回味诗句的篇章结构、修辞用字,意境上可圈可点,而创作水平比起能够传唱于世的佳作,还是略低。 心中明白后,大衡诸人也想起陈百川的处境。这里是天下第一国,小小一个陈国使者,又能奈他们何?口舌再利,也见不了血。并且大衡人多势众,跟他陈百川比诗简直是站在不败之地。他陈百川,能赢得了林聪,但能赛的过所有人的围攻么?不可能! 当下便有人发难:“陈使者仅借一首诗,便能有此威力,想必远胜在场诸人,不如再做一两句,也好指教指教我等。” 这人刚刚也向着陈百川诵了一首普普通通诗,陈百川对他还有点印象,当时旁人说其诗作一般,口才十足。他不想把文人得罪得太过,怕以后的路太难走。他换上微笑的面具,回道:“这位兄台太过抬举,在下不学无术之辈,哪里谈的上指教各位,缪赞缪赞。” 谁知这人见陈百川委婉拒绝,猜测他不敢发怒,便赖上陈百川,不依不饶。他虚伪一笑,道:“陈使者太过谦让,你的才华在场诸位可看在眼里,莫非陈使者不给我等面子?” “不,在下确实才疏学浅……” 陈百川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陈国怎么派些才疏学浅之辈出使大衡?” 听他这话,陈百川便不用装出君子模样。此人被赞口才极佳,可惜脑子却不好使。辱了陈百川的国家,陈百川即便如何出口,大衡人也不好做文章。用这个借口,可以搪塞很多东西了。 “是这样的,陈国有个规定,去什么样的国家,就派什么样的人,百川乃愚笨之人,所以就来到了大衡。”中华有五千年的历史,也就是说陈百川脑子里有着五千年的部分结晶,好用的很。 “你!”发难之人无言以对,只是指着陈百川满脸怒气。 见此人不能应对,大衡人多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又一人出声: “陈百川,先前那人辱人国家是他不对,我代他赔罪。但我把话挑明,今日我等就是要给你个下马威,扬我大衡威名,你我以诗论高下,敢否!” 陈百川听他说完,心头莫名觉得好笑。没想到会有如此奇葩之人,扬什么威名,不就是你大衡读书郎死要面子么? 不过也好,跟陈百川比诗?可笑。 陈百川心头豪气顿生,说道:“还有多少人要跟我比,一同出列吧。” 大衡这方当然觉得他太过狂妄自大,众人齐齐呵斥。 在“尔敢?!” “陈家小儿莫小看了我大衡!” “狂傲骄纵之徒!” 嘴上骂着,还是有人出列。他们想着一同出击,不给陈百川机会。 陈白川看他们一眼,数了数足有十几人。他沉默了一会儿,月光照亮他皱紧的眉间。 他突然大笑,声音豪迈,姿态放肆。 “拿酒来,拿酒来。” 等在旁边的小太监,在白谦示意下搬来了酒缸大碗。白谦觉得,此时喝酒,就得用大碗。 陈百川拿起倒满的酒碗,见着明月在酒水中倒映。他仅喝一口,其余酒水被他倒在脸上。酒水乱流,添了几分凄凄。 明月当空,如故。前世朋友,可记得黄楚简此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 酒水满杯,再干! “转朱阁……” “……但愿人长久,千里……千里共婵娟。” 一词作罢,虽说不是流行的诗作,但此词胜过在场所有人。大衡才子无言,陈百川却还有话。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台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 陈百川也作罢。 首首说这明月,十三个人站出来,所以是十三首诗。 大衡人呆了。 他们不动,陈百川动了。 扬头,把缸中仅存几点酒液倒入口中。 酒尽,诗也诵完。 大衡人啊大衡人,今夜白白被你们听去传世之作十三首。 陈百川还在胡思乱想,只是酒劲冲上脑袋,他晕倒。 明月仍照着,今夜不知是它给了陈百川的诗几分意境,还是诗给它添了几分美丽。 不解,不解。 第十一章 溪边恋 诗会最终以陈百川的醉倒为结束。 陈百川月前吟诗,惊得林家林聪人前失禁,又使大衡文林成笑柄;陈某人宛若诗仙,醉吐十三诗,满堂才子顿失颜色。昨夜实在发生太多事,足够让参加这次诗会的书生在茶余饭后说上不少日子。 这个夜晚后,陈百川将正式在大衡上下心中烙下属于他的印记。他不在是以陈人屠弟弟形象出现,而是以他自己的身份。月下咏月,镇住才子百余。这般成就足以让陈百川扬名,至少明日帝都的头条便会是他。或许好事之人还会给陈百川来个名号,比如月下诗仙、咏月诗魔之类的。 装逼是有代价的,古人诚不欺我。陈百川摸着快要裂开的脑袋唏嘘不已,他不胜酒力,身子羸弱,武功又没到能把酒水逼出体外的境界。那一缸子酒活生生灌下去,虽说是度数不高,又洒了不少,但仍然不是陈百川能够承受的。 昨夜只想着畅快,考量不了太多。此时见到后果,陈百川心中倒生出几分后悔。比如把在场才子踩得太过,其中难免几个背景深厚的会给自己添堵。再比如那首《杀人诗》背得杀气十足,站在一旁那么多人会没人能看出他身怀武功? 不过这几分后悔不用多久就会被陈百川抛到脑后,他一直践行着一个观念:后悔会让人浪费时间,从而更加后悔。昨夜的事做了便是做了,无论会引来滔天大浪还是狂风暴雨,他只会欣然承担。 昨夜被送回陈府时,既是夜色已晚,再则陈百川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因而仆人仅是帮他擦拭脸手,换个衣服便把他扶到床上睡觉。睡觉时自然感觉不到什么,但这时已经清醒,陈百川顿然觉得浑身粘稠恶心,皮肤还泛着酸臭酒味。他得洗个澡。 仆人把洗浴事务安排好后,陈百川一头栽入大木桶中。热水浸泡他的身体,洗刷走荒唐一日后留下的味道痕迹。腾起的热气仿若云雾,陈百川自然是置身云雾的快活神仙。 真舒畅啊,泡澡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陈百川在桶中自顾自快活着,另一人却在柳下等得心酸。 不是陈百川不在意白霜,从而忘了与他之约,只是昨夜残留的酒精让他的脑瓜子有些不好使。此时泡在水中,他清醒了几分。 好像有些事情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呢? 昨晚发生了不少事,但只是陈百川生命中的一颗小石子,他并不是很在意。唯有与白姑娘相遇,才是昨天夜里的喜出望外,让他觉得这场大衡之旅走对了。 等等,白姑娘?陈百川知道自己忘记什么了。他赶紧从浴桶中出来,擦拭干净身子,穿戴衣物准备出门。 快步走出陈府大门后,陈百川彻底丢了儒雅风范,在大街上跑了起来。 他心里很乱,白姑娘还在么?在的话要怎么面对白姑娘,不在的话又能怪她什么?昨日立下的是清晨之约,而此时再过不久就到了中午,白姑娘离开才是人之常情。 心中越是胡思乱想,陈百川越发觉得白姑娘早已离开,不会在那里等候。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有些事情你不去亲眼看到,是不会甘心的。陈百川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留下遗憾。 烟柳绕溪,树影浮在水面。终于到了昨夜相约之地,陈百川气喘吁吁地在原地扫视周围,没有人影。终究无缘么?既是无缘,又何必相遇? 还未等陈百川感叹完苍天戏人,从一颗大柳树后边探出个人影,正是白霜。 春天阳光虽说温和,但晒久了还是不舒服,白霜也是个特别在意容貌的人,生怕雪色皮肤晒成黑色,所以她躲到树后遮阳。白霜一听到脚步声,便出来瞧瞧。 终于在这一次,她见到她想等的人。 等待是种煎熬,一次次脚步声给了白霜一次次希望,却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失望。怎么还不来?忘了么?不会来么? 白霜告诉自己,就在这里等一小会儿,再不来她就离开。所以这一小会不断被拉长,从晨光初露到太阳高挂,从满心期待到满是委屈。 陈百川见到佳人满脸委屈憔悴,他恨死自己。 逞什么英雄,念什么鸟诗,喝个屁的酒。 “对不起,昨夜我......”陈百川想要道歉解释,却被他的白姑娘打断了。 白姑娘眼帘挂上几颗晶莹泪珠,身体有些颤抖:“我知道的,我不怪你,我是想说昨晚你很厉害,我只是想要......只是......” 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留下来,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白霜伸手想拭去脸上的泪水,不行却哭得更凶。 陈百川看着面前哭成梨花带雨的女子,对自己是更加的恼怒。 他跑过去把委屈的小白兔搂进怀里,一只手在拂着小白兔头顶柔顺的乌发。去他娘的男女授受不亲,陈百川抛开了这一切,只想好好安抚还在怀中颤抖的可怜人儿。 可怜人儿把陈百川肩上衣服湿透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轻轻推开陈百川,雪白皮肤泛起的羞红让她添了几分可爱。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陈百川想说清楚自己有多想来赴约,他对着白霜说道:“你不要再哭,都怪我昨晚是我......” 白霜又打断他的话:“我不怪你的,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不会来......” 陈百川不再说话,只是把白霜抱回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清甜味道。白霜还没到身体成熟的年岁,自然不会有两团柔软挤在陈百川身前,但女孩儿终归抱起来是舒服的,陈百川甚至有了醉倒温柔乡的心思。 两人交换了很久的体温,白霜得来的热度全窜到脸上,小脸蛋热的要命。 “陈公子,我们这样不好吧。” “以后不要叫我公子,叫我百川,好么?” “百川......” 听到白霜小猫似的唤了自己名字,陈百川心头乐开花,在这世界只有很熟悉的人才会直呼其名。 “我又叫你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叫你白姑娘吧。” 白色裙摆在阳光下染上了金黄,女孩摆脱男孩的怀抱,在泪痕未干的脸上绽开一朵笑脸。 “我叫白霜,你叫我霜儿好了。” 第十二章 太监的女儿 清风徐徐来,吹得人心荡漾。 溪边柳下,陈百川和白霜两人相依坐在草地上。两人男才女貌,算的上十分般配。 当沉迷于某件事,时间总会过的快些。天边染上几分橙红,想来不久后便要日落西山。陈百川心中虽然不愿和他的小情人分开哪怕是片刻,但也不好带着一个黄花闺女在此地呆到夜深人静再离开,先不说被路人瞧见了会多出什么闲话,单单白霜家人要是知道自家闺女跟一个男人在外边待了小半天,指不定就放出家里老黄狗,追到陈百川满街逃。 说到底,这世界虽说与前世的古代有差异,但很多地方还是大致相同。比如对女子的看法,也就比前世的古代稍稍开放了一点。对这点平时陈百川毫不在意,现在限制了他的恋爱自由,他才恨起这腐朽思想。 两人沿着溪边慢慢的向白霜家中走去,夕阳均匀地把溪水染红。陈百川心中暗道白霜翻脸不认人,两人刚刚都抱在一起了,现在竟然连手也不给他碰一下。但对此他也只敢心底想想,不管什么年代,谈恋爱这回事还是女生站在主动方。 其实这也不能怪白霜不近人情,两人相识不到两天就搂搂抱抱的,这进展已经是快的吓人。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陈百川不会觉得不妥,而对于白霜来说这些就梦幻了点。 从小溪走到白霜家门时,天还没暗。 白家宅院倒是大的很,至少比陈百川的陈府气派多了。陈百川没有问白霜家世,毕竟两人未发展到那地步,贸然问了有些不礼貌。 “我来帝都有些事情要办,不能时时来找你。”陈百川望着眼前的人儿,“得空时我会让下人过来说一声,我们还在老地方会面,好吗?” 白霜不是死死缠住男人的那类女人,她坦然一笑:“你的事比较重要,不用来找我的,心中有我就好。” 陈百川嘻嘻一笑,猛地往她脸上亲上一口。白霜哪里受的了这般亲密,心中是又羞又甜,嘴上骂道:“你这臭流氓!” 陈百川见她嘴上骂着,却没有多大抗拒,想来她不反感这么亲密的行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嘛。陈百川心头也灌了蜜似的,两只眼睛挑逗的看着白霜。白霜本来就害羞得很,被他一看就更是羞得不得了。 正当白霜举起娇拳,想要在这个戏耍他的男人手臂上狠狠锤上几下,陈百川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看在原地跳脚的白霜,陈百川感觉自己撞到一堵墙上。他用自己切身经历告诫我们,走路得用眼睛看路!撞到花草树木倒没什么,要是撞倒老人家,那怎么办?谁知道大衡的老人家们是不是精通碰瓷业务...... 抬头望墙,陈百川见到一双愤怒望着他的眼睛。原来是个人...... 身材挺拔,两鬓斑白,一对剑眉下带着一双鹰目,不是大太监白谦,还能有谁? 陈百川正准备尴尬的说一句“白总管好巧啊”来打破尴尬,就听到后边白霜欢乐地喊道:“爹爹!你终于回家啦。” 白霜,白谦,爹爹。 陈百川就算再蠢也猜测到真相,自己心仪之人是这死太监的女儿? “霜儿,这人是你的?” “我刚刚都叫他爹爹了。真蠢。” 陈百川对着眼珠子里的怒火就没收敛过的白谦嘻嘻一笑,气氛更加尴尬。 “倒不知白霜是府上千金,百川绝不是刻意靠近,白总管还请明察。” 白谦眼里的怒火倒是消停了一些,就是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陈百川。 陈百川被盯久了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只好回头给白霜一个求助的眼神。 白霜见着陈百川无计可施的模样,突然就大声笑出来:“哈哈,爹爹天生不能发声,不是故意不跟你讲话的。” 天生不能发声,那昨天一口一个“陈小儿”叫着的又是谁?陈百川有些愣了,白谦什么时候变成哑巴了? “赶紧给我滚,多说半句要你狗命。” 耳里传来又尖又细的声音,原来是老太监用了传音入密的法门在跟他说话。 传音入密是混迹江湖常要用到的技巧,陈百川自然也会。只是这技巧对用者的武功是有要求的,会这招基本都是那些混的小有名气的大侠那般级别的。陈百川没想到白谦武功也是不弱,毕竟太监丢了元阳之气,练起功夫比普通人难得多。 白谦用了这招,当然也就知晓陈百川会武功。陈百川直接回他一句: “白总管莫要毁了我与白霜姻缘,我们是真心的。” 话音刚落,陈百川转身就走。身后老太监突然悲伤的说到:“你俩若是有情,你回陈国时不要忘记带上她。” 陈百川没有回答,说出口的承诺实在可笑,该坚持的东西心里知道就好。白谦也不需要回答,问出问题后他就知道了答案,从陈百川直直的背影。 夕阳再好,也会迎来黑夜。 帝都就算住着麒麟,也得遵循自然规矩。比如春来秋去,比如生老病死。 殿里已经点了不少蜡烛,庆华帝还是觉得太暗,或者说,不够有安全感。 他稳稳的从陶瓷盘子里挟起一块肉,放在嘴中嚼了几下,感受到油脂在齿间释放,便拿起一杯果酒,顺喉而下。 果酒刺激到喉咙,庆华帝猛地咳嗽几声。 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老了。生命会老去,他知道,但他不知道老得那么快。五十一的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七旬老人。 若不是武功高深,恐怕他还要老得更快。 称帝不仅带来无上权势,还附带了三个强国的虎视眈眈。 其他国家出了陈百里、刘听风等天骄,或许还得加上个陈百川。而大衡呢?那个软弱的太子,能守得了江山么? 想起悲伤事,庆华帝又猛地喝一口酒。 这次没有呛到。 “昨夜的事你有何话要说?” 原来殿中还跪着一人。 下跪之人银眉低垂,双眼浑浊,他哀声求道:“老臣罪该万死,但臣不甘心。陛下宅心仁厚,求陛下再给老臣一个机会。” 第十三章 鲤鱼出现 庆华帝认真吃着桌上的佳肴,任由跪在殿中之人自言自话。 “陛下,老臣虽无功劳,但也为大衡幸苦了大半辈子。臣服侍过先帝,也为陛下统率过满朝文官,算算已有三十余年,还请陛下怜悯老臣年岁有加。” “陛下,臣虽无从龙之功,但那时也为陛下安抚百官献了薄力。” “老臣早已白了满头青丝,想来也活不了多少时日。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本该退出朝堂享乐田园,但臣不甘啊陛下,臣不愿在大衡上下的指责中慢慢死去啊。” 会在这时说这些话的,唯有一人——礼部尚书林奇正。昨夜他的好儿子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不能扭转林家残败的局势,还让大衡在陈家手中再一次大大的折了面子。听说陛下知道这时后气得摔了最喜爱的青光花瓶,林奇正连忙跑进宫里。毕竟是两朝元老,庆华帝曾经也受过他的辅佐,多少有点情分,他想把庆华帝对林家的情分换成最后一个机会 林奇正想的倒是美妙,他却提到了不该提起的事。 庆华帝放下手中筷子,冷冷看着台下不停磕头、涕泪俱下的前宰相。庆华帝能坐稳现在这位子,确实有林奇正的一份功劳。但林奇正也未免太不知好歹,庆华一年封他为大衡宰相,四年前他又凭着这事保了命,还求了个礼部尚书的官位,这次竟然仍敢提这事。人情是会用光的。 “奇正啊,你起来说话。”庆华帝眼里闪过厌恶,声音里满是不愿,“你的功劳朕是看在眼里的,你也不必再哭哭啼啼的,朕这次就再给你们林家一个机会。” “陛下圣明,老臣自当为大衡粉身碎骨以回报陛下,多谢陛下,多谢陛下。”林奇正赶紧起身,不敢在装出哭闹的模样,能在官场当了十几年大佬,当然不会一无是处。他看到庆华帝眼里那不加掩饰的厌恶,便知道无论这次的事情能不能办成,他在大衡官场是混到头了。这样的结果他也是早有预料,他此行全是为了林聪这个独子。林奇正原本就对林聪这个老来子疼得不得了,之后更因为连累了林聪的仕途对其心生愧疚,变得言听计从。 “昨晚的事情朕可以暂不追究,你要办的事朕也会帮扶一把,而朕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老臣明白,老臣明白,臣年老体衰,不能为陛下操劳,再求陛下赐臣几亩良田,全了臣辞官务农的心愿。” “你能明白就好。”庆华帝冷冷说道,让林奇正的心坠入寒窟。 ...... 陈百川沐浴着月光,踏在青石板上的步伐又轻又快。心情愉快的他当然不知道帝宫里此时正在上演的苦肉戏。 白家与陈府相隔倒是不远,过了一小会儿陈百川便回到府中,想到两人将来来往可以方便些,陈百川感觉心情更加愉快了。 满脸皱纹的管家老卢见主子微笑着从门外走进院子,马上迎了上去。他把头伸到陈百川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鲤鱼派人来了。” 陈百川听了老卢的话,收起笑容,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对着老卢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里边走。 穿过庭院,走进书房。 书房中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黑衣人没有点灯,或许是怕火光映印在窗纸上的影子让大衡的探子发现书房里有人。 陈百川进去后,点了一根蜡烛。今夜有风,烛火有些摇摆,书房的窗纸上出现了两个身影。 黑衣男子先是疑惑不解,自己都能考虑到的东西,陈百川怎么可能不懂?一会儿后黑衣男子紧皱的眉舒展开来,他笑着说道:“陈使者真是神机妙算。” 陈百川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龙井。右手拿着茶杯往嘴边靠,上唇尝到茶水是凉的后,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放了一天的龙井自然是凉的,陈百川会有这番动作,其实是让自己脑子平静下来。 “鲤鱼让你传什么话,说吧。” “陈使者想来已经猜到了。鲤鱼说,帝都的大鱼需要鱼饵诱着。” 陈百川预先猜到他要说些什么,心中早有回答,他平静说道:“告诉鲤鱼,我会让鱼咬饵的。” 第十四章 讲点心事 大衡北部是一片茫茫的草原,几只山羊悠闲的在草原上嚼着草根。 这里的居民以游牧为生,哪边的草地比较肥沃,他们就赶着牛羊、拖家带口地迁移到那处地方。居民没有固定的居所,形成不了聚落,即便庆华帝在此地建了城,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居住。北部人觉得大石头砌成的沃叶城,严重违背了草原的传统。草原的汉子,应该睡在帐篷里,应该骑着骏马驰骋在绿野,整天躲在石头房子里干甚? 沃叶城的士兵李大头还像往常一样认真的巡逻着,即使同一个营的朋友总笑他傻,他任然坚持着巡逻。战火刚停歇四年,北蛮还没恢复元气,现在又是春天,北蛮似乎不可能在此刻进攻。但李大头不敢放松,七年前家人惨死在蛮人的弯刀下后,他就没有放松过。 他伸手挡住阳光,遥望远方。 突然,一条黑线出现在视野,是蛮人!蛮人的兵马又来了! 李大头在心里暗骂一声该死,然后马上调转马头。他手中的鞭子抽着心爱的战马,希望马儿再快一些,再快一些也许就能多救活一家人。 北蛮的铁骑,踏上大衡北部那一刻,意味着战争开始了。 沃叶城都还没收到李大头的汇报,帝都这边当然不可能知道蛮人又来挑衅大衡威严。 几天前衡都诗会的消息传遍帝都,连带着陈百川的名字。人们一边谩骂林家再次丢了大衡脸面的同时,也会对月下咏诗十三首的陈使者评评点点。不管评价好坏,陈百川也算是帝都的名人了。 “百川百川,我要吃这个。”昨日在朝堂上与一众大衡官员谈了一整天的两国贸易往来之事,陈百川斩钉截铁的说今后只买山羊皮,大衡官员想不通其中缘由,不敢妄下结论,所以便拖后一天再给陈百川答案。陈百川得了闲,便去约他的小情人出来游帝都。 听到白霜孩子似的要求,陈百川苦笑一声走到糖葫芦贩子面前,递给小贩两文钱。 “这位大叔,给我来两根糖葫芦。” 小贩见生意上门,接过钱后马上递过去糖葫芦,他见陈百川看着眼生,便问道:“小哥是别处人吧,帝都我走遍了,从没见过小哥呢。” “帝都人你都认识,那我是何人你可知道?”白霜插话。 “小姑娘可是白府的千金?”小贩故作高深的摸摸胡须。白府深宅大院,又向来神秘,连里边的仆人都不知道主人家是干什么营生的。人们对神秘的事物时常是又敬畏又好奇,小贩路过白府时总要多看上几眼,自然知道面前的是白家千金。 “大叔眼力挺好,在下是陈国人,刚来帝都不久,觉得眼生实属正常。”白霜惊讶的捂住嘴,而陈百川即使不知道里边有那么多门道,他也猜到了大叔只是碰巧认识白霜。帝都那么多人要是全都记得住,陈百川马上就拉着小贩穿越回去参加最强大脑。 陈百川没想到的是,那大叔听到他是陈国人,脸色一变,转身离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晦气啊晦气啊,做了陈国人的生意。” 白霜气得张牙舞爪:“陈国人怎么,陈国人怎么了?” 伸手压下白霜舞动的双臂,陈百川心头泛滴苦涩。对于大衡百姓来说,他就是个入侵者,是他们的敌人,而回到陈国后他会是被百姓夹道欢迎的大英雄。立场不同,所以他不奢求大衡百姓的谅解。 “霜儿,我们去溪边坐一会儿好么?”陈百川的话音里带了些疲惫。 白霜两人相处了好几天,白霜对陈百川也有些了解了,她见陈百川似乎不是很开心,笑着挽住陈百川的手:“好啊,正好我累了。” 把一个人的温暖传到另一人身上,让两个人的心贴得越来越近。 下午的风暖洋洋的,陈百川躺在小溪边的草地上,白霜静坐在一旁的树下。 “霜儿,我给你讲讲我家的故事吧。” “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母亲和兄长格外的疼我。有一次邻居家小孩说我是没爹疼的孩子,当时我也没放在心里,没想到的是哥哥晚上的时候偷偷告诉我,想父亲的话可以乘没人的时候叫他爹爹。结果被在门口的母亲听到了,哥哥被打了好几下手心。他还安慰我说他不疼的,可他明明眼睛都红了。” “他想把一切都承担起来。” “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要为我的家承担一些东西。” “我十六岁了,我也是男子汉,我不能也不会把担子交给兄长一人,他很累吧。” “......” 陈百川他想倾述他压抑了很多年的情感,在将来也许会成为他家人的白霜面前。 男人往往不擅长表达感情,许多事情要在心底积累到承受不住的时候,才想着发泄出来。这时候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女人。 白霜愿意听陈百川跟个小毛孩一样的讲着自己的故事,陈小毛孩没有他在人前那般光彩四射,但是更真实。 “你也听听我的事吧。”白霜觉得陈百川不想说下去,讲起自己的经历。 “我是孤儿,小时候就在帝都当乞丐。那时候我很可怜,吃不饱饭,冬天倒在地上瑟瑟发抖,那时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出现了,”说到这里白霜还偷偷看了陈百川一眼,“当然,你是我第二重要的男人。” “他给我吃的穿的,教我写字,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我觉得他是最好的父亲了。” “父亲他没有娶妻,更没有妾室,我问他他也不说为什么,但我觉得他是害怕我被欺负。” “可是父亲总是很忙,白天的时候经常不在家,家里的仆人也只有小七敢跟我玩,其他人似乎都很怕父亲,不敢跟我说话。明明父亲很温柔啊!” 白霜再次望向陈百川时,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伸出手,把陈百川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一边。陈百川的呼吸很沉稳,看来有个好梦。 白霜用手托住下巴,认真的看着陈百川熟睡的侧脸,然后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你也很累吧。” 第十五章 打成猪头 几位帝都公子哥大抵又是受到家中长辈的派遣,三人围在陈府附近相识苦笑,一会后才命随从前去陈府告知他们来访。 前一阵子跟这个他国俊才多聊几句,能为将来处理两国事务留下条路子,也能结实一个强大的朋友。因为是宫里的吩咐,所以即使和陈百川来往密切也不会被说是通敌之举。 不过现在变了,陈百川在衡都诗会出的风头实在太大,帝都百姓都知晓了这事。大衡文林又被狠狠踩了一脚,几十个才子竟然输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还是陈人屠的弟弟。百姓们爱国心泛滥起来,自然恨死陈百川,他们几人要是走的太近,难免找来闲言。 可惜的是,家里都下了死命令,他们是非来不可。 面容清朗如汉宫白玉,笑颜温和胜春日暖风。从门口出来的,不是陈百川,还能是谁?三位公子哥看着陈百川这般童叟无欺的模样,心中想着,衡都诗会诵读《杀人诗》的杀人魔是谁? 陈百川抱拳:“见过几位兄长,几位能来百川真是受宠若惊。” 从小见惯这些的公子哥们当然知道这些是客套话,但由于陈百川的年纪不大,他们还是在心头称赞他为人老道。 “我们几个最近穷得喝不起酒,只好到你这里蹭一两杯酒水,百川可不要嫌弃我等是穷酸书生啊。”说话的是当朝丞相之子许飞,以他身份本不用趟这趟浑水,无奈家中老父愁得头发又白了几分,许飞只好亲自出马。 许飞不愧是世家子弟,说话风趣又不会显得唐突。陈百川也不是呆子,摆出欢迎几位到来的姿势,回道:“家里好酒没有,普通的倒是能让大家喝个够,大家不要嫌弃我没事先备好好酒才对。” “没好酒啊,那你可得多上几道小菜。” “哈哈,应该如此。”陈百川回头对身后的管家老卢吩咐道,“卢叔,吩咐厨房上几盘陈国菜肴,让三位兄长尝尝异国风味。” 客人彬彬有礼,主人热情招待,俨然一副宾主尽欢的画面。陈百川带着几人走进陈府,在庭院的石桌前停步。 “饮酒岂能无明月相伴?不如就在这庭院,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赏月?” 许飞三人自然不会反对,这是对主人家的尊重,何况他们今日算得上有事相求。 “陈兄决定就好。” “可别让我们就着月色饮酒,不上下酒菜啊。” “陈兄果真是爱月之人。” 庭前赏月,有美酒佳肴,又个个见识不少东西,从军阵到管乐,四人谈得不亦乐乎。 许飞见气氛差不多了,便欲步入正题。 “陈兄,许飞才疏学浅,心头有一事不解,陈兄能否为我解惑?” 尽管很想回他一句“不能”,陈百川还是老老实实的按规矩说道:“许兄若是解不开的疑惑,百川怕是也无能为力。不过若是百川略知一二,定然是知无不言。” “那就先谢过陈兄了,”许飞装出苦恼的样子,“此惑陈兄定能解开。” 陈百川大概知道他的疑惑是什么。那群大臣肯定是想不透他只买山羊的原由,又不能上门询问,只好派来几个晚辈看看能不能得知答案。今晚来的三人,一个是百官之首的独子,另外两个是财政大官的儿子,这种阵势,他早该猜到的。陈百川也不说话,等着许飞说下去。 “昨日与我父亲家中闲聊,他说到诗才无双的陈使者不知为何铁了心的只买山羊皮,我二人思量了好久都没个满意答案。今夜恰逢有机会,就想着向陈兄请教一番。当然,若是事关国家,陈兄也可不讲的。” 陈百川想讲很久了,他才不会放弃这么个迷惑敌人的机会。 “许兄这是什么话,我说了知无不言的。” “哈哈,那在下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陈国北部冬天时太冷,那山羊皮羊毛多一些,多出的羊毛刚好用来填充衣物,以便保暖。”陈百川说出了一部分目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茅塞顿开啊。” “继续饮酒?” “哈哈,只要陈兄不吝啬酒菜,自然是不醉不归! -------------- 人若是丢了面子,难免心情不好。方辉前几日在衡都诗会上不仅仅想出风头没成功,而且他的行为像是自取其辱,自己找上门被挨打。可恶的是,对方还打的挺狠。因此方辉的心情非常不好,倒了连杜康都解不了忧的地步。这几****常要找翠云坊的小芸姑娘钻进被窝里谈谈心,好舒缓一下心情。 白天的时候要和几位友人踏春,所以方辉都是晚上的时候出来谈心。只是,家里那婆娘疑心病重的很,自己又跟她说了好几次去的是好友家,不知道今天那婆娘信不信他的鬼话。想起那婆娘发怒的情景,方辉不禁加快步伐。 喝了点小酒,脚步就轻浮了几分。方辉觉得自己撞到一堵墙上,抬头看,原来是个黑衣壮汉。 帝都治安一向良好,自己该不会倒霉到遇见抢劫的贼人吧?方辉一边想着,一边把眼珠子向着壮汉腰间那方向转去。今夜有月,街上多少有点亮光,方辉见到壮汉腰间别着物件。瞧那大小长短,不是刀就是剑。方辉吓得要死,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哆哆嗦嗦的说道:“晚上瞧不着东西,在下不小心挡了英雄大哥的路,实在是对不住了。” 天色已晚,想来喊几声救命也不会有人出来。丢点银两倒还好,看壮汉凶狠模样还带着兵器,方辉认定他是要劫财害命了。他扭头就跑,跑进一条小巷里。 壮汉没有追赶,只见方辉又从小巷里退了出来,原来小巷里还藏着另外一人,也是劫匪模样。方辉再想转身时,对面后边都走来一人。四个大汉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郎围在中间。 这情形,四人该不会欲让他行娈童之事吧。方辉不知道该为逃得一命而庆幸,还是应该痛骂壮汉们不知廉耻,怎么能对一读书人做这等苟且之事?很痛的! 事态当然不是按方辉的胡思乱想那样发展,四个壮汉对准他的脸部,来了一通暴打。打得毫不留情,打得方辉惨叫连连。 承受着拳头如雨下的方辉在晕倒前,依稀听到四人的言语。 “可以了,别打出人命,等会儿跟陈家管家不好交代。” 陈家,陈家,肯定是该死的陈百川。一个七彩斑斓的猪头合上肿大的双眼,晕了过去。 第十六章 过堂 京兆府府伊严德昨夜和家里老妻因为多纳一房小妾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整晚眼睛就没闭上多久,正当他在书房里昏昏欲睡,一阵鼓声响起。严德被鼓声惊到,心里不高兴的很,但他也不敢违背朝廷规矩,起身上了公堂。“威武”声喊过后,状纸被师爷递了过来。 在京兆府当差的自然要比其他地方官员高贵一些,别的地方官员管来管去就那么几个刁民,京兆府可是管着大衡帝都,伸手就能抓几个有身份的人!但也因为如此,京兆府太容易得罪到惹不起的人。所以有“五日府伊”这么个趣闻,说的就是京兆府伊容易换人。 严德好不容易混上这位置,自然不想丢了。他定睛一看,心中暗道麻烦来了。 告人的倒是没什么,帝都里一个有点名气的书生而已。可那被告的就不简单了。原告方辉,被告是陈国使者陈百川。告的是陈百川雇人当街行凶,把方辉打成重伤。 此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不过是陈百川雇人打了个穷酸书生,但要是想借此做做文章,也可以给陈百川来个藐视大衡律法的罪名。 严德知道兹事体大,连忙派人去他的恩师那边问问上面的意思。恩师让下人传回五个字,按律法办事。严德这下就心知肚明了,派人唤来当事人。 这个案子看着简单,但一个不好,官位就丢了。严德心中痛骂那个不知好歹的方辉,一个穷酸书生被权贵打了就算了呗,还告什么告!更可恶的是,竟然告到他这里来。严德本来就觉得府伊的位置就像无边大海中的一艘小船,而这件事就是暴风天气,自己这艘小船怕是一个不小心就得翻。 骂娘归骂娘,严府伊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不一会官府的人就把消息带到陈府。 陈家两代人都出了将军,那群仆人里许多就是陈千山当时的士兵,十分护主,哪里肯让官差进门带走陈百川。差役们瞧见仆人们手中的刀枪棍棒,也不敢像对待贫苦人家那般恶言恶语,几人堆着满脸笑容,轻声细语的说道:“陈使者,我们就是按命令办事,你也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您若是无罪,我家大人也不敢对您胡来。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管家老卢往主子那边一瞧,心领神会,呵斥道:“怎么这般无礼,伤了官爷怎么办!”老卢掏出好几两银子,握住一看就是小头头的差役的右手,老脸笑成菊花,说:“官爷可知告我家小主的方辉是何人?” 那差役不动声色的接过银子,回道:“陈使者是贵人多忘事,没记住方辉这号人。那方辉就是在衡都诗会为难陈使者,惹得陈使者诵了十三首诗的那人。” 老卢一脸的原来如此,回头向着陈百川说道:“恐怕这会您得走一趟。” 陈百川听了来龙去脉,就知道自己被人设计陷害。他把招牌式的春风般笑容挂到嘴上,安慰一帮怒视着差役的下人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放下武器吧,京兆府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陈小主的春风牌笑容当然比老卢的怒斥强得多,下人们这就放下手中器具。 “几个大哥带路吧。” 见陈百川有要走的意思,差役们先是齐道声不敢当,紧接着便跟下人似的。一个前面带路,几个走在身后权当随从。 这还是陈百川第一次见到衙门,他在陈国地位超群,哪里需要去这等地方。 这就是过堂么? 府伊高坐堂上,手中拿着惊堂木。惊堂木啪啪的响了几声,喊威声随之响起。 “陈使者得罪了。”一个差役做出押拿陈百川的模样,陈百川也半推半就的随他进了公堂。 严德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堂下何人?” 听到官威十足的严大人开口,堂下诸人都表明身份。 猪头方辉递上状纸,严德装模做样的看了一番,传给陈百川。说来也巧,原被告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请状师,方辉是因为家境一般,请不起大状师,普通的口才恐怕还比不过他自己。而陈百川则自信得很,他又没当街打人,难道还能被冤枉? 见陈百川把状纸递回去,方辉马上就发难了。他看了陈百川一眼,向严德抱拳说道:“大人,我乃大衡士子,按律无需行跪拜礼。而不知他陈百川是什么身份,在公堂之上竟然没有行那跪拜之礼,成何体统?” 陈百川故意问严德:“在下得行跪拜礼?” “这是当然。”方辉抢先回答,他等着陈百川说出陈国士子的身份,对陈百川来一顿淋漓尽致的羞辱。你陈国士子的身份,在我大衡顶什么用? 陈百川突然指着方辉大笑,而方辉则是一脸错愕,他笑什么? “你笑什么?公堂之上,岂能容你喧哗!” 陈百川没有搭理他,也是抱拳,朝着严德发问:“府伊大人,请你治方辉之罪。” “哦,他何罪之有?”严德充满疑惑。 “我乃陈国使者,去你大衡帝宫之时尚且无需下跪行礼,而方辉此人教唆大人受我一拜,意思难道不是大人身份比当今陛下还要高一等?” 严德听其言语头上顿时冒出几滴冷汗,这种事情可以当作无心之举就此揭过,当要是哪天陛下一不高兴也可以把他的脑袋切下来踢着玩。他对方辉怒目而视,方辉连忙跪到地上,喊道:“并无此意,并无此意。” 陈百川火上浇油:“大衡律法士子可不对三品以下官员下跪,你对着大人跪下,是想他犯逾越之罪么?” 严德此时自是又惊又怕,一点就着,他怒道:“来人,这方辉扰乱公堂,打个二十大板!” 差役押着方辉倒躺在行刑长凳上,举起审讯棍这就要挥下。方辉怕的要死,口中喊着:“大人冤枉,大人饶命!” 严德哪里理他,斥道:“打。” 哪里来的傻书生,不知礼法就请个状师来。公堂上自己出差就算了,竟然敢搭上本大人。 哼。 第十七章 公堂之上 二十大板很快就够了,方辉捂着屁股从地上长凳上站了起来。 古人诚不欺我,屁股开花这词发明得实在太过贴切。他觉得自己的臀部从两瓣碎成一块块,就跟向日葵似的。要是陈百川知道他心中想法,绝对会好言安慰他说:嘿,兄弟,你这不是向日葵,向日葵才不会渗血。 杖打方辉并不在陈百川的计划中,或者说这只是陈百川计划出现小偏差惹出的后果。他只是想对方辉略施小惩,谁知正巧碰上府伊大人今日心情不佳。 不过打了也就打了,陈百川不是泥人,任谁都能捏几下。方辉既然敢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告上公堂,那么打上一顿又如何! 今天的空气弥漫着阴谋的味道啊,某翩翩少年如是想。倒霉的清风剑刺杀他的那晚,陈百川就告诉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百川从来都不想当被摆布的人,他喜欢防守,并不代表他要作为棋子被人当作博弈的筹码。有人拿方辉当作棋子想下几步阴棋,那么陈百川就跳出棋盘外,跟躲起来的执棋者来两手,试试哪个不胜棋力。下棋嘛,谁不会? 方辉的屁股绽花了,怒火也泄了几分,严府伊还是得按流程审案。 严德此人也不是无能之辈,虽说有好色的坏毛病,但当官的能力还是不赖的。庆华帝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把重要无比的帝都交给一个愚昧之人打理?严德是从帝都隔壁的徐州调过来的。大齐当年一统天下时,把统治区域划分为九州。大衡开国帝王野心勃勃的想打下九州全部土地,也就没有在改朝换代之际换掉那四个半州的名称。不改名字,省得打下其它几州后又得换名。 “陈百川,方辉所告之罪,你有何辩解?” 陈百川还未回答,发现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望过去,门外红色木栅外挤满了围观的老百姓。爱看热闹真是不会随着时空的转变而消失的爱好啊,果然走到哪里都有爱看热闹的百姓。 被百姓“震惊”到的他回过神,回答了严德的问话: “大人,方辉说我昨夜雇凶打他,可这几****一直与你大衡重臣在宫中谈论两国买卖往来之事,即便昨日得空,也与宰相府许飞等友人在我家中饮酒作乐,何时有空闲去雇凶打人?再者我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哪知道哪里可以雇人打他?还请大人明察!” 恩师说依法行事,严德自然不敢含糊。他认真听完陈百川言语,点头称是:“按照陈百川所言他确实没有时间雇凶。方辉,你除了亲耳听到是陈家派的人,还有其他凭证?” 先前便提过方辉不是口舌笨拙的人,他拱拳,满眼是自信神色。他说道:“还请大人明察,陈百川虽然因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但他府内有仆人随从好几十人,随便派遣一个就能雇来凶手,而且我昨夜听到的是‘陈家管家’雇来的人。因而我觉得,陈百川吩咐他家管家雇好凶手,甚至那些打我的壮汉,就是陈百川府上仆人。” 严德觉得方辉也是言之有理,这下也不知谁讲的才是实话。 而陈百川则是突然地噗嗤一声的笑出来,似乎遇到极为有趣之事。笑过之后,他耻笑意味十足的对方辉问道:“贼人说的是‘陈家管家’,又不是‘陈百川家的管家’。不知阁下是如何断定是我行的凶?” 方辉见其装出疑惑不解的模样,只当他是要以衡都诗会之事辱他,怒道:“陈使者可不要明知故问。衡都诗会上我为大衡文林挺身而出,结果令你难堪,因而陈使者对我怀恨在心,这便是你派人行凶的动机。况且我在帝都并不认识另一个有管家的陈姓人家。” 陈百川又笑了起来:“滑天下之大稽。衡都诗会明明是我赢了你等,畅快的很,哪来的难堪。而且今日之前我又不知道有方辉这号人,怎么可能雇凶打你?” 方辉被他羞辱,气得火冒三丈,突然想不起用何言语来反驳。今天下午和白霜还有约会,陈百川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回头跟堂案后边正看着两人争执却久不发言严德下最后通牒,他说:“大人,我贵为一国使者,前来陈国商讨两国大事。而大人凭着一纸状书,人证物证全无就可召我上堂?或者大衡仅凭一家之言就可断案?明日我定朝堂之上向陛下亲自讨个说法,还有,我会写百来份状书告一告满朝文武,看看大人召不召他们上堂。” 今日之案审到这个地步严德也知道,不论是不是陈百川下的手,他严德都没有证据。但陈百川的话实在严厉了点,让他在众人面前没有台阶下,这陈国使者,好大的戾气。严德脸色铁青,有点像猪肝,他冷冷说道:“本官若是不召来百官,陈使者打算如何行事?” 其实陈百川会对严德攻击,是他觉得严德敢立刻召他来审理,定然是有幕后黑手的指示。再加上他心里急着结束此事,不禁乱了方寸。他仍然没给严德好脸色,回敬道:“大衡欲对我陈国之人另眼相看?若是我一人受你这般侮辱,也就忍了。但我代表的是陈国,你若是辱我,就是侮辱整个陈国。百川就会问问贵国,欲开战乎?” “你!”严德气得不得了,又不好发作。陈百川哪里会怕他,又说:“还请大人定夺。” 严德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这个十六少年,他压制住怒气,问站在一旁的方辉:“方辉,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方辉还不死心,他争辩道:“大人,我虽再无证据,但刚刚我所举之证,样样指向陈百川,召来陈百川合情合理,还请大人明察!” 刚刚指的证据,哪个成立了?就算成立了,陈百川那斯摆明了要凭借身份压严德一头。严德恨不得下台撕了方辉,要不是他惹来陈百川,自己怎么会被陈百川一番羞辱! “既然没有证据,那么……滚!给本官滚出公堂!陈百川无罪释放,退堂!” 第十八章 林奇正 别人都把整个陈国抬了出来,这案子还审个屁。自己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府伊,要是真对一国来使做了什么过界的事,别说头上那顶乌纱帽,恐怕脑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严德宣布退堂,起身想回到书房歇一会。纳妾的事还没完,家里的黄脸婆还没点头,今夜说起这事想必又是疾风骤雨。唉,不知还要闹几天。 想起翠云坊那小娘子娇嫩顺滑的皮肤,严德又是喜爱又是头疼。这么可人的姑娘,错过了多可惜。枯木逢春本是大好事,奈何正妻家中势力庞大,自己是万万不敢得罪的。严德正苦恼着如何说服正妻同意纳妾的事,自然没有理会方辉在堂中的叫嚷。 见府伊大人都要起身离开,陈百川也欲转身回府,毕竟有佳人在等候。还未及陈百川走到门外,一个老头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青衫加身,美髯染雪。老人书生打扮,活脱脱就是个知书达理的老文人。老头挡住陈百川去路,满脸谄媚的望着他。一身儒雅形象,被这极其不搭的笑容毁得面目全非。讲究文人风骨的社会风气,令周遭围观者对老者瞬间好感全无。本以为是哪里来的高人,却发现来的是巴结权贵的小人。 “陈公子,你可无碍,老身来迟了。”老者满脸关心挂念,眉宇之间满是担忧。 陈百川是什么人,什么明星大腕他没见过?虽然是在荧屏上见到,但也对影帝的实力有了了解。他才不会相信一个陌生老头是真心担忧自身,只是不知道,这会儿唱的是那出戏。 陈百川有着偶像派的资本的同时,他也是个实力派。他装出感动的模样,上前几步扶住老者双臂,嘴上说着:“谢过老人家挂念了,百川无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说嘛,打了个穷书生而已,没啥大不了。陈百里将军英勇神武,人人敬佩,想来这京兆府的府伊还不敢对他弟弟怎样。”老者不知是故意嚷嚷,还是天生嗓门大,几句话说得是满堂皆知。 严德起身没多久,还未走远。听到有人污蔑他惧怕陈百里,偏袒了陈百川,严德立马转身看看是谁胆大包天。不看还好,一看怒火更高。 朝廷的官员原来有两个派系,而严德随着恩师站到当今宰相为首的派系这边。没想到另一个派系手段可恶,阻碍了严德好几次升官机会。本来以严德出身学识,还可以爬的再高一些。断人官路,如杀人父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到自己升不了官的罪魁祸首站在面前,严德自是嘴上不留情,他官威凛冽,骂道:“林奇正你这老匹夫,安敢毁我清誉?”林奇正就是当年另一派系的领头人。 林奇正被戳破身份,也不慌乱,反是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许家府上的严府伊啊,失敬失敬。”林奇正早就知道严德在场,说出那番话就是故意激怒严德。 娶了宰相府的千金,从此患上妻管严一事一直是严德心中一块大疙瘩,而林奇正嘲笑他是许府之人,无疑是往他痛处打上一拳。读书人都挺傲的,受不得这般折辱。严德气得胡须发抖,大笑回敬:“哈哈。你这百万军前吓得屁滚尿流的无胆老狗也敢辱我?鼠辈便是鼠辈,怪不得落得如此下场。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围观百姓知道眼前老者就是那个令大衡丢了面子的前宰相,议论纷纷,刚刚投去的还是不屑的眼神,现在一个个厌恶的望着他。林奇正三分伪装七分真实,做出无地自容的姿态。他落寞的唉叹一声,也没有回应严德骂语。 这幕落在陈百川眼里,令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分。曾经权势滔天,谁知世事无常,最终落了个凄楚的境地。 感慨归感慨,陈百川向凄凉的林奇正说道:“原来是尚书大人,若是无事,还请大人让路。” 真不愧是混在大衡官场多年的真小人,林奇正快速扔掉忧愁羞愧,变脸速度令人叹为观止。他又把谄媚挂回脸上,陪着笑脸说道:“老身叫陈公子讲笑了,听闻陈公子是初次来帝都,人生地不熟,又没什么亲朋好友在此地,老身与令兄长往日倒是几分交情。不如陈公子到我府上住上几天,叙叙旧情,如何?” 陈百川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也还看不出什么蹊跷,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有什么联系么? 知道是鸿门宴,当然不会傻傻的送上门,陈百川笑了笑:“多谢大人好意,只是今日与人有约,就不到府上打扰了。” 林奇正倒是没有再邀请,他一脸谄笑就没有停止过:“陈公子可不要嫌弃老身府上是粗茶淡饭,就此不来了呢。” “自然不会。” “哈哈,那老身就恭候大驾了。”林奇正见时机成熟,不再同陈百川虚与委蛇,正式发招,他说,“其实老身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陈公子现在方便听老身唠叨几句否?” 按常理此时应当回他一句“但说无妨。”,可惜陈百川心头冒起了恶趣味:“不方便,不听不听。” 林奇正顿时愣了,他心间一阵错愕。陈百川见他错愕,心头满足感蹭蹭蹭的上涨。 “哈哈。陈公子真爱说笑。”林奇正年纪大了,但心思转得还是挺快,自顾自说道,“老身前些年因你大哥之事,惹得陛下不高兴,还请陈公子替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说话间,还把一个钱袋往陈百川这边塞。 这回轮到陈百川愣了,找他这个大仇人去向庆华帝美言?还当众贿赂?难道是天上掉的馅饼砸到林奇正,把他的脑子砸坏了? 周围的百姓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前宰相、现任礼部尚书,竟然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目下完成了对异国使臣的行贿。这能忍?忍不了! “不知羞耻!” “你这狗官,竟然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文官之耻,文官之耻啊。” 百姓的谩骂声不停响起,而林奇正权当听不到的等着陈百川回答。 直到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谩骂声中横空出世。 “爹,你不能这样做!” 第十九章 父亲的死 “爹,你不能这样做!” 林聪挤过几个百姓,跑到林奇正面前。眼泪在他眼眶里乱流,鼻涕也呼之欲出。陈百川不明白父子俩演哪出戏,只好默默愣着当个观众。 只见林聪用他毫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的哭腔,悲痛的说道:“爹!我林家自大衡立国以来,世世代代正直刚强,每一辈人都承载着先祖的荣光直着腰艰难前行!林家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求饶!不可以屈服!你怎么能对一个异国人弯腰奉承?你不能这样做啊。” 陈百川很想插嘴说一句,你前些天不仅求饶了,还尿裤子了。只是周围百姓痴迷的眼神让他不敢乱来。看来林家这场戏还是很成功的,至少已经吸引到包括陈百川在内一屋子的观众。 “聪儿,为父也是不想的。但林家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为父已经半个身子躺进棺材了,得了陛下的原谅也没用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啊,为父要给你个将来。为父,为父也是无奈之举啊。”泪水适当的从林奇正脸上哗啦啦的流淌下来,他老泪纵横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值得同情。 两行辛酸,一腹愁肠。林奇正前半生一路平坦,虽有作恶,恶报迟迟未来。可惜造化弄人,当初他对不起陈千山,在四年前陈千山的儿子就来寻仇。一人之下的权势丢了,在满朝上下的布局付诸东流,此生将活在羞辱的目光中。此时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林奇真也说不清楚。 林聪见自家老父憔悴痛哭的模样,心底也是挣扎得很。今日的事成功了,自己估计就能平步青云,但父亲就......想到王孙贵族过的舒畅日子,林聪一咬牙,决定把戏做到底。 他受够被人辱骂的日子,他想念锦衣玉食,他想念自在逍遥,他的声音带上坚定:“父亲,孩儿不需要。人生于天地,立足这天地,不靠官位,不靠权势,不靠他人目光,靠的是一颗想直腰的心。林家没落了,但只要林家人堂堂正正,不屈不饶,林家就不算没落。孩儿要将来何用?孩儿只求把腰板挺直!” 林聪神色间的变化落在林奇正的眼里,让他心底出现失望。如山父爱,即使失望,他也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至少,他的聪儿犹豫了,不是么? “聪儿,你还小,听为父一句劝。” “父亲,孩儿早就长大了。” “林聪!我可教过你不听父令!”愤怒从林奇正嘴巴喷涌而出。 林聪装出不忍的样子,又坚定的点点头。他直挺挺的回复:“林家家规,也说了不能勾结异国之人,也说了林家子弟不可对人谄媚。” “你,你这个逆子!” “父亲,孩儿只是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已。” “今日你若是不听我话,就给我滚出林家!” “我......”泪水和坚决一齐出现在林聪脸上,他跪在地上,“还请父亲收回成命。” 林奇正倒是不再落泪,收起可怜模样,冷冷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做个抉择吧,要荣华富贵还是要离开林家去挺直你的腰板?” 林聪依然跪在地上,一脸不肯相信的望着林奇正。百姓见了他这副摸样,都为他大为揪心。 林聪突然磕起头。 “这一拜,给母亲,请她不要为孩儿担心,” 再磕头。 “这一拜,给家中亲戚,告诉他们,孩儿辜负他们的期盼。” 三磕头,热泪盈眶。 “这,这一拜,是给父亲的,如山父爱,孩儿心间铭记。” 假戏是要真做的,今日过后,林聪就真与林家没有瓜葛。 “你这又是何苦!”林奇正切切实实的苍老了许多。 一甩长发,拔出三尺青锋。林聪狠狠隔断一缕发丝,咬牙说道:“我林聪,从此与林家再无瓜葛,往日情谊犹如此发!” 他日,我会回到林家的。 角落里一个声音恰好的冒出来。 “林公子诗会勇战诗魔,虽落败,也是勇气可嘉。今日为风骨二字,竟然做到了与亲人诀别。生来已有三十载,也唯独这一次见到。林公子可比前贤,壮哉!” 一语落下,就有人响应的喊道:“壮哉!壮哉!” 看热闹的百姓喊了,围观的差役也喊了,在一旁被冷落了好久的方辉也喊了。 “壮哉!壮哉!” “林公子壮哉!” “大衡文人楷模,大衡社稷之栋梁是也。” 吵闹中更加落寞。林奇正知道计划很成功的按正轨前进,甚至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不知何处来的疲惫,却慢慢涌上心头。 陈百川也明白了今日之事,一个失去希望的父亲,拼尽一切想给儿子一个希望。 林家几年来承受骂名,就让林聪与林家断绝关系;林聪在诗会上丢尽面子,就让他在百姓面前塑造出正大光明的形象。 别人含辛茹苦只为求给孩子一个未来,陈百川不会破坏他们的事。尽管,他们的计划中让他当了反派。 但有一点想不通,方辉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如果不在林家的谋划中,那么林奇正来的也太巧了。如果方辉一事时林家的手笔,那么方辉发挥的作用似乎少了点。 在场还有一人看穿了一切,就是一直冷冷的站在台上看这好戏上映的严德。前几天被一个少年郎吓得尿流的人,能有这等骨气? 一众百姓看着,严德也不敢下令驱逐他们,况且自己的手下都看得认真无比。严德见陈百川平平静静,心底有些疑惑。难道,陈百川什么都不知道? 想试探一番的严德站到林聪身边,呵斥对面的凄苦老头:“林奇正,枉你多年为官,竟然一点傲骨都没有。泱泱大衡,怎就出了你这可笑之徒!当年害人父亲,今日却向其子女求饶,可笑,可笑至极!” 林奇正听完严德的话,脸色倒没有多大变化。他以为,陈家早就把一切调查出来了。 而陈百川则愣住了,兄长要自己顺带查查当时黄庆华为何突然对父亲下手,看来有线索了。 第二十章 方辉有难 “严大人所言极是,为人处世应当坦坦荡荡。陈千山这逆贼的死与林家有关,那就是有关。但我作为林家......曾经的一份子,理应承担点责任,陈使者若是有什么手段,尽管向我林聪使出来,不要再为难林家。” 陈百川还在思量严德的话,林聪先大义凛然地开口说道。从众人鄙视一直跳跃到满屋子人赞赏,巨大的落差让林聪心情还未能平静下来。今日久违的出风头让他回忆起少年时期的快活时光,他想抓住任何出风头的机会。 花开百朵,朵朵不同,相似之处却并不少。似乎所有人都享受出风头的快乐,但真正能有这机会的并不多。 林聪原本有,后来失去了,终于在今天找回,但他注定要再失去这样的机会。因为他的对手是陈百川。 陈百川没有搭理林聪语言里暗含的挑衅,更不会像百姓那样眼珠子睁到最大地去看这场好戏。大堂上估计问不出什么东西,父亲的事需要从长计议。其实答案很好猜,按他们几人的说法父亲之死似乎与林家有关。只是陈百川不喜欢猜测,他需要的是答案。 答案不会自己送上门,所以陈百川准备先退出林家父子倾情献艺的这场好戏。 他依然没有多看林聪一样,对着高台上的严德拱拳说道:“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莫要见怪。”严德似乎知道些什么,所以不能太过得罪。 陈百川转身正欲离场,确是林奇正出言让他停步。林奇正又是面带谄笑,他说道:“陈使者,刚刚的事你看......” 陈百川头也没回的把钱袋扔回后面,毕竟这位演技高超的老头儿很有可能是杀父仇人之一,不需要更不值得同情。林老头也没再挽留,他的目的不在于此。 抛开烦心事,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小溪边。 溪边柳树荫,佳人静候。见佳人的眉头还是舒展的,没因为他再次迟到担心忧愁,陈百川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步两步,走上前,陈百川溜到佳人背后,打算吓吓等久了始终有些郁郁不欢的佳人。手,捂住那双映着清水绿树的眼睛,换来一声娇气惊呼。“猜猜是谁?”老掉牙的游戏,幼稚的情节。 “啊,你干嘛啊。”白霜假装气得嘟起小嘴,“还能是谁?就是你这坏人,才刚让我在这里等那么久!” 上唇轻启,咬住上方的手掌。 庆华十一年春,少年喊痛声与少女玩笑声交织在帝都无名小溪边。 天陈三年,同样的春天,陈帝站在此地,回忆起帝都旧事,感慨万分。 ———————— 回到陈府时,已然天色茫茫,太阳西沉,明月初照。、 今日之事已有下人回府禀告,所以仆从们自然知道小主人安然无恙。但陈百川刚刚从京兆府出来就跑去见小情人,没有回家。没有亲眼见到陈百川,心头还是有当心的。 “恭迎少爷,恭迎少爷,少爷没事就好。”站在大门口的几人先跪下,然后门里涌出更多人,齐齐跪在青石板上。 陈百川心头一暖,这些人真心的关心他。人在世上,有数十人在意你的安危,还不够么? “你们怎么又跪下了,又想看我给你们行礼么?” 仆人们想起少爷初来大衡陈府一幕,连忙站起来,几个憨厚的还摸着脑袋傻笑着。 “你们这些人啊。”陈百川见不得这些忠仆摆出仆人模样,又不知如何劝说他们,“老卢,随我去书房。” 从陈国跟来的老卢就好很多了,对陈百川忠心耿耿,又因为熟知陈百川的脾性不会对他施这些繁文缛节。 老卢推开书房的门,让陈百川先进去。 书房里有些暗,老卢忙着多点一根蜡烛,而陈百川静静看着老卢。黄庆华老了,林奇正老了,老卢也老了。 “坐吧。”陈百川一指身边的椅子,对老卢说道。老卢笑嘻嘻的坐到陈百川身边,说道:“小主还是第一次进衙门吧,怕不怕?” 陈国的仆人叫陈百川小主,大衡仆人叫他少爷。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怕什么,老卢你还当我小孩子啊?”这几年老卢总呆在陈百川身边任他派遣,何苦老卢也是从小看着陈百川长大的,两人一点都不生分。 “小主才十六岁!”卢管家还是笑嘻嘻的。 陈百川发现府上的仆人不排斥老卢这个陈国来的管家,问道:“你认识大衡陈府里的人?”老卢回答道:“认识,当然认识。他们之中很多都是你父亲手下的兵,我也是,还是个营长咧。”“那......” 卢管家回忆前程诸事,叹了一口气。他说:“当时陈将军走后,额,在说你父亲,他手下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亲兵护着你母亲跑到陈国,而几个要在大衡守着将军,不愿离开大衡的,就在大衡陈府当了仆人。“ “怪不得他们叫我少爷,他们仍然把这家的主人当作我父亲。”陈百川有些好奇了,陈千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竟然有这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到这等地步。 当年的事被岁月掩盖在沙土下,陈百川则是拿着铁铲的工人,发誓要把这段往事挖掘出来。 老卢与陈百川有一定默契,一些事陈百川不去吩咐,老卢也会先做好。 “查到什么了么?”陈百川不假思索的问道。 “早上你进京兆府后,一伙人在百姓中说你打人被抓,让他们到京兆府围观。而下午,那群人则在青楼酒肆说小主你违法却没有得罪,甚至有人传言小主命令府伊杖打方辉,逼其退颂。” “嗯,那民间如何反应?”陈百川似乎意味到幕后之人的目的,眉关紧锁。 “百姓就最爱听这些谣言,而且一听就行。估摸着明后天,这些谣言就会扩散开来。” 用谣言的力量来对付他?陈百川已经理清脉络,幕后黑手几乎可以确定是林奇正了。这是一条一箭双雕的谋略,既毁了陈百川名声,又帮他儿子重树形象。 林奇正下得一手好棋,下一步他要走哪里呢? 陈百川立身,和老卢同时说出个名字。 “方辉。” 第二十一章 杀人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对方的目标既然是毁坏陈百川的名声,利用方辉的死来达到这目的太容易不过了。 “老卢,叫几个好手。”陈百川换上夜行服,把洗酒剑别在腰间。 几个个子不高的黑衣人聚集在庭院内,陈百川看到他们身材偏瘦,暗道老卢真是心细。高大魁梧之人适合在明处做侍卫,而矮瘦者更适合隐蔽性高的暗中行事。 “小主,何必亲自出手。”老卢虽相信陈百川的能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的安危,“不然我带队去吧,老卢还能再战一百年。”最后一句话是老卢跟陈百川学的,陈小主不愧是大智慧之人,能说出这般有趣贴切的言语。 陈百川一边带着手下从偏门出去,一边回头给老卢一个安抚的笑容,他说:“放心吧,帝都能杀死我的人还没出生。” 说完这话,陈百川和下属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在此同时,陈府旁边蹲着的两个泥腿子模样的汉子站起来一个,他伸伸懒腰,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回家抱婆娘去了。”他走去的方向,会路过白府。 方辉住在文昌街里,他的住处老卢下午时一并打听了。许多追求功名的读书人居在文昌街,一是星象中文昌主文运,住在此处能讨个吉利,二则此处接近太学。书生聚在一起总有要结伴去寻花问柳的,所以即便此时天色不早,街道上还是有几个人往来。 昨夜被打成猪头,心情更加不好的方辉更加想和小芸姑娘谈心了。可惜家里婆娘看破他的鬼话连篇了,把他身上的财物扒了个一干二净。方辉在大堂里喝着闷酒,期盼杜康这次能解解他的忧。那该死的陈百川,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自己还被痛打了二十大板。 臀部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不敢坐起来,只能倒躺着。方辉嫌弃寝室太闷热,于是到大堂趴着。得知自家相公逛了好几夜窑子的方家婆娘,气呼呼的给方辉按摩着肩膀。气急之下,力度难免大了些。 “疼疼疼,你是想捏死本相公!”方辉知道只要自己喊疼,婆娘绝对会绕他这一次的。 果然,方家婆娘虽然嘴巴还是不依不饶,捏在方辉肩膀上的力度顿时弱了好多。她像所有普通大衡婆娘一样,对自家男人用朴素的方式表达着情感,她骂着:“外面那些狐狸精你也敢去找,看看现在不是惹得一身骚,好好的屁股,打成这样......” 方家婆娘想到刚才帮相公换衣服看到的那血肉模糊的屁股,心疼得要命,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她一边哭一边还骂骂咧咧:“叫你别去找府伊,大人物是咱们能招惹的么,你就不听,你就不听......” “就烦你哭哭啼啼的样子,还不去看看谁来了。”方辉听到有人来敲门,大晚上的难道是隔壁的跑来串门? 方家婆娘起身往大门走去,她朗声问道:“谁啊,大晚上的。” “方辉家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了她。 听到是来找相公的,方家婆娘没想太多就开门了。帝都又不是啥穷乡僻壤,难不成还有人上门抢劫?找自家相公一般就是那些书生。 开门后,男人粗大的手捂住方家娘子的嘴巴,另一人把银白光芒的刀子捅进她的左侧肚子。情急之下,方家婆娘的牙齿狠狠的咬在嘴巴前的手上,手痛得松开,她没喘一口气便先喊道:“是贼人,相公快逃啊!”松开的手又覆在她的脸上,这回任她怎么咬手还是没松开。她感觉腰间一阵绞痛,原来是另一人拿着刀柄转了一圈。 方家婆娘死掉后,五个黑衣人涌进方家。方辉听到自家婆娘的话,想去救她又没有送死的勇气,他忍着眼泪向后门走去。身上还有伤,他自然跑不了多快。 眼看就要被发现,方辉只好躲进厨房里。黑衣人一个去堵住后门,其余的搜查着。方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宅子也没多大,也就那几间房。方辉知道贼人很快就会到厨房寻他,但又不敢从柴垛后边出来,生怕被发现,于是乎他只有躲在原地担心害怕。 要是不和父亲闹翻分家的话,宅子就大得多了,那些贼人想找他就难了。 方辉的胡思乱想被开门声打断,脚步声在安静的厨房里回荡。厨房里没什么地方能躲,黑衣人说道:“出来吧,你在柴堆后边。” “别杀我,别杀我。”方辉没见过世面,被黑衣人一诈就从柴垛后面站出来。黑衣人见方辉出现,提刀正要上前,听到一声惨叫。黑衣人警备的望着厨房的木门,刀架在方辉脖子上。 突然,木门被一脚踢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黑衣人用刀一抹方辉的脖子,让他死得不能再死。黑衣人想自我了断,被冲进来的陈百川阻止了。陈百川把他拿刀的手齐齐砍下,捡起一块木头塞进他的嘴巴里。 黑衣人想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也做不到了,只能承受着莫大的痛苦。陈百川伸出手指放在方辉的鼻腔下,发现没了呼吸后,他暗道,来晚了。 他对着地上痛苦呻吟着的黑衣人,说道:“掀下你脸下的黑布,我就能知道你是谁,你想要全家死无全尸么?” 黑衣人笑了起来:“我的家人,早就被你陈国兵马杀光了。”他快速的用脖子在掉到地上的刀一抹,死去。 陈百川皱眉,看着地上两个尸体。他走出厨房,同来的下属走过来汇报。 “少爷,全都自杀了,没能留下活口。” 抬头,明月原来被云层遮住,否则这时见到的月亮应该会笼上一圈血色。 雨,下了起来。 怪不得方辉觉得房内闷热,原来是有雨欲来。 春雨润物是细无声的,所以它们汇在地上,安静的冲刷掉血迹。 方辉其实是因他而死。陈百川心里很不好受,这件事里方辉是受害者。他学会了这世界的生活方式,但他没能冷漠的忘掉前世的仁义道德。 下一步棋,看来得凶狠些。 第二十二章 拦轿 胡乱喝了一碗粥,方鸿文就急匆匆出门。 昨晚跟街坊闲聊时,才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去招惹陈国来的大人物。被大人物打了也就算了,还惹得府伊老爷发怒,重重的打了他二十大板。儿子从小就没吃过苦,哪里受得了那棍杖的威力? 方鸿文听说这事后,恨不得连夜过去探望儿子。只是天色已晚,又不敢让胆小的妻室知道儿子受了伤,只好作罢。 文昌街在春风春雨中洗了一夜,空气清新,还带着泥土的芬芳。湿漉漉的青石板踏过士子的白袜布鞋,在呼朋引伴的吵闹下,文昌街迎来新的一天。 小宅院挂着一块匾,上边是儿子方辉笔走龙蛇的方家二字。这倔牛,要是不和自己分家,就不用住这么小的宅院。方鸿文轻叩几下木门,既无人回应也无人开门。一推,门竟然没锁。他心里有些慌了,莫非家里进了贼人? 他穿过庭院走到大堂,发现儿子与儿媳都躺在地上。方鸿文颤巍巍的把手指伸到方辉鼻下,许久也没感受到有暖气呼出。他颤抖着跪在地上,凄凉哀伤的哭喊:“儿啊,我的儿啊......” —————— “少爷,该入宫了。” 下人来叫陈百川起床,按日程今天得去宫里和那些无比小心的大臣谈论到天昏地暗。陈百川轻轻睁开双眼,不知是晨光太盛,还是昨晚晚睡了一些,他的眼睛睁起来后有些刺痛。 大概是休息的不够。昨夜赶去方家,和那几个黑衣人缠斗一番后,还得收拾他们的尸体。又因为陈百川觉得是自己把方辉一家拉下水的,心怀愧疚的他把方辉夫妇二人的尸首摆放好。把这些事情忙完,已经接近凌晨。 陈百川把整张脸泡进刚刚提上来的清凉井水里,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大衡臣子绝对不是可以小觑的货色,他要是敢对那群在官场沉浮一辈子的老手掉以轻心,估计得被吞的只剩下渣。下人把早餐放在庭院的石桌上,等着陈百川清洁后来进食。陈百川喜欢坐在庭院里,清晨和夜晚。 趁着陈百川吃饭,卢管家凑上来“进言”。他知道陈百川心善,小时候杀只鸡还颤颤巍巍。这几年小主虽然杀了不少人,刻在骨子里的心善却还是存留着。他安慰的说道:“小主,切莫因为方辉的事太过伤神。这事的发生小主也是不愿的。小主应该振作起来,抓出凶手,给方辉报仇才对。” 陈百川停住夹了一颗花生的筷子,他面带微笑的对回答老卢:“昨晚或许还有些难过,今天醒来已经好很多了。老卢你再探听一下此事,敌人恐怕不止这点招数。另外你再查查林奇正这人的消息。”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卢有种看到儿女终于长大的欣慰感,他点点头,退下去做事。陈百川快速了结了早餐,穿戴好衣冠坐上先等在门口的轿子。 轿子摇摇晃晃,他眯着眼睛先休息一下。还未等他入眠,呐喊声便响起。 “滚出大衡!滚出大衡!” 陈百川把头探出去,见到前面的路被一群书生装扮的人堵住了。他示意护在轿子旁边的侍从,让他问问情况。侍从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声音也是响的很。 “停声,停声。”侍从一句大喊,盖过了书生们的齐声呐喊。 书生中有人说道:“且听听他怎么说。”众人觉得应该如此,也就没再发声。侍从见他们安静下来,才问道:“诸位公子为何拦轿?可知轿中是谁么?” “轿上不就是手段血腥的陈百川!” “叫你家主子滚出大衡!” “我们为何拦轿?还不是因为你家主子丧心病狂!” “满腹蛇蝎心肠,空负了一身诗才!” 读书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侍从不知他们说的是何事,急出满头大汗。陈百川倒是明白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让轿夫把轿子放下,并叫另一侍从去一趟京兆府。 他走出轿子,朗声说道:“各位几十张嘴一同开口,叫人怎么接话?你们选出一人来,与我说话。” 书生们见正主出现,便推选出最服众的一人。那人气宇轩昂,大步走到陈百川面前,不会太过急躁,更不像之前那些人出口成脏,他风度翩翩的说道:“在下柳乐风,阁下可是人称诗魔的陈百川?” 陈百川见来人彬彬有礼,自然也不会失了礼数。他挂上招牌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嘴上却没有饶人,他抱拳回道:“诗魔二字不敢当,陈百川倒是在下的名字。柳公子,我见诸位都是文人,怎么做出当街拦轿这等有失风度的事?百川甚是不解。” 听陈百川说起拦轿的事,柳乐风也是脸上一红。今日他也是迫不得已,一大群人喊着要为同窗伸冤,他又不能置身不管,只好随他们来拦轿。柳乐风虽羞,但气势风度也没有落了下风,他说:“昨夜我等好友方辉在家中暴死,听闻阁下与方辉存有争执,我等冲动之下想来问个明白,还请成全。” “什么,方辉死了?”陈百川装作不知此事的模样,惊异的问道。 柳乐风见他神色表情不似在做戏,再次问道:“阁下不知此事?” “现在才知道。” 陈百川决定装作不知此事的样子先糊弄过去,再想方法来解决事情。当下的要紧事是到宫中谈论国家大事! 而柳乐风摇摇头,仿佛在说,既然如此我只能这样做了。 他向书生群招招手,书生们让出一条路,两位老人被扶了出来。老人们见轿前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和他人对陈使者的描述如出一辙。他们发了疯的从向陈百川,口中疯狂喊着:“还我儿性命!” 侍从和书生都出手挡住了两位老人。柳乐风劝说道:“大爷、大娘,你们莫要着急,有话慢慢说。”陈百川也命令侍从不能轻举妄动,免得伤了近乎发疯的老人家。 方鸿文失去平日的慈祥模样,面目峥嵘的指着陈百川说道:“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我家辉儿!” 第二十三章 上朝 方鸿文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生于帝都,不出意外他也将死于帝都。他当卖货郎的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摆脱商贾的低贱地位,于是把他送到私塾。方鸿文也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从书中挖掘了十几年的黄金屋后,终于混上一个文吏的职位。 有背景之人满街跑的帝都,小文吏非但未能大展宏图,还得为守住破饭碗看别人脸色。明白命运的方鸿文,把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寄托在方辉身上。黄金屋、颜如玉、千斤粟,这些就让方辉继续追寻。 但现在全都毁了,儿子死了,希望全都破灭了。 阳光照在四月的帝都,照在一个失去儿子痛苦不堪的老父亲身上。 “辉儿只是顶撞你几句,你怎么就恨得了心下手!即使辉儿去府衙告了你,不是已经被你打了么!” “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列祖列宗,方家要绝后了啊!” “你索性也杀死我,你索性拆了这把老骨头。” ...... 陈百川忍耐着各种指责从方鸿文口中说去,他始终觉得自己亏欠方家。悲伤是种严重摧残身体与精神的恐怖力量,方鸿文很快的失去浑身力气。 他只是在原地喃喃自语的重复说着:“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陈百川决定,他要让幕后的林奇正或者别人,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老人还在伤感着,一身呵斥响起。 “何人拦轿!想阻碍朝廷公务不成?” 不远处走来十几人,黑衣有黑帽,长衫有束腰,正是穿着皂服的京兆府差役。十几个差役随在相貌堂堂的官员后边,来者正是京兆府的**oss——严德。 见京兆府派人来了,书生们气焰弱了几分。虽说在场诸人都是以后有机会能平步青云的读书郎,但他们还在还是没有官位的平民啊,自古民不可与官斗。许多时候,正义往往要在安全的地方才有人伸张。 “柳乐风,平日你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怎么做了这等糊涂事?有事不上报衙门私下解决?陈使者乃是受陛下召见进宫的,你们都不想活了?”柳乐风家世清白,又文采极佳,很受文人圈子欢迎。严德与他也有几面之缘,说这话倒有几分提点后生的意味。 柳乐风知道众人犯了律法,对方鸿文劝慰道:“大爷,今日我等此行有些不妥,不如我们先放轿子过去,然后到京兆府告状讨个公道?”方鸿文呆滞的点点头,便算是回应了。 书生们耷拉着脑袋给轿子让出一条路,但陈百川没有马上上轿。他径自走到方鸿文身边,轻轻说了一句:“也可能是我的仇人。” 方鸿文没什么反应,一旁扶着他的柳乐风就好像一道霹雳在耳边炸响。再想想适才严府伊的话语,柳乐风出了一头冷汗。在大人物的博弈中自己只能被当作棋子使来使去,这种局面,他还是少掺和为妙。 陈百川上轿离去后,柳乐风诚恳的向严德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恭敬的说道:“谢大人。”严德没有回他,只留下个你明白就好的表情,带着差役们离开,只剩下两个孤苦老人和一群呆呆的书生留在原地。 “谁倡议来此地闹事的,我柳乐风与他再无情分。”柳乐风话音落下,便扶着老人家跟在严德身后往京兆府报案。许多书生都随着他而去,也有几人留在原地面容挣扎。 波折过后,轿子终于成功的抵达帝宫。 白石台阶,陈百川将踏入正殿。和听宣殿不同,在正殿,他面前的不再只有庆华帝一人,而是满朝文武。 小太监见陈百川走来,一抖手中浮尘,扯着嗓子,犹如公鸭仰脖叫唤道:“陈国使者陈百川求见。” 小太监的公鸭嗓无疑让殿内官员精神一振,他们天刚朦朦亮就得准备上朝,此时昏昏欲睡。大衡五日一早朝,号称文武百官齐齐上奏。其实上朝者多为京官,上奏者也不多。 平时这时候庆华帝早就宣布退朝,但今天不同,陈国使者正式觐见,这些又饿又累的官员还得再站一会儿。唯有京兆府这些需处理紧急事务的才可先行离开。 大衡文武伸直脖子,好奇的望着正殿大门。一只脚先踏进来,一个翩翩少年郎出现在众人视野。月白长衫,青丝缠肩,皮肤和大衡文人一样白,但那雪白里透出的红胜过书生们的惨白。陈百川的样子极具迷惑性,光看外表大臣们还以为他是个人畜无欺的少年。 大衡帝宫正殿比听宣殿宽敞多了,一排排窗户齐齐打开,让天光明亮整个正殿。 不知是因为人多热闹,还是因为灼灼天光,正殿内没有一丝阴森味道。 陈百川踏在白玉石板上,不禁暗道:“竟然用白玉石铺就了一条小道!传说中大衡先祖在万剑峰林寻到了大齐的遗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般奢华景象所需国力物力,也唯有大齐能办到。” 众臣见陈国使者在白玉石道上渐行渐近,收起观望心理,个个庄严肃穆。而端坐在麒麟帝位上的庆华帝,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身上紫袍绣着赤金色麒麟,白须霜鬓,不怒自威。 “陈国使者见过大衡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使者代替一国来访,无需行跪拜臣礼。 一声免礼后,陈百川大概的看了殿中情况。 公卿百官集朝堂,文武群臣分左右。正殿坐北朝南,文东武西。陈百川右侧那列第一人不出意外的是宰相许明远,左侧他以为会是武烈侯王炎的父亲王冲在最前,谁知武官这列第一排摆着一张檀木椅子,上面坐着的拂须老人正是并肩王黄庆云。 陈百川不理会黄庆云“慈祥”的目光,念起陈王的国书。国书上那些不过是可笑屁话,无非是一些夸耀两国情谊坚固的空话。但按照规矩,陈百川还是把他念完。 接着就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对两国情谊再一番歌颂赞扬,表达出大衡子弟对友邦陈国的尊敬友爱。 做戏完毕,开始正题。 第二十四章 土地买卖 “使臣远道而来,舟车劳顿,退下休息吧。” 身为内臣总要揣测庆华帝心思,说不定太监们比后宫的几位娘娘更懂陛下所想。太监头子白谦见陛下欲要退朝,一抖手中拂尘,尖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纷纷向高台上的陛下跪下,准备好拍拍屁股走人。相比对陈百川浓浓的感兴趣,他们更想先来点热乎事物填饱肚子。 谁知内臣的头儿宣布退朝,文官的头儿却还有话说。 许明远在群臣下跪时仍然挺直着腰杆,他朗声说道:“臣,有本奏。” 作为明君的庆华帝当然不会因为违背自己心思这等小事,去折了自己的“百官之首”的面子。他面色不变的微微点头,白谦就走下高台拿来奏折。 看奏折这种粗重活,当然不是一国之君该干的。白谦捧着奏折,用他那自卑的尖锐嗓音,把奏折上的内容一字不漏的读出来,以供群臣讨论。 “臣许明远启: 臣近日与陈国来使商讨国事之际,闻其有以国土换取利益之意。泱泱大衡,巍巍数百年,虽官清吏廉、国泰民安,尚不得圆先辈遗愿,今有此机会......” 奏折很长,若削去那些夸耀大衡的废话,就只讲了一件事:陈国想要用境内万剑峰林作为筹码,交换在大衡的贸易特权。 许明远的奏折就像在沉静的油锅里投了一颗炸弹,把整个朝堂搞得沸沸扬扬,就连在高台上古井无波的庆华帝都惊讶得神色大变。这是好事么?天大的好事啊。 大衡与陈国因为独特的局势形成了唇寒齿亡的局面。陈国像一堵高墙,把南庆北蛮这两个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的盟国生生隔开,每当他们要商量着一起打大衡、嫁公主之类的,总要被陈国这个杀千刀的从中阻难。而作为回报,大衡不进攻陈国,还向其提供物资...... 四国的复杂关系,让大衡不敢也无理由出兵干翻大陈这个夹缝生存的弱国。而现在只要答应陈国的贸易请求,就能得到半州之地,这是天大的诱惑! 几个心思活跃的年轻臣子甚至先幻想起吃下这个大馅饼后的场景。 “以后庆国使臣就不能嘲笑大衡不足五洲之地也敢称帝了!” “离统一天下又近了一步!” “天助我大衡!天助衡帝陛下!” 对于君王来说,江山社稷就是他的一切。即便增加的不过是一大片高山峻岭,那也是大功绩。庆华帝不希望他在后世史书中被评为守成之主,他要的是开扩疆土,哪怕被史官写上穷兵默武的评价,他也愿意。何况,万一万剑峰林还有大齐留下来的财物呢? 心中千思万绪乱得很,庆华帝还是做出从容的模样。他一脸的庄严肃穆,声音低沉有力,说道:“丞相的奏折中并没有谈到陈国的具体条件,而陈使者在此,想必陈国条件由你提出。还请使者打开天窗说亮话,把条件说个明白。” 这件事是陈百川与一群陈国臣子一同谋划的,他当然不会和衡臣一样惊喜惊讶。不过有一事让他觉得有趣,大衡的繁文缛节竟然与前世有诸多相似。这是个巧合,还是这世界有其他穿越者?其实有其他穿越者也无碍,毕竟这套繁文缛节是从大齐继承下来了,就算有穿越者,都不知道埋在哪个疙瘩了。 陈百川稍稍切身,说道:“具体条件甚是繁琐,一时也说不清楚。先前已全部交付许宰相。” 听到“甚是繁琐”四字,大臣们的火热被浇熄了。陈国国君又不是圣人,不可能白送大衡东西,而且那东西还是半州之地。 眼前他们该做的不是狂欢,而是谋划如何把大衡的条件降到底线。能在场的就不会蠢到哪里去,很快的他们就从陈国的惊天诱惑中平静下来。 陈百川微低着脸,眼角的余光把衡臣都扫过一遍。 他的眼神和并肩王对撞在一起,这个老东西竟然一直在瞧着他。看黄庆云自如的模样,竟是不为消息所动,用仿若隐士高人的嘴脸对着陈百川微笑。 陈百川按捺住心中疑惑,也是轻轻一笑,收回视线。 “陈国只派遣你一人商讨此等国事?”庆华帝毕竟还是凡人,他想到自己能留下开疆土的芳名,看似平静,实际上还是潜意识的说了这般迫切的言语。 “此事自然非我一人能左右,在下只是送达消息的使者。不久后陈国正式的使团将出发,想必一个月后使团便能抵达帝都。” 庆华帝点点头,见着满堂讨论个不停的臣子,生了几分不耐烦。鼓噪半日,大事还是得由庆华帝与许明远决定。 白谦察言观色,向庆华帝投去个询问的眼神。见庆华帝点头,白谦又搬出他的高音尖嗓,说道:“陛下勤于政务,此时已劳累。诸位大臣,若无他事,退朝吧。” 这次包括许明远在内,衡臣都跪倒在地上,对着他们的顶头上司,齐声道:“臣等恭送圣武圣威庆华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起身。” “谢陛下。” 礼仪结束,诸人三五成群的走出正殿。作为旁观者的陈百川看明白了些东西,他从那群下跪的臣子的眼神中没有看到被奴隶的不满,却看到了他们对这个国家深刻的忠诚。 陈百川也跟着走出正殿,这时殿中之人已经不多了。 还没等他踏上白石阶梯,有人叫住了他。 叫住他的人一身荣华富贵打扮,抚着胡须正对他笑。陈百川见是并肩王叫住他,心想肯定没好处,明面上还是微笑回答:“百川于大衡并无亲友,还想着是谁叫错人,回过头来,才发现是王爷。” 并肩王做出发怒姿态,说道:“什么叫并无亲友?本王与你相见如故,再见甚欢,还不够当你朋友?” 连道不敢后,陈百川暗暗咒骂这老东西满嘴跑马车,谁和他相见如故了?躲他还来不及。 “自然算朋友,在下一时忘了还有王爷这个好友。不止王爷叫住百川,有何贵干?” 并肩王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把陈百川拉到一旁偷偷说道: “你和本王去喝花酒吧。” 第二十五章 双双上青楼 “什么?去青楼?” 帝都东面有一条长街,有商贾书生,有平民权贵,热闹至极,繁华至极。这条高楼林立、人潮人海的街,还有一美丽名字。数十年前有一老者路过此地,笑谈道:“人多如潮水,人声如潮声。虽不在江边,此地也可听大江之涛涛也。”百姓闻之,互相流传,渐名之为——听潮。 听潮街有三多,文人多,商人多和女人多。最后一多,和前面两多,一样能归功于听潮街林立的青楼。 陈百川与并肩王一同站在听潮街翠云坊门外,身边还走过几个嫖客。 “陈小弟来帝都也有数天了,今日让本王给你接风洗尘。别看翠云坊是寻花问柳之地,里边的小娘子,可比那些大家闺秀水灵多了。跟本王进了这门,保证是宾主尽欢。”并肩王走出宫门后变了一个人似的,画风从儒雅的文生突然就转变作浪迹青楼的老银贼。 陈百川额角冒出几滴冷汗。接风洗尘就可以带异国使臣逛窑子么?还有理应德高望重的王爷流连青楼不怕被参上几本么? 陈百川不知道的是,这几年来抨击老王爷为老不尊、损害朝廷声誉的奏折,早就可以放满衡帝的案头。只是衡帝没有下令遏止,老王爷也浑然无所谓,继续过他夜晚白日都宣银的放荡日子。 还未等陈百川作出应答,一阵香风袭来。原来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见熟客今日带着一少年在门前站了许久还不进来,特地出来拉客。老鸨牵着并肩王的衣角,挤眉弄眼,羞羞说道:“王爷,您上次就说让奴家伺候您,奴家好几个晚上都没关上闺房的门,可是就是等不到您。您是不是嫌奴家老了,哼。” 老女人撒娇绝不是好看的场面,就算是漂亮的老女人也不行。陈百川想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缝在眼珠子前头,眼不见耳不闻。 而王爷脸上没有丝毫反感,甚至还有些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让陈百川不禁感叹,老司机就是老司机。并肩王抓着牵在自己衣角的手,还顺着手摸上手臂,笑道:“三娘真爱乱说,几天前本王在你闺房门口敲了半天,你都不来开门。本王情深,三娘却薄情得很。唉。” 并肩王一边叹气,那只搭在老鸨臂上的手也越攀越高。老鸨往后一退再一转身,把手臂从并肩王手中挣脱出来。看她动作娴熟,俨然是真正的老手。她扬起手中绣花手帕,捂住嘴巴轻笑道:“王爷真爱开玩笑。这位客官眼生得很,怕是第一次来吧。” 老鸨把话题转向陈百川,她对这个站在一旁的水嫩少年好奇得很。 见老鸨不愿给自己占了便宜,并肩王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好你个三娘,我说怎么不给我开闺门,原来是喜欢年轻的。瞧你那迈不开腿的模样,进去吧,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了。” “王爷真坏,奴家这就给两位爷带路。” 老鸨又是轻笑,见并肩王没说起少年来历,也没有多问。她先行踏入翠云坊,转身时还给了陈百川一个媚眼。 陈百川想起那个坐地吸土的玩笑话,顿时心下一阵恶寒。 “姑娘们,见客啦。” 老鸨进到坊内,向着二楼高声说道。二楼房内顿时钻出莺莺燕燕,个个对着并肩王搔首弄姿。 “王爷早。” “王爷今天来找我玩啊!” “王爷身边的小公子是谁啊?” 姑娘们骚气十足,七嘴八舌的对着并肩王撒娇。 陈百川的冷汗已经流的满头都是,这个并肩王到底是来了多少次翠云坊啊!怎么一屋子姑娘都一脸的睡过他了! 老鸨见并肩王今日无心与这些庸脂俗粉打情骂俏,瞪了楼上一眼,挥起手中的手帕,笑着说:“奴家知道您的心思,柳烟姑娘已经在房中等着了。” 王爷这时脸上才有了真正的笑容,不似刚才只是逢场作戏,看来老鸨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陈百川也有些好奇,那位柳烟姑娘应该就是并肩王流连青楼的罪魁祸首了。也不知是怎样的天仙,竟能惹得大衡王爷折腰。 “我这陈小弟也是孤身一人啊。”并肩王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百川。 陈百川刚想拒绝,那老鸨抢先开口:“翠云坊最漂亮的女子被王爷要去了,其他人也只能说是相貌平平,小公子一看是富贵人家,肯定看不上眼。这几日庆国凤凰居有个仙女似的姑娘来帝都游玩,您看?” 两人合着就没打算给陈百川讲话,并肩王又抢在陈百川前头说话,他一拂胡须,说道:“凤凰居?看来陈小弟今日有福了。三娘,把你说的那个天仙姑娘请来,快快快。” 一间青楼,千百美人,有杨柳腰,有娇艳装扮。 并肩王又想起什么,开了个玩笑:“今日在添一个北蛮,我等就能凑够四国之人了。有趣,有趣。” 陈百川也是一笑,两人走进柳烟姑娘的闺房。 第二十六章 呦呦哭声 第二十六章 打开门,一女子倚在窗边,望着湖光春色紧锁眉关。 并肩王瞧见女子的身影,神情语气都温柔了许多,他走近窗边,俯在女子耳边轻轻讲道:“你在看什么,翠云坊后边只有个破水塘,有什么好看的。上次来的时候,三娘说你整天就爱在窗口皱眉,你得和姐妹们多出去走走。” 女子听到身后传来并肩王的声音,满脸愁容融作一绽笑脸,明明开心得很,又偏偏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我还在想赵三今日这么早就送来午饭,没想到却是你这负心汉来了。” “什么叫负心汉,本王虽几日未来,但心中时时刻刻还不是都想着你?你顶多就骂我是负身汉,本王这心可没负过。” 王爷宠溺的说着话,趁着柳烟不注意,把她搂进怀里。柳烟也不做反抗,顺势躺进并肩王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柳烟从并肩王怀里脱身,那双纤纤素手狠狠的捏住他的耳朵:“你向谁负了身!你向谁负了身?”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这几****清心寡欲,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并肩王见柳烟眼里还泛着委屈的水波,没有再开玩笑。 他把柳烟再搂进怀里,两个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并肩王虽然年事已高,但阳气还是旺盛得很。看来他真是做了好几日和尚,这么快身体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眼看着那只老爪就要攀上高峰,上演少儿不宜的场景,陈百川只好轻咳一声提醒这对小别胜新婚的往年恋。 听到咳嗽声,柳烟的脸颊红成桃子色,她踩了并肩王一脚,骂道:“为老不尊的东西,还有人在这看着呢。” 并肩王一阵叫痛后怒瞪陈百川,眼神里满满的幽怨。陈百川粗略的翻译了那眼神,大意在说,单身狗死开...... 玉手梳过青丝,柳烟柳眉一动,身姿优美的对陈百川行了礼,然后说道:“叫小公子笑话了。” “哪里哪里,是在下打扰二位了。”陈百川心中暗道,怪不得能降服黄庆云这条老狐狸。 身姿轻盈动人,声音如黄莺细细鸣,性格忽而绵绵细雨,忽而婉转流水,这等佳人,几人不喜欢? “你之前不是念叨着没人愿意给你作一首诗么,今日我找陈小弟来,就是为你作诗的。” “陈公子这般年幼......” “那首明月几时有是谁做的?还敢小觑陈小弟。陈小弟,本王请你赋诗一首,千万不要推脱。” “啊,陈公子就是那个一夜十四诗的陈国使臣?”柳烟可没想到自家的并肩王会带个外国使臣来逛窑子。 陈百川一怔,自己竟然成了并肩王泡妞的助攻啊。他尴尬一笑,他可不要为了这点事情掏出一首佳作:“王爷、柳姑娘缪赞了,百川胸中就那么几点墨水,早就掏没了。大衡人杰地灵,才子多如过江鲫鱼。为柳姑娘作诗,百川怕是不能胜任。” “这,陈公子,我......”柳烟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陈百川心领神会,他微微一笑,说道:“柳姑娘切莫多言,在下说了不作诗,就不会因你言语而改变心意。” “其实我想......” “帝都万千才子,何必单单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一旁插不上话的并肩王突然大笑起来,这平常看起来机灵的很的陈百川,怎么这时就犯了傻?并肩王捂住肚子,笑道:“笑死本王了,哈哈,陈小弟先别说话,听柳烟说几句。” 柳烟学着她的情人给了陈百川一个幽怨的眼神,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小女子名叫徐柳烟。” 陈百川愣了,自己好像丢人了? “呀,在下突然有了灵感,看来今日真得为徐姑娘赋诗一首了。” 柳烟捂住嘴巴,一声玲珑般的轻笑从手帕里钻出,她说:“那就先谢过陈公子了。” 此事就这样揭过吧,陈百川暗暗祈祷对面又开始卿卿我我的两人忘了这宗事。 不如来首伤怀点的叫两人笑不出口?作为文科狗的陈百川,背诗还有难度? 陈百川走到窗台,望着一春池水,开口诵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用苏东坡这首《江城子》会不会太欺负人?反正陈百川听到两个呦呦的哭声。 难道庆云老狐狸也感动哭了。 陈百川回头一看,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天仙般的女子。 凤凰居来人? 第二十七章 小凤仙 第二十七章 衡都三百楼,比不上庆国凤凰居。 大衡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娱乐业也堪称发达。然而大衡开了青楼无数,在世人眼中还是比不过凤凰居。 庆人云:若是寻真仙,还往凤凰楼。 凤凰楼不知用了什么勾当,寻得绝色千百。世间美女无数,顶尖的却一直被它垄断。 “姑娘是?”陈百川见一天仙似的女子站在身后,忙忙发问。 小凤仙擦干净眼角泪滴,好奇的望了望眼前少年。见陈百川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像能做出那首词的人。如此动人词句,应该出自经历过凄楚的老者才对。 小孤坟,黄土乱扬。老者拿着陶瓷酒壶,孤身一人。望远方蓝天,老泪忽然纵流。 想起这些情景,小凤仙又觉得心酸了不少,对词作者更感兴趣了。她说道:“小弟弟,这词谁作的?” 她对面的小弟弟正因为见着天下绝色,发着呆呢,哪里有空回她问题。 房间内的另一美女知道自己比不得小凤仙的倾国倾城,见着自家男人瞧见大美女就流口水的蠢样,她恨得直咬牙。柳烟伏在男人耳边,轻轻说道:“敢多看一眼,今晚你就别留下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鸣,落在并肩王耳边却像晴天霹雳。 并肩王媚笑的安抚柳烟后,对小凤仙说道:“姑娘是凤凰居的人吧,能有此绝色者,非凤凰居来客莫属。” “大衡护国并肩王黄庆云?你倒是眼力不错。我是凤凰居的小凤仙,那词写得实在动人,叫各位见笑了。”小凤仙大大咧咧,倒不像风月场上的人,反而像江湖儿女。其实她就是江湖儿女,只不过现在给凤凰居办事而已。 黄庆云高居庙堂,自然没听过凤仙二字,他只觉得眼前女人举止言行略无礼,配不上那倾世容颜。而陈百川听她名字,内心翻江倒海,不能平静。 陈百川接触过不少江湖莽汉,对武林中的事也或多或少有研究。这小凤仙,与凤仙有何联系?她又有何目的?陈百川眯着眼睛,一字一顿说道:“贪花恋酒,凤中称仙。” 小凤仙一怔,随而甜美轻笑,坐到椅子上妖媚的盘着腿,说道:“小弟弟真是见多识广呢,我师傅许久不曾出世了,没想到还有人知道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百川确实喜爱小凤仙的容颜,却不会因此痴迷。他祭出春风般的笑容,说道:“在下幼时喜欢听故事,凤仙前辈的鼎鼎大名,可被我家的说书先生提了无数次。” 小凤仙两只明眸盯着陈百川,觉得眼前少年着实有趣。她一拂额前几缕青丝,笑着说:“幼时?小弟弟毛还没长齐吧,还有幼时?” 一旁你侬我侬的两人,闻言也是捂嘴轻笑。陈百川十六岁的年纪,行为举止却成熟得跟老人家似的,别人看来实在有趣的很。 被三人取笑的陈百川心中阵阵无语,心中说自己也是两世年龄加起来都快四十了,还小么?只可惜心理年龄再大,别人也不买账。 小凤仙发觉还没人告诉她词作者何许人也。那个跟翠云坊的徐姑娘明送秋波的糟老头?她等到陈百川诵词才进来,不知晓先前的事。 “你们还没告诉我是谁作的词呢!” 被并肩王搂在怀里的柳烟姑娘回她道:“当然是你眼前那个毛没长齐的小弟弟。” “啊,怎么可能?”从椅子跳了起来后,小凤仙捂住嘴巴表示惊讶,“他这么小,会作词?” “小就不能作词?”郁闷中的陈百川觉得得寻回场子,他发问。 小凤仙看似粗糙,其实也颇懂诗词。那些不雅行为,大概是她见了太多江湖莽汉,染上的一丝粗鲁。她继续盯着陈百川,问道:“诗词讲究情感二字,你也就活过那么十几年,难道还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 “没经历过就写不出诗中情感?” “没经历过你怎么知道那情感长什么样子?” “惟小人与女子不可争辩!不如用事实说话?”陈百川不想跟她争嘴,毕竟男同胞吵架要赢女同志,实在是难得很。 小凤仙只当他嘴硬,心想要出个难点的题训训他,她一指柳烟房内纸鸢,说道:“不如以这个为题。” “纸鸢啊。”他做出沉思的模样,脑海中拼命回忆与纸鸢有关的诗词。 陈百川倒是没有对不起他的语文老师,也没有辜负当初语文小王子的称号。他一副灵感泉涌的模样,出口成词: “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方得吹嘘身......” 整首词未言纸鸢二字,说的却都是纸鸢。 作为屋中文化水平最高的黄王爷,第一个叫好。他连拍三下桌子,说道:“好词,好词!别人说陈小弟一醉狂吐十三作,本王一直半信半疑。今日得见诗魔风采,才知本王孤陋寡闻。” 柳烟也附和道:“前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现在又有‘当风轻借力’,陈公子大才!” 小凤仙则是满脸惊愕,她道:“原来你就是陈百川。我还道那陈百川是别人夸大其词的产物,没想到还真有你这种天才少年。” 装完逼就该谦虚了,陈百川拱拳说道:“莫要折杀我,我只是偶有佳句而已。诗魔一名也是大衡诗友厚爱,百川实在承受不起。” 厚爱?黄庆云腹诽,这陈百川似乎脸皮厚了点。 小凤仙见不得别人穷酸书生作态,嘲讽道:“依你这诗词天赋,莫非大衡还能找出一个与你争高下?明明就厉害的很,谦虚什么?小孩子家家就这般迂腐无趣。” 陈百川觉得有必要出口争论了:“在下已是十六岁的人了,还是小孩子么?谦让是君子的美德,我自当......” “哈哈哈,又装正经。”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的陈百川又郁闷起来......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后一会儿后,一个女子惊声尖叫: “不好了,三娘,小芸,小芸自杀了。” 第二十八章 挑逗 第二十八章 “小芸死了!小芸自杀了!” “快去叫府衙的人过来。” “三娘,三娘,快过来一下啊,小芸死了!” 翠云坊内乱成一团,脚步声,说话声,各种吵杂的声音响起。声音传到二楼,陈百川他们也听到了。听到外边的声响,却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正商量着下楼看看。 柳烟虽然如今是被并肩王包养着,但她也是从翠云坊长大的人,对这青楼感情深的很。听到坊内出了事,最关心的人也就是她了。她皱着眉头,满脸全是担忧。 并肩王见柳烟面带紧张,便温柔说道:“本王随你去看看吧。”他知道,像柳烟这等姿色的女子,在青楼是被供着养的。柳烟没见识其它姑娘受的委屈,从小被当做公主养的她,还真就把翠云坊当家看。并肩王也不会傻到告诉她那些肮脏事,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柳烟早就想下楼看个究竟,自然是点头。并肩王握紧柳烟那双白嫩手掌,对一旁刚刚诵完诗的陈百川说:“陈小弟,我们下楼看看,很快便回来。” “王爷,我随你们去吧。”看到椅子上用眼神挑逗自己的小凤仙,陈百川实在是不想跟她独处。那女人,看起来饥渴的很。他的处男之身,可是要留给白霜的。 并肩王当然不会拒绝。打开房门,三人正要下楼,小凤仙也跟了上来。陈百川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小凤仙依旧自顾自的下楼。只是走到一半时,她把嘴巴搭在陈百川耳垂边上,用甜腻的语气说道:“小弟弟,你怎么舍得把姐姐一个人留在那里,姐姐会怕的。” 刚刚明明是侠女风范,怎么这就换了个风格? 小凤仙伸出舌头在陈百川耳垂舔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是凤凰居教我的,听说对付男人特别管用,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被一个女人**裸的挑逗,陈百川这就不爽了,他气急败坏的说:“你这女人……” 还没等他骂出话来,走在前边的并肩王二人回过头来,奇怪的看着陈百川。并肩王问道:“陈小弟,怎么了么?” 总不能说自己被旁边的绝美女子挑逗了,陈百川只好摇头示意没事。而看着他耳朵红透了的小凤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说不动人,那就是骗人的。是个男人都会觉得此景甚美。 卿本佳人,何苦如此? 陈百川觉得这个小凤仙绝对是个大麻烦,能不招惹便不要招惹。既是前武林第一高手的徒儿,又性子疯。下个楼梯,自己都被挑逗一番,认识久了还得了? 正当陈百川下定决心要远离小凤仙,四人到了乱糟糟的一楼大堂。 大堂此时除了几个爱凑热闹的,其它客人早就离开了。这时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在死了人的地方呆久了,他们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陈百川拦住一个匆匆往后院跑去的小厮,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见拦住自己的人衣着光鲜亮丽,不敢得罪,只好停下来说道:“客官,您还是赶快离开吧,坊内的小芸姑娘不知为何自杀了,您可别沾了晦气。三娘叫俺去后院拿几块草席,客官要是没什么事……” “去吧,去吧。”陈百川挥挥手放走小厮,他回过头望向身后并肩王。 并肩王瞧着柳烟虽说紧张神情缓和了许多,但她眉宇之间还是有些担忧。 “既然下来了,就去看看吧。”并肩王开口后,四人走向人声最嘈杂的地方。 大堂边角处一间小间外,围着一圈又一圈人。看来这里就是陈百川他们的目的地。 常来的嫖客虽然不知道并肩王的真实身份,但混久了也知道这个老头贵不可言,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见陈百川几人走上前,有人让出路来。 陈百川几人走到前边,看见老鸨三娘被几个姑娘抓着。 三娘挣扎着要冲进小间内,姑娘们不松手,她便在原地大声骂着。 “你个没良心的,老娘把你从小养到大,还没回本呢,你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你死在老娘的地方干嘛,是不是要老娘关门你才开心啊!” “你这杀千刀的,你这白眼狼!” “小芸啊,我的乖女儿。” 三娘骂到一半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为翠云坊接下来要好些日子没生意而心疼。 柳烟当即也是红了眼框,她走到三娘身旁,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三娘别伤心了,小芸,小芸妹子在下面想必不想看到你落泪。”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才不会这么想!”三娘还想多骂几句,回头看到是柳烟来了,立马改了口,“还是柳烟好,还是柳烟知道对三娘好。” 这几年翠云坊挑不出台柱子,还要靠着柳烟勾搭并肩王得来大量金银,三娘可不敢得罪自己的摇钱树。 “三娘,小芸妹子怎么就想不开了?” 小芸没有太出彩的容貌,不过生性泼辣大胆,敢玩新玩意,所以她的常客也有不少。既然不是因为金钱,而小芸也是个孤儿,她究竟是为何而死?柳烟把自己的疑惑告诉还在地上坐着的三娘。 “听她的丫鬟说,好像是她这几年的老情人死了,这****今天就殉情了。这么多年什么男人没见过,竟然为个男人送了命,这叫什么事?那个叫方辉的短命鬼也真是的,干嘛来招惹我家小芸!小芸哦,你这是何苦……” 三娘哭哭啼啼的夹着咒骂的回答里,提到了一个陈百川熟悉的人物——方辉。 陈百川眯起眼睛,他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难道也是对手下的一步棋么? 那么,这个叫小芸的姑娘,真是自杀的么? 第二十九章 我便是纨绔子弟 第二十九章 翠云坊生了这等事端,柳烟姑娘也就没有心情和情郎冲上云霄了。郁闷的并肩王只好和陈百川一同走出翠云坊的大门,另寻个地方解决肚中、心中空虚。 “陈小弟,想必你对帝都的酒楼不是很熟悉。”黄庆云这老头此时无精打采,一个男人在性致勃勃时被突如其来地掐断,此中痛苦,男同胞们必定深感其痛。“不远处有间醉仙楼,虽无美人作伴,但里边的菜肴堪与帝宫的御厨相比。” 陈百川确实不知道帝都的美食藏在什么地方,而且他的肚子已经空无一物。他点头道:“全凭王爷决定。” 虽说春天的阳光不似炎夏时分那般恶毒,但在街上晒久了也是难受。两人进了醉仙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了间雅间。 “小二,上酒。” 并肩王需要酒水来润润喉咙,从下朝后到此刻,他可是滴水未进。年岁有加,身体素质也在不断下滑。再加下这几年确实沉溺酒色,这位大衡唯一的王爷越发衰老得厉害。 端来酒壶、酒杯,摆放它们好后,店小二把两人跟前的酒杯填满,他弓腰问道:“两位客官还要点啥菜一并说来,小的我吩咐厨房,先给两位上菜。” 显然店小二瞧出两人的显赫身份,想讨点好处。陈百川掏出好几两银子扔进他怀中,说道:“叫你们的大厨做几样拿手菜便好。” 得了相当好几月工钱的银子,店小二当然是乐呵呵。他差点就给面前的好看少年跪下,重重的磕上几个响头。这下就凑够吧小红娶回家的银子了,店小二激动说道:“谢二位客官,多谢二位客官,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上菜。” 陈国那边最近几年的财政都是陈百川在打理,见过银库一箱箱的真金白银,他对金钱也就不像普通人那么在意。这几两银子,就能换来别人感激,值得很。 有钱人的好处可见一斑,两位显赫客官还没沉默多久,店小二就端来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肴。 陈百川伸出筷子,在桌上那道色香味俱全的水晶肴肉夹下一块,放进口中品尝。这道与另一个时空重叠的名菜,竟然味道也与上一世陈百川尝到的一样。这让他想起食客给这盘肴肉写的一首诗,他还脱口念了出来:“风光无限数今朝,更爱京口肉食烧,不腻微酥香味溢,嫣红嫩冻水晶肴。” 并肩王惊讶陈百川的诗才,却不漏声色,品尝着另一盘美味。 而端来第三道菜的店小二则是把惊讶写在脸上,他合起张大了的嘴巴,说道:“客官真是厉害,吃饭都能写诗。” 并肩王见店小二夸张表现,耍笑道:“陈小弟真是大才,连吃个饭都能令我折服。” 陈百川又炫了一波诗才,只好又谦虚的扯开话题。他不理并肩王的调侃,又夹了一筷子水晶肴肉,夸道:“这肉再好吃点,我得把舌头一并吞下去。” 并肩王狐头狐脑,作为资深老狐狸的他正好借此机会扯到自己想要谈的话题。 他往陈百川见底的酒杯里添酒,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陈小弟几时回去,过几日本王还想叫你出来一趟呢。” 问题简单得很,陈百川端起酒杯,淡淡答道:“听闻大衡祖祭日热闹无比,百川想着要见识见识再离开。” “哎哟,那可就没几天了。”老狐狸盘算着为何是那天后再走,口中虚情假意着,“何不再多待几天。” “不了不了,百川虽愚昧,在陈国也是有官职加身,不像王爷能够逍遥快活。对了王爷,今日为何请我去见徐姑娘?适才在翠云坊不方便问询,百川可是好奇得很。”陈百川也把话题拉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并肩王半分真话半分假话,他说道:“柳烟一直对诗词喜欢着,只是跟了本王后她就不能单独去见什么诗词大家。本王想给她一个惊喜,朝堂上见到你,就生了叫你同去的主意。莫怪本王鲁莽啊,莫怪,莫怪。” “原来如此。王爷称我一声小弟,又如此见外,说什么见怪。该罚,该罚!” “那,本王就自罚一杯。” 并肩王痛快的自罚一杯后,两人碰杯,手中酒杯又是见底。 小酒喝着,好菜吃着,气氛好得不亦乐乎。谁知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坏了这氛围。陈百川听出是刚刚那小二的声音,放下手中杯,走出雅间。 扶起躺在门外走廊地上的捂着肚子的店小二后,陈百川问他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酒楼安排客人是按先后顺序来的,另一房间的客人见小二久久端不来菜,出门一看,竟然给陈百川那间先上菜,气氛之下动手打人。 小二贪图金银被打骂这是常事,只是另一间房的客人下手太狠,一脚踹向小二的肚子。 “在黄泉里没有洗去愤青气息么?”陈百川敲响另一雅间的木门时,自嘲想到。 雅间里传出几个年轻的声音。 “有人来了,一定是店主来道歉了。” “那个小二真是不识好歹。” “要是今天没有显贵兄在,还怕得罪了人,现在嘛,那只能是别人得罪显贵兄了。” 有些事情,不应该做,但有必须要做的理由。帮一个小二出头,去招惹能在醉仙楼雅间里吃饭的人,似乎很不值得。但哪有怎样? 陈百川有权有势还有钱啊,就算他的权势在大衡不起作用,还能拉来隔壁的大衡护国并肩王。几个纨绔子弟,还能上天了不成? 门打开了,这雅间里为了一大桌子人。 里边的公子哥们见来的是个少年,而不是掌柜或店主,一时也没有放肆。毕竟是当了二十几年的纨绔子弟了,不能随便招惹人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这人谁啊?” “不认识,面生。” “帝都里有头有脸的我们按理都认识了,应该是地方上来的。” 一个陈百川的熟人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人生巅峰的他见到陈百川,那股得意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深刻的记得陈百川的可怕,以及陈百川在自己耳边说出的那几十个字。 “他……他就是陈百川,那个陈国使者。” 带着几分害怕的林聪站起来后,如是说道。 第三十章 醉仙楼上戏纨绔 第三十章 门外的少年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诗魔! 公子哥们见到流传在帝都街头巷尾的创奇人物,竟是个柔弱的少年郎,也就对这位名动帝都的陈国使者失了戒心。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屋里这么多个大男人,还能被他吃了不成。 “原来是陈国使者来了,失敬失敬。”陈百川正对面的位置站起来个体型圆润的家伙,满身赘肉使他浑身猥琐劲,“不知使者有何贵干。” 见胖子一副主人家的作风,陈百川猜测他在众人中的地位应该是最高的了。不知是哪家出来的官二代,竟然可以在帝都让屋里十几个官僚子弟臣服。 得知此人出身可能高贵的很,陈百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毕竟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惹。他拱拳道:“百川此次来的鲁莽,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各位见谅。我所来只为一事,在下吩咐店小二提早给我那边上菜,不知是扰了哪位的雅兴,竟然出脚踢伤了店小二。于情于理,伤人者是否下脚重了些?还请那人出来给个说法。” 胖子像是听了什么趣事,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众人心里想着盼着能有机会巴结到他,自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哄堂大笑过后,胖子才缓缓说道:“倒没有想到陈使者还有这般正义心肠,不过此事只是点滴小事,没必要大动干戈,本世子赔他三五两银子就是了。” 胖子自让此举是给足了陈百川面子,要不是看在陈家还有个恶魔陈人屠,他早就把这个扫了他今日兴致的少年哄出门。 “在下只想让伤人者前去说句抱歉。”陈百川一时没意识到胖子的自称代表的意义,他还盘算着胖子是在护住那伤人者。他走到店小二描述的那伤人者面前,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大胆!”刚坐下去的林聪又站了起来,他对着陈百川怒目圆睁,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胆魄,“不过是区区一外使,竟然敢对世子殿下无礼,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对啊,陈百川不过是个外使。虎落平阳的林家奈何不了他,可这次他林聪还有个珠圆玉润的大靠山啊。 其他人也附和。 “世子殿下哪是你这等小国来使能够忤逆的,还不快快跪下请罪!” “陈国这等穷乡僻壤,才出了你这连身份高下都分不清的人。” “也就是显贵兄宅心仁厚,若是我定叫陛下把你这厮赶出大衡。” 世子殿下?!陈百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是的,世子殿下确实有足够的资本在这栋大衡顶尖酒楼装逼。十几二十年后,若是并肩王的王位传给他了,那他便是大衡身份最高贵的人之一。 可惜,今日他遇到了陈百川。 今天,帝都纨绔们终于知道令衡都诗会颤抖的那人的可怕。 只见陈百川双手搞怪的放在嘴前,拟作喇叭状,高声喊道:“王爷,王爷,过来一趟,有人冒充你家世子殿下了!” 黄庆云等不到陈百川回来,正跑来寻他。巧合之下,陈百川喊完话,并肩王那张老脸恰恰出现在纨绔们眼前。 “父……父王?”惊异夹着害怕的招呼声从胖子口中传出。 除了陈百川的其他人知道并肩王还真来了,连忙跪倒行礼:“拜见大衡护国并肩王。” 庆华一年,新帝登基。苦尽甘来的黄庆华开始忌惮身边人,于是他扶着自己除了子嗣外唯一的血亲的肩膀,向举国上下宣告:册封黄庆云为并肩王。 “江山盛世,庆云与朕齐肩而受。见庆云如见朕,庆云之言如朕亲语,庆云所到如朕亲临。” 对圣武圣威大帝一顿感恩戴德后,名为权力的枷锁把黄庆云锁死在帝都。 尽管没有实权,天下人对并肩王万分恭敬。 众人还没得到并肩王的允许,不敢站起来。陈百川念及胖子刚刚不是很嚣张跋扈,所以煽风点火时也是有所保留。他装出满脸惊讶,说道:“没想到还真是世子殿下,百川见识薄浅,误会成有人冒充殿下了。” “陈小弟休要自责,都是我不成器的孩儿没个世子该有的模样。”他对陈百川说完上一句,便回头去呵斥不成器的孩儿,“今日你不该跟着严教授读经研典么,怎么在此处饮酒作乐?” “严教授害了风寒……” “这便是你出来玩乐的借口?严教授不在,难道家中几书架的圣贤书你都背完了?快回家去!” “是,父王……” 看来身份再高贵的人,也怕他爹…… 想把小人做到底的陈百川给了胖世子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祸水东引:“王爷,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能全怪世子。若是身边尽是贪图玩乐之人,世子染上陋习也是难免的。” 胖世子当然不会把扔出去的锅接回来,没对纨绔子弟们讲情谊。他知道酒肉朋友贪图的是他的权势地位带来的好处。并肩王扫了众人一眼,公子哥们低下头不敢对视。 “陈小弟真是多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句,可告诫世人择友之道。”并肩王教训完儿子,就不再理其他人了,“不如我二人再叫几壶薄酒,论论这择友二字?” 黄庆云满脸的不想和这些低等级的生物呆在同个房间,陈百川潇洒笑道:“王爷有请,哪敢不从?” 并肩王先走出房门,而陈百川则回头对胖世子说道:“世子莫让人骗了,那林聪知道在下与王爷有交情,还鼓捣着世子来挑衅我,其心可诛!” 陈百川说完话扭头就走,给那张胖脸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林聪,陈使者所言可是真的?” “世子殿下,显贵兄,林聪哪有欺骗你的胆子,你是中了陈百川的离间计啊!” “嗯,我相信你。不过你在说我笨?” 林聪百口莫辩,苦笑着坐到地板上。 胖世子得回家背书了,他身边长着尖嘴猴腮的“好友”指着林聪,说道: “世子你看,那厮还在偷笑呢。” 林聪忙忙辩解:“显贵兄,我这是……” “哼,叫我世子殿下。” 第三十一章 天陨剑与断枪 第三十一章 春天白昼还不长,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并肩王是个会聊天的人,陈百川与他其乐融融的聊了半天。 若不是家国矛盾的阻碍,两人说不成还会成为朋友。 只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若不是”,谈话间那些明枪暗箭、笑里藏刀,标示着两人是在进行一次具有政治意味的交流。什么东西牵扯到政治两个字,都要大大变味,包括友谊。 并肩王坐着轿子向另一个方向离去,告别了这个佩金带紫的老头儿后,陈百川踏上回家的路程。 听潮街这边雇一顶轿子并不会很难,陈百川却还是选择步行。布鞋踏在青石板上的触感,让他觉得很安稳。 黄昏很快的染黄了听潮街,挑着担子的小贩,收着棉被的妇人,他们的侧脸都被金黄光芒照亮,光彩夺目。贩子的肩上,或许挑着一家大小的生存,所以他从天微亮一直沿街叫卖,直到太阳落山了才敢回家。他家中可能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和把晒了一天的棉被收回家的妻。 对家庭的责任驱使着小贩,让他像一颗陀螺,每当他想松懈,就抽上一鞭子。 陈百川有勇气游走在帝都这个已经被阴谋笼罩的大炮仗里,也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责任?仇恨?兄弟情谊?他没去确认过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只要朝着目标活下去就好。 下午他和并肩王有许多话是在勾心斗角,是在互相刺探,但也说了许多奇闻异事。 比如说大齐的灭亡是因为当时的中州突然崛起一片片大山,山摇地动下大齐皇族全部葬身。 比如说中州变成的一片片大山被称作万剑峰林,是因为大山很像直插云端的剑,也是因为民间流传着那些大山是一个叫王晓显的神仙一剑之威。 在陈百川看来,神仙王晓显的传说实在太过扯蛋了。会有大山突然从地表蹿出来,是因为剧烈的地壳运动才对。王晓显的存在,大概和雷公电母之流差不多,出自于百姓对未知事物的美好想象,把对无知的惊恐寄托给神明。 杂七杂八的东西想了一路,回家那段颇长的路程不知不觉间走完了。 得益于没有夜禁,路上有几人同行。也不知道他们是赶去青楼勾栏寻乐子,还是急着回家抱抱老婆孩子。 匾额上写的还是陈府,陈府大门却出奇的无人站岗。 大门敞开着,陈百川走了进去,步伐很快。下人都是守规矩的人,若是无事发生,绝不会出现无人看门的情况。 庭院内,下人们向内围成一圈。 一个眼尖的小伙子瞧见陈百川进门,喊道:“少爷回来啦。” 老卢跑过来,向满是好奇的陈百川解释现在的情况,他向下人们围住的地方瞟了一眼,说道:“下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厉害的怪人,坐在庭院里就不愿挪身了。我接连叫了十几个好手去赶走他,谁知道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刚刚他叫嚷着要喝酒吃肉,我自作主张的掺了蒙汗药在里头,他吃了也像个没事人一样。此人的武功怕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陈百川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听卢管家的描述,那人是个大高手。在战场上,武功再高强的人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但在这宅院内,遇到江湖上拔尖的那几人,陈府怕是没几个能逃命的。 “老卢,叫大家散开吧。”既然是高手,下人们自然困不住他。 卢管家虽担心陈百川安危,但对他的命令是不会违背的,他对着下人们喊道:“小主回来了,大家散开吧。” 众人犹犹豫豫的散开后,陈百川径直走到怪人面前。 借着灯火,他看清了怪人的容貌装扮,怪不得卢管家要叫他怪人。 那人是个约莫六旬的老头,下巴挂着不修边幅的乱草,身上的破烂衣服还穿得邋邋遢遢,跟街头的老乞丐没两样。 陈百川把目光停留在他背在身后的东西上,瞧那模样,是柄长剑。 他面色更加严肃,依目前所见,怪人的身份来历有点吓人。陈百川全身贯注,盯着老头的一举一动,缓缓说道:“传闻九天之外飞来仙铁,铸剑山庄把那铁打造成一柄神剑,赠给了天下第一剑客。阁下背着的可是神剑天陨?” 天陨是把神剑,拥有他的也是个神人。一剑一酒壶,酒醒排第四,酒醉排第三。胡荼是个奇人,厉害的奇人。好事人在排列江湖群侠实力时,就在胡荼这里犯了难。他喝醉的时候大有轻视天下英雄的气概,酒醒之时就像个不出奇的老头,之间的武力值差得远了。 这胡荼是为何而来,难道这等逍遥剑客也成了朝廷走狗? “没错。”地上的怪人把背后的东西拿到身前,慢慢解开系紧的绳结,“让你瞧瞧天陨。” 胡荼的剑很快,能接他剑招的人没几个。陈百川杀李胜君都要靠暗箭,不可能接住胡荼的剑。 只是哪有打不过别人就等死的人,陈百川拿着老卢递来的洗酒剑。包裹着的布料在怪人的拉扯下一层层剥落,陈百川盯住怪人的手,盯住肩膀,盯住神情,没有漏过他的每一个动作。 只见怪人手腕一转,布料忽然碎成漫天布条。陈百川暗叫不好,本来就比人弱,现在还被碎步影响了视像。 洗酒剑疯狂的挥动,刺向怪人可能袭来的每个地方。 怪人没动,他一直在原地坐着。漫天的碎布最终还是落地,那柄天陨也露出它的峥嵘面目。 那剑身...... 咦,不对,怎么是半支枪! 陈百川发觉自己被骗了,怪人根本不是小剑仙胡荼。偌大的武林会有这般实力和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人了。冒充胡荼是有风险的,等会小剑仙的天陨一出,那冒充的人就得被削成好几块。但自己想到的那人不用怕胡荼的天陨,因为胡荼打不过他! 陈百川被戏弄了很不爽,可惜怪人是糊涂喝醉了也打不过的猛人,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行礼: “陈百川见过詹前辈。” 第三十二章 烈酒如火,燃我喉舌 第三十二章 天底下有许多爱开玩笑的人,爱开玩笑的人里武功厉害到这等程度的却只有一人——詹锐冲。 陈国国土狭隘,治安良好,不平事少,平不平事的人自然也少。人少意味着安静,也意味着缺乏竞争。缺乏竞争的武林,能强到哪里去? 只是谁知道,这片荒芜的野草地,竟然生出了参天大树的种子。 那颗叫詹锐冲的种子汲取着陈国的养分成长,对陈国人当然会优待些。何况詹锐冲的临空门在陈国,他若是敢伤了陈百川,家里的陈百里就会让他知道惨不忍睹是什么场面。 知道这人底细,陈百川不怕他了,但必要的尊重还是得给的。不要得罪一个强大的人,哪怕你现在不惧他。人,总有虎落平阳的时候。 “陈百川见过詹前辈。” “嘻嘻,不必多礼。”詹锐冲毫不掩饰的打探着陈百川,眼神竟然停留在他胸前,“这裹胸布挺紧的吧,看起来胸前没啥东西啊。” 侮辱?还辱他是女人? 是男人就不能忍! 陈百川脸色一黑,把洗酒剑架到身前。等会自己暴雨梨花般的剑法施展出来,谅他詹锐冲就是再厉害,也...... 算了,做人不能太自欺欺人。陈百川觉得自己一套剑法使出来,对面那个武林排名第二的变态,肯定也是毫发无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后,这辱人的老东西要是死了,那就算他走运。要是他没死,哼,陈百川就再等十年。 詹老头自始自终没从地上站起来,瞧见陈百川拔刀相向,他也没多大反应,似乎是在等陈百川砍过来。 陈百川决定要大人有大量的饶过詹老头,詹老头却一脸有种砍我啊的贱人表情。要不是打不过他,陈百川绝对会在他身上宣泄出全部招式。 “詹前辈,若是无事,不如来日百川再设宴摆酒相待。”你走吧,你快走吧,从我的视线滚出去。“不不不。今夜夜色极美,正适合赏月喝酒。老夫厚颜,向陈公子讨要些水酒,陈公子不会不答应吧?”就不走,就不走,我脸皮厚你奈我何? “哎呀,昨夜喝光了家中藏酒,现在家里怕是没有前辈赏月的酒了。” “陈公子这是邀请我赏月?哎,不必客气嘛。没酒可以以茶代酒,陈公子千万不要心里自责。老夫不是挑剔的人,不会在意陈府请客只有茶水相伴这等小事的。” 遇到打不过也说不过的人,沉默是对待他的最好办法。陈百川不理会一旁还在唠叨着的詹老头,唤来老卢吩咐道:“去拿几坛茅台过来。” 穿过来几年后还是个孩子,干不了啥事。陈百川就在家里搞生产,茅台就是那时的杰作。其实也就是把老百姓用粮食酿的低度酒,蒸馏成高度数的,没什么技术含量。茅台的存在目前只有几个喝过的亲朋知道,不然早就被一众酷爱喝酒的江湖草莽或者武将士兵,推崇成瑶池仙酿了。 “刚才不是说没酒嘛?” 眼看着陈百川的脸就要黑成墨水,詹老头终于知道收敛,不再开口。 哔—————— 月上柳梢头,地上摆了几样小菜,和两个身影。 詹锐冲不肯坐到桌子上,舍命陪君子的陈百川自然也跟着。两人坐在地板上,手上端着酒碗。 烈酒烧喉,岂不痛快! 或者相比在月色下文雅的端起青瓷酒杯,陈百川更想大大咧咧的拿着酒碗狂饮。 前世茅台是喝不到了,今生能与武林第一疯子痛饮自己酿造的“茅台”,也算得意事一件。 “快哉!快哉!”陈百川海饮一番后拍胸大笑。 这酒真的那么好喝? 亲眼见识了一个纯良小伙子喝了那酒后,进化成了抠脚大汉。詹锐冲小心翼翼的端起酒碗,香气扑鼻。 陈百川看他小心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此酒茅台,暴烈如火。非好汉子消受不起,前辈年事已高,我想还是……” 十六七少年能一口闷的酒,堂堂临空枪詹锐冲会承受不起? 詹老头被挑拨得暴烈如火,拿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没有一个老头儿是服老的。再说了,他詹锐冲走南闯北,什么佳酿没痛饮过?难道那什么茅台还能烈过天下所有酒? 詹老头感觉自己烧起来了。火焰从舌尖燃到喉腔,再顺着喉腔把整个身子烧起来。灼热感吞噬这他的一起。 “快哉!快哉!” 明明快要承受不住了,他还是咬牙说了一句死要面子的话。 陈百川看着詹老头痛苦不堪、阴晴不定的表情,欢快的笑起来。他再拿起一坛子酒,挑衅的在詹老头面前摇来摇去。 临空枪詹锐冲的名声在江湖确实是响当当的,能被称作武林第二他也是名副其实。只是平日喝惯了低度酒,突然牛饮那如火的茅台,身体一时受不了。 他运起内力护住肠胃,再把酒气逼出身体。白雾悠悠的从他头顶飘起,他的脸色也从红润回复到原先的淡白。 解除丑态的第一时间,詹锐冲夺过陈百川手中的酒坛子,轻轻的喝了一小口。 果然没刚刚那些那么辣,不过酒香倒是一样的。 “陈公子,我二人喝的酒,好像不一样啊。”詹老头一面的看穿一切,眯着眼睛提问。 “这……”报完刚刚的侮辱之仇后,陈百川开始想怎么糊弄过酒的事。 “陈公子没话说?” “这……好酒赠英雄,百川尚且年幼,不够格喝英雄该喝的酒。一支空临枪,便能搅得天下变色。唯有詹前辈这样的英雄好汉,才能配得上这……” 詹老头没听到他的解释,开口就是骂: “竖子!人小心眼也小!不过是辱了你几句,你竟然就如此坑害老夫。实在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陈百川冷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眉宇之间浮现出关爱智障的怜悯。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前辈说是我的错,那便是我的错。只是前辈,江湖凶险,百川觉得您还是隐居山林吧,退出复杂的世界。您的记忆力实在大不如前,百川刚刚明明劝过您不要喝,现在一切罪责却归到我身上来。哎,您这……” 他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詹锐冲如是想。 第三十三章 酒催人,述衷肠 第三十三章 陈百川抵达陈府的时候,并肩王走进了庆华帝的寝宫。 没有其它臣子在旁边,并肩王少了拘束。他一点都不生分的坐到椅子上,等待庆华帝吃完他的晚餐。 庆华帝拿起黄铜酒杯,把杯边抵在下唇。据太医说,适当的喝酒能消除疲惫和舒缓神经。 他把餐桌上最后一块肉夹进嘴里,嚼碎下咽,用玉碗里的清水漱口,表示自己的晚餐结束了。等太监进来把桌面上的碗筷收拾好,庆华帝就命令旁人都出去,寝宫里只剩下他和并肩王。 他捂着审批了一日奏折的脑袋,轻轻揉一揉后,说道:“陈百川把他的目的告诉你了吗?” 并肩王举止不生分,脸上的表情却生分得很。他从来没有埋怨庆华帝变相的把他软禁在帝都,但庆华帝这几年令他很失望。朝堂上所有大臣一同口诛笔伐他的时候,庆华帝竟然用冷淡来回应他的请求。 不论情谊,两人之间就是君与臣的关系。所以庆华帝的吩咐,他会认真的完成。 没有旁人,并肩王不用做戏,他冷冷说道:“他说的目的和陛下知道的一样,就是传达陈衡间万剑峰林归属一事。”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在祭祖日之后他便会回陈国。除此之外,他就没有透露其他事了。” “嗯。” 没人开口,君无言,臣也无语。 就这样过了许久后,并肩王先开口:“若无他事,臣告退了。” 庆华帝看起来很疲惫,他沉重的点点头,示意并肩王可以离开了。 并肩王快要走出宫殿时,庆华帝声音里满是疲惫的说道:“之前的事,是朕对不起你。你也明白朕的压力,我们是亲人,朕希望你能不再恨我。” “臣不敢。” 那身影,终究是走出了宫殿。 哔—————— 无事不登三宝殿,詹老头从陈国风尘仆仆的远道而来,自然有着他的目的。 陈百川在两个酒碗里添满了茅台,问道:“詹前辈,酒过三巡,月也赏了大半天,晚辈心里却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问了。” “问吧问吧。” “前辈这次前来,不会只是来瞧瞧大衡的风光吧。” “年轻人就是急躁。”詹老头哈哈一笑,回答了这个本来就要回答的问题,“当然不是来赏风景的。你家兄长担心你的安危,请老夫来护你性命。” 请这老头,也不知兄长花了多大代价。陈百川继续问道:“前辈威名远扬,请您亲自出手,恐怕是价格不菲吧?” “你猜?” 詹老头的不着调又发作了。陈百川很想回他一句:猜你个大西瓜! 只可惜对方武力高强,他不想在詹老头的临空枪下身首异处,成为众多穿越者中第一个因为嘴贱导致死亡的笑柄,只好猜道:“黄白之物前辈这等人物随地可拾,想来不会稀罕。而美娇娘的话,咳,前辈年过半百,想必已经过了喜欢这些的年纪了。莫非兄长许给你的,是临空门的利益?” 詹老头听到这里,面色突然凝重了许多,一改之前轻浮的模样。他眼神动作都正经了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家兄长,答应把陈国公主许配给我,再给我一万两黄金。” “咳咳。” 陈百川见他正经模样,敛声屏气的听他言语,结果又是等来了詹老头的胡言乱语。若是此刻嘴巴里还有酒水,他一定会从嘴中喷洒出雨露,把这老不正经的老头儿洗个淋漓尽致。 詹老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代价,陈百川当然也不会傻傻的去追问。 两人继续饮酒,继续聊天,谈谈武林逸事,辩一辩几个出名的侠女哪个最花容月貌。表面上和和睦睦,陈百川好几次在心里抑制住了想要掐死这老头的冲动。 比如老头儿把他排进江湖十大美女的时候。 比如老头儿嘲笑他只是一个刚学武功的弱鸡。 生得天生丽质,难道是陈百川可以决定的事吗?而且以他的岁数,这样的武功也不丢人啊! 士可杀不可辱!幸好陈百川从来都不是士,他是武将,是侠客,被侮辱一下还是不用拼命的。当然,在心里头他亲切的问候了詹老头的长辈。 酒喝了很久,快把整个夜晚喝尽;酒壶空了,凌晨的朦胧天色也快出来了。 不知为何,两人异常融洽的喝了大半夜酒。酒精在脑袋里乱窜,不然陈百川会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和这个讨厌的老头,当了一夜的朋友。 男人的友谊,是在酒里淬炼出来的。 “干杯。”詹老头似乎已经喝醉了,说起话来像在咬着舌头。 陈百川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他知道这酒要是再喝下去,那就得喝到第二天早上。 他也咬着大舌头,说道:“前辈,天色已晚,今日我们就喝到这里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这只是把酒菜摆在地上的一次饮酒。酒喝光了,人也萌生了去意。 “嗯。” 詹老头抱着空酒瓶坐在原地,没有挪身的打算。只道是高人都有怪脾气,陈百川兀自离去。 望着少年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黑暗中,詹老头又急忙的开口,似乎有想说却不该说的话。或许是酒喝多了,他咳了几声,说道:“你家兄长说,老夫只要把你送回陈国,便可保我临空门上下安稳。” 少年耳力好得很,听到他的话,回过头来。少年说道:“那我哥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临空门有前辈护着,还能出什么意外?” 老头儿在月光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次我会命丧。” “哈哈谁能杀你?” 少年加快了步伐,他实在是困得很。醉意和困意交织在他的脑袋,让他昏昏沉沉,让他没有去细想詹老头的意思。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四周就剩下了詹锐冲一人。 陈府的仆人早就睡着了,现在陈百川离开后,整个陈府就像是安静的睡着了。 酒述衷肠,人一碰酒,就会把掏心窝的话都说出来。詹老头今夜讲的话够多了,但他还想说完最后一句。 他看着月,喃喃细语: “第二的前头排着第一呢。” 第三十四章 昨日大侠今逗比 第三十四章 酒能伤身,此言不虚。躺在床上头痛欲裂的陈百川用他的惨状告诫我们:美酒虽好,不得贪杯。 昨夜将近天亮时才入睡,到现在还没几个时辰。发起床气的陈百川咒骂这天气,大春天的干嘛这般阳光明媚!透过窗户纸的光芒其实已经弱了很多,他之所以会被那些许阳光洒在眼睛上就醒来,更多是因为房外的吵闹声。 陈百川想要起身出去外边看看,一向冷冷清清的陈府,今早怎么就热闹起来了。他刚把头抬起来,整个脑袋就好像抽搐了起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痛楚猛烈的袭来。 陈百川只好放弃了起床。他暗骂自己不长记性,明明衡都诗会那次就吃够了宿醉的苦头,这才没过几天,自己就再一次喝了个酩酊大醉。这次喝的还是自己酿的茅台,后劲更大了! “老卢老卢,拿条热湿布进来。” 刚扯起嗓子唤了几声老卢,又是一阵刻骨铭心的头疼。陈百川揉着太阳穴,让疼痛感减轻了一些。 “小主,你这......”听到陈百川的吩咐,卢管家就顾不得继续看热闹,赶忙拿块干净的布跑去厨房加湿加热。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进房门后,他瞧见陈百川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是又心疼又生气。这孩子,体质羸弱还这般糟蹋自己,怎么叫人不气,怎叫人不心疼。 没等卢管家说出教训的话,陈百川知趣的接过话题,说道:“放心吧老卢,昨晚一时兴起而已,我有分寸的。” 卢管家没有子嗣,总把陈百川当作自家后辈看待,但主仆有分,老卢对陈百川不能打不能骂。为了不让老卢为难,陈百川每次都自己认错。 “唉,我给你捏捏?”卢管家把湿布叠成几层捂在陈百川脑袋上,两只粗糙的大拇指按在他的百会穴上,缓缓用力。 揉按百会穴还真起了作用,陈百川惬意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疼痛感的减缓。 见陈百川舒畅了一些,卢管家汇报起工作来。 “今早大街上有几人在讲翠云坊的一姑娘,为了爱郎方辉果断殉情,小主则成为令他们之前阴阳相隔的坏人。想来没几天后,这消息就该传到满城皆知。” “也不知道他们密谋什么,一个劲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卢管家换了个穴位继续按着,嘴上说道:“谁知道呢,难道想借此赶小主回国?” “不理他们了。今早外边怎么那么热闹,一个个吼得像打了鸡血似的。” “昨晚被那怪人撂倒的几个老兵不服,早上想去找怪人扳回一城。那怪人也是傲气的很,拿了一根绳子,叫几人拉着绳子另一端,说是陈府所有人一起上,只要能把他拉的走上一步,就算他输了。咱家里的仆人都是在沙场上见过血的,哪里受得了这埋汰?” 陈百川的脑袋更疼了,詹锐冲这老王八真爱惹事,一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来欺负他陈府的一群仆人。这不是大人打小孩么?不要脸! 陈百川一脸苦笑,说道:“老卢你知道那怪人是谁么?” “那人没说,我也没问。难道是江湖上的老前辈?” “不仅是老前辈,还是来头特别大的老前辈。他是临空门那个詹锐冲。” 这下卢管家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武林宿老竟然会跟个娃儿似的与人拉着绳子。 头不是很痛了,不知是老卢的按摩手艺好,还是陈百川自身内力运行的好处。他起身,对着还在发愣的卢管家说道:“走吧,出去看看。” 主仆二人走到庭院内,看到十几个汉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拉动粗绳,绳子另一端的老人却纹丝不动。 见陈百川走过来,詹锐冲一使劲,那十几人就摔倒地上吃了一口泥。他摸着下巴那抹乱草,夸张地说道:“哎哟,这不是陈公子嘛,你起床啦?别啊,太阳才刚晒到屁股呢!” ...... 一代大侠,跟个幼稚鬼似的。 最先在风中凌乱的,不是陈百川,反而是卢管家。他刚刚知道詹锐冲的来头,正要对自己的偶像崇拜一番,结果看到了这样一幕。 陈国的武林就唯独詹锐冲这么一个闻名天下的人物,因此,许多陈国的习武之人把其当作目标、偶像。他是活着的传奇,是属于陈国这样一个弱小国家来之不易的骄傲。 卢管家跟着陈百川母子三人去了陈国后,不经意间十几年时间就过去了。日久生情绝对不是只能放在爱情上,反正卢管家随着时间慢慢爱上陈国。爱屋及乌,在跟着陈国本地人吹水中,他知道了陈国有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临空枪詹锐冲。 临空无枪,谁来继?他断崖三天参悟,令临空有枪,在临空门,乃至陈国武林开启了詹锐冲的时代。 少年妄为,血战前辈三百余,无一次落败。一支长枪,叫世人不敢小觑陈国武林。 徐达使刀空饮恨,剑仙醉酒也枉然。武林宿老,在其面前不过是绊脚石。 战凤仙,敌红雨,一杆长枪,天下闻名。 老卢心中什么东西破灭了,没有人告诉他,传说中脾性古怪的詹锐冲,竟然古怪成一个小孩了! “老卢,老卢你没事吧!” “没事的小主,我能承受得住!” “只怕詹前辈会再语出惊人。” 两人口中的詹前辈突然张大了眼睛,指着主仆二人,惊讶的说道:“这位老翁满面疲累地从陈公子房中走出,陈公子还走路摇摇摆摆,合不拢脚。老翁面有须胡,所以他不是女子。陈公子好兴致,好性质啊。竟然有龙阳之好,还喜欢的是老头儿,原来昨夜你灌醉我是想行那歹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公子!” 龙阳之好你大妹夫啊!谁合不拢脚?谁想行歹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詹锐冲才对! 如果这世界有火车,此时一定污污污污的叫着。 “詹前辈,听说你觉得陈府上下加起来都不能拉动你一步?” 詹锐冲貌似嫌拉的仇恨还不够大,一脸我能行我骄傲的说道:“当然,把你们邻居都叫都可以。” “那百川能否使用点小工具?” “你要亲自上场?用啥工具随便你,反正用了你也就是个稍微强壮的弱鸡。” 这回轮到陈百川一脸骄傲,他自信地说道: “让前辈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力量。” 从中华学到的知识汇聚成的力量。老东西,吃我一招大中华知识无敌奥义。 第三十五章 陈府拔河大赛 第三十五章 陈百川摆出邀请的姿势,微笑说道:“前辈,还请移驾井边。” “我这样动了,不算我输了吧?”詹锐冲听到要走去井边,一脸的怀疑。 詹老头这是把他陈百川当作什么人了!陈百川在心间告诉自己世界很美丽,没必要跟个老头儿计较,他压制住揍人的冲动,勉强地微笑道:“当然不算。” 看到詹老头是不是还带着怀疑的瞅他几眼,陈百川突然觉得世界快不美好了。 陈百川所谓的真正的力量,其实就是初中学到物理知识。 在另一片天空下,有一位叫做阿基米德的伟人,他站在古希腊的辉煌上这样说道:给我一根杠杆,我能撬起地球。 他用他看似狂妄的直白语言,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来自科学的强大力量——杠杆原理。 当然,老百姓才不会理会杠杆能不能撬起地球,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怎么省时省力的把水井里的水打上来。在另一个时空的周代,一个叫史佚的史官利用以杠杆原理为基础的转轴原理,发明了叫做辘轳的工具。通过辘轳,水井的水能够轻松的打上来,还减小了不小心掉进井里的可能性。 民以食为天。大衡再繁荣,农民依然是这个国家的主体,农业依然是这个国家的命脉。灌溉水源也因此水涨船高。在每个离江河较远的地方都有水井,在每个水井边上几乎都有能省时省力的辘轳。 陈百川刚刚在看仆人与詹老头的“拔河比赛”时,就发现了他耍的小心眼。 一个高手能够打赢十几个普通人,但并不代表高手的力气大于十几个普通人的总和。 詹老头只给十几个人留下勉强握住的绳子,让他们根本无法使出全部力气。这还令他们在比赛时为了出力而站不稳,被詹老头玩弄在股掌中。 “你们把绳子系到辘轳上。”陈百川吩咐下人系绳子时,又想到好主意,他抢过绳子说道:“算了,我来。” 随便把绳子在辘轳上缠两三圈,没打结。陈百川看向詹老头,说道:“前辈,让我家仆人推着辘轳的把手跟你比,可否?” 詹锐冲对着辘轳瞪眼睛。看了半天,他也没发觉那辘轳会是什么制胜法宝。那辘轳的把手短的很,顶多就能让三四个人使上劲。詹锐冲对自己还是很相信的,四五个人的力气,他还是有的。 詹锐冲点头后,陈百川就开始了他的战术部署。 辘轳把手的前边后边,陈百川各派去两人。两个推,两个拉。 “等会注意听我命令。” 四个下人虽然不明白拉个绳子还需要下什么命令,但他们还是严格的执行了陈百川的话。 陈百川看到对面的詹老头也做好准备,大喊: “一,二,三,动手!” 四人同时用力,还借着辘轳这个省力装置,使出来的力量已经很大了。詹锐冲因为绳子那端传来的巨力,措手不及下差点就向前走一步了。 其实这里陈百川也耍了个小心眼。在他的大喊下,四个仆人一齐使劲,这时仆人用的是他们的爆发力。人类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远大于平时的力量。 当然,詹锐冲这么容易战胜,他就不是那个冠绝陈国武林的詹锐冲了。 只见他运出内劲,身形立即停滞,止住了前进的趋势。绳子在他运劲后,竟然稍稍往他那边挪了一点。 “再用力!” 仆人们再爆发,可这次詹老头也同时用力。他上身虽然前倾了些许,双脚却如老树盘根,巍然不动。 “傻了吧,同样的招式,对我没用了!” 詹老头竟然还有余力嘲讽对手,说的话貌似还盗版了前世的圣斗士! 这老头嘴巴惹人讨厌,实力却毋庸置疑。幸亏陈百川刚刚动了坏心思,不然今天还真拿这臭老头没办法了。 陈百川跟四个仆人小声的说:“等会我喊一二三用力后,后边还有一句放手。切记要马上放手。” 四人点点头后,陈百川又开始喊道: “一二三,用力!” 四人一用力,詹锐冲也用力。这次这老头不止吃了什么神药,力气又大了几分。 没听到陈百川的话的他还再次嘲讽了一次:“这娃子也就看着机灵,同样的招式对我......” 不等詹老头把话讲完,陈百川发声:“放手!” 四个人早早就做好放手的准备,只等陈百川一声令下,他们便一起扔了绳子。 力是种微妙的东西。詹老头听到陈百川开口,下意识的就加大力量。当对方放开绳子时,那往后拉的力量竟然如同从前方推来的力量。詹老头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 没想到詹老头下盘如此稳。陈百川本来算计着让詹老头也吃泥巴的。 算计未成,但也赢了比赛了。陈百川望着原地满脸被算计后不服输的詹锐冲,怪笑问道:“哎呀,这场比赛不能算数吧。我和前辈说好的是一步,前辈动了两步,所以不能算数吧。” 大衡陈府那些人与陈百川相识不久,平日见他就是个早熟的翩翩少年郎,正正经经的,还没见过他挖苦人时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下人们一个个畅快欢笑,其一是因为陈百川做出来的搞笑模样,二则因为早上输给詹老头的憋屈这时全没了。饶是卢管家跟在陈百川身边多年,知道陈百川有时还是要做些孩子气的事,此时也是忍俊不禁。 众人皆乐,惟他独苦。詹锐冲听那笑声越发觉得刺耳羞愧,气得下巴的胡须快飞到嘴角了。陈百川还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这位半百老人竟然跟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卑鄙小儿!小人得志啊,小人得志啊。” “前辈,要是您不开心,千万要说出来。不然我认输?” 詹老头火冒三丈:“你让开!” “这事在下的府宅啊前辈!” “那我让开!” “我家兄长让你保护我啊前辈!” “那......那我去屋顶吹吹风!” 话音刚落,詹锐冲还真攀到屋顶上去。正当他寻个位置要坐下,那可恶的陈百川又吼道: “前辈小心啊,别被风吹走拉!” 第三十六章 请客上门 第三十六章 闹也闹了,笑也笑够了。 生活时不时溅起小波澜,但很快就会归于平静。陈府的仆人们在不知不觉间赢了武林第二高手,却也不会因此改变了生活的轨迹。该看大门的还是站在门口挺胸抬头,该到厨房帮忙的正在劈材点火,一切如常。 陈百川抬头望天,发觉今日天气真是好。天穹蔚蓝,白云朵朵,阳光照在脸上还稍微有些炙热。一大早就这种好天气,那到了正午时分那得热得像夏季。 从醒来到现在,与卢管家谈话耽搁了一会儿,与詹老头赌气又费了不少时间。刚刚喧闹时还没感觉,现在一安静下来,陈百川就觉得肚子饿得不得了。 卢管家正在一旁安排仆人各就各位,看到陈百川挥手示意,马上走了过来。他问道:“小主,有什么吩咐么?是要安排午膳了么?” 陈百川没把话听清,说道:“嗯。今日我心情甚好,告诉厨房说今日不要上那些清淡的早点,炒几个小菜吧。” 该吩咐的话吩咐完,陈百川想起自己尚未洗漱,转身要去寝室内拿猪毛刷子。 猪毛刷子是用来漱口的。小时候他发现周围人清净口腔用的大多是柳枝条,有的甚至直接把手指头塞进嘴巴里。陈百川实在不想拿着柳枝往嘴里捅来捅去,用手指又有些恶心。 于是乎,他想起从前看的穿越小说里牙刷的制作方法,向猎户讨来野猪毛做了许多把猪毛刷子,结束了被柳枝戳破嘴皮的悲惨日子。 见到他转身,卢管家想了想还是叫住他:“小主,留步。” 陈百川回过头来,看到卢管家欲说还休的表情,心中推测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问道:“老卢,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就喜欢直接了断。” “少爷,已经快到午时了。要是您饿了,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早饭吧。” 陈百川再抬头望天,瞧着快走到头顶上的太阳,伸手接住漫天挥洒的温暖,那是天神羲和给人间带来的福光。 好吧,文艺的行为已经阻止不了他在心里吐槽自己:什么鬼!睡过头就算了,竟然把中午当成了早上!这下丢人了...... 吐槽一番后,他一脸的风轻云淡,说道:“嗯,知道了。” 卢管家望着小主人在阳光下越走越快、快得像跑了起来的身影,菊花脸绽开一朵笑容。陈百川时不时孩子般的行为,容易让他回忆起幼时那个调皮捣蛋的陈百川。只是夫人走了后,自家小主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夜间长大,一夜间从小孩子成长成男人。 正当卢管家悲春伤秋的时候,陈百川已经跑回房中拿出他自制的牙刷,刷刷刷。 今日他似乎没什么安排。帝宫那边没有召见,官员忙着讨论万剑峰林,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也没来寻他。 外面陈百川不想出去,毕竟方辉一事还没有解决。他不怕别人的暗杀,但怕百姓的哭闹。这件事如同一根刺,狠狠的插在陈百川心里。刺插得越久越深,陈百川就越记恨幕后之人。 洗漱完毕后,他有了主意。不能出去,就请朋友进来。 他脸上浮现微笑,喊道:“林九,进来。” 林九是从陈国随陈百川一同来帝都的仆人,跟在陈百川身边有些时日了。他就是老实巴交的年轻小伙,唯一优点就是腿长跑得快些,陈百川跑腿的活都让他做。 因为陈百川时常要寻他,林九白天就守在书房或寝室外边。他推开门,正好陈百川已经写好了信,把信叠好装进信封后交给了他。 “亲手交给白姑娘,在那里等着带她过来。” 林九憨厚一笑,说:“小人会尽快送到的。”他像之前的每一次送信一样,没有多说什么。以至于,连卢管家都还不知道自家小主子勾搭上姑娘家了。 陈百川“嗯”了一声权当回应。等到林九离开,他在心中感慨道,要是世上的人都像林九这般干脆淳朴,少提问题多干活,世界和平不是梦! ------------------ 君有情,妾也有意。 林九往白府送了几回信了,门卫都已经记得这个替人送信给自家小姐的小伙子了。 这次林九说要亲自把信交给小姐,门卫也没有刁难,马上派人去禀告小姐。 “小姐让你进来。” 一个妙龄少女走出来,又大又亮的眼睛打探着林九。她正是白霜的贴身丫鬟——小七。 小七领着林九往家里后院走去。一路上,林九一直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林九壮起胆来,憨厚说道:“我是林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七。哼,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以后是要随小姐一起服侍我家姑爷的,你可不要看上我。” 小七明明生了娇小的面容身躯,此刻她却偏偏要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学母老虎没学成,反而像一只一惊一乍的可爱猫咪。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林九眼里,更是让林九对她好感倍增。不过这个傻汉子,听小七说了不要看上她,竟然就不敢有非分之想。 穿过后院的假山清潭,入眼的是一座亭子,亭内端坐赏花的姑娘,不是白霜还会是谁? “小姐,送信那人带到了。” 林九见到白家小姐出现了,立马从怀中掏出信封。谁知白霜说了一句“把信给我”,就手疾眼快的把信抢到手中。 恨铁不成钢的小七目睹感情好的像亲姐妹的白霜猴急的抢过信,批评道:“小姐,女孩家要矜持!矜持啊!等会别人会以为你急着嫁出去的。” 白霜听了闺蜜的话,也发觉适才的举动实在莽撞,她满脸羞红的坐回椅子看信。 小七挥起拳头吓唬林九:“你要敢把这事告诉你家少爷,我就把你打成猪头!” 冥冥之中一种力量阻止了林九说出“你打不过我”这种直男癌晚期才会说的话,林九只是站在原地笑着摸脑袋。 小七见他在自己的“银威”下没有反抗,也是满意得很。她转过头去寻看完信的小姐。 “小姐小姐,信上说了什么。” “这......” “连小七我都不能说吗?” 白霜觉得要和小七商量一下,于是说道: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信上写着......” 感谢违逆时光的夜、14壹肆、龙之海魂的打赏!感谢飘落的羽晨从开书到现在的支持! 当然也要感谢我的责编大人。 第三十七章 一枚红豆寄相思 第三十七章 白霜想与好姐妹商讨一番,可是那话解读出来的东西实在是羞人,她心里暗暗埋怨陈百川,怎么写出这等露骨的句子。她两颊羞成桃色,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信上写着一句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小七只是个丫鬟,胸无点墨。她问:“这话读着顺畅,可奴婢不知说的是什么意思。还请小姐解释一番。” 白霜低下头,轻声说道:“大意就是那陈公子为我......为了我害了相思病。” 小七瞧着自家小姐的痴痴样,觉得她被那个她一直挂在嘴上心上的陈百川蒙蔽了双眼,哪有人才刚相识几天就有了肌肤之亲,哪有人会给女儿家递来这种羞人情话。她以贱身服侍白霜,因为白霜的喜爱在白府才能“横行霸道”,在小七心中小姐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小姐遭蒙蔽,丫鬟自然得出头。小七想要唤醒白霜,不让她沉溺那姓陈的臭男人的甜言蜜语。她开口劝道:“小姐,那陈百川不识礼节,能对你说出这种轻浮言语,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小姐千万别被他哄骗!” 白家大小姐此时已经中了名为“陈百川”的毒,只有再见陈百川,、再听到陈百川的声音才能解了心头难忍的**。小七的好意相劝,她听在耳里,却不往心里去。她敷衍道:“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旋即她偏过头去,问在一旁站着的林九:“你家少爷,来时可吩咐了你什么话。” 林九答:“我家小主让我等着带白姑娘过去。” 白霜还未做反应,被小姐敷衍了的小七抢先不爽的说:“你家小主也太过轻佻,太过自信轻狂,我家小姐怎么可能随便上你家门!” 看着小七气鼓鼓的双颊,林九这老实人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呆呆站在原地。幸好小七家的小姐没有像她说的那般“矜持”。白霜面带桃色,说道:“小七,备轿。” “小姐你......” 小七还想阻止小姐,可惜她家小姐没理会她。端坐在石椅上,不知想着何事,笑靥如花。 “情”字难书,自古多少人读不懂这简单的十一划。区区一个年级尚幼的小丫鬟,怎能弄明白? 非是陈百川不懂礼节,非是白霜不知矜持。两人正值春心萌动,又是两情相悦。他们早就情不自禁,不可自拔,哪里还管的来礼法! 轿子悠悠摇晃,从白家摇到陈府。 白霜下轿,背后跟着一定要跟来的小七。她的手里放着一颗红豆,在轿上摆弄那封信时,里边出来了个红豆。虽不知郎君何意,但此物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就放进去的。 相思人近在眼前,想得再多,不如当面问个明白。 所以白霜见到在陈府后院等候的陈百川后,最先不是倾诉相思之苦,而是敞开手心问道:“这颗红豆,是什么意思?” 陈百川才不会跟她说什么红豆代表相思的由来,更不会提起相思豆特指海红豆。 他面带春风,温声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句句话儿不离红豆,相思之情却入木三分。 虽然不知南国是什么国,红豆为何最相思。白霜依然从那朴素字句中读出了入骨相思。原来是春意萌发,现在已经是春心荡漾。 她沉溺了。 问世间又有几个女子,受得住情郎为你作了一首相思? 妾已将心向明月,陈百川自然不会明月照沟渠。他张开双臂,欲将这个正在娇羞的女子搂进怀抱。 可惜两人恩恩爱爱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形障碍物。 小七挡在自家小姐面前,满脸的视死如归。 “就算自己被猥亵,我也要阻止小姐被这个轻浮浪子猥亵。小姐,您的恩情,小七只能如此报答了。” 陈百川两只眼睛还在,当然看得到小七挡在前头。这小妮子闭着眼睛守卫着恩人,说是视死如归,其实害怕得全身发抖。毕竟,她可没和男人亲密接触过。 这是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陈百川不能用手推开这个人形障碍物,否则这个人形障碍物就会一辈子缠着他。 只是山人只有妙计,陈百川向白霜使了几个眼神。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两人之间也产生了默契。白霜收到陈百川的示意,心领神会。 他们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相视后无声一笑,紧紧拥在一起。四手双肩绕,****贴胸膛。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陈百川千辛万苦、千次百次的“调教”,白霜逐渐也习惯了陈百川的亲密接触。至少,抱一下什么的不再抵触了。 在他们卿卿我我的时候,旁边的蠢丫鬟还不敢睁开眼睛。 “怎么办?被这个陈百川抱了以后我是不是只能嫁给他了?不嫁给他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小姐会不会以为我故意和她抢男人?这个少年会不会瞧上我?他长得好生俊俏!” 小七想着些七七八八的事,脑海里浮现出陈百川的面容,突然觉得嫁给陈百川是个不错的选择。 蠢丫鬟站在那里发抖了很久,所以也臆想了很久。 想到厨娘跟她讲过的羞人事,小七捂住红透了的脸,睁开眼睛想要推开接受陈百川的拥抱。 结果,眼前空无一人!自己想推开的人,紧紧的抱着小姐呢。 小七很生气,后果不是很严重。她只能幽怨的对着深情拥在一起的男女说道:“小姐......” 独处时亲密,与在小七面前亲密,那是不一样的感觉。听到小七幽怨声音,情不自禁、难以自拔的白霜脸上又是一红,从陈百川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她娇嗔的瞪了小丫鬟一眼,今天的好姐妹一直在破坏她与陈百川。 陈百川也是瞪了小丫鬟一样,和那个小太监破坏他与白霜的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眼神。 小七好委屈,小七说出来了。 “小姐,你干嘛瞪我!” 白霜:“就瞪你。” 陈百川:“瞪得就是你。” 小七好委屈。 第三十八章 青楼有客来访 第三十八章 一男两女在亭中赏风景。 男的是俊俏少年郎,散发着不同于这时代的魅力,举手投足间的风度翩翩,话里眼里的深情款款,惹得其中一女子两眼放光,双颊带红。最后一女子见前两人如同神仙眷恋一般搭配,嘴巴鼓得像河豚,却又有别样情绪在她心里滋生。 嘴巴像河豚的,自然是生气的小七。陈百川、白霜、小七三人在亭中闲聊。 陈百川与白霜二人各端坐在石桌两端,而小七则如同一把戒尺严格规范着两人距离,防止小姐再被那个登徒浪子占去了便宜。 可惜林九一完成吩咐,便自行退下。否则陈百川一定会命他带着小七到陈府到处看看,去哪里呆着都成,只要别杵在这里。小七这人形灯泡一直在小亭里发光发亮,陈百川他的魅力光芒都照射不到白霜了。 只可惜小七一副犹然不知的模样,完全不理会陈百川的示意。 “那方辉的事说清楚了吗,我听人说昨天他的生父生母与一群书生堵了你的路,等到府伊大人出面,才让路放行。你心里不要难受,也不要怪罪他们,那群人都是脑筋打结的人物,分不清是非黑白,只叫仇恨蒙蔽了双眼。” 小七:“小姐你理他干嘛,他这是......” 陈百川轻声一叹,皱眉说道:“我不难过,也不会归罪他们。说到底方辉会遭毒手,确实与我脱不了关系。可恨的是背后之人,害了方辉性命,竟然又鼓动他的老父老母来对付我。我正在清查此事,势必要抓出那人。” 小七:“那你还在此处闲......” 白霜见其虽然看上去神采奕奕,神色间时不时却流落出几点疲惫。她知道,陈百川嘴上不说,良心为此事受着煎熬。她温柔安慰:“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多少人诋毁你,不信你,只要多一个人对你信任,心里都会温暖许多。 陈百川望着眼前的女孩。在另一个时空里,在白霜的这个年纪的女孩正处在青春期,最是叛逆无理,而白霜确实善解人意、温柔如水,要是不知道珍惜,到哪里再去寻这么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之人? 每个人最需要上的一节课,那就是懂得珍惜。珍惜过去,珍惜当下,珍惜未来。当然更多人只有在失去后才深谙这两字,陈百川在时空的旅行后愈发明白这两个字。 他望着白霜,爱意**裸。 只可惜,一个电灯泡还没熄灭,又来了一个老卢。 老卢带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朝这边走来,瞧见少爷身边坐着个年轻女孩,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还带了个不能带来的人。于是卢管家立马带着丫鬟转身。 虽然陈百川自问没做亏心事,但老卢转身定然是有不适合说的话。此事本该就这样风平浪静的掀了过去,只可惜身边还有小七这个陈百川眼里的大祸害。 “小姐,你看这那个女人一见我们就转身走开,不会陈大少爷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小七使出她跟厨娘学到的挑拨离间的招数,字里行间没有刀刃,连起来却是直插陈百川。 老陈心里苦,白霜没说什么,可眼里还是多了不一样的色彩。试问哪个女子,对这种挑拨能做到无懈可击呢? 小情人怀疑了,小情郎就得表忠诚了。陈百川颇为无奈的招手,嘴上喊道:“老卢,过来吧。” 卢管家苦笑,小主人是不知那小丫鬟对于此刻的他是豺狼虎豹啊。 他领着丫鬟走到亭前,微微弓身算是对白霜这女客人的行礼。 卢管家弯腰拱拳,说道:“此人是翠云坊的丫鬟,说是带来了她主子的口信,非得见到小主才说出来。” 翠云坊对某些男人就是神仙住的地方,那些常常在梦里与他们缠绵的女子犹如天仙,白府的轿夫侍卫都向往得很,时不时就挂在嘴上。小七生性活泼好奇,爱听人讲这些大宅门之外的逸事,红着脸偷听几次她也就知道翠云坊是什么去处了。 小七对白霜耳语道:“那个翠云坊是青楼。” 白霜心中有了波动,但对陈百川去过青楼一事她倒是没有太大的抵触。毕竟青楼可不是纯粹出卖**的下贱地方。许多文人墨客都上青楼,青楼几乎成了文人的根据地。 陈百川上青楼,可以是会友,可以是听听小曲儿。就算是与娼妓有了肢体交流,在这个世界的道德准则上来说,白霜也无立场怪罪陈百川。 陈百川心头有了不祥预感,但已经骑虎难下,此时不让丫鬟说话显得欲盖弥彰,只好硬着头皮问那丫头:“那家主子是谁?带来什么话也正正当当的说出来,别遮遮盖盖的。” 那丫鬟知道眼前少年就是小姐吩咐来找的人,说道:“我家小姐是翠云坊的柳烟小姐,她让我带来一句话,就是有要事找陈少爷,和......和她想陈少爷您了。” 陈百川一怔,吃惊问道:“你家小姐想我?” 他心里飞快闪过一大堆男人都可能会有的念头:“难道自己的男性魅力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难道徐小姐对我一见如故,还未再见就倾情?难道自己要给大衡的王爷带上绿帽了?“想想就好激动。 丫鬟回答:“小姐原话......原话就是如此,她昨天与你一会后便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时时刻刻惦记着陈公子的滋味。” 神魂颠倒?茶饭不思?陈百川的滋味?陈百川昨天可是连柳烟姑娘的手都没碰到! 虽然陈百川知道那丫鬟在胡说八道,旁边其他人就不这么看了。连卢管家都一脸的小主人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更不用说白家主仆。 陈百川好想大吼一声你们误会了。 不过他也明白,喊了也没啥作用!他只好干笑道:“一定是王爷让你开的玩笑吧。” “就是我家主子!” “我择日再去。” “我家主子还在等着。” “我......” 小七盘算着这是自己登场的好时机了,她觉得果然如她所想,陈百川就不是什么好人,看样子在青楼里还养了只金丝雀。 为了阻止小姐跨入火炕,她绞尽脑子想出了好办法,小七说道:“陈少爷似乎想让我家小姐相信你的鬼话,那不如带我二人到翠云坊里看看那里面,是不是真有个‘王爷’在等你。如何?” 第三十九章 青楼有客来访2 第三十九章 当有姑娘邀你上青楼共赏风月,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开心的去?还是兴奋的去? 可叹的是不如意事十有**,那姑娘偏偏是你意中人,她去青楼的目的偏偏是为了“抓奸”。 现在你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与她一番周旋扯开这话题,让她心生怀疑?还是共赴青楼,一洗前疑? 面对这道波涛汹汹、暗流涌动的选择题,陈百川毅然决然的选择共赴青楼。 清者自清,他与柳烟姑娘昨日又没生出什么瓜葛,害怕什么! 不过这个小七还真是他陈百川的命中灾星,三番两次的坏他好事。现如今又提出这么个令人难做的问题,真是该打。 陈百川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掌,狠狠的拍打在小七那贫瘠的臀部上。 对自己被人“意银”毫不知情的小七,只觉得这陈大少爷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羞人的地方,而且这登徒浪子还一脸暗爽! 小七腹诽道:“果真是个变态!” 哪有少女不怀春?即便是被变态盯着看,愤怒之余小七发现自己竟然生了几分欢愉。岂可如此,不该如此,小七红着脸,嘴上挖苦不断:“陈大少爷莫不是还想着如何瞒过我家小姐?答案就在可与不可之间,为何想了良久,还没给出答案。” 陈百川突然觉得得劝白大太监好好管制家中奴仆,一个小丫鬟,气焰竟然如此嚣张!他的视线里不再单纯是手掌,而是变成拿着马鞭的手掌。抽死你这丫鬟。 “我有何事需要瞒着你家小姐?” “能让青楼女子神魂颠倒、念念不忘的是何事?没瞒着我家小姐,何不尽快给个答案?” “好,这就给你个答案。”这丫鬟的伶牙俐齿是从哪个疙瘩练出来的啊! “说。”上次跟厨娘借的那本《大衡王妃的秘密》果然没有白看。 头疼,头疼。陈百川狠着心说道:“我自认问心无愧。只是霜儿是未嫁闺女,去烟花之地未免不合适。不过霜儿若是真心想去,那便去吧。” 于是乎,陈百川带着白家主仆,附带一个以保护陈百川为借口,实则想去看热闹的老混蛋,四人轰轰烈烈的共赴青楼。 小七还提出要女扮男装,让自己与小姐都打扮成富家公子哥,到青楼与那些个精通琴箫鼓瑟的清倌儿谈谈风月。 只可惜陈百川给她浇了一大盆冷水。 老陈鄙视的告诉她:“青楼女子阅男无数,还认不出你是男是女?” 轿子停在翠云坊门前,白家主仆还来过此处,两个小姑娘瞪大眼睛看着这新奇的地方。 柳如烟,花似锦之春景,是为烟花。青楼得了烟花之地这等雅号,自然也有几分衬得上的雅韵。 例如众人身前的翠云坊,碧瓦朱檐,雕梁秀柱,富丽堂皇间又有几棵烟柳楼旁立身。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门口的老鸨了。 老鸨三娘见昨日那个少年郎再次登门,欢喜得很,也不理陈百川不守规矩的带来了女客。当下翠云坊因为小芸的死生意一落千丈,能多一个客人,那都是好事。何况这个小娃娃,可是当朝王爷亲自带着来****的贵客。 三娘扭着腰肢,满面喜色,说道:“今早柳梢头上喜鹊叽叽喳喳叫着喜,奴家就说是要有贵客临门。原来是小公子您大驾光临。” 三娘在红尘里翻滚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客人的喜厌她瞧上一样就能猜得**不离十。像陈百川这种小公子,是不想碰她的。因而她没有像接待其他客人那般缠上陈百川的臂膀。 陈百川也是乐得如此,三教九流的东西他前世今生或多或少有耳闻,知道青楼这地方规矩还是不少的。八不准、喊堂、挂衣、铺堂、拉铺......在诸多规矩中,有一条就是谢绝女客。 但规矩是死的,陈百川从怀中掏出一块小金锭,放到三娘手上。三娘之前是看在并肩王的情分身份,现在她还得看沉甸甸的金锭子的面子。金子放进钱袋里,三娘的笑容更加热情了。她媚笑着说道:“小公子这是干啥?以咱们的交情还需要扯这些俗气事物?您有什么吩咐,直接与奴家说一声,奴家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百川自然看得出三娘的虚情假意,他淡淡说道:“确实有事麻烦三娘,我想带两个女客去见柳烟姑娘一趟。” 三娘又不是睁眼瞎,两个出落得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她早就看在眼里。她一扬手,粉彩手帕捂住嘴巴,嘻哈笑着,然后说道:“不麻烦。两位姑娘估计是对奴家小楼里的桌椅陈设,运作经管有些兴趣,奴家叫几个清倌儿给几位助助兴。” 陈百川的语气依然是不冷不热:“那倒不必,今日主要是柳烟姑娘说有事寻我。” 柳烟已经好几年不接见出并肩王外的男人了,今日寻陈百川是何事?疑问重重,但三娘才不敢招惹这种有关大人物的事。等会柳烟的情郎舍不得伤害柳烟,倒是把她吴三娘像蚂蚁一样碾碎。所以三娘走在前头带路,不敢多说话。 上了楼梯,拐角处便是柳烟的房间。詹老头轻车熟路,毕竟是老江湖,还是单身好几十年的单身老江湖。白家那两位姑娘家就不一样了,瞧这瞧那,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翠云坊的其他姑娘也觉得新鲜,她们这是第一次见到一少年两少女一老头这样的队伍来逛青楼。 陈百川轻磕房门。 “进来。”正是柳烟的声音。 陈百川推门而入,里边只有柳烟一人。 柳烟见来人不是丫鬟仆人,却是陈百川,惊讶问道:“陈公子怎么来了?” 见柳烟如此反应,陈百川也迷茫起来。他心知不会是柳烟姑娘找他,只是原以为是并肩王,但现在并肩王并不在房中。 陈百川说:“刚刚一丫鬟到我府上通报说,徐小姐有事寻我。” “这就怪了,奴婢可没派人去找你。” “大概是有人在戏弄在下。” 陈百川明白是谁了。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笑声。 回头,一个绝美女子捂着小腹,癫狂欢笑。 第四十章 好戏上场 第四十章 翠云坊千娇百媚,陈百川谈得上认识的,只有三人。除了老鸨三娘与并肩王的柳烟姑娘,就只剩下个凤凰阁小凤仙。 倚在门框笑得癫狂之人,正是小凤仙。 陈百川暗骂自己迟钝,把这个祸害人的妖精给忘了。那丫鬟说什么惦记陈公子的滋味,难道是这女人舔自己耳垂时尝到的滋味? 毕竟没有脱掉裤子真刀实枪的战斗过,回想起那香艳景象他竟然腾起了好几分欲火。看来武藤老师的悉心教导已经付之东流了,这点小场面都能让他胡思乱想。 陈百川看了看身旁迷茫不解的白霜,把心头的邪火压抑住了。 小凤仙今日穿着彩绣双蝶紫罗裙,柳腰身,凌云髻。胭脂涂面,朱粉略施,妖娆动人却不**份。 红唇轻启,白齿稍露。造物偏爱小凤仙,让她一颦一笑都胜过她人。诺,此刻癫狂状,都让人觉得其国色天香,绝无仅有。 女人大概都会在意容貌。柳烟房内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三个女人,也都如此,她们心中暗自把自己与小凤仙这尤物作比较,三人都觉得不如她,不免垂头丧气。 其实白霜倒是妄自菲薄。她如出水芙蓉,小凤仙是倾城玫瑰。纯真与妖媚间,实在难分胜负。此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至少陈百川更想摘了她这朵芙蓉。 小凤仙终于笑完,倚在门上喘气,胸脯一起一落。 陈百川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看那波涛汹涌,语气平静的说:“小凤仙姑娘真是雅兴,假借徐小姐名义诓我来到此地,莫非只是为了一笑?” 小凤仙瞧他神情微怒,身后还跟着两个妙龄女子,心中更觉有趣,玩性大发。 她想出一计,朝着陈百川走来。 身躯摇摆间,突然倒向陈百川这边。眼看绝美佳人就要倒入怀中,陈百川不为所动的侧身,让那家人往地上摔去。 小凤仙暗骂这小男人不知怜香惜玉,而且只怕是要孤独终老,这送上门的豆腐都不吃。她一仰前身,向前倾倒的身躯竟然收了回来,称得上神奇。 她这倒是错怪陈百川了,送上门的豆腐陈百川还是会勉为其难的吃掉的。只是白霜在旁边虎视眈眈,叫他不敢动口。 小凤仙瞪了陈百川一眼,嗔怒摸样也是真情流露。她装作垂泪,语气悲伤的说道:“没想到陈公子这般无情。昨日尚且与奴婢欢声笑语,今日就翻脸不认人。奴婢差点摔在地上公子都不愿伸手一扶。别人常说****无情,我看却是嫖客无情。” 小凤仙逢场作戏,白霜也不会笨到相信她的鬼话连篇。父亲书房的那些闲书里,佳人往往就是不信任才子,才导致悲剧收尾。 她看起来小巧玲珑,柔柔弱弱,没想到嘴上功夫硬得很。白霜笑道:“世人说****无情,我原来还反驳他们不要以偏概全。直至今日见了小凤仙姑娘,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若非****无情,怎么你会忍心挑拨我二人关系?又怎么会见男人就往怀里钻?” 小凤仙也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她轻声媚笑:“妹妹口齿伶俐,可惜却被这坏男人哄骗了。你问这臭男人,昨日他是否与我在此间相会。” 白霜讽刺道:“小凤仙姑娘与我出身高低不同,我哪敢与你称姐妹。” 被人暗讽出身贱业,小凤仙倒也不生气。她兀自妩媚,笑着说:“妹妹误会了呢,姐姐身在翠云坊,却是凤凰居出身,乃是平民之身。我看妹妹十分信任自家情郎,为何不大胆问问?” 白霜也不与她争执出身一事,自信说道:“那我便问问。” 这里小凤仙埋了个陷阱,她让白霜问陈百川昨天是否在这与她见了面,陈百川若是不说诳语,就显得两人真是有奸情一样。白霜才不会上当,她望着陈百川,问道:“你昨日是否是来寻她的?” “当然不是。”老陈终于有机会插嘴,忙忙表清白。“昨天是并肩王王爷有事寻我,与我在徐小姐这里一聚。” 小凤仙岂肯善罢甘休,她委屈道:“你和王爷一聚,却让三娘唤我来陪你作甚?” “那是王爷的主意,再者昨日我与你相见不到一个时辰,对话也是寥寥无几。哪有你说的有奸情一样?”陈百川说完话,朝着柳烟姑娘投去求助的眼神。 柳烟在一旁看着热闹,对小凤仙讨厌的很。她自己专一贞诚,也看不得别人挑拨情人感情。她点头称是:“陈公子句句属实。” 小凤仙被拆了做戏的台,也不肯轻易放弃。又搬出垂泪神伤的凄凉摸样,幽幽道:“现在我好歹也住在翠云坊,徐姐姐不帮我也就算了,竟然帮一个外人说话,他还是个坏男人!坏男人也是十分、百分坏,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奴婢的心,真是痛啊。” 陈百川也不知如何评价小凤仙这妖孽了,昨日见面她口口声声的叫着自己“小弟弟”,语气神情,都十分潇洒自然。今天这祸害,又是称他作“公子”,又是自称“奴婢”,谈话间和其他被负心人伤害的女子没两样。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啊。 幸亏他的小情人没被祸害给骗了。白霜又是嘲讽:“妾有意,郎就得有情么?既然你挂在嘴上的陈公子他看不上你,小凤仙姑娘何苦单相思?” “你......” 还没等小凤仙反驳,陈百川这边的老头儿突然就朗声大笑。 老头儿便是詹老头,他在旁看了半天的热闹,此时已经忍不住了。 “前辈为何突然发笑?”陈百川问道。 詹老头笑声不止,指着小凤仙说道:“这女娃可是凤仙之徒?”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小凤仙想不起这人是谁,却又倍感熟悉。 詹老头:“你幼时还扯过我胡子呢。” “原来是你这糟老头子!”小凤仙又惊又喜。喜的是故人重逢,惊得是自己刚才的摸样全被老头瞧见了,以后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 “前辈与她相识?” “我和她师傅算得上老朋友呢。” 小凤仙捂嘴轻狂一笑:“明明就是一直被我师傅追着打。” 第四十一章 我的野蛮女友 第四十一章 凤仙当初是冠绝武林的人物,而詹老头那时名声初显。少年得志难免轻狂,他一时气盛,提着临空枪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挑衅凤仙这武林第一人。 凤仙不知为何,天生是儒雅的性子,为人处事都讲究和和气气。他几招几式把那轻狂少年打翻在地后,不仅没下杀手,还道出了詹老头枪法的好几处破绽。 一法通则万法通。凤仙是奇才,不大的年纪一身武艺便出神入化。遇到詹老头时,他已站稳了第一的宝座,指导个刚露犄角的少年郎自然是手到擒来。 詹老头受了他恩惠,自知无力回报,便更加勤于武道。想来詹老头能有今日成就,与当时报恩之心也有几分关系。 詹老头与这凤仙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来往密切。他得知凤仙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个女娃儿收为亲传弟子,也指点过那女娃儿好几次迷津。一来二往,詹老头与那女娃儿就相熟了。 凤仙时至今日门下也唯有一徒,那人还能是谁? 被人揭开老底,詹老头也是不急不躁,他学着小凤仙姿态,捏了个兰花指,指尖拨正了一缕乱发。他身负高深武艺,那动作神情与小凤仙是丝毫不差。只是小凤仙天生媚骨,又生的精致,做出那动作能挑拨起男人的欲火。而詹老头行云流水的施展一遍那动作,满堂皆笑。你想想,一个满脸脏灰的老人家做出妩媚姿态,还抛了媚眼,这叫人怎么不发笑? 如果天底下有见了此情此景全无笑意的人,那么小凤仙绝对是其中一个。 这老王八蛋儿在她未成年时就拿她开了不知多少回的玩笑,次次都让她在敬仰的师尊面前丢了面子。 特别是那次师尊生辰,詹老头竟然偷了她贴身衣物,挂在她不能抵达的地方。害得她红着脸去求师尊取下衣物,还闹得她不好意思给师尊送上礼物。毕竟那作为礼品的腰带,上边绣着和她贴身衣物一样的图案。 新仇与旧恨,一并了结。 小凤仙举起绣拳,朝着詹老头眼眶砸去,老头儿竟然不躲,左眼周遭好大的一片乌青色。他倒在地上嚎叫起来,时不时还捂着眼睛翻滚。 江湖终究属于小部分人,在寻常百姓眼里犹如传奇故事。白霜没意会到身前滚来滚去的老人家是个驰骋天下的英雄人物,只觉得一个可怜老头儿被打的好惨。 她为老头儿鸣起不平来:“你这女人,怎么恶毒至此。老人家不过是拿你开了玩笑,你若不喜,咒他几句也就算了,为何就大打出手?” 小凤仙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笑着说道:“妹妹这是天真还是蠢?哈哈......哈......” 沉默好久的小七见那个花枝招展的妖精竟然敢说自家冰雪聪明的小姐蠢,也踏入战场。她回敬道:“我家小姐再天真再蠢,也比你这种无情之人好一百倍、一万倍!” “哈哈......哈......” 小凤仙觉得主仆二人都有趣的很,竟然会去相信詹老头的可怜演技。那老头撕开衣物后身上大小伤痕遍布,这点小伤小痛,对其只是蚊子叮咬。 白家主仆今生都未出过帝都,偶尔游玩也是在宅院周遭,这些事情离他们的生活远了点。陈百川见状,只好在白霜耳边跟她解释一番。等白霜明白原委后,是又羞又气。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如此不要脸? 她心想,这老人武功高强是吧? 她报复心一起,跑到还在地上叫疼得詹老头身边,朝着他的大腿狠狠踢了一脚。詹老头“哎哟”一叫,白霜的眼睛竟然亮了一下。 陈百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白霜这不会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吧? 谁知白霜走回他身边时,在他腰间的软肉狠狠的捏了一把。陈百川咧着嘴角说疼,白霜才松开手指,她口里还轻声说着:“叫你这么晚才告诉我。” 这就是她觉醒的野蛮女友的属性么? 回望前世今生,终究逃不过被殴打的命运么?一个从女朋友蛮横霸道的国度穿越到这世界的少年,一边因疼痛而发出嘶嘶声,一边望着翠云坊外的一池春水心中流泪。自己招惹的女人,哭着也要娶回家。 看着他叫疼,白霜倒因为自己的蛮横而手足无措。这是个父权社会,女子没有权利蛮横的。更何况,白霜和陈百川还没什么关系呢。 弄痛他了么?他讨厌自己了么?诸多情绪在她心里乱窜。 陈百川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男人,更凶的女人他都见过。当时孤儿院院长可是拿着扫把满大街的追打自家丈夫。 今日他觉得收获匪浅,他见到了白霜更加真实的样子。生气时、害羞时、争辩时的咄咄逼人,这些落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种可爱。 陈百川也不理会满屋子的目光,紧紧抱住惊慌失措的可怜人儿。把下巴靠在她的头上,默默无言。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 小凤仙今日寻陈百川有事,但此时已经不适合说这些了。她一瞪房内还在情意浓浓对望着的两位,打了个哈欠,懒懒说道:“陈公子,奴婢先去休息一番,今晚你我趁着你家‘夫人’不在时,我们再相会。” 未等别人作答,她兀自转身离去。背影那滚圆的臀部,摇得很风骚。 第四十二章 俏佳人作屋上客 第四十二章俏佳人作屋上客 没了那妖孽在此卖弄风情,房内气氛其乐融融。 柳烟姑娘是投错了胎。她生得清纯柔弱,又熟读诗书,精通琴艺。若是投到官宦商家家中,定是远近闻名的窈窕淑女。只叹天公不作美,这般女子最终只能沦落青楼。不过说起来,若是柳烟姑娘不来这翠云坊,又怎么有机会认识并肩王这挚爱?此中得失,难以说分明。 久居深闺的白霜也颇为文静,也知琴律音阶,又不会因身份对柳烟姑娘有成见,故此两人有如故人相聚,谈笑甚欢。 你抚琴来我鼓瑟,琴瑟和鸣间,时间如琴声飘扬而远逝。 听了一下午的高山流水,谈了许久话儿,白家两位好奇的姑娘早就弄明白了青楼是怎样的存在。想明白的东西搞清楚了,该交的朋友也交到了,几人似乎没有逗留的理由与性质了。 房内诸位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大家都萌生了离开之意,一拍即合下也就告辞离开了。那柳烟姑娘或许因为并肩王不能经常来,独守空房很是孤苦寂寞,与自己新交的朋友道别时依依不舍。 他们离开时,阳光已经有了颓势,眼看就要日落西山。 来时四人两轿,回时只有三人。詹老头不动声色的溜走了,陈百川知道他得遇故人,此时肯定是去寻找小凤仙。那老头一身功夫,倒也不用担心他有个好歹。自顾自的送两位姑娘进了白府后,陈百川再悠悠然的回到自家。 书房内,陈百川捧着青皮书看得孜孜不倦。青皮书的封面写着“庆华太子秘闻”,一看就是哪个落魄书生为了夺人眼球写出来的歪书。书里的内容简直太扯淡了,庆华太子这等天骄,怎么可能会看上帝都城郊的村姑。不过陈百川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养尊处优多年,他还是改不掉小人物时养成的脾性,就爱看些大人物当主角的扯淡故事。 当然,若是他知道陈国有一个书生拿他作了一本《幼年百川密传》,把他写作从年幼就到处勾搭村姑的风流孩童,想来他这份津津有味就变成倒胃口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陈百川抬头望去,原来是卢管家来了。 卢管家不会无事登门,果然,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蜡丸。陈百川把手上的书册放到桌子上,接过蜡丸。 陈百川一边把蜡丸捏开,一边问道:“是哪里来的消息?” 卢管家回答:“是大衡的鲤鱼。” 陈百川没有再出声,静静的从捏开的蜡丸里取出一张纸。 “祭祖日。” 纸上唯有三个字,陈百川早有预料的三个字。 那天是最好的时机。衡帝会离开戒备森严的帝宫,带着满朝文武出城祭祖。到时候帝都空虚,再按原先商量好的计划使得人心惶惶,做什么事都变得容易。 也对,对方的谋士又不是蠢货,怎么会错过这等时机?得知确切消息,他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放下了。 卢管家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有关鲤鱼的计划他也略知一二。陈百川把蜡丸里取出的纸张递给他看,老卢瞧了后,说道:“和小主的预测差不多,看来这次不虚此行了。” 陈百川吞了一口茶水,才道:“未见结局,还不能下定论,是不是不虚此行,还得看鲤鱼那边的动作。” 卢管家点了点头便当做是持相同意见了,两人良久无言。烛光明暗了好几次,陈百川再开口:“祭祖日再过几日就到了,我们这边也要更加小心了,消息的来路安全吧?” “都是我亲手把关的,几个帮手对陈家也是绝对的忠诚。” “嗯,那没事了。” 按平常卢管家应该是默默掩门出去,谁知这次他出门时还多嘴了一句:“小主,那白姑娘挺不错的。” 陈百川听他这话,会心一笑。白姑娘确实挺不错啊。 不过,在他思念小情人的时候,脑海里钻出来另一个身影。那身影,不管是在想象中还是现实中,都令人血脉喷张。 陈百川咬牙:“小凤仙这妖孽真不知是哪里钻出来的。忒可恨了。” 话音刚落,屋上“哗哗”一声响。 陈百川心道不好,他以为是大衡的探子。若是今晚的谈话被衡帝知晓后起了戒心,恐怕祭祖日就是他陈百川饮恨那日。 他立马提着洗酒剑纵身跃上屋顶,往出声的地方望去。那窈窕身材,不就是小凤仙么。 原来小凤仙躲在陈百川屋上,本欲寻个机会教训陈百川一顿,谁知不小心听了大秘密。小凤仙也是胆大,不小心窃听了别人机密,还不知回避。她还想着多听一会儿就离开,结果听到陈百川说她是可恨的妖孽,气的跺脚。 这一跺脚,就惹出了这出少年郎屋上对峙娇美贼人的好戏。 小凤仙见陈百川上了屋顶,想一走了之也来不及了,忙忙掩饰道:“我只是练习武功恰好路过。” 看着她摇摆的手掌和闪躲的眼神,陈百川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他也不发怒,嘴角翘起,说道:“小凤仙倒是雅兴,是在练习飞檐走壁么?来到陈府也不知会我这主人一声,鬼鬼祟祟,莫非不是练习轻功那么简单?” 小凤仙知道陈百川练习轻功一说只是调侃,双边都不是笨人,想必都心知肚明了,她也就不再想着蒙过去:“陈公子既然知道我偷听了,那一剑杀我灭口吧。” 她闭上双眼,眉毛一颤一颤的。若不是见到她手掌运力,陈百川还真被她如小兔子受惊的委屈模样骗了。 知道她是在诓骗自己,陈百川也就不客气了。长剑如虹,直直对着小凤仙眉心攻去。 小凤仙觉得一道劲风越来越近,瞬时睁眼躲开。 那剑是用了真力度的,刺中了那就真的与世长辞。小凤仙凤眼怒睁,嗔怒道:“看你外表温良,没想到出招就要躲我性命。你个毛未长齐的娃子,哪里学来的残忍?一点都不知怜香惜玉,哪个姑娘瞧中了你就是倒霉了八辈子。” 陈百川呵呵一笑,满脸都是嘲讽,他道:“真是好笑。我既怜香也惜玉,但是就你这屋上客人,有什么值得我怜惜的?” “世人都说我若天仙,这容貌还不足你怜惜么?” “百年后红粉也化作白骨,我怜惜你作甚?” “你你你!” 陈百川再乘胜追击,他说道:“我是不是长齐了毛,小凤仙姑娘死前要不要试试?” 第四十三章 暴雨将来 第四十三章暴雨将来 “我是不是长齐了毛,小凤仙姑娘死前要不要试试?” “我算是看错你了,你这小银贼!满嘴子银言秽语,真当我怕了你!” 小凤仙没带兵器,又不敢跟陈百川的铁剑争锋,只好从腰身解下一条红绫,解解燃眉之急。 她虽是女流之辈,力气上输男人。但有凤仙这样的良师教导,习得高深武艺,以巧破力也不是不可能。那红绫飘飘,在风中软绵绵的摇摆,也被小凤仙舞出几分威势。 今日若是遇到使枪棍的,说不准还真让小凤仙赢了。可惜她的对手陈百川,走的是灵动的路子,又有剑刃之利,简直是她这红绫的克星。 任你红绫飞舞,缠不到我剑身敏捷。 漫天红绫最终舞成了满屋顶的红绫,小凤仙气的想跺脚,可惜对面那人已经把剑刃抵在她脖子的雪白肌肤,眼看她小凤仙就要香消玉殒了。 “我还有话说,容我死前多说两句。”谅她也耍不了花招,陈百川念及勉强算得上相识一场,容她说话。 “詹锐冲你这老王八蛋,还不出来?” 离两人稍远的屋檐处,一个老头子听到小凤仙恼怒的求救声哈哈发笑。今晚月光稀疏,再加上陈百川把注意力集中到小凤仙身上,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詹老头。 小凤仙都要绫碎人亡了,詹老头自然得现身了。他从暗处走出来,让两人能看到他。 小凤仙见他出来,立马求救:“你这老东西,不就是你诓我去偷听的!现在这小东西要杀我了,你还不救我?” 听小凤仙话里的意思,窃听之事是自己的现任保镖的主意。陈百川收起长剑,能把那妖孽拿下一次,就不惧再拿一次。他轻拂长袍,问:“前辈这是何意?” 窃听别人机密可不是理直气壮的依仗,詹老头讪讪说道:“这事是老夫鲁莽了,反正现在这妮子就上了我们贼船了,你还是收起剑来。” 陈百川哪里肯轻易放人,再问:“事关重大,为何让小凤仙扯进这件事,前辈还请说个明白。” 詹老头往陈百川这边瞧瞧,再打量着小凤仙的脸,若有所思的说道:“老夫今日见你二人,相貌家室都般配,你二人又十分合得来,仿若天作之合,就想着凑合一把。你看,现在你和小凤仙是不是亲密多了。” 陈百川瞧着小凤仙脖子上的小伤口,认真道:“确实是亲密多了。” 詹老头说的理由就是在扯淡,陈百川当然不会当真。不过詹老头虽说性子的欢脱了一点,但有一腔爱国热血,多次为陈国挺身而出。事关陈国社稷,想来他不会乱来。 小凤仙能从鬼门关寻回一条命归来,已然惊喜交集,才没有空闲去反驳詹老头的胡言乱语。她转身欲离去,只留下一句话:“我不会说出去。” 小凤仙走远了,陈百川这才说道:“前辈适才想必还有话没说。” “凤仙也来了帝都。” “哦?” “此事是我的算计,我先不和你说日后你就知道了。” 长夜漫漫,屋顶寂寥无人。探子目睹了屋顶的精彩,正急着回去禀报。一把短枪射来,他的血溅了满地。 詹老头气呼呼的从黑暗角落走出来,说道:“这群娃子血四处乱溅,看来下次得把握好手劲,收拾尸体的时候才容易些。” 他回到黑暗,归于黑暗。 ------------------- 离与小凤仙的屋顶“偶遇”,已然四天过去了。 春天还没过去,吹的还是春风。 陈百川在亭子里与白霜饮茶,香茗配美人,小日子实在是舒畅。 若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身边那个挤眉弄眼的小凤仙,实在是碍眼。那夜后小凤仙不知吃了什么药,还是医馆的先生给她开错了药,每天都来寻陈百川,整天纠缠他。按道理被人在脖子架了兵刃,不应该恨死那人么?幸亏是白霜知书达理,且陈百川费尽口舌解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能得空与白霜相会,还得感谢帝都官员的不打扰。 要不是门外常常有些摊子摆着没生意也不走,陈百川还以为大衡朝廷忘了他这号人。上至衡帝,下至官员,好几天没搭理他这外国使臣了。别人没来打扰,他也是乐得清闲,每日能与小情人相会,总比去和那群糟胡子老头斗心机来的愉快。 三天前老卢打听到朝堂之上的一件趣事,说给陈百川听。 宰相许明远向衡帝进献了《天人感应》一文,大受衡帝喜欢,群臣也是大夸那文讲的是治世明理,应当百世沿用,即可推行。衡帝立即就下令,祭祖日,他还要祭祀苍天。 大衡官僚的动作很快,不论是鲤鱼还是衡帝这边的人,老卢说这几天街上百姓说话时,常要提到“天子”、“天降灾祸”、“天人感应”等词。 “天人感应”学说是董仲舒先生的杰作,他会出现在许明远手中,当然和陈百川脱不了关系。天人感应是这次计划的重要一环,目前看来做的很好。 有佳人在身畔,不好多想他事。陈百川把思绪拉回现实,与白霜重新聊起天来。 祭祖日被历代衡帝宣传得深入人心,白霜作为地地道道的大衡人,自然也把这节日看得甚重。她邀请陈百川前去观望衡帝祭祖:“每年祭祖日都是帝都最热闹的时候,以前在家中我只能听到街上往来孩子的玩闹声。明日我偷跑出来,我们一齐去看郊外的皇室祭祖吧。放心,想来城中百姓忙着祭祀先祖,不会再当街拦你的。” 陈百川心想明日正是计划收尾的时候,自己也想去郊外看看,就答应了。况且美人有约,能够不从? 他笑容若春风,道:“正好我也想去瞧瞧,那明日我去白府寻你。” 旁边听了两人计划的人形灯泡动嘴了:“那我也一起去。” 竟然是小凤仙与小七异口同声的说了这话。看来关于做灯泡一事,两人默契得很。 陈百川两人也默契的回答:“不行。” 第四十四章 插进去了 第四十四章插进去了 与飞虫走兽相比,人类不若虫鸟有御风之技,论健壮敏捷输于虎豹。但偏偏天生万物,唯有人族最为辉煌,自誉为“万物灵长”。 这并非是人类骄纵自大,实在是人类远远超过了千万物种,凌驾于自然顶端。人不能吐丝,却也能结网;人不能夜视,却有烛火明亮;人不能以力降服虎豹,却能借弓箭之威令山林霸主伏尸。人类有这般辉煌,离不开智慧的天赋,但也与传承二字脱不了关系。 钻木取火没有传承下来,陶瓷器物还会发明出来么?养蚕治丝没有传承下来,要发明织机作甚?传承令每一代人的发明发现累积下来,碰撞出更绚丽夺目的技艺。 说到传承,脱不开血脉。血脉传承便是人类传承的一种方式。 大衡的百姓或许是对血脉传承的敬意,或许仅仅是表达对“没有祖先就没有自己”的感激之情,甚至可能只是把它当做一种必须完成的社会责任来对待。总之,祭祖日这天,整个帝都都忙着祭祀先祖前人。 商贾小贩再贪财,这一天他们也是呆在家中准备祭拜,即便是农户家节俭持家的妇人,在今天她们也拿出了铺张浪费的气势,把大把大把的钱财换成桌上祭品。 当然,偌大的帝都总有几个异国之人,不能加入大衡的忙碌之中。前任大衡人陈百川也是其中一个。 原先他母亲还在世时,在这一天也是要张罗一大桌子菜,祭拜陈家先祖。但每次母亲都因祭拜,勾起伤心,平日铁骨一般的奇女子哭成泪人。他与哥哥想了诸多理由,劝了多次,才让母亲不在祭祖日祭拜先祖。 转眼多年过去,母亲也升天多年。陈百川望着府上那群根正苗红的大衡人忙忙碌碌的身影,突然就明了了祭祖的好处。大概他们,是要寄托对故去之人的思念吧。 当时把母亲说服的理由,便是他们如今是陈国人,怎么能过大衡的节日,这不是惹人非议么?母亲担心兄弟二人前途,断绝了祭祖的心思。如今他陈百川生了祭祖的心思,也因为要担心君王的猜忌而不能付诸行动。大丈夫在世,不能随性而为,实在是难受的很。 这时候兄长在身边,一定是重重的弹他脑门。随性而为,如果被过分解说,那就是陈百川起了不臣之心。饶是他陈家在陈国已然权势滔天,陈国也还是王室的天下。 卢管家也忘了自己是大衡人这回事了,他走到陈百川身边,说:“小主,外边白姑娘的轿子已经来了。” 陈百川一声“备轿”,急匆匆的出门而去。瞧着他那猴急样,陈家的两代元老卢管家心里叹息,有了媳妇忘记管家啊。 心里叹息归叹息,事还是得办好。不一会儿,卢管家就备好了一顶红帽子青皮大轿,停在门口等着陈百川上轿。 “起轿咧。” 两家的轿夫见主人家准备启程了,不约而同的叫嚷了这一声。 平时的行人此时都在家中祭祖,街上冷清了许多。陈百川掀起轿子边上的窗帘子,朝同排的蓝色轿子说道:“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祭祖后才能过来。” 蓝皮轿子那边也掀开了帘子,伸出个漂亮脸蛋。漂亮脸蛋荡着盈盈笑容,说道:“父亲大人从小不肯让我去看郊外皇族祭祖,我听说书先生说每年郊外祭祖那是隆重盛大的很,一直想去。我急着去看,就快了些出门。” 也是,虽说这世道十六、七的女孩儿早就可以嫁做人妇,但这年龄还有孩子心性也属正常。陈百川自然不会扫了白霜的兴致,说道:“我府上的卢管家说,每年皇室祭祖为了展现国力,也为了方便百姓围看,总要等到城里百姓大多祭拜完成了,那边才开始。所以你不要急,想来我们这时过去,还早了点。” “嗯。”白霜用甜蜜的笑容回应他。 陈百川真要使出他的如春风般的笑容,一个粗鲁的喊声响起。 “让一让啊,前面的头小心点。” 前面的头是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说前边的人让一让么!陈百川回头一看,詹老头儿抬着轿子眼看就要插入他与白霜的轿子中间。 这老头儿,真能闹! 詹老头的身子骨和他的年纪真是不符,那般健硕敏捷,普通的壮汉青年都比不过他的。陈百川只能认命的瞧着人形电灯泡和轿子型电灯泡,活生生的挡在他与白霜中间。他黑着脸说:“老前辈若是手头紧还是跟百川开开你的尊口吧,这么个人物靠抬轿子讨生活实在难看了。” 前边那老头儿简直就跟耳聋似的,压根就不理会陈百川的明嘲暗讽,自顾自哼着小曲抬轿儿。这回他就不健步如飞了,就跟陈百川的轿子同个速度,两只轿子平行着。 陈百川见他装聋作哑,放下帘子不想理会这怪人了。其实他心底盘算着,之前他觉得这辈子没机会打赢这老头儿,就心灰意冷了。现在他倒想起了老头儿的大弱点,他打不了詹老头,可以打临空门的徒子徒孙啊!詹老头有个爱走动的性子,不可能一辈子就呆在临空门里,到时他就带着兵马上门,然后就...... “嘿嘿嘿嘿。” 旁边詹老头抬的轿子里的小凤仙,听到陈百川发出那般渗人的笑声,是又害怕又好奇。小凤仙挑起窗户帘子,关切的问道:“陈公子这是怎么了,没事吧?奴婢这边有些清凉醒神的药膏,不如你先拿去擦擦?” 被小凤仙这么一说话,陈百川也就从揉捏詹老头徒孙的美好幻想中醒了过来。他转念一想,说到底小凤仙才是罪魁祸首,肯定是她以师傅的名头逼迫詹老头,詹老头才会无奈干这种事。毕竟是鼎鼎大名的侠客啊!陈百川对詹老头的恨意平淡多了,他想象到: 月黑风高的夜晚,白昼里呼风唤雨、趾高气扬的一代白发苍苍的老侠客,在那个美艳娇丽的女人面前却化身作奴仆。在女人的马鞭下,老侠客屈辱并快乐的遵循着女人的每一个命令。他们所在的烛光忽明忽暗的小黑屋里,时不时传出一个老男人羞耻痛苦的嚎叫...... 我是标题党哈哈。 第四十五章 人未离世,却似孤坟 第四十五章人未离世,却似孤坟 陈百川拍了拍自己的脸,阻止自己的思维再发散下去,接下来的场面太少儿不宜了。怀着对一代侠客惨遭蹂躏的可悲事迹的怜悯之心,正义的小伙伴陈百川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发声: “小凤仙!平常只道你出身凤凰居,行为举止稍有不合礼法之处也实属正常。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能强迫一个老人给你抬轿!” 小凤仙伸出窗外的头僵住了,她小凤仙指着前头抬轿的詹老头,说了一句对陈百川教育意味蛮大的话:“是他到翠云坊强行把我带来的。” 詹老头猛地回过头来,浑浊的老眼睛里流露出的微妙意味,直叫人想一脚揣上他那张老脸。只可惜詹老头没心没肺,身为绝世高手竟然没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磅礴杀气,还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或者他,感受到了陈百川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却毅然决然坚持不懈的想要气死陈百川?听着他的欢畅笑声,陈百川嘴角不禁渗出一口年轻的老血。 果然啊果然,活了两世加起来快四十岁的阅历还是太浅啊。这一天,陈百川在心里告诉自己,百姓是朴实的,但詹老头不是。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告诫自己,做人不能太詹锐冲。作为被詹老头屡次残害的可怜受害者之一,陈百川绝对不想变成詹老头一样的人去坑害其他人儿。 “打他徒孙。” “打他徒孙。” “打他徒孙。” 在心中默念三次专门为詹老头创造的“静心咒”,陈百川觉得心境平和很多了。春风徐徐来,车上有美酒,身旁有佳人,日子如此舒坦,再加一个足以玩得自己神经失常的詹老头,应该可能或许能接受吧。 念完“静心咒”的他一脸微笑的对着詹老头心平气和地问道:“不知詹前辈带着小凤仙姑娘前来,有何用意?” 詹老头笑容一凝,整张脸严肃起来。瞧着他正经样子,陈百川扣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先入为主了?这样一位阅经风霜的老人家,他行事看似毫无道理,但实际上极有可能他的每个行为都蕴含着岁月赋予老人的智慧。 陈百川暗道自己无礼了,在心中编排一位前来为自己卖命的老前辈,合适么? 感天动地的是,詹老头用自己实实在在的言语,丝毫不做作的给了陈百川答案,——合适! 只见詹老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之前老夫不是说要撮合你和小凤仙么,现在这招‘情侣分隔两地’是一箭双雕之计啊,又能拉远你与白霜的距离,又可以让你和小凤仙多接触一会儿。没想到老夫孤寡一生,却能把情感人心玩弄得如此完美。真乃武林幸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出众的地方。你看人家詹老头,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可以把自己的不要脸与自恋彰显得淋漓尽致。瞧他沾沾自喜的模样,可见他吸引仇恨的实力也是天下一流! 至少陈百川气得钻进窗帘里,不理会打不得骂不得的老家伙。 俗语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风水轮流转”。再过五十年,正值老年的陈百川,一定能打赢皮包骨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的詹老头。那时还能把他挫骨扬灰,鞭尸泄愤。 右边的窗帘不能打开,一来陈百川怕自己见到那张老脸就按捺不住大巴掌抽上去的冲动,二来他不想与小凤仙太亲近。 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白霜是否如表面那样浑然不在意。再者作为男人,也不应该做自己的女人可能会在意的事。 他在脑海里哼了几句歌。 “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绝不会像阵风东飘西荡在温柔里流浪” “好男人不会让等待的情人心越来越慌” “孤单单看不见,幸福会来的方向” ...... 立志当好男人陈百川把脑袋转到左边的窗口,一边看着风光,一边哼着张镐哲这歌。 大同小异的房屋与青石板,稀稀疏疏出现的行人,这是出现在陈百川眼中的风景。 出城门的路,经过文昌街啊。 那夜急急忙忙没有空闲仔细看,现在看起来文昌街和其他大街小巷也没多大差别。柱子一样均匀地刷了红漆,住宅的墙上一样爬了几点青苔,那些读书人该不会真因为文昌星的传说才钟情此地吧? “老刘,停轿。” 陈百川让轿夫停下,下了轿子。同行两家轿子也随他命令停了下来。 陈百川从轿子出来后说道:“我去寻访一位故人,与他说两句话就回来。麻烦你们在此地稍候。” 白霜从最靠右的轿子走出来,或者是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她觉得正微笑着的陈百川其实心情很不好。 白霜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只身一人,她问:“需要我陪你去么?” 回应她的是陈百川春风般的微笑,陈百川说:“霜儿在这里等着就好,没事的。” ********************************* 寻常巷陌,不寻常的安静。 方家的朱漆大门里,只传出纸钱在火盆里安静燃烧的声响,再也不会出现方氏夫妇的打打闹闹。 站在大白灯笼下的陈百川,良久也没有勇气推门进去。他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随手带来的酒壶。 茅台浇在方家门前的石阶上。 “方兄,你我是不打不相识。” “因我让方兄与尊夫人共赴黄泉,实在是万分抱歉。” “今日来此,是告知方兄一声,百川必然手刃你的仇人,那时再敬你一杯。” “不过这茅台太烈,你于九泉之下,可不能贪杯!” 陈百川真的是来寻访故人的,酒壶干了,话也说完,他转身离开。 现在他在此地不宜久留,毕竟方辉的父母认定陈百川是仇人,恨不得把他刮骨抽筋。 刚一转身,他却听到,方鸿文惊慌失措的叫喊。 “老婆子,你醒醒啊,今后我不打你骂你,不嫌你没文化了,你醒醒啊。呜,醒醒看我一眼啊。” “老婆子啊老婆子,你走了就留我一人在世上孤苦伶仃么?” 第四十六章 大衡昌盛 第四十六章大衡昌盛 那叫喊声,从惊慌失措,再到伤悲,最后只剩下梗咽。 方鸿文一无所有了,唯一骨肉埋在黄土堆里,多年共度风雨的发妻也没有呼吸了。这样的人,应该在余生中数着每一个日夜去期待死亡么? 他突然想起那卖货郎父亲在他幼时常爱摸他头,想起发妻刚嫁进门时打破瓷碗躲在屋里偷哭,想起鹅毛大雪中他拿着戒尺教训不肯好好呆在家中、满手是冻疮的方辉。 七日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是白发黑发,九泉之下相聚。 方鸿文把脖子伸进绳圈里,身体因为恐惧颤颤巍巍,但他脸上竟带着幸福的笑。 他望着妻子遗容,说:“我来找你了。” 双脚乱蹬,把脚下的椅子踢开了。失去支撑点后,绳子死死缠住脖子。粗绳把整个身子吊在半空,喉结被绳索压迫着,他喘不过气来,本能的伸长舌头。他挣扎,他逃脱,他很痛苦。 方鸿文死了,只留下尸体挂在半空。 许久,陈百川推开门,表情很冷。 他把方鸿文的尸体取下来,仔仔细细地帮他梳正每根挣扎时乱掉的头发。方鸿文的表情很狰狞,他就拿一块白布盖在那脸上。 把两个尸体摆在大堂中间,陈百川在方家二老身前跪下。 安静的磕三个头,安静的做完这些事后,陈百川深深地吸一口气。 他心里很害怕也很震撼。 平静情绪的波动后,他自语:“虽然大衡没有头七的说法,但是方辉的灵魂还是会回到家中吧。看到这一幕,他会很伤心。” 呆呆站了好久,他微笑道:“血债血还。” 转身离开那寻常巷陌,陈百川不寻常起来。 温文尔雅的偏偏少年郎,正在张开他满口的獠牙。 “走吧。”陈百川对轿夫说道。 平时笑容可掬的少年,此时脸上结满冰霜。相比之下,更加突显出陈百川此刻心情的不佳。 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大家各自上了轿子。 换了心情,入眼的景物都变得不一样。原先觉得赏心悦目的种种,这时都觉得无趣的很。 陈百川索性不看,把头伸回轿中。 前边的詹老头或许也觉得无趣了,唱起小曲子来。 小调婉转,听起来竟然算是悦耳。 看来詹老头只要不说话,还是挺好的。 *********************************** 城郊。 工匠、太监心底暗暗咒骂上头,他们干的是什么混账事。 自大衡立国以来,每次祭祖日祭拜的那都是先祖。他们这些干活的人,有父辈传下来的经验,干起活来得心应手。现在突然说要祭天,也没几日准备,这是想累死他们啊。 当然,若是他们知晓祭天是庆华帝亲自下的命令,说不定就不敢有怨言了。听家里婆娘说,庆华帝是天的儿子,有老天护佑的。他们这群小老百姓,要是敢骂天的儿子,说不定老天爷发个大水把他们通通冲走。 心中虽然碎碎念,手上可不敢含糊。 工匠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城郊离他们不远处的山林里,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穿梭在林荫中。 男子们在一片较为宽广的空地停了下来。 两人中的黑脸汉子大大咧咧说道:“也不知道太子爷叫咱们哥俩搬着这大木桶来这里干甚!还得等他派人过来时点火,老子还想着能跟他老人家一同去看祭祖,谁知是来做这没头没脑的差事,这叫什么鸟事?” 另一人尖嘴猴腮,小眼睛眯着,一张瘦脸看起来就有几分奸诈。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说道:“死黑猪,跟你讲了多少次嘴巴放干净点,你还敢在这里编排太子爷,就不怕我去告状?” 黑脸汉子摸摸被汗水浸着的脑袋,傻笑道:“嘿嘿,我跟你猴三半辈子朋友了,你小子是良心被狗叼了才敢告状。” “我看这次被派来干苦活,就是上次你暗地里嚼王妃舌根惹来的祸。” “可那啥啥公子确实进了王妃房内嘛。” 猴脸瘦子眼睛圆睁,厉声道:“你又多嘴!这事早就跟你说切切不可再提,你还敢多嘴?我看我早晚得陪着你送命。” “嘻嘻,不说了不说了。” 黑脸汉子虽说浑然不在意,但也知道猴三这人机灵,他说的话准没错。 良久不说话,黑脸汉子推了推猴三肩膀,问道:“嘿,你说老狗怎么没一起被派来?” 猴脸瘦子躺到铺满落叶的地上,舒坦的伸了伸腰,眼睛不自觉的就闭上了。 “不知道,不知道。” 等猴三闭上眼睛,祭祖台上的工匠也刚好忙完。 他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去领工钱,一些老银虫脑子里早就盘算好今晚去哪个妓院搂着婆娘睡大觉。 这群工匠都是异国人,毕竟大衡子民今天都要祭祖的。户部咬牙把工钱提了一倍,也没几个肯在今天来帮忙的。 太监们忙着在祭台上摆好祭祀用品,宫女拿着抹布恨不得把祭祖台擦成铜镜那般亮堂。 与此同时,帝都百姓已然大多数人拜完祖先,能够出去瞻仰衡帝风采了。 帝宫的铜铸黑漆大门,在百姓的瞩目中缓缓打开。 大门敞开后,先是走出一列列侍卫,排成方阵在前头开路。后边紧跟着大臣们的车轿,今日特许大臣乘车。 这时从轿子用料颜色就可看出恩宠官位高低。 高官轿顶是银的,小官轿顶只能用锡。枣红色的轿子里坐的老头肯定比绿色轿子里的身份尊贵。反正官场这个名利场,处处有讲究。 不过帝都百姓早就被养的眼界高,高官嘛,天天见。 偌大的帝都就三顶轿子能惹他们注目。 “快看,是并肩王王爷的紫色雕麒麟金顶轿,真不愧是与陛下并肩之人,这御赐的轿子就能看出身份来。” 这是个做梦想着发大财的商贾。 “俗人,真乃俗人。太子的黒木月白珠帘那才值得每年一看,用料不高贵,却难得优雅大气。” 这是追求清高的书生。 三顶轿子出来了两顶,最后一顶自然属于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 “快看,是陛下的紫金镂空麒麟轿。” 全场伏跪,一齐呐喊。 “参见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陛下。” “参见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陛下。” “参见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陛下。” 人山人海的三声喊声,如海涛怒啸,响彻云霄。 黄庆华久违的勾起嘴角,他为的,就是此情此景。 你看,大衡的昌盛,就在眼前。 而这盛世,属于朕。 “朕的子民,平身。” 第四十七章 祭台宏伟 第四十七章祭台宏伟 帝宫祭祖的长队排成长龙,龙头直指祭祖台。 小半座城池的百姓随着他们的步伐,一股脑的涌出城门。 帝都是天下第一大城,城中百姓多达百万之数。一小半人出城,也有十数万人。 十数万人齐出城门,倒是苦了京兆府与城门值班守卫。两部加起来不过区区数千之众,即便他们求着其他部门的人伸出援手,加起来也只有近万人愿意今日“加班”。 他们这些人可不止要维护出城秩序,京兆府还要管好城内治安,城门值班侍卫也要分出人去巡逻绵长的城墙。 今日事关紧要,就是一个百姓出事了,都能掀起天大的波澜。 严德这京兆府的老大,都亲临现场指挥。 一个穿铠甲的中年胖子向严德奉承道:“哟,这不是严府伊,您干嘛亲自来啊,有什么事儿吩咐小的们不就得了。” 此时战乱未息,武官还有利用价值,倒是没出现宋时偃武崇文的局面。 不过文人嘛,大多身怀傲骨,看不起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夫莽汉。 严德是正统的文官,中年胖子职位又比他低了多,两人身份高低分明。就算胖子那张油腻的大脸拼死拼活挤出讨好的意思,严德还是不给他好脸,严德语气轻蔑地说道:“本官承载陛下厚望,不敢懈怠。倒是林守卫,城门不去巡逻,在这里阿谀奉承,不合适吧。” 那胖子大字不识,城府却深得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被严德一番攻击他脸上也没丝毫异样,仍旧陪着笑脸,说道:“府伊说得对,府伊说的对。” 严德心想,莽夫便是莽夫,目不识丁还能借口是家境不好,这般没有气节,就能看出他骨子里的卑贱。 面对这等低贱莽夫,严德也就不掩盖心中所想,扫了林胖子一眼。 那一眼里,流露出的轻蔑,叫胖子握紧了双拳。 他神色不变,内心早就把严德骂了好几遍。 太子说的果然没错,会受文人轻视,会被同僚嘲讽,就因为权势小。要是当上了王炎那样的大将军,还有谁敢言语羞辱? 胖守卫脸上谄笑更盛。 京兆府等部疏导百姓从城门出去,在城外汇成更长的长龙。 长龙浩浩荡荡的游向祭祖台,先行一步的陈百川等人抢先到达。 轿上三人走了下来,望着尽显皇家威严的祭祖台,一时无语。 祭祖台,顾名思义为祭祖之用。历代衡帝花费物资人力,将其一点点完善。 其如白玉盘倒扣,通体白石铸造。四边为台阶、栏杆,中部是由麒麟驮着的圆形祭台。台阶扶手有狮子浮雕,栏杆画满上古神兽。 陈百川对大衡子民生了敬佩。世人常把大衡崛起的功劳归于开国先祖,但一将功成万骨枯,大衡无边疆土盛开的每朵花,染满了能建造出祭祖台这种宏伟建筑的大衡百姓的鲜血。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祭祖台,更多是由庆、蛮抓来战俘的尸骨撑起的,又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祭祖台围着的那些表情严厉的士卒,显然就不肯在衡帝到临前让步。 陈百川也不敢亮出身份,他在兵营里混过,对这群士卒心里的勾当清楚的很。要是不报身份还好,报出陈国人的身份,这群王八羔子指不定就愤青起来,到时候惹得一身骚。 几人就站在边上的树阴,等着大队伍过来。 若是按原先的计划说不定还要等更久,正好陈百川中途下轿“寻访故人”,耽搁了许久。 白霜坐在草地上一脸郁闷,拨弄着从几块乱石插出来的一株野花。 一路安抚情绪,陈百川早就压下了心头的愤怒。 他看白霜郁郁不乐,嘟着小嘴拨弄花草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由笑道:“怎么了,不开心?” 刚才在文昌街,陈百川那眉头紧锁、杀意腾腾的样子忒吓人。白霜虽说知道陈百川不会对她如何,还是不敢主动跟他说话。现在抬头看到陈百川又有了笑容,她心里泛起开心,也笑着回答:“我太早让你们出门了,现在只能等在这浪费时间。” “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个呼吸对我来说都不会是浪费时间。” 情郎认真的说出情话,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白霜羞着继续玩弄花草。 陈百川也是七分认真,三分为了调戏这小妮子。至于会在此时说这情话,只因为他觉得,想说的东西及时说完,人生在世很多后悔追究到底就是因为不及时。 “啊,我的耳朵,老夫的耳朵甜坏了。”不开口很久詹老头突然开口怪叫,果然他一开口就能勾起陈百川打他徒孙的**。 小凤仙捂着嘴轻笑,白霜则是更羞涩把头低得看不着脸。 陈百川无意中瞄到白霜胸膛处,心道,果然还是小女孩。 另一个女人就不一样了,波涛汹涌,轩然大波,波澜壮阔。 几乎所有男人都会干的坏事做完后,他听到一声坏笑。抬头一看又是詹老头。詹老头一脸的大家都是男人我明白的很,一看就是他的徒孙皮痒痒了! 陈百川不生气,他早就寻到应对技巧。 “打他徒孙!” “打他徒孙!” “打他徒孙!” 嗯,念了三次“静心咒”之后果然好了很多。万物皆有降服法,对待詹老头就得用“静心咒”。 阿q的精神胜利法在异世界取得极大胜利! “快看,陛下来了。” 同样太早到达的人中,有一个一直望着帝都的方向。 他的欢呼,惹得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果然,密密麻麻地人头从远处朝着祭祖台挤过来。 突然,一声巨响。 “参见陛下。” 巨响再响起。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一列列兵马从祭台另一边走过来。 从他们身上的黑甲,和几支绣着麒麟的旗帜,陈百川知道,这群人就是守卫大衡帝都的天麟军。 人头涌动离祭祖台愈来愈近。 那顶紫金镂空麒麟轿也是愈来愈近。 第四十八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第四十八章多情自古空余恨 天麟军号称天下第一雄军,随着历代衡帝冲锋陷阵,所到之处,皆为衡地。 其最出名战役,便是在霍山关外,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挡住了北蛮铁骑的冲锋。 北蛮铁骑原先征讨大衡,势不可挡,却在天麟军手下折戟沉沙。如果北蛮铁骑是钢铁洪流,那么天麟军便是大衡的坚墙,一道能阻挡马蹄前进的长墙! 如此虎狼之师,自然是巡视边境,威慑八方。祭祖大典虽然事关紧要,也不可能把守卫国土的将士们全部抽调回来。 陈百川等人看到的,只是大军中的数万人。 但这数万人,就足够让百姓们知晓,自己依靠着的,是个多么雄伟的国家。 天麟将士威吼:“参见陛下。” 一个强大的国家,更能激起百姓对它的狂爱和依附。天麟是大衡战无不胜的雄狮,也是大衡百姓的骄傲。 事先等在祭祖台前的百姓,跟在庆华帝队伍后的百姓,听到天麟将士震耳欲聋的喊声,纷纷响应。 “统御宇内,扬我大衡!” “天麟为剑,所指归衡。大衡,万胜!” 大衡强大太久了,百姓已经把民族自豪感升到了顶峰。 陈百川再一次被这个国家震撼到。他想起强汉盛唐,这两个雄壮的朝代,在当时也是这般景象吧?他亲眼看到,最后那句“万胜”,身边的大衡百姓好几个都吼得脖子发红。 这样一个国家强盛,民心所向的大衡,是铁骑不能踏破的。 欲灭大衡,需攻心。 百姓暂停他们的沸腾后,长龙继续向祭台推进。 肉眼已经可以看到长龙前头的举旗太监,看来不用多久,祭祖大典便要开始。 守祭祖台的士卒,看见祭祖台有天麟军守着,谅陈百川这些人也不敢造次。何况若是等到陛下来了才放心,要让这群泥腿子走在陛下前头? 士卒叫嚷一声放行,等得无聊的诸人兴高采烈的进去。 白霜口上说了一句“走”,立马牵起陈百川的手,往祭祖台一蹦一跳的走去。 陈百川心中欢笑,霜儿这小妮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跟自己肌肤相亲。大进步啊! 殊不知小妮子她只是等了小半天无聊得很,能够进祭祖台了一时高兴,忘记守男女授受不亲之礼而已。 陈百川知道了肯定郁闷,但在他郁闷之前另一人先郁闷了。 小凤仙瞧着陈百川的手被另一个女人捧着,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楚。她苦着脸,也不知是进是退。 幸好她身边有詹老头这活宝,立马解了她的尴尬。 詹老头含情脉脉的牵起小凤仙的手,面带微笑说道:“跟我走吧。” 若不是他脸上永远有洗不清的灰黑,若不是他的发鬓已经发白,若不是他含情脉脉的模样看起来比平常还欠揍,若不是他不是陈百川,说不定小凤仙就应了他。 小凤仙被他一闹,一扫愁容,随便也把詹老头的咸猪手扫开了。 小凤仙看起来风情万种,但也就二十来岁。 她装出凶狠状,却更像被激怒的小老虎,恶狠狠朝着詹老头下狠话:“把手让开,不然让我师尊把它剁了。” 小凤仙向快看不到身影的陈百川二人追去,从小到大,她就好胜心极强,这次会输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看着那大步向前的身影,詹老头一脸委屈,伸回自己被扫开的爪子。 这年头,长得寒酸勾搭姑娘还得被嫌弃。 他心头叹气,多情自古空余恨。 嘿,这几个小辈真不知尊老爱幼,自己就想了一会儿事,个个没人影了。 于是乎,詹老头也追了上去。 ********************************** 祭祖台上。 白石雕刻的麒麟背上驮着祭台。那麒麟栩栩如生,威武无比。 这只麒麟乃是雕刻大师于飞的手笔,于飞有一手巧夺天工、化腐为奇的技艺,被人称作是“石中仙”。说来有件趣事,这于飞是“石中仙”,他的嫡系后代却出了个“画中仙”,画圣于洪。于洪还有一幅画作《庆华太子出猎图》留在陈国陈府书房,说来与陈家也有些渊源。 只可惜白石麒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白石麒麟周围围满甲士,一看就不肯放行。 大衡注重户籍,在帝都往来的平民中有哪些是异国人,都被摸得清清楚楚。 这种大日子,是不会让太多异国平民出城门的。不过限于交通工具,帝都其实也没多少异国人。大衡方面也只是以防万一。 陈百川四人中三个不属于大衡子民之列,要不是出来的早,恐怕要亮明身份才能过关。 在场大衡人占大多数,虽然多是胸无点墨的农户,但他们也晓得今日皇室祭祖是大事,容不得他们乱来。大多数人守纪律了,小部分想闹腾的也掀不起风浪了。 在一片守纪律的良民的期待下,大衡庆华帝终于登场了。 对不起,今天实在想不出东西。明天可以的话会多更一点的。(嗯嗯没错,今天少了很多字。) 第四十九章 多年苦衷难言 第四十九章多年苦衷难言 一道老迈的身影,一步一步在祭祖台上越走越高。 紫色袍子穿在他身上,不但没有显得俗气,反而配合袍子上绣的那只栩栩如生的麒麟,把他衬托得更加贵不可言。 他,就是掌控天下近半疆土的男人——衡帝庆华。 大衡的百姓一个个由衷跪倒,十万人齐声呐喊: “参见陛下。” 陈百川心中无语,刚刚不是才参见过你们的陛下么?怎么转眼又来一次? 不过他也明白,大衡子民对衡帝越崇拜,代表战胜大衡的希望越渺茫。毕竟,个人崇拜这种东西,在封建社会是无比可怕的武器。 得民心者得天下。 衡帝必须失民心,才能一步一步失掉整个天下。 陈百川观望祭祖典礼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他身旁的白霜突然的面无血色。 庆华帝走到白石麒麟前,面向麒麟,四周环绕万千民众。 白石麒麟身旁站着两个小太监,各自托着一个方形盘子。 庆华帝从右边太监手中的盘子拿起一支镶满华丽珠玉的匕首,往右手大拇指狠狠一割。 鲜红血液顺着指尖一滴滴流下,汇聚在祭台放着的金碗中。庆华帝端起金碗,把自己的血液连同碗中清水一齐灌进肚子里。 喉结几次上下,金碗见底。 庆华帝再从左边太监那里拿来三支点燃的香。 香火袅袅,庆华帝环视四周百姓,喝道:“诸位行礼。” 他自顾自把香杆插到香炉上,然后跪地。 这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大太监白谦发声。时隔多日,白谦还是外貌英武嗓音尖细。 他有如正常男人扯着嗓子,高声宣布:“祭祖大典开始,诸位大衡子民随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向列祖列宗行礼。” 等他话音落下,百姓纷纷应声跪下。只是人数众多,后边的人听不到白谦说的话,等到瞧见不远处的人开始下跪,才知道到了什么环节。 陈百川还在考虑如何在一群下跪的大衡人中站的不出众,忽然听到一丝梗咽声。 他扭过头,白霜捂着嘴巴满脸的无法接受,泪水顺着指缝肆意流淌。 陈百川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白霜没有回答他,转过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陈百川担心她的安危,也就顾不得祭祖大典,忙忙跟了上去。 小凤仙、詹老头二人无奈对视,也跟了上去。 一个不知不觉中为情所困,一个是身负保护陈百川的责任。 祭祖大典是大衡人的舞台,少了他们三个异国人,大典也是照着流程继续。 庆华帝把额头慢慢放到身前黄色蒲团上,语气恭敬庄严的说道:“大衡皇室历代先祖在上,朕乃大衡当朝帝王,号曰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今以此祭,祈愿诸位先祖佑我大衡,国泰民安,战无不胜。” 十万百姓随之发声,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宇内。 “大衡皇室历代先祖在上,吾等是大衡子民。今以此祭,祈愿诸位先祖佑我大衡,国泰民安,战无不胜。” 祭语说完,由天麟军领头喊道:“大衡万胜!” 十万百姓跟在他们后头。 “万胜!” “万胜!” “万胜!” 群情鼎沸,慷慨激扬,举国狂欢。 庆华帝起身,瞧着百姓们激昂的模样,心中说道这场祭祖算是成功了。 许多有识之士心中都知晓,大衡的祭祖大典说是纪念先祖,感恩先祖,先先祖祈福,其实真正目的在于收买人心,聚集民心,鼓舞将士。 衡帝之心,路人皆知。但祭祖大典的威力还是一如从前。 或许有人以为是百姓愚昧才会被历代帝王玩弄人心,但看看在场那些神情狂热的书生,就知道祭祖大典有多鼓惑人心。 不过他们会上当也能情有可原,想想地球上还有大学教授被农村出来的大师蛊惑的案例。 百姓等了一天的祭祖大典,当然不会拜一拜说两句话就结束了。 白谦再开口:“大衡之兴,是万千骨肉埋地换来的。有敌寇血溅沙场,也有我大衡虎狼为国为民,捐身赴死。今......” 大太监努力说话,让百姓被战死的士兵感动,体会到为国捐躯的伟大荣光,好鼓惑更多壮年投入战争。 战火还未真正的在这片辽阔的土壤停歇,先人发现在黄土里播下种子能收获生存,今人选择洒满热血在这求生之地上死去。 野心未停歇,战争还会继续,祭祖大典还会鼓动更多大衡的生灵投入战场。 祭祖大典有很多模块,有很多繁文缛节。 在白谦组织下,大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然,老太监没发觉自家女儿不听吩咐,翻了墙来到现场。陈百川追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在一棵大树边上停下。 白霜只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为什么这般难过,便蹲在树下哭起来。 嘤嘤哭声听起来很是可爱,但落在陈百川耳里那就是在心中下起刀雨。 哭声让他心疼。 陈百川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就那么硬生生的站在那里,听她哭泣。 可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陈百川努力回想电视剧男主角此时作何反应,终于他开窍的也蹲下去,把白霜搂了起来。 白霜倚在他肩膀上,心里顿时就好受了许多。她此时最需要的便是一个依靠。 等白霜哭出兔子眼睛,哭声变成梗咽,陈百川才小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同承当。” 白霜从他散发淡淡清香的温暖怀抱中挣脱开来,想了好久才说道:“你不会因为我的身世看不起我吧?” 陈百川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是孤儿出身的事,忙忙回答:“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我看中的、喜欢的是你,和你的家世又有什么关系?” 白霜把手放在树干上,望向祭祖台的方向,说道: “......” 感谢天语水莫寒、a411361134、飘落的羽晨、违逆时光的夜的推荐票的支持。 求书评,求推荐,求收藏! 感谢安雷尔的小弟的打赏,谢谢各位!!! 第五十章 衡帝到大衡天子 第五十章衡帝到大衡天子 白霜把手搭在身旁那棵老树上,望向祭祖台的方向,娓娓道来: “我生命中有一个英雄,他让我在雪天不用穿着单薄衣裳瑟瑟发抖,天气热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拿出冰水来哄我开心。” “他把我当做自家人,给我温暖的怀抱,给我伤心时的慰藉。” “书上说女子无须读书,他却说我若想读书,他就能请来帝都最好的教书先生。我任性,只要他教我。他便耐心的一笔一划教会我每一个字。”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他也从来不对我说话,每次都是在纸上写出话来回复我。” “我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以为他是大商人,所以忙得昏天暗地。有时他要好几天都不得回家,我便在他书房里一直等着等着。” “我以为他不会骗我,他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男人了,可是......可是在刚才,他却......” 白霜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的嘴巴被从身后勾过来的一只手捂住了。 她的眼泪又开始落下,参杂着很多的情绪。 恨意,悲伤或者只是对自己父亲所承受的东西的感伤,没人能读懂白霜眼里流露出的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人的苦痛并不相通,陈百川能做的,只是不让白霜继续说下去。 哭是最好的发泄途径。此时她说的东西更多,只会拼命勾起她内心的伤痛。 陈百川叹息,这是一对可怜的父女。 一个想在自己女儿面前掩盖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永远做女儿的英雄。 一个把自己的父亲当成英雄看待,却被英雄欺骗了好多年。 哪一个人,能凭空承受自己心中最完美的东西,其实真面目是世人眼中的低贱玩意儿? 白霜哭了很久,陈百川也想了很久。 他终于想到要用什么言辞,来解释白谦的苦衷。 他松开白霜的嘴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父亲,他不是想骗你。他想做男人,真正的男人。但是,他不行。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他才是没有缺陷的男人,他才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内心扭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陈百川的语气有些严厉的,却正好像大锤子,把白霜敲醒。 她在内心想象,父亲那样一个有文韬武略,有卓越才华的人,却一直活在别人异样眼神中的感受。父亲一直是个别人眼中的畸形,在自己面前他才能寻到做男人的感觉。而且他怕自己也投去异样目光吧? 交予白霜自己去想,她或许也会明白白谦的苦衷。而陈百川的话是催化剂,让她想明白这事所需要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陈百川看白霜止住了眼泪,叹了一口气:“白大人是个可怜人。” 他此刻可不敢像平常一样叫白谦做“白总管”。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称谓说出口,指不定又勾起白霜痛楚。 白霜刚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陈百川伸手,指背轻轻扶去痕迹。 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白霜脆弱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坚强,她决绝又带柔弱的说道:“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陈百川瞧她这模样,又是叹气:“如此,最好了。” 陈百川颇有大男子主义,在他的心里女人更应该柔弱些,去依靠男人,在男人的保护下不受一分伤害。 但此事,他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能借给白霜肩膀,让她坚强之余有个港湾停靠。 “我不怪他了,但......但父亲大人真的好可怜,我......我......” 白霜又把自己停进港湾,任意挥洒伤心。 陈百川心里很沉重,他知道在鲤鱼的计划里,白谦绝对是命不久矣。不论计划的成功与否,白谦都极有可能成为牺牲者。可是,计划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也向着祭祖台的方向望去,心中想着,到时怀里的小妮子,能承受住打击么? 无力感又涌上他的心头,这件事他又是无能为力。 要怎么样,才能结束不如意事十有**的命运呢? 远在祭祖台的白谦,既然不知道自家女儿翻墙出来,就更不知道白霜她已经知晓了一切。 他面带郑重,扯着尖细嗓子对在场十万百姓说道:“诸位大衡子弟,庆华十一年祭祖大典就此结束,起身。” 伴随着白谦那句绵长的起身,十万跪在地上的百姓站了起来。 但今年除了祭祖,还有新的祭祀。 宰相许明远挺直腰板走到白谦身旁,向白谦示意。 白谦点头回应,退到一旁把十万百姓的注目交予许明远。 许明远从容不迫,正色直言道:“娲造万灵,以人为尊;天下之人,以帝为尊。我大衡帝王,承天运,受天命,为天所佑护,方能成就无上之位。种种,岂是凡人可染指?因而,大衡帝王,是为天子,而大衡子民,是为‘天’朝子民!” “吾乃当朝宰相,受大衡天子之命,废除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名号。此后,我大衡帝王称为大衡天子!” “诸位,与我向天子行礼。” 许明远率先跪下,恭敬说道:“大衡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一开始还有些楞,后来终于意识到,不止衡帝升级成天的儿子,自身从此也拥有了‘天’朝子民这种听起来就觉得厉害的身份。 天下九州,唯有帝都及帝都周围百姓先有这身份啊! 于是乎,百姓也纷纷跪倒行礼。高呼道: “大衡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衡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衡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喊得比适才更加疯狂,更加用力。毕竟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晋升了。 白谦也下跪高呼万岁,用那尖细的声音。 本来应该由他说出那番“大衡天子”的理论,但是朝堂上有个顽固文官当众说他嗓音阳气不足,过于尖细,逼着庆华帝换成许明远来主持这一切。 阳气不足?过于尖细? 这些拜谁所赐? 白谦低下的头上,青筋暴起。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晚了点,对不起 第五十一章 当年不识帝王心 第五十一章当年不识帝王心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怀着类似的信念,一个年轻人在帝都的贫民窟中展露犄角。 没有钱财、家世的支撑,想要出人头地无疑是一条充满不可能的道路。 但,皇天不负苦心人。 一次次的奋不顾身,一次次的不知死活。 帝都的茶楼酒肆中,开始有人说起他的名字。尽管那些人提到他的名字时,语气鄙夷。 他不在乎,他出人头地的计划中,注定免不了白眼。 一个连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小混混,想和贵族大官们平起平坐,这不是做白日梦么? 他不在乎,他拼命抓住所有绳索,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要爬得很高,没人能瞧不起他,没人敢鄙视他的出身,没人会把浓痰狠狠啐在他脸上。 终于,皇天怜悯他。 高高在上的庆华太子,竟然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这是天大的机会,他得牢牢把握。所以他更加的拼命,更加的不顾一切。 他没有想过,年岁相仿,他与贵为一国储君的庆华太子为何命运相差甚远。 庆华太子是他的恩人,是他获得尊严,爬得更高的阶梯。他对尊贵的庆华太子只有忠诚,不敢冒出一丝会亵渎恩人的情绪。 学字,读书。 他深谙,手上的青册子对前途的重要性。 一介武夫,竟然会捧着书册嚼着孜孜不倦。庆华太子更加器重这个从街头寻来的混混头儿,交给他更重要的任务。 那时的衡帝不止有庆华太子一个子嗣。 没有人不想把屁股放在那张代表权势的麒麟帝位上,何况是希望远远大于其他人的几个皇子。 明枪暗箭,明谋暗算。太子很聪明,手下也有一大堆谋士文臣。不论被人如何设计陷害,太子总能化险为夷。 但有一次,敌人真正的抓到太子的把柄。 他也没有想到,太子会去贿赂大臣。而那长长的贿赂名单,竟然会被太子身边的侍卫偷了去。 平时是小风小浪,太子这艘大船自然安然无恙。 这次不同,这次太子这艘大船,被放到正处在暴风雨的无边大海。大船晃晃荡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风浪掀翻。 试问谁能解释,一国储君,为何要贿赂父皇的臣子? 太子着急的派遣下人寻回名单,他就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他夺回了名单,并送回太子府。 可惜在寡不胜众的情况下,敌人把他俘获。 严刑施加在他身上,逼他交出名单。他忍住了,而且名单也被他手下的人送回去了,他什么也交不出。 敌人拿出尖刀指着他的下身,问他还想做男人么。 他想做男人,但交不出名单。 所以,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他把男人的证明丢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他很痛苦,内心与**。 他开始后悔,做一个小百姓的话,就不需要承受这些非人的待遇吧。 以他的能力,开个小铺子,在帝都的黄昏中搂着妻子的肩膀度过余生,那很容易。 现在他没得选择了。 他像一只死狗,在地牢铺满干草的地上卷成一团,怀里抱着死去的生‘殖’器官。 “就这样慢慢的告别这世界。”他想着。 在他想要安静的离开这世界,地牢突然骚乱起来。 原来是庆华太子率人来救他。 他的模样很落魄,庆华太子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再次给他看得见光明的未来。 “站起来,只要你继续活下去,有朝一日你便是大衡的将军。” 成为将军了,就再也没人敢嘲笑自己了吧。 所以他忍着剧痛,在地牢站了起来。 ******************************* “而我现在是大衡的太监头子。” 低着头颅的白谦在心里自嘲道。 当年的庆华太子,成为庆华帝,成为大衡天子。而答应白谦的一个将军的位置,却一直没有实现。 白谦现在掌管后宫内务,手下有几乎大衡所有的探子,论地位他与许明远平起平坐。但他始终不是将军,他始终还是活在别人的嘲笑之中。 回忆起往事,白谦只怪当年太笨,被人略施恩惠就死心塌地。读了书籍千百本,那时的他始终没读懂“帝王心术”四字。 宰相已然退场,现在是大衡的天子在宣示自己新封号的意义。 其实那些文绉绉的言语,没人指望一群胸无点墨的百姓能听懂,也没人希望他们能听懂。百姓嘛,既然是愚民,那他越愚笨越好。 那些话更多的是向读书人们传达一个信息:从今天开始黄家是天指派来掌管人间的,轮不到你们这些凡人染指。 许明远递上来的《天人感应》一文,还是有让庆华帝皱眉的地方。 特别是其间那一句“天子无德,天降祸罚”。虽然看不出这话不合理之处,但庆华帝还是感觉这话藏有陷阱,令人心悸。 许明远说:“陛下圣明。微臣胆大包天,因担心陛下后人滥用天子权力,故在此处做了限制。微臣自知此举逾越,但微臣也是为了大衡未来着想啊!” 听了宰相大人的话,庆华帝才松了一口气。 帝王之术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平衡。贪婪与清廉,刚正与阴险,帝权与官权。 百官之首在奏章里为所属阵营多争取一些权力,虽说有逾越之嫌,还是可以原谅的。 祭祖大典快要结束,白霜也想回家歇息。 她说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她刚哭过,眼睛里还水汪汪的,胜似一湖春水。 陈百川温柔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你既然累了,那我们便回去吧。” 十指紧扣,两人欲往停放轿子的地方走去。 “诶诶诶,等等,一起走。” 詹老头阴魂不散的再次出现了。 原来他与小凤仙跟上陈百川二人后,发觉白霜此时情绪极其不稳定,就大发慈悲的没上来打扰陈百川。 在不远处观望好久,见到陈百川二人要走了,他才和小凤仙出现。 来时的四人凑齐了。 四人正想离开,一声巨响突然响起。 “轰隆隆。” ——是要下雨了么? 第五十三章 天子无德,天降祸罚 第五十三章天子无德,天降祸罚 林子里很安静,连鸟叫声都稀疏。 地上的泥坑,和三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说明这里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 猴三果然很机灵,黑猪乱嚼舌根的坏毛病,如他所料的惹来祸事。他就觉得太子爷那种大人物的事儿,几个干杂活的就不应该打听。 只是他现在再不能痛骂黑猪这蠢货了。本来黑猪就脸皮厚不怕人骂,乱讲太子妃偷男人的事,猴三骂了他好几十回他都不怯。现在好了,两具尸体,骂来骂去有什么意义? 太子爷真不愧是大人物,这事干的忒漂亮。 猴三、黑猪哥俩先前还埋怨老狗那老货怎么没被叫来干苦力,原来老狗被安排的活儿是给他们传命令。 老狗屁颠屁颠的从林子里钻出半个身,把睡得朦胧的哥俩好生下了一跳。幸好他手中还拿着火折子,摆出要烫人的姿态,才逃过猪猴哥俩的报复。 从小混到大的三个泥腿子,也不知道太子爷的吩咐有啥子意义。策划这谋算那的,就为了点个黑线? 黑猪骂骂咧咧把大木桶上那条黑线点上火,火苗顺着黑线往木桶里边蹿。 一声巨响,地上少了好几层泥土花草,多了三具尸体。 ************************* “太子殿下,这样把猴三他们三人整死,恐怕下属们要寒心啊。” 太子府的老管家自认为劳苦功高,干起劝诫太子的活。 这次的计划有极大可能成功,一旦太子登基,他这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奴才也就能白日飞升。谁知太子爷千算万算,在猴三几人那里犯了糊涂,偏偏就要在这关键时刻置他们于死地。 对别人都是千吩咐万嘱托的,一个劲的收买人心。明明是叫他们去做一个不小心就再见世界的危险事,却把他们哄得痛哭流涕。而对待猴三三人,就只叫他们点火。 老管家知道,猴三他们的木桶上的引线要比别人的短多了。太子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 太子黄皓冷冷看着面前持老卖老的老管家,森森说道:“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老管家看见他眼神里的不满,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太子从前还有点良善的模样,这几年愈发变得手段狠辣。自己要是惹怒他,说不定明天就成了乱葬岗野狗的腹中餐。 老管家立马跪倒在地,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奴才不敢了,奴才不敢了。” 黄皓眼神里的冰冷这才融化了一些。 当初他为了在军营中多求点支持的声音,赔着终生幸福迎娶了武将世家王家的女儿。谁想到这王家婆娘实在蛮横,老想着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黄皓对她冷落了,那女人就勾搭了个白面书生整日翻云覆雨。 王家女儿把黄皓的心思摸透了,她告诉黄皓,只要对书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求她爹爹支持黄皓。 太子爷自然是忍辱负重了。 只是那个叫黑猪的太不知好歹,竟然把看到太子妃偷汉子的事儿到处乱说。 没有一个正常男人喜欢带绿帽,而且男人更不想自己带绿帽的事到处乱传。所以黑猪该死,他的几个朋友知道了,也该死。 黄皓想着这些,一边看着慌乱中的官员百姓,以及父皇。 庆华帝冷汗直流,他发觉到《天人感应》是个大陷阱了。以后有了天灾**,是不是会全部牵引到他得德行上? 庆华帝陷入了细思极恐的状态,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天的孙子”那锐利的眼神。 他大概知道敌人的阴谋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人群中开始有人散布令他最担心的情绪。 “突然就响起晴天霹雳,看来是天公发怒了啊!” “陛下刚刚说了,‘天子无德,天降祸罚’。难道,难道是陛下做了什么失德的事?” 一个老学究打扮的站出来替庆华帝说话,“胡说,陛下自从登上帝位以来,何曾做过失德之事?政务清明,官廉民富;不兴土木,不求奢华;不好美色,不溺酒肉。这样的帝王,数遍大衡史册,有几人能做到?” 百姓们觉得他言之有理,纷纷称是。直到另一人问老学究:“那登上帝位之前呢?” 老学究闻言,吓得面色发白双唇泛青,断然不敢回复他。他转过身,闭嘴不敢再参与此事。 一个侍卫听到那人竟然翻出了庆华帝的大污点,也是恐惧万分。其他百姓多嘴多舌,但也有个度。那人却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竟然真敢忤逆犯上。 侍卫忙忙冲过去抓住那人,把他从人群中拖出来,准备关进大牢来一番“思想教育”。 谁知那人一被抓住,更加的口无遮拦了。他双手被侍卫紧紧擒住,脑袋则拼命往后转,对着一众百姓大声说道:“黄庆华此人弑弟杀父,抢夺皇位,还敢向苍天祈福。区区私德有亏之人,也敢攀老天爷的亲戚,自然是惹得天怒人怨,雷霆轰鸣!” 侍卫见状,忙忙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把大逆不道的话再说下去。 那人狠狠咬住侍卫的手掌,借着侍卫痛疼难耐,一时无暇理他的时机,又说道:“先帝生他养他,他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竟然刀剑相向,欺先帝年老体衰。先帝是他父亲,他杀了先帝。现在他认苍天做父亲,是不是还想弑天?” 侍卫见他说的话愈发不要命,拔出佩刀架在身前,呵斥道:“你是撒酒疯么?住口!” 那人一扶头上束发,轻蔑一笑,说:“是我醉酒,还是你们昏聩?如此无德君王,还为庆华老狗办事,就不怕九泉之下先辈责骂么?” 侍卫亮出刀来,那人也全然不惧,他只好再抖威风:“放肆!再敢妖言惑众,说些胡编乱造,毫无根据的话,莫怪我白刃无情!” “证据?证据早就被毁个精光。”那人仿若受了什么刺激,言语激动起来,“我江海要是有证据,还能活到今天么?今日......今日我就以死明志!” 他把脖子往刀上一抹,鲜红的血液从血管喷涌出来。 第五十二章 惊雷乱人心 第五十二章惊雷乱人心 春阳正暖,庆华帝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侵来。 传言人有第六感,能预言未发生之事。庆华帝或许真有上天庇佑,许多危险时刻他就是凭着直觉才得以化险为夷。这也是他见到许明远呈上来的《天人感应》,便十分欣喜的原因之一。在他内心,他相信自己是天选之人。 汗毛立起,庆华帝一边念着文官写好的祭天祷文,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怀疑是不是京兆府或者其他地方有了疏忽,把图谋不轨的人放了进来。 几个虾兵蟹将想来刺杀他,他倒是不怕。只是今日是首次祭天,一点差错都不应该出。若是出差错了,定然要追究。 守在帝都的严德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咒骂本官?” 祷文念到向“新爹”祈求明年风调雨顺,庆华帝也不能停下来去叫人去查探是什么东西让他感到危险。不过他看了一眼身旁跪着的白谦,放心了许多。白谦这些年来没出过差错,有他与他手下的那些探子在,想来自己只是真的着凉了。 人上了岁数了,而且春寒料峭。 庆华帝字正腔圆的念着祷文,大官小吏一脸正色听着,听不懂陛下那些文绉绉的话讲的是啥子的百姓不明觉厉的站着。 在陈百川四人听到那声轰隆巨响之时,他们也听到了。 那声巨响犹如一把剪刀,把庆华帝滔滔不绝的祷文一下子中断了,也让官员百姓安于祭天的心再次浮动起来。 “为什么会有巨响?适才的寒意与这巨响有关联么?” 庆华帝心中浮现重重疑惑,毕竟这响声从未听过,来的也格外突然。 他顾不得已经被打断的祭天,面前的百姓已经骚动起来了。毕竟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存在恐惧。当务之急,是先找出巨响来源,把百姓安抚下来。 庆华帝忙忙命令道:“看看是怎么了。” 几个黑甲卫士跪下领命,说了一声“是”,便匆匆前去调查。 眼看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得意作品——天麟军战士匆忙的身影,庆华帝暗自松了一口气。天麟军多年来证明了他们的能力,他们出马,无往不利。 当然,虽然心绪起起伏伏几次,但庆华帝一直是面无表情。帝王尊严是要时刻维系的,如今贵为天子的他更不会让人看到他慌乱的一面。 他一挥长袖,声若洪钟的说道:“朕的子民,不必惊慌。” 因为轰隆巨响惧怯的诸人,看着自家天子从容不迫的模样,顿时心安了许多。他们眼巴巴的望着那紫衣身影,希望能得到更多心安。 庆华帝满足了他们的心里需求。给他们能依仗的东西,想来他们就能安心了。庆华帝指着占成长排的一个个威武的身影,底气十足的说道:“你们在害怕?看看这些人是谁!他们是天麟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有他们守在身边,你们怕什么?” 百姓们看着在春阳下那一排排整齐的黑甲,黑甲士兵腰间的长刀沾了不知多少敌人的鲜血,有这样的勇士护在身边,还用怕么? 庆华帝眼看人群的骚动平静了许多,马上再给他们打上一剂强心针。 他问道:“天麟军将士大多出自帝都百姓家中,试问你们会让你们的父母乡亲陷入危险么?” 天麟诸人也十分配合的回答:“不会!” 庆华帝把目光转回百姓:“有我大衡虎狼之师虎踞于此,诸位心安。” 百姓们确实心安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大衡天麟军就是人间最厉害的东西了。有他们在,怕什么。 庆华帝看着平稳下来的百姓,内心还有点感谢突如其来的轰鸣声。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掌控民心所向,接着巨响再次展示天麟军之后,效果明显更佳。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轰鸣声又响起,两声或者是更多。 祭祖台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陈百川四人也是。 白霜捂着耳朵愣愣的环视天空,发现还是晴空万里后,不解道:“天上没有一朵乌云,难道这是晴天霹雳?” 詹老头、小凤仙也满是疑惑,不知道巨响从哪里发出来。 唯有陈百川望着祭祖台老神在在,轻笑一声后说道:“不是打雷,这是热武器的力量。” 也不管詹老头在后边追问“热武器是啥东西”,陈百川牵着白霜的笑声高高兴兴的往停放轿子的方向继续走。 相比他们四人,祭祖台这边简直乱成一团。 庆华帝刚刚的安抚做了无用功,接连而来的轰鸣声让百姓们更加惶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看着天空,颤颤巍巍地自语:“活了这么久,还没听过这么大的声响。” 他身边的壮年男子也畏怯着:“怎么晴空万里的,还有打雷声?这是怎么了?” 那些被抱来看热闹的小娃娃,被“雷声”吓得哇哇大哭。 埋怨,不解,害怕,哭泣,各种声音交汇在一起。祭祖台上的吵闹声犹胜菜市场的讨价还价。 庆华帝把这一幕幕看进眼里,心中多了许多滋味,有无力也有愤怒。 无力的是面对这番景象,一国之君的他竟然一时想不出方法来抚慰这些百姓,只能眼看着情况变坏。 而且,如果轰鸣声是人为的话,想来还有后招。没有人会对他做无缘无故的事。 轰鸣声就已经让自己难以招架,整个祭天典礼毁于一旦了。那后招,他能招架得了么? 庆华帝轻叹,这时只能见招拆招了。 大衡的担子压在他身上,这招,他不能接,也得拼命接了。 幸好这时,前去调查的那几个天麟军将士返回了。 庆华帝扶着不让他们行礼,抢在他们开口前问道:“怎么样?知道是怎么一会事了么?” 天麟军将士面面相觑,他们查出的,可不是好消息。 几人为首的粗壮汉子说道:“陛下,臣等无能。只查到声响是祭祖台周围一小林中传出,应该是人为。” 这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庆华帝突然想起一事,冷汗直下。 第五十四章 太子 第五十四章太子 地上鲜红的血液和江海死前那些“胡言乱语”,冲击着周围百姓的视听。 江海的死,无疑是在百姓心中投下一颗大炸弹。他死前说的那些话信息量颇大,让百姓对庆华帝的信仰开始动摇。有些年纪稍大的在脑海中回忆坊间流言,貌似十一年前确实有先帝是被庆华帝刺杀这一说法。难道是真的? 不论真假,反正庆华帝失德与弑弟杀父这两件事儿,以一传十,十传百的趋势散播着。 十万人是个很大的数目,凭着口耳相传,等到日落时分说不定这事都不会全部得知。然而,死了一个江海,依然有另一个当年存活下来的知情人站出来,大骂庆华帝。 庆华帝收到侍卫的禀告,知道大事不妙了。他以为敌人是要借着轰鸣声来指责自己德行有亏,结果敌人还翻出来十几年前的旧事。双拳并出,哪个拳头都不好接。 政治斗争的主题主要就是利益分配。当年庆华帝狠着心斩草除根,把能杀的人都砍了头。就算有逃脱的,也就是几只小猫小狗,他们为何跳出来? 在他苦思不得解的时候,白谦吩咐侍卫道:“把刚刚那人的尸首抬上来。” “是。”侍卫听命。 白谦瞧着花白头发的黄庆华不得其解的模样,内心嘲讽道,太子爷,那可不似当年那般聪慧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侍卫把尸体抬了上来,白谦托起尸体脸部细细看了几眼,转身向庆华帝禀告:“陛下,据奴才所看,此人乃是当初三皇子府上账房。” 庆华帝听到适才的猜测坐实,心中轻叹,说道:“小小账房,为何也跳出来攻击朕。” 白谦闻言欲语还休,庆华帝看到他这般表现,又开口:“有何隐情,但说无妨。” 清风徐来,白谦轻声说道:“当初陛下下的命令是杀无赦,下边的人抓不到江海,说不定就把他的一家老小胡乱砍死。而且江海这些年来过的肯定是过街老鼠般的日子,恐怕心中对陛下恨意甚深。” 他的话顺着清风钻进庆华帝耳里心里,把他这些年来埋在心底的情绪引爆。他终究是凡人,没有一腹铁石心肠。杀了老父,砍了兄弟,他心里还是有过后悔的。而像江海因他这样家破人亡的人,又有多少? 庆华帝吹着暖暖春风,内心却坠入冰谷,严寒侵心。 瞧着他又苍老了许多,白大太监与他截然相反,内心一阵狂喜。时机未到,他还是装着忠诚,语气关心地问:“陛下,眼下人心浮动,要想办法安抚。帝都那边也要派人去坐镇,恐怕敌人也会对帝都下手。” 庆华帝当真不如从前镇定,心绪乱成一团,颇有英雄老迈的凄凉意味。他觉得白谦可靠,说的话也挺有道理,就没多想,直接问白谦:“那依你所见,应该派遣何人坐镇帝都。” 白谦弯腰拱拳:“此人须是完全可信之人,又得在大衡中威势极高。奴才推荐太子、武烈候、并肩王三人。” 武烈候终究是武将,派他镇守帝都,庆华帝难免不放心。他皱眉问道:“宰相不行么?” 白谦偷瞟一眼正在安抚百姓的许明远,轻轻说道:“不是奴才危言耸听,实在是帝都官员都多是宰相门下。何况这次的《天人感应》,是宰相爷亲手写的。” 庆华帝相信许明远不会背叛自己,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单单许明远,身居并肩王这高位的庆云也不能放他归去。 如此一来,庆华帝发觉到头来能相信的只有亲儿子,他心想皓儿自幼懦弱,不敢兴风作浪。心头下了决定,他便对白谦说道:“那就让太子持我玉佩,前往帝都吧。” 白谦接过玉佩,暗道:“若是他在考虑坐镇帝都的人选时有提及到我,我倒是会待他如初。黄庆华啊黄庆华,你聪明半生,今日却要因多疑断送江山。” 白谦被侍卫领到太子面前时,他正对着一部分百姓出言安抚。百姓愈发骚乱,太子不好坐视不管。虽说此举收效甚微,但也聊胜于无。 白谦笑眯眯的瞧着仪表堂堂的太子,说道:“奴才见过太子。” 太子见是父皇的近臣来了,忙忙说道:“白总管不必多礼。”白谦深得庆华帝器重,在内宫一手遮天,在朝堂之上话语权也蛮大。大衡官员都知道,庆华帝不好女色,能在他耳边吹风的只有白大太监这个内侍近臣。太子也不敢对白谦托大。 对方谦让,白谦也欣欣然的不再多礼,对太子说道:“陛下让奴才传话,祭祖台这边还未安抚下来,陛下不好回宫,又恐帝都生乱,命我来吩咐太子殿下前去坐镇帝都。” “帝都有严德等老臣镇守,想来无恙。况且我身无职位,恐怕不能担此大任。” 白谦知道他是想借机谋权,心中暗骂,果然不如黄庆华当年。 虽说如此,白谦还是决定向太子这边站队。他扭曲的内心里对黄庆华已然是恨到极点,这次不跳反,说不定再也没机会了。 把庆华帝的佩玉抵到太子手里后,白谦谄笑说道:“有了这块玉,留守帝都的那几个官员,大事小事儿都得听你号令。奴才的意思,太子爷明白么?” 白谦最后那句加了重音,太子接过玉佩后,便明白了这个庆华帝跟前的大红人,不知为何站在自己这边了。虽然脑中疑惑重重,太子也没多问,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容,把玉佩收进怀中。他乐得如此,有了白谦这老太监和他手下那群探子的加盟,他的胜算越来越大。 “不知道到时亲爱的父皇知道自己的宠臣投入我的阵营,作何感受?” 太子坐上他的黒木月白珠帘轿子,不禁幻想。 第五十五章 刺杀 第五十五章刺杀 既然帝都已经派了太子前去坐镇,那么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百姓的骚动平息下来。 尚未知道是谁策划了这次的事端,但可以肯定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必然不只是让百姓骚动和把当年的事翻出来这么简单。敌人在暗处,庆华帝不知道他图谋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哪国之人。 他把这件事在心中过了一遍。 对方借着自己祭天祷文中的破绽,不知用什么办法造出轰隆作响,使得百姓恐惧骚动。紧接着对方在人群中安排的人趁着骚动,把当年旧事翻出来。 对方是谁? 实践出真知,光靠脑袋瓜思考,想破天也得不到答案。庆华帝虽非穿越之徒,也深知此事还需要更多证据才能盖棺定论,现在一切还扑朔迷离,胡思乱想的结果极有可能是错怪贤臣。 庆华帝一扫眼中迷茫,恢复了几分傲睨万物的气概。正巧白谦把该说的话对太子说完后,走回来了。他见庆华帝神采奕奕,紧张起来,心想接下来一定要万分小心,做得滴水不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白谦心知这时做得与平日无异才好,不用过分恭敬,也不得无礼。他稍稍弯腰权当行礼,说道:“启禀陛下,太子已经启程先回帝都了。” 庆华帝回他:“那便好。” 见庆华帝没有其他吩咐,白谦兀自站到一边去,望着跟前那些百姓骚乱不止的场景,老神在在。 一股参杂在十万百姓中的力量凭着记号慢慢汇聚,他们的人数在十万人中微不足道,区区百人。 百人队伍慢慢向庆华帝这边靠拢,无奈人山人海太过拥挤,他们距离目标还有不短的距离。靠着撞推骂三项挤人群技巧,这支心怀鬼胎的队伍缓缓逼近离庆华帝最近的百姓群。 他们为了不被看出马脚,三两成群地说着与其他百姓无异的话。几个演技好的还演起脾气暴躁的百姓,对侍卫吼着要回家抱婆娘。 无巧不成书,庆华帝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他想借着仅存的威严,多安抚一些百姓。还是那句话,聊胜于无。 庆华帝瞧见一个农户打扮的汉子跟侍卫吵吵闹闹,心说这倒是个好的切入点。他摆出亲民的笑容,上前亲切问道:“因何事争执?都是朕的子民,各让一步,切莫再争吵。” 百人队伍的领头人未动手,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庆华帝来了,他们便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不必多礼,诸位都起来吧。”庆华帝抬手,表示让他们起身后,有转头问农户汉子:“你要是有委屈,便与朕说,朕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那农户汉子还真的向庆华帝告状了。他手指着侍卫,说道:“我想回家,他不让回。” 庆华帝有些无言以对,话说不让百姓回家的命令还是他下的。庆华帝失德、庆华帝弑杀父兄这两个说法到现在也只在来祭祖台的十万人中流传,要是放他们回家了,说不定知道的人数要翻十倍。 庆华帝走过去轻拍农户汉子的肩膀,将亲民形象塑造到底。 “看剑。”还未说出心中准备好的说辞,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庆华帝回头,一把长剑对着面门刺来。持剑者正是百人队伍的带头人。 长剑来势汹汹,直指庆华帝。 “宵小之辈,凭你也想刺杀朕?”庆华帝稍稍侧身,恰到好处的躲过夺命剑光,又随手一掌,把持剑刺杀之人甩到地上。 只是他没料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所图。一把匕首吐着寒光,狠狠插向他的腰。 那个看似朴素的农户孩子拿着匕首面目凶狠,不明白自己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身上的衣服都戳破了,为何老人还安然无恙。 庆华帝环顾围上来的近百人,内心也是庆幸,幸好那农户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内里都缠了金丝。即使如此腰上还是能感觉得到痛楚,农户的匕首若是刺向脖颈,后果不堪设想。 这班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身,必然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理,否则也不会选择天麟军在不远处的时机动手。与人交手,最惧怕的就是对方不惧死,只想拉着你一同下地狱。被一大堆亡命之徒围着,庆华帝也觉得四面楚歌,更加谨慎。 谁知那群人除了一开始的刺杀,竟然没有再动手,只是围着庆华帝不让他离开。一拨天麟军将士赶来后,那群人又自杀式的扑向将士手中兵刃。 庆华帝有点疑惑,他们的目的何在? 地上铺了好几个尸体后,庆华帝咬牙,他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救命啊,天麟军杀人了!” “快逃啊,他们他们真的动手了。” “陛下,饶了我啊,我不敢议论您了。” 他们三分真七分假的叫喊、求救,地上的尸体与天麟军将士手中染血的兵刃,犹如在油锅里扔了个大炮仗。周围的百姓炸锅了,他们也随之逃窜,四处拥挤。 一宗事接着一宗事的发生,庆华帝再笨也明白了敌人的套路。他们就是不择手段的抹黑自己平日里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光辉形象,把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渲染成反派角色。 敌人果真是有备而来,看着胡乱逃窜,拼了命就想着挤出一条出路的百姓们,庆华帝生怕敌人还有后招。 轰鸣声又在耳边炸起,场面更加混乱的。 庆华帝在天麟将士的护卫中走到祭台中央,他吩咐白谦叫来今日到场的文武百官。 宰相许明远诸人知道庆华帝的命令后暂且停下安抚百姓的活儿,在白石麒麟前汇集。 “今日场面,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朕欲下令放百姓归城,诸位若无异议,便好好维持秩序,莫要出现踩撞伤人的局面。”庆华帝对文武百官下达着命令,语气里却满是疲惫。 “陛下,那件事......”许明远从百官中站了出来,他顶着百官之首的名号,这种时候也得首个站出来。 庆华帝又看了一眼纷乱的人群,无力道:“事已至此,朕也无所惧,流言终归是流言,不必管它。” “既然如此,那臣等领命。”许明远弓腰行礼,做出领命退下的姿态。 第五十六章 衡帝罪己 第五十六章衡帝罪己 百官之首许明远表了态,接下来就轮到其他臣子一同高呼万岁,领旨退下了。这是正常的流程,但今日的一切都有些不正常。 正当诸臣欲要下跪领命,有一人忽然发言。 “臣有一计,可解此危机。” 说话之人是刑部侍郎朱章,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肃老头儿。此人能力不高,但资历较深。故而身居刑部侍郎这个正三品的职位,上有尚书顶着,下有下属办事。朱章虽少有功绩,但也少有过错。一眨眼,他的屁股在这职位上稳稳呆了好几年。 庆华帝见朱章站出来献计,尽管知道他才能不足,但想着瞎猫都能碰着死耗子,就让他把解危机的计策说出来。 “朱卿但说无妨。” 朱章这糟老头一改原先颓唐模样,举手投足间有了胸有成竹的意味,这倒是让庆华帝对他多了期待。只见他说道: “百姓听信谣言,其根在于他们不信任陛下。而他们对陛下的信任,主因是祭天时响起轰鸣声,使得百姓以为陛下德行有亏,惹得天降惩罚。臣以为陛下可以下诏罪己,向天请罪......” 朱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同宰相在内的其他官员都如醍醐灌顶,对其刮目相看。这老头儿,所言之计可行。 朱章所言,其实便是让庆华帝请求上天原谅,上天原谅他了,百姓心里自然而然就会对庆华帝增添几分信任。 许明远认为可行,连连点头,群臣也纷纷附和。但并肩王黄庆云则冷冷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此计确实能博得民心,却如双刃剑,有利也有害。利处显而易见,害处只消折损了皇室威严这一条,便让黄庆云、黄庆华反感。 黄庆云虽说近年来与庆华帝关系破裂,然,他终究属于大衡皇室一员。这等时候,不适合顾及私人恩仇。 并肩王平日嘻嘻笑笑,看不出皇家威严。此刻脸色冷了下来,威风凛凛,正颜厉色,令诸臣无不肃然起敬,不敢再附和朱章言语。 并肩王质问朱章:“身为大衡臣子,汝此计可顾及了皇家脸面?” 对方顶着“与朕并肩”的帽子,自己的官职不过是小小的刑部侍郎。朱章就是个趋利避害的奸诈老头儿,哪里敢直撄其锋?他唯唯诺诺,话都说不齐全:“我......这......” 所以说群臣之首也是个苦差事,享有统率百官权益的同时,也不能干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官员被“欺负”。许明远挺直腰板直视并肩王,也是正容亢色,气势上丝毫不逊并肩王。这也在无形中给“惧怕”并肩王权威的官员们撑了撑腰。 许明远正色直言:“敢问王爷,吾等官员是该为大衡百姓呕心沥血,还是为皇家?是皇家尊严重要,还是大衡太平安康重要?王爷是知书达理之人,想来答案,您心中是明了的。” 并肩王神色更加难看,但许明远的话句句牵扯大义,他不好回答。只好嘲讽道:“宰相果然深明大义,本王万分敬佩。” 许明远不理他话里的嘲讽,转头对朱章鼓励道:“朱侍郎且把你心中想法说个透彻,若是可行,以陛下圣明,一定会给你论功行赏。” 被许明远拍了马屁,庆华帝却不开心。今日的许明远实在反常,平时他即便会与皇家对立,也不会如此直接了当。再结合《天人感应》惹出来的祸端,叫庆华帝怎么能不对自己这位权倾朝野的爱卿起疑心?今日敢直面自己的胞弟,明日呢? 朱章得了许明远撑腰,说话依然吞吞吐吐,但终于把想法说完。 “启禀陛下,愚以为下诏罪己之事,明面是折损陛下威严,其实不然,此举更能突显陛下贤明持重,严己律己之高尚品格。百姓知陛下知错就改,必然更加信任陛下。” 群臣交头接耳。 “是啊,朱侍郎今日所言有理。” “又能安抚民心,又不会折损陛下威严,此计可行。” “朱章老儿是受了仙人点化,竟有这番见解!” “可不是嘛。” 有觉得朱章此计甚妙的,有揣测朱章遇仙人点化的,也有认为朱章是吃了开窍的药丸。七嘴八舌,只有一个看法,此计可行。 庆华帝听完朱章全部话,尽管心中仍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认为此计可行。 眼下不可犹豫不决,庆华帝当即决定道:“命众将士告知百姓,朕要下诏罪己,祈愿上苍原谅。” “陛下圣明。” 第五十七章 兵临城下 第五十七章兵临城下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帝都,位居万剑山之东,北有乌云城虎踞,南部更是龙盘着号称永不沦陷的霍山城,往西连云港千船万帆,来往商贾多于过江之鲫。 百余年前,强国林立,名将并起。天下支离破碎之际,大衡王朝开国皇帝林业,横空出世,凭借招募而来的三百兵马,开始称霸争雄之途。只消短短十年,原来的边陲小国——衡国,便成长为雄踞一方的大国。之后的历代皇帝也没有辜负先祖雄心,百年间鲸吞蚕食,终是成就天下第一大国,封原先的衡城为帝都,建立大衡帝国。世间无人再敢称帝,虎视天下。 大衡,乃普天之下第一强国,唯一王朝;帝都,人誉为天下第一城。未见其真面目者言:皆是瓦砖堆砌,帝都又非白玉城,无仙客居之,不可称有仙则名。其何处异于他城? 若大衡帝都长住者将言:衡都拔地倚天,拏风跃云,又岂是寻常城池可比?其长三万尺,宽两万尺,何等壮阔,称“第一都”乃名副其实。 天子黄皓率府上老仆家丁,策马奔腾,只消去时五分之一的时间,便回到帝都。连那顶衬得他风度翩翩的黑木月白珠帘轿子,也顾不得带来,叫轿夫留于原处查看。 他停步正北城门之下,仰望刻着衡都两个烫金大字,顿生豪气。今日他太子黄皓谨遵父皇命令坐镇帝都,明朝这天下第一都,就是他掌中之物。 父皇自视甚高,以己名“庆华”作年号,从此天下人皆知,庆华此名乃是九五至尊。 “我该用什么年号呢?对了,今日父皇自称是大衡天子,那我便以天作名号,与我本名结合,称作皓天。气势恢宏甚至远超父皇的‘庆华’之名!” 太子于衡都城门之下,望大衡气象蓬勃,脑袋里想着大逆不道的事情,越发沉迷。 城墙之上,身穿兵甲的胖子望着太子在城门前呆呆站了半天,一言不发。他想起太子府上老管家之前与他的谈话,觉得自己如今算是半个太子府的人。如今半个主子不说话,他只好先开口呗。 守城胖子用及其谄媚的语气喊道:“微臣参见太子爷。太子爷策马身姿神勇无比,连陈国那什么陈百里都得自愧弗如,真不愧是日后麒麟。不知太子早归,有何要事?” 这胖子的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什么日后麒麟,本太子明日乃至今日就要登上麒麟帝位!咦,这胖子好生眼熟。 太子黄皓回头看了一眼府上管家,老管家刚刚才被太子威严所摄,此时还有后怕,谨小慎微。 看到太子眼色示意,他马上回答:“这人奴才之前已经带上金银财物上他家门,还给他画了一块大饼,想来已然臣服太子威严之下了。” 黄皓满意的听着管家的说话声,虽然这个糟老头顷刻间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怎么看都是一株老迈的墙头草。但黄皓对他这转变很满意,墙头草就墙头草,只要给够了足够的好处,自然会倒向自己这边。黄皓自信,期间需要的好处他是给的起的! 那胖子既然是收买过的人,又胡乱说话,那何必对他客气?黄皓望着城墙上的肥胖身影,冷冷说道:“奉我父皇之命,先回帝都,开城门。” 守城胖子本来就是阿谀逢迎,拍马溜须之徒,京兆府府伊对他恶言恶语,他都继续谄媚迎合,何况语气不佳的对象换成地位最高的太子爷呢? 胖子先是回头下令命下属大开城门,然后立马回头对太子说道:“太子爷稍等片刻,我的下属已经去大开城门,迎接太子殿下。” 果然,他话音落下不久,对黄皓来说胜过绝世美人的帝都便张开一条隐隐约约露出里边丰乳的缝,紧接着那条细缝被守城将士粗鲁的撕开,把帝都的诱人风景显露出来。 太子黄皓痴痴望着帝都繁华景象,意气春发道:“走,随我进城。”一众仆从也升起莫名情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今日做奴做仆的他们,明天也能站在帝宫正殿耀武扬威。 胖子跑下城楼,笑眯眯望着太子一行人,满目欢喜。他虽然也有几分小聪明,却不知政治险恶,江湖莽汉出身的他,没政治素养。他今日所做所为,可以解说成把帝都献给了一只野心勃勃的虎狼。其罪当诛,即使黄皓大事能成,也不会容纳这般愚蠢不忠之人担任要职。 胖子脸上的谄笑还未退去,从远处徐州的方向一线人头涌来。 大衡立国以来,帝都未遭战乱。 今日,帝都被兵临城下。 第五十八章 来者是徐州兵马 第五十八章来者是徐州兵马 “太子殿下,请停步” 太子黄皓携下属仆从趾高气扬的踏入帝都城内不久,一个身影挡住他们前行的步伐 那身影正是严德,他奉命维持帝都秩序,此时四处游逛清查,正好路过城门口,瞧见了太子黄皓一行人大大咧咧的从城门进来本来太子再嚣张跋扈也不与他相关,只是偏偏庆华帝派遣他来维持秩序,偏偏他刚好路过城门看到了一切这么多的凑巧,令严德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叫住太子 并非只有严德觉得麻烦,太子黄皓见到来人是京兆府府伊严德,心中也觉得不好办严德的职位说上不上,说下不下,但怎么也比那个守城胖子要重要得多 再者,严德的阵营隶属文官,要是对他稍有不慎,把恶名传了出去,定会遭诸文官口诛 大衡的文官,能把公驴说成母驴 黄皓堂堂的太子殿下,可不想做一只母太子 “原来是京兆府府伊严大人,有何贵干?”黄皓侧身下马,拱拳说道 他语气里的求贤若渴、得遇贤才,还没把严德感动到,倒是让一边的守城胖子面带不忿 “刚刚你不是这么对我的” 胖子幽怨的望着假情假意的黄皓,心里恨严德了不要因为胖子的心理活动而费解,反正他就是恨严德了 严德倒有脊椎,虽说惧怕太子权势,连上前阻挡太子都是下了莫大勇气,但他仍然直言:“那声‘大人’下官承受不起,还请太子收回臣斗胆问一句,祭祖大点尚未结束,太子殿下为何率先回来?” “大人德高望重,可不要妄自菲薄,一声‘大人’,还是受得起的”黄皓热脸贴冷屁股,俊俏脸蛋依然温热着,毕竟大衡文官许多都这鬼样,“不瞒大人,率先回来,其实是祭祖大典出事了这是父皇给我的信物,他命我暂且接管帝都,以防贼人为祸帝都” 前一句话**裸的拍马屁让严德有些飘飘欲仙,后一句则让他心头一惊严德深知祭祖大典的重要性,要是出了差错,他这个负责帝都治安的,极有可能被牵连 严德问道:“太子殿下,怎么回事?” 见严德惊慌,黄皓便把祭祖大典发生的种种事端一五一十的讲述一遍 前去大典的百姓中竟然藏着那么多逆贼,严德看着庆华帝的贴身玉佩脸色惨白,知道自己恐怕官位不保了好不容易升上的官位没几年就丢了,严德失魂落魄,呆呆说道:“还请殿下主持大局,别让逆贼有机可乘” 太子黄皓觉得有机可乘,话中有话地说道:“严大人不用太过担心,有我在呢” 一颗心跌入了冰谷,严德没心思去思考太子话里意思,怔怔的把路让开 严德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守城胖子满脸堆笑,老管家不敢喘大气 众生百态,各浮心脸 今日是黄皓人生巅峰,他春风得意,满面笑容他登上城墙之上,遥望山水色,荡胸生层云 突然,一声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有敌……有敌人来了”守城将士惊慌失措起来,现在帝都空虚,可没有多少兵力能阻挡眼前人山人海的敌人 守城胖子忙忙问道:“太子殿下,这下子要怎么办?” 黄皓嘴角勾起,笑着说道:“开城门” “啊”守城胖子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么多敌人,借着帝都高墙厚壁,说不定还能阻挡一下如若大开城门,岂不是等于把帝都拱手相让?“殿下,这,城中兵力不足迎战啊……” 太子黄皓仍然用着厌恶的语气,他与庆华帝果真是父子,一样的自视甚高他说道:“无须担心,来者是徐州将士父王派遣他们来守卫城门,以防万一” 严德一扫哀容,多年养成的政治素养让他心中一紧,总觉得这支白甲将士来历没那么简单 大衡文人,可贪己利,可谋私权但在家国大事面前,他们的脊椎绝对最坚挺 严德正色道:“太子殿下,让军队进帝都可不是件小事,殿下手中可有陛下手令?” 这老头适才不是还愁容满面,怎么还敢出头? 太子心中紧迫,他想让白甲军队进城,一刻也不愿意等谁来阻挡,那只能是兵刃相向 “严德,本太子念你是老臣,不追究你失职之事,你还敢得寸进尺?”黄皓的面目忽然严厉起来,“来人,把严大人请下去” 黄皓高举庆华帝佩玉,谁人敢不从? 挺直脊椎的严德被士兵压下城楼,再没人敢阻止太子的命令 城门,大开 第五十九章 元凶 第五十九章元凶 春光正暖,斜照在铁甲上,反射出极其耀眼的光芒。 这支来自大衡徐州的军队给帝都百姓的第一映像就是漂亮,银甲战士骑行着雪白毛发的高大骏马,慢吞吞涌进打开城门的帝都,有如从天边乘着云朵的天兵天将下凡在帝都。 他们奢华的装扮或许不能证明他们是一支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但足以显现哺养出他们的地方,有多么富裕繁华。 徐州有天下九州九城的徐州城,又坐拥世人评为第十城的连云港。一州拥双城,天下仅徐州。 徐州之繁盛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惟有一评价最能体现其繁华:其论珠玉金银之富,不亚于帝都。 得此评价者,普天之下也惟有徐州。 太子心里也清楚,这支漂亮的军队,每年的花费甚至是天麟军的两倍乃至数倍。 不过在他心里,无论花费再大也有徐州百姓的血汗钱支撑着,与他无多大关系。重要的是,这只军队是否真能阻挡住天麟军战无不胜的步伐呢? “一定行!” 黄皓在心里对自己激励道,他隐忍了多少年,暗中牺牲了多少利益,才有今日这一幕。 望着最后一个士兵踏进城门之内,黄皓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狂喜,他在城墙之上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 不顾父皇埋在守城士兵中的眼线,不顾城墙之上其他人诧异的目光,继续,继续疯狂。蝉伏十一年,今朝冲天鸣。帝都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就算父皇恍然大悟之后带着天麟军攻城,自己也无所畏惧。 他闭上眼睛,双手不停抓着空气,脑袋里幻想的却是他抚摸麒麟帝位的景象。 十岁,在帝宫正殿他如痴如醉的观赏麒麟帝位这在他心中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却被先帝狠狠的踹倒在地上。他记得先帝当时愤怒的表情,和苍白的言语。 “朕那么痛爱你,你竟然想夺走朕的一切。” 黄皓知道,先帝当时那些疯魔的话语其实是想说给自己亲爱的父皇——当时如日中天的庆华太子听。 “到时候父皇也会因为我的夺位惊慌失措,面色惨白么?到时候朕要如何应对他的苦苦哀求呢?哎呀,终究是血肉至亲,不舍得呢。” 太子黄皓在春风拂面中继续沉溺在幻想的世界,与此同时帝都城郊祭祖台之上,百姓的骚动慢慢的平静下来。 庆华帝的罪己诏确实起到了莫大的作用,百姓也愿意自家天子是个愿意承认错误的贤君。而祭祖台附近的小山林之中,天麟军将士也找到了有关轰鸣“雷声”的蛛丝马迹。 “报告将军,在附近一山林里,我发现了三具可疑的尸体。其中一人面目还算完整。” “好,把尸首带来了么?” “只割来了面目完整那人的头部。” “快,拿上来。” 天麟军主帅由庆华帝直接担任,当然,这支神兵也只能掌握在他手里。但天麟军的负责人另有其人,此人人称麒麟候,乃是大衡武将世家王家家主。 麒麟候王烈收到下属报告,庆华帝命他查探的逆贼,终于有了线索。麒麟候贵为王家家主,在庆华帝面前也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麒麟军看守的祭祖台出了差错,王烈难逃其究。 王烈提着圆溜溜的袋子走到庆华帝面前,跪道:“末将不辱使命,终于有所发现。” “什么发现?”庆华帝见到事情有转机,忙忙问道。只要能发现那所谓雷鸣是人为的,他马上就能翻盘。 “陛下请看。”王烈借开袋子,把里头的脑袋瓜子露了出来。 那脑袋的右侧皮开肉绽,依稀能见清面目。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方法认出这人,庆华帝命百官观看脑袋,碰碰运气。 没想到他的随意一举,还真有了用处。 一个老家伙突然惊呼:“这,这人我在太子家见过。” 第六十章(先别看!) 第六十章军训中只能偷闲写…晚点再发完整章节… 文人比起武夫,确实见不得血腥场面。 人头那血肉模糊的右侧,给在场文官造成强烈冲击感,好几个人甚至恶心到吐出来。而一旁的武将们则是悠悠然的看着文官出丑,能看到自古以来的死对头苦不堪言的场面,他们一个个只敢笑在心里。虽然这种时刻不适合心中暗喜。 麒麟候直接把血淋淋的脑袋瓜子亮出来,说不定心中也存了恶心老冤家的想法。现在大衡是文官占了上风,武将们只好委屈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打击到对方的机会。 呕吐声响了许久,文官们终于能适应那冲击眼球的景象。 “这,这人我在太子府见过。”,一声虚弱的惊呼在文官人群中响起。 一语落下,击起千层波浪。毕竟那话里蕴含的意思实在太丰富,实在太可怕。 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乌发青年,指着惊呼者的鼻子激动道:“吴克,你简直是胡言乱语,太子贤德圣明,又早早被陛下立为储君,终有一日要继任帝位,他有何理由密谋帝位?未来伸手可得之物,你会处心积虑去谋求他么?身为大衡文臣,连此等道理都不懂,实在是丢尽文官面子!” 不等吴克出言反驳,倒是其他文臣武将用异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乌发青年。 乌发青年顺着他们的眼神也明白自己刚才犯了大错,一是太子有难他就跳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太子那头的人,甚至能给太子安上结党营私的罪名;二则他的言语,犯了庆华帝的大忌。 处心积虑谋求未来可得之物,明里暗里说的难道是庆华帝。乌发青年冷汗直流,其他官员也只敢在心里暗暗揣测他的意思,不敢把话说清。 庆华帝面色阴沉,现在的他可没有那么多顾虑,“朕适才问的是诸卿谁知道那脑袋的来由,不知之人无须多言,吴爱卿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细细说。” 庆华帝的语气明显的不善,乌发青年不敢再开口触怒君颜,而吴克长篇大论的讲了起来。 “去年太子诞辰,微臣有幸受太子邀请前去祝寿。那时微臣家境贫困,官职卑微,衣衫褴褛不整,无钱置办丝绸衣物,看上去不像朝廷命官,反而更像普通农户家的儿子。臣也不争气,太子派下人送来寒舍请帖,也被微臣无意丢失。” “微臣心想,虽无请帖,只消在太子府” 第六十一章 沉浮谁主 第六十一章沉浮谁主 “愿意,愿意!” 天麟军战士仿若干枯了几年的田地浇上甘露,在庆华帝的召集声里焕发更璀璨夺目的光芒。原先还看不出这支传奇军队的凶猛,现在在他们整齐划一的喊声,能看到他们超越时代的优秀。在物质贫乏的这时代里,做到整齐二字就超过其他军队许多了。 气氛有如一滴黑墨水滴进水杯中,整个祭祖台都火热起来,百姓陷入狂热的状态。心中对国家的信仰让他们暂时忘却大典上诸多令他们心慌意乱的事,战无不胜的大衡跟随天麟军的“愿意”一同狂热,他们也齐声呐喊。 “统御宇内,扬我大衡。” “天麟为剑,所指归衡。大衡,万胜!” 庆华帝手持宝剑,剑锋直插云端,面色从容自若。风声吹过耳畔两次,他狠狠把剑劈下来,欲把细风劈作两半。 “天麟军主将何在?” “末将王烈在此。”王烈直直立在一匹棕红大马旁边,待庆华帝下令。 “速速探清帝都情况。” “末将领旨!” 庆华帝不能,也不敢贸然出兵。 眼下的证据不充足,尽管大家心里明白的很,但还是不能妄下结论,尘埃落定。现场的人头可以说是机缘巧合或栽赃陷害,吴克的话语也能当成为报前仇的故意栽赃。 太子黄皓的嫌疑最大,但也有可能不是他。作为大衡的君主,庆华帝不能忽略每一个可能,上千万人的命运,现在的他不敢拿来赌博。 气势很高,拳头却还不能挥出去。 庆华帝憋屈的派出一小队天麟军战士速去探明帝都情况,他心中还在顾忌一件事,还是民心。不论如何,今晚不可能带身前身后十万百姓回到帝都。一个晚上露宿荒野没什么,但再有一天,吃喝拉撒都会成大问题。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太子黄皓算不得英明聪慧,倒也不是蠢才。他定会死守帝都,活活耗死天麟军与诸位百姓。 太子既然敢跳出来谋反,手中一定握有兵权。徐州的兵?他国的兵? 大衡有城池的四洲,唯有徐州与帝都无战乱所迫,有能力再培育军队。拒北蛮,抗南庆。漫长的防御线把其余两州的压榨得死死,他们要是有能力再养一支军队,就不用每年都在帝宫正殿哭喊着粮草都凑不够。帝都在自己的监管下,绝无可能藏有秘密军队。他国之兵,要是能越过漫长边境抵达帝都,大衡早就被他们灭了。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徐州。 想到徐州,庆华帝不禁把眼神投向一旁的许明远。满朝文武都知道,宰相许明远是徐州人,这些年来他还提拔了不少同乡官僚。 这几天宰相举止异常,与这事有关系么? 暖风细流,庆华帝内心却忽然一寒。若是宰相反水的话,满朝文官,还有多少人能够信任? 此刻,不适合想这些。 庆华帝遥望,面上无色,不知是悲是喜。或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悲并不浓烈,他心中更多的是战意,昂扬的战意。 “许多年不曾遇见有趣的对手了。” 远方山水秀丽,而这秀丽山河的主人,只能是他!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第六十二章(先不要看) 第六十二章(先不要看) 五个身影,穿着混在百姓群中也不会被辨认出来的布衣,走到帝都南门前面。南门紧闭,巡守的也不是熟悉的枣红兵甲战士,而换成了一群奢华的银甲在城墙之上闪闪发光。 五个身影,正是奉庆华帝命令,前来探查情况的天麟军战士。 他们伪装成普通百姓,也不求能混入帝都之中,甚至不求全身而退。 另外几个同僚就在不远处躲着,若是他们五个在说好的时间不能回去,同僚们就会快马加鞭,把情况禀告上头。 至于他们五个,大衡抚恤天麟军战士是下了血本的,他们也能为自己赢得生前身后名。一个士兵一生所求,他们都得到了,还有何憾? 五人的内心也会和普通人面临生死之际的紧张害怕,这是人的本能,可以原谅。至少他们的勇气,忠诚,奉献精神战胜了胆怯,令他们站在了这里。 英雄可以不十全十美,忍着内心的颤抖站在南门楼下的五人,就是英雄。 一列列徐州白甲兵来来回回,现在是关键时刻,黄皓命他们严加看守,不得有误。早就有白甲兵发现五个百姓的身影朝着南门移动,上报给自己队列的小头目。 小头目瞧见是五个衣衫平常的小老百姓,也没多想,从城墙的嘹望口伸出大半个身子,大大咧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个地方来的。” 小头目身披白甲,面目陌生,五人腹诽,帝都当真出事了,城防兵官都换成一群陌生人。 心中暗叹 第六十二章(先不要看) 五个身影,穿着混在百姓群中也不会被辨认出来的布衣,走到帝都南门前面。南门紧闭,巡守的也不是熟悉的枣红兵甲战士,而换成了一群奢华的银甲在城墙之上闪闪发光。 五个身影,正是奉庆华帝命令,前来探查情况的天麟军战士。 他们伪装成普通百姓,也不求能混入帝都之中,甚至不求全身而退。 另外几个同僚就在不远处躲着,若是他们五个在说好的时间不能回去,同僚们就会快马加鞭,把情况禀告上头。 至于他们五个,大衡抚恤天麟军战士是下了血本的,他们也能为自己赢得生前身后名。一个士兵一生所求,他们都得到了,还有何憾? 五人的内心也会和普通人面临生死之际的紧张害怕,这是人的本能,可以原谅。至少他们的勇气,忠诚,奉献精神战胜了胆怯,令他们站在了这里。 英雄可以不十全十美,忍着内心的颤抖站在南门楼下的五人,就是英雄。 一列列徐州白甲兵来来回回,现在是关键时刻,黄皓命他们严加看守,不得有误。早就有白甲兵发现五个百姓的身影朝着南门移动,上报给自己队列的小头目。 小头目瞧见是五个衣衫平常的小老百姓,也没多想,从城墙的嘹望口伸出大半个身子,大大咧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个地方来的。” 小头目身披白甲,面目陌生,五人腹诽,帝都当真出事了,城防兵官都换成一群陌生人。 心中暗叹 第六十三章 别看别看先别看…军训还有四天 第六十三章茶香绕庭院 人分高低贵贱,分三教九流,分高矮胖瘦。小头目就是个长相不佳、文武双残的普通人,能坐上现在的位置,还是靠着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绝技。 但奉承别人,哪有比被别人奉承舒坦? 短腿汉子瞧着小头目眯眼咧嘴,一脸沉溺的有趣模样,心中笑骂,这厮虽说有几分良心,脸皮却是太厚。也不照照镜子,自己等人把他往天上夸,他也不嫌太假,还能安然受之。 趁热打铁,短腿汉子抓着小头目心情大好的机会,再开口求道:“大人瞧我们几个,身上衣服灰尘都积了好几层,就放我们进去吧。” 尽管现在探查出来的东西已经能断定帝都被别人控制了,短腿汉子还是想着寻个机会到帝都里边好好勘察。 只可惜小头目没见过大风大浪,谈不上有玲珑心窍,但常年厮混底层,也长了谨慎心态。他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个泥腿子在城门口多等一会儿也没多大的事儿。 小头目心思一转,鼠眼圆睁,“你们几个水也喝了,还在这里鼓噪什么?安安静静的在那里等着城门打开,不然就给我滚回祭祖大典去。” “大人,你再通融一下……” 还没等短腿汉子说完,小头目不耐烦的挥手,赶苍蝇似的挥走几个人,“少说废话,滚滚滚。” 几个天麟军战士把怒不敢言、垂头丧气的情态演的惟妙惟肖,看着他们耷拉着头一步步挪向祭祖台的方向,小头目放下心来。他把脑袋伸回城墙之内,暗道,看来不是奸细。 一日十二个时辰,饮水谈笑间便如清风绕指,稍纵即逝。此时太阳已然偏西,眼看将黄幕遮空,夕阳度西岭。 陈百川坐在府中庭院,遥遥望着祭祖台方向,红唇微翘。不知是欢喜事心头浮现,还是入口茶香清冽怡人,他总保持着微笑,静静看着远方。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邋遢老头,时而皱眉,时而轻笑,烦心事与舒心事有如多年老友,牵手同来,在老头儿心头你来我往,左溜右窜。 陈百川往茶壶中浇上沸滚热水,抬手,一行嫩绿隐翠从壶口流泄,水柱汇在一对青瓷茶杯内,升起袅袅轻雾。 红唇少年,端坐月下庭院,品香茗。这场面本淡雅美好,若是被画师绘在白娟画纸流传出去,说不定会惹得几个大家闺秀脸颊泛红,大动春心。可惜,旁边的邋遢老头天生讨厌风雅,就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伸出一只黝黑手掌,抢到桌上茶水就牛饮。 陈百川看到他仿若老牛嚼牡丹的牛饮,脑袋青筋暴起。这老王八蛋嚼的东西跟牡丹可不是一个价位的。为了能喝口茶,陈百川花了诸多心思,才完成了这个前世的小兴趣。 他没好气的说:“前辈,茶可不是这么喝的。” 邋遢老头儿侧眼望着陈百川,胡子往上吹,“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你这家伙哪里弄来这苦东西?看你在一旁喝得入迷,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陈百川自顾自品着明月香茗,一阵子后才理会一旁气急败坏的詹老头。 “茶,入口苦涩,回味甘甜。小口小口喝,胡乱吞下去是尝不到茶的美妙的,前辈再试试。” 詹老头接过一脸幸福的陈百川递过来的茶杯,按他的话仔仔细细品味杯中青翠。果不其然,微微苦涩后,不知是真还是心理作用,莫名的甘味在詹老头的口腔慢慢的绽放。味蕾得到未曾体验过的满足,詹老头还觉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詹老头已经被茶这种饮料征服,当然,詹老头嘴上还是死不承认。他一手夺过桌上装着剩余茶叶的檀木盒子,口上却贬低道:“老夫看你说的玄乎,还真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料也稀疏平常的很,和夏季街角老阿婆卖的解暑汤也无甚差别。”陈百川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起来,“既然是稀疏平常之物,前辈搂的那般紧干甚?” 把檀木盒子死死搂在怀中的詹老头,饶是脸皮奇厚,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他就和街上护着糖葫芦的小娃娃一样,抱着自己的宝贝生怕被人抢了。 陈百川瞧着他睁大的浑浊老眼,闷闷的继续喝茶。 又何尝只有詹老头情绪阴晴不定? 举杯望月,陈百川眼神里浮现一丝疲倦。这次帝都之行很轻松,虽然多了许多变数,例如勾人心魄的小凤仙,一切还是按照他与庆国那位骄子写好的剧本上演着。但虽如此,他的心里还是不安着。 在他意料不到的地方,还存在着其他变数? 对月,望月,杯中无酒是茶。陈百川闻着杯中腾起的清香,一时无语。在他旁边,还是站着一个邋遢老头,脸上阴晴不定。 第六十四章 老将未老 第六十四章老将未老 月亮刚刚升起,天地间留有白昼未褪尽的余晖。 朦胧的光芒不足以让你看清对面走来那人的面孔,却也能让你窥着身影在心中得到有关他身份的答案。 祭祖台,零落的火光在这祭奠先祖之地照亮着。火光不仅把围在柴堆周围妇孺面对春寒的颤抖祛除,还安抚了黑夜充满惊恐的诸人。 无独有偶,庆华帝此时也拿着烫手的青瓷杯子往唇边放。当然,他没能品着陈百川的独家香茗,对明月长吁叹气。在他杯中的,是在小红炉子上缓缓焙热的米酒。 若是陈百川见到此情此景,说不得诗兴大发,盗了诗魔的千古流传之作胡乱改改,欺世盗名,博得满座喝彩。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春似雪,能饮一杯无。” 只可惜焙酒之人非陈百川,饮酒之人无陈百川的性质。 庆华帝稍稍碰了一下酒杯,一股暖流在胸腔流窜。他看着身边默默焙酒的白谦,安静良久后忽然道:“你下去吧,朕想独自呆一会儿。” 白谦还是无言,把温热的酒瓶摆好在桌子,转身离去。 明月高照,人心寂寥。庆华帝把几个从帝都回来的探子上陈的话儿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忆,温酒慢慢顺着喉舌暖着胃。 身体冷了,有火炉,有温酒。心中的寒,却没什么好办法能祛除。 之前一切指向太子的证据只是猜测,但探子从帝都城门之下看到的一幕幕,让猜测真真正正的变作现实。 庆华帝老了,他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让他也逃避真相。真相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的那刻,他才意识到手握大权的自己,内心也有柔弱的地方。 “人若负我,朕贵为大衡天子,怎能容忍?” 最后一滴酒液点燃庆华帝心中怒火,他乃九五至尊,他乃天选之人。一切挑战他威严之人,都应该在他梨花暴雨般的攻击下黯然失败。绝不允许有人例外,即使那人是血脉至亲,即便那人承受了他太多的期待。 已经背负了弑弟杀父的罪名,在后世的史书中多添一条杀子,又有何妨? “朕已然成不了千古明君。”庆华帝端着空荡荡的酒壶,独语。 怒吼了十数年的雄狮,在这明月高悬的夜晚,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老迈的眼角,一滴泪水越过皱纹,巧合的滴入冷却的酒壶。他发觉,自己终究是个普通人。不是太上忘情的神,不是割断七情六欲的佛,把屠刀挥向养育多年的亲子,又如何做到不为所动? “是你先负朕的。” 那时把剑插入父亲胸膛,脸上的冷酷是假的,其实他那时已经后悔了。可惜收不了手了,这次也一样。 此刻悲伤只是徒劳,无意义之事,不做也罢。庆华帝把释放的情绪统统埋回心底,重拾从容不迫。 他威风凛凛,他高声喝道:“麒麟候何在?” 魁梧的身影从黑暗中奔出,单膝下跪在庆华帝面前。王烈老了,多年以前挺拔的后背在岁月侵蚀下佝偻,但这位帝国老将仍然挺直他的腰,奋斗在帝国边境。王烈:“麒麟候王烈在此。” “你尚能战否?天麟军尚能随朕亲征?”,庆华帝尽显帝王威严,面目严肃。 王烈的语气有些激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帝都的荣华并不是王烈的追求,每个夜里他都会想起浴血杀敌的痛快日子。又能出征了,又能把敌人的头颅堆积如山,又能沐浴在百姓夹道欢迎时的恭敬之中。 “末将尚能提刀上马,尚能千里奔骑,尚能狂吃胡喝,尚能持刀阵前,大战敌将。而天麟军永远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末将这个磨刀人从来没让名为天麟的刀钝过。陛下所指,天麟所向。” 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至少还有一事顺心。庆华帝很高兴。 他的刀还没钝,还能杀人。帮他拿刀的手虽然老了,但雄心依然,铁骨依然。有了手与刀,大衡依旧是不可战胜的大衡。 帝都城墙上的白甲战士何惧?宰相许明远可能存在的背叛又有何惧?敌人接二连三的阴谋又有何惧? 老将身前听令,士卒威风助阵。庆华帝仿若回到年轻时候,同样的意气春发,同样的不可一世。 第六十五章 噩耗 第六十五章噩耗 庆华帝对他的手与剑有着绝对的自信,一切阻碍都会在他们面前一触即溃。 尽管如此,战争无小事,必要的战前准备还是需要的。 天微明,祭祖台便有忙碌的身影走来走去。或是战士擦拭战甲利剑,或是百姓搬运粮草被服,或是官吏来来回回传达消息。 祭祖台离帝都很近,往返大概只有三个时辰。帝都墙高城坚,想要收复它恐怕非一日之功。庆华帝考虑到路途遥远,可能消弱士兵的体力、士气,决定到时候把天麟军驻扎在帝都南面不远处。那里青山绿水,能顺带解决士兵饮水问题。这个决定是庆华帝通过自己对太子的性格而决定下来的,他相信,自己就算把军队驻扎城门之下,黄皓也不敢出兵。 “皓儿,你若再安分几年,这帝位朕还能给别人么?” 夙兴夜寐了十几年,纵然身怀武功,身体免不了的亏空。庆华帝知晓自己身体情况。若是他有朝一日他大限将至,正好望见满目疮痍的黄沙战场,指不定也会仰天黯然: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上苍意外的公平,赋予他惊世的文韬武略,赋予他平定天下的雄心,却也赋予他日渐衰老、力不从心的体魄。庆华帝不恨苍天戏人,他依旧透支着自己的身体,竭尽心血为后世子孙铺垫一统九州的大势。 “启禀陛下,臣有急事禀告。”,宰相许明远的禀告打破了庆华帝的怅然。 许明远衣冠不整,帽子斜了一大半。从额间留下来的汗水,和微张的嘴唇间呼出来的热气,无不表示他想说的事情真的紧急。庆华帝暂时放下内心对这位两朝元老的怀疑,问道:“宰相何事如此着急。” 对许明远的怀疑,原先就有。而五名探子打探到的东西,更是在庆华帝心中添油加醋。庆华帝从来没有听说过,徐州还有一只白甲军队。那么这只白甲军,是如何能瞒过他的视线训练到今日异军突起的呢? 怀疑归怀疑,在水落石出之前,许明远仍旧是自己的另一只手。用来掌握满朝文官的大手。 老宰相气喘吁吁地说道:“陛下,大事......大事不妙,北方的蛮子又发兵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庆华帝听闻如晴天霹雳的消息,浑身一颤,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事关江山社稷,许明远顾不得此刻唇干口燥:“今早一快马直奔帝都,被我大衡将士拦下。马上之人死活不说自身是何人,直到下边的人从他身上搜出文书,才知其是北境的探子。下属连忙将文书呈上来。老臣定睛一看,竟是北境边关的告急文书。” “北境情况如何?”,庆华帝等不得许明远继续长篇大论,出口打断他的话。 咽了咽口水,许明远答道:“北蛮来势汹涌,北境,北境恐怕已经沦落大半。” 庆华帝苦笑,真乃屋漏偏逢雨。帝都乱成一锅粥,北方蛮子又来凑上一脚。他心中想到一个更不妙的情况,太子欲谋反之际,北蛮也碰巧进军,这真是巧合么? 他坐回椅子上,面色阴沉下来。若是太子里通外敌,那大衡皇室就要滑天下之大稽。一家内斗,争权夺势都可以谅解,但里通外敌,那就是叛国了。而且,北蛮进犯的消息为何等到北境沦落大半才送到自己手上。看来,繁华强盛的大衡,已经开始脱离自己掌控了。 还有更令人惊心动魄的是,既然北蛮进军了,那么作为蛮人坚实盟友的南庆之人,会坐看北蛮与大衡的争锋么?庆华帝心中知道答案。 傲睨天下者,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意志消沉。他恢复平日威严十足的模样,正声道:“爱卿莫要惊慌,先召集文武百官三品以上者聚集于此,还有,切莫让北蛮来袭的消息散播出去。” “老臣,领命。”,许明远弯腰行礼,急匆匆转身传达庆华帝旨意。转过身时,他不禁心中暗语:陛下虽说老迈,威势不减当年。看来,太子爷这次也就一场闹剧而已。 这只老狐狸嗅觉敏锐,他也觉得太子造反的时机选的太过巧妙。与庆华帝不同的是,他开始怀疑起一个人——白谦。老太监作为庆华帝监管帝都的耳朵眼睛,这次表现得太过安静。发生这么多事,他手下的探子真的就一件事也没察觉么? 当然,老狐狸不会把自己的疑虑在庆华帝面前挑明。他有自知之明,两朝元老是自己资历的体现,也是自己的忧心所在。当初的自己,对庆华太子伸出了援手,但始终是为另外一位君王服务过的。虽然自己的选择是大势所趋,说来终究还是背叛了先帝。没有一位君王喜欢自己的臣子不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现在的正确做法,许明远不想惹得一身骚。他按部就班的把庆华帝吩咐的命令办好,带着一堆目瞪口呆的文官武将围在庆华帝身前。 “这下可怎么办,本来这边就局势混乱,现在是雪上加霜啊!” “我天麟将士战无不胜,怕甚?不管来了多少敌人,最终胜利属于大衡,光荣也属于大衡。即便是庆国也跟着一起上,大衡也无所畏惧!” “呸,你这乌鸦嘴。上一年大衡连遭天灾,虽然仗着国力强盛安然度过,但也造成国库空虚的后果。此刻要是出征,粮草兵饷都是大问题。” “陛下英明神武,吾等何惧?还是先听听陛下的旨意,再做发言为妙。” 群臣议论纷纷,不过大致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大衡可以轻易度过此劫,支持的人大多是武将,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达到盲目相信庆华帝的地步;另一派自然是由文官组成的,他们从粮钱时间等等的不充足解释着此战的不易。 以上这些人的争论那是家常便饭,文武之争总是能在任何话题体现出来。庆华帝乐得如此,要是文武百官和和睦睦的抱成一团,那他这个帝王就危险了。 第六十六章 大衡谁继? 第六十六章大衡谁继? 天生万物,相似者无几,相同者更是前所未闻。俗语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衡文武官员人数众多,其中免不了几朵奇葩。 只见一个白发霜眉,身躯佝偻的老爷爷,忽然跪到地上放声大哭,鬼哭狼嚎,哭嚎之音吓得其他相比之下还算镇定的人,这下子也不镇定起来了。他们也眼圈泛红,黯然垂泪。哭,不是为江山社稷而深感哀伤,实在是老爷爷的哭声太辣耳朵了啊! 老爷爷真不愧是三朝打酱油的元老,诸人纷纷在心中对他表达敬佩之情。那眼泪,说来就来,来去自如而且还是喷涌而出的。若不是此刻不在帝宫正殿,没那么多柱子给老爷爷以死明志,说不定老爷爷还没把自己哭闹的缘由说个明白,就先往柱子上使劲撞得头破血流了。 看他“变本加厉”,开始不把自己当人看,脑袋瓜子不要老命的往地上碰。群臣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血沫横飞的可怕场景,昨天那个圆滚滚的头颅留给他们的阴影还没磨灭,再来一次,他们估计得再吐一会儿。为了自己,哦不,为了老爷爷的身体着想,诸人出言相劝。 “老谭,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有何事直言。陛下明察秋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谭你这脾气得改一改!” “是啊,有何事告诉陛下,陛下绝对会主持公道的。” 毕竟是三朝元老,虽然一辈子也就混吃混喝,不是啥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大功臣。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总不能够寒了那些老臣的心。 庆华帝最看不起这些身无长技又喜欢彰显风骨的文官,他们就只会以头颅上的鲜血逼得庆华帝无可奈何。在庆华帝看来,以死明志还不如把血流在战场上,还多少算是为国捐躯了。哭闹打滚、以死相逼的行径,除了能为他们自身博得名气与逼得庆华帝下不了台,就没多大效果了。 庆华帝假意关心的说道:“爱卿因何如此。” 话音落下,他还从亲自扶起这个不停往石质地板上磕头的老臣,给足了他面子,也给了群臣面子。 庆华帝都亲自下场发问了,还关切的扶起了自己,白发老爷爷也就把自己哭闹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讲出来。虽然没人关心他这个官场“常哭”者,他还是真正意义上拼了老命的把事情讲的清清楚楚。 “今我大衡风雨摇坠,甚至于有大楼将侵之际的灾象重生。祭祖大典之时五雷轰鸣此为其一,太子密谋造反夺得帝都为其二,北蛮时隔多年再启战端为其三。区区两日之内,便掀起汹涌波涛。之后又如何?”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想起,陛下只有黄皓太子一子嗣,不禁潸然泪下。太子密谋造反之事八九不离十,如今又极有可能里通外敌,死罪难逃。若处死太子,在陛下百年之后,泱泱大衡,谁能担此重负?莫非,莫非我大衡,真的就此后继无人?” ...... 老爷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他的心事,这回不止他独自伤悲,还有另外几人也被他的言语说的泪流满面。流泪几人,都是政治觉悟低的。 老爷爷所说之事其实就隔着一层纱,该明白的心里都明白的很,但没人明说。 庆华帝明显不想说起这些。 老爷爷是场闹剧,很快的就能结束。但是,若是杀了黄皓这逆子,大衡的江山由谁来继承? 气氛,再一次凝重起来。 第六十七章 攘外先安内 第六十七章攘外先安内 大衡能屹立百年,绝不是只凭运气。 烦心事抛一旁,爱哭闹的老爷爷也被抛到一旁。大衡正临狂风暴雨,那老货还说些使得人心溃散的昏话,甚至把血淋淋的问题摆到台面上来。罪不可赦。 鉴于他对三朝衡帝都以死相逼过的伟大功绩,庆华帝也不好在群臣面前对他发怒。最终只是用斥责的语气说了一句“此事朕只有定论”,便将他扯出来的烦心话题扔到一边。 眼下,如何在狂风暴雨中保住大衡这艘大船,才是在场众人最想解决的问题。虽然这艘船的主人是庆华帝,但他们作为船上的舵手,一旦翻船,何去何从? “对于北蛮进犯,太子叛乱两件事,诸位爱卿可有见解?” 大衡无继承者,那是后话,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危机。庆华帝分得清轻重缓急,他凝重的问道。 只可惜,硕大大衡,过了良久还是无人敢出来率先说话。武将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心中盘算着等陛下宣布出征时候讨个好位置,提刀纵马冲锋陷阵,多砍几个圆鼓鼓的蛮人脑袋。而这种畅谈对策的机会,他们一群莽汉凑什么热闹,机会要留给需要的人嘛。他们一个个冷眼旁观着文官扭扭捏捏,迟迟无人敢领头。 见此,庆华帝与宰相许明远几乎同时在心中叹气。 许明远叹气的理由很简单,再过一会儿还是没人出声的话,他这个百官之首又得发挥带头作用了。 庆华帝的叹气则是理由丰富,情绪丰满。他多年以来威严太盛,虽然每次惩戒官员都是有理有据,绝无存在出格的例子,但仍旧让这群胆小的文官吓破了胆子。还有他也对文官充满了失望,除了许明远的能力还算可以,就没有能真正独当一面的人才。若非如此,这些年来他又怎么会夙兴夜寐,人过半百,便如同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 果不其然,还是无人站出来。 许明远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可惜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有再多不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踏出一步。 还是熟悉的身影,还是熟悉的许明远,君臣都万分无奈。 “许爱卿站出身来,可是有话想说?”,庆华帝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许明远的话说不定真有好对策。 许明远在心中组织好语言,不急不慢的开口:“老臣不才,心中对二事稍有见解。” “快说,快说。”,庆华帝的语气有些急迫,其他臣子也竖起耳朵来。 “依老臣愚见,攘外必先安内!” “北蛮来势汹汹,但臣以为,有大衡边境虎狼之师在,还是能再坚持几日。况且北境荒凉,一时间失守,大衡也不会伤筋动骨。” “而太子欲行大逆不道之事,犯上作乱,谋朝篡位。虽说陛下英明神武,贤明果决,非太子黄皓能比。但太子要是斗胆自称衡帝,造成一国双君的局面,必会使得大衡内乱不休,争斗不止。到时内乱不止,外祸袭来,大衡如何对敌?” “而且如今太子仅占有帝都一城,大势未成。此时正是打败太子的好时机。” 许明远这番话在他脑海里锤炼了许多次,他发现庆华帝言行上对自己已经不如平日那么信任,加上他猜测庆华帝心中一定恨极了太子,才说出了这番顺着庆华帝心意走的话语。许明远想要修复两人之间的裂缝,作为臣子得不到君主的信任,举步维艰。 而且《天人感应》一文是太子家臣秘密给自己的,现在此事还没被揭开。等太子伏诛,自己抢在被人揭穿前率先请罪,豁出去这张老脸跪地求情,想来凭借这些年的情分和人脉,陛下不会太过为难。 许明远忽然神游天外,盘算着要想适才鬼哭狼嚎的官员取取经,先学学怎么哭得惊天动地。 天麟军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除了五名探子,就只有庆华帝与王烈知道。许明远还蒙在鼓里,他要是知道帝都城门上站的都是自家老乡,就会知道与庆华帝之间的裂缝已然扩张到一定的程度。这裂缝,不是他拍几次马屁就能修复的。 许明远的发言,让庆华帝心里诧异,他难道不是已经站在太子那边,怎么就怂恿自己首先平定内乱? 人心不可直视,任凭庆华帝目光如炬,也瞧不清许明远此时的想法。 庆华帝问:“若是北蛮连同庆国一同出兵,可怕大衡就要两面受敌?” 宰相对答如流:“即便如此,大衡也无所畏惧。北蛮有盟友,我大衡也有。陛下传达旨意予陈国,要求两国共同抗敌。想来陈国君臣不会不知道唇寒齿亡的道理,定然会出兵相助。” 庆华帝再问:“陈国若欲坐观三国相争,坐收鱼翁之利,又改如何应对?”宰相深深看了庆华帝一眼,说道:“上策是派说客前往陈都游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许诺些利益。” “哦,还有下策呢?”,庆华帝自然不惧他的眼光,直勾勾的望着宰相。 宰相面色不变,“下策是挟持使者陈百川,把他当做人质,威迫陈百里出兵。” 庆华帝突然不说话,许明远只好静静杵在那里,等庆华帝开口。 良久,庆华帝抬头扫视诸人,嘴角挂起笑容。 “朕有上上策。派使者面见陈国国君晓之以理,顺便让使者给陈百里送一封信,告诉他陈百川在大衡手里。” 尽管庆华帝的所谓上上策只是把宰相的上、下策合到一块,群臣还是知趣的认同了庆华帝的决定。 “陛下圣明。” “那诸位爱卿对宰相的攘外先安内,可有异议?”“全凭陛下决定。” 第六十八章 铁枪赴北境,长剑指帝都(上) 第六十八章铁枪赴北境,长剑指帝都 庆华帝很赞同许明远的观点,但没有照做。许明远说的是最好的主意,他需要的是最快的主意。而最快的主意往往要因为速度带来缺陷,但庆华帝不怕,他完全相信自己的实力足够弥补其间的缺陷。 他一如平常,“朕觉得,以大衡之强盛,无须分先后。朕欲双管齐下,双面迎敌。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庆华帝的语气很霸道强盛,这次文官武将都不敢再说话。 宰相许明远心下苦笑,准备再一次率先站出来。很巧的是,他与武烈候王炎几乎同时踏出步伐。 庆华帝给了王炎一个颇有意味的眼神,然后目光转移到宰相许明远身上,说道:“许爱卿先说。” 许明远又一次苦笑,他再一次意识到庆华帝对自己的疏远。 虽然如此,他依然坚持自己宰相的责任。许明远站直身子,疑惑道:“陛下文韬武略,卓越不凡,大家历历在目。有陛下亲征战场,想来胜券在握。然战争关乎国家,关乎黎明百姓,不可疏忽。一场战争,少不了兵马。臣有一惑,大衡兵力足以双面作战,甚至于三面作战么?” 大衡官员再次体现出他们马后炮的一面。 “是啊是啊,宰相爷所言甚是有理。大衡边军各有所守,其他军团又相邻甚远,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来不及啊。” “天麟军虽是虎狼之师,但也是双拳双腿的寻常凡人。面临太多敌人,估计也难以招架。” “我大衡天麟军战无不胜,一个打十个蛮子都是轻而易举,你们这群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懂个鸟!” “姓林的,别以为你是天麟军出身,就能肆无忌惮的攻击我等文官!” “诶,吴卿何必跟一群莽夫争斗。” “你们......” 水火不容的大衡文武又跟街市里因鸡毛蒜皮小事的妇人一般吵得不可开交,武将还想要大打出手,要不是文官那群老儒生实在不敢抡起拳头直接干,捂着额头的庆华帝觉得自己会下旨把这群王八蛋统统砍头。 自己做的孽,头疼着也要忍完。分离文武官员一直是庆华帝的主张,他还一直想着办法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让一众文武不和。现如今知道什么叫做自食恶果后,庆华帝恨不得当年让他们结党营私,谋权篡位算了。 当然这些只是气话,军政分离的主张还是得好好坚持滴! 庆华帝无语归无语,总不能一直放任他们吵下去,毕竟他们可是有吵到天黑的前例。 “诸位爱卿,切莫再争吵!” 庆华帝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才压住了诸人的争吵声。鉴于他没人敢冒犯的威严,大臣们老老实实安静下来,当然他们心里是否依然用淳朴直接的言语问候对方女性直系家属,这姑且不论。 环视一圈,无人胡言。庆华帝满意点头,接着说道:“攻打帝都,无须太多兵马,除部分在祭祖台的天麟军之外,其他无任务在身的兵马,全部调往前线迎敌。”听了庆华帝充满豪气的发言,许明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错愕:“陛下,帝都墙高城坚,恐怕不是一两万人能打下来的。” 两万人,够了。 庆华帝一声轻笑:“朕当年,率领八千士卒便可在三十万北蛮中七进七出。打仗的事,许爱卿你不懂。朕意已决,无须多议。” “这......”宰相还是不敢相信。 “好了,好了。许爱卿安心组织好各州粮草运往前线便好,战事朕自有定论。”庆华帝不给许明远说话的机会,他转过头问王炎:“王卿刚刚好像也有话要讲。” 适才与宰相同时出脚的王炎,猛然下跪,双手握拳,高举过头。 经历过沙场风沙的脸上满是坚毅,王炎只跪着,不说话。庆华帝早就看透了这好战分子的小心思,故意惊讶问道:“王将军这是何意,快快请起,有话直说便好。” 王炎插满胡渣的嘴唇上方一抬,浑厚的声音从他嘴中穿出:“末将王炎,请战!”“真乃大衡虎将,朕准了。”庆华帝连道三声好,然后放声大笑。 他半生戎马,爱极了这种豪迈的将士。 不求大衡人都骁勇善战,只要他们都能有冲杀战阵的气魄,大衡一统天下之梦,何惧不成? 第六十九章 铁枪赴北境,长剑指帝都(二) 第六十九章铁枪赴北境,长剑指帝都(二) 庆华帝带头叫好,其他人只要不蠢到家,自然知道附和。 一时间,什么“王将军真乃英雄”、“虎父无犬子”、“大衡有王将军,何愁不能统御九州”从平常不屑与武将说话的文官们口中喷涌而出,满堂喝彩的壮观景象,让王炎这个粗壮汉子脸上不禁浮起几丝小姑娘才有的红晕。 王烈狠狠瞪了自家儿子王炎一眼,看你干的好事。王家无需如他人那样扭扭捏捏,在庆华帝面前装蒜。只要有忠诚二字,或者说只要王家家眷继续终生不出帝都,王家就不会失去庆华帝的信任。 这是祠堂一排排木牌多年来的血汗付出,王炎想在战场上继续传承这份荣耀,王烈作为王家家主他很赞同,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又不舍。 王家这一代是单传。王烈在战场上的一次失误后,还能与爱妻交合,但不能再生育。他只有王炎这唯一的后代,如果尚无子嗣的王炎在战场上发生不测,王家就是绝后了。不说家族血脉传承,就是单单以作为一个父亲的私心来说,他也不愿自己的孩子离开人世。 只可惜王炎这不成材的王八蛋,死活不肯从文。 从王炎自小英勇夸到王家祖先小时候的壮举,作为王家家主的王烈脸皮再厚也听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口若悬河的文官们看到是麒麟候发出的咳嗽声,纷纷一脸会意。是了,刚刚不该把好话都抛在儿子身上,人家做老子的也得夸夸。况且,麒麟候贵为天麟军统帅,夸他的好处也不低。 “也唯有麒麟候这等人物,才生得王将军盖世无双之辈!”没记错上次是你骂我父子同个模子刻出来的蠢人吧! “幸得麒麟候自幼悉心教诲,使得王炎将军有今日文采无双、武艺超群的惊世之才。”可是昨日你才指着王炎鼻子骂他大字不识也敢位极人臣。 ...... 王烈的本意是制止他们的吹捧,没想到一群人顶着“老夫明白”的面孔,更加毫不吝啬胸中累积的夸耀之语,小姑娘的红晕都快要窜到王烈两边侧脸。更加可恶的是,这群人也夸得太不找边际,王烈心里疯狂吐槽,还是追不上文臣的脸皮厚度。 王炎武艺超群倒还说得过去,什么叫做文采无双?!那小子一到十都数不来,大字也就认识两个——自己的名字。甚至,就他自己名字里的“炎”字都写得歪歪斜斜、缺撇少捺。 庆华帝也终于不能保持威严,他不可控制的嘴角狂抽。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原来那群大臣只是顺着他的叫好附和,怎么一开嘴就合不上了?看着他们滔滔不绝、掏心挖肺,庆华帝顿时恼怒,一个个就只会奉承别人,还上瘾了! 他怒上眉头,两只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几个没加入奉承队伍的官员看了,知道庆华帝不满,挤眉弄眼的提示还说得欢快无比的那群不知死活的。只可惜那群人正在兴头上,一个个自顾自的花言巧语。 最后,悲催的还是许明远。他不能眼睁睁瞧着庆华陛下两条眉毛叠到一起去,只好再次委屈自己站出来。 许明远也是一声轻咳,众人一如之前,被他的咳嗽声吸引。他们心中郁闷,夸王家呢,宰相爷出来干啥,平常的奉承还不够?算了算了,既然宰相爷有这方面的需要,那我等...... 宰相爷望着这些人朝着自己微张的嘴唇和媚笑的嘴脸,冷汗直冒,他们这是想干啥!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第三个集天下夸奖为一身的男人,许明远抢在他们开口前忙忙说道:“国事未定,战事未平,你们呱噪什么?” 宰相爷的语气有些谴责的意味了,话语声如一柄大锤敲惊他们。他们偷偷往陛下的面上看去,那眉毛都快成一条了!大惊失色下,一个个适才笑声不绝的老货,争先抢后的跪到地上请罪。 “臣等行止不合时宜,罪该万死!” 君臣间关系错综复杂,庆华帝不满归不满,总不能一气之下把这群人统统罢职。略施小惩对他们这些厚脸皮的老江湖来说又如毛毛细雨,没意义的事庆华帝不喜欢做。 权衡之下,庆华帝面带微笑:“朕无怪罪之意,只是王爱卿话还没说完,诸位争先夸他,反而失了风度。” “臣等知罪。”嘴上知罪,内心是什么嘴脸就无人知晓了。至少有几人对庆华帝的不怪罪嗤之以鼻,说着不怪罪,刚才又为何把眉毛皱成那样? 心中所想之事,面目不见丝毫。这是一个混迹朝堂的老狐狸的必备技能,于是乎庆华帝看到了自己的威严之下,场面顿时归于平静。 庆华帝再次把目光投向王炎:“王卿主动请缨之心,难得可贵,朕甚感欣慰。大衡兵马成千上万,不知王卿意向何处?” “末将想回霍山城,率霍山城兵马,让北蛮再次尝尝被追击的痛楚。”,王炎抬头,从刚刚他就一直跪在那里,等待庆华帝的任命。 与王炎对话时,庆华帝一直保持着笑容,“王卿神勇,区区北蛮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事关重要,还是谨慎为妙。” 庆华帝又对情绪复杂的麒麟候说道:“王烈,朕自作主张把天麟军剩余兵马让你家的好儿子率领,你可愿意?” 麒麟候听这话,喜上眉梢。 “末将求之不得,况且天麟军以陛下唯马首是瞻,陛下只需下旨,天麟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了天麟军,想来王炎出征在外活命的机会能大不少。再者,这也是种信息,天麟军下一代领袖人物,极有可能是王炎了。 多年君臣,庆华帝看着麒麟候狂喜,也愉悦起来。 之后,便是下军令。 “诸位将军听令。” “封武烈候王炎为讨蛮先锋将军,率天麟军记八万兵马,即日前往北境霍山城。王炎暂领兵马大元帅一职,统领北境全部兵马!” “而......” 第七十章 铁枪赴北境,长剑指帝都(三) 第七十章铁枪赴北境,长剑指帝都(三) 说完对王炎的任命,庆华帝稍微一顿。王炎暂时代行兵马大元帅职权,帝都这边也少不了麒麟候的协助,如此一来,大衡兵马五成以上落入王家手中。 他深知权衡的重要,不允许任何人拥有颠覆朝堂的力量。 “而太傅张温任监军,负责粮草调集、军械驽马分配,即日起随讨蛮先锋同往北境。” 张温是文官,还是庆华帝的老师,有他在军中牵制王炎,那就万无一失了。麒麟候把一幕幕看在眼里,也只敢在心中一顿苦笑,但没有不满或者生出异心。帝王心术而已,又不是真的怀疑王家谋反。 相比王炎领命时的兴高采烈,张温则淡然多了,好歹是熟读诗书的老才子,古井无波的本事还是有的。作为曾经的帝师,他无需下跪。 张温微微欠身,双手抱于胸前,不急不慢的说道:“臣张温领命。” 在幼时师长面前,饶是贵为天子也不敢托大。庆华帝亲自把张温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要不是朝中论地位名望能压住王炎的寥寥无几,其他几人还各具要职,庆华帝也不会把苍雪铺顶的张温推去战场。 张温耄耋之年却老当益壮,始终操办着职内事务,朝野之上即便许明远这百官之首论声望也比不得他。庆华帝不愿自己老迈的恩师舟车劳累,却别无选择。 端坐在椅子上的张温,庆华帝忍不住开口:“太傅,路途遥远,朕思量后于心不忍,不如换做他人?” 张温活了大半辈子,不屑再玩弄权术,喜怒哀乐流露于表。老爷子也是有趣,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怒瞪庆华帝这大衡天子。当然,庆华帝只是苦笑,众人也习以为常。时人活过七十已属不易,张温能长寿至此,被人推崇为大德者。 张温眉毛竖起,怒骂:“为师当年教导你出尔反尔?” 庆华帝从小吃惯了打骂,再者张温虽脾气火爆,却有一片真心。别人面前指点江山的庆华帝,面对张太傅时仿佛变回垂髫稚子,一如当初背不出诗文般不知所措。 “太傅教朕的是言出即行,朕明白了。” 张温于庆华帝,胜过亲人。老爷子不愿在帝都等着住棺材,那便随他。 庆华帝话说完,张温也没应他,而是闭起眼睛。不一会儿,他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上下下,白谦知趣的递来被子,轻轻铺在他身上。 岁月总是无情,赐予他长久的寿命,却不曾放弃在他身上刻下刀痕。他佝偻的身子装进太宽松的朝服里,看起来轻飘飘,一阵清风吹拂也能把他推倒。 庆华帝知道他没睡,闭着眼睛偷听他的得意徒儿在别人面前逞威风,是张太傅从从前就有的恶趣味。 胸中气焰更高,庆华帝再发声:“王炎,速去调集兵马,赶赴前线!” “是!” 声音低了几分,“还有,一路多多照顾老......张太傅。” “末将知道了。”王炎起身,余光扫过闭眼偷闲的张老爷子,快步离开。 庆华帝望着王炎离开,再说道:“麒麟候听命!” “末将在此。”,王烈单膝下跪,父子的脸庞一般的坚毅。虎父无犬子,虎子壮哉,自己这个虎父也不能输人。 “朕命你领两万天麟军,三万帝都光明甲士,夺回帝都。你可有把握?” 天下第一城?王烈未试过帝都城池之坚,没有恐惧,反而诡异的兴奋起来。他飞快的答道:“有大衡五万雄兵助阵,末将定能马到成功!” “那好,朕记住你的话了。若此战胜了,大衡或许能多一个王爵。你可明白朕的意思?”庆华帝面带笑意的看着王烈,劳苦功高的王家是该更上一层楼了。 王烈闻言一愣,接着笑意溢于言表。这下子,王烈之名在王家族谱,就不至于与先祖们混在一起,被后辈遗忘功绩。王家后人说起王烈时,会记起王爵之位是由王烈先祖浴血半生换来的。这是无上荣耀,王烈不在乎金银,却不能在声名面前免俗。 群臣哗然,王爵赐于异性,这是空前之举。本朝此前的王爵之位,唯独庆云王爷的护国并肩王爵位。不过王烈能得此封赏,大家心服口服,王烈的战功压过在场所有人。 有先例在前,是不是功劳足够的就能封王?文官垂头丧气,正值战端他们文官可没什么好机会立功;武将则红着眼睛喘粗气,摩拳擦掌想着沙场上多砍几个北蛮的脑袋。 王烈激动:“末将定不辱使命,早日夺回帝都,不负陛下厚望。” 庆华帝仍保持适才的笑容,温声:“麒麟候先下去准备吧,早日出兵。” “是。” 麒麟候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庆华帝把目光放回场内,“宰相许明远听命。” 许明远早料到庆华帝会有吩咐,弓腰行礼,从容的脸上嘴唇张开:“老臣在此。” “你便组织百官,调配征集粮草,维护秩序。”,不让许明远随军出征,一个是担心文武结党,一个则是他留在这里还有大用。庆华帝知道,在场所有人即使算上自己也没人能在调配资源方面胜过许明远。 许明远不亢不卑的领旨之后,又建议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帝都此时暂且陷于太子之手,城中粮库粮草无法调集。向帝都周遭百姓购买粮草也是银两不足,臣斗胆建议,以皇室名义发布欠单,向周围城乡粮商农户借粮。” 庆华帝点头,许明远也离去准备。余下的闲散事物也统统吩咐下去,庆华帝一挥手,剩下的人也办事去了。 大衡发起过无数战争,这次很特别,不在帝都正殿发起。 在无数祖先寄托灵魂之处,大衡张开狰狞大嘴,面对敌人的追堵,以暴制暴。 第七十一章 试探 第七十一章试探 入夜,清风明月并存。 祭祖台只有零星的火光与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其他地方与远处的丛林都融于黑夜,不显得唐突。 一双眼睛,藏在草丛后偷窥着祭祖台的灯火。他不敢走到近处探查,天麟军的鼎鼎大名很震慑人心,他担心暗处会突如其来破空声。 “不管了,就这样交差。” 他当然不敢出声,心底嘀咕一句后,从草丛缓缓抽身,步伐轻快的逃开。多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作为探子,他很清楚这点。 看到的东西已然足够交差,他选择对上面的人撒个小谎,还是小命重要。 只是转过身消失在黑暗的他,不知道在他离去不久,火光慢慢在祭祖台光亮起来。 庆华帝知道派人探查帝都情况,身边不乏谋士的黄皓太子,自然也有准备。躲在草丛中窥测祭祖台的人,就是黄皓的准备。 “父皇还没有动作?他真的老了,从前行事霹雳的他,也沦为思前顾后的无胆之辈了么?” 帝都,帝宫。 黄皓双手轻抚白玉帝位,犹如揉捏妙龄少女的两边****,脸上尽是沉迷之色。不,女色能与这个位置代表的权势相比? 他暂时不敢把谋反之心展露出来,却抵御不住帝都正殿的召唤,不自觉就把太监侍卫支开,与自己渴望了多年的“情人”亲密起来。 在他享受内心极大的满足之际,忽然,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惊醒他的美梦。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守在正殿的太监着急的大呼小叫,同僚传递来的消息实在是十万火急,他不敢有稍微的延误。 “进来。”,黄皓平抚内心的躁动不安,冷冷说道。 巨山崩于前仍心如止水的心境,黄皓没有。但他知道这个道理,也努力让自己达到这样的境界。 门口急的来回溜达的太监听到召唤,立马推门进来。 一进门顾不得行礼,太监双手并双脚,扑通一声猛地砸在石板上。 “启禀殿下,据守城将士来报,城门下出现大量不明身份之人,正在攻打帝都。” 太监急匆匆说完话,偷偷抬头偷看太子殿下。他看到,殿下红润的脸上忽然失去了血色,苍白如覆盖千里冰雪的北境。 黄皓慌了。 他揣测过庆华帝何时会发兵,也提前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但他意识到要真正与庆华帝刀锋相向时,庆华帝这尊多年以来在梦中压得他喘不了气的身影,又把他甩进恐惧的深渊之中。 “此......此时不能慌张,有徐州的兵马在,本太子不会输的。” 黄皓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恐惧,阴沉着脸说道:“走。” 踏出正殿那一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定,一定得把握住这次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命也得丢了。 —————— 衡城是个古旧的名称,自从被立为都城,大家更喜欢称他作帝都。 在它还被叫做衡城的时候,战火被抵挡在边境外,它安宁了很久。可今夜,一名名浑身黑甲的将士拉开弓弦,不顾黑暗中弓箭的精准度,把战端在帝都点燃。 “敌袭,敌袭。” 城楼之上几个倒霉的家伙一命呜呼,倒下的尸体和横飞的弓箭,拉响警钟。慌忙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徐州白甲娴熟的躲在城垛之后,等待箭雨过去后回报敌人。 看不见东西,没人敢点亮火把。敌我都不想成为靶子,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弓箭手凭着模糊的月光,只能保证箭头不刺进同僚的身体,准头就无法保证了。把猪内脏当做脏东西的他们,毫无疑问的全体患上夜盲症。 月光本就微弱,加上视力的阻碍,盲人一般的弓箭手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偶有战果也是因为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有一支箭不偏不倚的射中。 今夜说是攻城,其实是试探。麒麟候王烈或许没听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其间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如果他有几分才情,这句千古军事名言,说不定作者那端会写上他的名字。 鸣金声起,天麟军将士秩序井然的往扎营的地方退去。帝都南门,不知何时起出现一顶顶帐篷,那里就是天麟军的驻军处。 最大帐篷内,庆华帝负手而立。 麒麟候一回营中,立马来到庆华帝帐前汇报。守在帐篷外的太监告诉麒麟候,陛下吩咐将军来了无需禀告。 王烈本就不喜欢繁文缛节,平日身不由己而已,他撩开门帘,大步跨进帐篷内。 王烈的步伐一如魁梧身材那般厚重,蹬蹬的脚步声响起,庆华帝转身。王烈正欲行礼,便被庆华帝扶住,“这里没有别人,无须跟朕多礼,还是先说说情况如何。” 王烈伸手抹去额头汗珠,凝重道:“根据今夜末将的观察,现在守住帝都的白甲战士训练有序,动作敏捷。我方弓箭手射箭过去时,白甲军只混乱了几息,便能从容应对。防守之余,还有余力反攻。不说平地作战如何,但凭着今夜的表现,末将断定,白甲军绝对秘密训练好几年了。” 庆华帝依旧负手,“不要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白甲军再强,能赢得了你亲手带出来的天麟军?” “肯定不能。”,王烈轻哼一声,随即坚定说道。 “那就是了。不管敌人多强,在天麟军面前,朕相信他们就只能称作乌合之众。秘密训练了好几年?天麟军贯注了你与朕近十年的心血,又有多次丰功伟绩。朕不信徐州偷偷养着的一只小队伍,就能打破天麟军战无不胜的传说。” 王烈“嗯”的一声,“末将也是这样以为的。” 庆华帝知道这位老将虽然表面镇定,恐怕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的意味。他继续说道:“自古攻城,都要有比守城将士四五倍的兵马,付出惨痛代价才能成功。你只有五万兵马,其中只有两万人是来自天麟军。朕知道你压力很大,你千万要舒心。无论胜败,朕不会加罪于你。” 第七十二章 鲤鱼登门 第七十二章鲤鱼登门 水沸腾了,清雾慢慢从壶中腾起。扇去烫手的雾气后,陈百川隔着手巾拿起水壶,往茶壶中倒出一条水柱。 卢管家早就通报过城门骤起的战火,他还是无动于衷,似乎没有什么事比杯中清液更加能撩动他的心肠。 管它马乱兵荒,我自成世界。 “你这小子,冲个茶怎么那么磨蹭?快快快,老夫口渴半天了。”詹老头不成体统的蹲在陈百川身旁的位置上,昨天起他就对茶叶痴迷上了,又嫌冲茶工序麻烦。 于是乎,老头儿就以“共饮一杯”为借口,哄骗陈百川当他的免费苦力。 若是只是清风明月下饮茶聊天儿,陈百川倒是愿意充当这憋屈的免费苦力。可是,詹老头这人本来长得就破坏品茶的意境,还偏偏喜欢牛饮!陈百川手上稍微慢了,他就叽叽呱呱的说上一大堆。 “口渴半天?刚才那三杯茶入了你一人的肚子!”陈百川心里吐槽,面随心相,他一脸悲愤的盯着詹老头。 他想干嘛?詹老头被陈百川眼里的森森恨意盯得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拿起石桌桌面的精美盒子,然后后仰一跳,落在离陈百川约莫三米的地方,抱着盒子谨慎道:“你想干嘛?这茶叶是我的。” 他的动作神情让陈百川好气又好笑,“茶叶是昨夜前辈抢我的!” 果然如此! 詹老头把怀中茶叶抱得更紧,又往后腾了两米远。 陈百川发现,认识这老头儿之后,自己好像患上了青筋暴起症。瞧,现在又发病了。 他也不想搭理詹老头了,连忙把壶中浸泡着的茶水倒出来,浸泡太久的茶太过苦涩。茶壶不大,倒出来刚好是三小杯。陈百川举起其中一杯,额前的发丝突然被掀起。 哪里来的疾风? 陈百川抬头,一张老脸笑嘻嘻的望着他。顺着老脸往下看,詹老头手里端着两只热气腾腾的茶杯。 陈百川差点喷水,要不是实力不济,他估计就掀起桌子大打出手了。 “打他徒孙。” “打他徒孙。” “打他徒孙。” 这时卢管家走来,告知陈百川城门外的敌人已经退兵。 对此陈百川了然于胸,晚上黑灯瞎火,架云梯、射箭这些都需要光亮,只要你敢点燃火把又会沦为敌人的靶子。大晚上的,不适合攻城。 素问麒麟候是懂兵法的人,陈百川相信这些浅显的道理他是知道的。结果也如他所料,今晚不过是麒麟候的试探。 正当他举杯欲饮,刚刚离去不久的老卢又返回来。 “鲤鱼登门了。”此刻还不知能否挑明身份,于是老卢如是说。 慢吞吞喝完杯中茶,陈百川才回答:“迎客。” 来者还不敢光明正大的探访陈百川这个外使,这也让陈百川省下了出门迎接的功夫。还是在烛火摇晃的书房内,陈百川见到了鲤鱼。 鲤鱼解开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布,露出俊俏的脸庞。 陈百川行了个小礼,笑着说道:“太子殿下登门造访,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黄皓扯去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布,一拍陈百川的肩膀,高兴道:“陈兄跟我还讲这些俗套的东西,叫下人上好酒好菜,你我今夜不醉不归。” “好,卢叔吩咐下人。”陈百川这次的笑尴尬多了,他与黄皓不过一面之缘,没有黄皓表现的那么熟络。 卢管家点头当做回应,转身离开。 帝都现在已经被黄皓掌握在手中,他行事虽还有忌讳,但也比之前大胆了许多。正应如此,他才敢亲身上门造反。 不久,一桌酒菜摆好在书房桌子上。 “听闻今夜城门那边发生骚乱,难道是走水了?”陈百川揣着明白装糊涂,黄皓一直耗着不开口,他只好先声夺人。 他倒不喜欢装疯卖傻,不过总不能直接问黄皓,今晚是你老子带人来打你吗?那样只会让黄皓更尴尬。 “其实是麒麟候率领兵马来攻城。”叛逆谋反终究不是能吹炫的事,太子黄皓的底气很不足。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酒杯放到唇边。 看着黄皓一饮而尽后骤然变红的脸,陈百川连忙把衣袖挡在面前,然后无声偷笑。他才不会承认,他被詹老头气的太惨,于是戏弄黄皓来出气。 陈百川挥开衣袖,然后一脸的关切:“太子殿下没事吧,是百川鲁莽了。此酒是一好友赠我的,说是唯有猛汉才能喝下。在下年纪尚小,每次不过两杯下肚,便喝得头昏脑涨,晕晕沉沉。” 黄皓闻言,不好意思说出被烈酒呛着喉咙,夹了几块肉扔进口中,缓解不适。 “真.......真是美酒,别看本太子身板不大,酒量可是不小,今夜恐怕你家中的酒,要被我一扫而空啊。” 听着黄皓逞强的话,陈百川不由想起大学宿舍那群人,一个个上了酒桌嘴巴就变成加特林,吹得陈百川一愣一愣的。 相比之下,黄皓就是个好同志,不过是逞强嘛。 旧事绕心头,陈百川没有伤感,反而是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看到陈百川嘴角的扬起,黄皓还误会成是他看破自己的窘迫,又放不下面子。 “陈兄难道不信?” 对方毕竟是大衡太子,还有渺茫的机会能够成为大衡的主人。看在遍布满城的徐州白甲的面子上,陈百川恭维道:“适才只是想到一件趣事不由发笑,太子乃是天之骄子,区区杯中之物,怎么可能难倒你?” “哈哈,陈兄捧杀在下了。”好听的话总是让人愉悦,黄皓笑着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红潮从脸上撤退之后,他才开口:“不过陈兄说的倒是没错,这酒在下看来不过适中而已。以我的酒量,谈不上千杯不醉,但十几二十杯酒,饮之还是无碍的。” 陈百川噗呲笑出声,在黄皓怀疑的眼神中,他一边帮黄皓杯中再倒满酒,一边再次奉承道:“殿下真男人!” 今夜你我无醉不归? 你傻你醉。 黄皓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第七十三章 麒麟入网 第七十三章麒麟入网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此清风徐徐、明月朗朗之夜,太子黄皓不在府中好好思量怎么应对庆华帝接下来的攻击,反而特地乔装打扮、掩盖身份上门来,怎么看都是居心不良,不怀好意。 喝酒这种狗屁借口只能哄哄三岁小孩。抱着家中美娇娘一醉方休,再来个翻云覆雨,多么美好的夜晚,无论如何也比和陈百川这个陌生男人舒坦的多。 太子此行抱何目的,陈百川能揣测几分。但他不想轻易的答应,来得太容易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 话说黄皓嘴里说着一醉方休,现在陈百川端着绝世美酒放在他面前,他却一直婉言谢绝。 你不是想一醉方休么?“陈,陈兄,本太子实在喝不下了。”黄皓俊俏脸上一片红晕,两只眼睛四下乱转,觉得眼前的事物颠来倒去,叠影重重。 他闭上眼睛,非但没能清醒,反而更加难受。一时间,天旋地转,转得黄皓头昏脑晕。 陈百川本来就期待他能喝得叮咛大醉、不省人事,最好是能把今晚前来的目的忘个精光。看着黄皓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蠢样,陈百川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七八成。 “太子殿下,你我二人,一人贵为大衡太子,一人是陈国小吏,一人居于帝都,一人家在陈都。如此二人,却能今日同桌饮酒叙欢,岂不是天大的缘分?来,为你我之缘共饮一杯!” “清风明月,正宜饮酒。来,干了这杯。” “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想来酒量也是超群,这杯酒就当给我个面子。来,你我一饮而尽。” “今天守院母狗喜得三子,如此大喜,值得祝贺。来,喝酒。” ...... 亏得黄皓酒精上脑,根本没去细想陈百川胡编乱造的理由有多可笑。一开始他还听陈百川说说理由,到了后面直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等他清醒,要是还记得陈百川编造的那些子虚乌有的理由,不知要恼怒成什么样子。 先不说陈百川家中是否有守院母狗,一头母狗生娃子与他堂堂大衡太子何关!为何还得给它祝贺?!再者,陈府的母动物是约好的么?母马母猪母猫怎么都挑在今日生子?! 可惜头昏脑涨的黄皓还未来得及吐槽陈百川劝他饮酒时的借口,整个人先趴到桌子上沉沉睡去。这几日黄皓事务繁多,即便有太子府众人帮衬,仍旧忙得没天没夜。今夜来寻陈百川,反倒是机缘巧合的让他得到了休息。 陈百川看着桌上呼吸均匀地人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当然,他不是想对黄皓谋财害命,更不是对同为男性的黄皓有了非分之想。只见他有节奏的敲了十余下桌面,卢管家便推门而入。 卢管家见到桌上已经开始打呼噜的黄皓,不由得问道:“小主,眼下要怎么处置这个大衡的太子?” “叫下人把他抬到客房,先不理他。”陈百川一边把煮的发烂的牛肉块放进口中,一边答复卢管家。刚刚忙着哄骗黄皓饮酒,桌上的菜陈百川没动过几筷子,腹中空虚。 直接把黄皓宰了,让大衡后继无人确实是对大衡的报复。不仅损害了大衡这些年来皇位传于皇室的优良传统,还能给庆华帝带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特殊享受。 但陈百川不敢。 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敢疯狂的杀死黄皓,大衡极有可能出兵讨伐陈国。以陈国目前的国力看来,暂时还不是大衡的对手。 再者黄皓也不是蠢到家之人,敢来陈府做客,他一定有所依仗。不说徐州白甲,单单太子府豢养的侍卫,就能把陈府围得水泄不通。 老卢没有多说,也不叫来下人,架起黄皓就往外走。 这是陈百川认可卢管家的重要理由之一。感情再深厚两人也是主仆有别,仆人的职责就是少问多做。显然卢管家深深明白这道理。 不过,在卢管家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把头转回来,说道:“小主,我一直守在门外,这里也没有别人,为什么你不直接叫我名字?” 很好,人类果然是一夸就骄傲的动物。陈百川一脸失望的看着卢管家,盯得卢管家心里发毛,直愣愣停在门框处不敢走。 良久,老卢终于忍受不了陈百川的眼神攻击,问道:“小主,要是我有做错说错的事情,直接说出来啊。” 陈百川叹气之后脑袋瓜子耷拉着,他挥手,道:“没事,你先带黄皓去客房吧。” 为什么能直接喊人,还要在桌子上敲暗号呢?为了装逼啊! 可惜套路尚浅的老卢,不能看破自己的心思。 夜已深,陈百川走回自己房中,点起蜡烛。 昏黄的火光把整个房间烘焙得暖洋洋的,他惬意的在自己的床榻上舒展腰肢。 人不是铁打的,总有疲惫的时候。 困意像个撬门的毛贼,先是一点一点撬松防备,等到门锁全然打开,再猛地推门而入。 困意猛地袭来,陈百川毫无防备的进入梦乡。 在梦中,他见到一只金红色鲤鱼在编织好的大网中跳来跳去,旁边是许多目光全神贯注看着鲤鱼的一举一动。但那些目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一只鲤鱼,而是窥视着天边游走的麒麟。 鲤鱼还没发现自己的处境,欢快的撒泼打滚。 而麒麟犹豫不决的游走,不知道怎么对待这只霸占自己家门的鲤鱼。没人希望大网能扣住麒麟多久,他们只想借着麒麟在网中的时候,把他的家闹个天翻地覆。 三国编织好的大网笼罩在大衡帝都,等待庆华帝入网。 或者说,庆华帝一开始就在网中了。 多谢自爱0668的打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四章 陈百川献计 第七十四章陈百川献计 天刚蒙蒙亮,夜里四处游荡的冷空气还没被初生的太阳驱散。 街上的行人抓紧衣襟,似乎这样能让寒意离自己远些。这时候他们渴望能吃些热乎东西入肚,而店家们凭借对金钱敏锐的嗅觉,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商机。 于是乎,店家们把盛满热汤的铁锅摆在店门,香味随着腾腾热气一齐钻进鼻孔,勾引着腹中空虚的行人。 陈百川昨夜取巧把酒液偷偷倒在衣袖上,灌得黄皓不省人事,自己却只喝了少数几杯。昨夜睡得安稳,起床后他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今日难得早起,陈百川想起自己荒废了好几日的晨练,绕着家宅附近一条小河跑起圈来。 大衡人估计不能理解大清早跑来跑去那是在健身,而不是身后有狗,或者是衙役在追赶。反正一有人瞧见陈百川,就往他身后盯着,等待后续出现。 出了一身汗后,陈百川满意得走回陈府。路过汤店时,他倒也被店家热气腾腾、香味飘飘的热汤吸引,当下掏出铜钱买了一碗喝下。 其实那热汤倒和方便面有相似之处,都是闻着香吃起来不咋地。但在腹中空虚是能来碗热汤热面,已经足够满足了,面、汤的味道反而不主要。 走进府门,陈百川就看到醒来的黄皓站在那里。 黄皓也瞧见陈百川走进来了,两人眼神交接之余,彼此都尴尬起来。 陈百川是因为昨夜劝酒时说的话儿,让黄皓一回想起来就明白陈百川是想灌醉他。而黄皓则是觉得自己身怀重任,却因为贪杯误事,他把昨夜陈百川劝酒时的混账理由忘光了。 作为主人家,陈百川还是先开口了:“此刻天刚拂晓,昨夜殿下喝了那么多酒,还能这么早就起床,在下佩服。” “平时也是如此,养成习惯了。”太子黄皓不禁苦笑,他也不想早起,但身体的生物钟作祟,让他在这时就清醒得不得了。 话说回来,黄皓为了争夺帝位也算是呕心沥血。要不是平日里婢女就是在天刚微微亮叫他起身,黄皓也不会养成这个时间自动起床的生物钟。 黄皓见陈百川穿着古怪衣裳,还大汗淋漓的从大门外面走进来,自然能推测出陈百川起得也很早。他对陈百川大早上出去干啥充满兴趣,在他看来陈百川这等才子所做的事,必然都有好处。 黄皓不禁问道:“陈兄又是因何这般早起?还弄得满头大汗?” 并不是啥秘密,陈百川也就老老实实回答他了:“在下自幼身体羸弱,医师说早点起来跑步,对身体有好处。” 陈百川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想通过锻炼来增加自己的体力。拿不稳剑的剑客,算什么? “原来如此,若不是时间不足,本太子就与陈兄一起跑步了。”黄皓说的也是实话,他的身体早就被太子府的美娇娘与繁难的政务双管齐下,掏空了。人类不是铁打的,换个人像太子一样夜夜笙歌之余还得勤于政务,恐怕也得被掏空。 陈百川吩咐厨房拿来早点,就在庭院内与黄皓解决早饭。 “在下这次前来,有个请求。”黄皓吞着肉馅小笼包,准备单刀直入,直接挑明来意。 压在他身上的事情很多,黄皓不可能把更多时间花费在向陈百川求助上。他只好直接的挑明来意,试探陈百川是怎样的态度。 “但说无妨。”陈百川不急不慢的吃着自己的早餐。 “本太子想当庆华帝,却一直没有更好的理由。陈兄见多识广、学识渊博,想来能为本太子指点迷津,找个充分的理由。”黄皓不想再隐瞒来意了,终究是要说出来的东西,遮遮挡挡的也没意思。 他的话倒是让陈百川感到出人意外。陈百川本以为黄皓来问的是如何解决南门外的大衡天麟军,也有可能是想询问祭祖日那天的“轰天雷”是怎么做的。 原来黄皓都不用考虑庆华帝的攻击,直接在寻求登位的台阶了。这是源于黄皓对徐州白甲的强烈自信,他相信徐州白甲能为自己挡住庆华帝甚至于战胜庆华帝。 现在两人是盟友的关系,加上陈百川心中刚好有了个想法,于是答应了黄皓的请求。 说出计划前,陈百川先对黄皓说道:“等会所言,殿下需要找绝对信得过的将领帮忙。” 黄皓点头表示明白,陈百川才把后文说出来。 陈府的仆人自觉的躲到远处,黄皓几个喜欢蹲在屋顶的守卫也默默走远了一点。没有人知道陈百川给黄皓出了怎样的主意,反正黄皓离开陈府前,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盖不了。当然,由于回去时还得掩盖身份,别人倒是看不到他的笑。 陈百川对此也很满意,这个活接的很好,无须太大的努力就能看到精彩的故事。熟悉的剧情出现在这个逐渐熟悉的世界,会掀起多大的风雨? 陈百川目前专注于蒸笼中令人垂涎的小笼包,无暇想这些。 多少风雨,安然接受罢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五章 前奏 第七十五章前奏 太子黄皓回到太子府中,立即召来徐州兵马的统帅——许明辉。 得知太子召唤,正在城墙之上巡逻的许明辉不敢怠慢,还没卸下战甲就急匆匆进了太子府。两人在府中书房谈了一个下午,谈话时没有他人在旁。 时至午后,许明辉谢绝太子的宴请,说是要继续巡逻。黄皓也知道现在是紧要时刻,容不得半点疏忽,没有拒绝许明辉的请辞。 成大事者,细节也不能忽略。黄皓知道拉拢臣子靠的不仅是威逼利诱,有时候流露出的重视也很能栓住他们的心。他亲自把许明辉送到大门外,目送他朝城门方向远去。 “太子殿下请留步。”黄皓还没把脑袋完全转回去,就听见背后有人急忙叫住自己。 他只好把身子转回来,一看,原来是京兆府府伊严德来了。 严德气喘吁吁,看样子是快步走来的,连轿子都没乘坐。这不禁让黄皓好奇,是什么事让这个大衡正统文官愿意这般失态。 “原来是严府伊来了。”以黄皓的身份无须向严德行礼,所以他只消言语恭敬,就显得彬彬有礼。 严德只知失态,眼下也不着急那么几分几秒,刚刚的慌忙更多是因为听到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他伸手整理仪容,顺带平复呼吸。 黄皓此时对严德的恭敬让严德很是惊讶,之前因为阻止徐州兵马进城两人爆发的矛盾严德还历历在目。毕竟当时黄皓已经语气不佳的动用了武力,严德还以为今日的求见会极其不顺。 “参见太子殿下。”君投之以木桃,我报之以琼浆。黄皓能出人意外的以礼相待,严德不会也不敢不回之以礼。 “诶,严府伊无须多礼。”黄皓一心把爱才的戏做足,弯腰扶起行礼的严德。 “殿下,臣今日登门,是有一事想问问殿下。”严德开门见山。 “但说无妨。” “臣刚刚正欲吃午饭,就听家中仆人念叨昨夜城门杂乱声四起,像是有人在攻打城门。虽然可能只是市井之徒无知乱语,但事关重大,臣心中万分担心,于是便来打扰殿下,问个明白。”严德目光集中在黄皓的脸上,似乎想看穿黄皓听到这些话做出的反应。 黄皓旁观过两任帝王打理大衡这庞然大物时的劳累,知道有一群敬业的臣子有多么重要,像严德这样的正统文官是大衡不能缺少的一部分。他不想最终得到的是一个空架子,所以严德这样的文官他会拉拢。 而忤逆犯上的罪名无疑会让文官即使选择舍身取义,也不会选择成为他的犬牙。黄皓只能拿出原先就预备好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大逆不道。 黄皓无视严德灼灼目光,装出忧郁难解的模样,道:“严府伊真是消息灵通,昨夜确实有贼人欲行谋朝篡位之事。幸好城门防守增加了徐州派来的援兵,最终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什么?”严德大惊失色,亲耳听到黄皓承认有敌人攻打帝都,对他的冲击很大。帝都四面环绕着大衡的其他广阔疆域,竟然真有军队能越过上百万军队的防守来到大衡腹地,严德感到难以置信。 黄皓叹息:“我也不愿意相信,但确实如此。” 严德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旦帝都失守,那就是天下大乱啊。他忙忙追问:“殿下可知是哪国派来的兵马?何人挂帅,又有多少兵马?” “昨晚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大敌当前也不敢点火把。严府伊这些问题,我是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严德也叹息:“是臣唐突了。” 黄皓看着严德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大喜,他希望近期文官能少出来蹦跶,不让他行事时碍手碍脚,顾及繁多。 可惜天不遂人愿,严德不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又振奋了起来。 他挺直腰杆,精气神不输许明辉这样的一军统帅,正色道:“臣知道殿下为何掩盖有敌人来侵犯的消息了。殿下是否是担心百姓知道后人心惶惶,发生****?臣手无寸刃,不能上阵杀敌,但陛下赋予臣维护帝都秩序的职责,臣自然会倾其所有的做好。殿下无须担心帝都内乱,臣定能安抚好百姓!” 严德郑重其事的发言,让听者是哭笑不得。黄皓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稀疏平常的老臣子能有这般大的魄力,片刻间就能从忧愁中走出来,重燃斗志。 黄皓心中大喊,“本太子不需要你这样啊” 事已至此,黄皓也不敢流露出自己的无奈,还用激励的语气赞赏道:“严府伊真是大衡文官的楷模,人人如此,区区外敌,又有何惧?还望严府伊能不忘今日所说,尽力安抚好帝都秩序。城门之事,就交给本太子和徐州援军。” “臣定不辱命。”严德激动道。 受了激励,严德满腔老血更加沸腾。要是面前激励的人换做庆华帝,他早就伏身下跪,老泪纵横了。 不过黄皓虽然不及庆华帝,好歹也是大衡太子。能被他激励,也让严德倍感荣光。 感动之余,严德想起了要紧事:“太子殿下,臣能碰巧听闻此事,其他官员恐怕早晚也会知道这件事,不知要如何......” 还未等他说完,黄皓示意他息声。心中一番计较后,黄皓再开口道:“严府伊可以私下回见他们,告知他们,并让他们也不可外传。” “臣明白了。” 留在帝都的官员不多,其中品级最高的说不定就是严德。而那些人不可能每个人都像严德那样消息灵通,家中仆人随便念叨两句会让严德慌忙的跑来太子府?谁信啊。 有严德通知他们,想来已经足够了。 黄皓发现严德还没离开,似乎还有话想问。 果然,严德关切问道:“殿下,陛下在祭祖台呆了许多日,不知道如何了?” 黄皓转头望向南门的方向,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字一顿道:“父皇英明神武,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严德说了一句“殿下所言极是。”便告辞,路上他想到一个可能,后背衣襟湿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六章 初章 第七十六章初章 “快点,快点,太子有令,这些东西午后就得搬好,一个个还想不想吃午饭了?” 监察官手中拿着马鞭,语气极为不善。士兵们恨极了监察官的语气,又惧怕他手中足足两指粗的特制鞭子,只好把怨恨埋在心里,继续在城墙之上忙得汗如雨下。 一筐筐的石头摆好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士兵们累了一早上,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一个个懒懒散散的排着队伍,领来两个大馒头,还有一碗肉汤。 吃饭时间,即是闲聊时间。 “嘿,来这帝都别的不说,伙食就是不一样,还有肉汤喝啊。” “呸,老子稀罕他一碗见不着两块肉的汤水?还不如在徐州呢,大白面馒头吃着,活又不重。”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搬石头的活儿也不找民工干。” “嘘,索命鬼来了。” 抬头,原来是监察官路过。 “别嚼舌根了,吃完东西滚回去干活。” 两个同村老乡忙忙称是,等监察官走远,他们一齐“呸”的一声,继续数落起索命鬼的不是。 许明辉站在城楼上,一个长筒状的事物被他架着眼前。他手中其貌不扬的玩意儿,最近几天可是被他当成了命根子,睡觉也要放在枕边。 据说这长筒名为“千里眼”,是陈国珍宝阁的特产,千金难换。 也不知太子从何处弄来这只“可探天边敌情”的军家至宝,送予许明辉后让他爱不释手。别的不说,许明辉好歹也是个将军,却干上了探子的活,每日闲的无聊就举着“千里眼”探查远方动静。 “不知道陈国珍宝阁是如何制作出这般兵家神器,难道他们有天兵掉落的秘籍?” 这天,许明辉茶余饭后闲的无聊,在认认真真探查完敌情之后,不禁再次感慨起手中“千里眼”的神奇。 若是他知道,在陈国即便是富家子弟出门游猎,腰间也会系着一支“千里眼”,他又会作何感想? 当然,这些只是后话。 站在城楼上,许明辉清楚看到帐下士兵一个个都是疲累不堪,但他又不能违背太子的命令,让士兵们离开岗位。黄皓的想法没错,这些战前准备若是交给百姓来做,要打仗的事情不用等到明天就会满城皆知。 眼下是多事之秋,包括许明辉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希望再发生格外的事端。应付庆华帝就叫他们心焦力竭,要在加上百万不安分的百姓,那他们还不如早点儿弃械投降。 不过到头来,还是苦了帐下的兄弟们。 眼不见心不烦,许明辉不想再看士卒大汗淋漓的惨样,拿起“千里眼”,朝南门不远处庆华帝驻军的地方望去。 一眼望去,许明辉就是心头一惊。 虽然今早已经看了好几遍了,但敌军能供十万人驻扎的帐篷,和一只只醒目的黑色麒麟旗,无不宣布这次大衡天麟军是倾巢而出。 借着城池之坚、居高临下之利,换做三十万大军前来,许明辉自信也能抗衡。但天麟军不同,这只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号称战无不胜,甚至还完成了以步兵抵挡北蛮铁骑的壮举。盛名之下,许明辉心里实在没底。 士气对于一场战争的胜利特别重要。 许明辉暗骂自己糊涂,忙忙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对方是十万天麟军,自己手中的白羽军足有十万余,又有帝都的高墙作屏障,对比之下,孰强孰弱还不可知呢。 一片白茫茫的帐篷,钻出黑色小点,黑色小点又在附近的空地上集结在一起。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之后,聚集起来的黑色小点开始移动,仿若一条长蛇慢慢挪向帝都南门。 许明辉放下“千里眼”,淡然。 看来战争打响了,这时容不得他想这想那的。 刀架上的大刀泛着银光,许明辉把它取下来,走出房门时毅然决然。 ............ 马蹄扬起黄沙,踏步声是最庄严的旋律,在肃静中,全军徐徐向前推进。 庆华帝与麒麟候策马在前,身后是五万大军。 人不多,区区五万而已。但庆华帝仿若手握百万雄师,气势滔天。挡在他前头的,貌似不是天下第一城,而只是一座垂手可得的小城池。 与他并行的麒麟候当然不敢抢了他的风头,说是并行,麒麟候的胯下的骏马总会不经意的滞后。 “今日一战胜算几何?”眼看大军就要到城门之下,庆华帝也担心起来。攻城战一般是人命堆出来的胜利,而他现在明显没有多余的人命可以消耗。 王烈不敢说空大之语,“天麟军是精锐,后边那三万人就不堪重用了。帝都的防御之强,想来陛下比末将还要清楚。末将只能保证倾尽所能,不敢说绝对能赢。” “尽力就好。”庆华帝微微皱眉,王烈的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他想听到的,但他也知道王烈这是最诚实的答案。 马踏黄沙,鹰啄长空。 号角长鸣,刀枪未动,肃杀气息先弥漫开来。 庆华帝策马帝都南门之下,身边除了麒麟候,没有任何人。 许明辉也敬佩这个帝王的勇气,竟然敢跑到自己这边的射程以内。他也不急着下令放箭,案板上的肉晚点剁也无妨。 “末将许明辉参见陛下。” 许明辉站在城垛口,略带嘲讽的望着城门前两个孤零的身影。他借着“千里眼”估算敌方人数,最多也就六万人。这点人数就敢来攻城,简直是自寻死路。 “朕还不解是何处的兵马,竟能无声无息的占了帝都,原来是许将军。”庆华帝见到城墙上的是老熟人,不理会许明辉话里浓浓的嘲讽挑衅,“一别多年,甚是想念。许将军别来无恙啊。” “陛下贵人多忘事,恐怕以为在下在何处化作黄土了吧,何必虚情假意。” 许明辉终究只是武将,在庆华帝的谈笑风生面前,他自愧不如。但是,他相信这份不如能在战场上补回来。 当年他败了,败给天麟军的神勇。 但是他现在带着一只不逊天麟军的军队卷土从来,还怕什么? 第七十七章 鱼鳞盾阵 第七十七章鱼鳞盾阵 “你这齄奴,还是那蠢样,身为武将整天做些勾心斗角的勾当,还不如脱下战袍铠甲,做文官去。” 庆华帝与许明辉唇枪舌剑,看他们乐此不疲你来我往的样子,累坏了麒麟侯。他不敢对自家君王出言不逊,于是把矛头指向许明辉。麒麟候虽说腹中有点滴墨水,可军旅生活过久了,该有的矜持淡雅早就被沙场上的刀光剑影冲刷走。 许明辉最恨别人说自己的酒糟鼻,王烈倒好,上来就骂他是齄奴。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许忍无可忍。 “老匹夫,你还活着!”许明辉怒气横生,他当年就败在王烈手下,“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你这条老狗插什么嘴?” “爷爷不跟你扯淡。”大刀一挥,麒麟候继续说道,“当年看你也是条汉子,怎么如今就带了一群衣着光鲜的娘们上战场?难道他们是你这些年躲在徐州纳的小妾?老当益壮,老夫佩服。” “你……谈不上金枪不倒,但也比你这个有鸟的太监快活的多。”许明辉一时说不上话,总不能说白羽军的铠甲是自己一手挑选的吧,他转念一想攻击起王烈的生理缺陷。 “哈哈。”麒麟候不怒反笑,“爷爷再怎么说也有子嗣,而你金枪不倒也派不上用处,多年来还不是膝下无子?罢了罢了,爷爷问你一句话,你敢应?” 纸上谈兵者马谡曰“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他是战场的失败者,但这句话在诸葛亮南伐“七擒七纵孟获”的壮举中得到证实。 无疑,许明辉与王烈这两个沙场老手深知这点,用各种语言扰乱着对方的心。 但许明辉没有发现,他一直顺着庆华帝与王烈的言语走,忘了最初想下令放箭。 “有什么狗屁快放。”许明辉浑然不觉,天麟军将士已经把利箭搭好在弓弦上。 麒麟候问道:“你带的娘子军,是徐州哪个地方的军队?” 统帅是自己这个徐州人,对方能想到是徐州的兵马,许明辉并不奇怪。他甚至有些暗喜,能骗过敌人秘密训练出一只强大的武力,还让自己的宿敌王烈为此摸不着头脑,这让他的内心很满足。 他振臂一呼:“告诉城下的太监,你们是什么军队?” 统帅发话,谁敢不应? “白羽。” “白羽。” “白……” 漫天飞来的箭矢不给徐州白甲把第三声名号说完的机会,闪着寒光的剑芒直指城墙上前排将士的脑袋,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战栗,无力躲开第一波攻击。 箭头与**碰撞出绮丽的血花,身上的铠甲在天麟军的飞箭面前吹弹可破,尸体或者伤躯向后倾倒。一条条生命在顷刻间失去呼吸,其间展现出的残酷让城墙上的将士害怕。下一个人,会是自己么? 军纪让他们失了方寸之后依然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眼神中,分明都是对**横飞而出的血与肉的恐惧。 许明辉也呆了,他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发起攻击,也没想到自己苦苦训练出来的军队在瞬间大乱。 战争不是儿戏,敌人显然不会给他们缓冲的机会。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半空俯冲而下。 箭头的尖芒引发恐慌,恐慌之下,一个胆小的小兵吓破了胆,他突然大叫,突然发了疯的乱跑企图逃脱。 许明辉无情的让小兵人首分离,他喝道:“拿起你们的刀。” 上者,攻心。 几千只弓箭能不偏不倚射中要害的只是少数,它们真正的作用是扰乱军心。 徐州白甲架起铁刀抵挡时的慌忙,落在许明辉的眼里,让他知道王烈的策略成功了。 “这只老狐狸!” 许明辉咬牙切齿,很明显王烈乃至庆华帝的言语都是为第一波突如其来的弓箭做铺垫。而自己,上当了! “放箭!”许明辉下令。 慌乱间,只有少数人射出零零星星的箭。 更多的人,还在为抵挡敌方的箭矢而慌手慌脚。 许明辉意识到白羽军的致命缺陷了。 “没有上过战场,没见过血,该死,我竟然忘了这点。” 这不能怨他,他没有让白羽军见血的机会。 一只躲在暗处偷偷成长的军队,只能日复一日的训练,没有机会也不敢亲临战场。 他想到转机了,“来人,来人,把箭瞄准他们的将军。” 许明辉拿下背上的长弓,身边的护卫帮他劈开乱飞的箭。 可是,麒麟候与庆华帝消失在视野。 出现在眼前的,换成奇装异服的一个方阵的士兵。 这些人,没带着云梯就敢来攻城? 许明辉压下心头的疑惑,再次下令,“放箭,目标是靠近过来的人。” 传令官很快的把命令传达给弓箭手,经过好几轮死亡的洗礼,徐州白甲也缓过神来,把许明辉的训练成果展现出来。 铁箭头,黑漆箭身,白箭羽。 弯弓,射箭。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快,很快。 且不论射出的箭威力如何,单单这神速,单单漫天箭雨,就让许明辉足以自傲。 可惜,他们的对手也不一般。 如果仅凭漫天横飞的寒芒就能战胜天麟军,那他们也不敢称是战无不胜。 只见城下方阵里的将士,把手上的圆盾斜在头顶。 圆盾如鱼鳞分布,护住迎面来的弓箭所有可能插入的缝隙。 听着铁与铁的碰撞声,许明辉不禁也佩服自己的老“朋友”。小小的改进,却能保住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麒麟候,果然不同寻常。 天麟军,果然不同寻常。 第七十八章 荣光享尽,赴死何妨 第七十八章荣光享尽,赴死何妨 只可惜不同凡响的不是自己,而是敌人。 许明辉头疼的看着城墙下缓缓推进的鱼鳞盾阵,一时间想不出方法应对。 眼看弓箭手射出的利箭毫无作为,许明辉只好命令弓箭手把目标调整为后边的人。那这些不惧弓箭的棘手敌人,要怎么应付呢? 打开城门,派骑兵冲溃他们?两军交战之际,许明辉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勇气大开城门。 正面不行,从后面突破?要想完成这天降奇兵之举,估计许明辉得先找个洞天福地潜修三百年,再做打算。 毫无思绪之时,他瞧见身边一筐石头。 “太子简直神机妙算。”许明辉之前还纳闷太子为何下令搬了这般多的石头,现在拨开云雾,许明辉佩服起太子的先见之明。 其实也谈不上先见之明,只不过是一个天麟军军官与太子府府上是故交,两人饮酒甚欢之际,军官吹嘘天麟军不惧弓箭...... 盾牌能挡飞箭之利,但消不去石头的冲击。用石头对付鱼鳞盾阵,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许明辉身先士卒,举起一块两只拳头靠拢般大小的石块,用力前抛。 石块在半空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之后,依旧落在圆盾上。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圆盾发出的声响更加大、更加浑厚,而圆盾下的战士受到的冲击更加大。 到底是天麟军,一击之下,那战士仅仅身形一歪,并没有依许明辉所料的倒下。 不过,许明辉已经清清楚楚看到石块对鱼鳞盾阵的克制。 “扔。” 随着许明辉话语落下,许多块石头抛了出来。 手下将士的体力当然无法和许明辉相比,他们使劲吃奶的力气扔出的石头,有些甚至连鱼鳞盾阵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但不知是城墙上的徐州白甲有几人运气出众,还是鱼鳞盾阵前排的战士倒霉到家,好几块石头凭借着诡异的飞行弧度,不偏不倚砸中天麟军战士的面目。 反正,石头对付鱼鳞盾阵初现奇效。 要是麒麟候在这,看到自己苦想出来的阵法不到一炷香就被化解,一定大骂许明辉这厮脑袋有坑,没事在城墙上放几百筐石头。 而许明辉则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原来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块也有此妙用。 除了对付天麟军之外,其他时候是否也可以用上呢? 仔细一想,那份欢喜便被冲淡了。 扔出一块石头耗费的体力十分惊人,对付其他人的时候还是用弓箭划算些。否则,好不容易把对方前头部队用石头扔走之后,面对后边的大军时自己就剩下一群精疲力尽的软脚虾。 ............ 石头打在盾牌上,撞击声很刺耳。 毕竟是血肉之躯,些许鱼鳞盾阵的战士们撑不住的倒下。 但他们的阵型并没有絮乱,他们前仆后继,总是保持着方阵的形态,一步步向前。 他们直视前方,目光坚定。 因为是血肉之躯,所以受伤了会死。 一个个同胞,一个个兄弟陆陆续续倒下,成为前行路上的装饰品。没有人多看一眼倒下之人,鱼鳞盾阵像一个战争机器,冷血的运行着。 不论多少人伏尸,他们的步伐依然坚定的向前。 前边是他们的家园,又怎能容忍他人践踏? 前边是陛下长剑所指,又怎能看它握在他人之手? 鱼鳞盾阵,不,整个天麟军,为了保卫家园,为了完成陛下的命令。 不断前进。 这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身为天麟军一员的使命。 流尽身上的鲜血,报答陛下的期望吧。 前进。 劈卷手中的长刀,回应百姓的呼声把。 前进。 荣光享尽,赴死何妨。 庆云十一年,号称战无不胜的天麟军,再次捍卫他们的荣光。 许明辉口干舌燥的看着城下逐渐缩小的战阵愈来愈近,再看一眼身边疲累的战士,忍不住担心起自己是否会败在城下一千余人手下。 理性的答案是不可能,但许明辉还是在担心,他的内心已经被这支一往无前的军队折服。 若是给大衡一百万天麟军,不,三十万就够了,那么天下谁能阻挡大衡的扩展势力的脚步? 答案是没有。 许明辉贫乏的想象力,实在不能想象出有什么力量能与这样的雄狮抗衡。 “大衡不愧是大衡,但我也不会就这样怕了。我有十万余白羽,他只有两万天麟军,我无须畏惧。”许明辉在心中呐喊,他害怕自己开始胆怯。一支军队的灵魂人物都胆怯了,帐下的士兵又怎么不惧生死。 “扔!” 许明辉振臂一呼,又是数不清的飞石破空,又是摇曳不定的身体最终还是倒下。 鱼鳞盾阵没有如他预料的继续前进,也没有溃散。 “怕死了么?”看着他们停下步伐,许明辉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是没有如他所料。 鱼鳞盾阵开始变幻阵型。 一列持盾,一列从盾牌遮挡不到的缺口探出箭头。 许明辉看不透了,他们是想干嘛?在那么狭窄的地方,是无法完成射箭的一系列动作的。而如果是用射程近,射速低的弩箭,在此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半生戎马,许明辉清楚各种兵器的优缺点。 鱼鳞盾阵很快给了他答案。 顷刻间,一波短箭从阵中冲出。可怕的是,一波之后,又是一波,中间几乎没有停歇。 许明辉呆了,侧身躲开一支弩箭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活在传说中的连弩?” 鱼鳞盾阵的弩箭几乎没有普通弩箭的缺点。 在穿破一个白甲战士的喉咙后,它的威力也展现出来。 连弩,加上威力大。 这还是弩箭么? 许明辉躲开冲着眼睛来的箭,不禁苦笑。 箭雨停歇了,他数了数,足足七波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章声东击西 第七十九章声东击西 弩箭相比弓箭,最大的优势就是极其容易上手。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只要多玩几次,就能瞄准得有模有样。再加上它近距离时的杀伤力,百姓凭借弩箭战胜带刀士兵都不在话下。为此,朝廷甚至下达了民间不得私用弩箭的禁令。 而鱼鳞盾阵所用的弩箭,相比一般的弩箭更为可怕。 连续,破坏力大。 有了这两个优势,再加上弩箭容易上手的特性,许明辉不敢想象大衡军队人手一只弩箭的场景。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鱼鳞盾阵配备的弩箭生产工艺极其复杂,十天半个月都制作不了多少只,想要全军配备,那是好几年之后的事。 弩箭很厉害,但在攻城战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城上的徐州白甲,凭借着居高的优势,能够轻松躲避弩箭。它现在的作用,更多是成为鱼鳞盾阵威慑敌人的手段。 许明辉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惊讶于天麟军武器的精良。 “害怕什么?这些玩意杀不了几个人。”许明辉醒悟过来后,发现身边的人在害怕,出声提醒。 主将的话就是命令,惊醒了城上被倾天箭雨惊到的战士。战士们回过神来,发觉真的伤亡不大。尽管下一波箭雨来临时,他们依旧手忙脚乱,但除了几个倒霉鬼,其他人安然无恙。 战士们发现了,那可怕的连弩,就是一只纸老虎,张牙舞爪也伤不到人,小心躲开就无须担心。 “射箭!” “扔石块!” 号令下达,战争继续火热。 奇怪的是,后边天麟军似乎放任鱼鳞盾阵不管,即便鱼鳞盾阵现在称得上是死伤惨重,他们也没冲上来援救。 除了弓箭手射了几波箭,为鱼鳞盾阵的前进争取时间,其他人更多的是在冷眼旁观。 鱼鳞盾阵的前进速度突然加快,前头部队甚至已经到达了城墙正下方。 石头,弓箭都阻挡不了鱼鳞盾阵的步伐,他们发疯了。 “他们难道是发疯了,没有云梯还拼命过来,是想躲在城门前等死么?”许明辉想不出鱼鳞盾阵的目的是什么,就像他忽略了庆华帝与王烈的行踪。许明辉以为,他们只是在他不经意间躲到身后大军里。 鱼鳞盾阵的连弩又发动了,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些弩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了么? 许明辉随着守城将士们稍稍后退一小步,躲开弩箭攻击最集中的角度。 第一波。 第二波。 …… 第七波。 弩箭还没结束,是了,刚才的箭雨较为稀薄,只有一半人发动。 这次,后边天麟军的弓箭手也疯狂射箭。 白羽军一心应付着双重箭雨,没有发觉第一波射完箭的鱼鳞盾阵战士,竟然攀上了城墙。 第一波。 …… 第七波。 “反攻!” 白羽军的弓箭手也发了疯的射出箭去,被天麟军压制了小半天,这只被赋予超越天麟军使命的军队,怎能不怒? 弓箭手外的战士也没闲着,敌人诡异的没冲上来攻城,他们的责任就是扔石头。 “城下的人怎么少了。” 白羽军的扔石头部队发现,城下的人少了! 又是莫名的消失?! 直到,一个战士突然大喊:“他们,敌人爬上来了。” 几支弩箭破空,射中他探出城墙的脑袋瓜子。 许明辉在战士付出生命的提醒下也发现了,不知何时,城墙上,竟然爬上了数百的黑甲战士! 顾不得疑惑敌人为何能在城墙上挂着不掉下,许明辉匆忙下令,“扔石头!扔石头!” 鱼鳞盾阵分成两部分,数百人在城墙上攀爬着,数百人瞄准城墙上探出的脑袋。 距离很近了,弩箭这时展示出它的可怕。轻易就能瞄准,扣动机关就能发射。探出脑袋的白羽军有时只扔了一块石头,便被利箭刺杀。 许明辉再次苦笑,今天他不知道已经因为天麟军苦笑了几次。真不愧是王烈这条厉害老狗带出来的军队,果然强大。 但他也不是没办法了。 许明辉吩咐了几句,白羽军不再探出脑袋扔石头,而是拿起一整筐石头往下倒! 这种做法对石块的消耗量非常惊人,但效果是同样的惊人。 鱼鳞盾阵战士头破血流的倒下去。 他们依然没有放弃,许明辉看着他们盲目的努力一声叹气,只要这群不怕死的疯子不再出奇招,他们定败无疑了。 就在他感慨之际,北门的传令官却告诉他石破天惊的消息。 “将军,将军在哪?”北门传令官急匆匆跑来,拨开人群,寻觅许明辉的身影。 “无须急躁,北门那边出事了?”许明辉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惊,可别北门给他来个“惊喜”。 最不愿意的事情,总是最容易发生。传令官看到许明辉,扑通跪地,满脸恐惧地说道:“将军,北门、北门恐怕要失受了。” “什么?”绕是许明辉想在士兵面前保持镇定,也压按不住内心的激动。 黄皓太子刚刚许诺了荣华富贵,距离现在不到一天,自己就要失职了吗? 而且一旦城门被攻破,黄皓也失去给予自己荣华富贵的能力。 许明辉恼怒道:“我吩咐过,一旦有任何事情发生,立即上报。而你等到要失守了才送来消息,你这是想掉脑袋?” “饶命啊,饶命啊将军。”传令官不要命的磕头,“刘总兵说不过数千人攻城,不足为虑,我就,我就……” 生死关头,卖主求命。 许明辉记住这个该死的传令官,没有时间耗费在这个垃圾身上了,只好秋后算账。 “一部分人随我支援北门,其他人按适才的方法对付敌军。” 第八十章 许明辉战王烈 第八十章许明辉战王烈 “一部分人随我支援北门,其他人按适才的方法对付敌军。” 说完这句话,许明辉带着部分人马匆匆离开。南门的战火并没有因他离开而停息,继续如火如荼。 帝都的城墙很长,平日里许明辉便为此感慨,现在要顺着绵长的城墙赶往北门,他更加觉得如此。 “凭我十余万白羽军,恐怕都不能把城墙站满,若是庆华老贼有了足够的兵力,破城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城墙很长,长得许明辉一边赶路,还能一边感慨。四面城墙,即使全部白羽军填上去,也不能面面俱全。不过太子黄皓之前断言过庆华帝不可能腾出足够的兵力,因此对于兵力不足的情况许明辉倒是没有太多担忧。 值得担忧的是,太子哪来的自信如此断言? 他手中还有没翻开的后手,或者,他大逆不道的与他国...... 喊杀声把许明辉从杂乱思绪中惊出,一个黑甲士兵,挥着朴刀朝他面目劈来。 若是区区士卒的一刀他都接不住,许明辉早就卸甲归田,扔下大刀与执念娶老婆抱娃娃去了。此时会身着黑甲、出现在城墙之上的,自然是天麟军的战士。只见他手中朴刀如猛虎扑风,来势汹汹。 许明辉不敢托大,架起手中大刀硬接了那一劈。 刹那间,大刀横切,似神龙摆尾。许明辉这柄刀,刀口圆若半弦月,名偃月刀。半月刀刃切向持朴刀者项上人头,天麟军士兵来不及躲避,血溅半空,人首分离。 手起刀落,生死不过在一刻间。 对于强者,人们总是崇拜的。许明辉身后的士兵一个个崇拜的看着他,他高超的武技折服了在场所有人。 众人几次呼吸间,情绪起起落落,但有了许明辉那一刀,漫天的情绪也化作对许明辉的崇敬。唯独许明辉虽然在刺杀下安然无恙,还是一脸严肃。 他没想到,天麟军区区一个小兵就能逼得他架刀抵挡。 他没想到,北门的情况已然危急到这等地步,还没到达北门就有天麟军的士兵出没。 想到这里,许明辉更加担心了。 “快走。” 随着他们步伐加快,北门近在眼前。 北门果然危急! 白羽军和天麟军两边的士兵战成一团,而城垛口大多被天麟军占领,更多的黑甲士兵从那里攀爬起来。许明辉心中一紧,对方竟然已经攻上城门。 “杀杀杀!” 大呼杀敌,许明辉舞着偃月刀冲入两军混战,身后士兵随之涌入。 有了他们的加入,白羽军的压力大大减轻。而天麟军则是相反,他们的人数本来就处于劣势,凭着狠辣,才与北门的守兵战得火热。 天平打破,天麟军出现颓势。 且战且退间,原先好不容易占领的城垛口失守了好几处。 直到,庆华帝与麒麟候也出现。 麒麟候从城垛口探出脑袋,大吼:“许明辉,吃我一剑!” 许明辉听见仇敌吼声,还以为王烈已经攻来,分神间差点被一小兵暗算到。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麒麟候才从城垛口爬上来,刚才不过是那老狗的算计。 仇人见面,本就分外眼红,再加上对方一出场的无耻算计,许明辉气的面红耳赤。 偃月刀舞起,许明辉冲着王烈杀过去。王烈也不会怕了这个宿敌,拔出长剑等他冲杀过来。 大刀尽显持刀者威武果断的气势,劈、刺、砍、挑间,如雷霆降世,又占了长度优势,王烈拿着长剑只能靠着灵活性应对。 但主将来了,使得天麟军士气大振,城上之战又陷入僵局。等到城垛口又探出另一人脑袋,更让天麟军战士陷入癫狂,不要命的扑向敌人。 后面上来的这位自然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大衡太子庆华帝,他拿着长剑冲向人群中,化身厨师斩菜切果,在白羽军中来去自如。 冲杀了一阵之后,庆华帝退回麒麟候身旁不远处,冷眼盯着许明辉。 两人正战得难分难解,许明辉自信凭借武器优势能取得最终胜利,可身边那只猛虎的旁视,让他不寒而栗,动作反应不知不觉的慢下来。虽然庆华帝不至于下场与麒麟候合战一人,许明辉相信,要是他胜了麒麟候,面临的对手就换做庆华帝。 “哈哈,许兄弟好像被我家陛下吓破了胆?以后我要叫你许破胆?” 王烈大感轻松之后,耍起嘴皮子,撩拨许明辉。 许明辉本就心烦意乱,被他言语一激,心绪更乱。他也明白王烈是在故意激他,偏偏心里就是忍不下那口气,怒道:“王匹夫,你就口上功夫了得。论武艺只会软绵绵的刺来刺去,算什么英雄!” 他越怒,王烈越高兴。 “哈哈,许破胆说别人嘴上功夫了得,我看你也不赖嘛。不如你我二人弃了武器,一同做文官去?” 连带一旁观战的庆华帝脸上也浮现出笑意,让许明辉脸上发烧。 不过转念一想后,他又把怒火压住。 许明辉心道:“王老匹夫与我战了多年,对我脾性多少也有了解。他知我易怒才用言语攻击我,我可不能着了道。” 清醒过来的许明辉动作更加威风,可惜高手过招,胜负就在一招间。两人的战斗现在反而是王烈战了上风。 第八十一章 残阳如血 第八十一章残阳如血 夜幕从地平线慢慢升起,橘黄色的光自由挥洒在所有人视野。 几淌血浸泡在大片大片散落地上的橘色阳光,映出格外渗人的黑。鲜红血液不知是从哪个脖颈喷洒而出的,从尚存余温,到冷却,只消一个喧闹的下午。 生命在战争面前有如一张白纸,一恍惚,都可能被无情地撕扯成碎片。 躲在树荫安逸的打瞌睡,约几个老头儿在河边下几盘,与好友游玩山水间还没见到多少风光如画。一个下午并不长,嬉笑玩闹间过去了。 但一个下午也可以漫长,漫长的让人绝望。 后脚跟踏在残破的死尸上,许明辉无暇为侵犯逝者安宁而悔恨,更无瑕为此恶心。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也带着别无选择的坚定。 “太子传令放弃城门,下令撤退吧。” 周围听到的人刹那间呆滞,他们幻想过听到停战的命令时内心有多么解脱、多么的轻松。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撤退的命令到来时,他们意味到:一下午的浴血奋战,躺在地上的兄弟们的血白流了。 悲痛刺痛他们的贪生怕死。 副将的络腮胡子上沾满鼻涕眼泪的混合物,他红着愤怒混杂悲伤的眼睛,抓住许明辉的衣襟,崩溃的倾泻自己的愤慨:“你下的是什么命令,我们好不容易守住的,我们已经快赢了!你看天麟军那群王八蛋都快成软脚虾了,他们都快挥不动剑了。这是个好时机,将军,只要我们......” 等待他的,不是许明辉的支持,而是冰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太子殿下下令,立即撤退。”许明辉把目光斜到一旁,似乎是于心不忍,“我们撤退只是缓兵之计,有朝一日自然会卷土重来。” 络腮胡子吃惊的看着平日最为敬重的将军,他心中一座大山在剧烈的崩塌。这还是那个把手下士兵看做至宝的白羽军将军么? “撤你.妈.的退。”副将发了疯的抡起拳头,眼看就要砸到许明辉的脑袋。 许明辉没有阻挡,也没有躲开砸下来的拳头。只是他身边的其他将士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挨打,几个人抓住副将的手,把他牢牢扣住。 “放开他吧。”许明辉一如既往,话语声淡淡无波。 人是主观动物,平日对将军的淡定大为赞赏,但现在许明辉那模样更像刺眼的冷漠。 副将拿起战斧,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许明辉示意身旁护卫阻止了如同自杀的副将,拿着绳子在他身上捆了三圈。然后,他最后看了一眼满地残尸,说道:“太子传令撤退,走。” 许明辉决然的扭过脑袋,先后撤退。 周围其他人面面相觑后,选择继续跟随将军的步伐。 鸣金声在满目狼藉的城墙上响起,带着悲凉,带着无奈。军令是一切,士兵别无选择。 留下一些人阻挡追兵的脚步,其他人都带着疲劳麻木的躯壳离开战场。他们是盲从者,没有权利像副将那样疯狂,只能选择许明辉对他们的支配。 如果有预言者从血光冲天的北门路过,他泛着睿智的双眼一定会倒映出漫山遍野的坟墓。 残酷这两个苍白的汉字,能分得清铠甲滴落的红血是从哪个脖颈喷洒的么,能道得尽多少家庭在今日家破人亡的凄楚么,能数得出每具尸体身后有几双期盼的眼睛么? 分不清,道不尽,数不出。 饶是天麟军取得最终胜利,狂欢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的沉默。 毕竟,在某一处的鲜血,在某个角落的肉块,都有可能属于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 麒麟候也高兴不起来,这次的胜利得之不易,天麟军留了太多的鲜血。连同他自己,左边肩膀下面只剩下空荡荡的袖口。 许明辉是劲敌,为了战胜他,王烈失去了一只手作为代价。 他很满意今日的结局,尽管过程不忍回首。 “陛下,末将王烈幸不辱命,今已夺得帝都北门,其他三门残余败军不多,今日之内定能大获全胜。”王烈向庆华帝复命。 太阳的余光还没从大地全部撤出,庆华帝还能看得清王烈的脸,还能看得清他空荡荡的袖口。 于心不忍,于心何忍。 庆华帝轻叹之后,说道:“下令天麟军全军休息——包括你在内,城墙上剩下的败军就让其他人驱赶,不要追杀了。许明辉带着那群残兵败将,也干不出什么事情了。” “那太子?”王烈也是松了一口气,忍着断臂的剧痛杀敌,可不是轻松的事情。而且他的断臂处只经过简单的包扎,经不起折磨了。 天麟军也确实如白羽军副将说的那样,力敌数倍之敌,早就耗光他们的体力。再不休息,恐怕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那个逆子说不定还没开战就准备好了退路,吩咐士兵们紧闭城门,不放走一只苍蝇。朕看看他是不是插了翅膀。” 若不是黄皓的谋反,哪来诸多事端。 庆华帝心底更狠自己的“爱子”,怎么舍得放他这个罪魁祸首逃脱? “末将听命!” 王烈领命,拖着残躯完成今日最后一个任务。 庆华帝望着收拾战场的士兵翻开叠在一起的尸体,心底的悲伤翻涌。 死的,其实全是大衡的子民,都是他庆华帝的子民。 第八十二章 滔天罪行 第八十二章滔天罪行 亲卫端来一碗凉水,许明辉双手接过,喉结几次耸动,碗底的水就见了底。 刚舀上来的井水带着清凉,温热的肠壁受到那股清凉的刺激,不由得产生舒畅的感觉。连同挨了重重三拳的肚子,钻心的疼痛也有所缓解。 王烈是个混账,这个许明辉早就知道。 只是他千算万算,算不到这混账还随着官职地位的提高,不但不知收敛,还更加的混账。 试问哪家的将军,会在两军交战之际跟小混混似的把对方主将放倒在地上狂揍!自己揍也就算了,还叫来手下士兵一齐动手!这叫什么事。 许明辉苦笑,不知是为多年宿敌王烈永久的付出了左臂而怜惜,还是因为自己着了王烈的道被痛殴一顿儿觉得可笑。或者说全部都有。 他当时整个人被扔倒在地上时,还以为就此驾鹤西去,一命呜呼。但不知为何,王烈竟然对他软了心肠,只把他打成生活不能自理,还是暂时性的。 当务之急是保住余下将士的性命,许明辉已经派人通知其他三门的残余的守兵立马撤离,一战之后,他暂时没有心思去撩天麟军的锋芒。 不得不说,天麟军确实是一支让人惧怕的军队。 许明辉回忆起他们在抢夺城墙时的不惧死,至今还会心中生寒。他不得不佩服王烈这个老冤家,能调教出这样的虎狼之师,已经证明王烈远远胜过自己。 “将军,太子就在前方等候。”身边的亲卫小声提醒。 许明辉忍着疼痛,依旧昂首。 往前再走不远处,果然出现了太子的仪仗。紫旗迎风徐徐摆,宦官持蒲扇轻摇,粉装宫女端美酒佳肴两旁而立。 此情此景映入眼中,惹得许明辉眉头紧皱。 庆华帝甚至亲身上阵,而黄皓太子还在这讲究繁文缛节。两人相比,顿时高低立判。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许明辉心怀不满,但还是向着轿中之人行了礼。正所谓寄人篱下,既然上了黄皓太子这艘现在看来没有前途的破船,就不能跟船长闹翻了。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破船的船长能学得修船技艺,让这艘经不起风浪的船儿能多开十天半个月,否则一船人就真的要葬身鱼虾腹中。 珠帘揭开,里头出来的自然就是太子黄皓。 他见许明辉还扬着脑袋,风轻云淡,脸上瞧不见战败的挫伤,不禁道:“本太子适才担忧了许久,担心将军出了事。得知将军安然无恙,又担忧将军因此一蹶不振。如今看来,许将军能屈能伸,有将军在,这帝都早晚是我们的天下。” 许明辉心头念念不忘城墙上的残尸,哪有心思去读懂黄皓话里的意思,只说了句“末将很好,叫殿下担心了。”算是回答。 黄皓也看出他虽说脸上没有挂着不悦,可心头明显还是有埋怨。 “将军是否以为大局已定?其实我还有些计策没使出来,就是这些计策有伤人和,本太子心中也下不了决定。” 还有计策?许明辉平淡的眼神里有多出几分希冀,他愿意跟着太子密谋造反,就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庆华帝推下帝位。 “太子殿下说的是何计策?” 黄皓侃侃而谈,三言两语间勾画出他手下谋士绞尽脑汁才想出歹毒计策。 许明辉听完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抓捕大臣的家眷威胁他们虽然下作了些,可也不至于伤天害理。后边那些,可就堪比屠城了。” “不瞒将军,刚才我已经命令太子府上的护卫抓捕了各个位高权重的大臣的家眷。而后面的计划,也有了些准备,就是迟迟下不了决定。”黄皓指着他背后被围住数十人,说出的话让许明辉仿佛坠入冰窟。 许明辉心里翻来覆去是“有了准备”几个字,这几个字就代表着黄皓心里有执行计划的念头。这样一个人,能把大衡四洲之地、千万百姓交予他么? “太子殿下,此地过于歹毒,恐怕以后没有一个文官愿意为殿下效劳。而且百姓若是听闻殿下放任手下人如此行事,末将担心他们心生歹念,举旗造反啊。”许明辉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想凭借未来的利益让太子悬崖勒马。 黄皓眉宇间出现挣扎,从他满脸的狰狞能看出最终占了上风的还是名为权势的魔鬼,理性早就被欲望驱逐。 黄皓没底气的说道:“若是因此能夺得帝位,又,又有何不妥,本太子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而且要是我登基,还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么?” “天下人悠悠之口,又岂会被轻易堵上?太子殿下,慎重行事啊。” 黄皓脸上出现几丝不耐烦,他发觉许明辉似乎不像自己料想的那样杀伐果断,反而还有些许文人优柔寡断的模样。 “许将军无须多讲,本太子心中自有算计。将军只要负责好军务就行,这些事就不劳烦将军了。” 许明辉扣心自问,自己算不上优柔寡断之人,实在是黄皓说出的计策太骇人听闻。若是不阻止黄皓,许明辉觉得自己日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他听得出黄皓话里的不耐烦,“太子殿下,是末将逾越了,但末将还是担心众口难调,将来会有宵小之辈借着此事估计殿下,到时恐怕不好收场。” 黄皓盯着他的眼睛,许久之后脸上全是得意,自顾自说道:“庆华十一年,衡帝黄庆华荒淫无度,横行奡桀,天人皆愤慨之。当年祭祖日,天公惩戒,降雷霆九九之数,又命太子黄皓替天行道。黄皓心怀孝道,不忍弑杀老夫。然黄庆华意欲逆天,纵火焚城拒黄皓于帝都之外,终作茧自缚,死于滔天大火中。” 第八十三章 久别重逢 第八十三章久别重逢 许明辉明白了,太子殿下绝不想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做了些许准备,连事后的说辞都准备好了,恐怕他已经做好十足准备,就等着庆华帝进城。 天泛青色,不知不觉间夜幕悄悄攀上天穹。白昼积蓄的暖意流逝,春寒料峭,许明辉感觉自己是跳进了冰窟。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得意洋洋的说出如此血腥的话,即使半辈子泡在鲜血中,他依然因此害怕。 许明辉闭眼,他似乎看到深红的眼帘里一条条生命在冲天火光里哀嚎。 他们的痛苦声很清晰,仿佛是亲耳听见那般清晰。 为了终结一个魔鬼的统治,然后把另一个更可怕的魔鬼推上帝位么? “许将军,是本太子的话太惊世骇俗,让你无言以对么?” 许明辉猛然抬头,一道寒冷的目光正对着自己。自己刚才许久的沉默,看来让眼前的疯子浮想联翩了。 “末将哪里敢?”许明辉低声下气,比太子身边的太监还不如,“太子殿下心系天下,为推翻暴君不惜亲手杀死血亲,即便是圣人转世恐怕也不过如此。末将不禁感动,久久不能释怀。” 这马屁拍得毫无艺术水平,粗糙直接。许明辉虽然有几分儒雅模样,但他溜须拍马的能力比起朝中的文官大臣还是远远不及,看来有待提高。 当然,溜须拍马除了看天分,身份也很重要。庆华帝和街上随便挑个行人夸某家姑娘貌若天仙,受到的待遇会是一样的么?前者能使姑娘一家人飘飘然度过此生,后者就只能讨来一句“臭流氓”,说不定还能使得姑娘的手掌与后者的脸皮来一次亲密接触。 黄皓知道许明辉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愿意在自己手下带兵遣将,只是因为与父皇的仇怨未解。 黄皓之前许了一个王位,也只让许明辉稍微恭敬一些。 而现在许明辉竟然主动拍起马屁,是被自己的威势震慑住了么? “许将军过奖了,本太子只是奉天行事。我父皇他......哎......我也不愿的。”黄皓挤出几滴泪水挂在眼眶,神情里透着无可奈何。 若不是谋反大计都是两人一路商量着来的,许明辉指不定还看不穿黄皓出生入化的演技。真不愧是在庆华帝面前装了十数年软弱还没被察觉的男人。 许明辉想不出怎么搭腔,拱拳弯腰。 “哈哈哈。”黄皓又突然狂笑起来,他看到傲气的许明辉对自己折腰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威势真起了作用。 其实要不是许明辉身负重伤,要不是黄皓仪仗周围站着的护卫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善茬,许明辉说不早就舞起偃月刀席卷风云,砍了发疯的黄皓。 黄皓不知这些,自顾自的满心欢喜。直到身后有人提醒,他才想起此地不宜多留,压着数十大臣家眷往南城走去。 许明辉命令手下人撤退后,太子府的人顶上他们的位置,死守南门。 庆华帝派往南门的士兵不比天麟军,倒是太子府招聘的江湖儿郎身上多少有点武艺,有他们在,南门一时间不会沦陷。 南门是太子的退路,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庆华帝把天麟军驻扎地选在南门,黄皓偏偏也选择在南门逃脱。 太子的队伍中还参和了一个特别的人物。 满面春风笑,正是陈百川。 陈百川看黄皓就觉得他大限以至,帝都这样的坚城,两个国家的鼎力协助,他竟然还能在区区几日内就丢了帝都。 得知黄皓押着几个大臣的家眷想要以此要挟大臣,陈百川希望太子殿下能更上一层楼,争取更快更多的消耗大衡的力量。 “不瞒太子殿下,在下此次只是来讨要一个人。” “哦,什么人值得陈兄亲自前来?”黄皓不知缘由对陈百川言语上很是恭敬,莫非是因为之前今早陈百川给他出的计谋? “这人说来太子殿下应该十分熟悉,乃当朝侍郎林奇正。”陈百川对黄皓的讨好置之不理,生怕直接牵扯进他们父子二人的战争中。 林奇正与陈家的陈年旧事黄皓也有耳闻,加上身败名裂的前宰相已然失去了利用价值,黄皓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林奇正这人心狠手辣,当年对陈将军行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可惜此人并不在我抓捕的人之中。” 陈百川心中一动,微笑道:“此人被太子一同掠出城了。” 黄皓会意一笑,陈百川便先行告辞离去。 两人谈话中,黄皓只字不提自己的计划。毕竟陈百川是个没有投诚的异国之人,黄皓不放心。 于是乎,埋在鼓里的陈百川不知他身后的人在谋划怎样的惊天残局,踏着轻松的步伐向陈府走去。 他要林奇正,一是为了父亲之死,二是为了方辉一家四口。 身负陈国重任,陈百川不能快意恩仇的杀上林奇正家门讨公道。而如今一切能赖在太子黄皓身上,正是杀人的好机会。君子仍报仇,何况陈百川自认是伪君子。 月光凄凄,青石板上踏过一双影子。 入夜,节俭持家的妇人驱赶孩子上床睡觉,她们才舍不得看到真金白银买来的蜡烛、灯油多消耗哪怕一滴一毫。 这样的街道,不用指望会有不够明亮的烛光透过窗纸。 陈百川的步伐依然轻松,身后跟着影子一般的卢管家。当然,还有一个詹老头,不知躲在哪家的屋顶尾随。 卢管家突然开口:“小主,一切都准备就绪。” 陈百川微笑。 “先回家。” (哈哈哈,主角终于出现了。) 第八十四章 林府做客 第八十四章林府做客 “周围的暗哨都给你拔干净了,答应老夫的东西可不能食言啊。” 陈府后院,詹老头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闻声不见人。听他向自己讨要好处,陈百川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区区三壶“茅台”及几两茶叶,就能驱使这个享誉江湖的老前辈给自己当苦力,自然十分值得。 但想起老家伙讨要东西的欠揍模样,陈百川又有些压抑不住动手的冲动。 不过陈百川作为有自知之明的优秀青年,怎么可能动手欺负一个半身入土的老人?还是等詹老头作古了,再对他的徒孙下手吧。 陈百川也不回应詹老头,颇有志气的想着。 不一会儿,卢管家带着几个黑衣汉子走上前来。这几个汉子偏矮偏瘦,又不失精壮,一看就是夜行的好手。定睛一看,几人正是上次一同夜赴方家的那几位。 也是,帝都陈府家小业小,哪来那么多好手差遣。 陈百川腰间别着洗酒剑,抱拳道:“拜托了。” 他面容严肃,举手投足又沾染了一丝沙场肃杀气息,几个下属恭敬回礼:“全凭少爷差遣。” 陈百川轻嗯一声,又转头向卢管家说道:“这次老卢怎么不争着带队?不能再战五百年啦?” “小主又来调侃我。”老卢摸摸头顶的花白头发,脸上挂着埋怨,“明明就不肯让我出手,还一直来撩拨我。” 陈百川不理会他脸上的埋怨,卢管家也是上岁数的人了,放他去四处奔波,要是出了意外就应了千金难买后悔药的古语。 从偏门走出去前,陈百川照例给老卢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吧。” 风恬月朗中,卢管家看着消融在黑暗中的身影满脸欣慰,与天底下所有送子远去的老父无异。 陈百川带着手下,健步如飞,穿梭过一条条街道。脚步踏在青石板上,难免会有声响。哒哒哒的步伐声急促响着,在黑暗中盘旋。 笔划如铁钩,左绕右转龙蛇走。牌匾上写着林府二字,看来这里就是林奇正的家宅。 林奇正官途不畅,但庆华帝记着往日情分,倒没把赐下的豪宅收回去。门前石狮嚣张,朱漆大门大气磅礴,与林奇正现在的落魄际遇格格不入。 林奇正端坐书房,手中拿着御赐的紫毫笔又迟迟不下笔。旁边磨墨的娇艳小妾习以为常,绝不抬头多看一眼。 正所谓人到坦途,气也顺畅。林奇正正值人生低谷,没有挥斥方遒的气概来让他笔走龙蛇。憋了小半天,他才挥毫落纸,行云流水间八个大字跃于纸上。 “千仞无枝,大直若屈。” 几个字劲直方正,金钩铁划,比起书法大家也不遑多让。林奇正乐呵呵的念出几个字,闲来无事在家中,书法造诣更上层楼了。 正当他得意洋洋之际,叩门声响起。 “是家里的下人?不是说饭后我要研习书法,任何人不得来打扰吗?”林奇正皱起眉头,莫非下人见自己虎落平阳想造反了? “哎哟,老爷消消气。”小妾轻拍林奇正的后背,怪里怪气说道,“可能是姐姐忙于家事,对下人的看管稍微松懈了。” 林奇正不知是不在意萧墙内的争来斗去,还是被小妖精迷花了眼,一把抱住小妾的纤细腰肢,轻佻说道:“老爷把宅内的下人都交与你管教,你要怎么答谢老爷?” 小妾露出肩上白雪肌肤,面带桃花。林奇正两眼放光,化作一头饿狼,举起双爪就要扑上去。看来是要老树开花,枯木逢春。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林奇正好不容易才酝酿出龙抬头的气势,被门外再次响起的敲门声,吓成缩头龟。 林奇正两只狼爪气愤的离开身下美娇娘的酥.胸,吼道:“门外是哪个不长眼的,给我滚进来。” 美娇娘心里咒着老家伙没能力也敢纳妾,一边识相的打开门闸。 门外伸出一只大手,捂住小妾惊慌的面孔。小妾被推着后退三步,门外进来蒙面黑衣人数名。 一记手刀,小妾晕倒在地。 一把长剑抵在林奇正脖颈,林奇正顿时断了大声呼救的念头。 黑衣人身后走出一个翩翩少年郎,他扯去脸上的遮布,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林奇正大惊,“陈百川!我乃大衡朝廷命官,你若是胡来,庆华陛下会放过你?会放过陈国?你不在乎自己性命,也要为你陈国百姓想想,他们担得起大衡百万雄军的碾压么?” “我与林大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伤害林大人。”陈百川脸上微笑依旧,在书房中慢步徐行,“只是太子殿下抓拿朝中大臣家眷,以此要挟站在庆华陛下那边的文武高官,而林大人虽说已然乞骸骨,但朝中许多大臣还是你旧日门徒,恐怕太子会对林大人感兴趣啊。” 前半句让林奇正心中一松,后面的话让他明白,陈百川这是变了法子要抓自己。看来他是看时机合适,想报了当年的仇。 他试图为自己找条活路:“既然太子殿下抓拿我是为了威胁旧时门生,那总得让我与那些人见一面吧?” “噢。怎么可能呢?”陈百川最终停在书桌前,敲着书桌继续说道,“林大人侠肝义胆,为了不使门生旧友为难,饮刃自尽。林大人的伟名,绝对刻在帝都百姓心中的。” 林奇正不是铁骨铮铮的人物,否则也不会闹了阵前尿裤子的笑话。他见陈百川已经把说辞想的周全,态度大变:“陈百川,不,陈使者,念我之前对你恭恭敬敬,饶我一命啊。” 陈百川看着书桌上的纸,不禁大笑。 人言字如其人,怎么到了林奇正这里就不灵了。 多刚正的字,多下贱的人。 第八十五章 疯狂的老卢 第八十五章疯狂的老卢 “千仞无枝,大直若屈。” 八个方正的毛笔字仿佛是天大的笑话,陈百川诧异的看着林奇正,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这老头脸皮厚得漫无边际。 林奇正跪在一旁,听着陈百川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声,皱巴巴的老脸跟直接贴到火炉子上没两样,红的发烫。不过考虑到小命难保,他不敢任由自尊心作祟,心中再不平还是满脸的讨好。 身旁的黑衣人提醒道:“少爷,这里终究是林府,要是被下人家眷发现我们了,恐怕要横生事端。” 陈百川受教的点头,他确实是疏忽这点了。 “你们动手吧。” 林奇正以为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吓得浑身无力,颤巍巍的想开口求救,又被手疾眼快的黑衣人先动手捂着了他的嘴巴。 老东西挣扎时的万分惊恐,让陈百川再次发笑。 陈百川不是狠心的人,他会不忍心看到无辜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会因为野兽的悲鸣而动怀。但是林奇正例外。 只要想起方辉夫妇临死时的恐慌面孔,只要想起方辉的母亲躺在冰冷地板毫无生机的愁容,只要想起方鸿文悬挂在半空伸手向一旁老妻。 他们一家人的惨状,足以驱使陈百川把林奇正大卸八块,抽筋剥皮。 手下又是一记掌刀,结束了林奇正的挣扎。两个人架起晕倒的林奇正后,一行人从林府退出来。 清风明月,动人依然,又与原来有了不同。 《坛经》云,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争议不已。此时禅宗六祖惠能说道:“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这个尽显佛家智慧的记载,与陈百川这时候的情况有不谋而合的地方。 不是清风明月不同了,而是陈百川心结得结,神清气爽,映入眼眶的事事物物都变得比平常更加美丽。 青石生苔,白墙爬藤。 穿过弯弯绕绕的街道,路过许多的家门,陈百川一行人回到陈府。 命令手下把林奇正扔在书房以后,陈百川让其他人先行退下,只余下说什么也不肯走的卢管家。 老卢抓着林奇正的衣服,把他上半身半提着,另一手抡起巴掌,往林奇正脸上猛砸。 “睡你奶.奶的,给爷爷醒来。” 哗哗的巴掌声响起,听得陈百川也害怕。他不禁猜测自己的便宜老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在死后多年都让旧日下属发疯。 卢管家比当年从军砍蛮子的时候还要疯狂,林奇正疼醒后还没开口,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陈百川嘴角直抽,这是往死里打啊,这人都醒了一次又被打晕了。 不过卢管家应该心里有分寸,应该不会吧林奇正打死的吧...... “小主,就是这家伙陷害的将军?”卢管家大概是打累了,沾血的手想抹去额头的汗珠,结果又弄得满头血渍。 陈百川看着都害怕! “老卢,这什么都没问呢。” 老卢睁大眼睛,这算什么事?白打了? 怒火在胸中燃起,老卢起起来狠狠踢了倒在地上的林奇正一脚。 林奇正被踢中小腹,整个人痛的卷成一团,口中哀嚎不断。他这几年受尽精神上的折磨,肉体还是第一次被摧残。 自幼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骄子,哪里吃过打? 卢管家吼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陈百川补充道:“先说关于我父亲的事。” 林奇正还在哀嚎,见老卢抡起拳头就要继续摧残自己,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也就......出了个主意,想要杀死陈将军的不是......不是我啊,不关我的事,别......别打了......” 林奇正果然和陈百川父亲的死脱不开关系,这也解开陈百川的一些疑惑。比如明面上唯一的仇恨就是林奇正阵前失禁,按理林奇正是不敢再来招惹陈百川,又为何图谋他的性命。 陈百川心里一盘算,明白了为何林奇正为何在自己来到帝都当晚就派来清风剑刺杀自己,这是怕自己是想来报仇雪恨。 “不是你又是谁?” “庆华帝,是庆华陛下。”生死关头,林奇正也顾不得说出庆华帝这罪魁祸首的下场,此时能少挨打都好。 陈百川不惊讶,遍观整个大衡,能使父亲飞蛾扑火般赴死的人,也只有庆华帝一人。他想问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 “当年庆华陛下为登上大衡帝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陷害皇室排行第四的亲弟弟与母妃有染,惹得先帝勃然大怒,不惜下......” 又是一脚,踢得林奇正眼冒金星。林奇正说到一半疼得截然而止,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出脚的卢管家。 “救你废话多,挑重点说。”老卢迫切的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才不想听林奇正唠叨所谓皇家辛密。 林奇正算是怕了他,有话好好说啊,比蛮子还不讲理。林奇正心头怨气满满,又不敢流露出来,只能咬牙憋在心里。 哀嚎一声之后,他继续讲道:“当年庆华陛下为了登位弑杀兄弟,逼死先帝的事情被陈将军察觉了。陈将军侠肝义胆,直接质问了庆华陛下。庆华陛下因此起了杀机。” 陈百川皱眉,他只知道庆华帝登位的过程很血腥,没想到竟然连先帝都是被他逼死的。听兄长说,先帝对陈家有大恩德,正是先帝发掘了父亲的将才。 在陈百川思量的时候,卢管家问道:“那你!又在里边起了什么角色?” 林奇正满脸血色瞬间被抽光,支支吾吾说道:“我,我关我的事......” 他发现了,其实陈百川和旁边那只人间凶兽极有可能不清楚当年是他出的主意,甚至可能是一无所知。 然而,卢管家怎么可能被他哐到。 老卢抬脚又是一踢,林奇正整个身子都往后边挪了好远。他睁大眼睛看着地上自己吐出的鲜血,鼻涕眼泪并流。 “我叫你哭!还不快讲?”卢管家又是一脚。 林奇正唯唯诺诺说道:“当时当时我献策让陈将军去攻打庆国。” “啊!不杀了你,我卢大义就对不起陈将军!”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章 杀人 第八十六章杀人 “不杀了你,我卢大义就对不起陈将军!” 卢管家满眼通红,就是眼前的奸人,出主意让对自己恩重如山的陈将军赴死庆人的地盘。 陈将军的尸骨,现在仍然在庆人手中,不知道对陈将军恨之入骨的庆人,是否已经让陈将军入土为安。 “卢大义,你带着人保护好陈府,等我回来赏你酒吃。” 十余年前的声音,顺着淡薄的记忆,顺着内心的悔恨,钻进老卢的耳朵里。当初若是他执着的共赴沙场,说不定就能为陈将军挡下致命一击,说不定就能为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老卢喘着粗气,仿佛化作野兽,失去所有人类应该有的理智和冷静,通红的眼直勾勾瞪着林奇正。要不是陈百川还有话要问林奇正,拦住想要把林奇正抽筋拔骨的老卢,恐怕接下来就是一场血肉横飞的血腥大戏。 林奇正双手抱住脑袋,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他害怕只要一抬头,面对的就是人形凶兽把他撕成碎片。 陈百川看着昔日位极人臣、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在自己面前像一只寒冬中的小狗,内心升起异样的满足感。 这就是主宰别人命运的快乐么? 陈百川突然明白庆华帝为什么不惜弑杀亲人也要登上代表最高权势的位置,他一定是迷恋上这种主宰别人的快乐。 一想到兄长对陈国王室的忠诚,陈百川止住了自己“大逆不道”的念头。但是,野心的种子一旦扎根,又怎会是轻易就能够制止的? 陈百川以为那只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其实它已经潜伏在陈百川内心深处酝酿自己,等到他强大到足够驾驭陈百川的喜怒哀乐才会再次出现。 深吸一口气,陈百川再问地上颤抖的身影:“林奇正,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你?” 林奇正一愣,回答道:“因为我卑鄙无耻,因为我不知好歹,竟然胆大包天的出谋划策,伤害陈将军的性命,我该死,我该死。” “不。”陈百川眯着眼睛看他,“我是今日才明确是你出主意杀我父亲。” 林奇正只觉得胸口闷重,呼吸吐气有如喉间卡着面团,上气不接下气。陈百川的话太刺激他,原来当年阵前失禁只是因为自己的妄想,原来陈百川来到帝都目的并不是自己。 林奇正想到这里不由得气血翻滚,再想起多年来的际遇说到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带来的,悲愤填膺几乎挤爆他的胸膛。 **和精神双重暴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一阵恍惚后,林奇正面露红光,一口鲜血从他猛挣开的嘴巴激喷而出。 喷完这口血以后,他似乎整个人舒坦了很多,这才开口问陈百川:“不是因为我献计杀害陈将军的事,那又是因为什么?” 陈百川在一旁目睹林奇正从萎谢再到又焕发出一丝生机,知他是回光返照,即便是杀父仇人也心头一叹,算是怜悯将死的林奇正。 “你可记得文昌街的方辉夫妇?你可记得一个叫方鸿文的可怜老头?”陈百川虽是质问,语气倒是比原来温和了很多。 林奇正有睁大眼睛想了许久,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方辉、方鸿文这两人。而且是住一群穷酸书生的文昌街出来的人,自己再落魄的时候也不曾和那群人有交集啊。 “方......方辉是谁?方鸿文又是......谁?”红光从他脸上退去,意识有些模糊。林奇正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却总突破不了隔着的那最后一道墙。 陈百川也不为难他,毕竟在陈百川心里他已经形同死人,卢管家下手太重了,即使医神在世也回天无力。 是了,他即使落魄,也贵为高官,拿着俸禄养着一群下人。高高在上的林奇正,怎么可能去记得文昌街某个拐角住着一个穷书生,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失去儿子和希望的老翁。 其实林奇正至少记得他与陈百川的恩怨涉及到了文昌街,若是他还清醒,不用片刻就能猜测出方辉等人的身份。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可惜,林奇正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凭着余下生机翻找记忆来回答陈百川的提问,却不能发挥出他平时哪怕十分之一的才智。 陈百川也不想看着他继续垂死挣扎,低声回答道:“方辉是一个无辜惨死的书生,方鸿文是失去希望寻死的老翁。” “我知道,他们是......”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的话语,他的胸膛不断起伏,本就奄奄一息的身体更显残败。 陈百川决定要终结他的痛苦,他示意一旁的卢管家。 卢管家可不会跟陈百川一样怜悯林奇正,他恨极了林奇正,不管林奇正受了什么折磨,对卢管家来说也是应得的。 林奇正看到卢管家拿起的刀,想要站起来逃开,可惜他的身体不允许,卢管家也不允许。 寒光闪,铁刃割在林奇正的大腿上,鲜血从绑脚渗出来, 林奇正还没放弃,他前半身使劲向前挤动,拖着伤腿,一点一点脱离卢管家的攻击范围。但他挣扎了小半天,也不过前进正常人两三步之远。 卢管家拿起刀想要了断了地上蠕虫一般的林奇正,当刀逼近林奇正小腹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这件事不适合他来做,他说到底是陈家的下人。 卢管家把滴着鲜血的刀递到陈百川手里,说道:“小主,是我发疯了,这件事应该你来做。” 陈百川接过刀,脸上依然是微笑,他安抚道:“老卢你的心思我明白。” 老卢说的对,这件事确实应该有自己来做。 陈千山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威名遗留十余年的陈千山的儿子。 推荐好友的书: 《北宋崛起》美人恩重,兄弟情深,权谋与铁血,最真挚的穿越没有之一! 第八十七章 悲人人自悲 第八十七章悲人人自悲 陈百川来到这个世界很多年了,他也完完全全把自己视作这个世界的人。既然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在这个世界自然会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虽然不是哲学家,陈百川也曾经在某个躺在草垛上的深夜问过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他给自己的回答很简单,守护得之不易的家庭。 父仇子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陈百川必须承担的责任。 拿起卢管家递来的刀,指向林奇正的喉咙。 这是报仇的一部分,完成了它,没见过面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会对自己更加认可吗? 陈百川一步步走向林奇正,手中的刀始终没有抖,直直指向林奇正。 林奇正很害怕,他求饶,他痛哭流涕。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只是一时昏了头,我不敢了,不要啊。” “陈百川,陈使者,不,陈大人,求求你饶了我。我的妾室已经怀上了,可怜可怜未出生的孩子。” 但这些都没有让陈百川停下靠近他的步伐。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都是屁话。陈百川信奉因果论,凡事都是结下因了才有果。林奇正有今天是他咎由自取。可以因为一个满身血迹的老人而怜悯他,但不能因此原谅他放下的罪行。 终于,刀尖抵在林奇正的肌肤上。林奇正年纪大了,松弛的皮肤让刀尖能更轻松的了结他的性命。 颈动脉破裂到失去意识甚至可能只需要几十秒,陈百川给林奇正来了个痛快的死法。 很快的,林奇正成了尸体。 陈百川向着文昌街一座小宅子的方向,举起事先准备好的美酒,手腕倾斜,酒水洒了一地。 “方兄,当日对你许下的承诺,在下完成了。希望你与贵夫人以及二老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又举起一杯酒,这杯酒向哪个方向都可以,因为陈百川脚踏的地方就是死者的故乡。 卢管家平复了情绪,也举起一杯酒。 薄酒一杯,祭早逝英魂。 薄酒二杯,抒胸中离愁思念。 薄酒三杯,愿君九泉之下胜过人间。 陈百川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文采飞扬的人物,他想不出更好的词句来抒发此时脑袋里塞满的伤感。 想了很久之后,他才喃喃说道:“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卢管家又红了眼睛,这次眼睛里的红是泪水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小主有记忆前陈将军就离世了,他可是连陈将军的尊容都没印象了。” 卢管家想到这,觉得自己小主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小主了。他抚着陈百川的后背,叹息声不断。 —————————— 陈百川这边只是个插曲,今夜的主角,是庆华帝这只夺回领地的老狮子和他大逆不道的儿子。 许明辉和王烈都因为伤势不能登场,庆华帝和黄皓太子颇有默契的选择自己登场。 庆华帝是在马背上守江山,多次亲征,亲历南征北战数次。他是天生的领导者,有足够的能力驾驭住数万大军按照他的步伐扫荡黄皓剩余的兵力。 而黄皓则是手下无人可用了。 许明辉突然瘫倒,白羽军得知消息后甚至发生****。随军医师诊断许明辉无大碍,只需要休养治疗。知道自家将军无生命危险之后,白羽军的****也瞬间终止。 但这却让黄皓见到许明辉在白羽军中的地位,花了自家多年积蓄,花费心思去保护,但最终一切竟然做了嫁衣,送予了许明辉。 白羽军只知许明辉,而不知太子! 黄皓阴沉着脸,假意吩咐许明辉多加休息,别太劳累后,一刻钟都不想看见许明辉。 黄皓可不想自己再次夺下帝都后,又做了许明辉的嫁衣。他要自己掌控住军队,那才是这时候最重要的力量。 白羽军用不了,那就用太子府的人。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府的老管家走到太子身旁,低声说道,“四面的布置已经安排好,只要庆华陛下的军队踏进去,就能叫他们有去无回。” 黄皓满意的点头:“一切谨慎。” 老管家堆起谄媚笑容,“是。” 黄皓望着父皇可能在的方向,放声狂笑。 “别人都说父皇是不世出的天骄,是天生帝王。但他,还不是被我玩弄在股掌之上?他还不是照样想不出我的谋略?” “你能弑杀爷爷,我有怎么不能杀你?” “天下有能者居之,今夜之后,大衡属于我,属于我!” 明月照着他狰狞的脸,也照着他猖狂放肆的身姿。 人疯月光冷,今夜将被浸泡在血中。 (嘿大兄弟,收藏下再走呗!) 第八十八章 四面火起 第八十八章四面火起 数千根火把举在手中,火光在风中摇曳。 夜晚不是作战的好时机,但黄皓等不及了,庆华帝也不愿意等不到天明。即使黑夜中需要点着火把才能看得清敌人,他们也愿意一手举起火把,一手持着刀枪。 庆华帝的身后是他的长剑,一声令下,剑锋剑芒直指敌首。残破天麟,虽苦战一日,锋芒犹利。他们仅存数千人,仍然没有溃败,面容坚毅。 庆华帝的身旁,王烈被亲卫搀扶着,他来为庆华帝助阵。 “朕命你先修养身体,你想违令?”庆华帝皱眉,随军御医吩咐王烈万万不可妄动,以防牵扯到伤口,“朕这里不需要你,滚回去。” “末将在屋里闷得慌,出来吹吹风,顺便祝陛下旗开得胜。”王烈浑然不在意的豪迈一笑,他可见惯了生死,缺胳膊少腿的算的了什么。 “哦?是顺便来祝贺朕的?”庆华帝眯着眼睛,险恶模样堪比哄幼童的大灰狼。 “哈哈,陛下可不是斤斤计较之人。”王烈又是豪迈一笑,随即正色道,“陛下莫怪末将说丧气话,正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太子殿下虽无经世之才,但也不蠢,他明知陛下大军临近,仍旧没有弃城逃窜。末将以为,他还有藏有后手。” 听王烈说完,庆华帝若有所思。黄皓守着南门不走,难道是还有伏笔?转念一想,庆华帝又释然了,黄皓耍再多阴谋诡计,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黄皓纵有千种算计,以勇破之,以力降之!想到这里,庆华帝说道:“即便如此,你就能违抗朕的命令?” 王烈气愤:“末将才刚在门口溜了一圈。” “把你们的将军带回去。”庆华帝瞪向搀扶王烈的两个年轻护卫,两人哪里敢违背堂堂庆华天子的话,乖乖扶着吹鼻子瞪眼的王烈回屋。 赶走王烈,庆华帝看一眼身后的将士,发令:“诸位,随朕杀敌。” “是!” 近万士卒齐嘶吼,声震天穹。 本就是赳赳雄师,有庆华帝一马当先,更让他们士气大涨。一个个如狼似虎,明明是步兵竟然走出了骑兵的气势,向帝都城南前进。 一路上,百姓见到军队涌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能逃的拖家带子逃窜,逃不掉的也紧锁门窗躲在家中。 这是必然的结果,不论来的军队是恶是善,他们给百姓带来的都不会是好消息。 战火一旦点燃,它蔓延出来的烈焰会把安乐的世界推翻,没有正常人喜欢****,没有正常人喜欢战争。 此时的街道很空旷,没有来来回回的路人,没有商贩胡乱摆放的摊子,这倒让庆华帝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快了很多。 他们唯一的阻碍,就是有时墙头屋檐突然射出的几支冷箭,让好几个措不及防的士兵受伤了。接下来士兵就绷紧了神经,在提防暗箭。 很明显,这是黄皓的耍的小心眼之一。庆华帝对此暂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只好任由黄皓得逞,幸好前面的路途不长了。 举着火把在黑夜中就是靶子,数十只箭袭来,又是好些士兵倒下。 庆华帝只好命令队伍加快速度。 这是个街口,不能容纳多人同行。庆华帝皱眉,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对方十有**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到时不知要填多少性命才能突破。 果然,再往前几十步就能看到严阵以待的一群士兵。 “冲锋!” 前排士兵冲杀上去,他们属于天麟军。虽说天麟军今日死伤惨重,按理不能再派他们上场,但是庆华帝现在也处在没兵可用的状态。只好委屈剩余天麟军士兵再出场。 这只天麟军的精锐正好作为先锋,当然,庆华帝在队伍前两排安排的是其他人。 枪打出头鸟,果然,破空声撕开夜晚的安宁。 前排部队不出所料,成为天麟军的盾牌。而天麟军没有辜负庆华帝的期望,像一把尖刀直直插入敌人当中,把敌人的防守撕开。 令庆华帝诧异的是,敌人竟然只在此处安排了薄薄的埋伏,在天麟军的攻势下顷刻便瓦解。 难道,黄皓傻到要与自己正面对决? 怀着疑惑继续前进后,前方又有埋伏,结果还是靠着天麟军精锐轻松的冲杀过去。 庆华帝更加疑惑了,对方似乎仅仅想要拖延自己这边的脚步。 敌人所欲,就是自己所反对的。庆华帝挥动手腕,命令后边的部队加速跟上。 许久之后,派去前方的斥候回来了。 “启禀陛下,前方大火连天,恐怕大军不能通行。” 庆华帝不知是今晚第几次皱眉了,黄皓到底想干嘛? 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被人瞒在鼓里的感觉。 “前方可有易燃之物。” “启禀陛下,据臣所知,前方没有易燃物。”一个文官站出来说道。 斥候也低声答道:“启禀陛下,敌人,敌人点燃了百姓的房子。” “什么?”庆华帝青筋暴起,他可以对敌人残忍,但容不得百姓受伤害,“你说他们烧了百姓的房子?” 此时的庆华帝有点可怕,帝王威严展露无遗,斥候手脚都有些哆嗦:“卑职看到的就是如此。” 等他话说完,去往另一边的斥候也回来了。 “启禀陛下,那边的路被大火挡住了,不能通行。” 庆华帝阴沉着脸,森森问道:“你告诉朕,那边的火烧的是不是也是民居?” 后边来的斥候也哆嗦起来,他只是个不入品的小吏,哪里受得起庆华帝的震怒。 “陛下,陛下神机妙算。” 庆华帝猜测到了什么,忙忙吩咐全体斥候出动,往四周探索,直到不能前进才回到原地。 君舟民水,舟沉了就再造,但水干枯了,就难以挽回了。一个国家可以没有他黄庆华,却不能没有百姓。 黄皓如果如他料想,是在破坏大衡的根基,是在毁坏大衡皇室先祖好不愿意打下来的基业。那么,他会让黄皓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会让黄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逆子,你这是干嘛!” 黄庆华以父亲的身份发出一声嘶吼。 第八十九章 四面火起2 第八十九章四面火起2 “逆子,你这是干嘛。” 黄庆华以父亲的身份发出一声嘶吼,在内心。 庆华帝是一国之君,肩负大衡上下,他需要冷血无情,他需要为了大衡的利益割舍其他。 但在帝王这个身份之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一个父亲。 血脉亲情融在血里,刻在骨里,饶是庆华帝也逃脱不了。他对黄皓这个逆子,其实还有很深的情感。甚至在之前,他曾经想过放弃帝位,让与黄皓。 犯下谋朝篡位的滔天大罪,已经让庆华帝不知道是否要保下这大衡皇室的唯一血脉。但那毕竟谋来谋去都是一家人得事,只要庆华帝愿意饶黄皓一命,把他囚禁在某个宫殿几年,等群臣百姓淡忘了这事就能再把他放出来。 现在不行了,黄皓是在挖老祖宗打下的根基。 一场大火过后,繁华帝都化作一片废墟后,还能称作天下第一都么?而废墟下埋葬的尸骨,又会让多少向往帝都的百姓改变主意?尸骨未寒之际,活下来的百姓面临家破人亡的境地,又如何安生? 黄皓是在自寻死路,他这样无疑把自己推往绝路。 庆华帝知道,要是黄皓真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做了,就算自己愿意原谅他,因他丧命的百姓在九泉之下不会原谅他,口若悬河的谏官不会原谅他,失去家园愤怒的百姓不会原谅他。 心中长叹一声,愁绪催人老迈,夺人年华。 庆华帝眼角皱纹仿佛恍惚间又深了几分,他是个父亲,但在身为父亲的责任之外,他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肩负。 他是大衡的君王,他需要冷血无情,哪怕手中需染上亲子的鲜血。 “嗖嗖”声响,劲箭不知从何处射来,这次它们的目标换了,不再是普通士卒。 庆华帝身边一护卫反应极快,大吼:“保护陛下。” 众护卫也不慌乱,能担任庆华帝的亲卫,他们是有过人之处的。手起刀落间,破风劲箭皆被砍倒在地。 “又来了。”一护卫耳力极佳。 护卫们把庆华帝围在中间,除非敌人能飞天遁地,否则要伤害到庆华帝须先过他们这一关。 可是,这次敌人的攻击不同寻常。他们手中拿的,分明是天麟军鱼鳞盾阵才有配备的神机连弩。 数十支利箭接连喷出,庆华帝见身前的护卫中箭,立马把他推到身后,抢过他手中的长刀,挥刀格挡好几只利箭。 马背上守天下的帝王名不虚传,疾飞的箭矢根本靠近不了庆华帝的身体,一一被他用长刀扫落,有几只甚至直接被他当中劈断。 “在那边。”庆华帝的听力视力还是很强的,很快他就判别出箭射来的地方。 身后身旁的士兵听了,立刻包围了上去。敌人不多,屈指可数,仗着隐在暗处还能兴风作浪,被发现他们的士兵围攻后,很快的成了地上的尸体。 黄皓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从刚才现在抓住的所有俘虏,都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只知被派遣到何处埋伏多久,其中缘由就一无所知了。 所以,抓住的俘虏没用了。 “全部杀掉。” 手起刀落,几根血柱喷涌,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作为装饰品。 ———————— 带领军队走了许久,才来到斥候所说大火连天的地方。 离斥候汇报已然过了好一阵子,可火势依然,甚至还比原来旺盛了一些。被殃及池鱼的房屋越来越多,蔓延开的大火成了前行道路最大的阻碍。 “启禀陛下,在前方我们抓到几个百姓,他们自称是这片房屋的住户。”庆华帝派下去探查的士兵回来禀告。 “带他们上来。” 士兵押来几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百姓,几个百姓脸上沾满黑灰,看样子就知道在此处呆了许久。 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觉得眼前穿着紫袍的老头恐怕是大官儿,知趣的下跪行礼。 “大老爷好。” 瞧着自己治下百姓的憨厚可爱的面孔,庆华帝胸中淤积的阴霾暂时一扫而空,亲手扶起一个老人家。 看着火势愈发壮大,庆华帝问道:“几位这里的住户?可知道这火是怎么回事?” 庆华帝一发问,几人都打开了话闸子。 “喏,前面那家就是小人的家宅。” “这火估计是昨晚那群士兵干的,我家婆娘说他们一直盯着我家屋子。嘿,还以为是看上我家婆娘了。” “就你家婆娘那模样?” “我家婆娘到了晚上那滋味还是......” 庆华帝旁边的护卫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几人嘴里没个把门,什么话都往外蹦。庆华陛下可不能被玷污了,护卫轻声喝道:“住口。” 几人这才知道收敛,脸上的神采飞扬收了回去,又变回原先老实巴交的模样。 听他们七嘴八舌说了小半天,庆华帝也打听到自己想打探的东西,也就放几个百姓回原地呆着。 几人回去的路上还偷偷问了旁边的士兵,“刚刚那个看起来怪厉害的老爷是啥官啊?” 被提问的士兵正色道:“大胆,那可是庆华陛下。” “啊!”那老人竟然是庆华陛下,扑通几声下跪,只可惜庆华帝现在已经移驾别处,见不到他们惊喜交加的模样,听不到他们道一句万岁。 第九十章 发现生路 第九十章发现生路 火很大,照亮半个帝都。 幸好风不大,呛人的黑烟向上升,没有飘向庆华帝他们这边。 汗水从额角滑到鼻尖,庆华帝还想脱掉身上厚重的盔甲,但看到将士们尽管汗流浃背却仍无怨言,只好作罢。 料峭春寒不知道躲到哪边去了,天空有万里无云。几个浮躁的将士已经在心里骂起,贼老天,这时候就不下雨。 他们就像行走在火炉旁边,发干的唇与被汗水浸泡后贴在肉上的衣物,一起折磨着他们的意志。 连绵不绝的火光里偶尔出现几声求救,将士们每次拼命去拯救他们的性命之后,往往得到的只是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或者是在火中焚得不成人形的活人。 为什么太子黄皓有那么多的干柴树枝,竟然足够烧起如此绵长的大火? 为什么? 庆华帝充满不解,帝都民居虽说有布匹粮食一大堆能够燃烧的东西,火势也不至于在这样短短一段时间内蔓延那么多地方。帝都大多住宅用的是石料,就是预防走水。 “启禀陛下,东南方向有大火。” “启禀陛下,西北方向一眼望去全是火。” “启禀陛下......” 原来派出的斥候已经回来的,与他们一起回来的是一个个不容乐观的坏消息。 “也就是说四面是火?”庆华帝脸色很难看,他想到黄皓的目的恐怕不是阻挡他们的脚步,借机逃跑。黄皓放的这场大火,是想把他这个父亲化作火中亡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庆华帝不久前还在担心黄皓这个血亲,然而对方早已准备好致他与死地。 愤怒,掺夹悲伤,庆华帝感觉自己又老了还几岁,而且又是因为黄皓这个逆子。胸膛的郁郁成了愤怒的原料,烧起的烈焰比起眼前的滔天大火还有激烈几分。 他们不远处的一座酒楼,在熊熊大火中烧得只剩下架子,店家跪在附近的空地上痛哭流涕,懊悔把毕生积蓄投入这个快成废墟的酒楼。 几个士兵看到了,连忙协助店里的杂役把店家架走。等他们把哭天喊地的店家安置好,只听轰轰几声,酒楼仅余的架子也倒塌了。 几具尸体在火中烧着烧着,竟然飘出肉的香味。 逃出来的人闻到那味道,先是下意识的咽口水,意识到那是同类的尸体后,又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呕吐。 火中的尸体不管身前身材多魁梧,现如今只剩一个骷髅架子。肚子比常人大几圈的商贾,他们的身体甚至提炼出油,平常颇为珍贵的动物油。 来不及逃开的百姓被活活闷死在屋内,逃出来的被掉下的屋梁砸死,呼吸太多黑烟窒息而死。这几个,那几个。 庆华帝亲眼看到太多百姓在自己面前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惨死,他的心在滴血。一些百姓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们无所不能的庆华陛下快点从祭祖台回来,把大火扑灭。 把他们死去的儿女,死去的父母,死去的亲朋好友还回来。 可是,庆华帝并非无所不能,他是个凡人,他也在一筹莫展。 他已经派人去把麒麟候王烈接过来,一是担心王烈的安危,同时也希望王烈能给自己一个好主意。 安宁早就被打破,深睡的百姓被各种声音吵醒。他们收拾好细软,带上家眷后,毫不犹豫的加入逃窜的队伍。四散奔走的他们把恐慌散播到更多地方,半个帝都陷入慌乱。 庆华帝想不出理由去制止他们继续逃下去,大火一直在向内延伸,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如果再没有办法,高贵如他也会变成数不清的骸骨中寻寻常常的一具。 王烈赶来了。 “陛下,还没找到出路么?”王烈带伤尚且一路在马背上颠颠簸簸,脸色惨淡了许多。 庆华帝只是摇头,他不愿意亲口说出自己竟然真被黄皓这个逆子扳倒了。 “派更多的人,再找,再找,总能找到缺口突破的。实在不行,末将亲自带人冲出一条生路,天无绝人之路!”王烈一边吩咐下属加大寻找生路的力度,另一方面安抚庆华帝。 不过他所言非虚,如果真的没有生路,他就会带着天麟军用身体铺出一条生路,让庆华帝能逃生,让百姓少死几个。 这是他王烈的使命,王家世代先祖就是靠着完成这样的使命,建起帝都王家这个声名显赫的大世家。 “报!” 派去的斥候又回来了一个。 庆华帝甚至眼睛都没看向那边,这些斥候只会带来“有火”的消息,听得庆华帝心慌意乱。 王烈示意斥候说下去,斥候压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笑出声来:“启禀陛下,报告侯爷,卑职在那边发现了能逃脱的路。” “什么?”庆华帝转过头来,眼睛发亮。 斥候点头道:“卑职真发现了一条活路。”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庆华帝裂开的嘴唇上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快让天麟军带着其他兵追上......不,快让百姓先逃。” 第九十一章 追与不追(上) 第九十一章追与不追(上) 庆华帝裂开的嘴唇上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快让天麟军带着其他兵追上......不,快让百姓先逃。” 麒麟候王烈听完庆华帝的话,随即开口:“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被大火围住的百姓数不胜数,若让他们先行离开,说不定太子已经逃到徐州了。” 说太子能逃到徐州是夸张了,但王烈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让百姓先走,饶是插上翅膀也追不到黄皓了。 庆华帝内心开始挣扎,“就没有两全其美之策么?” 王烈苦笑道:“陛下莫要太过牵挂百姓安危,此时火势虽大,可是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烧了半个帝都。只要我等快去快回,大胜归来时百姓说不定毫发无损。” “这......”庆华帝还是有些迟疑。 王烈见时机不待人,心一横下了军令状:“陛下,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您大胜归来时末将还你一堆活蹦乱跳的百姓。陛下尽管带兵出征,只要陛下一出去,末将立刻组织百姓疏散。” 有王烈留在这里,庆华帝确实放心多了,不过他考虑到王烈一介武夫,恐怕疏散人群的事他难以胜任,还得安排一人协助他。 “宰相可在?”庆华帝扭头问身边的白谦。 白谦施施答道:“宰相爷在后边安抚逝者的遗孀孤寡。陛下若是要找宰相爷,这就叫他过来。” 白谦察言观色的水准人间难得几人有,他瞧着庆华帝眉目嘴鼻的动静,当即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还不快去请宰相爷过来。” 黄庆云这老货躲在自己轿中,轿外人间百态,他哼着小曲轻松自在。要不是庆华帝命他跟着进城,说不定今夜他在南门外山水中沉溺酒色,快活胜仙。 翠云坊学来的青楼小曲儿登不上台面,在此时哼来则味道十足,可惜好景不长,白谦突然来到他耳边亲声说道:“王爷,陛下有请。” 黄庆云被吓了一跳,看着白谦正经的脸,他也不知这厮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垂头丧气的跟着白谦往庆华帝的位置走去。 “见过陛下。”黄庆云仗着并肩王的王位无须行跪拜礼,作了长揖便足够了。 黄庆云到场时,宰相许明远也过来了。 不知为何,许明远的胡子被烧掉一部分,配上抹着黑灰的老脸和一身官服,看起来让人不禁莞尔。 许明远正与庆华帝谈话,“不知陛下叫老臣前来是有何事?” “斥候来报,说是发现缺口,可供出入。”庆华帝看着他邋遢可笑的模样,心知他不论志向何在,还是心牵百姓的,“朕决定大军先出去追拿太子,你且协助麒麟候安排百姓逃生。” 许明远当然责无旁贷的应下了,险峻关头,容不得他考虑为何是以武将为首。” 庆华帝接着对黄庆云说道:“事关大衡未来,朕一人无法抉择,你也随朕去吧。” 黄庆云听到这话一愣,庆华帝竟然让他插手皇室的事端,其中值得挖掘的意味这就多了。毕竟黄庆云虽说一直挂着“与朕并肩”的高衔,却一直不能以皇室中人自称。 庆华帝这是?纵有千般猜想,此时也来不及了。纵身上马,两人骑着士卒准备好的骏马,朝着逃生之路奔去。为节约时间,王烈请示之后让军队先出去,而庆华帝和并肩王则稍后追上。 黄庆云终日醉生梦死,流连青楼,谁知道他马术也是了不得。 坐在马背上的他与平日判若两人,控缰策马时英勇神武,比起王烈、许明辉之流也不逊色。 快马加鞭之下,短短一炷香时间庆华帝等人就到了火圈的缺口。 不知为何,连天大火下就此处留了一个缺口。庆华帝不禁怀疑是黄皓的诡计,说不定黄皓在那边埋下伏兵,就等庆华帝上门送死。 然而探子来报,前方并无伏兵。走在前头的军队也没发现异常的地方,一路平坦无阻。 庆华帝绝不是懦弱胆小之辈,即便怀疑黄皓前边有埋伏,他也要闯一闯。 火光照在人脸上,映出温暖的红,只是这温暖太强烈,每个人额角的汗水就没有停过。 这条路没有火,但两边都是汹汹烈焰,走在中间仿佛置身烤炉。幸好路不长,否则普通的百姓恐怕不能把这路走完。 等会火势蔓延之后,他们能走完这路么? 庆华帝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要不是胯下的马儿热得不愿多走,说不定已经走出这条烈火中的缺口。 他心中猜想,恐怕是黄皓那边出了差错,忘记点燃这篇区域。两边都是大火,敌人根本没有地方埋伏。而在出口处正好是一片空旷,敌人无处藏身。 “真是可笑、可爱的疏忽。” 两军交战,竟然在这种地方疏忽了。 只要让他带领大军走出火圈,还怕黄皓么?即使黄皓把他包围成无路可退之境,庆华帝也有自信突围。 火还在蔓延着,庆华帝走出了火圈,远处一片黑暗,显然没有着火。 庆华帝带领陆续走出,集合完毕的士兵们,继续向黄皓的驻扎地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二章 追与不追(2) 第九十二章追与不追(2) 夜已深,月光不知何时被云朵遮挡住。 天穹不再是宝石般的暗蓝色,更深邃的色彩代替原来的颜色成了此时天空的主色调。 没有月光,所有人只能靠火把才能看清对面伙伴的脸。火把的光芒还是比较微弱的,照不亮多大的地方。 但拿火把的人数多了起来,把彼此照亮的地方合在一起,成了一片明亮的区域。 在黑暗中,这样一片区域实在太过招摇,以至于庆华帝的探子从远处看过去时,看到仿佛漫天繁星的红色火点在摇摆。 此时的帝都之中,明面上争斗的只有两个阵营。所以,不是我方,便是敌寇。 探子的职责不是分析,而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把所看所闻的东西完完整整禀告上去。做决策的,是高官该干的事。 庆华帝得到探子的汇报,一时想不出黄皓这是在下什么棋,为何越来越诡异。先是火圈出口不设防、不埋伏,现在又呆在原地不逃。难道黄皓真的有把握正面与自己的大军对抗么? 虽然黄皓手中兵力还胜过己方,庆华帝还是相信黄皓会避而不见,这是他的直觉,也是他对黄皓的猜测。 他想的已经很贴近事实了。 黄皓确实不敢和庆华帝正面对决,他面对庆华帝之时掩盖不住内心的自卑感。可惜黄皓也没想到,他的计划会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缺口,足以致命的缺口。 黄皓遥望远方烧红的天,在他想来,庆华帝即便能靠尸体堆出一条生路,肯定也损失惨重。到时拿下他轻而易举。 大衡要变天了,未来的主宰将是他。 心情很好的黄皓,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还没等他收起笑容,盯梢的士兵大叫一声:“有敌人,敌人来袭。” 坐在地上的士兵们拿起兵器匆忙起身,环顾四周。果然,在火把光芒勉强照及的地方,黑压压的朦胧声音在靠近过来。 黄皓错愕,还是他身边的老管家及时喊道:“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正当老管家喊完,庆华帝大军前边的弓箭手已经踏入射程,密麻的“嗖嗖”声响起。 箭雨倾斜而出,在外围的士兵倒了一片。黄皓这才清醒,忙忙提醒:“小心弓箭,小心弓箭。” 可他的声音被惨叫声遮盖住,只有一小部分士兵来得及挥剑抵挡弓箭,更多人死在连续几波箭雨当中。 敌暗我明,黄皓这边灯火通明,成了黑暗中最显眼的靶子。再加上士兵一只手拿着火把,不论躲避弓箭还是挥刀防守,动作都慢了许多。 终于对面的箭雨停下来了,黄皓忙忙下令,“熄掉火把,弓箭手准备。” 可惜他把弓箭手放在了前排,在刚刚的箭雨中他们已经死伤惨重。 薄薄的箭雨只给庆华帝那边造成屈指可数的伤害,不过由于光线不足,庆华帝那边在抵挡弓箭之时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这给黄皓提供了准备的时间。 在黄皓的命令下,太子府与白羽军的士兵都陆陆续续熄灭火把。 这样一来,两边都陷入黑暗,形成对峙的局面。 没有人把火把点开,双方的弓箭手只能依靠脑海中的回忆,对着那一片地方倾斜弓箭。 这时候鱼鳞盾阵连弩的优势又展示出来了。一个弓箭手射过几波箭之后,他的体力不足以再让他继续拉弓。而连弩作为无血肉的兵器,在放置箭矢的时间外,它可以做到连续不断的倾泻火力。 双方从惨叫声的密集程度来揣测哪处地方站着更多的敌军,于是,庆华帝吩咐士兵们分散开来。 如此一来不仅能减少敌方弓箭的命中率,还能让他们需要顾及的范围大大增大。 黄皓不敢学庆华帝的做法,太子府那群士兵虽然一个个骁勇善战,可终究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而白羽军对他又不熟悉,一旦散开,整只队伍就成了一盘散沙。 黄皓脑海中挣扎一番后,咬牙道:“撤退。” 老管家提醒道:“对方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黄皓狰狞道:“留下所有弓箭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反正那群人快射不了箭了。其他士兵不准点火把,轻声撤退。” 老管家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弓箭手恐怕不会乖乖留下。” “哼。”黄皓眼中的血丝红成残忍的颜色,他森森道,“告诉他们,除了弓箭手以外的士兵绕到敌人后方偷袭,弓箭手留在原地吸引敌人注意。” 老管家一脸的英雄所见略同,把黄皓的命令一传十,十传百,传了小半天,士兵们才开始撤退。 对面还没冲杀上来,单凭动静也判别不出这边的情况,在黄皓的吩咐下,但求活命的士兵们轻手轻脚,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数万士兵,竟然真在对方面前逃之夭夭,堪称经典。 直到庆华帝这边的弓箭手发觉好半天也没听着惨叫声,这才意识到对面似乎没几个人了。可是,他们的弓箭手还在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三章 追与不追(下) 第九十三章追与不追(下) 现实要比小说来的更荒谬。 没人想到,两军交战不久,就有一方主将不知缘故起了逃窜的心思,还心口合一的拉起军队就跑。 黄皓带着剩余人马在黑暗中穿行,铠甲兵器碰碰撞撞的脆响在黑夜中格外清晰,离庆华帝越远,原先的谨慎早就抛到脑后。 上头下令一路奔南门走,这倒让白羽军与太子府的人都不解了,刚才的命令不是绕到后头攻击敌军么?怎么一下子又变成出城门? 士兵们人微言贱,几个多嘴的被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后,大家也就不提这事了。但心眼多的人,心头早就充满怀疑。比如,两军的弓箭手就这样舍弃了?区区士卒能看出来的问题,没理由白羽军的高层睁眼瞎。 趋炎附势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胸有谋策的在择个好时机,几个满脑子热血的莽汉则做出了符合他们外表的行为,几人怒火朝天的闯到许明辉休养的马车边上。 正值战端,心头又因无力阻止黄皓懊悔,许明辉一直睁大眼睛望着云遮月明,无心睡眠。听到周围吵闹,许明辉皱眉问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好生吵闹。” 回答者是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太监,他拱拳弯腰:“是将军帐下几个军官,吵着闹着非要过来叨扰将军。” 中年太监和身旁一群士兵,都是黄皓派来监视许明辉的。由于许明辉刚才意图阻止黄皓的计划,让黄皓心中对他生了防备。 许明辉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来,这是在变相的软禁他么,竟然连下属过来也不能见面。他的语气有些不善:殿下说过我不能面客么?” “不不不,是医师说您要静养静休,不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奴才自作主张,奴才怕打扰到将军的清净。” 大人物斗法,小人物看一眼都不行,能躲多远躲多远。有时近了几步,说不定就殃及池鱼,一命呜呼了。中年太监看尽勾心斗角,深谙此道。他才不会牵扯进太子与许明辉的纠纷。 许明辉怒道:“你是什么人,也配自作主张!还不快把人请来?” 当武将的都有坏毛病,瞧惯了血气方刚、魁梧威猛,再来看人家性子软绵绵的,他们心头就不舒服。对春花秋月的文官是如此,对没半分男子气概的太监他们就更鄙夷了。 中年太监受了不知多少白眼、斥骂,这点侮辱他不放在心头。当然,日后得势了会不会从记忆翻出这段“不堪”往事,另当别论。 中年太监脸上瞧不出难受,还堆满笑意:“是是是,奴才这就请他们过来。” 没过多久,几个看起来就觉得莽撞的汉子跟在中年太监身后过来。 许明辉见是他们几个,还以为是来看望自己的,正好闲得无聊,与他们唠唠家常也不错。 赶苍蝇似的挥手示意太监让开,许明辉带着欢笑把几人请到马车跟前。 谁知,几人一停步,道:“将军,兄弟们死的好惨啊!” 今日许明辉本就觉得亏欠了白羽军的弟兄们,此时听几人声音悲切,话又说得大有悲惨意味,一时间笑容僵在脸上。 莽撞汉子七嘴八舌把黄皓所做所为讲了一遍,期间还有添油加醋,和对贵为太子的黄皓的谩骂。 许明辉皱眉,黄皓此举虽保全了大部分人的性命,可未免太冷血无情,那可是上千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舍弃了。 而且,成百上千的弓箭手就这样死去,未免也太不值当。黄皓恐怕不知道一个弓箭手的培养要花费多大心思,弓箭手的培养是用月乃至年计算的。 白羽军的弓箭手,可是他的心头肉! 于情于理,许明辉都不应当再继续沉默下去。 “走。”许明辉示意下属们扶起自己,“你们随我去找太子殿下要个说法,不过在太子面前,那些疯言疯语就不要再说了。” 开玩笑,当着黄皓的面骂他,许明辉自己都不敢。 下属们求之不得的搀扶起许明辉,架着他就想往太子的方向走去。这时许明辉身边的士兵们突然拔出长刀,这些人是太子府出来的,只听太子命令。 中年太监夹在两方中间,不知如何是好。许明辉这边的人不甘示弱的亮出兵器,眼看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放下兵器,放下兵器,有话好好说。”中年太监急得跳脚,好言好语的劝慰两方。 “把路让开,否则保证你们一个个项上人头不保。”许明辉伤痛缠身,面泛苍白,可说出话来气势不减,“太子殿下让你们看住我,可没说我不能去见他。本将军是你们几个小兵能挡道的?滚开。” 被许明辉一吓,没见过世面的小兵把刀插回刀鞘,乖乖把路让出来。 ———————— 试探几次后,庆华帝命士兵们点起火把。 暗淡的火光照出前方,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尸体说明刚才的大战不是假的。 庆华帝愣了,士兵们也都愣了,这叫什么事。 大战到一半,敌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逃了。 这叫什么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四章 追与不追(下续) 第九十四章追与不追(下续) 黄皓撤走士兵后,留在原地的弓箭手与对方对射几轮后,果然觉得手臂上像是挂了石头,拉弓搭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庆华帝那边弓箭手的人数虽然少,但胜在装备精良,称是神器也不为过。 对方犹如精壮小伙久战不败,而自己这边的人如同迟暮老人,气力不足,射了一箭之后还有冷却期,这仗还怎么大? 不用多久,白羽军与太子府留下的弓箭手死的死,伤的伤,就此败下阵来。胆小怕死的趁着伸手不见五指偷溜逃跑,其余人在原地负隅顽抗无果后,也溃散了。 或许弓箭手们死前,还在埋怨远处逃跑的同僚们为何迟迟没到背后偷袭。 或许他们还在沾沾自喜,为同僚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确实,在他们以生命为代价的帮助下,黄皓的队伍离城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若不是天黑,众人一定能看到庆华帝此时脸上有多精彩。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痛惜,或者掺杂了更多更复杂的情绪。 这时黄庆云策马来到他身边,试探的问:“陛下,可要出发了?” 庆华帝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茫茫的一片。他转头,后边的大火还没熄灭。 老来多情,庆华帝想起记忆中的一桩桩事,内心深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说道:“那逆子逃窜事小,百姓事大。把黄皓赶出帝都后多的是时间收拾他,现在还是让将士们配合百姓们逃生更为重要。” 黄庆云内心冷笑,当局者迷,他知道庆华帝是把自己对父亲兄弟的懊悔亏欠补偿在黄皓身上,才会如此犹豫忍让。 “那依陛下所言。”黄庆云也没戳破他的谎言,毕竟庆华帝等同已经把大衡交到自己这一脉的手中。他不贪图帝位,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 庆华帝身前走过一个士兵,士兵手中的火把照亮庆华帝的脸,这一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所有情绪又被他藏回心中。 “你带一些人找水源,阻止火势再继续蔓延下去。” 黄庆云拱拳,纵马离去。 庆华帝一手抓着马缰,大叫道:“全军听令。” 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把头仰向庆华帝这边,等待他的命令。 “诸位,除贼事大,但,令百姓脱离火海在此刻更为重要。你们能看着百姓们在火海中煎熬么?” 士兵们斩金截铁的回答:“不能!” 深吸一口气后,庆华帝再次问道:“那么,你们愿意为了拯救百姓,甚至于付出自己的性命么?” 他等到的回答不失所望:“愿意。” 士兵们当然愿意,他们大部分人出身帝都或帝都周边,此时在火海中煎熬的,可能就是他们的父母亲朋。 甚至,有些人的亲朋已然葬身火海。 “回去救百姓!” “嚯!”将士们举起兵器欢呼。 庆华帝一声令下,众人掉头,往火势还在蔓延的火圈走去。 ———————— “许将军怎么来了?医师不是说要多加休养么?”太子说完冷冷看了跟在许明辉身后的中年太监,那太监一瘫整个人跪到了地上。 中年太监和那几个小兵显然是拦不住许明辉的,在他下属的搀扶下,许明辉赶上了太子的步伐。 太子还不知许明辉为何事而来,眼神闪躲,一直没有与许明辉对视。 “末将许明辉见过太子殿下,末将身体不适,不便行礼,还请殿下不要见外。”两人还未撕破脸皮,许明辉双手拱拳,腰部微弓,“医师也说了,走几步路还是无恙的。末将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要请教殿下。” 黄皓尴尬一笑,心中想到,许明辉想问的两件事该不会就是自己不想说的两件事吧。 即便再不想说,可许明辉手下的兵力占了全部士兵的大部分,不好糊弄。 “许将军有何事要问,但说无妨。”黄皓硬着头皮说道。 许明辉说道:“听闻太子殿下哄骗我白羽军大好男儿留在庆华帝大军面前送死,可有此事?” 黄皓道:“何为哄骗?本太子也是顾全大局之举。” “噢?” “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不牺牲一部分人的命,所有人都可能搭在那里。” 许明辉还没有开口,他的属下先按捺不住,其中一人甚至指着太子鼻子骂道:“明明就是你这厮怕死。” 太子也不生气,他在意的只有许明辉的态度。 许明辉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据我所知,庆华帝手下人马加起来可能不足我们一半。殿下如此轻易的避而不战,说不过去吧。” “许将军难道不知道对方有以一敌十的天麟军么?” “据末将所知,天麟军下午一战后还能参战者不足五千之数。” “这......”黄皓圆不了谎了,难道他能说是因为自己害怕么? 许明辉也没继续发难,只是眼神没有挪开。黄皓被看得心里发麻,眼神又开始闪避。 许明辉把步步为营的伎俩玩得出神入化,他这才继续说道:“那么末将再问你第二件事。” 黄皓再次硬起头皮,“问吧。” 许明辉:“……”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五章 许明辉的眼泪 第九十五章许明辉的眼泪 许明辉的伤很重,刚开始还感觉不到疼。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打在骨头肌肉的痛突然就冒出来,浑身上下有如断骨裂肉。 即便如此,在下属搀扶下站在黄皓面前的他,一直挺直着胸膛,即使胸膛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许明辉正声道:“末将想问,太子殿下是否真命人在城中放火了?” “这。”黄皓很心虚,放火焚城的命令更多来自他失去理智时的疯狂,要是真静下心来去考虑种种,他也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那有如何,许将军对此有异议也无用了。而且不知为何竟然被庆华帝突破了火圈,真是天不祐我。” 许明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开怀道:“真是天佑大衡,庆华帝能逃出来,以他的本事,定然也能助百姓逃出生天。” 朗朗笑声很快就停下来,发出笑声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不能一直笑下去。 黄皓的脸上憋出了猪肝色,许明辉的笑声似乎参杂着对他的嘲笑,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你……” 黄皓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许明辉打断。 许明辉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然后说道:“天色不晚了,末将有伤在身,就不陪太子殿下欣赏清风明月了。末将告辞。” 话音刚落,许明辉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跟下属回白羽军聚集之处。 太子说要火攻时,他孤身一人,惧怕黄皓身后的卫士,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调动兵马放火时,他身怀重伤,无兵刃在手,身边又都是太子安排的“眼睛”,他也不敢动手。 虽然现在,身上的伤还在,他手无缚鸡之力,下属也不可能在一群护卫中护着他冲杀出去。 但是,许明辉忍不住了。 他是想杀了庆华帝,他是想把王烈这个宿敌杀得片甲不留,可他是大衡人。流着大衡徐州许氏的血脉,受过大衡皇室先帝的恩惠,最爱的女人也是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 许明辉是个大衡人,他可以屠城,可以活埋敌寇,但是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他最想守护的土地。 黄皓触犯了他的底线。 走出不远,许明辉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他示意下属扶他调头转回去。 许明辉这次很严肃,他问黄皓:“敢问太子,太子这次的行动背后可有异国之人的身影。” 黄皓的脸色很难看,两人关系就此出现大裂缝,索性就继续裂下去。黄皓黑着脸,破罐子破摔的回答:“有又如何?” 饶是许明辉心里做好了准备,听到这话也是浑身一颤。示意下属扶他离开,许明辉回去的心情更迫切了,他害怕在这里留多一分钟,就按捺不住内心把黄皓大卸八块的冲动。 而太子脸上满是狰狞,他不知道是否要对许明辉下手,想到白羽军远胜太子府的兵力,让他迟迟不敢下来拦住许明辉。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看着许明辉的背影越来越远,太子还是选择不动手。 渐渐的,许明辉在太子视野内消失,他饱经风霜的眼角忽然两行热泪涌出来。 几个下属惊慌起来。 “将军怎么了?” “将军,要是我们扯痛你的伤口,你就直说啊。” 一人还扇起自己的巴掌,可惜许明辉的眼泪还是没有止住。 许明辉哭成泪人,望着无星的天空,他颤抖着身子梗咽道:“先帝啊,罪将许明辉对不住您啊。” 是啊,他在不知不觉间助纣为虐,还成了大衡的罪人。 果然只是未到伤心时。 黄皓也在颤抖身子,他则是因为愤怒,许明辉这在先帝面前俯首称臣的老狗,为什么自己总是降服不了他! 凭着计谋差点把庆华帝活生生烧死在帝都,这还不够聪慧么? 敢与庆华帝争锋,敢行天下人不敢之事,这不够有勇气么? 黄皓想不通,他这样一个大智大勇之人,许明辉不应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臣服吗?即使没有臣服,是什么给许明辉勇气,让他敢对自己嚣张? 太子府老管家看着自家主子陷入颓废,不禁劝慰道:“太子殿下何必如此,那个许明辉也就是个庸才,装得多厉害,最后还不是在麒麟候的天麟军手中节节败退?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黄皓扬起头,冷冷看着自己最忠诚的老狗,勃然大怒道:“滚!滚!就凭你也能侮辱他,只要你们有他三分本事,本太子需要求着他帮忙么?” 黄皓暴起,狠狠踢了老管家一脚,把他整个人踢翻在地。 老管家也不敢叫痛,卷缩着身子在地上低声呻吟着,饶是如此还是被黄皓补上两脚。 他还是咬牙不叫疼,忍过去了,又是晴空万里。 第九十六章 大火过后 第九十六章大火过后 火猖狂了大半夜,终于在深夜时分,一场雨熄灭它的猖狂。 百姓跪在地上感谢天公开眼,他们衣衫褴褛,许多人是在睡梦中听到周围的喧闹惊醒,才逃过此劫。 而那些来不及从香甜的梦醒来的,则在梦境中,和他们生活的房屋一起成了废墟。 天微亮,帝都的清晨失了以往的活力。北城的惨剧感染了整个帝都,没有人开心得起来。人的苦痛并不相通,但一种叫做同情心的事物,让他们有共鸣。 帝都,北城。 到处可见的废墟出现在这里,繁华与安乐在一场大火后成了破灭的泡沫。红光是火的颜色,那么地上黑色的堆积物,就是火的尸体。 你随便踩上一块烧得发黑的硬物,它可能是某个可怜人的膝盖骨,也可能只是一块木炭。 反正,大火毁掉这些事物原本的模样,抹清它们存在的痕迹。烈火过后它们留下的只是尸体,只是它们分不清彼此的单调的黑。 顽固分子还纠缠在成了黑炭的木料上,这是一家棺材铺,几点火星附在废墟上发光发热。 店主的尸体在旁边,他的老婆孩子也在旁边,只是已经天人两隔。 店主的妻子望着废墟梨花带雨,才到成人膝盖的孩子显然不知道废墟当中的焦尸已然不能抱他上街,哭着喊着要父亲买糖葫芦。 一只黑乎乎的手递给他一块饼,小家伙欢快的接过去啃起来,他其实就饿坏了。 又一块烙饼递过来,女人顺着那只手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小伙子穿着黑甲,脸上手上全是黑灰。 “多谢,多谢。” 当兵小伙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闭眼一样,一双眼睛比兔子还红。因为如此,女人也不好意思拒绝他递过来的食物,尽管正悲伤的她断然没有心思去吃手中干瘪瘪的饼。 当兵小伙叹了一口气,他一路走来路过不少人家,可像棺材铺一家就剩下妇孺的还是较少。 “吃点东西吧,还有孩子要照顾呢。” 当兵小伙捏了小孩胖嘟嘟的小脸一把,还招来一阵白眼。接着,他往下一户人家走去,去见识另一家的悲剧。 在偌大的帝都北城,类似这样的场景随处上演。 不同的,是另一个战士递去食物,是另一双手接受了好意,是见证了另一种可怜。 庆华帝带着人马回去后,许明远和王烈已经在安排百姓从火圈的缺口中逃出去。可火圈包围住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百姓到处逃窜,赶到了出口又一股脑的往外挤,根本不服从安排。 庆华帝立即分出大半兵力交与王烈,这才解了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 紧接着庆华帝又发动逃出来的百姓用肩扛,用手提,用牛车拉,一桶桶水运来,扩大着缺口的范围。 饶是每个人都忙成了陀螺,还是不见成效。需要逃生的人太多了,火也烧得太猛。 或许是上苍真的有耳,听到了火海中撕心裂肺的痛嚎惨叫,听到了白发送黑发的老妇人的悲伤。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浇落在这片烧红的土地上。 甘露打在身上,所有人都欢呼。所有人配合雨水,终于在天明前让大火熄灭。 庆华帝开放粮仓,让士兵们把食物和慰问送到每家每户。或许木讷的士兵们不足以平息受难人家心中的凄苦,他们至少会为他们的心灵带去或多或少的安抚。 当然,彻夜未眠的只有一部分士兵。身为精锐的天麟军被赶去睡觉,毕竟还未完全消灭敌人。 庆华帝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殿下昏昏欲睡的众臣子。 他起身,声音比寺庙晨钟还要响亮,他说道:“与灾后安抚有关的官员各司其责,其余人可回家休息一天,明日就职。” 群臣说这句也是第一次如此响亮:“陛下圣明。” 接着白谦按照流程高声宣告“退朝”,百官陆陆续续从帝宫正殿大门挤出去,或是回到救灾前线,或是回到宅院休息。 王烈、许明远等人不约而同的没有离开,而并肩王爷瞧见他们留下了,就打消了和庆华帝商谈昨夜要事的念头。 很快的,宫殿变得空荡荡,剩下四个人久久未语。 许明远叫苦,这种情况他最吃亏。在场者数他岁数最高,也数他身子最弱。昨夜一夜没合眼,而且只喝了一碗白粥垫肚。此时许明远,是又累又困又饿又渴。 眼皮眼看就要撑不开了,许明远率先开口:“陛下,老臣有一事相问。” 庆华帝抬起头来,他看着殿下仅存的两人,苦笑道:“你们两个无须多语了,朕金口玉言,昨夜的话说出去了就不会收回了。” 王烈当先说道:“末将觉得此事还有的商量。” 许明远附和道:“老臣与麒麟候持相同看法。” 这次两个明争暗斗半辈子的人倒是站到一条战线去了。 庆华帝轻叹,继续说道:“无需商议了,朕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并肩王的母妃虽然只是在蛮人中都属下贱的奴婢,可他身上一半的血属于先帝。按岁数,他还是朕的兄长。朕作古之后把帝位留于他或他的后人,终归算是没把皇室的血统丢了。”许明远也是叹气:“可这不合礼法啊。” 倒是王烈抢在庆华帝前头回答了他:“不合就不合,陛下,陛下后继无人了,也唯有如此了。” 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庆华帝的声音。 “这事就这样定了吧。” 王烈、许明远齐声:“陛下圣明。” 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庆华帝一个人,他拔出剑,不停的挥斩。 许久,从他老迈的喉腔吐出一口热气。 第九十七章 召见 第九十七章召见 陈百川坐在庭院,手中举的还是茶杯,这几****也魔障了,不把詹老头的茶叶喝光他就不罢休。 老卢端着黒色托盘,盘中是几碟糕点,正好配着茶喝。 昨夜那个疯狂的老人不见了,卢管家依旧和平日一样挂着笑容,大概其中添了几分大仇得解的欢愉。 陈百川招呼老卢坐到对面,让他惊讶的是,老卢今日反常的没有以尊卑有序为说辞拒绝陈百川。主仆两人也有多年未同桌进食了——自从陈百川十岁开始。 香气扑鼻,三杯清茶随着陈百川行云流水的动作,适时的出现在桌子上。 即使是詹老头这个最爱牛嚼牡丹的混蛋,每次也被陈百川淡雅的动作哄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陈百川冲的茶就是比自己弄的好喝。 老混蛋照例端走两杯茶,陈百川只好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推到卢管家那边,然后照例咒起詹老头的徒子徒孙。 卢管家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有模有样的品着杯中清液,茶水见底后才悠悠开口,道:“之前看小主整日在家中捣鼓泥土,家里下人还笑你弄起了农户的活,现在才知道他们愚不可及。小主这茶叶哪里是泥腿子能搞明白的,一看就是读书人玩的。” 陈百川哈哈一笑,除了一群蛮子的北蛮,陈衡庆三国都打着尊农的大旗,实际上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心底最崇拜的还是读书人。 而陈百川弄出来的茶艺一看就是读书人才能弄的玩意,所以才赢得老卢这样的赞美。 “对了,老卢。”昨夜大火的事陈百川也略有耳闻,但那时天色已晚,他只吩咐卢管家今日清晨再打探清楚,“昨夜的火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太子逃出城了么?” “唉,说起这事,老奴也心悸。”卢管家把自己从打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转达给陈百川,连同自己对黄皓不人道行径的怒骂。 事情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两人一直在庭院中谈了好几柱香的时间。 听老卢说完,陈百川膛目结舌。他也没想到黄皓为了夺得帝位使了这般歹毒的计谋,而且这计划好比自掘坟墓、自挖根基。 陈百川轻叹,这场火绕几圈之后倒是和他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他发问:“受难百姓还好吧?” 卢管家眼神闪躲,不知该说不该说。等到陈百川示意他但说无妨,他才不情不愿的把庆华帝的安排说了出来。 陈百川听完之后,也为庆华帝叫起好来。他始终洗脱不了一颗****的心,见不得老百姓受苦——哪怕是大衡的百姓。 壶中清泉又沸开了,陈百川的手刚拿住壶把手,看门的下人进来禀告道:“少爷,门口来了个太监,说是庆华帝宣你进宫。” 陈百川错愕,这几****可是安分的躲在家中,难道昨夜砍了林奇正的事东窗事发了? 寄人篱下,对方又权大气粗。粗略梳理仪表后,陈百川不解的跟着太监进宫了。陈百川自信想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这次无须爬白石梯,太监带着他往另一条路走,说是去庆华帝的寝宫。 太监没跟着进来,推门进去,寝宫里空无一人,侍候人的太监、宫女都率先退下,陈百川走了进去,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听到脚步声。 庆华帝穿着全身盔甲,腰间别着两把宝剑,龙行虎步,从屏风后一步步走出来。 盔甲还是昨夜那件,宫女还来不及擦拭干净,就被庆华帝重新套在身上。他拔出腰间的宝剑,直直指向陈百川,冷冷说道:“你用什么兵器?” 庆华帝似乎不打算给自己拒绝的机会,陈百川微笑道:“百川不善打斗,陛下和我比比文辞,如何?” 庆华帝的表情依然很冷,他拔出腰间另一把宝剑,手一抬,长剑带着剑鞘凌空飞向陈百川。 “朕给你准备了长剑,你就用它吧。”庆华帝挑眉,摆出江湖儿女决战时的姿态面向陈百川,“凭一首《杀人诗》能把林奇正不成器的儿子吓得失禁,你若说你不善打斗,那么朕的满朝武将岂不是都得告老还乡?” 陈百川伸手接过宝剑,看着剑身寒光凌厉,当下也不罗嗦,摆出与庆华帝同样的姿势。 说来也巧,两人虽如今都高居庙堂,却都与江湖儿郎厮混过,对快意恩仇的江湖人的规矩有几分了解。 陈百川不明所以,不知庆华帝今日为何如此,但兵来将挡。 他先动了。 窗棂洒进来的阳光被剑劈成两半,陈百川手中的剑,剑尖直指庆华帝的鼻尖。如一注清泉涌现,日光闪烁间剑尖就要刺穿庆华帝的鼻子。 庆华帝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连惧怕也没有。他的手动了,如同雷霆霹雳,长剑把陈百川稳稳刺来的清泉劈到一边。如果陈百川的剑是清泉涌流,庆华帝的剑就是从悬崖飞挂下来的瀑布。 先发制人的优势在顷刻间失去,陈百川艰难的招架着庆华帝如长龙摇摆的每一剑。 这还是个正常老人吗? 陈百川咬牙切齿,面前的老人简直把长剑当做战斧用,每一劈都使出了完全不符合他这个老人该有的力量。 更可恶的是,庆华帝的攻击几乎没有停顿,倾盆大雨从庆华帝的剑尖挥落,压得陈百川毫无还手的机会。 陈百川的手腕被震得发麻,他放弃单手持剑的潇洒自如,即便如此,每一剑都砍得他怀疑人生。 师傅当年讲的“长剑称皇,不因其利,不因其坚,而因其飘逸洒脱,招式多变”都是骗人的么?庆华帝完全就是以力破巧,摧枯拉朽的瓦解陈百川所有招式变化。 好一个庆华帝,这是在侮辱自己么? 陈百川咬着牙,眼里翻滚着熊熊怒火,血性咆哮着提醒他,即使倒下,也不能被击败。 即使面前的人不可战胜,陈百川也要死斗,让他知道,蝼蚁也有怒火,何况他陈百川早就不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第九十八章 血性 第九十八章血性 陈百川红着眼睛,莫名的屈辱感占领他的大脑。 无缘无故把自己叫到这里,无缘无故扔给自己一把剑,无缘无故对自己大打出手。 真当自己没脾气么?真当自己笑脸盈盈就会逆来顺受么?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衡庆华帝,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疯狂之下,陈百川勉强还能反击几次,不似一开始那样只能艰难招架。 牙龈咬得发麻,陈百川耳朵中响起嗡嗡蜂鸣,剧烈运动下他的大脑开始缺氧。他很难受,可还是不愿意扔了手中的剑,还是不愿意被眼前的人看了笑话。 砍…… 劈…… 挡…… 他的攻击毫无美感,与拿着木棍乱劈的儿童看上去没两样,最简单的东西最省力,陈百川节省每一丝体力企图战胜身前的敌人。 在他身前是一座大山,从某个方面来讲还是这世界最高的山。想要把阻碍在前面的高山挖掉很不容易,想要从高山旁边绕过去却很简单。 只要开口说一句认输,只要开口把陈衡两国的盟约提出来。 陈百川相信,即使庆华帝杀掉自己的心再强烈,也只能乖乖扔掉剑饶自己一命。 可是,陈百川仅存的意思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这命,是“饶”来的。 只要还没倒下,只要剑还拿在手里。凭什么被饶? 陈百川只想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不愿意屈辱的被饶,即使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很可笑。 砍…… 劈……挡……意识开始模糊,手中剑不可避免的拿不稳了,他凭着本能还在拼命承接庆华帝挥出的漫天剑光。 呼吸越来越急促,陈百川努力把氧气吸进肺里。 身子开始站不稳,眼前的东西也看不清了。只有手中的剑,还在挥舞着。 庆华帝放慢攻击,皱眉看着眼前差不多半死不活的陈百川。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哪来的倔强? 庆华帝本以为陈百川会像之前见面之时那样圆滑的躲过自己的攻势,没想到这少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拼着命跟自己打。 他的剑是放慢了,可陈百川已经耗光了浑身上下所有力气,劈出最后一剑之后,整个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 庆华帝想把宝剑从他手中夺回来,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指。无奈之下他端详起自己的佩剑,竟然多了几处坑坑洼洼。 庆华帝的眼神倒不像原来那么冰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百川未脱稚气的脸,在鼻嘴之间一抹青色中他分明看到陈百川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郎。 “你为何那样拼命?你知道朕不会真的杀你的。” 他的话语在寝宫中游荡了很久后,陈百川才缓过气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让你知道,即便没有陈国作为庇佑,你也不能轻易杀我。” 庆华帝的眼神中带着戏谑,他用轻佻的语气说道:“是么?” 陈百川没有回答,扶着立起的剑的剑柄,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接着,他用江湖儿郎快意恩仇的姿态向着庆华帝,一字一顿的说道:“奉陪到底。” 庆华帝眼中还是戏谑,其实心中一紧,他想起如果那个不孝子能和这少年一般,即使让自己把帝位拱手相让也能考虑。 他直立身子,没有理会陈百川的姿态,继续说道:“你自以为刚才勇猛?其实不过是愚笨之人才会做的事。只需花言巧语几句就能轻松过场,你这样疯狂的与朕打了,除了满足你可笑的满腔热血,还得到了什么?” “并肩王、许明远等人都说你才智过人,平日见你刷着小聪明朕也以为你有几分聪慧,没想到你还是未长大的孩子,分不清利害。” “与朕拼命这等可笑的事情还做得出来,你真辱没了你家兄长父亲的威名。陈国陈百川,今日一见,普通人尔。” 陈百川安静听着庆华帝的长篇大论,等到庆华帝把最后一个字从口中蹦出来的时候,他才突然的仰头大笑。 放肆桀骜,方显本色。 陈百川像是发疯的指着庆华帝没有表情的脸放声大笑,好一阵子才说道:“哄吓我这等未及冠的少年郎的事情还做得出来,你真辱没了你大衡世代帝王的威名。大衡庆华帝,今日一见,无耻之夫也。” 听完陈百川以牙还牙的反击,庆华帝也不生气,重复了一句:“除了满足你可笑的满腔热血,还得到了什么?”陈百川很累,他靠着长剑支撑才站稳了身子,他抬头,眼神里全是明亮。 “我得到了?我得到的东西需要向庆华帝陛下禀告么?”庆华帝不想和他胡搅蛮缠了,兀自不提这事,说道:“真有话问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个女人一样。”陈百川不顾庆华帝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毫无约束的释放出自己的邪性。在帝都他需要对自己厌恶的人彬彬有礼,需要向仇人委曲求全。这一刻,积蓄的不满释放出来了。 庆华帝还没听过别人把自己比作女人,青筋不禁暴起,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愤怒:“朕问你,你是否与太子黄皓谋反的事情有关?” “无关。”陈百川听清问题就脱口而出,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对不能给对方留下话柄。 庆华帝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无关,黄皓为何深夜造访你的陈府?为何从你的陈府出来后笑意盈盈?” 陈百川心道要糟,他这才明白,原来庆华帝说的有关,是以为昨夜的火圈是自己的手笔。这也难怪,前夜愁眉满面进了陈府,欢愉出来后就施了歹毒的火计险些反败为胜,任谁都怀疑。 怪不得庆华帝今日如此反常,原来是以为自己火烧了帝都。 陈百川转念一想,又觉得黄皓输的真是理所应当,庆华帝不在城内都能把黄皓的行踪打探得清清楚楚,连脸部表情都没有遗漏。 庆华帝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陈百川细思,要怎么应付他呢? 第九十九章 上门拜访 第九十九章上门拜访 在脑中思量很久后,陈百川才开口道:“所以说陛下今日的举动,是为了问我这事?” 庆华帝把手中的宝剑插回腰间的刀鞘,一字不差的重复刚才的话:“若是无关,黄皓为何深夜造访你的陈府?为何从你的陈府出来后笑意盈盈。” 陈百川苦笑,这事再倔强下去,对方说不定真把自己当做黄皓计划的策划者。若是庆华帝无缘无故的羞辱自己,陈百川还能以此为由大打出手。 但如今庆华帝抓住了黄皓拜访过自己的证据,若不说些东西来,恐怕今日真有可能把命搭在这庆华帝的寝宫内。 陈百川自己的性命倒是无所谓,就怕给陈国安上了使臣联合叛贼造反的罪名。 身上肩负的东西多了,走出每一步都得观前顾后,容不得一丝差错。否则,万劫不复的可不止陈百川。 陈百川也把剑装回剑鞘,连剑带鞘凌空飞回庆华帝手中。 陈百川说道:“当夜……” 他三言两语间把当夜以及第二天清晨与黄皓种种事删删改改的说了一遍,庆华帝这个唯一的听众听完后脸色非常精彩。看来自己真是误会陈百川了,不过无妨,反正今日他也存了发泄一番的心理。 他没想到,自家逆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蠢,竟然到异国使臣家中喝了个叮咛大醉。而陈百川那个“小谋略”,细想下可能性实在极高,至少对黄皓拉拢人心极为有利。 他再次戏谑的看着陈百川,说道:“朕真是小瞧了陈使者,没想到陈使者计谋百出,真让朕大开眼界了。” 在庆华帝面前说出对付的庆华帝的计划,陈百川有些尴尬的回道:“小聪明而已。” 庆华帝怒哼一声,挥手道:“回你的陈府去吧。” 堂堂陈国使者,岂能让人挥之即去,大失脸面?陈百川也发怒,道:“陛下今日叫来在下,除了打在下一顿,就无其他话要说了吗?” 庆华帝看陈百川的眼神更戏谑,盯着陈百川浑身鸡毛竖起,才悠悠说道:“阁下作为陈国使者,与我大衡反贼商谋如何夺朕位置,请问陈使者该如何解释……” 还没等庆华帝把话说完,陈百川一把推开寝宫的大门,大步流星的跨出台阶。那脚步,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庆华帝没看错的话,陈百川跑着离开了……“这小子,稚气未脱啊。”庆华帝说这一句,竟带上了宠溺后辈的语气。但他一想到如果当年不对陈千山痛下杀手,陈百川还真就成了自己的后辈,表情一滞。 思绪飘到多年以前。 帝宫正殿。 麒麟椅上端坐着白发成霜的老人,而庆华帝站在殿中,手中正是今日他与陈百川对战时用的长剑。 老人镇定的看着庆华帝——当时他还是庆华太子,脸上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完全不像庆华帝预料的那样,惊慌,害怕,愤怒,意想不到。 老人就那样静静端坐着,反而是庆华帝浑身颤抖。 两人对持了许久,老人像雄狮怒吼了一句:“还不滚过来杀朕。” 剑歪歪斜斜刺破老人的脖颈,血从他发白的皮肤流下来,染红了衣服,染红了庆华帝握剑的手。 庆华帝那时把那具扮演自己父亲角色的尸体抱在怀中,感受老人的轻盈和他的体温在流逝。 泪流满面。 往事总不堪回首,庆华帝闭眼。 ……………… 陈百川大步流星的从帝宫出来后,第一时间没有回陈府,而是跑到白霜家中寻她。他想起,白谦也应该回来了。 “你是何人?”陈百川竟被白府的侍卫挡在门外,这群下人竟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面前的人既有可能是他们未来的姑爷。 陈百川想想也对,每次都是派林九跑腿,陈府仆人对最近频频上门找少爷的白霜倒是熟络,而白家的下人对他是一无所知。 他开门见山的亮出自己身份,然后等着白家仆人毕恭毕敬把他迎进去。 谁知他等了半天,只等来白家仆人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其中一个大概是小头头的角色站了出来,说道:“没听我家小姐说过。” 陈百川一时也是转不过弯,白霜终究是大家闺秀,怎么会跟门房、侍卫这群粗鲁汉子谈起女孩家的心事。 他黑着脸说道:“那就进去跟你家小姐禀告,陈府陈百川上门拜访。” 那小头头看陈百川长得眉清目秀,一身衣物看起来也是不菲之物,或许是哪家的公子哥瞧中了自家小姐趁着老爷不在上门来幽会。他一脸的“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转身进了白府,往内宅的方向走去。 区区下人,当然进不了家眷居住的内宅。 他停在进内宅的半月门前面,招手唤来能在内宅走动的丫鬟,让她帮忙传话给白府下人中身份最高的那位——白霜贴身丫鬟小七。 小七得知陈百川这个一直想轻薄小姐的癞蛤蟆竟然登门造访,气呼呼的告诉了白霜。 “小七,你说什么?”白霜放下手中女红,抓住小七的肩膀惊喜道。 小七气鼓鼓说道:“小姐,你怎么一听到林淫贼来了的消息就惊喜成这样子!你是大家闺秀啊,对方一无请帖,二无相约,就这样轻薄的上门来了,怎么能放他进来!” “你怎么又胡说八道了……”白霜做出要扇小七巴掌的姿态。 小七躲到一旁,委屈说道:“小姐为了一个臭男人,竟然要打小七了。” 两人相识一笑,玲珑般清脆的笑声响起。 白霜抓住小七的衣襟,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好啦,快去把陈公子请进来吧。” 小七就受不了她撒娇,无奈的往大门走去,嘴里还嘟嘟囔囔说道:“陈公子,陈公子,见面时还不是直呼其名。霜儿……阿川……” “你!”白霜气急败坏的举起捏成拳头的手,小七这才健步如飞的跑出去。 桌上有一面铜镜,白霜举起来,看看自己的头发有无散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章 拥香入怀 第一百章拥香入怀 话说小七一路小跑到了大门,果然门外盘踞着那张让自己看了就厌恶的脸。 小七对着脸的主人趾高气扬的问道:“哎哟,陈公子怎么来了?” 陈百川一头黑线,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个恶奴,每次见面都恶语相向。 他嘴上也不饶人,笑眯眯看着小七脸上的汗珠,道:“着急的跑出来,是看上了在下么?” 陈百川还等伶牙俐齿的小七反击自己,说那时迟那时快,他忽然感觉身边升起腾腾杀气。环视周围,才发觉身边的男性生物都满脸不可饶恕的瞪着自己,连白家看门的那只大黄狗都龇牙咧嘴,时不时低吠几声。 陈百川后知后觉的抬头一看,才发现小七这妮子不知何时起泪眼朦胧,红通通的眼眶眼看就要冒出泪水。 陈百川冷汗直流,他这才想起刚才的话过分了,往大了说自己就是在玷污小七的声誉。这世道女子把声誉看得比命还重,要是小七因此冠上了与自家小姐争欢的名声,找处悬崖就此香消玉殒都有可能。 情急之下,陈百川抱起那只大黄狗,笑道:“你这狗,当真那般喜欢我么?” 周遭的人一脸震惊的看着陈百川,心底大呼:“这人看着衣冠楚楚,难道有恋狗的怪癖?” 连小七也反哭为笑,没看陈百川是在和门房养的土狗谈情说爱,自己这个人类还凑什么热闹。 小七嗔怒的瞪了陈百川一眼,以她的机灵劲怎么可能瞧不出陈百川是在做戏,哪有人会喜欢一只土狗,还是只公狗!念在他做戏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声誉,小七决定大方的不拆穿他。 而且这人,如果真成了小姐的夫君,自己这个贴身丫鬟还不是得一起送上门。 “哎呀,我在想些什么啊!” 小七双手捂住发烫的脸,不敢让旁人瞧见她通红的小脸。 陈百川见了,也以为是这小妮子还在为适才的话害羞。不过见她眼里的泪花止住了,陈百川把怀中拼死挣扎的黄狗放回地上,那黄狗颇有灵性的向陈百川吠了一声,然后钻进刚刚传话的小头目怀中。 小头目抱着公狗瞪了陈百川一眼,那模样,和嫁女儿的老翁有什么不同! 陈百川满头黑线,看来他与白家宅院无缘啊,刚来一炷香时间就状况百出。 小七终于愿意把遮脸的手放下,陈百川赔笑道:“小七姑娘,在下与你家小姐有要事要谈,还请你快点带路。” 小七也不回他话,傲娇的“哼”了一声,只给陈百川留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径直跑进白府。 陈百川苦笑一声,自己似乎犯了花心病,刚才某一刻竟然被小七充满青春气息的背影惊艳到了。 不再多想,他跟着那个惊艳到自己的背影,向朝暮难忘的小情人走去。 女孩家当然不能像陈百川那般随意,白霜选择的会面地点让陈百川有些错愕,竟然是大厅。 他还以为两人会先寻个花前柳下的好地方,先叙叙长达一夜未见的相思之苦。从刚才门卫止口不提老爷的谈话,陈百川猜到白谦应该还未回来。 走进大厅,主位上端坐的妙龄姑娘正是白霜,见右边那列桌子上放着一杯饮品,陈百川垂头丧气的打消了坐到白霜身边的打算。 白霜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失态的笑出声来。她早料到陈百川不会默守陈规,要是见到自己坐在主位上,恐怕就要逾越的坐到自己的身旁了。 白家人多眼杂,又不比陈府是陈百川的地盘,要是下人嚼舌根把陈百川不守规矩的话传到外面去,那还得了? 陈百川拱拳,看白霜笑得花枝招展,没好气的说道:“在下陈国使者陈百川,今日上门拜访,是有要事与白小姐商谈。” “原来是陈使者,”白霜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坊间说陈使者一表人才,今rb姑娘看了,也不过如此嘛。” “你!” 陈百川今日真是世事不顺,大清早被庆华帝叫进宫中折磨了良久,在白家大门又被家仆和某个叫小七的恶奴接连刁难,现在连温驯的白霜也开起自己的玩笑。 这还得了! 陈百川做饿狼扑羊状,朝着白霜直直扑去,白霜惊叫一声,连忙的躲开,让陈百川扑了一个空。 这时,大厅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忙忙坐回各自位置,白霜是怕被小七见了嘲笑,而陈百川则是因为知道自己未来的老丈人现在可回到了帝都,要是被他撞见这一幕,还不得被撕成两半! 做贼心虚的两人伸长脖子往外看,见到一个妙龄少女端着几碟吃食走进来,不是小七还有谁? 小七面无表情的把一碟装着零星几颗瓜子的白瓷碟子放在陈百川身旁桌上,而其他精美的小食则小心翼翼摆放在白霜的身旁。 赤裸裸的差别待遇啊! 白霜皱眉道:“小七,把这碟松花糕递给陈公子尝尝鲜。” 小七见小姐的神态语气都不允许自己拒绝,鼓着嘴巴把白家府上厨娘最擅长的松花糕“甩”到陈百川身旁的桌子上,看架势小妮子还想把东西甩在陈百川得意洋洋的脸上。 小七递完松花糕似乎还没要走的意思,陈百川悠悠说道:“小七姑娘,我与你家小姐有要事要商谈,恐怕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小七把头扭到一旁,权当无人说话。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白霜正好降服小七,只见她眉头微皱,小七就气馁的走了出去。 这是主仆两人的默契。 等小七走出门去,陈百川往嘴巴扔了一颗瓜子,抛媚眼,咧嘴邪笑,活脱脱就是浪迹青楼的臭流氓。 白霜看着他装出来的怪模样,还向自己一步步跑来,站起来想往一旁躲开。 只可惜陈百川早就料到她的动作,双手攀上了白霜的香肩,叫她陷在椅子里动弹不得,更别说是躲开。 透过指尖传来少女肌肤的灼热温度,陈百川感觉一股邪火在小腹燃起,一时间口干舌燥。 第一百零一章 惊心动魄 第一百零一章惊心动魄 透过指尖传来少女肌肤的灼热温度,陈百川感觉一股邪火在小腹燃起,一时间口干舌燥。 **冲昏头脑,陈百川一把搂住白霜的腰,对着她白净的脖子狂啃。白霜羞红了脸,半迎半拒,她知道应该一把推开陈百川,但又怕伤了陈百川的心,而且,这种亲密的感觉真不错啊…… 懵懂少女,动情少年,一点就燃。陈百川发觉怀中的美妙身躯似乎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心中的邪火更加旺盛。 搂住白霜腰肢的手抽回了一只,顺着两人身躯间的间隙,那只手划过白霜薄薄的衣物。奇妙的触感在白霜心中荡起涟漪,她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受过这样的撩拨。 少女心中泛起莫名的舒适感,和令人心悸的渴望。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更加火热,一寸寸攻城掠地的手改了策略,掠过其他诱人的领地,化作牢笼拢住那最终的那片山峰。 许是白霜惧热,她身上的衣物少而薄。 除却两层薄布,一层亵衣,里边就是禁忌之处。陈百川能感觉得到手中事物成一个弧形,看来白霜的身材已经初具雏形了。大峰突小丘,手心被一颗突起抵着。 哎,天气太热上火了。一行鼻血从陈百川鼻子流出,他此时顾着更为重要的东西,哪里有空理会些许体液的流失。 停留在小白兔身上的时间已经够久了,陈百川控制手指慢慢的弯曲,把乱颤的小白兔抓在了手中。 酥软的触感让他贼心大起,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大胆的把小白兔握得变形。 异样的感觉让白霜一惊,她挣扎着身子道:“这,这样不好吧,等我们成婚了,而且现在是大白天,我……” 陈百川把嘴唇贴在白霜的耳垂,轻轻说道:“我不舍得伤害你了,就再多一会儿……” 他说话时出来的热气喷在白霜耳垂上,让她一阵心慌意乱,对陈百川的侵略失去了抵抗力。 放在上边和握住岂能是同种感觉,陈百川享受着手中的盈满,久久不舍得放开。甚至,五指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又疼有羞还混杂着陌生的舒服,白霜把整个脑袋陷入陈百川的怀抱。 “你们这是在干嘛!”小情侣还沉溺在偷吃禁果的欢愉中,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炸响。 陈百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感觉是一颗惊雷在自己脑袋中炸开,那只胡作非为的手一时间不知应不应该放下。 没错,那熟悉的声音正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幸好陈百川面对着白谦,那只搂住小白兔的手躲在内侧没被发现,但此时的情况已经很糟了。 这已经算得上白日宣淫!还是上别人家里宣的! 背上的冷汗湿了衣物,陈百川偷偷把欲行不轨的手收回之后,轻轻推开白霜,把她推到自己身后。 “白总管,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白谦看他护住白霜,怒气更甚,这叫什么事! “你……”一个字出口,他像只被掐住喉咙的公鸡,声音截然而止。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闺女面前可一直都扮演着哑巴的角色。刚刚情急之下说了话,现在嘴里还蹦出了一个字。 白谦惊恐的看向女儿,他看到,白霜的眼里没有半点吃惊!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难道霜儿早就发觉我在骗他了么?难道我……”白谦的目光扫过女儿身前的人,然后就在他身上停住。 是了,一定是陈百川这厮泄露了自己对霜儿最大的秘密。 怒火攀上白谦的发顶,他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把陈百川拖过来打一顿,但他不敢,在陈百川的身后霜儿在那里。 要是霜儿投来鄙夷的眼神,白谦说服自己坚持下来的信念大山就崩塌了一半,他不能承受。 白谦转身,想要夺门而去。 身体缺陷带来的自卑在此刻迸发,他不敢和随时可能毁灭自己的白霜在同一个屋子再待下去。 他要逃。 他要逃避。 逃向哪里呢?他不知道,天大地大,他不知道何处可以容他。 “爹爹,怎么一回来又要出去了?霜儿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白谦慢慢把头扭回来,白霜脸上的笑容不像作假,似乎真的和平常一样。 白谦从大厅角落拿来纸笔——白家四处都放着纸笔,一行字挥洒而成。 白霜像往常一样,把纸接过来展开在手中。然后,一个字也没看,直接撕成了碎片。 白谦看着满地纸屑脸上全是错愕,果然啊,白霜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 白谦抬起头,却看到笑得如春花盛放的白霜。 “爹爹,以后我们直接说就行了。” 第一百零二章 小七有急事 第一百零二章小七有急事 大厅内突然就安静下来,看着白霜的笑容,白谦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整个人呆滞在那里。他幻想过让白霜得知自己真实面目的场景,迎接他的每一次都是噩梦,而不是白霜的笑脸。 “爹爹,你说话啊。”等到白霜第二次开口,白谦才醒悟过来,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砸昏了头脑,多年困扰自己的难题原来已经悄然解开了。 “霜,霜儿。”白谦第一次在自家女儿面前开口,发鬓灰白的老男人也玩起了害羞,他支支吾吾道,“你不怪我骗你这么多年?你不在意我的身份?” 白霜不知何时到了白谦身边,搂住他的左臂,和平常一样撒起娇来。 “爹爹的身份就是霜儿的爹爹啊,其他的不重要。” 嗯,好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陈百川像只偷腥的猫儿,趁着父女二人上演父爱情深、女儿孝顺的家庭大戏之时,轻手轻脚的想从大厅正门偷溜出去。 “与你的帐,来日再算。” 陈百川刚抬脚迈过台阶,耳边忽然响起白谦阴柔的嗓音。回头一看,这老家伙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 这时陈百川才想起今日的另一个目的,他同样使了传音入密的技巧。这传音入密的诀窍估计只有武林人士才知道其中原理,反正嘴巴不动,声音就飘飘忽忽的传到想传到的人他的耳中。 “黄皓是个废柴,你也收手吧。” 白谦似乎听不到这话,没有给陈百川任何回复。 陈百川轻叹一声,只道拿起容易放下难,看来白谦是不会轻易收手了。 和大门龇牙咧嘴的大黄狗来了一脚的亲密接触,陈百川在狗吠声中狼狈的离开白府。 原来这狗,急了要追着人咬! 拍打青衫,把积尘拂去之后,陈百川恢复了文文雅雅的模样,大步流星的走进陈府,面色尽然是王孙贵族该有的从容。 庭院的茶具还未收起,陈百川想起今日无事了,径直走到石桌旁,挑了个树下迎风的位置坐下。往清理干净的茶壶里放入一小捧翠绿,再注入滚烫的清泉,看茶叶由卷到舒,沉沉浮浮。 如此文雅时刻,怎能不配佳句? 陈百川四十五度仰角,一窥天边,缓缓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远离庙堂的勾心斗角,没有**为生活的担忧,不追求花天酒地,不为生计劳形,不因得失而忧患,悠闲自得的度过余生。 “嘿!你哪来的茶叶!”陈百川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快活胜神仙的世界里,耳边一声雷鸣。 是哪个王八蛋敢来打扰!抬头一看,果然是詹老混蛋。 詹老头胡子横飞,看样子气得不清。他夺过陈百川手中的绸缎袋子,解开一看,里边翠绿色的叶子不正是茶叶。 “我说茶叶越来越少,原来是你这厮偷拿的。你这小贼!”老头儿一手把茶叶袋子放进怀中,一手指着陈百川怒骂。 陈百川先在心头问候他的祖孙后代,接着才颇为无奈的解释道:“茶叶不是越来越少,难道会越来越快么?你的茶叶还不是从我这里来的,我这里还藏有茶叶,有什么奇怪的吗?” 詹老头默默无言的飞上屋檐,反正不管陈百川说了什么,进了他怀里的东西也不可能再出去了。 陈百川也不理他,继续捣鼓自己的茶叶,等茶冲好了詹老头自然会下来,还比谁都快。 ……………… 第二天清晨,陈百川照例出门,绕着陈府附近一条不知名的河流晨跑。 就在他出门之后,陈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仆人们还没敞开大门,守夜的护卫先被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当他揉着朦胧睡眼把门打开,一道青春妙丽的身影急忙冲了进来。 护卫认出来者,拦住她说道:“小七姑娘,不知匆忙进门有何要事,还容小人跟卢管家禀告一声。” 虽说白家姑娘和自家少爷情投意合,可未过门始终还是外人,护卫没收到卢管家吩咐,也不敢贸然放她进去。 小七气喘吁吁,看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她捂着不停起伏的胸口说道:“那你快点,我有急事找你家少爷。” 小七在原地等得跺脚,她在陈府大门内徘徊许久,才等到护卫把卢管家带来。 情急之下小七也顾不得礼数,还不等卢管家停步就连忙问答道:“卢管家,你家小主呢?快把他叫出来啊,或者带我进去找他。我有急事啊。” 卢管家昨夜小饮了几杯,此时也有些困乏。他揉着眼睛道:“每日此时,小主都会出门。小七姑娘有什么事情,不如先告诉我,我再转告小主。” “啊!”小七一声惊呼,这等关键时刻陈百川这混蛋竟然找不到人,“那卢管家你知道你家少爷去了何处么?” 卢管家轻轻摇头,然后说道:“我家少爷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去的,小七姑娘恐怕只能在这里等他回来。” 小七咬尽嘴唇,眼看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她继续在陈府大门徘徊,望着卢管家指出的陈百川回来的方向,满脸着急。 第一百零三章 白谦出事 第一百零三章白谦出事 河边下棋的老头们早就习以为常每日有个少年绕着河边跑,虽然他们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追着少年,有几个胆小的还说陈百川是邪祟上身不敢来了,但至少如今他们不会对陈百川投出异样的目光。 陈百川停步,把额头的大汗抹去,跑了几圈之后浑身衣服都湿透了,黏糊糊的难受得很,这时他迫切的想躺进盛满热水的浴桶里。 可惜帝都街上狡猾的商贩总不让他得逞,他们煮的热气腾腾的肉末汤的香气钻进陈百川的鼻子中,把他肚子的馋虫勾得蠢蠢欲动。 陈百川一面暗骂这些商贩闻钱的鼻子比狗还灵,一面掏出怀中财物换来一碗其实味道并不是很美妙的肉末汤。幸好他此刻肚中空虚,能有东西填饱肚子就令他倍感舒畅。 昨天与庆华帝的一场恶斗遗留下来的伤痛,经过一夜的发酵,化成了浑身酸痛。早上又忍着不适跑步,幸好有一碗肉汤入肚,否则陈百川觉得自己可能会跌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陈府的方向走去,大浴桶的召唤让他坚定信念。 咦,前面那人不是自己府上的仆人么? 陈百川看他着急的在路口东张西望,走上前去拍他肩膀,问道:“小杜,你怎么在这里?不用回去哄你的新娘子?” 被陈百川叫做小杜的陈府仆人转过头来,看到是陈百川来了把整个身子转过来,拉住陈百川的手说道:“少爷先不要开我玩笑了,今早小七姑娘上门来说有急事要找你,等你等得都急哭了。” 听到是小七找自己,陈百川也急起来。小七一个丫鬟找自己能有什么急事,更多的可能是白霜有急事找自己,派小七上门来说。 “走,我们快点回家。”陈百川顾不得满身疲惫,快步向陈府走去。 两人步伐跨得大,不用多久陈府就出现在眼前。 陈百川一看,陈府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娇小身影,伸长脖子望着另一边。那边是陈百川平常回来的路,今日他巧合的绕道了。 陈百川朝着那望穿秋水的身影走去,还没到就问道:“小七,发生了什么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七惊喜的回过头来,看到果然是自己等了半天的人回来了。一转身,豆大的泪珠像一串断线的珍珠,从小七的脸上直直的坠落到地上。 陈百川见了此情此景更加着急,昨日调戏这小妮子的时候,她也没哭成这样。 “小七,先别哭,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啊,是不是你家小姐遇到什么事了?”陈百川转念一想,现如今白谦在城中,难道…… 陈百川再问道:“小七,难道是你家老爷出事了?” 小七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陈百川,他怎么知道老爷出事了? 从小七的表情,陈百川不难猜出,白谦是真的出事了。 “走,带我去白府。” 陈百川走在前头,小七抹了一把眼泪,也跑着跟上去。两人半走半跑,不久就到了白府。 白府大门外不出所料,也有一个望穿秋水的身影,不,是一群。 白府上下,男仆、丫鬟、厨娘……包括白霜在内,白府所有人都围在白府大门口。 朱漆大门上封条两个字,把这群人的家都封住了。 看到陈百川过来,白霜哭着抱住他,整个人埋在陈百川怀里。等到陈百川肩上的衣服被泪水打湿后,她才离开陈百川的怀抱,哭着说道:“阿川,帮帮我,帮帮我。你去跟庆华帝陛下说不要杀死我爹爹好不好,白家的所有东西我们都不要了,我只要爹爹没事。” 陈百川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一旁的仆人们七嘴八舌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陈百川听。 原来白谦昨天深夜忽然出门,等到今天也没回来。然后一群黑甲士兵今早上门来说白谦意图谋反,白家全部家财归公。白家管家贿赂随黑甲士兵上门的小太监,在他口中得知,白谦今日就处死。 陈百川头疼,此事他可帮不上忙,庆华帝怎么可能听自己的话。 不过白霜此时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如果自己都帮不上忙,她岂不是只能孤立无助的等待自己父亲的死讯。 陈百川绝对不会放任她痛苦,而白谦的死可能让白霜产生寻死的念头。 脑中盘算了许久之后,陈百川轻声对白霜说道:“让我试试,我去大牢中见你父亲一面,看看事情是否有转机。如果没有,那我就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第一百零四章 截然不同的态度 第一百零四章截然不同的态度 “笃笃,笃笃。” 陈百川站在王府大门处,轻叩大门,许久也等不到人来开门。 “笃笃,笃笃,笃笃……” 他的动作越来越暴力,恨不得把整个朱漆大门撕成碎片,直接闯进去。 并肩王的态度实在让他气愤,两人至少也算有交情,就算不愿意帮助自己,也没有必要闭门不见。哪怕让一个下人来通知自己一声,他也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咚……” 陈百川的鞋底狠狠的和门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闷重的碰撞声响起,可里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别人躲着不见自己,陈百川也无计可施,只能带着气愤转身离开。 回头一看,王府正门上挂着一块大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大匾右下龙飞凤舞的写着御赐二字。 “呸。” 陈百川嫌弃的啐了一口唾沫,什么并肩王,连得罪一下庆华帝都不敢。 发泄完自己的郁闷,陈百川风驰电挚的往下一处地方行进。连稍有交情的并肩王都不愿在这事上伸出援助之手,另一人的希望估计也不大。但事已至此,终归是要试试的。 值得庆幸的是,宰相府与王府相隔不远,应该说整个帝都王孙贵族的府宅大约都坐落在这附近。 宰相府的大门,竟然没有闭上。 陈百川稍微犹豫了一下,径直上前,说道:“与你家许飞少爷说一声,陈国使者陈百川上门拜访。” 站在大门两边值守的护卫,听到来者是许飞少爷的客人,又是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陈国使者,赶忙进门禀告。 不用多久,身着白衫的许飞亲自出门迎接陈百川。 “哼,陈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许飞横眉怒视,指着陈百川的脸说道,“我在府上设宴多日,现在饭菜都酸了,你才舍得上门!还当我是朋友么?” 陈百川苦笑道:“小弟还以为许兄把酒宴备好了会派人送来一张请帖,谁知不吃不喝这么多日,都等不来许兄。唉,饿死小弟了。” “哈哈”,许飞一把搂住陈百川的肩膀,带着他往许府里边走,“既然陈兄腹中空虚,那我也就废话不多说,你我二人寻个宁静角落,把那桌酸了的饭菜一扫而空。” 陈百川也是一笑,进了许府,就代表大有希望。 许明远肯把自己放进来,至少不会真的只是让他的儿子来与自己喝酒贪欢。 许飞当然不会真的摆出酸臭酒菜来招待陈百川,一张圆石桌上摆满菜肴美酒,下酒菜不是奇珍,但贵在精致。 陈百川今早就喝了一碗肉末汤垫肚子,早就饥肠辘辘,此时不客气的扫荡起桌上的美酒好菜。 许飞看他大口大口吞食美食的样子也是食欲大振,也跟着吃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吃得比平常还多。 杯盘狼藉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哪有客人一上桌二话不说就是狂吃海喝,又哪有主人家跟着客人吃得直不起腰来。两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吃得比武夫还狂野。 本来许飞的计划是边吃边谈,只可惜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陈百川打乱了,两人滚圆的肚皮,恐怕一杯清水都放不进去了。 陈百川想起一事,开口道:“听闻太子黄皓此次迁怒大臣,不少大臣家眷都被抓走,许兄府上无恙吧。” 许飞回道:“幸好我娘亲、妻子也有官爵在身,此行我等都出了城,家中就被抓了几个小妾,倒是银钱被顺了不少。” “那就好”,陈百川见太阳再过不久就爬到头顶上面,莽撞开口,“百川此行主要是有事相求,还请许兄为我引见宰相爷。” 陈百川刚才吃饭花了太多时间,他不知大衡会不会有午时处斩的规矩,要是好不容易求人帮忙进了大牢,而白谦却早就人首分离,白干活了不说,白霜知道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许飞皱眉,他可没想到陈百川这般心急,就这样开门见山的把话说了出来。心中一计量,他决定就按父亲吩咐的做。 “陈兄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说,那我二人现在就去大牢。” “谢过许兄。” 两人同时起身,许飞叫下人准备好轿子,即刻出发。 吩咐好下人后,许飞疑惑道:“陈兄对我知道你上门的目的,难道没有一丝吃惊么?” 陈百川苦笑道:“并肩王王府的前车之鉴,让在下猜测恐怕各位知道这事还在我前头。” 许飞尴尬的笑了一声,帝都的大臣家里,有几人没有豢养耳目? …………………… 帝都大牢。 这里是帝都繁华之下的阴暗处,暗无天日占领了视线。陈百川和一个看守牢房的小吏往大牢深处走去,而许飞则一脸嫌弃的留在大门外。陈百川知道,他不是嫌弃大牢肮脏,而是嫌弃去看望白谦这样的阉人。 阉人就是阉人,位极人臣了还是阉人,始终要被文人鄙夷。 这片地方本就是为了折磨人而设立的,所以没人会理会大牢四下蔓延的恶心气味,和地上时不时出现的老鼠会给囚犯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困扰。 眼前看到的肮脏场景还是出现在专门为关押权贵准备的官狱,普通百姓住的牢房想来要更加不堪入目。 小吏在一间牢房前边停下,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把牢门打开。 小吏淡然的说了一句“到了”,然后示意陈百川进去。 陈百川进去一看,白谦颓然的静坐在一旁,外边有人进来他连头都没抬。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来人开口,白谦心头一跳,轻叹道:“你是送上路饭来的么?” 陈百川观望着牢房构造,听白谦先开口了,调笑道:“在下是阎罗王派来的白无常,来请阁下往九泉之下做客。” “一夜之间大衡多了一个王爷?是王烈封王了么?阎罗王这名字倒是莫名的霸气。九泉之下又是哪里,王烈让你来救我出去?我不会走的。”白谦提出一大串问题,突然觉得来者的声音很熟悉,抬头一看,“竟然是你!” ; 第一百零五章 狱中谈话上 第一百零五章狱中谈话上 看到来者是陈百川,白谦松了一口气。他是自己送死的,但在死亡面前,没几个人能不畏惧。 “你怎么来了?是霜儿让你来的?”白谦站了起来,他不想让陈百川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 陈百川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庆华帝为何忽然抓你下狱?难道是你自己向他坦白了?” 白谦点头,然后就沉默不语。 陈百川继续问:“是为了白霜么?” 白谦的回答又是点头。 陈百川轻叹一口气,坐到牢房一角,没过多久,就觉得浑身瘙痒起来。 在背上胡乱抓了几把,还是莫名的瘙痒,看来是衣服里钻进去小虫子。 陈百川站了起来,叹气道:“这等地方,坐上半柱香时间我都忍受不了,能度过一夜,你受苦了。” 白谦自嘲一笑,说道:“我可不似你出身显赫,我是从帝都底层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什么苦没吃过?被人吐过浓痰的剩饭,在狗嘴里抢出来一块骨头,长满蛆的猪肉,我什么没吃过?” 陈百川听他语气激动,就不与他说话了,走到土墙上一个小方窗前头,望着外头风景。 官狱外头倒不算荒凉,不远处还有一处地方围着许多人,看样子是有人在耍杂耍。相比外头的热闹,官狱里的死气沉沉,简直让人窒息。 陈百川在这里呆了一会儿了,谈话声没听到多少,人类发出的声音里更多的是呻吟惨叫。 白谦似乎平静下来了,他坐回墙角,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说道:“是霜儿求你来的对吧,谁带你来的,并肩王?” “不是并肩王,是许飞。” 白谦轻笑一声:“许飞啊,看来许明远这只老狐狸是在为许飞以后的官路安排,今日你承他一份情谊,他时他求上门了,你也拒绝不了。” “若是难以接受的要求,我拒绝了便是。”陈百川头也不回,继续看着窗外风光。 白谦扯着尖细的嗓子,怪笑起来。这笑声实在难听的很,老太监还笑上瘾了,直到陈百川险些受不来这份摧残选择死亡,他才闭上嘴巴。 老太监盯着陈百川的侧脸,井然有序地说道:“你今日不上门还好,一上门那只老狐狸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今日帮了你庆华陛下也不会对他如何,而你就得记下他冒着触怒君颜的危险的恩情。” 陈百川转过头来,劝道:“你也算有本事的人,不如和我去陈国。” 白谦又是叹气,他摇头道:“我若不想死,小小的监牢又岂能拦得住我?只是若是我逃了,陛下不会放过白霜,有可能也不会放过你。” “关我何事?”陈百川有些错愕,这件事怎么就牵扯到他了? “昨夜庆华陛下问我饶过白霜后她要如何存活时,我告诉他,霜儿已经被我托付给你。” 陈百川二话不说,跪在地上,额头撞地。 三拜之后,他恭敬道:“小婿谢过岳父大人,百川定然会照顾好霜儿,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白谦安然的受了他三拜,一脸戏谑的瞧着他。 陈百川深谙“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的真理,大丈夫不拘小节,他毫不害臊的直面白谦的眼神。 话说起来这也是受到詹老头潜移默化的影响,在詹老头日日夜夜的熏陶下,陈百川离纯洁无害这条道路越来越远。 白谦有点质疑自己的决定了,把白霜交给这样不要脸的人还能放心么? 两人一时间又是无话可说,他们都还没适应彼此间身份发生的变化。 时间不早了,陈百川最后一次问道:“如果我去求庆华帝,能有几分把握?” 白谦嘲笑道:“几分把握,庆华陛下恨不得把你杀了,你还想求他饶别人的命?” 陈百川嘴角一抽,想想确实是如此,也就不再提救他性命的事。 “你是个聪明又蠢的人,本来不需要我提醒你什么的,但念在霜儿的面上,你姑且听我唠叨几句。” 陈百川点头,以白谦的见识,说给他听的想来不是无用之言。 “一是你要谨记,虽说还未宣布,但庆华陛下百年之后极有可能传位给并肩王家的世子。之后在帝都行走,尽量不要招惹到世子。此人最爱游戏街头,心眼儿又小的很,碰到了忍让他也无妨。” “什么?”陈百川听到这消息吓了一跳,这消息价值很高,难怪并肩王不顾情分闭门不见,原来他与庆华帝真正的成了同一阵营的人。“此事千真万确?” “庆华陛下亲口所言。” “谢过岳父大人。”单单是第一条,白谦的嘱咐就价值千金了。原本他就揣测黄庆云是皇室之人,却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能继承帝位。有了这条消息,陈国将把大量资源投入未来衡帝的身上,为两国友好交往奠定坚实基础。 “二是……” 第一百零六章 狱中谈话下 第一百零六章狱中谈话下 白谦倚在墙角,灰发沾染了不少泥土草根,他继续讲道: “二是返回陈国途中,万万要小心埋伏。庆华帝或许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庆蛮两国肯定恨不得你死在大衡边境之内。此行你可有护卫?” 陈百川把詹老头的名字说了出来,“临空枪詹锐冲。” 白谦听到这名字眼前一亮,称赞道:“詹锐冲虽说只是江湖莽汉,但为人极为守信,有他护你回国,想来性命无忧。” “三是……” 白谦一开口,大牢的铁链哗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原来是刚刚那小吏开门进来了。 “两位,门外来了个小公公,说是庆华陛下要这位大人进宫觐见。你们可不要让我为难。” 白谦听完小吏的话,惨笑道:“看来我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陈百川一声苦笑之后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干瘪瘪的劝了一句:“或许庆华帝是要赦免你。” 白谦不理他,失魂落魄的走出牢房,跟着小吏往外边走去。陈百川也跟在两人后边,这位老辈刚才还给了自己淳淳教诲,现在就要送他上断头台。 小小牢狱路,走起来特别悠久。陈百川的心备受煎熬,可对此他还是无能为力。这里是大衡,而他是陈国的臣子,走每一步路都有一群大衡人在关注他,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能两全其美的方法。 门口的阳光很明媚,或许是从阴森监狱中刚出来给视觉带来的反差。白谦仰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扯着干裂的嘴唇笑道:“今日的阳光不错。” 话音刚落,他就戴着手铐脚镣,坐上了他往日出行用的轿子——这或许是庆华帝不愿意他这个老朋友太过落魄。 轿子上的青帘子被传旨太监放下,白谦惨白的面孔被隔绝在那小小的帘子中。 陈百川望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庆幸白霜没来此处。 一顶青轿只剩下小黑点,许飞提醒道:“陈兄若无他事,还是得回去告知白姑娘一声,正所谓期盼越大,绝望越深。” 陈百川收起愁绪,拱拳谢道:“此行谢过许兄了,他日许兄若有事相求,尽管上门。” 许飞客套道:“举手之劳而已。”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陈百川知道对方动机不良,可他确实帮了自己,“天色不晚,就不打扰许兄了。” 许飞一指停在旁边的轿子,说道:“陈兄不介意的话,就坐这顶轿子回去吧。” 陈百川也不客气,招呼轿夫抬轿过来,一脚踏上轿子后,他转身拱手,道:“告辞。” “告辞。”许飞同样的一拱手,看着陈百川的轿子离开。 等陈百川离开之后,他就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微笑吩咐轿夫:“走,我等也回府。” …………………… 许府的轿夫脚力不错,一路快而平稳。 但陈百川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跟白霜开口,外界发生的东西都被他隔绝在脑外,等轿夫停轿后提醒了几句,他才醒过神来下轿。 陈府到了。 白府上下无家可归,被陈百川先安置在陈府。小小的陈府挤进这么多人,变得拥挤至极。 白家等在门外的下人看到陈百川下了轿,连忙跑进府中通知自家小姐。 等陈百川走进家门,白霜等人也迎面走来。 白霜被小七搀扶着,看到陈百川进来,急忙问道:“我爹爹怎么样了,可有……可有……办法?” 陈百川想不出回应的话语,轻轻摇头。 白霜倒退一步,整个身子似乎要倾倒下去,陈百川跑上前去扶住她。 她两眼一黑,就这样在陈百川怀中昏迷过去。 小七握住她的手,惊慌大叫:“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 任由小七摇晃大叫,白霜始终还是没把眼睛睁开,把小七这妮子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略通医术的卢管家伸出手指放在白霜手腕处,仔细一摸,开口说道:“白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过于劳神,她父亲的事对她的冲击又很大,以至于昏厥过去。找个安静的房间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就好。眼下最担心的,是白姑娘想不开啊。” 小七语气坚毅的说道:“有我看着小姐,不会让她出半点事的。” 让小七来照顾白霜,陈百川也比较放心。眼下白霜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就剩下小七这个年龄仿若的贴身丫鬟了。 “那就辛苦小七了。” 小七从陈百川怀中扶过自家小姐,跟着陈府下人往为白霜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而陈百川吩咐府房拿出若干银两,分发给白家一众仆人。陈府太小了,想把这群下人全都留下来就是异想天开了。 他挑了白家的厨娘之类对照顾白霜生活起居有帮助的人留下来,其他人发了些许钱物就让他们另找安身之所。 站在庭院,白家下人们哭喊着不愿离开自家小姐,陈百川听着厌烦,吩咐卢管家每人再多给半个月工钱,哭喊声顿时烟消云散。 等静下来之后,他望着帝宫发现,仿佛能听到那里一个老太监在用尽心力向高高在上的君王咆哮。 第一百零七章 白谦身死 第一百零七章白谦身死 庆华帝寝宫。 宫女太监事先被庆华帝驱逐,等带着白谦进来的传旨太监也弯着腰退下去,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两个人。 太监出门时,不忘把宫殿的正门关上。 “吱吱”声响了片刻以后,其他人都被挡在宫殿之外,这里就剩下曾经的主仆君臣,如今的台上君王,阶下囚。 庆华帝恼怒的看着台下神情恍惚、衣冠不整的白谦,道:“岂有此理,朕明明吩咐了他们不得为难你。” 白谦冷笑一声,把臣子的姿态做足了:“劳烦陛下费心了,奴才在大牢里睡得安稳、吃得满足,狱卒也还客客气气,倒是在宫中十数年,都不如昨夜过得舒坦。” “你真是不知好歹。”庆华帝不满的说道,他一片好心好意,却换来冷嘲热讽。 白谦没有理会他略带斥责的话语,早就是待死之人了,还守什么礼仪规则。 偌大的宫殿,就只有两个身影,一个高坐在白玉椅子上,一个戴着脚铐在殿中站着。中间隔着短短几十上百步的距离,却让两人看上去都形单影只。 庆华帝不由得往身后右侧一看,往日那位置站着的就是殿中的囚犯。 念及旧情,他甚至决定再给白谦一次机会。 “只要你愿意去看守冷宫,朕饶你一命也无妨。” 庆华帝的话无疑打破了两人之间原本的宁静,白谦抬起头,面目狰狞的看着台上自以为网开一面的善良君主。 他抬起挂着沉重铁链子的手臂,指向台上的庆华帝,颤抖着身子说道:“你以为冷宫是活人能待的地方,你竟然想让我在那种不见活人的清冷地方孤苦度过余生。收起你的慈悲吧庆华陛下,奴才知道你有情有义,不过还是赐我一条白绫,毒酒也可以,让我痛快点死去就好。” 庆华帝也察觉到自己刚才决定里的不妥,他想了想挽救道:“你不是收养了个女儿,朕可以命人……” “呸!”白大太监一口唾沫淬在黑石地板上,他暴跳如雷道:“黄庆华!你对我千刀万剐那也是我罪有应得,但昨夜你已经答应我放过我家霜儿,你若敢让她随我进冷宫过清贫日子,断送美好年华,莫怪我……莫怪我……” 白谦说到一半继续不下去,他已经是阶下囚了,似乎不能对面前的男人造成丝毫伤害。 白谦扑通一声,两个膝盖重重的砸在石板上,膝盖骨头和石板撞击出闷重的回响。白谦放下高傲气焰,苦苦哀求起来:“你不能让白霜与我一同受苦,她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陛下,庆华陛下,饶了白霜,怎么对付我都可以。” “你……”白谦一时气焰嚣张,一时又跪地求饶的姿态,让庆华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希望自己看重的人要么会顺从自己,要么能挺起腰杆指着自己鼻子怒骂,而不是求饶。 “朕自然不会对白霜如何。”庆华帝虽然不承认,但白谦的哀求确实让他心软了。一个铁骨铮铮的人,突然骨头软了,叫人怎么不心疼。 “谢过陛下。”白谦也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多卑微,多可笑,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午时将至,大衡人以为午时是一日阳气最重的一刻,死在这一刻的人将不会在人间留下亡灵。 “午时将至,你选一种死法吧,真的不愿意住在冷宫么?” 白谦或许感受到庆华帝话里的暖意了,轻声说着:“我协助太子意图谋反,教唆下属掩盖太子造反之事句句属实。按大衡律法罪该万死,但我白谦也是有功之人,想来陛下不会对我做出折辱之事。陛下就赐我一把匕首就好,死后我的尸体火化成灰,交给白霜,她没见到我最后一面。” 庆华帝轻叹一声,随即说道:“一切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朕一律允许了。” 白谦想起了放在宫中那个小罐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在我宫中居处有一陶瓷罐子,我想死有全尸,还请陛下成全。” 庆华帝听完他的请求对他的愧疚更深了,说道:“放心吧。” 昨夜白谦忽然说出自己助太子谋反的事宜,让庆华帝暴跳如雷。可知道他背叛自己的缘由后,那股愤怒烟消云散,还泛起了对白谦的愧疚之心。 是自己害苦他了,把他牵扯进朝堂之争,从街头自由汉子变成宫中卑微太监。 此间的天差地别,不是荣华富贵能弥补回来的。 门外的太监捧着木盘子进来,白谦拿起盘子里一把锋利匕首,二话不说往脖子割去。 他倒下去,血流了一地,在黑石板上有瞧不出血的鲜红,只能看出一滩液体浸泡着白谦。 庆华帝无力瘫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 第一百零八章 心如止冰,我胜温阳 第一百零八章心如止冰,我胜温阳 陈百川看着小太监手中的小罐,再看一眼白霜休息的房间,他不知道接下这个盛放白谦余烬的小瓶子以后,要怎么对才刚刚从伤心过度中醒来的白霜。 想到白霜如果看到这个小罐子有可能再一次晕厥过去,陈百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手接来小太监举了小半天的瓶子。 “老卢,小公公劳累半天了,可不能亏待他。” 等拿着赏钱的小太监满目欢喜的离开,陈百川脚步沉重的往白霜所在的厢房走去,还提了一壶温水。 手指在门上轻轻敲打了几下,只听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在房间内传出来,数次呼吸的时间之后,门里才探出小七的脑袋。 她昨夜在白霜床边守了一宿,等到天微亮时才沉沉睡去。衣着容颜永远是女孩子最在意的东西之一,小七不愿意自己来不及梳洗的丑样让陈百川看了,连忙换了件衣服才敢开门。 小七像只受惊的小兔,声音小小的:“大清早的,林公子有事么?我家小姐还睡的香甜,按照昨日卢管家叮嘱,若无要事,还是不要叫醒她为妙。” 陈百川知道这小妮子刚离开了熟悉的白家,心底肯定有许多不安,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他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既然白霜还没醒过来,那就等她醒来了你让人告知我一声。” 说完这句话,陈百川也就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正当他跨步将要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是阿川么,我已经醒过来了。” 小七惊喜的大叫一声:“小姐。” 她像只离巢的雏鸟寻到了鸟窝,恨不得整个人扑到白霜身上,可碍于陈百川在门外站着,她只握住了白霜苍白的手,眼泪珠子吧唧吧唧的打在白霜手上。 白霜看着她憔悴的面孔,猜到小七昨晚定然在床边守了一夜,抚着小七的秀发,她也满脸的感动。 “咳……咳……” 门外传来一阵轻咳,白霜才发觉自己忽略了门外的人,随即说道:“是阿川吗,直接进来吧,我不介意的。” 陈百川这才敢踏入房间,若是没经过白霜的首肯进来了,他指不定明日就成了帝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淫.贼。 小七看到陈百川进来了,起身站到一旁,说道:“我去让厨房做点清淡的食物,小姐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了。” 陈百川把自己带来的温水放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床边。 将近一整天滴水未进,喉咙比旱田还要干,白霜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神情满足。 痴痴的看着白霜惨白脸上泛出几圈红晕之后的绝美,陈百川一边骂自己竟然喜欢上这种病态的美,难不成要期盼白霜多病不成,一边又从桌子上递过去一杯水。 白霜再次一饮而尽后,眼中还尽是对桌上水壶的渴望,陈百川索性把整个水壶提到床边,还顺势坐在了床边的矮凳子上。 意犹未尽的把嘴边的水渍擦干净后,白霜才想起身旁的陈百川可不是无事上门的人,低着头问道:“是我爹爹有消息了么?” 陈百川又是一声轻叹,他从怀中残忍的掏出一个残忍的罐子,放在白霜手中。 白霜纤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小罐子,久久没有说话,豆大的泪珠打在罐身。 这次她娇小的身子却迸发出极大的坚强,她抬起头来,眼里分明是晶莹的泪光,说道:“这就是我爹爹么?” 面对她的疑问,陈百川轻点头颅之后,也不知如何开口劝慰。毕竟是丧父之痛,一切言语在多年相处间才培育出的深厚感情面前都会显得苍白。 不过白霜显然没有陈百川想象的不堪一击,她收回眼泪,轻轻一笑后继续说道:“爹爹把自己装进这罐子里,一定是想我能随身带着他,我想带着他去看尽天下所有的美景。他说过,他除了帝都和战场还没去过其他地方,我要把他没看过的地方都帮他补回来。” 看到白霜梨花带雨下的微笑,陈百川并没有和刚才一样被美丽的容貌打动,反而感到莫名的心痛。 她和前世的自己一样,也是个孤儿,但至少她后来幸运的遇到一个不惜一切疼爱她的男人。可是,现在她又把那份幸运失去了。 那么,就让自己来当她的幸运吧。 陈百川抚着白霜撒在枕头上的秀发,看着她清澈瞳孔坚定说道:“和我回陈国,我带你去走遍天下好吗?” 白霜把抬起的脑袋重重的放下,清澈瞳孔里边的悲伤被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冲淡了一些。 陈百川看到她答应自己的请求,内心也狂喜起来。 他不奢望白霜立即从悲伤中走出来,只要白霜能和他去陈国,有朝一日哪怕她内心结满寒冰,也会融化成水。 “对不起了岳父大人,我要把你在霜儿心中的位置取代了。” 陈百川如是想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九章 回陈国 第一百零九章回陈国 小七端来热腾腾的小米粥,推门进来。 陈百川心想此时留在房内反而叨扰了她们主仆二人的二人世界,吩咐白霜要多加休息之后,就走出了房门。 往书房方向走去,正好在路上遇到来寻找自己的老卢。 陈百川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他刚下的决定:“老卢,我想回陈国了。若是今日能把事宜安排好,明日清晨就启程。” 卢管家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会在帝都多待几日:“怎么突然想起回陈国了,难道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在书房外面停下,陈百川摇摇头说道:“也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帝都这趟浑水被搅拌的越发浑浊,后边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反正我们的目的早就达到了,早日回去也好。” 卢管家认可的点头,陈百川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比如黄皓火烧帝都那晚若是他们不幸的处在火圈之内,说不定要损失好几条人命。 当然他心中也猜测,陈百川或多或少也受到了白家姑娘的影响。 两人走进书房内,陈百川问道:“老卢刚才找我有事?” “瞧我这榆木脑袋,”卢管家一拍脑袋,说道,“今早从陈国飞回了一只鸽子,鸽子腿上绑着家主送来的回信。” 卢管家从怀里掏出卷成长条的小纸卷,陈百川打开后,只看到上边用敦厚雄浑的字迹写道: “帝都局势混乱,若无他事,速速回国。注:字迹潦草,无事勤加练习。纸张篇幅所限,为兄不多言。” 纸张篇幅有限,你何必加上字迹潦草那些废话! 不过兄长忽然到达的这封信,倒是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了。有了陈百里这封篇幅有限的信函,陈百川更加坚定了早日回陈国的心。 陈百川当即对卢管家说道:“老卢,你去告诉陈府里的下人,今夜收拾行礼,明日立即出发。” “如果他们中有些人还想留在帝都,那?”卢管家清楚帝都陈府这些人,一个个脾气倔得很,扎根在帝都似的守着这旧宅子不愿离开。 “你告诉他们就是了,如果实在不愿我再去劝劝。”陈百川想了想之后,说道,“他们在帝都待了这么多年,难以割舍的东西肯定不少,就让他们在帝都多待几天,我们先离开。” 陈百川忽然想起白谦说过回途会有伏兵,带着帝都陈府大班人马,且不论他们战斗力几何,躲避都是个大问题。 让他们多想几日错开了路程,也算是让他们少点危险,想来没人会对一群仆人下手。 …………………… “他们就没一个愿意去陈国。”卢管家颇为无奈的说道。 傍晚时分他问那些老仆回陈国的事,一个个断然拒绝就算了,性子烈点的甚至破口大骂。他们这群人在帝都开枝散叶,陈府里的年轻点的仆人大多就是他们的后代。 陈百川听完他的话,脸一黑,跟在卢管家身后往仆人居所走去。 此时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着卢管家劝他们回陈国的事情。 “卢大义也不想想,要是我们都去了陈国,将军的家业谁来守,他不念将军恩情去享受荣华富贵,我张根可不会。” 张根很明显就是性子烈的那拨人,正当他说完,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哦?你说老卢不顾恩情,去享受荣华富贵?”陈百川从后边慢慢走来,“老卢当初保护你们口中将军的遗孀遗孤逃往陈国,一群宵小之辈百加阻挠,到陈国时他身上没一处好地,身上的衣服染成红色。” “陪同我家兄长上战场,他替我兄长生生挨了一刀,肠子差点就留了出来。” “不知多少媒婆踏破老卢的家门,他也没想过要娶媳妇,只因为整天跟着我在大衡各处颠簸流离。” …… …… “而你们呢?窝在帝都里,对你们最尊敬的将军的家人不管不顾,告诉你们,你们的将军夫人死了。你们将军的儿子,尚未成年就得扛起家国大事。老卢至少流血流汗了,而你们呢?” 听完陈百川激动的言语,卢管家眼圈泛红,或许是因为多年来的努力都被陈百川放在眼里心里,或许是因为他是因为陈百川的话翻起记忆深有感触,或许两者皆有。 而那群刚刚还群情激奋的中年人、老头儿,一个个低下头颅,陈百川刚刚每列举一项卢管家的功绩,就有一把尖刀插进他们的心中。 是啊,他们又做了什么? “少爷,不,小主,我张根跟你去陈国!” “我也去!以后这把老骨头就埋在陈国了。” “去!” …… …… 其实以他们的年龄去了陈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陈百川只是不想见着这群人在帝都无所依归,守着一个名头度过余生,也连累了他们的子孙后代。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与老卢。 红着眼圈的卢管家与他们商谈着回陈国的事宜,而陈百川转身悄然离开,深藏功与名。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章 离开 第一百一十章离开 第二天清晨,陈府门口十几道身影忙忙碌碌。 昨夜多数帝都陈府的仆人,都决定要跟随陈百川的脚步一同前往陈国。出自于对他们安危的考虑,陈百川命他们押后几日再出发。 几匹骏马在府门外悠闲的伸展着蹄子,帝都的禁骑令让它们悠闲好几日了,马夫把最后一把草料塞进其中一匹的嘴里,一边骂道:“膘长得快走不动道了。” 卢管家见仆人往马车上绑好细软,转身进府禀告陈百川。 “小主,一切都准备好了。”卢管家弯腰向在院中等候的陈百川说道。 陈百川看向厢房,说道:“那让人告知白霜她们可以出发了。” 卢管家忙着通知人,陈百川也用自己的方式通知着人。他手作喇叭状,吼道:“姓詹的,茶叶被我喝完了。” “什么!”屋顶上传来凌乱步伐声,陈百川这始作俑者也不禁咂舌,堂堂武林高手竟然因为几两茶叶惊慌失措,这叫什么事! 詹老头从房顶上附身扑下来,陈百川连忙解释:“前辈前辈,只是戏言而已。” 詹老头这才止住身形,吹胡子瞪眼的停在陈百川身旁。 “你小子又有何事?” 陈百川无奈说道:“昨夜不是已经告诉前辈了么,今日我就要回陈国了。” “那又如何?”詹老头“余怒”未消,看着陈百川没好气。 陈百川想起这人初次上门时就带了一柄断枪,原先准备好的让他先准备行李的说辞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陈百川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坐回桌旁默默无语。 “阿川,要出发了么?”幸好他们身后传来白霜恬静的声音,帮陈百川解了围。 陈百川看到是白霜小七两人拿着行李来了,微笑道:“东西重,怎么不叫府上仆从拿着,小心累坏了身子。” “有我在!”小七虽然知道陈百川是为了自家小姐好,还是忍不住的插嘴。经过一天的融合,性子本就活泼的她早就没昨日的拘束,恢复本性。 陈百川也觉得和这小妮子斗嘴颇为有趣,回了一句:“小七姑娘虎背熊腰,力可拔山,区区几件行李自然难不倒你。只是怕你虎躯一震,把行李扯坏了。” “你!”小七一时间想不起反击的话,顿时急得满脸通红。看着她红成苹果的小脸蛋,惹得白霜陈百川两人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虎背熊腰,你这坏蛋就会欺负我!连小姐你也……”小七发觉自家小姐也笑了,心想被陈家大坏蛋多羞辱几句也无妨,只要小姐能多笑几声就值了。 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飞快,卢管家进来催他们出发。黄皓给帝都带来的危害还没能完全平息下去,此时的城门只在规定时辰内允许通行,若是错过了,就得等到傍晚时分才会再开城门。 “走。”陈百川抬脚走出陈府,身后的人马比他初来帝都时浩荡得多,多了疯疯癫癫却武力极高的詹老头,多了相依为命的白霜主仆二人,多了长着狐媚脸的小凤仙。 陈百川不知小凤仙为何固执着要随自己一同出发,去往陈国与她回凤凰居的路那是南辕北辙。不过她既然执意跟着,陈百川也不会刻意去驱赶。 出了城门之后,没想到城外亭子还有人等着给自己送别。 “许兄!” 陈百川摇摇看到许飞等在亭中,在马背上拱手行礼。等近了后,翻身下马往小凉亭走去。 小亭子破破旧旧,与周围杂草丛相互辉映后,倒有几分凄楚悲凉的气氛。 “陈兄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回陈国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家父告知,我还蒙在鼓里。”许飞一如既往的向陈百川展现他的友好,当然,这些友好是否能在利益前头坚持住另当别论。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客客气气,陈百川当然也会以礼相待。他也客套的说道:“就怕许兄大费周章,没想到还是走漏消息了。” 许飞捂着肚子倚在亭柱上大笑,笑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你不提还好,陈兄真是幽默风趣至极,你是怎么想出那句话的?” 陈百川心想,有那么好笑么? 他神神秘秘的俯在许飞耳边轻声说道:“保密!” 许飞愣了一会儿,接着又是大笑起来。许飞笑点之低,顿时让陈百川无语起来。 此时帝宫内,庆华帝捧着陈百川写的辞呈哭笑不得,这只狡猾的狐狸愿意回陈国他是求之不得,可这理由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甚至某个刚正的大臣怒道这是对庆华帝的欺骗辱骂,必须马上派兵马把陈百川抓回来。 只见纸上只有寥寥一句话。 “我家兄长要纳第一百房小妾,陈百川回国祝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有时还能见着蝴蝶舞着五彩斑斓的翅膀盘旋在开得旺盛的野花上空。 三月天谈不上炎热,顶天了也就是有点闷。 可长途跋涉之下,汗水从发间额角偷偷钻出来,不知不觉间背上的衣物黏糊糊的贴在后背上。这种极不舒适的情况下,行进步伐不可避免的慢下来。 眼看羲和就要驱赶神车在头顶路过,陈百川不得已说道:“找个阴凉地方,大家歇息一会再赶路。” 等其他人都寻到阴凉地方,陈百川也策马钻进林子里面,毕竟汗流浃背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随便寻了一棵树,陈百川坐在树阴底下。 斑驳树影忽然被大团大团的影子覆盖,陈百川抬头一看,原来是白霜小七两人走了过来。 长途奔劳间忙里偷闲,有树阴遮阳,还有佳人相伴。若是佳人的身姿再曼妙一些,那就更妙了。 陈百川这几日赶路的疲劳瞬间冲洗无余,他示意两个还未成熟的俏佳人在身旁坐下。 当然,有小七这个捣乱鬼在,陈百川想让白霜倚在自己肩上小憩片刻的想法只能憋在心里。 “走了五天的路,如今到了什么地段了?离陈国还有多久?”白霜施施然问道。 “大概是到了西靠山一带吧。”陈百川也不说这西靠山还在帝都管辖范围之内,严格算来,他们忙活了五日时间还走不出帝都范围。 “衡州西靠山?还在衡州内啊,我以为走了五日时间,能出衡州呢。” 陈百川略显惊讶的看着白霜,这可是足不出门知天下啊,反正西靠山白霜是绝对没有来过的。能知道西靠山这座谈不上名胜古迹的小山在衡州内,已属难得。 一旁的小七看不下去了,语气中带着洋洋得意的说道:“你以为我家小姐是那些只会装腔作态的花瓶能比的?我家小姐从小就喜欢捧着书看,一看就是一下午,有时吃饭时间到了都浑然不觉。说不定她看的书,比你多得多!”白霜性子偏静,再加上幼时无人相伴,所以经常就捧着书卷和老夫子们穿梭千山万水,与书为友,以书知天下。 在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风气中能做到这点,实属难得。 对此陈百川也不反驳小七,挑逗似的夸道:“原来白姑娘还有此等高才,之前是在下看漏眼了,真是万分抱歉。” “哼,实在不敢当。陈公子一夜之间名满帝都,令帝都文人闻风丧胆,才称得上是高才。小女子只是多读了几本书,哪里能和诗才无双的陈诗魔相比?望陈公子不要折煞小女子。”白霜也起了玩心,学着陈百川的语调模样回敬了一番。 诗才无双的称赞让陈百川有些汗颜了,毕竟陈诗魔的称呼之下,满满都是对另一个世界前贤的剽窃。 幸好有时空阻碍着,那些个大佬即使从坟中跳出来,也寻不到自己的踪迹。 陈百川心虚的摸摸脑袋,说道:“诗词一道,讲究的是灵光一闪。而阁下知天文,晓地理,博古通今,才是真正的高才!” 白霜白了他一眼,若是帝都的诗词大家听了他“灵光一闪”的说法,铁定卷起袖管找他拼命。不过听惯了陈百川的“惊世”之言,白霜早就习以为常。她问道:“那么陈公子名动帝都那一夜,灵光可闪了好多次啊。” “我数数,十三次吧。”陈百川认真的掰着手指,一本正经。 白霜被他认真的模样打动了,夸奖道:“陈公子灵光闪的真多啊,小女子实在佩服。还有,阁下认真的样子,很像街上烙饼的大爷。” 陈百川惊恐的看着白霜,莫非眼前的佳人也是一名光荣的穿越者,竟然说出了一句貌似网络用语的话。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一次不谋而合。 陈百川试探道:“天灵盖地虎!” 白霜不知他为何突然冒出这一句似乎是诗句的东西来,莫非是想让自己续下去? “诗词歌赋并非小女子的强项,还请陈公子另寻高明。不知陈公子此时是不是灵光闪了,吟诗作赋春树下?” 呼。 陈百川心里松了一口气,随意说道:“以我天赋,灵光整日闪个不停。” 白霜又白了他一眼,说道:“那还请陈公子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灵光?” “呔,你且听来。” 陈百川站起身来,学了一口京剧腔,架势也是有模有样。 他看着好奇望着自己的白霜,突然发觉,自己未给她写过一字半句。 清风朗朗,树影斑斑。 陈百川手扶树干,含情脉脉的读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遇袭 第一百一十二章遇袭 手心被沟壑纵横的树皮挠得怪痒,陈百川已经快不能支撑这个自以为文雅的姿势,却还没等来料想的称赞言语。 他苦苦支撑着,一定是白霜还没从对自己诗才的惊讶中脱离出来,再等片刻,这小妮子的仰慕之情定然会如滔滔江水一泻不停。 片刻之后又一个片刻,陈百川还是等不到。 他垂头丧气的把头往回转,想看看白霜是何种表情,难道真不为这首《离思》所动。 回头一看,陈百川惊了。 这是哪来的猴子屁股! 白霜整张脸简直就是拿着红颜料往上泼过的,除了眼珠子还是黑白分明,其他地方全被染成了红色。 她低着头痴痴想到:“我在阿川心里有如‘沧海’‘巫山’么,我在阿川心里胜过万丛花么,虽不知‘沧海’‘巫山’是为何地,但只要知道他心里有我就心满意足了。无须‘难为水’,无须‘不是云’,只要他心中永远为我留一处地方,那就够了。” 陈百川没料到他一时兴起念的这首情诗威力如此之大,他还以为白霜是趁着自己转头误食了毒蘑菇。 看向一旁的小七,希望她能告诉自己白霜这是怎么了。 结果,小七也是一脸痴迷的模样。 “小七,小七。”陈百川叫着小七的名字,叫唤了半天小七才有了回应。 只见小七像驱赶苍蝇似的挥着手掌,嘴中不耐烦的蹦出一句:“别打扰我!” 陈百川还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郁闷,怎么忽然之间两人都神情大变? 正当他恍恍惚惚不知所谓之际,林间传来卢管家寻他的呼声。 “小主。” “老卢,我在这。”陈百川随意应了一句,又陷入不解之中。 等到卢管家走到陈百川面前,陈百川急切的抓住他的手,问道:“老卢,刚才就是如此如此,然后两人就这般这般,这是何解?” 卢管家冷汗直流,自家小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对两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说了这般露骨缠绵的情诗,连自己这个老头儿听了都焕发春心,小姑娘家会做出这番反应实属正常。 卢管家苦笑的解释道:“小主的情诗写得太动人,白家主仆恐怕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陈百川一拍额头,这才想起元稹这诗在自己看来是曲折委婉、含而不露的,但在白霜等人眼里估计就是不折不扣的“艳诗”,里边讲的男女深情实在太直白露骨。 他尴尬一笑后,问道:“老卢你来寻我又有何事?” “我就觉得已经在这里停了大半天,是时候出发了,过来问问小主你的意见。”卢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陈百川郁闷的说道。 与白霜呆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太快,这还没说两句话,卢管家都来上门催了。 经过一番休整,大家果然精气神十足,一个个笑脸盈盈,一扫原来的愁眉苦脸。 马鞭抽在马背上,胯下的马儿不乐意的抬起步伐。 哒哒哒。 哒哒哒。 显然一个早上的奔劳不是短短半个时辰能消去的,疲累很快又降临到陈百川一行人身上,后背也开始出现黏糊糊的难受感觉。 这等情况下,大家都懒得言语,所以空气中只回荡着马蹄声,和偶尔一阵风撩动大树枝叶哗啦作响。 陈百川回陈国的心很急切,一个是想早日带白霜脱离这片伤心地,另一个则是因为赶路的时间断了,敌人埋伏的时间、机会自然也会少下来。 他还想开口催促队伍快一些,赶在天黑前走到客栈,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也能多走一些路。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嗖嗖嗖”,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破空声是从道路两旁的林子传出的,其中一支箭指向陈百川的面门。 陈百川虽然没有事先戒备,可也没那么容易就着了道。他手疾眼快的把长剑从剑鞘中抽离,一剑把箭劈开。 “小心。” 除了几个女眷,此行其他人都是好手,敌方的弓箭奈何不了他们。再加上有陈百川出声提醒,劈斩夺接,各种方式齐出,敌人的箭愣是没伤到一人。 不过敌人没有就此罢休,不久之后又是一波箭射来。 陈百川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保护马车里的人”,就和大家一起御敌。 敌暗我明,此时最要紧的,正是把敌人躲藏的地方找出来。否则一直被动的承受攻击,总会有人失手被箭射中。 正当陈百川一步步接近林子,突然,里边传来更为强烈的破空声。 “嗖!”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降敌 第一百一十三章降敌 显然,敌人的准备很充足。他们没打算和陈百川一行人殊死肉搏,只打算躲在林子里阴暗角落放冷箭。既然陈百川这个主要角色靠近他们藏身之所,那敌人就祭出了大杀器。 只听“嗖”的一声,层层叠叠的树叶中射出一支粗长的箭,伴随着强烈的破空声,这支箭直向陈百川的面目。 陈百川离他们的藏身之所只有十余步的距离,粗箭又来势汹汹,凭着陈百川手中的洗酒剑,断然接不了力道如此猛烈的箭。 跟长枪一般粗细的箭在顷刻间逼近,毕竟只有十几步的距离,陈百川挡不住,又不敢躲。 他不知道躲开粗箭之后,它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如果是正在御敌的卢管家,如果是蹲坐在马车里忐忑不安的两位红颜,哪怕只是误伤了一个下属。 “怦怦,怦怦。” 陈百川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下丘脑分泌各种激素来迎合人类在死亡面前的恐惧。整个世界仿佛被释放了冷却的咒语,陈百川分不清是时间慢下来,还是自己的大脑在急速运转。 “怦怦,怦怦。” 陈百川睁大眼睛,他不想在死亡面前展现出懦弱的模样。 即使那长枪一样的箭会一举捅破自己眉间里坚硬的头骨,把整个大脑搅拌成打翻在地的豆腐花。 害怕么? 害怕。 懦弱么? 不! 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坐在马上的陈百川被掀翻,整个人跌到在黄泥地上。 陈百川没有时间调整身形,他抬头一看,箭已经到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天地间所有注视在此刻都属于场上的一个老人,一支短枪。 詹老头跨坐在马背上,仿佛他还是在帝都陈府的庭院瘫坐,悠闲自在,瞧不出半点紧张急迫。这位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却让在场目睹的所有人目瞪口呆,眼珠子再张一点都得掉下来。 只见他如臂挥指的肆意一点,断枪枪尖正好击中那支箭的箭尖。 来势汹汹的一箭,竟被他这样随意的破解了。 如果只是如此,在场诸人还不至于惊恐佩服至此。更可怕的是,“咔”的一声金属碰撞脆响之后,那支箭没有落地。 詹老头手腕翻转,枪头随之而动,飞来的长箭则像是掉落进扭曲的时空,除了金属箭头逃过一劫,箭身在半空中被撕扯成了木枝木屑。 这还是人类么! 陈百川嘴巴张得能直接吞下两个鸡蛋,他化身目睹一个公司小职员变身超人的路人,整个脑子此时只剩惊讶一种情绪。这还是那个嘻嘻笑笑的詹老头么,这还是那个穿着邋遢衣服抢自己茶叶的詹老头么? 陈百川知道,能在不管哪个方面登峰造极之人,无一可以小觑。 可他没猜到,詹老头这个明面上的武林第二,恐怖如斯啊! 莫名的感觉在陈百川心里满满滋生,不过敌人还埋伏在不远处,不宜多想。 “嗖。”“嗖。”“嗖。” 弓箭声此起彼伏,敌人似乎想凭借倾泻的飞箭阻挡陈百川一行人靠近他们的步伐。 “啊!” 第一声惨叫响起,从敌人那边传出。 弓箭声就此停下,陈百川一行人已经拿着锋利的兵器站在他们面前。 短兵相接,长弓失去它的威风,唯一起到的作用是反作用,就是在林间逃窜之际十分不便,导致他们逃命的步伐受到严重阻碍。 陈百川没想到,这群敢来伏击自己的歹徒,失去弓箭之利之后只是学了点皮毛武艺的强壮男儿,比起自己的下属大大的不如。 看下属手起刀落几个人头翻滚进林间草丛,陈百川喝道:“抓活的。” 除了几个身姿矫捷的在林子里钻来钻去后逃开了,再加上在陈百川下令之前就被砍死的,剩下的二十几人跪倒在地上,等待陈百川的审判。 “你们谁是头领?”陈百川看这群人的服饰看得直皱眉,一个个身上要么在腰间缠着狐狸皮,要么脖子上挂一串稀奇古怪的牙齿,不像是特地请来的杀手,反而和他印象中的猎人很像。 跪在地上的二十几人每一个出声。 陈百川大声说道:“供出首领者,免死,另赏钱财。” 一阵喧哗之后,他们还是没供出首领。 挺有骨气,挺有义气,可惜就是太蠢了一点。 陈百川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之后,揪出来一个最粗壮的黑汉子。他魁梧的身材在一群莽汉当中都颇有鹤立鸡群的意味,站起来后更像一座铁塔。 发现自己被陈百川发现之后,铁塔汉子怒目圆睁,说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一定是哪个混账东西对你眨眼睛了,对不!” 声音犹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发痛。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刘大黑 第一百一十四章刘大黑 陈百川一脸无奈的看着黑粗大汉,二十几人中就属他最粗壮,而且别人身上就绑点小兽的毛皮,就他在腰间招摇的缠着一块斑斓虎皮。最新最快更新 陈百川又不是瞎子,就这招摇劲头不是首领,就是首领的儿子。 粗黑汉子见陈百川久久不回答他问题,作悲痛欲绝状,道:“是了,果然是有那个生娃子没***的向你眨眼睛了。没想到我黑风岭小旋风英明一世,糊涂一时,败在你这种嘴上没毛的小娃娃身上,天绝我也。” 汉子痛苦的捶胸,也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胸痛…… “我李大黑项上人头就在此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首领被揪出来后的悲壮话语,余下之人跪在原地哇哇大叫起来。 “大哥!你走了,我和嫂子怎么办!” “是哪个没心肠的出卖了大哥,被俺抓到了,将他剁了喂狗!” “大哥,你要是走了,这以后抓到野猪了怎么分肉啊!” …… …… 听他们貌似很悲惨很感人的喊声,陈百川不知为何一滴眼泪都没有,额角暴起的青筋还直跳。最新最快更新 这叫什么事! 陈百川明白了,这群家伙绝对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队伍,就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怪不得等自己的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才四处逃窜,怪不得一个个穿出原始人的风味。 “你是什么人。”陈百川教科书般精准的把粗黑首领踢翻在地,完美重现嚣张跋扈的大纨绔语气。 粗黑汉子倒有几分骨气,被人踢了脸也不发怒,往地上淬了一口血沫后,笑嘻嘻问道:“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可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觉我的身份的。平常我待弟兄们恩重如山,他们没一个会拆穿我。” 他的二十几个弟兄们也跪在地上响应道:“大哥!” 首领用看穿一切的表情轻蔑的看着陈百川,厚重的大嘴唇还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陈百川压抑住内心一刀砍死这人的冲动,念在他还有用处的份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人群中就你面如温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叫我如何抓不出你。” “什么!” 粗黑首领满脸的痛心疾首,好一阵子后才缓过气来。 他仰起悲伤的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鸟儿划下的云痕,撅起厚实的大嘴唇念念有词:“没想到,我英明一时,竟然因为自己出众的外貌败了。” 他说完话,满座皆惊。 陈百川之下属问曰:“喂,你们那里没镜子?” 粗黑首领弟兄尴尬笑曰:“有是有,但大哥这脾性……” 冲动的火苗终于把陈百川这个火药桶点燃,他指着粗黑首领的脑袋喝道:“把这厮拖出去砍了,三遍!” 卢管家在一旁笑问:“砍了头之后可就没东西砍了。” “其他玩意也砍,砍哪里都可以。” 眼看几个士兵打扮的家伙架起自己的手臂,好像真要把自己拖到一旁行刑,粗黑汉子可不想被大卸八块,急忙喊道:“慢着!慢着!” 陈百川怒瞪他一眼,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粗黑汉子轻叹一口气,捂着胸膛似乎在酝酿情绪,陈百川瞧这架势也正视起来。良久之后,粗黑汉子痛苦的说道:“这世间,小哥你更帅。” 听他悲痛欲绝的语气,陈百川真想成人之美,真让他远离嚣杂尘世,到一个审美观与他相同的极乐净土去。 不料,粗黑汉子见陈百川怒气未消,把脑袋转向陈百川身旁的卢管家,挤眉弄眼的说道:“这位老人家,你也排在我前头。” “来人!听令!”这是拿火山在点陈百川这个火药桶啊,不爆不科学! 幸亏是卢管家开怀一笑后说道:“小主息怒,这也是个妙人,让我来问他话。” 陈百川看在卢管家开口的面子上站到一旁虎视眈眈,卢管家则走到粗黑汉子面前嘻嘻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若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你一个弟兄。我问你答。” 粗黑汉子怒道:“你敢!别看你是个老人家,我也动手!” 卢管家还没发言,他身边一个士兵手起刀落,一声惨叫突起,圆滚滚的人头在地上翻了几圈,来不及闭上的眼睛沾了不少黄泥。 “啊……”粗黑汉子狂叫一声,那人正巧与他私交不错。 又一个脖颈和脑袋永久分离,喷涌出来鲜血溅到粗黑汉子的脸上。 他喘着粗气,眼球里布满血丝,厚重的嘴唇被牙齿咬破。 他很生气,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更别说像刚才那般耍着自己的小聪明。 “叫什么名字?”卢管家的脸上还是盈盈笑容。 “刘大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收服 第一百一十五章收服 刘大黑感觉自己面前的老人简直是个恶魔,人头说砍就砍,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令他胆寒的是,这个残忍的老头儿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笑容,好像不是在审讯自己,而是在和老友喝酒聊天。 他知道,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就因为贪图那个庆国来的王八羔子几袋黄金,今天整个寨子的青壮都得搭上命。 挂着笑容的残忍老头儿,也就是卢管家,他接过一把长刀,拿一块白白净净的抹布擦拭着长刀上的鲜血。 那鲜血正来自刘大黑的弟兄,一个少言寡语的老实汉子。 刘大黑一边害怕得浑身颤个不停,一边脑袋瓜子里涌现出老实汉子生前憨厚模样。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你的那个黑风寨是干嘛的?”卢管家认真的把长刀上的血渍擦干净,头也不抬。 刘大黑浑身的力气在流失,硬邦邦的骨头都像经过砂锅一夜的熬煮之后那般酥软,他从心灵到肉体都臣服于眼前的卢管家。他软绵绵的说道:“平时主要就是我这个寨主带着大家到处杀山上的野兽,碰到看起来好欺负的过路人也客串一下土匪。” “哦,我们一行人大多是青壮汉子,身上也带着武器,为何你们还敢来招惹我们?” 刘大黑想起那天那个庆国来的矮胖子,咬牙切齿说道:“一个庆国来的矮胖子,他说只要我们把你们吃下了,就给好几袋黄金。” 卢管家不再问他话,转过身跟一旁看戏的陈百川汇报起来。 “小主,看样子这群人就是一群猎户,怪不得见了人头怂成这模样。恐怕没什么审问价值。” 刘大黑一行人就是被利用的猎户,对他们即将迎接的死亡陈百川很惋惜,但绝对不会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条生路。 对方手中的弓箭沾染的人命有几条属于自己的下属,这是血仇,当以血报。 对敌人仁慈,换来的往往不是敌人的仁慈,而是敌人逃生后想起死在自己手中的弟兄,有朝一日卷土重来痛下杀手。 “那就别留活口,给前面的人提个醒,敢拦我的路,就得知道下场。” 陈百川冷冷下令,此刻他不需要在帝都之中扮演他的温驯少年,生死之间,容不得温和。 刘大黑见他们主仆二人短短几句话间已经决定取自己与弟兄们的性命,咬紧牙关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们还有价值!我们能射箭,能帮你们挡箭,只要到了目的地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即可。” “哦?”陈百川大感意外,这个刘大黑的话倒是打动了他,就这一次小小的埋伏,原本人数不多的队伍立马就少了两条鲜活生命。照这种情况下去,还没到陈国,陈百川就得成孤家寡人。“我为什么要信任你会保护我?或者说你用什么来保证你会做一条忠诚的狗?” 刘大黑和他的弟兄近身作战毫无用处,但他们从狩猎野兽磨砺出的箭术与埋伏技巧,倒能发挥几分作用。 当然,若是不能保证他们绝对的听从,陈百川宁可让他们人头落地,也不会绑着几十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刘大黑说出给陈百川卖命的话也只是急中生智而已,用什么来保证自己不会反戈一击,他倒是得好好思索一番。 余光扫到自己的长弓在一个穿着盔甲的侍卫手中把玩,刘大黑顿时有了主意:“我们打猎的把弓看得和命一样重,除了作战的时候,我们把弓箭全都放在你手中,如何?” 陈百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边的卢管家出言讽刺道:“就几把破弓能绑紧你们的心思?少说些妄想的话。” 刘大黑今日算是败给卢管家了,虽说他看得出卢管家身边的翩翩少年才是主人家,可心上嘴巴还是管不住的更听卢管家的话。 卢管家对他爱弓的诋毁,也没有激起他反抗的心思。这个刘大黑,被老卢玩坏了。 卢管家心中计量了一番,说道:“不如这样,你带我们去一趟黑风寨,找几个老人妇孺同行,这样一来一路上还多了几个打杂的。” 听到要去黑风寨抓人当人质,刘大黑拼命摇头,自己这群人拼死拼活的还不是为了家中的婆娘孩子能过上安稳日子,要是为了保命让他们同行去冒险,那岂不是反而靠他们保护了。 陈百川忽悠道:“如果你们今日死了,他们恐怕也活不下去吧,你说平时那些被你们剥皮拔骨的熊虎,会不会饶了他们这些鲜美的肉?” 即使觉得陈百川的话说的在理,刘大黑还是下不了决定,陈百川信不过他们,他同样也信不了陈百川。 陈百川哪里看不破他的小心思,只能说了句话让刘大黑安心。 他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来自大齐的弩机 第一百一十六章来自大齐的弩机 陈百川可是被帝都那班老狐狸称作小狐狸的男人,刘大黑那点小心思藏到裤裆里都瞒不过他,他为了让刘大黑安心,指着小山林说道:“你若是信不过我那也没关系,你和你的弟兄们先走一步,之后我一把火烧了这片林子,想必你的妻儿很快也会和你相会。” “你别乱来!”刘大黑瞪大眼睛,他想不到陈百川竟然知道黑风寨藏在哪里,“我带你去黑风寨。” 二十几口人跪在地上后,眼珠子时不时就往那边飘,陈百川想不猜到都难。而且这班人也够笨,把埋伏地点选在家门口。 刘大黑发现陈百川知道自家方向,倒也毫不犹豫,答应卢管家开的条件。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可能还有慈悲之心,但他身后两眼放光的老头儿绝对不会留情。有一条活路,总比全部送死要好。 看来刘大黑这个大哥的威信不赖,黑风寨的俘虏们从头到尾任由刘大黑作抉择,一句怨言都没有发出。 陈百川点了十个下属,押着黑风寨的众人往黑风寨走去。卢管家留在原地保护白霜等女眷,顺带清理现场。 让这么多人一同去,是刘大黑说他们都要收拾行礼。陈百川自信得很,只有刘大黑被五花大绑带在身边,其他人都放他们走在前头。 林子的树枝都抽出了嫩叶,一块块翡翠点缀在灰黑色的枝条上,鸟儿懒散地停在树上闲聊,唧唧喳喳的叫唤像极了乐章。 此情此景确实赏心悦目,陈百川看到一只灰色小兽从枯黄落叶堆上逃过,玩心大起,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在他逃窜路线前面,把小兽惊得往另一边逃。 陈百川嘴角不由得扬起,看的刘大黑直郁闷,一只杂毛狐狸就让他开心成这样,人不如兽啊! 他盘算着是不是要抓只斑斓大虎讨好陈百川,要是山上没老虎了,黑瞎子总是有的。虎皮威风,黑瞎子的皮厚实,都不错。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小……小主,你是喜欢什么动物啊,黑瞎子还是老虎?” 陈百川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自己最喜欢的当然是人了,虎熊之流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当然是人。”陈百川充满疑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人?”刘大黑摆动没被绑上的腿儿后退了好几步,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个看上去温和的少年郎竟然比刚刚那个被叫做卢管家的老头还要心狠手辣,我的天,剥人皮保暖那可要杀多少人才凑得够一件衣裳。 陈百川更加疑惑了,自己喜欢人有什么奇怪的么,刘大黑听了自己的回答竟然吓得冷汗直流。莫非这个人除了审美观与众不同意外,恋爱观也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陈百川毛骨悚然,操’熊、操’虎那得是有多大的勇气啊! 他钦佩的看着刘大黑这个粗黑汉子,以他的体格驾驭一只野兽倒是绰绰有余,不过关键在于那份心。这人心真大。 陈百川眼睛的余光扫过在树上穿来穿去的詹老头,别人家的大侠飞檐走壁的模样那是风流倜傥,詹老头活生生跳出了猴子的范。 不过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陈百川决定宽容的不出言嘲讽。 说起詹老头,陈百川联想起另一件事,刚才险些射中自己的那一箭,是用什么玩意射出的? “刘壮士,你们刚刚用什么东西射出那支粗箭,可险些要了我的命。”陈百川心里飘过一个架在树上的大弹弓,原来他以为埋伏的人是什么厉害角色,还猜测敌人用了军方的弩机。不过见了刘大黑等人的庐山真面目,陈百川就什么也不期待了。 一群猎人,难道还能做一架弩机出来? 现实狠狠打了陈百川的脸。刘大黑虽然不知道剥皮狂魔陈百川为何叫自己壮士,但还是坦然的回答道:“那是祖上留下来的做弩机手艺,就因为这个我才当上寨主。” 刘大黑环视四周,偷偷说道:“我祖上是大齐军队的人!” 刘大黑猜陈百川这样的小年轻是不知道大齐的,毕竟这个名字在大衡帝王刻意的淡化之下,知道的人越来越少。 “大齐!”陈百川惊讶的叫出声来,传闻中大齐军队用的武器都是神兵利器,连天麟军都可能是得到他们的遗迹才强盛至此。 他抓住刘大黑的肩膀,大声问道:“那弩机有制作图么!有人会制作?” 刘大黑吓了一跳,陈百川这一喊使得他手下的侍卫都把刀拔出来,他不知自己的价值,顺着陈百川的问题回答道:“那弩机有一张图纸,大概就是你说的制作图……我会制作……” 这是意外之喜啊,大齐弩机的制作工艺学到手之后,就算不能制造出比原来更厉害的弩机,至少也能给陈国军队增加一种杀伤力强大的武器。 陈百川发觉自己的失态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他温和一笑,说道:“继续走。” 这下轮到刘大黑毛骨悚然,那个卢管家刚刚这样笑的时候杀了自己好几个弟兄!林子里穿梭不久后,黑风寨到了。 所谓黑风寨不过是坐落在一起的十几座小屋,怪不得刘大黑当不成土匪头子,只能当个猎户头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风寨惨案 第一百一十七章黑风寨惨案 恐惧中生存了小半天的黑风寨诸人,看到丑陋但温馨的家园近在眼前,一扫一路上的唯唯诺诺,张开手臂向家园跑去。 陈百川一行人太可怕了,他们需要家人协助他们冲淡恐惧。 “啊!” 跑在前边的一个中年汉子,发了失心疯似的叫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他像是看到了地狱,眼睛里深切的疯狂早就碾压了理智。 刘大黑跟着陈百川走在后边,听到同伴惊恐的声音,一股寒意也突然从脚底开始往上攀爬,他从不知何处接收到不祥的预感。 刘大黑拔起脚就跑,五花大绑的上半身僵直的被狂迈的双腿牵动向黑风寨。姿势很可笑,陈百川笑不出来,他大概预料到前边发生了什么。 无疑是老套的东西,杀人灭口。 果不其然,不出半柱香时间黑风寨里传出刘大黑这汉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一声一声的“不”,像极了失去母兽的幼崽的哀鸣,只是其中的情感更加暴烈。 陈百川加快步伐走去,还没进黑风寨,门口就有一具尸体被一汉子紧紧搂在怀里。汉子失控的颤抖着身子,似乎是不敢相信怀中的人现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躯壳。 他循着刘大黑的哭喊声,来到一间在这个窘迫的山寨里相对奢华的房子前边,不出意外这就是刘寨主的“豪宅”。 轻轻推开房门,里边没有深情莽汉抱着他娇艳的妻子,只有一个姗姗来迟的儿子,守在他老迈父亲的躯壳边上,不再歇斯底里的痛嚎,而是抱头痛哭。旁边几圈解开的绳索。 这一幕不需要能说会道的劝慰,唯一需要的是等待。 陈百川在等刘大黑通过不常用的泪腺发泄完自己的悲伤,他不知道需要多久,但他愿意等。 幸好刘大黑不是脆弱的人,他的心和外表一样野蛮,他抹去脸上可怜兮兮的泪痕,哑着声音问道:“跟着你,能杀庆国人么?” 陈百川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你太弱了,杀不了多少大衡人,跟着我,你能得到报仇雪恨的机会、力量、权势。当然,这些东西我不会也不能无条件的赋予你,你要做我最忠诚的狗,有朝一日我带着你去咬庆国的咽喉。你愿意吗?” 驱使一个陷于仇恨的可怜儿不是什么正义之举,可陈百川在人生扮演的角色是高高在上的权贵,身份使他唯一能做的是把有限的帮助施舍给对自己更有益之人。 仇恨驱动下的人很疯狂,但仇恨无疑也让他们更快的成长。 刘大黑没有开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 他翻身跪倒在地,黑黝黝的额头狠狠撞在地板上,他的声音依然沙哑:“主人。” 陈百川扶他起来,说道:“埋葬好你们的家人,然后我们立即出发,只要你们愿意,陈国将是你们第二个家园。” 原来他接纳刘大黑进队伍只是因为需要更多肉盾挡住敌人的刀锋,但现在刘大黑已然有更重要的作用,他掌握着一种来自大齐这灭亡国度的兵器。 “是。”刘大黑木讷的应了一声,抱着老父冰冷尸体往屋外走去,大概是去召集同样陷入悲剧的弟兄们,安排逝去者入土为安。 陈百川吩咐押送黑风寨诸人过来的下属们一起去帮忙,只留他一个人站在狭窄的寨主“豪宅”里。 屋子里很明亮,大概是不舍得用太厚的窗纸,薄薄一道阻碍根本无法阻挡阳光的入侵。光明肆无忌惮侵犯屋内飘沉的灰暗情绪,光线和人的情绪格格不入。 他等在原地,许久之后,刘大黑走进来。 刘大黑魁梧的身材垮了一大半,似乎需要肩负的东西消失了,他也失去挺直腰板的必要性。 看他颓废模样,陈百川怒喝:“大丈夫,当断则断。要么滚回你父亲坟前做你的孝子,要么挺直腰板,收拾好行李和我回陈国。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儒雅小公子似乎瞬间内霸气外漏,一段话骂醒了刘大黑。是啊,悲伤于事无补,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 刘大黑一扫颓废,低头拱拳道:“启禀主人,无需十息时间,我现在心中就有了答案。我要去陈国,我要杀庆人!” 就在此刻,一个黑风寨的络腮胡子闯进屋里,激动道:“大哥,你家二狗子还活在!” 刘大黑脸上也浮现出喜意,他见了老父的尸身痛苦不已,倒忽略了二狗子的安危。能听到二狗子尚在人世,已属万幸。 他同样激动的抓住络腮胡子的双手,说道:“二狗子在哪,快带我去。” 络腮胡子拉着他往外走,刘大黑望向主人。 陈百川点点头,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启程 第一百一十八章再启程 二狗子出乎意外的不是个顽皮的男娃子,陈百川看到的二狗子,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 她看到刘大黑走过来,立马大哭着扑到刘大黑身上。嘴上念念叨叨:“爷爷被坏人打了,爷爷被坏人打了。” 刘大黑拍着她的后背,难得的展现出温柔来,梗咽着声音安抚二狗子:“爹爹……爹爹已经把坏人赶跑了,爷爷没事了,他去镇子上看医生了,过几天就回来。” 二狗子脏兮兮的小胖手揉着哭红的小眼睛,怀疑的说道:“爹爹没骗我吗?” 刘大黑好不容易擦去泪痕的眼睛又发红起来,他的声音略带颤抖:“真的,爹爹怎么可能骗你,爷爷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二狗子放开刘大黑的大腿,哭成花的小脸上浮现出笑容,她甜甜说道:“那就好,爷爷没事就好,等他回来了我要罚他当马,刚刚吓坏我了。” 刘大黑惨笑问道:“爷爷怎么吓你了。” “刚刚坏人叔叔进门了,爷爷抱着他的腰,然后大声喊我躲起来。我不听话,他就吼我,骂我。” “原来是这样啊,二狗子你先跟大胡子叔叔回房里睡午觉。” 二狗子是留在寨子里的人唯一一个幸存的,其他人身旁都淌着一地血。 大人世界的残酷不应该带到小孩子的认知里,刘大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让可怜的二狗子避免提前知道她的爷爷为了救她已经离开人间。 “主人,我们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刘大黑用询问的语气向旁边的陈百川说道。 陈百川点点头,他要先行下山。黑风寨诸人埋葬他们的亲友需要时间,收拾东西也需要时间,自己这个外人留在这里只会妨碍他们的进程,而且不久前他手上也沾染了几条黑风寨的人命。 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很快的陈百川就看到卢管家等人。 他把黑风寨拥有来自大齐的弩机和他们的惨剧统统告诉卢管家,听得卢管家直皱眉。 他分析道:“小主,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庆国那群杂碎诱骗黑风寨的人伏击我们只是顺带的,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制造弩机的方法?”陈百川仔细回想前因后果,也发现了之前刘大黑说的话里的不合理处:“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庆国人不会傻到认为小小的黑风寨就能伏击我们,所以他们诱骗黑风寨的目的是想借我们的手毁掉黑风寨。从而让他们有机可乘。” “这样说来,庆国进入大衡的人不多啊,否则也不用等黑风寨的青壮汉子走光了才敢抢图纸。”卢管家说完这话,突然想起重要一点,“所以小主你还没拿到图纸么?” 陈百川老脸一红,他刚才一时间确实忘了这事。安慰自己是贵人多忘事之后,他机智的扯开话题:“庆国想伏击我们,派来的人手却不足,莫非他们把我们看得比黑风寨还不如?” 午后的阳光像一个暖炉,把大地烘烤的愈发升温。大衡人抑或陈国人都把正午当做一天阳气最重的时候,当然经过科学培育的陈百川知道午后再过一个时辰才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也就是现在,几个懒散一点的下属在凉风习习中已经睡倒在树下。 刘大黑抱着二狗子从林子里走出来,身后是黑风寨余下所有人。刘大黑走到陈百川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敬说道:“主人。” 他身后的人也一并跪下,道:“主人。” 看来刘大黑在黑风寨上花了那么多时间,不止是安葬死者,还劝说了自己的弟兄们。 他们二十来人现在就是无根浮萍,而陈百川是他们路过的第一个港湾,愿不愿意把陈百川当做他们依托的地方,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陈百川认真说道:“你们今天的选择绝对是正确的,都起来吧。” 等他们都站起身来,陈百川才问刘大黑:“你之前说的那个大齐弩机的图纸还在么?” 刘大黑尴尬说道:“我在寨中找了大半天了,一直没找到。” 陈百川苦笑,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他把之前与卢管家的谈话长话短说道给刘大黑听。 刘大黑听完满脸错愕,他也不知道那张发黄的纸张竟然会召来杀身之祸。他恨自己恨得直咬牙,他之前太招摇了,每次和人饮酒都要说起大齐弩机的存在。想来庆国人会知道消息,也是从那刻传出去的。 不过以前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陈百川安排好黑风寨的人马,立马就要启程。 白霜主仆见到胖嘟嘟的二狗子,把她带到马车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怀好意的轿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怀好意的轿子 晨光在天边探出头,它未舒展腰肢把自己挥洒到天穹下每一寸土地,夜色朦胧还有存余。 马蹄声踏破树林坚守的静谧,一夜叫个不休的虫豸也在昼夜交替之际选择息声,天地间似乎只余哒哒踏地声。 天空刚脱去黑色的袍子,陈百川一行人就在卢管家的催促中出发。漫漫长夜的休息让舟车劳顿的他们恢复不少体力,足够来应付新一天的奔波。 马儿不停的踏出步伐,矫健的腿部肌肉控制蹄子踢出近乎完美的弧度。 哒哒哒。 哒哒哒。 踏蹄声响了半天,时间也随之悄然过去。 陈百川控着马缰,让马儿一点一点挪向白霜乘坐的那辆马车。轻敲车身,车内的人熟稔拨开帘子。 “陈公子又有何贵干?”小七望着窗口外纵马少年,觉得他鲜衣怒马的模样好生俊俏,又不敢把这羞死人的想法公诸于众,只好装出不耐烦模样借以掩盖。 女人心海底针,陈百川只道小七是嫌自己来的频繁,尴尬一笑,道:“小七怎么跟你家小姐换了位置,我有几句话要和白霜说,让你家小姐过来吧。” 一个时辰敲了三次车身,每次都是来寻白霜闲聊。陈百川之心,小七早就看穿了。 马车不大,车内的白霜自然听得到他们的对话,她轻轻在小七胳膊肉上捏了一把,羞怒道:“原来你与我调换位置就是为了现在,好你个小七!” 白霜下手不重,委屈的小七其实只感到胳膊被她纤细的手指重重摸了一把,小七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又为了那个臭男人欺负我,小七不活了,小七活不下去了。”陈百川在马车旁边听着主仆二人谈话,愈发觉得尴尬。什么叫做臭男人,即使这几日天天赶路,自己至少也有洗脸的好吧。 幸好小七终于还是在白霜的“淫。威”下妥协了,白霜坐回窗口。 “阿川,听说你有几句话要对我讲?” 听这小妮子挪揄的语调,陈百川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啊,我只有三句话要对你说。现在已经讲了一句,加上正在讲的这句话,就只剩下一句。最后一句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霜儿,我还能多讲几句么?” “行啊。”白霜捂着嘴轻声笑,她习惯了陈百川嘴中时不时就会蹦出来几句让人忍俊不禁的话。 “这几天你还习惯吗,每天赶路,我怕你的身子撑不住。”陈百川眼睛看着前方,眼角余光不时流露出的温柔,令白霜痴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她却不知在陈百川余光里,她捂嘴间流露出的笑容风情万种,也令陈百川痴醉。 两情相悦,想来便是如此。 白霜说道:“你昨日问过我了,前天也问过我了,往前数的每一天你都问过我了,都已经赶了十一天的路,我有什么不习惯的。” 陈百川控着缰绳以免出马祸,嘴里略带戏谑的说道:“本来打算接下来每一****都来问的,既然你不乐意,那我下次不来便是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只找二狗子谈天论地。” 白霜张牙舞爪,活脱脱就是只小老虎,她羞怒道:“不许。” “为什么?” “就是不许!”白霜像个野蛮的公主,用骄纵的口气在命令跪倒在她美丽罗裙下的男仆。陈百川暗暗发誓,要让这个失去国王的小公主,投入王子的怀抱里。而且,那个王子只能是自己。 “吁……” 前边突然出现骚动,走在前面的人也停了下来。陈百川对自己的公主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就回来”,然后策马往前面去。 黑风寨诸人作为新鲜血液添加进来后,陈百川的队伍越来越长。在现在这条略显拥挤的林间小路,三四匹马并骑已经略显拥挤,以至于陈百川的队伍看起来更加长了。 陈百川策马上前,才知道前边的人止步,一顶轿子堵在路上——一顶看起来不怀好意的轿子。 马儿一阵慢跑后停在队伍前边,卢管家从另一边几乎同时赶到。两人对视一眼,从眼神中读出了彼此的不安。 事出不常必有妖,一顶干干净净的轿子突然就挡在前行道路,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陈百川慎重道:“看来这就是庆国人的‘手段’了,他们就派了几个虾兵蟹将来大衡,这恐怕就是他们的另有准备。” 卢管家操纵战马向前走一步,说道:“我先去探探虚实。” 不等陈百川点头,他下马来到轿子前,小心谨慎的慢慢拨开帘子。卢管家往里边窥了一眼,大惊失色,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整个人往后退了三四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章 断枪难续 第一百二十章断枪难续 陈百川死死捏住手臂的肉,果然疼痛把对轿中人声音的沉迷驱散了不少。对方估计使了什么法门,轻轻一句话就能勾人心肠,实在可怕。 陈百川恢复清醒之后,厉声喝道:“轿中可是庆国的妖女,收起你的妖法,否则刀剑无情。” 喝声如惊雷,炸在周围沦陷之人耳边,把他们从轿中妖女的妖法中拉出来。卢管家神志清醒后老脸一红,毕竟已然头发发白,还倒在女人的诱惑中,实在是为老不尊。 其实也不能怪他,他亲眼见着惊为天人的轿中女子,配合上那声音,脑中不知觉间浮现的全部都是女子的身影容颜。 陈百川看身边的人都清醒过来,感慨道只是妖术,不是仙法。他适才看周围人陷入恍惚,不禁心悸。如果世间真存在一句话就能让人一见便神魂颠倒、当牛做马之人,那男人还争什么天下,排队一齐去做牡丹花下鬼好了。 不等他感慨完,一路上寡言少语的詹老头突然开口,说道:“你果然来了。” 很明显他的话是在对轿中人说的,而且詹老头凝重的语气让陈百川深感不安,能让詹老头看重的人,难道是那位?银铃般的笑容响起,闻着倾魂。陈百川深吸一口气,他怀疑轿子里的人是不是网游玩家,把天赋点都点在魅力上了。 “詹锐冲,你的枪都断了,还能跟我斗么?” 詹老头没有回话,慢慢解开系在断枪上的布料。寒光在枪头闪烁,枪头向着那女人的轿子。 当詹老头举起断枪,平日的疯疯癫癫一扫而空,这一刻他脸上只有凝重,森严的凝重。 陈百川很早就注意到他的枪是断的,但没问为什么。枪断人亡,詹老头却还活着。陈百川相信到了詹老头这个层次的人不屑于苟且偷生,其间一定还有一段能让说书先生讲得口沫横飞的精彩绝伦。 詹老头脚尖点在马背上,整个人如轻燕飞向轿子,枪尖泛着寒光,直直指着轿子。但等真的到了轿子前面,他不敢把枪钉进去,停在外面。 “你还是不敢。” “嗯。” “你怕死?”“嗯。” 詹老头孤身站在轿子前面,挺直腰板,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的心在害怕,刚刚将刺中女人的时候,他手中的枪颤抖了。他手中的枪害怕这个女人,或者说他手中的枪害怕这个女人。 高手过招,胜负在一息之间。詹老头知道,他原先对上轿中女人只有一成胜算,而他心中的恐惧把这一成胜算也丢了。他若出枪了,必死无疑。所以他害怕,更加的害怕。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享誉江湖的大人物竟然怕死,陈国江湖的守护者竟然怕死。 詹老头不能让人知道他怕死。 一枪,他向轿子里刺了一枪。 他恍如在每个星夜每个清晨那般,不是为了杀敌,不是为了生死,只是为了刺出一枪。锤炼了好几个十年的一枪,成千上万次出枪的影子融合在这一枪里。 詹老头出枪快而稳,快如闪电的枪尖撕裂了轿上的帘子,向轿中人探去。 这一枪却出奇的没遇到任何阻碍,也没碰到敌人的哪怕一根毫毛。 詹老头像一只被触怒的狮子,一声怒吼后,整个轿子被他的枪撕开。轿顶轿身掉了一地,把里边的人露出来。 看到这一幕,后边骑在马上的陈百川嘴上挂着苦笑,他看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以他的眼界也能看出,詹老头处于劣势,所以詹老头真的很可能会死。 他想起这个老头儿到帝都陈府的第一个晚上,两人说了很多话。詹老头说他要死了,那时陈百川不信堂堂的天下第二说死就死,詹老头是这样回答的:“第二的前头排着第一呢。” 这女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她来了,拿着断枪的詹老头又不在巅峰状态,确实是必死之局。 而且那女人,容貌丝毫不逊她的声音。这等绝色,竟然是天下第一。 陈百川听得到身边的男人们在喘着粗气,尽管他们控制着自己不被欲望蒙蔽双眼,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们陷入血脉喷张的境地。 狠狠在大腿上捏了一把,陈百川让自己不至于和其他人一样沉溺在她虚伪的外表里边,美丽背后往往是蛇蝎心肠,更何况这女人能爬到武林无敌手的位置,相信凭的不止是外貌。 亲自拿来黑风寨缴获的弩机,陈百川按下机关,一根弩箭喷射而出。弩箭像詹老头的枪,快如闪电,势不可挡。 这也是陈百川能给詹老头提供的最后一点帮助,他知道女人的目的绝对是自己。 “嗖。” 她会怎么应对这一箭呢? 陈百川没发现她藏武器的地方。她单薄的衣物里应该不可能藏了一把大刀长剑,难道她会从袖口吐出白绫,把箭矢缠成碎片。 陈百川臆想了半天觉得全无可能,这可是现实世界,武林人士再厉害也顶多是到了“超人”的境地,本质上还是人。 从袖口吐出白绫,从剑尖吐出剑芒。 这些都太过玄幻。 接下的这一幕却让陈百川目瞪口呆,这也太玄幻了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雪般的老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白雪般的老者 弩机相对于陈百川的未长开的身板来说,略显笨重,他必须得半弯着身子,才能瞄准轿中蹦出来的女人。 陈百川半眯着眼睛,那女人绝美的容颜映入他眼帘。 一头如瀑的黑发自然的撒落在肩上,清澈明亮的眼睛始终看着拿枪的老头儿,血红的唇一张一合间露出皓齿。 这是个天生的尤物。 放在平时陈百川绝对不会吝啬赞美之词,她的身上能窥视到的每一寸地方都像是造物的恩赐,完美的不像话。而每一寸完美汇聚成一体的她,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他疯狂,甚至于女人。 可惜人体还有另一种欲。望凌驾在肉。欲之上,那就是对生的**。陈百川知道这个美得可怕的女人就是庆国的伏笔了,传说中的武林第一人——红雨。 手指狠狠的扳动开关,只听“嗖”的一声,粗大的箭矢飞喷出去。 陈百川不盼望这支箭能把这个叫红雨的女人从这个世界除名,以詹老头的反应能力来看,那不现实。只要这支箭能给红雨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陈百川的目的就达到了。 只需一点的伤害,就能打破这个詹老头必死的局面。 “嗖。” 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陈百川目瞪口呆了。 只见躺在轿子残余部分上的红雨,似乎感觉到危险在逼近,纤细修长的玉指不断探寻周围,终于被她摸到一条红色链子。 “当啷,当啷。” 女人扯了两下链子,一道白色身影从旁边的林子激射而出。 陈百川只当她是想拉来圈养的狗儿救命,没想到是那狗儿异常凶猛,詹老头也要拔枪应对的箭矢被它轻描淡写的一挥就掉落到一旁。 陈百川很惊讶,难道大名鼎鼎的红雨就是圈养了一头洪荒异种的狗儿才得以称霸武林?等他知道真相后想起此刻的想法啼笑皆非,他差点就猜中了。 适才白影动作过于迅猛,陈百川看得不仔细才看走了眼,定睛一看,那才不是什么洪荒异种。 红色链子牵住的,竟是一个雪白头发的老人。 他一袭长发真如冬日的大雪茫茫,杂乱无章的垂放在雪白长袍上。眉毛被岁月染成霜白,胡子是如此,他身上似乎都是如此。 但有一处地方实在太碍眼了。 天地间举目白雪中开出了一片红**滴的红玫瑰——老人的脖子上挂着血红色项圈。 血红项圈看起来很碍眼,与老人的气质格格不入,特别是项圈的链子抓在一个女人手中。 陈百川知道这个看上去就气质不凡的老者定然声名显赫,即使他身上脏乱的地方让他像个落魄的贵族。 有一个人的反应比陈百川更剧烈,自从老者出场,他的身上一刻都没有停止颤抖。詹老头举着断枪,浑身每一寸肌肉不听从自己的使唤剧烈颤抖着,连带着手中的枪。 他似乎想掰开自己紧咬的牙关说话,小半天了还是不能从里边蹦出一个字。 “杀了他。”叫做红雨的女人再次扯动红链子,用不容拒绝的语气给白雪般的老者下命令。 老者没有动,陈百川看在眼里,猜测两人是故交。 他心底浮现出一个大人物,又自嘲的摇摇头。那等天才绝伦的人物,不可能流落成女人用狗链子拴紧的玩物。 可詹老头古怪的反应又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是他? 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老者身上,再笨拙的人都看得出他很强。从对待弩箭的手段就看得出,詹老头需要拔出断枪,而老者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拂。 幸好老者没有动。 他仿佛什么话都没听到,静静站在原地。 他如他的白雪发间一般纯洁,瞧不见烟火气息,瞧不见江湖人的匪气。陈百川宁可相信他是哪个书香门第跑出来的贵公子,尽管他老了。 他动了。 陈百川心悸,他想干嘛。 呼,幸好他只是把被风搅乱的发顺好。 “好可怕的人。”陈百川心中一惊,他发现自己的心思全然被老者牵动,全神贯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这样的人,竟然还被当做奴隶驱使。 老者不懂,女人开始气急败坏了,她娇美的容颜多了狰狞,她吼道:“你为什么不动!” 从那美丽性感的双唇吐出的字眼,即使不怀好意也如黄莺鸣叫婉转动听,可老者还是不动。他仿佛给自己隔绝了一片天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女人的吼声他安然不动。 女人疯狂的扯动链子,在老者的脖颈肉上勒出狰狞的痕迹。 老者还是不动。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动!不是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不动!” 链子勒得更紧,冰冷的项圈勒破老者的肌肤,鲜血在白衣胜雪上滴出如花的血渍。 老者还坚持着不动。 “住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百花齐放 第一百二十二章百花齐放 眼前情景越发扑所迷离,陈百川一行人大气不喘,瞠目结舌的看着事态发展,或为女人的妖媚所惑,或为詹老头担忧,或为白发老者的气质折服。 可就在他们的队伍中,一个声音划破这宁静。 “住手。” 陈百川回头看去,原来是小凤仙。她自赶路以来一直沉默寡言,十余天过去与陈百川会面的次数寥寥无几,陈百川差点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小凤仙策马飞驰,尘烟乱滚,一溜烟就到了队伍前面。 她身如轻燕的翻身下马,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到詹老头身旁。如果陈百川其实在她身前,还能看到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小凤仙。 小凤仙似乎换了个人,天生带着的妩媚被她藏起,她哭成花猫儿的脸看上去就和邻家委屈的小姑娘儿差不多。 看到连小凤仙都出来,陈百川一声叹息,看来自己的猜测十有**对了。 没想到名动江湖的凤仙,今日沦落至此。 陈百川之前还在想,即使红雨这个妖女登上了顶端,第二的位置应该由原先的第一退下来继任才合情合理,詹老头稳坐第二的局面太不合情理,而凤仙这等人物突然消声灭迹也显得诡异。 现在水落石出了,陈百川苦笑不已,没有人能料到这世界发生的事能有多出乎意料。 微风乱吹里,小凤仙哑着声音:“你这女人,我师傅待你掏心掏肺。你若还有一丝一毫良心,要么与他恩断义绝,要么就待他好点。何苦要把他当做禽兽一样使唤?” 女人兀自躺着,像没听到小凤仙嘶哑着声音说出来的话,继续摇摆手中血红链子,不满道:“你怎么不听话了,你怎么就不听话了?”小凤仙看她还拼命摆弄系紧师傅脖颈的链子,气急败坏说道:“你是把我师傅当狗?”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林子里的树叶哗啦哗啦响着,也有几片飘在风里坠到泥地里。 是啊,正值春景,见不着落叶缤纷的秋色。 可红雨的反应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仿佛听了天底下最有趣的事儿,突然捂着嘴巴轻笑,声音依然动听,却不知为何渗人得很。似乎是一只翠鸟在夜间孤坟前头低吟,总而言之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链子往回拉,老者也往回走。 他停在红雨身边。纤细的手指正好伸进项圈与老者脖颈之间的空隙,红雨的手腕一动,项圈堵在老者的喉结,令他想如意呼吸都做不到。 “蹲下来。” 她的口吻真像是在命令自己豢养的宠物猫狗,而陷在脖颈肉中的项圈由不得老者不同意。或许老者真如红雨说的那样,沦为她的奴隶。 凤仙没有一点反抗意识,像一具行尸。他跟着红雨的指令,弯曲膝盖,整个人半蹲在红雨躺着的轿子残躯前面。 红雨脸上是洋洋得意混着不屑,抬起修长的腿,鞋底踏在凤仙侧脸上。脚跟扭动,揉捏着那团作为人脸的肉,践踏之意流露无遗。 陈百川长大嘴巴,才不是因为看到女人抬脚间裙底的美妙风光。他嘴巴里像是塞了一颗鸡蛋,不,至少两个。 眼前景象让他有莫名熟悉感,这真不是那项由两个字母组成的亲密活动么? 听说越是衣冠楚楚之人越享受皮鞭、蜡烛带来的…… 陈百川停止自己龌蹉的想法,因为詹老头又动了。 看来他站在那里大半天并非无作为,至少现在的枪不抖了。他酝酿了大半天,当然不会只是虚晃一招。 如梨花暴雨的枪花向着一个方向倾盆而出,那就是詹老头最想攻破的方向,也就是女人所在的方向。 枪不比刀棍,练它的难度更大。使枪的人能耍出一个枪花那就算得上登堂入室,称作宗师之徒也不过只是能把捅出枪花练得挥洒自如。像詹老头这种一次性百花齐放的景象,不知道从长枪这种武器发明出来出现了几回,反正大家又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奇景,不敢漏过一秒。 陈百川今夜惊讶了许多次了,加上这次两只手也数不清了。可他还是不吝啬自己的惊讶之情,因为,詹老头用的一直是他自己的枪,一支断枪!在这等人物身上,武器已经不能阻挡他们逆天的脚步了么? 梨花暴雨真打在红雨身上,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香消玉殒。可惜她一扯动手中链子,那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就会出手。 陈百川很好奇,凤仙该如何接下这一招。 结果凤仙给出的答案让陈百川啼笑皆非,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见他赶在詹老头到来前抬起红雨倒退十几步,彻彻底底离开詹老头的攻击范围。 这很无耻,也很无解。 长枪攻击范围再广也没腿跑得远,詹老头枪花抖得再神奇可怕没有攻击对象也就做了废。 这和陈百川所想的高手过招差别太大了,难道不应该是凤仙从背后掏出长剑一把,流露斩仙灭世举目无敌手难觅一手之敌的气势,然后以一招天外飞仙万佛朝宗落幕? 现实总是荒谬,小说那玩意才讲逻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公无情不怜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天公无情不怜人 詹老头手中还是那柄平平无奇的断枪,梨花暴雨之后,没人敢质疑这个消瘦老人的实力,也没人再在心中看不起那柄断枪。 尽管詹老头神乎其技的攻击扑了空。 但他脸上没见到一点沮丧,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詹老头在原地大喘气,看来刚才的“神技”很耗费他的体力。 不远处扛起人就跑的凤仙也停了下来,他把女人搂在怀里,一言不发看向这边。 他刚才的反应与他的气质和江湖地位实在不匹配,陈百川狐疑的观察他那张足以看透岁月风霜的老脸,瞧着不像是装的。 无秋风,无秋色,偏偏秋意横生。詹老头是悲的,小凤仙是悲的,满脸冰雪的凤仙眼瞳里同样有莫名的悲伤。 时间仿佛凝固,或许风还在吹,但这湖面纹丝不动。每个人心怀各自念头,他们也许是在等一个时机,也许是静观其变不敢妄动。 反正局面莫名的静止下来,除了树叶还在响应微风沙沙响着,连马儿也似乎感受到空气中莫名的压力,不敢从鼻腔喷出热气和奇怪叫声。 “嗖!” 弩箭的声音再一次划破长空,这次出手的人是卢管家。他同样知道对面绝美女子的目标是陈百川。 卢管家的眼力劲是在生死关头练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的一箭牵一发而动全身,无疑会打破现在僵住的局面。只要詹老头抓住凤仙抵挡箭矢的时机,再刺出像原来那般惊艳的一枪,胜利的天平极有可能就此倾斜在陈百川这边。 果不其然,等到箭矢逼近身前,凤仙如卢管家所料,没有放任不管怀中娇美女人,伸手出来抵挡。 武艺再高强也有极限,即使凤仙拥有一心二用的绝技,也不可能在一只手抱着红雨,一只手抵挡飞箭的情况下,伸出第三只手。 他的防守显然出现空档,詹老头也没有辜负卢管家的期望,抓准时机刺出一枪。 枪头闪着寒芒,一如詹老头眼中一闪而过的神采飞扬。他返老还童回到少年时期,枪术尚未老成却锐利无比,招招见血封喉。 眼中兴奋的色彩愈加浓烈,他似乎回到巅峰时刻。 单薄少年骑着瘦马,从陈国的某处地方的夕阳时分出发,征大衡,战庆国,屠北蛮。一扫四国武林鲜有敌手,偶尔败北也只能让少年沮丧一个夜晚。等到朝阳再从东方徐徐升起,又兴致勃勃的挑战下一个武林宿老。 詹老头似乎寻到遗落很久的锐气,整个人化作一把长枪,直扑凤仙。 对决的人已经很高了,足有九层楼那么高。再上去或许就是神仙境地,不是凡人能抵达的。詹老头虽然略逊可以算作他授业恩师的凤仙,可他抓住凤仙的疏忽,抓到出枪的最好时机。 结果没有逆转,也没有什么悬念。 鲜血透过白雪衣裳,慢慢盛开自己,与原先从脖颈流下来的同僚汇聚在一起,让这朵在冬天原野绽放的红玫瑰更加红艳欲滴。 银白枪头洞开凤仙的**凡胎,喷涌而出的鲜血又给这老人添了凡尘气息。 陈百川感觉自己一群人都是破坏者,合伙在毁坏凤仙这尊极好的艺术品,他们负责**,红雨则试图从灵魂层面让他崩坏。 听凤仙轻微的吸气声,陈百川心中冒出了奇思妙想。 抑或是冥冥之中真有圣明存在,他高坐云端巡视凡尘,发现卑微凡间竟生长了一颗能与神明相比的种子,设下罪罚想摧毁这颗种子? 陈百川把凤仙想的太可怕,其实他也不过是个武功高点的凡人。凤仙的威名贯穿了陈百川的“童年”,耳熏目染之下他心中不禁对这个江湖传说中神明一样的人物产生出敬重。 人都是如此,惧怕未知的力量。陈百川也是个凡人,也会害怕。 詹老头身子开始颤抖,之前是因为害怕,现在也是因为害怕。但两次害怕里边包含的情绪截然不同,一次是怕自己会死,这次是怕凤仙会死。 他没想到自己这指向红雨的一枪,凤仙会不惜用**来抵挡。断枪还镶在凤仙身上,拔出枪头凤仙极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身亡。 红雨意识到了什么,错愕的从凤仙身上下来,呆呆立在他身旁。那股冲天的妖媚不知被她丢到哪个疙瘩,陈百川分明看到,这女人的眼眶竟然发红了。 惨白在凤仙的脸上蔓延,残余的傲气让他低不下头颅,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开口说道:“这一枪才符合你的名字,锐利,冲锋。” 詹老头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凤仙的话语,他磨蹭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无话可说,只在原地尴尬一笑。 凤仙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也不见怪,脸上的笑容还在:“我还在江湖闯荡时,觉得其中的江湖味道太过血腥。快意恩仇之下,太多的大厮杀虐,太多的你争我斗。于是我决心改变这江湖,致力于此多年,空有一身武艺却依旧无能为力。这江湖还是这江湖,不因我而变。人力卑微,难以逆转现状。” 小凤仙听他话里行间像是在留下遗言,放下心中芥蒂,抱在凤仙的腰间哭了起来:“师傅,师傅……”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凤仙化作慈父,手掌放在泣不成声的小凤仙的柔发上,继续说道:“我明白了,是我太傲了,一生遇不到敌手,难免的膨胀起来。其实江湖嘛,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厮杀争锋,那就少了江湖的味道。江湖得有匪气,像我这种看起来像书生又喜好清高之人,少点也无碍。” 可怜天公无情,听不出凤仙话里悲凉无奈之意,不舍得来一场秋风或冬雪,应这景象。 轻声一笑,詹老头拂去衣服上沾惹的烟尘,双膝合并下跪,道:“后生小辈詹锐冲,自觉天赋无人可敌,听闻你大衡有一沽名钓誉之辈叫凤仙,嘻,娘们名字。偌大武林,凭什么让一娘们称霸?不才自创绝世武艺临空枪,欲与大衡凤仙前辈一较高下,可否?”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死枪断 第一百二十四章人死枪断 嚣张跋扈方显少年本色,詹老头一番话32,惹得凤仙也回忆起初次见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国天才。 凤仙豪爽大笑,又咳嗽几声。畅快,痛快。江湖儿女就该如此,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儒雅交与书生,还是一身匪气与江湖气息更融洽。 许是笑得太开怀扯动伤口,他微微皱眉之后,又浑然不在意的笑起来。他很久没开心过了,很久。 “原来你就是这阵子到处挑战江湖宿老的陈国俊才,我听人说,你想和我过过招?”凤仙也还原着当时场景,一恍如隔世,许多场景淡忘了。唯独这段对话,还历历在目。“你离开吧,离开大衡。” “凭什么?”风乱吹,詹老头眼睛进了沙子。 “没什么。” 凤仙温柔一笑,揉弄小凤仙黑发的手突然僵住,所有人惊恐的看着他。凤仙这种人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哪怕是现在,所有人依旧目不转睛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故事在民间的饭桌上流传了太多年,陈衡庆蛮无处没有留下他的传说。从他的少年时分意气春发,到中年时名动天下,他身上有太多的精彩可以作为谈资。 说书先生会唾沫满天乱飞的讲他在北蛮军中杀个七进七出,书生夜梦之时曾幻想和他一般潇洒自若,稚童捡起地上沾满黄泥的树杈木棍当做他的长剑。 幸好,悲剧还没正式来临。 小凤仙感觉到放在头顶上的手又动了起来,收起鼻涕眼泪,惊喜说道:“师傅!” “咳咳。”轻咳一声,凤仙睁开闭上的眼皮,又挂上那温柔笑容。“人老了,大不如前。我竟然说道一半睡着了。”他用温柔的语调说着,陈百川分明看到他的生命力在不断流逝,恐怕命不久矣,大限将至。难道凤仙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境地? 他还是所有人的焦点:“他们都叫你小凤仙么?你不该活在师傅的阴影下,叫回你原来的名字吧。凤仙这名字或许就要消失在这人世间了,你背负小凤仙的名号,为师担心你前途多舛。” “我不要,我不要。”小凤仙抓紧他的腰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生怕答应了师傅的要求,他就真的离自己而去。 多年来寻不到他的人,可至少还留有一份念想。若是真就人鬼两相隔了,意味着小凤仙的希望真的彻底破灭了。 凤仙没看到她使劲摇摆的脑袋,他望向前方的眼睛里尽是飘渺,“你原来的名字很好听,江施洛,施红点绿,洛水仙子。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圆了詹老头最初时的梦想,也嘱咐好江施洛要好好活下去,凤仙把目光里最后一缕柔情投向身旁的绝美天仙:“我若先你之前离世,不许寻死觅活,这次听我的。” 一言终矣,凤仙在人世间似乎再没有牵挂。 他是个温柔的人,可惜出生在江湖蛮野,换做出生在哪怕一个农户家里,他的结局或许都会好很多。 人死之际会有什么情绪呢?陈百川无法从凤仙眼睛中读到这些,因为凤仙的眼睛闭上了。 江施洛捂住嘴巴泣不成声,离开她怀抱的凤仙往地上瘫软。 死了,很唐突的死了。 凤仙的嘴角还挂着温柔笑容。 陈百川在苦笑,江施洛泣不成声,詹老头拔出那半支枪,对准自己的咽喉。 “前辈!”陈百川注意到他疯狂的行为,大声出言阻止。庭院前饮酒述真情,次次嬉戏玩闹,单人断枪救命。在陈百川心里,与詹锐冲这个时常发疯的老头儿的关系不再单单是一次交易,多了一种更有趣的成分——友情。 眼看自己的忘年交就要自取性命,陈百川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策马如飞,黄沙飞扬间到了詹老头身边。 “前辈,你这是想干嘛?”陈百川翻身下马,抓住詹老头送往咽喉的断枪,他这是才发现,詹老头竟然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知道詹老头的眼泪是不是因为亦师亦友的凤仙离开人世,劝道:“若你是因为凤仙前辈离开人世伤悲,还是不要自残为妙,凤仙前辈的魂灵若是看到你如此做法,定然不会开心的。” 陈百川的安慰显然不起作用。 詹老头把断枪从凤仙尚且温热的尸体中抽出,抱着枪跪在地上呦呦哭起来,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他丢的东西比玩具重要多了。 他丢了毕生所有尊严,他的枪断了,他却苟活于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月色无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月色无声 以脖颈薄皮三寸半,一饮寒芒。热血挥32洒如涌泉,性命流逝无余,从此不在人间遭受苦难千番。 陈百川把温好的黄酒撒在身前的黄土包,细风把泻下的水柱吹乱,酒水洋洋洒洒的洒满坟头。可惜孤坟里的孤傲老者不会再怒眼相看,人死一切成空。 凤仙为何愿意成为红雨一条狗儿?詹老头的长枪因何而断,那传说中盖世无双的临空枪又是如何?一切都成了谜题,吹散在风里。 陈百川本来想感慨一句“多年多年,终成黄土白骨”,想到臭老头看不得自己卖弄风骚,这想法也就作罢了。 用什么话来道别呢,再不走风就该携着沙子进眼睛了。 “这次饶过你的子孙后代了。” 他没时间消耗在悼念逝者上,回陈国的路还很远,一路上少了这家伙跳上树梢探查情况,说不得还有多少危险。 “这是我偷藏的最后一点茶叶了,小爷回陈国之后,要种几百亩茶馋死你。也罢也罢,剩下的这点就赏赐给你了。” 陈百川从怀中掏出一个绸缎袋子,不偏不倚的扔在坟头之上,转身离去。 烟尘翻滚,队伍再次出发。 ……………………… 夜风越发的劲厉,吹得在人群中间点燃的火苗忽长忽短。 陈百川一行人都聚集在火堆旁边,大多数人都下马休息,温暖火光在黑夜有催眠的奇效。不过不远处小山包上,一人一马立在黑暗里,高仰头颅似乎是在观星赏月。 今晚的夜空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幕,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所以小山包上的人也不可能是在看星星月亮。 其他人三五成群,相倚着背闲聊说笑,卷缩成一团提前进入梦乡。白霜主仆自然不会和这群浑身臭汗味的男人围成一堆,主仆两人躲在马车里度过这个夜晚。 陈百川默默起身,他发现詹老头离开这个队伍后,江施洛沦为孤身一人。那倚在马儿身上的身影,看起来真寂寞。 轻手轻脚爬上小山包,寂寞的身影警觉的转过身来。 陈百川无奈的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他忘了江施洛同样身怀武功,不能像对待白霜一样从身后给她一个惊喜。 看来投降的手势在江湖是不流行的,江施洛见是他来了,惨白憔悴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冷冷说道:“陈公子怎么来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了,江施洛还是没从悲痛中走出来。站在这个小山包上,是在怀念凤仙抑或詹老头么? 江施洛在埋葬好两位逝者之后,不知为何没有脱离陈百川的队伍,和来时一样,一路默默无言的跟在队伍后头。除了跟送饭给她的小七说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其他时刻她一直闭紧了嘴巴。 今晚还是她第一次在陈百川面前开口。 “小……江姑娘,你在此处做什么?夜里风寒,你身上衣物又单薄,这地方比周围高了一点,四处受风,可不能久站。”陈百川绞尽脑子想出来这么些话,听进自己的耳朵都觉得蠢。 还不如直接劝江施洛多喝热水,至少对身体好。他怪起自己过来之前没先打好腹稿,以至于现在格外窘迫。 果然江施洛头也没抬,甚至直接整个人调转回去继续看起苍茫夜空,她的声音里还是包含寒意:“劳烦陈公子费心了。” 陈百川对此是无可奈何,他想不出好办法能帮江施洛走出困境,这是心病。他知道江施洛的病根所在,却不知如何对症下药。 失去一个所爱的人,那种强烈的崩溃感是足以让一个人真正的崩溃的。例如那天抱着凤仙尸体发疯一样嚎叫了大半天,最终披头散发离去的红雨。 江施洛没有整日以泪洗面已属难得,更何况陈百川并不知道人家夜里会不会起来抹眼泪。 一时想不起更好的办法,陈百川心底冒出一招奇招。这招在前生所看的影视剧中对女主角往往无所不利,能不能对江施洛这个真真切切的江湖儿女起作用就不可得知了。 陈百川本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打算就此离开。欲要转身之时,瞥见少女月光下曼妙身姿,仿佛是沉浸在孤寒里。 她很冷吧。 那个男人能对在月色中悲凉垂泪的女子狠心离开,反正陈百川不能。他内心深处某根弦被拨动,满心的不忍。 “要是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借给你。” 陈百川不敢相信这种玛丽苏剧男主才会说的对话竟然是从自己嘴巴里蹦出来的,对方又不是玛丽苏女主角,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对搂住自己,释放情绪。 痴人说梦! 他料想,江施洛最有可能的反应就是挥起巴掌和自己脸部来一次亲密接触,甚至于踹自己几脚。毕竟刚才那句话,在这个世界只有在轻浮浪子口中或者落魄书生写的臆想中才会出现。 对方说不定把自己当成调戏良家妇女的采花大盗,来个为民除害。陈百川见江施洛小半天没动静,转过身准备离开。 还没踏出第一步,一双手把自己紧紧环住。 如果不是大半夜闹鬼的话,那就是江施洛了。陈百川嘴角一扬,什么话也没说,等待手的主人下一步动作。 江施洛一头秀发铺在陈百川肩头,她却没有哭,只是贪婪的感受着紧抱的身躯传来温暖。她是个孤儿,唯一的亲人就是凤仙。唯一的亲人与世辞别前她孤苦伶仃多年,唯一亲人与世辞别后她更加不知所措。 她需要一个肩膀很久了,更何况自己对肩膀的主人萌生过莫名的情愫。 陈百川安心接受江施洛的怀抱,并开始感谢玛丽苏流派对自己的伟大贡献。 玛丽苏万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万剑峰林 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万剑峰林上 昨天夜里后背被柔软娇躯贴上去的舒32适感还残余一些,还能闻见身上似有似无的幽香。陈百川骑在马背上,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身旁的卢管家一头雾水,小主这是怎么了,过了一夜跟邪魅上身似的,整个早上嘻嘻哈哈傻笑不停。 他控着缰绳慢慢贴近陈百川,试探性的问道:“小主,可是昨夜得知了什么大喜事?” 这回换陈百川一头雾水了,卢管家的问题实在唐突:“没有啊,昨天夜里哪有什么喜事发生。你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真是邪魅上身了?既然昨天夜里没有喜事发生,自家小主还咧嘴笑了大半天,想想就觉得诡异。似乎有一阵阴风拂面而来,卢管家不禁毛骨悚然,身子往后倾斜一点。 卢管家畏畏缩缩的模样更让陈百川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说昨夜没有喜事发生,他怎么就惊成这模样。难道还要告诉他,自己昨夜在小山包上后背被两团酥软袭击? “坏了!”陈百川想到这里心头一惊,自己似乎做出了对不起白霜的事儿。怪不得卢管家问自己是否喜事上门,想来是自己表现的太异常了。“老卢,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卢管家不经意间与陈百川离得更远,他看来也没有靠近陈百川的打算,只远远的端详陈百川上下,看了大半天后说道:“和以往一样啊。” 如瀑黑发,俊俏小脸,连身上的衣衫都因为昨天找不到地方下榻而没有换洗。陈百川从头到尾与昨天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不是说衣着,你刚才为何以为我昨夜是得知了什么大喜事?” 卢管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主要问的是这个啊,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小主咧嘴笑了一个早上,怎么想都是遇到喜事了。昨天白天你我一直并骑,我没看到有什么喜事上门了,想了想小主是昨天夜里遇到喜事的吧。” 陈百川一愣:“我笑了吗?” “笑了啊,绝对笑了。” “我真笑了吗?” “牙齿都露出来了!” 陈百川感觉自己化身成了陈世美,完了完了,昨夜勾搭江施洛倚靠自己的肩膀,说好听点叫做怜悯可怜儿,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肉体出轨。 肉体出完轨之后,自己还念念不忘的咧嘴笑,更进一步到了精神出轨的层面啊!那股闻着令他神清气爽的幽香,现在变成了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的毒药。幸好今早脑袋抽了风,至今没有到白霜的马车前叨扰一番。他相信,姑娘们抓奸时的嗅觉在每个时空是同样灵敏的,白霜说不定一个照面就闻出自己身上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想起前世新闻里那些虐杀残害出轨丈夫的巾帼们,胆大包天如陈百川也觉得下体一阵发凉。他脑海浮现出白霜拿着刀刃雪白的剪子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场景,再想想接下来手起刀落,与后半身幸福分离的血腥画面,陈百川暗下决定,这事儿不能让白霜知道! “小主,小主……” 陈百川睁眼,从可怕的幻想中脱离出来,他依稀听到是卢管家在叫自己的名字。 眼看小主睁开突然闭上的眼睛,卢管家像是获悉了天下的秘密,神神秘秘的问陈百川:“小主昨夜是一亲芳泽了吧,也没见小七姑娘和二狗子从马车出来,看来小主昨晚尽享齐人之福,怪不得今早笑成那样。” 卢管家一边说话,斑白的眉毛还向着白霜所乘马车的方向挑去。看他一脸发现奸情的自豪感,陈百川不禁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那个令人尊重敬佩的卢管家呢?现在眼前这位满脸奸笑的老者又是哪家走失的父辈? 见陈百川许久不回答,卢管家还以为他是被自己道破了事情,害羞的说不出话来。毕竟是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娃子嘛,对这种事情害臊情有可原。 出自于锤炼陈百川内心的目的,卢管家再往火里添了油:“小主不必觉得难堪,昨夜连御三女,今日看你也没脚步虚浮轻盈,小主在这方面是有傲人资本的。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大小姐要为之动容,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因此自惭形秽。再加上小主年纪尚小,以后还能更上几层楼。到时嘛,大家都是男人你懂的!” 树梢不知名的虫儿叫唤了半天,似乎是在驱逐侵入自己领地的敌人们。可它们驱逐不了陈百川内心的伤痛。 陈百川感觉喉间卡着一口陈年老血,只要卢管家再说几句话,这口老血就要从喉咙里喷涌而出,还可能在半空中喷出一道彩虹。 什么叫做“大家都是男人你懂的”,陈百川觉得自己完全不懂卢管家的思维。好端端的突然就认为自己昨晚是在马车上与三个姑娘家春宵一夜了。 是的,陈百川不厚道的对马车上的白霜有过非分之想,非分之想的地点发生在马车里也颇合他心意。可另外附加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小七作为丫鬟也就算了,二狗子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自己像是那种禽兽吗!不过转念一想,与十余岁的丫头发生关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禽兽行径。反而有许多农户人家的女儿就是在十余岁之际,送往婆家成为野小子的媳妇。 不对!这事与自己与二狗子翻云覆雨的话是不是禽兽没关系,陈百川压根就没有做过卢管家说的事。甚至对于二狗子,那是一点的非分之想都没有过。至于小七嘛,咳咳。 给化身老淫‘棍的卢管家留下一个白眼,陈百川扬鞭抽马,被马儿驮着向前方快速前进。很快的,卢管家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被狠狠甩在后头。还有一肚子荤话来不及讲出来的卢管家,无奈一笑后跟着车队慢悠悠朝陈百川远去的方向前行。 他以为还要很久才能追得上陈百川,谁知走不了多久,就看见陈百川连人带马停在大路中央。 陈百川指着遥遥望去云隐云现的朦胧身影,欢声说道:“万剑峰林到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万剑峰林 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万剑峰林下 万剑峰林,顾名思义是大片的山与树24林的组合,有人说是因为这地带的山峰跟一把把巨剑插向天穹似的,才会这样称呼它。在民间的传说中,甚至认为万剑峰林是神仙扔出一把仙剑分化而成的。 它的称谓并不重要,围绕着它的神话传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万剑峰林作为大衡与陈国共同领土,到达万剑峰林,陈国也就不远了。 陈百川回陈国的心很迫切,以至于他看到万剑峰林时格外的兴奋。 不单单是陈百川兴奋,卢管家这个刚说完淫言秽语的老头儿脸上也少不了喜悦之情,更不用说奔波了十余日的下属们,一个个笑得跟过年似的。 云雾迷蒙,烟波浩渺,是山顶美景。 满山翠碧,烟消云散,是山脚风光。 陈百川不知眼前看到的这座山峰被文人雅客如何命名,偌大万剑峰林类似的山峰数不胜数,这只是其中并不出奇的一员。 仰望无名山峰,只觉得山间绿树成荫与湛蓝无垠的蓝天,以及云雾缭绕,恰如其分一齐绘成水墨山水画。虽无“拔地通天,擎手捧日”的宏伟,也没有曲径幽路、蓊郁荫翳的优雅,但它恰如其分的出现在陈百川眼前,也就恰如其分的让陈百川赞美。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一座山峰啊!”陈百川坐在马背上,一边仰头看着山峰险峻,一边赞不绝口。 卢管家刚停到陈百川身旁,就听见他又犯了诗瘾,嘴巴蹦出两句磅礴大气的诗句。虽然知道这两句诗小主之前对另外三座山峰也说过,还是没有削减卢管家对他的钦佩之情,这等大气的诗词,天地间唯有自家小主写的来。 整个队伍由于陈百川停了下来,为此陈百川直接下令原地休息。 腰间银质水壶里边的清泉有些温热,大概是今早阳光较为猛烈的功劳。陈百川伸手抹去嘴角水渍,躺在路边树下发呆。 他随意折下一株野草叼在嘴里,抬头时刚好看到白霜主仆二人朝这边走来。走在前头的白霜恰好与自己的眼神碰撞上了,陈百川苦涩的对她一笑。 在找到客栈或者小河能换去一身衣物之前,他是不想见到白霜主仆的。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陈百川正好做了亏心事,眼看“鬼”就要上门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 “霜……霜儿,你怎……怎么过来了,外边阳光大,小心晒黑了……”陈百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关键时刻嘴巴不给力的支支吾吾起来。现在白霜要不怀疑,那真是有鬼了。 果然,少女心中多出疑虑,每日中午她不是都会来寻陈百川的吗,为何陈百川一反常态,不似平常那样兴高采烈,反而脸上还有几分无奈。 难道……陈百川已然厌倦了自己? 白霜心底不由得冒出这个可怕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以后,装出和往常一样可爱的笑容,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吗,陈公子。”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饶是陈百川被誉为“小狐狸”,也猜不到白霜竟然把事情想歪到天涯海角去了。 他见白霜与平常无异,想来是没发觉自己的不妥,也尽量让自己的行径不显得唐突。陈百川祭出自己春风般的笑容,示意白霜坐到自己身旁。 平日休息的时候两人就是这样依偎在一起,谈天说地。不过今天两人心里都藏着别样的心思,没有心情说说笑笑。就那样单单坐着。 见陈百川不开口,白霜心中一紧。连一贯大大咧咧的小七都静静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她感受的到气氛凝重起来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一个晚上过去了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 正午还没到,阳光已经开始灼热。特别是照在被汗水打湿的脖子后边,皮肤总是刺刺的痛。幸好现在是休息时分,路边找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躲在它影子里,任它骄阳万里也照不进这树阴内。 春天离去的脚步姗姗,天气虽然渐趋温暖,可始终还是在春季范围中。阵阵春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吹得树上枝叶乱摆乱颤,还携着一阵幽香,钻进白霜鼻孔中。 这幽香,莫名的好闻,也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个人的身上,就有着一样的幽香。 咦,好像是在江施洛身上闻过这味道的。 白霜自嘲一笑,看来自己嗅觉错乱了,适才明明看到江姑娘在远处,这一小会儿她怎么可能突然蹿到这附近?许是自己鼻子不好使,记错了味道。 不对!这香味确确实实就在身边。 白霜脑袋一空,她发觉那若有若无的香味似乎是在陈百川身上传出来的。陈百川身上怎么携着江姑娘的香味? 难道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 白霜脸上一阵惨白,张开口又孑然无语,唯有站起身来往林子里跑。她整个人失控了,空荡荡的脑袋什么也不想,唯一的念头就是从这里逃开,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逃。 反正她就是逃。 大串大串的眼泪从她脸上滑落,泪光晶莹,看得陈百川阵阵心痛,立马追了上去。 陈百川就是再笨,也猜到了自己和江施洛的“奸情”暴露了。他虽然不知道要对白霜作何解释,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儿,那就是先追到人再说。 林子铺满陨落的残枝败叶,双脚踏上去不时就有几声咔擦声。白霜不知哪来的体力,在林间绕来绕去也不用歇脚。反而是陈百川这个身怀武艺的年轻小伙,没多久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两只脚丫恨不得陷在林地里再也不拔出来。 然而重任在身,他不得不拔起沉重的脚继续追下去。没过多久,倒是让他见着了曙光,白霜停下来了。 大概是跑了一路白霜开始冷静,站在前方一处小空地里再也不跑,陈百川看到她的身影在那里,恨不得多生出几百只脚,才能走的更快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洞穴 第一百二十八章洞穴 荒郊野外的林子里,藏着的飞虫走兽那是没24法估摸的。白霜这样的弱女子一个劲的往里钻,会遇到什么野兽那是说不定的事。恐怕只要从树上跳下来几只山猫,就能把这小妮子活活吓哭。受了惊吓不说,若是她身上多了什么损失,陈百川不会原谅自己的。 眼下能看到白霜安然无恙,对陈百川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脚下生风,匆匆忙忙的向白霜的背影扑去,生怕她再一次逃跑。 陈百川心中暗下决定,无须隐瞒白霜,就硬着头皮照实话说。若是她接受不来那也没办法了,自己这艘贼船不是说想下就能离开的。 怀着这种想法大步流星走去,谁料,刚下去一脚竟然踩了空。 陈百川惊愕的望着脚下,竟然有个被枯木落叶遮盖住的洞口,眼下自己整个人都踏在这洞口上。地心引力作用下,他整个人直直往洞口里头摔进去。洞里别有洞天,不似外边看上去那么狭窄,至少陈百川伸手想抓点东西止住坠下的趋势都不行。 等他整个人坠下去了,洞口突然崩塌开来。原地张开狰狞的大口子,活像林地咆哮时挣开了嘴巴。 转过头来的白霜张大嘴巴眼睁睁看着洞口崩塌,适才她要是没听错的话,那声惊叫是陈百川的声音? 她鼓起勇气伸头探看大洞口里边的情况,望进去就只看到了满眼漆黑,这个大洞真真切切的深不见底。白霜捂住嘴巴不知所谓,想了半刻只道若是陈百川真坠入洞中,自己一弱女子绝对是没有能力救出他的,目前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找人来救。 白霜顺着来时的路,发丝飞舞,一路狂奔。 …………………… 陈百川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反正睁着眼睛也是伸手不见五指,闭上了内心的恐惧倒还能少一些。陈百川不知道已经往下坠了多久,一开始他还在心中默数,后来意识到自己落地之后大概就死在这里了,就终止了自己这种愚蠢的行径。 眼下的时间应当留给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他现在很害怕,也很坦然。毕竟是必死之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活下去的方法。 就算运气加身,洞底是一大潭子水,这样一头窜进去能活命的几率也不大。生活不是电视剧,他也没有主角光环加身。作为文科生陈百川计算不出从这个高度摔进水中整个人受到的压强,但他知道结果,不死也是终身残废。 或许老天爷饶了自己一命,自己又能从这深不见底的地方出去么? 想到这里陈百川反而有些释然,没得选择的东西安然接受就好。倘若有半点活路,陈百川定然会拼了命争取,他在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心愿未完成。 说好要把庆华帝从帝位中赶下来,家中还有个兄长在等着自己,陈国户部上上下下靠自己吃饭,把白霜这妮子娶回家,卢管家有生之年内得给他找个老婆…… 一幕幕如走马灯在脑海中放映,如果有人在底下看着,就能看得到半空中急速坠落下来的陈百川摆了个露出所有牙齿的笑脸。 简直可怕至极! 生与死之间的大起大落,陈百川早就经历过一次了。他颇有轻车熟路的自豪感,虽说害怕这种情绪占满大半个脑袋瓜子,但他也比常人多留有一丝清明。 若是这次还能侥幸重生了,他希望到一家常青树权贵家里当二世祖,整天溜鹰玩鸟,时不时到画舫上假装文豪七步成诗,吓得满座姑娘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这种思想很**,但确实是陈百川心底最渴望的生活。 人活一生就不是来受罪的,宁可被当做无能之辈安乐一生,也不愿像今世一般奔劳一生。 怀着这种操‘蛋想法,陈百川感觉自己的心解脱了。生与死嘛,一瞬之间。 “妈呀,吓死老子了。”陈百川睁开眼睛看到洞底迎接自己的是冰冷冷的石板地,一声国骂脱口而出。眼看就要粉身碎骨了,陈百川也来不及注意到洞底别有洞天、灯火通明。 他再次把眼睛闭上,听说人的脑袋瓜子掉了之后还有几瞬时间是还活着的,他害怕亲眼见证自己变成一摊碎肉。 “啊!fu*k!” 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百川偏偏就不这样做,他约束自己的言行很久了,今日这里没有旁人,而且又是在临死之前,他要骂个淋漓尽致! 一句句粗话从陈百川口中不断喷涌出来,他颇有一种反正死了最后爽一把的凌云壮志。 再见了!陈国! 再见了!这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会飞的猪 第一百二十九章会飞的猪 林间,一道白色身影穿梭其中。 ?33?她满脸着急,豆大汗珠渗进眼睛中也不伸手去擦,生怕耽搁了时间。枯木横生的枝条割伤白净小脸,她依旧浑然不在意,一心就是往前跑。 只要步伐快一些,快点请来援救,阿川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 幸好有满心的愧疚和担忧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就此倒下。其实她此时很想蹲到地上抱头痛哭,她很害怕因为自己的任性伤害了陈百川。 只要你还活着,就算你喜欢上江姑娘,我也会祝福你的。 白霜双腿不断往前迈动,内心却出现了这个念头。她甚至暗下决定,如果陈百川真不要自己了,那自己就找个清净地方,度过余生。 快到了。 大伙儿休息的地方快到了。 可是,可是自己的脚也快迈不动了。 剧烈运动几乎把她胸膛里的氧气抽空,即使她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空气,还是不能填满肺部的空缺。白霜咬紧牙关,可惜还是举步维艰。 小主! 小姐! 山穷水尽无绝路,白霜流着眼泪艰难的向前挪动身子的时候,依稀听到小七呼唤自己的声音,还掺夹着其他人的叫唤声。 他们来寻找自己了! 白霜脸上划过晶莹泪光,梗咽的高兴的喊道:我在这!小七,我在这! 小姐!应声而来的小七抓住白霜的手掌,看着她脸上怪可怜的划伤不禁怒上心头:那陈百川不是去追你了吗,怎么还让你伤成这模样!小姐,我帮你教训他! 白霜听到陈百川三个字,顾不得自己身心疲惫,哗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一边梗咽一边说道:阿川,阿川掉进一个大洞里了,你们快去救他啊! 小七听到陈百川出事了,惊讶的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 而一旁跟着一起出来寻人的卢管家反应就大了,他满脸狰狞,死死抓住白霜的右臂狠狠问道:你说我家小主出事了? 白霜被卢管家的表情一吓,内心恐惧愈加浓厚,又不敢违背眼前大魔头似的老人的意愿,哭诉道:我站在林子里一处地方,阿川冲过来寻我,我回头时地上却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阿川,阿川却不见了 卢管家心里只有主子一家最重要,他才不管眼前梨花带雨的娇美少女,只因为自家小主极有可能深陷险地怒不可遏。他也知道小主极其看重这妮子,否则早就一巴掌过去把这哭哭啼啼的女人打听话再说。 这也不怨卢管家不解风情,不知怜香惜玉,要怪就怪整个社会的风气如此,男尊女卑。除了一些个河东狮,其余女子在男人的管教下服服帖帖才是这个社会的正常现象。 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好时机,自家小主还在处在危险中,卢管家扯着白霜的手臂往她来时的路走。 见白霜疲惫不堪,双腿一走道就止不住的发抖,这老头儿破天荒怜香惜玉了一会,叫来一齐出来寻人的仆人抬着她去。 地表上卢管家们心急如焚,陈百川却在地下睡得安然。 喂,小子! 喂,小子! 听见一阵温柔的呼唤声,他才睡眼朦胧的把眼睛睁开。 抬起眼皮后,他恨不得又闭上。 陈百川惊讶看着周围奇异景象,断定自己是下了这个世界的地狱,在自己的认知里,人世间是没有这些玩意的。 几只长着鸡翅膀的小猪儿扑哧扑哧在碧绿色空中舞着,那鸡翅膀还是没毛的,难道地狱的大仙们喜欢同时吃鸡翅膀和猪肉,才创造出这种奇葩玩意?或者他们讨厌鸡,又舍不得离开鸡翅膀? 陈百川不怀好意的揣测着神仙的想法,他以为神仙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所以照着自己喜好捏造出几个怪物实属正常。 他抬头扫视四周,天空铺满碧绿光芒,四周大片大片的白茫茫。入眼的生物就只有那些会飞的鸡翅膀飞猪,耳朵听到的也只有猪哼哼叫。 陈百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己该不会是要永远陪着这群鸡翅膀飞猪。那还正符合了地狱的宗旨,折磨人,不,折磨鬼。不过这样的罪罚也太残忍了吧,陈百川自认没有行下什么惨绝人寰的坏事,上一次杀生就是带着黑风寨的各位打了一头大肥野猪。 想到这里他捂住嘴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难道是那只野猪的亡灵带着它亲朋上门来报仇来了? 心中一想,天上原来瞧上去还挺可爱的猪一只只都面目狰狞起来,仿佛还在瞪着陈百川。 陈百川惊奇的大吼一声:厉害了我的猪! 拔腿随便寻了个方向就跑,跑了一大段路,回头一看猪们还在天上悠哉的旋着圈子。这就让陈百川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这群飞猪不是来寻仇的? 他几步一回头,窥视猪儿们的动静。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果然!它们压根就不搭理自己! 陈百川心塞的继续往前走,此时但凡有个人在都会嘲笑自己脑袋瓜子被门挤了,说不定还笑出声。地狱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就算是出丑也不会有人嘲笑你,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寂寞啊。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没人搭理的话,身体和精神都会受不了。 陈百川不怕没有食物来源,他抬头瞟了一眼猪儿背上的大鸡翅膀,差点就流出口水。他更害怕的,是这里没有其他人存在。 要是孑然一身呆在这里,恐怕自己会选择拿刀抹脖子。om,。 第一百三十章 晕倒之后 第一百三十章晕倒之后 如果说之前的鸡翅膀飞猪是匪夷所思,那么眼前这幕就唯有惊悚了。 发黄的白骨铺满视野所向,陈百川在其中认出了同类,看到了鸡翅膀飞猪的整价骨骼,还有其他奇奇怪怪形状不一的骨块也混在其中,看来这个鬼地方还有其他生物存在,只是自己还没有遇到它们罢了。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地上的人骨都已经泛黄了,可说不定在某个疙瘩还有几个同类一样寂寞的生活着。 另外,貌似这地方还有其他人或者生物和自己一样垂涎那群飞猪…… 陈百川没有踩在白骨地上,不是因为死者为大之类的理由,纯粹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遭遇了穿越,又来到这种鬼地方,鬼神之说他不得不信。就算那种超自然的力量不是以人类的形态存在的,但他们存在就是存在。不小心踏到一个小气鬼的骨头,被他寻上门来闹那就得不偿失了。 绕开白骨地,陈百川悠闲的前行,满地白骨说明这个地方还存在危险,必须留以部分体力应对突发情况。 前方又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建筑物,陈百川怀念起白骨地,至少那里能证明他不是孤身一人。眼下的地方,连面目可憎的飞猪都没了踪影。 空荡荡无垠天地,何处是我容身之所,何处是我歇脚之地。 陈百川在这片天地间拖着孤零零的身影走了很久,虽说没有白天黑夜供他判别时间,他还是能约莫推测时间过了多久。 一天了,至少一天的时间过去了。这里却没有多大的变化。头顶的天穹还是被碧绿色光幕代替,放眼望去尽是白芒。人迹呢,生物呢,哪怕是一只在耳边嗡嗡的昆虫也好啊。 陈百川感觉自己对不起前辈穿越者,没有逆天的金手指,没有比神仙还厉害的系统,也没有一个能轻松碾压一切的家族,甚至最基本的一个排的后宫他胡拼乱凑都不能凑齐。相比前辈的辉煌事迹,他未免太窝囊了,生前不够辉煌,离开人世还是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普通的穿越者掉进大洞里,不应该找到几本绝世秘籍混搭绝世神兵、绝世美女、绝世灵兽……吗? 难道的大神们会欺骗自己这个纯洁善良的读者? 陈百川心中的吐槽一刻不停,这是他在这个冷淡地方寻到的唯一乐子,考虑到周围除了自己一颗蛋都没有,他甚至不愿意张开口干舌燥的嘴巴。 ……………… 陈百川几乎是用放大镜在感受时间滴滴点点的流转,他耐着性子走着走着,屁点的改变都没发生。 “这穿越真窝囊!” 他终于忍耐不住耳朵的寂寥,原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到,也额外难受。 头怎么就突然晕沉起来。 陈百川眼前一黑,竟然就昏睡了过去。 时间又在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百川在嘈杂中睁开双眼。习惯性伸个懒腰,骨头发出咔擦咔擦的脆响。 “你醒来了?”陈百川发生自己躺在一张老旧的木床上,身边一个女子正背着对自己讲话,“抱歉,吵醒你了。” 嗓音甜美的女子双手灵活的在织机上飞舞,天青色的布匹在吱吱声中很快的出现雏形。看来对方是个勤劳的农妇,陈百川望向窗外,发觉透过窗纸的还只是淡淡明亮,显然还不到干活的时候。 “我怎么会在这里?”陈百川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威胁他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他想问的。 陈百川依稀记得,昏迷之前自己是在那片空无一人的荒凉中,难道是这个从脖颈露出的雪白肌肤就额外勾动人心的女子救了自己? 女子头也没回,显然她的注意力在织机的那一匹布上,“我路过你昏倒的地方,看你怪可怜的,周围有没有其他人,我就只能把你带回家了。喝了廖医师的汤药后,你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陈百川端详起自己救命恩人的屋子,纠结了很久之后,还是决定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最为贴切。四周的黄土墙下,除了自己正卧躺的破旧木床,和在女子手中咯吱不停的织机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说不定女子滚圆屁股底下的那截树干,和裂了一条大缝的灶台前放着的小堆柴火还是“同根生”。 从女子娴熟的动作和干活的时间上看,她似乎不至于沦落得家徒四壁。陈百川猜测,这个善良勤劳的姑娘家里,肯定有一个每天喝得烂醉的酒鬼老爹或者是在赌馆输的只剩裤衩才肯回家的丈夫。 他掀开盖在身上洗得发白的被子,拿起地上的靴子套到脚上,站起身来,回答女子刚才的问题:“多谢姑娘相救,否则在下就要抛尸野外了。现在我身上没什么不妥,只是腹中空虚。” 陈百川不想提这个,可惜肚皮里咕咕的响个不停,迟早还是得厚着脸皮开口。早点说出来,自己腹中也能少一分煎熬。他无比怀念帝都清晨沿街叫卖的热汤,现在他需要的正是一碗能缓解腹中空虚的热乎东西。 女子依然没回头,但至少这次她的手离开织机,她似乎是终于明白咕咕怪声的源头,捂嘴轻笑。 笑声如海风里轻摇的风铃,陈百川发觉自己愿意成为点缀在风铃上的紫色贝壳,日日夜夜吹着咸风。 轻笑过后,女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慌不忙的轻咳一声,说道:“锅里还有些吃的,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自便吧。” 显然快成形的布匹要比自己这个荒郊野外捡来的邋遢公子要重要的多,陈百川也不介意,向着架在灶台上的锅轻手轻脚走去。 不是他怕惊扰女子,陈百川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实在提不起力气大力走动。 拿开锅盖,两个孤零零的黄馒头躺在锅里,陈百川许久没吃这等粗糙食物,只当是忆苦思甜,狼吞虎咽的把馒头往嘴里塞。 腹中填了东西,陈百川往女子的方向看出,嘴里的馒头差点就掉了出来。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有女织娘 第一百三十一章有女织娘 俗话说温饱思****陈百川喂饱肚子后,也起了一窥女子相貌的心。 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他还傻傻认为救自己的是乡野村姑,跟面前这人相比,自己更像是乡下人。简陋的衣着在那张脸下如米粒之珠,大放光芒也盖不了皓月之明。 这等绝色,谁会在意她身上披着的是绸缎还是缝着碎布的老旧衣物。 女子微皱眉头在应付织机,浑然没察觉到陈百川赤裸裸的目光。陈百川嘴巴里塞满的馒头一个不留神差点掉出来,幸好他及时往下巴一拍,才让自己的模样瞧上去不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女子才算贴切,嘴唇一张一合把手里夹着野菜的馒头继续吞下去,整个人痴痴的。 织机前的女子这是正好也抬起头来,看见陈百川的傻样,宛然一笑。凭着淡妆能让陈百川痴迷,女子心里还是挺自豪的。即使如此,她嘴上可是不依不饶:“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想干嘛?告诉你,村里最大的祠堂里边放满我先祖牌位,你若敢乱来,村子里大半汉子一起揍你。” 陈百川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出想法的目光,他脸不红心不跳,抱拳道:“姑娘容貌足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下自认也是行遍天下之人,今日才知真佳人隐于乡野,往常所见女子不过是胭脂俗粉,不觉间就痴了,还请不要见怪。” 陈百川装腔作势起来,再加上身上破破旧旧的白衫,俨然就是落魄公子哥。 深居乡野,何曾见过这等言谈举止之人,陈百川话里赞美之意又太过直接了当,女子不由得把适才的不满情绪抛到九霄云外。娇娇一笑百媚生,惹得还在努力让对方不明觉厉的陈百川差点又痴痴起来。 女子不回话,继续操弄起织机。陈百川仔细再看几遍,屋里还是不见椅子的身影,只好走回旧床边坐下。 陈百川一时想不起有何要事,索性就一句两句搭着话,和女子闲聊起来。 “敢问姑娘是?”陈百川想起小半天过去了,自己连救命恩人的名谓还未得知,对方也没问起自己的姓名来历。 真是好人啊,随便从荒野捡来一个不知姓名来历之人,就又是求医又是照顾的。 女子摆弄织机之余,也分神和陈百川聊着:“村里人都叫我织娘,你也可以跟着叫。话说公子又是何人,有为什么大白天的倒在路边啊?” “白天?路边?”陈百川听到这两个词,心底泛起强烈的感觉,顾不上回复织娘,站起身来往门口跑。 推开破破烂烂的木头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黄土地上零落几处草丛。惊喜不止如此,陈百川抬头一看,湛蓝湛蓝的天空几朵闲云慢悠悠移动着。有雀儿扑哧扑哧扇动翅膀,有虫儿躲在树上鸣叫,有农户提着锄头往田野走去。 陈百川感觉自己快矫情的哭了,这才是人活的地方啊。 去tm的碧绿天空,去tm的鸡翅膀飞猪,那种鬼地方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去了。 陈百川贪婪的呼吸最后一口泥土味,返身回到屋内。等他把门关好了,发现织娘用惊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无奈一笑,自己刚才的举动在别人眼里估计成疯子。还是陈百川刚才温文尔雅的举止给织娘留下深刻印象,才使得织娘心中只是怀疑,还没断定陈百川就是疯子…… 织娘谨慎问道:“公子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路边昏倒?” 说这话时织娘抓紧自己衣角,提防陈百川化身饿狼。小脸蛋即使皱眉,还是分外诱人啊。 陈百川问道:“这里何处?” 织娘回:“外边人都叫这里老西头。” 老西头?没听过的名字,大概是这个村落的名称吧,自己不曾耳闻也属正常。 “老西头?是哪个州的?又是哪国的?”织娘心中疑虑越来越重,这怪好看的人问的这叫什么问题,老西头都不认识。她开始质疑自己救回陈百川的正确性,该不会是把可疑之人带回家了吧。 虽说如此,她还是顺着陈百川的问题回答道:“还能哪个州,齐州呗。公子还是快说说自己的名字吧。” 陈百川眉头皱紧,齐州,齐州,如今天下哪来的齐州。莫非自己再次穿越了?“在下名叫……” “在下名叫……” 陈百川努力了几次,竟然还是无法把“陈百川”这三个字说出口,这是怎么了? “我是……”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板凳长板凳宽,我叫……” “在下名为……” 说其他话可以,就是始终无法把名字说出去。 陈百川疑惑不解,却鬼使神差的从他嘴里钻出一句话:“在下名为王晓显,不幸落难贵宝地,得姑娘搭救,又上门叨扰。万般恩情,当相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竟是大齐 第一百三十二章竟是大齐 王晓显?齐州? 陈百川张大嘴巴,他想起那个一直活在民间的传奇人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尝试捋顺目前所见,好半天终于得到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答案,这里是大齐,本来掩埋在历史烟尘中的泱泱大齐。 相比大衡不足五州之地,一统天下九州的大齐王朝才是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天下子民皆奉齐皇为尊,皆称身是大齐人。四海之内,普天之下,无一敌手。 虽然这个没有人愿意相信它会被撬动的庞然大物,遭遇史书上轻描淡写说到的一场空前灾难后摧枯拉朽的崩塌,但这不妨碍有识之士感慨大齐的强盛。甚至很大一部分衡人,他们的毕生目标就是使大衡登上大齐同一高度。 陈百川读过陈国书库中的密卷,得知万剑峰林正是大齐王都所在地,而王都雄踞的那片土地就叫做齐州。 陈百川激动的抓住织娘的肩膀,说道:“这里是大齐境内吗?现在是齐历几年?是哪位帝君在位?” 大齐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风俗习惯,织娘对使劲摇摆自己肩膀的奇怪男子唯一反应只是皱眉,她原来认为陈百川不是疯子的想法动摇了。织娘把陈百川推开,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娓娓说道: “王公子,难道天底下还有不是我朝境内的地方么,除非你脚下是波澜大海,否则就是我朝境内。齐历几年是说年号么?现在是大齐威崇帝君三年。” 大齐年间,哪里分衡历、齐历。陈百川只当自己是昏头了,兀自一笑,坐回旧床边。 在他把内心的震惊按捺住之前,看来都要劳烦这位藏在山野之间的绝世美人织娘了,至少在想明白为何自己嘴巴里会吐出“王晓显”三个字,和那一段突然在脑海冒出来的言论之前,陈百川都不会离开这个堪称安全港的小屋,去面对属于过往的扑所迷离的世界。 甚至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经历之前碧绿天空的折磨后,他觉得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王公子醒来后净说些疯疯癫癫的胡话,又死皮赖脸的不说离开,织娘知情达理的猜测他是走投无路,心中男子自尊作祟不好开口,一时也没搭理他,继续操弄起织机。 两人就静静呆着,小屋里只回荡有织机咯吱咯吱的清响。伴着透过窗纸的清光,撒在两人恬静的侧脸,看上去竟是天合地设。 “威崇三年,惊其天仙下凡,从此乱了道心。” ……………… 老天的怒火不留情的宣泄,雷雨大作里,林间参天大树下几道狼狈的身影围坐在火堆旁边,每个人心中脸上的情绪大不相同,却因为同样的担忧只能围坐在这里,商讨继续寻救陈百川的大计。 尤以卢管家的情绪最为激动,他一路上就没给过白霜主仆好脸色,虽说心里知道这时责怪来责怪去也无济于事,心里那股子邪火怎么也按捺不住。 卢管家哼了一声,望着雨脚,心底担忧停歇不了。自家主子自有洪福,加上又聪明狡黠,年纪不大大灾小难也见识了不少,按理说不应该出事。可真要是掉进那个井口大小的深坑,哪是能轻易出来的,卢管家心里直打鼓。 天还亮的时候,他用绳子绑着石头往洞里探,几捆绳子下去了还到不了洞底。 卢管家深叹一口气,心想这把老骨头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若是陈百川真遭遇不测,不如就随他一同去了。老人说死后魂灵就去到另一个世界,去那里继续当陈百川的老奴。 雨打在树叶上,又是哗哗作响,不似风吹过那般急促,和雨珠滴落的声音混在一起,成了一场盛大的交响乐。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不慢,淅淅沥沥给大地洗了个澡之后就不见踪影。 小七对坐在角落的卢管家白了一眼,端起架在火上烤热的姜汤,往另一个角落里暗自神伤的自家小姐走去。 白霜接过姜汤勉强一笑,看得小七心里满是心疼,嘴拙的她也不知说些话劝慰自家小姐,只是扑到白霜身上紧紧抱住她。这样一来,白霜的心里倒是暖和了许多。有时候,一个微笑就抵得过千言万语。 围在火堆旁的江施洛低着脑袋,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天那个怀抱,她还记在心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洞房烛火照痴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洞房烛火照痴人 夜深,人静。 透过窗纸月光挥洒在黑漆桌子上,几盘祝贺新婚的小食静静躺在桌面。边上是一盏红烛燃着温暖的火光,映照在这间破旧而又温馨的老屋子里,外边还有喜宴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汉子打着呼噜。 陈百川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喜秤,这一掀,就许诺了终生。 大红衣服下僵坐了大半夜的娇躯,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喜秤慢慢挑起盖头时,她浑身紧张一颤。 脖子上一片雪白最先暴露在陈百川眼前,沾满胭脂的唇像染了血,陈百川喘起粗气。他不在犹豫,猛的一挑,把娇美的脸庞完全裸露在空气中。 陈百川伸手搂住她撒在肩上的黑发,捧起一缕在手中细细揉捏。红晕在脸颊上散开,像极透红的苹果,陈百川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任由秀发在指间溜走,捧起那脸庞,陈百川弯下腰把嘴唇靠在两抹血色上。身下的女人像只骄纵的小猫,不甘示弱的咬住陈百川的下唇。 原来这只小猫咪的皓齿如此尖利,陈百川的嘴唇甚至渗出血来。 听到叫疼声之后,那双眼睛耀武扬威的眨着长睫毛,仿佛是在向陈百川宣战。陈百川岂是等闲之辈,把她整个人推倒在老旧床上,双唇再次开始紧贴在双唇上。 舌尖撬开红唇,往更深的地方侵略。她努力想要防守,却节节败退,不久就失尽所有领地。对方还是趾高气扬,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两条游蛇绞缠在一起,用最符合本能的方式分享双方爱意。 陈百川伸手想剥开身下碍事的红嫁衣,想了想把手放在女子的肩膀上,郑重其事的说道:“织娘,可以么?” 织娘早被陈百川的热火揉捏得喘不过气,这种羞死人的问题竟然要自己回答,她看着陈百川认真的黑瞳,轻笑道:“还叫我织娘吗?” “娘子,为夫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干柴遇烈火,陈百川得到了允许,直接化身一头饿狼。扑在织娘柔软的娇躯上,用最粗鲁的方式剥开织娘身上的嫁衣。 大红色布料从肩膀滑落,把大片大片犹如雪地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陈百川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直接撕裂衣服的念头,小心翼翼剥开荔枝的红衣。他害怕惊吓到身下的小猫,只能尽量不释放野性,像一个翩翩公子文雅的攻城略地。 可是,身下善解人意的织娘简直是在玩火,她娇嗔的说了一句:“你可以随着心意来。” 陈百川再也按捺不了腹中腾腾的邪火,织娘锁骨周围片片雪白上顿时绽开桃色草莓。双手在织娘身上霸道的游走,恨不得把织娘全部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嗯……” 一声娇喘以后,两人真就融为一体。 破旧木床像是落在海中,随着波浪起伏不断摇摆,吱吱声在小屋里荡漾出桃色。木床甚至直接窜上云霄,在云端畅游。男女配合它的起伏,奇异的喘气声伴随挥汗雨下,一刻不停响彻整片九天之外。 陈百川像只诚恳的老牛,奋力的耕耘。 终于两团热火颇有默契的分开,再继续下去,天就要亮了。陈百川想起自己卓越的战绩不禁一笑,笑容里的意味让身旁****的女子恨不得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可惜被子早就被嫌碍事的陈百川扔到地上。 两人的胸膛都在随着呼吸起伏,他们静静享受疯狂以后宁静的时光。虽然因为近乎一夜的翻云覆雨,这段宁静很快就在沉沉睡意前被击败。 陈百川鼻腔里吐出均匀的呼吸声,脸上还保留着刚才的笑容。织娘伸手拨开挡住他眼睫毛的青丝,轻轻在他眼皮上啄了一下。依偎在他胸膛的滋味,真的很温暖。 街上不省人事的醉汉似乎喃喃的说了梦话,可惜大家都进入甜美梦乡,无暇倾听他。 ……………… 太阳当真晒在屁股上了。 陈百川适应了好久才把眼皮睁开,定睛一看,身旁的位置空空无人,连余温也不存了。幸好门外吱吱的机杼声,提醒他昨晚的颠鸾倒凤不是一场梦境。 背上的抓痕还刺刺的痛着,哪能有假? 陈百川披上新郎服,倚在门框看自己的发妻双手灵活游走在织机上。 有时他真嫉妒这架织机,那双纤纤素手还没在自己的身上游走过呢。不过他知道织娘能做到任自己宰割已属不易,想让她迎合自己,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脑中开始浮现出织娘承欢的模样,身体也诚实的“敬礼”。 陈百川苦笑一声后,回到屋内。 想要白日宣银,可惜腰肢的酸痛提醒他身体已经力不从心了。 只好等到夜幕再次降临,陈百川再试试能否再展雄风。 他躺回床上,回想起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 帮织娘打跑企图乱来的地痞流氓,从恶兄手中夺回织娘老父留给她作为嫁妆的田地,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的手心碰在一起。 一切事情顺水推舟的发生,陈百川和织娘也顺水推舟的喜欢上彼此。 这样的恬静的生活是陈百川梦寐以求的,昼耕夜诵,油灯地下两人一个摆弄织机一个捧着书香,这场景,实在美煞人! 可是陈百川心里一直存在有芥蒂让他不能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为什么还是不能对织娘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为什么只能称自己是王晓显?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成欢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成欢 “你醒来了锅里还有些吃食,我没熄火,应该还热着,快去吃点东西吧。.ㄟ.” 织娘声音从门外透墙而来,准是刚才听到了陈百川脚步声。织娘一边说着话,机杼声却没歇过。听着她忙里偷闲关切自己,陈百川不由得心中一暖。 这个有时柔情似水,有时又能比钢锭还顽强女子,让陈百川几乎没有犹豫就沦陷在她石榴裙下。 除了织娘,天底下哪有女子能在父母身亡,恶兄当家窘迫生活里活得津津有味如水柔情,如火热肠,如金坚强。 天下奇女子是也 大红新郎服穿出门是要被街坊笑话,陈百川倒无所谓,脸皮薄织娘可受不得这些。若是陈百川真穿着新郎服出门了,说不得今晚重振雄风机会就没了。 今日是新婚第一天,陈百川特意从新置办衣橱里挑出自己原来那件绸缎料子好衣衫,平日织娘舍不得他穿这件衣裳出门招摇,今日肯定会特许他在这大家都只穿得起布衣小村落得瑟一整天。 换好衣衫,再臭美在梳妆台前梳理好头。呀,镜中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美男子是哪家小哥儿,出门了可得惹多少深闺小姐夜不成寐 陈百川美滋滋自恋了一番,这才径直走到灶台边上,提起大铁锅锅盖儿。 里边还是孤零零躺着馒头,陈百川习以为常,不见怪捡起热乎乎馒头往嘴里胡吞海塞。 腹中温饱后,他扛起门后锄头,这就准备下田去。还有好大一块地方没松过土,家里买不起牛也请不起小工,最近盈余全扔在置办昨夜婚礼。 地里活没有女人干道理,陈百川飞快在织娘脸上啄了一下,哼着小曲仰天出门去。 **放纵之余,日子也是要过。 路上大爷大叔们对自己这个新郎官还挺热乎,估计是昨夜一缸一缸扛上桌美酒起作用。 “哎哟,娶了那么个天仙媳妇。王哥儿还只直得起腰啊,年轻就是好”桑树下那块小草坪又被这一天到晚笑眼眯眯老头儿一早霸住,他那只老黄牛在边上悠闲踢着脚。 陈百川没有牛,和这老头自然没有利益纠纷,两人情谊挺深,已经到了抠门老头请陈百川吃过好几粒花生米境地。 “今天没空和您多说了,日上三竿咧” 陈百川背着锄头一走而过,村里人也都是如此,农户家闲功夫不多,有活没干完媳妇在一边也得先赶去把活干完。 等他走出好远,老头还喃喃道:“年轻就是好”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短短二十字诉尽农家不易,这时挥汗如雨和昨晚挥汗如雨滋味可不能比。陈百川伸手擦去快流进眼角豆大汗珠,望着家方向。 今日贫妇人悬敝筐而来时间晚了啊,陈百川张张干巴巴嘴巴,连点润润唇口水都不剩了。 织娘该不会是路上摔了吧,毕竟昨夜自己这头牛耕耘得可费劲了。 陈百川拄着锄头不怀好意猜测着自家媳妇,短短三十余天他思维快被乡下汉子们同化,喝酒撒欢,嘴里荤段子蹦不完。 咦,大牛哥跑过来了。 看他身影是朝这边,边上也没其他人,陈百川挥起自己没拿锄头那只手。走近了看,大牛哥脸上尽是急虑。 他田里害虫了 乡下地方顶破天了也没啥大事,陈百川只道是又是请自己帮忙,笑道:“大牛哥,慢点跑,别把脚边苗子踩歪了。” 哪知大牛哥这憨货踩坏了好几株苗子,大步流星朝陈百川这边走。 陈百川这才感觉到什么,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牛哥刚停下歇了口气,立马说道:“大兄弟,你家媳妇,官府说要抢你家媳妇当皇后,你先回家瞧瞧吧。” 陈百川拔腿就跑,一路上腿都快丢了。急赶慢赶,回到家里还是只能见到一片狼藉。 街坊家婆娘拿着木棍菜刀,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着。 见正主来了,纷纷把陈百川围住。 “王哥儿,对不住啊,没敢拦住官兵。” “哎哟,他们抽出来刀明晃晃怪吓人,实在不敢上去蛮干。” “织娘哭成花猫了,我这老婆娘看着都心疼得要命,那群兵痞子一点良心都没有。” 家里男人都下田了,她们一群娘们敢拿着东西冲出来,算是街坊邻居那点情谊没有白费。陈百川还能奢望她们为自家事情命 家里桌椅都歪歪斜斜倒在地上,昨晚吹熄红烛躺在地上摔成好几块,好好喜房,闹得不成样子。 媳妇都被人掳走了,家里房子再崭新又有何用。 陈百川想起自己从隔壁村那里买来梳妆台时,织娘脸上那抹飞霞。 这东西,得重新夺回来。 幸好只是三十余天过去,身上武艺还没荒废多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尔战一国 第一百三十五章为尔战一国 大齐王都北部一处山林里,几道侍卫模样的身影穿梭在树影斑驳中。 炎炎夏日,伏暑六月,躲在林子里乘凉,似乎是不错的选择。隶属大齐崇威帝君亲卫的这几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在林间探寻偷走那人踪迹之余,眼神余光谨慎的观察周遭风吹草动。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让他们严阵以待。 不怪他们过于谨小慎微,这几天派出来的弟兄们好几个已经被抛尸荒野,也多亏他们,才确定那个不知从那块石头蹦出来的杀人狂魔就藏身这林子里。 据侥幸逃生的樵夫所言,他亲眼目睹那人右臂开了一道大口子,兵器都拿不稳了。山间荒野,即便那人懂些许医药之理,失的血都够虚弱好几天。 奶奶的,这次拿不下他,帝君陛下那边就交代不过去了。 今早受命进林子的共计三十余人,上官担忧把帝君的卫队全都打光了,分成五六个人一组。这样搜寻范围有限,但胜在稳当。 一个眼尖的看到挂在野草上的血迹,招手让其他人围上来。看来樵夫所言不虚,前边不远处又有一处血迹,那人真的受重伤了。每人五百两白银的犒赏近在眼前了,领钱还是送命就看手上功夫了。 这支亲卫多是军中挑出来的身手不凡的汉子,血性傲气多有,不可能真怕了那人。 沿着血迹走到最后,是一块一人高的黄色石块。几人摄手摄脚,一步一步靠近那块石头,石头后边隐隐约约是人的手臂。 一步一步。 声势如惊雷,刀斩斧劈,意料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亏他们还担心那人暴起反击,砍完之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不好,是他的陷阱。” 破破烂烂的衣料下裸露出来的是棕色,那不是人的臂膀,而是一块手臂粗细的原木。敌人埋下这个陷阱,肯定不会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他有更深的目的。 几人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环顾四周,除了那块大石头,似乎就没其他隐蔽的地方了。莫非那人使的是暗度陈仓的计策,用假人诓自己等人只是为了躲在石后逃生? 又是一步一步。 石头之后,竟也是空无一物。 站在最后那人听到背后窸窸窣窣,有意无意的回头一瞧,树上突然蹿下来一人,日光下明晃晃的剑身直插他的咽喉。 “呃。” 喷涌出热血的脖颈濒死前挤出一声惨叫,随他的身体倒下去,树上出来那人疾走而逃。 亲卫小队断然没有聋子瞎子,只是同僚的身亡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到敌人疾走的背影。 才出来多久,就有人身死。而且还是在所有人在场的情况下,幸存五人的心中锐气大减。毕竟五百两白银的犒赏,拿到了也得有命花。人死了,功名利禄都是空。 “王晓显,我们知道你躲在附近,也知道你右臂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了。不如乖乖束手就擒,让我们抓拿归案,我可以帮你求情免去死罪。” 陈百川躲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杂草丛中,听这亲卫的话,脸上满是讥讽之意。对方真以为自己是乡野走出来的村夫,会连最简单的尊卑都分不清。 想杀自己的人是威崇帝君。 一个小小的护卫何德何能能够劝得威崇帝君改变心意,简直是把自己当做二百五哄骗。 不过他的话里也有无误的地方,自己的右臂确确实实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如果不及时就医,任由伤口继续发炎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依着模糊记忆胡乱嚼烂几株野草敷在伤口之后,陈百川也权当忘了右臂伤口,在他们的围剿之中保住性命最重要,其余的东西只能暂且不作考虑了。怎样才能从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撕开个口子呢? 窥视着剩余几个亲卫的身影,他们还是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等待陈百川按捺不住跳出来。 陈百川现在分秒必争,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考验他们的耐心上,他如毒蛇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只要他们有了细微缝隙,陈百川就来一个突然出击。 织娘被带走后,他就真正踏进大齐,而不再是蜗居在一个小村落。经过多方探寻,他终于搞清楚织娘的下落。一番大开杀戒,却得知织娘竟然是被抓进帝宫填充后宫三千佳丽。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帝君想抢自己的女人,那是绝无可能的。 于是乎,陈百川陷入一场以一人之力挑战那个疆域囊括世界各地的主宰的拉锯战。 到目前看来,战局是两败俱伤。 帝君不知何故没有明目张胆的调动军队,而是派出自己的亲侍护卫担起重任,四下剿杀陈百川。 陈百川不是案板上待宰的肉,他新的佩剑也缠绕好几条人命上去了。 “他在那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威崇帝君 第一百三十六章威崇帝君 无巧不成书,在陈百川潜伏在那里伺机而动之时,正好另一只亲卫从他后边绕过来,见陈百川正寻着机会对付同僚,立马喊道:“他在那里!” 这一喊,陈百川的行踪就暴露在十余人之前。 眼下右臂重伤未愈,和他们死战的后果等于自寻死路。陈百川架起长剑,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围杀上来。 贸然冲杀出去,恐怕双拳难敌四手,结果也是难逃死路。 不过,等死可不是他的作风。 陈百川趁着还未被完全围住,胡乱选择一个空隙,意图突围而去。十余人看他疾跑,也匆忙跟上去,脚步如飞。 凭着人多势众,陈百川又被围在圈中。 “莫非今日难逃一死?” 陈百川心中刚浮现出这想法,立马又被扼杀。他还要把织娘从威崇帝君的手上夺回来,还要带织娘去世外桃源过神仙般的日子。 任凭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他手酸脚累、腹中空空,又怎么打赢十余个吃饱喝足的高壮汉子? 身中两刀之后,陈百川锒铛下狱。 “吃。” 狱卒把一碗夹着黑碎石的米饭摔在他面前,扬长而去。 开玩笑,这人是得罪了当今帝君的傻货,帝宫里的侍卫又亲自吩咐要给他好看。监狱里门道多着,这种前途黯淡之人,狱卒懒得给好脸看,不下绊子就是给你面子了。 端起自己的第一碗牢狱之饭,陈百川吃得很开心。虽然有点咯牙,总比这几日在山间吃些生血肉来的好,这好歹是人吃的玩意。 下一步该怎么走? 纵观天下山川海河,都算那人的势力范围。本来游走于山间乡野还有恶心他的能力,锒铛下狱之后生死都不由己,哪还有对付他的机会。 身旁莫说兵器,尖锐的硬物全被狱卒一扫而光,身上唯一的铁器就是镣铐了。 陈百川在脑海里设想着凭借镣铐杀害狱卒逃狱的方法,始终想不出万全之策,甚至连可行之策都没有。 刷白灰的墙上开了一个小窗口,望出去那片湛蓝天空,与数百年后帝都的官狱相差不多。 这让陈百川不禁想起白谦这个不知如何评价的老人。 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他总觉得与白谦之间除了登上过同一艘贼船,是有其他的羁绊的。甚至他莫名觉得与白谦之间还隔着另外一人,可那人又是谁,为何自己全无印象,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应该存在。 “哐当。” 牢门的锁头被打开,不知是要提自己去审问,还是自己送自己上刑场。 陈百川头也不抬,皱着眉毛脑袋里乱成一团线。 “你就是王晓显?” 声音冰冷并且整句话透着都是不可一世的高傲。 以陈百川的聪慧,自然猜得出来者是自己的“情敌”——威崇帝君。 看来值得庆幸的事情发生了,织娘很受眼前单薄青年的喜爱,否则贵为天下至尊的他何苦来监狱中与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对话。 陈百川也高傲的扬起自己的脑袋,充满挑衅的说道: “你就是威崇帝君?” 可惜面前的人不愧能坐上这个最顶层的位置,根本不理会陈百川的挑衅,只是皱眉扫视着牢狱中的环境。 半响之后,他才轻声说道:“我不希望织娘伤心,想必你也不希望吧,我愿意饶你一命,你乖乖离开王都,终身不踏进王都附近。权势,财富,女人,我任你选。” 他悲天悯人的语气真恶心,陈百川心里只有这唯一的想法。 权势,财富,女人。 都算狗屁。 陈百川冷笑着脸,直勾勾对上威崇的目光,毫不退让。开玩笑,不就是一国之君么,我早就见过两了。 威崇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稍一摇头,离开了让他浑身不自在的牢狱。 是了,这等咬着金汤匙出身的天之宠儿,能忍耐小半天与陈百川交谈已然是拼尽全力。陈百川不妥协,他也就离开了。 威崇帝君不需要别人的妥协,他的话从来是命令,你若想不从,先踏过他手中成千上万兵马的尸首。 “叫你敢跟帝君陛下横!哪来的野人,一点儿尊卑也没有,叫你敢横!” 牢门外窸窸窣窣跪地的声音罢了,几个狱卒走进陈百川的牢房之中,冰冷的鞋底践踏在他身上。 仿若被殴打侮辱的不属于自己的躯体,陈百川冷眼旁观着他们,动也不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霹雳雷霆的反击了,换来的绝对是狱卒们数不尽的绊子,恐怕之后连拌石头的白饭都吃不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颜将陨 第一百三十七章红颜将陨 满地深红的颜色凝固在地表,像是涂上一层漆油,即使此刻飘着细雨朦胧,也没把它们冲淡半分。 火,还没熄灭。 它们如蛆附骨,缠绕在房屋残躯上。 把供作燃料的一整片家园吞噬一空后,它们的嚣张气焰冷淡下来,只余下火芒点点,不依不饶。 陈百川拄着长剑,失魂落魄的看着这犹如人间地狱的景象。 这是一场噩梦么? 村口稻草堆上嬉戏的光屁股小子们到哪去了?占着桑树下那一小块的老头儿今天终于慷慨大方了?王婶儿不当街骂他不成器的相公了? 记忆中熟悉的每一寸场景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场景里的人倒还在,只是他们顽皮的躺倒在地上,任凭陈百川怎么呼喊都不肯起身。 “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要是我不去招惹威崇那个王八蛋,你们就不会遭此大祸。我在此发誓,必杀威崇!” 拔剑四顾,挥风斩雨。 陈百川把自己的愤怒和愧疚宣泄在斩出去的每一剑之中,疯狂的对着空气乱斩乱劈。小半天之后,他神志清明过来,离开这里。 说不得敌人就藏在哪处地方守株待兔,久留多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 那次王都外山野被拘捕进监狱之后,不知道织娘是想了什么法子,偷梁换柱,让陈百川得以逃生。不知此事余波平否,她下场又如何? 想到这里陈百川心头一痛,织娘的命运竟交由别人掌控。他要夺回织娘,也要为乡亲报仇。这两个愿望都指向同一条路,杀了威崇帝君! 从酒馆打听来的民间所看,威崇帝君此人喜怒无常,把帝威难测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自他登基以来,王都大臣伤亡退位者十指难数。只是大齐王族的势力坚固得像一个铁桶,那班大臣们连颇有微词都不敢。 想借助君臣矛盾的路子恐怕行不通,毕竟大齐王都是威崇的大本营,他的威望深深烙印在整个城市。 江面和风拂面,远处是江边渔民收船喊的号子,夕阳肆意撒在水面船头,一片黄金碎片跃动。 陈百川坐在江岸,把黄昏盛景一览无遗,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手臂上血渍都在风中吹干了,他脑袋中还是一滩浆糊,各式想法混在一块儿难解难分,却始终没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主意杀出重围。 想凭借一己之力与一个国家的君主为敌,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国家内无忧外无患的情形之下。 在渔舟唱晚的画景中,陈百川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恨不得一头扎进滔滔江水里,好让不休止的江涛冲冲脑子。 黄昏之后便是夜晚,所有人仿佛听到同个号角,收起白昼疲惫的劳动窝回家中。 夜晚仿佛是虫儿的天地,各式各样的乐声从树冠草丛奏响,合成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月光下的这场音乐会,听众似乎不止陈百川一人。 他们追上来了。 夜晚的江面乌漆墨黑,凭肉眼瞧不见波涛暗涌了。幸好江浪拍打岸边礁石的声响,提醒着岸上之人,这条江是能吞噬生命的。 陈百川纵身一跃,半弯的腰身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他坐在江边半天之久,可不止伤春悲秋。 这个位置是逃难的好地方,只要在水中翻滚一会儿,就能摸到停靠一旁的渔船的边。 顺着湍急江水而下,对方就是乘奔御风,一时间恐怕连自己的影子都见不着。不过这也是一步险棋,陈百川大可先走一步,或者钻进大山大林里。 可他还是选择那一跃。 毕竟畅快。 ……………… 风呼呼刮在脸上,凛冽之意大有冬天气概。 街上的百姓紧紧抓住衣裳,步伐匆匆,这等大风天气不宜在外头浪荡。 街尾小酒肆墙角的桌子,来了一位怪客人。 从天一早就坐那位置上,到现在除了五谷轮回之事外,屁股都不挪一下。幸好他上酒上菜,给小二的赏钱也不含糊,店家想着大风天里客人不多,也就由着他来。 那怪人除了乔装打扮一番的陈百川,还能是谁? 他想尽方法终于混过了城门的搜查,进来这大齐王都。初来之际他不禁感慨万分,纵是大衡帝都与这繁华王都相较高下,大衡帝都也要略输风采。 大齐,不愧是大齐。 整日坐在这酒肆,目的是为了打探消息,进了王都他两眼一抹黑,东西南北分不大清楚,何况是要混进威崇帝君的后宫救出织娘。 邻座是三个大汉,从他们下巴扎满的络腮胡子,和张嘴闭嘴都骂娘的情形来看,几人就是大齐民间所谓的江湖人。 “他奶奶的,你们听说那件事了没有?”说话的大胡子手中抓着黄皮鸡腿,卖弄玄虚的向两个同伙问道。 看来这些江湖汉子的八卦心理不比婆娘差,毫不犹豫就上钩了。 “什么事,你少装蒜,藏着掖着算什么兄弟,有什么趣事快一股脑倒出来。” 大胡子美滋滋的啃了一口鸡腿,胡须上沾满油腻。又豪饮了一海碗不足二十度的烈酒,粗糙黑脸泛起得意洋洋的晕红,这才神神秘秘的说道: “听说了没,前几日宫里边有个娘娘为了偷养的男人顶撞了威崇帝君,威崇帝君那脸黑的啊,跟山里的煤石似的,当时就问那个不知廉耻的娘娘,让她二挑一,那娘娘不知死活起来,当众把最后这救命的机会断送了。据说就在今天,那娘娘就要处死了。” 他的同伙倒不是什么话都信。 “拉倒吧,宫里的消息你小子能灵通?”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的猪肉是卖到宫里去的,今早来拿肉的太监爷亲口所言,这还能有假?这事儿,宫里早就弄得沸沸扬扬,也就你们两个瘪三不知道。” “嘿你小子……” 他们聊的正欢,忽然听到邻座喝闷酒的摔了杯子,转头去看,那人已经夺门而出,见不着影子了。 真是怪人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闯大齐王都 第一百三十八章闯大齐王都 街上秋风瑟瑟,和陈百川坠入冰谷的心,倒是相互辉映。 失魂落魄冲出酒肆后,陈百川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环顾四周,抬起脚来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他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欲要救人,却连织娘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等他匆匆赶到王宫之外,又该如何躲过层层盘查? “眼下是分秒必争的时刻,在这里磨蹭还不如直接过去。也罢,不过是小命一条。” 数十天来生死门前徘徊了多次,不就是区区一条人命,送予威崇帝君又何妨。 可是陈百川真的甘心吗?村子的数百条冤魂听了他的誓言,估摸着还留在人世间,等着看他亲手弑杀仇敌。而如果织娘真就红颜早逝了,大婚晚上的盟誓又是一笔账。 这些债,全部是要血还的。 在行人诧异的眼神中,陈百川询问大齐王宫的方向,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高扬着脑袋直直走去。 铁剑无须骇人,剑锋利,足以杀人即可。 大齐王宫正门,两排护卫有如长枪直立,森然不动。 从军人的样貌足以窥测全军的实力,一支纪律森严的军队绝对不会太弱。除非是在装备上的绝对碾压,否则遇到这样的队伍哪怕你是战无不胜的名将也要头疼。 陈百川心中一紧,今天可不是两军对垒,他的目的是冲过一排排的铜墙铁壁,直指王宫内部。或救人,或杀人。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陈百川心知今日的下场恐怕是凄惨无比。 呵呵,在陈国拘束了十数年,今日就放纵一番。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陈百川抱着必死决心,长剑直指堂堂大齐王宫正门。状若癫狂,行为也是癫狂。想大齐王宫自建好以来,从未受过这般挑衅。 侍卫们早就见到他拿着长剑孤身一人,站在宫门不远处久久不走,眼神里满是凶气。当下还以为他是和朝中哪位大臣结了仇,这是在等仇人出来。 私恩不误国事,私人情怨与王宫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 直到陈百川胆大包天,向大门口一步一步迈进,侍卫们才正视起来。他们的职责就是守住王宫大门不让等闲之人进入,尽管从未听闻闯王宫的先例,该防备的还是得防备,否则一个不慎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两扇朱漆大门把王宫腹地袒露出来,唯一阻挡在前方的只余一层又一层的人墙。 长矛锋利,佩剑汹汹。 数十侍卫谨慎的看着陈百川,手中的兵器都预先蓄好力,只要陈百川一有出格之举,面临的就是侍卫们奔雷电闪的攻势。 进出大门的轿子也停了下来,把门口附近的空间腾给侍卫们收拾陈百川。轿夫们伸长脑袋等着看热闹,奉诏进宫的大官小官掀开轿上的窗帘,伸出半个头来。 这是前所未有、前所未闻的趣事啊,竟然有人敢冲撞王宫侍卫。有这闲功夫,不如直接找处名山胜水自尽了事,何苦耽搁了进出宫门的臣子们? 所有人拭目以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说不定这能成为以后宴请好友时的谈资。 陈百川动了。 长剑在半空划出一道银光,劈向离他最近的侍卫。 那人虽说一直小心着陈百川的攻势,却料想不到陈百川抓住他盯得困乏,忍不住眨眼的那一瞬,长剑突然离鞘,挥向他颈上两寸之地。 这些人比不得威崇帝君的亲卫,大概是大家都觉得不会有人傻到闯宫门,无须派遣太精锐的士兵镇守此处。 陈百川一人一剑,竟然在十数人的围杀中游刃有余,长剑转守为攻,大开大合间侍卫又丢了两条人命。 这时他们一个个脑门冒汗,意料到大事不妙。 其中一人见己方渐露败势,回过头对着还愣着看热闹的官员们喊道:“还不快去叫人出来!” 他喊得撕心裂肺,脖子青筋蓬蓬直冒。可惜他露出这么大的破绽,陈百川一剑刺破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筋,红血喷涌而出,如雨丝从半空淋下来,朦朦胧胧似雾。 此情此景比起原先惨叫一声就翻到在地的那几位视觉效果更加强大,狠狠的捏了官员轿夫们的心脏,几个胆大点的轿夫得了主人的吩咐之后,连忙去叫宫里的侍卫出来。当然,也有胆小如鼠的官儿,趁着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的空隙,又惊又恐恨不得轿夫逃跑的脚步再快几分。 陈百川察觉到对方不再猛攻自己要害,反而牢牢困住自己来去之路。当即判断对方是在等后援,情急之下更把长剑使得出神入化,活活开出一条血路,冲进王宫门内。 门内又是洪水滔天陈百川也顾不得了,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冲,往里冲。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情人久别 第一百三十九章情人久别 半空的乌鸦几声哀鸣,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久久不肯离去。对死亡灵敏的嗅觉,促使它们提前预判到地面长手长脚的生物,会给它们带来甘甜的腐肉。 侍卫们手上兵器还谨慎对着陈百川,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这人真是不要命了。 脑门都被劈开大口子,能不死那就是万幸了,这人偏偏还能拿着长剑矗立在那儿,给侍卫们一种不可战胜的意味。 兵器碰撞的脆声停了许久,其他声响也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唯有那个血人喘着粗气,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腾起白雾。 天气刚转凉不久,离冬雪约莫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陈百川身上的衣衫比起春夏只多了单薄一层里衬,在秋寒瑟瑟里起不了暖身的作用。此刻浑身的温热似乎正顺着深深浅浅的伤口被抽离,还完好的几处皮肤立起鸡皮疙瘩。 他抖着身子,仿若置身寒冬大雪,整个人不停的颤颤巍巍着。 尚存的那点清明意识只约束他的身形不要倾倒,似乎在这时倒下了,整个世界也得跟着崩塌。 这时只要鼻上两颗黑白珠不是丢了,都能看出陈百川不堪一击了,来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子,都能一手推倒他。 侍卫们是有良知的,都舍不得把这倔强的血人推倒在地,多值得怜悯的人啊!可惜不是同一阵营的弟兄,否则美酒美食招待着,完事还给竖大拇指。 陈百川已然虚弱到了极点,好心的侍卫们即使不上前补刀,很快他也会伤势过重成为苦等半天的乌鸦们的腹中美食。 他脑门渗下来的鲜血糊进睫毛里边,入眼的景象血色蒙蒙,眼皮耷拉着,整个人失了精气神。 “不能倒下,千万不能倒下。” 耳旁似乎躲了个小人儿,不停哭喊着提醒他。陈百川也多撑了许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还有点念想,不能就此倒下,两脚一瞪离开这人世。 可是还有什么念想呢? 织娘的死期在即,说不得此时已经捧着白绫毒水哭成梨花带雨,好不容易适应的村子也成了一堆堆废墟,苦撑着还有什么念想呢? 难不成威崇帝君还会宽心到放织娘来看自己最后一面?陈百川苦笑一声,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早点放下的好。 “相公!我来了,我来了。” 身前一道朦胧的影子越来越近,对着陈百川大声喊了这一句,带着急切带着哭腔。 陈百川心里惊喜万分,又不敢相信。是上天在自己死前的眷顾么? 他努力撑开粘稠的眼皮,终于露出黑色眼珠,脸上带着泪光朝自己跑来的人儿,除了织娘还有谁? 陈百川忍不住笑嘻嘻起来,只是这阳光灿烂的笑容不衬他血腥的脸。 织娘心里料想过千万遍侍卫们会打虐陈百川,可亲眼见了他的惨状,眼睛里的泪水一刻也没消停。 她的双手死死缠上陈百川的腰间,千言万语,柔情万种,一切尽在这怀抱里。 怀里的人儿抽泣,眼瞧着鼻涕眼泪就要抹上自己的衣衫。陈百川当然不会煞风景的担心起衣物整洁,更何况他浑身的衣服都沾满血渍灰尘,多脏点也无大碍。 他眼里的温柔快溢出来,忍不住想伸手擦拭挂在织娘睫毛底下的泪珠,只是双手早就不听大脑中枢的使唤,手指还能屈伸,手臂却始终抬不起来。陈百川只好收了这念头,也怕织娘发觉他的窘迫,怕她伤心,也怕她瞧见自己出丑。 幸好每月靠微薄俸禄过日子的侍卫们不敢招惹还未剔除妃位的织娘,任由他们夫妇久别重逢,单单围看不敢叨扰。 他们脑海中是否浮现出头顶着hlbe大草原的威崇帝君,这就无从得知了。 俗言道:“久别胜新婚。” 陈百川被勒得喘不过气,依然安乐享受着温暖温柔的怀抱。浑身像被抽光了气力,身上不听使唤的地方愈来愈多。他努力撑开总想着团圆的上下眼皮,始终把最精神的一面展露出来。 “可惜这场富贵不是我给她的。”陈百川如是想。 陈百川看着织娘身上精美的服饰,虽说为她能过上好日子感到开心,可心里说没有芥蒂一定是哄人的。爱一个人希望她过更好,哪一个男人不希望给她更好的是自己? 自己这是着了魔障。 时间不多了,哪还有闲工夫花在这些上。陈百川知道自己该表态了,既然给不了织娘幸福,就让她到可以幸福的地方去吧。 威崇帝君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二人逍遥离开,小侍卫们不敢上前拿人,可只要随便一个人带着威崇帝君的“圣旨”来了,说不得两人都得因此丧命。 若是没有自己,织娘被抢进宫中之后该是享受荣华富贵,自己这个天外来物忽然出现,打乱了织娘本来该有的生活。现在,把原来的生活轨迹还给她吧。 陈百川酝酿许久,终于把诀别的话说出口:“织娘,我若是不慎离开人世,你可要好好活下去。我怀里有一封休书,你掏出来拿走,好好……” 织娘猛地从陈百川怀中脱身,一脸震惊的看着陈百川,豆大的泪水不要钱的从两颊滑落。甚至看着陈百川脚步浮浮,险些就要跌倒也忍着心痛不上去扶他。 以她的聪慧自然通晓陈百川话里话外的意识,可他未免小觑织娘,织娘脑里从来没出现过苟且偷生的念头。 她的思维有着这时代女性的特性,那就是贞烈,夫死妇随才是她的决定。要知道,她从来就看不上富贵荣华的生活,这身锦缎服饰还是被宫娥逼着换上的。而且她也一直为陈百川守身如玉着,否则威崇帝君也不会气急败坏的下令想要她的命。 陈百川这是在看不起自己么,那就证明给他看好了。 织娘一把抢过陈百川拿在手里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架在雪白脖颈上,离流窜着血液的大动脉只有毫厘之差。 ;!! 第一百四十章 多少柔情多少梦 第一百四十章多少柔情多少梦 “相公!我织娘不似大家闺秀,不识圣贤之道,但也知道几句该懂的道理。这人世间哪有夫君死去,妻妾苟活的道理!” 织娘她善解人意的外表下有一颗复杂的心,没有坚韧的心肠她不会孤身挨着苦熬过十几个春冬,没有柔软的心肠此时她的表情怎会让人瞧见心疼成这样。 多少柔情多少梦,岂是一纸休书断绝的了。 陈百川看着她决绝的倔强脸庞,深知自己行了一招臭棋,织娘不是提线木偶,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现在看来她的选择很明确,岂会任由陈百川摆布。 这是何苦呢? 陈百川想走去把那柄危险的剑从织娘脖颈上拿下来,刚踏出一步,整个人晃荡一下差点啃泥。 他双脚撑起他整个人已然是费劲全力,想要带动身体向前,简直是痴人妄想。再说等陈百川到了织娘身前,手臂抬不起来的他难不成要用嘴巴把剑夺回来? “织娘,你快把剑放下。”陈百川所有尝试都无用,最终还是得靠嘴巴来劝服织娘。 太晚了。 织娘亲启红唇,那抹笑脸折煞全世间花儿。她眼里一湾秋水,把女子该有的情怀浪漫融合在最后一眼中。别了,我的相公。 铁刃轻轻割开雪肤,玫瑰色液体缓缓释放出来,染红精美的锦缎。 织娘的表情开始僵硬,最终停留在那抹羞花闭月的笑。那笑容莫名让人想起昙花,只要把绝美的一面留在人世,凋零了也无谓。 陈百川呆呆看着失去依托瘫软在地的尸体,鲜血还顺着伤口往外冒。他想冲过去堵住那伤口,不听使唤的身体再一次拉住他的步伐。他做不到,连安抚织娘的残尸都做不到。 “啊……咳咳……” 他张开口想把胸腔积郁全都发泄出去,胸口一闷,内脏受损积余的血液顺着胸膛的剧烈起伏从口中咳出来。 鲜红的颜色点缀在地上,陈百川想站起身来,还是做不到。他收起一脸的惊讶,反而笑起来,癫狂的笑起来。 他仰头,笑到最后又是梗咽起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 村子成了废墟,织娘也只剩冰冷的尸首。 他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上演,他却无能为力。村民的冤魂不会原谅自己的,织娘不会原谅自己的。他什么都办不到。 “我没想到她会……她会……” 眼前单薄少年像做错事的小孩,眼神语气里满是闪躲。 没想到么,一句没想到,就是一条鲜活人命丢了。为什么,就因为那单薄少年叫做威崇,普天之下所有人是他的子民,你能看到的所有事物是他的私产,一切事物任他宰割,万物凭他喜恶定夺。 所以他能不顾陈百川冰冷的目光,在侍卫们小心谨慎的护卫下离开,只留下厚葬织娘的命运。 仿佛是一道闪电劈中陈百川,撕开遮住答案的迷雾,他内心中突然横生出答案。 力量,是力量。 威崇帝君掌握了绝对强大的力量,他一个命令陈百川千里逃奔,他语气不满村子成了废墟,他没想到所以织娘死了。 陈百川心中某种东西疯狂的滋生,几乎占据他整个心头,他圆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喘着粗气。那东西说出来很寻常,那就是对力量的渴望。 若是此刻魔鬼踏着中世纪的步伐出现,陈百川绝对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的灵魂。死后的世界顾不上了,他只想在此刻拥有足以复仇的力量,能把威崇帝君赖以为生的帝国摧枯拉巧撕成碎片的力量。 谁能给他呢? 陈百川很快像被抽去精气神,又萎靡了下来。 中世纪的魔鬼姗姗来迟,他的灵魂已经快坠入新一轮轮回,还没能等到魔鬼的出现。 “啊……啊……” 陈百川再次癫狂起来,他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 是对威崇帝君的质问,是对自己的质问,是对苍天公道的质问。 声声质问里,他的意识忽然混乱起来,灵魂像被拉扯进搅拌机,他肉与灵似乎轻易被分离开来。 陈百川惊恐的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他像堕入深井的幼儿,拼命想抓住借以依托的事物。 可是没有。 他眼前的世界关上白炽灯,蓝天白云碧海青原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怎么办呢? 他闭上双眼,陷入沉睡,呼吸声像三四月大的婴儿,均匀而甜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辈,唯有坚守本心,自逆天命,方得正道!” 上架感言 说实话我心里很没底,这本书的成绩在扑街作者中最扑街的那一层面也是扑街的。 我甚至不知道除了我所知的几个读者外,其他人在看我的书吗? 可我坚持到了现在,从第一个字,写到二十五万。花费了长达100多天,每天好几个小时的努力。 说实话,我知道我的不足。我更新不给力,还各种各样的偷工减料。我欠了读者好几章,时至今日还在装着忘记了…… 我的剧情不够精彩,我的故事里存在很多的破绽,有时候突然的就崩了。 这样的我,为什么能一直坚持。 一是因为小说是我的爱好,二是因为还有几个人孜孜不倦的支持着我,让我不敢放弃。 可以说我能上架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点起这份宣言的你的支持。 有的人活跃在书评区和我谈情,有的人每天默默投出推荐票,有的人隔几天来看一次,也有的人在某一天不投票之后就永远消失了…… 我很想点名感谢一些人… 可是不敢… 好害怕明天之后,你们就不再出现。 这里就矫情的说一句,感谢你们在我孤苦的写作时,带给我无限欢乐和动力。 对一个扑街之王来说,我的读者有限得可怜…所以我牢牢记住你们名字了!最好不许走!我真会心疼的! (捂脸,宝宝心里苦) 能不走吗?! 能再继续支持我吗?? 让我继续看到熟悉的名字出现好么?!?! (作者君:求收藏!求订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剑仙 第一百四十一章剑仙 踏祥云御万里风,动辄山崩地裂,江河枯绝,无垠海腾起巨浪万丈高。赤练吹弹间可挥断精铁长剑,口中吐出雷光,双目不睁能知千里外风吹草动。天外飞来一剑,隔绝天地,斩断红尘。 曰修士,夺天地之异能,逆天地意愿,虹吸天地精华。 曰修士,有不甘之心,有不屈之心,有不畏之心。 曰修士,上可达九天云霄,下可探地府九幽。 改换轮回,主宰苍生,逆天行事,万古不朽…… 一幅磅礴大气的画卷施施展开,展露在陈百川的意识之中。长生不死,夺天地而利己,这简直是神话故事。 他开了上帝视野,鸟瞰众生,接连而过的故事让他应接不暇,也把这幅画卷最本真的事物展露在他面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即便是在陈百川心中属于神仙人物的修士们,虽有练道心一说,却仍旧摆脱不了和凡夫俗子一样的欲望。 几件法器,可以让同门师兄弟刀斧相见;修为大涨的诱惑,使得佛陀也能坠入魔道;叱咤风云的千魂幡里,拘束了无数凡人修士的生魂。 不论正邪阵营,不说道魔之别,他们最终的目标都可以归结为两个,无敌于天下,与天地同寿。 陈百川的视野慢慢拉近到一个叫王晓显的倔强男孩,他正在练剑。 “王晓显,恐怕你这把剑,连修士大人的一根手指头都砍不断吧。” “凡人的兵器,修士大人眼睛一瞪他就坏了。” “你们别说了,晓显的父母都被狗……修士大人杀死了,他想报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哪像你们整天就知道欺负人。” 视野中的主人翁,他似乎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目光凝重冷冽,枯燥的挥出一剑又一剑。 无睹邻居孩子们的口无遮拦,也无睹那个在一旁红着脖子为自己辩解的长辫子小女孩。 十年时间,在修士眼中不过是屈指瞬间。 王晓显和他的剑,孤身在天地间,周围数十踩着飞剑的青衫男子。 他打破凡人不可敌修士的常识,一人一剑,荡平当年欺侮杀死他父母的宗门。修士的血液也是红的,染在他灰黑布衣上,同样盛开一片又一片的玫瑰丛。 “区区凡夫,竟恶毒屠人满门,你用的是什么邪门手段。从实招来,可免你一死!”脚踏飞剑的青衫男子中,气质最为出众那人冰冷着声音说道。 在他面前,王晓显是一只随手捏死的小蝼蚁。你会对虫豸讲仁义道德。 没有人相信,小小凡人,凭借的是自身实力。 “手段么,一点浩然气,可屠尽千里修士!” 所有人咂舌,小蝼蚁向你宣战之时,你会作何表现。 王晓显硬气的回答,掀起修士老爷们骨子里的高傲。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大放厥词,我飞剑过去,你的下场就是尸首分离!” 从那修士腰间储物袋飞出一把赤红长剑,剑身如炎,绕有火苗朵朵。修士身形纹丝不动,只是嘴角扬起诡异的幅度,这一招,他用尽全力,要定了王晓显的小命。 剑随心动,霹雳雷霆之间,红光划过半空,极尽炫美里蕴含杀机。 飞剑斩人的要诀无非是快,准,狠。那修士这一剑,说起快准二字值得赞扬,剑芒犀利不足。只是在他心中肯定,王晓显只是凡夫俗子,躲不开自己这全力一剑。 剑气如虹,破空声如雷贯耳。 威势如此之大的一剑,正如修士心中所想,作壁上观的陈百川也当心起王晓显的安危。他面对这来势汹汹一剑,会如何对待呢? 王晓显给出的答案,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轻描淡写的抬起右臂,挥动右臂拿着的那把朴素无华的长剑。没有剑芒附在剑身,没有夺人眼球的气势,他只轻轻一挥,空中气焰嚣张的火剑,竟就从剑身中间整齐的裂成两半。 本来打算打出致命一击的修士,看着自己的攻势沦为雷声大雨点小的下场,发愣的自语:“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这一剑,凡人是挡不住的,凡人怎么可能挡得住我这一剑。” 隐约间咔咔一声,青衫男子们望向攻击陈百川那修士的眼神满是怜悯,道心裂了啊。 王晓显原地摇头,背着长剑悠闲的离开,这次,他面前无人敢阻挡他。 等他走出颇远,才想起一件事。 “凡人,我早就不是了。我也可以御剑飞行啊。” 以修者远胜常人的听觉,他的话原原本本落在修士们耳中,一个个看着王晓显翔于九天云端,久久不语。 十年达飞升之境,王晓显的存在成为创奇。 他无须灵丹妙药,无须守着石壁苦悟大道,一切水到渠成,有时候不经意间挥出一剑,天地感悟加身,境界增长如吃饭睡觉。 这片天地,已经无他的对手。 甚至可承受他一剑之敌,也所剩无几。 不如飞升。 王晓显回到幼年居住的古城,父母留下的宅子意外没有遭到破坏,除了铺天盖地的灰尘,其他倒和记忆中相差无几。 他遥遥看了一眼幼时那个会为自己吵得满脸红的女孩儿,如今她已嫁为人妇,生活朴素简单。 如此一来,再无可念之物。 天穹翻滚着如墨云朵,大片大片乌云汇聚一起,大有碾压大地之感。无数人望向这片乌云遮天盖地的天空,心情复杂。 乌云里乱雷流窜,紫色电光肉眼可见。 王晓显可是王晓显,不会干等着雷劫降世。只见他却身一跃,化作惊世长剑直扑乌云密布。 老天似乎被触犯威严,布满雷光的乌云翻滚得更厉害。一道瀑布般粗细的紫雷,携带天地之威,劈向化身长剑的王晓显。 “竟是九天霄雷!”深山一处墓园里一只只剩白骨的手刨开泥土,伸出头盖骨之后刚好看到这一幕。 “剑仙此次危险啊,老头儿九千多年没见天道发怒了。”南海水面浮着一头长须老龟。 “剑仙之威,恐怕天道也招惹不起。”白发老翁持着黑子,看着扑所迷离的棋面。 王晓显又是一剑。 雷霆包括漫天雷云,烟消云散。 白骨往坟里钻回去,老龟摇摇脑袋沉入水中,老翁面带微笑,只觉得这棋胜定了。 “剑仙前途无量。” 灰黑布衣的身影,缓缓消融天幕。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剑断大齐 第一百四十二章剑断大齐 王晓显的一生,唯有用传奇二字定义。 又是头昏目眩,眼前一黑,陈百川的意识离开波澜壮阔的修士世界。 他睁开眼,入目的碧绿色天穹,让他心头一紧。他可没忘记碧绿色天穹下的孤寂,想起要在这白芒无垠中生存,苦笑不已。 刚才睡梦中展开在面前的壮哉画卷,已被他抛在脑后。笑话,现在要紧的是眼下出路,那如梦境的世界说不定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你醒了?” 陈百川环顾,发现原来他后边站着一青年,背负长剑,身着灰黑色布衣。 这,不就是梦中那位剑仙王晓显。 陈百川突然反应过来,万剑峰林的百姓中流传着剑仙王晓显的传说,莫非两者间并非巧合的同名同姓,而是王晓显从修士世界渡劫飞升到这个世界? 而且自己在织娘面前只能自称王晓显,也是这位剑仙的手笔? 想起这个,陈百川苦笑望着王晓显结了冰霜的脸,问道:“仙人,我与织娘是……” 百年孤寂,所有情绪早在岁月冲刷下荡然无存。王晓显只剩一种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他在陈百川看来是结了冰霜的脸上,嘴唇轻启,声音略带沙哑: “那不过是我的记忆。来到这世界后,这世界的天道忌讳我的力量,害怕我毁掉这世界的平衡,限制了我的力量。所以我与凡人无异,躺倒在荒郊野外,幸得织娘伸出援手。后来的故事,与你经历的相差不远。” 饶是心中有了准备,听到与织娘的恩怨情仇不过是别人记忆,陈百川心里还是很不爽。凭什么给了我与织娘那样的女子缠缠绵绵,又要残忍的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怒火窜上心头,理智告诉陈百川挑衅身前那人,绝对没好下场。不过他还是怒道:“那你为何让我经历一遍你的记忆,你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就可以这样愚弄我?” 碧绿天穹上一丝风都没有吹过,气氛略显凝重。 陈百川也惴惴不安,虽说他不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心中不免还是对王晓显是否会出手伤人表示怀疑。 依适才睡梦中经历所见,王晓显手中染的鲜血可不少。 幸好,王晓显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容。连自持拥有春风送暖笑容的陈百川,一番比较之后也自惭形秽。 能把无垠冰川消融的,可不是春风。 笑了就好,陈百川心中一松,至少现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他顺便决定,若是能重返陈国,定然要对着房间的青铜镜好好磨练自己的笑容。平常无往不利的笑容被超越了,这可不能忍。 王晓显结在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眼里也多了温和,他什么也没说,大手一挥,碧绿色天空风云变幻。 陈百川抬头一看,空中的景象竟然是大齐王宫里织娘身死的画面。只不过,这次的男主角换做王晓显。 心中泛起说不清的酸楚,好奇心驱使他继续看下去。 场景与原来所经历基本无异,当织娘身体瘫软在地上,两个大男人眼里竟然一同泛起泪光。 “织娘,织娘……” 画面中的王晓显无力的叫唤着织娘的名字,佳人听不到他悲痛的声音,兀自流失着温度,直到变成冰冷的尸体。 “我给你报仇好么,我拿这个国家给你陪葬好么?”王晓显低声的自语,天空一如他渡飞升劫,乌云堆积在一起,似乎要把整个大齐王都碾碎。 剑鸣声起,王晓显手中朴素无华的长剑,飞到半空中,舒张成犹如山岳的庞然大物。 雷光不停击打在飞到半空的王晓显身上,他视若无睹,身上沾满血渍的灰黑色衣衫迎风鼓起。眼神中的冷血,恨不得毁灭整片天地。 “轰!” “轰!” “轰!” 长剑化作的山岳砸在大齐王都,除了王晓显和他手中织娘的尸体,整个王都原来的人与物都被碾压成碎屑。 余波未平,大地张裂开无数巨大的口子,一座座高峰从其间窜起,直插半空。它们的目标似乎是王晓显,不断往他的方向攀爬。 短短数十息间,硕大的大齐千疮百孔。 大齐王朝,就此倒塌。 陈百川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嘴巴一直没合上。仙人之威,果然是不能揣测的。强大如大齐又如何,王晓显照样一剑让它崩毁。 更让他惊讶的是大齐王朝的覆灭竟然如此具有传奇色彩,也难怪史书上关于大齐王朝灭亡全是空白。果然应了那句老生久谈,现实是不需要逻辑的。 “当年我复仇了,却也因此造下杀孽。大齐王都及临近村落的无辜百姓,因我一人气愤丧命者,数以百万计。于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把我拘束在这里,永生不得脱身,直到我大限到来。” 王晓显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平平淡淡。可不知为何,陈百川却听出了许多悲凉。 永生不得脱身,直到大限到来?王晓显的寿命恐怕是用千年作为计算单位的,他要这自己短短一两日就承受不了的寂寥天地,孤身一人千百年。 陈百川心中的怒气已经平息,满腔的怒火被同情替换。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何王剑仙要让自己去经历他的世界。 “王……前辈,可你还没说你为何让我经历你的记忆。” 陈百川心中略一算计,还是称呼王晓显“前辈”最为妥当。既不失尊重,也不会如“仙人”、“仙尊”溜须拍马的太明显。反正王晓显看起来年轻,岁数说出来吓死人,叫他一声前辈不亏。 王晓显道:“其一,这里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人进来了,好不容易你进来了,我自当要好好招待。苦寒之地,没什么好玩有趣的地方,值得一看的,就只有我这落魄修士的回忆。” 听他说完这段,陈百川无奈一笑。恐怕王晓显不是招待自己,而是他始终放不下织娘。 “其二,我不属于此方世界,是天外来客。而你的情况很特殊,肉身属于这个世界,灵魂满是另一个世界留下的影子。我对你来到这里之前的世界,很好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家 第一百四十三章回家 王晓显的“其二”问得陈百川心里发毛,有一种身上衣服被扒光的既视感,而且看光自己的还是个男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本着保护自己的心思,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特殊的来历,平时他也尽量掩盖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 即便到了后来,他相信自家兄长陈百里与其他几人知道自己是穿越户之后,也不会对自己如何。可他还是不曾提起这事,何必徒增烦恼呢? 直到今日今时王剑仙赤裸裸的发问,戳破陈百川用以掩盖的窗户纸。 他的目的是什么? 陈百川相信人类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哪怕是打发时间、满足好奇心这种敷衍式的目的。 对方是手眼通天的仙人,只为了好奇心三个字费尽周折,说出来陈百川是断然不信的。陈百川相信,好奇心固然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其间还有更深一层的理由。 “前辈除了好奇之外,就没有其他的?” 陈百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发问。鬼知道王剑仙多年来会不会性情大变,等会一个不满意一剑砍来,那就亏大发了。 “你倒是胆大,百年来其他误入的凡夫,见到我都是纳头就拜。”王晓显没有理会陈百川的小动作,融化冰川的笑容又挂上嘴角,“你说的没错,除了好奇心之外,我还想借你的记忆一用,我要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长袖一挥,漫天白芒缓缓散开,露出白芒后的景象。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竟是凡间的街道。 小贩举着扎满糖葫芦的草木棒子,身旁一群流鼻涕的小屁孩围在他身边,农妇拉着孩子的衣角不让他靠近小贩,路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冷眼旁观着一切。 有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有风流少年鲜衣怒马,有深闺佳人抚琴垂泪。 而这,仅是王晓显自己的世界其中一角。 “我只需进入你的意识中观赏片刻,你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折损,反而会因此得到你意向不到的好处,如何?” 王晓显长袖一舞,快意恩仇、鲜衣怒马全部消散,漫天遍地又是白雾蒙蒙。 好像没有选择的权利吧。 陈百川心中苦笑,跟剑仙前辈比起来,自己那点儿微弱的剑术根本上不了台面,没有反抗的余地。前贤曾经悉心教诲地说过:“反抗不了就安心接受。” 陈百川抱拳:“晚辈敢不从命!” 又是晕头转向的眩晕感,陈百川这一趟不知昏过去多少回了,何时是头啊。 一阵清风拂面,陈百川舒坦的伸展腰肢,他刚才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中几乎把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回顾了一遍。 “醒来了?” 听到王晓显的声音,陈百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闭嘴不说话,钉在原地各自不动。王剑仙估摸着是在回味刚才从陈百川脑海里窥见的地球样貌,眼里时而浮现出一丝莫名的兴奋和喜悦,时而又带有沮丧落寞。 几息时间,陈百川觉得两人像是静默了数个时辰。他内心一直盘算着要如何开口离开的事情,从之前对话里的蛛丝马迹,陈百川不难推断出自己还能回到那个有陈国的世界,抑或说现在他还是处在有陈国的世界里。 眼下唯一的困难,就是想要逃离此处的话,需要得到王剑仙的首肯,陈百川深怕这个外表年轻的老妖怪心底盘算着把自己留在这个万径人踪灭的鬼地方结伴。 王剑仙接下来的动作彻底打消了陈百川的忌讳,他随手一指,身旁凭空出现一道光门。门内满是黑雾,窥不见其间事物。 “你走吧。”王剑仙原来融化冰川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僵尸脸。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格外欠揍,陈百川相信,一定还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样想动手又不敢。 这话里意思,是让自己离开? 陈百川原本急迫的心情忽然烟消云散了,“前辈无须我协助了?” 只见王剑仙不知何时动身,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下,他身影出现在陈百川身后。 咣的一声,他一脚踢在陈百川屁股上。 等陈百川整个人进了光门,他喃喃自话:“如此诡异璀璨的国度闻所未闻,却于我无益。不过对这个有趣的天外来客,倒是一场大机缘。” 此间,又余王剑仙一人。 ……………… 轰的一声,陈百川的屁股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幸好是林子地上铺满枯草落叶,不然他怀疑自己的屁股会摔成八瓣。 地上一个滚圆的深坑,边上刚撑手站起身的陈百川,一只手还揉着屁股,他嘴里骂骂咧咧。 “这仙人当的,踢人!踢人也就算了,竟然把出口设在半空,幸好是屁股先着的地……” 地上映着斑驳树影轻摇,半空几只乌鸦咕咕呱呱怪叫飞过。大概是陈百川的“一屁之力”打断它们的休闲午后,乌鸦们的叫声听起来莫名像咒骂。 陈百川一边走着,一边想着王剑仙所说的自己意想不到的好处。 王剑仙为人坑了一点,这件事上倒没有诓骗自己。浏览着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陈百川险些笑晕过去。 机缘,天大的机缘! 王剑仙在自己记忆中走了一遭以后,原先哪怕稍微扫过一眼的典籍,也深深印刻在自己脑中。多了这些宝贵的记忆,和大衡的争锋,想胜利也不似之前所想的那么不切实际。 陈百川不禁意淫起带着现代式兵队、开着坦克,轰炸大衡帝都的美好景象。 大衡嘛,土著小国尔。 “阿川!”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陈百川转头去看,原来是白霜。 看清楚身前的男子真是自己朝思夜想,苦苦寻了两天一夜的陈百川,白霜终于放下担忧,开怀一笑。 只是这笑容在她憔悴的脸上,反倒成了惨然一笑。 白霜紧紧抱住陈百川,一如往常。 “不要离开我了,不要离开我了。就算你喜欢上江施洛我也答应,不要离开我了……” 听着小妮子梗咽的自语,陈百川心中泛起温馨的感觉。 这是他熟悉的世界。 等会该用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失踪后的去向呢? 陈百川拥着佳人,苦恼的想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暮春的意气春发 第一百四十四章暮春的意气春发 暮春,百花凋零,鸟雀息声。 陈国国都,又名帝都。作为一国首府,高墙厚壁看上去倒不至于寒酸。可凡事就怕比较,任何城池与大衡帝都相比之下都会显得小家碧玉。其实陈都作为一国中枢所在,城池高低薄厚,数遍天下与之相匹者也寥寥无几。 与平时商贩往来不绝之景不同,今日的陈都北门塞满了另一群人。 古老城墙两边,停满五颜六色的轿子。轿前除了轿夫仆从,一个个身着华装贵服的灰白胡子老头踮脚伸脑袋,眼巴巴盼着大道上能早点出现那位的身影。 该置办的仪仗已经按照规制搭建好了——使臣的规制。虽说凭那位家里的权势,就算国君自降身份出门迎接,大家也会觉得理所当然。只是面子工程很重要,哪怕是欲盖弥彰,也好过不加粉饰。 随着月份往后移,天气是越来越暖。偏偏这群老爷子为求郑重,个个都拿出接见贵宾的架势,按着陈国礼仪把自己包装成棉被。好几层的衣物套在身上,即使现如今还不到真热的时候,老爷子们的脑门还是汗水直冒。 随行仆从使劲摇着蒲扇,滋遛滋遛的风从脖子钻进被汗水浸得黏糊糊的后背,如此一来,老而弥坚的臣子们才不至于热昏过去。 “瞧见人了,陈大人来了。” 派出去的仆人骑着快马疾奔回来,马蹄卷起黄沙漫天。 攀上臣子顶端的那几位都谨守着重臣的雍容气度,刚才望穿秋水的神情早不见了,瞧都不往大道上瞧一眼,只是矜持的互相低声交谈。只可惜他们的眼角控制不住的往那边扯,谈话的内容也是七零八碎,各自心头的急切暴露无遗。 其他臣子就更加不堪了,一个个赶忙挺直腰板,一扫刚才汗流浃背之下的颓然。去******满头大汗,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个,装扮得郑重其事,把归来的那位哄开心了才最重要。 陈百川骑着马背上,身旁并骑的是卢管家。 瞧着陈国大半高官贵族,在城门口直觉站成两排等候自家主子。脑瓜子早被封建主仆思想占满的卢管家笑得咧嘴,一口大黄牙露了出来。 “小主,瞧见没有,这些人站得小腿发颤,没一个敢不来的。” 陈百川一挥马鞭,轻轻抽在马屁股上。姿势娴熟,雄风展露,没有丢了他将门子弟的名头。 俊俏少年郎,身上又是上个路口刚换好的官服,容貌前程都有了,这样的乘龙快婿别无二家。几个家有孙女初长成的老头儿心中默默盘算着,趁着今晚把节操全丢了,上陈府来个自荐。 事先准备好的鼓乐声中,陈百川终于抵达阔别数月的陈都。 自持是陈国重器的几位手握重权的大佬,整顿衣袍,等待陈百川这个小辈上前问安。 而其他官员就不矜持了,一个个不知道脸面尊严二字藏到哪去,削尖脑袋往陈百川的马边凑。若不是陈府早就派来迎接的队伍,陈百川进城的路早就被这群寻求“伯乐”的千里马们堵死。 城门口的官员其实大部分人对陈百川出使大衡所为何事一概不知,反正见到陈百川越来越近,不约而同的喝起彩来。 “陈大人为我陈国扬威!” “陈大人是我陈国柱石,陈国栋梁啊!” “有了两位陈大人,我陈国崛起,指日可见,荡平天下诸敌也不是梦话。” 陈百川骑着高头大马,驱使马儿骚气的摇着屁股进城门去。全程对在场那些人的呐喊助威视若无睹,瞅也不往旁边瞅,脸上挂着最纨绔子弟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做足姿态后正主不给面子,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有一个不知是机灵的还是反应慢的家伙,继续喝彩道:“陈大人壮哉!” 大家这时才作恍然大悟状,眼珠子成了摆设,不理陈百川胯下棕毛大马的前蹄已经踏入城门,继续卖力的助威。 他们没胆子对陈百川这一不可一世的作为不满,陈国硕果仅存的几位大佬就不爽了。 东疆守卫威武将军卫应熊向着身前长须如雪的老翁抱拳道: “这厮不知尊卑,越发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江大人,您是朝中如今唯一能灭灭他们兄弟两个气焰的人物了,您可要好好撑住啊。不然,不然将来这陈国迟早换个陈家做主。” 江长引脸色一黑,吓得卫应熊心里打鼓起来。其他正准备应援卫应熊的官员把刚要张开的嘴巴紧闭回去,还做好把卫应熊昨夜送上府门的小妾钱财退回去的准备。 这位身兼帝师、宰相的江老爷子,可是他们这群与陈家兄弟有利益纠纷的人现在唯一的依仗。若是江长引脱手不管了,就等同于叫他们直接把家产押送到陈府门口,这还怎么玩下去。 许是念着江长引当年举荐的恩德,陈家兄弟对他一直是恭恭敬敬,这次如此嚣张跋扈的情况少有遇到。 别看卫应熊嘴上口口声声是在为江长引做打算,他心里的算计能瞒得过谁? 江长引脸色不善,指着卫应熊的鼻子痛斥道:“个人琐碎岂可与国家大事相比,我还没老眼昏花,收起你那点龌蹉吧。百川此行是为陈国百年大计辛苦奔波,担得起诸君喝彩。” 陈百川这次去大衡肩负着把万剑峰林卖出去的重任,而卫应熊这个东疆守卫威武将军的势力范围好死不死就在那一块。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想方设法阻碍陈百川。 不过他终究是螳臂当辙,拦不住陈家这辆横冲直撞的战车,只好换个法子把江长引这位重量级人物拉下水。 当日在陈王宫劝说陈王和自己同意他骇人听闻的计划时,陈百川嘴巴滔滔不绝的勾画出属于陈国的美好将来,一向守成稳重的江长引着了魔似的一口答应。 想起此事,挥挥袖子扬长而去的江长引,心中泛起笑意。 “陈国的将来,就靠你们两兄弟了。而老身我,就守着不让你们起反意就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陈百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陈百里 相比对待城门口那群虚伪可笑的官员时的冷漠,陈百川看到街道两边挤满了百姓,有种受宠若惊的满足感。 不论什么时候,老百姓都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物。至少他们在考虑生计之余,会由衷的感谢那些为他们为国家付出的人。而不似官老爷们,有时一顿饭里的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就让人想掀桌子走人。 虽然人山人海里更多人只是出来瞧热闹,陈百川还是笑意盈盈,拱着拳四处拜谢。 等百姓们瞧清楚今日北门戒严为的是这张年轻的面孔,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滴乖乖,这该不会是咱们陈王的亲儿子吧,这才几岁架势就大成这样。” “估摸着也就十六七的岁数吧,我家闺女刚好也是这岁数,若是能……” “得了吧,就你闺女那模样。” 人群里一人得意哼着鼻子骂道:“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 “说得好像你知道是谁似的。” 那人这才更加得意洋洋,且神神秘秘的说道:“脚踏的青砖石谁给你们安上的?谁请奏陈王陛下开了夜市?就是这个大陈小陈中的小陈,陈大将军的亲弟弟!” 说起陈百川那些功劳,这群普通百姓还是似懂非懂。可说道陈大将军的亲弟弟,一个个都明白过来了。 陈大将军是谁?能带兵到大衡大军前头挑衅的人物,他的亲弟弟,还能是普通人? 人群中的呼声更高了,陈百川若是知道络绎不绝的称赞声不少都是给自家兄长的,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脸都僵了。 从北门到陈府那段路上,一直就是拱拳微笑,归心似箭的陈百川早就受不了了。 陈府大门一开,两排仆人一站出来。 陈百川潇洒的翻身下马,在周围百姓的赞赏的瞩目中踏向陈府大门。 “哈哈哈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卢管家等人跟在陈百川身后,眼瞧着自家主子一进宅门就没个正形,一个个习以为常的尴尬笑起来。 陈府上下早就知道了,陈百川这位主子虽然自小聪慧机灵,脑瓜子里的奇思妙想多得惊人。他们也都知道,自家主子打小就时不时的抽风。 陈百川一声豪迈的大笑之后,才把白霜主仆、江施洛迎进门。 在丫鬟们美梦破碎的哀怨眼神中,他带着三人连同卢管家,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陈百里这个时辰一定会躲在书房里读兵书或者观察地形图,那个军事迷绝对是死性不改的。 想起兄长,陈百川不由得会心一笑。 “陈百里!老子活着回来了,还不快出来接驾?” 陈百川一脚踩在书房的木门上,把木门撞得咔咔作响。 一旁的白霜皱着眉头,小七也惊讶的捂着嘴巴,连冷淡不语好几天的江施洛眼中也生出几丝惊奇的色彩。 她们可不会明白男人间的友谊是怎么回事,不知道陈百川无礼的行为其实正好体现出兄弟情深。 房中传出脚步声,很快书房的门打开了。 打开房门的人,细看五官确实能看出和陈百川相似的地方,但是总体看来,两人的长相却大不相同。 相比陈百川,陈百里的脸上汇聚了英气和儒雅两种矛盾的气质,大概也只有这个人能完美驾驭这两种气质。陈国的深夜里,恐怕不少贵妇人想着陈百里的相貌入睡。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脾性还是改不掉。” 陈百里慢悠悠走出房门,见到趾高气扬的陈百川之后,毫不客气的笑骂道。 按说陈百川此次出远门,到异国他乡颠簸了好几个月,兄弟二人见面时应该是搂着各自肩膀高兴大笑。这对兄弟就与众不同了,见面第一件事就是骂起来。 陈百川看到身旁面色怪异的三位姑娘家,才想起还没把她们引见给兄长。 “老哥,这是白霜,这是江施洛。” 白霜和江施洛各自鞠了个礼,在这个初次见面的陈百川兄长面前,她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拘束起来,神情举止里全是不自在。 至于小七,虽然陈百川没有半分看不起她。可这时代的规矩就是这样,没人会把一个丫鬟引见给别人。反正兄长这里也只是走个过场,介绍与否并不重要。 哪知陈百里看了一眼两个姑娘,转而投向陈百川的眼神里满是挪揄。 当着两人的面,陈百川也不好解释什么。他只当陈百里是空气,吩咐下人带她们去厢房。 “这次没受伤吧?” 等其他人全都离开,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陈百川顺手把房门带上。 “此行成功与否?” 这时陈百里仿佛换了一个人,儒雅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陈百川这一次的出远门,很有可能影响到他们未来的胜负,事关紧要,不可托与他人之手。否则陈百里也不会答应陈百川身入险地,为他们的未来搏一搏。 “庆华帝和他的乖儿子已经关系破裂,意外之喜是帝都被一场大火破坏了一大半。这次大衡算是伤了元气,再加上庆蛮两国的举兵进攻,陈国发展的机会有了。而我也轻而易举的把万剑峰林卖了出去,陈国崛起与否,就在此次。” 陈百川脸上也多了几份凝重,庆幸的是,此行虽说遗憾不少,但终归原来的目的全都完成了。 大衡陷入战乱后,就需要提供资金要求陈国的助力。到时,陈国就凭着那笔资金和卖掉万剑峰林的价码发展自己的羽翼,直到羽翼丰满,就是陈国的起飞之时。 陈百里听完陈百川的话,看着书房墙上挂着的地图,默默看了许久。 许久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招险棋,如果陈国在这段时间内不能羽翼渐丰,可能就失去了最后崛起的机会。 要把一个弱国发展出至少两倍于现在的军队,怎么想都不是轻松的事。 不过,既然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陈百川,陈百里这个哥哥只好选择倾尽一切去相信。 而刚刚获得剑仙馈赠的大机缘的陈百川,对自己能带领陈国强大起来,更是深信不疑。 五千年的智慧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秉烛夜谈 第一百四十六章秉烛夜谈 月光温柔轻抚大地,书房内灯火通明。 门外往来男仆女婢下脚轻得像猫儿,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屋子里的两位。好家伙,整个陈国多少事情都是从这件小屋子里商讨出来的,要是打断了两位主子的思路,那罪孽就往海里深了。 门里的气氛就没那么凝重了,兄弟二人杯盏交错,秉着烛光言笑不停。 陈百里手捧着陈百川从大衡离开时亲笔的那封辞呈,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精彩,不过想来大衡那群君臣大概要比自己更加无奈,这才释怀。 他伸手在陈百川头上轻敲了一下,对这等亲昵的动作一直忿忿不平的陈百川,这次也由着他。理亏在先啊,陈人屠夜御百女的雅名正在发酵,用不了多久那些爱听这些的百姓估计都会口口声声陈人屠在某方面也得天独厚,直至陈人屠的威名再次传遍天下。 陈百里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官场上也是步步为营,可在这方面就没陈百川思维那么活泛。他拿起酒杯在唇边轻抿一口,施施然说道:“我给你找了个嫂子,大概过几天就要过门了。” “什么!对方是谁?” 陈百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消息来得突然啊。想起今后再也不能嘲笑兄长婚姻问题,他痛心疾首的指着陈百里的鼻子,忿忿不平啊忿忿不平。 二十出头的年纪位极人臣,现如今连婚姻问题都要解决了,人生赢家啊。 “什么对方,过几天她就是你嫂子了。她是江长引的孙女,你应该见过面。” 陈百里浑然不理会陈百川的一惊一乍,安然喝酒吃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憋了老半天,陈百川才再次开口:“这该不会是政治婚姻吧。” 卫应熊一行人会把江长引当做救命稻草,就是因为他能牵制兄弟二人。不论出自于情分还是从切实利益考虑,和江长引的关系都不能太僵硬。这个纵身朝野数十载的老翁,手里握着的力量,藏着的底牌,还是不知道有多少为妙。 “我陈百里,似乎还没沦落到牺牲自己换取政治利益的时候。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你胡思乱想的脾性还是改不掉,哪有人这般揣测自家兄长。江家姑娘我是确确实实看上了,这个家也需要一个女主人,否则迟早被你这只顽猴拆成废墟。” 陈百川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陈百里是自己看上人家姑娘的那就没事了,而且也能安安老爷子和陈王的心。不要以为江家陈家联姻会造成陈王的恐慌,陈王对此事绝对是乐观其成。江长引老爷子不知道给陈王灌了什么迷魂汤,陈王对他是万分信任。 书房的烛光亮了一个晚上,兄弟二人也把酒言欢了整整一夜。 更多时候是陈百川喋喋不休的把大衡之旅各处的风情人物讲述出来,而陈百里则扮演一个称职的聆听者,只在陈百川口沫横飞到口干舌燥的时候递上温酒一杯。 詹老头最后捅向自己喉咙的枪尖,和他皱巴巴的眼角那一滴泪水…… 案牍劳形之下老迈不堪又不服老的庆华帝…… 白衣胜雪的男子脖颈胸膛开出的绝美玫瑰…… 故事很长,很多,很杂。 足足花了一个夜晚,和三壶温酒,才让陈百川把淤积胸膛的各种情绪一股脑掏出来。 陈百川揉着疲惫不堪的眼睛从书房里走出来,长途奔波加上一夜畅谈,铁打的人也会觉得困。 不过书房出来后,他整个人倒是轻松起来。 这里是陈国,有陈府在,有陈人屠为自己撑腰。 天微亮,视野所及之处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入眼的事物都与平常有了些许不同。 陈百川走在回自己房间的长廊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有一种颓然,大概是暮春时分到了。凋零之意,配上微亮的冷色调,倒是另有一番风味。可惜陈百川从来欣赏不来这等悲情的东西,烦闷的挥挥手之后加快步伐。 可惜他的回房睡觉之路注定以失败告终,身后突然传来卢管家着急的叫喊声。 “小主,小主,停一停,宫里来人了。” 卢管家看来也是匆忙醒来,衣冠不整,头发乱成一团。 老卢刚才还在甜美睡梦之中,门外下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恶狠狠毁了他的好梦。胡乱梳洗一番,出门一看原来是王宫里来了个小太监,有陈王的旨意要传达给陈百川。 这陈王,天刚亮就来叨扰自家主子!为大局着想,卢管家把大逆不道的想法深深埋在心里,一路小跑寻找陈百川。 听到是宫里的人来了,陈百川连忙带着卢管家往大门外走。一日是万恶的集权君主的臣下,必要的尊重和忠诚就不能少。 陈百川只在心中祈祷,千万别是找自己进宫。 “桂公公,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见是桂太监亲自来了,陈百川心中苦笑,陈王的贴身太监都上门了,看来今日自己还真得进宫了。 桂公公秉承着前辈太监的优良传统,一脸的阴险谄媚,他捏着兰花指笑嘻嘻说道:“哎哟,陈小公子前途无量啊。昨日陛下听闻你进了城里,料想你要先回大将军府一趟,故而没来打扰。今天一清早陛下就喊着您也应该进宫汇报了,这不,咱家就来了。” 陈小公子是文官中难得不讨厌太监的,故而包括桂公公在内的几个大太监,对陈百川一直有好感。 当然,这也与陈家两位公子哥在朝中权势如日中天有关。一般的文职儿腆着脸上门拜访,桂公公都是不拿正眼看他们的。 “实在是离家太久,归心似箭,不想,却因此害陛下苦等了。老臣有罪啊,这就收拾收拾进宫请罪。” 桂公公笑嘻嘻把卢管家塞进自己袖口里的厚厚一叠钱票放进怀中,他刚才瞅了一眼,最上面那张的面额足有百两之多。陈小公子会做事。 轿夫抬着红顶轿子停在陈府大门前,陈百川从朱漆大门里踏着自信的步伐走出来,扬扬朝服后摆,昂首挺胸。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陈王召见 第一百四十七章陈王召见 曾经沧海难为水,陈百川昂首在陈国王宫内,越发觉得这王宫寒酸得很。你看这墙壁,还不到人家大衡的三分之二;你看这假山假水,还没人家大衡臣子里的仿真;你看这宫女,还没人家的娇艳…… 陈百川大概了解原来的世界里那些从国外镀金回来的海龟,为何就趾高气昂了。 他现在的心态,相差无几。 陈王能把陈家两兄弟和江长引老狐狸两方控制在手中,足以说明他的政治手腕高明。今日他召见陈百川,没有把地点选在正殿,而是在宫中选一处风景优雅的小亭子。一来是向陈百川表示恩宠,二来亭子里的气氛不似殿堂那般凝重,君臣二人能说的东西就多了。 陈百川好歹是到太学听过几次帝王之术,这点门道他还能看得破。 有言云伴君如伴虎,其实只要你顺着君王的心意走,不把老虎惹毛就无性命之忧,更甚者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这三言两语说完的话,真正办得到的人没几个。 陈百川在太监的引领下,不知道穿越了几层门,才晕头转向来到一处园子。园子中间几个太监侍卫站在一个小亭子前头,不出意外那里就是陈王召见自己的地方。 亭中石椅上端坐的青年男子,一脸不符合他年龄的祥和看着自己。 陈百川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纳头就拜:“微臣陈百川令陛下久等多时,实乃大罪,还请陛下降罪。” 青年男子站起身来,拉住陈百川的双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语气和蔼的说道:“诶,百川你久离故土,急着先回家也是情有可原,你以为孤不知通情达理?” 被陈王亲口叫了名字,这是天大的恩宠啊。陈百川赶忙换上受宠若惊的神情,感激道:“陛下圣明之君,是微臣愚昧了。” 示意陈百川坐到另一只石椅后,陈王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说道: “此去爱卿为我陈国谋求百年昌盛,孤经常也不能寐。只要想起你孤身一人游走大衡,孤恨不得脱去这身衣服,和你一同为我陈国奋力。可惜只是痴人说梦,那群文臣不会放我出宫的。对了,此行可还顺利?” 扯了一大堆才说出自己的真正在意的东西,陈王不愧是陈王。 陈百川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沾了一点儿屁股,扬脸听陈王说话,眼观鼻,鼻观心。他心里寻思,要把大衡的情形告知这位陈王几分。多了不好,少了不行。不管如何,只要拍马屁就是正确答案。 “幸得陛下护佑,幸得历代陈王在天有灵,虽说中途有遇到波折阻碍,可都化险为夷。臣幸不辱命!” 看着陈王微笑着替自己的面前的杯里倒满酒水,伸手做出了请品尝的姿势,这位权倾陈国的陈王时不时就要演一出亲近臣子、平易近人的戏码。 陈百川心中不以为然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一夜没闭眼他实在累得很。若是真给陈王讲起出使大衡的情节,光是在脑海里挑拣出不能说的情节,那就是浩大的工程了。 “爱卿为国奋力,孤全看在眼里心里。等会你回府的时候,别忘记跟孤拿一张赏单。孤要你带着金银珠宝招摇过市,这才是男儿本色。锦衣夜行那锦衣就作废了,孤要让全城的百姓知道你是国家的大英雄。” 陈百川只是苦笑:“不敢,臣只愿为国卖力,招摇的机会让与他人吧。” 脚步声轻响,却是一个小宫女送来两碟小点心。绿豆糕外头的面皮透明泛绿,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另外一碟是盐水腌萝卜片,薄切的萝卜片叠着躺在盐水中,清脆的味道鼻子都闻得到。 陈百川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他可是还没吃早饭就进宫的。 陈王拿起竹签子,串了一块萝卜片往嘴里送。跟着他嘴巴嚼动,萝卜片的清香彻底被释放出来,空气中每个角落都被这种清香侵略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陈百川的鼻子。 他不由自主望着桌上小食垂涎三尺,结果肚子更加不争气,打鼓声聋子都听得到了。 “自便吧。”陈王似乎随意说了一句。 陈百川不客气起来,五只爪子抓起一块绿豆糕,三下两下就啃完了。 一块接着一块,小碟子空了。 陈王暗地里投去的眼神充满怪异,正常的臣子不应该轻尝一口之后千恩万谢么?这家伙倒好,还真把自己的绿豆糕吃得只剩盘子。 陈百川大快朵颐的模样实在和他平时在人前的气质不匹配,陈王甚至起了叫几个宫廷礼仪上门指教的意思。 等陈王慢吞吞的把口中的白萝卜吞下去,陈百川觉得火候足了,拱拳开口:“陛下,在臣之前的计划中,出使陈国只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眼下这个环节圆满的成功,臣虽不才,也有信心把其余环节进行下去了。一旦功成,我陈国不必再看大衡脸色,甚至,到时陛下还能称帝,统御四海九州。” 行使其余计划之后,陈百川手中的权势就越来越多。兵权钱权抓在一只手上,陈王要说心里不忌讳那肯定是哄人的。陈百川刚才一直溜须拍马以示忠诚,还装了一会不识礼节的贪吃鬼,希望能让陈王心中的猜忌少点。 陈王脸上微笑,说道:“孤准了。” 陈百川没意料到陈王的回答竟是如此干脆利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想起陈百里昨晚说的两家联姻才明悟,看来因为江长引的缘由,陈王对自己的猜忌已经少很多了。 “微臣定当不顾生死,为陈国百年大计谋!” 见陈百川再一次扑到地上跪了起来,陈王没有吝啬自己的恩德,再次把他扶起,满脸笑容的拍拍他的肩膀:“陈国弱小,能称得上奇才的人物也不多,幸亏有了你们两位天赐的人才。陈国有今日,多是靠你兄长。陈国的明日,就要靠你了。” 陈国的明日之星感激涕零,这回说什么也不肯起身,重重磕了好几个感激的响头才站起来。 如此一来,大事可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陈百里的大婚(1) 第一百四十八章陈百里的大婚(1) 院中花草又多了几分凋零之意,这个春天看来很快就要过去。而陈百川,回到陈国已经有四天了。 陈府此时十分热闹,到处都见得到人,连往日最为清静的后宅,也被张罗着布置喜房的婢女们占领了。满屋子的墙壁、柱子、房门,都贴上了红双喜。这群可恶的人连马棚都不放过,于是乎,除了食槽被红双喜侵略之外,马儿们的头上都带上一顶大红花。 刚回府就担起婚礼大任的卢管家,四处忙得晕头转向。 宾客的请柬要写。能被请到今日这宴席的,除了达官贵人就是两位主子的知己好友,都是不能轻易对待的人。卢管家当即决定,大衡产的红纸粘上几片金叶子,再用蓝田玉作扣子。 宴客的酒席要置办。这个倒是简单,喊来城里最火热的酒楼,让他们的厨子把绝活都使出来,山珍海味一定要把摆满桌面。再从酒窟搬来小主秘制的月光酿和茅台,定能叫所有人吃饱喝足。 其余迎接宾客,布置婚房,迎娶新人之类的都要卢管家给个章程,而他卢管家又不是三头六臂,忙得连坐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礼部尚书袁大人到!” “太常卿任大人到!” “御史大夫刘大人到!” ………… 门房口中蹦出来的宾客名字,来头一个赛过一个。陈府的仆人也算见过世面的,倒不至于惊讶。反倒是围在门口一群看热闹的懒汉,嘴巴里惊讶的叫声就没听过。 “哎哟,礼部尚书袁大人传闻里不是不苟言笑嘛,今儿跟吃了糖似的。” “刑部那位还面如坚冰呢,你瞧瞧,脸上还不是堆满了笑。” ……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外围看热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中人群分开一条道,披着红布的八匹白色骏马齐头并进,后边拉着一顶通红轿子。 陈百里这个新郎官刚要走上前去迎亲,轿子后边钻出来一队人马拦住了他。十几余人,为首的是一名俊俏少年,满脸警惕的看着陈百里。 “你是?” 陈百里见有人拦住自己,想起陈国婚嫁时的习俗,里边似乎有一条就是女子下轿前,她的家人可以刁难刁难男方。 俊俏少年瞧着应该是十来岁的年纪,估摸着应该是未来嫂子的弟弟,站在新郎官背后的陈百川旁观着这一幕。他也想看看,江家会拿出什么难题来刁难自家兄长。 俊俏少年嘴角挑起的笑容带着嘲讽,站在原地双手伸到后边,昂首道:“我就是江家江帆云,新娘子的哥哥。依照旧俗,我就问你们三个问题,答上来了自然就放新娘子进门。” 哥哥?!陈百川眼神里全是鄙视的看了依旧风轻云淡的陈百里一眼,这家伙竟然老牛吃嫩草。俊俏少年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的年岁,他的妹子顶天了就是十六岁芳龄。罪孽啊,十六的女子虽说比同龄男性已然成熟多了,可连青春期都还没过去。 只见陈百里淡淡说道:“有什么问题,尽量提出来。今日我弟弟在此,让他代我作答可以吧。” 俊俏少年今天就是冲着陈都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来着,作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早就很想会一会大陈小陈中的陈百川。名满天下的少年奇才,到底有多少斤两,今日就提起来称一称。 俊俏少年站在众人的瞩目中,暮春带着微寒的风吹动他的发梢,凉意溜进衣领子里有些冷,可他依然站得昂首挺胸。他,可是来挑战陈百川的。 本来就打算不趟这趟浑水的陈百川,看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出手的兴趣愈发缺缺。直到穿着大红新郎服的陈百里靠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陈百川才满面红光的说道:“那你不可以反悔!” 于是,别人家的孩子陈百川从陈百里身后走了出来,颇为配合的说道:“你就是名满陈国的江帆云!听说你三岁识字,七岁成诗,实乃陈国第一少年俊才。” 江帆云没想到,在父辈口中神乎其神的陈百川,竟然这般看高自己。心中名为中二的火焰烧得更高,满脸红光,眼睛里浓浓的兴奋快迸发出来。他用颇为自豪的语气侃侃道来: “我就是江帆云,听过我的名字就好。今日是舍妹的大婚之日,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还望陈百川你不辜负名声,赶在吉时前回答完。第一个问题极为简单,你就回答我一道算术题,说出答案就算你通过。” 顿了一下,江帆云继续说下去。 “墙高十尺,树蚁爬之。昼行两尺,夜坠一尺。问,数以需几日之久,才可以爬完这堵墙?” “九天。” 江帆云睁大眼睛,不明白对方为何不假思索就可以把答案说出来。这道题是自己在后院乘凉看到蚂蚁爬墙时来的灵感,按理说除了自己没人事先知道答案。 陈百川则像困乏似的,打起哈欠,还挑衅道:“原来盛名之下江公子也不过如此,这些问题在下不到十岁就轻松解开了,如果还是这层次的问题,不如直接放人吧。” “你!”江帆云刚才的凌然气势不知所踪,不过他也不气馁,反被陈百川激起好胜心。最后一个题目可是爷爷出的,精妙至极,其中玄妙自己还是被提点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境。你说下联。” “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情。” 又是顷刻间就把答案说了出来,江帆云只觉得内心千万只草泥马路过,这还是人类吗?不过,自己手中捏着爷爷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了,还有一刻钟吉时也到了。陈百川,只要你认输,我也可以直接放人。” “废话少说。” 江帆云轻哼一声,胜券在握的模样格外欠揍。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日送僧归古寺。” 这回轮到陈百川吃惊了,这句上联的答案又是瞬间就出现在脑海,前面两个问题也是如此。看来王剑仙不仅让自己记起所有事情,更是让这些事情在自己脑海中融汇贯通了。这,不是让自己躺赢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陈百里的大婚(2) 第一百四十九章陈百里的大婚(2) 凡事适可而止,不能太惊世骇俗。于是陈百川假装思索了几次呼吸的时间,才回答道:“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陈百川话音刚落,江帆云开怀道:“哈哈你答错了,我这对联内藏玄机,绝不是表面对仗工整即可。我的上联是以字的偏旁……” 话说到这里截然而止,江帆云跟见了鬼似的,满脸羞红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我这下联怎么了?” 江帆云支支吾吾道:“算你过关了。” 陈百川看他失落模样,心道,自己不能打压了陈国俊才,出声安慰:“以你的年纪,能写出这等对联已然属于天才一列了。” 江帆云这下跟羞耻了,这对联,是自己的爷爷写的啊。 少年郎脸皮薄,当下就无地自容了,再无颜面呆着这里。他转身就跑,丢下花轿一顶,数十个手下赶忙去追他。 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 幸好卢管家对这种事脑子转得快,当即喝了一声:“迎娶新娘子。” 乐队卖力敲锣打鼓,锣鼓喧嚣中,陈百川还拿着火折子点燃一串鞭炮。 陈府的人知道那是小主做出来的新鲜玩意,一个个抬起下巴看其他人被吓得手足无措。平时儒雅风趣的大臣们,这时比自己还不堪!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新娘新郎拜堂成亲了,看着兄长牵着嫂子的手,拜高堂时跪倒在空荡荡的桌椅前面,陈百川的眼睛进了沙子。 陈百里是新郎,游走在各桌宴客面前。众人都惊讶陈人屠今日如此好说话,不仅就多敬了几杯酒。见到海量的兄长也在茅台的威力面前喝得醉醺醺,念及是他新婚之日,陈百川走上前去笑嘻嘻说道:“今日是我家兄长大喜的日子,大家可不要误了他今晚的大好时光啊。” 满桌官员都是久经风月场地之人,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一众臭男人嘻嘻怪笑起来,惹得其他桌上的客人频频投来目光。 接下来也是如此,陈百川口吐莲花,圆润游走在各桌之间。美酒一杯杯下肚,很快他就不省人事了。 ………… 第二天早上,刺眼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在脸上,陈百川眉头一皱,醒了过来。 刚从床上坐直,头痛欲裂。 昨晚的酒喝的太多,宿醉头疼的惨案再次降临在他身上。皱着眉头揉太阳穴,按揉按揉着痛苦确实减轻了些许。不过整个人还是晕沉沉的,一看,自己身上竟然连被子也没盖。 春寒还在,看来昨晚是受寒了。 醉酒之后本来容易着凉,昨晚是谁把自己送进房间的,未免也太粗心了。兄长脱不开身,卢管家忙着指挥下人,应该是家里某个仆人。 在床上呆了半响,晕沉沉的感觉还在。陈百川伸手搭在自己的脑门,一摸,果然有点烫。 看来是受寒之后还发烧了。 陈国的医疗水平不行,小病不治很快就成了绝症。陈百川可不想连续几日都脑门发烫,迟早烧坏脑袋。 “来人,来人。”他看到门口依稀站着一人影,想来是等自己起身的仆人,想叫他进来去找医师。感冒发烧这样的小兵,陈国医师治好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晕晕沉沉之下,陈百川耷拉着脑袋,这个姿势让他更舒服些。 听脚步声慢慢靠近过来,陈百川张开嘴巴刚想说找医师的事,发现自己的唇角干得快裂开,转而吩咐道:“给我递一杯水过来。” 地主阶级的生活就是舒坦啊,生病的时候至少可以吩咐下人做事。 接过仆人递来的水,瞅了一眼那双手。啧,又黑又粗,手毛密集得跟大猩猩一样。他虽然充满好奇,还是没有抬头一窥手的主人,至少要先把杯中的水喝光。 小小茶杯没能装多少水,在陈百川的牛吞之下很快就见底了。 喝完水,他又揉起脑袋,一边还说道:“你先去叫厨房给我准备早饭,要清淡些的。然后去城西回春药铺找程医师,告诉他我受寒了,整个人头昏目眩,又冷热交替……” 突然响起瓷器碰地的声音,陈百川懒得回头,只道这人毛手毛脚。若有下次就不能留在府上了。 谁知,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突然从背后紧紧框住自己,陈百川心想难道是刺客来了,这等杀人法子真能让人难受死去。 “放手,放开我,请你来的人给你许了什么,我双倍给你。就算今日你把我杀了,想逃出这陈府恐怕也是千难万难,放手吧,性命要紧!” 听着陈百川努力劝谏自己不要行刺他,手的主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紧,松开一些。 陈百川感觉到胸膛喘得了气了,还以为是对方接受了自己的条件,转过头想去见见刺客长什么样子,头转到一半听到故人的声音。 “百川兄,你没事吧,我这就去叫你说的那个医师过来。放心吧,有我出马,抓都把他抓来给你看病。” 话音一落,面前的魁梧大汉就大步流星向房门外面走去。 许久不见,自己这位故人还是一样的鲁莽。 陈百川轻轻咳嗽一声,苦笑道:“原来是大头兄来了,怎么也不出声,我还以为是刺客上门了。昨晚我兄长大喜之日都不见你过来,你是跑哪里逍遥自在了。快快从实招来,不然我把你那件丑事说出去了。” 被陈百川叫做大头兄的黑粗汉子浑然不理会他的话,伸手搭在他额头一摸,叫出声来:“你这厮平日最聪明,怎么这会头烫成这样还废话那么多。我先去给你叫医师过来。” 陈百川知道自己真是生病了,也不拒绝他的好意,只是说道:“我跟你小子还有些话要说,你出去外面喊个下人去找医师。” 大头兄头也不回,往门外冲了出去,这体型这速度,撞上柱子了恐怕整个陈府都得倒塌。 “娘的,你府上的人哪有老子跑得快,我去去就回。” 陈百川听着门外老友喊着通知自己,感觉,脑袋不是那么痛了。!! 第一百五十章 治病记 第一百五十章治病记 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之后,房门口突然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此言虽有夸张意味,可冲进来的大头兄当真是来去如风,不仅自己如风,连带被扯着带来的程医师,一头发型成了龙卷风袭击过的灾地。 想程医师也是陈都里的一号人物,治过的王孙贵族也不在少数了,连威名显赫的陈府还不是一向请自己上门。老头儿的脾气撅起来了,气呼呼说道:“我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扯断了,有你这般求医的你是哪家的仆人,今天不给个说法,这病我还不看了” 陈百川听着淡然一笑,这估计是程医师多要点诊金的借口。是看得破,边上脾气火爆的吴大头就只觉得怒上心头,一把扯住程医师的衣领,怒道:“你这厮还不给我兄弟看病,信不信我一掌把你的脑袋拍开。好让我瞧瞧里边装的是什么狼心狗肺” 陈百川虽然很想提醒道狼心狗肺不会装在脑袋里,人命关天,还是先出言救一救人:“吴大头,还不把程医师放下,人家身子骨跟你这莽汉可比不得,一个不小心你还要不要救我了。” 被抓在半空的程医师听着主人家替自己出言斥责了,一开始还听得开心,后边一回味这声音怎就格外熟悉。回头一看,半躺在**上的面色略略惨白的少年,竟是陈府的小主陈百川。 当即脑门上就冷汗直冒,今个儿被吴大头扯着走了捷径从后门进来,一路上有疾走如飞,眼不疾手不快的一时间没认出是来了陈府。若是知道得病的可能是**榻上面如温玉的陈小公子,给几百个胆子也不敢乱动心思。 吴大头摸着鼻子把悬在半空的放下,这老头当机立断,扑通倒地磕起了响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陈大人见小人年老昏花,饶了小人这一次。” 小人物揣测上位者心思的时候,总是把人心想的太险恶啊。陈百川见程医师脑门上青一块紫一块,连忙叫起身。即使不为着想,也得考虑一下自己还在抽抽阵痛的脑瓜子。 程医师如遇大赦,满脸感恩戴德的给陈百川号起脉来。 这人医术确实排在前列,只过了半刻就断言:“陈大人定是昨夜忘记盖被子,夜半阴气过盛时受风着寒。至于头疼症状,看您一身酒气,恐怕是醉酒所致。您身体并无大恙,小人开几服药,及时煎了喝下估计明日就能好转。” 陈百川让写下药方,吩咐去账房取诊金时拿双倍的。于是,刚才像小鸡儿被人抓在半空的羞耻被抛在脑后,老头儿红光满面轻车熟路的往账房方向走去。 说到羞耻二字,自程医师说出估计是没盖被子受了寒起,边上粗大汉跟吃了哑巴药似的,低着头一直不再开口。 刚起来时,陈百川发现身上没盖被子还怀疑是谁的手笔,现在答案呼之欲出了。 看着吴大头恨不得找缝钻的模样,陈百川更是玩心大起,当下挪揄道:“话说大头啊,昨夜是谁把我送进房间的,竟然蠢到被子都不盖。” 这莽汉聪明了一回,整个身子原地一跳差点捅破天花板,语气里夹着一半羞怒一半愧疚:“陈百川,老子不信你这只狐仙转世的狐狸会不知道是我忘记盖被子的。今日这事是我做错了,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陈百川顿时脑袋更疼了,区区一件小事这个王八蛋言语之间竟然上升到要脑袋的高度。想吴家也是书香门第,出了这个孽障实乃家门不幸。难怪半个陈国文林暗地里都叫这厮杀才,此刻陈百川深刻体会到那些与同朝为官者的不幸。 暗自庆幸之前吴大头不是自己户部的人之后,陈百川起身,拿起写满密密麻麻挺拔毛笔字的药方就要夺门而出。 离门口比较近的吴大头抓住的手臂,圆睁着眼睛问道:“你这是要去干嘛” “大头兄看我躺在病榻上不为所动,我只好忍着头疼欲裂自己动手,难不成还要在这里活活难受死不成” 吴大头听陈百川说这等话,鼻孔喷出两行热气,大声喝道:“我岂是你说的那种人。” 一把夺过陈百川手中的药方,再一次向陈百川扮演了来去如风这个成语。 陈百川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一刻清静了。 这时门口幽幽传来吴大头的吼声,“陈兄弟,我抓完药回来,立马给你亲自熬药” 陈百川整个人瘫倒在**上,已经可以预料到陈府的厨房今日当有大劫。也预料到了,吴大头端给自己的,定然是三碗水熬成碗底渣的暗料理式中药。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陈都北门车马往来,城门口有些拥挤。 穿着兵甲的几人不耐烦的赶着往来人家,直到挤出一条正好容纳两顶轿子通行的小路。 风尘仆仆的异国将士昂首挺胸踏入们的国土时,几个守城将士不禁紧握住身上的兵器。们看着那数十个来自大衡天麟军的百战兵士,身上身为军人的血性不经意间被激发出来。天麟军高昂的脑袋,仿佛就是挑衅 帘子被手挑开,轿子里边伸出一个脑袋。 柳乐风看着陈国风光,依儒雅淡泊的性子都忍不住想说脏话。以前那些使者的眼睛是长在屁股上么,陈国和们的描述哪里一样了 那些懒惰喜欢躺在城脚跟下睡觉的百姓呢全城商贾甚少白天大街上都无人走动如同死城官员见到大衡使者就像见了亲爹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柳乐风见到的大衡,官员彬彬有礼,不失风度又不至于显得自卑,而城内走动百姓脸上不无是勤奋,商贾的车马刚刚挤得自己的轿子差点进不来。 最让担忧的,是几个士兵眼中血光,和握紧的拳头。 一个国家的士兵一旦有了血腥,那们将成为敌人的噩梦。 此时柳乐风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单薄身影,这陈国如今的景象,与有关么 接着又轻摇脑袋,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 以一己之力,能够改变得了一整个国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那少年是主心骨 第一百五十一章那少年是主心骨 陈府上下燥起来了,他们都听说,小主刚回家没几天就病倒在床上。 “听说小主见到家主和新主母两人亲密无间,无限悲情从胸膛翻滚上喉间,鲜红血液就此在口中喷出。至此家主终于明了自己心迹,当即推开新主母。从此……” “小主从大衡带来的是三个妖女。那天狂风乱雨,月色如雪,我亲眼见到三道黑光从后宅厢房处跃起……” “喂,你知道吧。小主为了我陈国国运,伤尽五脏六腑,从此口吐鲜血不断……” ………… 各个版本的故事在陈府内流传,尤其以某个版本在婢女们中流传甚广,还赚得无数人夜半垂泪。 饶是陈百川聪明一世也没料到,自己生个小病而已,暗地里竟然被编排了那么多故事。他此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等着白霜手中的勺子送到自己唇边。 白霜坐在他的床边,唇间溜出来的风拂过勺子里的苦味浓郁的药汤。约莫凉了,她才小心翼翼把药汤递到陈百川面前,生怕半途洒了一滴。 这大概是陈百川最幸福的一次生病,没想到生病还有这等福利,他情愿一直病下去。 前提是身边不要有个煞风景的人。 “大妹子,我说啊,喂药可不能像你这般温温柔柔,一大碗要几时才喂得完,叫你们煎药煎少点又不听。你把碗给我,我来,我来。”吴大头语重心长的抢过白霜手中盛满药汤的碗,药汤摇晃间溢了出来,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说那时迟那时快,大嘴往碗里一吹,溅起黑汤无数。 大勺一勾,连带大嘴吹风时溅进去的口水,一同往陈百川嘴巴里塞。 陈百川躺在床上,无处可躲。只觉得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麻木的躺着,等待死讯。 汤药再苦,也没有心里苦。 勺子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勾起汤药,大口大口的往陈百川口中送进去,再从陈百川嘴角溢出来。 陈百川心疼自己,屋内的两个女人则是动人的笑出来。 小七指着生无可恋的陈百川嘻嘻笑道:“小姐,你看他,都吓傻了。” 白霜也是风情万种的笑着,直到陈百川剧烈咳嗽起来,她才说道:“吴大哥,还是我来吧。” 吴大头这性子,却格外讨白霜喜欢。两人简直一见如故,认识半天时间就称兄道妹。看他们亲切的模样,陈百川的醋坛子被掀翻了好几回。最新最快更新 刚要享受美人喂药的时候,另一个煞风景的人走进来。 卢管家也不愿意打扰小主的幸福生活,可惜这一趟他非来不可。 “小主,宫里边又来人了,说是陈王陛下急着见你。” 陈百川还等着消受美人恩,哪里愿意被打断,他当即说道:“宫里我前几天去过了,该说的话也和陛下交代清楚了,想来这次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就推脱说我生病了,眼下进不了宫。” 卢管家苦笑道:“我也是这样说的,可传话的太监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陛下的命令是你必须得进,好像是大衡那边也派使者过来了。” “派谁来了?”听到事关今后大计,陈百川生龙活虎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拿起身旁的衣服赶紧穿好。 他也不瞧瞧身边还有两个姑娘家在,她们瞧见陈百川从被窝中出来,立马就躲开了。 “桂公公,走,我们这就进宫。” 陈府大门外一个太监急得来回徘徊,见到陈百川走过来立马迎上来,他可在门外等了许久了。 “走走走。” ……………… 陈国王宫正殿内,满朝文武两边排列,他们的目光都投在大殿中间那道孤零零的人影上。 那人虽形单影只,却仿佛携带着大衡这个天朝上国的威严。本就软弱的陈国文林一时间竟然被他的气势怔住了。 陈王在大殿上面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臣子们,气得内心大骂,脸上还得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气概。 “陈百川啊陈百川,你几时才到?” 此时陈王能依仗的唯有陈百川而已,难道还要他这个君王自折身份去和这个大衡使者理论?江长引老爷子这几天突然病倒了,连孙女的大婚都不去参加,陈王也不舍得这位帝国老人为了自己的意气之争伤了身子。 “陈王陛下,我大衡与彼陈国世代交好。两国和睦关系向来陈国的史书上记载了不少,难道陈王陛下不想把这和睦关系一直延续下去吗?” “再者,陈国与大衡一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陛下难道以为大衡陷入了战乱之后,贵国会有一个好下场?” “陛下圣明,自然知道在下说的不是胡言。不才希望在下能好好考虑,早日下决定,不要延误战机。您想想,战场上风云变幻间,一刻犹豫说不得就是多少人命丧生啊!” 柳乐风一番话说的并不算太犀利,但在一群臣子沉默的情况下,陈王孤军奋斗,应对的万分辛苦难受。 他只期望着陈百川早点过来,好让自己不太难堪。 安静地掉一根针都听得到的大殿内,突然响起脚步声。 陈王抬头,松了一口气。 “两国相交,是两国之间的事情。柳使者这话说得不对吧,我陈国虽是弱国,也有弱国的骨气。若是大衡一意孤行的以为我们会忍让,那就大错特错。希望柳使者抱着两国外交的心态来谈,我陈国,不可欺。” 朝堂上文武百官仿佛有了骨气,齐声喝道:“我陈国,不可欺!” 孤零零的身影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转眼间又恢复过来,昂首挺胸。他,代表的是世间第一强国,是大衡。 脸上浮着病态的少年一步步向他走去,口中言语不断:“陈国大衡唇寒齿亡之局面,谁人不知道。可大衡一向轻视我陈国一等,不怕柳使者知道,庆国的使者开出来的条件是,只要陈国不在这场战争出手,他们又不向陈国开战。” “有了庆国的保证,我想,战场上风云变幻死掉的,也是大衡的百战战士吧。我陈国,何苦卷入这场战争?”(。)( (:,()!: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殿中交锋 第一百五十二章殿中交锋 他来了。 柳乐风不知为何心头一颤,适才孤身对峙一个国家的决心动摇起来。只因为,翩翩少年踩着优雅的步伐,朝自己走来。 他仿佛生来就引人瞩目,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似乎即使他脸上分明带着小病未愈的病态,大家还是愿意相信他是陈国的一道屏障。武有大陈,文有小陈。忽如其来的陈家二兄弟,早就以格外惊人的速度在这个国家中烙印上印记。代表胜利与奇迹的印记。 或许百姓会对征战四方的陈百里更熟悉些,而在朝堂上官员们的心中,整天笑嘻嘻的陈百川要比陈人屠可怕的多。在这份害怕的背后,也藏着他们对陈百川实力的认可。 柳乐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依旧维持着自己天朝上国的锐气,昂扬道:“陈大人,你又如何能确认你口中的盟约,庆国会乖乖的遵守?庆国的狼子野心,想来陈大人不会不清楚。” 柳乐风不禁想起两人初次见面那天,自己带着一群穷酸书生和两个悲痛欲绝的老人家,堵住这位来自陈国的少年使者。那时他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形象深深印在自己心里。也是那天,严大人出言点破迷津,使得自己仿若顿悟一般短短几月时间升到现在的地步。 眼下的场景几乎是对调过来,柳乐风只身一人,面对的是他对自己话里漏洞的围堵。 柳乐风赌气般的下了决定,陈家少年当日能游刃有余,今日自己也不能甘拜下风。至少,不能在这群陈国人面前丢了大衡颜面。 “这本是我陈国内部事务,由不得大衡插手。不过既然使者感兴趣,我不妨说一说。庆国答应,他们会把庆国继位之人押到陈国作为俘虏。虽说两国之间个人生死不算什么,但我相信,有了庆国太子在手,庆国上下多少会投鼠忌器。使者大人,在下所言非虚?” 陈百川不失陈王所望,字字珠玑,直插柳乐风的痛处。 柳乐风内心的笃定摇摆起来,他甚至怀疑起这次的出使功亏一篑。陈衡之间似有似无的盟约要正式终结在他手中了么,罪人的枷锁仿佛已经拷进脖颈,柳乐风鼻尖脑门都直冒冷汗。 他脸上的从容不见了,甚至出现了一丝慌乱。 抬头,面如冠玉的少年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脸上温和如春风的笑容化作了嘲讽,柳乐风知道自己眼睛里闪过的那丝慌乱,已经被对方捕抓在眼里。 接下来笑嘻嘻的对方,会抓住自己的慌乱狂风暴雨吧? 不对,柳乐风突然想起,从帝都出发时老宰相说了,陈国绝对不会撕破与大衡的盟约! 许明远的话在他脑海中响彻徘徊。 不会撕破? 柳乐风脸上重新焕发的自信神彩让陈百川心中略略失望,这个看起来眼熟的年轻人,不好对付啊。也罢也罢,心中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时间拖得越久,大衡对陈国这道屏障的需求就更加急切。 “陈大人!国事当头,在下不愿与你扯口舌之利。大衡的诚意就摆在这里,谁一意孤行你心里明白。如果你真咬定陈国会协助庆国,那在下也无话可说。我大衡非可欺之辈,若能度过此劫,来日方长!” 柳乐风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彻底撕破儒生的装饰,口如悬河口吐莲花,几乎是在威胁陈国的君臣了。 他话里的意思直接了当,陈国如果这次站错了队,将迎来大衡的报复。 陈百川听完他的话虽是惊讶,一书生竟也有如此气概,实乃大出所望,不过他脸上没有流露半分其他神色,还是带着春风般的笑容,从容不迫。 柳乐风使的实乃最无赖最要命的法子,任你耍心眼,他就直接把事情摆在台面上,要么上来商议,要么各走各路。 庆国的许诺要是能信敢信,陈国何必倚靠着大衡? 陈百川心中从未相信过庆国的鬼话连篇,像大衡这等在意誓约的国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更何况,陈国只要抗住此次后,会按着自己的法子腾飞起来。 羽翼渐丰的黄雀,也是时候藏在螳螂后边了。 而最后成为螳螂或者是蝉的分别是谁,就不在陈百川的考虑之中。他要做的,是把陈国这个弱小的国度,武装到牙齿。让它成为最强大的螳螂,最厉害的渔翁。 陈百川突然鼓起掌来,陈国文武们也在陈王吃人的眼神中莫名其妙的鼓起掌来。 掌声稀稀疏疏中,陈百川终于走到大殿中间。 “臣陈百川,见过陛下。身患新疾,不得即使应陛下召见。臣惶恐万分,求陛下原谅!” 众人也发现,今日的陈百川脸色要比以往苍白憔悴得多。就如他所言,真是身患疾病。 陈王的恩眷又来了,他命桂公公搬来一张小凳子,语气关切的让陈百川免礼坐下。陈百川如今已是他光宗耀祖的关键所在,天下之主的滋味,有生之年谁不想尝一尝。 坐在凳子上之后,陈百川端详起柳乐风的面孔。 俊美又不失阳刚,儒雅又不显懦弱。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才,怪不得会让他来这趟陈国。 柳乐风也安然受着他眼神的打探,没有丝毫窘迫出现在脸上。 做好破罐子破摔准备的柳乐风,没想到对手在这时竟然攀起家常来。 “不知使者如何称呼?我们之前在大衡是不是见过面,阁下家父是大衡朝中哪位?” 这是要干嘛? 柳乐风苦笑一声,想来也是,当时自己是个小人物而已,见面时间也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他记不住自己的面孔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过,大衡一众人都低估这个年轻得可怕的陈百川了。 帝都高官们包括许明远在***心真正忌惮的还是陈人屠,他们绝不会料想到年纪轻轻的陈百川已然在陈国朝堂上有了这般呼声。几乎是一呼百应了,俨然是一国宰相的风采。 其实今日是正好大家被他咄咄逼人的言语逼得抱团了,再加上江长引这个真正的宰相告病。 平常的陈百川还达不到这等威望。==( 第一百五十三章 更完善的配方 第一百五十三章更完善的配方 “在下柳乐风,家父久居乡野之中,想来陈大人与他未曾见过。” 对自己的寒门出身柳乐风倒是不介意,他日寒苦何惧之有。但陈大人把自己这个当初的小人物忘记的事,柳乐风不想提起。一则是怕落了下风,二则是自己失了面子。 陈百川脸上满是真挚:“贫民之身能有今日成就,想来柳大人要么是天才绝伦,要么付出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无论那条,都值得在下的尊敬。” 陈百川态度上的转变使得柳乐风更加摸不着头脑,他搞不清陈百川的目的。此时不应该抓住时机继续强硬下去,逼得自己不得不答应他的意见? 深深看了陈百川一眼,柳乐风强压心头疑惑,从容回答:“涨一国志气,强撑一国脊椎,大人无疑就是天才绝伦。” 陈百川听完他的话,脸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柳乐风淡淡一笑。接着他转身向端坐高台之上的陈王站起,恭敬道:“陛下,柳使者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作为宾主之国,臣奏请陛下准许柳使者下朝休息,至于两国往来要事,择日再议即可。” 准许?柳乐风可不曾说过自己疲惫了。不过眼下是陈百川站了上风,自己这个孤立无援的异国使者,只好任他摆布,顺着他的意思。 柳乐风不失礼节的向陈王微微鞠躬,说道:“陈大人所言即是在下心中所想,还请陈王陛下恩准。” 陈王陛下见是陈百川提的主意,而大衡来的使者也无异议,当然不会横加阻拦。他手指面前的矮桌上敲打了几下,说道:“既然柳使者疲乏了,那就先行回去休息。” 转而对站起来的陈百川说道: “陈爱卿身兼重任,孤虽不愿,这几日的事依旧劳烦你多加费力。稍等一会,孤让人到库房给你拿点滋补的药物,爱卿此时可不能倒下。” 陈王对陈百川说的话里边,几分假几分真陈百川无从得知。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陈国营造成缺少自己不行的局面。 太监高声宣布下朝之后,这位陈国如今的脊椎骨昂首离开大殿。只有轻浮的步伐和病态萌生的面孔,才让人敢相信锐利如他竟然正在生病中。 ………… “小主,家主让你一回来就到书房找他。” 刚踏进陈府门槛之内,卢管家连忙跑上前来掺住陈百川的手臂。以他的眼里,早就瞧出陈百川的步伐浮而不稳,最近忙的晕头转向的卢管家后悔自己没把小主照顾好了。 这几天陈百川生病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卢管家当然有耳闻。他还起过教训那个传闻中不给小主盖被子的混蛋的心思,得知那人是吴大头,教训人的事就被他丢在脑后了。 吴大头那等杀才,招惹他是自讨苦吃。卢管家这身老骨头还想多蹦跶几天,一旦招惹吴大头这身老骨头保不住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带着陈百川来到书房前边,卢管家就离开了。 陈百川推开书房木门,墙壁挂的行军地图前面,站着挺拔的身影。那身影自然正是陈百里,他与往常无异,细细观测着行军图上的每一条路线。 显然,陈百里并没把全部心思放在地图上面,至少有人来了他是知道的。 头也没回的轻笑一声后,陈百里说道:“从宫里回来了?身上的病好一些了吗,这次倒是我的疏忽了,长文的鲁莽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照顾人实属不该。” 吴长文,也就是吴大头。 陈百川也不讶异他不回头就知道是自己,毕竟陈府之内不敲门就敢进书房的,唯有自己。额,现在可能还多了一个嫂嫂。因为陈百川忽然生病了,两人倒是还没见过面。 陈百川坐到书桌边上,手玩弄着毛笔。 一挥,黑色墨水溅了出来。 恍惚间,又把十数年抹不去的习惯使出来,看着身上朝服多了几点墨迹,陈百川自嘲一笑。 看来,真是烧昏了头脑。 随便拿起一本书在手中翻动,陈百川低头说道:“还有点晕沉,其他的已无大碍。吴大头那家伙惹的事不能这么算,要怪就怪你陈百里,哎,有了媳妇忘了弟弟。” 陈百里一直面向墙壁,他的表情无从得知。 只等了好久,他才像过年得了压岁钱的小孩子般欢喜,转过身来眉飞色舞的说道:“百川你看,只要用你的轰天雷埋伏在这个地段,即使是百万大军压境我也能轻松应对。” 轰天雷即是陈百川之前琢磨出来的劣质火药,在他看来不入眼,这位没见过“世面”的兄长,则是惊为神器。多次扬言,只要轰天雷够了,面对天麟军他也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陈百川不禁要称赞起兄长的远见,虽然他小家子气的把轰天雷的原材料当作至宝,连自己想拿点都要费尽口舌。 现如今更完善的火药配方可就在自己脑袋里静静躺着…… 陈百川一边翻动书,一边幽幽说道:“陈百里啊陈百里,你说我要是能做出威力更大的轰天雷……” “什么!你说什么!” 陈百里一时间欣喜若狂,激动的抓住陈百川的肩膀。他知道每当自己的弟弟说出这种话时,早已胸有成竹。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一直如此。 放下手中的兵法书,陈百川看着兄长满脸的期待,颇为无奈的说道:“回陈国的路上,灵光一闪就想出了更完善的配方。虽然没经过实验,不过,至少要比原来那种威力更上一个台阶。而且只需要调整一下原来配方的剂量,再……” 当然,这些全是屁话,也只能用来骗骗陈百里这种外行人。之所以能想出更完善的配方,还要感谢万剑峰林那道黯然独处的身影。+ 接着,一道身影风火流星冲出了房门。 院子里传来陈百里大吼大叫的声音。 “卢管家,卢管家,吩咐轰天雷制局的人赶紧停下手中工作,准备好原材料,我和百川马上要过去。” 书房里的陈百川捂着额头,更头疼了。 陈百里这人只要听见能让军队强盛的法子,就跟猫儿被踩着尾巴似的,整天蹦个不停。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轰天雷制局 第一百五十四章轰天雷制局 陈百里回到书房里时,满脸的哀怨。 他阴沉着脸埋怨道:“这等大事你还等到现在才说,军机不可延误啊。有了更强劲的轰天雷,不知道能让多少个优秀的陈国子弟免于牺牲。” 陈百川瘫在椅子上,无奈的回答道:“若是我早说了,你是不是要让嫂子推延婚期,然后以后就抱着轰天雷睡觉了?” 手刃过千万敌寇的陈人屠难得也会有脸红的时候,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先前得知了轰天雷能够改善的消息,断然会沉溺其中,把婚礼的事情抛掉了。 “我去跟你嫂子说一声。” 红晕在他英俊的脸庞只是一闪而过,可惜这世间没有相机这种东西,不然陈百川一定会捕抓下这个画面。 其实陈百川心里还是有些无语,他敢断定兄长叫自己过来书房,事先肯定还为了其他事情。比如陈国现在的局势,比如大衡使者。结果呢,一听到轰天雷就失了阵脚。 陈百里去往后宅的时间里,陈百川也去和白霜等人到了一声别。几个姑娘家都知情达理,只是叮嘱他要千万小心。 “我也要去!” 说出轰天雷三个字,眼前的粗黑大汉突然双眼放光,大声嚷嚷起来。 于是,陈百川自家兄弟二人,携着一个死活也要跟去的吴大头,三人风风火火赶往城外的轰天雷制局。 ……………… 幽静小林里,三人走在泥路上。 昨夜大概有一场雨,脚下的黄泥踏上去有些湿软,原本干净鞋尖也沾上了不少泥土。三个大男人都不是会在意这种小节的人,沿着这条茂密森林开辟出来的小道继续走下去。 陈百里满脸的欣喜期待还没平息,第一次来到此地的吴大头更是眼中放光的恨不得把这条路记下来。三人中能平静的大概只有陈百川,毕竟此处是他亲手打造的。 再走一阵,视野廓然开朗。 小道的尽头竟是藏在林间的一大片空地,前边石砖围墙圈住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轰天雷制局的真面目。 与朝官们想象的不同,这个夺天工伟力的简朴的很。除了特别高长的围墙紧紧护住周围,不让溜进来的有心人一窥里边风景之外,这里的建筑就没有其他的出奇之处。 普通的家宅坐落在其中,往来人影匆匆忙忙。 陈百川走上前去,示出腰间的令牌。门口卫士见怪不怪的分开刀斧,放他们进去。 这是陈百川的规定,即使是他这位最高领导人来了,依然需要令牌才能进去。热武器这种可怕的东西,现阶段即使要投入使用,也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思绪飘过几个月前,大衡祭祖台的天罚雷声。几桶劣质火药,只要用法得当,依然足以让众生胆颤。 “这地方看起来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你是在什么地方夺取天地伟力的,快带我去瞧瞧。听我家老爹说过,你这里边有一尊黄金的雷神塑像,日夜祈拜之后天上就撒下一堆一堆的轰天雷。快带我去瞧瞧那塑像。” 吴大头不耐烦的对陈百川说道,他等不及想去看那个雷神塑像了。 什么鬼……没想到连吴大头那个鸡贼的老爹都会相信这种可笑说辞。其实雷神塑像的说法,是陈百川在一次宴会中醉酒之后“不经意”的流传出去的。 他为的是麻痹一些有心人,没想到倒把吴大头这货麻痹了。 十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为首的灰发老翁就是这里的主管,陈百川亲命的。 他没有行礼,这也是陈百川的规定。 制局之内,能得到尊敬的渠道只有制造出更好的轰天雷,无关官职与钱财。而尊敬也不会是尊卑,跪拜这等俗例在制局中不被允许。陈百川在培育制局众人的崇高感,让他们知道自己作为制局一员的与众不同,从点滴小事培育起。 “局长。”为首的老翁携带身后其他制局人员齐声叫道。 老翁叫做赫尊,原先只是陈都街头一个靠手艺讨生活的孤寡老人。陈百川给了他第二个人生,所以他决定用全部的第二个人生来报答陈百川。 陈百川不咸不淡的点点头。 “赫尊,我让你准备的轰天雷原材料弄好了吗。”被冷落的陈百里问道,脸上不乏紧张。他已经等不及的想看新的轰天雷的威力,他想知道弟弟会给自己带了多大的惊喜,同时给其他各国的未来带来怎样的噩梦。 陈百川吩咐过,对待陈百里要如同对待他自己。 虽然骨子里的尊敬崇拜不能复制,制局上下还是会听从陈百里的命令。 “陈将军,收到府上的消息之后,我等立即着手准备。现在各类原材料已然准备好,按照局长制定的制局总规,那些东西不能带出房间,还请各位和我一同去查看。还有,这张使用表是陈将军填写还是?” 赫尊从身后人手中拿来一张划着表格的纸,上边笔走龙蛇的写着各种原材料的名称和使用分量。 这……也是陈百川制定的规矩。 为了保护轰天雷的配方,也是为了保护这群制局人员的人生安全,陈百川择选了不少原来世界的规章制度在这里实施。同时制局也是他的实验田,以后说不得还要建立各种机构,打造制局的宝贵经验在那时就能派上用场了。 脑子里静静躺着的,可不止一张完善的火药配方。 陈百川接过赫尊手中的报表,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说道:“赫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出了更完善的轰天雷配方,至少能让威力翻一倍,安全性也提高了很多。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试验这个配方的,我们边走边说。” 陈百川轻车熟路的往报表上写的“玄”字号房间走去,身边的赫尊听到他这句话,眼中的狂热不必陈百里这个军事狂人少多少。 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局长壮哉!只要威力翻了一倍,我能让衍生出来的兵器威力也翻一倍。安全性提高了,受伤的工作人员想来也不会太多了。” 陈百川暗中观察着赫尊的眼神,一如之前的诚恳。 其他的制局人员也面露喜色。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制轰天雷的威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新制轰天雷的威力 走进玄字号房间,湿潮的气味扑鼻而来。显然,这又是陈百川的作品。唯有在这样密封湿潮的环境里,才能减少制作轰天雷时的意外。 “局长,这时候应该让无关人员先避开一会吧。” 赫尊冷眼扫了一眼吴大头,谁是无关人员已经很明确了。他话里可没半点委婉,这样铁面无私的脾性让他主管制局再合适不过,只是也很容易得罪人。相应的,也减少了他被收买的可能性。 吴大头就是鲁莽了一点,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赫尊口中的无关人员指的是自己。正当他要发飙,陈百里拉着他离开玄字号房间。 制局的人员也离开了几个,剩余的人都是一些有份参与轰天雷原料调配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火药的制作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了安全着想,对待它的方式只有一再小心的对待。是以陈百里虽然心中着急,依然没有催促,站在玄字号门口等着。 许久,房间的门被推开。 里边走出来的几人手中都抱着几个陶瓷罐子,就是轰天雷。 陈百里走上前问道:“成功了吗?” 没有经过试验,陈百川也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他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去试验场试试才能知道结果。” 试验场就在轰天雷制局的外边不远处,一个小湖泊旁边。 制局选址于此处,一是因为僻静,二则是因为小湖泊的存在。有了这个小湖泊,能保证生活所需不说,最要紧的是在走水时灭火也方便。 几个轰天雷放置在隆起的小丘上,点燃青色引线之后,火苗兹兹的向轰天雷方向攀爬。 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那点小小的火星,神色紧张,即使陈百川也免不了担心。 幸好,新制轰天雷不辱使命。 “轰!” “轰!” “轰!” 小丘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制局人员连同陈百川在内,耳朵里事先就塞上棉花。陈百里见了几次试验,也早就捂住了耳朵。 唯有吴大头什么防备都没有,爆炸之后站在原地傻不拉几的张大嘴巴,呆呆的说不出话。 这次的爆炸似乎更加大了。 陈百川深吸一口气,吩咐道:“看看有没有没爆炸的。” 穿着铁甲铁面罩的制局人员立马上前探查情况。 借此时机,陈百川关心起吴大头来:“大头兄,你还好吧。” 没有回应。 陈百川推了推他肩膀,等他转过身来再次说道:“大头兄,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啥,你说啥?我听不见!” 吴大头夸张的吼着,堪比轰天雷。 赫尊在旁边冷冷说道:“又聋了一个。” 好吧,耳聋倒不至于,顶多是耳背好几天。 上去探查轰天雷爆炸情况的人员,在原地站起来挥了三下手。陈百川松了一口气,对所有人说道:“走吧,上去看看。” 张大头:“啥,百川你说了啥,我是不是聋了啊!” 隆起的小丘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草皮自然也被掀开了。草坪上裸露出一片黄泥地,狰狞的模样实在骇人。 在场的人惊讶过后,都狂喜起来。 特别是制局人员,无论出自于何种目的,轰天雷威力更强对他们是有利无害。 陈百里此时则反而冷静下来,仔细欣赏着轰天雷造成的破坏。脑中模拟着轰天雷爆炸在战场的威势,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吴大头此时又是张大了嘴巴。 “看来这次是成功的。” 陈百川淡淡的说了一句,他心中也不知道把轰天雷这样的人命收割器,释放出来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不过,至少目前对陈国来说,是好结果。 ……………… 新的轰天雷配方宣告成功之后,陈百川的工作也没有因此结束。新制轰天雷还有方方面面的东西需要他来主持试验,产量问题也需要陈百川来调配。 各种问题压在身上,没个几天的时间是脱不了身的。 轰天雷制局工作得火热,陈百川忙的晕头转向之时,陈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下柳乐风,求见你家主人,进去禀告吧。” 风度翩翩的大衡使者站在陈府门前,对着侍卫不亢不卑的说道。 侍卫见他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身上的服饰朴素却穿戴得体,不像捣乱的人。他也是有眼力劲的的人,瞧得出柳乐风是有来路的人。而且陈国之内,敢上大将军府捣乱的,恐怕没有几个。 “请问阁下是要找我家家主,还是我家小主。” 小小的奴仆,说话也这般得体。柳乐风微微一笑,说道:“是找你家小主的。” 他这才想起,陈府可不止一个厉害角色,还有陈人屠这般的狠角在。若是兄弟二人强强联手,想来自己被剥皮抽筋的可能性也不小。 这使者当得真难啊。 进去禀告的侍卫又返了回来,弓腰说道:“大人,我家小主昨日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柳乐风下意识的以为陈百川是躲着不肯见自己,又问:“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侍卫摇头,“在下卑微,怎么可能知道小主行踪。” “那有谁知道么?” 柳乐风感觉自己是在吃闭门羹,死缠烂打上这个小侍卫。 “我家小主出外乃是机密,大人何必为难我等。还请留下名谓,等我家小主归来时我等自会告知他今日之事。” 陈府门内走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老者,自然就是卢管家。他正好路过大门,瞧见这一幕就出来了。 对方近乎是下了逐客令。 “在下是大衡使者柳乐风,还请管家告知贵主人,在下会每日上门拜访求见。” 柳乐风也不生气,从容抱拳,转身挥袖大步离去。 他心中分析着: “不知道陈百川是否真的不在?哪有人撂下一个异国使者跑出做其他事情,可是是他的话又说不定。如果陈百川在府中的话,那他的目的是躲开我么?可是,你又能躲多久呢?” 柳乐风回头看了一眼陈府门匾,喃喃说道: “你又能躲我多久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闲不下来的陈百川 第一百五十六章闲不下来的陈百川 这天,雨淅淅沥沥,淋湿了整个陈都。 雨天不是外出的好时机,是以街上的路人比起平日少了很多。也因此三匹骏马才得以肆无忌惮的飞奔在这雨天的街道中,青石板上积余的雨水被马蹄踏得溅起。 “吁”的一声,三匹高头大马在一座大宅前面停蹄。 只见宅门上门匾书写着陈府两个挺拔的烫金大字,下边盖着陈人屠的私章。此处正是陈百里的府宅,此三人正是陈百川一行人。 动作流利的翻身下马之后,守门的几位侍卫见到是两位主子回府,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伺候着三人脱下蓑衣。 雨天纵马飞奔,似乎是挺潇洒的事情。 可穿着笨重的蓑衣坐上马背那一刻起,陈百川就知道潇洒不起来。他一路上都算计着把雨衣鼓捣出来,每次下雨都穿着干草编织的蓑衣,未免也太有损他的形象。 正当三人背着手欣赏雨中风光,诗情无限,其中一人的存在却从方方面面破坏了这境地。 相比陈家兄弟一个英气一个俊俏,吴大头的久经风霜的面孔和强壮得像柱子的四肢,都让他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特别当他不拘一格的抠着鼻孔看着雨中景色,旁边两位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开。 三人转身打算进府时,府门恰好出来一道靓丽的身影。 “你回来了。” 女子带着香风扑进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腰间。那个他是陈百里,让陈百川好生失望,自己的一个排的后宫团干嘛不出来迎接。 看来这初长成的少女,就是自己那未见过面的嫂嫂吧。 出自于不是妒忌的目的,陈百川彬彬有礼的打招呼道:“在下陈百川,见过嫂嫂。” 大庭广众下抱住陈百里已然花了女子所有的勇气,听到身边的偏偏少年郎就是陈百里的亲弟弟,女子顿时红了脸。不过十五六的芳龄,脸皮还薄的很。 这位江长引的孙女,陈百川略知一二。名为江芙雨,听闻是文静才女。 只见她挣开陈百里的怀抱,收起脸上的红晕,正正经经的行了一个礼:“见过小叔。” 做完这些,她的脸就红成一颗熟透的苹果,转身离开了。她是背对着陈百川,陈百川自然见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出。 他望向兄长的脸,那眼神,似乎是要吞了自己。 陈百川尴尬一笑,也跑进门去。 这时候还不跑,等会就得被剥皮抽筋。 ……………… “是么?这几天柳乐风一直上门求见啊,看来这位大衡使者性子真好,磨了他这么久还不发脾气。我还希望一进门听到就是他暴跳如雷的消息。” 陈百川的房间里,他坐在桌旁,听卢管家说有个叫柳乐风的大衡使者每天上门骚扰的事情。据说一开始接待他的那个侍卫,已经闹着要换到厨房打杂。 卢管家一如所有管家,安分的站在陈百川身旁,“这回来的使者比上次的难缠多了,看来大衡那边已经开始注意到陈国的成长了。如果让他们知道陈国如今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了,恐怕……” “柳乐风倒知道先来找我,这就难办了,我还希望他能和江长引那个老妖孽大战三百回合,不是敌手之后才委曲求全的来找我。” 陈百川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也在他的考虑之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衡非但不是傻子,还是一个精明的敌人。它的庞大才使得一些问题它估计不到,但终有一天他们会发觉到,邻居那只小白兔正在长出利爪。或者,大衡早就意识到陈国的茁壮成长? “柳使者这次来到陈国估计也怀着探查陈国虚实的心思,这事不好办。一些机密的地方倒是可以不让他去,但他要是想上街走走总不能阻止吧,难办啊。” 卢管家见陈百川不说话,继续说道。依小主的大智慧,总能想起对付柳乐风的办法。 果然陈百川不失他所望,轻抿一口水,淡然说道:“让陈国的贵族老爷们别闲着,今日之内不把请帖塞满柳使者住处的门房,就把他们交给陈百里。闲太久了,贵族老爷们恐怕就得忘记陈人屠的毒手了。” 如此一来,柳乐风忙于应酬,大概就没那么多空闲“上街走走”。 卢管家笑嘻嘻说道:“小主高明!” 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尊崇神色,让陈百川突然别扭起来,这不是电视剧反派设计陷害主角时才会出现的场景么,怎么…… “老卢就按我说的,原话转告给贵族老爷们就行。我得桀骜点,我们的好日子才过得长久。”陈百川翘着二郎腿,“再多加几句,俯卧撑五百个,仰卧起坐一千个。” 饶是平日正正经经的卢管家也因想起有趣的画面,捂嘴轻笑了几声。接着他才笑意盈盈的出门而去,房间里只剩下陈百川一个人了。 陈百川满脸被掏空的神情,把脸趴在桌面上不肯挪动。 难得一刻休闲啊。 脑海不自觉就浮现出几道身影,后宅中还有几个姑娘等着自己呢。想到这里身上突然多了使不完的力气,陈百川又生龙活虎起来,站起身子正欲往外走。 这时,卢管家迎面走来。 “小主,大门外面……” 陈百川欲哭无泪的打断他的话:“你先前说柳乐风几乎每天上门,不会是他今日还没来过吧?” 卢管家一怔,小主真是神机妙算啊。 “是的,大概今天下雨天气,柳使者出门晚些。此时他正在大门外候着,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小主你看?” 陈百川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一亲芳泽的美梦又得先破碎着了。 拖了好几天,也是时候把条件放到桌面上来谈了。 陈百川之所以在轰天雷制局一呆就是好几天,其中未必没有躲避柳乐风的原因。只要把时间拖得越晚,能在大衡刮来的油脂就更丰厚。 “走,带我去看看不厌其烦拜访了好几日的柳大使者,嘴巴里会说出什么条件来说服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柳使者的怒火 第一百五十七章柳使者的怒火 陈府大门口。 柳乐风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如瀑黑发上也挂满了水珠,看来他来陈府的路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此时估计已经自觉狼狈不堪,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柳乐风则不然,他挺直腰板,保持着昂首挺胸。 在他身上不见读书人的迂腐之气,反倒充斥着莫名的锐气,驱使他此刻倔强的候在陈府门口。 饶是吃了好几日的闭门羹,他会见陈百川的心思一如以往。陈百川不在,那就一直等下去。 这样的人,这样的倔脾气,比起陈国乃至大衡那群身居高位的大员们有趣多了。 陈百川在远远见到他的神情打扮,不禁为他惋惜起来,这样的人才,应该在自己麾下效力才对。依大衡如今的情形,这颗明珠说不定得蒙尘了。而且,说不定自己会亲手让他蒙尘。 柳乐风此时背对着自己。 人未到声先到,陈百川抱拳热情的说道:“与柳使者阔别多日,今日听我家管家说起才晓得,原来柳使者这几日一直有登门。在下因要事外出,不能及时接见柳使者,还请多多原谅。” 等了几日的声音啊。 柳乐风稍微调节脸上细微表情,转过身时也是满脸的热情:“不敢不敢,是在下没有事先告知陈大人,就孟浪的上门了。一切是咎由自取而已,甚至于反倒是在下叨扰贵府了。” 两人齐齐失忆,几日前大殿上剑拔弩张的初次见面像是没发生过。 不知情者看他们交谈甚欢的模样,说不定还会误会他们是多年旧交。 陈百川搂上柳乐风湿漉漉的肩膀,把他往府内扯,说道:“走,先进去换上一身干净衣物,我们喝着酒聊天。” 这好意,不容拒绝。 柳乐风一时失神,整个人已经被拐进陈府之内。几个娇哒哒的婢女走上前来,带着他换上干净服饰。 不过背对陈百川时,他的嘴角扯开一丝笑容。 陈大人脚上穿的靴子沾满了泥土,这至少能证明陈百川确实是刚出门回来。既然陈百川之前不是闭门不见,那谈好条件的概率就更高了。 等柳乐风换上干净衣物,信步踏进会客用的正厅。 陈百川正坐在主位上,微笑看着自己,那笑容如同春风阵阵,柳乐风却觉得最危险的就是这抹笑容。太具迷惑性了,谁能想到他人兽无欺的面目下,爪牙磨砺得格外尖利。 “请上座。”陈百川指着左侧一排椅子,示意柳乐风坐下来。 身旁的桌面上,事先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柳乐风也无暇顾他,抱起拳头就要说话。 只是陈百川也恰好在这时开口,说道:“柳使者登门寻我定然有要事,可三四天的时间也忍耐了,不急于一时吧。” 陈百川举起自己桌上的茶盏摇晃几下。 “这是茶,有平心静气的功效,柳使者不如先尝尝。” 陈百川先把被子在鼻下嗅几下,才把杯壁抵在唇上。柳乐风是第一次见到茶,也有样学样,端起茶盏深吸一口腾腾热气。 云雾般袅袅升起的气体里,散发着幽幽茶香。 入口,略微苦涩在舌尖绽放,等茶水从喉腔滑下去之后,嘴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奇妙味道。 而且,似乎真有凝神聚气的功效,柳乐风轻抿一口茶之后,真的神清气爽了不少。 依依不舍的放下杯盏,柳乐风叹了一口气,苦笑说道:“多谢陈大人今日‘引见’,在下才得知世间还有此良物。世人说文人伴侣是花酒剑,今日之后我认为需多加一项‘茶’。” 陈百川也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说出来的话也与茶有关。 “柳使者,你说把这茶拿到大衡贩卖,会有人买么?” 说着清风明月,又突然扯到商贩走夫上去了。柳乐风有点跟不上陈百川天马行空的思维,只好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乡野村夫不知,朱门权贵不知,至少大衡的文人墨客会无比推崇这清心明智的饮品。当然,若是他们知道这茶是陈大人或者贵府的手笔,估计又是另一种情况。” 陈百川假装没听出对方隐喻的说着自己一家子在大衡文林已然臭名昭彰,他轻拍了一下桌面,说道:“柳使者,就把这茶作为我陈国为大衡守卫边疆的报酬之一,如何?” 语调一变,谈话内容又升华到不同的高度了。 柳乐风心中泛起苦涩,怪不得许明远许宰相会嘱咐自己千万小心这只小狐狸。从进门开始,谈话回话恐怕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就等着自己一步步被牵引,陷入对方的节奏。 “不知陈大人是身居何等官职,能与在下决定两国事宜?在下非有辱没之意,只是事关紧要,还是谨慎为妙。” 这是柳乐风的试图夺得先机,也是柳乐风的试探。他想知道,这位少年郎如今在陈国已然攀爬到多高的位置。 陈百川面对他的问题,仍是从容:“之前得我陈国陈王陛下旨意,全权代管与大衡交涉问题。不劳柳使者费心,在下卑职权微,决定两国事宜谈不上,与柳使者谈论一番还是可以的。柳使者不如先回答我原先的问题,如何?” 柳乐风道:“你原先的问题就是错的,陈国与大衡之间是唇寒齿亡的关系,谈不上谁为谁护卫边境。此事事关两国,非我大衡一国之事,又哪来的报酬一谈?” 陈百川一改面色,怒道:“不给报酬,我陈国又不是冤大头,为甚出力?” 这句话陈百川是模仿着吴大头的口吻说出来的,想来十分伤人,戾气十足。 等柳乐风面色大变,不知所措时,他又收起怒容,笑嘻嘻说道:“适才说笑的,说笑的,柳使者千万不要见怪,关于陈国大衡之间报酬的问题,还可以细谈。” 这回轮到柳乐风发怒了,他指着陈百川鼻梁,怒气值报表的说道:“你!” 还不得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陈百川兀自轻笑起来,终于啊,把这个柳使者的心绪撩动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柳使者的怒火 第一百五十七章柳使者的怒火 陈府大门口。 柳乐风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如瀑黑发上也挂满了水珠,看来他来陈府的路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此时估计已经自觉狼狈不堪,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柳乐风则不然,他挺直腰板,保持着昂首挺胸。 在他身上不见读书人的迂腐之气,反倒充斥着莫名的锐气,驱使他此刻倔强的候在陈府门口。 饶是吃了好几日的闭门羹,他会见陈百川的心思一如以往。陈百川不在,那就一直等下去。 这样的人,这样的倔脾气,比起陈国乃至大衡那群身居高位的大员们有趣多了。 陈百川在远远见到他的神情打扮,不禁为他惋惜起来,这样的人才,应该在自己麾下效力才对。依大衡如今的情形,这颗明珠说不定得蒙尘了。而且,说不定自己会亲手让他蒙尘。 柳乐风此时背对着自己。 人未到声先到,陈百川抱拳热情的说道:“与柳使者阔别多日,今日听我家管家说起才晓得,原来柳使者这几日一直有登门。在下因要事外出,不能及时接见柳使者,还请多多原谅。” 等了几日的声音啊。 柳乐风稍微调节脸上细微表情,转过身时也是满脸的热情:“不敢不敢,是在下没有事先告知陈大人,就孟浪的上门了。一切是咎由自取而已,甚至于反倒是在下叨扰贵府了。” 两人齐齐失忆,几日前大殿上剑拔弩张的初次见面像是没发生过。 不知情者看他们交谈甚欢的模样,说不定还会误会他们是多年旧交。 陈百川搂上柳乐风湿漉漉的肩膀,把他往府内扯,说道:“走,先进去换上一身干净衣物,我们喝着酒聊天。” 这好意,不容拒绝。 柳乐风一时失神,整个人已经被拐进陈府之内。几个娇哒哒的婢女走上前来,带着他换上干净服饰。 不过背对陈百川时,他的嘴角扯开一丝笑容。 陈大人脚上穿的靴子沾满了泥土,这至少能证明陈百川确实是刚出门回来。既然陈百川之前不是闭门不见,那谈好条件的概率就更高了。 等柳乐风换上干净衣物,信步踏进会客用的正厅。 陈百川正坐在主位上,微笑看着自己,那笑容如同春风阵阵,柳乐风却觉得最危险的就是这抹笑容。太具迷惑性了,谁能想到他人兽无欺的面目下,爪牙磨砺得格外尖利。 “请上座。”陈百川指着左侧一排椅子,示意柳乐风坐下来。 身旁的桌面上,事先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柳乐风也无暇顾他,抱起拳头就要说话。 只是陈百川也恰好在这时开口,说道:“柳使者登门寻我定然有要事,可三四天的时间也忍耐了,不急于一时吧。” 陈百川举起自己桌上的茶盏摇晃几下。 “这是茶,有平心静气的功效,柳使者不如先尝尝。” 陈百川先把被子在鼻下嗅几下,才把杯壁抵在唇上。柳乐风是第一次见到茶,也有样学样,端起茶盏深吸一口腾腾热气。 云雾般袅袅升起的气体里,散发着幽幽茶香。 入口,略微苦涩在舌尖绽放,等茶水从喉腔滑下去之后,嘴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奇妙味道。 而且,似乎真有凝神聚气的功效,柳乐风轻抿一口茶之后,真的神清气爽了不少。 依依不舍的放下杯盏,柳乐风叹了一口气,苦笑说道:“多谢陈大人今日‘引见’,在下才得知世间还有此良物。世人说文人伴侣是花酒剑,今日之后我认为需多加一项‘茶’。” 陈百川也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说出来的话也与茶有关。 “柳使者,你说把这茶拿到大衡贩卖,会有人买么?” 说着清风明月,又突然扯到商贩走夫上去了。柳乐风有点跟不上陈百川天马行空的思维,只好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乡野村夫不知,朱门权贵不知,至少大衡的文人墨客会无比推崇这清心明智的饮品。当然,若是他们知道这茶是陈大人或者贵府的手笔,估计又是另一种情况。” 陈百川假装没听出对方隐喻的说着自己一家子在大衡文林已然臭名昭彰,他轻拍了一下桌面,说道:“柳使者,就把这茶作为我陈国为大衡守卫边疆的报酬之一,如何?” 语调一变,谈话内容又升华到不同的高度了。 柳乐风心中泛起苦涩,怪不得许明远许宰相会嘱咐自己千万小心这只小狐狸。从进门开始,谈话回话恐怕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就等着自己一步步被牵引,陷入对方的节奏。 “不知陈大人是身居何等官职,能与在下决定两国事宜?在下非有辱没之意,只是事关紧要,还是谨慎为妙。” 这是柳乐风的试图夺得先机,也是柳乐风的试探。他想知道,这位少年郎如今在陈国已然攀爬到多高的位置。 陈百川面对他的问题,仍是从容:“之前得我陈国陈王陛下旨意,全权代管与大衡交涉问题。不劳柳使者费心,在下卑职权微,决定两国事宜谈不上,与柳使者谈论一番还是可以的。柳使者不如先回答我原先的问题,如何?” 柳乐风道:“你原先的问题就是错的,陈国与大衡之间是唇寒齿亡的关系,谈不上谁为谁护卫边境。此事事关两国,非我大衡一国之事,又哪来的报酬一谈?” 陈百川一改面色,怒道:“不给报酬,我陈国又不是冤大头,为甚出力?” 这句话陈百川是模仿着吴大头的口吻说出来的,想来十分伤人,戾气十足。 等柳乐风面色大变,不知所措时,他又收起怒容,笑嘻嘻说道:“适才说笑的,说笑的,柳使者千万不要见怪,关于陈国大衡之间报酬的问题,还可以细谈。” 这回轮到柳乐风发怒了,他指着陈百川鼻梁,怒气值报表的说道:“你!” 还不得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陈百川兀自轻笑起来,终于啊,把这个柳使者的心绪撩动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欢而散的商议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欢而散的商议 庆华十一年,陈府。 经过正厅的仆人脚步不禁放慢下来,生怕发出声响惊扰到里边争吵得正激烈的两位。从里边不时飘出的只言片语,都让仆人们吓得魂丢,生怕一个不小心落得被杀人灭口的下场。 里头吵得热火朝天的正是他们的小主陈百川,以及那位大衡远道而来的柳使者。 视野拉到客厅之中,拔剑弩张的气氛进一步恶化,柳使者原本颇为俊朗的面孔因为愤怒变得格外狰狞,陈百川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笑容说明陈小狐狸的怒火在爆发边缘。 柳乐风哐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修长的手指直直指着陈百川的鼻梁,眼睛中怒火喷发,厉声道:“陈大人,大衡并非是可欺小国,还望你提出这些无礼至极的要求之前,先想想你陈国将来是否有与大衡一战之力。趁火打劫之举自古以来数不胜数,但有好下场的,史册上记载的没多少。陈大人要多加考虑,别为一己私利误了你陈国大事。” 陈百川冷笑一声,也站了起来。他一挥长袖,毫不留情的回击道:“又不是逼着赶着大衡答应我的条款,眼下是两国商议的时候,你若是有不愿之处,尽管拒绝便是了,无需多言。” 稚嫩的面孔上也开始有发怒的痕迹,他继续道: “再说了,陈国将来与大衡是否有一战之力的前提,那是你大衡能否存到将来。” “你!”柳乐风只觉得胸膛内汹汹烧着的气焰快把自己燃烧殆尽,不发泄出来总吞不下这口气。 可眼前之人总管与大衡的交涉,两人口舌如剑斗来斗去,但其间也有一条不可跨越的底线。一旦自己跨越了那条无形的线,说了脏话骂了娘,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玩了。 柳乐风抬着手,破口大骂不敢,咽下这口气心里又不甘。思前思后,也不道别,转身径直离开。 正值暮春时节,天气开始一点一点闷热起来。陈百川刚刚大动干戈,大骂一场,不知觉间额角布满了汗珠。见柳乐风不别而行,他自然不会腆着脸去送别。只是带着“战胜”的洋洋得意,坐回座位,拿起旁边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吵了小半天,此时他已经口干舌燥,顾不得茶已经放凉了。 冷静下来之后,得意神色褪去,反而是烦闷占据了心头。 原本他的打算是把柳乐风撩拨得心绪不宁之后,逐步打开柳乐风心里的防线。可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对方确实在自己言语攻击之下情绪激动,结果他自己也被气得失控。 现在的局面真是不容乐观啊。 万一这位柳使者一气之下真跑回了大衡,陈百川知道后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找块豆腐撞头自杀。 等他再抬头时,映入眼眶的景象里多了一道身影。 陈百川带着挫败感说道:“怎么,不用到后宅陪你小别胜新婚的娘子啊。” 来者正是陈百里。 听陈百川说起江芙雨,他脸上多了往日没有的甜蜜。 陈百里径直走进正厅,胡乱找张椅子坐了上去。他看着陈百川此刻脸上满是烦闷,却是笑了出来:“你嫂嫂脸皮薄,你再一直说这些羞人的话,恐怕她这辈子都不敢跟你这个小叔搭话。不说这个,好久没见你吃瘪的模样,有趣啊有趣,原来陈大才子也会有无从应对的时候。” 他挪揄调笑的语调让陈百川脸上一烧,不禁反驳道:“谁知道那个柳乐风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诱之以利,可他还是油米不进。等我开口骂了,他也跟着发脾气,寸步不让。这等人,叫我如何和他商量事情。” 脚步声轻响,婢女端进来两杯冒着热气的茶。一杯放在陈百里身旁的桌上,一杯把陈百川冷掉的茶换掉。 陈百里也不知是不是在听他说话,拿起杯盏,吹去面上热气,轻抿一口。 等放下杯盏的时候,他开口道:“你仿佛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一根筋,遇到事端脑子里的主意又总是用不完。这些年你顺风顺水太久了,这次吃亏也好。” 陈百川若有所思想开口时,他继续说道: “别把被人看得太蠢,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聪明。” 说完这话陈百里就转身离开,正厅内就只有陷入沉思的陈百川,以及茶盏上边腾腾升起的白雾。 ……………… 进来正厅有一刻时间了,陈百川这个想抢走小姐的坏蛋却一直皱着眉毛一动不动,像是没看到自己。 小七也皱起眉头,她比划一下自己的腰,似乎真比之前细了一点。难道说因为自己太过消瘦,存在感已经降低到不被肉眼察觉的程度。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小七脑子里盘旋,她也静止下来。 接着正厅就陷入一幅奇怪的画面,一男一女都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互相不理睬对方,仿佛成了两座雕像。 “啊!我知道了!”小七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的小心梳理之下,终于串成一条线。 她的最终答案就是,陈百川傻了! 思绪被打断的陈百川郁闷的看着身前雀跃的少女,没好气的说道:“小七,大半天的不去照顾你家小姐,你躲在这里吓唬我干嘛。” 两人如今的关系已经可以剔除姑娘这个后缀。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活人朝着正面走到另一个大活人面前,脚步声也不轻,还叫了一声“陈公子”,这是吓吗? 小七心里泛起酸楚,只恨小姐命运多舛,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找了一个色狼作为归宿,已经是可怜了。现如今,这个本就不堪的色狼,竟然还傻了! 小七哀叹了一口气,悲伤说道:“我家小姐听说公子回府了,担心公子舟车劳顿之下旧病未愈,连忙煮了些祛除风寒的汤水。此时尽然准备好了,小姐她就遣我来请公子过去内宅,放下公务,休息片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愿意的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你愿意的话 小七的话说得慢条斯理,与她平常大大咧咧的性子泾渭分明。连看向陈百川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可陈百川莫名觉得,这种眼神像是关爱智障? 一定是错觉。 陈百川在见柳乐风之前,就想过要去后宅见白霜。现在白霜派遣贴身丫鬟上门邀请,更是盛情难却。 他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神情举止,何等像偷腥的狐狸。陈百川想到自己苦思苦想好几日的一亲芳泽,终于在今日要实现,臆想的画面在脑海中铺开。 正当陈百川想入非非的时候,小七看他嘴角口水快流下来,一点同情消失殆尽,怒瞪着他那张好看的脸。 陈百川回过神来,尴尬说道:“这是我听到汤水自然而然的反应,馋了馋了。” 小七是天真烂漫,而不是蠢,哪里会被陈百川糊弄。 她走在前头冷哼一声,带着陈百川往后宅的方向走去。 ……………… 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日子,过着并没有想象中的凄苦。 白霜本就是恬静的性子,最是能忍受寂寞。或者说,她已经寂寞惯了。 见不着陈百川的时候,她总是在房间前边的小花坛边上放一张矮凳,一本闲书,针针线线,有这些东西就足以让她消磨一整天的时间。实在无聊了,就和身旁无趣得直打瞌睡的小七谈谈天。 再不行,就在小花坛里到处逛。这处的风景看腻歪了,还有下一处地方。都看遍了就多看几遍,总是能从其中寻到不同的乐趣。 她有时也跟着陈府的厨娘学学厨艺,厨娘见这个传言中未来的小主母亲自求教,倍感荣幸的把自己一身手艺统统传授,毫不藏私。 今天做给陈百川的汤,就是厨娘的独门绝技。 陈百川此时正坐在她的面前,对着一碗汤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下,小小的陶瓷碗很快就见底了。 拿着手帕擦去他嘴角的残渣后,白霜喜滋滋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吗,说好吃的话准许你再来一碗。” 陈百川安然接受着她日渐亲昵的动作,嘴巴里蹦出个“不”字。见到白霜脸上欢喜的神情凝固下来,他才继续说道:“不好吃才怪,快给我再盛一碗。” 作为下人的小七郁闷的接过汤碗,不懂明明很聪明的小姐总要被这个混蛋骗了。耍心眼般的只盛了半碗之后,陶瓷碗摔在木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眼不见为净,小七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坏蛋欺负,对此她又无能为力,只好选择走开不看。 等那盏最大最亮的电灯泡出门了,陈百川放下汤勺,坏笑道:“霜儿想不想尝一尝自己做的汤,是什么味道?” 白霜早就看透他的坏蛋心思,又不舍得拒绝,红透了脸低声细语:“怎么尝呢?” 她的话刚说完,湿润润的唇贴了上来,火热的向她索取着。在陈百川热情之下,她矜持的小嘴巴轻易就被撬开,柔滑的舌头伸了进去。两人的**交织在一起,这次白霜竟然迎合起来,大胆把自己的小舌头探出来。 被她一撩拨,陈百川小腹的邪火烧得更旺盛,双手不老实的搭上很久前探索过的高峰。似乎更大了。 陈百川一边享受小白兔被自己整个拿在手中的柔软,一边感慨白霜还在长大啊。 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两人呼出来的热气喷到彼此的脸上。 奇异的感觉再一次侵蚀进白霜的脑海,这次她却没上次那么惘然:“阿川,昨日和厨娘闲聊她告诉我,这……这种事情要等到洞房花烛的时候,那个时候才可以这样做……先不要好么……等等……” 小猫哀鸣一样可怜的声音说着,陈百川哪里还好意思进行进一步的探索。他垂头丧气的在心中对自己搭起的小帐篷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松开白霜。 开除!开除!开除! 这个时候除了沮丧之外,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个厨娘开除了。还我一无所知的霜儿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不用等太久的。” 少女羞红着脸留下这句话,接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蹦蹦跳跳的消失在视野。 陈百川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暗示自己快点儿求亲? 在王剑仙的记忆里尝到初次的滋味之后,对那方面的事情陈百川多了更多的需求。再被自己兄长的洞房花烛刺激了一下,陈百川从未像今天那般渴望那种味道。 看来,忙完这阵子,就要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陈百川的寝房也在内宅,他信步走回房间之后,门口卢管家正等着自己。 卢管家坏笑的看着陈百川,恐怕以为刚才后宅之中发生了什么愉快的事情。真正的情况是愉快的事情差点就发生了,在最后关头又不发生了。现在想发生愉快的事情,还得多等好几天时间。 陈百川看他调笑的面孔,没好气的说道:“又是什么麻烦事情找上门了,要是一般人的话,告诉他们我病倒了,有事明天再说。” 卢管家再瞎也看出情况不对,正色道:“小主,之前大衡帝都陈家旧宅里要来陈国的一众仆人,已经悉数到达。眼下就看你说怎么安排他们了。” 陈百川愣了一下,回到陈国之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已经忘了这件事情。 就连林奇正的事情,他都还没跟陈百里详谈,之前说起也是一句话揭过。 “一视同仁吧,不能亏待他们,也不能寒了现如今府上仆人的心。你就按正常章程给他们开薪资,但是职责上要挑些轻松点的,毕竟是远离故居过来的,难免不习惯。” 那群人本来就是为了给陈家效命才来的陈国,要是把他们供着才真是要了他们的命。适当的工作也能让他们更好的融进陈府,融进陈国的生活。 卢管家奉命要去执行的时候,陈百川再说道: “找个时机把那群老点的领去见我兄长吧,毕竟里边有些人是看着他长大的。” 第一百六十章 难以抉择 第一百六十章难以抉择 一群老爷子听说要见陈百里,精神焕发,木梳子缠了好几圈断发,他们才放弃折腾满头的霜白。喜滋滋换上藏在箱底的新衣裳,爬满皱纹的脸上老年斑笑得一颤一颤。 遥想当年,照顾这个如今名满天下的大将军时,他们是刚从沙场多年征战退下来的老兵,带着戾气担负起保护陈府的职责。那时陈大将军还牙牙学语,他们头顶的灰发还没被霜白换去。 看着陈百里挺拔茁壮的身姿,老头子们笑得合不拢嘴,仅余几颗摇摇欲坠的大黄牙直接裸露在视野中。听说当时设计杀陈千山的歹毒小人已被杀死,满屋子又都是他们的哭声,当然还参杂着对卢管家的臭骂。 “好你个卢大义,当初老子也请你喝过酒,杀人的时候竟然没叫老子补上一刀!” “卢大义,他奶奶的你竟然吃独食。” ………… 就连陈大将军也是首次听到自己报了仇,不禁深深看了陈百川一眼。心里不知捣鼓着什么,反正陈百川只觉得浑身一寒,深感不适的往后退了一步。 端着茶水进来的卢管家,茫然看着老兄弟们对自己投来恶狠狠的眼神,正当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想返身退出正厅,已经来不及了。 十几个白发老翁,面容狰狞扑了上去。卢管家来不及逃脱,摆出架势准备大干一场,谁知这群老翁个个身手矫健,很快屋内就剩下卢管家的喊痛声,和拳拳到肉的砰砰响声。 “呵呵卢大义,当爷爷们这几年拳脚功夫疏松了是吧,十几号壮实的汉子站在你前面你也敢凑上来。” “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英姿不减当年。” “求不求饶。” 都是行过军的老手,陈百川也不担心他们真把卢管家打坏了,反倒见到这群人比小年轻还要活泼的模样,嘴角不经意间就扬得高高。 屋内就交给老兄弟们闹腾,陈百川悄悄的从门口溜了出去。 他刚想离开,身后却跟来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他也猜得出是谁,便站在原地装着嘲讽口吻道:“哟,堂堂的陈人屠,竟然也会做些尾随人后、偷鸡摸狗的事情,传出去也不怕丢了你的面子。” 月光洒在陈百里刀削般的侧脸上,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走到陈百川身旁。兄弟二人就这样并肩走着,在夜空那块白玉盘挥洒下来发黄的月光中,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幽静的庭院里并肩走着。 “我说,老家伙们格外的看重我,你心里该不会介意吧。” 陈百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脸上,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说完这话后他就像脱身事外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只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陈百川的神情举止。 知他是调侃自己,陈百川自然懒得理会,兀自看着夜色中的庭院,花花草草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风景。大家欢欢喜喜看看伟大造物鬼斧神工般的技艺下创造出来的美好世界不好么,计较这些从来就不是陈百川的作风。 余光里窥见陈百川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识,陈百里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这些人都是陈家的大功臣,真想不出他们是如何在帝都陈府那间孤苦伶仃的宅院里呆过这些年的。都是对陈家忠心耿耿的人啊,听说他们的子嗣也被培养成看家护院的好手?滔天大恩,真不知陈家要拿什么去回报。” 听他把话说到这里,陈百川再也忍耐不住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这才说道:“就想把他们交给我安排对吧,何必前边浪费口舌,多加那么多无谓的铺垫。” 陈百里步伐加快一些,好不让陈百川看到他脸上的尴尬,存余的那点兄长的威严还是得维持下去的。等估摸着陈百川已经看不见他被看破心思后的窘迫,他才低声说道: “主要是看陈大人近几日要事缠身,外事未平,内宅里好像也起了波澜。不如陈大人告诉为兄,江姑娘和白姑娘那个才是你心之所向的佳人?还是陈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想来个齐人之福,大被同眠?” 陈百里的语气偏于调笑,陈百川的回答自然也不正经起来:“不劳烦兄长多事了,你若是觉得生活安稳的话,做弟弟倒是能使些手段,让一些闲言碎语飘进嫂嫂的耳朵里。比如陈人屠醉宿闲云坊,再比如陈将军与附加千金不可言说的秘密,想必嫂嫂对这些一定饶有兴趣。” 陈百里睁大眼睛:“这般歹毒的计策你也想得出来,不愧是我陈家的种。” 两人相视一笑,肆无忌惮的笑声打破夜色宁静,惊飞树梢未眠的鸟儿。 不过回房的途中,陈百里刚才的言语勾起陈百川的心事。似乎到了下抉择的时候。温柔贤惠腹有诗书的白姑娘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但曾经的小凤仙那妩媚的身姿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对白霜的喜欢来得强烈,陈百川几乎不用犹豫就沦陷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不知何时开始,江施洛逐渐也深深刻印在他的脑中,一颦一笑回想起来都让他动情。对这样一位女子,让陈百川选择抛弃她,内心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万般的抵触。 陈百川伸手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貌似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现在的自己太过花心了。当然也可能是从前的自己也是花心的,只是那时没有那么多的好女孩供自己选择。 房门前,站着一道身影。 一身深紫色的衣服把她的身形完美勾勒出来,心灵手巧做出这件衣服的人,定然深刻理解男女之事,知道该凸翘什么地方才能勾起男人的欲火。 夜色中显得更加深邃的眼眸正看着自己,陈百川对突如其来的深夜遇佳人还有些无可适从,摸着鼻子说道:“江姑娘可是睡不着出来散步,还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找在下。” 陈百川说这话时,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夜晚的画面。 月光下的小坡上,那道孤独的背影,和她倒在自己怀中不停的颤抖。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命随君 第一百六十一章以命随君 月光下她漆黑的发,如瀑布直直垂下来,折散着银白色光芒。 如果说此时问陈百川对什么感到遗憾,那么答案就是在这月光暗淡的夜晚里,冰霜般的女子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黑纱,让人见不着那张绝美的面孔。 “不欢迎么?” 江施洛自从亲眼见到凤仙和詹锐冲的相继离世,仿佛变了一个人,言行举止都冷若冰霜起来。虽然这变化并不会掩盖她的美丽,陈百川依旧为此感到惋惜,毕竟这样的江施洛很让人怜悯,不是么? 她的回答果然简短而透着冷冰冰,陈百川不禁怀念起那个偷咬自己耳垂的小凤仙。 手背到身后,陈百川长呼一口气,说道:“对美人的造访,我从来都是万分欢迎的。” 只是今夜的江施洛仿佛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膈应陈百川,她仍旧面无表情:“欢迎的话,为何好几日不曾来寻我?莫非在陈公子心里,我算不得美人?” 算是美人,而且还是绝世美人那种。 美人施恩,最难报答啊。 反复回味江施洛刚才那句冰冷冷的篇幅稍微长点的话语,不知为何品出了女子被冷漠对待的怨气。陈百川在心头长叹了一口气,不知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从江施洛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对自己也绝非仅仅是当做伤心时的温暖怀抱,另外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愫也在她心中滋生了。这证明了自己不是单相思,也让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进一步进化,而自己彻彻底底成了期盼脚踏两条船的人渣。 这是在作孽啊。 心里是这样想,身体却格外的老实。陈百川二话不说,只是把江施洛搂进了怀里。有千句万句话,都在两人的体温里传递着。 长夜漫漫,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陈百川才把自己的双臂松开,放出自己怀中的娇躯。 江施洛一直没有反抗,也就是顺从了么? 陈百川心里霸道的想着,抬头看时,发现冰霜一般的美人,不经意间已经羞红了脸,那娇羞的模样恐怕足以叫无数男人为她舍身。 “我……我不介意没有名分。” 江施洛口中支支吾吾的说完这句话,却身一跃,上了屋顶。房顶的瓦片被踩得哐当乱响,可见她的步伐已经乱了,毫不留情暴露出她凌乱的心绪。 刚刚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不介意给自己当金丝雀吧。 陈百川心里大喊罪过,自己不会是这样的渣男。只是他脸上泛起的笑容,狠狠的出卖了他。 “真是意外的害羞呢。” ………… “陛下,此次我们把全部人马带离帝都,是否不妥?” 大衡麒麟候,不,现在是麒麟王了。他站在一个面目慈祥的老者身边,毕恭毕敬的说着以上的话,言论中没有丝毫新立大功的骄纵。 放眼天下,能让率领十万之数的天麟军纵横沙场的王烈如此恭逊之人,也唯有站在世界顶端的大衡庆华帝了。 两人此时的位置,竟然不是大衡帝都奢华璀璨的帝宫中,而是前往大衡北部必经的一处草原。大衡北部是无垠的戈壁草原,见到了草原也就意味着他们离北部不远了。 无遮无拦的草原里,夜风呼啸。 王烈空荡荡的袖口在风里摇着,庆华帝背着手,眼睛望着千里之外的烽火狼烟。 “你是在担心许明远么,他不会对朕生出反叛之心了。或者说,即使生出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夜风很冷,庆华帝的话更加令人生寒。 王烈不是傻子,不会试图询问庆华帝是用什么手段,竟然有自信让那只狡诈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不敢妄动。其实他猜得到一些,听说许明远对他的老来子向来十分疼爱…… 心里只觉得寒风愈发刺骨了,王烈把这些念头挥去,反正无论如何,王家就抓紧庆华帝这艘大船不放手。既然如此,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只是徒增烦恼。 王烈道:“是末将多虑了,陛下深思熟虑,自然不会忽略这些。末将有罪。” 饶是高贵如庆华帝,也无法直接看穿人的心思,只能从表面上的蛛丝马迹推演出答案。到目前为止,王烈的表现都格外令他满意。为此庆华帝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恩德。所以,麒麟候才成了现如今的麒麟王。 自从白谦的事情过后,他对忠心不二的人更加信任,对值得怀疑的对象却不再留情了。这次他撕破脸皮般的对待许明远,大体原因也源于此。 “你也是当王爷的人了,在朕面前也可以放开些手脚,没必要太拘束。在手下人面前,养养威严也好。可不是当将军的时候,这些事情你得自己把握好度。” 作为臣子能听到君主这般推心置腹的话,就算王烈心里不敢肯定其中有多少成分属于试探,内心还是泛起了感动。 这几乎是臣下能受到的最大的荣耀了吧。 于是王烈当即就跪倒在地上,义正言辞的说道:“不管末将身上的职位变更到什么地位,末将永远是您手中的利剑。在陛下面前,末将永远不是王爷,不是将军,只是陛下最锋利的杀人刀。” 热血效忠的言语,激得庆华帝老化的血管里的血液似乎热滚起来。只是这种不合年岁的年轻热血,很快就如同浇了冷水般冷却下来。激动的神色只在他被岁月刀刃削出道道痕迹的脸上一闪而过,庆华帝不咸不淡的说道: “你起来,不是二十几岁的青壮了,做这些事情也不臊得慌。” 庆华帝伸手搀扶起王烈,起身走进搭好的简易帐篷中。也不理会王烈是否跟上了,兀自往前走着。 王烈等他走后,轻松一笑。幸好庆华帝适才不是同样激动对待一时脑抽的王烈,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至少证明庆华帝没对他掩盖太多。 庆华帝亲手砍下黄皓人头的景象历历在目。 陛下,您已担负太多的罪孽。 末将心中虽有其他算计,但今日起,就凭着这把剑,替陛下荡平八方。 天麟军大将王烈,以命随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决定离开陈都 第一百六十二章决定离开陈都 从王宫走出来的陈百川有些郁闷,即使陈王让自己去做的事情是自己心中所求的,他的心里还是更加郁闷了。 抬头望天,碧蓝天空飘荡的片片白云最终仿佛都是在嘲笑自己。陈百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乱无章法随性飘荡着的白云是在嘲笑自己,反正他就天马行空从云朵无规律的轨迹中恍如大悟,它们就是在嘲笑自己。或者说,此刻他眼中的世间万物,都用嘲讽的表情对自己嗤之以鼻。 “陛下,臣下有一不情之请……” “什么不情之请孤全都答应了,只是孤正好也有急事找你,恰好今日你进宫了。孤希望你能即日执行计策,不耽搁一天。虽是急促了,但事急从权,还望爱卿能答应孤这个不情之请。” “臣……” “对了,陈爱卿适才想说什么不情之请。放心,孤说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只是心头难免有些好奇。”、 “臣并无不情之请,陛下的旨意,臣自当不敢不答应。” 陈百川想起刚才的场景,脸上心里都满是苦涩。陈王把话说到那份上,他也不好意思把想要陈王赐婚的心思说出来,只好苦着脸把婚期不断的延后下去。 所以啊,此时他见到的世间万物都像是在嘲讽自己。 “你这只可怜兮兮的单身狗。” 天穹上的白云当然不可能发出声音,就算它们突破常识长出嘴巴了,也不能说出这等算是前卫的话。这些都是陈百川自感凄凉下的臆想,怀着这种臆想他走回陈府。 失魂落魄般的他对陈府侍卫们热情的招呼声视若无睹,让这群小伙子伤心了好一阵子。接着他又不小心撞到一个丫鬟的肩膀,惹得小丫鬟心里不该有的心思直冒,打好今晚扒开陈百川窗户的心思。最后他好像是撞到一堵墙上。 抬头一看,那堵墙其实是个人——身材魁梧的吴大头。 “哎呀,原来是长文兄,抱歉抱歉。”陈百川把脑袋调转到另一个方向,打算继续自己漫无目的的瞎逛。 听完这话,吴大头怒目圆睁,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似的争辩道:“住口!我也是有尊严的人。你要是再敢用长……那个恶心的名字来侮辱我,就算是好兄弟我也要翻脸!” 这时的陈百川没空考虑为什么长文两个字会是恶心的,口中喃喃着抱歉,继续向其他地方转悠而去。 扑通! 陈百川好死不死的掉进水池中,幸好他熟习水性,翻跃几下就从湖中起来了。 等到池水的冰凉冷得他清醒,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陈百川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脸色变得很奇怪。 他抬头环顾四周,附近的仆人纷纷把探视的头低下。 一个个颤抖着身子是怎么一回事,见到主人跌落水中不应该马上冲上来营救么……看着仆人们努力憋笑的样子,陈百川顿然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做得太失败了,下个月的饷银减……不对,内务的事情现在理应嫂嫂管了。 陈百里一大早去了兵营,到现在还没回来。按平常来看,估计要等到太阳下山才能看到他骑着骏马疾奔而归。 本觉得时间不足,现在以冷静下来,反倒发觉不知道干什么事好。 柳使者那边是个难题,不过听说江长引老爷子大病初愈,在家里很是安逸,不给他找点事情做未免辜负了老爷子一直以来的“照顾”。 陈都并不是缺了陈百川就运行不了,毕竟还有一整个朝堂架子在。臣下再愚昧,分内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好的。帝都官场缺少的是像江长引、陈百川这样的领头羊,否则立即就散成一团团的散沙。这等统率百官的好事,就让老爷子一力承担了吧。 陈百川起了坏心思,外事已决,是不是该把内宅的事情解决了。 正值青春,邪火总是很旺盛啊。 ………… “什么?!你明天就要离开陈都,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吴大头一拍桌子,手劲震得整张桌子杯盘狼藉,酒倒盘斜。他整个人脱离了椅子,圆睁眼睛看着陈百川。 陈百川则是淡定的拿着酒杯,小口小口继续喝着。完全无视吴大头歇斯底里般的震惊,和坐在一旁的陈百里眉头紧皱。 看他淡然处之的样子,吴大头更加没好气了。 “是不是陈王陛下逼你的?你这厮不到要紧关头根本舍不得吃苦耐劳,整天能躺着就不会坐着。我不信你会自己想去!要是陛下的意思,我和你哥哥两人一起出面,我就不信他陈王还能真逼着你去!” 这话说得极其诛心,却也让陈百川心中一暖。能为自己挺身而出的朋友,一生难得一个,这也是尽管五大都的缺点有如过江之鲫,陈百川依然能容纳他的原因。 陈百川心里清楚,陈百里念着当年陈王的接纳和赏识之情,对陈王谈得上忠心耿耿,完全没有逾越半分的意思。果然,他听完吴大头诛心的话语,眉毛皱得死死。 陈百川当即对吴大头轻声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呢,小心隔墙有耳。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也得管好嘴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往外面蹿。” 吴大头也发觉自己这话说得太鲁莽,就算他不会察言观色也看得见陈百里眉毛皱成一团了,他顺着陈百川给出的台阶下,说道:“酒后胡言,陈王那般值得我敬重,下次要是再背后说他不是,我吴某人一个月不碰酒!” 陈百里的眉毛这才略微舒展开来,接着他说道:“其实长文说得也有道理,如果真是陈王陛下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就劝劝他。毕竟你的身子还没全好,确实不宜远行。” 杯中酒尽,露出光滑洁白的杯底。 陈百川喝完酒后,笑嘻嘻看着两人,说道:“其实我是不反对的。现在想来除了耽误一件喜事之外,能脱离陈都早些去到那里,我是求之不得。” “那我陪你去!” 吴大头扯着嗓子大吼,颇有梁山上那位黑旋风的气概。 第一百六十三章 离开陈都 第一百六十三章离开陈都 今天的陈府内一片死寂。 府中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聚集在陈府的大门外边,等候那个人出来。 听闻自幼体弱的小主要去往陈国那片靠海的贫瘠之地镇守一方,不管是老妈子还是小婢女都暗地里抹眼泪,叫骂住在王宫那一位良心是被狗叼走了。多好的小主啊,一去估摸着就是好几年的事情,外边人哪有陈府的仆人照料的舒服。 陈百川前脚刚一迈出大门,当即就有小婢女哭得梨花带雨,嘤嘤说着:“小主带上奴婢吧,那边说不得有多寒苦,让奴婢给您暖暖床也好啊。” 有了一个开头,其他婢女们也不甘示弱,哭闹起来。几个胆大的甚至抓住陈百川的衣角,把他往身边扯。身边这么些莺莺雀雀叫唤着,陈百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最头痛的事情还不是这个,小婢女们一闹,身后三个女人的眼神都不善起来。陈百川背上寒毛树起,像是被什么蛮荒野兽盯着,他急忙开口驱赶围住自己的芳龄少女们。 “各位各位,你们的心意小主心领了,只是眼下随行人员已经够多了,下次啊下次。” 陈百川的借口很显然毫无说服力。 “小主,我习过武,能保护你!” “我爹爹是那一片地头的老大,我去了保证小主一路畅通无阻。” “小主,老身当年随先帝御驾亲征过,那时候我扮着男装走千里戈壁愣是每一个人看出我……” 似乎陈府婢女混进了奇怪的人物,特别是发端霜白的老奶奶更是吓坏了陈百川。他无足无措之际,幸亏卢管家及时出现,发挥出陈府管家的威严,呵斥得婢女们乖乖让出一条路。 不过她们在卢管家面前唯唯诺诺,眼眶含泪的模样,叫陈百川看了着实心疼。 他心中喝彩道:“干得漂亮老卢,怪不得你孤身至今。” 大车小车装满各式各样的行李,光是陈百川的衣装棉被就堆满一车。这是那群从小照料陈百川的老妈子的手笔,面对她们陈百川是束手无策,向陈百里投去求救的眼神直接被忽略,估计他也乐得如此。 还是毅然决定同行的吴大头轻松,小布包里放几件换洗衣物,就是他全部的行李。 除了仆人侍卫之外,同行的还有三位姑娘。 陈百川劝几位留在陈府时,她们都给出了不容拒绝的回答。 “你说过和我看遍万水千山的,区区一个陈国的行省,都不肯带上我么?” “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能阻止我跟上?” 陈百川不知该哭该笑…… ———————— 车队从陈府大门沿着道路前行,像条长蛇在陈国的街道蜿蜒爬行。围观百姓被城内士兵阻挡在两旁,队伍的前端很快就抵达了城门口。 城门口此时停着花花绿绿的轿子,倒和陈百川回陈都时的景象类似。来的也都是熟悉的面孔,陈百川这次也同样视若无睹,骑着骏马出了城门。 大汗淋漓的官员们依旧没有怨言,只是齐声道了一句“恭送陈大人。”。之后便九十度弯腰,头也不抬。 出了城门,陈百川才知道这群大官小官今天格外恭敬的原因,城门口俨然是陈王在等候自己。 天气转暖,饶是身旁宫女奋力扇着蒲扇,陈王额角还是挂着几点晶莹。暖洋洋的太阳光下,他努力维持着一个亲和的微笑。 面对陈王亲送,陈百川也不敢托大,立马翻身下马。身旁并骑的陈百里、吴大头,也及时的从马背上下来。 三人连忙跪在陈王面前,齐齐喊道:“参见陈王陛下。” 陈王摆出免礼的姿势,三人才站起来。这场送别的主角是陈百川,陈王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陈百川身上。 他从轿子出来,走到陈百川身前,微笑说道:“爱卿,今日你为我陈国百年基业奋不顾身,孤无以回报,唯有亲自来为你壮行,希望爱卿能诸事顺利。这里薄酒两杯,你我君臣痛饮。” 陈王身后的桂公公递上来黑漆木盘,上边摆着小脚酒杯两尊。 陈百川故作惶恐的说道:“臣下何德何能。”君臣二人之间又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别的好戏,陈百川这才在吴大头鄙夷的目光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饮酒之后,陈王继续说道:“孤饮酒之时想到爱卿体弱,心中愧疚之意顿起。桂公公在孤身旁跟了好久了,最是知人冷暖。有他跟着你照料,孤心里也就真的放心下来。爱卿千万不要推辞。” 陈王这般热切的“好意”,陈百川自然是不敢推辞的。说到底是他对陈百川的信任还不够,大半国土拱手让人看管,难免心里产生别的想法。 于是乎,陈百川前行的队伍加上了一个半老的太监。 想到往后要应对三个半的女人,还得应对吴大头这只闯祸精,陈百川心中一寒,愈发觉得前途凶险。 今日送行的人,真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还走没多远的路,打前头探路的侍卫发现,前边的小亭子俨然坐着帝师、宰相江老爷子,在他身旁与他言笑的年轻人,竟然是柳乐风。 这两人凑在一起,看上去倒是意外的顺眼。想来刚被陈百川折磨过的柳使者,更想和江长引这样温和的老人家商谈两国大事。对此陈百川表示同情柳使者,刚出狼口又入虎穴,江老爷子坑起人来才叫做狠。 “百里还有长文也来了。” 三人骑着马来到亭子前,江老爷子朗声说着。声音硬朗,不似瞧上去那般弱不禁风,颇有老当益壮的意味。 这位面前,陈百里成了晚辈,不怕天不怕地的吴大头也不敢造次。即使江老爷子犯了吴大头的忌讳,叫他“长文”二字,吴大头也乖乖低着头颅行礼。 吴、江两个书香门第之间,私交甚久。 三人行礼,江老爷子也是安然接受着,他施施然说道:“百川此去是为我陈国奋力,江某老迈,担不起舟车劳顿,不可一同前往分担。在此,江某替陈国千万百姓,谢过陈大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努拉的惊恐 第一百六十四章努拉的惊恐 “百川此去是为我陈国奋力,江某老迈,担不起舟车劳顿,不可一同前往分担。在此,江某替陈国千万百姓,谢过陈大人!” 江老爷子说完这番话,竟诚恳的弯腰鞠躬。 陈百川见此,惊恐的躲到一旁。看玩笑,这老爷子论地位、论年纪,都比自己高的多,受他一拜不夭寿才怪。 陈百川的动作江长引都看在眼里,不过陈百川受不受他一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代表陈国上下表明了心意。这份心意,格外的沉重。 “肩上真的扛得起如此重任么?” 一国命运压身,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于今日真正压在陈百川的肩膀上。陈百川接过这个庞大的担子,就只会肩负着陈国千万百姓这座大山,一步一步迈向正确的方向。终点是哪里,甚至有没有终点都没有人知道,陈百川之负责在自己倒下之前,不让陈国倒下。 深吸一口气之后,陈百川也向江长引一拜:“江大人,陈百川对尔等厚望,只有以实际回报。只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百川不希望有三人成虎的事情发生,朝中之事劳烦江大人了。” 江长引点头,自然是答应了陈百川的嘱托。有了这尊大神在朝中镇着,陈百川前面的路更光明了一些。自古变革失败,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来自于内部的阻挠,而只要江长引站在自己这边,这种阻扰只会烟消云散。 当然,江长引帮助陈百川唯一的理由,就是陈百川做的事情对陈国有利,而且这陈国必须是陈王治下的陈国。一旦陈百川有了不臣之心,第一个向他挥起屠刀的估计还会是江老爷子。 江长引话说到这里,似乎也没有其他东西要讲。 今日的柳乐风格外冷漠,对陈百川一行人微微点头之后就不在言语,只是在他得知陈百川身旁英姿飒爽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陈人屠之后,眼神一直没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从他闪烁的目光中,陈百川也没读出什么意味,一笑置之。 三番两次的送别之后,天色已然不早。陈百川一行人若是还不启程,恐怕天黑了也走不远。 陈百里的随行也到此为止了。他身上也肩负着不小的担子,不可能陪陈百川走太远的路。卢管家也没有加入陈百川的队列中,他留在陈府管理事务。 亭子前此时站满心思不同的身影,甚至其中还有异国他乡之人,今日他们聚在这里,只是为了送别一位翩翩少年远行。 诸人放眼望去,天边一条长蛇蜿蜒前行,直指陈国西部。 …………………… 阳光在这片土地上总是格外的炽热,多余的温度逼得负甲前行的战士们苦不堪言。在这等大热天赶路,对人类对牲畜都是折磨,胯下的马儿时不时就哀鸣一声,似乎在倾诉自己的劳累。马鞭抽打在马背火辣辣的刺痛,逼得马儿在痛楚下不敢反抗,踢着马蹄前行。 漫天遍野,都是枯黄的花草。 上一年凋谢的生灵们,在已经过去的春天并没有恢复过来。失去植被后,这片土地像是大地的创伤,看起来格外的悲凉。本就贫瘠的大衡北部,此时又多了一片荒芜。 往前再行进一段路程,地上突然多了许多的尸体。 前头的探子已经去探明情况,遥遥望去,可以看到他们翻着尸体。几个探子的动作突然停住,还行了一个北蛮对英雄的敬礼。 看这情况,前边发生的事情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剃着光头的魁梧汉子转头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帝国的勇士在此夭折了,我们肩负起他们的意愿,继续前行。杀敌,报仇!” 身后的人仿佛忘记行军的疲累,所有人手中的兵器直直插向天空,口中也跟着呐喊: “杀敌,报仇。” “杀敌,报仇。” 看来这只军队的将军并不像其他魁梧汉子一样,胸无谋略。他藏在浓密胡须中的双唇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下令继续前行。 而刚才探子回报的事情,被他抛在脑后。 前方帝国勇士们的尸体上伤口奇怪,摆放的姿势也过于巧妙,极有可能是敌人的阴谋? 作为北武帝国骁勇善战的大将之一,努拉相信,有自己带领的勇士们在,什么阴谋最终都阻挡不了铁骑的马蹄。 帝国的铁骑,已经踏碎这片属于大衡的土地上不少生灵的性命,其中不乏大衡的士兵们。 大衡人的盔甲再坚硬,也阻挡不住帝国! 努拉自信的望着一片枯黄的天边,这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里,如果遇到敌人的大部队,想要事先退避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难道,大衡士兵的人脚跑得过马蹄? “努拉将军,努拉将军,敌人,敌人出现了。” 努拉听到探子的汇报,连忙向探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片地方出现一条漫长的黑线,显然是不少敌人过来了。 “骑兵还是?有多少人?” 探子指着那个方向,一脸的惊恐未定:“没有多少烟尘扬起,是步兵。人数看起来也不多,最多是一万人。” 努拉一鞭子抽在探子的脸上,狠狠说道:“混账东西,这点步兵你慌什么,三千骑兵就能把他们全吃下了!” 探子苦着脸说:“属下刚才差点被他们的乱箭射中,所以才……” “滚!” 在暴怒的努拉将军的喝斥下,探子惊恐的退到一旁。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没对努拉将军说,这只军队和往常见到的大衡军队都不一样,普通大衡军队的箭,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个军中骑术的佼佼者害怕?! 可惜探子的这些话还没说出口,自以为看穿敌人虚实的努拉将军,已然下令让自己手下的勇士们,挥起马鞭,冲锋! 上万匹马以冲锋的姿态,向列成方阵的士兵冲杀过去,结局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帝国的再一次胜利。 敌人的队列,简直是为了自己着想。 可惜努拉没看到自己想象中敌军大乱的场景,敌人竟然生生挡住了这次冲锋。 努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可能么? 步兵挡住骑兵这种事情,未免也太过荒谬。 只见这时,敌人整齐的队列中飘起一面大旗。上边,盘踞着一头麒麟。 “是天麟军!” 努拉失魂落魄,苍白着脸说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鸿门宴” 第一百六十五章“鸿门宴” 夏天的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炉,散发出来的火焰无情烘烤着这片土地。大凌码头和以往一样挤满了人,和以往不同的是,人群中多了百姓眼中大人物的身影。 他们挤在队列的前端,心急如焚的望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站在最前边的是大凌省的总督黄示龙大人,人群中也唯有他还能保持一丝从容。只是这份从容是真是假,就无从得知了。 陈王陛下的旨意早早就快马加鞭的传达到这片陈国的偏僻之所,得知那位大人要空降到大凌省之后,黄示龙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权利大概会被全部架空,一阵惘然之后,他反而兴高采烈起来。 这是他的机会,是他脱离这块贫瘠之地最好的机会。 以那位大人得到的恩宠来看,他来凌云省绝对只是暂时的事情,只要能得到他的信任,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梦想绝对能实现。 黄世龙暗暗握紧了拳头。 “快点,快点!” 总督府的手下们正督促着船夫们撤离港口,给即将到来的船队让出路来。本来是昨晚就勒令船夫们不准把船开过来,奈何手中无兵,那群大凌省的恶民根本不听自己的指令。这时能让他们稍微听话,也是缘于黄世龙狠着心许下酬谢。 “船,船来了!” 码头上等候的所有人此时都像盼着救星到来一般,望着那艘仿佛水中霸主的巨大船只,缓缓向码头靠过来。 船上飘扬的旗帜,绣着单单一个陈字。整个陈国能把这个姓氏绣在旗帜上的,除了陈王,就只有那个恐怖的陈家。 那位大人要执掌这片地方了。 此时陈百川站在船头,遥遥望着人山人海的码头,海风轻轻扶起他额前的发丝。 执掌江山,挥斥方遒。陈百川心里出现一种古怪的情绪,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这是朕的江山。”、 在他身后,甲板上竖起几根木柱,上边铺着大片大片的绸缎。这种令富豪都要不齿的铺张浪费,却只是因为陈大人要和那个漂亮的夫人,想在甲板上看风景。 那个漂亮的夫人,听到陈百川大逆不道的话语,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她早已习惯陈百川时不时的古怪玩笑,而且现在似乎很乐于其中。 能与陈百川光明正大在甲板上看风景的,自然只有白霜这位“正房”。 白霜端起身旁的月光酿,轻抿一口,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厉害了。陈大人,外边太阳那般大,不如你屈尊过来和小女子喝一杯薄酒?” 陈百川脖颈红遍已经晒得红彤彤,再说了,美人之邀,实在难以拒绝。 月光酿倒入水晶杯子,在透过绸缎的斑斑阳光下,荡漾着好看的颜色。陈百川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惬意的躺在躺椅上。舒坦的感受,让他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这次选择通过水路来大凌省,真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不禁免除了陆路舟车劳顿,一路上还能观赏碧海蓝天的美景。 此时正好是最适合航行的时候,陈百川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到达这片地方。 “大人,大凌码头的水太浅了,这艘无敌号估计靠不过去。属下已经为大人准备好另外的船只,还请大人移驾。” 说话的人是这艘无敌号的船长邵华,他对陈百川的毕恭毕敬的态度并不因为陈家的权势,也不是因为无敌号实际上是陈家的私产。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无敌号的出生是陈百川一手促成的,更是因为,陈百川答应他要造出更大,更坚固的船只! “那就走吧。”陈百川有气无力的叹着气,带着不能站在无敌号船头耀武扬威的无奈,登上准备好的小船。白霜等人作为家眷不适宜抛头露面,登上另外的船只。 大凌码头,竟然还有来不及撤离的船只。 陈百川不禁皱起眉头,他不希望大凌省因为他到来的原因大费周章。但没有收到自己指令的情况下,连几艘民船应该让出的位置都没有事先做好准备,那个大凌总督对自己的态度,需要好好揣摩一下啊。 黄世龙可不知道,刚踏上码头的陈大人,已经因为一些小误会对他产生了戒心。 他带着满脸的谄媚,和一众地方官员,小跑着向陈百川的位置迎上去。抖着肚子上一大坨滚圆的肥肉,黄世龙依然跑在众人前边,率先纳头就拜。 “大凌省总督黄世龙拜见陈大人。” 如此狗腿子的作风倒让陈百川疑惑起来,不知道这个黄世龙搞的是什么把戏,莫非是先麻痹自己,再寻找机会给自己奋力一击? 亦或是用这种逾越的大礼对待自己,再伺机打小报告? 黄世龙做出什么举动来捍卫自己权势,在陈百川看来都是应该的,他甚至做好和黄世龙斗智斗勇的准备。只是他不知道,黄世龙巴不得不要了这主管一省的权力。 “黄总督何必多礼。”陈百川扶起跪在地上谄媚笑着的大胖子,今后在大凌省说不定还有用到这人的时候,在对方展现恶意之前,陈百川实在不愿意树敌。 大胖子黄世龙也不磨蹭,全身赘肉压在膝盖上的滋味并不好受,陈百川一搀扶,他也就顺势从地上起身。 碍于大肚子,黄世龙努力弯腰之后,也只是让他的上身看起来稍微的前倾。他不吝啬恭敬:“陈大人,这些是大凌省各县的父母官,这边的是大凌省的绅豪,我们合力在城里准备了简单的接风宴,为大人及您的下属们接风洗尘,还请大人念在大凌省诸位的虔心,答应前往。” 鸿门宴?陈百川心里出现一个大问号,从见面开始这位总督的态度未免太卑微,按理掌控一方的大员,就算惧怕自己这位朝官的实力,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而且黄总督溜须拍马时行云流水,似乎本就该如此。若是这人是装的,那可真不好对付。 陈百川好奇起来了,这场“鸿门宴”会上演什么戏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黄世龙惊呆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黄世龙惊呆了 权谋玩弄到最后也离不开实力,黄世龙即使是翻山倒海,陈百川相信自己会有定海神针,治了这个大胖子。 黄世龙口中简陋的接风宴当然不是很简陋。大凌省再穷也是一省之地,一群官员豪绅拼拼凑凑之下,一桌酒宴还是拿的出手。 大概是顾及到陈大人的口味,各类海鲜摆满半边桌子,另外半边是陈都地带的美食。 这个运输能力低下的时代里,即使是陈大人想吃到海鲜也很不容易。看到半边桌子的鱼虾贝类,陈百川食指大动。久违的香味啊。 陈大人嘴角微微的扬起,没有逃过黄胖子的敏锐的观察。看到这抹笑容,黄胖子松了一口气,伸手擦去脑门上紧张的汗水。 作为在场官职最高者,又是今后这片土地的掌管人,陈百川也不客气,自己坐到摆明就是为自己准备的主位上。 等他坐好,其他人还是没有落座,静悄悄看着他。气氛有点古怪啊…… 陈百川不咸不淡的说道:“诸位也坐下吧。” 大胖子黄世龙跨了一大步,抢在别人前头,坐到陈百川左手边的位置上,拿起酒壶把陈百川面前的酒杯注满自己私藏的好酒。这位置也是有讲究的,坐在左边斟酒夹菜都方便得多,黄胖子溜须拍马的道行果然不浅…… 其他人一声“谢过大人”之后,也颇有默契的按照官职地位的大小,各自坐到距离陈百川不同远近的位置上。 “陈大人,这是在下府上私藏好几年的美酒,大人见多识广,不妨为在下品鉴品鉴。”黄世龙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起来格外有喜感。 陈百川端起所谓的美酒,放在唇边轻尝,心底不禁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 黄大人见面以来都是客客气气的,陈百川不好当众驳了他面子,但是这酒味淡薄又泛着酸气的美酒,实在难以下咽。否则陈百川也不会耗费心思,酿造出“茅台”和“月光酿”。 他连道三声好,忍着不适把杯中残存的酒水吞入口中。 “不愧是黄大人私藏的美酒,味道不错哈哈。不过我这里也有几壶美酒,今日就与诸位一同品尝了。” 陈百川打了一个响指,身后仆人端上来三小壶酒。只是在场十几人,就三壶薄酒,未免寒酸。 在场包括黄世龙在内的官员们,心中都道了一声苦。新来的陈大人似乎有些吝啬,看来今后的日子得勒紧腰带才能过。 然而当黄世龙掀开酒盖,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陈大人空杯重新倒满酒之后,喜好美酒的黄胖子忍不住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入口,酒烈如刀,酒味香醇。 黄胖子一声不吭了许久,本就渺小的眼睛直接就闭上了。过了很久,他才突然失态的大叫:“好酒,真是好酒。这酒在下生平仅见,多谢大人赐酒了。” 周围其他官员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的看了黄世龙一样。眼神里仿佛在说,好你黄世龙,拍马屁的功底我等不及你。 他们争先恐后喝光杯中酒液,还想着夸起陈大人的美酒,喉咙仿佛有火在烧一样,一个个难受的咳嗽起来。 好你个黄世龙,这就如此之烈也不知先提醒一下同僚们。 大凌省的官员们心底埋怨着,接着他们几乎是同时的意识到,这酒真是美酒,而且还是绝世佳酿的级别。 陈大人,陈大人竟然舍得拿出这等美酒同享,这是何等的看重啊! 自己这些人刚才竟然诽谤看重自己的陈大人吝啬,这是何等的不敬,何等的白眼狼。酒宴上的气氛又怪了起来,大多人羞愧的低下了头颅,剩余的也纷纷憋红了脸。 陈百川心中一惊,莫非自己狠下心从装满半艘船的茅台酒中,抽出的这三壶酒太烈了,这群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官员豪绅承受不了。 陈百川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这酒大家也可以不喝的。” 大家听在耳里,这话的味道就不一样了。十几人的心纷纷火热起来,守在这片偏僻地方这些年来,终于有个大官出来让自己这些人站队了。 “陈大人,这酒我喝了。” “陈大人,吴华傲唯马首是瞻,从此任您差遣。” “在下也是任陈大人差遣的卒子。” 令陈百川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一出又一出,而且酒宴也糊里糊涂的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消息的阻塞让陈百川摸不清大凌省的虚实,他只知道这里是陈国西部最贫穷的地段。 酒宴结束之后,陈百川在黄世龙的陪同下往总督府走去。这胖子执意要让出总督府作为陈百川的居所,奈何陈百川对其他人常住过的府邸实在不敢兴趣。婉拒了黄胖子之后,他提出拿出一座私宅作为陈百川暂时的居所,等今后再建一座配得上陈百川官职的府邸。 黄世龙这回的好意,陈百川就没有拒绝了。毕竟在大凌他属于人生地不熟,先有处地方安顿下来也不赖。再者适才拒绝黄世龙时,他那张胖脸沮丧的神情,能把隔夜饭呕出来的陈百川实在不想再看一遍。 白霜等人早就安置好在总督府,连同吐得浑身发虚的吴大头。 那家伙在陆地上嚣张神勇,到了船上就成了一条虫。不要说拿起武器御敌,连站稳对他来说都是艰难的事情。因此今日靠岸之后,作为陈百川副手的吴大头在下属的搀扶下,先在客栈有气无力的躺了一整天。 眼下诸人已经被接到总督府。 陈百川在黄世龙的带领下,到了自己的房间。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精神洁癖的陈大人认可的点点头。 烛光中,陈百川的目光灼人。 黄世龙看得心里发慌,以为是自己今日哪里做得不好,颤抖着嗓音道:“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陈百川冷哼一声,背着手说道:“黄世龙,收起你的面具,你的一举一动本官看在眼里。” 黄世龙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啊,下官不该贪图酒宴结余那点银两,是下官错了,是下官不知死活。还请大人念在下官一家老小的份上,饶了下官这次吧。” 这回,陈百川惊呆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七章 被玩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被玩坏了 黄世龙口中说出的答案,并非是自己想听到的。陈百川猜不透这个跪在地上颤抖着满身肥肉的大胖子,究竟是真的惧怕自己,还是一切都是他自编自演的把戏? 黄世龙! 大凌省总督,执掌陈国十四个行省中最偏远的大凌。除了混在陈国中枢的几位,陈国中就论他们这些总督手中的实权最大。 这样一个手握大权的男人,或阴险,或伟岸,反正无论如何,身为总督都不应该是身前这个胖子这副模样。 陈百川深吸一口气,下了个大胆的决定。若黄世龙试图通过这种低劣的伪装骗过自己,那么就逼得他现出原形。如若黄世龙本来就是这副卑微祈求的面孔,再过分一点的举动也无大碍。 鞋底狠狠踩在那张胖脸上,黄世龙笨重的身体很快在这一脚之下倒了下去。肥硕的身子被掀翻在地上,黄世龙嘴中叫着一些没意义的音节表达着自己的痛楚。 饶是这般被践踏,饶是眼眶里泛起泪光,黄世龙似乎依旧没有反抗的意识,捂着鲜明的鞋印子,一声不敢吭的爬起来跪到陈百川面前。 这时他不再哭哭啼啼,只是跪在原地不敢抬头直视陈百川。 从他眼神的余光里,陈百川甚至看不见一丝反抗的意愿,有的只是无尽的惊恐和担忧。 这个胖子似乎经历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情,堂堂一省总督,竟然对被虐打的事情如此熟练。 陈百川冷眼看着他,心里却波澜起伏。看来这趟路没有想象的容易走,无论胖子是个隐忍到可怕的人,还是在胖子背后可能存在的人物。 心中一番计量之后,陈百川决定再试探一下黄世龙顺从的底线。 他稚嫩的面孔上勾起一个恶魔般的微笑,眼睛里透出危险的光芒,笑道:“黄世龙啊,你‘他’‘妈’的竟然敢吞了小爷的钱,没见过世面的死肥猪贪图钱财小爷不跟你计较,你这头恶心的死肥猪,竟然敢用你那张涂满肥油的脸蹭脏了小爷的鞋底。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黄世龙迅速的抬起头,见到那个可怕的笑脸之后,又迅速的把头低下去。他浑身一团一团的肥肉颤抖得更厉害了,鼻涕眼泪再次一齐刷刷的落下来。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但只有那一瞬间。 身上的勇气还没调动起来,那抹挣扎就被记忆里的噩梦带来的恐惧感代替。 黄世龙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结结实实在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他梗咽着说道:“陈大人,不,小爷,主人,我给你舔干净,我给你舔干净。” 说完话,那具肥大的身躯就真向陈百川的脚底爬了过去,胖脸上舌头像哈巴狗一样在嘴巴外面伸出长长的一截。 如果不是陈百川及时侧开身子,黄世龙滴着**的舌头说不定真会和陈百川的鞋底来一次亲密接触。 陈百川皱着眉头,实在没办法想象这个行径令人作呕的胖子,竟然会是一省的长官,竟然会是江长引口中的得意门生。 一脚把再次靠近自己的黄世龙踢开,黄世龙叫了一声痛之后,轻易的意会到陈百川的心思,趴回地上。圆滚滚的大肚子几乎要抵到地面,脸上的惶恐之情也依旧。 江长引从不吝于给后辈一个机会,故而陈国很多年纪不大的官员,都受过他的提拔之恩,算是他的门生。陈百里是一个,黄世龙也是一个。陈百川并不认为这样的门生关系在利益面前能有多坚固,所以他一直仅仅把黄世龙当做陌生人看待。 只是到了现在,他反而要看在江长引老爷子的面子上,对吓破胆的黄世龙温柔点。至少舔鞋底这样的虐待,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黄大人,你起来吧。”陈百川坐到床边上,捂着脑袋,接下来要如何对待黄世龙是个大问题。今晚发生了这些愉快的事情之后,陈百川已经肯定黄世龙就是像表面那般的顺从,甚至比起表面,他更加卑微,更加的习惯被奴隶虐待。 陈百川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变成这个样子。 人类,生来就会有或淡或薄的尊严存在。黄世龙却几乎把所有人类该有的尊严消失殆尽了,如果在他身上没有发生过对他来说不美好的故事,打死陈百川也不相信。 黄大人听从陈百川的指令,唯唯诺诺的站起来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陈百川的话语把他不美好的回忆勾起来之后,他几乎是本能般的触发接下来的举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顺着身体的本能就好,不能抵抗,连露出抵抗的表情都不被允许,只能抛掉所有的自尊心苟且的顺从着。 刚刚的举动一定引起陈百川的疑心了。 黄世龙想到这里刷的一下面如死灰,若是因为自己让陈大人知道那个人的事情,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是舔一下鞋底就能解决的。 那个人对待叛徒的手段,比平常还要严厉得多。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黄世龙似乎再一次失去了理智,哭着喊着破门而出。只是陈百川分明看到,掠过房门时,黄世龙那双鼠眼上分明闪着清明的光。这次的举动,大概是他为了逃避做出的装疯卖傻。 夜已深,陈百川心里也清楚,这种谜题的答案不会是一夜之间就能揭开的。 除非,他能做到真正虐待黄世龙,逼着他说出一切。 只是啊,陈百川心中有着自己的底线。而且,还得卖江老爷子一个面子。 这里是陈国,哪怕是在陈国的边缘的地带,依然也是在陈百川的势力范围内。在这里陈百川拥有最高的自信,整个陈国,哪怕是最高位置上的那一位对自己起了杀心,陈百川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何况,这里只是大凌省,小小的大凌省。 小小的大凌省,翻个遍总能找出谜题的答案。而且这也是顺带的事情,陈百川需要一个安静安稳的大凌省,绝对服从自己命令的大凌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年轻的钦差大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年轻的钦差大人 锣声响亮,马蹄哒哒。两旁总督府的小吏奋力喊着肃静回避,钦差大臣陈百川的车马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大凌城的街巷。百姓们伸着脑袋,惊讶的望着队伍前头骑着白色骏马的身影。 年轻。 横空而降的钦差大人,给大凌百姓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 昨日去码头接驾的究竟是少数,更多人在听到亲友对新来的钦差大人的描述之后,无不是一脸不信服的涌上街头。 等到亲眼见到之后,他们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多嘴多舌的家伙也混在人群中揣测着,这个少年估计是哪个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哥,这一身富贵一定源于家里人。 他们会这样认为,自然是因为陈百川的年轻实在超乎想象。约莫十五六的岁数,官职却比大凌省最大的官员总督还要高上一截。 陈百川和吴大头两人相错半个马身,在大堆士兵的簇拥中,威风凛凛的降临这座大凌省总督府直辖的小城。环顾四望,这座坐落在陈国边缘的小城果然和陈都不能比较。 作为总督府直辖的城池,本该是整个大凌省最富裕的地带了。陈百川在这里却看不到一星半点繁华的味道。 随处可见的都是茅屋木楼,石砖垒砌的房屋极少,点缀在其间。街道狭窄,容下自己的车队之后,好奇围观的百姓只能被挤到贴近墙壁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如何做到每年交纳税收的?、 陈百川作为户部的大员,大凌省交纳的钱财他也见过几次。虽然并不在各省之中突出,但也有中流的水平。也是因此,江长引一直对黄世龙这个得意门生很是夸耀,说他是治理地方的能才。 但自己见到的这一切,又在述说着大凌省的贫穷。陈百川带着疑虑看了尾随身后的黄世龙一眼,总督大人浑身一颤,肥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陈百川拿紧缰绳,有意无意的说道:“黄大人,这大凌省给百姓的赋税,应该和陈王下诏的无异吧?” 自从昨晚被陈百川“虐待”之后,黄世龙最恐惧的人里已经多了陈百川的名字。本来身为本地总督,即便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今日的游巡上,他和陈百川并排也是应该的。可现在他的位置,却是屈尊在陈百川的副手后边,一下子就掉到队列的第二行。 即使如此,黄世龙也不敢有怨言。原先希望陈大人能把自己救出苦海的想法也被他抛在脑后,现在他只希望陈大人不要与自己多说哪怕一句话。 陈百川的问题让黄世龙额角的冷汗直流,他担心眼前的少年已经看出大凌省的端绪,甚至是手中掌握一些证据之后才来到此处的。 他小心翼翼的克制自己语气中的摇摆:“启禀陈大人,此处征税都是按陈王颁发的标准行事,不敢有丝毫逾越。大人若是不信,叫几个百姓上来问问就行了。” 陈百川摇摇头,说道:“对黄大人本官是万分信任,相信黄大人不会干些自毁前程的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打道回府。” 瞧黄世龙有恃无恐的模样,连腰板都稍微挺直了一点,陈百川知道,黄世龙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不会让自己随便在街上找几个百姓就暴露不该暴露的事情。 本来陈百川的打算是轻车简从,昨晚的事情后他改了主意,不如摆摆钦差大臣的威风,让暗地里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好好瞧瞧自己。最好他们再露出点蛛丝马迹,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接下来车马绕着另一条街,直奔大凌省的总督府,也就是陈百川昨晚夜宿的地方。 今天钦差大臣的车队出尽了风头,就连随行的士兵也在陈百川的指示下趾高气昂。这样毫不掩饰的高姿态,恐怕该投来的目光已经吸引够了。 总督府门口两只石狮子威风霸气,砖木混建、粉刷一新的模样,比起城中其他地方,高档庄重的气概马上被衬了出来。就连直通门口的道路也铺上了青石,门匾“总督府”三个烫金大字也是名家手笔。 只是这地方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陈百川捏着鼻子都能闻到这座总督府死气沉沉的味道,这股味道不是从休整得崭新的建筑上散发出来的,而是源于隶属总督府的大官小吏们。 他们颓废的神情,懒散的举止,无不散发着破败的味道。 就是这些死气沉沉的人管理着这座小城,甚至是整个大凌省。陈百川倒是有点明白大凌城贫乏的缘由了,反正和总督府的不作为脱不了关系。 眼尖的总督府师爷伸着半个脑袋躲在门后,他看到陈百川翻身下马,手臂往后一挥,两列穿着衙役衣服的小吏从门口鱼贯而出。今日是陈百川正式入主大凌省,该有的排场一样也不能少。 两列衙役脸上神情的不耐烦,和站得松松垮垮的队列,再一次说明黄世龙的无能。无论是打理城市,还是管理手下。 陈百川心里甚至浮现出一个觉得荒谬的念头,该不会黄总督连几个渔民都驾驭不住,所以昨晚港口才会出现渔船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挥之不去了,仔细想想这种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只要黄世龙在大凌省上层阶级中的地位低到一定的地步。 也就是说昨天那一幕不是黄总督对自己的不敬,而是其他人对黄总督的不敬。 深深的看了走在身旁的黄胖子一眼,他眼里又闪过几丝惊恐。 把他的神情完完整整捕抓在眼里的陈百川,突然对黄世龙同情起来。黄总督在大凌省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值得思考的是,陈都里有个恐怖如斯的江长引能够为他撑腰,黄总督为何要这样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时,陈百川一只脚已经踏进总督府之内。 从今往后,他的舞台就暂时只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陈百川在这里蓄养光芒,知道等到他的舞台变为整个世界时,他才开始大放异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师爷李洪范 第一百六十九章师爷李洪范 “大人,这就是总督府近年的账目。” 自称是大凌省总督府师爷的老头儿,手里揣着好几本厚厚的青皮册子,上书大凌省总督府账簿几个黑字。皮包骨的瘦脸上眼袋快耷拉到地上,还使劲挤出了谄媚的笑脸。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老师爷看来也不愿意安于现状,打陈百川进总督府以来,他一刻不歇的在陈百川身边蹦跶,恨不得端茶送水、捏肩捶背。无所不用,用之不及。 陈百川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想看看总督府的账目。 师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经黄世龙这个正主点头,就从账房处夺来此时他拿在手中那几本账簿。 陈百川接过师爷递来的那几本册子,不咸不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师爷刚想回答,突然意味到陈百川这话里的意思。陈大人,这是要提拔自己了啊。皱成菊花的老脸瞬时就舒展开来,激动神色溢于言表。他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启禀陈大人,卑职的名字叫做李洪范。” 李洪范当年也是有名的才子,只是苦于家境际遇,最终还是落得无人赏识,郁郁不欢的下场。到头来,为了生计,他也只好投靠总督府,成了黄世龙的幕客。而今天这个师爷的地位,就是李洪范耍尽阴谋诡计爬上来的位置。 只是等坐上师爷的位置,李洪范才意识到硕大的总督府竟然光有名头,黄世龙的权力早早就被架空。李洪范直觉告诉他,不能去揣测黄世龙是被谁架空了权力。 所以,这些年来他即使心里有了答案,已经就装作一无所知。 一是为了保命,再则就是他知道,终有一天陈都的大员们终究会把目光投到这片出现异样的土地,到时他就有机会博得告发坦白的功劳。 而获得那份功劳的机会,似乎就在眼前了。 李洪范一阵思量后,还是压住心头对权力的渴望。那个人在这片土地经营了太多年,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李洪范不想流露出太多东西。毕竟机会总还会有的,而他的性命只有单单一次。 陈百川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让李洪范不敢把宝压在他的身上。年轻除了前途光明、活力之外,还有其他不好的意义,比如天真,比如莽撞。 陈百川翻开账簿,胡乱扫了几眼,类似小楷的字体在发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分布着,想到要看这些账簿,他就觉得脑袋发疼。 不过,依自己的认识,这几本厚厚的册子,是装不下整个总督府好几年的开支的。而李洪范的模样也不像是在糊弄欺骗自己,陈百川的好奇心突然就被勾了起来:“总督府几年的开支,恐怕不止这些吧?” 李洪范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启禀大人,这是因为这账簿用了犬子琢磨出来的小把戏。犬子虽不学无术,偏偏对算术一道深感兴趣,多年苦研下也有了些许成果。乡野村夫的小把戏,还请大人莫要介意。” 陈百川当然不会介意,没想到笼络李洪范的过程中,貌似还发觉出一块数学璞玉。人才是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东西,同时也是陈百川急需的。 陈百川不想落得和远在天边的庆华帝同样的下场,燃烧着生命力来完成一个国家的治理。适当下放权力是必须的,陈百川只要手中掌握着最重要的部分,那就足够了。 “这个,很不错。李洪范,你的儿子现在身居何职,身在何处?” 听陈大人话里的意思,对李洪范儿子的赏识似乎更高。心中难免的暗淡了一瞬间,但想到受赏识的是自己的亲儿子,李洪范也释怀了很多。 他说道:“犬子现任总督府的账房先生,大人不要看他是小小的账房先生,其实他的本事还是不小的。适才卑职到账房拿账簿,听闻是陈大人您要的,犬子毫不犹豫翻箱倒柜找出来这些账本。还执意要和在下一起来一睹大人风采,只是卑职怕他叨扰到陈大人,不敢放他过来。” 为了儿子的前程,李洪范收起谨小慎微的面孔,滔滔不绝吹捧起自己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洪范一幅贼眉鼠眼的模样,没想到为了子女能“勇敢”起来,也不怕络绎不绝的言语引起自己的不适。 其实只要是真材实料的人才,陈百川求着也会把他请到陈府麾下。如果只是庸碌之辈,那就对不起了。 不过这时陈百川心里存有培养自己班底的意图,而李洪范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在大凌省的底蕴太薄了,需要李洪范这样精明能干,又有着自己欲求的人物,来作为组建围绕陈百川这位钦差大人的利益团伙的组建者。因为这层关系,即使李洪范的儿子资质不能让自己心动,也会敷衍他一个不高不下无实权的位置。 陈百川微笑道:“若是如你所言,那我可要横刀夺爱,让你家儿子跟在我身边。” “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 李洪范脑袋结结实实的在地板上磕了好几下,若不是老人家皮厚,说不定已经磕破脑袋。 陈百川给他的惊喜还不只如此,陈百川扭头对一直站在身边默默无言的黄世龙说道:“黄大人,大凌省是否还有不错的空缺?依李洪范的才能,不能只放在小小的府邸内。” 黄世龙闻言,深深看了李洪范一眼,没有怨毒没有鄙夷,反而是怀着怜悯。后者把头颅低下,不敢直视黄世龙的眼睛。并非惧怕,只是因为对黄世龙多少也有点愧疚。 “陈大人,听风县的县令昏庸无能,刚被陈王陛下下旨撤了职。为此,这个县令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如若李‘大人’愿意屈尊,倒是不错的选择。” 李洪范当然不会拒绝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要知道现如今这个总督府师爷手中权力近乎没有,而且还不是陈国承认的官职。 “多谢陈大人提拔,也多谢黄大人。” 陈百川摆摆手,说道:“无须多谢,接下来叫大凌的县官们进来吧,今后都是同省的同僚,认识一下也好。” “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章 五县县令 第一百七十章五县县令 大凌省中除了大凌城之外,又划分成五个县。各县虽无颁法、建军的权力,但凭着县衙衙役能够配刀的法规,按理各县县令手中权力也不小了,至少在自己的地盘上应该是一方豪强。 只是大凌省各县县令走进大堂之后,陈百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在来者的脸上瞧不见一丝豪强该有的气概,一个个唯唯诺诺的弓着腰,似乎生怕自己一个举动会引起陈百川的不满。五个人昨晚也出席了晚宴,那时他们虽然对陈百川阿谀奉承,但也不至于卑微至此。 一夜之间他们对待陈百川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晚接风宴上五人都拼命想巴结自己,而如今,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对自己敬而远之。 这种诡异的情形实在眼熟,陈百川不由得把事情联想到身旁的黄世龙身上。这个胖子也是如此,从对自己狂热的巴结,到现在生怕与自己多说一句话。 这恐怕不是巧合。 陈百川心里叹了一声气,由此看来,五个县官也是黄世龙背后人物的知情人,更大的可能他们也是受害者。其实他早该有这种觉悟的,作为总督的黄世龙都已经沦陷了,更低一级的县令就更加不用指望了。眼下想把幕后黑手扯出来,恐怕还得借助李洪范那个老头子了。 陈百川隐隐约约觉得,李师爷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纸包不住火,黄世龙行为的怪异想来早就暴露在李师爷面前,只是他有没有顺藤摸瓜挖出事情的真相? “参见钦差大人。” 陈百川思索的时候,五个县令已经走到大堂中央,弓着腰行礼。 他们走近过来,神情举止更清晰落在陈百川眼中。 五个长相各异的糟老头穿着朝服,不合身的朝服让他们本就老迈瘦弱的身躯看起来弱不禁风。露出来的手上青筋暴涨,很让人担忧它们是否下一刻就要爆开。面孔都是常见那种衰老老人的模样,数不清的皱纹从额角散满整张脸。 他们身上没有官气,看起来就是五个平平常常的老人。 但是陈百川知道,这五人不会真是庸庸之辈。至少在某个方面,他们有着自己的优势,否者县令的位置轮不到他们。 如今受制于人了,但该有的本事还在对吧。 老者为尊,陈百川指着大堂两旁的座位,示意他们坐上去。五人道了声谢,一个接着一个坐到位置上。彼此之间有条有序、颇有默契的样子,让陈百川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门口商量好再进来的。 倒是黄世龙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从进门到现在,陈百川没让他的屁股沾过椅子,只是把他晾在一旁。 陈百川拍了拍桌上的青皮册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五位大人各自执掌陈国一县之地,成千上万百姓的生计就靠五位奔劳。若是诸位之前遇到哪些麻烦的事情,不妨告知我。在下上报陈王之后,定能得到圆满解决的方法。” 陈百川话里透着的其他意思,五位老翁当做没听到,只抓住了最表面的意思,感恩戴德的谢过陈百川。 他们没有想说的东西,陈百川也没有强迫的想法。再胡扯几句有关地方人情的闲话,陈百川就放他们五人打道回府。 等他们走光了,陈百川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黄大人,你昨晚跟我说你们受制于人,从他们几个的表现来看,果然如此啊。多谢黄大人好言提醒了,在下向陈王回信时,一定会在陈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黄世龙心思转得也不慢,陈百川话音刚落,他就猜到陈百川的意图。只是猜到而已,黄世龙可没有阻止陈百川举动的胆子,加上吴大头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有了胆子也没有机会。 “陈大人,我昨晚……昨晚似乎没跟你说过这些话吧……还请陈大人明鉴……”黄胖子声音里透着害怕,说话时东张西望,脸上也多了紧张之色。 陈百川则是一脸的疑虑,他高声说道:“黄大人,昨晚的事情你已经忘记了?你还说那人把你当做狗一样虐待,让我为你报仇,不是么?” 黄胖子差点哭了,他何时说过这些话。即使是在睡梦中,恐怕潜意识都会约束着他不敢说出这些话。 门口响起轻柔的脚步声,那是离开的声音。陈百川从万剑峰林那件事情之后,听力眼力度提高了不少,是以此刻他才不抓到这细微的脚步声。 只是聪明人做事情往往不会只有一个准备,说不定在这个房间内的某个角落孩子中,就藏着另一个监视监听的人。 陈百川甚至有些怀疑,整个总督府之内有黄世龙的人么。 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寒意。居人篱下,白霜等人不就等同于置身在可能的危险之中,看来这个总督府是不宜久留的。眼下还摸不清黄世龙背后可能存在的那人,目的实力都如何,最好还是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安顿好白霜她们。 “黄世龙,你说的那件私宅今天之内准备出来。里边的仆人婢女还请你帮我驱赶干净,我带的人足够照顾我了。” 陈百川这次是用命令的口吻,不容违背的语气让本来就打算照他的话行事的黄世龙,更加不敢违背。 “下去吧。” 黄世龙二话不说,行了一个礼之后,拔脚就走。 此刻大堂内就剩下三个人了。 主位上的陈百川,瞪着圆眼的吴大头,恭敬站在边上的李洪范。 此间最洒脱的人莫过于吴大头,他在那里坐了小半天,也没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陈百川威风的模样很有趣。 而心情最为沉重的人,无非是李洪范了。 他目睹陈百川对黄世龙的毫不客气,更加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他也看到陈百川诬陷黄世龙时,黄世龙脸上的惊慌失措。也就是说,这个总督府之内确确实实已经被那个人渗透进来了,那也就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极有可能也在对方眼中。 此时想要脱离这个泥潭似乎太迟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账房先生 第一百七十一章账房先生 李洪范不知何时,背后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寒意从他足底升起,逐渐蔓延全身。在陈百川面前,他也不敢流露出其他心思,只是尽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思,生怕被看出端绪。 兴许是多虑了呢……李洪范无力的劝慰自己,他深深看了座上那位少年一眼,正巧陈百川把目光投向这边,四目相对,陈百川眼神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抹一闪而过的笑意,却让李洪范心头一震。适才在那个人的探子面前,陈百川毫不犹豫对黄世龙使了反间计。 莫非这个少年郎是算计好,让自己坠入这样骑虎难下的局面,以此更好的控制自己? “李洪范,你说的有算术高才的账房先生,此刻可在这总督府之内?” 李洪范听到陈百川突然开口,猛地从思绪中脱离开,慌忙间答道:“在在在,犬子这时就在账房之中,卑职这就去把他带来,还请大人等待些许时间。” 陈百川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找不到切入点,忽然间倒是空闲了下来。趁李洪范魂飞天外之际,他想起刚刚说起的李洪范的犬子。反正闲来无事,去探探这个所谓人才的虚实也好。 可叹自己堂堂的户部尚书,却要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人才费尽心思。陈百川一阵心酸,大概要等到属于自己的第一所学校建立起来了,才能真正告别这种人才难寻的局面。毕竟他需要的不是熟读经典的穷酸书生,而是想要网罗精通各类被读书人瞧不起的杂学人才。 别人呈上来的东西,终究是经过粉饰的。陈百川倒想看看那位李洪范口中的算术奇才,此时在账房中如何度日。 陈百川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不用了,反正现在闲来无事,想来黄大人驱逐婢女、收拾府邸都需要一些时间,我就跟你一道去账房看看。” 李洪范唯有点头称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哪有不愿意的机会,只好走在前头带着新主子,往儿子主管的账房走去。 说来自己的儿子性情孤僻的很,整日就喜欢拿着毛笔涂涂画画,还喜欢拿着尺子到处量。久久下来,为人处事方面大概是一窍不通的,如今陈大人是突击检查,不能先提醒一番,就只能希望他嘴里不蹦出得罪陈大人的话。 总督府并不算宽敞,至少比不得陈府。绕过几处地方后,就来到账房门口附近。 李洪范作为攀炎附势的“狗腿子”,不留余力的给陈百川介绍起这块地方:“大人,这里就是总督府处理事务的地方了。各个房间里的人司职不同,我们前面那间要狭窄一些的,就是犬子所在的账房。” 环顾四周,陈百川也没发现特别之处,总督府办理事务的地方说到底就是一排房间,而整个大凌省的事务就是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处理的。 这里并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再者陈百川本来的目的就只为了那位账房先生,他扭头对随在身后的李洪范说道:“对这些我没什么兴趣,还是快点带我去见贵公子吧。” 李洪范依旧没有反对意见,账房的门此时敞开着,于是陈百川一行人直接就走了进去。 进去一看,案板上趴着一个人,满脸疲倦的拿着尺子在测量桌上的纸。见到自家儿子又沉溺在“邪门歪道”中,李洪范刚想提醒自家儿子,只是陈百川比划手势示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李洪范只好悉听尊便,不敢违背。 二人静静站在桌前小半天,李洪范心想自家儿子这是错失了青云直上的机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而见到李洪范儿子铺在桌上那张被水墨涂得密密麻麻的白纸时,陈百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继续看着那张纸。 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黑字,其中不乏熟悉的字眼。 老实说,若是他进门瞧见的是一个死气沉沉、吊儿郎当的书生,陈百川绝对会掉头往门外走。这个人倒是第一面就博得他的好感,简洁朴素的青衫套在白色衣服外边,乌黑发丝梳得整整齐齐。 又不是找老婆,陈百川自然不会以谋取人,所以这个中年人简朴的外观只是令他满意,真正打动他的,是中年男子那双无比专注的眼睛。 他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桌上的纸,他的双手一刻不歇的验算着。 甚至就连两个大活人站在面前,中年男子依然做到不闻不问,专注于纸上的内容。 这样的人,就是自己需要的。 看来这次是捡到宝了。陈百川相信,这般认真专注的人,至少在算术一门是不弱于人的。而且据现在的观测,中年人的反应速度十分快。 这样一个有实力、有愿意刻苦专研的人,陈百川势在必得。 过了许久,中年男子眼睛里透出一丝失望的光彩,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整个人疲累的瘫软在椅子上。 或者是眼神的余光里见到父亲带着一个陌生人站在身前的身影,中年男子颓然的说道:“原来是父亲来了,是来还账簿的?放在那里吧,等会我会收拾好的。” 李洪范生怕自家儿子近乎无礼的行径其实已经惹怒陈百川了,他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呵斥:“你这逆子,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我是如何与你讲的。陈大人作为代陈王巡查大凌的钦差,愿意屈尊来见你这个无名小卒,你竟敢在此刻走神,即使是无心之举也不能轻易原谅。看我打死你!” 这护崽的老头儿三言两语间,把中年男子的行径定义成了无心之举,本来就浑然不在意的陈百川,这回更加不会因此怪罪中年男子。 至于李洪范高举着手臂,想要痛打自家儿子的行为,也被陈百川叫停了。 人才啊,这是算术方面难得一见的人才,理应就摆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着,已经把中年男子视作囊中之物的陈百川,自然不舍得李洪范对他动手动脚。 陈百川绕过惺惺作态的李洪范,双眼不掩饰贪婪的盯着中年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数学奇才 第一百七十二章数学奇才 中年男子本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何尝被人这样**裸的看着。这人又是父亲口中的大官儿,得罪不起,一时之间他慌乱起来,手足无措的向李洪范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洪范深知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脾性,心里暗叹一口气,抱拳向陈百川致歉:“大人,犬子见识薄浅,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大人多担当。犬子名为李兴言,大人叫他兴言就好。” 陈百川点点头,继续对李兴言说道:“你纸上写的是什么?” 李兴言虽然心中不愿和这个年轻到可怕的大官打交道,碍于父亲在旁边恐吓的目光,他硬着头皮回答起陈百川的问题:“纸上写的是一些算术,大人应该看不懂。”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李洪范恨不得上前敲打逆子的脑袋,自己最不愿意的事情果真发生了,这逆子出口就是得罪人的话。 和陈百川认识不过是今天之内的事情,对他的为人,李洪范是一无所知。要是这位身居高位的陈大人心胸稍微狭窄点,不说像给李兴言找的好前程还有没有,恐怕自己那个还没开始担任的县官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 李洪范急忙为李兴言辩解道:“大人,犬子口无遮拦,其实他心中并不此意……” 李洪范话说到一半,却是被陈百川抬手示意息声。 陈百川喜上眉梢,源于李兴言这人越来越合他心意。作为算术大才,人际交往能力的缺乏大概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保证他心无旁骛的挤出更多时间在算学上。 他详装被李兴言的言语激怒,手重重放在桌面上,拍得李兴言放在桌上的东西都跳了起来。 陈百川横着眉毛,厉声问道:“若是本官偏偏说我懂,你又该如何处之?” 这下子,李兴言的倔脾气反倒被激起来了。他凡事可以容让,唯独算学是心头肉,容不得他人言语上半点玷污。他虽畏惧陈百川的权势,倒也因为心里一腔热血胆子壮大了不少。 只见他虽眼中有些躲闪畏惧,还是身子前倾,在李洪范恐吓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我又能如何让处之,这世间唯有算学一道是最为严谨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缺。大人若是真懂,那就是懂,若是不懂,在下也不会承认大人懂。要我的性命也好,反正我是不会因为大人的强迫改口的,还望大人不要逼我。” 这件小房间内还有两个干杂事的仆人,他们日常就在这里照顾李兴言,这是身为总督府师爷的李洪范为他谋求的福利。因而除了李兴言涂涂写写的那张桌子外,房间内还有两张小椅子,或许是仆人歇脚时用的。 陈百川坐到其中一张椅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兴言。 李兴言说完这番话之后,忽然沸腾起来的勇气也用的差不多了,面对陈百川的目光更加的闪躲。不过源于倔脾气,他还勉强的直着腰板,和陈百川对持着。 见到这一幕的李洪范就吓坏了,事情再闹下去就彻底得罪这个陈大人了,到时候什么前途都烟消云散,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脑袋瓜子。 李洪范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上,低声下气的求饶道:“大人,陈大人,犬子是无心冒犯大人的,只是他性情古怪,他心里是没有半点和大人作对的意思的。” 回头,李兴言还直直在原地站着。李洪范扯着嗓子呵斥道: “孽子,还不快来向陈大人认错,难道要等到陈大人降罪?” 李兴言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又有何罪之有?” “你你你!”李洪范被这厮气得气血翻滚,胸口直痛。更令他难受的是,陈百川接下来说的话。 陈百川邪邪笑着,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一只脚压着:“既然李兴言你无罪,那就是本官的罪咯?李洪范,你觉得现在还是认错就能解决的事情么?” 李洪范吓得六神无主,脑门使劲往地上敲。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等他磕完头,抬头可怜汪汪的看向陈百川时,发现陈大人眼皮不断的眨动的,也就是这一切不过是陈大人的玩笑? 不,应该说是试探才对。 李洪范咬了咬牙,心想不能暴露陈大人的目的,脑门又向地板砸去,只是这回砸出的声响小了许多,毕竟一把老骨头的他对自己下不了多狠的手。 李兴言看见父亲被这个少年欺压成这样,终于是忍不住了,从桌子后边冲了出来,一把扶起老父。 “陈大人!今日惹怒你的是我,不是我的父亲。若是陈大人有什么怨气要抒发,就尽管对着我来。不过在算学之上,我始终是要坚持我的观点的,大人不懂就是不懂。” 真是个倔脾气,陈百川忍不住的添了以一把火。 “哦?要是本官以你父亲的性命来逼你呢?是算学重要还是你父亲的性命重要?” 闻言的李兴言呆呆看了白发霜白的老父亲一样,咬牙切齿说道:“我老父亲的性命更重要。” “哈哈哈哈。” 房内顿时回绕陈百川得意的笑声,屈辱的感觉听得李兴言拳头紧握。 陈百川寻找人才的标准,除了技艺之外,心肠也很重要。一个人连孝心都没有,陈百川是断然不敢把他收到自己麾下的。 “若是我真懂呢?” 李兴言只是呆呆站着。 “3.1415326535891932……” 陈百川一字一顿从口中说出长长的一串数字,他一边说,李兴言眼中狂热的光彩越浓重。前边有些不一样的地上,但接下来的是自己研究的东西无疑了。 陈百川说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圆周率,他从李兴言涂写的那张纸上发现,李兴言正在研究圆周率。而他只要稍稍一回忆,一长串圆周率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相比自己作弊的行为,能自主研究圆周率的简直是天才。 是以陈百川才如此的看重李兴言,以至于三番两次的试探他。 李兴言吃惊的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是谁教你的,似乎还比我的要长一些?”</br></br>】( (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收服李兴言 第一百七十三章收服李兴言 李兴言嘴巴张得能吞下两个鸡蛋,算学一向是读书人眼中的旁支,按理是不为陈百川这等身份的人看重的。故而刚才他才坚持陈百川是不懂算学的。 或许只是他家中有算学大才……李兴言不愿意相信那段长长的数字是陈百川想出来的。 与他的惊慌相比,陈百川倒是显得镇定自若。他见到李兴言的桌上那张纸上的内容,灵机一动下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想要收服这样一个看似懦弱,但在算学一道上绝对是高傲无比的人物,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算学一道胜过他。 给他一个良好的环境也不失是个好办法,但陈百川现如今手中掌握的东西足以他双管齐下,何乐而不为。 陈百川正襟危坐,直勾勾盯着李兴言的眼睛,说道:“你或许不相信这些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自有证明自己的方法,李先生可以出几道题考考我。若是我答不上来,自然会向李先生赔罪,但要是不才碰巧说出了答案,那就请李先生与我一道探索数学的神殿。” 这回李洪范楞了起来,陈百川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转变看得他满是疑惑。即使是看重自家儿子的学术,称一声先生未免也太过敬重了。要知道李兴言那个总督府账房的位置是没有官职在身的,而陈百川又是堂堂钦差大臣,地位身份的悬殊太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道李兴言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价值? 其实是李洪范多想了,陈百川是怀着对学者的崇敬叫出那声先生的。当然,多少也存了一些千金买马骨的心思,有李兴言这个被自己优待的典例在前边,才能吸引更多的后来者。 李兴言还是不相信自己在算学一道的造诣会输给一个少年郎,甚至不相信一个少年郎在算学上能有多大的造诣。只有真正沉浸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这条路的艰苦,无限的枯燥,失败时心血作废的沮丧,这些东西,一个少年郎如何应对? 耐心,冷静,是需要岁月打磨出来的东西,是一次次失败堆积起来的经验,这些是在时间流转中发酵出来的,绝不是一个少年郎可以轻易拥有的事情。 李兴言他从记忆里翻出一道以前研究过的题目,这道题的难度适中,但也不是对算学一道只有粗浅见识者能解出来的。 等李兴言说出题目,房间内三个人都保持起沉默。 李兴言、李洪范是不想出声惊扰到陈百川的思绪,而陈百川是在故作沉思。 不是他想装模作样的欺骗李兴言,只是他担心,李兴言被自己打击到。毕竟若是题目刚说完,答案就能脱口而出,未免显得自己太妖孽了。 这估计也要感激王剑仙的馈赠,他口中的一场福缘,对自己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房内的安静不足三次呼吸的时间,就被陈百川打破。他脸上伪装出难题得以解答的得意,有条不絮的说出答案。 接下来的事情也大约如此,李兴言问了三道题,陈百川也回答了三道题。 这回,由不得李兴言不相信了。 李兴言神情古怪,大概和便秘了四五天差不多,他颓然说道:“既然是陈大人胜了,我李兴言也断然不会食言,今后我就任大人差遣了。前提是大人必须提供给我学算学的场所,而且让我做的事情不能是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坏事,也不能是粗坯之人才会干的活计。” 得知陈百川的算学水平之后,李兴言对这个少年郎的好感大大提升,尽管诧异嫉妒他的年轻和天赋,或者是因为人员稀少的算学学者之间的兮兮相惜,李兴言甚至已经不计较之前他对自己的冒犯。毕竟,那也是自己质疑他的算学水准在前。若是换个人这样质疑自己,说不得自己的反应还要更激烈。 陈百川带着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叫你做的事情倒是和账房差不多,只是要更复杂一些,不过凭你的能力肯定能轻易应付。至于伤天害理的事情,大概就是要多死几颗树?” 他开了一句李兴言听不懂的玩笑话,接着收敛起笑容,淡淡说道: “当然,我交给先生做的一些事情属于机密,希望它们不会从先生手中流传出去。” 后边一句话说的重了,李兴言不禁挺直高傲的脊背,毫不犹豫的冷哼一声:“哼,我李兴言不是背信弃义之人,陈大人多虑了。” 于是雨转天晴,陈百川脸上又出现笑容:“那就好。” …………………… “你这个小贼,往哪里跑,给爷爷站住!” 陈百川正庆幸轻易就收服了一个不错的人才归入麾下之际,门口突然响起犹如落雷的吼声。这声响听起来分外熟悉,陈百川脑袋里不自觉的勾勒出一道魁梧的身影,声音的主人除了吴大头没别人了。 轻叹一口气之后,他还是出门一探究竟。 走出门时,陈百川正好看到一道身影钻进两道墙之间的缝隙,而后面追随的吴大头,一点也不怀疑继续追赶。 陈百川轻跃几步,近到那身影的背后,盯着他的后脑勺。两边的墙都涂满白灰,中间留下一条小路,只能容纳一人进退。 如此一来,那身影逃亡的唯一道路就是往前冲,前提是他能够发现,身后一只手正轻轻往他的脖颈处移动。或许是敏锐的直觉在作祟,那身影突然转过头了。只是为时已晚,陈百川的手刀已经打在他的脖颈上。 “呃……” 翻开晕倒在地上的人,一身的小厮打扮,长相也是平平常常。 他是谁? 正在此时,追寻无果的吴大头也从走回这边,他听到墙缝中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一看,原来是陈百川。 “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一个灰色衣服的小厮跑过来?” 陈百川无语的指了指地上,说道:“吴大人的狮子吼如此强大,说不定在陈都都听得到你刚才的话,我自然也听到了。这人就是你追的小贼,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魔鬼与羊羔 第一百七十四章魔鬼与羊羔 吴大头很生气! 两堵墙之间的夹缝只能容纳一个普通身材的人通过,魁梧高大如吴大头,在夹缝间挣扎了小半天还是挤不进去,反倒墙上涂的白灰沾了他一身。 生气起来的吴大头狠狠踢了墙根一脚,然后就抱着脚喊痛起来。看来建筑总督府时没有偷工减料,墙壁是用坚硬的青石砖砌成的,而吴大头好死不死的踢中露出来的青石砖尖角…… 好兄弟有难,陈百川当然是站在原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听到陈百川的笑声,吴大头涨红了脸,又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所以,脸憋得更红了。 陈百川终于笑够了,他看到吴大头还是愣在原地,又笑了几声。知道吴大头脸上开始出现气急败坏的征兆,陈百川赶紧适可而止,毕竟就是他也不想承受惹得吴大头发飙的局面。 “你……你就不能侧着身子走进来么。” 忍住笑意之后,陈百川开始指点所谓迷津。 吴大头一边侧着身子慢慢走近陈百川这边,口中还在念叨着:“本来我是快要想到了,你这厮干嘛要抢在我前头说出来,哼,下次再这样,就别怪我翻脸了!” 这人,一边挺着大肚子在夹缝中艰难的挪动,衣服还把墙壁上的白灰擦出两条长长的痕迹,一边还说着让人忍俊不禁的话,即便这样还不许别人笑出声。 反正陈百川是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身子低声笑了起来。 这种两人相差不到几米的小道中,陈百川的肩膀还笑得抖动起来,吴大头一样就机智的发现,陈百川背过身子去是为了笑话自己。 “哇啊啊啊啊啊!” 吴大头哇啊怪叫着,似乎已经气急败坏起来了。陈百川连忙再次适可而止的止住了笑容,然后正经着脸说道:“吴大头,我刚才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绝对不是在笑话你!” 吴大头神情一滞,接着浮现出一丝迷惑,呆呆问了一句:“是吗?” 这…… 陈百川再次捂着肚子爆笑起来,这回再也忍不住。特别是他看着气急败坏的吴大头,伸手想来抓住自己,两只手一起动起来之后整个人卡在墙壁之间的画面,再也就憋不住笑容。 直到吴大头调整好身形想攻击过来,陈百川从容的向他挥挥手,拔腿就跑,转眼间就逃遁到夹缝求生的吴大头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天,名为吴大头的生物,他愤怒的吼声响遍整个总督府。 …………………… 月色朦胧,此处已经不是总督府,而是黄世龙准备好的府邸。 作为黄世龙的私宅,此处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贵在幽静小巧。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样一座小府邸,里头竟然意外的出现了审讯室。 而且这个审讯室里才是样样俱全,皮鞭、蜡烛、老虎凳、绳索,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刑具整齐摆放好在审讯室内。都是新的,没有用过的痕迹。、 不过陈百川看到这些不好的事情之后,脑海里不禁想起昨夜黄世龙求饶的模样,已经入夏,他却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把不好的画面从脑海里驱逐干净之后,他拿起皮鞭,坐在绑在木架的昏睡过去那人身前。 从烧得火热的炉子中夹起一块发红的木炭,脱离火炉后,木炭烧着红色的火焰燃的空气中发出兹兹的响声。光是这样的响声,听着就足够骇人。 “你倒是挺镇定,不好奇我夹起的这块木炭,接下来会放在什么位置么?” 陈百川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绑在木架上的那人依旧紧闭着眼睛。 作为内应,这人已经合格了。 不过他既然是陈百川的敌人,就休怪陈百川残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亲朋残忍。这样发生在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中的教诲,陈百川没理由不听从。 果然,他在等不到那人回应之后,毫不犹豫的把还亮着红光的木炭,贴在他的脸上。 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陈百川拿开这块木炭,温柔低声说道:“下一次可不是木炭那种凉快的东西,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块烙铁烧得多红,贴在脸上应该能撕下一层皮下来吧。想想你以后,就要顶着不人不鬼的面孔生活,看得我都心疼。” 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陈百川温柔说出的那些骇人话语,比木炭贴在脸上更让那人难受。他宁可再承受一次痛彻骨头的痛楚,也不愿就这样等着恐怖降临。 所以他的眉毛,忍不住的动了一下。 陈百川趁热打铁道:“只烫脸的把戏实在是枯燥乏味,我想你也不喜欢玩是不是。不然这样,我们拿着这块烙铁来玩点其他有趣的东西。比如——” 陈百川手中没有夹任何东西的夹子,轻轻抵在那人私处。 “比如我指的这个地方,整个被烙铁烫熟之后,再抓来一头饿狗,让它趴在你身上,让你看着它吃完你宝贵的这个地方。这样的话,是不是有趣多了?” 绑在木架上的人不禁在陈百川恶魔般残酷的言论中浑身发冷,生怕陈百川把他说的话都付诸实施。 他猛地睁开双眼,急促的说道:“我醒了,我醒过来了。” 陈百川对他绽出一抹微笑,继续温柔的说道:“你何必要醒过来,是我安排的游戏不够有趣么?不如这样吧,你把眼睛睁大一点,我们把烙铁轻轻塞进你的眼框中,听着你发狂的嘶吼,看着你痛苦不已的神情,你浑身上下都会因为恐惧和疼痛剧烈的颤抖起来。当然,在塞进烙铁之前,我们必须把你的眼珠先挖出来,对吧?” “你,你,简直是魔鬼,我已经按你的吩咐睁开眼睛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那人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没想到,自己在魔鬼手下的工作,竟然是窥视另一个魔鬼。 陈百川继续用温柔的口吻说着:“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吗,在我折磨下颤抖的可怜羔羊?” 如此关头,陈百川趁机中二了一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爱哭的贺强 第一百七十五章爱哭的贺强 “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吗,在我折磨下颤抖的可怜羔羊?” “贺强,我叫贺强……” 贺强瞪大眼睛,惊恐看着火炉中通红的烙铁。那种东西烫到那个地方,大概会真的被烫熟了吧。贺强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今天他依照命令在总督府中监视着,只是这次交给他的任务,换做是监视那位新来的钦差大人。 结果,年轻至极的钦差大人身边那个大块头实在可怕,几乎贺强刚一接近,行踪就暴露了出来。明明贺强并没有暴露出多少值得怀疑的因素,可是那个大块头就直接一口咬定自己是贼,开始了穷追不舍。 之后的事情也有些难以意料,这位钦差大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下子就把自己打晕。 等贺强醒来时,眼前就是这个审讯室,为求活命,也为了守住那人的身份,贺强选择了装晕。虽然不是长久的对策,但能躲过一时就一时吧。 顶多不得已的时候,就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 似乎快要到不得已的时候了,贺强被恶魔般的钦差大人一番心理攻势之后,已经伪装不了昏迷,如此下去,那位的身份恐怕也要从自己口中暴露了。 贺强咬咬牙,看来这次是要死了。不过为了她,即使死了也无所谓吧。贺强心底浮现出那个她的身影,往日种种甜蜜的回忆在心中涌现。 “为了她,即使死了也无所谓。”贺强第二次这样对自己说出这句话,只是这次他在心中的语气要更加坚毅。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很值得。 贺强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让陈百川侧目的温柔微笑,大概陈百川也料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内应,也会有拼命想守护的美好事物吧。 审讯当然不会是问问贺强的名字那般简单,陈百川疑惑看着贺强那张浮现出微笑的脸,想不出对方为何会突然的发笑。不过也仅仅是疑惑而已,陈百川继续问道: “你大概也知道我想从你口中知道什么东西,把有关你身后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不要让我一句一句的逼问,我想那对你来说不会是愉快的历程。还是说,你想把我刚才说的对你的惩罚真正付诸实践?” 陈百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茶余饭后谈起明天的天气。这种平淡的语气,却像是个催命的魔咒,一直在贺强的心魂环绕。 他很怕。 其实他不过是个平常百姓,面对眼前这个恶魔,能不大哭大喊,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只是那个人,那个人…… 贺强想起她还在家中等待着自己,如潮水涌来的恐惧又如潮水般退回去。他大概是见不到自己了,贺强心里一阵绞痛。 “你当我不敢么?”陈百川皱紧了眉头,眼前这个叫贺强的内应实在诡异,明明从他眼中发觉恐惧,只是那份惧怕又诡异的消失。 贺强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微笑,他哑着嗓子说道:“你当然敢,我对你们这些大人物来说,不过是一直可以随意摆弄的蝼蚁。来吧,用那种酷刑来对待我啊,我贺强要是眨眨眼睛,就不是条汉子。” 真是强硬的态度。 陈百川心虚的摸摸鼻子,这样一来,自己倒是成了坏人的一方了。特别是在贺强硬汉一番之后,突然就失声梗咽起来。 把敌人逼得哭成这样的情况,陈百川还是第一次遇到。平时的敌人即使是哭了,也尽是恐惧痛苦之下的哀嚎,哪有贺强哭得这般忘情的……他心中莫名出现罪恶感。 实际上他刚刚对贺强说的惩罚,只是停留在嘴上的恐吓。陈百川一向坚守自己做事的底线,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眼下他还不可能使用。一时间他竟然有种对付不了贺强的无力感,看来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手下那群专业人士来做了。 陈百川同情的看了贺强一样,心中祝福他从审讯室出来时身体是完整的,不过落在那群惨无人道的家伙手中,想要完整的出来,大概是在贺强运气特别好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我口中的毒药呢?!” 身后突然响起贺强惊讶的叫声,陈百川本要离开的身体转回贺强那边之后,见到他一脸惊恐迷茫的望着自己。 贺强口中的毒药,当然是被陈百川掉包了。依靠从前从八点档学来的丰富经验,陈百川每次抓到人都要检查口腔。若是作为穿越者,还犯下电视剧主角一样愚蠢的错误,陈百川一块豆腐撞死自己。 至于贺强咬破毒药后流在口中的甜味液体,那就是陈百川的恶趣味了。 那些不过是拌了糖的井水…… ……………… “你能暂时不哭么?” 这个贺强意外是个柔弱的人,自杀未遂之后他就开始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滑落,看得不耐烦的陈百川心中咒骂,这串珍珠真够长的。 不知贺强身后的人看中他什么,这样一个爱哭的家伙,真的能担得起重任么? 大概是天公护佑,陈百川不知第几次让贺强止住眼泪,而这次终于让他心想事成。贺强的梗咽声开始断断续续起来,最后终于完全停住。 “是谁派你监视我的。” 见他终于不哭了,陈百川马上问道。 贺强:“你不用再尝试了,我贺强也是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怎么可能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下?我什么东西都不会说的。” …… …… 陈百川心中万只草泥马奔跑而过,这叫什么事情,明明脸上的泪痕还没擦掉,为何还能一脸的大义凛然…… “你还是说吧。” 架在贺强脖子上的刀很稳,烛光斜斜照在刀刃上,映照着贺强那张满是恐惧的脸。 贺强很害怕,刚才他面临的难关是身心摧残,现在架在脖子上明晃晃的刀光,无时不在提醒他,只要拿刀的手逗了,他就真正的与世长别。 “如果,我说如果,你能帮我先救出一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你一定要先把她救来,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贺强语气微颤,神情却依旧坚毅。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奇葩夫妇 第一百七十六章奇葩夫妇 月如钩,悬在天幕。 陈百川坐在黄世龙“赠送”的这间府邸的书房之中,静候消息。这里不是帝都,无须事事亲为。这种小事情,交给手下人就足够了。 他只要静候在这里,在这盏茶见底之前,说不定派出去的人就会有消息送回来。 这次的对手一直躲在暗地里,陈百川到目前甚至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这种感觉让人格外的不爽。 不过,这个人是非铲除不可的。 陈百川要得到的,是完完全全把大凌省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背后藏在一个能在这块地头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会很头痛的。 “笃笃,笃笃。” 有人敲响书房的门。 陈百川轻声说了一句“进来”,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中年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脸上甚至还戴着面罩,被斩掉一半的耳垂,是他最鲜明的标志。 “陈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对这个人,陈百川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因为得不到回应。 被陈百川叫做陈三的男子,掀开黑色面罩,露出冰冷的脸。 他走到陈百川面前,屈膝跪地,冰冷冷的说道:“幸不辱命。” 这人是陈百里不知从哪个疙瘩救出来的,从来是面无表情,甚至不愿意对别人说出名字。为了方便言语交流,他被叫做陈三。 不因为前面有陈一、陈二,后边也没有排着陈四、陈五。 只是因为陈三在幼年陈百川的苦苦逼迫下,无奈的说道:“小主以后叫我陈三吧。” 陈三并没有多高的武艺,身手仅比其他侍卫高上一线。但他像一个冰冷的机器,只要你下达了命令,他就会拼尽所有去完成,从来不会有含糊的时候。 这样一个人,作为杀人工具非常的适合。 “带那个女人来见我。” 跪在地上的陈三听到陈百川的命令,微微点头,起身转身,四五步后离开了书房。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滞留。 答应贺强要救出一个女人之后,陈百川就派出了陈三。按照贺强指示的地方,距离黄世龙的这座私宅并不算远,听贺强说也不会有什么守备。 这样的任务对陈三来说太简单不过,他当即就出发,也很快就回来。 身前桌上的茶盏甚至还飘着热气,陈三就押着一个中人之姿的女子走进来。女子如果有让人沉沦的地方,那么一定是那双眼睛,她的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芒,很明亮。 如果这就是贺强口中那个必须救出来的人,那大概两人就巧妙的形成互补了。 女子看了陈百川一眼,眼神中闪过慌乱,又巧妙的用坚毅掩盖她此时心中的紧张。她见林三出门,弯腰从靴子处掏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你若是想对我乱来,还是死心吧。我巧云虽说不是大家闺秀,也对我这身清白看重的很。淫贼,我跟你同归于尽。” 只是叫孟巧云的女子大概没发现,在她背后的窗户纸之后,藏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大概只要她的举止过激了,就会有只长剑透过窗户纸捅进她的身体。 陈百川轻轻摇头,示意陈三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孟巧云举起匕首欲要捍卫自己的清白,陈百川依然悠闲的喝着茶,直到她冲到身前,才淡淡说道:“贺强。” 贺强二字如有神效,女子果然停下步伐,恶狠狠盯着陈百川的脸庞,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要故弄虚玄。没想到你这个淫贼还知道几分谋略,知道拿小强来威胁我。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只要你放了小强,我就……我就……” 这对大概是情侣的家伙竟是一样的奇葩…… 陈百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没想到自己光芒伟岸的形象,竟被这个孟巧云臆想成强抢民女的恶霸! 细数浑身上下,分明没有一点地方像恶霸的好吗? 陈百川平定心绪,努力维持着平淡的语气:“你想多了,我还看不上你。你是贺强的什么人?不要多说废话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你也不想贺强受到什么伤害,对吧?” “我?!我当然是他的妻子。”孟巧云听到贺强有可能受到伤害,心急如焚,又不敢对这个似乎掌控了贺强的少年语气不佳,只好强行压捺住心里的怒火,“你绝对不要伤害贺强,要是他有什么地方招惹你了,你开出个章程。” 这性情暴烈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陈百川只好强行镇定,这次他压制住的是自己的吐槽之心。孟巧云说话的语气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太不一样了,连当初的小凤仙都没有这么的奔放。孟巧云语气给人的感觉,像一个黑道大佬? “贺强很好,我带你去见他。” 两人刚到审讯室,孟巧云见到绑在木架上的贺强,三步跨作两步,立马走到贺强身旁,帮他解开紧绑的四肢。 接下来的画面很温馨,也很奇怪…… 只见孟巧云敞开了怀抱,贺强小鸟依人的闯进她敞开的双臂之中,紧紧的抱紧孟巧云的腰间,头还停靠在孟巧云的肩膀上。 这两个人的角色大概是调换了。 陈百川受够了这对奇葩夫妇带给自己的惊讶,直接对着依偎在孟巧云怀中的贺强说道:“贺强,人我已经给你带到了,现在要把事情告诉我了么?” 刚才的恐惧还没被爱情的甜蜜冲刷干净,贺强心中实在生不出违背这个人命令的心思,他轻轻点点头说道:“等会,再给我一小会时间。” 于是—— 巧云: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贺强:你不要问…… 巧云:你不说的话,今后就准备在床底下睡觉吧。 贺强:别啊,我说还不行么。 贺强:当时不是有很多人要追杀你么,我就答应某个人一个条件,他同意保护你,我则是做他的眼睛帮他监视总督府。 巧云:我需要你的保护么,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贺强强吻 贺强: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好么。 巧云(娇羞):嗯…… 似乎被撒了狗粮,陈百川一脸的阴沉,带着还在唧唧喳喳秀恩爱的夫妇二人,离开审讯室。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七章 书三旬 第一百七十七章书三旬 “进去通报你家主子,告诉他钦差大臣陈百川在门口候着他的大驾。” 石狮子两旁矗立,敞开的朱漆大门前边,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分两排站好。贺强小心翼翼挑拣一个稍微不太凶神恶煞的家伙,赔着笑脸照搬出陈百川叫他说的这番话。 大汉听说是找自家主子,伸出结满茧子的两只蒲扇大手,摆在贺强腰间的钱袋之前。贺强苦着脸掏出些许碎银子,却是被大汉一手把整个钱袋夺了过去,掏出几锭银锭子才罢休。 银锭子被大汉手中玩弄片刻,之后他依依不舍从贺强钱袋夺来的钱物分成两堆放入不同的锦囊中。抬首四下张望了一遍,又对其余三个伙伴眨眨眼睛,大汉偷偷从其中一个锦囊分出一半,藏进怀中。 这一幕幕当然落在近在眼前的贺强眼中,只是贺强甚至这几个吸血鬼的厉害,赔着笑脸等他前去通报。 只见大汉晦气的唾了口痰,甩在大门前那顶轿子的不远处,接着他一边走进门内,一边骂骂咧咧:“又是个穷酸的,爷爷今天为了几杯酒的银两,还得帮着跑腿。” 轿中的陈百川不由得变了脸色,整个陈国上下没几个人敢对自己不敬,那几个敢不敬的向来也存留着表面功夫,往来还是客客气气。没想到今天倒好,竟然要受一个浑身汗臭的看门守卫的侮辱。 那口湿溜溜的痰还躺在地上,格外的碍眼。 昨晚听贺强说那人在大凌省的权势属于一手遮天,陈百川心里还一笑置之,毕竟只是在穷乡毗邻称霸的家伙,见了好几个君王的陈钦差自然对他不以为然。 不过今时今日的见闻,倒让陈百川有些改观了。这人的权势地位还真放不进陈百川眼中,不过他几个守卫就敢对钦差大员嚣张跋扈的气概真的引起了陈百川的好奇。 那个人究竟是坐井观天的那只青蛙,还是龙遇浅滩的那条龙,今天就来探个究竟。 收了贺强银子的大汉从朱漆大门内走了出来,见贺强一脸询问的意思,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王八羔子把爷爷我看成收好处不干活的人,爷爷早就通报上边了,至于主子见不见你们,那就不是爷爷我能操心的了。” 贺强点头哈腰,向大汉说了一声叨扰,又是几块碎银子放在大汉的手心,大汉这才闭嘴不说。 门前的情况一一向陈百川汇报之后,贺强分明看见那张好看的脸上闪过怒意无限。 “好个大凌省真正的主人,好个书三旬,趴在大凌省这个小地方呼风唤雨,所以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堂堂钦差大臣的面子都不给,明日我就上奏陈都,请派大军荡平此处。” 陈百川的语气分明充满少年郎的意气用事,熟知他的人自然知他是在哄骗他人,像躲在石狮子背后鬼鬼祟祟的家伙可不知道这些,大概他会在书三旬面前把自己描绘成很容易就被激怒的少年郎。 不过这个家伙禀告回去的东西会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陈百川已经动怒了。 “不知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钦差大人见谅。” 声音像盛放在雪上之巅的一湾温泉,腾着温柔的热气,足以融化周围所有的坚冰。陈百川见到一个犹如太阳的男子从大门内走出来,身旁跟着管家打扮的人物。 说这个中年男子是太阳,除了他会勾起女人尖叫的俊美之外,还因为他无时无刻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光,一出现即掌控所有人的目光。他如瀑的黑发,他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庞,他勾魂的眼睛……看来这个对手不好应付。 轿中的少年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男子不气不恼,又说道:“在下书三旬,承蒙几位前辈的厚爱,撑起这副家当。陈大人,小的的家世想来你也不感兴趣。陈大人不如进门来对饮几杯,还请大人赏个面子。” “书三旬,谁给你天大的胆子,见着本官还站着说话?” 书三旬说完话,轿中忽然冷不丁飘出来一句话。声音平平淡淡,话里的意思却叫书三旬连同他的爪牙们愣在原地。 饶是书三旬自负有好性格,此时也眯起了眼睛。这回他的爪牙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们都知道,主人这幅表情,代表他是动了真火。 微风徐徐,却带不动一片衣角。 所有人都闭气凝息关注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生怕一闭眼就错过许多。这样的场景,在大凌省之内可是许久没有出现了,或许只有书府几个老人依稀记得,当初有个胖子初来乍到时也是这样盛气凌人的对待主人。 风再一次吹过时,书三旬竟是收敛怒容,跪在地上浅浅说道:“见过陈大人。” 手下人不知道陈百川的虚实,他书三旬得知这位大人要亲自来大凌省之时,可是惊慌到好几个晚上都辗转难眠。若不是放下这一大片辛苦经营的土地,书三旬恨不得立马躲得远远的。 陈百川不是黄世龙那种小世家出生的官员可以比拟的,恐怕只要他在自己手中掉了一根毛,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整个陈国的怒火。 凭着那群连军队都不算的护卫,他能活几天。 只能期望这位陈大人的胃口小一些,书三旬甚至在心里开出了最低条件,他不要整个大凌省了,把势力范围收缩到这个名为书村的大凌第六省。 这回,陈百川终于愿意现出真容,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笑容如春风。 他没有扶起跪倒在地上的书三旬,一步又一步,从容往书府内走去。 直到陈百川整个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书府之内,书三旬才站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往陈百川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拍拍沾到白衣衫上的烟尘,一步又一步,跟上陈百川的身影。 其他人还在恍惚中,只有那个收了贺强钱财的大汉六神无主。 他在心里骂道:“天杀的,老子竟然惹了主人也要下跪的人物。”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惹火 第一百七十八章惹火 陈百川的步伐很轻松,仿佛在游览自家的院子。 “幽君兰,本官没记错的话,这花连本官都买不起几株。大凌省的百姓多少还衣不遮身,道路泥淤一片,书三旬你还能赏得起这兰花,真是有趣的现象。”他冷不丁又冒出这句话。 跟在陈百川身后的书三旬,脸上没有多少惊慌。虽然陈百川的话问的唐突,他也是淡淡的回复:“让大人笑话了,世间贫富差异随处可见,我书府这一家子的基业,都是先辈辛辛苦苦拼出来的基业。莫要怪我自私,正如大人所见,在下只是平头百姓,大凌百姓多穷与我书府有多富裕并没有关系。” 陈百川则是一言不发,手上做出辣手摧花的行径,硬生生把那株价值连城的幽君兰折成两半。淡紫色的花瓣轻轻飘落在地上,看得书三旬都觉得心疼。 直到走到下一处地方,陈百川才说道:“今日我来见你书三旬,并不是来听你这些虚伪的话的。要么你就对我开门见山的说话,要么你就给我收拾行囊滚出大凌省。你怕我,所以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也知道我是有能力把你赶出大凌省的。” 书三旬一直维持着淡定的脸,此时也出现了一丝怒意。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对人屈尊卑颜,早就养成居高临下的态势,此刻要让他承受陈百川的趾高气扬,实在让他由内心自发的难受。 不过他实在不甘就这样离开大凌省,他知道陈百川的能量,对方完完全全有这个能力把说出来的话付诸实践。 书三旬一番计量之后,还是没把怒意表现出来,他低着头颅说道:“在下不敢,既然陈大人叫在下开门见山,在下就直言了。在下想在大凌省苟活,只要陈大人不对付我,我愿意把大凌省双手奉上。还请陈大人笑纳。” 陈百川确实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真是把大凌省当做你的囊中之物了,大凌省是陈国的国土,而我是陈王的钦差,奉命执掌整个大凌省。所以按道理来说,大凌省是我的囊中之物才对。你现在是打算,用我兜里的东西重新装进兜里,然后就换来你的利益?书三旬,你也算是生意人,你算算本官这样会不会吃亏了。” 书三旬道:“大人要知道,我书三旬自认在大凌省也是一个人物,若是没有了我的协助,大人想要真正的执掌大凌省恐怕难度不低。” 书三旬这回的语气强硬了许多。或者他本就是这般傲气强硬之人,只是今日在陈百川的面前不得不低下头颅。 院子里假山假水林立,植被也颇为茂密,颇有几分幽静的意味,只是游走在其间的两位都无暇欣赏这美景。他们脑海里都盘算着怎么样以最低的代价从对方那边博取最高的利益。 只是这个盘算的过程中,书三旬明显处在劣势。因为陈百川实在表现得太过强势,强势到让书三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实力的天平倾斜到一定的程度,一切阴谋计策都要被碾压。而且根据手下人禀告上来的消息看,这次陈百川并不是孤身一人来的,陈百川停泊在港口的巨船上,还藏着至少三百人的士兵。 三百人想要攻下书府不够,但绝对足够守着陈百川的性命,知道他那个被称作陈人屠的兄长派来大军压境。 想要陈百川的性命,或许现在是个好时机…… 这个念头只在书三旬心中一闪而过,因为太过疯狂,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书三旬终于等到陈百川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今晚又是弯月如钩,从书府回来之后,陈大人就直接冲往书房,在里边忙活了半天。 “笃笃,笃笃。” “笃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透过窗户纸也能看到一道朦胧的影子。影子映在窗户纸上,有种神秘的意味,陈百川好好的欣赏了一番,才不舍的说道:“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白霜,她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碟子,看来是吩咐厨房新弄的。 “霜儿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然知道我在这里忙了小半天,这个时候已经累得肚子咕咕怪叫,你端来的这碗粥,可是正好救了我的性命。在下无以回报,只好把自己作为礼物献上了。” 陈百川一把搂过白霜的细腰,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霸道的行为没有引起白霜半分的反感,她只是羞红了脸,嗔怒道: “你这人好不正经,说这种话……还有以后不许你像今天这样忙得不见天日,连饭都直接不吃了。以后我会和小七一起监督你,你要是敢不吃饭,我就……我就……而且也不许这样轻薄我,你看,粥都差点洒了。” “这样说来你是我陈家的人了?” “你你你!!!”白霜无力的想要挣扎出陈百川的怀抱,结果就是被搂的更紧了。而且在两人扭来扭去的过程中,还勾起陈百川这具还未成年的身体青春的悸动。或者说得庸俗点,陈百川撑起了小帐篷。 这大概是男性对女性的本能,陈百川对此也无能为力。 他只能希望能早点平心静气下来,把立起的旗子安抚下去。上次答应了这小妮子要等到新婚之夜,现在动手动脚的话,貌似不妥。 白霜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身后顶着自己的硬物,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阿川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嘶…… 从那只手握住的东西传出奇异的感觉,陈百川可不比白霜这种未经世事的小妮子,他知道那种奇异的感觉就是俗称快感的东西。 这小妮子简直就是在惹火…… 爱惜羽毛的陈百川也是好久没感受到这种奇异的感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手……” “不放,你不说我就不放。” 陈百川憋红了脸,可不是因为害羞,只是他觉得下半身快要支配他的意志了:“之前厨娘不是教过你了么,这是男人的那里。” 小妮子这下立即放手,往屋外冲去:“坏人,都说要等到……等到那个时候了……” 长夜漫漫,某个小男人孤苦难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暗涌 第一百七十九章暗涌 天麟军战无不胜! 胜利的欢愉洋溢在这座大衡边疆的城池中,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仰天狂欢的文人,甚至一些人的眼角渗出几滴晶莹的泪光。他们的家园前不久被一群叫做北蛮的强盗占领,直到今天,大衡的守护军,他们所敬仰的英雄,那只号称战无不胜的大军终于驱逐所有敌寇。 被北蛮统治的数十天中,他们深刻感受到在大衡的统治下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屈辱,失去家园的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敌寇肆无忌惮的抢夺他们的钱财,鼓起勇气抵抗的年轻人的脑袋在城墙上挂了长长一串,家里姑娘稍有几分姿色的人家里会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整座城池失去了所有笑声,作为原住民的百姓们变得比一头牲畜都卑贱,辱骂,痛打,虐杀,各式的残忍上演在他们的身上。驻扎进来的北蛮仿佛是失去理性的禽兽,用尽所有方法破坏这座城池。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北蛮的将领没有下令屠城。 —————— “陛下,陛下,老臣对不起你啊,老臣没能为你守住这道边疆的屏障,放那群没人性的豺狼虎豹进了大衡,让大衡的百姓沦于战火。不过老臣没有自尽,就是为了有一天亲眼见到大衡军队回到这座城池,谢谢陛下,多谢陛下,让这一天这样早就到来了。如此一来,罪臣也无须苟活了,臣这就去见……去见为国捐躯的吴将军……去见这些天里惨死的百姓们……” 庆华帝命令士卒把老头儿从牢狱中拖出来之前,他本欲治这个老臣子看守不力的罪责。只是见到老人衣衫褴褛,散发缠成一团的憔悴模样,他实在不忍心下达那样残忍的命令。 这里是大衡边境一座叫做狄城的小城,作为最靠近北蛮的城池,战乱的阴云永远笼罩在这座城市的天穹。上一任守将和督城一齐为国捐躯,四五年前,老头儿主动请缨,抱着必死的决心担起这座城池督城的职位。 他叫做叶德余,是帝都权力斗争中的失意者,携带寻死的意志来到狄城。 叶德余以为自己连死亡都不怕了,世间没有东西能再让他动怀。直到那天狄城的城门被攻城车推开,他满心的撕心裂肺告诉他真相。他几乎送死的扑向乱箭如雨的战场,幸运让他没有被乱箭射中,只是他的结局还是被敌寇捕获了。 试问一个六十高龄的文弱书生,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 叶德余披头散发,失去文人的风范。 他瘦的干瘪的腹部捅进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鲜红的血液浸透衣服,流出一种残忍的颜色。等到大惊的庆华帝快步赶到他身前的时候,在牢狱中被折磨了十几天的叶德余,已经奄奄一息。 他眼白布满血丝,他的瞳孔只能见到一片浑浊,他嘴角干裂,他鼻孔吐出微乎其微的气息。 庆华帝心中充满愧疚感,在刚刚,他竟然有一刻怀疑这位国家的忠臣是不是在演戏。随军医师摇着脑袋,意味叶德余是真的走到人生尽头了。 深吸一口气,庆华帝的手扶在叶德余脑后,只求在老人弥留之际给他一些弥补。 “叶卿,你告诉朕,你现在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叶德余咳了一口,内脏被割伤淤积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脏兮兮的脸上忽然焕发红光,他尽量提高自己的音量:“臣恳请陛下,把我和狄城守将朱亮同葬在狄城外,这是城破前他的心愿。还有,臣祈愿陛下携带大衡子民,荡平北蛮,为我大衡惨死百姓复仇。老臣……老臣无能,这具罪身就不在人世弥留了,臣……臣……” “叶卿……叶卿……” 再也听不见呼唤的叶德余眼角流下来一行浊泪,庆华帝用衣袖把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他站起身来,脸上多了一丝怒气。 “说,狄城内有多少百姓惨死。” 左右伺候的太监连忙去问明白,回来后,太监阴柔的侧面也因为愤怒变得狰狞,小太监压着尖细的嗓子说道:“陛下,狄城里,短短这十几天里,几百户人家全死了,上千条鲜活的性命全都死了。这还是眼下见到的,还有很多地方来不及探查,恐怕……” 庆华帝冷着脸,拔出腰间宝剑,双手握剑斜劈在身边的木柱上。力道恐怖如斯,剑刃竟是深深陷进柱子中。大堂内的大官小官顷刻间跪了一地,一个个低着头颅不敢侵犯帝威。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大堂中唯一不跪的人,自然是那个空着一边袖子的新任王爷。他在等领命的时候再跪。 “王烈听命,朕命你荡平北蛮,你可敢领命!” “末将敢不从命。” …………………… 大衡与北蛮南庆的战争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陈国的局势还算稳定,处于暂时的安稳之中。不过等到南庆大军北上,暂时的安稳即将结束,陈国也将卷入这场涉及这片土地上所有国度的战端之中。 大凌省,陈国边陲上的省份。 这里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暗地里则已经硝烟弥漫。看不见的地方里,一股盘踞此地多年的势力,发动所有力量,做好抵抗空降而来的钦差大臣的准备。 只是书三旬的手下都有些不以为然,在他们的认知里所谓钦差大臣是无须惧怕的,毕竟在主人书三旬的手底下,这样位高权重的大臣已经倒下了好几个,现在那个黄世龙就是最鲜明的例子。而且听说那个钦差大臣在府邸中好几日不出来了,难道不是已经怕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违背书三旬的任何命令,做出任意懈怠的举动,毕竟那位主人他对待敌人不留情的同时,对待手下人同样不含糊。那些敌人在书三旬玩弄中痛苦求生的模样,没有一个正常人是想经历的。 所以他们遵循着书三旬的指令,暗潮在整个大凌省翻涌。 第一百八十章 各自的准备 第一百八十章各自的准备 书三旬举止从容,把热腾的水注入茶盏。腾腾的白雾打在他的脸上,湿热的感觉让他紧绷的心情的舒畅了一些。茶香幽幽,果然这东西有明心静气的作用。 陈百川送他茶叶的时候,说这种叫做茶的东西能缓解他稍后的烦闷紧张,所言不虚,茶叶果然有着一定功效。不过陈百川也所言不虚的意料到,他的烦闷,他的心紧绷。 明天,就在明天。 他将真正发动这几年积蕴的力量,试试能不能把陈百川这个强大的敌人,赶出大凌省,属于他的大凌省。 不过稍后知情的陈王会派来制裁他的官员,甚至最坏的情况是大军压境。书三旬在此刻内心忽然生出另外的想法,不然让陈百川永远留在大凌省,当然,不是指杀死陈百川,而是软禁他,让他成为大凌省的“守护神”。如此一来,倒是一劳永逸了。 大概是被陈百川的身份压倒了,这等简单的想法竟然是等到今日才出现在脑海。书三旬轻抿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一股微带苦涩的清新感觉涌进他的口腔。把茶盏放在桌上后,他招手让仆人去叫管家过来。 书府的管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普通老头,脸上还有几分慈祥。不过对于书府的仆人们来说,这个犹如吸血鬼的老头,是个比书三旬还要可怕残忍的人物。至少书三旬不会喜欢在深夜看男女交合,然后一个个虐杀致死。 不过老头终究只是个管家,他虽说在大凌省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还是要对那之上的一人屈膝卑颜。 见老头走来,书三旬示意他坐到对面的位置,然后说道:“柳管家,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陈百川可能就这样乖乖就范?我担心他还留有后手,再者他败了大不了返回陈都休养生息,他日卷土重来,而我们要是败了的话,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了。” 书三旬皱着眉头,把自己的顾虑倾诉干净,或者说这些是他内心恐惧的东西。大凌省是他的栖身之地,一旦被陈百川夺走了,他经营到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全都做了无用功。 他也不是没想过妥协,也不是没打算向陈百川称臣。 只是陈百川的胃口太大了,大到让他永远不可能点头的地步。陈百川竟然让他卸去所有权势,安心做一个富家翁颐养天年,度过余生。而自己的底线说出口之后,得到的只有一阵嘲讽似的轻笑。 那声轻笑如同刀子插进书三旬的心脏之中,让他不愿意再妥协。、 柳管家捏着兰花指,拿起自己面前的杯盏。轻闻一小会之后,并没有喝,而是放回了原地。他尖着嗓子说道:“你这是怕什么,杂家告诉你不用怕,你就无须担心了。杂家这些年来,可有骗过你一次?陈百川的府邸是黄世龙赠予的,他搬家的时候我们的人也在门口盯了半天,进进出出的人加起来大概就是百来人。而船上藏的也只有几百人,加起来怎么也不超过五百人。” 他兰花指捏了捏浅浅的喉结。 “我们呢,养的亡命徒都不止这个数,再加上借着各县县衙名义养的人,怎么也有几千人。他陈百川虽说是位高权重,不过怎么他手下人也没有三头六臂,如何敌得过我们?你是多虑了,今夜睡个好觉,明天一大早等着听好消息吧。” 月光明暗中,书三旬脸上的紧张还是缓解了一些,虽然他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至少他自己也想不出计划的欠缺在哪里。 但愿这份担心,是多虑了吧。 ……………… 陈国大凌省虽是边陲小地,仍有数十万人口居于此地。 清晨的光刚刚吵醒大地一夜的宁静,就有妇人提着竹编篮子漫步在大凌城的街巷上。民以食为天,许多百姓家里也就只能维持暖饱,其他更崇高的东西对这些挣扎在贫穷线上的人家来说是种妄想,于是吃饱饭似乎成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今天的街道有些奇怪,大街小巷上见不到一个摆摊的农户。莫非,他们都碰巧的起晚了? 而且,街道两旁的店家也没有一家开门的。整个大凌城除了早起想先挑选新鲜菜肉的妇人之外,竟格外的空旷安静,几乎就成了一座死城。 买不到菜肉倒算了,粮食店竟然也没一家开门的。 家中无粮的使劲拍打店家的木门,始终等不着人来开门,小半天了还是无人回应。这要如何是好,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 这种奇怪的现状,陈百川派出来视察情况的下属,一字不落向陈百川禀告。 陈百川得知后脸上也出现了凝重,书三旬耍的把戏他大概能猜得出,无非是把城中无粮的现状,找个乱七八糟的借口硬塞到他身上。然后借着全城甚至全省百姓的声音,把自己驱逐出大凌省。 这招,确实有用,不过前提是你能命令大凌省的所有商贾。 陈百川无语的看了黄世龙一眼,不知道这个胖家伙这些年在大凌苟活中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好几年的时间竟连几个听使唤的商贾都没有。 不过陈百川一开始也没打算靠着黄世龙度过这次难关,书三旬想让买不到粮食的百姓对自己愤怒,那么自己就只要让百姓不愤怒就可以了。 这是个简单粗暴的方法,不过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粮食来让百姓不再愤怒。 城中的百姓才会没有余粮,住在乡下地方的百姓家里倒是大多都藏着余粮,所以会受到无粮危机的百姓范围,甚至可以直接缩小到大凌城。要喂饱一座大凌城,这个分量的粮食陈百川能借助同来的船押送过来。 “命令船上的人立即休息片刻,今日中午之前在这里集合,若是接到我的指令,也要随时能赶过来。” “你们几个到时候死守后宅门口,不要让一只苍蝇飞过去。” “做好准备,这次的对手是只小苍蝇,要是我在拍死它的时候跌了面子,一个个送去小黑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凌省的动乱(1)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凌省的动乱(1) “这都大中午了,粮老板怎么还不开门啊,他不做生意,我家里还有一家子人等米下锅。” “听说是新来那个钦差大臣,年纪轻轻胃口不小,要向全城商贾征收高税,那群吸血的商家哪里肯被别人吸血,立即就抱团了。好几家老板都透露风声了,钦差大臣不把税降回去,他们闭着门买卖不做了,看谁耗得过谁。” “这是真的?” “看眼下的情况,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 一股把所有矛头指向陈百川的言论在大凌城中发酵,犹如在雪山滚落的雪球,越滚越大。直到这颗滚落的雪球大到能撼动陈百川这座庞然大物,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才会露出他的獠牙,向陈百川展露出他的目的,他的野望,他的猖狂。 风呼啦扯,大概是老天爷也感应到这里压抑的气氛,乌云布满大凌省的天空,雷霆钻在乌漆嘛黑的云层中,时不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 雨还未落下来,风呼呼扯着行人的衣裳,大凌省的街上还是人满为患。恶劣天气不能阻止百姓走上街头,和雷雨天气一齐发酵的,是大凌百姓的愤怒。 “滚出大凌省,我们大凌省的总督只有黄世龙大人一人!” “陈百川滚出大凌省。” “狗屁钦差大人,滚出大凌省!”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游行队伍,团团围住了陈百川那座暂时的府邸。比起游行队伍人数更甚的围观百姓,也跟着一圈一圈围住陈百川府邸的大门,一时间陈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叫骂,哭喊,更甚者捶打着紧闭的大门。各式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里,地上能站人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 不过,依旧有更多人络绎不绝继续加入,壮大这只充满对陈百川愤怒的队伍。 空气中都仿佛能闻到火药味,尽管有许多人根本不记得为何只是一次买不到粮食物品,就跟着大家来钦差大人府邸的大门口示威。他们内心被欺骗的语句煽动得迷乱,只是人云亦云的跟着大家一同逆反。 “让开让开,让各位正主进去。” “别打骂他们啊,这群人也怪可怜的,这次他们也是受害者。” “啧,这是狗咬狗的好戏啊。” 人群艰难的挤出一条羊肠小道,仅仅容许一个正常体格的成年人进出。当然,大凌省的商家们很多在酒肉的诱惑下,早已比正常体格大了好几圈,他们举步维艰的拼了命往里边靠。 陈府大门前留出一片空地,大概就是为这些人预留的。 高矮胖瘦十数名店家在排成两排,齐齐跪倒在地上,前边的人手上举着一条暗白发黄的横幅,上面用如鲜血般深浓的颜料写着一行红字——“求钦差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后一排的人脑袋狠狠磕在黄泥地上,几下脑门就青黄紫红,看得百姓都咂舌。 尤其等到这群平时里高傲跋扈的富豪们,抹着鼻涕眼泪,一人一句,哭诉求饶,今时今日的局面是陈百川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酿成的说法,几乎在百姓心中成了定论。 情绪继续压抑着,逐渐逼近临界点。 书三旬在等,等待用各种手段强逼着发酵出来的愤怒,真正到达他的临界点,到时候他就可以借着百姓的名义,趁着全城上下空前混乱之际,亮出獠牙,亮出利爪。 他要向陈百川宣示他的凶猛,用鲜血的方式。 一如从前,陈百川会倒在他绝对的武力和手段之下,成为下一个黄世龙,成为他书三旬的傀儡,成为大凌省今后的盾牌。 书三旬甚至想好怎样把陈百川的价值挖掘到最大的额度,奴隶他的精神和肉体,甚至可以利用传说中生财有方的陈尚书的智慧,把大凌省的力量再次壮大,让自己这个大凌省暗地里的统治者的力量,滋生到终有一日可以站到明面上。 他站在陈百川府邸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上,用手托着一支圆筒,闭着一只眼观察着陈府前的局面。值得讽刺的是,那圆筒竟然是陈百川制作出来的千里眼,谁知今日它被利用在对付陈百川的场合。物品没有灵魂,取决它用途的是人类。 “奇怪了,据之前的观察来看,那个陈百川不是沉得住气的人,以他咄咄逼人的行事,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才对。” 书三旬放下举在眼前的千里眼,颇有疑虑的说了一句。他的认知里,或者应该说陈百川一直展露在他眼前的形象,都不像能忍受这种局面的人物。 就算不出手驱逐百姓,莫非还能窝在紧闭的大门里边躲过一世? 书三旬冷笑一声,以为窝在里边就没事了?陈百川避而不见的日子越久,饿着肚子的百姓们对他的愤怒将会达到更高的境地,到时候或许不用自己出手,愤怒的百姓就会直接冲进陈府中把他揪出来。 小楼第二层的房间内还有另外一人,除了站在窗台处观察情况的书三旬,桌子边上还坐着一个捏着兰花指的老人。 正是那个书府的柳管家。 柳管家尖细的嗓子突然冒出一声冷笑,“你若是这样看待陈百川,杂家就怕你会输的屁滚尿流。陈家是什么地位底蕴,岂是你能比的。就算来的陈百川是个蠢材,他那个被叫做陈人屠的哥哥,不会派几个脑袋灵活的幕僚跟在他身边?” 柳管家近乎嘲讽的语气并没有引起书三旬的不适,他早就适应了这个自称宫中出来的阉人,那种偏执变态的行径。或者说,柳管家的偏执变态让他闻到同类人的气息。 不管如何,柳管家的话说的倒是没错,陈百川是至今遇到最强大的敌人,用多严谨的态度去对付他,终究是没错的。 “那依柳先生的意见,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柳管家捏出来的兰花指放在额角,做出沉思的模样。 书三旬这时心里就闪过一丝不悦了,对方做出这种姿态,摆明了就是要更多的好处。不过似乎只要掌控了陈百川,接下来这个阉人就没有作用了。既然是不用偿还的代价,那这块饼花的大一些也无妨。 “刘先生吗,不知你对从大凌省割出一个县供你享乐这件事,有何看法?” 柳管家捂着嘴巴尖细的轻笑,终于肯说出想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凌省的动乱(2) 第一百八十二章大凌省的动乱(2) 书三旬在远处的楼上观察陈百川府邸门前的一举一动之时,陈百川同样也观看着自己府邸前上演的好戏。相比书三旬在高楼上的雅望,陈钦差的举止就有些衬不上他的地位了。 只见这位被书三旬视作生死大敌的陈大人,搬来一架梯子倚在墙上,整个人不露面的躲在梯子上,只伸出半支圆筒露在墙外。千里眼至今还作为稀奇玩意,大凌省的普通百姓自然不认识,就放任形状怪异的圆筒窥视着府邸门前。 陈大人对自己的举动并没有感觉不妥,甚至对自己的聪明机智有些洋洋得意。他的一干下属们就挂不住脸了,只道是陈大人有耍宝了,堂堂钦差大人做出这种……猥琐的举止,成何体统。陈大人一定是借着这等方式,逗自己等人发笑。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对吧?! 于是墙角下,一个人先开口笑出声来,接着一行人扯着嗓子笑起来,其中几人扔到陈国任何一处地方,都是一方豪强的角色,此时却也跟着发疯似的笑起来。 老伙计是知根知底,而如黄世龙、贺强之流就疑惑不解了,为何忽然就一起笑了起来? 俗话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笑了起来大概是发现自己没发现的笑点。 “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哈哈哈……” “哗哈哗哈哈哈哈……” 各种奇妙的笑声在墙角下欢乐的展开,到了后来似乎是相互攀比起来,笑声大小,笑声怪异与否,似乎都成了攀比的对象。顿时这出地方,成了——神经病集会。 陈百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下属们,疑惑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笑什么?” 顿时,鸦雀无声。 难道……自己等人会错意了?! 路过围观者的对话紧接着给他们的心脏里补上更狠的一刀。 “咦,笑声停下来了。” “哈,刚刚你也听到了啊,我还以为是幻觉,大白天的哪来那么多鬼哭狼嚎。” “大概是里边一群人都失心疯了吧。” “我瞧着也是。” ……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所有人心里都有上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大人,我手头上有一件神秘的事关紧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先告辞了。” “大人,属下昨晚的衣服还没洗,就先走一步了。” “大人……大人我要给我的孩子喂奶,我……” 围在陈百川身边的下属们一哄而散,理由也千奇百怪。 “这等重要关头去洗衣服不好吧,你是个大男人为何要给孩子喂奶,不要胡乱觉醒奇怪的属性啊喂……” 站在梯子上高处不胜寒的陈百川大人心中吐槽不断,毕竟这群下属溜走的理由实在千奇百怪,例如“神秘的事关紧要的事情”这种说法完全看不出“神秘”和“事关紧要”,反而更像是作者凑字数才会用到的词汇…… 无论如何,相比书三旬的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陈百川府邸内如今还处于一种诡异的和谐之中,似乎没人在意即将到来的大战。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陈百川会带着他们冲破敌人所有的阴谋诡计。 ——向来如此。 刚刚在场的人中,出了一脸楞的陈百川不知所谓,也唯有表情总是冰冷如冰的陈三没有勾起嘴角。不过陈百川从与他一闪而过的对视中,似乎也捕抓到一种忍俊不禁。毕竟,也是人。 “大头兄,适才你们笑什么?” 下属跑光了,陈百川只好问起这个自己如今的副官。此时吴大头忽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那群兔崽子没通知自己就先跑了! 他的反射弧围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吴大头不是束手就擒之人,于是乎他拔腿就跑,动若脱兔,脚下生风。只见一座大山轰隆隆的疾奔而逃,这更加引起陈百川的好奇心。 好奇的陈百川只能用下三滥的法子叫住他:“吴长文,你再走,我就叫你吴长文了!” 这正好击中吴大头的软肋,他最受不得别人叫他本名,果然吴大头阴冷着脸停下脚步。陈百川沾沾自喜起来,忽然听到向自己而来的轰隆隆响声,紧接着他意识到严峻的事情——已经叫出吴长文了啊! “长文,你听我解释,不,长文我是无意之举……不要追我了长文……” ……………… “停!” 长龙般的队伍立刻就停了下来,散乱的状态也在几息之间整顿好,所有人直直站立在原地,犹如一堵长墙。 这只队伍佩刀披甲,装备整齐,眉目中蕴含着沙场上遗留下来的煞气,行为举止,俨然是一队士兵。他们隶属陈国护国军“川”字营,据说这个营号创立出来,就是某位带着私心的兄长为自己幼弟谋求的私利,今日这份久久之前的苦心,终于要派上用场。 “各队队长,管好你们手下的人,要是等会在小陈大人的面前,给将军丢了脸,让我说了大话折了面子,所有人今晚就别想着吃饭了。” “是!” 一队五十人制,十队为营。五百个好汉子一起应的这声是,竟是响彻天地。 “一个个是没吃饭?要不是将军严禁打骂,老子一鞭子就抽在你们身上。不要一个个顶着死人脸,跟着陈将军打仗是爽,陪小陈大人在这里颐养天年你们还不爽了?一个个不要命的家伙,还不走快点。” 队列中钻出来平时里和这位“川”字营营长说得上话的队长,他腆着笑脸,笑嘻嘻问道:“我的营长大人,将军那么器重你,你怎么就不求求情,让他换别的营过来这边……听说啊,跟北蛮南庆那边又要开战了,大人是好男儿,难道还要龟缩在这里?” 营长大人举起鞭子恐吓,那位队长失落的滚回队列之中。 其实被队长最后一句话一激,营长大人对这次行动也是充满了失望。跟着陈大将军征战沙场才叫做痛快,躲在这大凌省有个屁的痛快。 粗中有细的他心中一阵苦笑:“你们当将军为何器重我一个小小的营官,还不是因为‘川’字营那个‘川’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凌省的动乱(3) 第一百八十三章大凌省的动乱(3) “快,谁有人都换上兵甲,谁要是敢磨磨蹭蹭,老子鞭子伺候。等会都他‘妈给我精神点,谁看起来松松垮垮,让老子挨骂了,奶奶的你们都别想好过。” “老大,我们换上这身兵甲干甚,又笨又重,等会弟兄们都闷出一身汗来。” “闭上你的狗嘴,按老子的话照做就对了,谁他’妈有意见的,都给我憋在心里,要是说出来叨扰老子的清净,哼,老子割了他的命根子。” 这处地方是书三旬名下的一处仓库,打开仓库大门,入眼的就是堆积如山明晃晃的盔甲。其他比如刀枪棍棒的武器,这里也一应俱全。 上百个痞里痞气的大汉粗鲁的把盔甲往身上套,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这里响个不停。这群大汉毫无素质可言,就连他们的老大吼了大半天,依然不能让他们闭上嘴巴。 杂乱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穿戴整齐的地痞流氓们穿戴军人服饰之后,倒是像模像样了许多。他们在流氓头子的打骂下,排成长龙般的队列,动作神情差了点,糊弄一下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足够了。 “走走走,跟上老子,刚才教你们的话别喊错了。” ……………… 胡龙,大凌省长信县著名流氓。前几日他受到衣食父母的号召,带着上百名最凶狠的小弟躲藏在书府中,伺机而动。今日那位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书三旬大人,终于下命令叫自己行动。为了报答书三旬大人,同时也为了丰厚的奖金,胡龙的气焰比平常还要凶煞,带着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们来到陈百川府邸之前。 府邸前围满人,外边几排的百姓看见有士兵佩刀披甲向这边走来,呼朋唤友的躲得远远的。躲了区区几十人,人满为患并没有改善多少。 胡龙心里有些烦闷了,那位大人的命令是快快行事,眼下这种情况,又如何快得起来。 “狗‘日’的,一群垃圾也敢围住钦差大人的府邸,都给爷爷我把路让开。小的们,谁拦住老子去救钦差大臣的路,就把谁给我剁成八块。” 靠着三分挤撞七分恐吓,胡龙带着他一行伪装成士兵的下属,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能供人行走的路。胡龙大摇大摆往府邸正门口走去,在那里跪着的十余名大凌省豪强还没起身,依旧抹着鼻涕眼泪,哭哭啼啼的装着委屈。 其中还有一人是胡龙的老相识,好几次一同去诳窑子的交情。 他看见胡龙穿戴军官的衣饰,朝着自己眨眼睛,心下也就有几分明白了,这一定又是书三旬大人派来对付这个年轻钦差的。 谁料胡龙却突然发难:“哪来的哭丧鬼,也不瞧瞧这里是谁的地盘,陈大人的府邸岂是你们这群狗屎一样的垃圾能够亵渎的?还不给我顺溜的爬起来,然后撅起屁股滚蛋。”、 与胡龙相识的齐老板先是一怔,再而脑筋灵机一动,用眼神示意自己完全会意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人的戏也不好看,胡龙的意思定是要自己与他合作演一出对角戏,借以迷惑陈百川。 齐老板熟练的抬起充斥着怒火的脸,他张开嘴呵斥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兵痞,我等为求生计,为全城百姓求大人网开一面。你算什么东西,竟出来横加阻拦。若是你敢轻举妄动,在场商贾百姓定叫你好看。” 围在府邸门口附近的人,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纷纷响应齐老板义正言辞的话语。或者是胡龙凶声恶煞的容貌实在勾不起百姓对他们的好感,就算开布庄的齐老板平时里也是一副吸血鬼的面孔,总比这个看起来就凶气滔天的家伙好点。 “我看啊,该撅起屁股滚蛋的人是你。” “齐老板说的对,该滚蛋的是你。” “别以为仗着手下几个兵就可以嚣张,齐老板有我们撑腰,还怕了你不成?” 只是当胡龙一行人把明晃晃的刀身抽离刀鞘,在场的争议声立马就小了很多。那一把把刀上尖峰般的刀刃,可是真能收割人性命的兵器。 胡龙听到台下百姓们的话语,自然是装起一副被激怒的样子,随后从刀鞘中拔出来的长剑,指着齐老板的鼻子。他面带凶色的说道:“你这龟孙,竟然敢叫老子滚蛋,老子先叫你滚蛋才对。” “胡龙,你这是干嘛,你是忘了我是谁?。”齐老板把戏看到这里,终于清清楚楚从胡龙眼中看到切切实实的杀意。对方,是真要下杀手! 野兽杀人还要先吼声警告,胡龙则是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一剑刺死了死不瞑目的齐老板。 见到真有人因此丧命,只是抱着围观心里的百姓们,开始惶恐起来。几声惊恐尖叫之后,拔腿就往外撤,生怕跑慢了。 只是上千名百姓挤在陈府四周,一时间想出去可不容易。 践踏,撞倒,死亡。 慌乱在百姓群中上演,他们你推我挤,不知多少人一不小心就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接着面临他们的是无数只鞋底不留情的在脸上留下印记。 “都他妈贱货,要见血了才知道怕。乖乖给爷爷让出一条路出来,爷爷饶你一条狗命又有何不可。” 胡龙大刀阔斧的劈砍了几下,吓得百姓逃跑的步伐更大更慌乱,吓得那十余个陈百川府邸前边大哭大闹的富豪胆战心惊,也拔腿就跑,藏身进拥挤的人潮之中。 这一幕被陈百川吩咐在墙头上观察事端发展的下属收入眼中,他见到出现这种巨大的变故,立刻就冲向陈百川的方向禀告。 此时的陈百川刚和吴大头玩完你追我赶的游戏,大汗淋漓躲在后宅中。吴大头那个疯子还在府中搜寻着自己的行踪,大概是天黑之前都不会罢休了。虽说就算被吴大头逮个正着,他也不会真对自己喊打喊杀。 下属在陈百川安排好的仆人的指引下,来到陈百川现在的位置,把眼睛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的禀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凌省的动乱(4)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凌省的动乱(4) 听完属下的禀告,陈百川眉头紧皱。他不知书三旬为何就突然发难,那几个稍微强壮的士兵威胁不了自己。依下属的禀告所见,此刻门外人挤人,人踩人,就连站稳的空隙都难寻。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事情,他深知人山人海疏散时的危险性,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去主持疏散,脑袋里乱成浆糊的陈百川也想不到,多少条性命要死在这次的权力斗争之中。 百姓百姓。 “百姓”两个字沉甸甸的,压在陈百川心头。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百姓们死于非命?他心中当即有了决断,对前来传达消息的属下吩咐道: “你快把府中所有人召集在大堂,就说我有要事要说。” 下属听到陈百川的吩咐,自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点头之后就要去办理。人命关天,容不得耽搁。陈百川也快步离开后宅,欲往大堂的方向走去。只是他才刚走出没几步,就反过头对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下属说道:“对了,这次你去找人,尽量避开吴大头那厮,千万不要把我在大堂召集人的事情透露出去。” 下属依旧没有不接受的权力,带着陈百川的命令向府中的大官小官一一送去消息。 这座府邸的面积很小,找几个人是分分钟的事情。很快的,大堂之中凑齐了陈百川要召见的所有人。 “我问诸位一个问题。”陈百川的手放在桌子上,刻意拍出来的声响成功引来所有人的注目,“如果是为了救百姓,需要你们牺牲自己的性命,你们愿意么?” 答案是不容置疑的……全部人愿意。 大堂之中,开始了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他们至今搞不清小农大人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大家都愿意,那我就告诉在座各位的实情,就在你们刚进大堂之前,我受到禀告,在隔着一道长墙之外,在这座小小的府邸之外,百姓们正面临着危机,所以我把本来应该守护你们的力量拿去保护他们。你们有异议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有异议,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属下等人无异议。” 陈百川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紧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兵力完全不足的情况之下,要如何应付虎视眈眈的书三旬?船上几百人因为受到距离限制,一下子也不能敢来参战。眼看就是对方发起攻击的时候了,还望大家在那之前给我想出一条好计策” “何必多想,我陈国男儿,自当光明正大的对干。”这个满脸胡渣的汉子是吴大头的副官徐大脸。 徐大脸话一说完,他正对面突然传出懒散的声音:““徐大脸,你连你老婆都干不了,还想干什么?粗人就该说粗话,瞎扯着什么光明正大,都不知道这四个字你能不能写全。。” 这人是徐大脸的死对头,也是在陈百川手底下干活的官员,直隶陈百川。名叫做包良才,职责尚未明确,只是陈百川对包良才的器重大家看在眼中,他的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 徐大脸被包良才顶了一句,哪里肯就此罢休,回敬道:“我是粗人,瞧包大人瘦骨嶙峋的摸样,应该不粗,细得很吧。” 徐大脸跟着吴大头,那是在军营中厮混的人物,那群常年见不着家眷的老兵空闲时间瞎扯的时候,就爱说荤话。久久下来,当年算得上淳朴的徐大脸也被耳熏目染得荤黄不忌,时不时嘴里还会喷出几句。 虽然陈百川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再这样下去,太阳都要下山回家了。到时候后人询问起历史名人陈百川的死因,难道要说出一屋子大官小将为了听荤段子耽误了时间? 陈大人说道:“你们两个别吵了。” ………… 陈百川府邸门外。 假冒陈百川下属的胡龙老大,接到书三旬送来的第二道命令。他已经狠着心通过杀死自己的好友,引起慌乱,引起百姓们恐慌。这时候到处逃窜的百姓们,心中已经开始记恨起自己,连带着记恨起自己的“主人”。 只是,胡龙也敏锐的发现,百姓群中多了一股陌生的势力,在主持百姓们的疏散。有他们的帮助,怀着恐惧到处逃窜的百姓们,仿佛是有了主心骨,至少人踩人的情况是大大减少了。 前来传达书三旬命令的,是一个青衣小厮。 明明是个最低贱的仆人,他的鼻子却仰得快朝天了。真不愧是书府出来的人,果然是高傲。 被人用鼻孔看着,胡龙心中自然极为不喜,不过他也是在底层厮混起来的人,知道青衣小厮这种身份的人,反而是更加记仇的。到时他不经意在书三旬面前胡掰几句,倒霉的就是胡龙了。 胡龙硬生生压住内心的不适,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喜。他恭敬的问青衣小厮:“小官爷,书大人吩咐下来了什么,还请详细点说。” 说话的期间,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狠狠塞进青衣小厮手中。青衣小厮先是一喜,看了面额不过是十几二十两的银票,几张下来还不到一百两。虽然这个价格对他来说应该是已经很满意了,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传一次话,不能多贪点银两,实在不甘心。 只是书三旬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传,苦着脸说出来:“主子说,满街乱跑的百姓太多了,希望阁下能再帮他一个小忙。” 胡龙有些听不懂了,问道:“难道书大人是要我疏散人群?” 青衣小厮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鄙夷袒露无遗:“怎么可能,你当我家主子是来救苦救难的么?满街乱走的百姓,只有一个办法才能疏散干净。” 青衣小厮摆出了一个手刀的姿态,在脖颈处虚划。 胡龙有些惊讶:“那些人只是普通的百姓啊,就这样杀害他们好么?” 胡龙说到底是长信县的流氓头儿,而不是强盗劫匪,杀人的事情,一两个还好去。 而要他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胡龙内心剧烈的挣扎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凌省的动乱(5) 第一百八十五章大凌省的动乱(5) 凉风习习,夜色迷离,宝石蓝的天空明月无踪,唯有数不尽的星点缀在其间,时不时闪烁。借着人家窗中透出来的微微光芒,朦胧中能见到在夜色中的大凌省,失去白昼的喧闹之后,此间格外的寂静。 白天喧闹的人潮好似沸水中翻滚出的水泡,拥挤在一起好不热闹,一处处破开,又有另一处翻涌得更激烈。太阳西下后,大凌省这锅滚沸开的水,终于冷却下来,归于正常的安宁。 酣睡声很快在各家各户中安然的响起,不管是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经过这喧哗不断的一天之后,疲惫的他们要到梦乡中寻求休息。 此时的陈府,却还灯火通明。 大堂上,陈百川正襟危坐在进门去正中间的位置,身居副手的吴大头当然坐在右手边顺位第一个位置,其他人也默默按着品秩分作两排。 仆人们端着木盘子,依次给每张桌上奉上清茶。在陈百川的熏陶之下,饮茶已经成了陈家权力集团迎客的标志。 白雾袅袅的茶盏,壁上画了好看的花鸟,白釉青瓷,小巧玲珑。此时把茶盏捧在手心的人,却毫不怜惜这份精致,把它狠狠摔在地上。 茶盏与地板的碰撞中碎成形状各异的瓷片,清脆的破碎声盖过所有声响。仆人们连忙唯唯诺诺的退到大堂两旁,所有人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举止触怒那位在端坐在主位上等着宣泄怒火的年轻人。 陈百川扫视大堂中所有人的脸庞,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个头颅往下低垂,无脸和陈百川目光对视。 半响之后,陈百川轻叹一口气,指着众人低垂的脸庞,语重心长的谴责道:“你们这些人,目无尊长,目中无主,平时叫我小主一个叫着比一个亲热,到了这种关键时刻,竟然一起出卖我了!你们还有何颜面见我!” 吴大头死死捏住的嘴唇中,突然噗地一声笑出来,接着,一个紧接着一个,在陈百川仇恨的目光中,哄然大笑。就连原来还被吓得唯唯诺诺的几个仆人,也别过头轻笑起来。 陈百川直觉的心脏一阵阵发痛,眼前的一幕幕,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我陈百川一生不弱于人,三岁识字,九岁人称古今唯一奇才。文书无敌手,武道绝顶峰。纵横天下时,方才未及双十,大有高处不胜寒之孤寂。只叹我惊艳绝伦之人,却最终遭下属陷害,死在修罗场之下。” 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之际,让我们把时间拨回今天下午。 在这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下午,耳边是墙外百姓可爱的吵杂声,蛋白质是普通鸡肉的五倍以上的野生陈百川躲在后宅院子里的假山后边,躲避他的天敌——吴大头。 寻觅陈百川的吴大头圆睁眼睛,不肯放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迟早会走到陈百川躲避的假山。 陈百川捏着手指细数,背后生出冷汗。刚才叫吴大头“长文”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三次,可见吴大头此刻的暴怒。 若是被抓到了,下场定是生不如死。 依吴大头的智商,能想到惩戒自己的法子无非是大打一顿。眼下身份依然不同,在人前被打肯定是大跌面子的事情。更可怕的是,吴大头对两人之间关系估计还停留在好几年前,打到动情处直接脱了他裤子打屁股…… 情急之下,陈大人心想不逃必死无疑,逃跑的话说不定老天垂怜之下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 只是四肢发达的吴大头连带着听觉视觉也格外敏锐,一眼就看见如长箭激射而出的陈百川。他身手也敏锐,两步当别人四步,陈百川回头,只见一座大山向自己急冲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短着,眼看生路就要断绝,陈百川恨不得多出两只脚。脑中浮现出光天化日之下被脱光裤子露出屁股的景象,而且心中所属的佳人也在这后宅之中,陈百川浑身一寒,脚下踩空,差点就跌倒在地上。 身形站稳之后,和吴大头的距离只剩下两只手伸直后的长度,陈百川万念俱灰,不由得闭上双眼等待恐怖降临。 闭眼过程中,他眼神的余光扫见身边的房门缓缓开了一点。 最后的机会! 于是陈大人犹如飞鱼身形一扭,弓腰冲进那个房门半启的房间,进了房间之后立马就转过身,啪地一声紧紧闭上两面门,把凶神恶煞的吴大头隔绝在房间之外。 瞧着吴大头就要撞开门,陈百川老神在在的劝慰道:“姓吴的,后宅里住的都是女子,难不成你还要硬闯进来。” 门外的魁梧大汉此刻怒上心头:“你这无耻之徒,躲进女子的房间内算什么本事,出来你我兄弟二人单打独斗,要是我输了一招半式绝对不计较今天的事情。” 任由外边的人气急败坏,陈百川还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料定依吴大头的脾性是断然不会冲撞进这间房间的,不禁继续撩拨:“我敢进来,你敢么?这不就是我的本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耻之徒,快出来!” “是吗,那你很厉害啊。”身后突然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冰冰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语调,落在耳里格外熟悉。 难道…… 这声音仿似半桶凉水从陈百川头顶上倒下去,叫他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不好的事情。 貌似自己在情急之下闯进了女子的闺房了,吴大头不敢冲撞进女子闺房,自己也不是那种孟浪之徒啊!刚才是逃生下做出的举动,但是进来之后自己并没有道歉,反而是拿着女子的闺房当成据点,意图和吴大头展开拉锯战。 这下子,绝对是成了女子眼中的无耻之徒吧。 陈百川尴尬的缓缓扭过脑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江施洛那张无表情的脸。脸上一双晶莹的眼睛直视着陈百川,叫陈百川好似一口闷了好几两烧刀子,脸上火热热的烧着。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凌省的动乱(6) 第一百八十六章大凌省的动乱(6) 这般情形之下遇到江施洛,好坏参半。 如果遇见的是个小婢女,说不定要陈百川纳她为妾,以资补偿,否则她真会觉得名誉已毁,寻死觅活…… 但江施洛虽说不会逼着自己娶她,以两人之间难以形容贴切的关系,陈百川更加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个女孩。眼下的场面,空前的尴尬。 陈大人故作镇定,门外骂骂咧咧的家伙还不肯离去,身前的女子只是静静看着自己。 时间静止下来,每分每秒都翻了三倍四倍,好似过了很久,其实只是陈百川内心煎熬。 他终于寻到话头:“刚才为了逃开门外那个家伙的追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是什么地方,直接就冲撞进来了,所以,没有撞伤你吧……” 江施洛终于把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去,走了几步,在房中的圆桌旁坐下。她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 每次见到江施洛,陈百川总要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背影,她站立在黄土小坡,天上明灭的星光仿似只手可摘,人声隐了,她不似在人间。 那种叫人怜惜的孤寂,好似拨动陈百川穿越时空而来那共鸣的弦,他不在孤独,也不愿见到她孤独。 这种心理就是造成陈百川现状的罪魁祸首,他既无法在拥有白霜的情况下,对江施洛许诺什么。同样,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江施洛陷入再一次的孤寂。 这些杂乱的思绪被陈百川统统抛到脑后,眼下还是先把尴尬的局面打破了才好,这时候面对江施洛冰冷冷的对待,想要打破僵局估计又是一番斗智斗勇的历程。不过,陪美艳冰山佳人斗智斗勇,总比和吴大头那个蠢货追逐得满头大汗要好。 自从搬到这间新的府邸之后,或者说在到大凌省之前之后,都好久没来找过江施洛。陈百川娓娓说道:“大概是好久没来找过你了,你也知道的,我们之间现在的局面很尴尬,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一个好方法,到时候……” 话说到一半,陈百川就被湿润的唇堵住接下来想说的话。他睁大眼睛,不知应该是安然享受还是应该享受的安然。 我滴天,这是第一次被强吻吧…… 江施洛表现出无比热烈的激情,极具侵略的伸出湿滑的舌尖。陈百川作为二十一世纪有节操的三好青年,自然不会任由她不熟练的撬开自己的嘴唇! 他完全没有顺着江施洛的意思任由那游蛇般的东西撬开自己的嘴唇,他完全没有顺着江施洛的意思任由那游蛇般的东西撬开自己的牙齿,他完全没有顺着江施洛的意思任由那游蛇般的东西缠上自己的嘴唇…… 一长串的不任由之后,陈百川终于取得了上方。 他占据了主动方的位置,江施洛也在他的引导下越发的娴熟。陈百川本以为江施洛对这种事情会格外的娴熟,没想到——也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姿态。 不过想来也是,在这个女子对清誉看得如同性命般重要的时代,当年那个小凤仙即使再如何奔放,大概也不可能和其他男人做出这等亲密的动作。 想到这里,陈百川仿佛是受到天大的激励,舌尖更加粗暴,贪婪的向怀中的女子索取着。江施洛虽然不知道陈百川心里经过怎样的心理流程,不过她感受得到陈百川动作更加粗暴,也不甘心落后的自觉迎合着。 女子的身体仿佛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皓齿包围住陈百川伸进嘴里的下唇,毫不留情的咬开薄薄的口子。味道奇异的鲜血泛着古怪的乐趣,引诱两人向更深层面探去。 ——如果这时门没有打开就好。 午后的阳光没有房门的阻拦,直接闯进江施洛在这座府邸的闺房之中,明亮的光洒在地上,也洒在正坐着愉快的举动的两人身上。 怀中的娇躯猛地推开自己,陈百川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已经被打开,他和江施洛的行径一览无遗的展露在门外。不过被吴大头看见了这些,也无大碍。 ——如果门外眼神陌生看着自己的小妮子不是白霜就好。 白霜正立在门框边上,看向陈百川的眼睛中翻涌出一层晶莹的泪光,仿佛丢失糖果的小女孩。门外人头涌现,都是陈百川的下属们。 对视。 低头。 陈百川不知道这种时候,又要用怎样的神情和姿态面对白霜。对这个小妮子,他可是先许诺将来的。 无法割舍江施洛的同时,白霜又何尝能割舍。 一眼万年,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形之下的眼神交接。 陈百川苦笑一声,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一番,他说道:“我……我这是……额……” 从来能言善辩的陈大人此刻口中仿佛是堵上了千钧重的陀罗,每说一个字都万分艰难,而且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有意义的语句。 擅长急中生智的陈大人这时脑袋成了一滩浆糊,千丝万缕的思绪揉成一团面团,全部东西在脑中乱糟糟的搅在一起,不要说生智,他简直连正常的思考都做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时候怎么办……” 他心里数十遍上百遍回旋着这句话,可办法始终没有就这样冒出来。 陈大人简直是死的心都有了,他心急如焚,特别是身旁江施洛眼中写满让自己表态的意思。他如何表态,他敢表态么,他又能表态什么? 再抬头时,门外那道沐浴在阳光中颤抖的身影竟然不见了。 陈百川想要去追,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叫唤。 “陈百川。” 陈百川无力的回头,原来江施洛的脸上也流淌着眼泪。她说道:“去吧……” 这一句话里充满决绝…… 陈百川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出了房门,往白霜身影消失不见的地方寻去。 追到最后,发觉她只是回了房间。 陈百川静静站在房门前,说出那句八点档流传已久的话语:“白霜,你听我解释……” 里面传出白霜带着梗咽的声音。 “你走啊,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凌省的动乱(7) 第一百八十七章大凌省的动乱(7) 说清楚两人之间的误解那叫做解释,这时陈百川却是真做了对不起白霜的事情,再解释也掩盖不了事实,而且用甜言蜜语掩盖出这次事故,会伤了另一个佳人的心。 午后的光,温馨洒在侧面,驱逐不去陈百川脸上的阴沉。他只说了句:“对不起。” 他缓缓而行,心中一片散乱,只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寻不到目的。 许是冥冥之中的指引,迷茫中,他竟是回到了大堂。大堂中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陈百川犹如路过的幽灵,脚步无声,一时间没人发觉到他在这里。 “幸好刚才小主追得快,没有发觉是我们出卖了他,不然这一关就不好过了,哎,总觉得对不起小主。” “都怪吴大头,追着小主到了后宅,见到房中有行那等事的迹象,还叫来我等一同围观,实乃不义之举。” “怪什么?那时你们还不是看得起劲?” “小主母一来你们就把路让开,要不是我及时挡住了一点,小主母见到的东西更加劲爆!” “唉,谁敢拦小主母,吹吹耳边风我等就……” 大堂之中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有人发觉那个停在门外的幽灵,此时“幽灵”的眼中射出形如九幽火芒的青光,嘴角勾成诡异的幅度。 “小……小主……” 众人仿若齐齐被扼住喉舌,议论纷纷的嘈杂声顷刻间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怖的宁静。所有人不敢再说话,只是脑门冒冷汗的看着门外那人。 还有一个吴大头还没回过头来,他自顾自说着:“你们这群杀才莫要诈我,当我是蠢货不是?装着陈哥儿来了,想要看我出糗的模样是吧,凭你们,赫,还早的很……” 一边说话的吴大头也慢慢扭过头来,余光瞥见大堂门外那个面目不善的少年,他转过来的脑袋瓜子陀螺般的急速旋转回去。 吴大头却没有像众人一样僵住,他拥有丰富的与陈百川交手的经验。大堂中有一扇窗两面窗户门都开着,外边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的景象映入眼帘,简直是逃生的不二选择。 一只脚踩在窗台上的吴大头,于心不忍的看了大堂中患难与共的“战友”们一眼,轻叹一口气之后还是决定要出口相救,毕竟是一同惹出来的祸事。 “你们这群杀才,还不快逃,难道还等着那厮瓮中捉鳖?不管如何,老子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完,少数几人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在陈百川冷哼一声之后,又全部化成了石像雕塑,恢复到大步不敢迈出一步的状态。陈大人的淫威,由此可见! 这句话没有用处,吴大头念及情谊也没有迈出逃跑的步伐,他急中生智,喝道:“你们像被脱裤子打么?” 声音如惊世响雷,震得在场之人人心惶惶,各处奔逃。瞬时,因为吴大头这一句话,大堂中呆住的人醒转过来,一个个犹如原野里被狮子浪豹追逐的兔子,不用几次呼吸的时间就逃窜得不见人影。 望见绝大多数的“战友”已经成功逃出陈百川的魔爪,吴大头胡渣杂生的脸上荡漾起一抹欣慰,他脑门上写着“深藏功与名”五个烫金大字,纵身一跃,从敞开的窗户中脱离开陈百川的追捕。 眼看着陈百川伸出来的魔爪连自己的衣衫也抓不到,吴大头本就情感丰富的脸上刹那间又多加了一层得意,他身体犹如炮弹急速下坠。 咦,这次摔了好久还没触碰到地板。 这些已经顾不及了,最要紧的是准备好落地了立马翻身跃起,不给陈百川追上自己的时机。逃出生天的成功与否,就看落地后敏捷的一连串动作了。对此吴大头还是对自己信心满满的,凭着这一整套的流程,他连某次陈人屠的追捕都差点脱逃了,何况是陈百川。 他听见身体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貌似……事情有些不对…… 吴大头惊悚,扭过脑袋窥了一眼下方,竟然是一湾碧水。水上还浮着几朵未盛开的莲花,几只游鱼嬉戏其间,好美的池子。 池中忽然惊起千层浪。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吴大头醒悟过来,这扇窗外边竟是滔滔湖水之时,已经整个身子栽进湖水之中了。 “吴大头啊吴大头,下面是湖水我伸手来抓住你,你却自己跳下去了。”陈百川看着湖中挣扎不止的身影,心中不悦驱逐了一些。 只见水花叠生的湖中时不时冒出个脑袋,上边两个圆球般的眼睛里,明明全是惊恐。 坏了,吴大头不通水性。 陈大人大叫:“谁会游泳快来啊!” ……貌似陈大人自己就会游水,于是又是纵身一跃。 —————— “你们说说,你们对得起我么?” 陈大人无力的看着哄堂大笑的下属们,不知要拿这群王八蛋如何是好。真打起来下不了狠手,对骂的话对面人多。 仆人捂着嘴巴收拾着碎了一地的茶盏。 吴大头此刻还不知死活的出声道:“陈哥儿,不过是后宅失火,谁叫你小小年纪却惧内,也不想想你之前见到小主母是什么模样,简直是要笑死人。” 这叫小小年纪惧内么? 陈大人火冒三丈,这明明只是痛爱自家女人!而且白霜尚且未过门,要大振夫纲也要等把她骗进门了再说啊! 只是大堂中的诸位大抵是不会理解陈百川的,他们又找到了新的笑点,恨不得趴到地上去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终于让陈百川寻找到一个好欺负的了。自己身旁站立的陈三,可是一直没笑,甚至连遮掩住嘴巴也没有。 这才叫做忠心啊! 陈百川直接忽略他其实是因为不苟言笑,诚恳地对忠心耿耿的他义正言辞的质问道:“你为何没有及时制止你的小主母走进来!” 陈三有些发愣:“我的职责是保卫大人的安全,当然大人要是对我下达其他命令我自然也会遵守,只是大人貌似……” 陈百川粗鲁的打断他的话:“你不知道小主母进来那间房间之后,我现在已经性命堪忧了吗!” “属下……属下确实不知。” 陈三心中有些许凌乱,他暗暗计较着,是否以后就不让女人进陈百川的房间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凌省的动乱(8) 第一百八十八章大凌省的动乱(8) 几只鸟雀停在树梢头上,时不时扑哧扇着翅膀,黄爪子紧紧抓牢树枝,任由陈百川手中蒲扇扇得多勤,始终就是在他头顶上唧唧喳喳的叫唤。 午后阳光开始晒得厉害,自忖是靠颜值吃饭的陈大人,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让自己的皮肤裸露在阳光底下。他找来一张躺椅,再往边上放置摆着茶盏的小圆桌,整套装备齐全以后,整个人在树荫下惬意安然的享受着这个夏季的下午。 苦恼了一整夜依旧一无所获,他索性就暂时放下昨天发生的那件事了,在大树底下乘着凉风习习,好好的休息一番。 今日的书三旬也格外省心,使出来的招式其实与昨日无异,无非就是煽动百姓,派来地痞流氓毁坏陈百川名誉那几招。唯一让陈百川难以招架的,就是无辜百姓难免的出现伤亡,这让陈百川暂时性的处于被动地位——他手下的兵士被派遣出去随时救助百姓。 区区三百名隶属水师名下的士卒,应付暴动的大凌省已然捉襟而见肘,想要兼顾陈府中的安危,实在鞭长莫及。 实际上陈百川这次带来的士兵不止三百,只是另外那只兄长馈赠的“川”字营,还在赶过来的路上。据陈百川的忖测,或许要明天才能到达。只怪当时贪图水路便利,陈大人不由得抛下了船只携带不了的陆路兵卒,乘风破浪先行一步。 现在他也不后悔,毕竟少了一路的舟车劳顿,多见了碧海蓝天。 只是……陈百川痛苦的揉揉太阳穴,昨晚的事情如髓附骨,始终盘踞在脑海中驱散不去,时时刻刻骚扰着他的清静。对此陈百川是束手无措,只期望在这凉风徐徐中,一会儿能小眠片刻。 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刚闭上沉重的双眼,窄窄庭院中涌进来另一个人,正是白霜的贴身丫鬟小七。小七气急败坏的指着陈百川的鼻子,看来昨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了,陈百川处于将眠未眠的状态,整个人连思绪都仿佛慢了下来,他只在心中想着: “小七的脾性可比白霜要烈得多,对我的行为她大概是要万分谴责,说不定还要大打出手?” 心中慢吞吞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身体也未对小七的到来做出该有反应。陈百川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完成午睡的艰巨任务!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人意,一路小跑过来的小七并未如他所料的大哭大闹,当然也没有大打出手,只是跪倒在地上,抹着鼻涕哭诉:“我知道你陈大人是大人物,暗地里多几个婢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家小姐为此发脾气,反而不该。但是陈大人能不能考虑我家小姐如今是孤苦伶仃一人,异国他乡里唯有你一个依靠,平时陈大人公务繁忙,小姐还思着陈大人的容颜痴痴一个下午。” 小七忽然梗咽一下。 “陈大人对小姐的感情婢女是见在眼中的,还请陈大人怜惜我家小姐身世不易,多加垂怜疼惜。小七不过是贱婢,说这些话是逾越了身份了,如果大人觉得不适合,尽管处罚。但小七今天这番心声私语,还请陈大人能记在心中。小姐真的很伤心。” 陈百川翻开盖在眼睛上的树叶,静静看着说完长篇大论后跪在地上不起身的泪人儿。他没有叫小七起身,脑袋成了浆糊的时候,大抵是顾不得微末的事情。 几个人之间杂乱的关系,如同搅乱的线团,又怎么是一时之间理得清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倒是树梢鸟雀唧唧喳喳的声音停停复复了三回,提醒陈百川实际上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时间这种跟人对着干的东西,你越理会它越是漫长。 陈大人在这样短浅的思考中还是得不出答案,不得不说他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关系,变得犹豫不决,迟迟不定。其实说到底只是在两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泪人儿哭哭啼啼很久了,陈百川大概也舍不得任由她伤心下去了,他心里的意思是,即便得不出决定,也不能看着几个姑娘家伤心,而自己选择逃避。 真正的男子汉,敢于直面血淋淋的现实。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小七,起来吧,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小七大概一直等着就是这一刻,抹干净泪珠的速度令人咂舌,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做好出发的准备。走在前面带路,嘴上说道:“陈公子果然没让小七失望了。” 嗯?才过了多久那声“陈大人”的称谓,都不见了。陈百川感慨着古人曾不欺我,那句“女人心海底针”简直说得入木三分,连外表纯良的小七一时间的变化之快都可谓是翻天覆地。 大概是小七焦急,步子迈得大,不用多久就到了后宅。 轻敲房门,里边竟诧异的出现欢乐的交谈声。 “姐姐,以后施洛就承蒙你的照顾了。” “该叫施洛姐姐才对,毕竟霜儿的年龄要小一些,外人听了要笑话。” “谁敢?以后就由我护着姐姐,至于这声姐姐,那是我们刚刚商量好的……” 房内的女子们谈话声依旧,陈百川的手只在门上轻叩一声,之后就不敢再落手。他实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两人见面就算不会喊打喊杀,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融洽才对。 幸好后宅的风被高墙挡住了,否则陈百川就在风中凌乱,不知所措了。这难道其实之前自己睡着了,现在不过是大梦一场? “谁?”说话的人是江施洛,毕竟她有武艺环身,敏锐程度要比另外那位弱女子强得多。话刚刚说完,房门一道被她打开。 见到出现在门外的是陈百川,江施洛的表情仍旧冷冰冰,她哼地一声:“原来是你。” 陈百川哑然失笑,另一位佳人见到他也是没好气,冷哼一声:“原来是你。” 不同于江施洛的冷冰,后者这一声冷哼,却带着娇嗔意味,分明实在诱引人犯罪。陈大人摩拳擦掌,难道自己今后就要过上欢享齐人之福的幸福生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凌省的动乱(9) 第一百八十九章大凌省的动乱(9) 看两位姑娘和睦相处,有说有笑的样子,陈百川对于齐人之福的妄想,竟是不知不觉间实现了。只是这究竟是不是“福”,就让陈百川揣着心担忧。 他!堂堂陈府陈大人,竟然被两个弱女子轰出了房门,流落房外。午休被哭啼声打断,睡意早就全无,眼下硕大的陈府,他竟是不知道呆在哪处地方,更不知道要如何消磨过这一个下午。 脑袋中空空如也,实在想不明白两个本应见面似仇敌的女人,为何就和好了。半响之后,他只能站在天光正明的庭院中长叹,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眼下局势未明,正是偷闲的好时机,等到大凌省局势平定下来,他也就没有理由懒散。只能揣着家国大事,夙兴夜寐,在辛勤劳动中暗无天日的度过每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这样难得的一个下午,若是荒废了那就是大罪过。 于是陈大人从地窖掏出小壶美酒,寻贺强这个新晋的跟班痛饮去。除了陈三外,昨日那群属下都算得罪了自己,而找陈三喝酒定然被他冰冷的态度弄得性质全无。至于黄世龙这位大凌省总督,陈百川见一眼就想起那晚他的模样,浑身竖起鸡皮疙瘩,更不在陈百川的考虑之中。 思来思去,反倒是最适合作为饮酒乐甚的对象。 话说贺强也算有颗机巧心肠,那晚救回娇妻之后,他当即纳头就拜,求着陈百川收留他,还说自己背叛了书三旬此刻是一无所依、无处容身。话说到这等地步,陈百川也不好做无情无义之人,更是因为,那晚他早就见到贺强是个有情义的好男儿。 虽说他本事平平,留在身边当小厮总能称职。 提着酒壶,身后仆人端着方木盘,上边有烧鸡一只,烧鱼两尾,下酒小菜若干碟。酒肉菜齐全,接下来就缺与自己痛饮的贺强了。 见陈百川带着酒菜来寻自己,贺强不说是受宠若惊,也是欣喜万分。陈百川对身份地位间的不可逾越,在人后一向视若无睹,贺强却不知道这些,只当是对方相中自己的才华,将来是要提拔的。 平步青云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美梦,实现者寥寥无几。眼前就有绝佳的好机会,贺强自然不会白白错过。 他脸上晴转多云,一扫兴奋喜悦的神色,身体一晃荡,膝盖直直摔在石板地上。只听蹦地一声,这时掀开贺强的裤脚定能见到,膝盖各一大团淤青。 贺强面目带着惭愧之意,眼眶泛红,道:“我本是窥窃大人的罪犯,大人不但冰释前嫌,还对我视若己出,丝毫不计较我先前在书三旬麾下当差的事情。夜里思着陈大人的恩惠,却发现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无以回报。思前想后,终究唯有舍身卖命报答大人恩德。” 这滑头突然搞出这一出,倒让陈百川难以招架。他把提着的酒壶放在仆人举着的方木盘上,弯下腰双手抓住贺强左右两边的臂膀,顺势将他整个人抬起来。 一是知道贺强这滑头定然在等着自己去扶,二则因为他见不得人哭哭啼啼。而且贺强今日的举动绝不是仅为示个忠心,他估摸着还有后话未说。 果不其然,贺强站在原地上不卑不亢,诚恳恭敬说道:“贱命不值钱,想来报答大人还是不够,不过我知道书三旬的一些据点,若是大人想要提前行动,我定能指出最适合大人展露手脚的地方。” 今日只是来喝酒解闷的,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看来是天公护佑。陈百川对这份意外之喜并不是多介意,明后天‘川’字营到达省城,大凌省内还有谁能阻碍住自己。 不过,至少陈大人收获了贺强的的忠心。 …………………… 陈大人悠游自在的时刻里,书三旬却是如临大敌,稍微不慎就前程竟毁的事情,由不得他不小心对待。丢了在大凌省的权势地位倒还好,眼下的局势来看却是不小心就脑袋搬家。 前途堪忧,自然就连带着心情不好起来,就连地牢虐打人也不去了。书三旬这位主子心情不好了,书府上下,也风雨摇摆起来。 谣言漫天纷飞,他们的主心骨这一次不似从前那般镇定,连扫地路过的婢女,都敢断言主子这次怕了。“该另寻出路了。”“没想到书主子也有怕的时候。”“以后日子大概没以后这样好过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事到如今大难未来,书三旬身边的人先走了不少。这种种,不禁让他质疑起自己的胜算,从前是走在悬崖边上道路艰辛,现在他怀疑自己踏上的这悬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快崩塌的。 因为,陈百川太镇定了。 据眼线汇报回来的消息,那个家世显赫的小孩非但不似自己一样担忧紧张,还每日安于玩乐享福,听说今天还因为家里两个娇妻不合,好生的安抚了大半天。 听到这些,书三旬心中好几次生出举兵攻打陈府的心思,那空荡荡的府邸,想来挡不住成百上千人。这些可怕的念头又被他自己捏断,陈百川绝对是有后招藏着,这位十余岁就在朝野上无法无天的少年英才,怎么可能就那点手段! 书三旬压制住心里的悸动,安然等待柳管家所谓的大网铺成。希望到时能如他所言,一举抓拿住陈百川。 石桌上摆着茶盏、盛放茶叶的檀木盒子,全是陈百川的馈赠。茶叶明心静气的功效,还没能褪去陈百川三个字带给自己的烦闷,更不要说消减原先的烦恼。 书三旬恨不得把它们全都摔到地上,不过那精巧的茶盏壁上绘的山鸟画景,实在讨他喜欢,根本舍不得扔掉。 书三旬摇着脑袋,长叹一口气,庭院中的仆人闻声跪倒地上,颤着身子不敢抬头。 这时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派去其他县视察情况的亲信独眼龙回来了。别看独眼龙只一只眼,那只独眼要比常人敏锐得多,收集情报的事情书三旬总指派给他。 第一百九十章 大凌省的动乱(10) 第一百九十章大凌省的动乱(10) “情况如何?”书三旬此时最怕听见坏消息,其他县都可能作为他的后方,或者是他将来逃亡躲避的去处。眼下无力派出人手监看,只能先叫独眼龙视察情况,保证陈百川没动过手脚就好。 “卑职奉主子的命令,视察长信、竹苏、山阴、柱石、安云五县,按照大人的吩咐,从……” 独眼龙是个慢性子的人,凡事讲究不得有半缕偏差。用来委任事务不怕他擅离职守搞砸了,但听他汇报情况却要十分煎熬。 事情急迫,书三旬也不想再如从前那般,派遣一人先去听独眼龙叙述一遍,接着才转而汇报给他自己。眼下他急着确保自己后方的安危,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卑职到了长信县,在进入长信县的小道前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卑职怀疑是军队急行军留下来的痕迹。痕迹较浅,从这几天并没有下过雨来的情况来看,这只可能存在的军队绝对训练有素,不然就是人数较少。以卑职多年以来的目光……” 独眼龙的长篇大论还在继续着,书三旬从他绵绵不绝的叙述中捕抓到自己需要在意的字眼。 军队? 书三旬不由得出言打断独眼龙的滔滔不绝,独眼龙的汇报一时半会是听不完的,若是顺其自然那可能到天黑都讲不出事情的大概。 军队?军队!军队?! 书三旬脑海中所有的位置,暂时叫“军队”两个字占据了。他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处地方被自己忽略了,此刻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哪里。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书三旬口中发出豪爽的笑声,他拍着石桌桌面,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挤了出去。没想到堂堂的书三旬,君临大凌省的书三旬,竟然被那个十余岁小孩使出的计谋,耍得团团转。 怪不得陈百川大门不迈出一步,原来陈府中确实如自己所见的空虚了。陈百川摆出的清闲从容的姿态,不过是在上演一场大戏,他想通过这等方式来把自己恐吓走。最让他无法启齿的是,陈百川真的用这种方式赶走了自己。 书三旬脸上泛起潮红,他急忙说道:“快去通告柳管家前来议事。” 陈百川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这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的援兵还没到,只要自己立马出兵挟持了这位陈大人,还有谁会阻止他的道路? 书三旬再问道:“你猜想依那只军队的步伐,大约在什么时间到达?” 独眼龙就算是猜也力求谨慎,挖掘着一路上见闻关于那只军队的消息,最终他断定,那支军队最快到明天才能到这里。 他长舒了一口气,一个晚上的时间足以干很多事情了。愁云密布的脸上又多了欢乐,他笑嘻嘻说道:“你今晚大善。” 庭院拐角处,信步徐来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老翁,除了书三旬派人请来的柳管家,还能是谁? 柳管家,也是柳太监。大概是书府的人不敢对柳太监不敬,让老太监从不掩饰自己的古怪奇异,他捏着兰花指,走路过来时屁股是轻摇的。 书三旬终日紧张,如今与他荣辱与共的老太监也没好日子过,就没一天舒心过。据说到他房中的男男女女,增长到将近平常的两倍之多,由此可以一窥老太监对发泄不爽的需求是多么强烈。 见到老太监走近身边,书三旬连忙把独眼龙禀告的东西,挑挑拣拣给他大致讲了一遍,还特地对眼前大好机会讲解了一番。 听完之后柳太监也掩盖不住兴奋,捏着兰花指的手臂挥舞起来,显然是激动地无法言喻。他说道:“好,这样一来……这样一来杀死他的机会就大了……” 书三旬眉头一皱,这个管家难道和陈百川有何前仇旧怨,为何总要念叨着杀死陈百川。两人当时同朝为官,即使柳管家是宦官,那终归还是有交涉的时候。 书三旬摇摇头,心说:“大概是我多疑了,我还没告诉老家伙我的目的是要活生生的陈百川,他或许还以为是要除去陈百川。不过陈百川活下来的价值太大了,我得跟他说一声。”、 “柳……” 书三旬还想着开口,却先被柳管家抢先了。他说道:“事不宜迟,眼下的时机错过了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说不定明天陈百川援军来了之后,我们就机会全无。” 书三旬自然不会拒绝。 …………………… “大人,这条路直直下去就是大凌省的省城了。” 探子策着马缰,身后黄沙扬起,浑身似乎奋力在策马上了,嘴上还不得闲的汇报着。 此处是与大凌省省城相邻的安云县,‘川’字营才刚刚进了安云县,连井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这里是安云县的郊野地区,往来的人数不多,或者说安云县一直就人烟稀少。 ‘川’字营营长面上无须,皮肤淡黄,竟不似其他武将那般长得粗鲁不堪。不过这样反倒是苦了这个营长大人,他一直被同僚们嘲笑成官婆圈养的小白脸。 幸好营长大人以他强悍的实力,证明他不是小白脸,当然更不会是孬种。 “他‘奶奶’的,这路啥时候是头?告诉我,今天之内能不能到了大凌省省城?” 营长大人有些急躁,身卑职微的探子忙忙压住声音,没底气的说道:“依前几日每日的行程,大概是不可能的,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得了大凌省省城。至于到小主那里,或者还要更晚一些。” “什么?” 营长大人学着其他营官睁大眼睛,虽然长相较为俊俏的他圆睁着眼睛看起来,也不会惊悚。不过小探子还是有些怕他,小声的说着:“大人不要跟我发怒的好,这怪不得我吧……” 等小探子壮着胆子说完话,原来营长大人已经到另一边去了。 此时他站在‘川’字营前头,振臂大呼: “今日之内,必须让老子见到小主!” “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凌省的动乱(11) 第一百九十一章大凌省的动乱(11) 胡龙很苦恼,他愁得头发都快扒光,还是对书大人吩咐的那件事不知所措。手下尽是些粗鄙汉子,等着他们想出主意,胡老大还不如直接跳井自杀来得痛快。 幸好,三大五粗的胡老大,家中养着一位贤伉俪。 这女子生平所遇也算颠簸起伏,她原是齐下省当地豪绅的掌上明珠,出身干净,且是书香门第的深闺小姐,到了适嫁年纪,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只是世事不可意料,她父亲却是牵扯进官场斗争,老人家人头落地不说,连带她也落得流放大凌的下场。 一朝胜似凤凰,今时家破人亡,不如鸡。女子成了罪身,胡龙也是当地没有良善人家看得上他的境地,一拍即合,“臭”味相投。当时也是一段街头巷尾互传的趣事。 之所以称胡夫人是贤伉俪,就是缘自她书香门第的出身。从小在深闺中识文断字的胡夫人,除去温柔贤惠、擅长家务外,时不时还能给胡龙这长信省的流氓头子提几句建设性建议,或是在胡龙步子迈斜的时候规劝。 眼看大人给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临出门前胡老大还是咬咬牙,把书大人的吩咐对挺着大肚子的胡夫人说个三七二十一。 这等血腥事,实不该告知临产夫人。胡夫人不愧于“贤”字,她见丈夫脸上挣扎,知他是实在没有主意才过问自己。 妇道人家的优柔在胡夫人身上是见不着的,只见她皱着眉头深吟一声,当即就说出了主意。 她道:“这事不要谈什么道义,说句难听话,相公原来做的多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多做一些也无妨。难点在于,若是相公真听了书大人的话,跟那位陈钦差就是结了生死之仇。所以相公要好好思量,这两尊大佛的较量,最后能存余下来的会是哪一位。” 听她前边“伤天害理”四个贬低的字眼,胡龙先是心头不悦,后边听到胡夫人对此事的见解,当即有种云开雾散的畅通感。不仅那点儿不悦一扫而空,还狠狠抱住胡夫人吧唧一口。 身怀六甲之后许久不曾亲密了,胡夫人面目含羞,面颊红的快滴出血来。 太阳高悬,胡龙也没机会和夫人来一场白日宣淫。他大步流星的往家门外走,正脚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却听见后边传来女子娇兮兮叫住自己。 等着他转过头,只看见胡夫人右手放在圆鼓鼓的肚皮上,满脸慈爱的抚摸着。她抬头,眼中出现几分可怜兮兮的祈愿:“还是给他积点德的好。” 他指的自然是未出生的胎儿,街口的算命老头断言胡夫人会生出个带把的。 ———————— “书大人,一切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青衣裹身,白袜皂鞋,小厮模样的少年郎站在书三旬跟前,恭敬的低着头颅,等他下一步吩咐。 这少年郎肤白面红,说话酥酥软软,举止轻轻柔柔。只是他眼睛透出的戾气,才是书三旬把他留在身旁的主要原因。没错,这人就是书三旬诸多面首中最喜爱的一个。 眼神中的戾气,代表着这个娇娇艳艳的少年郎在床事时的狂野。 书三旬也不抬头看一眼这位最爱的***只说了句:“那你下去吧。” 等青衣小厮失望走开之后,书三旬才抬起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着:“陈百川啊陈百川,你把我逼到这等局面,就不要怨我下狠手。” …… …… “大人,大门口被人围住了,是昨天惨死在门外那个齐老板的家眷族人,说是要为他讨回公道。” 陈百川面前站着如今言听计从的狗腿子——贺强。贺强今日转了性子似的,忙上忙下跑来跑去。陈百川知他是在讨好自己这位新主子,也不阻止他,任由他忙忙碌碌。 刚刚门外忽然传来哭声,好奇的陈百川派贺强去探看情况。 贺强搬着梯子,借助千里眼和耳朵贴在门后偷听,成功把门外的情况看个明白,一五一十的禀告给陈百川。 债多不压身,陈大人此时在大凌城百姓心中已经成了颗臭鸡蛋,眼下又一桩“臭”事要落在自己身上,陈大人大度的表示不介意。 只是在他没对这件事表现出重视之后,贺强却是提醒式的说道:“大人,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我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少昔日同僚的痕迹。” 贺强的机灵劲用在此处妙哉,陈百川心中暗想,“就是太胆小了,不过磨砺一番后应该可堪一用。” 陈大人两眼细眯,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了小半天,却不言不语。贺强不知因何,心中计较后他以为是自己多话,引起了陈大人不满,急忙就改口:“这事也只是小的的一面之词,兴许是我看走了眼。” 夏风带着暖意,陈大人脸上绽出春风般的笑容,“对我这个上司你不必太拘束,平日里我吩咐的事情你办好就是了。” 暖洋洋的春风仿佛穿越到初夏时分,钻进贺强的心窝子。他想起眼前翩翩少年郎和下属的嬉戏玩闹,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不过刚表忠心,他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说说笑笑起来。 贺强捏着手指,“以后不要太拘束”,“以后不要太拘束”……数到第六遍,右掌上的指头不够用了,他伸出另一只手准备补上刚刚的说的第六遍话,却发觉陈大人古怪的看着自己。 “大人,我这是有何不合规矩的地方么?”贺强疑惑不解的问道。 陈大人忍俊道:“你不觉得刚才数手指的行为很傻?就从一数到六,竟然还要动用两只手。” 这回贺强更不解了,他不敢冲撞陈大人,不说话又显得无礼,只好低着声音回答:“大人说傻就傻吧,反正小的从小就这样数过来的,周围的百姓也是如此,连幼时那家卖粮的店家里的掌柜也是这样数数。” 倒是自己想歪了,陈国一大堆的文盲,数数如此费劲的肯定不在少数。自己新收的下属大概是就是幼时家境不好,直接步入了文盲的大家庭之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凌省的动乱(12) 第一百九十二章大凌省的动乱(12) 被贺强惹人发笑的动作一打岔,陈百川差点把正事忘了。人群中多出了贺强的昔日同僚,这可不是好兆头,说不定书三旬早就识破自己的“空城计”,正要派人围了自己的府宅。 陈大人还不知自己一语成鉴,那书三旬确实探明了他的虚实,手下尽数派遣出去,只消书府内传出攻击的指令,数千人之众的书府门下走狗,就会把陈大人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门前的布置只是一部分,这些人一方面负责继续撩拨百姓的情绪,另一方面他们时刻监视着陈府大门的情况,防止陈百川逃跑。同样在陈百川府邸的后门,偏门,乃至围墙周围都埋伏着书府走狗。 虽说怕夜长梦多,书三旬也怕功亏一篑。 他忍耐着等候所有可用的力量集结完毕,尽力防止出击失败的情况发生。至于那只陈百川的援兵,据独眼龙的汇报,至少是要明天才到得了大凌城。 等他们到了大凌城,大凌城已经再一次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贺强,你说在人堆中看见昔日同僚,那你可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陈百川摆弄着石桌上的茶几,忽然嘴中冒出来这一句话。 贺强料想是陈大人意识到自己禀告的事情里的玄机,连忙应答:“他们都是些武力强横的歹徒,平日都在书三旬的派遣下到临近省中烧杀抢掠。若不是当年软了心,救了其中一人的小女儿,说不定我还认不出神神秘秘的他们。” 武力强横?这四个字似乎在向最坏的预测猜想,莫非自己装模作样的姿态真被瞧破了? 陈百川可不知道书三旬手底下有个独眼龙,更猜不到独眼龙通过地上浅淡的痕迹,就能判别出是陈百川的援军来了。若不是独眼龙这边出了茬子,或许陈百川就能安然的等到‘川’字营到来,在他们的努力下从容手下整个大凌省。 猜来猜去也猜不出好歹,陈百川当即唤来陈三。陈三是府中除了自己和江施洛之外,功夫底子最好的人,派他出去探查一番,至少全身而退是问题不大的。 这里是陈国,由陈大人亲自出手就说不过去了。陈百川只好委屈陈三,能者多劳,除了身为自己的保镖护卫之外,这些跑动的活计也大多由他担起。 “幸好陈三不喜欢说话,否则肯定整日跟我埋怨他有多累。”陈大人在原地等着消息,一边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手上也没空闲着,原来是贺强看自己整天饮茶,宴客时也是摆茶,于是想学学这门“手艺”。大概是要争取更多服侍陈百川的机会,以图成为陈大人的心腹。 来去如风的陈三,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 他冰冷的脸上依旧不见任何情绪,他和江施洛两人两张僵尸脸却是不同的风格,后者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而他纯粹是认为自己应该冰冷的冰冷。 或许是天生的面瘫? 时间已经不容许陈百川胡思乱想了,陈三带回来的消息几乎让陈百川确信,书三旬真就打算强攻了。 陈三的汇报如下:“大人,前后门、偏门都有陌生面孔在走动,正门那些齐老板的家眷族人大多身怀武功。虽然是鸡毛蒜皮的功夫,这群家伙的目的不会只是哭啼……” 后边说的也是与此有关的情况,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坏消息——书三旬有动静了。 ……………… 胡龙想起青衣小厮刚刚在自己跟前,传达书大人进一步吩咐时得意洋洋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生气,是因为区区一个小厮也敢对自己嚣张跋扈,也是因为他依旧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着。本来他以为有胡夫人把情况讲明之后,自己也就能痛快下决定了。没想到最终挡在眼前的选择更加让人烦闷,鬼知道这场较量最后是谁输谁赢。 胡龙只求手下弟兄,以及各自的家眷,能安安乐乐的过日子。 由于他迟迟没把屠杀百姓的吩咐实施,今日来的吩咐也很简单,也就是继续完成未完成的任务。 可脑中挥之不去家中妻子的那句话,“多积点德。” 胡龙大头头咬咬牙,喝了一句:“所有人,听我指令,马上往陈钦差的居所偷袭去。” 等胡龙下达命令之后,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跑出几个人。这几个人是书府众多探子其间的几个。这群人走了之后,胡龙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看不见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身为长信县多年以来的黑道大佬,他大概也能猜到身后有人埋伏。毕竟在自己的犹豫磨蹭一天之久之后,对面会怀疑他是正常的。 …………………… 柳管家走进书府的地牢之中,阴暗湿潮的坏境中,手中举着的灯盏也照亮不了整个地方。 温黄发红的灯光,朦朦胧胧的勾勒出这处地牢的雏形。为了防止有人逃生,这处地牢整体是由石壁砌成的,坚固得很。 “大人,大人……” 柳管家依旧捏着兰花指,他夸张的扭着屁股,一步一步往地牢更里边的地方走。 再往里,柳管家听见一阵勾人心魂的男子呻吟声,时起时伏,时在云端,时在地狱。 这下他知道大人这等重要关头,忙着去做何事了。柳管家虽失了那处地方,对这种情色东西他还是极爱的,不过书三旬不喜欢他看到自己行房事的过程,寄人篱下的柳管家只好停在一件牢房外边候着。 “你这老货,一点本事都没有……” “小爷还完好无损……” “不行滚下去……” 引人胡思乱想的呻吟声伴着咒骂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来。柳管家知道里边完事了,这才走进去。 **青衣小厮浑身赤裸被绑在木架上,身上红一块紫一块,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据说这是书三旬虐待惯男人生出的新兴趣,至少到如今还没有厌烦的意思。 做完那等事情的书三旬衣冠不整,脸上却一本正经:“柳先生此来,说明人手已经集结完毕?” 柳管家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千人围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千人围府 “素问书三旬在大凌省一手遮天,连总督、县令都听他指令行事,今日终于明白为何他有如此势力。上千人来围住我这座小小的府邸,想来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吧?” 陈府大堂之上,陈百川安坐在主位,一并下属依次站在堂中。陈百川一面阴沉着脸说话,一面脑中搜刮着主意,想着要如何度过这次难关。 事情紧迫至此,嘻嘻哈哈好几日的下属们终于发觉,原来陈小主叫自己等人不要挂在心上的书三旬,不是想象中那只肆意玩弄的蚂蚱,而是有权有势有兵的豪强。 最关键的就是最后一点,有兵二字。成千带甲的兵士把陈府团团围住,据探子禀告,还有其他敌人源源不断的刚过来,陈府除了遁地上天,其他生路已经被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凭府中残余的上百兵士,想要守住陈府千难万难,大概最后的结果就是护着陈小主杀出重围。 府中上百兵士的统领,也就是那艘无敌号的船长——邵华,他上前一步,深深鞠着身子,说道:“大人,事急从权,此刻半分犹豫都不能有。依属下的愚见,分出一半兵士装作救大人冲出重围,等牵扯敌寇注意,剩余的人再护着大人冲出去。” “既然知道是愚见,那就不要说出来了。”陈百川按捺住怒火,不好大骂出口,总归要给自己这个设想中的未来的水师提督一个面子。 不过他的话已经尖酸刻薄,把邵华那颗忠心为主的心狠狠割了一刀,心中还念想着依仗这位小陈大人造出更大更坚固的船,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委屈为自己辩解道: “大人,请相信属下,对面区区千人之众,看似人数众多,终究不会围成一团。属下手中还有百余水兵,只要调配的好,定然不会让大人收到半点伤……” “邵大人,还请慎言!”邵华的话说到一半,他身边却有一人开口打断他的辩解。 邵华还不知为何要慎言,脸上流露出满满的疑惑不解。见他还不明白陈小主动怒的真正缘由,刚才提醒他慎言的那人,深深看了堂上阴沉着脸的那位,见陈大人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才说道: “小主可不是在意自己安慰,邵大人,小主是生气,你竟然以为他是会抛弃我等先逃的贪生怕死之徒。” 话说的如此明白了当,加上满堂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灼灼目光打在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知同僚们眼神里的意思绝不是在嘲弄自己,他还是觉得脸上烫的厉害。 此时若是面前摆上一面大镜子,邵华就能看见自己的脸上红得像猴屁股。 未等陈百川再发话,他哐地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大堂光滑的地板上。光是声响动静,就让堂中之人都心头一震,眼神变了意味,静静候着邵华接下来的表态。 膝盖处一阵钻心的痛楚,邵华脸上却没有显露半分,他道:“属下以小人之心出揣测大人,是属下罪该万死。现在恳请大人给属下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定当不孚众望,拼尽全力也要护着大人和其他兄弟的安危。过了这一天一夜,想来‘川’字营的弟兄也赶到了。” 陈百川脸上的阴沉这才缓解一些,他之所以生气,与站出来提示邵华慎言那人说的没有多大出入,除此之外,大概还因为邵华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两人相处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他邵华心中的自己竟会是临危独自逃难的人。 这大概也不能怪罪到邵华头上,毕竟全天下的风气就是如此,大人物比万千庶民重要千万倍,弃卒保帅在大家心中才是正确的决定。 只是这一风气在陈家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因为陈小主一直强调着,一定会和下属们同生共死,绝不会有辜负抛弃。 再加上陈大人是“大人”,比邵华这个没有官职的下属,自然要高一个头。因此,他想生气就生气。 示意邵华站起身来之后,陈百川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水兵不该在陆上作战才是,死了一个我心里就心痛一下。不过你说得对,事急从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去吧……” 这一声“去吧”陈大人是用近乎叹气的语调说出来的,其中悲凉的意味溢于言表。堂中的气氛就这样悲切起来,想到邵华领着的兵士是要为护住自己等人而奋命,感激之情、愧疚之情、不忍之情,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丧气话不适合此时说,因而大家都把内心的担忧转而化为祝福。 “邵大人,千万小心!” “天公有眼,定不会任由虎狼残害忠义!” “我等也要尽微薄之力。” …… 微薄之力?这四个字却如明光,一扫碍住陈百川思维的阴霾。是啊,上阵杀敌的事情自己不适合做,在千人面前多加一个武功高强之辈也无济于事。 现如今,最适合自己的事情,那就是这尽微薄之力。 虽说不知道这微薄之力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但至少也是一助力,总比任由着士卒守在墙头拼死拼活,而自己这个小陈大人,却安然等着他们胜利与否要来得好。 有了主意后陈百川心中大定,一是良心上的谴责轻了许多,百余人命压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而是那种任由事态发展无能为力的被命运操纵的感觉要轻了很多。 很久之前,大概那时还在襁褓之中。带着前世被命运愚弄的记忆重生的陈百川,已然在心中下了毒誓,此生,绝不再束手就擒! 一次也不可! 陈大人忽然站起身,梨花木椅子晃悠悠颤着。他眼神发光,缠在眉宇之间的阴霾消失不见,换之的是坚毅。和心中做了送命准备的邵华,一般的坚毅! 他正色,声音朗朗,道:“诸位,请与我一同为邵华高呼壮哉。” 他焕发着光芒,照着一并属下也正正经经拱拳倾身。 随之,众人朝着即将走出门槛的邵华,异口同声道:“壮哉!” 门槛处的邵华转过身,眼中带着晶莹光彩,也是拱拳。 “定不负众望!”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战火燃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战火燃起 黄世龙赠予陈百川这处府邸,说不定就是书三旬埋下的伏笔。靠近府邸周围的家宅居所,竟全是书三旬手下所拥有的。 书三旬此刻正携带着他的管家,藏身其中一处,饮酒吃菜,等着下面的人送来最新的消息。 书三旬从不喜欢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险,在这栋普普通通的小宅之中,即离陈府门前一触即发的战端十分接近,不论下属传来消息还是自己下达指令,都便捷无比;又因为是普普通通的小宅,陈百川的下属一时间不能发现自己藏身在这处地方,就不用担忧对方狗急跳墙下的斩首计划。 这时那个书三旬最爱的青衣小厮走进来,刚才被“折磨”的痛楚痕迹还遗留在光滑洁白的皮肤上,他却和个普通人无异,语气带着谦卑的禀告:“书主子,你吩咐的事情,那个长信县的胡龙没有照做。他和他手下的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叫底下的人搜查了几处地方都没有发现。” 书三旬听了他禀告的事情,眉头稍微皱了一会儿。但也仅仅是皱了一会儿,小小的胡龙不停指令的事情在眼下的环境里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不过等这件事情过后,书大人自然会找胡龙秋后算账,好好“疼爱”他一番。 “先不要理他。”心中转过念头无数,最终从书三旬口中蹦出的只有这样简短的一句话。毕竟青衣小厮只是玩物,无须解释太多,再者胡龙这桩事也是小事,无须在这上面浪费言语。 青衣小厮这才接着说道:“如果不理胡龙那王八蛋和他手下的流氓,那全部人都集结的差不多了。” 谨慎起见,这间屋子内的门窗一直紧闭着。风却透过窗门不严实留下的缝隙,兹溜兹溜的偷偷进来,带着肃杀的气息。 书三旬面朝着紧闭的窗户,淡淡下令: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按我先前的命令开始吧。” 青衣小厮应道:“是。” ———————— 大凌城,城门外。 “你说老大这次不理书府的命令,是为了啥?” “你多嘴多舌什么,神仙打架,我们凡人干看着就好,搀和了那是有性命之忧的。” …… 手下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总归会有那么几句不谨慎的议论声,不小心飘进胡龙的耳朵里。 他不经意听到的东西里,已经能看出底下的流氓小弟对自己做出的决定,即是不解,也是不服。大凌省谁是最有权势的人,许多百姓被蒙在鼓里,他们这群混在街头的流氓混混,却是听闻了不少关于一统黑道那个书三旬大佬的传言。 违背书三旬指令的下场,那就是死路一条。 大家都不明白胡老大怎么就突然犯浑,做出这等昏庸的决定。不过好几个“元老”级别的流氓规劝无用之后,大家也在胡龙多年养成的威望下,听从他的命令往长信的方向走。 不知多少人心中已经下了决定——这回之后就不跟着胡老大混。 对这个下场,心思稍微缜密的胡龙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早就猜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书三旬和那位钦差大人的斗争,书三旬若是胜了,自己的下场就是万劫不复;若是他侥幸败了,一众弟兄也走干净了,自己就寻一处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做安安乐乐的富家翁。 此行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安置好家中待产的夫人。 几百个流氓汉子穿着军服,走路站姿却是松松垮垮,‘川’字营的营长大人听到这种描述,一时也看不清前边大路上忽然涌出来的那些人的底细。 营长大人命令下属们钻进大道两边的林子里隐蔽起来,等他好好观察明白那群人之后再决定下一步。 他心中也存着让下属们先好好歇息的心思,半天的时间里急赶慢赶,几乎就是跑起来了。就算是他这时都小腿发软,不停下来歇一会儿,他害怕营中士兵到了大凌城已经没了战斗力。 “就是他们。” 探子在耳边轻声说着,营长大人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空有身材架子,却华而不实,没有半点煞气的家伙从大路上胡乱踏着步伐慢悠悠靠近过来。 “这群人一定不是小陈大人的下属,还有就是他们与‘川’字营没有一战之力。”营长想到,摆出息声的手势,命令蠢蠢欲动的下属们安静下来。 等到那群人靠近过来,营长大人才发出齐齐进攻的手势,五百多披甲带刀的士卒从林中涌出来。 “妈呀!” “我滴娘哟!” 各异的尖叫声表达完惊讶之后,长信县出身的流氓们忽然见到他们身上明晃晃的盔甲。哎哟,原来是自家人。 大凌省是不被允许有军队编制的,故而流氓们把‘川’字营的各位错认是“同僚”。 “吓死了,开得这叫什么玩笑,不请喝酒说不过去!” 胡龙虽说不认识身前这位和自己穿着营官盔甲的家伙,是哪个县出来的。不过他确信,流氓间打交道那是一定要称兄道弟的。 只是对方好像不买他的面子,臭着脸。 只听白白净净、没有笑容的对方头目,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记得大凌省是没有军队编制的吧?” 阳光下明晃晃的盔甲特别的显目,营长一刀鞘砸在胡龙的肚皮上,狠猛一击叫胡龙痛得趴到地上。这是胡龙忽然意识到,除了自己外,其他流氓应该在大凌城才对。 周围胡龙的弟兄们见到老大被掀翻在地上,颇有义气的准备上前营救。不过他们狰狞着脸迎上去的时候,对方的人拔出刀也迎了上来。 见到明晃晃的刀光后,流氓们的气势大概就先矮了几分。 再等走在前面的几个像西瓜一样,身体喷出红色的汁,看样子不至于死,不过流氓们何时看过这种阵仗,吓得哇哇怪叫,轰然散开。 手下人鸟散鱼溃,胡龙脸上泛起酸楚。 他苦着脸,能屈能伸的问起营长大人:“大人,您这是要拿小的干嘛?” 营长大人瞪大鼻子说道:“带路,然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尸骨成山血成河 第一百九十五章尸骨成山血成河 残阳如血,铺就在每个人的视野中。 大凌城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街上的野狗仿佛都闻到腥风血雨,朝着空无一物的半空狂吠。百姓们早就听到远远传来的喊杀声,街上空空荡荡,摆摊的小贩也早早收拾东西窝回家里。 下午时分,街上突然就涌出来一大堆穿着盔甲的汉子,一个个高头大马,往同一个方向汇集而去。躺在蒲柳底下乘凉的老人们,吓得惊慌失措,多少年了,大凌城的街上多少年没出现过兵士的身影。自从先王下令严厉禁止各省建军,大凌城至今至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士兵。 听说那位陈钦差是带来了几百兵,可这群经过的士兵,光看在眼里的就有上千。 “要乱了要乱了” 随着更多明晃晃的兵甲出现在大凌城百姓的眼中,他们都怕了起来。赶忙门窗紧闭,把河边玩的娃子找回家,有门店赶紧收拾好东西。 百姓都比较胆兵士们腰间别着一柄粗长的刀,就叫他们不寒而栗。 即使如今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还是没有几个人敢出来街上。 此时的陈府也紧闭着大门,不过和百姓们不同的是,陈府外边一圈一圈的围着人。那群百姓见到的士兵,最终便是汇集在陈府外边。 一个时辰了。 为了进攻这座小小的府邸,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本应该是信手沾来的事情,结果从阳光正好到现在太阳公准备下山,他们还是寸步未进,还付出极大的代价。 底下的人望着陈府的眼神,不少已经从原先的贪婪,变为如今的畏怯。 书三旬揉着太阳穴,一眼也不望向桌上给他备好的酒菜,他脸上满是阴郁,吓得一旁候着的青衣小厮话都不敢说。 “你就是来这里站着的?”书三旬冷冷说了这句。 青衣小厮浑身一个激灵,想起书三旬那些个惨无人道的手段,生怕这时触怒了他。身怀任务的他这时又不好不说话,眼下真是横竖都是个死。 他只好心中痛恨自己不知好歹,不愿意乖乖当金丝雀,偏偏要吹耳边风讨来这份奔劳。眼瞧着好处没捞着,书三旬对自己的恩宠似乎又因为这次经历淡了,他是又悔又恨。 书三旬开口问了,他只好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说着:“主子,外边的人传来消息说,有些怕死的人开始逃窜了。眼下他们的做法是抓到了先关起来,等着您说要如何处置。” 屋内忽然生出寒气,吓得青衣小厮急忙屈膝跪在书三旬身旁,大气不敢喘一口。 书三旬眼神狠厉,望着身旁发颤的娇小身体,恨恨说道:“你就跟他们说,抓到的全都三刀六洞,接下来发现逃跑的王八蛋,就给老子把他们给剁了喂狗。” 青衣小厮小声道:“就怕他们对主子起了歹意,毕竟都是他们自己的弟兄,要让他们自己动手这,小人怕他们心底胡思乱想。” 书三旬冷哼一声,继续道:“从书府的人里挑出一百个来,不用参战了,就在外围巡查。抓到一个逃的,老子赏十两银子。” 恐怕他们阳奉阴违,乱杀一堆人来凑数,这句话青衣小厮不敢说出口,他知道书三旬对书府的人还是较为信任的,至少在书三旬的心中,他们要比对自己这只以供玩乐的金丝雀重要。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冷,愣愣的告退。 青衣小厮把命令分别传给书府的人和那群各县里来的流氓,两方的反应都不尽相同,虽说明面上都表示主上英明。实际上前者心中真如明面上那般想,后者暗地里估计快把书三旬先祖骂光。 跟着书三旬混是因为有钱途,眼下命都快没了,要钱来垫棺材底? 若不是书府的人目光一直警惕着,莫说底下的弟兄,这些老大就先开溜。不到一个下午啊,都死了好几百人了。 尸体暂时就堆积在墙脚下,没人敢过去收拾,生怕被里边的人误会,小命就丢在那里了。 比起他们,陈府里边的人也不好过。 陈百川头发散乱,眼白扎满血丝,哪里还有偏偏少年郎的模样。他哑着嗓子,小声问道:“这一个下午下来,我们死了多少弟兄?剩下的,够撑得到明天么?” 被他问的人是邵华,他的模样比陈百川还要糟些,毕竟他浴血在第一线,能活下来已经属于天公护佑。 邵华的嗓子同样的发哑,他喊了一个下午的指令,只觉得嗓子快冒烟了。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清水,他一饮而尽后才回话: “死了快一百个弟兄了,剩下的人也有五十几个伤了。没没有重伤的。”说到这里他声音里带了梗咽,“如果今晚外面的人不打的话,白天里再撑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三分之一的弟兄就这样没了陈百川看见邵华眼神中的黯淡,心头一痛,安抚道:“记好死去的弟兄的名字籍贯,将来组建海军的时候,我给他们加入忠烈名单里。他们的家里也要拨给抚恤金,就按一等烈士来算。” 邵华这是头一次听小主明确说要建海军,再听到陈百川对死去的弟兄的恩惠,不禁感动起来:“属下替替那些弟兄们谢过小主!” “不要说这些了,快歇息一会儿吧,我担心今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陈百川从地上站起来,拂拂沾到屁股上的灰尘,往其他地方走去。他还得去看看其他人,比如府上的仆人这次也不惧死,给战士们送箭搬石头。 好吧,他其实就给自己寻个理由往后宅走。一进那道拱门,他就看见两个女人站着。 “怎么大晚上的都不睡觉?”陈百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精神点,其实一个下午的厮杀之后他估计闭眼就睡。 白霜说道:“我想去看看你,又怕妨碍到你了。” 另一个女人也说道:“不如我去帮你吧。” 陈百川咬牙切齿,道:“何尝要你们这样担心我了,全都滚回去睡觉。明天你们睡醒了,一切就恢复如常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援兵到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援兵到了 “要叫小主起来么?” 吴大头看一向乐于享受的陈百川睡在大堂上的椅子上,竟然也睡得安稳,还发出不小的鼻鼾声。看来是累坏了。 “先不叫醒他,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事情而已。”吴大头作为陈百川以下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这样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再说了,他们瞧着主子劳累的样子,心头也十分的愧疚。属下就该分担主上的忧愁,他们今天却是没能让陈小主消愁。 书三旬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外边的人忽然生龙活虎起来,不要命的往大门口冲撞。墙头也出现了梯子的影子,要不是陈百川事先吩咐在墙头上放置尖锐的物件,铁钉子,石块,铁片,恐怕就被他们一举攀爬进来了。 最先爬到墙头上的那位,屁股坐上插着钉子的木板,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长夜中片刻的安宁。巡夜的兵士立即就发现外边人的意图,立马就叫醒同伴,又一次开始了这场拉锯战。 这一次率先进攻的家伙不比下午的流氓,他们是被关押在各县狱中的亡命徒。人数不多,但为了书三旬那句免去所有罪责的承诺,再加上丰厚的赏金,他们冲杀上墙头。 大门处依旧由流氓们担任进攻的要职,下午一大堆人撞不进的窘境,逼得他们不知道从哪家屋子拆下柱子,再加上抢来的一辆车,坐成简易的攻门车。大门就这样被撞得邦邦作响,还好黄世龙建这府邸的时候,竟然给飞,房门换成铁的。 要不是他早就回总督府了,陈府里的家伙一定会好好感谢这个胆小的胖子。 “杀他妈的!” 邵华已经杀红了眼,依靠着躲在墙里边的优势,他们才坚持到现在。不过这次外边的家伙简直是打了鸡血,一个照面,他看见地上已经倒了十几个弟兄,生死不知。 不过牢狱出来的亡命徒的数量并不算多,很快外边的攻势就减缓下来,邵华和他们的弟兄们才得以喘口气。 流氓们看起来高大魁梧,实际上却一个个怕死,打起来畏首畏尾,对付他们不难,难的是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吴大头和其他会武艺的家伙游走在各处,见到哪里有人爬进来了,立马冲上去打杀。 陈百川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发觉所有人都不见了。大堂之中只剩下了他自己。喊杀声飘进耳朵里,他才清醒过来,书三旬的进攻又开始了! 杀! 楚辉很着急,作为川字营的营长大人,他很清楚,自己肩负的职责到底是什么。若是陈小主出了问题,远在陈都的陈将军会轻饶自己? 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一方面也因为陈将军平时教导的“军人的天职就是不惜一切的服从命令”。若是自己这次失利了,军营那堆杀才就要把自己小白脸的名号坐实了吧? 楚辉咬咬牙,命令营中的士兵加快速度。他们已经快一整夜没休息了,这时还要加快速度,大家心中苦不堪言,但也没有人发出埋怨的声音。这是因为陈将军规定了,要是对长官命令除了执行之外有其他意见了,直接滚出军营。 谁也不想丢了这份差事,一家老小没了收入不说,回到家里又会一辈子被人耻笑。而且兵役这次不服满了,还会加在子孙的身上。谁会想着子孙后代在坟前咒骂自己? 步伐加快之后,楚辉不禁想起走在最前面带路的那个流氓头子的话。 “我们的书大人集结了将近两千人,吩咐我们围住钦差大人的府邸,恐怕恐怕是要行违法的事情” 据胡龙的禀告,城里边下午就该打起来了,两千人围攻一座府邸!楚辉这时心里实在没底得很,他没记错的话这会儿陈百川身边大概只有三百多人,就算他们一个个不要命了,能拦住七倍于他们的人数多久? “陈大人啊陈大人,你一定要福大命大啊!” 若是陈大人身边是三百名川字营的弟兄就好了,楚辉不禁就冒出这样的想法。因为邵华的这三百人不是在陈百里的军营中磨砺出来的,而是邵华自己带着训练。所以作为陈百里带出来的兵,他总低看邵华一眼。 一边赶路一边胡思乱想,竟然真让他们赶到大凌城了。黑暗的笼罩之中,大凌城的城门紧闭着。楚辉皱了皱眉头,不知要如何是好,川字营也就五百人之多,攻城肯定不行, 当他眼神的余光扫到胡龙,心底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一阵轻语之后,胡龙身后一把匕首抵在腰间软肉,他无语,要用强就早点用,还给他反对的机会干甚。 腰间的匕首插进来他就小命呜呼,胡龙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举着火把,站在城门之下,仰头望着零星的火光。他深吸一口气,大呼一声:“城上的兄弟是哪位老大的人,快叫你们老大过来。” 深更半夜的这一嗓子,犹如响钟,把昏昏欲睡的守城人员吓了一跳。他们揉一揉眼睛,往城下一看,一眼就看见举着火把的胡龙。 小声骂了胡龙全家之后,他们也大声的回敬道:“你又是哪家的弟兄,我们老大不在这边。” 胡龙松了一口气,没有流氓头子就容易蒙混过关了。 他扬着脑袋怒骂:“老子是长信的胡龙,快把城门给老子开了!” 胡龙的大名城墙上的流氓们是听过的,连忙回答:“原来是胡老大!小的也想照办,可是我们老大吩咐了,任何人来了” “任何人来了都不能开门是不是?”胡龙打断流氓的话,“放你他娘的狗屁,你快说你老大是谁,老子叫他剁了你!” “这”流氓这就慌了,他可知道胡龙老大是说到做到的,于是门就这样打开了。 川字营在黑夜中进了大凌城。 一边赶路,楚辉一边祈祷道:“陈小主啊,你可要再坚持一会儿”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波停(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风波停(上) 天已微明,一轮红阳从东方缓缓而起,悬挂在天穹一角。那橘红色的圆盘,象征着黑夜已经褪去,也象征着新的一天到来。 陈府上下亲眼见着大凌城,从微微亮到这时阳光普照,不禁眼角渗出晶莹泪珠。他们坚持下来了,凭着区区三百余人,成功把陈府守到天明。 他们从一夜艰难的混战之中存活了下来,他们庆幸的没有成为地上躺着的尸体中的一员,他们成功的完成了陈百川吩咐下来的任务。 陈百川同样被风眯了眼睛,热泪盈眶。不过他尚存理智,激动之余清晰的记得门外还蹲守着大堆的虎狼。天明只意味着他们坚守了足够长的时间,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其他质上的改变。 陈府依旧处在危险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越来越危险。眼下的陈府犹如置身悬崖边缘,只要敌寇轻轻一推,他们都可能万劫不复。 要知道,守完这个夜晚,不说他们活下来的还有多少人,单单激战一夜带来的疲惫不堪,就让他们眼下的情况万分危险。书三旬积聚而来的人人数众多,足足两千余人,换算下来一个人要砍死七八个人才算完。 而他们所等待的援军,至今还没有消息。陈百川心里清楚,‘川’字营明日到来,明日中午是明日,明日深更半夜还是明日。就算援军赶到了大凌城,他不信书三旬没在城门动什么手脚。那样又要延误一些时间,等他们真来“救驾”,黄花都谢了。要守住陈府,看来还是得依靠仅存的百来人。 陈百川担心士兵见熬到天明,松懈了下来。事到如今他们其实都憋着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些个疲乏伤痛,坚持至今。不过一旦松懈了,积累了一整夜一下午的疲乏席卷而来,就算是铁人也得倒下。 为了不让士兵泄了这一口气,他努力提高沙哑嗓子的音量,喊道:“弟兄们,门外的虎狼还在看着,就等着我们休息下来一鼓作气的冲杀进来。你们想死么,你们想看到其他弱不禁风的家眷仆人死去么?不愿意的话,和我陈百川振奋起精神。援军已经到城门口了,最后关头你们也不想前功尽弃吧,都精神起来。” 陈百川热情满满的一番话,却犹如一桶腊月的冰水,从士兵的头顶浇落之后,把他们坚持到天明的喜悦一刷而今。不过同时也起到了提醒的作用,是啊,敌寇还在外边候着。 若是话只说到这里,士兵们不免要觉得无路逃生,失了士气。不过听到陈百川那句“援军到了城门口”,他们勉强的握紧鲜血淋漓的尖刀,候在墙角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外边人的进攻却减缓下来。这不仅给陈府喘息的机会,也给陈百川带来了满肚子的疑惑不解。 “莫非书三旬真是想等着我松懈下来,然后再发起总攻?”陈百川纳闷的想着,他可意料不到书三旬的下属们在这时竟然起了内讧。 …………………… 书三旬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是书府侍卫统领,一个是柱石省的流氓头子。两人本同是书三旬门下做事的走狗,按理就该和睦相处,可眼下却是大眼瞪小眼,眼神里都恨不得吞食了对方。 “你们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书三旬的语气平淡,但大家都是在他手下混吃的,早就揣摩了一些上官的脾性,这分明是气极了。 流氓头子见书三旬动了真怒,本来不敢说话,但想着身后站着四个县弟兄的厚望,底气足了,硬着头皮说道: “书主子,书大人,您府上的统领对您的命令阳奉阴违,您知道他干了什么?他趁着兄弟们在前头为您拼死拼活的时候,竟然割下那些受伤退下来休息的弟兄的人头,小的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得罪了统领大人,一问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头十两银子!” 书三旬的目光依然冷着,他把头转向自己府上的统领那边,道:“书刃,他说的句句属实?” 被书三旬唤作书刃的侍卫统领,一头汗水,支支吾吾的说道:“他说的……一部分是真的……但也有……” 他话还没说完,书三旬却是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你该怎么做,明白吧?” 书刃低着头,微微抬起又落下,表示明白了。 流氓头子这才心满意足,他知道书三旬惩罚的严厉,看来这个书刃没好果子吃了,甚至从今往后世间就没这个人了。更让他欢喜的是书大人的态度,竟没有责怪自己停下进攻了。想来也是,就是他,也会忌讳多达四个县合起来流氓力量。 野心这种东西从来就是在有机会的时候才滋生的,流氓头子不禁做起一统四县黑道,书三旬从此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美梦。 把这个流氓头子哄得去继续进攻,书刃才痛心疾首的说道:“大人,下边的人或者是贪心割了几个好弟兄的脑袋,但抓住的大多真是想逃的。” 书三旬竟打开了一夜紧闭的窗,他望着天边红霞,说道:“我知道。”、 “您知道还……” 自知失言,书统领狠狠的抽打自己的两颊,看架势是想把自己打成猪头。不过也难怪他如此,世人只知伴君如伴虎,实际上在世界上所有领导阶层身旁都如伴虎。适才书统领的话,极有可能被书三旬解读成质问。 书三旬也不阻止他的行为,他只好委屈的继续扇着巴掌,眼瞧着终于要真变成猪头了,书三旬才开口:“你继续盯着钦差府邸,给你们约莫三炷香的时间,要是还没能成功,你就带着一百人护着我走。” 书统领有些难以理解,这不是要攻打进去了,为何还要在紧要关头放弃了。 不过不久前他已经失言一次了,这回说什么他也不会把话问出口,他只磕着脑袋,恭敬道:“那小的这就去准备了。” 屋内所有人出去后,书三旬一个人看着外边景色。其实就是简陋亭子里放置几株别致的花花草草,盯着这些好生照料下还未凋零的花草,他轻叹了一口气。 “来得好快。”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波停(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风波停(下) 楚辉昨晚已经进了大凌城,不过一行五百人之数,实在瞒不过书三旬在城门口提前布下的眼线。消息传到书三旬那里,他才恨起自己。在城门这等要紧之地安置的,竟是那群只能当做炮灰的地痞流氓。 生气之余,他连忙派遣近五百人,生生拦住‘川’字营的来路。这五百人可以说是书三旬的后手,同时也是书三旬手中掌握的最后一支力量。毕竟陈百川现居的府邸就那么点大,再派去五百人也无济于事。 而且这五百人是书三旬真的下了心思去训练过的,在他看来就算不比那只陈国的军队,至少拦住他们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安居一偶的书三旬,又怎会知道,陈国如今的军队已经不同往常。在那位震撼天下的陈人屠不留余力的指点下,至少隶属于陈人屠的每一支部队,都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成长的。 这只陈人屠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以书三旬不能理解的实力,把他那只依靠着地利的所谓精锐打得一败涂地。 现在楚辉正带领着那几百人赶过来,一旦那些实力强悍的士兵赶了过来,书三旬已经能看到自己的败局。 “大人,还是……还是攻不进去。”书统领没底气的说着,生怕书三旬因此迁怒自己。 不过书三旬这时候没有生气的意思,接下来还要依仗这位书统领,不能得罪得太过。他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书刃,你切莫声张,暗地里点出一百来人,然后我们立马走。” 书统领此时的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逃亡之时,主子只叫了自己一个人! 激动之余,他还是小心的问道:“那柳管家还有您那位……” “您那位”指的当然是书三旬最近最宠爱的青衣小厮,可惜他被派遣在最前线负责观测情况,要是青衣小厮离开太久了,那群流氓指不定要起疑心。 而柳管家…… 书三旬脸上满是冷静,用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说着:“不管他们了,现在去通知来不及了。” 书统领点点头,表示明白。 ……………… “快快快。” 楚辉带着‘川’字营,快步走在大凌城的街道上,他催促着士兵们再加快步伐。刚才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王八蛋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陈小主指不定受着什么磨难。 在他看来,陈小主那点人怎么说也挡不住。 说不定现在陈百川已经被那个书三旬的下属抓住,关押起来等着拷问。从对方还派人来拦截住自己的情况猜想,书三旬恐怕是不想杀死小主的。 作为陈府势力的一份子,他清楚陈小主真正的价值。只要能把陈小主抓住,绝对能使陈将军投鼠忌器,答应书三旬的条件。 看破书三旬的阴谋之后,楚辉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原来只担心陈百川的安危,现在涉及到偶像陈人屠的今后,打了鸡血一般的拼命起来。 “大人,那个胡龙撑不住了。”走在最前头负责看管胡龙的那队,他们的队长上来禀告。 胡龙这些年当惯了老大,许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去做,再加上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和这些日日训练的青壮小伙怎么比? 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不肯动了,跟死狗似的。楚辉上前就是一脚,踢着他叫疼,他也不肯起来。 “大……大人,小的实在……实在是走不动了……容小的歇息片刻……”胡老大苦苦哀求着,看来是真的走不动了。 带路的人趴下了,整支队伍也因此慢了下来。 楚辉对这种鱼肉百姓的家伙可没有半分客气,又往他的小腹补上一脚,冷冷说道:“我就给你两个选择,站起来我的下属扶着你去,另一个是你自己爬着也要跟上队伍。” 听到这里胡老大插嘴道:“扶着……扶着……” 只是楚辉继续说道:“选择前者,你叫两个好汉子,扶着你这种鱼肉百姓的人渣,是对他们的侮辱,事情过后你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选择后者吗,至少会给你一条生路,想想你死后同乡的家伙会怎么对待你的家人。” 胡老大冷汗直冒。 这些年里,他一直欺凌着同县之人。即使因为仅存的良心,比起其他地方,他已经是约束下属了。可是百姓会理解他横行霸道的行径背后那一点点善心么? 胡龙给自己的答案是,不会的。他很清楚同县人的心态,树倒猢狲散,只要一旦自己死了,妻儿一定会成为长信县最底层的人。 他咬牙,道:“小的爬着也去!” 胡龙这就勉勉强强的站起身来,往队伍前面走去。楚辉示意自己的亲卫上去两人,扶着他。 刚才的一幕,只是因为胡龙仅存的一点善心对了楚辉胃口。 …………………… “营长大人,前面就是了!” 探子带着兴奋的说着。 只见巷子里挤满人和残尸,而他们正继续进攻着那间府邸。楚辉心头大震,他万万没想到,陈小主那三百人竟然顽强抵抗到了现在。 他大吼一声:“小主!‘川’字营救驾来迟!” 其余五百人也跟着大吼:“小主!‘川’字营救驾来迟!” 声音冲破云霄之际,五百虎狼之师扑向那群欲要擒爪陈百川的虎狼。 吼声闯进陈府内众人的耳朵之中,所有人先是一愣,接着大喜!陈大人果然没有骗我们! 谁知陈百川也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何援军来的是如此之快。直到发觉所有人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他才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孔,把属下们生生哄住了。 “陈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属下们的赞扬声比比皆是,陈百川先是谦逊的接纳下所有赞誉,自封是玉面神算诚实小郎君。接着他安抚心情激动的下属们,道:“眼下那群虎狼还在外边,你们总不想让援军看着我们在最后一刻倒下吧?还不都继续顶上去!” 门外却是一片混乱…… 一群流氓,就算穿上了盔甲,又敌得过精锐士兵。 更何况,这群流氓大多是疲惫的流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余波未平(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余波未平(上) 结果很明了,臭流氓们也就人多势众,欺负欺负陈百川府邸里三百余人。在‘川’字营这只精锐面前,虎狼与兔子的角色瞬间就调转过来,成千人在五百人的冲击之下瞬间溃不成军。 陈府的大门,终于打开。 楚辉带着亲兵鱼贯而入,他要亲自确定陈百川的安危。至于其余人的死活,就不在他所管范围之内了。 此时的陈百川正是狼狈不堪的时候,不过披头散发背后还是能见到红唇雪肤,俨然是娇生惯养的富人家公子的模样。陈百川这一直无往不利的躯壳,在楚辉这里却碰了壁,不比寻常人家,军旅之人眼里,肤黄毛粗的好汉子才讨喜。 见狼狈却不掩富贵相的少年郎,身后跟着一并人向自己迎来,楚辉心知,这就是那位名满陈国的神童、才子。在这位面前,营长大人可不敢托大,赶忙弯腰行礼。 “陈大将军麾下,川字营营长楚辉,见过小主。末将来此,还请小主不要见怪。” 陈百川仔仔细细端详着身前腰身半弯的楚辉,只见他星目朗眉,卖相极好,怪不得兄长寄来的信件中有一句“单单容貌便是英才”。这句调笑的话终于在今日得以验证。 只是陈百川欠缺的不是台面上哄人的戏子,而是一个能担得起大任的好将领。 今日两人首次见面,竟是王八眼睛看绿豆,大眼瞪小眼。除了最开始楚辉行礼时自报家门,和一句客套话,竟是半响不再言语。 直到吴大头看不下去了,推了推陈百川手肘,陈百川才开口道:“今日得楚将军救于危难之际,感恩至极,只是外边还有残局未收拾,就劳烦楚将军了。今夜之后,再摆酒迎将军,及各位弟兄。” 说话间,陈百川还向楚辉身后的亲兵们拱拳示敬,按说表面功夫做到如此境地,也给足了楚辉面子。楚辉却是淡淡一拜,就转身回去收拾那群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流氓地痞。 陈百川摸摸鼻子,心说,新来的这个下属还真是不好相处。相比于他,其他人反应就激烈了,一个个忿忿不平,骂楚辉目无尊长。 骂声不小,单单一道墙壁当然隔绝不了,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达未出生儿子的咒骂声连绵不断,飘进了楚辉的耳朵里。由于陈大人也心怀不忿,懒得理会,下属们骂得越来越起劲,越来越欢乐。 楚营长脸上却是黑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只是小小一个下马威,竟而来如此之多的谩骂。更没想到,陈百川那一堆下属中参和着不少文人的身影,骂起人来引经据典,他竟是听不懂! 面色变了他也不敢真的如何,据陈将军的命令。今后他就是陈百川的部下了。难道他,要带着五百精兵违背陈将军的意愿不成? ……………… 时间到了中午,剩余的千百流氓也依照各自县乡,手背在身后跪成一堆堆。人数众多,陈府门口断然是跪不下,只好把他们押着到码头上。 码头上人来人往,在这时却停了下来,好奇望着跪成孙子的流氓们。流氓们个个脸上发红发烫,生怕有熟人经过看见,一世英名就这般毁于一旦了。 只是码头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间各县的人都分布着,不乏这些流氓的熟人。这时就指着他们议论纷纷起来,不少被欺压过的还带着欢喜激动。 “老天显灵啊,这群挨千刀的终于受教训了。” “哎哟我认出这贼人了,上次他要我交保护费,我不肯,妈了巴子,生生打了老子两拳头,痛到现在。” …… …… 骂骂咧咧大半天,出了个胆大的青年上前问看管他们的士兵:“军爷,他们这是犯了什么罪?” 那士兵也是有趣之人,听他们数了半天的罪责,觉得地上跪着的都是该送上断头台的人渣,便说道:“这你别管,不过你们要是心有怨恨,扔点东西砸点物件,保证这群杂碎不敢怀恨在心。” 于是接下来,流氓们不仅要承受着漫天骂声,还被番茄、臭鸡蛋、小石块等不至于伤到性命的东西砸着,身心都受到了洗礼。 陈百川看到这“热闹”的景象,脚步就停了下来。一是先给百姓们泄愤的时间,二是担心漫天飞舞的流弹误伤了自己。 这身雪衫是刚换上的,正好衬出自己无上容颜,染上番茄汁、蛋黄就不好看了。 趁着这机会,陈百川和杵在边上的楚辉交谈起来。 陈百川心中还是好奇楚辉为何来得这般早,便问:“楚将军,不是说今日才能到大凌城。那幕后黑手的书三旬也不是傻子,一定派人去阻拦了,为何你们还能一大早就抵达?” 上司发问,下属自然得回答。楚辉便把途中遇到胡龙一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顺口提起只用些许时间就溃败了同等兵力的书三旬手下。言语间都展露着对‘川’字营战斗力的夸耀。 “那胡龙现在是在何处?”陈百川听他说起这人,脑中灵机一动,令楚辉带人来见自己。 休息了大半上午的胡龙已经恢复元气,不过一直处在监禁中的他,满是萎靡之色。毕竟前途未卜,甚至生死难料。天知道那位姓楚的军官,会不会真按照诺言放自己一马。 得知钦差大人要召见自己,胡龙一路小跑了过来。 见来了个外貌粗糙的汉子,陈百川不咸不淡的问道:“你就是那为楚将军带路的胡龙?” 一身官服之下,饶是陈百川年龄尚浅,也显露着吓人的官威。见惯了大凌省软弱的官员们,陈百川这等展露着威严的形象,倒把胡龙吓得惶恐不安起来。 他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求饶起来:“小的不敢冒领功劳,小的知道在钦差大人门前行的罪责罪该万死,但求大人见小的多少立下些许小功,饶了小的的死罪。” 胡龙这招先声夺人里卖弄的小聪明,陈大人也不点破,淡淡说道:“起来吧。” 第二百章 余波未平(下) 第二百章余波未平下 见陈大人不为所动,胡龙就知道他不是自己一番作态能糊弄过去到小年轻,摸着脑袋站到一旁,战战栗栗等着陈大人对自己的审判。 陈大人却只字不提他的错事功劳,指着码头上跪着的密密麻麻的身影,问:“你说这些人有罪么?” 胡龙看着同僚们,心说,就算不算上这次围攻钦差府的罪责,他们也罪该万死。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没有想象中的好糊弄,他一字一顿的回答:“有,他们平时里鱼肉百姓,什么丧天良的坏事都干尽了。这次他们还听书三旬那贼的吩咐,围攻大人的府邸,简直罪该万死。” 为求活命,胡老大使劲浑身解数,还搬出平日夫人指责自己时用的成语,自我觉得这段话说得精彩万分。想来在钦差大人这里足以交差了,他抬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陈百川。 陈百川因这种求饶的眼神狠狠打了个冷颤,只觉得浑身不适应。他为求不再被这汉子的眼神骚扰,只好出言先安抚一番:“放心吧,你项上人头本官暂且不要。” 胡老大感激的目光如期而至,陈百川心中满意,再继续说: “本官现在却要问你,你觉得这些人要如何处置?你要好好想想,现在说出来的话却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说得合本官心意的话,赏你一官半职也不在话下。” 胡龙扭着脑袋看了同僚们一眼,大概合钦差大人心意的话,就是把这群人一个不留的送去斩头台。只是杀人的话刚要脱口而出,他想起夫人临出门前那一声幽语。 胡龙心中长叹一声,说:“大人,这些人犯下的罪小的知道是还不完的,不过小的清楚他们犯下的罪责还到不了死罪的地步。还望大人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就依你的话。” 说完这句陈大人就走了,没有想象中的罪罚加身,胡大龙一个人愣在原地,呆呆瞧着钦差大人的背影。 这天,码头上海风阵阵,带着咸味的风吹过诸人的发梢。陈百川望着港口处这汪洋大海的一小截,也横生了豪情。 大凌省终于是囊中之物了。 尽管还有个书三旬逃走了,不过据说书三旬逃窜时只有百来人护着,单凭这么点力量,又能掀起多大的浪。在他顶峰之际不是陈百川的对手,陈百川更不会畏惧落荒而逃时的他。 百姓们打骂累了,或者是新鲜劲过了,眼瞧着围观人群有解散的迹象,陈百川马上就走上去。 他大声道:“陈王陛下亲派钦差大臣陈百川在此,诸位可认得此处是些什么人?回答对的人本官赏他一钱银子。” 陈百川这几天可是风云人物,听说最近铺子们关门大吉就是他搅出来的事端。大家心中对这个陈大人印象早就不佳,那些和老婆孩子一起买不着粮食饿肚子的,还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但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钱银子对普通人家已经是辛勤半个月的收入了。他话音落下不久,人群里随即有一憨厚青年站出来问:“赏银什么时候给?” 陈大人回答:“当众兑现。” 众目睽睽之下,钦差大人大概不会食言。吃准这一点,青年回答起陈百川的问题:“这些人我只见过几个,不过从旁边人的话中,我猜的出,这些人大概都是大凌省内的流氓!” 欲借着此举树立光明伟岸形象的陈钦差,鼓起掌来。掌声响了三下,陈大人一小块白花花的银子就亲自递到青年手上。 陈大人递完银子之后,话锋一转,语气一变,痛心疾首起来:“诸位,你们知道这群臭流氓做了何等事情?本官初来咋到就揭露他们鱼肉百姓,为害一地的行径,结果他们威迫商贾,逼他们不开张来威胁本官。本官本官实在为难” 陈大人说到这里还挤出眼泪。 “他们还用本官贪图富贵的言论,煽动不知情的乡亲们去府邸前游行示威,还穿着盔甲假装是本官麾下为恶!” “但本官刚正不阿,依旧没有屈服半分,谁知!他们胆大包天,竟然围攻本官府邸。幸得本官有一众英勇下属,幸得这位楚将军及时救援,本官才得以逃出生天。” 嘶 人群中传出惊讶的吸气声,若是钦差大人说的全是真的,那么他也未免太可怜。莫非这几日街上流传的,都是这些无耻贼人的手笔。 陈百川眼神一动,人群各处都有人用言语引导着百姓。 “唉,我们是真误会陈大人了,今早我路过他府邸,真是血流成河。” “我也见着了,不信的话你们去瞧瞧就知道了。” “陈大人其实是除暴安良的好官啊!” 人群中又钻出来几个老爷子,在陈百川面前跪成了一排。 尊老爱幼的陈大人忙忙上前扶起其中最老的一位,说道:“几位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被扶的老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喊着说道:“陈大人啊,我们对不起你啊。不过这群臭流氓抓住了小人的家眷,逼着小人小人,小人这是迫不得已啊!” 陈大人面露感动:“老人家你们不必如此,我我无碍的” 这无碍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如此一来,陈大人的名声终于扳正。 “大人,这群流氓要如何安排?” 陈大人伸手间翻云覆雨,硬生生改变了百姓们对他风评。这手段看在楚营长眼中,背后汗毛竖起。自己可是刚刚得罪了他啊! 陈大人心中早就对他们有了安排,说道:“不能白白让他们在牢狱中吃粮食,再说牢中也安置不了他们,过几天派他们去工地干活。” 今天把所有责任推到这群臭流氓身上,陈百川心安理得之余还有一点点愧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把书三旬这尊大神推出来,百姓们绝对难以相信。谁会相信,那些个威风凛凛的大人物被一个人奴隶着?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佳山好水嬉戏游 第二百零一章佳山好水嬉戏游 时间恍若白马过隙,三日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群民误解陈钦差”一事,大家都还在心中记着,但到酒楼茶馆之时,嘴上也就不再念叨这事,夺得风头的反而是西街寡妇再婚这样的鸡毛蒜皮。 陈钦差一封千里加急的奏折,约莫是在这两天会出现在陈王的案头上。当陈王目睹陈百川悲愤不已的言语,再加上那句诛心至极的“大凌人暗曰其为该省尊王”,想来他会雷霆震怒……要问陈大人为何要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疏禀告,或许是因为陈王命他即日来大凌,他想给陈王找不痛快? “察总督黄世龙软弱无力,办事无能,难以胜任总督一方之要职。”这奏折上的另一句话,则是卖给江长引一个面子,护住他这胖门生性命。 黄世龙如今暂且被变相软禁在总督府之中,只等陈都回函,才做发落。毕竟是一省长官,陈百川就算想在大凌省开一言堂,也得照顾陈王的颜面。再者黄世龙这厮也可怜至极,意气春发的英才被折磨成奴隶,叫人难以不生怜悯之心。 大凌省内其余事端也被陈百川快刀斩乱麻般解决掉,比如革职五地县令,另派人兼任。其中长信县便用原先许诺过的李洪范担任,其余四县也派遣了属下中有意愿者。 其余杂碎事务,陈大人就称道,“自幼体弱多病,难再支撑”,就此撒手不管。 由于大凌省内,论官职身份都属陈百川最高,所以也无人敢来责怪他的缺勤。于是陈大人一纸病假,躲在家中偷闲。 翌日,初醒的陈大人朝窗外望望,之间今日难得日头不毒,泼洒在翠绿枝叶上,再有一阵微风轻抚,搅得枝叶摇晃,泛起波光粼粼。 近日来郁结胸中的各种苦涩滋味,在令人心旷神怡的梦醒见景中,仿似一扫而空。从而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疲倦荡然无存。 陈大人当即就下了决定,本来决定要睡到月亮晒屁股的今天,要改一改行程。 他步入后宅,邀请三位姑娘与他共赴山水,好生的游览一天,但愿能在青山绿水中再升华一下自己。话说白霜自从跟他来了陈国,就没有出去游玩过的机会,听见陈百川邀请去游山玩水,当然是一口答应。 知道还要带上另外一位,她心中其实介意得很,但又要体现出“大房”的气概,也就只好答应了四人同游。 大凌城外有山峰一座,名曰小指峰。陈百川一行人闻名兴起而至,但见一点翠绿,隆起在视野之中。这小指峰把“小”一字演绎得淋漓尽致,让约了白霜等佳人出来游山的陈大人,望着贺强这位带路土著的脸黑成了炭。 有女眷在场,他不好对着贺强发作,只是阴冷冷的问了一句:“这就是贺强你说的山?” 贺强平日里的机灵劲在这关头无影无踪,他还看不出陈大人被扫了兴致正在不爽,愣愣的回答:“对啊大人,小指峰是大凌省内第一高峰,完全符合大人的要求。” 幸好贺夫人也被白霜拉着一起来,孟巧云狠狠瞪了贺强一眼,说道:“叫大人笑话了。想必大人是见惯了东部的巍巍高山,所以在大人眼中,小指峰就显得太矮。并不是贺强诓骗大人——他也没这胆子,实是西边都是这等矮峰。” 白霜也说道:“我们是出来游玩的,你就不要展露官威了。” 被霜儿这般说,他心中一阵痛,他可全都是为了白霜着想。你看,要是山高了,白霜一弱女子行走在其间难免有为难的时候,到时陈百川就正儿八经的出手。而为了搀扶好白霜,一不小心触碰到不该触碰的禁忌地方,那也是不可避免的对吧! 如此一来,她白霜就轻而易举的占了自己这个翩翩少年的便宜,而自己洁身自好,只好从此成为她的如意郎君。 诸君细辨,这不就是白霜占了天大的便宜么! 陈百川想着想着,越发觉得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为白霜错失良机痛心不已的空隙,还生起忿忿不平。一片好心,却得不到该有的对待。 见他似乎生气了,白霜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近日来因为江施洛这个“小三”的事情,两人之间难免的闹矛盾,或者说白霜难免的跟陈百川闹矛盾。 闹矛盾时语气难免的就要过分一些,比如刚才说陈百川是在“展露官威”,这就很有伤了陈百川心的嫌疑。 于是知情达理的白霜,伸出纤纤素手。 两人结识至今,又自初见面时就两情相悦,之间的默契已经打磨得天衣无缝。白霜这一姿态出来,陈百川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这是见自己委屈了,给点甜头尝尝。 陈大人也不是刚过门的小媳妇,自然不会扭扭捏捏,旁若无人的牵住白霜的手,光天化日这般亲密无间的举动,瞬间把小妮子搅得满脸羞红起来。 至于一旁见着这一幕的江施洛,依旧是一张冰冷冷的脸,她内心是否泛起酸楚万丈,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另一对恩爱情人见着,身为妻的贺夫人狠狠在贺强肋下软肉捏了一把,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你瞧瞧人家陈大人是怎么做的”。 贺强苦苦一笑,这婆娘昨天还教自己不得跟陈百川学到脚踏两只船的劣习,今个儿就话锋一转,又要自己以他为楷模。这不就是又要他做狼,又不许他抓羊么? 千言万语只敢憋在心中,贺强勉强的笑容全都收进陈百川眼中。他惊吓之余心道,天绝男人哉,原来妻管严这等不治绝症在身边就有了。他暗想要好好提醒白霜,不得与孟巧云接触太深,以免习得恶习! 各怀心思,各怀鬼胎。揣着各式各样的情绪想法,陈大人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漫步在青山绿水之间,赏着花树鸟兽,顺便谈天论地,从历史典故到乡间趣闻。 陈大人可是个风趣至极的人,一路抛出笑料无数,欢笑声阵阵不断。 第二百零二章 只为佳人近庖厨 第二百零二章只为佳人近庖厨 小指峰秉承着“小”字的宗旨,无高峰,无高木,连婉曲溪流都泛着小气的感觉。不过山山水水的好坏勿论,只看你以何等心态去看待它。 比如眼前这曲湾流,陈大人为了不叫大家扫兴,忙着夸耀道:“下见小溪,水尤清冽。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好精致的溪流。” 白霜等人自然都不曾拜读过河东先生的《小石潭记》,被陈百川无耻从其中刨切出三言两语间蕴含的文采,震得变色。 大家心中都不禁记起,这位陈大人可是文名出众。 贺强一心在狗腿子道路上不回头,见有了机会阿谀奉承,不肯放过的说道:“大人见一稀疏平常的小溪流,竟然也能瞬间说出这等震惊文坛的佳句,我看大衡的文曲星是落在大人身上了。下次再与大人出行,自当事先备好纸笔,只等着记下大人冠绝古今的文采,传与后代相继敬仰传颂。” 这一连串拍马屁简直又臭又长,让人肉麻得能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愿效仿贤士清高的陈大人,自然一眼识破他是阿谀奉承。不过这些奉承的话语,听起来倒是受用得很。 陈百川本着清高的志向,一脸笑容的拍着贺强肩膀,脸上生生写着“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几个字。 贺强被拍着肩膀,脸上不由得生出谄笑,迎着陈百川的节奏,桀桀的笑了起来。 鬼蜮般的笑容怎么听怎么刺耳,女眷们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各自伸出两根纤纤细指,朝着自家男人肋下软肉伸过去。 下一刻,两声惨叫响彻溪边,惊飞林中鸟雀。 ……………… 时间到了中午,游逛了一整天的各位,五脏庙中空无一物。 女子心思总要羞涩些,任凭肚中空虚也不好意思先开口,只眼巴巴的等待男人能识别自己不经意表露出来的意思。 可惜等到肚子咕咕怪叫起来,臭男人们竟还意会不到! “是什么山间野兽在附近么,似乎一直听到奇怪的叫唤声。”陈百川其实早就明了白霜等人的窘迫,偏偏就是不开口,等着看白霜羞赧模样。 看他眼神中赤裸裸的挪揄,白霜哪能不明白。 这呆子,分明是想着看自己出丑,然后调笑自己! 她又使出了刚学会的无上神技,伸出两根纤纤细指。然后抵在陈百川肋下的软肉。陈大人浑身一个激灵,眼神里叙述着“再也不敢,还请轻点”。可惜手指的主人听到周围众人的哄笑声,知道自己出丑了,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啊……” 又是一声惊飞林中鸟雀的惨叫声。 痛过之后,陈百川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让白霜远离贺强家的孟巧云!这种手法分明是跟着孟巧云学的,天杀的孟巧云! “还不说个主意出来,我听到江施洛姐姐肚子都叫唤起来了!”白霜一招祸水东流,这肯定又是孟巧云那厮教的! 江施洛冷眼看着陈百川,其实她心里也羞得要死,因为她的肚子,好死不死就恰好在这时,咕噜咕噜响了好几声。鼓点般的声响清晰无比…… 陈大人神秘一笑,说道:“我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他指着身旁两个不小的瓷罐子,和一小袋小块木炭。这些东西是他事先吩咐随从下山搬上来的,若是和陈大人相处甚久的家伙,自然猜得出他这是要展露一种叫做“烧烤”的美食。 只是白霜与江施洛虽然都勉勉强强能达到相处甚久的标准,但几人相识之后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可供玩乐的安逸日子并没有多少。于是他们对此都陌生的很,莫非是罐中装满了饭菜? “哎呀,全都是生的!”好奇的小七掀开其中一个瓷罐上的盖子,惊讶的叫出声来。 其他人被她这一声吸引到,也好奇的围了过去,发觉两个罐中一个装着生菜一个装着生肉,反正就是没熟的,莫非要在这荒山遍野中下厨?可也没有餐具啊。 陈百川笑而不语,趁他们惊讶的时候,在溪边寻到几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砌成长方形。这样一来,一个简易的烧烤炉子就完成了一半。接下来,他又在长方形石圈中放进木炭,起火。 顶上的木炭烧得发红,再扔进去几块大点的木炭。等再烧得火热之时,陈大人神圣的把一张铁条条围成的网放在上边。 这样一来,原始之极的烧烤炉子就大功告成了。 他卖弄了这么久,烧炭时又刻意发出极大的声响,众人的目光早就被吸引了过来。他激动的等待着,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只听小七问道:“陈公子是想用这东西来做菜?可是没锅啊?” 小七恰到好处的问了这问题,陈百川心中叫好,脸上却如雁过天空,了无痕迹。 他淡淡道:“不用锅即可。” “不用锅难道要直接放在上面用火烧熟,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好吃?”小七今日简直是陈百川的大福星,陈百川为她问题提出的恰到好处心中大为喝彩。 他淡淡一笑,道:“你且看着。” 从罐中夹出一只只鸡翅膀,用削好的竹签串好之后,刷上一层芝麻油,把一只只鸡翼摆好在铁网上。他上来就放大招,用鸡翼就是让白霜等人更加笃信,这等法子做出来东西不好吃。 毕竟原材料已经不好吃了,食之无味弃之不舍的鸡翼一向是被嫌弃的食物。 在众人质疑中,鸡翅膀上开始冒出滋遛滋遛的油,连带着前所未闻的香味…… 口水似乎要流出来了……白霜小心的抿抿嘴唇,她早些时候就吃了一碗蛋粥,问道肉才有的香味,又“奔劳”了一个上午,说是垂涎三尺也不过分。 就着这香味,就算是白饭都吃得下,何况是勉强还有点肉的鸡翼? 仗着自己“大房”的身份,白霜伸手向烧烤板上的鸡翅膀…… 陈百川打了一下她的手,然后递给她另一串鸡翅膀,说道:“吃吧,这支才熟了。” 脸上又是淡淡的笑容。 接着,白霜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第二百零四章 浪子回头 第二百零四章浪子回头 晚霞挂满半边天空,得偿所愿的陈大人牵着白霜的小手,在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漫无边际的红霞映在天边,也把人间映出三分红。 陈百川一行人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见到陈府的轮廓。一天游玩下来身心俱疲,此刻见到狭小的府邸,众人心中竟都生出一种回家的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或许是经历那场“陈府保卫战”遗留下来的,眼下还稀薄得很。 走近了陈府大门口,才发觉石阶前边跪着一个肥胖的身影,周围的侍卫旁若无人,看来黄世龙已经在这里跪了很久。 陈百川心里矛盾得很,一面觉得这个家伙罪该万死,一面也深感他命运的可悲,不愿意对他太过残忍。心想,今日他找上门来,大概是要乞求我饶他一命。 不过就算黄世龙不作出这等卑贱姿态,陈百川也不会要他的命。在送往陈都的奏折中他已经尽量的,把责任从他的身上引开。不过治下的大凌省除了这样的大乱子,黄世龙至少职位是保不住了,若江长引不伸出援手,致仕还乡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江长引是否会伸援手,陈百川心底也很没底。 陈大人放在白霜的手,说道:“你先进去,叫厨房做些清淡点的菜肴,我处理完就进去。” 白霜姑娘一向不过问不干涉陈百川的正事,她轻轻点头,就伸手拉着小七,迈着轻松步子往陈府里边走。 其他人也知趣,也回到陈府中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陈百川才走到黄世龙身前。天色逐渐暗下来,再加上他死死低着头颅,垂下来的乱发遮住所有表情,陈百川甚至看不见他的脸。 可怜人…… 陈百川一声长叹,轻声温柔的劝道:“黄总督又何必如此,我已经尽量保救你了。不过你的罪责你自己也清楚,实属罪不可赦,大概过几天陈王的旨意就传达过来的,想来陈王宽厚,至少……至少不会要你上断头台。” 这一声尽量温柔下来的劝告,似乎起不了多大的效果。黄世龙依旧跪在地上,陈百川劳累了一生,见他如此,也不想在这里磨蹭时间了。毕竟非亲非故,他对江长引的这位学生已经仁至义尽,不愿在蹉跎。 他念及黄世龙经历可怜,说道:“你也是读书人,也是名噪一时的大才子,想来生命可贵的道理你是知道的。江夫子垂老之年,希望他不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说完这句,已经无话可说的陈百川转身走开。 “夫子”二字如一把尖刀,深深插进黄世龙的心脏之中。是啊,恩师已经是垂老之年,而自己差点就酿下大错,让他徒增伤悲。 黄世龙心中说道,此行就算一无所获,也要苟活在世上。实在不行,也腆着脸到陈都为恩师端屎端尿,大概这个世界上,还愿意接纳自己也只剩下恩师。 这时陈百川已经要走远,他赶忙抬起头来。刚才那点仅存的傲气,被一句江夫子击的溃不成军,他不要脸面了,也不要自尊了。苟活着,苟活得精彩起来。 “陈大人请留步!”黄世龙一个响头,敲得青石板一震。这般阵势,逼得陈百川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来,只见黄世龙脑门上绑着白布,但在这时全部被鲜血染成红色。不久前留下来的伤口,在这猛烈的磕头下,又裂开,恢复到鲜血淋漓的状态。 陈百川端详着黄世龙昏暗光芒下的脸庞,总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多了那一条估计是寻死觅活留下的来痕迹的白布。 但仔细一想又非如此,黄世龙的改变是气质上的改变。 他似乎,变得不那么的颓唐,变得有自信心起来?他脸上的生无可恋、死气沉沉,似乎被朝气所取代? 陈百川心中有些意动,盯着黄世龙的脸,等待下文。 黄世龙竟变了个人似的,对陈百川犀利眼神视若无睹,也不对视,就纯粹当做陈百川不是在看他。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这是几天痛哭留下的。 “大人,下官自知有罪,但下官不甘。下官不愿意就此荒废一生,寒窗十年,苦读十年,下官不是为了今天这等局面。当年春风得意马蹄疾,当年一举成名天下知。下官很是眷恋那种生活,求大人给我机会。” 说完话,他又是磕头,鲜血染在地上。 黄世龙这番话却不能打动陈百川半分半毫,他冷冷说道:“黄大人至少经历过得意时刻,天底下十年寒窗无人知的学子多的是,我给你机会,谁又给他们机会?再说了,你说的都是你的情绪感受,又与我有何干系?” 陈百川话中的两个问题,透着**裸的失望之情。转念一想,黄世龙也觉得自己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实在幼稚,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的满腔悲愤不已陈大人想必知道,只是不愿意搭救。 因为,费尽心力救了一个黄世龙,也换不来多大的好处利益。反而极有可能搭救他之后惹了一身骚,被朝野怀疑是奉承江长引的手段。 黄世龙知道,这时需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他高傲自信的撅起胖脑袋,说道:“大人,我黄世龙不说有经天纬地的大才,但我乃当朝宰相门下弟子,又是在年少之际就被选派为一省总督,想来我的能力毋庸置疑。大人也无须保下我总督的位置,只要让我继续在大凌省为官就好。我会让大人知道,黄世龙除了软弱求饶之外,也有才华在身。” 这次的话听起来就顺耳多了,陈百川问道:“我如何确定你的忠心?你就确定我能保得了你?” 黄世龙回答:“陈大人与陈将军在朝中的势力,说句诛心话手眼遮天。我相信你一定保得住我。至于忠心,下官黄世龙从此就是陈大人的家臣。” 陈百川惊讶,家臣二字代表黄世龙从此就绑在陈百川的船上了。这胖子,这次真是卖身了。 陈百川想了很久,说道:“起来吧。” 第二百零五章 三条漏网鱼(上) 第二百零五章三条漏网鱼(上) 层层叠叠的云雾,均匀铺在宝石蓝般的天穹。月光于是被遮挡在云雾之后,一经入夜,视野所及的事物已经少得可怜。看去,勉强只能见着事物轮廓。 陈百川望向黄世龙的脸,却因为天色原因,见不着他此刻的表情。他道:“你说,你的本事比起我又如何?” 陈大人神童的名声传遍陈国,饶是黄世龙脸皮再厚也胡扯不了。再者此刻他有求于人,更不可能贬低陈百川,抬高自己。 黄世龙心想不如坦荡答之。 他拱拳,道:“大人治国只能有目众睹,下官不敢与大人相比。但下官的才能,比起朝野昏庸之辈,还是要强上许多。” 陈百川点了几下头,说道:“那你今后就是我的家臣了,陈王那边我会为你挡着,不过总督的位置你就不要妄想了。即使陈王再宅心仁厚,也不可能一点罪罚都没有,做好降职处分的准备吧。” 黄世龙也不犹豫,纳头就拜:“臣下参见主子。” “外人面前叫我大人就好,头上的伤无恙否?找个好医师瞧瞧吧。”陈百川收了家臣后就抛下这句话,屁颠屁颠回府中找佳人相伴,也不等黄世龙的反应。 一顿清淡小菜,再与佳人耳鬓厮磨一番,漫漫长夜,就这般消磨了大半。 临睡前,陈百川已经脱去外袍,吹熄桌上灯盏,准备与周公再续情愿到东方拂晓。只是钻进细软的被中,他却开始辗转反侧,不成眠。 本来一整天劳累下来,应该疲惫的睡去的才是。 他心中却是各种想法层出不穷,任由他勉强自己闭眼,心绪还是平静不下。这时候是个人都难受,陈大人当然在人类的范畴内,他当然也深感煎熬。 长呼一口气,他踢开被子,起身坐在床沿。 夜深之际,陈府大多人已经睡下了,至于是否有人和陈大人碰巧一起辗转反侧,就无从得知了。陈大人推开窗户,冷风溜溜的吹进来。 正值初夏,天气逐渐的炎热起来了,区区冷风非但不让人受寒,还吹得陈百川有些神清气朗。本来就寥寥无几的睡意,被这阵风儿一捣乱,更是一丝不剩起来。 朝着窗外望望,朦胧之间,假山小湖都更加别致起来,倒是和白昼所见生出不同的美。陈大人还没欣赏多久,忽然一道人影蹿到他的身前,使他好生惊恐。 陈百川定睛一瞧,看清来人是谁,带着埋怨的话不禁就脱口而出:“陈三啊,不好好在房中休息,出来吓我作甚!” 视野中面若刀削,剑眉星目的家伙,不就是那个冷面侍卫陈三。 面对主子的埋怨,陈三显得古井无波,不过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这纯粹只是僵尸脸。 陈三冷冷的回答:“那个书三旬逃走的人太多了,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陈大人的安危,所以夜不成寐,在这里孤身一人守着么?一股暖流在陈百川心底喷薄而出,就算这家伙其实是为报答兄长的恩情才如此。 感动的陈大人欲要和冷面侍卫来一番推心置腹的时候,陈三却是丢下一句“我去门口站着”,溜到边上去了。显然不打算听陈大人的絮絮叨叨。 夜长如斯,又无事打发的陈大人,在徐徐夜风中,杂乱的思绪渐渐的也理清抚平。 他从枕头下边掏出一张纸条,上边方方正正写着“门生”二字,虽无署名,可陈百川心底跟明镜似的,某个老爷子慈祥心肠软了。 不过他除却门生二字却只字不提救命的事情,想来还是让陈百川看看这个让人心疼的胖子,值不值得一救。若是黄世龙今日没跪在陈府门前,陈百川充其量回他一句活命。 有了这一出之后,陈大人不由得考虑起自家家臣的前途,于是他提笔写上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 “大人,下官细细辨认之后,里边值得一提的人物只有三人。” 黄世龙今早忽然过来陈府,说他忍辱在书三旬麾下多年,正好认识书三旬麾下的“将领”们,能把他们从一干囚犯之中辨认出来。 对于围攻陈府的两堆人,陈百川做出了不同的处理。流氓们全部被押送到城外一处地方火热朝天的充当廉价劳动力,至于书府的侍卫走狗,陈大人统统送他们吃牢狱之灾。 其中还揪出了好几个高层人士,关押在重犯牢房准备问斩。不过听黄世龙提起这茬,陈百川想着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就和他走了这一趟。 没想到,果真揪出三条鱼。 “哪三人?”对于这三个人,陈大人心中多少有些期望。书三旬逃走的事情就像一根针,只要一日不寻找到他的踪迹,陈百川难免要寝食难安。 “下官命令狱卒抓他们过来了。” 黄世龙说完话,转身望着身后的牢门。不久之后,狱卒押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见是陈百川和黄世龙在这边,破口大骂:“黄世龙你这两面三刀的反骨仔,书主子卷土重来的时候,叫你不得好死,你这种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心态大变的黄总督不比从前,面对他的辱骂,只是淡然的回答道:“我且不论,你这时就没好下场了。” 见陈百川饶有兴趣望着自己二人,黄世龙介绍起这个面目平常的男子。 他说道:“大人,这厮人称独眼龙,是书三旬一大助力。此人目光如炬,擅于侦测观察,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他平常总戴着眼罩,大家都以为他瞎了一只眼,没想到是他的伪装。” 黄世龙的话里竟然有举荐这独眼龙的意思,陈百川有些高看他了,要知道他两人刚刚还在自己面前争得水火不容。 黄世龙微微弓腰,道:“今时不同往日,世龙现在是大人的……而大人的班底还是薄弱了些,因而为大人举荐人才,至于私怨,下官暂且不想这些。” 陈百川点点头,说道:“你有这番心我明白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三条漏网鱼(下) 第二百零六章三条漏网鱼(下) 独眼龙的本事陈百川还不稀罕,他知道军中有专门训练这样的人才,这等书三旬遗留下来的手下,他才不会任用。 吩咐人把独眼龙押到隔壁审讯之后,剩下的两头漏网鱼也被抓拿过来。 一个满身伤痕的老头子,一个衣衫褴褛的青衣小厮。 黄世龙深深望了一眼那老头子,说道:“这位恐怕大有来头,现在是书三旬的狗头军师,人称柳管家。不过下官好似在宫中瞧过这个人。” “哦?”陈百川惊讶了一声,陈国疆域之内称为宫的,只有陈王所居的王宫。这老头子是宫中出来的人,莫非是个太监? 柳管家见黄世龙毕恭毕敬的模样,张牙舞爪道:“陈小贼,落在你的手上了,你要杀要剐自便。不过杂家,就算是死掉了,也会夜夜托梦找你偿命!” 说话声音尖细如绵针,刺得人耳膜生痛。再加上时不时捏起的兰花指,此人是位公公已经毋庸置疑。 身为王家内臣,沦落到辅佐窃国贼子的份上,看来这位当年是惹了什么大佬。否则陈王念在服侍自己的份上,总会给内臣们好下场。 黄世龙附耳轻语两句之后,他脸上忽然很精彩。 陈百川打量着老人的脸,惊奇的问:“你是柳洪?” 柳管家见他似乎认识自己,想起当时这人还是个娃子,难道还能记住自己不成? 他冷冷问:“难道你还认识杂家不成?” 陈百川还真认识此人,若不是这时他被打得面目全非,说不得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一脚踹在柳洪软肚上,踢得他人仰马翻。 又补上几脚之后,他才说道:“柳公公真是多年未见,你怎么沦落到这等模样了?当年对我兄弟二人的情分,看来在下有机会好好偿还了。” 柳洪喊了声痛,之后便阴着脸不说话。落魄至此,多一言也只是惹仇家笑而已,还不如不说了。 倒是黄世龙见无人开口,插嘴道:“这厮对手下人百般折磨刁难,还有看男女交合的恶癖,甚至喜欢虐杀交合中的男男女女。今日他靠山倒台了,大家当然不会对这个恶仆留情。” 黄世龙听到柳洪的名字,心中先是一惊,这名字他很是熟悉。当年陈王身边的大红人,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无法无天。据说,那位陈人屠上位时的路有一段就是以他做垫脚石。 夺人权势的仇恨堪比杀父之仇,柳洪因陈百里失去全部职权,当然对陈百川连带着恨起来。而且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先把他押下去吧。”对于这家伙,陈百里似乎一直耿耿于怀。大概到了不亲手杀死这家伙,陈百里就不会释怀的地步。这家伙,就送往陈都作为陈百里诞辰礼物吧。 最后一条揪出来的漏网鱼,陈百川只瞧见他的面相就深感不喜。本来白白净净的面相,却因为露着戾气的眼睛毁得一干二净。 这人的身份黄世龙却不齿说出口,也不知道如何介绍才委婉起来。难道要他把这人低贱的行径说明白,好恶心死陈大人? 谁知青衣小厮却主动得很,他紧紧盯着陈百川俊俏的面孔,软软说道:“奴家名字叫青衣,只希望大人能记在心底。” 陈百川终于明白这人带给自己的恶寒感是从何处来的,叫青衣的青衣小厮很明显是个***身居高层,对一些官员的特殊爱好他是知道的,甚至有段时间贵族们以玩弄**为风尚。 不过洁身自好的陈大人自然没尝过**的滋味,打死他他也不会尝。作为直男,他心底只有女人! “黄世龙,你提这人来见我干甚?”陈百川语气里带着不满,因为他确确实实被这个青衣酥软的语调恶心到了。而且**这种作为玩物存在的东西,难道还有其他价值? 黄世龙做委屈状,解释道:“这人是书三旬近期最喜欢的……书三旬事事顺从他,把他的嘴巴撬开,能得到的东西可不少。” 青衣眼里冒着星星望着陈百川,说道:“把我嘴巴撬开,能吐东西也能放东西,全凭大人选择了。” 陈大人听闻此言,转过身干呕起来,然后落荒而逃,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 “黄世龙,此事全权交予你处理。” …………………… 夜幕低垂。 饭桌上,黄世龙坐在陈百川对面,静静候着他把盘子里的食物搜刮完毕。有人等着,陈百川也不好多吃,拿起桌旁奴婢备好的湿毛巾擦擦嘴巴。 再等下人们把桌上的杯盘撤下去,他才开口问:“莫非早上的事情,现在就已经有了结果么?” 黄世龙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柳洪怀着怨气竟是忍过了酷刑,嘴巴闭紧,一个字也不肯往外吐。再加上主子吩咐要留他活命,我也不敢用太过分的刑罚。” 停下来看了一眼陈百川的表情,觉无恙之后他才继续说话。 “至于独眼龙这厮一根筋的对书三旬愚忠,就算如今明摆着书三旬抛下他自己逃了,他还是一心护着书三旬。而……而那**则是一问三答,不过只有他一个人的供词,还是难以确定什么。” 说起那个叫青衣的***陈百川就感觉鸡皮疙瘩激凸。他喝了一口饭后茶压压胃口,避免了再一次呕吐之后,才问黄世龙:“柳洪那边别理了。从独眼龙口中真的挖不出什么东西了么?” 黄世龙这次坚决的摇着脑袋:“独眼龙那家伙对书三旬简直是死心塌地,威逼利诱,能上的刑罚都上了,结果还是不说。” 陈百川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就把他押到这间府邸过来,让我手下接管。” 黄世龙不由得皱皱眉,这是不信自己的能力?不过那只是一瞬间,接着他则是点头表示顺从了。 环顾四望,他说道:“主子,这府邸太小了,不如你搬到总督府吧。” 见他肉痛的模样,陈百川怎么会忍心夺人所爱,笑道:“我就爱住小屋子。” (。) 第二百零六章 陈大人招工 第二百零六章陈大人招工 石砖砌成的告示墙前边,围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百姓。这道用于张贴告示的独立墙壁,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总督大人似乎不喜欢张贴告示,导致告示墙上贴的还是好几年前的东西。 今日这墙似乎要恢复往日的荣光,原因就在于,总督府出来几个官兵,手中撑开一张写满黑字的大红字。 市井百姓最爱这些个热闹,立马就一拥而上的凑过去看,官兵还往墙上刷着浆糊,围观的百姓就十个以上了。这还因为附近人烟不多,等其他人听到风声赶过来,那才叫做热闹。 “让一让,让一让。” 贴好上头吩咐下来的红纸,几个官兵驱赶人群让出条路,提着浆糊小桶准备离开。 等他们走了,更是人声鼎沸起来。 “你们谁识字啊,说说这上边写了啥。” “那位读书人上来说一下这上边密密麻麻写了什么。” “看不懂啊。” 围观百姓愣住了,早早围上来,却忽然发现,现在的人群里竟是没一个识字的。别说看懂告示,能数清红纸上写多少字的都没几个。 “西街的刘才子来了。” 这刘才子五十出头的年纪了,头发白了大半。才子二字其实是街坊对他的挪揄,哪知刘才子脸皮之厚前所未有,从此就自称才子了。 看到终于有个识字的慢吞吞的往这边过来,有望成为大凌城内掌握这消息的第一批人,刚刚无人识字冷却下去的气氛又热烈起来。 “刘才子你快请啊。” 刘才子这时是水涨船高,围观人群甚至用了请这样尊敬的字样,叫被笑了半辈子的他不由得飘飘然起来,神仙散步般的步伐更慢了几分。大家急的要死,他却是慢得要命。 幸好有人急中生智,说道:“东街的高状师要赶过来了。” 这冷不丁的一句,叫刘才子犹如神仙附体,脚下疾跑如飞,转眼间就到了墙下。 这就叫有竞争才有动力,此等出风头的机会,刘才子怎么也不愿意让给那个本就比自己过得稍好的死对头。 他急赶慢赶,最终杵在墙前。 望着红纸上方方正正的字迹,他得意的捋着胡须,这才开口娓娓道来:“最上边两个最大的字,是‘告示’二字,嗯,这告示写的不错。凡诸晓谕宜明白简切,勿以词华是炫,所谓妇人童竖可知之也……” 这家伙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大半天也切不进正题,他倒是一脸愉快,旁人早就不耐烦了。顿时嘘声大起,扬言以后不叫他才子了,刘才子心头一慌,赔罪并保证马上切入重点。 他盯着红纸看了许久,把上边的内容了然于胸后,咳嗽一声濡润喉咙,说道: “纸上写的,无非是新任钦差大人有大工程要做,要招收大批的铁匠,聘请工资要比其他人高出一成。还有什么奇思妙想、技艺高超的手艺人都可以上门应聘。说是要重金购买他们的妙想……” 刘才子读出来的东西,对寻常百姓来说,只是凑个热闹。不过几个人望着红纸的眼睛的发亮的。 命黄世龙贴出告示的陈大人,此时却不在城中。他正在城郊不远处,选测一处好地方。毕竟许多东西是要远离百姓的,一是防止人多眼杂私密泄露,二则考虑到那些东西的危险性。 旁人不知,还以为陈大人是在游玩,慢悠悠这走走那停停。唯有陈大人身边跟着的几位才知道,这是在选出一处最适合的地方。 “这是那?” 一上午下来,也就此处稍微能满足他的要求。西部人多地贵,要寻一块没人烟的地方不容易。眼前这块地方宽阔不说,还有一条河流翻着白沫,勉强达到他的要求。 作为在场唯一本地人的贺强,听到陈百川的问题,赶忙回答:“这处地方没名字,长不出庄稼,没人住。因为靠着小指峰,大家说起就说‘小指峰’后边那块地方。” 陈百川继续说道:“那这处地方现在是谁的地?” “大概是无主之地吧。”贺强摸摸脑袋,显然不太清楚,“可以到总督府查查,买卖土地的话应该是有等登记的。” 陈百川点点头表示了解了,继续观察这块地方。如今大凌省成了他的一言堂,这片地的所有人并不重要。 这等关键地方,他不敢疏忽。自己逛了几遍没发觉不妥之后,便叫侍卫去请来几个专看风水的先生。所谓术业有专攻,陈大人虽说不信这些,但知道他们勘测风水是两把刷子的,至少能把危险的地方揪出来。 做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陈大人忙碌时不觉得饿,空闲下来才发现五脏庙空空无物,咕咕的乱叫起来。荒山野外,想搞些吃的东西都不容易,陈大人解下系在腰间的牛皮水壶,一口气灌了满肚子水。 “走,回去。” 腹中饥饿感稍解后,陈百川望向大凌城的方向,招呼随从们打道回府。 路上烟尘蒙蒙,全是马后蹄掘起的沙尘。 策马疾奔不久,就见着了大凌城的大门口。再往里边骑一会儿,终于回到陈府大门。 见到陈府大门此时的情景,陈大人看傻了眼,赶紧翻身下马。这是什么情况,陈府门口人声鼎沸,大门被一众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莫非是百姓们上门来造反了?这种想法一下子就被抛到脑后,需知陈国的百姓淳朴得要命,非是涉及生死二字,他们才不会造反。之前会在书三旬的蛊惑下游行,也是因为涉及了吃饭这种大事情,否则他们才懒得上街讨伐陈百川。 陈百川见到下属徐大脸拼了老命的挤出人群,正打算往另一面冲去。他叫住徐大脸,道:“这是什么情况?” 徐大脸回过头,见是陈百川叫住自己,立马快步迎了上来。他着急得满头大汗,道:“大人不是说招工,结果一大堆人就来报名了。您也没说下标准,我们就不知道怎么招工,总不能全招了吧?” 陈百川摸摸鼻子,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全招了?” 第二百零八章 全招了 第二百零八章全招了 陈大人亲身诠释了语出惊人这一成语,徐大脸掏掏耳洞,怀疑是听错了什么。不过看陈大人盯着自己的表情,貌似没听错…… 他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大人,这里少说也有上百人,后边陆陆续续的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来,要是全招了,用来建个铁房子都绰绰有余了。” 陈百川却是一笑:“建个铁房子算什么,我想建的比铁房子厉害多了。” ‘莫非是两层的铁楼’,徐大脸心里想着,嘴上回答道:“大人要好好考虑了,这些人不知有多少是真材实料的。” 陈百川径直往人最密集的地方走去,搭成小棚子的报名处前挤满人。只是一堆站在棚子后边,一堆在前边候着。 仔细一瞧,棚子后边都是些青壮大汉。 陈百川问道:“后边的都是录取的么?” 今日负责招工事宜的是林九,跟着陈百川去过大衡。林九乃是签过卖身契的仆人,受陈百川青睐后,没人敢瞧不起他的出身了。为此他很是感激陈百川,见陈百川问自己问题,忙忙回答: “是啊小主,这些人年轻力壮,看那膀子就知道力气大,正适合干活。” 陈大人招这批人的目的,可不是让他们光着膀子打铁。听了林九的说法后,他满头黑线,拱拳对着棚子后边的粗壮大汉们道歉道:“诸位对不住了,我这仆人不知我要招的是什么人,耽误大家时间,我深感抱歉。” “嘿,你这不是戏耍我们?”“这叫什么事情?”“你是把我们当傻子吧?” 陈大人是何等的身份,就算他不会和这些市井小民计较,属下也不会干看着他受辱。铁匠们造反时,一声如雷吼声在人群中炸起,“住口,眼前的人是你们的钦差大人。” “哎哟……” 刚才胡乱讲话的家伙瞪大眼睛,满是不信。这个衣服上沾满尘土的小屁孩就是钦差大臣? “在下正是陈王派来大凌省的钦差……”陈大人发觉原来这些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的对他们说道。他知道今日要弄得一身灰,穿着便服就出发了。 真是钦差大人…… 扑通扑通,一眨眼陈府门前就跪倒一大片。被招工告示吸引过来的铁匠们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窥视这个年轻得可怕的钦差大人的尊颜。 “快快请起。”陈百川最受不了这种下跪一大片的场景,除天地君亲师外,跪拜向其他人难免有种当奴隶的既视感。 “再不起来,全部抓去牢狱。” 这话说出口,刷的一声,全部人都正正经经站好在原地,毫不犹豫。陈大人对原先选中的铁匠们说道:“耽误你们时间了,林九,给人家每人一钱赔罪钱。” 知道陈百川的身份后,给他们多几个狗胆,也不敢拿陈百川的钱。 “大人。之前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原谅。” “叫你们拿着就拿着。”林九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一钱银子还推来推去,这是要浪费大人的时间不成?” “不敢,不敢。”这群汉子嘴上说着不敢,眼巴巴等林九往他们手上放上一块碎银子。拿到钱以后个个喜笑颜开,争先恐后的离开了。 “咳咳。”陈百川轻咳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这边,然后说道:“我这仆人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不知道各位老爷子才是真正的高手。我要做的是细致活,一群毛毛躁躁的青壮来了能顶啥用,还要依仗各位老爷子了。” 堂堂钦差大人的这番话,叫各个老铁匠们心底都涌现出被敬重的自豪感,你看啊,堂堂大人物都对自己等人毕恭毕敬。 有了陈大人这番话打底,接下来老铁匠们踊跃报名,其中肯定混进滥竽充数的家伙,但高手也不乏。陈百川就希望大海捞针的找到一个既有想法又有技术的老头。 …………………… 鞭子抽过空气发出噼里啪啦脆响,接着一声沉闷的惨叫从木架上不成人形的家伙口中发出,他鲜血淋漓的嘴唇裂成四块,刚睁开嘴巴想说话,嘴角一口血水流出来。 “我招了,我全都招了。不要继续了,你们不是人,我怕了。哪怕杀了我也好,不要对我用刑了。” 他张开碎肉模糊的嘴巴,有气没气的说着话。 …… …… “大人,你给我的那个人全都招了。” “嗯,那就好。”交到这些家伙手中的人,还没有不招的。陈百川早就知道了这结局,他多加一句,“那个独眼龙还活着么?” “大概吧。” 陈大人嘴角一抽,心说这群人,果然不知道手下留情四个字怎么写。不过独眼龙这人他见都没见过,他的死活更是不被陈百川在意。 手中的纸记满独眼龙的供词,陈百川貌似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叫楚将军过来。”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偏偏握着陈百川现在能依仗的唯一的兵马,船长邵华的三百兵死了大半,余下的全都休假五天。 楚辉步入大堂,淡淡向陈百川行了个礼。他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不过陈百川看得出,他眼中没有多少恭敬的意思。 陈百川把手中那坨纸递到楚辉手中,说道:“这是书三旬一个重要下属的供词,你好好琢磨一下,说不定能找出书三旬的下落。” 楚辉接过纸之后,现场就翻看起来。独眼龙果然是把知道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供词上连书三旬有过几房姨太太都数的一清二楚。 他低着头看到一半,却发觉陈百川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弄不明白陈百川的眼神是何意思,楚辉也不搭理他,继续翻着独眼龙的供词。翻着翻着,他见到这一页,上面写道: “于长信道上发觉援军,故而书三旬识破陈小主计谋,发动攻势。” 楚辉冷汗直冒,若是独眼龙所言不虚,也就是说,陈府被围的危机自己是罪魁祸首? 原本救陈百川于危难的功劳在这张供词前荡然无存了,楚辉一时不知作何回应,只好呆呆站着。 第二百零九章 挥剑断发誓杀敌 第二百零九章挥剑断誓杀敌 楚辉低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反正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满是阴沉。 他捏紧拳头,直到青筋暴起,又无力的松开手。 他想起那天自己挥着马鞭,催促兵马加快步伐。那时还未收到陈百川府邸被围的消息,命令手下士兵加快,大概只是为了争一时的意气。他欲在陈百川面前,展露他的强大,宣示‘川’字营的强大。 也是那时,顾着赶路,也就顾不得陈百川不留痕迹赶来的命令。士兵们依着他的威势向前冲来不及,对收拾痕迹的事情自然就松懈了。 所以,书三旬派人围攻钦差府的生,他难逃其究,他是罪魁祸。 楚辉惊恐的望了一眼大堂的四面,生怕幽暗处有亡魂正睁着蓝火眼睛窥着他。敞开的窗户把夏日明亮的光芒全都放了进来,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瞧得一清二楚,绝对没有鬼魅躲在这里。 可他还是害怕。他杀了很多人了,这次是第一次有上百人为了他的错误送命。 进入钦差府后,他早就收起对这只水兵的成见。他们舍身忘死,他们用性命筑成血肉墙壁,一次又一次,挡住了敌寇入侵的步伐。 他们或许在武力值上,与‘川’字营这样的精锐还不能比。但那些东西都可以在艰苦训练中磨砺出来,难得可贵的是,他们不惧死的精神。 可是,这样的好汉子,却因为他赴死百余人。 深深的愧疚与害怕占据了楚辉的整颗心,这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竟然眼圈红起来。整个身子也在颤抖着,犹如冬日寒雪中游走街边的野狗。 陈百川没想到,对此他的反应会如此大。早知道的话,这份独眼龙的供词,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现在一切已晚,陈百川得赶紧想出补救的办法。 陈百川深感棘手,女人哭就叫人束手无措,只得拼命哄着。却没想到男人哭起来的威力,比女人还要大上几分。莫非是因为男性同胞们有泪不轻弹,以至于积蓄已久威力深厚? 他脑袋中乱糟糟的一团,胡思乱想着,红着眼眶的楚辉却是嘣的一声,跪了下去。 楚辉抬起头来,两眼流露出来的情绪,和陈百川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那眼神分明是在寻求安慰,寻求得以解脱的方法。 陈大人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今日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了。原本两人和睦的相处着,起码大人没有非分之求,末将也一丝不苟的执行指令。现在这和睦的局面,却叫自己打破了。 他只好安慰性的说道:“楚将军,这事情也不能怨你,要知道……” “大人不必为我推脱了。”楚辉又猛地站起身来,右手放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抹去泪水说着,“一人做事一人担,我楚辉也是有担当的人物,既然我对不起水兵兄弟们,那我一定会担起这份责任。” 陈百川以为他要轻生,连忙劝阻道:“楚辉,人难免要犯错的,你可千万不要做了傻事!” 楚辉满是鄙夷的望了陈百川一眼,道:“大人以为末将是什么人,是那种不敢面对事情,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么?自杀这等懦弱可笑的逃避行径,不可能出现在我楚辉身上。” 被鄙视得体无完肤的陈大人,有些生气的问他:“那你握着剑柄干甚,不是要拔出长剑切腹自尽么?” 楚辉四十五度仰角,望着天花板上美丽风光,拔出寒芒万丈的长剑,向前豪迈的跨出一大步。然后说道:“以此剑立誓,我楚辉若不能以剑锋坚利,为水兵兄弟报仇雪恨,我楚辉今生不回这府邸。” 说完话,他分出一缕青丝握在手中,咬牙砍下。抬手扔出,长长短短的丝不知撒在何处。 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步伐斩钉截铁。 亲眼见着楚辉走出大堂门槛,陈百川还处在一种“这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的迷茫中。他把独眼龙的供词拿给楚辉的意图,只是想敲打敲打这个不尊敬人的武将。 结果没想到,楚辉先是措不及防的哭了一阵。 而现在,他甚至都立誓要不回钦差府…… 陈大人幸好年仅十六,要是大些年纪,非得被他气出心肌梗塞。这叫什么事情,立誓就立誓啊,钦差府招他惹他了,书三旬现在藏身在哪处地方都不明了,他这是不想回来了吧。 想到陈百里一片苦心的为自己培育这样一个大将之才,而自己大概略施计谋把他骗跑了……深感自己是在作死的陈大人,简直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 他烦闷的敲打着桌面,听着噼噼啪啪的清脆声响,内心更加不是滋味。 林九进来禀告道:“大人,黄世龙求见。” 陈都陈府离不开卢管家,陈大人身边的小仆人林九,也趁着这个时机上位,成为钦差府的管家大人。虽然他为人憨厚,不知道争这些东西,不过陈大人的青睐,叫其他竞争对手都不敢窥视这个位置。毕竟是仆人奴才,主子的垂青比天还大。 “那就叫他进来吧。”陈百川淡淡回了一句。 黄世龙上门在这几天成了家常便饭,作为陈百川的家臣之后,他一直秉承着尊卑之分,天天上门请安。即使陈百川劝他不必把家臣二字看得太重,黄世龙就是听不进耳。 最近钦差府内有何事务,事无巨细都叫黄世龙一人承担起来。他仗着身后有一班子人,处理事务的效率绝对不低于陈百川原来的下属,大肆担起事务,导致陈百川的其他下属都空闲起来。 大堂门口迎面而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当然就是找上门的黄世龙。 他进来后,恭敬鞠躬,说道:“拜见大人。” 陈百川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老生常谈说道:“陈府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除了天地君亲师外,其他人你大可不必行跪拜之礼,也不用弯身鞠躬。都是父母生养的好儿郎,别分出个高低尊卑出来。” 黄世龙直起腰板,正正经经回答:“下官对大人真情实感,故此鞠躬表示尊敬。大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正好成了‘天地君亲师’中的一员,我向大人行礼不关乎贵贱,更由于真实情感。” 第二百一十章 抄家 第二百一十章抄家 对于一个政客来说,拥有一双能识别他人内心的眼睛,就是上苍最好的馈赠。?? 可惜陈大人并没有这等奇妙的能力,顶多就是凭借对方的眼神,乃至言行举止里的细微面,去猜测判别对方的心思。 可惜黄世龙在书三旬麾下做了多年孙子,其他本事不说,**辱不惊就学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再者,在他那张胖脸上,细微动作简直是肉眼分辨不出的。 比如他眯着眼睛,你所看到的就是他在闭目沉思,实际上那条细缝中圆碌碌的眼珠子还在注视着你。 对于这样的家伙,陈大人甚至懒得去分辨他这番真情流露中,有多少真情存在。口号说得多响亮也是纸上谈兵,黄世龙是否值得器重,还要看他有朝一日交上的答卷。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今日你上门,不会只是来请安的吧?”陈百川平复一下由于楚辉变得浮躁的心情,静候黄胖子的下文。 黄胖子听了他的话,却是心中一惊,莫非这个相貌不凡的少年,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其实不然,陈百川只是知道黄胖子每日请安喜欢等到日垂西山再上门,今日他来得早了,大概就是有事。 黄世龙说道:“今天早上终于把书三旬府邸抄家工作完成了,我想应该向大人汇报。” “哦?”陈百川对抄家的事情早就淡薄了印象,他可是堂堂陈国户部尚书,成库白银他都见过。他惊讶的是,抄个家竟然将近用了五六天时间了,“为何费时如此之久?” 黄世龙诚实的回答:“因为总督府派去抄家的下属第一次做这等事情,清点银子的度快不了,光是数清有多少银子,就用了足足四天时间。” 陈百川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问道:“到底有多少银子?就算你派去的下属不熟练,数个两天的银子怎么也找到诀窍了,竟然要花费四天之久。” 黄世龙依着他的问题回答道:“实在是因为银子太多了,数清后光是银锭子就有两百万两之巨。这还不论碎银子。” 陈百川吃惊,数字之巨叫他都好生震惊一番。大概这就叫做富可敌国,陈国一年税收也就如此。两百万的银子,堆砌起来就是一座银山。 没想到书三旬这家伙竟然收刮了如此之巨的民脂民膏,叫人深恶痛绝之时,又不禁为将拥有这份巨大财富而欢喜。有了这笔钱,就算大衡暂时不把答应的银钱还来,也足以撑好长的时间了。 “那其他奇珍玩物呢?有多少名家书画?”陈大人吸回差点流出来的口水。 黄世龙无奈的回答:“书三旬大概不喜欢奇珍,府中没多少收藏。至于称得上玩物的,就是满仓库的刑具?下官派人去鉴定他府中的书画,大多是赝品。若是的话,恐怕值不了多少银子。” 下官就是要投上官所好,陈百川流露出来对金钱的渴望,黄世龙自然张口闭口提银子。 陈百川有些沮丧,喃喃自语说着:“还以为能多捞一笔钱。” 黄世龙眼角不经意间抽了抽,没想到自己摊上个贪财如斯的主子,他无奈的继续投其所好:“大人,其实书三旬的资产里还有其他东西是一笔大财富。” 陈百川兴奋道:“莫非是他名下有无数田产?” 黄世龙声音低了下来:“非也。下官说的是,他房**养着幽兰无数,皆是名贵品种,出去了就是一大笔银子。” 陈百川听这话,说道:“那你把花全了吧。” “不出去吧……”黄世龙声音越来越低,他后悔自己忽然提起这茬事,“大凌省除了书三旬,其他富豪都被欺压得穷得要命……所以……” “那你说什么?”陈大人怒目圆睁,恨不得把桌上的杯盏砸出去。若不是想起大胖子刚刚为自己送来两百万之巨的好消息,那杯盏就脱手砸出了。 黄世龙赶紧扯开话题,说道:“之前劝大人移驾总督府大人不愿意,现在书府空出来了,不如大人就住进去里边吧。虽然离大凌城是有些不方便,不过胜在里边有美婢上百,定能把大人伺候得舒服胜神仙。” 这回陈百川手中的杯盏真的飞出去了…… 陈百川指着黄世龙的鼻子,大骂出口:“你这是陷我于醉生梦死之中么?大男儿应该以事业为重,高屋美婢,只能磨去我的心志。此事切莫再提,有这间宅子作为栖身之地,再加上有我善良、可爱、漂亮如仙人下凡、贤惠大方、温柔似水的小仙女白霜姑娘陪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他这话前边的凌云壮志差点把黄世龙哄着,后边那一长串让人肉麻的形容词,就叫人摸不着头脑。黄世龙灵机一动,莫非是主母在何处看着这里? 他也不回头去找主母的行踪,正经道:“大人对主母一往情深,在大人心中,她竟然胜过百名美婢。能找到大人这等深情种子,真是主母的幸运。” 陈百川鼓励的眼神一来,黄世龙继续道: “不过主母肯定也如大人的形容那般,是个天仙似的人物,否则也不能叫大人死心塌地对吧。再者大人也经常在我等面前夸主母的贤惠。” …… …… “够了……”白霜的声音从黄世龙后边传来,主母的威严展露无遗。 黄大人连忙闭嘴,然后请示要告辞。 等阿谀奉承一道叫陈百川惊为天人的黄世龙走了,陈百川才面红耳赤说道:“我对你的真心评价叫你听到了?” 白霜飞拋一个白眼,说道:“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也听你和他的对话大半天了。” “然后呢?”陈百川等她说‘没想到相公谈笑间威风如此’。 白霜说道:“没想到阿川是个贪财鬼!” …… 陈百川受了天大的委屈,絮絮叨叨道:“你是不知道我的苦衷,这几年陈国被我定下的计划一驱动,就成了一辆停止不下的马车。而这马车每每前进一步底下就垫着无数银子。陈国近年来经济见长,可是赚来的钱都投进马车前进带来的巨大的坑。所以我……” 白霜又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别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先听我说。” 第二百一十一章 陈国兴亡 第二百一十一章陈国兴亡 未等她把话说出口,陈百川就先忍不住开口了:“我可以听你说话,但你得先告诉我,你这招飞拋白眼是谁教你的?” 白霜兀自得意一笑,说道:“是巧云姐姐教的,她说这样做了能能时刻保持正室的尊严,我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娘家又不在了,这些东西是一定要学好的” 说道一半的时候,白霜脸上血色涌起,看上去就是只煮熟的螃蟹。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出正室二字,实在是难为她了,不过孟巧云又教了,时不时就得在男人面前提起这些字眼,好叫他们不会忘了。 陈大人脸色有些难看了,这个孟巧云到底居心何在,三番两次教白霜那些龌蹉手段,她这是要导演一场后宫争斗? 怒气如潮水涌来,又迅速退去。不因其他,那句娘家又不在了,叫人又如何忍心说出白霜此时的作为是错的。归根到底,白霜之所以会三番两次听从她那个巧云姐姐的教唆,就是因为陈百川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果然大被同眠这等男性同胞们梦寐以求的幸事,想要做到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陈百川轻叹一口气,萎靡说道:“我答应你,除了你和江施洛之外,今后不再叫其他女人进家门,好么?” “我是你自己说的。”暗地里心思被戳破的小妮子,娇娇的回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如初春黄花的一抹靓丽,叫郁闷的陈大人心里好受了不少。 转眼又到夜幕低垂,外边传来几声电闪雷鸣,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潮湿味道,仿似一伸手就能从空气中揪出来几滴凝结的水珠。 钦差府的男人们围坐成一桌,大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十几套碗碟绕着圈子放好。仆人们手中端着方木盘,上边是一壶壶美酒,等面前的酒杯空了或者见底,他们就马上弯腰往杯中注入透亮微黄的酒液。 有文人,也有武将,故而场面有些哄闹喧杂。 与其他家里宴席上的主人相敬如宾的场面不同,陈府这场宴会上的各位,好几个人都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较文雅的行酒令,粗糙的家伙则是划拳,各种方式阴着对方喝光一杯又一杯,直到大家都脸放红光,走路小腿打颤。 陈百川依旧坐在主位上,端着水晶酒杯中透红色的月光酿,静静看着这个一团糟的场面。觉得耳朵被吵得嗡嗡鸣响的同时,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欣慰的笑。 至少手下这些家伙,叫自己能感受到血肉鲜活的真实感。不像那群喜欢虚与委蛇的高官们,每每与他们交谈饮酒,就离不了“勾心斗角”四字。 “嘿我说啊,如今你新晋钦差大臣,大凌省这样一大块地方就都是你的了,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吴大头手中拿着与陈百川同样款式的水晶杯子,里边装的却是果酒,“你从陈都带来一船舱的好酒,我可是见到了。” 陈大人私人作坊酿出的酒在陈都是威名远扬,谁都说好男子不离茅台,好女子则是要每日睡前小酌一杯,那能美容的月光酿。 只是这威名之下,也使得本就供不应求的两款酒,价格一直就是居高不下。除了宫里的那位能想喝就喝,其他人都要找到门路求得一张酒劵。 当然,作为作坊主人的陈百川当然不用去求得该死的酒劵。 陈大人没好气看着吴大头手中的水晶杯,那是他从自己手中夺去的。他说道:“今年发饷银的时候,不是给你们多开了一张酒劵么?” “一张能顶什么事?”吴大头先声夺人,“而且你也小气得要命,开的酒劵都是些没味道的便宜货。” 陈大人红着脸辩解:“便宜货?那一张酒劵在外边能顶好几十两银子。” “哼,铁公鸡。” “你!”陈大人又怎会是个一毛不拔的家伙,他当即拍板说道,“林九,去地窟拿十五罐酒来。” 吴大头插嘴:“林九听到了没,你主子叫你拿十五罐好酒过来,记得是好酒哈哈。” 陈大人心里嘀咕着,我明明是改口成五罐。 不过这时再说话就是自取其辱了,陈大人可不想再被笑话。他一挥手,林九就带着两个下人走开了。陈百川只能祈愿着,希望林九不会傻傻的真把好酒掏出来了。 听到能尝到茅台,桌上的气氛愈发的活跃起来。大家都如早晨树梢上停脚的燕雀,唧唧喳喳或争吵,或谈事。 刚刚大出血的陈百川,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酒过三巡,相信大家也吃个七八分饱了。” 说到这里,还有一人饿死鬼似的狂啃猪蹄。陈大人脸上闪过尴尬,又极有涵养的克制住把家伙扇上几巴掌的冲动,继续说着。 “今日叫大家同聚一堂可不是请吃请喝的,我有一事要托付给大家。各位都是大好男儿,想来不会退缩。我要托付给大家的事情,事关陈国百年大运,与陈国的将来息息相关。” 他的脸上前所未有的郑重,大堂所有人都不敢开口滋扰。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陈国欣欣向荣外表之下,隐患重重,暗涌不断。外有强敌如狼似虎豹,内有小人作祟不断。我国自古羸弱,庆兵欲北上,蛮人思南下,竟依靠着大衡,才得以撑过一年年。然而大衡之心,你我皆知。今朝战端又起,不论是那方胜出,陈国的结局就是敌国大军携大胜之威横扫而来,陈国将完。” “作为陈国子民,应当未雨绸缪。或许数年之后,我等就要面临前所未有之变局。我们要在那时,我们必须在那一刻到来之前,筹备好所有力量,不让陈国覆灭,不让我们的国度在史上除名,不让我们的子民惨遭欺凌。” “请诸君,与我一起共举此杯,一杯酒下肚以后,陈国的兴亡就交给各位了。” 屋外不知何时大雨倾盆,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彻,却不能钻进堂中大家的耳中。只怪陈百川适才的掷地有声的话语,震得他们耳朵里只剩下此事,雨声闯不进。 “愿为大人效劳。” “愿为陈国兴亡赴死。” 陈百川举杯一扫,见堂中之人都举起了杯子,欣慰的点头。 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跟着,一饮而尽。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龙兴之地 第二百一十二章龙兴之地 空山新雨,一场大雨洗刷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叫人心旷神怡。 此处是昨天陈百川选中的那块空地,雨后地上黄泥翻开,走在上边干净鞋尖会粘上细碎泥粒。一行人却顾不得这些,一边走着一边谈话商讨。 先开口的是陈百川,他说道:“昨天叫你们寻几个风水先生来勘测这片地方,他们有何说辞。” 这些琐事自然是贺强去办的,他挠着头皮不好意思说道:“昨天我叫几个城内出名的先生来了之后,他们说这处地方前有小指峰挡住紫气东来,又有一条小河横截穿过,把气运截断了。此处不宜开店” “这不是废话么,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开店在这里谁会来买东西。”陈百川忍不住出言打断。 贺强继续说道:“卑职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呵斥他说点真东西,他这才依着卑职的话,勘测好此地地形,结果说是这片地方没有隐患。不过他走的时候,又多嘴说紫气东来的邪论,卑职忍不住打了他。” “那给钱了么?” 贺强跟吃了苦瓜似的,表情精彩得很:“没有。” 怪不得说起这事会不好意思。 陈大人翻过这篇,继续向四周胡乱走着。几处地方泥土被雨水泡烂,成了淤泥,走过那些地方后,陈百川的鞋底鞋尖全染上脏兮兮的泥土黄色。 他却浑然不觉,不知在想着什么,只一遍又一遍张望。 陈大人脸上是古井无波,其实心中波澜四起,滔天巨浪翻起一次又平息下去。这里将是他的。他将从这里,开始保住陈国的第一步,也将从这里,开始掌握一股将来极有可能卷席整片大地的力量。 他很激动。 良久,他对着空气喃喃道:“就是这里了。” 其他人也郑重起来,环顾这处大人计划中的第一处地方。黄土盖地,入眼没有一点绿意。不知道陈大人为何选中这里,不过因为陈百川的选择,此处看起来似乎不像原本那般简陋了。 笃笃,笃笃。 “是谁来了?”房内传出一声询问,声音里全是小心谨慎。 敲门的人平平淡淡说道:“大人,是送来今天中午的饭。” 房中儒雅的中年男子这才走过来,开了房门。若是陈百川在这里,定然要惊讶一句,几日不见,书三旬一头乌发花白了一半。 敲门的是个青衣的小厮,端着方木盘走进来。 书三旬愣了一下,脑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忽然像只受伤的猛虎,吼道:“放完东西之后给我滚。” 小厮当然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惶恐的把方木盘搁在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的人轻声自语,道:“青衣我对不住你啊。” 小厮仿似什么话都没听到,顾着自己离开。把门关上时,书三旬见到他半边侧脸,莫名的陌生。 住了几天了,似乎从来没见过这号人。想到这些他自嘲摇摇头,分明是自己多想了,这里人来人往,自己之前没见过这小厮也属正常。 不过担心的感觉一直缠绕在心头,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不禁从房间柜子中拿出银针,插进菜肴中试探。 幸好,并没有变黑。 与陈百川一役,是他唯一一次失败。也正是这次的失败,把他的全部家底断送得只剩下身边这一百多号人。同样是这次,把他仅剩的勇气全部消磨干净。 小厮走出房门之后,又绕过一道走廊。他警觉的向后方环视几遍,发觉没人跟在身后,才有节奏的敲了几下房门。 咔嚓一声,门锁开了。小厮推进去,整个身影也消失在其中。 进去之后,他向坐在床沿的男人禀告道:“营长,已经按你的吩咐把菜肴送进书三旬的房间了。不过以他的小心谨慎,能不能得手还不知道。” 床沿的营长大人自然就是楚辉,他依靠独眼龙的供词,一处处排查之后,终于在这里发现了书三旬的行踪。不过此时书三旬的下属足有百余人,若是拼死护着书三旬离开,说不定真给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只能智取。 让这位长得清秀的下属装扮成小厮送进去的食物里,并没有毒药,只是一些助人睡梦的药物粉末。经过特别研制之后,已经无色无味。 楚辉道:“你已经把店家的小厮困住了,今天中午没人送饭给他。我不信他不会肚饿,不会想着吃饭。除非你的动作已经被他看出不符平常的地方。” 扮成小厮的下属想着也是,就不在提起这事。 两人静静候着,等待药效发生作用的一刻钟。 一刻钟过后,他们两个必须在现在药效最浓烈的时候,一举捕获书三旬,在他百余下属察觉之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书三旬突然睡意浓重起来。他昨晚想事情想了一夜,此刻困了情有可原。他躺在床上,安稳睡去,浑然不觉危险近身。 “那群流氓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等楚辉回来了,把他们押过来这边,让他们先把屋子搭建起来。上次那个胡龙也叫过来,就由他负责指挥这群流氓干活。” 陈百川指着黄泥地上的一块地方,意气春发的发出指令。从刚才之后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他带着一众下午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对这块地方有了初步的规划,在他的计划之中,这块本就不大的地方会被切割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模块,之后再由这些小模块扩张下去,直到成长成一个庞然大物。 “虽说由胡龙管流氓们,不过监工的职位可不能给他,嗯就由徐大脸担任好了。”陈百川说着递给徐大脸一张纸,上边写写画画,“你就按这纸上的模样,给我建好。” 徐大脸领命之后,陈百川考量起其他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下午没发挥上作用忽然想到,一个拍马屁的绝佳机会。他凑到陈百川身边,讨好的说道:“这处地方对大人十分重要,要是大人不给它起一个好名字,那就不好了。” 陈百川深吟一声,脑中不由得冒出两个字,他脱口而出:“今后此地就叫做龙兴。”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薛治 第二百一十三章薛治 总督府大堂内,挤满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个伸脑袋探头,紧张望着大门的方向,又不敢胡乱走动,在原地举手投足都觉得不合礼仪,索性一动不动光站着。 旁边两排椅子,边上的桌子也摆着新切的果盘。几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还是倔着不肯坐下,说这坏了规矩礼貌。 “钦差大人到。” 候在大门口的侍卫,引颈高声喊了一声,颇有王宫太监的味道。 屋里等着的工匠们先是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把心提到嗓子眼。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生怕言行不慎,明日中午就脑袋搬家。 “参见大人。” 不知是哪个见多识广的率先跪下恭迎,其他人也连忙跟着跪下去,一齐齐喊起来。声音不齐,此起彼伏,好似午夜池塘那群可恶乱叫的青蛙,不知道一齐齐叫完。 陈大人径直走先最前面一行,扶起那位看起来最年长的老人,又示意其他人赶忙起身。老人意料之中的受宠若惊,倒是没有痛哭流涕,只是荣幸的向陈百川鞠着躬。 陈百川嬉笑说道:“老人家,年长为尊,你都到当我爷爷的年纪了,行礼就千万不必了。在场诸位,汝等今后也不必行跪拜之礼,见面时叫我一声大人就够了。” 工匠们或感激,或松了一口气,反正提到嗓子眼的心是放下了。这位年轻的大官儿,似乎很亲和。 陈百川这番做法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平易近人。这群宝贝工匠,是自己在不久的将来研制东西的家底。他们需要创造性,需要敢为天下先。需要有一个他们信任的长官引导他们。 陈百川很乐意成为这样一个长官,他也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并不能胜任。 在其他下属的认知中,自己脑中一张张的制作图,一个又一个奇思妙想,或觉得是天书奇谈,或认为是奇淫邪技。何况自己选择的操刀者,是一群社会地位不高的工匠。 所以,陈百川只能自己担起这副责任。 不过他事物繁忙,虽说工匠是整个计划之中很重要的一环,他还是没有精力全身心地投入其中。陈百川今日把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工匠齐聚一堂,目的就是从其中选出一名替自己掌管工匠们的头人。 陈大人示意他们坐下,场面有些混乱,大堂中的椅子不够。幸好争论谁该坐、谁该站的局面没有出现,缘由在于这些工匠都是淳朴的百姓,很快的,他们就把椅子让给摇摇欲坠的老翁们。 主位自然还是留给陈百川,他坐下之后,说道:“今日找大家到这里来,目的有二,其一是恭喜各位成功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成为这次我聘用的人员中的一名。” 陈百川这番后世的陈腔滥调,在前所未闻的工匠们听来就新鲜了,他们竟个个脸上浮着感激神色,激动不已。仿佛大家真是从战场上冲杀出来的英雄,古怪的满足感在他们心头滋生。 陈大人趁热打铁,道:“在场的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本官先给大家说明工钱的问题——相信这是大家最感兴趣的。除了告示上说的比其他人给的高出一成之外,本官这里还执行奖金制,活干得好的,干得多的,每月拿两三倍的工钱都不是问题。” “该不是要我们干杀人犯放的买卖吧……”角落传出小声的询问声。 其他人激动的神情也冷静下来,毕竟被白白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几率实在太小,反而是角落那人说的实在,该不会是要大家卖命? “哈哈……”陈大人忍俊不禁,“本官是一品大臣,朝廷命官,难道还能带着你们干犯法的事情?” 大家一想也是如此,便讪讪跟着笑起来。 “那大人为何给我们高工钱?” 说话的是一个彪壮中年人,他从后排走到大堂中间,静静等着陈百川回话。 陈大人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这群工匠们,说句难听的就是有些胆小。他本以为今日会从中挑选出一个对自己绝对顺从的狗腿子,现在似乎有了更好的选择。 这家伙有勇气从后排走上来问自己,已然证明他的不凡。也证明了,这是个有野心的家伙。 野心也是种动力。 陈百川盯着他的眼睛,中年男子的视线丝毫不犹豫的迎了上来。尽管从他的眼神里能找出几丝惶恐,不过一个小城中的工匠能做到这里,已属不易。 “本官告诉你们,不禁是工钱高,本官还要给你们加官进爵。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你们之中有一部人,将会青史留名,你们的名字在百年之后将会被写在忠烈祠之中,你们将会被后世百姓悼念膜拜。” ——嘶。 在场所有人都发出吸气声,如果说陈大人金钱攻势是一把尖刀,他的这番话就成了导弹,乃至核武器。这颗核武器在人群中炸开之后,大家顾不得所谓礼仪,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陈大人听着其中一些不相信的声音,索性再抛出一颗核弹。他笑道:“本官知道你们害怕本官出尔反尔,这些是聘用字据,你们可以拿回家去看,看完了再下决定。” 陈百川从怀里掏出张张纸,一一派分到工匠们手中。怀着说不明道不尽的滋味,还在惊讶中的众人离开了总督府。只有刚才那个健壮的中年男子留了下来,等在堂中。 陈百川望着他平平无奇的阔脸,问道:“你为何还在这里?” 那汉子声音憨憨:“大人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哦?”陈百川拿起桌上的茶盏,靠在唇上喝了一口茶,再回答他,“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陈国百年以后。” “嗯。”中年男子用力点头。 陈百川再问他:“你不会觉得我的回答太空泛?” 他回答道:“我是粗人,不知道大人说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我听到了‘为了陈国’四个字,就知道我跟定大人了。” 说完话,他咬破手指头,使劲按在那张字据上。 “你认识字?” “不认识。” “不怕本官骗了你?” “不怕。”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薛治。” 陈百川仰天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石村来闹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大石村来闹事 送走薛治之后,陈百川发现天色还早,高高悬挂的太阳爷爷正往天中央走着,也就是说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 昨日已经有一批流氓被押到龙兴开始干活,现在应该正干得热火朝天。陈大人便起了去瞧瞧的念头,龙兴对他来说就是养育实力的摇篮,这个才刚刚起步的摇篮,需要他时常的关注。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就叫下人把他的坐骑牵出来。 大凌城街上人少,只要不叫马儿飞驰,骑马是绝对没问题的。陈百川比起轿子的慢吞吞,也较喜欢在马背上驰骋。尽管二者一样的颠簸。 陈大人翻身上马,漂亮潇洒的甩了一鞭子,未及马背,马儿仿佛有灵性,惊怕地撅起蹄子向前。 穿过依旧贫穷的街道,穿过往来稀少的城门,接下来的一路他就肆意飞驰了。城外大片的荒田,天然的宽阔使得胯下的马儿没有路障的阻碍,就算陈百川没有举着鞭子催促,它也飞踢似的前进。 风呼呼的从耳边扯过,豪气顿生说的就是这等时刻。 厚实的黄土地,飘悠悠的白云,翠色的野草,挂饰一般点缀路旁的小黄花。 视野可及的所有东西飞快的往后推着,陈百川在马背上抓着缰绳,生怕一个颠簸整个人摔了。 他不禁,不禁张嘴吼了一声。 “爽啊,真是爽。” 跟在他后边的两个侍卫愣了,爽?这个晚上和婆娘快活时说的词,小主为何在这时说了。莫不是他在自己等人看不见的时候,行了白日宣淫的龌蹉事? 两人对视,纷纷决定此事要深埋心中。要谅解嘛,少年郎血气比常人旺盛一些是正常事。 陈百川不知道跟在后边的两个侍卫,在眼神交流中,暗暗得出了足以叫他吐出大口老血的结论。 马儿飞快,路程就跟缩减大半似的,转眼间就到了龙兴。 只是龙兴映入眼中的一幕,并不如他所料的,大家热火朝天的建设着。陈百川看见,流氓们把工具拿在手中,和一群平民在工地上对持着。 他心中转过许多念头,莫非是自己占了他人的地,莫非是流氓的仇人上来报仇,莫非是百姓上来滋事? 不过这些念头又被他瞬间否决,龙兴在总督府中查到的是归属官府,而流氓的仇人要报仇早来了,至于纯朴的百姓会无故闹事,更加的不可能。 陈大人策马上前,喝了一声:“徐大脸滚出来。” 身后两个侍卫见他的声音压不住现场的喧闹,随着陈百川喊道:“徐大人,小主来了。” 人群里正头痛的徐大脸,听到陈百川来了,伸手抽了几下右脸,暗道自己今日是倒了八辈子霉。一大早遇到一群胆大的百姓找上门不说,竟然好死不死的被陈百川抓了现行。 他硬着头皮从人群中挤出来,赔着笑脸对怒容的陈百川说道:“大人,你怎么来了。” 陈大人冷笑着对他说道:“我昨日才把这事情委托给你,你今天就能搞出事情来,功底见长啊。” 要是陈百川臭骂他一顿也就算了,这种冷笑的模样表示他真生气了。徐大脸脑门冷汗直冒,想解释是麻烦找上门的,回头却看见,闹事的村民在村长的教唆下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徐大脸生气的指着他们,脏话刚要骂出口,脑袋就被陈百川狠狠弹了一下。 徐大脸转过头,无辜的解释道:“大人还打我……这群家伙现在在你面前装孙子,之前他们可是提着锄头要往我脑门砸的。” 陈百川往百姓们那边看去,一个个红着脸把锄头往身后藏。 他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朝堂上的高官们,有几个也是从淳朴百姓一步步变得狡诈如狐。百姓之中也能冒出聪明的。 他问道:“你们这里谁是带头的?” 陈大人问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温柔的感觉,叫百姓们暂时放下对他的戒备。何况这位年轻的大人,自打来了之后就给对持了一个早上的家伙苦头吃,实在大块人心。 百姓之中走出来一个符合村长形象的老翁,他一脸的睿智。 “小人是大石村的村长,拜见大人。”老翁说着,就往地上跪。 “不必多礼。”陈百川伸手扶住老翁,问道,“老人家,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了什么事情这样大动干戈?” 陈大人说话时语气温和,听起来就舒服。这位大石村的老村长也是个懂礼的,自然知道礼来礼往,他带着委屈,说道: “大人,你说这里在我们村子附近,按照惯例,有了活干之后就应该优先考虑我等才对。你的这个下属,确是找来了一群流氓,抢了我们的活计!” 陈大人这下子明白了,看来还是因为钱的事情。此事刚进入农闲时间,大家每天除了往地里浇浇水其他时间都闲着。在生活堪堪温饱的村民看来,这段时间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而这块地方的农户们可能刚好有不成文的规定,龙兴这块地方正好属于大石村村民的劳动范围,所以他们就找上门了。 陈百川试图解释道:“村长,这群流氓帮我们干活是没钱的,是被罚着来的。你看,我也不能因为你们,就放他们一马对吧?” 老村长面上有些难堪,他试图挽回:“我们要的工钱可以少一点……” 陈百川轻叹一口气,再次解释道:“并不是因为钱的事情,主要是我们这里,实在要不了这么多人。” 陈百川说话的时候,看了看他身后好几百号青壮。他心中倒是起了另一个念头,对听了他的话愁眉苦脸的老村长说道:“不如这样,你的村民们来给我当兵吧!” 老村长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道:“这可使不得,村里的青壮就全在这里了,要是都拉出去当兵了,那我们来年的地谁种。” 陈大人好生的解释了一番,说明这个兵是没有多大危险的,才叫老村长安了心。 他招大石村的村民,是想把他们培育成后勤兵。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年以后 第二百一十五章一年以后 残阳凝重犹如缠在天边的红绫,地上残盔断剑上也映着红,却是惊心动魄的红,犹如冬寒的红。 天边出现一些人影,他们谨慎地穿行在一具具地上的尸体搭成的血腥场面之间,有时翻开一具尸体,发现是昨天夜里还一起迎风撒尿的熟悉面孔。他们内心一阵剧烈的悸动,但不用多久,心中的波澜起伏就平息下来。 见过太多死亡,早就在一日日中习惯这样的场面。 敌人身上一切东西被他们残忍的剥夺,若不是大衡人怀着死者为大的美德,仇恨还会驱使他们疯狂的虐待敌寇的尸体。 上头的意思是,尸体太多了,想要都入土为安是不可能的。 好几个营的弟兄跪在将军帐篷前边一整夜,才换来地上死去的弟兄们立衣冠冢的机会。至于尸体,能找的全的,就搭在一起在烈火熊熊中化作灰炭。分不出你我的骨灰,再一起送进帝都中的忠烈祠。 夜幕降临了,零星的火把飘飘忽忽,游荡在此处。 不远处的城墙上,举着火把的巡夜士兵不间歇的绕着城墙一遍遍的巡逻。他们见到前边隐约站着人影,连忙举起手中的火把走过去,火光把那片地方照亮之后,露出一张满是悲凉的老脸。 见到这张脸,士兵们忙忙下跪,恭敬道:“参见陛下。” 紫色华服的老人正是庆华帝,火光依次照亮他身边的人,麒麟王,武烈候,帝师,以及一众侍卫。 庆华帝身后左侧的麒麟候黑着脸,喝道:“你们的上官没有吩咐,城墙上一切行礼从简么?” 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白脸。庆华帝和邻家爷爷一般无异的一笑,说道:“初犯者无罪。再说了,朕的战士见到朕能恭敬行礼,就别吓到他们了。” 等巡夜士兵们惶恐的走开,庆华帝问他闭目养神中的老师,道:“老师,您说这霍山城会不会在敌寇的铁骑之下沦陷?” ……………… 城门口两串红色管子垂下来,周围围观的百姓围了好几层,赶早市的农夫都停下牛车,停靠在墙根下等着看好戏。 “来了,来了。” 排在前边的百姓们,欢喜的瞧着一个拿着火折子的士兵。他们热烈的呼声,士兵却是消受不起。他黑着脸说道:“早点早点,早你们个头。今天是大日子,要是不是在吉时点燃,你们对得起大人?” 听到大人二字,大家就噤声了。这一年多来,大家受了太多大人的恩德,当牛做马还来不及,又怎敢误了大人的好日子? “柱子,吉时到了!” 城墙上探出个脑袋,同样是头顶头盔的士兵。 柱子紧张的把火折子点在青黑色引线上,兹兹的熟悉声响响起,他才落下心中的大石头,捂着耳朵往一边站。百姓们怕的也有样学样的捂上耳朵,胆大的直接就生生站着,等着听那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声。 火星终于走到引线的尽头,红管子下方冒起青烟,顿时,噼啪噼啪的剧烈响声,冲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爆竹声中一岁除,冬雪迎春及冠年。” 早就把这两句倒背如流的士兵们,等着青烟散开,爆竹息声,在墙头上站成两排,伸长脖子齐声朗朗诵出这一句。 不管听懂没听懂的,大家哗啦啦的掌声响起。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杰作,说是这掌声意味着激励人。 “进城!” 城中的景象也翻天覆地,至少城门口附近的屋子墙上皆贴着红色彩带。 红红火火,看上去就吉祥。 钦差府内,给陈百川梳妆的大娘拿着赏钱先离开,房内留着他与后宫们大眼瞪小眼。 陈大人悲痛委屈的指着桌上木盒子里的白色粉末,说道:“我不要把这种东西抹到我的脸上!” “这是必须的。”江施洛先冰冷冷的说道。 “不能!”白霜也不甘落后的发声。 陈百川试图挽救自己的俊美容颜,他义正言辞、誓死不屈的愤慨道:“这东西抹在脸上,百姓们又如何一睹我冠绝古今的容颜。我知道你们不愿把我和其他人分享,但也不能剥夺其他人一睹我相貌的机会!” 显然陈大人的挽救不起作用,江施洛把他愤慨中扬起的手臂紧绑在背上,而白霜手指点在白色粉末上,小坨的粉末在白霜指尖滑动之间,均与染在陈百川脸上,本就白净的脸上,多出一条白雪般的痕迹。 陈大人一边感受指尖温度亲密触碰在脸上皮肤的舒服感觉,一边痛心疾首。镜中他的脸,不知何时涂了一层厚实的白粉。 在他看来,这样似乎把自己原本的帅气遮盖住了,但是,身边两位姑娘眼冒金星,很着迷画完妆的自己。 陈大人小心翼翼的观赏着镜中的自己,除了那一层白粉盖住自己胜雪的肤色之外,眉毛睫毛都被盖住。 他问道:“这样的我,格外的帅?” 噗呲两声,两位姑娘同时笑了出来。一位笑得花枝乱颤,一位笑如冰川化水。陈大人憋红了脸,想举起手臂报仇,才意识到,手臂早被绑紧了。 他怒道:“放开我,不然叫你们两个好看。” 白霜阴险的望着他的脸,说道:“接下来的步伐叫刚才的吴大妈来好不好,让她帮你宽衣解带,换上及冠服?” “你!”陈大人又惊又气,可是他手被绑着,挣扎也起不了作用。 这时陈大人心中生出一计,他也阴险说道:“我不挣扎了,你也不要叫之前的大娘来了,好吧?不过,既然我手被绑着,就让你帮我换衣服。” 白姑娘还未出阁呢,脸上红晕泛起一圈又一圈,圈圈叠在一块,叫她的脸快成了猴屁股。她憋了半天,有气无力骂了一句:“你不要脸!” 然后白霜红着脸走出大门,江施洛也一言不发的跟着,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陈大人松了一口气,心想能摆脱这一整脸的白粉了。 就在这时,他又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他的手还被绑着! 陈大人吼道:“来人,快来人啊。” 此刻房门推开,走进来一道窈窕身影…… 第二百一十六章 当街游行 第二百一十六章当街游行 陈大人心下大喜,莫不是府上新来了貌美的丫鬟? 瞧着翠色纱裙下掩不住的勾人身姿,一头及腰的如瀑长发,青丝间若隐若现的雪嫩脖颈,就足够叫人浮想联翩。 陈大人一如所有男性,怀着欣赏美好事物的崇高心态,等待女子转过身的惊鸿一瞥。 世界以残酷的事实告诫每一个怀有希望的家伙,最终等待到的结局往往出乎你的意料,而你的每次期望,就是一场巨大的赌博。或输,或赢。 陈百川明显就在这个赌场上输了。 他等不到回眸一笑百媚生,而是亲身经历了‘暮然回首,万径人踪灭’的残酷。 他厚实白粉下的脸血色全无,浑身的气血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他忍住口中欲要喷出的老血,问道:“吴大娘,怎么是你来了?” 来者正是眼角割满深浅皱纹,唇涂朱红,面染白霜的风韵犹存的吴大妈。 盛名之下,难副其实。在一连串的形容语之下,吴大娘也不愧他在这一行业下的盛名。听闻有许多孤寡男人都是她的闺房常客,她却从来不正眼看;相传她万男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今日之前,陈大人对这样一个名满全城的女子,还有一丝念想。不过经历了相见不如闻名之后,他心若死灰。 现在再次重蹈覆辙,陈大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陈大人惊恐的看着吴大娘笑盈盈的脸,担惊受怕的问道:“大娘,你为何笑得如此渗人。” 受人所制,陈百川不禁担心起自己纯净之身,自己这样的俊俏年轻,被人生出歹意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陈大人脚蹬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却见到吴大娘跟着上前一步。 “大娘,您说话啊!” 陈百川欲哭无泪,暗想自己的一世清白,该不会真的葬送在这位手中吧。 许是天公垂怜,吴大娘终于嘻嘻的开口了:“大人怕什么,就算妾身不知廉耻一回,也是你赚了。整个大凌城谁不知道,妾身还是守身如玉的大姑娘呢!” 陈百川一边期盼哪路神仙把这个妖孽收了,又怕自己‘不礼貌’的行为惊动了这位不服老的‘美人’,只好委婉的说道:“本官不是怕,就是被绑着十分难受,吴大娘发发善心,帮我解开绳子吧。” 吴大娘又是嘻嘻一笑:“好的好的,妾身这就帮大人解开绳子,不过大人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众人眼中的陈大人,身穿红衣,头上别着一朵大红花,脸上的白粉风一吹就叫惹的人喷鼻涕。 大家掩着嘴巴,陈百川如同吃了黄连,心中苦味四起。他没想到,吴大娘的条件竟然会是叫他别着红花…… 难道不是只有新郎官才戴着这种东西么?! 陈大人骑上高头大马,只是扮相实在好笑,他心说,事后一个个找你们盘算。 其实也怪他自己,属下们齐齐说他这次的生辰要大操大办时,他应该想到的,那群家伙,心中怎么可能怀着好意!要知道,自己是好生的折磨了他们足足一年半的时间。 气闷的陈大人在吹锣打鼓声中,跟着前边两支旗帜,游行在大凌城的街上。他想起临出门时贺强不怀好意的面孔,不禁怀念起初认识时那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 贺强对他说道:“大人,今天的示众……不,游行是要绕过整个大凌城走一整圈的……” 天呐,也就是说自己要穿着这身可笑之极的衣服,在百姓面前丢脸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而且今晚的酒席上,自己是不能脱下这身的! 陈大人怀着壮士割腕的心情,心中再苦,面对两旁百姓热情的呼声,他只能以笑脸相对。 一路上,他看见自己一年来卓越的成就。 当初那个贫穷的大凌省已经被他改头换面。 其他地方不说,单单是这个大凌城。那时候随处可见的茅屋已经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石砖砌成的灰色墙壁。有钱人家还会买来一桶桶白漆,把墙壁染成白雪一般的颜色。 两层之高的钦差府建成之后,更是引起建双层楼的狂潮。 大凌省内的富人家,不再喜欢宽大的宅院,而是开始对双层的楼房情有独钟。 有些足以媲美后世别墅的双层楼,叫陈大人见了都羡慕。随着他的入驻,大凌省最大的变化就是越来越繁华,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大家越来越有钱。 奢侈之风兴起,若不是大家怕逾越了陈百川这位钦差大人。说不定还要出现三层高,乃至四层之高的宅院。 而身边护卫自己的士兵们,手中拿着一把长长的黑管子。管子口里黑乎乎看不清,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被这个神器一般的黑管子指中开上一枪,就叫你从生到死,变成地上的死尸。 “陈大人,您需要一个小妾们?” “陈大人,天底下没有其他女人比我更适合你了!” “陈大人陈大人,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如若你负我,我必定一死相随!” 陈百川窘迫看向自己的这群‘粉丝’,心中满是无奈。他轻轻挥动手臂,表示对她们热情呼声的回应,一瞬间,尖叫声不断…… 这种局面也是陈大人一手造成的,他暗地里推波助澜,提出男女平等这个耸人听闻、前所未有的概念。虽然眼下‘觉醒’的女子,大多是这种性情奔放,又没有家室的年长女性,不过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歧视女子的局面一定会被打破。 他不是女权主义者,但他知道,平等这个词的重要性和进步性。 这一路的游行,陈百川如同帝王出巡,巡视自己的疆土,巡视自己的子民,巡视自己的成就。 这一年一来,他的心中不止一次出现这样的悸动:这一切是他一手促成的,不应该只属于他么? 不过也很快他就压下自己心中诛心的想法,至少现如今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的。他清楚兄长对陈王的忠心。 只是—— 再过三十年,谁知又是怎样一番局面? 第二百一十七章 白月如悬天玉镜 第二百一十七章白月如悬天玉镜 车马喧嚣,人声鼎沸。 陈百川骑着白色骏马,像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元郎,像最是欢乐洞房夜的新郎官。实际上,这满城的热闹,只是因为今日是他的诞辰,同时在今日他及冠了。 大凌城百姓献给他的这场盛大群欢,是对他一年多努力的报答。 今天没有多大的风,陈大人却被风眯了眼睛,趁人不经意的时候,伸手抹去眼角落下来的一滴滚烫泪珠。 夕阳呈现喜庆的颜色,像新娘子刚摘下来的红盖头,轻轻笼在大凌城上方。画舫在城间河流上繁花似锦、灯火通明,才子掩着面偷偷攀上心仪姑娘的船头,生怕被人撞见。 人家窗纸透出忽明忽暗的烛光,橘红色的暖光中,桌上大碟小盘,鱼汤熬成奶白,鸭皮脆香焦黄。一家人围坐在桌旁,举着映着烛光的酒杯,欢声笑语不间歇。小孩儿今夜也被特许晚睡一些,他们继续白昼未尽兴的狂欢,乐此不疲的嬉戏玩闹。 满城的热闹景象之中,钦差府更是其间的翘楚,一直到如今已然明月悬挂,这座府邸依旧如一锅正烧开的沸水,欢乐声沸沸扬扬。 大红灯笼绑在红绳上,交叉纵横,高挂在半空,透亮的红照明黑夜。 其间 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言谈欢畅。 陈百川终究没有“会须一饮三百杯”的豪气和海量,在第不知道十几杯美酒下肚之后,晕晕沉沉的难受感觉就攀上他的脑袋。 再举杯时,从城中最好青楼请来的女子,拨动古筝的弦。 乐声如点在平静湖面,荡起涟漪,缓缓在喧闹繁华的景象间散开。绕过喧哗钻进耳里的琴声,仿似一缕山间清泉淼淼流淌,仿似冬寒成冰的火炉旁老人低声细语的倾诉,反正它在讲一个故事,内容模糊不清,却翻开内里此刻最容易被触伤的某种情绪。 女子的声音似莺雀唧唧。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 仰头,青蓝天际悬玉镜。 明月当空,如故。一同赏月的故人,却不见身影。 陈百川轻叹一声,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清晰记得这首水调歌头的词前小序,“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嘴,作此篇兼怀子由”。 抒酒问月,望月怀人。东坡先生掩映在清辉间,是对“子由”的兼怀。陈百川却是想起某个混账东西,竟不愿多等自己筹备三个月的时间,带着几万士兵就上阵硬扛庆蛮。 此时歌女婉转歌喉正吟唱到尾端。 “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曲罢,女子鞠身谢过。 只是欢声笑语中,在她指尖跳跃间飘出的凄凄乐声,终究勾不起多少人的愁绪。 女子还碰到无赖,待她纤长手指再想拨动古筝,台下却传出一声粗鲁的打断。一个九尺高的壮汉没把手中海碗放下,清澈酒液溢出碗的边沿,他道: “唱得怪凄苦,今天是陈小子及冠的日子,快换几曲快乐点的,跟哭丧似的。” 女子淡然的脸庞顿时变色,自小才艺惊人的她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他说我唱得像哭丧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以后,莫大的委屈占据她脆弱的心,两行清泪划过尚好的容颜。 热闹间谁会在意一名妓女欢喜或悲,她气愤离开古筝前的小椅子。 殊不知,那位惹哭她的家伙发癫似的望着她,等到她身形远去,还不知所措的跟上她。 这场喧闹中的短暂闹剧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其中男女主人翁忽然的消失不见,也止于一番简短的对话。 “吴大头那家伙呢?” “在哪桌上喝趴下了吧。” 陈百川远远看见这一幕幕,只是淡淡一笑。 今夜的客人们,都醉倒在酒桌上。杯盘狼藉,几个汉子呼噜声不断。 下人见主子还清醒,小跑着过来问,要如何处置这群大凌城方方面面的大人物。陈大人醉尚心头,怒目:“把这群闹心的家伙全拖出去斩了。” 小仆人新来不久,还学不会应对陈百川忽然的疯言疯语。他惊恐的跪倒地上,嘴里滔滔不竭求饶,大概说些自己家世疾苦、上有八十老母之类的示弱话。 陈百川苦笑不得,心说自己又不是要加害你个小仆人。 他大步流星,没走几步又醉态复生,晃悠悠别过头来,说道:“你这傻孩子,都是骗你的。一群王八蛋把老子的宅院搅得乱七八糟,让他们在这里晾一个晚上吧。嗯多盖上一张毛毯吧。” 小仆人望着他跌跌撞撞往内宅那边走去,小声嘀咕:“您也今天才成年。” 陈百川穿过半月门,此刻深宵无人,他料想内宅应当灯火阑珊,冷冷清清。晃晃荡荡向前几步,他却看见石板地上摆满莲花灯,灯盏上矮小蜡烛红光明亮。 陈百川刚穿过一片无灯的地带,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光芒,眼前的景象恍惚起来。 他揉着醉意蒙蒙下发酸的眼睛,还是改善不了视野中的迷迷蒙蒙。一道白色的身影,穿梭过莲灯,轻悄悄的来到他身旁。 这时陈百川清明了一些,他傻笑问身前的白霜:“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么?” 不知是羞涩,还是红烛光的渲染,少女的脸庞上染着淡淡一层桃红。白霜提起裙边,轻转一圈,问道:“你可记得这身衣服。” 陈百川嘻嘻傻笑,说道:“又怎会忘了,这是我们初次见面时你穿的衣服。” “记得就好。” “嘻嘻,那是当然,我过目不忘。我还记得你,第二次穿的衣服,第三次穿的衣服,第四次穿的衣服” 陈百川还絮絮叨叨念着,嘴唇却被一抹湿热覆上。温滑的感觉很是**,却没有半点**的味道。更多的是只如初见那次,互相心仪。 这次也是叫女子主动了 白月光照彻天上人间,天上是一片苦寒,人间至少在这方天地里,有一对情人在月光笼罩之中,情意绵绵。 少女的唇离开后,陈百川才若有所思道:“今晚你吃了桔子是与不是?”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吴大头的人生大事 第二百一十八章吴大头的人生大事 冬天的太阳总喜欢懒床,大凌城的街头上人影密密麻麻,透过云层的阳光却还淡如清水,导致赶早市的百姓们眼中的世界还是朦朦胧胧。 街上有商贩推着车沿街叫卖,有妇人提着竹篮举目四望,有农户在墙角下摊开一张蓝布,摆上自家地里种出的果蔬。 大凌城洗刷尽昔年的死气沉沉,犹如初识世界的幼儿,活跃无比。 一手促成这一幕幕繁华盛景的陈百川,却还懒在床上,任由林九喊着他的名字,装作听不到继续睡着懒觉。 “陈百川,陈百川!”粗鲁中带着惊慌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你快起床啊,你兄弟我有大麻烦了。” 陈大人连林九都不愿意搭理,更何况这个叫做吴大头的家伙。他权当闭目养神,只是耳边响雷不绝于耳,不要说养神了,再听下去说不得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不过宁可魂飞魄散,他也不愿意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管吴大头的傻事。 然而,世事总是不由人。 “陈百川,你再不起来,我把你床给拆了。”吴大头叫他起床的声音,从一开始初来乍到时的惊慌,发展到后来的急迫,到现在看出陈百川十有八九是在装睡之后,就变成了愤怒。 怒火中烧的吴大头不再叫唤陈百川,一屁股坐在陈百川床沿上。 一阵摇晃,顺带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脆响。 陈大人睁开眼睛,说道:“你都已经开始拆了!” 吴大头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我什么时候拆你的床了,你看我就坐在这里,手放在腿上没动过。” 这憨货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量级的人物。 凭着吴大头如一座小山般的体型,再加上带着怒火坐下去的时候难免用力,陈百川觉得自己的躺了一年之久的小床,这就要报销了。 不过还来不及悼念自己即将逝去的爱床,陈百川心里就先想起,似乎能以这个理由到某个小妮子房中暂借一晚。就算白霜红着脸不愿意和自己同床共枕,那自己霸占她的床,枕着她的体香入眠,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陈大人想着想着,桀桀桀笑出声。 至于那张惨遭吴大头毒屁股的可怜床儿,已经被他完完全全抛到脑后。 大概是报应不爽,陈百川刚刚不顾他那张床的“生死”,忽然上边就砸下来一件黑影,正好砸中陈百川的脑袋瓜子。 陈大人叫痛一声,把砸中自己的东西拿到手中一看,原来是个小瓷娃娃。若不是砸下来之后,刚好掉到床上软绵绵的被子上,想来这时候已经一地的碎片。 这一砸,到叫陈百川清醒了一点。 他望着身旁脸上神色忽明忽暗的家伙,无奈说道:“你这家伙这是怎么了?” 吴大头难得这次不粗鲁了,他软着声音说道:“我遇到天大的麻烦事情了,但是说给你听之后,你绝对不许笑话我,更不能对被人提起这件事情。” 陈百川心中很想问一句,是否自己不答应不笑话,不说与他人,吴大头就不把这麻烦事推到自己身上? 看着吴大头砂锅大的拳头,早就明了答案的陈大人决定不要自取其辱了,双臂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淡然问道:“什么麻烦?” 吴大头怯怯说道:“昨晚我和一个女人睡了。” “嗯?”陈百川惊讶地从床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昨晚不是有个女子弹琴,我听见了……” “那是古筝。” 吴大头瞪他一眼,继续说道:“昨晚她弹完古筝,我却上去数落她,把她惹哭之后我见她跑了,就跟了上去。追到她以后,她跟我说了很多话,我只记得她是个身世可怜的姑娘,然后……然后就……” 外表粗矿的吴大头毕竟还是个未成家的青年,说到最后支支吾吾起来。 陈百川轻叹一声,替他说了出来:“然后今早起床之后,你发现两人衣不裹体,姿态羞人,想来昨夜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好生快活肆意了一番。然后你年少精力旺盛,见女子面目含羞,雪白肌肤上梅花点点,不禁邪火升起,再战了三百回合?” 吴大头却是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捂着嘴巴轻声问道:“是要三百回合吗?我起床后就两回合,她该不会,该不会觉得我不是很厉害吧……” 陈百川狠狠踢他屁股,气呼呼说道:“你是装傻来气我的对吧?” 吴大头不解道:“我是实话实说啊,早上就两回合啊。不过百川你怎么说得那么熟练,我记得白霜妹子可是不给你碰她的,那个江姑娘也一样。你和府上的婢女有一腿了?是不是那个小七?” 陈大人怒火中烧,咬着牙摇摇头。 吴大头继续猜测着,道:“我知道了,你瞒着我看了春宫图!不然就是去了妓院!” 陈大人又踹了他一脚,问道:“我还猜你说的麻烦,是人家姑娘不愿意迁就你。现在人家都把清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吴大头摸着脑袋:“我想把她娶进门。” 听到这话,陈百川总算明白吴大头所说的麻烦是什么了。官府明文规定,贱籍是不能当正妻的,就连做小妾都要招惹来流言蜚语。而与吴大头美好邂逅的那女子,是烟尘之地出来的女子,铁打的贱籍。 陈百川试探道:“如果只是纳妾的话……” 吴大头坚毅的摇摇脑袋:“我一定要把她取为妻子,给她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在让她给我生儿育女。” ‘他的话里竟带了两个成语’,陈百川越发觉得此事难搞定,若是吴大头说话的语气能够不那么坚决,事情才还有转机。 要知道,普通人家都受不了娶贱籍女子带来的流言蜚语,何况吴家那样的书香门第。 陈百川知道,要是吴大头敢在家中提起这件事情,吴老爷子绝对会亲手把他撕成碎片,然后再撕成丝,反正一定要撕到心满意足之后才有停手的可能。 而要是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有自己的参与,自己的下场…… 陈百川别过身,脑中生出千百个足以拒绝吴大头的理由。只是回过头时,他看见,不知何时,吴大头竟跪到地上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钢铁怪物 第二百一十九章钢铁怪物 男儿的膝盖重千钧,这还是吴大头对他下跪,陈百川咬牙切齿的问他:“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我这就派楚辉带百来个兄弟,把她沉进大凌港。” “你这是为何?”吴大头难以置信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圆睁着眼睛满是惊讶。 陈百川恶狠狠的盯着吴大头,说道:“那个女子一看就是妖女,把你迷惑成这个鬼样,好你个吴大头,在女人软肚皮上驰骋了一个晚上后,连膝盖都变软了。” 吴大头听了陈百川的话,这才明白陈百川是在怪罪自己下跪。其实他也是忽然脑子一热,他解释道:“我就是突然脑袋发昏,还有,你少妖女妖女的叫人,她的名字叫做知画。” 若早知一夜情会惹出这些事情出来,陈百川昨晚说什么一定会阻止吴大头。事已至此,他只能期盼吴老爷子能看在他如今身居高位的份子上,惩罚他的过程稍微别那么羞耻…… 陈百川一咬牙,说道:“你现在心里就全填满了一个知画,其他事情就只会推脱给我。” “谁叫你聪明!”吴大头摸着脑袋憨厚一笑,他知晓陈百川说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帮他了。至于陈百川有多苦恼他才不管,反正这小子从小机灵到大,脑子里的主意出不完似的,总会想出方法。 抓起茶杯,往嘴巴里猛灌大口凉水之后,刚起床嘴里的酸涩缓解了不少。陈百川把口中的水吐出后,才扶着脑袋说道:“你们两位的身份差别实在太大了,想光明正大难于登天,眼下就先玩阴的,别回去陈都,瞒着你家老爷子。你这几天好好耕耘,最好弄出个带把的,等见着活泼可爱的亲孙子,我不信老爷子还能狠心赶他出去不成。” 吴大头想也不想,点头称是道:“就按你说的做了,我家老头确实整天念叨着什么三代同堂、天伦之乐,这次我就满足他了。” 其实陈百川这招更多是缓兵之计。他深知吴大头迎娶情侣女子会掀起滔天的波澜,一个是贱籍的烟尘女子,一个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家的小儿子,就算吴老爷子心软同意知画姑娘进家门了,也堵不住陈国文人的悠悠之口。那种固执生根的封建观念一经作祟,陈百川甚至无法预料它的威力。 他只能期盼随着时间推移,往后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好方法。不过在那之前,他觉得还是要先顾及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 陈百川苦着脸对兴高采烈的吴大头说道:“你切记,万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是我出的主意。” 吴大头怪异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当我家老头是年老昏庸了?他用膝盖都想得出是你的主意。” 陈大人顿时就欲哭无泪了,他想了想确实如此,从小至大给吴大头出主意总是自己,吴老爷子又不傻,反而还机灵得很。 “看来此次是难逃一死了。” 陈百川双手紧抱着脑袋,欲哭无泪。 ……………… 等到陈百川走出房门时,已经到了正午,刺眼的阳光叫他睁不开眼睛。 适才吴大头从他这里得了主意后就离开了,走时那满脸的淫笑,两世为人的陈百川一看就知,这家伙估计要去行白日宣淫之举了。 处男陈百川郁闷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吃午饭的时间到了,等不着人的白霜,过来揪他耳朵,陈百川才依依不舍的爬离暖炉般的被子。 “今天的青菜怎么这么咸?我们府上换厨子了么,还是现在的厨子打翻盐罐子了?”陈大人一边吐出刚放进嘴巴中的青菜,一边喋喋不休的吐槽桌上那碟子青菜。 这时,江施洛冰冷的脸也忍俊不禁。 陈百川机警的一窥白霜的面孔,俏脸上阴沉了不少。脑筋一转,便意识到这盘青菜极有可能是白霜的作品,脱口的话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陈百川赶忙夹了一筷子鸡肉,老神在在的点头评论道:“这真不愧是我府上的厨师,这鸡肉嫩而不烂,最符合我的口味。” 只是,白霜脸上阴霾不是不减。 等吃完饭偷偷问了江施洛一句,才知道,原来霜儿就做了那碟青菜。 ……………… 到龙兴巡视已经成陈大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次见到蒸汽机冒起的黑烟直直向着天穹,他都能感觉得到一种站在时代最前沿的荣誉加身。 没错,陈百川把在另一个世界推动那场翻天覆地大革命的“罪魁祸首”蒸汽机,带到了这个世界。 不过由于这个世界的蒸汽机是他催产出来的畸形品,要想取得另一个世界那种成就,陈百川只能说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大人,大人。” 骑马路过河边时,洗衣服的妇女们热情洋溢的挥手打招呼,陈大人也不慌不乱的回礼,娴熟无比。 河边的呼声不小,工匠们听到陈大人又来视察工作,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正经着脸等他那匹白色神骏路过。有几个心思活泛的,还装作不经意的,把自己最好的作品摆在最前头。 陈百川巡视着工匠们的工作场地,或是拿起几根刚刚锻造好的枪杆夸几句,或是吩咐大家干活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的下一站,是那只狰狞的钢铁巨兽。 门卫见是他来了,连忙打开蒸汽房的大门。走进去,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再次映入眼眶。 蒸汽机这只狰狞的巨兽眼前还没发展到能推广的地步。就算是陈百川这里,也只有两台。 一天四班工人不停歇的往锅炉中铲煤,以至此这头巨兽的运行。 陈百川不禁想起提出制造蒸汽机的时候,下属们无不被他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折服。解决锉刀、精准度、安全性重重的问题之后,才终于成功制作出来一座能够正常运行的蒸汽机。 两台蒸汽机现如今相当于龙兴的心脏,每一次黑烟喷出,就像给龙兴注入新鲜的血液,带着整个龙兴活跃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制局 第二百二十章制局 早在瓦特之前,蒸汽机就出现了。甚至能追逐到一世纪古希腊的亚历山利亚城,希罗发明的风光管。但在瓦特改良蒸汽机之前,蒸汽机发挥的主要作用,仅是作为矿地提水机器。 可以说,是瓦特赋予蒸汽机新的生命。没有瓦特的研究,让蒸汽机华丽转身变成叱咤一个时代的钢铁怪物,或许人类的文明发展会晚上不知多少年。 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瓦特这个改良者的名号,盖过被他踏上肩膀的前人们。 陈百川也知道,他不仅成了希罗,还成为瓦特。 他主持研制出来的这台蒸汽机,虽然还只能归于早期蒸汽机,但是已经能够投入实际的使用,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眼下蒸汽时代的来临,只是时间问题了。 陈百川不知道后人会怎样记载自己,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是太差的评价,毕竟自己也算是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引领一个全新时代的来临。 只是时间不多了,没有更多时间让他投入科研大道。 他谨记着自己身上的重负,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之久,陈国的大危机说不定就快来临。 陈百里受陈王指派,带领陈国大军在边疆上化作人肉长城,抵御南庆的大军北上。但大衡那边的局势却不容乐观,据闻北蛮的步伐已经到了大衡霍山城下。 若是霍山城沦陷了,陈百川根本不能想象接下来的局面。 南庆的大军迟早会越过边境,北蛮的铁骑卷着黄沙驰骋而来。陈国的下场就是作为战败国,陈王被软禁,群臣被奴隶,百姓会被残杀,会低人一等,会永远活在屈辱之中。 所以大衡不能失败。 “大人,大人。” 陈百川的思路忽然被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打断,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轰天雷制局主管和蒸汽机制局主管两位一起来了。 这两位现如今水涨船高,在自己这个阵营的名号甚至要比徐大脸这些老人还要响亮。一起源于两个制局研究制作出来的东西造成的威势,而他们能制作出来这些东西,就要感谢陈百川了。 所以两人对陈百川从来是毕恭毕敬,除了下属对上官的尊敬之外,还有一份感激在里边。 陈百川如今都不敢太过怠慢两人了,他微微一笑,说道:“赫尊,薛治,你们两个有事情找我?” “正如局长所料。”说话的是赫尊,尽管陈百川身上的头衔很多,他还是习惯一如以往的叫他局长。 陈百川轻“哦”一声,便开始等下文。 赫尊继续说道:“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薛局长两人商量之后,觉得两个局合二为一对今后的研究更有利。眼下两局之间许多制品都有紧密的联系,但因为分为两局,两方制作者的交涉要困难得多。” 薛治这个看似粗大的汉子,明显要比赫尊明白事理,他接着赫尊的话,说道:“两个制局合并之后,就直接命名为制局,制局局长自然还是大人您,然后分出五个部门,分别由我、赫尊以及大人挑选出来的其他人一同担任。制局大事自然还由大人决策,平时的管理就由主管们商量着来。” 听完薛治的话,陈大人心中一番计较之后,还是点头表示对他们计划的同意。 为了合并制局,这两位甚至甘愿让出手中一部分权力,可见他们至少是真正考虑过制局发展的。而分部门管理,似乎也正好解决了如今两位主管权势过大的局面。薛治也明确表达了,新任主管由自己挑选。 还有另外一个愿意,就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大约要在来年一月前,完成全部事务。带着军队远赴战场,开始军队的第一场大战。 他不怕失败,就怕胜得不够彻底。 他那只以‘川’字营为底子,亲手磨砺出来的‘川’字军,可以说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是绝对无敌了。凭着数量优势能战胜他的部队,陈大人屈指可数。无非是大衡那只百战百胜的天麟军,北蛮如同钢铁洪流的铁浮屠。其他军队,正面交锋绝无战胜‘川’字营的希望。 经过陈大人的同意之后,两位主管显然松了一口气,他们大概也明白眼前的处境,生怕陈百川因为忌惮否决他们的计划。 “不过既然要合并,那就彻底一些。今后任何新的发明研究,全部归入制局体系之中,研究人员和制作人员要区分出来,分为研究局和制造局,赫尊领导研究局,薛治领导制造局。”陈百川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的规划。 陈百川这个规划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制作和研究他能轻而易举的分割开来。 赫尊与薛治都没有陈百川的高瞻远瞩,觉得陈大人的规划之中,自己两人的地位高了不少,自然不会拒绝。 陈百川带着春风般的微笑,说道:“赫局长,薛局长,本官去军营了。” 两声“局长”,叫得两人脸上发烫。嘴上不说,其实他们内心对权力的欲望,早就驱使他们无数次幻想着被叫成局长的场景。尽管权力上并未发生多大改变,但他们的内心,还是无限的满足…… 下一处地方,就是‘川’字军军营所在。 一年以来的蓬勃发展,龙兴已经不是当初那块贫瘠之地。尽管绿色依旧没在此处扎根。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石灰泥,高大的军营拔地而起。对兵崽子,陈大人一边命楚辉往死里训他们,一边鱼肉蛋奶供着,还专门为他们建了居住的宿舍。 比起漏风漏雨的帐篷,石砖砌成的宿舍显然住起来要舒坦许多。不过由于人手问题,军队的宿舍目前只建到一半,还有很多士兵只能住在帐篷中。为此楚辉还立了规矩,只有在训练中成绩优秀者,才能住进漂亮舒坦的宿舍楼。 “大人。” 一路上遇到的士兵,无不向陈百川行礼。非跪拜,他们的拳头举在心脏之前,掌心朝外。 第二百二十一章 ‘川’字军 第二百二十一章‘川’字军 冠绝古今的军队,从来不止因为士兵体魄健壮,不止因为装备精良。在陈百川看来,他们战无不胜的秘籍在于,这只军队有了自己的灵魂。 陈百川一年以来的努力,除了为这只军队谋求更先进更坚固的兵器,除了远远不断往其中注入新鲜血液,同时也在源源不断塑造着‘川’字军的灵魂。 所以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川’字军有了自己的军姿,有了独一无二的军礼。 ‘川’字军驻地有太多超越时代的东西,例如随军一整支的医疗队伍,例如搭配合理的饮食。不过在这处地方,还是有原始的地方。 操练场黄土朝天,站着一群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冬风呼呼刮着,这群年轻的战士,每个人的额角上挂着豆大汗珠。 “这群小兔崽子大概又招惹到楚辉了。”陈百川面带春风般笑容,心里暗暗念叨着楚阎罗的可怕。 楚辉自打听到陈百川那套从另一个世界,删删改改搬来的治军之法,着了魔似的沉浸其中。废寝忘食,日夜专研之后,他真从其中悟出一套适应当今世界的治军方法。 之后再依照陈百川“实践出真知”的善意提醒,从前的‘川’字营成了遭受楚辉毒手的第一人。 再之后,楚阎罗大名震慑全军,闻者无不色变。 楚辉早就见到陈百川向这边走来,他迎上去,也是拳头握在心脏之前,恭敬的行了礼。他说道:“末将参见陈大人。” 相比于一年之前,楚辉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方面因为在书三旬的事件上他始终心中有愧,另一方面,这一年多的时间中,他深刻见识到陈百川在军事上卓越的天赋。 想要真正折服一个人,最好最彻底的方式就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中击败他。 陈百川做到了,他借用另一个世界千百年以来前辈的智慧结晶和探索,完美在军事理论上碾压楚辉。于是,一年以前那个高傲的青年,逐渐变得对陈百川信服、听从。 陈百川对他早也大大的改观,扫了一眼站军姿中身体摇摇欲坠的新兵们,陈百川不禁问道:“他们这是放了什么错了,一个个满头大汗的,站了不久吧。” 楚辉转头看向士兵,说话语气顿时变了,他厉声道:“大人来了,你们却吱都不吱一声,难道一个个没长嘴巴,还是一个个哑了?或者是你们教官叫你们这样对待长官?” 新兵们在楚辉的质问中噤若寒蝉,一时间没有人站出来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除了这几天的苦头之后,大家也逐渐弄明白楚将领的手段,只要装出惶恐不安的模样不去理会他的问题,下场至少要比顶撞他好。 半天不见人回答自己,楚辉脸上挂不住啊。 他有些气愤指着最前排苦着脸的小个子,揪着他的袖子问道:“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小个子也是憨厚过头了,他支支吾吾回答道:“我怕说了后遭罚。” 楚辉面容和蔼可亲,哄得小个子以为是鸿运上门,竟是楚将领都不凶了。路过的兵卒见了楚辉的表情,为在场的新兵蛋子们默默祝福一番后,扯开脚就想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楚辉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是不会惩罚你的,你要是说得好了,我还会奖励你。” “真的?”小个子兴致勃勃地说着,“我们没有向陈大人行礼,是因为将军吩咐站军姿时要一动不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只要没将军的指示就都不许动弹。” 楚辉笑眯眯的对小个子说道:“你说的很好,本将军不会罚你,还要奖励你。至于其他人——” 他话锋一转: “其他人都给我听好了,三十组深蹲跳,三十组俯卧撑,十圈慢跑,做不完的不许吃晚饭,开始。” 小个子得知所谓的奖励就是晚饭多加个白花花的馒头后,在士卒们欲把他抽筋拔骨的目光中惶惶不安。 黄土地上下耸动的身影,神似月夜池塘边上满地的青蛙。 陈百川饶有兴趣的欣赏眼前这一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词“军训”,何其相似啊…… 其实陈百川早有耳闻,不少人向他抱怨,说楚辉对待士兵的态度过于苛刻。若是有五年时间供他去细雕慢琢。他也会私下示意楚辉。只是,他没有五年。 训练这只军队只有也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细火慢炖、细流轻灌此刻通通排不上用场,楚辉雷厉风行的做法,更适用速成。 值得庆幸的是,他在今年六月多的时候,成功研制出能够投入使用,并且具有一定杀伤力的火器。凭着脑袋中的知识,他成功跳过火铳的阶段,成功做出燧发枪! 要知道,火器胜过弓箭一个重要点,那就是在效率上。一个弓箭手的培养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而火枪手的训练只要短短三个月。双方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又各有高低,好的弓箭手也不可能连续全力射出十箭,但射出十枪,对一个火枪手来说就简单多了。 而且两者的发展潜力又有天壤之别,弓箭是否走到尽头无从得知,但陈百川知道,弓箭在未来远远比不得火枪。甚至发展到了后边,整个冷兵器系列几乎都被热武器取而代之。 “大人,大人?” 陈百川回过神,刚才不知不觉间思绪就走远了,楚辉正叫着他的名字。 自嘲一笑之后,他对楚辉说道:“今天我就是像平常那样视察一下而已,看着‘川’字军在你手中日渐茁壮成长起来,内心甚是欣慰啊。” 楚辉早就习惯这个少年的老成,打着官腔说道:“都是大人指导有方,在大人的正确指导之下,才……” “且住口……”陈百川没好气的打断他不知何处学来的官腔。 两人的关系今非昔比,这等玩笑话还是无碍的,楚辉在原地傻傻笑着。 陈大人望着天边太阳已经有衰弱的迹象,叹气一声,决定要给这位下属一点压力了。他悠悠道:“楚将军,明年一月多你就能梦寐以求了。” 楚辉先是不解,紧接着一阵狂喜。 第二百二十二章 温馨 第二百二十二章温馨 陈百川那匹神骏在夕阳底下拉长了影子,慢悠悠在石板地上踱步,马蹄声哒哒,一步步朝着钦差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倒是有几个百姓认出这位钦差大人,他们碰巧皆是机灵人,知道陈大人似乎对三拜九跪那一套不感兴趣。像模像样学着从‘川’字军士兵那里学来的姿势,手握成拳,放在心脏前面。 陈大人笑着回应他们一个笑容,被马儿驮着往家的方向愈来愈近。 把马缰牵到守门侍卫手中后,陈大人迈着不急不缓的不知往大门里走。一走进去,小七、林九两位一起上前,拉着陈百川往饭桌走。 陈大人心中有些忐忑,鼓声不断,他记起中午那一幕。自己当时的无意之举,恐怕深深伤了白霜的心吧。他一边苦恼着要如何哄好白霜,一边往饭桌继续走。 “莫非这是鸿门宴?霜儿已经布置好满桌黑暗料理,等着惩戒我?” 忐忑不安的走完最后一段路,陈百川做好面对黑暗料理的准备之后,还是惊讶的张大口。 陈百川怀疑是否如今是春天了,否者又怎会满桌都是春意。大碟小盘的青菜,安静躺在白色瓷碟子上。经过菜籽油的调料之后,菜蔬翠绿欲滴,看起来确实卖相极好。 只是满桌子全是青翠,没有点滴肉味,陈百川实在提不起食欲。他又不是寺庙中吃斋念佛的和尚,更不是草原林间的小兔子,怎么可能爱吃素? 陈大人看了一眼坐在桌边上的白霜,苦笑一声说道:“唉,没想到我陈百川为国为民求富求强大半生,到头来自己却穷困潦倒,导致府上的厨子竟然连一碟肉都做不出。想来真是可悲唉。” 饶是白姑娘在见面前苦练了冰山冷面。被陈百川这副无耻的嘴脸一逗,这就通通破功了。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巴说道: “谁叫你中午看不起青菜,他们这是找上门来报仇了。” 陈百川赔着笑脸说道:“哪有人上门报仇是被炒熟之后放在碟子上的,再说了,中午的事情也怨不得青菜……” 白霜双手叉着腰,像只耀武扬威的小老虎,虎着脸问道:“难道你想说是我烹饪不当,才让那碟菜难以下咽,才让你苦不堪言?” 陈大人官威大作,回她一句:“我哪里敢……” 白霜得寸进尺的说道:“哼,反正这些菜就在桌上了,不吃的话你就饿着肚子一晚上吧。” 深感男性同胞艰辛的陈大人嘀咕了一句:“还未过门就这样了,看来我后半生纳到第一百个小妾的梦想是作废了。” 白霜咬牙切齿:“你敢?” 陈大人连道几声不敢,在净手的水盆中洗清手上的脏东西后,拿起筷子。 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口中,他发觉已经有些冷了,不过放入口中后,滋味还算中规中矩。至少没有出现打翻盐罐子,或者盐贩子涨价的尴尬局面。 ‘幸好不是中午那番滋味的黑暗料理……’,心中暗说了一句之后,他拿起盛满白饭的碗,就着满桌青菜翠绿打算应付过这顿饭。 只是在夹菜的时候,他眼神的余光刚好撇见白霜细嫩的手,满眼雪白间出现了一块不深不浅的烧痕。 陈百川记得中午的时候,还是没有见过这道痕迹的。他刚想发问,白霜却是赌气的别过头不看他。 动筷子品尝其他几碟子菜的味道后,陈大人心中已然明了。 桌上的菜,外表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细细品尝的话,还是能吃出期间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咸淡问题了…… 钦差府的厨师都是从陈都带过来的老厨子了,对火候咸淡的掌控绝对不会出现多大的误差。做了十几年的菜之后,就算是闭着眼睛他说不定都能放好盐。 接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陈百川心疼的看着白霜手上的那块微微发红的痕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她在厨房之中,小心翼翼学了一下午炒菜的模样。 本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小姐,为了自己,她竟然舍得让那些纤细的手指在厨房活中变得粗糙。 陈大人痛恨中午时自己眼力劲那番差劲,竟然连这种小事情都分辨不出来。 还嫌弃白霜做的菜难吃。 “好吃。”陈百川说了这一句,张大嘴巴把青菜往嘴巴之中大口大口的送,转眼间竟是卷席好几碟! ……………… 夜晚降临,陈百川书房之中秉着一盏油灯,温暖的火光随着清风从打开的窗户进来后,忽明忽暗。 借着暖红的火光,陈百川正弥补白天晚起放下的罪责。今天中午他舒服的在床上睡懒觉后,现如今报应终于来了。朝廷新发来的公文还没有看,黄世龙递上来的有关大凌省百姓的文件也还没有看,连每七天写给陈王的汇报也还没动笔。 一大堆公务堆积在他的身上,加上今天的晚餐实在并不能算是美味,蔬菜也耐不住胃酸的消化,到了现在,肚子开始咕咕的叫起来。 按理说这些公务并非十万火急,他就算是叫厨房做些东西来吃,也耽误不了多少事情。可惜陈百川偏偏懒得吩咐下人去干这些事情。再说冬天的夜里,叫厨子忽然起来做饭,他是在于心不忍。 就在这时,他忽然问道一股食物的味道从窗户外边钻进来。 本来就鼓声大作的肚子,被香味勾引得简直是痛不欲生。要知道,这钦差府邸之中,陈大人就是土皇帝。 陈百川霸道的问道:“是谁在吃东西,快来分本官一些。” 窗外这次传来的是女子的声音,只听她说道:“原来阿川还有如此霸道的时候,你饿了么?难道是今晚吃不饱……” 陈百川惊恐的望着走进来的白霜,虽然她脸上更多的是笑意盈盈,陈百川还是怕她手中端着的碟子里又是黑暗料理。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陈大人是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等到白霜把碟子放在桌上,他才明了白霜的好意。 又是一碟青菜。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军 第二百二十三章两军 地上铺满一望无际的黄土,除了几丛枯黄的杂草,入眼再无其他生机。碧蓝多云的天穹上几群大雁南飞,初冬的寒,逼得它们时不时凄厉哀鸣。 入冬的第一场雪还未落下,在彻骨冰冷来临之前,这里唯一的色彩就是无生机的黄色。 在无尽枯黄的尽头,碧蓝天际与大地交织成一条虚幻线条的地方,忽然冒出漫长的一条黑线。黑线在视野中愈来愈绵长,同时也愈来愈粗。 再过一会,如成千牛皮鼓依着节奏奏响的马蹄声,“咚咚”响彻这片人烟稀少的天地。 人,无数的人,数不清的人。 前头部队骑着略矮的马匹,青色盔甲裹住要害,腰间别着一把诡异弯度的长刀。青色镶白边的大旗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一个金线绣上的“刘”字,煜煜生辉。 前哨身上穿着厚实的土黄色衣料的服饰,再加上整个人平平趴在黄土地上,简直与这片地方的单调的颜色融合在一块。走近看说不定都要看走眼,何况敌人还在尚远的地方。 他从盖在头上的黄布中伸出一支小圆筒,这件法宝能叫他从远处探查看清敌人的情况。 但他宁可没有看清楚。 圆筒中他窥见,敌寇的士兵漫天遍野,分明都是嗷嗷叫的精锐。他背后冒出冷汗,任凭是何人,在至少十万以上敌人的气势面前,难免都要胆怯。 他躲在掩饰衣物之中,慢慢向后方挪动。 ……………… 白色帐篷内,一群将领打扮的人正襟危坐。此刻的气氛有些凝重,忽然袭来的巨大危机,容不得他们有半缕的轻松。 据今早前哨跑死两匹马送来的情报,这次敌人的进攻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十万以上这个庞大的数目,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诸人的心头,叫他们快喘不过气了。 只是挂帅那位还不开口,大家只好继续保持诡异的安静。 陈百里也深感压力,不过在一群下属的面前,他不能流露出半点惧怯。他望着诸人的脸,目光如炬。 他说道:“诸位可是在十万人面前吓破胆了,可是怕死了?” 他的眼神尖锐无比,说的话更是如同一把尖利的匕首,夸大揭发将领们紧张的缘故,同时也激发了这群汉子的血性。 在他灼灼目光之下,将领们低下头颅。 “大将军说的是,我常运刚才是成鼠辈了。”一个络腮胡子挂满下巴的粗鲁汉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起话来杂乱的胡须微微颤动。 常运厚实粗大的两条嘴唇一闭一合,他说道:“不过接下来我是绝对不会再成怂货了,就算是大将军吩咐我率前锋队赴死伏击,常运也愿意!” 此人膀大腰粗,肤色呈古铜,擅使一把双手圆头大斧,舞起来虎啸生风。等闲十名大汉都不能近他身,生怕被一斧带着蛮力的劈斩上身。常运因此得了陈王虎威先锋的封赏,一直担任陈百里帐下先锋一职。 先锋讲究冲锋陷阵,势不可挡。常运本就打起仗来毫不俱死,舞起大斧就冲在阵前,单单是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足以鼓舞士卒。 陈百里知道自己这位先锋官心眼直,从不喜欢虚与委蛇的作风。他说出口的话,绝对会百分百做到。如果这时陈百里军令一下,这只猛虎肯定就提起战斧,冲出帐篷。 其他将领能被陈百里看重,自然也不会是贪生怕死之徒,被陈百里如刀子的言语在心中一割,再加上有个常运先站出来说话了,也纷纷表示军令面前,就算是必死境地也冲杀过去。 陈百里对自己这群下属是了解的,经过好几年的磨合,他也大概知道这群人心肠里盘算着什么。在场的家伙,有几个还有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有几人却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有其他各带心思混迹之中的家伙。 不过陈百里不介意,他对胞弟幼年时那句“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深以为然,粗糙的言语中却包含着大智慧。 人心是人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 与其费尽心思去寻求志同道合的下属,还不如好好打磨现在的班底。他深信以自己的实力,完全足够统御帐中的不管黑猫,还是白猫。 陈百里对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常运赞赏道:“虎威将军虎威犹在啊,不愧军中第一猛将的名头。不过,先锋官不是送死队,别弄得每次是我叫你们送死一样。” 大将军略带诙谐的话语,调侃得常运只能在原地摸着脑袋。得到大将军的赞誉他自然欢喜,但后边那句带着挪揄,叫这个粗糙汉子不好意思起来。 常运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 这家伙憨厚的表现,惹得满堂连同陈大将军在内的军官们,哄然大笑起来。 粗犷的笑声塞满这个不大不小的主帅帐篷,至于之前的凝重气息已经一扫而空,被大家抛在脑后。他们是陈家军,他们有大将军的率领,区区十万之众,来战! 正当他们发笑的时候,太阳悄无声息在往西的方向沉入地平线之中,只留下昏昏的残余夕阳照亮大家视野中的事物。 庆国大军自开拔以来日夜赶路,士兵早就身心具惫。再往前就是陈国驻扎军队的地方,带着这样一群疲惫之师冲撞对方营地,结果毋庸置疑。 传令官把从主帅帐篷内的消息传播开来,今夜就地扎营休息。 士兵们欢呼雀跃,能谁一晚上安稳觉,对他们来说实属不易。之前为了赶路,睡眠时间被压制到极少的地步,若不是看在高薪的份上,说不得已经逼得士兵哗变。 扎营可不是撑起帐篷就行,几队人被军官派了出去,寻找能围木墙的树木。只是派出一批又一批人,送回来的消息都是找不着树木。 眼看着天色开始泛黑了,护墙的事情却还是没有着落。各营营官赶忙把消息往上传,上边传回来的是一句话,“那就这样吧”。 营官们松了一口气,深怕刘帅改了主意,不停下休息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名将刘听风 .. 第二百二十四章名将刘听风 微黄色帐篷里,秉着一支半截的蜡烛,火光随钻进来的夜风明暗不定。刘听风半躺在床上,腰间盖着一张虎皮,手上捧着一本青皮册子。 这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家,张大眼睛认真盯着发黄的纸张,生怕漏过上面哪怕一个字。烛光摇曳间,书皮破旧的书终于被翻到最后一页。 刘听风有些疑虑的摇摇脑袋,之后才做顿悟状的焕然大悟。 他幽幽长叹一声:“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今日我也犯了这等低级错误,据书上说的,这处地方应虽然贫瘠,也不至于到找不着树的地步。不过转念一想,笔者动笔时写的已经是十年以前的光景了,时过境迁,情况大不同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自嘲笑笑,说道:“大不如前啊。” 若是换成从前,就算是信了书上的话,刘听风处于谨慎也会先派士兵探查后再作打算。不过他遭遇到每个英雄人物难免遭遇的事情,那就是年老。 岁月榨干他的精力和智慧,叫这位征战一生的老人,思量能力大大跟不上从前。 除考虑问题不如从前周到以外,他还面临最大的困境,那就是体魄的衰老。 刘听风从前就不以体魄见长,但至少在两军交战之际,也能上阵杀敌无所畏惧,下战场也能一顿吃三大碗饭。只是现在他开始力不从心了,阴雨天气的时候,腿上受过的暗伤时常要发作,痛得他走不动路。而力气也随着肌肉收缩开始消失。 和其他人一样,他不服老。 而且,他也不能服老。 庆国名将这一个名号犹如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偏偏他还不能卸下这个名号。他已经成了庆**队的一个标志,成了灵魂般的主心骨,若是他卸下这担子,整个庆国又有谁人能扛得起来? “刘帅,您该休息了。” 帐篷中还有个灰衣服的小厮,他的职责就是照顾刘听风生活起居。刘听风看了一晚上的书,此时眼睛也酸涩得快睁不开了。换做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睡着了。 他把腰间的虎皮拉到脖子处,侧过身睡去。 …………………… 远在陈国南部的事情,对大凌省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限于地域问题,两地信息之间的交流往往要迟缓很多,陈百川想知道刘听风带着大军席卷而来的消息,还要等多几天乃至十几天。 此刻他正致力于对陈**队后勤方面的发展,武器的贮备已经到了一个饱和的状态,适合前线是用的热武器,已经在陈百川的吩咐之下,送完陈百里所在的地方。 送完前线的还有将近一半的火枪兵,有了这些家伙的助力,陈百川觉得前线的攻击力已经足够了,眼下值得担忧的是后勤问题。 陈国是小国,召集民夫运送粮食的效率要比大国弱得多,食物供给不足是个大问题。 而且寒冬将至,这个时间开战,士兵若是没能及时穿上棉衣,不要说把敌人抵御在国门之外,就是自身存活都成了大问题。 南部,是会下雪的。 在财大气粗的陈大人的召集之下,各地大户散户缝制的棉衣已经源源不断送往大凌省。再经由海路,把这些物资送到前方。最后还是得征集民夫把棉衣送完军营之中。 不过依着他的流程来,效率上高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质量也有了保障。 陈百川明文规定,若是送完前线的衣物中有瑕疵品,有人想借此赚黑心钱,他绝对不会善心,等待他们的,将是人头落地。 前线的战士浴血奋战,后方也要打响战争。一定要竭尽全力,作为前线最坚实的后方。 在陈百川的认知之中,前线的战争很重要,后方的后勤也事关重要。他不能上阵杀敌,也要为陈国战士们提供最全面的保障。 如今是冬天,倒是可以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不过他还想着让士兵吃上蔬果肉类。 “成功了吗?” 陈百川紧张看着身前的吴大头,只见吴大头脸上泼了油彩似的一抹红一抹青。陈百川心中一沉,莫非是失败了? 他回忆起整个流程,貌似都没出现过错误。 加热原料,杀死那些微生物,再装进无菌的陶瓷罐子中,之后再抽空封口。谨慎起见,他还进行了七天的保温室试验,如果出现漏气、封口不严的罐子,统统被他抛掉。 如此一来,还是成功不了。 吴大头没有回答他的话,拿起桌上的罐子,狂吃起罐子里的东西。 陈大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抢过他手中的东西。问道:“先把我的问题回答了再吃!” 其实吴大头的这副表现已经说明,他是成功了。不过陈大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等到吴大头亲口给他盖棺定论的答案。 吴大头吧唧吧唧嘴,说道:“你这是傻了么?要是不好吃的话,我干嘛吃?” 陈大人着急的问:“有没有吃到奇怪的味?” “就是比平常好吃而已。”吴大头夺回罐头,不经意的回答。 陈百川收起紧张的心情,留下一句“好好观察你们吴大人,这几天他要是发烧感冒拉肚子,记得要向我汇报。” 吴大头看着陈百川一溜烟跑没影,实在有些发愣。知道手下人温馨的见解,他终于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陈百川,你个无耻小人,竟然拿我去试有毒的东西!气煞我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吴大头呜哇哇哇几声怪叫,随手抓起身旁的圆面椅子,气呼呼的冲出去,目的清晰可见。 其实陈大人并没有残害兄弟的意思,本来他是想去厨房那几只活鸡来做实验,结果吴大头撞见了,立马凑过来,还咬定陈百川私藏了好东西…… 陈大人当即心中一动,鸡终究是鸡,而不是人。至于吴大头,至少比鸡更接近人类这种生物。而且吴大头身强体壮,在加上这个污染并不严重的地方并没有多少病菌。所以…… 陈大人飞一样逃走。 (。) :.c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雪冬初 第二百二十五章大雪冬初 陈百川站在大门口庄严神武的石狮子边上,他抬头望天。天空灰茫茫一片,抬头望上去,视野与神态萎靡的太阳相隔一层薄薄的云雾。 四周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呼呼闯进袖口衣领,陈百川不禁拉紧了衣服,吩咐林九去拿一件棉衣出来之后,他就在石狮子后躲着风。 天气似乎愈发变坏,陈百川苦笑说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刚才应该叫林九顺道拿蓑衣出来的,要叫他多走一趟了。” 他一直望着天空,灰茫茫的颜色愈发凝重,不见改善。 天气正一天天的转凉,冬天似乎要正式登场了。值得庆幸的是,据大凌省省志上记载,这片土地下雪的频率并不高。 就算是特别冷的年份,也不过飘了几朵敷衍式的雪花。 陈百川猜测,大概是因为大凌省临近海域,蔚蓝大海以它宽阔的水域调节了气候。 “大人,棉衣拿来了。” 林九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陈百川回头看过去,林九说话时哈出的气息成了白色雾气,手中拿着一件穿起来绝对会显得臃肿的黑色棉衣。 “不是叫你拿前天赴宴穿的那件,这件该不会是拿错其他人的,我没见过。”陈百川不满的说着,他可不想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毕竟是少年心性,穿上太过厚重的衣物骑马时都不痛快了。 林九脸上没有半点被责怪的不悦,腾出一只手,摸着头顶的棉帽子憨憨笑着,说道:“是小主母给您新做的衣衫,她说逛街时听人说了,今年要变冷了。小主母这是担心您着凉了。” “还用你解释?”陈百川白了他一眼,接过那件还没上身就格外厚实的棉衣。 穿上之后,他身上一阵暖,不知是棉衣的暖,还是心中传来的暖意。他惬意的呼了一口长气,喷出的白雾在半空凝实了许久才消散。 冬寒中有这件棉衣,安然度过是没问题了。陈百川心想道:“越来越像个小主母了。” 宅子里的那位若是听到这评价,她是该哭还是该笑呢?陈百川无从得知,因为他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林九忽然惊叫道:“下雪了。” 陈百川别过头,身后石狮子的头顶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花。伸手出去,掌心也正好接中一片。 凉丝丝的感觉刺激着手心,陈百川感受着这股凉意,心里却说不出的滋味。他仰头,雪花不再单只孤影,漫天鹅毛从灰暗天穹倾盆而下。 不一会儿,他的头顶大概也接了不少雪花。 “先回去府中。”陈百川无奈的说了这句,这场雪来得太过突兀。 冷得冒出鼻涕泡的林九见下大雪,当然也不愿意出城去龙兴,听到陈百川改变主意了,他也欢喜答道:“我扶您进去。” 陈百川无语说道:“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你搀扶才能走路的份上。” 林九担起管家的担子后,人终究是圆滑了不少,他拍着马屁说道:“这是因为您身子高贵。” 陈百川没好气说道:“得了吧你。”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大门,屋子里早就烧起火炉,冰冷的天里,能在火炉边上烤烤手都叫人舒坦。 这场冬天的初雪并不会因为主仆二人的离开而暂停,他们走后,大门外雪花铺成雪地,百姓们咒骂着躲回家里。好在如今富裕了,大雪天里一家子不至于生生冻死,顶多是日子要过得拘束一些。 大雪带着无穷无尽的白,卷席了整个大凌省。而在大凌省上演的这场初雪,其他地方也大同小异。 陈国被白雪笼罩,成了冰里的国度。 陈百川摊开手坐在火炉边上,担忧的说道:“不知道前线上情况如何,我们这边都下雪了,安陵省估计还要更先下雪。” 门窗紧闭着,深怕让掺夹冰雪的北风找到溜进来的缝。 吴大头同样在火炉边上烤着,饶是他相当于常人两倍的腰围,还是抵御不了冬寒。他脸上的神色同样是担忧,吴大头说道:“我也担心,我们这边都冷成这样了。” 他扶着脑袋多说一句:“不让再送几船物资过去?” 陈百川摇摇头,说道:“这种天气下,海路倒是勉强能走,就怕河流被大雪封住了,船只能把东西送到海岸边。到了那里再用民夫搬运的话,距离要更远。” “那直接征集民夫,或者叫官兵护送?” 陈百川给出的回答依旧是摇头,他叹了一口长气,说道:“本来陆路就不太畅通,眼下冰天雪地,要是走陆路的话,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把东西送到。兵贵神速啊,到时都不知道多少战士冻伤了。” 吴大头有些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信,难道我们要看着弟兄们受寒?” 陈百川目前还没有头绪,只能说到:“容我再想想。值得庆幸的是,那群庆国的兵崽子,比起我们的子弟,肯定要更加怕冷。就是不知道庆国这次的将领是谁,带够衣物没有。” 两个担忧的家伙呆在一间屋子中,还分享着彼此的担忧,结局当然是更加担忧了。 只是他们终究是棋外之人,正处在两兵交战这个大棋盘上的陈百里,心中的担忧是更甚。 这场大雪让安陵省本就不乐观的局面,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士兵们已经换上民夫押运来的棉衣,但是煤油、柴火这些寒冬中的大量消耗品,到现在也没有解决的头绪。 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兵在雪天里作战,只是之前的规模远没有这次大,而且在他的预计之中,这次和庆国的交锋,估计要拖上三年五载都有可能。 他看过书中记载的前辈的做法,用四个字概括说,就是“置之不理”。 或者应该说,他们都没有想出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只能由着士兵打完一场战,回到营中还要住在冰冷漏风的屋子中,吃着干巴巴的冷食。 陈百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几乎万能的弟弟身上,他修书一封,命送信信使千里加急。 “天寒冰坚,燃油殆尽。营帐如露天,手指不得屈伸。”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冰屋与雪橇 第二百二十六章冰屋与雪橇 深更半夜,灯盏已经熄灭了。不过房间中还有暗暗的火光,那是小火炉在烧着煤炭。陈百川不想在半夜忽然煤炭中毒,他在火炉上接了一条小铜管作为烟囱,把煤炭烧出来的黑烟往屋外排。 火炉烤着,身上盖着暖和柔软的被子,冬夜中,这样一间屋子无疑让人舒坦得大步不迈出门一步。 按理说,冬天里的温暖总叫人舒适得昏昏欲睡。 但明明已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窝在被褥之中的陈百川依旧没有半分半毫的睡意,侧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心中还挂念着安陵的情况。 到底用什么办法,能把煤油等物资运送到前线上?距离大凌省的第一场雪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了,但天气依旧没有回暖的迹象。大凌尚且如此,安陵的情况可想而知。 令他更加担心的是,今晚他收到关于前线情况的线报。 庆国这次派来的兵力,多达二十万之巨。最令他惊讶的是,统军将领,竟然是刘听风! 名将刘听风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对手,陈百川深知,在这个辛辣之余不失谨慎的老头面前,无往不利的陈百里说不定讨不到好处。尤其目前在许多方面,陈百里都属于劣势,不论是兵力,还是背后的国力。 这场名将之间的交锋,对陈百里有着很大的不公平。 不过史书上对失败者的描写,大概只会是,“人屠陈百里于此地败北”。历史长河上,他们还只是蝼蚁,一经失败,休想占据多大的篇章。 刘听风啊刘听风 口中把这个名字念叨几次之后,陈百川终于明白庆国的意图。 说明白了,他们和大衡这只庞然大物耗不起。一旦与大衡之间的战争僵持到一定时间,不管大衡是否败北,庆蛮两国国力说不定被拖成半残。到时候赢了还能借着大衡留下的遗产蹦跶,若是平手或是失败,等待庆蛮的结局说不定是万劫不复。 大概在庆国眼中,陈国的军队相对而言是软柿子,在这边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柿子要挑软的捏?”陈百川冷笑一声,“这次要叫你们崩掉大牙。” 不过陈国确实是软柿子,在大衡面前,庆蛮国力是羸弱,那陈国大概是不堪入目。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叫庆国崩掉大牙的话,陈国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至少是半残。 脑中灵光一闪,陈百川一拍脑袋。 他一直想着,要用那种方式把物资输运过去。这实际上限制住他的思维,脱开这个禁锢之后,几个想法的雏形在他脑中形成。 他想起爱斯基摩人的冰屋,虽然那个冰雪砌成的半球形建筑,外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冷。不过据陈百川记忆中所知,冰屋结实而不透风,只要在门口处挂上一块兽皮或者麻布,就能把寒风拒之门外。 而且冰是热量的不良导体,能防止屋内的热量流失出去。 不过冰屋大概能把温度维持在一个对人类来说还是不好受的温度,比起房屋来说还是太冷。只是眼下没有嫌弃的余地,只要冰屋这个设想能叫前线处于冰天雪地士兵日子好过点,那就是万幸了。 接着另一个想法是雪橇。 漫天白芒,四只或者六只雪橇犬拉着雪橇,在白雪地上疾奔,拉出一条长线。 这是个浪漫的场景,这也是陈百川解决运输问题的关键。既然大雪天气之中,车马不便造成陆路不畅,那就换种交通工具。 雪橇的制作并不难,但比起马车牛车,它的确更适合这等大雪埋地的状况。 这些主意,大概不是大半夜能够尝试的,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陈百川终于感受到睡意。他开始发困,终于睡去了。 陈百川今早叫人把水冻出一块块冰砖,然后搭成半球体的模样。冰砖之间只要浇上一点水,就成了最好的粘合物,很快,一个坚固,御风的冰屋就在他面前成形。 吴大头气急的说道:“你这家伙,一大早把我拉起来,就是让我跟你看冰屋字?那我还不如回去睡觉!” 陈百川站在搭好的冰屋门口,说道:“你进来试试就知道了。” 吴大头有些疑虑,莫非一夜之间,这家伙被冻得脑子发烧了。不过陈百川一向的聪明在他脑中留下很深的印象,吃一线长一智,他不信陈百川这时犯傻了。 有了,吴大头机智说道:“你这是要建几个冰屋子来贮存肉对不对,不过大冬天不用建冰屋子,肉也不会坏啊。” 陈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有种看傻逼的既视感。他只说到:“你就进来看看就知道了,还在外边磨磨蹭蹭,难道这屋子还能吃了你不成,还是说你怕我害了你?” 果然脑回路简单的家伙,总容易被激将。陈百川话音刚落,吴大头就气愤的从小门钻进冰屋,然后说道:“不就是个冰屋子,刀山火海我都去过,还会怕这个?” 陈百川已经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他有些兴奋的问道:“吴大头,吴大头,你感受到不同了么?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吴大头疑虑的说道:“这里面就是暗乎乎一片啊,哪有什么不同。要我看到不同,你也得点个灯啊。” 陈百川这才想起密不透光的冰屋里,这时黑乎乎的。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他引导道:“难道你没发现温度变了?” “没什么变化啊,就是这里没外面那么冷。”吴大头想问题有些直,他大大咧咧的说出口,然后才意识到什么。 他惊讶道:“这里比外面变暖和了!” 和陈百川一样,他这几天也挂念着前线战士的寒冷问题。他就是脑回路慢了一点,还不至于到蠢的地步,这时经过陈百川的引导,他也发现这冰屋的作用了。 吴大头说道:“这冰屋建起来麻烦吗?” 陈百川如实的回答:“就连我都能建” 吴大头心想,连陈百川都能建成的冰屋子,那铁定前线战士都能建啊!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茅台的另一个用处 第二百二十七章茅台的另一个用处 翌日上午,陈百川正吩咐府内仆人抬出地窟中的藏酒。在诸人痛惜的眼神中,这堆价值连城的‘茅台’装箱打包,准备随其他物资一起送去安陵。 陈百川窥见酒窟中的空荡,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他这次真下了血本,不顾众人劝解,所有茅台一扫而空,只剩下月光酿的孤苦伶仃。 吴大头在各个嗜酒如命的武将教唆下,问一旁暗自神伤的陈百川道:“你既然如此舍不得这些酒,干嘛还送到安陵去。如今冰天雪地,士兵喝酒喝多了血气上涌,说不定就活活冷死了。” 陈百川抬起头来,也问道:“你以为这些酒是奖赏给将士的?” “难道不是么?如此名贵好酒,只消奖励将士一小杯,都能激励起他们的勇气。不过就算茅台酒这些用处,但是完全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比如说金银珠玉,田地爵位。”吴大头难得的口吐莲花,有条有理的回答道。 陈百川白了他一眼,以他对吴大头的了解,这些话绝对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依吴大头不学无术的程度,他要是能说出这些话,眼前庭院里的树上应该有母猪正在努力攀爬才对。 联想到麾下文官饮酒乐甚的坏毛病,幕后主使者呼之欲出。看来这出千里送茅台,引起了好大一群爱酒人士的反对。 陈百川对吴大头解释道:“你不知道的是,茅台除了饮用,却还有更为重要的用处。那就是消毒,两军交战间有多少战士要身负刀伤,随军医师虽会救治他们,但往往只能止血。随后并发的发炎、化脓等症状,一时就束手无策了。但只要消了毒,就有极大地可能不会发炎化脓!” 听陈百川说到这里,吴大头眼圈发红,他伸出手臂搭在陈百川的肩膀上,大力摇晃。 他问道:“你是说茅台能够减少伤病死亡?你是说茅台能活人性命?有这样的良方,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出来,为什么等到已经开战才把茅台送过去?” 陈百川心里清楚,吴大头想知道的是,自己是否早就知道高度酒能消毒的事情。要是陈百川回答他早就知道的话,那么他在吴大头心中,绝对会沦为拿着士兵性命安危来谋求暴利的黑心商贾。 实际上陈百川之前一直没想起着高度酒的这一个作用,直到今日清晨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府中一直藏着这等救死扶伤的利器。在这样的时代,能起到消毒作用的酒精,称之为神药也不为过。 陈百川可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因此与自己生了隔阂,他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一妙用的。” 吴大头叹了一口气,悲伤的说道:“若是你早点发现,那么多好弟兄都不会活活痛死了。” 四肢发达的家伙往往是感性动物,吴大头正好在此列中。他前些年随着家中兄长南征北战过,那时候估计是看过伤兵的惨状。 陈百川心中也有愧疚,若他不执迷对茅台的口舌之欲,大概早就想起它救人的功效。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把心中愧疚悔恨化作一声长叹,拍拍吴大头的肩膀,安慰红着眼圈的他,也安慰自己的内心。 吴大头口中还念叨着“我竟然把这种救死扶伤的东西吃进肚子”的时候,林九忽然满脸着急的奔这边跑过来。 见到陈百川正在此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喘着粗气说道:“这是安陵传回来的信,据说大将军吩咐了要千里加急。” 陈百川听到是兄长传来的,也有些着急,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只见: “天寒冰坚,燃油殆尽。营帐如露天,手指不得屈伸。” 白纸上写着几排字,陈百川这次没心思领悟书法笔走龙蛇之势,只从字里行间看出,安陵形势迫在眉睫! 试问手指不得屈伸了,士兵们如何握住冰冷冷的兵器。泼天大雪之中,恐怕安陵兵士战斗力已经大大被削减。而在这次与庆国的战端之中,陈国兵力国力本就处在危险的境地,这下因为天气问题,恐怕更是险象环生。 尽管庆国人对冰天雪地绝对没有陈国子弟兵那样熟悉,但还是那句话,庆国国力强。撑过一开始的艰苦难捱之后,本就有准备的庆国,绝对会又一下子窜回优势地位。 要是对方将领还换成以往那些,陈百川还能考虑是否叫兄长冒点险,争取在庆国难捱的这段日子里把他们解决了。 但陈国这次的敌人的刘听风,这样一个名将,手中怎么可能会没有几把刷子。就算跟陈百里比起行兵来,年老的刘听风会有所不如,但至多也沦落成进攻不足,防守有余的地步。 幸好他在陈百里命人千里加急送到这份告急信之前,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雪橇已经吩咐有物资的各省加快制造,而大凌省的物资也整装待发。 陈百川对林九吩咐道:“送信来的信使赶紧在府中找处地方给他休息,然后好吃好喝的招待。告诉他,明天一早他就得恢复元气,我有一封十万火急的信需要他送回去。” 这个信使一路奔波而来,已经有了经验,对路上的情况肯定更了解。与其再找一人,还不如等他半天一晚上。 陈百川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往书房直直而去。路上见到探头探脑、躲躲藏藏的文官武将,他也权当空气,这群家伙一定是等着听茅台的下场。而这些,吴大头自然会气氛的向他们解释。 到了书房,他拿出一张信纸摊在桌面上,笔酣墨饱后,在上边写了冰屋的制造方法,外加即将送去的茅台的妙用,格外还加了几句宽慰的话。 不比陈百里的惜字如金,陈百川从来是不惜笔墨的,力求能把事情记载得清清楚楚。等他意尽,纸上洋洋洒洒一大篇。 趁着墨迹未干的时候,他再认真审查一遍,发觉没有遗漏错误的地方,才拿出另一张纸,一字不落的复制过去。 写字的时候,他谨慎起见,决定再多派一人送信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画舫缺月映湖 第二百二十八章画舫缺月映湖 安陵省,位于陈国最南端的省份。战火即将在这块荒瘠的土地上点燃,为了确保腹地的繁华,这块与庆国最为靠近的土地,沐浴战火无数。 能在这片土地上存活下来的百姓,要么有坚韧不拔的意志,要么有常人不能及的强迫体质。总之,在这种恶劣环境存活下的人,总会出现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并且,他们有对庆国这群侵略者有最为炽热的憎恨。 “毁我家园之仇,以鲜血偿还。” 怀着这样的理念,无数安陵子弟加入陈国军队之列,成为陈国战争的生力军。今日陈百里率领的大军之中,就掺夹着三成以上的安陵人。 他们正在忍耐着仇恨的火苗,只等待敌人靠近之际,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们快等到了。 刘听风的军队已经窥见安陵的面貌,只等到刘听风一声令下,就可以化身虎狼,再一次攻打安陵。而且这一次携数十万人之巨,威势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大。 不同于陈百里的困境,刘听风的部队无论在兵力还是物资上,都要更胜一筹。早在大军开拔之前,煤油等必备物资都筹备完好。 刘听风站在一处山坡上,身上披着白色披风,若不是还露出脑袋,简直和周围的皑皑白雪浑然一体。 站在他身后右侧的是他的副手,名为付任间。付任间黑发如瀑,斜斜望过去,侧脸如刀削。这个年轻人就是刘听风为庆国军队培育的接班人,否则他年纪轻轻,也坐不到副手的位置。 国家之间,算计的是十年,乃至百年后的事情。大衡有不出意外还能统军三十年的武烈候王炎,陈国更有年轻到令人害怕的人屠陈百里。而庆国军方,也需要这样一个接班人。 这次几国交战,虽然庆蛮胜出的机会已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大了很多,但刘听风心中还有顾虑。他还要为庆国未来三十年着想,一旦这次不能扳倒大衡这只庞然大物,下一代庆国人就要做好承受大衡疯狂怒火的准备。 刘听风白雪般的发梢在山风吹袭间,肆意挥舞。随之而来的,还飘来几片雪花。 他老迈的身躯难以抵挡自然的威力,透过棉衣的一丝冰寒,刺激得他浑身的鸡皮疙瘩竖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付任间见刘听风衰老至此,心头失望便浓重了一分。他劝说道:“刘帅,忽然就又下雪了,今日我们也在此处呆了小半天了,不如回去了?” 刘听风戎马一生,见过的千种百样的人,哪里不知道付任间话里的意思。他身体的问题几乎成了他的逆鳞,他不服老。不过付任间也是出于好意,他不好发作。 刘听风淡淡的回他:“等会再回去,若是心急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付任间苦笑连连,他知道刘听风一直在强撑着,倔强着。这种不屈的精神,让刘听风带着庆国的军队征战不休,如今也成了一种执念。 付任间当然不会因为刘听风这一句话回去,毕竟他也清楚刘听风对自己的期望,能在这位老人的帮衬下高升的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付任间有些刚愎自用,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刘听风心存感激。 要知道,就算自己的才华足够出众,若是刘听风不给自己机会,出头的日子指不定要再晚十几年。 面对刘听风的回复,他只静静脱下身上的袍子,无言的披到刘听风的身上。 刘听风伸手抓住快滑下去的袍子,他年老的身体,已经撑不起这件袍子了。生活总在无时无刻把你心酸的地方提醒你,刘听风心中一痛,同时也一暖。 他知道,庆国军方在念他好的同时,也埋怨他一直占在这个位置上不肯挪动屁股。一些有机会往上更进一步的家伙,其中还包括他自己的心腹下属,都在容忍他占据着这个位置。 他们不知道,不是刘听风不想把位置让出去。是因为在刘听风眼中,他们太弱了。别说远在大衡的麒麟候,就算眼前这个陈人屠,他们就不是对手。 只有找到接班人的那一刻,他刘听风才能倒下。 ……………… 大凌省之内自从陈百川及冠礼之后,日子又逐步归于平静。百姓们乐意的享受着一天一天繁华起来的生活,越来越多的商贾涌进这个地方,添砖加瓦。 大凌城中的画舫不再一枝独秀,以往作为夜生活唯一选择的画舫,面临越来越艰难的处境。因为随着更多人看到这一行业的牟利,更多画舫开了起来。 陈百川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凌河面前,看着大凌子民沉浸进奢靡的生活,真不知该欢喜还是悲伤。大概在小**的心中,管你国家大事,自家人日子过得好才是关键。 对此他只能在此刻轻叹一句便不了了之,难道他要逼着百姓砸锅卖铁来支撑战争? 陈国有他陈百川在的一天,就不会沦落到那一天。 陈百川身边时乔装打扮好的白霜,她皱着眉头说道:“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 白霜话里的厌恶展露无遗,大概与陈百川的前科有问题,毕竟如今的江施洛就是在大衡青楼之中认识的。 陈大人今日被她拉着出来散心,如今反而要给她散心了。他解释道:“想要让一个地方繁华起来,这种场所是必要的。一来可以供给他们商谈事情,二来也能从富人家身上多挖点钱出来。” “每次你都有理由。”白霜没好气的说道。 今夜两人说了只谈风月,陈百川心想,应该是这几天纠结着安陵省的情况,被这个小妮子瞧见了,所以才拉他出来散心。 张灯结彩的河畔,画舫上琴声飘扬而至。望着倒映在湖面的灯火船只,再有就是一轮缺月。不时一阵清风扶过湖面,泛起波纹。若有若无的欢笑声,娇兮兮的笑声,时不时环绕在耳边。 这样的美景,外加怀中搂着白霜,陈百川确实觉得这几日堆压身上的压力消散了一些。 第二百二十九章 伏兵 第二百二十九章伏兵 “刘帅,前面就是高顺。”陶成率先锋队伍探查前方归来,停马在帅旗下,对帅旗下的刘听风禀告。 刘听风闻言一笑,对他说道:“据本帅这几天观察,高顺就是安陵省防备最为松懈的地方了。而且前几次征战陈国的将军们也说过,高顺的百姓性情懦弱,不知反抗。以高顺为突破口,再好不过了。” 先锋官陶成早就翻身立在马旁,抱拳行礼。听完刘听风的见解,他锦上添花的说道:“高顺这等兵家必争之地,那个陈人屠却没有派重兵防守,看来他也是徒有虚名之辈。” 刘听风把目光放到远方,若有深意的说道:“那年轻人能在陈国闯出一片天,不会是泛泛之辈。” 陶成对刘听风的见解从来都信服,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听到刘听风对陈人屠的评价不低,他心中也对这个年轻人谨慎起来。 世人只记得,陈人屠在万军阵前剑指麒麟的气魄,难免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借着虚名乘风而起。 刘听风心里却清楚,在这几年与陈国的交锋中,超过一手之数的老将折戟在陈人屠的手中。陈人屠不是狐假虎威的狐狸,他已经从狐狸的身份成长成豺狼。若是以为他是仁善可欺之辈,总有一天会被这只豺狼咬下一大块肉。 “这次就让本帅称称你的斤两。”帅旗迎风飘起,烫金“刘”字在日光下煜煜生辉。刘听风满头霜雪也染上几分金黄,他满脸的傲气。 豺狼如何,本帅乃是虎豹。 少年名将如何,本帅乃是刘听风。 飘了几日的雪花终于在今日停下来,地上积堆厚厚的一层白雪,雪上点缀几片树上掉下的叶子。 刘听风在心中庆幸,急赶慢赶在第一场雪前,赶到了这里。要是还在那片苍茫不见植被的荒瘠地方呆着,恐怕要有不少士兵变成睁眼瞎子。以他多年的行军经验自然知道,大雪天不能看太久的白雪。 距离高顺越来越近之后,他更笃定心中的想法。陈百里绝对会在附近埋一支伏兵。 高顺守备的松懈,完全没有叫他掉以轻心,反而更加的谨慎小心起来。他心里明白,这里是陈国,陈国人在此处经营了上百年的时间,不可能比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还不如。 刘听风高声呼道:“付任间何在?” “刘帅,我在这。”付任间身居高位,手中却没有太多兵马。实际上此时他挂着副将的名号,在帅旗附近供刘听风差遣。 刘听风把他留在身边是想磨砺他,而付任间也乐于如此。刘帅手中盘踞着亲兵近卫,这只强悍的精锐在刘帅百年之后,肯定成为各个将领争抢的香饽饽。付任间意图先在此刻和其中的将官搞好关系,为今后的图谋增加筹码。 见付任间上来了,刘听风指着前方吩咐道:“你带着一队亲卫四下看看,不用走多远,就看看周围有没有敌人的前哨探子。” “是。”军营之中,军令为尊。付任间不说二话,斩钉截铁的答了一声后,从刘听风亲卫中挑拣出数十好手,骑马出列。 不用一炷香时间,付任间纵马归来。他对刘听风禀告道:“刘帅,附近没有敌人的探子前哨。” 刘听风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他问道:“有没有发现探子前哨留下来的痕迹?” “没有。”付任间虽不知他问这个为何,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不好,陈国人没有理由不派出探子前哨,除非他们,在此处埋下了伏兵。”刘听风振臂一挥,持帅旗的士兵望着他的动作,照着也挥起帅旗。 向左挥三下,表示原地停下。 旗语的存在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几十万的大军,事出突然是传令官喊破喉咙都来不及,为了确保命令准确传达到各营,旗语是必不可少的。 全军停下,等着刘听风的下一步命令。 付任间在刘听风身后右侧,他问道:“刘帅是否太谨慎了一点,四周并没有可供大批敌人躲藏的地方。刚才我率人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到敌人的痕迹。” 刘听风皱着眉头说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他纵马向四周观望了很久,确实和付任间说的一样,藏下小队人有可能,大队伍就没有地方了。但是藏下小队人又能如何,就算精锐如大衡的天麟军,也不可能以几百人来抵御几十万大军的锋芒。 只是就算是他,也不好只因为一个猜测,就叫全部人停下在这里太久。 刘听风又叫来陶成,对他吩咐:“带着你的先锋军散开前进,探查前面的情况。” “是!” 这种危险的事情从来是先锋军担起的,当然危险的同时,也意味着事后的功劳。陶成欣然领命,他很乐意前面会跳出几百个不怕死的家伙,让他在军功簿抢先加上一笔。 三千之众的先锋军散开后,在陶成的命令之下谨慎前进。先锋军都是上过战场,在好几次厮杀活下来的老兵,这样的家伙组成的军队已经称得上精锐。 厮杀过的老鸟们当然要比菜鸟更加谨慎小心,见过敌方己方的死人后,对于活下来他们更看重。也知道在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上,谨慎一点终归是好的,他们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没有敌人的身影,前方貌似还是没有敌人的身影。 “轰!” 一声犹如雷声的巨响忽然从前方传来,恍若天威。 顿时有一帮人被吓破了胆,散开前进的队伍变得更加的散乱起来。有几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甚至意图逃窜,陶成喊了好几声“停下”,才把散乱的人群镇住。 他怀疑前方是被敌人推到一块巨石砸下来,否则不该有这样的巨响。他派遣好几个人小心的摸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轰!”“轰!”“轰!” ……………… 爆炸声四起,这下陶成也懵了。 他派遣的那几个下属不肯去了,其中一人小心的问道:“将军,前面恐怕有神仙作法吧……” 第二百三十章 小瓷瓶 第二百三十章小瓷瓶 爆炸声很大,尽管传到刘听风这边的时候还有余威,刘听风看着先锋军已经被吓得阵型大乱,连忙派人去问陶成发生何事。 一群人呆在一起的坏处,就是极容易出现连锁反应。靠近轰鸣声的士兵被震耳欲聋的声响吓得溃败后,连带着后边的士兵也跟着乱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起逃终归是没错的。 数十声轰鸣响声之后,先锋军的队列便停滞不前了。一来是因为前头的士兵说什么也不肯上前,二来队形大乱之后,莽撞上前的下场就是自寻死路。 陶成把情况向刘听风派遣来的传令官说明后,咬着牙亲自上前。能担起一军先锋的位置,他也不是胆小畏惧之人。虽然说在手下说是神仙作法后,他内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该不会真是被冒犯的神仙在前边作法吧?’,他心中这样想着,其实他更惧怕的是另一种东西,除了神仙之外,鬼怪也能作法…… 再联想起庆国的兵马曾经多次侵略践踏这片土地,陶成不禁打了个寒颤。 神神鬼鬼这种神秘未知的东西,陶成有畏惧,不过想起身边还有三千士兵,他还是咬着牙上去了。 到了士兵所说的地方,陶成看见地上有一个大坑,却没有自己料想的大石落下。他鼻尖冷汗直流,问当时在附近的士兵说道:“这里是不是有块大石头被搬掉了?” 好死不死,他问到的士兵妥妥的神棍,他悲凉的说道:“哪有什么大石头。我们走到此处的时候,分明是一块平整的地方。但是一转眼,身前身后忽然一阵桀桀桀的怪笑,凉风大作,然后一声巨响,地上多了这个坑。刚出现坑的时候,青光流转。” 陶成被他一说更心慌,大冷天的,背后的衣衫快被冷汗浸湿。背上生汗后,被寒风一吹,激起丝丝寒意。 陶成当下拿不定主意了,他命先锋军原地不动后,策马往回到大军之中的方向走。这等时候,也唯有刘帅能帮慌乱的他拿主意。 到了刘听风面前,他翻身下马,抱拳说道:“刘帅,前边恐怕,恐怕是有神仙做法。” 心底构思向刘听风禀告的说辞时,那句“神仙做乱”的说法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没了主意的陶成也死马当做活马医,脱口而出就是这句。 刘听风还没开口,他身侧的付任间先抢先斥责:“大胆,世间何来神神鬼鬼?” 付任间拼命眨着眼镜,也叫陶成明白了,他这种说辞流传出去了,必定会得了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要知道谣言的力量不可小觑,说不定陶成的这一句话,到了士兵耳中就成了神仙阻止大军前行。 心中对刘帅身边红人付任间一番感激后,他更加无奈了。话一说出口就收不回,而且前边先锋军的士兵,不出意外也会把鬼神之说传过来。 就算是他,在心中对鬼神作法都有几分相信。 刘听风冷冷的盯着陶成很久,说道:“作为一军先锋,竟被几声巨响吓破了胆子,陶成啊,陶成。” 陶成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好赖他懂,听刘帅话里对自己的极度不满,他只好求饶。 刘听风心中一叹,骂道这人不怕死,却怕丢了官。不过在官职的诱惑之下,这个陶成冲锋陷阵之时从不含糊,秉着用人唯才的信念,刘听风当下就决定饶了他这一回。 刘听风坐在马背上,淡淡说道:“起来吧,先锋军的统领哭鼻子算什么事情?把你看到的详细说说。” 陶成心头的巨石放下,随即把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他还小声的把那个附近士兵的说辞,原封不动的奉上。 轰雷声,大坑。这两种东西听起来都格外熟悉。 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之后,刘听风忽然响起一年以前的大衡祭祖。 尽管太子造反的事情被黄庆华粉饰成梦中猝死,真实的情况还是瞒不住有心人。当时的祭奠上,就有庆国派去的耳目。 据他们传回来的情况,那时候大作晴天霹雳。 世界上并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大衡太子造反的前夕,就忽然惊雷四起,要说不是太子的手笔,没人会相信。 至于苍天罪罚人间,护佑太子的话,说出叫人笑掉大牙。君不见,大衡太子已经被梦中猝死,而大衡庆华帝还带着天麟军在四处蹦跶。 想到这里之后,他自然就顺带着想起在那个时候,一个叫做陈百川的陈国使者在帝都。 “原来如此,还以为大衡太子的事情只有庆蛮参与了,没想到还有陈国的痕迹在其中,那时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利不起早,刘听风在马上喃喃说出了这句。 付任间问道:“大人说了什么?” 这些事情理应暂且放下。刘听风摇摇头后,自信说道:“前边的事情,本帅心中已经有数。” 陶成惊喜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跟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吩咐大军依旧停驻,而刘听风带着身边的亲卫向之前发生混乱的地方走去。他心中猜测,大衡的霹雳声大概就是陈国弄出来,至少和陈国是脱不了关系的。 既然知道不是鬼神作祟,而是人为的,刘听风就不怕了。只要还是人为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看着地上的坑,却看不出虚实。 打鼓? 付任间插嘴道:“烧竹子的时候,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陶成回答:“要是烧竹子,一定没有那么大的声响,而且这里也有竹子的痕迹。” 看不出究竟的刘听风四下望了望,幸好他还没达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捡起地上一个漂亮的瓷瓶,问道:“这是你们的东西?” 这个小瓷瓶由于大家的心绪混乱,一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看到周围的人都摇头之后,刘听风认真观摩起小瓷瓶。直觉告诉他,这个小瓶子就是关键。 他把小瓶子收回自己的怀中,下令:“先锋军继续散开前进。” 第二百三十一章 床弩之功 第二百三十一章床弩之功 刘听风把小瓷瓶收回怀中之后,命先锋军继续前行。军令如山,再加上目睹“天降雷霆”的家伙并不多,在陶成威逼利诱之后,恐慌暂时没扩散开来。 这次先锋军的前行异常的顺利,直到步入高顺境内,依旧没有遇到像样的阻拦。 竹篱围着茅草屋,土胚搭成的简陋房子中显然无人居住了。一路踏过的田地大抵被收割完了,几处大概来不及收好庄稼的地方,只剩一地的焦黑。 远处几声狗吠飘飘渺渺,刘听风心里浮现一个黝黑面孔的老农,他干裂的手掌上提着一桶桐油,留着眼泪洒在辛勤半年多的心血上。 但这点忽然而起的怜悯,在一瞬间被驱散。 刘听风心中想到,若此番不得胜,我庆国子民的命运将沦落至此。 人的心生来就是偏的,刘听风是庆国征陈大元帅,他想问题的着落点必须放在庆国上。陈国子民的悲惨又与他何干,只要庆国儿郎得以温饱便足够了。 放眼望去,是无边沃野。沃野之中有一座依稀的城影,那大概就是高顺县城。 陶成上来汇报:“刘帅,前边沃野万里,除几座小村庄,外加矮小的高顺城外,再无遮拦。末将认为,大军可顺利行至城下,见此处不见人踪,说不定敌人已经放弃了高顺。” 刘听风点点头,眼下看来确实如此,他命令道:“先锋营收缩归队,陶成你领一支骑兵巡视大军周围,一旦生异常,立即来报。情况万分紧急时,可便宜行事。” “是!”陶成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生的事情他到了现在还心悸,能收回兵马,转为巡视,已经再好不过了。 ……………… “这可真疯狂啊。”戴旭望着天边绵绵不绝的黑线,饶是他在军中出了名的神经粗大,还是忍不住的被震撼到。 他身旁站着一个四大五粗的中年大汉,两人手中都举着“千里眼”,站在城墙之上,对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 大汉名叫田飞,是陈百里麾下将士中的一员。听到戴旭的话,他也摸着头说道:“是啊,眼下高顺城中就一百来号人,却要挡住对方号称几十万的大军。” 戴旭自我安慰的说道:“号称几十万,说不定实际上才多少。” 他这句话说的实在没底气,田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略带挪揄的说道:“你说号称几十万大军,实际上会不会才几百人。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就守住高顺了,还能一举阻断庆国的进攻。” 戴旭回敬他一个白眼,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还不如下去巡查一下那些地方没弄好吧。” “那我走了。”田飞往下城墙的楼梯口走去,路过戴旭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等会跑的时候跑快点。” 戴旭感动的回过头时,视野中只余下一个粗犷的身影。 他只好拍拍身边士兵的肩膀,说道:“等会你也要跑快点。” 士兵自然受宠若惊,热泪盈眶的说道:“营长放心,我腿长,跑得一定比您快。” 正欲往另一处城头走的戴旭差点跌到,回过头恶狠狠瞪了一眼。谁不知道短腿的戴营长最恨别人谈起身高…… “快进入射程了。” 床弩手小声的提醒了自己一句,弩箭已经备好,只待戴营长一声令下,即可四人合力,大锤砸动扳机射。 床弩射程足有一千米之远,至于精度就不太可观了。只是床弩这种武器最大的还是威慑作用,实际上对敌军士兵的伤害并不大。大概和投石车同理,明明造成不了多大的伤亡,依旧能叫敌军士兵阵型乱一下。 戴旭见绣着刘字的帅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心想说不定就打中了呢。想起那位刘听风将军面对疾飞来的弩箭的狼狈,戴旭更坚定了自己想法。 他一声令下,两架床弩同时动,比弓箭强烈不知多少倍的破空声想起。 两只弩箭同时激射而出,如双龙出游,划破空气的威势几乎肉眼可见。戴旭连忙在眼前架上千里眼,紧张的望着两支弩箭的飞行轨迹。 一支弩箭已经令戴旭失望,斜斜射如士兵群中,他们稍微慌乱一阵,便恢复了阵型。帅旗周围的士卒可都是刘听风手中精锐,身经百战的他们可不会和菜鸟一样被弩箭吓住。 另一支箭携带着破空之声往帅旗之下飞去,旗手慌忙之下纵马一挪,正好躲过。 戴旭失望的把千里眼放下,他命床弩边上的十数大汉赶紧再装上弩箭。 他不知道,其实第二只弩箭还真建功了。 那只疾飞的弩箭势不可挡的穿过帅旗之后,竟正巧往刘听风的方向飞去。若不是他的亲卫眼疾手快,以**之躯帮刘听风挡住横飞而来的弩箭,庆国的这次出征就成了笑话。 刘听风心有余悸的望着穿在亲卫身上的弩箭,他适才就是在虎门关走了一遭。 粗长的弩箭在地上两具尸体身上破开碗大的血洞,看起来格外的渗人。刘听风知道,这一箭要是射中自己,必死无疑。 他强压住对死亡的恐惧,他对身边的付任间吩咐道:“收拾好两位烈士的身躯,抚恤金一定不能亏待了。他们救了我刘听风的命,后裔遗孀就是我本帅的肩上责任了。” 付任间对刘听风话里的真诚很满意,之前无数例子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刘听风对待烈士遗孤真的尽力。 等上来几个士兵把两具尸体抬下去之后,刘听风对周围的士兵们用悲痛的语气说道:“诸位,让我们为这两位英勇的弟兄报仇!” “诺!” 众人一呼,齐步前行。 付任间则劝道:“刘帅,没想到敌人一个小小的县城也安置了床弩,不如您和帅旗押后,以防万一。” 刘听风荡胸生层云,冷哼一声说道:“我刘听风征战沙场无数年,自从拿起绣着刘字的大旗,就一直站在这个位置。从不退后!” ——士气更佳。 杀! (。) 第二百三十二章 火烧空城 第二百三十二章火烧空城 一千多米的路程并不远,特别在城墙上的戴旭心中,简直是一瞬间的时间。他只是心中稍微紧张多一会儿,敌人大军距城墙不足两百米! 他心中还不知道,是否能完成这次的任务,更不知道,最终能不能逃出去。 一百多人,除了田飞带着十数人的小队还在城中探查,其余三面城门各有十人撑脸面,剩余的七十余人就全都在戴旭身边。 七十余人在数十万大军面前,面对好几千倍的人数差距,想要守住城门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能挡住第一波攻势都是奇迹了。 戴旭对还操弄着弩箭的床弩手示意道:“等会一定要把床弩弄坏,不能给敌军留下。” 弩手的小队长站出来说道:“放心吧戴营长,我们一定叫敌人只能守着两具没用的床弩。只是可惜了这两架床弩,要是能带走就好了。” 这两架床弩是高顺城前任县令的手笔,为表示在敌寇面前决不后退的决心,两架床弩是卡死在城墙之上的,否则高顺百姓撤走的时候,也就不会留下它们。 可惜归可惜,毁掉是一定。 戴旭白了小队长一样,鄙夷地说道:“你们神弩连营的家伙就是婆婆妈妈,不就是两具床弩,活着回到大军之中了,还怕没有?” 这家伙其实想表达的是“大家一定要好好活下”的意思,不过话从嘴巴说出来后味道全变了,他浑然不知,小队长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城上的人因看到对方的阵势紧张,城下的人同样的也如此。 刘听风示意大军停下,疑虑的看着城上那不足百人的守城队伍。 他身边的付任间看他皱眉,上来问道:“刘帅,因何下令停步,难道城墙上的敌人还有什么玄机?” 刘听风依旧眉头紧皱,然后说道:“就是因为看不出玄机,才命令大军停下。任间啊,你说陈百里会不会把高顺拱手让我?” 付任间脑中思量了一番后,知道刘听风大概也有考量自己的意思,他认真道:“高顺虽然贫瘠,无高城地险可守,但给我庆国大军之后不同了,我大军大可以此为退路大肆进攻。” 刘听风哈哈大笑之后,摇摇头说道:“幸好你这番话提醒了我。” ‘提醒了你,你还会又笑又摇头’,付任间腹诽道,不过脸上是等着正确答案的真挚表情。 大军当前,刘听风也不卖关子,自信满满的说道:“陈百里一定会觉得我是像你这样想,他想借着空城布下疑兵之计,让我惧怯而不敢攻城。说不定,城墙上的七十余人就是现在城中的全部人了。” 付任间被他一点破深觉有理,不过他举一反三的说道:“刘帅,若是陈百里不如你所料,反而猜到你所料,哪有如何?” 刘听风欣慰的看着他。说道:“你能想到这层,已经很不错了。” “哦。”听刘听风话里的意思,还有其他层次。 刘听风一指身后大军,豪气的说道:“看到没有,我们有二十万大军,而陈国有什么,几只土鸡瓦狗而已。就算这个小小的高顺城埋下伏兵又如何?难道二十万堂堂之师,是一个小小的阴谋能够击溃的么?” 付任间这才醒悟,是啊,他们有二十万精兵强将,已经立在不败之地了。 “那我们进攻?”付任间醒悟过来后问道。 刘听风却下令:“天地玄黄四军团散开,把高顺城团团围住。” 这次付任间还没开口,刘听风先不厌其烦的说道:“陈百里狠下心扔下高顺后,肯定还想着布置其他东西阻挠我们。你看高顺城多像一个大火炉,他这是想烧死本帅啊。” 付任间恍然大悟。 话说台上的戴旭望见城下大军变动,心中一苦,喃喃骂道:“老将就是老将,这都骗不住。” 不过他也松了一口气,既然刘听风没上当入城,那他们也就不用冒着逃不掉的性命之危放火烧人,现在就可以撤离。 正好这时田飞也上了城头。 戴旭对田飞说道:“看来我们不用送命了。” 田飞无奈的摆摆手,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跑了。” 两人吩咐好床弩手毁掉床弩之后,再率着所有人,下了城门。赶在大军围过来之前,他们需要通过地道离开。 至于城门,已经被各种木板钉死。庆国大军想要破门而入,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们赶到地道之后,相视一笑。 田飞手中的火把飞出,正好扔在倒过桐油的地上。手中有火把的其他人也跟着做。 熊熊烈火烧起,慢慢卷席整座城。 下了地道之后,里面漆黑一片。 戴旭深吸一口气,抱怨道:“这地道里怎么不见天日。” 田飞道:“地道在地下,阳光照不到才属正常。” 戴旭见他手中拿着火把,怒道:“呔,你怎么有火把,刚才大家不是一起扔了!” “谁叫你们扔的?”田飞无奈的说道。 “你带头的!” “我一手拿着一个火把啊憨货。”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戴旭宁可不要扔火把那一刻的洒脱。比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跌跌撞撞受的痛楚,装逼不再重要。 ……………… 城下率领‘天’字号军团,困住高顺城北门的刘听风,见浓烟升起,不禁叹了一口气。 陈百里这个年轻人,连一座空城都不愿留下。 他吩咐道:“命令各军停止攻城,等大火熄灭后再进城。” 雪花又从灰茫茫的天穹上,飘飘摇摇的落下。滴在刘听风头盔的边沿上,从他的眼前落下,落在高顺城之中。 这场及时的大雪,很快就会把城中的火势扑灭或者降低,他也就没必要为此派遣士兵攻城赴死。 想到城墙上那些险些杀死自己的家伙,可能还有逃生的方法,他又让传令官去吩咐各军团的统领。看紧四面,不放走一个敌人。 只是在他们还没围好之前,田飞、戴旭一行人已经钻进了地道之中。眼下他们已经从地道的出口乘上快马,策马狂奔逃命。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半空中飘飘摇摇落下的雪花仿似白色精灵,舞着小翅膀,降落在黑色浓烟腾腾升起的高顺城之中。无穷无尽的雪花,终于扑灭最后一点火星,白雪覆盖上火烧过的伤痕。 庆国人不费多大力气,就拿到了高顺城,乃至整个高顺。只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没有多少的兴奋。甚至,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喜。 毗邻高顺的县是乐华县,从高顺到乐华的官道上,数十匹马儿飞似的奔着。 “停下!停下!停下!” 近百匹快马中,骑在前列的二人中,忽然停下来一个。他高呼了三声停下,才止住了马儿疾奔的步伐。 喊停的家伙面无蓄须,身材略矮小,肤色不像其他将士在久晒下泛古铜色,比起常人只是略微发黄。他喊完停后,驱马向前跨了几大步,面向原本在身后的近百将士。 “我说戴旭啊,你这又是玩什么花样!”带头二人除了矮矮瘦瘦的戴旭外,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自然是与戴旭一起行动的田飞。 田飞的话实际上是代表着身后近百不敢言的将士,逃跑路上闹了这么一出。 戴旭嘻嘻笑道:“莫紧张莫紧张,我刚才认真看了才发现,我们已经入了乐华境内。庆国狗贼再厉害,也不能这时候打到乐华吧。” 田飞及其他士兵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已经到乐华了。 “那怎么没发现大将军派来接应的人?”田飞松了一口气之后,不禁皱着眉头发问。以陈百里行事之谨慎,绝对会在到乐华的必经路上安排接应才对。但从昨天奔逃到现在,一个另外队伍的陈国士兵都没有遇到。 戴旭红着脸,他跟犯错时面对父母的小娃子一样的低着脑袋,面对田飞的问题,他轻声答道:“昨天夜里我懵了一下,走岔路了。眼下是在乐华没错,不过想要回到原来计划好的路线,还要往回走一点距离。” “你!”田飞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天知道他们一路奔逃有多累。一路上心里压力加上连夜逃亡的疲倦,早就折磨得他们能够闭上眼睛就睡过去。 不过指着戴旭的手指,没多久后还是放下了。一群士卒面前,他不好落了戴旭威风。他心中预谋着回到大营之中,要把戴旭私藏的茅台劵骗出来一张。自从吃了大将军赏赐的茅台酒,其他多有名气的酒,入了口都变得索然无味。 只有那种辛辣的酒液,才配得上铁血军人。 戴旭悻然一笑,拍着马背,溜到队伍后边。田飞也跟着。 前变后,后面边前面。大家有气无力的懒着步伐,往疾奔而来的路返回。 戴营长气愤的回头怒道:“一只只白眼狼,奶奶的,前十个到接应那里的,赏他一杯茅台。” ——嘶。 四下传来吸气声,戴营长无奈一笑,这群小兔崽子听到茅台二字,这就滋遛滋遛的滴口水了。其实在戴旭看来,茅台这种令其他美酒黯然失色的货色还是不要碰的好,免得以后喝酒的时候都触酒生情,嘴巴淡然无味。 不过话放出去了,他还是会履行的。上次剿了一处土匪后,大将军赐下来两张酒劵。给了兔崽子们一张以后,他还剩下一张呢。 大概是时运不济,这时候田飞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这家伙,回到营中非得赔我一张酒劵,不然第二天全军都会知道你一路上的‘精彩’表现。” “田飞啊田飞,看你外表憨厚,没想到心里想得全是肮脏勾当!”戴旭骑在马背上,脸黑得像刚挖出来的木炭。 田飞学着他轻佻的模样嘻嘻一笑,接着赶上前仆后继的士兵们,嘴巴还喊骂着:“一群兔崽子,还不给本营长让出杯酒来。” 眼下并非战场上的厮杀,大可嬉戏玩闹。疾奔的队伍尾巴上的几人笑着回田飞: “恕难从命。” “营长大人还没喝过茅台?让给我们尝尝。” “您大人有大量,别来跟我们抢的好。” 他们有说有笑,有来有往的奔走,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戴旭,一颗小心脏鲜血淋漓,不急不慢的往接应的地方赶去。 他忽然开了窍似的一笑:“那群王八蛋没老子带路,还不是乖乖的回来求我?” 他声后却冷不丁的冒出一声:“营长大人,您是没上去,可是您手下的士兵在啊,我估摸着他们是认路的。” “你是谁?”戴旭急忙回头过去一看,却是个头发斑白的半老士卒。见到老兵寸步不退策马跟在自己身后,他不禁热泪满盈。 原来人世间除了那群听到酒字就跑的王八羔子,还有这种面对利诱对长官寸步不离的好兵啊! “我是田飞营长麾下的。”老兵慢吞吞的回答。 “你为何对我不离不弃?”戴旭不禁在脑海中构建出两人之间感人肺腑的报恩故事。他戴旭一腔热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老兵。他的举手之劳,对当时还是小兵的老兵确是天大的恩德。于是老兵暗暗发誓,今后誓死效忠戴旭。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使得戴旭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兵。 老兵先是起了一身鸡皮,接着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他意识到,这个戴旭营长,竟然喜欢那种调调! 老兵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出卖这个秘密,从田飞营长那里挖点钱出来。 就在这时,戴旭又问他:“你说吧,你为了什么不抢酒劵?” 他的眼神充满了期望,充满了不容拒绝。 老兵浑身一颤,然后颤抖着嗓音说道:“小的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被医师禁了酒,再加上不认路就跟着大人,没有其他意思。” 戴旭略带失望的看了他那张老脸一样,然后再次发问:“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老兵这回差点真哭出来了,他委屈的说道:“营长大人,小的真的对您没有非分之想,还请大人对小的大发慈悲啊。” 戴旭咬着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老子就是龙阳之癖也不可能找你这种老货好吧! 戴旭大人心中哭喊,把我的感动还我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陈都使臣 第二百三十四章陈都使臣 高顺城内。 刘听风望着地上挖出的洞口,他不禁笑出声:“抓住陈百里一个弱点了,没想到那种家伙,竟然还会有妇人之仁。” “何以见得?”昨天阵前被刘听风与陈百里一番“隔空斗法”好生震慑一番后,付任间现在与刘听风对话时,比起从前恭敬了不少。 昨天的事情,让他深刻见识到自己与两位被称作名将的家伙之间的差距。陈百里不愧人屠之名,一座小城内伏笔数层。而刘听风也宝刀未老,见招拆招,比起陈百里不甘落后。 是陈百里先布置好的陷阱,否则两人间的胜负说不定要另谈。 付任间深深被刘听风在阵前的风采感染,他只盼着在刘听风身边多问多答,耳熏目染后,能达到刘听风一样的水平。 不,是要超越刘听风。 听说刘帅当年是靠着一己之力到如今的位置,而他付任间自认有不逊于任何人的聪慧,有跟在当世名将身边耳熏目染的好机会。他不止要达到和刘听风一样的高度,他还要超越。 作为刘听风心目中的继承人,对待付任间的疑问时,刘听风尽力做到知无不言。他捋一捋胡须,说道:“你可曾听过地道攻城?” 付任间回忆一番后,确信脑海中熟记的名将战纪中没有这一出,于是他诚实的回答:“不曾。” “我也不曾。”刘听风得志的笑了笑,“因为不曾,所以这地道极有可能是陈百里的手笔。你说他若是把地道用在攻城上,效果如何?” 付任间皱着眉头一想,很快得出了答案:“攻其不备,必有奇效。而且作为初用此策的人,其他人难免会没注意到地道,更能起奇效。” 刘听风笑脸不停:“这就对了,这种事情你我能想到,陈百里定然也能想到。但他没把此计用在攻我等不备上,反而用在救人上,这不就是妇人之仁?” ……………… 大凌城内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安陵省遭到庆国再次大肆侵犯的消息传播开来之后,街上小巷中、酒楼茶馆里,你能听到看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 陈百川对此心情大好。 在他原本的认知当中,百姓除了淳朴之外,还有着愚蠢和冷漠的特性。这并非是他的妄语,而是他冷眼旁观历史长河后的深刻见解。 不过眼下看来,是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差错。 他分明看到,百姓们冷漠的心肠之下,深埋着一颗炽热的心。他们再国难面前,心肠冰冷的外衣剥落,露出其中红彤彤的爱国心。 这些空大泛的话语说起来实在叫人肉麻腻歪,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见到的大凌城上下,无不对陈**队由衷的祝福,而对庆国的侵略军团,则是咒爷爷骂奶奶,亲切慰问上至祖宗十八代的直系女性亲属。 陈百川1不要求他们能拿起菜刀冲上战场,但至少百姓们要明白,那群保家卫国的战士的可贵。 眼下的大凌城,无疑是达到了这一点。 陈百川站在城门之外,雪花飘落在他的黑毛皮披风上,对比强烈鲜明。今天的气候并不好,小雪没有停下,细细的雪花掺夹在呼啸北风之中,专门朝着人的裤脚衣袖衣领处钻进去。 身上被披风遮得严严实实,风透不进来,浑身暖洋洋。但是脑袋还裸露在外边受罪。 陈百川不屑于穿戴那种看起来就笨重的帽子,为了风度,他就顶着一头杨柳枝般飘飘扬扬的长发出门。这时他知罪了。耳朵被冻得通红,而唇上也吸着鼻涕。 贺强见了后心疼的问:“大人,不然我的帽子给你吧。” 陈大人哪里是那种人,夺走下属的温暖还算什么好上官。陈百川接过贺强的黑色帽子后,心中想道,这时他自己双手奉上的,大概就不算是抢夺了吧。 今天他们几个人站在城门外吹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迎接从陈都原道而来的使者,那个使者即将视察大凌城的成果,同时也带来了陈王的旨意。 对于陈大人而言,大凌省的成果是不惧怕任何人探查的。从一个贫瘠的地方华丽转身成现在可以称得上繁华的摸样,却只用了一年之久。不管如何质疑,陈大人都是成功了。唯一值得考察的地方,只有到底有多成功。 至于使者另外一个作用,就很重要了。因为陈百川请示带领大凌省训练出来的战士上战场的事情,直到今天还没有收到答复。 依陈国的形势判断,陈百川最后上战场的几率几乎能达到十成,关键点只在于时间的迟缓。 陈百川自然是心急如焚,想带着大凌省的士兵们立马奔赴前线,对那里的战士们进行支援。若不是考虑到冰天雪地,他甚至还想带着龙兴的底子去到安陵,一边制作一边供应。 他现在的心情很紧张。 “来了,来了,使者来了。”今早早就发动士兵扫出一条路,一匹马儿踩着风奔过来。他是派去前边等使者的士兵,他的身份和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都证明了,使者临近了。 陈百川心中先祷告,这次派来的使者不是以往的仇人。 作为陈家小主,他得罪过的人可不少。 见到来者,他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陈百川向徐徐走来的轿子走出一步,那轿子中钻出来一个长相普通的官员。 见到陈百川亲自来迎接,还向自己的轿子迈出那么多步,轿中出来的官员脸上满是激动。 要知道,陈百川在陈都的时候,从来都只有别人迎接他的份! 受此殊荣的官员笑着向陈百川走过来,挽起袍子就要跪下去。陈百川连忙拉住了他,说道:“窦大人现在代表的是陈王,不可对我行此大礼。” 姓窦的官员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说道:“是下官莽撞了。” 陈百川亲热的拉着这个被打发出来传指令的家伙的手臂,仿佛多年未见的旧友,笑盈盈的把他往城门里迎。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守得云开 第二百三十五章守得云开 窦大人是陈都中出了名的老好人,把话说得难听点,便是他胆小畏惧,谁也不敢得罪。陈百川见到陈王派了这个人过来,陈王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他把窦使臣接进大凌城之内,脸上欢笑不断,拉着窦使臣的手臂往小流阁走。旁边驻足围观的百姓,还以为是钦差大人的故交老友来了。 小流阁倚在河边建起,佳人抚琴瑟,文雅不俗。边上停靠着一艘画舫,张灯结彩。女子艳而不俗,绝不会涂得满面白粉,倒是吸引了城中不少的文人雅客。有文士们在其间吟诗作对,也把不少沽名钓誉的富豪吸引来。 这样一个销金窟,一个照面就把窦使臣震住了。 他在陈都中属于边缘人物,想贪污都趟不上潮流,只凭着每月微薄的俸禄,显然去不起这等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去处。若不是下官还会奉上些许金银,窦大人恐怕连在陈都活下去都难了,毕竟他也要对顶头上司孝敬小小的一笔。 窦大人回忆年轻时有幸的一次经历。犹记得那时琴瑟和鸣、美人起舞的奢靡景象,但与此刻房中八名白裙女子共舞,边上又是数人操弄乐器配乐相比,年少时的那次就索然无味了。 他不禁热泪盈眶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十年寒窗含辛茹苦,为的还不是有朝一日得意起来。 但如今在陈都那种被上官节制,受下属气,与同僚勾心斗角的生活,与当初的理想相差甚远。或许说是他运气不好,京官不好当啊,若是当时放到地方了,至少能贪墨些许的税收,日子自然就好过多了。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后,郁郁不得志的窦大人顿时热泪盈眶,激动的握住陈百川的手掌,梗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陈百川脸上满是慰藉,实际上心中恶心死了,这老头儿的鼻涕眼泪差点就滴到他的手上。看着他唇上挂着的两行浑浊液体,陈百川恨不得立马摔开他的手。 只是窦使臣代表的是陈王,他不能无礼暂且不说,最怕是这人歹意一起,在陈王面前把搬弄是非。尽管陈百川相信陈王暂时不会对自己兄弟二人有不好的想法,但将来的事情急难以预料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就惹上麻烦。 “窦大人为何如此?”被窦使臣紧握手掌的陈百川,满脸疑虑的问道。 窦大人被他一问,终于意识到他如今行径的失礼和不雅,他惶恐的解释着:“下官想起心酸事迹,不由得情不自禁起来。为此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他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陈百川带着春风满面的笑容,劝慰道:“人生在世,谁人事事如意,难免就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他日我情不自禁的时候,窦大人也不要见怪就好了。不过今日的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罚你三杯。” 陈百川的这一番话,明显就把两人放在同一高度上。窦使臣虽知是因为肩负重任才得此优待,不过权倾朝野的陈家小主这样对他说话做事,还是叫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情绪在酝酿。 这时他胸怀中也燃起几分年少时遗留下来的胆气,略显豪迈地说道:“不过是美酒三杯,下官自然奉陪。” “好,窦大人真男儿!”陈百川也适时的鼓舞了几句。 酒过三巡,两人都脸颊带红,醉醉醺醺。 窦使臣变成了大舌头,说话时像是嘴巴中含着东西,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大人待我如此,无非是为了圣谕,但我,但我还是很开心。” 陈百川比窦使臣要清醒一些,窦使臣敬的酒不少被他洒在衣袖,不过他敬窦使臣的酒,却被窦老头儿实诚的一饮而尽。 “斗胆一问,对于在下带军前往安陵省,陈王陛下有何旨意?”陈百川并无意坑害这老头儿,这些话就算老头儿清醒着也会讲的。 窦使臣“啊”了一声,才开始回答陈百川的问题。他醉意朦胧,眼前的陈大人已经重影无数,他只好对着其中一个恭敬道:“陈大人深得陈王陛下信任,对大人前往安陵的事情,当然没有二话。不过就是一些人打着陈家兄弟权势滔天的名头,劝陛下否了您的奏折。” “哦?”这倒是意外之得。 窦使臣哈哈一笑,说道:“大人不必惊慌,有江老宰相劝着陈王陛下,陛下最后还是准了。” 陈百川松了一口气,他不禁想起离开陈都那天,江老爷子出来相送时说的话。既然江老爷子履行了他的承诺,陈百川心中暗道,‘江老爷子的心愿,我也会完成的。’ 他对窦老头知道这些事情有些惊讶,不禁就问道:“窦大人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要不是如今记忆能力今非昔比,他还真记不住这个姓窦的边缘人物。这样一个小喽啰,如何探知到朝堂大员的消息。 窦老头儿没底气的说道:“却是在我恩师醉酒时听到的。” 原来是裙带关系…… ……………… 等窦老头叮咛大醉的倒在酒桌上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月牙高挂,黑夜降临。 陈百川命贺强把窦老头送去驿站安排好住宿,他自己则拒绝乘轿,迈着颠颠倒倒的步伐,走路回府。 夜晚总比白天要冷。 一身酒气的陈大人被夜风一吹,寒意大起。他抓紧衣服,步伐加快了许多。 走到半路,抬头望天。 白天就灰茫茫的天穹,在无光的夜晚更显朦胧。陈百川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看了好久。大概只是一时兴起。 为了终止身边随从们异样的目光,他觉得还是不看天的好。 进了陈府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吴大头。他肩膀上还落了些许白雪,看来是等了很久了。 吴大头见到陈百川,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陈王陛下准许我们去安陵省了么?” 这时天空竟投下一缕月光,照在陈百川的脸上。只看他咧嘴笑道:“准了,准了。” 原来,云雾散开一片,露出月亮。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丑,但比你好看 第二百三十六章我丑,但比你好看 高顺城县衙之中,付任间手中拿着一叠厚实破旧的青皮书,往主房的位置走去。陈百里派来的那几个守城士兵,一把火几乎点燃整个高顺,却正好留下县衙还安好无损。 城中到处是废墟,刘听风就住进了县衙之中。放着宅子不去住,而去安营扎寨,那不是与士兵同甘共苦,而是傻逼。 轻敲木门几声,房内就传来刘听风亮堂的声音。 “进来吧。” 适才刘听风吩咐付任间去把高顺的县志拿来,故而他猜到是付任间来敲门了。 门没有锁,付任间没有什么力气就推了进去。进屋子里面一瞧,刘听风还坐在蜡烛边上看着书。 他把手中重重的一叠青皮书放到房中的圆桌上,好意的提醒道:“刘帅,天色不早了。这些事情明天再做也可以,您不必太过操劳了。” 刘听风叹了一口气,却是没理他的好意,岔开了话题。他指着桌上厚厚的一叠县志,说道:“我吩咐他们来攻打陈国时,必须先把当地的情况摸清楚了,才能无往不利。但是听我话的又有几个?看着厚厚的一叠县志,就知道他们并没有把我话放心里。否则的话,高顺城中怎么还会有如此厚实的一摞县志。” 烛光中,老人的脸满是忿忿不平。 付任间也叹了一口气,能为国出征的无不是在军中地位尊高之人,他们又怎么会甘心一直听从刘听风的指令。人心而已。 他摸不清刘听风为何忽然说起这些。 是在悼念阴阳相隔的旧日老友,还是真的为他们不听从他的话而生气,亦或是触景生情,感伤了。 人心难测,又有哪个人真能把另一个人的想法看透彻了。 他只好安慰式的回答:“旧事何必重提,刘帅不要再想这些了。” 刘听风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翻看了起来。这本还不破旧,纸张也未泛黄,看来是近期的。 他翻了几页,没看到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放下了。 刘听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付任间,说道:“这些事情今后你难免也要做,不如现在先学着。” 闻言,付任间心中狂喜,以往刘听风的言行之中虽然也有把他当继承人看的意味,但那是隐秘的,和今天这种几乎是明说的情况完全不同。 不过既然能打动刘听风这样的名将,一点镇定他还是有的。 不用多久,他就压下心头的喜悦,恭敬的对刘听风行礼,说道:“付任间定然不负刘帅厚望。” 看到他的镇定自若,刘听风不免觉得自己的目光果然没有错。现在的付任间还很稚嫩,担不起庆国大军的大担子。但只要经过自己的打磨,他总会成长起来。 战场是磨练人的好地方,刘听风相信,这场战争过后,付任间一定会趋于成熟。 “嗯。”刘听风对付任间点点头,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暗红的火光中,二人手中各捧着青皮册子,阅览,翻动。 ……………… 阳光轻松透过薄薄窗纸的阻挡,肆无忌惮洒在陈百川的脸上。 冬日暖暖的淡光,并不强烈。 只是碰巧,陈百川在此刻也睡足睡饱,阳光一照到脸上,他就被唤醒了。 他睁开眼睛,往窗户的方向瞧了出去,隔着一层薄薄窗纸,他只看见朦胧的光。 看来今天的天气不错。 笃笃,笃笃。 “谁?”他忽然听到几声轻悄悄的敲门声,发声问道。 门外传来林九的声音。 林九按吴大头的吩咐候在门外,只等陈百川起床后,给他传话。刚才林九听到屋内有动静,又不知道是不是陈百川醒来了,故而轻轻的敲了几下。 陈百川双手撑着身子坐到床沿,弯身拿起鞋子,套到脚上。 打开房门后,外边满眼的阳光。 陈百川看到林九正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也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还是林九先受不了这种气氛,他先说道:“小主,我是按吴将军的吩咐来等你起床的,没吵到你吧。” 陈百川面无表情的回答他的话:“你说呢?” 这一句话下来,林九就慌了,瞧陈百川的表情,听陈百川的话,这分明都是生气的迹象。按理说他轻声轻脚,是不会吵到陈百川的才对。 他惶惶不安的想着,莫非是小主有起床气? 谁知陈百川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说道:“你当然是没有吵到我了。” 林九郁闷的看了陈百川一眼,事情至此,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这是被小主给戏弄了。 抬头望天,貌似不早了。 陈百川也就不再戏弄自己这个憨厚的仆人,一番洗漱之后,径直往吴大头的房间走去。 吴大头房门大开,露出屋中桌旁一个庞大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吴大头。 陈百川走上去一看,屋子里没有被人,就他一个人喝着闷茶。 “怎么了,一大早就派人来找我。”陈百川带着你挪揄的口气问道,在他想来,吴大头这是麻烦上身,有事相求。 不想背着他的吴大头,一听到是陈百川来了,立马就把庞大的身子转过来。 吴大头咬牙切齿的望着陈百川,说道:“你终于来了。” 陈百川一看到他转过身,也不理他说了些什么,先捂住脸,然后呜哇怪叫一声,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我这眼睛要坏掉了,一大早就看到这么丑的人。” 即便是粗枝大叶,不再计较自己容貌的大头兄,被陈百川光天化日之下批评了外表,也有些气愤。 大头兄怒道:“你这厮!” 可惜言语疲乏的大头兄貌似一时间构建不出富含讽刺的话语,他只好忿忿不平的翻了个白眼。 陈百川哈哈一笑,说道:“我说,你到底是找我何事?” “你忘记昨晚对我说了什么?”吴大头反问他。 陈百川摸摸脑袋说道:“你是说去安陵的事情?” “对啊!”吴大头激动说着,“我一大早起来等着出发,结果你却一直懒在床上睡觉!” “现……” 陈百川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吴大头打断了。 他说道:“等等,我终于想起来了。” 陈百川看着他意气春发的大脸,生出一点期待。 只听,吴大头手插在腰间,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丑,比你好看就行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冬雪初阳暖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冬雪初阳暖人 冬阳融雪,如初春的暖意提前到来。天气一好,大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庭院中走走停停的女婢男仆,多是欢声笑语,即使有不顺心的事情牵挂心头,大概也会在温馨的阳光中忘却。 地上挤满的白雪,叫仆人扫去,叫阳光照融,叫来来回回的人踏平。青石砖裸露出来,这可是难得的胜利,至少在大雪纷飞的前几天里,大家格外怀念踏在青石砖上的安稳感。更为难得的是,小湖间几条游鱼摇摆着尾巴,在寒冬中,他们侥幸的还活着。 旁边房间的陈百川却没有领会到今日的美好,他此时此刻内心之中,全被“震惊”二字占据。 他震撼的看着吴大头老少无欺的淳朴脸庞,没从上边看出半点说谎骗人后的说谎惭愧,甚至还有点得意洋洋的痕迹。 陈大人愈发的震惊,莫非这个家伙从出生后就没照过镜子么! 他越想越不对劲,乃至于怀疑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他迟疑的问道:“吴大头啊,你话里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比我长得俊俏吧?” 吴大头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是没照过镜子啊,我当然要比你俊俏得多。” 陈百川嘴巴张大到可以放下一整个鸡蛋,他颤抖着身子反驳:“你没发现,从小到大,大家都在夸耀我的容颜?” “啧啧。”吴大头说话时的语气和眼神都带了点鄙夷,“客套话你也会信。” “这……这……”陈百川被他一番话打击到体无完肤,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观,甚至被吴大头理当如此的身影,吓得把怀疑延伸到了全部三观。不唯有它,大头兄说话时的神情动作太过的自信,自信到叫别人怀疑人生。 见陈百川半响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伤心难过了,大头兄还积极履行起自己作为陈百川兄弟的职责,出言安慰道:“不要太埋怨自己,这种事情是由天定的。” 严冬寒雪,也冻不僵他的脸皮吧? ………… ………… 就在陈百川下定决心,要早日把水银镜子搞出来,叫吴大头认清楚在容貌上和自己差距的时候,那家伙终于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 吴大头这才记起,他分明是正在责怪陈百川,一定是陈百川施了妖法,把话题岔开的! “你不要扯开话题了!”吴大头满脸的‘我已经识破你的阴谋诡计’,挂着自信的笑容说着,“快说,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起床,还想不想今天出发去安陵了。” 陈百川一脸的委屈,他扯开话题?今天出发去安陵? 为何吴大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陈百川面对吴大头的趾高气昂,心中料想是谁扯开话题的问题和他是扯不清了,只好郁闷的问道:“我何尝跟你说今天去安陵?” “你竟然翻脸不认了?昨天夜里不是你一会笑一会哭,闹着今天就出发去安陵?”吴大头惊讶的说道。 然而陈百川比吴大头还要惊讶,他的嘴巴又可以塞鸡蛋进去了,他说道:“这些事情是我做的,为何我全无印象?” 陈百川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些话一定是昨天他闹酒疯时撒的泼。不过出自于脸皮薄的深刻问题,他还是一口否认,一脸的‘我什么也不明白’。对付大头兄,耍无赖就是最好的武器。 “阿川你忘记了么,那些是你昨晚酒醉时的胡话啊。”身后忽然传来女声。 陈百川艰难的别过头去,心道,白霜这次未免来的也太巧。 不过他突然捕抓到白霜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心下当即明白了,这小妮子胳膊肘往外拐了。 他话中有话的说道:“原来是白姑娘来了,这些事我确实是忘了。不过酒醉时说的话能当正么?” 白霜捂着鼻子,脸上浑然全是嫌弃,她说道:“看来某人的醋坛子打翻了。” 陈百川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谁让白小妮子和吴大头相见如故,发展到如今已经是称兄道妹了。陈百川招惹了谁,最终面临的都是被两人夹击的窘境。而且白小妮子有聪慧,吴大头有肌肉,两人的合作简直是天造地设。 面对这对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兄妹,陈百川经常都要甘拜下风。这次,貌似也意外不了。 不过他还是不屈不挠,坚韧不拔的说道:“不许人生攻击!” 吴大头在后边插嘴:“我没打你啊,对了,刚才我也没闻到醋味啊……” 正出于交锋之中的情侣二人,选择对他无视。 听了陈百川的话,白霜嘻嘻辩论:“就依你说的。那你说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么君子喝醉酒之后就不是君子了?” “我当然不是君子啊。我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人面兽心,哪里会是君子。哪有君子像我一样,整天想着对你做苟且的事情。”陈大人得意洋洋的用着无赖招式,果然撒无赖百试百灵。 白霜的脸被他赤裸裸的言语弄得通红,扭身就走了。留在这里的话,还会被边上得意洋洋的混蛋挪揄一番,她脸皮薄,又如何忍受。 而且也不能叫一直看着的吴大哥看了笑话。 怀着羞怯的白霜离开后,自认获得全胜的陈大人喜滋滋转回头,脑袋中还在酝酿着胜利者的发言。 只是他刚把脑袋转过一半,眼神的余光就窥见一团遮天蔽日的黑影飞速袭来。 陈百川赶忙侧身躲避,等躲过这一击后定睛一看,竟然是飞过来的竟然是吴大头的拳头…… 好险! 吴大头握紧的拳头,分明比砂锅还要打,这要是一拳打中了,分分钟变成独眼国宝。 陈大人惊恐说道:“你这是干嘛?” 吴大头高举着拳头还没有放下的意思,他愤怒地说道:“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欺负我家妹子!” “霜儿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妹子了!” “我家妹子不就一直是我家妹子,难道还是你家妹子!” “他不是我家妹子,他是我将来的老婆!” …… 羞哉……刚缓过劲的白霜,刚一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之后,又是夺门而出。 第二百三十八章‘川’字军的安排 第二百三十八章‘川’字军的安排 尽管去安陵的时间不可能是在今天,不过陈百川也希望出发的日子可以快点到来。他只要一想到,安陵外盘踞着数十万之巨的大军,他就不能放下心。 就算陈百里用兵如神,但想在以为享誉多年的名将手下以少胜多,而且是在实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之下,怎么看都是不容乐观。 但有了自己这只超越这个时代的军队之后,场面或许会应此而变。 并不是陈百川想夸耀自己训练出来的军队的实力,实在是在这个冷兵器为尊的时代里,忽然冒出胜似神明力量的热武器,会对这个世界的军事造成怎样的冲击,他历历在目。 火枪兵现在的人数还有点少,只有三千多。一方面是因为来不及训练,一反面也因为火枪的生产跟不上。不过有掌握着火枪的三千人投入安陵的战局,说不得会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想到这里,陈百川的心情更加的急迫了。胡言乱语一番结束了和吴大头无意义的玩闹后,他吩咐身边的林九去后院把马儿牵到前门。 接着他就到厨房随便拿了两个蒸饼,囫囵吞枣式的塞进肚子后,便径直走到钦差府的大门口。 府外,林九已经把马儿牵过来了。 陈百川一个翻身上了马背,潇洒的摔了一下鞭子,乘风而行。 这条去龙兴的路,一年以来走了无数遍,如今马儿估计闭着眼睛都能走到。陈百川驱赶马儿奔过夹雪寒风,一阵快骑后,终于是到了龙兴。 骑着马跟在他身后左侧的林九捂着心脏蹦蹦直跳的胸口,后怕的说道:“小主,这是有什么急事,跑得这么快。” 林九身后还有两个陈百川的侍卫,他们早就和林九混熟了,此刻用玩笑的口吻回答道:“哎哟,这点快就把管家大人吓坏了,今后还想不想去安陵上战场的?” 没有多少人甘心原地踏步。就算是林九心中也有目标。他在陈府中的位置大概就是走到这里,他知道,他不可能顶替得了陈都卢管家的位置。 但是,他的目标不再陈府之中。他要上战场建功立业。依陈国律法,只要有战功在身,就能摆脱贱籍。 林九不是卢管家,他虽然对陈家也有着忠心。但他却不想,今后的孩子一出生就是贱籍,就没有读书的权利。这大概也是他到了成家的年岁还忍着的缘故,他想脱离贱籍后再娶亲。 林九咬着牙,跟上陈百川步伐如风的马儿。 只是几日不见,龙兴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路过小河时,洗着衣服的妇女们依旧是热情洋溢的打着招呼,而沉浸在钢铁世界的工匠们也抬起头来恭敬行礼。 这次陈百川的目的地不在装着两头钢铁巨兽的蒸汽房,他胯下马儿最终停步在龙兴边上的军营。 军营之中的楚辉依旧训练着士兵,不过听到陈百川有事寻找他之后,他不像往前按照军规把士兵训练完再过去,而是火急火赶的放下愣住的士兵们冲向陈百川的方向。 他来的时候,陈百川正对林九说道:“去把我们的账房先生请来。” 见楚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陈百川叹了一口气,挪揄的说道:“看来是难忘旧主啊。” 楚辉脸上一通红,羞射一笑后说道:“我这不是还没报答完大将军的知遇之恩嘛,要是今后有为你舍生忘死的机会,我也不会含糊的。” 陈百里是楚辉的伯乐,早就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尽管陈百川在楚辉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他的大将军。 陈百川听完他的话,脸上并没有不悦。虽然楚辉真的有难忘旧主的嫌疑,不过他的怪罪只会是玩笑话,兄弟二人,还需要分清彼此的下属么? 陈百川正色道:“楚辉,不和你说玩笑话了。如你所愿,这次我就是来叫你为何上刀山下火海的。” 楚辉闻言一愣,不过还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全凭大人吩咐。” 陈百川对他说道:“我恳请你带着‘川’家军,前往安陵,救我陈国陷于混乱的百姓,救我陈百川的兄长,援助安陵省孤军奋斗的士兵们。这一次凶险万分,不比之前各地剿匪那种练手的程度,你可愿意?” 楚辉听他的话说的严肃严重,他这次的回答还是不假思索:“末将说了,全凭大人吩咐。” 如果说,陈百里是楚辉的伯乐,那么陈百川就是他的授业恩师。陈百川给了楚辉最好最快成效的练兵法子,给了练兵的资金,给了他超越时代的军营,给了他最为先进的兵器。 这个时候不报答,还等到什么时候。 更何况,对陈百川的报答和对陈百里的报答,这次碰到了一块。 楚辉不假思索的回答让陈百川深感满意,他当即就把安排说下:“你现在立马去告诉士兵们,三天之后就出发去安陵,告诉他们,祖国让他们报答的时候到了。” 他继续说道: “还有,等会账房先生来了后,你就在他那里那一笔银子,分发给士兵。让他们带到家里去,然后和家里好好的到个别。” “只带剿匪过的老人,新兵蛋子一个不要。留一个营级将领,让他带着新兵蛋子们去到处剿匪。” 对陈百川的最后一条安排叫楚辉有点不解,他说道:“大人,我们的新兵已经练了一个月多了。就算比起大将军手下的士兵,说不定都要精锐一点,为何这次不让他们上战场?据末将所知,安陵现在缺人的很。” 陈百川回答道:“还是给陈国留下一点新鲜血液吧。” 陈国可战之军,几乎全在陈家兄弟的手中了。其余那些蹲守一方的军队,人数都不知道能否凑齐,指望他们上战场,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百川在这时忽然发现,就算有他多年的经营,陈国的方方面面比起庆蛮大衡,还是有极大的差距。他都不知道历代前辈,是怎么把安陵守住的。 大概安陵城的每一寸土地之上,都洒满陈国兵士不屈的血液吧。 “账房先生来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未雨绸缪 第二百三十九章未雨绸缪 账房先生正是当年初到大凌城,那位叫陈百川惊鸿一瞥的算学天才——李兴言。如今的李兴言虽被陈百川笑谈作账房先生,实际上他负责龙兴的钱物分配,端的是龙兴的大人物。 就算他的父亲李洪范也父凭子贵、今非昔比,如今乃是大凌城内的二把手,论职权只在黄世龙那个大胖子之下。老头儿总是春风得意的谈起当年的事情。 李兴言初心未变,除了肩上担着龙兴的职责,其他时间全部扑在算学一道。只是大道飘渺难寻,他一年来还是难以寻得到像圆周率那样的突破。 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走进营帐之间,眼圈底下两抹黑,见到陈百川这位龙兴的太上皇也没好气的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我时间忙着呢,就算是你陈大钦差也答应过不随便打扰我。” 相处一年之后,对这个家伙的脾性,陈百川更加了解。不说了若指掌,但也心中有数。 听他没好气的话语,陈百川立即意料到,他恐怕是在算学上又遇到门槛。当即笑道:“是否我不耽搁你这几炷香的时间,你就能顷刻灵感涌现,难题得解,得道飞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下,李兴言如今也担得起这种玩笑话,他赤红着脸,无力的为自己辩解道:“谁知道呢,几炷香时间足够做许多事情了。而且说了多少次,我又不是道士,哪来的得道飞升!” 陈百川腹诽道,道士和尚对道法佛经,可没有你对算学那样虔诚。 这些话他只会烂在肚子中,陈百川正经了一点,说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一件要事。” “什么要事?”李兴言双眼发亮,心中想道,莫非是解决他这几日遇到的难题的方法? 陈百川咳嗽一声,说道:“是关于出兵安陵的物资筹备一事。” 闻言,李账房十分明显十分不给面子的“哦”了一声。 看来不给这家伙洒点好处,他对出军安陵的事情是不会有积极性了。对症下药,陈百川抛出对李兴言来说绝对无法拒绝的诱饵。他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此次的事情办好了,我这里有一个我解不出的算学难题……” 这时李兴言黯淡下去的眼珠子又放出骇人的光芒,他抢着说道:“愿闻其详!” “先听物资安排,办好了自然听题目。”陈百川对他的前后变化也是无奈的很,心想若是先将题目泄露出去,这家伙难免就翻脸不认人了。 李兴言富含鄙视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当我是什么人,当然是先听出军事宜。不过是筹备军资,凭我的本事手到擒来,你的题目早晚到我手中。” 这位类似后世数学家的家伙,看来竟然还十分有底线原则。 陈百川被他的眼神弄得脸颊发烧,开始说起心中早就盘算好的,对物资安排的要求。他说道:“你先不要太自信了,这次可不比平常剿匪。你要计算出日常士兵对兵器、食物乃至其他的物品的损耗,不用太过精确,但至少要做到可以浪费,不可以不足。这次我们是远征,与平常剿匪当然有天差地别的地方,你若是不明白的地方,和楚辉商量着来,切忌按自己臆想出来的情况做事情。” “知道知道,切忌主观随意,遵循客观真理。”李兴言的话里有些不耐烦。 大概不能怪他吧,毕竟陈百川最后那段话实在属于老生常谈,之前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了。那句“切忌主观随意,遵循客观真理”整个龙兴上下都熟记于心了。 陈百川自认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和眼前这个不知尊卑的家伙计较了。他摆摆手,表示李兴言可以退下了。 说起来这家伙他还真是舍不得惩戒,生怕李兴言生了格外的心思。李兴言不似那些迂腐之人,他能把一颗算学之心灵活运用到实际中去,一年多以来,龙兴的物资在他的调配之下井井有条,一直没有出现大遗漏。 这样的宝贝,陈百川说实话,是不舍得放他离开的。幸好他脑中存放着足够多的数学公式,足够吸引李兴言好几辈子了。 李兴言没说一句客套话就转身走了,营帐之内又只剩下陈百川和他的‘川’字军统领。 把楚辉也支开后,营帐中就只剩下陈百川他自己。他如今已经不必事事亲为,只要把想法下发到楚辉等人,他们自然会尽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完成。 走出营帐,门口处林九和两个侍卫还在等着。 陈百川拍拍林九的肩膀,说了一声“走吧”,便径直离开。 ……………… 三日以后,大凌码头人声鼎沸,犹如当年陈钦差初来大凌城。 陈百川背着手,站在人群之前。他身后穿着短浅麻衣的苦力工搬运着东西往往来来,今日仍有阳光,干苦力活的汉子有几个露着膀子干活还挥汗成雨。 一艘庞然大物停靠在岸边,等待一车车货物往上边堆。监工喊着号子督促民夫们勤奋点,只可惜陈大人禁止他挥鞭子,不然此刻啪啪啪的摔几下鞭子,这群吃硬不吃软的杀才肯定跑快起来。 不过照现在的速度,说什么也不会耽误了陈大人定好的时间。 围成一团团的百姓,忽然半推半就的出来个老者,他手中拿着竹编的筐子,颤颤巍巍的走向陈百川的这边。 这位老翁明显过了古稀之年,长者为大,陈百川也不敢因官位托大,连忙快步向老者迎了上去。他一把扶住老翁的手臂,亲切说道:“老先生,百川哪值得您来相送。” 说这话陈百川并没有半点虚伪在里边,他是切切实实被大凌省的百姓们感动到了。谁说他们是愚民呢?至少真正对他们好的人,他们能分辨得出来。 陈百川这时忽然觉得自己对待窦使者的态度有些可笑了。 他的功绩无须陈王使臣评定,大凌省数十万百姓知道就好,后世人知道就好。 何等大逆不道的想法。陈百川吹着海风,心中苦笑。 第二百四十章 愿君安然无恙 第二百四十章愿君安然无恙 老翁手中提着的竹篮被他塞到陈百川手中,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说道:“这些是乡亲们的一些心意,老身知道大人不一样,不喜欢拿百姓的东西,这里只是些家里种的果子,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老人家大有陈百川不拿也不收回的气概,加上他也不好干看着老人家在冷风中举着东西太久,无奈之下只好接下老人家手中的竹篮。 掀开篮子中盖着的蓝色布块,里边果然只是些普通至极的水果。陈百川也没细看,大抵是柿子、橙子这些。 他却没有觉得百姓的这份心意简陋,反而觉得拿着篮子的手变得格外沉重。他热泪盈眶,终于明白前世一些场景或许并非夸大,至少自己的努力被百姓认可之后,那份真情流露不是假的。 陈百川说道:“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老翁看着他尚且稚嫩的脸庞,笑盈盈说道:“您的大恩大德老身在这里是说不完的,大人就不要难为我了。” 被他这样一打岔,陈百川沉重的心情顿时缓解不少,他一笑,说道:“多谢老人家了。” 这时监工过来说道:“启禀大人,东西已经转好船了。” 陈百川微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接着他把老人家扶回百姓群中,高举着握拳对早早在这里候着的百姓们说道:“今日承蒙各位大恩相送,百川愧不敢当。若是能凯旋归来,定然还来大凌城,为各位尽微薄之力。” 百姓们拍手称快之余,也悉数奉上自己的祝福。 “老朽祝愿钦差大人旗开得胜。” “我等会日夜为大人祈福,家中是为大人立了长生牌的,定能保佑大人。” “大人一定不要忘记了大凌城,大凌省。” …… 人数众多,陈百川自然不可能一一谢过,他只抱着拳头对百姓旋了半圈,当做是谢过所有人。 陈百川手中的篮子转给林九拿着,正欲转身登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陈百川,等等。” 声音急切急迫,陈百川回头望回去,原来是两顶轿子朝这边移动,其中一顶的门帘子掀开了,露出白霜着急的脸庞。 两名轿夫都是府上的人,见钦差大人已经近在咫尺,卯足了劲来了个最后冲锋。 “让一让,让一让。”前后共八名轿夫一起喊着,顿时把人群喊出一条正好容纳轿子通过的小道来。 陈百川笑意盈盈等着轿子过来,然后责怪的看了身旁林九一眼。他可是吩咐好,千万不能给后台几个女人知道的,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他们还是赶了过来。 白霜一下了轿子,再顾不得礼义廉耻,一下子扑进陈百川的怀中,哭道:“你这个死人,竟然还瞒着我,难道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会拦着你的人么?” 陈百川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心道,这群家伙干嘛盯着别人的老婆看。 他把白霜那本就靠在他胸前的脑袋,深深埋进他的怀中,不让白霜的丑样被看到。然后摸着怀中颤抖着的身躯的一头秀发,说道:“那你会拦住我么?” 白霜抬起头来,眼圈泛红,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当然会,肯定会,绝对会。” “那不就对了。”陈百川宠溺的把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藏回怀中,说道,“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你看我这样聪明的家伙,有谁能赢得过我。你看我这样俊俏的家伙,又有哪个舍得对我下杀手。” 怀中的人儿破涕为笑,说道:“你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她小手拿着一样东西塞进陈百川怀中,小声说道:“这是我绣的荷包,你要回来娶我,你答应带我去看万水千山的。” 陈百川重重的嗯了一声,这个承诺他不会也舍不得不遵守。 听到陈百川已经答应了自己,白霜犹如一条小鱼儿从他怀中钻了出来,站到一旁出。 这时白小妮子的脸上哪还有泪水,她颇具威严的说了句:“你也出来吧。” 同来的另一顶轿子之中,钻出来另外一个俏丽的身影。她犹如冰川的脸上,此刻却也带着泪痕。 陈百川先看了江施洛一眼,又把目光移回白霜这边。白霜顾着嘴巴回答:“我又不是霸道至极的人,她也需要和你告别的。” 江施洛却冷冷对他说了一句:“今后不许有事瞒着我,也不许瞒着姐姐。” 说完后,她便钻回轿子之中。只留下白霜气鼓鼓的嘀咕着:“在府中明明商量好说辞的,到外边就只剩下一句了。” 陈百川苦苦一笑,对白姑娘的话当做是没听到。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江施洛的心结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解开了,至少现在她不是真真的冰山。她心中已经住进了陈百川,也真正认可了白霜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小姐姐。 之所以她还一副冰山美人的面孔,大抵是因为已经习惯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词语。 陈百川心里念叨了一句,便和白霜挥挥手,带着楚辉、吴大头等人打算登船了。 等他穿着棉衣的身影一步步向船上走,白姑娘又哭了出来,梗咽着说道:“祝君珍重。” 轻轻的一声,陈百川似乎能听到。他回过头来嘻嘻一笑,眼神的余光顺带的窥见轿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又钻了回去。 他回过头时宛然一笑,心中满是温暖。 码头上的江施洛终于下了轿子,来到白霜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回去吧。” 白姑娘摇摇头,坚持要在这里望着,直至船影消失,人影不见。 “大人,船起锚了。” 说话的是邵华,陈百川朝他点点头,站到船头上,不望岸边。 忽然发现林九还提着那个篮子,笑着说了句:“还不放下。” 之后,他掀开篮子上土蓝色的布,拿起一个苹果。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满口都是。 这时,他窥见篮子里还有一张纸。 上边几行字,歪歪斜斜,和陈百川有的一拼。 俨然是一首诗: “大凌寒雪飘, 离人在码头。 愿君安无恙, 诸人心所求。” 落款:东街刘才子为大凌百姓代笔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海上遇敌 第二百四十一章海上遇敌 大海宽阔无垠,飘荡在浪尖让人莫名的恐慌。任由漫天冰雪降落在海面,不一会就消融。海面没有丝毫结冰的地方,至少在陈百川的视野之中没有看到。 陈百川站在船头上,迎着风,迎着飘飘摇摇落下的小雪。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毛皮的披风,头上也被连着披风的帽子遮着,只有一张脸裸露在风雪之中,被割得发痛。 他所在的这艘船,属于无敌舰队中的一员。单单无敌号已经满足不了陈百川对大海的野心,但由于时间关系,他没有时间研制出钢筋铁骨的巨舰,只能通过改造收购来的大船,披上铁皮充数。 以邵华的无敌号为主舰,共计十艘船就组成了陈百川如今的无敌舰队。 陈百川所在的这艘船,正是无敌号。无敌舰队的其他船只主要功效还是运货运人,而无敌号不同了,它的功能被陈百川定位为海上作战。 风呼啦啦吹着,陈百川终于忍不住脸上刀子割过一样的痛楚,转过脑袋。碰巧这时楚辉和邵华并肩走了过来,似乎是有事情要禀告。 陈百川望着两人走近,双手在冰冷冷的脸皮上磨蹭了几下,说道:“还有多少天到?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海上的风景看来看去都是一幅样子。” 闻言刚刚停步的两人相识一笑,在陈百川的开导下,两位一洗原先各自对海陆二军的偏见,倒是有希望发展成好友。 “亏得有大人给的罗盘,否则我都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了。冰天雪地前面看去一片片都是白茫茫的,就算是我帐下最老资格的水手,还是说不清到哪了。不过依着往常的经验,大概再有三四天就能靠岸了。”邵华笑吟吟把自己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 陈百川听了双眼一黑,说道:“你们之前没有罗盘的时候,难道靠着瞎蒙走海路?” 邵华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摸脑袋说道:“之前没想到罗盘还有这等妙用,天气不好要么不出海,要么靠着识路的老水手。” 陈百川的罗盘早在几年前就做了出来。 “还要好几天的时间啊。”陈百川把目光转向波澜壮阔的大海。 楚辉,邵华二人知道,陈百川看烦了风景是假的,更多的,恐怕是他心中还牵挂着安陵的战况。 楚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说道:“大人,今早收到安陵的战报了。” 时隔十余天,终于又有消息传来了。陈百川接过牛皮纸信封,正欲展开看看,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号角声。 “呜——” 声响恍若哀鸣,尖锐的划破长空,把所有人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楚辉,他毕竟军伍出身,对这些最为熟稔。他皱着眉头,说道: “不好,这是有敌人进攻的号角。” 陈百川闻言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严肃的对邵华吩咐道:“看看是什么敌人。” 邵华见他严肃,也不敢嬉闹轻视,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往传来号角声的地方快速走去。 而楚辉则是问道:“大人何必如此紧张,以无敌舰队的威风,就算是庆国的海船全部来了,说不定都要全部葬身大海。有敌人,说不定是几个不怕死的小毛贼。” 陈百川还是一脸的正经严肃,他说道:“我是在想,敌人是怎么来的。无敌舰队挂着陈家的旗子,就算是陈国海境之内最强大的海盗实力,也绝对不敢触放才是。” “大人怀疑是庆国的人?”闻言楚辉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怪不得陈百川要神色大变,如果来犯的是庆国人,那么陈国的高层十有**出了奸细。否则,庆国怎么会知道陈国这只前往安陵的支援? 尽管陈百川出发的消息在大凌省家喻户晓,不过那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凭着现在的天气,庆国的探子就算知道消息之后,也来不及通知庆**方。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衣甲的将领走了过来,对着陈百川行礼说道:“第三舰舰长见过陈大人。” 陈百川知道他必定是邵华派来报告情况的,说道:“起来吧,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第三舰舰长陆轻站起身来,抱拳说着,“是庆国十三艘战船来犯,情况紧急,他们已经靠近我们最东侧的船只,看来是想要夺船。” 陈百川说道:“那邵华怎么解决?” “邵大人说他亲自指挥东侧船只作战,区区庆国战船,不在话下。”说话时陆轻的嘴角勾起一个骄傲的幅度,有这样一个首领,一直是整个水师上下的光荣。 陈百川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邵华这不是犯傻么,竟然没有调动无敌号。靠着东侧那几艘船,还想继续和敌人肉搏战不成?” 陆轻流着冷汗,他感觉到陈百川话里的不喜,他替上司解释道:“邵总舰主要是担忧您的安危,虽然有火炮在,但两军交战还是少不了危险的地方。” 陈百川冷哼一声,恶狠狠说道:“他邵华这是翅膀硬了,我陈百川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我此行是上战场和庆国人厮杀的,不是出来游山玩水。你会开船?” 陆轻早在陈百川哼的一声的时候,扑通一下扑倒在船板上,等到陈百川最后问的那句话听进耳朵里了,他才重新抬起脑袋,说道:“属下是第三舰的舰长,当然会了。” 陈百川指着东面,说道:“那还不快去?” 陆轻愣了一下,才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了好几下头,紧接着拿着陈百川递过来的令牌,指挥起无敌号的水手,向东面驶去。 站在船头望着东面,陈百川心中有几分激动及紧张。 其实凭着东侧那几艘不小的船舰,应付庆国人是足够的。不过,陈百川还是想让无敌号参与进这历史性的一刻。 从今天之后,自古传来的海战将因为陈百川这个名字天翻地覆。 而这改变的第一炮,将由无敌号这艘跨时代的庞然大物来完成。无敌号海上霸主的地位,也将由此战奠定。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海上遇敌 第二百四十一章海上遇敌 大海宽阔无垠,飘荡在浪尖让人莫名的恐慌。任由漫天冰雪降落在海面,不一会就消融。海面没有丝毫结冰的地方,至少在陈百川的视野之中没有看到。 陈百川站在船头上,迎着风,迎着飘飘摇摇落下的小雪。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毛皮的披风,头上也被连着披风的帽子遮着,只有一张脸裸露在风雪之中,被割得发痛。 他所在的这艘船,属于无敌舰队中的一员。单单无敌号已经满足不了陈百川对大海的野心,但由于时间关系,他没有时间研制出钢筋铁骨的巨舰,只能通过改造收购来的大船,披上铁皮充数。 以邵华的无敌号为主舰,共计十艘船就组成了陈百川如今的无敌舰队。 陈百川所在的这艘船,正是无敌号。无敌舰队的其他船只主要功效还是运货运人,而无敌号不同了,它的功能被陈百川定位为海上作战。 风呼啦啦吹着,陈百川终于忍不住脸上刀子割过一样的痛楚,转过脑袋。碰巧这时楚辉和邵华并肩走了过来,似乎是有事情要禀告。 陈百川望着两人走近,双手在冰冷冷的脸皮上磨蹭了几下,说道:“还有多少天到?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海上的风景看来看去都是一幅样子。” 闻言刚刚停步的两人相识一笑,在陈百川的开导下,两位一洗原先各自对海陆二军的偏见,倒是有希望发展成好友。 “亏得有大人给的罗盘,否则我都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了。冰天雪地前面看去一片片都是白茫茫的,就算是我帐下最老资格的水手,还是说不清到哪了。不过依着往常的经验,大概再有三四天就能靠岸了。”邵华笑吟吟把自己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 陈百川听了双眼一黑,说道:“你们之前没有罗盘的时候,难道靠着瞎蒙走海路?” 邵华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摸脑袋说道:“之前没想到罗盘还有这等妙用,天气不好要么不出海,要么靠着识路的老水手。” 陈百川的罗盘早在几年前就做了出来。 “还要好几天的时间啊。”陈百川把目光转向波澜壮阔的大海。 楚辉,邵华二人知道,陈百川看烦了风景是假的,更多的,恐怕是他心中还牵挂着安陵的战况。 楚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说道:“大人,今早收到安陵的战报了。” 时隔十余天,终于又有消息传来了。陈百川接过牛皮纸信封,正欲展开看看,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号角声。 “呜——” 声响恍若哀鸣,尖锐的划破长空,把所有人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楚辉,他毕竟军伍出身,对这些最为熟稔。他皱着眉头,说道: “不好,这是有敌人进攻的号角。” 陈百川闻言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严肃的对邵华吩咐道:“看看是什么敌人。” 邵华见他严肃,也不敢嬉闹轻视,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往传来号角声的地方快速走去。 而楚辉则是问道:“大人何必如此紧张,以无敌舰队的威风,就算是庆国的海船全部来了,说不定都要全部葬身大海。有敌人,说不定是几个不怕死的小毛贼。” 陈百川还是一脸的正经严肃,他说道:“我是在想,敌人是怎么来的。无敌舰队挂着陈家的旗子,就算是陈国海境之内最强大的海盗实力,也绝对不敢触放才是。” “大人怀疑是庆国的人?”闻言楚辉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怪不得陈百川要神色大变,如果来犯的是庆国人,那么陈国的高层十有**出了奸细。否则,庆国怎么会知道陈国这只前往安陵的支援? 尽管陈百川出发的消息在大凌省家喻户晓,不过那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凭着现在的天气,庆国的探子就算知道消息之后,也来不及通知庆**方。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衣甲的将领走了过来,对着陈百川行礼说道:“第三舰舰长见过陈大人。” 陈百川知道他必定是邵华派来报告情况的,说道:“起来吧,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第三舰舰长陆轻站起身来,抱拳说着,“是庆国十三艘战船来犯,情况紧急,他们已经靠近我们最东侧的船只,看来是想要夺船。” 陈百川说道:“那邵华怎么解决?” “邵大人说他亲自指挥东侧船只作战,区区庆国战船,不在话下。”说话时陆轻的嘴角勾起一个骄傲的幅度,有这样一个首领,一直是整个水师上下的光荣。 陈百川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邵华这不是犯傻么,竟然没有调动无敌号。靠着东侧那几艘船,还想继续和敌人肉搏战不成?” 陆轻流着冷汗,他感觉到陈百川话里的不喜,他替上司解释道:“邵总舰主要是担忧您的安危,虽然有火炮在,但两军交战还是少不了危险的地方。” 陈百川冷哼一声,恶狠狠说道:“他邵华这是翅膀硬了,我陈百川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我此行是上战场和庆国人厮杀的,不是出来游山玩水。你会开船?” 陆轻早在陈百川哼的一声的时候,扑通一下扑倒在船板上,等到陈百川最后问的那句话听进耳朵里了,他才重新抬起脑袋,说道:“属下是第三舰的舰长,当然会了。” 陈百川指着东面,说道:“那还不快去?” 陆轻愣了一下,才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了好几下头,紧接着拿着陈百川递过来的令牌,指挥起无敌号的水手,向东面驶去。 站在船头望着东面,陈百川心中有几分激动及紧张。 其实凭着东侧那几艘不小的船舰,应付庆国人是足够的。不过,陈百川还是想让无敌号参与进这历史性的一刻。 从今天之后,自古传来的海战将因为陈百川这个名字天翻地覆。 而这改变的第一炮,将由无敌号这艘跨时代的庞然大物来完成。无敌号海上霸主的地位,也将由此战奠定。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敌号上的巨炮 第二百四十二章无敌号上的巨炮 在冷兵器未现实之前,海战还处于一种极为简单的模式。主要攻击方式和陆军没有多大诧异,远程全靠弓箭,近战则是船只靠近后,船上士卒跳上对方的船只进行生死肉搏。 更加高级一点的战役之中,也无非是水手操弄着更为坚固的船只撞沉敌方船只。或者是用浸泡桐油的纸团放火烧船等等。 这些手段对陈百川脚下的无敌号来说,都显得幼稚而且不堪一击。 靠近东侧之后,陈百川发现两方稍微开战。东侧的船只暂时收起船帆,静默等着地方的船只靠近。 见到无敌号驶向这边,其中一艘船上钻出个人影,他站在船上的围栏边上,对站在船头上的陈百川大呼大叫:“大人,这边卑职保证能赶跑敌寇,还请大人退避。” 陈百川没好气的对楚辉说道:“你喊回去,告诉他,本大人要让他吃棍子,让他做好被打得屁股开花的准备。就按原话说。” 楚辉认真点点头,站到船头上说道:“邵大人,过来这边。” 陈百川瞪了楚辉一样,这个不听上司话的家伙把头扭向天边,看天空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哼着小调。 无奈的陈百川只好踢了他屁股一脚,然后看着邵华上了一艘小舟,划着桨向无敌号靠过来。 邵华一爬上船,还大大咧咧的问陈百川:“大人,叫我来这边有何事。庆国人的话不用担心,有东侧那几艘船就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 这时候楚辉冒着脸抽筋的危险,使劲眨巴着眼皮。 邵华这家伙却没把目光看向他那边,脸上一直写着“老子不需要无敌号就能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的意思。 陈百川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翅膀硬了?” 邵华这时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望向楚辉的时候也看到了他跳的欢快的眼皮,低声回答一句:“不敢。” 时间将近一月,大雪封天,寒冰罩地。邵华这时候背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他可没有见过陈百川这般严肃的时候。 他接着听陈百川说道:“不敢?那我之前命令你尽量由无敌号揽下所有突发海战,你信誓旦旦的答应了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邵华鼻尖额角一阵发痒,两处地方也一起冒出冷汗来。他发现自己确实犯大罪了,揽战揽功,这些在陈百川这位实际的领导人看来,无异于谋反…… 邵华解释道:“我不是……” 不过他的话刚一开口就被楚辉打断了,他局外人才看得清,深怕邵华嘴巴一张又说出胡话。楚辉瞪大眼睛说道:“你这傻子,谁不知道你是心疼无敌号才不舍得它下战场,不过大人的命令能违背?” 邵华这时才回过味来,跟了陈百川一年多了,若还是说出怀疑他因权罪人的话,恐怕会叫陈大人心寒了。 他低着脑袋支支吾吾说道:“末将就是一时脑热,无敌号那么好的一艘船,要是有了半点损害,就足够叫人心疼了。” 陈百川心中险些吐血,莫非世间还有恋船癖这等疾病?若是真有,眼前的邵华绝对是其中症状最深的一人。 他指着东侧靠过来的庆国战船,大吼道:“还不知道怎么干么?” 邵华拍拍衣甲,站起身来,对着身旁跟过来的陆轻吩咐道:“命令东侧全部船只后移,给无敌号让出位置来。” 陈百川听到这个命令才满意的点点脑袋。 看来邵华也明白他的意思了。陈百川眼中,这一仗是必胜的,值得注意的是,赢得多光彩多离谱。 邵华这时指挥着船头的炮手,说道:“船头的主炮你给我瞄准好了,一旦敌人进入射程就开炮。打中了等会找我拿白花花的银子,若是打不中的话,这三天的饭你就就着咸菜吃馒头吧。” 满脸沧桑的炮手坚毅的点点头,拿起陈百川赏赐的千里眼,推测起开炮时间。 这时庆国十三艘战船,其中挂着廖字旗的最大的一艘船上,廖家水师主将廖如峰,真和他的副手站在船头上,迎着风雪谈话。 他的副手是个瘦的像猴子中年男子,开口就是一口浓郁的庆国南方土音。他指着陈国无敌舰队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看那边,他们陈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这种大船,等下交战恐怕要麻烦。” 廖如峰浑然不在意地说道:“你这就是不懂了,战船又不是越大越好。陈国没有我廖家的技艺,就算造出大船了,也顶多就是运运货,说不定遇到不好的天象打个浪就翻了。就这种船根本不能海战,被咱们脚下这艘一撞,他就得散架。” 副手小鸡似的点着脑袋,他听得出廖如峰话里的得意自满,却是不敢出言多说半句。人家正在心头上,扫了他的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何况在他心中也颇为认可廖如峰的话,他们廖家世代传下来的造船技术,根本没有人能超越。就算是大衡的海船遇到庆国海船了,也只有避开的份! 区区一个小陈国的船队,有可能真像廖如峰说的那样,不过是纸老虎,一撕就碎。 这时副手看到惊人的一幕,他说道:“不会吧,对方好像是要撤开了。” 廖如峰闻言也往陈国船队的方向看去,他现在是志得意满,若是不把陈国运送的这批物资毁去或者挟持下来,刘帅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廖如峰连忙下令,全部船只全速前进。一改之前包围的局势,横冲直撞过去。 副手还担忧的劝说道:“这样恐怕要陷入他们的包围圈。” 廖如峰笑得脸上的横肉直抖,说道“你这家伙今天怎么畏畏缩缩的,对面就十艘破船,你是没看懂除了最大那艘还有点战船的样子,其他的全是民船改的?” “不对,他们最大那艘冒出来了。”副手惊讶的说道。 廖如峰也有点看不懂对方的举动了,疑虑的说道:“这是来举旗投降的?” 这时,无敌号上沧桑的炮手竖起大拇指,说道:“敌人正好进入射程。” 一颗滚圆的铁球,从黑幽幽的洞孔喷出。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敌号上的巨炮 第二百四十二章无敌号上的巨炮 在冷兵器未现实之前,海战还处于一种极为简单的模式。主要攻击方式和陆军没有多大诧异,远程全靠弓箭,近战则是船只靠近后,船上士卒跳上对方的船只进行生死肉搏。 更加高级一点的战役之中,也无非是水手操弄着更为坚固的船只撞沉敌方船只。或者是用浸泡桐油的纸团放火烧船等等。 这些手段对陈百川脚下的无敌号来说,都显得幼稚而且不堪一击。 靠近东侧之后,陈百川发现两方稍微开战。东侧的船只暂时收起船帆,静默等着地方的船只靠近。 见到无敌号驶向这边,其中一艘船上钻出个人影,他站在船上的围栏边上,对站在船头上的陈百川大呼大叫:“大人,这边卑职保证能赶跑敌寇,还请大人退避。” 陈百川没好气的对楚辉说道:“你喊回去,告诉他,本大人要让他吃棍子,让他做好被打得屁股开花的准备。就按原话说。” 楚辉认真点点头,站到船头上说道:“邵大人,过来这边。” 陈百川瞪了楚辉一样,这个不听上司话的家伙把头扭向天边,看天空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哼着小调。 无奈的陈百川只好踢了他屁股一脚,然后看着邵华上了一艘小舟,划着桨向无敌号靠过来。 邵华一爬上船,还大大咧咧的问陈百川:“大人,叫我来这边有何事。庆国人的话不用担心,有东侧那几艘船就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 这时候楚辉冒着脸抽筋的危险,使劲眨巴着眼皮。 邵华这家伙却没把目光看向他那边,脸上一直写着“老子不需要无敌号就能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的意思。 陈百川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翅膀硬了?” 邵华这时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望向楚辉的时候也看到了他跳的欢快的眼皮,低声回答一句:“不敢。” 时间将近一月,大雪封天,寒冰罩地。邵华这时候背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他可没有见过陈百川这般严肃的时候。 他接着听陈百川说道:“不敢?那我之前命令你尽量由无敌号揽下所有突发海战,你信誓旦旦的答应了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邵华鼻尖额角一阵发痒,两处地方也一起冒出冷汗来。他发现自己确实犯大罪了,揽战揽功,这些在陈百川这位实际的领导人看来,无异于谋反…… 邵华解释道:“我不是……” 不过他的话刚一开口就被楚辉打断了,他局外人才看得清,深怕邵华嘴巴一张又说出胡话。楚辉瞪大眼睛说道:“你这傻子,谁不知道你是心疼无敌号才不舍得它下战场,不过大人的命令能违背?” 邵华这时才回过味来,跟了陈百川一年多了,若还是说出怀疑他因权罪人的话,恐怕会叫陈大人心寒了。 他低着脑袋支支吾吾说道:“末将就是一时脑热,无敌号那么好的一艘船,要是有了半点损害,就足够叫人心疼了。” 陈百川心中险些吐血,莫非世间还有恋船癖这等疾病?若是真有,眼前的邵华绝对是其中症状最深的一人。 他指着东侧靠过来的庆国战船,大吼道:“还不知道怎么干么?” 邵华拍拍衣甲,站起身来,对着身旁跟过来的陆轻吩咐道:“命令东侧全部船只后移,给无敌号让出位置来。” 陈百川听到这个命令才满意的点点脑袋。 看来邵华也明白他的意思了。陈百川眼中,这一仗是必胜的,值得注意的是,赢得多光彩多离谱。 邵华这时指挥着船头的炮手,说道:“船头的主炮你给我瞄准好了,一旦敌人进入射程就开炮。打中了等会找我拿白花花的银子,若是打不中的话,这三天的饭你就就着咸菜吃馒头吧。” 满脸沧桑的炮手坚毅的点点头,拿起陈百川赏赐的千里眼,推测起开炮时间。 这时庆国十三艘战船,其中挂着廖字旗的最大的一艘船上,廖家水师主将廖如峰,真和他的副手站在船头上,迎着风雪谈话。 他的副手是个瘦的像猴子中年男子,开口就是一口浓郁的庆国南方土音。他指着陈国无敌舰队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看那边,他们陈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这种大船,等下交战恐怕要麻烦。” 廖如峰浑然不在意地说道:“你这就是不懂了,战船又不是越大越好。陈国没有我廖家的技艺,就算造出大船了,也顶多就是运运货,说不定遇到不好的天象打个浪就翻了。就这种船根本不能海战,被咱们脚下这艘一撞,他就得散架。” 副手小鸡似的点着脑袋,他听得出廖如峰话里的得意自满,却是不敢出言多说半句。人家正在心头上,扫了他的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何况在他心中也颇为认可廖如峰的话,他们廖家世代传下来的造船技术,根本没有人能超越。就算是大衡的海船遇到庆国海船了,也只有避开的份! 区区一个小陈国的船队,有可能真像廖如峰说的那样,不过是纸老虎,一撕就碎。 这时副手看到惊人的一幕,他说道:“不会吧,对方好像是要撤开了。” 廖如峰闻言也往陈国船队的方向看去,他现在是志得意满,若是不把陈国运送的这批物资毁去或者挟持下来,刘帅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廖如峰连忙下令,全部船只全速前进。一改之前包围的局势,横冲直撞过去。 副手还担忧的劝说道:“这样恐怕要陷入他们的包围圈。” 廖如峰笑得脸上的横肉直抖,说道“你这家伙今天怎么畏畏缩缩的,对面就十艘破船,你是没看懂除了最大那艘还有点战船的样子,其他的全是民船改的?” “不对,他们最大那艘冒出来了。”副手惊讶的说道。 廖如峰也有点看不懂对方的举动了,疑虑的说道:“这是来举旗投降的?” 这时,无敌号上沧桑的炮手竖起大拇指,说道:“敌人正好进入射程。” 一颗滚圆的铁球,从黑幽幽的洞孔喷出。 第二百四十三章 火炮之威 第二百四十三章火炮之威 深黑色的铁球在半空中划过弧线,廖如峰亲眼见着它打在船头之上,心中还念叨着,陈国的投石器威力挺大的。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船员,都没有太在意这颗铁球。 他们相信坚固的船板,完全能够承受住这颗铁球。唯一值得小心的,就是得避开铁球降落的地方,避免被砸得脑袋开花。 只是,那颗铁球真的是铁球么? 庆华十二年冬,火炮的第一次面世就给庆国海军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他犹如毁天灭地的威力,让所有人侧目。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廖家水师主船上炸响,硝烟袅袅,整艘船剧烈的动荡起来。在这艘船上的廖家水师上下,无不震惊。 虽然除了正好站在船头上的倒霉鬼身亡外,并没有出现其他伤亡。 但所有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股寒意从他们的脚底升起。他们面对超越想象的力量,面对未知的恐惧,失魂般的叫喊着。 海风旺盛,不一会儿缠绕在船头上的硝烟缓缓散开。 大家才真正的面临那颗黑铁球的威力。 船头被炸得面目全非,船板掀开所剩无几。原地出现一个堆着木屑的大坑,若不是炮弹打中的位置偏高,恐怕现在整艘船都已经沉了。 最先疯掉的是廖如峰,他撕心裂肺的哭嚎一句:“我的庆丰号,我的庆丰号啊!” 他悲哀的叫喊声,洋溢着一种触动人心的悲伤。 副手听在耳中,惊惧黑铁球的同时,也为廖如峰长叹了一口气。他理解,廖如峰不止是在心疼贯注半生心血的庆丰号,他更多的是在惶恐,庆国廖家水师的全部骄傲被撕裂了。 对海战精通的他们,已经清楚看见自己的命运了。 敌人掌握着黑铁球那样的大杀器,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海战不比陆战,敌人不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以往还能借着顺风的方向暂时避开锋芒,眼下难道他们的船快得过炮弹? 副手想完这些,脑中被震得杂乱的思绪终于理顺了一些。 他扶起跪在甲板上痛哭流涕的廖如峰,说道:“将军,廖将军,眼下我们要没了,可不能叫刘帅他们也不知不觉的被陈国人扔一个黑铁球。你快吩咐我们的船快逃,逃出一个是一个。” 廖如峰此刻却患了失心疯一般,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只神伤的垂着眼泪。 副手心中更加着急了,他抬头朝海面上一望,陈国的船呈着包围的阵势围了过来。再不逃,说不定就插翅难逃了。 他心中着急不已,可平时廖如峰独揽大权,其他的船根本没可能听他的号令。他们更不会相信,在海上横行霸道多年的庆丰号,会在敌人面前没有一击之力! 他咬了咬牙,抓起廖如峰的头***起巴掌狠狠在廖如峰的脸上甩了三四五下。 一边打着,他一边试图叫醒廖如峰,他几乎是大吼出来的说道:“廖如峰,廖如峰,你他’妈‘给老子清醒点,‘妈’的,这种时候你哭个屁。还不下令撤退,你他‘妈’是想拉着整个廖家水师身败名裂吗?” 不知道是骂声起了作用,还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发挥效果了。廖如峰打了个寒颤,浑身一个激灵,从甲板上囫囵的爬起来。 他嘴里喃喃说着:“廖家水师不能在我手中声誉全毁,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廖如峰不理刚刚对他无礼至极的副手,双眼在混乱无措的人群中揪出令旗手的身影。他一个巴掌摔在令旗手的脸上,说道:“按我的命令挥旗。向其他船发布全部不择手段逃走的讯息,连续四次。” 令旗手点点头,照着廖如峰的话做了一遍。 廖如峰对他淡淡的说道:“快逃吧,你们都快逃吧。”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下来,但沙哑的语气之中,始终透露着触动人心的悲哀。 逃亡的令旗自发明一来,这是第一次使用。 廖如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仿佛在泣血。他在心中说着,不肖子孙要把廖家水师的声名毁于一旦了,不过如峰很快就去向各位先祖磕头赔罪。望各位先祖在天保佑,让廖如峰死的轰轰烈烈。 一旁副手担忧的问着:“将军没事吧,以廖家的实力,很快我们就能卷土重来的。” “没有那一天了。”廖如峰眼中闪过狠厉,唇上却是挂着微笑,“你刚才做的很好,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怕死么?” 副手坚毅的摇摇脑袋,说道:“我不怕,生是廖家人,死了也要为廖家死。” 廖如峰很满意的看着他的脸庞,以前只当他是廖家的一条狗儿,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竟然还能记得廖家养育他长大的恩德。当然也正是因为廖家当年收留下的这些孤儿留下的恩惠,才让副手刚才不惜冒犯他也要为廖家的名声留下一线生机。 廖家水师被敌人全歼在波澜大海之上,与廖家水师拼尽一兵一卒为刘帅送去战报,这两条讯息对廖家水师将来崛起的意味可是全然不同。 廖如峰眼神中又是闪过寒芒,他哑着嗓子说道:“全速前进,撞向敌人的船。” 廖如峰想拿自己的性命,和这艘已经残破的庆丰号赌一把。赌敌方的黑铁球能否再次打中庆丰号,赌对方那艘大船能否禁得起庆丰号的撞击。 副手听了他的命令,神态庄严的行了一个礼,满帆,全速前进! ……………… 不禁是敌人对火炮的力量感到恐惧,就算是无敌号上的各位都咂舌。 邵华满脸潮红,异常的兴奋。他就快忍不住的喝彩出来,有了这等利器,他何愁不能驰骋大海? 其他人也为陈国拥有这种可怕的兵器而喝彩。作为陆军的楚辉在震惊之余,忍不住说了一句:“有了这等利器,打退刘听风岂不是轻而易举?” 陈百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大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先数数这次我们带了多少火炮来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全歼! 第二百四十四章全歼! 楚辉一愣,问道:“很少么?” 陈百川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道:“作为‘川’字军的主将,你竟然连军中有多少火炮还不知道?你这是想把我气得英年早逝吧?” 楚辉笑嘻嘻解释:“平常有李先生算着,就不太记得数目了。” 陈百川又是一脚飞了过去,说道:“你说这话骗谁,我看你连有几匹战马怀孕都一清二楚,叫你记多少大炮就懒得记,还有理由了。” 实际上还是因为楚辉还是转变不过来冷兵器时代的思维,在之前,他还是坚信着骑兵才是征服庆国的关键。 不过陈大人很确信,终有一天,楚辉的信念会瓦解,甚至崩溃。 未来不是骑兵的天下,是热武器的天下! “大人快看,他们的主舰傻傻撞过来了。” 邵华指着海面上冲撞过来的战船,不禁打断嬉戏玩闹中的陈百川,这时的无敌号可是他在指挥。 陈百川却是得意洋洋的一笑:“他们这样无非是想死的轰轰烈烈一点而已,但我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他们这首战船,会在哀鸣之中,会在憋屈之中,沉入大海!” 邵华听着陈百川反派似的发言,不由得出言劝解:“终究是勇士,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 “所以呢,让他们撞上我们的船?”陈百川语气中透着冷意,“邵华,如果今日没有我制作出来的火炮和无敌号,鼓起勇气赴死的就换成陈国的子弟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 “你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手下士兵残忍。难道要让我们的士兵,为一群侵略者考虑,还冒着生命危险?这里是陈国海域,他们是侵略者,对付他们,我绝不会留下半点柔情!” 对此邵华也说不出话来,他心中虽然知道,陈百川这番话绝对不符合这个讲究信义的时代。但他翻开脑中的每一处地方,依旧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陈百川违背他以往三观的话语完全正确。 在邵华胡思乱想的时候,陈百川已经在对那个沧桑的火炮手下命令。他说道:“你打他们的船帆,打中了,记你个大功。” 沧桑的炮手二话不说,举着千里眼准备来再来一炮。 不知是技术还是手气,炮手的第二炮真的打中了庆丰号的船帆。顿时,船帆倾倒,庆丰号像断了翅膀的鸟,顿时就停滞在海面上。 见船帆倒了,船上将士的慌乱无措越演越烈,许多人选择跳入大海,往其他的船只游过去,觅寻生机。 廖如峰见到这一幕,眼白泛起红丝无数,眼中差点喷出血来。他哑着嗓子,悲哀的说道:“贼子欺人太甚,连近身一战的机会都不给我们么?” 他命令船上还有理智的士卒拿起船桨,靠着手划也要给陈国那艘军舰一个好看! 不过刚才处在顺风之中,依旧没能让躲开他们的火炮,靠着船桨划动,乌龟似的前进着,真的有机会撞上他们的船么? 廖如峰如今已经铁了心要死在这片海域上,当然不会去考虑这些,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会去做。但士兵么不同。 他们都是有脑子有眼睛的生物,自然看得出廖如峰是在送死。 人各有志,廖如峰愿意为廖家水师的一线希望赴死,但不代表他们也愿意如此。逃窜到其他船上的士兵已经把庆丰号上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廖家水师的其他船只,再加上之前廖如峰发出的命令,那些将领也不得不相信起那些骇人听闻的言语。 在廖如峰下令全速撞向无敌号的时候,他们也几乎是同时的下了命令,全速逃亡! 无敌号的主炮手问一旁饶有兴趣看着一切的陈百川,说道:“接下来开炮打他们哪里?” 陈百川的嘴角翘起令人胆寒的幅度,他说道:“接下来不要攻击了,看一出好戏就行了。我看到廖家水师的旗舰了,若是那个出名的廖如峰在船上效果就更好。” 陈百川的话周围其他人都不寒而栗起来,就连林九这个怂货都下意识的躲开他一点。陈百川犹如不觉的说着:“叫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是绝望。” 船上的令旗手依照陈百川原先吩咐好的命令,挥着手中的旗子。 原先东侧散开包围的军舰看到旗手的指令,顿时心领神会了陈百川的意思。他们犹如潜伏的毒蛇,慢慢接近庆国廖家水师逃窜的军舰。 一艘廖家水师的战船靠近东侧战舰之后,船上的将领好死不死的下令先前冲锋突围。在他看来,实际上这只陈国的战船队伍,只有那只大得离谱的主船才有可能搭载士卒口中毁天灭地的武器。 那种武器,怎么可能很多? 很明显,他想错了。 当他指挥着船只打算从一旁溜走的时候,陈国的战舰上突出四个黑幽幽的洞口。 他惊恐的看着四个洞口,那四个陌生的洞口该不会就是那种毁天灭地的兵器吧? 果不其然,浓烟从黑乎乎的洞口之中喷出来,随即就是四个黑球喷出来! 廖如峰惊讶的看着远处那艘缓缓沉入海中的船只,一辈子都没有今天这样害怕过。这叫什么事情? 就算没有一战之力,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他很想拿起手中的刀挥过去! 可是砍不到敌人,连敌人的脸他都没机会见到。 接下来的一幕幕就是廖如峰一辈子的噩梦了,无数火炮轰鸣声响起。他赖以为生的廖家水师,全军覆没。 不,还没有覆没。 还剩下他脚下残破的庆丰号。 庆丰号还在。 他这样提醒着自己。 还有机会。 他这样提醒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发现庆丰号终于达到目的了! 它已经快撞上陈国那艘大船了。 廖如峰对着混乱的大脑中一时间能想起来的每一个神明祈福,对方的船一定要像自己料想的那样,是一只纸老虎! 只是一缕阳光拨开了云雾,照在无敌号身上,铁皮散着寒光。 轰然,庆丰号沉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对廖如峰的处置 第二百四十五章对廖如峰的处置 无敌号,不,应该说整个无敌舰队配合下取得的成果,就算是早有预料的陈百川也被吓了一跳。 廖家水师,全歼! 饶是陈百川早就预料,火炮运用在海战之中,将会给海上力量的比拼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看到纵横大海的廖家水师在自己面前轰然倒下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时代颠覆的震撼感。 庆丰号的残躯缓缓沉入水中,很快只能看见一角。还留在船上的水手士卒在海面上手舞足蹈,尽管其中很多人熟知水性,但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面前,一旦没人伸出救援的手,他们的命运就是在精疲力尽之后沉入大海。 碰巧的是,他们的下场和庆丰号格外类似。都是曾经辉煌,都是黯淡立场。 不同的是,庆丰号没有嘴巴,它不能悲鸣自身的陨落。 而人类可以,对很多人来说,死亡盖过了一切。家国,荣誉,在死亡面前,出现叛徒的几率永远不低。 海面上几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拼命把脑袋伸出海面,长大嘴巴喊着救命投降。他们说话间海水猛地灌进长大的嘴巴,呛得他们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们的模样失去了廖家水师该有的尊严,船上的陈国士兵看了皆是哈哈大笑。 放在从前他们或许会打着尊敬勇士的名号一番虚伪的郑重看着一切,但在陈百川那些话的触动下,在士兵眼中,庆国士兵就是侵略者,庆国士兵的死源于他们自己的作恶多端。 陈百川见了士兵们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心想终于把可恶的信义观念从他们的脑袋中驱逐了一点。不过他可不能任由海面上求救的人全都死去。 他对邵华说道:“从船上挑出几个水性好的,让他们赶紧下海把廖如峰救起来,他还有用。” 邵华虽然疑惑他为何就敌将,但还是先按着陈百川的命令去做了。之前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了,陈百川在平时尽管喜欢说说笑笑,终究是他的长官。命令还是需要一丝不差的完成的。 等熟习水性的几个士卒脱去兵甲跳入海中,陈百川才愣愣的问了一句:“对了,你们知道谁是廖如峰么?” 几人开始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啊! 陈百川额头上除了冷汗外,还多冒出了几条又粗又长的黑线,这叫什么事情? 就当他们全都以为跳下海的士卒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他们几人却抓着一个还在挣扎的微胖男人,跳上无敌号放下去的小船。 周围还有几个庆丰号上的士兵见到了,准备过来救那个中年男子,却被无敌号上的弓箭手射箭吓走了。 当浑身湿漉漉的士卒们抓着绳索爬上船后,陈百川愣愣的问他们:“他就是廖如峰?你们怎么知道的?” 士卒中站出来一个半老的汉子,咧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嘻嘻笑笑的说道:“大人这是笑话我们大老粗不成?水里那么多人,就他一个穿着白甲,还绣了那么多漂亮的花纹。他不是廖如峰,还有谁?” 陈百川惭愧的鼓起掌,厚着脸皮解释道:“本官就是试探试探一下你们的本事,你们做得很好,邵华,给他们记一个大功。” 邵华楚辉等人刚听完他的问题,这回又亲眼看着他厚着脸皮装模作样,脸上不禁都浮现出一丝鄙夷。 只有邵华这个被吩咐的正主在投去鄙视眼光的同时,还恭敬的弯腰行了个礼,说道:“是,大人。” 等抓人上来的士卒们欢天喜地的退下去之后,陈百川才一脚踹在地上似乎昏过去的廖如峰肚皮上。 廖如峰显然在水下喝了不少水,被陈百川一脚下去,他的口中喷地一下吐出很多水来。从嘴巴喷出来的水洒在廖如峰本就湿透的衣服上,他轻轻的叫了一声痛。 刚才被抓上船的时候,陈百川明明就看到他在挣扎,才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昏了过去,就算是陈百川都不相信。 他踹的这一脚就想“叫醒”廖如峰,结果果然如他所料。 廖如峰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陈百川的脸,问道:“你就是陈人屠的亲弟弟,陈百川?你就是这艘船的诸人?你就是把庆丰号弄沉的罪魁祸首?” 他问了许多问题之后,才意识到大家看向他的眼神有挪揄,有憎恨,但绝对没有人想回答他的问题。 既然他们不回答,廖如峰索性就不问了。 反正从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子的衣着来看,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衣料的昂贵不说,在个个戎装的军船上,他却能保持一身的休闲便装,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凡。 廖如峰双手向后伸直撑起身子,整个人弹簧似的跳起来,直扑向陈百川。 只是他暴起伤人的算盘打得再好也没用,他自身的武艺在多年的声色犬马之中荒废殆尽,而且机警的士兵已经在他动手的一瞬间护在陈百川身前。 更何况,就算他近了陈百川的身,最后的结果也是被陈百川轻易制服。 这场廖如峰注定失败的偷袭最终果然以他的失败告终,他的眼睛愤怒的望着陈百川。 周围几个士卒上来,把廖如峰的手抓到身后。 陈百川想了想,还是不想和这样一个人纠缠。他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国家大义。他们的敌对,是来自国家层面的,就算陈百川对这个拼着命开船过来相撞的汉子,在心中生出了几丝敬佩,但终究还是不可能放过他。 既然如此,陈百川决定是眼不见为净。这时候士卒们按他的吩咐,把廖如峰押下去。 他对楚辉说道:“把你们军中羞辱人的法子在这个家伙身上用一遍,等到他觉得人身了无希望之后,再把他放回去。” 楚辉听了一个头两个大,羞辱得人了无希望的法子是什么鬼,他的军中并没有这种人才。 不过最关键的不是这个,楚辉好奇的问道:“干嘛还把这个家伙放回去?莫非你有什么阴谋在里边?”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上岸 第二百四十六章上岸 陈百川笑盈盈的解释道:“我要让廖如峰把火炮的威名先带回去,作为败军,他一定会免费的帮我们把火炮宣传成天下无敌的神器。” 这时候邵华也不解的插嘴:“难道我们拥有火炮的消息不应该保密?” 陈百川摇摇头,说道:“你和廖如峰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太高估了火炮的威力。你看他效果惊人,但实际上一炮又能杀死几个人?五个还是十个?如果对方的兵马分散得广,或者躲避措施足够,一个都伤不着都有可能。” 邵华惊讶的长大嘴巴,说:“刚才明明火炮一炮就有那么大的威力!” “那是因为这是海战,陆地上的战争和海战可是有天囊之别。”陈百川继续解释。 邵华主要攻克水师战船,对陆地上的战争更多停留在兵书之上。没亲身经历过战场的他,一时间不能理解陈百川最后的那句话。 倒是楚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发觉陈百川对火炮的功效看得很透彻。犹如床弩、投石器,火炮更多时候都只能起到威慑、震惊的作用。论起杀敌效果,还不如弓箭。 除非是几百门大炮一起发射炮弹,那起到的杀敌效果就厉害了。 不过就算富豪如陈百川到目前为止,制造出来的大炮都不到一百门,几百门这个数目凑不出来。而且每颗炮弹的造价说出来都是个惊人的数目,就算是作为龙兴的嫡系部队,楚辉也不认为管这些李账房会拨给他足够的炮弹。 所以,陈百川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搭建一个放大镜,把火炮的震慑作用再次放大。 楚辉惊讶的看着这个少年的面孔,年仅十八,竟然就如此熟知人性、军事,怪不得他能有今天的成就。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海上漂流的陈百川一行人,就看见了海岸的朦胧身影。 陈百川差点就手舞足蹈了,看了半个月的碧蓝大海,他早就打心里厌烦。他兴奋的问一旁的林九,说道:“刚才邵将军说是什么时候靠岸来着?” 林九颇为无奈的第十三次回答他的同一个问题:“小主,是今天中午。” 陈百川第十三次的问出:“那现在到什么时辰了?” 林九望着苍天,很想一头扎进水中自寻了断。又想了想,自己还是前途光明的青年,还是不能就这样死去。他只好忍着寻死觅活的冲动第十三次回答陈百川的同一个问题,说道: “现在快中午了小主。” “你刚才不是说快要中午了么,怎么现在问了还是快要中午了?难道时间一直不会变?”陈百川看着他脸上的不耐烦,委屈的问道。 林九咬牙切齿的回答:“那是因为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问了十三次!” 林九转身就走,看样子是要进船舱中躲开陈百川。 陈百川脸上也有些发红,一方面是气林九竟然敢拍屁股走人,一方面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急。 他也咬牙切齿起来,抓住身边守卫的士卒,问道:“刚才邵将军说是什么时候靠岸来着?” 士卒欲哭无泪的回答:“大人,是今天中午。” 这个倒霉催的士卒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今日就舍己为人,一个人承受起陈大人的精神攻击。 不过陈百川的狂轰滥炸还没有到来,他就解脱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邵华来到他的身前。 邵华说道:“启禀大人,时间到了,我们靠岸了。” 陈百川眼中古井无波,他面无表情,他淡淡的说道:“嗯,那就靠岸吧。” 刚才那名士卒使劲的揉着眼睛,是他现在看错了,还是他的记忆中出现了混乱,陈百川大人不应该是十分着急万分紧张才对? 上了岸之后,几个士兵拿起号角,有节奏的吹了好一阵子。直到远处依稀传来类似的号角声,陈百川这边的士兵才收起号角,对楚辉点点头。 楚辉则是转而向陈百川禀告:“大人附近的驻扎军队很快就赶来了。” 陈百川点点头。 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一大群人过来了。除了附近的军队之外,还有陈百川之前先吩咐他们招来的民夫,全都一起赶过来了。 无敌舰队几艘承载货物最多的船只首先放下一块木板,以供民夫们从船上搬运东西下来。起初楚辉还想让‘川’字军的士兵上前帮忙,不过被陈百川阻止了。 缘由就是来的民夫足够多,而且士兵们刚刚下船,又要劳累,对体力的消耗太大。 一路上为了保证这批物资不出任何的意外,陈百川的打算是整只‘川’字军的队伍一路护着物资队伍过去。 也就是说,士兵们还要经过好一阵时间的舟车劳顿才能真正的踏上战场。 随着甲板上民夫们的身影来回走动,很快就日落西山。 冬季的白天本来就不长。 今晚物资与陈百川的‘川’字营都要在此地逗留一个晚上,等到明天一大早才真的开始陆上的征途。陈百川早就命楚辉下令,今晚‘川’字营的弟兄可以等到白天才会营帐,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想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都要憋坏了。 夕阳橘红色的光芒照在海面上,翻起的雪白浪花因此也被染成了金黄。 海浪拍打在码头,掀起碎金点点。 如此风光下,最适合的就是告别分离。君不见古人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的景象在美丽的同时,背后韵味却泛着凄凉。 陈百川这时候还矗立在无敌号的船头,和它进行着短暂告别的对话:“没有我在你身上的时候,邵华那个恋船狂魔想对你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忍受。等我回来为你报仇。” 临到告别,陈百川才对无敌号依依不舍起来。 其实纵横大海是很多男人的梦想,陈百川也不例外。只是在海上的时间大多太无趣乏味,若是多几个廖如峰这样来送死的家伙过来,陈百川肯定不愿意离开无敌号了。 邵华在今晚就带着无敌舰队离开,这次他们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接下来,就看‘川’字营的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从乐山现状引发的思考 第二百四十七章从乐山现状引发的思考 目送无敌舰队在漆黑中身影远去之后,陈百川就带着楚辉等人暂且到当地驻军的营帐休息。 依陈国律法,此地本应该不会有军队驻扎的,但由于这个叫做乐山的地方民风彪悍,一到灾年就各种各样的造反起义。 历届地方官苦不堪言,屡屡向先王上陈盘竹难书的难处。终于从先王哪里讨来一张招军的额度,驻扎这只军队。 不过这只独自驻扎陈国一角的军队,就像个没爹妈的儿子。它不隶属各位将军,就别指望那些手中有粮的大佬会挤出钱粮资助。而依照陈国律法,军中维持所需当是本地官府支付才是。 只是乐山穷得只剩下人,要官老爷本就不丰厚的荷包掏钱出来,那得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陈百川到了营帐才发现,乐山官兵的条件有多寒苦。 五百个人的营编制,竟然只有十来个小帐篷,也就是说每五个人就得挤进一个帐篷之中。而且这些帐篷缝缝补补,补丁四处可见,有的门帘几乎成了布条。可想而知,半夜寒风一定会呼呼的吹进去。 陈百川黑着脸问身后跟着的乐山总督,说道:“你这是故意寒碜本官?我数千人马,你就安排十来个营帐给我们住?” 乐山总督顶着硕大的酒糟鼻子,眼白里浑浊一片,他听到陈百川不悦的话语,低着脑袋解释:“大人啊,绝非下官有意,而是乐山驻军的营帐本来就是如此。下官的意思本来是请大人进乐山城小住一晚,只是您……” “只是我自作主张,执意要来军营中居住对吧?”陈百川眼中几欲喷火,显然他对总督的回答并不满意,“你且告诉本官,每年的税收用到哪里去了?堂堂乐山驻军,弄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说道税收的问题总督大人的酒糟鼻子一抽,委屈的说道:“陛下只允许驻扎五百人一个营。但此地民风彪悍尚斗,区区五百之数想从他们手中拿到钱,实在千难万难。税收税收,乐山有税收还要多亏那些个胆小怕事的良善之辈,不然这群士兵就连饭都别想吃上。” 乐山总督装腔作势把话说完之后,陈百川也大概明白了他的难处。手中无兵无钱,想要镇压下满地跑的刁民,确实难度极大。 不过此地和大凌省都折射出同一个问题,地方上没有充足的军队镇压真的不行。先王抽去所有地方驻军的圣谕确实让兵权大大集中,但同时也让地方上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大凌省的书三旬,乐山省的刁民。陈百川去过的为数不多的省份中就有两个发生大问题,他想知道,这仅仅是巧合,还是陈国地方管理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大人,大人?”有着大鼻子的乐山总督目光热切的叫着陷入思考中的陈百川。 陈百川回过神来,明白他的目的所在,却只能画下一块不能充饥的大饼。他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本官明白你的难处了,但此刻安陵情况紧急,本官暂时也不能分出力量帮你。等胜利凯旋再路过的时候,本官一定借足你人马。” 能当上一省总督的怎么也不是傻子,总督大人当然明白了陈百川的意思,垂头丧气的弯腰,说道:“多谢大人的好意了,下官拭目以待。” 说是拭目以待,但病怏怏的语气,似乎就是在说陈百川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回来帮忙了。陈百川心中明镜似的,想来这位总督对有可能伸出援手的大官,都上演过一出乐山驻军贫苦的好戏。但最终得到,还是一张又一张的空头支票。 大概这会儿是心灰意冷了吧。 陈百川心中呐喊了一句,我和他们不一样。 转念一想,又有什么不一样,一样都是画一块不能充饥的大饼,顶多就是陈百川画出来这块热腾腾的葱花大饼看起来比较充饥。其余者,无甚差别。 要救乐山,最直接简单的法子就是增加驻军,提供钱粮资助。然而,这些一是违背先王意愿,二是损害了某些大员的利益。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挥手示意乐山总督离开后,陈百川命楚辉指挥各营原地驻扎休息。 月下高地上,他一直抓着头发想着刚才的问题。他坐在一处积雪垒起来的小山包上,寒气从屁股直愣愣透了全身。 他回到林九生好火的营帐之中。 躺在小木床上,陈百川愣愣对忙碌走来走去的林九发问:“林九,我是不是一个好人?” 林九咧嘴露出牙齿,说道:“小主救了那么多人,一直还想着法子救陈国,您有天大的功德,您不是好人谁是?” 陈百川被他淳朴的话击中心间的一根弦,之前萦绕心头的迷雾在电光火石之间消散。 他不再郁郁寡欢,他内心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力量。 他终于意识到,他一直是个好人,一个伟大的好人,为陈国的百年大计耗尽心血,因安陵的战事茶饭不思。 虽然他的初衷是为了陈家,但他确实一直在为陈国付出。 陈百川握拳,安然的笑道:“等我忙完了这一阵之后,自然插手乐山的问题。不仅是乐山,陈国各个省份存在的问题,我一定能全都解决了。” 努力折着衣服的林九听他没头没尾说了这句,随便的应和道:“小主定能成功。” 薰黄烛光中,陈百川嘴角翘起一个自信的幅度,他说道:“是啊,我可是陈家小主。” 翌日,一清早民夫们就整装待发,有些拉着陈百川发明的雪橇,也有的还是用着马车。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安陵的方向进发。 而陈百川、楚辉率领的‘川’字军,紧紧护在两翼,为民夫队伍扫清障碍。 马踏白雪,落下满地梅花印。 楚辉惊讶的看着陈百川的脸,说道:“今日的大人似乎和以往大不相同?” “是吗?”陈百川夸张的张大了嘴巴,“莫非今日我有变帅了?” 楚辉心中一阵无语,看来这位不禁夸,又耍起宝来了。 陈百川哈哈一笑,纵马到了队列最前,对脚下的乐山土地发誓道:今日远行,但深记乐山之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安陵形势 第二百四十八章安陵形势 乐山的事情只是陈百川一行人前行过程中的波澜,或许除了陈百川本人对此地刻苦铭心之外,其他人只记住了乐山的寒苦。 乐山早就被他们抛在脑后,他们接下来的路程虽然没有出现大状况,小问题的发生却是不断。 比如马车车轱辘卡住,比如民夫们棉衣不足,再比如民夫们偷拿运送的物资。 “大人,就要进入安陵境内了。”楚辉脸色红润,有些兴奋的说道。 陈百川眼中也异彩连连,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是把物资连带三千火枪兵送到安陵了。不过一路上他都没有再收到安陵的来信,对安陵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出自与对物资安全的考虑,陈百川思索后说道:“派人与安陵守军联系,对安陵现在的情况我们必须马上了解。全军即日进入戒备转态,巡逻人马必须能防止各个方向可能出现的伏兵,火炮营马上把火炮准备好,随时参战。” 楚辉对身边亲卫使了个眼神,亲卫就拿了他的令牌去办这些事情了。 而楚辉本人,则是怀着疑虑对陈百川发问:“大人为何需要这样的小心戒备,有大将军在前方镇守着,就算是刘听风也不可能已经把整个安陵打下来了吧?” 陈百川皱眉望着安陵城的方向,说道:“最怕是刘听风借着兵马充足的优势,把安陵内的陈国军队分割成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让他们各自孤军奋斗。” 他心中还加了一句: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最近安陵没有战报送出了。 “大人是说安陵实际上已经被庆国军队掌控了?”楚辉瞪大眼睛,陈百川的话太具有冲击力,一旦属实,岂不是陈国数万大军危在旦夕。 陈百川长叹一声,说道:“就希望刘听风想不到这一层吧。” 楚辉也跟着叹气,其实两人心中都如明镜,刘听风驰骋沙场多年,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陈百川一拍马屁股,说道:“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的大将军在那里呢。” 其实陈大人心中也没底,他不知道陈百里会下了这一步臭棋。安陵兵力布局是头等机密,陈百里不可能冒着危险让送信人把图纸送来。但是陈百川从之前与陈百里来信的只言片语中揣测,他把兵马收缩集中在主要的安陵城和其他几座城池之中,其他例如高顺的甚至直接放弃。 这样一来,就为刘听风分割安陵埋下了伏笔。 这些事情先放在一边,毕竟只是猜测,还是等真正进了安陵之后再下结论。 ……………… 第三天,陈百川的队伍终于知道了安陵的情况。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万分火急! 安陵已经丧失了大半土地,除了毗邻后方的霸陵城外,其他城池全被团团围住。尽管到目前为止除了拱手相让的高顺外,其他城池都还安然无恙,但也危在旦夕了。 各座城池之间的联系被庆国的兵马分隔开来,后方的物资供应也被阻隔。 庆国的兵马偏偏就守着不攻城,看摸样是想和安陵守军一直耗下去。在一方有源源不断支援,而另一方只能干耗着城中积余的情况下,胜负可想而知。 陈百川额角不禁冒出几滴冷汗,他不明白陈百里带领下的安陵守军为何会走到这一步,莫非刘听风这位名将真的无不匹敌? 如果陈百里败了,对陈国军队士气的打击不说,陈国就真的无人了! 军方说得出的几尊人物,除了陈百里有带军战胜庆国的经历外,其他人都是在庆国的欺凌下登上高位的。指望那群家伙以少胜多战胜刘听风,陈百川还不如自己亲自披甲上阵。 不对,要相信陈百里,他一定有着自己的打算。 而且陈百川也发现,陈百里现如今步入的困局,并不是他算计失败的结果。刘听风使了个无法阻挡的阳谋,那就是几十万大军齐头并进,陈百里只能乖乖的收缩兵力,固守一方,否者败得更快。 据说现在陈百里再安陵城内,也就是说,不久后庆国人一旦按捺不住,第一个进攻目标就是安陵城。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刘听风没理由不懂。 现在危在旦夕的不止安陵城,更重要的是陈百里也在安陵城之中! 不管出自于兄弟情义,还是为大局着想,陈百里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他绝对不能有失。陈百川对霸陵城的守城将领楚飞说道:“我打算出军,你如何看?” 碰巧,霸陵的守将是楚辉的兄长楚飞。 面对陈百川的问题,他皱着眉头回答道:“前方庆国兵马数万之众,如果能够救援的话,我霸陵城内的士兵怎么会束手不管。大人,还请不要轻举妄动。” 大概在这位楚飞眼中,陈百川成了不懂军情,胡乱行事的莽撞年轻人。陈百川的年龄是一把双刃剑,在让他享受光环的同时,也注定大家会对他的能力提出质疑。 陈百川摇摇头说道:“我自然知道庆国兵马之众,但是,我的士兵绝对能以少胜多。只要前面城池内的守兵出来夹攻,胜算还是不小的。” “胜算不小?”楚飞的语气变得不善起来,“霸陵事关重要,一旦有失,后方腹地就裸露在庆国人眼中,我不可能陪着大人冒险。” 楚辉见状拉了拉自己兄长的衣角。楚飞却是不悦的对他说道:“大将军派你保护小主,你却带着他来安陵冒险?” 听了他的话,陈百川不禁翻起了白眼,看在楚辉的份上他不会和楚飞怄气。毕竟楚飞的话有道理,霸陵是不能拿来冒险的。这极有可能就是敌人不顾霸陵城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料定了霸陵守将不敢出军,有恃无恐。 不过,庆国人大概没有算到他的到来,具体来说,应该是‘川’字军的到来。 陈百川对楚飞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霸陵冒险,区区数万庆国人,有我的‘川’字营就足够了。” 楚飞没好气的说道:“也不想想你那个三千人的小军团简陋成什么样子,没钱买兵器么,一个个士兵就拿着铁管子,就这样还想打仗?” 陈百川卧倒,这叫什么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 火枪的威势 第二百四十九章火枪的威势 楚飞的话让陈百川阵阵无语,原来在他心中川字军的火枪竟然是那般不堪。怪不得他以为陈百川一定会借用到霸陵的兵力。 陈百川嘴角一阵抽搐后,还是试图解释地说道:“楚将军大概是误会了,那黑管子名为火枪,发射时火舌吞吐,威势比弓箭更甚。” 楚飞望着黑不溜秋的黑管子,外表简陋至极,怎么看都没有陈百川说的那种威势。而且那黑管子还能凭空造物不成,黑幽幽的洞口中还能射出火来? 他想到,大将军的胞弟无非是被江湖郎中欺骗了,那黑管子大抵是种骗人的把戏,最多就哄哄陈百川这种大少爷。 为了给陈百川一个台阶下,他委婉的说道:“大人,我看这黑管子的威力一般而已,你真执意要去前边救援,就从霸陵的库房拨出兵器去吧。” 在楚飞想来,陈百川带来的这些士卒,都是嗷嗷叫的青壮小伙。有三千的数量,对付几万敌人虽然不可能,但是护着陈百川逃出来,再加上有霸陵城中守兵的接应,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百川则是对着天空不经意的跳了跳眉头,忍住心中的无奈,再次解释:“我的火枪只要使用得当,硬抗骑兵都没问题。听霸陵城探子的汇报,前边围住长陵城的庆**队都是步兵。几万的步兵,凭着川字军的还是能挡下来的。” 楚飞冷笑一声,说道:“不如让你手下的士兵拿着黑管子和我霸陵城守军比划比划。” 陈百川的话让他以为,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郎,正如他的样貌,年少而无知。步兵对付骑兵,那是大衡的天麟军才有的威势,而陈百川只花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到? 这个陈家小主在朝堂治国上的才华举目可见,但在军事上,似乎一直在胡说八道。饶是楚飞敬佩他为陈国立下的功劳,还是忍不住变了脸。 陈百川也不是好相与的人,气呼呼的回他:“和你手下比试,我怕把霸陵城的守兵全都打光了,无人守城!” 不顾楚飞和城墙上其他守城士兵的脸色,他对林九喊道: “去叫一个使枪的好手过来。” 楚辉这时也一脸气愤,他已经一再容忍兄长对川字军的折辱了,这回是再也忍不住。他向前跨了一步,请缨道:“大人,使枪的好手我就是了。” 楚飞没好气的插嘴一句:“你也跟着他胡闹?” 把背在背上的火枪拿到手中后,楚辉顶了他一句:“是不是胡闹很快你就知道了。” “你!”楚飞眼中怒火喷张,差点就抡起一巴掌来。 长兄为父,他作为楚辉的兄长,被楚辉顶撞乃是极为丢面子的事情。这个不论,楚辉顶撞了他,在思想正统的楚飞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不过他顾及到楚辉现在的上司陈百川就在身旁,也不好发作,于是忍住怒火冷冷说了一句:“那我就等着看你这个火枪的威力。” 在陈百川的吩咐下,早有士卒从校场抬来一个练箭的靶子。 见楚辉熟练的摆好瞄准的姿势,陈百川说道:“靶子后边也不能站着人。” 靶子后边的站的士卒全走开之后,陈百川才给了楚辉一个眼神。楚辉面色严肃的点点头,他这一枪肩负着为川字军正名的重任,不容有失。 他扳动扳机,一声威势极大的出腔声之后,圆珠形状的子弹飞出,不过普通人的眼睛不能捕抓得到他急速前进的身影,只能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轨迹。 稻草靶子在楚辉手中这把燧发枪的子弹的威力之下,比豆腐还不如。子弹轻轻松松正中靶子红心,还狠狠穿透出一个小洞。 看着其貌不扬的黑管子的威力,周围的士卒以及楚飞都不禁结舌,半天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等了很久,楚飞才不服气的解释道:“是楚辉这小子准头比较好吧,我不信每个士兵都有这种实力。” 陈百川点点头,确实不是每个人都有楚辉的枪法。但这又何妨?他回了一句:“我这个不需要太准,只要不射的太偏就行了。” 楚飞仿佛抓中了他话里面的纰漏,说道:“不需要太准?那你又如何保证杀敌,难道你这个只能用来威慑敌人?” 陈百川明白他的意思,庆国的士兵身上都会穿着皮甲布甲,遇到富庶之地出来的军队说不定还穿了铁甲铁头盔。一般要射中他们的脑袋脖子才能造成致命伤害。毕竟弓箭手有强有弱,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把盔甲射穿的。 陈百川让楚辉再次举起枪来,他说道:“盔甲我能轻易射穿。” 第一次,稻草靶子上披了木甲。 射穿。 第二次,披上了皮甲。 射穿。 第三次,披上了铁甲。 这次楚辉手中的火枪没能把铁甲射穿,但子弹强大的穿透力,让铁甲瞬间凹陷进去一个大洞! 如果这个盔甲披在士兵身上的话,那个在心脏前的大洞,早就能让里边的士兵失去性命。 火枪之威,俨然如此厉害! 楚飞张开口,一阵苦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这种厉害的武器面世了,那他们这些苦练武艺的武人还有何用武之地? 他说话再无刚才的底气,话中浸着某种悲哀情绪,说道:“敢问大人,这个黑火枪,难不难得?” 陈百川知道他问的是产量,也不隐瞒,说道:“我在大凌设下的军工厂,现如今暂时做不到量产,但不久将来,全军装备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陈百川充满自信的话语后,楚飞心间苦涩更甚,不过他不会因个人情绪误了家国大事。他关心的问道:“大凌的军工厂守备如何,这种神器,千万不能有失。要是流失到贼子手中,造成的危害不可想象。” 陈百川一愣,这家伙画风转换得如此之快。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说道:“大凌城中还留下许多的守备,虽然是些没练出来的士兵,但搭配了火枪,对付一般的贼子完全足够了。” 楚飞点点头。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长陵下的付任间 第二百五十章长陵下的付任间 这场发生在霸陵城城墙上的争执很快的告一段落,最后当然是以楚飞默认陈百川的实力作为结局。等楚飞借口身体有恙走开之后,陈百川才小声问楚辉: “你家哥哥一直都这样的罪人吗?” 楚辉明白他的意思,刚才面对的人若不是陈百川,自家兄长说不得要有多少小鞋穿。他也小声的回应:“他从小就正直过头,一直都这样。这些年大概是大将军在上边顶着,不然他得被革职好几次。” 陈百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之后他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楚辉啊,我们要上战场了。” 楚辉脸上也浮现出几丝兴奋,他说道:“不然大人就呆在霸陵之中,等我大杀八方,再来接你君临安陵。” 这家伙是被自己培育成中二病了么?陈百川白了楚辉一眼,手指无言的在他脑门上磕了一下。 翌日,霸陵城的城门打开。 陈百川的川字军排着异常整齐的队伍,有条不絮的从敞开的城门之中鱼贯而出。士兵们既兴奋又紧张,不过碍于军规,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不小心碰撞到的声音之外,没有一点杂音。 楚飞看着陈百川率领的这只纪律异常严明的军队,暗暗称奇。有在他看来窃取了大自然威严的火枪,有整齐的队列,有一身厚实的盔甲,还有据楚辉说的更厉害的火炮。这样的军队,就算遇到同等数量的天麟军也全然不惧吧? 天麟军战无不胜的名头实在太响,响到楚飞没勇气猜测川字军实际上已经超越了天麟军。 “各位珍重,凯旋归来。”楚飞带头,在城头上抱拳说了一句美好的祝福。 霸陵城城头上其他的士兵有样学样,献出了自己的美好祝福。 “凯旋归来。” 长陵城外不远处,安营扎寨,灶火袅袅。 楚辉和陈百川二人,手中各拿着一个千里眼,观察着这股围住长陵城的庆国兵的状况。 楚辉先开口道:“他们的人数不少,我们今晚偷营?” 陈百川一笑,偷营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这群初出茅庐的士兵能否应付得来,他心中没底。不过这种丧气话他不会说出口,而是说出了心中想到的另一个不能偷营的理由。 他说道:“我们手下装备的大多是火枪,在偷营战中发挥不出多大的优势,比起偷营,还不如正面和敌人对战更为划算。” 被他这样一说,楚辉小声的问:“我们的火枪再厉害也不可能真打赢他们啊,一个拿火枪的士兵不可能打得赢十倍的人的。” 陈百川说道:“但三千个拿火枪的士兵,想打退十倍,也就是三万个敌人,只要时机得当,全然不是问题,你就按我说的话做。” 楚辉点点头,他对陈百川的话几乎到了盲从的境地。 大概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之后,庆国营帐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原来是一个家伙穿着不同兵甲的家伙突然出现在大营外边,抓住一问,那人自称是陈国川字军的使者。 这名使者很快被押到手握指挥权的付任间的营帐之中,他看着营帐中间跪在地上的陈国使者,心中充满了疑虑。 首先是这个使者的身份,他从来未曾听过什么川字军,安排在陈国的探子似乎从来没有传过有关这只军队的事情。莫非是新招募士兵的编制? 刘听风此次对他赋予极大的厚望。安陵城那边自然是他亲自指挥,但这个直面霸陵,陈国人必须路过的最后关口,则是留给他。这也是刘听风对他的一次磨砺,而多日一来,付任间也相信自己完全能胜任了。 心中想再多,也不如开口问:“你是陈国川字军的使者,你们的主将是谁,此来何事?” 川字军的使者只是一名长相憨厚的士兵,他微微颤颤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付任间的脸说道:“我们将军的名字岂是你这种小人物能问的,聪明人的话,乖乖的全军投降。这是我们将军的原话,你听着,大胆庆国狗贼,跪下投降,否则全部人头落地。” 付任间被他的话气得都笑起来了,他冷冷说道:“你们的将军还真是厉害,他手中难道握着千百万大军,敢说出这种狂妄的话来。” 士兵认真的反驳道:“瞎说,我们川字军明明就三千多人。” “嗯?”付任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三千人就敢挑衅数万之众的大军? 这让他不禁回忆起高顺城头上的不足一百人。难道和当时高顺城一战刘听风元帅说的一样,这些家伙就是装大尾巴狼,让自己生畏而不敢上前对战? 想了想还真是极有可能。 不过出自于谨慎起见,付任间觉得还是把情况全部了解清楚才好。他手中担负着数万人的命运,步步不能走错。 他问道:“那你们将军的意思是,要和我作战咯?” 士兵憨厚的脸上出现了考虑的生气,一阵子后他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样。” 付任间对这个使者算是无语了,他不知道陈国那边派出这样的家伙是想干嘛。莫非是想蠢死他?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付任间命令手下亲卫把川字军的使者送出大营之外,然后一个人在营帐之中静静的思量了一小会儿。 很快营帐之中传出来他的命令。 先派出探子,巡查好这支陈国突然冒出来的军队藏在什么地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话,付任间总结不出,但他明白这理。 “将军,敌军情况已经探明。” 刚下去的探子没多久就回来,抱着拳头跪在地上禀告。 付任间好奇的问他:“怎么这么快?” 探子一脸怪异的说道:“这次的敌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就把军营驻扎在我们大营的不远处,除了大营门口就能看见他们正在搭建营地了。” “什么?”付任间蹦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欺人太甚!” 陈国川字军的作法他明白了,就是耍这些行径让自己心戚戚,不敢动兵。 不过,在高顺城之下,刘听风说的另一番话他觉得是至理名言。 只要有绝对的实力,直接碾压过去就是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七十门火炮 第二百五十一章七十门火炮 据刚才那个被当成使者的士兵的话,陈国川字军的士兵人数仅是三千余人,而付任间率领的这只军队,足有四万三千余人。 也就是说,川字军的士兵只能和付任间手下士兵的零头相比。 这样差距悬殊的兵力,付任间相信,绝对不会是什么阴谋诡计能够弥补的。他有绝对的自信,只要出兵,绝对能横扫敌人。 当然,刘听风元帅当日说的绝对碾压,绝对不是叫他可以不顾一切的莽撞冲过去。付任间也深知这一点,他命令探子加大探查范围,把敌人周边全都探查个遍。 他自己也对着附近的地形图,思索对方将领是否在算计着什么。很久之后,探子前来汇报了周遭的情况,答案是无人埋伏,没有异常。 付任间由此深信不疑原来的想法,看来对方就是在以弱示强,想把自己手中的四万余大军从长陵城下吓跑。 他拿起架在木架上的宝剑,起身说道:“整顿军马,准备出击。” 锣鼓喧天,安静平和好几天的庆国营帐内,忽然就人马沸腾,盔甲刀枪碰撞的声音不断起来。 长陵城的城头上,陈国驻扎在长陵城中的守军,当然已经发现庆国营帐内的异常。手持着千里眼的观察兵颤抖着嗓子说道:“他们再准备出击了,庆国的大军在准备出击了。” “什么?”长陵城的守将是个身材矮小臃肿的壮年男子,他听到观察兵带着恐惧的声音,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千里眼,亲眼看了起来。 如观察兵所说,庆国营帐之中确实是人来人往,整装待发。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何他们士兵汇集的方向,竟然与长陵城相反,难道他们要绕路出击长陵城? 他心中忽然想起另一个可能,忍不住就吓了一跳,难道对方想要进攻的地方是霸陵? 庆国人不知道安陵省的虚实,但作为长陵城守将的他可是深知,只要庆国人突破了霸陵城的高墙,往后便是毫无遮拦的陈国腹地! 他冷汗直流,深怕自己想到的东西就是事实。 幸好他想错了,他发现庆国人并没有拿走粮食行李,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远离的意思。 那就是说,他们的目标还是长陵。矮小男子一声苦笑,却是吩咐属下准备出战。 他本人则一直盯着庆国人的动向。 ……………… 付任间率领两万人的方阵,从正面进发。而其余的两万余士兵,正绕到敌人营帐后方,一来形成合围之势,二来防止敌人溃败时逃亡。 他发现敌人用的极有可能是和上次高顺城一样的计谋时,心胸中实际上一直怀着一股怒气。高顺城庆国一方实际上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闷亏,这次他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付任间的算盘打得很好,却不想,陈百川心中也怀着和他相同的想法。 那就是碾压,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方! 陈大人绝不是带着三千大凌子弟打算以卵击石,他这是对热武器有着绝对的自信。他已经在这个时代的科技树上点亮火器这一分支,就有责任把热武器的可怕完全展现出来。 火器时代的来临绝对是势不可挡的。陈百川作为把它引导创造出来的人,有着更大的野心。他嫌史书上记载火器创始人那一笔的笔墨不够浓重。 “列阵!” 发指挥的人却不是陈百川,而是楚辉。人家是专业的,而且陈百川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相比之下楚辉更适合充当指挥官的位置。 虽然陈大人很羡慕在那个位置上万众瞩目的滋味,最终还是甘居人后,在队列之间准备迎战。 敌人很快来了。 放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很是渗人。 这就是四万人的威势,每个人只需唾一口口水,就能把陈百川淹没。 不过陈百川无所畏惧,既然不是遇到火器暂时还有点棘手的骑兵,他就没有什么担忧的。对方的人数再多,也不能赢得过火器之利。 向转头过来的楚辉点头示意之后,楚辉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说道:“火炮营推着火炮到队列最前端来。” 这时候楚辉对士卒们惨无人道的训练体现出效果来,他话音刚落,火枪兵们有条不絮的避让出一条条通道,而火炮营的炮手们顺着通道往前推放着火炮的小推车。 面对数不尽看不完的敌人,川字军的士兵们还是对楚辉的命令绝对服从了。在后边的陈百川满意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门门火炮被推到队伍的最前端,足足七十门洞口黝黑的大炮,在炮手的操弄下瞄准向庆国军队前进的方向。 炮手们熟练的往炮口中装进炮弹。 楚辉吩咐:“等敌人进入射程之后,你们就不断调整攻击的目标,等我一声令下之后,一齐开炮,必须全部炮弹覆盖住敌人队列!” 上百名炮手回答:“是!” 楚辉点点头,慢慢等敌人靠近过来。 陈百川选择搭帐篷的地方就在庆国营帐不远处,因此两军相隔不远,庆国方阵很快就进入射程之中。 估摸着火力能把敌人全部覆盖起来之后,楚辉斩钉截铁的下令:“开炮!” 随着他高声呐喊,七十门大炮齐齐发射炮弹。炮弹出腔的声音就已经震耳欲聋。 在楚辉眼里,大炮飞的很慢,他几乎能够捕抓到炮弹从己方飞到敌方的整个过程,整条轨迹。但在庆国士兵眼中就翻转过来了,等他们还在疑惑敌人投石车飞来的石头怎么那般快的时候,炮弹落地!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庆国人的方阵之中炸开,贯彻天地人间的巨响甚至震得长陵城的城墙都轻轻摇动起来。 当初一颗轰天雷的威力就能叫见多识广的陈百里等人张嘴结舌,而现在,不是轰天雷,而是威力更甚的炮弹!而且是七十门齐齐发射! 火炮这种东西的威慑力实在未必寻常,就算是心中早有预料的陈百川,也不禁把千里眼从眼睛前挪开,心中波澜万丈。 第二百五十二章 轻易胜之 第二百五十二章轻易胜之 陈百川心中甚至出现了动摇,他怀疑自己把热武器提前带到这个世界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了。 他感觉自己放出了一个恶魔,能够吞噬战场无数生命的恶魔。 当然,那一刻的迟疑也终结在那一刻了。 很快陈百川就把心态调节过来,既然他已经把魔鬼释放出来了,就应该把魔鬼紧紧揣在自己手中,为自己所有,他人不可染指。 正如陈百川之前所说,火炮的威力足够,但不能造成大规模的伤害。乃至比火枪还不如。 但陈百川之前的想法还是低估了火炮的威慑作用。 据他从千里眼看到的一幕幕,火炮在第一波攻击虽然让敌人损失不过,但敌军出现了混乱,队列完全的溃散。 若是此刻手中握着一支骑兵,冲杀过去那就是割草一样的收割敌人的性命。 陈百川有些咂舌,心说庆国士兵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低了,竟然在第一波的炮击之中就出现溃败的倾向。难道这一仗不用死一个士卒就能获胜了? 依目前炮手填弹,炮管冷却的速度来看,接下来至少还能发射两波炮弹。那两波炮弹之后,对面的士兵们还会乖乖听指挥将领的命令冲锋过来么? 轰!轰!轰! 无情的炮弹再次在庆国方阵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炸开,地上踩着的黄土地被掀起地皮,一时间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庆国的士兵们若是刚才只是恐慌,现在心中的情绪已经升级成惊恐,惧怕,他们的情绪也不再局限于在心中挣扎。对那种忽然而来的未知力量的恐惧,完全展示在脸庞上、眼神中,他们甚至用行动作出了回应。 土头土脸的付任间剧烈的咳嗽着,亲卫忙忙拍打他的后背。 刚才第二波炮弹降落时,有一颗好死不死就炸在付任间身后不远处。幸是距离足够远,那颗炮弹不能要去他的性命,不过炮弹炸开时巨大的冲击力以及混乱的周围,让他一个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吃了一口泥。 坐回马背上的付任间,拿出千里眼窥视陈国那方的情况。他分明看见,那种神兵天降差点要去他性命的凶器,是从陈国队列前边一个个长相粗犷的铁疙瘩里发射出来的。 只要确定对方不是掌握了超越自然的力量,那还不好办么! 付任间派出自己直辖的士兵,分出一千人作为督战队,命他们巡逻在队伍后方,一旦有人想逃走,格杀勿论! 有几个滚圆的人头落地之后,他血腥的手段让乱哄哄的队伍暂时的恢复了一点冷静。一时间方阵是组不起来了,但恢复了前进。 这时对方第三波炮弹来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炮弹造成的伤害比之前少了很多。虽然士兵们再次陷入对火炮的恐惧之中,忘却了付任间刚刚的威慑。 不过付任间趁热打铁,稳固士兵们对躲开炮弹的自信,他说道:“看到了没有,对方的攻击不能一直都是准的,我们立马跑起来冲杀过去。” 他的话四下传开,士兵们死马当做活马医,奋力跟着身先士卒的付任间冲向严阵以待的对方。 此时付任间的眼中,对面依仗的不过是那些厉害的铁疙瘩,但只要他们靠近了,铁疙瘩的威胁就没有那么大了。 至于这样冲杀过去,会被对面弓箭手射死多少人他已经顾不上了。再说了,三千人的军营之中又有多少弓箭手? ……………… ‘敌人已经进入了射程之中!’,楚辉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道。火炮起到的作用全然看在他的眼中,不过他也不会因此而自满,现在还不到自满的时候。 陈大人之前的活很对,火炮实际上击杀的人数并不多。只不过它让好几万的敌人,从整整齐齐的攻击前进,变成乱成一团的冲过来。 接下来,就看火枪的发挥了! 楚辉挥手让火炮营退下,接下来该大展身手的换成火枪兵了。背在背上的长枪被士兵们取下来拿到手上,接着瞄准对向敌人。 士兵们端着枪的两只手,几乎把长枪举成一条和地面平行的直线。这得利于平日艰苦的训练,这样一来,等会射击出的子弹也会以水平线的角度射中敌人。 敌人,已经进入射程。 但是楚辉没有下令射击。 他在等,等敌人进入火枪能够发挥出最好威力的距离之后,楚辉猛然下令:“开枪!” 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一起响起,嗖嗖嗖的飞过两军之间的距离,射入跑在前面的庆国士兵的胸口之中。 川字军之所以在射击时半蹲着身子,也就是为了把子弹更好的送进敌人的胸口之中。 而且,在发射完成后,第一排的士兵及时的蹲下。而第二排的士兵们,在前边的伙伴蹲下之后,扣动扳机。随后则是第二排的士兵们蹲下,第三排射击。 整个流程由三排士兵来完成。因为在第三排士兵射击完毕之后,正好第一排的士兵已经装好子弹。 第一轮发射之后,庆国大军前进的步伐竟然被止住了。 士兵们看着战友们中弹倒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相比弓箭,伴随着剧烈响声的火枪与生俱来格外的震慑感。他们慌张的往后退,这一个照面可是已经死了上百士兵了,谁也不知道谁是下一个。 而且很明显,站在越靠前的位置死的几率越大。前排的士卒们往后退,后边的自然也跟着退了,否则撞在一起算什么事情。 付任间很倒霉。 之前火炮的轰炸他摔倒在地一次,这次的子弹射击,他又吃了一口泥。 原因无他,他冲在队伍的最前端。 刀剑无眼,子弹也没有眼珠子。但三波射击,付任间没法每次都正好避开。 他性命倒是无恙,甚至只是出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擦伤。但他胯下高大的马儿,则是中弹倒下了。倒下之前还把他甩到地上! 又是一颗颗子弹飞来。 庆国军队的队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见到整只队伍都往后撤,付任间派去的督战队也不敢动手杀人了。静等付任间的命令下来。 庆国败局已定。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追穷寇 第二百五十三章追穷寇 没有不对死亡恐惧的人,庆国的士兵们在入伍前也是小**一枚,今日见识了炮火连天的轰炸之后,没有尿湿裤裆已经是刘听风平日里训练有方了。 从第一个人转身逃跑之后,溃败就成了连锁反应,十人,百人,再后来所有人都逃窜起来。付任间已经看清楚形势,原来气势汹汹的时候也伤不到敌人一分一毫,现在成了人心散乱成这个样子,就别想着能够逆袭制胜。 付任间心中所想,只有怎样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虽然在这场战役中庆国士兵的表现让他感到失望,可他们始终还是士兵,总会有派上用途的时候。多损失一个,都是削弱了庆国的实力。而且他们也是付任间为自己辩解的筹码,被敌军大开杀戒,和面对不敌的敌军战略性撤退可是两码子事情。 后边打着川字旗号的军队正在不急不缓的跟上来,看来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赶尽杀绝。 付任间有些纳闷不解,他分出去的两万人为何还没有动静?就算不能出来阻击追上来的陈国人,骚扰一下他们也能多上几分活下去的机会。 他不知道的是,后边打算包围上去的两万士兵,一听到轰天震地的炮火声,吓得六魂只剩一个。 没有付任间坐镇,他派去的将领在这种情况之下根本镇不住士兵们。到了后来,看见付任间率领的主力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大家更不愿意上去送死。 任由军令如山,他们的脚跟青松扎根似的,就是不愿意往前挪一步。 对此将领们也就没了方法,因为就连身边的近卫都不肯上前。有几个还开口劝了。 直到发现陈国人把能发出轰鸣雷声的神器推到自己这边,大家看到剩下的一魂也要保不住了,慌忙逃跑。这时候付任间派遣上去的将领终于有了作用,大家有组织有纪律的往安陵城的方向逃…… 相比庆国人的慌忙惶恐,川字军的士气则是史无前例的高涨着。 首战告捷,而且是大胜,比起任何的吹嘘都要有用得多。川字军上下喜不胜收,脸上无不挂着自信得意。 虽说古语有云:骄兵必败。 陈百川也不好劝下边的人不要太高兴不是?再说陈大人自己本身笑得合不拢嘴,还能劝别人? 幸好喜悦没有冲去陈百川及川字军的理智,他们保持着简单有效的队列前行,犹如追赶羊群的群狼,一步步紧逼前边的庆国逃兵。 走在前列的士兵按平常训练好的方式,轮流换到前排开枪,保证对前边庆国人的攻击和威胁不间断。 看现在的样子,陈百川心想,这次是不能把这些庆国人全留下了。 毕竟他手中的兵力不足,满打满算才三千人。正面击退两万之多的军队已经是奇迹,要想对他们围剿,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再说人家庆国人也不是傻子,站在原地等着你来打。他们一直往前乱哄哄的逃窜着,总会有人能逃掉的。 这时候长陵城的城门打开了! 从城门之中出来数百名黑甲骑兵,手中朴刀在日光下光辉刺眼。前排矮小将领大喊一声“随我杀敌”,身后黄沙飞起,原来是马后蹄撅起。 一阵冲锋下,步兵在骑兵面前本就占劣势,再因为人心涣散,方阵溃散,长陵城出来的士兵们冲进人群之后杀人如割草。 他们也不贪功恋战,如一把尖刀插入庆国士兵之中后,又很快拔出,脱身。 把缰绳一扯,马儿转身回头,冲杀了出来。 来来回回只在电闪雷鸣间发生,战果却是不同凡响。 让本就濒临崩溃解体的庆国军队更加风雨摇摆不说,实实在在战果就在眼前。这一次进去,九成士兵都有斩获,其中佼佼者更是拿下两个人头! 这时,骑兵们如猛虎扑狼,蓄势待发。 他们原来冲杀的拿出地方,人首分离的惨状历历在目,庆国士兵纷纷惊恐的避开那处地方。不论是刚才的那场屠杀,还是地上红透的鲜血淋漓都叫他们惊恐。 这一处地方,自然不再适合冲锋。 矮个子将领举起一只手,身后诸人随着他举起的手屏住呼吸,面色坚毅,眼角余光尽是杀伐果断。 他浑身一转,挑选一个人迹较为拥挤的地方,手向下重重放下。 如猛虎脱离铁笼,如脱弓的箭矢。 黑甲骑兵气势汹汹的再次出击,这次的威势比前一次还要下人。一来他们刚沾过血腥杀气腾腾,而来庆国士兵刚如草芥一般被他们屠杀了一遍,对他们更怕。 这次依旧是大有斩获,两次加起来,竟然收了近千个人头! 黑甲骑兵们的神勇是一部分理由,更多的还是因为庆国士兵此刻分寸大乱,挤成乱糟糟一团。扔一块大石头下去,说不定能砸死好几个人。 而且庆国人“自相残杀”,也就是被踩死的人都快达到千人的数目。 付任间咬紧牙关,他知道骑兵们也就能冲杀那么几次。前边再无埋伏士兵,他们逃出生天的几率还是极大的。不过全部逃出去就别想了,他只希望能有四分之三以上的人逃生。 他回过头,目光灼灼盯住在阳光下生辉的烫金大字——“川”。 这个字他永远不会忘却。 这个川字军他毕生难忘。 付任间咬着牙暗暗发誓,今日的仇一定要在今后报了。 只是,庆国除了人海战术之外,真的能抵御住那种几欲毁天灭地的神器么? 付任间不管了,扭头加快步伐就是跑。他身边幸好有四五名亲卫不离不弃,否则他极有可能也成了被踩城肉泥的倒霉人中的一员。 他不敢骑马。 这种溃逃的情况下,骑在马背上直接就成了靶子。敌人就算不刻意瞄准,被攻击到的几率也要比钻在人群中的高。 而黑甲骑兵们也适可而止,在连续冲杀进人群五次之后,便停在一旁休息。 那种急速冲杀,对他们体力消耗十分之大。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战利品不少 第二百五十四章战利品不少 “停!” 陈百川放弃逃窜的庆国人了。他没料到这一仗胜得如此容易,尽管追下去能多收几百个人头,但穷追不舍的也不是方法,因为庆国人跑得贼快。 死亡逼迫下,可以理解。 川字军在原地整顿休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开拔回到原来的战场上。 一路上还遇到尾随而来的黑甲骑兵,见识他们的神勇之后,陈百川对这些人倒是十分感兴趣。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骑兵对火枪手的危险还很大,如果遇到一群不怕死的骑兵冲锋上来,火枪兵还真的应付不了。 经过交谈,陈百川已经知道那个矮个子将领就是长陵的守将,名为薛思。对方也在一脸惊讶之下得知了陈百川的真实身份。 薛思张大嘴巴惊讶说道:“原来是大将军的弟弟,也就是说这支神勇的川字军就是陈大人你训练出来的?” 陈百川惬意的享受着他的惊讶,接着用神秘的口吻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说道:“你猜?” 我猜你妹啊! 薛思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连带着波涛汹涌,还没有停息下来的意思。相比霸陵城的楚飞,薛思对陈百川要更加了解,他甚至知道,这支川字军的前身极有可能是川字营,也就是说,陈百川率领的这支如有神助的军队,只成立了最多一年多的时间! 他的嘴巴张得更大,此刻已经足以生生塞进去两颗鸡蛋。凭借千里眼的便利,他可是一点不漏的围观了庆国军队从进攻到全面溃败的整个过程。 其间庆国人全无还手之力,而他们对面的敌人,只有三千之众。 薛思的呼吸急促火热起来,有这样的军队在,陈国必定不会败。一年培育出三千人能够对抗四万大军,那么只要再过两年就能对抗十二万大军了? 也不管自己结构粗糙的脑子想起的数量到底正不正确,薛思当即说道:“有陈大人在,我们一定能获胜的!” 虽说不想扫兴,但陈百川还是摇摇头,眼下的安陵省依旧处在局势紧张之中,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解围。 这一仗之后,陈国的主力军依旧不是他,是陈百里。 只要陈百里一日还陷在危险之中,陈国的危机就依然没有借去。 而且这次斐然的战果大部分还是依靠火炮火枪的威慑之威,对方这次领兵的将领只要回去一说,陈百川相信,顶着名将名号的刘听风一定会想出不少方法。 若是对方的人已经记住陈百川布置火枪兵时的队列,说不定刘听风还逆推出用骑兵对付火枪兵。 一个名将,能做太多的事情。 这也是陈百川到现在还疑虑陈百里会陷入重围,至少以他对陈百里的了解,他不会犯下这种低劣的错误。 也就是说,只剩下两种可能性,一是陈百里的举止是无奈之举,二是因为陈百里另有所图。 但是他有什么图谋呢? 陈百川担心自己在长陵的举动会破坏陈百里的布置。战场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长陵城局势的转变完全有可能改变了对方在整个安陵的布局。 “大人?” 回过神来,薛思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陈百川淡然笑笑,说道:“稍微走神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薛思不知有意无意,喃喃的说了一句:“骑马还敢走神……” 这时候陈百川就体现出他宠辱不惊的惊人气概,狠狠在随行身后的楚辉头上一敲。 楚辉错愕地问道:“大人打我作甚?” “今日阳光明媚,而长陵城刚才的黑甲骑兵也大展神威,实在厉害惊人。我想问,这只骑兵是薛将军自己训练出来的么?”陈百川作抬头望天状,胡扯扯到骑兵身上。 薛思语气言行都带着一丝骄傲的说道:“确实是我训练出来的骑兵,虽然没有大人的那种大炮那么厉害,但是也个个神勇无比,而且也都是愿意为国赴死的好汉子。” “大人打我作甚?”得不到回应的楚辉试图引起相谈甚欢的二人的注意。 陈百川指着黑甲骑兵们胯下的马匹,又问道:“这些马儿真是我陈国的马么,在我印象之中,陈国的马儿是没有这般血性的血脉的。” 薛思把自己知道的也都说了出来:“在与北蛮交界的地方,我们陈国的马儿和北蛮的马**了,生下来就是他们这种黑马。比起北蛮的黑马神勇不足,但是,更加的耐苦!” “大人打我作甚?”郁郁不欢的楚辉大人还是等不到回应…… ……………… 陈百川等人回到长陵城城下之后,一切还和走之前没有太大差别。 看来长陵城的守军倒是很讲信义,打扫战场收刮来的好处可不少。他故意的问:“看来薛将军出门前忘记吩咐人打扫战场了。” 薛思一愣,之后鄙夷的回答道:“人全是陈大人的部下杀的,长陵城没理由打扫战场。” 陈百川哈哈一笑,说道:“薛将军误会我了,我们只有三千人,怎么可能吞下四万人留下来的东西。我的意思是薛将军的部下也可以打扫战场,不过最后的东西我的弟兄是要挑几样的。” 薛思当然是点头,至于后边陈百川挑东西的要求,他更不会拒绝。他明白陈百川这是好意,抱拳谢道:“大人恩情,薛某人记在心中了。” 陈百川把这些好处拱手让人当然不会简单因为好意二字。他考虑到手下士兵人手不足,而且需要休息,再者庆国的东西他还看不上眼。 更何况,这次长陵城并未毫无建树,至少黑甲骑兵杀死的敌人就不是小数目了。 等到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光芒洒满视野的时候,白天里被蹂躏过一遍的战场上,还有在收拾战场的士兵的身影。 这次长陵城真的赚大了。 只顾着逃命的庆国士兵自然来不及把物资撤走,于是四万人份的屋子,这就落在长陵城手中了。 薛思在再次谢过陈百川之后,高兴的说道:“有了这些东西,长陵城打造成铁乌龟也有可能,这下就算十万人围城我也不怕了。” 碰巧的是,十万人围城真的出现了,就在安陵城之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脸盆里的世界 第二百五十五章脸盆里的世界 长陵城并不是终点,川字军的责任还未尽。 陈百川正准备挥师继续南下,往安陵城的方向过去,却被薛思给阻止了。 此时已是日暮西垂,陈百川还以为薛思反对他在此刻出军是因为天色已晚的原因,解释道:“我手下的士兵平时有吃猪肝之类的内脏,不会一到了晚上就成了睁眼瞎子,能赶路能作战。对了,吃猪内脏的法子,薛将军手下的兵卒一样可以沿用,这样就不至于大晚上看不见东西不能作战了。” 谁知薛思暗暗把他吃猪内脏的法子记在脑中后,却依然不放他走。 薛思一脸苦涩的伸手拦住他,说道:“陈大人,不是我不愿意放你走,实际上是大将军早在我这里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救援安陵城。” “不得救援?”陈百川跳了跳眉头,他不太听懂这个不能救援的什么意思。 薛思看他一脸好奇,就解释说道:“大将军的原话就是如此,而且并没有对我解释,所以我也不知道大将军的意思是什么。不过还要请大人谅解,军令如山,如果大人强行过长陵城,在下只能出手得罪了。” 陈百川白了他一眼,颇为无奈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就你手中几匹健壮点的马儿就能打得过我的川字军了?” “不敢,而且也打不过。”薛思抱起拳头,苦涩一笑。在城墙之上见识了川字军的各种神奇之后,他确定就算是把站在墙头上的人换成大将军,都会因此咂舌。 这样一只军队,就算是同等人数的天麟军他都觉得有一战之力。长陵城的守军并不多,甚至有些空虚。如果敌人发动了攻城战,薛思都怕人手不足暴露了陈国的虚实。 要拿这样的军队和陈百川那些彪悍的下属作战,薛思觉得不如让手下的士卒直接排队一个个从城墙上跳下去,这样死的干净利落一些。 当然陈百川问他打不打得过也没有威胁的意思,更多的是提示薛思不要耍花招。 他心中还徘徊着薛思刚才说的话,陈百里吩咐长陵城的守兵不许放任何人去救援安陵城! 也就说安陵城必有一劫。 但是这一劫对整个对抗陈国的大局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处。借此逆推下去,他不难想起一个地方,那就是高顺。 陈百里明白自己的作用,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而安陵城即将有危险,所以他不在安陵城之内。 陈百川急匆匆的说了一句:“拿地图来。” 长陵城县衙内的大堂,如今暂时改造作为几位高官大将讨论军机的地方。陈百川拿来安陵全貌的地图铺在面前的桌子上,只细细看了一眼,他就豁然开朗。 他这一眼之中,无数信息飞跃串流,这些日子中全部的疑惑不解,似乎都在这个时候解决了。他已经明白陈百里为何会把整个安陵省陷入险境,他在谋求一步险棋,一步在刘听风拥有远超自己的士兵的时候,必须冒险。 他指着地图上的高顺,陷入了沉思。 他心中有些彷徨,这样一来,安陵城就要面临颠覆性的攻击了。 一旁的楚辉看着他把手放在高顺的位置,急忙忙询问,道:“大人,是高顺出了什么问题么?还是高顺还有什么伏笔。不过高顺如今不是在庆国人手中么,就算藏了什么,想要到高顺都不是一件难事。” 陈百川只从沉思中脱离出来,淡淡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楚辉眼中的郁闷几欲喷张,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换回来的却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这实在让他觉得闹心。 不过身为下属,他总不能逼着陈百川把话说出来。 一句两句把楚辉、薛思等人打发走之后,陈百川就往在县衙府中给他安排的房间走去。 一开始薛思倒是极为热情的要把他占据的主屋让出来,但他身上一股浓郁的汗臭味,加上听说这些当将军的都不拘小节,也就不敢住进他的那件屋子。 陈百川命令林九在一整排的厢房之中挑出一间,就随便入住了。 林九先行进了屋,打扫干净积尘落灰。陈百川推门进来的时候,林九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擦拭床边圆桌上一个大瓷瓶。 陈百川对他吩咐说道:“去打点水来,我要洗把脸。” 林九原先就是干这些跑腿的活计,让他当管家对下人指指点点,说不定他还不够娴熟。但是比起端水送茶之类的杂活,却没有比他更熟练的人了,至少在陈府之中是如此。 很快身材适中的林九就小心翼翼捧着一个铜盆子走进房门,他把连带着水的面盆放在桌上,说道:“大人,好了。” 陈百川点点头,伸手进水中,发觉还有点烫手。 他要洗脸热血只是为了让自己情绪冷静下来,而不是真的觉得脸脏了。不过林九的行径还是让他欣慰,至少是自己没有吩咐好,大冷天洗脸就该是热水。 他拿起晒干的毛巾放进水中,被隐隐约约的阳光把水分榨干的毛巾,在热水中翻滚舒展。不一会儿,他就成原来干瘪瘪的样子舒展成一条温热的毛巾。 陈百川双手捧起毛巾,轻轻放在脸上,任由透着过来的热气蒸着脸。他长呼了一口气,接着就把毛巾放会水中。 一拿一放,搅动得盆中的水不得安宁。 水面上涟漪不断的同时,伴随着热气腾腾升起。 陈百川静静不语,低头面对着水面。人生谁不是如此,历经千难万险还是困在一盆水之中,还不如水蒸气,腾腾升起,不一会儿飞腾弥漫到整个世界,相比之下要潇洒自在得多。 不过水蒸气的生成是有条件的,他的原身也是困在各种容器之中的水,直到遇热之后才升华变成气体。 陈百川再抬起头时,面上之前的郁郁不欢一扫而空。 他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咧嘴笑了笑,心情十分的自在愉快。他不想困于一城一地,他的目标如水蒸气,环游世界。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付任间受审 第二百五十六章付任间受审 陈百川之前郁闷的罪魁祸首,自然是发觉了陈百里的布置一事。一来他发觉陈百里的谋划对安陵城守将的残忍,而来他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跟不上陈百里的脚步。 以前他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一笑了之的认为,只要有陈百里在就好了。 不过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陈百川内心之中生根发芽的野心种子,它鞭策着陈百川不能输给任何一个人。 在经济和科技方面,陈百川认为自己是大才。 至少他脑中的知识,足够让他在这个世界中撑起大才的名字。他让陈国的财政几欲复苏,他让大凌城从一座小城池,几乎跳跃进全国数一数二的范围。 陈国的复苏是一个奇迹,大凌城也是个奇迹。 作为这个奇迹的策划者和监督人,陈百川的功劳是任何人无法阻挡的。但他也有短板,那就是军事上。 他知道用什么方法是科学练兵,他知道要为自己的士兵制作出最精良最先进的武器,他知道怎样让大凌城在短短一年之中如春笋冒头般崛起。 但他确实又不会指挥军队作战。 或者在这个方面,他不够聪明,不足以支撑起野心。也是因为陈百川的短板,他才把川字军交予楚辉管理。 楚辉相比陈百川有个优势,那就是楚辉经过陈百里最系统的教导,他面临危险时的反应速度,才是陈百川所缺少的。 叫陈大人对着一只疾飞来的箭矢躲避,他得心应手。但让他指挥大军避开那一支箭,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但是陈百川也知道楚辉的短板。 楚辉在涉及小的战争之中所料的东西都不会错,也就是说如果你指着一处地方拍楚辉去攻打,楚辉能拿下几率很大。但如果让他面临安陵省这种局面,他会被刘听风算的死死。 所以陈百川他想让自己能成长为谋算大局的人,他为兄长和刘听风两人的较量震惊到了。阴谋阳谋并上,走一步算几百步。 这哪里还是将军,着分明成了谋士了。 躺在床上,窗户被闭紧了。陈百川揣测屋外的星空,很久后得出一个自欺欺人的答案,那就是窗户外边星辉璀璨,明月高照。 其实只要看到窗户纸上一片黑暗他就明白了。 他沉沉睡去,呼吸声均匀而轻细。 ……………… 安陵城之下,刘听风营帐之中。 付任间跪倒在营帐中间,座上是闻风赶来的各位将军,和怒目燃火的刘听风。 满屋子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心悸,付任间心中却万分的笃定,刘听风还不会杀死他。他还有用,在长陵城下如山倒的溃败,作为指挥者他比任何人更清晰的见识到了。而且念着往日的情分,刘听风也会给他一条活路。 抬起头面向满堂大将,付任间眼中神采奕奕,有失败者的落寞,但深藏在神彩之后,他知道现在表现出颓废出来,刘听风抛弃他的可能性将大大的增加。 他把在长陵城之下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连带自己的见解。 付任间话音刚落,还来不及转头看刘听风脸上反应的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冒出来打断了他。 说话的人是个四十余岁的将领,他能在今日列席,就说明了他在军中的地位。这个家伙一直是付任间争夺帅位的大敌,他自然也视付任间为大敌。 见到今天有机会打压付任间这个小白脸,再加上他从付任间的讲述之中确实听到了很多不合情理的话。 他急忙就出言对付付任间:“付任间!你当满堂的将军,都是良善可欺之人么!什么能吐出黑弹的铁圆筒,什么能砰砰砰射出小圆珠的圆筒。你编瞎话也要讲究点技巧,莫非你还是想说,你带的军队败在几根圆筒上了?” 付任间无奈摇摇头,当然膝盖还是贴紧了地面,他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齐将军何必处处逼人。如果你对我的话有半点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去找外边两万九千三百五十一人求证,他们也亲身经历了。” 付任间说话时的语气听着软,但听完后不由得就让人觉得他并没有妄语。 齐将军先是喃喃了一句:“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下一秒他就心生警觉,坏了,付任间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果不其然,他发觉付任间在酝酿情绪了。 “一万九千三百五十一人啊!”付任间眼圈泛红,他挥起手,语气激动,“刘帅,各位将军,你们试想,如果不是那些兵器,如果不是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力量,陈国人凭什么活生生屠杀我几千的子弟,还有……还有好几千的兄弟生死未卜!” 他顿了顿,这回的语调更高了。 “我付任间在陈国人面前丢了庆国的脸面,我死不足惜,我罪该万死,但是,但是付任间不敢死。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几百上千的亡魂在眼前在身后在周围,游巡。他们说他们死的残,死的莫名其妙。叫我为他们报仇,叫我,叫我不能沮丧,要手刃敌寇,为他们报仇。” “付任间腆着脸,求各位,求刘帅,求士兵们,求庆国子弟们,绕我这一会。只等到大仇得报,项上人头不要也罢!” 他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引来大家侧目。 付任间慷慨激昂的陈词结束之后,果然座上将军的脸上都出现了犹豫。除了平时几个与他不和的家伙,其他人最后的选择偏向他的几率很大。 果不其然,等到刘帅抬起满眼疲惫的脸,张嘴问道:“不知道对付任间的处置大家是什么看法?” 众人异口同声,所有声音几乎都是“全由刘帅定夺。” 至于混在其中的其他声音,自然被由刘帅定夺的声音盖了过去,刘帅听不见。 刘听风望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家伙,眼中还有神彩,没有太多的沮丧,心头总算是有了慰藉。他说道:“鉴于只是初犯,而且是形势所迫,这次就不见怪你了。其他人退下吧,付任间,我还有事情问你。” 第二百五十七章 庆国人蠢蠢欲动 第二百五十七章庆国人蠢蠢欲动 其他人早就猜测到刘听风会偏袒付任间,对这样的的结局当然是心底有数,他们说交由刘听风决定,也就默认放付任间一马。 而且以往日刘听风在军中的霸道,他们即便不同意争得头破血流,结局还是有极大可能不变。 营帐中的各位将领识趣的悉数离开,于是就只剩下刘听风与付任间二人四目相对。 刘听风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叫付任间心中一纠,他淡淡说道:“这次我对你很失望。” 闻言的付任间先是一愣,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形势除了自身的努力不可否定外,最重要的就是刘听风的认可。若不是刘听风明地里暗地里支持着,付任间凭着资历能力要爬到今天的地位,说不得就得押后好几年。 他不禁惶恐的解释道:“刘帅,我刚才句句属实,确实没有半句诳语。” 刘听风眼中失望的神色却是愈发的浓烈,他语气中带着谴责,说道:“我不怪你数给陈国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双方作战,总有一方沦落成输家。我对你失望的是,你都手下士卒的统御能力,其他人好糊弄,我问你,为何就只剩下两万来人了,莫非其他人真的全被陈国人杀害了?” 付任间脸上一红,低声说道:“刘帅,那些人一见到陈国的那种神奇武器就溃不成军,虽然我有领军不力的罪责,但归根到底,还是士兵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差了些,草木皆兵,一听到什么动静就大惊失色。” 冷哼一声后,刘听风扭扭僵坐了半天的身子,说道:“你这是在狡辩,也是在推脱责任。若是士兵能对敌人那种你说的如九天雷霆一般神武的兵器不慌不忙,还能有秩序的进攻逃走,那我要你这个将领何用?” 付任间这才悻悻不敢再言语。 好半天,瞧见端坐在木椅子上的刘听风不吹胡子瞪眼了,他才说道:“我知错了。” 简单一句才真让刘听风消了气,他并不怨恨付任间让他在安陵省的布局有了一块缺陷,他怕得是,这个自己相中的接班人,不能在这次的失败之中吸取到教训。 刘听风老了,他没有空余的时间从军中再挑出一个人,他现在只想让付任间按自己为他谋划好的一步步走下去,最终成功担负起守卫庆国这样的大担子。 想起这混小子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有点心疼了。长叹一口气后,刘听风手扶着椅子扶手,说道:“你起来吧,深记这次就是了。溃败下来的士兵按你所说死因为敌人的兵器诡异,那他们就继续让你带着,没有下次了。” 付任间喜出望外的说道:“多谢刘帅大恩大德!” 他之前可没想过,刘帅在短时间内还会对他委以重任。更没想过,刘帅会直接把原来的士兵交由他。 说是心中没有一丝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半分真情半点做戏下,付任间话音一落就眼眶泛红,说话时甚至还喂微微抽搐着。 见识了付任间的演技加心肠,刘听风都对这个为将来准备的继承人怀有一份念想,这件事情就算是揭过了此篇。 ……………… 陈百川往铺开在桌面上的地形图拿手一指,问楚辉道:“如果我们今日攻到安陵城,有多大的机会打败刘听风的部队?” 楚辉擦了擦脑门冒个不停的豆大汗珠,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陈百川的这个问题,难道要明明白白的说是以卵击石,是自寻死路? 据他自己的揣测,收纳长陵城下逃回去的兵队之后,在安陵城下合围的庆**队可能达到八万左右的数目,足够和陈国放在安陵省全局的军队对比了。 这样一个庞大的数目,在楚辉看来,已经不是火炮加火枪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面对安陵城下的军队,就算是刚刚在长陵城下大败敌军的川字军,都不可能应付得下来。而且对方的统帅是刘听风,那个明显天下的名将。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有一丝的忽视。 其实若是楚辉手中有哪怕一万的川字军,他都敢上前试试,可是,他只有三千人。 三千人想在士兵数量以万作为计量单位的安陵战场上翻起花,一但成功了就可以列入奇迹的范畴。 心中计量了很久之后,楚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害怕一旦说了哄人的话,陈百川脑门一热就拉着三千大凌子弟奔往战场了。 他语气委婉的说道:“依末将的浅薄见解的话,答案就是没有半点获胜的希望。” 陈百川也就是试着问问,他昨夜熟睡之后却是做了噩梦,梦见安陵城几千几万的人问他为何不出手搭救。 于是陈百川今日才发疯似得想从地图中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会损害百姓的性命身家,也能够和陈百里之前的谋划一样,让庆国灰溜溜滚出陈国。 这时候外边传来大大咧咧的脚步声,是薛思来了。刚才的话当然不能让薛思等人知道了,否则他们准以为陈百川在之前战过一会之后就膨胀了。 陈百川不可能对薛思等解释陈百里在安陵省的布局,那无疑会损害他们对陈百里的崇拜。陈百里的算计说出去之后,除了夸他之外的言语,恐怕还会给他盖上一顶人性淡薄的帽子。 薛思走进这间原是衙门大堂的屋子,就先给陈百川行了个礼,不管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官职差距,还是出自于薛思对大将军的敬重,这个礼陈百川受得心安理得。 他也不去扶起薛思,笼络陈百里下属的人情那叫什么事情,他直接说道:“薛将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你急匆匆的跑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武将心中也不似文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薛思直接了断的站起来,说道:“我听派去潜伏安陵城周围的探子回来汇报,安陵城下的庆国人蠢蠢欲动,恐怕是要攻城了!” 陈百川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惊讶的开口:“你说的可是属实,那我们快点出兵营救,不得有误。”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安陵城下兵马涌 第二百五十八章安陵城下兵马涌 陈百川却是昏了头,前天薛思早就明明确确跟他说了,不许援救安陵。 果不其然,薛思苦苦一笑之后,尴尬的说道:“大人的命令末将恕难从命,还是依照大将军的命令。大将军他从来都神机妙算,安陵城肯定还有其他的伏笔,不会有事的。” 陈百川也已经回过味来,他愁着眉头苦着脸,回应:“是我孟浪了,就按照我家兄长原来下达的命令完成就是了。对了,按照你们大将军的命令,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 听到他的问题,薛思这个矮小汉子脸上苦涩的意味更浓,他没底气的说了一句:“大概是要在城中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大概?”陈百川对他的回答颇为无语,很明显陈百里除了下达原先的命令之后,就没有其他的吩咐。所以薛思才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他望着县衙大堂外的青石板上几缕阳光自由挥洒,冬季里这样的日子可不多,他把手掌往桌子上的地图一拍,说道:“那我就不管了,各位就慢慢的静观其变,我到院子中晒晒太阳。” 院中树上都盖了一层雪,大概是昨天的雪不大,只有薄薄的一层,如孕育青绿上的一床薄被。 林九见小主搬出了躺椅,就知道他是想在院子中小睡一会儿。他主动拿着一根竹竿子,往院中树冠最大的树儿捅来捅去,雪哗啦啦掉落一地,他才帮着把椅子搬到树底下。 冬季苦寒,树儿早就在深秋时节把叶子脱精光。 这时候在树下睡觉,讲究的是氛围。 冬日温馨的微光绕过树杈的阻挠,轻轻打在你的脸上。光芒完全不刺目,甚至能睁开双眼。目光穿过交叉的树枝,窥视灰茫茫天穹中的橘红圆盘。 而且,斑斑树影也会大片大片落在你的身上。 陈百川准备享受这样过分安详的下午,躺在躺椅上,闭上发涩的眼睛。 闭上眼睛的世界本来应该是黑茫茫一片,但在这个时候,陈百川却能看见人间惨剧似的景象在视野中驱之不散。 他明白,这些是昨晚他那个梦的遗留。 或者说,这些是他内心之中对安陵城士兵百姓的愧疚。 那群无辜生命被屠杀的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到长陵城,到时候陈百川又该如何面对应付尸体遍地的安陵城。 他内心无比的挣扎纠结。 他恨不得拔出那柄叫做洗酒剑的剑,大喊一声快哉,斩敌八百,染血一胸膛。 只是,身上的担子不允许他快意恩仇。 最终陈百川还是睁开了眼睛,他喃喃道:“得不到的东西最珍贵,怪不得那么多人对江湖二字念念不忘。” 他没有出兵。 ……………… 翌日,陈百川等人对安陵城形势的猜想得到证实,庆国人果然动了。 而且庆国人不动则已,一动则牵扯全局,如滚石,如落木,来势汹汹。 这时候刘听风等人忙着调兵遣将。 昨日刘听风听到付任间对陈国人拥有的武器的评价之后,他就知道事情不可以再拖延下去了。 他本来是打算把时间拖延到安陵城内的陈国守军失去士气,现在看来,陈**方没有留给他那么多的时间。依付任间话中的描述,刘听风推测得出,陈国现在拥有那种奇怪兵器的兵队并不多,但他们拥有量产的能力,只要时间足够,他们军中装备奇怪兵器的概率将会大大增大。 在这种知道拖延时间会让敌人变强的情况之下,刘听风当机立断,下来今日就进攻安陵城。 时间到了正午,一顿丰盛的午饭之后,庆国士兵整装待发。 他们穿上盔甲,拿起长刀长枪。 他们在刘听风的布置之下,以三面牵扯,一面强攻的布置,开始对陈国安陵城的进攻。 铁甲碰撞声清脆,马儿仰着头儿长鸣。 风雪又降临在安陵之中,仿佛就连老天都感受到人间此刻的金戈铁马,不禁就下起这场雪儿前来应景。 安陵城上,常运右手举着一支长管,不用分说,就是陈百川研制出来的千里眼。一管窥远方天地,常运靠着手中的千里眼,清晰的看到庆国人的一举一动。 饶是这位被陈王亲自封为虎威先锋的粗糙孩子,在近十万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也虎不起来。安陵城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出三日就得破城。 他的手心还有后背,已经都出汗了。 生死之前,没有几个人不慌张。 常运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叫做楚离,是安陵城在知道庆国大军挥进之前的总督。 一省总督总由那些资质还有官职足够的人担任,所以楚离不出意外是个老头儿。他发须都发白了,但比起护卫先锋,他的情况要好的多了。 他哈哈一笑,尽显豪迈,说道:“虎威先锋将军这是怕了?” 常运把手中的千里眼拿到楚老头的手中。 楚离接过去之后,有样学样的看了小半天,说道:“你想让我看看庆国的兵马强盛,还是想让我看看庆国大军的布置?还是你想让我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庆国人即将强攻的地方?” 楚离把千里眼还到常运手中,老神在在的望着他。 虎威先锋将军常运,他往坚硬的城墙上一锤,说道:“他们那么多的人过来,我们这条小命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楚离听了他的话,还是没有半点的慌忙,在位高权重的位置上修身养性了一辈子,古井无波,处事不惊。 他反问道:“将军这是怕了?” 常运他脸上一红,对楚离的问题一时间想不出答案,就反问回去:“那总督大人怕了么?”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这个糟老头子总督干嘛,叫我一声楚爷子就行了。”楚离明显没有被他的问题难倒,依旧无所畏惧,“我不怕。” 楚离那句我不怕说得斩钉截铁,明显就发自肺腑。 常运心想自己一个武人不能输给文官了,也说道:“那我也不怕。” 第二百五十九章 开战 第二百五十九章开战 正午,太阳居中。 只是被层层薄云缠绕着,阳光温和的像一滩清泉。 在此时,安陵城下却是人马喧闹。 约莫八万大军,呈方阵,队列整齐,齐齐逼进。颇为高大的安陵城在不计其数的士兵面前,都显得渺小起来。 原本想凭借着高墙抵御的安陵城守军,此时心中一下子就没底起来。八万人齐聚城下,望过去一眼看不完,这样的场景,不少人连见都没见过。 有耳闻者,也是从酒楼茶肆的说书先生谈起当年大衡未崛起的时候,才会说起这种壮观的场面。 人,数不尽。 马儿仰头长叫,不停歇。 忽然天边太阳被一朵浮云挡住,日光不照地面,众人眼前微暗。 就在这时,立在帅旗之下的刘听风抬起右臂,又重重的放下。只听一声呜呜,原来是号角声响起。 激昂的声音划开空气,向远处荡漾而去,飘进八万余人的耳朵里。 庆国军队,排在前列的敢死队早就做好了准备,号角声一响起的时候,他们拿起云梯,不要命的向前冲去。 城墙上的安陵城守军早就严阵以待,看到城下的庆国兵卒动身了,弓箭上弦,一时间,破空声不断。 箭矢横飞,插进脑袋手脚脖颈,身上没有盔甲护着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目标。庆国士卒也是鲜血淋漓的人,怕死怕痛,几个人哄然中箭倒地之后,后边的人就开始畏首畏尾。 他们是敢死队,但可不是送死队。 当然刘听风不是好相与的人,堂堂位列名将之人,这种小场面对他来说司徒见惯。 他张嘴大声说道:“弓箭手掩护!” 他人虽老迈,声音之中还透着健壮,穿破空气,盖过士兵们进攻时的呐喊声,传到弓箭手那边的伸长耳朵的将官耳朵中。 将官挥手,庆国这边也射出箭雨。 长空之中顿然黑线无数,分不出哪边是飞过来的,哪边是过去的。 庆国这边的弓箭手数目肯定是略胜一筹的,不过安陵城守军胜在有高城作为地利,一时间还落不了下风。 只是,安陵城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他们现在凭借着弓箭手还能喘息片刻,但是到了后边,弓箭手们已经疲惫。 那时候他们面临的,将是肉搏血战,而庆国人多势众,他们就算凭借人海优势,说不定一天内都足够拿下安陵城了。 毕竟,这个安陵城可不是陈百里在的安陵城。 不论是兵力还是士气,都不日而语。 常运作为安陵城守军的主将,心中忐忑无比。他虽然想好了不惜性命,但在这种情况之下,怎样都冷静不下来。 敌人人数太多了。 这时候安陵城之内,只有七千多人。其他的人马全都被大将军带到其他地方去了,他们只有七千人,就要对抗八万多人的庆国大军。 而且城中百姓因为安全起见四字,已经悉数撤走了。 他们连搬石头送饭的民夫都没有,只有七千名勇气可嘉嗷嗷叫的棒小伙。 安陵城的情况,很是危急啊。 ……………… 远在安陵城的东南方向,南陵城中。 熟悉这个小城的人必然会大吃一斤,这个人口不足五万之数的小城之内,竟然还藏有上万之众的大军。 军旗飘飘摇摇,上边赫然一个陈字。 他们,是陈百里的部队。 数不尽的白色帐篷之中,有一顶淡黄色较大的帐篷,边上挂着禁言二字。 这里,是陈百里的营帐。 他没有去安陵城,他藏身在了南陵城,连带着数万之众的弟兄。 如果刘听风知道陈百里此时委身南陵的话,必当惊讶万分,然后一下子猜出陈百里的算计。但是,他不知道。 在刘听风的想法之中,陈百里还龟缩在安陵城之中。 陈百里的营帐中此刻人不多,只有三人。 但是这三人,几乎就代表安陵省境内所有士兵的首脑。 陈百里,以及他的两个副将。 陈百里端坐在营帐中间的椅子上,边上站着两人。 陈百里说道:“安陵城那边有消息了吗,苦了他们了。” 答话的副将是个白发老朽,他看上去就年岁有加。他说道:“还没有消息,不过依照将军之前的揣测,他们差不多也应该出兵了。当然如果刘听风那厮谨慎一点的话,这时候他们还在城下围着。” 陈百里摇摇脑袋:“我猜他们肯定已经打起来了。” 白发老朽名为楚令,他这时候就不解了,问道:“大将军何出此言,依照刘听风名将的名头,他们不是应该十分谨慎才对么?” 陈百里解释道:“因为我的弟弟,那个全陈国最会闹腾的人来了。” “哦?”楚令分明还是不知所谓,疑惑的说着,“陈尚书大人来了之后,对战局有什么影响么,莫非是庆国人知道尚书大人对陈国的重要性,准备斩首计划,派人行刺陈大人?” 陈百里意外的看了老将一眼,他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脑洞如此之大,想象力如此之丰富。 转头看了一眼安陵城的方向,他说道:“你不知道我的弟弟,以他的能力,等他来了,刘听风必然在他的震慑之下吓得出兵。” “嗯?”老将也是有趣,又是疑惑不解的脑洞大开,“难道陈大人明地是去大凌训练新兵,实际上那里已经有大人埋好的伏兵在那里,陈大人这次是去带着他们过来安陵。打算给庆国人好看?” 陈百里无奈的摆摆头,再一次解释:“如果大凌省有伏兵,我需要沦落到今天这种举步维艰的地步?我的意思是你口中的陈大人,他确实是去练新兵的,他的新兵,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大惊喜,特别是给刘听风一个大的惊喜。” 楚令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陈尚书去大凌省的时间不过就一年有余,就算是练兵,也不可能练出什么厉害的兵队来吧?” 陈百里这次望向的还是同一个方向,他脑中所想的,却不再是安陵城,而是长陵城。 他说道:“如果是他的话,没有不可能。” 第二百六十章 陈百里的计谋 第二百六十章陈百里的计谋 老将军楚令对陈百里的话显然还是存疑的,不过碍于陈百里大将军的威严,他的怀疑并没有流于表面。他只是说道:“如果刘听风因为陈大人忌惮了又如何?” 陈百里指着安陵省的地图,手指放在长陵城的位置上,说道:“如果陈百川想让刘听风感到忌惮的话,他必然是通过长陵城下的庆国人。既然会忌惮,说明长陵城下的庆国军队是败北了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们败北之后,依刘听风的谨慎,从他们口中得知陈国还有这样一直实力强盛的援军,必然就加紧计划的实施,早日攻城。” “而有长陵城的薛思告诉陈百川我的吩咐之后,机敏如他必然就明白了我的目的,一定会牵制得刘听风的军队只能攻城。” 楚令嘀咕了一句:“您的话都是在陈尚书第一时间就明白你的布置上的,他稍微有一步不注意,事情就不是这样发展了。” 楚令没有理他,反而是说道:“楚令,薛长鸣,你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薛长鸣是陈百里的另一个副将,他和楚令都不明白,为何大将军忽然就说了这一句话。他们两个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 陈百里这才说道:“我们的时机来了,在刘听风自以为是的实行他的计划之时,我们的机会也来了。” “什么机会?”有些沉默寡言的薛长鸣忍不住好齐心出口相问。 陈百里继续说道:“进攻高顺的机会。” 这时候,听到高顺二字,两位副将都是激动的抬起了头。 他们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而且一想到安陵城那边的付出,心如刀割,夜夜煎熬。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楚令先说道:“为何现在是好时机?” 陈百里指着安陵城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在南陵城,前边不远处就是高顺了,但是刘听风想拿着他的援军来救援高顺的话,就必须经过南陵城。而且,后边还有安陵城的守军在威胁着。而且我们出城之后阻断庆国人之间的消息传达,说不定我们攻下高顺了,刘听风还不知道我们的行动。” 楚令发问:“若是知道了呢?” “一是救援已经不及,二是以刘听风果断的性子,一定知道壮士割腕,舍去一臂救援大局的道理。他们只会抓着安陵城攻击,直到拿下安陵城作为据守。” 陈百川耐心十足,一直回答着楚令这位老而好学的将军。 这时候,外边传来陈百里身边亲卫的汇报:“启禀大人,各营营官都说已经准备好了。” 两位副官相互对视,眼睛中都是惊恐惊讶,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陈百里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不过他们两个已经习惯了大将军独揽大权的场面,对此倒是没有怨言,顶多就是心中不舒服。 听到亲卫的汇报之后,陈百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台下两个都发鬓发白的老人家说道:“两位,祝我马到功成。” 楚令薛长鸣知道这是他要亲自带兵出战的意思。顿时抱拳,恭敬的说道:“还请大将军为陈国百战百胜。” 陈百里点点头,扬长而去。 不用多久,南陵城的大门打开。朱漆大门敞开之后,露出其中密密麻麻的人马。 庆国人的探子自然是看到了,连忙汇报到上边。 庆国人在南陵城下的军队将领是庆国驸马爷刘文长,他听到探子的汇报,竟然先是忍俊不禁。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往口中靠拢,这个过程中差点就把杯中的酒液全都洒了出来,可见在他心中,他听到的消息是多么的可笑。 陈国人才几个人,拢共才多少的军队,哪来的大军出军? 别看他的样子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实际上他的肚子里还是有不少的墨水的。刘文长早就算过一笔账,陈国人不出十万的军队,然后要守住安陵省内好几座城池,其中的安陵城还要委以重兵。 本就不足的人马,分到偏僻的南陵城之后,还能有多少人? 五千,还是七千? 刘文长的帐下,却有足足的三万人! 虽然知道有刘听风顶在前头,陈国人不大可能攻打这块地方,刘听风为求安稳,还是在此处留下了三万人之众的数目。 三万人,就算是南陵城中的人倾巢而出来攻击了,也杀不完! 有这样雄浑的兵力作为底气,刘文长当然是无所畏惧。 虽然他每天在这里饮酒乐甚是过分了一些,不过他心中有着一条底线。只要他不把三万的士兵全都弄死了,不把后边囤放物资的高顺裸露在敌人眼中,他就不会被那个被称为名将的堂哥砍掉脑袋。 他有三万人啊,这简直就是万无一失! 就在刘文长把探子传上来的消息当做笑话听的时候,营帐又被掀开,进来的还是探子,不过是另外一名。 他进来之后,就是跪下,说道:“启禀将军,南陵城门大开。出来人马无数,其中竟然还有帅旗,小的以为,是对方的主帅在南陵城之中!” “陈……陈人屠?”刘文长闻言先是一惊,说话都哆嗦起来,陈人屠的威名无人不晓啊。 如果是他亲自领军攻打过来,刘文长以为,不用等堂兄下令要他的脑袋,他就得先把脑袋松在战场之上。 不过害怕了一会儿之后,刘文长却是一脚踢在探子的身上,怒道:“去你妈的,陈国人的主帅怎么可能在南陵城,根据情报他们在安陵城才对。” 探子委屈的汇报道:“是真的将军,南陵城出来了少说也得一万人,挂着的还是帅旗。您若是不相信,可以亲自看看。” 人就多是贱的,刚才还信誓旦旦不信的刘文长听到探子说的这般确切,心下就慌张起来,他说道:“那可怎么办了?” 探子心道,您是主将您问我一个探子怎么办? 不过在明面上他是嘴唇都不敢张开,害怕刘文长再迁怒过来,刚才那一脚还疼着。 刘文长这时哆嗦着说道:“不如我们逃跑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叔侄二人,一路货色 第二百六十一章叔侄二人,一路货色 探子听了刘文长的话嘴角一抽,暗地里大家伙说这个驸马爷是靠着一副好皮囊走到今天这地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恐怕就如大家猜测了。 只是人家乃是一尊将军,手下统御着三万之巨的大军,就算是说的话再离谱,也轮不到一个不入流、没有品阶的小小探子,来反驳乃至嘲讽。 “将军英明神武,机智过人,全凭您做决定。”探子抬起头说道,眼神里满是恭敬与奉承,作为眼前这人的手下,说点拍马屁的话终归是没有错的。 哆哆嗦嗦的刘文长一甩长袖,坐回后边楠木椅子上,一身骨肉外加衣裳装饰,也有近百斤。椅子叽叽哇哇作响,恰似刘文长此刻的心情,也就是杂乱无比。 果不其然,他对探子的话很受用,不过这种非常时期,他没心情好好打赏跪着的“会来事”的探子。他依旧压不住内心的恐惧,说道:“那就逃吧,那就逃吧。那个陈人屠威名远扬,出征前就算是我堂哥都说如果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话,他说不得会输。这样一个人带着三万的兵力来,叫我如何抗衡?” 刘文长的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是在自我的慰藉。在他的心中,甚至已经盘算好事后如何在刘听风面前委曲求全。他乃是留在在朝堂上的代表,刘听风那厮应该不会太为难他,吧? 一个将军在战场上是非常重要的。无论是对出征时机的把握,还是出谋划策,带动士气,都十分重要。 刘文长在战场上虽然胆小如鼠,但也是熟读兵书的人物。他从书中早就悟出来了,陈人屠那样的角色,带领着万余的大军,是完全有可能打得赢在军事上不怎么擅长的自己的。 探子此刻心底数万匹北蛮骏马奔驰而过,他心说,刘帅怎么会跟你这样的家伙是亲戚。心中是这样想,皮囊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了,探子还是一脸的大人英明,仿若刘文长说的话都是至理名言,大道真音。 被这个心思活泛的小探子那么一掺和,刘文长还真的就在歪路上越发走远。他心中对自己能下出暂避锋芒的好主意,竟也是飘飘然起来。 刘文长腿脚也不哆嗦了,恢复了点数年之前庆都街上被庆国公子一眼相中的风流气概,说道:“那你待我传令下去,立即拔寨撤离。” 听到这话,小探子愣了。他一个无官无职的小探子传什么命令。他正欲提醒坐在椅子上沾沾自喜的家伙,至少拿块碎布盖上印章作为信物之时,营帐外边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看清闯进来的家伙是谁,小探子赶忙把脑袋死死低下。 进来的人名为刘长礼,是刘文长的侄子,自然也是刘听风的侄子。看他凶神恶煞的闯进来,小探子就知道,至少这人不是来和刘文长一起饮酒乐甚的。 刘长礼卖相堪比刘文长,都是星目朗眉一表人才。实际上除了刘听风这个武夫,刘家其他诸位,至少都长的不寒碜。 说是叔侄关系,刘家内部的竞争也大得很,至少营帐之中的这两位的关系是不好的。碍于各自身份没有打起来,已经就是双方容忍的极限。当然,刘听风安排这两人在一个军中,未尝没有是想让他们二人互相牵制的可能。 刘长礼见到椅子上的刘文长,竟然没有行礼,直接张嘴吐出六个字:“荒谬!荒谬至极!” 半个身子瘫在宽大椅子上的刘文长,闻言浑身毛发差点都炸了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叔侄二人见面,就算是平民百姓也要恭敬说一声叔父,他刘文长,好歹是庆国贵族,王室亲眷,竟然被一个少自己不知多少年岁的子侄近乎斥责! 刘文长靠着双臂把整个身子从椅子中撑起来,眯着眼睛说道:“这不是我的好侄子么,你在说谁荒谬?” 比起行军打仗刘文长是一脑子浆糊,但论起内部争斗,斗嘴使绊,那就是刘将军的本职工作了。他这句话就是在试探一下,刘长礼有无胆子在他面前直接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刘长礼不知死活的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他,刘文长会在家族宗会上让刘长礼看看自己这个叔父的威严。 刘长礼比起刘文长更受刘听风器重,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虽然他的天赋也是在家族内部斗争上。他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说道:“我的荒谬说的是这个小子。” 刘长礼指着惶恐不敢抬头的小探子。 小探子刚才说的话,仅就报告情报的几句,加上后边夸耀奉承刘文长的话。 刘文长哪里会不明白,对方说探子夸自己英明神武的话荒谬至极,翻译过来不就是自己应该是昏庸之辈,不英明也谈不上神武。 刘将军毕竟是服侍过庆国公主的男人,当即也不发怒,把怒火在心底压着,等着日后再寻机会报仇。他只淡淡说道:“还以为你是在讽刺叔父呢。不过按堂……刘帅的命令,你应该到处监察士兵才对,到我的营帐干嘛,难道是要和叔父喝酒?” 他说话时两句叔父都是特意的加了重音,分明是故意的突显出两人身份差距。闻言的刘长礼咬牙切齿说道:“小侄哪里敢,不过刘帅给我下的命令时监察军中不规范的地方,叔父虽然是主将,但也是军中一员,监察您也是小侄分内的事?” “你!”刘文长想开口大骂,但转念一想,刘听风说不定真有让他监察自己的意思,只好再次忍下,“那你上门来,是谁叔父有不妥之处么?” 这时候刘长礼忽然诡异的摆出谦卑的表情,说道:“叔父军中不穿盔甲,饮酒寻欢,乃至还带着小妾在营帐中夜夜笙歌。这些恐怕在公主大人和刘帅那里,都是不妥的吧?更何况,叔父手中坐拥三万的精兵强将,又怎么会不敌对面那点人?难道叔父是贪生怕死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叔侄二人,一路货色(2) 第二百六十二章叔侄二人,一路货色(2) 刘长礼话中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贪生怕死的帽子盖下来,就算是驸马爷也保不住现在的权柄。其余诸如军中饮酒、带小妾这些,相比下就成了小事一桩。 不过刘文长还没被内部争斗冲昏了头脑,他很清楚,保不住权柄是大事,可保不住脑袋就是更大的事情了。 他差点就抡起巴掌摔在刘长礼的脸上,想到接下来还要这家伙协助后,他才把举到一半的手压回去。 他知道讨好对刘长礼这种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无用,大声的质问:“刘长礼,你这是疯了,这时候还想着怎么扳倒我?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再不撤退我们两个都要脑袋搬家了。” 被他这一吼,刘长礼脸上果然就出现了一丝怀疑,难道真想这家伙说的那样,那个陈人屠真的能打败三万这个大数目的军队? 见刘长礼脸上有了动摇,刘文长乘热打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家伙,是不知一个名将的厉害。你想想,要是刘帅带着一万人过来,你跑不跑?” 闻言,刘长礼也是浑身一哆嗦。 他明白刘文长在害怕什么了,瞬间改口,语气十分温和的说道:“是小侄想的太少了,那个陈人屠那样的人物,叔父做出暂避锋芒的决定实属正常。” 刘将军欣慰的点点头,既然叔侄二人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那就不用怕逃亡的过程出现什么分歧,叔侄二人齐心协力,成功逃出陈百里的魔爪。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刘将军摆出邀请的姿态,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下命令,全军开始准备撤退。陈人屠必然是诡计多端的人物,不要让他算计到。” 刘长礼点头说道:“叔父说的是,我这边必定全力协助叔父。” 这时候营帐外面一阵热闹,原来又有探子来报。刘文长这时候最紧张出现什么变故,慌忙的询问:“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探子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说道:“外边,外边陈国大军已经到了营帐外面。看样子是准备要攻打进来。他们足足有差不多两万余人,而且挂着陈百里的帅旗。” “不要慌乱,不要慌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乱。全部人都给我冷静下来,现在马上全军收拾东西,撤离。我们不是陈百里的对手。”刘文长浑身哆嗦,还是镇静下来,做出一番对他来说,已经十分冷静的分析。 在这种混乱的时刻,刘文长立马就发挥出他作为主将的责任,成为全军的主心骨。他一道道的命令,传到全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所有士兵在慌乱之中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按照他的命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结果,竟然在陈百里还没有发布下进攻的命令之前,刘文长的部队就准备好了撤退。 刘文长长呼了一口气,带着全军撤退,他的性命也就有了保障。有3万人的军队跟在身边,就算是陈百里有2万人的军队又如何。 为求性命,刘文昌甚至不敢吩咐下边的人把粮草等重要物资撤离转移。 他害怕一把大火激怒了陈百里,开始对他喋喋不休的攻击。 于是,等到陈百里带着他2万人的军队,来到刘文昌的营帐之中,以为又要开始一场恶战的时候,结果发现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敌人竟然在不声不响间全部撤离。 面对这种情况,陈百里反而有点担心。他害怕这是敌人的阴谋,是他们对他布下的陷阱。 不过经过先锋部队的仔细探查之后,成百里发现,营帐中并没有什么格外的埋伏。 甚至就连粮草等重要的物质,悉数全都留在其中。 陈百里终于明白了,对方就是在慌乱之中逃走,没有时间,也来不及把这些东西撤离开。只好留给他一个天大的便宜,有了这些重要的物资,他甚至都可以不要向南陵城寻求补给。 他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庆国人之中,竟然还有这样胆小如鼠之辈,让我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是不是他们直接就躲到了高顺。” 常运也在旁边迎合,说道:“这是天助将军,这是天助陈国。在这次战役,我们能不损失一兵一卒,还能得到大批的物质。看来,庆国败局定了。” 听他把话说到这里,陈百里却是心中一惊,她喃喃说道:“不对,坏了。敌人不知道是暂时性的撤退,还是真的撤退。他们撤退到高顺,不就正好阻挡我们进攻高盛的计划。” 常运大吃一惊,说道:“难道敌人已经看破了我们的想法,已经做好了埋伏。” 对此,陈百丽也开始头疼了起来,他用充满疑虑的语气说道:“这不一定,对方也是名将,说不定我们已经刚被他们算计,我们的计划全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常运有些难以置信,说道:“这不可能吧,那他简直就不是人,而是神。” 他,指的自然就是刘听风。 作为名将,他拥有太多的可能性。就算是陈百里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稳固的胜过刘听风。他在赌,赌刘听风已经老迈了,看不穿他的计划,至今还被他蒙在鼓里。 这一场豪赌,双方都压上了所有的筹码。一旦败了,那就是身败名裂,全军覆没的下场。 陈百里之所以敢赌,是因为他还有后路。陈国不止他陈百里,还有陈百川,有陈百川作为陈国的未来,就算,他输了又如何。 庆国有探子,陈国也有。 陈百里至少敢保证,庆国人安排的军方继承人不如刘听风,更不如陈百川。 在他的心中,陈百川一直要比刘听风,比自己这样的名将更胜一筹。 这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看法,但至少他相信,陈百川就是一只还没长成的雏鹰,终有一天,等他羽翼渐丰了,它张开的翅膀,会遮蔽天日。 常运看到将军欣慰的笑容,有些不解,这是为何发笑?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顿饱饭 第二百六十三章一顿饱饭 (上一章的常运写错人了,这一章的常运才是真的常运。) 阴沉得欲滴墨的天穹,四面风声大作,雷声隐隐约约由远而近。 “轰隆……” 一声雷霆炸响,闪电就在乌漆墨黑的天际闪现,天地一亮。但雷声平息之前,天地又一片漆黑。雷光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骤然而来,忽然而消逝。 豆大的雨珠开始从天际落下来,打在满地的落雪上,融化一片,在悄无声息之中。 刘听风身上披着亲卫匆忙寻来的蓑衣,打向他的雨滴顺着帽沿滑下去,掉落到地上。 刘听风伸出一只手,爬满干裂纹落的手掌上,很快接到了好几滴冰冰凉凉的雨珠。一丝冰凉的感觉刺激着敏感的手心,从手掌蔓延到全身,令他感受一种在冰天雪地之中却未曾有过的彻骨冰寒。 他张开冻得紫青的嘴唇,不厚的两瓣唇上下张合,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才听得到他胜似喃喃自语的几句话。他双眼无光,捧着雨滴轻声说着:“冬天也会有雷雨天气么,真是前所未闻。难道真的是老天爷护佑陈国?” 雨来得太大。 也来得太过于蹊跷。 阴郁天空还瀑布似的落着雨水,地上的冰雪被雨水一砸中就融开一大片。雨水雪水交织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双方一起酿成地上一滩又一滩水的共同悲剧。 地上湿滑成这样,士兵跌倒了几次之后,哀声怨语很不少。 这几日本就一直处在激烈进攻的状态之中,几乎每一个士兵在好几次的冲杀存活下来之后,已经身心都跟东十分的疲惫。让他们冒着这样的大雨前行,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跌倒还是小事,最怕明早起来全军都受了风寒。 刘听风长叹了一口气,对前来问话的士卒说道:“今天就让他们消息一天吧。” 他这个他们,不知道是指庆国帐下疲倦的士兵们,还是指陈国安陵城上还在顽强抵抗的那些家伙。 不过结果都一样,反正就是今日停战。 “他们撤回去了。”常运放下举得僵直的手,手上还拿着千里眼。他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倒在背后的城墙之上,脸上浮现出几分倦意。 他不是铁打的人,在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的情况下,之前还能保持自己作为虎威将军该有的仪容,已经是万分的难得。 一发现敌军今日似乎没有发起进攻的习惯,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气力其实早就被抽空了,刚才只是凭借着心中一股不屈的气,才硬撑到如今。 眼下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他泄去那股气,只能乏力的倚靠在墙角,否则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他忽然想起,这个好消息还没告诉先锋营的弟兄们,他们正黑着眼圈,还全神贯注的守在城墙之上。 常运张开嘴巴,鼓起丹田中仅存的最后一股能量,大吼一声:“今天庆国那班’狗‘日的没有过来,轮一下值班,其他的弟兄回去睡个好觉。” “将军英明!” 欢呼的声音响起,却稀薄得很,大家已经有气无力。 而且,人也没剩多少了。 一手带出来的先锋营,已经剩下没有多少人了。 常运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泛起一阵酸,他以为是风吹的,慌忙的闭上眼睛。等到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角静悄悄流下去后,他才恢复了正常。 男儿莫泪流,多少恨,刀剑中还来! 正当常运歪歪斜斜的搬起自己的大刀,准备到城中休息片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楚离说话的声音。 楚离位居文职的身份,还是身弱老迈的原因,都促使他不适合成为城墙上抗敌的一员。他领着伤兵和仅余几个来不及搬走的小老百姓,给士兵们端茶送水,把各种需要搬运的物资搬到城头。 径直走过来的人,身上这破一块那儿缝一块,青丝儒雅的服装,此刻那抹清高已经荡然无存。他脸上一抹灰,一抹白,放在其他城池就成了气概。 这个乞丐似的角色,当然是楚离,原先担任安陵省总督的大人物。 现在,一个倔强的老头儿。 楚离手中拿着一个木食盒,外边鎏金花纹已经变淡了。 这时候常运坐在城头上,两只铜铃似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但可以轻易看出他的眼中满是疲倦。布满血丝的眼白,浑浊的眸子,杂乱无章披头散发。 楚离把食盒放在他的身边,和他并肩坐在脏兮兮的地上,说道:“听士兵们说你下令休息。既然是休息时分,你就应该好生的放松一下自己,不要在逞强下去了。” 常运抬起头看他一眼,中年男人的脑袋上已经不见一分雄气,他满心的担忧与伤怀。他看到是楚离带着东西来慰问,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 “我乃是陈王陛下亲封的虎威先锋,老虎之名,岂是空穴来风。” 楚离一边和他搭着话,一边掀开了食盒的黑漆木盖。 食物的香气仿佛是解开了封印,一下子就涌进常运的鼻子之中。他喉结上移,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吃了快两天的凉馍馍,这时候食盒当中冒着白色热气的菜肉简直是人间佳肴。他不顾之前的玩笑话,拿起白米饭,往口中几下子就巴拉进去半碗饭。 楚离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很是心酸,但微笑的说道:“你吃满点,也夹几块肉吃,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没人跟你抢,慢慢吃。” 感受到热乎事物滑落到肠胃的舒畅感觉之后,常运对待祖宗似的夹起一块肥猪肉,小心翼翼放进嘴巴之中。不费劲嚼了几下后,油腻的肉汁迸发出来,使他横生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若不是眼睛太干涩,常运甚至泪流满面出来。 这时候,一顿热乎食物就十分难得了。 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顿常运十分的满足,直到三大碗白米饭下肚,几盘小菜见底后,他才摸着滚圆的肚皮,倚在墙角。 他打了一个饱嗝。 啦啦啦啦啦啦啦 爸爸阿卡丽来了来了 楚离带来的食盒已经被扫荡一空,他望着倚着墙壁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冷雨不小心穿过油纸伞,滴下一滴在他的手上。 “地上积了那么多冰水,再不起来,整个人在那里等着变冰人儿。”楚离右手顺了几下子胡须,嘴角带着笑意的说道。 地上的中年男子惊讶的张大眼睛,真是难得见到楚离开玩笑。楚离原本都是郁郁不欢,冰冷冷的样子。 只有现在这种会说说笑笑的模样,才是人样。 中年男子在陈国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陛下亲封的虎威先锋。这位先锋将军这次不再冲锋陷阵,反而是奉了陈百里的命令,守着安陵城,在近十万的大军围困之下。 吃饱力足之后,常运比起原来,颓然的样子已经少了很多。他现在挤出来的笑容也不像刚才的那么勉强,他说道:“我就在这里坐一小会儿,肚子吃的实在是太饱,站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楚离知道他是在说笑,他会站不起来,是因为一天一夜的疲劳。这个将军面对敌人的攻击,已经抵挡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哪怕1分1秒。 楚离想了想,天上的大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是不能就这样一直坐在地上。他再次开口劝道:“你还是起来吧,地上积累了太多的雨水,等一下,说不得真的要伤寒。” 听到这些话说的真切,常运也不在为难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撑开了一把油纸雨伞。 听了一会儿的雨声,他才往回走。 刚吃饱饭的冲动劲过了之后,仿佛无穷无尽的疲倦又卷土重来,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需要休息。他的眼睛拼命的合起来,比大山还要沉重。 苦笑一声之后,常运说道:“叫总督见笑了,这下子我必须去休息了。再不休息,明天的闭着眼睛作战。” 楚离哈哈一笑:“你早就应该去了,人又不是铁做的,怎么可能熬得了那么久。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明天又是倾盆大雨,这样我们又能休息一整天。” 常运没好气的看了前总督一眼,说道:“冬天下雨已经很罕见了,我就期盼着今天能下一整天的大雨。当然明天之后,城墙上一定会冻结一层雪花,到时候看着他们是怎么在光滑的墙面上爬上来。” 两人各自举着雨伞,漫步在城头之上,大雨顺着荷花似的雨伞面落到两旁。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雨蒙蒙之中。 一个文官一个武将,本来没有交集的机会。本来他们应该生活在各自的世界中。 但因为此次,他们刚刚一同抱着必死的信念,彼此之间仿佛有了共鸣。 没有相同的话题,没有共同的爱好,他们还是成为了至交好友。 漫天的雷雨,洗刷着大地。 ……………… 陈百川不知道为何,看着雷雨,发自内心的感到一种烦闷。 他在县衙探出的屋檐下,不断的来回走动,一下子都不愿意停歇。似乎只有不停的走着,才能把他内心的烦闷压制住。 他的心中一直想着,安陵城怎么样了,兄长那边又是什么风景。 这两处地方的消息一刻不送来,他的内心就注定不能安稳下去。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安陵城,不知道,城中还有多少兵力,能在敌人的进攻之下撑个几天。他不担心安陵城的得失,他当心那些城中的人,担心他们死去,担心他们撑不下去。 这时候,后面走来一个人。脚步声掺杂在雨声中,陈百川并不知道后面来人。 他今晚被人一拍,他便说道:“楚辉,是收到探子送来的消息了吗。” 眼下城中,会和他有这种亲密动作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楚辉。 只是,楚辉今个儿的力道很小,完全没有平时的力度。平时他的力度就像蓄意报复,这次他就像真的在打招呼一样。 等了很久,还是等不到回话。陈百川转过头一看,想看看这个楚辉躲在自己身后一直不说话,是想搞什么幺蛾子。 回头一看之后,陈百川着实吓了一跳。 身后不是楚辉,是个女人,是一个自己特别熟悉的女人。 虽然没有达到朝夕相处的地步,但是别在一个屋檐下度过了很多天。 陈百川的话里不知是兴奋还是惊讶,反正他就是说道:“施洛,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了?” 江施洛眼圈一红,脸上却还像一堵冰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滋味,她说道:“是姐姐让我来看一下你这边的情况,看一下你有没有给我们多找了一个好姐妹。” 陈百川满头的黑线,他心虚地说道:“我没有给你们多少一个好姐妹,不过这里有美女无数,如果你看到适合我的,就帮我带回家吧。”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反正一被问,他就真觉得自己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尽管实际上他什么事情都还来不及做,而且每天见到的只有一些粗鲁汉子,他就算是想要出轨也找不到女人。 江施洛脸色不变,说道:“你说的这些俏皮话,别指望我替你藏着掖着。我会原话奉还给姐姐。不知道他知道你出了这些话之后,会有什么表情。大概是伤心吧,亏姐姐在家里替你担心了这么久。” 没想到这次来了之后,江施洛说的话比之前多了那么多。看来他比之前开朗了很多,原来积郁在心中的伤心寂寞应该已经被岁月洗刷掉了。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总不会真的只是要来说这些话吧?而且你,怎么来的。”陈百川大概很着急,语如没想到这次来了之后,江施洛说的话比之前多了那么多。看来他比之前开朗了很多,原来积郁在心中的伤心寂寞应该已经被岁月洗刷掉了。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总不会真的只是要来说这些话吧?而且你,怎么来的。”陈百川大概很着急,语如八八八八八八开口就 第二百六十五章 旗不倒(上) 第二百六十五章旗不倒(上) 雨,一直持续到太阳西落。 黑暗之中,天穹上金蛇乱舞。乍现的雷光骤然照明视野,又顷刻间消失无踪。 无尽黑暗统治的黑夜,安陵城城头上零落几支火把挣扎着。放眼望去无边际的乌漆嘛黑之中,火把的光芒很是微弱,犹如萤火虫的尾巴。 但对于火光中的二人来说,这样的光芒已经足够了。 正是常运与楚离二人。 他们一起矗立在城垛边上,身旁各有一名士兵举着油纸伞。 “你看,雨已经小下来了,我看不到天亮,这雨就得停了。”薰黄火光中,楚离脸上的皱纹格外注目,沟壑深深砌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 楚离的手指着城外,雨水已经细如丝线,再也没有白天时瀑布落下般的气势。打在水坑之中,密集的水声提醒大家雨还没有停,也提醒大家雨快停了。 常运叹了一天的气,此时已经不想为生死之事发出感叹了,他只目光灼灼望着庆军营帐的方位,说道:“楚总督,你之前说你愿意死、不怕死,可有妄言?” 楚离闻言惊讶看了常运一眼,之前可是有他劝这个汉子一起赴死的,现在反了过来。 他当即豪爽一笑,说道:“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而你常将军正值壮年,前途大好。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虎威先锋将军,黄泉路上你我同行结伴,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同死之谊,对我这把老骨头要好好照顾啊。” 常运咧开嘴巴,露出黄牙满口,说道:“那在黄泉路上,要是有鬼差要命我们写文书之类的,楚老也要多担待啊。”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一抹橘红掀开黑暗,太阳在天边露出半边脸,再徐徐升起。 等到火红的圆球悬挂在天穹东侧的时候,大地已经是光明一片。其他正处于安乐的地方,街上已经全是商贩妇人的身影,而在安陵城之中,所有人也都已经苏醒。 对安陵城的众人来说,今天的天气简直是噩耗。久违的大太阳在冬日一场蹊跷的大雨之后,普照在被大雨淋湿的每一寸地上。 这样一来,湿漉漉的城墙很快就会干,庆军进攻安陵城的阻碍又少了一道。 在他们愁云密布的时候,庆军营中又是另一番风景。 刘听风站在阳光之中,温馨的光芒打在肌肤上透着灼热,他微微一笑,说道:“天助庆国!” 悬在心中的担忧此刻终于放下了,昨天他一直在提心吊胆,怀疑苍天是否真的偏袒陈国那边,竟然以天气之利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今天的大太阳在驱散寒气的同时,把他的担忧也驱散得一干二净。苍天没有偏袒任何人! 这时候他身边走来一个人,是付任间。 付任间手中端着木盘子,盘中放置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付任间一边把盘中的水杯递到刘听风手中,一边说道:“今天刘帅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啊,来,先喝了这杯热水暖暖身子。” 水很热,靠在唇边轻抿几口后,刘听风把杯子放回付任间手中的盘子。 他嘴角的笑容还在继续,说道:“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最上等自然是缺一不可。我们在平地之中攻城,这算得上失了地利。陈国人保家卫国的意志十分顽强,而我庆国子弟为国争光热情也很是高涨,人和方面算是打了平手。但今天的天时,明显就趋向我等!” 他对若所思的付任间一笑,继续说了一句:“天时地利人和算是打了平手,但是我们人多。所以,双方的实力比较还是十分重要的。今日出战,我们必有斩获。” 又学到东西的付任间恭敬的行了个拜师时的礼仪,说道:“多谢刘帅指点!” 刘听风收起笑容,返身看样子是想回到营帐之中,他背过头去的时候说道:“走吧,准备出战。” 呜—— 号角长鸣,尖利的声音再一次划破了空气。 在仿佛赋予了激励人心魔力的号角声之中,庆国的将士昂首挺胸,意气昂扬,准备新一天的进攻。 休整一天之后,他们休息足够,此时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挥霍。刘听风示意之下,全军每当前行十步,就齐声呼喊一声“嚯”。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嚯”声,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声响。 现在还有八万人的庆国大军,在士兵们荡漾胸膛,齐声喊出的“嚯”声中,士气又拔高了一个阶层。 但刘听风的目的并不止如此,他手中拿着间谍收购来的千里眼,看着城墙上如人墙等着的身影。他还希望,八万人冲破云霄的呐喊声,会让陈国兵士心生胆怯。 上者,攻心。 只要冲破陈国士卒的心理防线,让他们对守住城下的大军心生畏惧,接下来的攻城战,将变得极为简单。 看着身边的士兵脸上都流露着害怕的神色,常运有些束手无策,因为就连他自己,在那种八万人一起发出的盖世气概之中,向死的心都受到了动摇。 他又如何激励士兵们? 这时候,一个老迈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出现了。 “诸位将士,敌人势不可挡,你们都要死了,怕不怕?不管是怕还是不怕,老夫就问你们,是想像一个废物一样手脚发软在敌人的攻击下白白送死,还是想跟敌人殊死搏斗到最后一刻,然后带着荣耀和丰厚的抚恤金,名流史册?” “怕死也是死,不怕死也是死,你们想亏本么?” “不怕死的弟兄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刀,做好向敌人挥刀的准备!” 楚离的话仿佛是魔咒,把士卒们心中的勇气全部激活,他们一个个红着脸伸长脖子,士气高昂的“喔喔”叫着。 常运看着楚离竟然来到城头上,问道:“你怎么来了,楚老不是在指挥伤病搬运攻城物资么?” “那种活我手下的主簿就能做了,你看,我在城头上更有用吧?”楚离脸上带着些许得意,望着身前身后打了鸡血似的各位。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旗不倒(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旗不倒(中) 周围士兵忽然振作起来的士气,已经证明楚离的话真的起作用了。』. .而且这个作用还真只有楚离能挥到极致,换个人来都不行。 缘由在于楚离的身份,他是安陵省总督。而安陵城之中的大部分士卒,都是在安陵省中招募的,故而这个曾经安陵省中德高望重的老人的话,才能对小伙子们的气势起到那般作用。 所以常运摸摸鼻子,说道:“楚老功不可没,但是城头上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早点下去吧。” 楚离这几日越活越年轻,他别了常运一眼,倔强说道:“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自然会下城头的。” 常运影往另一处地方走去,心里知道他还是要去说那些振作士气的话。 他的脸上展露笑容,心中自语:“倒是在死前才知道,文官之中,还有这种值得交朋友的。” “杀——” “杀呀——” 城下的喊杀声已经很是接近了,常运收起心中的想法,认真应付起敌人的攻势。他伸头人已经进入了射程之中,大喝一声:“放箭!” 箭矢洞穿了十几个庆国士卒的胸口脖颈之后,庆国的弓箭手也听到放箭的命令。两方又开始对射,乱箭如雨,在半空之中飞来飞去。 在己方弓箭的掩护之下,庆国先锋队伍快步向城墙下跑来。而城墙上的守军自然不会任由他们靠近,城垛口出现弩箭手的身影,他们小心翼翼伸出箭头,放箭阻挡庆国人的脚步。 当然,他们在对方箭雨威胁下的阻挡用处不大,在付出近百性命后,庆国已经有士兵冲到了城墙之下。 他们手中的云梯这就架到城墙上,城上的士卒慌忙推开梯子,一边往下扔是磨得尖锐的石头。 这些尖锐的石头也立了大功,不用多久,不少爬上云梯的庆国士卒的头部血肉模糊,把周围攻上的士兵好生吓了一跳,进攻的频率顷刻就慢了下来。 敌人恐惧情绪留给安陵城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庆军的攻城车,也到了城下! 载着巨大原木的攻城车,在庆国士兵齐心协力之下,猛烈撞击着城门。城门出剧烈的咔咔声,还摇晃起来,恐怕撑不了多久。 只要庆军撞开城门,那就真的是大局已定。 “火油!拿火油过来?”常运城车的攻击,魂都快吓飞了,赶紧就大喊着要火油。 充当后勤的伤病们马上就推着一辆载着大油桶的车过来,车上自然黑乎乎的东西,自然就是火油。 把油桶中黑漆漆的火油倾倒在城下攻城车上,旁边几个士兵也被倒了一身。 “拿箭来!” 常运亲自搭弓射箭,一只在前头挂着火球的箭矢,射中攻城车。 轰的一声,攻城车上燃起大火,附带车旁几个刚才被倒了一身油的士兵,浑身起火。 几个士兵在火中哇哇乱叫着,不一会儿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滚,身边的其他庆国士兵慌忙躲开,深怕被火焰碰到。 面的攻城车已经被烧了,常运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才没轻松多久,再一次担忧起来。因为,冲杀到城下的庆国士兵越来越多,弩箭手能起到的阻挡作用越来越少了。 而且双方的弓箭手明显都到了疲惫的时候,暂时没有弓箭掩护。 这时候对面人多的恐怖展露无遗,城墙下没多久就架起无数的云梯,庆国士兵顺着云梯爬上来。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一个顺着云梯爬上来的敌人。 常运这时候想起自己还有另一件大杀器,也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底牌,能够为自己阻挡住敌人些许时间。 “轰天雷营,上!” 整个陈百里的部队,也就只有一个轰天雷营。因为轰天雷制作的不易,还有制作人手不足等原因,只有一个营的士兵装备了轰天雷这种大杀器。 陈百里在走的时候,给常运留下这只部队作为底牌。 准确来说并不是一支部队,在常运的婉拒之下,陈百里最终只留下一般人。 在常运的命令下,轰天雷这种陈百川轰天雷制局的前期作品,第一次施展在刘听风面前。 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小瓶子,在城头上掉了下来。云梯上的庆国士兵并不在意这个普普通通的瓶子,除了瓶子上一条冒火星的青色线引人注意,不过他们只顾着往上攀爬,当然不会留意到。 接下来,只听崩的一声。 火光炸响,硝烟袅袅。 海上的惨案似乎在这里重现,热武器这种犯规的东西,又一次把魔爪伸向庆国人。 城下的庆国人很是密集,搬运云梯的,举着云梯的,往上攀爬的,准备往上攀爬的。 密集的人群简直是为轰天雷量身而做,克服了准度不足的缺点。 第一颗轰天雷的威力就足够叫人咂舌,一瞬间,三五个人横飞出去,倒在地上嗷嗷叫唤,失去了攻击力。 为求数量,轰天雷的攻击力不比之前,但是威力还是挺足够的。至少能叫中招的敌人失去攻击力。 而且轰天雷最主要的作用并不在于此。 周围的士兵个小瓶子的威力,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六神无主起来。 他们耳边响起巨大声响,让他们无比的惊恐。 而伤残士兵血肉模糊的惨样,也无比的渗人。这不是人类的力量,这不是刀枪棍棒,陈国人,陈国人一定是掌握了神秘的力量。 一个心理素质差的家伙哇的一声,随便找了一个方向使劲逃窜。 而这时,庆国士兵触目惊心的场面出现了,城上,至少五十个小瓶子飞了下来。 刚才一个小瓶子的威力已经叫人沮丧,现在多达十个,还怎么抵挡? “哇” 各种在恐惧下的怪叫声出来。 庆国士兵的攻击,竟然就这样暂停了。 在远处观察这一切的刘听风,想起自己放在营帐之中的小瓶子,似乎是一样的东西? 他眼睛眯着,心想一定要明白陈国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可怕的武器。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旗不倒(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旗不倒(下) “现在怎么办,刘帅?” 城门下的庆国士兵节节败退,眼下就算督战队拿着长刀威胁,士兵们依然畏惧不敢上前。 付任间望见此情此景,很是着急,也很是惶恐。他匆忙赶回刘听风面前,希望这位智慧的名将能够给自己一点儿提示。 闻言,刘听风摸着下巴一丛乱草,声音有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他说道:“我命你在最前边指挥,你可知你犯的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付任间目光一滞,他想不起刚才自己出现了什么疏漏,只好诚实的回答:“末将不知。” 刘听风眼睛一直望着安陵城城楼,说道:“冷静,你连面对突发情况的冷静都做不到,又怎么想出面对的法子?” 付任间脸上一红,在战场上这样急哄哄的跑来问刘听风要主意,确实不太冷静。 “末将……知错。不过眼下要如何行事,还请刘帅指点。” 刘听风指着城上城下诸人,说道:“你只要细致点观察就能发现,陈国人手中那种发出巨大响声的武器,攻击范围小,打的也不准,很容易就能躲开。而且论起威力并没有达到不能阻挡的程度,就是轰鸣的声响,会让士兵惊恐。” 恍然大悟的付任间这才说道:“末将受教了,这就吩咐士兵们散开作战,再由弓箭手协助掩护,不让城上的敌人有一齐攻击的机会。” 刘听风点点头,再多吩咐几句:“你也可以叫手下的人找来牛皮大鼓,一齐大响,盖过敌人的武器声。” 付任间再次抱拳,说道:“末将这就去办。” 看他翻身上马,准备转身离开这里,刘听风似有深意的多说了一句:“你要知道,上次的失败已经让军中一些人颇有微词了。” 付任间浑身一颤,心下都对这次攻城战的胜负却是更加的看重。 他的前途,可是也压在这次了。 轰鸣声不断,掀开地面,黄沙硝烟一同弥漫。 刘听风望向城门往上,城头陈国人马来来往往,身影匆忙。他总觉得还有被忽略的地方。 良久后他在原地喃喃自语:“不好,没见到陈百里的帅旗,他不在城中。那他去了哪里,高顺?” ………………… 只消一颗轰天雷炸响之后,城下人马翻滚。 轰天雷的奇效由此而见,附带着的,是安陵城守军的士气空前的高涨。 相比楚离这位总督大人所讲的死后荣光,还是活着更能激励人心。依眼下的情况,将士们不由得想起庆军被打破的场景,只要有这种可怕到离谱的轰天雷,似乎并不只是妄想? 常运则是要冷静得多,他把轰天雷营留在安陵城最高级别的将领,也就是营副叫来问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轰天雷尽管地位特殊,但小小的副官,还是不敢违背常运这位先锋营虎威先锋的命令。而且常运乃是安陵城守军主将,所有人归他管辖。 战火喧嚣中,常运拉着营副的手臂,把他的人扯到稍微靠后的地方。 他一开口问话便是劈头盖脸,直接就问道:“你实话跟我说,现在这种强度的攻击,轰天雷营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营副眼神明显的闪躲,这时常运睁大眼睛一瞪,他只好支支吾吾的回答:“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常运心中一松,半个时辰已经不少了。他最怕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只纸老虎,在庆军面前嚣张没多久就被打回原形。 他惊讶的语气,落在营副眼中耳中,就成了质问。营官急忙回答:“半个时辰已经不少了。这还是因为大将军认为轰天雷作为突袭精兵就好,只设下一个营的队伍。因而制局的存货全装备到一个营,才有这么多的轰天雷。” 常运微微点头,吩咐道:“下令手下的士兵节省使用,尽量延长轰天雷持续的时间。” 营副这时灵光一闪,说道:“属下有个好主意……” 他附在常运耳边,不知说了何话。 常运眼中放出精光,赞赏的看着营副,说道:“就按你说的主意办。不过一定要控制好数量,别让庆国人不怕轰天雷了。” 常运心中很明白,轰天雷并不是长久之计。那轰鸣声很快就会被庆国人习惯,等他适应之后,轰天雷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时候,城下庆国士兵仿佛就像一时间顿悟一样,队伍散开,没有刚才那样人挤人的景象出现。 轰天雷恐怖依旧,但炸伤的人却变少了。 而且因为庆军接近城门的士兵散开,就连弓箭弩箭的威力一齐都不如之前。 此刻因为轰天雷出现一边倒的局面,逆转了回来。幸好是庆军散开之后,原来密密麻麻冲杀上云梯的人海战术作废了,双方又陷入僵局。 不过,很快庆军人多的好处再次体现出来。 他们的弓箭手再次出手,弯弓向半空,箭矢横飞。 劈开射向自己的一支弓箭后,常运忍不住骂了一句:“庆国人是疯了么,也不怕把他们自己人全都射死。” 如果他留意看,这次的弓箭手与之前的差异很大。 这等距离,他们达不到远程射箭还能箭无虚发的地步,但至少每一支箭都飞过了城垛口。 少数几支斜斜飞向城门前的庆国士兵,也是少数,并没有对庆国士兵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只射箭的队伍,是刘听风的得意作品,名字很俗气,也彰显了他们的实力与野心——神箭营。 神箭营的存在本来是拿来远程阻击陈百里的,但发现陈百里那厮不知道躲到何处之后,心中一慌的刘听风立刻就派神箭营出手,希望能快点结束安陵城守军。 他心中对陈百里不在安陵城的原因已经有了猜测,只是猜出来的结果,又让他有些许的疑惑。 刘听风抬头望着安陵城守军,神箭营的出手效果甚佳,至少有数十名守军就此倒下了。他颇带疑惑的问自己:“不应该啊,从高顺的事情来看,陈百里应该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才对。”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旗不倒(下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旗不倒(下下) 刘听风记得,初临高顺城的时候,陈百里还用了地道这种新奇的法子,为下属留下一条活路。那时候他断定,陈百里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才对。 依现在这种心狠手辣的布置,简直就是叫安陵城中的守军送死,与刘听风心中对陈百里的记忆实在不相符。 数千的人命,近万的人命,连带着一座城池。 这样的魄力,就算是刘听风扣心自问,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决定。陈百里难道手中还有什么底牌?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付任间口中的神兵神器。 如果是那种实力的士兵作为对手,确实会让他的十分苦恼。 收回所有思绪之后,刘听风继续观察起双方交战情况。 他看见,城上扔下来的瓷瓶子,有一些直接掉到地上就碎开,并没有在士兵惶恐的眼神中炸开。 他不由得会心一笑,自语道:“看来陈国人手中那种瓷瓶子没有我想象中的多,现在没多久就得耍这种手段了。” 这种小手段,付任间这位庆军未来接班人,当然也发现了。 他也一笑,命令士兵更谨慎一些,这样一来,只要把那种小瓶子消耗完了,安陵城就不在话下了。 依着付任间的命令,有一辆攻城车缓缓向城门的方向推进。 之前那种黑水的威力还让付任间历历在目,他要看看,陈国人手中还有多少黑水,来的越多越好。 果然,等在庆军士兵不要命的掩护之下,攻城车靠近安陵城城门的时候,听着城门摇晃的声响,城头的常运再次担心城门的坚固问题。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后,应对方法一下子就升上心头。 他大呼:“快再拉来一车火油。” “是!”几个士兵齐齐应了一声,往后边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拉来一辆与刚才无异的油车。车上依旧是一只大圆桶,桶里依然是黑乎乎一片的火油。 按着刚才的步骤往城下倒油之后,果然火油淋满了攻城车。攻城车上黑乎乎一片,这回车旁几人躲得及时,只粘上些许。 不过,这回等常运弯弓射箭后,却发现大事不好。 几个庆国士兵,把攻城车推到城门根下! 常运立即把手中的火箭收起,他满头大汗,瞬间明白了庆国人的意图。 只要自己一支火箭下去,攻城车这次燃起的大火,恐怕会牵扯到城门。城门一破,安陵城也就败局已定。 不能被打破城门! 常运心中一声呐喊,他想起大将军临走时问他愿不愿意赴死的场景,他当时的回答,是愿意。 但是赴死,也得死得其所。 他必须为大将军再争取时间,不让庆国人得逞。 他此刻心中想起楚离总督对士兵的话,他也想名流史册,他也想死的轰轰烈烈。 只是等他想这些的时候,庆国士兵已经把点燃的火折子丢在攻城车上,顺着黑色黏糊的火油,熊熊火焰毫不留情的蔓延到城门上。 城门是木质的,很快就可能在大火下被烧毁。 正当常运心中慌乱的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楚离的声音,楚离身旁尽是归于后勤的伤兵。 他对常运说道:“将军莫慌,城门那边有我,你好好指挥城上的士兵。” 话说完,也不等常运回话,楚离带着伤兵们匆忙下城楼,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有楚离出面担下城门的“火劫”,常运不由得心中大定,大声说道:“庆国的狗杂碎们,竟然敢算计我。看来得叫你们看看我虎威先锋的厉害了。” 虎威先锋的厉害,是在平原两军相遇时的冲杀绞杀。 眼下出城门就是送死,常运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跑去送死。他的话,主要是振作城上又萎靡下来的士气。 楚离是个聪明人,他发现攻城车的火焰,并不是隔着城门浇水能够覆灭的。他连忙吩咐士兵们搬来一块块的大石头,垒在可能被战火烧开的地方。 他再让手下的伤兵们搬来一桶沙子,从倾倒火油的地方再次倾倒下去。 果然,相比水,沙子的作用更加明显。 攻城车上不可一世的火焰,很快就被从天而降的沙子掩埋。城门虽然被烧毁一小块,但它的“火劫”就这样告一段落。 远处的付任间手中举着千里眼,发现视野之中的攻城车已经熄灭后,他稍微遗憾的摇摇头。 果然没有这样容易就拿下安陵城。 不过亏吃多了长记性,付任间在心中记住,安陵城使用过的那种火油,比起水,更怕沙子。 呜—— 这时候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忽然响起,付任间有些意外,他望回后方,看了刘听风一眼。 发现刘听风还骑在马背上后,就吩咐手下人准备守兵。 虽然不明白为何刘帅为何在此刻下达收兵的命令,付任间发现确实是刘听风的命令之后,毫无犹豫的下令收兵。 常运松了一口气,在有轰天雷相助的情况下,安陵城的防守依旧步入劣势。庆国收兵了,安陵城守军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片刻了。 城下,庆军大营之中。 各路将军齐聚在刘听风的营帐之中,分坐两排,当中的主位当然是坐着刘听风。 至于付任间,确实站在刘听风面前,问道:“刘帅,为何忽然就收兵?末将知道刘帅心中有所算计,但毫无头绪,还请刘帅指点。”、 其他人也伸长了耳朵,他们和付任间的情况大同小异。一方面对刘听风的信任达到顶峰,一方面又对他下的命令不解。 刘听风眼睛扫了台下众人一遍,说道:“刚才是试探陈国人的虚实,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下午我亲自出手,付将军要好好看着。而且,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还没等刘听风把话继续说下去,台下就有心急的将领开口问。 刘听风也不去看是谁打断自己的话,继续说道:“安陵城的城头上,挂着的不是帅旗,不出意外,陈百里不再安陵城之中。” “什么!”一下子,惊呼四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旗不倒(下下下) 第二百六十九章旗不倒(下下下) 庆军营中号角声再次吹响,这次,自然是出征。 呜—— 恢复体力精神的士兵们,踏着坚毅的步伐,为庆国的荣光,愿奉上身躯。 尽管在城头上的安陵城守军看来,他们是侵略者,是不折不扣的恶人。痛饮他们的血液,生食他们的骨肉,都不足为奇。 庆军明显是要再次发起进攻了。 “都起来,都起来,都给我精神点。”先锋营营副哑着嗓子,一个个踢着瘫坐在两边的士卒。尽管说话时,他也耷拉着眼睛无精打采。 士兵们扶着各自兵器或者墙壁,从瘫软疲惫的状态,再逼着自己昂扬起来。 脚下,是他们的故乡。 他们连死都愿意,稍微的疲倦,何足挂齿。 只是,他们意愿还是掰不过身体。手脚发软,眼皮沉重得像一座大山,浑身上下所有力气被抽空。久战几天之后,就算士兵们勉强保持着士气不奔溃,他们的体能早就跟不上意志。 幸好是城中物资足够,每天鱼蛋肉供着,否则他们早就一个个倒下。 尽管如此,庆国进攻的号角声吹响之后,士兵们还是拿起了身边的兵器。他们不懂得使命这个伟大的词汇,他们也不知自己所做的叫做为国捐躯,他们只是一群由衷的觉得,陈国,他们有责任守护。 “看士兵们现在的样子,恐怕很难撑住多少时间。接下来庆国人不知道还会刷什么阴谋诡计,说不定我们……”常运脸上有些沮丧,嘴上不提,攻城车上被庆国人摆了一道的事情,在他心中终究留下了疙瘩。 “你这个主将说这些话,可别让营中的兄弟们听到了,伤心不说,士气大打折扣那是肯定的。”站在他身前的楚离,倒是一脸的从容不迫,叫常运都嫉妒起来。 不过常将军也知道,楚老儿的这种作为,在他们文人眼中叫做古井无波,是心境。他作为一个四肢发达的粗人,肯定是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 常运默默鼻子,憨憨一笑,说道:“是我多话了,幸好周边没有多少兄弟。” 楚离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说道:“你们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难得可贵了。今天奔劳了没有多久,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你们能坚持好几天的时间,就算是大将军知道了,也一定不会怪罪。” 常运却是说道:“我们不能为大将军守住安陵城,已经是天大的罪责,现在就希望能为大将军,多坚持几天的时间,多消耗敌人的力量。不过,对手可是刘听风啊,常某本来就擅长守城,凭着一股气坚持到今天,已经是瓶颈了。” 楚离眯起眼睛,他似乎是真的累了。久久,楚离皱成一朵菊花儿的嘴巴上,上下两面薄薄的唇启开,说道:“在刘听风那种名满天下的名将手下,你都坚持这么久了,还敢在这里妄自菲薄。” 常运听了一笑,说道:“说来也是,我也是与名将刘听风纠缠好几天的人物了,看来史册上要有我的名字了。” “哎哟”的惊讶一声后,楚离才用挪揄的口气说着,“那以后还请常大人多扶持了,务必让史册也提到楚离二字。” “安陵城总督楚离阵前吓尿裤子?”常运的榆木脑袋竟然难得的冒出笑话来。 太阳斜斜挂在靠近西方的方向,意味着一天更加靠近夜晚了。 庆国这时候进攻的布阵,与上一次竟然截然不同了。 兵分四路,各路各率精兵强将,等待正门下刘听风命令进攻命令的号角吹响,他们就齐齐攻向安陵城。 判定城中人马不足,轰天雷不足后,刘听风就决定兵分四路。这样一来陈国人本就不足的人手,就再次被分割成四份,防御更加的不足。再来就是庆国人人手充足,从一路进攻的话,后边的队伍也是闲着看着,不如就分成四路。 又是四个军团分下去,每个军团达两万人之巨。 正门的军团自然是由刘听风亲自率领,而左侧则是托付给付任间,其他两个方向,分别交予两个军中宿老。 其余三门不论,单看刘听风挥使大军。 在他的命令之下,进攻号角吹响之后,麾下现存的两万大军,只分出一小部分出击,而且在与安陵城守军纠缠没多久之后,这一小部分的人就归列。 而归列之后,庆军刘听风麾下又派出一小部分人,也不强攻,只拼命的吸引着城上士兵的注意。 “可恶!”常运咬牙切词,庆国人在刷什么诡计他看出苗头了,“刘听风这是打算玩车轮战的把戏,把我们士兵的体力全部消耗了。” 心中明知庆国人刷的是诡计,城下靠近过来的士兵不过是车轮战中的一轮,但常运还是没有法子,只能看着士兵们逐渐的疲于应付。 他暂时想不出好法子,总不能把庆军的进攻从此当成看不到吧? 而且他知道,就算想出了好法子,安陵城被攻破的局势已经势不可挡。敌人已经摸明白安陵城的虚实,知道守军不够的缺点。 凭着如今城上各自只余两千余人的队伍,能挡住庆军十倍之巨士兵的进攻们? 常运说时候心中很没有底。 在血肉横飞之中,在轰天雷炸响的剧烈响声之中,在人类面对死亡的恐惧惨叫之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很快,夕阳挂在天际之上。 由上垂下来,犹如金黄的丝带缠绕在天际,艳丽的颜色把整个人间渲染。 今日无雪,往日积下来的落雪也被昨天一场突然的大雨冲刷干净,地面坦露着黄土,否则该出现无垠白雪地被落日余晖映红的美景。 黄土的颜色,在夕阳下稍微更加深沉,尽管还是最朴素的黄色。 但有几处地方的地面,不是大地的黄土色,也不是尚存的一点绿色,而是黑漆漆的透红。 那不知道是谁的血液,染红了那块土地。 庆国人,抑或陈国人? 第二百七十章 旗不倒(这里大概有四个下) 第二百七十章旗不倒(这里大概有四个下) 夕阳散发的橘红,把安陵城染得更加的惨烈。 喉咙中箭卧倒在城垛口耷拉着手臂的士兵,他眼睛没有闭上。他大概是在望着城下,眼中的神色已经全都涣散。看不出,他在死时,是惊恐,亦或是对城下庆军咒怨仇恨。 城门前有一位,他的脸全被血肉盖住。从服饰分辨,是庆国人。他脑袋旁边红白搅成一滩的脑浆中,还藏着碎石子。大概可以猜想,他怀着为庆国开括边疆的美好愿望,在往云梯上攀爬的途中不幸被城上砸下来的尖石子正中脑袋瓜子,开了瓢,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死之后,陈国人与庆国人受到的待遇似乎没有多大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只是,脑浆流出来的家伙,更受苍蝇蚊虫的喜爱。无数嗡嗡作响的黑色小物,纠缠在每一具尸体上。如若到了明天,大概肉呼呼的蛆虫就该出场了,它们会把惨烈牺牲的将士们啃成血淋淋的骨头。 夕阳是红的,血是红的,人的眼白里充斥的,也是鲜血一般浓艳的红色。 安陵城还有守军,还没有败北。 他们的旗帜依然昂扬在安陵城的上空,夕阳的橘黄,人血的鲜红,都没有旗帜飘扬时更加绚烂夺人。 他们的旗帜还没有倒下。 常运眼中一片的血红,在他身旁不远处,楚离的尸体静静躺着。说是尸体,是因为在常运伸手指在楚离鼻下四次了,依然没有探到鼻中喷出的温热。 而常运死死把这具老迈的尸体搂进怀中很久很久,怀中向来文雅的老翁,竟然没有起来反抗。 他怎么不会嫌我身上气味臭? 常运在心中这样问自己,作为不修边幅的武将,他身上难免会有比别人更深一些的气味。平日在朝中遇到的文官,过分者甚至直接说他臭不可闻。 被一个臭不可闻的家伙抱在怀中,为何楚离竟然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哪怕他骂出声也好,重重打常运胸膛也好。 可是,他都没有。 楚离的尸体静静躺着,因为是死人,不会说话,不会古井无波,不会自信从容,纹丝不动。 大概只有在几阵微风吹过的时候,雪白的发梢轻轻摇摆几下。 常运咬着牙齿从地上站起来,大叫一声,“庆贼,我跟你们拼了!” 他身边还有上百个士兵,无不挂着彩。偶尔有几个幸运儿身上无伤的,也是一幅疲惫不堪的神情。 他们很累了。 常运刚刚起身,又跪在楚离身旁了。 他起身后环顾四周后,却发觉身边没剩下多少士兵了。安陵城守军的班底,在庆军一个下午的疯狂进攻中,全被他挥霍完了。 最让他心疼的是,那支大将军视若珍宝的轰天雷营,似乎已经全军覆没了。至少在这边是这样的,其他三面城门的情况,他还来不及去观看。 常运颓然了很久,从夕阳到月亮升起。 天黑了,杵着一支火把,他走过遍地尸骨的城头。一路跌跌撞撞,地上黑,他时不时就踩到,脚,手掌,手臂,大腿和脑袋。 “怎么样,这边怎么样?”常运颤着声音,问地上瘫倒的营副,万幸万幸,他还活着。 营副还打算起身行礼,常运摆手制止了。他看的出,心中也知道,这家伙大概也十分的累了。否则按他平常一丝不苟的样子,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瘫倒在地。 每个人都很累了。 营副张开嘴,支支吾吾说着:“剩余不到四百人了……我……我……” 常运拍拍这个相比自己稍微年轻几岁的家伙,用安慰的口吻说道:“你已经尽了力,说不定明天……算了,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吧。” 常运本来打算说,说不定明天会出现转机,说不定明天也能守住,说不定明天大将军的军队就开拔来了,说不定明天这个时候庆军已经被打退了。 只是,明天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明天有很多的可能性存在。 只是,这些都与安陵城守军无关了,安陵城守军在历史长河上要告一段落了。 他知道的,刘听风那个家伙一定会瞄准今晚的机会,再来一次进攻,彻彻底底要了安陵城。 向另外两处城门也走了一圈之后,常运发现营副那边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整个安陵城守军,如今拢共不足一千人,却守着城门四面。 把这些人全部集中在正门后,常运就吩咐他们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养精蓄力。 他的内心则是梗咽着对自己说道:“大将军,虎威先锋将军常运至此已经尽力。” 尽管在常运的话中,不足一千人的士兵集中在这里,是为了集中力量对付庆军。实际上大家心底已经都有数了,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就是死亡。 突然有一个士兵站了起来,他沙哑着嗓子乱吼:“还记得楚总督的话么,你们是要憋屈的死去,还是和我一样,等着砍几个庆国人的人头再死?” “算上我一个!” “当然不能就这样死了,老子的命可要比庆国贼人高贵,一定要多砍他们几个人头。” “去‘他’‘妈’的庆国贼,还想让我憋屈的死?” 士气顿时高昂起来。 常运也振作了一些,他对沸起热血的士兵们说道:“既然你们还想作战下去,那就离开城门,我们到城中的民屋之中。趁我们比庆国人更知道城中道路,好好的为白天的兄弟们报仇。” 巷战确实是个好主意,既然城注定要破了,想要从庆国人那里多拿点鲜血作为回报,巷战无疑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于是,常运等人放弃了城头,一个个钻进了百姓的房子中。现在,百姓们早就躲藏到后方的城池,把这里作为战场,倒是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害。 一把火把重要物资烧了之后,常运就和手下的人一起,在巷子房子之中,等待庆国人进城门。 果不其然,在这时,庆国人进攻的号角声再一次想起来。 他们的云梯架上,他们的攻城车撞击城门。 但,安陵城守军的旗帜,还在飘扬!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旗不倒(下下下下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旗不倒(下下下下下) 常运带着安陵城残余守军,躲进百姓宅院、小巷之中,与庆军攻进城的军队,生死相搏。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常运一行人身心俱惫,面对的又是十倍于己方的庆军。不用多久,七千四百八十三人的安陵城守军,就剩下一个人——常运。 两军交战时,常运身边的士兵都自主为他抗住伤害,哪怕就是死! 白昼云层很稀薄,所以今天的夜里,月光格外的明亮,几乎把这条堆满尸体的街道,染成了薰黄。 常运扶着一面大旗,他脸上不知何时挨了一刀,嘴角竟裂开了。他长大嘴巴笑出声来,露出满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他的笑声像一面大鼓,敲打在庆军士兵心中。 狂妄的,凄绝的。 笑声里蕴含的绝望气息,笑声中述说的咒怨,竟然让庆军士兵开始怀疑,此行的正确与否。陈国子弟似乎和他们无异,一样为了国土而不惜代价。 这样一个国家,真的是几十万大军能够横扫的么? 而又于心何忍,眼见无数像安陵城守军此等壮士身死? 庆军这边领军的将领见了,大吃一惊,他已经发现,在常运的笑声之中,至少身边的几个士兵已经开始动摇了。杀一个陈国将领的功劳,和导致军心被动摇的罪过比起来,一经计量,这位将领不由得冒出冷汗。 他慌乱之中,大喝一声:“杀死这个陈国贼子!” 说完这话,他从身边士兵的背上夺过来一把长弓。弓如满月,他扣紧弓弦的手指一松,一支长箭直直飞向常运。 正好此时常运已经到了油枯灯灭的境地,对这一长箭,再也没有力气去躲开。 况且,他一心向死,也不愿躲开那箭了。 常运这时,却忘了国家大义,忘了大将军的恩情。 生死之间,他脑海中只剩一个人的身影。白发苍苍,孤身一人。 常运心如刀绞,他暗暗说道:“对不起了娘,运儿不能活着回去见你……” 他睁大眼睛,破裂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一刻,他凄绝的模样如鬼魅,深深印入目睹者的心中。 那个射出箭的将领浑身一哆嗦,看了一眼手中还未归还原主的长弓,顿时觉得罪孽深重。他立马把长弓掉到地上,不敢再多看一眼。 将领想起安陵城守军至此已然全部剿灭,他更是亲自杀死对面大将,想来位置要往上挪一挪了。 他不知为何,却是没有意料中的高兴。 他强装出欢喜雀跃的模样,对身边愣住不说话的士兵们喊道:“我们赢了,安陵城打下来了!” 身边的士兵看到将领这副样子,也跟着欢呼起来。 只是,为何欢呼的声音太稀疏,也太低沉。 随后,就是天明了。 以防万一,生怕陈国人在安陵城之中还藏有底牌,直到天微微亮,人眼能看到东西,庆国大军才入驻安陵城。 进城之后,最重要粮食储备等东西已经派人探查了,答案就是一堆废墟。 刘听风走在安陵城的大街上,发觉民居中已经空无一人,他们不是躲藏起来,而是已经提前的搬走了。 果然,安陵城是陈百里留给自己的诱饵。 虽然把这诱饵吃下,也是不小的功绩,但双方的实力对比,在这次的事情之下,又发生了偏转。如果陈百里真正把高顺攻下了,那自己手下在攻打安陵城之后剩下的七万余大军,不久被切断了后路,再无物资援助。 他明白陷入那种情局之下,数十万的军队,却是变成了累赘。 数十万人吃的粮食,在没有庆国援助的情况下,就算是一座小山的树皮都撑不住几天。 而陈国的战略他算是明白了,一旦兵败就是烧毁粮食,丝毫没有一丝的犹豫。这些东西,定然是陈百里已经吩咐好的,不然单凭陈国其他底层将领,是不可能有这种见识和气魄的。一两个有已经不易,全都有那就是逆天了。 所有线索聚集起来,都指向最后的答案。 陈百里早就把这样的战略定下,一步步算计着刘听风,算计着庆国大军。直到刘听风已经带着庆国数十万大军掉进陈百里挖好的坑之中,他的全部布置才露出尖牙利爪。 这种算计能力,简直骇人听闻。 更可怕的是,陈国军中的将领,乃至下层将领,都按着他的计谋一步步走下来。 这等局面,当得起一句精兵强将的夸耀。 刘听风一边叹息着后生可畏,一边继续往前走。 他在视察安陵城的情况,他需要作出一个决定,要如何应付眼下陈百里抓住高顺这个食物命脉后,带来的狂风暴雨。 最理智的行动,自然是集结大军,攻向长陵城、霸陵城,收刮粮草。 但刚刚把安陵城打下来,就要放弃的决定,就算是刘听风在军中有着至高的地位,也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很清楚士兵们在安陵城此次的战争中,已经是十分的疲惫,如果告诉他们,这次的辛勤全都白费力气了,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滔天大浪。 刘听风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却看到前面一条小街上,围着人马无数。 被庆军士兵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却是引起了刘听风的好奇。 他询问身边跟着的将领:“这里难道有什么异常景象?” 将领脸上神色一变,如若他没记错,这里是他昨晚与陈国军队厮杀最后的地方。也就是说,那个身材魁梧的陈国大将,就是在这里被自己诛杀的。 不过刘帅问话,他只如实相答:“这里是昨晚与陈国交战最后的地方,想来士兵们围住这里,是在瞻仰我军烈士的荣光和功绩。” 不过等着和好奇的刘听风一起凑上去之后,这位将领脸上一红。 情况根本和他说的不一样,庆国的士兵们,非但没有在瞻仰庆国烈士,而是瞻仰起陈国的烈士。 他们乱哄哄的排着队伍,一个个为陈国那名还不知道名字的将军拜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旗不倒(终) 第二百七十二章旗不倒(终) 将领脸上一热,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不说,还差点被士兵们不知所谓的作为气疯了。 就算不侮辱敌人的尸体,也犯不着为他祭拜吧? 而且在常运尸体旁边,几句庆国士兵还未收拾的冷尸左右,却是冷冷清清,无人理会拜祭。 若是这些事情发生在平时也就算了,偏偏还出现在自己自告奋勇拉着刘帅视察城中的情况的途中。这位将领险些气到肝痛,气呼呼的冲进士兵群中。 他一脚把正在拜祭祈求的两个士兵踢开,望向士兵们,说道:“你们这是干嘛,这是敌人,是陈国人的将领,他指挥着陈国士兵,杀了我们庆国多少弟兄,你们不知道么?” 士兵群中却是有一人小声说道:“还不是我们先进攻的!” 将领被这话一惊,他抬头向刘听风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刘帅果然闻言皱起了眉头。想到因此自己的升官之路估计要充满事故了,将领不由得怒火冲天。 他发怒起来,大声喝了一声:“谁说的,站出来,快给‘老’子站出来。” 只是士兵们本来就是同甘共苦过的好弟兄,在场之人有这种想法的人又不在少数,他们没人把说话的士兵供出来。 这时候眉毛皱的更紧凑的刘听风突然开了口,说道:“好了好了,不必动那么大的气。” 刘帅这话一出口,大家转身看向了他,终于发现是元帅亲自到了这里了。 闻言将领自然明白了刘帅的意思,不再发火。 而其他的士兵,则是慌忙的往地上跪,正打算行礼。 刘听风扶起最近的一人,说道:“你们都是为庆国出生入死的勇士,我刘听风无德无能,是受不起诸位以跪的。” 在士兵们惶恐的站起来,生怕刚才的言行举止已经触怒了元帅的时候,适才那位说话的士兵浑身一哆嗦跪倒了地上,说道:“刘帅,小的罪该万死,说了不该说的话。” 刘听风温煦一笑,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说道:“你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何罪之有?至于其他人,不准再跪下了,本帅已经一把老骨头了,你们终不能逼着我一直弯下腰扶人吧?” 他带着诙谐的话语显然让大家对他这位顶级大佬的到来不再那么的惶恐,气氛稍微转好。 这时,刘听风转头问适才那个说话的年轻人,说道:“你能告诉本帅,你为何会有那种想法。你尽管说出来,本帅一定不会惩罚你,说的好了还有奖赏。” 那年轻士兵对奖赏不敢贪心,但对刘帅的命令没有拒绝的余地,他诚实的把心中所想说出:“小人昨晚看陈国士兵也是好汉子,昨晚和同一个营帐的士兵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陈国人很可怜,我们为了庆国边疆的扩大,却……” 他说到这里,刘听风就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刘听风先表达了对他所说的认可,他说道:“你说的很对,下去了去记三个月饷钱的奖励,至于你同一个营帐的士兵,也都领一个月的。” 年轻士兵笑开了花儿,连连说道:“谢谢元帅,谢谢元帅。” 点点头之后,刘听风却是继续说道:“你们心中所想所担忧的,本帅都已经知道了。但你们不知道,这次出征背后的意味。” “庆国的疆土不如大衡,却远胜陈国,我们夺取这一份土地,有何意义呢?” 周围的士兵也配合的伸长了脖子耳朵,等着刘听风继续说下去。 刘听风继续说道:“有意义!而且是非常的有意义!我们这次的出征,是为了庆国的未来,是为了我们的子孙。虽然说起来很憋屈,但事实确实如此。我们打不过大衡,我们的军队打不赢大衡的天麟军。凭着我们,不能守住庆国的疆土,防御大衡的侵略。” “为此,我们必须抓住这次的时机,主动出战,把大衡的危险扼杀在现在。不然我们的子孙,在未来面对大衡的强兵之时,毫无还手之力,白白送死!” “是的,陈国人很英勇,都是好男儿!但是,为了庆国的未来,本帅依然要将他们屠杀的一干二净!” 说完这番话,刘听风就不再言语了,等着士兵们的反应。 他的话有些凌乱,因为这算是他的一部分心声,也是他心血来潮的作品。 没有事先的粉饰过,听起来很是粗糙,说服力似乎也是不足。 但对于这群心思开始摇摆的庆国士兵们来说,这样的话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他们摇摆的心再次找回方向,回到庆国的信仰。 果然,士兵们开始议论纷纷,但无不是赞同刘听风的话的言语。 “刘帅说的对,就算是陈国人很可怜又怎么样,庆国的子民才应该是我们保护的。” “对啊,如果这次失败了,陈国的下场就是我们将来的下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前我们错怪刘帅了。” 听到士兵们对自己刚才的言论全是支持之后,刘听风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他拿起手中的箭,把陈国那面还在飘扬的旗帜砍下来。 在士兵们以为他要侮辱那具伟大的身躯的时候,刘听风确实把旗帜,盖在了常运的身上。 他老迈的身子,还为常运鞠躬。 “有刘帅的送行,这个陈国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陈国人值得恭敬,刘帅更加值得恭敬,我们庆国自己的勇士更加值得恭敬啊。” “这下子就算明白刘帅的意思了,对陈国的勇士要恭敬,但是杀他们的时候却不能留手。” 刘听风这次的鞠躬,三分作秀之外,也有七成是出自于真心。 英雄总是兮兮相惜的,对于陈国士兵这次的壮举他看在眼中,并且十分的敬佩。 他说道:“把这个陈国人拿上好的棺材放进去,送过去长陵城把,那里有他们的人,才是一个陈国勇士该去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吧。” 说完,刘听风也就离开了,继续视察城中情况。 第二百七十三章 城门口送来棺材 第二百七十三章城门口送来棺材 这天,诡异的天气终于消失,冬天迎来了冬天该有的面貌。天地间都是白雪茫茫,堪称雪国。 河水结冰,天穹再无鸟飞过的痕迹,所有绿意被皑皑白雪封锁遮蔽。 天地间一幕幕,只要入眼就会感到彻骨的冰寒。眼前进入视野的每一景象,都让人由衷的感到彻骨冰寒。 满眼白之中,只要看见一点其他的颜色,就会觉得很突兀。 陈国长陵城上,守城士兵们吹着冻得紫红的手掌,尽管从嘴中呼出来的热气,闯过身前一小段冰寒后,已经失去所有的温暖。不过士兵们还是喜欢做这个动作,似乎真正起到了温暖手掌的作用。 “你看那边!”一个士兵他忽然看到,白雪皑皑之中,一道黑影向城门的方向前进着。他匆忙支会身边的伙伴,二人一起拿起手中的兵器。 黑影越来越接近,在守城士兵们的视野中放大,也被越来越多人发觉到它。 原来,是一个穿着兵甲的人,使唤着一辆马车。 穿着兵甲的士兵身上裹着黑袍,马儿是一匹黑色骏马,而马车上盖着一张黑色的大布。 怪不得远远看去是一道黑影。 长陵城上一人叫住了他,说道:“你是何人,这里是陈国长陵城,非有大将军军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时候,说话那人身边的弓箭手已经把箭上弦,瞄准了黑马上的黑衣士兵。 城下一身黑的士兵自然不敢托大,匆忙翻身下了马,说道:“我是庆国的士兵,奉刘听风大元帅的命令送东西给长陵城守军主将。” ……………… “城外来了一人,说是刘听风有件东西送给长陵城守军主将,也就是我。”薛思站在陈百川的身侧,把城外发生的事情告诉他,“那个刘听风派来的士兵已经到县衙外边了。” 见识了川字军的实力之后,薛思自然是对陈百川恭敬有加,再加上大将军亲弟弟这层身份在着,长陵城的诸多事务薛思经常询问陈百川。 陈百川闻言,微笑说道:“既然是送给薛将军的礼物,自然是由薛将军迎接才对。说不定,刘听风准备了一车的奇珍异宝,来讨好薛将军呢。” 薛思他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他对陈国忠心耿耿,当然不会被外物所动。他苦笑一声说道:“陈大人就不要折煞末将了。不如你我二人一起出去,看看庆国人送来了什么东西。” 陈百川知他是想在自己面前收下礼物,并且表明态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当然不会拒绝。 “那薛将军请?”陈百川在门前腰身半倾,做出恭送的姿态。 薛将军哪敢呈他的请,只好也跟着弯腰做出姿态。一直这样下去也没意思,陈百川不再作怪,摆摆手出了门。 县衙门外,黑袍士兵牵着黑马拉着黑色马车,候在冰天雪地之中。 陈百川一脸好奇的走出府门后,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望着马车上驮着的东西的形状,心中如明镜。 他脸色大变的走近黑袍兵甲,问他道:“你们刘听风元帅叫你送来还说了什么?” 士兵通红的鼻子吸着冷气,小声的应道:“刘帅说英雄当有埋骨地,而这位的埋骨地的最佳选择应该是他的故乡才对。” 陈百川脚下一哆嗦,说道:“那你回禀你家刘帅,陈百川多谢他的恩情,他日也会以此礼待之。至于这辆马车就留在这里吧,你就随着我身后的林九去吃点热乎东西,去留自己做决定。” 林九闻言就带着黑袍士兵下去了,仅留陈百川等人在马车周边。 就算是身边的人再愚笨,在经过陈百川和那个士兵的对话之后,也明白了这马车中装的是什么。 陈百川一步,一步。小心得像走在悬崖边上,他慢慢靠近向马车的方向,恨不得把不足两米的路走出天长地久。 但,终于还是走到了马车前边。 陈百川抓住了马上盖着的黑布的一角,掀开,袒露出其中的物件。 棺材,一口黑漆的棺材静静的躺在马车板上。 一时无声。 稍后,是薛思最先打破了这份寂静,他失魂般的惨叫一声:“不是你,不是你啊老常……” 或许是为了诸人验尸方便,棺材盖子并没有盖得很紧。薛思暴力的搬开,静躺着在马车上的棺材之中静躺着一具尸体,中年男子,两鬓微霜。 见到棺材中的人,薛思却不再疯狂,却是梗咽的扑在尸体上,哭着道:“老常啊,老常,你却是先走一步了。” 棺材中是何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陈百川也没料想到,安陵城的守将竟然是鼎鼎有名的虎威先锋。他不知道为何陈百里竟然把一个不擅长的守城的将领,安排在刘听风的虎狼之师面前。常运擅长的是平原作战,他出现在安陵城中实在不可理喻。 不过这些心中的怀疑,他是不会再此刻说出口的。 他发现,常运身上还盖着一块东西。 展开一看,是先锋营的军旗。 看来,整个先锋营都折在了安陵城。陈百川甚至可以想象情况的惨烈,单是先锋营就是五千人啊! 他想起送着尸体来的那个庆国士兵,稍后,一定要从他的口中得知,常将军是以怎样高傲的姿态,成为庆军统帅刘听风口中的英雄。 其他并没有像薛思一样,似乎和常运有不错的交情。但听到薛思这个大男人凄凄的哭声,再加上,常运的遗容已经证明在生前,他经历了无数的战斗。 他的嘴角裂开,脸上的刀痕甚至蔓延到耳根下。 他胸前一根长箭,破开了刀痕无数、历历在目的盔甲,插进心脏的位置,鲜血浸过了衣服。 他虎口张裂,因为劈砍敌人的力度太大。 他披头散发,在最终,他杀成了疯癫。 他脸上有泪痕,他肯定是见证了挚友离世,心中悲痛万分。 他嘴唇勾起的弧度似乎是在微笑,大概因为,他守护的旗帜,最终没有倒下。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人屠 第二百七十四章人屠 常运在安陵城中的绝世身姿,从把他尸体送来的庆国士兵口中,一五一十的传回一众陈国人耳中。 包括陈百川在内,无不动容。 而与常运私交甚深的薛思,他抓起庆国士兵胸前衣服,挥起拳头就要打上。幸好身旁的楚辉手疾眼快,及时把他挥出的拳头双手拦住。 那送常运到长陵城的士兵,吓得睁大双眼,差点下体就湿了。薛思虽矮,身材却也魁梧,砂锅大的拳头要是砸到人脸上,那还不得破相。 幸好薛思终于是冷静了下来,抓住士兵衣衫的手掌松开,放他离开。 陈百川看他有了神智,才说道:“这个士兵是送常将军回来的人,打他不好。” 薛思喉结一动,大概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没有开口,又趴到常运的棺材边上,身体止不住的颤动着。 这时候楚辉俯在陈百川耳边,解释道:“常将军是薛将军的救命恩人,也算半个恩师,私交甚好。” 陈百川没有说话,无言的点点头之后,心中默默的说道:“常将军,是我们陈家对不住您,我和我兄长,会为您和安陵城的弟兄们报仇雪恨的。将军九泉之下,静候我等佳音。” 常运只剩下残破的身躯,而且没有了呼吸,就是一具冰冷冷的躯壳。所以,他听不到也意会不到陈百川的心语。 不过,常运的魂灵附在残躯抑或战旗来到此处的话,他一定会发现,陈百川的语气,格外坚决。 “薛将军,人死不能复生。常将军刚回来,不好让他裸露在外太长时间,我们还是尽早安排好身后事,好让常将军入土为安吧。”陈百川心中虽悲痛,还是理智的说道。 闻言,薛思把扎在棺材板上的脑袋抬起来一点,露出已经泪痕斑斑的脸。 这个到了伤心时的男儿,失魂说道:“好,此刻我心绪大乱,实在不能安排这些事情,就只能麻烦陈大人全权负责了。还请陈大人,让他风风光光的走。” 陈百川点点头。 男人之间的承诺,无须言语。 ……………… 高顺城下,战局已经僵持了两天之久,尽管攻城之战往往来说就是如此,甚至好几个月都不在话下,但陈百里依然心急如焚。 他担心着安陵城的局势,尽管这样的安排并非全是他所愿,陈百里心中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安陵城守军。 为了弥补这份亏欠,他甚至把视若至宝的轰天雷营,分出了一部分交予了常运。 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安陵城守军的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完。 因为,他亏欠他们的,是足足七千多条鲜活的性命。 人命,是其他一切东西偿还不了的。 也就是因为心系着安陵城守军的情形,陈百里不能容忍在自己的手中,计划功亏一篑。 如果他在刘听风援军到来之前,没能把高顺城拿下的话,他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就等于付诸流水。更令他无法承担的后果是,安陵城的七千多条人命,也就白白死在庆军手中。 并且,还要赔上一座城市。 这些代价,陈百里承担不起,也完全不像承受。因为如此,他必须赶在刘听风援军来到之前,把高顺城拿下,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只是,在攻打高顺城的过程中,陈百里差点就被城中守军气死。 就算是缩头乌龟,也没有如此打法。 高顺城的守军一旦发觉到陈百里的军队开始行动,就整装待发,却不行动。 而是只要陈百里麾下的士兵一旦靠近射程,射箭。 陈百里部队的弓箭手开始掩护了,他们就全部躲进城墙的守护范围之中。然后就开始极为浪费的往下倾倒沸油,不管有没有敌人,就是一个劲的倾倒。 靠着这种极为浪费的打发,陈百里有不好叫着手下的士兵用人命去堆砌一条道路出来。 这几天以来一直一筹莫展。 他这时候正站在高顺城下不远处,陈军的营帐东侧大门外。 陈百里手中拿着鎏金绣花的千里眼,单是看上去就极为不俗。毕竟这件东西是他的胞弟亲手鼓捣出来的,没理由自家人没个特别点的。 望着高顺城下那条浮着油的壕沟,陈百里又是心烦意乱。 这也是庆军在高顺布置的乌龟守法之一,从城上倒下来的燃油在倾倒到城墙之后,就顺着城墙流进这道壕沟之中。现在壕沟中已经浮着一层油了,由此可见庆军浪费了多少燃油。 这个时候,他脑中突然想起陈百川之前对自己讲过攻城特例,其中一个就是,烈火焚城。 陈百里很想把这个疯狂的想法从脑中驱逐出去,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把他所有心思占据。他知道,这个方法很有实现的可能性,而且取得的效果绝对不差。 在他的合理布置之下,就算重现烈火焚城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也知道,城中有数万的人,尽管大致上全是庆国人。庆国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也会在烈火之中惨叫。 数万人,陈百里很想苦笑一声之后放弃心中这个计划,但他突然想起安陵城的七千人。 他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安陵城的七千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也会在烈火中惨叫,为何刘听风没有留情的可能?” 他又很快的给了自己答案:“因为,我是陈国人,刘听风是庆国人。两国之间的战争,没有留情的余地。” 身旁只有一个不喜欢的言语的副将,陈百里也不嫌弃,问道:“薛长鸣,你说本帅杀个几万人是不是大杀孽?” 薛长鸣环顾一下,才意识到大将军是在和自己说话,硬生生的回答:“大将军的名号乃是人屠。” 对啊,他是陈人屠。 陈百里一脸惊讶的看着薛长鸣,确定他只是无心之语之后,才说道:“我就让世人知道,陈人屠平生最爱屠人。” ………… ………… 翌日,高顺城突遭大火,城中数万人,存活者不足千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 风光大葬 第二百七十五章风光大葬 高顺城在大火之中成了废墟,烧得黑的石墙木柱,随意倒塌在城中的任何角落。?地上多是烧焦的尸体,陈国士兵穿梭在其间,尽管全是敌国士兵的尸体,他们还是不由得内心怪怪的。 今天,陈人屠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以少于敌人一倍的人数攻城,还几乎把敌人全部烧死。可以说,不管陈庆之间的胜负如何,大概再也无人质疑陈人屠这个名字的分量。 那些以为陈百里年龄尚小,担不起这名号的家伙,知道这个消息后,大概会把以往的话全部收回。 名将,四国之间最年轻的名将,在今日一役,才算得上真正的展露出实力。 不过终于在世人面前展露出强大的陈百里,心头却没有多少的欢喜。他的耳边,还徘徊着不久前高顺城中声声惨叫哀鸣。 数万人死在一把火之中,场面绝对壮观,也绝对残忍。 陈百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吞食生命的恶魔,甚至不止他自己这样认为。他身边经过搬运尸体的士兵,士兵们的眼神相比以往的崇敬,多了敬畏,或者说是恐惧。 数万人啊…… 陈百里出最后一声叹息之后,就收回自己复杂的情绪。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再纠结正确与否,一样得不到最后的答案,因为没有正确与否。战场上只有输赢,正确与否那是交予后人评价的东西。而且,站在陈国的立场上,怎么也不能说他是错的。 同时也因为,陈国的时间依然不足,只要刘听风的大军能反扑回来剿灭自己,陈国的败局依然在。 陈百里如陈百川之前所想,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知道大将军这三个字在陈国的力量。 他倒了之后,陈国的大厦也会塌下一块。 今日陈**队还停在高顺城中,是为了收拾满地的尸体。尽管现在是冬季,这些尸体引来瘟疫的可能性不大,陈百里还是担心他们留在这里**后带给陈国疾病。 毕竟,这里是陈国的领土,刘听风的庆国大军如何蹂躏它,最后不过是一走了之。 而陈百里必须为这片土地的方方面面的着想。 尸收集完之后,会集中在一起一把火烧掉,和陈**队带不走的物资一起烧掉。 数万具尸体是个庞大的数目,如果陈百里打算采取更为尊重敌军的方式——入土为安,那将是是一项庞大的工程。会把陈军前进的步伐拖住,而且就连陈国自己的士兵大多时候都享受不了土葬的待遇,让庆国人享受了,未免寒了自己人的心。 “入土为安。” 尸体横放成一座三角型的高塔,下边是木柱、燃油等易燃的物品。陈百里说完这句话之后,把手中的火把让到三角高塔上,熊熊大火随即燃起。 其余“高塔”前的士兵将领也照着陈百里的动作言语,一时间,高顺城外的荒野上,燃起“高塔”无数座。 之前未被烧焦的尸体,在这个时候,竟然是冒着一股烤肉的香味。许久未进食的陈国士兵,第一反应不是肚子儿,反而是感到无比的恶心,几个心理素质差点的家伙直接就弯腰大吐。 他们知道,肉香的味道,来自于和本身有着相同肤色、眼睛颜色、色的庆国士兵。 大火完全烧起来之后,那股肉味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的浓烟直直吹向天穹上。 幸好今天无雪,黑烟没有玷污了冬雪的白。 ……………… 陈百川他们不知道在高顺城陈百里的大胜,知道了大概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犹豫着该是欢喜还是难过。 今天,是常运出殡的日子。 应薛思的要求,也因为陈百川心中对常运的愧疚,今日出殡的规模,堪比皇亲国戚。 在士兵们不遗余力向城中百姓解释后,百姓们知道今日走向黄泉路的,是一位为了陈国赴死大英雄。他们也许不能像大英雄一样,为陈国浴血奋战,但他们对常运的有着自内心的敬仰和崇拜。 于是士兵们没有多费口舌,几乎全城的百姓就都愿意参加进来,一起送常运走完最后一程。 满城的百姓在此刻身上都穿上素衣,无白衣者也披着一条白绫。街上的店家全部关门,嬉闹的儿童也在父母一阵恐吓之后惶恐的不敢再说笑。 大家怀着尊重死者、尊重英雄的心,一起走上街头。 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挤满在出殡队伍行过的街道两旁,只留出一道让送殡队伍走过的路。 他们不像平常说笑着看热闹,而多是脸上挂着凝重。他们知道,安陵城沦陷之后,下一个可能就是长陵城。而长陵城这座城池的安危,他们的安危,还要仰仗像常运将军一样的大将军、大英雄。 “来了。” 站在街道前一些的百姓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最后一点喧闹立即的平息下来。 在百姓们安静的等待中,一口黑色的棺材,和一面写着‘奠’字的白旗,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黑色代表庄重森严,棺材边上拉车、拿旗的士兵便都穿着黑色衣服。 他们脸上的神色,如果必须用上一个形容词,那么就是一丝不苟。他们的动作举止同样贯彻这个词汇,生怕走错哪怕一步,污染了今日的神圣。 棺材之后,是城中今日不用值守的全部士兵。 他们的头盔上,缠着一条绑紧的白布。手上拿着兵器,脚下战靴重重踩在地上,犹如一群钢铁巨兽经过此地,地上的石板甚至晃动起来,一幅差点被掀开的样子。 陈百川也在队列之中,他如一个普通士兵,走在送殡的队伍之中。 而作为常运好友的薛思,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向陈百川传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陈百川却是受之有愧,他知道,常运的死与陈家关系甚大。他为常运筹备一场风光葬礼,是分内的事情,因为这样做让薛思对他有感激之心,陈百川感到一种无奈。 他心中说道:“常将军,我会杀一百倍一千倍的庆国人为你陪葬。”8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再次相遇 第二百七十六章再次相遇 寒冬中的每一天都格外的相似,今日,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穹上飘下几片小雪。 雪地上乱哄哄印着脚印,几只披着厚实羽衣的鸟儿在上边翻找食物,但很快的,一无所获的鸟儿们被脚步声惊飞。 是陈百里率领的陈国士兵。 这条路上乱哄哄的脚印还是前几日进攻高顺时路过留下的,最近几天下的雪薄,因而没把痕迹覆盖住了。顺着这条来时的路,陈军上下凯旋而归。 南陵城很快就出现在眼底下,遥遥望去,已经能看到一座深灰色的城池轮廓。 眼见着离南陵城越来越近,士兵们不由自主就加快了步伐。相比在野外作战,还是南陵城之中暖烘烘的帐篷火炉,更加讨人喜欢。 出征高顺城的几天,风餐露宿不说,想喝口热水都是大问题。而且高顺城不是个久留之地,在那里歇脚的时候,大家都不能彻底放开心思休息。但到了南陵城的就不一样了,有陈国其他的士兵守住城门,他们这群带着胜利归来的家伙,终于要安安稳稳的休息上一天。 日暮西下,余晖把无垠雪地辉映成薰黄色,凭空让人感觉温暖了几分。 城上的士兵已经发现是自家的大将军归来,城门敞开,就等着队伍进城来。南陵城是座小城,城门也不大,数万人进出,免不了要一段时间。 视野中已经存余不了多少光线的时候,终于是全军挤进了南陵城。城中还有百姓,还有南陵城本来的守军,再加上陈百里带着数万人进城,城中格外的拥挤。 幸好士兵们的行为举止都受到营帐规章限制,大多时候还是在营帐之中操练。 掀开门上的微黄帘子,陈百里径直走进营帐之中。 这是属于他的营帐,只要他在南陵城,南陵城的一切事物都免不了来这个营帐之中问过他的意见。 解下腰间的长剑,挂在木椅后的架子上。陈百里这才感觉一身的轻松,他也不是铁铸的人,几乎三天不眠不休的奔劳后,陈百里比起手下的士兵们更加劳累。 他不符礼仪的斜躺在长椅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似乎要把几天以来所有的疲惫和烦躁一吐而空。 当然世事总是不如愿,他脑中再次牵记起安陵城和高顺城两处地方,和两场血案。近十万的人命,在这次的陈庆对抗之中,已经损失了近十万的生命。 其中占更多部分的是庆国人,本来陈百里应该为自己所谋略的东西基本功成而兴奋,但他始终高兴不起来。他的耳边,似乎还在回绕一句句凄绝的哭喊惨叫。 这时候,营帐门口的帘子再次被掀开,走进来的人却是薛长鸣。 “薛将军有何贵干?”陈百里这副模样早已经被两位副将看习惯了,此时他懒惰的语气颇为符合现在的姿势。 薛长鸣是个不爱言语的人,直接了当就说道:“南陵城不远处发现庆国人大批部队到临的迹象。” 陈百里眉头一皱,苦涩说道:“真是想休息一晚都不行。” 望着营帐外月光稀疏,堂堂大将军却是还要“上班”,陈百里翻身坐起来,认真的说道:“大概是刘听风的部队回来了,命令城上的士兵们加强防备,巡逻人数也多安排。” 刘听风的部队们返回此处了,也说明,安陵城已经 此时庆军这边。 夜色已深,而近处又没有发现人家的房屋,只好在原地驻扎。 士兵们自然是习以为然,不管多恶劣的环境,他们都居住过,火山口,雪地,草原对他们来说都只是家常便饭。 这次,依然由刘听风亲自领兵。 就算手下的将领们费尽口舌要刘听风把这个任务交予他们完成,刘听风还是亲自上了。就算是最为信任的付任间,依旧没有说服刘听风。 因为刘听风心急如焚,他需要亲自确定高顺区域如今的情况,之后才能依靠情况做出最后的结论。 而且他害怕,他担心手下的将领们不是陈百里的对手,甚至可能没有还手之力。这样一来又会是许多人马填进陈百里的嘴中。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他只好亲自出场。 “哪里跑!” 营中忽然一阵喧闹的声响。 坐在火堆边上的数人,除了刘听风这个最终bss,其他人抡起辈分都比付任间要高上一些。 因此付任间自告奋勇的说道:“让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任间走近发出声音的地方,却是看到几个人扭打在一起,准确来说,是好几个人欺负虐待着一个明显不是庆国人的家伙。 原来,士兵在巡逻的时候抓住了一个相貌打扮,行为举止都十分稀奇古怪的探子。 把探子压进刘听风的主帅营帐之中后,付任间再把这个探子的来历说清楚。 刘听风说道:“你是陈国人?” 探子脸上闪过惊慌,被庆国人发现,那他的小命极有可能走到头了。不过这份惊恐很快被他藏在心中,反正横竖都是死。 他说道:“这片土地是陈国的土地,我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起来的,自然是陈国人。” 刘听风也不恼,继续说道:“你今晚在营中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你们将军叫你来探查什么?” 等他话说完,抬头一看,探子却已经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不过那点呼吸已经也代表着他命不久矣,回天乏力。 探子边上的付任间撬开他的嘴巴,原来是嘴中咬着毒囊。 刘听风也不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探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从他口中得知高顺城现在的情况,按理说高顺之中上万守军,再加上那个不争气的堂兄弟一定会退兵进高顺。这样一合计,高顺之中的兵力已经有数万多。 数万人守一座城池,就算是陈百里诡计多端,大概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中攻下来。 刘听风以为,他此刻回到高顺,很有可能高顺还完好无损等着自己,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城外估计会守着陈国人的大军。 他,彻头彻尾的想错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交锋 第二百七十七章交锋 陈百里在长陵城附近大肆巡逻,得益于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庆国人越过南陵城设下的防线,把高顺城发生的一切禀告刘听风。以至于刘听风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高顺城发生的一切,被蒙在鼓里。 这也就为陈百里提供了设伏的机会,在坚信高顺城还在自己手中的情况下,刘听风对南陵城的警惕心定然不会太高。 此处乃是丛林,一株株参天大树傲然挺立。 但在冬日严寒之下,树叶早就枯黄掉光,这时候树上堆积了满满的白雪。远远看去,除了干瘪瘪树皮是棕黄色,其余几乎全是雪白。 视野中大片大片的雪白,让其他色彩很难藏身,但也让刘听风手下的探子,很容易忽略雪白的物体。 陈百里率兵潜伏在林中,士兵们身上裹着白布,把除了脑袋的浑身上下统统藏在白布的包围中。正因如此,庆国这支先头部队派出的探子,根本没有意识到潜伏的危险。 大军人数众多,一起行军未免速度缓慢。 刘听风多日没收到高顺城传来的消息,心中猜测是高顺城此时已经被陈百里的部队团团围住,故此连信件都无法从城中送出来。 故而他派出了这支先头部队,意图这支部队能先赶到高顺城,探查清楚敌情。 先头部队,依然由庆军此次的先锋大将——陶成率领。 陶成此人有勇,却也怕死贪生。却是因此刘听风才更加看重这个人,只有这样的家伙,才不会头脑发热带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去送死。 实际上也如他所料,陶成遇敌之时有孤军奋战的勇气,但也会爱惜羽翼。这两种矛盾的人格心理,却是完美的在陶成身上合二为一。在有高官厚禄的激励下,陶先锋一往无前,但遇到预计跨不过的危险的时候,也知道迂回撤退。 陶成不是合格的先锋官,但刘听风利用的正是他这种不合格,才能在探查敌情的同时为自己保留兵力。 小雪飘飘之中,陶成骑着高头大马,马身上披着厚实的皮袄,前后四只修长消瘦的马腿上,也套着里头塞满棉花的套子。 就连马儿在寒冬面前都这样的“戒备森严”,今日有多冷,可想而知。 一阵冷风吹过,陶成浑身哆嗦,冰寒感觉透着脖颈处衣服的缝隙,直溜溜钻进里边,冻得陶成寒毛炸起。 他比起一般人,对寒冷更加承受不了。 平时在营帐中有火炉烤着,陶成还承受得足,眼下在冰天雪地中直面这个寒冬,陶成只觉得身上裹再多衣服也没有用处。 他胡咧咧骂了一句:“这是什么怪天气,快把我冻死了。” 骂声刚落,呼呼的北方似乎更加来的紧,呼啸的风声刹那卷席四周。风停下,陶成揉揉眼睛,他似乎从林地中看到什么东西。 搭弓射箭,往自己怀疑的地方射中一箭后,原地却没有出现如他意料的血迹。 “难道是野猫野狗儿乱跑乱窜?”正当陶成想着,林中忽然一声**般的猫叫。 听了不说是公猫,就是人类本身都毛骨悚然起来。 陶成忽然想到什么,大呼一声:“不对,全员戒备!” 他的呼喊声倒是起到了反效果,因为他话音刚落,林中突然钻出一大堆的人。趁着庆国人在陶成提醒下拔兵器的间隙,陈百里率领的伏兵已经开始了进攻。 弓箭如雨,从林子里破空声不断,伴随着放箭声响,飞向庆国人的阵营。 此次陶成率领的先锋兵却是人人骑马。 骑兵本就是耗钱的兵种,士兵们养的起一只高大骏马,置办全身盔甲的钱更不会亏。 所在在陈百里的命令之下,这次弓箭的目标不是人,而是庆国士兵胯下的马儿。果然,弓箭雨收割了不少条马命。 “杀!” 有弓箭掩护,陈百里率着部队急冲进庆军的正营。步兵冲击骑兵,听起来是很难以置信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目前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天麟军。 天麟军对抗北蛮铁浮屠已经成了民间传颂的一道佳话,所有人已经牢记住那只作为胜方的强悍队伍。 不过陈百里相比于天麟军硬抗铁浮屠,对手不在一个量级。 或许是前几日高顺城中的煞气凝结在士兵身上,今日的他们势不可挡,在伏兵兵种被敌人压制的情况下,陈百里带着嗜血的手下们,从敌人之中七进七出,大杀四方。 双方一个照面,庆军已经躺下几十个人。 庆军被陈百里等人突然从林中跳出来下了一跳,就算在有陶成提醒指挥的情况之下,依旧措手不及。 在陈国猛烈的进攻之中,庆军连整齐的队列都坚持不了,很快原本的阵列就面目全非,先锋队伍散成一盘散沙。 这样一来,在与陈国的作战之中,庆军的战斗力又急速下降。 再加上,这里两边都是树林子。擅长策马的先锋队伍,根本没办法把骑兵最大的冲锋姿势摆出来。行动不便的骑兵,与步兵差异就被大大缩小了。 “逃,往后撤退。”陶成可勉强归为谨慎的性格,在此刻又发挥了左右,在看到陈国人伏兵不少,而他本身这边的士兵们完全招架不住陈国人的攻势,陶成当机立断的下令撤退。 连将军都下令撤退,庆军那点儿士气立马就散了,军队化作散沙,一个劲往后逃窜。 不过先锋队伍的每个人,在逃窜时都兼顾着左右前后,这类似于他们的教官,把生死看在第一位上。 很显然,陶成下令逃走的命令是对的,否则陈百里完全有信心,把他们的人全部留下,如果敌人不逃的话。 等庆军退走,陈百里也没有下令追击敌人,他把长剑从一个庆国士兵的胸膛拔出来。刚才在情急之下,他竟然凭着剑锋戳开敌人的盔甲,把剑尖插进士兵的心脏。 陈百里扫视四周,再没有看到庆国人之后,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还不知道高顺城发生的事情,竟然敢派一千多人从南陵城下附近经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同意出城 第二百七十八章同意出城 南陵城距离长陵城,说远其实也并不算远。但有刘听风留下的伏兵,长陵城内的守军,始终就收不到陈百里传来的消息,也始终不能把消息从长陵城中传出去。 正因为这样,比南陵城还要遥远一段路的高顺城,尽管曾经发生过足以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份惊天动地依然停留在一城一县之内。 陈百里还不知高顺城陈**队已经取得各种意义上的大胜。 他已经在长陵城内停留了快十天的时间,直到这天清晨,陈百川终于是忍不住了,派人把薛思叫来。 薛思身上穿着黑袍黑裤,可见常运将军的死讯对他的造成的打击颇大。 “薛将军,在这个时候找你说这种话,是我的不是。但希望将军你能理解我的心思。”陈百川先是没头没脑的铺垫了一段,才继续说道,“我想率兵夺回安陵城,还望将军准许。” 薛思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浑浊如一滩泥水,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出城的事情不是不行,大将军早就有了吩咐,只要安陵城的战事一停,就任由您了。不过庆贼士兵多达数万,就凭陈大人几千人马,想要攻城恐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听到他说到“安陵城”三个字,陈百川的心就先一沉。他心中情绪复杂,恐怕薛思已经想到安陵城一事是陈百里的安排。就算因为对大将军的信任还不敢确认,但至少也已经内心动摇,在这件事上对陈百里产生怀疑。 不过后边他对陈百川兵力担忧的事情,倒是说中陈百川的心事。 陈百川似乎没听到他的前半段话,自信的回答:“这个时候,估计安陵城之中已经不剩下多少守兵了。” “噢?何以见得?”薛思惊讶的看着陈百川,毕竟安陵城的战事平息还没几天,陈百川为何那般确信安陵城守军不多? 陈百川回答道:“因为这个时候,刘听风可能已经带着他的大军闯回高顺城。薛将军,我知道你心中有些另外的想法,你且听到说说。” 接着,陈百川就把陈百里在安陵城一战埋下的巨大伏笔,向薛思一一的解释。 县衙大堂的黑漆桌子上,羊皮卷一样颜色的纸张上,画着整个安陵省的大致地图。薛思乃久经沙场征途的人,又有行军地图辅助,对陈百川的解释当然是一目了然。 听完了话,他却是苦苦笑道:“原来大将军在安陵城一事背后还有那么多埋伏,果然神机妙算。用一城不过七八千的守军,换来整个陈国的安稳,确实很值得。” 陈百川轻拍他的肩膀,说道:“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与我家兄长相处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对他的为人想来会有所了解,他会不会把安陵城一城守军的性命牺牲掉,你心中会给出答案的。如果你不相信自己内心的答案,也无须贸然去责怪他,等见到他的人,我与你一齐质问他。” 陈百川的话终于起了效果,薛思收起苦脸,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眼下还是说说大人出城的事情。” 陈百川指着地图上代表安陵城的一座安陵省中心的小城池,说道:”想要夺下安陵城,刘听风率领近十万的精兵强将,还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而刘听风不是好相与的人,我想他已经对现如今的守将吩咐好御敌的方法。故而,这次攻打安陵城用的法子必须出奇制胜。” 薛思好奇的看了陈百川一眼,因为说到这里陈百川突然就停住了,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陈百川摆摆手径直出了门口,嘴里还往外蹦着话,道:“出奇讲究的是奇字,把这个奇说明白了,后边的事情还有什么意思?薛将军还是静观其变,敬候佳音吧。” 薛思看着他远去的潇洒自信身影,内心的伤感似乎都被冲散了几分。 出了县衙之后,陈百川就往城中一片专门开辟出来的军营走去,陈百川的川字军就停在那里。 军营的门口两个士兵拿着火枪站岗,而周围还围着一圈指指点点的小老百姓,显然对站岗士兵手中的兵器十分感兴趣。 在长陵城停留的这些时间中,川字军的士兵们难免被他们惨无人道的教习拉去打靶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了几天以后,小小长陵城根本就藏不住事情,黑管子的威名传遍长陵城,还被多嘴多舌老百姓鼓吹成神灵赐下的神兵。 围在站岗士兵身边的百姓们,自然是在围观“神兵”的。(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陈百川走过去之后,两个站岗士兵认出是他来了,连忙举拳放在胸口前,行礼致敬。 古怪的姿势,又让周围百姓啧啧称奇。不过他们看到脸上带着青涩的士兵都要向到来的年轻人行礼,不消提醒就直觉让出一条路。 陈百川笑了笑,就走进了营中。 营帐之中果然训练得热火朝天,士兵们训练的喊声震耳欲聋。陈百川随便抓住一个巡逻的小兵,在他行礼之后问道:“知道楚将军现在在何处么?” 小兵愣透楞脑想了一阵,回答:“知道知道,启禀大人,楚将军现在正在靶子场。” 所谓靶子场,就是竖起十几稻草靶子,供士兵们练习火枪瞄准的地方。 川字军的军营,陈百川已经来了几次,对去靶子场是轻车熟路。他放巡逻小兵离开,带着林九往靶子场走去。 靶子场上,此时正值火枪兵举起枪来准备射击。 只听一声“开枪”的喊声,士兵们齐齐扣动扳机,火舌吞吐。圆珠激射而出,带着剧烈的破空声。 约莫五十米以外的稻草靶子上,多出十几个狰狞的小洞。 那声“开枪”听得出是楚辉亲口下的命令,陈百川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楚辉站在不远处。 见到楚辉之后,陈百川就劈头盖脸的说道:“我问过薛将军了,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城大战庆贼。” 楚辉闻言十分的激动,一如当初在龙兴之地听到能来到安陵省。他们来到安陵,可不是为了蜗居在长陵城,展露头角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陈式战略 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陈式战略上 翌日,紧闭了许久的长陵城城门大开,数不清的士兵从中涌出来。 整齐的动作,精神高昂的面貌,川字军士兵的远超其余陈国军队的表现,很快就吸引来城中百姓的关注,就连站在城门两边站岗的长陵城守军,都开始自愧不如。 “背着黑管子,看来他们就是那只有神兵的军队,有他们在,陈国这次赢定了。” “我上次经过他们军营的时候,好家伙,巨响连环不断。我还以为是老天爷发怒了,差点就弄得尿裤子了。” “听说啊,我们长陵城外边的庆国人,就是他们帮着赶走的,说来他们还是我们的恩人呢!” “这群兵好多俊俏的小伙子,要是能留下来一个嫁个闺女,美滋滋啊!” “你就做梦吧。” …… 百姓们的议论声之中,川字军全员终于出了城门。 陈百川抱拳,对前来相送的薛思说道:“薛将军,现在是战争时期,城门按理是不能打开太久的。相送之情,我铭记在心,你请回吧。” 眼下还处在强敌伺机的环境里,薛思知道陈百川的话在理,他只好也抱起拳头,说道:“那就不远送了。祝愿川字军旗开得胜。” 陈百川纵马侧身,留下一句“借你吉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身边的楚辉、林九二人,也操控着缰绳跟上陈百川。见他们都离开了,薛思一声令下,两扇朱漆大门缓缓的合上。 城门之外,马蹄声琐碎。 而城头之上,忽然冒出一排排人,整齐站着。他们一起对着陈百川纵马的背影,说道:“马到功成,凯旋归来。” 这种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陈百川操控马儿往回转了半个身,对城头上一排排的士兵们大声说道:“陈百川定然不会辜负各位的厚望!” 说完这句,他就别过头,不再看长陵城的方向。他一心朝着城外川字军大军汇集的地方靠拢。 站在三千士兵面前的时候,他稍微有点紧张。三千双,六千只殷切的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陈百川平静一下心绪之后,开始了自己的战前动员。 他指着安陵城的方向,说道:“你们,是陈国的战士,而陈国的国土,被敌人的马蹄践踏,我们的勇士被敌人屠杀,我们的财富被敌人占据。我问你们,怎么办?” 他用激昂的语气,半吼的说出这番话。粗俗普通的话语,在他胸膛激烈荡漾,从嘴中喷涌而出之后,仿佛就拥有了一种奇特的魔力。 士兵们打了鸡血似的,举起手中的兵器,大声的回应他的话。 “战!” “战!” “战!” 前言万语就汇集在这一个铿锵有力的字之中,没错,川字军的三千兵甲,在这一刻没有其他心思,有的只是昂扬的战意! 他们此时需要敌人的鲜血,来冷却他们的沸腾的战意;需要敌人冰冷的尸首,镇压住他们心中火山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他们需要敌人凄切的哀鸣惨叫,平息已经为国赴死的陈国士兵们的不甘。 杀! 他们需要一战。 士气可用,兵甲已足。这时候再不出发,更待何时。 陈百川一声令下,喊道:“出发!” “嚯!” 士兵们应了一声,便紧紧随上,队列整齐,像极了重新出世的百战雄狮。 不过陈百川自己知道,川字军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不是重新出世的狮子,他们是一只刚一出生就比狮子还要爪牙锋利的怪物,而且遥在大凌省的龙兴之地还在运行着,这只怪物还在蓬勃的成长之中。 只要度过这个成长之中的劫难,今后的天下,就是川字军的天下。 薛思心中拿川字军与天麟军进行对比时有过迟疑,但陈百川却是十分的确定,川字军在他日必定会把天麟军从不败的神坛打下来! 冷兵器的发展很快就会迎来瓶颈,而热武器这个新生之期就超越冷兵器的可怕敌人,他的瓶颈就连陈百川这个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人都未曾见过。 陈百川并没有把队伍带到安陵城下,与现在停留在安陵城的守军生死相拼。经过昨天夜里的思量,他觉得拿下安陵城对陈国的局势来说并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甚至会把陈国本来就稀薄的兵力再分出一部分,用以守住安陵城这个无人的空城。 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做了就不符合陈百川的风格。 他设想了一夜,认为应该是把安陵城作为界限,对庆国人也来一次分隔。 之前刘听风把陈国军队依照城池切割成小块,让整个安陵省的守军都陷在孤军奋战之中,不能互相援助。以更多牙还牙,以更多血还血,这才是陈百川的风格。 他决定实行和刘听风一样的战策,把刘听风的大军和其他的庆国军队分隔开来! 他的想法很是异想天开,凭借三千人的数量分隔十几万人,这简直骇人听闻。所以在临时搭建好的营帐中,楚辉无情的反驳陈百川,他说道:“大人,如果我们的人手能够翻三倍,说不定你的设想还有实现的可能性。不让不可能不依靠城池就在此地据守住,庆贼兵多将广,他们一个冲锋就是我们承受不起的。” 陈百川认真的和他辩论,道:“你想想在我的设想中,我们要起到什么作用?” “不让庆国的军队会和。”楚辉刚听完他的设想,不假思索就把话说出口。 “没错。”陈百川表示认可的点点头,“我们不让他们会和,不一定就要有一座城池,把他们阻隔开来。我们大可切断庆国各军之间的怜惜,还可以骚扰他们的辎重队伍,还能时不时的假装出击,让庆国人草木皆兵!” 楚辉摇摇头,说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你说的这些事情,都需要人手。而我们的士兵,没有三头六臂,不足以应付这么多事情。” 陈大人神秘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打算把三千人分成三部分,分别出击!” 第二百八十章 陈式战略 下 第二百八十章陈式战略下 “分成三路?” 楚辉惊呼,他说道:“大人,三千人本来就不多了,分成三路分别去做你说的那些事情,恐怕远远不够吧?” 陈百川又是神秘的一笑,解释道:“在我这里就够了。你看我为阻碍庆国大军汇合设下的阻挡,其中并不需要手下的弟兄去拼死搏杀,而只要骚扰——” 陈百川的话没有说完,就饶有兴趣的盯着楚辉的脸。 楚辉脑中回味他刚才说的话,终于有了头绪。灵光一闪后,也就完全明白了陈百川的意思,他抬头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还不等他开口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陈百川就再次开口解释:“没错。这次我们的任务只是阻碍敌人,那何必去和敌人生死搏杀?敌退我追,敌进我退。只要坚守这八个大字,再加上我们有着武器上的优势,完成我说的任务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敌退我追,敌进我退……” 这八个大字在楚辉口中重复的念叨着,真不愧是陈百里夸耀有大将之才的人,他一下子就抓到陈百川话中的精华所在。 没错,这八个大字表面看上去平淡无奇,实际上却是高度的浓缩,涵盖了骚扰战所有的精华。 只要真能把这八个大字贯彻了,就算陈百川吩咐下去的任务不能完成,但也妥妥的立于不败之地。也只有这样的战略,陈百川才能凭借着三千人之数,和庆国几路大军,共计十几万的军队周旋。 虽说三千人不可能把两边的联系完全切开。但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只要陈百川的川字军一点点的削弱庆国的实力,胜利的天平早晚也会向陈国倾斜。 在嘴中嘟囔了无数遍,又在心中嘻嘻分析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楚辉满面红光,激动的向陈百川说道:“多谢大人的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了大人这句金言,完成那些任务我也有了把握。” 看楚辉眼中大放光芒,对自己的崇拜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饶是陈百川金刚不坏的厚脸皮,也不为人知的微微一红。 他朝着东方在心中默念:“太祖啊太祖,在下不是有意剽窃您的,乃是把您的经典理论在这个世界大放光彩。如果您在天有灵,就护佑我大胜仗!” 心中是这样想,嘴上陈百川却是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脑袋中灵光一闪而已。” 他身后跟着的林九闻言腹诽道:“都不知道灵光一闪多少会了,小主的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陈百川可不知道身后的林九竟然生出了想知道他脑袋成分的可怕想法,他还一脸春风得意的招呼着林九,说道:“快去帮我打盆热水,让我好好洗把脸,今晚说不定要熬夜奋战,把战略全部完成了。” 林九应道:“我这就去。” 川字营此时驻扎在距离安陵城不远处的一处林子中,由于是深冬,林中走兽的影子不多。而且这处林子难得的有一条冻住的小河,只要敲开上面一层冰,水源就不成问题了。 最关键的是,陈百川知道安陵城派出来的斥候已经看到自己一行人,进入了这个随时能够出击安陵城的林子。 躲在这个林子之中,就算是安陵城的庆国守军想要率先出击都没有法子。现在大冬天的,在林子中搜寻人,不用多久就会把士兵的体力耗干,到时候是谁收拾谁就说不定了。 于是这个无意之中的巧合也被奉为陈百川的神来之笔,楚辉还红着脸大声夸耀说道:“大人简直是神机妙算,把立于不败之地的战策玩得出神入化!” 闻言的陈大人只要尴尬把湿热的毛巾铺在脸上,掩盖住满脸的窘迫。 他可没想过那么深的东西,纯粹只是躲进这个林子中有水源啊! 不过楚辉把躲在林中的好处兴奋的分析了一遍之后,陈百川听了也觉得大有可为。而且楚辉没说到的是,躲在这个林子中对庆国人的心理攻势。 上者,攻心。 孙膑大神说的这句话,自然而然不会是无稽之谈。一场攻心战的胜利,说不定能刀不血刃的拿下。 当斥候把林中藏着一只陈国军队的事情上报回去之后,陈百川不相信,留在安陵城的庆国人不会生出危机感。他们肯定会时刻防备着川字军,而川字军,在绝佳的机会出现之前,绝对不会攻城。 “那大人,分成三路后要如何分配?” 楚辉现在对陈百川更加的信服,而且急于想知道陈百川对三路人的安排。 他的话一说出口,陈百川也就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出口,他说道:“我率领一路,负责时刻骚扰安陵城中的敌人,已经防止还停留在另外两座城池前的庆军和安陵城守军取得联系。你就率领两路人,由你做主统帅,又分别交给两个信得过的得力下属,一路负责清除刘听风那边派来的联系人和骚扰庆国的辎重部队,另外一路则负责四处游击,哪里有小部队的庆国人往哪里打!” 陈百川的布置却是很是合理,就是对楚辉的要求大了些,他必须分出精力兼顾两边。 在楚辉还没有开口之前,陈百川就用了激将法,说道:“楚大将军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吧,要知道川字军以后可能有十几万的建制,楚大将军现在连两千人都招架不住了么?” 听完话,楚辉白了陈百川一眼,郑重其事地说道:“大人当我看不出你的激将法?不过我楚辉立志要成名将,区区两千人,当然不在话下。就算是陈大人把三路全部交给我统帅,我依旧不再话下!” 瞧这一脸正经的模样,明明激将法就很有效果。 这些话陈百川当然不会说出了口,他只是点点头,说道:“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当然是不在话下。”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之外忽然传来着急紧张的声音:“报,有紧急情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放火烧林 第二百八十一章放火烧林 “进来,赶紧进来。” 议事之中的二人,听到有紧急情报送来,几乎不约而同的让小兵进来汇报。 进来的小兵把拳头放在胸口,行完军礼之后,拜跪向主位上陈百川的方向,说道:“大人,在林子外面,我们的斥候发现了不少庆国士兵的活动痕迹。而且庆国人手中还拿着桐油燃油等,恐怕是要放火烧林了!” 陈百川眼神带着无语的看了楚辉一眼,楚辉也跪下,抱拳说道:“这件事情还请大人交给末将来处理,末将定然能把贼子全部打走。” 嗯的一声,陈百川算是同意楚辉出战,不过后边还是嘱托了几句:“千万要小心,一定不能让他们这把火烧起来。” 依陈百川的布置,至少在庆国人刚出城,他们这边就有所反映。而不是被动的等到庆国人上门了,他们才措不及防的准备还手。 川字军,必须站在主动方。 这是陈百川对川字军的最低要求,也是川字军必须到达的标准。 不过眼下初来咋到,能够及时反映过来也算过得去的成绩。庆国人的这次放火烧林主要是攻其不备,川字军及时的反应过来,并且有了防备之后,庆国人就注定是白费力气了。 果然,黄昏时分,楚辉就带着汗水回到陈百川的营帐之中,说道:“幸不辱命!” 陈百川笑意盈盈的望着还在喘粗气的楚辉,问道:“看来这一仗打得还不容易,楚将军受累了。不过如果今晚庆贼还故技重施,带着桐油过来又如何?” “不累不累,劳烦大人担心了。”楚辉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末将已经吩咐士兵蹲守在庆国人城门外不远处,但凡他们有一举一动,都会及时传到我这里来。” 陈百川依然带着满脸的笑意,他说道:“还不够。” 楚辉一愣:“那又该如何做?” 陈大人今日第三次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你且跟着我来。” ……………… 等到夜幕降临,繁星满天的时候,陈百川竟然大胆的出现在安陵城城门远处! 如果现在庆国人乱箭射下来,陈大人一定死的不能再死。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到了夜晚人类和瞎子差不多。安陵城城楼上的庆国守军,就算在城墙上插满了火把,他们依然没有方法把目光汇聚到陈百川这边来。 他们始终都没有发现,川字军绝对的首脑,陈人屠的弟弟陈百川,竟然带着一百余人就蹿到安陵城前边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之中,陈百川身边的楚辉小声的问道:“大人拉着两门火炮来这里是想干嘛?” 黑暗中如果点起了火把,那就成了敌军的火靶子。陈百川不会放下这种低级错误,他这次带出门的家伙,都是吃够猪肝等,不会再夜晚直接变成瞎子的好兵。 他的眼睛如天上星辰,在微微月光之中,闪着微茫亮光。 陈百川不知道楚辉是在哪里对自己说话,也就没有特意去寻找他的身影,眼睛望向安陵城的方向,说道:“我都把大炮带来了,你说要干嘛,当然是放两炮过过瘾!” 楚辉瞪大了眼睛,他可是知道陈百川在哪。 他一把搂紧陈百川,一副生怕陈百川有了闪失的样子,激动道:“大人,这种冒险的事情您怎么亲自来了,要是被敌人发现了怎么办?” 陈百川试图挣扎了一下,楚辉的两只手臂却像是铁钳子,他无语的说道:“我们就是远远的放一炮,又不攻城。你也知道,到了晚上大家就成了瞎子,他们又不知道我在哪里,危险是从哪里来的?” 楚辉这才把陈百川放开,他压低了声音郑重说道:“大人,原来属下刚才激动了。只是在我心中,您是带着陈国崛起的最大希望。陈国可以没有陈人屠,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你。安陵省可以一塌糊涂,大人的安危却是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陈百川听得出他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心中一股暖意涌上了心头,陈百川也不知如何回复这番肺腑之言,就淡淡回复:“我知道了。” 乌漆嘛黑中楚辉重重的点头,虽然陈百川看不见,但他们之间的承诺就这样立下了。 陈百川心中则更加的坚定让陈国崛起的想法,之前报仇的想法不知不觉在心中地位,已经在这群拥有爱国热枕的家伙的感染下,输给了陈国两个字。 不过就算是输了也无所谓,因为陈国的未来,和陈百川的报仇,并没有矛盾。 一样,要把大衡推到万丈深渊之地。 “火炮手,你可知道安陵城的城头正中央在哪个位置,第一炮可别给我射偏了!”陈百川对火炮前边的中年男子说着。 憨厚脸的中年男子苦苦一笑,就说道:“一定不会辜负大人期望。” 不过这是在黑夜之中,就算火炮手有幸也是陈军之中拥有夜视能力中的一员,这种好难度的挑战还是够呛。 火炮手紧张的望着安陵城的方向,他依照白日和往常的记忆,小心翼翼调动着火炮的高度,一直到心中的合理位置之后,他又按照陈百川的要求,对准安陵城城墙中央。 不过,他手心捏了一把汗。 就算是他此刻也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难道要给大人丢脸了?想起在大凌城时陈百川金口一开,他才拥有今日受其他士兵敬仰的火炮手之位,他实在不愿意敷衍陈百川的要求。 他紧张的望着,又努力把心中的不安压制住。就在这时,庆国人夜晚巡逻的士兵,拿着火把从这边的城墙走过! 火炮手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却是在心中把中央的位置牢牢的记住。 他回头小声的说道:“大人,可以了。” “开炮!”陈百川无悲无喜的回答。 轰的一声,长夜的安宁彻底被撕破,一颗滚圆的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安陵城的城墙之上。 这颗炮弹,正如陈百川吩咐的,轰中中央地带!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炮之威 第二百八十二章一炮之威 整个安陵城似乎都被炮声吵醒,城墙上刚走过的巡逻队伍纷纷大惊,一时间连是该逃窜,还是该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抉择。 话说安陵城中守城的庆军将领也算来的快,炮声刚落下不久,他就提着刀充满赶到城墙之上。 这将领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巡逻士兵脖子前的衣衫,把他整个人都提的脚离地。他脸上余近未消,慌忙地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的不知,小的们也是刚刚路过的,莫非是天公打雷了?”被提起来的士兵胸口一闷,只呜哇哇哇的怪叫,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倒是同来巡逻的弟兄讲义气,及时出头帮他说话。 “天公打雷?”将领冷哼一声,心中对这个说法自然是万分不信。他早就见识过陈国那些神兵利器,就是这样的声音! 跟几个小兵计较倒也折了他的身份,臂力惊人的将领放下那个无辜的巡逻士兵,吩咐他们,说道:“你们给我继续巡逻,务必要打起万分精神,一旦发现什么事情,立马来跟我汇报!” 小兵们唯唯诺诺离开之后,将领秉着火把光芒,看向地上一个黑溜溜的小坑,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半响之后,他冷汗直冒,心中直道:“大事不妙!” 他连爬带滚,三两下逃命般的离开炮弹降落的地方。他忽然想到,如果这个地方是陈国人的作为,那他们说不定还会再来一次。 他的机警救了他一条命。 只等他风一样的逃窜开后,另一颗滚圆的炮弹戏剧性的在他身后不远处炸开。 如雷公发怒的巨响把将领再吓了一跳,他连忙把手中的火把熄灭,怕自己成了暗处敌人的活靶子。跑了足够远之后,他后怕的看着刚才站的地方,尽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着。 他们在哪,敌人在哪? 这是将领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也是陈百川最不可能让他知道的事情。 城下不远处的黑暗中,陈百川小声的问火炮手,说道:“怎么样,打中了么?那个人绝对是庆国一个将领,打中了你就立功了。” 炮手苦苦笑了一声,说:“怎么可能,远远看去那人机灵的很,突然火光快速移动,这一炮一定让他躲过去了。” 听他话里遗憾的滋味,陈大人忍不住笑起来。 陈百川拍拍炮手的肩膀,说道:“没事,至少你这一炮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 安慰了炮手一句,陈百川就与身边所有人说道:“走吧,今晚就到这里了。” 至于安陵城城上那位将领是否真的下体渗出发黄液体了,就不为陈国诸人所知了。 回到营帐之中,楚辉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张嘴就问:“大人,为何今天晚上要这样做?难道纯粹是为了报白天他们打算纵火烧林的仇?” 陈百川端起桌上林九沏好的茶,举在鼻前眯眼好好感受了一阵,才又喝上一小口。 把茶盏放回桌上后,他才说道:“当然不是那么简单,这也是骚扰敌人的一部分。”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言语,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楚辉,看看自己已经提醒到了这一步,楚辉要多久才能想明白。 楚辉果然不失他所望,不用多久就明白的了陈百川的意图。毕竟陈大人的话已经把答案指出来了,楚辉只要把今晚的事情如何骚扰到敌人想透彻就行。 “原来如此,我们派火炮去骚扰,让他们睡觉都不安宁。长久下来,睡不踏实的庆国士兵,自热而然就战斗力下降。” “你能想明白就好。”陈百川想了想再多加几句,“不止我的这些方法,你也要时时刻刻想着如何能在不付出多大代价的情况下骚扰到敌人,让敌人时时刻刻过不了安稳日子。” 楚辉抱拳,说道:“谢大人提点,末将定然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 夜色已晚,楚辉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了,这就告辞离开。 等楚辉离开后,再在烛光下看了一会儿附近地图,陈百川就感到沉沉睡意升上来。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几乎要睁不开了。 “林九,林九跑哪去了?” 陈大人这时候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平常一直就窝在这里的林九,这时候竟然不见踪影了。而在他轻声呼喊了几句,还是见不到林九的身影。 “难道是正巧这时候上茅房了?”陈百川自言自语着,“还想着让他去烧点热水让我洗把脸。” 在安陵城城下沾了满脸灰尘回来,陈百川早就觉得难受的很。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铜盆,分开营帐的帘子。 陈百川心中一乐,看来是林九这厮越发的机灵,早就猜到他满脸不舒畅,想要洗把脸了。 不过林九这端着盆子的手,何时变得这般的细嫩? “林……”陈百川刚想招呼林九,一个字出口就愣住了,他看清进来的人是谁了。 陈百川说道:“怎么会是你。我不是吩咐你一定到好好呆在长陵城之中么,难道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端着热水毛巾进来的人正是江施洛,她把盆子放到陈百川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泡进热气腾腾的水中,说道:“你的想法跳的也太快了,长陵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你怎么来了?”陈百川看她素手开始拧去毛巾的水。 江施洛把手中散着热气的毛巾铺开在手心,捂上陈百川的脸。 陈大人等着她亲切温柔的帮自己擦拭,谁知江施洛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自己擦。”江施洛小声说了这句。 陈百川伸手擦起脸,心中却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羞耻。他分明听出江施洛话里娇羞的味道,都跟在自己身边一年多了,竟然还没发展成老夫老妻,还像初恋的少男少女那般羞耻。 陈大人心中苦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百川把手中的毛巾放回还在冒热气的盆子中,又不依不饶的追问起江施洛。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为何而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为何而来 江施洛这回也不把话岔开了,说道:“我从你们出发就混在军中了,只是等到现在才出现在你面前而已。” 她把手伸进盆子中,还想帮陈百川拧毛巾。 只不过她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被陈百川从水中抓了出来。陈百川紧紧握住她的手,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儿怒气,他语气稍微严厉的说道: “战场上我都不知道命运如何,又怎么顾及你的安全。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么,我们周围强敌环伺,一个不小心就全都成了庆贼的腹中餐,你不怕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江施洛看他着急的模样,自是心中一暖,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我身上的武功比起你们这些士兵可要厉害多了,而且打不过我也跑得掉。” 陈百川被她的话顶的一时气闷,他知道如何应答,但是江施洛这个钉子般的态度,让他打心里生气。 见陈百川一言不发的,眼睛也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江施洛噗嗤一笑,说道:“生气了?” 只可惜陈大人别过了脸,没能看见那一刻上她脸上的万紫千红。陈百川闻言只把她刚才的话照搬过来,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江施洛却是脸上一红,仿佛要说出多难为情的话,她咬着嘴唇,说道:“这次来,姐姐是给我布置了任务的……” “什么任务?”陈大人虽然在起头上,但是又不傻,自然知道白霜可能会给她布置什么任务。 江施洛这一刻冰山融化,脸上全红透了,如黄莺夜啼般小心翼翼小声轻声地说道:“你说呢……” 画风转换的太快,幸福来的太突然。 陈百川如饿狼扑羊,如猛虎下山,一个劲就把江施洛搂进怀中,顺势把营帐之中的亮光灭了。然后准备行那脖颈之下小孩子不能看大人也要少看的事情。 喘气声,娇娇兮。 龙凤合欢,翻云覆雨。 过了许久之后,陈百川带着满脸的春风得意趴在床边,问道:“你姐姐吩咐的事情,怎么到现在才执行?” 看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刚刚把身心全部托付出去的江施洛,都开始怀疑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的正确与否。 她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前些日子是害羞了不敢说出来,就胡乱哼了几声。 哪料想得到某男子正值青春,体力惊人,对脖颈之下不可描述的需求,比其他年纪的男子要旺盛的多。 陈百川贼兮兮的把手攀上某座高峰,毫无道理可讲的说道:“你学母猪哼哼叫,是想着再来一次吧,今后这母猪哼哼叫就成了我们行事的暗号了。” 男子是需求旺盛,姑娘家也是刚刚才品尝到**之欢的乐处,哪里能控制得住。更何况,想要行非礼之事的家伙是她的心上人,她,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江施洛张嘴轻声说道:“坏人。” 娇嗔一句,让江施洛的脸儿身姿衬起来更加妩媚。 急不可耐的某人挪揄一句“我是坏人,你是妖精,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后就一个劲扑进香怀之中。 又是龙凤合欢,翻云覆雨。 陈大人躺在床上,玩弄着江施洛散开在雪白锁骨处的黑发。 江施洛则安静的叙述着:“这次我来到安陵省寻你,全是姐姐的意思。她很是担心你的安危,也觉得你身边很需要一个人照顾。” 陈百川插嘴:“我不是带了林九吗?” “林九一个傻乎乎的臭男人,又怎么能照顾好你?” 江姑娘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姐姐她自己想坐镇在大凌城,她说她只要自己在那里一天,龙兴之地就是你的。她知道,龙兴之地才是你的根基,就算是安陵省全部输了都无所谓,只要你活着,龙兴之地还在,胜利就迟早会属于陈国。” “而且……而且姐姐担心没有万一就有一万,她说陈家二公子这一脉必定不能断了,就叫我了来了。我问她自己为何不来,毕竟她是做姐姐的。她说,万一你有个好歹,她就随你去了。而如果这时候有个孩子了,她怕孩子无爹无娘,日子难过……” 这…… 陈百川愣住了,他被远在天边那个姑娘深深震撼到了。 他的心中升起万分的惭愧,要知道,今日来陪他的江施洛,就是他对不起白霜的一个证据之一。这小妮子这样为他,为陈家做打算,让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陈百川何德何能啊…… 陈大人不由得想起,他在府宅中的时候,竟然有时会因为那小妮子太过带入家母的角色而气愤。 悔不当初啊! 陈百川恨不得现在起身穿好了衣服,然后扑到白霜的身边。 当然,不论从时间还是空间的角度,这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在心中愧疚着,在班师回朝之后弥补小妮子。 这时候,江施洛嘘了一声提示他不要说话。 黑灯瞎火之中,营帐外头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莫非是有敌人来刺杀自己? 陈百川把被子裹住江施洛,自己站了起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当然,不论从时间还是空间的角度,这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在心中愧疚着,在班师回朝之后弥补小妮子。 这时候,江施洛嘘了一声提示他不要说话。 黑灯瞎火之中,营帐外头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莫非是有敌人来刺杀自己? 陈百川把被子裹住江施洛,自己站了起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当然,不论从时间还是空间的角度,这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在心中愧疚着,在班师回朝之后弥补小妮子。 这时候,江施洛嘘了一声提示他不要说话。 黑灯瞎火之中,营帐外头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莫非是有敌人来刺杀自己? 陈百川把被子裹住江施洛,自己站了起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挪过去ddddddddddddddd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今天很生气 第二百八十四章今天很生气 张开双眼之后,身边的的被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几缕阳光悄悄的分布在营帐中的各个角落。陈百川揉揉眼睛,翻身在床上做了起来。 通过外边的光亮程度推测,现在已经不早了。 不过他今日睡懒觉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昨晚发生了激烈的事情,而且还发生了两次。就算是陈百川是初经此事的青壮年,还是感到身子一虚。 当然,这点儿虚气一下子补回来了。 陈百川心中还想着,今晚如果有机会,要再次大展雄风,把自己男人的威严展露无遗! 在他这个年龄,两次完全不够啊。 “起床了?”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如银铃般动人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几丝娇羞,不用转过头去,就知道江施洛说的话。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此事,见到在经历过昨夜的风风雨雨之后的江施洛,陈百川总觉得现如今的她,哪怕是现在正弯着腰拧毛巾的姿态,都透着妩媚。 不等陈百川对她的问题作出反应,江施洛就递过来一条热乎乎的毛巾,陈百川还想着像昨晚一样接过去自己擦脸的时候,江施洛就拿着毛巾在她的脸上擦拭起来。 指尖时不时就点在陈百川脸上的皮肤,冰冷的触觉和被毛巾洗得发热的皮肤形成对比,陈百川不由得心头一阵燥热。 他每天早晨举旗敬礼的兄弟,现在还坚持直立着呢。 他火热的眼光打在江施洛的脸上,让一心化身贤妻的江姑娘不由得满脸红透。说到底,在昨夜之前,她不过是黄花大闺女,对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当然没有陈百川开放。 江姑娘好死不死的把眼神扫过某人的胯下,看到昨夜和自己亲切接触的坏东西昂扬着脑袋,拿起盆子就转身离开了。 陈大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好家伙,就连脖子都红透了。 陈百川不禁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说道:“果然想完成白日宣淫的伟大成就,就如此之难么!” 他又看着自己身上隆起的一块,没好气的批评起自己:“都怪你长得太壮观,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 大概算是谴责的谴责过自己之后,陈百川就把昨夜扔了满地的衣物收拾着穿回身上,穿戴整齐之后,还剩下一件抹胸安静的躺在地上。 可想而知,这件不起眼的衣服昨晚被陈百川的衣服埋在里头,以至于今早慌张起床的它主人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陈百川不怀好意的想着:“所以今天没穿肚兜?” 他捡起地上的肚兜,猛地一吸,果然是香气扑鼻。 就在陈百川沉浸在姑娘家的体香之时,营帐外忽然传来声音:“小主,小主,现在方便让我进来么……” 这分明是林九的声音,颇为记仇的陈百川可没忘了昨晚的事情,若不是那两个倒霉蛋来打扰了,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好事成三了! “进来。”陈百川应了一句,语气怎么听都是在发脾气。 林九讪讪笑着挑开营帐的帘子,手中也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他说道:“小主刚刚起床吧,我伺候你洗把脸。” 陈百川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到我都把衣服全都穿上了,而且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你姗姗来迟,越来越懒了啊林九。” 林九知道陈百川大人有大量,不会真的因为昨晚的事情就真对他如何,就媚笑的说道:“还不是怕今天早上进来的太早,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林九还要靠着眼睛把伺候小主的事情做得一丝不苟,要是因为看到不该看到的风景被小主挖了眼睛那就大事不妙。” “就学会油嘴滑舌了!”陈百川瞪了林九一眼,“你这家伙,还敢自己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还真不怕我惩罚你啊。别的不说,这个月的饷钱少十分之一了!让你知道尊卑,看你以后还敢在我面前不知大小。” 陈百川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郑重严肃,林九也十分配合的装出安心听话的样子,不过说完之后,林九好死不死的笑出声来。 这下子就糟了,陈大人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藐视,狠狠说道:“林九,你这个月的饷钱再没去十分之一!” 林九为了生计,这下终于不小了。 不过他一脸憨厚却坚持强忍笑意的脸,看起来实在十分的趣味。 陈大人自己笑出声了…… “大人,楚将军求见。” 站在门外值守的士兵忽然通报了一声,陈百川眉毛一挑,说道:“这下子两个罪魁祸首终于是集齐了。” 在他身旁的林九抢先为自己辩解:“昨晚肯定是楚将军施展了妖法蛊惑了我,否则我对小主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对小主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信他的话才有鬼。 楚辉进来之后,劈头盖脸就哭诉道:“大人啊,末将有冤屈啊!” 陈百川一愣,看他哭得动情,莫非是真的受了委屈。难道是高顺城的战事消息传到这边了? 陈百川也顾不得昨晚的事情了,急忙的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楚将军,你先说说。” 楚辉有模有样的梗咽着咽喉,说道:“大人是一直被蒙蔽在鼓中啊,其实陈府出了一个恶仆!” 说道这里楚辉竖起手指指着林九的脸,然后愤愤继续说道: “昨晚他骗我说大人有公事找我,就算那时已经夜深人静了,听到公事二字,末将浑身一个激灵,马上就赶到这里。谁知竟然不巧听到……听到大人和夫人的欢声笑语,这实在是末将无意中听到的,现在末将恨不得把耳朵给挖出来。” “而事后询问这厮,原来是他自己想窥视大人,但又有贼心而没有贼胆,于是想着把末将也一起拉下水!” “末将断定,这个人一定在末将前来之前,就先向大人进了污蔑末将的言辞,还请大人明察啊!” 楚将军滔滔不绝之后,口渴非常,喘着气静待陈百川反应。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无耻之极 第二百八十五章无耻之极 陈百川还没来得及出口,某个被楚辉言辞攻击的主要对象就先按捺不住了。.『. “你这卑鄙小人,竟然敢在明察秋毫的小主面前诬赖我。血口喷人,无耻之极!” “你敢说在我进来之前,你没有在大人面前说过我一句不是?林九啊林九,你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没想到也是这种人!” “我那是因为抢先预测到你会在小主面前污蔑我!” “呵呵,你神机妙算,昨晚我叫你先离开了,你为何还说再等等?难道你没算到大人就要出来了么?” “还不是你楚将军一直说着离开,脚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半天也没挪一步,跟你的脸皮一样,无耻之极!” “姓林的……” “姓楚的……” ……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你争我斗,彼此之间互不相让。差点就把脏话搬上来了,幸好两人主要还是针对昨夜的事情,来攻击对方在窥视过程之中的不要脸。 他们的攻击对彼此不是十分有效,毕竟在昨晚的事情上,两人都扮演了无耻之尤的角色,也就不介意本来就脏兮兮的衣服上多几个斑点。 但这些话落在屋内另一人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陈大人黑着脸听完两人的对话,脸上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阴沉。 就算还是夏季八月的雷雨天气,恐怕也没有陈百川脸上那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大概是愚笨的二人终于感受到屋内气氛的不对劲,一齐百川那张脸,都成了煤炭了! 林九越来越机灵,抢先说道:“是林九让小主不舒心了,自罚一个月的工钱,而且以后绝对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如果林九只把话说到这里,那陈百川说不定就真放他一马,不过这个家伙不死心的依旧攻击了楚辉。 他还在后边多补充了一句:“楚辉这个小人,小主也不要为他的事情烦心了。” 楚辉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冷笑一声:“刚才还言辞措措,说的没错,你一直就在大人面前搬弄是非。林九啊林九,亏我昨晚之前还把你当做可以结识的好兄弟。” 听他用失望的语气说着话,林九虽然只是一府管家,这时候也升起怒气了。 林九憨厚的脸画风一变,转化为最为刺人的嘲讽脸,他说道:“我贵为陈府的管家,而你只不过是个将军而已。” 这话说的实在没底气,林九再补上一句。 “我有小主作为坚实后盾,而你呢?” 楚辉你来我往的回答:“我在大人这边收到的重视,难道会比你轻了?” 陈百川刚才的连如果是狂风暴雨之前的乌黑,极具威慑力的话,现在他脸上的神色则是进一步的向暴风雨靠拢,金蛇乱舞! 他冷哼一声,说道:“两位真是把我当做死人啊!” 楚辉林九跪下,说道:“不敢,不敢。” 陈百川指着林九的鼻子,说道:“好你个林九,我让你坐上管家的位置,是念着在大衡你照顾周到,也因为你宽厚老实,现在你是大改以前的样子,越的变本加厉了啊!” 接着他的手指换到楚辉脸上的方向,继续道: “至于你,我在你身上寄予厚望,竟然跟一个家仆吵了起来!真是愚不可及,真是让我失望!” 百川气急的样子,楚辉连忙说道:“末将甘愿受罚。” “知罪了,知罪了,还请小主惩罚我。” 陈百川这才消消气,说道:“林九你这个月,下个月的饷钱都没了。至于楚辉,你这几天不许你喂你的爱马了,顶多就远远,摸都不许!” 林九,楚辉这回都苦着脸…… 自责又委屈的样子,陈百川虽然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不过还是让他们先行退下了。 等出了营帐之后,林九又恢复了憨厚的模样在楚辉面前竖起大拇指,他说道: “楚将军不愧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小主果然忘记责怪我们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哈哈哈,林管家的演技也非凡啊,若不是你配合的好,说不定大人不会上当呢!” “我等都表现的很不错哈哈……” ……………… ……………… 刘听风从柜子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光滑的外表上绣着山山水水,虽然山水并不精美,但也让这个瓶子的档次上了一层。 瓶颈上有一条青色的小绳索,刘听风观察了许久,依然不知道这条小绳索为何是这种神奇武器的开关。 他见到过,陈国人只要拿着火折子在青色绳索上一点,滋遛滋遛的火花之后,这种神奇武器就会挥出作用。 这个瓶子是在来安陵省的路上捡到的。 那时候还猜测忽然响起的雷声是仙法道术,现在终于水落石出,其实就是陈国人的兵器出的声音。 营帐中还有几个俘虏,但是他们死活就不肯把这个小瓶子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算刘听风命令管刑罚的家伙下狠手,在关于小瓶子的事情上,他们还是守口如瓶。 刘听风不由得猜测,道:“难道是陈百里把消息掩盖的好,所以这些下层的人都不知道?”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刘听风张开嘴巴大笑,说道:“种神奇的兵器,在陈国那边也没有多少,只掌握在少部分手中。陈国人没有大肆使用这种兵器,所以下层士兵才会一无所知。” 这个瓶子是在来安陵省的路上捡到的。 那时候还猜测忽然响起的雷声是仙法道术,现在终于水落石出,其实就是陈国人的兵器出的声音。 营帐中还有几个俘虏,但是他们死活就不肯把这个小瓶子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算刘听风命令管刑罚的家伙下狠手,在关于小瓶子的事情上,他们还是守口如瓶。 刘听风不由得猜测,道:“难道是陈百里把消息掩盖的好,所以这些下层的人都不知道?”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刘听风张开嘴巴大笑,说道:“种神奇的兵器,在陈国那边也没有多少,只掌握在少部分手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火药配方 第二百八十六章火药配方 “配方写出来了么?” “已经让人去试验现在这个配方的可靠性了,不出意外,是能成功的。” “这次简直就是奇迹,竟然不到八天就让我们把火药的配方弄出来了,天助庆国。我们的胜利,几乎已经是注定的了。” “庆国出征,从来就没有败过!就算是大衡,也没有真正完全打败过庆国,更何况这次的对手就是个小小的陈国。” “对!我们赢定了!” “庆国万岁!” 在一间阴暗潮湿的茅草房内,几个人癫狂的议论着桌上的一张龙飞凤舞的纸张,上边一个个代表着一定意义的文字,倾注了他们这几日不休不眠的心血,也是他们此刻最大的骄傲。 “轰——” 屋外,忽然一声如雷鸣的巨响。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屋里衣衫褴褛的诸人更加癫狂地抱在一起,他们围成一圈,发疯的宣泄自己的欢喜。 这次刘听风下了死命令,就算是用嘴巴尝,也必须在十天之内仿制出火药。 给他们的,只有一罐黑乎乎的火药。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而且这群身份并不算高的医师,一旦在这个任务失败了,等待他们的无疑就是死亡。刘听风没被称呼做人屠,可不代表他就会心慈手软。 他们的伙伴,其中一人真就被处死了。 当然不是像刘听风说的那样吃火药而死,那罐黑乎乎的玩意比他们伙伴的性命可要珍贵的多,一刀落下,人头落地。那就是他们失败的下场。 成功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刘听风在这里留下的耳目,在爆炸声轰耳的那一刻,就马不停蹄把消息传到刘听风的耳朵里。 就在医师们流着热泪狂欢,不知道是为逃过一劫而庆幸,还是因为刘听风许下的宝贵承诺。 “参见刘帅。” 茅屋外的士兵跪成两排,大声行礼。 这群士兵是派来保护他们的,同时也承担着保护他们的责任。而他们口中的刘帅,只会是一个人。 刘听风来了。 医师们很快就收复起情绪,或唯唯诺诺,或平静。 刘听风的威名之下,能做到平静已经属于不易,若不是今日还有着写出火药秘方的名头压在头上,他们说不定连平静都保持不了。 走进这间貌不惊人的小茅屋后,刘听风就开门见山的对离自己最近的医师发问,他问道:“火药的配方是真的研制出来了么?” 被问到的医师一脸潮红,抬起脑袋,说道:“启禀刘帅,我们是真的研制出来了,刚才已经做了实验,而且就在你来之前,我们也做了好几次的实验,都成功了!” 刘听风喜笑颜开,脸上斑斑点点下的皱纹都绽开了,他说道:“好,好,非常好。” 在飞来的喜悦面前,刘听风都有些许喜不胜收,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连夸了三句好。 平复一下心情之后,他才说道:“这次你们能把火药研制出来,功不可没,我不会贪墨了你们的功劳。战后上报上去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记功,我私人没人再给你们一百两银子。” “谢刘帅。” “多谢刘帅提拔。” “刘帅给了我们这次机会,我们没齿难忘。” 刘听风说出奖赏之后,医师们也没有吝啬自己的感恩赞美的话语。在他们的眼中,这一趟活儿他们活下来了,而且名利双收。至于那些个失去的倒霉蛋,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之中,没有人会记起来。或者是记起来了,却没有人愿意提起他们。 刘听风这般重视火药是有原因的。 在他下命令研制火药的这几天时间之中,庆军又在火药下吃了好几次瘪。火药强大的威力,在没有精准度的情况下,根本对士兵的伤害不大,比起弓箭远远不足。 但他的威慑力,实在比弓箭恐怖多了。 士兵们只要听到轰天雷霆般的巨响,不由得就吓坏了胆子,士气大降。 这种情况就算是刘听风使劲了方法,都没有庆军自己拥有火药,更能鼓起士气! 天时地利人和,人和是其中或不可缺的重要因素。一个士气高昂的士兵,或许不能打赢三个士气低迷的敌人。但一千士气高昂的士兵,绝对能够和三千名士气低下的敌人正面硬干。 这就是士气的重要性。 重要到无人可以忽略。 欢喜的情绪开始平复下来之后,刘听风把火药制作医师们的主要负责人私下叫到自己的营帐之中。他对那医师问道:“你们的火药配方有了之后,能够大量让士兵们装备了么?而且火药的生产是不是不太容易?” 医师还保持着激动,虽然他是医治性命的大夫,他说道:“启禀刘帅,火药有了配方之后,他的生产不止不难,而且极为的简单。就算是叫几个士兵,好好的训练几天之后,都能自己动手制作了。” “果真如此?”刘听风有点惊讶,那种杀人利器的制作竟然简易,“那你就安排人组建起制作队伍吧,必须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拿出可观的数量出来。” 医师听出刘听风话里边隐藏的意义,他也会点勾心斗角,他惊喜过望,说道:“谢过刘帅提拔了,小人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 “以后在本帅面前要自称末将了。”刘听风勾起嘴角,他只要扔出点利益就能把这些人的心勾住,“至于火药的配方,你们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而制作出来的火药暂时不要填充进瓶子中,等我的安排。” 这是要给医师加官进爵的意思啊。 医师更加的欣喜,回话时情绪也更加的激动起来。 “谢过刘帅了,大恩大德小……末将没齿难忘,今后一定会不懈努力来报答刘帅的恩典。这些工作刘帅不用挂心,末将一定花十二分心思在其上,把火药做到完美!” 火药是否还要像陈国人那样装进小瓶子之中,刘听风还没能做出决定,他只淡淡说道: “但愿如此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硝石争夺战 第二百八十七章硝石争夺战 安陵城辖区内有一处小山,其貌不扬。而且此刻覆盖大地的大雪还不见消融的意思,陈庆两国的人都战得火热,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去在意一座普通的山。 这座普通的山,在漫长的冬季之中好似一片湖泊,波澜不惊。 但今日,湖泊的水面上,终于是被投进一块不小的石子。 “确定是这里?” “没错了,我上次就是在这里见到医师们找的石头的。” “你跑进山里面干嘛?” “那时候不是遇到陈国的川旗恶魔吗,我就躲进来了。” “不要脸要命啊。” “你遇到那群人你也躲!” …… 山间的小路上,两个小兵背着筐子行走在其中。两人一路上窃窃私语,不敢太大声的讲话喧闹,但也不至于害怕到草木皆兵。 因为此处毕竟是一处无用的山,在安陵省之中,类似的山峰比比皆是,陈国人不会无聊到以此为据点。 这次他们出来,真是奉了医师们的命令,来寻找一种晶莹的石头。 而其中一人,正好在此处见过。 他们猜的没错,荒山野岭之中,确实没有陈国人埋伏在这里。陈国人又不是吃饱没事干,不可能每座山都留下伏兵。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们没被发现。 早在山脚的时候,就有同样数量的陈国士兵发现他们的踪迹,一人马上回去报告,另一人则是偷偷摸摸跟在后边。 偷偷摸摸的士兵,发觉两个庆国士兵走到一处山崖附近,拨开雪在挖着什么东西。 莫非是钱? 士兵从背后摘下一条黑管子,漆黑的枪口瞄准敌人的后背。 很不幸的是,对川旗恶魔害怕的要死的两人,今日遇到的还真是川旗恶魔的人。 刚才跟着庆国两人,是想看清楚他们偷偷摸摸进来的目的。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这里那些怪石头了,士兵自然不想手下留情了。 而且自己动手,到手的功劳就更大了。 子弹出腔。 两个庆国士兵,瞬间之剩下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看着地上的同伙,和漫天被惊起的飞鸟一样的害怕。 他听说过川旗恶魔的传说,只要一支黑管子就能把人的身体洞穿,简直就是天神一样的力量! 被黑管子举着,他浑身冷汗直流。 他急忙跪下,求饶:“饶命饶命。” 在生死之间,不是所有人都是硬骨头。 —————— 幸运的是,这位庆国的士兵竟然遇到川旗恶魔的统领在附近的情况,据士兵说,那个统领正在赶过来,而且不会杀他。 不幸的是,这位统领传说中有三个脑袋七条腿,虽然不会杀他,但说不定要把他的灵魂吞食了! 统领来了,竟然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年轻人。 庆国士兵有些错愕,这个好看的年轻人就是恶魔统领么? 他还在发愣的时候,陈百川也有趣的打探这人的脸。发觉士兵竟然愣愣的看着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 这些不足挂齿的事情暂时放下,陈百川直接问士兵:“你来这里干嘛?是奉了谁的什么命令?” 士兵竟然求饶了,对这些问题自然就没有为国保密的意思,他说道:“我是奉了医师的性命来这里采药的,他让我来挖一种能够下药的晶莹石头。” 陈百川当即有噗呲一笑,说道:“你是被他骗了,什么能下药,水晶挖回去了只能换钱还差不多。”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小兵,傻乎乎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算从他嘴中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还想从他口中撬出有用的东西的话,就不是陈百川的职责了。这种粗话,就适合交给手下人办。 不过他饶有兴趣的走到庆国士兵,口中有“水晶”的地方,想要看一下天然水晶是什么成色。他心中一直亏欠着镇守大凌城那小妮子的情分。 看了一眼,陈大人就惊了。 晶莹的石头还被雪花盖着看不清楚,他连忙扒拉开一块,终于看得清晰起来。 这哪里是水晶啊,分明是硝石! 硝石作为火药的重要原料,找到这些之后,随在军中的制局成员就有事情做了。火药的数量永远是不够的,能多制作一点是一点。 不过大喜之后,陈百川脑中飞快闪过另一个想法,他又大惊起来。 庆国士兵有些错愕,这个好看的年轻人就是恶魔统领么? 他还在发愣的时候,陈百川也有趣的打探这人的脸。发觉士兵竟然愣愣的看着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 这些不足挂齿的事情暂时放下,陈百川直接问士兵:“你来这里干嘛?是奉了谁的什么命令?” 士兵竟然求饶了,对这些问题自然就没有为国保密的意思,他说道:“我是奉了医师的性命来这里采药的,他让我来挖一种能够下药的晶莹石头。” 陈百川当即有噗呲一笑,说道:“你是被他骗了,什么能下药,水晶挖回去了只能换钱还差不多。”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小兵,傻乎乎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算从他嘴中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还想从他口中撬出有用的东西的话,就不是陈百川的职责了。这种粗话,就适合交给手下人办。 不过他饶有兴趣的走到庆国士兵,口中有“水晶”的地方,想要看一下天然水晶是什么成色。他心中一直亏欠着镇守大凌城那小妮子的情分。 看了一眼,陈大人就惊了。 晶莹的石头还被雪花盖着看不清楚,他连忙扒拉开一块,终于看得清晰起来。 这哪里是水晶啊,分明是硝石! 硝石作为火药的重要原料,找到这些之后,随在军中的制局成员就有事情做了。火药的数量永远是不够的,能多制作一点是一点。 不过大喜之后,陈百川脑中飞快闪过另一个想法,他又大惊起来。孙建军大将军的的的嫁人记大衡肯德基去额角的舌顶尖儿可的而且都2额 第二百八十八章 硝石争夺战(2) 第二百八十八章硝石争夺战(2) 这座隶属安陵城辖区的小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山上某处地上裸露着的硝石,就是造成这种热闹景象的最大缘故。川字军的士兵,在工匠的指导之下,小心翼翼开采着地上形状各异的硝石矿。 有了硝石,制作火药的配方很容易就能凑齐,对抗庆国的力量又能增大一丝。 或许会觉得一丝一毫的力量增长毫无意义,但最后一根稻草都能压死骆驼,多一份力量说不定就拿下了庆军。 蚂蚁啃食都能打败比之庞大好几倍的虫豸,陈百川相信只要彼消我长,陈国打败庆军的希望也会增长。 至少到目前来看,陈国现在占据着很大的优势。 山下几个巡守的士兵,正蹲坐在草丛等隐蔽的地方,他们的任务仅是蹲守在在这里,一经有庆**队接近,立马把情况通知山上的将士们。 蹲守了一个上午,也没有什么异状出现。 他们一经开始松懈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此处的山位置偏僻,就算是陈国人路过的都不多,庆军溜达到这边的几率实在不大。无聊的蹲守了半天还是没发现情况后,他们再不能像刚出营那般的谨慎。 为避免被忽然到来的敌人发现,在楚辉的严酷训练之下,几个士兵都不敢乱动,不敢言语。 这时候,他们忽然听到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下相对吵杂的脚步声。 有情况了! 松懈下的心猛然一紧,其中一人从他所在的草丛间的缝隙看出来,松一口气,甩了一个响指。 这个信号发出代表着,来的人是陈国的军队。 虽不知是陈国那只军队来了,但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情况之下,整个陈国都团结起来。只要是陈国的军队,统统是友军。 巡守士兵们从草丛中钻出来,举起双手表示不会抵抗。 “我们是川字军的弟兄。”他们及早亮出身份,深怕一个不慎被前边的友军误会,白白丢了性命。 那只军队靠近过来了,人数不多,不会超过两百号人。 在看到巡守士兵们发出的动作后,他们就朝着这边靠近过来,很小心翼翼,似乎有些过分的小心了。 巡守士兵中的一员大大咧咧欢迎他们:“兄弟们可是迷了路,你们是谁帐下的,这里是川字军的活动地带。若是有不认路的,缺粮饷兵器的,都可以跟我们统领商量。按统领的话来说,来者都是客,只要是陈国人就该互相扶持。” 对方走出一人,皱着眉头发问:“你们是陈国士兵,川字军的人?” 巡守士兵这时感觉不对劲了,不过脸上还是嘻嘻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身上穿的不都是陈国盔甲么?” “动手。”那人忽然喝了一声,他身边冲出十几号人,手持铁刀。 白刃手起刀落,哗啦一割,鲜血四溅。巡守士兵出来说话那人,满脸不解惊恐,瘫软的摔倒在地上。鲜红血液从口中从伤口从刀刃,低落在白雪地上,红的惊心动魄。 饶是其他巡守士兵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还是被砍了个措不及防。 这时候火枪的劣势就展现了出来,几人枪上虽然上了子弹,但来不及瞄准,就先被杀了个人昂马翻。 地上尸体多出两具之后,铁刀刃锋朝着最后一个人靠近。 那人已经把背上的枪取下来了,举在身体前边,想要扣动扳机的手指忍不住的颤动。 他只有一杆枪,身前却有敌人上百,他的结局可以预定了。 想起楚将军平日里的教导,想起账房先生时常跟他们讲的国仇家恨,心中猛不丁腾起一团火焰。大火如风,欲吹走他心中所有的懦弱。 他从来没有今日这般的勇敢过。 火枪指向对方刚才出来问话的人,那人看起来也是个有点地位的人物。 一换一,杀死个官位比自己高的,那就不亏了。 嗖的一声,一支箭插在他的右臂。 他的手因痛楚一斜,枪**出的子弹也因此偏离了原来预定下的方向。没能飞向那个颇有身份的家伙,而射中另外一个倒霉蛋。 又是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箭。 他与敌人的距离不远,这次的箭正好命中他的脖子。 大动脉的鲜血喷涌出来,就像是挖开口子大坝,鲜红的颜色染透了他的黝黑的皮肤。 他的表情有些懊恼,这下子亏了。 “将军,没事吧?” 火枪射出之后的剧烈响声,让靠近过来的士兵们有些担心,中弹的倒霉蛋倒在地上捂着伤口鲜血直流。 侥幸逃过一劫的那将军捂着胸口,满脸的余惊未消。 这人在微弱的阳光底下抬起脸,竟然是付任间,庆军的副将之一! 付任间捡起地上身亡陈国士兵手中的火枪,学着他的样子举在手中,他对着身前的大树扣动扳机,火舌喷射。 只听一声巨响,树上竟多了一个洞。 付任间对关心自己安慰的亲卫们说道:“没事,我就是被吓了一跳。” 又是一种神兵利器出现了! 能被刘听风立为庆**队未来的继承人,付任间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他看着树上洞开的创口,再看看地上连盔甲都被打烂一个小洞的士兵,发出一声叹息。 “陈国人手中到底还有多少种这种兵器?” 付任间看来,这种兵器的杀伤力还不及轰天雷,但胜在诡异,用在暗地里暗杀再适合不过。 他的想法,与后世阻击枪的功能大同小异。 不过,火枪的功能不止阻击一种。他真正的舞台是整个战场,代替冷兵器之后,整个战场都属于他一枝独秀。 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陈百川想到了。 付任间也认出这种兵器了,那时候,大概就是被这种兵器打得溃败不成军的。 付任间翻起脑中并不美好的回忆,那是在长陵城城下,几万人的军队在几千人的攻击之下,一时崩溃。 那时候匆匆忙忙,来不及一睹大败庆军的兵器。 如今,终于是见着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硝石争夺战(3) 第二白八十九章硝石争夺战(3) 小山上,在一处地方前面,数十上百个士兵拥挤在一起,让此处变得格外的拥挤。 这时候,忽然一声熟悉的响声。 所有人都抬头,在靶子场听惯了,对火枪开枪的声音,他们都十分的敏感。除了几个工匠,这里这些士兵背后的枪,一样能发出这等美妙的声响。 不过,这时候为何会突然有枪声呢? 被临时任命为开采大队队长的徐田勇一惊,心中有了预警。 不过他还是对身边的士兵喝了一声,道:“说不定是不小心走火了,管好你们自己的事情。” 这支军令如山的队伍之中,就算是小队长的命令都不容让人违背。一旦违背了,受到的惩罚想想都浑身鸡皮疙瘩竖起。 所以,所有的士兵都恢复刚才警戒的状态,保护着身后的开采人员。 “枪上还没上弹的,都给我上弹。所有人把枪举到前面,一会儿我说开枪,一定要能立马就开枪。”徐田勇害怕山下出了什么意外,这时候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妙。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巨响。 第二次枪声响起了,徐田勇皱起眉头,第一次枪声响起还能推脱是走火,现在已经有第二声了。 看来山下的士兵们已经出意外了。 这个本来想着轻轻松松的任务,没想到也遇到危险了。 这种事情,这种感觉,真好! 徐田勇很喜欢拿着火枪狂开火的感觉,他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第二次枪声响起来之后,徐田勇吩咐士兵们时刻保持着警惕,关键时刻就算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证身后的开采人员们的安危,绝不能让他们有闪失。 在这群士兵的眼中,能把火枪制造出来的工匠们都显得格外的伟大,也是工匠们让他们拥有了趁手又犀利的武器。这样的工匠,值得他们付出性命去守候。 果然不久之后,前边的雪地开始出现嘈杂琐碎的脚步声,还有干枝条被踩断的清脆声响。 徐田勇心中一紧,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作战。 不过得益于楚辉早就把他当成底层将官培育过,基本的素养他还是有的。 徐田勇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的士兵做好准备,枪口指向他手指指向的前方。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有人走上来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身上竟然是陈国的军装。 徐田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之前的推测全是错的,实际上山下的士兵只不过真是火枪走火了而已。 来者越来越近,徐田勇也知道他们的实力了。 只有百来人,而且手中的兵器只不过是刀枪,腰间没有挂着轰天雷,背上没有背着火枪。 这样的百来人,自己这几十号人,完全能吃得下!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川字军的地盘,就算都是陈国的军队也不许靠近过来,等亮明了身份再动!”徐田勇也伸手托着枪,黑漆漆的枪口指着身前一个敌人。 “我们也是陈国的士兵啊,大家都是陈国人难道要刀斧相见吗?你们川字军这是要干嘛,自己人打自己人么?”付任间伸手抓住腰间长剑,嘴上说道。 徐田勇还是不信的问道:“你们先亮明了身份,哪支军队的,又是谁的手下?” 付任间道:“我们是大将军旗下的士兵,是来给你们川字军首领送信的!” “我们川字军的首领是谁?和大将军又是什么关系?”徐田勇忽然心生一计,算计道。 付任间果然上钩了,他说道:“大将军只说了要给川字军首领送信,并没有说道贵首领是谁。” 徐田勇大吼一声,“开枪!” 嗖声不断,子弹从漆黑的弹口喷射出去,打在庆国士兵的身上。 付任间带领的人,瞬间就少了好几个。 “住手住手!”付任间想不出何时败露了,他一直来的回答都回想起来都格外的小心才对,“我们真是陈国的军队啊,是大将军麾下的。你们川字军的将领最终也要被大将军统帅!我们要齐心协力抗庆才是啊。” 徐田勇没见过世面,被付任间的“住口”盖过了子弹的声响,传进自己的耳朵之后,他又说道: “徐田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之前的推测全是错的,实际上山下的士兵只不过真是火枪走火了而已。 来者越来越近,徐田勇也知道他们的实力了。 只有百来人,而且手中的兵器只不过是刀枪,腰间没有挂着轰天雷,背上没有背着火枪。 这样的百来人,自己这几十号人,完全能吃得下!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川字军的地盘,就算都是陈国的军队也不许靠近过来,等亮明了身份再动!”徐田勇也伸手托着枪,黑漆漆的枪口指着身前一个敌人。 “我们也是陈国的士兵啊,大家都是陈国人难道要刀斧相见吗?你们川字军这是要干嘛,自己人打自己人么?”付任间伸手抓住腰间长剑,嘴上说道。 徐田勇还是不信的问道:“你们先亮明了身份,哪支军队的,又是谁的手下?” 付任间道:“我们是大将军旗下的士兵,是来给你们川字军首领送信的!” “我们川字军的首领是谁?和大将军又是什么关系?”徐田勇忽然心生一计,算计道。 付任间果然上钩了,他说道:“大将军只说了要给川字军首领送信,并没有说道贵首领是谁。” 徐田勇大吼一声,“开枪!” 嗖声不断,子弹从漆黑的弹口喷射出去,打在庆国士兵的身上。 付任间带领的人,瞬间就少了好几个。 “住手住手!”付任间想不出何时败露了,他一直来的回答都回想起来都格外的小心才对,“我们真是陈国的军队啊,是大将军麾下的。你们川字军的将领最终也要被大将军统帅!我们要齐心协力抗庆才是啊。” 徐田勇没见过世面,被付任间的“住口”盖过了子弹的声响,传进自己的耳朵之后,他又说道: “ 第二百九十章 硝石争夺战(4) 第二百九十章硝石争夺战(4) 被庆国这一百来人士兵近身之后,火枪的优势似乎减低到了最低。不过楚辉早就想过要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战斗力。 徐田勇一声令下,所有川字军的弟兄都在枪上装上一把明晃晃的刺刀。 这种刺刀是制局制造,采用的工艺远超这个世界的水平。更何况庆国士兵手中的兵器,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最高水平。 刺刀装上火枪后,川字军诸人呈半圆形散开,把冲杀过来的庆军士兵包围住。 一部分凭着刺刀的威力正面和庆国士兵硬抗的时候,另一部分人也没有闲着,举起枪支不断的开枪。 子弹的威慑力终究要比刀刃大的多,在子弹的威胁之下,庆国士兵的进攻就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了。他们边打边退,这时候川字军士兵左右两翼的士兵已经散开到足够远的地方了,他们就算是想分兵攻击两翼都无比的困难。 这时候就算是付任间也束手无措了,他知道自己是败在陈国士兵手中的黑管子之下。 这种操作便利的兵器在战场上的作用他算是第二次见识到了,这次他也一样的感觉到惊心动魄。 他不禁想起,如果陈国每个士兵手中都有这样一支黑管子,不说庆国,就算是老牌霸主大衡来了,能讨得到好处么? 如果庆国拥有了这种犀利的兵器,不说小小的陈国,哪怕是打下整个大衡都胜算大大的增加啊! 火药!他从开枪时熟悉的声响中知道,这也是火药的威严。 付任间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一个是庆军就算是赢了也占不了便宜,敌人的援军很快就会来了;二则,他迫切的想把火药的重要性告诉刘听风这位老将,就算刘听风现在对火药已经十分的看重,付任间还是觉得不够,必须要万分的,乃至把全部精力放在火药上才是! 他分明看得出,陈国这些士兵脚步浮浮,动作之间虽然娴熟,但还是透露着磨合不完美的地方。 这群士兵极有可能是新兵,而一群新兵,凭借着火药的威严,还是在被自己算计的情况下,竟然能正面应对自己手下的百战老兵,还隐隐处在优势地位。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幸好是付任间这样的年轻人亲眼所见,如果换来一个打了一辈子战的老将,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说不定他还会化身一个老顽固,对火药的功效保持难以置信的看法。 心生退意之后,付任间没有下令让士兵们退下,而是让他们继续先前的冲杀过去。 两侧的士兵此刻犹如是成了活靶子,就算是随军二十几个弓箭手努力的射箭掩护,敌人的火力还是十足。两侧不断有士兵倒下,如果不是付任间下令士兵们全部混战陈国士兵之中,伤亡说不定更大。 凭着经验,付任间没有下达错误的命令。 他的正确命令,显然让手下的士兵们多存活下来几个。虽然敌人也被自己等人斩获了不少,但按刚才的形势再拼搏下去,最终失败者极大可能依然是庆国这方。 在扔下十几条人命作为代价之后,庆国这些意图混进陈国这边的士兵,终于是逃出生天。 他们逃跑后,战斗也就结束了。 虽然在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之下,川字军成功战胜了庆国人,但是,看着满地同胞的尸体,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徐田勇跪在地上,两眼热泪不断的流出。 这是川字军的胜利,也是川字军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败。 望着地上血迹斑斑,徐田勇哇的一声哭出来,铁汉也有柔情,尽管此时他的眼泪说的全是悲愤。 “弟兄们啊,我对不住你们啊!等把庆国人赶出陈国之后,我就用性命向你们交代。” 要感谢庆国人还活着,他们丑恶,让这个好男儿没有选择错误的路。 夕阳西下,陈国川字营临时居所之中。 陈百川看着面前跪着的徐田勇,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家伙已经把自己折磨得没有个人样子,陈百川又如何狠得下心再加以责备。毕竟死了那么多的弟兄,伤心的人不止是他一个人。 这次川字军的损失前所未有的巨大。 他手下率领的川字军,不过占了三分之一,也就是一千多人。 这次的伤亡,差不多到了二十分之一的地步。 也就是说他手中的力量,只要再来一次同等规模的伤亡,就会被消弱一层。 但是,经过先前勘查,再加上在场士兵的汇报之后,陈百川已经对这次的情况深有了解。 这次川字军的伤亡,并不冤枉。 因为被敌人假装是同一个阵营的人靠近之后,火枪的优势已经被大大的削弱。而根基不稳的缺陷在这一场战斗之中也展露了出来,川字军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面对对面明显都是精锐的近身战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崩溃都是楚辉教导有方了。 这次川字军的表现依然很优异。 “徐田勇,起来吧。”陈大人苦苦一笑,看着帐中磕头长跪不起的人儿,“这次不能怪你,不过你们开采大队的人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我也不会给你增派人手,你能接受吗?” 徐田勇心中有报仇的心思,而不想着就此颓然下去,他毅然说道:“末将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手下弟兄们的仇,自然要我亲手去报,在把庆国贼人悉数赶出去,杀干净之前,我愿意赴刀山火海,为大人效力。” 对这个徐田勇,陈百川也有了解,知道他不是一个只会说场面话的人,既然这些话说出口了,他就拼尽努力去完成。 “嗯,你下去吧。”陈百川在听到他的誓言后,点点头让他先行告退。 他今夜需要安静,需要努力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套方法,如果再次遇到这种敌人的方法。 川字军面对的敌人的数万数十万的庞大数目,如果不能做到以一当十,根本不可能走到最后。 第二百九十一章 火枪的威势 第二百九十一章的威势 付任间是带着失败回到军营之中。? ? 不过这次他的失败比起之前那次根本不算什么,将领们当然也不会因此特意开展批评他的大会。 日暮西山之后,刘听风的营帐之中,火烛光芒摇摇欲坠。 “这次是遭遇到大批次的敌人了?”刘听风手捧着一本青皮书,似是无意的问道。 付任间也不脸红,说道:“这次遇到的敌人,和我们数目相仿。” “哦?”刘听风意料之中的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次付任间带出去的士兵都是军中老兵,跟着他血战过多次。 这样的一群老兵,一百个人集结在一起,就算是遇到三倍的敌人说不定都不会输。 但现在很明显,他们被相同数量的敌人击败了。 “被埋伏了?”这是刘听风能想到的最佳答案。 付任间摇摇头,说道:“是正面交锋失利的。” 这会刘听风的惊讶更大了,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他是好奇,他问道:“难道你想告诉我,陈国私底下还有一只精锐的队伍,堪比大衡的天麟军。就算是百战老兵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应对之力?” “实际上还是我们抢的先手。”付任间脸上的表情有点酸楚,“这次遇到的敌人,算是老对手了,也就是当时长陵城之下的那些人。他们手中拿着的还是之前那种神奇的兵器。” “打不过他们?” 刘听风释然,不过他对那种神器的兵器,就更加的感兴趣了。 他问道:“那种兵器到底是什么,这次可有缴获,若是有的话,快点拿来我看看。” 付任间有心更多像轰天雷、一样的神器兵器,在撤退的时候,他不忘吩咐下人在杀死的陈国士兵身上拿下来几支黑管子。 在战斗之中,他也从敌人的口中知道这种兵器的名字,。 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普通,没有轰天雷那种威势。不过付任间这个亲历两种事物威力的家伙,在心中清楚的知道,的作用不必轰天雷差。 他的记忆中还有在长陵城城下战场那时的记忆,那个类似于加大版轰天雷的事物,也让他记忆深刻。 手下负责看管这些缴获物品的士兵,立马任间的营帐之中取来一杆。这几把关系重大,在得到刘听风的示意之前,他全部藏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派专人看护。 刘听风把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在他手中如筷子,随便甩了几下。 一旁把视若珍宝的付任间则劝道:“刘帅还是小心点为妙,这次缴获了不过数把。” “你还当心起这把的安危了。”刘听风哈哈一笑,对付任间的小心有点不以为然,“按你所说的,敌人装备这种的人数已经过千人了,这种铁疙瘩要是被我一甩就坏掉了,那就不足为惧。” 付任间也觉自己小心得过分了,竟然还在刘听风面前无礼的护着几支,想来也是可笑。 他点点头说道:“是我过分小心了,对刘帅有所冒犯,还请多多担当。” 刘听风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对付任间有意见,他说道:“此事不说了。你就跟我讲讲,这种是怎么用的,威力又如何。” 在回来之后,因为的操作简单至极,经过几次小心的摸索之后,付任间已经弄清楚的用法。 他三言两语跟刘听风讲解一遍之后,刘听风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 他正在营帐中打算开。 付任间连忙说道:“万万不可,之威难测,在营帐中乱射恐怕要伤人。” 刘听风觉得他还是过分夸大了,但还是说道:“那你说到哪里测验合适?” 付任间开口:“不如请刘帅移驾到靶子场,在那里测试也能看的分明。这个不仅杀伤力惊人,连准度都格外出色。” —————— 靶子场上,刘听风站在正中央,他身前不远处是几个稻草靶子。 在付任间的要求之下,稻草人靶子的身上都披上盔甲,远远看去,和庆国的士兵无异。 “这样可以了么?”刘听风按付任间的吩咐举瞄准,实际上就算是付任间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举,他只觉得陈国人是这样做的,他也要这样做才不会出错。 付任间点点头。 刘听风是个果断的人,当即不再犹豫,扣动扳机。虽然,不过是试验一把而已,也犯不上犹豫。 依旧是在管的前端火舌喷吐,漆黑的口之中忽然迸出极大极其剧烈的力量。这股力量全部集中在一颗小圆珠上,小圆珠也因此被退出了管,激射而出。 喷射出去的在半空之中,以极为惊人的度做着变运动。加加再加,犹如一道流光,让围观的士兵们竟然捕抓不到它飞过半空的轨迹。 只听啪的一声,挂在稻草人上的盔甲,竟然射出了一个洞! 这个洞口虽然不是在心脏处,但以刚才那颗圆珠的威势,没人会怀疑他不能钻进人的身体之中。就算是付任间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举,他只觉得陈国人是这样做的,他也要这样做才不会出错。 付任间点点头。 刘听风是个果断的人,当即不再犹豫,扣动扳机。虽然,不过是试验一把而已,也犯不上犹豫。 依旧是在管的前端火舌喷吐,漆黑的口之中忽然迸出极大极其剧烈的力量。这股力量全部集中在一颗小圆珠上,小圆珠也因此被退出了管,激射而出。 喷射出去的在半空之中,以极为惊人的度做着变运动。加加再加,犹如一道流光,让围观的士兵们竟然捕抓不到它飞过半空的轨迹。 只听啪的一声,挂在稻草人上的盔甲,竟然射出了一个洞! 这个洞口虽然不是在心脏处,但以刚才那颗圆珠的威势,没人会怀疑他不能钻进人的身体之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火枪的威势 第二百九十一章的威势 付任间是带着失败回到军营之中。? ? 不过这次他的失败比起之前那次根本不算什么,将领们当然也不会因此特意开展批评他的大会。 日暮西山之后,刘听风的营帐之中,火烛光芒摇摇欲坠。 “这次是遭遇到大批次的敌人了?”刘听风手捧着一本青皮书,似是无意的问道。 付任间也不脸红,说道:“这次遇到的敌人,和我们数目相仿。” “哦?”刘听风意料之中的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次付任间带出去的士兵都是军中老兵,跟着他血战过多次。 这样的一群老兵,一百个人集结在一起,就算是遇到三倍的敌人说不定都不会输。 但现在很明显,他们被相同数量的敌人击败了。 “被埋伏了?”这是刘听风能想到的最佳答案。 付任间摇摇头,说道:“是正面交锋失利的。” 这会刘听风的惊讶更大了,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他是好奇,他问道:“难道你想告诉我,陈国私底下还有一只精锐的队伍,堪比大衡的天麟军。就算是百战老兵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应对之力?” “实际上还是我们抢的先手。”付任间脸上的表情有点酸楚,“这次遇到的敌人,算是老对手了,也就是当时长陵城之下的那些人。他们手中拿着的还是之前那种神奇的兵器。” “打不过他们?” 刘听风释然,不过他对那种神器的兵器,就更加的感兴趣了。 他问道:“那种兵器到底是什么,这次可有缴获,若是有的话,快点拿来我看看。” 付任间有心更多像轰天雷、一样的神器兵器,在撤退的时候,他不忘吩咐下人在杀死的陈国士兵身上拿下来几支黑管子。 在战斗之中,他也从敌人的口中知道这种兵器的名字,。 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普通,没有轰天雷那种威势。不过付任间这个亲历两种事物威力的家伙,在心中清楚的知道,的作用不必轰天雷差。 他的记忆中还有在长陵城城下战场那时的记忆,那个类似于加大版轰天雷的事物,也让他记忆深刻。 手下负责看管这些缴获物品的士兵,立马任间的营帐之中取来一杆。这几把关系重大,在得到刘听风的示意之前,他全部藏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派专人看护。 刘听风把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在他手中如筷子,随便甩了几下。 一旁把视若珍宝的付任间则劝道:“刘帅还是小心点为妙,这次缴获了不过数把。” “你还当心起这把的安危了。”刘听风哈哈一笑,对付任间的小心有点不以为然,“按你所说的,敌人装备这种的人数已经过千人了,这种铁疙瘩要是被我一甩就坏掉了,那就不足为惧。” 付任间也觉自己小心得过分了,竟然还在刘听风面前无礼的护着几支,想来也是可笑。 他点点头说道:“是我过分小心了,对刘帅有所冒犯,还请多多担当。” 刘听风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对付任间有意见,他说道:“此事不说了。你就跟我讲讲,这种是怎么用的,威力又如何。” 在回来之后,因为的操作简单至极,经过几次小心的摸索之后,付任间已经弄清楚的用法。 他三言两语跟刘听风讲解一遍之后,刘听风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 他正在营帐中打算开。 付任间连忙说道:“万万不可,之威难测,在营帐中乱射恐怕要伤人。” 刘听风觉得他还是过分夸大了,但还是说道:“那你说到哪里测验合适?” 付任间开口:“不如请刘帅移驾到靶子场,在那里测试也能看的分明。这个不仅杀伤力惊人,连准度都格外出色。” —————— 靶子场上,刘听风站在正中央,他身前不远处是几个稻草靶子。 在付任间的要求之下,稻草人靶子的身上都披上盔甲,远远看去,和庆国的士兵无异。 “这样可以了么?”刘听风按付任间的吩咐举瞄准,实际上就算是付任间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举,他只觉得陈国人是这样做的,他也要这样做才不会出错。 付任间点点头。 刘听风是个果断的人,当即不再犹豫,扣动扳机。虽然,不过是试验一把而已,也犯不上犹豫。 依旧是在管的前端火舌喷吐,漆黑的口之中忽然迸出极大极其剧烈的力量。这股力量全部集中在一颗小圆珠上,小圆珠也因此被退出了管,激射而出。 喷射出去的在半空之中,以极为惊人的度做着变运动。加加再加,犹如一道流光,让围观的士兵们竟然捕抓不到它飞过半空的轨迹。 只听啪的一声,挂在稻草人上的盔甲,竟然射出了一个洞! 这个洞口虽然不是在心脏处,但以刚才那颗圆珠的威势,没人会怀疑他不能钻进人的身体之中。就算是付任间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举,他只觉得陈国人是这样做的,他也要这样做才不会出错。 付任间点点头。 刘听风是个果断的人,当即不再犹豫,扣动扳机。虽然,不过是试验一把而已,也犯不上犹豫。 依旧是在管的前端火舌喷吐,漆黑的口之中忽然迸出极大极其剧烈的力量。这股力量全部集中在一颗小圆珠上,小圆珠也因此被退出了管,激射而出。 喷射出去的在半空之中,以极为惊人的度做着变运动。加加再加,犹如一道流光,让围观的士兵们竟然捕抓不到它飞过半空的轨迹。 只听啪的一声,挂在稻草人上的盔甲,竟然射出了一个洞! 这个洞口虽然不是在心脏处,但以刚才那颗圆珠的威势,没人会怀疑他不能钻进人的身体之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任交给谁 第二百九十二章大任交给谁 付任间傻了,这叫做什么事情,刚才不是你老爷子说火枪不易损坏,让我不必太过于看重的么,怎么转眼间口风就变了? 而且现在他不过是把火枪随手往肩上一辈,动作也不见得有多粗鲁。 刘听风抖着胡子说道:“此等神兵利器,我们庆国必须拥有,而且还需要做到人人准备。如此一来,哪怕是大衡,又何足挂齿!” 听他把这话说出口之后,付任间就明白了。 作为名震天下的名将,刘听风的名头却一直被国力强盛的大衡压着,被战无不胜的天麟军压着,被一个叫做麒麟候的莽夫压着。 他的内心,不曾服过!、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就算是嘴上不说,心中一定无时无刻在梦想着能把大衡真正的击败一回。这些年来有眼可见,刘听风确实是在为打败大衡做着准备。 除了庆国的未来之外,恐怕他的心中未尝没有为自己扬威的心思。 刘听风是名将,有着享不尽的荣华,有着没有人可以轻视的士兵,但是,他却也有着一生至今不曾真正的挫败过的敌人。 是大衡,是天麟军,是麒麟候。 这个敌人,他在过去甚至没有见到能够与之平等交手的希望。 直到今天,刘听风看到了希望! 那就是火枪,在陈国这个弱小国度的士兵的手中大放异彩的火枪。 不论是之前的轰天雷,还是今天出现在刘听风面前的火枪,都体现出一种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强大感觉。这种寄托在火器上的强大感觉,甚至于让刘听风心中第一次生出打败大衡的胜算。 大衡,在火药面前,似乎变得不再那般的强大! 大致上理解了刘听风狂热的原因之后,付任间说道:“我也觉得火枪,或者说火药衍生出来的武器的威力很客观。说不定在未来,火药武器还会是战场上的主角,当然,那天不会太早到来。” 刘听风也是点头,在他们心中,强兵骏马才能打出胜仗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 刘听风说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的做出火枪,如果能够像弓箭一样的产量,正面硬抗大衡军队都可以尝试。” 付任间想了想,问道:“只是火枪应该交给什么人去做才对,似乎是铁做的,难道是交给铁匠?” “这?”这个问题也问倒了刘听风,说起行军打仗他在行,关于工匠的问题他就一概不知了。 这时候他出来一个人,竟然是刘文长。 刘文长在高顺城那场滔天的大火之中侥幸逃生之后,还腆着脸回到庆军之中。由于毕竟是血缘亲族,刘听风也不好过分的责怪他,最严重的责罚也不过是免除了他的职务,让他沦为军营之中无所事事之人。 刘驸马虽然在军事上是不学无术,论起权术是如鱼得水,他早在自己身后拉上一辆大车,就算是刘听风这种位极人臣的大将,都不敢轻易动他。 这刘文长对工匠之事也稍有了解。他想着将功赎罪的机会终于来了,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刘帅,对于这种物件你们不熟悉,可是我常年关注这些,可能会略知一二。还请把这柄火枪借我一观,一定能有所发现。” “哼,就知奇淫邪技。”刘听风没好气的说道,他心中自然还没忘怀高顺城的火,若不是顾及太深,早就把刘文长的狗头砍下了。 不过他也知道刘文长说的不无道理,他和付任间二人对这些东西知道的太少,或许看半天都没刘文长看一眼发现的多。 所以,他还是小心翼翼把手中的火枪递到刘文长手中。 刘文长接过火枪之后,仔细的观摩了每一个纹路。 不久之后,他果然有了发现。 他说道:“刘帅,依我看来,此物乃是凭照而成,既然是凭照的,就能拆开。我们大可拆开一只作为模仿,然后仿制其中的零件,再按原来的顺序装回去。” 刘听风知道他的这个主意极有可能变为现实,不由得心中对他的怒火减免,说道:“好好好,如果你的话真的成真了,我定然在庆王面前替你美言。” 刘听风对刘文长的目的心知肚明,说到底还是为了项上人头。 他不敢杀刘文长,但是庆王敢。 如果庆王知道刘文长在放下高顺城这样一个滔天错误,定然会要他狗命。而刘听风为他美言之后,说不定还能回家当个富家翁。 荣华富贵,不如人头重要。 听到刘听风做出承诺,刘文长自然是欢喜的点头,说道:“那我先谢过刘帅的好心肠了。” 刘听风对他的作态还是不满,冷冷说道:“你先不用高兴的太早,如果你的做法不能真的做出火枪的话,我刚才的话就当没说过。” 刘文长心中一苦,不过面上倒是多了几分坚毅,道:“一定会把这事做得好好的,火枪火枪,庆国自己的火枪会在我手中诞生的。” 他敢下这样的军令状,还是因为平日对这些食物他有着异于常人的爱好。他还在赌,赌陈国这柄火枪之中的零件并不复杂,他能全部复制出来。 刘听风点头,道:“你需要什么东西,说吧,说完先行下去。” 刘文长道:“目前只要铁匠,其他的再说……” “那全军的工匠随你调遣,不过要保证工匠们原来的工作必须完成了。”刘听风目光已经不再看他。 “是” 刘文长拿着手中的火枪,就此告退。 “刘帅,交给这个人,能够放心吗?” 付任间和刘听风的关系差不多是师徒了,所以他才敢直言质疑刘文长这个刘家人。 刘听风冷笑一声,点点头说道:“如果是其他时候我就不放心,不过这个刘文长天生的怕死,这次的事情关乎他的生死,他会交上让我们满意的答卷的。” 付任间这才明白,说道:“还是刘帅高明,我营帐中还有点事情未处理,先行告退了。” 刘听风又是冷笑,说道:“把你营帐中那几把火枪全部交出来吧。” 付任间卧倒…… 第二百九十三章 被围剿 第二百九十三章被围剿 现如今这个世界上,谁的手中拥有最多的火枪?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自然是研发出这种火枪的陈百川手中。 因此,刘听风想要更多的火枪,除了去研制之外,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从陈百川手中抢过去。 “你是说,在那个川字军的手中,还有比火枪更厉害的火药武器?” 刘听风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道。 付任间点点头,回答:“还记得在长陵城下与陈国军队交战的时候,他们用了一种火药武器,也是射出一颗圆珠,不过要放大好几百几千倍。从空中落下,在地上炸开,一下子就炸开一个大洞,声音如轰雷。” “听着像轰天雷?”刘听风认真问道。 付任间继续回答:“确实和轰天雷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轰天雷的威力比起那天那种武器,难登大台!” “这样啊……” 付任间乘热打铁,说道:“而且据末将现在所知,川字军的领袖是陈百川,陈百里的亲弟弟。若是我们能抓住他了……” 话说到这里不用说得更明白了,刘听风第一时间就领会到付任间的意思。 这样说来,围剿川字军的举动分明是一举多得啊。 不仅在战略上起到牵制陈人屠的作用,还能为庆国想要研制的火药提供更多的思路和现成模板,说不定还能直接从川字军中找到陈国制作火药兵器的工匠,为庆国所用。 这样的好事情,似乎不敢就亏了。 翌日,庆国遣兵调将共计一万,全是精锐。这只队伍偷偷的穿过安陵城与南陵城之间的界线,目的明确的往陈百川部队的活动范围去。 ———————— 在安陵城城外,除了陈百川手下的士兵对来往庆国人造成严重威胁之外,还有另外的一股敌人对路过庆国人虎视眈眈。 楚辉此刻率领着千余人埋伏着,士兵打探到,前边忽然出现一股庆国敌人。 楚辉第一时间联想到,这股敌人的突然出现,是为了解决庆国分布在安陵城各个方位的士兵的粮饷问题。不过士兵汇报的时候说,约莫会有数千人之众。 这就让楚辉匪夷所思了,押送一下粮草而已,需要派那么多人么? 莫非在楚辉还没对庆国造成过分威胁之前,他们已经未卜先知,知道这段路不安全? 很快,果然是一只队伍路过。 这哪里是数千人,快到一万之巨了。绵长的队伍望过去没有头,一定超过七八千人。 楚辉对刚才汇报消息的士兵翻了一个白眼,数千人之众和近万人差不多是两个概念了。这个点子有点硬,不过如果川字军付出一定代价的话,也有可能啃得下。 在仔细观察之后,楚辉就否决了刚才的想法。 这一万人,绝对不是现在手下千人的小数目能招惹的。 这群士兵眼神之中都透着冷静,没有一般士兵的胆怯和无措,分明是一群经历过血泪洗刷打磨的老兵了。 而且队伍之中没有马车。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运送物资来的,还有其他的目的。上万精兵过来,所图定然不小。 楚辉果断下令撤退,他牢记着陈百川的话,敌进我退。 不过他的命令刚下达,士兵们也开始撤退的时候,意外忽然发生。 付任间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东西,使了手势让全军停下,他派出数十人钻进林子之中,慢慢缓缓的往里探索。 楚辉的手下可没藏得多深,被他们这样探查,不出一会儿就得露馅。 楚辉当机立断,索性先行动手。 他大喝一声,“开枪!” 士兵们就把枪口伸出林子外边,几乎是同时,上百把枪一齐开火。 砰砰砰。 枪声响个不停。 火舌吞吐,轻易就夺取了庆国军队十数条人命。 火枪就是人类克星,一个照面就杀死了这个数量的人类。上百只火枪一齐开火的威势不容小觑,果然,庆国这只忽然出现的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候楚辉也不敢乘着顺风出击,他又是一声大喝,道:“全员潜伏撤退!” 这是他想出来的新名词,意义如字面,就是全员一边隐藏自身下落,一边拼命的撤退。一般来说,这个距离之下,想要从敌人的眼底下逃走并不容易。 不过,楚辉还有一件犀利的武器。 等庆国的士兵刚刚才火枪的压制中反应过来,他手下的士兵扔出一个个燃烧起来的纸团。 纸团里边分明包裹着什么东西,轰然,黄雾火烟大作。 就趁着火烟蒙蔽住庆军视野的时候,川字军的士兵已经领先逃出不短的距离。 而被烟雾盖住的庆国士兵们,咳嗽声不断。 这烟雾,呛喉咙啊! 楚辉的手下可没藏得多深,被他们这样探查,不出一会儿就得露馅。 楚辉当机立断,索性先行动手。 他大喝一声,“开枪!” 士兵们就把枪口伸出林子外边,几乎是同时,上百把枪一齐开火。 砰砰砰。 枪声响个不停。 火舌吞吐,轻易就夺取了庆国军队十数条人命。 火枪就是人类克星,一个照面就杀死了这个数量的人类。上百只火枪一齐开火的威势不容小觑,果然,庆国这只忽然出现的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候楚辉也不敢乘着顺风出击,他又是一声大喝,道:“全员潜伏撤退!” 这是他想出来的新名词,意义如字面,就是全员一边隐藏自身下落,一边拼命的撤退。一般来说,这个距离之下,想要从敌人的眼底下逃走并不容易。 不过,楚辉还有一件犀利的武器。 等庆国的士兵刚刚才火枪的压制中反应过来,他手下的士兵扔出一个个燃烧起来的纸团。 纸团里边分明包裹着什么东西,轰然,黄雾火烟大作。 就趁着火烟蒙蔽住庆军视野的时候,川字军的士兵已经领先逃出不短的距离。 而被烟雾盖住的庆国士兵们,咳嗽声不断。急急急 这烟雾,呛喉咙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用大炮轰回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用大炮轰回去 楚辉带着手下的士兵撤退,犹如付任间并没有追击过来,他倒是逃的不急。 不过在一条小河边上停下来后,楚辉回想起刚才的情景。 这只庆国的军队,没有携带粮草,肯定不是运输粮饷的队伍。再者,用上万个老兵来保护运输车队,难免太大材小用。 上万人个精锐士兵,完全足以组建成尖刀部队,直插敌人命脉所在。 等等…… 楚辉忽然抓住关键,尖刀部队! 对啊,这支队伍完全就是作为尖刀部队,想要直插进敌人的心脏。 此时若是其他的部队,定然会疑惑的觉得,陈国军队的心脏陈百里,不是好好的在高顺城、南陵城一带和刘听风对持着么? 只有川字军自己人知道,还有一个人,他当之无愧可以被称作陈国军队的命脉。 甚至夸张的说,他一个人,简直是整个陈国未来的命脉! 那个人的名字,自然是陈百川。 虽然不知道敌人是如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发现陈百川的重要性的,不过目前楚辉能想到最符合事实的答案就是这个了。毕竟再往前的陈国军队,全部躲在城墙铸就的保护层里边,就算是一万的精锐加入,也掀不起什么风雨。 看来在陈国士兵之前,庆国人已经认出陈百川这颗暂时被尘土遮盖的宝石。 想到自家的大人,楚辉会心一笑。 笑过之后他摸摸脑袋,当务之急可不是吹着河边冷风想七想八,还得把这支庆国军队的消息送到陈百川那里。 “算了,我带着手下的人一起过去。” 到了最后,楚辉带着集结过来的两千多名士兵,一起往陈百川所在的区域靠拢。 尽管他对陈百川有足够的信任,对付上万敌人,一千人还是太少了。陈百川不容有失,只有他在,龙兴之地的盛状终有一日才能遍布整个陈国。 同为川字军,楚辉自然有找到陈百川的办法。 在两天之后的一座山林之中,楚辉终于见到了陈百川的身影。 “你这家伙怎么来了?”陈百川好奇的看着楚辉,“该不会是打了败仗,过来找我助力?” 两人不见多日,又都是处在不安全的环境之中,相见时竟然生出一种久别重逢才有的情绪。不过陈大人很快就被这种情绪恶心到了,久居军中他越发沾染军中习性,对情情爱爱免疫。 此处的情情爱爱,却不包括爱国情怀,兄弟之情等在内。 楚辉早就在军中厮混,表现更为不俗,重逢的喜悦是一丁点没在他脸上体现出来。他忽略陈百川的玩笑话,直接了当的说道:“启禀大人,末将两天前在发现了一支人数上万的庆国精锐,不出意外,他们的目的是川字军。” 这是大事,陈百川眉毛一皱,问道:“何以见得?” “安陵城附近能够作为他们目标少之又少,大人也知道,刘听风这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只队伍必然有目的任务所在,而这个目的任务,最大的可能就是川字军,就是大人你。”楚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说的不无道理。 陈百川在心中认可了楚辉的想法,而且他之前发现的另一件事情,也佐证了楚辉的话。 楚辉有些疑虑的继续说道:“不过就是不知道,庆国人是怎么发现川字军的。就算是之前在长陵城下的对战,让他们知道陈国川字军的存在,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如今活动在这附近吧?” 陈百川尴尬一笑,他总不能说最近他带着千来人为非作歹,已经在庆军之中闯出一个川旗恶魔的名头。 他把之前发现的那桩事情作为替死鬼。 他说道:“在之前,庆国有一小股精锐与我这边的士兵交战。在那次我发现,庆国人的目标竟然是制作火药的原料。” 楚辉成功被他带到沟里,惊讶道:“也就是在那次庆国人发现了川字军的存在。最难以置信的是,也是最可怕的是,按你的意思,庆国人竟然把火药研制出来了。” “嗯”,陈百川唇角苦涩,“之前我也说过,火药的配方简单,庆国人只要能得到没用过的火药,想要自主调配出来也不是大问题。” “现在的问题大了。”楚辉深知火药威力,一想到敌人也拥有一样强劲的兵器,那还要如何把他们赶出陈国疆土? 陈大人见他满脸愁,白了一眼,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火药是容易制作,其他东西就不一定了。火药只是我们川字军兵器的基础,最重要的火枪、火炮,庆国人想制作出来恐怕没那技术。” 楚辉心中的担心这才少了一点,这些长久的事情就暂且放下不说,他问道:“那大人,对于这支庆国的精兵,我们要如何应对。” 俗话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一个劲的把长陵城下几万的庆国兵打得溃败之后,楚辉对人数众多的敌人虽然还是畏惧,但也知道,对付他们不是一点方法都没有。 只要用兵得当,以一敌十也不是妄想! 之前的经历已经论证了这一点,所以楚辉也不是多担心。至少按照陈百川的战略,他们还可以进行战略性撤退啊! 他就不信了,难道这只庆国的军队,还敢跟着他们深入到陈国内部么? 真到了陈国势力范围之中,这只一万人的精锐,最终的结局就是有来无回。 陈百川拔出腰间的长剑,洗酒剑。 冰冷剑身上寒芒乍现,这只剑沾了血迹,沾了污秽,需要用酒洗去。 故而名为洗酒剑。 撒在剑身的酒液越多,陈百川能感觉的到,这把剑也就叫得更欢。 它在渴望血,或者说它的主人在渴望血。 陈大人帅不过三秒,就他的装逼行径就被打断。楚辉以为他是呆住了,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等不到回话,就忍不住的再说一遍:“大人,你说要如何应对庆国杀过来的精锐?” 陈百川就算被打断了,也不曾改变动作。 他娴熟的把剑身擦拭干净之后,说道:“那就用大炮把他们轰回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庆国人上门找死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庆国人上门找死了 陈百川的豪言说下后,又过了三天时间,派出去四处探察的探子来报,已经发现类似军队的行踪! 安陵城附近的庆国军队,无非就是城中守兵,和三天前楚辉来告知的那支。 而安陵城四个城门都有专人日夜守着,那边一旦有了动静,手下士兵就会立马禀告上来。也就是说,这支军队不出意外就是陈百川等了三天的所谓庆国精锐。 见陈大人一脸的自信得意,就算是楚辉深知他能力,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大人,你就不担心么?毕竟对方的人数足足是我们的三倍。” “土鸡瓦狗,就算再过十倍也不足为患。”陈百川挽着战袍裙摆,更加得意的说道。 无名小山上的交战,楚辉早就从陈百川口中得到详细的经过了。因而楚辉再次开口,说道:“大人是不是轻敌了,上次与庆国人相仿人数还弄得两败俱伤,这次……” “诶——” 陈百川脸上挂不住了,把楚辉的话截住。说实话,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人又能保证在没有绝对碾压实力的川字军稳胜。 而且川字军还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消耗不起。 这里的消耗不止是说枪支弹药,还有士兵。 川字军的士兵死一个少一个,这时再想去找经过队列训练的枪兵,就难于登天了。 更难的是炮手……川字军之中能把火炮玩好的,不超过五十人之数。在加上其他几十人,就是陈百川现在火炮营的薄弱班底。 这些全是他的宝贝,死一个,损失一点,他都不满意! 所以面对敌人,陈百川要做到的事情并没有他口上说的那么轻松。他必须保证在打败敌人的基础上,同时己方的损耗不高。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在他想着如何为自己挽回神机妙算形象的时候,营帐外边探子又来了。 “报——,又有军情。” 为什么是又,难道还是刚才那个探子? 陈百川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之后,就不露山不露水的说道:“进来吧。” 语气平淡,正好把他临危不乱,古井无波的高人形象承托出来。若是他此刻脸上能把着急的神情掩盖,那就更加的完美。 探子跪下,说道:“大人,有支约莫一万人庆国军队正在向这边靠拢!” “终于来了。”陈百川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拿起长剑,脸上豪气冲天。 他对身边楚辉说道:“准备好了么?” 楚辉点头。 陈百川向前踏出一步,道:“全军准备迎战!” 在今天,川字军第二次迎来大规模的交战。 之前那次凭借着敌人对火药炸响声音的恐惧,简单就取得胜利。这一次的敌人已经在轰天雷的熏陶下,对火药有了一定的免疫。 再加上种种原因,这次的交锋,可能比之前更为艰巨。 号角声在这处临时营帐中响起,敌人到来之前,川字军就先行把位置暴露出来。 不,应该说是展露出来。 这是川字军,也就是陈百川对这场战斗的态度。 川字军,并不畏战! 敌人,尽管放马过来。 庆国贼子,上来送死! 陈百川早就吩咐下去的阵列,在士兵们快步来往穿梭之中,迅速完成。 极快的时间之中,川字军完成了阵列布置。 现在,就等着庆军来。 刀,在等待血。 而人,在等待鲜血从血管喷涌出来那一刻的畅快。 这次交战,乃至整个安陵省中的任何一场交战,都没有正义与否,好坏是非的差别。 这场战争,对庆国是为了子民扩展疆土,对陈国是面对侵略防备。 但是! 不论正义好坏,不论背负着何等重任,庆国人既然向陈国扬起了屠刀,对于陈国人来说: 他们是侵略者,是坏人,是非正义的一方,是陈国的敌人。 所以,陈国的战刀也扬起。 所以,陈国的战马也昂首嘶鸣。 双方的交战,在庆国大军听到陈国人号角声,加紧步伐靠拢过来之后,正式打响。 ……………… “开炮!” 陈百川在心中暗笑庆国贼子愚笨,在知道川字军拥有火炮这等利器,而且还占据了高地的情况下,庆国贼子竟然还是烈着整齐的方阵过来。 要知道,这种人口密集的方阵,简直是火炮的最爱啊! 敌人愚笨,陈百川自然不会跟他们留情。 他一声令下,三十门火炮竟然在第一时间开响。 也就是三十颗滚圆的炮弹在半空之中,划着一条对庆国人来说是恶魔的轨迹,落在了庆国人整齐的方阵之中。 一时间,哀鸣声不断。 一时间,火炮声喧嚣。 一上来就吃了一个大亏,付任间心中一惊,也明白眼下这种阵型的劣势,他大呼:“全部散开,散开!” 在惨叫声之中,他的声音被掩盖。 付任间甚至以为上次的惨状要重新上演,幸好这次他带来的全是有经验的老兵。 爆炸之外的领域,士兵们还保持了起码的镇定,没有陷入恐慌之中。他们从阵旗意会到付任间的意思后,散开队伍。 这不能怪等利器,而且还占据了高地的情况下,庆国贼子竟然还是烈着整齐的方阵过来。 要知道,这种人口密集的方阵,简直是火炮的最爱啊! 敌人愚笨,陈百川自然不会跟他们留情。 他一声令下,三十门火炮竟然在第一时间开响。 也就是三十颗滚圆的炮弹在半空之中,划着一条对庆国人来说是恶魔的轨迹,落在了庆国人整齐的方阵之中。 一时间,哀鸣声不断。 一时间,火炮声喧嚣。 一上来就吃了一个大亏,付任间心中一惊,也明白眼下这种阵型的劣势,他大呼:“全部散开,散开!” 在惨叫声之中,他的声音被掩盖。 付任间甚至以为上次的惨状要重新上演,幸好这次他带来的全是有经验的老兵。 爆炸之外的领域,士兵们还保持了起码的镇定,没有陷入恐慌之中。他们从阵旗意会到付任间的意思后,散开队伍。 这不能怪 第二百九十六章 能翻盘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能翻盘么 付任间口中的神箭手,乃是刘听风专门为大衡天麟军准备的大礼。如今用来对付川字军,可见付任间与刘听风二人对川字军的重视。 神箭手也就是神箭营的士兵,按付任间的命令,已经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目标。 在刘听风严酷的训练之中,他们养成了不会把两只箭射向同一个敌人的默契。 “放箭!” 付任间抓住火炮手们上炮弹的间隙,一声令下。 被称作神箭手的士兵们,自然在弓箭上有着很高的造诣。他们不能百步穿杨,也不能保证一箭正中敌人喉结。但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做到了七成人以上每一箭都射中敌人。 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概率,在这个战场上的所有弓箭手,如果听到他们这个战绩的话,说不定都要汗颜。 不比火枪火炮发射时震耳欲聋的声响,箭矢从弓弦上被放手之后,只有破空声。 换做平时这样的破空声已经足以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而现在,火炮加入战场之后,把这里变成了喧闹吵杂的炼狱。 有些人,甚至没有发现在半空之中,上百只箭矢如青燕,优雅的划过。 这里的燕子,带来的却不是春意,而是死神的收割。 幸好陈百川之前考虑过弓箭手都火炮手的远程阻击,在安排火炮手位置的时候,尽量挑选了隐蔽、有掩体的位置。 神箭手们不愧是神箭手。 神箭手们完全没有愧对神箭手这个称号,他们的箭,有三分之一命中! 川字军不足一百之数的火炮手,在这一个照面,竟然损失了六人人。而其他的士兵,或者是为了更为重要的火炮手挡住弓箭,或者是正好是庆国神箭营士兵们的目标,也有二十余人中箭。 战场上事情瞬息万变,中箭的家伙是否都死了,神箭营的士兵并不能确定。 他们也没有确定的打算,按神箭营的教条,第一箭杀不死的敌人,无须去管,把下一箭的敌人顾好才是真的。 冷静是他们必备的素质。 每一个神箭营的士兵都眼神冰冷,凝神贯注,没有一丝其他的情绪包含在其中。不管是真正做到了如此,还是只是装在表面。反正,看上去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盘在地上潜伏的毒蛇。 等到付任间这个将领下达命令之后,毒蛇们才会亮出獠牙,迅速出击。 “放箭!” 付任间看到火炮手们站回火炮之前,似乎打算继续开炮。他果断再次下达射箭的命令。 这次的箭矢仍然让川字军的士兵们感到心悸,但威力比前一次弱了很多。 前一次的箭矢由于川字军士兵的注意力没有在这上面,被射了个措手不及。这次不一样,见到神箭营弓箭的准度之后,没有人能忽略半空中飞来的箭矢。 箭矢被小心防备之后,威力就自然而然的减弱。 这次的弓箭,仍然射中约莫三分之一的人,但其中没有一人是火炮手。而其他被射中的人,更多的也不是被射中要害。 有了神箭营的士兵作为掩护,付任间手下这精锐大军距离陈百川的临时营帐越来越靠近。 火炮手们因为神箭手的存在,出手的频率大大降低。庆国士兵们受到的妨碍也就大大的减少。 楚辉见状,着急说道:“大人这要如何是好,如果在他们靠近过来之前保持完整队列,恐怕我们的火枪兵不能对他们产生足够威胁。” 吃一线长一智,这次庆国士兵们不惜负重,队列前排的士兵们随身带着一个厚重的盾牌。那个夸张的厚度,说不定真能把火枪挡住! 到时候如果火枪打不溃敌人的冲击,陈国士兵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种情况下,陈百川终于急中生智,喊道:“派一些士兵们马上拆了运火炮的推车,把上边的木板拆下来。庆国人可以带盾牌,我们也可以!” 陈百川想起另一个世界的装甲车。 他没时间给火炮们弄上一声看起来就渗人的装甲,只能要求简单点,为火炮手们上一层小小的防护。 一辆推车能够拆下来两块厚木板,这两块木板的厚度,完全足够抵御敌军的箭矢。有了这一层阻隔,火炮手们的安全又有了保障。 反正很快就到了春暖花开之际,届时冻住的江河化开,船只能够开进来。 到时候龙兴之地的援助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炮弹什么的,多得是! 陈百川恶狠狠的下令:“开炮开炮!往人多的地方给我开炮,不要给我省炮弹,这一仗一定要把川字军的威名打出来。就一万人,竟然敢上来对付我们!” 他稚嫩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疯狂,就是这一抹疯狂才格外的煽动人心。 火炮兵们听到他们的命令之后,也被狂热感染。 他们不顾炮弹存量,开始疯狂的输出火力。一颗颗滚圆的炮弹,轻松就在庆军的阵营之中炸开一个大洞。 在那个洞口之中一定是血肉模糊,严重一点的情况,甚至能闻到肉香。 恶心,火炮的威力让庆军士兵感到无比的恶心。 他们不惧生死,但是他们是人类吗,人类就会有情绪。 火炮让他们的情绪,变成恐惧,变成畏缩不前,他们的战斗力,在火炮的阻难之下,直线的降低。 不过陈百川心中清楚,降低是不够的。 一旦他们闯过火炮的轰炸地带,到时候士气说不定会翻倍的提高。 必须在这时把他们全都轰炸成见到火炮就闻风丧胆,这样一来,这场战争陈国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胜利。 他算盘打得好,只是庆军可不会乖乖的就范。 付任间一边的观测着川字军营长的情况,一边也发疯起来。他大声的喊道:“都给我散开,队伍全部散开!” 士兵们也明白散开的队形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火炮的轰击下六神无主的他们,听到付任间的命令虎当成了救命稻草,一个劲的散开。 第二百九十七章 轰炸 第二百九十七章轰炸 付任间的命令被庆国士兵执行,也意味着陈百川的好算盘落空了。 庆国士兵散开之后,哪怕火炮落在其中,也杀不死多少个人。而且大概也因为距离隔得远,士兵们目睹火炮炸开的情景后,似乎也不再那么的害怕。 “他们快进入射程之中了。” 楚辉在他耳边小声的禀告。 进入射程意味着另外一件兵器,火枪,很快也要派上用场了。火枪比起火炮,火力密集程度大大增大,但威力就不如了。 楚辉心中有点担心,敌人的那种盾牌是不是真能抵挡住火枪。 如果能的话,火枪岂不是就这样轻易被克制了? 陈百川轻轻的点点头,这场战争他和楚辉都是指挥官。陈百川更多负责在己方面临窘境时候想出主意拯救,而楚辉则担任着指挥己方打败敌人的重任。 人有所长,陈百川知道在抓住战场上时机方面,作为专业人员的楚辉更加擅长。 楚辉见陈百川点头了,喝道:“全员听令,准备射击!” 士兵们精神一震,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枪举起来。由于此时川字军占领着高地,俯视庆军,他们手中的枪也呈现俯冲的姿态。 只等楚辉一声令下,子弹就会如猛虎下山,噌噌的射下去。 应该说是一群猛虎,川字军有近三千人的枪手! 楚辉见时机差不多了,终于是下令:“第一队,开枪!” 第一队就是第一排的士兵。 他们在前列,也担任起第一轮攻击的责任。 热武器的出现,让生命显得更加的脆弱。 而他拿在人类的手中,总让持有者有一种杀人如草芥的畅快感。这种变态的感受一旦在心中扎根生牙,难免会把一个正常人感染成热衷杀人,热衷战争的份子。 很遗憾的是,在川字军之中,这种畅快感似乎已经在士兵之中滋生了。 陈百川脑海中有许多的实例,例如前世那个称霸世界霸主国家的士兵,退役之后,一大堆人,再也融不进社会之中。 不过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更没有时间和机会让陈百川去解决士兵们的心理问题。 他的心中一样的充满狂热,他要打赢这场战争! 火枪的密集宣泄,在第一轮攻击之中,把庆国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次攻击,地上多了几百具庆国人的尸体! 这样的战果已经把火枪的可怕突显出来了。 要知道,一支军队的损耗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这只军队难免就会溃散。 如果川字军火枪的威力能每次都收割数百个人命,就算庆国再派来一万人也无济于事了。 但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庆军不用付任间下令,士兵们一个个自觉的把付任间命后勤发下来的盾牌举在头上或者身前。刚开始他们还埋怨盾牌太重,在这种见怪的的天气拿着盾牌负重走,对他们是种煎熬。现在他们反而感谢起付任间的先见之明,这盾牌,能救命啊! 果然,火枪的第二轮攻击的效果,比起第一次远远不如。太多子弹直接就被盾牌挡住,庆军队伍前行! 楚辉知道军中可不止有火枪火炮,而且这几天,他们可不是一点都没准备。 狼烟弹! 在楚辉的吩咐之下,士兵们开始点燃狼烟弹。 这种狼烟弹,本来再陈百川的设想之中,是作为逃跑时的烟雾弹。但在楚辉的发掘之下,有多出了其他的功能,比如现在他就排的上用场了。 无数狼烟弹冒着刺鼻的气味从半空降落,摔在庆军前行的队伍之中。 他们前进的路上,除了生理上的威胁之外,在这一刻又加上了心理上的折磨。 视觉受到骚扰,透过淡黄色烟雾实在看不清什么东西;嗅觉更是受到了摧残,他们的鼻子闻到了惊天动地的臭味,换做平时马上就得落荒而逃。 不过这里是战场,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硬着头皮前行没多久之后,他们就感到头昏目眩,这是缺氧的表现。这块区域太多的狼烟弹存在,空气中的氧气被烟雾驱逐。 没有氧气吸进肺中,他们的身体开始抗议。 缺氧的士兵很快就昏倒在地上了,其他士兵见状是不太敢踏进烟雾弥漫的范围。 对他们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陈国人扔下来的狼烟弹,盖住的范围并不算大,大不了绕路走! “开炮,开炮!” 随着时间推移,狼烟弹散出来的烟雾缓缓散开,这可真是要了庆军的老命。 果然,火枪的第二轮攻击的效果,比起第一次远远不如。太多子弹直接就被盾牌挡住,庆军队伍前行! 楚辉知道军中可不止有火枪火炮,而且这几天,他们可不是一点都没准备。 狼烟弹! 在楚辉的吩咐之下,士兵们开始点燃狼烟弹。 这种狼烟弹,本来再陈百川的设想之中,是作为逃跑时的烟雾弹。但在楚辉的发掘之下,有多出了其他的功能,比如现在他就排的上用场了。 无数狼烟弹冒着刺鼻的气味从半空降落,摔在庆军前行的队伍之中。 他们前进的路上,除了生理上的威胁之外,在这一刻又加上了心理上的折磨。 视觉受到骚扰,透过淡黄色烟雾实在看不清什么东西;嗅觉更是受到了摧残,他们的鼻子闻到了惊天动地的臭味,换做平时马上就得落荒而逃。 不过这里是战场,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硬着头皮前行没多久之后,他们就感到头昏目眩,这是缺氧的表现。这块区域太多的狼烟弹存在,空气中的氧气被烟雾驱逐。 没有氧气吸进肺中,他们的身体开始抗议。 缺氧的士兵很快就昏倒在地上了,其他士兵见状是不太敢踏进烟雾弥漫的范围。 对他们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陈国人扔下来的狼烟弹,盖住的范围并不算大,大不了绕路走! “开炮,开炮!” 随着时间推移,狼烟弹散出来的烟雾缓缓散开,这可真是要了庆军的老命。 第二百九十八章 意外结束 第二百九十八章意外结束 陈百川有些惊讶的看着山脚下四处逃窜的庆国人,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场庆军上万精锐,向川字军发起的攻击,最终以庆军惨败的局面告终。结局在陈百川的意料之中,而庆军败北的过程却是出人意料。 楚辉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整个鸡蛋,他说道:“大人,最后庆军怎么就突然的溃败了,难道是他们的阴谋?” 陈百川虽说心中也有看不透的地方,但在下属面前可不能落了面子,他看着楚辉潜心求问,支支吾吾的回答:“肯定不会是他们的阴谋,有预谋的逃亡,至少旗帜不会倒,马儿奔逃的脚印也不会那么凌乱。他们是真逃了,至于原因” “什么原因?”楚辉变身好奇宝宝,眼中闪着精光等待陈百川答案。 陈百川得益另一个世界的智慧,与众不同,脑中总能从五千年历史长河中翻阅出解决问题的答案。但他也不是万能的啊,不可能事事具知。 “我又不是诸葛亮,也不是神算道士” 他在心中腹诽几句之后,转移开了话题,说道:“此事今夜再提也不迟,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赶紧追击敌人。庆国人作恶多端,还不趁着这个机会让手下的士兵们多杀几人。” 现在此处小山丘山脚下,还有无数落在逃亡队伍后边的庆国士兵。 陈庆两国之间乃是国仇,容不得一点怜悯在内。善良不适合用在战场,厮杀才是取得最终胜利的关键所在。 陈百川的话点醒了楚辉,之前是担心敌人有埋伏不敢贸然出击,现在听了陈百川的解释之后,楚辉明白,敌人是真在逃了。 尽管原因未知。 这种杀庆国人的好时机,当然不能错过。 楚辉望一眼身边弟兄,他们目光之中都闪着嗜血的光芒,就等着他下令,让庆国人付出更多的鲜血来偿还。 “谁跟我一起去?” 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追击时间,余下的庆国人大概都是一些虾兵蟹将,数量也不会有多少。在这个皑皑白雪还未融化的晚冬中,敌人只要随便钻进一处林子,追兵就难以寻找他们的行踪了。 “我!” “我” 回应声一片,楚辉当然不能带这么多人一起出击。他向陈百川征得同意之后,说道:“会骑马的跟我走,要是那个骑术不精的丑小子敢混进来,全军的马桶全他刷了。” 川字军招募的士兵多为大凌子弟,临海之乡,会马上功夫的人实在不多。一阵唉声叹气之后,最后只有四百余人出列。 军中连拉车的马儿也算上,最终还真凑出了够他们骑乘的马屁。 “马到功成!” 陈百川摇摇抱拳,看着数百身影疾奔而去,留下一地杂乱脚印。 满地落雪似乎也不能阻止马儿奔驰,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原地众人的眼中。陈百川放下手,扫了一眼周围垂头丧气的士兵们,笑骂道:“还不给我清理战场去,留在我的川字军,还怕没有杀庆国人的时候?” 陈大人发话了,莫敢不从啊,大家伙垂着脑袋坚强的各司其职。该清理战场的,该把拆掉的推车装回去的,该准备伙食供应大战后的大家伙的。 此处小山,一片忙碌。 天边被厚厚云层遮住的太阳,在白天的终端,不服气的艳起一片橘红。 鲜活的颜色挂在远处的天穹,似乎羲和的神车真在此刻返回天宫,云层透露出的橘光终于还是黯淡了下来。天还没有暗,但在一点点的暗下去。很快,眼眶目睹的一切,仿佛是招上一层灰暗。 终于。 远处茫茫无边的白雪地上出现黑影,拉近一看,是白天追击庆军的兄弟们回来了。 走进大营后,楚辉却没有看到士兵们对待勇士归来的热情,反而一个个冰冷着脸,见面行礼时一句“将军”,叫得也是毫无生气。 和他同去杀敌的士兵们,也受到其他人的冷遇 楚辉痛杀敌人的畅快感这时候冷了半截,他一脸郁闷的走进陈百川的营帐之中,看到陈百川的脸,嘿,陈大人也是一脸的冷漠。 楚辉心中苦啊,按理他追击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追击敌人虽然心中快活自在,可寒冬冷风钻进衣角里边,也不是好受的事情啊!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你们全都一个样子,难道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辉心中不爽,说起话来也是没好气。他自认为今日是没有做错什么,何苦还有承受这种冷遇。就连林九,进营帐如此之久,竟然也没端来一碗热茶。 见他郁闷得不得了,陈百川终于是破了功,忍不住的咧嘴笑出声来,露出几只白牙。 “看来乘胜归来的楚将军是在敌人那里吃了亏,怎么脸上没有多少开心?莫非是庆军还藏了什么手段,让楚将军翻身下马吃了一嘴雪了?” 知道身前这个嬉皮笑脸没正形的少年郎是在调笑自己,楚辉心中的郁闷更甚,开口便说:“吃了什么亏,大人心中清楚。” “哈哈哈哈。” 楚辉越是如此,陈百川更感欣慰啊,笑声越发的明朗,比当日初尝男女禁果笑得还要开心。 笑过后看楚辉黑了脸,他才稍微收敛笑意,说道:“不笑了,不笑了,外边的士兵就嫉妒你们能畅快的去杀敌,心中不爽。而你作为没有给他们杀敌机会的关键人物,他们不给你好脸也是正常。” “那能怪我?庆国人先逃出一段距离,没有马匹能否追上他们不说,要是他们将领集结士兵后埋伏在附近,岂不是我们自己成了送上门的那方?会骑马的,至少就不用怕庆军埋伏了,我这也是” “知道,知道,你这也是考虑周到。不过啊,多、说、无、益。” 陈大人残忍的出言打断,接着楚辉的话说下去。 前一句听起来还合情理,最后故意拉长音加重音的那四个字,听了就让楚辉膈应的慌。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下一步 第二百九十九章下一步 楚将军面生怒气,道:“大人你” “我怎么了?”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陈百川虽然生的一表人才,怎么看不像是猪这种动物。但他的脸皮厚度,却是不比猪薄多少,说不定还要更胜一筹! 他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话里边有说错的么?” “大人刚才的语气阴阳怪气,难道没有言外之意么?末将虽说是武将,小时候也被家父送去私塾学过几年,还是能听出大人刚才的话里意思不对的。”楚辉怒气冲冲的说道。 陈百川老神在在,拿起桌上的茶杯,香茗扑鼻。轻抿一口后他才说道:“楚辉啊,你的夫子有没有教你,一句话听在不同人的耳朵中会生出不同的意思。我啊,刚才说的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其他东西参杂着,你不要误会了。” “你!”楚辉知他是驳论,心中却找不出词汇来反驳,实在是吃了没读书的苦啊。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成家之后,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读书。 苦哉,没文化吵架也是输。 楚辉“你”了一下就没了下文,黑着脸坐到边上的椅子上。 军中理应上下级尊卑严明,不过二人的关系说是大人下属,其实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更像是成了好哥们。再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楚辉也就放开了一点,至少繁文缛节是可以不必太过遵守。 他坐到椅子后,一直没有出现的林九这才出场了,端来一碗热茶。 陈百川的茶叶到了军中也受到了欢迎,不过粗鲁的军人们可没有闲心拿着茶盏细细品味鉴赏,多是一个大壶中扔进茶叶若干,加水煮沸直至壶中茶黄满目,这茶就算是煮好了。 这种喝法对于陈百川来说,那就是暴殄天物,那就是乱搞一通。 不过自发明以来,大壶煮出来的茶水在军中一片畅销陈大人实在不明白,那种苦涩难忍的味道,为什么还有一堆的汉子大呼痛快,大夸好喝。 楚辉这家伙,也是偏爱大壶煮出来的茶水。 本来陈百川极力的制止他们这般的暴殄茶叶,直到忽然开窍的林九给他算了一笔账之后,他就放弃了。林九告诉他,大壶煮出来的茶水量大能够满足军中汉子的需求,而且,还一壶茶叶多加几片新鲜的就能再烧一次。太剩茶叶了! 楚辉咕噜咕噜把一碗茶水饮进肚中,再一脸鄙夷的看了一眼陈百川端着的茶盏。 他说道:“大人,之前的事情就不与你争辩了。现在我们说说将来的事情。”潜台词:争不过你就只能说下一件事情了。 陈百川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鄙夷,说道:“好啊,那你便说吧。”潜台词:今天就放你一马。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如此针对你么,谁叫你去杀庆国人的时候,竟然连我也敢不叫上。 两人各怀鬼胎的对话很快就告一段落,楚辉说道:“大人,既然我们已经提前把川字军暴露出来,还把上万的庆国精锐打得溃败,恐怕你之前的布置就很难继续下去了。庆国人吃了这次的亏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嗯,我知道。”陈百川也正经了起来,“刚才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也就这事想了很久,现在已经有了大致的头绪。” “嗯?” 陈百川不答反问,道:“楚辉,今日你追击敌人的时候,庆国人对火枪的态度如何?” 楚辉想了一下,不用多久就得出了答案,他说道:“庆国人见到火枪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应该说不单单是火器,只要是火药制品,这个时候他们都害怕到了极致。就算是子弹射出的声音,都能把他们吓得四处乱跑乱窜。下午的追击围剿格外的顺利,就是因为如此,庆国人根本就没有抵抗。” 不止是没有抵抗,有时候哪怕楚辉向空中开了一枪,四下隐蔽的地方就会有好几个庆国士兵惶恐的跳出来,差不多是自己送上门求死。 陈百川说:“白天你问我庆国人为什么会突然溃逃,想来现在就算我不说,你心中也有了答案?” “大概是明白了。”楚辉道。 “嗯,庆国人,这是被我们打怕了,这是怕了火枪,说不定以后见到我们川字军的旗帜就闻风丧胆了。”陈百川又喝了一口茶,“所以今后,我们就反而主动出击,成为一把尖刀。每次出击,不奢望都能插中敌人心脏,但一定得从他们的身上割下来一块肉。” 楚辉也跟着他的思路畅想起来,说道:“第一步是害怕火枪,接着是害怕川字军,最后他们就不敢跟我们陈国作战了。” “大致是如此了。”陈百川表面功夫极佳,淡淡的说了几句,实际上心中掀起波涛汹涌。 楚辉却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说道:“只是打完今日这一仗之后,我们军中剩下的物资就不多了。不管是子弹还是炮弹,都用不了多久了。火枪没了子弹,火炮没了弹药。接下来,想要完成大人说的计划难度不小啊。” 陈百川一笑,自信道:“你以为我是谁啊?” “难道大人早有准备?”楚辉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 陈大人得意洋洋说道:“你没发现身边少了一个极其引人注意的大汉么?” “是说吴将军?” “嗯?”陈百川想起吴大头会心一笑,“那个粗鲁家伙被我派回龙兴之地许久了,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装着满船的物资过来了。” “吴将军不是最怕坐船?”楚辉不禁的疑惑起来,他之前见过吴大头坐船的惨样,上吐下泻,浑身就没有一处舒服。 不单单是如此,下船之后的吴大头,还得在陆地上休息不知道多久才恢复过来。没几天头昏脑涨床都下不了,就算是吴大头坐船功底上涨。 这样的家伙,能派去坐船? “哈哈哈,让他多坐几次船习惯了不就好了。”陈百川露齿而笑。 殊不知他这个自以为阳光帅气的笑容落在楚辉眼中,却变了味道。楚将军不由心悸,心中大呼:“恶魔,恶魔的笑容。” 第三百章 营帐外的夜晚 第三百章营帐外的夜晚 入夜之后,天穹颜色越发的深沉,但到了真正夜深的时候,天际上又泛出淡淡鱼白颜色。 陈百川走出营帐外边,身上脱得只剩下睡衣。 看来他是又一次长夜辗转,起来外边吹吹冷风。别看夜风吹着脸整个人精神起来,等会到了屋中,也会变得容易入睡。 这是陈大人无数失眠夜里终结出来的经验。 身后传来琐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陈百川就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了,刚才起身的时候把你吵醒?”陈百川语气中略带歉意。 与他同床共枕的人当然只有江施洛一种可能,另一个意中人远在天边,而军营中一群粗鲁莽汉,陈百川也没有偷腥的机会和对象。 江施洛柔柔一笑,说道:“没有,你已经很小声了,是我自己睡的浅,夜里时不时就起身了。外边这么冷,你就穿着这身衣裳出来,要是姐姐知道了,说不定怎么罚我。” 相伴就是心伤最妙的解药,江施洛不知不觉间,脸上多了笑容,大概心中的伤口已经开始痊愈。她现在不是那个冰山似的美人,也不是放荡不羁的小凤仙,她只是江施洛。 “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陈百川回过神,说道:“不用了。”只是那时,回过头一瞧女子只剩下一个背影,进了营帐中。 帐中布置简单,不用怎样翻找,江施洛就带着一件披风状的棉衣出来。 陈百川接过她手中的衣服,一笑。 二人如胶似漆的相处了这么多天,这时候道谢就显得多余。陈百川任由她帮着自己盖上棉衣,之后就看着满天微弱星光发呆。 其实在陈百川的心中,还挂念着一个地方。 那就是大衡。 陈国不想输,那么大衡就不得灭亡。同时不想输,大衡也不能赢得太简单。 大衡嘴中的仁义道德只有在陈国对它还有用处的时候可以相信,若是这次大衡把百年来四国僵持的局面打破了,对陈国或许就是一种灾难。 但如果不打破四国之间的僵局,陈百川想不出还有什么机会能够陈国乘风而起。 不管了,长夜漫漫,似乎现在做点**的事情也不迟…… 陈百川搂住江施洛不是处子之后越发妙曼的腰肢,江姑娘看了一眼陈百川赤裸裸的眼神,当然知道里边那种狂热的渴求意味着什么。 “明天还有正事,只能一次……” 月光如一席轻纱,笼在女子脸庞,被红晕染红。 ———————— 翌日,东边太阳徐徐升起。 陈百川听到营帐外边求见的声音,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如既往,身边的人儿已经先行起床。 “我有事情找大人。”这是楚辉的声音。 “小主还在床上呢。”这是林九的声音。 军中无小事,听到是楚辉有事来找,陈百川不敢怠慢,鲤鱼打挺,翻身下了床。穿戴好衣饰之后,他说道:“林九,放人进来吧。” 掀开一道帘子走出去,便是议事的大堂。 陈百川端坐在大堂前的主位上,还没洗漱的脸上透着几分猫儿似的懒散。 他的声音也变得懒绵绵,说道:“有什么事情?” 说话的时候,陈大人还捂着嘴打了哈欠。 楚辉被林九放进营帐后,一直端看着陈百川模样。看了半天,心中有数之后不由得笑出声来。 陈百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的问道:“你这家伙一大清早来我这里笑什么?难道是一大早就吃错东西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瘆人。 楚辉听了陈百川的话,不仅没有止住笑容,还更加猖狂的笑起来。被陈百川白了一眼后,才说道:“我这是关心大人的身体,看来大人昨天夜里很是辛苦吧?” 说完话,楚辉露出一个男人读懂的表情。 陈大人恼羞成怒,道:“你又不是医师,关心我的身体干嘛?难道是你楚将军的职位当得腻歪了,想学学望闻问切,做一个江湖郎中?” 楚辉连说不敢,不过还是禁不住的调戏了陈百川一句:“大人无精打采的样子让末将很是关心啊,虽说是年轻力壮,这种事情还是要节制的。” 陈大人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呼一声:“林九送客。” 楚辉这下子笑得更疯了…… 连在门外听到这些内容暗中偷笑的林九,被陈百川叫进来之后,更是狂笑不止…… 望着阶下二人没正形的样子,陈大人又羞又怒,说了一句:“你们再不说正事,我回去洗漱吃饭了。” 楚辉这才收了笑容,不过脸上还挂着笑意盈盈,他说道:“今天早上收到大凌城派来的信使,他带来了一封信。 陈百川心中一喜,说道:“呈上来。” 拆开信封,里边有纸若干张。 陈百川把其中一张拿来看了,不是心中那人写的。不过台下还有两个闲人等着看笑话,他也就面不改色看下去。 这是制局两位统领写来的信,信上说的大多是制局现在的情况。虽然没有陈百川层出不穷的点子支撑,制局还是在缓缓的先前发展着。 从这封信上看,制局出现了几个创造性的人才。 或许在以后,制局的“发明家”就不止陈百川一个人了。这是陈百川乐于见到的场景,但却不是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场景。 把下一张纸拿起来,却是吴大头那厮命人写的。这货不禁大字不识一个,语言功底也不行,信上写的密密麻麻,不过少去发牢骚的话,就剩下一句: 他已经带着支援准备出发了。 只剩下最后一张纸了,陈百川怀着格外矛盾的心情把它翻开。 纸上字体袖珍,确实是那人的手笔了,只是,寥寥无几一行字。 “此信封装的是家国大事,小女子有千言万语,不因多说,只等君归来。” 陈百川不知该是欢喜女子的贤淑,还是服从心情表现出失望,这时候听楚辉说道:“大人,大凌城的弟兄说了什么?” 陈百川轻轻摇头,忘却这些儿女情长。 还有家国大事等着他。 第三百零一章 霍山城 .. "></font>快</br>第三百零一章霍山城 被陈百川心中挂念着的霍山城,这个时候果真处于不容乐观的情况。大衡的守军虽然是英勇顽强,但无奈敌人一个个不惧死,不要命的冲上送死。 北蛮人的尸首,已经快把霍山城下的高墙堆起。 城墙上站着一位紫衣老人,他摸着越发霜白的胡须说道:“不知道接下来北蛮人还能坚持多久,这种损耗,就算是北蛮子民真的那般愚昧好骗,也不可能再来送命吧。” 老人身边陪伴着一位独臂将军,空荡荡的袖口随着城上的风飘扬,他回答着老人的疑问,说道:“北蛮人的脑袋就一根筋,陛下别看他们已经山穷水尽,说不定还能再把人头堆得再高。” “不惧死啊,不惧死。”紫衣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嘴中把这句话嘟囔了几遍。 老人身边还有一个更老的人,他像一只在风中摇曳的火柴,灯油枯竭,他说道:“陛下可是羡慕起他们这种不惧死的勇气来了?老臣斗胆奉劝陛下,万万不可。” “帝师这是何解?”被称作陛下的自然是全天下仅有的大衡帝王庆华帝,而帝师自然就是庆华帝的帝师。 帝师笑吟吟的摸摸下巴稀疏的白须,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有这种不惧死的勇气?” “为什么?”庆华帝好奇说道。 帝师说道:“出使过北蛮的前贤说过,别看北蛮打起仗来英勇仅在大衡之下,庆国、陈国二国都不能抵御,但他们的百姓,衣不裹体,吃的食物也不足以充饥。他们的王比庆国国君要富有得多,但是他们的百姓,却比陈国的百姓还要不如。” 老爷子上了年纪,显然不能一气呵成,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在纷争不断之中,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北蛮人并非是他们不惧死,他们之所以敢于不惧死,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只有来攻打大衡,有了战功之后他们才有在北蛮活下去的资格。不然最低等百姓平民,就只能生不如死。” 庆华帝满脸是震惊,郑重其事的说道:“朕明白领悟了,朕绝对不会让大衡的子民沦落在这种境地。子民负责在日渐繁华中安享生活就是了,至于战场上的英勇,有士兵就足够了。” 帝师干瘪瘪的脸上绽开一朵笑容,不过不幸被一口冷风呛进咽喉,他轻轻咳嗽了几下。 庆华帝好心的说道:“老师,您还是下去休息吧,这城上时不时有敌人箭矢飞来的危险不说,还风劲特别大。学生还指望您给我教导下一任帝王。” 帝师没好气的说道:“人老不中用了,在墙上看小会儿也被嫌弃。” 一旁的麒麟王可不能再看热闹,说道:“陛下是一片好心而已。” 帝师别了他一眼,说道:“别人还以为你这王爷是拍着马屁上去的。”说完这句,老爷子终于肯消停了,拄着拐杖被太监扶着走下城楼。 等帝师的身影终于消息之后,麒麟王忍不住的开口:“陛下,刚才的那段话,帝师貌似已经说过类似的了。这……” 庆华帝举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脸上不喜不悲,道:“朕,早有发觉,已经让医师暗中给他看病。只是医师说这是人老一根筋,陛下别看他们已经山穷水尽,说不定还能再把人头堆得再高。” “不惧死啊,不惧死。”紫衣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嘴中把这句话嘟囔了几遍。 老人身边还有一个更老的人,他像一只在风中摇曳的火柴,灯油枯竭,他说道:“陛下可是羡慕起他们这种不惧死的勇气来了?老臣斗胆奉劝陛下,万万不可。” “帝师这是何解?”被称作陛下的自然是全天下仅有的大衡帝王庆华帝,而帝师自然就是庆华帝的帝师。 帝师笑吟吟的摸摸下巴稀疏的白须,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有这种不惧死的勇气?” “为什么?”庆华帝好奇说道。 帝师说道:“出使过北蛮的前贤说过,别看北蛮打起仗来英勇仅在大衡之下,庆国、陈国二国都不能抵御,但他们的百姓,衣不裹体,吃的食物也不足以充饥。他们的王比庆国国君要富有得多,但是他们的百姓,却比陈国的百姓还要不如。” 老爷子上了年纪,显然不能一气呵成,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在纷争不断之中,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北蛮人并非是他们不惧死,他们之所以敢于不惧死,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只有来攻打大衡,有了战功之后他们才有在北蛮活下去的资格。不然最低等百姓平民,就只能生不如死。” 庆华帝满脸是震惊,郑重其事的说道:“朕明白领悟了,朕绝对不会让大衡的子民沦落在这种境地。子民负责在日渐繁华中安享生活就是了,至于战场上的英勇,有士兵就足够了。” 帝师干瘪瘪的脸上绽开一朵笑容,不过不幸被一口冷风呛进咽喉,他轻轻咳嗽了几下。 庆华帝好心的说道:“老师,您还是下去休息吧,这城上时不时有敌人箭矢飞来的危险不说,还风劲特别大。学生还指望您给我教导下一任帝王。” 帝师没好气的说道:“人老不中用了,在墙上看小会儿也被嫌弃。” 一旁的麒麟王可不能再看热闹,说道矛得到的:“陛下是一片好心而已。” 帝师别了他一眼,说道:“别人还以为你这王爷是拍着马屁上去的。”说完这句,老爷子终于肯消停了,拄着拐杖被太监扶着走下城楼。 等帝师的身影终于消息之后,麒麟王忍不住的开口:“陛下,刚才的那段话,帝师貌似已经说过类似的了。这……” 庆华帝举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脸上不喜不悲,道:“朕,早有发觉,已经让医师暗中给他看病。只是医师说这是人老 :.bsp;m..c 第三百零二章 天麟军与铁浮屠 第三百零二章天麟军与铁浮屠 铁浮屠的要求让庆华帝深感意外,不过他倒没有在意铁浮屠最终是否会兑现承诺。这是两国间生与死的争斗,北蛮不会甘心让出这些日子苦苦夺下的土地,而大衡,也不可能白白把霍山城让出来。 不过若是天麟军真把铁浮屠挫败,对北蛮士气的伤害极高,大衡也就能早日把领土之中的百姓救出水深火热。 霍山城以北沦陷的土地,那里还残余着极多的大衡百姓。朝臣们在平日里不把北地这片贫瘠地方的子民看在心中,但在这种时候,也无时无刻牵挂着北地的子民。 北蛮如它的名字,盛产的都是野蛮人,落在那种家伙手中,绝对不可能不遭受迫害。 想到这个层面,再加上对天麟军实力的相信,庆华帝心中一阵火热,说道:“王烈,告诉城下的莽夫,天麟军从不惧战。” 两军一决胜负这种注定记载史书的事,叫人如何不会心潮澎湃。 王烈心头一热,勾起被岁月藏在深处的热血,当即拜倒,道:“请陛下让末将带军出战,若有失手,陛下可问斩末将人头。” “你现在是王爷了,还像当年,动不动就是项上人头。”庆华帝似乎回忆起多年前征战四方,“朕,准了你便是。” 虽说谁都知道,这天麟军的主子除了庆华帝便是麒麟王。若是去与铁浮屠生死相拼,庆华陛下乃是万金之躯自然不能出战,而带领天麟军的胆子落到麒麟王身上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这顺理成章,在麒麟王一跪之后,多了不同的味道。 君臣皆是回到了数年之前,热血胸腔中沸腾翻滚。这等情景,让周遭的士兵看了都是士气大涨。士为悦己者死,有君王如此,此刻还未到献上人头一颗的时候? 将士们心中仿佛都在澎湃着一个声音。 “帝剑所指,便是我等征战之地。” 无人带头,无人怂恿。几乎是同时,城上密密麻麻的大衡战士,齐刷刷喝一声。 “战!” 呼声尚弱,再一声。 “战!” 此声震耳欲聋,却仍然不到顶峰。 “战!” 最后一声“战”,无数人抽尽胸腔的空气,红着脖子吼出来。这最后一声,就代表着大衡战士的战意。 不管是庆华帝的护卫,王烈父子亲兵,战无不胜的天麟军,还是霍山城原本的守军,在这一刻揉成了一条绳索。 他们,都是为了大衡而战,为了庆华帝而战。 帝剑所指,是北边蛮子,是斗胆挑战天麟军的铁浮屠。 王烈像是回到年轻力壮的时期,冲到城垛口,喊破了嗓子:“北蛮给老子听好了,天麟军永不惧战,你们的残军就先准备好撤退出去。” 他这一声,再加上之前城上一切激烈的言辞,已经足够表达出大衡的意思。 大衡这是要战?、 天麟军不惧,北蛮铁浮屠又何尝会畏惧? 铁浮屠的荣光和恶名,在四国之间闪耀了千百年,甚至可以追溯到大齐当道的时期。就算那个时候,凭借着铁浮屠,北蛮也是一方称王。 之前一战,铁浮屠败在天麟军之手,让那支忽然冒出来的军队声名大噪。 铁浮屠不服,流淌在这个名字中深刻的意义也不服。 刚才出来说话的虎将冷笑一声,说道:“希望你们天麟军的实力足够,不要让我们铁浮屠赢得太简单。若是你们怕输的话,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怎么可能会后悔! 王烈毫不犹豫的回击,道:“不知道你们北蛮的葬礼程序会不会太繁琐,整个铁浮屠下葬就算是再简单的葬礼,也不可能够吧?” 大概是之前的战场上已经吃够了和大衡人骂架的亏,虎将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地点就定在霍山城的城门之前。” 说完这句之后,来去如风的铁浮屠就消失在城门之下。 这时候若是城上的人换成陈百川,说不定要指挥手下射箭,大衡的颜面则不允许他做出这种有失体统的事情。成为宗主国必须得忍受以德服人的过程,或者是直接拥有以力服众的实力。 霍山城之中百姓奔走相告,把这则天大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这自然是庆华帝的意思。 在他看来,与其等着纸包不住火的让事态爆发出来,还不如推动事态的发展,让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与铁浮屠的对决,在庆华帝的心中,天麟军是占据着极大优势的。 万事无绝对,但对于赌徒来说,成功几率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压上一切。 庆华帝虽然没有把所有的筹码压在这一会,但也赌上了天麟军的名声。天麟军是大衡百姓心中战无不胜的代表,他们若是败了,百姓心中的殿堂将会崩塌。 只是,天麟军的战无不胜需要战场去磨砺。 庆华帝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他希望的得到的是一直足够他驱使着征战天下的雄军,而不是一只不敢应战的纸老虎。 纸老虎早晚被撕破伪装,只有真老虎才能无所畏惧。 霍山城中的百姓们,几乎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就算他们不能直接参与这场将引来八方注目的对决,史册上会提到霍山城的名字,都让他们心中涌现无穷无尽的激动。 家家户户,都传出同一个声音,那就是天麟军一定会胜利。 这是天麟军无数先烈用鲜血染出来的威名。 巡逻路过的天麟军士兵,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是啊,天麟军一定要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在霍山城一座奢华府邸之中,帝师扶着琴弦手指拨动,琴音有力,蕴含穿透金石的肃杀之气。 曲罢,帝师有气无力的喘着气。 庆华帝不禁赞扬道:“老师当年的风采不减,若是我军战士在阵前听到这首歌,定然会是士气大振。” “哈哈。”帝师昂首笑了两声,“那到时我在阵前就弹奏一曲《破军》。” 一阵寒暄,庆华帝告辞去处理要事。 帝师哆嗦着手剪短所有琴弦,看着伴了大半生的琴,老泪纵横。 “竟是错了十三处。” 第三百零三章 决战之刻 第三百零三章决战之刻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天之中天麟军战士保持着平常的训练,没有临阵磨枪把体力消耗干净,更不会狂吃海喝荒废了实力。 很重要的一场对决,将要赌上天麟军的名誉。 天麟军以最认真的态度对待着这场战争,到现在保持着巅峰战力,不敢有丝毫的邂逅。 除了天麟军这个名字背后沉甸甸的压力,城中百姓在这三天以来的声音也传达到他们的耳中,定然不能让他们失望了,哪怕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开城门。” 麒麟王单臂持着就剑,立在大军之前,大喝一句。 早就做好准备的士兵们在这一喝中浑身一个激灵,赶忙把城门打开。 咯吱咯吱响声在无人言语的此刻格外的刺耳,两面朱漆大门间的紧密相连裂开一条缝隙。光芒从缝隙中透过来,开城门的士兵齐齐用力一推,缝隙越来越大,照射进来的光芒也越多。 麒麟王一拉缰绳,胯下高头骏马仿佛生了人的心窍,灵气十足的仰首嘶鸣一声。 马儿抬起前蹄,重重的往前一步。 蹄铁在石板地上碰撞出铿锵有力的脆响,身后天麟军士兵胯下的马儿仿佛受到同类的牵引,齐步向前踏进。 马蹄声之中,天麟军出了城门。 应北蛮的要求,今日大衡北蛮两方各自派出一万士兵,北蛮派过来说详细事项的使臣更是大放厥词:“你们大衡若是有什么更强劲的军队也可以放出来,我北蛮绝对不会惧战。当然,如果你们派出来的天麟军看起来就弱,北蛮也会派出其他的士兵随便应付。” 当时与之会晤的大衡官员怒问:“不知阁下是从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北蛮使臣说道:“因为步兵永远不是骑兵对手。” 想到这一出,再回过头看看身后一起出城的万名骑兵,王烈不由得勾起一个笑容。 谁告诉北蛮,时隔多年之后,大衡还会拿着步兵去和骑兵硬抗? 天麟军的定位是一直战无不胜的军队,而不是一支战无不胜的步兵。所有会增强天麟军实力的因素,都会被王烈融进天麟军。 骑兵,也注定会在天麟军中出现。 只是他的出现,没有被自信的铁浮屠知道而已。王烈要让北蛮知道,不禁是步兵能把铁浮屠撂倒,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还将会被同一只兵种砍下神坛。 日光照耀在天麟军漆黑的兵器上,狼牙棒在光芒中明晃晃的尖刺,有些已经染过北蛮的鲜血。 这时候北蛮的铁浮屠已经先摆好了阵型。 两方之间间隔着一百米,这段距离让骑兵一个冲锋,很快就结束。 大衡这边也把队列整理完毕之后,一阵激烈的鼓声响起。 空气似乎在鼓声中凝固,双方凝神静气,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彼此静静注目着对面的阵型。 鼓声停,铁浮屠马儿齐齐嘶鸣,冲锋!、 他们的士兵以及马儿身上都披着一件重甲,这样冲锋过来,天麟军这方一旦反应不过来,就是被冲溃的下场。 北蛮便是靠着马儿才生存到今日,他们的马匹自然有过人的地方。 超乎寻常的爆发力和载重力,就是北蛮马匹最大的优势。源于这个优势,北蛮组建起一直马儿士兵全身重甲的铁浮屠。 万匹马冲锋的力量,再加上他们身上披着的钢盔铁甲。 就算是一个全身防备的士兵拿着盔甲被撞中了,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而普通的步兵队列,在平原上遭遇这样的冲锋,一个照面便会被冲散了队列。之后更是一面倒的屠杀。 当然,王烈亲自率领的天麟骑兵,不是普通骑兵。 “散开成铁尖阵。” 一声喝下,阵成。 哗哈哈哈哈更强劲的军队也可以放出来,我北蛮绝对不会惧战。当然,如果你们派出来的天麟军看起来就弱,北蛮也会派出其他的士兵随便应付。” 当时与之会单打独斗晤的大衡官员怒问:“不知阁下是从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北蛮使臣说道:“因为步兵永远不是骑兵对手。” 想到这一出,再回过头看看身后一起出城的万名骑兵,王烈不由得勾起一个笑容。 谁告诉北蛮,时隔多年之后,大衡还会拿着步兵去和骑兵硬抗? 天麟军的定位是一直战无不胜的军队,而不是一支战无不胜的步兵。所有会增强天麟军实力的因素,都会被王烈融进天麟军。 骑兵,也注定会在天麟军中出现。 只是他的出现,没有被自信的铁浮屠知道而已。王烈要让北蛮知道,不禁是步兵能把铁浮屠撂倒,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还将会被同一只兵种砍下神坛。 日光照耀在天麟军漆黑的兵器上,狼牙棒在光芒中明晃晃的尖刺,有些已经染过北蛮的鲜血。 这时候北蛮的铁浮屠已经先摆好了阵型。 两方之间间隔着一百米,这段距离让骑兵一个冲锋,很快就结束。 大衡这边也把队列整理完毕之后,一阵激烈的鼓声响起。 空气似乎在鼓声中凝固,双方凝神静气,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彼此静静注目着对面的阵型。 鼓声停,铁浮屠马儿齐齐嘶鸣,冲锋!、 他们的士兵以及马儿身上都披着一件重甲,这样冲锋过来,天麟军这方一旦反应不过来,就是被冲溃的下场。 北蛮便是靠着马儿才生存到今日,他们的马匹自然有过人的地方。 超乎寻常的爆发力和载重力,就是北蛮马匹最大的优势。源于这个优势,北蛮组建起一直马儿士兵全身重甲的铁浮屠。 万匹马冲锋的力量,再加上他们身上披着的钢盔铁甲。 就算是一个全身防备的士兵拿着盔甲被撞中了,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而普通的步兵队列,在平原上遭遇这样的冲锋,一个照面便会被冲散了队列。之后更是一面倒的屠杀。 当然,王烈亲自率领的天麟骑兵,不是普通骑兵。 “散开成铁尖阵。” 一声喝下,阵成。 第三百零四章 北蛮的后手 第三百零四章北蛮的后手 王烈高兴的太早了。 铁浮屠与大衡两军碰撞之后,确实是铁浮屠吃了大亏。但这个大亏却还不至于让铁浮屠伤到筋骨,顶多只是伤到了皮毛。 显然,北蛮这边的指挥官也不是庸才,在铁浮屠失利之后,他及时的下达回撤的指令。 只是之前的情况已经无法逆转,马儿急速冲锋的惯性使得,及时指挥官下达了指令,士兵们也不能有效的执行。 相反大衡这边,天麟军的将士虽说因为马匹盔甲的原因,处于劣势,但显然听指挥的效果要强于铁浮屠。在王烈的指令颁发之际,他们也很快的跟上了王烈。 一支优秀的军队,不止是强兵,也不止是猛将,只有强兵强将的组成,才能最终构成这只优秀的部队。 马蹄声哒哒哒,铁浮屠恐怖的机动性体现出来。 北蛮的马匹可不止能在冲锋时逞威,速度上也非常的客观。说退就退,北蛮骏马一时爆发出来的速度,叫已经见识过的王烈,再次的吃了一斤。 这一仗关系重大,于是在霍山城城上,站满了城中所有的权贵。 就算是体弱的帝师,也搬着躺椅在城上紧张的看着城下形势。之前看到天麟军将士们面临敌人恐怖的冲锋,帝师揪心的说不出话,一直紧张的望着城下风吹草动。 而到了现在,看到铁浮屠如猛虎下山似的冲锋,竟然被己方军队轻而易举的化解。城上的欢呼骤起,之前的紧张不翼而飞,在他们心中天麟军取胜的机会也大大增加。 “不愧是我大衡的守护军!” “要我说天麟军和霍山城一样,是我大衡安危的长墙,不过天麟军这道墙,却是能动。” “天麟军战无不胜!” 不但普通百姓闹哄哄的喝起彩,就连权贵们也各自喜露于面,而紫衣的庆华帝也是露出微笑。 他们,似乎是在庆祝大衡最终的胜利了。 在北蛮这边,一个矮个子老翁紧张的向身边衣着光鲜高贵的青年,说道:“王,这次铁浮屠的表现实在有失水准了,对方不过是大衡羸弱的骑兵,竟然吃了大亏。” 被叫做“王”的男子,嘴角扯起,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回答老翁的问题,道:“吃了大亏?不,那是你们的眼睛看到的,而在我看来,铁浮屠的战士们这才刚展露獠牙,并不能证明什么。你且等着,他们今天会让大衡大吃一斤,说不定也会让你大吃一斤。” 老翁低下头颅,用恭敬到极点的语气说道:“您的目光能看穿到未来,世人愚昧不堪,自然不如您。” 北蛮的王笑了几声,把目光重新放回战场。 哪里的风吹草动,才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似乎是听到他们的王的话,铁浮屠的士兵们竟然在一秒一个个翻身下马,而后排的士兵向前面的士兵递去武器,竟然是长矛。 包括之前的拿着弯刀的骑兵,皆是拿上了三支长矛。至于手中的刀,还让他们别在后腰带。 他们用长矛作为攻击手段,王烈虽然吃惊,却没有比对他们下马一事更加的吃惊。铁浮屠一直以来就是依托在北蛮骏马的优势建立起来的强大骑兵,丢弃了马匹之后,他们的战斗力还会剩下多少。 王烈深表怀疑。 不过他在怀疑的同时,心中也更加的小心谨慎起来。他知道,敌人不是笨蛋,不会做出无谓甚至无益己方的举动。现在的模样说不定是迷惑天麟军的手段,一会儿后他们就会再次纵马冲击过来。 就在王烈小心翼翼的时刻,铁浮屠做除了一个让他难以料想的举动。 他们竟然把马尾巴砍下来一截。 这时候的马儿因为背后生痛,发疯的往前冲撞。疼痛让它们的步伐如飞,向无数股风一齐吹过去。马儿的正面,是天麟军! 原来如此,他们之所以不上马是想出了这招么? 王烈在心中松了一下,这群飞奔来的马匹虽说还会给天麟军的将士造成一定的损失,但他们的损失不会比铁浮屠大。 失去了坐骑的铁浮屠,和失去了翅膀的鸟儿同个道理。 堵上不如疏通。对付泛起洪水的河流,想尽方法堵上去,不如想方法开一个口子,让水自己流走。而对付这群发了疯的马,最好的方法同理,不是上去阻挡它们发疯的步伐,而是让开一条大道让马儿们自己走掉。 军旗变幻,天麟军这一万士兵,让出中间大部分区域,让马匹先过去。 这时,破空声忽然响起。 王烈心中一惊,暗中一声不好。他知道,自己上了北蛮人的当。 长矛破空的声响和弓箭不同,更加的沉闷。 天麟军将士们挥舞起狼牙棒挡住第一阵,而第二波的攻击已经接连而来。两军之间的间隔不过是那点距离,对于马匹来说一个冲锋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也不是多远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的长矛,还保留着扔它出手的力气劲,这一次的攻击,天麟军竟然有上百个士兵中招。那手指粗细的毛尖,一旦扎入人的身体,哪怕不是在要害的地方,也不是弓箭可以比拟的。 上百的伤亡还只是估计,细细数起来,说不定真正的数目要更大。 天麟军上下还在苦苦抵抗第二波的长矛攻击之时,第三次破空声已经响起来。 长矛,数不尽的长矛。 如一场遮天蔽日的雨,无数的阴影从天而降。这些黑影展露出尖端的尖利后,便化身死神的镰刀,收割着天麟军士兵的性命。 第三波的长矛雨,对天麟军将士造成的伤害更大,更加的夸张。 很多人抵挡住两波的长矛,已经费尽力气,在遭遇第三轮,已经来不及去躲开。 至少是五百人的数量倒下了。 王烈睁大眼睛,天麟军是他珍爱的魁宝,眼见敌人在把自己心爱的宝贝一点一点的撕裂,他心中的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在天麟军中灌注的心血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第三百零五章 峰回又路转 第三百零五章峰回又路转 就算是王烈心中如何愤怒,现在却不是他发泄情绪的时候。 作为硕果仅存的名将,他这时候如果还看不出敌人的目的,那才可笑。 王烈终于想明白了,北蛮人是想让天麟军战士也尝尝被步兵围剿的滋味,他们这是想把上次的失败完完全全讨回来,还要加上利息。 王烈吓了一身的冷汗,他在脑海中设想铁浮屠士兵靠近过来后的情况。 到时候之前占据长兵器优势的狼牙棒顿时转为劣势,敌人可以凭借人类身材小的灵活性在马匹之间穿梭,而己方因为狼牙棒这种武器的局限,一定会变得缚手缚脚。 要实现上面那一设想的前提,需要许多东西叠合。 天麟军的兵力要被削弱到一定的数量。 眼下虽然天麟军的数量对比铁浮屠,并不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但相比铁浮屠,经过三次慌乱阻挡长矛后,天麟军的战斗力已经下降。 需要天麟军马匹之间离得足够近。 为了躲开发疯的马儿,天麟军战士在王烈的命令下,迅速向两边撤离靠拢。这个时候他们还未来得及散开就已经遭遇了敌人的长矛,所以直到现在他们还处在密集的情况。 “北蛮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英才,竟然能算计到我。”王烈想明白之后反而不再慌张,慌张是种无谓的情绪,越是紧急的情况越发需要保持冷静,去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个方法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从王烈脑中跳出。 “在足够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没有作用。这一场,还是大衡要赢。” 在心中冷笑着说完这句之后,天麟军的将士们按照王烈的命令,亮出了下一张底牌。 这张底牌是弩箭。 大衡天麟军手中的弩箭,却不能用常理对待。 连弩,极强的杀伤力。 弩箭的劣势在这两个强大优势的遮盖下,荡然无存。再加上弩箭自身便捷,易操作的优点,大衡天麟军装备的这种连弩,爆发出可怕的破坏力。 两军间距离极短,这种距离下,弩箭一旦中了要害,那人的性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密集的破空声此起彼伏。 嗖嗖嗖的箭矢声之中,借着天麟军刚抵挡完长矛攻击的缝隙攻击过来的铁浮屠士兵,倒了一地。 对他们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天麟军的连弩只有前排的部队可以发射。由于连弩较为短小的缘故,后排的士兵们不能做到在保障前边同伴的安全的情况下攻击敌人。 箭矢攻击带来的缓冲机会,让大衡天麟军凭借着胯下马儿的优势,散在战场的四周。 “好!” 在霍山城的城上忽然暴起一声叫好声,之后,喝彩的声音绵绵不绝了好久。 刚才战场上瞬息万变的精彩对决,让城上的大衡人们大饱眼福的同时,也再一次的见识到天麟军战士的实力。 天麟军,再一次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伟峰。 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了,如果北蛮人没有后手,他们便是败定了。 天麟军已经分散在战场四周,他们只要凭借着手中狼牙棒和连弩,就能轻易收割手中只有一把弯刀的铁浮屠士兵的性命。 现在对于铁浮屠来说,最好的选择是明哲保身。 失败一次之后,会成为笑料。但如果是打完一场必输的战,损失了万人精兵的铁浮屠必输无疑。 “放弃抵抗吧!” 王烈不是妇人之仁,他当心事久生变。现在的局势实际上很微妙,大衡在与铁浮屠的争斗中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但铁浮屠的身后还有数十万的大军。 他们如果突然发难,打天麟军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是王烈也无计可施。 战场上信得过的只有利益,王烈担心恼羞成怒的北蛮真的挥军对付自己这支暂时的孤军。虽然城上还有弓箭手在等待支援,但是,霍山城的城门在北蛮人退去之前不会开的。 王烈的劝说显然没有起到作用。 喝了一声“不要留下活口”之后,天麟军开始了一面倒的屠杀。 看着昔日称霸一时的铁浮屠成为刀下鱼肉,王烈心中的感触极多。他在为天麟军的进步感到开心,也在怕北蛮人真的撕破了脸皮。 铁浮屠有真材实料,就算是被天麟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们还是坚持了极久的时间。 王烈知道,如果把天麟军拥有的一切兵器,让铁浮屠也拥有一份,那么今日这场对决的结局就会逆转。 最后一个铁浮屠士兵,他举着弯刀,四下全是敌人。 他把铁浮屠的尊严坚持到了最后,就算是知道投降或许能换来退路,他没有做出任何有违铁浮屠威名的事情。 这支军队在今日又一次败了,但,铁浮屠的灵魂还在。 城上这次爆发出来的欢呼声,更加的狂热,更加疯狂。每个人嘴巴都没闲着,或是惊呼,或是对铁浮屠表示一定的敬佩,或是拼命的赞扬天麟军。 而一身紫服的庆华帝,也抚着胡须轻笑起来。 不过所有的笑容,忽然就截然而止。 因为北蛮的大军动了,是想着天麟军的方向,数十万人,呈着包围的阵型,在向天麟军靠拢。 他们这是想干嘛? 之前的协议想要撕毁掉? 把笑容收回的庆华帝握紧了拳头,心中怒火冲天,表现出来的情绪却还是平静如水。他不敢把自己心中的火爆表现出来,不如此刻城上惊愕的百姓权贵,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王烈派出一士兵,作为临时使者的他,被北蛮一直送到北蛮王的面前。那个小兵按王烈叫的,指着王的鼻子怒道:“你是想撕毁协约?” 北蛮的王是个年轻人,他张狂的笑起来。 然后冷冷的说了一句,“告诉你们的将军,北蛮答应的一直是不参与进你们和铁浮屠的对决。现在对决已经结束了,北蛮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破坏协约。” “你!”士兵被他狡辩的言语一激,险些拔出腰间的刀。 王把士兵送回天麟军之中后,又笑了起来。 他们的目标,从来是王烈! 第三百零六章 一人可抵一城 第三百零六章一人可抵一城 王烈见到北蛮的军队靠拢过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之后,立刻下令全军立即撤退。 不过事发突然,北蛮的马又快。 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北蛮士兵距离他们的位置已经不长。这时候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还不如停下来御敌。 王烈当机立断,便向城门下靠拢。在那里,就算城内的人不能打开城门出来营救,至少城上的士兵能够用弓箭床弩等远程的兵器援助。 奈何今日他带出来的是骑兵,若是鱼鳞盾阵,说不定还能和北蛮军队周旋。 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对决,只有生与死。 天麟骑兵到了这个时候,颇有图穷匕见的境地。 王烈在心中自嘲一笑,默默言语:“今日葬身此地?” 他倒是全无畏惧,甚至还有些欣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声征战无数,就算在帝都那一场与宿敌的对决收了他一只手臂,老天依旧没有要去的他的性命。 直到今天才死,对他来说已经是不错的结局。 王烈贵为麒麟王,把先祖夺来的荣誉硬生生的往上再提了一个阶层,甚至于在整个大衡都史无前例。这莫大的荣誉,足够他在九泉下傲然。至于王家历代先祖的魂灵,遇到他恐怕也会称赞不已。 王烈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他直到今日取得的成就,已经前无古人,后边恐怕也不能有来者。足够他留名青史,绝对不会成为泯灭在历代祖先的排位之中。 他,是王家耀眼群星中的一位。 若说是有遗憾,那就是家中还有一个儿子,他若是也战死了,王家就断了后代。 若说是有遗憾,那就是大衡的万里山河正面临着北蛮的威胁,是啊,若是王烈死了,陷入战火的山河谁来收拾? 王烈一笑,傲然挺立在北蛮靠上来的大军前,如一尊雕塑。 他想明白了,死后让后人敬仰算什么本事,生前让大衡的百姓听到王烈这个名称,竖起了大拇指才是真的。所以啊,他还要苟且这条性命,为了大衡,为了河山,为了百姓。 也因为,今日这种死法太过屈辱。 手中的长剑奋力一挥,在空中砍出一声咔擦的脆响。这是出鞘的剑太快,在空中闪出银光之后,那剑鞘与剑碰击的声音才响出来。 “怕不怕?” 王烈这句话用的是丹田之气吼出来的,直指人心。 天麟军的士兵,大多就是怀着一股保家卫国的雄心奋力至今,问他们怕不怕,那就只会得到一个答案。 “不怕!” 王烈的腰板更加的挺直,有了身边这群一样不惧死的士兵,他更加不愿意就这样黯然的离开尘世。谁愿意屈辱呢? 王烈浑身散发着火热,说道:“若是不怕,就跟着我,在死前多杀几个北蛮人。” “是!” 天麟军战士齐声呐喊一声,声音震耳欲聋。这次不知城下的士兵答话,城上站着的天麟军士兵也参与进来,他们回答的声音同样的斩钉截铁。 王烈望了一眼城头,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湿了眼眶,不由得心中一暖。一生得到这么多人敬重牵挂,似乎已经值了? 不,不值。 还要多几个北蛮人的人头来陪衬,这才真的值了。 “连弩准备。” 这次出来为了减轻负重,每个骑兵身上都只带了二十一支连弩的箭矢。数量听起来不少,但实际上只足够一只连弩施放三回。 这也是王烈会觉得大势已去的原因之一。 就在他准备誓死拼搏的时候,却听到了难以置信的声响。 咯吱咯吱的刺耳响声。 难道? 眼见为实,王烈转过头,双眼顿时湿润。 城门,是霍山城的城门开了。 庆华陛下,竟然没有放弃他们,放弃——他。 王烈只给自己不到一秒的时间平定心绪,紧接着就是大声喝道:“还不进去,还不进去,陛下开了城门来救我们进去啊!” 不止是王烈,城上的诸人,除了帝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之外,其他人难掩眼神中的惊讶。 这个时候开城门说起来简直是个蠢到家的行为,就是没有人敢在庆华帝面前质疑他这个决定就是了。要知道北蛮的骑兵和天麟军骑兵相隔已经缩减至不足十米,打开城门是个极为冒险的行为。 所以王烈已经身边的天麟军战士和城上每一个人,才会对这个决定惊讶万分。 这个逃生的绝佳机会,浪费一分一秒都可能引发极大的危机。 城下的大衡子弟怀着巨大的惊喜,拼命的往城门的方向纵马,这时候城门已经大开。城中涌出无数的士兵,一支紫色的麒麟旗帜,说明他们的身份——天麟军。 作为下属,来迎接这只军队的灵魂人物乘胜回归,无可厚非。 身后的北蛮骑兵穷追不舍,而城上的弓箭手由于怕误伤同个阵营的士兵,摄手摄脚,不敢放箭。但城门口已经列开一个阵列,等王烈等人靠近过来,这个大阵就散开,把王烈等人保护进去,至于北蛮骑兵就被隔绝在外。 这样一来,王烈回到城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王爷!这里交给我们!” 此处的士兵们摆下鱼鳞盾阵,把北蛮骑兵的攻击隔绝开。 连弩的箭矢如夺取性命的幽灵,狠狠钻进马头的血肉。王烈之前教过他们,对付骑兵,关键在于对付他们胯下的马。 马惨叫哀鸣,乱摆乱动,把身上的人甩了下来。 王烈等人在这时已经进了城。 庆华帝已经在那里候着,见到王烈进来,他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关怀,道:“安然无恙吧?” 王烈眼中含着热泪,他是真被庆华帝今日的决定打动了,这是冒着整座城池,乃至庆华帝本人的危险救了他。 他颤颤巍巍说道:“末将无以回报,只有……只有……” 王烈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庆华帝打断。庆华帝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你一个人,对朕来说,比整座霍山城还要重要。所以啊,王烈,为了朕,为了大衡的河山,不要轻易死了。” 第三百零七章 惊险守住 第三百零七章惊险守住 一句话,让王烈感动的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尽管庆华帝的话说的十分**,他是为了大衡的利益才把王烈的命救下的。但,断了一只手臂的老迈王烈,他的性命真有霍山城重要么? 在利益的深处,还包裹着庆华帝对王烈的情分。 感动归感动,现在的紧要事情是保住霍山城,绝对不让霍山城因为这次的缘故沦陷,否则王烈不会原谅自己。 霍山城出去的鱼鳞盾阵在王烈等人进城之后,已经开始收缩起来,但是跟着的北蛮骑兵就像是狗皮膏药,一直死死黏着不舍得放手。 阵型往城门的方向收缩,他们也紧紧的围了上去,哪怕地上已经倒了不知道多少同伴的尸首,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以霍山城城门为最终目标,靠拢,接近。 城上诸人见到此情此景,心下也没了主意。 就算是这群出去救人的勇士说了,若是没有方法营救,就关了城门放他们在城外,还是没有人敢下决定。 这时候王烈登上了城头,他对着身边所有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们或许以为陛下刚才是为了我王烈,但我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糟老头还有什么价值。在这里明确的告诉大家,天麟军战士不会抛下任何一个还有机会营救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王烈的救命恩人。”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城门,绝对不能关。” 王烈立刻增派天麟军士兵出门,这次追击上来的北蛮骑兵足足数万,光凭城下一个鱼鳞盾阵不可能是对手。 而且他们还要赶在北蛮其他部队赶过来之前进城,否则真的能攻下坚城的主力兵来了,王烈也只能把城门关了,以防万一。 这时候,王烈在城上大喊一声:“鱼鳞盾阵,守!” 城下的士兵在顷刻间唤醒刻画在血肉中的记忆,一次次苦练的效果在这个时候展现无遗。城下的鱼鳞盾阵瞬间变幻成一个防守坚固的龟甲,足够挡下任何攻击。 弓箭如雨,在城下士兵还没有完成阵型的时候就已经倾泻下去。 因为,王烈相信自己的兵,跟的上自己的步伐。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完成阵型,在弓箭射中他们之前完成防守。 王烈的信任是对的,城下的士兵们毫无犹豫的按他的话完成了阵型。 一场雨,却是无数的箭头在宣泄。 箭尖上冰冷的光芒,格外的骇人。它们残忍的降临在北蛮骑兵的身上,北蛮的普通骑兵可不比铁浮屠,他们有些人甚至身上一件木甲都没有。 不似铁浮屠武装到了牙齿,这群北蛮骑兵身上最多也是一件铁甲,最少的就只是一把弯刀。 光凭着弯刀如何能够抵御如雨的弓箭,就算他们能够挥动着手中的刀,把飞向自己的箭矢劈开,但已经顾及不了胯下的马儿。 这一场箭,射穿了不少北蛮骑兵的性命不说,还让他们与城下士兵的距离拉开了。 城上的弓箭逐渐的变得有规律,箭雨集中的在追击骑兵的后边降落,前边的骑兵们好似是被忽略了那般。 就在后边的北蛮骑兵还在抵御弓箭的时候,前边的已经跟着逃回城中的士兵进了城门。进了城门的北蛮骑兵无不是欣喜若狂,在他们看来,夺取了城门之后,霍山城一定会被北蛮的数十万大军拿下。 而他们,就是最大的功臣。 只是,还没等他们的欣喜若狂坚持多久,城上突然淋下来燃油。 滚烫的油浇在身上,自然痛苦难忍。中招的北蛮骑兵连忙倒地翻滚,似乎这样能减轻了痛苦。 城上的滚油还在浇下来,一时间,后边的骑兵竟然不敢靠近城门。他们只等城上的人把滚油浇光了。 就在他们等的时候,城门动起来了。 已经进了城的北蛮骑兵们追击着前面的大衡士兵,马蹄声吵杂之中,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化。 城门一点点的合上,北蛮骑兵恍若醒悟过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城上扔下来好几只火把,之前浇下来的滚油的作用发挥出来了,城门前成了一片火海。马儿也是生灵,根本就不敢靠近火海。 后边的北蛮骑兵们只好一点点看着城门被关紧,敢瞪着眼,没有一点方法。 霍山城的城门是用铁块浇筑成的,就算到了城门下,凭着马匹弯刀,也不可能攻破城门闯进去。 进了城门的北蛮骑兵也发现了异状,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中了计,赶紧向城门的方向闯。但城门两边,忽然涌出来大批的士兵,摆开了鱼鳞盾阵! 鱼鳞盾阵的防守恐怖如斯,而且阵型的前面还搬出插满刺的木头栏杆,用来阻挡他们胯下的马。 就这样,他们陷入了险境。 闯进城门之内的北蛮骑兵,只有一千来人,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在城中掀起什么风浪。 被他们追击的士兵们也改变队形,呈现攻击姿态,对着他们。之前被他们追着打的耻辱,作为天麟军战士的一员可不会忘记。 这一千的北蛮骑兵,在经过小小的抵抗之后,剩余的百来人尽数投降。 城外的北蛮骑兵终于抵不住弓箭,退去。 这场大戏,终于落幕,以大衡这边绝对的胜利。 向城门的方向闯。但城门两边,忽然涌出来大批的士兵,摆开了鱼鳞盾阵! 鱼鳞盾阵的防守恐怖如斯,而且阵型的前面还搬出插满刺的木头栏杆,用来阻挡他们胯下的马。 就这样,他们陷入了险境。 闯进城门之内的北蛮骑兵,只有一千来人,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在城中掀起什么风浪。 被他们追击的士兵们也改变队形,呈现攻击姿态,对着他们。之前被他们追着打的耻辱,作为天麟军战士的一员可不会忘记。 这一千的北蛮骑兵,在经过小小的抵抗之后,剩余的百来人尽数投降。 城外的北蛮骑兵终于抵不住弓箭,退去。 这场大戏,终于落幕,以大衡这边绝对的胜利。 第三百零八章 回到长陵城 第三百零八章回到长陵城 这次是付任间第二次带着失败回到庆军之中,幸好这次他是奉了刘听风的命令秘密出击,没闹出多大的动静。至于那群将领是真的没发现军中一下子少了上万老兵,还是真的被蒙在鼓中,那就另当别论。 付任间匆忙逃回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先跑到刘听风的营帐间。 这时是正午过后,刘听风困意上来,正在营帐中打盹。 门帘边上两位亲兵见有人过来了,手中刀一举,说道:“刘帅真在休息。” “是我是我”,付任间颇为着急的说着,“你们进去禀告刘帅,我有要紧的军务,刘帅不会怪罪你们的。” 亲兵仔细一瞧,才从身形以及脸的轮廓,认出跟前的蓬头垢面的家伙,是平日里风度翩翩的付任间副将。两人是刘听风身边的人,知道刘帅对付任间格外的看重,心中惊讶过后,急忙就进了营中叫醒了刘听风。 “刘帅叫您进去。”刚才进入的亲兵出来了。 付任间也顾不上此时衣衫褴褛的样子,抬起脚就往里走。掀开门帘子,就看见在面前不远处的帅旗下,坐着一个眼神朦胧的老翁,正是刚被唤醒的刘听风。 刘听风看台下付任间的落魄模样,一点睡意早就被驱赶的一干二净。他惊讶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说话时半个身子从椅子上探了出来,分明是想着下来亲眼看看付任间的情况,细微处最见真情,付任间面见这个细节,不由得眼眶发红湿润。 付任间啪的一声,两腿的膝盖同时砸在地上,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末将无能,又是给刘帅蒙羞了。” 这话说出口,刘听风当下就明白了一切的缘故。看来这个付任间,是又栽在川字军的手里。那个川字军是有天大的能耐,竟然叫刘听风看好的这个继承人,两次都落得这种狼狈的下场。 明白所以然后,刘听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败得应该没有上次那么惨吧?毕竟有了先前的经验。” 付任间说:“这次有了刘帅的指点,再加上带过去的都是强兵,表现确实比起上次要……好一些。但是,还是极为的不堪,我们还是连敌人都靠近不了就……” “那个川字军就真的如此厉害?”闻言就连刘听风都心中一惊,“这次你带去的可都是战场上的精兵,就脸他们也不是对手?就算不是对手也不可能连敌人都靠近不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足以说出刘听风此刻心中的震惊。 付任间脸上一红,说道:“他们确实是厉害的很,不过从几次交锋的过程来看,川字军似乎很是擅长远战,至于近身作战的表现就上不了台面,若是我们能靠近他们,胜算就不小了。” 刘听风皱着眉头说道:“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根本没方法近身,按照你描述的攻击强度,想要靠近他们牺牲的人数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样的损失在战场上一旦出现,我们这边的士气一定就崩塌了。” 付任间望着东面的方向,说道:“现在就只能期待我们自己的火枪出现了。” ———————— 让刘听风头疼不已的川字军,此时游走在安陵城附近的丛林之中。这次他们的目的不再是为了袭击庆国路过的兵队,而是撤退,往长陵城的方向撤回。 陈百川发现上次攻击川字军的庆国部队竟然全是精兵之后,立即就能断定刘听风已经视他如眼中钉。 按照之前敌进我退的战略,陈大人决定要先回到城中躲避锋芒。 时间是两天之后,日夜连程的川字军,终于见到长陵城的轮廓。此次只出城半个多月的时间,川字军的士兵们在日子“充实”的同时,也难免感觉身心俱疲。 这次进城,也存在想让士兵们歇息的念头。 到了城门根下,川字军的军旗一扬,城上的守城士兵便知道是川字军的弟兄回来了。 咯吱咯吱。 城门大开,川字军鱼贯而入这座小城。 作为城中守将的薛思听到士兵的禀告之后,也急忙放下手头的事务,想赶往城门口迎接。 不过川字军的到来事发突然,他之前并没有提前知情,匆忙之下赶过来,在半路上与陈百川等人遇上了。 薛思骑着一匹棕色大马,矮小的身子被马头遮住了半边,他看到陈百川纵马在大军先前,行礼说道:“大人归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陈百川见他准备下马,也跟着翻身下了马背,站在马头右侧说道:“薛将军这是急着去哪里,难道要出城门迎娶小妾?” 楚辉听了这话脸上一愣,手肘戳了戳陈百川,问道:“按大人这种说法,你自己不就成了薛将军的小妾?” 陈大人闻言心道,这下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还已经往下跳了。 他抬手在楚辉脑袋狠狠爆了栗子,然后抱着拳头对薛思说道:“这次回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出去快二十天的时间了,我担心手下那群兵崽子身体受不住,二来也因为军中的物资不够了。” 薛思知道陈百川对这场战争的重要性,再加上之前欠了陈百川人情,义不容辞的说道:“你就放心的在长陵城歇息几天,要是庆国斗胆来犯,我们两军还可以联手让庆国人见识一下陈国战士的风采。至于物资也不是问题,城中只要有的补给,你要什么给什么。” 敢说出“要什么给什么”的话,也因为薛思知道陈百川脾性,换做是个军中老油条来了,指不定真就把长陵城给搬空了。 陈百川见他爽朗,也许下好处,道:“等大凌城第二批物资到了,说不定会有几门火炮的盈余。” 薛思倒是没想到还有格外的好处落下来,一喜,笑道:“那就先谢谢陈大人。” “一直大人将军的叫来叫去,显得多生分。” “那就?” “那今后你我二人就兄弟相称,薛兄长我几岁,我就叫你一声兄长了。” “长的恐怕不止几岁……” “哈哈哈……” 第三百零九章 开箱需要人品 第三百零九章开箱需要人品 一晃又是十几天过去了。 这天,天空放晴,一轮橘红圆盘,浮云朵朵。 今日的陈百川特地在城楼上等着,据昨晚吴大头派来的士兵汇报,按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到今天午后吴大头等人就能压着物资来到长陵城。 “来了。” 举着千里眼的楚辉小声说了一声,不过这话还是被竖着耳朵等消息的陈大人清晰听到。 他一把夺过楚辉手中的千里眼,放到自己的睁开的一只眼睛前,全然不顾身旁楚辉嘟囔着“强抢豪夺”。 从千里眼上可以看到,一条黑线出现在城外的路上。 一支绣着川字的大旗迎风飘着,果然是吴大头率人来了。就算没有这面旗帜,陈大人说不定还能从吴大头鼓起的大肚子看出。 等等…… 陈百川刚想把手中的千里眼放下,却发现有另外一群人正在靠近吴大头这只队伍。 若是友军肯定不会这样的从后方偷偷摸进,也就是说,现在运输队伍遇到敌人袭击,而且这袭击就发生在离长陵城不远处。 岂有此理!正在陈百川眼皮底下。 陈百川把看到的事情一说,楚辉也是又怒又担心,这次的物资格外的珍贵,关乎着川字军的后续战斗能力。 不等陈百川开口,他把腰间的长剑拔出一半,露出剑光银白,狠狠说道:“大人,让我领军出战。” “准了!”陈百川自然不会拒绝,“然后我也一起去。” 陈大人此刻只觉得怒上心头,不亲自把前来窥觊他“财物”的庆国狗贼全打跑打残,他今晚能气得吃不下饭! 楚辉虽然担心他的安危,但也知道陈大人的倔驴脾气,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再多说。 点了千人,川字军中会骑马的不多,凑起来也就四五百人,再加上长陵城中自告奋勇出来的几百号人。 城门开了一半,陈大人就心急的纵马在前,带头向物资队伍的方向冲杀过去。后边的士兵们也不甘落后,死死跟着,马蹄扬起灰尘漫天。 这时候跟在吴大头物资队伍后边的庆国人,发现了陈百川这边的动静,知道长陵城城中守军已经过来了。 他们这次遇到物资队伍真是无意间的举动,因此过来的人只有七八百人,就算是比起运送物资的陈国士兵,都稍嫌少。 不过他们胜在都是骑兵,来去如风。 知道这次不能得手后,在将官的带头下,夺走一箱子后,他们便逃了。 等陈百川等人到了这里,敌人已经逃出一段距离了。 吴大头气得直踹脚,不过敌人就是料定他们追不上,才刚过来抢了一箱子…… “大头,怎么样?” 事发突然,久别二人相见之后还来不及寒暄,陈百川就先关心起这物资的情况。 吴大头也不是矫情的人,气呼呼的回答他的问题:“真他‘娘’的倒霉,竟然在这时候遇到了袭击队伍,他们就拉走了一车东西,还来不及检查是什么东西呢。” “人没事就好。” 不咸不淡的留下这句之后,匆忙出城之后无事可做的骑兵们,为了预防再有情况发生,就一路护着物资队伍进城。 进城后的吴大头嚷嚷着要找庆国人报仇,陈百川也不理他,知晓这家伙就爱闹腾。 他把随军主簿叫来,问他丢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物资队伍中每一辆车上放的东西有贵有贱,若是一车粮食被拉走了,那是小事一桩,要是有一车的火枪或者火炮被拉走了,陈大人就得心中滴血。 人怕什么就来什么。 主簿脸色不好的回答道:“被拉走的那辆车上有个大箱子,箱子里是一门火炮的配件。” 陈百川果然心中滴血了,不过他还是坚强的说道:“幸好一辆车上就放了一门火炮的配件,平时为了节省车辆,至少也是两门。” 主簿这下子脸色更加不好了,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人不知道么,制局这次研制出一种更大型的火炮出来,那辆车上就是……”、 陈大人终于绷不住了,一手掐住身边吴大头的脖子,狠狠的问道:“你这家伙是不是缺心眼,明明箱子里装的是火炮这等重要的物资,你还敢让它押后,放在最危险的地方。”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死死掐住吴大头的脖子,至少这个时候大头兄还能开口说话:“我不是想着有大军在前面护着,越往后的地方就越安全,谁知道这群庆国的混蛋竟然不按照一般情况出牌。” “你是不是缺心眼!”陈大人被发小的话越说越气,“袭击袭击,就是要出其不意,要是他们真的从正面攻击了,缺心眼的就是他们了。” ……………… 见识过川字军各种骚扰后,刘听风也有样学样,组建了一只队伍在长陵城、安陵城一代来回扫荡。 不过由于陈国的军队大多都防御在城中,偶尔出现的也只有小股的侦查士兵,就算抓住他们了意义不大。 就在今天,这只由付任间领导的骚扰队伍又一次不怀希望的出城扫荡。 付任间上次的失败虽然没有被放在明面上,但军中稍微有所留意的人都知道了。毕竟最难遮住的东西就是人嘴,更何况是近万的人嘴。 付任间的失败在军中沸沸扬扬之后,刘听风就算再宠信他,也派他暂避风头。 这只“重要”的骚扰队伍,就是付任间避风头的去处。 不过今天,似乎出击的队伍有了收获回来。 付任间正在听将官汇报。 “……这会正是赶了巧,那时候我们刚在长陵城那边准备回来,结果……” 听到是运送物资的队伍,付任间的脸上还焕发了一点儿光彩,但是知道只抢来一箱子东西之后,付任间又神情黯淡下来。 不就是一个箱子,里边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既然眼前的将官兴致勃勃让他亲自打开箱子,想在军中搞好人脉的付任间也就稍微做出高兴的样子,亲手打开了箱子。 打开箱子之后,付任间就呆住了。 这回是抢到宝贝了! 第三百一十章 未来属于火器 第三百一十章未来属于火器 打开箱子,里边静静躺着几件黄铜浇筑而成的物件。 就是这些物件,让付任间心中掀起将近发疯的喜悦。他在与川字军的对战中,无数次在战场上目睹到这件东西的雄风,这次才第一次真正的接近。 火炮,箱子中竟是一门口径格外大的火炮。 付任间眼尖的瞧见,在箱子中还躺着一封信函。拆开封口,拿出里边折叠整齐的宣纸,展开定睛一看,上边六个方正字体,下边小楷一行。 “制局制造,火炮。” “箱中另有适配炮弹三枚。” 绕过略显狰狞的炮身,箱子最底下果真看到了三颗圆球。 看来真是天佑庆国,刚才付任间心中还在担心,那天从天上飞来的圆球的制作也是个大问题。现在这两个问题在这个箱子中,都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付任间心中甚至在想,如果能够把这箱东西,加上之前的火枪一起把他们搬回到庆国之中,再利用庆国的能工巧匠已经强盛国力,今后说不定能凭借火器压大衡一头。 不过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被他自己扼杀了。 “将军,这东西很珍贵?” 送来东西的将领虽然认不出这东西,但经过付任间流露在外的表情,还是能知道此刻他心中的欢喜。 付任间久违的露出笑容,说道:“走,我们会营中,把这东西让刘帅看看。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次立大功了!” ———————— 有人欢喜有人愁,陈百川松开掐在吴大头脖子的手指,毕竟他又不会真下狠手,在那里比划着架势久了手指实在酸累。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陈大人拍拍屁股就离开了。 身后楚辉对吴大头比划了一下拳头,就跟着陈百川的脚步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相随进了县衙之中。 陈百川知道身后有人,步伐也就放慢了下来,他不回头直接问道:“跟上来干嘛?” 楚辉摸摸鼻子说道:“末将是心里有一件事情实在想不明白。” 陈百川彻底把步子定下来,他站在原地,背影在这一刻竟然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平时蓬勃自信的陈大人这是怎么了,楚辉心中的疑虑更深。 “之前我跟你说过,庆军有可能已经研发出来了火药。现在好了,火枪、火炮这两种武器相继落在他们的手中,要是让他们研制出一模一样的成品出来,我们陈国的这个优势,也就彻底告废。” “怎么可能?”楚辉对此深表怀疑,“火炮火器的制作我见过,制局人员就算是感动一个小细节都要经过多少次的尝试,庆国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成功,就算是成功了,想达到制局的水平也不可能吧。” 陈百川又是叹气,解释道:“模仿比创造简单多了,制局与我从零到一是个复杂的过程,而庆国人是从一到二,这个过程就相对要简单了。至于水平,他们根本不用跟上来。你想,依靠庆国国力制作出十把火枪后,他能不能打赢拥有一把精良火枪的制局?” 解释到这里,楚辉也明白了陈百川的担忧。他是怕庆国依靠强大国力,以量取胜。 楚辉在脑中设想是十万拿着火枪,拉着火炮的士兵攻打过来,不寒而栗。他可以预想,火药的威严会在那样的战场上完美呈现,说不定一整个安陵省都得被轰炸成灰。 那,眼下又该如何? 陈百川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不少颓然,说道:“原本在我的预想中,庆国应该要更晚踏上火器的阳光大道才对。不过既然他现在踏上了,我们也能把他拉下来。” 光听他的话倒是信誓旦旦,不过就是一脸的颓然有些煞风景,叫陈百川这话的效果大打折扣。至少就算楚辉智商再低,也没被他的话哄住。 “难道庆国一定会踏上发展火器的路?” “不止是庆国,还包括了北蛮、大衡在内,只要火器的潮流掀起来后他们还存在这个世界,他们就会发展火器,这是历史的进程。”陈大人神神叨叨。 楚辉愣了几秒钟,还是想不明白陈百川口中历史进程这些到底是什么意味,不过他也不再深究,只是呆呆的往下弯了几下头。 “不管了不管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就在陈百川打算暂时的自暴自弃,明天再想出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时,进来一名婢女。 这里是县衙之中,婢女也是原来府中留下的。江施洛是女流之辈,身边伺候的人少不了女子,至少陈大人本身就不愿意大老爷们去照料自己的娇妻。 这婢女跟了江施洛之后,在府中地位骤升,就算在陈大人面前也不怕生。 她见有楚辉在,走过来俯在陈百川耳边说了碎碎几句话。 女子声音本来就娇弱,再加上小婢女特地把声线压低了,陈百川就只觉得耳边一阵瘙痒,其他东西都是听得断断续续。 婢女再说了两次,陈百川还是失望摇头时,婢女终于大声了。 “大人,你怎么就是听不到,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您想不想被人知道呢。今天医师说,主母可能是有喜了!” 她这次的话可就真不小声了,至少楚辉也把话听见了。 “什么?”陈百川犹如被天上五雷轰劈中直直的愣在原地,等到楚辉轻轻推了他手肘子,他才一脸茫然回过脑袋看看楚辉。 楚辉满脸的欣喜,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陈百川这才轰然醒悟,拉着婢女手腕急忙忙说道:“施洛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找她。” 婢女一时意外,愣愣说了句:“主母在自己房间中。” 之后,她只看见一个身影往县衙内宅方向跑去。 轻敲房门几下,笃笃声没有多久,两页门便露出一条只能露出半边脸的细缝。 里边露出半张熟悉的脸蛋儿,江施洛脸上不知为何泛着淡淡红晕,她娇娇说道:“小绿那个大舌头,可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陈大人点点头,然后门顷刻间就被合上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家有喜事 第三百一十一章家有喜事 两页门合上时,还掀起几圈细风,狠狠甩在门外陈百川脸上。 陈大人在风中凌乱,不知自己是触犯了哪条天条,才受到拒之门外的对待。俗言云:不要脸者,天下无敌哉。 陈百川作为一名优秀恋爱青年,自然继承了这个流淌在男同胞血液中的优良品质,他分明脸上没有病痛,还是捂着脸装出受伤模样,惨叫几声,委屈道: “刚才你一甩门,狠狠摔在我脸上了。这下我这张冠绝古今的好脸蛋就有伤痕了,哎哟喂,疼死了,这是血。血。血。” 屋里的女子不是初出茅庐的良家闺女,在陈百川平日连哄带骗的训练下,对他套路深知。 江施洛还是只开出一条缝隙,这次的缝儿还要比之前的狭窄,只能把她的眼睛露出来。瞧见门外的家伙知道自己开门后那一脸的坏笑,她脸上一红,心中一怒,狠狠把门再摔了一遍。 这次陈大人就真叫疼了。 江施洛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说道:“你干嘛把手指伸进门缝里,还不快点伸出去。” “不,我怕你等会就把门又给关上了。” 江姑娘身经百战,这一套又何尝没有在陈百川手中尝过,她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轻描淡写的说道:“那陈大人的手就继续停在门缝。” “谋杀亲夫啊!”陈百川又发挥了无赖的特性,对着半空抬起脑袋就是大喊。 声音刺耳凄凉,就像是屠宰场母猪生前痛苦的吼叫。 江姑娘无语说道:“又不是夹住脑袋,至于这样?” “你是不知道,十指连心啊。”陈大人眼中含着一湾波光粼粼的秋泉,“你看我的手指头都快被夹肿了,还不快点放我进去,否则今天晚上你得拿着勺子喂我。” “你倒是想得美!”江施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了想真是心疼起他的手指头,想着把门缝松开一点放他的手指出去。 虽知道,陈百川似乎对她举动早有预谋,江施洛一松开抓紧门的手,陈百川先是伸出一只脚卡在张大的门缝,紧接着就是整个身子蚯蚓似的顺着脚丫子卡开的缝隙溜进去。 “你这无耻之徒!” 江施洛脸上顿时红的像一颗苹果,整个人埋进床褥之中,只留下这一句话。 在心中慰藉自己“无耻才是男儿本色”后,陈百川掀开紧紧盖住江施洛的那床被子一个角,说道:“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被子里边那么闷热,要留出一个角出来透气,别把我的好孩子闷坏了。” 噗嗤。 只听见一声憋不住的笑声后,被子中的江施洛又把被掀开的地方拉回去,冷冷说道:“现在一个月的身孕,你简直在胡言乱语。” “什么!都已经有一个月了?”陈百川故作惊讶的说道。 窝在床上的江姑娘还有些不解,一个月才发现身孕难道不是算是早的么,若不是今天她发觉那每月例假在这个月延迟了,再加上身体受寒有点发虚,担心之下叫来了医师,说不定还没能发现这个孩子。 谁知陈百川这时候说道:“床上的江姑娘你听我说,我就是问问你,你说怀孕这一个月之中,我们还行了苟且之事,有几次还是白日宣银,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听着陈百川戏谑的声音,江姑娘这次没有半点因为他在“床上”“银”等字眼加重音的羞耻,而是愤怒拿起床头棉枕头,狠狠甩在陈百川脑袋上。 一时间叫疼声不听,还伴随着陈大人认真的解释。 “我刚才问的都是认真的!” “我真是认真的!” —————— 庆军大营外,一队人马风尘仆仆赶回来。 看守巡逻的士兵们认得出是付任间,也就不敢去拦截,任由他路过。 不过几个好嘴的还是在路过人马中挑出几张熟脸,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架势,怎么今天都回来了,难道是刘帅召见?” 付任间手下的士兵给出的回答十分统一,几乎全是指着队伍中间一个大箱子,表明自己等人是为了护送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回来。 围观士兵们纷纷好奇的七嘴八舌。 “你们说箱子里边的东西会是什么?难道是书?” “怎么可能,我猜是黄金白银才对,你们看着拉车在路上压出路过的痕迹出来了,说明里边的东西不轻。” “就一箱子黄金也不知道这般的小心吧,还不够全军一人一小块的。” “那到底是什么啊……” 猜箱子里边是什么的人都用,反正因为付任间特地的大张旗鼓,再加上士兵们的议论纷纷,他嚣张回来的消息在军中一下子就广为流传了,还成了热议。 就连是还在处理军务的刘听风,也在见到付任间到来之前,得知他是护着一个重要的大箱子回来的。 至于箱子里边是什么,作为一军主帅的刘听风,想看就能看。 “刘帅,付任间将军求见。” 身边小厮温声汇报。 刘听风料定这家伙回营第一时间回来找自己,果真所料非假,心中想着付任间什么时候到付任间就来了。 掀开帘子走进来的付任间,还侧身站到了一边,给随后进来的大箱子让了一个位置。 这出戏看得刘听风是稀里糊涂,他问道:“你这样闹得沸沸扬扬的,这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你这样做。” 刘听风猜得出付任间的意图,他希望把这个箱子名气打响,这样只要箱子之中的东西足够宝贵,就能抵消了之前他放下的错误。 不过,一个大箱子里边装的是什么宝物,才能和一次大将放下的错误抵消? 付任间却也是不解释,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说道:“刘帅自己看了便知道。” 刘听风打开箱子,却不认识其中看起来似乎平淡无奇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付任间嘻嘻一笑,说道:“刘帅还记得我之前提起过无数回的大火枪么,原来陈国人给他起的名字叫火炮,喏,这个就是了。” 刘听风睁大眼睛,双眼放光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得力下属们 第三百一十二章得力下属们 陈百川舒了一口气。嗯……这个孩子的出现,终于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他于这个世界,算是舶来物,至少灵魂是。也许在此方世界停留了十数年之后,很多地方都烙下他的印记,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与原住民之间还有一丁点的区别。 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他心中存在的这条缝隙,彻底的消失。 陈百川在陈国也是有血脉相承的人了。若是有幸,多年后他会在某处静怡山林享受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百年后他的坟前落叶有人小心扫去。 大厅门外传来吴大头欣喜的大笑声:“哈哈听说百川你有喜了!” 边上磨墨的林九知道吴大头在说什么——肯定说的是有孩子的事情。不过这个吴大头简直有趣,小主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有喜,他这话实在让人产生歧义,赶紧说道:“吴将军说的是江……姑娘怀胎的事情吧。” 林九这话一提醒,吴大头这笨家伙也发觉了自己先前的口误,但男子汉大丈夫,口误了就误呗。他浑然不管陈百川吃人的目光,自顾自在桌子边上坐下。 吴大头拿起桌上方正字体密密麻麻的纸张,假意端详。实际上在他眼中,纸上就是一堆儿蚯蚓弯来拐去,与和尚念经、道士施法一样让他一塌糊涂。 反正纸上是什么意思,吴大头也不在意。他是在等陈百川停下手中笔了,好问他正事。 等待良久,陈百川跟前雪白纸张上的“蚯蚓”终于攀爬游索到底端。 陈百川浸透墨水的毛笔停在架上,免得衣物沾了墨迹。他拿起纸张,轻轻吹了一口气,墨迹尚未干了后,他才在心中默读起来。 读了几遍,没发现有语句字词用错,便将纸张平铺在桌面上,晾干墨迹后好装进信封之中。 “你这王八蛋还敢来见我。” 白天刚发生的事情,陈百川可还没有忘记,这家伙竟然愚蠢到让一门新型火炮丢失在庆国人手中。虽说罪责不能全部怪在他身上,但陈大人一旦看到他现在毫无悔改的脸,不禁就火冒三丈。别说原谅这家伙,能再掐他一顿脖子,陈百川绝对不会手软。 吴大头没心没肺的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想开了,不过是一门火炮,你不用特地用言语激我,减轻我的罪恶感。” 不!过!是!一门!火炮! 减轻!罪恶感! 陈百川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用好奇的目光打探着吴大头的脸,这厮是如何的恬不知耻,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而且他的脑洞未免也太大了,天地良心,陈百川敢发誓自己是真的恨不得把吴姓混蛋活活掐死,那什么言语激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若把跟楚辉说的那般话照搬到这里,说不定能震一震这个厚脸皮的吴大头,就是怕威力太大这家伙直接去寻死觅活了。 陈百川在心中细细琢磨之后,看着吴大头浑浊的眼睛,认真问道:“若是你下次再出现这种纰漏,我就立马命人快马加鞭,把你在大凌城金屋藏娇的事情送到陈都。到时候你那个红颜知己的下场,你应该心中有数。” 别看他说的认真,但实际上全是玩笑话。要真让吴家那位封建残余严重的老爷子知道大凌城中吴大头的风流事,吴大头会受到什么惩罚要看运气,而那个女的,必死无疑。 这个玩笑式的威胁已经算是严重,谁知道吴大头竟然破天荒的组建起有力的反击,他说道:“你要是敢把我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就把江姑娘未婚先孕的事情也说出去。” 陈百川闻言眉头一皱,别看吴大头这时候说的是玩笑话,但他的话点醒了陈百川,江施洛的事情在将来极有可能会被政敌拿来作为攻击他的武器。 这件事情,不好办啊。 人多眼杂,这个时候想要给江施洛补发名分也已经晚了。 陈百川想到一个关键,依旧眉头紧皱的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施洛有喜的事情。” 这话一出口,门外某位前脚刚踏进大堂门内的将军,又悄无声息地把脚丫子收了回去。现在进去,不正好是撞到了枪口上。 就当楚辉想要偷偷溜走时,林九迫不及待的出场了。 “小主,楚将军也来了。” 楚辉身子一僵,本来转过半边准备离开的上半身,缓缓地转向陈百川的方向。抬头一看,陈大人正好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浑身一颤的楚将军哆哆嗦嗦的解释:“我就是在吴大头面前顺口一提,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只可惜他的队友是吴大头这等天字第一号的蠢货,吴大头颇为认真的对他说道:“楚辉啊,你这个将军当的竟然消息如此不灵通。我刚才一路走来,县衙门口的守卫,还有扫地的仆人婢女,明明就全部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他妈所有人都在说的事情,而且消息还是从他这里传播出去的,楚辉又如何不知这消息已经闹得风风雨雨。 楚将军怀着深深怨念的看了吴大头一眼,绞尽脑汁终于为自己想出了说辞:“大人,那个、末将也是因为太过关心,听到夫人有喜之后,就情不自禁,就……不由自主,就……不能控制自己了……再说这也是喜事,就算广为人知了也无恙吧……” “所以我还应该好好的感谢你?” 楚辉脸上一红,但在吴大头、林九二人目光的激励下,还是腆着脸说道:“奖赏就不用了,大人若是有心的话,把之前扣我的饷钱……” 陈大人心中凌乱,打断他的话:“滚滚滚!” 初次见面那个傲气得让人想揍他的楚辉在哪,你快赶紧回来吧!甚是想念啊! 陈百川心中滴血,无声的呐喊才足以表明他此刻的心境。好好一个将军胚子,在自己手下干了将近两年时间后,这都成了什么人了! 前尘往事成云烟,陈大人心中低落一滴惘然的泪水,见着堂中捂着嘴偷笑的三人。泪水就不再低落,而是直接用盆子哗哗哗的倒下来。 陈大人心中苦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情意浓 第三百一十三章情意浓 阳光从窗户纸的另一边爬进来,一如往常。 陈百川醒来后,回忆起昨夜里在大堂一幕幕。或许是刚起床空空如也的脑袋更适合想事情,关于江姑娘以及她肚中还未出生的孩子,陈百川已经有了打算。 穿好衣物后,他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封信函。 昨晚天色已晚,他把晾干墨迹的纸张装进信封中后,就直接放进衣袖。那时候夜深人静,想来江施洛入睡了,现在她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去打扰。 “林九……” 轻声唤了一句,寝房的门便被林九推进来。 “来了。”林九憨厚的脸蛋上带着丝丝笑意,“刚才就听到房间中的动静,洗漱的东西已经叫仆人去准备了。” 陈百川点点头,对着镜子摆正衣冠,说道:“那个……施洛起了没有。” 他发觉头顶左侧一缕头发被自己谁炸毛了,便拿起木梳子想着镇压住。没料到梳了几回,此毛威武不能屈,还坚持屹立着。 见状林九跑过来帮忙,不过大男人粗手粗脚这些细致活不免做得不好,因此此毛坚挺依然。林九也放弃整治该毛的想法,如实回答陈百川的问题:“刚才没见到,不过江姑娘起床向来早,我想她现在不出意外也该来找小主了。” 陈百川看着镜子中忽然多出一双纤纤细手,心道,真乃说曹操曹操到。 江施洛见两人磨磨蹭蹭降服不了该毛,嘴角勾起,她手指在梳妆镜子边上的铜盆里边沾足了水,伸着两只手指把这缕胡乱耸起的毛,轻揉慢捻,终于降服。 “你来了。” 陈百川轻轻一笑,抓住停在自己肩膀上的素手。有道是贼心不死,佳人揉着他的乱发,他则是轻柔摸着佳人细嫩手心和手背。 江施洛毫不留情的抽回自己的手,问道:“刚才在门外还未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你说起找我,有何要紧事情让你一起床就急着找我。” 这时候下人刚好端来了洗脸漱口的水,陈百川没急着回答江施洛的问题,而是先收拾起已经仪容仪表。 一早起来不漱口,实在难受啊。 折腾没多久,他就简单洗漱一边了。神清气爽的陈大人终于鼓起勇气直言直语,说道:“我在想,让你带封信回大凌城。” 他眼神余光可以看见,镜中的江姑娘一愣。 陈百川想来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说的不周全,连忙解释:“我是想着你已经有了身孕,接下来肯定不能再像之前跟着我到处跑。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着想,还是回大凌城为妙。” 江施洛听完后,也没有陈百川想象中的不同意,安安静静的点点头,便是同意陈百川的话了。 不过她眼睛中一点晶莹,还是透露出此刻她的心绪。陈大人出言安慰道:“我很快就回到大凌城的,你……” 陈大人的话说到一半,嘴巴被两片温热堵住。这时候作为闲人的林九识趣的自行离开,出门时还顺手把门关紧了。 江施洛说道:“把信给我。” 气氛不知为何就凝重起来,有了孩子的喜悦的心情竟也平淡了下来,陈百川闷闷地把信函交到江施洛手中,还嘱咐道:“这封信你必须要亲手交到制局,其他人没有权力看。” 江姑娘点头后小声问了一句:“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么?” 陈百川说道:“一路上要珍重身体,不要胡思乱想。” 江施洛再问道:“除此之外?” “你别担心身份的事情,这些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除此之外?” “……”陈百川有些搞不清楚江施洛想知道的是什么,最终还是说道:“没有了。” 江姑娘两片唇再次贴到他的嘴上,许久才离开。 她准备从这房间走出去时,古灵精怪笑了一声:“刚才就是逗逗你。与你这段日子的平淡,胜过我此生所有的欢乐时光。” 说完,她就在陈百川的视野中留下一个逐渐远去的身影。 陈百川神情一滞,我滴天,这是她从未在他面前展露出的姿态。惊鸿一瞥,简直惊艳了陈大人一整个早上。 得此佳人,叫他这下子怎么用早膳。他肯定会对着一桌子菜食之无味,毕竟都比不过江施洛忽然露出的小女子姿态让人心动。 至于后边那番话,在心中百次千次回味体会后,陈百川把想说的化成一声叹息。 他此生要辜负人,而且一辜负就是两位佳人。说不定,花心萝卜的他今后还有第三人?男人啊男人,管住下半生比在疆场驰骋还累。 今日还有许多的要务要处理,针对庆国不久将来可能装备起火器的事情,陈百川需要好好的制定对策,用最坏的打算预防这一天到来。 只要脑海中浮现出庆国人手中拿着制局研制出来的火枪仿品,数十万大军一起开枪的景象,陈百川就不由得头皮发麻。 不过他心中有数,庆国人想要短时间内制作出大量的火器,那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不要说是装备一个川字军一样人数的军团,仿制出第一把枪就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这种事情,只要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路自然而然就变得简单。庆国人制作出第一把火枪之后,想要制作第二把火枪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先前积累下来的经验。而有了经验的制作者还能把制作经验传授给另外的人,这样子发展下去,制作火器的规模便会滚雪球一样的变大。 那个时候,庆国人凭借着人口以及资源的优势,终有一天就能在火器的规模上超越陈国。 就在陈大人一边烦心这件事情,一边往屋子外边走的时候,才离开不久的林九气喘吁吁的往他这边跑来,陈百川好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林九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就急急忙忙说道:“刚才我遇到了薛将军,他说他有要紧的事情找小主。薛将军看起来很着急。” 陈百川眉头一皱,说道:“走,带我去找薛思。” 第三百一十四章 震惊!庆国竟然…… 第三百一十四章震惊!庆国竟然…… 县衙内宅如今住了女眷,薛思自身是不好在其中走动的,免得惹人闲言蜚语。他吩咐了林九这位大“管家”之后,便在大堂之中候着陈百川。 陈百川前脚刚踏进大堂门槛,便看到薛思在其间徘徊,看这情形真是生了要紧事情了。 对薛思此人,相处这些天来,陈百川也已经有了了解。粗中有细,这个外表矮小粗糙的男子,内心却有着细腻,情感也是极其丰富。在之前故人身死可见一斑。还有就是这位薛将军,行事算是冷静。 他这般着急,陈百川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到。 陈百川连忙叫住他,问道:“薛将军急着叫我来,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可来了。”薛思闻声抬起头,正好看见陈百川从门外走进来,“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陈百川眉头紧皱,薛思的话让他浮想联翩,可不要是陈百里那边出了什么事情,那位大哥才是安陵省战场上的主力兵,他要是败北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整个陈国都会崩塌。 薛思这才说出到底生了什么急事,他说道:“今天一早城外派出的探子纷纷回来汇报,安陵城、南陵城,这两处地方的士兵都蠢蠢欲动。远一点的地方还没收到消息,想来不会传来好消息,顶多就是他们没有出动。” 陈百川满脸的惊讶,他害怕庆国要起总攻了,便抢着问道:“庆军要起对我大军的讨伐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且不说庆国双边作战,不能在这战场上僵持太久这样的久话。眼看这时已经是冬末,春暖花开的季节就要到了,而他们再高顺城的据点又被切断,没有个运输物资的中转点。 对于两个实力相同的军队来言,一个没有物资源源不断支持的军队,和一个背靠整个国家的军队,两个之间的胜负,很是明了。 就算陈国的军队规模远远不能和庆国相比较,但此消彼长之下,庆国败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百川却没有猜到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刘听风无心再把这场战打下去。到了目前庆军全是劣势不说,更为重要的,是刘听风得到了火器这种神奇的事物。有了火器后,刘听风觉得这场战争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了。 想到这些之后,陈百川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哪知薛思给了他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 “不是,按着他们的蠢蠢欲动的方向来看,最有可能的地方反而是长陵城。” “长陵城?!” 听到这个答案就算陈大人想在他人面前维护自己有休养的形象,还是失态喊了出来,才注意表现出他此刻的吃惊。 他说道:“怎么可能会是长陵城,虽然说越过了长陵城的防守就是霸陵,只要突破那里后,便可以长驱直入陈国腹地。但实际上那是找死的行为,我想刘听风不会傻到找死。” 挥舞手臂以表达心中激动的薛思,苦着脸说道:“眼下情况就是如此,若是一个探子汇报上来的还要探究真假,但四面八方的探子送回来的话里都是这样说的。我看,庆军要大举进攻长陵城的事情无误了。” “他们来攻打长陵城,恐怕是川字军拖累了你们。”陈百川在脑中顺着“庆国人为什么攻打长陵城”这条线思索下去,也有了思路。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川字军。 事情生了这么久,薛思在等待陈百川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了些想法。他听得懂陈百川的意思,苦瓜脸上竟然绽放出笑容,说道:“眼下他们为什么进攻不是什么要紧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抵御住他们的进攻。” 陈百川思索了一会儿,皱紧的眉毛慢慢的舒展开来,他说道:“薛将军不用担心,我会让庆国人知道,攻打有川字军的城池,便是自寻死路。” “这般自信?” “便是这般自信。” —————————— 庆军将大举进攻长陵城的事情,对陈百川的影响甚大。 让江施洛回到大凌城的事情,恐怕要提前。等到了庆国人真正攻城的时候,想要出去就晚了。而且陈百川也是有私心的人,他还是担心一旦打起仗后,江施洛和她肚中孩子的安危。 他回到内宅中,把庆军将犯的消息告诉了江施洛。江施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便答应收拾好行囊明日便出。 解决内宅的事情后,他让林九找来吴大头。 很快吴大头便被林九带了来,陈百川让他坐在身旁的位置,对他说道:“庆军将来攻打长陵城,按我在你出去大凌城答应你的事情,看来很快就能实现了。” 吴大头怎么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欢乐,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陈百川实在忍不住的在他头顶狠狠一敲,笑骂道:“庆国人来进攻你竟然说是好事,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庆国人的细作。” “怎么可能!”吴大头瞪大了眼睛鼻孔,还顺带给了陈百川一个白眼。 陈百川心中大呼,这人竟然用鼻孔看我!可不能轻易就放过了。陈大人乃是陈国第一俊俏男子,岂是吴大头这等人能污损的。 他抄起桌子上昨夜还没收拾去的毛笔,往吴大头瞪大的黑毛丛生的黑暗洞中,狠狠的一…… 反正此等血腥暴力不可描述的景象实在不能与人言语,只知道陈百川这般行动之后,落荒而逃,而身后吴大头怒吼着:“你这王八蛋,给我站住。” 就在他们二人嬉戏玩闹,忘记了即将被庆国人进攻的忧郁之时,即将进攻他们的庆国人,正在营帐之中商议着如何进攻他们。 座上之人,有刘听风。 两边座位,便是庆国此次带军的各路大将。庆军虽有这种议事会议,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庆军是一言堂。不管他们商讨得再激烈,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刘听风。 因此,所有人目光灼灼望着刘听风。 第三百一十五章 庆人进攻的背后,原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庆人进攻的背后,原来…… 长陵城是一座小城,在安陵省境内,同样的小城池不多,但也不少。 为此长陵城一直是安陵境内普通的一员,没有安陵城作为整个省心脏地区的特殊含义,也没有霸陵城作为陈国腹地前的最后一道屏障的重要使命。 硬要说起长陵城的重要性,那也是因为它矗立在霸陵城之前,守好长陵城便是守护好陈国腹地最后一道屏障的屏障。 但原本地位尴尬的长陵城,因为一只军队的到来之后有了改变。 这只叫做川字军的军队,先是为长陵城驱逐了围城的庆国贼子,又是英勇冲上战场,在城外与庆国人周旋搏击。据说在川字军的手下死去的庆国人,已经过了三千。 也就是说,这只军队中每一个人手中至少揣着一条人命。 这还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川字军让长陵城这个小城市,竟然也成为了整个战场的风云地带。事情展到了今日,庆国人摆出了围攻安陵城的架势,用来对付小小的长陵城。 雨肆无忌惮的拍打在城上每一块刻满历史痕迹的砖块上边,楚辉摸着有着刀砍过印记的某块青的砖块,说道:“这城,我们一定会守住的。” 长陵城,没有安陵城的城高。 长陵城,没有安陵城的重要性。 但是,长陵城有川字军。 今天的风云是川字军引来的,既然如此,川字军一力承当。 楚辉对着身前士兵们说道:“弟兄们,我们在战场上逍遥嚣张了太久,庆国贼子眼睛红了看不下去,想要我我们的窝给端了。你们同意么?” “不同意。”士兵们齐刷刷的回答,三千多个声音汇成同一句话。 楚辉的话还没有完,他喊着嗓子问道:“今天的祸是我们川字军闯下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在战场上多出一份力,不让长陵城守军兄弟们看笑话了?” “应该。”声音整齐划一。 简单的激起士气后,楚辉手中用于指挥的长剑一指,对着天空吼道:“去城楼,让庆国人见识一下我们川字军的厉害。” “嚯!” 三千铁甲,气势汹汹的涌上了城楼之上。 负责后勤的士兵,把子弹,炮弹之类的重要物资往城楼上搬运着。周围还有一个督促的小官兵没好气的叫嚷着:“小心点小心点,要是把这些淋湿了,要叫杀在第一线的战士们怎么办?我们就是干一些苦力话,他们可是赌上命的,你要知道……” 这个小官兵的那张嘴在军中底层也算是出了名的,后勤兵们就当他喋喋不休的念叨是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城中到处都在积极的准备应战,最让人意外的是城中老百姓们的态度,在得知庆军即将大举进攻后,百姓们竟然没有太过惊慌,反而是不少青壮叫嚷着要到城墙上帮忙。 安陵省出来的士兵骁勇善战,而他们的百姓似乎在血管之中沸腾着和士兵们一样灼热的血液。 那是因为,庆军蹂躏的地方一直是安陵省,他们赖以为生的土地。 城中百姓往上数去,不知道多少人都与庆军有着深仇大恨,不管是父母儿女,还是至交好友、一生挚爱,多少人已经先行在庆军的屠刀躺下。 安陵省,一个与庆军有着深仇大恨的地方。 城上,陈百川和薛思二人并肩而站。虽说论起官职和身份,都是陈百川压薛思一头,但对方是陈百里亲派的长陵城守军,陈百川也不能托大。 薛思一直以低姿态对他,陈百川却一直没有逾越,而是以同辈和他交谈。 薛思指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庆国人,说道:“你说,当时安陵城下也是这样的情景吗?真是不知道我那故人是怎么凭借那一点儿兵力撑上那么多天的。” 陈百川知道他是想起了安陵城的惨事,也没有去劝慰,过去的事情了,想来薛思是一时的感慨,不会真到现在还在牵肠挂肚。 他说道:“安陵城和长陵城不一样,安陵城虽然最后撑不下去,但我长陵城一定能撑得下去。而且这次刘听风举兵来攻打长陵城,便是个错误的决定,我会让他知道这一点的。” 薛思一笑:“大人对你的川字军真是极度的自信,若不是我真真切切见过了川字军的实力,说不定要在背地里说一句,真是个轻狂的少年郎。” “喂。”陈百川假装做事怒了,说道:“你可是已经说出了口,这还算作是在背地里说的么,你已经明着说出我是轻狂的少年郎了。” “这很重要么?”薛思郁闷的心情在陈百川刻意的笑话下,终于是化解了。笑出声之后,就代表着他不郁闷。 薛思不久后也反应出陈百川的用心,诚心说了一声谢谢。 粗鲁汉子本来是不喜欢言谢,而是用实际行动去报答的。但现在大敌当前,都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活下去,何谈报答。还是现在就说句谢谢。 城下这时候走来一个人,单骑着一匹白色骏马。 马蹄踩在已经消融了厚厚一层的雪地上,出了不知不知的响声。 这家伙抬起头来,望着陈百川等人。在万军之前这般的显眼,陈百川等人想要不看见他都是一件难事。 所以城下的男子就自以为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镇定自若的笑着。 陈百川在心中算计着时间,若是数到十,这个明显是来说事情的家伙还不开口,那么他就让手下的士兵直接就射箭。乱箭射死这家伙,让他知道,在陈百川面前装逼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百川等人。在万军之前这般的显眼,陈百川等人想要不看见他都是一件难事。 所以城下的男子就自以为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镇定自若的笑着。 陈百川在心中算计着时间,若是数到十,这个明显是来说事情的家伙还不开口,那么他就让手下的士兵直接就射箭。乱箭射死这家伙,让他知道,在陈百川面前装逼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多愚蠢的挑拨 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多愚蠢的挑拨上 长陵城上,楚辉与薛思等人面面相觑,城下那位看样子就是自命非凡的庆国人口中说出的话,实在惊世骇俗。的话,除了惊愕之外,城上诸人可没一个信的。 庆国入侵陈国的目的,人尽皆知。 他们不仅是为了陈国那一亩三分地,更多的,是为了更大更远的谋算。 天空中乌云一层又一层叠成棉花形状,偶尔响起几声雷鸣。雨水就在那片片乌云当中降落到地上,在陈国安陵省的地上。 这等天气,比起刀碰撞的脆响,比起号角吹起的悠长,比起每个士兵脸上的坚毅或惊恐,更能渲染今天的气氛。 大军压城,城不愿摧。 雨淅淅沥沥拍打在这载满荣誉与命的城池的每一块砖石,偶然间雨滴淌流过深痕细沟,总会有种历史的成就感。 但这种成就感,在此时,却是被城下这个夸的庆国毁得一干二净。 他竟然试图用这般拙劣的技巧,企图挑拨起川字军与长陵城守军间的关系。也不扣心自问,陈国人岂是无胆孬种,不说两军之间多日来相处融洽,就单单川字军隶属的国家,长陵城守军便是绝对不会出这只军队。 同是,陈**。 两军的血液之中,沸腾的是陈国先祖流传下来的血脉,吃喝的是先祖们奋不顾身打拼下的土地长出来的。 在薛思和楚辉的面面相觑转变成相视一笑后,城下那庆国人吩仿佛变成了全天下最滑稽的小丑,依旧在弄自己的可笑而无知的言语。 他还继续说着:“只要你们把陈百川交出来,庆国什么条件都有可能答应。不管是退兵,还是给陈国一定的补偿,庆国都能接受,都能商量,只要” 不过他的话没能继续下去了。 嗖的一声,一支箭从城上俯冲而至。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他胯下的马儿就遭殃了,雪白的马头上,绽开一朵鲜红的血花。 这只倒霉的马大概不能明白,自己竟然因为背上主人的愚蠢死于非命。就算在九泉下它依然可能不会明白,几乎在一瞬间,他便是轰然的倒下了。 刚才滔滔不绝的庆国“使者”,这时候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 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后,浑身沾满黄土灰,这些暂时不重要,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命安全。“使者”捂着张大的嘴巴,惊恐的对着城上还在瞄准的弓箭手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陈百川见了这场景一声大笑,有趣的看着这个傲气全无的“使者”,笑吟吟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没说不斩来马啊!” “使者”嘴中嘀咕着“强词夺理”、“强词夺理”,但在那一箭之后,他最后的勇气都丧失了,根本不敢在去撩拨城上那个看起来像是大人物的少年郎。 他爬起来,狠狠的拍拍屁股上的灰,风度不减的翻身上了庆国士兵牵来的另一匹马。 临走的时候,他大概是觉得这时候那只箭已经射不中这边了,便转过脑袋说了最终一句:“你们把我刚才的话好好的考虑考虑,要为城中的百姓想想。” 这次果然没有弓箭飞来,而是一颗。 “吁!” 马痛苦的昂头**。 大概是马屁股的肉厚,新换来的这匹马,并没有死去,而是疯受惊,往前拼命的跑。 马背上的“使者”这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雅致神飞天外,他脑中杂乱想着: 这种处境于他有好有坏。 好的是马跑的快了,一下子就能逃出陈国人的攻击范围。 坏的是,这马儿根本就不受他控制了啊! 想到这里,果然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般的巧合,这匹受惊受伤的马,前脚一跪,整个马身就摔倒了地上。于是乎“使者”再一次的被扔倒在地,灰头土脸不说,胳膊、腿以及颇有姿色的脸,皆是被磨出了伤口。 “使者”心中那个苦啊! 这一幕落在城上诸人的眼中,却是引起了轰然大笑。这个庆国使者实在是太过古怪,不仅手段低劣,为人更是给庆国人丢了大脸。陈百川甚至还觉得这人是陈国人混进去的友军呢! 笑过之后,他却是问了薛思一句:“薛将军你看,这家伙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薛思古怪的看了陈百川一眼,仿佛他的这个问题有多离奇。不过竟然陈百川问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当做是没有听到,只好回答:“陈大人不要说笑了,这分明就是最低劣的挑拨离间,在三岁儿童之间的玩乐中嬉笑还行,拿出来对付陈国未免是瞧不起人。” “再者,天底下谁不知道他们庆国人的心思,就算是把你给交出去了,他们就真的会从陈国退兵。更何况陈国也不需要他们的退兵,陈国会依靠大将军,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把庆国人全部赶出去。” 这会儿轮到陈百川脸上显露出古怪了,他问薛思: “刚才最后的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 薛思不知道他问这个何意,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不是我自己的想法,这些是大将军在出兵之前告诉我们的。大将军的这些话之中蕴含的真意,确实非常有道理。” 却说那个被看成玩笑的庆国“使者”,了这种事情后竟然不是找个缝钻进去,还有勇气在大军中行走,直到来到刘听风的面前。 周围人眼神**裸的鄙夷他仿佛视而不见,在他心中是这样觉得的,为了刘帅已经付出了尊严,还是在冒着命危险的情况下付出的,这种时刻有怎么不能来邀功! 他毫不费劲就挤出几滴眼泪,刚才的事情换做是谁这时候都能哭出来,他对着刘听风哭哭啼啼说道:“刘帅啊,陈国人简直就是一群蛮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他们可是不懂?卑职已经尽力的为刘帅挑拨他们间的关系,谁知,谁知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多愚蠢的挑拨 下 第三百一十七章多愚蠢的挑拨下 面对这厚颜无耻家伙的哭啼,刘帅安之若素,敢让这人上前去挑拨,便是对这人的性子了然于胸。 刘听风早知道这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或者换种说法,他偏偏就是选中这人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想要的人,乃是陈国大将军的亲弟弟,乃是高居陈国尚书的高官,乃是能与庆国几万的大军硬抗的智将。这样的人,长陵城守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因为一次简单的挑拨交出来他。 他是安之若素,身边的人对这哭哭啼啼的声音就受不了了。 付任间带回那个箱子后算是戴罪立功了,因而这回他还是呆在刘听风的身边,静距离学习刘听风的谋略。付任间对哭哭啼啼的家伙说道:“刘帅没有因为你坏了事情,把庆国的荣光侮辱责罚你,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你若是再哭哭啼啼,我就把你扔进士兵之中。到时候了什么事情,你可不要说没有事先提醒。 若是陈国城墙的厚度能有这人的二分之一,庆国这次的进攻就是白来了。哭哭啼啼的家伙竟然在顷刻间就止住了哭哭啼啼,连一句梗咽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这种时候被扔进了士兵中,他一定会被殴打致死。 瞧,一个个庆国士兵如狼似虎的眼光,恨不得把他连着衣物撕成了碎片。要知道,这群士兵就是为了“庆国荣光”这种蹩脚的说法出战的,而这人,众目睽睽之下毁着他们的荣光。 若不是刘听风护着 刘听风这时候也终于开口了,他对这人说道:“这次你是按我的意识做事的,便不能太过怪罪你,不过你要知道,奖励也是没有的。” 刚止住哭啼的家伙心中一苦,恨不得哭出声,不过看任间吓人的表情后,他不敢有任何的不满流露出来。 我滴天,早知道不接这种有苦吃没好处拿的差事。 打走这个家伙之后,付任间和刘听风便开始商量起进攻长陵城的具体事项。这些东西虽说在出前就有了一定的结论,但终究是要依照具体情况具体的实施。 他们在讨论如何攻打长陵城的时候,长陵城中的各位,看今日庆军竟然是不打算攻城的样子,便退下城楼,准备商讨如何防御的事项。 诸人聚集在县衙之中。 楚辉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幸好这次吴将军已经押着大量弹药来了,不然川字军中的物资就不足够熬过这次的攻城。幸好,幸好。” 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后,吴大头说:“我的功劳也没有那么大,整个过程中还是出了差错的。”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众人就当做没听到他膈应人的这话。 薛思也言:“你们说的那个火炮,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不惧庆军?” 陈百川摸着前额想一想,说道:“大概火炮目前最能挥作用的地方就是守城和海战。不过这次是火炮第一次在守城战中挥作用,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效果不俗。” 其实陈百川觉得效果应该是非常好 六七十门火炮安装在一个城头,一齐开火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陈百川心中有些期待。 这样密集的火力,对长陵城这样的小城池来说,似乎还有点富裕了,再加上,陈百川不担心活力不足的问题,反而是担心弹药不足 他不禁开始羡慕川字军有自己这样慷慨的长官,现在川字军总计几千人,装备的却是整个陈国产出的火器弹药。 不论是医疗小组,还是后勤部队,全部为川字军优先服务。 这是陈百川的私心,也是他对川字军的一点优待,要知道啊,川字军这个名字要肩负的东西可是很沉重的。 听完陈百川的话,薛思点点头,说道:“有你这些话,我就很放心了。 ,恨不得哭出声,不过看任间吓人的表情后,他不敢有任何的不满流露出来。 我滴天,早知道不接这种有苦吃没好处拿的差事。 打走这个家伙之后,付任间和刘听风便开始商量起进攻长陵城的具体事项。这些东西虽说在出前就有了一定的结论,但终究是要依照具体情况具体的实施。 他们在讨论如何攻打长陵城的时候,长陵城中的各位,看今日庆军竟然是不打算攻城的样子,便退下城楼,准备商讨如何防御的事项。 诸人聚集在县衙之中。 楚辉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幸好这次吴将军已经押着大量弹药来了,不然川字军中的物资就不足够熬过这次的攻城。幸好,幸好。” 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后,吴大头说:“我的功劳也没有那么大,整个过程中还是出了差错的。”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众人就当做没听到他膈应人的这话。 薛思也言:“你们说的那个火炮,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不惧庆军?” 陈百川摸着前额想一想,说道:“大概火炮目前最能挥作用的地方就是守城和海战。不过这次是火炮第一次在守城战中挥作用,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效果不俗。” 其实陈百川觉得效果应该是非常好 六七十门火炮安装在一个城头,一齐开火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陈百川心中有些期待。 这样密集的火力,对长陵城这样的小城池来说,似乎还有点富裕了,再加上,陈百川不担心活力不足的问题,反而是担心弹药不足 他不禁开始羡慕川字军有自己这样慷慨的长官,现在川字军总计几千人,装备的却是整个陈国产出的火器弹药。 不论是医疗小组,还是后勤部队,全部为川字军优先服务。 这是陈百川的私心,也是他对川字军的一点优待,要知道啊,川字军这个名字要肩负的东西可是很沉重的。 听完陈百川的话,薛思点点头,说道:“有你这些话,我就很放心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打他个屁滚尿流! 第三百一十八章打他个屁滚尿流! 大雨刚停,城墙上还是湿漉漉一片。 陈百川之前还在担心,泼天的大雨会影响到火器发挥威力。 正好,雨停了。 庆国打的是好算盘,看见长陵城中炊烟袅袅时,他们就吹响进攻的号角。寻常军队遇到这种情况,大概要手忙脚乱一阵,毕竟不管是挥刀还是射箭,都是体力活。 但是川字军不一样。 坐拥武器的他们,对体力的消耗相对较少。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他们也不可能无限期的饿着肚子作战。这一仗,要速战速决。 对付这等数量的敌人,根据在县衙大堂半个上午讨论出来的东西,陈百川决定要给庆军先来一个下马威。 让庆军们知道,长陵城不是一只任人蹂躏的兔子。哪怕作为豺狼的庆军在兵力上远超长陵城中陈国军队,长陵城也是一只长了尖牙的兔子,一旦惹急了就是跳起来狠狠咬上一口。 这一口下来,牙尖挂着肉丝,嘴角血腥点点。 而庆军,就会有一片健壮的腿上,就会有一道触目惊人的伤口。他们会知道,想要拿下长陵城,将要付出的代价不会让庆军好受。 这时候,是五十颗炮弹,顺着泡手们既定好的抛物线,由高往下。 五十枚炮弹一起炸开的情景,就算是陈百川本身,也是没有见过。那场景,将会如何的壮观,以及血腥? 画面转到庆军当中。 阴云还未消散,阳光被阻挡。昏昏暗暗中,庆军一面绣着“刘”字的大旗下,刘听风心叫不好。 他看到不知其数的炮弹用城上飞下,第一个反应是惊恐。毕竟在之前,付任间在他面前无数次提起火炮的可怕,长久之后他心中仿佛对火炮有了一定的畏惧感。 不过这个时候想让士兵们散开已经不可能了,传达命令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再来,这时候散开也不一定是明智之举,好几万的大军一旦散开队形,想要指挥好便难度大大的上升。 他耳闻过火炮的攻击模式,在这种情况下的杀伤力还是挺足的。如果不散开队列,那么伤亡的士兵将会达到一个可怕的数目。而且,最为让刘听风担忧的,是士气问题。 这是个两难的境地。 出战前付任间问道出现这种情形该如何应对时,他竟是淡淡回答一句区区炮火阻挡不了庆军步伐。 直到这时真正面临这种情况了,刘听风才理解到付任间之前在战场上的窘境。对这个已经残败两次在陈百川手中的好苗子,之前的刘听风其实心中已经有些许的灰心。 但到了这时,他才发觉不能埋怨付任间啊。 他面对的,可不是简单的对手。 刘听风奉行的理念,是不管阴谋阳谋,不管你武将如何诡计百出,最终看结果的最重要因素,还是要看绝对实力。 在他看来,川字军的绝对实力就很高。 即使听说他们只有三千人,那也是个值得去敬畏的对手。 火炮在庆军人群中炸开了,一瞬间炸得血肉模糊,人翻马仰。炮弹并不是在同一时间炸开的,根据飞行距离的远近分了先后顺序。你在这边,我在这边。这边绽开一朵鲜血淋漓的花,这边飞起一只飘着焦香的断掌。 火炮再一次验证了他的可怕,收割生命的力气。 陈百川对火炮取得的战果很是满意,尽管看上去庆军还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但他们的士气一定受挫了。一支军队的人员损耗到一定的程度,自然而然便会崩溃。 只可惜火炮的威力还是不足,若是里边的填充物换成杀伤力更大更猛烈的炸药,就算是百万军队围城,陈百川都敢把他们轰的屁滚尿流。 “这这……这……”薛思是第一次看到火炮炸响的场面,他非常的荣幸,第一次是奉献给五十枚炮弹一齐轰炸这样观赏性震撼性极强的场面。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呆愣了一会儿,他拿起手中的千里眼,看起火炮的实际杀伤力。但他仿佛从小小管口拉近过来的视野中,看见一张张恐惧的脸庞,和满地的血腥。 楚辉这个战场上的一把手还在时刻关注着战场,无闲搭理这边。 在薛思身旁的,是陈百川。 陈百川对一脸惊愕的薛思,一脸八岁儿童上私塾得了先生奖励的得意,说道:“怎么样!我给庆国准备的这份大礼如何,这个下马威,我想会让庆国人足够的印象深刻。” 薛思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道:“大人,你这是在断绝了我们这群莽将的饭碗。” 陈百川有些意外的看着薛思,没想到这个略微矮小的精壮汉子,竟然还有这般长远的目光。他的担心陈百川理解,热武器普及之后,近身肉搏在战场上出现的几率将会大不如前。至此后,那些靠着带领士兵们冲锋陷阵的“勇将”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不过薛思也只是一句自嘲,就凭着他有看出这点的目光,说明他和那群莽将有差别。 陈百川笑了笑,许久后才似不经意的说起一句:“其实可以换一个饭碗的。” 这话里蕴含的,薛思就当做没听到了。其实他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如果火器推广盛行,那带领着火器兵崛起的陈百川无疑会变为军方的大人物。到时候,他不是成了大将军的竞争对手。 今天之前,他不会为大将军担忧一秒钟。但是,川字军有着这样可怕的兵器啊。 情分是人世间最不可以坚信的东西,民间兄弟间为了家产死去活来的事例并不少。谁又能保证,在巨大的权力面前,陈百川或者大将军两人之中,还能保持和平乃至亲密? 炮火轰炸的声音掩盖薛思心中的想法,他从思绪中惊醒,抬头望了一眼陈百川。 却发现,陈百川竟然也是目光闪烁的望着他。 薛思苦笑道:“大人的这眼神的何意?” 陈百川一瞬间神情变幻,收起脸上古怪,恢复了春风送暖的神态。 “等今后再说。”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终结一个时代! 第三百一十九章终结一个时代! 曾经,野兽骨头磨尖后,便是原始人类手中对抗自然的兵器。之后,这种原始人类使用的远古兵器,被更为坚固、更为锋利、更为耐用的木器石器取代。在之后,便是青铜器,直至今天的铁器。 人类社会是在不断的更新换代,一种事物如果被另一种事物超越,失去了原有的价值,那么它下次出现的地方,便是用来悼念以及回忆的博物馆。 火炮火枪这些,在制作的材料上,还能归于铁器。 但是,陈百川还是想按照另一个世界的命名,把它归于热武器! 不管是骨器,还是木器,石器,铜器,铁器,这些东西铸就成的兵器,都已经属于久的时代——冷兵器。 将来的世界,属于热武器。 或许不用等到将来,热武器的恐怖,在此刻长陵城下的战场已经得到了证实。 展露在庆军、抑或是陈国军队面前的景象,仿佛是人间地狱。尸骨乱飞,硝烟遮目。火光在人群中燃烧,惨叫和哀鸣没有一刻钟停止过。 双方使出的攻击手段,都冷酷无情,收割着彼此军中士兵们活生生的生命。 不过到了最后,还是庆军的损伤更为严重,那便是因为火器的存在。 刘听风皱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过熟悉他的人,从他此刻的表情,就能知道其实他已经满是愤怒。 庆军士兵们第一次在他的带领下,成了被屠杀的一方。每一次密集枪声响起,或者是每一次炮弹在人群中炸开,都意味着庆国士兵倒地,死亡,离开这个世界。 付任间在一旁劝道:“不如下令撤退吧,士兵们的损伤已经够大了,这样硬碰硬,对我们没有好处。” 闻言,刘听风回过脑袋冷冷看着付任间的脸,等了很久后才恢复情绪,他说道:“你看川字军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之前你和他们交过手,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底牌。” 付任间想了想,说道:“他们最大的仪仗还是火枪和火炮,其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 刘听风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好,我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只是……可惜了那么多的士兵性命。” “目的?”付任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刘帅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岂是蕴含着什么特别的含义? 而在长陵城城上,薛思嘴中念叨着:“这样打仗赢得还真是容易。你看这庆国人还真是顽强,这种时候竟然还不打算退兵,难道他们不怕死?” “指不定是刘听风那个老家伙不把人当人。”陈百川拿着千里眼认真观看庆军反应,对一旁薛思说的话,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 薛思也是看着战局,时不时提问。 他对陈百川略带幽默的话,尊敬的轻声一笑之后,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看来这个刘听风名将的称呼下,躺着的尸骨真是不少。” “不对!” 看着战局的陈百川突然惊呆似的拍了一下脑袋,他今日脸上的表情一波三折。从之前看火炮轰鸣时的得意,到后来的麻木,到现在的惊悚。 没错,他突然就意识到庆军突然傻瓜式送死进攻的原因。 按理说这个时候,庆军应该退兵寻找更好的时机进攻才对,但是他们竟然还在拼死进攻。若是没有什么依仗,那只能说刘听风是个蠢到家的将领。 只是盛名之下,刘听风真的会蠢到家么? 陈百川懊恼的再拍了一下脑袋,说道:“这只天杀的老狐狸,今日我是被他哄了,摆了一道。果然对这种名将级别的人物不能有丝毫的忽略,差点就着了道。” 之前对付庆军时的轻松和胜利,已经开始蚕食大脑的理智。他们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就连楚辉也一样。 薛思看他说的严重,连忙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难道对面已经找到对付火炮火枪的方法了?不可能吧,我看他们明明就一直在傻傻的进攻。” 陈百川摸了一下鼻尖,解释道:“这次被那只老狐狸算计了,之前的话倒是没有错,这个人已人命为草芥。我看出他的目的了,你看他派这群士兵来进攻,像不像在消耗我们的弹药?” “用人命换消耗弹药?”薛思惊讶,“那我们的弹药还充足么?” 陈百川更加的不好意思,甚至于脸上还有点儿发红,他说道:“本来有吴大头运了物资回来后是很充裕的,但是今天打得这般的痛快,弹药炮弹可能存量少了。” 薛思急了眼:“那还不叫楚辉停下!” 陈百川尴尬说道:“减小火力就好,就好……” 许久之后,刘听风指着城上的诸人,说道:“看来我的目的已经被他们意识到了。这个陈百川也不是一个只会制作武器的,怪不得十几岁的小屁孩能当上尚书,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嘎嘎嘎嘎嘎嘎 薛思看他说的严重,连忙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难道对面已经找到对付火炮火枪的方法了?不可能吧,我看他们明明就一直在傻傻的进攻。” 陈百川摸了一下鼻尖,解释道:“这次被那只老狐狸算计了,之前的话倒是没有错,这个人已人命为草芥。我看出他的目的了,你看他派这群士兵来进攻,像不像在消耗我们的弹药?” “用人命换消耗弹药?”薛思惊讶,“那我们的弹药还充足么?” 陈百川更加的不好意思,甚至于脸上还有点儿发红,他说道:“本来有吴大头运了物资回来后是很充裕的,但是今天打得这般的痛快,弹药炮弹可能存量少了。” 薛思急了眼:“那还不叫楚辉停下!” 陈百川尴尬说道:“减小火力就好,就好……” 许久之后,刘听风指着城上的诸人,说道:“看来我的目的已经被他们意识到了。这个陈百川也不是一个只会制作武器的,怪不得十几岁的小屁孩能当上尚书,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三百二十章 兵指北陵 第三百二十章兵指北陵 楚辉收到陈百川的命令,开始控制火力输出。 发现自己的阴谋败露之后,刘听风觉得今天就到这里。他发兵攻打长陵城的目的,可不仅是图谋一个川字军,把兵力在此处消耗太多,后边的战就难打。 鸣金声响起,现在太阳还高悬在天穹,已经偏西。 庆军犹如海水退潮,缓缓的往后退兵,密密麻麻的人群后撤。城上的火炮军们见他们还在射程之内,也不会客气,炮火声依旧轰鸣。 随着时间的推移,庆军已经远离了长陵城,而战场上弥漫的硝烟也渐渐消退。 饿着肚子打了一战的士兵们举着手中火枪欢呼,根据双方人员损耗计算的话,这是一场大胜。在没有多少人伤亡的情况下,愣是把庆军方阵打得千疮百孔,还让他们夹着尾巴逃亡。 只有陈百川等人心中明白,这次是被刘听风这老贼算计了。 谁又能想到,他竟然能做出用人命换川字军物资消耗这种狠毒的事情。不过两国立场分明,陈百川等人只为这一仗如雨的炮弹、子弹心疼,至于庆国士兵的死活他们不放在心上,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陈百川走在前头,身后跟着楚辉、薛思、吴大头三人。 遇见士兵兴高采烈打招呼的时候,陈百川还得打起精神对他们绽出笑容,不能太扫兴了。 他们几人就这样安安静静走下了城楼,回到了县衙之中。直奔大堂,陈百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们吃完饭再说。” 刚才被刘听风阴了一回,现在几人早就饥肠辘辘。 下人很快就在桌面上摆了一桌子菜肴,几人却无人先拿起筷子。陈百川无奈,之后以身作则,夹了一块肉放进口中,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大家不要绷着脸,先吃完再说,山无绝人之路。” 楚辉忍不住的开口:“这次是我疏忽了,大人好几次说过火炮现阶段的最主要作用,我潜意识中还是把它当做弓箭之类的武器,是我的错。” 陈百川狠狠一筷子敲在他的脑门,说道:“叫你吃饭,没叫你多嘴。” 几人也是真饿了,敞开肚子吃起来后,一桌子菜没多久就被风卷残云,杯盘狼藉。这几个家伙也算是心大,这才无心吃饭没多久,转眼间就现出原形。 白天在慢慢的边长,但直至今日,每天的时间还是比较短。 众人在议事厅中商量事宜没多久,屋子中就越发的暗淡下来。过了一会儿,屋中竟然就直接昏暗起来,在一旁服侍的林九,拿出一盏油灯点在桌子中央。 四人便围着烛光昏黄,不休不止讨论对付庆贼的对策。 与此同时,在庆军后方的陈百里部队,刚刚收到了庆军围攻长陵城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后,军中将领分成三个派别,一派人认为此刻安陵城城中空虚,正是拿回安陵城的最后时刻,另一派人认为围魏救赵,攻打庆军分散在安陵省其他地方的军队,分散庆军的注意力,最后一拨人当然是支持前往长陵城和城中守兵来一个里外合击。 与庆军情况相似,陈**队也仿佛是陈百里的一言堂。不管将领们说得再多,他们还是在等座上摸着脑袋静思的陈百里给出最终的抉择。 没过多久,陈百里就给出了答案——绕开长陵城去解救另外一座被庆军围住的城池。 陈百里的个人魅力很是折服人,他给出这个抉择后,营帐中的将领们没有一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当然,其中缘由也可能是陈百里的战绩摆在那里。 无人反对也就是所有人都赞同,但不代表没有人有疑问。 原先支持前往长陵城的将领出来一人,问道:“若是刘听风不为所动,对另一座城池的安危不管不顾,那长陵城……”他的问题正是这营帐中许多人的疑问。 换个大胆的说法,莫非长陵城要走安陵城的老路么? 这次对抗庆国的进攻,可以说陈百里依然表现出他卓越的领军天赋,至少直到今天,庆军还停滞在安陵省中,寸步难进。按理说陈国也只要把庆军的步伐拖住就好,但是,安陵城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大家的心中。一座城池,几千性命。 陈百里却是展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说道:“长陵城中有川字军在,绝对不会被攻破。刘听风这次打得好算盘,想把我们引诱过去,提前开启决战。可见,他们有可能是撑不下去了。” “诸位,听我军令,挥军北陵城,把城下庆军驱逐后,整个安陵省就成了一个铁桶,我们要把刘听风困死在陈国之中。” 意欲杀死一名名将,心惊之余,众人却全部振臂一呼:“末将听令。” 他们不是被几句热血话语进耳朵就听之信之的士兵,除了卫兵外,能进这个营帐议事的人都是将领。但听到这次最终的命令不止是把庆军驱逐出去后,诸人心中冷却了的心,仿佛真就燃起一团火焰。 史无前例的事情啊,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太阳从东方伸出半个脑袋,今日他还是憋屈的躲在云后,没能让地上早就忙碌起来的人们,重逢久违的温暖阳光。 但已经有知冷知热的人,明确感觉到一天比一天要热一些,天气在回暖。 春天将至,陈**队的春天也将至了。 熬过最难熬的寒冬之后,他们就能凭借背靠腹地的优势,用源源不断的物资堆死庆军。 但这只是理论上,陈百川身为户部尚书,对陈国经济水平大概是最了解的。他知道这一场战争如果没能收回一点儿利息,这次陈国算是被打穷了。颇有种一战回到解放前的意味。 县衙大堂中诸人赶忙起床,他们必须尽快把昨夜商量了一夜的策略布置下去。多争取一点时间,守住长陵城的机会就越大。 昨晚大家已经得出了结论,陈百里的军队绝对不会来援助长陵城,那样就遂了刘听风的心思。 他们大概会把目标转向北陵城。 而长陵城的使命,就是使劲把刘听风的部队拒之城外,不让长陵城变成另一个安陵城。 第三百二十一章 应对车轮战 第三百二十一章应对车轮战 战争本来就是一场赌博。 实力强盛的一方就意味着手中的筹码多,拥有更多失误的机会,这次算计错了,那就再来一局。而陈国眼前的情况就像是一个输不起的赌徒,从赌场撤离已经没机会了,再输一盘则是倾家荡产。 于是陈百里大胆下注,既然已经是在悬崖边上行走,再危险的结局不过是失败二字。 他赌陈百川有能力把长陵城守住。 这在表面上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刘听风聚集在城下士兵多达十万人,而长陵城中拢共也就是一万人左右。 “呜——” 鸣叫再起,诸人无奈的对视,庆军又来攻城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城外的庆军玩起了车轮战的把戏,不分昼夜,时不时就派出小股的士兵骚扰长陵城。 但是,谁又知道他们的下次出击会不会是真打。 不能忽视庆贼的川字军士兵们,算是被庆贼好好的骚扰了一番,身心俱疲不说,主要还是心中的憋屈。庆贼就像是在玩弄他们一样,被戏耍的士兵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碍于军令严明,不得在战场上有丝毫的松懈,否则就算是川字军都想忽视城下又来进攻的这波人。 “大人。” 陈百川上了城楼,他今日听到庆军的进攻的号角声,同时也看到士兵们眼中的疲惫无奈。 长久下去,也不是方法。 不愧是脑中载着千载文明传承之人,他思索片刻,还真想出了一个方法。 他叫来现在城楼上各营营官,说道:“诸位,刚才我想到了一个克敌的好方法,能让庆军吃一个大亏。” 营官中有一黄脸瘦猴,此时满脸的无精打采,他竟然胆大包天的说道:“大人无用的,庆贼那群龟孙铁定了心戏耍我等,您的进攻一发动,保证他们远远的躲开,绝对不会来攻城。” 陈百川冷漠的回他一句:“我自然有方法让他们躲不开。” 这黄脸营官说的话倒是不逾越,虽说驳了陈百川面子,但终究算是进言。陈百川之所以语气不善,更多是因为这人懒散的态度和作风。 还是一名营官! 他希望构建的川字军,是一只朝气蓬勃蒸蒸日上的青年军队。像这种外表是个年轻人,但内心作为已经老气横秋的家伙,军中是越少越好。 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粥。 庆军的“进攻”转眼就到了城下,这时候不适宜计较这些。 陈百川下了个让大家不知所谓命令,放弃攻击,放弃骚扰,让庆军攻上来。 这个命令可谓是很大胆,一个不小心真被攻上城楼了怎么办? 长陵城城上的士兵们放弃了攻击防守之后,城下进攻的庆军们倒是有些楞住。毕竟上边传下来的命令,石凳陈**队反击后立即逃回。 现在城上不见人影,这时候应该往前还是往后。 本着考虑周到的心,前排好些士兵都搬着云梯,若是陈**队真的不防守,他们岂不是立了大功?! 一半是因为上边传下来的命令,一半是因为对军功的垂涎。只要拿到足够的陈兵人头,回国后就不用再过苦哈哈的日子。娶个婆娘生个娃儿安享日子,今后娃儿有点儿家业便不用踏上这条担惊受怕的不归路。 怎么样呢? 最后进攻过来的庆军士兵还是把云梯搭在长陵城城墙上,他们这样也不会违背军令,等敌人进攻了再逃也不迟。 十几架云梯几乎是同时搭在城墙上的,陈百川身边的士兵已经急着要把这些个梯子推下去,但全被他伸手拦住了。 他说:“再等等。” 再等等庆贼不久爬到城头上了么?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锋,割在脑袋上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再等等。 庆军士兵竟然就这样,有一人真的爬上了城头。 不过这人很快就愣住了,他刚从城垛口跳下来,脚底刚刚踩上城头的地上。士兵愣住了,他心中有些奔溃。 作为这次攻打长陵城的士兵中,第一个爬上长陵城城头的,将来的军功抑或是奖赏不会少,但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愣愣的揉一揉眼睛,然后差点就哭了。 各位,我就一个人,你们没必要这么多人等着我吧! 就算是等着我也算了,这么多把武器瞄准我一个人,是要把我打成了筛子么??? 士兵在心中的控诉,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轰然一声枪击打断。 陈百川打响了第一枪。 这个时候城头上陆续出现庆军攀爬上来的士兵,陈国这边毫不留情的开枪。 一下子,就收割十余条人命。 这还没完,陈百川让士兵们不把云梯推下去,任由庆军士兵还在云梯上爬着,然后开枪收割他们的性命。 城下密密麻麻的庆军士兵,听到城上的枪声之后,立即根据命令准备逃走。这时候,城上一团黑影掉下来,原来是一个个尸体。 他们的战友已经魂归西,说明此地不宜久留。 大家伙没有犹豫,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泼天大雨。 不,不是雨。 是城上士兵泼下来的热水! 被滚开的热水浇中的士兵们嗷嗷叫疼,其余士兵见状,变成了受惊的兔子拼命的逃亡。 不过今天他们闯进了火枪的射击范围,憋了几天的川字军们可得好好的发泄一下。 火枪扣动扳机,随着砰砰砰的枪声,一具具尸体倒地。 大部分庆军还是逃了,但城上的士兵们都是喜笑颜开。这会儿,心中的那股子闷气终于发泄干净了。 他们感激并且崇敬的看着陈百川的面孔,至于刚才那个黄脸的营官已经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害臊了。陈百川对他们吩咐道:”今后就像今天一样,他们若是敢假装是要进攻,你们就诱敌深入,让他们真进攻。要是他们不敢真进攻,你们就好好的休息就是了。” 心情欢愉的士兵们说话也大声起来,声音响亮的回答道:“是!” 陈百川也结束今日的使命,往城中走去。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让陈百川不由得怀疑,庆军为何还不发起总攻? 第三百二十二章 陈百里遇伏 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陈百里遇伏上 时间对于庆国人来说,更加的弥足珍贵。 大衡与北蛮之间的战况已经传到陈国。根据情报上来看,气焰嚣张的北蛮,狼吞虎咽霍山城以北几乎所有的大衡土地后,并不能消化。 此刻正处于内部争乱不休止,而对于霍山城的攻打处于停滞不前的境地。 霍山城号称天下第一坚城,这名号可是一次又一次抵御北蛮入侵换来的。至于北蛮到最后能否越过霍山城的防线,恐怕就算是北蛮自己都没有信心。 盟友处境不好,庆国高层开始着急了。 入侵大衡的战线至今寸步未进,而攻打陈国的军队,一开始鲸吞了安陵省大半的土地,现在也是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庆王一封催促刘听风的旨意,正在快马加鞭送来。 局面对于北蛮、庆国极为不利。庆王希望刘听风能在陈国方面加快步伐取得成绩,若是不能做到,还不如脱开陈国的泥潭,尽全力对付大衡。 至于陈国这根搅屎棍,且先饶过他这一回。 这封还在路上的旨意中的内容,刘听风还没见到。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很是符合其中内容。他便是想在长陵城这边搞出一个大场面,若是还不能拿下安陵省,不如尽早的退兵。 只是算盘打得好,实际情况往往却不能如他预料。 今日是艳阳天,天空中飘浮着白云朵朵,放眼望去蔚蓝清澈。温和的阳光久违的洒在脖子的皮肤,微热的舒适感让人忍不住呆在太阳底下。 极好的天气。 陈百川站在城头一脚,北望而去,叹息一声:“春天快到了,我却还在打仗。”、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擦过他的耳朵飞过。若刚才他没有一侧身,现在就剩下半只耳朵了。 这是这一刻钟以来的第二支箭。 陈大人还安之若素,任他放箭,欣赏着自己的风和日丽。身边担任卫士的士兵就受不住了,苦着脸说:“大人,您在这里目标实在太大了,要是有半点损失,叫卑职如何跟弟兄们交代。” “就你话多。”陈百川没好气的留下这句,终于是转身离开了这个角落。 卫兵跟了上去,发现这家伙竟然只是蹿到了另外一个角落。他整个人毫无遮拦就站在那里,庆国人若是不攻击,才是怪事! 果真,在这时破空声又响起。 不过这次的声音未免也太大,难道是一支比较粗的箭矢?想来极有可能,否则就是正好起风了,箭矢穿过大风。 遐想无益,他别过脑袋想证实自己的猜想,被吓了一跳,赶忙纵身跳到一边上。 这婴儿手臂粗细的箭,哪里只是比较粗,简直就是一颗小树插过来。若是躲不开的话,难道要整个人被钉到城上。 躲开这箭后,卫兵满头满脸是冷汗,好家伙,刚才真是惊险。 他苦苦哀求陈百川:“你若是在这里有什么东西要看要找的,吩咐我们就行了,这样太惊悚了。” 看他皱成一团糟的陈大人,决定放过这个卫兵,走了! 不过当发现他最后还是窜到另外一个角落后,卫兵冷汗变热泪,悔就悔,当初竟然兴高采烈成了这位的卫兵。天地良心,快来九头牛把这人落下城门吧。 陈大人到底在看什么呢? 卫兵充满了好奇,城下不远处庆军营中的刘听风也是如此。他早就听士兵来汇报对面城上的异常,特地增派一架床弩给那位传说中的陈百川好看。 素问陈家兄弟一文一武,扶持陈国摇风而起。现在陈国还没起,但有起色却是真的。至少他们士兵的精神气,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些废物可以比的。 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陈国尚书郎,刘听风一向只有耳闻,今日终于透过千里眼一睹真容。 果然如传言中,这家伙年轻的可怕。 一个年轻人啊,若是陈国熬过了这一场,之后有了这一文一武的扶持,怕是真要扶风而起,上云端。 “刘帅。”付任间走到他面前,抱拳单膝跪下,“事情已经按你安排的做好了。” 刘听风看了这人一眼,说:“那你行动记得要千万小心,不要让城中的陈国人又丝毫的发觉。此事关键就在于攻其不备,若是这点做不到就前功尽弃。” 付任间知这次或许是刘听风对他能力的最后一次测探,就算刘听风不提醒,他也会尽量做到天衣无缝。 他认真回答:“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而在通完北陵城的路上,陈百里率领手下大军越发接近必须经过的安陵城。往安陵城附近走,便是到了长陵县境内了。 望了那个方向一眼后,陈百里收起眼中所有柔软,手中鞭子往空中一抽,说道:“全军加快速度。” 但在安陵城去往北陵城的一条岔路,陈百里举起右手,示意后边的人停下。这处地方的氛围,总让他感到淡淡的不安。而且在地上,似乎人走过的痕迹。 天气稍稍转暖,地上的雪层融化了大半,但人走过难免留下痕迹。 足印可以抹平,踩断的枯枝他们没收拾好,有埋伏?有埋伏! “全军戒备!” 陈百里大喝一声,有如晴天的霹雳,轰然钻进身边左右的耳里。闻言全军上下停下脚步,拔出手中刀枪准备迎战。 大将军让戒备,大多时候可是真有敌人打过来。 士兵们提着手中的兵器大半天了,不见敌人出现。而且四周空旷,就算有敌人埋伏在矮小的灌木丛,也没几人。陈百里示意身边一员将领,他便带上亲兵几人,摸着往四周灌木丛探查。 这处没有。 这棵灌木丛背后也没有。 将领几次摆手,示意没有发现伏兵。 这次发现有人了,被发现的士兵手中还拿着一条青线,另一手里是火折子。 不好! 陈百里想起之前收到陈百川传来的消息,庆国也有了火药! “把那引线踩灭!” 人多眼杂,乱哄哄闹腾一会儿竟是没踩着引线,端上小小的火星,还在燃着。 陈百里扔出腰间的剑,终于是熄灭了它。 好险好险。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陈百里遇伏 下 第三百二十三章陈百里遇伏下 火线熄灭了,陈百里松了一口气。 火药的威力他算是见识过好几次,若是他们在雪地下埋了足够的火药,一经点燃,恐怕他陈百里就得魂归西天。 纵马向前几步后,他心中还是有淡淡的不踏实。他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难道还有敌人在埋伏。 士兵们正依着他的命令扒拉开雪地,没多久,就袒露出其中埋藏的东西。是十几个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包裹,其中不出意外是火药。 这下子该安心了。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 陈百里眼前一黑,在昏过去之前,他依稀听到身边混乱的声音。 “将军,快去救大将军。” “该死的,这里还有藏了机关,把刚才那些东西拿起来就点火。” “庆贼,若是大将军有半点的损失……” 听到这里时,他整个人已经昏了过去,连依稀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前往北陵城的计划,暂时搁浅。 县衙中,陈百川心中一紧,问了身边的楚辉一句,今日庆国人怪安静,并没有来攻城。这忽然生出的心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能把远在别处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心悸的陈百川更加的小心了,他问楚辉:“你刚才去了城头,真的没发现庆军有异动?” 类似的问题在之前已经问了五遍,加上这次就是第六遍,楚辉扯了扯嘴角,还是回答道:“大人,我可以第六次负责任的告诉你,刚才我没有发现庆军有什么异常。” “果真如此?” “真的如此。”楚辉这次还在后头加上一句,“大人,我看是你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苦恼,身子骨跟不上了,不如现在去休息一下?” 陈百川摇摇脑袋,他觉得事情不可能那么的简单。 但是,他有始终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去城头上看看。”陈百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其在这里左思右想,还不如去往城头上看个究竟。 他走了,楚辉也跟着他去。 陈百川心中莫名急躁,以至于步子比起平常要快上一些。县衙离城墙并不远,没多久两人便绕着石梯上了城头。 城头上值守士兵们看到是这两位来了,忙忙行礼。 这时候城上的士兵皆是薛思的部下,毕竟川字军的弟兄不是铁人,辛苦了几日也该歇息了。再说了,这几天庆军的进攻并不激烈,总是小打小闹,就凭着长陵城原本的守军就能轻易守住。 站在城上,一只手托着千里眼,细管中窥见远处的风光。 果真如楚辉所说的,眼见到的庆军大营安静得诡异,别说异动,就连半点出兵攻打长陵城的征兆都没有。 为什么刘听风还不发起总攻,难不成他以为川字军还会像之前一样,晕晕傻傻的一下子飞出去大量的炮弹么?若是庆军的目的是继续消耗城中川字军的炮弹,按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那可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陈百川无所谓,庆军能做到置之不理么? 时间是站在陈国这边的,不管是在安陵省境内陈**队自身的努力,还是盟国大衡的强劲表现,都压榨着庆军进攻陈国的时间。 陷入陈国大泥潭每日消耗的物资不说,耽误了战机才是大问题。 目前所知的所有消息都指出庆国等不起,那为什么庆国还在等?或者说刘听风还在等什么? 时间转眼间到了夜晚,在庆军大营中某一处营帐的四周,站满了守卫的士兵。他们每个人警惕的望着前方,预防任何人意图踏进这片区域。 营中,付任间、刘听风这两人还在。 昏黄的烛光照出另外十几个影子,营中人员不少,很是热闹。 刘听风在这里依然是最大,他问管理这一切的付任间道:“这几日进行得如何?” 付任间脸上红润,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带着淡淡笑容回答:“进展十分的顺利,根据之前看到的情况,再有四天的时间,就能完成全部工程。” 刘听风闻言也挂上几分笑容,吩咐:“那你要加倍的小心了,节骨眼上,不要让陈国人有半点察觉。” 两人说话其间,营中其余十几人脸上皆是恐惧,他们中所有人活了半辈子都不曾见过这等高官。若是死人算上的话,那倒是有几个见过不少。 且看这些人身材矮小,皮肤发黄,胡须发梢沾满黄泥草根。手上各自拿着小铲子,眼神漂浮,活生生贼样。 说声贼倒没有冤枉他们,只不过这几位比贼还要可恶。一般盗贼是赚活人钱财,这几位是偷偷潜入死人陵墓,取了钱财不说,更为大家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竟然打扰了逝去者安眠。 何等的过分,往常抓到了便是送完断头台侍候。 这次他们走运了,被抓到军中后,竟然得了刘帅不砍头的许诺,听说做得好还有些许的赏钱。 这次他们的工作也是挖洞。 不过与挖通墓穴不同,这次这几人需要齐心协力,挖一道地洞! “刘帅,我还是想不明白,之前你不是说地道这种东西只能攻其不备么,为什么这次竟然……”付任间在几天以前,知道刘听风希望他指挥一群土夫子挖洞时,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时候刘听风是这样解释的。 “挖洞的法子是陈国人率先想出来的,对此他们定然有了一定的防备,显然就不满足出其不意的前提条件。但他们的防备,是防备城中的,我若是不挖到城中呢?” “只消把地道挖到长陵城城门之下,到时候把这几日制出来的火药埋进去。轰然一响,长陵城就此为我们大开。” 这个计策似乎可行,难点就在于如何躲开陈国人的视线。 于是乎军中忽然多了这个日夜有人在值守的营帐,在里边,土夫子们干得热火朝天。 连日连夜赶工之下,地道到了这时候已经挖出了大半,距离终点只有不远的距离了。最后这几天也因此最为关键,只消被陈国人发觉后一刻炮弹下来,整个地道就塌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坏消息 上 第三百二十四章坏消息上 陈百里受伤对于陈国军队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得知的士兵们就像是心中大山崩塌了一样的难受。庆军并不知这个消息,至于他们在前去北陵城一路上的埋伏,这下子好无用武之...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坏消息 下 第三百二十五章坏消息下 碍于此刻陈百川流露出来的威严,不论是薛思还是林九都不敢多言语,只静静等着,等楚辉挑选出士兵带来此处。 “列队。” 楚辉一声令下,在他身后百名牵... 。 第三百二十六章 罪魁祸首的信 上 第三百二十六章罪魁祸首的信上 发现带头人是陈百川之后,本来就不会放过陈百川等人的庆军,他们的表现更加的疯狂。 就连刘听风听到是陈百川也不能保持镇定,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精光。 刘听风大手一挥,道:“全部骑兵马上追击出去,一定要把陈百川抓拿回来,这个人,于我有大用。” 只有少数人知道陈百川的价值,生活在龙兴之地的人最为直观的看到陈百川的“力量”,而刘听风则因为付任间与陈百川多次的交手经验,逐渐了解到这个天才式的人物。 不,或许仅仅用天才这两个字,不足以形容这个疯狂的年轻人。 陈国户部尚书、陈人屠的亲弟、火药的发明者,诸多的头衔加之一人身上,这个人只有用鬼才二字来称呼。 庆军此次随大军而来的骑兵数量众多,约莫有一万骑兵。 万骑出营,场面之大举世罕见。马蹄声如雷神敲击着大鼓,鼓点有节奏的摧毁着周围人的耳朵。 “吁——” 混乱场面中,仿佛有一声马叫,顿时,所有马儿开始仰首嘶鸣。 抬起前蹄,挥下皮鞭。 犹如天崩地裂的踏地声响起,就连陈百川都忍不住的回头望了一眼。区区一百骑,身后竟然追着庆军万匹骏马。 这,真他娘的刺激! 热血涌上大家伙的心头,庆军的追击反而让陈百川乃至手下的士兵们,心中燃起更火热的斗志。 陈百川一扫之前的阴郁,痛快呼道:“小的们,都不要回头看了,我要你们都活着回去。驾!” 他放肆的姿态,却也引得士兵们放肆起来。 生与死之间,精神受到感官上的刺激后,荷尔蒙大振。每一个人在这场生与死的追逐间,焕发出从前未曾有过的活力与耐力。胯下肌肉发达的骏马们,似乎也感觉主人的心情,飞似的奔! 冲啊,终点就在不远处。 只可惜庆国人没打算只干追着,很快他们就意识到现状再维持下去,双方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于是,搭弓射箭。 庆军快马中,有一部人会骑射。这时候他们的作用彰显出来了。 从后面袭击而来的箭矢,毫无意外的击中好几名川字军的士兵。顿时好几人翻身下马,摔倒在了地上。 陈百川刚要回头,却听到楚辉咬着牙说道:“先不理他们了,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这些人的仇,我们一定会报回来的。” 川字军背后的大山简直是财神爷,生财有道,因而每一个士兵身上的装备,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是精良。至少胸口、脖颈等容易受致命伤害的地方,都有一定的防护。 这样一来,就单单凭着骑射箭矢,想要拿下这伙人还是很难的。 你追我赶之间,川字军率先一步到了城门口的边上。但城外追击过来的骑兵就在不远处,如果这样贸然进城的话,难保不会让他们也跟着进去。 这时候,陈百川忽然听到一句呼声。 “陈大人,这里有我,你快带着弟兄们进城。” 是薛思。 看来这个短小精悍的好男儿,尽管身居要位不能脱身,还是为陈百川作了一些事情的。 例如现在。 闻言陈百川不再犹豫,带着川字军士兵们如一阵风,卷进长陵城之中。 庆军骑兵中跑在前头的家伙竟然也跟了上来,不过他们和川字军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抓住这个距离,薛思赶紧下令开炮。 从城头上“威逼利诱”下来的四门火炮,大展神威。 黝黑的洞口在火炮手的操作下,缓缓的对准成为疾奔而来的庆国骑兵。点燃引线,一颗滚圆的铁球在炮筒内蠢蠢欲动。 哧溜一声,引线几乎同时见底。 轰。 飞喷出去一颗炮弹,正正击中庆军骑兵骑在最前的马儿。接下来是一声巨响,炮弹炸开了。根据陈百川的建议更改后,炸开来的炮弹中放着破碎的瓷片、铁片,这样一来火药的杀伤力将大大提高。 轰炸声之中,硝烟乱起之中,长陵城刚才敞开的城门缓缓的合上。 城墙上的守军也发动了攻击,放箭,开炮。 骑兵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宝贵的资源,莫说人不如马,就算是一只马腿都比有些地方的人命贵重。此刻敌人已经闯进了长陵城,而骑兵们被拒之门外。 至于骑兵攻城,那就是个笑话。 进城后,士兵们脸上都是得意兴奋的神情,万军之中毫发无损这是多么厉害的战绩。林九也兴奋说道:‘痛快痛快,原来杀庆国人是件如此痛快的事情。” 至于陈百川与楚辉二人,脸上都带着一份暗淡。 快活的背后,可是有十数人的尸体永远的留在了背后。就算其他士兵并不追究这点,楚辉也决定了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认识的陈大人,可不是今日这种失去了理智,草芥人命的疯子。 楚辉灼人的目光让本就愧疚的陈百川心中很是难受,他直直看着楚辉的眼睛,说道:“回到县衙之中再说。” 不久前庆军已经识趣的退兵,毕竟一群骑兵对着城墙难道用刀斧砍杀城墙? 随后,楚辉、陈百川、薛思三人就回到了县衙之中。 到了县衙,楚辉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大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这句话能理解为质问,但陈百川确确实实听出其中的关心,陈百川从怀抱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了楚辉手中。 楚辉不知信上内容,只知道这信是陈百川“发疯”的原因,低头看起信。 而薛思则等着楚辉告诉她答案。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口粗鲁的声音:“你们这几个人都不要脸,有得打庆国人竟然不带上我。” 这等大大咧咧的家伙,自然是吴大头。 之前陈百川出兵的时候,吴大头在军营中训练士兵们的体能。至于楚辉光明正大挑选出百名士兵的事情,不拘小节的吴大头自然不会发现这个异常。 但就算是他,也发现大堂之中的气氛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罪魁祸首的信 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罪魁祸首的信下 楚辉捧着那张纸在手中不知道多久后,脸色越发的惨白。 在良久之后,那张纸自然的从他手中脱落。发觉楚辉异常的薛思,伸手捡起那张纸,相继的看下去。 很快,脸色惨白的人变为两个。 但那张信纸从薛思手中掉下去之后,吴大头终于捡到了信纸。他左看右看,扫读了几遍后,最终还是发现自己只看懂了少数几个字。 那些支离破碎的字眼并不能让吴大头看懂这张纸的含义,他好奇的声音打破大堂之中此刻的宁静凝重。 “老薛,老楚,你们别光顾着自己发愣吃惊啊,也告诉我之上的内容是什么” 薛思抬起没有血色的脸,他说道:“信纸上说,大将军遇到了埋伏,现在生死未卜。” 整个过程让薛思提炼成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当然这句直白的话,也充满着足够震撼人心的内容。它的效果肉眼可见。 吴大头长大了嘴巴,摇头晃脑:“不可能,大将军他那种人物,是我吴大头少有的佩服之人,就算是我自己死了我都相信,他……他怎么可能会生死未卜。” 吴大头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谁又愿意接受。 他带着一点儿希冀的眼神望向了陈百川,陈百川对着他,轻轻摇摇脑袋。 这下子终于水落石出。 怪不得陈百川会突然发疯似得自杀式攻击。 怪不得陈百川会性情大变,成了情绪的控制着。 原来……原来…… 吴大头站起身,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灯盏咔咔响起来。他道:“我这就出城去拿了刘听风这个老贼的命。” 陈百川叹气:“去了不过是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而已。”刚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这次他们是真的冤枉刘听风,就连这个老将他自己,也没料到埋下的火药竟然会比想象中的成功那么多。在场的庆国人已经被陈百里部下抓拿杀死,这个消息还没有被传播出来。 现在整个长陵城中的知情人,便全在这屋子中。 吩咐吴大头不成泄露后,这个消息就只会在这个屋子中传播,至于其他两人,不用吩咐他们都知道深浅。 这时候,林九进来了,他说:“大人,各位将军,刚才城上值守的士兵们送来一个消息,说是城外有了异状,是一快地面塌了。” “塌了?”陈百川有些难以理解。 目睹之后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几个郁郁不欢的家伙,相随上了城头。 举起千里眼,陈百川果然看到了一个大坑,就在庆军营帐通完城门的道上,塌下一方泥地。 通完城门的道上? 陈百川忽然抓到这件事情的最主要地方,他随即一想,不禁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知道可庆军的谋划,若是真被他们成功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而在庆军之中,刘听风把手中的千里眼放下,嘴角不断的抽动。多日以来的预谋竟然功亏一篑。 付任间也看到了那个大坑,苦笑说道:“刘帅,这次是我再次失败了,我甘受责罚。” 刘听风不是不明是非的人,道:“你当我是无理的人?这次的责任不在你的身上,反而很有可能在我的身上。就是我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陈百川会突然出城带兵来骚扰。难道他不怕死?” “这次他的表现实在异常,难道是因为他提前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于是就将计就计,弄出今天的事情来报复我们。” 刘听风道:“不可能,我全程在关注你的计划,你没有出错,更没有被陈国人发现。我甚至可以保证,陈百川是直到刚才才发现这条暗道。这次的问题在我身上,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唉…… 目光转回城墙之上,长陵城中职位最高的几人,此刻算是在城头上齐聚。 陈百川放下千里眼之后,把刚才的发现对诸人解释了一通。楚辉等人听过之后,都是吓了一头的冷汗。 若是陈百川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长陵城的安危算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试问庆军真把城门打开,谁又能挡住他们的大军? 没有城墙抵挡敌人,没有城头让川字军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庆军没人能挡得住。 楚辉道:“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就希望那边……” “切莫失言……”薛思急忙出口阻拦。 “走吧,我们回去商讨对敌的计策。”陈百川身先士卒的走在前头,其他人也跟着上。 实际上大家都明白,以现在几人的心情,商讨对敌计策就成了一个借口。 这次他们聚集的地方还是县衙的大堂。 走到一半,忽然天空中几声鸟叫。是? 陈百川抬头,果然这熟悉的叫声是陈国鸽子的,他又是一声口哨。 哨声刚出,鸽子一如既往的疾飞而下,扑到陈百川的肩头。陈百川有点儿迫不及待的解下鸽子红爪上绑着的信纸,这么快就再来了一只鸽子,难道是……、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的陈百川,手上的速度没那么快了,他真怕在信纸上看到那个会震惊世界的消息。 陈人屠,陈人屠乃是当代人杰,这种人杰不可能就这样突兀的离开人世间的。 不可能的。 纸上,竟是陈百里的字体。 “无恙,之前的信有误,已经苏醒。” 陈百川的表情古怪起来,这信是什么意思…… 他破口大骂了出来,完全不顾形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子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之后,你才告诉我有误,这叫做什么事情,这叫做什么屁事才对……” 他喋喋不休的骂着,楚辉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抢过他手中的纸张。 纸上就只有这样短短的一句话,楚辉等人看完并不需要多久。他们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得诡异起来,这次,他们也理解陈大人了…… 这叫做什么事情啊…… 不过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就算是被有误的消息骗了一回,总也比之前那封信要好的多。 大将军不能有失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狼狈回城 第三百二十八章狼狈回城 安心后,几人回到了县衙中。 陈百川建议:“今天我们算是大起大落,不喝点小酒对不起这特殊的一天。走,叫厨子炒几个小菜,不醉不休。” 说道喝酒,吴大头先起了兴致,他一搂陈百川的肩膀,说道:“喝他个天昏地暗,走!” 楚辉、薛思二人对视一眼,发现两人眼中都是深深的无奈后,又是相视一笑。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两人倒是有点儿引为知己的味道。 “大人,现在城外庆军还在候着,我们几个都喝醉了,那庆军来攻城,谁去迎战?” 吴大头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楚辉,平常见你还算是个好男儿,怎么最近越发的婆婆妈妈。都快成了老妈子一样的人物,快跟我家那个老家伙一样了。” “若是你家的老爷子听了你这句话,肯定把你的骨头都打折了。” 陈百川打趣。 三两句玩笑话后,四人仰头哈哈笑,结伴走进了县衙的大门。 …………………… 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望着南陵城的大门,所有人心中都是唏嘘。 抱着雄心壮志前去北陵城,现在算是狼狈的归来。出师未捷说的便是这种情况,北陵城外的庆军还在逍遥自在着,而他们最为尊敬的大将军却是因为这次伤了。 营中甚至于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士兵们早把陈百里当做神明一样的人物,就算他偶然一次因为庆军的伏击掉下了神坛,大家伙还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他。 但陈百川呢? 营中流传着一种阴谋论,说是陈百川此人为了争夺兄长的名利,竟然与庆军勾结,意图执掌陈国军队的大权。 一开始很多人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但时间久了,难免三人成虎,有部分人信了这种说法。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些个中层的军官,他们或许并没有全部听取,只是在心里产生了对陈百川的怀疑。 那天伤到大将军的玩意分明就是轰天雷,谁不知道,陈国轰天雷这种极其厉害的武器,是由陈百川这个制局头子研制出来的。这几日,就连轰天雷营都受到了很多的白眼,这对于平时耀武扬威的营中士兵来说的是难以忍受的,以至于他们也对陈百川颇有微词。 “大将军,到了。” 陈百里闻言揭开轿子上的帘子,看到城墙上三个大字,北陵城。 他一顿,稍后便明白了,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你们这群家伙,竟然联合起来诓骗我。” 亲卫装傻道:“大将军在说什么,卑职一句都听不懂。” 陈百里伸出手轻拍亲卫头顶,说:“你们当我受了伤之后还傻了是不是,这里明明是南陵城,还要再装下去么?” 亲卫失声道:“大人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没人走漏风声。”陈百里忍俊不禁,“去往北陵城的路,我在地图上观看了好几十遍,对去到那里的路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了然于胸。而来南陵城的路我还亲眼看了几遍,你们以为绕着圈子我就感觉不出来了。” 亲卫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当下不好意思的摸着侧脸说道:“原来大人早就知道,那也不说出来,害得我们还……” 望着南陵城原本名字的位置,如今换成了“北陵城”三个字,上边还有新硺的痕迹。 陈百里一笑,有这群傻傻的下属,还真不错。他咬牙从轿子中站了出来,道:“我可不能辜负了你们的一番心意。” 亲卫大惊:“大将军,医师说你身上的伤口轻易不能牵扯到,还是回到轿子中去吧。” 陈百里微笑:“无恙的,你知道陈百川么,他之前说过用茅台烈酒洗清伤口,就能不感……染,是这个词吧?” “听过听过,大将军的亲弟弟嘛。”亲卫少年脸庞上稍微一滞,“不过感染是什么东西?” “那个家伙口中的东西,你听不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但经过他的解释之后,又会因为他说的东西而震惊,他总能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 陈百里越讲越发的眉飞色舞,因失血而惨白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几分激动的红晕。 亲卫少年则是低下了脑袋,他不敢让陈百里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大将军讲到陈百川这三个字时,不管是表情,说话的语气,还是动作,都显得十分的自豪。 他肯定在为这个弟弟而自豪。 所以不能让大将军知道军中那些针对陈百川的流言蜚语,医师说他这时不宜动怒。 留守南陵城的士兵们,早就听到传回来的信报,大将军竟然是受伤了!嘴上心中狠狠咒骂斗胆伤到大将军的庆国人之外,他们还对陈百里的伤势牵心挂肚。 有这样一群下属,陈百里可以说是死而无憾。 虽然在把庆军收拾掉后,他不会轻易的死去,他的身上,可是肩负着重任。 掀开轿上的帘子,对沿街来“看望”他的人挥手致敬,陈百里心中比见到南陵城的众人还要唏嘘。他本来应该是驾着高头大马威风进城,如今窝在轿子中,分明就是个狼狈的失败者。 庆军庆军,关于这笔账,要如何向你们收回呢? 不过庆国人能够轻易的伏击成功,也与陈百里本身的行事有关。 他秉着身先士卒的想法,每次都是走在队列的最前端,再加上对庆军拥有火药这件事情没有太过重视,才酿成了今天的惨状。 用陈百川教过的话来讲,他这是作死啊。 至于怎么收拾庆国人,说实话至少是这时候,陈百里心中没有一丝半点的思绪。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想要带军出战实在不可能,而且属下们也不会允许。 在受伤醒过来后,他分明要求两个副将带军前去攻打北陵城,结果呢,他们还不是耍着法子把他带回来南陵城。 只能现在这里静养身子,至于庆军的事情,不做考虑了。 其实更让陈百里拿不住主意的事情,是长陵城那边要怎么办?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廖如峰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廖如峰来了 庆军手中的火药已经派上了用场,也就说明他们的火药已经达到可以使用的程度。而且庆军还发掘出了火药另外的用途,这种用法倒是让陈百川眼前一亮。 这个眼前一亮不是说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用法,而是他想到这个用法,可以让他用在平时埋伏庆军的时候。 只要稍微的变通之后,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地雷么! 而且相信在不久之后,依制局现在的研发能力,很快就能制造出能投入实际使用的地雷。到时候也就能用这种地雷,给庆军一个惊喜,给陈百里顺便的报仇。 至于庆军为什么没把火药用在攻城的问题上,没有具体的情报供参考,陈百川也不能下定论。无非是庆军想给长陵城一个惊喜,或者是他们火药的分量还不足以大量的投入使用。 事实便是如此,庆军的火药贮存量十分的少。随军带的那点儿药物,再加上之前在安陵省内到处开采的矿物,最终就制作出少量的火药。 这点儿火药,大部分需要用在继续研制兵器的试验中。能挪用出来的,十分的少。 这是刘听风的烦恼,不过现在的刘听风可没有丝毫的烦恼,他扶着胡须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无意间的一次埋伏,竟然还真把陈百里给伤到了。不知道病了的陈人屠,还能不能像之前那般的善战。” 两军对阵之时,刘听风见过陈百里身先士卒在战场上厮杀的身影。 那般的骁勇善战,那般的年轻,刘听风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年轻时也能做到这些,但是现在的他,每次都只能在帅旗下站着,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亲卫。 让人嫉妒的年轻啊。 不管是嫉妒,还是对陈百里的敬畏,在这一刻全部被心中的喜悦冲刷干净。本来他还当心陈百里在北陵城的战场上再次大展神威,收拾了北陵城下的庆军之后还有余力回到长陵城。 但是现在不用烦恼这些,乃至于北陵城那边的布置就这样全部的浪费了。 受了伤的陈百里就算他还能骁勇,又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而且根据士兵们打探来的情报,陈百里的部队在昨日的时候经过了安陵城一带,他们的方向是——南陵城。 回到南陵城,说明陈百里的伤势重到了一定的程度,以至于不能继续再去北陵城。可以预见,既然陈百里不能去北陵城,也就很小的概率会来长陵城。 说不定这次,庆军能拿下长陵城,再携着大胜之威,把霸陵城这处最后的屏障也收拾了。 那时候,整个陈国的腹地就一览无遗,全是庆国的囊中之物。 就在刘听风与付任间二人,在营帐中对突然到来的好消息欢天喜地之时,营帐外突然听到有人求见的声音。 “末将廖如峰,求见刘帅。” 廖家?对于这个庆国军中的庞然大物,刘听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他忙忙说道:“廖将军快快亲进。” 不论是军中的资历,还是背后家族的势力,刘听风都稳稳盖过廖如峰。但有一点,就让刘听风不得不对廖如峰报以最大的尊敬。 在高顺城被陈国军队摧毁后,庆军许多的物资,说不定以后需要从海上运输过来,到时候还要仰仗廖家水师。 廖如峰进来后,见到刘听风脸上的欢迎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颤,说道:“末将见过刘帅。” 刘听风本来就喜上眉梢,眼下见到自己一直想促成的好事的主要人物来到面前,就更加欢喜。他说道:“世侄不用多礼,我与你家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你何必多礼。” 廖如峰的父亲,也是前任廖家水师的主将,与刘听风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交情。论起来刘听风叫廖如峰一声世侄也不过。 廖如峰却是面如死灰,刘听风越发对他示好,他就越发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 “刘帅是否带话回到庆国,说想让廖家水师帮您手下士兵运输物资?” 刘听风一愣,没想到这家伙把话如此明白的说出来。他只好应道:“世侄说的没错,确是有你说的这种情况,不过世侄这时候说出口,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难言之隐四个字,廖如峰泪水就眼眶中涌了出来,他道:“不满刘帅,我的,我的廖家水师,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刘听风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惊恐,要知道廖家水师可是他所知最强大的水师。那些庞大的船只,难道也会被击沉? 他问道:“是大衡人出的手?他们使出了什么阴谋诡计?” 廖如峰连连摇头,他想起几十天前的那一幕,心爱的战船缓缓在面前沉没的景象。 “不是大衡人,也没有阴谋诡计,他……他们是堂堂正正打赢了廖家水师。” 刘听风不解:“那是哪国的士兵?陈国?” “就是陈国。” “陈国的战船你不是说过不值一提,现在又说是陈国,难道陈国有了什么依仗?”刘听风联想到在营帐中那只狰狞的钢铁怪物,大概只有火炮能让廖家水师。 他的猜测是对的。 廖如峰低着头颅回答道:“是,就是陈国。陈国出了一个叫做陈百川的人物,不仅是把一种叫做火炮的可怕兵器研制出来,还给陈国设计了一只庞然大物般的战船。” “陈百川?又是陈百川。”刘听风脸色阴沉,这个陈百川最近出现在他耳朵中的次数有点多啊。而且每次出现在耳中,对于庆国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想打入陈国腹地的话,最大的阻碍就是陈百川的川字军,有川字军和火药武器在城头上防守,他进攻的步伐就不免被阻碍。 人的心是不知足的,知道陈百里不能出战后,刘听风又如何满足于之前的想法。 他之前认为自己会班师回朝,是建立在陈国军队强势不可轻胜的基础上的。而从现如今的情况看来,陈国大将军受伤后,士气说不定会大降。 这种送上门的好机会,怎么能轻易的放过? 。 第三百三十章 风平浪静 上 第三百三十章风平浪静上 廖如峰的到来,并没有如陈百川之前所意料的,给庆军带来一次精神上的恐惧。究其根由,是庆军太早的面对火药兵器,如今说不定对爆炸时的巨大声响已经生出了免疫力。 也与廖如峰故意押后来庆军的时间有关。 陈百川很无情的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谋划,这位并不算蠢的廖家水师主将,在脑海中漫长的挣扎之后,做出认为最适合的选择。 他认为,他应该相信刘听风这位名声享誉全天下的老元帅的能力,廖家水师应对不了的火炮,说不定刘听风手下的士兵就能应对。 最主要的是陈百川低估了廖家水师主将的素养,廖家能统治海域数十年,不仅仅依靠大船和精锐水兵。廖家对水师的领导者的挑选,也是有一定的科学性、合理性。 能登上廖家水师的巅峰,廖如峰当然不是泛泛之辈。凭借着自己多年纵横海域的经验,他理智做出了判断。陈国军船使用的那种恐怖兵器,在陆地上并不可能同样的逞威。毕竟,在陆地上可没有船只被他们击沉。 想起被击沉的廖家水师,廖如峰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他依然不能抹平记忆中那一幕幕带来的伤害,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珠。 原来臃肿的身体竟然略显消瘦痕迹,他显然吃了很多的苦头。他失去的可不是单单廖家水师十几只战船那般的简单,不管是荣耀,不管是官职,这些现在和他的关系都不大。 就算现在庆国君王还念着往日的情分,并没有过分的惩戒他,但今后的事情谁也料不到。为了下半辈子的荣华性命,也为了宣泄对那个酿成现如今一切苦果的恶魔的仇恨,他开口求道:“刘帅,这次前来我有一件事情请求刘帅答应。我与那个陈百川又不共戴天的仇恨,但眼下在海战上我……大概是没有胜过他的机会了,还望刘帅,给我在陆上与他一战的机会。” “你真是这样想的”,刘听风一愣,“要知道在陆上作战与海战不是一回事,你……” 廖如峰咬牙,道:“末将知道自己资历平平,恐怕没有方法担以大任。但末将有送死的勇气,刘帅那里若是有悬崖边上行走的任务,便可驱使末将。” 堂堂的廖家水师竟然沦落到,需要廖如峰需要用性命来换前程的地步。大起大落间,真让人感慨便是了。 刘听风想起自己的岁数,不禁就动了恻隐之心,他说道:“放心吧世侄,不会让你去送死的。不过你既然想领军作战,那也要有性命之忧的准备。” 廖如峰浑身肥肉一抖,说实话现今若是有一条稍微安全的路,他也不会想着到战场上拼命。只是,他只有这条路子能走了。 送走廖如峰后,刘听风敲打着椅子扶手,指尖点在木质把手上响着有节奏的律动。他似乎思索着什么,良久后嘴上浮出笑容。 照顾他的青衣小厮看着这抹笑容忍不住的浑身一颤,仿佛看到了多可怕的东西。 过了几日,在长陵城下,庆军久违的发起了进攻。挖地道的计策在不经意间被识破之后,刘听风不必在小心翼翼的预防川字军的火炮不小心轰开了地道——地道已经被庆军的万骑踏破大口子。 陈百川不耐烦的看着城下气势汹汹的士兵,手搭在身边楚辉的肩膀,说道: “你说庆国的士兵是如何维持士气的,这都多少天了,竟然还能保持这种气势。我都有点怀疑,会不会是我们先撑不下去,被他们累疯了。” 自从庆军攻城以来,陈百川就没有睡过安稳觉。有时候就算是做梦,都是庆军来攻打长陵城的场景。 人执着一件事情往往容易发疯,而被逼着执着一件事情虽然在精神上的损伤略小,但对肉体的伤害就大了。陈大人黑眼圈浮肿了好几天的时间了,到现在都还挂在眼睛。 楚辉对这个问题也是感到无奈,摊摊手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仅仅是猜测,说不定刘听风在庆国军方和大将军有着一样的特殊地位,为此他们的士兵和我们的士兵一样,只要一日大将军没有倒下,对他们来说就是刘听风没有倒下,他们的士气就能一直保持下去。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 陈百川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楚辉,一言不发。楚辉背后寒毛炸起,忍不住的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我的话里面有什么错误,也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吧。” 他这话说出口,陈百川也没有收回他赤裸裸的眼神,直到过了一小会后,他才收回眼神说道:“人不可貌相,你这家伙跟着吴大头、林九这些傻货厮混了这么久,竟然还能有这番见解,算你聪明了。当初你们大将军一句大将之才,果然没有夸错你。” 楚辉大概认为他的夸奖过于直白,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识。他摸摸鼻子后说道:“大人谬赞了。” “该你受的夸赞,本大人不会吝啬。”陈百川挪揄的看着他,“不过跟着林九他们也学到不好的东西?” “什么?”楚辉惊道。 “那就是——”陈百川一顿,“你竟然变得像林九他们一样的婆婆妈妈,夸你几句就像个娘们一样在那里害羞。” “啊?!” 趁着楚辉还没反应过来,陈百川仰天一笑后离开了此处。他可不想感受楚辉愤怒的眼神,和或许会到来的报复。 至于城下的庆军,一如既往的如潮水般褪去,没有半点悬念。 离开城头后,他便往县衙走去。 现在陈百川的生活便是两点徘徊,除了在县衙府中休息和商议事务之外,便是在城头上指挥士兵对抗敌人的侵略。 对于陈百川来说,战争这种东西,褪去一开始鲜血带来的刺激之后,剩下的基本就是深深的厌倦。他无比怀念在大凌城的生活,就算那时每天都是忙碌,至少不会像今天活得不安稳。 第三百三十一章 风平浪静 下 第三百三十一章风平浪静下 陈百川对战争深感厌倦,但命运的绳索还是牵引着他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实际上就算他自己心中都明白,他不可能放弃了。 如今在他的肩膀上,已经肩负着大凌省百姓的期盼,也肩负着一整只川字军的命运。 既然当时在大凌省大张旗鼓的变革,既然在川字军这只军队名字冠之自己名字最后一个字,都说明陈百川没有机会把这些轻易的放弃了。 唯有逆流而上,既然不能放弃,那就负重前行。 只要带着它们扫清所有阻碍,那他的担子就有机会放下。比起用死亡换得安宁,陈百川更倾向于功成名就后的隐居。相信很多人都是如此。 回到县衙没多久,陈百川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怪声。 他暗叫一声不好,这是为了预防庆军忽然大举攻城而设下的信号。既然这个信号响了,就代表庆军极有可能发起了进攻。 陈百川胡乱扒拉桌上的饭,赶紧往城头的方向走去。路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他赶到的时候,楚辉、吴大头等人已经先到了。陈百川问楚辉:“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想起紧急信号。” 言语相比亲眼见到的东西未免苍白乏力,楚辉也不多话,直接把手中的千里眼递给陈百川。 把千里眼举在睁开的那只前面,远处的视野便好似被拉近到了身前。陈百川也从视线中看到的一切,明白了为什么会响起那个应急的信号。 他把手中的千里眼放下,良久后才平静心中的愤怒,道:“刘听风简直是疯了,庆军简直是在自取灭亡。难道他们不怕我们的报复,这种低劣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眼下主流的思想,讲究的都是仁义道德。在这种框架构建起的整个社会,就连君王都不敢滥用手中的权力,在框架的阴影下才敢放肆。至于百姓,虽说因此愚昧,但也因为这样变得善良,至少在大是大非上,多数人保持了善良。 庆军,这次是想打破不成文的框架,真正把陈国刺激成一头野兽? 他们,竟然让百姓在前压阵。 这是哪里来的百姓? 陈国境内这个数目的百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陈国的百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躲进城池,礼仪道德的框架下,野外说不定比城池中还安全。 听着城下各式各样呦叫哭泣,陈百川心中一颤。 他怒道:“庆贼这是想干嘛?他们今日要是敢杀一个平白无故的普通百姓,我绝对会杀两个庆国百姓作为补偿。” 身边其他人面上也是怒色,庆国这一手虽然让他们骑虎难下,但未免太过下流。这是一代名将的风采,所有人心中都感到难以置信。 把屠刀伸向无辜之人的,只有杀红眼的疯子,和冷血无情的王八蛋。 从以往对刘听风的了解来看,他明显不是这两种人,那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可恶的决定? 很简单,因为这个命令是新任的元帅下达的。有一个叫做廖如峰的胖子,抖着浑身肥肉走进了主帅营帐中,夺取了刘听风的帅位。 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周围的野外收刮来这些百姓。由于时间的关系,他们只从附近的数个村落收刮到不足一千人的普通百姓。 不过百姓的作用只是用来让陈国守军畏手畏脚,有一千人,就已经足够了。 陈百川咬着牙,但始终不知道如何应对现在局面。他狠不下心发动攻击,毕竟那样难免误伤城下的百姓。 这时候,城下忽然出现一人,就是当日庆国大军初到长陵城下,那个来劝长陵城守军交出陈百川的人。他当日受的伤竟然还未完全恢复,脸上还有几块淤青,他怀着痛恨的眼神,喊道: “城上的人给我听着,你们想必也看到了我后边那群可怜兮兮的百姓吧。你们没有猜错,他们就是你们陈国的百姓。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是眼睁睁看着我们登上城墙,还是狠着心用你们的火炮把这些无辜的性命轰飞。” “我传一句廖帅的命令给你们,只要你们让我们的士兵登上了城墙,那么,城下的百姓统统无恙。” 廖帅?陈百川无暇理会这个跳梁小丑,却是对他提到的这个廖帅感兴趣。庆军挂帅的人不一直是刘听风么,而且廖这个姓氏,让他感到些许熟悉。 他不理会,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了。 吴大头忿忿不平的说道:“一箭把这个王八蛋射死才对,这种家伙没有必要活着,上次就想把他射穿。” “两军之战不斩来使,吴将军还是冷静吧。”楚辉劝解。 “不。”陈百川眼神中全是冰冷,“两军之战不斩来使这话,是对我们人类说的。而庆军现在在我眼中与禽兽无异,这条规矩不适宜用在他们的身上。更何况城下蹦跶的这个,只是一只找死的蚂蚱,他算的上使者?” 吴大头明白他的意思,就怕楚辉出手阻止,立马就吩咐城上的弓箭手出手。 立马有三支箭矢飞下,竟是一齐中了。三支箭插在跳梁小丑的胸口,让他说不出话,很快整个人就倒在地上。 庆军大乱,不斩来使是不成文的规矩,上次陈国人打了擦边球还可以勉强的接受,这次直接的射杀就是对他们的直接侮辱。 不过不等他们发怒,吴大头伸出半个脑袋对城下的陈国百姓喊道:“我们是陈国的军队,本来就是要保护你们的。你们还哭什么,难道还信不过自己人?” 他冷哼一声,继续。 “至于庆国人拿着你们的性命来要挟,这种不耻的行径和禽兽有什么差别。你们要是当自己是陈国人,就都安静下来,不要让庆国的禽兽看我们陈国人的笑话。” 一番话下来,城下的百姓竟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就算多害怕也是捂着嘴巴不在哭闹。而庆国人很明显被吴大头的话触伤,一直没有对他伸出城墙的半个脑袋发动攻击。 陈百川见吴大头回来后,忍不住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第三百三十二章 百姓鲜血 第三百三十二章百姓鲜血 百姓们在城下,不知哪一个人带着头,坐到了地上。其他的人受到启发,纷纷不管庆国士兵拿着刀在背后催促,或盘着腿坐在地面,或弯着腰蹲了下去。 士兵危言恐吓了无效,拿起刀枪真真切切的威胁也没有用,进攻的队伍竟然一下子停滞不前。庆军想拿着陈国百姓的性命在前面开路的目的不仅作废,还因为陈国百姓构成的“防御墙”,反而让攻城停下了。 士兵把情报上报到帅旗下的廖如峰,大概是他禀告时的语气没有想对刘听风那般的恭敬,让廖如峰眼角皱纹微微颤了一下。 廖如峰对身边一众骑兵点点头,那群人就会意的出列。 而在这时,陈百川也在千里眼拉近的视野中,看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廖帅。看清这人的面貌后,陈百川不由一愣。 之后便是一声轻笑,没想到会是这个老熟人挂帅。之前摧毁这家伙赖以为生的战船后,没想到这人一直没有完成陈百川托付给他的“任务”,还能在如今卷土重来,倒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 不过接下来的看到的情形就让陈大人心头一紧,他看到对面阵中竟然出列了一队骑兵。这时候派出来骑兵是想如何? 他大概猜出庆军的目的所在,无非是为了应对百姓给他们布下的阻拦,但用这等方式未免残忍。 果然如他心中料想,骑兵们冲杀进队列之中,举起手中的散发着银白色寒光的长刀,从百姓畏缩的脖颈处狠狠割开一道大口子。鲜血从血管中喷涌出来,骑兵脸上、身上、剑上,都被鲜血沾染。惨叫声在第一时间截然而止,因为惊恐的人只剩下一具尸体。 他们不能发出言语,只能在死去的面孔上,保留着身前莫大的惊慌失措。陈百川颤抖地举着千里眼,他仿佛看见其中有个年轻的孩子,那双充满绝望与死寂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临时前的最后一刻死死的盯着长陵城城头。 骑兵们手中的长刀全部染上鲜红的血液后,才操控着缰绳从百姓群中缓步退出。显然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没用足够的谨慎去对待。 就在最后一匹马踏着趾高气扬的优雅步伐准备退出人群时,忽然暴起一个中年男子,死死抱着马背驮着的士兵的大腿,生生的把他往下拽。突发情况下,那个倒霉的士兵还真被拉了下来,顿时不知道多少男人女人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平时在田野上耕地的农夫农妇,拿惯锄头,长年累月的辛勤让他们磨出了一身的力气。 等到其他骑兵反应过来,拿着刀刃把暴乱的百姓拉开时,倒霉被拉下的士兵,只剩下的一口气。鼻孔里,嘴巴里,眼角,耳边,到处都是淤青的拳头印记。 没救了这个人。 一个伙伴的死去,显然让处于屠刀地位的骑兵们深感不满。 “是谁把这人拉下马,打他的人我不管,但是你们必须把拉他下马的人交出来。否则你们所有人都得偿命。” 陈国百姓恶狠狠盯了他们一眼之后,便又被庆军骑兵明晃晃的长刀吓住。 至于那个“勇士”,他们并没有出卖的打算,反而有几个大胆的青壮,把那人往身后藏。只是,刚才那人刚出来扯下庆兵,便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他这一刻还真像一个勇士。 “庆国的贼子,你们这群没天理的,连我五岁大的女儿都吓得了手,我……我跟你们拼了。”他手中没有刀,甚至没有他最为熟悉的锄头,他的手中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最终也没有奇迹发生,他的一整个脑袋被切开大半。 骑兵用铁刃砍过的脖颈,还有一半扯着脑袋,但他竟然仿佛没有死。那一双赤裸裸透着仇恨的眼睛,栩栩如生,比他鼻孔还能出气前更加的狠毒。、 接下来庆军骑兵如愿以偿后,竟然从周遭士兵的眼中,见到一种可怕的陌生感。 不管是庆军,还是陈军,乃至每一个国家的军队,他们在身上贴上的标签都是大义。但在这一刻,庆国士兵们开始怀疑起他们身上肩负的东西,究竟是为庆国后世博取繁华的大义之举,还是屠杀百姓、血刃无辜者的邪恶。 正义与邪恶的人选,由最终胜利者裁决。只是在每一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一个天平,史书能经过笔墨加工后掩盖真相,但人心不会,人的眼睛也同样不会。 至少这这一刻,目睹陈国百姓悲惨的庆军战士,他们认识到此刻所作所为的邪恶。 甚至有几个人,他手中染过陈国人的剑,哆嗦一下后掉到了地上。 甚至有几个人,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帅旗下的那片地方。 甚至有几个人,鄙夷乃至厌恶的目光,扫视着那些把他们拉到邪恶阵营的骑兵。 骑兵中有一人,他不解加以无奈的对同胞说道:“我们也是被逼的。”但他刚才提着染着鲜血的长刀,嘴角翘起的那一抹笑容,便让人不愿意相信“逼”这个字。 “我们也是被逼的。” 他像一个无力还手的小家伙,沉溺在诸人鄙夷眼神淌流程的汪洋大海。 他用苍白的无力的语气,妄图能解释一切,但他的现状并没有改变。四周对待他的眼神,依然是,鄙夷,乃至厌恶。 溺水的他,既无力做出反抗,便只好选择了逃脱。 他用尽动作无声的催促胯下的马儿快点走,免得汪洋大海卷起一个大浪花,把他拍打到审判的岸边。 毫无疑问,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的良心受到了拷打。 只是胯下那匹马,无意间撅起的眼睛,复杂的琥珀般的动物瞳孔之中,似乎也透露着鄙夷。他有些窒息了,连一匹马也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他。 他的步伐,不,是马的步伐越来越快。 骑兵们很快消融在士兵群中。 周围的目光,只能转而怀着歉意与怜悯的目光,看着陈国的百姓们。活着的面如死灰,死了的脸上真的是死灰这种难以描述形容的颜色。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为刘听风而战 第三百三十三章为刘听风而战 在庆国士兵们眼中是怜悯,同样身形的动物惨烈死在他们面前,实在容易勾起他们对家人未来的担忧,和那份同情心。 至于城上的陈国守军,或者是由于身上沸腾着的血液属于同一个国度,他们眼神中全是相似的愤怒,赤裸裸的,狂暴的愤怒。 城上的士兵们,除了愤怒之外大概还有深刻的歉意。若是不是他们的缘故,大概不至于会有今天这样血淋淋的一幕,但今后可能是更多的百姓惨死。 陈百川一言不发,这种情形下,他的内心竟然处于冷静,过分的冷静。他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城下的庆国人,宛如在看死人。 他忽然叱喝:“城下的庆贼,你们刚才的话还有用么?” 陈百川的话是一声惊雷,在百姓中炸响,在庆国军中炸裂。他话里的意思简单明了,他决定答应庆国人的要求,在他们使用云梯登上城楼之前,不用出任何攻击手段。 在庆国人有着绝对人数优势的情况下,这种攻击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但城上所有的人,薛思、楚辉、吴大头、川字军、薛思手下所有士兵,他们坚毅的目光说得明明白白,这条死路不止陈百川一个人愿意走。 庆军对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当然不会反对,廖如峰脸上的肥肉乱颤,他在笑。 “最后还不是答应了我的要求,陈百川啊陈百川,你这又是何苦?要是早点同意不就没有那么多可怜至极的百姓受死。” 廖如峰狂妄的笑着,以至于他身后的人,眼神中不经意闪过的厌恶,他都没有发觉。 再滥杀那些平民的性命,说不定庆军内部就分裂了。廖如峰不敢犯众人威严,在云梯架好之后,他便把那群可怜的陈国平民驱逐出战场。 任由他们,或抱头痛哭,或拼命逃窜,或不知所措。 至于后边的误伤,就不关陈国人的事了,对吧?廖如峰得意的想着。 面对已经上了城头的庆国士兵,陈百川以及诸人,都用冰冷血腥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侩子手们。 近身战,对川字军的火枪兵很不公平。毕竟在这等距离之下,庆贼就扑到了身边,那时候没有几个人来得及开枪。 幸好城上并不止川字军,还有一只同样英勇的部队,也就是薛思手下的长陵城守军。 他们在火枪兵面前组成了一道人墙,手中是刀。陈百川相信,至少在他们倒下之前,川字军的战士不会受到伤害。 战争一触即发。 先动手的是川字军的士兵,他们手中火枪为他们争取到了先攻击的优势。 “开枪。” 楚辉略带沙哑的声音落下之后,满世界似乎只剩下城头上黑黝黝的枪口。火舌从其中喷涌,子弹在里边射出,带着致命的伤害力,第一波射出的子弹毫无疑问的收割了满地的人头。 漫长的城墙,是火枪兵火力全开的最好地方。近乎一千名的火枪兵,在这一刻扣动扳机。 子弹在庆贼的胸膛或者脖颈留下致命的弹孔,庆军冲在最前的士兵,顿时倒了一地。他们的尸体被第二次齐发倒下的尸体盖住。 或许是刚才的事情让庆军的士气挫伤了,他们发起的冲锋凌乱而无力,每次都一个照面被川字军的子弹打得溃败。 涌上城墙的兵线一溃再溃,甚至到了最后,他们直接退回到城下。 云梯被推到之后,庆军这次攻城竟然是前功尽弃。 廖如峰看到这一幕脸色无比阴沉,他耍的这个阴招,本来是极有希望拿下长陵城的城头才对,没想到庆军竟然在川字军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他并把这归于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士兵们不服他的差遣? 他对身边的付任间说道:“你,去把刚才那群百姓抓回来。” 付任间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但军令不可违,他只能解释道:“廖帅,之前士兵们因为见了平民的杀虐士气大降爱你个,要是这时候还用刚才那招,恐怕还是不能拿下长陵城。” “哦?那怎么让士气回来?” “这个末将也不知。”付任间恨不得说出,刘听风担任元帅时,士气便没有落下的时候。 这些话他始终不能说出口,否则面前这个阴险小人,还不一定会对他使用什么阴招。 冷哼一声后,廖如峰却是自顾自的说着:“你估计心中还念着你们那个刘帅。我明白你的心思,不告诉我增长士气的法子是吧,那我告诉你,若是今天之内拿不下长陵城,你们那个刘帅的人头,就在今天落地。” 付任间一楞,解释道:“末将心中确切没有欺瞒的意思,还请元帅明察,我……” “废话不要多说,你就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就是了。” “廖帅,我……”付任间还没把话说出口,与他对面的廖如峰又是一声冷哼。 廖如峰狠狠说道:“付任间,你是想要违反军令么,竟然敢不听我的命令。” —————————— 庆军的士气忽然大涨,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实在不希望敬爱的刘帅死在那个大胖子的手中。仅因为如此,他们只能答应那个胖子的要求。 陈百川也发现,庆军士气的大涨,至少他们再往城头冲锋时,脚步快了许多。 庆幸的是,刚才长陵城上的陈国士兵们,已经齐心协力把庆国人赶下了城头。这时候他们重新占据了守城的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加上火炮的威慑力,说不定还有机会守住这座小城。 只是火炮炸响的声音似乎减弱了威力,城下的庆军几乎所有人都不惧死。 真是诡异的事情。 陈百川吩咐楚辉要节俭弹药后,便全力关注起庆军营帐中的情况,换帅的事情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或许其中的奥秘就能解决现在的长陵城的情况呢? “火炮手准备!” “火炮手开炮!” 炮声之下,残骨遍地,只是城下的庆军还在坚持不懈。 大概会是一场持久战。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陈国胜 第三百三十四章陈国胜 刘听风被暂时关押木柱围成的简陋牢房中,四面是白色帐篷。从帐篷外边,只能瞧见里头浅淡的黑影,这样一来,这位曾经显赫的刘帅,也不至于把落魄的一面展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双手被铁质的手铐锁着,厚重的铁链子拉着手铐,举着手臂,不消多久手腕处便传来酸楚。 四周没有其他人,新晋的元帅大人外边十余个防守,也不会让其他人轻易出现在这个营帐之中,他是在自话自说。 “老了,这点苦头就吃不动。” 他只好把双手自然的垂放着,借此好减轻手臂的负担,就算如此,还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之后,再让他重温这等处境,对与一位霜发的老人来说,实在太过于残酷。 简陋牢房大抵能站进来三两匹战马,只是走走停停,便足够了。 没有书桌,更不会有书卷。精神上的需求满足不了,幸好在物质上,廖如峰是不敢亏待,否则恐怕会引起兵变。一日三餐皆是精致小菜,不奢华,但能咽的下口,也能填得饱肚子。 除去吃喝余下的时间,他便伸长耳朵倚在木柱子上,听帐篷外的声响,借以度日。 这时间,外边忽然有些喧闹声。刘听风心中生出些许担忧,凭着外边守住的十来人,真能把来救他的人拦住么?若是他被解救出去,届时,他是该为士兵的忠心欢喜,还是为坏了大事而痛惜? 幸好,外边的声响没有多久便停歇。 刘听风拖着手铐徘徊了几步,铁链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在这方小小天地中,格外的刺耳。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小小弧度。 按这个时间算,胜负应该出来了。 长陵城的战事却直到现在还在火热之中,一面为了守住城池,一面为了自家元帅的性命。双方互不相让,都拼尽力量,在城头的方寸之地上拼杀着。 庆军终究占据了人多势众的优势,在不惧生死的情况下,火炮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让一部分人攀爬云梯登上了城头。 此时的长陵城城头,宛如绞肉机。 刀光剑影之间,血肉横飞。地上躺满还存余温的尸体,鲜血成河,而断掉的枪头刀身,也随处可见。 陈百川瞄准不远处一个大杀四方的庆军士兵,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喷射出去,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在那人的手臂上打出一朵血花。溅开的血液浸湿那人臂膀处的衣服,他叫疼。 生死搏杀关头,他念头一松懈,对面的陈国士兵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起刀落,那人脖颈处割开比手臂更狰狞的伤口。 鲜血从动脉缓缓流出,那人也轰然倒地。 收拾完这个目标,陈百川松了一口气,收起手中举着的火枪。他的眼睛如猎鹰巡视荒野,搜寻着下一个目标。而手下也没闲着,迅速的在给火枪填上弹药。 有确切人选了。 枪管与目光在同一个水平面,陈百川尽力调节自己的身形,模仿记忆中枪手射击时该有的样子。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视力,他总能命中目标。 他的每一枪,基本都没有放空。即便如此,于整个战场来说,他这点儿杀敌还是对大局影响不大。 为此他不禁想起了万剑峰林那位老神仙,请到他出手,在翻手间便能把这群仿佛杀不光的庆国人一举剿灭。当然这只是胡思乱想,老神仙也说过了,他不能出那个地洞。 “小心。” 陈百川恍惚之间,忽然听到身后这一声呼喊,他别过脑袋,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个庆国贼子靠近他的身边。 铁刀冒着冷冽寒光,正当着他的脑门中间劈下来。这一下子命中了,整个头盖骨说不定都被劈开。 那士兵脸上是得意,是惊喜,是欢愉。生死之间,陈百川觉得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整个世界的运行都缓慢起来。也是如此,他才有空隙,把面前庆贼的表情收进眼底。 庆国贼子脸上的表情忽然生变,是吃痛,是吃惊,是惊惧。 视线往下,原来他的小腹,停着一只脚。 狠狠的一脚,把士兵整个人踢得飞出去,这一刀自然就落空了。 时间又开始正常运行。 随着视线移动,陈百川见到,脚是生在楚辉的身上的。 陈大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死里逃生当然是件值得欢笑的事情。 楚辉站到他身边,问:“大人要千万小心啊。” 多亏有这人救了自己一命,实际上,陈百川在刚才那种神奇的境地之中,就算是没有楚辉的那一脚,他预计那一刀劈不到自己。 陈百川笑道:“多谢阁下救我一命,将来再报答你。” 楚辉白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战斗还在继续,两人之间的交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陈百川再次举起火枪,瞄准住下一个目标。 “呜——” 忽然一声长而刺耳的鸣金声,庆军士兵们频频回首,这是他们撤退的命令。 士兵的天职就是听从命令,反正大家也打累了,一时间顾不上其他的,纷纷的逃开。至于那个今天之内不能破城就处死刘听风的传令,也被大家下意识的忽略。 事态若照旧发展下去,说不定士兵们会拼尽力气。只是一声鸣金,便把他们撤退的心勾起,这时候就算那位主帅改了主意,也无法挽回事态。 这算是胜了么? 陈百川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在这样发展下去,长陵城免不了被攻占的下场。敌人这一声鸣金,简直就是久旱之时的一场及时雨,救了长陵城的命。 不过敌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退兵,难不成还有什么阴谋? 毕竟若是刚才他们一鼓作气的打下去,就算是陈百川也没有信心说这场战会是陈国这边胜利。庆军的人山人海,早把陈国士兵淹没得险些窒息。至于川字军由于武器的局限,在这等战场上实在发挥不出实力,反而有点儿成了长陵城原本守军的累赘的意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生变 第三百三十五章生变 退兵的命令出之后,最先崩溃的人是付任间。.『.他手中鞭子抽打着马身,迅冲到廖如峰的身边。 见到廖如峰之后,他高举起手中鞭子,但碍于两人地位相差,他还是吞下了这口气。不比寻常士兵,付任间听到鸣叫声后,脑海中迅转过很多的想法。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答案。 廖如峰是故意鸣金,为此拖累攻打长陵城的进度,以便他那句城不破杀死刘听风话能实现。他窥视刘听风的位置,只要刘听风活着一天,对他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想到这些,付任间胸膛中腾起熊熊火焰。只是不知,在刘听风的性命和刘听风的位置之间,付任间更多的是为哪个生气。 廖如峰官居水师总领,对面前的付任间当然全无畏惧,他满脸肥肉勾勒出一个讽刺的笑,道:“付任间,你这是想做出以下犯上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冷风吹过帅旗,上边这时是一个赶工出来的“廖”字。 付任间心中火焰再甚,在这一阵风吹过后,也平息了下来。他屈辱的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末将不敢。” 说是不敢,他心中恨不得撕裂面前这人。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他就能拿下长陵城,为之前的失败报仇,也能抓住那个价值极大的陈百川。他拿下这个大功之后,说不定能纵身一跃,往上抬高一个位置。 这一切都被面前这可恶的肥猪终结了。 廖如峰有趣的打量着付任间复杂神色的脸,轻佻说道:“莫非你不想问我为何要鸣金?” 偏偏说起这件令他气愤的事情,付任间努力平息心中几欲喷涌的火山,依旧压着颤动的嗓子说道:“那廖帅就回答我心中的疑虑,告诉末将你是为何要把士兵们召回,刚才只差一点就能拿下长陵城了。” “你是在心疼你的战功?”廖如峰脸上肥肉笑得乱颤,“那你在乎你那个所谓的刘帅么?” 付任间以为他是拿刘听风的性命来威胁自己,怒道:“你是何意!” 廖如峰也不生气,肥乎乎的小指轻飘飘一指营帐的方向,慢吞吞说着话:“知道么,刚才一股陈**队对我们的大营起了进攻,据说人数众多,光凭我们守在营帐的那点人,一直站在下风。” 刘听风还被关押在营帐中! 付任间急道:“是末将鲁莽了,这时候还请元帅不计前嫌,立即带兵回去守住营帐。” 廖如峰哈哈一笑,道:“你的心中,刘听风那个老头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付任间也不理他的挑衅,立即召集士兵,把营帐的情况对他们一说,疲惫的大军便激起活力,朝着营帐的方向急进军。 至于廖如峰,被大军抛弃在这处荒野上,四面只有他从庆国带来的十余个亲卫还守在身边。他一改原先嚣张跋扈的神色,眼下,更多的是一种凄凉。 没想到就算是来到此处还是博不出一条生路,刘听风答应他的活命,廖如峰一点儿也不信。 他只能在心中祈祷,刘听风能记得他今日的好,让他的家眷能过上富家翁的日子。至于权势地位,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再想起了。 四野无人中,廖如峰对身边亲卫们亲切地说道:“我记得并不曾给你们几个恩惠,从前的我对钱财吝啬的很,你们为何还在此处等着我。” 亲卫统领弯下腰回答:“没有您就没有我们的今天,那就是大恩大德了。而钱财是身外之物,何足挂齿,还请您不要妄自菲薄。” 一声轻笑,划开这处的宁静。 廖如峰眼中,嘴中,哪怕是两颊肥肉,都透着笑意。他深吸一口气后,冷冷问道:“你们告诉我,刘听风开了什么条件让你们杀我?” 统领惊奇的睁大眼睛,道:“难道你一直都知道。” “嗯。” “那你就是来送死——” 死字的音未落下,亲卫统领“哗”一声抽出腰间刀,他身后亲卫们也纷纷把武器拿出来,纵马团团围住了廖如峰。 廖如峰忽然想起,多年以前他可是凭着自身闯出的荣华。武将,当然不会是不能刃鸡的柔弱书生。 他也拔出了剑,环顾四周,不惧生死,只为没能有人并肩作战而沮丧。 一生到头,竟无个知己熟人在身边送一场。 何等悲哀,又是何等凄凄。 就死也好。 他大喝一声,突然暴起,手中长剑如白龙出海,卷席寒光直刺亲卫统领的要害处。他出剑行云流水,有几分身材不臃肿时的风采。 那统领,就此断了呼吸。 廖如峰抬一声欢笑,这下子胸膛中闷气散尽,死而无憾。 其余亲卫他确实没给过什么恩惠,但这个统领,他大可妄言,若是无他廖如峰,也没有这人的今天。 刀光骤起,他身上一下子中了数把刀。 刀刀见血,刀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临死关头他开始阔达,一切已经无所谓了,不是么?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着,这刘听风下了不少本钱,这群兔崽子下手竟然这般的狠辣。 一具肥胖的尸体轰然倒地,或许要明天之后,才会有收拾战场的士兵经过这里,现这里躺着一个算得上大人物的尸体。 一身荣华,成空。 死的寂寥,无人收尸。 —————— 付任间带着兵马回到营帐之中,果然,这时营帐之外还围着敌人。从那群人的行为和军装上不难得出结果,他们是陈**队。 只是这时候还能腾出手的陈**队分明只有一支,而刘帅说过那支军队绝无可能再带兵出来。 陈百里? 真的是那个人屠的话,那庆军接下来的处境可能就危险了。长陵城一战,消耗了无数士兵的生命,虽说这等关头还来不及清点死亡人数。 再加上大战一天之后,士兵们已经疲惫。 雨下偏逢屋漏,付任间也只有大胆带着士兵冲杀过去,只希望能及时救出刘帅逃出这里便好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刘听风出牢 第三百三十六章刘听风出牢 “让我出去,”刘听风扶着困住他的牢笼,“这种紧要关头,你们还敢把我困在这里?” 他使劲摇晃着围成牢笼的木柱,垂在两只手腕间的铁链碰撞间发出噼噼啪啪的... 。 第三百三十七章 阴谋如棋 第三百三十七章阴谋如棋 廖如峰似乎还有一口气,他肥胖的胸膛上的那一大坨的肉,此刻压着他就连呼吸都有些难受。实际上是因为身上深深浅浅的刀痕剑痕造成他这副狼狈样子,至于把原因归于身形,大... 。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回归 第三百三十八章回归 这天,万里无云,近几日难得的艳阳天。 不远处一座城郭,矗立在诸人面前。城郭正中间的位置,也就是朱红城门的上方,书着两个大字——陈都。 “终于到了。” 陈百川不禁发出一声感慨,这一趟也算是经历繁多,漂泊在外难免对陈都的家有所怀念。 更何况,陈都中还有两个娇妻在等着他。 城门下已经等待了许多人,大官小官,纷纷在自家的轿子前边伸长脑袋等候。中间几位大员,面上平平静静,其实心中也紧张得不得了。 这等场面陈大人不是第一次见到,上次他从大衡出使回来之时,也受到了这样的礼遇。 不过两次的意义不一样,陈百川会心一笑,这次的待遇,是给他们这些帮陈国赶去侵略者的英雄的。 英雄两个字很是沉重。 “来了来了。” 几个布衣着装的“路人”看到陈百川他们绵长的队伍,失声叫着。 很明显,他们是城门口的大官们派来当前哨。 “陈将军,您一路辛苦了。” “下官在家中备好的酒席,望陈将军赏脸。” “陈将军,我家小女听闻将军回来,激动不已,让我代传香囊。” …… 啧,丑陋的面孔。 这些人大多是京中最底层的小官,为了能攀上陈家这颗大树,算是智计百出。不过在陈百川看来,这些拙劣手段都显得人心丑陋。 权力二字真有那般重要,陈百川心中不耻。 好吧,他承认心中略微的嫉妒。竟然全都围着陈百里这厮转,好歹他也是陈家的二号人物,而且对这个国家的贡献一点儿不比陈百里少。 “陛下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很轻易就刺破空气的阻隔,传的很远。 底层京官们赶忙收起刚才的嘴脸,而官职稍大的反而冷静,稍弯腰板等着陛下到来。 不久,城门下走出一顶精美轿子。在轿子中的人,自然就是陈王。两边侍卫面色肃穆,娇美宫婢持着芭蕉扇子。当然,初春时节持着扇子自然只为了装饰。 对这位,至少是眼前这些人谁都不敢怠慢。 陈百川等人翻身下马,跟着一众出城迎接的大官跪拜磕头,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接下来的戏份很老旧。 陈王激动的走到陈百里面前,搀着他的手臂,把陈人屠搀扶起来。面带感激的说道:“你替寡人守卫了河山,我又如何再担起你这样的大礼。爱卿,快快亲起。” 而陈百里也激动不已,面带激动的红晕,长篇大幅的表达了自己的成绩,主要来源与陈王陛下的英明领导,能有今日的成绩也与国家的培养息息相关云云。 君臣间彼此激动之后,陈王又把陈百川扶了起来,说:“陈尚书立下的大功,大将军在奏折上写的很详尽。寡人一时不知用何嘉奖,思来想去,还不如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陈王颇为期待的看着陈百川,陈百川也只好按他的期待中做出了颇为期待的表现。 陈王眼带笑意,说道:“你说,我若是与白霜姑娘结为异性兄妹,如何?” 结为异性兄妹?那就是说白霜的身份问题就此解决了。说时候,陈王陛下这个收买人心的手段很高明,至少陈百川对他的这个“嘉奖”很满意。满意到差点儿跳起来雀跃的程度,一直藏在心头的难题,在这回终于得到了解决。 这一拜,是真心实意的。 “臣陈百川谢过陛下大恩。” 陈王陛下的眼睛笑成弯月,他再一次搀扶起了陈百川,说:“无须如此。今后你可是我的妹夫,若是传出你亏待寡人妹妹的闲言,我可是会大义灭亲。” 陈百川喜出望外,他顺着杆子往上爬,感激道:“微臣再次谢过陛下,多谢陛下赐婚。” “我什么时候说过……”话说道一半,陈王陛下仰头笑起来,他明白面前这个机灵的家伙,是抓住他话中的漏洞不放了。 陈百川笑而不语。 收买了陈家两兄弟的人心之后,陈王陛下也没冷遇其他人。只是对于这次出征的主要功臣,他没有像是对待陈家兄弟那般的热情,但也一一扶起,再说几句收买人心的话。 之后,他对在场所有人说了句:“其他爱卿也起来吧。” 陈王陛下乘坐来时那顶精美的轿子,往王宫的方向回去了。而陈百川等人则是片刻不留,抓紧步伐往各自的家中跑。唯一例外便是吴大头,这家伙还是跟在陈家兄弟的身旁。 “吴大头,还跟着我们进去,难道不怕你家老爷子闯上门来抓人。” 陈府门外,陈百川用挪揄的口气说道。 陈百里显然不知道背后的猫腻,疑惑不解的问:“长文为何还不回去,平时你不是都急着跑回家寻你家娘亲的么?” 吴大头不说话,长满络腮胡须的脸却是泛起微红。 这厮竟然是害羞了! 陈百川笑了几声之后才解释:“这家伙在外边金屋藏娇,只是那姑娘的身份特殊,吴大头这怕是回家之后,被他家老爷子打断了腿。” “原来如此。”陈百里脸上神色略加古怪,“你们两人去了一趟大凌城,竟然都玩起金屋藏娇的把戏。看样子抽出时间我也要去一趟大凌城,除了去看看龙兴之地外,再顺便看看我能否跟你们一样,也来个藏娇。” 这时陈百川和吴大头的脸色都变的古怪,他们目不斜视的盯着陈百里的正后方。 陈百里背着大门,见到他们的表情才别过头去看,原来是陈家主母在门口满脸嗔怒的望着这位远征归来的丈夫。 试想一下,姑娘家在家中日盼夜盼,就期盼着丈夫归来。为此,茶饭不思,到庙中求香,夜夜难眠。终于等到丈夫归家那一刻,竟然听到丈夫在门外说要金屋藏娇。 简直可恶…… 陈夫人面上一红,转身就往大门里走。 陈百里这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在对付女人方面似乎并没有多高的天赋,只好在苦笑一声之后,跟在她身后进了陈府。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后宫失火 第三百三十九章后宫失火 陈百川与吴大头相顾一笑,并肩进了陈府之中。 “这是后宫失火了吧。” 路上,陈百川在心中,对自家兄长对付夫人时的软弱大为鄙夷。男人嘛,就该强势一点儿。 他回到房间,里边焕然一新,与当时离开时候,竟然是没有两样。陈百川微微点头,评论道:“现在的仆人真是越来越勤快了,我还以为还要叫你打扫一下才能入住。” 他是在和林九说话。 “那是小主不一样,对待你,他们就这般勤快了。当时在后院仆人居所中,大家的床铺跟狗窝一样。”林九对房间的干净也有点惊异。 陈百川没有再说话,望着熟悉的房间,一步步深入。 没几步,他就看到最怀念的大床。纵身一跃,感受着绸缎与肌肤之间的亲密接触,陈百川几乎要呻吟出来。 爽啊! 军营中那种铺着薄被子的硬床一直咯得后背痛,果然还是家中的床舒服。 充分享受了久别的床之后,他翻过身,对林九道:“林九啊,一路上舟车劳顿想来你也累了,快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吧。我要更加深入的感受我的床,不需要你候在这里了。” 林九笑笑,便离开了。 “那小主你要是起身了,就叫我来。” 陈百川点点头,便沉沉的睡去。 再睁开眼睛时,四周已经一片黑暗。陈百川知道是到晚上了,他竟然就这样浪费了一个宝贵的下午。 “小主,小主……” 门外是林九熟悉的声音,看来他来唤自己去吃饭了。 开门之后,果然是林九在门外候着。他叫陈百川的声音较小,想来是怕惊扰了陈百川。对此陈百川也是很无奈,小声的叫他,他又如何能听得到。 “是大将军让你来叫我用膳的。” 林九脸色古怪,等陈百川重复问了一遍,他才说话:“小主,刚才宫里边来请你和大将军一起去赴宴,但是你在熟睡中,大将军就说算了,他自己一人去了。” “啊?”果然小声的呼唤叫不醒人。 不过错过了宫宴也好,陈百川不必对着一群虚伪的老家伙喜笑颜开。至于陈王陛下那边,相信陈百里会替他圆好,而陈王对这等事情,也从来不甚在意。 “那是谁叫你来的?”无人吩咐,林九断然不会无故唤他起来。 林九道:“是两位小主母,白姑娘,和江姑娘。” 陈百川这时才恍然醒悟,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他下午回来后竟然是没有去寻找两位姑娘。这时候是一餐鸿门宴在等着他吧…… ———————— “鸿门宴”设在陈府后院之中,这两位妇道人家,按理是不能在大堂进餐的。 也因为“按理”两个字,两人虽心急如焚,还是不敢逾越礼节,去迎接陈百川回府。到陈都陈府来,两人都像见了婆家的小媳妇,方方面面都不敢有差池,小心翼翼。毕竟这里是陈都,而不是他们的大凌城陈府。 小媳妇二人坐在桌边,嘴上都挂着微妙的笑容。因为陈某人,传闻中让她们多心急如焚了一个下午,本人却是在房中睡大觉。 从原本的恨得直咬牙,过度到当下平静如水的境地,两位姑娘的心,经过了一大番挣扎。 陈百川硬着头皮,视若无睹二人诡异的温柔的眼神,在桌边坐下,一言不发开始狼吞虎咽桌上的精美小菜。 菜肴的味道都还不错,陈大人竟然在诡异的气氛之中,把桌上几道小菜一扫而空。 这时候,白霜拍拍手,小七又多端上来一大锅汤。 汤水呈乳白,是用猪骨头熬制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再加上其他配料、工序,才最终完成了这一道汤。 陈大人也不会客气,相比说话,他此刻更倾向于吃东西。吃得饱了,等会受惩罚时候也会好受一些。这两位会用什么方式折磨他呢,打?骂?还是冷遇? 女人心海底针,陈大人自付就算花上一生的时间,都不一定能读懂其中一位的全部心思。莫说面前还有两位…… 喝完面前一碗汤之后,他是真的再也无法下咽了。是时候,来面临审判的时刻了。 陈大人放下手中的碗,说道:“好喝!” 白霜面带桃花,拿起汤勺准备往他碗里盛。陈大人连忙阻止,心道:“这是要活活撑死我的节奏,这招高明啊。” 白霜问他:“不吃了么?” 陈百川把刚才从她手中抢过来的汤勺放下,歉意十足的看着白霜。 “是我睡过了一个下午,我不应该忽略了你们两个。可是……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 白霜噗嗤一笑。 江施洛也跟着噗嗤一笑。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也没说要处罚你什么的,吃不下了就不要吃了嘛……” 陈百川一脸狐疑,他不敢相信,这两个人说的可是真话。 白霜依偎在他的耳边说道:“我都听施洛说了,你在外边那么累了,回到家里边我怎么能怪罪你。你只要记住,下次不要忘了来见我。因为,因为很担心,你知道吗,真的很……” 陈大人亲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后边的话说出口。 众目睽睽之下,白霜赶紧把他推开,之后便是一段小跑离开了。这小妮子,还是一样的怕羞。 陈百川满怀希望的看着身边的另一位姑娘,只是姑娘的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美好希望。江施洛道:“医师吩咐了,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还是不能做那种事情……” 陈百川差点晕倒,那为何还要勾起他那方面的欲望。 长夜漫漫,折腾了大半夜之后,终于在凉风习习中寻到了一点儿睡意。陈大人打开房间的门,里边已经点上了一根小小的蜡烛。 烛光温黄,格外的温馨。 这一定是林九这小子做的。陈百川有点儿疑惑,这家伙是在给府中省钱么,只点了这一小蜡烛。 掀开被窝之后,他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江施洛竟然在他的被窝之中。 两人在这方面也算是老夫老妻,陈百川直言不讳:“不是不可以。” “能用别的地方啊……” 烛光看美人…… (省略一本少年阿冰,外加一百万字。” 第三百四十章 吴大头的终身大事 『』,。 第三百四十章吴大头的终身大事 陈百川睁开双眼,按照惯例,被窝里少了一个人。 想起昨晚的场景,他不禁扯开嘴巴一笑。露出的几颗皓齿在透过的窗台的阳光中,格外明亮。 一边穿衣服他一边想着,江施洛现在肯定是红着脸在某处躲着,不敢让他遇到。那小妮子,说是坚强,在很多时候很容易就脸红。 只可惜他故意惹羞江施洛的计划无疾而终。 门外又是林九的呼唤声,应该是已经听到屋子中的动静,林九直接说道:“大人,吴将军来访。” “晾一晾他。”陈百川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时天色还早,门外阳光并不刺眼,可知时辰还早。吴大头会这种时候来寻自己,肯定还是为了大凌城金屋藏娇的事情。 麻烦事情越晚解决越好,陈百川吩咐下人端来洗漱的清水,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仪表。 过了许久时间,陈百川才去了待客的大堂。他敢这般有恃无恐,也是不怕吴大头闯进寝房生剥了他。吴大头处事大大咧咧,对俗礼则格外的看重,也怕有闲言碎语,在如今后宅住了好几位姑娘家的情况下,他断然不会轻易闯进来。 步入大堂,便可看到一道四大五粗的身影,在堂中来回徘徊。 陈百川知他有事求人,毫不客气的做到大堂右侧顺位第一张椅子——主位当然是陈百里的位置。仆人在这时奉上了一杯清茶。 香茗上白烟袅袅,陈百川吸了一口漂泊在外的清香,才把杯子边缘抵在嘴唇边上,轻轻尝了一口。 放下杯子,吴大头已经迫不及待的说出口:“你不要装了,快告诉我怎么解决。” 方法其实在很久之前,陈百川就给了他一个。只是陈百川还是低估了吴家老爷子的实力,或者说成是他对自家儿子的“关注”更为合适,竟然远在陈都都知晓了吴大头的**逸事。 话说金屋藏娇在贵族官宦的圈子中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就算吴家书香门第,担心自家子弟沉迷享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使出了激烈的手段。 事情就坏在吴大头的性子上…… 陈百川的杯底摔在桌面,嘣的一声,他恶狠狠质问吴大头:“你这蠢货,是不是把什么都跟老爷子坦白了。” 只见身前的莽撞汉子,一下子就红了半边脸,不过红晕泛在颜色略深的皮肤上,更多的看起来就是紫色。 见他这样的神情,不用等他回答,陈百川也知道果然是这家伙自己漏了底。毕竟就算吴老爷子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凭着吴大头和一个风尘女子相交较深,就看出吴大头的心声。 陈百川问他:“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是给大凌城那边写一封信函,说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而你的意中人,我就许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再不济等到老爷子百年之后,要如何还不是你说了算,只要到时你心中还挂记着她就行了。另一条路就是收拾东西快去大凌城跟红颜知己私奔,在有了孩子之前不能出现在老爷子的面前。我不信老爷子见到孙儿还不会心软。” “哦?第一条吴长文的牛脾气,一定不会照做。而第二条倒是有些道理,母凭子贵,说不定真有成功的可能性。” “是啊是啊,你说得也很有道理。”陈百川转过身想对说话的人,竖起一根大拇指。这解说的实在满分,陈百川也算定了吴大头会照着第二条的做。 只是眼前这人…… “老……老爷子,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人赫然就是陈百川与吴大头一直挂在嘴上的吴老爷子,名为吴朽清。稍微佝偻着腰,但书生正气却是岁月在他身上带不走的东西。这人,一身的书生意气。 “哼,我一来,就听到有些人在长文面前花言巧语,似乎是在对他灌输不好的东西吧?”吴朽清冷哼一声,面色不善的看着陈百川。 不过陈百川知道他并不是真生气了,顶多就是气陈百川和他对着干。 陈百川摸摸鼻子,在这位面前,他可不敢造次,他说:“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想来老爷子的‘有些人’三个字就是说的我。不过老爷子你要明察秋毫啊,不是我花言巧语,实在是长文兄一大清早就过来拉我起**。非得拉着我给他出个主意,若是我不从,就不让我用早餐。生命之忧面前,我才不得已才给他出了一个胡说的主意。” 江湖中有一招无往不利,往往就能制敌而胜,这一招的名字便是“祸水东流”。 谁想下地狱就下地狱,陈百川又不是地藏菩萨,不会平白背起这个锅。巧妙的用言语把所有的错事推到吴大头身上后,陈百川恨不得立马就以吃早饭为借口,就此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只可惜他祸水东流的对象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说道:“你在大凌城的时候,不是说过这件事情就包在你的身上。现在你想干嘛?我们是兄弟!” 谁想跟你的兄弟啊! 陈百川恨不得把吴大头抓住他的手剁开,眼神的余光之中很明显的擦觉到,老爷子的眼神可是越来越不善。 “看来是另有隐情啊,陈百川,你的花样是越来越多啊。”吴老爷子笑盈盈的望着陈百川,“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是计划着如何把这件事情包在你的身上的?” 陈百川只希望这时候地上有一条地缝,害羞的人先让一让,先让他这个活活想死的先自杀。老天爷,就让地缝活活把我挤死吧! 这时候救兵终于来了,是陈百川的亲兄长,果然这等时候还是亲兄长才信得过啊! 陈百里进来后,对老爷子笑道:“老师,你又何必动怒,这件事情我有解决的方法。” “哦?”见到是陈百里进来,吴朽清脸色好看了一点,这个陈百里的处事他还是比较信服的。至少他不会太过违背吴家的利益,也会尽量的维护吴家的脸面。m. 第三百四十一章 猪一样的对友 第三百四十一章猪一样的对友 “原来是大将军,你有什么方法?”吴朽清见是陈百里进来了,语气温和了一点。 这是有历史原因的。 曾经陈百川被送到吴朽清的门下进学,只是陈百川是个天生的妖孽,吴朽清没教多久就夸了一句‘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之后就以自己无才为由,拒绝陈百川这个学生。 那时候吴老爷子可是举世闻名的大儒,就算是大衡的学子来了,都不敢对他有半分的逾越。不过他这句夸奖被陈百里动用手腕私藏在一定圈子之中,大概是出于保护陈百川的目的。 因此陈百川算是他半个学生,在老爷子的思想之中,师长为尊。这些年他也做足了尊长该有的样子,频频对还未发迹的陈家施出援手。这是雪中送炭的大恩,再加上半师的情谊,陈百川对吴朽清难免的有点儿恐惧。或者这是从前世留下来的坏毛病。 至于吴大头是吴朽清的亲儿子,自己的骨肉,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特殊事情。 而陈百里则不一样了,他毕竟是陈国的大将军,在陈国的地位足以相当于大衡的王爷级别。这是陈国中顶了尖的官职,吴朽清见了也不好太过拿捏长辈的威严。 陈百里还是带着微笑:“我的方法很简单,我把那姑娘收为义妹。我陈百里的妹妹,总该没人有闲言碎语了吧?” 吴朽清却是脸上不悦:“那人归根是青楼女子,大将军何必自贬身价。” 陈百里没有回答吴朽清的问题,而是转过身问吴大头:“我且问你一句,你金屋藏的那只娇雀,在你之前有没有被别的男人沾染过。” 吴大头知道陈百里一定是站在他那边的,连忙说:“没有没有,第二天的早上,我看到了床上一小块血迹。问过陈哥儿,他说那是女人的初夜,能证明女人的雏的?” 他说道一半还问道:“对了陈百川,雏儿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你说过稍后会回答我的,却等到了现在还没说。” “淫言秽语!”吴朽清气的脸色发青,“你这个陈百川,我那时候教你的圣人言语你学到哪里去了,竟然……竟然去在意这些东西……” 要说是吴大头不懂这些还正常,而陈百里与吴朽清这两位久经征战,对这种男女之间的隐秘事情,他们多少也知道了。 所以‘雏儿’这个词汇的意思,他们心中大概明白。 狠狠瞪了吴大头一眼后,陈百川抱歉的一笑,他想来,这下子真正做实了教坏吴大头的嫌疑了。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强大的对手只会是你成功路上的小小阻碍,而那些猪一样的队友,则是把你的根基都挖了。与他们为伍,你还想着成功? 毫无疑问,吴大头就是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而且对于这件非常明显的事情,吴大头却一直跟不知道一样…… “老师先不要生气,陈百川等会再教育他,这下子我们先回到长文的身上。”陈百里的笑容仿佛是僵住的,每一刻一样的灿烂。 陈百里说道:“老师你听我说的对不对。那姑娘能在红尘场上混迹多年,却保持着童贞身子,说明她是洁身自好的。不过是身世可怜才成了青楼馆子,而如果能把她带到正途上,说不定会是个不错的女子。” 吴朽清却不是这般话就能哄住的人:“什么洁身自好!风尘女子就是风尘女子,你说她能守住童贞却是难得,但他这些年来,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玷污过。这样的人,能登大雅之堂?” 陈百川试图解释:“不是的老爷子,我们去青楼都是只看不动手的,不会有半点玷污清白女子。” 老爷子差点儿跳脚。 “你当我是没讲过世面的小屁孩!你们去青楼,所谓的正人君子的脸面就剥了下来,不要说动手动脚了,有些家伙就算是姑娘不愿意,都可能意图不轨!” 陈百川疑惑道:“且问一句,老爷子为什么对这些肮脏事情这般的了解,要知道我都没去过几次,都不知还有这等事情。您,难道去过?” 陈百川的话像是捅了马蜂窝,老爷子狠狠道:“你给我面壁思过去。” 这老爷子年轻时教书的习惯还没改,一有人犯事就叫他面壁思过……不过陈大人这么大的人,有怎么会甘心的……算了,还是听他的话站一会儿。 陈百川突然想到老爷子的职业,也就明白了老爷子为什么会这样动怒了。老爷子是什么人啊,是书生,还是书生中的顶尖人物,别的书生一天去一趟青楼,他一天会去见那些莺莺雀雀好几遍吧? 陈百川在心中不怀好意的揣测着,也当做是对老爷子让他面壁的报复了。 倒是陈百里还有条不絮,他再提起刚才的事情:“老师你不用当心,我这就动用在大凌城的人脉。若是有一人动过哪怕一点儿衣裳,我就把它的手切下来。送给老爷子。” “我要一堆市井走夫的手干甚!”老爷子知道他是在胡言乱语,不会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没好气的别过头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候,忽然嘣的一声。 吴大头竟然是跪倒在地上,脸上神情肃穆。 吴朽清这下子就想是在滚开的油锅中倒进了一大碗水,沸腾的不得了。他说道:“你这个逆子,我教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跪下。天地君亲师,你才能跪。但这时候,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下跪了!” 他的语气很是狂躁,完全没有读书人的气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吴朽清这个老书生,对吴大头这个独子很是宠爱,只是吴大头从小事事不顺他的心,多年积蓄下来的怨念,在这一刻几乎爆发出来。 吴大头却是硬着头皮说:“她对我来说,比黄金还要重要百倍,而且你是我爹,跪了我也不会亏。” “你……” “爹,求你了……” 他从来求过我…… 吴朽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文会 上 第三百四十二章文会上 “你起来吧。” 世间最难解的情感便是父爱,时而隐秘不让人发觉,时而又浓郁得感人肺腑。吴朽清是位书生,他固执而油米不进,但在这一切之前,他是一位父亲。 陈百里见吴大头还傻乎乎的跪在地上,往他屁股轻轻一踹。 “还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么,这是已经答应了你的婚事了,还不起来。” 吴大头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拍拍膝下衣服的尘土后,红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大堂内除了吴朽清黑着脸之外,其他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按旧俗来讲,吴大头的行径往严重里说,甚至可以说成是败坏门风。 如今吴老爷子能退一步,是大家都乐于见到情形。 陈百川站在大堂角落,嘴中囔囔:“收吴大头的红颜知己这一招颇为眼熟,这不是陈王陛下使的招数么,看来我这个兄长还真会借鉴别人的作为。哼,我练兵的法子也是这样被他借鉴光的。” “陈百川,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算!” “啊?” 陈百川一脸的错愕,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平息了么,为何又扯到了他的身上? “今夜在王宫之中,陛下会宴请满城的名流才子赴宴,以诗会友。你之前不是在大衡被称作诗魔,今夜这个宴会你就好好的展露风采。”吴朽清说着。 去和一群穷酸书生举杯酸一整个晚上,还不如在家中和后宅两位娇美姑娘谈谈人生理想,陈百川不由得脸上一黑。 上次的黑暗记忆在他脑海中犹新。一群人身着白衫,放眼去风度翩翩一大片全是才子,但只要说起诗酒二字,全部变了一个样。诵一首离别能跪倒地上痛哭,捧起一杯美酒便疯魔乱舞,拿起一柄长剑就自比剑仙…… 到了宴会将散的时候,红地毯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堆大才子,有几人嘴巴边上是黏糊糊的呕吐物。第二天酒醒相遇的时候,大家仿佛就忘了昨夜的窘迫事情,互相夸着对方昨夜的佳作。 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吴朽清又岂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他冷哼一声:“你跟我说说,是怎么把长文带坏的。听说那个风尘……姑娘,是在你的生辰上出现的?” “这……” “嗯?” “老爷子你不必担心,今晚的宴会我一定会出席,以您的晚辈徒孙的名分,给咱吴家争光。”陈百川一脸的正义。 时间很快就过去。 林九事先得了吩咐,已经牵着马匹在陈府大门外候着。陈百川走出门槛,留恋的望了一眼家门,壮士断腕般的翻身下马。 长鞭在半空抽出一声清亮的脆响,胯下马儿便似有了灵性,往前走去。 “倒是很久没来王宫了。” 领命去大凌城,转眼间,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这座不算的奢华的宫殿,他有两年未曾踏入。或者说,整个陈都的许多地方,他都好久不见了。 这样漫步在好久不见的熟悉地方之中,仿佛就是在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打招呼。倒是有种格外的韵味,让小巧的宫殿,讨人喜欢。 林九的身份是不足以进宫,他被王宫中的侍卫带到一处地方等候。因此陈百川此时是孤身一人。 早上与吴朽清约好直接在宴会中相遇。老爷子隐蔽的表达,倘若要是和他一齐去,别人会认为陈百川是老爷子请来的外援。毕竟在名分上,陈百川现在确实不是吴朽清的学生。 “陈大人。” 转过身,叫住陈百川的却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这人陈百川绝对不敢怠慢,连忙行了一个晚辈礼。 “原来是江帝师,您这样称呼我,就折煞晚辈了。见到我,直呼其名就行。” 江长引抚着几缕霜白胡须,抿嘴笑着:“那我就叫你百川了,没想到去外边闯荡了一段时间后,百川你还变得……嗯,怎么说,变得比之前更像是一个君子了。” “谬赞,谬赞,江大人又是在折煞我。” 两人说说笑笑之间,便并肩走去宴会。这次是文会,简而言之就是一堆文人的聚会。 江长引作为陈国文人之首,自然会参加。当然,以他的身份不会下场和大家争风头,更多的是和陈王陛下端坐在一边,笑看诸位文客卖弄才情的情景。 陈百川还不怀好意的揣测,这种文会是否是陈王陛下特地弄出来找乐子的。 还真别说,在这个物质和精神的陈国中,陈王陛下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这也顺带解释了陈百川多年以来的疑惑,文会上的文人才子都像猴子一样上蹦下跳,原来是因为陈王陛下想要看猴戏…… “我在府中等候了一天的时间,却不曾想到,百川你却如此狠心,竟是没来府上看看我这个老爷子。”江长引走到一半,却突然说了这句。 陈百川一脑袋的黑线,他仿佛听到江长引话中的怨念,就跟在家中等不到私塾同伴的十岁儿童一样。人的思维仿佛能返老还童一样,江长引是如此,吴朽清也是如此。 “还请江大人见谅,周日舟车劳顿,回到府中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黑。不说没去您府上道声平安了,就连我家中未过门的妻子都在抱怨我。” 江长引又是一笑:“说起你未过门的妻子我才想起来,此时你可是皇亲国戚。还是陛下的妹夫,我以后是否要叫你陈驸马了?” “取笑我了。” 这个驸马的含金量知道的人心中都很清楚,无非是陈王陛下拉拢陛下的手段,要是专门叫陈百川一声驸马爷,那就是在打趣他与白霜的婚事了。 想起这件事情,他可是万分期待。 陛下赐婚可是件大事情,至少在陈国中是这样的。若不是场地布置需要时间,而且良辰吉日也要过段时间才到,陈百川恨不得这个时候就回家。 “到了。” 宴会举行在御花园之中。此刻正值初春,百花含苞未放,树枝上一点儿欲滴的青翠,看上去很是诱人。 文人见了,忍不住吟诗。 陈百川见了,忍不住想要上去咬一口。 第三百四十三章 文会 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文会下 众目睽睽之下,去品尝一枚点缀在枝头的青翠,似乎是件有失体统的事情。又想起吴朽清也会来赴会,陈百川想想还是不要造次,生命要紧。 枝头上除了青翠,还有就是一盏盏的小灯笼。王宫中的太监们,有着极高的艺术天赋。红的,黄的,青的,蓝的,各色纸皮的灯笼,用红绳系在了枝头。 夜色中灯笼散发着濛濛光芒,在地上留出斑驳树影。树影之外的地方,有红,有黄,有青,有蓝。各色光芒懒懒的洒在地上,照着来往文人的黑鞋。 或是为了迎合文人放纵的心,此宴会和其他的宴会有个地方很不一样。其他宴会的座椅会按着主客位置摆放,大抵是两排是客人,而主位上端坐着在场最尊贵的人,或者是客人。 这里则是在凌乱摆布的桌上摆满了美酒美食,而在暗处也会有几张石椅,走累的人便自己过去坐。 “陛下来了。” 不远处一阵骚动,毕竟大家伙始终做不到心如止水,见到这个国家中最尊贵的人到这里来,心中难免会激动。人群中让开了一条小道,陈王陛下顺着这条小道走到自己的专属座位。 君王至高无上,但同样意味许多活动他们因为身份,注定了不能参与。比如这个宴会,陈王必须在名义上是参加了,但实际上只能在一旁看着热闹,他若是下场和文人们打交道,一定会收获一大堆的惶恐,和史官在史册上对他今日行径的批判。 路过陈百川身边时,陈王还惊讶了一下子,他没想到一向讨厌这些的陈百川会参与进这个文会。 江长引见陈王陛下来了,在陈百川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这里我也不适宜暴露身份,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厮混了。我到陛下那边去。” 倒不是江长引夸大,他算是陈国文坛的集体偶像,被人发现了在此处,说不定会引来一群粉丝索要墨宝。 夜下看东西,自然模糊不清。 大概是为了营造气氛,御花园中的火光并不明亮。再加上江长引一直很小心的隐藏身份,倒是没人发觉他来了。 江长引一溜烟消失在人海中。 “吴大人来了。” 陈百川一脑门全是黑线,他不理解为何每次有个大人物到场,这些家伙都要一惊一乍。说不定后边,还有什么“徐大人”、“黄大人”、“李大人”来了。 这也是陈百川不喜欢这个宴会的原因之一。 一群人明明就是在追名逐利,还偏偏喜欢把自己的形象打造成不与世争的高尚人士。这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不折不扣的道貌岸然。 走到吴朽清的身边时,他已经被一群人围着了。这群人中有一些是慕名的学子,有些是吴家的门生,但也有不少是为了名利二字的烦人苍蝇。 他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前进的路却是被一堵人肉墙给挡住了。 “这位兄台,麻烦你给我让一下,我找吴大人有事情。” 陈百川分明慢条斯理对着前面挡住路的那人说话,那人头也不回,不假思索就回答:“诶,这里谁不是找吴大人有事啊,先来后到你不知道吗?急什么急,挤什么挤,等等就到你。” “我与吴大人是旧识。” “呵,我还和吴大人府上的管家的三表姐的邻居有一段不得不说的秘密呢。” 这……真是一个妙人。陈百川在心中想到,没想到与吴老爷子碰面都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 幸好这时,吴朽清从人群中发现了他。 吴朽清朝着他走来,一路上的才子们都颇有涵养的让出道。只有陈百川还像是一根木头驻在原地,连脚丫子都没有挪动一步。 这时候他背对着诸人,大家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刚才那个妙人还在劝诫他:“小子,你这样做是不行的,就算是吴大人心善真跟你说话了,其他人也会以你不耻的。” 其他人深以为然。 这时候让大家跌掉眼球的事情发生了,吴大人竟然是快步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迎面走了过去。 “原来你早就到了,我还以为要等你一会儿。看来你对这个文会还是颇为期待的嘛。”吴朽清笑盈盈的对陈百川说道。 陈百川心想还不是他强逼着自己来的,但嘴上还是说道:“老爷子吩咐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怠慢,所以就来得早了。” 周围的人看这两人对话,分明是非常熟悉的二人。看样子两人是认识的。 能够和吴大人认识的人,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至少在身份上不会比在场很多人低。刚才那个出言劝诫的人脸红了大半。 “你们说这个人是谁啊,看样子这样的年轻,会不会是吴大人新收的学生?” “啊!”却是有一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你们看,这个身影,像不像去了大凌城的那人?” “他,怎么可能?” “是他,我刚才绕过去看了正面,确实是他。”又是一声惊呼。 这下子人群沸扬了起来,这个人竟然会是那人,竟然是陈百川来了。在知道陈百川的人群之中,他可是年轻人的楷模。普天之下,或许就再也找不到像陈百川一样天才的人了。 刚才那个妙人才脸红了大半,听说陈百川的身份之后,那一点点红润一下子就去了大半,脸上变成一片死灰。 他在心中念叨:竟然是他,竟然是他,竟然是…… 陈百川抱拳向周围的才子们举了几次,笑着说道:“还是承蒙各位抬举了。” 墙倒众人推,锦上添花也是大家最擅长的。 之前他没亮明身份的时候,大家伙对与他的行径就是颇为不耻,都依附那个妙人的话。而现在,大家口风一变…… “陈大人真是谦逊啊。” “我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君子五德,果然是栋梁之才。” “这等气度,这等气质,我等远远不及。” 然而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不过是个莽夫世家出来的军汉,来今日的文会,还真是我们抬举他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林勇志的挑衅 第三百四十三章林勇志的挑衅 嘶 众人无不深吸一口气,环顾四面,看看是谁竟敢出言顶撞陈百川。s还不止如此,这大逆不道的言论,甚至连鼎盛中的陈家也骂了进去。 若是只骂了陈百川那也算了,最让人气愤的,竟是把大将军也加了进去。大将军是不知多少青年的偶像,又哪是旁人可以言语辱骂的。 只是发现那人的面貌后,众人就不敢说话了。 “原来是你。”陈百川脸上宠辱不惊,并不为面前这人所动。实际上,他应该更早的想到是谁。 林勇志见到老对手不为所动的神色,心中燃起无名火。他,这是看不起自己了? 年幼时二人还并列神童之名,但到了后来,陈百川便像是飞鸟冲上了九天,把林勇志甩在身后。时至今日,两人的地位已经不比以往。 “陈百川,何必一脸的假惺惺,若不是你家那个兄长发了运,你又如何有今天。你的际遇换成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一定比你做的更好。”林勇志阴沉着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陈百川闻言一愣,转而是一笑。他怀抱的是天下,跟一个未开窍的青年争锋,岂不是自贬了身份? “是他,林尚书的长子。”围观诸人中有一声惊呼,道出了眼前这位敢与陈百川争锋的青年的身份来历。但是这来历,似乎和陈家不在一个量级的? “你们不知道,当年这人和陈尚书并列神童,往后被陈尚书甩在身后,这是心怀不甘。” “啧,陈尚书是什么人,又岂是他能比的。” “当年他仗着父亲是尚书,而陈家还未发迹,暗地里听说使了不少绊子。” “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 周围人的闲言仿佛一把把尖利的刀刃,直插林勇志的心。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超越陈百川,却也望尘莫及,甚至与陈百川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于他引以为傲的家世,也因为陈百里的忽然崛起,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也是因此,他心中顺带记恨上了陈百里。 更让林勇志气愤的,是陈百川的态度,竟似对他不屑一顾。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陈百川可以无视他的地步了么? 不! 林勇志恨不得咆哮出来告诉身边的人,只要他有了陈百川的际遇,他一定会做得比陈百川更好。 “陈百川,我问你,你敢与我比吟诗么?” 林勇志的心中甚至出现一丝紧张,他最后的机会大概就是这次了,他记得,陈百川比起他在诗赋上略有不如。s “我不敢。”陈百川笑笑,便打算转身离开。 一阵清风吹过来,挂在树杈上的灯笼摇晃,散发的微光也随着晃晃悠悠。摆在地上的斑驳树影仿佛也有了生命,在地面上走动着。 美景如诗如画,林勇志却没有一丝半点欣赏的心思。 他整颗心都被各种情绪占满了。他因为陈百川轻蔑而感到气氛,却也意识到自己与陈百川的差距,从而产生深刻的乏力感,无奈,沮丧。 各式调味料混合成的料理,成为一味毒药,剧烈的毒性侵蚀着他的心,他的心开始变得扭曲,怪异,胡乱。 “你敢跟我比么,只要你敢,我……” 陈百川却是一步不留的往前走,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还有这样一个扭曲的灵魂。 “我……” 无视此时就是最猛烈的毒药,林勇志脚下踩空,浑身一软。 与陈百川并肩的人,从江长引,变成了吴朽清。今日本来陈百川就是为了“帮助”吴朽清才出席,自然要跟着吴朽清前去帮忙。 吴朽清打趣:“你倒是好手段,竟然把林勇志那小子气成那个样子。” 陈百川倒是没注意刚才自己的作为带来的后果,他只是随心而为,至于林勇志的心情,当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他对吴朽清说道:“老爷子,你还没告诉我,今日带我出席这场宴会,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可没听说陈国中能有哪个老前辈能与你对着干,就算是江帝师说不定也要考虑你在文坛的地位。” 吴朽清被陈百川略有拍马屁嫌疑的话哄得很舒服,道:“也不是跟我对着干,只是几个当年一起吟诗饮酒的老家伙,在家中坐不住了,想找点事情干。对于击败我这个老家伙,他们大概觉得很有成就感。” “就算如此,老前辈们也没有能够击败你的地方吧?”吴朽清论起诗书,与之并肩者不足十指之数。 吴朽清苦笑:“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你猜怎么着,他们带着自家孙儿过来跟我说道,让长文与他们论辩或者吟诗。长文的底细你也是知道的。” 暗骂一句老狐狸,陈百川笑盈盈问道:“那您是拿我来当孙子,还是当儿子?”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这意思是不愿意?” “当然不是。”陈百川只剩苦笑。 面前的老人是他当年恩师,虽说实际上没教什么,但一日恩师百日恩,又有师长如父。陈大人只能认栽。 两人并肩走了不远,就到了目的地。御花园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只见不远处一颗盘根老树底下。有一张石桌,桌边围着老少五六人。略看一眼,大概是一个老人就带着一个青年。 这些大概就是吴老爷子口中的老家伙? 果不其然,吴朽清领着陈百川往这伙人的地方走去。 三个老家伙见到吴朽清,却没有嚣张跋扈的气氛,反而还颇为热情的搂住吴朽清的肩膀,笑盈盈的邀他坐下。至于陈百川,当然是陪着那三名青年人站在一边。 一张石桌,四张石椅。 每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吴朽清是其中最为晚来的一人。他右手边眉清目秀很是和蔼的老人,问他:“这般晚来,是在家中教长文背书耽误了时间?” 竟然是专门挑着伤疤揭开,这也未免太狠。吴长文不学无术便是吴朽清一辈子的痛,他面色瞬间就铁青了。 一旁的陈百川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老爷子,谁叫你强行让我来了这文会。 看,报应来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斗诗 第三百四十四章斗诗 谁知陈百川的笑声,却引来了刚才说话那慈祥老人的一声冷哼。 那人不客气的说道:“你这小辈,不知尊长二字怎么言说么?你家长辈与我谈笑是一回事,你一后生小辈,竟然也参合进来,成何体统?” 吴朽清意识到忘了引见陈百川,连忙解释:“这人是……” “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你有多疼这小辈。尊长之分是先贤留下的行事准则,必须教会他。你狠不下心管,就让我这老头子说他几句。”慈目老人滔滔不绝。 陈百川则是一脸的错愕,他可没想到,又因为年龄的问题被人看低。不过很明显,面前的慈目老人表面严厉,实际是一片的好心。他也不会怪罪,只是一笑置之。 “你还在笑!”慈目老人却是语气更甚了。 吴朽清这才有机会说话:“这位是我出师的徒儿陈百川,按辈分是小,但是按身份可不比在场的诸位低。” 陈王陛下新结交了义妹的消息早在城中沸沸扬扬,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给陈家天大的恩惠。而且娶了陛下的义妹,也意味着陈百川身上的光环还要加上一层,那就是皇亲国戚。 慈目老人脸上一红,没想到自己斥责的竟是这位远近闻名的惊世之才。s诸人心中明白,这位的文采可能不及各个老前辈,可人家那是经世大才。 老人也没有因闹了这乌龙心态变化,一笑后,抱歉道:“是我鲁莽了,不知道是陈尚书来了。” 陈百川不敢托大,连道不敢。 吴朽清看热闹看得很开心,插嘴:“你这脾气还是改不掉,看到人就敢斥责,也不事先问问身份。” 慈目老人对他可就没那么的客气了,狠狠反击:“我的脾气确实一如既往,你的脸皮也一如既往的厚。说好带长文过来,却是带了陈尚书过来。让陈尚书和这些小辈比,你可是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长文与百川两人是同龄人,我教他们的东西都差不多。难道你觉得百川不如长文?没关系,百川也得了我的真传,对付你精心培育的孙儿绰绰有余。” “颠倒黑白的本事也一如既往啊。” 陈百川在一旁听得一脑门的黑线,这老爷子还这如慈目老人说的,脸皮的厚度举世瞩目啊! 吴朽清想了片刻,道:“不然这样,我就让百川和你们三人的孙儿弟子同时较量,他每次要同时写三首诗,要是他写出来的诗赋品质不能远超三人,便是我输了。” ??? 陈百川惊愕,这剧本他事先没听过。 慈目老人以及其他两人同时冷哼,还是慈目老人说话,他是这次“打压吴朽清活动”的发起人。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诗赋一道文采灵感缺一不可,你叫陈尚书一瞬间哪里来三首诗的灵感?” “我说他能他便是能。”吴朽清在其余三人的狐疑的眼神中镇定自若,这几位远离官场多年,不知道陈百川在大衡诗魔的名头。他可是知道的,能一夜诵诗十三首,那三首还不就是挥手即来的。 吴朽清偷偷在陈百川耳边说道:“你可不要让我这次落了面子,这次之后,你和长文搞出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 …… 陈大人心中一阵无奈,还是应下了。一是在诗词上,他毫无畏惧。二则,老爷子长久以来的一次请求,他不能开口拒绝。 陈百川答应了要求,却是把老人带来的青年人好生气了一会。 年轻人谁不会年轻气盛,听到面前的同龄人这样的藐视自己,早就燃起了气火。虽然陈百川的名头比起他们的师长爷爷都要大得多,但又如何。 诗文讲究的是天赋,也讲究阅历。陈百川区区少年郎,会有什么阅历,还不是和他们相差无几? “那得出一个题目。”慈目老人说道。 “就依你说的便可以。”吴朽清没有反对。 身边的人是他多年的好友,也都是坦荡荡的君子,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后辈营私舞弊,别说透露题目,说不定还会偏向陈百川。 果不其然,慈目老人说道:“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好季节,就以春天为题,作一首诗吧。” 春天是一个很广泛的题目,相信陈百川事先也做过这方面的诗,也就有了获胜的机会。尽管在众人的心中,他的机会简直渺茫。 只有陈百川自己知道,他要是想赢,就绝对会赢。 在有一脑袋宝库的面前,比诗文绝对是找虐。 慈母老人身边的年请人最先站出来,他果然了得,不用多久就得了一首诗。格式整洁,意义尚可、 他的诗说的是与友人在春天外出郊游的事情,写透了春意,写尽了春景。 几人包括吴朽清在内,不由得叫好。他这首诗是真的好,至少对于他的年纪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佳作。就算是陈百川,也不得不敬佩他。 不过,陈百川脑中的诗文可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能比拟的。 那少年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诵出这样一首诗出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比起他平常的诗赋,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他得意说道:“这就是我的作品,陈尚书,你要与三人相比实在太累了。不如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慈目老人皱眉,觉得自己的孙儿实在盛气凌人。 陈百川却是用悲悯的眼神看着那个少年郎,然后说道:“你确信要我吟诗?” “陈尚书要是腹中还没有佳作,押后也是可以的。” 陈百川望着天空,脱口而出: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他一开口便是用了大招。 众人一开始只觉得他说的这一首诗平平常常,但在口中朗诵了几遍之后就全部惊呆了。这是一首传世的佳作啊! 陈百川给他们的惊讶却是没有停下,他张开嘴巴,就是一首诗脱口而出。 一首接着一首。 全是七言绝句,不用多久时间,三首诗就全部诵完了。 这…… 所有人惊呆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春晓的魅力 第三百四十六章春晓的魅力 何为传世的经典作品? 吴朽清等人吃惊想到,这大概就是足以传世的经典。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淡淡文风,行云流水,初读之似乎平淡无奇。在口中回味数遍后,才真能明白此中的韵味。 不追求雅致,不用浮华堆砌,书写出的场景,却使人身临其境的见到春的美。 只在短短二十字之间,写尽春天韵味。 其余两片也是佳作,但在《春晓》一篇面前,仿佛失了颜色。更别说之前慈目老人身边那少年郎做出的诗,曾今沧海难为水,这时候反过去看他那篇,言语间的春色都似乎暗淡。 吴朽清轻叹一口气,他似乎低估了陈百川。他从石椅上站起来,举起桌上素酒一杯,道:“今日见此佳作,当浮一大白。” 文人是奇怪的生物,他们会嫉妒同行,但也会奇珍佳作而折腰。 刚才三位少年郎还以为陈百川是大放厥词,此刻想明白了,对方只是实话实说,他确实有碾压三人的水准。不说后两首,只凭《春晓》,就足以让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所有写春的诗失去光彩。 三位跟着各自的身前的老人,向陈百川抱拳祝贺。 是祝贺三首佳作的诞生,也是对陈百川表示尊敬。 “偶然得之而已,各位不要捧杀了。”陈百川见心高气傲的老家伙们这时候的毕恭毕敬,心中喜不胜收。脸上,却尽是谦逊神色。 吴朽清知道陈百川不似其他少年,经不起捧,也就不客气了:“世间多少传世作品,也是妙手偶得。百川,我敢说,当今世间,能与你此诗争锋的人,全天下无一人!” 陈百川乐开了花,还是谦逊摆摆头。 这处早就吸引来了不少才子围观,大树旁,人山人海。大家伙都憋着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叨扰几人的斗诗。 直至陈百川的诗出口,众人陷入默然,更是悄无声息。只有几位老人对陈百川的祝贺声。 这时候,大家才从惊讶中脱离出来,叫好声不断。人群中几人专于诗词,甚至如痴如醉的把那首《春晓》抄写在衣物上。 只是有一人此时虽也是惊愕,但他的惊愕却是和身边诸人截然不同。林勇志面无血色,他知道自己此生唯一战胜陈百川的机会沦于烟尘。 没机会了,这辈子他的光芒一定会完完全全被陈百川遮盖住。 ‘不,’他可悲的想着,‘陈百川大概是早就不把他当做是对手了,他的对手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大人物。’ 一股无穷无尽的悲凉从心底涌起,他只要想起多年来的希冀完全破灭,心口就不免一阵阵刺痛。没想到陈百川在诗赋上的造诣也是非凡,远超他。到了这刻他内心清明,是他执念了。与陈百川的比较,不过是他多年来的一厢情愿,也是他的自不量力。 呵。 天公无情,世间有了陈百川,为何还要生出一个林勇志? 他一声笑,他再笑一声。 接下来是一整片的欢笑。 他敞开了胸怀,放声的欢笑,从未想今日这样想笑。或许人世间最大的笑话,就是本身就是个笑话。 他的欢笑声还是惊动了一些人,他们不解的望着尚书之子林勇志,为何他会在此刻如此的失态?不知,也不想知道。这处天地的焦点此刻在陈百川一人身上。 林勇志带着欢笑,和眼角几点泪痕,和一身颓然,暗淡离场。 陈百川却是在围观者中听到林勇志的笑声,今日林勇志,大概就不会再有执念了。陈百川不为人知的轻叹,却又换做一笑。 再与吴朽清诸位老人寒暄,这时他们的语气可要比刚才和蔼多了,在他们眼中不认官职,才情更能让他们折腰。 “不知陈尚书这诗是如何得知的。” “适才望天,想起在幽林深处竹屋中度夜,放下浑身执念,安然一夜。那天清晨,门外莺雀蹄啼,落叶挂雨滴,红花几瓣铺在泥地上。想起此景,有感而发。”陈百川冒出冷汗,他哪里知道孟浩然是如何得到此诗的。 “世间万物皆有诗情,一花一叶全是诗。唉,我等不如啊。” 陈百川连道“不敢”,还是耐不住老家伙们热情如火,最终他都相信他自己才情无双。 转眼,文会也该散了。 明月悬挂,夜深人静。陈百川正准备与吴朽清提前离场,忽然一老太监匆匆忙忙往这边过来。他嘴中喊着:“陈大人留步,陈大人还请留步。” 定睛一看,这人是伺候陈王陛下的。陈百川暗道不好,只怕是麻烦要上身了。但他也不敢违背陈王召见,只好颇为无奈的停步。 老太监停在他身前不远,先是气喘吁吁。用了些许时间才平静呼吸。 “陈尚书,刚才江帝师说您一定会先一步离开,果不其然。幸好赶在您离开之前就遇到您了,否则陈王陛下那边我可是没办法交代。” 陈百川想着要是先走一步多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告辞了吴朽清后,他与老太监走向陈王陛下所在的位置。 陈百川在前,太监慢半步。 对于这等大臣,老太监自然不敢玩弄权柄,在陈百川面前跟孙子一样乖巧听话。基本上是陈百川问一句他答一句,至于其中是否有所隐瞒,就不为人知了。 宫中的老人,要么是气运眷恋,要么就是城府深沉。否则也活不到可以称为老人的那天。 “你可知陛下召见我是何故?”陈百川知道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了鬼又换上另一种说辞。不敢与他多说,否则事后陈王问他陈百川说了什么,他也会全盘供出。 “回禀大人,奴才实在不知道。不过江老也在,大概不会是小事情。您要做好心底准备,与您的前程是息息相关的。” 他透露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看来今日江长引出现在这个文会不是偶然,而是与陈王早就约好。至于陈百川也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个变数。 第三百四十七章 火器制造局 第三百四十七章火器制造局 “哈哈,今日尚书郎你可出尽了风头。”御花园中一处小亭,亭中有一石桌,桌子两边是陈王与江长引对面而坐。 陈王私底下说话总是没架子,大概觉得这样能多多拉拢臣子的心。 陈百川对这位将来的大舅哥没有半点儿脾气,刚受了陈王的恩惠,他心存感激。 “陛下这是在折煞我,我今夜只是妙手偶得。能有这风头,还是靠我恩师吴朽清的抬举。” 陈王早就见到了《春晓》这首诗,知道陈百川这是在谦虚,不客气说道:“在寡人的面前不必如此,你得此诗,便说明了爱卿才情无双。就算得了点虚名,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哪有什么抬举不抬举的。” 江长引也参合进来。 “陛下说的在理。尚书郎一首诗,就叫这整个春天暗淡了。恐怕在不久之内,陈都中的文人墨客都不敢写春。”他有意称陈百川官职名,好不在陈王面前太过亲昵。 陈百川只好装出腼腆样子,笑笑。 再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进入了正题。陈王说道:“爱卿这次出征安陵省,功劳甚大,最主要是得了那些巧夺天工的器具。听说就连庆国也窥窃了你的发明?” “却有此事。”陈百川知道陈王这是眼红了,但还是实话实说,“庆军名将刘听风多次派人来盗取大凌城出品的兵器。” 陈百川知道,想要让陈国强大起来,靠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在这个君主**的时代里,陈王的支持就代表着资金投入,和资源投入。 只有得到了陈王的支持,火器等兵器才有可能做到陈国的军队人手一把,火炮才能做到全员装备。否则,只靠着一个龙兴之地,想要完成这个庞大的梦想,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他只有展现出火器的威力,让它能吸引到陈王这位全陈国最顶尖投资商的注意,才有机会让陈国装备,才有可能让火器的轰鸣声,在普天之下炸响。 陈王听了陈百川的话,不由得陷入惊讶,道:“爱卿说的可全是真的,寡人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寡人在问什么。” “臣敢确定,没有半点虚言。陛下可能还不知道,刘听风盗取火器实际上是成功了。虽然目前他们还不能对陈国造成什么威胁,但只要他们的火器研发出来,并且能达到普及的程度的话,那天下,就是庆国的了。” “你可是危言耸听?” “臣只是实话实说。” “寡人实在是不敢相信啊,一件小小的兵器,就有那么大的力量。” 陈百川略一思量之后,说道:“臣记得陛下是亲眼目睹过,陈**队所准备的轰天雷的威力的,你觉得轰天雷的威力如何?” 陈王想起当日在演练场上震耳欲聋的声响,尚且心悸:“那是人类不能企及的力量,只是那种兵器在大将军的讲解中似乎还并不平稳,而且使用的限制不少。否则就单单凭着轰天雷,庆国又何足挂齿。” 陈百川很想说就算改进了轰天雷也是不足以拿下庆国的,但这时候他最希望的就是陈王的这副表现,他接着说:“那陛下你只要在心中比较一下就知道了。火器的威力大抵是轰天雷的十几倍,甚至是上百倍。而且在研发的过程中,还大大的减轻了火器的缺陷。” “什么?” 陈王陛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就连他身边的江长引也是意动。两人都亲眼见识了轰天雷那种怪物的威力,而火器,竟然还要比轰天雷还要厉害? 陈百川安静的点点头。 陈王陷入了沉默,从陈百川这里得到的有关于火器的强大,让他心中倍感震撼的同时,也更加的忌惮起陈百川。要知道,现在所有的火器制作场合都在大凌省,而大凌省是他划给陈百川的地方。 若是陈百川起了反心,有人能压制得了他么? 他心中得不到答案,就算陈百里的忠心已经得到了他的确信,但他不会把陈国的未来放在一个不可信的因素上。要知道,陈百里这位掌握陈国绝大部分杀伤力的大将军,是陈百川的兄长。陈家现在已经是一直庞然大物,而现在,这只庞然大物又有了一次崛起的机会。他们崛起之后,眼里还会有陈国王室么? 陈王实在不敢下决定了。 气氛凝固了很久后,陈王终于开口:“爱卿,能否把火器放在陈都周围制作?” 陈百川知道他这是在提防自己,心中却没有多少怨气,全世界都知道,这是君王的通病。想让陈百川把龙兴之地拱手相让,当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启禀陛下,大凌省制作火器的器具之中,大多笨重而内部精细,想要把他们转移到陈都这边来,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耗费甚多不说,还可能会损坏了那些器具。” “这……” 陈百川知道今日还是得把火器的制作权让出一部分,而且也必须让疑心病加重的陈王陛下稍微放心。不等陈王再次与他说话,他先说出安排。 “陛下,虽然大凌省的火器制作局不能转移过来,陈都这边还是能制作火药的。” “哦?快快说来。” “火器制作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单凭大凌省无法满足大军的需求。臣想,在陈国各地开设火药制作局,由陛下担任局长。再从大凌省制作火器的老手去到各地制作火器。从而让整个陈国都运行发动起来。” “这计划不错。”陈王夸了一句好之后就没说什么,陈百川知道他是在心中盘算此间的利益。 陈王陛下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这个计划的得益者中还是有陈家。但与之前单纯是陈家在操纵不同,现在他也能到其中分出一杯羹。 陈王贪心道:“工匠又岂知道管理,寡人想,不如制作局中的官员就让寡人派遣吧。” 陈百川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陈王的这一请求,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必须答应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好日迎亲 第三百四十八章好日迎亲 春回大地,百花争艳。. ⒉3TT. 时间如流水长逝,转眼间四天过去。陈府今日张灯结彩,朱红大门上张贴双喜,大红灯笼悬挂,威严的石狮子脖颈绑着喜庆的红花。 门外车水马龙,人声沸腾。家仆点头哈腰,今日出入府中的人物都非等闲,不是他们能怠慢的。一张张礼单,一担担礼物,叫人数不胜数,眼花缭乱。 两扇朱门,敞开迎客。里边出来一仆人,手中拿着竹竿子,竹竿子前头绑着红条状物。此物昨天在府中已经演示过一遍,就算林九三番两次强调不会伤人,家仆们还是避之不及。围观百姓散开一点儿距离,往来宾客也提醒暂停脚步。 那拿着竹竿子的仆人,往鞭炮根处一条青色引线点上火,兹兹火声响起。 “掩耳!” 不知谁喊了这一声,反正在他话音刚落,鞭炮炸响的声音几乎同时的响起。劈里啪啦巨响中,浓白带灰的烟雾腾腾升起,四处弥漫。 林九得了陈百川事先的吩咐,就在这时引颈高喊一句: “鞭炮声声,邪祟尽消。” 一长串的鞭炮没多久就见了底,浓雾渐散后,捂着耳朵的看官们在陈府家仆的相劝下,终于寻到勇气走进府中。 地上红纸碎屑,还提示大家不久前震耳欲聋的恐怖。 “新娘子到了!” 闻言者纷纷让开路,陈府门前不用多久就空出一大片。百姓们才不会捣乱这场婚礼的秩序,就是神明惩罚这一条都会让他们比平常要守规矩得多。 八匹头顶红花的高头大马,各自拉着一架红绸缎帘子、红木雕花的马车,徐徐朝着陈府过来。拢共是八辆车,讨了个吉利的数字。 车队前边是八抬大轿,轿夫们踏出每一步都像是往地上扎了根,四平八稳。 仆人早就进府中把今日的主角唤出来,陈百川一身红袍,面上裹着白粉,神清气爽。不论前世今生这等时刻还是第一次,一向冷静的他心中紧张,从此刻在长袖中不断搓手就看得出。旁人眼中,他还是镇定自若的站着,等待新娘的大驾光临。 轿子停在门前空地,红帘子叫一双玉手掀开。 新娘子此时盖着红盖头,喜婆把她扶出了轿子,一步步搀扶着她。上了门前的台阶,新娘子那双素手就放到了陈百川手中。 陈百川握着略微冰凉的手,知道今日新娘和新郎官一样陷入紧张,他捧起那手,不顾俗人俗例,放在嘴前哈了一口热气。 之后他牵着一只手,往府中大堂的方向小心走去。 红盖头里的娇美面孔,微微一红。 “良辰到了。” 林九在陈百川耳边小声的提醒,陈百川明白的点点头。 一拜天地。天造一对佳偶,地结金玉良缘。 二拜高堂。高堂不在世,椅子空着,陈百川不由得红了眼眶。父母亲恩深比海。 夫妻对拜。低头刹那,两人心绪繁多,小鹿乱撞蹦蹦响声几乎被对方听到。幸好宾客喧闹,隐出这一项尴尬。从此,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 拜堂后,新娘子先去了婚房。而陈百川举着酒杯,答谢各桌宾客今日赏脸上门祝贺。不论长幼,大家最终皆是吉言。几位年长的,说的还都是带着吉祥寓意的话语。 这时候门外传来太监尖细嗓音。 “奉陈王陛下旨意,为公主殿下大婚祝贺。” “有大衡翡翠玉如意一对。” …… “有北蛮良驹八匹。” “有大凌海蛟珠一盒。” …… “臣陈百川领旨谢恩!”陈百川今日后就成了驸马爷,宾客中不乏朝廷大员,纷纷论起陈王这份厚礼。之后通通得出一个结论,陛下对陈家的恩宠上天了。 好酒不断,佳肴不断,吉言不断。 入夜,月光洒在庭前,照的人间薰黄。树梢绿叶,几缕清亮倾泻,满地树影斑驳。天色已晚,宴中客人十不存一,人声静。 陈百川喝得晕晕乎乎,左右脸颊都红,他推开房门。迷糊间,只见床上坐着人影,红盖头,长披在两肩。红烛燃着,温暖的光照亮整个房间。 他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头,捧起那张美丽的面孔。 “你紧张么?” 白霜眼中一湾清泉,流光盈盈。四处无人,这方天地只属于这两位。她本来忐忑的心,见到陈百川的脸之后,也平稳下来。早就注定终生给予这人,这时候又怎该惶恐? 摇摇头。 烛火熄灭,唇舌相触。这一夜,他用肌肤温暖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春光无限。 ———————— 翌日,陈百川睁开双眼的时候,现枕头另一边上没了人影。他不由笑,两位红颜似乎都有这坏毛病,没等他起身就先逃得不见人影。 昨夜床上铺的那白布,想来已经被白霜羞红着脸收进某个箱子,陈百川想要见到她那一时的窘迫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得了新婚的闲,窗外骄阳如火,这时候定不早了。往日总有这谁那谁上门来访,今日大家伙想着陈百川新婚之夜,不敢来叨扰。 伸伸懒腰后,他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的竟然是白霜。他隔着窗纸只见到朦胧身影,还以为是伺候洗漱的下人婢女。 “你这是?”白霜手中蹲着盛满水的铜盆子,水中还虚浮着一条白净毛巾。她身后跟着小七,小七手中则是换洗的衣物。 “你先洗把脸,热水已经烧好了,我等会儿就伺候你……” “伺候我什么?” “明知故问。”她的头快要低到土里,陈百川不好再戏弄,便放她拿着温水浸过的毛巾,在自己脸上轻轻擦拭。 新婚之后,丈夫今后自然是交由妻子照顾的,故而今日才有这一出。传统如此,白霜只好捏着鼻子接受,她才不叛道离经,惹人非议。而且反正她对于照顾陈百川的事情,隐隐有一丝小期待。 “只有一点点期待。” 她在心中这样说道,然后就在小七的搀扶下离开。昨夜那个臭男人,对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现在想起,依旧面如桃花泛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婚后第一天 第三百四十九章婚后第一天 “我先走了……”白霜落荒而逃。.⒉3TT. 鸳鸯戏水的美好愿望最终还是破灭了,陈百川捂着脑袋,看水中某个部位狰狞的虚影,不禁心生埋怨。适才如若不是这家伙表现惊人,白霜会被吓走么? 懊恼一番后,他穿上干净衣物走出房门。昨天的新郎服早就酒味熏熏,再加上今日穿着大红衣裳见人的话,那该多害臊。 门外是林九在候着,他见陈百川出来了,走上前说话:“小主,今日有一个客人您一定很想见到。” 什么客人?尝过白霜的滋味之后,他脑海中时时刻刻想着再续昨夜春色的事情,又哪里顾得上客人的事。再说了,那客人又是何德何能竟然能比的上他的新婚娇妻。 “什么客人?” “您到了堂中一看就知道了。” 陈百川摇摇头,表示根本不信。“你还跟我卖关子,等一下若是没见到想见到的客人,我一定叫你好看。你可是不想要月钱了?” 林九竟然是倔了一会,他硬着头皮嘟囔:“这会儿您绝对不会扣我工钱。” 大堂中只有一个身影,陈百川望见背影,嘴角就微微上扬了。他迫不及待的跨过大堂的门槛,向那衰老的身影走去。 “老卢!你回来了!” 语气中的惊喜之情毫不掩饰,那衰老身影闻言也是转了过来,果然是老管家卢大义。卢管家眼中含着热泪,微微颤颤的说道: “小主,老奴回来了。” 只是两年光阴,老卢竟似老了十岁。离别见面他灰白相掺的满头丝,时至今日已经被霜白掩盖。脸上皱纹也仿佛多了好几层,眼神浑浊。 陈百川不禁心疼,他道:“老卢,今后你不要再去劳累了,家里的事情交给年轻的,你找个媳妇安享天伦吧。” 卢管家咧嘴嘻嘻一笑,点点头。他也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不好再占着年轻人的路了。 ———————— 陈都城外,原来林中制局的旧址如今换成了火器制作局。不过这时还只是挂着虚名,局中也只有些许打扫的杂役。 至于将来火药制作局的员工,还得大凌城派人来。这时候陛下的旨意还未送到大凌城,更不论是否有人过来了。 陈百川走在这林中的另一片天地之中,感触良多。毕竟火器就是在此处慢慢成长出雏形的,那时候它的名字叫做轰天雷。 想起火器,陈百川就不由得想起远在天边的庆国。他们从战场上盗取去的火器技术,研到什么程度了?陈百川最担心就是被后来居上,不论庆国数量还是质量哪一个方面胜过了陈国,那就是陈国的灾难。 尽管庆国图谋的从来是大衡的肥沃土地,只是谁也保不准,他们在去挑战强大的大衡之前,是否会先把庆国这个隐患收拾。 庆国,庆都。 刘听风跪在大殿上,此刻殿中只有二人,屈膝跪下的刘听风,和一名威严的老者。老者自然就是庆国的王,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吞并大衡的庆王。 庆王脸色不喜,他在臣子面前为刘听风留足面子,不代表他没有怨气。近十万的子民留在了陈国,就算他无比的信任刘听风,此刻还是有些压制不住心中怒火。 “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听风知道庆王问的是什么,也就如实的回答:“陛下,臣百口难辨。但只有一点希望陛下明白,陈国不是昔日的陈国,望陛下让后来人多多提防。” “后来人?”庆王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寡人那般的无情?元帅的位置还是你的,整个庆国之内,没有一个人能拿了你的位置。” 刘听风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一脸的歉意。圣威难测,谁也不知道庆王此刻心中真正的想法。唯一能确定的,他的位置在此时暂时的保住了。 “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情禀报。” “关于火器的事情?” 刘听风闻言浑身一冷,看来军中不少庆王的眼睛,火器的存在,军中将领知道的都不多。庆王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是付任间? 最后那句对付任间的怀疑实际上很有可能,但他不愿相信,那样的话,他对付任间的栽培岂不是白费了。 刘听风压住心中的惊讶,说道:“正如陛下所料。臣以为,火药的存在会在今后影响到各国的实力对比,我们不得不郑重。如果陈国火器的数量大增的话,此次说不定臣会全军覆没。” “你此话可有夸张的地方?” “没有。”刘听风坚定的摇摇头,实际上他确实夸大其词。“陈国火器乃是以少胜多的神器,我军有一次与其掌管火器的兵队相遇,四万人之众还溃败。臣本来怪罪那领军的将领,直到后来亲眼见到火器的作用,才恍然醒悟。非我之罪,是火器的威力太强。” “哦?这等强大的武器,竟然是陈国能制作出来的。说来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你从来不是虚言的人,大抵是不会骗我的。” 刘听风想了想,还是听出庆王话中的不信任,他道:“臣就算亲眼目睹也不信,乃是廖家水师的全军覆没给我敲响了警钟啊!这一仗臣会撤退,也与此有关。至于火器的制作者,还问陛下是否记得陈千山这人?” “铁血候,陈人屠的父亲?” “正是那人。只是我们只看到了陈百里,却忽略了陈千山的另一遗孤。陈百川,也就陈百里的胞弟,他正是火药乃至火器的明者。” 庆王陷入了沉默,陈家后人越厉害,他越不想看到。要知道,谁说陈千山的死与大衡息息相关,但最终下手的,是庆国,是庆国人。、 谁都知道陈家兄弟报仇的**,他们又岂会放过庆国。 所以啊,只有在陈国羽翼未丰的时候,让他们坠入地狱,永不翻身。 “只要有了火器,我庆国不一定会输给大衡!臣请求陛下,让臣全权负责火器制作研,以图强大!” 拿下大衡么?庆王很是心动。 “准了。” 第三百五十章 重返大凌城 第三百五十章重返大凌城 二月春风似剪刀,剪得海面风浪碎碎。 一艘大船乘风而行,海面上激起雪浪不断,浩浩荡荡的向着大凌城方向驶去。船帆满,迎风碎浪。在船杆下,一支大伞展开在离甲板两米来高的地方。 伞下,一张躺椅,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了水果美酒。陈百川伸手拿起水晶雕的酒杯,里边酒红液体在日光下粼粼发光。仔细看,杯中还有几块没消融干净的晶莹冰块。 “神仙都没我这般惬意日子。” 一边抹汗的护卫们只是苦笑,他们认得小主的德行。别看现在惬意,忙起来时小主就变成上了绳的陀螺,团团转就是不愿停下来。 这是第二次来大凌城,肩上也再次背负圣命,恐怕没多少安闲日子让小主消磨。又是受苦受难的一程啊。 转眼到繁星满天的时辰,海面一片寂静深蓝,船员让人来请示,问是否停到明日太阳升起时再入港。陈百川直接拒绝,若等到明天,码头上定是密密麻麻挤满围观人群。这时伸手不见五指,正好能悄无声息回到大凌陈府中。 摸着黑,这艘船静悄悄向岸边停靠。码头守夜的人大概误以为是商贾的船只,没有搭理。陈百川也乐得如此,便寻了回家的路,带上林九及护卫二人,准备先行回到家中。 谁知走没几步,发现前面几支火光飘飘。两队人不久便碰到一块。 “哈哈,早就猜到小主会在夜间入港,果不其然啊。”黄世龙胖脸上堆满笑容,眼睛眯成细缝。他身边皆是大凌城中身居要职的官僚,账房先生李兴言的老父李洪范也在其中。 陈百川无奈道:“我故意在天黑后进港,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发现的,竟然这都能遇到。难不成你带着人在这里守了一夜?” 黄世龙这两年精瘦不少,只是前面的积累太雄厚,这时还是挺着滚圆肚皮。他伸手揉着肚子,说道:“早就派了快船在前面等着,那船夫今天傍晚在不远处见到陈家旗帜,便上报了上来。不过他们都说小主会歇一夜再进来,看来是我猜对了。” “有心了。”这是黄世龙表忠心的法子。 十数人你一句我一句往陈家宅子走去,到了“陈家”两个烫金大字的牌匾下,黄世龙对身旁跟随的大官小官吩咐:“好了,大人舟车劳顿,我们明日再来叨扰。” 说完话,官员们就在黄世龙的带领下行礼告辞。 这时夜已深,门外侍卫早昏昏欲睡。见到门外忽然来了一大帮人,再发现领头的竟然是黄世龙。那让黄世龙毕恭毕敬的年轻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侍卫赶忙打起了精神,腰挺得笔直。 陈百川走过时,见他们强打精神,夸了一句:“不错。” 身后侍卫们惊喜激动的心情,陈百川没有顾及,往府中走进去。府中布置没有多大变化,除了些许玩意比起许久前要陈旧一点外,其余和记忆中的模样基本无异。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 一夜无话,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陈百川刚起床时,林九就禀报,黄世龙那胖子一清早就在府外候着。洗漱后,陈百川就让林九叫黄世龙先去大堂候着。 步入大堂,一个椭圆形的胖子站在那里。陈百川道:“一清早的扰人清闲,要是没有大事,我可是会让你见识一下起床气的。” 黄世龙赔笑:“许久不见,小主还是爱开玩笑的性子。我只是知道小主今日一早,必定先要去龙兴之地看看,便来候着。” “等着给我带路?” “不敢,小主你天生聪慧,又怎么需要下官代劳。只是怕你身边缺一个跑腿记事的文员,才上门来自荐。”黄世龙笑道。 黄世龙说的正和陈百川心意,他本来就做好打算,一回来就到龙兴看看。昨天进港时已经是夜深,也就先歇下这个念头。如今听黄世龙提起,他去龙兴之地的迫切仿佛压不住了。 陈百川到达大凌城的消息还未透露出去,他不便就简单骑着马儿去大凌城。尽管怀念骑马出城,与两边商家小贩谈谈笑笑的日子,为了自己能做到出其不意到达龙兴之地的效果,他还是选择乘坐轿子出门。 陈府后门两顶青布轿子,由轿夫扛着,一前一后的出了城门。 城门外早有黄世龙备好的马匹,陈百川翻身上马,虽说在安陵省时大部分时间也在马背上渡过。但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沙场上骑马是为了保命,是和胯下骏马并肩作战。而在大凌城外的原野里,每次奔驰在乱草风中,陈百川都是在放飞自己的心情。 这次也一样。 林九和两个侍卫早就习惯陈小主的速度,而黄世龙就苦不堪言了,或者说他胯下的马儿更加的苦不堪言。他身材魁梧,一整座肉山压在马背上,就算马脚有劲,也是走得格外牵强。黄世龙就这样吊车尾的跟在队伍最后。 “吁——” 到了此处,遥遥望去就是龙兴之地。 风声卷着黄沙刮过耳边,陈百川心中感触良多。这里,也是他野心滋长最多的地方。他始终无法把龙兴之地交出去,守着这片基业的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就算陈百川自己都难以确定。 小河如丝带,缠在龙兴之地的腰上。忽然一声轰炸声,如雷霆在不远处炸响。还正是给了陈百川一个惊喜,至少他被这声轰隆响声,吓了一跳。 “这是制局在做火器的实验?” 黄世龙肯定的点点头,“制局还真是厉害,这轰天的巨响一日比一日惊人,有朝一日,恐怕捂着耳朵听都被震聋。” “走,我们快去看看。” 陈百川心中想着制局究竟是弄出了什么新玩意,急不可耐的想见到。他奋力纵马,一溜烟时间就进了龙兴之地的范围中。 整个龙兴之地可不止一个制局,小的不说,就连兵营也在此处。 这两年时间,龙兴之地在不断的壮大人员的同时,范围也大为扩展。 第三百五十一章 消息远扬 第三百五十一章消息远扬 陈百川胯下的马前脚刚踏进龙兴之地范围中,就有两士兵装束的小伙从两边草堆中跳出来,拦住陈百川一行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龙兴之地。这里是禁地,闲杂人等还请不要靠近。” 陈百川不解的回头望一眼黄世龙。黄世龙刚才在马背上疲于奔命,脑中一片空白,还没完全的恢复过来,也就忘了还有信物这事。 他说道:“小主带兵出征时,不是说了大凌城与龙兴之间互不干扰,除了士兵的家属亲人外,其余不准随便进入龙兴之地。就算是我想进入,也需要带上小主给的信物。” 原来如此。 这其实是当时陈百川为了提防黄世龙,或者其他人也可以,才立下有信物才能进门的规矩。没想到这规矩到头来竟然是害了自己。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军官模样的男子出现,他竟是贺强! 陈百川主动打了招呼:“贺强,好久不见啊。” “是……是陈大人你!”贺强惊讶的张大嘴巴,他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了陈百川。他对守卫入口两个盯梢,差点就是出脚。“你们还愣着,竟然还敢拦住大人,还不让出路来。” 两人早就一头的冷汗,没想到竟然是陈百川亲自来了。两人害怕之前的接待惹恼陈百川,但见到大人笑着致意心间又涌上热血,激动的让出一条路。陈大人,如今在大凌城之中可是传说级别的人物。 贺强迎着几人,往前走。 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制局附近,还没靠近就听到了砰砰砰的打铁声。想象得到那处地方汉子们赤裸上身,手中是一把锤子,捶打在烧得发红的原料上。 说起来,火器制局的前身就是一堆工匠组成的。其中最不乏的,还是打铁匠。由于待遇丰厚,几乎全城的铁匠都往陈府涌去。 陈百川往打铁声最为密集的方向走去,不用多久,果真到了一处散着炎炎热气的地方。铁匠们当真裸着上身,使劲捶打身前器物,黄豆大的汗珠如雨布满浑身。 他们这时候捶打的东西,组装起来之后或许就是川字军在疆场上驰骋的关键武器。只是这时候还只有一个雏形,就算陈百川也看不出究竟。 他刚走近,忽然是一片惊呼。 “陈大人回来了!” 回来了? 对,回来了。 好一句回来了,让陈百川果真如同回到家中一样。就在龙兴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无数怀揣着梦想的工匠或者手艺人,挥洒着血汗。而陈百川作为龙兴之地的主人,他想做到的,就是让那些挥洒的血汗开出美丽的花朵,而不是白白浪费。 他向四面围过来的铁匠们招手示意,中间有些人还是一年前他亲自招聘的。寒暄几句后,陈百川只能吩咐:“你们还是快散开,今日工作没完成,月底说不定奖金就要被扣了。” 这句话带有强大的杀伤力,想起白花花的银子,围着陈百川的人散开了大半。 还有小部分人留着,他们自然是不用依仗工钱的那部分人。陈百川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打趣道:“在你们的管理下,制局似乎发展得不错啊。” “幸不辱命!” 陈百川不拘泥于这些,大大咧咧说:“还不带我去看看制局这一年来,弄出了什么新玩意。” …………………… 遥远的大衡,骄阳如火。明明还是初春时节,太阳光从早晨就开始火辣。大把大把的光照在人脸上,灼热的感觉叫人难受。 最让人受不住的是,汗流浃背后,衣物沾水后贴在后背。粘稠的触感简直让整个人都别捏。 霍山城。 城头上不少士兵的嘴角开始干裂,灼热的光让他们的脸上汗水越流越多的同时,也让他们嘴里的湿润统统被晒干。这时候要是有一碗清水多好! 他们的愿望竟然是满足了,几个士兵搬上来几桶刚刚打上来的冰凉井水。水桶一下子见了底,一是因为喝水的人多,也是因为喝水的人渴。 “只要这种天气坚持下去,想来都不用多久的时间,北蛮人就得退去。他们的粮食可不够让他们熬过了冬天之后,又能熬过春天。胜利就在眼前了。”麒麟王毕恭毕敬的说着。 他身前的庆华帝也是龙颜大悦,天气情况越差,对大衡来说越是好消息。大衡能消耗得起在恶劣天气中的各种供应,而对于贫乏的北蛮来说,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庆华帝说道:“不知道现在陈国那边战况如何,虽然说我们这边才是庆蛮的主力军,但是陈国从来羸弱啊。” “末将从来也不奢望这次陈国能够战胜庆国的进攻军队,毕竟他们领兵的人是刘听风,就算有陈百里,在巨大的差距下他也无力回天。只希望陈国能够多撑几天,只要我们腾出了手,消灭陈国境内的庆军易如反掌。” “哈哈,你想的倒是好,陈国可会傻到让你带军进入?” “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陈家兄弟依然是心头大患啊,陈国敢护着他们二人,就做好被大衡翻脸的准备。” 这时候忽然一个小兵小跑着上前来。 麒麟王知道这人是负责送来陈国战场的消息,心中一惊,打开后千万不要是陈国覆灭的消息。说时候,之前知道庆国刘听风领兵去攻打陈国时,他心中的陈国最终的下场就是沦陷。 只是打卡看了片刻后,麒麟王就目瞪口呆了。他看着信上的内容,始终不敢相信。再看了一遍之后,饶是他有颗冷静的心,这时候都冷静不下来了。 他出格的表现让庆华帝也是一惊,连忙问: “如何?难道是陈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不,不是。” 庆华帝明显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吃惊什么?” 麒麟王带着余惊说道:“陈国胜了,而且是大胜,把庆国的兵队打回了庆国。” “什么?” 就连庆华帝听到这消息也是大惊,陈国打赢了庆国?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第三百五十二章 雄兵赳赳 第三百五十二章雄兵赳赳 火器结构之精妙,制作工艺之复杂,远超这世上种种。想要弄出新玩意,就算是制局这现如今聚汇天下懂火器之人的地方,也不可能轻而易举。故而陈百川无缘见到他期待的新玩意。 转念想想,会发生这种情况实属正常。制局至今成立不超过三年,根基尚浅,局中也并非都是奇才。如今虽已经上了正轨,想要得到长足发展,只怕还要劳累陈百川。 训诫制局几位头头几句,陈百川便失望的离开。他如今只希望,大凌城制局在陈国各地生根发芽之后,能发掘出人才来。单凭他一个人,实在难以撑起。 他见了一眼还在运作中的蒸汽机,便选择去往军营。若没有记错,军营中此时兵士将近一万之众,人数上已经非常可观。科技发展想要飞跃那是千难万难,陈百川并不奢望能一夜间功成。但练兵不一样,只要法子得当,只要三五年他未必不能练出远超这世界其他军队素质的兵马。 他脑海中有着千种万种的练兵之法,挑选出其中适合的方法合订成册后,一本名为《兵书》的青皮册子就递到了陈百川手中。 龙兴之地军营,此时已建起石砖围墙,绵长墙体把整个川字军军营圈在其中。门外一巨石,上边刻着账房先生李兴言书写的“川”字。本该交由陈百川动笔,何乃陈大人直觉自己那一手字实在见不得。书信往来还可堪入目,要是写在此处供往来人观赏,那岂不是丢大脸! 就在巨石边上,楚辉小心捧着陈百川适才交予他的青皮书册,竟是入了神。他执迷的望着微黄书页上每一个字,不肯落下哪怕一笔一划。 第一页见底后,他又翻开后边内容,扫视了几页。于是叹了一口气,把手中书合上。然后向陈百川屈膝跪下,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尊重,仿佛是在拜见恩人。 “大人,得此‘兵书’,我陈国士兵羸弱,将成为往事。奇书啊,有了这书,下次与庆国军队相遇,定能让他们更加见识火器的厉害之处!” 陈百川得了称赞,自然是开心。他把下跪行礼的楚辉扶起来,又打趣的说道:“庆国人早就见识了火器的威力,否则又怎会使尽了法子想学会。好了,不说这些,快与我进去看看川字军的新兵们如何了。” 楚辉不是磨蹭的人,陪在陈百川身后,走进军营中。路上老兵见了陈百川,无不敬佩的行礼。而新兵崽子也得知这年纪轻轻的青年便是享誉陈国的陈百川,也是在老兵们自豪的吹嘘中不明觉厉。什么陈大人夜梦天神授神兵,什么大运庇护,什么九天玄蛇转世……全是胡乱说的闲话,却也有不少新加入的少年郎轻易信了,望向陈百川的眼神中多出了敬畏。 楚辉走在陈百川身后,却是越走越慢,他想说出心中想法,又担心大人伤心。是啊,已经在大人麾下效力,为他人军地着想这等事情,实在说不出口。 不料,陈百川心如明镜,回首一望迟迟没有跟上的楚辉,便知道他藏着心事。 陈百川发问:“楚辉,可是这几日相中了哪家的小娘子?” “大人何出此言?”楚辉闻言一愣,他可尚未成婚,还是处子,听到这话竟然难得的窘迫了一回。 看他的神情实在好笑,陈百川忍俊不禁,只是周遭往来士卒不少,他可不能在众人面前让楚辉丢了威严。还是正经的问道:“刚才看你神情恍惚,看似在走路,半天才往前行进几步。你若是有什么心事烦恼,就明说,不要藏着掖着。” 楚辉闻言一咬牙,想到大人和其余那群争名夺利的将领定然不同,便直言:“大人,敢问您这‘兵书’,是否只在川字军中施行?” 陈百川何等的聪慧,自然猜出楚辉心中想法,却也不明说。只是装楞的说道:“这‘兵书’按你说的确切有用的话,乃是陈国富强的宝贝,我当然是多写一份送完大将军那边。至于其他人,我怕他们把此中的策略泄露,便不理他们了。” 楚辉松了一口气,大将军手中兵队已占了陈国大半。《兵书》传与他,便起到了强大陈国军队的作用。至于陈大人的担忧也非常有道理,除大将军及少数人外,陈国其余军方名宿,莫不是昏庸老迈之人。交予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对兵书置之不理,还要冒着大为传开后泄露到其他国家的危险,得不偿失。 更令他欢喜的是,陈大人果真如他心中所想,把兵书这等利器共享了出去。 心情愉悦起来后,楚辉不由脚步飞快,没多久便和陈百川来到训练场上。训练场还是漫天黄土飞扬,一片荒瘠。除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列成方阵外,再无其余的景象。 前边方阵的士兵,乃是亲身经历安陵省之战的那剩余两千余人。他们无不昂首挺胸,眼中全是自豪神彩。见到陈百川来到军阵前边巡视,一个个更是努力把军姿站的神武英勇,放眼望去就知道是只雄兵。 “有这些雄赳赳的士兵在,就算是庆国大衡,又如何能拦住我的脚步?这次只有三千士兵便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不久军队扩张后,庆国就只能乖乖在我手下多败一次。”陈百川心中想道。 见识了士兵们的神彩后,陈百川便特令全军今日多一天假期,全部休息,无需训练。 随即,操练场上士兵们喜气洋洋,多一天能逃脱楚阎王的魔爪,对他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赞赏陈百川的话语不绝于耳,宅心仁厚、体恤兵情、救兵于水深火难中、长生不死、万古不朽…… 陈百川忽然想起庆军夺得火器的事,离开前对楚辉提醒道:“你看兵书万万不能忽略后边内容,火枪兵间的对战方式要早早教给士兵,让制局配合你们造出些不会致命的空弹出来,更方便士兵训练。”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万民夹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万民夹道 今日在龙兴没有其余事情,陈百川便向楚辉告辞离开。军营外黄世龙、林九与侍卫们在候着。 军营乃是重地,陈百川早就立下规矩,闲杂人等万万是不可能入内的。黄世龙等虽不是闲杂,但也没有随着陈百川进入的必要,陈百川也就让他们在外边等着。 出来后,陈百川便带着三人一同离开龙兴。 又是一路快马飞奔,微风拂过耳边都变得呼啸起来,在耳边扯着,额前散开的几根青丝无规矩的肆意飘荡。不用多久,大凌城城门边出现在眼前。 今早吩咐的轿子已经等在城门边上,几人便在此处停马,信步朝着轿子方向走去。 没想到的是,轿子前后左右不知哪里冒出一堆百姓,人头攒动。百姓们见远处一青年走来,纷纷围了上去。陈百川吃了一惊,他们这是为何,难道是轿夫惹了混事,这些人寻上门找自己这主子算账? 百姓们竟是齐齐在陈百川面前跪下了,围成半个圈,把陈百川前路彻底的堵住。陈百川也明白这群人是来见自己的,不由瞪了黄世龙一眼,仿佛是质问为何他已经到达大凌城的消息会泄露。 黄世龙无奈的摊手,一脸的“这种事情我也没想到”。 陈百川不相信与他无关,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扶起离自己最近一人,假装生气地说:“你们还等着我一个个扶起你们。” 百姓群中一阵轻笑,相处近两年光阴,他们对这位大人也知根知底。和蔼可亲的可怕,关键是这位大人不仅是真心为民谋福,还用实际行动做到了这一点,让大凌城百姓的生活质量翻了一倍。 原先冷暖不得保全的人家,现如今竟能在逢年过节时到集市买些鱼、肉等荤菜。空暇时间嘴巴馋了,也舍得叫住沿街叫卖的小贩,买点儿零嘴解馋。这些,都是以往不敢想象的生活。 面前百来人怎样驱逐也不愿意离开,陈百川只好任由他们跟在身后,乘着轿子进城。 刚进城不久,轿夫便停下脚步。 陈百川不解掀开轿上帘子,只见到在前面街上,竟然跪满了百姓。他身后那从城外跟到现在的百姓,事先就得了吩咐,这时候齐声大呼:“陈大人回来了。” 山倒海啸,万千百姓纳头拜倒。 “恭迎大人回家。” “恭迎大人回家。” …… 明明无风,陈百川眼中却进了沙子,他轻拭眼角,说了几次“停下”后,百姓们终于停下。他压住激动,深吸一口气后,欢笑说道:“诸位,我回家了。” 大凌城,已然成了他在这世界另一个家。 。 海风吹拂,直至发间都有了咸湿。 陈百川不想太早离开大凌城,舍不得,大凌城也有很多未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只是待了几日后,陈王陛下的诏令便来了,勒令他早日回到陈都。 君要臣走,臣不得不走。 他这次到大凌城,实际上可以不走这一趟。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当面吩咐好,总是不好的。再加上对大凌城以及龙兴的挂念,他来了。 来时顺风,去时稍稍逆风。在船上待了十余天,闲的无聊的时候,终于让陈百川见到海岸的轮廓。他倚在船上栏杆,望着金黄海岸满脸欣喜,把离开大凌城的郁闷都丢到脑后了。 沙滩,太阳,就差美女了。 可惜公务在身不得逗留,陈百川失望离开海滩,赶回陈都。 陈都中一切如常,这次陈百川来回都没透露行踪,城门口也就再没出现百官相迎的场景。他进了城,就往王宫先去。 陈百川如今是皇亲国戚,身份更上一层。以往就毕恭毕敬的守卫,这时候更加不敢怠慢。急忙就把陈大人求见陛下的事上报。 本就是陈王急着见陈百川,没过多久就有陈王身边侍候的老太监,亲身出门来带陈百川去了偏殿。 偏殿中此时还有另外一人,便是帝师江长引。陈百川抬头望去时,江长引只是笑着望望他,和往日无异。陈百川也没有多想,便先跪下去行礼。 陈王道:“爱卿不必多礼,你可知道此次我让你赶紧从大凌省回来,是为了何事?” “微臣不知。”陈百川一头雾水,不过他猜得到与大衡未平息的战事有关,便问:“莫非是大衡那边说了什么?” 陈王点头,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前几日收到大衡皇帝密信,先是赞扬我陈国扬威,之后便说道,大衡与北蛮战事胶着,让我陈国派兵协助。” “此事万万不可!”陈百川不知为何就从口中蹦出了这句话。 陈王及江长引都惊异他此时的激动,江长引开口:“陈尚书还请冷静,我与陈王陛下不甚通军事,你说为何不可?” 陈百川解释:“如实而言,我也不知为何忽然惊呼。但凭事实而论,大衡对我陈国目的并不单纯,我怀疑他们此次有诈。” “说不定真是陷入胶着?”陈王说道。 “不可能,陛下不要小看了大衡,他们能挡住北蛮这些年不曾落败,这次也对付北蛮恐怕也轻松得很。虽说这理由听起来牵强,但实际就是如此,臣敢断言,就算是庆蛮一同上阵,大衡最终败北的几率也不大。只是一个北蛮,想要拖住大衡绝对是夸大其实。” “这……”陈王根本无法反驳陈百川的话,事实就是如此,大衡也早用实力证明了。 陈百川这时忽然想起另外事情,问道:“陛下,这军中事宜应该与我兄长商议才对,怎么反而找上我这尚书郎。” 陈王道:“这时大将军被我派去各地筹办火器制作局的事宜,实在脱不开身,寡人没有主心骨。而满朝文武中,除了你们几个,其余的多是昏庸之辈。” “臣多谢陛下信任。”陈百川低头时,不为人所见的脸上一片阴霾,他没有想到,为了陈国做出这么多事情,而陈王还是对他怀疑至此。甚至用了挑拨兄弟关系这等低劣手段。 真是,君威难测。 第三百五十四章 激化矛盾 第三百五十四章激化矛盾 陈王的一番话彻底伤透陈百川的心,他心中对这位陈国的主人,或多或少还是存在尊敬。只是今日这一幕,他只觉得想尽快离开这宝殿。 江长引或是看出他面色不对,挤眉弄眼示意,道:“陈尚书,陛下无非是器重,觉得满朝文武只有你能讨论此事,才把你招来。” 陈王也意识到话里的不妥,碍于君王颜面,他却是没解释,只瞧着陈百川反应。陈百川何许人也,他再抬头,阴霾散尽,反而是一脸感激。 “臣为君担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陛下能在关键时刻想到微臣,臣甚是感激。” 江长引只觉得背后一冷,这番话是五六十老翁说起并不唐突,换做陈百川这般的俊俏青年,老态龙钟的言论竟是多了令人心寒的滋味。人岂能完全掩盖住情感,细微处总现出真情。江帝师心间长叹。 又是胡扯几句,陈王并无感到异常,嘴角笑容依旧。 出了宫门,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呼喊他名字的声音,陈百川只好停步。 江长引终是老人,快步行进几步,便觉得腰酸背痛,整个人软绵乏力。他手插在腰间支撑身子,嘴上也没歇着:“你竟然让我这老家伙追着,也不可怜我这把老骨头。” 陈百川猜到他的目的,只面无表情应着:“江大人万寿无疆,小跑几步反而对身体更有裨益。” “百川,原谅这回吧,陛下是无心之举。” “你这话说得可由衷?” 江长引无言以对,长叹一声,便放人走。他见那白衣身影,瘦弱而透着一股坚毅,缓缓走出王宫朱漆大门。江长引自语:“只望你心生的只是埋怨就好。” 。 新春新柳,摇摆腰肢千种风情。文人聚会与树下,写春水、春花、春柳、春风……妙笔一支,把春日美景收入画中。 此处名望江亭西,春意勃勃之地。四面有繁花绿草,青石子铺成的小路。 “望江亭西,东面便是一条绵延不休的大江。亭边是小家碧玉,见了滔滔浪涌的江面,又是气势磅礴。一处地方两种风情,岂有错过的道理。” 陈百川挽着白霜手臂,两人漫步青石路上。银钱打点后,此处不会出现闲杂人物打扰。就连照顾两人的婢女男仆,也被‘请到’附近。 白霜婉然一笑,脸颊上瞬即出现两个小酒窝,她扯着陈百川,一边走去一边说着:“听你说得如此不容错过,那自然得去一看。” “好。” 两人似是回到孩提时,年少爱追逐,不顾仪容的在青石路上跑起来。两只手不知不觉便牵在一起,陈百川拉着白霜,到了江边。 江面无风,也在做浪。白雪似的浪花拍在岸边礁石,碎散如雨,在江面打出万点坑。‘万点坑’很快又被江水涌平,又是一波浪花袭来。周而复始,不停不休。 美景初看时惊心动魄,细致品味后,两人都有些索然乏味。 有比江面更惊心动魄的美景在身边,他们又怎顾得上江面之美。情人眼里出西施,笑眼相看,都是惊艳。 ———————— “小主。”林九环顾,没发现其他人身影,才说道:“陈都火器制作局今日已建成,听卢叔所言,陈王防备甚重,我们的人想要渗进很难。” 陈百川握拳,道:“再难也要试试。” 林九点头表示领会,便离开了这望江亭西。 自那日殿上与陈王激化矛盾,陈百川干脆称身体有恙,不得上朝,这几日一直浪迹于山水。携着佳人游走山河间,惬意无比,总比在朝中你我猜疑来得舒坦。 如此一来也回应了许诺白霜的愿望,带她看遍千山万水。 心中那股怨气迟迟不得平复,陈百川便不愿意回陈都见那一张张丑陋的面孔。只是他放不下陈家家业,别看各地火器局是陈百里在操纵,但陈王的眼线必定看的紧,让他没有机会往其中渗透。 这事情还要陈百川自己操作。火器局事关重大,君不见另一时空清国胡闹的结果,如是陈国军资换做那等劣质货,第一个不愿的就是陈百川。火器是他的心血,也是陈国强盛的希望,他当然不愿意看这一步好棋,烂在一群傻货手中。 他已牵动陈家各地埋伏旗子,再加上大凌制局调配过来的老工匠协助,各地火器局中基本都有陈家身影。只是陈都在陈王眼底下,他看管的自然严格了很多,陈百川想尽方法,也不能在成立前渗入。 陈百川已经开始后悔那日对江长引暴露自己内心想法,若他真正心思暴露在陈王面前,陈王会如何待他?至少如今的恩待是不可能了。 “小主,”林九没出去多久急匆匆回来,“陈都火器局爆炸了!” “什么!”陈百川大惊,火器制作局选址是经过他精心挑选的。四下阴凉,不远处又有小河。这等环境下,只要小心谨慎了,不会轻易就爆炸。 他生了一头虚汗,火药爆炸可不会单一,一般都是一连串发生连锁反应。陈百川担心爆炸伤人,也担心爆炸燃起大火,卷席了附近林子。 当初选址便当心这点,又想到这等环境再难寻到,事实上只要谨慎也不会轻易出事,便还是决定在那处地方。 而现在…… 陈百川眉头一皱,对林九吩咐:“你在此处等着霜儿醒来,我去看看情况就回来。” 他骑上良骏,带着一队人马急忙赶完陈都外的那处山林。只是到了不远处,竟然就看到火焰黑烟,看来果真失火了。 他脸上担忧更甚,正欲往林子中去,忽然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 陈百川失色:“这般声响,恐怕是整个制作局里的火药同时炸响,就是不知道人员伤亡如何,希望死伤莫要太过于惨重。” 林子是不敢再进去了,里边火势蔓延的形势不知如何,一个不慎陈百川这些人马也得陷在其中。他只在林外等着援助人员到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失火案 第三百五十五章失火案 过了一会,陈都中出来一队人,拉着一车车水,正欲往林中去。为首者是一孔武有力的青壮,他见到竟是陈尚书在此,不敢无礼,从马上下来行礼。 陈百川不敢耽误他们灭火的事,便急忙说道:“快去吧,形势危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此处。” 青壮点头,带着人马钻进林中,往滔天火势去。火焰甚至窜到半空,明亮光芒美而充满了破坏力。陈百川知道这群‘消防队’不能有多大的作为,这火势可不是几车水能平息的。 不过大概是天佑青壮,他们进入林中还没多久,忽然天色一黑,下起了朦胧小雨。雨水如丝,带着凉凉寒意打在火焰上,顿时让它们矮了半个头。 火烧得虽然昌盛,还是挡不住雨水不停的浇灌。不用一个时辰,火势竟然真被压制住了,眼看就要平息下来。 陈百川心中觉得忽略了什么事情,又始终没有头绪。纠结了片刻,他大惊失色,大喊一声不好。 他忘了提醒进林子的‘消防’人员了。 火势还没熄灭之前,就算有一丁点的火光,也千万不能轻易的靠近那堆火器下的废墟。其中不知道还有没有残余的火药,一旦有了后引爆的话,那些官兵…… 人命事关紧要,陈百川正欲让人进去林子中提醒,忽然又是一声惊天地的巨响。 按时间计算,就算消防人员走得再慢,此刻也应该在火器制作局废墟附近了。所以这一声之后,有多少无辜生命离世。 陈百川暗恼,但他不会把所有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是谁不小心点起这场大火,还是说是有人故意引导了这场大火的发生呢? 。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陈百川吃惊看着那领头的青壮,他以为这支队伍是没有活人剩下了,没想到还有为首者活了下来,外加几个近乎残疾的士兵撑住回来。 青壮本长得魁梧,听陈百川一问,他忍不住的泪流满面:“陈大人,前边的人感到有一股热浪袭来,反应机敏,知道是出了事情,便二话不说把我盖住。” “他们是用自己的命,是用自己的身体换了我这条小命啊!” 陈百川默然,之后才开口:“往他们一路走好吧。趁着现在火势小了下来,这扑灭大火的事情,还是要劳烦你们。不过这次可以不要用水,用沙土掩盖说不定火灭的快些。” 青壮颓然离开,不过他没有忘记本职工作,不一会儿竟然带着另外一辆水车回到此处。装水车的后边还有一群百姓,手中拿着铲子。 “这是何意?”陈百川有些不解百姓为何掺入。 青壮解释:“大人不是说用沙土浇灭更快,但沙土太重了,运过来麻烦,还不如原地挖一些出来。林子中什么都不多,就是土多。” 陈百川这才释然。 火熄灭了,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残破建筑物的残躯。尸体大多已经被烧焦,面目都是一片黑,根本分不清谁谁谁。只有几个稍微幸运的家伙,趴着倒下,脸上倒还是能看出人形。这些人就有家人来领回去,入土为安。 至于分不清面孔的,稍稍就要委屈一些,士兵们会把他们合塟在一处地方,没有自己的陵墓。 。 陈百川行走在废墟边缘,侍卫提醒他要小心还有火药残余,陈百川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这处废墟,又是大火烧过,又是有沙土掩埋过,已经不能看出什么痕迹。 如果说真的有人暴露了痕迹,也已经被大火烧得1一干二净。 “离开吧。”陈百川想带着侍卫离开,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陈都中的士兵包围了这处地方,从这些士兵的着装来看,分明是陈都守卫,直接隶属陈王陛下。 这群人和陈百川少打交道,两军间职责不同,若是走的太近,怕陈王心中生隔阂——地方军队几乎被陈百里主导了。 陈百川无所畏惧,这群人还不敢留住他。 果然没多久,就有一个蒲扇大的巴掌往拦住陈百川那士兵的脸上扇去。见到是头头来了,士兵不敢说话,捂着脸退下。、 头头有模有样行了军礼,道:“末将于尝拜见陈将军。” 这家伙也是有趣,竟然叫陈百川将军,要知道朝中人大多称呼陈百川是尚书郎,如今还多了一个驸马爷。 看这人行为轻浮,更像是个街市上的痞子。陈百川问:“你是?” 痞子脸色一变,但很快还是回复了陈百川:“我是陈都王室守卫军,统领于尝。” “原来是于将军。”陈百川听得这人官职也不小,语气稍稍不那么的唐突。于尝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陈百川看了一样刚才那小兵,开门见山问道:“将军让你的手下拦住了我,是什么意思?” “是手下的人犯浑了,我让他们拦住可疑人物,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拦住了您。”于尝解释。 这套话骗骗小孩还可以,这个于尝,竟然是怀疑到他的头上了! 陈百川面色不善的冷哼一声,便走开,往望江亭西的方向回去。身后那于尝扯着嘴角笑一笑,原来鼻尖上也冒了几点儿虚汗,他难堪的说道:“这个少年郎,怎么跟个老头儿似的,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身边手下问:“大人,不查这位?” 于尝在他头上一顿暴打,恶狠狠说:“你是傻了么,这家伙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不说他背后的大将军,就算他自己尚书郎、驸马爷的位置,随便摆出一个就是我们处置不了的。” 快马回到望江亭西的时候,白霜竟然还没从午觉中醒来。看来这小妮子是累坏了。 陈百川回到房中,衣服不脱就打算往床上躺,来回奔波,他也疲乏的很。 “快去脱了衣服。” “你怎么没睡,还是被我吵醒了。” “我早就醒了,知道你去忙活不打扰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九两人鬼鬼祟祟在干吗。” 陈百川伸出手指在她鼻尖挂了一下,道: “你这鬼灵精。” 第三百五十六章 调查走水案 第三百五十六章调查走水案 “再多拿一碗酒来。”陈王显然很有兴致,此刻还是黄昏,便对着清风空殿,喝上了小酒。一碗不足,吩咐宫婢多端一碗来。 方木盘上,玉碗中盛满琥珀色的酒液。宫婢端着慢步走向陈王,这时殿外进来一太监。发鬓霜白,手捏梅花,是一直伺候陈王的老太监。 老太监面色着急,小声道:“陛下,门外于尝求见。” 陈王心不在焉,端起新放到桌上的玉碗,道:“便宣他进来。”也是他今日心情好,换做平时,于尝这等武夫,没有召见想要见到他的面,难于登天。 殿中,于尝一进来就纳头大拜。 “末将于尝见过陈王陛下。” “起身吧,陛下政务繁多劳累,于将军有何要事快快说来。”回答的人却是老太监,陈王痴迷着桌上美酒佳肴,无暇顾及其他。 于尝心道不过是在用晚膳,把必须上禀的事情说出。 “启禀陛下,末将这次来真有大事。据末将今日探查,城外火器制作局走水,现如今只剩一地废墟。” “什么?”陈王手中玉碗脱离,从手中滑落。只听一声清脆声响,玉片遍地都是。他不敢置信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都是末将亲眼所见。” 陈王面带阴霾,今日好心情本就因火器制作局,他语气不善:“你可在现场探察到什么异常,哪怕是蛛丝马迹都要彻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施为。” “末将没有看到异常。”于尝一顿,还是说出今日所见,“只是天降甘露,熄灭火焰之后,却看到陈尚书和他的部下们在林中。” 陈王眉头一挑,似乎想起了什么。 ———————————— “尚书大人,陛下召见。” 身披银光甲,脚踏牛皮矮靴,看两人装扮,就足以猜出身份——陈王亲卫。二人恭敬站在陈百川面前,说出这番话。 陈百川才从床上爬起来不久,脸上还带着睡意朦胧。他应了一句“这就启程”,便命林九送客。 凉水浸脸,陈百川洗着脸是越来越清醒。他也越心惊不久前的遭遇,竟是陛下亲卫来召见。平常时候这等跑腿事情一般是小太监干的,今日竟动用了亲卫,恐怕的遇到大事。 他慌忙披上衣袍,准备出门,就连早餐也不想吃了。 陈王见陈百川已经来到殿中,看其衣冠不整,恐怕听到自己诏令就匆匆来了。对此他心中那点儿怀疑,烟消云散。陈王说道:“爱卿可知道昨日在陈都外发生了什么?” 陈百川顿时明了,原来说的是昨天火器局走水。陈王在陈都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没有眼线,陈百川相信他早知道自己在场,不如说实话。 陈百川禀告:“末将知道,昨日在火器局制作局起了大火,建筑物功亏一篑,全部成了废墟。” “你可知道是为何起火?” 陈百川如实讲道:“臣怀疑是人为。” “哦?” “火器局有我当年留下的规章制度,只要工匠们随着规矩办事,就算有时失手,也不知落得现在下场。臣不得不怀疑,是庆国埋藏在陈国奸细做出的。” 陈王一番‘恍然大悟’模样,“爱卿说的实在有道理,那这事情就由你彻查?” “臣领命。” 陈百川不知陈王为何把这担子压在他的身上,只是军令难为,他依着陈王的话语。 回到陈都陈府中,陈百川在寝房中一筹莫展,翻遍整个脑海都是一头雾水。这案子活不见人,死的虽说有尸体,但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想要凭借着办案,已经不可能。 这时候,林九附在他的耳边说道:“门外有一个叫于尝的将军求见,他说大人一定会见他的。” 陈百川想起着于尝,轻摇脑袋后,又是吩咐林九去把这人迎接进来。 于尝行事如草莽英雄,风风火火,他还有半个身子没进门,就已经说完寒暄的话。他说道:“末将还以为陈尚书不会赏给我这个薄脸。” 昨天二人确实闹得不愉快,陈百川如今说不定还要利用于尝手下军队,自然不能得罪于他。陈百川仿佛是于尝阔别多年的朋友,热情拍住于尝肩膀,道:“于将军是贵客啊,还不上茶。” 婢女很快端来茶盏,两人各回位置。 “于将军今日是因何事上访,只要本官力所能及的,定然会伸出援手?” 完全没想到于尝却是混账的很,直接就说:“陈大人何必如此假惺惺,你我之间也就因为走水的事情才相识。” 陈百川最怕遇见的就是这种,不按规矩来。陈百川只好也开门见山,说道: “那好,既然曹大人是爽快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希望能借大人手下的兵马一用,协助我破开这个案子。” 于尝道:“就等着这一句话。” 。 下午的阳光比今日清早,要亮堂许多。打在手背皮肤上,竟然还有几分灼热,当然还是比不过盛夏。陈百川带着一队人在林子中穿梭,没多久,就偶遇了几个不速之客躲在灌木从子。他们发觉自身位置暴露以后,便落荒而逃。 这伙人是什么来历。 陈百川没有多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要做——于尝已经派遣手下士兵追捕不速之客。 “喏,就是这处。” 于尝指着一片废墟,大大咧咧说道。 林九见他对待陈百川态度不正,不由嘲讽道:“这处地方还是我家小主独自一人找到的,又岂需要你指路。” 于尝哈哈一笑,回答了林九的话:“你这小仆人倒是忠心耿耿,我就是怕如今的火器局已经烧成了废墟,你家主子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林九冷哼一声,便置之不理。要知道面前这人再差也是将官,不是他一个将军府家的小仆人能比的上的。不过林九相信,终有一日他就能通过战功胜过于尝。 于尝也不再调戏林九,认真端详起废墟上各处地方,以方便能发觉出凶手。 第三百五十七章 嫌疑 第三百五十七章嫌疑 林中废墟探寻之后还是一无所获,陈百川便先行回到陈府中,而于尝手下士兵则是继续在那里发掘东西,只待看看能不能挖出有价值的东西。 白霜也从望江亭西回到了陈府,虽说很是对不起她,陈百川还是如实的相告。最近几日他要被要事缠身,已经不可能再陪着白霜游山玩水。只好委屈小妮子先回到府中,再寻机会。 不知是心乏还是真困了,陈百川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沉沉睡去,等他再睁眼时,已经是天黑了。 睁开眼睛一看,窗户外边黑漆漆一片,陈百川郁闷说道:“林九,你为何不叫我起来。” “适才小主母来了,她说你疲累了,让我不要吵醒你。”林九不好意思的摸着头顶,一边解释着。 陈百川嘴角勾起甜蜜的幅度,心中暖洋洋。他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一声,便说:“去厨娘那里给我张罗一桌小菜,不要太过油腻的。” 林九领着命令去了。陈百川越发觉得饿,想起来自从早饭过后,就再也没有吃一丁点食物,怪不得此刻肚子里像是闹革命一样。 不久,房门被敲响。 “怎么快?”陈百川还以为是林九回来了,诧异厨娘神速的同时,一边走过去开了房门。 原来房门之外并不是林九,陈百川看了一眼来人,笑道:“老卢原来是你,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当浮一大白。” 老卢便是卢管家,如今他的职责已经尽数丢在林九身上,自己过起了安闲日子。卢管家回话:“我这老头子现在整天无所事事,说是惬意,但有事也会无聊的很。今日去了趟茶馆,在里边听到了一些闲言。” “什么闲言?”陈百川知道,既然卢管家找上门了,就必定是事关陈百川,而且事态严重。 卢管家说道:“我在茶馆待了没多久,却是发现有一伙人在散播消息。说是陈王陛下夺了小主你的火器制作局,你心生不满,而陈家家大势大,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陈百川一愣,火器局爆炸的事情还没有传播出去。若是等卢管家说的闲言传播出去后,火器局的消息岂不是就像是作证了闲言? 这,定然不是一个巧合,有人在算计陈百川。陈百川实在想不透,到底是哪个人要对付他? 目标人物并不多,这个人必定官职必定不小。否则,他甚至可能连火器二字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知道火器制作局的下落。而且,想要在官兵把守下,引发火器制作局的爆炸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一个排除的人物是陈王,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得不偿失。他若是真想对付陈百川,有更为简单的方式。 至于其他人,则需要经过细细挑拣。 “老卢,看来你的清闲日子要往后拖延几天了。这几日麻烦你多打探消息,一旦有了新变化,一定要及时的通知我。” 卢管家笑开了花:“这样正好,这几日我闲着烦了。” 。 大凌城,黄昏。 城门紧闭的最后一刻,出来三四人,外貌普遍,身上着装倒是古古怪怪。看守城门的士兵多看了几眼,只觉得是别处来的商贾彻夜的赶路。 这三四人出了城门后,却是钻进了附近林子中。 “什么时候动手?” “那地方听说还有军队驻扎,想要全身而退,有点麻烦。” “那就等到三四更再动手,那时候人已经困乏了。” “好,便等到那时候。” …… 入夜,龙兴这架不停运转的机器,在夜晚中也暂且的休息了。很多机器还在运行,专门看管的人员也还没睡去。这里不是安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但至少比白天的喧闹,要安静了很多。 几声狗吠忽远忽静,在这样的长夜中,犬吠声并不出奇。总有一两条不听话的狗儿,喜欢乱吠。就算是听到的人,也没有在意,选择翻了身继续的睡觉。 “没人。” 为首的黑衣人一招手,三四人踏着平稳的步伐,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中往龙兴中走。他们没有发觉的是,这时候他们的背后已经有一双双眼睛盯着。 黑衣人们在龙兴之地中走了半日,为首者终于忍不住的开口:“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上边吩咐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看到不说,还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们很明显是迷了路。 “走右边。”右边是那隐隐约约有一道围墙,若是有贵重的东西,筑起围墙护着,也不在少见。 “进去时候要小声点,不要惊动了守卫。” “大哥你怎么知道有守卫?” “这等重要的地方没有守卫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没有,还要我们干嘛,直接叫一群普通人抹黑进来不就行了。” “大哥的话说的在理。” 巨石后的暗哨们听兄弟几人的对话,不由面面相觑。这巨石正面刻着一个川字。他们也是有趣,竟然就任由黑衣人潜进军营之中,等了片刻后才跟了上去。 黑衣人们在军营中越走越是迷茫,为何到处都是帐篷,而旁边又有石砖堆砌的漂亮房屋。这地方,看着实在不像是藏贵重东西的地方啊。 “大哥,你说,这该不会是军营吧……”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许颤抖。 为首的黑衣人也是因为这个可能心中一颤,然后坚定地说道:“不可能,此处不可能是兵营,你看兵营怎么可能有那些好屋子,你当军营是享受的地方?” 他却是多补充了一句:“就算是军营,我们只要静悄悄的不出声,还不是来去自如。”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伙伴挑开了营帐的门帘,往里边瞧。大哥想要捂住他的嘴巴,却是来不及了。 “大哥你快来看啊,这里真的是军营,里边这些士兵还没睡,还看着我呢!” 他的声音中竟然有些兴奋? 为首的黑衣人浑身冒汗,转身正打算偷走,却发现身后已经占了好几个人。终于遇到这种时刻了,他心中火热。 “大爷,饶了我们这一回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傻贼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傻贼子 第二天清晨,四个贼人被押到楚辉面前。 “你们就是昨夜的贼人?莫非不知此处是军中重地,又岂是你等能来的。”楚辉颇为头疼的看着四人,区区小贼,用兵法处置未免不近人情。只好派几个士兵,押他们到城中县衙。 贼人头头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忽生胆气,骗道:“我们是大凌城中穷苦人,家中都有幼儿老父母要照顾,军爷,我们是没办法才干这种缺德营生的啊!” 这人有几分演戏天赋,声泪俱下,像极了穷苦农户家出来的。楚辉见了,心中不免勾勒出一幅画面,四面黄土,只有一床一桌,床上是白发苍苍待人照顾的老翁。滚滚红尘,谁没有被逼无奈的时候。 他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做这一行当终究不好,今后就不要了。走吧。” 他挥挥手,放贼子们离开。 头头见状欣喜,却没有表露半分,反而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感激哭道:“大老爷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啊,今后就算是看您的面子,都不会再做肮脏事情了。谢军爷,我多谢军爷。” 楚辉不愿意为难他们,便点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只是头头演技非凡,知晓装穷赚取楚辉的怜悯,借此逃过一劫。而他三个手下便不同,稍机敏点的二人低垂着脑袋瓜子不敢流露表情,而愚笨那货一直睁大眼睛看着一切。幸好是楚辉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才没看出破绽。 这时候临近走出营帐门口,那笨货忽然开口:“老大,你家爹娘不是死了好几年了?而且就我们这等穷酸样又有哪家的娘子会看重,哪来的儿女。难道,你是在骗军爷?” 说到最后,笨货惊呆的捂住自己嘴巴,小声提醒老大:“可不能在军爷面前说起这事,被知道了我们就惨了。” 头头满脸错愕,后悔把这愚笨的同乡带出来,早知道今日,当初就算是看着他饿死,头头也不会伸出援手。他壮起气抬头看了一眼楚辉,发现军爷现在脸上阴沉得比雷雨天还要黑,连忙又把脑袋低下。 楚辉只觉得胸膛中火山喷发,怒道:“来人,把这几个家伙给我押起来。” 士兵忍俊不禁,又怕楚辉气愤,连忙出来几人抓住了拔腿就跑的贼子们。这时候那笨货大声嚷嚷道:“我招了,我全都招了。” 头头捂着心窝差点气死,这还没开始行刑。他正欲狠狠捶打笨货,楚辉眼神示意,士兵便把他的手擒拿住。 只听笨货畏畏缩缩讲道:“我们是来点火的,在哪里点火就只有老大知道了。”他小眼神垂怜看着贼子头头。 头头心中一紧,只是这次无论如何,楚辉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连篇,直接叫士兵把几人押到军中牢房,叫审讯人员好好“教育”他们。听小贼的话,背后似乎还藏着秘密,就是几个小贼不可能有什么秘密就是了。 。 “将军你看。”士兵把小贼的罪状呈上。 楚辉本来不甚在意,扫了一眼罪状后,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这几个小贼的目标,竟然是火药库! 火器是川字军纵横战场的关键所在,若是火药库炸掉,濒临的火器库肯定也会收到牵连。楚辉是一身的冷汗,昨夜竟然差点把龙兴的根基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连忙写了一份信函,把这消息快马加鞭的传达给陈百川。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自己能解决的,背后的人物,还是要靠陈百川揪出来。 至于小贼们,他便下令关押,日夜审判,看看他们的嘴中还能否挖出什么东西出来。而龙兴之地也必须增加防备,平日里无人敢来打扰习惯了,竟是被四个小贼轻而易举的潜入。 幸好这次他们是潜入了军营,如是真让他们得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四天以后,这封大凌城远道而来的信函送到陈百川手中,中途累死了两匹骏马。陈百川摊开信封中折成方块的信纸,一看上边的内容,吃惊之余更是生气非凡。 有了这封信,他是更加确信,朝中有人欲对付他。 陈百川也是冒了一身冷汗,川字军是他的根基,龙兴之地更是他的根基。敌人所为,更是在毁坏他的根基! 他多年以来的努力,很可能就因为这次毁于一旦。 “给我准备轿子。” 林九去准备轿子的时候,陈百川拿出纸笔,把现在的情况给楚辉写了一份。他在心中吩咐楚辉严加防范,龙兴之地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下了轿子之后,陈百川已经出现在江府门外。陈百里不在陈都,这些事情能商量的人,他只想得到江长引一人。也唯有他,有人脉,有心机,在朝中有实力。 陈百川来江府,自然不会被拦在门外。算起来,陈府与江府之间还有亲戚关系,陈百川的嫂嫂可是江老爷子的亲孙女。 “江大人安好。”今日上门是有事相求,陈百川至少不能缺乏了礼节。 江长引端坐在主位上,对陈百川来访他很是惊讶,这是罕见的事情。陈百川也不多说其他,把手中的信函递到江长引手中。 江长引看过信函之后,饶是他的心境也是脸色一变,他问陈百川:“这件事情很是严重,我难帮上忙么?” 陈百川沉默了小半天之后,终于开口问道:“我想知道,这份信函上的事情,与陈王陛下关系么?” 这个问题可谓是大逆不道,江长引却是一声长叹,他知道,君臣之间这已经出现了裂缝。只是他也不能把这件事情跟陈王明说,否则更会加剧二人之间的裂缝。 他回答:“陈王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陈百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事情,便是一切的背后指使人是陈王。既然不是陈王,那么他就能安心动用一切力量把这个人从大臣之中揪出来。 到底是谁想要对付他?到底是谁有那般大的能量,在陈都脚下,都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 陈百川满心的疑惑。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衡战事 第三百五十九章大衡战事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并不止牵扯到你一人,可以上报陛下,动用王家力量查寻蛛丝马迹。我相信王室的力量,多少会比陈家的速度快些。”江长引毫不停歇说出自己的建议。 陈百川点头表示同意,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陈王对他有所怀疑,而龙兴之地发生的事情,正好就能消除陈王的怀疑。 这件事情上报给陈王之后,他也能师出有名,光明正大的把背后欲要谋害他的人揪出来。 ———————— 大衡,霍山城。 城外依然有北蛮大军围守,但城中大衡人的紧张气氛已经大不如前,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北蛮的围城已经愈加的艰难。听闻攻打陈国的庆军已经落败,这样一来,大衡在另一面的大军也就能抽出一些支援霍山城。 再加上北蛮人大多不事农耕,军中粮食储量全靠大衡沦陷土地的百姓供应。然而大衡北地的子民,大多也是牧民,家中有储藏粮食的也不多。就算北蛮的大军费尽周折,也没能收刮到足够的粮食。 只要再过不久,北蛮自己便会败退。这也是大衡军队迟迟不愿意出城开战的原因之一,背后当然还有大衡想接着这件事情谋算陈国。 大衡的战局沦入一种诡异的状态,大衡军队不想进攻,只想拖住北蛮人。而北蛮人无力进攻,只想在城下候着。一切都在僵持着。 城中府内,庆华帝面前坐着麒麟王、帝师等人。 庆华帝拿起桌上酒杯,举在众人面前,说道:“为不久之后的胜利,大家共饮此杯。” 这时候就庆祝,也只有庆华帝这等自信之人,才做得出。若是城外几十万北蛮大军见到此情此景,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至少他们的北蛮王,会气的跳脚。 帝师今日也是喜悦,据城外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北蛮那边最多只能坚持三天时间。他们的粮食只剩下七天的份,撤退途中也需要消耗粮食。因此,在霍山城外,他们最多也就威胁再多三天。 老爷子捧起酒杯,说道:“老夫许久没有沾酒,今天我也破戒,来与诸位痛饮一杯。” 连帝师发话,众人更加不敢不从。他举杯,众人也跟着举杯,在欢喜气氛中,诸人饮酒乐甚。 这时候守门的太监走进来,说道:“启禀陛下,门外有一士兵求见,说是陈国方面的人。” 在场的人都是高层,那些事情也不必瞒着他们。庆华帝直接说道:“宣他进来。” 没多久,一个士兵打扮的中年男子到了堂中,伏地跪下,说道:“卑职拜见庆华陛下。” 庆华帝道了一声平身。 那人开始讲起有关陈国情报:“卑职探查到,陈国能够战胜庆国,除了陈国大将军的谋略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就是一支横空出世的军队,川字军。而这只军队能够与庆**队争锋,便是因为川字军拥有一种神奇兵器,名为火器。听闻火器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一般的军队根本没有办法招架。” “弄出那火器的人,就是陈百川,人屠陈百里的弟弟。” 却有庆华帝忍不住插嘴道:“又是他?” 陈百川这个名字,对于堂中一些人来说并不陌生。例如庆华帝,对于这个名字可是熟记在心,特别是临别时那封书信。 陈百川啊陈百川,看来没有把他留在大衡,是妇人之仁了。 庆华帝手指敲打着木椅扶手,他说道:“你继续把话说下去。” 中年男子继续把从陈国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道:“关于陈百川,还有消息,事关您一直在意的白霜姑娘……” 中年男子环顾四周,不知当说不当说。见到庆华帝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他才说道:“那白霜姑娘,却是和陈百川成婚了。” 满座大惊,一些人不知道白霜是谁,但他们明显听到了一个姓氏——白。 朝中大员,曾经有一人能够呼风唤雨,是一名太监,那太监的姓氏便是白。众人也没想到陛下如此念情,至今还记着白谦。 庆华帝眼帘闪过一点悲伤,但很快有消失不见。他问道:“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还有什么大事情么?” “还有便是,陈国方面有一个大将军与我联系,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觉我的身份。他说,他与大衡之间能合作。是否与他合作,能合作什么,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帝师面前,诸位臣子面前,庆华帝当然不会说那些苟且的事。他正义凛然说道:“我的意思便是不合作,你试想,朕乃九五至尊,又如何和这等叛国之人同流合污?” 探子默然,他心中明白现在此处人太多了,怕是要寻个机会再来一遍。 这探子的工作算是做得好,庆华帝褒奖了几句,便命他退下了,莫要打扰了诸人的酒宴。 帝师今日真是好兴致,他问道:“也不知道陈国人那种神奇兵器有多神奇,竟然能借此打败庆军。” “就算是他们的兵器如何神奇,又能和我大衡天麟军相比?老师且安心,有天麟军在,我大衡是不败的。” 听庆华帝说这话,麒麟候眼中不由出现担忧。他只希望庆华帝这番话只是在安抚帝师,而不是真心话,否则,他又如何提出学习陈国新兵器的事情。 天麟军能有今日,靠的不止是独特的兵器,也靠对各国兵器优势的拢合,改进。 酒宴进行至此,门外忽然又进来太监。他这次带来的消息更紧急,北蛮人大举进攻了! 酒宴再也进行不下去,麒麟王当即请辞披甲,挎着弯刀准备前去城头。庆华帝也以身作则,拿起兵器,宣布酒宴就此结束。 北蛮人大概是不愿意在三天之后束手就擒,竟是全军出动,蓄积最后的力量,准备与大衡决战! 人散尽,帝师却是把来扶他下去的太监驱逐,一人看着空荡荡的酒宴,心中也空荡荡的。他勾起嘴唇一笑,全是伤心。 第三百六十章 相邀踏青 第三百六十章相邀踏青 窗外几声清脆鸟鸣,整个清晨都变得轻快。 陈百川捧着书,身旁小桌上,炭炉小火烧得铁壶热水翻滚。茶盏瓷白中洒了些许茶叶,绿中带着枯黄。 铁壶盖子跳动,再把滚沸的热水,注入茶盏。腾腾白雾,飘着清心茶香。 放下书卷,捧起茶香。 身后脚步声轻悄悄,陈百川听觉惊人,自然早便察觉,他却不愿戳破这无恶意的玩笑,只当正倾心在茶香书香间,未尝察觉。 白霜端来精致糕点,青瓷碟子几块绿豆糕摆放整齐。她从陈百川身后靠近过来,摄手摄脚,显然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不许回头,猜猜我是谁。”女子声音半分轻笑,半分是装出来的严肃。 陈百川颇为无奈,千古来男女间都爱玩这一套玩意么?因君子成人之美,也因夜幕降临后的床笫之欢着想,他假意猜测:“会在这时候过来叨扰我的,莫非是白霜姑娘。” “都已经成亲了,还唤姑娘。”白霜把青碟放到桌上,“应该叫娘子大人才对了。” “是啊娘子大人,在下不应把你的姑娘之身夺走,今晚我就还于你。不如这样,今晚你把我的处子之身也夺走?” “骗人,你又怎么还是处……”大抵是明白眼下的对话太过赤裸开放,随便两句就在心中勾勒出烛火熄灭掉的欢愉场面。姑娘家脸皮薄,这下子羞红了脸颊,活像只煮熟的螃蟹。 陈百川不由哈哈一笑,看着白霜的眼神更加挪揄,道:“我怎么还是处什么,还请娘子大人赐教,本相公学疏才浅,这些东西今后就请您多指教了。最好是在夜幕降临,烛光微颤中,你我二人共饮月光酿,之后……” 白霜伸手捂住他嘴巴,恼羞道:“之后的东西不许讲了。” 陈百川是躺着的,为捂住他嘴巴,白姑娘不得不半倾着身子,整个人便和陈百川靠近了许多。这个角度望去,女子眼睫毛轻颤,眼中映着陈百川面孔,又荡漾着一层波纹。 情动,陈百川嗅着抵在唇上那素手的微微清香,忍不住张嘴留下红印。 白霜抽回手,神情中带着惊慌,仿佛受惊的小鹿,她问:“你咬我作甚,都留下印子了。” 千言万语的情话,千种万种的风情,不如一刻间的怦然心动。陈百川不做解释,只伸手环住白霜的烟柳腰肢。红唇贴近,无须解释太多,交融间自然就明白彼此心思。 “咳咳。”轻声的咳嗽。 两位光天化日下萌生情愫的有情人,只好放开彼此。分开时似乎还依依不舍。目睹这场面的林九,不由心中愧疚大减,他想起自己还是只身一人…… 白霜那薄面皮,自是不敢再承受林九眼神,逃荒一样的离开。等她走了,陈百川轻拂乱掉的发鬓,笑骂:“你这小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林九早也养出厚脸皮,脑筋也不似从前那般死板,半弯着腰回答:“实在是有事,再说了,这等事情也不该在光天化日下,若是被仆人婢女瞧见了,府中又要闲话不断了。” “他们敢!”陈百川语气加重。 “上次您在庭院抱起崴伤脚的小主母,不知有多少婢女,叫嚣着此生若是能被您在大庭广众那样抱一次,便是投江不要命了都值得。再上次您……” “好了不用说了。”陈百川举手投降,阻止他再把话说下去。长得俊俏又有钱又有势力,真是他一辈子最大的过错啊。想起每次洗脸时水盆中那俊俏的面容,陈百川总要忍不住的要怀疑,是不是抛开了一身权势富贵后,他还依然能靠着这皮囊混得风声水起。 唉,只叹息天生丽质难自弃。 “对了,你是有何要事。” 林九一拍脑袋,说道:“倒是把正经事情给忘了,门外有一人称是尚书郎的亲子,也是小主你的故交,约您到城郊外踏青。” “踏青?”又是陈百川故交,又是尚书郎亲子的,陈都中只有一人,便是那把陈百川当做毕生大敌的林勇志。 林勇志为何会遣人相约? 陈都外火器局失火的案件还未明朗,陈百川心寄此事,别说是踏青,就算到青楼喝花酒都没有雅兴。更不用说,相约的人是一个他不甚在意的林勇志。 陈百川只诧异林勇志忽然的相约,之后摆摆手,道:“就说我今日事务繁忙,无心山水。林公子的相邀之情,百川铭记在心,他日择日再一道游山玩水。” 林家无论如何也坐镇着一尊尚书,在朝中也有地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意对待一个对于陈家来说是小虫子的家伙,却也要当心这虫儿在临死前跳起来反咬一口。 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林九却是说道:“小主,那尚书亲子派来的信使还带来一些话,您要听?” “说吧。” “林勇志当日得陈兄刺激,心中阴霾散尽,积郁了然不存。感恩大人,故有一事相告,兹事体大,需当面说明。”林九摇头晃脑的复述。 “何事?”陈百川懒散答道,显然对林勇志的兹事体大很是不感兴趣。 林九支支吾吾:“说是与老夫人有关。” “什么?”陈百川眼放凶光,他多年来寻觅当年蛛丝马迹,却是始终没有收获。如今快要死心,林志勇带来的话又让他死灰复燃了。 陈百川知道,知情人一直都有,不过他们碍于权势不敢言语罢了。这林勇志,是在诓人,还是他确实知道一些东西? “走。”陈百川起身,吩咐林九把那信使带到自己面前。 信使便是一年轻仆人,身上青布衣缝缝补补,洗得发白。陈百川见到他,急迫问道:“你家主子除了要带的话,是否还吩咐了其他话。” 那仆人慌忙答话:“还跟小人说道,如是大人问了我话,便让大人在今日入夜后,前去碧云酒楼寻他。还说了,今夜前主人都不会在陈都出现。” 还要等到今夜…… 陈百川恨不得立即带兵去尚书府邸。 第三百六十一章 小流江畔夜无声 第三百六十一章小流江畔夜无声 入夜,陈百川借口有公务在身,出了陈府。 月光细洒在每片树叶,余下部分流淌到地面,树影斑驳间,是月色点点。月光照在轿子,则是在青石地面倒映黑影。 掀开帘子,陈百川却发现轿子中有张纸条。上边写着:“小流江畔。” 原来玩的是这些把戏,看来林勇志怕陈百川会事先命人埋伏在碧云酒楼,于是乎留了这一后手。轿子是林勇志派人送来的,轿夫是林勇志的人,如今地点也由林勇志临时改变。 事情发展如此,陈百川若还看不出这是阴谋,他不如拿一块豆腐撞死自己。 可惜这次,明知山有虎,他也只能偏向虎山行了。林勇志说的话太诱人,陈百川根本抵御不了。他寻觅了多年的答案,或许今夜寻不到,至少会有蛛丝马迹。 轿子摇摇晃晃,最终到了小流江畔停下。 陈百川下了轿子后,轿夫们就扛着空轿子离开。脚步凌乱,表情惊慌。看来他们倒不算林勇志、或者林勇志身后的人,只不过是拿了钱财的普通轿夫。 林勇志就在面前,而他的身前身后,十数个黑衣人。 黑衣人的脸上蒙着黑布,不愿意让陈百川看到真实面目。而林勇志却是露着脸,由此就可断定,这次幕后还有一个人,他才是今夜的策划者。 陈百川抓紧挂在腰间的洗酒剑,淡淡问道:“你们是何人?” 林勇志果然不是把陈百川唤出来的人,他听到陈百川发问,竟是鼻涕眼泪一起出来了,哭喊道:“陈百川,今夜的事情是他们假借我的名义弄出来的,那一夜之后,我就反省过了。我没有和你们陈家作对的意思,是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黑衣人中一人一拳轰在小腹。林勇志闷声叫痛,屈着身子倒到地上,终究是文弱书生。那一拳后,他是说不出话了。 黑衣人中站出来一身材魁梧者,指着陈百川说道:“陈百川,你作恶多端,为非作歹。今日,就让我们来收了你这条狗命。” 陈百川笑而不语,拔出腰间的长剑。月光下,剑身吞吐寒光,似乎要夺人性命,慑人心魂。 那魁梧者冷笑道:“饶是你有泼天本事,也应该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我等皆武艺不凡,陈百川,你唯一的下场就是受死。你也不要说我们不要脸面,对付你,必须要万无一失。否则我们的下场恐怕比你还要惨。” 他伸手向着半空一挥,在两边树后,竟然又钻出来十余人。这十余人手中全是弓箭。 一顿乱箭射来,陈百川还真得可能是招架不住。 他却不慌不忙,大声喝住对面:“你们知道我是陈百川,当然也知道我的身份。今日在我死前,还劳烦你们把今夜拿来诱我的鱼饵拿出来。至少在我死前,让我知道真相。” 魁梧黑衣人却是一愣,反问道:“什么鱼饵?你在说些什么废话。上,他只是要拖延时间,不要与他客气。” 陈百川失望的摇摇头,看来这个鱼饵极有可能是假的。或者是真的,只是这个黑衣人的地位不足以知道。 他拍拍手,他身后竟然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转眼,陈百川身后出现几十人,手中端着火枪。看他们架势,火枪已经是上了弹,就等陈百川命令。 陈百川笑吟吟对魁梧汉子说道:“你说的有理,双拳难敌四手,故而也希望你不要埋怨我。在九泉下。” 他退后一步,子弹如梭,以肉眼不可抓捕的速度。 “啊——” 死亡前的惨叫不绝于耳,陈百川冷眼旁观着。 这些人明显不知道火器威力,见到火枪竟然不是向两边闪躲,反而冲过来想要夺枪杀人。地上如今躺了一地的尸体,或是胸前,或是脖颈,都挂着血迹。 为了没有落网之鱼,陈百川下令让手下人再射出一波子弹。 果然还有人没死。 魁梧黑衣听到子弹声音,从地上翻身而起,向陈百川突飞过来。这一举动的结局,便是他胸膛多了好几个弹孔。 这厮可能真是武艺不凡,这时候还留有一口气。魁梧黑衣不服气不甘心的问道:“你的人是怎么跟来的,我明明,明明已经做到万无一失。” “世界上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陈百川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你没有满足我死前想知道的东西,我却要满足你的愿望。一路来我在地上撒了面粉,若是那轿夫是你的人,看到我的这一异动说不定还有反应。没想到,他们却是全然不管。” “原来是败在这里。”黑衣人语气透着了然。 陈百川正欲离开,有一手下说道:“小主,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陈百川回过头一看,竟是林勇志这家伙还没有死去。他被手下士兵的火枪枪口指着,一句话不敢出口,只是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陈百川。 “放过他吧。”从今日的表现来看,他不过是一被利用的可怜人尔。 没想到林勇志竟是趁着士兵听陈百川指令,夺过了他手中的火枪,然后拿着火枪指着陈百川。林勇志狰狞笑了一声,尔后说道:“没想到吧。你陈百川也不过如此,也不想想,你害得我这么多年,还以为我会放过你?” 陈百川笑着摇头。 “你还笑得出口。”林勇志感到深深寒意,喝道:“我要你笑不出口。” 林勇志学着士兵模样,疯狂的扣动扳机,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浑身一个激灵,颤抖着声音说道:“怎么会……” 陈百川手中的剑架在他的脖颈上,说:“痴儿,你这枪还没有上子弹呢。快把谁是指使你的人说出来,我还能留你性命。” 林勇志只觉得下身湿透,抖着嗓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只是说有一个报复你的机会,问我参不参与,谁是幕后的人,他们没有告诉我。” “哦。”陈百川神情冷漠。 林勇志头皮发麻,大吼:“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手起刀落。 只留下一个没有脑袋的尸体。 人离去,小流江畔夜无声。 第三百六十二章 身在圈中 第三百六十二章身在圈中 高峰是陈都中一名普通巡捕,一如既往,他踏着懒散步伐,瞧瞧街上商家哪家食物惹人馋。官府的事情能叫做抢么?他只是肩负着为百姓尝毒的大任,并每日坚持下来。 良善人家哪里会为了几口廉价的事物,去得罪一位巡捕大人。而不是良善的人家,高峰自然从来不敢染指。因此他的小日子一直过得很是惬意。 “巡捕大人,巡捕大人,大事不好了,快跟我来。”街上一乞丐跌跌撞撞跑来,差点扑到高峰身上。 高峰厌恶地把他推开,不准他靠近过来,道:“浑身脏兮兮,被弄脏爷爷我的官服。有什么事站在那边说就是了。” 乞丐本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连寻常百姓都敢对他趾高气昂,何况贵为巡捕大人呢?乞丐便哭啼着脸停下脚步,站在巡捕大人身前不远处,唯唯诺诺说道: “官爷,出大事情了。我在小流江畔,见到了尸体。” 高峰不耐烦挥挥手,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死人。” 那小流江畔平日也有人溺死过,有尸体浮起来虽少见,算不得大事情。乞丐心中的巡捕大人不由是光芒大绽,他直夸道:“官爷好气概,看到数十具尸体躺在草地上,吓得我屎尿一齐都要出来了。没想到到了巡捕大人这里,还能镇定如此,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高峰脚下一软,灰白着脸问:“你说什么?数十具尸体?” 他赶紧回到陈都县衙中,召集同僚,前往小流江畔巡查。第二天此事便闹得满城风雨,成了新春以来第一大案,百姓议论不休,却没有一个准答案。所有人都在揣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多少人知道真相。 江长引当然是知道答案中的一人,他背手面向门外,道:“此次行事,未免太血腥。也没有收拾现场,竟是让寻常百姓都知道了。这样对你陈家来说,恐怕要形象大损。” 陈百川满不在乎回答:“就希望陈家损一损颜面,这样你的陈王陛下才能舒心吧。” 这话却是极其诛心,饶是江长引也不由得脸色一变,之后还是叹一口气,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不要往外传了。若是传到陈王陛下耳中,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情。” 江长引是顾及大局的人,在这等人物面前,陈百川说这些话就越发无所谓。毕竟江老爷子绝不会揪着这三言两语,到王宫殿前告他的状。 陈百川戏弄道:“那我今后便就在你面前多说。”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是想把我活活吓死,每次听你说这等无父无君的话,我都是心惊胆战。如若不是知道你只是口舌之利,看我如何整治你。” —————————— 陈都间无名小巷,绕开繁盛街道,这边冷冷清清。屋前瓦下,便是嬉闹的幼童都不多见,更不论其他。 此巷深处有一老宅,凭着墙上裂开大小不一的斜缝,便能知这处地方年月久远。忽然有一人从巷口走来,他脚步如猫,每一步都几乎悄无声息。时不时,他探过脑袋往后张望,生怕有人跟着。 这人的形象格外的引人注目,不露面,脖子以上全被面具遮着,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最后一间老宅,便是他的目的地。 面具人站在老宅破旧门前,三轻三重的敲了六下。门内脚步声琐碎,之后是一低沉声音:“敢问君何人?” “同是沦落人。”面具人也压低声音回答。 这时宅门长吱一声,缓缓敞开只供一人进出的空档。面具人又是往后张望几眼,才快步的走进老宅中。 进了宅子,他身前横出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沿着这双手看去,手的主人道:“露出真面目,这时候谁也信不过。我们都以真面目见你了。” 面具人暗骂一句他可不知这群武夫是何来历,但还是按着他们意思,把面具接下来。 面具后的脸,竟然是东疆守卫威武将军卫应熊。这人乃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就算如今名不其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等大人物,又为何在偏僻老宅中和人相约? 他露出了脸,老宅院中诸人才行了一个礼,没有多少恭敬。 “我等见过卫将军。” 卫应熊面色并不因为这一简单礼节有缓解,他问道:“要知道陈百川随时都可能发现是我。这等时候,你们还敢叫我亲自来此处。若是被发觉了蛛丝马迹,我看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 他面前一汉子讥讽道:“我等兄弟只身单影,就算是被陈百川发现了,杀出去便是了,莫不是以为你们陈军能拦得住我们的拳脚?” 卫应熊好歹是陈人,不服气道:“听说陈人屠手下兵士一个个以一当十,你以为是我带的那群酒囊饭袋。再者,陈百川的川字军岂不是把你们庆军打得落花流水。” “你……”讥讽的汉子被掀开痛处,刚要多话,被身边人拦住。 “好了好了,现如今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卫应熊你也不必太得意,若是惹了我们,你能在陈国活下去?你那点卖国求荣的肮脏事情一抖,你就只有身败名裂,子孙唾弃的下场。” 显然新站出来说话的这人,话里话外还是偏袒着庆国人。 卫应熊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他只问道:“还没说出你们今天是为了何事叫我前来。” “嗯?”对面的人面面相觑,他们问道:“我等何时唤你前来?” 卫应熊一愣,想起刚才场景,道:“之前说陈百川可能发现是我的时候,你们还回我不怕陈军。” “那是以为你怕在我等面前展露面目。” “所以说?”只在这几息时间,卫应熊觉得身后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牙口打着颤,半响才说出话:“依你们意思,我们已经……” “不好,暴露了!” “快准备逃,要是等陈军布置好弓箭手,就插翅难飞了。” “快……”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人山人海淹死计谋 第三百六十三章人山人海淹死计谋 “迟了。”门外一声威喝,吴长文扛着流星锤,面目凶残。 院中人全部大惊,他们失色道:“定是你暴露了。” “若是我暴露的这里,他们直接派兵闯进来就是了,何必还要派我来。” “应了你们之后,陈国已经无我的容身之所了,只有你们庆国才会接纳我。我是最不可能背叛庆国的。” “我……我要死了……” 卫应熊被他们扯着胸襟衣服,差点没喘过气,他解释了好几句,才被气爆的庆人放开。 他狼狈喘着气,宅门中有走出一人,那人风度翩翩唇红齿白是少年郎。卫应熊脸色大变,惊呼:“陈百川,你竟然来了。” 陈百川轻笑一声,道:“我怎么不能来,你们不过是想要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还不快来。” 庆国人听到此人是大名鼎鼎的陈百川,也不会客气,大喝一声“恭敬不如从命”,就有几人提着刀枪剑戟,挥着向陈百川致命处袭击。 陈百川往后一推,身旁的吴长文则向前进了一步。吴长文见是多名敌寇一起来,不敢犹豫,手中流星锤竟是真如流星飞舞,抡起来只在半空留下虚影。 破空声不断,他两手流星锤当真挥舞得滴水不漏。 袭击陈百川的几人,兵器点在流星锤舞出的圈上,运气好的挡了回去,倒霉鬼则是被大锤爆出来的劲力摔到一边去。头破血流,碎了几只门牙。 这还是人么? 庆国派来的武夫平日里也爱自称野蛮人,面向这位,他们仿佛就成了小鸡仔,毫无还手之力,任吴长文的大锤揉捏。 “不可恋战,快从后边离开。” 院中有人发号施令,大家伙恍然醒悟,陈国是陈百川的大本营。这里和他争斗,怎可能是眼前这种他们以多欺少的局面。显然还有更多人,埋伏在暗处,或是就汇聚在门外等着一举攻进来。 眼下可不能耗费力气在争斗,逃生才是关键。趁着院中人的面孔还不被官府熟悉,还有混进普通百姓中逃出生天的机会。诸人转身就逃,深怕落单后遭到围剿。 卫应熊三魂六魄失了八个,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停滞在原地。直到庆国人拿着刀斧要剁他脑袋,他才大惊的躲开。 “你们想过河拆桥。”卫应熊恨得直咬牙。 “反正火器局也被我们兄弟炸了一个,回到庆国我们都是大功臣。而你,不过是陈国落荒而逃的狗儿,逃到庆国也不就是死路一条。不如就在这里献上人头,免得被捕后透露东西。”庆国人的刀毫不留情。 只是卫应熊勉强也是一员大将,还是有简单拳脚功夫,生死关头,他挥刀一挡,保住了命。卫应熊当即作出人生最正确的决定,他不再想着逃开,而是冲回陈百川那边。 庆国贼子见没有得手,也不弥留,正打算全部从后面逃走。就算是后门被围了,也能找出一处薄弱地方翻墙冲杀出去。性命是当下最重要事情,他们无人犹豫,逃窜得飞快。 只是没等他们逃出多少步,旧宅墙上多出一杆杆的枪。 陈百川派来的士兵,全部趴在围墙上,手中黝黑枪口指着庆国贼子。陈百川举起手向下一挥,火舌吞吐,枪声如雷。 地上,顿时多出十几具尸体。全是胸口破开小洞,血迹渗出把胸襟衣物染成鲜红。命长几人,弥留半口气捂着伤口呻吟。枪声之后,便是呻吟与惊恐吸气声不断。 卫应熊见着原先还气焰嚣张的庆国贼人,这时如淋雨颤抖的畜生一样在陈百川的士兵火枪之下颤抖,他心中很不是滋味。若早知道陈百川如此厉害,他又怎会放弃陈国荣华地位,甘心与庆贼合伍。放下违背祖宗的大错后,他的命运大抵不会比死更好。 陈百川冷眼看着惊恐的庆国人,问他们:“你们还想要反抗,丢下武器跪下,饶你们一条狗命。” 庆国人脑海中回放那武器的威力,生死之间他们做出了以为最正确的选择。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有几个“壮士”以身作范跪下后,其他人也都跪下。嚣张气焰全无,他们现在只是在陈军手下求饶的败军。 “齐射。” 陈百川冷笑一声,便下了命令。 这群庆国人想要他的性命,他不可能给他们留下一星半点救命的机会。庆国人跪在地上如同赶赴刑场的囚徒,在火舌吞吐中毫无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看子弹如梭,钻进血肉间,扯开惨烈的伤口,和难以承受的疼痛。 死了,全都死了。 老宅院中的庆国人,此刻就只剩下一具具的尸体。 卫应熊脚下一软,整个人狼狈的跪到地上。陈百川还真不知要如何对待这个陈国老将,轻易处决了似乎太便宜这厮? 他对卫应熊会叛变陈国,心中早就有了猜测。 原来陈国与大衡之间交易后,陈国的万剑峰林地带便割给大衡。而东疆守卫威武将军卫应熊,他在官场驰骋的关键便是这处地方。丢了这块地方后,又怕陈国与庆国的战局中陈国失败,就与庆国人勾搭上了。 这样的人,享尽了陈国给他的荣华,却在陈国危难关头卖国求荣。留他活在世上,简直是脏了整个世界的空气。 陈百川长剑架上他的脖颈,卫应熊惊慌的说道:“我知道很多的事情,留下我,我还有用处。” “哦?”陈百川起了玩心,道:“那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一个问题。如何?” 卫应熊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力? 陈百川问道:“你是如何接应到庆国人的。” 卫应熊知道陈百川想问的是什么,说出一大堆地名,这些地方便是庆国探子的据点,只要一一剿灭就行了。 卫应熊说完答案,倒有胆气,反问:“你是如何发觉我的,我谨慎小心,轻易不可能暴露。难道是我府上的老管家出卖的?” 陈百川轻笑,道:“却是用了最拙劣的手段,我就派了一堆人,把所有可能的人全部彻查。朝中你这地位的人,不过十数。简单。”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卫应熊的下场 第三百六十四章卫应熊的下场 王宫大殿。 卫应熊跪倒在殿前,声泪俱下,绝然没有老将风采。他见陈王靠近,更顾不得最后一丝颜面,爬着上前要抱住陛下的小腿。 陈王向两边侍卫眼神示意,便有两人把哭哭啼啼的卫应熊拉住,不让他靠近。 陈王抬脚要踢,宣泄怒火,抬头看到江长引摇头示意才罢休。他收回伸出的腿,双手往后一拂,袖子打出声响。 “看在你多年无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寡人会对你从轻发落。不过……” 卫应熊灰白眼中绝望暂褪,显出几丝希冀。只是陈王后边的话,又让他燃起的希冀,很快熄灭下去。 “寡人就赐你意外身陨的美名,饶你死后受人责骂的罪责。来人,赐白绫,匕首,毒酒。传奏天下,东疆守卫威武将军卫应熊遭庆贼暗算,不幸身陨。” “陛下,臣……臣不愿死啊,哪怕是万人责骂,臣不愿啊……”卫应熊挣扎着,他多年荣华养成虚弱身子,又在监牢度过一夜,四个壮硕侍卫抓着,他根本无力反抗。 押下此人后,陈王回到宝位。大殿沉默良久,直至江长引开口打破冷僵局面。 “启禀陛下,既然此次各地破坏火器局的罪魁祸首已经抓拿,是否在筹备设立火器局?”江长引弯腰道。 他的话与陈王心中所想是英雄所见略同,陈王只是一时心中气愤没有想起,这时候才若有深意说道:“是该如此。只是火器局耗费甚大,今年我们打了大仗,国库空虚。唉,这计划等着明年。” 这是提醒陈百川要想法子赚钱了? 陈百川心中明了,把心中原先就想好的规划说出:“启禀陛下,这些年来我陈国安居乐业,减轻商税,商贾因此富甲一方、家财万贯。国库空虚的时候,就是这些人上阵的时候。” “你是说加收商税?”陈王一直朝着明君的梦想前进,若是此次征收重税,岂不是放了重税于民和朝令夕改两条罪责? 陈百川解释道:“微臣的意思并非如此,除了收税,实际上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一是借钱,二是一起赚钱。” “借钱是什么说法,一起赚钱又是什么说法?” “借钱便是我们立下契书,上边写明一封契一百两银子买去,而三年之后可到衙门将契书换成白银一百一十两。而一起赚钱,则是国家拿出一些东西的营业权,与商贾换取钱财。两者间如何抉择,就看陛下。” 陈王深吟一声,这两个法子各有利弊。若是立契,三年之后国库要支出可就是一大笔的钱财。而拿出营业权,陈王能想到的无非是盐铁、金银矿山,这些可都是陈国国库赚钱的重要来源啊。这等重要之物,交予视钱财为生命的商贾,似乎不妥。 两难之间,陈王便把目光看到江长引身上。他深知自身缺陷,在重大决定上经常是优柔寡断,江长引则往往能把他带到正确的方向。 江长引便说出自己的看法:“陛下,老臣以为,不如两计并行。立契不可太多,超过数目,三年后官府就要落下骂名。而盐铁等也不可交出太过,至少兵器、金银矿物还需在国家看管下进行。” “臣与江帝师,不谋而合。”陈百川微一弯腰,“臣以为,只要按帝师的安排行事,度过这次难关没问题。说不定拿着这笔钱,还能为国库多赚些银子。” 陈王不解:“借了钱了,还要加钱换,岂是赚银子。” 江长引微笑:“陛下,您就安心吧。想想你的尚书郎是谁,面前这位尚书郎大人,一定会把赚钱的事情给你弄得服服帖帖。” 。 敲定了发行国债的具体金额,和商讨出陈国把制盐买盐权力分拆下发到商贾手中后,陈百川便离开了陈王宫。出了王宫正门,他恍然大悟。 陈王这是变样的把国家财权重新交到陈百川手中,恐怕是怕陈家在军方一家独大,军队不再掌握在陈王手中。 而且这次处死卫应熊,使得陈王在军方能依赖的人越来越稀少,毕竟军中大将们依附陈百里的数不胜数。陈百川又有了崛起之势,陈王的心思很明确,让陈百川重新把心思回到财政上。 对他而言更为重要的军权,就必须交在更为信任的陈百里手中。 自嘲笑了一声,陈百川便乘上停在墙外的轿子,正欲准备回到家中。不知是心情郁闷的心理作用,还是真因春季空气湿重,陈百川总觉得喘不过气。 他掀开帘子,望着流动的景物。 此刻街上人马往来不绝,陈百川当之无愧的自夸一句,这是他的功劳。如今的陈都,一改贫瘠面貌,比不得大衡帝都,但也不可小觑了。 他自豪一笑,心情好似好了许多。 脑袋才刚伸回轿子中,忽然听到凄厉痛苦的哭声。陈百川皱眉,又掀开了帘子,一看,原来是一妙龄女子跪在路旁痛哭。 这不是前身影视剧常见场景么,跪哭的女子无非是家道中落、卖身葬父。依前世套路,陈百川若是上前去了,说不得会触发什么事件? 会是狂炸碉堡天的富家子弟,还是有一个身负血仇的年轻侠客跳出来。 这两者他都不怕。在整个陈国中,最狂炸碉堡天的富家子弟,便是他自己本人。而年轻侠客,请问他快得过子弹么?现在除非是强大如詹老头一般的人物,否则陈百川无须惧怕。 许是心中好奇,他不知觉间下了轿子,慢步走到女子身前。她身前已经围了不少百姓,只是百姓们大多只求温饱,拿出钱来替人埋葬父亲这等壕事,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今日没有陈百川的出现,这近看起来更加水灵的小姑娘,最后的下场便是被富家子弟买去当玩物。 姑娘家面前尽是铺了一张纸,上边是她的身世。一个落榜读书人在乡间组建的温馨家庭,但双亲出行时,被劫匪劫去了性命。 果真是常见的剧情。 第三百六十五章 乐山往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乐山往事 “你叫什么名字?” 王娟儿抬起头时,眼前多了一个俊俏的少年,唇红齿白,像极了心目中的夫君。想到此处,就连伤心事都忘掉了许多,若是能给这位当做玩物,至少她不会太过的抵触。 她原先想过自己的下场,运气好一点被年轻的富家子弟肆意玩弄,运气糟糕的话,便是被一个满嘴黄牙的肥胖老头卖到家中玩弄之外,还要看着黄脸婆的脸色当牛做马。 至于良善人家,不说他们能否出得起价钱,他们是良善,又如何愿意家中多一个双亲亡尽的流浪女子? 眼前这位衣着不菲的富家公子哥,大概是她最好的机会吧。人都是现实的,娟儿得益父亲识字,也学会看书写字。她的眼界,自当是得比寻常的卖身女子高一些。 她们只知道哭哭啼啼梨花带雨,而娟儿知道该对什么人泣不成声。 人是现实的。在同样是献身的条件下,她为何不寻找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卖身,而是委屈自己,随便跟了一个糟老头荒废一生? 陈百川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知道机会来了。 哭声逐渐加大,哭喊的力度再歇斯底里一些,眼睛不能干挤着没有泪水。她用尽心思,终于上演了最满意的哭戏。效果似乎拔群,至少那少年郎离她越来越近,已经快站到她的面前? 少年郎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娟儿心中激动,却还是哭哭啼啼说道:“我叫做王娟儿。” 终究不是专业演员,陈百川听得出她话里竟是有些许的激动。他眉头一皱,以为是遇到骗局,打算就此离开。 谁知道那王娟儿见他有走的意思,整个人扑倒在他脚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女子身世可怜,如今无人能依靠,只好用这身体,来换取埋葬家父的好心人。公子垂怜啊,公子可怜可怜小女子,给个活命的机会。” “便是我这命死了也不足怜惜,只是我的父亲大人尸骨未寒,却无钱下葬。哪怕公子看在我孝心一片的份上,救小女子这次。” 陈百川满脸是无奈,他貌似是遇到了道德绑架,身边围观的百姓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原先他们不识大字,看不懂王娟儿写在纸上的字,只从她的哭声判定是苦命人,便围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这时候知道王娟儿如此孝心之后,大家伙便沸腾起来,说着女子的可怜之处。几个好心的老妇人,许是想起前半生若同的经历,偷偷的抹了好几滴眼泪。 周围人眼巴巴的看着陈百川,只因为视线内,只有他一人穿着锦袍华衣,一看便是有钱人家。 陈百川相信,若是今日他没有伸出援手,只要被人知晓了身份来历,明天传遍陈都茶馆酒肆的闲话,便是陈家陈百川为富不仁,心若坚冰,心无孝道…… 一大堆的贬词会如大雨落下,活生生砸在他的身上。 而如果他伸出了援手,诸人便只在茶余饭后说起这事情,他日陈百川百年了,大家伙会说一句这陈老头也算是善心人。威力是不能和不救人相比的,只因为,富人伸出援手便是活该的事情。 心中权衡后,陈百川还是决定咬牙救下这人。要知道他如今也是公众人物,定然不能这样毁了名声,免得被载入了史册。 陈百川从兜里拿出了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 银子闪着明晃晃银光,看得围观百姓们眼放凶光,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说不定也花不出一两银子呢,这位出手真是阔气。王娟儿见到银两,心头隐隐的失望,这俊俏郎君看不上她? 更让王娟儿心痛的是,陈百川竟然把银两收回了钱袋之中。 陈百川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拿着银钱也不好办事,我便叫人给你买棺材。再付钱给你准备一场丧事。” 说完这话,陈百川打算转身就走。只可惜这王娟儿也不能小觑,她眼珠骨碌一转,哭着说道:“多谢公子援手,小女子无以回报,打算以身相报。” 百姓们伸长了脖颈,等着陈百川回答。 陈百川却跟没明白王娟儿意思一样,说道:“那样也好,你就到我陈府中,打杂。每月的银钱,也足够养活你自己了。” 王娟儿咬牙,眼里渗出泪水。她才不愿意当一个小丫鬟,那样还不如到肥胖老人家中呢,除了地位贱一点,还有点富贵可以享受。 眼下,她只想着如何脱手陈百川了。 她说道:“多谢公子的好意了,既然公子看不上我,小女子又如何再能劳烦公子。公子走吧。” 陈百川一愣,眼前这女子还真是收放自如。这演技这思维,陈百川都怀疑她前世是混迹朝野多年的老狐狸。 既然如此,他便不用再理会这人了。只是将要离开时候,他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是哪里的人。” 王娟儿以为还有机会和这俊俏公子哥抒写良缘,连忙悲伤的回答:“小女子是乐山人。乐山民风彪悍,很多土匪强盗,双亲便是不慎,才叫强盗夺了性命。” “那你为何来到陈都。”听到乐山二字,陈百川心中一跳,尘封的记忆仿佛是松开了一道缝。 王娟儿被他越问越是欣喜,毕竟只有搭理了才有机会发展出其他的东西。她再次回答:“小女子是来陈都寻亲戚的,没想到,亲戚也……” 陈百川这下子全想起了。 他想起了乐山的军营,小小的帐篷中,需要挤进去五个四大五粗的军汉。夜晚还有风不断从破裂的门帘间涌进去。 他想起他与那个酒槽鼻子的官员的对话,那时那官员的脸上,全是无奈。 他想起自己在那天的恍然大悟,他除了为陈家,也为了陈国。他立下誓言,他要解救乐山的困境。 时至今日,他似乎没有完成自己的诺言。 陈百川稍微一愣,便从钱袋中把原来那枚五两的银钱掏了出来。扔到女子面前后,他便逃似的离开了。 “这钱就赏给你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前路艰难 第三百六十六章前路艰难 陈百川回到轿子中,却是不敢再把绸缎帘子撩开。外边的光亮只能透过帘子的缝隙钻进来,轿中昏昏暗暗,勉强能看到自己的手。 他的心仿佛是被一桶水从上往下浇淋,受到猛烈的冲击后,心脏的温度都快被这桶冷水浇灭。就连寻常不过的跳动,律动都变得沉重起来。他呼吸急促,他眼中带着歉意。 他几乎把王娟儿,乃至于整个乐山的悲哀,归咎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他忘却了,就算不得彻底挽救乐山的局面,至少也会让百姓生活得稍微好一点,至少会让王娟儿双亲这样的惨剧,更少一点。 轿夫的脚步仿佛带上了诡异节奏,牵动得陈百川的心,跟着那节奏上摇下摆。 “呼——” 陈百川在轿中长呼了一口气,把所有对自己的谴责吐了出去。他胸膛中遗留下的,只有坦荡荡的自信。 乐山民不聊生的根由不在于他,出现了悲剧也怪不得他。他是一个想要挽救乐山的英雄人物,尽管错过了一段时间,他还是英雄。他还是好人。 轿夫们停下脚步,把轿子稳稳放到地上,生怕咯着里边贵气的小主。 陈百川掀开门帘,往轿子中走了出来。已经到了目的地,陈府。听闻今日陈百里就会回府,也不知道此时是否已经到了陈府。 关于乐山的事情,非陈百川一力承担得起的。他需要很多的盟友,陈百里毋庸置疑的会站在他那边,他只需透个底,让陈百里鼎力协助。 “小主,大将军已经在书房等候了。”刚进门,林九便迎了上来,说出这番话。 陈百川便不作停歇,径直往书房方向去了。他知晓陈百里的脾性,每次有很多话想要说的时候,便是直接在书房候着他。微微笑后,他敲门。 笃笃。 “没关。”温厚的男子声音。 陈百川走进书房门内,只见陈百里一如既往,身体挺直成了一支标杆,面向墙壁挂着的行军图看得是一丝不倦。他打趣: “回家之后不用去照顾娇妻,还有空来与我这弟弟聊天?” 陈百里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却是带着怒意,道:“*****你的嫂嫂,可没有你这样闹的性子。撩拨陈王怒火便算了,那夜小流江畔明显是陷阱的情况,你还只身去了。陈百川啊陈百川,翅膀硬了。”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提起。”陈百川尴尬一笑,仔细想想近来他确实任性了许多,“陈王陛下那边我适可而止,至于小流江畔,那群人根本不可能伤我分毫。” “唯一的缺陷就是惹了朝中又一个文官,不知道那位尚书郎知道他幼子身死之后,心中有没有把罪责归咎在你身上。” 陈百川对此嗤之以鼻:“那人的官位保持不了多久。你还不知道卫应熊的事情吧,林勇志牵扯进了卫应熊的事情当中,罪该万死,不要说那人来追究我,陛下能饶他一命就是仁慈了。” 他把卫应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卫应熊是昨日刚落网,因此消息还没传播出去,就算是消息灵通的大将军也一样还不知悉。 对卫应熊,陈百里没有半分的怜惜,若是他并未伤害陈家利益,说不定陈百里还要叹息一句一步错步步错。但既然他信从庆国贼子的话,想要伤害陈百川的性命,那便是罪不可赦,自寻死路。人心总是偏袒的。 两人说着说着便把话说到火器局上,陈百里道:“我这回是大开眼界了,你那大凌城带来的火器,不管大小都有奇用。今后恐怕是火器的天下了。” 这会陈百里却是叹息了。他是为天下军伍的未来叹息的,火器一出世,天底下今后的战争将成绞肉机。没有你死我活,伤亡大半,恐怕一场战争就不会结束。 “还早的很,若是庆国那边不能发现制作火器的窍门,今后就是陈国的天下。”陈百川得意洋洋。 陈百里知他是在说玩笑话,庆国国力昌盛,工匠数量也是陈国数倍乃至十数倍。只要刘听风一意孤行的去推行,驱动工匠们前仆后继的投身在火器上,再加上有原件作为参考,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庆国的第一把火枪就能问世。 更为重要的是,刘听风甚至不需要一意孤行,以他在庆国中的地位以及庆王对他的信任,一定会得到全国上下的鼎力支持。 而今虽说陈国走在前头,若是就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会被庆国轻易超过。 这是陈百里的想法,若是陈百川知道他心中是这般认为的,肯定会不以为然。因为陈国有一个最大的变数,便是陈百川自身。 有他在,便不会看着庆国追上来,他会用穷出不层的发明,让庆国人见识火器真正的威力。 有寒暄几句,陈百川便把话题引到乐山上。 “乐山的情况你清楚么?” 陈百里神色突变,凝重的看向陈百川:“乐山这趟浑水,我们现在还没有必要去搀和。” “没必要?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了乐山的情况?“ 陈百里还是叹息,道:“你以为呢,不管是乐山省,还是大凌省,这些地方的肮脏事情,就算没有被上报下来,朝中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没有能力去解决而已。” “恐怕的是不愿意去解决吧。” 陈百里最终还是点下了头,同意了陈百川不愿意解决的结论,他说道:“近年来多事缠身,陈国外患未决,顾不得内忧。而且那些终究是先帝留下来的东西,陈王不敢轻易违背,深怕惹出不孝的骂名。” 听完陈百里的陈述,陈百川便知道为何他听到自己提起乐山,便是神色大变。 想要挽救乐山的命运,看来是一个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艰辛的任务。就单单陈王可能会背上不孝骂名这一条,便把解救乐山的道路堵死。这个世界的人对孝道的看重,陈百川早就见识了。 看来,要好好的规划一番。 第三百六十七章 祥瑞降世 第三百六十七章祥瑞降世 孝道二字,在陈百川眼中同样很重要,是人伦中重要的一层面。但若是不断的将其放大,曲解,矫正过度,这两个字也会变成枷锁一般的存在,困住人的思想。 乐山省之所以一片破败,究其根由是因为先人立下的政策。此处地方天高皇帝远,再加上民风彪悍,各种的土匪强盗层出不穷,盘踞在各处大山高峰,占据了各处必经的道路。无理至极,便是官员路过土匪们占据的宝地,还要留下买路财,可见他们的猖狂。 打家劫舍,绑架勒索,夺人妻女。古今劫匪的恶事,都被这些人做透了。 历届地方官苦不堪言,屡屡向先王上陈盘竹难书的难处。终于从先王哪里讨来一张招军的额度,驻扎了一只五百人的军队。 但这只军队,爹不理娘不管。陈都不提供军饷,而本地官员早就被剥削的拿不出钱,这只军队的残酷现状陈百川已经见过了。 恐怕是陈**法严厉,才会使得他们不敢造次。否则这群人早就逃了,不会忍受那种穷困的日子。想要叫一支兵器老旧没有粮饷的军队,去攻打穷凶恶极的贼人,那便是痴人说梦。陈百川甚至觉得,是不是贼人还有胆子攻击陈**队,勒索那寒风中瑟瑟抖着的五百人。 难难难,难于上青天。 陈百川洗了把脸,继续坐在桌边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好方法。拦在他面前的,是整个陈国权力最大的男人,陈百川根本没有把握说服陈王冒着风险,派兵去驻扎乐山省。 而没有军令在身,陈百川若是敢私自带兵前去乐山,便是形同造反了。他本人受难不说,整个陈家上下,都要被他牵扯在内。 要如何是好呢? 陈百里是明确反对他参合进去的,希望陈百川能等到战事平定下来之后,再说起内患的问题。诚然,这是很理智的想法,但陈百川考虑的不仅如此。 他害怕陈国与各国之间的战事会拖延很多年的时间,甚至是十数、数十年。陈百川担心这些时间之中,乐山的百姓死的更多,生活的更加悲惨,而那个酒槽鼻子的官员,则日夜愁眉苦脸等待陈都的救援。 这样一个国家,何愁不亡? 空有强大的军队是不够的,一个国家想要强盛起来,最终还是依靠百姓。只有百姓才能托起陈**队这艘大船。 陈国如今的态势依然十分的严重,陈百川生怕这个国家在摇摇欲坠之中,撑不过十年时间。 现如今的百姓很容易便得到了满足,这才让他们愿意在艰苦的环境中苟且着。这样的百姓,对陈国真会有多大的归属感么?陈百川生怕到了某日,只要有一人登上神坛摇旗一喊,便是无数人跟随其后,把这个陈国颠覆。 到时候会成了黄国、许国、林国,而不是如今的陈国。 其实百姓起义的力量至少是不能与川字军正面抗衡的,可怕的是,只要打起了内战,每分每秒都是在消耗着陈国自己的力量。等到陈国的百姓死伤大半,粮食无人种植,哪又如何争霸。 “呼——” 他又是吐出了一口气,不过这次并没有因为胸中浊气吐出而变得坦然起来,反而是心头是更加的郁闷了。 陈百川走出房门,外边阳光正好,把自己关在寝房中苦思,还不如在庭院中散散心,说不定心中郁闷一散,问题就解开了。 只可惜他预料的第一项就出了大差错,今日并没有阳光正好,还阴云蔽日,见不着太阳。 这是个阴天。 陈百川暗道倒霉,只好回到的房屋之中,不想再出门自找不痛快。能有何等法子呢? 他翻阅着脑海中的记忆,忽然见到一个成语,剑走偏锋。 仿佛脑中劈了一道雷电,把乌云驱散。陈百川抓住忽然生出的一点儿灵机,找到了主意。 他不能正面和陈王这个势力集团的头子正面对抗,便不正面抗衡。他可以剑走偏锋,用奇招。既然这个世界的人相信孝道,相信鬼神,他为何不用法子逼着陈王以为鬼神、孝道二字,主动想要去修补乐山的惨状? 关键的地方,在于他的使用的法子不能留下半点痕迹,否则他便是犯了大错,就算是身居奇功,也不可能会得到陈王的谅解。 神佛? 有主意了。 —————————— 今日小流江畔依旧没有多少人影,前不久的凶杀案在此处发生,百姓对这处地方怕得很。想想啊,十数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横七竖八,死后定会变成厉鬼。 好多的婆娘已经不敢到这处地方洗衣服,生怕沾染了秽气,把不好的东西带回家了,宁愿多走一点儿路。 只是突然,好几个百姓忽然到了此处。 “这就是大仙说的会长出石头的地方?” “不像啊,这处地方不吉祥的很,哪里可能会有祥瑞出现。” “可是那个大仙那般灵验。” “等到明天看看吧。” 第二天。 百姓们又出现在此处,大家伙的眼珠子仿佛是塞进一颗乒乓球,睁大到了极限。好几个迷信的家伙纳头就拜。 地上,竟然真的多出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紧紧的陷在地面之中,昨日是断然不存在的。不信邪的几个青壮,冒着大不敬上去试着拔了一下,连动都不动一下。 真是祥瑞在降世啊! 就此一天,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此间附近的百姓,但凡是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无不恭敬的拿着香火前来朝拜。而消息也在远传着,发酵着。 第三天,大家怀着期待的心情再来了一遍。 “果然是高了,又高了一点儿。” “天降祥瑞啊,这是书上才有的内容,没想到今日我们也有幸能目睹。” “神明啊,求您赐我一个好媳妇。” 消息如潮水喷涌,往整个陈都中卷席,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因为这时代交通的局限,消息还没真正的满城皆知。 还要添一把火。 第三百六十八章 被玷污的神迹 第三百六十八章被玷污的神迹 “听说了吗,惠东河的渔夫捞起一条鱼,这鱼肚子中竟然有块白布,上边写着天降祥瑞。” “还有小流江畔有一块会长高的石头。” “你们这算是什么,城外某座山上,有棵树开花了,那花里边竟然是一尊神像。” …… 王宫大殿。 “老师,你说这一切真是天降的祥瑞么?若真是的话,他又意味着什么?”陈王陛下话里是疑问,脸上却满是欣喜,几乎就认定了天降吉瑞在陈国。 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作为君王的功绩,受到了上天的肯定,这才会降下祥瑞,嘉奖陈王。这一切载入史册后,他的名字将成为历史长卷中的浓厚一笔,他的名号将会让无数的后人追捧。 江长引心间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敢太过打击陈王性质,他只说道:“微臣是凡人,不敢妄图揣测天意。陛下,一切就让它水到渠成吧,时间到了,自然会知道祥瑞给陈国带来什么。” 他的回答,陈王倒是没瞧出不妥,一如既往的佩服:“老师依旧睿智,是寡人魔障了。这时候也该保持冷静,坐看事态的发展。” 江长引点头,再没有说话。 夜里,小流江畔依旧灯火通明,百姓奉上的香火,照耀着小流两旁。江面星星点点,微风吹起涟漪时,放眼望去尽是光彩夺人。 有几个士兵在值守。陈王陛下明面说着顺其自然,心中还是对神迹小心在意,生怕有贼人玷污亵渎了神迹。除了小流江畔那会生长的石头,其余出现所谓神迹的地方,也有士兵在暗中看守。 一阵风吹过,带着熏人醉的香味。 士兵们晃晃倒下,不省人事。这时从他们四下钻出来几个黑衣打扮的人,熄灭了明亮灯火,再在石上洒满了鲜血。 翌日天亮,士兵们面面相觑,想不到各自竟是昏睡了一夜。 “不好了。”跑到河边放水的士兵忽然惊叫起来,脸上声音中全是恐惧。他提起裤子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差点儿一头栽进了水中。 “干嘛啊,一大早就鬼叫,都天亮了你还能遇到鬼不成?”头儿不耐烦的叫唤了几句,一大清早被人扰了清梦,可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他拿起身边的刀,往尖叫的家伙那边走去。 那家伙手指向前指着,好似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头儿原本只以为他遇见野兽袭击,不曾想到,转过头一看,竟是那出神迹的石头上,沾满了血迹。而且若是没有看错,石头要比夜里矮了一大段。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惊慌,这事情一旦捅了上去,恐怕大家都要人头落地。只听见有一人忽然喊起来:“神迹,又出现神迹了,这是神迹啊。” 。 “那白布上的字怎么没了?会不会拿错了?” “怎么可能,就是这一块白布,不过是神迹再次出现,我亲眼看着血迹出现在白布上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 “神像的脑袋了,怎么脑袋不见了。” “脖子上还出现了血迹……” “这不会是……” 满城再次的掀起风雨,不论是小流江畔的石头,惠东河捞起的白布,陈都城郊树上结出的神像,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那斑驳发黑的血迹,怎么看都是不祥。百姓们陷入了恐慌之中,见识神迹的喜悦一扫而空。 “是谁?是谁?一定是有人亵渎了神迹,否则神迹怎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有人做错了事情,把神迹破坏。” “对,说不定是庆国人的手脚,只有庆贼才不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你们倒是好,我可是没到神迹面前拜祭过。本来打算今天去的,结果就不祥了。” “唉……” 王宫内,陈王把最珍爱的瓷瓶狠狠的摔在地面,瓷片垮的一声碎了满地,光滑的碎瓷片还映着陈王愤怒表情。 他怒吼道:“彻查,给我彻查,快给我查出来,是哪个混蛋竟然敢亵渎了神迹。不管是谁,只要发现了蛛丝马迹,就给我送进大牢之中。一个人也不能放过,宁可错杀也不能让亵渎神明的混蛋逃出生天。” “是,卑职遵旨。”面前侍卫唯唯诺诺答道,显然他们被陈王得知眼下城中情况迸发出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这样的陈王,可是前所未见啊。 只有江长引心中清楚,陈王平时不过是压抑着内心而已,这时候便是爆发。他轻叹一口气,也不敢上前规劝。君王怒火面前,便是他这位帝师,也显得微不足道。 呼,呼。 陈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一头受伤野兽,用爪牙宣泄伤口带来的痛楚。殿中只剩他的喘气声,直至他停下,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老师,刚才我失态了。” 江长引脸上带着微笑,道:“人非圣贤,只怪这件事陛下投入太多心思便是。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件事情背后是否有阴谋。” 陈王惊讶:“阴谋?莫非是有人想要针对寡人?” “任何事情都有动机,若是有人亵渎神迹,他的目的何在?老臣试想,神迹的存在对于整个陈国都有好处,这人便是损害了整个陈国的利益。我怀疑是庆国人,北蛮人,乃至于是大衡人都有可能。” “嘶——”陈王沉吟一声,江长引的话实在有理,他想不过自己的子民有何理由去亵渎神迹,他们应该和自己一般的万分期待才是。所以,是庆国人?是北蛮人?是大衡人? 陈王冷哼一声。 江长引心道:“为了陈国的子民,只能委屈你们了。”他听出原先陈王命令中的不妥,放任不管恐怕会掀起腥风血雨。当下只好把祸水东流,让陈王的怒火去宣泄在他国之人身上。 实在是陈王原先陷入疯狂时,那番“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言论过于骇人。江长引明白人心本性,这等命令一旦真的实施,底下的人为了完成任务定会黑着心错杀误杀。而其间心肠狠毒着,说不定还会用这命令为借口,大肆的收刮。 第三百六十九章 活神仙老道士 第三百六十九章活神仙老道士 小流江畔的石头在一夜之间消失,惠东河那块白布哪怕是进了王宫也人间蒸发,神像也不见了踪影。 对神迹还抱有一丝希冀的百姓,也终于随着消失,而趋于死心。至于陈王的愤怒也如期而至,他又摔碎了另一件心爱的珍宝。 街上,本来就不受待见的他国之人,眼下直接成为了过节老鼠。作为最有可能亵渎神迹的人,陈都百姓对这群人一概抱以最大的不礼貌。 然而就在与此同时,另一种说法在发酵。 今日天气并不好,天穹阴云密布,压抑的让人差点儿喘不过气。这是一条普通无奇的小街。 “活神仙。” “活神仙。” 百姓手抱成拳头举过头顶,膝盖紧紧贴在地面上。他们满脸的虔诚,满脸的焦急,满脸的欣喜,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成了眼前的一幕。 他们的虔诚的对象,惊喜的对象,焦急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 一身青衣,白须飘扬的老道。 这老道,与原先预言小流江畔神迹的是同一人,众人也因此才对他行跪拜的大礼。 老道脸上刻满了悲天悯人,他长叹一声,缓缓对着身前下跪的百姓们说着:“今日我不该出现在此处,却出现在了此处。今日你们不该见到我,我不该让你们见到我,你们却见到了我。这些或许是天公注定,也罢,今日老道我便再次揣测天机。” 百姓们欣喜,连道了好几声“谢谢活神仙”之后,竖起耳朵听着。 老道向天望去,道了三声“诸天听令”。尔后,他整个人定在远处,只有风吹过衣角飘摇,须发乱飞,而他的神情、动作仿佛定在这一刻,纹丝不动。 一口鲜红血液在他嘴角留下。 众人大惊,明白道长为了百姓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热泪盈眶之余,大家捂住了嘴巴,生怕发出丁点声音打扰了道长施法。 老道如恍然惊醒,神情大变,整个人倒下。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他的身下,竟然是棺材! 诸人大惊,幸好这时候老道又鲤鱼打挺,恢复了原来打坐的姿态。他微笑淡然的把嘴角血丝擦拭干净,对着诸人继续道:“我已知晓。” 诸位眼睛发亮,耳朵竖的更高。 “这次神迹,乃是上苍念陈都百姓辛勤,念陈王陛下英明神武,念满朝文武夙兴夜寐。神迹可保陈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是……唉……” “只是神迹降世后,陈国除了陈都以外,各地逝世魂灵日夜喊冤,终于逼得上苍收回了成命。” 听到这里百姓们不禁愤慨,激愤喊道:“这神迹是我陈都人争取来的,地方的人凭什么喊冤!莫非他们是嫉妒。” 老道摇摇头,继续道:“并非是嫉妒。老道本以为是人性使然,原来,却是他们真有冤情。贫道适才神魂出游,瞬息观遍陈国江山。但是乐山一地,民不聊生,遍地寒骨。山川尽是强盗,田地无人耕种。幼儿不得抚养,老人无所依靠。整个省都是哭声,无人开心。吃不饱,穿不暖,便是官员也要饿着肚子上任。” “各位觉得,他们冤不冤屈。为何一国之内,在场诸人可饱温饱平安,而他们却是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时候你们生活的更好,却还能得到上苍眷顾,难怪他们冤屈。” “这……”百姓们哑口无言,难以置信。他们生活在陈都或者周围地区,便是天灾人祸的时候,也有贤明的君王给他们粮食衣物。没想到的是,这个陈国的另一处地方,竟是这般的惨。 道士见大家惊愕,继续讲道:“你们当这边是最惨烈的情况?实际上还有更多地方更惨烈,限于天机不可泄露,我话只能说到这里。还请诸位好自为之,这次的神迹,还是不提也罢。” “这次神魂出游、窥测天机,散尽了老道的毕生功力。我啊,终究是凡人的躯壳。看不透,看不穿,我执念了,此次后我反而是脱去红尘身躯,得道已。诸位,再见。” 老道竟是自己推开了棺材的盖子,整个人躺了进去。接着是一缕青烟从棺材之中飘了出来,诸人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得道的道长,为了他们已经要仙逝了。 众人撕心裂肺喊道:“道长莫要离去。” 此时只听棺材中竟是又有声音传出来:“红尘离去,只余金身。老道我,飞升矣。” 轰的一声。 棺材板炸了出来,浓浓的烟雾布满了整个街道,烟雾似乎还带着辛辣味道,所有人此刻都睁不开眼睛,更不敢睁开。 过了许久,浓烟消失,老道不见了。 而原来的棺材只剩下一个金身,金身的旁边,分明是老道先前的那一身道服。 老道不见了。 百姓们大惊失色,不知是谁先带的头,跪倒地上高呼神仙。后边的人有样学样,皆是对着老道的尸体跪拜磕头。 而这个消息也传播开来,整个陈都所有人都向着这条街道汇集,哪怕挤满了人,也拼命的往前挤去。大家伙都想着要看看这位白日飞升的活神仙留下来的金身,说不定能沾一点仙缘! 随之传播的,自然是老道原先说的那番话。此次神迹的消息,竟然是因为地方的疾苦。百姓们也好笑的很,这时候竟然是不好意思起来,认为地方的不满是应当的。 大概,他们的心中也惧怕过上那等生活。民不聊生的生活。 老道的事迹自然不能瞒过“眼线遍布”的陈王陛下,他得知以后,也不敢犯了众怒把金身据为己有。只好另辟蹊径,说要在城中盖一个大庙,感激老道的功绩。 李四今日听说老道后,连忙走了半天的路,再挤了大半天,终于在日暮西沉之前,见到了老道还躺在棺材板上的金身。金身旁边的道服也没有被收走。 李四瞧见道服上有鲜红血迹,心想那便是大家伙说的老道吐血。 他趁着诸人没注意,在血迹上摸了一下,鬼鬼祟祟挤出了人群。 他把摸了老道血迹的手指放进嘴巴里舔着。 “有点鸡血的味道。”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这可是神仙飞升前的血,喝了说不定要得道飞升。 第三百七十章 罢黜林尚书 第三百七十章罢黜林尚书 柳树梢头似剪刀,春日阳光如暖泉。.┡m天气很好,人心却不是很欢愉。街上入眼,百姓都穿戴素装,颇虔诚的几人更是身披麻衣。 哀乐绕梁,哭声不绝。 街上的百姓们,沿着几日前那不知名的街道,承载着厚重悲伤,一步一落泪。消息不流通的几位,白,抓住了一位不那么悲伤的,赶紧问道:“这是生何事?难道有何等重要的人物过世了?” 被抓住的那人,便把老道士为民问苍天神游九州换金身的壮举,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遍。围观者不知这事的,仿佛身临其境。情绪随着老道士的安危一起一伏,听到老道士最终褪去凡躯化神仙,暗暗称奇之余,又感慨昨日外出作甚,竟然没有在此地亲眼见到。 世间没有后悔药,不过却有弥补遗憾的法子。不是亲眼所见,便说自己是亲眼所见不就得了。心中想到,眼泪便绝了堤落下,钻进祭奠队伍之中。今后在饭桌上,又多了炫耀的资本。想想那些仰慕的眼神,不由美滋滋起来,眼泪都不那么逼真了。 长队如龙,小小街道是容不下的。最终的目的地已经有了,便是小流江畔。那处地方是第一个神迹出现的地方,近日又是生了凶杀案,老道士长眠那处地方,即能吸收神迹的福气,又能把凶杀案件留下的冤魂镇压住。 江畔这时人满为患,一改往常人烟稀少的状况,春日刚循着阳光钻出草尖,差点儿被一双双鞋踩萎靡,幸好他们生命力旺盛。 金身要在新庙**香火祭拜,今日葬埋的,其实是老道士那件染了血的道服。早有青壮破开了草皮,挖了一个正容棺材放下的泥坑。这时四个大汉搬着放进老道士衣物的棺材过来,摄手摄脚缓缓让棺材躺进泥坑之中。 棺材本是百姓们要合资买的,但城中铁公鸡似的商贾,这次大方了许多,一下子便承包了今日所有钱款。老道长为了百姓,身下的棺材就剩下一张板,还他一个也应该。 “圣谕到。” 正当青壮们拿起铲子要掩埋,忽有一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回头一顶颇为奢华的轿子被抬着往这边来,而轿子两旁都跟着铁甲侍卫。 轿子停下,里边出来一宦官打扮的老人。 老太监是陈王身边伺候的,颇得恩宠,朝中官员多有迎奉。他敞开步子,往这边走来,当着百姓的面大声诵读手中圣谕:“诏曰:道长有恩我朝,当以国师待之,追封大国师。准陈国各地盖庙宇祭拜,以巩固道长仙位。” 寻常百姓也不知领旨谢恩,老太监等不着诸人下跪行礼的美好场面,稍微一愣,倒也不敢造次。他知晓陈王陛下对这位仙逝的老道士信任得很,若是他叨扰了老道士地下长眠,脑袋就有可能要搬家。 他只好收了圣谕,乘上轿子走了。 ----------- 王宫中群臣觐见,陈王独坐宝座上,俯睹众人。 他长袖一挥,道:“这几日城中沸沸扬扬,对于生的事情,各位爱卿作何还请坦言。” 率先出来是一眼圈红的老翁:“启禀陛下,近日最令微臣心潮沸扬之事,便是幼子的身死。臣是朝廷命官,却有歹人斗胆杀人抛尸,任他在荒郊之中被乞儿现。臣恳求陛下,彻查此事。” 林尚书眼中带着恨意,死死盯着不远处安若无事的陈百川。 这显然不是陈王今日召开朝仪的目的所在,陈王皱紧眉头,心道这老尚书实在不识趣。陈百川肯放下仇恨不追究老尚书的责任,实属不易。这老家伙还想干嘛? 念在他只是爱子心切,另外加上对林勇志勾结庆贼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事情,陈王还是压捺住废他官职的想法。刚才那些话,只当做没有入耳。他一脸的殷切,望着殿中其他臣子,等待有一人出来言。 哪知老尚书不懂事的很,把头顶上的官帽去了下来,缓缓的放在地上。人也跪倒了地上,一言不。 尚书乃正二品的中枢大官,做出辞官这等低姿态,饶是陈王也无论如何不能蒙混过关,只好重视了。陈王陛下忍住怒火,问:“林爱卿这是为何,有话好好说便是了。” 林尚书倒也倔气,把刚才一番被陈王忽略的话照搬一遍:“臣适才说道:老臣是朝廷命官,却有歹人斗胆杀子抛尸,任他在荒郊之中被乞儿现。臣恳求陛下,彻查此事。” “你!” “这件事情若是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偏袒,臣心也寒了,这尚书郎的位置,请陛下另选高才。”林尚书正义凛然。 陈王抓住宝座扶手,手臂青筋竟已经暴起,他道:“你幼儿的事情寡人早已经着令刑部彻查,无非是匪徒伤人,你还想如何?” “陛下,臣从官三十余年,如今年岁有加,不得再为陛下效忠,不得再为陈国效劳。请乞骸骨,望陛下恩准。” 听了他辞呈,陈王这回倒是不怒了,他眯着眼睛,嘴角一扬:“寡人恩准了。” 老尚书猛抬头,有些难以置信,他沉浮官场三十年,竟在今日要终结了么?不过话以出口,文人骨气压得他不敢低头,只好挺着胸膛道:“臣,谢过陛下。” 起身到了一旁时,眼角不知何时渗出几点泪珠。 “陛下,还请三思啊。老尚书在朝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只为了今日朝堂上的争吵免了职位,未免太不近人情。” “是啊,老尚书你也跟陛下道个歉,你刚才并非是刻意要冲撞陛下。” 群臣中还是有几人不惧陈家的权威,乃是林尚书的门人或好友,这时候都出来劝林尚书低头。只是林尚书乃老书生,最惜爱这功名二字,今日若是低头了,恐怕养了数十年的名望便要毁了。 况且他心中还有一丝希冀,盼望着陛下能不被陈家兄弟蒙蔽,对他做出公平的处决。 第三百七十一章 水落石出 第三百七十一章水落石出 被人怨恨的陈家兄弟,此时二人分别站在文武队伍中。. m两人隔着大殿中间空隙,相视一眼,此的陈百里眼神中写满了宽厚二字,并不想都爱子心切的林尚书做出报复性的事情。而陈百川眼中则是无所谓,对付一个可怜的老头,他没有这等兴致和爱好。 林尚书不知道林勇志背着他的那些龌蹉事情,此刻还心存着希冀,以为是陛下被林家兄弟蒙蔽。但他永远也等不到陈王睁开慧眼的时刻,陈王能压住怒火不处置他,都实属难事。 “肃静!” 陈王身边太监长喊一声。诸人缄口,知道是陈王有话要说了,垂腰做出恭敬姿态等着听。 陈王却又是揭过了这一事的打算,淡淡说道:“对于近日城中神迹的事情,诸位爱卿作何昨日显圣的老道长,诸位又何以认为?” 林尚书心已死,想到官位丢了,似乎再在这朝堂上撒野,也无须付出多惨烈的代价。他知晓陈王的心思,一心想在史册上成为明君的陈王,绝对不会轻易降罪一个老臣,特别是这个老臣官居尚书的时候。 他带着决绝,从队列中站出,道:“陛下,臣还有话没有说完,还请陛下容臣多叨扰几句。” “你说吧。” 林尚书爬满皱纹的眼角带着笑意,他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大义。 “臣就想试问陛下,当今的陈国,是陛下的陈国,还是陈家的陈国。陛下,陈家是大衡的人啊!” 陈王从宝座上站起来,吼道:“侍卫在哪,把这个扰乱朝纲的草民给我抓住了。” 陈王震怒,殿外值守的侍卫听到,立马快步进来,把林尚书的手脚擒住。抓拿林尚书的时候他们还说道:“对不住了尚书大人,圣谕难违。” 宫中做事的人便得滴水不漏,别殿中吵得多厉害,只要林尚书的脑袋还在,有朝一日说不得还会卷土从来。 林尚书颇有气节的把侍卫抓拿手臂的手挥开,道:“不用了,我不会妄动。” 可惜震怒中的陈王并不打算给他守住气节的机会,他指着殿下傲然昂的老尚书,怒火中烧:“你们这群饭桶,寡人的命令是什么,难道区区一个老人,你们都不能擒拿他么?” 这下子林尚书也跳脚了:“陛下,就算老臣被削了官位,也是读书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 “书香门第?哈哈哈哈……”陈王忽然仰头放肆的笑了起来,“你生了那个勾结庆贼的乖儿子之后,还想世人把你林家当做书香门第?” “陛下是何意思?”林尚书听道勾结庆贼四字脸色大变,脱口就问。 陈王气头上也顾不得其他,便回他:“是何意思?我的意思只是在告诉你,你那宝贵儿子,竟然是勾结庆国刺客,意图行刺朝廷大员。你明白我何等意思了么?” 林尚书脸色惨白,不见丝毫的血色,他这下子提不起底气:“陛下说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可有凭据?” “凭据多的是,你家乖儿子还涉及了烧毁火器局,嫁祸陈爱卿的罪案。若不是陈爱卿宽宏大度不想与你算账,寡人按律就是把你满门处死也不过分!” 陈王稍微停顿,酝酿语气后继续说道: “你这人偏偏不知好歹,非得等着寡人把所有事情揭示出来。毁了你的官职,毁了你的名声。这下好了,你们林家这辈子都不要在想着入朝为官,便是的子子孙孙,也不要再妄想了。说不得还要背负百姓的叫骂。前尚书大人,你就好自为之。” 陈王再一次忘却了形象,毫不留情的把事情的头尾说了出来。不过还是顾及了卫应熊,把他的那一部分事情隐藏了起来。他顺便借着林勇志,把火器局的锅让他去背着。 林尚书无力的瘫跪在地上,他手上拿着官帽。子,他心中荡起的情绪万千。当初为了这顶帽子,为了这身皮,为了今日的声名,他付出了多少啊。 “逆子啊,逆子啊,这等逆子死不足惜。”林尚书说不出争辩之言,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气节,他的额头狠狠的摔在地面上。老脸上泪水纵横,他的臣子心中不是滋味。 如今事情已经明朗,尚书的儿子那是自寻死路,还连带着牵连了林家一家人。之前陈百川能做到不追究,已经是宽厚,而林尚书自己出来上蹦下跳,如今事情戳穿出来,实在让人唏嘘。 林尚书哭了闹了,收起泪水,他站起身来。 身边不远就有一柱子,他朗声道:“臣自问不曾愧对陈国,对陛下忠心耿耿。奈何生出一个逆子,害了陈尚书。是臣的错,老臣不该苟活于人世。陛下,陈尚书,此番谢罪了。” 他话音刚落,便朝着柱子方向跑去。 群臣大喊他的名字,饶是陈王也不愿见殿上鲜血淋漓。陈百川过去抓住了这个老臣,道:“做了错事便是要赎罪才对,尚书大人一死了之未免太轻松了。” 林尚书不理解陈百川的意思,倒是陈王先懂了。他挥动长袖道:“林爱卿,念在你是朝中元老,再加上这件事情上你本身并无错误,你去到地方,当一个父母官。养育一方子民,这也算是你赎罪了。下去吧。” 话已至此,林尚书也不再固执,从一个尚书大人,到任命地方小官。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足够的惩罚,也是绝大的落差。他也知道陈王也有保护他的意思,留在这陈都中,闲言少不了的。 林尚书朝着陈王磕头,又向陈百川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神情涣散的抱着官帽走出了大殿。殿中诸人也把心思收了回来,林尚书一事固然惊人,只是朝堂上总是风雨不断的。诸人也是这些,唏嘘之后便把事情放在了心中。 既然林尚书一家的事情已经了解,陈王便继续说起今日真想说起的话题:“诸位爱卿,寡人还在等你们回话,对于城中现在传播的消息,各位作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功告成 第三百七十二章大功告成 殿中臣子孰人不知,前几日陈王陛下在老道士入土为安的当天,册封他为国师。从这追封来看,陈王的心意便很确切,摆明是信了这事。 知道陈王明确的想法,诸臣子说话也不用当心与陈王心意相违,纷纷是表示了对老道士行径的崇敬,对老道士以身为民的做法更是万分的敬佩感激。赞赏之言如滔滔江水,在宫殿中绵绵不休。 “启禀陛下,臣听闻老道士言论道出乐山惨状。乐山百姓受苦本该援助,然,省内不驻兵,乃是先王旨意。如是违背了,陛下难免落得不孝之名。还请陛下三思,封锁老道消息,就此不提。”陈百川道。 殿中人皆是大惊,一是惊讶陈百川竟敢在此时浇灭陈王兴致,同时也诧异陈百川与往常的不同。放在寻常,这位陈尚书最是爱民如子而藐视礼制,今日竟反了过来。 陈王也古怪道:“陈爱卿此言差异,乐山省百姓乃是朕的子民,岂有君父不理子民生死的道理。我并非违背先王旨意,只是一心为维护百姓。” “即便如此,臣还是担心陛下因而破坏礼法,史册上留下污名。” 陈王越发觉得古怪,但陈百川的话却是句句在为他着想,一时间他没看出端绪。倒是江长引老神在在立于群臣之前,此刻心中已明白陈百川的意图。他秘而不宣,只是配合着陈百川的话,为陈王辩答: “陈尚书话虽有理,却是小觑了陛下那颗爱民如子的心。若是为了黎民苍生,陛下便是背负了不孝的骂名又如何?陛下之圣心,岂是你我可揣测,你我可比肩的?臣不如陛下远矣。” 江长引一番话便是把陈王的形象渲染得光辉四射起来,莫说只是背负了不孝骂名,便是要陈王这时候再多背负一些,他也会心甘情愿。此刻在陈王心中,他便把自己当成了江长引话中的圣明君王。他不糊涂,明白江长引的这一番话出来,史官记下今日的事后,他往圣明君主的大道又近了一步。 陈王欣喜,挂着笑容道:“陈爱卿,老师依然把我的话说得很是清楚,你明白了?” 陈百川单膝下跪:“是微臣鲁莽了,礼法重要,也没有百姓重要。正所谓国家,国便是家组成,家则是鲜活的百姓组成。没有百姓,便没有国家,又何来礼法。” “好!”陈王大声喝好,心中对陈百川才情未免再多了几分钦佩,适才还如老书生迂腐不堪,一经指点竟是悟得如此透彻。想来惭愧,陈百川话里的深层,便是他也未曾想到过。 江长引也夸耀:“陈尚书年少奇才,这番话可载入史册,列为后世指点君王的箴言。” “偶然得之而已。” “尚书谦虚了。” ……………… 朝议结束,群臣三五成群的走出大殿。今日正赶上空闲,无政事缠身,陈王并没有唤人留在殿中谈话。经常“留堂”的陈大将军,今日也罕见与陈百川同行回家。 刚入了陈府大门,陈百里便把陈百川拉去了书房。府中并无外人,但毕竟人多眼杂,要紧事情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泄露出去。陈百里心中已经积压了许许多多的疑问,就等着这时问陈百川。 陈百里哐的一声紧闭书房大门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城中神迹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 这等事情当然是要死不承认,陈百川厚着脸皮把陈百里殷切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淡淡说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施展神迹。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一些,竟然会把这件事情牵扯到我的头上来。” 见他不肯说实话,陈百里没好气做到圆木桌边上的椅子,道:“你不久前跟我说起乐山省的事情,之后城中就出现了所谓的神迹。而近日你又一改之前的处世为人,竟然为礼法说起话来。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傻子?” 知道这事瞒不住,陈百川便嬉笑的回答:“我本来就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瞒着你,否则你也就看不出这些个端绪出来。” “你还敢说,你可知这件事情如是被外人知道了,会掀起什么波澜?” “你也不会说出去啊。我说了,我只让你一人知道了。而且朝堂上的人哪怕是知道了,可敢在陈王面前说明?只怕我是没事,而说出口玷污了神明的那人,脑袋就得搬家了。” “你是越来越狂妄了。”陈百里捂着脑门颇为无奈,“今日从殿上的情况看,江老爷子最后应该是明白你的意图了。只是不知道他能否猜到神迹的事情。” “猜不到的,就算是猜到了又如何,江老爷子一辈子的为国为民,是不会拆穿我的。这种事情江老爷子不会去做,但若是我做了,他也不会阻止,甚至会尽量的保全我。用一个善意的谎言为代价,换来数百万人安稳,这笔生意很值得。” “你说了算便是了。” …………………… 明月无声,而水流回响。陈百川此刻召集人马汇聚在偏僻房屋中,周围百姓熟睡。夜深人静之际,最闹的声响不外乎是谁家的狗受了惊吓,几声亮堂的犬吠。 深巷,陈百川身后跟着一众黑衣人,翻过一道矮墙。 此处是前些年搬来陈都的一户良善人家的居所,据官府文书看来,这户人家乃是安陵省搬来的。但陈百川从怀中掏出一张微黄纸张,上边赫然写着这户人家的住址。 为求不误伤好人,他早安排了试探。 只见一壮汉浑身黑衣,仿似融在了夜里。他笃笃敲着房门,房内熟睡夫妻二人惊醒,以为是幼儿半夜做了噩梦来寻爹娘。 轻推开门,这家的男主人却发现是黑衣人在屋外,不由是脸色一变。他惊呼:“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半夜闯进我家中。” “是自己人,其他人被发现了,我来你这里逃难。” “什么?被谁发现了?” 果真是庆国间谍。陈百川拍拍手掌,顿时一众人围了上来,这家主人这下子是插翅难逃。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尘埃落地 第三百七十三章尘埃落地 “你们是什么人?”男人知道事迹暴露,事关生命还是多问一句,只盼望事情有转机。 “杀你的人。” 长夜虽漫漫,但这名单上的人也多得很,不可能在这样一个小喽啰身上耽误太多时间。 手起刀落,男人脖颈裂开碗大伤口,血溅出来,染红动手那人的衣衫佩刀。幸好夜色迷蒙,又是一身黑衣,否则满身的血迹必定把人染成了阳间修罗。 陈百川皱眉道:“杀个人而已,何必这样血腥。” “属下太久没有动手,手痒了。” “走吧。” 他的下属却是舔舔唇角,指着屋内卷缩在房间角落颤颤抖抖的女人说道:“斩草除根,这里还有一人呢?” 陈百川瞥了一眼房中女子,再想起这家人还有幼子,在下属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丫,道:“平常我叫你这般的灭绝人性。杀了这个女人,你叫他们家的幼子怎么活?请报上写了,这人是迎娶了陈都中的良善人家,这女人是我们陈国人。” “可她是庆贼的妻子。” “她并不知情。”陈百川扭头就走,不给下属辩解的机会,“都是爹生娘养的,下手不要那么狠。” “是。” 这女人,逃了一命。 同样的事情在陈都中各处的民宅中接连发生。 直到第三宗后,一个挥着刀的小女孩在陈百川面前倒下后,他不适地说道:“好了,如今随即抽选的三个地址都是真的,看来卫应熊倒是没有坑我等。不过你们还是留一个心眼,不要轻易错杀了自家人。” 登上轿子,在轿中他把夜行黑衣褪去,换成一身素装。只是轿中狭小地方中,总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想到,莫非是原来那女孩的血喷溅到身上了? 轿子四平八稳的停在陈府门前,这时夜深,侍卫们耷拉着眼睛了无精神。半夜便这样呆呆的候在门外,实在无趣的很。 见有轿子来,守门侍卫强打精神,见到是陈小主的轿子,更是捏着手臂忍痛,焕发精神。 ……………… 第二天一早,城中到处出现凶杀案。东一榔头西一锤,最苦的人是陈都府伊。皇城根下,稍微有些事情就会闹到陈王的耳中。 若是今日的并发的数十起凶杀案,他不能给出个合乎情理的解释,恐怕不止是官位难保,还存在人头落地的风险。 府伊大人急的在府衙中兜圈子,便在这时派出的差役回来一个。府伊还盼着有好消息,谁知这差役又汇报了城西的一起凶杀。该死的凶手啊,竟然赶在了昨夜一起动手。 恨得慌的府伊大人一头雾水,说是分别作案便太过巧合,而是一人为之便不可能,偌大的陈都,一个人跑完一圈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莫说还要动手杀人。 倒是回来的差役有几分头脑,他把嘴巴贴到府伊耳根下,小声说话:“不如让人去散布消息,不是人动的手。” “混账,这是什么糟主意。”府伊大人差点儿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念在差役也是为他着想,才把手掌收了回来。 差役受了责骂,这下子是再也不敢说话了,只委屈的站在边上。府伊大人再绕大堂徘徊几圈,显然还是没徘徊出一个好主意。 他狠下心,为了项上人头,他大胆道:“散布消息是可以的,但不能让人知道是府衙干的。不能说是天公惩罚,便说是坏人突然变多了。切记不能明说今天的事,明里暗里指引人往这边想就行了。” “卑职愚昧,实在不明白……” “哼,你盲流一个不明白。我一句句教你。” 翌日,城中人心惶惶,神迹被毁的后果又挂在百姓的口中。陈百川没想到那天的剿杀庆贼余孽,竟然还不会带来这样的意外效果,这样的情况他乐享其成。 果然,官府受不了民间议论,便在当日张贴出了告示,说明陈王圣明,已经决定要变革乐山省旧制。 ……………… 乐山省,一个酒糟鼻子的官员,他站在岸边,看着海水滔滔。 他并没有像诗人,像文客,从海水的汹涌之中悟出天地间的道理。他只觉得,胸中的郁闷,唯有在海天之中,才能冲淡些许。 海水匆匆来,又匆匆的去。 唉,今日又要回去面临那种残败局面了。 这个月那群官兵的粮饷依旧是拿不出来,他们恐怕是要闹事了。便是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去阻止他们闹事。 人家把脑袋寄在裤腰带上为乐山省拼死拼活,而乐山却是连最基本的粮饷都拿不出来,莫非是要叫着他们饿肚子打仗? 有了官兵多年了,大山深林中的匪徒不见少,反而是更多了。 百姓越发的不聊生,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匪徒的行业。不过听闻土匪如今也不好混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入抢生意,而乐山省往来往去的百姓多是穷苦人家,根本就挤不出油水。 整个乐山省就没有一行一业是能容人生存的么? 作为乐山总督,酒槽鼻子早就放弃转完其他地方的想法,他已然决定余生就在乐山度过了。一是职责,二是因为,他实在没有足够的功绩让他转到其他地方。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陈都来信了。” 下属们早已经知晓了总督的习惯,他每日这个时辰都会躲在这处海滩吹风。来者是总督的师爷,他手中举着一封烫金的信函,说明这封信函珍贵。 “反正也收拾不了这残局。”酒槽鼻子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敢不接过这封信。拿过手,他缓缓的拆开信,心中还是存了一点儿希冀的。 这也是他坚持的理由之一,说不定会有一天陈王开眼呢? 酒槽鼻子睁大了眼睛,他看完了信函之后,眼中猛地大串大串的泪珠落下来。他这一辈子,便没有哭得这般痛快过。 “义安啊,你知道信上说了什么?”酒槽鼻子问身边不知所措的师爷。 师爷摇头。 “这信上说了,感乐山处境艰难,近日便会派军队扫荡土匪豪强。而且这次的军费,朝廷出!” “太好了总督大人。” 两个中年人,在海岸上搂在一起,泣不成声。 第三百七十四章 间谍余波 第三百七十四章间谍余波 月黑风高夜,陈都内一小巷之中。卖馄炖的老张收好摊子,把家当担在肩膀上,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往家里老旧的房子走去。 入春,一碗飘香馄炖的诱惑力不比冬天,前两个月在夜里碰着行人,老张能叫他们迈不开腿。必须得到他的摊前,一碗热乎乎的馄炖下肚了,才放他们心满意足的离开。 入春了,生意大不如前。他索性就偷懒,早点回家睡觉。 春夜里的风滋味也不好受,老张赶忙推开两扇破旧的门,只听嘎吱一声,门就轻易开了。 “不对啊,我这还没掏出钥匙。”老张愣了一会儿,便自嘲一笑,不理会这事。人上了年纪,这记忆力不如前,那是正常的事情。便是真有人趁他不在进了屋子,那也没有东西让贼子偷。 屋中,只有一桌一塌一灶台,角落有张小凳子。 这,便是老张除了馄炖摊外的全部家当。 蜡烛那玩意贼贵,点着怪好看,烧一个晚上便要去老张好几顿饭的钱。老张摸着黑,小心点起油灯,他只借着这见底的灯芯焕发的微弱光芒,洗个脚儿,之后便舍不得再点火。 “是谁!”老张猛地抬头,他一个穷困单身,家中再无二人。但屋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坐在墙角的小凳子上! 老张放在凳子上的陶缸被放到地上,心疼完唯一的菜肴后,他往上一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这厮,过来这边干甚,我们可是不能往来的。若是被上边发现了,命都要没。” 坐凳子上的家伙外貌穿着与老张格格不入,浑身裹着绸缎,腰佩白玉,脖子系着半个手掌大的玉观音。他身材也与老张全然不同,老张掀开薄薄一层衣物,看到的便是皮包骨还瘪了进去的肚皮。这人撑着水桶般滚圆的肚子,一大团硕大的肥肉一动身子就摇摇晃晃个不停。 凳子上的家伙叫做李虎,他轻叹一声:“你却是躲在这贫民窟,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我那藏在府衙里的眼线今天传话出来,说是莫名死了好十几户的人家。听他说了地址,便知道我庆国明桩全被拔了。” “以为我想?能跟你那般的锦衣玉食,我何苦来受罪。”老张埋怨几句,便说起了正事:“那又如何,那些明桩的家伙每次一有人落网,还不是一牵连一大片。我们安生过我们的日子便是。” “那年庆国同批派来的探子便剩下你我二人了,我实在担心你,才过来瞧瞧你这边如何。你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倒还话里话外的刺我。” “哼,谁叫我倒霉,挑了这狗屁身份。” 笃笃,笃笃。 敲门声在深夜中格外唐突,老张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与李虎对视一眼后,才小心翼翼走到门前。门很破旧,外边有人敲动,木屑便稀稀拉拉落下来。 老张拉着门把,扯开只容看人的小缝,按着平时的语气道:“是哪个龟孙,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张,是我。”声音故意压低,但老张还是听出是谁。他朝李虎点点头,把屋门打开。 来者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爬满了麻子。便是这黑夜,趁着月光也能瞧见他脸上的坑坑洼洼。老张扯他衣袖,把他拉进屋子后,没好气的骂道:“大半夜你怎么也来了。” “也?”王麻子往屋里瞧一瞧,李虎那硕大的身躯当然是进入他的视线。他冷哼一声,没好气说道:“这不是李虎么,都快成了李猪了。” 李虎却是赔着笑脸不敢动怒,他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了保全自己,哪怕是发达了也没想过给其他人好日子。这是他亏欠人的,被骂了也不好还嘴。 王麻子却是明桩的人,李虎有些惊讶地问:“你没遇到什么事情?” 王麻子脸色一变:“若是没遇到事情,我又怎么会大半夜的冒险来敲老张的门。前几天的晚上,一堆的黑衣人涌进我宅子中。若不是我睡得不深跳窗户走了,这时候恐怕成了一具尸体。成了城中大家热议的死人。” “逃过一劫便好。”老张脸上有点难堪,这两个乌龟王八蛋只有这种涉及生死的关头才想起他,这是来避难了。 李虎拍拍屁股上灰尘,凳子很脏,他从腰间的钱袋中掏出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分别放到其他二人的手中。然后说道:“这次说不定陈国官府已经掌握我们的行踪,要是真到了需要逃的时候,兜里有点钱才好办事情。” 三人间经过很多事情,这时候当然不会客气,接过银子就往兜里放。老张脸色缓和了一些,把桌上的灯油熄灭了,黑暗中说话:“还是要谨慎一点好,李虎还没被发现,今后少来这边。至于王麻子,你今后就只能呆在屋中,天黑了不许点灯,天亮了也不能在窗口让人看到你的身影。” 李虎点头,王麻子则是面色阴沉着不说话。呆在这种破旧屋子里闷上一整天,到了夜里连个灯都没有,便是王麻子早就经历过这等事情,听到了还是心生恐惧。 只可惜生死之间,容不得他恐惧就能放弃。他最后还是点头了。 “你们说,陈国人会不会已经是发现了我们,只是隐藏着然后……”李虎临出门前,忍不住的说了这话。他如今家财万贯,在陈都底层中风生水起,只要别被达官贵人盯上了,日子过得美滋滋。 老张没有答话,倒是王麻子语气颇为不善的回答:“你当是我把人引来了?” “我没说是你招来的人。” “我看是你声明在外才把人招来的,别贪图在陈国的好日子。我们屁股都不干净,只要把你的身份捅出来,你那些好日子一点儿也别想剩下。”、 “我看你吃了火药。”、 老张沉着脸没有发话,黑暗中每个人的表情都看不清,他只能通过语气判别大家心里想什么。现在很明显,大家都在生气。连同他自己。 第三百七十五章 风浪又起 第三百七十五章风浪又起 陈百川站在大堂中,他望着窗外蝴蝶飞舞,绕着花丛。 一阵春风吹过来,花儿摇晃,蝴蝶的翅膀在风中飘飘忽忽,好似秋季的落叶。在这美好春日,竟然也有这等肃杀场面。 陈百川嘴角上扬,对身后还在等着的卢管家说道:“你刚才说到哪了?” 卢管家如今已经完全不管陈家明面上的事务,他接受了陈家在陈都,乃至整个陈国中布置的网络,靠着这些分布各地的人脉,撑起一个情报网。 卢管家今天跟他说的,是庆国间谍余孽的事情。他说道:“小主之前对逃了一个间谍耿耿于怀,怀疑陈都之中还有庆国余孽,今日才知,小主意料的没错。他们还有明桩,和暗桩之分。” “哦?”陈百川惊讶,他之前得此结论,是逃走的那间谍没有出城,便是在陈都之中还有居所。会提供给他居所的人,不出意外也是庆国间谍。按老卢这时候的说法,剩下的庆国不止是他猜测的余孽,而是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说不定和已经几乎被剿灭的那些间谍有着旗鼓相当的实力,甚至,更强。 卢管家从来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他直白说道:“那明桩,便是这几日我们搜捕的人,现在已经几乎是全部剿灭了。唯一逃走的,也就一个人。而暗桩,则是藏得比明桩更深的另外一股势力。那些人据说在最紧要关头之前不会暴露自己身份,我们想要抓住那个人,还要从原来逃走那人动手。” “恐怕会露出蛛丝马迹的,也只有剩下的最后一个明桩了。”陈百川心中不由得对庆国的间谍实力感到害怕,他之前甚至没有察觉到。一经发现,庆国已经把陈都渗透得这般的深。 不要看渗透进来的人只是寻常百姓,若是在关键时刻动用,还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陈百川害怕,朝堂之中还有像卫应熊一样,已经成了庆国间谍的人。那些人动手了,那就是奔着颠覆朝野去的。 值得庆幸的,陈国如今被陈家一家独大,唯一能比肩的也就只有江长引的家族。就算是间谍想要翻起风雨,就得过了陈家这一关。 庭中忽然多了一个下人,面生得很,他拿着剪刀,剪着那些乱枝条。 陈府的仆人很少调换,而且此处是陈百川议事的地方,没有他的呼唤,怎么会有下人进来。陈百川拿起挂在墙上的枪,上了弹药。 那仆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察觉,还是兀自裁剪那些乱花乱草。 陈百川不免狐疑,莫非是个新来不懂规矩的新仆人?他喝道:“谁让你来此处的。” 那仆人发愣的一指自己,便提着剪刀,弯着腰向陈百川身边走近。到了陈百川面前,他哐的一声跪倒地上:“饶命饶命,我是要去后院裁花,不小心走迷路了,才会到这里。打扰了主子,小人罪该万死,饶命啊。” 陈百川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你是谁,是什么人派来的?还是,你是庆国人余孽?” 说道庆国人三个字,仆人脸上闪过变化,幸好陈百川心生警觉,否则说不定会被他突然挥起的剪刀砍中。陈百川向后退了两步,这时候卢管家要上前与刺客争斗,陈百川伸手拦住。 他快速扣动扳机,火舌喷吐,一颗子弹势不可挡的钻进了刺客的胸膛之中。如此距离,子弹命中是寻常的事情,威力也是非凡。 冒充成仆人的刺客倒在了地上,他一只手捂住发痛渗血的伤口,指着陈百川的脸,说道:“你为何知道我是刺客,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我府上的人,见了我没一个会跪下的。就算是新来的仆人,第一节课就是要学会这条,不可能不会懂。至于你说去后院裁花更是大错特错了,后院的花是我爱妻在打理。” “没想到啊。”这人还有最后一点力气,他一个鲤鱼打挺,意图再攻击陈百川。 陈百川自然不会跟这种家伙客气,他把枪口瞄准刺客的手掌,开枪之后,手掌上便是一个小洞。子弹洞穿了过去,打在了地上,又弹跳了起来。 十指连心,也连在手掌上。受了这一击,刺客叫痛,这时一只完好的手捂住胸口的血洞,另一只手伸在半空,哪怕一动都是绞痛。 陈百川看到此情此景嘴角不由上扬,不是他冷血无情不通人性,只是看到了刺客拼命的想活下去。既然有活下去的愿望,那便是从他口中拿到东西。 闹出这般动静,府中的守卫就算是聋子都有察觉了。陈百川吩咐之下,刺客被带下去。林九则是跪在地上使劲的扇自己的脸,一边还说道:“小主,是卑职疏忽了,才让刺客混了进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林九好似说一个错字便要扇自己一巴掌,看得人心悸。陈百川挥挥袖子道:“不是你的错,这刺客连见了我不用下跪都不知道,定不是从正常渠道进来的。不知他是翻墙还是其他的,你无须责怪自己。” 林九听了这话才心中安定了一些。 而此时在陈都城中有名的贫民窟之中,老张推开自家大门后,脸上全是愕然。他出门明明是反锁上了,这时候锁头已经被撬开了。 这该死的王麻子,肯定是出去闹事情了。 果然,屋子里边已经没有了王麻子的身影,唯一留下的,只有他的那一锭银钱。 见了这一枚银钱,老张痛骂了一句:“你他娘的不留下这玩意,老子还不用帮你了。这下子就是逼着我帮忙。” 他本来中午是不会回来,但始终担心王麻子会闹事情,便离开摊子交给熟人看管,冒着要被偷好几个馄炖的风险,回到了家中。 这一回来,果然出了事情。暗桩平常里真像是陈国中的普通人,完全不用参与什么事情,只有在上级命令下达之后,才会一下子的暴露身份。 老张没有什么好法子,他一咬牙,从床板下掏出了一把尖刀。 奶奶个熊,大不了就是个死。 第三百七十六章 蚂蚁喜欢吃蜜糖 第三百七十六章蚂蚁喜欢吃蜜糖 人的意志,在无限期的折磨面前,总是很容易变得薄弱。你能在一把尖刀插进血肉的威胁下,对该住嘴的秘密死守。但若是那尖刀的刀尖在你薄薄的皮肤上,划上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你又能撑得了多久? 一片昏暗的牢狱中,只有一小缕阳光不知道从那条缝隙透进牢房。这缕阳光也并未给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带来正面上的变化,顶多是让绑在架子上的囚犯,能清楚的看到身上恐怖的伤口,和面前狰狞笑着的人,打算用何等残忍的法子,再叫囚犯受苦。 王麻子很不幸的成为被绑在架子上的那一位,他面前站着的粗黑汉子,手中拿着烧成火红的烙铁。烙铁像极了马蹄,王麻子胡乱的想着,他若是再不说,手臂胸口已经翻开的伤口上,便要被烙出一个个梅花般的马蹄印子。 他的嘴巴之中塞着折成方块的抹布,舌根被压着很是难受,说不出话叫不出声的感觉,更加的难受。他牙龈开始发酸,昨夜那群天杀的每次对他施刑,都痛得他咬紧抹布。我是不是该说了,他心中问自己。 “把烙铁放下,他都这个样子了,再烫几下就没人形了。”牢房中进来另一个人。王麻子的眼睛耳朵还在使用中,他想起来,昨夜便是这个“仁慈”的家伙伺候的自己。 “他还是不开口。”这句是近日伺候自己的人说的。 昨夜那人嘴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看得王麻子胆战心惊,拼命挣扎起来。木架子咯咯响着,他身上的粗绳绑得很紧,凭着自己根本就脱离不了。王麻子放弃了挣扎,睁大眼睛看着那人拿着一个小刷子——另一只手拿着陶罐子,往他身上的伤口,刷着粘稠的液体。 吸进鼻腔的空气中多了一股甜味,身上这东西是糖?类似糖浆的液体,涂抹在伤口上竟然不会难受,反而伤口多出一种滋润的感觉,让他舒服得想呻吟。 只是,在他身上涂着粘稠液体的人,嘴角挂着熟悉的令人绝望的狰狞笑容,而那人身边的同伙,则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王麻子一怔,这里是在牢房中,断然不会存在享受的事情。他警觉的扭着身子,不让那家伙继续往身上涂糖浆。 “你倒是有点见识,也罢,今天就这样吧。”那人说完这句,拉着同僚就这样离开了这件牢房,两人并肩说笑的走了出去,约好等天黑了一同去河边喝酒。 他们到底是对我做了什么,王麻子还在想着。他知道刚才那个人绝对对他做了不好的事情,但究竟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是有多不好的事情,他心中毫无头绪。他低着头想着,牢房中度过的时间,有时快有时慢。他突然觉得腰间有点儿瘙痒,低头一看,是一只蟑螂。 他扭了几下,这蟑螂还是不愿意离开,伏身在涂了糖浆的伤口,允吸着甜味。牢房里边这些蟑螂蚂蚁苍蝇,从来不会少。 王麻子惊恐看着腰间伤口攀爬上越来越多的蚁虫,瘙痒发作得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他塞了布的嘴巴里,呜呜的痛苦叫唤。苍蝇、蚂蚁、蟑螂,各种喜欢甜品的小虫子,都循着甜味寻到了王麻子身上的伤口,在翻开的血肉里,尽情的享受着大餐。有些种类的昆虫或者是天生的不和,竟是放弃了甜味的吸引,在伤口上打起了架。 痒…… 救命,我什么都招了,我受不住了。快放开我,把这些虫子从我身上赶下去,救命啊。 王麻子睁大眼睛,牢房中那一缕小小的光芒,随着太阳西沉早就不见。望着漆黑一片的牢房,他无比的怀念那一抹阴森的光,至少他能看到身上爬满的虫蚁的猖狂。 门外有脚步声,他疯狂的扭动身子,扭得木架子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快要疯了,需要有人向他伸出援手。快来人,来人啊。 吱的一声,牢房的门开了,火光从外照进来。王麻子惨白着脸望出去,他看到同伙老张被人押着进来。不过这些他顾不得了,只呜呜地怪叫着。 “这点时间就忍不住了,要不是新抓了一个,是要把你在这里晾一整天的。”走进来的人看到王麻子恐怖的模样,轻笑的说着话。实际上他知道,若是把王麻子在这里晾上一夜,就出了人命。 他从牢房角落拿来一盆发酸的水,盆底有一条抹布。沾了水的抹布在王麻子身上擦了几下,王麻子痛苦的尖叫几声,又快活的呻吟一声。他身上的蚂蚁蟑螂等虫像是见了天敌一样的逃开,酸水再刺激伤口,他舒服得呻吟。 看管他的人,笑吟吟的看着他憔悴的脸:“怎么样,你想开口了没有?”王麻子口中的抹布被取了下来。 “招了,招了,官爷我全都招了。”王麻子再也不想承受这种滋味了,他求饶。 老张痛骂:“王麻子你是想干嘛,亏老子傻逼一样的来救你。你他娘的敢说出一句话,老婆孩子全都得送命。” 轰的一拳打在老张的肚皮上,老张叫痛一声弯下了腰。王麻子说道:“官爷别打他了,什么话我都说了,你就给我们一个了断就行。” 王麻子还劝老张:“我他妈现在就想死,你绝对也忍不住的,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看在你来救我的份上,大家一起死。” 王麻子也没有想到,老张竟然这样仗义,跟个傻蛋一样来救他。可惜这陈府跟地狱似的,进了就不要想着脱身。他已经忍受了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极刑,而这地狱里面说不定还有更残忍的手段在等他。 官爷叫来一个识字的,拿着纸笔,把王麻子的供词一句句记在纸上。老张还在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王麻子,庆国那边一定会把他们的妻儿全部杀了的。而且王麻子这个王八蛋,竟然连李虎都说了出来。他恨不得把王麻子杀了,只可惜这一回他们本来就是要死。 第三百七十七章 背叛者只有死 第三百七十七章背叛者只有死 陈百川拿着王麻子嘴里吐出来的供词,想了想,把林九叫了进来。他把手中的供词交到林九手中,吩咐他拿去给江长引。这份供词上边涉及的已经不止是间谍的事情,还有许多官员的名字赫然在上面。 若只是藏在闹市中的间谍,陈百川带人趁着月黑风高杀了便是。官员身上多了一层官员的光环,哪怕是个芝麻小官,陈百川只要动了一个,都会掀起轩然大波。这几日陈百川没有清理痕迹的杀人,听说已经惹得陈王皱眉了。要是再敢动陈王选出来的官员,说不定就要惹他发怒。 这件事情本来便不是陈百川的责任,只不过是因为一开始间谍刺杀的是,才把他牵扯进来。为了报复,陈百川才大肆调查这一件事情。现在为了不引火烧身,陈百川就把这件事情丢回到江长引的身上。至于江长引会派何人去处理这件事情,便不关陈百川的事了。 现在已经入夜,陈百川望着外边的明月,忽然想起很久没有去找江施洛。与白霜新婚尔后,他便有些忽略江施洛了。其间男人的**是绝大部分原因,江施洛怀孕在身,陈百川怕见了那娇美的面容,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 往后宅江施洛的房间走去,此时她房间的灯还在亮着。陈百川笃笃的敲了几下木门,透着窗户便有一道身影,缓缓的向着门口处走来。 一双素手推开了门,江施洛见到是陈百川来了,脸上不由带上几分喜悦。怀孕中的人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她很想有个人陪着,只是陈百川身上事务繁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就算有了空闲,她也不好和白霜这位正宫娘娘争宠,只好自己忍着寂寞。 “你来了。”怀孕后江施洛脸庞还宛如少女,说话间在月光照耀下,脸上荡着一抹红晕。一颦一笑,都蕴含着一种特别的味道,陈百川看得发怔。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癖好,莫非他对孕妇还有特殊的爱好? 陈百川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对小腹上已经隆起了一大块的江施洛,微笑说道:“怎么这个时间还没有睡觉,早睡一点,对孩子好。” 江施洛怀孕后性子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似小凤仙,也不似受伤后的那个江施洛,更像是两个人混在一起的综合者。她此刻作为人妻,听到丈夫这般说话,含羞地解释:“这孩子总是踢我,闹得我睡不着,今后,他一定和你一样调皮。” 陈大人脸上一黑,说道:“我什么时候调皮过了,孩子想我是种福分,他只要有我一半的天才,就能名扬天下了。” 听他自吹自擂,江施洛如花儿开放似的一笑:“是是是,天底下就是你最聪明了,就希望我们的孩子能跟你一样的聪明。” “那是当然。”陈百川走进了房门,说道:“等下次立了功,我就让陈王陛下再认一个干妹妹。” “有你这句话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什么名分,就希望你能好好的对待我,对待孩子。就跟今夜这般的温柔,然后就够了。” 陈百川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吹着细风:“你还要我更温柔么?” “你这混蛋,我肚子里有孩子呢,怎么可以……” “可以什么?” 江施洛一声娇羞的怪叫,羞红了脸,整个人扑在了陈百川怀中,不再言语。两个人就在烛光前这样安静的依偎在一起,直到都困了,便上了床。考虑到孩子的存在,陈百川这一夜真的安稳了许多,没有动手动脚。 直到天明,陈百川睡醒之后,身边的位置依旧是没人。他翻了个身站起来,穿上鞋子,洗漱的东西已经备好了。房内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清粥,和几个包子。应该是江施洛准备的早餐。 陈百川推开了房间的门,一如既往,又是林九候在了门外。 林九额角上带着几滴汗水,大概是近日的阳光盛,而他又在房间外边等了太久。见到陈百川从房中出来,林九便是迫不及待的递上一封信函。信上的署名是江长引。 陈百川痛苦的拍拍脑袋,他就怕江长引把这件事情推回到他的身上。没想到一直担心的事情,只过了一个晚上就马上发生了。 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劳烦。 根本就不是一句话,而是简单的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已经可以把江长引的全部心思展露,他会上报陈王,让陈百川的这次行动合法化。 如此一来,干这件事情只是辛苦了一点儿。 ……………… 陈百川派人躲在了老张那件破旧的屋子之中,等了一个晚上,便有一个大胖子趁着黑夜来过一遍。对付这个大胖子,陈百川吩咐陈府地牢那群死变态用对付王麻子的法子再施展了一遍,李虎就明白了王麻子为什么会出卖自己。 他也锁不住嘴巴了,各种消息一句句的往外蹿。出卖了国家,他的家人便是死刑。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身体上难受,实际上也把他的心灵摧残。他愿意死,也不愿意活在陈府地牢这个地狱之中。 李虎在陈都扮演的身份更加显赫,接触到的人便更多,这些年,他已经知道了许多向着庆国的官员。他招供之后,陈百川手中的名单,便是又长了。 这群卖国贼,陈百川没有给他们半点面子,直接当着众目睽睽、光天化日,直接派人把他们抓押起来, 陈都之中竟然藏着那么多偏向庆国的官员,陈百川看着名单上拢共二十一人的名单,苦笑一声。他把这份名单直接递给了陈王,陈王知道以后,差点儿把宫殿中全部能摔的东西一口气摔成粉碎。 官员的事情虽说闹得沸沸扬扬,实际上知道真相的人被控制在官员范围,百姓还是不知道。这是陈王的意思,他不希望这件事情有余波,一边也希望这件事情能给官员们一个警告。 与庆国有勾结的人,全部处斩!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衡战胜 第三百七十八章大衡战胜 陈百川一伸腿,迈进了江长引宅门。江老爷子总想着和陈家兄弟保持距离,就连陈百里这个孙女婿他都没多理会,他唯一的阻碍,便是陈百川不厌其烦、事无巨细的上门“请教”他。 “过来吧。”江长引听到脚步声,又无下人通报,知道是陈百川来了。如今陈百川与江家的关系,因陈百川一人的一力促成,已经十分的熟悉。 春院烟柳红花,石桌老人捧书。江长引手上拿着一本微微发黄的书卷,坐在小院的石桌旁,几缕风鼓动额前白发。他只身坐在那,方寸内便成画卷。而那快步走来的陈百川,成了毁坏这画卷的凶手。他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江长引的对面。 大事刚了,陈百川脸上带着清闲愉悦,他说道:“江老爷子倒是好雅致,无案牍之劳形,在这斜风中满手书香,羡煞我等。” 江长引无奈的合上书卷,把书放在石桌面上,说道:“我就算是有闲情雅致,这时也被一个闯上门的家伙毁得一干二净。什么无案牍之劳,正巧今日无事得闲罢了。说吧,你有何事。” “无事无事,只是看春景正好,欲要相邀老爷子到郊外寻花访柳。” “不得闲。” “你现在不是闲着?” 江长引被逼无奈,喊来府上管家,让他备轿。他在陈百川愕然的目光之中,登上了轿子,竟是往宫中去了。看来这位被陈家公子逼得够呛,竟是就这样放弃了好不容易得闲的今天。 “弄得我好像是洪荒野兽似的。”陈百川心中笑骂一句,便出了这江府。他日日来江府叨扰,自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江长引也明白他的打算,这才次次换着法子躲开。 陈百川登上轿子后就犯了难,他不知道这下子要到哪里去,为了今早来探访江长引,他可是把手上其余工作全部辞了。 为难啊…… 不久后,江长引便进了宫门,直奔陈王陛下的宫殿中。陈王见到江老爷子来了,面露喜色,又诧异今日所为何事江长引才放弃宝贵的空闲日子,到了宫中。 陈王想到:“这样也好,这各府各地奏折,其间不少事情我难以判决,有老师在此,便可以问过他的主意。”他对江长引的敬佩,很大部分便是因为依赖,自幼年陈王事事与江长引商讨惯了。 江长引站在殿中,小太监搬来张小椅,他并无犹豫,坐到椅子上看陈王处理奏折。这小椅是陈王早年便赐予江长引的莫大荣誉,江长引自是坐得心安理得。他望着陈王认真侧脸,不由会心一笑,在他心间,陈王早就达到成为一名君王该有的素养,只是陈王总不自信罢了。 “老师你笑什么?”陈王愣了一下,他看到江长引的笑容,不禁心中惶惶,生怕是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除了差错。 江长引直言:“启禀陛下,臣只是心中欣慰。陛下这般勤于朝政,是陈国之福,是百姓之福。” 被他如此夸奖,陈王心中大喜,眉毛一挑欢愉说道:“是老师教的好,这样说来,老师也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两人相识,皆是大笑。 陈王也是可怜人,他大概也就只能在江长引面前放下君王威严,做回真实的自己。 就在气氛融洽之际,宫殿门外候着的太监,喊道:“紧急军情到!” 陈王闻言想到,陈国与庆国战事已然是平息了,现在传来的战报,只能是大衡的。大衡与陈国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衡的兴亡也间接在决定陈国未来。说句难听的话,陈国是生活在大衡阴影之下的。而陈百川、江长引这些人不懈的努力着,便是为了让陈国崛起,摆脱大衡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 宣见后,便有传令士兵满头大汗,捧着情报跪在大殿中央。见他脸上挂满黄豆大小的汗珠,胸前盔甲没遮住的衣服,也见得到湿透。陈王道:“赏银百两。” 士兵欢喜的接过银两,而那封情报到了陈王手中。陈王展开读了许久,不知该喜该悲。幸好今日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江长引这位睿智的老师在旁边。 陈王把情报递给了江长引,细读一遍,江长引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他说道:“军中之事,恕臣直言,陛下与我都想不出建树之言。不如把情报送往大将军府上,让大将军率人细细商讨。” 陈王却问道:“为何不清大将军来当堂对峙?” “宣大将军!” “宣陈尚书!” 陈家兄弟最终一起进了宫,二人如今都是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陈百里自之前陈百川向他呈上一本《兵书》之后,便忘寝废食研究此间奥妙,得出精华地方,立马就在军中实施。 今日他因其他事情缠身,才没有往城外的军营去。而陈百川离开江府驱使着轿夫在街上来来回回几次,终于是回到了陈府中,他这一天白出来了。 两人在府中相遇,正好来了太监说陛下召见,便一起进了宫。 宫殿中陈王以及江长引已经在等着,陈家兄弟一进来,便有太监把情报递到两人的手中。陈百里先看完,又把信件递到陈百川手中。 看完这情报,两人也不知道该做何情绪。陈百川想了良久,打破突然凝重的气氛,说道:“大衡能打赢北蛮,那是我们意料中的事情。意外的是,庆华帝竟然要出征北蛮,还要陈国一同率兵去。依臣愚见,恐怕庆华帝的目的不是北蛮,而是我陈国。” 陈国一直想要脱离大衡的阴影笼罩,而大衡则是无时无刻的想让自己的阴影把陈国紧紧禁锢。显然,这次陈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实力,让大衡感到了威胁。 陈王听完话后脸上满是担忧,他说带道:“如此一来,我们派兵与不派兵都不是了。若是大将军带着兵马到了大衡之后,受到大衡大军的夹击……这个损失,陈国承受不起。而若是不派兵,大衡便有了和陈国翻脸的借口。 第三百七十九章 帝师身陨 第三百七十九章帝师身陨 陈百川笑道:“大衡和陛下都以为要让大将军去,实际上我们为何一定要让大将军去,换一个人,岂不是就堵住了大衡的嘴巴?” 陈王眼中一亮,也跟着笑起来:“是寡人魔障了,大衡又没有明说是要让大将军去,那便不让大将军去就是了。军中挑选一个德高望重的将领,让他带着士兵去,若是大衡真有开战的意思,便让将领尽量护住士兵们的性命便可以。这样一来,就轻易的毁了大衡的死局。” “死局就谈不上了,只是大衡人思维的盲点,他们似乎已经忘了陈国还有其他的将领。”陈百川冷笑说着。 陈国与庆国的交战中,陈百川就看到端绪,陈百里的光芒太盛了,已经把大衡其他的将领的光芒遮盖住了。一整个战局中,唯一一个散发出光芒的将领,便只有陈百川自己了。这样的情况,对于陈国来说,好的不能再好,而对于庆衡这些敌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江长引也站出来说道:“既然死局已破,便可以将大衡的这封信公诸于世,最好是让庆国人和北蛮人都知道。” “妙哉!”陈百川忍不住的拍手,“如此一来,大衡便是骑虎难下,举步维艰。” 三言两语之间,这件事情就敲定了。陈百川回到了府中,这时候外边忽然下起了小雨丝,带着春意无限。伸出手,手掌心便汇聚了一小洼水。雨水带着凉意,透了整颗心。 舒服! 陈百川嘴角上扬,向前大步跨着,他让轿夫先回去,自己则是往郊外去了。小雨丝如牛毛,不撑伞也淋湿不了衣服,只是街上有一个摊子,买着油纸伞。陈百川掏出钱袋,些许钱换回一把伞。 他撑着伞,直直往前走着,出了城。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个在大火之中变成废墟的火器局如何了,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那边去。在小雨滋润下,脚下的泥地软了许多,陈百川每走一步,都能闻到泥土的香味。 眼前是一处林子,而火器局就在这个林子之中。 陈百川向前行了一阵,忽然见到前边有人影在巡逻,那人影隐隐约约能看得到是陈国士兵的装扮。好奇心大起的他,潜伏在大树阴影之间,慢慢的往林子更深的地方靠近。 陈百川武艺本就非凡,单凭着士兵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发觉他的行踪,反而是他发现了林中还藏有暗哨。这样严守,林子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想起一个可能,不由心中烦闷,跃上枝头,往林中火器局废墟的方向越来越近。 到了火器局原先地址,那处废墟还在,陈百川松了一口气。然而他转头一看,却是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新的建筑已经快要完工。从外表看,这建筑分明就是火器局的翻版。 这火器局的复建,他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陈百川再联想先前陈王的作为,不觉心灰意懒。他又偷偷的离开了这处地方,回到陈府中去。没有人知道他来过这里,让陈王的“计谋”静静的成长吧。 作为陈国户部尚书,每一笔欠款都会经过陈百川的手,陈王这次瞒过了陈百川,便说明他有外援。至于外援是何人,陈百川心中有答案,无非是那群世家。 看来被陈家打压太久之后,有人是要蠢蠢欲动。值得可惜的是,陈国这才平息了战火不久,再一次陷入了动乱之中。这样的国家,何德何能能够崛起。 轻叹一声,面前有个小兵倒是警觉,竟是朝这边看了过来。 有了被发现的风险,陈百川不再久留,跃上枝头离开此处。而他的身后,一座火器局在慢慢的建起来。 陈百川回到了陈府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夜晚,晚饭前吴长文便到陈府中来了。陈百川与吴长文、陈百里三人许久不曾一起喝酒,趁着今夜人齐,凑成一桌在大堂上用膳。 桌上菜肴摆满,美酒满杯,三人欢笑之间,杯盘狼藉。 ………………………… 大衡帝都,庆华帝纵马立于城门之前,感慨良多。人老之后未免恋家,庆华帝这次归来,极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帝都。 帝都墙上有些修补痕迹,很久前的那一场争斗,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池,留下了不可弥补的痕迹,同样也在庆华帝心中留下了痕迹。 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 大衡在所有人希望和意料之中,成功的把北蛮人打跑,成功的把失去的国土拿回来。百姓的欢呼,将士们脸上的自豪喜悦,一幕幕进入庆华帝的视野。 他恍如隔世,思绪飘扬到了许多年以前。那时候他还是庆华太子,这样的荣誉,受过很多次了。 “陛下,陛下。”身边太监小声提醒一句,庆华帝才回过神,对着百姓们招手示意。宫中也备好了庆功宴,庆华帝一进宫,便与群臣举杯祝贺,大喝三杯庆功酒。 庆华帝脸上带着红晕,仿佛殿中喧闹的诸人都虚幻起来。他喝道:“拿酒来。” “陛下的身体可喝不了这么多。”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们做奴才的,就不要去扫兴了。” 又是许多杯酒下肚,庆华帝开始觉得头昏脑涨,他不胜酒力了。许多年前,这样的酒,再来一百倍也不是问题。 衰老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没有东西能阻止他的脚步。 宫殿外忽然一阵喧闹,脚步声凌乱无序。一个太监打着滚儿进了宫殿,所有人眼神注意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带着哭腔尖声喊道:“大事不妙了,帝师,帝师仙逝了。” 哐。 杯子摔了一地,所有人目瞪口呆。 庆华帝猛然清醒,他激动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太监显然被庆华帝此时的气势吓着了,支支吾吾地说道:“帝师,帝师仙逝了。” “怎么可能,老师啊……”庆华帝两眼一黑,不省人事。殿中立即便是大乱,所有臣子想要冲上去看明庆华帝状况,却是被太监拦住。 第三百八十章 陈月牙 第三百八十章陈月牙 秋月月圆夜,万家灯火通明。陈国上下,一片欢声。陈百川站在庭院间,搓着手掌心,秋寒骇人冷,他脸上却是挂了不少的汗珠。 他着急望着的那间房间,门突然开了,里边走出来一个婢女。陈百川着急之下,一把抓住婢女手臂,问道:“怎么样了,里边怎么样了。” 婢女被他抓着手臂,脸上满是羞红,直到陈百川再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回答:“很好很好,接生婆说无恙,我是出来多乘点热水的。” 即便是如此,这句话还是平复不了陈百川心中的紧张。这大概是每一个男人必经的阶段,在产房外边着急的等着孩子出生。 陈百川听着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叫声,恨不得能进去代替江施洛,只是陈国旧俗中,丈夫是不能进去产房的,否则是天大的不吉利。陈百川只能在门外着急着,听着喊痛声,他心间的难受不比江施洛弱多少。 “哇,哇,哇。” 几声婴儿的哭声划破了这个长夜,回响在陈百川的耳畔,陈百川大喜,便等着接生婆把孩子报出了。有婴儿的哭声,便是他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他这个舶来物,终于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记,生命的印记。 他忍不住想要欢呼,若不是为了守住这一份薄面,他早就跟着那群婢女一起失声的欢乐起来。“哇,哇,哇。”哭声离他愈来愈近,陈百川凑上房门边,果然是孩子被抱出来了。 刚用热水擦拭身体,孩子被裹在一层层的绸缎中,还没学会笑,看着陈百川这个庞然大物,继续哇哇的哭着。只是两颗黑乎乎的眼珠子圆碌碌转着,陈百川从无意识的眼神交流中,看到了血脉相连的力量。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家庭,用什么来撰写百年、千年不灭的历史,便是用血脉间流淌的力量。 那股力量如今作用在陈百川与他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接生婆脸上明显的不自然,但还是笑吟吟说道:“恭喜贺喜,千金大人得了个千金。” 农耕文明下,重男轻女的现象是不可避免的,陈百川知道接生婆在不自然什么,他直接了断道:“女儿才好,我最爱的就是闺女。多出一个调皮的小子整天的惹我生气,那有什么好的。赏,赏你白银百两,自己去账房那里领。” 接生婆这下子什么不自然都没有了,抱着孩子笑得露齿,一边点头弯腰:“多谢大人赏赐,多谢大人。” 陈百川从接生婆的手中接过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违心的说道:“真是我的好闺女,天生就如花似玉,我家的基因好啊。” 纵使接生婆听不懂基因是什么鬼东西,她还是能听出陈百川话里边的牵强,她捂着嘴边笑便解释:“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再过几个月便会好看起来。” 陈百川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中嫌弃道,这刚出生的孩子怎么跟皱皮猴子一样。 …………………… 江施洛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接生婆特别提醒了不能去打扰。陈百川便把新出生的闺女抱给奶娘,等到第二天天明亮了,才迫不及待的来到江施洛的房间。 一进门,江施洛捂着脸不肯给陈百川看。刚生完孩子的她,唇边发白,头发散乱,又不好去打理一番。陈百川不客气的把她的手扒开,按在了腿上,望着她的眼睛深情说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女人么?” “漂亮的?” “不是……”陈百川咳嗽一声,这才说道:“我最喜欢的女人,如青莲出淤泥而不染,也如你。” “只是如么?” “是是是,就是你。”陈百川笑着,他伸手帮江施洛整理着额前的乱发。江施洛便像只被顺着毛的小猫咪,半躺在床上享受着抚摸。 良久,江施洛睁开眼睛:“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么。很抱歉,不能给你生个男孩。” “昨晚我便是对那个接生婆说了,我最爱的是女孩。”陈百川托着下巴,说道:“关于孩子名字的事情,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要是是男孩子,那名字就是叫做二狗子,要是女孩子就得文雅一点,最好是意味深远一些的,那就叫做建国!短短两个字中,深深蕴含着我对她未来的美好期盼,又寄托着我对陈国未来的愿望。” 江施洛听到二狗子脸上已经黑了许多,再听到那寓意深刻的建国两个字,恨不得从床下拿起鞋子,摔到陈百川的脸上。 “你敢!!” 陈百川这才说道:“刚才是说笑的,孩子是在月圆夜出声的,我想就叫月牙好了。” “可是昨晚明明圆月!” “那就叫做月饼!” …… “好,陈月牙,陈月牙,你以后就叫做陈月牙了。”江施洛用手指戳着陈月牙的脸,脸上全是笑意。 陈百川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看,她笑了!” 江施洛也惊讶起来,她也看到月牙的嘴角微微的上扬,看起来就是一个笑容。陈百川哈哈大乐:“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出生的第二天就学会笑了,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儿!哈哈哈哈,把我的聪明才智全都继承了!” 江施洛则是看着二人,一下子看看月牙,一下子抬头看看陈百川。每当视线放在父女二人的身上,她忍不住的笑。 “陈月牙,陈月牙。” 陈百川还在逗弄着陈月牙,乐此不疲。而此时此刻,挺着大肚子的白霜看到父女欢乐的景象,摸着自己的肚子想道:“我一定要生个好儿子。” 白霜走进房间,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佛,不等两人打招呼,便把玉佛递到江施洛的手中:“这尊玉佛是上好的,我父亲大人留给我的、遗、嫁妆,这尊便给妹妹了。” “不行,孩子还这般的小,哪里能带玉佛。还是等她百日之后再说吧。” “你这傻妹妹,这是给你带的,孩子的自然要等到她百日。” 两人和睦融融,看得陈百川也笑出了声,后宫如此安稳,真是一大幸事。 第三百八十一章 陈百里出征 第三百八十一章陈百里出征 距离月牙的出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陈百川在书房中等候,终于等到了陈百里归来。 “你找我有什么要事,我还要去抱我的闺女呢。”陈百里还没有子嗣,对于陈月牙这个陈家刚出生的下一代,自然也是十分的疼爱。只是陈百川总喜欢拿着闺女秀个不停,就跟幼年炫耀新玩具的孩子一样。 陈百里早习惯了他话中有话的炫耀,自是无奈的笑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代我把这件东西送给你的闺女。” 陈百里从书房角落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盒子中躺着一个黄金锁。 “这个时候送什么长命锁。”陈百川脸色不太好看,他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陈百里今日让他送了这个长命锁,便意味着他不会来参加陈月牙的百日了。除非真是要事,否则陈百川相信,陈百里不会轻易就不来参加小侄女的百日。 陈百里叹了一口气,割了些许的时间,才说道:“我也不瞒你了,如是没有差错,再过七天的时间,我便要出兵大衡。和大衡举兵,然后一齐攻打北蛮人。” “为什么?” 陈百川失声的尖叫,陈百里去了大衡,无异于狼入虎口,大衡人就算会把这头羊放过,也会让陈百里付出一定的代价。大衡人至少会从他的身上咬下来一块肉,鲜血淋漓。 陈家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敌人,便是大衡。大衡人让陈家流离失所,让陈家前一任主心骨失去了性命,沦落成庆国人欺凌尸骨的地步。而陈家,也让大衡的宰相在万人面前丢尽了脸面,甚至让大衡帝王庆华帝失去了颜面。 陈家与大衡之间矛盾,早就升级到了不能调节的地步。大衡人就算对陈百里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陈百里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盈盈说道:“我很想和大衡人交手一下,最好是和天麟军、麒麟候较量。大衡的强大,我想要量量。” 陈百川望着他的脸,满是狐疑。他知道,陈百里确实很想和大衡交战,但他从来不是疯狂的人。绝对不会选择以卵击石,也绝对不会选择轻易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陈百里的志向很遥远,绝对不会轻易的止步在现在。 这背后,若无意外,便是陈王一手促成的。 整个陈国之中,也就只有陈王能够让陈百里言听计从,为了一句命令,不惜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是陈王的主意?” “你知道了还说?”陈百里还是轻松笑着。 “我不明白,陈王为什么要把你推入火坑,这些年我陈家为了陈国,说是夙兴夜寐也不为过,他莫非是要把你给出卖了。” “不能怪陈王,是大衡人无耻,派来使臣逼着陈王答应他们无礼的要求。” “大衡的使者什么时候来过了,我却是一概不知!这还不是其中有鬼!陈王竟然瞒着我面见了使者,你还不怕其中有诈,你是忘记了父亲是怎么死的?”陈百川不禁为陈百里的愚忠感到生气。 陈百里听到父亲二字,脸色大变。他又何尝没有联想到父亲,只是两件事情有着天差地别。大衡只给陈千山留下一个营的兵马,而陈国,可是把所有的精锐都交到了陈百里手中。这只精锐几乎就代表陈国的防守力量,陈国不可能轻易让这只精锐去送死。 和当年,是不同的。陈百里也是因此,才答应了陈王,七日后出兵。 “不一样的……”陈百里把自己想到的一切,解释给陈百川听。此刻的陈百川可就听不下这些了,他说道:“就算给了你陈国全部的兵力,你就能和大衡抗衡了?还不一样的以卵击石,陈国有什么资本,去相信大衡人会信守承诺。若是大衡人撕毁了承诺,整个陈国便是败了,从此再也没有能力与其他国家争锋。” “这样的赌局,陈王陛下是心有多大,才敢应下来!就算是我陈国胜了,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胜了没有多少好处,输了的话,陈国便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陈百里又是叹气:“我也不知陈王为何会信誓旦旦的说大衡一定会信守承诺。” ………………………… 陈百川敲响了面前的门,这间房间里的人,许久之前,到陈国来的时候是登门造访,现在换成是他需要登门造访。 笃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没多久,门内的人便出来开了门。 “柳兄,好久不见啊。”陈百川脸上带着笑意,如春风一样的笑意,只是这春风中带着肃杀的味道。他知道陈王打算让陈百里去赌命送死之后,再也不能笑出纯粹的春意。 “原来是陈大人,多年不见,失敬失敬。早就听说陈大人家中添了一位千金,之前多事缠身,故而没有登门贺喜,还请陈大人要见谅。”柳如风再次见到陈百川,他脸上不卑不亢,见到这位老对手也没有因为两人许久之前的交锋而另生情绪,只是平平淡淡说着话。 人总是会成长的,若是柳乐风多年之前是一块有天赋的璞玉,经过了这些年的雕刻之后,他已经成长成了一块当之无愧的珍宝。 “听你这话,你到陈国很久了。”陈百川语气不善,说话间冷如冰。 柳乐风轻笑:“来了许久了。” “柳兄现在是有通天的手眼啊,来了陈都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竟是面见了陈王,我还没有得到一定点的讯息。而且,恐怕陈兄见陈王的次数不止一次了吧。” “当然,陈王热情好客,多次邀我去宫中赴宴。” 陈百川盯着柳乐风的眼睛,问道:“除了赴宴之外,你是否做出了格外的事情?” “有些事情,陈王吩咐了,我可以不与大人你说明。这是,大衡与陈国之间的大事情。” “哦?我不能得知?” “能否让大人知道事情详细,必须问过了陈王陛下才能确……” 柳乐风话还没有说完,陈百川一个拳头挥了过来,狠狠的打中柳乐风的眼眶,他咬着牙恨道:“去你‘娘’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百日祈福 第三百八十二章百日祈福 陈百川现他还是弱小,在两个国家政治经济集团的最高领导人面前,他的阻拦就像是螳臂当辙。他只能成为一个看客,目送陈百里去往九死一生的大衡。 时不待人,转眼便是小月牙百日的时候。 此刻已是深秋,树上叶子火烧似的红。清晨拂晓,陈府上下便忙碌起来。百日对小孩来说十分重要,寓意是圆满长寿。陈百川便是不信这些,也要为他的孩子争得这个好寓意。 小月牙咿咿呀呀的嘟着嘴脾气,身边她的奶娘颇为无奈,举着一件衣服不知如何下手。她试了许多遍,只要这件衣服靠近月牙了,她便要哭出声。 府中孰人不知陈尚书对小月牙的疼爱,平日里最舍不得月牙哭。今日的大喜吉祥的日子,奶娘皱着眉头,怕小孩子的哭声惹得大人不高兴。届时大人可不会打骂才三个月大的月牙,怒火恐怕是要撒在奶娘身上的。 这倒是奶娘到府中时间浅,对陈百川的为人不清楚,若是其他的家仆知道奶娘的这心思,一定会笑掉大牙。 在奶娘左右为难,房间外婢女忽然道了一声小主,府中被称作小主的,只有那一位了。奶娘心喜,她这下子便可不为这事儿为难了。她对着刚进门的陈百川,说道:“大人你可来了,这月牙小姐啊,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穿上百家衣。哄了大半天也不见效,只要我拿着衣服一接近了,她便哭闹。” 陈百川果然是极爱月牙儿的,他皱眉道:“这百家衣就一定要穿么?” 奶娘举起这件衣服,卖弄似的夸起来:“大人瞧瞧这小衣服,那可是府上的人一家一户敲着门讨来的布片,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别人家说不定就讨了十几户人家便充数,我们是大户人家当然不一样,不信您数数,这可是不上不下的一百户人家讨来的布片。府上的姑娘们也心灵手巧,瞧瞧这款式,小姐穿了上,今日说不定就有许多户人家争着要结亲。” 小月牙这才一百天呢,最后一句是玩笑话。陈百川不知道的是,奶娘还真的一语成鉴,稍后求亲的帖子飞雪似的抛过来。这是稍后的事情,暂且不论。 听了奶娘的话,陈百川也只好咬着牙说道:“那便给她穿上,哭闹也先不管了,等会穿好后你好好的哄哄便是了。对了,今日秋寒重得很,等会儿月牙肯定被人抱着瞧,你可要给她多裹上几件衣服。” “行行行,我给月牙儿裹成一个大胖子。” 。 过百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为陈月牙祈福,穿百家衣,戴长命金锁,亲戚朋友齐聚一堂祝贺。 妇道人家不易抛头露面,白霜与江施洛只在后宅指挥仆人,前堂便是陈百川亲自坐镇。他身边放着竹片编成的小摇篮,小月牙静静躺在摇篮上握着小拳头,旁边奶娘坐在小凳子上照看着。 “让一让诶。” 吉时到,陈府大门打开,一个仆人手中举着一根长竹竿,竹竿前端系着长长的一串鞭炮。鞭炮火红的颜色再吉利不过,炸响时的喧闹声又喜庆,只是这东西有价无市,大概只有陈府这等门户才能每次遇到特殊日子都拿着鞭炮出来。 将近一年的时间,围观百姓大抵也都见过了鞭炮的威力,当陈府另外一个仆人拿火折子点燃鞭炮的青色引线,大家伙都捂上了耳朵。带着孩子过来的连忙伸手捂住孩子脸上左右两侧,小孩们神情丰富得很,即是紧张又是期待。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长长一串火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歇,青色浓烟弥漫开来,直到地面上铺满了碎碎的红纸片,鞭炮声才作罢。等着鞭炮声一听,小孩子赶忙从爹娘的怀抱中挣脱出,一边欢声雀跃,一边弯腰捡着地上冒着古怪味道的碎纸片。 整个陈都大大小小的官员像是踩着点似的,等鞭炮声落下,便在陈府门外排成了长队。当然,他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眼巴巴地排入长队。队列中更多的,是他们的管家小厮,官员们候在轿子中,等着献上贺礼后进场。 陈府从大衡来此多年,朋友多得是,但真正能算是亲戚的,只有江家一家。 “江家少爷献上厚礼——” 门房扫了一遍礼单,扯着嗓子高声的喊了一声,尔后门前让出一条路,放江家这位少爷和随行小厮们挑着礼物进门。 官员也分九品,一品大员驾临了,自然不用和其他人一样挤在门外等着。只需和陈府的门房通告一声,自然另辟蹊径,直接进去。 陈百川早就习惯了一有喜事便万官来贺的场面,实际上每次他送出的请帖远远不到面前这热闹的数目,还是有很多人打着刷脸的主意来了。来熟了的人都清楚,陈府规矩没有其他大员府上那般的严苛,只要不多嘴多舌,一趟下来还是有几乎和大官们套套近乎的。 一如官场,便处处是官场。眼前情况就是如此,无数人打着各自心思混进了贺礼的队列,这些陈百川管不着,只要是来给小月牙祝贺的便好。 这般人数,大堂肯定是容不下的。宾客们进门,便看到堂前庭院,横七竖八的摆放着长桌圆桌。桌上各式美食糕点惹人注目,散出的香味,更是让早早就在府外候着已经饥肠辘辘的各位大人,垂涎欲滴。 这自然是陈百川的布置,他原先想着,既然打定主意要好好的热闹一番,不如就办成了宴会。陈国乃至全天下的第一场西式宴会,陈百川便奉献给了自己亲爱的闺女。 宴会上的惊喜还不止这些,陈百川稍后还有其他的布置还未展露出来,眼下就镇住了场子。官员们自认是见过了大世面,瞧见这等陌生的气氛,还是生怕漏了怯,举止不知觉间都约束了许多。边上从桌上拿起酒杯的姿势,都要小心翼翼,多少眼睛正看着,可不能丢脸咯! 第三百八十三章 宴会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宴会上 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的身形完全勾勒在你面前的时候,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忍受住么?端着方木盘的婢女们从宴会两侧出场后,官员们便开始口干舌燥,眼睛直勾勾望着一个个身形,一刻都不愿意挪开。 婢女们长腿下套着高跟鞋,走起路来不由要小心许多,饶是如此,身形也摇晃起来。连带着背后滚圆的臀部,也带着一众奇异的韵调,在官员们眼前,摇摇摆摆。大人们的目光,跟勾了魂似的,一直就离不开婢女们那摇摆的身姿。 她们身上俨然穿着改造过的旗袍。限于男女授受不亲,婢女们肯定不愿意穿上未改造的旗袍。以至于旗袍最大的优势——露大腿,不能面世。陈百川从官员们此刻不堪的表现能够断定,若是有一堆白花花的大腿在官员们眼前晃悠,这群家伙有还几个要血溅当场。 饶是不能借助旗袍露大腿的优势,这等能够勾勒出女性身姿的奇妙设计,还是让这群实际上相貌平平的婢女们,成为这个宴会上一道出色的景象。若不是碍于陈府的权势,说不得有几头狼就要伸出猥亵之手。婢女们羞红着脸,端着盛满美酒的杯子,停在脸上在挣扎在斗争的官员们面前,小声问:“大人,要酒么?” “要要要。”一时间,多少男人失态。 陈百川满意的看着旗袍面世后带来的震撼力,他拍拍手,便有两个仆人随在他身后,走到宴会的最中间。 作为此刻陈府中的主人,陈百川当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他面带微笑,举止谈话都带着儒雅气概,便是个芝麻小官对他道一声陈大人,他都会点头微笑示意。 他一路走来,吸引了一路的目光。等他最终停在宴会中央一张方桌前,四边已经围满了人。 陈百川带着微笑对众人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日诸位有幸齐聚一堂,为小女祝贺,我便以月光酿来敬大家一杯。” 掀开方桌上的红布,所有人目光此刻都被吸引了过去。桌上叠起杯子,呈圆锥形。关键在于,这些杯子都晶莹剔透,在太阳光芒下,流光溢彩。莫非全是水晶杯,陈府真是富可敌国啊! 诸人不由惊讶起陈府的财富,桌上的杯子随便拿出去一个,便是无价之宝。而陈家人,竟然能用水晶杯子叠成高塔,这得是多少钱啊。莫非陈百川不怕场中有几个穷困潦倒的财迷心窍,做出偷鸡摸狗的勾当? 陈百川又是拍手,两个仆人合力抬着一大缸月光酿过来。月光酿的颜色真是好看,不对,大家伙擦擦眼睛才现,这装月光酿的酒缸,竟然也是透明的。莫非也是水晶雕成的? 他们还在惊讶中,陈百川拿起飘在酒上的水瓢,舀起一瓢酒水。在最顶上的酒杯浇淋下去,一个酒杯是装不了一瓢酒的,于是酒水溢出了杯子,往下边的酒杯流去。 在诸人的围观下,所有杯子终于都装满了月光酿。陈百川笑道:“诸位请饮酒,不过还从最上面的杯子开始拿。” 大家伙被陈百川的一系列动作吓倒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种喝酒的法子有何厉害的地方,但就是觉得厉害的很。一时间竟然无人上前拿酒,直到陈百川拿下最顶上的那杯酒,才66续续有人动身。 这拿酒的过程大家也讲究得很,大员们自然而然的拿上层的酒,而品阶低的官员也识趣的等着那最下层的酒杯。 陈百川笑着看眼前景象,林九快步走到他身边,说是吉时到了。陈百川便叫人把今日真正的主角请了出来。 本来女流之辈就算不过今日的百日也是常事,不过听闻陈百川对这个长女十分的宠爱,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哪怕是看不起女人的老顽固,这时候也和大家一起,赔着笑脸祝贺陈月牙。 陈月牙才是三个月大,自然听不懂贺词。陈百川抱着她,月牙也应景的勾起一个微笑。 贺喜之词不断绝,各种送予陈月牙的礼物,也在这时候呈上来。只是有一点让陈百川十分的郁闷,大员们还讲究脸皮,小官们就无所不至了。一个满头霜白,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头儿走到陈百川身边,从怀中掏出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后里边是块长命锁。老头儿笑成了一朵菊花,道:“来孩子,叔叔送你一块长命锁,祝你啊长命百岁,没灾没难。” 陈百川满头的黑线,这位老爷子是不是来错了场合,就算是官位低不敢在陈百川面前自称爷爷辈的人,那也没有必要自称是陈月牙的叔叔啊,这样子一来,陈百川不久成了他的兄长…… 客人们至少身上也有个官位,打点金银饰品的钱还是有的。就算是最下层的宾客,也会送上银锁银手镯,没有人会空着手来。 陈百川微笑着对贺喜的客人都点头示意,尔后把小月牙抱给奶娘,然后亲自从大堂中推着一辆车子进来。车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物体,散着奶香。 大家伙知道这个圆形的东西一定又会是惊喜,他们已经做好了惊讶的准备。陈百川从仆人的手中接过刀子,从上面切割下来。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蛋糕,蛋糕切开后露出其中好看的颜色。宾客们又按着顺序接过了一块块蛋糕。 蛋糕给客人们带来的惊喜倒是比其他的小了许多,是食物,未曾品尝过的食物,但也就限于此了。不过碍于陈百川的情面,大家还是用尽词汇夸奖着蛋糕。 陈百川吃着这藏在久远记忆中的食物,心中不由生出异常的情绪。品尝完这美味后,陈百川看到身边的陈月牙,似乎在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中一动,笑着用手指在陈月牙唇上抹了一下。陈月牙似乎在品尝那种鲜甜的味道,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时间飞逝,宾客都走尽了,陈月牙这小家伙的百日,终于是完满结束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送钟之事 第三百八十四章送钟之事 “小主?” 林九在门外小声的唤着,声音压低。陈百川睁开眼睛望了出去,才发现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从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如照的眼睛微微发疼。 适应了正午的光线后,陈百川才翻身起床。昨夜与宾客庆祝完之后,他到后宅又开了一桌,专门是宴请今日不能参与的白霜等女眷。便是嫂嫂也一时兴起,参与了进来。几人饮酒谈欢,不觉间就没有了节制,制止杯盘狼藉,不省人事才肯作罢。 现在陈百川他感觉到太阳穴附近还钻心似的痛,酒劲未消。宿醉的坏处便在此,陈百川捂着脑袋爬起床,对着房中铜镜收拾一番后,把房门打开。 开门之后便见到林九正等得焦急,他见到陈百川出来了,马上围上去说道:“小主,昨天宾客送来的贺礼出问题了。” 原来是为了宾客礼品的事情,陈百川只以为是有几个吝啬鬼送的东西缺斤少两不吉利,说道:“是什么问题?若不过分就不要追究了吧,昨天是喜事,别为了几个人扰了小月牙的吉祥。” 瞧林九的模样却是急的像热过上的蚂蚁,他跳着脚说:“可不是什么小问题。不止是谁,给小姐送……唉,这种事情我说不出口,小主还是跟着我去看吧。” 林九拉着陈百川的手臂,往前走去。昨天的礼品数量庞大,暂且堆积在大堂中,等着今天下人清点。陈百川见林九逾越的拉着自己走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怀着忐忑的心,往大堂里走进。 裹着喜庆红色的礼品在大堂一角堆积如山,边上有几个陈百川昨天命令去清点的仆人还在努力,不过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到一丝恐惧。陈百川走了过去,直接了断问林九:“谁送了什么东西,你拿过来给我看。” 闻言林九脸上顿生不愿,但还是遵循着陈百川的命令从礼品中挑出来一件,双手捧着呈在陈百川面前。 陈百川打开林九手中涂着黑漆的木盒子,他脸色大变。在盒子里边,俨然躺着一个金钟。钟与终谐音,一般人不会拿这个礼物触别人眉头。送这个金钟的人,必定是陈百川的仇家。 小孩过百日本来便是为了祈福,为孩子求得长命百岁。这送钟的家伙来了这一出,无异于是诅咒。 陈百川狠狠的把这个钟摔在地面上,连同林九在内的仆人都浑身一抖,怕小主雷霆大怒。摔了钟后,陈百川怒火未消,心中却是多了一份清明。他深吸一口气,把地面上的钟捡了起来,放回原先的涂漆盒子中。 他吩咐道:“你去查查这个金钟是哪家作坊的产物。” 林九闻言当然是领命,捧着金钟往门外去了。陈百川接着说道:“你们等人继续清点东西,若是还有这等情况,便搁着等我回来告诉我便是了。还有,这件事情你们要捂紧了嘴巴。” “是。”仆人们一应称是。 。 陈百川今日还有其他事情未解决,他当初定下与大衡北部牛羊交易,后来因北蛮大军突袭、大衡北部大面积沦陷搁浅了这项计划。如今大衡北部已经开始安稳起来,这项计划可以再次启用。 北蛮上陈国的利益,可以说是用万剑峰林的土地换来的,直至今日还未回本,对此陈百川可不是很满足。陈国很快就要派遣使臣去往大衡商讨当年留下的其他条件,在此之前,陈百川必须拿出一套对陈国最有益的方案。 本来陈百川是早就心中有数,哪知这几年大衡与陈国之间的关系变化莫测,当初做决定的那一套方案,现如今想要忽悠住大衡,难度系数非常的高。 陈百川这两天对新的方案已经有了头绪,只是还未提出。他正襟坐在轿子中,盘算着还能运用何等手段,从大衡那边拿到足够的利益。柳乐风这次与陈王演的一处好戏,让陈百川去往大衡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这笔账,只要一日是陈国的臣子便不能和陈王算,只好把全部的黑锅都让柳乐风背着。 “小主,宫门到了。”他想着正入神,轿夫稳稳把轿子放到地面,对轿中的陈百川提醒。陈百川看了看两人高的宫门,只觉其中深似海,经历了许多之后,陈百川已经对陈王不再恭敬。他本以为陈王会避开他开火器局,是担心他的忠心,没想到就连一片忠心的陈百里都被他当做了陈国崛起的筹码。自古君王皆薄情啊。 陈百川脸上还是微笑,径直往偏殿方向去,在那里陈王与江长引老爷子都在候着。 偏殿的门开着,陈王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候在门外,一看到陈百川的身影便迎了上去,说道:“陈大人你可来了,陛下说了,您一来就可以直接进去。” “臣陈百川见过陈王陛下。”陈百川半跪在地上,眼帘低垂。 陈王与江长引商讨事情到一半,见到正主来了,连忙唤陈百川起身。这次的计划可以说是陈百川一手促成的,之后想要继续把计划执行下去,还是少不了陈百川这个关键性的人物。陈国并非没有人才能够出谋划策,但相比陈百川脑中较为成熟的经济体系,那群读圣贤书的书生还差了好几条街。 陈家能在陈国之中混得风生水起,短时间内一鸣惊人,崛起之势势不可挡,便是因为两条:军事不离陈百里,民事不离陈百川。 陈国人眼中的民事,实际上指的是经济。眼下各国眼中只有军政,经济这个概念还不被人看重。陈百川费尽了口舌,才让他们不把经济与商贾等同。经济涵盖的范围可要比商贾广得多。 “陈爱卿,与大衡贸易往来的条款可有眉目了,此时事不宜迟,早日实施陈国百姓便多一日的安稳日子。国库充足起来了,陈国军队也能扩大规模,让我陈国自卫疆土的能力更高一层。今后,我等才可以不用看着大衡的眼色行事。”陈王面带正义,滔滔不绝。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条款敲定 第三百八十五章条款敲定 这些个大义鼎然的话语,实际上还是当年陈百川所讲,没想到今日被陈王照搬了过来。陈王还未察觉,自以为说了一段煽动人心的妙语正沾沾自信,他面带着正义,也带着笑意。正等着陈百川做出答复。 陈百川才起身不久,又半跪到地上,脸上带着狂热道:“陛下圣明,有了这番心意,我陈国百姓何愁不富庶,我陈国何愁不富强。” 对于陈百川的表现,陈王是满足的很。殊不知陈百川此刻眼帘低垂下带着阴郁,只想着在陈王面前装装孙子,若是陈百里出了事情,他便会让陈王见识亲手制定出这等计划的人,有多么的恐怖。 陈王对此一无所知,还带着笑容问话:“那爱卿心中可有了主意?” 他与陈王之间是私人间恩怨,陈百川并不愿意因此牵扯到陈国百姓的利益。但陈王是陈国的主人,陈国百姓富强起来,也意味着陈王实力更加雄厚一分。此事上陈百川心中也是纠结,他该如何化解这种矛盾?事实上陈百川早就有了决断,他遵循着内心理性,否则也不会在进来王宫的轿子上,心中还对贸易条款的事情念念不忘。 他把自己那些还显得粗糙的计划说出口后,陈王等人已经是倍感惊讶。尤其是坐在宝座上的陈王,红着脖子大肆夸奖:“有了爱卿的这些规划条款,只消几年光阴,我陈国定然能富强起来。” 陈百川却在这时浇上冷水:“陛下,此计却是釜底抽薪,施行后两三年内大衡人必定有所察觉,还请陛下先做好准备。” “这……还有妥当些的法子。”陈王听到要与大衡生出矛盾,欢喜劲就冷却了下来。 江长引看出陈百川话中有话,跟着说道:“陛下,你可忘了志向,陈国想要称霸天下,统御四海,最大的阻碍便是大衡。陈国大衡之间终有一战,只要我陈国富强起来,便什么都不用怕。” “臣以为,江帝师说的极是。”陈百川复议。 陈王咬着牙,良久才长呼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心中也明白,不过想到要与大衡人争锋,一定会有不少的陈国百姓要丧命。想起这事情,我就是于心不忍啊。容寡人好好的考虑。” 江长引和陈百川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得出,陈王的志向已经动摇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复存在。 。 最后还是决定按照陈百川的计划去应付大衡人,原因只有一个,陈百川与江长引二人在那个思想动摇的陈王陛下面前画了许多的大饼,好不容易才把他动摇的心往回纠过来。 谈完此时,陈百川与江长引结伴出宫。 两顶轿子并排的走在街上,江长引忽然撩开帘子,伸出脑袋说道:“陈尚书。” 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陈百川也把脑袋伸出了帘子,说道:“大人有什么事情?”街上人多眼杂,很多事情不能明说。 “陈尚书可要到府上一聚?”这可是江长引少有的邀请陈百川到府上去,之前陈百川的骚扰已经让江老爷子心生恐惧,今日之邀,他也是为了陈国大局迫不得已,委屈了自己。 陈百川对这个邀请也是意料之中,他笑着回答:“那便走吧。” 两家的轿夫听着主子说话,不用吩咐,陈家轿夫便跟着旁边江家轿夫的步伐,并排的往江府去。 而这时候,街上阴暗处,一个穿着便衣的男子把这一幕收进了眼睛里。他环顾四周发觉无人跟踪,才转身离去。 江府陈百川已经是轻车熟路,他进了江府的大门之后便大大咧咧起来,直言:“我们到庭院中说话,你的书房果真全是书,气氛压抑得很,呆在里面就连脑子都不灵光。” 江长引无奈的吩咐仆人在庭院石桌上备茶,说起来这茶叶还是陈百川送的,他每次上门倒不是都空着手,有时也会给江府带来一些市场寻不着的新鲜玩意。茶叶这等还没大肆推广出去的东西便是。 两人分别坐在石桌两边,陈百川先行开口:“今日你找我来想说的话,无非有时让我对陈王陛下宽容一些对吧?” 陈百川说道陈王几个字时眼里的不屑,江长引尽收眼底,长叹一口气劝道:“陈王始终是君王,而我等始终是臣子,君王纵然有千种不是,也没有臣子违背的道理。” “那是你们,你们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不会违背,不代表我就不会违背。”陈百川又是说出诛心至极的话,听得江长引惊心动魄。 陈百川这句话无异于谋反时的宣言,若是被陈王听到了,陈家就完了。偏偏这个时候的陈国已经离不开陈家,若是陈家到了,陈国有大半的基业也要倒下去。这是江长引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他这才次次的容忍陈百川的大言不惭。 江长引心中明白,只要陈百里活着一天,陈百川绝对不会造反。就算是陈王多么愚昧过分,只要为了陈家,陈百川心中有所顾忌,就不会造反。 他环顾四周,看到没有仆人婢女经过,才老生常谈:“这些话我也与你说了许多次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你就算是心中真是这般想法,也不能说出口。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月牙着想。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 听到月牙、父亲等字眼,陈百川充满锋芒的眼神顿时柔和许多,他收起脾气:“我就是为了陈百里着想,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让他带着兵马去大衡送死。只希望陈百里不要出任何事情,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江长引知道这个才华惊人的青年人,却是有在陈国掀起腥风血雨的实力。可是说实话,这一次他对于陈百里的生死也是不确定的很,陈百里这颗将星一旦陨落…… 陈国的军人少了一面旗帜,也会失去一个奇才陈百川的效力,说不定这个陈百川还会成为陈国的敌手。他安慰式的说道:“放心吧,大将军不会有事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论武与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论武与文 听他说老婆和亲爹站到了统一战线,陈百川心中有数,他问道:“你们不会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有了争执吧?” 在大凌城,陈百川便跟吴大头说要带回一个孙子作为攻陷吴朽清的有力兵器。果然吴大头对陈百川简直是言听计从,夜夜努力播种,在陈百川先头,就已经有了孩子。吴大头生了个大胖儿子,如今还没有一岁大,尚在襁褓之中。 陈百川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不能跑不能说话的孩子,能闹出什么争执。不过从吴大头的话来看,是孩子触发问题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果然,吴大头闻言回答:“是啊,就是我家小子惹得祸事。” “……”陈百川不回答。吴大头那孩子倒是继承了他娘亲的性情,生下来之后就不太哭闹,又不认生,看起来以后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若不是长相,陈大人可不相信那个小娃娃和吴大头这个从小顽劣的家伙有半毛钱关系。 吴大头倒是没有察觉到陈百川脸上神情,还叹着气说道:“昨天早上,我们一家聚在一起,说起了那小子今后规划。你说老爷子残不残忍,竟然说想让孩子长大了上学堂!这可是我从小的噩梦,我又怎么舍得让我的孩子去经历一番。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知道老爷子祸害我之后还不够,竟然还要祸害孩子!” “……”陈百川早知道争执的理由会荒谬,没想到的是,竟然会荒谬到这种程度…… 他想了想,拍拍吴大头的肩膀劝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对当年学堂上的经历还存在恐惧,可是呢,你也得体谅一下老爷子,你们吴家是书香门第,总不能以后就改成了武将世家吧?” 吴大头闻言差点哭出声:“没想到就连你也不支持我。你说说,是吴家的名声重要,还是孩子的幸福重要!我们要还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啊,作为父母,怎么能剥夺孩子玩耍的天性,把他送入了万恶的学堂!在我心中,孩子是最重要的,在你们心中,那些名声啥的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真是气煞我,唉,没人理解我。” ……陈百川无言以对,气氛凝重了许久,他才问道:“这番话是谁教给你的?”陈百川认为答案会让他大吃一惊,果然答案真的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吴大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说道:“这些话不就是小时候你传授给我的绝世秘籍,我当时还在老爷子面前说了这些话,差点儿没被打死。而且也是你的这些话,才激起我弃文从武的决心!” 陈百川赶紧捂住他的嘴:“要是让老爷子听到这话,我就别想在陈都生活下去。” 天地良心,这些只是当年的无心之举,谁知道会在吴大头心里边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甚至到了这时候还记得! 陈百川擦了一把冷汗,才鼓起勇气说道:“就算你拿着这件事情要挟我,我还是谁都不帮忙,老爷子我不支持,你我也不支持。不管是谁,都不应该决定孩子的将来。” 吴大头圆眼怒瞪,说:“可是我说的未来就是孩子最好的未来。你看我们朝中那群文人,一个个全是伪君子,就那么几个人看着顺眼。我就怕我孩子以后让人看着讨厌。” 陈百川:“朝中的文人,例如你爹,例如江长引老爷子,例如我,哪个让人看着讨厌了?” 吴大头又是瞪了他一眼,说道:“我爹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我要是让我的儿子以后跟他一个德行,那我以后还不是得被两个人一起训话。至于江老爷子,那家伙虽然我敬重他,但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好鸟,整天他的心肠我就没看穿过。人活着像他,哪有什么劲。而你,哼,你就是个妖孽,谁能跟你一样啊?” 陈百川被他赤裸裸的夸耀搞得不好意思,笑了半天才说话:“那是你的偏见而已。你看军中的武将,还不是一个个都是粗鲁不堪之辈,在朝中的地位又低下,你就不怕你的孩子以后成为他们这种人?” 吴大头这下子无话可说了:“从文从武都不行,那我回去把那个小子打回娘胎?” 陈百川一头的冷汗,说道:“你说这种傻话。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孩子不管从文从武,都是有好处也有坏处。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不要想着去给他铺路,还不如让他去闯。只要以后他遇到不能过的困难,我们伸出一点援手就可以了。” 吴大头若有所思的点头,之后便离开了陈府。不想他刚一出门,吴朽清老爷子找上门了! 陈百川知道他的来意,无非是要把陈百川拉拢到和他统一战线的位置,之后共同对抗顽固势力吴长文。不过他若是早来一步就知道了,吴长文已经在陈百川的教诲之下,认识到自己思想上的错误,准备回到家中向诸人宣布自己的新思想…… 陈百川把刚才对吴大头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谁知道吴朽清岂是好糊弄的,他黑着脸说道:“你以为我是长文,能让你随便糊弄?你这话说到底就是不管孩子从文还是从武由他的便。只是这世道哪里是这样的,武人低贱,文人高贵。从武少不了磨难,从文有我吴朽清的人脉和学识在,就算不能让孩子将来学术多高,至少能培育成一个文质彬彬的好孩子。哪里像吴长文,没点儿文雅样!” 心中明白吴大头从武是吴朽清扎在心底的刺,陈百川也不好在事儿上和他纠缠。吴朽清上了年纪,想要他学会变通是件艰难的事情,任重而道远啊! 陈百川只好把这件事情推给了吴大头:“老爷子你跟我急也没有用啊,这件事情的关键在吴大头身上。其实你们也不用跟他急,只要将来暗地里引导着孩子从文不就行了。” 吴朽清恍然大悟,从陈百川这里他终于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于是也兴高采烈的离开。 终于啊,陈百川倚在门上长呼了一口气。 第三百八十八章 殿上风波 第三百八十八章殿上风波 陈国上下被一则忽然到来的消息震惊得哑口无言,街上开始蔓延恐怖的氛围,百姓们脸上失去了血色。. . “他怎么敢!” 陈王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黑漆桌子,桌面上的奏折和水杯不由跳动。他的震怒,使得满殿的侍卫太监一股脑下跪,几乎倾倒地面的身子还在不停颤颤巍巍。 殿中唯一一个还没有下跪的人,自然是冠有帝师之名的江长引。他心中知晓陈王震怒的缘由,却又不得不在这时候忤逆陈王意愿,为那个人辩解。 “陛下,事情还未明朗,说不定……” “寡人知道你近来与他交往甚深,老师,为了不破坏我们之间的情分,还请你不要再说了。”陈王说话时眼神竟是冷漠,他从未用这般的神情与江长引对视过。 江长引在他冷酷的眼神中,终于是再次深刻见识了君王的无情,他只觉浑身冰凉,往日情分竟是如此不堪。他心中以为,这个从小照孩子,与印象中的君王会不同。事实上,在今天之前确实是不同的,但这一刻之后,一切都破灭了,只剩下冰冷冷的君臣关系。 伴君如伴虎此言果真无虚假,江长引心中如是感慨。他的年岁已是黄土埋到脖颈,时间对于他迫不及待,他敢感慨一生为了陈国事无巨细鞠躬尽瘁。如今这一切竟如一捧黄土,等他百年之后便会消散风中。 多年来呕心沥血,最终还是没带给陈国一个古之圣贤一样的君王。他不甘,他满腔余下悲凉,他只觉秋风瑟瑟寒了一身。 他欲要开声控诉:“你可知我为何与那陈百川交谈,你可知我每夜秉烛批改国事,你可知我桃李无数却偏爱你这一枝,最令人心伤的也是你。” 他最终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罢了,罢了。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君臣之间今日出现的裂缝,也不可能再填补。无非是郁郁不欢下的哀声怨语,说与人听,还不如留在心胸中直至身死后,一齐埋进孤坟。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总说不出,江长引只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老师……”陈王见到这长辈满是疲惫不堪爬满皱纹的脸,他心间痛。他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对这位比父王还要善待他的长辈如此严苛,他分明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说了一句没有偏驳的话。 江帝师的心被伤透了吧? 地上趴着的太监侍卫们也心中愣震惊,朝堂震荡莫过于此,陈王身边伺候的老太监更无异于见了九天雷霆,陈王竟然近乎斥责江帝师了! 昨夜里,陛下还念念不忘这个寒冬要给江帝师缝一件上好的貂皮披风,怎么到了今日…… 陈王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也后悔听信了挑拨,他从江长引此时此刻眼中的暗淡,种万种自己的不该,只是已经没有机会回到刚才。江长引的回话又充满了生分,恐怕是被伤透心了吧,怎么办,怎么办…… 陈王竟是梗咽道:“老师我,我听信了谗言,我……” 江长引嘴上一笑,这笑容间的黯淡却是半分不减之前,他说道:“陛下,臣历经陈国三朝,不会有其他情绪,陛下无须多虑。这陈百川的事情,还请陛下听臣一言。他如今是陈国栋梁,陈国可以没了我,但不能没了陈家兄弟。陈百里没了,陈国定会士气大降,说不定从此一蹶不振。陈百川没了,陈国的富强将来遥遥无期。还请陛下三思,偏信则暗啊。就算陈百川不是忠臣,他也无愧于能臣之名,只要陈百里这个兄长在世,他这辈子都不会造反。还请陛下三思。” 一番话说完,殿中声响全无,地上趴着的家伙自是不敢多说,陈王也默默无言。宫殿的窗户都开着,风啊,阳光啊,顺着敞开的窗户进来。携着秋寒的风,推着一扇窗户,咯吱咯吱。殿中又有了声响,这声响在此刻的无人言语中格外刺耳,跳动烦闷的心绪更加躁动。 陈王终于又说话了,他嘴边带着笑容:“老……爱卿说的是,是我听信谗言,陈爱卿确实不想会如此失策之人,寡人多虑了。至于幕后是何人挑拨我与陈爱卿君臣关系,还请江爱卿你多加探寻,定不能叫造次之人逍遥法外。” “是,臣谨遵陛下旨意。”江长引面色平静,如一滩深秋枫树边的池,无波,无纹。“若陛下没有其他旨意,还恕不得多陪,要先行告退。” “去吧。” 果真,二人与君臣间无异。 江长引徒步往宫门外去了,轿夫等着,见江大人今日早早就出宫,等江长引上了轿子后,无意问道:“大人,今日怎么没这么早就出宫了,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呢。” 轿中人声音沙哑,细声道:“今日啊,陛下放我早点脱离。” “脱离?”大人便是大人,此处常人怕是用离开更加妥当,大人用了脱离之后,虽不知所以然,但感觉上却是不同了。轿夫不是多话的人,今日多嘴说了一句,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一路上无言,江长引撩开帘子,望着街上往来百姓,无表情的脸仿佛融化开了,多了一抹微笑。 百姓不复面无菜色的旧状,稍微富余些的竟然是穿上了绸缎衣服,这在以往可是稀奇的事情。 江长引的思绪仿若是飘回了多年以前,那时候的陈国百姓,可没有如今这般的惬意。三餐温饱是问题,儿女婚嫁的是问题,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是江长引还在帮陈百川的原因,还是原来的那番话,陈百川不是陈王的忠臣,但他绝对的陈国的能臣。能让百姓吃饱穿暖的能臣。这样的宝贝疙瘩,江长引愿意用余生为其保驾护航,只望余生度完之前,他能见到陈百川说的那盛世。天公原谅我江长引的自私,那盛世,先降临在陈国这片贫瘠的土地吧。 陈国无数人等了许多年了,江长引等了许多年了,终于是等到了希望。这希望,愿永不破灭。: 第三百八十九章 风雨摇摆 第三百八十九章风雨摇摆 搅动满城风雨的消息,自是也传到了陈府之中。..老妈子上街买菜听到卖菜郎有意无意提了一遍,惊恐的回到府上把坊间的消息传开来,这时已经到了林九耳朵中。由不得他不知道,不论是街上,还是府中的下人,这时候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林九慌忙,生怕这消息是真事,也怕陈小主还蒙在鼓中,来不及伸出援手。他放下手中鸡毛蒜皮琐事,拔起腿便往内宅里去,寻那还窝在内宅中的陈百川。 “小主,小主,大事不妙啊!” 林九一路小跑,此事不论是真是假,对陈家来言,都是件大事情,可不能有半点儿含糊。后宅陈百川房中,陈百川单手环抱陈月牙,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拨浪鼓轻轻摇摆着。抖得小月牙脸上露出酒窝笑容了,他也跟着笑起来。 见林九慌忙过来,陈百川把孩子抱给身边的江施洛,往房门外去。他见月牙儿眼睛已经是半睁,小孩子说谁就睡,等会议事的声音吵到乖女儿睡觉那就不好了。 林九喘着气,说道:“小主,大事不好了。刚才有一个老妈子上街后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坊间有传闻,大将军被陈王陛下故意派去送死,不知是真是假……我想着来问问小主意见。” 陈百川愣住了。这无疑的是传言,只是这传言,背后暗藏的杀机,可让他胆战心惊。有人要对付他,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意识。 大将军去了大衡的消息,就算是在朝中都是众所皆知的秘密。也就是说,朝中的官员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却不敢议论这件事情。毕竟背后涉及的东西实在太过于庞大,不是一些普通的官员能够触及的。单是陈百里为代表的陈家,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更何况,在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涉及到了大衡与陈国两个国家。 城中百姓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他们知道的,更多的来说,只是一种对陈王的恶意揣测。背后有一只手推着城中百姓,让他们造成舆论。这舆论表面上貌似在支持陈家,在为陈家伸张正义。实际上它造成的后果,对陈家而言,无疑是最恶意的攻击。 生活在每一个王朝下的权势集团,都有一个难以脱离的基础,那就是集团最顶端的君王。这件事情极有可能让陈王与陈家之间的关系,产生裂缝,甚至走向决裂。陈百川不知道江长引这个老好人,已经拼尽了最后一份力,为他再次的保驾护航。 他丛刻心中所想,是如何让陈王相信这场来势汹汹的舆论攻势,不是陈家的手笔。 他陷入思考。 “小主,小主?”一旁的林九眼见陈百川脸色一会儿铁青一会儿红,心中不免担心。他唤了好几声陈百川,才把陈百川从思考中拖出来。 陈百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乱了阵脚,最好的证明方法,无非是把百姓中的呼声镇压下来,还必须是陈家势力出手,以雷霆之势。这几日他为了陈百里在千里之外的安危寝食难安,又有无能为力的无奈感压在心头,脑中本就是一团乱麻。 从眼下的情形非是磨一把快刀,把这些乱麻统统的砍干净。 最先的,是把陈府中的声音镇压下来,他吩咐林九:“你让府上的人不再说起这件事情,务必不能让后宅的人知道这件事,特别是我嫂嫂。至于怎么让府中的人住口,林九,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了。三十六计随你施展,至少近段时间内,那些话不能在陈府中被提起。” 林九面无血色,在他们这些忠仆心中,大将军就是陈家的大半边天。他支支吾吾的问道:“小主,你话里的意思,外边那些人,说的说的都是真事?大将军现在真的……” 陈百川打断他的话:“大将军现在确实在大衡,但不会有性命之忧的。陈王不会让大将军去送死,他很快就会从陈国凯旋归来。” 林九自小在陈府中长大起来,倒是能信得过。陈百川也相信,这件事情让他知道一些也无所谓。 林九本就惨白的脸,仿佛又被抽去了血,他颤抖着身子说道:“大衡人做着梦都想把大将军杀了,我怕……我怕他们……” 他说不出话来了,只惊慌的百川。陈百川最怕的事情还是生了,他心中也想过,若是陈百里这半边天塌了,陈府还能正常的运行么?眼下…… 陈百川严厉的对林九说道:“你如今已经不是陈府中微不足道一个仆人,你是林九的管家,就该担负起这份责任。哭哭啼啼那是下人的事情,快给我调整情绪,把我吩咐的事情办好,我们,一起想法子救出大将军。” 陈百川一番话让林九意识到,这件事情最伤心的人,恐怕是小主啊。他还能借着身份在小主面前垂几滴眼泪,而小主就必须振作起来,把这件事情扛在肩上。 林九振作起来,脸上多了红润,他在羞愧。他单膝下跪,咬着牙说道:“林九一定会拼尽所能,把大将军解救了。” 陈百川点点头,让他下去忙碌刚才吩咐的事情。而他,则需要和老卢见一个面,一些肮脏点的手段,还是老卢比较熟悉。 想着唤老卢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凄绝的声音:“你们刚才说的东西都是真的?” 陈百川大惊,回过头去,果然是陈百里的妻,江芙雨。江芙雨刚才恐怕已经把林九与陈百川两人间的会话全都听去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陈百川只好说道:“是。不过嫂子你不要惊慌,我会办好这件事情的。” 江芙雨却没有如他想象中的垂泪,而是咬住红唇,良久从松开。亲启唇齿,说道:“好,弟弟的能力我知道,你,一定要让夫君化险为夷。不惜代价,要是陈家给不起代价,我就回江家求我爷爷。” 陈百川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最怕自家嫂子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幸好啊,江家出来了个好姑娘。 第三百九十章 进宫 第三百九十章进宫 陈家为了救陈百里,自然会不惜代价。只是,陈百里深陷的地方是大衡,一个称霸的国家。就算把陈家与江家两辆在陈国中无敌的战车绑在一起,也不会是大衡的对手。大衡若一心要陈百里的性命,那他的性命堪忧。 这些话陈百川深埋心底,他不能对眼前强作坚强的女子叫出来,他只安慰:“放心吧嫂嫂,陈百里是我的兄长,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救他,陈家会不遗余力。” 江芙雨究竟是妇人,她表面再强悍,内心也是柔软的。她听到陈百川的话,这才稍稍放心。只是想到夫君依旧深陷险处,她心中没有一刻能平静。 江芙雨借口头疼回房,陈百川趁着她离开后的时间,唤来了卢管家。 老卢早听闻这事情,听到陈百川叫他,扔下手中所有事情赶到陈百川的面前。陈百川见他脸上激动,先是安抚:“老卢你先不要激动,事情没有外边说的那般严重。至少陈王没有我兄长赴死的意思,而陈百里现在也没有陷入绝境,还是有方法有机会的。” 秋寒瑟瑟,卢管家铜红色脸庞上挂满了泪珠,他愤愤道:“早就说陈王不是好东西,没想到就连大将军他都下得了手。大将军为了这个陈国兢兢战战这么多年,最终竟然是落了这样的结局。我……老奴心中想到此事,恨不得这时就带着弟兄冲入宫中,把那个狗陈王赶下台。” “慎言。”陈百川连忙伸手阻止他把话说下次,“老卢啊,这些话太过大逆不道。现在我们还活在人家的屋檐下,若是陈都陈家没了,那我兄长就真的是大难临头。” 卢管家军旅出生,对陈家又是忠心耿耿,陈百川对这个“两朝元老”自然是一点儿都生气不起来。他只劝卢管家慎言,毕竟在陈府之中,是否有陈王的眼线还是个问题。卢管家也是心中太过于气愤,对陈王不念旧恩的行径,他根本就压捺不住心中火山喷发。 不过陈百川说完话,老卢四下张望,明白了陈百川话里的意思。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四处有假山有圆柱有花丛树荫,哪里都可以藏有陈王的耳朵。 “小主,我们去书房。” 陈百川却是平静着脸摆摆手,他说道:“我们谈的事情,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可以谈,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话,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就对了。” 卢管家点点头,他明白陈百川的意思。既然是身在别人的屋檐下,办事想要躲过屋子的主人刻意的观察,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与其躲躲藏藏,不如让屋子的主人直接看到他们的做法。 “你发动陈都中能发动的所有力量,让他们在城中的茶楼酒肆中宣传,大将军府上陈百川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大笑三声,笑骂是谁传出的无稽之谈。”陈百川背着手,缓缓说道。 关于陈百里的消息,若是说起城中哪家人最为正宗,当然是他的本家——陈家,也就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府传出来的消息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相信影响力不会太低。只要城中百姓有了一部分人信了大将军府传出去的消息,陈百川就能凭借着在城中陈家布置的力量,把这一部分人慢慢的放大,最终逆转这个消息。 “我这就去。”卢管家一刻钟都不想耽误,转身便打算立刻去把这件事情给办了。陈百川见他背影,发丝霜雪更多,他说道:“这次又要麻烦老卢了,我这个小主做的不好,你都这个年纪了,还要为陈家忙上忙下。” “我倒是很乐意,就看小主给不给我忙上忙下的机会了。”老卢咧着嘴笑着。 陈百川无奈的摇摇头,他不知道将来要如何报答像老卢一样为陈家奋不顾身的人。 陈府内部交由林九去应对,而应对陈都百姓也拟好了法子,有前管家老卢一手操办,相信两边都不会有什么意外。陈百川松了一口气,不情愿的走回房中,把朝服换上身。 他之前说了,陈家在别人的屋檐下生存,就算他千百个不愿意,还是要去向这个屋檐的这一任主人低头。陈百川不知道早在他之前,江长引已经尽力让陈王相信这场飞来的嫁祸不是他的手笔。 陈百川对着早在门外的轿夫道:“走。”他便登上轿子,往完王宫的方向去。 王宫此刻阴云密布,陈王还沉溺在与江长引关系破裂的惊天变化之中。他一边是忏悔对江长引做出的举动,一边也想着要如何挽回江长引的心。他是一国之君,他除了后宫莺莺雀雀、虚情假意的妃嫔,就只有一个“老师”对他来说是亲人。这个亲人他离不开,陈国也离不开。 就在他心中郁郁不欢之际,门外太监走进殿里,看了一眼陈王脸色小心翼翼说道:“启禀陛下,殿外陈百川陈大人求见。” 太监知道陈王才和江帝师因为陈百川这个名字闹出不和,说起这三个字时,语调音量都忍不住的降低。 陈王坐在宝座上,听到陈百川三个字,心中也是不喜。他已明白城中的消息是陈百川散布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想到江长引,他便连带着对陈百川暗暗不爽。不过陈百川毕竟是大将军的胞弟,又是陈国的栋梁之才,他舍不得也不愿意对陈百川真的出手。 他恢复往常满脸的平静,扶正衣冠头饰,说道:“宣见。” 陈百川最近倒是频繁的来这宫殿,只是每次来的目的不同,带来的话也不同。这次他是为了陈家来的,他的姿态必须放低。 “臣陈百川见过陛下。”陈百川缓缓走进大殿中间,单膝跪下。令他惊奇的是,今天江长引这个常客却是不在,他本来还指望江长引帮他说几句话,让陈王明白城中的事情与他无关,与陈家更无关系。 陈王如今已经相信陈百川或者说陈家是无辜的,对陈百川只是暗暗不爽,倒是没有为难,说道:“起身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紧闭的江府大门 第三百九十一章紧闭的江府大门 “起身吧。” “谢过陛下。”陈百川贴紧地面的膝盖离开,整个人缓缓站起来。他起身的间隙,顺便再看了一眼殿中,除了几个太监侍卫,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唉,江长引这个好帮手今日是真的不在。他今日,只能凭着自己了。 陈王尽力不露出破绽,他不想在臣子面前显露出情绪,与平常大致无异地说道:“爱卿忽然进宫,是为了什么事情么?” 明知故问,陈百川腹诽。 他不信如今的陈王会不知道城中的消息,这个家伙早就暴露出君王的本性。火器局那次已经能说明他对陈百川的防备,要说在城中没有陈王的眼线,陈百川一万个不相信。他也不能对陈王明着说这些,只好顺着他的话回答: “陛下,城中出现流言蜚语,说是陛下故意遣派我家兄长陈百里去往大衡。此乃无稽之谈,言论中又试图把陛下塑造成不念情分之人。臣知晓后惶恐,连忙带着这件事情进宫上报。” “哦?”陈王早料到陈百川会说起这件事情,他也没有装腔作势,直白说道:“你说的这件事情,寡人早就知道了。不过寡人还有疑惑,爱卿是为了何事惶恐。” 陈百川心中早有说辞:“臣的惶恐,是因为两件事情。一是城中竟然有人散布流言,意图带动城中百姓情绪来伤害陛下形象。二则是臣在害怕,陛下会误会这件事情,臣在其中扮演的身份。” “不是你?” “不是。”陈百川稍稍弯腰,坚定回答。 陈王愈发不信这件事情是陈百川手笔,他也担心百姓情绪真被挑动,须知大将军在城中莫大的影响力。同时这件事情也揭起了他心口一道疤痕,他在后悔把陈百里派遣去了大衡。 陈王知道陈百川一定会有法子平息这次的事情,说道:“那爱卿可有法子解决这件事情。” “臣已经吩咐府上的人动手了,这件事情不能动用官府的力量,否则又给了幕后之人借口,因而臣动用了府上的家仆。他们会用陈家的名义散布大将军安然无恙的消息。”陈百川把自己的布置说出来。 陈王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妙。那么你可有方法,把那幕后之人揪出来。” 陈百川如实道:“具体是何人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那幕后之人的身份,已经有了范围。他这次的手法,和我原来在殿中说的舆论攻势何其的相似,我想,那人当时就在殿上。” “殿上?”陈王的脸色不是很好,那时候在殿上的人,除了一众太监侍卫,便是朝中的文武大员。不论是其中何人犯下了这次的事情,朝中都要稍微动荡。关键在于这人,竟然把陈王也拉下了水。 臣子之间的争斗很是正常,就算是结党营私,陈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王的底线,是他们不能触及陈国的利益,不能涉及到他! 而这次事件幕后的那个人,不止是让他的名誉受损那般的简单,甚至让他和江长引之间关系开始破裂。 这个人,不可饶恕! 既然这个人不是陈百川事情就很简单了,在认识陈百川的陈国人看来,陈百川简直是一个万能的宝贝。甚至,他竟然还作为将军上场打退庆国入侵。有他在,想要揪出幕后之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陈王心中对陈百川的能力相信得很,他道:“这件事情,陈爱卿你要多加留意,一定要把幕后之人给揪出来。寡人允许你动用一切的力量,就算是弄得满城风雨都可以,不能放任那人逍遥法外。” “是!”陈百川今日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拿到陈王的这一道命令,没有想到的是,这道命令来得如此的容易,而且陈王简单的就相信这件事情不是他的手笔。今日的陈王,真是让人愉悦。 出了王宫大门前,陈百川遇到一个将士打扮的家伙,手中举着信函喊道:“大捷,大捷。” 陈百川好奇的拦住他,问道:“什么大捷?” 那将士打扮的家伙,明显不认识陈百川,他稍微一楞,还是身边太监提醒是尚书大人,才激动的回话:“是乐山省,大军终于是荡平了乐山省的土匪强盗,百姓知道后欢呼了三天三夜,把大军送到了下一个省才作罢。” 陈百川不在意“欢呼三天三夜”这种令人怀疑真实性的说法,夸张可是军报上常见的手法。他也跟着开心道:“没想到是乐山省的消息,过了这么久了,终于是把土匪强盗清扫干净了。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快把这消息送进宫中吧,陈王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赏你一个将军当。” 这几日的阴云似乎因为这个好消息散了不少,陈百川脸上也久违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他看着士兵激动的往陈王的方向去,自己也转身准备离开。 他倒是不知道今日该去做什么事情了,城中舆论的事情已经交给了林九和老卢。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无须事事躬亲,手下的事情只要出个主意交给下人就行了,实在不放心的时候他才需要亲自动手。 往何处去呢? 陈百川想了想,还是吩咐轿夫带他去江府。 江老爷子今日罕见的没有进宫,恐怕是生了病。看刚才的陈王安然无恙的神色,应该是小病。不过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登门看望,实在有违江老爷子近期的照顾。 过了不久,轿子便到了江府门外,陈百川望着江府紧闭的大门,脸上不由浮现几分的惊讶。江老爷子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连府门都关了。 陈百川不想无功而返,想了想还是上前敲了门。笃笃,笃笃。 响了几声,门开了一条细缝。里边露出的脸,是江府的管家。他见是陈百川这个熟客,说道:“大人,我家老爷回了府就说闭上府门,今日不再迎客。大人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千万不要为难我这个小人物。” 管家话说到这里,陈百川只有放他关门。 第三百九十二章 谣言变化 第三百九十二章谣言变化 陈百川转身正准备离开,脑中塞满了疑惑。江府紧闭大门是在释放什么信号? 刚才那江府管家字里行间似乎在提醒陈百川,莫非江长引闭门是为了躲开他?联系到今天的事情,陈百川心中有端绪。 他摇头摆脑,坐上归家的轿子。 。 天际一片鱼肚白,四面洒满橘红。如此绮丽的天色,几乎在为明日天气变化吹响前奏。这时已是傍晚。 派往江家的林九回到陈府,他站在陈百川面前只是轻摇脑袋,陈百川便明白他的意思。他又是无功而返,已经两天时间过去了,江府的门没有打开过。 江府是陈国豪门,陈百川不好明着派人探看情况。他只派遣几个下属扮成走夫模样,整日担着果蔬在江府围墙下贩卖,两天来也眼见了不少的情况。例如这两天时间,至少的白天,江府的大门没有开过。就连府上仆人出来采购东西,也是从偏门出来。 而江长引也已经是两天的时间没有进宫。若只是为了躲他一个陈百川,是不至于做到这等地步的。陈百川意识到,江长引恐怕与陈王之间出现问题了。这长达两天的时间,王宫内甚至连一个来慰问的人都没有,实在与以往的情况相差太远。 “等明日看看吧。”陈百川一手举着茶盏,闻着腾腾茶香,脸上神情平淡。实则他心中至今还百般不解,江府竟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昨夜甚至惊动了吴朽清老爷子,这位文坛呼风唤雨的大佬,对这次江家忽然的变故也没有消息。 江家的异状朝中群臣一一得知,其中缘故就恐怕无人知道。 林九稍微点头,正准备离开,这时候正好卢管家来了。卢管家脸上慌张,额角也挂满豆大汗珠,看他现在模样,便知道是有急事上身。 他快步到陈百川面前,开口便是:“大事不妙,不知是谁又在城中传出来消息。说是大将军现如今深陷险地,陈府是小主把持,至于会传出来大将军无恙的消息,全是小主与陈王陛下勾结。甚至有人在说,小主是为了谋夺大将军如今权位,忍不住贪欲,狠心下手杀兄求富贵。” 林九闻言当即骂道:“是什么人传出来的消息,这分明是在诋毁小主。他们难道不知道小主与大将军的感情有多雄厚么?” 陈百川也是头疼,他本以为原来的布置便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扭转形势。不料敌人还有后手,现如今直接是变幻了目标,把百姓舆论的剑锋直指他。不,剑锋依然还指着陈王,现在是指着两个人。 他喝了好几口茶,依旧没有太好的办法。手掌玩弄着一块小玉佩,转得飞快,他思绪似乎也跟着动起来。 良久,他才对愤愤不平的林九说道:“让这个消息传进陈府中,我想看看府上人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九一怔。他确实明白陈百川的意思,也从字里行间听出肃杀气味。他心中惶恐,小主在怀疑府上的人,难道这府上真有敌人内应? 倒是卢管家轻车熟路,弓腰问道:“林管家现在对血腥点的东西还碰的少,是不是这次先让老头子我效力?” 陈百川轻摇头,道:“林九在我麾下办事,终归是要面对这些事情的,就算这次他躲开了,还有下次。林九,我且问你,你自己愿意去干这事么?” 林九心绪虽乱,还是回答:“愿意。不过小主,若是府上的人真有几个心向着外边的……” 陈百川还未开口,倒是卢管家抢着回答:“我陈家传了两代都是纵横沙场的好汉,出了家贼自然要按照军法处置。要么一刀绞碎肠子,要么砍了脑袋,什么死法都可以,多残酷多可以,就是不能给叛徒活路。” 林九一个哆嗦,点点头,失魂般的离开。 卢管家评价:“倒是一个能培养的人才,只要熬过了这一次,我百年之后也后继有人了。” 陈百川示意卢管家坐到对面石椅,尔后调笑道:“老卢你一定能长命百岁,我还有陈家上下,有一大堆事情要缠着你干不完。你不是说等我生了儿子,要亲手教他武艺?” 老卢坐在陈百川对面佝偻着腰,脸上笑成花:“小主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还一样爱调笑,还跟小时候一样。不过我现在已经过了半百,年轻时候杀庆国人又太勇了,一身是暗伤。刮风下雨都要叫痛,不指望长寿咯。只希望小主你早日多个儿子出来,让我瞧瞧他。” “不会的,老卢说不定还能照看着我儿子娶妻。”陈百川脸色一暗,他知道老卢说的都是事情。从老卢这几年的身体情况就能看出端绪,一天不如一天,一些时日不见,便像是隔了好几年,皱纹又多又加深。 时间总不等人。老卢已经不是当初拿着一把朴刀奋勇杀敌的老卢,而陈百川也不再是老卢记忆中的老卢。陈百川已经学会妥协。 他说道:“现在想要止住城中谣言,又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只有用武力镇压了。我不求下边的人能真的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就希望他们下手时候多加谨慎。一点错误都不出肯定不能保证,但至少要做到不错杀太多的良善百姓。” 卢管家点点头。他知道陈百川留他在这里,而不是林九,便是有林九做不了的事情要交予他去做。这些话听着就透着血,满城恐怕是要流许多血了。 陈百川也是无奈之举。敌人躲在背后,只操纵手中势力和陈百川斗法。而陈百川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和他斗法,而是准备好在大衡告急的时候,能够施展出足够的力量去解救可能陷入危急的陈百里。依着敌人与他你来我往,便是陈百川次次占了上风,恐怕笑到最后的还是对方。 就是苦了城中百姓,他能管束手下的人,却无法管束住他们的心。百姓这次还是会有人遭殃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人心惶惶 第三百九十三章人心惶惶 庭院中只剩下陈百川一人,卢管家得了吩咐,也退下准备。此刻黄昏退下,明月则在天际逐渐展露头角,露出月黄。 陈百川望着明月渐渐升起,人间烟火似乎也在缓缓沉寂,四面静下来。府上往来人声也小了许多,黑暗像是一张大罩子,压得人不敢肆意大声言语。 城中有许多人已经入眠,城中有许多人还在欢声。一座城池,便有两种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是陈百川长了哲学家心肠,实在是他在这里安静思考了一个下午,许多事情不知觉间就冒了出来。他杂七杂八想着,倒是还真得想到一些。 他发现一个突破点。原本在他看来,幕后那人的目的是陈家,至于陈王不过是被拖下水的一方。在整个阴谋之中,他们拉着陈王的目的,只不过是试图借着陈王的力量,对陈家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似乎之前是陈百川想错了。 幕后那人的布置,至今还笼盖着陈王,或者说他至今还是不愿意放过陈王。 到了这一地步,陈王摆明了不会对陈家做出什么格外的事情,而敌人的剑锋却还是指着陈王,不肯放手。这就说明了,敌人的目标除了一个陈家之外,还有一个陈王。甚至结合江家最近的异常,敌人的目标说不定还涵括了江家。 把陈王、江家、陈家三项放在一起的时候,陈百川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敌人的目标实际上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国! 如果敌人是冲着陈国来的,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只有针对陈国的人,才会对陈国最为强盛的三大权力集团动手。不管是陈百川,还是江长引,还是陈王,在这次事件中都是敌人的首要攻击目标。 谁会成为陈国的敌人呢? 陈百川在心中简单的列成一页名单,庆国、北蛮,还要加上一个大衡。 之前陈百川在宫殿上对陈王说那人极有可能是朝中大臣,那不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再结合之前庆国间谍的事情,陈百川浑身打了寒颤。 这次恐怕又是一场臣子勾结外人上演的好戏。 上次是卫应熊,他掀起的风浪很快便被陈百川镇压。这次又是谁?瞒过了陈百川,瞒过了江长引老狐狸,瞒过了一天一天在收权的陈王。 “备轿进宫。”陈百川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大凌城那个柳太监,他对身边喊了一声。只听窸窸窣窣脚步声,就有仆人去吩咐轿夫。 陈百川在门外等不了多久,轿夫们便抬着轿子出来。这时候他们应该刚吃完晚饭,脸上带着满足。这几日倒是苦了他们,陈百川这两天时间去了不少地方,城中不适宜骑马奔驰,就有劳这些轿夫。 夜晚街上无人,轿子也不用左闪右避,走起来倒是比白天的时候快了许多。不用多长的时间,黑暗中模模糊糊可以见到宫门模样。在这夜晚中,宫门倒是平添了几分肃穆,望过去叫人肃然起敬,不敢肆意靠近。 陈百川这个宫中常客知晓,这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恐怕不止是因为宫门。在四处黑暗角落,有刀斧手,有弓箭手,反正只要有陌生人接近,最有可能的后果便是身上接了一身的弓箭,外加被锋利刀锋砍出一堆血痕。 “我们是陈府的,大将军府的。”陈都中有许多的陈府,但大将军府就只有一个,轿夫多强调了一句,害怕守门的侍卫把一行人当成是城中普通官员。 陈家自然与普通官员不同,陈百川与陈百里都能够肆意进入王宫。要面见陈王的时候,不过是在宫殿外叫太监通报一声,不似其他人没有陈王召见根本没法子进了王宫。当然还有个江老爷子比陈家兄弟还有高上一层,这位进王宫就和回到自己的家一样,就算是陈王所在的宫殿也无须通报就能进去。寝宫就另说,江老爷子也不会那般的无礼就是了。 宫门侍卫听到是大将军府的人,当然不敢拦截,他们开了城门。 侍卫们看不见的地方,忽然冲出来一堆人,身上裹着黑色着装,整个人仿佛是融在了黑暗中。陈百川刚掀开帘子,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们,他们横冲直撞的冲进了王宫之中。王宫原本不会轻易开启,守卫虽说森严,倒是没想到有人会硬闯。一下子侍卫们反应不及时,就算是留下了几个人头,还是更多的黑衣人冲进了宫中。足有十余人。这十余人进了王宫之后便飞似的跑掉,不给侍卫留下追击的机会,四处散开消融在黑暗中。 这也要怪宫中陛下前几年颁布的律令,晚上无太多人走动的地方,是不许张灯的。宫门不远处许多道路便是无灯的。 陈百川一身冷汗,恐怕他刚出了城门,就有人在背后跟着。跟在后边的人释放消息,而一部分人埋伏在宫门不远处的地方,陈百川的轿夫与宫门侍卫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准备好了冲锋。 陈百川驱使着轿夫回陈府,他自己走进了宫门中,对乱了阵脚的侍卫们大喊道:“快把城门关上,其他人准备好防守。派出一个人去通知你们统领,陛下的安危要紧,一定要及时把人抓拿。刚才可有何人看到是多少贼人进宫了。” 有了一个主心骨,守城将士本就是受过精训的士兵,他们这时候也冷静下来,当即有人回答:“我见到是十一人。” 陈百川见到的也是十一人。接着侍卫手中火把的光芒看到这些,他未免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另外一人也看到这个数目,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件事情无须隐瞒,我这就去见陛下。放心吧,你们的性命我陈百川一力保住,不过你们今夜不能再放第二个人进来。” 他把侍卫们浮动的心安抚完,便往陈王常在的宫殿去。他知道此刻侍卫们对他都有所怀疑,毕竟人是在为陈百川开城门时候放进来的。 只愿这件事情没有酿成太过的恶果。 第三百九十四章 面见陈王 第三百九十四章面见陈王 这时虽夜幕降临,毕竟天色还早。王宫中陈王寝宫仍灯火通明,宫婢持着墨锭研墨,四盏灯笼间,陈王伏在桌上批改白日里未完成的奏折。陈国也有好几州的地方,每日各地发来的公文,总能在桌上堆积成山。 唉,若是像以往有江长引老师在旁辅助的话,也不必熬到夜晚还没有空闲。 宫中规矩森严,陈王又是君主之身,天生让人敬畏。以至于宫婢太监路过时都要踮起脚,生怕声响太大惊动了寝宫中的陈王。陈王在殿中,四面寂静得只听得到呼吸声。若不是宫婢还吐着温热呼气,殿中就只剩陈王刷刷的纸声。 “大人,这陛下这时候正批改着奏折呢,您看?” “还请公公通融,本官是真有急事。” 殿外的谈话声是一把尖利的刺刀,轻而易举把长夜的寂静撕开一条缝,声音吵得陈王微微皱起眉头。这是宫中伎俩,有重要人物来了,守在外边的太监才会大声与他说话,让陈王在寝宫中做好准备,不至于出现失态的情况。这夜晚中能过了宫门进来的,其实也没有不重要的人物。陈王放下捧在手中乐山省的奏折,示意身边的老太监去把人请进来。 他从声音听出来了,朝中身份显赫而又年轻的人,只有一个陈百川。 老太监皱巴巴的手拉开殿门,坦露出门外黑暗,瞬即一个人影从这门缝中闯了进来。陈百川跪在陈王面前,连忙说起今日所见所想:“陛下,臣夜半进宫叨扰陛下,实在是万不得已之举。臣今日在家中获闻坊间传闻大变,污蔑臣为了权势与陛下合谋谋害兄长。这事情本不过是风波一场,但经过漫长思考才想到……” 陈百川说到这里眼睛扫视殿中的太监宫婢,陈王明白他的意思,挥手让太监宫婢们退下。等除了陈百川、陈王的最后一个人出门,殿门支吾一声关上。 陈王直勾勾望着陈百川的眼睛,说道:“爱卿到底看出来什么,快快说来。”陈王不是蠢货,这几日他也有所察觉。不过他却是没找到突破口,至今只是心中有所怀疑。 陈百川拱拳,继续说话: “臣忽然发现,那幕后之人,他不止在针对陈家,不管是陈王陛下,甚至是江长引帝师,全部是他的目标。臣大胆揣测,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陈王陛下。而我等,只不过是附带着清理掉的障碍。” 这番话如在陈王心间炸响了九天雷霆,怪不得陈百川要连夜进宫通报,有人想要推翻陈王统治! 一国之君最要紧的东西,不过是身下镀金雕彩的宝座。陈王惊讶道:“可知道是何人?” “眼下没有头绪。不过目标无非是那么几个,庆国、北蛮,还有野心勃勃的大衡。也只有这三个国家,想要推翻陛下你的统治,尔后一举吞并陈国疆土。”陈百川把怀疑的对象讲了出来,在他心中其实已经排除了庆国,前阵子的风风雨雨,相信已经把庆国在陈国中的埋伏清理干净。 “寡人,唉……”陈王叹气,他想起江长引,说不定也有可能是敌人故意引诱的结果。 这……陈王心中抓到一丝线索,尔后随他记忆深入,这线索也放大起来。他呼喊:“秦公公。” 陈百川四顾茫然,他以为是陈王在叫人名字,只见陈王咬牙切齿抓住椅子扶手,恨恨说道:“寡人亲信中有一姓秦的太监,本以为他是寡人的左臂右膀,现在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胆大包天的挑拨寡人与老师的关系。” 老师?江长引?陈百川想起这几日江家紧闭的大门,原来是与陈王有关。如此说来才合情合理,陈都中除了陈王陛下,便是陈家都没有能力惹得江府府门紧闭。老爷子这原来是在怄气啊。 陈百川一拍脑袋,说道:“我这是昏了,还有最要紧的一事忘了说,刚才微臣的轿夫让守门侍卫开了门后,竟然有一伙黑衣人从两边快步出现,打了守门侍卫一个触手不及。他们有十几人闯进了宫中,陛下快加派人手守住殿门,外加派人加紧搜查,不能有遗漏。” “这时你现在才说!”陈王的眼神明显幽怨,这可是有关他生死的大事。明显就是有人想要混进宫中图谋不轨,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对他这个陈王陛下不轨。 “来人,快滚进来一个人。”陈王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陷入险境,从陈百川稍后的描述中,陈王已经知道对方的行动都是有预谋有规划的行动。陈百川都开始怀疑铁桶一般的陈府中有敌人的耳目,陈王也不禁开始担心这宫中里有太多人想要他项上人头。毕竟就在刚才,他已经揪出来一个秦公公。除了秦公公之外,谁能担保另外没有黄太监,吴太监,许太监……宫中的人太杂乱,恐怕想要混进来几个不起眼的,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陈王的吼声对候在门外的人简直是轰雷炸响,太监们侍卫们还以为是陈百川正打算意图不轨,慌忙的打开了宫门,举着刀枪棍棒冲进宫殿中。 陈百川看那明晃晃的刀锋明显指着自己,一时间真的不敢乱动,他深怕一个举动异常,就有刀斧扔过来砍死他。 小命要紧啊。 陈王这才意识到刚才命令让人产生了误会,他轻咳一声:“不是叫你们进来对寡人的爱卿舞刀弄枪,都收起兵器吧。” 君王当然不会出错,侍卫们太监们都因为自己的过激反应开始忏悔。好嘛,这一下子就得罪了一个朝中大臣。大家伙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陈百川,陈百川大人有大量,当然是用恶狠狠的目光回敬。 侍卫们收起了武器,站成队伍听起陈王吩咐。他们精气神虽比不过军中精锐,倒是比旁边的太监好太过。阉人们站的松松垮垮不成队列,懒洋洋的模样。 陈王吩咐道:“你们快去通知你们的统领,增加兵力保护寡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保护陛下! 第三百九十五章保护陛下! 陈王这番话没头没脑,既没说明是除了何等事情,又没有确切的命令。侍卫们面面相觑后,只好把目光放在陈百川身上。实在是没法子,这附近也就一个陈百川可以让他们怀疑。 莫非陈百川已经挟持了陈王陛下,陛下不能明说,只得变着法子唤人来保护他? 就在宫中侍卫的脑洞愈演愈烈的时候,陈王陛下终于说出明确命令,他道:“刚才宫里边混进来一帮黑衣人,寡人怀疑他们图谋不轨。而你们这点人实在不妥当。快去跟你们的统领说要增派人手,快去,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侍卫们这下子吓破了胆,有人混进了王宫想要行刺陛下?要是他们成功了,整个陈国岂不是大乱,而他们这群侍卫就要一辈子被戳脊梁骨,别想子孙能抬起头。 意识到情况的危急性,侍卫们像是脚底抹了油,滑的一下在陈百川面前消失无踪。部分人是去门外防守,几个跑去宫中找侍卫统领。几个太监哆嗦着脚,等陈百川发话才把他们赶走。 这下子殿中又只剩下陈王与陈百川二人,外边不太安全,陈百川已经让轿夫先回去。反正陈王一定会假惺惺问他是否要留在宫中留宿,届时陈大人当做没看出他的假惺惺,执意留下来就是了。 该说的话大致上已经说完了,陈王强作镇定,又看上了奏折。而陈百川在一边站着,脚丫子跟扎了根似的没有挪开一步。 气氛实在古怪,陈王批阅完一封奏折后,忍不住放下手中纸笔,对陈百川说道:“不然爱卿与我一同批阅?” 陈百川只是淡淡的回答:“臣不敢逾越。” 批阅奏折那可是君主的活儿,便是江长引也只看不批改,最后的关键步骤交给陈王亲自完成。陈百川心中担心,这不过又是陈王的一次刺探,这小子最近变得太聪明。 两人便这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殿门外忽然有脚步声,大概是侍卫统领已经拉来了人。这些不关殿中的事,两人依旧保持着平静。 笃笃、笃笃。 门外响起敲门声,陈王眉头一皱,说道:“进来。” 一个穿着将军模样衣甲的人走了进来,他一步步走到殿中央。陈王明显认识这人,说道:“是李将领来了。各处的情况如何。” 原来这李将领就是宫中侍卫的副统领,手中也管着不少人。侍卫是陈王贴身的人,他自然认识几个。 陈百川却是总觉得这个李统领有何地方不妥,比如他竟然没有让太监先行通报,而是直接就进来了。比如他竟然还未向陈王跪拜。 陈百川心中一紧,想到,这人的身份有问题。 果然他想法在脑海中飘过没多久,眼神余光中,那将领右手握住插在腰间的长剑。这是准备拔出来了。而殿中只有他们三个人,陈王又离得太远。陈百川明白,这统领的目标就是他。 就在刀光寒芒忽动的一瞬间,陈百川纵身一跃,与这人拉开了距离。就算是武林高手被人袭击一剑,都有可能死于非命。陈百川不敢托大,他手无寸铁,与人正面争锋显然不是好计划。 他拉开了距离后,纵身到了陈王身边。在陈王身后,挂着一把长剑。陈百川从固定在墙面上的刀鞘中拔出一把寒芒吞吐的长剑,说道:“陛下,借你的剑一用。”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陈王差点就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是他忠心耿耿的侍卫,一边是眼下绝对不可能造反的陈百川。 那侍卫却是狠狠说道:“有人说陈尚书其实武功非同寻常,本人本来是不信服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尚书郎藏得倒是深,今日我来会一会你。” 这人的行径已经与造反无异,敢造反的家伙自然不是能够小觑之辈。只见他挥起长剑,架在身前的姿势就不是民间的表演架子能够相比。他这姿势可攻可守。 只可以他遇到了陈百川。 陈百川武艺不是一个宫中侍卫副统领能够想象的,他提剑向前,往李统领刺去。 没想到这个李统领只挡了一下,便是大声的喊道:“外边的弟兄们还不进来,还不拿了这狗陈王的人头。” 殿门大开,涌进来十余个黑衣人。情况紧急之下,陈百川没有时机数清人数,但这群黑衣人估计就是之前闯进城门的那一帮人。 陈百川嘲讽:“还以为这位将军是有血性的人,没想到转眼间就叫人一起来。” 李统领仰头一笑:“陈尚书的武功我是不能相比的,与其白白的把性命给你,还不如叫来兄弟们,拿下你的性命。” 话语刚落,十余把长剑一起拔了出来,刀锋上飘着寒光。 陈百川冷笑一声,又是提剑上前,虽千万人,也不能挡住他的步伐。 不料这伙人不傻,他们并没有让陈王陛下在一边看戏。大概十个人围住了陈百川之后,剩下腾出手的人,就往陛下的方向走去。 陈王身后,还有另外两把剑。 陈王拔出一把横在身前,喊道:“陈爱卿,今日寡人与你并肩可否!” 这明显是你走投无路才出手! 陈百川心中笑骂,明面上还是大义鼎然的回答:“陛下,虽万死依然没有畏惧。” 那伙人就开始分工合作,大部分人围着陈百川,而陈王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对付起好几个专门来刺杀他的家伙,显然有些吃力。 幸好就在他着急不已的时候,门外忽然一声暴喝:“贼人大胆!陛下,我来救你!” 入场的是一个身长足有一米九的大汉,陈百川深刻怀疑他在青春期时是横着长的,两个肩膀上全是硕大的肌肉。他就是宫中侍卫的大统领——刘雷。 刘雷见到殿中不止是黑衣人,还有一个李统领,他暴跳如雷,举起手中双斧就向着陈王身边的敌人冲杀过去。陈百川还以为他会先来自己人多的这边…… “陛下,末将来救你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双斧挥旋风 第三百九十六章双斧挥旋风 刘雷正是凭着一身蛮力受到陈王赏识,尔后步步高升到王宫侍卫统领的高位。陈王乃是他最为敬重的伯乐,只见他挥舞双斧,犹如在原地刮起一道黑旋风,旋风往陈王受困的方向移去。 斧头刃上寒光明亮,被刘雷健硕手臂挥舞起来,仿佛是巨灵神下凡。围住陈王的几个黑衣人根本没有一合之力,他们兵器多为长剑,挡不住那能搅拌人肉的夺命双斧。 刘雷冲入争斗,几乎是一瞬间就解救了陈王,把这边的争斗结束。他双斧收起,快步走到陈王面前,单膝下跪行礼道:“末将救驾来此,还请陛下原谅。” 且看这时的陈王,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高贵模样,他头发散乱,肆意垂在额角。脸上也挂着一道血痕,几滴鲜血缓缓的渗出。刚才若不是躲得快,现在躺在地上成了尸体的,就是他陈王陛下。 陈王松了一口气,许久不修行武艺便是这等下场,他抬头是瞥见陈百川还陷在危险中,连忙说道:“刘爱卿不要多礼,赶紧去帮尚书郎……” “嘿呀。” 刘雷闻言是一声怪叫,他再次挥起两只大斧,往陈百川那边杀去。只见他大斧斩出了风,一刻不歇冲杀进人群。只是这次黑衣人们对这个忽然加入的大胖子已经有了防备,纷纷侧身躲开了攻击,让刘雷扑了个空。 刀剑相向间,一丁点变化结局便是莫测。黑衣人们变动身形躲开了刘雷,却是还有一个陈百川如毒蛇猛然出击。宝剑剑刃锋锐,一下子刺破了两人的喉咙。陈百川一人对付是十余人犹是游刃有余,眼下多了个刘雷更是压力大减,他不时就刺出长剑,洞穿了一个人的性命。 还有一个刘雷也不甘示弱,双斧如割草,便是黑衣人们身形灵活,小心躲开他的斧头刃锋,被他牵制得近不了身。 李统领见身边同伙人数已经不足一半,胆裂目瞪,他本以为今日至少有八层机会,没想到出师不利,是一丝机会都没剩下了。 他大呼一声:“杀陈王,我们这次是要杀陈王的,不要理这两个变态。” 刘雷这个人形野兽的恐怖他是早就知道的,没想的是,陈百川这个预判中不过是花拳绣腿的家伙,竟然也是如此可怕。 李统领知道大势已去,只是他今日不能得手,结局也免不了人头落地,还不如再坚持半刻,伺机拿下陈王的人头。只要陛下乖乖下了黄泉,他们今天就成功了一半。 剩余的人挡住两个变态,而李统领退出战圈,往陈王的方向奔去。陈王见状也不怂胆,他架剑在胸前,大喝:“寡人何曾亏待过你,竟然叛变!” 李统领脚下一滞,却是瞬间恢复原装,他脸上显露的挣扎很快就被狠厉压过,狠狠道:“何曾亏待,你若是不曾亏待我,现在宫中统领的位置应该是我的,甚至于那个什么狗屁大将军的地位也应该是我的。看剑!” 长剑对撞在一起,铁器碰撞发出的声响刺耳难听,两人却视若无睹,刺,挡,劈。陈王究竟身体羸弱,他后宫佳丽和日日呆坐在案牍,早就把身体精气掏空。而李统领深悉武艺,又是正值壮年,稳稳的处于上风,压制得陈王甚至无暇喘气。 陈王喘着粗气,身形不稳,苦苦支撑,比原来还要狼狈。幸好这时一声暴喝传来:“陛下,我来也。” 来人还是刘雷,他见陈王已经支撑不下,而陈百川对付那几个杂碎乃是轻松惬意。“李狗贼你个乌龟王八蛋,亏爷爷我还跟你喝过酒!” 刘雷一边痛骂,手下刀斧也不饶人,生生把李统领从陈王身边劈开。 “陛下,你先休息一会。” “狗贼吃我一斧!” “哇呀呀呀呀呀。” 刘雷果真是一身的蛮力,李统领叫苦难堪,他根本就不能应对这家伙的斧头。那斧子足足比他剑身还要宽,还是两只。陈王退到一边,看两人争斗。他不是自持身份不愿下场,实在是他的腰间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堂堂君王,何曾受过这等伤,陈王暗暗叫痛,也不遗余力的咬牙切齿。 刘雷李统领正打得激烈,却是一把剑斜斜飞来,李统领侧身躲过这指着他右眼的袭击,身形一顿,险些被刘雷大斧劈中。他侧脸一看惊讶不已,原来地上早就躺满了黑衣人,除他之外,全军覆没!向他抛剑的人正是陈百川,陈百川已经解决完其余黑衣人,过来和刘雷一起动手对付唯一一个余党。 不用多久,李统领就直接抛下了剑。他神情悲凉,眼中又带着无限恨意,先是看一眼在不远处捂着伤口的陈王,再狠狠一睹刘雷,最后一眼给了陈百川。只见他如赴死英豪,大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只可惜他才刚张开口,便被陈百川堵上不止哪里捡来的布。李统领要伸手拿开布条,手脚全被刘雷缚住。 李统领被严严实实的绑成螃蟹,嘴巴里又堵着布,就算想要自寻死路都没有机会。而陈百川窥见陈王指缝间鲜血淋漓,快步到他面前,拉开手,一道口子触目惊心。 陈王这时已经脸色惨白,陈百川大惊:“陛下为何不早说。” 陈王惨惨笑道:“我可不能把帮寡人的两位惊扰到,你们不容有失,不然寡人就真的死路一条。” 果真自古君王多寡情,对自己也是如此。陈百川让刘雷去叫来御医,而他看着已经是昏睡了过去的陈王,沉默不语。 这个薄情的家伙倒是有点儿君王气概,不过啊,这点儿气概更多时候实在不讨人喜欢。陈百川还记得陈王的多疑。这家伙秉承了君王的多疑,却没有半点君王该有的气概。 陈百川看着地上两个不能动的活人——陈王和李统领,他唏嘘不已。今夜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曾想过这进宫一趟会发生这般多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出宫回府 第三百九十七章出宫回府 黎明,黑暗的牢笼从东方的天际破开一角,一点一点光芒慢慢铺盖整个陈国。视野开始明亮,窗户纸被阳光穿破,打在陈百川紧闭的眼帘。灼热刺眼的感觉,很快把他唤醒。 陈百川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还在昨夜的宫殿中,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被搬到了床上。这是陈王的床? 地上已经干净了,昨夜战斗过的痕迹,大抵就只剩下柱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上去的痕迹。而地上的血迹,尸体,全部被太监婢女收拾干净。石板的地面明显被擦拭过后打上蜡,陈百川看着光滑的地面,甚至想不起来昨夜的激战是怎么回去。 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手臂上捆着白色布条。布条里透着暗暗红色,这足够说明,他在昨夜竟然是受伤了。昨晚行刺的黑衣人实在不是普通人,个个好手,一起围上来陈百川说是游刃有余,没想到还是挂了彩。 怪不得他会不知觉间睡在这里。他脑中大概猜测昨夜最后的情况,陈百川因为手臂的伤失血,不免头晕,君不见另一位伤者在他之前就已经轰然倒地。 陈百川扶着墙角站起来,想不到这个陈王还是挺有良心的。他放眼看去,不远处陈王正在熟睡当中。看来是医师说他不能搬动太远,而陈王让他就在殿中睡下。 打开殿门,扑面而来的阳光更加的猛烈,陈百川忍不住的闭上眼睛。当他适应了阳光睁开双眼的时候,却是因为眼前的大阵仗好好的吃了一惊。门外站了至少一个营的人。就守着一个门。 而且这只不过是一个门的守卫,这个寝宫可是四个面可以守。这也太夸张了。 人群中有陈百川的熟人,是昨晚与他并肩作战的刘雷,这家伙战斗力很是惊人,眼力一点儿也不差。他跑到陈百川面前,痛快的派陈百川肩膀,自来熟的说道:“哎呀陈尚书起床了啊,昨晚你可真是让老哥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你看起来弱成鸡,打起来这般的强。” 昨夜刘雷拿陈百川与自己对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是陈百川的对手。而且陈百川打法飘逸,若是一心绕开他奔着陈王去,陈王绝对会人头落地。 他本来不让陈百川在寝宫中过夜,是陈王一意孤行。这个危险的生物躲在陈王寝宫中,也是他增派这么多人手的原因。 陈百川叫痛,刘雷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怪物,竟然打得是他受伤的手臂。陈百川嘶的一声,尔后说道:“刘统领真是可怕,昨天让人吃惊的,是你才对。” 怪物也是陈百川对刘雷的评价。 这家伙一身武艺稀疏,但是蛮力实在是太过惊人,完全是做到了以力制敌。而且这个家伙之前一直表现得普普通通,现在看来城府未免太深。 见他江湖脾性不改,陈百川知道这家伙一定不会是什么贵人子弟,而是从底层一步步冲杀上来的人。这样的家伙,可要比那群家世显赫的家伙有杀性得多。 “哈哈哈哈,陈尚书接下来要去哪里?可是要出宫了?” “这可是逐客令?” 刘雷收起了笑容,他确实不愿意让陈百川这颗定时炸弹留在此处太久,陈百川挑明话,他也直白说道:“陈尚书不要怪罪,实在是昨夜发生的事情太过惊骇。我怕陛下出事,只好哪个人都怀疑。” 陈百川风轻云淡:“都是为了陛下做事,我可以理解。不过我想跟你要一个人。” “昨晚那个李王八?” 陈百川点头。 “那家伙现在关押在宫中的监狱看管,昨晚审讯了一夜没有结果。你要他……”刘雷皱起了眉头。 陈百川说道:“你把他扔在地牢中,说不定我们现在过去他就已经被其他人杀死了。而我如果把他带走,一定会从他的口中掏出足够的东西。” “如此自信?” 想起陈府地牢那群疯子,陈百川笑道:“一定能。” 陈百川最后压着李统领回到陈家,宫中当然不会没有轿子。两架轿子,一架上是陈百川神情气闲坐着,另外一架上绑着一个不成人形的李统领。 一路上也不是风平浪静。陈百川眉头一皱,拿起轿中的剑一挡隔,果然是一支长箭刺破了帘子,朝他的脑袋他。 身后的轿子上,也发出金铁碰撞的声响。幸好陈百川早就有了准备,他在后边关押李统领的轿子上插了四面的铁板,这等寻常的弩箭根本就穿不过铁。 他说一声无恙。轿子就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安静的向前去。 陈府很快就到,陈百川对门口守卫吩咐一声,便有许多人出来,押着李统领往陈府的地牢去。林九跟着人出来,见到陈百川手臂的伤他大吃一惊,说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没事,皮外伤。”陈百川往陈府中走去,脸上没有任何涟漪。他进府后就往书房去,把林九和卢管家都叫来了。 卢管家也惊讶于陈百川手上的伤,陈百川这才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两个听众都觉得昨夜宫中风雨激烈,让人吃惊。 那可是王宫,那可是陈王。陈王可是普天之下最有权力的四个人之一,而竟然有人想要谋夺他的位置! 这等传出去就会震动天下的消息,陈百川说起的时候格外的平淡。他反倒是扯开这件事情,问起林九府中的事情:“你发觉府中有奸细?” 林九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觉,他摇摇头:“昨天查了之后,还是只有陈王派来的那几个人。” 难道昨晚不是陈府的人出卖了他的行踪? 与此同时在陈都某处一间府宅中,一个官员模样的家伙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一句话也不敢开口。在他面前,是一个黑衣打扮的中年壮汉,他拿着刀放在官员的脖子下,狠狠说道:“陈国人就是陈国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交给你的那点小事都办不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出宫回府 第三百九十七章出宫回府 黎明,黑暗的牢笼从东方的天际破开一角,一点一点光芒慢慢铺盖整个陈国。视野开始明亮,窗户纸被阳光穿破,打在陈百川紧闭的眼帘。灼热刺眼的感觉,很快把他唤醒。 陈百川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还在昨夜的宫殿中,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被搬到了床上。这是陈王的床? 地上已经干净了,昨夜战斗过的痕迹,大抵就只剩下柱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上去的痕迹。而地上的血迹,尸体,全部被太监婢女收拾干净。石板的地面明显被擦拭过后打上蜡,陈百川看着光滑的地面,甚至想不起来昨夜的激战是怎么回去。 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手臂上捆着白色布条。布条里透着暗暗红色,这足够说明,他在昨夜竟然是受伤了。昨晚行刺的黑衣人实在不是普通人,个个好手,一起围上来陈百川说是游刃有余,没想到还是挂了彩。 怪不得他会不知觉间睡在这里。他脑中大概猜测昨夜最后的情况,陈百川因为手臂的伤失血,不免头晕,君不见另一位伤者在他之前就已经轰然倒地。 陈百川扶着墙角站起来,想不到这个陈王还是挺有良心的。他放眼看去,不远处陈王正在熟睡当中。看来是医师说他不能搬动太远,而陈王让他就在殿中睡下。 打开殿门,扑面而来的阳光更加的猛烈,陈百川忍不住的闭上眼睛。当他适应了阳光睁开双眼的时候,却是因为眼前的大阵仗好好的吃了一惊。门外站了至少一个营的人。就守着一个门。 而且这只不过是一个门的守卫,这个寝宫可是四个面可以守。这也太夸张了。 人群中有陈百川的熟人,是昨晚与他并肩作战的刘雷,这家伙战斗力很是惊人,眼力一点儿也不差。他跑到陈百川面前,痛快的派陈百川肩膀,自来熟的说道:“哎呀陈尚书起床了啊,昨晚你可真是让老哥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你看起来弱成鸡,打起来这般的强。” 昨夜刘雷拿陈百川与自己对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是陈百川的对手。而且陈百川打法飘逸,若是一心绕开他奔着陈王去,陈王绝对会人头落地。 他本来不让陈百川在寝宫中过夜,是陈王一意孤行。这个危险的生物躲在陈王寝宫中,也是他增派这么多人手的原因。 陈百川叫痛,刘雷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怪物,竟然打得是他受伤的手臂。陈百川嘶的一声,尔后说道:“刘统领真是可怕,昨天让人吃惊的,是你才对。” 怪物也是陈百川对刘雷的评价。 这家伙一身武艺稀疏,但是蛮力实在是太过惊人,完全是做到了以力制敌。而且这个家伙之前一直表现得普普通通,现在看来城府未免太深。 见他江湖脾性不改,陈百川知道这家伙一定不会是什么贵人子弟,而是从底层一步步冲杀上来的人。这样的家伙,可要比那群家世显赫的家伙有杀性得多。 “哈哈哈哈,陈尚书接下来要去哪里?可是要出宫了?” “这可是逐客令?” 刘雷收起了笑容,他确实不愿意让陈百川这颗定时炸弹留在此处太久,陈百川挑明话,他也直白说道:“陈尚书不要怪罪,实在是昨夜发生的事情太过惊骇。我怕陛下出事,只好哪个人都怀疑。” 陈百川风轻云淡:“都是为了陛下做事,我可以理解。不过我想跟你要一个人。” “昨晚那个李王八?” 陈百川点头。 “那家伙现在关押在宫中的监狱看管,昨晚审讯了一夜没有结果。你要他……”刘雷皱起了眉头。 陈百川说道:“你把他扔在地牢中,说不定我们现在过去他就已经被其他人杀死了。而我如果把他带走,一定会从他的口中掏出足够的东西。” “如此自信?” 想起陈府地牢那群疯子,陈百川笑道:“一定能。” 陈百川最后压着李统领回到陈家,宫中当然不会没有轿子。两架轿子,一架上是陈百川神情气闲坐着,另外一架上绑着一个不成人形的李统领。 一路上也不是风平浪静。陈百川眉头一皱,拿起轿中的剑一挡隔,果然是一支长箭刺破了帘子,朝他的脑袋他。 身后的轿子上,也发出金铁碰撞的声响。幸好陈百川早就有了准备,他在后边关押李统领的轿子上插了四面的铁板,这等寻常的弩箭根本就穿不过铁。 他说一声无恙。轿子就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安静的向前去。 陈府很快就到,陈百川对门口守卫吩咐一声,便有许多人出来,押着李统领往陈府的地牢去。林九跟着人出来,见到陈百川手臂的伤他大吃一惊,说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没事,皮外伤。”陈百川往陈府中走去,脸上没有任何涟漪。他进府后就往书房去,把林九和卢管家都叫来了。 卢管家也惊讶于陈百川手上的伤,陈百川这才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两个听众都觉得昨夜宫中风雨激烈,让人吃惊。 那可是王宫,那可是陈王。陈王可是普天之下最有权力的四个人之一,而竟然有人想要谋夺他的位置! 这等传出去就会震动天下的消息,陈百川说起的时候格外的平淡。他反倒是扯开这件事情,问起林九府中的事情:“你发觉府中有奸细?” 林九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觉,他摇摇头:“昨天查了之后,还是只有陈王派来的那几个人。” 难道昨晚不是陈府的人出卖了他的行踪? 与此同时在陈都某处一间府宅中,一个官员模样的家伙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一句话也不敢开口。在他面前,是一个黑衣打扮的中年壮汉,他拿着刀放在官员的脖子下,狠狠说道:“陈国人就是陈国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交给你的那点小事都办不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个父亲的责任 第三百九十八章一个父亲的责任 官员听到这话冷汗直流,相识几日早便见多这人的手段,这人说不留人,便是尸体也不会留下。他跪在地上身体伏得更低,吓得屁滚尿流之下,什么尊严都顾不得了,眼下只求能保住一条性命。 悔恨当初被权财迷了眼睛,答应了眼前这人的条件,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而这船已经开到了河中央,一旦翻了船大家都得死。 官员低声下气求饶:“大人,这次的事情真的怪不得我,我全是按着您吩咐的计划去做的。是那个陈百川,那个陈百川竟然会在我前面正好去了宫门,轿子颜色也与我的相同。实在怪不得我啊。” “哼。”那壮汉冷哼一声,才把刀收起,昨夜打乱他计划的确实如官员所言,是突然夜半进宫的陈百川。若不是这陈百川,昨夜他们的计划说不定真能得手。现在看来昨夜的计划未免太过的潦草粗糙,不过听陈国朝中人说起,陈王已经负伤了, 也便是说,昨夜如是陈百川没有突然起意去了王宫,他们的机会说不定还有成功的余地。这些是陈百川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昨晚是陈府中除了奸细,把他的行踪暴露在敌人面前。 不过让林九查了后没有发觉丝毫的蛛丝马迹,也不好再继续在府中大动干戈,免得陈府上下人心惶惶。 今日一早,陈百川负伤的消息传了出来。白霜微皱着眉头,捧着他受伤的手,眼中一潭清泉水波粼粼。只见白霜指尖轻轻在陈百川手臂的伤口点了一下,她的指尖受惊似的缩回,说道:“这样碰你会痛么。” 陈百川哑然失笑,过了良久才轻摇脑袋,直白说出感受:“你这样就像是一只小蚊子在我手上停了一下,怎么可能会痛。好了,又不是多重的伤。” 白霜也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太过的“小心谨慎”,不由羞红了脸,不再说话。她低着头,手心的温暖隔着两三层衣物,传到微微隆起的肚皮中。隆起似是山丘的肚皮里,正是酝酿着一个小生命,怀胎十月后便会降生到陈府中。 “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陈百川没有受伤的右手捧着一卷青册,假意认真瞧着上边蝇头小字,不久视线便被白霜那修长的手指吸引去。见她母爱滥发的抚着肚子,陈百川把书卷放在桌面,忍不住问起这问题。 “嗯——”很明显这个问题白霜事先没有问过自己,她稍微一愣,尔后才说道:“你希望呢?” 好一招乾坤大挪移,陈百川只好用万金油的回答:“我是在问你。我自己的话,是男孩是女孩都无所谓,都是我陈百川的孩子。” 白霜睁大眼睛,为人母的成熟荡然无存,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问道:“如果是男孩,你会对他像是月牙儿那般的好么……你之前说过你是更加喜欢女孩的。” 这充满醋味的话明显的暴露白霜的心思,这分明是想要给陈百川生下一个长子,又担心陈百川真的如他所言对女孩子更加钟爱。 陈百川伸出手,伸到白霜面前,白霜受惊的闭上了眼睛。陈百川收回其他手指,只留下一只半弯曲的食指,在白霜颤着绒毛的鼻尖上轻轻的一挑。 白霜睁开眼睛,脸上满是不满,只是陈百川接下来的话却是一罐蜜糖,把她整个心都甜透了,再没有半点儿不满。剩下的只有欣喜,甜蜜,幸福。 陈百川说道:“你这傻瓜,我说得钟爱的小女孩是你这样的小女孩。你永远是我的小姑娘,哪怕你成为我孩子的娘亲,哪怕我们老得只能坐在窗边数外边开了几朵梅花,你都是我的小姑娘,我最钟爱的那个。” 说完话,陈百川把白霜搂进了怀中,看她脸上不减当年的羞红。陈百川暗自得意,看来他哪怕即将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对小姑娘的魅力还是不减当年。他心中不由打起水银镜子的念头,只有那几乎把整个人相貌还原的镜子才能完全体现出他容颜上的优势。现在屋中的那一小小的铜镜,就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细节的地方模糊得很。 白霜不知陈百川正陷入自恋的循环中,她只低头继续望着衣衫下隆起的部分,小声的说道:“便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再像今日这般陷入危险了好么。知道我看到你手上的伤痛时,心也刀绞似的痛,今后哪怕是你离开我的视线太久我都要担心得窒息。” 她似是在对陈百川说话,也不似在与陈百川说话。仿若是自言自语,低垂眼帘,唇间轻启轻闭,细微的声音如山间滴滴答答的山泉滴在耳畔。声音很小,陈百川听到了。 他就在她的身边,会没有听到。只是他不敢对白霜说他自此之后便不再经历昨夜一样的风险,昨夜的事情会再重复,千百遍,甚至更凶险。陈百川点点头,不知白霜瞧见了没有,反正他是点头了。 陈百川发觉他已经不再是孜然一身,不再除了一个陈家之后就再无归属。或者说,他已经成了别人的归属,他身上肩负着两位心仪女子的未来,也必须要对陈月牙、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小家伙担负起父亲的职责。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这些东西束缚住。陈百川却没有从这样的束缚中感到压迫感,他反而发自心底的沉迷这样的感觉。他从无人眷顾的孤儿,好不容易才得到陈家的温暖,他成长了。今后不是他寻找港湾,而是他陈百川伸直了羽翼渐丰的翅膀,为所有在他这里寻找依靠的人遮风挡雨。 他错愕的问自己,莫非这就是父亲的责任。 是啊,他已经成了一个父亲,一个家庭中真正的主人翁。 所以啊,面前这些在将来会阻碍住他和家人的东西,必须彻彻底底的毁灭。而且他也必须守住自己的性命,不能像那个便宜爸爸一样,陈百川来不及见一面就身首异处。 陈百川露出笑容,阳光下牙齿闪着晶莹,他说道:“好,我会好好的,不会让自己受伤。” 第三百九十九章 开解江长引 第三百九十九章开解江长引 李统领终究没有守住嘴巴,他在陈府地牢坚持了一个夜晚,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具空洞的尸体。眼神涣散,他张开干裂的嘴唇,用哀求的口吻说道:“我全部说了,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全部说了,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受不住了。” 在他面前是地牢的看守,姓杜。杜看守见李统领身上官服怎样看都价值不菲,想不得这等高官还比不过之前那些地瞥流氓似的人物,竟是只用了普通刑具,这人就准备招了,果真是肉食者糜。 可恶可恶,还没过瘾。 ………………………… 陈百川手中拿着一张纸,眼中怒火几欲喷张,最终还是深深的压制住。便是他见到纸上那李统领的供词,都不可思议的抖着手,他没想到这次的棋下得这般大。大得陈百川成了局中人,直到今日他才打破了迷雾,一窥庐山真面目。 “这张纸上的内容,必须先是给陈王看看再说,事关紧要,不是一人能够裁决的。” 陈百川心中想着,便唤人把轿夫叫到门外候着。他换上官服,出门时轿子已经在候着,他没看轿夫一眼,可见这时的匆匆。 “去王宫。” 只是轿子走到半道,陈百川却喊停,他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折去江府吧。” 陈百川在这等的关键时刻,不禁想起了那位老爷子,依他的经验智慧,应当是能够与陈百川一同面对这场风暴。知道老爷子与陈王的关系几乎破裂后,陈百川还是不得不往江府去,整个陈都中这等有实力、有威望的人,只有一个江长引。 江府的大门还是紧闭着,陈百川为此不由皱眉。听陈王话中意思他是愿意修复与江长引的关系,莫非江长引得知了陈王的受伤的消息之后,心中还能无动于衷的等在府中? 不。陈百川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他相信江长引。相信他不会是薄情寡义的人。不过江府此刻的情况确实让人诧异,陈百川挥起拳头砸在江府的大门上。 陈百川先前已经足够温柔的在江府朱漆大门上轻轻敲动,只不过那“笃笃”的声响,就算是他本人都听得厌烦。他的所有温柔已经在刚才消磨光了,现在他就只剩下着急,门板在拳头的撞击下甚至摇摇欲坠。 府内终于是有脚步声,只听门锁抽开的声响,里边出来个人,正是上次那个江府的管家。管家见到还是陈百川上门,肠子都悔青,这家伙的难缠还历历在目。不过既然门已经开了,管家便不能视若无睹的重新合上门,鬼知道江府什么时候重开大门,到时候惹了这个陈都中有名的家伙,就再也没有好国师了。 管家强装出笑脸,低声说道:“陈大人,今日我们江府还不开门迎客,还请大人多担当,不要让奴才难做。” 陈百川皱紧眉头,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江长引。“让我进去,不然你就进去告诉江帝师,跟他说我有要紧事情上门。快去吧。” 管家心中呜呼一声,果然这家伙还是没有轻易的放过他,哪怕他今日已经说了一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管家回过头之后就哭丧着脸,迈向江帝师常常待着的庭院。 果然不出陈百川所料,江府的管家没有带来半点的好消息。他扯开一道门缝,看着陈百川凶狠的眼神敬畏的说道:“我家主子他身体有恙,最近天气转凉后,他又患上了伤寒,实在不能见客。” 陈百川对这个几乎是明摆着糊弄他的回答当然不满意,不过也不会为难一个管家,他说道:“你家的主子就准备了这套说辞来赶我走,未免太直截了当。你待我跟你家主子说一句,天地间皆是大道。好了,你回去吧。” 管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关上门,门内只听哐当一声,看来门锁又锁了上去。 陈百川差点骂出了出口,亏他刚才还在为这管家着想,没想到竟是把他当做贼子来防!他走下屋檐底下的阶梯,靠后几步,看着绵长的围墙,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刻江府庭院中有一人影,他坐在石桌边上,桌上摆满了书。此刻是深秋时分,江长引确实是一把老骨头了,他屁股下垫着一张垫子,隔开石椅的冰冷。 管家带着陈百川话来到这里:“主子,那个陈大人他已经走了,然后他让我给您带一句话。好像说天地间皆是大道。” 江长引放下手中捧着的书,轻描淡写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管家没有多说,转过身子走了,只是回头时候眼中有一点担忧一闪而过。 “天地间皆是大道?”江长引在口中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陈百川想要表达什么东西。莫非是在提醒他天地间的事情不只有一种方法能够走到最后,让他更换一种方法,一条思路? 真是微言大义。江长引借着秋风品味陈百川的这句话,果然是心间的枷锁越来越开解。是啊,他竟然无法让陈王在自己的指导下成为一个千古明君,何不如再另想一个法子,而不是在此处关着门自闭自弃。 就在这时候,江长引听到噗地一声。他回过头,看到陈百川狼狈的坐在墙角下的草皮上,江长引看了一眼脸色怪异,忍不住说道:“你是翻墙进来的,堂堂尚书大人竟然翻墙进来?” 陈百川拍拍身上的灰尘,他张大嘴巴看着江长引。眼前的江长引哪里还有帝师仪容,衣服没有穿整齐,头发乱糟糟,隔着这等距离还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怨念。 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江长引么?那位睿智的老者到哪里去了。 江长引见陈百川不回答,而是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扫了一下身上的妆容,当然明白陈百川这种眼神的原因,他尴尬说道:“谢谢百川你刚才的话了,我好多了。” “什么话?” “那句天地间皆是大道,有你这句话的开解,我确实心里舒服多了。” 陈百川一愣:“啊,我的意思是,你不给我开门,我就能翻墙进来……” 第四百章 一起进宫 第四百章一起进宫 江长引“啊”的一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眼神古怪的看着陈百川,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陈百川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的问道:“江帝师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脸上有脏东西?” 江长引使劲的摇头,他脸上的颜色最终还是停在红色,他羞啊!作为一国君主的师长,却因为一个晚辈的一句话,误解成鬼样子! 庭院中的空气忽然就凝重了下来,陈百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江长引为什么忽然就红起了脸,就算问他话也一句不说。过了良久,陈百川才忍不住的开口:“帝师大人刚才发生了什么?真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么?算了,帝师若是有难言之隐,那就暂且不说。我今日找你来还有其他的事情。” 江长引本来因为陈百川旧事重提又脸上一阵扭曲,听到陈百川后半句中的“算了”二字,他才松了一口气,生怕陈百川揪着刚才的事情不肯松口。他说道:“找我有其他的事情,什么事情?” 陈百川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边是蝇头小字,正是李统领的那张供词。上边写满了李统领对他背后利益集团的了解,饶是陈百川看了都惊讶不已。相信在朝中根基更深的江长引,看到了这张纸中的内容之后,他的惊讶不比陈百川的少,说不定还更多。 江长引从陈百川递过来的手中取到那一张纸,他不再言语,低头看了起来。纸上的内容很多,江长引看了很久。他一开始本不以为然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的凝重起来。他的神情在看供词的些许时间内,更是变化精彩。他脸上的神情几乎没有一刻不在变化之中。 把这供词看到最终的时候,江长引心中的怒火已经足够把这张供词给烧成灰烬。他问道:“这张供词是哪里得来的,上边的内容是真是假?” 陈百川一愣,他发觉江长引竟是不知道昨夜的事情,他解释道:“昨夜我连夜进宫,没想到有一伙黑衣人……我与宫中的刘雷侍卫并肩作战,最终才把黑衣人全部……而这个李统领,就在今天被我押到了陈府中,至于这张供词,当然就是那个李统领嘴巴吐出来的话。真假尚且还不能定论,但是是真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哐。 江长引把供词狠狠拍在石桌上,他眉头一挑,看来落掌时候的痛楚伤到他了。他平息心中怒火,尽量让语气平和起来,他说道:“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啊,那可是陈国唯一的君主啊,陈王陛下他们竟然也敢去图谋。” 他虽是尽力了,但他的语气中还是不知觉的显露出心中愤愤。陈百川轻叹一口气,这等事情说到底是人性二字在难为人:“人各有志,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帝师那般的忠心于陈国,忠心于陈王陛下。我怕朝中更多的人,忠心的对象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高人一等居高临下的感觉。大人息怒吧,人心难测啊。” 怎能息怒,那可是江长引付诸一生心血的陈国,那可是江长引贯注所有精力的陈王陛下。眼下有人要图谋陈国,有人要对付陈王陛下。江长引老迈的心脏焕发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蹦蹦蹦的响着,声音和热血的喷张同样的节奏。 江长引吸了一口冷气,脸上渐渐平静,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便是他最不平静的时候。他把拍在桌子上的供词拿起来,好好的折摆整齐,稍后放进了怀中。 “走,我们去宫中。” 陈百川看着那具不等自己回复就往前走的身躯,忍不住的叹息,果真是英雄未到迟暮时,便是江长引那佝偻的身姿,在这一刻也能如此的高大。 于是两人上了轿子,往宫中去了。 有江长引的轿子在,宫门外的侍卫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们的前行。只是有几人小声的嘀咕着:“这不是江帝师的轿子么,有好几天没来了,宫中还在说陛下已经不再对帝师信任了。” “你不知道,昨天陛下遭到刺客行刺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帝师大人一定是听到了消息着急赶过来。” “什么?陛下遇到了行刺?” “你还不知道,现在整座王宫之中可能就是你不知道了。” 他们议论不停的时候,陈百川与江长引两人已经越走越远,不久就到了陛下寝宫外边。 陈百川知道陈王现如今还身体未恢复,躺在病床上休养。两人在寝宫外,就不是像在宫门外那般的畅通无阻。几个官兵打扮的侍卫拦住了陈百川二人,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这时候正在休养,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得打扰,若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 陈百川说道:“就算我是陈百川,大将军的弟弟,朝中的尚书大人都不能么?”并不是他想把炫耀身份,他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多出一分一秒便能早一分一秒给敌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侍卫听到一连串的官位,当然不能做到视若无睹,但脸上神情一变后,他们还是坚定说道:“不管任何人,都不能从这里过去,就算你是陈百川也不信。还请大人见谅,这事关我们的人头,抱歉了。” 江长引走上前,侍卫的脸色就变了,连忙是低头:“帝师大人。” 陈百川汗颜,这前后的区别他看得出来。在朝中陈家的实力早就远超江家,但现在看来,这威望上是远远不如啊。一个是自报家门后被侍卫驳回话,一个是侍卫见了一眼就神色大变。其中的区别,让陈百川很是郁闷。 江长引心中也是急迫,说不定他心中着急比陈百川更甚几分,他说道:“我却是有急事要见陛下,你进去跟陛下通报一声,说是我来见他。不要怕吵醒陛下,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担着。” 侍卫唯唯诺诺说道:“陛下这时候正在熟睡之中,我怕……” 江长引忽然怒道:“你怕什么,难道怕陛下就不怕我么!” 第四百零一章 君臣?师生? 第四百零一章君臣?师生? 江长引一时口不择言,竟然说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脸上却是没有变化,一直带着怒火直勾勾瞪着侍卫。侍卫哪里知道这群老书生为了捍卫东西时的可怕,向后退了一步,不敢言语,却还是不敢去吵醒陈王陛下。 这般大的动静,终于是把宫殿门外侍卫的主心骨引来了。不止是刘雷听到此处的声响,还是有人去通报,反正他朝着江长引迎面而来。 刘雷怎么可能不认识眼前一手提拔自己的江长引,他上前就是卑谦的说话:“见过帝师大人,不知道是大人来了,让大人收到末将手下阻拦,实在该死。” 陈百川听到这些话眼睛都直了,他实在不明白昨天张口闭口不逊的刘雷,为何在江长引面前就成了见着猫的老鼠,把坏脾性收敛得一丝不剩。说起话来还文绉绉,与昨天简直是彷若二人。 陈百川的心很受伤啊,他想不明白,今天的人都是怎么了,对他和江长引都是区别对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陈百川还在委屈的时候,江长引已经认出来面前四大五粗的大汉是何人,分明是他民间提拔上来的宫中侍卫。看现在的情况,这一时兴起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是宫中侍卫的统领了?江长引嘴角一勾,这说明陛下还是在他的帝王之术教导中学到了东西,至少对他这个老师都留了一手。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江长引已经想明白了,君就是君,而臣子就是臣子,他与陈王陛下也难以例外。 江长引说道:“原来是刘雷你,刘统领,我想要进去见陈王陛下,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是。”刘雷的姿态放得很低,他也算的上是陈王身边的近臣,知道陛下心中对这个老者是实打实有感情。他也因为报答江长引的知遇之恩,也因为知道陈王一定会接见江长引,只能这样回答。 果然,刘雷转身进了殿中没多久,就折回来,说道:“陛下请两位大人快快进入殿中。” 说话间刘雷眼神一直放在江长引的身上,而陈百川便是被边缘化成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每一个人搭理!若不是刘雷说的是他们二人都可以进去,陈百川还真是怀疑今日的他修成了隐身秘术。话说回来,他若是真有隐身的法子,还不如辞了这官位,到澡堂中偷窥如花似玉的姑娘那该多好。不对,这时候没有澡堂。不对,他根本就没有隐身的法子。陈百川恢复了一脸的郁闷。 两人并肩进了宫殿,陈王还躺在床上,他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江长引。 江长引看他现在的模样,多年以来的感情恍若浮在眼前。从陈王识字开始,他便是一直待在陈王的面前,直到今日。多少年了啊,花了他大半辈子的年华,终于造就了眼前这个称得上是陈国中兴之主的陈王陛下。 他动容,忍不住说道:“陛下的身子可还好。” 陈王惨然笑道:“寡人的身子很好,老师终于愿意来见寡人了,那这一剑,寡人倒是受的心甘情愿。” 这话听得江长引更是动容无比,他颤抖着一步步走到陈王的床边,近距离看起他的伤口。一旁的陈百川看在眼中不由觉得古怪,这模样恐怕不是师生君臣能做到的,这分明是一对父子。他心中不由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该不会是江老头儿和陈王的母亲…… 陈王抓紧了江长引的手臂,惨兮兮说话,眼中闪着晶莹,真挚道:“老师,前些日子是学生的错,以前小时候学生犯错了,老师都愿意原谅我,这次也能原谅我么?” 江长引脸上一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陛下,老臣一辈子就是为了陈国,为了陛下。就算陛下有千种错误,老臣又如何会怪罪,不过是人非圣贤,老臣也郁闷了几天而已,现在全都好了。” “老师的意思是冰释前嫌了?”陈王竟是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的开心笑起来,眼中充满了希冀。 江长引只好回答:“自然是冰释前嫌了。” 陈百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这样放由这两个人煽情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今日他与江长引上门,可不是为了修补君臣间的消息那般的简单,还是有其他要紧事情在身的。再说了,这种待遇又是给江长引一个人的!陈百川心中不禁吐槽,为何果真今日每一个人都对他与江长引进行区别对待啊…… 陈百川咳嗽几声,江长引果然收到他的提示,转过身认真说道:“陈尚书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受寒了?最近的天气偏寒冷,陈尚书要注意身体啊。” 。 。 。 试试防盗。好吧我就不死心看着成绩那么差………………………… 陈王抓紧了江长引的手臂,惨兮兮说话,眼中闪着晶莹,真挚道:“老师,前些日子是学生的错,以前小时候学生犯错了,老师都愿意原谅我,这次也能原谅我么?” 江长引脸上一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陛下,老臣一辈子就是为了陈国,为了陛下。就算陛下有千种错误,老臣又如何会怪罪,不过是人非圣贤,老臣也郁闷了几天而已,现在全都好了。” “老师的意思是冰释前嫌了?”陈王竟是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的开心笑起来,眼中充满了希冀。 江长引只好回答:“自然是冰释前嫌了。” 陈百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这样放由这两个人煽情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今日他与江长引上门,可不是为了修补君臣间的消息那般的简单,还是有其他要紧事情在身的。再说了,这种待遇又是给江长引一个人的!陈百川心中不禁吐槽,为何果真今日每一个人都对他与江长引进行区别对待啊…… 陈百川咳嗽几声,江长引果然收到他的提示,转过身认真说道:“陈尚书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受寒了?最近的天气偏寒冷,陈尚书要注意身体啊。” 第四百零二章 一纸供词 第四百零二章一纸供词 老太监脸上闪过惊恐,他心中稍作细思,便明白适才不过是江长引和陈百川的一次试探,他的举动已然暴露己身。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装作一概不知,糊弄过去。他也知道江陈二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只能利用陛下怜悯心肠,先是保住这条小命。 他衣领被陈百川揪住,身形滑稽。心中有了定计,老太监当即转过身来,眼眶红且泛着泪花,激动道:“陛下,你快脱身啊,这两人是要来谋害你的。奴才看到了,他们口中的所谓供词,不过是白纸一张,定然是在行使阴谋。陛下,快逃啊。” 陈百川一愣,没想到这老太监倒是急中生智,反咬他们一口。这下子倒是让陈百川为难起来,对于这个老太监他是进退维艰了。老太监也是常年在陈王身边陪着,要说是半点情感全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陈王便是念着旧情,也不能会凭着这次简单的试探给老太监论罪。 他望向江长引,江长引脸上流露的出的想法,大抵与他相同。江长引恍若无人的眨眨眼皮,便是在释放信号。这一会,先饶过这老阉人。 陈百川无奈的撒开手,放开老太监。老太监身形一阵不稳,差点摔了个七荤八素,平定身形许久才站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抡起长袖下皮包骨的拳头,软绵绵地向着陈百川砸过去。 “你这是何意。”陈百川伸手抓住他的拳头,面色不善的问道。 老太监演技出神入化,脸上三分英勇、其余七分是恐惧,他哆嗦着身子,还是尖着嗓子大义凛然:“你这奸贼,别看老奴我是太监,还是有三分男子气概。只要我活着站在这殿中,你就不要想着行刺陛下。你,你,有胆便杀了我。” 殿中饶是江长引的心境都不为人知的皱了一下眉头,倒是没想到这老太监道行高深。临危之下没有乱了阵脚,还好好在陈王面前上演了一处忠奴救主。这下好了,恐怕是他们两人费劲口舌,都没有可能能够让陈王相信实际上这老太监极有可能是敌人的眼线。 果真是人不可小觑。想想也是,老太监能在宫中这等处处冒着血腥味的地方,混成今日的位置,当然不是能轻易击倒之人。幸亏本朝是太监羸弱,否则这阉人说不得还能借着权势倒打一耙。 不论是老太监,还是陈百川、江长引,都对彼此的心思了然得很。殿中唯一一个不明白的人——陈王陛下,他从床上半躺起来,望着殿中一团糟的情形,不禁说道:“陈卿家,你这是作甚?” 这可倒好,从爱卿降格到卿家了。别看只有一字之差,这已然说明了陈王心中的不满。从刚才表面的情形来看,确实会让陈王产生误会。陈百川只好拱拳解释: “启禀陛下。臣等得知朝中藏有行刺陛下之人的眼线,便想着试探一二。公公近身伺候陛下,也是怀疑的人选之一。这只不过是小小的试探,下官以为刚才公公是要逃,没想到却还是一心护主。” 陈王却是眉头一皱,他被陈百川的话引导着,也看出了端详。老太监之前的举动,似乎更像是在逃窜。只是他心中还真是念着老太监伺候多年的情分,一时间也不愿意松口让陈百川对付老太监。万一,是冤枉人了呢? 陈王假惺惺的耸肩一笑:“没想到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好了陈爱卿,这奴才在我身边跟了许多年了,我相信他是不会做出违背我的事情。爱卿就不要多疑了,快将真正的那份供词呈上来。” 听罢,老太监彻底的放心,这一劫就算是过去了。他啪的一声膝盖摔在地上,热泪满盈地说道:“多谢陛下的信任,奴才、奴才定然会按着陛下说的,百倍千倍的做得更好。” “起来吧,起来吧。”陈王挥挥手。 陈百川知道时机不再,也不在这事情上纠缠。他向后一步,不再多言。江长引则是神情不变,仿似刚才殿中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从怀中多掏出一张纸,双手递出。 老太监挪着步子到江长引面前,一把拿过了供词,拽在手中。这厮气焰极高,竟是眼神嘲讽的瞥了陈百川一眼。陈百川只是心中冷笑,阉人倒是自己露出弱点,知道他的弱点就好办了。 陈王接过老太监递上来的纸张,给老太监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他也察觉到气氛不妥,乐呵呵说话:“这次不该是假的吧。” 他见殿中三人只是干笑,自讨没趣,便是不再多说,直接看起了供词内容。 只一眼,殿中的事情便被他抛到脑后,他全神贯注投入供词内容,再不能着眼其余地方。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逐渐脸色泛红,抓紧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殿中再无人敢多说,说都看得出,陈王陛下已经掀起轩然大怒,无人敢撩其锋芒。 良久江长引才劝道:“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当务之急是把这群乱臣贼子揪出来,莫让他们以为我陈国江山真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陈王这才放下那张被他捏的皱的供词,冷声说话:“老师说的对,是我一时间不能控制好情绪,当务之急,是要让这群人知道招惹陈国的下场才是。” 殿中央陈江二人相视,彼此眼中都是无奈。他们都听得出,陈王话不由心,他这时已经是被情绪左右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陈百川和江长引更像是员工得知老板的家产被人图谋,而陈王则是作为当事人的老板,他当然要更加愤怒,更加控制不住情绪。 江长引略微弯腰,对陈王说道:“陛下,还请控制情绪。” 这里也唯有他敢对陈王这般语气说话,真不愧是当人老师的。陈百川心中不由吐槽。 陈王深吸一口气,果然脸上神色缓和了些许,他说道:“老师教训的是,好,我们这便来说说接下来如何。” 第四百零三章 大喜事 第四百零三章大喜事 老太监出了殿门,与守在门外的刘雷道了一声好之后,他便脸上带着阴郁离开。宫中的路对于在此处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他,自然十分熟悉。他不知饶了多少个弯,不知穿过多少个门,终于在一间门上雕风镂月小屋外停下。 犹豫了些许时间,老太监往后一瞧,觉没有人跟踪的痕迹,还是敲响了这门。工艺精美的门开出小缝,露出半张青春靓丽的脸,见到是老太监,那张俏脸上一片红晕,像极了天边红晕。 老太监勉强一笑,声音尖细,他走进屋中,小声道:“我来了。” ……………… 陈百川回到陈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在宫中与江长引、陈王二人论讨一个下午,终于得出一些法子。只是世界上没有最为周全的计划,说不得到时除了一丁半点变故就能把整个计划推倒重来。陈百川心中在考虑的事情便是,如何让计划的可行性大幅度提高,又不至于留给变通的余地太少。 回到家中,这些事情便要暂且放下。 到了后宅,一阵饭菜香味扑鼻而来。陈百川嗅着味道,本来尚好的肠胃,里边忽然咕咕的响起来。他嘴角一勾,便往味道传来的方向去了。 只见江施洛托着脑袋坐在桌边,而桌上正是一大桌卖相极好的菜肴。陈百川径直走过去,笑道:“这是娘子亲自下厨备好了菜肴,在等郎君归来。” 江施洛等得正无聊,听到陈百川的声音,心中一阵激动。不过他又担心流露出激动神情之后被陈百川耻笑,只冷冷说道:“我怕若是真是我做的饭菜,这时候你已经开不了玩笑。” 江施洛说的全是实话,她做菜的本事还真的体现不出天赋,顶多就是普通人的水准,和陈府厨房的大厨自然是无法相比的。陈百川被江施洛回了这话后,还真不知道如何回话。他只好坐到桌边,环顾四周,却是没有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江施洛知道他是在找白霜,便说道:“姐姐今天去陪嫂嫂了,你就不要找了。” 陈百川明白的点点头。他能理解,江芙雨此时的心情定然很不好。陈百里陷在大衡一天不回来,陈百川的心情不会好,江芙雨的心情也不会好。这点两人是共通的,都是对亲人的思念,关怀。 余下的陈百川、江施洛二人则是默默无声的吃起了眼前的饭菜。这也是无奈情景,最近陈府生了太多的事情,陈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好的。玩笑话少了,笑容也少了。只能盼望这等日子能快点离开。 饭吃到一半,林九忽然来了。 林九带来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脸色激动的说道:“小主,大将军有消息了,据大衡传来的消息,大衡取消了进攻北蛮的计划,再过几天大将军就要离开大衡、回到陈国来了。“ 陈百川手中的碗放下,才大喜过望的说道:“这个消息可属实?” 林九就差欢喜得双脚离地,他狂点头,说道:“句句属实,真的如此。” 这个忽然到来的好消息对于陈府来说无疑是一道阳光,把这几日积余在陈府上空的乌云一扫而空,若是陈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说不得要放几串珍贵的鞭炮来好好的祝贺一下。没想到啊,好消息竟然来的这般快。 陈百川想到这些,脸上也多出一抹笑容,笑着说道:“好,太好了。”边上的江施洛也是带着笑意,每一个人都感受得到原本活泼乱跳的陈府,最近的空气忽然就凝重起来。幸好,陈百里没事。 大将军没事的事情,在陈百川的示意下,传到了陈府上下。虽然这样可能会有泄露陈百里行踪的风险,陈百川还是做了。毕竟陈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距离之远,已经足够让陈百里一路回到陈都。说不定到陈百里回府的那一天,敌国之人才知道陈百里已经出了大衡。不过更有可能,他们已经从某些渠道获取到大衡传出来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大将军绝对会安然无恙的。” “你没听人家说大将军是武曲星转世,星宿乃是天上的神仙,自然是有其他神仙帮忙的,不可能就轻易的死去。” “哼,外边的人还在说大将军这次会有危险,也不看大将军是谁。” “你不是也这样说过……” 仆人们乱糟糟的说起傍晚忽然传开的消息,就算这时候已经是天黑了,他们还是在点起了奢侈的油灯,围在一起说起这件事。足以欣慰的是,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为陈百里感到高兴。 只是不知为何,这消息竟然也让其他有心人知道了。陈王陛下怀着不悦,在宫中批阅今日的那一大叠奏折,他拿起一份,又放下一份,红笔一直没有动过。不管是谁在这里,都能看得出他是在烦闷。 殿中本来没有人,这时候忽然,殿门打开。 老太监一脸激动的走进殿中,手中是一份黄纸,他大呼小叫:“陛下,天大的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啊。”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大将军绝对会安然无恙的。” “你没听人家说大将军是武曲星转世,星宿乃是天上的神仙,自然是有其他神仙帮忙的,不可能就轻易的死去。” “哼,外边的人还在说大将军这次会有危险,也不看大将军是谁。” “你不是也这样说过……” 仆人们乱糟糟的说起傍晚忽然传开的消息,就算这时候已经是天黑了,他们还是在点起了奢侈的油灯,围在一起说起这件事。足以欣慰的是,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为陈百里感到高兴。 只是不知为何,这消息竟然也让其他有心人知道了。陈王陛下怀着不悦,在宫中批阅今日的那一大叠奏折,他拿起一份,又放下一份,红笔一直没有动过。不管是谁在这里,都能看得出他是在烦闷。 殿中本来没有人,这时候忽然,殿门打开。 第四百零四章 老奴才 第四百零四章老奴才 陈百里即日归来的消息,宛若一支强心剂,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整个陈府都焕发出新的活力。不过精神层面对物质层面的影响效果似乎发挥的不是很好,陈百川只觉得整个人舒坦了许多,可摆在他眼前的许多问题并没有因此得到解决。 陈府门外正等着一个太监。面孔稚嫩的小太监脸上几分焦急,作为宫中的人,去了其他臣子那里,可没人会给他这等待遇,这是连门都没给进。 小太监深知陈家的地位非凡,不是他的小胳膊小腿能撼动的。他只在心中安慰自己,幸好不是大夏天,有秋风阵阵吹着,凉爽中站得也不是太累。脖子伸长着,眼睛直溜溜瞪着,小太监心急啊。 只听陈府大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太监抬头一看,果然是等着盼着的陈百川。他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说道:“哎哟我的陈大人,您这也太慢了,宫里还以为是我路上磨蹭了。” 一个小太监,陈百川当然是不以为然,只淡淡说道:“你便跟你的干爹、老祖宗他们交代,是我磨蹭的不就行了。” 谁知他匆忙之下随意一句话,到了小太监耳里就成了晴天霹雳,小太监惊得浑身一抖,用求饶的口吻跪道:“陈大人恕罪啊,狗奴才我哪里敢跟干爹他们说大人的坏话,再说了,便是奴才多嘴多舌了,干爹他们又岂有大人的胳膊粗。” 原来这宫中太监都无妻无儿,位高权重的太监养出了收干儿子的习性,而老祖宗这个称谓,自然是属于陈王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平日里小太监们都是他们的干爹撑着腰,若是要被小太监的干爹知道,他竟然斗胆说起陈百川的不是,说不得就要折断一只狗腿,扔到宫里最冷清的地方去。 正处于年轻的小太监自然不愿意到清苦的地方度过一辈子,他不住的磕头,一副陈百川不发话就磕死在原地的样子。 陈百川瞧他这样子不过是无奈一笑,他的话里并没有小太监理解的那些个意思,不过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而已,哪里藏了那么多的城府。再说了,他堂堂的正二品的大员,朝中的威望甚至远远超过了官阶,怎会把城府用在一个毛没齐的太监身上,那他还不是活活累死。 “起来吧,本官不会与你计较,快领路进宫,不是说陛下已经带着了么?” 小太监多磕了几个头才从地上爬起来,眼圈微红满是感激,这等人若是能活到年老成精,恐怕今后也是要被人叫做老祖宗的。当然这时候他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陈百川因为好奇多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那个是你干爹?” 小太监倒是没想到陈百川会问起名字,脸上是受宠若惊,说道:“我叫做高大余,干爹的名谓他没说起过,只知道姓秦。” “好,高大余,本官记住你了。”听到他干爹的姓氏,陈百川对这人的期望就弱了许多。姓秦的,那别是陈王口中的那个,不然再有机灵劲也没用了。 进宫后,高大余领着陈百川往陈王寝宫的方向去了。陈王身上的伤势还在,一时间还不能上朝。他遭人行刺这等捅破了天的事情,终归没有藏住,满朝文武大惊。 “参见陈王陛下。” “起来吧。”陈王说话的声音仍有气无力,他流失太多血气,身体还虚弱得很。这次的事情犹如一把尖刀,悬在他的头上,逼得他不能撤下休息。 陈百川扫视一眼殿中,江长引果然在,而那个老太监也在殿中。陈百川对这个老太监还不能消除怀疑,以他昨天的表现,在陈百川看来太过于刻意。这人一定有猫腻,只是陈百川自己都不能解释为什么老太监没有对陈王下手。毕竟老太监是陈王身边的近臣,若是想要下手,机会可要比寻常人大得多。 他盯着老太监看,一时间失神,知道陈王躺在床上虚弱的叫了好几声名字,他才回过神来,抱拳道:“臣想事情入神了,臣该死。” 陈王轻摇头,说道:“爱卿心系家国大事,难免有疲累的时候,寡人可以谅解。刚才寡人问你,大将军回来的消息属实么?” “若无意外,属实。”陈百川说起这事脸上带着笑容。 “那就好啊。”陈王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他由衷的为陈百里能平安归来感到开心。让陈百里去陈国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幸好他无恙归来了。 陈百川倒是有些不明白,这陈王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让他进宫就只是为了问清楚陈百里的事情,这可没必要这般的兴师动众。陈百川知道,宫中是有些渠道能取得大衡方面的消息的,至少不会比陈家的渠道慢太多。 “臣斗胆问陛下,今日宣臣进宫,再无他事?”陈百川等了良久,陈王还是再无他话,陈百川实在憋不住,只好自己开口。 没想到陈王一拍脑袋,憨憨笑道:“我这是晕乎了。” 他转过身对一侧的江长引笑着抱怨:“老师也不知道提醒,学生都差点把大事误了。今天可是一个好时机啊,宫中的全部侍卫都集结在寡人的寝宫四周了。” “这下子,你们这些人就插翅难逃了,对吧?”这第三句话却是陈王对老太监说的,说话时候他脸上是若有似无的笑容。 老太监浑身一软,他颤着嗓音说道:“陛下,臣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寡人的意思很清楚。寡人只是想不明白,就算是养了多年的狗儿也会对主人有感情,你这个老奴才为何是只白眼狼,竟然反过来咬主子。”陈王躺在床上,眼神中迸发出怒火。 老太监知道东窗事发了,跪倒在地:“陛下,老奴,老奴是有苦衷的啊。您想想,这些年来老奴可做过一件对不起您的事情,还不是把您当做神仙一样的供着。老奴可对你下过毒手,您不是好好的活着。” 第四百零五章 世界上不止有一棵树 第四百零五章世界上不止有一棵树 老太监跪倒在地后,眼眶的泪水如泉涌一般,一刻不停歇的求着饶。为此陈王是烦闷得很,感情越深,被背叛之后的滋味越发的不好受。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把面前哭哭啼啼的老太监斩下脑袋,用来祭奠他自己手上的心灵。 宫殿中其他二人,江长引老狐狸打禅似的神清气闲,清高脸上藏着些许如狐狡诈。而陈百川便是看不清楚局势了,他实在不明白老太监是如何被发觉的,昨日还好好的。 陈王从床上坐起来,老太监跪倒在地上,自然是江长引扶着他的手臂。他脸上震怒不减,连苍白的脸都略显红润起来,陈王指着老太监的脸说道:“你说说,你今日的地位,是谁给你的。” “奴才能有今天的位置,自然是主子赏的东西。”老太监低着脑袋,低声下气回答。他终究是背叛了陈王,当然是直不起腰板说话。 陈王则是保持怒容,继续问他:“那寡人给了你今天的位置,整座王宫的太监宫婢都要叫你一声老祖宗,宫中娘娘的开度还是拨出的,她们是寡人的妃嫔都要对你客客气气。这等位置,你还有何不满,竟是做出这等无父无君之事。” 老太监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他真实的想法实在羞于出口。他只得回答:“奴才不敢说,奴才怕说了,主子气坏了身子。” “你说,我的身子不用你担心。还用等着气坏,已经被你们使了计谋用剑刺坏了。” 老太监脸上如死灰,陈王心中念着情分,他心中又何尝不是有情绪在作祟。也罢,也罢,认清命运罢了,他说道:“那奴才就直言了。陛下,世间的狗都靠着主人喂的东西吃饭,而世间不止一个主人,也不止有一条狗儿。别的主人喂的东西好,而我的主人快要不能喂我东西了,像奴才这等没良心的狗儿,自然是要向新主子摇着尾巴汪汪叫。这个是臣这等狗的生存之道,陛下生来是主子的人,恐怕很难理解。” 陈王深吸了一口气:“谁告诉你你的主子不能喂你东西的?” “大衡。” “好一个大衡,大衡这个主子确实要比我这个快要不能喂东西的主子好多了。那你何不如彻底的投靠了大衡,顺着新主子的意思,把我这个主子咬死。”陈王狠狠说道,他还是狠不下心下令要了老太监的命,毕竟老太监确实念着情分没有伤害他的性命。 老太监老泪纵横,他却是早就意料到可能会有今天,他往地板磕了三个响头,额角青了一片。他这才说道:“陛下,奴才是条没良心的狗,却也是条有点儿良心的狗。奴才,我,我下不去手。” 老太监竟是站了起来,绸缎袖口狠狠在鼻下擦了一把鼻涕,他浑然不管脏兮兮的衣袖,自顾自解着一身太监袍子。再把帽子拿下,老太监身上只剩薄薄一层布衣,他再抹去眼泪,眼中一片死灰,他说道:“奴才伺候了陛下半辈子,不曾想到人到老的时候确实犯了糊涂事,奴才知道陛下的意思,奴才不想要陛下为难。今日后,奴才就不是宫中的大太监,也不是什么老祖宗,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陛下给奴才薄面,让奴才不必挂着太监的名号死去便好了。” “你就不想知道寡人是如何发现你的?你就不告诉寡人,大衡到底是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你竟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陈王听他悲凉凄惨的一席话,心头也是阵阵的发痛。 老太监愣住,尔后轻笑一声,老迈脸上稍带妩媚:“呵呵,陛下是怎么知道的,奴才就不问了。不过既然陛下对大衡人如何打动我感兴趣,我就说说。他们不过是答应奴才使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一个太监一辈子操不了的女子罢了。” “你……”陈王片刻说不出话,老太监实在语出惊人,他明白了老太监的意思。其实这些,只要老太监开口,陈王说不得会应允。只是这太监现如今是将死之人,陈王就不愿意再多给他留遗憾。 老太监浑身只剩下洁白如雪的布衣,他拿从整齐折好在地板上的太监服之中,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尖端染了毒液,老太监凄绝道:“陛下瞧好了,这是奴才本来打算用来对您见血封喉的利器,只是久久还不能下手罢了。呔,无耻狗奴,看我游昌一把剑刃,了却你的狗命。” 匕首的刃上真的染了毒药,害怕失效,老太监每日出门前都会好好的拿着棉花在上边重新涂上一层。没想到的是,这一层毒药,对陈王是迟迟下不了手,最终了结他自己的性命。 他佝偻的身影轰然倒地,摔倒在太监袍子边上,眼角是泪水。 陈王又是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这具熟悉的尸体,他强颜欢笑:“解决这个奴才后,就得着手解决其他的奴才了。” 陈百川看了半天戏,终于有机会插嘴,他为难道:“陛下,陈都中的火枪手实在太少,而大凌城方面的援军,这时候还……” 陈王摆摆手:“无恙,宫中门外那群威武的侍卫已经够了。大凌城的人若是过来支援的话,难免要打草惊蛇蛇。而且,火枪手可不止你一个人有。” 陈百川这才想起了陈都郊外那个火器局,看来那里的官员没有白拿朝廷饷钱,这个时候竟然已经制作出能够派的上用场的火器。不过这事情陈王是瞒着他的,陈百川只好适时的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到时候你便是知道了。”陈王高深道。 陈百川不去想火器局这件伤人心的事情,他如今还需要与陈王并肩作战,他问道:“还问陈王陛下,我们先从谁动手。” 那张供词之所以会让陈王等人震怒,不止是涉及到的层面太高,也因为涉及到的人太多了,整个陈国几乎都被涵盖在内。 陈王眼中透着冷光:“那就从那个之前怕打草惊蛇的秦公公开始吧。” 第四百零六章 秦公公与高大余 第四百零六章秦公公与高大余 “杀。” 陈百川身前跪着大小老少一众太监,全是那位秦公公的干儿子、干孙子辈的人物。诸位太监平日里逞着宫廷名义作威作福的、被老资历太监欺压的,千种面孔,这时候都只剩下一张哭丧脸。他们或是苦苦哀求,悲切求饶,有几个胆小之辈直接呜呼一声晕死过去。 本朝阉人实际上本分得很,今时今日宫中捅出这般大的乱子,倒是第一回。太监们用着尖细嗓音求饶的声音,听着可正是揪人心肺,毕竟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只可惜有道是圣命难违,揪心归揪心,陈王的指令还是不能打折扣的。陈百川冷冰着脸,这秦公公的同党可是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他淡淡说道:“杀。” 太监们顿时哭成一片,他们可不知道气节,再者其中多数人有今日的下场,不过是受了秦公公的牵连而已。秦公公倒是个人物,他虽也是脸上挂着惊恐未散。却没有求饶,直着腰板站在人群中,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这群不成器的干儿子,不就是脖子多了个疤,痛一痛不就过去了。全都给我有骨气一点,以前就知道阿谀奉承,要死了就都有点骨气。” “干爹哟,您这可害惨我们了。” “姓秦的,你这王八蛋,老子们好吃好喝供着你,给你当牛做马跟孙子一样,你他娘的最后还拖老子们下水。” “我还是个雏呢。” 太监们在生死面前似乎做不到安然处之,很多人心中的恐惧被秦公公的一番话暂且压住,忽而转发成滔天的怒火,撒在秦公公身上。 秦公公对这些话视若无睹,只伸直脖子等屠刀。哪知陈百川却是犹如看待宰猪羊的嘲笑道:“秦公公,你当陈王是大善人?出了这等事情,又如何会让你安然的死去。这时候啊,能死该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 四周刀斧手合围上前,把一众太监围得水泄不通。刀锋卷寒芒,屠夫们步步向前,而作为待宰羔羊的太监们步步紧退,缩成一团。刀无眼,人有眼睛,只是屠夫的眼睛仿若虚设,他们完全没有在意太监的哀求,一步步紧逼,外围的太监屎尿湿了屁股。 哀求声中高大余擦了一把眼角,他一咬牙,想到刀斧割开血肉的感受,站起身求道:“陈大人,陈大人,我是刚才带你进宫的高大余啊,陈大人救命啊。” 本来陈百川不想见血腥场面别过了身,高大余一吼,他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说道:“我救你,会得到什么?” 高大余与他不过是一面之交,伸出援手搭救一只小猫小狗还能得来几声汪汪喵喵,救了高大余还要防止他实是秦公公的余孽,届时春风又吹得野草生。除非,高大余有价值。 高大余真是生了玲珑心窍,他似乎是早预料到陈百川的冷淡,咬紧嘴唇涨红面孔:“我知道干爹和哪些人私底下有联系,也知道干爹私密的东西藏在哪里,你们若就这样去搜查,半点东西都得不到。” “你这孽畜!”高大余的话刚落下,秦公公咬牙切齿,冲到高大余面前,扯住他的头发往地上砸。石板砸的震荡起来,高大余碰地的侧脸满是淤青。他扯着尖细嗓子不停的求饶叫痛,秦公公依然没有撒手,两边侍卫见了上去拉开人,秦公公还是没有撒手。 高大余惨烈的喊了一嗓子。秦公公终于是撒手,只是他指缝里还拽着一撮东西,风一吹,秦公公指缝滑出几根头发。定睛一看,发端还带着鲜血淋漓。 “啊!”高大余又是惨叫一声,他直愣愣看着秦公公手中抓紧的血肉发丝,伸手捂住光秃一片的脑袋,火辣辣的刺痛从天花盖蔓延开。那是他的头发,那是他的头皮…… “妈的!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高大余,你这没心没肺的王八羔子,今后要是睡觉你要望望窗口,那里有一双眼睛。眼白布满了血丝,一整颗眼睛就直勾勾的望着你。”秦公公被侍卫拉开后,嘴上还不停的骂,他骂得太凶,高大余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踩到后边人的撑着身子的手上,一阵哇哇惨叫,那人又退了高大余一把。高大余身形不稳,差点嘴巴就摔到地面上。 “把他拖走,嘴里晒点东西。”陈百川指着秦公公吩咐。见秦公公双手都被制服,高大余恶从胆边生,从脚下扒拉下来一只靴子,硬生生掰开秦公公紧闭的嘴巴,死死地塞了进去。 “呜呜……” “老东西,你以为就你那点吃剩下的玩意,当给乞丐施舍给我,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是吧。我跟你说吧,草你奶奶的。” 这不过是一场儿闹剧,陈百川继续转身,他走出十余米,身后忽然凄凄惨叫不绝。他继续走去,人头落地声,仿佛是在耳边。 阴谋不止是一个秦公公能撑起的,陈百川叹了一口气,从陈王对秦公公的反应就可以看出,这次他绝对不会姑息。这次的陈国朝廷,恐怕是要血流成河。陈国动荡,最终得利者还是其他敌对国家。 陈百川闭上眼,一片黑中浮起两个字:“大衡。” 大衡下得一手好棋,只是不知道这次持棋的人是谁,算计了几乎整个陈国。不管秦公公等人最后的阴谋能不能成功,大衡都是笑到最后。大衡最大的牺牲,不过是损失几个间谍。 而陈国的损失,至今已经非常大了。 陈百川几乎在全城百姓的口中失去了信誉,而陈王也同样因为陈百里的事情,成了百姓眼中的恶人。单此两条,陈国的损失就是惨重。 不过幸好陈百川一直担心的最大损失没有出现,陈百里即日就要归来了!他呼了一口气,虽然这个兄长一直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但有些时候,他还真得是陈百川不得不依靠的一堵墙。 只要陈百里回来了,之前的谣言就不攻自破。 陈百里,启程了么? 第四百零七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四百零七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手中的微黄纸张折成方块,陈王展开它,上边写满了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仅一个李统领,几乎就供出了小半个朝堂。时至今日,再见到纸上的内容,陈王的手依旧微微颤动。 他内心中充满愤怒,恨不得把宝剑从身后的剑鞘中拔出来,十步杀一人,快意斩尽纸上写满的人名。他们是天大的胆子啊! 陈王终于还是按捺住心中几欲喷涌的怒火,只可惜他是君王,而非侠客。快意恩仇是江湖儿女的专利,于他来说,为了百姓和先祖基业,他只能咽下这口气。幕后的黑手终究是逍遥法外,像是观棋者指点江山,叫博弈的双方十分苦恼,又无可奈何。 恨啊。 陈王仿似听到一声剑如剑鞘的脆响,他无力的垂下手,连累得供词也掉到地上。 他心中还深刻记得当时的景象。他难以置信,他怒火喷张,他最后还是被迫无奈的接受这些人的背叛。还有一个身边伺候的老太监,纸上没有他的名字,老太监却自己露出了马脚。 “陛下,”陈百川进到殿中,发觉陈王低垂眼帘发呆的异状,忍不住的出声:“陛下,秦公公已经抓拿关押。至于他的党羽只留下一个愿意开口的,其余的都斩杀了。” 陈王听到,略带惊讶的拿起手中的供词,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该不会是忘了今早下旨我与江长引能不宣进殿的事情?”陈百川心中郁闷,不过看了一眼陈王手中的纸张,就明白他此时为何表现得这般颓废。终究是陈国的臣子,抬起屠刀时难免要犹豫不决。 陈百川开口劝说:“陛下,那些人既然投靠大衡了,就不是我陈国的臣子。杀几个大衡之人,何足挂齿。” 陈王抬起头来,似是认可的说了一句:“你说的对。”这哪里是认可,分明只是敷衍,就算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子在这里也能看出陈王的言不由衷。人类最大的快乐是拥有情绪,能感知到幸福,最大的痛苦恐怕也来源于情绪,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扎得人心发痛。 使尽浑身解数恐怕也不能缓解陈王此刻心情的沉重,陈百川拱拳道了一声退下,便离开了寝宫。只留下一个陈王在略显黑暗的殿中思考人生,反正从这家伙以往对权力的痴迷来看,他是一定不会轻易就告别自己的人生。 走出殿外,宫中侍卫们挺直身子站在殿门两边,眼神犀利,看样子就是一只苍蝇想要飞进去,都要经过陈王的旨意。 由于太监们的老祖宗已经“就义”,太监们不得不给他擦屁股。在这次整件事情结束之前,陈王怕是见不得任何太监了。秦公公的党羽全部人头落地,而老太监的党羽可以说整个皇宫的太监几乎都要叫他一声老祖宗,若是屠杀起来,没几个能逃过一劫。陈王最终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所有太监都乖乖呆在住处,未得命令走出房门的就与秦公公党羽同罪。 非但太监们胆战心惊,宫婢们也惴惴不安。听说老祖宗对食的女子,是宫中的宫婢呢。若是陈王降怒下来,怕又是一堆人头落地。 侍卫们倒是毫无畏惧,刘雷统领可是在贼人手中救了陈王,虽然出了李统领这污点,宫中侍卫还是瑕不遮瑜。大概是怀着这种想法,陈百川总觉得他们脸上都带着灿烂笑容。 “陈大人,陛下在里边没事情吧。”刘雷顶着一双大黑眼忽然出现在陈百川身边,腰间别着标志性的大斧子,身上一身的兵甲。 陈百川被他忽然冒出来下了一跳,见是他才说道:“陛下有你们守在外边护着,能有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每个进来的人必须是经过陛下的同意。除了我与江帝师之外的人,也必须有你或者士兵陪同进去。” “这些我们自然会注意到。”刘雷咧嘴傻笑,脸上的疲惫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陈百川心想他还真是一心的忠心爱君,不过这坨肉山倒下的话,他和陈王都要烦恼,只好劝道:“刘统领还是要注意休息的,你身上肩负的担子很重,不能为了一时的谨慎而坏了大局。” “陛下身上还带着伤,我怎么能睡得着。” “等会你就去向陛下请示,到了晚上,就搬来张小床放进寝宫中,你在寝宫中睡觉,也正好能保护陛下。这不就是两全其美,刘统领若是不好开口,我便帮了你这个忙。”陈百川好心好意的说道。 刘雷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他回答:“这样确实很好,就有劳陈大人了。” 还是个害羞的铁汉。陈百川心中打趣,却是颇为正经的说道:“都是为陛下效力,我们自然是合力互助,为陛下安危着想。” 为此陈百川再次折返进了殿中,三言两语与陈王商量这件事情,出发点就是陈王本身安危的事情,陈王当然不会拒绝。从此陈王就没有安稳觉睡,只能听着如雷的呼噜声忏悔,为何要答应陈百川这件事情。当然,这些是后话。 陈百川坐在回府的轿子上,他也是很久没合眼了。事情压在肩上,就算他想要安稳的睡下,梦中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轻闭着眼睛,也只能趁着路上的时间忙里偷闲,等回到了陈府,又有事情需要他着手去办。 闭上眼睛之后,耳边连街上的喧闹声都弱了许多。安安静静中,陈百川不由回想起最近几天的种种,虽说累得要死,自从知道陈百里无恙后,与敌人掰手腕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不过好景不会太长,陈百川很明白,他与陈王能保持现在亲密的关系,一方面是由于江长引的从中调解,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外有忧患。 等到风平浪静的日子,陈王一定会旧态萌发,不会让陈百川太舒心。很多事情已经在心中扎了刺之后,不是时间能够轻易抚平的。陈王之前的作为还历历在目,那就是一根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四百零八章 狗急跳墙 第四百零八章狗急跳墙 转眼间已经夜幕降临,陈百川与往常无异,心胸中稍带烦闷,于是在庭院中候着明月,也是透透气。庭院离外边,只有一墙之隔。 噹—— 更夫敲了一下铜锣,金铁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夜深人静中,声音波纹在半空中不为人眼所见的荡漾开来。更夫打更的街道离陈百川所在的庭院,只有一墙之隔,声音更加的清晰,甚至刺耳了。 他苦笑着揉揉耳朵,刚才心里想着事情,不免入了神,被敲锣声一响,余威现在还让他的耳朵些许发麻。 “原来已经一更天了。” 一更天便是夜里七八点的时候,对于只要一入夜就躺进被窝的百姓来说,这个时辰不早了,难怪里里外外都很安静。陈府中的其他人似乎也早早睡了,入耳的声响只有虫鸣狗吠,野猫闹腾,没有人语声。 石桌上一盏灯,散发出来的光芒和夜晚相比当然微不足道,以至于陈百川的视野越发的模糊起来。这盏灯是昨夜拿来放下的,不知是哪个马虎的仆人忘了添油。灯芯也短,微弱的光芒正更加微弱。秋日的夜风不容小觑,几阵吹过,灯火摇曳,牵着陈百川投在石板上的黑影也跟着不安分。 “算了算了,只能回到房中。再说这夜里就凭着一盏油灯看书,迟早要瞎了眼。做一副眼睛也没那么简单,而且我帅气凌人的面孔也会因为多加了眼睛框子变丑。” 陈百川絮絮叨叨,无人在旁的时候,他到是能放下平日的架子,说些就算有旁人也听不懂的疯言疯语。 真的无人在旁么,陈百川站起来的时候,嘴角一笑。 他仿佛想起了在大衡帝都那一个夜晚,无比熟悉的一幕啊。月夜杀人剑洗酒,石桌下洗酒剑躺着,唯一可惜的地方,是今晚的月并不明亮,叫陈百川的回忆不够完美。 剑,出鞘。 挡下两支箭,又有两支箭破空,袭来。 陈百川拿剑一挡,尔后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寻回,果然发觉暗影的墙角有两个黑衣人,很好的隐藏在黑夜中。他们连呼吸声都平稳而轻,若不是因为箭矢,陈百川说不定不会发觉。 两个训练精良的刺客,当然不可能只会暗箭伤人,他们发觉行踪暴露,丢下长弓,从腰间拔出长剑。庭院中还有灯火,长剑拔出的时候寒芒乍闪,还带着烛火的薰黄。不过这薰黄并不温馨,反而如毒蛇吐信,带着血腥味道的黄。 洗酒剑不过是一把精钢长剑,普通,却不凡。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洗酒剑是一把普通的长剑,却因为持着剑的人,而变得不凡。 剑身偏扁,更加锋利,划开喉口皮肤时候犹如切豆腐,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间,似乎有奇异的美感搀和在其中,就连鲜血从伤口流下的时候,空气的味道都是诡异的甜美。 杀。 杀。 陈百川默念两声,两具尸体倒地,砸在草上。尸体说是尸体,两人实际上还没完全死绝,他们睁大眼睛,似乎没意料到陈百川武功的精湛。精湛到几乎是一个照面,就了却他们的性命。 之所以说他们是尸体,一是他们不会动了,二是因为他们很快死去。很快的意味着时间并不长,一个性命无多的人,当然没有响亮的脚步声。 陈百川诧异躲在暗处的敌人为何突然不加掩饰的突然袭击,他没有猜疑的时间,长剑一摆,划开敌人挥下来的刀。 庭院上只有一盏灯,接着灯光微弱,陈百川发觉到庭院的墙正在被攀爬。落地的脚步声在无人言语的夜中很突兀,没有一一细数,但也知道人数不在少数。身边的敌人已经很难缠,若是更多人纠缠过来,恐怕就难以无恙脱身。陈百川微微皱眉,却是一支箭矢忽然飞到他耳边。 庆幸是他侧头,这箭矢只在耳边飞过,剪短几根碎发。 陈百川眉头皱得更紧,他明白敌人的阴谋,或者说是战法。恐怕他听到的那些脚步声都是故意为之的产物,脚步声,只是为了掩盖暗处的冷箭。 只是啊,和在大衡帝都的时候相同,也不尽相同。陈百川这次依旧不是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仍旧有许多人护着。不同的是,这次的敌人不止一个清风剑,而陈百川并肩作战的人也更加强大。 “砰。” 火枪在黑暗中似乎很难瞄准人,幸好庭院中还有一盏微弱的灯,穿着黑衣的身影,在灯光范围内反而十分显眼。 砰的一枪,便是一具尸体躺摔到石板上。**摔在石板沉闷声响没人注意,枪声的余威还在黑衣刺客们的耳边环绕。 时至今日,火枪在陈国中还是稀有的东西。除了军中战士,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识它的面貌和威力。便是因为这一点,火枪的威力更甚。 刺客本就是行走在刀刃上,一个伙伴的倒下,没有给他们造成太久的慌忙。他们一部分人依旧围杀陈百川,其他人转过身,试图寻找到同伙倒下的原因。他们很快就倒下了。 陈府侍卫并没有躲藏的打算,数十人从黑暗中走出,手中都是火枪。害怕误伤陈百川的原因,他们不敢齐射,只能远远瞄准敌人。 显然敌人并不了解火枪的可怕,像对付弓箭手一样,朝着陈府侍卫冲杀过去。 “砰砰砰。” 枪声不绝,火舌吞吐。等到刺客们终于有人能够靠近侍卫,侍卫两端冲出持着刀的侍卫。长刀无眼,几乎刀刀致命。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陈百川这边也渐渐落入尾声,在陈府侍卫加入战局后,本来落在下风的陈百川,剑尖不知刺破多少人的咽喉。 地上躺满了尸体。 陈府的人早就被惊醒,只不过庭院外有人拦着,好奇的人进不来。陈百川手刃最后一个敌人,收起洗酒剑,哦不,他忘了最后一道工序。 酒液透着冷冽月光,浇在洗酒剑上,冲去剑上血液。 剑身恢复寒芒。 陈百川这才收起了剑,这时更夫还没敲响二更的锣声。长夜漫漫,终于是消磨了时间。 第四百零九章 江府也遇刺 第四百零九章江府也遇刺 陈三倚剑而立,闲云野鹤似的目中无人。这目中无人说的不是他自傲骄纵,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目中无人,眼瞳中全无色彩,不知是夜里昏暗瞧不见,还是他真在发呆…… 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喉间,嘴角,臂膀,身体各处留出的血液,汇在石板间隙成了小流。灯盏的油愈来愈少,灯芯见底,微弱的黄光只有撒落在尸体,倒映一地影子。红透的血液在视野中是发黑的,与庭院中几株小树摇曳的枝叶,合成诡异景象。 杀人是件不好的事情,由此看见端详。一地的尸体,不知多少人家妻离子散,痛不欲生。 这时是夜深人静,最恰当的行为当然不会是悲天悯人。陈百川无事时也习惯二更天便早早睡去,一更天锣声响了许久,想来距离更夫再来一趟没有多久。张嘴打了个哈欠,他对眼前的血腥场面倒是不以为然,只看了一眼,说道: “陈三,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不用留下活口。” 陈三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冷,微微点头,绝不肯再多张嘴吐露一个字。陈百川张口笑骂:“果真是一字千金,至少要回我话啊。” “是。”陈三还真回话了。 他短小精悍的话语,狠狠把陈百川接下来说话的欲望掐断。这等人才,不去谈判场上气死对手实在浪费,就能不能气死对方不说,反倒是自家的意见半句没说全。 无事,又有了困意,陈百川转过身摆摆手,示意在场诸人,他要功成身退,回到被窝中享受茫茫长夜的休息时间。 “这里还有几个没断气的。” “全部不要留下。” “大人,这……” “小主没说要活口。” “是。” 鲜血淋漓的不止陈府一处庭院,陈百川揉着脖子后边,从床上爬了起来。枕头另一边的江施洛被他动静搅醒,也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潭春水,柔情脉脉看着陈百川举止。 陈百川发觉枕边人也醒了,知道是自己的缘故,怀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外边天还没彻底亮堂起来,我就把你吵醒。不然你多睡一会儿吧。” 美人儿神态娇娇,哪有半点不满、责怪,江施洛羞红着脸,从床边抓起内里衣物,低头不语,等穿戴齐全后才起身。她手持木梳子,对着镜子千娇百媚,粉色嘴唇张合:“你瞧我是那种睡懒觉的人么。” 两人有夫妻之实以来约莫两年光阴过去,算得上是老夫老妻,对彼此生活习性都了然于胸。江施洛与白霜两位姑娘家,都喜欢一早就离开床,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其他缘故。 见镜子前的人还梳妆打扮,陈百川腹诽:“大被同眠的美好愿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事先啊。” 他无心之下,竟然是把这话说出了口,果然一抬头,江施洛脸上如雨天前的火烧云,红成一片,嗔怒问话:“你刚才说大被同眠?” 陈百川只能装作不知所云,拨浪鼓似的摇摆脑袋后,一溜烟出了房门,连漱口都还来不及。幸好他昨晚猴急之下没剥去太多衣服,刚才动作也快,不然现在就要在头上戴一顶裸体狂魔的帽子。而且陈府中称他是妻管严的风气越演越烈,陈百川可不想太多人见到自己被“逐出”房门的场面。 不想发生的事情更加容易发生,陈百川无奈把手背到身后,走到林九面前。 “正巧,林九天还没亮彻底,你该不会是和府上哪个小丫鬟搞上了吧?不得了啊,林九你要切记,姑娘家的清白不能轻易拿去的,要是你拿了人家清白,一定要及时给我汇报一声,我好准备林大管家的婚礼。” “小主,我看到你衣衫不整的从江主母的房中出来了。”林九脸上满是“小主我早就明白你的套路”,还憋着一脸得意的坏笑。 陈百川看了三分邪火烧起,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个爆炒栗子。 林九委屈道:“小主,老人家都说打了脑袋要变傻。我不过是看了一点不该看到的东西,又不会宣扬出去。” 陈百川举起手,凶狠着脸恐吓:“你还说?” 直至林九吓破胆连说不敢,他才收回了手。陈百川心中也担心江施洛忽然从房中出来,‘大被同眠’这四个字恐怕他还印象深刻,陈百川实在不想被纠缠着道出这个伟大词汇的意思。那时候,就可能真的一辈子没有大被同眠的机会。 心中越想,他甚至有些埋怨起江施洛。小月牙已经好几个月,调养好身子后,陈百川与江施洛已经如胶似漆、夜夜承欢,都有沉溺在鱼水之欢、床弟之事的症状。既然如此,多加一个人,辛苦的也是陈百川。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 带着一肚子的怨气,他大步流星,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处地方,回到自己房中洗漱。刚起床未清口,他难受。 林九却是追了上来,在他身后边说着:“小主,我来这里也是有事情找你的。你不要急着走啊。” 听到事情两个字,陈百川眼角一抽,昨晚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又有事情找上身?他黑着脸停下脚步,只听林九继续说道:“不过这件事情不关陈府的事情。” “不关陈府的事情你说他干嘛。” “说来也是有关系的,就是江家昨夜遭了强人,听说江帝师大人身体无恙,不过被吓了一大跳。都那个岁数的人了,竟然还有人……” 陈百川目瞪口呆,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他急忙问话:“你的意思是有人去了江府刺杀江长引?” “是啊,这是府上线人打探来的消息,大致上不会出现错误的。” “这。”陈百川无奈的摆摆头,怪不得他会有不祥的预感,陈王陛下才遭到毒手没几天,这次又同时对朝中两个顶梁柱一样的大臣动手。他早明白敌人是要把陈国搅成浑水,不过这下子,敌人恐怕要大喜过望。 这下子不是被搅成浑水,而是一下子激起千层浪。 第四百一十章 兵分三路 第四百一十章兵分三路 昨夜来陈府的刺客还不知人数几何,但至少有三十人,而且这三十人都是不错的身手。若是江府受到的袭击,规模也与陈府差不多的话,刺客的人数就妥妥的超过了五十人。 刺客不是士兵,每一个都需要悉心的培训。一下子损失了几十人想来背后黑手们,心中正在肉痛。 想到这些,陈百川笑了起来,只是忽然一声破空之响越来越大,是有箭矢再靠近他,是一支冷箭射向了他。陈百川神色一滞,幸好轿中他也准备了利器。 长剑一拨,在箭矢破开帘子的时候,同时也斩断剑身。弓弦带给箭矢的强劲威力在被长剑扫劈之后荡然无存,叮咚一身掉到地上。 今日他不困乏,没有闭上眼睛养神,要是不小心睡过去遇到了刚才的事情,陈百川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身上无大碍,但相信,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每日活在提心吊胆之中。陈百川收起了长剑,眼神泛冷,不管是昨夜还是今天这一遭,全依赖他自己反应灵敏,不然说不定早就成了剑下或箭下亡魂。躲过一劫,他的庆幸还没坚持多久,不远处忽然一阵烟尘卷席而来。 陈百川撩开帘子去看轿夫有无大碍的时候,正好看到卷席来的滚滚烟尘。他本在诧异龙卷风那么先进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陈都中,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宫中侍卫骑着骏马赶来。 侍卫估计之前见过陈百川座驾,停马在轿子前边,单膝跪下:“卑职见过陈大人,此次见陈大人是有万分火急的事情。” “什么事情。”有江家的事情珠玉在前,陈百川不由好奇地出口问,该不会幕后的人实在智障,三面开战吧? 侍卫稍微喘口气,走近陈百川,说道:“大人,事关紧密,我附耳言之。” “不必了,我不听了。”陈百川听到附耳言之几个字,忍不住出口。他看出这侍卫的不对劲,试探道:“你且在前面带路,陛下那边我马上赶过去,那些话现在告诉我,之后告诉我都是一样的。” 侍卫神情不免古怪起来,他一边靠近陈百川,一边说话:“大人,这件事情真的十分紧要,陛下说一定要事先让你准备好了。” 眼看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陈百川不由得从后退了一步。那侍卫忽然暴起,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匕首,狠狠刺向了陈百川。 陈百川不往外退,也没有左右躲避,反而是躲进了轿子中。里边有他的武器,杀鸡焉用牛刀是对的,但又有一句话,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外边暴露身份的“侍卫”绝对没有兔子那般的良善可欺,他手中寒芒闪过的匕首,还是能给陈百川带来伤害的。 武器到手之后,陈百川信心大增。他是一名剑客,手中的长剑仿佛是他的臂膀,他拿起长剑之后,一切畏惧烟消云散。不过是一名小刺客而已,唯一的遗憾是轿子中没有酒,他要脏了剑。 “侍卫”三两下就被了却性命,手中匕首还不肯扔下,捂着在心脏处的伤口睁大眼睛,没有言语。“侍卫”现在是将死之人,陈百川从他手中夺下来匕首,阳光一照,还映着诡异光芒。 看来匕首上的早染了毒药,陈百川嘴角一扯,又回到轿子上。 “去宫里。” 他本来想先去江府看望一下刚受了惊吓的老爷子,结果一路上接二连三的遇到事情,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 江老爷子出了事情,陈国朝廷会动荡,但要是陈王出了事情,就是整个陈国生死存亡的问题。若是没有外敌,那种乱世对陈百川来说倒是充满了诱惑力,想起现在陈国四面八方的情况后,他又失去了所有兴趣。乱世之中打下来的天下,恐怕全都给他国做了嫁衣。 宫门紧闭,陈百川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想来是陈王遇到刺客余波还没过去,这群守宫门的才会如此谨慎。大概是有人看到陈百川的座驾,宫门连忙打开。 殿外还有许多的侍卫,他们站着如青松,纹丝不动,守卫陈王陛下的安危。不过此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陈百川怀着疑虑走进陈王的寝宫,宫中原来江长引也在,幸好他刚才没有提前去江府,不然就是白走了一趟。 “见过陈王陛下。” “爱卿平身,一大早进宫,在加上昨夜陈府传出来的火枪声响,看来爱卿昨晚也遭遇了不少风波。” “也?”陈百川不由惊讶开口,他不知道陈王口中的也说的是江府,还是王宫。两者的意义完全不同。如果是江府的话,岂不是说明敌人还有力量还夺取陈王的性命?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果然,陈王的回答让陈百川心中一凉。陈王如实说道:“昨夜江府受了袭击,爱卿府上也遇到刺客,而我这宫里也有一些人不安分。哼,果真扎根很深,寡人的侍卫防守竟然是如同白纸一样被他们割破了。” “昨晚的事情可怪不得侍卫们,他们也不过是小角色,哪里敢和统领那般的大人物多说。”江长引默默开口。 他的话对陈王来说就是金玉良言,陈王谦逊点头:“老师教训的是,是寡人失言了。还请老师和陈爱卿不要见怪。” 陈百川腹诽:便是因此才喜欢和江长引同朝为官,能看到陈王乖乖低头啊。 不过对于他们的说起的话题,陈百川一时间一头雾水,陈王见状,知道他一无所知,便做出了解释。 原来昨夜又有一个宫中统领级别的人物,来到了殿门外,意图面见陈王陛下。只是那个时候刘雷统领因为几日的不休不眠困乏得很,已经入睡。 侍卫们做不了主意,在统领威逼之下,竟然是让开了一条路。而且那统领身上有陈王陛下的召见书信,叫侍卫们不得不信。 统领不出意外是间谍,幸好刘雷在殿中及时醒来,拿下了那统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古怪气氛 第四百一十一章古怪气氛 陈百川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语——狗急跳墙。他仔细一想,幕后之人一夜之间兵分三路,上百名精锐刺客,外加王宫中一颗暗子,不外乎是怕了。 宫里宫外的大动作终于牵扯到幕后之人的老巢,他们在担心泄露蛛丝马迹,这才自乱阵脚。 “陛下,那些人这是已经怕了。他们不过是用功名利禄遥控着朝中人,现在朝中与他们有联系来往的人,都差不多成为阶下囚。少数几条落网之鱼也只敢躲在暗地里,接着宫中侍卫的疏忽稍微露出獠牙,但有宫中侍卫在,有刘雷统领在。” 陈王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抽出身后兵器架子上一把长剑,他眼神犀利望着陈百川:“寡人不是怕,而是在不甘。陈国王室的尊严,岂容他们这般践踏。即日起,全城严加搜捕,寡人要那群人无路可逃。” “陛下,恐怕这样会扰乱民生,还是陈都百姓的安和更为重要啊。”江长引忽然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陈百川及时出言弥补:“此言差矣。帝师可以问问陈都中的百姓,他们若是知道陈国王宫竟然被外国之人这般轻贱,一定会和陛下一样的愤怒。” 江长引见到陈百川使劲眨的眼皮之后,也收起了继续劝说的心。他受到示意后,从陈王的眼神中果然看到一种难以平息的愤怒。不愧是王室之人。 陈王见再无人反对,手中剑更是直指青天,自信笑道:“是时候让那群乱臣贼子知道,惹怒了陈国王室是什么下场。” “陛下圣明。”殿中二人躬身同语。 出了殿门,陈百川就看到昨夜英勇负伤的刘雷。刘雷右肩膀上绑着布条,里边隐约能瞧见血红,他正大大咧咧走在寝宫之外,神情悠闲。 陈百川走上前去,打招呼:“刘大统领,本官从陛下口中听闻你的光荣事迹,十分钦佩啊。不如你与我说说详细情况,让本官更深刻的瞻仰大统领的英勇。” 他话里深深的调笑意味,就算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毋论是刘雷。刘雷脸上一红,左手抬起腰间的斧子,说道:“陈大人不要开玩笑了,莫非你是以为我右手受了伤之后,左手不能够收拾人么?” 陈百川哈哈笑了几声,匆忙准备回府。 陈府现在有火枪兵护卫,相对来说是个安全的地方。就算是王宫之中,不知道何时就会冒出来一个敌人的棋子。只有陈府中全是日日见面的熟人,相信不会有人背叛。 进府后,陈百川忽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路过的仆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瞧着他。脸上有脏东西?陈百川摸摸自己左脸右脸,明明英俊的脸上并没有沾上脏东西。他拦住三两个匆匆走过去的婢女,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你是小春对吧?” 叫做小春的婢女露出娇羞笑容,捂着脸蛋回话:“小主,正是小春。不知道小主叫住我,是要,是要……” 小春旁边的婢女们或伤心或嫉妒,眼神神彩各异的望着陈百川。陈百川一头雾水,这个小春是怎么一回事,平日里挺爽朗的一个女孩子,为何做出这姿态?从她的表情陈百川倒是看出了端详,只是难以置信,他不过是一句问话,就让婢女们误会成是调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陈百川只好拔腿就跑,他怕了婢女们赤裸裸的目光了。 到了后宅中,一种不祥的预兆正在发酵。陈百川带着迷茫回到自己房中,只看到房中已经有三个女人在候着了。这三个女人别无他人,正是白霜,江施洛,还有江施洛怀抱中的小月牙。 小月牙灵性十足,见到陈百川打开房门,手舞足蹈般的挥动着小小的拳头,好似要从江施洛怀里挣扎出来,扑到陈百川的身上去。 江施洛没好气的说道:“才不到一岁的孩子,就一心朝着她爹爹去了,长大了不就是联合他的爹爹一起来欺负我。” 陈百川顺着小月牙的意思,抱过了她,尔后做到桌子边上,沉默不语。陈百川从冥冥之中感受到古怪的气氛,他只好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安心哄着怀中的小月牙。 小月牙呜呜呀呀动着嘴唇,不知说些啥。陈百川在她秀气的鼻子上轻轻一挑,又伸出手指在他脸上画着圈。 “阿川,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白霜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叫陈百川被吓了一跳。从事情发展的角度来看,这笑容不论怎么想都是一个赤裸裸的阴谋,一个糖衣炮弹。恐怕陈百川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跳入陷阱之中。 不寒而栗的他悻悻回答:“好,你说。” “我和江妹妹都想给你纳一门小妾,你觉得如何?” 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陈百川差点儿把手中的小月牙丢出去,他暗自盘算,这莫非就是一个陷阱。通过纳小妾来试探他的忠贞程度,尔后做出相应的回应。比如若是陈百川欣喜若狂,就一个月睡书房;若是陈百川稍微表现出渴望,就七天在守着书房冷冷清清。 陈百川心中有了比较后,大义凛然说道:“不,眼下陈国强敌环绕,危机四伏。家国大事面前,男儿应当志在国家,岂可因为一己之私,耽误了国家利益?” 白霜难为说道:“这门亲事我已经替你应下了,若是你这样拒绝了,那个人会很伤心的。” “那也只能让她伤心了。唉,霜儿,实在是夫君身上的担子太重,家里有你们两个就够了,实在不需要在多一个人。”陈百川眼中满是诚恳,说到动情处还带着盈盈泪光。 白霜倒是被他一番真情流露说的感动,不能把后边的话继续说下去,只好求助般的看向江施洛。她本来以为男人都是好色的,只要稍微的一提示就会主动的接受,没想到陈百川如此的与众不同,竟然是大义凛然的拒绝了她。还说出了一番让她觉得惭愧不已的话。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大衡长桥 第四百一十二章大衡长桥 江施洛则没有白霜那般良善可欺,她还没忘记早晨刚起来时陈百川的话。什么大被同眠,她羞得都不敢把这件事情对白霜说出口。 会说出大被同眠的男人,会不想要纳一房小妾么?江施洛看出陈百川是在作假,反其道而行之,说道:“既然百川不想要纳妾,那我们也不要勉强他。唉,小七多么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另寻一户好人家嫁过去吧。” “可是我不想让小七离开我身边太远,要是嫁到别人家去,她那般的善良,一定会被欺负的。” 陈百川发愣的听着两人说话,难道纳妾的事情是真的??? 他忍不住的插嘴问话:“小七?小七要出嫁了么?” 陈百川想起那道青春靓丽的身影,小七当然是不能嫁到另一户人家啊!不对,就算是嫁到陈府中都不行,陈百川心中升起不知名情绪,只要想到小七有可能到另一户人家中,他就刻苦铭心的不爽。 若是他的心态被白霜等知道了,一定会告诉他这种心态的名称,那就是吃醋。 天下人都知道女人会吃醋,孰不知男人吃起醋来才是最凶残的。 白霜还不知陈百川心态,伤心说道:“如今小七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凭着青春靓丽和陈家权势,还能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再过几年就人老珠黄没人问津。她毕竟是婢女身份,想要到大户人家当做正妻,实在难如登天。要是做了别人小妾,我又当心她被大房欺压。” 江施洛在旁安慰:“不然在府上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这样小七也能和你继续在一起。我看管家人就不错,跟在百川身边多年,人品家境都不错。” “卢管家都那个岁数了……这……” “姐姐你想歪了吧,我说的是林九林管家啊,给卢管家做续弦倒是也不吃亏,但是人家肯定也不愿意一把年纪和一个未满双十的小姑娘搅合在一起。” “江妹妹说的是林九啊,那倒是不错的人选……不过小七当了十几年的婢女,我实在不想她还呆在府上当家仆的妻子。唉……” 陈百川听到这里,怒火中烧,他在心中怒骂林九这厮,竟然是打起了小七的主意!好吧其实不管林九的事情,但谁叫林九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而他陈百川又是府上如今职权最高的人呢? 林九是注定要躺枪了…… 见两人一来一往的说起了林九的好处,陈百川颇为心急,哪个男人愿意看着心中有情的女子拱手让人?他着急说道:“小七可以给我纳为妾室啊!” 白霜转头过来,疑惑道:“你刚才不是说……” “刚才的事情属于刚才的事情,一切已经过去了。听到****这般的心急,为夫于心何忍,只好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吗?”白霜眼神一亮,悲伤神情一扫而空,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期待。 陈百川使劲的点头,说道:“你竟然想要小七留在你身边,那让她成为我的妾室再好不过。到别人家去还怕她被大房欺负,我们家的大房可就是你自己。这对于你我、对于小七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旁边的江施洛看出端详,打趣说道:“其实百川你可以不用勉强,只要让林九恢复自由身就可以了。他可以和陈三等人一样继续为陈府效力,不过是自由身。” 陈百川:“……” 幸好白霜出来解围:“江妹妹这话就说错了,既然阿川愿意接受小七,就让小七做他妾室。林九虽说好,又怎么比得上阿川。” “还是白霜懂我。”陈百川甜蜜蜜的说道。 ……………… 大衡,陈百里手中拿着马鞭,身前身后无数人昂首正立。他长鞭甩在马背,轻轻一抽,马儿一声嘶鸣。脚下是长桥,桥下水声如瀑,暗涌不息。 两旁士兵带甲,行走间金铁撞击脆响。长桥尽头,再多走三天两夜的路,就能见到蔓延千里的万剑峰林。而在万剑峰林的另一边,就是陈国。越发接近陈国,陈百里心中的思念和担心更甚。 此次大衡无端以极大的代价,从陈王手中把陈百里骗到大衡,却无故放他归去。大衡兴师动众,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戏耍陈百里一番。他们必须有所谋算,那就只剩下陈国,和陈百里自身两个目标。 如果说大衡的目标是陈百里的话,那他大可不必在意,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他们的目标换成陈国,或者说换成陈国的陈家,就足以让陈百里担心。 陈家虽说有陈百川坐镇,虽说他也十分相信陈百川的手段心智。这种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陈百里总是不能把心中最后那点担心熄灭。 “大将军,大衡的人来了。” 一银甲将领驱使马儿到陈百里身边,一手抓着缰绳,身体半倾。大将军麾下之人皆是如此,无时无刻体现着一种对大将军的敬重。 所谓大衡之人,正是方圆内官位最高的官员——一个大胖子。胖子被八抬大轿送着来,长桥上陈百里随从都让步,让几乎占据整个长桥的轿子让开。 大胖子面上带着畏惧,来到陈百里马前,在大衡人面前,陈百里从来没有礼貌。大胖子大抵还畏惧陈百里剑指麒麟的威严,他对陈百里的无礼至少明面上没有不满,唯唯诺诺说道:“你可是陈国大将军,本官是……” “你是何人我没有兴趣,庆华帝派你来有什么事情,你明说吧。” 陈百里的话竟还是被大胖子扔下了,大胖子摸着右脸,还是微微诺诺:“大衡圣武圣威庆华帝陛下并无吩咐,是本官瞻仰大人名望,特来相送。” 陈百里冷哼一声,他是断然不信那大胖子的话。大衡人没阴谋的话,母猪都会上树。陈百里难以承认的是,从血脉上来说他也是大衡人。莫非大衡人的血脉真胜过了其他国家? 大胖子见陈百里不搭理,也不敢说其他话,说道:“那我就不叨扰大人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长桥断 第四百一十三章长桥断 长桥上还有无数士兵等着,陈百里心中虽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大衡官员有疑虑,等那大胖子离开之后,还是下令大军继续向前。滔滔河水,犹如雄狮巨口,而陈百里率领的部队是绵延长蛇,在桥上缓缓前行。 陈百里总觉得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事情,心中一时间寻不到答案。正在行军关头,他便没有多说,策马向前。 而不远处大胖子走到长桥中间,脸上露出狞笑,他扯开嗓子大喊道:“大衡万岁,庆华帝万岁。” 周围士兵不免被他的动作神态惊动。大胖子发狂似的展开双臂,举起朝天,面目全是狂热。他大吼几声,士兵们顿时觉得不对劲,军官连忙出声制止:“住口,这是大将军的部队,岂容你” 军官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股热浪袭来。热浪竟是从他的身上喷张上来的,军官发觉脚下的长桥桥面龟裂,很快就要断开。他终于是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有人在长桥底部埋了火药! 长桥从中间开始断开,有石柱子在底下撑着,倒塌的形势才不至于让陈百里的部下们措手不及。士兵慌忙从中间,向着岸边去。 人的腿有长短,对事情的反应速度也不尽相同。当士兵都想往一个方向逃窜的时候,场面十分混乱,推推搡搡,人仰马翻。 陈百里被一行人护着往后撤退,他想指挥大军撤退,身边亲卫赶忙阻止。他被人拉扯着往岸边走,士兵们慌忙下难得的还记得给陈百里让出一条生路。幸好长桥虽长,也只能容纳一部分人,就算是桥上的人全部死光,也只不过是陈国大军中的一部分。 唯独陈百里不能出事。 陈百里也知道他对于整个陈国的重要性,他忍住回头的**。桥崩塌的速度总要比人的脚步快一些,也不会按部就班正好从中间慢慢断开,四处随时都有可能张裂。幸好陈百里他的位置离岸边已经非常接近,多走几步,就下了长桥。但在岸边,忽然冒出来一个举着火把的人,他脸上是和大胖子一样的狞笑。 大胖子在桥梁断开的时候,已经摔到水中去了,生死未卜。而岸边的这个人,他口中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东西,举起火把点在青色引线上,一点火星一溜烟的沿着引线走去。 “不好!”陈百里已经认出岸边怪人点燃的,是火药的引线。他曾到陈都外的火器局仔细去探查过,自然认得出。 火药火药 饶是陈百里心中也一阵慌,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心中的杂乱,很快他就恢复过来。他大声对前面如潮水向着岸边涌去的人喊话:“快跳进江水里去。” 晚秋江水恍若寒冰,跳下江水的士兵身上衣物沾湿后,忍不住的手脚抽搐。江水太寒,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其中生存。就算是熟悉水性的男儿,最终怕死也难逃成为江中冤魂的命运。 不过,江边已经有部分陈国士兵上了岸。他们伸出援手后,不少人都应该能得救。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火药的引线终于燃到底,一溜青烟从安在桥底的火药冒出来。随即是轰天动地的巨响,和长桥岸边的崩塌。 来不及听从陈百里吩咐的人,在热浪推搡之下,最终还是坠到江中。只不过他们这种掉落的姿势,让他们恍若被大江吞食的牛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顺着滔滔凶浪,卷入江水中。 火药炸开刹那,陈百里身边亲卫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坚决。他们用人肉做盾牌,三五人把陈白里包裹在最里边。尽管这样,陈白里还是被推到了江水中。但至少他还保持着意识。 若是陈百里在意识到火药的最开始,马上跳入江中,他也能保持无伤的状态。但他出言提醒士兵们,耽误了他自己的性命。大概也是因为他的“耽搁”,才有人愿意用数条正值壮年的性命,来保他的周全。 陈百里只觉得浑身被天大的拳头击中,巨大的力道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面团似的软绵绵使不出气劲。他在半空不由的翻滚,身体像提线木偶,完全不受他的摆布。 他落在江面,激起不大不小的水花,身边断桥掉下来的石块,摔在水面上的水花打在他的脸上。 嘶 深秋的江水浸透衣服后,彻骨寒冷渗着肌肤,一寸一寸深入进去。陈百里还保留着意识,忽然一刹那灌进他口中的江水,从微张的嘴角留出,又涌入。他没有挣扎,因为他浑身还像厨娘手下的一团面,软绵绵而无力。 痛。 能证明他还清醒着的证据,就是痛楚。他依稀记得有人为他挡住火药炸开时的强大冲击力,但他摔在江面上的时候,还是受了伤。 “大将军,大将军。”几道身影向他游过来,嘴中还叫着他的名字。他很想回应,眼中的天地却越来越迷蒙。隔着江水晶莹,他看到天边的颜色,是太阳光。 他脑海中还浮现出许多幕场景,有欢笑,有无奈,有屈辱,有凄惨。 他记得他是一只败家之犬,在陈国中俯首求生。 他还记得为了走到今天,他几乎出卖了所有的尊严。权势不是一种很容易就掌握的东西,他到今天的地步,不可能没有牺牲什么。 “我的弟弟还在家中等着我。” “我还要把庆华帝和母猪关在一起,我还要报仇。” “陈国不能没有我。” 陈百里有很多活下去的理由,救命稻草在他面前漂浮,只要抓住了,抓住了 他要活下来。他不能辜负还在陈国的弟弟,他不能辜负姓江的老人和陈王,他不能辜负他过往一切的努力。他需要活下去。 陈百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挣扎,他想要活下来。 活下来了吗。 陈百里抓住一双手,那双手扯着他游到岸边,他上了岸,身上衣服被士兵挤着水。 “大将军,大将军,你没事吧?” 陈百里张开眼皮,嘴角浅微笑容。 “我没事。” 第四百一十四章 百里 第四百一十四章百里 咳咳。 陈百里轻咳,胸膛几下起伏,胃里肺里的水从微张的嘴巴中慢慢的涌出来。他至今浑身乏力,像一只阳光下的猫,不想动弹。 周围是士兵,有在长桥崩塌前抵达岸边的,也有才得救没多久的。大难不死的喜悦并没有出现在士兵们的脸上,江面上还挣扎着许多人,他们生死未卜。 深秋的江面水流急踹,便是熟悉水性的好手在其中都束手束脚,更不论还有不适水性的士兵。江水是深渊巨口,拍浪声中,人命被恐怖的水流吞噬。哀嚎声,惨叫声,更为可怕的是那些再无声音的躯体。他们仿佛是声音已经被暗涌的江流吞噬,只剩下残躯。 “救他们,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快去救他们。” 陈百里举起右手,指着江面还在挣扎的士兵,说话的声音虚弱。还有不少人在江中挥着手扑通激起水花,岸边幸存的士兵伸长手,随时准备把人拉上来。 江是无人再敢下去。 上了岸的士兵其实不在少数,陈百里身边依旧围着许多的士兵。一群粗鲁汉子,只知道一个劲的扭干他衣服上的水渍,也不想想这时候是什么天气。 陈百里浑身冰冷,尽管感官上比在水中时候舒服许多。浸湿的衣物贴在皮肤上,粘稠的感觉喊不好受。 无人注意的时候,一个穿着陈国士兵衣物的人穿过人群,他神色紧张。不可能每个士兵都互相认识,陈百里身边的士兵瞧见他,也以为是个平常不爱说话的人过来关心陈百里。再说了,大将军周围全是陈国士兵,就算有歹徒也可以当场拿下。 那人慢慢的靠近陈百里,脸上神色越来越不对劲。陈百里很累,对那人简单微笑,只觉得他是激动。见到他这副样子激动的人,从刚才到现在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了。 “大将军——” 那人越来越近,忽然开口。陈百里开始觉得不对劲,他发觉那人手中袍子盖住的长条形物体,似乎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砰。 火舌从那人怀中的物体吞吐。一声巨响后,陈百里捂住胸膛下破开的血洞,表情错愕。 砰。又是一声。 陈百里伸直手,说道:“你——” 话音未落,他垂下了手,闭上眼睛。 火枪,那人手中是火枪。那人被陈国士兵的怒火撕碎,滔天的愤怒使得他们忍不住的想把伤害大将军的凶手撕成碎片,只是那样也于事无补。 那人被殴打致死。 许久,陈百里微张嘴唇,说着话,最终没有说出口。他想说的东西,不可能在这种人多眼杂的情况说出来。 陈百里想说:不要谋反。 鲜血从胸膛下两个洞开的伤口不断涌出,士兵们惊慌的架起了陈百里,口中不断的大喊。 “军医,军医在哪里,快出来啊!” 若有治疗常识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指着士兵们的脸大骂,告诉他们身上有伤口的人,是经不起这般摇晃的。可惜周围都是莽汉。 痛楚,和强烈的眩晕感,让陈百里再也睁不开眼睛。 他还没有死去,他还有意识,只是睡着了。 他死了,连意识都死了,再也动弹不得。 江边两岸,哭声无数。 信仰忽然崩塌,甚至有承受不住的人,跳到江中,甘愿成为水中的亡魂。嚎哭的声音,这片天地只剩下悲凉。 ……………………………… 陈都。 冬天的第四场雪在今天的凌晨里落下,这般大冷的天气,恐怕更夫也偷懒了没有出门。见到落下的第一朵雪花的,恐怕只有深夜忽然被惊醒的老狗。 天地一片洁白,灰色屋檐上白雪堆积,再有几只身上铺着风雪的乌鸦站立。呼呼的风天生就是乐章,在单调的景象中,未免荡漾凄悲的味道。路上的人抓紧衣裳,匆匆往城门外去。 厚实棉衣也挡不住往缝里钻的寒冷,城门两边的人都哆嗦着身子,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雪地上脚印有些杂乱,沾着碎草黄泥,许多人是从陈都的郊外农地赶过拉来。 零零落落的轿子也落在人群中,官服红红绿绿,腰间却是系着一条白绫,与天地一色。 城门外,雪地扫开一条路,坦露出原本被深埋的黄泥地。黑色的绵长队伍从天际缓缓过来,他们到城门时,飘扬的黑色旗帜格外引人视线,上书“陈”字。 三匹黑色神骏,背上套着缰绳,拉来一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进来城门,所有人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陈王脚下一软,抓住身旁太监才站稳身子,他往后退了一步,漫天的梗咽声,无人不会动怀。陈百里一直是陈国的骄傲,是陈国人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在今天倒下了,这份骄傲在今天归入黄土。 “寡人对不起你。” 陈王脸色平淡,在心中滴血般的痛,他只有这句话了。 对不起。 臣子脸上神色很复杂,有害怕,有惶恐。对武将来说,升迁道上的一座大山轰然倒下后,他们似乎获得更多的机会。只是,他们也失去了保护伞。 百姓们的情感最为容易理解。他们就是悲伤。他们死去了一个伟大的人,崇拜的人,所以悲伤。他们在纯粹的宣泄着心中最为真挚的情绪,没有半分的作假。 太监叹息一声,尖细声音穿梭在哭声中:“追封大将军为护国王,与陈王陛下平起平坐,钦此。” 只是大家更喜欢大将军这个名字,护国王的无限荣誉,并不能缓解时下的氛围。便是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口中还是嚎哭着大将军。 雪花夹带着冰粒,飘飘忽忽,落在棺材上。 陈百里恐怕已经化成了骨,几个人扑到棺材上痛哭,士兵们想上去拦住,被陈百川阻止了。至今为止,他脸上没有眼泪。 几个人扑在棺材上,十几个人,几十个人。 很快棺材被百姓团团围住,前行的队伍再也不能前行。所有人无怨无悔,只在风雪中候着。 天地间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或者说名谓。 “大将军。” “大将军。” 第四百一十五章 明月照归人 第四百一十五章明月照归人 “大家伙散了吧,让大将军早点入土为安啊。老汉儿知道大家都想着送送大将军,可也不能让大将军就这样晾在半道上,散了吧,散了吧。” 边上的人逐渐走开,绵长队伍继续前行。黑甲士兵脸上带着茫然,肩上头盔上白雪积成堆,他们从大衡到陈都,陪同大将军尸骨未寒到现如今化成白骨,依旧没能完全接受这个消息。太多人红着眼睛,安静、无言、低着头,顺着队伍走。只怕一出声,就是嚎哭。 百姓身上只有布衣,暴露在雪天中,哆嗦着走在道上。陈百川伸手捧了一掌心的雪,冰凉丝丝透着肌肤,他深吸一口冷气。 “去买些棉衣,给他们发。” “是。”陈府的仆人们面色都比较平静,他们比太多人一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眼泪早就流光。听到陈百川的话,不少人都去了街上买衣服。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呆久了眼睛恐怕要发痛。 “小主,您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能憋着……对身体不好的……”林九梗咽说着话,低垂着脑袋跟在陈百川的身后,他眼圈泛着红,只是没那么多眼泪。 陈百川张开嘴微微笑了一声,拍拍林九的肩膀,说道:“还敢说我,你看看你声音都变了。能哭就哭出来吧,我啊,现在陈家就靠着一个人扛起来,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他说着说着,又深吸了一口冷气。 陈百里最后在陈都新建的忠义祠下葬,数不清的人跪了一天后,大将军的一生就彻底的落幕了。以后他会活在百姓民间的传奇中,或许还会在千百年后被夸耀成拯救陈国于水火之中的神话人物。 太阳光从清澈,逐渐浑浊成好看的橘黄。就连这最后的一抹橘黄,从天际开始收束,最终在天边汇聚成橘黄半圆。而在另一边的天穹,一轮明亮的月正在成形。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过去,明月的光芒洒在地上,犹如清晨泉水泛起的粼粼波光。 今晚其实是没有明月的,白天的一场雪,让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入夜之后,雪慢慢小了下来,现在不是大串大串的雪花打得脸上发痛,而是细沙子一样的雪,揉进发间。 至于明月和洒在树梢上的月光,只是陈百川的臆想。他忽略了树上这时候叶子掉得差不过,只有梨花似的雪绽在枝头。 这样的夜晚里,怎么能没有明月光,陈百川心中很是不满。 天总是不随人愿,他只能在脑海中绘出月光和斑斑树影,才让这夜晚足够的诗意。石砖砌成的半球里,就葬着今夜与他饮酒的人。 “有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你,实际上你的血肉亲情,在某种意义上被我给顶替了,或者说是被我杀掉了。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我并不是你的亲弟弟,而是一个舶来物,而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一开始是因为害怕,后来是因为贪恋,我一步一步的,离不开陈家啦。” 他把一杯酒撒在坟墓前边的黄土里,周围有蜡烛架子,火光暗红,微黄酒液和泥土混在一起。所有人全部人都被赶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说一些只有死人才能知道的惊世骇俗的东西。 …… 天空开始变成好看的宝石蓝色,陈百川絮絮叨叨整个晚上,嘴巴干得说不出话。他原来是站着,现在直接就坐在黄泥地上。 “你就最嫌我话多,嘻嘻,烦了你一个晚上。妈的,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吧,说你会回来,你回来个屁。” 他忽然激动起来,情绪又很快的低落下去,原来他已经没有力气骂坟墓里那个骂人的家伙。 天际开始发白,太阳露出小角,羲和的神车从东方开始巡逻天际。陈百川还听到了神马嘶鸣的声音,给羲和这位太阳神拉车的,一定是俊美的皮毛犹如鲜血一样的高头大马吧。陈百川胡思乱想,他忽然又想到这个世界的人是没有羲和的,他们没有太阳神的概念。这种时候,与众不同就是极致的独孤。 陈百川扶着地,慢慢的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走了几步。这里的雪昨天扫了一遍,夜里也没有大雪,地上于是没堆雪。 “好了好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了,你还给我留下一个大摊子呢。陈国没了你大将军,我这个陈尚书就得顶上去。还有你的老婆,还有我自己的老婆孩子,你说说,竟然连一个以后能给我欺负的小王八蛋都没留下。再见再见。” 陈百川先后挥了挥手,正准备潇洒的离开。大雪天在外边带了一夜哪里是那么好受的,他额头早就火烧一样的发热,身上也被掏空了气力。 他摔到地上,整张脸贴着地面。 很痛,冰冷的地面也很舒服,毕竟他正在发着烧。 陈百川忽然很委屈的红了眼角,再想想,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能给他委屈时候骂街了,更加想哭。他倏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花了好久才平稳身形,他发狠的踩着地上那滴不争气的眼泪,气呼呼的从忠义祠离开了。 轿夫一大早就在忠义祠外边等着,等到脖子都被寒风刺红了,陈百川终于出现。四个轿夫哎哟一声,赶紧把陈百川扶住。 “小主啊,你该不会是一整个晚上都在雪地里吹风吧,现在都不成人样了。” 陈百川火烧一般的脸上,散发着热气,他咧嘴一笑:“回家,我要回家。” “好,好。” 他被扶到轿子里边,身上盖上棉袍子。几乎屁股刚碰到座位,陈百川就虚弱的睡过去。轿夫们叹了几口气,把帘子放下,抬着轿子不敢走得太快。 昨个儿还有人私底下说小主不伤心,瞧他先前的憔悴样子,这哪里是不伤心,分明是快伤心透了。 轿子停在陈府门外,陈百川醒转,扶着轿子,走下来。 侍卫们上前来搀扶着他,刚踏进门,林九就在候着。林九的眼圈发着红,陈百川刚打算勉强一笑,忽然听到林九撕心裂肺说道:“小主啊,江主母,主母她跟着大将军去了。” 陈百川再也撑不住,从侍卫的手中滑落,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 在天愿做比翼鸟 第四百一十六章在天愿做比翼鸟 陈百川醒转之后,发觉自身已经在寝室中,身上活生生盖着两张大棉被。结实的棉花扎成的被子压在身上,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再加上浑身阵阵闷热。 他张开近乎...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将军 第四百一十七章大将军 听到陈百川的话,反应最为激烈的是朝中武将,他们或是本身劳苦功高、有望争取一下这个位置,或是背后靠山有望争夺。 他们的心思陈百川很清楚,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重复一遍刚才的话:“陛下,臣陈百川愿袭家兄陈百里职权,为陈国大将军,护卫陈国。” “你……”老将们敢怒不敢言,孰人不知陈家如今的权势。 便是一个陈百里离开人世,陈家倒了半壁江山,剩下的这一半江山的分量,还不是他们能撬动的。 之间宝座上正襟危坐的陈王陛下面色凝重,他分明看出陈百川语气坚定,指着殿外天地问话:“陈爱卿,这陈国的江山社稷,你可愿意一力维护?” 陈百川目光不曾偏移,双手抱成拳,郑重说道:“臣若为大将军,当以护我陈国为己任。” “好,那寡人便把你兄长未竟的伟业,交付在你身上,今后我陈国江山,就辛苦爱卿了。” “臣,不胜感激。”陈百川早料到陈王会允许,没有多少惊讶。 看他们一唱一和间就把大将军的职位定下,朝上的武将当然不服。要知道这大将军的职位统领全国上下兵马,权势滔滔。头上压着的大山好不容易移走,谁愿意再来一朵云遮住了升官发财的路子? 当即有人出来唱反调:“陛下,末将不服气。大将军之位岂能如此草率决定。陈尚书不过是一介文官,何德何能,担得起大将军的位置?” 可惜跳出来的这家伙说话水平低劣,还没讨到半点好处,还得罪了本抱着各扫门前雪的文官们。 陈国因为一个强势的陈百里,原本文官说话的声音就弱了些。现如今大将军离世了,这群武将还想凌驾他们头上?做梦! “文官又如何,莫非你以为大将军是靠着个人武力走到今日?还不是大将军饱读诗书,熟习兵法,才往往能克敌制胜。尔等才是莽夫,不见大将军一身儒雅?” “笑话了,弱不禁风的文官,莫非还想着带兵。况且你们已经手握着治国权力,还想篡夺军权,这是置陛下何地?” “狡辩胡说,不愧莽夫之名。” …… “都给我住口。” 陈百川站立殿中央继续默默无言,等着陈王接下来的大发雷霆。 果然如陈百川所料,陈王陛下眼中如坚冰的望着城中诸人,愤怒质问:“兄长的基业,陈爱卿作为胞弟继承有何不妥。更何况论起战功,你们这群人何德何能,能与陈爱卿相提并论?” 众人无言。 “至于口口声声说着文官武将的,更是大逆不道。寡人就坐在你们的面前,这陈国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文官武官说话。结党营私,你们这就是大逆不道。” “臣等该死。” 大殿中除了陈百川以及江长引两人,其余人倒地不敢多语。 陈百川面无表情,道:“谢陈王。” ………………………… 大凌城,诸人等在大凌港口,面带喜色。 今日是大将军陈百川重回大凌城的日子,念起大凌省短短三年间跻身陈国第一城的恩情,百姓恨不得给这位大凌省的贵人立长生排位。 港口一只大船徐徐驶来,陈百川就立在船头。 大凌城盛世景象收入眼中,陈百川望着崛起的大凌城,心中滋味复杂。这座城池已经与他息息相关,他的军队就在这座城池中养育出来,而他的存在也让整个大凌省得到莫大的发展。 阳光均匀的洒在海面上,除了有时风推着浪花涌起,雪沫映着金光,在半空中碎成一片一片。 “三年前大将军当了大将军之后,听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唉……” “陈百里大将军的死对大将军的伤害太大了,听说他那个时候都一夜白头。现在那顶头发调养了三年才恢复过来。” “唉……” 船靠了岸,陈百川身前身后跟着侍卫属官。他讲究排场,是身份所限,如今是大将军了,也就不能和以往那般的随意。 “大将军。” 陈百川微微点头,就当是回应。 他马不停蹄往龙兴之地去了,城中官员的宴会一应推了,便是黄世龙这位老下属也没给面子。他此次来最大的目的在龙兴。 掌握全**权后,陈百川再也不便插手地方事物。就算在全国人的眼中,大凌省就是陈百川的老巢,他至少保留着明面上的避嫌。 陈王愿意把大将军的重任交到他手中,可不是没有任何的条件。 过了三年时间,龙兴之地当然今非昔比。这三年的时间,陈百川一直致力于龙兴火器和工业的发展,此刻他不敢说陈国是最强的国家,不过陈国的兵器绝对是最为先进的。 龙兴之地,入眼的景象和记忆中大为不同。应该说,每次龙兴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末将见过大将军。”楚辉拱拳站立在陈百川面前,带着笑容。他知道陈百川这次会带来好消息。 “我已经得到了陈王的同意。和大衡之间也已经在商议。陈国在大衡面前现在也不比从前,大衡想来会同意。”陈百川说起这件事情,也是带着笑容。 北征北蛮,南拒南庆。这就是陈百川和楚辉现在正说起的事情。 听起来或者不可思议,短短三年的时间,陈国就从被欺负到如今,已经能欺负其他的国家。 陈百里的死与庆国绝对脱不了关系,陈百川心中很清楚。根据当年在场士兵的描述,能同时拥有火药和火枪的国家,绝大机会就是庆国动的手。 不说仇恨,庆国还拥有火器。火器的发展和其他东西不同,说不定哪天庆国人忽然得了好点子。到时候陈国如今的局面,便毁掉了。 “这次一定要为大将军报仇。”楚辉眼中迸发着仇恨,他口中的大将军当然是陈百里。 陈百川点点头:“这次陈国上下团结一心,出征庆国。取得胜利之后,我陈国就一改之前的弱名。我,也算是完成了兄长的一个愿望。”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战将启 第四百一十八章大战将启 安陵城。 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陈百川立于城头之上,身后暗红披风随着风胡乱摇摆。他放眼望去,城下满是青春面孔。 士兵们神色坚毅,腰间的刀,胯下骏马,已经背在身后的火枪,无不彰显着陈国的强大。 “陈国已经不再是弱国,这次,我们要以鲜血为代价,为千百年来牺牲的英勇战士报仇……” “庆国人受伤沾染太多无辜百姓的血液,我们不应该回敬么!” “鲜血,最终要以鲜血回应!” 将官们无不用嘶哑暴力的嗓音,对士兵们进行最后的士气调动。实际上他们不过是锦上添花,所有士兵早在先前脸上就全是凶狠,仿佛即将冲杀进野牛群的狮子。 一个千百年来践踏陈国国土的国家! 一个在陈国的土地上肆意任行、残害百姓的国家! 一个让陈国人流尽鲜血的国家! 征讨这样的国家,对于陈国这个曾经在军事上极为羸弱的国家来说,还是第一次。 这是即将载入史册的第一次,不论结果。 输,出征的十万强兵将会成为史册上的笑话,而陈国的下场便是覆灭。 至于胜,陈国从此用尖刀利刃,让所有敌人明白,陈国变了,陈国强了!陈国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陈国从此摆脱成为附庸的命运,陈国子民将会挺起胸膛屹立在世界顶端。 这是陈国的胜负生死之战。 无须任何的鼓舞,士气犹如狂风暴雨下的江河大海,风在呼啸,浪在拍岸。 战! 战,而且是血战,而且必须要获胜! “全军,出击!” 陈百川手中宝剑从天际挥下,划出一道银光。 充斥暴虐气息的号角声粗鲁的划开空气,回响在整片天地之中。战马嘶鸣,金铁之声不断绝。 无数人与无数的战马,列队,往庆国方向进击。 史无前例的壮举,陈百川决定了,他若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必定在给这场战役画上句号之时,命名这场战事为雪耻之役。 身着盔甲的人纵马在陈百川身旁,一手抓着缰绳,同时对陈百川汇报: “大将军,大军已经全部出发。” 陈百川望着楚辉已经染上风霜的脸,神色没有波动,说道:“好,我们出发。” 楚辉依旧是陈百川手下的将领,而且职权更上一层楼。只不过,这万丈高楼的顶部已经被陈百川先行占据。 大军犹如长龙蔓延,庆国方面说不定早就通过特殊渠道得到陈国大举进攻的消息。就算几年间陈国朝野中庆国间谍已经被清算得差不多,还是要小心为妙。国运之战,容不得半点疏忽。 此刻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便是安陵省外荒凉地段上也有野草繁花,青青红红分布在两边。 走到这里,已经有可能出现庆国哨兵。 安陵省外便是陈庆两国的交接之处,四下荒凉,通常无人久居。会在此处流窜的,大多是两国情报人员。 十万大军是个庞大的数目,只要出现了庆国哨兵,绝没有发现不了的道理。 陈百川反其道而行,每次扎营便是按三十万人的数量,观测到的庞大数目总叫庆国探子难以置信。三十万的雄军啊,便是对于庆国来说都是近乎倾巢而出。 这才过了短短几年的时间,陈国竟然如此强盛。 带着恐慌情绪的情报送到庆国。庆国上下一片震惊,一种声音是笑骂陈国不自量力,另一种声音便是叫嚣着要全灭陈国这只胆大妄为的队伍。 至少在庆国明面上,没有人发表惧怕陈国的言论。 火枪的强大让这个本来就野心勃勃的国家,火焰更加嚣张。只有庆王以及刘听风少数的人才知道,火器这种恐怖的存在,还是庆国从陈国偷师过来。 不过就算是这几个人,也对陈国的进攻没有感到多少威胁。三十万人?战争早就不是由人数做决定。 “末将刘听风,愿为庆国出战。”刘听风一身戎装。 “好,寡人就等着爱卿乘胜归来。”庆王毫无意外的答应。 刘听风挂帅自然是意料中的事情,刚才的一幕,更多的是走一个过场。这些年,庆**权一直牢牢抓在他的手中。便是庆王拥有处置刘听风的权利,也不免要为其他将领能否指挥好军队做考虑。 刘听风挂帅的事情,就这样敲定。 二十余万的雄军,前往陈国侵略的必经之路上。 陈国,这个火器的发源国会给庆国带来毁灭么?刘听风自信的摇头,陈国的资源甚少,哪有可能和庆国的火枪发展相比呢? 甚至在他内心深处,战胜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似乎也不再是一件遥远的事情。 区区一个陈国,怎么可能阻止庆国的脚步。 与此同时远在大衡北境,这片原本最为肥沃的草原上,过完一个冬天之后,略显萧条。地面的洼洼坑坑,不见昔日牧草。 大衡军队就在此地集结,大衡的旗帜迎风飘飘,黑色旗面上趴着一只麒麟。 大衡天麟军。这只极富传奇性的军队,再次彰显獠牙。 大衡会集结在北境,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北征北蛮。多年来大衡与北蛮之间的纠葛,终于要完结。 蛮人之所以是蛮人,便是他们生活在恶劣的野蛮之地。他们生存之地的局限,限定他们不能过上更为先进的农耕文明,只能往畸形的方向发展。 北蛮的境内对于大衡将士来说,绝对是恶梦。毒虫野兽,以及各种折磨人的地形,都是北蛮这个敌人能在大衡强大之下维持下去的原由之一。 北蛮人每次出征都会近乎全国有战斗力的人尽出,也亏得北蛮人生殖能力旺盛,否则早就自己灭族。大衡这次也终于下定决心,出动最为强大的天麟军。 这次庆华帝自然没有亲自领军,深入其他国家,便是他也没有这般魄力。 大衡领军的人也是老将,麒麟王。 率共计五十万的大军,直直插进北蛮人领土。他们的决心,由此可见。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营 第四百一十九章一营 夜晚安静极了,丝毫没有战争的狂风暴雨将来的痕迹。陈国大军停驻在原野中,巡逻士兵手持着火把以及枪支,瞪大眼睛在营中四下巡逻。 碍于技术层面的发展还不到位,行军速度与之前并无多大长进。兵马都是生物,需要进补饮水食物,也需要休息。 陈百川及一众将领都在最开始就否决了急速行军的方案,两国间的战争,想要躲过对方的耳目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急速行军只能为大军争取到提前进入庆国境内,而争取到时间,也大军面对庆军时就成了疲劳之军。 相比之下,还不如一路休整一路行军,保持住大军的总体战斗力。 陈国大军此次信心满满,他们需要求稳。陈百川站在军帐中央军旗底下,他神情激动地指着墙上地图,说道:“此次我们有绝对的实力能够保证足够的胜算,唯二的难题便是,我大军要避免在被庆国占据地利优势的情况下作战,我大军必须要能克服一路上存在的任何会损耗大军实力的因素。” 座下众人看来并不是都与陈百川一条心,当即有人站出来反对道:“大将军说得简单,但我们要克服这些难题,却比登天还难。依末将看来,还是在庆国中占据一座城池之后,缓缓扩散疆域。” “你也就口上谈兵,那占据城池之后,让我陈国子弟越过边境给你送来粮草啊?”陈百川在军中自然也有拥护者。 “秦将军,柳将军,你们不要吵。”秦将军是前者,柳将军自然是维护陈百川的那一个。 陈百川收起激动神情,冷冷对着秦将军说道:“秦将军,虽然我提倡军中除机密外应该畅所欲言,但说话还是要慎重。” 陈百川的话犹如剑锋直指秦姓将军,他本不要如此正对,但拉帮结派的事情就要如此,一定要时时“照顾”自己人。 秦将军脸上难看,“你”了几声后坐回椅子上。 “好了,我们继续。” …………………… 地上堆起沙包,陈百川巡视士兵建起堡垒。经过昨夜的商议后,大军还是需要一个根据地,方便大军休养。至于物资问题,大部分便是以战养战。随军火枪火炮弹药十分充足,至于食物就靠庆国百姓的贡献。 此处是庆国重要道路附近的村寨,陈国大军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对于原来村中百姓只是驱逐。 这里当然是暂时据点,等到占据一座合适的城池之后,大军便转移。在庆国已经有了防备的情况下,陈国想要夺下一座城池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主要是会拖下陈国的脚步。 具体要最先攻占哪一座城池,还需要经过商议。 “大将军,前方有一队庆国兵马在靠近,约莫在五百人左右,应该是试探。”哨兵跪在陈百川身前不远禀告。 陈百川笑道:“送死的队伍。传令下去,一军一团一营全营出动,必须不放走一个敌人。全歼或者俘虏那就立功,要是有一个人逃走了,全营受罚。“ “是。”传令官为一营捏了一把汗。 击败和全歼可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敌人是活生生的人,打不过了肯定会有人想要逃。要让每一个人都逃不掉,谈何容易啊。 “一营营长张四方在。” “命令你听明白了吗?” “报告,明白了。” 传令官一头雾水望着张四方脸上的兴奋,这个刁难人的任务,你说他高兴什么劲? 张四方却是很高兴,他从来都是一个疯子,对战争狂热的疯子。这样的人生活在和平时代就只能憋屈一辈子,但自从进了陈**队后,张四方如鱼得水啊。 等传令官稍一转头,他便扯开嗓子喊道:“一营的全部聚集过来,杀庆贼的时候到了。” 一营的装备是营中最好的。其余营的士兵羡慕的看着他们,好家伙,每一个人背后都是火器局最新制作出的新式长枪,胯下的马儿也高大俊俏。好在他们一营确实担得起装备上这样的偏袒,实力说话。 张四方纵马在最前头,后边跟着不多不少正好499位战士。拢共五百人,便是整个陈**队各项试炼中排名最先的队伍。 马踏烟尘飞扬,棕毛大马灵活在宽敞的林中道路穿梭,以飞快速度靠近到敌人附近。 “埋伏。”这不是一句话,张四方观察到敌人似乎还未发觉靠近过来的骑兵后,手上做出手势。士兵们除了注意周围有无敌人外,便全身贯注在他身上。 见他的手势后,一营部队全部停马。 只是人听的懂指令,马儿可没这么聪明。好几匹马都发出了嘶鸣声,就算庆国人是聋子也发觉了有人埋伏。 “谁?”庆国将士也亮出了清一色的火器装备。若是陈百川在这里就会发现,比起当年他们遗留在战场的火枪,庆国火枪的进步竟然是微不足道的。 庆国五百人营级部队慢慢的向前,枪口警惕的指向四面。 张四方小声吩咐:“等会我们散开作战,务必避免伤亡。至于成果自然是要把这群人全部吃下。” 命令传达下去后,张四方率先散开。 马蹄声哒哒四面八方而来,庆军不由乱了阵脚。他们担心是大数量敌人部队的合围。 相比于一营,这只庆**队在庆**中的地位只能算是中间层次。否则他们也不会被派来执行试探性的任务,庆国人才不会把他们的王牌送入陈国人的虎口中。 第一声火枪。 第二声。 第三声。 张四方犹如幽灵,时不时从某棵树的后面钻出来,火枪一指,就是一条人命。 庆国人恨得咬牙,但一营将士就是不愿意正面作战。他们的作战方式让习惯了一齐上前齐射的庆国人大感意外,原来还能如此。 庆国人并没有学会马上射击的技巧,火枪的珍贵让他们实际得到的训练太少。 “走,先撤退。”看着人员消减下去,庆国将官咬牙命令撤退。 “一二队前面追击,三四队骚扰前行,还要防止他们有人脱离队伍逃跑。” 第四百二十章 战绩显赫 第四百二十章战绩显赫 道路两边长了许多的树,冬季的萧条把这些树木的叶子带走之后,大自然还未重新赋予树木绿意。光秃秃的树杈上难得几片嫩芽,玉佩般挂在前端。 一营的士兵就穿梭在这样的林子里,把庆国人转得眼花缭乱。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庆国士兵,傻傻举着火枪等在原地,他们只会瞄准,以及齐射。 陈百川之所以有大败庆国的信心,并不止因为工艺上的优越,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火枪兵的战斗方式。 另一个世界花了几百年,从战争中汲取出来的经验,让他择选后传授给了陈国士兵。系统的训练方式,先进于世界的兵器装备,前瞻性的战斗方式,这些优点堆积在一起,才是陈国火枪部队的可怕之处。 “他们怎会这般的强大?!”庆国这支可怜部队的首脑,脑中尽是错愕。他实在不敢相信,一直以为强大无敌的庆国火器队伍,竟然在敌人面前成了土鸡瓦狗。 本来以为凭着火器巨大的优势,能给不知死活前来冒犯的陈国人一个教训,现在看来,分明是自寻了一条死路。——火器从陈国人手中偷学来的消息,可没有多少人知道。 砰。 一朵鲜艳的血花在面前绽放,足以惊艳整片春天园圃。鲜艳下浓浓的血腥味道,扑着鼻子而上,庆军这位小军官一愣,又浑身颤抖着。 他身边的伙伴忽然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从马背上掉下去的一瞬,眼眶中泛起惊悚和对小军官的埋怨。 刚才若不是倒下的这个士兵,忽然跑到小军官面前,挡住了不知道从哪处地方飞来的子弹,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成了小军官自己。 “我是他们的目标了。”这个想法只要从脑海中一浮现,魔咒般的不停重复,恐惧开始疯狂的滋生。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想要杀我了。 小军官已经乱了阵脚。他举着火枪,四下瞄准。 “是谁,你躲在哪里,我已经看到你了。” “你出来啊。” “你们想要杀了我是吧,我先杀了你们。” “开枪,开枪,全部人都给我往林子中开枪。不要管子弹,快开枪。” 反而是他慌乱下的指挥见了效,火力疯狂压制下,陈国一营的士兵们也感到了死神的威胁。他们只好小心的寻找掩蔽物。 尽管身上的盔甲,说是能减弱子弹冲击力,至少保住性命什么的,还是没有人愿意拿生命去冒险。 火枪需要消耗子弹,子弹的数目是有限的。小军官见这种法子能见效,本欲吩咐全部人继续用同样的方式,火力狂扫出一条路。 子弹不够了。 小军官脸色有些难看。庆国火器生产的规模还不够大,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他们,依旧是借助单纯人工来制作子弹。而庆国境内有多少能手工制作子弹的工匠呢,这个数目想来不足以满足无限制的挥霍。 陈国的另一个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大凌城的龙兴之地有兵工厂,有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火器生产流水线。 就算大部分地方的制作还需要手工,但流水线的出现已经大大加快了制作速度。 子弹的数量对于庆国人来说成了攸关生命的严峻问题,张四方也从他们射击的频率听出。有可能是敌人有诈,也有可能纯粹是弹药不足。 不管哪种可能是真相,张四方并不在乎。他正躲在一棵一人手臂合围大小的树后,这个位置并不足够隐蔽,视野却足够的宽广,能让他手中兵器更有效的发挥出威力。 “我们投降,不要开枪了。”庆国士兵中忽然出现投降的声音。 投降犹如瘟疫散播开来,几乎是所有庆国士兵都念叨着要投降。看着一个个生命,上一刻露着笑容,下一刻成了尸体。死亡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受不了了。 张四方却不相信他们会如此轻易的投降,庆国士兵也不是纸糊的。 他小心说道:“既然你们投降了,把手中的枪全部丢到地上去,快。” 小军官心中一颤,脸色不变坚持说道:“我们是士兵,武器是我们的尊严。再说了,要是把兵器扔到地上了,不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你们宰割。要是不同意投降,那就拿着人命来换吧。庆国人不是孬种,会让你们用血肉偿还血肉。” 张四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道:“有尊严你们投降干嘛,来啊,让我知道你们庆国人不是孬种。” “开枪——” 小军官忽然说道。他身边的人也忽然醒悟,张四方刚才说了太多话,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是个致命的失误。 幸好张四方说话时候,整个人谨慎的贴在树后,躲开了飞弹。但他胯下的马儿就遭殃了,打不到张四方身上的子弹,好几颗射在马身上。 战马叫痛,射中眼睛后直接倒地。张四方及时跳开,避免被已经在疼痛中发癫的战马把他甩下来。 被发现位置后,张四方连忙逃开现在的位置,往更深的林中逃。 他临走前命令剩下的人继续,不留一个活口! 张四方回到了大营所在,他夺了一匹庆国人的马,部下们跟在他的身后。 其他营的人见到这个平时眼睛朝天的家伙回来,忍不住的问:“怎么样,今晚有饭吃吗?” 张四方没好气,他知道这些人等着看他出丑。不过今日他是旗开得胜,反而能恶心一下这群看热闹的家伙。 他抖开原本系在马背上的袋子,露出里边的东西。 耳朵,全部是带着鲜血的耳朵。 袋子里就是庆军前来探查情况那只队伍,全部人的耳朵。没有一个人逃走,全部在袋子里边。割下耳朵来当然是为了证明杀了人。 周围人纷纷不看。 “快要到吃饭时间了,别看了。” “挖槽还真的被你杀光了,厉害了。” 张四方咧开嘴就是笑,他收起袋子,提起来往营中主账方向走去,脸上的得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大将军啊,我来领功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张四方的无耻 第四百二十一章张四方的无耻 春天湖畔边上有垂柳新开嫩叶,枝条散开成了网,几欲搂住春风阵阵。垂柳遍布湖边,柔弱的枝条以及成人两只手便能握满的树干,能挡住张四方此时此刻的得意么? 答案当然是不能。 陈百川的营帐前没有春池,自然也没有垂柳。所以张四方的得意来得更加猛烈。 “张营长,大将军真的已经知道了。”门外侍卫还在苦口佛心的相劝。 哪知道张四方把不依不饶这个词汇演绎得出神入化,只叹息他是入错了行当,瞧这个架势当个地痞流氓才真适合。 陈百川只好放下手上的公文,对身边人小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站在两旁的亲卫连声呼了声“是”,跨着整齐步伐,出去把门外闹了半响的罪魁祸首带进来。 门帘子掀开。 垂下。 只听帐篷外张四方对着门口侍卫,无耻的炫耀道:“你们看,就跟你们说大将军一定想见到我的。” 掀开。垂下。 张四方进了营中可不敢再放肆,堂上之人发个脾气整个陈国就得动荡,他不过是陈百川麾下一员营长,当然不敢。 “见过大将军。”张四方咧着嘴笑,他知道陈百川会让他进门,所求的事情十有**稳了。 陈百川皱着眉头,他颇为无奈的喝道:“你这个张四方,在我营帐外边闹腾成那个样子,进来倒是乖了。我在这里可是听得确切。” “大将军啊,我也是无奈之举。你看看我首战就为陈国斩获了敌方五百人头,这可是大胜啊!”张四方粗糙的皮肤上努力挤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可是呢,大人却不愿意搭理我。我是实在人,心里苦了就知道喊着出来。” 一个军中莽汉,当他用深闺怨妇幽怨望着你时,你会怎样做? 打,必须教训。 被恶心到的陈百川,简直一刻都忍不住,拿起桌上一册无关紧要的公文,往张四方脸上狠狠砸过去。太恶心了! 陈百川砸完东西似乎还不解气,指着张四方鼻子说话:“张四方,你跟我要东西,还敢来恶心我。等一下拨给你们一营的那门威武大炮,我给你收回来。” “不敢了不敢了。”张四方连连摆手,他听到威武大炮要被弄没了,不敢再不正经下去。 他装出委屈的样子也是为了从陈百川这只铁公鸡手中,多抠出两门大炮啊。大将军实在太小气了,缠了多久还不肯多拿出几门大炮。 “你说的火炮……” 张四方瞬间双眼放亮,他说道:“大将军这是肯了?那我马上去领。” 他说完话马上就转身,根本不想给陈百川反悔的机会。只是身为大将军的陈百川,他哪是张四方能算计的。 陈百川冷哼一声,张四方就被施了定身咒,不敢再动。陈大将军手指打着桌子,冷着脸说道:“威武大炮那般希贵的东西,你想拉多少就多少?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想要大炮,还是要拿战功来换的,这次我就先借你三门大炮,要是拿不到战功回来,你这个营长就不要当了。” “是,是,那当然了。”张四方得了便宜,掩不住脸上的狂喜,陈百川实际上就是把威武大炮拨给他了。这种说法,不过是体面一些,再则能避免悠悠之口,省得所有人都上门来讨要大炮。” 结果就是张四方这个天生爱炫的家伙,除了营帐的门就喜滋滋吹嘘:“唉,大将军从来就不会亏待攻城,四门最新的大炮啊,啧啧,说不定一座城的城门都要给我轰烂了。” 什么?死缠烂打有大炮? “大将军啊,我是四营的,我们四营也劳苦功高,现在却是一门炮都没有。” “哎哟喂,没有大炮我今天不走了。”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竟敢来威逼大将军,全部让开。侍卫大哥,大将军刚才说要召见我,你让我进去吧。” 各方云集,陈百川听门外吵了小半天,终于是把公文摔到桌面。他不耐烦的说道:“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成何体统,快叫人把这群家伙给我乱棍打走。” 陈百川领军以来,只要是军规不反对的事情,你随意去做。因此也造就了军中轻松的气氛。门口营长们分明是在军规规定的范围内行事,还是被强权乱棍赶走。 他们也不想想,谁是军规的制定者?为什么军规尾部要写上“所有规定最终解释权力归陈百川个人所有”? 军队是一个崇尚强权的地方,完全的平等在此处很难生存下去。陈百川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他拿起公文,继续批阅。 陈国大军四面派出侦查情况的人马,至今还没有传回来消息呢? 陈百川在为这件事情烦心的时候,庆军主帅营帐之中,刘听风正在为更加值得烦心的事情烦心。他前几天派出去的探查部队,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 几十万人对战的国战里,区区五百人不值什么。但是,那些人身上可都是配备了火器啊。 整个庆军之中的火枪差不多只有一万把,这一万把都是刘听风的宝贝疙瘩,损坏一把都叫人心疼,这可是五百把啊。 刘听风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派出去的人一定是与陈国主力相遇了,还正好陷入包围圈。否则,就算是陈国也拥有可怕的火器,也不至于到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陈国的火器早就方方面面超越了庆国,不管是火器本身,还是火器延伸出来的战术,陈国的高度都是庆**队不可企及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刘听风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危机之中,在他的思维中总是低估陈国实力。然而在这个时候,陈国的实力已经成长到可以称作恐怖的程度。 他叹息丢了五百把火枪,而陈国的脚步,已经快到失去他的控制。 “大将军,这座城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好,全军准备原地扎营休整,明日我们就拿下这座庆贼的城池。” 第四百二十二章 试射大炮 第四百二十二章试射大炮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墙壁上,爬满青苔墙上,映着格外好看的色彩。 春寒还在,城头上巡守的士兵不由抓了抓衣裳。虽未入夜,冷风已经是一阵一阵的,吹得人鼻涕直冒。 广阳城不过是庆国的边陲小城,这座低矮城池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却并没有拥有太多精彩故事。城墙低矮,城壁薄,这两个条件已然限定了广阳城的发展。 幸好广阳城虽在边境,无奈边境线另一边的国家从来羸弱,根本不曾进犯。无人进犯,便是安乐,便是安生。 百姓痛恨边陲的贫瘠,羡慕庆都繁华盛景,始终却还是留在此地,休养生息。百姓从来都很容易满足,只要能活下去,谁愿意去改变原来的安稳日子。 他们不知,这份属于广阳城的安宁日子,即将就要终结。 “大将军,这座城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好,全军准备原地扎营休整,明日我们就拿下这座庆贼的城池。”陈百川仰首,金光下广阳城三个大字闪闪发亮。 陈国十万余大军,忙忙碌碌,没有一个人的手在闲着,赶着在太阳彻底西下之前,把今晚睡觉的帐篷安置好。而伙头军则拿出铁锅食材,趁机为大军准备今日最后一顿饭。 广阳城的守军将领不是大人物,他不过是庆国小世家出身,在庆都混不下去了,只好到边境来过苦日子。 说是一方土皇帝的人,实际上对着一群穷鬼百姓收刮几辈子,也不够在庆都购置一座庄园。邱光黑着脸,他望着城下不远处忽然多出无数帐篷,恨不得马上驾马离开。战争可是要死人的! 广阳城守军从来缺乏训练,作为偏僻的小城,朝中懒得理会。这里驻扎的守军早就被遗忘,而守军也选择性的遗忘了训练的事情。 此事上怪不得邱光半分半毫,朝廷拨下来的军饷本来就不够守兵们在城中妓院流连多久,再加上层层剥削,根本没剩下多少。没钱?守兵们可不会为了一丁点儿饷钱听话。 为此邱光对于士兵们从来都较为纵容,这个守军将领的位置坐的实在憋屈。见城下敌军帐篷处,炊烟升起,在太阳最后一丁点光芒中,慢慢腾空。 “真他娘的倒霉。”邱光擦了一把汗,不由骂出口。 数不尽的帐篷啊!邱光估算一番,发觉兵临城下的陈国大军,恐怕数目要在二十万人之上。二十万人能如何,恐怕是整座广阳城都要被夷为平地。 罢了,能躲过一夜是一夜。 *************************** 天亮,一抹清淡阳光从天边散开,不久后整片天地都光亮起来。 林梢的鸟儿叫得欢快,邱光还躺在床上,昨夜他从城头带着一肚子各样的情绪回到府邸后,忍不住把一腔情绪宣泄在小妾的身上。 眼下双脚发虚,眼中也恍然失神。邱光浑身无精打采,把缠在身上的**推开后,他迅速穿戴好盔甲兵器。 他打算好了,就在今日入夜后趁机出城,连夜快马加鞭到刘听风所在的小春城。小春城素有高墙不倒的美誉,再有庆国活传奇刘听风在,说不定比庆都还要安全。 出逃前他准备好了说辞,便说是出城迎战时被陈军追击,只能来投靠刘听风元帅。 至于在广阳城的府邸和小妾,他才不在意。这些都是银两可以置换的东西,凭他邱光的出身本事,这点儿家业很快就回来了。 “将军,出事了!” 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正好和刚要出门的邱光撞了个满怀。只见这人原来是邱光小妾的哥哥,平常借着邱光的名号作威作福。只不过他做事也利索,邱光倒是一直任用着。 “老五你干嘛?”邱光微皱眉头,打量着叫老五的男子脸上又是慌忙又是惨白。 老五仿佛找到主心骨,抓住邱光的手,哆嗦着说道:“妹夫啊,陈国人,陈国人准备开战了。你不是说他们至少今晚不会……” 不等他说完,邱光也吓了一跳,惊讶道:“你是说陈国人现在来攻城了?快,随我去城头上。” 邱光肚中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他知道若是现在出逃,下场一定很惨。城中守兵本来就纪律涣散,一旦发现邱光先溜走,说不定就拱手投降。到时候邱光就是死罪。 “走。妈的,豁出去了。”邱光咬牙往城门处去。 城下,陈国大军已经集合完毕。 陈百川立于军中,他看着广阳城低矮的城墙,笑着对身边的楚辉说道:“要小心点,不要把我们的城打烂了。” 楚辉颇为无奈的白了一眼,说道:“大将军这时候才想到这是我们的城了,昨天还是你提议要用广阳城试射威武大炮的。” “哈哈,有这样一门炮,谁能忍得住不试。”陈百川露出笑容。 天底下的男人都有一个共性,便是对武器的喜爱。这种喜爱大概是流淌在男性荷尔蒙中的,或许是万载前男子狩猎给后世子孙留下来的。 “准备好了么?” 陈百川轻声说道。平时的实验并不能证明威武大炮的威力,只有经过战火的洗礼,这件众人眼馋的神兵,才能真正把自身的可怕展现出来。 广阳城中已经乱了套,不知何时,二十万大军封城的消息传了出去。百姓们收拾着家当不知所措,广阳城不知多少年没被攻打过了,如何应付战争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一个难题。 “囡啊,没事的。”街头上一个妇人蹲在地上,怀中紧抱着尚幼的孩子,小声的安慰道。 大街上挤满了不知所措的人,妇人不敢和满街的人去肩挤肩,只好抱着孩子挤在角落。小女孩儿眼角还挂着泪痕,她呜呜说道:“爹爹呢,爹爹呢。” 忽然一声巨响,犹如整个天要塌下来。 百姓们的恐惧更甚,街上的人开始不知所谓的乱跑。妇人把哭出声的小女孩抱得更紧,她和丈夫被人群冲散,只能抱着孩子,看着街上乱哄哄的场面害怕。 第四百二十三章 邱光献城 第四百二十三章邱光献城 威武大炮炮口中抛射出一颗黑色滚圆的球,砸落在广阳城的城头上。 炸开。 城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守军。他们听到城下有三十万陈国大军攻城,统统汇聚到了城上。火炮的威力在这种密集的人群中,起到的就不再是击溃的作用,炮弹里填满火药和碎铁片。 一开始被炮弹砸中的倒霉人,胸口陷进,断了不知多少根肋骨,瞬即成了炮下亡魂。而他附近的守兵,被火炮中炸药炸开瞬间的威力正面命中,也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爆开的铁片宛若无数把死神的镰刀,在周遭士兵的血肉上轻易割开口中。 手臂上大腿上中了铁片的,只被那带着硝石味道的铁片割得叫痛。至于铁片直接插进了胸口脖颈等要害地方,只有死路一条。 “这威力不错啊。”陈百川毫不吝啬夸奖言辞,他脸上笑意盈盈。 楚辉则是颇为鄙夷的扬着眉头,说道:“大将军恐怕是在夸你自己。” 被识破的陈百川稍微一愣,还是继续笑道:“我把火器这种战争绞肉机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有义务矫正它的发展道路,并且我要成为最大的收益者。不然啊,就是亏了。” 最大收益者?楚辉似乎想到什么,颇具意味的深深看了陈百川一眼。 陈百川视若无睹,只继续微笑。 楚辉却是清楚得很,他绝对已经看到了那意味。也罢,反正陈百里大将军也不在人世,就算陪着现任大将军疯狂一把又如何?男子汉在世,可不能在安分守己。 城上的人陷入绝对的混乱,邱光喊破了嗓子,还是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话冷静下来。 人挤着人,想要下了城楼。然而大军开拔至城下,岂是下了城头就能解决事情的。城中百姓尚好,只要陈军稍微心善至少能留有活命。但一身庆**装在身,至少也是沦为俘虏。 只是邱光凭着胸中所学猜测,陈国孤军直插,恐怕没有太多的粮草。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会养着太多无用的俘虏。也就是说,一旦城破了,这里大多数人都极有可能会成为刀下鬼。而他作为将领,有可能第一时间就被杀鸡儆猴。 “将军,我马上带人去把粮仓烧了。就算这群陈国狗贼进了城,也要让他们一颗米都拿不到。”副将眼神中闪过坚毅、恐惧和凶狠,他和普通人一样的害怕,作为一员军人却也果敢的站出来。 邱光单是想着很可能就要人头落地,额头上就满是大汗。听副将这样一说,他心中一惊,连忙斥责:“这件事情有本将军在,你管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你继续监督好城上作战,本将军立即带人烧毁粮仓。” 就在刚才邱光脑中灵光一动,还真的想到了一条活路。烧毁了城中粮仓,势必让陈国人愤怒难堪,也是增加了他们对邱光的恨意。反其道而行呢,只要把粮仓完好无损的奉上…… “开城门。”邱光知道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儿犹豫,立马带人奔到城门前。 看管城门的士兵脸上都愣住了,这时候开了城门不久等于把整个广阳城对敌人敞开么?他们手上迟迟没有动作。 邱光身在马背上,他见紧要关头看城门的士兵竟然不听话,气急败坏的一鞭子抽在一人的脸上,喝道:“我说开城门,本将军说开城门,你们没有人听到么?” “将军,这城门一旦开了,广阳城就……”脸上长满皱纹的老兵出来相劝。 本就着急的邱光被这老兵一句话,犹如火药桶遇到火,愤怒的用鞭子把老兵抽倒在地上。他指着城门,竖着眉头不在言语。 原本疑惑重重的士兵,被他狠厉的手法吓着,不敢多语,也乖乖把城门打开了。 广阳城的城门一开,倒是陈百川愣住了。他当然知道,这等情况下庆国人开了城门,就等于是把广阳城拱手相让。 邱光骑在马上,驱使着马儿缓缓从城中出来。无数的枪口立马对在他身上,邱光与庆都好友的来信中曾经见过对火枪的描述,鼻子上直冒汗。 “对面可是陈国领军之人,我是来投降的。广阳城多为良善之人,无意争斗。陈国与庆国之间的事情,实在不该加在广阳城民众身上。” 邱光早在脑中打好预案的一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他万军阵前毫无畏惧,单枪匹马离陈军愈来愈近。 不过他冷汗直冒,手脚也小幅度的抖着。 陈百川当然听得出邱光大义凛然的话实际上狗屁不通,不过能轻易拿下一座城池,当然是件好事。他现在也是在和时间奔跑。 至于广阳城是心甘情愿的投降,还是其中有诈,这些没关系。陈国大军如今有绝对的力量。 图谋的是整个天下,又怎么可能在区区的广阳城下翻了跟头。 邱光到了陈百川面前,扔下手中的长剑,一改先前摸样,谄媚说道:“您就是传闻中的陈国大将军吧,末将邱光,是这广阳城中的守军将领。边塞之地以军治城,广阳城中一切事务由我负责。” 在旁的楚辉眉头一扬,忍不住说道:“刚才出城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一接近了大将军就变了样子,莫非有奸计?” 邱光连连摆手,说道:“这位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我那出城门的样子不过是骗骗城中愚昧百姓,至于在两位的面前我如何还敢作假,只能把真性情展露出来。” 大概是看出楚辉的身份也是不低,邱光拍马屁的对象连带上楚辉。 原来这人先前大义凛然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如此一来陈百川反而不担心,这种家伙听话。他说道:“既然是要把广阳城交给我,那让城中守军放下兵器,全部出来吧。” “是,末将领命。”邱光正声道。 有些人的脸皮厚度当真惊人,邱光竟然这时候就在陈百川面前称臣。人生百态,真让人感慨。林子大了,就连邱光这种鸟都有。 第四百二十四章 陷阱与陷阱 第四百二十四章陷阱与陷阱 邱光很识趣的没有动马脚,陈国大军顺利进驻到广阳城中。 “将军,广阳城不能丢啊!”副将带着满脸的错愕,他嘶吼着,希冀声音能唤醒邱光爱国的热血。 邱光厌烦的哼了一声,伴着陈百川等陈国高层离开,只是在转身时候留下一句“杀了”。副将惨白的脸上又平添了破败。 押住副将的士兵咬牙说道:“黄泉路上不要怪我,都是被逼的。” 手起刀落,人头滚地。鲜血从脖颈断开的大动脉喷涌出来,溅了满地。 陈百川一路观摩,越发觉得这广阳城实在残破。他被邱光领着来到城中府衙,发觉府衙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奢华,颇为有趣的打量邱光一眼。 邱光感受到陈百川的眼神,说道:“大将军见笑了,这府衙实在简陋,配不上大将军。只是城中实在没有更好的宅子了,就算有几座雅致小楼也小的很,实在不堪入住。” 陈百川只往前继续走着,淡淡回答:“无所谓。” 邱光不知死心的说道:“要是大将军不满意的话,我立马遣人再建筑一间符合大将军身份的宅院。” 一旁的楚辉忍不住嘲讽:“遣人?你以为你还是广阳城的守军将领么,现在广阳城是陈国的地盘,容不得你这个庆国官员遣人。” 邱光倒也反应不慢,他扑通一声,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面上带着无限的悔恨说道:“楚将军,大将军,是我说错话了,是我失言了。我掌嘴,我打自己。” 说完话他就左右开弓,开始往脸上挥掌的时候还有犹豫,一下两下后就狠了心,耳刮子甩得哗哗响。 陈百川不理会,楚辉也不去理会。两人还都停了下来,看着邱光左脸右脸都浮肿起来,陈百川面无表情,楚辉则是带着挪揄的笑着。 邱光不敢停手,只好不要命似的挥着掌。 直到他嘴角冒血丝的时候,陈百川终于开口:“住手吧,下不为例。还有,你想要权力,本将军也不是不能给你。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邱光眼神一亮,也不顾脸庞还辣辣的痛,磕了好几个头。他言语中带着感激的跪道:“多谢大将军的提拔,小人一定为大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继续领路吧。” “是是是。” ………………………… 广阳城的胜利来得实在太简单,陈百川自己都有些意外。他此刻在府衙庭院中望着天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府衙外边的匾已经换了内容,如今变成了陈府。府内也全换成士兵,原先的衙役下人全被遣散。 楚辉作为军中二把手,也有幸住进了这座城中最好的宅子。他独自一人,走过来发现陈百川站在院中发呆,上前说道:“大将军又想起家里了?” 陈百川听到是楚辉的声音,淡淡一笑,说道:“楚辉,这里没有别人,你叫我百川就可以了。不是在想家里,我是在想要如何安置城中的百姓。” “城中百姓之前不是已经做了决定,让他们即日迁出广阳城。”楚辉颇具疑惑的说话。 “哪有那么简单”,陈百川苦笑,“城中百姓要是全都走了,我是下令夺走他们的粮食,还是让他们把粮食都带走?要是没有百姓和粮食,这座城就是死城,而夺走百姓的粮食,这和杀了他们有何差别?” 楚辉也是无奈,他说道:“终究庆国不是北蛮那样的豺狼,还未做出屠城举动。唉,庆国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叫士兵下手,还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下狠手。” “怕就怕他们下了狠手后,整个心都变了。我的兵,从来不需要一群心狠手辣的疯子。” 陈百川在庭院中徘徊了几步,终于下了决定。 “也把,罪人让我来当。” 第二天金鸡报晓,一轮红阳从天际升起来。橘红的光芒普照万里,看来今天会有好天气。 陈百川从府门走出,往城墙走去。他先前已经吩咐工程兵改造城墙构造,以便适应火器的使用。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站在高墙上往下放箭已经不太安全。 庆国原先从川字军押送物资的队伍,抢走了大炮。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没有研制出制作大炮的技术,也至少有一门大炮。 城墙上被挖出了不少的小口,那里能容纳士兵把枪口和目光伸出去,对靠近城墙的敌人进行攻击。也增加了对敌人攻城队伍骚扰。 虽然这种破坏城墙的行为,很有可能造城城墙塌毁。 陈百川的目光很长远,他知道总有一天,城墙这种累赘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新时代里城墙只能限制发展。 邱光很小心的对陈百川问道:“大将军,您已经决定要如何处决城中百姓了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陈百川知道他更想问的是前程,直接了当的说道:“这城中需要不少劳动力,陈**中人马不足,就让你带着百姓顶上。” “谢大将军。”邱光感激的说道。 ************************ 陈国这样的大动静,作为“东道主”的庆国方面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刘听风闻言大笑三声,说道:“陈国没了一个陈百里之后,竟然让一个黄毛小子继位。他那弟弟陈百川在格物之道上或有所得,但论起战争和陈百里根本不能比。” “何出此言?” 刘听风指着地图上的广阳城,说道:“这广阳城四面八方都是我庆国领地,陈百川陷进广阳城,等于自飞进罗网。等我大军合围,陈国这次的出兵就成了一个笑话。” *********************** 会成为笑话么? 陈百川巧合的也在看地图,他望着地图上广阳城的四面八方,忍不住想起庆国重兵压境,却拿不下刺猬一般的广阳城。 他已经在期待了。当庆国的主力,全部消耗在攻击广阳城的艰难过程中,那么庆国就像一个脱了衣服的小姑娘,等着陈国大军肆虐! 等着吧庆国,多年来的仇怨,就在这一次终结。 第四百二十五章 王八蛋与友军 第四百二十五章王八蛋与友军 刘听风胯下白毛神骏,一身金链甲好生神气。他立于大军阵前,颇有挥斥方遒的气魄。 身后正是庆国大军,二十万青壮昂首而立,挺直身躯。身上皆是黑甲,款式相同。齐齐迈步,当脚底踏足黄泥地面时,浅浅黄沙扬起。庆军精气神十足,齐声呐喊惊天地,地动山摇也不过如此。 被庆军团团围住的,自然是陈百川率领的陈国大军。城上士兵没有半点儿惊恐害怕,反而一部分人眼中透着丝丝兴奋。 这是注定名流史册的一战。 在陈国各方看来,这一仗十分冒险,输赢的结果都十分极端。陈国只有两个结果,征服庆国,或者被庆国铁蹄踏遍山河。 以往的苟延残喘,在陈百川率兵踏上庆国国土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不可能。 庆国与陈国之间再无任何颜面可见,没有一个国家会对侵略者宽容。何况陈百川若是败了,陈国便是落水狗。没有谁不愿意痛打落水狗。 “大胆陈国小二,要是此时求饶,本将军看见你毛还没有齐的份上,饶你狗命。” 庆军阵中,忽然走出一人一骑,身着深黑战甲。只见他纵马到广阳城城下,手指着城头上飘扬的陈字大旗。旗下的银甲将领,自然就是陈百川。 见这忽然冒出来的无礼之徒,陈百川只是好笑,他回敬:“城下老狗狂吠,诸位将军,我该如何对付?” 陈百川的声音毫不掩饰且嚣张至极,惹得城下将领忍不住继续怒骂:“不过是黄口老儿,本将军要将你碎尸万段。” 陈百川刚才的话虽是故意刺激城下敌将,他身边还是有人回应。 楚辉冷笑说道:“既然是老狗,又如何能劳烦大将军亲口应答。还是末将手下打狗徒对付他。” 说到这里他往身后一招,一个背着火枪的士兵走到他面前。 “张流,能把城下那狗打成死狗?” 叫张流的士兵一言不发,举起长枪。只听得一声破空巨响,城下那人还未报上性命,两眉之间已经多处一个血洞。 他翻身,从马背上跌落,还扬起灰尘。 “大人小心!” 又是这张流忽然一惊,把陈百川大力顶开。原来是庆军阵中发现陈百川位置之后,也开枪欲要杀死陈百川。 陈百川一头虚汗,刚才若不是张流站在身前不远,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具正在流失温度的尸体。 那位天下名将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严明治军的庆军,会忽然从阵中出来一个嚣张将军。刘听风这场戏倒是导的好,差点就让陈百川下九幽黄泉。 吃惊之后,陈百川看了一眼张流伤势。 张流眼睛看得细,没想到身手也敏捷。他顶开陈百川之后,自己也尽力逃脱。 虽说人总是快不过枪弹,十几颗飞弹,他尽力躲避后,还是有一枚打在他的手臂上。血流如注,幸好只要稍作处理就没有性命之忧。 “没事吧?”对于救命恩人,陈百川自然不敢轻慢。 张流倒是淳朴汉子,听到敬仰的大将军开口,羞红了脸,回答:“没事没事,小的一只手臂换了对面一个将军。十分值得,这赚大了。” “不要担心,你的手臂会好起来的。还有,以后你在我面前自称卑职就好。” 楚辉见张流听到陈百川的话还无动于衷,忍不住踢了他屁股一脚,笑骂道:“你这憨货,大将军这是要提拔你的意思。还不赶紧谢恩,然后滚下去疗伤。” “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小……哦不,卑职无以回报,一定在战场上多杀几个狗屁庆贼。”张流终于领会的激动说道。 既然被发现了位置,陈百川当然往后挪了几步,他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敌人的暗枪之下。那也太过憋屈。 刘听风望见城上还是风平浪静,自然知道陈百川还安然无恙。而且陈百川不是傻子,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稍稍皱了眉头后,他向后摆一摆手,十几杆举起的火枪放下。 杀死陈百川的好机会流失不说,还损失了一员出去激怒陈百川的将领。刘听风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害怕几年前在陈国安陵省境内的事情再次重演。 不!这次那个并列名将的陈百里已经化作黄土白骨,陈国再无人能挡住他的脚步。 陈国这次的大举进攻,更是把他们的地利优势抛弃。现在是在庆国境内,陈军又深陷包围,肯定再无逃生的可能。 “鸣金收兵,今晚再进攻。” 炊烟升起,广阳城中的陈国小伙子们肚皮呱呱叫,眼睛使劲瞅着那些下边烧着火的大铁锅,暗暗流口水。 好吧,口水流出来多么不雅观。叫同僚瞧见了,是要笑话的。 士兵们只好把口中差点溢出来的口水,收了回去,又使劲咽下。为了保持大将军口中的文明军队,他们还是很努力的。 换做被陈军俘虏的广阳城守军,他们的模样就狼狈了。白饭清甜和浓浓的肉香一起钻进鼻子后,广阳城守军口水流了一地,两只眼睛根本不能从铁锅上移开。 这时候头号大内奸邱光适当的出现,他对着士兵们踢了几脚,骂骂咧咧好几句。 骂累了他才说道: “他奶奶的,有你们这种手下老子真是倒霉。陈大将军发话了,你们中间有一个王八蛋不听话,所有人就全都跟着吃以前那种破烂玩意。连我都是!” 本来士兵们倒是不觉得以前的饭菜多差,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看到陈军饭菜后,他们心中对原先饭菜的评价和邱光相同,那就是“破烂玩意”。 邱光的心腹恰时出来,一唱一和。 “那要怎样才能吃上陈国人的那种饭菜啊!” “什么陈国人,现在我们都是一只军队的,那叫做友军。” 邱光回答:“只要你们所有人都听话,没有一个王八蛋出现,大家吃喝拉撒就跟友军一个待遇。但凡是被友军发现了王八蛋,我们就得继续吃破烂玩意。” “将军啊,别人想干王八蛋才干的事,我们怎么阻止得了。” “不用阻止,只要上报就行了。大将军宽宏大量,只要我们不包庇王八蛋,好吃好喝!” 第四百二十六章 灯节 第四百二十六章灯节 城外忽然炮声大作,邱光停下来不再说话,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陈百川当然也听到炮声,城墙上陈国军队匆忙集合,难得可贵的是匆忙中陈国大军还保留着基本的秩序。 “大将军。”楚辉炮响前已经先在城上。 陈百川对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听到炮声后就急忙过来,不知道发生何事。 楚辉把亲眼见闻说了出来:“庆国人忽然朝城门开炮,不过准头比较差,目前只发现四个士兵受了伤,一个来不及抢救死了。” 陈百川微皱眉头,他指着明显有炮火痕迹的地方,说道:“庆国人实在可恶。他敢伤了我的士兵,我就敢回敬他。命城上的火炮军准备。” 命令才刚吩咐下去,陈百川看到城中营帐上飘起的炊烟,恍然大悟。 这一炮不过是庆国人的骚扰之策,他们在广阳城中徐徐而起的炊烟,判断城中士兵正要用餐,于是开炮惊扰。 若不是忽然的福如心至,陈百川说不定还真得会顺着庆军策略,大动干戈。彼时就顺了庆军心思,造成城中士兵疲惫不堪。 陈百川半举起手,阻止楚辉动作。 他说道:“刚才命令暂且不论,让我再想想。” 只见在他沉思应对策略之时,又有火炮轰响声响起来。这次炮弹落下的地方,与上一次偏离的很远。 陈百川忽然想起当年在安陵城下,他率着区区三千人马,也是如庆军一般的骚扰。 不过那终究已经是当年的事情。城中的换做是陈国大军,而城外的人,亦是换成了庆国人。陈百川的部队也不止是简单的川字军,而是集结陈国各军精锐,人数上就翻了几十番。 “庆国人已经被时代抛弃了。”陈百川在心中嘀咕。 庆国人自以为学到陈国火器,却不知其中真正精华奥妙,火器只是表,内里的东西,陈国独此一家。 陈百川对还在等吩咐的楚辉说道:“莫要说庆国人只是虚张声势,就算他们真就大举进攻,单是我们值守的士兵,也能抵挡一阵了。” 他转而对士兵们说道:“不过是庆国人而已。大家该吃饭的去吃饭,该值守的值守,一切照旧。” 军令如山,再何况士兵们对陈百川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陈百川的话一出口,众士兵犹如得了定海神针的东海,心中瞬即安定。 至于城下的庆国士兵,还未知陈国人动向。 ……………………………… 无数的孔明灯升腾,宝石蓝夜幕,一时间恍若群星闪耀。 实际上今夜没有多少星星。 白天的阴云一直积压到太阳西沉,至今依旧把云后的天穹团团覆盖。黑夜的黑暗,更加浓郁。 今天有些特别。 不知从何时开始,陈国兴起灯节。每年这个夜里,家家户户点起明灯。 有条件的富裕人家,互相攀比起谁家灯火更加通明,更加璀璨华丽。获胜者洋洋得意,至于落败者也不气馁,悄悄放下狠话,明年不可再输。 奢华风气本与大凌城无关。 只是几年前乘船来了一少年后,整个大凌省都脱胎换骨。 寻常百姓衣食无忧,而大户家中金银珠宝已经快要发霉。愈发的有钱,愈发的想要花钱。 大凌省几年来从来不肯在灯节落了下风。 特别是城中还有几家青楼酒肆,画舫美人简直是为灯节而生的。倚在湖畔的大船,本就装饰不少各种色彩灯笼。 今夜恨不得把整只船烧了。 老鸨们明白一个道理,今夜出风采的画舫,到了天明就能名动大凌城。 到那时候,在画舫灯饰上的花费,很快就能用姑娘们白花花的肉体换回来,要是能捧出个花魁,那更是财源滚滚。 便是取不得头名,只要今晚能出出风头,自然会有客人找上门。 总之,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湖泊有一个大胡子,手指着一艘画舫,颇为欣赏地说道:“我看今晚就这艘能看了,其他的有什么看头。那些装的跟啥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他旁边的姑娘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子羞红了脸。姑娘颇为无奈,大胡子所说的那船,在城中贵妇群中臭名昭彰。 画舫上的姑娘统统穿着暴露,透过裹住私密地方的布料,很能窥见隐隐约约的不可描述的地方。 美其名曰:半遮面。 此次灯会也属他家的灯火最为庸俗,几乎就是用大灯笼堆出来的。在其他家古风古色之中,简直就是鸡立鹤群。 “吴长文,你若是敢到那种地方鬼混,看我不把你剥皮。”吴长文的发妻怒气冲冲说道。 原来大胡子竟然是吴长文。 陈国大军出征时,正值吴长文妻子临产。吴朽清以此为由,再加上其他人的阻挠,终于把吴长文留在了家中。 只是吴长文生性与陈都不合,停不住脚,根本就不想在家中带着。 他的发妻也是在大凌城大的肚子,于是他便跑到大凌城,等待第二个孩子出生。 除这两人之外,还有一绝美女子也在。 大凌省实际上成了陈家领地,需要一个主事人。而陈家人丁暂时不兴旺,白霜这个陈家主母又不好离开陈都。 只好让江施洛跑这一趟。 江施洛望着灯花辉煌的湖面,不由湿了眼。 这时远在庆国广阳城,将士们也兴高采烈说着灯节的事情。谁眼见过的灯饰都可以拿出来吹嘘。 陈百川早就命人升了不少的孔明灯,好叫士兵们怀乡的心有些安危。在异国他乡的人,思念总要多一些。 庆国这边是没有灯节的,但他们看到广阳城上通明的灯光,也不由泛起思念。 刘听风在帐中自语: “今夜这种日子,陈国士兵必然有所准备,要想偷袭的话,怕是不容易成功。” 他却是不知道,对于庆国来说,已然是大祸临门。而且还是那种全军覆没的大祸。 陈百川原来是打算把庆军耗下去。 而现在,更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不由选择更好的机会。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明灯悬空 第四百二十七章明灯悬空 千百盏明灯徐徐升空。 暗蓝色天幕上,灯火已经渺茫。不久再望去,犹如是晴天夜里的星光。 一颗一颗,点缀在天幕上。 从城上望去,当然是极美的风景。只是此时,陈百川无心观望这些。他心中稍微紧张。 刘听风有些话是不无道理的。在战场上,与名声显赫的老将相比,他不过是初出茅庐。今晚的计划就算得到陈国军队所有高层的一致认同,是否能够成功,还是要等着看最后结果。 等吧…… “启禀大将军,广阳城南门已经准备好了。” “启禀大将军,广阳城北门……” “……东门……” “……西门……” 四面城门皆已经准备完毕。 楚辉提着长剑,踏着轻快步子。他在陈百川面前跪地。 “启禀大将军,城中一切事宜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还请大将军下令。” 诸人听到楚辉的话,也一齐“逼宫”。 “还请大将军下令。” 本就是计划好的事情,陈百川知道时机已到,他不能拖后腿。 终于是狠下心,说道:“全军按计划,行动!” 行动二字说得斩钉截铁,犹如一把长刀,割去所有犹豫。士兵们似乎被陈百川的果断感染,士气鼎沸。 上百年的血恨,似乎在今日揭开那一层可笑的遮掩。 怒火从胸膛之中,化为咆哮的火龙,想要喷张!想要用最为无情,最为炽热的火焰,把敌人的躯体、灵魂,乃至一切,全部吞噬干净。 陈国在庆人的入侵下嚎哭了许多年。 如今,陈国崛起而来。 用无数的血汗,搭建成今日这只近乎无敌的队伍,最迫切的愿望,便是把庆人吞噬。 以往的耻辱要在今日终结! 所有的不堪要在今夜灰飞烟灭! 从今夜起,所有陈国军人心中宣誓,往后无论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阶级的人,都不能不回也不允许,在说起陈国的时候,在说起陈国军队的时候,用轻蔑的语气,用同情的眼神。 陈国,已经强大。 “呜——” 鸣金声突然地,把长夜那一抹宁静划破。 瞬即,杀气四起。 空中还在徐徐升起的明灯们,似乎也被地面上的军人们惊扰,慌张无措,往四下散开。 陈百川轻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今夜不论胜负,必定是血流成河。 而在营帐中烦恼的刘听风,听到鸣金声时,也吃了一惊。他本来还在考虑是否今夜突袭广阳城,不料倒是陈百川先发制人。 没想到啊…… 刘听风是个谨慎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可以说成是一个多虑的人。 他吃惊之后的第一时间,开始怀疑陈百川的动机。 陈百川在军事上是一个蠢人,但绝对不会是白痴。陈百里的弟弟怎会是白痴,发明火药的人怎会是白痴,能够在陈国官运昌隆的人怎会是白痴。 既然不是白痴,既然陈百川的脑袋没有问题。 那么他做出的每一件事情,必定有动机,有目的。 他的动机,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刘帅,外边……” 营帐之外有人喊道,声音中带着迫切。 看来发生了什么。 留给刘听风深思熟虑的时间不多,他起身,拿起宝剑。 天下顶尖的名将,何惧他人! 无须有人禀告,外边发生的事情,刘听风心中也就有数。 必定是陈国大军,兵临营帐之外。 “诸将士准备,随我迎战陈国贼子!” 帅旗之下,老人在火光中的佝偻身影,在每一个人心中都无限的拔高。有如在平地忽然拔起的山岳,让诸人无比的仰望。这一位老人当初征讨天下的身姿,至今还刻画在每一个庆人的心中。 庆人有可能不知道庆王本名,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被称作刘帅的老人。 他已然是神话。 只是这一仗,即将说明,当年常胜将军,是否已经老迈。 “喏!” 士气顿然拔高。 古人言:一鼓作气。眼下便是对敌的最好时机。 ************************** “对面刘听风,可敢出来对话。” 陈军阵前,男儿英姿飒爽,一身铁甲月光流莹。不是别人,正是陈国如今正如日中天的陈百川。 陈百川这种举动似乎极为冒险,只要庆军万箭齐发,饶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也不能轻易挡住。幸得此时君子之风盛行。 庆军诸人,横眉冷眼。 对待入侵者的心情,陈庆之间何其的相似。愤怒,滔天的愤怒。 这股滔天的愤怒,对于刘听风这等沙场上驰骋大半辈子的老将军,轻易就能转化为士气。冷兵器时代里,士气便是两军交战的极为重要因素。 敌阵主将前来挑衅,刘听风也不会示弱。 他纵马到营帐之前,看到黑乎乎一片的人头恍然海洋,明白陈军是倾巢而出。从情报上看,陈军就算是城中还留人守城,也不会剩下多少。 虽不知陈军哪来的底气,摆出这决一死战的局面,刘听风心中还是不慌不忙。 骄傲如他,对待一个“新出道”的黄口小二,自然不会太礼貌:“不过是后生晚辈,本帅的姓名,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两军阵前,当然不会真论起辈分。刘听风此举,不过是想要压住陈百川的面子,顺带是打压陈国的士气。 陈百川自然不会让刘听风得逞。 陈百川豪迈一笑,勒紧马缰,胯下骏马抬蹄子朝天嘶鸣。 “刘老将军还以为这是邻里街坊的骂架不成,还论起长幼。如今我代表陈国上下之意愿,向庆国讨回多年来的血账。我代表的是安陵省黄土地下的白骨赤血。” “我陈国上下意愿加于我身,我便代表陈王,代表陈国百姓。” “就算是庆国国主来了,我也敢与他平起平坐。莫非老将军在庆国地位,还高了贵国庆王一筹?” 刘听风岂会被陈百川三言两语简单挑拨,不过营中自然有庆王留下的耳目。身在高位,行事不得不小心。 刘听风冷笑道:“庆王至高无上,你一个黄口小二,凭什么与他平起平坐。便是你背后站着陈国举国,本帅也能应对。” “将军的意思是,你的地位能与陈国并肩了,是不是陈国要被你取而代之?” 这话里也是陷阱,刘听风又说道: “陈家小二,你若叫我出阵,是为了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大可不必费尽心思。我朝君臣上下一心,绝不会被你挑拨成功。若无他事,陈庆之间,还是刀刃相见!” 第四百二十八章 从此天下无弱陈 第四百二十八章从此天下无弱陈 庆军是愤怒之军,胸膛中早就燃起熊熊火焰。 刘听风的一番话,便是浇在火上的油。让本来的滔天大火,气势更凶。 刀刃相见? 那便刀刃相见! “杀!” “杀!” “杀!” 庆军有如饿了许久的猛虎,张开獠牙。 无须陈百川任何的引导,陈国阵营中,贯彻天地的喊杀声瞬即响起来。这股气势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也如海浪卷岸惊起千堆雪,总而言之,便是势不可挡。 多年的血海深仇,今日便刀刃相见。 刘听风被滔天气势震惊到,当下也是心中一颤。他明白适才的言语,虽说让庆军气势大涨,但同样的,陈国那边也被带动了气势。 两边的气势如今是旗鼓相当。 两军都不甘示弱,无须主将多言,齐刷刷向前多行了一步。眼看即将就是血流成河,白骨满地。 陈百川既然邀请刘听风上前,当然不是为了区区鼓起士气。他面带笑意,等两边士兵喊杀声停下来,他才纵马上前一步,说道: “刘将军先不要气愤,我今日邀你阵前相持,当然是有话要说。” 只见刘听风面上闪过狐疑之色,究竟是多年的老狐狸。虽说他看不穿陈百川的伎俩,还是能水来土掩,用尽法子应对。 听完陈百川的话,刘听风淡淡说道:“有话快说。” “将军,你对如今天下大势怎么看?” “天下大势与眼下的战局有何关系?” “将军也是明眼人,你试想一下,天下如今坐拥火器神器的,只有陈庆二国。北蛮早就被大衡打怕了,而大衡对火器的力量一无所知。天下,已经不是大衡的天下。” “那也会是我们庆国的天下。” “不,如果今日没有一战,天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但今日一战之后,陈庆之间必有一死,必定两伤。到时候,天下就还是大衡的天下。” “呵呵,陈国小儿倒是自信。本帅不再与你多言。” 刘听风冷哼一声,竟然是策马往回走,不愿意再多留一步。 目睹此情景,陈百川脸上满是笑意,他知道刘听风心中对自己的话是信了。不过他,也怕。 陈国与庆国有可能和解,但陈国与刘听风不可能和解。 陈国的累累白骨,搭建起来的,正是刘听风走向天下名将的道路。 刘听风对于庆国,是一个百战百胜的英雄。 而对于陈国,他是一个侩子手,承担无数血海深仇的侩子手。 “杀!” “开炮” …………………………… …… 钢铁锻造的庞大武器,用如同雷神降世的轰鸣声,疯狂宣泄着它作为划时代兵器的不凡。 轰鸣声轻易的盖过了战士们的喊杀。 战场上只剩下一种声音,只剩下两种味道。 声音自然是炮火的齐鸣,味道是硝石燃烧的刺鼻味道和满地的血腥味。 天边被染红。 但不是火炮的力量。 那是造物主的伟力,人间哪怕血流满地,太阳依旧要在西边落下。不论今夜多少人失去性命,太阳依旧会在天边出现鱼白后,从天际徐徐升起。 天要亮了。 “啊!” 天色的亮,似乎是一种信号。 一声亲见世间最残忍事物后的惨叫声,竟然盖过了炮火的声音,划破了庆军阵中的凝重气氛。 此后。 仿若是相约已久,无数的惨叫声此起彼落。 “啊!”“啊!”“啊!” 他们没有死。 但他们已经不能再战了,他们的血腥被生命的本能盖过了,他们要逃。 逃兵曾经是一个可恶可憎的词汇,但对于目睹了这短短半日内战况的庆国士兵来说,仿佛逃成了唯一的选择,而当逃兵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不逃绝对会死。 若是再不逃,他们的身体也会被敌人长眼睛一般的火炮,轰炸成地上血肉模糊的一部分。 他们是庆国人,他们生在庆国的土地上,他们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这片土地。 但是,但是…… 他们是人啊,他们完全不愿意在见不到任何生存希望的情况下,把性命浪费。 逃! 生存的信念爆发开来,对死亡的恐惧爆发开来。 铺天盖地的感染了全部的庆军。 没有任何一种疾病,没有任何一种谣言,能有这样的传播速度,这样的感染力。 在千里眼中目睹了一切后,陈百川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准备好的一切底牌还没有派上用场,庆军毫无预料的没有还手之力。 他原本的计划是假装战败落逃会城,再利用城中准备好的守城利器,把庆军的主力生生的耗死。 谁知道,他竟然是高估了庆军主力的战斗力,也低估了自家军队如今碾压一般的战斗力。 如今陈国主力还未动用,庆军已经溃败。 便是那个号称天下名将的大元帅,也已经无力回天。 庆军败了。 不,是庆国败了。 溃败也需要时间,陈百川当然不是圣母,尽管庆国落败的场景让人不免唏嘘,他还是命人追击,让庆军无暇把物资带走。 至于人? 从这些士兵目前的表现来看,除非奇迹发生,他们再无一战之力。 楚辉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颤抖着身子说道:“大将军,大将军,我们赢了。陈国赢了,陈国打赢了。从此,从此天下再无弱陈。” 他话里的一声大将军,是陈百川。 另外一声,是向九幽黄泉的答复。 陈百川扶着他的手臂,将他半抬起来。他的眼中也出现一层薄薄的激动的水雾,他知道几年来的不休不眠已经有了成果。 之前的所有自信以及胸有成足,完全没有此刻面前的胜利来得真切。 他赢了! 不负陈国人的期望,不负九泉下那人的期望,不负他对自己的期望。 他赢了! 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陈国无数年来的苦苦支撑没有白费,陈百里的不懈努力没有白费,陈国上下的寄予厚望没有付诸东流。 从此,那个任由天下诸国欺负的弱陈不见了,那个需要大衡支援才能存活的弱陈不见了。 “诸位,从此天下无弱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二十九章 庆国何去何从 第四百二十九章庆国何去何从 “诸位,从此天下无弱陈。” 这一声,好似一把重锤,硬生生击打在所有陈国士卒的心中。 他们喷涌着火热的心脏,却承受不住这简单一句话。从陈百川身边的人开始,这句话慢慢的传播开来。不用多久,所有陈国士卒口中都在嘀咕着这句话。 声音慢慢汇聚在一起,从原来小溪流水一般的嘀咕,越来越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汇聚成一条横跨陈庆两地的巨大江流。 “从此天下无弱陈。” 士兵们不顾战斗之后喉腔的干枯,他们用撕裂声带的痛楚在疯狂的怒吼着,希望这句祖祖辈辈在等待的话,能够穿透时间与空间的隔阂,让九幽黄泉下的无数先人烈士听到。 赢了啊,很不容易的赢了啊。 陈国从此翻身了。 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之后,便是两行最为解脱的热泪。 泪水从士兵们沾染了灰尘的脸上轻轻滑落。他们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激动,庆幸,高兴,难过…… 嚎哭声不间断。 陈百川很理解士兵们的情绪。实际上若不是他心中明白,最后的胜利还没有到来,他也希望能和无数伏在地面上痛哭流涕的士卒一样,把自己的热泪自由挥洒在黄土地上。 眼下前面还有庆国其他部队等着去收拾,还有大衡这尊虎踞多年的庞然大物在。 陈百川任由手下失去理智的士卒们宣泄自己的情感,他自己本人已经陈国军队的高层们,还不能轻松。还清醒的士兵正在清扫战场,以及把庆国营帐中的军火粮草归为战利品。 无数的命令从陈百川口中发出,无数的报告从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汇来,陈百川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楚辉走来,说道:“大将军,我们的士兵发现了疑似刘听风的人。” 陈百川一抬头,他没想到这个已经可以称为命中宿敌的人,竟然没有逃走。依照当时的情景,在陈百川没有派兵特地去追杀的情况下,刘听风还是有一条活路的。 “带那个人过来。” 很快楚辉口中的人就被带上来。 是刘听风没错,却也十分不像刘听风。 陈百川面前跪地的人,两只眼睛中透着死亡的惨白,蔓延的血丝也被那种灭绝生机的白给掩盖。胡须上,长发上,身上的战甲上,都沾满了血与尘土。 这样一个人,还是那个意气春发,大吼“刀刃相见”的刘听风么? 陈百川明白这场战争的事关紧要。 战争的结局不仅让无数的庆军丢盔弃甲,让陈国士卒们伏地落泪,也让刘听风这个名将断绝了生的希望。 可以说,刘听风废了。 他此时不求生,也不求死。 他只面目无神的跪着,跪在曾经那个他小觑的陈国小二面前。 陈百川带着惋惜说道:“好好安葬刘将军。” 这句话已经是给刘听风定了死刑。 刘听风面上还是没有一丝变化,看来他的心已经是死了。反倒是楚辉忿忿不平:“这样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陈百川淡淡一笑:“这个人无足轻重了,收拾好这些东西,我们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 收拾战场,居然推迟了陈军进军的脚步,足足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陈军把战胜的好消息,通过快马,传回陈国。 陈百川特地吩咐,此次的好消息,让送信之人无须等到陈都再传开。而是路过诸城,都传开。 陈国,需要一场天大的喜悦。 而同样三天的时间,也足够让兵败的消息,从溃逃的士兵口中,传播在庆军的土地上。 当然此时的消息还未传播开来。 毕竟口口相传是个缓慢的过程,兵败的消息还在发酵。陈百川心中倒是很期望,遇见无数对陈国力量一无所知的庆国士兵。 楚辉禀告:“大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 “出发!” “是!” ………………………… 十天之后,刘听风战败的消息传回了庆国国都之内。 庆王扶着王座把手的手掌不断的颤抖着,他面目狰狞的望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文武群臣,心中邪火更甚。 “诸位卿家,你们说如何是好?” 殿中诸位卿家,无不微微颤动身子。他们哪里知道如何是好,陈国本来不被他们放入眼中。再说了,有刘听风亲自出马,那还怕什么? 谁知道陈国这次如此可怕,不说庆国败了多少兵马。关键在于,刘听风死了啊! 刘听风简直是庆国人心中战神,他死了,庆国有谁能守护? 在刘听风在世的时候,不管军方如何争名夺利也不敢把爪牙伸向刘听风,便是因为刘听风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够顶替。一旦刘听风落败,庆国军方就没有能扛起大旗的人。 大家都在等刘听风寿终正寝。 谁知道,刘听风竟然会死在这次陈国的进攻中。 而且是惨败,以刘帅身死告终的惨败。这对于庆国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没有刘听风的庆国,谁来对付来势汹汹的陈国大军呢? 当庆王问出如何是好的时候,平常风风光光的军方大佬们马上息声。他们心中有数,刘听风输了,庆国主力也败了。庆国,已经没有能够抵挡陈国人的力量了。 许久无人应答,庆王愤怒的拔出身后的宝剑:“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告诉我寡人的庆国如何是好!” 庆王忽然发现自己的悲哀。 他本来玩弄权术,把军队交付在刘听风手中,又将刘听风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本以为如此一来庆国江山无忧,不料数十年来是无忧。只是如今刘听风身死之后,他的庆国马上就摇摇欲坠。 大厦将倾,谁能将他扶起? 庆王脑中忽然想起一个人,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问道:“刘将军的义子在哪?” 身边的太监被庆王抓住衣襟,立马吓得屁滚尿流,瑟瑟发抖说道:“启禀启禀庆王,那个义子已经,已经疯掉了。” 庆王脑袋中一声闷响,整个人倒在地上。 “庆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 “来人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三十章 入主吴阳城 第四百三十章入主吴阳城 庆都王宫内的荒唐一幕,远在庆国边境的陈百川自然不能得知。实际上再过十天半个月,庆都之内的一举一动,就会让陈百川一窥到底。 他在庆国中的进展异常的顺利。 失去刘听风这个主心骨之后,整个庆国仿佛失魂落魄,甚至是从上至下都没有斗志。面对陈国强军,他们根本没有组织起强有力的阻挡。 陈百川率领着陈国大军,恍如大江大河,势不可挡的淹没了庆国边境的全部土地。 刘听风真不愧是一代名将。他在身死之前,对边境各座城池的兵力都做了调配。让庆国的边境成为一个泥潭,大概是希望借此黏住陈国的脚步。 不过对于如今的陈国军队来说,这个泥潭只是前进路上的小麻烦,仅仅能让他们前进的步伐稍微放慢。 楚辉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手上马鞭指着面前一座城池,笑道:“大将军,这座吴阳城,就是庆国边境的最后一个城池。只要踏过此处,后边庆国的腹地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陈百川闻言也是一笑。 他望向楚辉的脸,说道:“楚将军,你看这座小城,你要几天才能拿下?” 军令如山,楚辉知道自己说出个时间,就要在时间内拿下这座吴阳城。否则,不单单是脸上挂不住,还要被陈百川军法处置。 所以他在心中好好的衡量了一下,才敢说出结果。 “大将军,要拿下吴阳城,末将需要两天的时间。” 这个两天的时间是楚辉心中最快的答案。虽说陈百川说吴阳城是小城,实际上吴阳城的城墙又高又厚,几乎是庆国边疆上论起防守最为坚固的城池。而且城中还有这几日逃进去的庆军。 尽管也有陈百川安排的探子也逃了进去,只是为了不被发现,那些探子人数委实不多。不到关键时刻,估计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所以,说出两天时间这个结果,楚辉已经十分冒险。 不料陈百川又是一笑,说道:“楚将军大可去试试,只要一天时间就够了。” “大将军为何会这样觉得,吴阳城城墙又高又厚,就算我们有……”楚辉颇为不服气的论起两边实力,说得头头是道。 陈百川却是打断他的话:“楚将军论起实力来,却是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没有考虑。那就是士卒的心,庆国人到了今日,恐怕已经没有战斗的心了。” 纸上谈兵都是空话,楚辉还是亲自带兵前去一试究竟。 不曾料想,楚辉率领大军到了吴阳城城下,城门就轰然打开。就像一个脱光衣物的小媳妇,坦露在楚辉面前。 楚辉反而有些不敢下手。 不久,城中出来一行人,为首者一身锦装,一看便知道是大富大贵之人。 那人脸上却满是黯然,他走近楚辉后,纳头便拜:“吴阳城主将李成贵,拜见这位将军。请将军引见贵军大将军,说是我为吴阳城投降一事而来。” 陈百川俊俏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虽然楚辉也是相貌堂堂,但是比起陈百川来说还是差远了。这个李成贵的眼力劲也不错。 楚辉回营路上十分的纳闷。 虽说不费一兵一卒,他就把吴阳城拿了下来,不过也太匪夷所思。吴阳城就算不为庆国战斗到滴血不剩,也要像模像样的抵挡一下吧,竟然就这样轻易投降。 不管是陈百川猜测的一日,还是楚辉自己心中所想的两天时间,都错了!人家吴阳城,不战而败。 李成贵见到陈百川又是纳头就拜,直接说道:“臣李成贵早就仰慕陈大将军大名,得知大将军远道而来,在吴阳城中备下薄酒一份,还请大将军赏脸。” 这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把吴阳城拱手让给陈百川。保住吴阳城中的百姓不说,也为李成贵自己的将来留下一条后路。 他作为能镇守一方的大将,怎会看不出眼下形势。 庆国的败局已定。 眼下如果坚守城池,不过是螳螂挡车,白费力气,自讨苦吃。还不如机智一些,换个好前程。 陈百川心中对这种无血腥之人提不起好感,不过为了接下去进军庆国的道路能够更加平坦,他还是笑道:“李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走,这就到吴阳城中。哈哈,李将军的薄酒一杯,可不要真是薄酒一杯。不然的话,本将军可是会生气的。” 李成贵低下半个身子,十分恭维:“当然不敢怠慢大将军。” …………………… 一匹骏马,载着陈百川,昂首在吴阳城的大街上。 两旁是这几日逃进城中的残兵败将,他们眼神中都一片死灰。少数几个带着愤怒目光的,也被同伴拉到暗处躲藏起来,不敢在这位大将军面前造次。 能打败庆国人心目中的顶梁柱,陈百川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就是天下最可恶也是最强大的恶人。 没有人愿意在天下最可恶最强大的恶人风光的时候,去轻易的打扰。否则,这个叫做陈百川的恶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广阳城外的黄土地上,可埋不下人了。 陈百川周围围着陈国士卒,他们负责陈百川的安危。同样,他们也是昂首挺胸,仿若是一个人战胜了庆国,一个个胡子能翘到天上去。 微笑旁观着这些,陈百川心中也颇有感慨。 他知道若不是陈国强盛起来,那些死灰的眼神,就会从陈国子民的眼中散发出来。 对于如今的他,已经在陈国投入了太多的东西,已经不能够对陈国子民的未来置之度外。他与陈国已经在付出与收获的循环中,连成了一个整体。 尽管朝中有些人已经在担心,陈大将军的权势是否太过滔天。 这些麻烦事,至少在他扫平庆国之前,不会出来纠缠他。至于之后,依他当时的一身战功,以及士卒的信任,又岂是区区闲言蜚语能够撼动地位的? 而且,在庆国之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大衡等着陈百川收拾。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席卷庆地 第四百三十一章席卷庆地 陈国在陈百川的“调教”之下,已经变成一个战争机器。这个本来贫瘠的国家虽然日渐富裕起来,但其实很多方面的活力,已经快被陈百川压榨干。 例如人口问题。 一个本来就人丁不旺的国度,在陈百川发动国战的情况下,还要维持日常的农桑,已经不容易。如今陈国的男丁,还要去挖矿做工。让本来就劳动力不足的陈国,更显凄凉。 幸好是陈百川熟知妇女能顶办半边天的道理,不顾世俗礼制以及朝中老臣们的唾沫钉子,硬生生在许多的工作岗位塞入能干的妇女。 事实证明,在许多方面的劳动上,妇女要比男丁更加胜任。也因妇女们自身卓越的表现,陈百川才扛下来封建礼制的压力,否则那群老儒生能把他活活喷死。 这样一个陷入战争、男丁不兴的国度,需要新鲜的血液来刺激,也就是对外的战争。 陈国如今的国土太小了,就像是一滩小池,难以容纳陈百川庞大的布局。幸亏是陈王对陈百川的话从来别无他见,胜似言听计从,不然陈百川也难以把陈国经营到今日的地步。 不过陈王的信任是基于,陈百川基本上把所许下的承诺都实现了。 陈百川为了维护陈国上下对他的信任,也为了维护陈王对他的信任,不能有任何一场败局。 吴阳城内,百姓们早就躲在家中。他们知道是陈国来犯,但手无寸铁的他们,只能等待那个骑马的英俊青年,下达烧杀抢掠的命令。 他们不清楚的是,因为他们的主将李成贵“背主求荣”的速度足够快,陈百川根本没有在这座城中烧杀的想法。 这座不大不小的城池,也将和广阳一般,成为陈国大军一个据点。 城中的残兵败将们有气无力趴在道路两边,尽管庆国绵长宽阔的疆土,至今也不过失去了十之二三。他们脸上神情,更像是已经丧国。 对于这群手下败将,陈百川的意思是驱逐出城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至于楚辉则是建议让这群人,成为陈国的奴隶,代替陈国百姓下到矿井中辛苦劳动。对此陈百川直接是拒绝了。 不论是从人道上考虑,还是为未来考虑,奴隶这种东西都不应该存在。若是知道败军的下场是成为任人宰割的奴隶,后边庆国军队说不得又被激起血腥。 虽说上次与刘听风的大战赢得容易,陈国这边也损失了不少人马物资。 一国齐心,即便不能扭转陈国大军强盛无敌的事实,也会把陈国大军的行军速度无限放慢。君不见,士兵们都是要吃喝拉撒,只要庆国能上下一心抵御外敌,陈国军队马上就变成孤军作战。 幸亏庆国如今还是一盘散沙。 “大将军小心!” 楚辉忽然把手中长剑架过来,果不其然,人群中一道刀光砍过来。楚辉虽说居高,但仓促间御敌,在马背上也无法接力,往后倒了下去。 不过他给陈百川挡住第一刀后,陈百川已经反映过来。 原来是有个身长异于常人的魁梧大汉,埋伏在残兵之中。只等陈百川经过,他才突然暴起伤人。 不过他被楚辉在机缘巧合下看出端倪,已经被发现。 他的后续攻击被陈百川轻松挡下。 这人手中的力气,倒是不愧那身形。饶是陈百川已经运转内力,接这人的刀时,虎口竟是隐隐作痛。 当然,陈百川如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跟这个人拼死拼活。 他身边一个个护卫不是吃白饭的,陈百川接了两三刀,已经有护卫架起弩箭,把大汉射翻在地上。这种距离之内,弩箭的准确性可说是十分之高。 市井之内用火枪,难免让城中百姓哗然。陈百川把这群百姓当成是陈国将来的预备子民,自然不想吓坏他们。 陈百川命李成贵上前去看那大汉是谁。 在李成贵的地盘,陈百川受了行刺,而且还是吴阳城投降的第一天,自然是要他负起责任。 李成贵流着满头虚汗不敢多言,接了陈百川的命令赶紧调查去。 他对待手下人,自然不是在陈百川面前那般的唯唯诺诺。反而十分威风,立下刑罚,立下赏金,既有大棒也有甜枣。 手下人也知道事关紧要,连忙风风火火的去操办。不用多久,李成贵就在陈百川面前恭敬说道:“大人,这个大汉名叫刘大三,七年前来到吴阳城的。籍贯落在大衡,恐怕是大衡人。” 闻言陈百川眉头微皱。 大衡不愧是经营了上百年的强国。在吴阳城这等边陲之地,竟然还藏有一个藏了七年的老探子。恐怕在城中还有余孽。 刚才若不是楚辉机缘巧合,他此时免不了狼狈。 “嘶……那把城中所有籍贯是大衡人的百姓,都给我彻查一遍。李将军,本将军不想再看到城中出现半点情况,你明白把?” 李成贵不敢不明白,也不敢有意见,他点头哈腰:“是是是,大将军。我一定不会再让城中出现状况。” 陈百川想了想,也给这个人一点甜头:“李将军,陈国所过之地都需要一个能人来安抚当地百姓,你明白吗?” “末将必能胜任!” 让李成贵行军布阵他倒是只会纸上谈兵,说起治理百姓,他还是有两把刷子。趁着这个大汉的线索下去,李成贵当晚就揪出十余个有嫌疑的人,当夜就斩首示众。 这件事情不过是历史中的一颗小石子,并没有让漫长的历史长河出现波折。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陈百川这个后续历史的主人翁,突然间想起远方那个大衡。 在他的眼中,大衡如果对庆国的败局不能及时作出反应,那败局,已定。 而陈百川手下的陈国大军,已定会让大衡人知道,什么才叫做战无不胜。天下第一军的名号,即将从天麟军手中失去。 继位的,必将也唯有陈百川的陈家军。 陈百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那位庆华帝是否还安好?当他看到陈百川指挥千军万马濒临帝都城下,他又会是作何反应?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举国狂欢 第四百三十二章举国狂欢 钟声悠悠,不知是城外哪座青山上藏着的小寺,敲响晨钟。安陵城在钟声传来之前,便有许多百姓起来,为一家人生计操劳。 街头上满是小贩和赶集的农夫,他们黝黑的脸上,都挂着几点泪珠。今早起来并不清凉,反而空气中就带着闷热,让人多走几步就汗流浃背。 河边摆好棋盘的老人家望了望天,恐怕今日不能在这里久留。他叹了叹气,看这灰蒙蒙的天,恐怕是有一场春雨将临。 春雨是甘露,本该高兴。但老头儿的子孙都从了军,家中也没有闲田。每天就靠着下棋的雅致打发日子,不料想今天的天气,恐怕是难以尽兴。 第一滴雨落下来,滴在农夫的脸上,他黝黑脸庞上露出枯草颜色的牙齿,他笑了。 春雨来了。 这是好事情。 忽然,城门开了。 一匹快马闯进来,上面是穿戴军装的战士。 “大捷!大捷!前线大捷,大将军大发神威,连破数城,手刃,手刃刘听风!!” 嘶…… 一时间就连战士本人,都不太敢相信,他也未曾想到,竟然是!手刃刘听风! 那个庆国名将,那个让整个安陵省痛恨了无数年的刘听风死了! 一片哗然。 仿佛是在油锅中,不偏不倚倒进一杯水。整个安陵城沸腾起来了,欢呼声几乎要被城中所有屋顶掀翻。大街上所有人,听到这消息,都发了狂。 小贩痴了似的放下手中担子,蹲在地上失魂落魄,嘴中喃喃:“阿爹,阿爹,我不敢去从军,但是大将军带着人给你跟爷爷报仇了。我,我不肖,但是你们,你们九泉之下……” 他说不下去了,只剩梗咽。 …… 农夫擦了一把额角汗珠,咧开的嘴角张得贼大,差不多能吞下一整个鸡蛋。 今天就放下锄头,到隔壁的老王家打点酒,跟家里的婆娘高兴高兴。这次孩子回来,要给家里光宗耀祖啦。 …… 河边收拾棋盘的老人家,听到四下沸开的欢声笑意,顿然停住了手。他嘴中骂骂咧咧:“终于他妈的打赢了。” 长袖拂过眼角,带走一地滚烫浊泪。 …… 被街上欢呼声吵醒的百姓,刚打开城门,就被欢乐声淹没。 “老黄啊,我跟你说,打赢了,打赢了!” “你不知道吗,整个安陵城大家都知道了,大将军打赢了。那个什么刘听风,都被大将军杀了。呸,说什么庆国名将,还是咱们陈国大将军厉害。” “哈哈,今天老子喝他娘的几口酒,老子儿子回来,说不定当上营长了。” …………………… 远在安陵城天边的陈都,却十分的静怡。 这里的百姓,还没收到消息。 文武群臣有些迷糊,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陛下竟然忽然召开朝会,召见群臣。 “刘大人,您从来消息灵通,可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莫非是哪个大臣贪得无厌,被抓住把柄了?” “陛下喜得贵子?” 百官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多久,还是唧唧喳喳不停。今日的陈王陛下似乎心情格外好,一直微笑看着,没有阻止。 倒是他身边的老太监还未用膳,早就饿得晕头转向浑身乏力,只好哼了一声,冷冷用尖细声音说道:“肃静。” 群臣这才回顾起各自身份,也想起这里不是市井集市,不敢再和上街买菜的妇人那般叽喳不停。 见到殿中都安静下来,陈王陛下才喜笑颜开轻笑几声。在群臣讶异目光中,他才说道: “哈哈,诸位爱卿,不要怪寡人失态,实在是大喜大喜。寡人有一件大喜事要说,前线大捷,连破数城,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刘听风,都成了刀下亡魂!” 嘶。 还是群臣心理素质高,只是几声嘶声。 结果每过多久,群臣忽然发了颠似的叫起来,那摸样比市井上的走夫还要不如。他们站得高,也比更多普通百姓,更加了解陈国的苦难。他们的文化人,也从一个个写满屈辱的文字上,得知了弱陈背后的血骨累累。 跪下的老泪纵横。 站着的唏嘘不已。 忽然一人,哇的一声痛哭,把殿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位被誉为稳重的江长引江大人,不知何时已经顾不得仪容,倒地痛哭。 “先帝啊,先帝啊,江长引无能,终于在今日,才让您仙逝前的叮嘱成真啊。” 诸人上去劝告。 “江大人,您有岁数了,切莫太过激动。” “大人,不要伤了身子。” “大人啊,您这样我也受不了要哭出来啊。” …………………… “陛下,大事不好……” 大衡王宫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竟然与陈都近乎相同。要知道陈百川这份捷报,可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送回陈都。 大衡在庆国的布置可谓是骇人听闻,恐怕藏在庆国的探子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送回到大衡。 尽管直至今日,陈国与大衡还保留着盟友的名分。然而从几年前陈百里身死之后,陈百川又接任大将军的位置,就注定了两国之间不可能是真正的盟友。 各怀心思的两个国家,听到对方的好消息,恐怕不能开心得起来。 对于陈国那种名为火药的大杀器,大衡自然早有耳闻。虽然陈国对火器流传管理的十分严密,百密总有一苏,还是有少数流入了大衡。 再者大衡也没有一味从陈国这个发源地下手,反而是选择庆国这个偷学的作为主要目标。 火器越掌握,庆华帝对陈国就更为忌惮。如今陈国大胜的坏消息传来,更让庆华帝心中一惊。 对于陈国火器发展到什么阶段,大衡几乎是一无所知。从这次两军交战的结果来看,恐怕陈国在火器上的优势十分之高。 庆华帝还特地过问了如今的天麟王王烈。 王烈沉声说道:“启禀陛下,刘听风此人在练兵上或许比我差得多,行兵布阵上却是不差。陈百川从未听闻在布阵上有何优势,恐怕陈国的火器,已经把我们远远甩在后头。”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再战 第四百三十三章再战 从王烈这里听到确切的话,庆华帝心中更为惊吓,他脸上还维持着淡淡神色,轻声道:“朕知道了。你的火枪兵阵法练得如何?” 王烈这才振奋精神,颇为自豪说道: “若是比起火器制作,陈百川这个始作俑者,自然有优势,恐怕是大衡全部能工巧匠填上去,假以时日才能追赶上去。单论起练兵,他还是个小孩子。” “火枪对于士兵来说,运用到一定的阵型上,那就是神挡杀神的大杀器。” “微臣敢说,臣的火枪兵,会让陈百川大吃一惊。” 庆华帝对这个为大衡流了一生血液的人,自然十分信任,见他这样说,不免笑道:“有天麟王在,朕的江山无忧。” …………………… 陈队在吴阳城中已经休养了两天时间。 楚辉大大咧咧从屋外走进来,见到陈百川看着行军地图,笑嘻嘻说道:“大将军,你看我们已经在这里休养了两天时间,是不是到时候出发了?” “你猴急干嘛?”陈百川颇为无奈。 这个楚辉简直成了战争狂人,才刚进吴阳城休养,他就问了好几遍何事继续进军。昨天也是火急火燎上门劝陈百川进军。 今日上门,陈百川就知道他还是为了这件事情。 楚辉也知道失态了,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如今陈国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只要大军进发,肯定能让庆国贼子丢盔弃甲,不战而败。” 陈百川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说得富丽堂皇。” 陈百川知道,陈国大军经过一场苦战,若是不好好休养一番,士兵的体力就十分堪忧。不过两天的时间确实也足够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那便是刘听风身死的消息在庆国中,发酵的还不够滋味。若是再等上几日,整个庆国都得大乱。 只不过被楚辉这只战争狂人上门催促,他心中不免又有另一个想法。 若是时间等的太久,让大衡军队反应过来,也进犯庆国。届时,就不好玩了。 陈国如今还无惧大衡,但要对上这个老牌的庞然大物,说是没有心理压力肯定是假的。与大衡交战,还要等把庆国吞下一些之后。 楚辉面皮厚,被陈百川这样说了,也是笑笑。 陈百川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也罢,我们明日出发。” “真的?” “本将军骗你干嘛?” ……………… 第二日清晨,吴阳城城门大开。 城外,陈国大军集结完毕,根据各军各营行军整齐。从城门上望下去,就是一块块的切好的豆腐。 陈百川站在城墙上,望着大军,顿时也是豪气冲天。 他笑问:“李成贵,你看我陈国的大军如何?” 李成贵脸上一笑,谄媚说道:“咱陈国大军一看就是一块铁板,肯定能战无不胜,把整个庆国吞并,接下来再扳倒大衡,一统天下。” 周围陈国将领闻言,都是满脸的嫌弃。毕竟李成贵是一个庆国人,却为了奉承说出这等背弃国家的话。 其实李成贵何尝不是无奈之举,他此时已经到了陈国阵营中不说,他说的话也有七八分是实话。刘帅败得不冤枉啊,你看这整齐划一的军阵,就算是刘帅手下的兵都没有。 至于陈国是否能扳倒大衡,李成贵心中也就没底了。 陈百川听完了李成贵的话,不像其他将领那般嫌弃,反倒是褒奖了一句:“你倒是会说话。” 李成贵低头笑道:“卑职只是实话实说。” 楚辉恐怕是看不下这个谄媚的小人,上前插嘴:“大将军,可以出发了。” 陈百川望着帅旗飞扬不定,胸中荡起豪气更甚,说道:“你上前说几句。” 楚辉得了令,虽不善言辞,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站在城垛口,大声问道:“将士们,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城前将士们闻声,齐声回答:“参见楚将军。” 楚辉点头,把手中的长剑举起来,把长剑丢到城下。他怒发冲冠,道:“庆国不知侵略了我们多少次,我们的先辈就是这样举起长剑与他们拼搏。以往,先辈们也被庆国人杀的人头落地,我们的长剑不够锋利,我们的身体不够强壮。所以,我们输了。” “但今日,我们有了火器,有了更为精良的长剑长刀!” “所以,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城下士兵们也如他,面孔狰狞,喊道:“报仇雪根。” 喊了三遍之后,楚辉才振臂一呼:“全军,进攻庆国!” 巍巍大军,步伐踏地如山崩,长枪轰鸣如雷霆。 这,是一直注定让敌人颤抖的军队! 陈百川看着楚辉说完,也说道:“走吧。” 说完,他带着一众将领下城,骑着高头骏马,出城。 黄土扬天,人马喧嚣。 李成贵这个谄媚的小人,随着大军走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他的心其实,有一块地方在火热的烧着,痛彻心扉。 他跪倒在地,心中默念: “祖宗们,李成贵愧对你们了,咱们庆国眼见着就要没了。” 他刚才仿佛看见,一把势不可挡的尖刀,往庆国的心脏刺过去。庆国要完了。 单凭刘听风还活着,还有几分希望。那位老人败了之后,庆国又如何面对这整个犹如钢铁猛兽的庞然大物。 城上值守的士兵,自然换成了陈国士卒。几人今早不能随着大军出发,早就心中不开心,见到庆国这个叛变的小人如此姿态,竟是十分不爽的说道: “你这是干嘛?” 见几个小兵都敢这般的对待自己,李成贵心中更是一痛,说道:“只是为大将军他们高兴。” “高兴?我看你都哭了?” “这位小哥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做喜极而泣,乃是为大将军他们高兴过头的一种表现。” “行行行。” 李成贵一笑,下城。 走在楼梯的每一步,都恍若摇摇欲坠。 果然,一个国家亡了,这个国家子民的尊严也即将被践踏,不复存在。 他,不就是如此? 第四百三十四章 我辈,何惧铁骑 第四百三十四章我辈,何惧铁骑 春雨不知下了几遭,山间林里早就片片青翠欲滴,随手便可以做一个无情人,狠心把花儿摘下来。 普天之下,本该都在春耕的欢乐声中,度过日日夜夜。但今朝,似乎一切都变了。无论是庆蛮衡陈,都变了味。 陈国的春天除去春耕外,百姓发了疯的劳作,为前线战士送去各种各式的物资。毕竟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前线为了国家流血流汗的战士,食不饱衣不暖。这仿佛成了陈国人的信仰,成了他们每日拖着疲惫身躯走在夕阳下时,给内心的一份慰藉。 庆国当然是一片的哀声。大衡与北蛮之间的角力,还没有落幕。 卷席全天下的战争,在本来该和和美美的春季进行着。屠杀与挣扎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不管是浴血一天后的战士,还是坐在小茶馆里垂头丧气的落魄书生,无不在关心战争的结局。 让所有人惊掉眼球的是,陈国与庆国之间的国战,竟然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在十七天以前,一则消息遍布所有人类生存的地方。 那位显赫天下的名将刘听风,死在陈国大将军陈百川的手下。并且是惨败,与之接连而来的是庆国阻挡陈国步伐的所有城池全部沦陷。 史家们持着笔大放厥词,称是前所未料之变局。 但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变局已定,陈国与庆国之间的存留,已经有了结果。陈国唯一的阻碍,只剩下了时间,在不久之后,天下或许就再也没有陈国这个称号。 假若天下这场的战争,是一场博弈,便是陈百川这颗身在棋局中的棋子,也未曾料想到进展如此简单。 从吴阳城之后的所有城池,都仿佛是纸糊的城墙。只要陈国的大军拉来火炮,轰鸣声之后的,必定就是投降的飘扬白旗。 这与九泉下的刘听风也脱不了关系,他为了借用整个庆国的资源,不惜把火炮的威力渲染得战无不胜。而庆国上下都对他信任有加,不免就萌生了对火炮的极端恐惧。 庆国的盔甲仿佛被脱去了,仍凭陈百川率领大军驰骋,至今做不出应对举动。 面前的这座城池之后,便是庆都。 曲离城,拦在陈百川面前的最后一道阻碍,也是庆国国都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过了这里,庆国的灭亡马上就到来。 最终的胜利马上要收入囊中,陈百川甚至觉得全军上下,都开始有一种摘取胜利果实的紧张和期待。 名扬史册,名扬万代。 很快就要来了。 大军仿佛把曲离城当成案板上的肉块,没有人觉得这座城池会做出反抗。毕竟在过去的十七天的时间,比曲离城还要雄伟的城池都遇过好几座,都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那些城池仿佛是脱光了衣服的小姑娘,不对,还被扔到了床上。反正就是半推半就的接受了陈国大军的暴行,任由驰骋。 庆国的文治很成功,但似乎,也把汉子们的血性磨光了。 陈百川甚至在怀疑,这个国家若是没有刘听风这个人在支撑,是不是早就跟前世的某个文弱朝代一样,被侵略干净。 数十万的大军,军旗飞扬,把曲离城团团围住。 曲离城不大,城墙也不足以承受陈国火炮的几次轰击。陈百川甚至怀疑,是不是只要片刻,就会又有一个李成贵一样的人物出来投降。 毕竟时至今日,庆国人对陈百川麾下的这只军队是更加的惊惧。 只是,曲离城城墙上的一系列变化,出乎了陈百川的意料。 城上,并不是挂出白旗。 一列整齐的士兵出现在城墙之上。白刃,长弓。他们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全部望着前方,一支象征着庆国的旗帜在风中升起来。 站在士兵最前边的,是一个老人。 “我等,今日为了护卫庆王陛下,注定身死。你们后悔跟随我这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发疯也没有用了,诸位,跟着我准备赴死吧。” “今日,我等必须在城破前死去。” 声音铿锵有力,很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而林策之,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不管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火炮那种未知力量的恐惧。作为庆国曲离城的守将,饶是腿脚都已经不便,他还是必须站出来。 让在庆国土地上嚣张跋扈的陈国人知道,庆国人还有血性! 林策之这个时年六十一岁的老人尚且如此,其余士卒,又怎会生出怯弱之心! 他们之间,不乏手脚发抖害怕之徒,也不乏心中十分想要逃跑的人。但至少此刻,他们站在这里,站在面对陈国人的城墙上,没有挪动脚步。 我辈,不惧! “庆国人的血性么?”陈百川闻言,心中也不禁被打动。一个有血性的老人,和一群有血性的兵,这在十七天以来,是第一次。 当然,他也不会心软到放弃进攻曲离城。胜利在望,这时候被打动得放弃,那不叫情感丰富,那叫做傻子。 庆国人有血性,陈国安陵省土地里埋葬的一个个先烈亡魂,哪一个没有血性?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没有血性可言,要知道,庆国人可未曾被陈国先烈的血性打动过。既然老人敢站出来,陈百川反而要更加剧烈的对付他们,不让后面的人,继续的有血性。 对不起了。 陈百川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声,随即示意楚辉,开始攻城。 火炮出现后,陈国人攻城的方式早就变了。如今,当然不会再用一条条鲜活人命,去填出登上城楼的路来。 一整排的炮口,对准了城上。 城上的人也做出了反应,他们把箭搭在长弓弦上,瞄准。 陈百川已经明白这群勇士的下场,他们注定也成为庆国的先烈。若是,千百年后,庆国还存在的话。 轰。 轰。 轰。 三次炮鸣。 陈百川策马走到军阵最前,他知道,城上已经不会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 陈国的火炮能让刘听风败北,当然威力强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三十五章 铁骨依然存 第四百三十五章铁骨依然存 “策之,策之!” 一个老妇人冲上城头,只是三声炮响之后,城上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还站着。 只因为这些人实在不明白火炮的威力,密集的站成队列准备御敌。即便陈百川的火炮准度还未达到高水准,也能凭着密集攻击,让所有人都被火炮殃及。 林策之这个老人自然也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 他倒在两个士卒的身躯下面,这两个士兵大抵是看炮火袭来,连忙把林策之扑倒在地上。当然,这只是一种揣测,毕竟,他们死了。无人再知晓,他们这一次的英勇行径。 不对,还有林策之。 林策之听到发妻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喷发:“老夫刚才在家中如何跟你说的,妇道人家为何来这里。给我回去,马上。” 老妇人却是宛然一笑,仪容还残余着当年深闺大小姐的风采,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泪水。 老妇人使劲想要搬动老人身上两具沉重的身体,这对于一个处尊居显的老人家来说,显然是一件费劲的事情。 等她把两具尸体搬开,便再没有力气,做到舒坦了一些的林策之身边。 老妇人带着抱怨说道:“你这个老头儿骂了我大半辈子,这事到临头,还不肯对我温柔点是吧?” “哼,你这样的蠢笨妇人,我为何要对你温柔。”林策之似小孩子拌嘴一样的神色,说了这一句。 老妇人轻笑一声,讨好地说道:“是是是,你这个家伙就是嫌我不识四书五经,整日就没给我好脸看。其实我知道的,你对我还是很好的,你半夜醒来给我盖被子,我可是知道的。” 轰。 忽然,又是炮火轰鸣。 林策之还有老妇人,比起其他人稍微幸运,没被炮火殃及到。 林策之急了眼,喊道:“还不回去,来人,护送夫人回去。” “行啦,你都快要死了,我在府中,难道还能好好的活下去。还不如,就这样死在你身边,到了下面,也有个伴。” 轰。 这次,林策之没有那么幸运。 他用最后的力气,扑到妇人,自己,只剩下奄奄一息。 老妇人神色一惊后,又猛地平复下来,她抹着停不住的眼泪,说道:“你看,你看,你就是对我好的。” “你再凶我也是假的,你从心里就是对我好的。” “策之,你,你回答我。” 林策之已然没有说话的力气,他抬起手臂,指着地上的一面旗帜。 老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喃喃着:“好,好,我帮你,我帮你,我终于能派上用场……” 她吃力的举起那面血迹斑斑的旗帜,站在城垛口,下面是陈国人组成的大军,气势汹汹。那些个漆黑炮口,还冒着青烟。 性子柔弱的老妇人,却是违和的狂笑起来,尔后吼道:“山河不复再,铁骨依然存。” 她回首,望着林策之的尸体,眼神恍如一潭柔水。 “策之,你可知道,我在背地里学了那些字。” “比起你的才华横溢,我当然还差的远,最后这一句也是憋了许久才想出来。被你听到了,你肯定是要笑话的。” “可是,可是,你听不到了……” 林策之当然听不到。 又是炮响。 老妇人也听不到了。 …………………… 陈百川在千里眼中,见到城头上,忽然冒出来一个老妇人的时候,是想要阻止的。只是火炮手已经点燃引绳,没有让他叫停的机会。 只不过城墙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一个老妇人抱着庆国旗帜站出来,城下无人知晓。 但他们知道,既然会是一个老妇人站出来,说明城上已经没有人能再战。 “攻城车准备。” 楚辉默默的下令。 不料,等到攻城车不等靠近曲离城的城门之时,城门忽然打开。 一群书生打扮的人,手中拿着火把,站在城门之后。他们脸上均是愤慨之色,大概不会是想投降。 陈百川示意静观其变。 城门口的书生们身后,走出来许许多多百姓,怀里搬着火柴布匹,手中拿着火油。 他们无视了数十万大军。 木柴铺成了床一样的形状,上面浇上了火油。再结合书生们手中的火把,不难想象,这群家伙想要干嘛。 陈国军中有人嘀咕了一句:“难道是想要弄一道火墙,挡住我们的路。” 却又有一人回答他:“才不是,这明显是要自焚,唉,就算是庆国书生,也是值得敬佩啊。” 大军仿佛行着注目礼,看着书生们的动静。 书生中走出来一人,他眼圈发红,显然已经是哭过一阵子。 “诸位同僚,如今国遭强敌,我们挡不住。我的老师,刚才已经先在城头上走了,现在,我这个学生,就要随着他的脚步,为国捐躯。” “为国捐躯,壮哉!” 书生们随着林策之的学生一起,站到一个个柴火堆上。 他们齐声呐喊: “今日吾等,葬身火海,只望能以身饲火墙,护我庆国周全。” “护我,庆国周全。” 接着,他们躺下去。 手中燃烧正旺的火把,点在火油上,火焰蹿起来,吞噬了这些身躯。 他们只是血肉凡躯,所以在火中打滚,在火中惨叫。 闻着,无不动怀。 陈百川尽管知道,他们这种作为,实际上可能对大局并没有多少影响。心中,还是忍不住敬佩这种书生。 若是庆国人都是这等勇者,火枪火炮能赢么? 很难。 “大将军,怎么办?” 楚辉问道。 陈百川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此处不通,我们就从另一面城门进去。 “那边,刚才士卒来报,也有书生用身体……”楚辉汇报着。 听着书生们还未死绝前的惨叫声,陈百川还是下令:“那就不理了,大军立即突进,不能让这些小事,影响了我们进攻的步伐。” “是。” 小小的一道火墙,自然不能挡住陈过大军。 那些还在火中烧着的人,眼看着陈国大军,进了曲离城。 他们漆黑的瞳孔透着绝望的光芒,他们身体在燃烧,他们的心却是陷入冰窟。 庆国,要完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三十六章 傻了眼 第四百三十六章傻了眼 百姓们眼见着焚烧的柴堆,被陈国铁骑轻易冲散,又无能为力。他们不似书生们骨子里留着沸腾的血,多数人在生死之间,还是被理智左右。 城门口的百姓默默散开,让出一条道路,供陈国大军,踏进曲离城之中。 曲离城中的守兵,早就被调离,到更为重要的庆都之中,守卫庆王陛下的安危。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曲离城已经是一座被抛弃的城池。 今日能抵挡陈国大军一阵子,还要归功于林策之这个老人的倔强和这群赴死的书生。 他们很令人感动,与此同时,他们的身死,也是对庆国子民信念的一种打击。曲离城的子民都知道,庆王已经放弃了他们,只顾着在庆都排兵布阵,企图抵挡住陈国人。 失了民望的君王,名副其实。 陈百川在曲离城几乎没有遭受任何的阻碍,除了几个闹事的书生喊喊口号,其余过分的顺畅。 曲离城之后,便是庆都。 …………………… 庆都,不愧是聚一国财力筑造的国都。 陈百川望着城门之上,那张笔走龙蛇的牌匾,也不仅感叹这个国家的强盛。陈国如今的富强是一个暴发户,靠着陈百川脑中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硬生生的撑起来。 庆国和大衡这样的国家,比之陈国,更要有潜力。若是给他们时间,去适应陈百川的惊艳,庆国大衡绝对不会这样任由陈百川欺侮。 所以,陈百川根本不会给他们时间。 庆都的城门当然紧闭,护城河的吊桥也收了上去。 城门前深深的护城河,阻挡了攻城车前进的可能性。这无疑让攻打庆都的难度,在一定程度上提升。 当然,对于陈百川来说,这些都有办法解决。 恐怕就是随便从营中拉出来一个莽汉,他都知道最基本的策略,那就是把整座庆都团团围住,不让城中的人得到补给。这样一来,城迟早有一天会破开。 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漫长,陈百川等不起。 从曲离城的兵马以及钱粮物资都被调走的情况,庆都之中的粮食,说不定能撑得过城中百姓生存一年。若是缩衣减食,说不定还能让城中百姓撑得到两年…… 这样悠长时间的攻城,在史册上并不是没有前例。从庆王一路过来的布置看来,他说不定就真的打着这样的主意。 陈百川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大衡这个庞然大物,做出一系列的反应。 征伐天下的路子,不能出现任何的变故。 陈百川心中还有其他的法子,只不过有伤天和。 一是在护城河中投入大量的毒药。早有庆人工匠向陈百川汇报,护城河与城中任何水源几乎都是相通的。只要在护城河中投入足够量的毒药,整座庆都不许多少天,自然就得举白旗投降。 第二个法子还是离不开护城河,陈百川打算在护城河中,倒入大量的石油。石油会浮在水面上,顺着护城河的水口,涌入到庆都城中四通八达的水道。让整个庆都,都成为一片火海。 两个方法,一个比一个还要恶毒。 就算陈百川手中已经不少的人命,还是觉得有伤天和。 “大将军,最近多雨,还是用第二种法子吧。”楚辉在一旁说道。 陈百川只能点头。 …………………… 就算是陈国,在陈百川的提示之下,早就发现了黑火油的妙用,这种宝贵的资源还是只找到一部分。幸好陈国目前畸形的工业发展,需要用到石油的地方不多,让这极少的黑火油,保留了下来。 当时在广阳城,陈百川就曾经想过,把整个广阳城燃起火海,让刘听风葬身其中。 由于最后发现刘听风以及他的部下不堪一击,陈百川也就没让这个法子派上用场。这个方法在当年庆国入侵陈国的时候,陈百里用过。 陈百川自嘲一笑。 石油被装在木桶之中。铁矿依旧是很重要的资源,为了防止石油油气泄露出来,木桶上还缠着铁块,企图加固。 城上的庆国士兵,不知所谓的看着城下的陈国人,把一桶桶黑漆漆的东西倒进护城河中。他们早就试图用长枪和弓箭阻止城下的行为,只是相比之下,陈国人的火器更为犀利,他们也就放弃了。 唉,任由他们干吧。 庆都中的文武群臣此时有些庆幸,那么大的护城河,历代庆王早就有人担忧水源被断的问题。所以城中有一条人造长河,与护城河的水源并不相通。这一点在庆国的史册中是有记载的。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一桶桶的石油,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毒药,而是对他们更为致命的东西。 考虑到石油挥发性的问题,今日把石油倒入到河中,也就是今日,庆都要沦为火海。 陈百川只在心中祈祷,庆王能够早点开城门投降,否则,那得是多大的罪孽。 战场上没有仁慈。 陈百川除了石油之外,还在一艘艘的小船上装满了火药,把他们推到护城河靠在城门的那一岸。 “大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 陈百川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装满火药的船上,拉过来的引线,发疯似得烧起来。 凌空的火星,很快就烧到了尽头。 站在那边的士兵早就跑回来。 陈国大军为了避免被殃及,也及时的往后退了数十步。 轰。 几乎让人失去听觉的轰鸣声响起来,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 火,滔天的火。 原本浑浊的护城河的水面上,扶着一层厚厚的石油,而这一层石油被火点燃,疯狂的烧起来。 于是火焰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顺着护城河的这一边,流进城中。 庆都水面上的船只,发了疯似的烧着。 木料在火中燃烧那种厚实的声音,仿佛是死亡的声响,回荡在庆都每一条河流的水面上。 火势非常大,还在蔓延开。 这样惊人的变化,立即让城中的百姓傻了眼,也让庆都的大人物们傻了眼。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三十七章 庆都的灰烬 第四百三十七章庆都的灰烬 庆都城中,依着水面上,许多百姓建了木质的小屋。 原本颇有风味的房屋,如今却成了火势蔓延的燃料。火焰轻易的攀上木桩子,接着肆无忌惮的蔓延到整个房屋,火疯狂的摧毁房屋的结构。 顺着这些河岸边上的小房屋,火烧过了街道,烧过其他的民居。 最为残忍的,还是在水面上正打渔的渔民们。 火仿佛是在一瞬间烧起来的,他们还在河中央,还来不及反应,整艘船便被大火点燃。渔民在河中绝望的惨叫着,却找不到生路。整条河都烧了起来,他们就算是躲进水中,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 城中惊人的变化,当然不会没人看到。 庆都中最为壮丽浮华的宫殿,庆都王宫之中,太监哭丧着脸禀告:“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整个城都烧了起来。火势根本控制不住,说不定,等一下大火就烧到了王宫之中。” 庆王失魂落魄。 他躺在王位上喃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是天要绝我庆国么?” 他实在想不出这场大火的由来,实际上庆都本来是不怕火的。城中随处可见的水源,每次走水了,都可以轻易的镇压住火势。 莫非陈国真的是有上苍护佑,或者是那个陈百川,是天之宠儿。 本来火器这种反复是上苍雷霆的神器,让陈百川想出来,就让庆王十分的匪夷所思。 而到了今日,陈百川更加的如有神助,莫名其妙就是烧起来大火,烧得让人难以理解,烧得让人心灰意冷。 这样一个敌人,庆国就算是拖延时间了,就会有胜算么? 庆王几乎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他不顾太监在边上催促着他想出法子,他脑子中一开始一片空白,最后又浮现出一张张画面。 他想到当年登上这个位置时的意气春发。 他想到一开始他并不是能熟练的运用权势。 他想起朝中文武群臣狡诈的面孔。 他想起那个能让他放十二分心的刘听风。 呼。 不肖子孙,今日恐怕要让庆国亡了。 “徐林啊,你跟着寡人多少年了。”庆王忽然冒出这一句话。 徐林是在庆王身边,等着他出主意的一个太监。作为庆王身边的太监,他总是习惯的先回答庆王的问题。 即使庆王的问题十分的突兀,他还是认真的回答:“已经有十一年的时间了。” 庆王叹了一口长气,他再问一遍:“你实话告诉寡人,我是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庆国为一家的话,我这个一家之主可做的还好。” 徐林哪里敢说不是,只是说道:“陛下当然是好君王,我庆国富强胜过先帝在位的时候,文人才子多如过河鲫鱼。您自然是个好当家的。“ “那,那寡人的江山,为什么就要亡了。”庆王两眼泛起红,他那颗心,实在是痛得很。 徐林跪倒在地上,回答:“陛下,陛下,您已经做的很好了。实在,实在是陈国中出现了陈百川这样的异类,他的存在简直不可理喻,他的出现匪夷所思。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寡人是好君王。” 庆王抖擞精神,从位置上站起来,他恢复平日的神彩。 他说道: “走,与我一起,为了城中的百姓,把这庆国,亡了。” 徐林黯然,却还是听令。 “是。” 殿下文武也是黯然,对着庆王行礼。也许在这一刻,他们心目中的庆王,比往常会高大一些。 “代黎明百姓,谢过庆王大义。” 城墙之上,忽然,庆国的旗帜降了下来。 庆王登上城楼,他望着城下陈国大军的风采,只能说道:“果然是神武之军,寡人,败得心服。” 他对着城下的陈百川,遥遥喊道: “陈百川在哪里。” 陈百川从千里眼中看到这人的着装,猜测是庆王,心中泛起旧事,喊道:“我就是。” “寡人投降了,你们,你们放过寡人的百姓吧。” “呵,早点投降也好。” 对于庆王,陈百川自然不会有好气。 不过城中的这场大火,确实是个大问题,火油烧起来的火,可不是水能熄灭的。 陈百川让城中的人和城外的大军一起,把石头沙块填进火海之中。这是一时间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尽管,这个方法耗时十分之久。 陈百川又让士兵靠近护城河两岸,把河边炸得倒塌,泥块石块填进水中,遏制火势。 火,不是一时半会能停下来的。 陈百川让庆国人拆了城门,又把护城河上的长桥放下。 尔后,庆王陪同着几个大臣,沿着还在火中烧着的护城河来到陈百川面前。 陈百川也派兵进城遏制火势。 庆王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陈百川,他望着陈百川相对来说还未显成熟的脸,说道:“你倒是很年轻。” “庆王陛下还真是爱民如子,竟然出来降了。”陈百川话里满是挑衅。 庆王一笑置之,而他身边的臣子却不能。他发了疯的向着陈百川扑过去,当然,被陈百川身边的护卫拦住了。 “你这个疯子,你可知道,庆都中有多少的百姓,你可知道一旦火势蔓延开来,他们都会死啊!你可知道庆都这城池藏着多少财富,你,你竟然一把火,就把整个庆都点燃,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 陈百川冷笑。 “我自然知道。” 他做了一个手势,那个臣子,就成了刀下亡魂。 陈百川抓住庆王的衣襟,问他:“你可记得陈千山,你可记得他!” 这是陈家的大仇,直至今日,还未报的大仇。 陈百川,包括死去的陈百里,都在心中记着这个仇。大衡是罪魁祸首,庆国却是动刀的人。 “我记得。我还知道你是陈千山的儿子。”庆王仿佛已经接受命运,他脸色格外的平静。 陈百川不满他的这种淡然,又问道:“你可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庆王脸色终于发生变化,他又是回答:“知道,碎尸万段。寡人心已死,还请你饶过庆国百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三十八章 君王死社稷 第四百三十八章君王死社稷 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放开生死的人,陈百川有一种力气打在拳头的感觉。原本预想中报仇的快感并没有达到,反而是种彻骨的失力感,缓缓占据他的心灵。 陈百川被这种失力感,折磨出无边的愤怒。原本犹如春风暖人的神情,忽然间冰冷成十月的严寒。 他哑着嗓子,似发疯的说道:“你好伟大,为了你的子民,面对我,还能坦然面对生死。好,那我就依你的话,千刀万剐。把你在我父亲身施加的痛楚,原原本本的偿还。” 千刀万剐! 饶是庆王心中已有准备,听到自己切切实实的下场后,心中还是坠入寒窟一样的发冷。 不过想到葬身火海的庆都子民,想到刚才在大殿中回忆起来的一幕幕,想到庆国子民的将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己非常有骨气。 要知道面前的青年不是良善之辈,若是不能让他解了杀父之仇带来的仇恨,他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毕竟,这个人手下的大军能在近乎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整个庆国为之覆灭。 若是他想要屠杀庆国百姓,如今的庆国,谁能护卫住可怜的百姓,挡住这个屠夫手中锋利无比的屠刀? 答案是没有人。 在庆国广阔的国土,已经无人能阻止陈百川可能会发生的疯狂。 所以,庆华帝跪下。 他尊贵的膝盖沾满了地泥尘,面无表情,说话声颤颤巍巍。 他在求饶,为庆国子民求饶。 他说道:“我对不起,大将军,陈大将军,是我错了,是我当年对不起你的父亲,是我惨不人道。但是庆国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君主曾经做过什么。” “大将军心中有滔天的怒火,可以杀了我,千刀万剐也可以。若是还不足以泄愤,把我的尸体从黄泥地拉出来,暴晒,鞭尸,悬挂在城门。只要将军能放过庆国无辜的百姓。” “还不能满意,大将军可以把我庆国王室祖祖辈辈的残躯,都拉出来,任你践踏一遍。” 民是水,君是舟。 舟能凌驾在水,也能覆灭在水中。因此,要爱民如子。 道理写在书中,写在前人的血泪中,写在史家编著出的巨著之中。明白这些道理的人很多,能够做到的人却是很少。 君王死社稷,能做到的人有多少? 周围的陈国士兵都不忍看下去,他们痛恨这个欺辱陈国多年的国家,却不得不承认,庆王此时的行径,让他们眼角发酸,内心泛起尊重之情。 说句诛心的话语,远在陈都那位庆王陛下,他有可能如此么? 仿佛是看穿了士兵们心中的想法,陈百川不由叹气说道:“我陈国绝不会沦落至此。” 对啊,陈国如今有了大将军,又怎么可能会沦落至此。原先嚣张跋扈的庆国大军,不就在举手抬足间被陈国轻易覆灭? 陈百川站在原地,庆都火势慢慢熄灭,但一股浓郁味道的风还是吹得让人发晕。 他最终还是不能平息心中对庆王的恨意。 他知道,当时陈千山是庆国的敌人,庆国动手杀了他从庆国的角度看来,并无过错。但是,为何要用折磨的方式,杀死陈千山! 还不等陈百川开口,庆王自己说道:“动手吧,大将军,你现在对我动了恻隐之心,你将来也会后悔的。而且留下我这个后患,在你们陈王那里,你说不过去。” 陈百川自然不会对这个杀父仇人太多柔情,他说道:“你确实该死,看在庆国百姓,也就是我陈国将来的百姓的份,我给你一个痛快。” 他拔出手中的长剑,丢在庆王的面前。 庆王还跪在地,他捡起剑。 让一个人自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庆王从地站起来,剑搁在脖子前面,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却依然下不了重手。 他的手在发抖。 随他而来的的老臣子,看到效忠了一辈子的君王,竟然沦落到自刎的下场,心中悲凉大起。 老臣子失去理智,欲要扑向陈百川,他口中说道: “陈百川,你这个断绝人性的家伙。你今着陈王自刎,将来,你的子孙,又怎么不会被庆王的后裔逼着杀死。你记着杀父之仇,庆王的子孙也一样会记得,你等着吧!” 庆王脸色越发的铁青,他眼中满是凶光,看了老臣子一眼。 老臣子忽然自知是失言,他失魂落魄的捂住嘴巴,不敢再言语。天哪,他刚才的话,仿佛是逼着陈百川去斩草除根,杀掉庆王的后裔。 那样一来,庆国就真正的灭绝,庆国王室这一脉也就真正成为历史。 陈百川也是颇为有趣的等着庆王接下来的反应。 庆王颇为识趣地说道:“陈大将军若是担心吴卿家刚才的话里说的情况,大可以让我庆国王室灭门。放心吧,我死后会留下遗嘱,若是庆国王室在这次有侥幸者,也绝不能作乱犯。” “你庆国王室,全部去当田舍翁。我还不至于惧怕他们将来会对我如何,若是我的子孙不幸被他们伤到,便是我的子孙无能。”陈百川淡定说道。 他的话还没完:“至于这个老臣子,庆王你认为要如何处置呢?” 庆王只能咬着牙说道:“任凭处置。” “好一个任凭处置。” 老臣忽然愣住了脸,他浑身乏力的瘫软在地,等待陈百川说出“处置”。 陈百川说道:“为了防止春吹草又生,这个忠诚老臣子的家人,就全部送入地狱陪他吧。” “是!” 士兵们得到命令,很快就拖着老臣下去。 庆王再次把刀搁在脖颈前面,这次,他再没有理由把刀放下。 死亡,已经是他最好的下场。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庆王面带着微笑,鲜红的血液顺着脖颈径直的流下去。 随着他身体倒下去,仿佛曾经雄踞一方的庆国,也在崩塌。 庆王是一个符号,象征着庆国的符号。 第四百三十九章 庆国灭亡 第四百三十九章庆国灭亡 庆王的身死,并不隆重。 他的身体,就静悄悄的躺在黄泥地。 倒地时候或者有一声不重的声响,但这一声响,被在场的嘶声改过去。对于在场所有人而言,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王朝的陨落,一个君王黯然的逝去。 这样的场面,即使背景的布置不能渲染出该有的气氛,故事主人公本身意义的不凡,就足以弥补所有的不足。 所以,在安静过后,就是饿了三天三夜见到骨头儿那种嗷嗷叫的欢呼。 陈国大军的这一次征途,可以说在这里,已经告一段落。 如果说刘听风意味着庆国的盔甲与剑,庆国王室就是庆国的名字。王室覆灭,对于庆国来说,就是失去了名字。所以,庆国已经覆灭,庆国失去了他的名字。 从今往后,没有庆国。 城墙之,架着千里眼的庆国臣子们,听到庆王死了之类的欢呼声,看到庆王倒塌下去的身体,他们心中无尽的悲伤,忽然的喷发出来。 这…… 他们失去了国家了,他们的将来会是怎样? 迷茫,痛苦,恐惧,担忧。 各种情绪涌了心头,于是乎,在城墙之,痛苦的哭声开始弥漫开来。 加陈百川并没有特意的隐瞒庆王身死的事情,所以,欢呼的声响盖过庆都的天空。庆王身死的消息,让所有正竭力扑灭大火的百姓,忽然间就开始不知所措。 他们在脑中把这个消息消化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接受。 他们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内心脆弱的人,已经止不住泪水的喷薄。 陈国人以及庆国人,陈**人以及庆**人,陈都之外以及陈都之内。 一时间,仿佛有一道天大的隔阂,隔离在城墙之。城中,是泪水,城外,是欢呼。 陈百川,面对一道墙隔开的两种极端,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姿态。 他收起陈王手中的剑,插回自己腰间的剑鞘,尔后,不再理会。 ………………………… 当天的夜晚,庆都城中还燃着星星火焰,就算陈国大军去帮忙,终究还是让这场史无前例的大火燃烧了一个白天。终于等到入夜的时候,这场大火有了熄灭的痕迹。陈百里的那一次规模不如。 这场大火让庆都多了许多的无家可归的人,也多了许多的灰烬。这些灰烬顺着河流溜过去,原本美丽的河面,飘着数不尽的大火痕迹,忽然就十分丑陋。 无家可归的人,加心中还怀着国家灭亡的情绪,忽然间,他们就成为陈百川的难题。 治理好一个国家的难度,比起要灭亡一个国家难的多。就算陈百川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法子,还是十分苦恼。 他此时在庆都王宫之中,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自然是陈国大军这次的战利品之一。 陈百川看着雕龙刻凤的大柱子,伸手一摸,仿佛摸到历史的味道。他心中自嘲一笑,竟是不知何时,也这般的矫情。 对于庆国的百姓来说,庆国毁灭肯定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但是陈百川心中明白,只要让庆国毁灭,除却内心意义之外,并不会让他们的生活发生多大的变化,他们也不会任何的反抗。 若是让他们发现,国籍变成是陈国之后,他们的生活竟然是变好了,那么,庆国很快就会被他们抛在脑后,成为一个遥远的名词。 对于百姓来说,庆国这个词汇的重要性,远远比不过生活的满足。 减少赋税是第一步,让庆国遗留下来的子民,感受到陈国生活各种便利的发明是第二部,让他们的生产力提高起来是第三步…… 各式各样的想法涌过陈百川的脑海,许久之后,他就放弃继续想下去。 “算了,想那么多东西干嘛,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办好吧。” 陈百川一拍脑袋,关门窗,沉沉睡去。 …………………… 没有人能相信看到的一切,所有人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告示。 这叫做什么事情,这恐怕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陈百川竟然在告示写着,让庆都失去房屋的人家,暂时在庆都王宫中住下去。还说会妥善安排众人的生活起居…… 告示前面的庆国百姓,议论纷纷。 “莫不是疯了,他陈国的大将军,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就你话多,等一下被他们那些会法术的士兵知道,一个九天雷霆把你劈死在地。听说那个九天雷霆之术,只要一声轰鸣,你身就会多出一个血洞,兹兹的往外流血……” “乡巴佬,这你就不懂了吧,拿东西叫做火枪。我们庆国也有的,你这种乡下来的,该不会是没见过吧。” “我庆国……我们如今哪里还有庆国……” 咳咳咳…… 他们讨论的话题,似乎和告示内容无关。 实际,陈百川的告示,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城中庆国的臣子们,他们忿忿不平,认为这几乎是对庆国王室的一种侮辱。 他们联名书,对昨日承诺过会好好“接管”陈国的陈百川提出了抗议。 然而,在这件事情,陈百川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只冷冷的回复道:“是百姓重要,还是你们所谓王室的安危重要?” 陈百川冷无情的言语,让臣子们激愤不已,最终还是乖乖在楚辉的火枪感动下,乖乖的回到了自家的府。 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一个国家有才能的人哪里能有多少。 陈百川还真得不敢把这些人赶尽杀绝了,还要留着一些热爱庆国这片土地的,好好的管理。以后下一辈人已经开始忘记了庆国这个名字了,这些老人才失去了作用。 庆都沦陷,庆王身死的消息,完全不弱于刘听风身死。 消息很快在百姓中传开,无疑是一颗炸弹,让全天下本就不稳的局势,一下子更加的扑所迷离起来。 陈百川如今的心中,只牵挂着如何安置好庆都这个残城。 殊不知,他已经被史家誉为名将。 第四百四十章 元春江上 第四百四十章元春江上 岸边柳树的腰肢正妖娆,刚好两只手能合握住树干。垂下来的叶芽儿,好似被剪刀修剪过的长发,斜斜披在春风上。时而有阵风吹拂而过,便扬起几条,抽打在过客的脸庞。 水面上几帆船影,上边站着渔夫,正张开了网。谈笑声在船只间传递,温和的阳光铺在他们扬起嘴角的黝黑脸庞上,格外舒适。 今天天气很好。 岸边挤满了人,他们神色着急,各自昂着挂满汗珠的脑袋,向远处遥望着。 此处是庆国闻名遐迩的元春江,江面自然是渔民遍布。元春江终年不结冰,许多大宗的货物运输,往往就选择这条连通庆国南北的大江。 天底下最富的是什么人,如果这句话在大衡问起,答案大概会是书商;在陈国问起,百姓无疑会说,是陈府的大将军,他的敛财手段无人不知。 而在庆国的元春江沿岸富庶地带问起这句话,百姓们会异口同声的告诉你:“当然是那些大肚子的富豪,还有元春江上的船老大们。”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元春江的江湖中,船老大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他们手中把握着横行在元春江面上最为重要的物资,也就是船只。 这些船老大挥金如土,手下也养着数不尽的船工,就算是官面上的人,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毕竟,在元春江讨生活的人,都逃不开这些船老大呢。 今日,他们却都挤在岸边,着急的等待一艘船的到来。 陈百川在那艘船上,而他们,等的人自然就是陈百川。如今的庆国谁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将军的名头,说不定要比在陈国还要响亮。 远在陈都的文官们唾沫横飞,还没对原来庆国这片广阔无边土地的名字,给出个章程来。因此陈百川也很无奈,只好暂时任由大家称呼为庆国。不然,还要逼着他们把这里叫成“原庆国”或者“陈国所属未命名土地”不成? 他今日来元春江边上最富庶的渍北镇,一来是想亲眼见识“水面流金”的渍北镇风采,二则是和此地的船老大们有一笔大生意要谈。 船只摇晃,直至船影拉得最长的时候,船老大们才等到这位显赫天下的大人物。 “老三,你说这大将军这种大人物,来见我们这些水面上讨生活的莽汉干甚?莫非是要给我等封个官,载着陈国神兵,打大衡去?”嘴角镶满粗糙胡子的大汉,咧开嘴儿说道。 被叫做老三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大汉看来在一众船大佬中也很有威望,老三哑然一笑,赶忙回答道: “陈爷啊,您问我我也是不知道。您看大将军几百年前说不定跟您是本家,不如您等会儿自个儿问问。” 陈爷哈哈一乐,拍着老三的肩膀,豪迈说道:“我这等粗人,要是真能跟人家大将军攀上了关系,那就不得了啊。” 老三瞬间往地面矮了三分,他叫痛道:“陈爷您力道重了。” 两人对话到一半,忽然有人叫道:“哎哟,人来了!” 瞬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不远处的船影吸引过去。他们此刻都加重呼吸,奶奶的,虽说大家在元春江上是逍遥快乐,可说到底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像是陈大将军这样的大人物,那是第一次见呢。 实际上,他们剥了船老大的皮,就是个商贾。商贾在庆国的地位可是最低的,若不是几人手中都握着大量的人马船只,就是个县官儿都能压在他们头上。 陈百川的船靠岸后,几人都不敢再说话。 只等一个青年从船上走下来,身后随着将士。青年只穿着便服,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比元春江面上吹过来的风,还要熏人。围观人群中几位刚出嫁的姑娘家,顿时眼神中放光。 作为众人眼中高富帅的陈百川,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无须特地去端什么架子。 船老大们没见过大阵仗,几乎晕倒在原地。本地的官员倒是还知道礼节,连忙就是倒地拜跪,高呼道:“拜见大将军。” 周围的人这才醒悟过来,哦,见这等大官,还要先拜一拜。 于是乎大家全体跪倒在陈百川面前,高呼着“拜见大将军”。胆小的几乎把头垂到地上,似乎见了陈百川一眼就会怀孕。几个胆大的就跟偷看盖头里的新娘子一样,几乎是一直偷偷盯着陈百川的脸上看。 既然是盯着,陈百川自然不会没有察觉。 他苦苦一笑,温声道:“都起来吧,想要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过来。” 他的话仿佛是赦令,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位陈大人性格似乎很是温和? 官员们带头,大家伙齐声喊了“谢大将军”,这才都起身了。哪知道站起来后,该把头低到地面的依旧没有改变,该偷看陈百川的,还是盯着偷看。 “盯着”和“偷看”搭配在一起似乎很不恰当,但此刻人群中的陈爷就是这般坐的。他炽热的眼神让陈百川有些脸上发麻。 陈百川直接问他:“可是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陈爷大大咧咧说话:“大将军这是怎么生的啊,怎么就长得这般的……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额,就是一表人才。我们镇上可没有一个人能长成……” “大胆!”官员只感到头皮发麻,他平常倒是不会对这个受人尊敬的老牌船老大这样呵斥,可这会儿不一样。 “陈船主,你怎敢这般跟大将军说话,还不跪下。” 陈爷被呵斥后,也慌了,他脸色铁青。想着呼自己几巴掌,两脚直颤抖着跪到地上。 陈百川看他这般姿态,倒是十分的好笑,他对这个看起来十分豪迈的“陈船主”,实际上是有些好感的。 虽说不喜他的目光,对这种性格豪迈的汉子,陈百川自然不会因为几句冒犯的话,就给他来个人头落地。至于官员,不知是处于何等目的站出来说话,陈百川也不理他。 他扶起了陈爷。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四十一章 陈爷的本名 第四百四十一章陈爷的本名 陈爷被扶着手臂,自己不敢太快站起来,也不敢真让陈百川扶自己起来,只能是顺着陈百川的手势自己虚撑着起来。 哎哟,这可累坏了他的老胳膊老腿。 再加上刚才一阵惊吓,陈爷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陈百川示意身边士兵,士兵赶紧跑回船上,拿回来一块陈国产的丝绸手帕。这块手帕自然落在陈爷手中。 边上官员挤眉弄眼,陈爷赶忙受宠若惊的接过来手帕,点头道谢道:“谢过大将军,谢过大将军。” 实际上陈爷在整条元春江上,都有几分名分,平日里根本都是别人颇为尊敬的称呼他一声陈爷。这等向别人低头的机会可没多少,不过陈爷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乖乖,这位可是天降神火烧了庆都的恐怖人物。 向这等人物低头,那不算是耻辱。 不过接过来的这手帕,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咋地,质地真是特别的好啊…… 陈爷虽然不舍得用,但眼看着大将军眼睁睁的等着他,只能心疼的把手帕抹在脑门上。然后,就把手帕紧紧的藏进怀中。 陈百川对这个家伙感兴趣的很,又是打趣:“陈船主是吧,您说,我该如何称呼你?” 陈船主是刚才官员集中生智想出来的名号,他总不能在陈百川面前,跟平常一样叫陈爷。让陈百川本人叫陈爷,更加不可能。 只是,除了陈爷之外,要怎么称呼陈爷呢? 据说就算是陈爷家里边的贤内助,也是陈爷短陈爷长。在场的大家,可是不曾听说过陈爷的本名。不过据说,当年听过陈爷本名的人,都活不到今日。难道陈爷在显赫元春江之前,曾经是个江洋大盗?或者是当年大衡出来的将军落难在庆国?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陈爷回答陈百川的问题。 陈百川也用打趣的眼光,看着陈爷。 陈爷这下子比刚才更加满头大汗,他苦着脸咬牙说道:“小人名为陈满玉,大人随便叫我就行。” 实际上陈百川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这个陈船主。陈满玉,这个名字跟他的外形貌似不是很贴切…… 除了陈百川外,在场所有人虽然没有没有喝茶,还是口中喷出一口茶,现场的情况宛若广场上的音乐喷泉。 我的天,原来陈爷还有这样的名字,这……怪不得他多年以来只让大家称呼他为陈爷,当年知道他姓名的朋友们,想必坟头草有三米高了。 对于如何称呼这个陈爷,陈百川心中倒是很快有了答案。 他笑嘻嘻说道:“既然陈满玉你刚才被叫做陈船主是吧,那好,今后这条元春江对吧,你就是这里的陈船主了。这样一来,今后我叫你声陈船主也不过分。” 陈百川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位可是征讨庆国的大将军,他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所以,从此以后,陈爷就纵身一跃成为元春江的主人了? 乖乖,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陈爷还呆着不知道回答,直到他身边的人恨铁不成钢的推他几把,陈爷才又是跪下,感恩戴德的说道:“多谢大将军的大恩,多谢大将军……” “也要谢谢陈王,这元春江,是陈王陛下赐给你管理的。”陈百川随口说道。 庆国已经灭完,陈爷心中当然也不会有过不去的地方,他赶忙顺着陈百川的话说道:“多谢陈王陛下,陈满玉感激陈王陛下大恩,今后定然为陈王陛下好好的效力。” 陈百川实际上的掌握着庆国这片土地的杀生大权,陈王也把安抚庆国百姓的重任压在他身上,这点人事调动,他当然能做决定。 而且船主是元春上的主人的职责范围,只是在场人的一种误会。陈百川在心中对这些人的定位,是“原庆国即陈国所属未命名土地原庆国地区环元春江附近船只工作人员管理者”。 这个名字咋一看非常的长,仔细一看当然一样很长。但他却是完美的表达了陈百川对船主这个职位的定义。 至于在场的大家集体误会了,这不管陈大将军的事情。是他们揣测陈大将军的心思失败了而已…… 陈百川笑着拍拍陈爷的肩膀,然后说道:“你带路。” 啊? 陈爷脸上满是迷茫之色,这是要带路去哪里,镇上女子最好看的青楼楚馆? 官员满头的大汗,原本他已经竭尽可能布置好了一切,谁知道忽然间就冒出来一个船主。也罢,事已至此,他只能好好辅佐这个突然就被大将军另眼相看的陈爷,伺候好大将军这尊大佛。 官员悄悄在陈爷耳边上说道:“还不去到大将军身边,记得给这等大人物带路,身子要走在大将军身后,你就跟大将军身后的侍卫并排就行了,记得,把大将军带到昨天商量好的地方。” 陈爷一知半解的点点头,朝着陈百川身后走去,倒是把官员的话听到耳里,走在陈百川的身后。 官员的话虽然小声,周围的人还是能听个大概。他们离着陈百川不远,以至于身后两个“侍卫”也听到,陈爷要来与他们两个并排。 陈百川身后却有一人笑出了声:“没想到我楚辉,竟然被以为是大将军的侍卫。” 啊? 陈百川身后绵长的队伍突然间就停滞下来…… 楚……楚辉…… 这难道是号称军魂的楚辉楚将军?那个大将军手下的第一干将? 官员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他这叫做倒霉到头了,看样子脑袋上的乌纱帽要不保了。他不过是好心提醒了几句,怎么就招惹了这样的大人物。 官员有话说,官员心里苦。 陈百川对楚辉被错认为侍卫的事情,当然是乐在其中。他哈哈笑了几声,然后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地方的父母官,只是说道:“那就照这个嗯……官的话做吧,船主你就跟在楚辉旁边,给我们带路……” 突然被陈百川塞了一个人来与自己同级别,楚辉心里苦,楚辉有话说。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四十二章 江中之鱼 第四百四十二章江中之鱼 陈爷一路半弓着身子,走走停停,笨拙地搭着话。他领着一行人,最后在一个简陋的小店家前停下。 这家小店是竹子搭起来的,只不过竹子都已经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店门只是一块破布,耷拉在只能供一两人进出的四方门上。门口外飘着白色镶青边的旗子,上边只写了一个“渔”字。 楚辉稍带不满的说道:“你们就请大将军来这种地方用膳?” 得知这位乃是传说中那位大将军的得力干将,官员自然不敢有懈怠的地方。他张开口,把预先备好的说辞搬出来。 “将军有所不知,我等只是心想大将军见多识广,天下的美味佳肴必定都让大将军尝遍了,渍北镇这等小地方酒楼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恐怕入不了大将军法眼。倒是像这家小馆,他家烹饪的鲜鱼在整个渍北镇都是有名的。大将军倒是可以吃个新鲜。” “哦?”陈百川也是贪嘴之人,说白了就是吃货。听了官员的一番话,他倒对这家简陋小馆感到好奇。他相信,官员不敢故意带着他到简陋地方折损他,也即是说,这家小馆确实有过人之处。已经足够盖过简陋的表皮,让官员领着他来到此处。 想起前世也是如此,那些五星级大酒店的饭菜,吃起来美味是美味,但能让人留下深刻映像的,还是农家乐那些地方的特色小菜。 陈爷掀开帘子,陈百川径直走进小店之中。只见店中只有几张竹子做的桌椅,没有客人,应该是官员已经事先打过招呼。 店家是个矮小的憨厚汉子,他见陈爷随着陈百川进来,凑上前打招呼道:“陈爷您来了,大人说的那个大人物呢,什么时候到啊?” 陈爷脸上一红,但陈百川在旁边他不敢发作,只解释道:“老齐你怎么没有眼力劲,大将军就站在你面前。” 被称作老齐的店家,看了几眼,发现随陈爷进来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 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将军? 老齐是买卖人,脑袋当然要灵活一点,他连忙跪下:“见过大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将军多多见谅。” 陈百川自然不会无聊到跟一个小店老板计较,他笑道:“好了,不要跪跪拜拜,今日来,是来尝尝你这里厨子的手艺。” 陈爷也说话:“还不快去上一桌子拿手好菜,大将军刚从船上下来,还不赶紧的。” 没想到老齐还一个人兼顾了厨子的身份,陈百川倒也没多说,坐上陈爷拉开的一张椅子。 桌上倒是很整洁,没有脏东西。放着一个小圆筒,里边是竹子削出来的筷子。陈百川顺手拿起一双筷子,在手中转动把玩。 陈爷在陈百川的示意下也坐了下去。桌上的位置不多,除了陈爷之外,还剩下两个位置。楚辉自然占去一个,剩下的一个位置,陈百川让官员坐下。 官员满脸的受宠若惊,他真没想到,今日还能跟大将军这样的人物同席,脸上欢笑快溢出来。 至于陈百川同来的护卫们,跟着其他人被带去附近的酒楼。等着陈百川吃完,他们再回来。 楚辉除了行军打仗的事情,倒是话不多,安静在一边呆着。这位爷不说话,自然没人敢跟他搭话。剩下的陈爷憋红了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指望陈爷来缓和气氛是不可能的,官员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率先开口,对无聊把玩着筷子的陈百川拱拳说道: “让大将军久等了。只是此处店家吃一个鲜字,卑职不敢叫他先备好饭菜。一来是怕味道不如平常,这样就相当于我等欺骗大将军。二也是怕东西冷了。还请大将军原谅则个。” 听他一番解释,陈百川只是淡淡回答:“好了,你的一片苦心,本将军看在眼里。这里是饭桌之上,你倒不用太拘束。” 听完陈百川的话,官员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了,他掩住兴奋,说道:“是。” 言多必失的道理,官员心中明白,他今日的表现与预期之中相差不远。虽说多出了陈爷这个意外,到时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推。他倒是要感谢陈爷,若不是陈爷忽然被一跃升为“船主”,说不得今日他坐不到这张桌子上。 老齐的手上功夫倒是很利落,很快就端着木盘子走进来。 木盘上只摆着一个瓷盘。瓷盘摆在桌上,陈百川才看到,盘子里是一尾清蒸的鱼。 他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在鱼尾巴那里夹了一块肉。 盘中的鱼也不知道是什么鱼,反正入口的鱼肉鲜味浓郁,入口即化。陈百川对这盘鱼可以说是十分满意,更好吃的东西他也尝过,但这么鲜的鱼肉,他还真是许久不曾尝过。 他动着筷子,还敢一起动筷的,也就只剩下楚辉一个人。其余两位只敢干等着,哪里敢真到盘子中去夹鱼。 老齐的手艺倒也真不错,鱼肉略显透明,好似还未熟透,却没有半点腥味。鱼皮粘在肉上,有粘性也有特殊的嚼劲。原来这种鱼带着薄薄一层鱼鳞,吃起来更具风味。 不一会儿,这尾鱼就只剩骨刺和鱼头。至于鱼肉,自然是被陈百川和楚辉二人一扫而空。 两人本就是真饿了,再加上这鱼肉是真好吃。两个大男人,一尾一斤多重的鱼实际上也没有多少肉,也怪不得他们能吃。 下一道菜就不再是清蒸鱼。 老齐端着一个陶碗,原来是一大碗鱼羹。他拿着小碗,给桌上的四人各盛了一碗。 也因为如此,陈爷还有官员二人才有东西入腹的机会,否则他们谁也不敢动筷,谁敢跟大将军争吃的啊。 陈百川见他们不吃倒也不理会,只品味着碗中的鲜鱼羹。鱼羹的好处,是鱼肉的鲜味已经随着清汤融进到米粒之中,让入口的米粒味道极佳。 老齐的鱼羹之中只放了姜蒜作为调料,口味清淡,但真把鲜这个字做到极致。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元春江的夜晚 第四百四十三章元春江的夜晚 鱼羹,清蒸鱼,水煮鱼,红烧鱼肉 老齐一个人在后厨之中大显神通,尔后端上来的一道道菜肴,让陈百川放不下筷子。最后一道红烧鱼肉,把鱼肉的鲜味跟辣椒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陈百川只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一块细嫩的鱼肉,被牙齿咬碎后,香辣的味道顺着口腔吞入腹中。 想来楚辉也是很喜欢这道菜,跟着陈百川一起手不停筷,很快就收拾了这最后一道菜。两人的肚子也已经是鼓起来一小块,再也塞不进东西,否则说不定还要让老齐再来一道红烧鱼肉。 楚辉打了一个饱嗝,端起手中的清水,没有喝进口中,而是说道:“这个老齐倒是好厨子,不如请到府上吧。要是能天天做这种红烧鱼肉,我情愿少娶一个小妾。” 陈百川却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老齐的渔馆吗,也就是开在这元春江的边上,有这等的风味。若是跟着你被带到陈国去,那岂不是丧失了原来绝佳的风味。” 官员也笑嘻嘻的帮衬道:“老齐家的鱼肉能这般的鲜,也要归功于元春江里边的鱼,要是换了一个地方,卑职还真不敢保证有这等鲜活的鱼肉。” 陈百川点头称是。 楚辉见状也不再提起带着老齐去陈国的事情,继续捧着自己的清水。 老齐心中大起大落,本来以为能到陈国去给眼前这个绝对是大人物的青年府上,没想到最终还是落空了。不过他只稍稍一顿,也就不再多想,毕竟在渍北镇这等地方开着小馆,日子也挺不错。 谁知道陈百川却等他到了身边收拾桌上东西的时候,突然说道:“啊,我家中倒是有别人常年送过来的鲜鱼,即使是夏天也是用冰块冻着送过来。只是呢,家里的那个厨子实在不成器,不如老齐你跟着我走吧,这家小馆就关门了,让他成为渍北镇的一道回忆就好。” 楚辉愕然。 “大将军,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陈百川笑道:“我说的是去你府上失了味道,去到我的陈府就不会了。” “你!” 楚辉黑着脸继续喝水。 老齐却是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口中喊着说道:“多谢大将军的提拔,老齐我这就收拾了东西,随时就能跟着大将军走。” 陈百川自然抬手让老刘起身。 这两位主儿相争,陈爷还有官员两个人只能在旁边看着,虽然心中很想笑,嘴巴也快要憋不住发出小声。为了项上人头,两个人还是忍住,这时候一笑说不定就被楚辉给记仇了。楚将军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没看他跟大将军这等人都能谈笑风生么。 茶余饭后,陈百川就提出要去江边走走。 夜晚的元春江上,撒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是天上的星星倒映在江面上。实际上则是风吹过江面,水纹荡开,照在江面上的月光也仿佛被吹散,看起来就犹如星光倒映。 江面上吹来的凉风,参合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就连味道都和岸边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陈百川走在最前,后面几乎就是白天的原班人马。 他们见陈百川吃完了饭出来,也不敢在酒楼里边多呆,丢下了筷子马上跟上陈百川的步伐。 从傍晚时分陈百川抵达此处,到现在星光满天,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这群人对陈百川的性格也大概有了了解,心中也不再像白天那般的害怕。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陈大人都是个好人。 看着那张老少无欺的脸庞,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这个人就是一个月攻破他们国家的罪魁祸首。 陈百川走在前边,不一会儿竟然回到傍晚时分靠岸的江边,他从一旁的柳树上折下一条纸条,缠着手指。一边,他也继续向前走去,似乎真是要看看元春江的夜景。 陈百川突然又冒出了好奇之心,他问道:“你们这个渍北镇的江面这么美丽,怎么没有在江上放几只画舫?” 啊? 陈百川的话让陈爷有点不明白,等着楚辉一脸男人都懂的表情,解释了一遍之后,陈爷才恍然大悟。 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果然是见多识广,城里人会玩。哇,相邀一个美丽的青楼女子,在画舫的甲板上喝着小酒吹江风。小船荡荡摇摇,摇得两个人心猿意马。 这美丽的场景,让陈爷差点就顺着嘴角流下口水。 幸好他及时刹住了想象力,回答陈百川的问题:“大将军,我们这里乡下人,没有这东西。” 官员却是插嘴:“大将军若是有这般雅致,卑职现在就命人去做一只画舫。只消拿一艘干净的船,贴上书画挂上灯笼。当然,镇上有几个清雅的女子,都是未破过身的,要是大将军” 陈百川摆摆手。 要是让家里边的两位,让他知道此行,他还喝了花酒,指不定要怎么对待他。 倒是楚辉展现出十分高的性质,对着官员挤眉弄眼,就差点明着说出来。官员从他眼中分别看到“老子饥渴了,老子要女人”几个大字,就连忙下去找人炮制陈百川口中的画舫。 陈爷也机智了一次,他扭扭捏捏的对着陈百川说道:“大将军,您说的这个画舫是个好东西,小人想着今后也在江面上弄几艘,您要是介意,小人就不敢了。” 陈百川哈哈一笑,说道:“随你这坏老头的便。” 他知道陈爷的意思,画舫是个大买卖,今日陈百川在这里陈诺下给他去办了,其他人就不敢跟陈爷抢这个营生。 其实陈爷如今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没必要跟着陈百川耍这些小心思。只是这人还未尝过权力的滋味,这点儿小事情也来跟陈百川说道。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陈百川停下脚步,他身后所有人当然也乖乖的跟着停下。 陈百川指着江面,问道:“你们用这个江面来干嘛?” 陈爷率先回答:“打渔,还有运东西。” 陈百川手指继续向着江面,他说道:“这条江,能够连接到陈国。”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手笔 第四百四十四章大手笔 陈百川忽然说了这句“这条江,能连接到陈国”,在场很多人都摸不清头脑,不明白大将军口中为何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唯有事先知情的楚辉,明白陈百川的意思。再有就是,那个官员眼中也闪过恍然大悟的光芒。 陈百川见到官员似乎看出什么,便问他:“你说,本将军说的这句话意欲如何。” 官员闻言,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便抱拳面向陈百川,说道:“大将军,下官只是心中有所猜测。渍北镇在附近名声不小,但终究是个小地方,大将军的目的理应不是此处,而是元春江。” 话说到一半,官员拿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陈百川的反应。 陈百川微笑道:“嗯,你继续。” 官员知道自己十有**是说对了,仿佛受了天大的鼓舞,继续说道: “而元春江能引人注目的,便是江中的鱼和江中的水。大将军远道而来,当然不会是为了区区的口舌之欲。也就是说,大将军看中的,是元春江的货运能力。本来下官以为大将军是想在元春江运输货物,但大将军刚才一句话,才让下官茅塞顿开。” “大将军恐怕是想要打通元春江与陈国水域之间的联系,虽然不知道大将军如何办到,但这是天大的手笔,可谓是前无古人。” 陈百川这时笑容更甚,他举起手轻拍了几下。 “你说的很对,你们大家都听明白了吧。” 官员得了夸奖,自是得意洋洋笑着,其他人就懵了。 这元春江和陈国水域之间的联系,要如何才能够打通,难道从元春江一直挖到庆国去? “你们说这能行吗?元春江离陈国还有不短一段距离呢,要等到挖过去,恐怕要十几年时间。” “听说陈国那边的江河是会结冰的,打通了后,寒气留到元春江过来。我们冬天该不会也要结冰了吧?” “这听起来根本不可能啊。” 船老大们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他们终极一生,也不过是在元春江水面讨生活,哪里有这般见识。 知道陈百川的想法,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因为这太过于匪夷所思,几乎超乎他们贫瘠的想象力。 楚辉听到他们唧唧喳喳小声的议论着,不满道:“你们可要想清楚,大将军只是告知你们一声,而不是在跟你们商量。今晚宣你们这些人来,不过是让你们知道大将军的计划,好在其中配合。” “是是是。” 这些船老大们这才想起眼前是什么人,敢在这位的面前多嘴多舌,被割掉舌头都是轻的。 陈百川手扶在柳树的枝干,说道:“此次来,我就是为了看看元春江的情况,顺便散散心,你们不必要太过于拘束。” “是,大将军。” 好嘛,这些人现在都把陈百川随口而出的话当成了命令。 说起来,在他的面前,整个庆国下,谁敢不拘束呢?换言之,整个庆国下敢在他面前不拘束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就算有几只躲进暗处苟且偷生的老鼠,也再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陈王还未对庆国做出安排之前,陈百川在这里就是唯一的指令。 而陈国都城内大臣们还在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至今未能得出一个统一的意见。陈百川胜利得太惊人,本来在他们的期待中,陈百川能在今年内拿庆国一部分领土,就是天大胜利。 谁知道陈百川给他们奉一份天大的惊喜,甚至还有官员怀疑,实际陈百川已经叛变了,他这是和庆国一起演的一场大阴谋。 当然那位说出阴谋论的官员,早就搬家住进了陈国的监狱之中。 陈百川的快速胜利给陈国的臣子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当然这种麻烦他们接受得很逾越。且不说心中对陈国的热爱这种堂而皇之的废话,陈国愈加的富强,他们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如今陈国直接就多出了比原来还要宽广的领土,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情。 单单是下派到地方的封疆大臣的位置,就能让陈国大臣们争得头破血流。陈国下原来的那点儿官位已经不能满足大臣们的野心了。毕竟,他们的野心也随着陈百川规划好的蓝图水涨船高。 庆国原来遗留下来的官员,不可能一下子就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那个位置,必须由陈国人自己来才合适。望着殿中其他臣子的你争我斗,江长引仿佛置身之外,坐在小凳子闭着眼不说话。 王位的陈王,本来欣喜的心情快被冲淡了。整天面对一群老头儿的争吵,换做谁都受不了。 殿中的臣子们未免太过于不把他这个陈王陛下放在眼中,封疆大吏的人事调动,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么。党派之间的你争我斗,简直让陈王怒火喷张。 这从一定角度来说,是一种君臣权力平衡的现象。但对于陈王来说,这就是对他手中权力的掠夺。 陈国的情况毕竟复杂,陈王如今最为信任的臣子,只有陈百川与江长引两个人。其余的臣子,比起这两个人来说,简直就是酒囊饭袋。 他已经不想要把权力下放到这群蠢货的手中,但没有办法,用陈百川原先的话来说:“陈国还是离不开一些人来日常打理。” 庞大的国家,要是没有这些人协助着打理,陈王与江长引能够活活的累死。 一个国家事务之繁多,根本不是一个人力所能及的。 就算有江长引这位老人协助,陈王觉得自己还是做不了多少。 他倒是有些期盼陈百川尽快的班师回朝。 习惯把事情交予陈百川之后,在他眼中就算是江长引都有些平庸了。陈百川简直是一个奇迹一样的存在,任何事情交给他,总能得到超乎期待的成果。 这次的征伐庆国也一样。 陈王已经受够了这群大臣了,他今日已经足足忍耐了他们一个时辰,如今不管是呱呱叫的肚子,还是不耐其烦的耳朵,都需要休息。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封疆 第四百四十五章封疆 作为陈国的君王,面对的又是殿中这样一群酒囊饭袋,陈王当然有发牢骚的权力。 他起身,说道:“诸位爱卿,若无他事,退朝。” 殿中吵得正火热的大臣们当然不干了,他们顿然七嘴八舌。 “陛下,微臣年以老迈,只求到庆国蛮荒之地,管管民生,还望陛下成全。” “臣曾经任过多地父母官,对百姓所求,所想,所需最为了解,如是臣任原庆国……” 江长引也从椅子站了起来,他淡淡说道:“你们没见到陛下已经起身了么?” 诸位跟市井走夫骂街一样的大臣,这才想起了殿中这位陈王陛下可不是好脾性的人,果不其然,陈王脸已经满是怒容。 江长引躬身,说道:“臣等恭送陛下。” 大臣们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送走陈王陛下。毕竟再争吵下去,从眼前的情况看来,只会适得其反。 江长引却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大殿,他招手示意陈王身边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依他在朝中的地位,小太监当然是连忙就过来了。 小太监连忙到江长引身边,说道:“江老,您这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江长引也不扭捏,说道:“你快去跟陈王陛下禀告一声,老头子我要见他。” “喏。” 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跑着向陈王的方向而去。 不需多久,他就跑回来,带着江长引去到陈王的寝宫。 陈王这时已经坐在餐桌之前,他肚子咕咕呱呱的乱叫,早就按捺不住进食的心。 不过见到是江长引来了,他还是站起来迎接道:“老师有什么事情,适才竟然不能在殿中明说。寡人腹中乱叫,因而要失礼了。” 陈王见着一桌子佳肴,又是想吃,又是厚不下脸。他刚才匆忙下朝,再结合这桌子菜,就已经十分像是急着下朝吃饭。若是再在江长引面前用膳,岂不是坐实了。 江长引坐到太监搬来的椅子中,笑道:“陛下不必在意微臣,随意便是了。” “那老师,寡人这就冒犯了。”陈王在江长引面前确实不用在意这些,毕竟他的丑事江长引可是见多了,多一件也不是什么…… 陈王红着脸吃东西,江长引便一边默默等着。 过了些许时间,江长引才继续开口说道:“趁着陛下吃东西的时间,微臣就说说今年来的目的。” “你说。”陈王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回答江长引。 江长引拱拳说道:“微臣在家中想了多日,那大将军陈百川,为陈国立下的功劳,无疑是前所未有之大,必须有所褒奖,才足以服人心。” 却是,陈国的土地才多大,陈百川一下子把整个庆国打下来,已经就超越了陈国的原本国土……这乃是天大的功劳,说不定除了开国君主之外的其他所有陈王都加起来,都不能立下像陈百川这样的大功。 奖励陈百川是必定的,否则寒了人心不说,陈王自己也过意不去。 但是,陈百川这次功劳太过于惊人,陈王心中都不知道要奖励什么东西,才足以衬得陈百川这次的功劳。 陈王说道:“寡人心中也知道要褒奖大将军,却是在褒奖什么东西的问题,一时间没有头绪,老师作何考虑呢?” 陈王心中明白,江长引既然会来问他,必定已经是心中有了答案。至少,他也会给陈王提供参考。 果不其然,江长引说道:“微臣在家中想了许多日,自古以来奖励军功不外乎是金银官位。而大将军这个位置已经是主将的极端,虽说大将军在治民方面也是得天独厚,但把微臣这个丞相的位置给他,相比他就独揽大权,这不合适。” “所以?”陈王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中。 “所以,微臣认为,不如封疆。”江长引说话时候目光灼灼,认真的看着陈王的反应。 陈王却是误解了江长引的意思,说道:“封疆是否太过……嗯,再者本来大将军身就担任了大凌省巡抚大臣的位置,莫不是要再封下去一两个省?” 江长引却是语出惊人:“陛下,微臣口中的封疆,不是说让大将军却担任封疆大吏,那样恐怕和他的功劳不符。” “那老师的意思是?” 江长引继续说道:“微臣的意思是,册封大将军为王,封下一片土地。” “这……咳咳……”陈王被江长引的话惊讶得不得了,他口中含着的鱼刺差点儿卡到喉咙,幸好咳嗽之后,把鱼刺吐了出来。 否则,陈王说不定要成为史第一个被鱼刺卡死的君王,名流史册…… “这,老师的话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 陈王知道江长引会这样说,一定有他的考虑,但是未免太过于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他本身才是个王,然后封陈百川为王……这叫做什么事情。 而且,让陈王把手中的权力分薄出去,这本身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江长引却是说道:“微臣知道微臣的话过于匪夷所思,但是陛下要明白,除了封疆这条路之外,陛下就只能伺机杀死大将军了。” “这……”陈王明白江长引的意思,陈百川如今已经是功高盖主,如若不是封疆,只要战事平息下来,无论如何陈王都难以满足这个功臣的野心。 就算陈百川没有野心,他手下的将士会没有野心么? 江长引这才又下了一剂猛药:“其实封疆,并不是要在眼下完成。微臣的意思,是让大将军打下整个天下之后,陛下登基为帝,再封大将军为王。那个时候陛下有整个天下,再分出一小快地方,实际是比让大将军留在国家中心要安全得多。” “这……”陈王听罢,确实也这样认为。 江长引的话不失道理,他沉思后问道:“老师的意思,是寡人先给大将军划下分地为王的大饼,然后等到今后天下一统之后,再封大将军为王?这样若是百年之后,大将军依旧……“ 江长引颇有深意的一笑,说道:“那是多年之后的事情。” 第四百四十六章 您该不是有龙阳之癖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您该不是有龙阳之癖吧 元春江水面上,一行人目送着陈百川登上船。 直到挂着陈国旗帜的船只,在江风吹拂中逐渐的抵达目光可见的尽头,众人一直注视着那里。仿佛,不能挪开眼睛。 大将军在渍北镇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但这短短的一天一夜,已经让这里居民中的上层,真正深刻的认识到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是什么样子。 竟然,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作为此次最大的得益者,陈爷自从陈百川船影远去之后,一直就不能把笑得咧开的嘴巴合上。他听了官员解释之后,已经明白自己如今的地位。据说,整个元春江上面浮着的船只,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其余的船老大,此时见了陈爷,除了平日里的那种尊重之外,又多出了几分敬畏。 当然,这些事情,在船上的陈百川是不知道的。 如同他不知道,远在陈国的江长引在与陈王商议过后,已经准备了让人难以推卸的厚礼,作为激励他继续向征讨天下道路进发的燃油。 元春江两岸的景色确实不错,碧水蓝天,再加上时不时有几道靓丽身影,摇着船桨在身边路过。对于船上无聊的男人们,这景色与人,当然是消磨时间的最好物品。 虽说臭男人的指指点点,总会惹得路过小船上的少女们,或羞红了脸,或嗔怒骂人。 陈百川的船只,相比普通渔民们赖以为生的渔船,自然是华丽高贵多了,无人敢跟拦住这艘不明来路的船“兴师问罪”。 所以船上无聊闲男人们,更是放肆挑逗水面犹如惊鸿路过的女子。 陈百川这时正在甲板上望着风景,他是文人,看姑娘的姿态自然比手下那群莽汉要优雅得多。手边的桌子上摆了加冰块的月光酿,血红的颜色在轻轻摇晃之后,透着诱人的光。 唯一不足的地方,是手下那群人太过放肆,已经没有多少船娘敢从这艘船边上路过。 对此,大将军很不满。 他摇摇头,笑骂这群孙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让楚辉把那群家伙赶到船舱之中。 独享满江的姑娘,是一件不要脸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是大将军想做的,大家伙只好乖乖的躲到船舱中,唧唧喳喳说大将军眼中只有大胸脯的姑娘家,已经没有兄弟们了。 陈百川知道他们的德性,只静静的照着阳光,享受午后静怡的时光。 …………………… 浪花与怒吼。 陈百川很害怕,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他渺小的连拯救自己的机会都没有。原本加在他身上的所有荣光,都被卸下来,他浑身,只剩余了恐惧。 摇晃。 他只有一艘小舟,狂吼着的怒浪拍在舟头,剩余一片白雪。 摇晃。 陈百川随着大浪,在一片片漆黑的蔚蓝上晃动着。 无力感缠绕在心间,他说不出的难受。 呼。 他听到“大将军”的喊声。 这声音仿佛是,楚辉的? 楚辉! 他想起让他熟悉的声音属于谁之后,原本漆黑的天穹,竟然裂开一道光…… 陈百川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楚辉摇晃着他的手臂。楚辉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 适才做了一个噩梦,虽说要感谢这个梦外的人,将他狂风怒浪的绝境中拉出来,但他心中不由怀疑,自己会做这个梦,是不是因为楚辉疯狂的摇晃他。 于是乎陈大将军没好气的说道:“楚将军,闲着没事用奇怪的表情看我干吗?” 噹,楚辉腰间的剑竟然掉到了地上,他脸色更加不好的说道:“大将军,你刚才在梦中一直叫着我的名字,而且面色奇怪,我……” “你???” 陈百川此刻一脸的懵逼,作为穿越人士,他当然明白楚辉此刻的大脑全是肮脏玩意。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楚辉这种浓眉大眼的,竟然脑中还会像这些歪七歪八的…… 陈百川怒吼一声“滚”之后,从遮阳小亭中走了出来。 高脚酒杯中的冰块已经融化了,而船,也抵达了下一个目的地。陈百川明白了楚辉叫醒自己的原因,脸色才好看一点。要知道从中午他在遮阳亭子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江面上洒满了夕阳的碎块,好看的橘黄引来水鸟的停滞。它们躺在水面上,陈百川看了一眼之后,又受惊似的飞起来。 到岸了,陈百川也就从下船。 船上的水手架好供陈百川下船的楼梯,他便一步步的,向着下面走去。 楚辉却突然叫住了他:“大将军,您该不会是有龙阳之癖吧。” 一句话,就让时光仿佛停滞。 一句话,就让陈百川心中千万只***奔驰而过。 陈百川青筋暴起之前,先被楚辉的话气得差点儿摔下去,他身边的侍卫连忙扶住他。 站稳之后的陈百川对着楚辉恶狠狠说道:“老子是直男,没有龙阳之癖。” 对于直男饱含的深切含义,陈百川是一概不知的,不过他听到陈百川已经语气不佳,就已经放弃了抗争。 大将军是何等的男儿,哪怕是,哪怕是…… 唉。 楚辉已经想好为保护贞洁身死的步骤。 这元春江的水面宛若一面大镜子,就算是投身其中,身死魂散,倒也不会委屈到他。 唉唉唉。 陈百川补上下一句话:“就算老子弯了,也看不上你这玩意。” 楚辉愣了几秒钟,忽然醒悟大将军话里的意思。 大将军这是说,他看不上楚辉。 重获幸福一般的楚辉,继续跟着陈百川下船的步伐,跟在他身后,踏上了此处的土地。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在岸边,不过岸边同样有接应的人。原本这趟旅途的第一站理应是此处,但因为陈百川心中莫名滋生的恐惧,等到现在他才来到这里。 陈百川扫了一眼等了一整天的当地官员们,淡淡的说道:“马都准备好了么?” “已经准备好了大将军,大将军在此处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一大早就能出发。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四十七章 落土为安 第四百四十七章落土为安 又是一样的汪洋大海,又是一样的狂风暴雨。 陈百川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会进入到这一个噩梦之中,他很确信,此刻楚辉并没有在他的身边在推动他的手臂。 他在梦中,但他的意识竟然是清醒的。 比起梦境之中他置身在汪洋之中的一叶小舟之上,更让陈百川感到深切无力感的事情,是他竟是知道身在梦境之中,却始终不能挣脱。 他只能一面惶恐的面对梦中大浪此起彼伏的绝境,一面静静的等待着清晨的阳光能够将他唤醒。 这样的等待无疑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煎熬。 但除此之外,陈百川别无他法。 他太过于渺小。 不仅争不过呼啸着的海洋,还争不过自身的潜意识,不能脱身出这可怕的梦境。 呼。 ………………………… 太阳还没出来。 陈百川忽然就惊醒,他推开窗户,外边已经微微亮。 头上凉飕飕的。 拿手一摸,原来出了满脑袋的汗水。陈百川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到现在都有些后怕。他感觉是冥冥之中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提醒他一些事情。不过这种想法未免太过于玄幻,所以他认为,是他的身体在向他警示。 “来人。” 陈百川轻声呼了一声,就有早就在外边候着的下人,推开门把洗漱的东西拿进来。 今日一早陈百川就要出发,因此这些东西是先准备好的。 陈百川清洗干净后,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原本抑郁的心情也焕发出清新的种子。至少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有笑容的。 楚辉他们已经在门外等候着。 陈百川跃身上马,侧过头问道:“找好人带路了么?” 楚辉点点头。 当地的那个父母官恭维道:“其实由卑职陪着去一同去也是不错的,有卑职的身份在,很多事情都容易解决。” 楚辉白了他一眼说道:“莫非你觉得,没了你不行了。” “哎哟……”官员哪里敢说这种话,他连道不敢。 陈百川沉思了一小会儿,还是说道:“看你不像是会骑马的料,不要在后边拖累我等。你就自己坐着轿子赶过来吧,我们先行一步。” 陈百川开口了,官员当然是道了声是之后,看着陈百川一行人离开。 快马肆意,黄泥溅起。 陈百川一行人,在日暮西沉之前,终于是赶到的目的地。 他翻身下马,问身边一个小伙子,说道:“就是这里?” 小伙子乃是当地官员挑出来的引路人,他知道陈百川的身份,点头道:“前面是小路,我们得走路进去。” 陈百川就在小伙子的带领之下,顺着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一步步走进去。忽然路的尽头出现一个小坟包。坟包上没有竖碑。 身体都有些颤抖的陈百川问道:“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么?” 小伙子低着头说道:“当年我们村里的陆大富带来一只手臂,然后埋进了这里,听家里的老人来说,他每年都会来拜祭。本来我们也是不知道的,后面陆大富喝醉了酒,就把这位的身份说了出来,然后家中,还有他的帅印作为证据。” 陈百川从怀中掏出一面印章,不禁低声说了一句:“父亲大人,我来了。” 他来了。 陈百川在攻陷庆都之后,原本的庆国臣子中,有铁骨铮铮之人,也有谄媚奉承之辈。 这谄媚奉承之辈,知道陈百川今后乃是他们的新主子,自然是拼了命的奉承。其中就有一个人,提到就在这元春江上的一个小村子里边,有着陈千山的遗骸。 这遗骸并不齐全,只有一只手臂。 陈百川命所有人下去,他站在坟包之前,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矫情的话语,似乎此刻被滚烫的眼泪咽在喉咙之中。 他很想哭了。 陈百川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落泪。 他跪下去。 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虽未曾相逢,但我知道你,要是你在,我们的一生定然不是如此。娘亲说不定到了今日,还能好好活着。都是您离开人世,才有后来的一切。” “当然,我这不是,也不敢去怪罪您,您当时别无选择。我想说的是,我一定会让那些逼着你们别无选择的人,见识什么叫做残忍。” 陈百川从地上站了起来,脚尖踢起沙子,把落在地上的水渍埋住了。 他过了许久,心态平复之后,才说道:“此处确实是我父亲的坟墓,你们出来吧。” 楚辉等人这才从不远处走过来。 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百川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从来平静的陈百川咬牙切齿的一面,他们只知道,此刻不适合违背陈大将军的话。 “楚辉给我一把铲子,我要把我的父亲遗体挖出来,带着他,落地归乡。” 说这话时,陈百川眼中闪过光芒。 楚辉一言不发,拿着铲子,与陈百川一起翻弄着坟包中的黄泥。 过了许久,他们挖出来一个木匣子。 打开连表面的漆都掉光了的匣子,里边果然躺着一段手骨。 陈百川连同原本的小匣子一起,把手骨放进准备好的袋子之中。他把这个袋子小心翼翼的绑到后背,尔后纵身上马。 “走吧,天色不早,我们今晚现在村中找一处地方住一晚。” 几人当然不敢违背陈百川的意思。 来到附近的那个村子,陈百川问刚才那个小伙子,说道:“那个你说的陆大富是否还在人世。” 小伙子倒也是有几分的情义,他跪倒在地上,说道:“大将军,这些都是当年的事情了,陆大富这些年来内心都是倍受煎熬的……求大将军,大将军饶过他。” 陈百川却是一笑,说道:“你多想了,本将军只是感激他的作为,褒奖他一番之后顺便问问他当年的情况而已。” 小伙子这才点头,带着陈百川往陆大富的家中走去。 只是到了陆大富的家门之外,竟是听到一声声凄楚的嚎哭声。小伙子进去了不久之后,从门中走出来,说道:“陆大富,他因为害怕大将军,竟然……自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四十八章 陆大富的死 第四百四十八章陆大富的死 嘶。 陈百川心中一紧,若不是这次他走了这一回,陆大富大概就不会畏罪身死。 不,说是畏罪未免太过了。 陆大富在父亲的坟前忏悔了这些年,陈百川已经生不出怪罪他的心,毕竟他已经在悔恨中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若是他还活着,陈百川不会怪罪他,也不至于对一个杀害父亲的仇人做出奖赏。 但今日他死了,把性命偿还给九泉之下的父亲,陈百川觉得,必须对陆大富十几年的祭拜,奉上报酬。 他上前敲响了宅子的门。 开门是一个眼角垂泪的中年妇人,她见到陈百川年轻的面孔时不免一愣,然后伸手擦了一下脸颊,说道: “叫小伙子你见笑了,你可是来寻找二柱子的,我唤他出来。” 随陈百川而来的小伙子闻言,连忙解释:“大娘,这位是陈国大将军,大叔应该跟你提过的。” 说话时候,小伙子使劲夹着眼皮,深怕妇人做出无礼的举动。 妇人闻言却是懵在原地,她本来心中就怀疑,二柱子怎会有这种身着华服的贵人朋友,本以为是他在外边结交的。听了小伙子的话她才恍然,原来眼前让人恨不起来的人,就是传说中他家的仇人。 陆大富身死未久,一家人刚才还在哭。 他,还是不肯放过么? 妇人第一反应,是想要从门后抡起扫帚,发泄满腔的怨恨情绪。但想起刚才提到的二柱子,想到他还未婚嫁,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只要想想都吓人的身份。妇人忍住了,她知道仅仅忍住或许是不够的。 为了这个家…… 妇人跪倒在陈百川面前,声泪俱下,犹带当年风韵的脸上,闪过一丝绝然。 她伸手往自己的脸上招呼,边哭边说道:“大将军,大将军,我家陆大富错了,他不是人,他不该动手杀人。求大将军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求大将军了。” “娘,你这是干嘛。” 门内又出来一人,身形适中,他就是妇人口中的二柱子。 二柱子抱住了自己娘亲,把他扶了起来。 妇人刚才求饶的话语,已经足以让他推测,眼前这个好看的同龄人,到底是谁。 二柱子蹿到门后,拔出一把脏兮兮的扫帚,拿在手里,又跳到门外来。他看着陈百川的脸,只觉得一股子怨气在胸膛之中不断的发酵,他吼道: “我爹上吊死了,我娘给你跪了,你他妈的还不够吗。” 当年的事情,说起来,陆大富不过是一个小兵,根本不能左右结局。难怪二柱子会有这种剧烈的反应,他父亲当年并非是故意杀人,而且就算如此他的父亲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还不够么? 二柱子举起扫帚,就要往陈百川的头上劈下去,随陈百川同来的那个小伙子连忙抓住二柱子的腰,一边说道:“二柱子,你冷静一点。真动了手,说不定我们一整个村的人,都要没命。” 二柱子被他一说,把手里的动作停下来。 扫帚摔到了地上,他也随之跪到地上,眼角大串大串的眼泪往外流。他口中喃喃: “你们有权有势的人,就是人,我们就不是。一口气就要杀一个村子的人,你来了我爹就得死,你爹就是爹,我爹就不是人……” 陈百川听着那些梗咽的言语,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未曾想过,忽然之间,他就成为曾经讨厌过的权贵。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实际上来到这里,他并没有追究陆大富的意思,他也断然不会因为一个陆大富,去牵连到整个村子所有人的性命。 只是,他的解释,他们不会信的。 是了。 整个庆都的无辜冤魂都在颤抖着魂体,用尽口腔挤出来的声音,逼迫向陈百川。陈百川忽然眼前一黑,幸好一旁的楚辉扶住他。 他开始后悔在庆都下的命令。 多少无辜的百姓,就那样的在烈火中烧成灰烬。他大可可以跟自己解释,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实际上战死的人数达到的数目会超过火中的亡人。 只是,他终究是做错事情了。 陈百川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陆大富的事情上,联想到庆都的作为。 两者之间的唯一联系性,或许都揭开他阴暗性的一面。他发现自己太急了,为了那个曾经难以到达的目标,他的道路太急了,以至于做出了错事。 陈百川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会在心中的目标完成之后,用毕生的时间与精力,为自己的错事忏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扶起了二柱子。 郑重的对二柱子说道:“你相信吗,实际上今日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追究你父亲的责任,我原本只是感谢他。” 话毕,陈百川就走了。 谁知道,二柱子却是一声撕破苍穹的痛苦痛喊:“爹啊,你听到了没有,你白白死去了啊,你猜错了啊。” 呜。 陈百川再也受不了这种气氛,他离开的步伐加快了。 等到回到临时打扫出的那间简陋民宅,陈百川看到此地的那个父母官。 那人见到陈百川便马上的迎上来,用讨好的语气说道:“大将军,下官来了。” 一个国家败亡之后,那些原本口口声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士子,大多数选择弯了高贵的脊梁。陈百川面前的官员就是如此。 他很是微不足道,但他是原庆国官员的一个缩影。 陈百川问道:“你是什么官。” 那人脸上堆满了难看的笑容,说道:“下官是这个江边州的州牧,下官名曰吴礼。” “无礼……”陈百川听到这个搞怪的名字,原本郁结的心情也消融了一滴,他说道:“你既然是本地的州牧,一些事情吩咐给你,应该能够完成吧。” 吴礼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原本还担心陈国君主的指令下来之后,他这个州牧的位置就该保不住。现在陈百川来了,就是他保住位置的绝佳机会。 吴礼的地位足够,他知道如果陈王来了,州牧这一级别的官员,不可能会留给原庆国的官员。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四十九章 建碑 第四百四十九章建碑 吴礼当即回答:“大将军有命令,下官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陈百川不理会那套敷衍的客套话,直接说道:“本将军自然不会让你下刀山入火海,我有两件事情让你帮忙。” 吴礼腰弯的更低,说道:“任凭大将军吩咐。” 陈百川伸手指着那个带他进村的小伙子,说道:“第一件事情,是这一个人,他带我找到我父亲的坟墓,就赏他纹银千两,至于陆大富的遗孤遗孀,就交由你好好看待。嗯……也拿一千两银子,作为他们安家置地的钱,还有要好好的安葬陆大富,要风光大葬。” 小伙子听到一千两纹银,心中对陆大富一家人的亏欠暂时选择性的消失,他感恩戴德的跪倒在地上,连呼了好几声的“多谢大将军”。 一千两的银子,已经足够他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还是生活质量很高的那一种。 吴礼自然没有意见,只道了声“是”。 陈百川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是我想要在我父亲原本的坟墓前,立一个碑。这片土地他也算是居住了十几年的时间,不能就如此的默默无闻了。这个碑,要很高。” 吴礼闻言,明白这才是正戏。 他心想,只要是这个陈百川父亲的墓碑,能让陈百川满意,刚才所想的事情,自然就有结果。 然而,陈百川却又是说道:“算了,这件事情还是等我陈国的人过来之后操办。” 吴礼心中郁闷,还是老实的点头道:“全凭大将军吩咐,既然是大将军派来的工匠,那下官就负责协调周围百姓,为大将军的事情提供方便。” 陈百川点头。 他知道有个当地官员在这里,至少能征用到百姓帮忙做杂活。 他看着吴礼期待的眼神,说道:“放心吧,你心中在想什么事情,本将军知道。你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会跟着你到入土的。” “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吴礼马上就笑成一朵菊花。 陈百川还想起一事,州牧是个很大的官了,于是说道:“吴礼,你说不远的渍北镇,是不是你的辖区。” 吴礼眉头微皱说道:“下官辖区的边缘再过去几米地,不巧才是渍北镇。” 提起渍北镇吴礼心中当然不爽,那个镇子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让那处地方的州牧政绩上好看得要命。每年作为邻居的吴礼,少不了要被批评。 也不知道陈百川为何提起,他只能等待着陈百川的下文。 过了许久陈百川才说道:“那就算了。” 这叫吴礼心中一阵郁闷,那就算了是什么鬼,你倒是说说提起这个镇子是想要干嘛…… 不过这些他也就在心中想想,嘴上还是十分恭敬的说道:“是,大将军。” …………………… 第二日清晨,陈百川就快马回到岸边。 他这次来到这处地方耽搁的时间已经非常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如果陈国来了使臣,都找不到他的人。 而且庆都,如今虽说表面上还算安稳,但背地里有没有暗流涌动,陈百川也不清楚。 不过,只要有他在庆都坐镇,断然就掀不起风云。 回到庆都的路途十分安稳,一丁点儿意外都没有发生。陈百川望着庆都两个字,心中坚定了在江边州坚定的信念。 他策马进了城门之内,门外已经排满了等待他的官员。 进到城中后,他回到下榻的府邸。 这府邸原本属于一个作死讥讽陈百川的官员,陈百川本来想这个人是两袖清风的正直官员,到了他家中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庆都赫赫有名的贪官。 那日敢于站出来讥讽陈百川,更多原因恐怕在于,害怕他家中的万贯家财让陈百川贪墨了。 回到府上。 迎接上来的管家轻声说道:“陈都的使者已经来了。” 陈百川有些惊讶。 陈都的使者竟然来的这般的快,他本来觉得,要等那群争来斗去的家伙得出一个妥善的结果,还要十天半个月呢,竟来的这般的快。 陈百川走进门,发觉来使是一个朝中颇有地位的年轻官员。 这个年轻官员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他属于江长引的派系之中。江长引无心去经营派系,但他的门徒学生,自主就组成了一个团体。 江长引的人,对于陈百川来说,也算大半个自己人。 毕竟,他和江长引之间一直是,坚固的联盟状态。 陈百川冥思苦想起这个年轻人的姓名之后,说道:“原来是张兄弟,别来无恙啊。” 张姓年轻人看到陈百川,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已经从恩师江长引的口中,得知了这次来的原因。这位的前途即将更加辉煌,本来就不敢怠慢的张月尝,这次更是堆满笑容。 他说道:“大将军回来了。” 陈百川客气说道:“有劳张兄弟千里原道而来,不知道张兄弟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庆国今后的安排。” “不是为了那件事情。”张月尝脸上闪过无尽的尴尬,他无语说道:“朝中的群臣还在争论个不休,还是恩师在其中周旋,才让朝中气氛不是那么的激烈。否则,说不定唾沫钉子真能把人扎死了。” 陈百川乐呵呵一笑,问道:“那张兄弟所为是何事,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事情能劳烦张兄弟亲自到来。” 张月尝在朝中官位不高,但因为他是江长引阵容的人,他会来见陈百川,自然不是小事情。 张月尝难掩笑容,说道:“这次来是为了大将军自身的事情来的。大将军这次对陈国可谓是立了前所未有的大功,举国上下莫不惊喜过望。大将军能立下此功劳,除却陛下圣明之外,当然离不开大人自身的付出,所以,恩师与陛下商议之后,决定给大将军一份大礼。” 陈百川实际上很不好奇。 土地? 金银? 官位? 他还是礼貌性说道:“噢?什么大礼?” 张月尝神神秘秘说道:“这等大礼是一个承诺,只要大将军能够拿下大衡,庆国土地仍有大将军选择,封疆为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五十章 为王 第四百五十章为王 饶是陈百川,也断然没有预料到,陈王这次竟然如此的慷慨。尽管他给出的只是一个承诺,但这个承诺,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就是天大的奖赏。 君不见大衡的天麟候,也是到年老断臂靠着扶国家于危难之际的功劳,才得晋位为王。、 然而就算是天麟王,也不过是得了个王位,并没有获得封地。天麟王更像是一种权势以及荣誉的象征,至高无上,但是就是没有封地。 而陈王许诺下的,可是封疆为王。 这对于所有武将,甚至可以扩散到所有男人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就算陈百川如今在陈国的地位已经超然,听到这样的承诺还是十分心动。 他明白陈王或者说江长引的如意算盘,一旦陈百川封疆为王,自然就把权力范围限制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陈百川在陈国范围内的所有权力,至少在明面上的,必定会转移回到陈王自身手中。 但那样又何妨,陈百川毕竟没有谋反之心,只要他能将毕生目标完成了,剩下的时间不如回到家中享受天伦之乐。 至于权势,只要足够保护家人,足够富庶的过日子就行了。 张月尝见陈百川懵住了,不由暗自偷笑,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打扰道:“大将军,陈王的这份承诺可否丰厚?” 陈百川笑了笑,拽着张月尝的袖子往府中走,说道:“是否丰厚,我们到府中说。” 他将身后的长匣子郑重的交到管家手中,用眼神示意管家,要千万小心。管家会意的点头,往屋里边走去。 人活在世上,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不该忘记自己肩膀上承担的责任。 “这些事情若是我卸下了,还有谁能一力承担起来?说句诛心的话,陛下已经年老了,不可能再像从前。大衡的江山社稷,是我的职责所在。”王烈脸上闪过不悦,他看着来劝自己请辞天麟军统帅的儿子,忿忿不平说道。 王炎面对这个断臂的倔强老父亲,也十分无奈,他跪倒在地上,梗咽着声音说道:“陛下老了,难道您就年轻么?” 王烈见此,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原本心中以为逆子要他统帅的位置,原来仅是担心他的身子,是否还能受得住天麟军恐怖的训练难度。天麟军的军规从来是身先士卒的,王烈就算是年老,至少也要在士兵面前装模作样。 而对于很多年轻力壮的人来说,仅仅是装模作样就要了命,何况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知子莫过于父,王烈知道王炎自小就是一条肠子的人,既然他今日说的是担忧自身身体,就不会有第二种心思。 这点自信,王烈是有的。 实际上终极一生,他最大的成就,是他的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孩子自然是王烈,另一个孩子是战无不胜的天麟军。 王烈站在原地想了很久,风稀里哗啦吹过他的白发,但望了望帝宫的方向,他最终还是决定要拒绝王炎。 他说道:“不是我还年轻,是我必须把最后的年轻奉献给大衡。我一身为了大衡,为了王家,为了庆华帝,为了自己的骄傲。如今到尾了,这份责任倔强骄傲,我才不舍得拱手让人。” 王炎也知道父亲的性子,今日跪下说软话无用了,其他办法更排不上用场。 回到庆国。 庆都之中,陈百川接见了来自于陈国的另外一拨使者。 这个时候,带给陈百川一个承诺的张月尝已经回到了陈国之中,把陈百川几乎没有意外的回复带回了陈国王宫,让陈王和江长引这位“多事”的老人,知道陈百川的心思。 张月尝已经回去四天的时间。 这一次来的陈国使者,终于把朝中的文武群臣们,商议好的结果带到庆都中来。陈百川在府邸外,接见了远道而来的使者,奉上礼节接下陈王的旨意之后,他开始端详陈都各位大臣想出来的好主意。 结果,陈百川在写满旨意的布帛上看了半响,也只能读出一层意思来,要么陈大将军看着办,要么遵循旧制。 至于这个旧制,当然不会是庆国旧制,而是陈国对地区划分的老法子。 陈百川本身觉得陈国的划分方法十分不合理,他决定将脑海中的行省制度摆出来。 那套制度不能说最适合,但胜在十分的严谨,也符合庆国民情。不至于一整套制度下去,庆国百姓还在懵逼之中。 庆国划分成三十六个省,每个省内又划分辖区市,市的辖区内有县,县再下去就是镇子与村子。至于庆都这样地位独特的地方,直接占据三十六个省份中的一个位置,庆都省,直接由陈王管理。 也就是说,庆都属于陈王的私产。 这样的安排,既是顾及了各方争斗的傻大臣们,又是顾及了陈王的感受。 这,已经是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陈百川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否则,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陈百川把自己的规划交到担任使者的太监手中,太监惊讶陈百川的速度,但很快脸上又恢复平常笑容,说道:“大将军真是神速,奴家步子慢,这就由手下的将士快马加鞭那这张纸送到陈国之中去。” 对于这样的太监,陈百川已经可以不再奉承。恐怕他们再去吹耳边风,陈王就算不顾及情分,也要考虑陈百川如今在陈国当中的人望。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太监想要快马加鞭那是太监的事情,陈百川自是不用去理会。 值得让他烦恼的事情,是如何向大衡伸出自己的魔爪。如果是以庆国这个不稳定的地区作为据点贸然动身,陈百川害怕,在物资的供给上出现问题。 军中无儿戏,陈百川不敢让自己以及手下的士兵,去试验庆国人民。 但若是回到陈国中补给,单单是路途就要消耗天大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陈百川不想浪费。 第四百五十一章 攻打大衡的设想 第四百五十一章攻打大衡的设想 陈百川还考虑到一个重要的因素,若是陈国士兵夹带着喜悦回到家乡之后,他们是否还有心思打仗呢? 毕竟争霸天下,更多的是权贵的野望。至于平常百姓,他们只要一家人幸福健朗,衣食无忧就足矣。 陈百川对于退伍士兵许下的补贴是绝对丰厚的,只要是正常退伍的士兵,得到的钱粮,完全足够在乡下过上富家翁的日子。而这次陈国已经是举国出征,军中许多人都达到了限定退伍的年纪。这部分人还偏偏大多是军中精华人物,难得一见的老兵。 陈百川不愿意放过这些,离开这些人他的军队一样的强大,但是否能强大的打赢从来没有人赢过的大衡呢? 陈百川不敢尝试。 他知道陈国只有这一次机会。 大衡的强敌庆国,已经被陈百川携带着火枪大炮,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下来。 但庆国的失败,更多是败在火器的失败。从大衡的探子回来汇报的蛛丝马迹之中,大衡理应也是得到了火器的制作方法。 对于他们能把火器运用到怎样的程度,陈百川心中没底。 他担心大衡人会给他一个惊喜,那毕竟是一个庞大的实力无比强盛的国度。就算是火器的水平和陈国之间还有相差,只要他们铺盖火器的规模完全大过陈国,陈百川也将面临一场艰难无比的战争。 庆国人的强大是病态的,大衡人可不一样。 他找来楚辉,决定一起商量。对付大衡的第一步,因为充满未知所以也满是可能性,陈百川不敢稀里糊涂就决定好第一步的走法。 楚辉也早就明白陈百川心中的想法,他断言:“大将军,此次可是来与我商议决战大衡的法子。” 陈百川点头称是,对于楚辉的“早知道”他一点儿也不惊讶。楚辉是个战争狂人,只要有战可以打,陈百川不担心他会不会在意这场战争的对手是谁。 由此延伸出来,士兵们面对大衡天麟军的时候,极有可能生出一种穷百姓面对贵族的恐惧。就算这位穷百姓手中已经拿着制作精良的火枪,而天麟军这些贵族们,手中只拿着一把把落后的制作粗糙的垃圾火枪。 那种被大衡无数年宣传出来的恐惧,陈百川也不知道如何化解。 他只能在心中希望,这些日子以来战无不胜的感觉,已经能冲淡天麟军这个名字带来的压迫力。 楚辉见陈百川点头了,急忙皱眉道:“眼下我们回到陈国之中,士兵们必定归心似箭,心涣散了。我们的物资还是从陈国运送过来,方便随时出战大衡。” 陈百川想了想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要双面作战,才能够确保陈国的安全。不然,我担心大衡兵分二路,要么拿下陈国,要么拿下庆国。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断了我们的物资。” 楚辉也明白这些,他说道:“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再过几个月也没有到秋冬时机,就算是双线作战,我们陈国应该还会能耗得起的。支持双面作战需要的人力跟物资,陈国能撑得住的。” 望着大衡的方向,陈百川说笑道:“到时候你要是遇到了大衡那个天麟军,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下第一大军该有的风范。至于陈国能否支撑的住?别怕,我们这个庆都之中,可是积累着能够让数十万人撑一年的粮食。就算上次的大火烧去了一些,庆都其他地方也供养的起我们。” 楚辉摸摸头,说道:“说的也对,如今我们陈国的土地扩大了一倍之大,肯定足以支撑。” 陈国陈都之内,陈王望着手中纸上的每一句话,满意的点头,眼中满满全是赞赏之色。 陈百川在纸上完善的写出来的地区规划,让陈王十分的满意。陈百川甚至为协调文武大臣之间的矛盾设计出另外的方案,让各种权力更合理的分配。 这样的方案,才是陈王想要的方案。 这样的臣子,才是陈王心目之中的能臣。 陈王把陈百川的方案交到身边太监手中,由他一字一字的诵读出来。太监略尖细的声音,把陈百川全部的规划说完之后,群臣都感受到一种羞愧之情。 他们认认真真,死去活来的争论了快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后还是不如陈百川所想的。 而且听说陈百川这位出了名的能臣,是见了太监的第一面就想出了这个策略的雏形,尔后才在纸上渐渐的完善扩建开来。 果真是不能比啊。 人比人气死人这句话满朝文武算是明白了,他们不能在陈百川的策略中找到不足之处,不管是实际的作用还是关于权利的分配,都做得十分完善。就算是要在鸡蛋里边挑骨头,也得要先等鸡蛋里面孵出骨头来才行。 至少在现在,群臣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的借口,能够拒绝陈百川的这份策划方案。 陈王等不到殿中臣子的回应,自己说道:“诸位爱卿告诉寡人,这份来自于大将军的策划如何?” 殿中依旧是鸦雀无声。 陈王只好点明,把平常闹得最凶的人揪出来。他一眼看出臣子中的廖卿家,这位前几日还反驳了陈王的话。 “廖卿家,你认为如何?” 廖大人流着冷汗,苦不堪言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陈王行了一个大礼,颇有赔礼道歉的意思。 他颤颤巍巍抖着身子,直至很久之后才说道:“臣以为,大将军所言极是。” 别看这只是廖大人的低头,实际上就代表着他向君权的低头。 陈王又点名另外一人:“张大人以为呢?” 张大人也只能咬牙说道:“微臣也以为,大将军所言极是。” 陈王冷笑着问殿中所有百姓,他说道:“寡人的爱卿们,寡人的诸位爱卿们,你们对大将军的这份策划,看法如何呢?” 诸位爱卿,不,是朝中的文武群臣,都只能低着头说道:“臣等以为,大将军所言极是。” 第四百五十二章 陈国新领地 第四百五十二章陈国新领地 原庆国留下的事务还有许多,陈百川每日忙于处理这些事务,时间缓缓流逝。 这日清晨,陈百川从床榻上醒来,便听到手下人匆忙来报。原来是昨天夜里,等到凌晨时分,陈国陈都派来传信的使者抵达了庆都。 陈百川立即接见使者。 这次的使者并不是何等人物,在朝中唯一的作用就是马术了得,在这种时间急迫的情况下,能拍得上用场。 对于他,陈百川自然无需客气,只是多说几句场面话,就让他离开。等到宽广客厅内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才打开手中的信纸。 纸上的内容不多,陈百川粗略扫了几眼,便知道个大概。 他心旷神怡的闭上眼睛,果然如他所料,陈都方面没有拒绝他的策划,甚至可以说异常的推崇。 对这个策划如何布置到地方去,陈百川已经有了安排,只要相关人员到齐,他即刻就可以安排官员上任。只不过要等陈都的官员抵达庆都,还是一个十分绵长的时间。 陈都内的大臣么虽然把陈百川画下的蛋糕分割完毕,但具体是谁来动口吞下那块蛋糕,到目前还未明了。毕竟,就算同属一个党系之内,也免不了要竞争。 对此,陈百川准备先把这件事情放下。 消息自然要放出去,让原庆国的百姓和权贵,有个心理准备。然后他就要着手其他事情。 时间宝贵,他不会把时间花费在等待陈国新晋的地方大臣们姗姗来迟。 他眼下还有两件“小事”要处理。 一是在江边州修建父亲墓碑的事情。这件事情可以趁着现在空闲立即着手,陈百川可以预想到,再过不久他就不能把时间耗费在这些事情上。 第二件事情,从公私方面分明的话,要比第一件事情重要的多。那就是打通元春江与陈国水系之间的联系,让原庆国与陈国真正的连为一体。 否则,陈国与原庆国之间相隔着绵长的边疆,两片土地之间就算使用同一个国号,也很难真正融和一体。唯有让两片土地之间往来更为方便更为密切,让原庆国土地真正融入陈国的时间大大的减少。 前世有一个著名的例子,那就是隋炀帝的大运河。大运河大大加深神州之地南北之间的联系,陈百川打通元春江的设想,未尝不是在大运河的身上得到灵感。 不过打通元春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非常的多。例如途径的地方,例如与陈国哪条江河进行接通。 这些都需要考虑,不过不需要陈百川考虑。过去这些年,他搜罗人才不是没有成果的。陈百川如今不是孤家寡人,自然不需要亲自为这些事情劳心,他只需要确定一个大的方向。接下来的事情,就教给手下们去努力完成。 若不是这些年手底下的人才渐渐丰富起来,陈百川也早就累死在陈国富强的大路上。 也不是为何如此之巧,下人突然来禀告,楚辉来了。 楚辉今日出去,正是去接来陈国工匠们。 这批工匠是为了完成陈百川的私心,也就是为了建筑陈千山的墓碑一事而来。平常工匠们是没有运气见到这位制局的幕后大boss,今日也是托了陈百川的私心,才得以一窥陈百川真面目。 制局的工匠,自然对陈百川的相貌有所耳闻,不过闻名不如见面。亲眼见到陈大将军的真面目,众人还是忍不住的惊叹年龄。 时至今日,陈百川也不过是二十余岁。 而他办成的事情,已经是许多人终极一生,也无法完成的,甚至难以望其项背。 “不知道几位如何称呼?”陈百川见这些工匠一进门就高呼“大将军”,并齐齐跪了一地,连忙示意他们起身。 “老朽姓韩。” “小人的名字是黄伊。” …… 工匠们七嘴八舌乱说了一通,陈百川也没有特意去记住他们的名字,只是继续说道: “你们之中谁是主事的?” 陈千山的墓碑既然决定了要大张旗鼓,自然需要多名工匠的通力合作,而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既然是多人合作,难免要选出一人作为主事者,关键时刻下决定。 工匠们都是老工匠,自然是早有准备。 陈百川的话刚一说完,就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出来,说道:“小人黄伊,被几个老朋友推荐为此次的主事人,还请大将军多多海涵。” “黄伊是吧,本将军记住你了。”陈百川继续说道:“此次想必已经有人事先跟你们说个大概,你们心中可有预备方案了?” 制局中的工匠,可以说是除了陈百川之外,在这个时代中最接近科技的人了。他们平常耳渲目染,对陈百川口中的预备方案这等词汇能听明白,并且他们也做了准备。 黄伊弓腰说道:“大将军,我等已经准备了几项计划。不过小人已经同僚们最为推崇的,是制作琉璃塔的方案。毕竟大将军想要大张旗鼓,而琉璃塔也是我等能想到的最为奢华的方案。” 陈百川轻轻点头,心中却是十分无奈。 他不知道建塔是谁人的主意,工匠们总是说一不二,陈百川的吩咐是建塔,想出琉璃塔方案的绝不会是工匠们。否则,制局这些年未免也太失败,连陈百川最为推崇的工匠精神都给忘记了。 不过虽是别人“推荐”的成果,陈百川对于琉璃塔也还算是满意。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透明矿石的认知还存在于小物件上。一旦琉璃塔能够建成,对原庆国惶惶的人心,也不失为一种震慑。 陈百川说道:“就按着琉璃塔的方案去完成,记得一定要极尽奢华。至于工钱原料,不需要给我省。你们应该知道,陈国中我的陈府,是不会缺钱的。” 工匠们自然清楚陈百川吸金能力,他们都点头称是。 接着,他们便被下人带走,安排住宿。 陈百川望着脚步不挪动的楚辉,不由问道:“还有何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五十三章 陈庆河 第四百五十三章陈庆河 “还有何事?” 楚辉听到这句话,才说道:“哦,是这样的,除了他们这群工匠到了之外,那些修河的也来了。” “什么?” 陈百川恨不得在楚辉脑门上狠狠来一下,他问道:“打通元春江是件大事情,你竟然等到现在才说起来。你这小子,还让我先接见修墓碑的工匠。” 楚辉摸摸鼻子,怯生生说道:“毕竟,给老将军修建墓碑的事情更为重要。” 陈百川心中明白这个家伙,是在为他徇私,虽说他不喜欢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吧,你把你口中修河的那些人叫进来。” 楚辉口中修河的,地位比起刚才的那些工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更关键的事情,打通元春江是个大工程,陈百川也只能嘴上指挥,他根本不能决定如何施工。 “臣等拜见大将军。” 一行人有老有少,跪拜在陈百川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陈百川知道他的存在。陈国中许多江河的修筑,都离不开这位老人指点。说起这位老臣,可谓是国宝级的人物。 陈百川就像只喜欢收集宝物的巨龙,面对这种有才能的老人家,他早就把老人一整个部门并入到制局之中。就这样,老人现在就是陈百川的麾下之人。 陈百川扶起老人,说道:“袁老,您就无须客气这些俗礼。” 袁老却是淡淡一笑,说道:“大将军说笑了,毕竟下官是要仰仗大将军鼻息生活的人,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陈百川在陈国朝堂上,只会对两种人恭敬。一个是有身份的人,而如今陈国朝堂上能够达到标准的只有江长引与陈王两人。二就是袁老这种人。 世世代代为了陈国的水利付诸努力,而不辞艰辛。袁老的岁数已经可以安享天伦,但听到陈百川的邀约,他还是披星戴月的赶过来。 只因为,这件事情利国利民。 陈百川从来不把自己标榜为高尚的人,但真正遇到高尚的人,他不想吝啬自己的尊敬。 陈百川客套道:“袁老实在客气了。对了,小子未经过同意,直接把您并入到制局之中,您可习惯?” 袁老瞟了一眼身后几个年轻人,说道:“原来我心中还是十分抵触的,毕竟原先大家都说,制局都是做火药的。不过幸好老朽进入其中了,才得以认识到这群朝气蓬勃的学生。不然,老朽说不定一身本事都后继无人了。” “这是制局的幸运,能招到袁老这种真才实学的人。” 陈百川接连说道: “好了,袁老,小子原先的设想您是否耳闻了?怎样,有没有实施的可能性。” 袁老听到这里,简直眼冒金光。 他仿佛年轻了许多岁,充满激情的说道:“大将军果真是奇才,竟然能提出这种前所未闻的设想。实际上下官一开始,也以为不可能。但仔细观看了陈国与庆国的水流山脉图,却发现竟然还真有实施的可能性。” 陈百川插嘴:“既然有实施的可能性,袁老不如考虑一下使用火药。火药在战场上只能杀人,但也能开山挖河。” 袁老点头,他说道:“原本我心中对火药也有偏见。但昨日听我的徒儿说道,火药可以炸崩山河之后,我的看法就变了。有了火药这种利器,这次我的把握已经非常之大。还有,除了火药之外,我还到制局中的各个部门之中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许多有利于这次开河道的物件。” “袁老尽情调用就是了。”陈百川微笑说道。 “这次是为了社稷苍生,下官当然不会跟大将军客气,再过几日,那些物品应该就会送到庆国这边来。” 陈百川看了一眼外边天色,发现已经临近中午,说道:“不知道袁老还有什么不便之处,还请详细说出来。这样吧,我写给你一张手令,庆都中的资源暂时任你调配。” 袁老点头,道:“多谢大将军美意,不过当下我只需要一个人,那就是庆国原本治理水利的官员。有他帮手,这项工程消耗的时间必然大大的减少。” 陈百川自然不会拒绝,他说道:“这是小事,相信那人不会拒绝袁老。这样吧,要是袁老觉得对方是个可造之材,就帮我把他也收进到制局之中。” 袁老哈哈一笑,之后便请辞离开了。 陈百川等他离开之后,在客厅桌面放的纸笔上,写下陈庆河三个字。 这条河流,即将带着陈庆两地各自的文化物资,互相交换。总有一日,两地会合为一个整体。 陈百川当下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就是他需要跟原庆国人宣布,他们的庆国再也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陈国的三十六个新省份。 这三十六个新省份的名字,陈百川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就连要张贴出去的告示,也让人先誊写好。只要陈百川一声令下,就能把这个消息宣布出去,让庆国的百姓以及权贵们,得知这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陈百川当机立断,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告示就张贴出去了。 不用多少时间,告示下面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一个劲的往前凑。他们带着好奇跟疑惑,终于在读书人们忿忿不平的口气中,听到了告示上的内容。 对于大多数的百姓来说,除了庆都从此命名为庆都省之外,似乎生活没有发生变化。 对于许多的读书人来说,这简直是把他们对庆国最后一丝的幻想掐断。许多人直接跪倒在地上,喃喃说道:“庆国不在了,庆国不再了。” 庆国曾经是一个高傲的国家,于是他的子民对这个国度也有着一定的认可。 陈百川听手下人汇报外边的情况,除了叹一口气之外,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至于庆都之中的权贵们,他们对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多大的震惊,反而是心中松了一口大石头。 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回来,能做的,无非是平静的接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五十四章 暗涌 第四百五十四章暗涌 庆都某条不知名的小巷中,静悄悄。 突然,开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份宁静,一间老旧的宅子的木门,忽然被一双沾满风霜味道的手推开。 门里面露出来一双浑浊发红的眼睛,谨慎的往外瞧了一眼,发现来人没有问题之后,才把门露出半边。露出来的半边并不宽敞,外边的人只能侧着身进去。 进到宅子中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手中拿着大包小包的药材。 男人名叫苏田七,是庆都中有名有姓的医师。 苏田七见到开门的老人,正打算下跪,却被老人给拦住了。 老人名叫徐麟,乃是原庆国大臣。 徐麟一手接过苏田七口中的药材,带着尴尬笑容说道:“苏医师无须多礼,我等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份,以后隐姓埋名才能度日子。这几天时间多多劳烦苏医师了。” 苏田七听徐麟这般说话,心中一痛,愤愤说道:“徐大人,实在是在下手无寸铁,不然一定手持长剑尖刀,跟陈国人拼了,容不得他们在我庆国土地猖狂。” 听他声音不小,徐麟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说句难听的,他如今是败家之犬,若是被周围百姓知道,这间老旧宅子中藏着原庆国的老大臣,说不定会被奸邪之辈出卖给陈国人。 国破家亡,以他的身份倒是还能在陈国朝堂混一份不小的俸禄,但屋子里的人…… “痛,我好痛……” 院中徐麟与苏田七二人,听到喊痛的声音,急忙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中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三两张椅子。 床躺着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从他露出来的细嫩皮肤看,原本应该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但那是原本。 如今他的脸满是火烧过的烫伤,严重的地方还在往外冒着脓水,触目惊心。 徐麟见年轻男子喊痛,面露担忧,他连忙抓着苏田七的手,问道:“医师,苏医师,要如何是好。” 苏田七是城中小有名气的医师,否则从前也不会认识徐麟这个级别的大臣。但他面对年轻男子的惨状也束手无措,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 “三皇子殿下,徐大人,该抓的药我都抓来了。但是治好殿下还是要时间的啊,这时候一点疼痛必不可少,还请殿下再忍耐几天。” 被称作三皇子殿下的年轻男子,自然就是原庆王的正妃的第三子。 三皇子殿下也着实不凡,他听苏田七这样说,也顿时不再喊痛。反而是些许时间之后,咬着牙细声说道:“多谢苏医师援助之手,我,我会忍住的。” 徐麟心想如此也不是办法,便说道:“苏医师,次说的那种能助人入眠的药……” 苏田七也想起来,连忙回答:“我这就去煎药。” 徐麟也过去帮忙。 折腾了大半日的时间,床的三皇子殿下才终于睡了过去。 徐麟望着苏田七被炉火熏黑的面孔,心中明白,苏田七的身份,平常肯定是让手下人煎药。 徐麟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是恭敬的抱拳说道:“苏医师高义,徐麟此生若还有飞黄鹏达的时候,必定不会忘了医师。若是没有那一天,也定然会效犬马之劳,以这把老骨头报答医师。” 苏田七连道不敢,才说道:“徐大人何尝不是高义,在下心中很清楚,如果您和其他的庆国臣子一样不理会庆国的以后,陈国人那边绝对不会亏待您。” 徐麟望了一眼屋内。 过了许久,他叹了一口气。 “唉,若是留下的是个不成器的,老朽也不会拿着这副老骨头拼命。实在是三皇子殿下,着实让人看到庆国的希望啊。” 苏田七也默默垂头,他也不得不承认徐麟的话在理。 两人说着话,突然木门被敲响。 徐麟与苏田七对视一眼,发觉彼此眼中都是惊讶和恐惧。 这处地方,只有苏田七与徐麟二人知晓。就算是三皇子殿下来这里之前是昏迷状态,都不知这里是何处。而徐麟不曾外出,唯一一个可能,便是苏田七泄露行踪了。 苏田七苦不堪言的说道:“抱歉,徐大人,我已经很是小心了……我……” 徐麟摆摆手。 他知道,苏田七不过是一名普通医师,若是陈国人有心跟着他,恐怕苏田七难以发觉。 今日这等情况,他心中早有料想。 徐麟说道:“你去开门,看清楚来人是谁,记得不要惊慌。” 苏田七认真点头。 说吧,徐麟也走进房间之中。 苏田七听着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一条门缝。 他探出一只眼睛,看到外边一个魁梧大汉的身影,不由心中一紧,颤着声音说道:“你是何人,敲我家们干甚?” 大汉倒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说道:“你是那个苏田七医师吧,徐麟徐大人在么?” 苏田七被道出身份又是一惊,慌忙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田七连忙把门关,他打算马进屋子让徐大人以及三皇子殿下转移。但他不过是文弱之辈,哪有多少力气。 门外的大汉只轻轻一推,就把苏田七的门推开。 苏田七见门破了,心胆俱裂,凭着心中三分勇气,喊道:“徐大人,快跑,带着殿下快跑。” 门开了后,走进来的共有三人。 三个大汉走进门之后,把门又给关了。 为首的大汉,也就是刚才与苏田七对话的那人,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三皇子殿下果然在这里。苏医师不必担心,我们是大衡人。” 苏田七听到是大衡人,也没有放松警惕,大衡人一样是庆国的仇敌。 徐麟闻声却是从房中走了出来,望着三个大汉,皱眉说道:“就你们三人?” 说着话,他扶起了地的苏田七,对他说道:“苏医师不要惊慌,如今啊,大衡人不是我们的敌人了。反而,他们是我全天下唯一能想到的帮手。” 为首大汉哈哈一笑,拱拳说道:“徐大人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高明之人。” 第四百五十五章 暗涌(二) 第四百五十五章暗涌二 苏医师还不明白徐麟话中的意思,但他见徐麟脸轻松之色,知道暂时没有危险。 他常年坐馆,通透人心,知道有些话他不该听。 苏医师说道:“我进去里边照顾殿下。” 徐麟自然点头。 等苏医师离开之后,徐麟才对三个大衡人说道:“庆都之中,就剩下你们三个人了么?” 为首大汉身后一个汉子站出来,恨恨说道:“你在这里躲着,是不知道陈国人查大衡人有多严格。他甚至对待庆国人都没这么严厉。哼,大衡还是天下第一强国呢,陈国人竟敢如此。” 为首大汉皱眉,一拳往插嘴的大汉脸招呼。 那大汉身形魁梧,但静距离吃了这一拳,也着实痛。他倒到地,脸惊恐不掩盖,不敢再站起来,也不敢再说话。 为首大汉冷哼一声,说道:“你面前可是徐大人,谁叫你如此无礼的。” 地大汉捂着受伤的侧脸,一边说道:“我错了。” 徐麟仿佛看戏一般冷眼旁观,等为首大汉看着他,他才说道:“这些表面功夫你们不用做了,老朽心中明白庆国如今的处境,除了跟你们合作,已经没有其他的路。所以,告诉我,你们能帮我做什么?” 为首大汉说道:“我能帮你们到大衡去。” “成交。” 徐麟往屋中瞟了一眼,轻声说道。 他也是无奈之举。 跟大衡人一起逃脱,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不过他心中明白,这几个大衡人,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把三皇子殿下送到大衡。而其他的那些所谓庆国人,他一个人都不敢相信。 这也是徐麟的无奈之处。 他,只能这样选择了。 …………………… 几天之后,陈百川在府中跟着袁老,以及庆国中原来管水利的大臣,商议着陈庆河的事情。 三人交谈正欢,手下人进来,在陈百川耳边耳语片刻。 陈百川淡淡说道:“知道了。” 等那士兵退下之后,袁老致歉说道:“大将军若是公务繁忙,我等就先行告退,剩下的详细事情下官让徒弟写成书名文字,再呈给大将军看。到时候大将军有所批改,我等再改。” “袁老不必这般客气,不过眼下我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陈百川说道。 袁老便跟着那位庆国官员告退。 陈百川等两个人一只脚要迈出门,才猛地问道:“你说说,你们庆国如今是逃出去了哪个能继承庆王位置的?” 那庆国官员浑身一哆嗦,脑中天人交战了一阵子之后,才说道:“应该是三皇子殿下,他身边有徐麟大人相助。” 若不是想起陈国许下的官位,官员也不至于说出三皇子殿下。 这群庆国的余臣,虽然不能与徐麟一般高义,牺牲荣华去帮助三皇子殿下,但他们也不会轻易出卖他们的行踪。否则,两人他也不可能在城中藏匿那么多天。 陈百川等袁老两人走了,把桌关于陈庆河的文件收拾干净。 他对着空气说道:“让楚辉过来。” 不久,就有人带着楚辉过来。 楚辉匆忙过来,喘着气说道:“大将军忽然召我过来,难道城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陈百川凝重说道:“刚才城中是不是起火了?” “是的,”楚辉一愣,解释道:“刚才城南一家酒坊忽然冒火,我在附近,还正好去救火呢。” “我听见士兵来禀告,南门一辆水车出了城门之后,往山林逃了。”陈百川忽然冒出这一句。 楚辉心中一惊,脸也全是惊讶,他问道:“难不成是跑了什么重要人物?” “现在我怀疑是庆国人的三皇子殿下。” 陈百川说出自己的猜测。 楚辉更是惊讶,说道:“难不成今日城南的那场火,是庆国人故意放的,借故让水车到城门外的护城河去补水,然后乘机逃走。” 陈百川点头,但又说道:“实际,我不怕是三皇子殿下他们自己逃走的,我怕的是,其中有大衡人的身影。” 楚辉也是额头冒着冷汗。 他明白,陈百川在城中军力的部署很合理,合理到城中的庆国旧臣,绝对没有办法对那个所谓的三皇子殿下伸出援手。 所以他们真的就可能是让大衡人救走的。 至于让大衡人救走,大概是如今最糟糕的状况。 楚辉可以预料,在将来陈国人与大衡开战之后,大衡必定会打着庆国三皇子旗号,让整个原庆国的地盘陷入混乱之中。 就算到时候原庆国的那些人不起异心,楚辉自己都不敢保证,还否能相信他们。 三皇子殿下自己逃了出去,无非只是煽动一些愚昧的百姓。陈百川整个庆国都荡平了,当然不怕那点余孽。 最可怕的地方,是大衡会让这个三皇子殿下成为一面旗帜,一面煽动百姓人心惶惶的旗帜。到时候只要三皇子殿存在一天,陈国与原庆国之间,就不能真正的融合。 这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楚辉连忙说道:“我马亲自率人去追击。” 陈百川也不阻止,说道:“你多带点人马,除了搜索山林之外,立即派人去把各路关卡看守住,不能让一人过去。” 楚辉得令去了。 第二天。 日暮西沉,楚辉回到陈百川面前,黑着脸说道:“没能找到那个三皇子殿下,只找到一个大衡人。” “哦?” 陈百川有些惊讶。 他知道陈国士兵的能力,那个三皇子殿下据说是身受重伤,按理并不能逃多远,他是如何躲开追索的? 楚辉仿佛听到他心中的疑惑,解释道:“那个大衡人被我活抓之后,嘴巴很快就撬开了。他刚才已经说出了真相,原来从水车中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等着夜深人静,那个三皇子殿下,还有一个叫做徐麟的庆国旧臣,以及两个庆国人,从路边的小路逃了,并没有山。” “呵,好一个障眼法。” 陈百川不由冷笑一句。 不过他知道,现在庆国三皇子能否逃出去还不一定。 各路关卡,已经被陈国士兵封锁住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暗涌(三) 第四百五十六章暗涌(三) 三皇子殿下躺在一辆推车上,两个身材魁梧的大衡人推着车,而徐麟在边上嘘寒问暖。、 山路颠簸,两名大汉颇为吃力,额角都冒着汗珠。 徐麟望了望前方绵延不绝的山路,不由叹气,饶是他也要抱怨一声:“这种路还要走多久啊,按这个速度,很快陈国人的士兵就要追上来了吧。” 身材最为魁梧的大汉名为李虎,他趁机停下擦了一把汗,说道:“徐大人不用担心,这座山不在去大衡的路上,陈国的士兵按理不会追捕到这里。而且再有两日的路程,我们就安全了。” 徐麟狐疑道:“我们不是要去大衡,为何要走这边的路?” 想到庆都中的布置,李虎心中咬牙切齿,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他说道:“徐大人不要担心,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到了这个时候谁想上岸都不行了。直接去大衡的路太过波涛汹涌,我们还是另辟蹊径。” 徐麟望着李虎的眼睛,问道:“你们大衡在庆都的不该只有你们三个人吧?” 心中暗骂一句果然是老狐狸之后,李虎才恨恨的说道:“当然不止,我主要负责保护您和三皇子殿下到大衡。而庆都中的其他人,他们负责阻止陈百川大规模的寻找你们。” 徐麟再度发问:“庆都中的人如何能做到阻止陈百川?就算是庆王也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得以……” 李虎终于不耐烦,露出狰狞面孔,恶狠狠说道:“徐大人,您今天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再听到您这些藏着目的的话。我李虎是个粗人,但是也能听出您话里的机锋,我就这样跟您说,上面吩咐我的,可只是带着三皇子殿下回去。” 徐麟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 这时,忽然一声冷哼。 两人转头过去,原来是推车上的三皇子殿下已经醒转。三皇子殿下目光如火的看着李虎,李虎竟然觉得心中发冷。 按理说他一身武艺,肯定不会害怕三皇子殿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连坐起来都不能的病人。 三皇子殿下冷冷说道:“李虎是吧,你大可把我们两个人丢在这山林之中,然后自己回到大衡中去。我告诉你,徐老师待我如亲子,我自然会待他如父亲。你若是半分不敬,就准备带着我的尸体回到大衡。那时候,你的下场会怎样?” “你?”被一个“病人”威胁,李虎不由怒火中烧。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三皇子的话。 如果他不能带着三皇子殿下回到大衡之中,整个庆国中大衡发动的所有布置,就全都付诸东流。 到时候,他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死。 李虎只有服软,说道:“三皇子殿下还请放心,李虎谨记您刚才的话。徐大人,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把你们在庆都中的计划说出来吧。”三皇子殿下声音依旧冰冷。 事到如今,李虎当然不会拒绝。 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不想跟徐麟浪费口舌,他们已经走到这里,想要回去庆都之中阻止庆都发生的事情,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罢李虎的话,三皇子殿下脸上显露出羞怒与痛心交加的神色。 只不过被火烧过的痕迹遮盖,其余三人不能看出他的神情。不过,三皇子竟是喉咙一甘,咳出一口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 ………………………… 庆都中的一个普通清晨,一切看起来与往常无异。街上小贩依旧叫喊着卖东西,各式小摊子围着路人。 百姓仿佛是记忆只有七秒钟的鱼,丧国之痛或许会埋在他们的心中,但绝对不会阻碍到他们对生存的追求。人总会多愁善感,只是肚子饿更加残忍,一顿不吃就折磨人。 于是庆都很快就恢复了大火之前的模样,小贩依旧卖力,农民们依旧勤劳。 唯一的变化大概是那些书生们,太多人颓唐在醉生梦死之中。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已经接受了陈国书生这个名字,努力想着爬上陈国的朝堂。 悲伤的是书生,开心的是生意变好的青楼老鸨与酒馆老板。 路上,忽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一口棺材。 棺材不是吉利的东西,因此街上的百姓自发的让出一条路。这不代表他们多有素质,只代表他们绝对不会想要沾染棺材上的晦气。 庆都是这个时代里的大城市,除却遥远的大衡帝都,或许天地下再难有这等规模的城市。 人多了,死人自然就多了。 庆都每天都要死人,于是在路上见到送殡的队伍,也是正常的事情。对于一个合格的庆都百姓来说,这是必经的事情。 让他们惊讶的,是这只送殡队伍与众不同的地方。 先不说送殡的人身上穿着的,竟然都是大红色的衣服,仿佛是新婚吉日。 最让人侧目的,是棺材上有一个人。 棺材里边有一个人是正常,哪怕是活人也并非没有前例。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棺材盖之上,这有什么深意?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这不是户部侍郎李大人么?我之前有幸看过一次,他,他怎么这样了……” 围观百姓不由大惊,在这个没有新闻联播的时代里,他们平常的新闻都是谁家小媳妇偷情。这等事关朝堂大官的热闹事,可没有几个人能够参加进去。 大家也不介意实际上李侍郎的官位已经没了,反正知道有大热闹看,大家伙也就不客气,跟在“送殡”队伍之后,一起走去。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庆都的许多条大街上。 让人咋舌的,是每一个棺材上躺着的人,都是曾经朝堂上的大员。 他们的这一“壮举”,引得全城百姓犹如蜜蜂采蜜一样,一直就追随在他们身后。 人多了,就势重。 好几万人都被前朝大臣们的举动吸引住,汇聚成的大队伍,犹如洪流,冲刷过庆都的街道。 最后,向着一个地方汇聚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五十七章 波涛 第四百五十七章波涛 汇聚成的洪流最终的目的地,许多明眼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大将军的府邸。 这种声势浩大的举动,目的不会只是引起百姓共鸣。 许多有资格参与到其中,却在一旁的楼房中看着的大臣,不由目光闪烁。他们想起昨晚那些人的奉劝,好奇陈国的那位大将军,会如何对待。 他们答应了那些人,就算没有参与,也不会出手去化解陈国统治这片土地以来,第一次大的混乱。 这次的混乱意义非凡,毕竟是庆都中原先有头有脸的人组成的带头队伍。如果是平头百姓的动乱,就算是用武力镇压,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人心惶惶。 而这次是士族。 陈百川就必须要考虑,处理这件事情会牵连的范围。 这时候的原庆国,需要一段悠长且平静的过渡期。但现在看来,庆国有一些人,不想让这个过渡期太过平静。 陈百川在房中,听着下属汇报宅门之外的情况。 每当听到一个名字,他的脸色便灰暗几分。门外的人都代表了原庆国中的一个个世家大族,牵扯到的范围十分广泛。 陈百川不禁怀疑,是不是一旦不妥协,就会掀起一场全庆国范围的动乱。 楚辉在一边脸色也是不好,不耐烦的骂道:“他们庆国人该不会把我们当成软柿子。” 陈百川没好气的提醒:“现在已经没有庆国存在了,他们已经是陈国的子民了。” 楚辉说道:“这哪里是陈国子民的模样,简直就是叛逆。” “叛逆?”陈百川眼中闪过精光,他已经知道如何处理了。 他说道:“走,我们出去。” ……………… 推开陈府的大门,陈百川就看到台阶之下,摆着十数口棺材。 棺材上坐着的老人,自然就是这次掀起动乱的主使者,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听到陈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他们原本详装是闭目养神的眼皮,也不由睁开,目光如炬的盯着陈百川的侧脸。 陈百川哪怕是万夫所指的场面都面对过,十几个老人的灼灼目光,他当然不惧。 他面带着笑意,喧杂的场面竟然就安静下来。 有些人身上仿佛带着奇怪气场,能把所有的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陈百川就是如此。 除了十几个老者的灼灼目光,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不由看着那张带着春风一般笑容的面孔。 他们好奇的目光,更不会对陈百川造成影响。 陈百川望着棺材上的老者们,笑眯眯说道:“你们是何人?” 这次领头的,分明就是那个原庆国的户部侍郎李大人。 李大人开口回答:“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老朽名为李秀,带着十四个老人家来求大将军一件事情。” 陈百川却是笑笑:“你且说来。” 李秀没料到陈百川这般好说话,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 “大将军,我等听闻三皇子殿下如今出逃在外,却被陈国士兵大肆追捕。我等是半身入土的老头子,但千半生都是受了庆国王室恩惠,我等一人的性命可能太过微薄,只能期望用十几条老命,求大将军饶了三皇子。” “这……” 百姓们总容易被煽动,他们听说有一个三皇子殿下出逃在外,心中那点儿对庆国爱国之情,忽然间就流露出来了。 “三皇子殿下可是陛下身前最为喜欢的孩子了……”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走。这些大人没想到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竟肯为了三皇子殿下,放弃自己的性命。” “希望大将军能够答应他们……” 百姓中忽然有一人大声喊了一声: “各位,我等也要为救三皇子殿下的性命献上一份力。” 四周不知何处传来声音响应: “对,我等也不能袖手旁观。” “大人们高义,我等也不会无情无义。” “请大将军绕过三皇子殿下。” 愚民这个称呼,并不是上位者的讽刺。百姓们心思纯洁,加上脑中没有足够的知识,对于这种煽动性的言语,总是容易相信。 他们跪了一地。 陈百川好笑的看着下跪的百姓们,问李秀:“你说说,我陈国的三皇子殿下明明好好的待在陈都中。你说的,是哪个三皇子殿下。” “是,是庆国的。” 李秀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听出陈百川的意思。 他知道,今日若是他要坚持着帮助三皇子殿下,今后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陈国的朝堂之上。 陈百川笑了笑:“看我陈国的子民多么仁慈,竟然为敌国的三皇子殿下坐着棺材来求饶。” “大将军,我等,我等终究是庆国的臣子……”李秀的声音越来越发颤。 他意识到这次之后,他在官场上就走到了尽头,还会连累他的家族。 但是一旦临阵脱逃了,他才是真正完了。 李秀鼓起勇气,正气凛然说道:“大将军,我等始终是庆国的臣子,前半生受着庆国王室的恩惠,所以,愿意用我们的姓名,换取三皇子殿下的性命。” 陈百川鼓鼓掌,说道:“那大将军我就依了你们的意思。” 陈百川实在不想跟这群人玩弄权势,他忽然间很累,忽然间只想用拳头和鲜血说服他们。 他示意楚辉。 楚辉手一摆,身旁的士兵举起手中墙,漆黑的枪口对着李秀等十四人的脑袋。 李秀大惊失色,他有些不明白的说道:“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陈百川一字一句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要用性命,换取庆国三皇子的性命么,大将军我满足你们。还有谁愿意一起为了三皇子死的,大可以跪着。” 忽然。 所有百姓都站起来。 笑话,三皇子的性命当然没有自家的性命重要。 十四名官员则是面面相觑,他们不敢相信陈百川真会开枪,难道他不用考虑他们的背景么? 陈百川说道:“楚辉,你没听到我的话么?” 砰。 李秀脑门上忽然出现一个血洞。 鲜血顺着李秀惊恐的面孔,不断的流出来。 “啊!” 胆小的百姓惊呼。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五十八章 他怎么敢 第四百五十八章他怎么敢 李秀的尸体躺在棺材之上,临死之前,他忽然睁大的眼中还带着言语不能描述程度的惊恐。 他死了。 不管是眉间的血洞,还是不再动弹的身躯,都说明李秀死了。 与他同来的十三人,不知如何言语。 他们睁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之后从彼此的眼底看出了恐惧,他们心中都徘徊着一个疑问:他怎么敢。 在他们本来的预想之中,陈百川是不敢也不会对他们下毒手。毕竟敢来到大将军府门口闹事的人,背后都有极大的背景,大到十四个人加起来,能够掀起整个庆国的动乱。 突然,他们意识到一件最为致命的事情。 庆国已经不在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影响力,在陈百川这个可怕的屠夫看来,恐怕根本就没什么。 陈百川看着李秀的尸体,忽然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接下来就要轮到这十三位大人了。本将军从来说到做到,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你们的条件,我便饶了那个所谓的三皇子殿下,但你们十三人,绝不要想着本将军会留下你们的性命。” 他话音刚落,楚辉手中的枪又动了起来。 砰。 又一个人的身上出现恐怖血洞。 枪声之后,十三人变成了十二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都没有反应和恐惧的时间,身边的又一个同僚就成了地上的尸体。饶是这几位大人见惯了大风浪,这时候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活下来。 活下来有两种办法,一个是逃,一个是求陈百川原谅。 逃。 几乎一瞬间,就有九个人选择逃。 对死亡的恐惧刹那间就战胜了他们对风度的维持,平常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惊慌起来,和菜市场的老爷子别无二样。 甚至还要狼狈一些。 他们身上的华服,在平日里是身份的象征,但在逃亡的时刻就成了最大的累赘。 苦不堪言的大人们以赛过羚羊的速度不再养尊处优,逃进了人群之后,企图离开楚辉的视野,离开那一漆黑枪口能够瞄准的范围。 百姓们因为担忧楚辉的枪会误伤到他们,马上就哄然大乱起来,神仙打架,作为普通百姓的他们可不想要遭殃。 几千人忽然都想要逃离,并不宽敞的街道,突然间就极为拥挤起来。 陈百川沉着气,看那九个前庆国官员越逃越远的身影,忽然说道:“陈三,交给你了。” 陈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他点点头。 如同鬼魅一般的混进人群之中。 沾了毒药的匕首绝对能够见血封喉,陈三在人群之中左闪右躲,忽然间就抬起手臂。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 没过多久,九个试图逃离的官员,成了在人群中被踩踏的尸体。 跪在原地的四个幸存下来的官员,惊恐的看着陈三在跟陈百川点头示意之后,又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面前。他们心中的惊恐已经到达顶点,虽然火枪让人恐惧,但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人也让人无比害怕。 更严重的,是他们四个人已经深刻的明白陈百川说过的“说到做到”。 黄恩的脑袋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下,不顾着头上青白混杂,就是使劲的磕着响头。其他三人看了,明白向陈百川求饶可能是唯一的活路,也不吝啬出卖尊严的力度,更加的使劲磕头。 陈百川颇为有趣的看着黄恩,说道:“你倒是有点小聪明,说吧,想不想活。” 黄恩和其他三个人这时候才把停止磕头。 黄恩说道:“想,大将军,我们想要活下来。求大将军给我们活下来的生路,我们保证答应大将军所有的条件。” 陈百川点头:“那你们跟我到府中谈谈吧。” 四人当然不会拒绝,也绝对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们从地上起来,刚要走进陈百川府邸的时候,破空声忽然响起来。 一支飞快的箭矢忽然射中了四人中走在最后边的那一个。 楚辉脸色大变,如果这一支箭射向的是陈百川,哪有如何?他愤怒道:“有人行刺大将军,全城戒严。” 大将军府中不断涌出士兵,把陈百川等人团团围住,这时候就算有箭矢也只能从这些士兵的尸体上踏过去,才有可能伤害得到陈百川。 陈百川跟着剩余三个官员进到府邸中的大堂,开门见山的跟三个人说道:“恐怕今日的事情,不是李秀那种人想得出来的吧。这里面是不是有大衡人插手了。” 没有想到陈百川心中已经猜到了幕后黑手,黄恩直接说起事情原由:“大将军说的没错,昨晚一个大衡的说客突然上门,说起了今天的事情。因为他们许下的承诺过于丰厚,小人就同意了,才有今日冒犯大将军的场面。是小人该死,还望大将军让小人付出代价,买了这条命。” 陈百川看了黄恩一眼,问道:“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黄恩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了许久,终于说道:“只要大将军今日放过我一马,我保证从今往后,原庆国黄家唯大将军马首是瞻。小人知道大将军看不起金银之物,但我黄家在这原庆国经营了不少人脉关系,也有不少人穿插在这个国家的各个位置上,这些都是能帮到大将军的地方。” 陈百川点头道:“你说服了我,从今之后,你们那个庆国黄家就是我陈家的附庸,而你,就是我陈百川的走狗。你看,这种安排如何。” “主子说的是。” 生死关头,黄恩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做出了当下最为明确的决定。 他对陈百川的低姿态,让他剩余的两个同僚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们并不想要把整个家族出卖。 其中一人尝试说道:“大将军对金银没有欲求,不过我家族中有一物,应该是大将军看得上眼的。原庆国征战元帅刘听风在死前曾经想要收购我家中许多座山,说是其中有什么制作火枪的矿物。想着以后增值,家中就一部分给了刘帅,一部分留了下来,这一部分,献给大将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五十九章 庆都里的大衡血 第四百五十九章庆都里的大衡血 陈百川好笑的看这个官员一眼,嘲讽道:“怪不得刘听风会输的那么惨,我猜你们留下来的那一部分,恐怕是比献给刘听风的那一部分还要多得多。” 官员脸上一红,但他怎敢对陈百川无理,细声细语说道:“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已。” 陈百川点头,说道:“行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如此,饶你们两个性命。你留下来,另外两个人滚吧。” 陈百川手指的人,自然是黄恩。 黄恩脸上浮出喜色,等另外两人走了之后,他才欣喜的对陈百川重新跪下,说道:“多谢主子的恩情,我们黄家这次一定会跟着主子水涨床高。” “好了,今后你就叫我大将军吧。恭敬的话你就放在心里。你叫做?”陈百川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并没有把黄恩叫起来的意思。 黄恩对这种被居高临下的场面也浑然不在意,他说道:“小人叫做黄恩,是黄家的现任家主。” 陈百川问道:“你们黄家人最高就爬到你这个位置,恐怕你的官位比起那个李秀的礼部侍郎还要差一些吧。” 黄恩解释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我们黄家虽然在庆国朝堂上没有占据太高的位置,但底层的诸多位置随处可见黄家人。这也就是我们黄家在原庆国中混得不好不坏的原因,庆国的那些大族对付黄家得不到什么好处,整个庆国又会因为黄家陷入混乱。” 陈百川点头:“好了,今日你的表现我很满意,你是个聪明人。说说看,你为什么想到成为陈家的附庸。” 黄恩兴奋说道:“不是我聪明,是另外的人太蠢了。大将军今日敢动手,就是有恃无恐,恐怕您心中对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家族的力量其实是不惧的。如果您愿意狠下心清理整个原庆国,所谓的大族们肯定就会灰飞烟灭。” 看到黄恩看了自己一眼,陈百川说道:“嗯,你继续说。” 黄恩这才继续说道: “大将军敢有此壮举,无非是借着庆国刚灭国,各个大族的力量如今降到最低的程度,他们能在原庆国的土地上掀起波澜,但一定很快就会被大将军平息。而将军有破,自然有立。正所谓破而后立,大将军一定会扶持起另外的人占据大族们原来的资源。而我黄家,凭借着对大将军的忠心将来一定能在,这陈国新的三十六个省份中占据一席之地。” 陈百川鼓鼓掌,说道: “你说的很不错,是个人物。今后,你们黄家就准备接管五羊省吧。” 黄恩心中大喜,他没想到今日一席话,就位黄家在未来谋得了一个省份的位置。他又是三叩九拜,说道:“多谢大将军。” 陈百川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事情你下去吧。” 黄恩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那小人就先行告退。” 等到黄恩走了,楚辉才好奇问道:“大将军为何对那个黄恩那般的好,许下了一个省份的位置。” 陈百川知道楚辉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轻描淡写回答道:“千金买马骨而已。” 楚辉这才竖起大拇指,说道:“大将军果然是大将军。” …………………… 陈百川不理他的夸奖措辞,指着门外,问道:“今日的事情又是大衡人做的,你怎么看。” 楚辉自然十分的气氛,作为战场之上四处拼杀的将军,他最看不起这种大衡的探子在暗地中搅浑的情况。他恶狠狠说道:“当然是要把他们全部找出来,然后杀。” 陈百川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想的太容易了,大衡的探子训练有素。当初我们陈国陈都之中,是因为他们自己暴露出来,才让我们得以赶尽杀绝。而庆国说实话,我们人生地不熟,想要把所有探子都找出来,根本不可能。” 楚辉好奇,他知道陈百川会这样说,心中一定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他好奇问道: “那大将军意欲如何。” 陈百川的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忍,但想到陈国的将来,还是狠下心来。 “一个字,杀!” 楚辉再次问道:“怎么杀。” 陈百川笑道:“任凭大衡的探子如何训练有素,平常还是会遗漏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这点儿蛛丝马迹让我们去调查,或许很难找到。但对于朝夕相处的庆国百姓,他们的那些蛛丝马迹根本无以藏踪。” 楚辉再次竖起大拇指。 ……………… 当天的下午。 陈百川的府邸门前忽然张贴了一张让庆都中血流不止的告示。 整个庆都已经成为封锁的状态,只许百姓进,而不许出。陈百川命士兵严守各个城门,但凡有强硬出城门的人,统统一个死字。 而单单今日下午,就有数百个大衡人被押送到衙门之中。 衙门的衙役早就忙不过来,他们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被压过来的大衡人,随后就要送到陈府的人面前,悉数处死。 没错,不止是大衡的探子,陈百川在告示中写着,只要是大衡人,庆国陈国百姓一经举报,立刻在抓捕确认身份之后奖励白银百两。 百两白银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已经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巨资了。 陈百川这次真是痛下杀手,他把屠刀砍向了庆都内的所有大衡人,那将是一个恐怖的数目。至少会有几千条活生生的性命,会死在这一次。 不过大衡人也有活路,只要能证明自身不是探子的大衡人,举报了一个大衡探子之后,就能免除死刑,还能得到一千两银子的巨额奖励。 陈百川本来以为没有,没想到就在这个下午,都有一个大衡探子被自己国家的人举报进了牢狱。 陈百川在一个下午,就花了万两的白银。 就算他是陈国最富豪的富豪,也不可能这样大肆的挥霍钱财。 他召唤来楚辉。 “今日那十几个官员的家族,除了活下来的三个人,还有那个被大衡探子杀死的倒霉鬼。其他的,不要留。他们的全部家产,就用来杀大衡人算了。” “是,大将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六十章 破而后立 第四百六十章破而后立 庆都中,无人料及陈百川会做出这样的“大手笔”。 在大衡百姓为了自保的情况下,确实许多藏在暗地里的“老鼠”都被揪了出来。但与此同时让庆都百姓感受到的,是空气中肆意传播的血腥味道。 一时间,人心惶惶。 百姓们似乎遗忘了陈百川曾经如春风的面孔,在他们的记忆中,陈百川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而那些没有加入十四人的大臣们,除了庆幸之外,也在心中暗骂陈百川的手段残忍和不折手段。他们比百姓们看得远,陈百川敢在庆国之中做出这等事情,那么遥远的大衡会如何对待陈国百姓。 大衡与陈国之中,已经注定有一战了。 当然,这一站,似乎已经跟原来的庆国没有半分关系。 庆国唯一的希望,也就是三皇子殿下,此时正在一艘小船上,顺着河流漂流而去。 船上除了原本的徐麟李虎等人之外,还多出一个船夫。 船夫身材较矮平日里有个错号就叫做矮子三。矮子三抱着一壶酒坐在船头,晒着太阳哼小曲,好不惬意。 李虎上去笑着踢了一脚,说道:“给老子来一口。” 矮子三白了他一眼,把酒壶扔到李虎的怀中。然后,他偷瞟了一眼船舱之中,这才张嘴说道:“你说这次回去,靠着这两个傻子,我们能升到什么官啊。” “嘘。”李虎生怕船舱中的徐麟以及三皇子殿下听到,连忙说道:“就你他妈话多,其实里边那个老头跟小子聪明着呢。你不懂,他们知道过去了也是当傀儡。不过啊,他们估计脑中还想着利用大衡的势力。” 矮子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虎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想着当官呢,这次回去,我就娶个老婆。这辈子啊,就当个富家田舍郎。” 此时船舱之内,三皇子拳头紧握,冷冷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徐麟压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三皇子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三皇子殿下点点头,内心已经给这艘船上的李虎等人判了死刑。他在这里,可是把外边那些人的声音听了个遍。 庆都大将军府之中,陈百川正在府中书房,翻阅公文。 这时候管家突然推门进来,对陈百川说道:“大将军,庆国那边已经来人了。那个庆都省的新任省官,已经在大厅候着。” 陈百川头也不抬说道:“带他来见我。” “是。” 过了不久,管家就带着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走进来。慈眉善目似乎更适合老年人,但用在这个中年人的身上,相信每一个看过的人,都会认可这一评价。 陈百川看了中年人的长相之后,不禁微微皱眉。这人的长相,让他的计划想要推行起来,有点麻烦 “下官唐佩玉见过大将军。” 唐佩玉人如其貌,说起话来软声软气,斯斯文文。就连行礼的姿态,都斯文得让人着急。 陈百川心中虽然失望,但还是让唐佩玉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今后唐佩玉就是庆都省的一把手,从朝堂上的官位来说,他不过是比陈百川低了一层。 尽管实际权力相差甚远,陈百川也不愿意多为难他。因为,这个人是陈王的人。 陈王果真在朝堂中培养的实力太过于薄弱,竟然连唐佩玉都派了出来。陈百川认真回忆了一下,还是想起了唐佩玉的面孔,他乃是朝中出了名的老好人 老好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好欺负。以至于凭他的资历以及能力,等到如今才登上封疆大臣位置。 陈百川对他说道:“唐大人是今天才到的庆都?” 唐佩玉简单行礼后,才说道:“大将军叫我佩玉就行,在大将军的面前,我担不上大人这两个字。适才我才抵达庆都,听到大将军想见过,马上来了。” 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会奉承的人,陈百川不禁头疼。 他想起这阵子在庆都中的所作所为,不由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这阵子城中大衡奸细的事情。” 唐佩玉稍微一愣,尔后说道:“没有听说,下官刚刚抵达的庆都,没来得及了解城中事务。” 陈百川把这阵子庆都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包括三皇子殿下以及大衡人身影的全部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唐佩玉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不过许久之后他恢复了正常,说道:“大将军在我心中的地位再次拔高。我忽然间领悟到大将军的高义。” “哦?”陈百川心中好奇,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似乎要给他一个惊喜。 唐佩玉说道:“大将军今日找我来,恐怕就是要说这件事情,破而后立。” “哈哈。”陈百川不禁露出笑容,本来还担心这位新来的省官无法完成他的计划,现在看来,应该能完美完成。 唐佩玉接着离开椅子,跪倒在地上:“大将军愿意为了一方安稳,往自己身上抹黑泼脏水,下官十分佩服。” 陈百川眯着眼说道:“你要先明白,大衡人我还是要杀一些的。好了,你离开陈府吧。从这一刻开始,这场大戏就要上演了。你在脑海中好好思量着,如何扮演好你的角色。” 唐佩玉站起来,说道:“定不辱大将军期盼之情。” “你退下吧。” 陈百川继续拿起桌上的公文,看着唐佩玉远去的身影,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家伙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聪明的老好人,这样十分有能力又十分好欺负的人,简直就是个矛盾的存在。 不过他是陈王的人,陈百川自然不用多加理会。只要把这场戏演好,他就可以陆续退出原庆国的舞台。 陈国里的陈,是陈国王室的陈。 而不是陈百川的陈。 他虽然不怕陈王的猜疑,但毕竟陈王是陈王,原庆国独揽大权的情况,只能出现在陈国势力为渗透进来之前。 现在,是时候把权力交出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惊掉牙齿的情景 第四百六十一章惊掉牙齿的情景 唐佩玉走出陈府之后,想起陈百川在府中的话。他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着门匾上“陈府”两个烫金字体,使劲握紧拳头后,开始了演艺生涯。 他望着陈府大门和两个面无表情的守门士兵,大声的恶狠狠的骂道:“姓陈的,人在做天在看。你乱造杀孽,我今日就命人快马禀告陈王陛下,治罪于你。” 说完话,唐佩玉就气呼呼的挥摆袖子,登上陈府门口等待的马车,马上离去。 而陈府大门的两个守门士兵,以及正好路过的百姓,都突然错愕。 他们不禁扭头看了一眼门匾上的“陈府”二字,确定这里就是大将军府之中,更加的错愕。 莫非这个人是疯子?连大将军都敢招惹? 陈府中姓陈的,几乎就是指名带姓的辱骂陈百川。陈府门口的士兵好奇依陈百川的权势,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这样对待他。 而百姓们这些天已经见识了陈百川的血腥手段,几乎认为唐佩玉的行为,是在自杀。 陈百川在府中听到门外发生的事情,也错愕了一下。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家伙入戏的太快了,连我都差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会让接下来的计划更加的通畅。陈百川决定派人暗地里推波助澜,把今天的这一幕传播开来,让城中的百姓都知道,庆都来了个敢于顶撞陈百川的省官。 次日,原庆国吏部尚书府。 唐尚书正穿着整齐,准备踏出府门,一抬轿子在他面前停下。认出这抬轿子是老朋友刑部尚书齐三圣的轿子,唐尚书停住。 他等着轿子帘子掀开,就笑嘻嘻说道:“正好我这时候要出去,你是要与我一同去见新上任的省官?” 齐三圣苦着脸,说道:“我就是来告知你一声,这个省官,你是千万不能去见。” 唐尚书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就算省官不好相处,我又是他的同姓之人,将来有可能同朝为官,见个面也无妨吧?” 齐三圣把昨天陈府门口发生的惊人一幕,原原本本的说与唐尚书听。 唐尚书不由咂舌,急忙问道:“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那个中年人,就是我们庆都新上任的省官唐佩玉吧。” 齐三圣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点点头。 这回轮到唐尚书苦了老脸,他一边拉着齐三圣走进府中,一边没好气说道:“那新来的大人是什么来头,惹了这位阎罗爷,那不是自己找死么。不说了不说了,不如到院子里跟我手谈几局。” 齐三圣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说道:“嘘,老东西,小心隔墙有耳。” 两人这才并肩走进了尚书府中。 不知何时,昨日陈府门前的那一幕,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进各位原庆国官员的耳中。他们惊讶之余,纷纷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敢跟唐佩玉来往。 陈百川屠夫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甚至大家回想起他父兄“铁血候”、“人屠”的称号,认为陈百川的血腥乃是家传。 所以招惹了陈百川的唐佩玉,已经被判了死刑。 唐佩玉的幕僚皱眉说道:“大人,这庆都中的那些大臣该不会已经不想要当官了吧。您如今是一省长官,竟然无人登门拜访。” 唐佩玉想起和陈百川的约定,也不担心这些,随意说道:“刚才不是送走了一个么?” 幕僚眉头皱得更深,说道:“那一个在庆都之中的官位,就跟寻常百姓差不多,卑职好心才让他进来见大人,没想到他一副意味深长,雪中送炭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个人物啊。” 于是唐佩玉平淡的说起昨天的事情。 幕僚面如死灰,颤抖声音说道:“大人,你,你糊涂啊。” 唐佩玉说道:“你若是怕了陈百川,大可现在离去。” 幕僚眼中闪过犹豫,还是马上说道:“不,大人,我有今天是大人给的。那陈百川是猛虎,但如今,我们唐府还不至于任他宰割。” 唐佩玉转念一想,还是决定把跟陈百川的对话说出来。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说道:“我其实与大将军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幕僚听完之后眼中一亮:“大人吓坏我了。大将军高义,而这也是大人在百姓之中树立声望的最好时刻。他说道,大人,你可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唐佩玉竖起大拇指,说道:“好计策。” 百姓们好奇的看着庆都街道上的那口突兀的棺材,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 人群中几个胆大的,不由靠上去问了那侍卫摸样的人,说道:“这位大人,你们这是?” 侍卫早就得了吩咐,说道:“棺材上坐的大人,是你们庆都省新上任的唐大人。我们大人,这次可谓是为了你们庆都省豁出去了。” 百姓们不由得脸色古怪,上次豁出去的几位大人还尸骨未寒,现在又有人要“豁出去”。 这可是! 大热闹! 于是乎,又是浩浩荡荡的队伍,跟随在棺材之后,往陈府门外汇聚而去。 棺材当然在陈府门外被放下。 不过跟上次官员们静等陈百川被“请”出来的情况不同,唐佩玉等到棺材落地,马上就跳到地上,说道:“姓陈的,陈姓小二,你给我出来。” “放肆!” 陈府士兵听到唐佩玉当众辱骂陈百川,不由怒气横生。不过他们也认出来这人就是昨天那个“新上任省官”。对于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自然不会自己动手,马上就有人进去禀告。 而唐佩玉在这种时候也没有闲着,他面对着百姓们,说道: “各位百姓,陈国大将军无道,他大肆烧城,屠杀无辜百姓。这些,本官都看在眼里,今日本官就是正式上任,我定为各位惩戒这个残忍的陈百川。” 当时就有百姓问道: “你是个什么官啊。” 唐佩玉说道:“我乃是庆都省新上任的省官,唐佩玉。” “省官是个什么官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你们对权力一无所知 第四百六十二章你们对权力一无所知 唐佩玉脸上一阵火热,本来人群中忽然冒出来的两个问题,就让他脸上无光。现在的这句“省官是个什么官啊”,更是让一向性情温和的唐佩玉直接进入羊癫疯的状态。 面前的百姓却是无比的淳朴善良,他们一边腹诽着这位新来的大人该不会是傻的,一边闪着期望的眼睛等待唐佩玉的回答。 众目睽睽之下,唐佩玉当然希望能给未来的治民们留下一个光明伟岸的高大形象。 他咳嗽几声清了一下喉咙,在百姓们“这人怎么浑身是病”的质疑目光之中,缓缓说道:“根据我陈国陈王及各位大臣制定的律法,从此庆都更改为省,而省官为一省长官,也就是总管整个庆都省。在这里,我就象征着代表着陈王的意志。” “唐大人,那你跟大将军谁厉害啊。” 啊? 唐佩玉不禁怀疑今天的百姓是陈百川请来的群众演员,正常人为何敢如此刁难一省长官。再者,这个问题又让他陷入的困境之中,似乎不管回答谁厉害,对他来说都没有好事…… 这时候,面前的百姓的眼睛伸出又是充满着期待。 作为一个爱民如子的一省长官,唐佩玉觉得自己不能辜负百姓的期望。那么如何在不损害到自身威严的情况下说出唬人的话,成功达到愚弄百姓,哦不,达到让百姓信任的地步? 唐佩玉人近中年,能成为一地长官。 他的能力绝对是足够。 只见他搔头小半天,就成功在幕僚的耳语下,听到了回答的话。 他正气凛然说道:“本官与陈大将军,都是为陈百川办事,没有权势大小之分。只能说,本官与大将军在庆都这片地方,担负起的责任,本官更大。” 这时候,陈府的门恰好就开了。 陈百川从其中走出来,听到这番唬人然后实际上捧高了唐佩玉的话,他不由挥动双手响起了爱情到最浓郁时的声音。 身为百姓心目中屠夫的陈百川,已然在民间被描述成三头六臂好几只眼睛的怪物。于是刚见到他面的百姓都纷纷质疑眼睛,往后惊呼着退了一步。 “这大将军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啊,甚至还有点小帅……” 这是藏在民间多年的深柜。 “是不是大将军还没有变身?” 这是还活在童年具有奇特想象力的街头吴大妈。 “难不成我们的眼睛被大将军迷惑了,看到的全是假象?” 这是具有深刻疑神疑鬼能力的著名质疑家三横桥夏半仙。 …… 在众人议论纷纷,争论不休的情况下,陈百川只用欣赏中带着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唐佩玉的浑身上下。 唐佩玉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下腾起,想起陈大将军家中已经有好几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再想起出门镜子上那副貌不惊人的面孔,他终于生出了与陈百川对持的勇气。 只见他的脸上全是“我是好人”的圣洁光芒,凛然呵斥道:“陈百川,你知道本官今日是为何而来么?” “大胆,我乃是陈国大将军,陈王之外其余人地位都在我之下,你不过是一地长官,还不行礼。” 陈百川明白眼前的人是戏精学院毕业的优秀戏精,为了不让精明的百姓们察觉到不妥的地方,他也把自己代入到脑中坏人的形象之中。 所谓的坏人一定就是大肆的滥用手中权力,来打压光明伟岸的清官好官,然后欺压手中没有权利的平民百姓。游走在律法之外,严格不遵循律法,做出例如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等天理不容的勾当。 强抢民女是一个需要时间和资源的技术活,想到庆都此时的少女储备,陈百川没有强抢民女的念头。至于杀人放火他已经干得足够多。再加上此时的嚣张跋扈,相信他已经在百姓心中勾勒出一个邪恶无比的人物形象。 一旦坏人出现,百姓们自然就十分的渴望一个不畏强权的英雄人物能够出现,伸出援手,然后不畏强权的朝着坏人往死里怼,哪怕两败俱伤也在所不辞。 于是唐佩玉此时就要扮演这个不怕死的英雄人物。 面对陈百川近乎呵斥的话语,在旁边幕僚的努力搀扶之下,他成功的克服跪下去的欲望已经两腿的颤抖。 他说道:“哼,陈百川,陈王赋予你大将军的身份权势,是希望你能够撑起这个名号背后的责任,带领着陈国好儿郎上战场杀敌。你竟然,把屠刀伸向了我们自己的百姓。” 陈百川毫不留情回复:“我杀的那些人,都不是我们陈国的百姓,他们是大衡人!” 这时候两人都发现了气氛的尴尬,不禁扫视了一下百姓们状况。 让两个人心灰意冷的是,百姓们似乎都没有什么代入感,对于两人刚才的话语一知半解,眼神中期待的光芒逐渐灰暗,变为一种迷茫神色。 这也难怪,两人讲的要么是陈国朝堂的争斗,要么是陈国人和大衡人之间的相杀相爱。这些,对于一群刚被灭国加入陈国国籍的原庆国老百姓,实在太过遥远并且深奥。 唐佩玉急中生智,喊道:“陈百川你这个惨无人道的家伙,你就算是为了充填昂贵军费,也不能增加农税商税土地税入城税!” 果然,当话题跟民生也就是金钱有关系的时候,庆都的老百姓们眼中终于亮起了仇恨的光芒。只是这光芒还是一点火星,还需要唐佩玉在火山浇油。 唐佩玉两眼放光,眼中闪过无数的灵光,最后他终于挑出最为致命的一条,恶狠狠说道:“陈百川,就算是为了节约粮食充当军粮,你也断然不该企图在庆国之中推行一夫一妻制,更不应该增加妻子在婚姻财产中的权力,甚至你竟然企图提高合法的婚姻年龄,让一群少男少女要等到人老珠黄才能够恩恩爱爱。” 他口若悬河的吐出每一个字眼,就如同一把尖刀刺在在场大部分男性的心中。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大将军必须倒台 第四百六十三章大将军必须倒台 在这个女性尚且足不出户的时代里,男性作为看热闹的最庞大群体。于是乎,在场的大部分为男性。 他们听到陈百川意图减少他们的经济收入之后,已经是怒火喷张。 而之后唐佩玉的一连串话,直接让他们心中欲要炸裂的火山,直接炸裂出来。滔滔的怒火,向着陈百川袭去。 残杀大衡百姓极有可能引来一连串后果也就算了。 侵犯金钱也忍了。 可是…… 本来男性在婚姻中的地位就日渐低下好不好,要是再增强女性同胞对金钱的掌控,莫非是让广大男性连下馆子的私房钱都没了么? 而且三妻四妾,早婚早育那是每个男人就算遥不可及,也心存幻想的美好梦想。 该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渴望妹子的男性喷发出来的怒火,简直能够把庆都陈府的屋顶掀翻。 陈百川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百姓们情绪被唐佩玉调动起来,他不知道是要对这等情况表示喜闻乐见,还是应该面对百姓们的无限误解和唐佩玉随意的污蔑,心中生出怒火。 纠结中的陈百川还没能得出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场中的情况再次往他不利的情况发展。 只见唐佩玉眼中放光,很明显再次得出了损害陈百川声誉的方法,他一脸悲痛的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我也就忍了。可是,他,他还有几个貌似天仙的妻子,更有一个可爱活泼的萝莉女儿!” 什么?! 好几个天仙妻子?萝莉女儿? 百姓们的怒火更近一步点燃了心中深处作为男性的可怕嫉妒心理,他们气哄哄的向着陈百川走近了一步,眼神中的火焰简直就要直接把陈百川烧死。 陈百川认为眼下的情况,如果不使用武力镇压,可能就要陷入“打倒大将军”的被推翻困境。 他与唐佩玉的那场大戏是不至于表演到这等地步的,若是被推翻了,他还玩啥! 陈百川当即喝道:“大胆!唐佩玉本将军念你是陈王亲自任命的大臣,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与你,你竟然敢得寸进尺。来人,给我把他抓了。” 当时场面就陷入了混乱。 一方,是对大将军忽然就被刻画成邪恶形象还不适应的士兵。 另外一方,是急于保护住维护男性合法权益的英雄人物——唐佩玉的普通百姓。 军令无戏言,士兵们企图靠近还站在棺材之上,气势十分嚣张的唐佩玉之时,一群百姓带着警惕以及攻击性的目光,向他们围了上去。 面前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自然不会是这群刚经过厮杀不久的战场好手的对手。但想到他们不过是寻常的百姓,士兵们根本就不敢下手了。 陈百川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眼下只要唐佩玉能在陈百川的强权之下,显露出不屈不挠的坚毅性格并且成功击败陈百川,他们原先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 百姓们对陈百川怒火已经达到足够完成计划的程度。 “该死的,他竟然敢侵犯我们男人的利益,还要伤害唐大人。” “是啊,虽然唐大人那个什么省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是他确实是为了我们着想的好官。” “唐大人因为维护我们权益而陷入困境,我等定要维护他!” 唐佩玉从陈百川不断挤眉弄眼的提示中,终于明白要见好就收。他在棺材上顶天立地,气势汹汹说道:“陈百川,今日我冒犯你,是以下犯上。本官也知道,聚众闹事以及以下犯上,足以让你在陈王面前参我一本,并且,撤免我的官位。” 怎么还来??? 陈百川心中苦笑一声,还是邪气凛然的说道:“哼,你竟然知道,还敢如此作为。还不跪下投降,本将军还能在陈王面前美言,留下你的破位置。” 唐佩玉也冷哼一声,坚决说道:“为了百姓们,本官不吝啬那把属于省官的椅子。你要就拿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年之内给庆都百姓免税,并且不会损害到广大百姓对婚姻的正常追求。” 百姓们终于意识到唐佩玉的意思,凄绝的说道:“大人,千万不可啊。” 陈百川为了更加符合此时场中的气氛,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然后说道:“那你还不束手就擒。” 唐佩玉也十分配合的从棺材上下来,跪倒在陈百川面前,等待着陈百川身后的士兵不知道从何处掏出来手铐脚镣,把他的人身自由死死的限制住。 一脸死灰的唐佩玉不愧戏精学院优秀毕业生的名头,他转过身,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说道:“各位,今后如是不能当你们的父母官,本官也会记得来到庆都的这一天,记得你们维护我的面孔。” “大人!” 百姓们依依不舍的望着唐佩玉被带到陈府之中。 然后,等着唐佩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大家澎湃的心陷入了冰冷之中。 “走啦走啦,唐大人被抓了,热闹没了。” “哇,姓苗的,你这豆腐都要馊了还不去卖,留着喂猪啊。” “你们说今晚跟家里的婆娘说什么借口好啊?翠花楼的小红说是想我好几日了。” “中午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宵夜要吃吗?” 陈百川心中无比错愕,这跟剧本貌似相差甚远??? 心疼的望了一眼府中的方向,他也走了进去。 陈百川命人把唐佩玉带到了书房之中。 唐佩玉面对陈百川皮笑肉不笑的可爱面孔,浑身哆嗦的说道:“大将军,莫非是今日我的演技不够精湛,您没能满意么?” “唐大人简直在说笑,哈哈,您的演技我是十分信服的。” 陈百川露出四个牙齿的标准笑容,让唐佩玉心中的恐惧减淡了许多。 “那您找我到书房之中,是?” 陈百川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唐大人,你说我作为一个残害广大男性在婚姻中合法权益的邪恶人物,千辛万苦把你请到陈府之中,若是没有做出一定的过激行为,肯定会让百姓们不信服吧?” 唐佩玉的脸顿时白得犹如未染血的姨妈巾。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四百六十四章 他们还没看剧本 第四百六十四章他们还没看剧本 一代戏精唐佩玉,他捂着为艺术献身的脸,走出陈百川的书房。 在这个早婚早育、医学水平不发达的时代,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余岁。于是过了二十岁的就是人过中年,而唐佩玉这种已经接近四十岁的男人,可以简单的认为已经是半只脚埋进黄土之中。 陈百川对待唐佩玉的老胳膊老腿,已经十分柔情。尽管为了增加表演效果,在唐佩玉的体表。难免留下了伤痕。 为了原庆国完美融合入陈国的大业,陈百川由衷的相信,唐佩玉是不会记恨今日的种种。 唐佩玉走出去没多久,楚辉就推开门进来。 他脸凝重,认真说道:“大将军,原庆国三皇子陛下,各路边关都没有发现。” 陈百川一脸古怪的望着楚辉认真的面孔,隔了一分钟零七秒后,他才疑惑不解的问道:“本将军不是已经答应让三皇子殿下逃走了么?” 楚辉也愣住了:“大将军真的要遵守那些所谓大臣的承诺?” “莫非你觉得我大可以解释,十四个官员并没有全部死亡,还剩下了几个人,所以承诺不成立这种话么?” “大将军觉得这种做法过于市井无赖,也可以考虑一下,不如我们暗地里对三皇子殿下进行捕抓,明面上宣布已经放过他,让其放松警惕,之后再攻其不备。” “楚辉!你什么时候变化成这种卑鄙小人!” “大将军,不是您一直教育我要兵不厌诈么?”楚辉懵住了,他面古怪的看着陈百川,那个浑身充满狡诈主意的大将军到哪里去了? 陈百川若是知道楚辉心中对他的看法,是如此的不堪。那么,此刻他定然火冒三丈,让楚辉感受烧烤架上鸡翅膀的心里路程。 人心是不相通的,所以陈百川还是认真的解释道:“刚才不过是欺骗你。” 具有多年被骗经验的楚辉将军,颇不急待的想要知道陈百川的真实想法。 “那?” 陈百川终于说出想法:“实际上被那些自杀的蠢货一闹之后,我反而绝对三皇子去了大衡,好坏参半。他将来或许会成为我们的一个阻碍,但从本将军知道有关于他的事情来看,这人是不容小觑之辈。他去了大衡,对现在的大衡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大将军的意思,是认为,原庆国的三皇子,会给大衡造成大麻烦?” “知我者莫过于楚辉你,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陈百川用极具欣赏的目光,看着楚辉的脸庞,认真的赞赏。 楚辉在得知了蛔虫是怎样的存在,以及蛔虫会从龙阳之癖患者爱好的某个部位排出之后,他对于这句“赞赏”的话语,实在很难从中体会到陈百川的认可之情,反而是颇为尴尬以及无奈的点头示意。 得知真相的楚辉也离开了,书房中只剩下了陈百川。 他在想百姓为何不按剧本走的问题。 按理说唐佩玉今日的表演已经出神入化,把一个“好人”扮演得栩栩如生。陈百川更是如同身临其境,面对百姓们的谴责以及仇恨目光,他仿似真的就做了唐佩玉口中所说的那些坏事一样,心中充满了愧疚感 达到这种程度的效果之后,百姓不应该是在陈府之外,苦着喊着要陈百川释放唐佩玉么? 疑惑不解的陈百川招来身边一个叫做小四的矮个子,他命小四到茶馆之类鱼龙混杂的地方,去打探有关于百姓为何不来解救唐佩玉的原因。 小四是天生打探消息的好手,因为他身材较为矮相貌也是稀疏平常,混入人群之后很难被注意到。甚至,他可以挺直腰板站在饭桌底下,轻易不会被茶馆客人发现。 让小四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 日暮西沉的时候,外边的橘光毫不讲理的闯进陈府院子,把树梢上发绿的枝叶,统统染成了微微泛红的橘。 就在陈百川意欲要解决晚饭问题的时候,小四回来了。 他脸十分古怪。 欲言不言。 陈百川直接问道:“你调查出了什么问题,就直接的说出来。” 小四遥望着陈百川的眼睛,眼神闪躲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小人今天在茶馆之中埋伏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是打探出了关于百姓为何不来搭救唐佩玉的具体原因。” “你说。”陈百川摆出悉听尊便的面孔,等着小四说出答案。 小四数着手指,说道: “根据小人的调查结果显示,百分之四的人,是因为今早天空飘过一片乌云,他们要回去收衣服百分之三的人是因为,家中还有未成年的孩子需要照顾,不能在陈府之外耽搁太久的时间百分之三十四的人,他们是因为,实际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到人多了就挤进来,看到人散了就走开百分之七的人,是因为当时的时间太早,他们还没有吃早餐,而这个时候城中十分出名的杏仁豆浆开张了,豆浆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让他们” 陈百川摆摆手,示意小四停下。 他沉思了很久,终于说道:“小四,从你的调查结果来看,大部分的人离开是因为看到别人都离开了???” 小四认真点头:“若无意外,确实如此。” 陈百川咬牙切齿:“其中是不是还有隐情?” “对了,刚才小人的调查结果还没有说完。除去跟风的那一拨人之外,百姓离开的第二多的原因,是因为大将军凶名在外。他们认为不能招惹到大将军,否则大将军就会变身,现出三头六臂七只眼睛的真实面孔。” 不就是一把大火烧了赖以生存的城市么? 不就是把你们世代生存的庆国纳入了陈国的版图? 不就是逼得你们的陈王自尽? “不就是”陈百川僵硬了一下,“这么回想起来,庆都中的百姓会记恨我,也不无道理” 细数了一下,陈百川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庆都造下的种种。 怪不得百姓们怕他 第四百六十五章 朝堂上的人演技没有差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朝堂上的人演技没有差的 夜幕升起。 天边的蔚蓝变得更为深邃,其中闪着的几颗星辰,带着独特的魅力,吸引着陈百川的目光。 在府中路过的仆人眼中,会大晚上一直坐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天空不挪位置的,要么是活脱脱一个傻子,要么陷入了苦恼之中。 作为陈府仆人眼中的天才,陈百川当然属于后一种情况。 他在思考,如何让百姓们配合着把这场戏演完,以及今晚那道菜里到底放了何等材料,让原本味道平和的食材,一下子变得富有层次感。 “对了,肯定是我夹菜的筷子上还存留着另一道菜的味道,以至于我误以为是原本平庸的食材,味道变得极好的原因出现在佐料。” 陈百川从院子中的石登上跳了起来。 面对周围路过仆人目光中的古怪情绪,陈大将军选择视而不见。 他又恢复到原来的姿态。 既然苦恼了他一整个晚上的难题已经解决了,现在,陈百川就要开始筹划着如何解决唐佩玉的那件事情。 唐佩玉被关在陈府的牢狱之中,不过里边暗藏玄机,陈百川保证至少他在牢狱中不会受到不人道的伤害。 但也不能一直压着一个陈王亲封的封疆大臣,这件事情必须快到斩乱麻。 陈百川狠下心,命下人去通知与陈国一向关系良好的那几个官员,趁着夜正好到陈百川的书房之中商谈事情。 尽管其中一部分人听到陈百川的召见之前,已经躺在床上陷入梦乡。在知道陈百川召见的消息之后,所有人都不敢耽误的赶到陈府来。 陈百川在书房明亮的烛火中,看着仿佛小孩子站错事时站姿的大臣们,问道:“你们来到陈府,中途应该没有被百姓看到吧?” 其中几人瞬间就脸泛白。 “大将军,下官的府宅附近民居众多,下官担心行踪有所泄露。” “大将军,我刚才路过某条小巷,那边有一个卖馄炖的老头儿。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大将军,下官是在青楼中接到命令的,那时候我正和小红姑娘承欢做乐,不过听到大将军命令我还是拔吊无情的赶了过来。只是小红姑娘已经知道大人的召见下官是不是,要?” 陈百川颇为无奈的看着这群官员,解释道:“好了,你们这么多人出动,不被有心人看到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你们的行踪暴露了是无所谓的。我先跟你们说一下今天召见你们的主要原因” 滔滔不绝了一整个晚上的陈百川,终于让这些亲近陈国的官员,明白了明日一早要如何作法 躺在床上的陈百川,不由怀疑,明天会不会搞砸。 不管了,反正就算搞砸了,陈百川也有办法解决。 他闭上感觉到了困意的眼睛。 一夜无梦。 如果自然界有奖项,最勤劳员工奖肯定属于太阳。今日天空稍微阴沉,阳光还是懒懒的打在墙角。那边坐着的年迈乞丐,好奇看着陈府门外,竟是又摆放了数口棺材。 棺材上面,依旧有人。 如果是陈府的人,一定会对其中几人的面孔十分熟悉,这几位不是昨晚才在书房中被陈大将军“调教”? 而庆都中的百姓,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而看热闹的百姓非常之多,差点就把十几名棺材的位置全部占了。 对于今日场面的热闹以及百姓们心情的激烈,陈百川有权怀疑,这群人心中是不是有一种“喜欢的番剧终于更新”了的追更感。 以至于这次来看热闹的人数暴涨,若不是各自府上的侍卫,帮忙着把围在陈府门口的百姓们疏通出一条路,十几个老官员肯定不知所措。 坐在棺材上到达陈府,已经不是第一宗。 第三次了。 百姓中有人小声的质疑。 “昨晚我还看在其中几个人谁要去见陈大将军。” “今天的该不会是在演戏吧。” “大人物们都很喜欢做出这种欺骗百姓的行为,自以为自己的智商在百姓之上,肆意的渔民。” “不会吧,棺材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应该不是假的。” 陈百川早就料到如此,开局就是一声怒吼:“本将军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一旦你们今日还敢来,不仅是本将军许下的荣华富贵没有了,而且你们的性命也会难保。怎么,你们要跟前几天的十余个蠢货一样,用生命跟我换条件么?” “是的大将军,我等愿意用性命,让大将军放过庆都百姓一条生路。” 官员们一个个正气凛然,完全没有背过台词的样子。 陈百川接着说道:“本将军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庆都百姓处于绝境。” “大将军,我等口中的生路,是指庆都省信任省官唐佩玉唐大人。唐大人为了城中百姓,冒犯了大将军,但他罪不至死,还请大将军饶他性命。” “哦,原来你们是来给唐佩玉求情的。呵呵,你们可曾想过得罪了本将军的下场。” 诸位官位互相对视,气势汹汹回答:“大不了就是要是一个死字。我辈,不惧死。” 不惧死你们庆国就不会n90了。 陈百川在心中说了一句后,对官员们怒道:“你们既然找死,我也就不客气了。” 楚辉配合的举起枪。 这时候,官员们站起来一个,气势大好的说道:“大将军,今日倒下了我们,不久之后,还会有抱着不惧生死心态的人,站在这里,站在棺材之下。” 另外一个官员也站出来。 “倒下了一个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 第三个官员站出来。 “我们的身后是百姓们,为了百姓们,我们绝对不会退缩一步。” 全部人一起说道: “大将军,我等不惧生死,还请大将军放了唐大人。” 这时候人群之中原来埋伏好的托们,认真的穿梭在人与人之间,鼓励大家一起逼宫陈百川,让他做出放出唐佩玉,并且向唐佩玉让步的决定。 这一下,这幕戏就将近落幕。 第四百六十六章 坏人陈百川 第四百六十六章坏人陈百川 坏人,曾经是一个富有深刻意义的词语,被广泛的用来形容那些做出不符合社会道德观行为的人类。而在今天,这个词语原本代表的意义早就被颠覆。 例如当你身边亲近的异性朋友,当他或她,对你说出“坏人”这两个字。你大可不必痛心,此中绝不会有半分辱骂的意思。 你反而应该做出娇羞状,说道:“我只对你坏。” 综上,坏人这个词汇的意义早就变味。 当然,在原庆国这片以农耕为主的土地上,这个词汇原本的词意还没在生活中被扭曲。除非是年轻夫妇在某个夜里翻滚一夜,不可能耕坏的田对着耕累的牛,娇羞的说声“坏人”。 陈百川面前的全部百姓,已经跪倒了大半。而后边还摸不清楚情况的围观群众,也在陆陆续续的跟着跪倒。 陈府门外是一片十分宽广的空地。 但此刻容纳了几百人,已经十分拥挤。一齐下跪的场面恍若掀着波澜的海域,场面十分壮观。 声讨陈百川的声音,凌驾在陈府周围所有的空气之中。 寻常百姓求起人来,根本没有官员们那般的含蓄。他们抽出了肺部所有空气,撕心裂肺一般的嘶吼着。 “陈百川,你快放了唐大人。他爱民如子,哪里是你这种狗官能够关住的。” “求您了大将军,放了我们敬爱的张大人吧。” “大将军,今日您放了唐大人,我良辰必有重谢。” “” 陈百川心中飘过了无数省略号,他想要张嘴吐槽,发现槽点太多根本就无从下手。 ??? “你们不是在下跪求我放人,为什么是又骂狗官,又语气在跟杀父仇人说话似的?” “张大人是什么鬼,连姓氏都搞错就敢下跪么,说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呢?” “良辰的这位你是穿越的吧?” “为什么有好多张面孔看起来十分熟悉,你们该不会是约着一起来的吧?难道你们每天都不用工作的么,怪不得庆国根本就抵御不住百姓辛勤的陈国的进攻。” “” “” 在脑海中一阵宣泄之后,陈大将军心中终于好受了一些。他摆摆手,说道:“哼,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的士兵们手中的火枪么?” 陈百川特地给百姓们留下害怕的时间。 “不怕。我们不怕。” “火枪算什么,为了唐大人,刀子割在脖子上我也不含糊。” “今日我们就豁出性命,也要救唐大人。” 陈百川听完数人的言语,心中不由感动。他倒是没料到,庆国百姓为了一个很多人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官员,竟然有如此血性。 照这种情况看来,当然若不是以火攻之,恐怕在庆都等待着陈国大军的,会是一场难熬的恶战。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蠢萌蠢萌的声音。 “诶,你们说,火枪是什么东西啊?” 这位一看就年纪不小的中年男子,嗓门音量堪比电视购物中的国产手机,包括陈百川在内,多数人都听到了。 站在棺材上的一个官员,伸手指着陈百川手中的火枪,说道:“那即是火枪。” “啥?” “啥?” 中年男子连“啥”了两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跃起,脚步凌乱的冲出人群。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他边跑便说道: “快跑啊乡亲们,那个就是传说中能在身上打出地狱血洞的火枪。” ??? 火枪作为火器的代表作品之一,在陈国之中逐渐取得了极大名声。这等利器,只能掌握在官府手中。而原本庆国统治下的庆都百姓们,根本没有真正见过传说中雷神赐下的火枪。 考虑到百姓获得火器会危害到社会治安,刘听风在庆国之中严格控制着火器的流出,一方面因为治安问题,一方面也担心大衡偷师和陈国人的窥视。因此,百姓很难有机会见到火枪。 于是所有百姓们几乎是同时跃起,陈百川默默在心中收回了刚才有关于血性的一长段评价。他顺便对楚辉挤眉弄眼,默默示意。 楚辉也意识到现在是自己表演的时刻,在陈百川“请开始你的表演”的示意之中,他把手中枪支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楚辉正气凛然说道:“百姓们,不用逃,我楚辉虽然是大将军麾下走狗,但也是个有良心的人,断然不会对平民百姓开枪。” 这才让混乱的场面稍微停滞。 楚辉转过身子,苦口佛心地劝道:“大将军,您自幼高高在上,自然不懂得民间疾苦,实际上听到您制定的苛刻律法之后,我心中已然为百姓捏了一把汗。很多人会因为您这一举动,丧失了性命。而唐大人,不过是想要劝谏您,罪不至死。” 陈百川仿若亲眼目睹小媳妇睡在别的男人床上,往后跌倒一步,说道:“就连你也要逼我放了唐佩玉?” 楚辉点头,咬牙说道:“大将军,我楚辉自幼跟在您身前身后,知道您是为国立功的大英雄,但是,治民这件事情,真的是唐大人比较适合。” 陈百川仿佛亲眼目睹小媳妇跟别的男人睡在自己亲自挑选的情趣大床上,垂头说道:“那就放了唐佩玉吧。” 听到“放了唐佩玉”几个字,百姓们都欢呼雀跃起来,就是几个官员的脸上也一并浮现出欢乐笑容。 只有陈百川一人,默默的走进陈府大门之内。 而楚辉这个给了陈百川致命一击的功臣,抛下一句“我去放唐大人出来”,连忙跟着陈百川跑进陈府之中。 进了陈府之后,楚辉一改门外苦口婆心的面孔,喜滋滋说道:“大将军,适才我的表演如何,是不是出神入化,令人敬佩。” 陈百川黑着脸,说道:“看来你这几年跟在我的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学会,就是演戏和贫嘴这两样,学得出神入化,令人佩服。对了,我听说最近你在招募新兵,那么麻烦你自身作则,每日绕着训练场跑十圈吧。” 楚辉做出黑人问号脸:“啊??” 第四百六十七章 楚辉,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楚辉,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唐佩玉带着满身的伤痕,出现在人员密集的陈府门口之后,端坐在书房之中的陈百川难免又收获了一堆刺耳的评价。 陈百川既不想听到骂声,又想听到百姓此刻对他的评价。于是他端着一杯热茶,咬牙切齿听着下人在门外听来的情报。 经过一番心中的煎熬之后,陈百川仿佛顿悟一般的放下手中茶杯。 他对着坐在墙角面壁思过的楚辉说道:“算了,这次的结果至少很圆满,庆都中的百姓已经对唐佩玉这个官员充满敬佩。” 楚辉收起满脸的委屈,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道:“这也是大将军运筹帷幄,否则唐佩玉想要在这个庆国残余最为严重的地方站住跟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也是想接着大衡搅起来的三皇子的风波,让唐佩玉顺理成章的住进庆都百姓的心里。这下子,陈国在原庆国土地上的第一步终于走了出去,否则想要原庆国的子民真正变成陈国人,需要的时间就更加的漫长。” 楚辉仿佛在补充陈百川的话:“而后来陈国的那些大官们来到了这片土地上,也会因为庆都这个大榜样,接管权力的过程变得更为简单容易。” 陈百川点头。 两人再无言语,然后看起了桌面上的公文。 往日两人的交谈到了这等地步,就证明没有话题能够继续,楚辉一般会选择默默的离开陈百川的书房。 今天的情况明显不一样,只见他在陈百川的书桌前面,静静无言地走来走去。脚步声很清,不去仔细听根本不能察觉到楚辉的脚步声。 但书房之中只有两人,陈百川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总是时不时开始聆听楚辉的脚步声。 作为陈百川的左臂右膀,楚辉这些年立下了不少的功劳,想起来若是放他到朝堂上去,凭他的功劳也可以换个一等一的大将军当当,而不是委屈在陈百川身边,只当一个副将,更多时候还要帮助陈百川处理俗事。 再加上楚辉已经刻意的控制住了脚步声,陈百川只能默默承受着精神不能够集中在公文上的痛楚,忍受楚辉在眼帘中来来去去的身影。 不过这个时候,楚辉似乎意识到,陈百川根本不会因为他来来去去的身影,去问楚辉:“你到底要干嘛?” 于是楚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不再言语。 陈百川心旷神怡,这个左臂右膀果然是自己独自里的蛔虫,轻易就明白自己的蛔虫。他把全部身心,再次放回了手上的公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百川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口哨。 嗯?书房跑进下人的小孩? 陈百川皱着眉头,抬头一看,竟然是楚辉把椅子搬到墙角的位置,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吹口哨! 似乎害怕与陈百川带着微微不解的目光相遇,楚辉的目光一直在闪躲。 陈百川又在心中重复刚才对楚辉左臂右膀的评价,这样一个能人,就算是偶尔的抽抽风,也是能够原谅的。 纵观历史,那些出名的人物,有几人不是能人异士? 对,楚辉就算是有吹口哨的怪癖,也是能够原谅的。再者男人总会有大姨夫,说不定楚辉正好今日是大姨夫来了。 慰藉自己后,陈百川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中的公文之上。 意志力离开一件东西之后,想要回去是一件艰难的过程。但陈百川经过努力之后,克服了这个过程,批阅着手中的公文。如今整个原庆国各地的事务,还要他打理。 虽然有手下人经过处理后,才把剩余的公文递到他的案板。但那也是曾经一整个国家的公务,可谓是陈百川就算花费一天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够处理完。 于是陈百川全部身心投入到公文之上,忽然他发现,自己手上公文上的光线,似乎跟周围格外的不一致。要暗了几分? 他还觉得,身边有一个物体,一直在散发着热量。 陈大将军好奇的抬头一看,整个脸都苍白了。 他过了许久,才把内心之中无可附加的恐慌抑郁住,问道:“楚辉,你这是干嘛?” 楚辉摸着脑袋,说道:“大将军,我这是希望能够让你在批阅公文之余,放松一下心情。” 陈百川心中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什么玩意??? 难道在别人专注公文的时候,在别人的头顶出假装打人,挥拳头,扮鬼脸,是一件能让人放松心情的事情么? 陈百川再结合刚才的一系列表现,心中得出了结论。 楚辉会做出这样的行径,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他进入了一种少女心萌发的状态,二是他惹祸了。 鉴于对楚辉战场上一身男子气概的惋惜,陈百川更希望楚辉只是惹祸了,他试探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你这是惹祸。快说吧,你到底是惹出了什么麻烦。” 楚辉作出大惊状,问道:“大将军是如何看出来的,我确实惹了一点儿小祸,大将军快告诉我,您是怎样看出来的。” “难道你不觉你刚才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很容易就让人看出来你有话要说?”陈百川疑惑说道。 楚辉脸上也带着不解:“我看平常白霜主母在陈都书房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啊,他这样做之后,您总是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陈百川一阵无语,很久之后才缓了过来,问道:“楚辉,你这是在卖萌么?你跟白霜两个人能一样么?” “我刚才的动作不对么,大将军你指出来,我尽量的改正。”楚辉认真说道。 “这根本不是重点!”陈百川收住拔出腰间长剑的冲动,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也罢,我就不跟你一个死直男纠结在这种问题上了。你说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楚辉低着头,许久才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将军还记得我们打进庆都之后,收缴了三十万之众的庆人士兵么那些士兵想要加入到陈**队中,我就答应了一部分人”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有一个将军名字很邪恶 第四百六十八章有一个将军名字很邪恶 “你说的一部分人具体是多少人?” 三十万是个庞大的数目,一部分人可大可小。如果是几十上百人的数量,相信楚辉也不必如此。 果真,楚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回答道:“一万零叁佰一十三人。” “”陈百川沉默了三分之一刻钟之久,他内心宛若被一万匹奔驰而过。踏过的内心草原,满目狼藉,陷入混乱。 “大将军,实际上这个数目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你看,我们陈国不是正处于劳动力不足的状态,本国的新鲜血液难以补充到军队之中,有了这些人的加入”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陈国就能成功陷入新一轮的危机。如何用原本就只能勉强支持军队开支的民生,去支持翻了一倍人数的军队,这将是未来史学家想起陈国灭亡问题的一个重要论题。”陈百川看向楚辉的眼神,恍若俯视一个智障。 楚辉粗红脖子,显然他在口舌方面仅学到陈百川的皮毛,他艰难回答道:“在庆都不是缴获了大量的钱粮,而且原庆**队自身也有武装” “你是说让他们带着传统的冷兵器,和我们一起面对大衡可能存在的先进的火器?而且庆国士兵吃的那叫做什么玩意,到头来还不是要陈国本土提供蛋肉。”陈百川无情的打断他。 楚辉心一横,明白眼下只剩下一招了,于是马上耍起了无赖:“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若不是已经没有办法了,也不敢麻烦大将军。” “你等等,让我宣泄完再说。” “” “就算不考虑陈国能否支撑起多一倍的军力,原庆国的士兵在与我们的对战中,总是一触即溃,根本不能称之为合格的军队。在他们的主心骨刘听风死去之前,他们还有作战能力,现在呢?” “” “原庆国士兵体魄方面更是一塌糊涂,再没有科学的训练之前,他们根本就不能很好的加入到我们为陈国士兵制定的作战任务之中去。” “”发觉陈百川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楚辉才怯生生问道:“大将军要是说完了” 陈百川没好气说道:“走,跟我去俘虏营,看看那些士兵。” 庆都俘虏的士兵数量多达两万之巨,加上原先城中一场大火,让庆都中的住房更加紧张。于是他们的营地被安排在城外,由陈**队派人监督。 过了许久日子,陈百川本该把他们放归家中。不过想到过些日子那条陈庆河的开凿需要大量劳动力,于是所有俘虏士兵的回家请求都被一句“目前事务繁杂,还请过几日再来”敷衍。 尽管士兵们回家的请求如同雪片一样,堆满了陈百川的案板,陈大将军还是狠着心逗留他们。 走在三十万人的营帐之中,陈百川也有些发虚,他及时把“事务繁忙”的锅甩给了楚辉,但难保营中百姓顺带着记恨他这个幕后的黑手。 他心虚的在一长列士兵的护卫之下,穿过一个个白色的帐篷。 一万零叁佰一十三人是个庞大的数目,陈百川总不能一一上门拜访,他把这一万人召集在训练场上。 楚辉已经在训练场中厚着,他见到陈百川的身影,对着原庆国的俘虏们,说道:“还不见过大将军。” 然后,场中无人搭理他。 陈百川也不生气,站在万人之前,问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加入到陈**队中的事情了,你们推选出一个能代表你们的人,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如果合格了,我就准许你们。” “当真?” “你是大将军,就不能跟那个楚将军一样骗我们了。” “谁来代表啊。” “” 各种声音吵杂了一刻钟之久,他们终于选出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来到陈百川面前,行了一个庆**礼,说道:“末将是庆国庆都军先锋将军,鲁应。” 鲁应跪倒在地上许久,却得不到陈百川让他起来的命令。军中规矩大如山,鲁应不敢莽撞起来,只好求助的看向原先唯一有接触过的楚辉。 楚辉对这个鲁应也有些了解,只好张嘴搭救道:“鲁应,现在已经没有庆国,也没有庆都军了。” 做出恍然大悟状,败军无人权,鲁应再次行礼,说道:“罪将是原庆国庆都军先锋将军鲁应,见过大将军。” 陈百川这才露出笑容:“鲁应将军是吧,你起来吧。” 不是他故意为难,实在原庆国在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他若不能做到从方方面面滴水不漏,早晚这片土地重新燃起庆国的火焰。 鲁应于是站起身,面带恭敬的站在陈百川身前一米之远的地方。 庆国已经完了,他这个先锋将军,也就是阶下囚一样的人物。鲁应不是饱读诗书的人,却是个有小聪明的人,他知道此情此景应该持恭敬的态度。 陈百川说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仔细认真的回答,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关乎到你们能否到陈**队之中。” 鲁应听到最后,额角不由出现一滴冷汗,关乎一万人命运对他来说充满了压力。他苦笑一声,说道:“罪将一定竭尽所能。” 话音落后,他抱拳往身后的一万弟兄,行了注目礼。 陈百川沉声问道:“我问你,你们一万余人在陈国大军面前,鼓不起作战的勇气,最终还要你们庆王陛下付出生命代价。作为军人,这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你们为何还有勇气说要加入陈**队之中。” 第一个问题已经十分诛心,鲁应在陈百川的声声质问之下,背后衣服已经湿透。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大将军,我们在庆都的时候不敢抵抗,是因为庆王没有给我们抵抗的机会。朝堂上大部分臣子认为不该一战,而我虽然一力主战,还是不能扭转陛下的旨意。作为军人,我们的天分是听从命令,庆王陛下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就算是看着他身死,我等也不能作战。只能看着他死。”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一万打一千 第四百六十九章一万打一千 “这个问题算是你过关了。” 陈百川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从鲁应的坚定并且带着丝丝泪光的眼神的来看,应该不是违心话。 鲁应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豆大汗珠,说道:“还请大将军说出下一个问题。” 陈百川继续用凝重语气说道:“我再问你,你们为何为何想要从军。本将军先跟你说明白了,陈国的军人尽管报酬优厚,但那是拼命的活,不适合所有人。而陈国之中还有许多赚钱的门路,例如靠着力气完成许多大工程,工钱绝对足够养活一家人。” 鲁应这回倒是不用犹豫:“大将军还请明鉴,我们这一万个兄弟,都是喜欢战场的人。真男儿唯有在战场上征战四方,挥洒热血。” 陈百川点头,然后目光灼灼望着鲁应,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是一句质问,你们凭什么加入陈国大军。” 鲁应倒是没有想到陈百川会突然发难,他脸色大变,还做着最后的努力说道:“大将军,就算我们不会操纵那些火器,可以学,甚至可以在军中充当先锋吸引敌人攻击。而且我的这些弟兄,许多都在战场上见过了血,根本就” 鲁应忽然脸色苍白,他面前出现陈百川打断他说话举起的手。 陈百川摇摇头,说道:“你们太弱了,根本不配加入我的陈国大军,也不配我耗费巨量的资源去重新栽培你们。比你们更好的军人,我轻松就能从陈国本土调用。” 战场厮杀过的男儿,怎会没有血性,事已至此鲁应已经不能维持恭敬模样,他咬牙道:“大将军,我鲁应不服。” 仿佛是年迈狮子一声低沉的嘶吼,陈百川内心中颇为赏识这个会不服的男儿,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冷酷。毕竟高达一万的俘虏,是陈百川的军队暂时吃不下的,而他也没有多少的时间去打磨这一万人。 陈百川冷哼一声,问道:“你不服有什么用,你能干嘛?” 他们说话的地方,离鲁应身后的士兵们不远。前排的庆国俘虏们攥紧了拳头,陈百川的话无疑是对一个军人的一种侮辱。士兵多为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果不是考虑到生命安全和庆都百姓安危,其中许多人恐怕已经做出冲动之举。 “忍住。” 鲁应在心中默默念叨,他也一样攥紧了拳头,此刻不是跟陈百川翻脸的时候。他尽最后的努力,说道:“大将军,就算陈国打赢了刘帅,但我这些弟兄都是刘帅一手训练出来的。如果不是保卫庆都事关重大,我们也会跟着刘帅出征。弟兄们绝对是训练有素的。” 一旁的楚辉也搭话道:“是的大将军,这些人原先都是刘听风麾下的精锐,只是这次刘听风出征的时候,留下了他们两万多人,作为镇守庆都的部队。” “楚辉你还敢说话。”陈百川对楚辉一声呵斥,他不想要给楚辉求情的机会。 “大将军,求你给我和我的弟兄们一个机会。”鲁应见楚辉说话都没有用,原本铁骨铮铮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他们,他们真的很想回到战场之上。为刘听风正名,为他们自己正名。他们不想回到田舍之中,带着一辈子的孬种罪名。 铁骨汉子梗咽般的请求,让在场许多人为之侧目,唯有陈百川依旧保持着冷酷的面孔。他是这只军队当家的人,他不可能因为个人的情感,放弃了陈国大军的利益。 陈百川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能不能拿住了。” 鲁应原本绝望的脸上再次焕发生机,他说道:“末将一定倾尽所能。” 陈百川不再跟他多言,命楚辉去陈军营中挑选一千精锐士兵过来。而他对着面前一万名眼神复杂的庆国俘虏们,朗声说道:“你们的鲁应将军认为你们不是孬种,让我给你们机会。好,那我就给你们机会。一万人打一千人,你们一万个所谓的原庆国精锐,打陈**队的一千精锐。只要你们赢了,我自然会答应你们的请求。” 一万打一千? 鲁应在认为陈百川太过于狂妄的同时,也担心陈国是不是要用那些恐怖的火器,为了最后的胜利,他还是硬着脸皮说道:“大将军,我们的火器都被刘帅带到前线上,是不是借我们几把。” 陈百川看他一眼,说道:“不用,这次的比试仅限于体魄,双方都脱去盔甲上阵,不带任何兵器。” “这?”鲁应忽然想起前几年陈百川的狂妄之名,不过既然陈百川让原庆国这边处于如此优势,他断然不会拒绝。 而他身后的庆国俘虏们一片哗然,就算是三岁的小孩都懂得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一千个陈国的军队,在楚辉的带队之下,踏着整齐的方阵来到陈百川的面前。 “敬礼!” “见过大将军。” 整齐划一的队伍用整齐划一的声音说道。 鲁应的眼瞳一缩,他也是多年在战场上驰骋的人,自然看出陈百川这支精锐的非同凡响。 不过想到等会是十个人殴打一人,他不免心中多了一根定海神针。陈百川不管多神通广大,莫非还能把手下的士兵培养成以一敌十的高手么? 陈百川撤到训练场一角,把宽阔的场地留给鲁应率领的庆国俘虏们,和楚辉率领的陈国士兵。 双方的人数用肉眼就能看出差别,但从陈国士兵们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出惧意,他们仿若是胜券在握,等待着楚辉下达开战的命令。 鲁应觉得这是一场恶战,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荒唐。毕竟,是一万多人对付一千人。 于是果断的下令:“大家上。” 一万人呈合围之势,紧紧把陈国精锐们包围住。而楚辉却迟迟没有开口,陈国士兵们也仿佛是看不到敌人的雕像,一动也不动。 直到庆国的士兵们越来越逼近,楚辉才开口:“这次倒下的都给我们陈**人丢脸了,今晚饭都别想吃了。跟着我,呈冲刺队形,突围!” “是!” 第四百七十章 羊群的绝望 第四百七十章羊群的绝望 仅仅是一个照面,鲁应仿佛身临莽莽草原,化身成懦弱的羊群,在疾奔而来的狮子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弱小,弱小的无力感觉,充斥着鲁应的心。他突然意识到陈百川之前所说的“不配”,竟是那么的准确。他仿佛是坐井观天的蛙,从前根本没有意识到陈国军队的强大。 毫无胜算让鲁应窒息,他突然明白征战一辈子的刘帅,为何会倒在陈国铁骑的蹄下。 根本不是刘帅老了,而是这头来自陈国的狮子,强大的匪夷所思。 它让庆王自刎,它让千载的土地改变姓氏,只要赢得这场战争,就能加入这只前所未闻的强悍军队,简直是福利。 乱战开始之后,鲁应指挥不了一万多人的军队。一万只羊的包围,轻易就被狮子挖开一个口子,狮子已经离开了包围。 逃窜了么? 鲁应心中燃起了希望,就算是一头狮子面对十只羊的同时进攻,恐怕都不是对手。 但是他想错了,他想错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现在不是一头狮子面对十只羊,而是一千头饿坏了肚子的十只,面对一万头懦弱的羊。 狮子从来未想到逃窜,他冲出包围,不过是为了调整位置,为一下次的进攻,做好准备。 尖利的牙齿,锋利的狮爪,令人惊惧的嘶吼。 在鲁应还未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场上他的绵羊同伴,竟然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已经被狮子的狂暴笑破了胆子。 面前的一幕简直是庆国俘虏们的另一次滔天耻辱,他们有六千余人,还保持着战斗力。但看着疯狂一般的庆国精锐,他们的手臂仿佛成了面条,根本挥不出力量。 狮子的雄壮,已经叫他们吓破了胆。 …… “我们,输,了。” 鲁应很不甘心,但也不得不说出这句话,他低垂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脑袋。 陈百川挑眉,问他:“鲁应将军,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不配了吧?” 鲁应握紧了拳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挣扎道:“这些人是陈国军队中的精锐,我们才败得这般惨,若是比起其中的普通士兵,我们还是可以一战的。还是可以的。” 看着鲁应红透了的眼睛,陈百川沉声说道:“鲁应,你认清现实吧。楚辉,你来跟他说。” 鲁应还未反应过来,把目光投向楚辉。 楚辉叹了一口气,说道:“适才我念及原先我给过你们承诺,就放了水。这些人,不过是我们陈国大军的普通士兵,真正的精锐,恐怕不用一千这个数目就能冲垮你们。” 鲁应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的脸上,吐露出惨白。 他没想到,这般强大的军队,竟然还不是陈国大军中的精锐。那么,真正的精锐该是什么样子? 他承认陈国军队的强大了,也承认自己的“不配”。 在这样可怕的军队面前,鲁应的坚持变得廉价而且可笑。恐怕在一手打造出陈国军队的陈百川眼中,自己不过是一只可笑的青蛙,用仅有井口大小的世界观,去窥视、猜测、和怀疑真正强大的军队。 鲁应低着头许久,等再抬起来的时候,竟是流满了眼泪。 他喃喃:“我败了,我们庆国败得没有道理。大将军,我服了,我们服了,以后任由大将军差遣。” 被碾压,是对一个军人最大的打击。 庆国是个曾经高傲的国度,那份高傲随着整个国家的灭亡,开始消散,但在这些士兵的心中何尝没有残留。 一万多人,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倒在地上的,脸上都有一种心服口服的绝望。 鲁应的脸上从原来的惨白,转为灰白。 他跪下,说道:“多谢大将军,让我认清了差距。大将军,说的是,我们,不,配。” 鲁应起身正欲离开。 楚辉急忙向陈百川投去一个求情的目光,他还是十分欣赏鲁应这个汉子。 陈百川恼怒的看楚辉一眼,还是卖给他面子,说道:“鲁应,你别急着走,我还没说完。” “……”鲁应缓缓向前的身子,忽然一滞。他慢慢的回过头,脸上腾起希冀的光彩,但很快又灰暗下去。他哑着嗓子说道:“大将军,我们败了就是败了,不用大将军施……” “你若是敢说出施舍这两个字,你就滚吧。”陈百川叹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我叫你留下来,是你争取到的机会。再者,你不是很想上战场,很想加入陈国大军。怎么,就算这是施舍给你的,你就不要了?” 鲁应脸上浮现希望,他恍然明白,说道:“求大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着中年汉子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地上,陈百川缓缓说道:“一万人不可能,这个数量已经会拖累整支军队。一千人,我只给你一千人的数量。” “拜谢大将军,我已经,心满意足。”鲁应咬牙,还是纳头拜谢。 陈百川却是摆摆手,说道:“你先不要急,我话还没说完。” “大将军请讲。”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我手下的这些兵的训练时间,不到三年。这三年会有人教你正确的练兵方法,物资也会有人提供,装备也不会比其他陈国军队差。但我有一个要求,三年之后,你这只军队,要真正的能称之为精锐,用比你们今日面对的一千人更强悍的实力,来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鲁应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沉声说道:“末将鲁应,绝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陈百川点点头:“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楚辉处理。” 话说完,陈百川就转过头,打算离开这里。 楚辉喊道:“恭送大将军。” 一万余人,无一落下,齐齐喊道:“恭送大将军。” 陈百川远去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做好事的感觉真不错,他今日能用实力让军营中一万余俘虏改变态度,假以时日,整个庆国自然也会跟陈国一样,无人不识陈百川。 第四百七十一章 用生命来抗议 第四百七十一章用生命来抗议 训练场上,陈百川离开了。 楚辉恢复庄严的面孔,喊道:“鲁应,归列。” “到!” 鲁应这几日见过陈国奇奇怪怪的口号,不过既然这时候他已经是陈国大军的一部分,自然要按他们的规矩来。 楚辉严肃说道:“限你半个时辰之内,挑选出一千人,加入训练队伍。那怕是超过规定时间一息时间,军法伺候。” 鲁应一惊,马上回答道:“是!” ……………………………… 一波尚且平息,又起波澜。 区区一个在曲离城的沈家,竟然敢四处发辱骂陈百川的纸张、就算陈百川不在乎,但那是一种挑衅,是对他霸权的藐视。 陈百川不解看着眼前人,怒道:“你们的家族莫非是傻子么,逼着我把屠刀架在你们族人的脖子上,你们才知道,我陈百川是如何不讲道理?” 跪在陈百川面前的老朽浑身一抖,他颤颤巍巍说道:“大将军明察啊,我的族人一定是被人蛊惑,下官,下官马上回去斥责他们。” “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陈百川没好气的说道。 然而三天之后,陈百川得到一个让他怒火更甚的消息,那个三天前接见的老官,竟然明目张胆加入对抗他的队列。 他一拍桌面,堂中的庆国大官们,几乎都吓破了胆子。 屠夫的名号,足以止小儿夜啼。也足以让庆国的官员们,在陈百川面前总要思量脑袋搬家的后果。愿意苟且偷生进入陈国朝堂的人,又怎会愿意无缘无故死去。 他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陈百川震怒的原因。 在责备沈家简直是傻*的同时,几人明白当务之急,还是要平息陈百川的怒火。 原庆国工部侍郎,封轻从队列中站出来,说道:“启禀大将军,下官以为,沈家敢如此做法,背后一定少不来北方大家族的干预。大将军若是想要彻查此事,不如从此方面下手。” “封轻,你敢!” 封轻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从庆官队列中站出来,用威胁的语气说了一句。 陈百川头也不抬,甚至不理会那个人姓甚名谁以及模样,直接冷冰冰说道:“拖出去斩了,抄家。” “是。” 一众士兵,立即托着那人走出陈府大堂之外。那人还在院中大声求饶,然而几息之后他一声惨叫,就再也没有声音。 堂中的庆国官员们,就算是封轻,都感觉一身的凉意。他们不由把低垂的脑袋,显得更加低垂。至于刚才想要出来警告封轻的人,更加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百川终于抬头,他冷冷说道:“封轻,你接着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些北方大家族,似乎是在场人知而不宣的事情。 有一个愿意开口的人,陈百川当然不会吝啬,自然会给他甜头尝尝。封轻也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脸上一阵潮红。 他说道:“启禀大将军,只有原庆国之人知道其中渊源。如今作乱的沈家,实际上是北方大族沈家的分支。那些大家族说实话家教十分严格,原庆国庆王身死的时候,不少大家族在朝为官者,直接就殉国了。” “然后呢?” “然后大将军当日在城楼下处死了原庆国当时的丞相,而那个丞相,正好姓沈。” 封轻已经豁出去了,他决心抱紧陈百川的这条大腿。至于沈家,现在还敢招惹陈百川这个大魔王,已经是自身难保,自然就是不足畏惧。 陈百川点点头,对着空气说道:“本将军不是说过要对那天那条老狗斩草除根么,为何还会有一个所谓的大家族存在?” 陈三从屏障后面走出来,说道:“是我等不力。” “算了。”陈百川摆摆手,他说道:“这个沈家敢站出来对抗我,想必有几分实力。陈三你的人太少了。这种事情,让楚辉去赶吧。” 陈百川三言两语,竟然就决定要把一个世家大族彻底灭亡,这让在场出身大家族的人,不禁胆寒。 而且出动的还是陈百川最为器重的左臂右膀,恐怕沈家真的要除名了。 其余的北方大族,这次肯定也会因为沈家的事情,要大出血。毕竟北方大族们都互相通婚,沈家的小动作,最先知道的就是他们了。 有几个人心中已经做出决定,马上一封信函,让家里人跟沈家撇清关系,然后给即将兵临北境的陈国大军准备厚礼。这份厚礼,一定要足以打动陈百川,让家族至少能存活下去。 陈百川继续说道:“至于你,封轻。你的表现让本将军十分满意,你回去看看陈国新三十六个省的规划,告诉我你看中了哪个。” 封轻闻言大喜,这可是封疆大臣才有的福利。他连忙谢道:“多谢大将军,封轻无以为谢,一定会治理好一方。” 封疆之后,就算是沈家想要对付他,他都无须害怕。 这一个“省官”的位置,可要比封轻原来的工部侍郎要大得多。而且在场的人根本不可能继续当什么六部尚书侍郎,毕竟,陈国不会容纳帝国中心太多的可能有异心的人。 这次新三十六个省,其中陈王决定给原本庆国的臣子,留下八个位置。一方面是安抚人心,一方面也是平衡原庆国残留的那些世家势力。 若不是沈家这次太过分,陈百川都不敢名人下杀手。毕竟一个大家族牵扯的,就是原庆国上下多少岗位。若是所有家族之人都来抵抗陈百川,整个原庆国都会陷入崩溃。 堂中其余的大臣听了封轻的奖励,恨不得刚才站出来说话的人是自己。不过是冒险说出一个将要灭亡的大族,就能得到一个省官的位置,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众人羡慕的看着封轻,但也同样明白,封轻是他们羡慕不来的。毕竟,刚才他们没有站出来。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来报:“启禀大将军,那沈家在门外悬了一具尸体,疑似是他们家中陈国国籍的奴婢。”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人间地狱 第四百七十二章人间地狱 “启禀大将军,那沈家在门外悬了一具尸体,疑似是他们家中陈国国籍的奴婢。” 那禀告事情的士兵,脸上带着愤愤之色,见到陈国同胞被人如此欺辱,连尸体都不放过,作为一名军人,他几乎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陈百川听完也是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莫非是当我陈国大军不存在。楚辉,点良兵三千,随我先去那曲离城的沈家。” “是,大将军。”前来商讨进军北方大家族的楚辉,听完也是一肚子火。 往常陈国被冠之“弱陈”名号,百姓在外被欺辱,听闻的人除了满腔不满,也无处宣泄。如今已经变了,区区曲离城沈家,竟然大胆至此。简直不可理喻。 堂中的庆国群臣也变了面色,他们也未曾料想,曲离城小小沈家,竟是下了这等昏棋。 他们如此一来,当真惹得陈百川大怒,不过是成为他手中冤魂而已。 陈国军营一部分就在庆都城内,三千人马很快就点齐。陈百川扫视殿中群臣,说道:“我且区区就来,你们先在这大堂中等着。” 庆国官员们心中叫苦,碍于陈百川的威严不敢表露出来。快马加鞭去到曲离城,也需要一天时间,沈家再蠢恐怕也不会轻易让陈百川进城。所以说,陈百川至少也要等到明后天才能返回。 但尽管如此,被他目光扫过的官员,无不低下头不敢直视。怒火正喷张的陈百川,眼神恐怖得就像一座火山,庆国官员们与他对视,身临火山口,脚下就是岩浆滚滚。 三千兵马,在城门外队列整齐。 三皇子殿下事情平息之后,庆都城门恢复开放。此刻天色尚早,庆都门口进出百姓陆续不绝。无数眼睛早就窥见整装待发的陈国兵甲,揣测的言论在城中喧嚣而起。 事情刚刚发生,知道原委的人大多还留在陈府之中,消息还未流露出去。 现今城中盛行的,都是谣言,不过是信的人多了,大家也信了。 …………………… 陈百川策马在前,身后三千铁骑,保持方阵队形前进。 跟上陈百川的马不难,保持方阵不难,而保持方阵还能跟上陈百川的马,这就是不易了。 这就是陈国大军的精锐。 若是鲁应在这里,定会发现,这支三千人的虎狼之师,绝对会比他交手的陈国士兵强上三倍。 真正的精锐,陈国大军的真正精锐。原本他们只能称得上训练精良的好兵,直到在广阳城前饮饱了庆国人的鲜血,他们已经浴血成陈百川心中真正的精锐。 会出动这只队伍,也说明了陈百川心中的震怒。 摆出了最好的屠刀,自然不会只杀土鸡瓦狗。陈百川希望,从此曲离城再无沈家半人。 上至老迈待死之人,下至未能行路幼儿。 都是杀。 曲离城不只有一个沈家,便是原先的最有威望的老爷子被炮火轰死在城上,曲离城也还是轮不到沈家做主。 沈家在曲离城之中是庞然大物,但绝无可能决定城门的开放。所以陈百川的帅旗飞扬起来的时候,城门口自然没有半分阻拦,就任由三千虎狼入城。 曲离城当然有陈国的士兵,只不过数量不多。再加上陈国奴仆的事情,牵扯到了沈家这等不小的家族,众人的意见还是等着陈百川发号施令。 这时见着陈百川进城,立即就有被陈百川派遣来镇守曲离城的士兵发现陈百川行踪。 很快那士兵带着一列陈国士兵过来。 为首者见到陈百川纳头就拜,口中喊道:“末将方宇见过大将军。” 见到这个方宇,陈百川却是问道:“方宇,沈家门外的尸体收拾了么?” 方宇听到这里,立即浑身冷汗,他跟在陈百川身边不少时日,知道陈百川有呵斥的意思。他连忙解释:“大将军,沈家是曲离城地头蛇,再加上末将听说曲离城的沈家,跟庆国北部的沈家有关系。那北部的沈家……” “住口。”楚辉脸色十分难看,这个方宇是他培育出来的人,他冷冷说道:“方宇,大将军知道的东西难道会比你少么?” 方宇顿时脸色铁青,他意识到自己压错宝,他连忙解释:“大将军,是末将错了,我,我没有意料到这个沈家,是大将军的敌人。我……” “今后你不用自称末将了。”陈百川听他解释之后,更是心中不满。 楚辉更是直接问道:“何人是方宇的副将。” 随方宇同来的人,有个身材发福的胖男子,他跪在地上:“启禀大将军,楚将军,末将杨宝,正是方宇的副将。” 楚辉说道:“今后你就是曲离城的守将。走吧,带我们去沈家所在。” 方宇闻言,面如死灰。 陈百川见他颓然模样,在马儿踏出去两三步之后,回头淡淡说道:“你对沈家谨慎是对的。只是,你不该不给我们陈国人收尸。而且,你不知道沈家中伤我的事情,你不知道沈家在门口悬挂陈国人的尸体,是在挑衅我?” 言罢,马头已经越过转角,消失在方宇的视野中。 方宇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而陈百川等人在杨宝的带领下,终于来到曲离城沈家的住宅之前。 沈家的高大门墙上,竟然还悬挂着那具尸体。此刻是湿暖天气,尸体早就引来飞蝇无数,如果靠近看还能瞧见在血肉里钻来钻去的蛆虫。 “尸体收起来,厚葬。” 陈百川身后当即有几个士兵出列,忍住了恶臭已经飞蝇旋绕的骚扰,把尸体从沈家高墙上收下来。 谁知沈家人在高墙处竟然有埋伏,四个士兵上前收尸体,只活下来两个人。另外两个人被墙后突然戳出来的长枪,直接洞穿了身体。 陈百川拳头紧握,他看着沈家门墙,忽然说道:“沈家人,让你们死对你们太好了。” 他用尽毕生所能想到的最肮脏手段,为高墙内的沈家人,铺设一条黑暗的道路。陈百川已经决定,他不会让沈家人全部灭亡,只会让沈家陷入人间内的地狱。 第四百七十三章 沈家人一颗爱国心 第四百七十三章沈家人一颗爱国心 陈百川望着沈家的门墙,已经做出了让这个家族陷入人间地狱的决定。远在北部的沈家大族可以一死,但这个曲离城的小沈家,陈百川绝对会然他们没一个族人,都享受生不如死的感受。 楚辉在陈百川身后也是面色复杂,他也料到沈家如此大胆,瞬即两个精兵死去,他比陈百川还要心痛。 楚辉咬牙切齿说道:“大将军,既然沈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要,不如就有我带兵进去,让他们知道杀死陈国士兵的后果。” 陈百川点点头,沉声说道:“你去,然后不要杀太多人。有时候活着比死了难受。” 楚辉后脑勺一阵凉意腾起,这位大将军的生不如死可真是生不如死,沈家人此次,恐怕要尝尝地狱的滋味。 就在楚辉点好了兵马,准备冲杀进沈家的大门的时候,沈家的大门突然开了。 他们其中走出许多人,除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被一个少年郎扶着出来之外,其他人都是侍卫打扮。其中几个人手中甚至拿着火枪,看来这个曲离城的沈家也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陈百川知道那个老头子出来定然是有话要说,他示意楚辉先不要动手,看看这个半身入土的老爷子,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老头子手中杵着一把龙头拐杖,他站在沈家的门匾之下,颤颤巍巍说道:“沈家不过是曲离城一个小族,能够惹得大将军远道而来,老朽也是三生有幸。虽然老朽是庆国人,也不禁感谢大将军如此看重沈家。来,给大将军呈上一份厚礼。” “开枪!” 陈百川忽然下令,无数火喷射火舌。 子弹犀利的穿越空气的阻挡,打在沈家站出来的这些侍卫身上。陈百川看着那些拿火枪的枪手竟然都倒下了,不禁讽刺道:“你们这个沈家该不会只会像那个老爷子那样,演一场那般不堪入目的戏就想要骗我伺机谋害我。而且你们沈家人没有听说过,在火枪面前不能站的太密集?” 陈百川一阵嘲讽之后,命令道:“那个老头还活着,把他抓过来。” 沈家家主沈不毁身边还跟着他的小孙子,到他身边抓拿沈不毁的陈国士兵,被那个少年郎拦着。少年见到身边人已经倒了一半,而剩余的人也没有跟陈国士兵作战的勇气,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保护爷爷。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都说,沈家家主沈不毁,也就是他的爷爷是沈家最大的支柱,沈家人都该保护他。 少年不要命的喊道:“你们不要靠近我的的爷爷。” 他张开双臂想要将身后的沈不毁护住,谁知道前去抓拿沈不毁的人,根本不会怜惜一个小孩子的性命。手起刀落,两把刀几乎同时劈过了少年企图护住沈不毁的手臂。 鲜血淋漓,洒满青石板的地面。少年两只断臂掉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沈不毁见状,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吼道:“天儿,天儿,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沈不毁见躺在地上的孙儿竟然浑身沾满了血,两臂的巨大伤口,鲜血直流不止。陈国人当然不会给他去寻找医师的机会,他对着一个血人也无从下手。 于是他放弃了,他没有去抱起他的孙儿。 两个士兵架起了沈不毁的手臂,口中说着:“我们大将军要见你。” 说完这句,他们就一人架着一只手臂,完全不顾沈不毁的感受,把他拖到陈百川的面前。 陈百川看着沈不毁眼中的仇恨,说道:“怎么,现在你能跟我好好说话了么?” 沈不毁呵呵的笑着,笑了许久才问道:“你们怎么会突然开枪,怎么会。” “因为我看出了,你要命令你的下人开枪。” “呵呵,老朽明白了,招惹你们陈国人,老朽早就想过会有这天。来吧,开枪吧,要了我的命。”沈不毁说着话,脸上全是狰狞。 陈百川还有问题没问清楚,说道:“你告诉我,你们沈家为何突然如此丧心病狂的挑衅我,是不是北部的沈家命令的?” 沈不毁不屑的说道:“北部的沈家在这里面扮演的,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我告诉你我们沈家疯狂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是沈家人,是庆国人,一生都是,我们的祖训就是要忠君爱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沈不毁脸上的疯狂,陈百川也不禁心头一震错愕的感受。他实在没有想到,沈不毁还有沈家,竟然是为了那样一个难以置信的理由。 他发觉这个沈家,竟是有些可怜。 陈百川当然也不会就这样,原谅了沈家的所作所为。理由和沈不毁一样的简单,因为他是陈国人。他该站在陈国的立场去解决这件事情。 “把他押下去,我稍后处置。” 陈百川冷冰冰说道。 然后就在沈不毁身边的士兵要拖走他的时候,沈不毁忽然从龙头拐杖拔出一把剑来,他发疯一样的把剑刺向陈百川。 陈百川周围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允许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儿,伤害到陈百川一分一毫。 沈不毁的行刺毫无疑问的失败。 他手中的龙头长剑也被陈百川夺了。 沈不毁被抓走的时候,还口中喊着话: “哈哈哈,陈百川你没有想到吧,我庆国沈家还有风骨,还有!还在!” “你们陈国人一日践踏在这片土地上,我的灵魂也不会放过你一日,” “呵呵,庆国定然还有跟我一样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陈百川,你胆敢践踏一个国家的尊严,就要做好准备,我们会报复报复。我不行,沈家的伪君子们可以,你等着吧。” 说完最后一句,沈不毁咬开了舌头。 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来。 陈百川知道实际上咬舌自尽,只要救得及时,还是有机会救他。但他不想再继续折磨一个老头。 他要折磨的对象,还在沈家的高墙之内,还在庆国的北部。 “进去,尽量活抓。这个沈家,就让我用来杀鸡儆猴。” 第四百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 第四百七十四章杀鸡儆猴 “对男人最大的惩戒,莫过于让他不再是男人。我说的对么?” 陈百川在沈家存活下来的一众男丁面前,抛下这句话,恍若抛下了一颗炸弹。 作为大家族的男丁,他们上至七十,下至十二,都深刻明白胯下命根子,能给一个男人带来多大的快乐。不仅如此,脑海中再浮现出几个太监捏兰花指的模样…… 陈百川说的十分对,一个男人,实在难以接受不再是男人。 沈家的男丁们一时间都忘记了尊严,哭求着陈百川原谅他们的为非作歹。 只是他们求饶的时机太晚,陈百川心中已经决定要惩戒他们,自然不会轻易饶恕过眼前跪哭的人。但他也觉得割了别人小弟弟的行径过于不人道,退而其次,他决定要合理利用沈家的人才们。 他沉声说道:“你们张嘴求饶,我就给你们一条退路。要么不当男人了,要么到我陈国的矿地上,服劳役十年。十年之后,还你们自由身。” 沈家男丁如蒙大赦,纷纷磕头拜谢陈百川的不割之恩。 只有陈国人们明白矿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般人只敢一次下去两三年。出来后原本的精壮汉子,也会累的不成样子。 而沈家剩下的男丁其中老弱居多,可以预想,他们在矿地的日子,一定非常煎熬。 而沈家的女眷们的命运还未决定。 陈百川看着跪倒在另一边的莺莺雀雀们,说道:“你们倒都是相貌上等的女子,沈家人的血脉不错,不如到青楼酒肆,继续你们的快活日子?” 沈家毕竟是曲离城的大家族,一大群女子都是平日里大步不迈,在深闺中养出雪白肤色。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沈家的女子如是卖到了青楼,绝对算的上不错的货色。 而一些得了闲钱来快活的粗坯汉子,知道这些女子曾经是大家闺女,玩弄的时候定然会感到别有一番风味。 曲离城的青楼老鸨们听到陈百川此言,一定大为认可。 不过陈百川终究不是青楼老鸨的知音人,他还是对着已然哭成一片的女子们,说道:“我同样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么沦落至青楼,要么到我陈国的纺织局中做工,为期十年。”、 没有一个男人想要当太监,沈家女眷中却有一个女人想要当妓女。 她知道去了陈国那就是吃苦的命,于是说道:“大将军,我要入青楼,我去青楼。” 嫁入青楼,从此沦为男人玩物,也好过面对着冰冷纺织机,日渐年老色衰。十年对一个女人来说,她生命最美貌的时刻说不定也只有十年。 对于一个想入青楼的女子的决定,陈百川当然不会阻拦。 他安排人马把沈家成百上千的罪人,等待明日就送往到陈国之中。这也算是为陈国的劳动力缺乏问题做了贡献。 沈家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 此次的曲离城之行,唯一的遗憾,就是有几个弟兄不慎死在此处。他望着地上三具尸首,沉声说道:“送兄弟们上路。” 一杯烈酒洒在尸首上。 火焰熊熊烧起,柴火噼里啪啦响着。 每一个死在陈国之外的士兵,他们生命的痕迹只能被装在陶瓷小盒里,送进陈国各地的烈士墓园。运输尸体在这个时代来说,未免不现实,陈国军队对士兵尸体的如此处置,放在此时已然让士兵们十分感动。 街上曲离城的原庆人们,远远避开了这条血腥味的街道。不过从士兵们刀刃上的鲜血痕迹,他们也明白,那个敢于挑衅陈百川威严的沈家,如今已经不在了。 这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对于原庆国作壁上观的那些世族大家来说,他们无不被陈百川残忍手段吓住。不知是有意无意,陈百川那些关于男人女人最好的惩戒的话,也传进大家族的耳朵们。 陈百川这次不会实施这等极刑,谁能保证他日,他还是不会。 此次也给世家们一个大的警告,让他们明白,与陈百川作对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家破人亡。至于愿意冒着生命代价继续顶撞中伤陈百川的,陈百川也会让他们明白,他今日并无虚言。 陈百川没有在曲离城中停留太久,第二日的清晨,他便从曲离城离开,回到庆都之中。 马蹄踢得黄沙肆意。 很快陈百川就回到了庆都之中。 庆都陈府大堂,陈百川敢跨过门栏,就听到稀稀落落的声响。 那些原庆国的大臣们,累得跟狗一样,躺着或坐在地板上。只有几个听到声响的人,站起身来,等待陈百川进入大堂。 不过其余人这两日草木皆兵,听到脚步声就以为是陈百川回来,站起来迎接。 陈百川一步一步往大堂对着门那道墙下的主位走去,他每一步都让看清是他的庆国官员们抖擞精神。 陈百川最后坐在大位上,他望着勉强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的庆国官员们,嘴角浮出一点笑意:“你们倒是身强体壮,我还以为今日回来,这大堂之中早就没有人影了。” 官员们惨白脸色的脑袋摇成拨浪鼓,他们说道:“大将军的命令,我们怎么敢违背。” “哦?这几日你们不曾吃喝?不曾方便?”陈百川感兴趣的问道。 “这几日,我们都不曾吃半点东西,喝的是侍卫递过来的几杯清茶。至于方便,在,在这间屋子内用马桶方便。” “噗……”陈百川口中的茶差点儿喷出来,他还有点怪罪这些大臣不过是在此处站了一天多时间,就一个个死尸一样躺倒在地,现在才明白缘由。 原来这陈府之中的仆人如此的缺心眼,不给这些处尊养优的大人物们端上食物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放他们到外边去解决生理问题。这简直,是惨不人道啊。 陈百川这时候十分可怜这群大臣,其中老的已经快六十。 陈百川冷哼一声,说道:“哼,若下次你们还有隐瞒之心,下场更为严重。” 第四百七十五章 差点被鸡利用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差点被鸡利用了 “不敢了,不敢了。” 大臣们已经被折磨得够呛,听到陈百川的话,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说着。 陈百川谅他们也不敢再放肆,这次给他们留下来的印象应该足够的深刻。他便放人,说道:“你们退下吧,不能再有下次。来人,扶着大人们出门去。” 听到大人们这两个字,官员们都是眼中一亮。他们认为这两日的饿肚子值了,陈百川说了这句话,至少代表他们能够继续的当官,继续鱼肉百姓。 至于保留原来的官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庆国官员们已经不再痴心妄想。 等老头中年们走出了大堂门,陈百川望着他们颤颤抖抖的身影,不禁露出一抹笑容。至今,他的想法都实施得十分完好。 正当陈百川打算离开大堂,到书房中处理今日的事务,忽然楚辉走进了大堂,说道:“大将军,昨天抓住的沈家男丁之中,有一人说他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哦?”陈百川也很好奇一个败家之犬口中,会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说道:“那你带着那个人,到我的书房去。” “是。” 陈百川自己走到书房之中,在里面没等多久,楚辉就带着人进到书房中来。 被楚辉带来的,是个面目清秀的小公子,但陈百川还是一眼能看破这个家伙,其实是女人。 他打趣问道:“你是何人,装扮成男子又有什么企图,莫非你有到矿地效力的爱好?” 你才有那爱好! 沈清运心中一阵****的咒骂,不过碍于眼前这人的身份,她连脸上半点异样都不敢显露。 若是放在平常,沈清运已经命下人狠狠的对付这个好看的青年人,但如今沈家已经破败,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再任性。 沈清运只能忍住心中的怒火,卑微地说道:“启禀大将军,小女子的名字叫做沈清运,是沈家沈不毁的亲孙女。此次前来见大将军,当然不是因为大将军想的那样,那样。沈清运是知道一些事情,想要告诉大将军。” 一旁的楚辉则是好奇十足的插嘴一句:“什么???原来你是个女的,怪不得走路起来屁股扭得那么好看,刚才我们都在猜测你是沈家养的小白脸。” 噗呲。 陈百川白了楚辉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开口,然后才对已经不知道是生气还会害羞红了整片脸的沈清运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想说,你说吧。只要你说的事情有价值,我自然会答应你合理的要求。” 沈清运心中还有点犹豫,但想到陈百川的话,就马上决定开口。她知道陈百川这位大将军的合理的请求之中,肯定就包括了放她的自由,也包括让她拿到一笔能安闲度过余生的钱。 沈清运咬牙说道:“我想告诉大将军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大将军被沈不毁骗了。他布下迷局,让大将军以为北部的沈家是这次的幕后黑手。实际上北部的沈家根本就没有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来。” 陈百川吸了一口凉气,他很明白如果不知道沈清运说的话,北部的沈家一定会全部倒在他的屠刀之下。而从此,他陈百川也与北部的大家族们交恶。尽管陈百川没有理由怕他们,但多了一个麻烦终究是不好的。 陈百川阴沉着脸,问道:“那个沈不毁,为什么要把沈家牵扯到其中。你们不是沈家的分支么,为何要对主家下这种毒手?” 沈清运继续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北部的沈家虽然是我们曲离城沈家的发源。实际上我们这一支,是沈家当年驱逐出去的族人发展起来的。这些年曲离城沈家又受尽了北部沈家因为区区的主家威严两个字,处处的挤压。新仇旧恨。” “因为这新仇旧恨,你们沈家竟然愿意付出了整个家族的代价?”陈百川十分的好奇,沈不毁那种人绝不会意料不到沈家的下场。 沈清运回答:“沈不毁那个老头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他确实是心存着爱国之心,于是想要挑起大将军与北部之间的争斗。原来的庆国越乱,远在大衡的三皇子陛下日后回来就简单了。” 陈百川的脸上浮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说道:“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差点就被杀鸡儆猴里的鸡给利用了。这个沈不毁,能想出这种陷害沈家的法子,也着实的不容易。” “不是大将军年轻,是哪个沈不毁实在过于老奸巨猾。” 陈百川再次升起好奇心,问道:“这件事情对你们沈家十分的重要,你们沈家已经压上了一个家族的全部东西。你不是沈家人,为何要让你家族准备的东西,功亏一篑?” 沈清运咬牙切齿说道:“沈不毁那个老头儿,从来就不懂什么巾帼英雄,整日就只会疼着他的那个宝贝的孙子。而我,明明不会不如他的孙子任何东西,我却一直被挤压。还有一个,我不想在纺织厂中活过我最好看的年纪。” 陈百川点点头,她对于沈清运讲的这种家庭恩怨不感兴趣,不过他说道:“你想要的条件是什么,是不是要我这次饶了你们沈家人?” 沈清运摇摇头,说道:“不,请大将军只放过我一个人,再给小女子一些安家的银两,小女子就十分满足了。” “你不想救出你那些族人?” 仿佛想起了什么,沈清运猛摇头,说道:“我的族人们已经知道我把沈不毁计策说出的事情,他们对沈不毁那个老头死心塌地,一旦被大将军放出来,他们不仅不会感激我,一定会让我一辈子留在后悔跟折磨之中。大将军,放我走,和给我一笔安置的费用就够了。” 陈百川点头,淡淡说道:“让她走,再给她一百两银子。” 楚辉等沈清运走出了书房之后,让十分后怕的说道:“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怕,整个沈家都因为他的一己私利,白死了。” 陈百川点头,叹了一口气: “此中是非,很难说的清楚。” 第四百七十六章 油光锃亮的光头男 第四百七十六章油光锃亮的光头男 陈百川原本对曲离城沈家还有三分同情,在知道一切不过是沈不毁编排的一场戏之后,心中的那点儿善念也就烟消云散。 至于那个沈清运今后的命运,他也不敢兴趣。 既然北部沈家并没有牵扯进这件事情,陈百川倒是可以不必在和北部那些所谓大家族交恶。 从某个层面来说,陈家如今可以说是陈国最大的家族,和北部那些大家族倒也是有相同点。这时候刚出门不久的楚辉进来禀告道: “外边有个叫做沈离远的人求见,自称是带着沈家的诚意来的。” 陈百川手段暴烈,但他心中所望的,是一个和平而统一的陈国。 从原庆国北部远道而来的沈离远,进入到陈百川书房的第一眼,当然落在传说中荡平庆国的大将军身上。 面前俊俏的青年,当真比传说中还有俊俏三分;而他桌面上高高一垒公文,说明此人也和传说中一样的夙兴夜寐。 这样的人,竟然没有秃头??? 沈离远心中带着忿忿不平跪倒在陈百川面前,一个油光锃亮的光头里,陈百川想到了中秋。 出自于对北部大家族的友善,陈百川对着实际上并没有官职的沈离远,十分客气的说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沈离远心中对陈百川的真实性更加确认,您看,这份狂傲简直与传说中的无异。 一般接见沈离远这等出身于世家大族,主宰一处地方安定的大族代表人,就算身份差异再高,至少也会客气客气。 标准的流程是这样的: “沈某某,还请就坐。” “某某大人,在下不过是仗着祖辈余荫的草民,万万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 “先生自谦了,沈家人怎会是草民。” “不在朝为官,便是草民。” “……” “……” 然而面前俊俏的不会光头的传说中的大将军,竟然只是平淡的叫他起身。 沈离远对陈百川传说中的狂傲更加深刻的认识。 陈百川亲眼目睹眼前那颗油光锃亮的光头时时不肯动摇,光头的主人一直跪倒在地上,似乎在沉思什么。想到案板上永远看不完的公文,和午膳时间就要到了,陈百川直接说道: “有什么事情直接站起来说吧。” 沈离远脸上一阵白里透红,活像一颗熟透了的油光锃亮的番茄。 他站直了身子,果真是大家出身,环佩白玉,精锻丝绸,谈吐也透着堂堂正正气息。沈离远挺直着腰板,说道:“草民沈离远,身负沈家家主所托,拜见大将军。” 陈百川想到午膳愈发心急,直接了断说道:“适才我的副将,说你是带着沈家的诚意来的,那么你告诉我,是什么诚意。” 沈离远从怀中拿出厚厚一叠纸,他语出惊人:“这些全是沈家在庆都多地购置的田地、住宅以及商铺,还请大将军笑纳。” 陈百川让沈离远一个油光锃亮的光头正对着他,而沈离远的手就停滞在半空之中,气氛一时尴尬。 就在沈离远伸回手不是,一直杵着场面难堪的情况下,陈百川终于笑着开口:“你这份诚意,是给我,还是给陈国?” 沈离远把东西举过脑袋,说道:“大将军,不过是庆都一地的房产,怎能打动我陈国陈王的心。这小小的诚意,只是给大将军的谢礼,谢大将军能收拾沈家孽障。” 陈百川这才接过东西,说道:“我却是把这份东西当做赔礼,就算是你沈家知而不言的一个道歉。我看这次就算曲离城沈家没出现叛徒,把事情与我说明,你们沈家也能从这件事情中脱身吧。” 沈离远嘴角不为人知的轻微一抽搐,陈大将军的话说得很对,他此次着急来到庆都,一是带着诚意,另一件事情便是他手中掌握着能让他沈家从曲离城事件脱身的证据。 而在原来不对陈百川说明,正是希望陈百川在知道自身被利用之后,能够勃然大怒,更为狠厉的惩戒那些曲离城的沈家败类。 沈离远自知被陈百川看穿,也不再遮遮掩掩,他跪下说道:“北部沈家愿奉上沈家在北部小离城以外全部财富,换取大将军的善意。” “不知道你们要的善意,是什么善意?” 沈离远知道大事可图,回答道:“据闻原庆国分为三十六省,各择选省官。陈国遣官二十八人,而其余六个名额,从原庆国官员中选拔。大将军,原庆国北部划分为六个省,沈家希望大将军的善意是其中两个。” 陈百川直接变色,冷冷说道:“你们沈家的胃口还真是不小。” “大将军误会了,这两个省不是沈家想要的,而是北部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大族共同同意的,那两个省便由个家族家主共同掌管。而其他大族开出的条件,与沈家无异。” 陈百川脸色这才恢复正常,他不由佩服北部的这个大手笔,说实话,他心动了。 陈百川的心动自然不是对一个油光锃亮的光头心动,他沉声说道:“我同意了。” 北部大家族愿意把全部家财交出来九成,陈国坐拥这九成的家财,往后打起仗来压力也不会太过于大。而土地住宅,则可以当做是对士兵的封赏。 沈离远心中大喜,喜色浮在脸上,又成了一个番茄。 他拱拳拜谢: “那草民便多谢大将军的善意。” 陈百川好奇了一句:“你们沈家这次站出来,其中又该得到什么利益?” 沈离远也不忌讳,他直接说道:“两个省份前三年的治理权由沈家独揽,而后面才是每个大族轮流治理一年。” 陈百川若有所思点点头。 然后挥挥手。 这个动作说得温柔和蔼就是在示意沈离远能够离开书房,不打扰陈百川清净。而说得难听一点,便是陈百川已经不耐烦这件事情,在把沈离远轰走。 不过当陈百川再次抬头,却看到沈离远一脸的“我还有话说”。 “有话直说。” 沈离远仿佛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说道:“此次沈家最大的收获,便是与大将军结了一份良缘,将来如若大将军欲谋大事,不要忘了沈家。”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衡的小动作 第四百七十七章大衡的小动作 “此次沈家最大的收获,便是与大将军结了一份良缘,将来如若大将军欲谋大事,不要忘了沈家。”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沈离远便顶着那个倘若在月光之下必然格外油光锃亮的光头离开。 陈百川则还在回味他的那句话。 “欲谋大事”。 说实话,陈百川原来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欲谋大事,而时至今日,他认为已经没有必要欲谋大事。 苦笑一句之后,陈百川收起了其他闲心,认真对待起手中的公文。。 …… 转眼间就到了秋天,街道上的庆都百姓,已经从短袖薄衣,换成了稍微厚一些的长袖衣物。 城外青山成了红山,群林渲染。 “你们听说了么,今日那条陈庆河就要开工了,据说开工之后,陈国到元春江,就只要三天的时间。” 这个消息在庆都的街道上广为流传,当然,这也只局限在今日。 百姓们对这等家国大事的关心程度有限,很快这个消息就会被谁家一枝红杏出墙来抢了风头,从此无人惦记。 除了一部分人。 他们看上了陈庆河的高工资,尽管招募苦工的大胖子扯着嗓子喊了一整天的十分累,保命的桌前还是拍着无限长的队伍。 这时在元春江上,陈百川身边站着陈爷、袁老等人。 作为此时原庆国境内最大的官儿,袁老特地请来陈百川,为这次的开工“剪彩”。 传说中剪彩这个名词还是从陈百川那里流传出来的。据说每次陈国的产业开工,都会有陈家高层在门前剪彩。而剪彩过后的陈家生意真是十分兴隆,其余的商贾纷纷效仿,没有一家不剪彩的。 而且还形成了一种风气,请来剪彩的人越高级,似乎生意就会更好。 这股风竟然还刮到了袁老这里。 陈百川颇为无奈的举着一把染了金粉的剪刀,等到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来,他才把面前的扎成红花的红缎子从中间剪开。 “陈庆河工程,就此开始。” …… 庆祝陈庆河工程的宴会上,楚辉忽然靠近到陈百川的耳边,他脸上满是凝重。 “大将军,根据在原庆国与大衡的交汇边缘上,我们的巡逻兵发现了有大衡的士兵在向着边疆城池靠拢。数量不多,极有可能是敌人试探军情的探子。” 陈百川连忙起身,对着满屋子喝着茅台酒红光满面的大官小官,抱歉说道:“现在有点急事,薄酒三杯向大家赔罪,本将军先行离开。” 说完话,陈百川就一连倒了三杯酒喝了下去。 其实以他如今的身份,就算是直接离开,也不会有任何人敢说什么。不过陈百川念及袁老等人的面子,算是给足了这宴会上的人的面子。 在一群人“恭送大将军”的声音之中,陈百川紧跟着楚辉的身影,离开了宴会。 回到了庆都之内的陈府后,陈百川召见了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他说的话与楚辉转述的,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不过听了士兵的话,陈百川对楚辉原来的话更加的认同。 大衡,来犯了。 也不知道大衡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这种时候侵犯陈国利益。莫非他们掌握了什么陈国不知道的底牌。 陈百川摇摇头,他对自己有极大的信心。 陈国有强大的火器制作军工厂作为支撑,就算挡不住大衡的一次冲击,也能靠着火器易上手的特点,采用无限增兵的方式,让大衡人见识什么是绝望。 而且他如今也不会认为陈国大军拦不下大衡的一次冲击,陈国大军有他亲自带领,有全世界最为精良的火器,大衡人想要胜利,除非是天神下凡。 正好最近陈百川已经开始发愁,如何能够对大衡发起攻击。 毕竟粮草物资已经筹备好了,而如果不进军的话,每日当当是陈国士兵们训练的费用,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个天文数字陈国可以承受,但绝对不可能承受太久。 当百姓们的那一腔热血冷却了,陈百川就不敢相信他们会不会为了所谓陈国两个字,让陈百川继续压榨他们的劳动能力。 不过到了今天,有了劳动力十分充足的原庆国作为支援,陈百川已经开始着手把更多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转移到原庆国之中来。 “大将军,我们?” 陈百川从楚辉问话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兴奋的味道,他知道这个战争狂魔太久没有打仗,估计是手痒了。 楚辉见陈百川不回答,只是用感兴趣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腆着脸继续说道:“大将军,我们是不是该对大衡人的小动作做出什么反应啊,最近我在庆都中没什么事情,不如大将军派我到边境去?” “没什么事情?”陈百川一声反问。 近段时间楚辉几乎是陈百川之外最忙的人。陈庆河的事情需要他负责管理工人,而陈国那边陆陆续续新来的省官需要他去接待,各地的城池防守力量需要他来调配。 这样的人,竟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情。 陈百川在心中笑骂一句,只有战争对你来说才算是事情吧。 楚辉被陈百川反问得面红耳赤,他也是明白了陈百川问出这话的原因。不过死猪不怕开水烫,楚辉继续追问:“大将军就说你肯不肯吧。” 陈百川笑着点点头,之后沉声说道:“楚辉接令,命你即日起日夜兼程,立即前往边境。然后发起一场军事演习,对一部分地区进行弹药的全方位覆盖打击。” “是!” 楚辉回答得十分的干脆以及兴奋。陈百川给他的命令,简直是他朝思暮想的命令。楚辉就差在地上蹦了起来,大声喊道:老子有能到前线去浪了。 等楚辉走了之后陈百川就陷入了沉思。 他必须要想清楚,陈国如果和大衡全面开战之后,陈国是不是会有怎样的弱点,会导致陈国落败。 想了很久之后,陈百川一拍大腿。 大衡人一定是想着两边作战,让陈百川疲于应对。 若是陈百川把主力放在原庆国,他们就直捣黄龙。 若是陈百川把主力放在陈国,他们就慢慢侵吞原庆国的边境。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三皇子殿下的心狠手辣 第四百七十八章三皇子殿下的心狠手辣 大衡。 三皇子殿下终于到了大衡境内,望着帝都壮阔的高墙,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衡一直都是庆国追赶的目标,为了实现征服大衡的目标,庆国祖祖辈辈不断的努力。终于在这一代,庆国的国力逐渐强盛到前所未有的境地,却在转眼间被一个叫做陈国的国家,把原先的努力全部毁灭。 不过,对于三皇子殿下来说,他十分的恨陈国人,但对于想要利用他的大衡人,同样没有半点好感。 三皇子身边是徐麟。 徐麟搀扶着还未完全痊愈的三皇子殿下,一步一步走进帝都之中。两人如今家国破碎,但身份还在。 至少大衡人不远万里救出两人的性命,就是为了他们的身份。如果三皇子殿下的身份没有了,那么他依仗的东西也就全部没有。 三皇子见到有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从这个人的衣着和举止来看,一定不是常人,于是他彬彬有礼打招呼道:“这位是?在下乃是庆国三皇子殿下,还请多多指教。” 很巧的是,来接待三皇子殿下的人,是陈百川的熟人。他是柳如风。 柳如风端详的看了三皇子殿下一眼,然后说道:“下官是大衡庆华皇帝,派来接见庆国三皇子殿下您的,还请殿下跟我来。” 三皇子殿下在徐麟的示意下,也不着急,一步步往驿站的方向走过去。 虽然明面上庆国已经灭亡了,但大衡希望能够利用三皇子殿下的身份,至少在面子上给齐了三皇子殿下。柳如风带着三皇子殿下去的,是大衡帝都最好的驿站,平常也是用来接见像是三皇子殿下这等级别的人。 三皇子殿下对大衡的礼遇十分的感激,虽然他心中明白大衡与他之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始终他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若是他让大衡感觉到利用价值没有大衡为他付出的代价高,说不定大衡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安顿好行李之后——实际上两个人匆忙出逃,根本就没有什么行李,三皇子殿下邀请柳如风到驿站中的客厅饮茶。 茶叶来自陈国,尽管心中十分仇恨,三皇子殿下时隔多日见到这种许久不见的饮品,心中还是十分的贪恋那个清香的味道。 他等开水滚烫,就在瓷杯中倒了一整杯的香茗。 入口即香。 三皇子殿下收起了疲态,对柳如风说道:“先生是?相见这么长的时间,还未请教先生的名谓,实在该死。是本殿下的罪过,还请先生原谅。” 柳如风对这个三皇子殿下有所耳闻,知道此人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他做出这番姿态并不算特别突兀。 柳如风说道:“下官不过是大衡朝堂上无足轻重的小官员,柳如风,三皇子殿下叫我一声柳卿即可。” “原来是柳大人,刚才多有冒犯。”三皇子殿下面上还保持着平静,心中已经掀起了千层波浪。他之前已经听说过柳如风这个名字,虽然在大衡的朝堂上的官位实在不算是很高,但这个人深得大衡庆华帝的信任。乃是大衡的朝堂上格外闪亮的一枚新贵。 三皇子殿下在庆国未灭亡之前就有过推测,庆华帝是把柳如风当做未来的宰相在培养。 柳如风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陈百川那里学来的,带着如同春风一样的笑容说道:“三皇子殿下实在客气了,殿下远道而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下官愿意献微薄之力。还请殿下千万不要客气。” 三皇子殿下想起了一路过来的事情,眯着眼睛,眼中吐露出几分杀气。 他说道:“还真得有一件事情劳烦大人。” “但说无妨。”柳如是等着听。 三皇子殿下咬牙切齿说道:“我们这一路过来,有两个大衡探子的护送,但那两个人一直对我和恩师徐麟恶语相向。还请大人帮个小忙,帮我惩戒一下两个人。” 柳如风也是眼睛一眯,问道:“那三皇子殿下认为该如何小小的惩戒一下两个人。” 三皇子殿下面露凶光,说道:“不如将两个人永远的见不到明天。” 柳如风点头,说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下官自然会让三皇子殿下心满意足。” “多谢柳大人了。” “不必多礼。” …………………… 大衡帝都,在帝宫之中,大衡庆华帝端坐在皇位之上,枯老的手指玩弄着手上的一枚玉石戒指。戒指看起来十分名贵,不过在庆华帝的面前,戒指毫无贵气。 大衡就算至今,也是整个天下最为强大的国家。至少在陈国与大衡之间分出了胜负之前,大衡还能维持着他最强的名号。 殿中跪着一个人,相貌俊俏。 若是庆国三皇字殿下在此处,一定会认出来,殿中跪地的人,就算陪了他一个下午的柳如风。 柳如风恭敬道:“微臣见过大衡圣武圣威庆华皇帝陛下。” “爱卿起身吧,站起来说话。”庆华帝已经更加的老迈,声音之中带着一份懒散,不过他的野心倒是没有被岁月的风埋没。至今为止,庆华帝的野心还在疯狂的滋生。 柳如风站直了身子,直接就说到:“谢陛下。” “柳爱卿今日前来,可是因为那个庆国的三皇子殿下。爱卿跟我说说此人脾性如何,让我召见他之前先有一份准备。” 庆华帝继续玩弄着手中的扳指。 柳如风稍微沉思了一会儿,他隔了一小会儿,才开始回答庆华帝的话,他说道:“根据微臣今天白天一天的观察来说,这个所谓的庆国希望,虽然不至于是什么败国昏君,但他也没有多么的优秀。之前我们在庆国的探子打探到的情报,说是三皇子殿下的各种英勇,但今日见了,发觉不如想象的。” 庆华帝还是玩弄了一下扳指,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三皇子殿下不如我们情报上的那么完美,那么,他是怎么样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对于三皇子殿下的评价 第四百七十九章对于三皇子殿下的评价 庆华帝还是玩弄了一下扳指,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三皇子殿下不如我们情报上的那么完美,那么,他是怎么样的。” 柳如风说道: “他为人瑕疵必报,臣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此次我大衡派去的两个探子,在护送三皇子过来大衡的过程中,言语上有所冒犯。而下午,三皇子殿下就向我提出了要他们两个人的命,全然不顾两个人一路上对他的救命之恩。” “他为人虚情假意,回到驿站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照顾他的那个脸色明显不好的师傅,却是一心来和我叫好。而在讲故事的时候,他又一直喊着师傅的名号。” “…………” 柳如风举例了许多条,他仿佛是一个一直在拍照的照相机,把三皇子的所有姿态和背后逃漏出来的意思,写进了自己的脑海中。 他察人观色的本事无比的强,这也是大衡皇帝无比信任他的原因所在。 听完了柳如风的话,庆华帝脸上还是一片的平静,问道:“是不是他是装的。“ “不是,如果是装的,不可一点儿破绽也没有。除非这个人真的厉害到能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全部掩盖在心中,那微臣就没话说了。不过一个人有这这种才华的人,怎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既然不是,那么这个三皇子殿下还是不必畏惧。” 柳如风简单的行礼,说道:“是的陛下,这个人只会空有野心和小聪明,论起大聪明大智慧,他是完全挤不上陛下的半分。” 庆华帝被这个马匹拍得很舒服,让柳如风先行退下。 ……………………………… 时间过去了十三天,楚辉已经带着兵马来到原庆国,也就是如今陈国边境的巨灵城。 城中的守兵当然已经换成了陈国人,陈百川当然不会傻到把边关的最重要城池,留着一个大漏洞,等着大衡人皆此来侵略。 楚辉带着人马进城之后,就把巨灵城中的陈军最高将领招了过来。好吧,实际上陈国部署在这里的兵力,不过是三个营的兵力。 也就是一千五的人马。 这点人在大衡动辄几十万人的侵略相比之下,简直是螳臂当车。只有陈国军人们清楚,陈百川留在巨灵城的士兵,全都是炮兵。有那些钢铁巨兽在,就算是大衡人大肆来进犯,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这座城池占领。 三个营的炮兵,简直就是陈国军营中一半的火炮之多。 其实陈百川心中也是这样算计的,等到庆国之中的事情处理好了,他就把手中全部的其他事情放下,从巨灵城出发,从而荡平整个大衡。 不过事到如今,陈百川发觉自己的计划可能不会实现了,因为大衡人已经开始了小动作。 对于大衡一个霸主级别的国家来说,任何的动作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根本不可能是失误。也就是说,至少大衡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进犯陈国。 楚辉来到巨灵城,就是要给大衡人一个警告,同时也是一个态度。 陈国人不怕开战,而大衡人则要考虑与陈国人开战的后果。 休息了一天的时间之后,楚辉就拍着带来的一万步兵,四处的追寻原先发现的那股大衡人的眼睛。 大概是运气很好,在这种胡乱找的情况之下,楚辉竟然还真得找到了大衡人的踪迹。发现的大衡人的士兵,激动地小声道:“将军,我已经看到了大衡人躲起来的地方。” “多少人?” “大是一千多人。” “有没有发现?” “放心吧将军,我的隐蔽能力很好,大衡人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痕迹,” “走,带大军过去。” 楚辉从千里眼上,看到了那股大衡人。他们在深山之中安营扎寨,楚辉倒是有点好奇,这些大衡人实在奇怪。 偷偷让他带来的一万人马围上去,大衡人才终于有了反应,他们之中不少人已经警觉到情况不对。 “有人,有敌人。” “哪里哪里?” “大家快准备,敌人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让楚辉有点儿郁闷的地方,这一伙儿大衡人,手中竟然是火枪。不过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来,那是陈国两三年前的款式了。 一千余大衡人,大概只有一半人手中有枪。 然而等楚辉带来的人马做好了射击准备之后,大衡的士兵们全部傻了。不是说好火器是十分重要的东西,那为什么大衡人都是人手一把。 漆黑的枪口简直密密麻麻,一万支火枪对准了大衡人深藏的位置。 大衡人一下就不敢开枪了,他们明显就看出了双方的活力差距。 楚辉却是毫不犹豫,喊道:“射击。” “是!” 一声喝喊,让大衡的人吓破了胆,他们要同时射出一万颗子弹么? 实际上楚辉也知道不可能同时多人射击,但是为了从心理层面摧毁大衡人,他还是让许多的陈国士兵虚张声势。 砰。 砰。 火枪的火舌吞吐,许多大衡火枪手们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直接就摔倒在地上。 从此没有性命。 陈国的火枪要比大衡人的火枪发射速度更快,而且陈国的枪手经过了多年真枪实弹的训练,反应速度根本不是大衡人可以比肩的。 看着身边伙伴一个个倒地,大衡人们十分的郁闷。 “开枪。” 这时候,楚辉的第二次射击命令来了。 火枪再次伸出了死神的镰刀,无情的收割着场上士兵的性命。 “投降不杀。” 楚辉忽然一声喝喊。 大衡人这时候,已经折损了一半以上的人马,所以他们吓破胆似的回答道:“我们投降,马上投降。” 楚辉翻了一个白眼,他本来以为今天还有点打仗的滋味,没想到竟然是一味的碾压,连半点战争的快乐都没有感受到。 楚辉也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些俘虏,根本就是大衡派来送死的炮灰。从他们的表现上看,就可以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衡的精锐,就算是刘听风手下的庆国兵最软蛋的,也不可能弱成这样。 第四百八十章 软蛋的由来 第四百八十章软蛋的由来 软蛋是一个一般用来侮辱人的词汇,当这个形容加在军人身上时,威力更甚。 楚辉对于这个词汇的理解是这样的,鸡蛋本来的没骨气是软的,而软蛋顾名思义是包括鸡蛋表层的壳都软了。这样鸡蛋连唯一坚硬的地方都软了下去,唯一的钙质都变质了,更不用说骨气。 在心中为自己独特的见解,发出七夕节宾馆内的声响之后,楚辉随手抓起面前一个俘虏,问道: “你们是大衡什么部队的士兵?来到这里是接到上级的什么指令?” 被楚辉提起来的士兵像极了小鸡仔,只是衣襟被楚辉死死抓住,他根本就摆脱不了这个憋屈的姿势。 那大衡士兵蜜汁脸红的说道:“我们是大衡远洋城地方军的,这次会误入陈国的边境,完全是我们这部分军人在边境进行军事演习的过程中,不慎迷路越界。还望贵国军人看在……看在两国之间的友好情谊的份上,能够……发挥……友善精神,让……我等……”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后面是‘护送我等友邦部队,找到回国的道路。我们大衡之间与陈国时代交好……’” 大概是看士兵支支吾吾背不下去了,他身后一个大衡士兵忽然发声提醒。 本来一个普通身份的士兵能够说出一段看似有理有据的废话,楚辉已经大感意外。再加上这士兵的“友善提醒”,楚辉要是还能看出不妥,那简直是瞎了眼。 哦不对,是瞎了耳朵。 哦不对,是……算了不重要啦。 楚辉冷笑一声,说道:“看来各位除了集体迷路之外,还集体背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只能用一点点小手段,让你们听话了。” 对于大衡人,楚辉并不需要让自己的“小手段”足够人道。 当他把夹手指,挠脚底等逼供手段现场演示之后,那个原先说得天花乱坠的士兵,开始脸色惨白,眼角一抽一抽的动着。 而等到楚辉说起其他例如凌迟、宫刑、点天灯的刑罚之后,那士兵的脸色再度发生变化。楚辉甚至怀疑他再吓唬人下去,就能在大衡士兵看到彩虹的全部色彩。 “在你的身上涂满了蜂蜜之后,再把你整个人埋进这林子的土地里面。现在还在秋天,土里面应该还有不少的虫子。不管是蚂蚁还是千足虫,他们在你刚才切开的伤口里开心舔着蜜糖……” “我说了,我说了。”那大衡士兵始终是忍受不住楚辉话中描述的地狱景象。 “好,你说吧。”楚辉面带期待的说道。 那士兵脸上出现犹豫,一会儿之后似乎在忍受什么痛楚。楚辉看出不妥,喝道:“不好,掰开他的嘴巴。” 一注鲜血顺着士兵稍显稚嫩的嘴角流下来,鲜红的颜色似乎表示着大衡人的骨气。在说与不说之间,竟然选择了死亡。 楚辉对大衡的英雄式人物没有半分的欣赏,他面带不悦地说道:“你不说,你这里还有几百上千个同僚,我就不信了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的有骨气。来人,把这具尸体丢尽山里边。” “你?”刚才提醒士兵的另外一个士兵,听到楚辉的决定之后不由发出了这声质疑。 楚辉面向全部的大衡俘虏,沉声说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十息之内想要自杀的,马上自杀。不要让我久等。” 他在心中默念十声之后,竟是无一人自我了断。 楚辉冷笑一声,脸上露出犹如恶魔降临人间的笑容,他说道:“好,你们竟然都不想自杀,那就要按我的话办。本来你们可以不用太过辛苦,不过刚才那个回答的人让我不开心了,所以,全部人加入到陈国内的矿地之中,十年时间在那里工作作为还债。” “这……”人心总是可怕,等到楚辉说完话,原来望向同伴的尸体两眼中满是伤感敬重,但听到因为这个人的鲁莽举动,全部人竟然要到陈国矿地中辛苦十年之久,他们的眼中就多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那种情绪,仿佛参杂着一点讨厌或者说憎恨?‘ 楚辉不是心理学家,他的志向也不是要研究透这些大衡俘虏的心里活动。他的目的是为了从大衡俘虏们的口中等到可靠的消息,让他能知道大衡这一举动的真正目的。 收起了心中对这群士兵的藐视,楚辉露出一个自以为善良,其实所有人看到他这个笑容都吓傻了的笑容。他微笑说道:“你们现在能说了吧?” 楚辉毕竟是战场上厮杀过无数敌人的将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修罗降临,吹着一股阴风把话送进俘虏们的耳朵里。 仿佛各种各样的极刑已经加在身上,大衡的俘虏们眼中都出现了惊怕的色彩。他们颤抖着身子蜷缩在原地,不过始终没有人站出来对楚辉说出楚辉想要听到的东西。 毕竟,承受住楚辉的极刑需要勇气,而在纵目睽睽之下,站出来作为出卖本国的军情的软蛋,也需要勇气。 于是,楚辉丢出了一颗炸弹:“我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之中有人能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就放你回到大衡。放心,这里除了你们之外没有其他人,回到大衡没有人知道你们是用什么手段从陈国人手中逃出来的。 这颗炸弹仿佛在俘虏们中间爆发,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大衡,而且还不用承担骂名,这对于这群楚辉的瓮中之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处。 楚辉看出他们的反应之后,继续补充说明:“你们之中只有三个人有机会,我随即选出三个人,你们要是说的东西有一丝不一样,都死。要是说的都一样,你们三个人就自由了,我还会给你们一份丰厚的谢礼。” 大衡的俘虏们一下子就选择了自由。 他们争相恐后想要成为楚辉定下的三个人之一,想要几百人之中选出是哪个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于是楚辉胡乱点了三个人,说道:“你们出列。” 第四百八十一章 村里有个恶霸叫小方 第四百八十一章村里有个恶霸叫小方 楚辉在大衡的俘虏们面前大展神威的时候,陈百川这个时候,化身为一个偏偏少年郎,微服私访陈庆河工程两岸村庄的情况。 当然了,陈庆河这个大工程从原庆国元春江到大衡的中部,沿途十万八千里,村庄简直是数不胜数。 陈大将军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所有的村庄微服私访,他只能选择在庆都周围的几个小村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务繁忙的陈大将军简直是脱不开身,如果不是因为袁老的这一个请求,他根本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次,就当做是一场小小的旅行。 旅行是一件能够让人放松心情的事情,于是陈百川才会哼着小曲儿,带着身后一个如同鬼魅走路无声的陈三,踏在乡间的泥路上。 河道还没有开凿好,也就更加顾不上两岸的施工。 陈百川看着自己本来黑的发亮的靴子,忽然就染上了厚厚的一层泥,他心中却没有半点不开心。 开着河道工人努力开凿河道,看着未来注定在史册上留名的一条大河即将因为自己出现,陈百川可谓是没有半分的不开心。 他带着笑容。 然而,走到前面一个叫做石家村负责的地方的时候,陈百川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他发现此处的百姓,脸上洋溢的全部是痛楚之色,和其余地方百姓欢快劳动的摸样根本不同。 陈百川很是诧异,这跟他预先的出入很大。 他为原庆国百姓开凿河道,是除了大价钱的。每一天还包吃,并且一天之中总有一顿饭是放了肉的,这种对于百姓来说已经十分豪华的美食,为何他们还要愁眉苦脸。 陈百川装作是不知情的庆都城里人,到了河道边上,打算问个明白。 这个时候他走进了才发现,这处地方的百姓们看起来都在卖力气,但仔细观察,他们的锄头每次下去,都只掀起了小小的一层土。 陈百川哭笑不得,还是走过去亲切的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在干吗?” 那老人家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起话来十分的凶,仿佛陈百川是他的债主。他扯着轰鸣一般的大嗓子说道:“你是不知道啊,这个是给陈国人干活啊,听说是要一直挖到陈国去的。” 为了方便工人的招募和成本问题,陈百川设计的方案是让河道两岸的村庄都加入到挖掘工作,至于那些人口不够或者旁边没有村庄的地段,让招募工人过去。 “竟然是那个啊!”陈百川故作惊讶,说道:“那可真是了不得啊。我在城里面都听说了,这个叫做陈庆河的大工程是陈国大将军的意思。他可是为每个人准备了丰厚的工钱啊,听说每个月有三钱银子。” 老人脸上一阵看傻子的不屑,他说道:“嘿,你那是谣言,我们这里没个月才一钱银子。” 陈百川听到一钱银子这个数目,脸上出现不悦,他沉声说道:“老人家,你看我这身衣服,像是会说谣言的人么。城里面的人都是这样说的,这是陈大将军定下的价钱,就算是偏远的地方,也是按着这个价钱。” “什么?”老人家看了一眼陈百川身上的华贵衣服,也觉得陈百川不像是那种会说瞎话的人。而且他听陈百川说得措措有词,也不像是假的。 老人家一拍大腿,说道:“天杀的,这是被那个狗日的贪了啊。” 老人家跟妻子被人杀了一样,脑门上烧着天大的火焰,一步一步跑到了还在动工的工人之中,把陈百川的一番话转述出去。 这下好了,工人虽然没有扔下锄头……其实是气势汹汹的抓在手上作为武器了。 他们一步步走向陈百川这边,若不是陈百川见过了大风大浪,说不定会吓得拔腿就跑。知道村民们应该不会对他有歹意,陈百川客气问道:“各位这是?” 老人家说道:“不要吓坏了,我们是打算去找那个姓方的王八蛋算账。怪不得我说大将军那么小气,十几天了不见荤腥,原来是钱给在工钱里了。去找那个方狗贼讨要!” 陈百川冷汗直流,他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其他干活的村子,都是每天有一顿见肉。” “啥?” 老人家一声打雷一般的惊呼。 而老人家身后的人也开始暴动。 “这叫做什么事情,其他的村子吃肉我们啃冷馒头。” “大将军不会对我们一个村子差别待遇,肯定是那个方王八,继续贪了。” “贪钱就算了,一点肉都不放过。” 陈百川对这件事情也颇为看重,毕竟关系到他的声誉,他问道:“老人家,那个信方的王八蛋是谁啊?不如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找他,我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不会被他骗了。” “对对对。”老人家一阵恍然大悟的雷鸣。 一路上老人家向陈百川讲述了姓方的王八蛋的故事,听着陈百川直直无奈。他发现原来这人简直是庆国的方扒皮,对百姓简直是一点好处都不愿意放过。 方村长,是石家村的村长,也就是石家村百姓们口中的王八蛋。 方村长此时正在惬意的午睡,忽然听到屋子外面一阵骚动。 “出来,姓方的出来。” 方村长从窗户看出去,原来是石家村的百姓,他还以为是街坊。既然是自己村的百姓,知头知尾,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 村里的那些人方村长清楚,不管他们此刻闹得多凶,只要一阵扯大旗的乱吓唬,就能治住他们。 方村长走出了门外,对着拿着锄头的百姓们大声喝道: “你们这是干嘛,大中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在村长的面前,大家是不敢说起王八蛋这个更为亲切的称呼,几个胆子大的站出来说道: “村长,别的村挖河道为什么那么多工钱。” “他们三钱我们才一钱啊。” “听说他们还每天都有一顿吃得上肉啊。” “村长你解释解释。” 方扒皮脸上一黑,他没想到竟然是工钱的事情被发现了。 这可就不好办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小方的嚣张气焰 第四百八十二章小方的嚣张气焰 作为一个村长,方扒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否则也不能一边横行霸道着,一边还混上了村长的位置。 面对被侵犯金钱利益之后咄咄逼人的村民,方扒皮这时候就展现了他临危不惧的优点。他面对群众们不停歇的质疑声,不怕反而是做出震怒的面孔,大发雷霆道: “都给老子安静下来。” 这么些年在村中横行霸道,就算是没有威望,村民们也在潜意识中怕他了。见到方扒皮明显是要发怒,原来滔滔不绝的村民们马上就闭嘴了。 方扒皮一双跟门缝似的细眼睛,扫视了村民们一眼之后,问道:“你们今天是闹什么闹,我作为你们的村长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难道是听了外面的人几句疯言疯语,你们就不相信我这个自己人了?” 尽管大家的心中都觉得方扒皮的话毫无道理,但见他丝毫不惧的样子,跟着来的人明显动摇了。不管方扒皮出自何等的目的,总之这招式使得确实牛逼。 方扒皮见一招得胜了,便决定乘胜出击,他继续吼着说道:“你们跟我说,是不是隔壁的那个王麻子派你们说的。他奶奶的,一定是王麻子想着叫你们去他那块破地方……” 村名们作为淳朴善良的百姓,自然不会轻易的出卖了陈百川。但他们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无数的眼睛往着陈百川的方向飘。 方扒皮本就是有小聪明的人,他见到大家的眼神去向,自然知道这次的罪魁祸首是陈百川。 不过他一眼瞧见陈百川的穿着,并不是石家村的这群泥腿子能比的。这人应该是城中来的,喏,身后还带着一个表情跟石头一样坚硬的护卫。 能请的起护卫的人家,在庆都城中有不少。方扒皮有点担心对方的来头惊人,彼时他就是小庙招惹了大佛,等下大佛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方扒皮的小庙从此塌了。 方扒皮语气比刚才好多了。 他问道:“这位郎君,你是?” 陈百川发现自己被点名,颇为有趣的走出来直面这个时代的周扒皮。他原来以为剥削百姓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再画风比较淳朴的庆国中出现,没想到就在将来的陈庆河的两岸,就存在着一个扒皮式的人物。 不管是压缩百姓的工钱,还是克扣他们的肉食,再加上百姓们对他们的村长,在暗地里竟然是叫做“王八”。 这在一路走来的村子中是绝无仅有的,毕竟村民选出来的村长都是他们较为尊重的人物。而其他村村中的村长,多是由长者担任,在平常处理事务的时候,都是相当的公正。 只有这个小小的石家村,除了方扒皮这样的奇葩人物。 陈百川连君主都见了好几个,怎会怕一个手中只有微薄权力的小村长。他从村长的眼中看出了村长内心的忌惮,于是陈百川秉着一颗玩弄的心,特地的把自己的行为举止装扮成十分普通的商旅家出来的小少爷。 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微微摆弄,在天气十分清爽的秋季,这种行为看起来根本就是在掩盖或者说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 陈百川特地吞吞吐吐的说道:“村长你好,在下是庆都城中的城民,我的父母远在曲离城做商人,不过他们跟此处的官员都有点关系,还望村长给我的一份薄面。” “你算个什么东西?”听到陈百川说他的父母不过是商人,方扒皮立马就两眼冒金星,一句侮辱性和攻击性都十分的强盛的话,就从他的嘴巴之中爆了出来。 不过是两个认识了地方官员的小商人,难道还真能摆到一个村长? 方扒皮暗自腹诽:“原来是商人的孩子,坏不得身边能有一个护卫。不过跟我从前见过的城中少爷,根本就不能比较。毕竟城中少爷们穿的的衣服根本没有陈百川那般的素,而且陈百川身边竟然才一个护卫,有权有势的人家出门了,至少是几辆车跟着。” 他指着陈百川的鼻子,喝道:“你们不过是外来人,为何要污蔑我的名声。快给我滚出了石家村,小子,跟点面子,现在马上就给我回到庆都当你的少爷去。” 陈百川再次支支吾吾的说道:“男子汉在世自然要见不平而鸣之。你什么时候把欺骗百姓的金钱叫出来,我就什么时候走。” 方扒皮这下子就不开心了,说话更为粗鲁,如同雷霆炸响。 “我这里没有不平的东西,你那些全部是道听途说而来的,你根本就拿不出像样的依据,能够证明其他村子的村民发的钱跟我的一样。再说了我们石头村不欢迎你多管嫌事。 说完这些话之后,方扒皮似乎就以为这次的事情就过去了。但他回过头时眼神的余晖中扫视到,大家看到他的眼神中还是带着怨恨。 方村长还想着在这个人傻钱多的位置上再来个几十年的统治。 谁知道这下子跟捅了马蜂喔一样,平常百姓们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就要劝着陈百川离开,而今天,他们虽然有一部分人的已经在劝陈百川离开了,但是更多的人还跟木柱子一样愣在原地,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 方村长心中一跳,他害怕村名这一次是铁了心要从他的手中掏出来钱。只不过方村长贪污了金钱也不可能是为了有朝一日,从口袋之中掏出来还给村民。 于是他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东西,许久之后才说道:“你们是不是需要钱啊,谁家有困难的就跟村长我说。我可以让他免了这次的劳役,在家中养病去。” 方扒皮的话像是一颗炸弹,百姓们想起了自己能否继续在挖通陈庆河的工作岗位上努力,还是需要眼前的这个姓方的王八蛋决定的。 他们今日有胆子闹事情,是因为金钱。而他们如今开始不敢说话发声,生怕成了出头鸟,被方扒皮手中的枪打中。 唉唉唉。 第四百八十三章 恶霸小方吓尿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恶霸小方吓尿了 关于村民们为什么会觉得村长能够掌握他们工作的生杀大权的原因,陈百川也很清楚。因为担心村中有许多的老弱病残,为了区区每一个月三钱的工钱,就耗死在体力活繁重的河道挖掘工作上。于是陈百川提出,让每一个村的村长,作为眼睛,帮助工作人员甄选出不能加入工作的人群。 没想到陈百川出自于基层工作人员对村民们更加了解的考虑,从而做出的一套决定,竟然会在石头村这样一个小地方,成为一个小村长耀武扬威的手段。 这个方扒皮可以说是十分的聪明了,竟然懂得时刻从政策之中,把握到自己手中的权力。 但是很悲哀的事情是,他今天竟然遇到了陈百川这尊大佛,而且还对着陈百川出言不逊。这下子恐怕就算是方扒皮背后的人出来了,也只会屁滚尿流的因为陈百川的身份而求饶。 就算是唐佩玉这个时候在庆都之中的威望一下子如日中天,可是还是不能和陈百川相比。毕竟陈百川的手中还握着陈国的全部兵权。 而且在出战之前,陈王曾经让陈百川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的意思自然不会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但是他至少有一层意思,是表示了陈百川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 对于毫不知情的方村长来说,他还陷在全村人因为他的音威而颤抖的脑补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方村长突然的发现,刚才那个庆都来的小商人的青年,竟然还在面前站着。他感受到了自己说话的威望性被挑战,没好气的说道:“你们难道没听到我说的,送这位公子回到他的庆都去,我们石家村只适合自己人站着。” 于是,村名开始劝陈百川离开石家村。 “小伙子是我们把你牵扯到了这件事情之中,现在事情已经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就先离开把。” “大家都很感激小伙子你的帮助,但是你看……” “哎哟,小伙子,这细胳膊拗不过大腿,你还是先离开吧。” …… 情况一面倒,根本就没有人支持陈百川。所有村民在被方村长一阵的恐吓之后,竟然全部倒戈阵营。就连一开始带着陈百川来到这里的老大爷,也没有为陈百川说话,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心虚的不敢看陈百川一眼。 陈百川也不理村民的愚昧,也不想要跟他们说一整套什么这样子一辈子都会被方扒皮这种恶人欺压的大道理。 他就当自己是为了出一口气,他走到了方扒皮的面前,对着方扒皮说道:“我就算是不离开石家村,难道你敢对我怎么样么?” 方扒皮仿佛是看到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直接就说道:“小子,你没见过世面。不要以为你的父母手里面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了,跟你说明白了,商人地位比这些泥腿子还要低,就算你的父亲跟官员有关系,他们帮助的,也是我这个同僚。” 陈百川心中感觉的是十分好笑,但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流露,他反而是稍微眼神闪躲的说道:“就算你们官官相护又能怎么样,我可以把事情一步一步的告上去。” “哎哟,你能告到哪里去?”方村长当年也读过了几本闲书,他知道就算是陈百川见到了更加上层的官员,他们根本就不会搭理这样的小事情。而且这个世界上的门户之见是非常严重的,在大家的眼中商人就是追逐利益的代表,他们会为了百姓去跟一个村长对抗,那些大官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方扒皮心中也有点儿纳闷,怎么作为商人的后代,陈百川却是那么的“傻白甜”。 陈百川轻声说道:“我能告到陈百川那里去。” 方扒皮显然不知道陈百川这个名字,十分嚣张的问道:“陈百川是个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你们的家的远房亲戚,然后在那个衙门里面当个小小的衙役吧?” 陈百川被他说的这下子真的几乎无言以对,他发现这个小村长,竟然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其实也是,大家想到陈百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如今的身份,也就是陈国的大将军,那个打下了整个庆国的大将军。 久而久之,陈百川这个名字就被淡忘了。 实际上会称呼陈百川的名字的人也不多了,一部分人是因为只能称呼陈百川的职位,另一部分人则是已经习惯了大将军这个称谓。 陈百川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我就是陈百川。” “你告诉我的名字干嘛?”方村长看着陈百川脸上古怪的神情,不禁心中一毛,好奇的问他。 陈百川认真的跟他说道:“我就是陈百川,我还告诉你我的身份,我是陈国人,平常大家都叫我大将军。” “大……大……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一开始听到大将军三个字,方扒皮心中是崩溃的,但是转眼一想,大将军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而且大将军这样的人物,出行肯定是左臂右膀跟着不少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带着一个侍卫穿着素衣出现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 “吁……” 陈百川看了过去,竟然是负责监督陈庆河攻城的一个陈国将官,过来了。 他从马背上下来,在陈百川的面前行了一个军礼,说道:“末将见过大将军,沿着大将军的足迹,终于找到您了。” “找我干嘛啊。” 陈百川颇为无奈的说道。 这时候百姓们让开了一条路,不少的陈国士兵来到陈百川面前,行礼,高呼大将军。 那将官也说道:“大家也是担心大将军的安危,毕竟大将军身边只带了陈先生一个人,还是不够稳妥的。” 陈百川点点头。 而在这时候,陈百川突然很想知道,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方扒皮是什么反应。 他回头一看。 方扒皮竟然直接就吓尿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为什么传出去又是坏名声 第四百八十四章为什么传出去又是坏名声 方扒皮自认是贪钱,但他的底线是不伤人性命,就这样,竟然招惹来陈百川这尊大佛…… 闻着身下腥臭的味道,作为恶霸的小方不由幽怨的看了陈百川一眼,腹诽道:您这样的身份,刚才竟然还假扮商人之子…… 陈百川见到方扒皮的窘迫样子,低头一笑,他也没想到,方扒皮的反应竟是恐怖如斯。不过这个石家村的事情已经解决,陈百川也不想久留了。 “走,回去。” 官兵们齐声道了声“是”,马上列成两排,准备护送陈百川回到庆都城陈府。 陈百川见状颇为无奈的摇头,他明白今日微服私访的行程到此只能结束了。而且并不是一无所获,抓获了一头石家村的方扒皮。 至于石家村会出现方扒皮,其余未能看到的村子,或许也存在着林扒皮、黄扒皮、许扒皮……这些事情他回到陈府之中,自然会配合唐佩玉妥善安排。 石家村的百姓还缓不过神来,他们方才出卖的“小伙子”,竟然是传说中的大将军! 我滴妈呀! 有一人终于反应过来,带头跪下。其余人也跟见了天王老子一样的惊怕,跪到地上高呼“大将军”。 见到此情景,陈百川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等的反应,是该想明白村民们下跪不是因为他的威望而是基于恐惧,还是该想明白村民们下跪不是因为他的威望而是基于恐惧,或者是该想明白村民们下跪不是因为他的威望而是基于恐惧呢? 好吧,反正从村民眼底藏不住的惊惧和几人脸上的无血色,能看出真正的答案。 陈百川说了一句:“各位乡亲父老快快起来。” 再十分套路性的说了几句“爱民如子”的老话,看到围观群众似乎已经能把他的正面形象铭记在心,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这次爱民如子的机会。 而方扒皮这只藏在村中的吸血鬼,自然就成了阶下囚。 如何处置,按照律法便可。 村民们从方扒皮的屋子搜出了一整箱的碎银子,还在他家房梁上发现了风干了的肉。在方扒皮一家子哭天喊地的声响中,这些“赃物”被村民们瓜分了。当然,这些是后话。 ……………… “怎样,本将军上次在石家村的一番表现,民间中可有传言?你快把你打听到的说出来。” 夜色朦胧,陈百川的书房中尚且灯火通明。 陈大将军为了满足自己恶趣味,特地让小四到茶楼酒肆打探消息。——自从上次被唐佩玉一番污蔑之后,陈百川就对自己在民间中的传言,产生了深深的执念。 这时候他正在逼问小四。 小四苦着脸扭扭捏捏,一脸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陈百川心想自己的恶劣形象一时间很难扭转,想来这次还是未能补救当时唐佩玉泼的脏水。想到这里陈大人恨得牙痒痒,他尽量让自己忍住招来唐佩玉一阵暴打的冲动,说道:“小四,你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我不会怪罪你。” 小四壮士断腕般决绝的说道:“大将军,您在石家村的作为,确实是广为流传出来了。民间中有两种说法,一个是说大将军身形恍若怪物,一眼就能让人吓尿,石家村的百姓因为您全部失禁了;另外一种是认为大将军,认为大将军是、是看上了石家村的方扒皮,想要抓方扒皮回到陈府之中,然后,方扒皮不从,您就……” “行,停了,你不用再说……” 陈百川连忙制止小四继续说下去。 他听到开头两句还能接受,小四后面的话几乎让他整个人石化。这叫做什么事情,难道庆都的百姓想象力就是恐怖如斯么!!! 而且庆都百姓的脑洞未免太过于中二,这世界上存在一个眼神,让无数人失禁的人么……再想到另外一种说法。。。 脑海中回忆起那日在石家村的见闻,方扒皮犹如门缝的小眼睛,方扒皮额角那颗硕大的黑痣,方扒皮下巴一丛杂乱的灰白胡须…… 呕—— 浑身一阵恶寒的陈百川,对着小四露出一个善良的笑容,说道:“小四,锻炼身体是必须的,你看你浑身瘦骨如柴,还不快去绕着陈府跑十圈。” “啊?”小四有点反应不过来陈百川忽然而来的命令。 陈百川说道:“小四啊,还不快去,嗯?” 小四这才反应了过来,这他喵的是拿着他宣泄! 没办法,人家大将军拳头大,身材娇小的小四只能够在秋风瑟瑟之中,绕着陈府一边跑步一边沐浴月光。 …………………… “大将军,我昨日不是被你罚去跑步么?” “我那是为了你身体好。”陈百川厚颜无耻的说这话,哼,老子就是没有把你当出气筒。 小四神神秘秘:“大将军,你猜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陈百川认真说道:“莫非你是遇到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养了小白脸,你千万不要声张,那婆娘也是可怜,她的丈夫终日不着家,而且……” 以下省略一千字的废话,全是陈百川在倾诉隔壁家的恩怨情仇。 小四目光呆滞的听完了陈百川的话,已经不知道原来直接要说些什么。 为什么你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居家的八卦那么了解啊?为什么你连他家的女主人养了小白脸都知道啊,莫非你是仔细的观察过,然后这观察是多么的细微入至啊!!! 身为大将军你不是没日没夜就扑倒在公文中么,难道你没日没夜劳累之后的空闲时间就是关心隔壁家的八卦??? “小四,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四?小四?” 脑海中掀起吐槽风暴之后,小四终于是缓过神来了,尽管看向陈百川目光格外古怪,他还是镇定的说道:“大将军,我昨晚,就在,就在陈府门口,看到几团传说中的鬼火。然后我走近一看更怕了那鬼火,马上拔腿就跑,结果那鬼火就跟了1上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余孽们堪比小强 第四百八十五章余孽们堪比小强 “大将军,我昨晚,就在,就在陈府门口,看到几团传说中的鬼火。然后我走近一看更怕了那鬼火,马上拔腿就跑,结果那鬼火就跟了上来!” 听完小四的描述,陈百川只觉得心中一阵的抽搐。 他从很久之前就跟小四这群身边的人,解释过什么是鬼火。 颇为无奈的陈大将军打算再解释一次:“小四,实际上把那种火焰叫做鬼火,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实际上那种火焰的形成,不过是一种简单的化学反应。磷,遇到空气会产生燃烧……” 小四插嘴道:“然后死人骨头中会产生大量的磷……大将军,这些东西您早就跟我们说过了。” 陈百川头顶上出现黑人问号,他不解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昨晚干嘛还怕。还把这件事情神神叨叨的告诉我。” “昨晚看到了我怕,是因为突然1看到那种可怕1的鬼火,就算知道缘由我也还是害怕啊。至于告诉大将军的原因,难道大将军不会觉得陈府的周围会出现鬼火,很突兀么?” “这……”被小四一提醒,陈百川也意识到情况不对。鬼火这种东西一般会出现在坟墓周边,毕竟它的产生需要坟墓里边的死人骨头。而陈府,周围肯定不会有白骨。 陈府周围为什么会出现白骨呢? 陈百川让小四退下去之后,马上派士兵去查。同时,他也吩咐了小四,这几日要关注城中百姓们的风言风语。 实际上,他已经从小四的话里面,大概明白别人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聪明人的,竟然会懂得用舆论压力来压制陈百川。而陈百川也明白,或许是前些日子唐佩玉的事情,给了敌人一点启发。 让一个人的形象十分高大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往一个人的身上泼脏水,就不是多难的事情了。编造出来的黑料,也总会有不知名的观众被忽悠得相信。 陈百川埋头在公文堆中,至于鬼火的事情他还不至于为此耗费太多的脑力,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快的敲门声。 笃笃。 陈百川放下手中正好看完的东西,抬起头,说道:“进来。” 进来了一个陈府的仆人,对着陈百川说道:“大将军,外面袁老求见。” “请进来。” 袁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他终日沉迷在陈庆河的建筑上,肯定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扔下了手中的工作。 陈百川对于这位老人家如今是又爱又恨,一方面敬佩他这把年纪了还能够为了江山社稷累死累活,另一方面这位老人家未免也夙兴夜寐的过头了,陈百川原先三天两头就得被他烦一次…… 陈庆河的许多事情,对于袁老来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当袁老推门进来,陈百川见到他脸上凝重的神色,也明白了,这次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果真,袁老进门之后,还未行礼就急着说道:“大将军,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但说无妨。”陈百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心中也十分担心陈庆河施工的情况,要是那里出现了一点儿问题,他肯定会大动干戈。 希望陈庆河的麻烦与昨晚小四见到的鬼火不要有半点联系就好,不然陈百川一定会让他们见识,陈国火枪火炮的威力。 袁老深吸了一口气,说起了遇到的事情:“大将军,昨天我手下一个做事情的小官突然找上了我,说有人向他行贿。我仔细的追问之下,行贿之人没有透露身份,不过他们给了那小官很多的金钱作为诱惑,想让小官把陈庆河施工用的一部分火器,偷给他们。” “那小官是我的心腹,也就能够守住贪心,没有答应那人的条件。那人也就不纠缠,就那样离开了。然后我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马上就派人去清点库存的火器,果然数目上少了一些。” 陈百川听完袁老的话,眉头皱的更深,他问道:“有没有把是谁让火器流失出去的人揪出来?” 袁老说道:“偷火器的人很小心,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无从查起。所以这件事情我只知会那日与我同去的人,让他们一定要直言不提这件事情。” “你做的很好,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那日与你同去的人里,应该不会?”陈百川说出了自己的另外一个担心。 袁老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大将军,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之人。而且我也担心他们之中有谁已经被收买,派了不少的士兵暗中的监督他们。” 陈百川点点头,沉声道:“我马上就派几个精锐的士兵,跟着你会到陈庆河那边的岗位上,然后让他们负责监督查出是谁偷了火器。” 袁老说道:“这一次我来到大将军这里,一方面是为了禀告大将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告诉大将军,让大军给我派遣几个得力的助手去。” 陈百川叮嘱道:“这一次的事情可能牵扯到其他的事情,所以袁老你在那边要主意个人的安危,我会让几个人随着你不离开,但你也一定不能让自己出现危险。” 陈百川很担心藏在庆都中的敌人,为了对付他,向他身边的人出手。他们若是对付楚辉这群莽汉,陈百川自然不会担心。偏偏袁老对于陈国来说十分的重要,而且也十分的脆弱。 袁老知道陈百川是一番好意,他感激说道:“多谢大将军了,不过我这边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毕竟我身边本来就用不少从陈都带来的精锐。” “精锐??”陈百川对袁老空中的精锐鄙视说道:“袁老您见了我带出来的兵,才知道什么叫做精锐。至于其他的士兵,绝对不可能在我的兵手下说是精锐。” 袁老嘴角抽抽,只当陈百川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袁老就离开了陈府。 而等他走后,陈百川就开始好奇,到底这件事情跟小四的鬼火,是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的手笔。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夜晚的街道 第四百八十六章夜晚的街道 陈国营地之中,上万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苦训之中。 正当这时候,鲁应一声怒吼:“今天要是没能完成了训练任务,全部给我到小黑屋待着。” 不惧生死的战士们,听到小黑屋三个字就跟见了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得能够多出几只脚,以便于在夕阳中自由的奔跑。 陈国军营的小黑屋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存在! 据说营中最为魁梧的汉子进去了一个晚上,出来的时候就整个人相当于精神失常的状态。不管意志多么坚定,胆子多大的人,只要进去了小黑屋,出来了肯定就能听从教官的命令。 实际上鲁应这时候也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作为这一万人未来的长官,陈国军营的教官给他的评价,是十分不合格。 于是鲁应过上了白天跟着训练,晚上还要被开小灶学习各种例如认字、绘画、数学这样奇葩的学问。不过这既然是成为一个合格长官的硬性要求,鲁应也只能忍着数学课昏昏欲睡的痛苦,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 学习的海洋太深太广,学渣们很容易就溺死了。鲁应为了心中的倔强,能坚持到如此境地,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陈百川就和教官站在训练场的一边,笑眯眯看着这帮来自原庆国的汉子被折磨得哇哇叫。 实际上鲁应也发现了陈百川的存在,然而教官并没有下达暂停修炼的命令,于是他只能更加努力的奔跑,时不时朝着陈百川的方向抛弃一个灿烂的笑脸。 不过每当鲁应投来笑脸,陈百川身边的教官都会回敬一个威胁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直到陈百川从原庆国汉子们辛勤的背影体会不到乐趣,才决定做正事。从鲁应的角度看过去,陈百川张着嘴说了几句话。 教官大声喝道:“鲁应,出列。” 鲁应早就做好的准备,从队伍之中脱身而出,在麾下士兵们幽怨的眼神注视中,他跑到陈百川的面前。 到陈百川面前的时候,鲁应就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陈国军礼,为了在陈百川面前摆出这个姿势,他可是对着水缸苦练了几次。听说陈国其余军官还会对着一种叫做“水银镜子”的东西摆正姿势,那玩意只要少数的军功就能在军营中换来。 “预备军军官鲁应见过大将军。” 陈百川从头到尾打量了鲁应,发觉他精气神都与原先见面大不相同。如果说原来的鲁应给他的感觉像是游戏通关失败的宅男,现在的鲁应则像是一个遇见十岁少女的萝莉控。 整个人都阳光起来,而且整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斥着对萝莉,哦不、对力量的渴望。 陈百川对于这样的改变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他微笑说道:“鲁应,我有一件大事情交给你去办。” “大将军,末将一定不会辜负大将军的期望。” 原本鲁应还想大将军为何突然会想起让他去办事,但在陈百川身边的教官使劲的夹着眼睛,鲁应就突然想起了教官平时的教诲,“大将军让你去办事,就说明你是最好的人选”。 “很好。” 陈百川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 黑夜宛若一袭黑纱,笼罩住白日里多姿多彩的各式风光。 庆国百姓们还未像陈都一样,即使夜晚每家每户都透着烛光。陈国百姓已经被陈百川教会了珍惜时间的道理,夜晚要么沉浸在灯红酒绿,要么就把百日里未能结束的工作,继续努力完成。 而庆国的夜晚,则是一片片的漆黑。大多百姓们不会为了明早起来能够完成的工作,浪费价格相对昂贵的灯油。他们早就在太阳西落的时候,就选择了上床进入梦乡。 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提着灯笼鬼鬼祟祟经过街道。 那人鬼鬼祟祟望着四周几眼,发现多了一家馄炖摊,不过这家摊子的老人看起来稀疏平常,大概是前几晚老人刚好没有出来摆摊。 寻常百姓自然不会大半夜的出来吃一碗馄炖,不过这块临近陈府的地方,大多数富人居住。富人吗,有几个闲钱的男人,谁会受得了一直面对家中的黄脸婆,于是夜晚大概会有醉醺醺的富翁们跌跌撞撞走来走去。 老人家把馄炖摊子摆在此处,大概也是为了赚这点儿富人家的钱。 那人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后,也就收起心中的狐疑,继续往前走去。 实际上他选择这条街道,也是因为这里夜晚往来的人,至少会比别处多一些。他伸手抓紧怀中的包裹,口中还念叨着:“在天有灵不要来找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人来到陈府围墙之外,再次望了几周,发觉没人了,他才把怀中的东西拿出来。 他拿着一把大勺子,从怀中的包裹中舀出一勺子不知何物的白色粉末,洒在陈府的围墙之外。一个包裹并不能装多少的白色粉末,那人只绕着墙角走出一小段路,怀中的粉末就用光了。 他再次望了四周,发现没人后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把剩下的空包裹,也就是一块布,塞进了怀中。他胆子小,临走前还是望了几眼四周。 路过原来的馄炖摊子的时候,老人家的面前已经多了几个坐在小凳子上的大汉。大汉们一个个虎背熊腰,身上呛人的酒气就知道他们是从不知何处刚“逍遥自在”回来。 “老三啊我跟你们说,这老头包的馄炖贼香。哥几个现在肚子空空的,一碗馄饨汤下去,保证这个胃都是暖的。” “嘿,有没有你说的那么悬乎。” “我每次喝完花酒,都要来这家小摊吃碗馄炖,他娘的,比那些大酒楼好吃多了。” 说到一半大汉还抬起头问道:“对了老头儿,前几天晚上怎么不见你来。” 那卖馄炖的老头儿抬起脸苦笑说道:“家中的老婆娘摔伤了大腿,走不动道了,我得在家里照顾她。那几日,就不敢出来卖馄炖。人老了,熬不住。” 第四百八十七章 人总会遇到演技超群的人 第四百八十七章人总会遇到演技超群的人 卖馄炖的老人说起这几日不来的原由,眼圈竟是发红了,汉子们也不再多语,想来不想在大半夜提起老人的伤心之事。 而在陈府的围墙外边,撒下了不知名白色粉末的人,他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在猜想老人是不是没有儿女,才会沦落到在夜晚摆摊卖馄炖。 至于他加快脚步的原因,自然是有些害怕那几个在老人摊子前面的酒鬼。 几人身上的酒味呛人,说话也十分的粗鲁,就跟雨天打雷一样大声。谁知道,就这样他还是被几个人盯上了。 他正打算低着头走过去,忽然被身后的叱喝声吓住。 “嘿,你这人干嘛去。” 他回过头,原来是几个壮汉之中,突然站起来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那人堪比两只脚都拐了,整个人歪歪斜斜,没个正形。 他不禁下意识摸了一下怀中,想到东西已经用光了,马上加快了脚步,想要早点躲开这个人。 没想到这个人却是跟见了屍的残影一样,越靠越近。 他吓得都小跑起来。 结果,他整个腰肢,竟然被追上来的醉汉搂住了。 他说道:“你干嘛。” 仿佛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担心和恐惧,醉汉笑嘻嘻说道:“小娘子,你别急着走啊,陪着大爷吃完馄炖,我们去干点费力气的时。” 天哪!遇到流氓了! 这前不着后不着店的地方,谁能救救他…… 不对,他身前不远就有一家混沌店。 不对,什么小娘子,老子是男的!而且调戏他的醉汉也是男的啊,这叫做什么事情! 他沉住气,骂道:“老子是男的。” 醉汉一愣,说道:“哪有你这么水嫩嫩的男人,不过小娘子的生硬真粗糙,在床上叫唤出来,肯定别有趣味。” 他竟是无言以对。 算了,眼下他心中还担心着被陈府的人发觉他的阴谋,他只好原来这个喝醉酒的玩意。再者这玩意还有几个弟兄在那边吃着馄炖看戏,就算他想要发泄心中火气,也不能蹭着这个时候。不过他已经受够了,想要马上离开。 他马上想走的时候,谁知道醉汉还死死的抓住他的腰。 你他娘的,这么粗的腰,还摸不出是男人么?? 他只好把醉汉的手拨开,把醉汉往后推了一把。正当他脱身想要离开,突然醉汉就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黑乎乎一片看不出醉汉如何,不过从那醉汉的头部突然涌出来黑漆漆一滩东西,他心中就有了猜测。 惹事了! 果真这时候,醉汉的几个弟兄已经围住了他。 为首的人见到他已经跑不掉了,跑到醉汉的身边,摸了一手地上的东西,之后大叫着:“老四,老四,你快起来啊。” 为首大汉口中的老四迟迟没有回应,他心中一紧,喃喃道:“不过往地上一躺,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喂,你们可不要讹人。” 如果此时有灯光,他一定能看到为首大汉忽然向他射去恶狠狠的目光。 不过没有。 不过他还是感受到为首大汉的杀气,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那为首大汉,梗咽说道:“你这害人死的王八蛋,地上有尖石头,老四已经死了。” “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醉汉的几个弟兄都失声大喊起来。 惨了惨了。 他心中一阵惊惧,这几个人恐怕是江湖混子,否则也不会这般的魁梧这般的粗鲁。摊上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跟雇主交代。 他试探说道:“几位大哥,几位大哥,是我的过失,你们看,是你们的弟兄把我的当成了女人,先纠缠着我,这样吧,我给你们一百两银子,几位大哥放了我。” “什么?”为首大汉从地上站起来,十分凶狠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屁,你把我们当成了傻子是吧,哪有女人是你这种身姿的?” “就是就是,老四今晚就喝了一壶酒,又不是瞎了眼睛,还会把你看城了女人,这是什么话?” “你小子该不会就是想着推卸责任吧,我告诉你,没门!” 他额角的冷汗直流不停,这真是倒霉了。他只好继续试着用金钱摆平:“几位大哥,对对对,都是小弟我的错。你们看这样吧,我给各位两百两银子。” “谁要跟你称兄道弟。” “别拉近乎了,我看就以命换命吧。” “诶,别这样。”为首大汉突然再次发话,他说道:“这位兄弟也是无心之举,再说了以命换命,我们就什么也拿不到,还要吃官司。这样就把我们自己搭上了,这多不值啊,老四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我看啊,就用一千两银子让他来买一条命就行了。” 他听了为首大汉前面的话,还觉得今日能够脱身。但听到大汉最后那“一千两银子”的字眼,他就忍受不了了。 这次他的酬劳,不过就是五百两银子,就算把他整个人拿去买了,也值不了一千两银子。 他苦着脸说道:“一千两太多了。” 为首大汉突然就变脸:“一千两太多,那你就一命偿命。” 为首大汉一个砂锅大的拳头,打在他的肚子上,他感到胃部翻滚,但还是忍住伤痛说道:“别别别,大哥别动手,你们现在这里等等,我到家里边拿点钱财。” 大汉又是一拳命中他的肚子,这回打的是腹部,他只觉得膀胱都要炸裂。 “又把我们哥几个当傻子,等下子你人跑了还会回来?” 他嘴角一抽,说道:“是是是,是我想差了,几位哥哥就跟着我一起,到我主人家去拿钱。” “你不会是叫人来对付我们吧?” 为首大哥脸上一片狐疑。 而这个时候他解释道:“放心吧,我的雇,主人,他是良善人家,不会伤害几位哥哥。” 他心中想的却是,只要到了雇主的门口外面,这几个醉汉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雇主家中的权势可不是闹着玩的,想要拿一千两银子?? 做梦吧你们。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一个小人物的悲剧 第四百八十八章一个小人物的悲剧 阳一出生在庆都最为混乱的贫民窟,在乞丐窝里靠着吃剩饭长大到少年,至于关于父母已经襁褓之中的事情,他已经忘记。 阳一之所以叫做阳一,是一个充满了文艺气息的老乞丐起的。据说老乞丐在见到阳一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停留在阳一的脸上。 一个名字对于乞丐来说,或者并不重要。 不管叫做阿猫阿狗,谁会去记住一个乞丐的名字。至于乞丐们自己,从来不注重这些外在的东西,只要能填满肚子,名字乃是身外之物。 阳一却至今还在感激着在某个冬天终于熬不住的老乞丐,已经忘记是十一岁还是十二岁的冬天,那个时候老乞丐的脸上一片片的紫青,阳一却连一口热汤都不能给老乞丐找来。 老乞丐生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的遗愿,便是: “我想喝口肉汤。” 想要喝口肉汤,对于乞丐身份的他们来说,可以到迎春楼的大门外候着,等待客人离开后桌上还剩下了东西。 只是迎春楼这等酒楼,不是一个乞丐儿想要进去就能进去的。于是阳一抱着老乞丐在迎春楼跪了一个早上,得到的是富翁们无视的冰冷眼神,和迎春楼伙计一句话,“又是你们这群臭乞丐,就算拿去喂猫喂狗,也不会拿给你们,走走走,快走开”。 那一个早上,阳一不知道流着鼻涕在迎春楼门口,说了多少句的“求求你们了”。 他的请求没有成功。 于是他原来心中存有的某些东西,仿佛丢失了。 阳一托着老乞丐的尸体,离开了迎春楼。 从此他也虽然还在贫民窟,却离开了乞丐这个团体。不顾其他乞丐鄙夷的目光,不顾老乞丐身前的嘱咐,他开始学会装瘸,也学会偷偷顺了妇人的钱袋。 阳一开始无恶不作,成为贫民窟的过街老鼠。 当然,直至今日,阳一今日已经可以在迎春楼老板的面前趾高气扬。 他是地头蛇,是庆都贫民窟的一只只要给钱,什么事情都会做到的老鼠。于是无恶不作的他,从此被忘记了阳一这个名字,大家不管是敬畏还是唾骂,都会叫他,老鼠。 …………………… 老鼠被几个醉汉死死擒住了手脚,他心中算计着,到了这次顾客那里,一定会叫这群醉汉好看。 来到一个熟悉的府邸面前,几个大汉的眉头不禁一皱,幸好是夜色之中,他们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被府邸门外的侍卫察觉到。 老鼠推开大汉们的手,趾高气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拿钱。” 他大摇大摆来到侍卫们面前,笑眯眯说道:“几位爷不认识我了,我老鼠也来过几次了,还不进去通报。” 几个侍卫哼了一声,终于一人愿意走进门去禀告。 不过侍卫们在原地嘀咕着。 “不久是贫民窟出来的一只老鼠,这次对大人有用处了,就这副德行。” “呵呵,这种人渣过几日就恢复原形,也不知道咱家大人要这种败类的效力干嘛。” …… 老鼠在原地就那样笑眯眯听着,仿佛侍卫们的话他听不到一样,实际上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老鼠少年时期就是标准的五短身材,再加上满脸的痘痘堆积如山,就算是在贫民窟中也拉低了此中的颜值。 单单是颜值这一项上,他吃过了无数的苦头。 再加上出身以及人品,更是受够了风言风语。他早就习惯了。 刚才进去禀告的侍卫回来了,他极不情愿的说道:“管家大人叫你进去偏厅说话。” “好的。”笑了一声,老鼠就顶着灿烂的笑容进去了府邸之中。 他的笑容落在侍卫们眼中,就是莫大的讽刺,于是侍卫们冷哼一声,脸色铁青。 等到老鼠进去,醉汉们趁着月光相互对视,发觉各自眼中的凝重以及震惊。为首大汉一咬牙,说道: “这小子该不会来搬救兵的,几位大爷,我们先跑了,求饶啊。” “走走走,妈的,被这个小子阴了。” “等这小子带人进来我们死定了。” 说完这句话,醉汉们就散开,拔腿就跑。 此时已经是深夜,侍卫们知道是有关老鼠的事情,他们也就懒得出力。只是在门口象征性的叫唤了几声“别走”。 至于没有人发现,醉汉们绕开了无数条街道,最后竟然是从陈府的后门悄然的进去。 而此时的府邸之中,老鼠见到了管家大人。 他原来敢对侍卫们那般的无礼,全是因为侍卫们手中无权,根本不敢对付他。而这位管家大人,是这府邸的主人的左臂右膀,老鼠知道他杀死一个老鼠,就跟猫儿抓老鼠一样,不止能抓住他,还能把他折磨到死。 老鼠堆满了笑脸,说道:“管家大人,老鼠这次上门,是有一件好事要说,也是有一件事情请求大人帮忙。” “哦?”这家府邸的管家,想来平常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听了老鼠的话,他不浓不淡的说道:“哦,什么好事情,你先说说看。” 老鼠谄媚说道:“大人交给我的骨粉,我已经分别用几夜的时间,洒在了陈府的围墙底下。这几日坊间已经有人目睹到鬼火,相信再过几天,鬼火的事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大人交代我的事情,我就完成了。” 管家倒是对这个下三滥的老鼠,另眼相看了一次。他夸奖道:“嗯,老鼠你做的不错。你竟然能想到用鬼火来污蔑陈府,是个人才。” 老鼠闻言两眼放光,他等的就是今日,能够为这位大人做事,他算是一辈子洗清了前面的所有污点。终于,他能在这庆都之中,有一份重量。 老鼠连忙跪下,谢道:“多谢大人的栽培,实际上这次的事情,全是管家大人一个人想出来的。而老鼠我,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管家大人要是念着老鼠跑腿的功劳,就把苦力活多往老鼠身上招呼就行。” 管家点点头。 第四百八十九章 埋葬在臭水沟的死老鼠 第四百八十九章埋葬在臭水沟的死老鼠 管家点点头,对着老鼠说道: “你是一个聪明人,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自己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老鼠兴高采烈的点头,虽然他心中暂时的目标,是在府邸主人的面前崭露头角,然后顶替管家的位置。不过计划是一步一步来的,他如今还必须跟这个管家大人打好了交道,毕竟他如今连府邸主人都没见到。 他还没有资格。 不过老鼠心中坚定的相信着,凭着他不要脸的性格,以及总有歪主意的大脑,他总有一天会成为庆都中真正的大人物。 老鼠无比坚定的相信着。 这时候管家大人问道:“对了老鼠,你刚才说的,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现在你是我的人,只要是不麻烦的事情,我一定会出手相助。” 老鼠脸上闪过凶光,他说道:“不麻烦的管家大人,只要府中几位武艺高强的侍卫出手,定然能够马到成功。事情是这样的,今晚我去倒骨粉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酒鬼,他竟把我当成女人一样调戏。老鼠我不过是轻轻的一推,那个人竟然……” 管家大人递过去一杯茶,说道: “喝了茶再继续,不要急。” 老鼠简直是受宠若惊,他喝了一口热茶,再继续说道:“那个酒鬼,他竟把我当成女人一样调戏。老鼠我不过是轻轻的一推,那个人竟然就倒到了地上。结果地上有一块大石头……咳咳……咳咳……” 老鼠忽然就咳出了血。 老鼠停下来,目光惊讶的看着管家大人的脸,指着,说道:“茶里面有毒,为什么,为什么??” “茶里面有毒,为什么,为什么??” “茶里面有毒,为什么,为什么??” “茶里面有毒,为什……咳咳……” 老鼠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忽然间又是吐血,他指着管家大人,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救救我,我知道深浅的。大人,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你不用杀人灭口的。” “你既然知道杀人灭口,自然也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事情泄露。” “大人,大人,我,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在庆都之中,很多事情找我都能效力几分。大人,我……” “不用说了,你身上的毒,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解药了。而且,我让你活着,是等着以后你抢了我这个位置么??” “……” 老鼠不再说话,他心里已经明白了。 他把这个管家大人想的太简单,也太傻。管家大人早就猜到他进入这府邸的期盼。 杀人灭口? 呵呵。 老鼠两只眼睛之中,泪水不停的流。 他已经有钱了。 他已经有权了。 可是他还是一只老鼠,没有人愿意去问起他的本名的老鼠,他,他还没能够真正的出人头地。 老鼠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他说道:“大人,我要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答应我最后1一个要求。不然,不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管家大人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要求你说吧,我会答应你的。你可是家中还有老人需要抚养?” “不是,不是,我只是要大人叫我的名字,记住我的名字,把我的名字记在心中。求你了大人,求你了。” 老鼠眼中闪着生命最后的光,他说道: “求求你了大人,我叫做阳一,你叫叫这个名字好不好?好不好?” 管家大人看着老鼠的癫狂模样,忍不住的说道: “阳一,阳一,阳一。够了么?” “不够,还不够。” “阳一。阳一。阳一。阳一。阳一。” “哈哈,哈哈哈,终于有人,再叫起这个名字,老乞丐,我去找你,我去找你。” 老鼠口中溢出来血,鲜红的血液,把他的狂笑声中止。 管家大人的眼神很是复杂,他发誓他此生会记住一个叫做阳一的人,一定会记住。 谁人,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只是想听到自己的名字呢? ……………… 北国风光,万里雪飘。 然而现在是秋季,因此空气中并没有漂浮着雪白的雪花。反而是红透了的红叶,从枝头醉落到地上,把所有长了枫树的路面,染成了好看的红色。 而这个时候,庆华帝站在大衡的祭祖天坛之上。 他身边无数的臣子已经跪倒在地上,脸上全部是肃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多余的事情。 祭祖天坛对于大衡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这里是历代大衡皇帝的归宿,也就是这里埋葬的,是大衡的曾经的主宰者。 对曾经的主宰者的不敬,也是对现在的主宰者的不敬。 没有人敢触犯庆华帝的威风。 他统治的大衡王朝,恍若一个三角形。庆华帝站在三角形的顶端,所有人都要膜拜他,而所有人,也认为这种膜拜是正常的。 因为庆华帝很厉害,厉害到所有人必须去膜拜他。 这看似是废话,却是现在存在于大衡百姓们心中的逻辑。 庆华帝忽然喊道:“庆华帝,见过历代先帝1.” 诸位臣子们,连忙跟着说道:“臣等,见过历代先帝。” 庆华帝这时候才说道:“历代先帝在上,子孙无能,如今大衡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原本被大衡死死掌握在手中的陈国,他的奸计让北域的草地快要被山羊啃食干净,他的武力让能够勉强跟大衡对抗的庆国,成为了历史。陈国的手中掌握着前所未有的东西,每一日他们都在腾飞,他们都在进步。” “子孙无能啊,大衡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子孙只能在这里求历代先帝一件事情,子孙凭着大衡现在的所有武力,去挑战新生的陈国,去跟他们掰手腕。我相信,我们大衡,一定会取得胜利。错过了这次,先帝们,我担心大衡以后只能被踩在脚底下。甚至,灭国。” “大衡庆华帝,在此宣誓,举国之力,征讨陈国。” 台下的臣子们眼中已经发红,他们也跟着喊起来: “臣等一起,征讨陈国!~” 第四百九十章 密云散开(大结局) 第四百九十章密云散开(大结局) “管家,怎么回事?” 原本在阳一面前气势十足的管家大人,马上就对着屏幕后面的人,恭敬回答道:“大人,已经没事了。” 望着阳一的尸体,管家大人摇摇头,尔后不再说话。 他叫来几个手下人,说道: “去把门口老鼠招惹来的人,全部杀死。我担心,他们是陈府的人。” 没过多久,刚刚出去的几个人回来,禀告道: “管家大人,外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听外边的侍卫说,他们担心老鼠会叫人,先走了。” ………………………… 而另一边,几个醉汉来到陈府之中。 他们从陈府的正门进去,不久就来到了陈百川的书房之中。陈百川收起了手中的公文,说道:“你们事情已经办好了。” 那为首的醉汉,竟然就是前不久投靠到陈百川麾下的鲁应。 鲁应站在陈百川面前,恭敬说道: “启禀大将军,我们近日的跟踪确实有了结果,我们发现,那个小贼进了苏候府之中。” “苏候?” 陈百川皱起了眉头。 他有听说过苏候府的存在,此人胸怀大志,凭着一介草民出身,在庆都中闯出赫赫一番事业。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人中龙凤。 而此人又为庆国多次争光,凭着黑白两道实力,帮助庆王在争位的时候取得优势。庆王也是记恩之人,直接封赐苏侯为庆国侯爷。尽管没有封地,但苏侯的地位一下子就升到天端。 陈百川一开始还诧异,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在庆国灭亡之刻,便愿意向他俯首称臣。 看来此人,另有所图。 而他所谋的东西,知道此时此刻陈百川焉能不明白,分明就是打着假意投敌,而日后再凭借着阴谋诡计扰乱陈百川。 陈百川对这种人,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打算马上就带着人马去荡平苏侯府,但陈百川心中也有顾虑。他最近已经想要洗白自己,这一趟要是荡平苏侯府,他就是把庆都百姓们心中最为义薄云天的英雄杀了…… 为了一时意气,坏了关于洗白自己的布局,这值不值得呢? 就在陈百川苦恼的时候,忽然听到外边有人来禀告事情。 那下人进来之后,见到鲁应等人在场,目光闪躲。 陈百川笑道:“没事,这几个人也是自己人。” 鲁应以及原本庆国军人眼中,都闪过几丝感激。 其实陈百川心中清楚,这个探子带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是这几个人不能听的。他如今记忆力十分惊人,看到探子一眼,就知道此人负责的是大衡那边的消息。 而大衡那边的消息,不至于不可以让鲁应等人知道。陈百川早就调查过鲁应的出身,此人绝对是纯正的庆国人。 探子这才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大将军,大衡那边传回来消息,大衡庆华帝向大衡历代先帝宣誓,即刻发兵,集聚一国之力,征讨陈国。” 什么?? 征讨陈国? 陈百川这位大将军还没来的及开口,就看到鲁应几人已经惊呆了。 他们几个人就算直至今日,还是不能够认清陈国如今的与众不同。只有陈百川自己清楚,他甚至比大衡更想要开战。 哈哈哈。 陈百川抬起头,大笑。 “大将军?”鲁应等人露出不解表情,大将军这是疯了,大衡这种霸主的进攻,他竟然还笑得出口。 陈百川这才说道:“如今我就是找不理由对大衡发起进攻而已,既然大衡人自己找死,也不要怪罪我陈国铁骑,踏破大衡的山河。” 鲁应不合时宜说了一句: “那么那位原来庆国的苏侯……大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他,大战在即,若是……” 陈百川又是一笑: “哈哈,如今大战在即,岂能因为区区一个庆国的余孽,阻挡住本将军征讨大衡的步伐。你,速去陈国本土,命大举进攻大衡。” 陈百川命令着身边的探子。 接着他对鲁应说道:“你带着你原来手下的人马,马上到苏侯府,声称你是要协助苏侯平复陈国逆贼的义士。记得,你的人要死死挡住苏侯可能逃走的全部地方。” 鲁应闻言汗水如豆大,他从陈百川的话听出来苏侯的下场,看来这位大将军要再次举起手中的屠刀。 一夜之间,苏侯府人全部死光。 血腥的味道蔓延在庆都的街道上,陈百川脸上泛起好看的笑容,带着未洗干净血渍的剑,前往大衡与庆国的交界。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陈国与大衡之间,那一场决定主宰这个世界的王国的战争,如火如荼。 就在所有人以为,两国之间的战争会难分难解,耗时许久的时候,战争就以一面倒的情形,让所有人吃惊不已。 陈百川举着手中的望远镜,笑道:“再过了这道关卡,大衡的所谓天麟军就退无所退。” 没错,就在所有人以为陈国是以卵击石的时刻,陈国大军却是有如利刃插进豆腐之中,竟是一直在往大衡的腹地进发。 直到今日,就算是所谓的天麟军,都不知道败了多少次。 次日,就在帝都巍巍的城墙之前,天麟军的军旗倒在了地上。大衡人战无不胜的灵魂军队,已经落幕。站在城墙之上仍旧抗争的大衡人,不由得丢下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仿佛失去了灵魂。 陈百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到了大衡帝都。 这座象征着全天下最强盛王朝的帝都,如今已经成为了陈国的囊中之物。陈百川他想起曾经,他踏入这片土地,名扬这座城池是因为诗词。 而今日,他是因为手下比猛虎下山还要恐怖一千倍一万倍的军队。 陈国的大军带着一路的血腥,踏进了大衡的土地之中。 陈百川望着身前的化成灰炭的曾经的庆华帝,轻叹了一声。想要亲自折磨这位有抱负的好皇帝的梦想,还是破灭了。唯一值得慰藉的,他毕竟让庆华帝感到绝望。 帝宫的代表至高无上的白玉椅,他只用屁股碰了一小下,马上就离开。 算了,还是过上几年安稳的日子。 在陈国之中,成为一个小小的王,也不错。 陈国,我为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