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亡国后,太子妃被新帝娇宠了》作者:拾筝   简介:   【专情帝王VS矫情宠妃】双洁   嫁入东宫三年,姜容鹤做了三年的笑话。   太子梁笙与小妾爱的死去活来。   却让她受尽冷落虐待。   直到那一日,首阳城破。   太子拉着她的手说:“容鹤,你愿意为我殉节吗?”   姜容鹤一个耳刮子就扇上去了:“殉你爹,渣渣。”   顶着前朝太子妃的身份,姜容鹤直奔敌营办了年纪轻轻的叛军头头。   倚在叛军头头怀里,她得意张扬,以为自己手段了得,发誓以后做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好好享受一把恃宠生娇。   孰不知,人家对她蓄谋已久,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人前她矫情做作楚楚可怜,人后张牙舞爪毒舌八卦。   高座帝位的那个男人,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偏心她,把她纵容的无法无天。   前朝后宫都知道,自荐枕席的前朝太子妃是个妖孽,将英明神武的新帝迷的神魂颠倒。   新帝则表示:姜容鹤你尽管演,拆穿你算我输!   【非爽文!非爽文!非爽文!】   作品标签:架空、甜宠、宫闱宅斗、HE、贵女、君王 第1章 渣男前夫   春寒料峭,破败的院子里。   “啊!!!”一声惨叫,让人毛骨悚然,险些震落在树梢艰难悬挂的枯叶。   积满灰尘的房梁上,垂下一条白绫,洁白的样子与整个院子格格不入。   裂了缝的青石砖地上,跪坐着一个衣裳单薄的女子,她浑身颤抖,披散的长发底下,消瘦的脸颊已经布满冷汗,嘴唇也被咬破了皮,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指尖上还冒着血珠,地上散落着几根银针。   疼……真的很疼……   微微带着倒钩的银针从指甲缝里刺进去,拔出来的时候痛苦成倍增加。   “呜~”伴着她短促颤抖的呼吸,身体的叫嚣也从喉咙里挤出。   在她面前,还放着一身华丽的宫装,鲜艳的颜色,刺的人眼睛生疼。   “有所用处,是你的福气。”面前挺身而立的男人,每一个语气都透着冷漠:“杀了温骁,也算是给你一次讨好孤的机会。”   是自己的福气吗?   姜容鹤笑了,冒出血珠的苍白嘴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纵使浑身狼狈疲倦,她艳丽的眉眼仍旧倔强长存。   眼前这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大澧太子梁笙。   但是他的话,自己一个字都不信。   梁笙蹲下,挑起她的下巴:“你的美貌,没人能拒绝。”   “若是我没能杀了温骁呢?”她故意问。   梁笙弯腰摁住她的肩膀,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梁上垂挂的白绫:“孤的声誉不容玷辱,若是失败,你最好殉节。”   殉节?   姜容鹤愣了愣,卯足了力气,一耳刮子扇在他脸上。   长多大个脸啊,把她欺负成这样,还想着让她殉节?   怎么不让这狗太子最爱的女人赵宜君殉节,阎王殿正缺一对狗男女看门,他俩一块殉,男左女右,阎王殿生意兴隆。   她以尚书府嫡女的身份嫁于太子梁笙为妻。   竟不想这一嫁会是悲剧的开始。   大婚当晚,与梁笙在那龙凤呈祥的床榻上颠鸾倒凤之人,是一直伺候他的宫女赵宜君。   事发后,皇后要处死赵宜君,梁笙求情不得,一把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威胁。   若要赐死赵宜君,便一并杀了她为赵宜君抵命。   一国太子妃如何能给宫女抵命?   皇后只能妥协,允了赵宜君入东宫为宝林。   而她,尊贵的太子妃则成了整个大澧的笑话。   幸好她对梁笙也无情,大婚当晚就开始守活寡,一守就是三年,老老实实,不争不抢,躲在小院里过自己的清闲日子。   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亘古不变。   梁笙乖张暴戾,喜欢旁人如奴隶一般跪舔他,如若做不到,轻则一顿鞭子,重则便是吊在东宫老槐树上直到晕死过去为止。   偏她是个硬骨头,也算是老槐树的常客,梁笙稍有不顺心就会把她吊起来。   搂着一帮姬妾,笑看她日晒雨淋。   堂堂太子妃被凌虐至此,娘家不管不问,皇上皇后又装聋作哑,在东宫自是没有任何威严可言。   但凡长了两只脚的,都可以仰着鼻孔对她。   那帮姬妾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取悦梁笙,一个个化身酷吏修罗。 第2章 这厮不得好死   她的两个陪嫁丫鬟,一个被赵宜君冤枉偷盗,用通红的烙铁烫伤了脸撵去做粗活,一个被赵宜君灌醉送到了梁笙床上,当晚便自缢了。   其余陪嫁仆从,在梁笙的纵容下,短短三年就在东宫这个吃人的魔窟里香消玉殒。   就连她顺手救助的小奶猫,都被赵宜君活剥了皮做成护手,故意到她跟前一番耀武扬威。   她做梦都想杀了赵宜君,可是每一次反抗,换来的便是他们的变本加厉。   梁笙太清楚如何折磨一个人了,他把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一个在她眼前虐杀。   不管她怒骂反抗,还是跪地求饶,梁笙都不为所动。   他只会翻遍史书,尝试更为残忍的刑罚来取乐。   残暴之人往往也好色成性,宠爱赵宜君的间隙梁笙也没闲着,左一个宝林右一个美人的往东宫添。   宫里拨下来的份例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   日子长了,东宫入不敷出有了亏空,皇后问责,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这位太子妃。   这种时候,赵宜君还要死要活的闹着用缂丝做新衣裳。   她不过当着东宫众人的面说了两句,赵宜君就一个假摔说自己小产了。   早已经对东宫诸事麻木了的皇后不由分说赏的一顿廷杖,险些把她打死在昭阳殿外,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才听说,是太医误诊了。   对此,梁笙没有任何歉意,还专门过来,又给了她一耳光,为他的宠妃出气。   重伤在身的姜容鹤抄起板凳把梁笙砸了个头破血流,然后就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   太子宠妾灭妻惹得朝臣非议,顾惜皇家颜面的皇帝这才肯提醒一两句。   却也是家丑不可外扬,让东宫的人管住嘴而已。   他们麻木冷漠的旁观,任由梁笙草菅人命。   三个月前,姜家涉嫌勾结叛军被满门问罪,梁笙越发肆无忌惮,直接把重病卧床的她丢来破败多年的宫殿自生自灭。   不准请医问药,还三天两头的带着一群姬妾过来羞辱折磨她。   他的宠妃赵宜君还想出个新招,用带着倒钩的银针刺入指尖,以此刑罚搏梁笙一乐。   今日,梁笙不仅为折磨她,还为了一件事,希望她去杀了叛军头头,温骁。   一年前,定远侯暴毙于首阳,世子温骁要求彻查死因无果后,起兵造反。   短短一年,叛军势如破竹,如今兵临城下,已将首阳围困的如铁桶一般。   皇上缠绵病榻,由太子梁笙监国。   而梁笙的御敌方式,就是让她这位太子妃去使美人计,趁机杀了温骁。   这狗玩意儿害她至此,竟还想让她出卖美色引诱叛军首领!   还真是打雷当做天裂缝,豺狼头上找鹿茸--异想天开!   她虽虚弱,但是这一巴掌咬牙用了全力。   若是可以,她多希望把梁笙的脑袋拍个稀碎。   梁笙俊秀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他愣了愣,抬手就扇了回来。   姜容鹤自然不会受着,果断又扇回去一巴掌,这一巴掌激怒了梁笙,他笑意渗人,他抽出腰间的软鞭就要动手。   “你还敢反抗?” 第3章 大澧要亡了   姜容鹤扬起放肆的笑意:“殿下打我的次数不少,如今我去赴死,便宜我一巴掌也不亏。”   梁笙收住软鞭,却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语气阴冷:“你没得选。”   “是。”她应声附和。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国之将亡,要么现在就死,要么国破后入教坊沦为官婢。   逃出宫?   若能逃,她早就走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姜容鹤,你记着,你的命是孤的。”   “是。”她继续附和,只求这个疯子赶紧滚。   多看他一眼,她都要吐了。   梁笙提着软鞭出去,脚步踉跄,纵、欲过度让他形销骨立,没有半分一国太子该有的贵气端庄。   殿外等候的嬷嬷丫鬟立刻进来,先替她上药,然后为她沐浴更衣,悉心装扮。   小太监阿南拖着满身伤痕,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稚嫩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还有干透后发黑的血迹。   “姑娘。”他轻轻喊了一声,眼睛里蓄满泪水。   姜容鹤看着他的模样,心里酸胀,忍着满身伤痛哄他:“别哭了,快把眼泪擦擦。”   阿南才十六岁,比她还小两岁,自她嫁入东宫那一日起,就在院子里伺候。   她的陪嫁都被赵宜君使手段弄死了,一直伺候在身边的阿南也挨了不少打。   若非他义父在宫里头有些颜面,他也活不下来。   “去洗把脸,你随我一块去。”姜容鹤努力保持着自信从容,不肯露一丝怯意。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要离开这里,就算是死,她也不死在这儿。   阿南抬手擦了擦眼泪,一瘸一拐的离开。   殿门被人推了一下,‘吱呀’轻响,几道人影出现在身后。   不用回头瞧,姜容鹤就知道是谁来了。   “姐姐此去,可要当心啊。”赵宜君花容靥笑,与一群姬妾站在一块好不得意。   她穿着华丽的缂丝衣裙,区区宝林,装扮的比正宫娘娘都要耀眼夺目。   姜容鹤勾起唇角,故作向往的神情:“殿下说了,等我回来,一定会好好待我的。”   “那就祝姐姐此去,一路顺风。”她的语气满是讽刺,与其他人笑作一团。   尖利的指甲故意在姜容鹤脸上摸了摸,赵宜君眼睛里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若非担心坏了梁笙的计划,她真想毁了这张美的让人嫉妒的脸。   自铜镜中瞧着她得意的模样,姜容鹤除了蚀骨的恨意,只觉得万般悲哀。   大澧先祖们留下了太多的荣耀与辉煌,以至于子孙后人都沉溺在奢靡浮华中不可自拔。   自温骁起兵那一日开始,大澧王朝就已经在走向灭亡。   可是谁都不把叛军放在眼里。   如今兵临城下,这些豢养于宫墙中的女人,仍旧只想着争宠。   她们从未想过,在她们面前无所不能的皇上和太子,面对国家大事时,无能到了何种地步。   无知者无畏。   她就是因为知道的太过清楚,才与这自大狂妄的皇家格格不入,从而备受排挤。   梳妆打扮妥帖后,嬷嬷将一根金簪插入发间:“簪上淬了毒,娘娘可要当心,莫伤了自己。” 第4章 她要卖了渣渣前夫   姜容鹤抬手摸了摸,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就算叛军头头温骁是个丑陋油腻的秃子,她也认了。   她必须谋求一条活路。   为这几年加诸于身的侮辱和苦痛。   为那十几条丧于狗男女之手的人命。   她要活着,必须活着。   昂首挺胸的走出冷僻的宫殿,坐上小轿,姜容鹤闭着眼不发一言,拳头攥得发白。   换过衣服的阿南也急忙跟了过来,他的腿被打伤,一直不曾医治,一瘸一拐并不利索,却执意跟在小轿旁边,身上背着个小包袱,替她多带了两身衣裳。   他知道梁笙要把姜容鹤送去做什么,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含热泪默默陪着她。   瞧着他,姜容鹤欲言又止。   叛军温骁是什么样的人物她一无所知,自身生死都说不准呢,根本不敢轻易许诺。   小轿很快出了东宫,百姓慌张逃命的声音清晰入耳。   一个月前,朝廷半数官员都在苦求梁笙弃城南渡,保留实力再与叛军一战。   可梁笙不听劝告,执意死守首阳。   如今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他历来自大,若非皇上后妃无数,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长大成人,哪里会让这样一个自大狂妄近乎是个疯子的人成为储君?   存亡之际,他还天真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自己这么一个女人身上。   期待着她能杀死温骁,让叛军自乱阵脚。   可她恨不得把梁笙千刀万剐,怎么可能会替他解困?   小轿出了城,周遭马鸣声多了起来,掀开小轿帘子一角,入眼便是披甲执戈的叛军。   他们一身黑甲,戾气十足,犹如一群野狼,冷眼瞧着皇室做最后的挣扎。   姜容鹤心里不由的高悬起来,叛军势如破竹,那温骁必定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也不知,会不会让她得逞。   走了很久,小轿方才停下。   送她来的人战战兢兢的说话:“太子殿下愿与世子求和,特送来美人。”   话音刚落,那人便是一声惨叫,紧接着,小轿的帘子被人粗鲁的扯下。   “下来!”粗鲁的军汉扶着刀柄,两眼如铜铃,凶神恶煞。   小轿旁的阿南急忙张开双臂挡在前面,却被军汉提着衣领推去了一旁。   姜容鹤心里一紧,强压着内心的不安下轿,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偌大的军营,帐篷连绵几乎没有尽头,面前是一方置于二阶高的木台上的帐篷,门前各有一个火盆,还有满脸严肃的守卫。   除了阿南,其余抬轿的人,皆已被割去了脑袋。   姜容鹤不寒而栗,军汉推了她一把,巨大的力道让她直接摔进了帐篷。   “姑娘。”阿南惊慌的喊了一声,也被人摁在了地上。   木台上的小刺扎入她的皮肤,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此刻更是不堪重负,若非撑着一口求生的底气,她甚至要痛的昏厥过去。   吃力的忍住身上的剧痛,姜容鹤缓缓抬头,入眼便是歪坐在帅椅上两腿交叉搭在桌上的一位年轻人。   年岁不过二十,红衫铜色麒麟甲,剑眉星目,明朗俊秀,桀骜不驯如野马。   这就是叛军头头温骁? 第5章 你想做我的女人   姜容鹤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边上,是几位膀大腰圆的军汉,他们都穿着黑色战甲,面目凶悍,瞧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梁笙让你来,所为何事?”温骁发问了,他神色张扬肆意,语气不凶,但是侵略性十足。   姜容鹤微微一愣,却并不敢掉以轻心,她想站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放弃,坐在地上摘下面纱,纵使耳朵清晰的听到其他人的惊叹,她也只是紧紧盯着座上的温骁。   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必须抓住,不顾颜面的死死抓住。   “姜容鹤?”温骁认得她,歪坐着的人,立马把搭在桌上的腿放了下来,上身微微前倾,似乎要确定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姜容鹤很吃惊,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温骁,印象里也从未见过他。   只是温骁径直喊出她的名字,的确让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减少了许多。   “梁笙的太子妃?”边上的将军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间凶狠的神色都收敛了不少。   梁笙会把自己的太子妃送来,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眼下瞧她姿容清丽弱如柳絮,纵使石头一样硬的心肠,也不由的软了三分。   温骁紧紧盯着她,眼中情绪复杂,嘴角却意味不明的勾起,如同野狼发现了可怜的小兔子一般,玩味十足。   “能否与世子单独聊聊?”姜容鹤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功夫,没有威胁的。”   温骁没有犹豫,挥手示意后,闲适的靠在椅背上紧紧盯着她,其他人心神领会,默契的离开。   “起来吧。”   他发话了,姜容鹤一时没动,她攒足了力气才爬起来,身子还踉跄了一阵,可即便如此,她仍旧走向温骁。   帐篷里安静非常,温骁不吭声,姜容鹤紧张的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手心里也汗津津的。   她很紧张。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成功与否,关系着她会不会给梁笙那个疯子陪葬。   缓缓脱掉外衣,她绕过桌子,转身坐在温骁腿上,雪白的胳膊在朦胧的纱袖里若隐若现,环住他的脖子,抬手拔下发间的金簪放在桌上。   温骁一直看着她,目光放肆且炙热,对她的投怀送抱没有半分抗拒。   “梁笙让我刺杀世子,这根簪子有毒。”她底气不足,只能自壮声势的率先开口:“但我,想与世子做笔交易。”   她在发抖,尾音都在发颤。   一是紧张,二是受刑后的身子还虚弱无比。   温骁低头一笑,舔了舔后槽牙:“什么交易?”   他微微低沉的声音让姜容鹤有了巨大的危机感,可她没有退路。   “姜家问罪,我已无处可去,纵使杀了世子,梁笙也未必会念我的恩情,嫁入东宫这些年,我受够了他的狂妄无知,不愿因他的愚蠢而葬送自己。”她的指尖很疼,扣不开盔甲的扣子,反倒似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告诉世子进城的密道,世子身边给我留一席之地可好?”   温骁看着她,故意问:“你想做我的女人?”   这番话让姜容鹤有些羞耻,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6章 惦记她好多年了   “世子可是嫌弃我?”她故意放软了声音,不过轻轻一推,温骁就顺势倒在帅椅上,没了依靠的地方,她身子晃了晃。   温骁抬手搭在她腰间,却把她惊得身子僵硬。   手指捻着她的腰带,温骁故意沉吟不语。   嫌弃她?   自己可是惦记她好多年了。   本打算进了城就把她从梁笙身边抢过来,现在可好,她自己送上门了。   “我清白之身,不会污了世子,世子就当我是好色之徒吧。”姜容鹤心一狠,说出话都开始下流了。   叛军头头这么俊,她不亏!   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很好色,她急忙吻下来,生疏的动作透着紧张。   温骁翻身把她压在帅椅上,抬着她的下巴,眼睛里噙满笑意:“你可是梁笙的太子妃。”   姜容鹤微微发抖,纵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依旧一狠心拔下发簪。   一头青丝散落,衬得她肤白如雪,她抬手环住温骁的肩膀,轻声一笑:“这个身份,我从来不稀罕。”   这话真心的她可以对天发誓。   若是可以选择,她绝对不会嫁给梁笙那个疯子。   “呵~自投罗网。”一声嘀咕,温骁抱起她,挂着一脸肆意得逞的笑步入屏风后的床榻。   单薄的衣裳在他手里化作碎片,肌肤大片袒露之后,身上的青紫色的针眼与鞭痕也藏不住了。   “他打的?”温骁炽热的双眼燃烧起熊熊烈火,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语气拔高:“那个疯子打你?”   姜容鹤心里一颤,生怕他恶心这一身伤疤,急忙环住他的脖颈,软语相劝:“妾身柔弱,只求世子怜惜。”   她的小心翼翼,温骁瞧了个通透,心疼的无以复加,稍加犹豫,他仍旧选择要了她,只是动作轻缓了许多。   他没有拒绝自己,姜容鹤心里也总算是落下了一颗大石头。   出嫁三年才通晓男女之事,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姜容鹤心中百感交集。   但她不后悔,她就算清清白白的回去,等着她的也是死路一条。   以她的身份,纵使梁笙不杀她,大澧亡国后,也必定会被发卖教坊或赏赐他人。   与其给大澧陪葬,不如另谋前程让自己活着。   况且,温骁年轻有为俊朗帅气,就算是明早起床就把她剁了,她也赚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年轻人的体力好得惊人,纵使温骁已经努力隐忍,却仍旧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她数次才心满意足的睡着。   躺在温骁怀里呆愣了许久,她拖着疲倦酸痛的身体披好衣裳,摸索着绕出屏风,腿一软直接靠着椅子滑坐在地上。   “嘶~”她的腰啊,啊不,她的骨架子啊~   就她这伤痕累累的身子都能勾起温骁浓厚的兴趣,可见一路行军打仗,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憋了太久。   靠着椅子,瞧着帐篷外面跳跃的火光,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与母亲骨肉分离的那个夜晚。   她是下堂妻所生,她的母亲曾与未发迹的姜辅臣山盟海誓结为夫妻,可是姜辅臣恩科高中之后便休了发妻,另娶了曹家姑娘,依仗曹家帮扶,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第7章 她要做个娇滴滴的柳絮人   她的母亲咬牙生下她,悉心教养,结果八岁那年,姜家来抢人,硬生生把她从母亲身边带走,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   尚书府嫡次女。   究其原委,只因曹氏所生的女儿冬日里看烟花伤了脸,容貌有损再难选秀,其他庶女又都是家族册子上登记过的,难以冒认。   为了官场前途,姜辅臣想到了她这个一直在外的女儿,以自小在外养病为由,把她添在了曹氏名下。   那一夜,母亲疯魔了一样的嘶喊,却唤不来一个帮手,只能神色绝望的看着她被带上马车。   为了逼走母亲,他们甚至放火烧了她们栖身的茅草屋。   熊熊大火在黑夜中烧起,火光也如现在一般。   “姑娘。”   一声轻唤,阿南从外面爬进来,他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借着跳跃的火光瞧着满身凌乱的姜容鹤。   她衣领处泄露的肌肤上满是旖旎红痕,反倒让人分不清哪一处是伤,哪一处是温骁的杰作。   “姑娘。”他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姜容鹤扬起笑意:“哭什么?我们远离了东宫那个魔窟,远离了那个疯子,该笑才是。”   阿南抽泣不语,又怕声音打了惊扰熟睡的温骁,只好拼命憋着哭声。   扭头看着屏风后,姜容鹤却一点伤心都不曾有。   活路有了,对方还不是秃头油脸的老男人。   赚翻了好吗?   次日天明,众将军被温骁召来商议,进帐瞧见她时,个个的眼神都不对劲。   昨夜帐中那么大的动静,谁都知道温骁要了她。   “咳!”温骁清了清嗓子,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全部拉回去:“梁笙意图刺杀,我准备出其不意。”   他们做着安排,姜容鹤便安静的待在屏风后面,把带着落红的手帕细细折好。   不一会儿,其他人都走了,温骁过来,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帕子塞进怀里,顺势逼着她倒在榻上。   “城破之后,你可有打算?”温骁撑着脑袋,笑盈盈的看着她,纵使如此,那过分放肆的目光也带着野性十足的侵略。   “妾身想与世子一同入宫。”   她给梁笙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怎么能不去恶心恶心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呢?   瞧出了她的心思,温骁笑了:“可以。”   他点头答应的模样温润和煦的过分,姜容鹤险些以为昨晚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另有其人。   这一瞬间,她太想问问温骁从前在哪见过自己?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   温骁并非如他所展现出来的这般和煦,容不得她轻易放肆。   不仅不能放肆,她还要改改自己一言不合就扇人的小暴脾气,在温骁跟前做个娇滴滴的柳絮人。   男人应该都好这口。   “把衣裳脱了。”他抓起她的腰带。   姜容鹤心里猛然一紧,脸颊发烫:“世子,青天白日的,不妥。”   “为何不妥?”他眉眼含笑,端的是肆意张扬,手里突然多了一只小药瓶:“我给你上药。”   姜容鹤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她想多了。   “不过,我这人定力不好。”他已经扯开衣裳:“兴许会用别的法子替你活血化瘀。” 第8章 做妖妃可真恶心人   浪荡话脱口而出,姜容鹤再度脸色涨红,她想拒绝,可一想到自己需要靠着温骁活命,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   “可能有点疼。”他将药膏倒在手心,细细的揉热才涂在她身上。   姜容鹤不敢吭声,僵硬的躺着任他擦药,也做好了他定力不足扑上来的准备。   可是药膏擦完,温骁就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一手叉腰站在榻前揉着鼻子:“女子的衣裙,我只会脱,不会穿,所以……”   “多谢世子。”姜容鹤立马自己穿好衣裳,心里也松了口气。   温骁走出屏风,抛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在你伤势养好之前,我饶了你。”   他此举似是君子一般,却透着下流荒唐气。   姜容鹤一时不知该不该谢谢他的善良。   首阳城人心涣散,梁笙这个太子做的又不得人心,在她有意的指引下,叛军从密道突袭首阳城。   一夜激战,所有的皇亲国戚官门权贵统统被俘。   温骁率部众进城这一日,气色恢复了几分的姜容鹤特意打扮了一番。   云鬓簪花,芙蓉花钿,烈焰红唇,再一身如晚霞般艳丽的宫装。   昔日以端庄贤惠示人,换来的却是非人折磨,如今她也想明白了。   贤惠端庄什么的都喂狗去吧,她要做祸国殃民的妖妃,再不被人欺负。   要借着温骁的权势,狠狠报复东宫那群狗男女。   她靠在温骁怀里,与他同乘一骑,在满城百姓的目光下招摇过市。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昔日太子妃美滋滋的给叛军做了妾,她要把梁家那群虚伪君子膈应死。   “你的面纱呢?”温骁面色有些阴沉,似乎对她抛头露面极为不悦。   微微回首,姜容鹤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微勾:“妾身不美吗?”   “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人打量。”霸道的语气从里到外都透着酸气。   姜容鹤笑了:“仅此一次,可好?”   矫揉造作的语气,让她自己都恶心的险些翻了白眼。   做妖妃可真恶心人。   “哈哈哈~”瞥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适,温骁直接笑了出来,肆意又张扬,放在她腰间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姜容鹤啊姜容鹤,你竟然在我面前装柔弱,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性吗?   姜容鹤赶紧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她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这么放肆的靠在温骁怀里招摇过市的,被他一笑,差点破功。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被叛军羁押在朝堂大殿之前。   皇上已于城破那日驾崩,皇后也重病卧床,为此俘虏中数梁笙地位最高,带着他心爱的赵宜君,站在最前面。   温骁直接驾马走到他们面前,下马后还贴心的扶了姜容鹤一把。   姜容鹤端足了妖妃姿态,搭着温骁的手下马,特意往他怀里歪了一下。   “小心。”温骁稳稳托住她的腰,蹭在她耳边低语:“伤着了,我会心疼的。”   姜容鹤面红耳赤,险些没装住。   温骁的一言一行都让她有极大的危机感,比起她有目的得接近,他反倒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   “嗯。”哼了个低低的鼻音,她老实多了,趁机从温骁怀里出来。 第9章 把渣男前夫头打歪   纵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千百道,姜容鹤也能敏锐的分辨出独属于梁笙的那一道带着杀气的目光。   跟着温骁的脚步走到梁笙面前,自大狂妄惯了的梁笙此刻面目狰狞扭曲:“贱人!”   他还想动手,直接被士兵摁住。   “贱你大……哎呀~”差点没忍住一耳刮子招呼上去,姜容鹤急忙弱弱的往温骁怀里一靠,矫揉造作的让人心里发毛:“世子,他凶我。”   温骁笑了,拉起她的手,狠狠一耳光扇在梁笙脸上。   ‘啪’一声清脆响亮,梁笙被扇的头都歪了。   姜容鹤惊得瞪大了眼睛,温骁却搂着她的腰,贴在她耳边轻笑:“不扇回去,心里该堵得慌吧?”   “……嗯……”你猜的真对。   虽然她的手很疼,都疼的麻木了。   但这一巴掌扇的,当真让人痛快。   还有温骁这恨不得死死贴着她的动作,现下所有人都该知道梁笙头上戴了一顶亮晶晶的绿帽子了吧。   “要不要再打一下?”温骁继续鼓励。   姜容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提起裙子,朝着梁笙的胯下卯足了力气踹了一脚。   呼~真爽!   “嘶~”温骁倒吸一口凉气,不只是他,周遭的男人似乎都胯下一紧。   这一脚踹的,他们都有几分感同身受了。   “啊~”梁笙一脸痛苦的跪倒在地,狼狈不堪。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姜容鹤心里憋屈了两年多的委屈与痛恨,此刻都找到了发泄的口子,伸手扯住梁笙的头发,她把藏在腰里的竹板拿出来,朝着他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跟随自己陪嫁过来的那十八个丫鬟,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最小的才十三岁。   活泼可爱,花一样的年纪,梁笙对她们下手时却毫不手软。   这些,她全都记着呢。   “贱人!”梁笙被扇的脸颊红肿满嘴是血,仍旧抬头含糊不清的怒骂:“我要杀了你!”   边上投降的臣子看不下去了,有人哭着大骂:“姜氏,你乃大澧太子妃,怎可如此?”   “呕~太子妃这个身份可真是让我恶心。”姜容鹤勾着红唇看向他们:“还大澧?那叫前朝,一个昏君疯狗做主的国度罢了,提一嘴,都让人反胃。”   她又一竹板扇在梁笙脸上,力道之大,竹板几乎脱手:“你说是吧?大废物!”   “世子。”温骁身边的幕僚忍不住提醒。   梁笙毕竟是前朝太子,即为俘虏,如此折辱,实在不妥。   温骁微微抬手止住他们,不许任何人为梁笙开口求情。   就连他自己,也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瞧着,嘴角绷的笔直,落在梁笙身上的目光如寒冰利刃般锐利。   打累了,丢了扇人的竹板,姜容鹤小鸟依人的靠在温骁怀里:“世子,他当初还想让我杀你,这种人当真是心思歹毒。”   温骁只是垂眼看着她,然后问道:“你想杀了他吗?”   姜容鹤反复琢磨了一番这句话,微微低下头:“嫁夫从夫,如何处置他,全凭世子,妾身一届妇人,不宜对政事置喙。” 第10章 去昔日情敌跟前耀武扬威   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杀不杀梁笙她说了不算,但最好让这个狗东西多活些日子,好让她有时间把这些年受的每一份罪都连本带息的还回去。   “作为你的夫君,必定为你报仇。”温骁说的无比认真。   这让姜容鹤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男人嘛,最擅长油嘴滑舌哄女人了,当不得真。   何况这个温骁性子里带着几分放肆邪气,她实在拿不准这人的心思。   “好。”她顺从的点头,继续靠着温骁小鸟依人。   只是温骁并没有杀梁笙,他需要以此彰显自己的仁义,所以封他爵位,赐他府邸。   却又逼他日日朝皇宫的方向磕头叩拜,以称臣之礼对自己敬重,并将自己每日吃剩的膳食恩赏给他。   把他当狗一样养着。   于高傲狂妄如梁笙,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痛快。   但其他皇亲国戚,温骁一个都没有放过。   男子斩首,女子为奴,饶是昔日宫中尊贵的后妃,若娘家识时务投靠了温骁,他还点头放过,若不识时务,一律充入教坊。   温骁的狠厉与铁血手段令人咋舌,他以极快的速度改朝换代建立新朝。   大澧亡了!   姜容鹤被安置在了澹台。   这里是昔日皇上午间休憩的地方,离着御书房最近。   温骁已经挪进宫里,正准备着登基事宜。   瞧着熟悉的皇宫,阿南忍不住哽咽:“我还以为没命活着呢。”   “命是自己的,就该握在自己手里。”姜容鹤靠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若是不抛下脸面身份去试一试,如今就要如其他人一般,充入教坊,为奴为婢了。”   阿南连连点头,左右瞧着无人,才敢小心翼翼的嘟囔:“听说世子性情乖张,姑娘伺候他,可要小心啊。”   乖张吗?   她没觉得,但放肆是一定的,里里外外都充满野性。   “昨晚,我求了世子恩准,可以去东宫送一送故人,你去传一顶小轿来。”   阿南一扫悲伤,很快就神气起来了:“是。”   因着姜容鹤得宠,他也被太医治好了腿脚,如今又似从前那般走路时健步如飞。   小轿很快就来了,依旧是在小轿边上跟着,却是一脸神气。   大澧亡国,后妃都要发卖为奴,遑论东宫女眷?   梁笙已经被押去温骁赐给他的府邸关押,他所有的女人都要被送去教坊为奴。   坐着小轿来到东宫,这里正一片哀嚎,这些昔日在梁笙有意纵容下对她不敬的女人,此刻哭的好不凄惨。   “娘子。”温骁麾下的士兵,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姜容鹤刻意看了看大殿,然后回头,笑盈盈的瞧着哭喊的女眷。   她们昔日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狼狈。   “太子妃,太子妃。”赵宜君挣脱士兵,那一身缂丝衣裳,此刻也掩盖不了她的狼狈,她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跪在姜容鹤面前哭喊:“求太子妃救命,妾身宁可剃发出家也不要去教坊,求太子妃救命。”   姜容鹤红唇微勾,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现在是世子的女人,前朝太子妃的身份,也配安在我身上?” 第11章 她才不做活菩萨   “姐姐。”赵宜君急忙改口,紧紧抓着她的裙角:“求姐姐救我,我不去教坊,不去。”   阿南一脚踹开她,恨不得把她命人打伤自己腿脚的仇直接报了。   “现在知道怕了?”姜容鹤阴阳怪气:“往日你狗仗人势,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如今去教坊就这么怕了?”   赵宜君趴在地上大哭,娇弱的模样,实在让人怜惜。   入了教坊,比青楼女子都要低贱三分,是真正的权贵玩物。   她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富贵闲人,谁愿意低入尘埃?   但姜容鹤却半分不同情。   若非她自己去挣了一条出路,她如今也是这个结局,哪有机会在这看热闹?   哦不,她可能都没机会活着,早被梁笙一条白绫勒死了。   “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是你……”姜容鹤蹲下来,挑起赵宜君的下巴:“你若是敢寻死,我就送你全家下去陪你。”   赵宜君一愣,哭的越发凄惨:“你好狠!”   “狠?我教你一句话,万事都有报应。”甩开她的脸,姜容鹤起身,把擦了手的帕子嫌弃的一丢:“我不是活菩萨,我身边那群小丫头的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赵宜君绝望大哭:“我错了,姐姐,不关我的事啊,是殿下让我这么干的,我不想杀她们的,我不想。”   “你不想?”姜容鹤垂眼看着她,满脸冷然:“你嫉妒林湘美貌,寻衅毁了她的脸,明知云香与人两情相悦,只因她维护了我两句,就给她下药把她送上梁笙的榻,还让她的心上人在外值守。   赵宜君啊赵宜君,同为女子,你对她们是半点不留情啊,还有小七她们,记得吗?你说七月半鬼节索然无味,所以献策梁笙,把她们抓起来打的皮开肉绽,你当时一脸笑意,我可没看出半点被迫。”   赵宜君连连摇头大哭,恨不得将昔日的所作所为掰扯的干干净净。   “我错了,姐姐,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赵宜君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身边被拖走的女眷不停的惨叫,折磨得她几近崩溃。   “你错了又如何?我还能原谅你不成?教坊中十大酷刑但凡让你少受一样,我都该自戕谢罪。”姜容鹤踩在她的手上,脚上狠狠用力一碾:“银针刺指尖我受过了,那你也尝尝断指之痛。”   赵宜君凄厉惨叫,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姜容鹤抬起脚时,她的手已血肉模糊。   冷眼看着士兵把她拖走,姜容鹤心中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感,反倒是满腔酸楚。   她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情绪低落:“阿南,准备些香烛纸钱,替我祭拜她们吧。”   “是。”   他们折返回宫,刚下轿,就瞧见了一位嬷嬷领着几个宫女侯在澹台。   与阿南对视一眼,姜容鹤缓步过去:“你们这是……”   “参见娘子。”嬷嬷领着宫女跪下:“奴婢陈氏,奉世子之命,来伺候娘子。”   姜容鹤懂了,她坐下来,看了看阿南。   这些人她瞧着眼生。   “嬷嬷们先前都在哪里做事?”阿南机灵的很,立马帮忙问了。 第12章 这可是她的金饭碗的   陈嬷嬷忙道:“奴婢们原在花房做事。”   “都是花房的人?”姜容鹤特意看了一眼她们的手指,粗糙且指甲修剪的很短。   心里正琢磨怎么安排她们,温骁突然就进来了。   卸去一身戎装,着一身墨色缎面箭袖短袍,英武非凡,大步走来,意气风发。   “世子。”姜容鹤起身见礼,阿南也赶紧退开了几步。   他撩袍坐下:“她们我已经让人查过,底细干净。”   “是,有劳世子费心了。”   他握住姜容鹤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探身紧挨着她:“去过东宫了?怎么不直接把那女的带回来留在身边折磨?”   姜容鹤心里一咯噔,她才刚回来说了几句话,温骁就知道她去东宫做了啥。   幸好她没有嘴碎。   “我嫌脏。”稳住心神,她给了一个怨念满满的回答。   温骁唇角一勾,似乎很喜欢她实话实说的模样,把手垫在后脑,直接躺了下去:“事务繁杂当真累人,还是你这里让人清净舒服。”   “世子辛苦。”姜容鹤看看外面的大太阳,揣摩不透他的意思。   阿南也不懂,还是陈嬷嬷反应快,立马就说:“也到午膳的时辰了,世子就在此处用膳吧。”   温骁没吭声,姜容鹤恍然大悟,对陈嬷嬷欣赏了几分,示意她们去传膳。   先吃饭,吃完了赶紧滚!   这个念头冒出来,姜容鹤突然吓了一跳。   她似乎太过放肆了些,竟然一点也不怕温骁。   这可是她的金饭碗啊,怎么能态度恶劣呢?   赶紧检讨一下……   “姜容鹤。”温骁突然喊了她的名字:“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他主动提起,姜容鹤立马接话:“世子不妨提点一二?”   就温骁这副俊秀模样,只要见过,她肯定记得。   “记不得就算了。”他还生气了。   姜容鹤一头雾水,脑袋都大了。   夜里,温骁歇在了澹台,知道她伤势痊愈,便报复似的狠狠折腾她,似乎要把初次不尽兴的地方统统找补回来。   汗珠滴在姜容鹤脸上:“他们说你是妖女。”   姜容鹤嗓音沙哑:“谁?”   谁说的?给她滚出来!   她就进城那天妖了一回儿,影响这么大吗?   “你的确是个妖精。”温骁凑到她耳边:“后日,我母亲就要到了,你可要小心应对。”   姜容鹤心里一紧,抱着他的腰身:“夫人好说话吗?”   “嗯。”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姜容鹤睡不着了,以她前朝太子妃的身份,必定不会被温骁的母亲所容。   两人之间,定然是做不到井水不犯河水的。   若他母亲阻拦,这条好不容易寻到的活路,一定会功亏一篑。   咬着牙,她开始思量对策。   一夜未眠,拂晓时温骁就起身了。   “没睡好?”瞥了一眼她眼底的青黑,温骁穿好衣服:“朝中在商议后宫位份。”   姜容鹤披衣起身,温顺的服侍他穿衣。   “你喜欢哪个位置?”温骁垂眼看着她,俊容上的笑意总是那么放肆。 第13章 妖妃的自我修养   “世子是让妾身自己选吗?”姜容鹤给他系上扣子。   温骁抱住她的细腰:“嗯。”   只要她要,他都给。   “那世子……”姜容鹤的指尖滑到他的心口,指甲不老实的刮了两下,压低了嗓音:“把心里的位置给妾身可好?”   妖妃的自我修养,就是让一个男人对自己欲罢不能。   俗称,欲擒故纵!   “好。”温骁心跳漏了一拍。   话一出口,他就绷紧了嘴角。   该死!   答应这么快,显得他很不成器。   “你真是……”他捏住姜容鹤的脸,咬着牙,紧皱的眉头里带着懊恼。   姜容鹤有被吓到,眼神一软,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怕了?”他狠狠吻下来,霸道炽热。   姜容鹤憋坏了,拳头在他胸口捶了几下他才放开手,拇指在唇角轻轻一擦,一脸大仇得报的得意。   “呼~呼~”姜容鹤大口喘息。   大清早的,搁她这儿玩变脸呢?   被他这一闹,姜容鹤没心思睡了。   温骁登基称帝就在眼前,他娘都来了,想必家眷们也该到了。   她身份敏感,若是温夫人挑头,旁人必定上赶着寻她麻烦。   她可不愿意如先前那般任人宰割。   后宫无宠不能活,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死死的拴住温骁,不敢说让他专宠自己一人,但最少不能让任何人取代自己。   拿定主意,还不等她喊人,就听见阿南在外面发笑。   “阿南。”姜容鹤把他唤进来:“大清早的这么高兴?遇上什么好事了?”   阿南推门进来,乐的龇牙:“姑娘,你看是谁。”   他错开步子,跟在身后的人立马跪了下来:“姑娘。”   “林湘!”姜容鹤立马扑过来,拉着她的手红了眼眶:“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林湘微微侧脸,不敢让姜容鹤瞧见自己被烫伤的脸。   “奴婢没想到,还能再伺候姑娘。”林湘泣不成声:“昨天夜里,有人去东宫问话,说是要找先前伺候太子妃的人,奴婢以为姑娘没了,要抓人给姑娘陪葬,就站了出来,却不想……姑娘。”   姜容鹤笑着哭了,给她擦去眼泪,心疼的在她脸上的疤痕上摸了摸:“没事了,别哭,别哭。”   林湘哭着点头,重逢的喜悦让她激动的难以自己。   她在东宫过得苦,身子虚弱,姜容鹤特意请了太医为她调理,让她先休息几日再来身边伺候,自己则用心准备起明天的行头。   次日天色未亮,姜容鹤就起身了,伺候温骁离开后,急忙叫来陈嬷嬷等人替自己梳妆。   长发绾成精致的参鸾髻,鬓边戴上一支点翠衔东珠五尾侧凤钗,发间饰以赤金五蝠簪,脑后还戴了一朵艳丽的芍药花,耳垂上挂着东珠缠金丝小笼耳环。   衣裙更是金贵艳丽,内穿云雁细锦衣,外罩对襟羽纱衣裳,下摆是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念着近些日子回冬,风大寒凉,又多加一件云丝披风。   饶是如此,她仍旧在颈间戴了一个赤金五彩宝石璃珑项圈,腰上系一副赤金玉芯的锦鲤铃铛佩,手腕上也添了一只翡翠玉髓做的手镯。   “娘子盛装,当真是美极了。”陈嬷嬷她们几乎看呆了眼。 第14章 别耽误她艳压群芳行不行   温骁进宫后,立刻让人给她送来了几匣子名贵首饰,如今,全都派上用场了。   “是啊,美极了。”姜容鹤细细瞧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陌生。   她才十八岁,正是碧玉年华,却被梁笙磋磨的险些凋零,忘了自己拥有一副国色仙颜。   端详许久,她斗志昂扬的出门。   “走吧。”看她今日如何艳压群芳。   温骁已经处理完政事,正往澹台过来,迎面撞见她,唇角立刻勾了起来。   “世……”她刚要见礼就被温骁一把扯进怀里,即便当着诸多宫女的面,他依旧目光放肆。   挑起姜容鹤的下巴,他笑着问:“你这唇上的口脂看着似乎很好吃。”   姜容鹤忙在唇前挡了挡,咬唇一笑,踮起脚尖贴在他唇边。   这一举动,惊得所有随从都急忙低着头。   “这是妾身亲手熬得玫瑰汁子。”她把温骁嘴角留下的胭脂印轻轻晕开:“世子觉得甜不甜?”   温骁盯着她,内心情绪翻腾。   他惦念姜容鹤好多年,觉得她高洁金贵不可亵渎。   若她矜持不主动,他是断断不会强人所难的。   可她偏不,这就怪不得他了。   “那不如让我好好尝尝?”他扣住姜容鹤的细腰,把她箍在怀里就低头吻下去。   她却抬手挡在唇前,一脸委屈:“妾身仔细收拾了一个时辰才装扮好的,若是弄花了,在夫人面前失了礼可怎么好?”   最主要的是,别耽误她艳压群芳行不行?   “哈~”他笑了,低沉的声音暧昧的让人头皮发麻:“这个借口找的不错,那就留着今晚再细细品尝。”   姜容鹤哆嗦了一下,温骁每一次都像是要活吞了她一般,她真怕了。   可一想想以后恃宠而骄的生活……   “好。”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小猫爪子似的,让人心痒难耐。   温骁真是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不过,今日其他姐妹刚到,许久不见世子,世子不去陪陪,她们会不会觉得妾室霸着世子呀?”她抠着温骁衣襟上的刺绣,拈酸吃醋的模样都尽显矫揉造作,生怕旁人看不出来。   温骁的指腹在她下巴上来回摩挲,语气疑惑:“其他姐妹?”   “嗯。”总得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吧。   他笑了,并不多做解释,揽着姜容鹤登上轿辇,她也不客套,堂而皇之的靠在温骁怀里。   跟着他来到朝堂大殿前,这里已经等候了许多人。   见姜容鹤身上不是赤金就是东珠,还与温骁同辇而来,顿时许多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妖女!”   人群里一声低骂,恰到好处的钻进她的耳朵。   姜容鹤笑了,挽着温骁的胳膊环顾众人,目光看向大开的宫门。   什么都别说了,准备开战!   等了一炷香不到,一行马车就缓缓驶入宫门了,为首的大马车旁边,还跟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   众人齐齐行礼:“恭迎夫人。”   “皇兄。”年轻人迫不及待的抱拳喊,纵使温骁还没有正式登基,他就改口。   此人野心不小。   姜容鹤立马做出了判断。   “嗯。”温骁只是点了点头,便走到马车旁边作揖:“母亲一路辛苦了。” 第15章 谁还不是个矫揉造作的弱女子了   车里出来一位妇人,面相严肃刻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穿圆福字褐色缎面衣裳,内里一件暗紫色衣裙相衬,手里捻着一串紫檀木佛珠。   瞧着不过四十上下,打扮上却老气横秋。   年轻人伸手去扶,温骁却在一旁负手而立,无半分亲近打算。   “有邵儿陪着,也不算辛苦,听说你还没进城,就已经遇上个妖精了?”   大庭广众之下,见面就问责,这位温夫人的见识和眼界算不得高。   姜容鹤心里有数了,缓缓挪步,停在马车前稍稍屈膝,“拜见夫人。”   温夫人目光阴冷的瞪了她一眼:“当真是个狐媚子,你打扮的这般招摇给谁看?”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客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半分不给温骁颜面。   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姜容鹤并不打算发作,懂事且柔弱的女人最招男人稀罕。   没有男人会心疼怜惜一个浑身是刺的女人。   “是,妾身失礼了。”她毕恭毕敬。   温夫人继续苛责:“你即为大澧太子妃,当严守忠贞才是,怎么做出玷污夫家清誉的事?如今夫家遭难,竟还打扮的花枝招展。”   “夫人明鉴。”姜容鹤提裙跪下,低着头做足了委屈柔弱的姿态:“妾身虽嫁于梁笙为妻,但梁笙宠妾灭妻,对妾身非打即骂,妾身陪嫁的十几人尽数被梁笙纵容小妾所杀,妾身也被梁笙以性命胁迫,幸得世子仁善,留妾身一命,妾身服侍世子,只为报恩。”   听了她这番自辩,温邵意味深长的往温骁看了一眼,故意说道:“母亲,如此可怜的美人,怪不得皇兄喜欢。”   “哼!”温夫人一声冷哼:“嫁夫从夫,纵使梁笙待你有千般不好,也不是你背离夫婿的借口。”   姜容鹤微微皱眉:这是人话?   默默吐槽了一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姐在婆家不过稍有不顺心,母亲就力主大姐和离改嫁。”温骁不慌不忙的开口:“如母亲所言,那儿子大可下旨,让大姐重回婆家,毕竟,纵使夫家千般不好,为妇者也该受着才是,何况婆家并无大错。”   温夫人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脸色立刻变了:“那是你亲姐姐。”   “即是亲姐姐,更该以身作则。”他声音平静低沉,不容反驳。   温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狠狠瞪了姜容鹤一眼,姜容鹤赶紧逼出两滴眼泪,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了一些。   “起来。”温骁向她摊开手掌。   姜容鹤小心翼翼的看了温夫人一眼,这才搭着温骁的手站起来,虽然心里得意洋洋,面上却小心委屈,还往温骁身后挪了半步,把怯生生的娇弱样儿拿捏到了极致。   “你……”温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过说了两句,做出这幅姿态给谁看?   瞧她生气,姜容鹤赶紧抓住温骁的衣袖,怯声答道:“妾身有罪,惹了夫人生气,妾身这就回去闭门反省。”   “你……”温夫人越发堵心了。   她才把家里惺惺作态的那群妾室打发走几个月啊,现在又招来一个。 第16章 她果真有妖妃天赋   瞧着温夫人堵心的模样,姜容鹤甚至有些同情。   看吧看吧,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哪个女人不恶心?   可偏偏男人就好这口。   精明如温骁,也吃这套。   不过这也说明她有妖妃天赋,啦啦啦啦~   “你的事,自己做主吧。”温夫人堵的心里气都不顺了,丢下一句话,她黑着脸坐上轿辇,不愿再掰扯半句。   温骁微微垂眼看着姜容鹤,替她擦去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先回去休息吧。”   再演,只怕她会露出马脚。   “是。”她故意往后面的那些马车看了一眼。   人呢?和她争宠的莺莺燕燕呢?   怎么连影子都没有?   温骁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拨了一下她鬓边的侧凤珠子:“没有女眷争辉,是不是辜负你这身盛装打扮了?”   被他猜透了心思,姜容鹤做作的咬唇:“嗯。”   温骁竟然没有其他女人,真是离了大谱。   这么守身如玉的一个人,被自己糟蹋了。   啊~这该死的小骄傲和自责感。   “这不正好?”他弯腰凑到耳边,嗓音沙哑:“你可以吃独食了。”   这种荒唐话,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口。   姜容鹤盯着他,他却面无异样,直起腰身面对众人时,俨然一个冷峻持重的新君。   “世子!”姜容鹤故作羞愤的一跺脚,红着脸扭头跑了。   温骁注视着她离去,眼底含笑,等她走远了才登上轿辇,往温夫人居住的长信宫去。   姜容鹤也坐上了小轿,阿南在旁跟着,心里有些悬,小心问道:“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为难姑娘,只怕往后也不会消停,姑娘打算怎么办?”   “那是世子的长辈,我必然是要敬重的。”她摸了摸自己发间的芍药花,看了一眼抬轿跟随的人,说道:“我的身份敏感,老人家不喜实属正常,往后必当越发知礼才是。”   回到澹台,林湘已经候着了,她的神色还有几分憔悴,但换了新衣,脸上的烫伤的地方也用纱织花瓣遮住,到比昨日好了许多。   “奴婢好多了,想早些来姑娘身边伺候。”   姜容鹤笑盈盈的拉了拉她的手,坐下来瞧着陈嬷嬷和林湘说道:“世子登基在即,如今夫人也来了首阳,虽说世子没有其他女眷,但夫人对我的身份十分介意,交代如今在身边伺候的人,在外行走,莫要失了规矩。”   “是,奴婢们谨记在心。”   “陈嬷嬷。”姜容鹤特意提道:“阿南和林湘虽说是我身边的旧人,可是到底年轻,不及你在宫中经历多,这往后还需要你把持才是,林湘就在我身边贴身伺候,阿南通传跑腿,其余人你瞧着安排。”   得了她这番话,陈嬷嬷大喜过望,立马应道:“是,娘子看重,奴婢必定尽心竭力。”   “如今天色尚早,只怕世子会陪同夫人用膳,去准备些东西,我要亲手做道菜孝敬夫人。”   温夫人越是看不惯她,她越是要知礼懂事,最少要让温骁知道她一直在示弱讨好,是他娘百般挑剔不领情。   这样,温骁才会心疼她护着她。 第17章 后宫不得干政   陈嬷嬷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立刻去做安排,林湘也赶忙服侍她更衣。   “等下你去准备一些陈皮,加花瓣熬成水,伺候我沐浴。”   温骁今晚一定会来,她必须抓住机会才行。   那温夫人对她意见这么大,难保不会插手后妃册封,她才不要在这种坑里踩一脚呢。   林湘点点头:“是,奴婢明白。”   “还有。”姜容鹤瞧了一眼屋外,压低声音:“你和阿南说话做事都小心些,陈嬷嬷她们虽然来历清白,可到底还不熟悉,留心些才是。”   林湘也看了一眼:“好,姑娘放心吧。”   换上一身倩碧色内衬衣裙,外罩一件雪色云丝薄裳,发髻上也换成了青玉簪子和黄蕊白花的山茶,卸去一身赤金东珠,单单在手腕上戴了一只玉镯。   装扮停当,在铜镜前细细瞧了瞧,确认挑不出差错后,她这才去洗手做菜。   菜色不复杂,不过一道最家常不过的姜葱小炒肉,还有一碟解腻的呛拌萝卜丝。   阿南跑来告知长信宫那边传膳后,姜容鹤便立刻领着林湘过去。   为恭迎温夫人入住,温骁入宫后,最先命人修缮的宫殿就是长信宫,如今细细一番打理,比之昔日辉煌也不差。   殿内,对长信宫修缮一事十分满意的温夫人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喜色,由人扶着坐下,这才看向温骁:“登基在即,诸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是,都已经安排妥当,母亲一路辛苦,这些日子可要好好休息才是。”温骁十分客气。   温夫人点点头,看向温邵:“邵儿也该替你分担了。”   “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为皇兄分忧。”温邵答应的很爽快:“是吧皇兄?”   温骁扯了一下嘴角,没吭声。   去年定远侯在首阳暴毙,他追查原因无果后决意起兵,温夫人死死护着温邵,说什么也不让温邵陪他冒险。   这一年来,他东征西战,温邵一直留在老家陪伴温夫人。   如今功成,温夫人急急忙忙带着温邵赶来,为的却是替他谋一份高官厚禄。   “怎么?你的亲弟弟……”温夫人不满起来。   只是不等她多说,温骁便端起茶盏打断她:“母亲,新朝初立,论功行赏,儿子不宜任人唯亲,二弟与儿子一母同胞,爵位定然少不了,至于其他……后宫不得干政。”   “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温夫人又沉了脸色:“你父亲活着的时候,里里外外的事都要与我说上一声,到你这里,便容不得我插手了?”   ‘啪’他不轻不重的放下茶盏,惊了温夫人和温邵心里齐齐一紧。   正要开口,宫女就捧着一方食盒进来:“夫人,澹台着人送来两道小菜,是娘子亲自下厨孝敬夫人的。”   “我可吃不起这份孝敬。”她一肚子的火气,刚好找到机会撒出来了。   温骁把茶盏推开:“拿过来。”   宫女赶紧把菜放在他面前,他吃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母亲莫生气。”眼见温骁没有打破僵局的想法,温邵这才开口:“皇兄与我是手足兄弟,我自然不能让皇兄为难。” 第18章 她可是个柔弱可欺的人儿   温夫人盯着温骁,见他还是没有接话的打算,越发气不过了。   “手艺不错。”温骁十分满意:“是谁送来的?”   宫女忙道:“娘子亲自送来的,正侯在殿外,等着给夫人请安。”   温夫人立刻呛声:“我可受不起,去告诉她,少把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我这里用不着她来显眼。”   温骁冷冷一瞥,语气也冷了:“日头有些大了,让娘子回去好好休息。”   温骁吩咐了一声,宫女立马出来一五一十的传话,自是没有漏掉温夫人那几句。   听完,姜容鹤含笑携着宫女的手把她拉往一旁低声问:“夫人在与世子争执?”   宫女不敢多说,只能点点头。   姜容鹤心里有数了,道了一声谢,领着林湘离开。   “姑娘,这温夫人到底何意啊?”林湘也算是见识到了:“即便是看在世子的脸面上,也不该这般冷待姑娘才是。”   姜容鹤若有所思:“温夫人与世子的关系似乎并不亲近,还有那位二公子温邵,我就听他说了两句话,总觉得他在阴恻恻的挑唆温夫人,可见母子关系兄弟关系都不和睦,这样想,夫人当众讽刺我让世子难堪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如去细细打听打听?”林湘提议道:“若真是如此,姑娘也能有个对策。”   姜容鹤掂量了一番,应允了:“若是他们母子关系不好,对我来说也不失一件好事。”   最少,那位看不上自己的温夫人,没那么容易左右温骁。   回了澹台,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姜容鹤赶紧沐浴。   陈皮花瓣熬得水,甜香中自带一股淡淡的清冽,沐浴之后,身上会有一股不同于熏香的味道,姜容鹤对这股香味十分满意。   温骁身上没有熏香的味道,以他的身份,即便是行军打仗也不会短缺这些,除非他对此不喜。   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烛光将室内渡上了一层暖色,姜容鹤穿着一袭海棠色的绸面长衫坐在妆台前,细细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珠帘轻轻一响,微微错身往镜中一瞧,就见温骁负手站在垂拱紫檀木架子前,正细细瞧着她。   “世子?”她故作惊讶的回头,手足无措。   温骁皱眉。   她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不中看,可这一副受惊的无措模样,如何让人舍得拆穿?   “母亲向来吃软怕硬。”他忍不住走了过去,抚上她的脸:“你这般柔弱可欺,她只会得寸进尺。”   姜容鹤眉眼低垂,想要跪下认错,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抿了抿唇,抬眼看向他时,姜容鹤眼圈湿润,嗓音也沙哑了几分:“妾身若与夫人叫嚣,岂非不敬?”   “你可以,我允许的。”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到了,见不得她的可怜模样,温骁忙把脸埋在姜容鹤脖颈,深吸一口:“你好香啊。”   姜容鹤心跳如鼓,抱住他:“妾身不想给你惹麻烦。”   “怎会?”他的手探入衣裳,呼吸粗重起来:“你我夫妻,你不寻我做靠山,还想寻谁?” 第19章 要和大腿统一战线   姜容鹤脸颊发烫,把他的手推出来,满脸娇羞的垂着眼靠在他怀里,温骁心里好一番天人交战,还是没忍住,把她扛在肩上就走进了罗帐。   一顿翻云覆雨,红烛已烧去半截。   掀开罗帐起身,温骁抓起盆边的手帕擦去脸上的汗水,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   站在桌边,他很是懊恼自责。   明明知道她只是想争宠博取高位富贵,明明舍不得她放低姿态这样巴结自己。   可面对她的刻意邀宠,自己却总是把持不住。   “世子。”姜容鹤挑开一角罗帐看着他。   温骁回头看着她,神色平静,纵使袒露着身子,也是一副禁欲神圣的模样。   姜容鹤懵了:你那么清高干嘛?提起裤子不认账?自己表现的不好吗?   “额……”她直接语塞了,默默把压在胸口的被子提到脖子,恨不得直接把脸遮住。   温骁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了:“登基大典将近,这些日子事务繁忙,我就不过来了,你好好休息。”   他穿好衣裳,手背在姜容鹤脸上轻轻的蹭了蹭:“若是母亲刁难你,不必忍让,她是什么脾性我心里有数,你无须委屈自己,我会护着你的,金口玉言。”   姜容鹤忙跪在床榻上:“是,谢……啊~”   一声惊呼,温骁已经把她扑在被褥间,“除却天地父母,不许对任何人下跪,特别是我,这是朕给你的禁令。”   他头一次自称朕,姜容鹤肃然起敬:“是,妾身领旨。”   “早些休息。”他在姜容鹤脸颊亲了一下,抬脚离开。   姜容鹤不甘心的坐起来,看了一眼烛台,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   他没留下过夜,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难不成情况有变?他娘挑唆成功了?   姜容鹤一个激灵,彻底睡不着了。   “嗷~”她气恼的捶床,满心担忧无法安抚。   被人欺压的恐惧一下子弥漫心头,让她惴惴不安。   ‘吱呀’门开了。   她面色担忧的看过去,结果却是温骁。   他折身回来,脱去外衣直接躺下:“原来天还没亮啊,再睡会儿吧。”   “世子?”姜容鹤有些懵。   温骁把她抓进怀里抱住:“嘘~”   他差点就忘记她容易胡思乱想,若是真的走了,只怕接下来的几天都要过得战战兢兢。   他怎么舍得?   被他禁锢在怀里,姜容鹤愣了许久,待惴惴不安的心平和下来,立马用力抱住他。   这一瞬,竟是说不尽的委屈与欣喜。   次日一早,照旧服侍温骁离开后,姜容鹤急忙洗漱。   林湘捧来衣裳:“今日要去给夫人请安,姑娘打扮的素净些吧。”   “不,要艳丽些。”她细细的描眉:“就要那身缂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   温骁与他娘关系不好,那她肯定要与温骁统一战线。   他让自己不要忍着,她就不能忍着。   否则,岂不是任由他娘糟践自己,来折损温骁的脸面?   林湘很快就把衣裙都拿来了,除了那件华丽的衣裳,下摆则是月牙凤尾罗裙,腰封一紧,将她的窈窕身姿尽显。 第20章 哪有清汤寡水的妖妃   首饰也华丽名贵,长发松松挽起,浓密高耸的发髻上,一侧饰以赤金凤凰步摇,一侧戴海棠色娟纱牡丹花,眉心再点一粒朱砂。   温夫人见不得她狐媚妖艳,她偏要狐媚妖艳。   哪有清汤寡水不露肉的妖妃?   乘着轿辇,带着林湘阿南几人来到长信宫,门前的宫女立刻进去通禀。   早已经起身在佛前诵经的温夫人知道她来请安,顿时眉头紧皱,手里的佛珠被紧紧握住。   “我不愿意见她,让她走吧。”   身边的嬷嬷善桐立马提醒:“夫人,这些日子,世子都歇在澹台,还是见见吧。”   言下之意,就是小心姜容鹤吹枕边风。   温夫人阴沉着脸,搭着善桐的手起身:“温家的男人,朝堂办事时有多精明果断,于后宅女人身上就有多糊涂,永远看不清这些惺惺作态的嘴脸,那矫情造作的样儿都挂脸上了,他们还是瞎的看不见。”   “如今世子登基在即,澹台那位又得宠,夫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损了与世子的母子情分。”善桐好言相劝:“就算是敷衍冷落,也得说上两句话才是。”   温夫人一琢磨,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只是姜容鹤一进来,温夫人的脸色立马难看了下来。   “拜见夫人,夫人昨晚睡得可好?”姜容鹤规规矩矩的行礼,举止上挑不出半点错处。   ‘砰’一声把佛珠拍在桌上,温夫人扬声呵斥:“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吗?打扮成这副妖媚模样给谁看?”   姜容鹤摸了摸自己的步摇:“妾身得世子宠爱,打扮的艳丽些也是应该的。”   “怎么?你是在嘲讽我中年丧夫守寡吗?”温夫人气的直接站起来:“掌嘴!”   善桐忙拉着温夫人:“夫人息怒。”   “妾身并无此意,夫人这般生气作甚?”姜容鹤满脸的委屈无辜:“妾身年不过十八,又得世子宠爱,若是整日素衣素面,岂非让人妄自猜测妾身挂念前朝?”   温夫人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甩开善桐的手冷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你本就是人妇,一女侍二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若知廉耻,就该出家为尼。”   “夫人忠贞,妾身受教了。”姜容鹤扬起笑意:“择来日若见了大姑娘,必当以此话告知。”   温家大姑娘温锦兰,温骁的大姐,早年被许配给温家世交渭东马家二房次子马卫林,马卫林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温锦兰又是个多愁善感的娇小姐,夫妻俩话不投机,温锦兰更是稍有不满就让马卫林去书房休息。   婆婆马夫人自然对此不满,偏温锦兰依仗家世,不仅不许马卫林纳妾,就连马夫人亲自安排的通房丫鬟,也被她一番寻死觅活撵了出去,如此,婆媳之间越发是水火不相容了。   两年前,马卫林带回一个姑娘要纳为妾室,温锦兰寻死觅活不成,就以探亲的名义把人带回温家,直接给了温家旁支做妾,马卫林因此事大怒,夫妻俩大吵一架,温锦兰立马就哭着要上吊。 第21章 妖妃嚣张第一步   温夫人听说后,冲到马家大吵大闹,直接把温锦兰接回娘家,马卫林来接人,被温夫人晾在大门口一天一夜,最后两家和离,马夫人立刻为马卫林娶妻纳妾,如今孙儿都满岁了。   反观温锦兰,至今留居娘家,旁人家一听她昔日之事,多半也就摇头婉拒了婚事,因她向来体弱,此次也不曾与匆忙赶来为次子温邵讨封赏的温夫人同行,如今还在路上慢慢走着。   因此事,温家与马家差点断了世交情分,幸而马家主君明理,又与已故定远侯交情颇深,两家才不至于撕破脸皮,定远侯暴毙后,温骁头一个求援的就是马家。   马卫林不计前嫌,带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义无反顾的追随温骁,与他一路打到首阳,如今开国建朝,温骁许以侯位相待,二人交情颇深。   这些事,也是姜容鹤侍寝时听到的。   她就借着那日的事一问,温骁就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   所以姜容鹤才知晓这些内幕。   只是听她阴阳怪气内涵温锦兰,温夫人顿时变脸,急赤白脸的冲到跟前:“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的锦兰说话?”   “是,妾身不配,夫人切莫动怒,气大伤身,妾身先行告退了。”姜容鹤笑盈盈赔罪,神情越发挑衅,这把温夫人气得不轻,在她发怒前,姜容鹤果断走人。   看不惯儿媳的夫人她见多了,饶是自己养母曹氏,那样自私刻薄的脾气,也不会当面奚落自己儿媳,毕竟大户人家最重颜面,若是将内宅的龃龉漏了出去,便是当家主母的失责。   哪像温夫人,也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丝毫不顾及家中颜面,张口闭口火气冲天,跋扈蛮横且没脑子。   这样的婆母,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出了长信宫,姜容鹤多少有些小激动,立马问林湘:“怎样怎样?我是不是很嚣张?”   “这……”林湘不忍心打击她:“还好吧。”   姜容鹤忍不住叉腰:“哎呀呀,这嚣张跋扈的劲儿,我以前怎么就没胆子这么放肆呢?”   林湘笑了出来:“姑娘,你就不怕夫人找世子告状?毕竟那是生母啊。”   “嗯……”姜容鹤不吭声了。   这肯定是有点怕的呀。   可是她就想肆无忌惮一番,瞧瞧温骁会不会纵容自己。   俗称,作死试探。   等阿南从殿后出来,姜容鹤这才坐上小轿,优哉游哉的去御花园里闲逛,在一处亭子坐下,将无关人员打发走,特意去打听消息的阿南这才说话。   “奴才问过跟随而来的嬷嬷了,说是夫人与世子的关系的确不好,因世子刚出生就被温家老夫人抱走了,不曾养在夫人膝下,所以母子间生疏的厉害。   后来有了二公子,夫人也就再不管世子,老夫人亡故前,让侯爷定下世子,夫人却想立二公子为世子,为此闹得脸上十分不好看,情分就更淡薄了。”   姜容鹤一阵糊涂:“这是为何?”   “老夫人觉得温夫人无当家主母的气度,难登大雅之堂,不宜教养子嗣,所以在夫人生下世子后,就把世子抱走亲自教养。” 第22章 我的爱妃柔弱善良   “无当家主母的气度,难登大雅之堂,不宜教养子嗣,嘶~这番评价委实有几分严厉了,你打听到缘由没有?”姜容鹤一脸小八卦。   林湘也好奇的竖起耳朵,阿南得意洋洋的点点头,故意卖关子。   “快说呀。”姜容鹤轻轻踢了他一下:“快快快,回去让嬷嬷给你做栗子糕吃,快说。”   阿南这才笑嘻嘻的开口:“老夫人青年丧夫,独自抚养几个孩子长大,可是夫人过门第一年就闹着分家,要自立门户单过,让老夫人与未成亲的小叔去过日子。   不仅要爵位,还要祖产,事情虽未成,却也让老夫人对她极为不满,闹得侯爷兄弟几人险些反目,后来为几位小叔成亲作聘,也百般克扣聘礼,妯娌过门后更是将内宅闹得鸡飞狗跳。   老夫人给侯爷纳了几房妾室,她才没得空闹腾自己的妯娌,只一心忙着与妾室争宠,后来生下世子,老夫人立刻就抱走了,不许她教养侯爷的嫡长子。   因为此事,夫人对老夫人恨之入骨,老夫人的丧葬,她也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守丧不送殡,因此事惹得温家族人大为不满。”   “高堂尚在就要分家。”林湘咋舌:“而且还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当真不是光彩事。”   姜容鹤微微靠在栏杆上,知晓缘由,心里也有数了。   年轻时就不安分,如今年纪大了,就更别指着能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了。   “只是姑娘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林湘满是顾虑:“世子登基之后,夫人便是太后,若无皇后,便是太后主管后宫,一个事多且不知顾全颜面的婆母,最最难缠。”   姜容鹤笑了笑:“这到不一定,不怕她胡搅蛮缠,就怕她慈爱和善,观音面蛇蝎心的人才叫麻烦呢。”   林湘一琢磨,觉得是这个理,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姑娘姑娘,说定了,等下回去就让嬷嬷做栗子糕。”阿南生怕姜容鹤忘了自己的承诺。   姜容鹤大笑起来:“知道了,不会忘,你要不吃撑了,看我怎么罚你。”   她们在亭子里笑作一团,这难得的轻松与开怀,让姜容鹤倍加珍惜。   她太久没有这样惬意过了。   她们离开没多久,温骁就来请安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温夫人在屋里大声哭喊。   温骁停住脚步:“夫人怎么了?”   “世子。”善桐出来行礼,面色十分为难:“方才,姜娘子来过。”   一句话,就把意思表明了。   温骁目光微微一垂:“姜娘子柔弱善良,母亲莫不是欺负了她还想故意倒打一耙吧?”   “世子?”善桐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不是喝迷魂汤了?那个女人几时柔弱善良了?   温骁轻轻咳了咳嗓子,迈步进去。   见他进来,温夫人哭的更伤心了,手帕掩着口鼻,坐在椅子上哭着说道:“若是正妻也就算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仗着你喜欢,也敢如此对我不敬,我不活了,呜呜呜……”   “姜容鹤年轻不懂事,母亲与她计较做什么?” 第23章 会无条件的偏袒她   温夫人被这话气的噎了一口气卡在嗓间:“不敬长辈,与年轻有何关系?”   “她说了什么呢?”温骁认真问:“母亲告诉我,我去问她。”   温夫人立刻站起来:“我说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便讽刺我丧夫守寡。”   “母亲。”温骁一声冷笑:“儿子最爱姜容鹤打扮,她越是花枝招展,儿子越喜欢,她的穿戴也都是儿子赏的,母亲若觉得招摇,那我让她别来母亲跟前就是。   而且,她知礼懂事,说话温声软语,待人体贴,儿子并不认为她会出言不敬,母亲莫要多心才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太过敏感只会伤了自己。   姜容鹤在梁笙手底下遭过罪,好好的人过得谨小慎微,儿子心疼她都来不及,所以,若她愿意嚣张跋扈,还请母亲也纵容着。”   温夫人气得发抖:“你就这么偏袒她?”   “是。”温骁回答的十分肯定:“儿臣会无条件的偏袒她,所以母亲万事三思,过些日子大姐也该到了,母亲有人陪着,就不用日日见姜容鹤了,免得不痛快。”   这话说得,温夫人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善桐忙道:“世子,夫人到底也是个长辈。”   “长辈就更得有长辈的做派,总和不懂事的小女子计较做什么?”温骁从容不迫的看着温夫人:“母亲觉得呢?”   温夫人不想再搭话了,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心里却是越发嫉恨起姜容鹤来。   傍晚时,澹台传了晚膳,姜容鹤刚坐下还没动筷,温骁身边的小太监王淳就跑来了。   恭恭敬敬一行礼,忙把手里的小锦盒递给林湘,带笑道:“娘子,这是主子吩咐送给娘子的逗乐的小玩意,主子还在与几位大人商议政务,今夜就不过来了,嘱咐娘子早些休息。”   姜容鹤把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饶是屋里亮着烛光,也瞧得见那一层淡淡的荧光。   林湘惊得瞪大了眼睛:“好大一颗夜明珠啊。”   王淳笑道:“这是地方上贡的珍品,今日刚送来,主子说夜里烛火危险,万一娘子半夜醒了怕黑,将这夜明珠摆在屋里,也能安心些。”   “世子有心了。”姜容鹤有些受宠若惊。   虽说宠妃就是该什么好东西都头一份,但温骁出手太阔绰了,还这么体贴,她有点不习惯。   “那娘子早些休息,奴才告退。”王淳恭恭敬敬的离开。   姜容鹤盖上锦盒,沉思良久后吩咐:“吩咐小厨房准备一碗燕窝粥,我明日给世子送去。”   拿人家这么多好玩意儿,她总要表示表示才行。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拎上陈嬷嬷准备好的燕窝粥,坐上小轿,去了安政殿。   尚且离着一段路,就见温夫人的小轿停在了安政殿外,她带着善桐,径直的进了殿,守在殿外的王淳根本拦不住。   姜容鹤心思一转,到了外面立马止住王淳,悄悄走到窗外偷听。   殿里,温夫人一进门就问:“听闻后宫册封,你已经有主意了?” 第24章 议一议这后宫位份   她不请自来,殿里商议政务的几位大人都愣了,忙小心翼翼的往温骁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冷漠,不由的心中一颤,赶忙行礼退下。   “别走,都留下。”温夫人神色严肃:“册封后宫也是国家大事,总要众卿一同商议才是。”   温骁这才起身:“母亲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我得提醒你一两句,姜氏身份不合适,若是位分高了,只怕于你的名声不利。”温夫人知道温骁不愿意和她兜圈子,她干脆把话说明白。   而且还必须当着大臣们的面直说,让他们一块劝劝温骁,免得他把姜容鹤捧得太高。   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她是一百个看不顺眼。   要不是善桐细心提醒,她险些就忘了这几日就要定下后宫位份。   现如今温骁身边就这么一个女人,说白了就是要定下姜容鹤的位份。   让她如此不顺心,她自然不可能让姜容鹤也顺心。   温骁略一沉思:“母亲大可安心,姜氏位份儿子心里有数,为从五品容华。”   只是从五品?   温夫人十分诧异,这个位份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   略一沉思,她依旧摇头:“我认为不妥,姜氏品性不佳,依我看,给她一个从七品的小仪即可。”   “母亲,儿子原属意姜氏为正二品惠妃的。”他拿起桌上的明黄色册子:“两份都用过印了,母亲觉得公布哪一份合适?”   温夫人顿时心里一紧:“你还想册封她为正二品?”   “不止。”他属意的位置是皇后,但定远侯过世未满三年,为免朝野闲话他才作罢。   而且,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人的位份高过姜容鹤的,一旦姜容鹤的位份过高,其他后妃的位份也会高。   他只是召几个后妃进宫闲养着做做样子,又不碰她们,位分高了还得多花钱,每个月的俸禄和衣食住行花费可不低。   所以只能把姜容鹤放在从五品容华的位置,再把其他进宫的人往更低的位份放。   如此一来,省钱,且不耽误事。   “不止?”温夫人心中警铃大作,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虽然不愿意相信,还十分生气。   “她一个再嫁之女,难不成能担起高位?”   温骁神色冷了下来:“她能。”   这一声肯定的回答,温夫人顿时面如土色,眼见温骁有发怒的前兆,她不由的软了语气:“容华也好,只是往后晋封,需得以皇嗣为重才是,登基之后,也该准备立后选妃了才是。”   任凭姜容鹤再怎么国色天香,只要后宫美人如云,温骁总有忘了她的时候。   思及此处,温夫人得意洋洋,已经有些期待姜容鹤失宠了。   温骁嘴角一扯:“母亲,父亲亡故未满三年,儿子依律需守孝三年,立后一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也对。”温夫人脸色微变,心里暗骂自己竟然把这事忘了。   心虚的扫了一眼大臣们的脸色,她又气又急,有些后悔没让他们退下。   稍稍整理了一番心情,温夫人又问:“那住处……”   “姜氏,迁居椒房殿。” 第25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温夫人‘蹭’一下站起来:“椒房殿?那是正宫娘娘的寝殿,饶是前朝继后,也只能住在昭阳殿,她一个小小容华如何能住?”   “我说住的,她就住的。”温骁的语气不容反驳:“若是母亲觉得不合适,那就让她与儿子同住长定殿吧。”   长定殿,皇帝的寝宫。   温夫人肯定是不愿意的,她板着脸,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册封后宫可不是儿戏。”   “儿子的女人,儿子想让她住哪,她就可以住哪,若母亲觉得不合礼数看不过去,那就回渭东老家与几位姨娘同住也行,正好让大姐和二弟陪着。”   温夫人顿时脸色大变。   自己的亲儿子做了皇帝,她怎么可能再回去与那群女人同住?   “儿子还要商议政务,母亲若是无事,就请回吧。”他下逐客令了。   温夫人阴沉着脸离开,一出门,她就看见了姜容鹤,登时心火乱蹿:“你来这里做什么?”   “妾身给夫人请安。”姜容鹤乖巧的行礼:“妾身命人准备了燕窝粥,特地送来给世子补身。”   温夫人瞥了一眼林湘手里的食盒,两眼冒火:“哼!”   温骁还在里面了,她也不敢在这里苛责姜容鹤,留下一声冷哼就走了。   大臣们也走了出来,姜容鹤背过身子,等他们走了才提着食盒走到门口。   “世子。”轻轻唤了一声,她探头往里面偷看。   温骁信步出来,抬手拨了拨她的步摇:“大胆,敢在安政殿外偷听。”   “妾身没有。”她委委屈屈,拽住温骁的衣角摇了两下:“妾身就在外面站站。”   她连个正经理由都不想找,温骁笑了:“进来吧。”   姜容鹤立马跟进去,乖巧的把食盒里的燕窝粥端出来。   “你都听见了?”温骁把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环着她的腰身。   姜容鹤点点头:“妾身能居容华之位,已是莫大的福气。”   这可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她可太清楚自己身份的特殊性了,本想着温骁用个庶八品的昭训打发自己就已经很仁义了,没想到会是从五品的容华。   果然,付出总有回报,不枉费她每天矫揉造作的装弱女子。   “你在我心里,远不止这个位置。”温骁捏了捏她的脸:“明白吗?”   姜容鹤轻轻颔首,心里美滋滋:知道知道,你不就是贪图我的美色嘛,男人嘛,我理解。   “昨日你去给母亲请安了?”   姜容鹤立马垮了脸,委委屈屈:“妾身言语冒犯了夫人,妾身知罪。”   “我看你也不像是知罪的模样。”   “怎么不像了?”姜容鹤十分矫情:“世子又不许人家下跪,人家又哭不出来,反正我知罪了,世子若不信,便是与人家小小女子计较。”   温骁被她这一番论调说的无言以对,微微一愣,大笑了两声,目光玩味的盯着她:“那我若是执意计较呢?”   “真的?”她一脸苦兮兮,嘴角委屈的撇了撇,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温骁不忍心了:“逗你的,我怎么舍得?” 第26章 宠妃就应该张牙舞爪   她垂着眉眼,还是一脸难过。   “你记着。”温骁抬起她的下巴:“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惯着你。”   这话说得姜容鹤心里一突突,但她马上就扬起笑意,乖巧的点点头,端起燕窝粥轻轻吹凉喂到他嘴边。   “只求世子不要嫌弃妾身张牙舞爪的才好。”   温骁看直勾勾的看着她,把她喂到嘴边的燕窝粥喝了。   若不是在安政殿,他必然要给这勾人的小妖精些颜色看看。   坐着小轿回宫的路上,姜容鹤冥思苦想,自八岁那年被姜家带走,她就被关在府中不得外出,每日苦习琴棋书画,为将来入宫做着准备。   到底是在哪被温骁看见的呢?   温骁对她这般执着,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明白,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林湘和阿南则一脸喜滋滋。   “姑娘,方才王公公说,让奴婢们早些收拾好东西,预备着搬入椒房殿。”林湘喜不自禁:“椒房殿唯有原配中宫可住。”   姜容鹤知道她想问什么,摇摇头笑道:“世子与我说了,是从五品容华。”   “容华?”他们俩一脸惊讶,阿南小声说道:“那怎么让去椒房殿居住呢?”   姜容鹤也不理解,东西两宫那么多宫殿,非让她住椒房殿做什么?   怪张扬的~   不过宠妃嘛,很正常,就是以后少不得有一大票眼红的敌人。   她们悠哉悠哉的回去,悄悄预备着。   一连几日,温骁都没有过来,他忙着登基大典的事,而且各地尚有前朝余孽在作乱,布置安排都需耗费精力。   姜容鹤也难得躲闲,每日一盅甜品送去,剩下的时间便随意打发着。   这日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王淳就带着两个小太监来了,他们手里抱着一只精美的长盒子,姜容鹤见状便停下来。   “娘子,主子知道娘子琴技了得,特意寻了一张焦尾琴给娘子解闷。”   说完,他示意小太监把琴盒打开。   姜容鹤笑了:“世子忙,有劳公公在身边多多费心伺候,妾身谢世子疼惜,阿南,把琴拿进去。”   “是,那奴才先告退了。”   焦尾琴已经摆好,姜容鹤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开心。   琴棋书画,不过是姜家为了让她将来可以争宠而逼着她学的东西,为了学好这些,她挨了无数打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姑娘。”林湘小心询问:“要不先收起来吧。”   姜容鹤摇摇头:“不必,放着吧,世子瞧见也能开心。”   “姑娘姑娘。”不知何时出去的阿南手里拿着一个风筝进来:“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放风筝吧。”   林湘也赶紧跟着说:“对对对,姑娘不是最喜欢放风筝了吗?”   “可是院子不是很大。”姜容鹤有点不想去晒太阳。   阿南立刻说道:“奴才知道一个地方,地方开阔,最适合放风筝,走吧姑娘。”   他们俩磨着姜容鹤出去散心,还把小轿都备好了,另外还让宫女带上点心茶水。 第27章 被人挑衅了   一行人簇拥着她来到城楼下开阔的绿地上,姜容鹤从小轿上下来就笑了:“这不是蹴鞠的地方吗?”   “是,现如今宫里没人玩蹴鞠,地方也就闲置着,正好可以放风筝。”阿南忙把线轴交给她:“奴才替姑娘拿着。”   姜容鹤笑了笑,扯着风筝线慢慢往后退,风筝顺利上天,线轴几乎都空了。   大伙正笑着,风筝线突然就被人打断了,打断风筝线的石子还直接砸在了姜容鹤身上。   她吓了一跳,立刻环顾四周,林湘也赶紧来到她身边护着她。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姜容鹤也发现了打断风筝线的罪魁祸首。   温邵。   他站在不远处的长廊,瞧走来的方向,当是刚从长信宫出来。   “姑娘。”林湘有些紧张。   姜容鹤默不作声的低头行了一礼就要带人离开,温邵却直接在长廊上高喊:“姜娘子,能否坐下闲聊?”   “阿南。”姜容鹤使了个眼色。   阿南心领神会,立马小跑过去见礼回话:“爷儿,我们娘子不方便,爷儿若有吩咐,奴才可以通传。”   “你能通传?”温邵垂眼看着他,一脸藐视。   阿南低着头:“是,请爷儿……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邵一脚踹在心窝,直接从长廊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翻了几级台阶才停住,摔了个头破血流。   姜容鹤见状,立刻提裙朝那边跑去。   “什么东西?”温邵看着面色痛苦的阿南:“也配给我传话?”   他特意等着姜容鹤过来,然后扬起笑意:“姜娘子莫怪,这个奴才好不懂事,言语失礼,我便替娘子略加教训。”   “我身边伺候的人,何时轮得到公子教训了?”姜容鹤直接顶了回去:“还请公子明言,阿南说了什么,惹得公子如此生气?”   林湘他们忙把阿南扶起来,站在姜容鹤身后满脸担忧。   “娘子是在质问我?”温邵恼了。   他是温骁的胞弟,姜容鹤只是一个还没有名分的妾室,这般和他说话,是以下犯上。   然而姜容鹤板着脸,目光坚定,对他没有分毫惧怕:“是,还请公子给个理由。”   “区区奴才,打了就打了,何时需要理由了?”温邵的脾气与温夫人别无二致,一样的蛮横不讲道理:“到是姜娘子,一个无名无分的妾,也敢和我这么说话,来人,将她押去暴室。”   此话一出,林湘等人全都吓白了脸,温邵身边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爷儿,这是世子的宠妾。”身边的人生怕他惹恼温骁。   姜容鹤皱着眉头,脑中却是灵光一闪,立刻嚣张起来:“你敢?我有世子撑腰,谁敢动我?”   温邵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把她拉去暴室,若出了事,自有我一力承担。”   他就不信,登基大典在即,温骁会为了一个妾室,和他这位亲兄弟闹翻脸。   拗不过他,跟随在他身边的人立刻动手拉住姜容鹤,林湘等人拼命护主,最后还是拦不住,只能看着姜容鹤被带走。   宫中暴室,姜容鹤早有耳闻,传言就算是菩萨进去,也得掉一层皮。 第28章 谁还不会些绿茶手段   因不曾见过,所以她只当传言夸张,可是被拉过来后,还是被门前狰狞的铸铁兽头吓的心里一哆嗦。   冰凉的石墙,连墙缝里都透着怨气与杀戮的味道,黑压压的门洞,就连周遭吹起的风,都带着血腥气,让人心头无比压抑。   看守暴室的是几个太监,得知现在就有人送来了,顿感好奇,上下打量了姜容鹤一番,心里十分警惕。   “这是哪位?”   新帝尚未正式登基,这个时候谁都不能轻易得罪,何况姜容鹤的穿戴并不像是寻常宫女,他们更要小心才是。   拉着姜容鹤来的人心里也害怕,只能实话实说:“这是伺候世子的姜娘子,因顶撞二公子,被二公子下令送来暴室。”   “这……”暴室的人为难了,谁也不敢得罪温邵,立马就道:“知道了,你们回吧。”   温邵的人生怕被牵连,把人放下就立马走了。   “娘子别怕,奴才们惜命,可不敢胡来,还请娘子怜惜奴才们的难处,暂到这寒屋里歇歇。”暴室的太监十分客气:“奴才们会去前面问一问的。”   姜容鹤就势坐在地上,心一狠,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一拧,弄出一块淤青:“若等下来人询问,知道怎么说吗?”   暴室的太监一愣,立马心领神会。   话音刚落,凌乱的脚步声就顺着宫巷传来,姜容鹤低着头逼红眼圈,站在她跟前的太监‘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姜容鹤。”温骁大步过来蹲在她身边,满脸焦急,余光瞥见她胳膊上的淤青,顿时心疼万分。   姜容鹤红着眼圈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眼泪珠子‘嗒嗒’落了两滴在他手背。   “你们弄得?”他声音低沉冷漠,如同杀戮的前兆。   暴室的太监立刻说道:“奴才们不敢,是刚刚送娘子过来的人弄伤的。”   “与他们无关。”姜容鹤嗓音沙哑,憋着哭腔抱住温骁,躲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抽泣。   温骁绷着脸一把抱起她,直接登上轿辇,王淳赶紧招呼抬轿的人去澹台。   一路上,姜容鹤都埋着头,眼泪湿了温骁的衣裳,她没说话,温骁也没吭声,只是压抑的气氛一路追随,一直到澹台,都如同乌云笼罩在头一般。   太医很快就来了,报了她受惊,开了安神的汤药。   姜容鹤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一声不吭,汤药还没煎好,温骁就离开了。   “姑娘。”林湘来到跟前:“世子去忙了,留下话,说是晚上过来陪姑娘。”   姜容鹤这才翻身躺平,看着帐顶目光冷静清明:“阿南怎么样?”   “挨了一下窝心脚,睡了小半个时辰才能动弹,胸口青了一大片,已经擦过药了。”林湘拿了药膏过来,替她擦拭胳膊上的淤青:“娘子,二公子与娘子并无交集,为何会突然发难呢?”   姜容鹤长叹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必然是温夫人挑唆了。”   “姑娘身份特殊,纵使伏低做小,也不能被温夫人所容,为自保争宠,境地只会更加艰难。”林湘一脸悲伤:“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29章 柔弱女子最招人爱   “难过也得过,总不能被他们欺负死。”姜容鹤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她真是过够了被人欺负的日子,也见不得林湘阿南他们跟着自己不能享福还要受罪。   夜里,外面刚通报了一声温骁来了,她就立刻跑出去,直接扑进温骁怀里。   身着寝衣,长发披散,瘦弱的身子轻轻微颤。   “世子。”一声轻唤,让人心疼不已。   温骁一把抱住她,揉着她披散的长发温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呢。”   林湘等人都赶紧退了出去,谁也不敢留下打扰。   “妾身知错,妾身再也不敢顶撞夫人了,世子陪妾身去给夫人认错可好?妾身不敢去,妾身害怕。”她抽泣不止,哭湿了温骁的衣襟。   温骁越发心疼:“你不用去认错。”   “妾身就想好好活着。”她卑微无比,满脸都是泪痕:“妾身不敢肖想别的,最开始,梁笙便是以打骂妾身丫鬟的方式吓唬妾身,后来便是直接对妾身动手,妾身害怕,只要想起以前的事,妾身就怕。”   温骁的心被攥成了一团,胳膊用力,恨不得将她瘦弱的身子压进自己的体内。   “以后不会了,任何人都不会在动你,在我身边你是安全的。”   姜容鹤抽泣不止,险些昏死过去,迷迷糊糊间仍旧浑身发颤,后半夜就起烧了。   澹台的人都忙碌了起来,温骁守在床边,细心的替她更换手帕,时不时探一探她的额头瞧瞧退烧了没有。   次日一早,长信宫里,没能等来循例请脉的太医,善桐着人去问,得了准确消息后才来回禀温夫人。   “听说是澹台那位病了,世子便让太医都去那边守着了。”   温夫人端着茶盏一阵疑惑:“病了?定然又在玩什么花招吧。”   “昨日她冲撞了二公子,被二公子拉去了暴室,说是受惊过度,昨晚世子还去陪着,可还是病了,瞧着不像是装的。”   温夫人笑了:“咎由自取,还是我邵儿懂事孝顺,对付这等贱人,就该弄去暴室才是,不像世子,那姜氏矫揉造作手段浅薄,他竟然看不出来,当真让我失望。”   “夫人,如今册封在即,二公子此举会不会惹怒世子?”善桐有些担忧:“听闻,世子替二公子拟定的爵位是邵陵王,虽尊贵,却并非亲王。”   温夫人脸色黑了两分:“这般苛待自己的同胞兄弟已经不可容忍,若是为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妾室迁怒邵儿,那些文官也不会放过他的,去澹台把太医给我宣来,又不是快死了,要那么多太医守在身边做什么?”   “夫人,要不还是等等吧。”善桐并不是很放心:“一味的与世子对着干,只怕会伤了你们的母子情分。”   温夫人将茶盏重重放下:“我生他一场,还比不过一个徒有姿色的小贱人?”   她执意如此,善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寻了个会说话的去澹台请太医过去。   澹台,林湘正服侍姜容鹤喝水,陈嬷嬷就来传话:“娘子,长信宫来人,说是夫人身子不爽,需太医过去请脉,问娘子可安康了,若方便,则拨一个太医过去。” 第30章 心地善良小白花   “拨一个?”林湘立马听出了这番话里的坑。   陈嬷嬷点点头,等着姜容鹤拿主意,姜容鹤垂着眼:“夫人容不下我,这话必定也不是她的本意,我即已经在世子跟前闹了,若此时和睦,往后定然还会被欺压。”   “奴婢懂了。”陈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很多话并不需要多说。   她掩门出来,瞧着来传话的人说道:“娘子身子还很虚弱,但夫人凤体为重,若有不适,还是将所有太医都请过去瞧瞧才是,如此娘子也可安心,来人,送太医们出去。”   她把所有的太医都打发去了长信宫,来传话的人拒也不是接着也不是,见人都出来了,只能带着他们去长信宫。   为此温骁在安政殿忙完过来时,一个太医都没见着,只见着伏在林湘怀里咳得脸色通红的姜容鹤。   “太医呢?”他把姜容鹤抱在怀里。   林湘低垂着眉眼战战兢兢的回答:“长信宫传话,说夫人不适,将太医都带走了。”   “王淳。”温骁脸色冰冷:“去瞧瞧夫人是何重病。”   王淳应声,急忙往长信宫赶去,路上也飞快的思量着主意。   温骁虽恼怒此事,但温夫人毕竟是他生母,于新朝而言是太后,纵使母子不和,在外也要维持一个好名声,所以他必然不能真的去问罪。   为此到了长信宫,王淳立刻端出一副讨好谄媚的模样,弓着腰身,不敢看歪坐在椅子上精神矍铄的温夫人一眼。   “主子得知夫人身体违和,十分担忧,只因国事繁忙不能及时过来探望,所以差遣奴才来请安。”   温夫人心中暗喜,觉得是温骁向自己服软了,随即眼皮子慵懒的一抬:“有劳你们主子惦记了,你告诉他,我这是心病,因记挂儿女的将来才会如此。”   “夫人放心,主子仁善,既能善待天下黎民百姓,又怎么会苛待自己的骨肉血亲呢?”言下之意,就是没把你最爱的儿子温邵一脚踹去苦寒之地,已经是我主子海量了。   温夫人却没听出这声话外音,反倒笑了笑:“若真如此,那我到是要放心了,你也要告诉他,骨肉血亲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不相干的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不着费心。”   “是。”王淳没有再多话,行了礼就赶回了澹台。   温骁半躺在临窗的榻上,一手抱着趴在怀里的姜容鹤,一手拿着书卷,正安静的看书。   “主子。”王淳轻声唤了唤。   姜容鹤先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趴着,温骁则是盯着书卷薄唇轻启:“夫人如何?”   “夫人自称是得了心病,因挂念儿女的将来才会如此。”   温骁没有吭声,将书翻了一页,姜容鹤立马伸手翻回来,小声嘟囔:“我还没看完。”   温骁笑了一声:“传旨礼部,重拟爵位圣旨,废温邵邵陵王爵位,改为临昌侯。”   “世子。”姜容鹤抬头看着他:“二公子与世子一母同胞,理应封王,还请世子不要因为妾身,便与同胞兄弟生出嫌隙,否则,妾身惶恐。” 第31章 下绊子都有理有据   温骁在她额前轻轻一吻,语气宠溺又无奈:“你这般善良,只会让母亲得寸进尺。”   “妾身已经惹了夫人生气,不想再惹麻烦。”说完,她适时的一声轻咳。   温骁拿定主意:“去传旨吧。”   “是。”王淳不敢耽误,立刻就去办。   得知温邵从王爵变成了侯爵,温夫人立马杀向御书房。   温骁在处理奏折,她直接冲进去,张口就问:“你就这般苛待自己的胞弟?”   “这话从何说起?”温骁装傻了:“儿子说过,论功行赏,温邵无半点战功功绩,如何能居王爵?难不成就凭他会投胎?再者,为王者当为儿子出谋划策,可入宫这么多天,温邵一次都不曾来儿子跟前,如此行事,便是给他侯爵,也有人非议。”   “胡说!”温夫人并不相信这番说辞:“自古哪个皇帝的兄弟不是王爷?邵儿虽然没有战功,可他侍奉膝前,替你尽孝,这也是大功一件。”   “替我尽孝?”温骁轻蔑一笑:“母亲,温邵受你宠爱,对你孝敬是理所应当,你对儿子有生育之恩却无教养之情,儿子奉养你,已是仁至义尽。”   温夫人脸色煞白:“仁至义尽?”   “不然呢?”温骁靠着椅背,闲适自得:“儿子不曾受过你一日教养,当初你为了温邵的世子位,不惜再三逼迫我,这些事,母亲该不会忘了吧?”   温夫人顿时一阵心虚:“手心手背都是肉,为娘的怎么会偏心?可你到底是长子,让着些弟弟怎么了?”   “那不是让,是明抢。”温骁纠正她:“所以,母亲还是莫要再费口舌了,若是母亲对侯爵不满意,往后还有伯爵,一个无功之人,纵使身无功名,也是人之常情。”   温夫人恼怒不已:“你就不怕大臣们议论?”   “议论?温邵和他们熟吗?他们犯得着为了一个温邵,反驳我?”   不轻不重的声音,让温夫人哑口无言,嚣张的气焰就熄灭了。   她把温邵留在身边,不许他跟着温骁等人造反,原只为舍不得他去吃苦受罪,谁曾想,也是断了他在朝中的人脉。   她灰溜溜的出了御书房,坐着小轿回宫时,一路痛心懊悔。   一年前,刚刚失去丈夫的她心无所依,唯有养在身边的次子可心,造反是杀头的大罪,她哪里舍得次子犯险?   若是早知温骁会一路势如破竹,说什么她都要让温邵跟着,也不至于如今,朝中无人帮他说话。   “唉~”温夫人重重一叹:“皇上的亲兄弟,却只落个侯爵。”   善桐瞧着也着急,但也只能安慰:“世子只是一时生气,夫人别恼,等气消了,自然会弥补二公子,再者,世子也需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温夫人旁的没听见,倒是把温骁生气那句话听进去了,气的死死捏住手里的佛珠:“姜氏那个贱人。”   她生气,却也不敢去澹台寻麻烦,温骁的警告还在耳边呢。   只是心里憋着火气,温夫人回去后真的病倒了,她没力气闹腾,姜容鹤的日子也轻松了起来。 第32章 登基大典   很快,四月十八,温骁登基称帝,大梁开国,年号建元。   尊生母温方氏为太后,上恭号端敬。   胞姐温锦兰封华仪公主,居长信宫。   胞弟温邵封临昌侯,于首阳城开府。   定远侯妾室及其余庶出兄妹,皆有封赏,只是不在首阳开府。   除此之外,温骁下旨册封马卫林为东河郡王。   爵位在温邵之上,狠狠恶心了一把温夫人母子三人。   大殿前百官鹤立,成百上千人齐聚,场面庄重肃穆,鼓乐声穿透皇城。   姜容鹤不能去观礼,却也没闲着,一大早起来,去长信宫给太后请过安,在澹台接了册封从五品容华的圣旨,便直接乘轿去了椒房殿。   偌大的宫殿,门前早已经等候着二十几个宫女太监,她方才从小轿上下来,就齐齐跪地磕头。   “参见娘娘。”   现如今,后宫中谁不知道容华娘娘得宠。   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姜容鹤看着椒房殿的匾额,心里一阵激动。   啊,恃宠生娇的好日子,她来了。   扶着林湘的手进殿,殿内宽敞明亮,挂满了鹅黄色的帘幔和琉璃珠帘,门前就放着一只黄石玉六孔香炉,熏得满屋都是芙蓉香。   正前方是一扇通顶立地的十二扇紫檀木大屏风,全都用娟纱绷紧,上面绣四时风景,大屏风前便是一张雕着孔雀芙蓉花的椅子,还放着靛青色丝绸面的四角福字坐垫,两侧另有六盏海棠灯。   屏风后面就是内室,左边则是一间书屋,除书桌架子外,另有贵妃榻等物,右边另有三间屋子,任由主子安排用途。   四下一番环顾,姜容鹤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气度说道:“我以容华的身份居椒房殿已是越矩,随从也不该如此之多,然皇上疼惜,才拨了你们过来,即来了,便要安分守纪才是。   我知你们都是精心挑选过得,但有些事也得嘱咐两句,要谨守规矩方寸,不可放肆,不可仗势欺人,更不可能胡乱嚼舌根,对内对外都需恭谨稳重,若让我知道有人嚣张跋扈,我可不留情面。”   “是。”听她这般说话,一群宫女太监吓得不轻,心里顿时肃然了几分。   瞧着效果达成,姜容鹤缓和了神色:“往后,陈嬷嬷便是这椒房殿的掌事姑姑,林湘与阿南是我的陪嫁,林湘在内室伺候,阿南便照应着通传消息,陈嬷嬷,你和林湘再选两个老实本分的进内室伺候,其余人你瞧着安排。”   “是。”陈嬷嬷应了,姜容鹤愿意让她出任掌事姑姑,便是开始信任她了,她自然是尽心尽力。   姜容鹤微微一使眼色,林湘这才拿出一大包银子走上前:“往后一起伺候娘娘,只要尽心,都不会亏待了你们,这是娘娘赏你们的,拿去分了吧。”   一个太监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站出来,立马出来接了银子跪在地上:“多谢娘娘。”   其他人见状,这才赶紧跟着跪下。   这股机灵劲,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只是姜容鹤并没有心思去一个个关照,把事情丢给陈嬷嬷,自己便在椒房殿逛起来。 第33章 这就是宠妃的待遇   椒房殿为东宫第三大殿,与皇帝的长定殿,太后的长信宫列居后宫三大殿,格局宽敞开阔,精致奢华,非其他宫殿可比。   推开内室的门,宽敞的屋子让人心胸开阔,帘幔低垂,珠帘半挂,一架鸳鸯屏风后面,便是宽大的床榻,朱砂色的罗帐上绣满了芙蓉花。   内室尚有其他摆设,无一不是精美之物。   姜容鹤坐在床榻边,轻轻抚过柔软的被褥,心里升起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这就是宠妃待遇呀~   “娘娘。”林湘抱着册子进来:“东西都登记造册收好了,进内室伺候的人也选出来了。”   话毕,她招手叫进来两个宫女,十几岁的年纪,模样生的伶俐聪慧。   “奴婢福双,参见娘娘。”   “奴婢金乐,参见娘娘。”   她们俩齐齐见礼,姜容鹤打量了一阵,满意点头:“陈嬷嬷和林湘的眼光历来可靠,往后在内殿伺候,最主要的便是管住自己的嘴巴和眼睛,须知主仆之间,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可明白?”   “是,奴婢们明白。”   这边刚说完话,陈嬷嬷就进来禀报说王淳来了。   这个时候王淳会过来,姜容鹤十分诧异,急急忙忙迎出去。   王淳满脸喜气,他虽不是太监总管,却也是在御前伺候的,穿一身暗红色鲤鱼刺绣锦图,抱着佛尘,衬的面色红润印堂发亮。   “娘娘。”王淳笑着说:“皇上今晚要过来,娘娘准备着接驾吧。”   姜容鹤有些吃惊:“今日登基大典,皇上劳累,不是应该歇在长定殿吗?”   登基当晚侍寝,就算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也不敢这么折腾啊。   王淳笑了:“皇上知道娘娘会有顾虑,特意让奴才转交一物。”   他把一只半个巴掌大赤金雕花的小盒子打开,里面装了半仓红豆。   “皇上说,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今日大喜,要与娘娘同乐才有趣。”   这话说得,姜容鹤心跳漏了一拍,拿过小盒子,瞧着里面的红豆,心里也不慌了。   “好,那我预备着,公公也要劝皇上少喝酒才是。”说完,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对金葫芦坠儿递给王淳:“我如今身份不高,有心报答,也自知无厚待之物,这点东西,还请公公收下。”   王淳满脸惊喜的接了:“娘娘厚爱,奴才真不知要如何报答才是。”   “何须报答我?不过是请你仔细照顾皇上罢了,你去吧。”   王淳感恩戴德的离开,姜容鹤拿起一颗红豆瞧了许久,小心盖好盒子:“去把醒酒汤备上。”   今日登基大典,温骁必然少不得醉酒,若是过来休息,总不能让他宿醉。   刚到傍晚,姜容鹤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前面的鼓乐声还未停,所以她不着急,穿着寝衣,趴在引枕上看书。   “这些书写的当真无趣。”她随意的翻着:“史书本纪,严肃刻板,听闻民间有一种书,写尽风花雪月男情女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阿南笑了:“的确有,民间管那叫做话本花册,改天奴才弄两本给娘娘瞧。” 第34章 朕图的不多   “多弄几本,若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一并弄进来。”姜容鹤满脸欣慰期待:“少时被关在府里,出嫁后更是飞入牢笼,如今那民间有什么好玩的,我竟然都不知道,想想就难过。”   阿南立马说道:“如今民间还有唱竹板戏的,还有耍功夫的,一口大缸顶在头上,翻来覆去也不见掉,还有会口中喷火的高人,还有油锅里抓钱的壮汉,都厉害着呢。”   “当真?”姜容鹤被他说的心生向往:“那民间的乐子还挺多的,不像宫里,永远都是绵绵曲调的鼓乐和千篇一律的歌舞,没有半分新意。”   陈嬷嬷捧着新做的点心进来,听见这话就说道:“民间百姓食不果腹,靠种地饱腹艰难无比,这些新鲜乐子,不过是他们养家糊口的手段罢了。”   “嬷嬷家里是做什么的?”姜容鹤趁机问起陈嬷嬷的家世。   前朝有规定,宫女年满三十就可以出宫婚配,会一辈子留在宫里的,要么混了个好前程,不愿意抛弃富贵,要么家中艰难,出宫后日子会更加凄惨。   陈嬷嬷先前一直在花房当差,算不得肥差,可她本人的举止处事又不见粗俗,身份册子写着出身良民,这样的人家殷实,她不该留在宫里才对。   “奴婢家里是做生意的。”陈嬷嬷站在一旁,一五一十的交代:“家中生意在父亲病故后,由祖父母做主,交到了叔叔手里,叔叔虽仁厚,可婶婶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奴婢的母亲只能带着我们艰难度日,后来奴婢入宫,每月将月例送出去,母亲和弟弟的日子才好过些,因弟弟年少,母亲常年卧病,奴婢便一直留在宫里。   后来弟弟经商成功,母亲身体也痊愈了许多,奴婢却过了出宫的年纪,弟弟花钱替奴婢打点,寻了个花房的差事,图一门清闲平安。”   姜容鹤甚为唏嘘:“原来如此,令堂现今如何?”   “弟弟照料的极好,如今身体硬朗,去年刚过了六十大寿。”陈嬷嬷脸色喜庆。   姜容鹤笑了笑:“真是有福之人。”   “娘娘。”林湘往外看了一眼:“銮驾来了。”   福双和金乐忙把姜容鹤扶起来,一行人规规矩矩的见礼:“参见皇上。”   “起来吧。”温骁并没有醉,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瞧着精神焕发。   姜容鹤满眼看笑的看着他:“今日登基大典,妾身原想着皇上该是醉了呢。”   “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醉酒?”温骁拉着她的手闻了闻,满脸沉醉:“可喜欢这里?”   姜容鹤一脸羞涩的点头:“妾身得皇上如此宠爱,内心惶恐,不知该如何报答。”   “怎么报答?”温骁的指头勾住她的衣结:“朕图的不多,只馋一样。”   姜容鹤红了脸,轻轻推开他的手:“妾身还未恭祝皇上大喜呢。”   温骁坐下来:“近些日子收了不少贡品,朕没几样喜欢的,难不成你也准备了?”   “妾身所有,皆为皇上赏赐,哪敢献宝?”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璎珞拿出来:“所以编了样小家子气的玩意儿。” 第35章 欲拒还迎   温骁拿过来细细瞧了瞧,转手递给身边的王淳:“内廷司给朕制得九龙玉佩上上的穗子,朕不是很喜欢,这个正好。”   “妾身手艺粗鄙,挂在九龙玉佩上,简直是暴殄天物。”她说着便坐在了温骁腿上,一手搭在他的肩头,软软的身子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心里却得意到飞起。   呀呼~往后谁敢说她针线活丑,她就把温骁拎出来。   皇上用的九龙玉佩上都挂着她的璎珞,其他人敢挑剔?   温骁拉起她的手,嘴角含笑:“你真是越发会勾搭人了。”   记忆里的她倔强能干,说话直来直去,和男孩子一样野性,没有半分女儿态。   哪像如今?   “哪有?”她还一脸无辜:“妾身就是黏人而已,皇上若是不喜,妾身不黏就是。”   委委屈屈的语气,说完还要作势起身,整一个欲拒还迎。   温骁故意不留她,似笑非笑的瞧着,想看看她会怎么办。   姜容鹤起身到一半,就满脸纠结的盯着他。   什么人啊!你拉我一把能怎么着?   台阶都不给一个?   你拉一下我就倒下去了啊!   非要我站起来?   她杵在温骁面前,生气的噘着嘴,盯了温骁好一会儿,见他还是看戏般瞧着自己,扭头就去了他对面坐下,还生气的甩袖子。   “哈哈~”温骁大笑起来:“生气了?”   姜容鹤把脸扭到一边,不吭声。   “真是不禁逗。”温骁微微靠在椅背上,两腿一搭,胳膊慵懒的搭着扶手,将怀抱敞开:“过来。”   姜容鹤虎着脸过去,往他腿上一坐,举起拳头轻轻的在他怀里捶:“为什么要欺负我?”   要不是还得靠着你吃饭过好日子,信不信我能把你的老血捶出来?   “欲拒还迎,和谁学的?”温骁摁住她的后脑勺,与她若即若离的擦着唇边,嗓音也沙哑了下去:“学坏了。”   这么近的距离,姜容鹤矫情不起来了,语气结巴:“妾身……无师自通。”   “真好。”温骁贴在她唇上,不紧不慢的把她唇上的胭脂吃干净,捏着她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瞧了许久:“今日好累啊,给我捏捏肩吧。”   说完,他一把抱起姜容鹤走进内室,被他放在宽大的床榻上,姜容鹤急忙要起身伺候他更衣,却被他按住。   “朝服重,你会手酸的,王淳。”   他张开双手,让王淳替自己更衣,待一身朝服褪去,他活动了一下胳膊,强壮的肌肉线条在丝绸面料下若隐若现。   “力道重些。”他趴了下来:“若是手酸,就自己停下,小心你的指甲,折断了会很疼。”   姜容鹤瞧了瞧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调皮的在他背后虚空抓了抓。   哈!龙爪手!   比划了两下,她才老老实实的给温骁捏肩膀,还贴心的问一问:“皇上,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温骁闭着眼,声音慵懒无比。   瞧他困意重重,姜容鹤也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给他捏肩,还顺带往下一阵细摸。   结果越摸越兴奋。   这身材,用起来不错,摸起来也很不错。 第36章 一夜晋封   探头瞧了瞧温骁,竖起耳朵仔细听,确认他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贼心顿起。   兴奋的搓搓手,把他的衣服掀起一角鬼鬼祟祟的弯腰偷看。   “嗯~”温骁突然一个翻身,姜容鹤迅速缩到一旁抱着头,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   索性他没醒,可是安静的内室里,姜容鹤仍旧可以仔细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一会儿温骁都没动静,她才松了口气,虚脱了一般坐在床上,调皮劲与色心早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恐惧袭过心头的茫然。   “呼~呼~”她努力平复着呼吸,随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虚汗。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她,掌心的温度如同冬日里的手炉:“来。”   姜容鹤这才发现温骁醒了,沉静的眼睛正看着她,没有犹豫,她立马钻进温骁怀里紧紧抱着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把他的腿夹住。   “唉~”温骁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声:“禁军绑人该和你学学,手脚并用,就让人动弹不得。”   姜容鹤用力的把头埋进他怀里,也不吭声。   “抬起来一些,小心憋着。”温骁拍拍她的屁股:“有我在呢。”   她这才钻出来一点点,却仍旧紧紧黏着。   温骁没有再吭声,沉默的躺着,心里却并不好受。   他不过故意吓唬她一下,谁知会让她这么害怕,抱头躲避那一瞬间,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在他心里搅了一圈。   安安静静的抱着她睡了一夜,次日一早,他就悄无声息的离开去上早朝了。   姜容鹤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瞧着宽敞精致的内室,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在哪。   陈嬷嬷推门进来,站在罗帐外笑盈盈的问:“娘娘睡得可好?”   “皇上呢?什么时候走的?”她坐在床边,任由金乐给自己穿鞋。   林湘和福双过来挂起罗帐,陈嬷嬷则笑着说:“皇上上朝去了,特意交代让娘娘多睡一会儿。”   说完,她冲外面招招手,招呼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跪下:“皇上下旨,晋娘娘为正五品婕容,奴婢们恭喜娘娘。”   他们呼啦啦的磕头,姜容鹤惊呆了,心里一时没能明白过来。   昨日她才接了册封从五品容华的圣旨,今日就晋封为正五品婕容,这晋升速度快的离谱。   “娘娘。”林湘满脸都是笑意:“该下早朝了,奴婢们伺候娘娘更衣洗漱吧。”   经她提醒,姜容鹤这才迟钝的点点头,被她们簇拥到妆台前,洗漱后,昏昏沉沉的思绪这才明朗。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阿南就来到内室门前:“娘娘,长信宫来传太后口谕。”   陈嬷嬷闻言,急忙拦住要往她发间继续簪花的金乐,交代林湘拿来衣裳替姜容鹤换上,扶着她到殿外领旨。   传旨的人是善桐,将姜容鹤不下跪,她也不多说,只是满脸漠然的宣旨:“太后口谕,婕容姜氏,深得帝宠,望其以贤惠做表,以知礼为重,切勿生骄躁之心,出恃宠之意。”   “妾身谨记。”这赤裸裸的警告,姜容鹤多一个字都不想回答。   善桐走后,陈嬷嬷立马提醒:“以太后的脾性,不该只是一道口谕。” 第37章 一肚子小坏水儿   姜容鹤一番思索:“准备准备,先去长信宫谢恩。”   她要去看看是谁在给太后指点,竟然没让她直接冲过来寻自己麻烦。   乘上小轿来到长信宫,见善桐站在门前,姜容鹤越发诧异,与陈嬷嬷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成算。   下轿走过去,还没开口,善桐就板着一张脸开口:“娘娘请回吧,太后与长公主正在祈福,不宜打扰。”   不见她?   姜容鹤到也识趣,垂首说道:“太后训诫,妾身不敢妄忘,妾身必定恭谨受礼,伺候皇上。”   说完,她施施然一见礼,扭头坐上小轿走人。   “娘娘。”陈嬷嬷出主意:“太后礼佛,娘娘不如抄一份佛经孝敬。”   姜容鹤看了看她,立马懂了,笑着点头:“的确该如此。”   大清早就让善桐过来传口谕警告她,还让她吃了闭门羹,她要是生气不满,铁定要被人诟病。   可她若是主动抄一份佛经做做懂事贤惠的样子,那被人诟病的人,就变成太后了。   为此,一回到椒房殿,姜容鹤就急忙摊开纸笔认真抄写起来,就连温骁下朝过来,她都没抬头。   “写什么呢?”温骁走到她的身后。   姜容鹤浅浅一笑:“先前妾身与太后多有龃龉,如今皇上登基,妾身作为唯一的后妃,理应主动修补与太后的关系,后宫和睦,皇上才能安心治国。”   “你能这么想,朕甚是欣慰。”温骁一脸含笑。   这话说得真是漂亮得体。   只是这一肚子小坏水儿,当他看不出来吗?   姜容鹤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心虚的看看佛经,立马就抄写不下去了。   用佛经算计人,不会遭报应吧?   算了算了,先偷会儿懒。   她干脆放下笔赖进温骁怀里,黏糊糊的腻着他。   “皇上,等妾身抄好佛经,能不能与皇上一块去长信宫啊?”她委委屈屈:“妾身惹太后生了那么多气,担心一时失言,又让她老人家恼怒。”   温骁点头答应:“明日下朝后,我让王淳来接你。”   “多谢皇上。”姜容鹤欢欢喜喜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温骁闭着眼,神色严肃:“胡闹。”   “那我抄佛经去了。”她继续回去抄,认真的模样让温骁看了许久。   他没回安政殿,兀自吃了早膳,便在榻上午睡。   殿里安安静静,姜容鹤也将佛经抄完了一大半,她放下笔,揉着酸痛的手腕,扭头看着沉睡的温骁。   阳光穿过窗格,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脸上,这个画面太过熟悉。   姜容鹤点着太阳穴,脑中闪过这样的画面,只是记忆闪过的速度过快,她根本来不及捕捉过多的信息,也就没当回事。   “真的见过?”姜容鹤拍拍头:“怎么会没印象呢?不应该啊。”   她有点懵了,托起下巴死死盯着午睡的温骁,指尖描画着他的轮廓。   这一副好相貌,过分出众,她若是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莫非,他认错了人?   顿时,姜容鹤脑中‘咔嚓’闪过一道光,这些日子看过的话本子上的情节在脑中翻腾。 第38章 他会不会认错人了   “和我长得一样,也叫姜容鹤?”她困扰的抓抓头:“有这么巧合的事?”   思及此处,她立马去翻书,结果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什么认错人,什么曾经见过,统统忘到脑后。   温骁是被一阵拼命克制的鹅叫吵醒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姜容鹤缩在椅子上,两腿翘在扶手上,手里捧着书,笑的浑身颤抖。   似乎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她还拼命忍着笑声,憋得脸色发红。   “姜容鹤,姜容鹤。”连喊了她两声,她才转过来,脸上的笑意一时间没能收回去。   温骁心情大好,起身过去:“瞧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   “话本子。”她举起书:“阿南去民间寻来的,妾身平日里无事,用这个打发时间。”   温骁扫了一眼:“喜欢看这个?”   “嗯。”她宝贝的抱着书:“妾身少时不能出门,及笄后就进了宫,很多年不知民间有什么趣事了。”   温骁捏捏她的脸:“一次都没出过?”   “嗯。”她十分肯定:“管教妾身的嬷嬷极为严格,妾身连自己的小院都出不去。”   温骁顿时起疑,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擦:“你的管教嬷嬷,是不是姓孟?”   “不是呀,是一位姓白的嬷嬷。”   “姓白啊。”温骁盯着她的眼睛:“你少时是不是生过病?”   姜容鹤眉头紧皱一阵沉思,迟疑的摇头:“似乎没有。”   “这样啊。”温骁放下手:“朕还有事,先走了。”   姜容鹤立马站起来:“妾身恭送皇上。”   温骁走出门,端着东西过来的林湘急忙给他行礼,他顿住脚步垂眼瞥了瞥林湘:“你是娘娘的陪嫁,伺候她多久了?”   “娘娘出嫁那一年,奴婢才被姜家买回来伺候。”林湘老老实实的回答。   温骁稍稍一番沉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当晚温骁没过来,姜容鹤把抄好的佛经放在桌上就去睡了。   次日一早收拾好,王淳果然来了:“皇上已经去了长信宫,吩咐奴才来接娘娘。”   “皇上下朝这么早吗?”新朝初立,该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才对。   王淳笑了:“皇上自由安排,娘娘放心就是。”   乘轿过去,温骁正在喝茶,本来在笑盈盈说话的太后见她来了,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在太后身边,还坐着一位美貌妇人,身量纤细,细眉细眼,气质清高孤傲,打量人的时候,也满是鄙夷。   这便是华仪公主,温锦兰了。   “妾身参见太后,拜见长公主。”   太后端起茶盏不吭声,故意不让她起来。   “来。”温骁伸手过来:“婕容知晓母后礼佛,特意抄了佛经孝敬。”   他把姜容鹤拉起来,示意王淳把佛经呈给太后看看。   “早就听闻皇上宠爱姜氏,百闻不如一见呐。”温锦兰阴阳怪气。   姜容鹤垂头不语,只是被温骁握着的手,假装不安的动了动。   “那你今日见了?”温骁冷冷的回了一句,便看着姜容鹤,眼神语气都柔和下来:“手该抄痛了吧,听闻把玩玉如意可活血化瘀,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一柄过去。” 第39章 宠妃就这待遇   姜容鹤娇羞的点点头,余光瞥向温锦兰,见她眼神冷漠阴狠的看着自己,心里直接一咯噔。   虽然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是年纪轻轻眼神就这么阴狠犀利是不是太过了?   “来,坐下。“温骁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同时一个冷眼横过去,比温锦兰凶上数倍。   温锦兰这才悠悠转开目光:“母后,这佛经还是留着吧,别拿到佛前才是,婕容虽是好意孝心,但……”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顾虑,但明显是在暗示姜容鹤的身份来历不体面。   “我佛慈悲,认为众生平等。”姜容鹤主动接话:“长公主觉得呢?”   温锦兰嘴角扯了一下:“你看着可不像是礼佛之人。”   “妾身敬佛但不信佛,凡事都只信人定胜天。”   太后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正要说话,温骁则满脸欣赏的赞许:“与朕一样,只信人定胜天。”   姜容鹤调皮的冲他一眨眼,险些把温骁的心思搅乱,他微微一皱眉,满是嗔怪。   “皇上。”太后怎么看姜容鹤都不顺眼:“有一件事,怕是姜氏忘了,皇上可不能忘了。”   “母后请说。”   太后直视着姜容鹤:“姜家被问罪下狱,如今是不是该赦免了?毕竟是后妃母家。”   “姜家问罪下狱了?”温锦兰一副刚知道的样子:“怎么,婕容承宠这么久,也不替自己母家求情吗?莫非是忙着享乐,忘了自己的父母还在受苦?”   姜容鹤脸色稍稍难看,姜家问罪下狱,她不仅不着急心痛,还想拍手称快,怎么可能会去求情?   但若是这么回答,那她必定受千夫所指。   略一思索,姜容鹤从容回答:“后宫不得参政,妾身虽心疼父母,却也不想让皇上为难,皇上圣明,必定会秉公处置。”   “像你这般懂事体贴的人不多。”温骁握着她的手:“姜辅臣贪图权势,为臣不忠,虽可看在婕容的脸面上赦免,但这样的人不宜为我朝所用。”   温锦兰满脸嘲弄:“皇上圣明。”   姜容鹤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并不想搭理。   “若无别的事,儿臣先走了。”温骁抱了抱拳,带着姜容鹤一块离开。   温锦兰满不在乎:“母后也太过夸大了,我看这姜氏也不是很得宠嘛,若皇上真的宠她,也不会对她的母家这般无情轻视。”   “皇上为她数次顶撞哀家,如此还不够?”太后心里不服。   温锦兰摇摇头:“母后,纵使没有这个姜氏,这些年他还不是忤逆您?依我看,就是寻个借口罢了,您可别忘了舅母的话,对付姜氏这样的女人,比的就是表面功夫,谁沉不住气,谁挨骂名。”   “这个女人我是真的不喜欢,一个前朝太子妃,不仅进了后宫,还得宠,真是辱没先祖。”太后很是不开心。   温锦兰依旧不屑:“如今皇上登基,虽为守孝不能立后,但可选秀立妃,等后宫里的人多了,姜氏必定失宠,一个失宠的妃子,母后还能由着她嚣张?”   “选秀?”太后摇头:“前朝提过,被皇上以皇考新丧,内心悲痛为由拒了。” 第40章 都40章:激动地想弄死姜家   温锦兰想了想:“那若是功臣送女入宫呢?皇上也能拒绝吗?”   “功臣送女入宫?”太后来了兴趣。   温锦兰继续说道:“据女儿所知,许多大臣对姜氏惑主颇有微词,而且,后宫空虚,皇上无子,谁能不眼红?”   “嗯,有道理。”太后心里有主意了。   长信宫外,请安离开的温骁并未登上龙辇,反到是牵着姜容鹤的手漫步在宫巷中。   “姜家待你不好,朕原是不打算放他们出来的,只是他们到底是你的父母,若一直关押,你心里可能也不舒坦。”   姜容鹤张了张嘴:“其实……”   她根本不在乎姜家任何人的生死,他们就算死在牢里,她也不会有半分不忍。   “你知分寸,朕却不能不顾及你的感受。”温骁停下来看着她:“再者,宠妃怎么能是罪臣之女呢?”   这话瞬间点醒了姜容鹤。   要是姜家和她没关系,温骁是不是会直接弄死姜家上下?   “皇上,妾身有话想告诉你。”姜容鹤抓住他的衣袖,神情难掩激动:“妾身不是姜家的女儿,不对,妾身的生母,是姜辅臣的原配,她早就被休了,所以……”   温骁抬手压在她唇上:“这些事朕知道。”   “啊?”姜容鹤愣了:“你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   这可是欺君之罪,姜家为了让她的身份顺理成章,废了多少功夫,就连贴身伺候她的人,也在她入宫后全都发卖了。   当初有人疑心她的身份,那般彻查都没找到证据,温骁又怎么知道的?   “朕知道你所有的事,也知道你的想法。”温骁把她禁锢在怀里,贴着她的额头,压低了嗓音:“别声张,否则,会有人用这事大做文章的。”   姜容鹤乖乖点头:“妾身知道了。”   “真听话。”温骁赞许的在她额前吻了一下。   姜容鹤仰头看着他:“皇上你可真厉害。”   这都能查到,了不起哦。   “你猜我为何会知道?”温骁捧着她的脸,目光真挚。   姜容鹤摇摇头,一脸的迷茫。   温骁目光稍稍失落,更多的却是心疼,揉揉她的头笑道:“回去吧,朕还有事去办,晚些时候去看你。”   “好。”她主动环住温骁的腰:“妾身准备晚膳可好?左右后宫无旁人,妾身也想亲手侍奉夫君饭食。”   夫君,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   温骁心跳都快了:“朕一定来。”   “那妾身告退。”她往后一蹦,脚步轻快的离开。   乘上小轿回去的路上,林湘一直忍俊不禁。   “有话就说,憋着做什么?”姜容鹤懒洋洋的把玩自己的手镯。   林湘笑道:“瞧着皇上与娘娘好的蜜里调油,奴婢高兴呀,娘娘可看见了,您称皇上为夫君时,皇上的眼睛都亮了。”   “是吗?”姜容鹤无感。   她的确贪图温骁的美色,但更多的是争宠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在后宫免受欺负。   真情实意,反倒没有几分。   他是皇帝,永远不会属于自己一个人,把真心交给帝王,注定会让自己失败得一塌糊涂。 第41章 还是别让她想起来了   御书房里,温骁换了常服,却并未立刻看奏疏,端起茶盏时就吩咐:“去把太医院院正叫来。”   “是。”王淳立马安排人去宣传。   很快,太医院院正傅炎就来了,提着他的竹箱,恭谨行礼:“皇上。”   “朕有事问你。”温骁靠着椅背,手指在额前轻揉:“什么情况下,会让人忘记某些事,某个人。”   这话问的稀里糊涂,傅炎仔细一番琢磨才开口:“这很难说得准,或许是生病,又或许是受伤。”   “若是一个经常挨打的人呢?”   傅炎心思一转:“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会很听话,可能会听话的强迫自己忘记一些事。”   温骁沉默了许久,阴郁的眼神让偷瞄他的傅炎和王淳心里都是一惊。   “能想起来吗?”他低沉的声音让人倍感不安。   傅炎谨慎的想了想:“俗话说,睹物思人,也许去熟悉的地方走走……”   “熟悉的地方?”温骁目光投过来:“也就是说,她不仅会想起忘记的事,还会想起让她恐惧的事了?”   傅炎颔首不语。   “那算了。”温骁微微低头:“婕容体虚,你替她好生调理,另外,每日都送一副坐胎药过去。”   傅炎愣了一下:“皇上……”   成王败寇,温骁称帝,他收了前朝太子妃也没什么不妥,旁人只当他一时被美色所迷。   可是他不仅给名分给宠爱,如今还有了让姜容鹤生子的念头。   这便不是小事了。   “退下吧。”温骁并不愿意多听他劝说。   任何事他都可以听大臣谏言,除了事涉姜容鹤。   傅炎追随他多年,也知道以他的脾气,多说无益,干脆行礼退下。   出了御书房,傅炎就去了椒房殿,在殿外等候了一会儿,阿南就出来请他进去。   殿里无香,那尊香炉也成了摆设,正殿无人,跟着福双往旁边走,才在书房里瞧见歪在榻上看书的姜容鹤。   “微臣参见娘娘。”他低着头,只等姜容鹤让他起来,才敢顺势瞧一眼面前的女子。   绿衣白裙,云髻高耸,认真看着书,宛若出水芙蓉。   的确是个能让人着迷的女子。   傅炎突然就明白为何温骁为何听不进去任何有关她的谏言了。   她把手搭在桌上,心思仍旧沉浸在书里,傅炎忙拿出软枕和手帕,让林湘把她的手扶到软枕上,蒙上手帕才敢落手把脉。   “娘娘平日里当少食燥热寒凉之物。”   姜容鹤把书放在桌上,翻了一页,漫不经心的回答:“口腹之欲,割舍不了。”   傅炎语塞,对她的身体也有数了,小心翼翼的收回手帕:“微臣开两副方子,请娘娘先服用。”   “喝药吗?”她总算是抬头了,眉头紧蹙:“药膳行吗?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微微娇嗔的语气,让傅炎一愣,他急忙低下头:“是。”   收拾竹箱出来,被外面的风一吹,激烈跳动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院正请留步。”金乐追出来:“娘娘请院正别告诉皇上她不愿意吃药,不然皇上会生气的。” 第42章 争宠的小手段   傅炎点点头:“请娘娘放心。”   他背着竹箱急忙离开。   过了午后,姜容鹤就亲手料理起晚膳了,林湘和陈嬷嬷在小厨房帮忙。   “奴婢好久没陪娘娘这样忙碌过了。”林湘蒸着栗子面团,一脸笑意。   姜容鹤麻利的切着菜,一脸得意。   为了让她身姿窈窕风流,曹氏将她的一饮一食都严格管控。   每日只能吃五分饱,甜食荤菜更是难得,让她时刻饥肠辘辘,活生生饿出柔弱体态。   但是曹氏会让人教她做各种点心汤羹,这也是争宠的手段之一。   这是她难得放松的时候,自然也是最喜欢的一门课,学的分外用心。   进入东宫后,虽然不得梁笙待见,但打着孝敬皇后的幌子,她在自己的小院置了小厨房,隔三差五做到美食犒劳自己。   下厨是最能让她放松的事了。   将所有配菜切洗出来,菜刀在手中流畅的一转,砍在菜板上。   “行了,下锅。”   在小厨房待了两个时辰,她们才把晚膳准备好,阿南来报温骁已经从御书房出来了,姜容鹤这才去更衣,然后领着众人等在殿门前。   “你这顿饭,真是让朕心心念念。”温骁牵着她的手进殿:“做了什么好吃的?”   姜容鹤伺候他洗手坐下:“不过是一些家常菜,比不得御膳房的膳**致,皇上可别嫌弃。”   “怎么会?”温骁瞧着满桌菜肴,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忙坏了吧。”   她摇摇头,等太监试过毒后就给温骁布菜:“皇上尝尝。”   他吃了一口,点点头:“不错,不输御膳房。”   “皇上喜欢就好。”姜容鹤放心了。   争宠可不能只凭借样貌,否则当初姜家也不会逼着她学那么多东西。   “近来野菜不少。”温骁突然说起:“朕年少时吃过一道野菜团子,用粗粝的玉米粉做的,很香。”   姜容鹤立马接话:“那是野菜窝头,皇上吃过?”   “嗯,明日我让人出宫去挖些野菜回来,你做给朕吃可好?”他生怕姜容鹤拒绝,便找了个理由:“听闻民间百姓以此为食,朕也想尝尝百姓之苦。”   姜容鹤忙不迭的点头:“好。”   他与民同苦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想吃。   野菜窝头似乎比山珍海味都要吸引人,似乎,与一个人有关。   只可惜她记不起来。   吃过晚膳,温骁带着她在椒房殿后的院子里溜达消食,不大的院子,点了数十盏宫灯,昏黄的烛火让黑暗无所遁形。   “你会吹埙对吧?”温骁摸了摸让人给她扎的秋千,坐在上面:“吹一曲让朕听听。”   姜容鹤坐在他身边,笑着问:“皇上怎么知道妾身会吹埙的?这都是怎么查的,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呢?”   “朕无所不能。”他糊弄过去,招手让王淳拿了一只陶埙过来。   她拿着陶埙撒娇:“妾身若是吹的不好,皇上可不许笑话。”   “自然不会。”温骁揽住她:“若是吹得好,朕重重有赏。”   姜容鹤控制不住的得意挑眉:重重有赏?怪吸引人的。 第43章 我在明目张胆的勾搭   悠扬的陶埙调子响起,就连月色都多了几分静谧。   温骁瞧着她的目光别样温柔深谙,似乎透过她看向了更为久远的地方。   当初为了一个世子位,小小侯府都能暗流涌动。   入京觐见的他,被人有心落下,身无分文,一路逃难似的往边关找去,去找自己唯一的靠山,定远侯。   也是这样静谧的夜,深山老林里,同样出逃去找自己母亲的小丫头,怕受了伤的自己死在她跟前,吹埙给自己听。   结结巴巴的欢快调子,她吹得十分卖力。   那首调子,温骁死死的记的。   不管往后多少名家雅乐过耳,都无法抢夺那首结巴的调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皇上。”姜容鹤放下陶埙,邀功讨赏似的看着他:“好不好听?”   温骁从回忆里醒过来,握住她消瘦的肩膀:“极为悦耳。”   她满脸得意:“那皇上准备赏妾身什么?”   “赏你……”温骁在她唇角擦了擦,倾身过去:“把朕赏给你吧。”   说着,他就吻了过去,姜容鹤一愣,只想翻白眼。   把你赏给我,吃亏的还不是我。   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呼吸间就已经全是温骁的味道了。   被他环在怀里好一番亲昵,姜容鹤用力把他推开了一些,拉着已经被扯得凌乱的衣裳,娇嗔怨怪的打了他一下。   “你这矫情劲,倒是越发熟稔了。”温骁调侃着她,顺势把人抱起步入殿内。   被他放在榻上,姜容鹤故意躲远,温骁站在榻前,慢条斯理的解开腰封。   “怎么?又玩欲拒还迎那一套?”   “什么欲拒还迎?妾身可不懂。”她拔下发簪,转身背对着温骁,自行解下衣衫,露出白嫩纤细的肩腰,微微回头,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勾人:“妾身,是明目张胆的勾搭皇上。”   温骁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深谙,满脸玩味,就连嘴角都勾了起来。   探身把她拉进怀里,血脉贲涨,“你最好别求饶。”   内室的调笑声刚起,林湘就赶紧把门关上了,与守夜服侍的金乐等在门前,里面的声响听得两人面红耳赤。   “林湘姐姐。”金乐试图找话缓解尴尬:“娘娘这般美貌,为何先前受了这么多苦?”   她不敢明说姜容鹤不被梁笙待见的事,但林湘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生气,更多的是愤愤不平。   “娘娘是前朝皇后选的,那人厌恶皇后处处管着自己,自然也就厌恶前朝皇后看中的娘娘,他奈何不了前朝皇后,只能用娘娘撒气。   每日担惊受怕挨打受虐,再美的人都险些被折磨成不修边幅的疯子了,而且娘娘持以正妃端庄,那人偏爱姬妾卑贱跪舔,自是处处受苦。”   金乐满是唏嘘:“娘娘当真可怜,还好如今皇上疼爱。”   “是呀,娘娘的日子,总算是柳暗花明了。”林湘回头看了一眼内室,听见里面的动静,和金乐红着脸对视了一眼,都尴尬的不再说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内室才传来温骁的声音,“茶。” 第44章 浅浅的开一个小差   林湘与金乐急忙把茶送进去,内室旖旎,满地衣衫,罗帐低垂。   帐内人影重叠,仍在相拥低语。   把茶水放下,她们急忙红着脸出来,老实守在门口。   翌日,早朝之上,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大殿中气氛灼热,有些人甚至按捺不住脾气,已经濒临对骂边缘。   “哈~”温骁揉着眉心,悄悄打了个哈欠,乱糟糟的争吵,一个字都没钻进他的耳朵。   “请皇上做主。”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底下的一群大臣已经争得面红耳赤,等着他做主。   温骁动了动,沉默的看着他们:在争什么东西?   “皇上。”王淳你知道他根本没听,忙小声提醒:“前朝余孽一事。”   温骁心里有数了:“殇太子近来如何?”   殇太子,他给梁笙的称呼,极尽侮辱。   “回皇上,殇太子自幽禁起,远离酒色,身子骨到是越发健壮了。”   温骁一阵沉吟:“端午宴,让他入席。”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王淳急忙宣布退朝,大臣们被他这番安排弄得一阵糊涂,无不认真揣摩起他的心思来。   椒房殿,太阳正好,姜容鹤沐浴更衣后,正坐在宽大的窗前晾晒长发,陈嬷嬷便端着东西进来。   “娘娘,这是太医院送来的坐胎药。”   姜容鹤愣了一下:“坐胎药?给我的?”   “是,说是皇上亲自吩咐的。”陈嬷嬷一脸喜气:“奴婢恭喜娘娘了。”   姜容鹤端着药碗,犹豫起来,后宫之中,没有孩子,将来就没有依靠,可是有了孩子,许多事便要身不由己了。   而且,她万万没想到温骁会准许自己给他生孩子。   “娘娘有顾虑?”陈嬷嬷瞧出来了。   姜容鹤看着她,斟酌了一番才道:“我怕所受恩宠过重,折了福寿。”   “娘娘,这话可不能胡说啊,皇上的恩宠,只会添寿添福。”   姜容鹤笑了笑:“这是自然。”   宫中行事说话都要万分小心,她差点就忘了。   喝了药,她继续坐在窗前晾头发,几只云雀停在窗台上,认真看着她。   “啾啾啾~”姜容鹤试着唤它们过来,还抓了一把瓜子放在窗台上。   几只云雀犹豫了许久,才蹦蹦跳跳的靠近过来吃瓜子,姜容鹤秉着呼吸,小心翼翼趴在窗台上看着它们。   突然,云雀仓皇起飞,她立马起身想要挽留,无果后回头看,就见福双惊慌的站在门前。   “奴婢……娘娘恕罪。”福双急忙跪下。   姜容鹤示意她起来:“飞鸟易惊,没事。”   “是。”福双这才站起来:“娘娘,姜家的帖子。”   姜家。   姜容鹤本能的一颤,脊背升起阵阵寒凉,像极了刚刚被惊飞的云雀。   “娘娘。”陈嬷嬷尤为细心,发现了她的不妥:“可是受凉了?”   姜容鹤摇摇头,看着福双手里的帖子,扭头看着窗外:“说的什么?”   福双不识字,忙把帖子交给陈嬷嬷,陈嬷嬷撵出来:“知娘娘平安得宠,阖家有望,万望相见,还请娘娘宣召,骨肉相亲。” 第45章 不能逮着她一只羊薅啊   “不见。”姜容鹤一脸厌恶。   阖家有望,万望相见,骨肉相亲。   这十二字真是让她恶心。   曹氏也就算了,姜辅臣作为亲生父亲,对她也只有利用之心,无半点舐犊之情。   将她嫁入东宫便不再理会,任由她被梁笙折磨虐待,如今知道她得宠,又想着来巴结她。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娘娘。“陈嬷嬷合上帖子:”虽说不见,也该有些赏赐,如此,免得有心人多嘴多舌。”   有心人,重点指的就是太后。   谁能保证她没等着找姜容鹤的错处?   姜容鹤看了看她,耐心的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寻些银子赏他们吧。”   “是。”陈嬷嬷亲自去安排,拿了十个银锭出来:“这是一百两,请娘娘过目。”   一百两已经很多了,任谁也挑不出她不孝的错处。   姜容鹤看了也没看就点头:“送出去吧,就说宫中规矩,身为妃嫔不能随意召见家人,让他们安分过日子。”   “是。”福双接了银子赶忙出去。   陈嬷嬷静候在一旁,看着窗外树梢上的云雀,姜容鹤解释道:“嬷嬷也别觉得我狠心,我先前吃的苦受的罪,都拜他们所赐,我原谅不了。”   “奴婢明白。”陈嬷嬷看她的头发已经半干,便去拿了桂花油替她焗发:“奴婢进宫三十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都能原谅的人,受罪吃苦也是活该。”   姜容鹤没吭声,一直看着窗外,窗外的云雀没一会儿就飞走了,林湘进来替她梳理发髻。   “娘娘,御膳房传膳了。”   姜容鹤挑出自己喜欢的发簪放在妆台上:“不要太繁复,随便挽起来就好,用过膳我想午睡一会儿。”   “奴婢明白。”林湘小声调侃:“娘娘劳累,必要好好休息才是。”   这话说得姜容鹤面红耳赤,羞愤的打了她一下,便红着脸不吭声了。   御膳房已经将膳食摆好,方方正正的桌上,摆了八道菜,四荤四素,还冒着热气。   这都是按品制送来的,虽说觉得菜色太过油腻,也没办法挑剔。   用了小半碗燕窝粥,吃了一块胭脂鹅脯,一筷子炝炒玉菇,姜容鹤就放下碗筷了。   “这些日子不怎么走动,我觉得自己都长肉了。”   林湘端来解腻的茶:“说明日子过的清闲舒心啊,娘娘不高兴呀?”   “自然高兴。”她在殿里蹦了几下:“等再过些日子,后宫就该添人了吧。”   林湘噘着嘴:“后宫添人,娘娘怎么还高兴呢?”   “为何不高兴?”姜容鹤继续蹦着:“这后宫要是就我一个后妃,多几个人才有意思。”   总不能让温骁逮着她一只羊薅啊,年轻气盛的,多几个后妃挺好。   “不行,还是得出去走走,走。”   她抬脚就出去,林湘立马追出去:“娘娘,你得梳妆啊。”   姜容鹤假装没听见,提起裙摆就往前跑,林湘在后面紧追不舍,围着椒房殿跑了两圈,林湘累的坐在了地上。   “你追呀,快点快点。”姜容鹤从她面前经过,一脸嘚瑟:“哎呀呀,年纪轻轻的……” 第46章 他惯我惯得有点过分了   还离着一截路,乘着龙辇而来的温骁就看见她在椒房殿外又蹦又跳,一头长发散下,没有满头珠翠,干净的过分。   活泼乱跳,难得精神好动,不像平时,装柔弱装可怜,让人生怕累着她。   微微抬手,王淳立刻让抬轿的人都停下,安安静静的侯在旁边。   椒房殿前,在台阶上休息的林湘挣扎着起来,气喘吁吁的追着她:“娘娘,你这样转圈跑是不会瘦的的。”   “那你叫上阿南,我们去蹴鞠。”   “不行,娘娘你怎么能去蹴鞠呢?你得端庄,要是让皇上看见你带着藤球上蹿下跳的,你就白演了。”   白演了?   温骁忍俊不禁,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也不怕隔墙有耳,若是让太后听见,估计又要跑来自己跟前告状了。   她一会儿倒着走两步,一会儿转圈走两步,活力四射的样子,让温骁心情大好。   终于,她累了,停下插会儿腰。   “娘娘。”林湘立马把她的手拉下来,盯着她站好。   王淳得了准许,这才高唱:“皇上驾到。”   一声呼喊,姜容鹤迅速转过来,看见往这边过来的龙辇,忙问林湘:“刚来的对吧?没看见对吧?”   “应该没有,应该没有。”林湘急忙给她整理衣衫。   温骁若无其事的下轿,她立马蹦跶过来:“皇上。”   “满头大汗,你做什么了?”温骁替她擦擦。   她红着脸,娇羞的不行:“妾身在跳舞呢。”   “跳舞?”他笑了:“跳的什么舞?跳给朕看看。”   她笑意僵了一下:你这人真是好不识趣,我瞎编的话都接。   “可是妾身累了。”她窝在温骁怀里,抠他衣襟上的刺绣:“改日妾身再请皇上指点?”   他摇头拒绝:“今晚吧,朕今晚指教你。”   “……哦。”好烦,嫁人后就没跳过了,她还得回忆回忆,这不是为难她嘛。   她不乐意,温骁假装看不见,牵着她进殿:“朕来这里小眠,午后还有政事要与大臣们商议呢。”   姜容鹤不吭声,政务可不是她一个后妃可以插嘴的,而且温骁早就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她有这个自觉。   伺候他躺下,被他拉着手问:“今日请安,母后可为难你了?”   “请安?”姜容鹤咬唇,可怜巴巴的说:“妾身太累了,不曾去请安,皇上恕罪。”   温骁笑了笑:“无事,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不去,去不去母后都会好好的,没必要过去找不痛快。”   “嗯。”她趴在温骁怀里,心里欢呼雀跃的不行。   等他睡了个午觉离开,姜容鹤才问林湘:“我觉得皇上对我宠爱的有点过分了。”   “是挺过分的,娘娘现在才发现吗?”林湘一脸不可置信。   她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前活的朝不保夕,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自然是被他怎么宠着惯着都感激不尽,现在日子安稳了,我觉得他惯我惯得有点过分了。”   “娘娘是不是感觉骑虎难下?”林湘挺担心她的。   姜容鹤摇摇头:“我这不是骑虎,是骑龙。” 第47章 见不得别人好的大姑子   “娘娘!”林湘一把捂住她的嘴,惊慌的压低声音:“这话不可能胡说。”   姜容鹤明白自己大不敬了,急忙点点头,举手保证自己不会乱说,林湘这才把手放下。   “奴婢去拿琵琶。”林湘有些心累,招呼福双和金乐进来伺候姜容鹤更衣。   等一切准备好,林湘怀里的琵琶一挑弦,姜容鹤也就跳起来了。   不管多久没跳,刻进骨子里的记忆都让她忘记不了,毕竟当年为了学跳舞,她挨了不少打。   椒房殿的人都偷懒停下来瞧,就连陈嬷嬷也过来看着。   林湘起初弹得生疏,但慢慢地就找回感觉了,一双手在弦子上翻云覆雨的拨弄,姜容鹤跳的也越发熟稔,裙袂飞扬,长袖舞动。   不远处,一顶小轿停住,瞧着这边又是琵琶又是跳舞,轿中的温锦兰面色冷漠。   “这个姜氏好歹也是前朝以端庄美貌选进宫里的,怎么会如此妖孽?”   身边的嬷嬷摇头不知,可是又不敢不答,只能说道:“听闻姜氏被殇太子厌弃至极,打骂虐待是常事,惺惺作态之人,想必曾经的端庄也只是表面功夫。”   “是吗?”温锦兰嘴角一扯:“大概荒唐如殇太子,都见不得她这副矫揉造作的妖媚样儿。”   可偏偏皇上喜欢的不得了。   温锦兰想起温骁就来气,明知她与马家不和,他还封了马卫林做肃阳侯,如今马卫林的夫人,不仅有嫡出的儿子傍身,还成了人人巴结的侯夫人。   想到这些,温锦兰心里就钻心的悔恨。   再看了一眼椒房殿的人,她愤愤离去。   回到长信宫,太后正捻着佛珠烧香,见她阴沉着脸进来,先瞥了一眼,故意沉默了一下才问:“不是出去散心吗,怎么还憋了一肚子火气回来?”   “女儿路过椒房殿,见了姜氏那矫情的模样就恶心。”温锦兰寻了个借口,并不想说实话。   她才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后悔与马卫林和离了。   若是不和离,如今英武功高年轻有为的侯爷,便是她用作炫耀的夫君了,哪里会让旁人得了这份好处?   “姜氏矫情不了多久了。”太后气定神闲:“哀家看中了几位功臣之女,端午宴就给她们机会入宫。”   温锦兰坐在一旁看着佛龛里的神像:“皇上会听母后的吗?”   “他总不能当众驳了那些功臣的脸面吧。”太后信心满满:“等着吧,他不是喜欢柔弱可怜的嘛,我挑的这几个,个顶个的娇小姐,又比姜氏年轻,等入了宫,皇上必定不会再看姜氏半眼。”   傍晚,姜容鹤特意备好温骁想吃的野菜窝头等着他,王淳却派了小太监过来回话。   “娘娘,皇上还在安政殿议事,不能过来了,嘱咐娘娘早些用膳休息。”   “皇上政务繁忙,可要早些休息才是。”姜容鹤站在桌边,忙吩咐金乐:“厨房的燕窝可炖好了,拿出来吧,劳烦小公公捎过去。”   小太监笑道:“王公公说,皇上念着娘娘做的窝头,其他的不打紧,定要带些这东西过去。” 第48章 看着你们作妖我不出声   “哦,快,装起来。”   陈嬷嬷已经取了食盒过来,小心翼翼的把桌上的野菜窝头装进去,又贴上封条才交给小太监,等金乐把燕窝拿出来,小太监才提着东西离开。   安政殿,烛光跳动,大臣们或坐或站,都看着挂起来的地图。   他们中间的长桌上,堆满了奏疏和写写画画的稿纸。   温骁坐在桌子顶端,靠着椅背,扶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地图:“区区余孽,胆识不小。”   “皇上,殇太子活着,这些人便不会死心,总觉得有东山再起之日,依臣看,不如杀了他,也好让那些人死心。”   马卫林摇头反驳:“死人比活人好利用的多,就算是真的杀了他,届时若有人捏造什么他早已经秘密潜逃了的借口,也能糊弄人。”   “这……”其他人为难了。   王淳提着食盒进来,仔细验过之后,放在温骁面前,温骁拿起一个窝头,掰了一块吃起来:“粮政实行的如何了?”   “回皇上,已经传令各地。”   “尽快将商税粮税的条例拟好呈给朕过目。”他认真品尝着窝头的味道:“另外,重查前朝重案,若有申冤者,皆要重查。”   司徒立马把手边的奏疏呈给他:“皇上,这是拟定的商税条例,请皇上过目。”   他立刻放下窝头,拿起奏疏认真阅览,只是瞧着瞧着,眉头便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商税九成,过重了。”   “皇上,经商者不事农耕,若商税过轻,只怕会让百姓误以为朝廷鼓励从商,对农耕不利。”   “即便如此,商税也过重了。”温骁放下奏疏:“商人重利不宜农耕,但无商人不可,再议。”   他把奏疏驳了回去,司徒也不敢再说什么。   又看了几封奏疏,夜色已深,大臣们就在安政殿旁边的屋子歇下,温骁则继续看奏疏,一封封看过去,面色凝重阴沉。   到了端午宴这一日,温骁按例来给太后请安,温邵与温锦兰也都在。   太后十分高兴:“如今国泰民安,哀家十分欣慰啊,只是……”她欲言又止,慈爱的目光落在温邵身上,满是心疼:“侯府住的还习惯吧。”   “习惯,母后放心就是,只是不能时时入宫给母后请安,儿臣……”温邵一脸无奈痛色。   太后也愁苦起来:“你是侯爷,又不是王爷,不能随意入宫,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他们俩一唱一和,温骁就安静听着,并不插嘴。   “太后。”善桐进来:“婕容来请安。”   一听姜容鹤来了,太后的脸瞬间就黑了。   姜容鹤缓缓进来:“妾身给太后请安。”   “嗯。”太后的心情很不好:“听皇上说,今日殇太子也要出席,你只怕也不方便,还是回宫待着的好。”   姜容鹤满是诧异,温骁已经开口了:“有何不方便?到是母后,年纪大了,怕是不喜欢热闹场合,若是嫌吵,便在长信宫歇息,让大姐和邵儿陪伴,省的母后平日见不着,过度思念。”   太后被怼的噎住了:“哀家也不是这个意思。” 第49章 你只能朕亲自教导   “儿臣只是觉得母后喜欢清静,并无其他意思。”温骁微微含笑,把手递给姜容鹤:“今日这身打扮极美,朕很喜欢。”   姜容鹤娇羞的笑了笑,乖乖站在温骁身边,心里却满是疑惑。   刚刚在说什么?为什么气氛这么古怪?   “皇兄,母后并没有其他意思。”温邵帮着解释:“母后只是习惯了日日见到臣弟。”   温骁直接没搭理他,牵着姜容鹤的手起身:“儿臣还有政务处置,先告辞了。”   他拉着姜容鹤一块离开,把太后气的牙根痒痒,一口气憋到极致,就抽泣起来:“看见了吧,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亲,我白白生他一场,他就是这么孝敬我的。”   被温骁无视了的温邵一言不发,只是阴沉的脸色表明,他对温骁的态度十分介意。   “母后。”温锦兰轻声哀叹:“皇上哪里是不孝,只是相对于美人而言,母后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罢了。”   这话更像是一根针,直接刺进了太后心里,心头的气到是消了,只是对姜容鹤又多了几分不顺眼。   长信宫外,与温骁一块走着,姜容鹤故意拽着他的手摇来摇去:“皇上是特意在长信宫等着妾身的吗?”   不然她故意去的那么晚,忙碌的温骁怎么还会坐在那听太后啰嗦?   “嗯。”他步履稳健,顺着她摇来晃去的小动作:“朕若不在,母后必定会为难你。”   姜容鹤心里偷偷乐,嘴上却说:“妾身聆听太后教诲也是应该的。”   “她能教你什么?教你编排是非?教你位高者不自尊,身为太后却总和后妃较劲?”温骁在她鼻尖一挂:“你如今就极好,即便要教你什么,也该朕亲自动手。”   姜容鹤低眉含笑,一脸乖巧模样。   “政务繁多,朕还得去御书房批阅奏疏,你若无事,就去给朕研磨吧。”他牵着姜容鹤一块登上龙辇,将她揽在怀里,一块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里都是奏章,进殿便是一股墨香,姜容鹤睁大了眼睛四处看了看,瞧着那满满一架子的书就头疼。   “皇上,这是司空大人送来的奏疏。”王淳忙把刚收到的折子放在桌上。   温骁坐下,拿起朱笔看向姜容鹤,姜容鹤赶忙往砚台滴了几滴水,拿起墨石研磨起来。   朱红色的墨汁里还掺了金粉,一笔一划的写在奏疏上,每一个字都让人有压迫感。   温骁批复的很认真,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神色缓和,奏疏从左手边换到右手边,眼看着快批复完了,王淳又抱来一摞。   “这么多啊。”姜容鹤忍不住出声。   温骁笑了笑:“累了就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臣妾不累。”   “那就给朕捏捏肩。”他提要求到是一点也不见外。   姜容鹤撇撇嘴,还不如说累了呢。   走到他身后,把手搭在他肩上,顺势就趴在了他肩上。   “别闹。”他把批好的奏疏放在一旁:“批复完,我们就去长乐宫。”   姜容鹤这才装模作样的给他捏肩。   过了许久,王淳进来提醒:“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第50章 肆无忌惮的偏袒与维护   “走吧。”温骁这才把笔放下,带着姜容鹤一块去往长乐宫。   百官命妇都已经到了,太后也来了,带着温锦兰和温邵,脸色依旧不悦。   “参见皇上。”   众人行礼,乌泱泱的人群里,姜容鹤本能的感受到了一道危险的目光,她抬眼看去,与梁笙阴鸷冷漠的目光对上,心里一颤,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几乎刻进骨子里的恐惧,她克服不了。   温骁脚步微微放慢,抬手把她揽在怀里,温暖的怀抱直接隔绝梁笙的目光,姜容鹤紧紧握着他的手,跟着他一块在主位落座。   “皇上。”太后有些不满:“嫔妃的席面在下面。”   温骁摁住要起身的姜容鹤,十分坦然:“儿臣喜欢与婕容同座,众卿平身吧。”   百官命妇忙谢恩,抬眼看过来的时候,上百道目光也将姜容鹤打量的清清楚楚。   精致的发髻妆容,华丽的衣裙,无可挑剔的容貌,端庄中带着柔弱的气质,无论哪一样,都让人移不开眼。   这反倒让许多人不解的看向了座下的殇太子梁笙,这样的一个美人,他是怎么做到厌恶痛恨的?   座下的梁笙也在反思这个问题。   他记忆里的姜容鹤,脾气执拗,不懂屈服,整日战战兢兢缩手缩脚上不得台面,却死活不愿意屈服于他,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纵使有几分美貌,眼睛里也总是带着仇恨与厌恶,那是挑衅的模样。   哪像如今,容光焕发,虽怯弱却让人无比怜惜。   “今日端午,也是朕登基后的第一个佳节,入袂轻风不破尘,玉簪犀璧醉佳辰,同乐。”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端起酒杯:“皇上万岁,千秋万代。”   “殇太子。”温骁把玩着酒杯,眼皮微抬,看着梁笙:“在府邸住的可还习惯?”   被他关心了,梁笙才把目光从姜容鹤身上移开:“皇上关照非常,哪敢不习惯?”   他针锋相对,长乐宫的气氛顿时一紧,梁笙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但温骁并不生气,把酒杯放下:“你昔日沉溺于酒色,痨病鬼一样半条命都没了,如今精神头不错,可见朕对你关照的极好。”   “我昔日的教训,皇上可要引以为鉴才是。”梁笙意有所指。   温骁看向姜容鹤,握住她的手:“朕以为,将过错推给女人最为不耻,实为小人行径。”   “皇上。”姜容鹤深受感动。   温骁的偏袒与维护,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皇上所言极是。”座下的马卫林扬声说道:“只有最无用的男人,才会把自己犯的错都推到女人身上,殇太子,你自己好酒色不自省,反倒内涵她人,这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马卫林一出声,温锦兰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姜容鹤也看了过去。   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挺拔英气,浑身上下都是藏不住狼性,张扬又有点憨直,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笑盈盈的妇人,虽不惊艳,却面善可亲,崇拜的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如同仰望英雄一般。 第51章 给她选秀   姜容鹤好奇的看了一眼温锦兰,见她咬着牙,心里竟然有点幸灾乐祸。   虽说她没看出来温锦兰哪里多愁善感,可是善妒任性却是看了个清楚。   “殇太子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温骁端起已经斟满酒的杯子:“仔细看着朕与大梁百官,是如何励精图治,兴邦富国的。”   这番话说得大臣们自豪不已,无不端起酒杯齐声道:“臣等愿为皇上,为大梁鞠躬尽瘁。”   君臣齐心的场面,让梁笙脸色阴沉,他干脆看向了姜容鹤,扬声道:“姜氏,你可要好好伺候新帝才是,新帝治国劳累,总得有温柔乡放松才是。”   这话着实把人恶心到了,温骁脸色难看下来,姜容鹤立马说道:“妾身区区女子,依仗皇上才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若能让皇上于劳累中暂的清闲,便是妾身的造化。   何况妾身少年时就仰慕皇上,只可惜造化弄人,幸得老天垂怜,能让妾身再遇皇上,能得皇上疼爱,先前的罪便是再受千次万次,妾身也心甘情愿。”   她张口就给了梁笙一个难堪,让他一直引以为傲,以为温骁中计的骄傲碎成一地。   “如此说来,殇太子是做了好人呢。”马卫林又开始膈应梁笙了:“难得呀,皇上与娘娘琴瑟和鸣,作为臣子,必须替皇上敬殇太子一杯致谢才是。”   大臣们哄堂大笑,温骁则是认真看着姜容鹤,他可不认为她是想起了什么,但即便她怼梁笙的话是瞎编的,他听着也开心。   梁笙气的腮帮子发抖,瞧着姜容鹤,越发觉得她那张媚人的脸惹人生厌。   他真的太厌恶敢反抗自己的人了。   “有朕在,便不会再让你受任何苦楚。”温骁握住姜容鹤的手,语气万分认真。   姜容鹤颔首一笑,看向梁笙时,满脸得意。   气不死你,渣渣。   “皇上。”太后对他们明嘲暗讽的舌战一点也不感兴趣,只一心记挂着自己安排的好戏:“虽说你父亲过世未满三年,但后宫着实空虚了一些,如今你登基称帝,也该考虑皇嗣才是。”   众目睽睽之下,温骁并没有忙着配合她母慈子孝,反到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把玩了酒杯一圈,才堪堪开口:“那母后的意思是?”   脸上早就挂不住的太后,慈爱的模样已然不稳:“你虽介怀大动干戈的选秀,但诸位大臣家里不乏名门闺秀,哀家瞧着,到是喜欢。”   “母后说的极是,的确该选一些新人入宫。”温骁兴致勃勃,目光总算是往在场的名门闺秀身上扫去:“这样,此事就劳烦母后了。”   他这般大方且配合,太后喜出望外,只是还未笑出来,他就继续说道:“恐母后劳累,婕容也跟着一起选吧。”   “妾身?”被委以重任,姜容鹤有些惊讶:“妾身……”   温骁笑看着她:“毕竟是今后一块相处的姐妹,总得与你合得来才是。”   啊这……   姜容鹤有点慌了:“皇上喜欢才重要。”   又不是给她选,和她合得来有啥用? 第52章 朕听话吧   “哼!”太后气呼呼一哼:“皇上,小小婕容,只怕无权干涉后宫选秀。”   温骁看向她:“那母后觉得什么位份可以干涉?正二品?还是正一品?”   正一品,便是皇后了。   太后脸色大变,姜容鹤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气氛一时尴尬,百官也无人站出来替太后说一句,一个个无动于衷,仿佛永远都不敢反驳温骁半句。   “皇上。”温锦兰只得自己开口打圆场:“不如瞧瞧这些闺秀的才艺?”   温骁把酒杯推向姜容鹤,语气平淡:“闺阁千金,矜持自重,能来宴席之上抛头露面,已是朕这个皇帝唐突了,若是大姐有个女儿,是否愿意让她当众取乐?”   这话说得温锦兰顿时脸色大变,难看至极,到是官眷们看着温骁的目光,无不敬服起来。   位高者能如此体谅下属臣民,实属不易。   “皇上。”姜容鹤轻轻压住酒杯:“不可贪杯。”   礼貌规劝,爱听不听,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   温骁笑了笑:“好。”随即,他看向座下百官:“难得遇此佳节,众卿也该与家人同乐才是,切勿贪杯,等下宴散,陪着妻女到街上走走,也是美事。”   皇帝亲自发话,大臣们无敢不尊。   很快,桌上的酒水撤下,换上了清香的茶水。   “朕听话吧。”他笑盈盈的问,满眼明亮,等着夸奖一般。   姜容鹤含笑点头:“妾身受宠若惊。”   我也不敢夸你,就这么客套吧,总是没错的。   “习惯了,就不惊了。”他这才提起筷子,吃了一口桌上的菜肴。   “皇上,闺秀不宜取乐,那人妇呢?”梁笙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他真是要恶心死了。   温骁看向姜容鹤时那满是宠溺的眼神,体贴维护官眷的贤明,提醒百官不可贪杯的博爱。   无一不将他碾压。   只是被温骁冷眼看过来时,再多的恶心,他都只能咽下去,然后扯起嘴角,露出难看的笑意:“姜氏取乐的本事只多不少呢。”   “梁笙。”温骁直呼其名,低沉下去的声音已然暴怒:“你提她姓名,让朕觉得肮脏,来人,掌嘴。”   宴席的气氛徒然一紧,禁军进来按住梁笙的肩膀,一人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记耳光,清脆响亮的声音,让人心头发震。   “皇上。”姜容鹤拉住温骁,梁笙嘴贱几句也没事,她虽不懂政事,但这般掌掴前朝太子,到底会让人非议。   梁笙嘴角流血,禁军松手,他就差点趴在了桌上。   百官鸦雀无声,就连一旁的太后也惊白了脸。   “朕以为,女子需得敬重,以女子取乐,极为不耻。”温骁微微低着头,满脸温怒,已是极力隐忍:“你一个酒色之徒,在位时草菅人命荒淫无道,如今还敢辱没我大梁女子,不可饶恕。”   这番话说得姜容鹤深感配合,明明只是为她一个人出气,结果话一说,便是为所有女子主持公道。   果然,马卫林的夫人起身见礼:“皇上圣明。”   有她牵头,其他官眷更是按捺不住的起身,齐齐见礼。 第53章 哄男人开心可真不容易   姜容鹤也站起来,屈膝见礼。   这一手出气加笼络人心,真是厉害。   “拖下去。”温骁依旧生气,只扇梁笙两巴掌,并不让他觉得解气。   梁笙被当众拖了下去,王淳见状,急忙示意门前的太监传歌舞,凝滞的气氛稍稍缓解,但温骁仍旧脸色阴沉。   “皇上。”姜容鹤把手轻轻盖在温骁心口:“等下陪妾身去城楼瞧一瞧烟火可好?听闻端午佳节,民间十分热闹。”   温骁握住她的手,长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看向她时目光柔和:“好。”   “不要为那个渣渣动怒。”姜容鹤面色认真:“不值得。”   温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在歌舞的掩盖下,说道:“朕很想杀他,但现在不是时候。”   “妾身明白,若时候到了,只求皇上能让妾身亲自动手。”直接剐了那个渣,都不足以替那些明媚活泼的小丫鬟报仇。   温骁点点头,姜容鹤调皮的凑近他,娇气埋怨:“皇上骗人,那日明明说了会看妾身跳舞的,都没来,妾身辛苦温习了好久呢。”   “你喜欢跳舞吗?”温骁直接问。   被逼着学的东西,应该都不喜欢吧,否则自己送她的焦尾琴,她不会一下都不碰。   “不喜欢。”姜容鹤坦然承认:“那些都是争宠的手段。”   温骁心里微喜,为她能这般坦然而开心。   “可若是与自己的夫君闺房小乐。”她看了温骁一眼,娇羞的目光拿捏的恰到好处:“便不是争宠。”   温骁难得一愣,喜上眉梢,心里积压的火气登时烟消云散,直接将她揽进怀里,满是笑意的低头看着她。   “闺房之乐。”这四个字取悦到了他。   姜容鹤默默松了口气:哄男人开心可真是不容易呢。   座下,马卫林的夫人戚氏微微探身耳语:“皇上满眼都是婕容娘娘呢。”   “嗯。”马卫林看了一眼:“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对娘娘多嘴半句吗?”   戚氏摇摇头,马卫林压低声音:“因为有人管不住嘴,已经送命了。”   “啊?”戚氏心里一咯噔,万万没想到后果这般严重。   马卫林却满不在乎:“那些人就是多管闲事,宠爱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事?皇上处事公允理智,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   “嘘~”戚氏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有话回家说。”   马卫林这才闭嘴,只是他们俩耳语这一幕,原原本本的落在了温锦兰眼里,在太后身边坐着的她,此刻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   以前没觉得马卫林哪里好,如今瞧着,却觉得他千好万好,反到是戚氏,格外扎眼。   天色刚一擦黑,温骁就大手一挥,宣布散席。   他抛下太后等人,揽着姜容鹤登上龙辇离开。   “妖女。”太后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哀家看皇上是越发糊涂了,竟然为了维护这样一个妖女,当众动手。”   陪在身边的温锦兰不吭声,她所有的心思都飞到了马卫林身上,比起姜容鹤,此刻她更加痛恨戚氏。   她堂堂长公主嫁过的男人,那个女人怎么配? 第54章 暂且忘记自己是个宠妃吧   宫楼上,早已经收到消息的禁军已经做好了准备,龙辇刚一停下,姜容鹤就提着裙子顺着台阶飞跑上去。   “慢些。”温骁紧跟在她身后,以防她脚滑摔倒。   一鼓作气冲上宫楼,晚风一吹,眼前灯火璀璨的天地豁然开朗。   姜容鹤满心激动,走到宫楼边上,气喘吁吁的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进宫三年,唯一一次出宫,便是被梁笙送给温骁的时候。   可即便是那一次,她也是坐在小轿里,被人从东宫抬到大营,纵使从缝隙中偷偷看,入眼也是兵荒马乱的景象,没得半分安逸升平。   与温骁一块入宫时,虽大局已定,却又忙着复仇恶心人去了,都没能仔细瞧一瞧心心念念的民间,便再次踏入这高高的围墙里。   她有多少年没去大街上走走了,三年?还是十年?   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看那。”温骁指了一个方向。   她趴在城墙垛口上够着看,是一个杂耍班子,离着宫楼不远不近,没有一个看客。   “宫规森严,朕不能随意出宫,也不能让人随意入宫,朕不能破例,但是让他们在宫门前演一场,到也不是难事。”   姜容鹤回头看着她,惊喜恨不得从她明亮的眼睛里扑出来:“多谢皇上。”   这一声道谢,不掺杂任何算计。   温骁笑了笑,走向一旁,在早就备好的椅子上坐下,身子微微一歪,撑头看着她。   她一直挂在垛口,似乎端端正正的站着看不能尽兴一般,两只脚高高翘起,时不时还摇晃几下。   这一刻,她把自己宠妃的身份忘了个干净,也忘了要端庄矜持,要柔弱可怜,一心扑在了没看过的杂耍上。   杂耍班子正卖力演着,漫天烟花就猛然乍起,一连串‘嘭嘭嘭欻欻欻’的声音。   “啊!”她吓了一跳,差点摔下城楼,连退几步,本能的抱住脑袋蹲下。   温骁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她依旧捂着耳朵,盯着烟花看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只是仍旧护着自己。   “离远些看?”温骁的声音都很轻,就怕惊着她。   她连连摇头,就要在这里待着。   这辈子,她是出不了这座宫城了,难得有机会到这里来,怎么舍得轻易离开?   “我不怕。”她倔强的狡辩,但却不敢把手放下。   温骁没反驳,只是小心抱着她,静静的等着烟花落幕。   渐渐的,她胆子也大了,从温骁怀里钻出来,趴在垛口,认真瞧着,晚风吹动了她的步摇,几缕头发也松散了下来。   她伸手,似乎要抓住一闪而过的烟火,又似乎要与晚风握手,衣袖飞扬,欲腾风而起一般。   模糊的记忆里,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地方,高高在上,能够瞧见万家灯火。   只是记忆太过模糊了,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曾经的梦。   “得空,你可以去柏梁台逛逛。”温骁在她身后负手而立:“那里也可以看见宫外情形。”   姜容鹤仰着脑袋,双目微闭,享受着清凉的晚风吹过脸颊的舒爽,“柏梁台在几年前的一场大火里毁了。”   “朕已经命人重建。” 第55章 皇上,冷静   姜容鹤诧异的看着他:“重建?妾身为何不知?”   “你不关心,旁人又怎么会说?”他把手伸过来:“如今快建好了,往后你想去,随时都可以,所以可以走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宫楼下,搭上温骁的手与他一块离开。   龙辇起行,去的方向却不是椒房殿,而是长定殿。   “是不是走错了?”窝在他怀里的姜容鹤顿时腰杆挺直:“皇上不去椒房殿吗?”   别是想让她大晚上的自己走回去吧。   怪远的,想想的就脚疼。   “今晚歇在这里。”龙辇一停,温骁就拉着她下去。   姜容鹤吓得一激灵,恨不得甩开他的手:“皇上,冷静。”   她今晚要是敢睡在这,天不亮就得被一群老臣扣上祸国殃民的帽子。   她就是想做个宠妃,偶尔过一把妖妃的瘾,不想被一群大臣天天追着骂,更不想死啊。   “这是圣旨。”温骁存心吓唬她:“你是想抗旨?”   姜容鹤快哭了:“妾身不敢。”   “放心。”他直接把人拉进怀里:“一切都有朕呢。”   说完,怕她不走,温骁干脆把人抱起,大步流星的踏入自己的寝殿。   死吧死吧死吧!   姜容鹤放弃挣扎,生无可恋的趴在他肩头,撇着嘴角,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还给关上了的殿门。   长定殿是皇帝的寝宫,其奢侈华丽自然是难以言喻,被温骁直接放在龙椅上,他刚一松手,姜容鹤就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先沐浴。”他将姜容鹤发间摇摇欲坠的珠花拔下随手丢在桌上,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姜容鹤有些坐立不安,看了看身边的林湘,她也满是无措。   “娘娘。”一个和蔼端庄的嬷嬷过来:“奴婢伺候娘娘沐浴更衣。”   姜容鹤点点头,扶着她的手走向飞鸾池。   热气袅袅,满池花瓣,甜香萦绕在鼻息间久久不散,边上伺候的宫女都安静站着,低着头,谁也不敢多话。   姜容鹤渐渐放松下来,待出水更衣时,白嫩的皮肤隐隐泛红,周身都是醉人甜香。   孙嬷嬷将她微湿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将她领到内室就退下了。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围,想仔细瞧瞧这个地方。   温骁政务繁忙,要么歇在椒房殿,要么在安政殿彻夜商谈政务,要么在御书房批一夜的折子。   他极少会回长定殿休息,但这里仍旧满是他生活的痕迹。   墙上挂着一把大弓,弓身几乎赶上她的小臂粗细,箭筒里有十几支羽箭,每一支的尾羽都隐隐泛红,仿佛穿透过不少人的身体,一把丈长的战戟立在架子上,瞧着能有上百斤,旁边还有一副战甲,温骁曾经穿过。   拉住身上丝滑的寝衣,姜容鹤大胆的过去摸了摸战甲,然后在内室绕了一圈,好奇的瞧瞧架子上的那些东西。   “怎么?搜家?”温骁不知何时也进屋了,换了一身墨色龙纹寝衣,披散的头发微微发湿,手里还握着一根发带。   姜容鹤有些尴尬,悄悄把手缩回来:“妾身哪敢?” 第56章 她给月老塑了金身吗   在皇上的寝宫搜,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来。”温骁坐在榻边,领口微敞,目光却清明透亮。   姜容鹤心大的正要走过去,就瞥见他绷了一下手里的发带,顿时就窥探了他的打算。   这货不是想绑了她吧?   绑起来,然后……   “咕咚”咽了下口水,姜容鹤有点紧张,略一思索,她立马来了主意。   轻轻咬着唇,故意褪去鞋袜,赤着脚,垫着脚尖走向他,一转身轻飘飘的摔进他怀里,顺手把发带扯过来丢远。   必须丢远,丢的不远用脚勾住都要弄远些。   “朕很惦记你说的闺房之乐。”温骁拔下她的玉簪,看着她一头长发散落下来:“也想好好教导你一番。”   姜容鹤红了脸:“可是无曲呀。”   “这还不简单?”他凑过来,想要一亲芳泽。   内室外鼓乐突起,姜容鹤灵巧的一个转身,直接避开温骁的亲近,欲拒还迎的把自己被他攥住的衣袖也轻轻扯了出来,腰肢轻扭,媚眼如丝。   讨男人欢心的舞她学了不少,一抬手一回眸都十足的魅惑,莲步轻移,白皙的脚踝在裙摆底下若隐若现,大胆的挥臂抬腿,更是一不小心,便会春光乍现。   但温骁神情沉静,仿佛一个无欲无求的贤者,目光更是清冷,不像是在欣赏美人起舞,反倒像是在翻阅清心寡欲的佛经。   自己跳的不好吗?   为嘛又是这副模样?   真是瘆得慌。   姜容鹤开了个小差,脚下一崴就摔了,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软软的并不痛。   “小心。”温骁立马把她抱起:“崴脚了?”   姜容鹤故作委屈的点点头:“是不是妾身跳的不好?”   “怎会?”温骁替她检查崴到的脚:“跳的极好,朕……心动不已。”   你吹牛,我才不信呢。   腹诽一句,她红着脸环住温骁的脖颈,万般娇媚:“妾身以为皇上不喜欢。”   “从哪看出来的?”温骁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嗓音沙哑:“朕明明很喜欢。”   姜容鹤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沐浴后尚存的淡淡酒香,也有几分心动,脸色发红,攀上他的腰,解开衣结。   “那为何皇上眼中无情呢?”   温骁疑惑:“朕无情?”   “嗯,无动于衷,清冷孤傲,根本就没有在看妾身。”她还委屈上了。   温骁摁住她不安分的手:“朕在想,闺房之乐,必是夫妻恩爱,两厢情愿的美事,姜容鹤,你是心中有我,还是邀宠于朕?”   这话问的突然,姜容鹤愣了一下。   “你不必邀宠。”温骁有一点点失望,却又很快释然:“你大可遵从本心本性,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朕都会对你好。”   姜容鹤眨眨眼,呆呆的问:“为何?”   “因为朕心里有你。”   这番深情,让姜容鹤有些不知所措,她恨不得猛锤脑壳,好好回忆一下自己和温骁曾经有过什么。   这么情深,别是她给月老塑了个金身吧?   “睡吧。”他一副不想强迫人的样子。   姜容鹤一把拽住他:“可是……可是妾身馋你身子了。” 第57章 她还是喜欢吃独食   这话太过羞耻,没说完,她的声音就低的听不见了。   “什么?”温骁目光灼灼,用力搂着她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你聋啊?   姜容鹤羞红了脸,紧紧贴着他敞开的领口处,浑身燥热,舌头也打结了:“又是沐浴,又是跳舞,妾身都起色心了。”   “这就起色心了?”温骁笑了:“没出息。”   姜容鹤不服:“要怪就怪皇上模样生的俊俏,妾身本就没见过世面,俗人一个,禁不起美色诱惑。”   “放肆。”温骁轻声呵斥:“朕怎么会以色诱人?”   他吻下来,姜容鹤蠢蠢欲动的心思立马得到了满足,少有的主动,越发取悦到了他,迷乱之际,就扯下了罗帐。   她有兴致,温骁兴致更浓,以至于不知疲倦的缠绵至深夜。   瞧着身边沉睡过去的温骁,姜容鹤撑着脑袋,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纤细白嫩的手指虚空描摹着他的轮廓,又想起了他的问题。   自己是心中有他,还是邀宠?   认真一番思量,她还迷茫起来了。   单论样貌,三年前,还未沉迷于酒色的梁笙也算不差,只是他那自大狂妄,不知尊重二字为何物的样子着实让人生厌,再加上梁笙和赵宜君做出的恶心事,让她见着梁笙就恶心且恐惧,别说邀宠献媚了,她恨不得浑身长刺,让梁笙离自己远一点,好在梁笙也厌恶她尖利的样子。   温骁就不同了,样貌出众,不滥杀无辜,还不会倚仗权势将女子当做玩物,就凭今日宴席上那番话,就让人好感倍生。   这样的男人,要是不心动她自己都不信,只是,他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邀宠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可太有自知之明了,才不会天真到只顾情爱。   后妃,就该有后妃的自觉。   不过,想想他今后会这样躺在其他女人身边,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果然,谁都喜欢吃独食。   盯着温骁看了许久,她才困倦的睡过去。   闭眼没两个时辰,温骁就起身了,他抓起衣裳自己穿上,整理好罗帐,开门出去,王淳早已经带着人侯在外面,有条不紊的伺候他更衣洗漱。   “传旨。”温骁闭着眼,脸上仍有几分倦意:“晋婕容为正五品婕华。”   正五品中,以婕华为大,婕仪为次,婕容末之。   虽然仍旧是正五品,却是正五品首位。   “是。”王淳不敢多嘴。   往内室看了一眼,温骁揉了揉眉心:“让她多睡一会儿,就说是朕的意思,今日不必到长信宫请安了,若是长信宫来人请……”   边上的孙嬷嬷微微颔首:“奴婢会处置妥当的。”   “嗯,那就好。”温骁放心了,这才乘着龙辇去上朝。   长信宫里,大清早发现自己白头发少了几根的太后正拿着小铜镜高兴,消息就传来了。   “又晋封?”太后不高兴了:“皇上登基才一个月,就晋封了她三次,这样的恩宠,着实过了。”   “不仅如此,昨晚,姜氏宿在了长定殿,听闻是与皇上同辇去的。”善桐努努嘴,阴阳怪气。 第58章 整天和嫔妃较劲的太后   ‘啪’一声,小铜镜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太后气的咬牙切齿:“这个妖女,即便是皇后,也万万不能在长定殿过夜,她一个正五品的嫔妃,竟敢破例。”   善桐努着嘴不吭声,心里想的却与太后差不多。   一个五品妃子,就敢在长定殿过夜,这不是恃宠生娇是什么?   “传她来见哀家。”太后怒火冲天:“如今中宫无主,哀家还是有权处置宫妃的。”   善桐忙道:“皇上口谕,姜氏今日不必请安。”   太后险些被这番话气死,她猛然起身,阴沉着脸走了出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直接来了长定殿。   “娘娘,娘娘。”林湘慌张的闯进内室叫醒姜容鹤:“娘娘。”   姜容鹤揉了揉眼睛,十分困倦:“怎么了?”   “太后来了,来者不善。”林湘忙把衣服拿过来:“孙嬷嬷在外面挡着呢。”   姜容鹤立马起身,略一犹豫,她赶紧更衣洗漱。   殿外,孙嬷嬷站在去往内室的路上,恭敬有礼:“太后,婕华娘娘尚在休息,奴婢等谨遵皇上口谕,不敢打扰。”   “太后主管后宫,还请不动一个婕华?”善桐誓要往里闯:“让开。”   孙嬷嬷站着不动,气度从容,刚正不阿:“奴婢受了皇上口谕,不敢抗旨。”   她们僵持起来,太后在一旁满脸冷笑:“你敢拦哀家的路?”   “太后恕罪。”孙嬷嬷不疾不徐:“奴婢只是奉旨行事。”   太后气得不轻,正要呵斥,姜容鹤就从内室出来了,衣冠周正,款款行礼:“妾身参见太后。”   孙嬷嬷这才稍稍让开,善桐也退到了太后身后,只是双方面色都不善。   “留宿长定殿,哀家杖杀了你也不为过。”太后目光怨毒。   姜容鹤稍作慌张,急忙说道:“太后明察,妾身也只是奉旨行事。”   “好一个奉旨行事,将过错都推给皇上,让皇上替你担着。”太后一眼看透她的小心思:“来人,掌嘴。”   姜容鹤心里一咯噔,还有点后悔。   她竟然忘了太后太过自以为是,是根本不懂得周全脸面场合的,纵使自己示弱,她也会把事情闹大,折腾的所有人都没了脸面。   “太后。”孙嬷嬷往前迈了一步,仍旧恭谨:“娘娘奉旨留宿,若太后对娘娘施以惩罚,只怕会有损皇上颜面,太后何必与皇上母子失和呢?”   微微加重的语气,是最后一次提醒,盛怒之下的太后,也不由的冷静了几分。   温骁与她本就没有太深的母子情分,若是彻底得罪了他,难免会牵连温锦兰和温邵。   想到这,太后压住了火气,只是仍旧不甘心。   夜宿长定殿,这可是一个弄死姜容鹤的绝好机会,这个女人,她一天都容不下去了。   “太后,不如请姜氏到长信宫。”善桐在旁边出主意。   孙嬷嬷登时冷脸,正要呵斥,门前就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姜氏?朕的宠妃,也是一个奴婢可以直呼姓名的吗?”   殿内众人皆惊,转身看去,瞧见一身朝服神色愠怒的温骁,善桐直接腿软跪在地上。 第59章 妾身好怕怕   “皇上饶命。”善桐急忙磕头,浑身抖若筛糠。   她万万没想到温骁会突然回来,更后悔自己对姜容鹤的称呼没有分寸,此刻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   哦豁~你完了,倒霉大蛋子。   姜容鹤心里欢呼雀跃,一下子没想起演戏,幸灾乐祸的眼神正好和温骁撞上,吓得立马低下脑袋揉眼睛装哭。   可恶,忘记要柔弱可怜了。   “嗯?”温骁盯着她,眉头微皱,有些无奈:“爱妃,过来。”   已经憋出两滴眼泪的姜容鹤立马哭兮兮的跑过去,伏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皇上,妾身好怕。”   他应该没发现自己幸灾乐祸吧?   太后气的火冒三丈:“皇上,她刚刚还在得意,你没看见吗?”   “有吗?”温骁安慰着怀里抽泣的人儿:“母后,儿臣只看见您身边的人对她不敬。”   太后一愣,气的咬牙切齿,温家的男人,还真是眼瞎心也瞎。   善桐哆嗦了一下:“皇上恕罪,奴婢口不择言,奴婢知错。”   “口不择言,便能直呼嫔妃姓氏?”温骁声音低沉,风雨欲来般压抑:“你伺候太后多年,竟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善桐瑟瑟发抖,太后却满不在乎:“她是哀家身边的人,她的话便是哀家的话,怎么?哀家连一个嫔妃的姓氏都不能称呼了?”   这话说得姜容鹤直皱眉,奴婢犯错了还要袒护,如果温骁真的一了百了了,往后还怎么服众?如果不一了百了,传出去,必定是太后与皇上母子失和,不是让人家说皇室的闲话吗?   她这话完全没替温骁考虑过。   “区区一个奴婢,怎能与母后相提并论?”温骁脸色难看:“母后慎言。”   太后昂着头不吭声,她拿定了主意要让温骁向自己低头。   这副样子摆的,姜容鹤恨不得上去给她两下,抬头瞧瞧温骁,忍不住心疼起来。   摊上一个处处争强却又不懂周全颜面的娘,应该受过很多委屈吧。   “来人。”温骁眼中一片冷然,被太后气的也有几分丧失理智了:“将善桐拖下去,杖行五十,太后身边伺候的人都这般不知礼数,可见后宫没有半分规矩,狠狠打,以儆效尤。”   “你……”太后心口疼的厉害:“你是在故意打哀家的脸吗?”   温骁憋了一肚子火气:“母后,中宫无主,儿臣也只有一个嫔妃,按理最好打理不过,儿臣虽不曾明说后宫大权在谁,但母后作为长辈,该以德性为嫔妃表彰才是,万万不该纵容奴才。   善桐如此不知礼数,胆敢冒犯后妃,可见母后管教失当,既如此,就不劳母后操心了,往后这后宫诸事,便交给婕华打理,母后安享晚年即可。”   突然拿到后宫大权,姜容鹤愣了一下,急忙推诿:“后宫诸事繁杂,妾身能力有限,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夜宿长定殿这事就够大臣们上折喷死她了,再拿个后宫大权,那群老头子不得跳起来宰了她啊?   而且,她也不想给温骁做管家婆。 第60章 致力于气死太后   以前做个有名无实的东宫管家婆就已经背够了黑锅,她深知这事吃力不讨好。   何况,还有个看她不顺眼的太后在,这不得被她日日找茬啊?   “也好,你柔弱心善,只怕也压不住某些刁奴。”温骁也发现自己欠考虑了,主动给她找了借口:“后宫诸事,暂交后宫总管太监。”   姜容鹤松了口气,偷偷瞄了瞄太后,却见她恨不得咬碎牙齿,眼圈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又拿她不会打理后宅后宫说事,她真是恶心。   未出嫁前,依仗父母宠爱,她每日只管玩乐即可,就连娘家嫂子在她面前都得缩着,结果出嫁后,婆婆百般挑剔,事事都不称她的意,说她不善打理后宅,不能教养好子嗣,就直接抢走了她的儿子。   现如今,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竟也拿她不会料理后宫说事,真是戳了她的肺管子。   气哭了?   姜容鹤装模作样的吸着鼻子,靠在温骁怀里,看着太后还真怕她直接哭闹起来。   “母后,您贵为太后,安享晚年不好吗?为何总是与儿臣的嫔妃过不去?闹腾多了,有失体面。”温骁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低沉的声音,满是威压。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到是想安享晚年,可若是任由你胡闹,只怕江山不稳。”   “母后多虑了。”他嘴角一扯:“江山皇位都是儿臣自己一刀一剑打出来的,既不是承袭祖宗基业,也不曾仰仗手足兄弟,便是亡了,母后也不必心疼。   再者,儿臣宠爱一个女人就能亡了江山,母后是觉得儿臣昏庸吗?婕华柔弱懂事,母后即便不疼她,也不该三番四次的为难。”   太后险些鼻孔冒烟:“她柔弱懂事?”   “皇上。”姜容鹤吸着鼻子擦着完全不存在的眼泪:“都是妾身不好,您别和太后置气。”   温骁没吭声,太后却气的要跳脚了:“你哭不出来就别哭!”   略略略,你管不着~   姜容鹤得意的挑眉,继续艰难挤眼泪,实在挤不出来就在温骁的衣服上蹭蹭,假装自己哭过了。   “皇上!”太后义愤填膺:“姜氏这样矫揉造作的女子,哀家见过太多,分明就是只会惹得家宅不宁的狐媚子。”   温骁不服气的据理力争:“婕华心性单纯,不过是年轻浮躁几分罢了,怎么到了母后嘴里就成了矫揉造作了?”   嗯?   姜容鹤直勾勾的盯着他:自己演得这么好?他竟然看不出来?   “年轻浮躁?”太后要吐血了:“她……她……”   温骁猛地一低头,就看见怀里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在做鬼脸,无奈的把她摁进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能不能别这么调皮?   “行了,想必母后也累了,来人,送太后回宫。”他不想再计较,事情闹大了,白白寻麻烦。   揽着姜容鹤出来,挨了一顿打的善桐半死不活的趴着,连起来见礼的力气都没有。   温骁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等上了龙辇,他才开口:“母后来的突然,吓着了吧?”   “嗯。”姜容鹤委委屈屈的趴在他怀里:“妾身好害怕。” 第61章 后宫要添新人了   她可可怜怜,其实一脸敷衍,手指还在不安分的抠温骁朝服上的龙纹。   “调皮。”温骁在她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   姜容鹤一怔,顿时羞红了脸:“你……”   你也太下流了,青天白日的拍我屁股。   “什么?”温骁看着她,等着她把话挤出来。   姜容鹤果断一扭头:“妾身不理皇上了。”   这小性子耍的,姜容鹤自己都反胃了一阵,太恶心了。   “当真不理?”温骁没有急着哄她,仍旧从容的坐着:“既如此,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她忙把耳朵竖起来。   “等会儿,朕要去前朝太傅沈家拜访。”   关我什么事?   姜容鹤不屑一顾,但马上她就反应过来了,猛地回头看着温骁:“皇上要出宫?”   “嗯。”   “皇上。”姜容鹤立马扑进他怀里:“妾身也去。”   他嘴角噙笑不为所动:“你不是不理朕了吗?”   “皇上在和妾身计较吗?”她一脸委屈:“皇上你怎么能记仇呢?”   她倒打一耙,温骁一阵语塞,只能在她头上玩闹般的轻轻一敲,便绷着脸不吭声。   龙辇刚停下,姜容鹤就蹦下来往椒房殿跑:“皇上稍等,妾身去更衣。”   话音还没落她就没影了,只剩下林湘等人手忙脚乱的跟着冲进去,不知缘故的陈嬷嬷站在殿门口,尴尬的不知所措。   “替她收拾收拾吧,等下随朕出宫。”   “出宫?”陈嬷嬷惊着了,疑惑的见了礼,忙请温骁进去,奉茶的间隙把福双叫过来认真的一番嘱咐,自己则在身边候着。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宫门前使出,禁军太监随从,虽不是声势浩荡,却也前后簇拥。   马车上,姜容鹤将车窗推开一条缝,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看,温骁却在看折子,他似乎有着处理不完的政务。   “皇上,等下能不能在街上多走两圈?”她可怜巴巴的哀求。   温骁点点头:“好。”   “多谢皇上。”她高兴坏了,继续瞧着外面。   “姜容鹤。”他放下折子,神色认真:“这次出来,可能会带一个人回宫。”   姜容鹤回头看着他,他眼睛里有几分惭愧:“沈行简的孙女,沈怀娇。”   心里轻轻抽痛了一下,她嗓子眼像是堵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还没定,但……不言而喻。”   “妾身……知道了。”她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继续看着车窗外,却是满心的不舒坦。   马车走过几条街,就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下,王淳小心翼翼的开了门,扶着温骁下车,姜容鹤紧跟着他下车。   宽阔的街道上,沈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都跪在了外面,为首的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   “沈卿请起。”温骁亲手扶起老人,姜容鹤也上前,把一旁的老妇人扶了起来。   前朝太傅沈行简这个人,姜容鹤知道一点,是前朝皇上亲自给梁笙选的老师,只可惜被梁笙的胡闹逼得辞官回家了。   为人如何她不清楚,但他门生遍布天下,所以温骁会亲自登门拜访她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沈怀娇…… 第62章 她就是最得宠的那个   她下意识的搜寻起年轻女孩儿的身影,瞥见好几个穿着新衣的小姑娘,见她们垂着头模样娴静,也分不清到底是谁。   沈行简客气了两句,便恭恭敬敬的请温骁入府,姜容鹤也跟着进去。   沈府正堂内外都安安静静,毛躁的丫鬟根本不能近前,一切都是王淳和孙嬷嬷等人亲手伺候。   “听闻沈府的花园不错。”温骁看过来:“你不是常常觉得待在宫里无聊嘛,去玩会儿吧。”   姜容鹤知道他们要商谈政务,自己不便在场,很识趣的点点头。   沈老夫人笑道:“就让臣妇陪同娘娘吧。”   姜容鹤笑了笑,领上陈嬷嬷,跟着她往沈府的花园走去,她深知自己不过一个正五品的婕华,位份不高,在沈老夫人这样的贵眷面前不值一提,所以她完全没必要陪自己。   目的,只怕另有其他。   “这里的花开得真好。“姜容鹤没话找话。   沈老夫人含笑道:“都是臣妇的孙女儿平日里在打理。”   “是吗?”姜容鹤笑了:“不知是哪位千金?能否见见?”   沈老夫人笑道:“她去给皇上奉茶了。”   陈嬷嬷眉眼一抬,微微皱眉,目光担忧的看了看姜容鹤,怕她伤心。   心里狠狠的难受了一下,姜容鹤笑容苦涩:“原来如此。”   “听闻娘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沈老夫人似乎没看见她的表情一般:“臣妇的孙女只晓得读死书,不比娘娘。”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书香门第的姑娘,必然是以读书为贵。”   她还是能听出来沈老夫人在讥讽她是专门调教出来讨男人欢心的玩物,不如沈家姑娘清高端正。   沈老夫人被丫鬟叫去了一旁,耳语了两句,便一脸歉意的过来:“娘娘恕罪,家中出了点小事,臣妇……”   “老夫人有事就去吧,不妨事。”她很是大度,人家不想浪费时间陪着她,她也犯不着追根问底。   沈老夫人道了谢,领着人离开。   “娘娘别往心里去。”陈嬷嬷安慰道:“沈老大人门生众多,家里人有些傲气也理所当然。”   姜容鹤看着盛开的牡丹,有些木然:“我知道,姜家本就不如沈家门第高,我还是前朝的太子妃,他们家看不上我,能这般客气已经很了不得了。”   “无论先前如何,如今娘娘是皇上的婕华,无须妄自菲薄。”陈嬷嬷撑开伞替她遮住移过来的刺人日光:“娘娘今后的路,还很长呢。”   姜容鹤点点头,什么都不想多说。   在院子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瞥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往这边过来,姜容鹤急忙藏住脸上的失落,装模作样的赏花。   “爱妃。”温骁招招手:“走了。”   这才来了多久,出恭也没这么迅速吧?   她满心疑惑走过去,没在温骁身边看见其他姑娘,心里正嘀咕,一朵牡丹花就被他折下来插入发间:“这牡丹不配你,勉强戴着吧。”   跟在身后的沈老夫人,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了。   “这花开得极好。”姜容鹤笑了笑:“妾身很喜欢。”   温骁也笑了:“你喜欢?那的确开得好。” 第63章 醋坛子倒了   因为她喜欢,所以才被夸。   沈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瞧着姜容鹤的眼神也意味深长起来。   “走吧。”温骁握住她的手。   一同出门登上马车,姜容鹤这才问:“皇上不是来接人的吗?人呢?”   “三日后入宫。”温骁摸摸她的脸:“毕竟是前朝太傅的嫡孙女,该给的阵仗还是要给的。”   她点点头,没吭声,心里还是酸酸的。   马车并没有往回宫的路走,而是一路走向热闹的长街,温骁大大方方的推开车窗。   “我们不便下车,先这样瞧瞧吧。”   姜容鹤一点也不介意,反倒指着街上一个卖兔子的小摊说道:“妾身想要那个。”   这兔子太肥了,她馋。   宫里的伙食虽然好,可是太后属兔,为了避讳,宫里不得吃兔子,买回去悄悄烤了吃,问题应该不大。   “好。”他答应,王淳立刻就去买。   看着王淳把兔子摊都包下来,姜容鹤心里舒坦多了。   男人被抢就算了,满足一把自己的口腹之欲稍作弥补也行。   “女孩子总是喜欢把这些东西养着玩。”温骁心情很不错:“孩子气。”   养着玩?   “不是……”她想解释,话到嘴边又憋住了。   她要是坦白自己馋兔子肉了,会不会挨宰?   算了,不说了。   尴尬的笑了笑,姜容鹤没精神了,只希望王淳别数有几只兔子,好让她钻个空子解解馋。   马车在长街上转了一圈就回宫了,没能跟着一块出宫的林湘看着椒房殿外满地跑的兔子都愣了。   “娘娘,这兔子……”   姜容鹤无精打采的坐下:“皇上赏的。”   他不赏,谁敢养他娘的属相?   “这样啊。”林湘松了口气:“今日出宫,娘娘玩的可开心?”   她摇摇头不说话,陈嬷嬷忙使眼色,林湘虽不知情,却也不敢再多问。   傍晚时,王淳亲自送来一只鹦鹉,抬头挺胸,神气十足。   “这是前些日子皇上新得的,口舌伶俐着呢,特意让奴才送来给娘娘解闷。”   姜容鹤还是没精神:“多谢皇上了。”   “奴才斗胆。”王淳瞧出不对劲了:“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是心里不适。”她丢下王淳就进了内室,王淳有些糊涂。   一旁的陈嬷嬷小声道:“公公莫怪,娘娘到底是小女子心思,心里酸。”   “哦,原来如此。”王淳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他回御书房复命,正在批折子的温骁头也没抬就问:“婕华收了吗?”   “回皇上的话,收是收了,只是奴才瞧着婕华似乎很不高兴。”   笔尖停住,他这才抬头:“为何?”   “娘娘的心思,奴才又怎么知晓?”王淳卖了个关子:“只是听陈嬷嬷说,娘娘是心里醋坛子倒了,这才闹别扭。”   醋坛子倒了?   温骁笑了出来,继续批折子:“朕今晚有事,就不去看她了,告诉鹿苑,选两只活泼的小鹿送过去,她喜欢这些玩意儿,便养些在跟前取乐,另外,吩咐花房,在她窗后植一片牡丹,免得她还要走到御花园才能赏花。” 第64章 属于她的例外恩宠   王淳满口应是,立马出来安排。   次日一早,两只活泼乱跳的小鹿就送到了椒房殿,殿后特意用篱笆围了一块绿地让它们撒欢,兔子也养在了里面。   在窗前梳妆的姜容鹤看着外面跑来跑去的小鹿和兔子,心情很是郁闷。   “王公公说了,这些小鹿和兔子都会有人照看的,也都清点过数了。”金乐喜滋滋的说:“还说皇上吩咐,要在窗外植一片牡丹呢。”   姜容鹤更郁闷了。   清点过数了,那就是不能偷吃了呗。   “娘娘,皇上快下朝了。”陈嬷嬷提醒道:“还是早些去请安吧。”   她闷闷不乐,点点头任由林湘等人收拾,弄好了就乘着轿辇去长信宫。   太后的心情格外好,见了她也不绷着脸了,也没为难,还主动赏了座。   姜容鹤正诧异呢,就听见太后问:“沈家姑娘入宫,皇上打算给个什么位份呢?”   果然没好事。   姜容鹤有些无语,挤着一脸笑旁听。   “母后的意思呢?”温骁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太后心里很舒坦,故意看了姜容鹤一眼:“沈家门第高,沈家姑娘更是知书达理,不可怠慢了才是,依哀家的意思,封她个正四品的贵嫔才妥当。”   正四品?每月月例五百两。   温骁皱眉:“儿臣虽看重沈家,但入宫即高封,十分不妥,到不如给她一个从六品的丽仪为好。”   每个月才二百两银子,少吃两道菜就省出来了。   “沈家姑娘门第高。”太后意有所指:“皇上总得顾及沈家的颜面才是。”   温骁点点头:“那就正五品,婕仪。”   同是正五品,但比姜容鹤低一位。   太后不高兴了,满眼不悦的看着姜容鹤:“沈家姑娘出身清白,又是个端庄知礼的好姑娘。”   “也对。”温骁挺认同的:“那就依母后的意思,正四品贵嫔吧。”   太后一愣,十分满意,姜容鹤抿着唇不吭声。   “婕华伺候儿臣也有些日子了,就晋为从三品淑仪吧。”   姜容鹤一惊,眼睛都圆了:她昨天早上才晋为婕华的,又晋封?夸张了夸张了。   “你!”太后也明白温骁的心思了,他就是不许新人越过姜容鹤。   温骁笑了笑:“母后觉得如何?”   “不如何。”太后很生气:“婕仪吧,按皇上的意思办。”   想给这个小妖女晋封,做梦!   “那就拟旨吧。”   太后不死心:“那住处如何安排?哀家觉得永宁殿不错,离着长定殿又近。”   “不合规矩,一个普通妃嫔,如何能独居大殿?就安置在宣明殿吧。”温骁故意看了姜容鹤一眼,姜容鹤正盯着他呢。   普通嫔妃不能独居大殿,合着她不是普通嫔妃?   太后也瞪着姜容鹤,想法和她一样:“皇上能为姜氏破例,就更不该寒了老臣的心,宣明殿离着长定殿太远了。”   “母后,此乃恩威并施,儿臣抬举沈家,是儿臣仁义,儿臣也可以不仁义。”他目光微微一瞥:“母后觉得呢?”   太后心里一惊,气势弱了好几分:“随你吧,哀家懒得管。” 第65章 朕喜欢你一个   “那就请母后拟旨吧。”温骁起身:“儿臣尚有孝在身,不宜以儿臣的名义纳妃,就请母后担待。”   这话听着好别扭,姜容鹤仔细想了想,他册封自己的时候,可是直接落得圣旨,怎么到了沈怀娇就成太后的懿旨了?   这黑锅甩的,也不知道太后背着重不重。   “那她……”太后明显也记得温骁亲自下旨册封自己为后妃的事。   温骁的目光移过来:“例外罢了,不可效仿,有劳母后了。”   一句例外,又把太后气着了。   敢情这个小妖女处处都是例外。   “另外,大臣们催促的厉害,所以下个月,就要有劳母后主持选秀了,儿臣会让婕华从旁协助。”温骁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姜容鹤立马来了精神,下个月就要在官家女子中选秀,却在选秀前把前朝太傅的孙女单独接进宫里。   看似恩宠,实则树敌。   咦~这个人好阴。   “嗯,知道了。”太后已经不想争辩姜容鹤位份低不能从旁协助的事了,生怕温骁一激动就给她晋封。   温骁对太后的反应很是满意:“那就辛苦母后了,儿臣先行告退。”   他根本不给太后多说的机会,拉着姜容鹤,把她一并带走。   “恭喜皇上喜得佳人。”姜容鹤酸溜溜。   书上说,适当吃醋,争宠利器。   果然,温骁哈哈大笑:“小鸡肠子,就这点度量?如此怎么协助选秀啊?”   “皇上不是说有孝在身,不宜纳妃吗?”她顺势靠在温骁怀里。   温骁揽着她登上龙辇:“那不是朕要纳妃,是百官求着朕纳妃,若是朕不收着他们塞过来的女人,那他们心里就不踏实。”   “妾身明白,他们想让人给皇上吹枕边风。”   “就是这个意思。”温骁拨了拨她的步摇:“还是那句话,选秀也得与你合得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容鹤掩嘴笑了出来:“又不是给妾身选秀。”   “你就当是给自己选,认真选,朕相信你。”他说的很认真。   姜容鹤顿时就有了责任感:“那若是妾身选的皇上不喜欢呢?”   “朕喜欢你一个,就足够了。”   这话让姜容鹤心里直接一突突,那股酸溜溜的气儿也烟消云散了。   一连两天,温骁都宿在椒房殿,沈家姑娘入宫那一日,姜容鹤特意起了个大早,送走温骁就去了长信宫。   太后一如既往的讨厌她,喝着茶还耐不住口舌,“往后宫里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也是在后宫长久待过的,需知帝王要雨露均沾,哀家可容不得后宫有人专房独宠。”   “是,太后教诲,妾身洗耳恭听。”有种把这话告诉皇上,他睡哪我能管得了还是怎么着?   她这么听话,太后一点也不高兴,越看越觉得她矫揉造作:“婕仪是读书人家的孩子,知礼懂事,初出茅庐,你可不要欺负人家。”   “太后说笑了,妾身怎敢?”姜容鹤笑盈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妾身会告诉皇上的。”   太后垮了脸:“皇上国事繁忙,你总拿这些零碎事打扰他,合适吗?” 第66章 沈婕仪入宫了   “可是皇上说过,妾身的事,是天大的事,不是零碎事。”她就是喜欢告状,气不气?   太后气着了,要不是温骁再三警告,又顾及着体面分寸,她能撸起袖子和姜容鹤直接打一架。   恃宠生娇的小妖女,就该打入冷宫一根白绫直接勒死。   气完太后,姜容鹤神清气爽的从长信宫出来。   平常在温骁跟前还要装装样子,今个儿自由发挥,好像也没受欺负嘛。   登上轿辇,就听见立马砸瓶子的声音,林湘吓了一跳,姜容鹤只是咂咂嘴,示意她们赶紧回宫。   太后发火了,等下肯定要找温骁告状,她才不搁这儿看戏呢。   “气煞我也。”太后在殿里来来回回的走:“皇上在跟前,她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皇上不在,便尖牙利嘴,哀家真是恨不得让皇上躲起来,好好看清这个妖女的真面目。”   善桐认同的点头,却也又不敢随便胡说,自从挨了一顿打,她老实多了。   “吩咐人,把皇上的喜爱告诉宣明殿的人。”太后咬牙切齿:“哀家就不信了,姜氏能够一直得宠,哀家能收拾掉那群贱人,还收拾不了这样一个妖女。”   她气的厉害,善桐也不敢耽搁,应了声立马就去安排。   午后,宣明殿那边热闹非凡,新人入宫,还未侍寝,太后便大张旗鼓的送了许多东西过去,还特意从椒房殿外经过。   这种手段并不高明,但的确很能膈应人,摆明了告诉满宫众人,太后和皇上都格外看重婕仪沈氏。   林湘端着茶水出来,瞥了一眼往宣明殿送东西的人,把点心放下:“娘娘,这是小厨房新做的栗子糕,您尝尝。”   姜容鹤不说话,她坐在椒房殿外,看着那些宣明殿的方向若有所思:“沈家的姑娘,必定才情出众,对吧?”   “出众有何用?”陈嬷嬷接了点心:“皇上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娘娘要放宽心才是。”   姜容鹤还是心里酸酸的:“喜欢算得了什么?朝局才是最重要的,宠幸一个有用的女人也是乐事。”   她吃了一口栗子糕,没觉得香甜,只觉得噎嗓子。   果然,这人呐,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吃过独食,就不喜欢和人分享了。   虽然总念叨后妃之德,可她还真是做不到不嫉妒。   “娘娘是不是对皇上动真心了?”林湘提了一句。   姜容鹤紧紧皱眉:“怎么可能?我就是贪恋美色外加贪图荣华富贵,要是不得宠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林湘不信。   姜容鹤自己也不信,那话说的太假,她都觉得丧良心。   入了夜,姜容鹤靠在榻上看话本子,平日里最喜欢的东西,现如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这个时辰,温骁该是在宣明殿用过晚膳准备睡下了吧。   想到这,心里一抽,疼了一下。   他那般礼重沈家,必定会格外宠爱沈怀娇吧,那日支走自己单独奉茶,定然是再三夸赞欣赏。   她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却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虽说没有发脾气,却是一身的怨气。 第67章 我志在中宫   “娘娘。”阿南进来了,陈嬷嬷等人都忙提醒他姜容鹤不高兴,他还是乐呵呵:“娘娘,皇上没去宣明殿。”   一听这话,姜容鹤立马转过来,陈嬷嬷几人也都来了精神。   “今日婕仪入宫,皇上不去宣明殿会去哪?”   阿南笑呵呵:“说是边关急报,皇上在安政殿与大臣们商议,奴才在宣明殿外守了许久呢,还特意去了一趟安政殿,亲眼看见王公公就在殿外守着,错不了。”   “政务紧急,耽搁不得。”陈嬷嬷看着姜容鹤:“娘娘可要送些夜宵过去?”   姜容鹤笑了:“不送,若让旁人知道了,必定念叨我居心不良呢,熄灯睡觉。”   她开开心心的溜达进内室,陈嬷嬷的能人也都松了口气,急忙服侍她睡下。   宣明殿内,已经沐浴更衣的沈怀娇孤零零的坐在床榻边,听着宋嬷嬷的话,内心苦闷生气,咬唇忍着情绪:“朝政重要,不妨事。”   “娘娘早些休息吧。”宋嬷嬷劝道:“明早还得给太后请安呢,太后一向看不惯婕华请安迟到,娘娘可不能学了她,以免太后生厌不满。”   沈怀娇深吸一口气,瞧了一眼床榻上铺着的白色手帕:“自然不会,我志在中宫之主,岂会计较一时?”   次日一早,姜容鹤特意起了个大早过去,可是到长信宫时,却被直接晾在了殿外。   善桐拦在门前,一脸木然冷漠:“娘娘稍等,太后正在梳洗。”   “是。”她听话的应声了。   那么大个长信宫,她进去坐着等也不妨碍太后梳洗,自然瞧得出来人家是在给她下马威呢。   干巴巴的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时辰,汗水已经流下来,不用照镜子,姜容鹤就知道自己精心描画的妆容已经花了。   “娘娘。”福双都等的着急了。   姜容鹤不吭声,继续耐心等着,她要是没猜错,那位新进宫的沈婕仪应该在里面服侍太后呢。   “娘娘。”善桐出来了:“太后梳洗好了,请娘娘进来吧。”   姜容鹤狠狠咽了一口气,抬脚进去,刚进去,就是一阵欢声笑语。   “不错不错,很是知礼呢。”太后拉着一个人的人,满脸慈祥,实在少见。   姜容鹤规规矩矩的见礼:“妾身参见太后。”   “嗯。”太后爱答不理的应了一声,仍旧拉着那只纤细白嫩的手:“这便是新进宫的婕仪沈氏。”   姜容鹤抬眼看去,不由得眼神一亮,姿容艳丽,神情清冷,宛若神明少女,端庄优雅。   怪不得太后喜欢呢,她也喜欢啊。   “沈妹妹刚入宫,一切可还习惯?”礼貌一问,反正照顾妃嫔这事与她无关。   沈怀娇面色清冷:“婕华客气了,我昨日午后入宫,便忙着准备迎驾,是否习惯,一时也说不准。”   讨了个没趣,姜容鹤笑了笑也就不吭声了,心里暗暗骂自己。   该,让你上赶着套近乎,人家不吃这套。   就在这时,王淳在外高宣,温骁来了。   他换了常服才来的,进来就注意到了姜容鹤:“来请安的路上很热吗?怎么这么多汗?”   “不妨事。”姜容鹤摇摇头。 第68章 她才是最贴心的那一个   她才不做那当面告状的小狗呢,自己说多没意思啊,宫中那么多耳目,得让别人告诉皇上,他的宝贝宠妃被收拾了。   “坐吧。”温骁显然不相信。   从椒房殿到长信宫,午前都是一路阴凉,怎么可能晒得到太阳?   “皇上可要好好补偿婕仪才是。”太后亲热的拉着沈怀娇的手:“这孩子受委屈了。”   温骁的目光这才移过去,沈怀娇也刚巧看过来,目光相接,立马垂下眼睑,端庄中多了几分赧然娇羞。   这一看一躲,真是让人心花怒放。   姜容鹤都有些惭愧了,果然,比起人家这娇滴滴的样子,她刻意娇羞的样子一点也不美。   “母后觉得如何补偿?”温骁对她娇羞的眼神无动于衷,一本正经的询问起太后。   太后努了努嘴,一脸你懂还要我明说作甚的样子:“今天晚上,可不能再被政事牵绊了。”   “这……”温骁犹豫了。   沈怀娇立马说道:“妾身多谢太后疼爱,只是国事为重。”   “这孩子真是懂事。”太后对她越发喜欢了:“皇上,这样的人才适合在身边服侍皇上。”   温骁没吭声,喝了口茶。   沉默,是他最礼貌的拒绝方式了。   “婕华。”被温骁无视的太后识趣的调转目标:“你觉得呢?”   姜容鹤眉梢一挑,问我?你没毛病吧,我会打自己的脸?   “皇上励精图治,国事为重的道理无须妾身多嘴提点,妾身只求皇上顾惜身子,莫要太过操劳,督促皇上勤政是大臣们的事,后宫不得干政,妾身也不敢置喙。”   沈怀娇暗暗咬牙,有些后悔自作聪明了。   “母后可放心了?”温骁笑着问:“有这般关心儿臣的人伺候,还有什么不贴心的呢?”   太后脸色难看:“那皇上觉得如何补偿婕仪为好?”   “嗯……”温骁盯着沈怀娇认真看了半晌:“等下,朕去宣明殿用膳。”   太后的脸色这才好转,沈怀娇也高兴起来。   只要人肯进宣明殿,那就有办法把人留下。   “当然,与婕华一起。”他笑眯眯的补充,还看着沈怀娇说:“如今后宫只有你们两人,婕华也当得起一声姐姐,你们若是姐妹情深相处融洽,朕心里也能高兴些。”   他亲自开口把姜容鹤捧起来,沈怀娇再怎么憋屈也只能忍着了。   “噗~”姜容鹤没忍住笑了出来。   人家本来就看不上她的身份来历,这么做不是存心的嘛,她不信温骁不知道。   太后臭了脸:“姜氏就留在长信宫伺候哀家用膳吧,皇上到嫔妃宫里用膳,哪有拖家带口的道理?”   关键是带上小妖女,不是去膈应人吗?   “母后说的有道理,想必沈氏也是这么想的。“温骁连连点头:“这样吧,你到椒房殿用膳吧,婕华那的小厨房不错,她不会这么小气的。”   完全没插上话就被决定了去处还被戴上小气帽子的沈怀娇有些懵:“妾身……皇上……妾身……”   她哪里小气了?她都没说话。 第69章 四个人四百个心眼子   “皇上今日想吃什么?”姜容鹤笑眯眯的接话:“妾身好去准备。”   懵了吧,这对母子商量事情的方式是不是很特别?是不是根本插不上嘴?   温骁笑着说:“你的手艺朕都很喜欢,你做什么朕吃什么。”   毫不避讳的宠爱,让沈怀娇脸色难看至极。   太后也很不爽:“怎么?御膳房的手艺皇上吃不习惯吗?如此,该罚。”看我怎么给姜氏那个小贱人树敌。   “闺房小乐罢了,何至于上纲上线牵连无辜人?母后,是否太过严苛了?”想挑事,没门。   姜容鹤笑了笑,继续体贴的问:“那妹妹可有什么忌口?”看见了吧,皇上就是护着我,最好心里有点数。   沈怀娇强颜欢笑:“并无忌口,姐姐可需要帮忙?”装贤惠是吧,我也会。   “这到不用。”帮忙?千金大小姐还是别给她添乱了。   太后也立马说道:“婕仪就陪皇上聊聊天吧。”   你还真是一个小间隙都不肯放过呢。   姜容鹤腹诽了一句,脸上仍旧笑眯眯。   “儿臣瞧母后与婕仪投缘,这样,往后婕仪便多来长信宫伺候,近些日子,长公主到行宫去了,不在身边,想必太后也无聊,你便时常过来陪着吧。”他很利索的给沈怀娇安排了差事。   沈怀娇正愁没有机会表现自己呢,立刻答应下来:“是。”   太后不喜欢姜氏的事人尽皆知,她自然是要好好拉拢太后。   她的暗自得意姜容鹤瞧了个清清楚楚,一下子都猜不透温骁到底怎么想的了。   出了长信宫,看了看沈怀娇,姜容鹤没有主动走向龙辇,刚往自己的小轿迈了一步,就被温骁扯进怀里。   “朕有一个笑话说给你听。”他带着人往龙辇走,坐下了才看着沈怀娇:“上轿吧,仔细跟着。”   沈怀娇微微欠身,等龙辇起驾了才坐上自己的小轿。   一路去往椒房殿,他们俩在龙辇上说说笑笑,沈怀娇只能在后头瞧着,即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也保持着一脸浅笑。   靠在温骁怀里,姜容鹤阴阳怪气:“皇上可真是看重沈婕仪,刚入宫就放心的让她去太后跟前尽孝,也怪妾身不得太后喜欢,所以皇上恨不得妾身离远些呢。”   “胡说八道。”温骁一声轻笑:“太后什么性子我心里有数,挑剔事多,最爱搬弄是非,去跟前伺候就是受罪,待久了对你无益。   你每天请过安就可以躲懒玩闹,不比在跟前做个伺候人的小媳妇强?反正太后看你不顺眼,你便是尽孝了她也不会变,还费工夫作甚?”   哟呵~考虑的还挺周全。   她撇撇嘴:“沈婕仪昨日才进宫,皇上怎么欺负人呢?”   “是她们先为难你,老实交代,在太阳底下站了多久?”他什么都猜得到。   姜容鹤委屈起来:“不久,也就半个时辰。”   “唉~”他心疼了,在她额前亲了亲:“一个刚进宫未得宠的妃子就能这么为难你,你让朕如何放心?”   “沈婕仪也不是故意的。”她善良吧。 第70章 护犊子还得朕上   温骁更是心疼:“你还替她辩解,真当朕看不出来吗?她野心勃勃轻视你,若不是她一大早就去太后跟前嚼舌头,太后能想到这种法子?”   “妾身不在乎。”她微微垂着眼,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女子皆有嫉妒之心,何况妾身独得恩宠,论家世才貌,妾身都不如婕仪,她轻视妾身也只是一时不悦,还望皇上别怪她。”   温骁又是一声轻叹,将她抱得更紧:“你就是太善良了。”   到了椒房殿,沈怀娇刚下轿,温骁已经揽着姜容鹤进去了。   “这一头汗,快去洗洗。”   他把姜容鹤推进内室,便自行坐了下来:“婕华是宽厚人,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   “是。”沈怀娇声音轻柔:“妾身听祖母说起过,姐姐是个和善的人。”   什么叫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太后说的果然没错,姜氏喜欢告状,她在后面跟着,人家都能把状告了。   还有刚刚,她什么都没说,就被皇上认定是个小气人。   沈怀娇心里愤愤不平。   温骁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听闻你也是个知礼懂事的姑娘,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妾身必定不会辜负皇上期望。”沈怀娇看着他,寻了个话头:“听闻姐姐琴技高超,妾身还想向姐姐请教呢。”   温骁摇摇头:“她不喜欢弹琴,只喜欢疯玩,你若想学,大可请宫里的琴师教导,或者陪她蹴鞠踢毽子。”   “这样啊。”沈怀娇有些怀疑自家打听的那些消息了。   前朝太子妃姜容鹤之所以琴棋书画都了得,就是因为姜家为了迎合殇太子梁笙的喜好刻意培养,按照姜家的计划,以她的容貌才情,入宫必定是盛宠。   只可惜前朝皇后很喜欢她,这便让一向和皇后不睦的殇太子对她怎么也看不顺眼,姜容鹤自己又是个糊涂人。   放着殇太子不巴结,去巴结与殇太子不睦的皇后,平白在东宫遭罪,还害死了一众陪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听过这些消息,沈怀娇并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活该。   连巴结谁都能弄错,可见是个没脑子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会被新帝这么宠爱。   但凡她把魅惑新帝的手段用在殇太子身上,日子也不至于那么惨。   一时间,到让人说不清她是糊涂还是聪明了。   她正想着,殿门突然响了一下,一只梅花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宫女太监也没人撵它出去,沈怀娇却是吓了一跳。   “这……”   温骁瞧了一眼,无动于衷:“婕华养着玩的,随她,爱溜达,篱笆墙就是个摆设,不用怕。”   “姐姐真是好兴致。”沈怀娇有些后怕,瞧着梅花鹿还有些嫌弃。   臭烘烘的畜生不好好关着,放出来溜达还真是不嫌脏。   梅花鹿大摇大摆的在殿里逛了一圈,还往内室看,然后很快就跑了。   “又进来,出去出去。”姜容鹤梳一边戴耳环一边跺着小碎步把梅花鹿轰走,林湘在一旁都插不上手。   沈怀娇看了看她,去了大袖宫装和满头珠翠,着一身橄榄色的窄袖衣裙,发髻上也只用了一根白玉簪子,家常打扮,很是清丽,只是……   她又偷偷看温骁的反应,皇上面前,不觉得失礼吗? 第71章 让她一个人占便宜   “别炸薯泥丸子了。”温骁很认真的看着书:“若是再把手上烫起泡,朕可就不心疼了。”   姜容鹤扶了扶簪子,满不在乎:“今日有客,妾身不得好好招待?”听清楚了吗?你是客,我和皇上才是一家。   “姐姐只管把我当做自己人就好。”我有八百个心眼子呢,不吃这个亏。   姜容鹤笑了:“那妹妹先陪皇上说说话。”看他怎么怼你,希望等下你还能笑这么开心。   她带着人离开,在身边伺候的陈嬷嬷也离开了,一下子,殿里只剩下贴身跟着的王淳和宋嬷嬷在。   “姐姐很喜欢看书吗?”虽然她很嫌弃姜容鹤,可是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和温骁聊。   温骁嘴角勾了勾:“都是些文人学子胡编乱造的故事,不过的确很有意思。”   “如此,姐姐还真是随性。”瞎编的故事能有什么意思?乌合之众罢了,哪有四书五经正统?   “妾身也很喜欢看书。”她提了一句,等着温骁问她都看哪些书。   温骁却对她看什么书完全不感兴趣,冷声道:“如今没有外人,朕也得与你说清楚,朕看重沈家,是因为沈家重规矩。”   “是。”沈怀娇有些紧张,温骁这般严肃,实在让人觉得压抑。   他继续说道:“当然,朕纳你为妃,并非是因为你的家世。”还因为你爷爷动用人脉和朕作对,居心不良。   这话说得沈怀娇一愣,不是因为家世,那便只能是因为她这个人了。   想到这,沈怀娇心里忍不住一阵荡漾,本就是少女怀春的年纪,面对温骁这样俊俏的帝王,纵使入宫前被三令五申过,也很难不动心。   “妾身惶恐。”沈怀娇红着脸:“能伺候皇上,也是妾身的福气。”   温骁蹙眉:“这种话,不必在椒房殿说。”   微微冰冷的语气,让沈怀娇心里一紧,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都说你知礼懂事。”温骁继续说自己的:“那你该知道,朕还在孝期,按理不能立后纳妃,如今已经破了例,便不想再破例了。”   沈怀娇觉得不对劲,疑惑的看着他。   “朕要为先父守孝。”温骁掷地有声。   “守孝?”沈怀娇愣了愣:“皇上的意思是?”   温骁满脸严肃:“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   沈怀娇明白了,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宠幸自己。   “那姐姐……”婕华姜氏专房独宠,不近女色,那她为何频频受宠?   温骁很是冷漠:“朕不喜欢处处比较的姑娘,你出身沈家,应当不会希望朕一错再错的,对吗?”   好一顶大帽子,沈怀娇顿时连询问反驳的权利都没有了。   “……是。”她真是好不甘心啊。   温骁瞥见她的落寞了,补充道:“自然,下个月选秀入宫的妃子,朕也不会宠幸,并非针对你。”   省得你在选秀之前就闲不住作妖找姜容鹤的麻烦。   “是。”沈怀娇还是不服气:“姐姐体贴,想必也会替皇上考虑吧?”   凭什么她们不能侍寝,独独便宜姜容鹤一个? 第72章 被打击的很惨很惨   “她?”温骁靠着椅背,很是闲适,目光却冷了几分:“朕是男人,尽孝虽重要,却也不能憋死朕吧。”   沈怀娇心里一哆嗦,恨不得跪下:“妾身失言,皇上恕罪。”   “朕看重沈家。”温骁给她扣帽子:“你可别辜负朕的期望啊。”   沈怀娇心里更堵了:“是,妾身自当以身作则,不让皇上为难。”   “不错,不愧是沈家的姑娘。”温骁再次扣帽子,沈怀娇却是一点也不高兴。   心情落寞的枯坐了一个时辰,御膳房按例送来膳食,姜容鹤也把几样小菜摆上来了。   “妹妹别客气,虽入了宫,也当在家里一样,若有什么喜欢吃的,大可告诉我。”姜容鹤很是热情,俨然一副贴心的女主人样儿。   瞧瞧这耸眉拉脸的样儿,单独聊天没聊好事吧。   沈怀娇心里委屈,可是当着温骁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今日这样麻烦姐姐,真是不该。”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主子了。   “无妨,你我姐妹,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姜容鹤笑盈盈的给温骁布菜:“皇上快尝尝,这是妾身新琢磨的菜。”   温骁尝了尝:“不错。”   他胃口很好,每每到椒房殿用膳,都能吃很多,王淳添了好几次饭,拿着筷子不停的给他布菜。   姜容鹤吃的很慢很少,平日里养尊处优不怎么经常动弹,她可不想长肉。   沈怀娇更是毫无胃口,这才第二天,温骁就磨灭了她所有的希望,不能侍寝如何晋封?如何母凭子贵?她如何登临后位?   难不成真要守两年活寡,在一旁瞧着姜氏独宠不成?   好不容易等温骁饱了,他放下筷子用茶漱口:“今日的菜不错,该赏。”   “皇上打算赏妾身什么呢?”姜容鹤扶着他去一旁落座。   温骁认真想了想:“这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皇上。”沈怀娇起身见礼:“妾身先告退了。”   她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只想走,而且连理由都不想找。   “嗯,去吧。”温骁毫不在乎。   姜容鹤看了看她,没吱声,人还没出去,她就坐在了温骁怀里:“皇上不知道赏什么,那妾身来说。”   ‘可恶’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沈怀娇加快脚步离开。   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宣明殿,宋嬷嬷忙劝道:“娘娘莫往心里去,皇上也是顾及礼数。”   “是啊,只在我身上顾及礼数,到了姜氏,便是礼数也忘了,孝道也忘了。”沈怀娇咽不下这口气:“嬷嬷,我昨日入宫,晾了我一夜便算了,今日就这般说,我……都说姜氏是狐媚子,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我……”   她还没说完,外间太监就来报王淳来了,沈怀娇只能先把心头的怨气咽下去。   王淳笑盈盈的进来,将她难看的脸色无视,连连道喜后才道:“皇上今晚过来瞧娘娘,娘娘准备着吧。”   “皇上今晚过来?”沈怀娇大吃一惊,心头的怨气顿消:“可刚刚皇上不是还……”   王淳笑了:“是婕华娘娘劝的。” 第73章 皇上对婕华的确偏爱   “姜容鹤劝的?”沈怀娇一阵堵心。   这算什么?   可怜自己?是在告诉自己,她可以左右温骁?   沈怀娇气的紧握拳头,顾及着王淳在跟前,只能强颜欢笑:“公公辛苦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说着,她忙示意宋嬷嬷打赏。   王淳也不客气,受了赏钱谢了恩便走了。   “娘娘,虽说婕华意图不明,但这也是好事。”宋嬷嬷小心劝着:“不如早些准备着吧。”   沈怀娇冷哼一声:“这是自然。”   只要能够得宠,她忍。   夜里,龙辇到了宣明殿,打扮精致的沈怀娇立马迎了出来。   “妾身恭迎皇上。”   她穿着一身绯红的寝衣,雪白的脖颈连同半个香肩都露在外面,乌黑的头发散着,鬓边带着精致的绢花,身上的香味更是勾人。   “嗯。”温骁面无表情的躲开她想缠上来的手,直接坐下:“夜深了,你早些睡吧,朕还有些折子没看。”   沈怀娇早猜到会是这样的托词,轻声劝道:“夜色已深,皇上当保重龙体,还是早些……”   “朕白天说的话你忘了?”温骁看着她,压迫感十足:“朕今晚过来,只是不想你被嘲笑。”   他这么体贴,沈怀娇心里一阵悸动:“妾身多谢皇上。”   “当然,这也是婕华的意思,她心善体贴,为你着想,劝了朕许久。”提到姜容鹤,温骁下意识的温柔了起来。   沈怀娇气的咬牙,她可不觉得姜容鹤这是在体贴自己。   “今早长信宫的事,朕不希望出现第二次。”温骁拢着手,靠着椅背:“入了宫,便要按照宫里的位份行事,尊卑有别。”   这是警告,沈怀娇不敢不认:“是,妾身明白了。”   “朕喜欢知分寸懂规矩的女人。”温骁看着她:“私下告诉你,便是顾全你的颜面。”   沈怀娇忙跪下:“妾身多谢皇上。”   “你早些睡吧。”   说完,他就专心批折子,对跪在跟前千娇百媚的沈怀娇视而不见。   沈怀娇自己站起来,心里酸楚愤怒却又无处发泄。   她雄心壮志进了宫,第一夜被冷落,第二夜被警告,真是把十五年来没受过的气都受尽了。   退进内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甚至有些怀疑。   自己不如姜容鹤美吗?   为何皇上看她的眼神里毫无波澜。   软在妆台前,她哭了起来,委屈愤恨,只能用眼泪来宣泄,却又不敢出声,怕温骁听见。   后半夜,折子也批完了,温骁仍旧没打算睡,累了就揉揉眉心喝口茶,强撑着不闭眼。   天色渐明,哭晕过去的沈怀娇醒的时候温骁已经走了,宋嬷嬷忙去瞧了一眼,见帕子仍旧干干净净,有些遗憾。   “娘娘,皇上他……”   沈怀娇眼睛微肿:“皇上没有宠幸我。”   “皇上还在孝期。”宋嬷嬷安慰她。   “孝期?”沈怀娇自嘲的笑了:“宠幸姜容鹤时,怎么不顾孝期?登基大典当日下旨册封,怎么不顾孝期?轮到我,便是孝期,就连宣召入宫都是懿旨。”   宋嬷嬷哑言,思虑一番才道:“皇上对婕华的确有些偏爱。” 第74章 太后您看走眼了   “我要请旨见我母亲。”沈怀娇越想越委屈,直接伏案哭了起来。   这一哭,等她收拾好到长信宫的时候,已经晚了时辰。   小轿刚停下,姜容鹤的小轿就到了,两人一照面,宋嬷嬷慌了一下,忙看了一眼沈怀娇。   虽然用冰敷过眼睛,可还是能瞧出红肿的。   “妹妹睡得不好吗?”姜容鹤热情打招呼。   今天一大早,王淳就过来传话,说皇上虽然在宣明殿过夜了,但是干巴巴的对着几本批过的折子发了一晚上的呆,连沈婕仪的手指头都没摸一下,让她不要多心。   虽然对他大清早就把自己吵起来的行为很恼火,但她更好奇沈怀娇会是什么反应,自己可是很听太后的话,劝了温骁雨露均沾的。   只是看沈怀娇的样子,最少哭了两个时辰,啧啧啧~   沈怀娇根本不想搭理她,可是一想到温骁的警告,只能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多谢姐姐关心,还好。”   她们一块进去,善桐早就在门前等着呢,对姜容鹤晚来见怪不怪,看见沈怀娇精神不好,反倒笑了。   “太后等娘娘多时了,仇夫人也在。”   仇夫人,温骁的舅母,太后的娘家嫂子。   “嗯。”沈怀娇打起精神,姜容鹤也多了个心眼。   进殿后,除了太后,还真有一位端庄威严的妇人,着一身紫红色的衣裳端坐在位置上,精明的眼睛极快的扫过她们二人,嘴角似有若无的挂着笑。   行过礼,太后便一脸喜色的拉住沈怀娇的手:“侍寝劳累,该多多休息才是。”   沈怀娇脸色微变,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太后糊涂了,皇上还在孝期,想必是知道分寸的。”旁边的仇夫人主动开口替沈怀娇缓解了尴尬。   姜容鹤不由的佩服,这都能猜出来,了不起。   太后也听出意思了,免不得一阵失落:“皇上也太过任性了。”   说着,她狠狠剜了姜容鹤一眼。   “婕华。”仇夫人笑看过来:“平日里伺候皇上也辛苦了。”   她这么客气,姜容鹤受宠若惊:“伺候皇上是妾身的本分,不辛苦。”   “你自然是不辛苦。”太后阴阳怪气,但并未把话说完。   仇夫人继续说道:“皇上国事操劳,后宫安宁才能安心,婕华时时在身边伺候,更该为皇上分忧才是,臣妇这个舅母本不该多嘴,但也难免挂心,只能拜托娘娘了。”   “是。”这话说得太客气了,都不知道是真的关心提点她还是敲打她。   仇夫人点点头,看向沈怀娇:“婕仪也不用多心,凡事都讲究个机缘。”   “嗯。”沈怀娇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今日请安不用听太后巴巴,很快就结束了,她们离开的时候温骁都还没下朝。   “看见了?”太后满肚子牢骚:“那个姜氏,恃宠生娇,哀家看了就生气。”   仇夫人摇摇头:“太后看走眼了吧,臣妇瞧着,姜氏到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是个坦诚本分的,到是那个沈氏,心眼子不少,只怕事多。”   太后皱眉:“沈氏出身书香门第,祖父是前朝太傅,这样的家世,教导出来的姑娘知礼懂事,不比姜氏那个下堂妇好?” 第75章 暗戳戳的仇夫人   “书香门第又如何?珍珠堆里也掺着沙呢,再者,中宫的品性才是最重要的,后妃再好也是妾,太后实在想逞婆婆架子,也该朝未来的皇后去逞,与后妃计较,自降身份。”仇夫人想了想:“而且,姜氏如今得皇上喜欢,太后也别一口一个下堂妇的喊。”   她的话,太后还是能听进去几句了,只是心里仍旧不痛快。   善桐忙道:“夫人切莫被表象骗了,婕华颇有手段,总是会装无辜可怜,偏皇上喜欢的不得了,处处袒护她,太后训斥两句,皇上都要发火。”   “的确,这样的女人让人厌烦,可是皇上宠她也能理解。”仇夫人不疾不徐的解释:“姜家不得重用,宠幸姜氏便没有外戚纷扰,我们这些女人待在后宫后宅,自是不知男人怎么想的,但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哄着顺着?”   太后还是不高兴:“他温家的男人,一个个都瞧不透这些狐媚招数。”   仇夫人摇摇头:“这样的话,往后还是少说为妙,否则外人还不曾说皇上沉迷女色,到是从太后口中拿了话柄。”   太后张了张嘴,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更可气的事还有呢,皇上竟然赏她坐胎药,她这样的人呢,若是生下皇上的长子可怎么了得?皇上这么宠她,难免母凭子贵。”   “这有什么?”仇夫人并不紧张:“皇上赏她坐胎药,太后还没法子把坐胎药换成避子汤吗?”   太后愣了愣,恍然大悟,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出宫后,别了送她们的善桐,仇夫人登上马车,身边的老嬷嬷说道:“太后的脾气还是没变,出阁前处处压着夫人,出阁后把温家闹得鸡飞狗跳,险些气死温老夫人,如今尊了高位,又和后妃较劲。”   “出阁前没教好,难道还指望嫁人后让婆婆教吗?”仇夫人拢了拢衣袖:“她也算有福,生了个好儿子,也幸好这个儿子没让她养在身边,否则,也没那么大的福气。”   老嬷嬷点点头,也坐上马车:“如今皇上以守孝为由不立中宫,宠着婕华也好,那样的身份也碍不着我们家大小姐的路,不能生育子嗣,便不能母凭子贵。”   “是啊,宠幸一个前朝太子妃,可比宠幸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好多了。”仇夫人笑了,要不是为自己最疼爱的独女铺路,她才懒得搭理太后呢。   马车走动起来,老嬷嬷说道:“也不知奴婢是不是看走了眼,瞧着那姜氏也不似太后说的那般不堪,觉得比那位沈氏还要更好些。”   “姜氏是前朝皇后千挑万选钦定的太子妃,端庄知礼可不是口头上说说。”仇夫人微微摇头,略有可惜:“只是没福气罢了。”   老嬷嬷微微颔首:“的确,不过奴婢陪夫人往来应酬,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这姜氏愚蠢,明明有倾城绝色的样貌和讨男人欢心的手段,当初却不知道用在殇太子身上,平白受了那么多苦。” 第76章 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愚蠢?”仇夫人笑了:“正妻与妾身份不同,她当初若是敢魅惑这般殇太子,只怕前朝皇后头一个容不下她,一国太子妃自轻自贱,便是自寻死路。”   老嬷嬷恍然大悟:“这么说她也算是个聪明人了。”   “不仅聪明,我看她还是个有骨气的主呢。”   老嬷嬷深以为然,那姜氏的面相瞧着虽柔弱,却也倔强。   宫里,回到椒房殿,姜容鹤就道:“这个仇夫人瞧着到是和蔼明理,比太后好多了。”   林湘点点头:“这才是当家主母的样子。”   “娘娘还是多个心眼为好,太后若是使手段寻事,最少是明面上来,若是仇夫人这样的人动手,只怕防不胜防。”陈嬷嬷提醒她:“她与太后是姑嫂,没道理偏袒娘娘的。”   “嬷嬷说的对。”姜容鹤心里一紧:“是我大意了。”   陈嬷嬷继续道:“皇上以守孝为由不立后,却不代表没人盯着后位,娘娘得宠,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这个我明白。”姜容鹤虚心受教。   她端起茶盏,还未喝,温骁就大步进来,殿外的阿南都没来得及通禀。   “回来这么早?”   姜容鹤吓了一跳,陈嬷嬷等人也是,急忙见礼。   “参见皇上。”姜容鹤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皇上去给太后请过安了?”   他展开手等王淳替自己脱掉外袍:“本来要到了,听说你们已经走了,朕也就没过去,太后嘴碎话多,朕也懒得每日都过去。”   “妾身刚从长信宫回来,在那见到了仇夫人。”   温骁坐下来,十分疲惫的样子:“舅母?她和你说话了?”   “仇夫人嘱咐妾身好好照顾皇上,还帮了妾身两句。”她还没弄明白温骁和这个舅母的感情深不深,也不方便上来就问出心里的疑惑。   温骁喝了口茶,揉着眉心:“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罢了。”   嗯?   每次说你们家亲戚坏话都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母后出阁前,可是狠狠磋磨过这个舅母的,出嫁后没能像在家里那样随心,我被祖母抱走后,她回家哭诉,才与舅母的关系稍稍好些。   虽然舅母平日里以端庄大度示人,但我可不信她会不计前嫌,你可别被她骗了,帮你说两句好话,也是她犯不着得罪你。”   “嗯……”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他打了个哈欠,眼底的青黑让人心疼。   “皇上睡一会儿吧。”姜容鹤拉着他去内室:“妾身听说,皇上一夜没睡。”   温骁乖乖跟着,眼皮也几乎撑不开了:“要不是你劝朕,朕也不至于受这份罪。”   他倒头就睡,实在困得不行了,姜容鹤轻手轻脚的出来,见梅花鹿又进来,立马轰出去。   “娘娘,娘娘。”阿南悄悄进来,压低了嗓子:“有只兔子病恹恹的,这两天都吃不下东西。”   姜容鹤顿时精神一振:“当真?”   “嗯,兽医瞧过,说是水土不服。”   哇哈哈哈~   姜容鹤心里险些乐翻:“仔细盯着,瞧着快不行了就通知我。”   “嗯嗯。”阿南可太清楚她想干嘛了。 第77章 默默给沈怀娇挖坑   马上就能一饱口福了,姜容鹤心里美滋滋,趁着温骁睡觉,把林湘叫来,让她悄悄地去准备佐料。   夜里,温骁没进后宫,又在安政殿商讨政务,姜容鹤准备了夜宵送去,才从小轿上下来,就与沈怀娇打了个照面,瞧她手里也提着食盒,会心一笑。   沈怀娇打扮精致,步摇簪子项圈手镯一个不少,宫灯下闪闪发光,可见用心,与她一对比,家常打扮的姜容鹤显得又小气又寒酸。   “我竟然与姐姐想一处了,真是缘分。”沈怀娇皮笑肉不笑,对姜容鹤的装扮嗤之以鼻。   姜容鹤恨不得把大牙都笑出来:“是呀是呀,缘分呐。”你昨晚上没哭够是吧?   “姐姐做了什么?”沈怀娇盯着她手里的食盒。   姜容鹤大方的打开盖子:“不过是一碗菜粥罢了。”   “菜粥?”沈怀娇忍不住目露鄙夷,嘴上却说:“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夜里喝粥最好不过了。”   她们俩一脸假笑,提着食盒前后进去,见了礼之后就到另一边的隔间里,将食盒放下。   大臣们虽不敢直视她们,余光也能瞥见一二。   沈怀娇准备了一碗九宝汤羹,一碟豌豆黄,一碗银丝鸡汤面,独独那份九宝汤羹,鸡鸭海珍就用了不少,十分用心。   姜容鹤眉梢轻挑,不吭声,大大方方的把自己菜粥放在旁边,然后就走了。   与大臣商议着的温骁抬眼瞧着她出去后,便继续听着大臣说话,王淳验了毒,找了个描金托盘,把夜宵都放在上面,这才端过来。   “经查,共有十八道堤坝需要修整,经工曹核算,所需白银二百万两。”   “前朝数年不曾巩固堤坝,如今许多堤坝都已濒临崩溃,若不能在雨季来临之前加固,只怕后患无穷。”   温骁端起菜粥喝了一口,看着面前摊开的折子默不作声。   他接手的江山就是个烂摊子,哪哪都要花钱。   “拨银,务必在雨季到来之前巩固所有堤坝,若是哪里溃坝受灾,朕必定重责。”   “是。”工曹的人急忙拿走折子。   殿外,沈怀娇看着姜容鹤离开,心里忍不住琢磨,回到宣明殿就问:“那日在椒房殿用膳,我瞧桌上就有野菜,今天晚上又是一碗菜粥,莫非皇上喜欢?”   “长信宫的人也没提皇上喜欢野菜啊,不过奴婢到是听说,皇上曾命人挖野菜送去椒房殿,让婕华做野菜窝头。”   野菜窝头?   沈怀娇越发想不明白了:“定远侯府富贵,行军打仗都带着庖厨,皇上怎么会知道野菜窝头这种喂猪的东西?”   “这就不知了。”宋嬷嬷小心猜测:“娘娘,要不要仔细查查?”   沈怀娇想了想:“查查吧,我总觉得太后对皇上的喜好也拿捏不准,还是得我们自己查才能安心。”   “是。”   次日一早,沈怀娇就到了长信宫,亲自伺候太后梳妆。   太后很是舒心,不住夸赞:“还是你知礼懂事,这么早就过来服侍哀家梳洗。”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沈怀娇小心翼翼的替她戴上发簪:“能在太后跟前服侍,是妾身的造化。” 第78章 你要被坑死了信不信   太后心里更舒坦了,还打算夸夸她,善桐就来报:“太后,婕华到了。”   “她来这么早?”太后有些不信,脸色也拉下来了。   沈怀娇笑道:“姐姐也是想在太后面前尽孝呢。”   “哼,她若真的想尽孝,就该离皇上远些。”太后板着脸往外走。   正殿等候的姜容鹤乖乖见礼:“参见太后,太后睡得可好?”   她今日装扮简单,一件月白色外衫,内里一系象牙白衣裙,发髻也简单挽着,只带了一朵绿蕊绢花并一支玉簪,素雅的不像话。   “嗯,婕华来的这么早,真是出乎哀家的预料。”太后用白眼砸她:“平日里你最是花枝招展不过,怎么今日这般素雅?转性了?”   你还真是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啊。   “是。”姜容鹤很痛快的就承认了。   昨晚王淳过来传话,说温骁正在为各地修建堤坝的事伤脑筋,她立马意识到温骁缺钱了,所以才简简单单的送去一碗菜粥,又打扮的素净些,以防有人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当然,这话她才不会说出去呢,以免有人说她打听朝政。   太后很是诧异,但马上就发挥起来了:“你穿戴的这般寒酸,是想让旁人误会哀家苛待你不成?”   你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往自己身上揽啊。   姜容鹤对她有些无语,“妾身不敢。”   “不过这样也好。”太后阴阳怪气,只是后半句话没说完。   姜容鹤猜,她肯定想说自己穿素净些,方便给前朝守节守孝,只是没胆子直接说出来。   她乖乖低着头,太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说道:“说来,婕仪入宫后,哀家还未赏赐后,善桐,把东西拿来。”   善桐捧出一只盒子,里面是一支赤金凤凰簪子,瞧着价值连城。   “这是哀家特意准备的。”太后拿起簪子,替沈怀娇戴上:“懂事孩子,有你服侍皇上,哀家很放心。”   沈怀娇受宠若惊:“太后给的赏赐已经很多了,妾身不敢领受。”   “妹妹快戴着吧,这可是太后的疼爱。”姜容鹤笑眯眯,哦嚯嚯~你要被坑死了信不信?   沈怀娇看过来,故作无辜:“姐姐也得过太后赏赐吗?”我就是要明知故问,堵心不?   “这倒不曾,皇上一人的疼爱我都受用不尽,哪敢再让太后破费。”失策了吧,你觉得椒房殿那几间空屋子真的是空屋子吗?   沈怀娇脸色微微难看:“妾身不如姐姐那样得皇上宠爱,幸而上天眷顾,被太后疼爱。”看我怎么给你找事。   “是啊是啊,所以皇上让妹妹多在太后面前侍奉。”年轻人,上天没眷顾你。   她们俩阴阳怪气,太后没听明白就插嘴进来了:“随随便便的人呢可入不了哀家的眼。”   “多谢太后。”沈怀娇见礼,眼睛还看了过来:我现在才谢恩,知道什么意思吧?   姜容鹤含笑不语: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都坐下吧。”太后准备和沈怀娇好好唠唠,顺便趁着温骁不在,好好敲打敲打姜容鹤。 第79章 倒霉的沈大冤种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太后就开始:“虽说皇上要守孝,但哀家还是那句话,皇嗣为重,婕华,你可要劝皇上雨露均沾才是。”   “是,妾身明白。”她笑眯眯的看着沈怀娇,她劝了,可惜某些人被怼的哭了一晚上。   沈怀娇脸色难看,自然知道她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心里很是生气,却又反驳不了,只能憋着。   “这后宫渐渐热闹起来,哀家心里也欣慰……巴拉巴拉……”太后说个不停,沈怀娇认真听着,附和个不停,姜容鹤却开了小差。   阿南说那只兔子快不行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是麻辣呢,还是香辣呢?   好难办,要是再多一只快死的就好了。   她认真想着,时不时动一动坐酸了的腰,心里都把烤兔子的步骤认真想了一遍了,外面才传来消息,温骁终于下朝了。   唉~以后还是别来这么早了,有这会儿功夫,她都把兔子杀好开烤了。   悄悄揉一揉腰,姜容鹤起身见礼。   “母后。”温骁照旧见了礼就坐下,然后喝茶,姜容鹤也跟着坐下,继续想自己的烤兔子。   太后一脸喜色:“哀家正在夸赞沈婕仪呢,皇上身边就该是这样知礼懂事的人伺候。”   “是啊。”温骁跟着附和,目光却看向了姜容鹤,见她心不在焉,免不得心里一沉。   又被欺负了不成?   ‘也不知水土不服这个理由,能不能糊弄过去,嘶~有没有可能收买一下兽医?’   姜容鹤很发愁,想想金黄流油的烤兔子,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   看着她的温骁心里揪起:哽咽了?   太后还要再说什么,他却立刻站了起来:“政务实在繁多,儿臣还要去处置,就让沈婕仪陪陪母后吧。”   “啊?……是。”沈怀娇不情愿,太后太啰嗦,她不想在跟前陪着,却又不好明说。   拉起姜容鹤,温骁正要走,却突然停住步子,这一顿足,吓得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姜容鹤,目光便紧紧盯在了沈怀娇身上,语气阴冷:“虽说身在后宫不见外人,但正值多事之秋,奢侈之气也要有度。”   “妾身知罪。”沈怀娇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太后想要说些什么,但温骁并不想听,拉着姜容鹤的手就出去了。   登上龙辇,姜容鹤才开口:“后宫不知前朝事,皇上别怪妹妹。”   “她不过五品婕仪,吃穿用度却奢侈至此,朝廷本就缺钱,昨晚在安政殿,便已经有大臣不满,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诟病?”温骁挺生气的。   姜容鹤垂着眼十分羞愧:“皇上恕罪,妾身昔日奢侈,才会让大臣们有这样的想法,妹妹也是学妾身,罪责还是在妾身这里。”   “你的东西都是朕赏的,你有罪,那便是朕的罪过。”温骁板着脸,发火就算了,还有点郁闷,看她一脸沮丧,又舍不得吓着她,只能问:“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姜容鹤笑了出来,抱住他:“嗯,妾身好伤心,需要皇上陪。” 第80章 勤俭节约的宠妃   他还没消火,胳膊搭过来却不说话。   到了椒房殿,简单用了膳,他就歪在了贵妃榻上,姜容鹤端着一盘葡萄过来,剥了皮喂到他嘴边,他闷了一会儿才吃,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   “皇上,妾身有个主意,要说给你听。”   温骁瞥了她一眼,故意把眼睛闭上:“朕不想听。”   嘴长我身上,那可由不得你。   “妾身算了算,御膳房给皇上和妾身准备饭食,七七八八近六十道菜,皇上和妾身又吃不了这么多,瞧着着实可惜,不如悄悄吩咐御膳房,将皇上与妾身的膳食都免了,往后都由妾身为皇上准备,可好?”   他这才把眼皮掀开:“朕的宠妃,去干烧火丫头的活计?”   “给自己的夫君做饭,又不是丢人的事。”她又给温骁喂了可葡萄:“皇上觉得呢。”   温骁认真想了想:“朕也觉得宫中膳食太过奢侈了,许多菜一口未动就要倒掉,只是不想因为这种事,让人觉得朕小气,你知道的,太后那个性子闹起来……”   最重要的是,若让太后知道是姜容鹤出的主意,只怕不会轻易了事,马上就要选秀了,犯不着找事。   “妾身知道,长信宫不变,再节省也不能节省到太后身上去,宣明殿也一样,妹妹虽说与妾身位份一样,但若是让沈家知道了,也会惹得百官议论,所以,悄悄免了皇上与妾身就好。”她托起下巴。   温骁捏了捏她的脸:“为何突然想起这事了?”   他并不喜欢这么懂事的她,这会让他猜忌自己是不是很没用,竟然需要委屈自己的女人。   “如皇上所说,多事之秋,妾身无法为皇上分忧,但也知道事多需用钱的道理。”她蹭了蹭温骁的手:“而且,妾身吃过食不果腹的苦,实在见不得一盘盘没动过的菜被倒掉。”   知恩图报的道理她懂,温骁对自己这么好,她不能只想着吃闲饭。   “皇上会不会觉得妾身吝啬抠搜,上不得台面?”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温骁一眼。   温骁摇摇头:“不会,勤俭乃美德,没什么不好。”   “皇上不嫌弃就好。”   温骁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毫无预兆的把她扯进怀里,一个翻身,就把她摁住了。   “皇上。”姜容鹤一声惊呼,手里装满葡萄的盘子掉在了地上,葡萄滚了一地。   他蹭着姜容鹤的鼻尖:“昨晚,朕做了一个梦。”   姜容鹤轻轻抱住他,嗓音也低哑起来:“什么梦?”   “朕梦见你和别人走了,将朕抛在原地,即便朕再三保证会替你寻找你……你明明答应过朕,会陪着朕的。”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姜容鹤听着耳熟,但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细细想了想,她问:“那皇上是不是恨妾身?”   “朕怎么舍得?”他贴上来,在她唇上浅尝了一番,才继续说道:“朕在梦里很害怕,怕你离开朕又会受苦。”   姜容鹤心里微微一暖:“妾身不会离开皇上的。”   他盯过来,眼睛明亮:“你是真的把我当夫君,还是只因为我们有肌肤之亲?” 第81章 你是故意气朕的吧   你为嘛要问这样的问题?挺突然的。   姜容鹤陷入沉思……   “朕不陪你的时候,你会想朕吗?”他很想知道答案。   虽然很多次他都告诫自己,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就好,其余的都不要求。   可是日子久了,他也贪心,希望能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   不,是独占她的心。   但她太体贴太懂事了,仿佛只是在努力扮演好宠妃的角色。   他感觉不到她的真心。   虽然口口声声唤自己夫君,心里却依旧把自己高高供起。   他很怕她像当年那样,明明答应了会和自己一块去边关找定远侯,结果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与姜家的人回去。   若是当时知道姜家是虎兽牢笼,他一定不会置气的不管她,任由她被带走。   “沈氏入宫那晚,妾身以为皇上会去。”姜容鹤语气酸酸:“辗转反侧,心里特别难受,后来还是阿南说皇上没去,妾身才开心的休息。”   温骁心花怒放,紧紧抱住她,怨念满满:“那你为何还要劝朕去宣明殿?”   “妾身……”这要怎么说?   明说是为了故意气沈怀娇的,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这一短暂犹豫,嘴角就被咬住,离得太近,她几乎能听见温骁的后槽牙在摩擦,似乎在思考要不要从她嘴角扯下一块肉来。   “你竟然把朕推出去气别人。”他还是没舍得把她咬疼,语气十分低落,愤愤不平:“你利用朕。”   唔……得,人家又猜到了。   姜容鹤飞快的转了转脑子:“妾身错了,沈氏入宫那晚皇上不曾过去,妾身就知道皇上偏爱妾身,所以才会胆大包天。”   “你仗着朕宠溺,所以有恃无恐。”他一把撕了她的衣裳,姜容鹤心里一惊,本能的绷紧身子,他顿了顿,老老实实的去解衣结。   躺在贵妃榻上,看了一眼扒自己衣裳的温骁,姜容鹤立马看了一眼其他人的行迹,却只瞥见他们匆匆出去的背影。   “皇上……”大白天的这样好吗?   龙袍被丢在地上,他伏身下来:“朕心里都是你,你心里有朕吗?”   “有。”她没那么傻,这种时候犹豫否认,一旦惹怒温骁失了宠,太后和沈怀娇不得弄死她啊?   温骁似乎看透的她的心,唇角微抿,有些失望。   “皇上。”姜容鹤很敏锐的发现了他情绪的低落,挣扎的爬起来,反将温骁摁了下去,瞧着他错愕的眼神,坦诚道:“妾身对皇上并非没有真心,只是这份真心尚且不重。”   他咬着牙气的胸膛起伏:“你是故意气朕的吧?”   她没有反驳,只是跪坐下来,低着头:“没人教过妾身夫妻相处之道,妾身也不懂两情相悦的人是如何相处的,妾身学的都是邀宠之术,有时候,妾身自己都分不清对皇上是真心还是邀宠。”   她说的是实话,没人教过,也没见过,所以她也弄不清自己对温骁是真心还是假意。   “那你最好记着,你心里除了朕,不能再有其他任何人。”他满脸严肃。 第82章 不想去请安就装病   姜容鹤不由得认真起来:“是。”   “无论男女,即便是将来有了孩子,朕也必须独占鳌头。”   姜容鹤:“……哦。”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   “哦?”他不高兴了,火气‘蹭’一下就蹿了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猛虎扑食一样冲向她。   这般极端的情绪转变,姜容鹤是万万没有料到的,以至于毫无防备。   入夜,殿里热气氤氲,一阵水波轻响,姜容鹤披着衣裳从屏风后出来,懒洋洋的缩坐在贵妃榻上。   “哈~”她打了个哈欠。   福双端着托盘过来,拿了小杌子坐在她面前替她修剪指甲,金乐把宫灯挪的近一些,又忙去将壶里熬煮的花汁倒出来,好让她润润手。   “娘娘,皇上在安政殿商讨政务,传了消息,说是不过来了。”林湘把手里的药放下:“娘娘服了药,就早些睡吧。”   懒洋洋的喝了一口药,她眉头皱了起来:“今天这药味道好酸,与先前喝的好像不一样。”   “啊?”林湘忙闻了闻:“是太医院送来的,没说傅太医换过方子啊。”   姜容鹤又打了个哈欠,实在没心思多想,把药喝完,立马漱了口:“给我按按腰吧。”   她几乎是拖着脚步进的内室,林湘跟上去替她揉按,等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   第二天清早,姜容鹤不出意外的起晚了,坐在被窝里,她眼皮打架,林湘和福双手忙脚乱的挂起罗帐拿来衣裙。   “娘娘快起来吧,这个时辰,太后只怕要用早膳了。”   “哈~”她还是困:“起晚了就不去了吧,就说我不舒服,不能请安。”   说完,她就要躺下去。   林湘唤了几声她都不动,无奈的与福双对视了一眼,忙出去找陈嬷嬷问主意。   陈嬷嬷正在小厨房给姜容鹤炖燕窝,听了林湘的话,笑了笑:“娘娘现在过去,也必定被太后苛责,到不如称病,届时寻个头疼脑热的由头就行了。”   “好吧。”   “你亲自去说,以免旁人说错了话。”   林湘点点头,亲自往长信宫去。   姜容鹤赖床不起,福双正要关门出来,阿南就跳了进来:“娘娘,娘娘。”   “娘娘还在休息呢。”福双想把他推出去。   阿南笑呵呵的凑到门口:“娘娘,奴才已经把肉备好了。”   里面一时没动静,福双立马又要把阿南推出去,两人还在笑嘻嘻的打哈哈,内室的门就被拉开了。   “死了?”姜容鹤目光炯炯有神,一点也不困了。   阿南笑道:“嗯,不过那玩意儿一连几日病恹恹的,奴才怕吃了坏事,刚好昨日丢了一只没找到上报了上去,奴才今早在假山洞子里发现了它,就干脆宰了,即便是查也是丢了的。”   “干得漂亮。”姜容鹤立马折进去:“快快快,给我更衣,看我大显身手。”   福双急忙跟进去,阿南也退了出去。   宫巷里,龙辇停在了长信宫不远处,一个小太监从长信宫方向小跑过来,回禀道:“皇上,奴才问过了,婕华今早并未来请安,椒房殿的林湘姑娘说是身体不适。” 第83章 装病开小灶   “病了?”温骁挥手示意,身边的王淳会意,立马让龙辇摆驾椒房殿。   一路赶到椒房殿,好巧不巧的瞧见沈怀娇与善桐也来了,两人还带着太医。   “参见皇上。”她们见了礼。   温骁眉头微皱:“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听闻姐姐身体不适,妾身担心,特意来探望,太后也关心姐姐,便让嬷嬷带着太医一并过来瞧瞧。”沈怀娇回答得体,温骁也寻不出错处,点点头就进去。   殿里只有几个洒扫的小宫女,内室也没人,温骁突然进来,还把她们吓了一跳。   “婕华呢?不是说婕华身子不适吗?人呢?”沈怀娇故意焦急,内心却激动不已。   敢装病不去请安,姜容鹤你完了,被抓现行了吧。   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   温骁扫了一眼妆台,她常戴的首饰没动,应该没出门,为此语气平和:“陈嬷嬷他们呢?”   “他们都在小厨房。”小宫女小声回答,怕的几乎要晕倒。   闻言,温骁往小厨房走去,沈怀娇和善桐自然是立马跟上。   拐过大殿,一阵风吹来,卤味的香气就勾动了众人肚子里的馋虫。   温骁没吭声,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呼啦啦一群都跟着过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姜容鹤欢腾的笑声。   “香不香!你们就说香不香!我姜大厨的手艺可不是吹的!”   林湘几人都嘻嘻哈哈的喝彩,一个个附和着夸她。   这精神头可不像是生病的人。   温骁微微探身往里面瞧了一眼,只见姜容鹤手里拿着一双很长的竹筷,在灶台前扭来扭去的嘚瑟,正把锅里的东西往外捞的陈嬷嬷噙着浅笑,不似林湘阿南几人那般放肆,却也十足的开心。   “这个我们吃,那些鸡鸭拿出去让其他人尝尝,都是椒房殿的人,有好吃的必须一块吃,谁也不许吃独食。”姜容鹤大气的放话,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对了,给皇上留一份。”   听了这话,温骁心里醋坛子倒了。   都给宫人们分完了才想起他,小没良心的。   不过,这才是他熟知的姜容鹤,咋咋呼呼,无半分娇气柔情。   “啊,烫烫烫~”姜容鹤撕下来一只腿。   陈嬷嬷忙给了她一个盘子:“娘娘,奴婢将肉剔下来您再吃吧。”   里面热热闹闹,外面的人听着越发无语。   装病不去请安,就是为了躲在殿里开小灶?   沈怀娇想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只是余光一扫,她突然发现了墙角花盆底下放着一包东西,立马朝宋嬷嬷示意。   宋嬷嬷胆子也大,过去把东西轻轻踢开,竟然是拔下来的鸡毛与清理出来的内脏,这场景,险些让宋嬷嬷吐出来。   “那是什么?”善桐的眼神出奇的好,也不管那一堆未来得及处理的鸡毛内脏有多恶心,拿了边上的木棍扒拉出来一撮裹着血的毛。   她眼神微眯看了半晌,脸色剧变:“皇上,这似乎是兔毛。” 第84章 被抓现行了   这样一声咋呼,其余人的脸色都不好了,沈怀娇一阵惊讶,强忍脸上的幸灾乐祸,故做好意的提醒:“嬷嬷可看清楚了,椒房殿养了不少兔子,许是不小心吹过来的吧。”   她替姜容鹤寻得理由拙劣无比,非但没有消除疑虑,反倒让善桐更加坐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兔毛?”温骁无动于衷。   小厨房里,阿南耳尖的听到外面有声音,以为是小宫女们过来了,嘻嘻哈哈的跳过来,一看见温骁,登时脸色剧变,迅速跪在地上。   “参见皇上。”   他这一声喊,直接给小厨房里的人提了醒,姜容鹤等人皆是脸色一变,陈嬷嬷更是快速抱起那盘兔子肉就要藏。   就在此时,善桐却越过温骁直接冲了进来,指着往柜子里藏东西的陈嬷嬷一声大喊:“别动!”   “你这是做什么?”姜容鹤强装镇定,挪了一步,挡在陈嬷嬷跟前,面色温怒。   此时温骁也进来了,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善桐,目光打量了姜容鹤一番。   鬼鬼祟祟,满脸心虚。   沈怀娇也跟了进来,喜不自禁:看不出来了,这么能装的你也有死到临头的一天!   “不是病了吗?”温骁问:“病了还能这么风风火火?”   姜容鹤大脑一片空白,心虚的厉害:“妾身是病了。”   “朕看你分明就是懒。”温骁满是无奈:“是不是起晚了?”   她低着头不吭声,心跳的厉害。   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说早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吗?   “婕华娘娘,不知这兔毛从何而来?”善桐实在等不了了,直接拿着那撮带血的兔毛就质问起来。   姜容鹤心里一抖,开始装傻:“旁边养了不少兔子,大概是风吹过来的吧。”   “噗~”沈怀娇差点笑出来,这个理由她刚才就说过了,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善桐双目圆瞪:“陈嬷嬷藏得东西,可否拿出来瞧瞧。”   “自然是可以的。”陈嬷嬷立马打开柜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了过去,只见她端出一个盖着盖子的小瓷盆,小瓷盆放在桌上,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卤的鲜香扑鼻的肥鸡。   善桐不信,立马就要上前去搜柜子,陈嬷嬷直接拦着她:“这是椒房殿,皇上与娘娘都还在,嬷嬷可别昏了头。”   善桐看向温骁,一心想拿住把柄置姜容鹤于死地的她,这才发现温骁一声不吭的看着自己。   “皇上。”善桐的气势弱了几分:“方才藏得分明不是这个。”   温骁笑了:“凭一撮兔毛,你就要搜查朕的爱妃?”   “奴婢不敢。”善桐吓得立马跪下。   沈怀娇一副好心模样的解释:“皇上,太后属兔,宫中也不能吃兔子,善桐嬷嬷也是怕姐姐坏了规矩。”   “是啊皇上,奴婢也是为了婕华娘娘着想。”善桐立马顺杆爬。   温骁不做声,走上前拿起姜容鹤的手,姜容鹤本能的想把手藏在身后,可拗不过温骁的力气,连同手里拿着的腿,一并举到了温骁眼前,他吃了一口,然后默不作声。   姜容鹤心慌的不行,她拿着的是只兔子腿,温骁不可能吃不出来。 第85章 肆无忌惮的包庇   “在宫中吃兔子要罚吗?”他的眼睛盯着姜容鹤,姜容鹤已经心虚的快把脑袋藏起来了。   善桐立马说道:“按宫规,宰杀食用兔子,当乱棍打死。”   她恶狠狠的样子,像是即刻就要拿棍子把姜容鹤就地杖杀了一般。   姜容鹤立马抢话:“皇上恕罪,是妾身……”   她要揽下罪过,不能让林湘阿南他们受苦。   温骁打断她的话:“这鸡腿不错。”   “啊?”姜容鹤愣了一下,反应迅速:“妾身知错,妾身不该贪吃,请皇上恕罪。”   她盈盈下拜,陈嬷嬷等人则立刻跪下。   善桐欲言又止,沈怀娇也默不作声。   温骁的态度太明显了,是当她们傻还是当她们瞎?   “装病偷懒,明日记得去向太后请罪。”温骁在姜容鹤脑袋上轻轻一敲:“若再有下次……”   “妾身不敢了。”   他点点头,带着一群人离开,沈怀娇回头看了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善桐则是满心不甘,眼睛盯着陈嬷嬷身后的柜子,特别想过去把东西翻找出来,好在太后面前指认姜氏的罪过,结果刚走一步,就被王淳迈步拦住。   “嬷嬷,走吧。”王淳抱着佛尘,一脸客气。   他是御前伺候的人,温骁又是那样的态度,善桐可不敢胡乱放肆,咬了咬牙,只能先回去禀告太后。   只是临出门,她还狠狠看了姜容鹤一眼。   他们都走后,陈嬷嬷等人悬挂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娘娘……”林湘几人吓得腿都软了。   陈嬷嬷也吓得不轻,扶着桌子站起来,忙扶着姜容鹤坐下:“娘娘。”   姜容鹤这才感觉到浑身酸软,手脚都止不住的颤抖:“吓死我了。”   林湘几人也差点吓哭了,坐在地上跟本站不起来,阿南更是靠着门框,摸着自己狂跳的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兔子肉……”林湘看着柜子。   姜容鹤仔细想了想:“先放好。”   现在丢出去,不正合了想要长信宫那群人的意?   “是。”金乐赶忙扶着桌子站起来,急忙找了一把锁过来。   林湘等人也急忙站起来,给姜容鹤好一阵揉腿,扶着她先回去。   长信宫里,‘啪’一声,太后重重拍桌,险些打翻茶盏。   “姜氏敢在宫中杀兔吃肉,便是藐视哀家,皇上,你让她养兔子玩,哀家已经忍了,如今她敢杀兔子了,那往后岂不是更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温骁微微动了动:“母后何必把自己和兔子相提并论?再说,一撮兔毛罢了,谁又看见她杀兔子了?”   “你!”太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   沈怀娇和善桐急忙给太后顺气,沈怀娇一脸为难的说道:“皇上,太后也只是忌讳。”   温骁冷冷一瞥,沈怀娇也就不吱声了。   太后大哭起来,毫不顾及身份礼数,开始撒泼:“你就护着她吧,等她哪天爬到哀家头上了,哀家就去找你父亲,不在这里碍你眼。”   寻死觅活,这招数温骁一点也不陌生,毫无反应,淡定喝茶。 第86章 激怒皇上对她有什么好处   善桐直接跪下来:“皇上,太后尊贵,婕华娘娘身为嫔妃,更该以身作则才是,这般违反宫规,实属不妥。”   “哪条宫规上写了不许吃兔肉?拿出来,朕瞧瞧。”   善桐被问住了,避讳太后属相不得食兔肉并不曾写入宫规,只是大家对此心照不宣罢了。   “既然宫规上不曾明言,何来违反宫规之说?再者仅仅凭一撮兔毛,就能指证什么吗?”温骁语气平静,却透着威压:“那朕属相为猴,温邵又喜食猴脑,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居心不良?”   温邵,他连名带姓的一称呼,太后心中一凛,脑子清醒多了。   温邵是她的心肝,涉及温邵,她总是要谨慎些。   “只因上位者忌讳,便严禁百姓衣食住行,儿臣以为,此举非但荒唐,更显专横跋扈。”他面色沉静:“母后身为太后,享天下奉养,岂能因为一个属相就为百姓添麻烦?”   太后更加说不出话了,憋闷的神色分明不甘,明知她在包庇姜氏,却又顾及温邵。   母子俩都看着对方,眼神里的愤怒与冰冷相接,暗中较劲。   一番较劲,太后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狠狠放话:“哀家和姜氏,你今日必须选一个!这样不敬重哀家的女人,哀家绝不与她共处一片屋檐底下。”   她想清楚了,满宫都心照不宣的事,偏她姜容鹤知法犯法,这不是轻视太后是什么?   温邵喜食猴脑没错,可他并无大错,温骁还能因为这个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不成?   她把话撂出来,沈怀娇就惊了,看着太后,一时不知该劝太后三思,还是该嫌弃太后的愚蠢。   温骁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依不饶,这分明就是想要用人言可畏来逼温骁屈服。   别说帝王,这对寻常人都是难以忍受的屈辱了。   她真的没想过激怒温骁的后果吗?   一时间,沈怀娇对太后的热络也淡了两分,甚至还想撇清关系。   “母后!”温骁语气严肃:“宫人面前,可别失了体面分寸。”   太后气势汹汹:“你若执意偏袒姜氏,哀家立刻就搬出宫去。”   “母后若是不愿意住在宫里,那就随意吧。”温骁懒得和她掰扯,甩袖走人。   他不接招,太后的戏顿时就唱不下去了,沈怀娇也不敢沾染这个麻烦,赶紧寻了个由头:“妾身去劝劝皇上。”   说完,沈怀娇就赶紧走了。   温骁怒气冲冲的登上龙辇,沈怀娇故意拖着脚步没追上,等他走远了一些,才急忙登上轿辇离开。   回到宣明殿,沈怀娇险些气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奴婢也实在没想到,皇上会对婕华袒护至此。”宋嬷嬷一阵感慨。   沈怀娇皱着眉头反问:“只是皇上袒护姜氏吗?入宫前,祖母便告诉我,说太后是最不顾体面身份的,我还不信,只当她目光短浅罢了,没想到今日当真是开了眼。”   宋嬷嬷默了默:“太后对娘娘还是不错的。”   “一个不顾体面,只会挑拨亲兄弟关系的太后,你觉得皇上会容忍她到几时?”沈怀娇脑袋很清醒:“她对我好,不过是想用我打压姜容鹤罢了,等时日长了,发现我没用了,只怕我还不如姜容鹤受她待见呢。” 第87章 这就糊弄过去了   这话说得宋嬷嬷无从反驳,忙接了茶盏放下:“那娘娘现在作何打算?”   沈怀娇犹豫了,还在琢磨,就有太监来报:“娘娘,刚刚长信宫派人,说是要去请长公主和临昌侯进宫呢。”   “太后这是在搬救兵呢。”宋嬷嬷叹了一声,有些认同沈怀娇的话了。   这个时候去请长公主和临昌侯,不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吗?   沈怀娇沉着性子好好想了想,一阵庆幸:“还好今日,我不曾多嘴,否则当真要让皇上厌弃了。”   “娘娘也是一片孝心,皇上会体谅的,再者,谁也没料到皇上这般包庇婕华。”   沈怀娇默不作声,仔细想着应对的策略。   另一边,温骁甩袖离开后直接来了椒房殿,姜容鹤已经做好了被他问罪的准备,看他脸色阴沉的进来,不由的心跳加快。   完蛋,脸这么黑,肯定很生气。   “皇上……”她底气不足,声音又小,想要撒个娇,却又实在没勇气,站在一旁,紧张的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他们已经很小心的处理兔毛那些东西了,谁知善桐会那么眼尖。   温骁坐下来,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语气无奈:“很喜欢吃兔子?”   “……嗯。”姜容鹤低着头:“妾身知罪。”   温骁示意她过来,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无视宫规,以此为戒,往后不可再犯。”   嗯?完了?   姜容鹤呆呆的问:“没了?”   “不够?”他虎着脸:“是不是想让朕扒了你皮?”   她眨眨眼,立马扑进温骁怀里:“妾身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唉呀妈呀,这就糊弄过去了?   “这招不管用。”他嘴上嫌弃着,却动手把她抱紧,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朕的错,忘了你喜欢吃兔子,你说你想要兔子的时候,竟没想起来你是馋了。”   趴在他肩上,姜容鹤有些糊涂:“皇上知道妾身喜欢吃兔子?”   “嗯。”他应了一声,却并不想多说。   当年她亲口告诉自己,幼年日子贫苦,幸好她母亲逮了一只怀孕的兔子回来养在家里,母女俩靠着养兔子卖钱糊口。   每逢年节,她母亲才舍得宰杀一只兔子,将皮毛攒着冬日里做衣裳用,再把兔子一分为二,一半烤的金黄流油,一半卤的麻辣鲜香。   每每这时,她母亲还要在沾了油腥的锅里下一碗面条,母女俩汤汤水水吃个肚饱心圆,那时自己被她说的都有些馋了,还真忍着未痊愈的伤去猎了一只野兔。   只可惜她那时厨艺不佳,烤出来的兔子又黑又苦,为了安抚自己,她发誓一定会给自己烤一只金黄流油的兔子吃。   只可惜诺言还没兑现,她就被追来的姜家人带走。   “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朕,不用躲躲藏藏,你是朕的女人,喜欢什么都不为过。”   “嗯。”姜容鹤有些鼻塞。   自离开母亲,哪一次犯错不是被打的死去活来。   今日被他们当场抓包,她都已经做好被杀的准备了。 第88章 喜欢她咋咋呼呼的模样   温骁把她的步摇吹得摇摇晃晃:“你不是给朕留了东西吗?端出来让朕尝尝,把你想吃的兔子也端出来,在朕面前大大方方的吃,朕看谁敢指手画脚。”   她直起身子看了温骁一会儿,确认他不是骗自己,立马让林湘她们把东西端过来。   两盘子卤味,香味扑鼻,陈嬷嬷还细心的端来一碗梨汁解辣。   温骁郑重其事的一番品尝,嘴角微微勾起:“味道不错,你的手艺能和宫里的御厨一较高下了。”   “妾身只会做些小零嘴解解馋,哪敢和御厨比肩?”她也动筷了,吃相斯文的不行。   温骁直接把她的筷子拿了:“用手吧,吃这些东西用筷子吃着不香,而且又没有外人,不必拘谨。”   说完还怕她有顾虑,自己先上手了。   “……是。”姜容鹤也直接上手了,只不过刚开始还是小心翼翼。   温骁故意不看她,只专心与自己手里的东西,余光却将她脸上的一个细微表情都瞧了个清楚。   她在小厨房咋咋呼呼吆喝的样子,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只可惜,她在自己面前咋呼不起来。   陈嬷嬷送了梨汁后也识趣的出去了,殿外,正赶上宫人们吃饭的时辰,林湘也把留出来的卤味一并拿出来让大家解馋尝鲜。   一只兔子肯定是不够的,好在姜容鹤得宠,去御膳房领几只鸡鸭也不成问题,也让宫人们难得开荤,为此一个个都记挂着她的好。   夜里,温骁直接歇在了椒房殿,陈嬷嬷将内室的门关上,出来后就见林湘等人都满脸担忧的站在殿外。   “嬷嬷,事情应该了了吧?”温骁没给准信,他们心里也不踏实。   陈嬷嬷笑了笑:“皇上自己都吃了,旁人还敢做文章?”   悬了半日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他们庆幸的笑起来。   “不过,虽说皇上宠爱娘娘,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陈嬷嬷严肃起来:“太后对娘娘不待见,选秀之后,宫里人多了,我们这些伺候的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娘娘虽说心细知分寸,可到底年轻,做事不够沉稳,我们就更该提点着些,今日小厨房的事便是漏洞,皇上过去了都无人通报一声,这并非本分,而是漠不关心置身事外。”   阿南立马说道:“嬷嬷放心,我已经骂过当值的小太监了。”   “不仅要骂,更要交代他们椒房殿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娘娘有事,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岂能置身事外?若不将娘娘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来办,便是外人了。”   他们几个都仔细应了声,心里这才重视起来。   意思点到为止,陈嬷嬷也不多言:“今日是林湘和福双守夜,小心照应着,别贪睡,你们俩回去早些休息,别误了明儿一早的当值。”   他们应了声,轻手轻脚的去忙自己的事。   内室,温骁并没有做什么,安静的躺着,这几日政务繁忙,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姜容鹤枕在他胳膊上,也不吭声。   今天这种要命的事都能被温骁摁下去,她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他到底有多偏袒自己。 第89章 心里只能有朕   被人这般偏袒,她惶恐且欢喜。   “皇上。”试探着喊了一声,他手动了动,表明他还没睡着,姜容鹤胆子也就大了:“皇上这么偏袒妾身,妾身不知道怎么报答。”   他把胳膊抽出来,翻了个身,嘟囔道:“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就好。”   这么简单?   姜容鹤立马就要表忠心,他却后悔了,像是强撑着清醒过来一般,着重强调:“心里只能有朕。”   “不行,妾身还要在心里给妾身的母亲留个位置。”她小声反驳。   温骁回头看着她,眉头皱着:“下不为例,睡吧。”   他妥协了,姜容鹤一阵小窃喜,躺下来看着他的后脑勺,朝他挪了挪,大胆的抱住他,他没拒绝,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姜容鹤非常自觉的起来服侍温骁更衣上朝,他双臂展开,闭着眼似乎没睡醒一样。   “皇上用些醒神的茶再去吧。”王淳很是自觉地把茶盏递过来。   他这才睁开眼,却是把茶盏推开,看着给自己系衣结的姜容鹤说道:“年纪轻轻多穿艳丽些,别让朕赏你的首饰吃灰,朕虽困恼于钱财,却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人打扮寒酸。”   “皇上偏心。”姜容鹤一脸娇嗔:“那日还怪罪妹妹打扮奢靡呢。”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等朝服穿好就走了。   陈嬷嬷带着金乐进来:“娘娘,今日不妨早些去长信宫吧。”   “也好,去晚了罪加一等。”她坐在妆台前,认真挑选起今日的首饰:“梳妆吧。”   金乐忙过来替她梳头,陈嬷嬷则去取了衣裳,堪堪收拾好,阿南就急忙走了进来。   “娘娘,长公主往椒房殿来了。”   “长公主不是在行宫吗?”陈嬷嬷手里还拿着香囊玉佩:“何时回来的?”   阿南忙道:“听说是连夜回来的,大臣们早朝时宫门一开就进宫了。”   “来者不善啊。”陈嬷嬷有些担心:“皇上刚走人就来了,娘娘可得小心应对。”   姜容鹤点点头,也提起了精神。   她迎出去,温锦兰的小轿也正好停下,只是她并未下来,仍旧高高在上的端坐不动。   “妾身参见长公主。”姜容鹤规规矩矩的见礼。   温锦兰没让她起来,目光特意扫过椒房殿前那一大片移植的牡丹花:“婕华得宠,连着门前的花开得都要比别处艳丽些。”   姜容鹤闭口不言,等着她把话说完。   “只是花开的再好,也不能乱了规矩才是。”   “是。”她温顺的应答着,没有一句反驳。   温锦兰笑了一下:“走吧,别误了给太后请安。”   她可没傻到在椒房殿跟前就把人给为难了,否则立马就要传到温骁耳朵里去。   她的小轿率先离去,姜容鹤这才起身,与陈嬷嬷对视一眼后,坐上小轿往长信宫赶去。   今日的长信宫挺热闹,不仅有连夜赶回来的温锦兰,还端坐着仇夫人,沈怀娇已经坐下了,比她早到一步。   “妾身参见太后。”姜容鹤心知今天不能善了了:“昨日妾身失了规矩,得罪了太后,还请太后宽宥,妾身往后再也不敢了。” 第90章 瞎逞大姑姐架子   她乖乖认错,太后还是黑着脸不吭声,温锦兰也不说话,到是仇夫人笑了起来:“婕华到底年轻,一时贪嘴罢了,太后何必与小孩子置气呢?”   “为妇多年,可不是一句年轻就能消罪的。”太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你得圣宠,更该有分寸才是。”   姜容鹤不吭声,垂着眼一副认错模样。   仇夫人又开口了:“太后莫生气,等下还得见侯爷呢,若是让他瞧见了,岂不是要兄弟失和?”   这话说得不仅姜容鹤看了她一眼,就连沈怀娇都抬眼看了过来。   明着关心,暗里提醒,真是会说话。   太后咽了咽心头的火气,不情不愿的抬手:“坐下吧。”   “谢太后。”姜容鹤这才扶着陈嬷嬷的手坐下。   仇夫人含笑道:“太后向来慈爱,婕华可别生气才是。”   “妾身得太后疼爱,自知有错,岂敢胡闹生气?”姜容鹤客客气气的回答。   仇夫人十分满意的点头:“不怪皇上宠爱婕华,温顺有礼,的确难得,年轻人难免犯错,实在不必较真。”   “谁说不是呢。”温锦兰端着茶盏阴阳怪气:“满宫心照不宣的事,愣是被皇上一句话废除了,还差点扣一顶大帽子在头上,说来说去,都差点让人忘了谁是罪魁祸首,得宠当真是比免死金牌都好用。”   姜容鹤不说话,一味的低头做个柔弱无助的小可怜。   说呗,反正你们也只能过过嘴瘾,又不能拿我怎么着。   仇夫人示意她别这样说,还一脸心疼的看着姜容鹤。   结果温锦兰话锋一转:“婕仪得了宠,可不能这般没有规矩才是。”   突然被点名,沈怀娇意外之后连忙应声。   “不过……”温锦兰打量了她一阵,不屑一笑。   这一笑,让沈怀娇不由的一愣,顿感屈辱,脸都白了。   装可怜的姜容鹤也有些糊涂,看着温锦兰,想不通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嘴这么闲吗?沈怀娇今天那么老实,你还去龇她?   太后并没有阻止温锦兰,她还在气头上,丝毫没有意识到温锦兰这一笑有多伤害沈怀娇,仇夫人到是看了一眼温锦兰,却并不吭声。   温骁今日事忙,快到早膳时也没下朝,太后也就不等他了。   众人从长信宫出来,沈怀娇红着眼圈上轿离开,还没走多远,仇夫人就追了上来。   “婕华留步。”   一声呼喊,跟在沈怀娇小轿旁的宋嬷嬷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是来寻姜容鹤的,连连回头看了三次,拐过弯才罢休。   姜容鹤忙停下来等着:“夫人。”   仇夫人浅浅笑道:“太后历来是这样的脾气,婕华别放在心里。”   “怎么会,昨日本就是妾身的错。”有温骁的提醒,她对仇夫人警惕多了。   仇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太后说话或许不中听,婕华也别往心里去,从前怎样都不重要,眼下与往后才是最重要的。”   “是,多谢夫人提醒。”   仇夫人点点头,也就走了。   姜容鹤这才满脸奇怪的问:“她追上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 第91章 敲打温邵   “只怕别有居心呐。”陈嬷嬷的警惕心很高:“娘娘小心才是。”   姜容鹤点点头,心里有些疲累:“不必乘轿,走走吧。”   “是。”陈嬷嬷和金乐跟在她身边,其余人都远远跟着。   姜容鹤走的很慢,心里也有一股莫名的火气:“与长公主说话的次数越多,越觉得她任性张狂,与太后还真是亲母女。”   “昔日定远侯府富贵,却也只是众多王侯公府中籍籍无名的一家,又远离京城,贵府女眷往来,不大讲究礼数,一时间,大概也是不习惯吧。”   陈嬷嬷说的隐晦,姜容鹤却听出来言下之意了。   “我真是心疼皇上。”姜容鹤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皇上恪守礼数奉养太后善待兄妹,太后却不知全皇上体面,不仅太后不知,长公主也不知。”   陈嬷嬷沉默了一阵才说:“有些人,你和她谈皇权尊贵,她和你讲血脉亲情,你和她讲血脉亲情,她又和你讲皇权尊贵,总之凡事都要于她有益,不惜与旁人比一个谁更泼皮无赖。”   “的确。”姜容鹤略略一停脚步:“这样的人,真就不能对她客气。”   她不想走了,金乐立马招呼小轿上前。   安政殿里,刚下朝的温骁换下朝服,面色冷漠的坐下,温邵站在他跟前,神色谨慎。   他也是得了太后等消息,今日早朝本想为太后说话,可是一早上,大臣们都在商讨各种政事,他根本插不进去嘴,只能跟来安政殿。   “听闻你与朝中一些大臣有来往?”温骁语气平平。   温邵心里却是一咯噔,立马解释:“皇兄明察,臣弟只是去过几次大臣府上的聚宴,私下并无往来。”   帝王忌讳大臣结党营私,何况他还是皇弟。   虽然温邵很清楚,自己对温骁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他大权在握,牢牢掌控着朝中的一切。   自己一无当年候府的旧部追随,二无战功傍身,根本不能与他叫嚣。   可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还是让他本能的胆怯。   这位同胞哥哥,自幼便得祖母和父亲宠爱器重,文韬武略,无一处不出彩,得候府旧部死心塌地的追随。   相比之下,他一无是处。   忌惮他,似乎是血脉里就有的本能。   温骁点点头:“常在京中居住,总要有些往来,也不稀奇。”   他并不计较,这反倒让温邵觉得有些侮辱。   自己该差劲到何种地步,才会让他这般轻视。   “昨日的事你知道了,朕只一句话,不可因位尊者为重,若是因太后属相,便约束后宫,那民间效仿起来,吃苦遭罪的也是百姓。”   温邵立马附和:“皇兄圣明,臣弟会规劝母后的。”   刚刚被温骁提了一句与大臣往来,他哪敢再帮太后说话。   “嗯,你也告诉母后,身为太后,以皇家颜面为重。”   温邵仍旧点头:“是,皇兄放心,臣弟会劝母后的。”   “嗯,你去吧,母后还有话等着你说吧。”他喝了口茶,开始批折子,温邵也就连忙退下。 第92章 皇上没钱了   心事重重的到了长信宫,太后果然一见面就嚷嚷了起来。   “不是我养大当真与我不亲呐,一味的纵容外人,对我没有半分礼敬。”说着,太后就擦起了眼泪。   温邵心头憋闷,有些话卡在嗓子眼,犹豫了几番后才开口:“皇兄也是为了百姓考虑,母后别多想。”   温骁大权在握,他可不能保证长信宫没有温骁的耳目,该说的话必须说。   “连我这个亲生母亲都不关心,他还能真心为百姓?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一旁的温锦兰也说话了:“邵儿,皇上对姜氏的宠爱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你还信他这些话?”   温邵不吭声了,坐下来埋头喝茶,喝了一半,才盯着茶盏底的渣碎渣自语:“有些话,大可不必说的太过直白。”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姜氏?   可是他勤政,让人抓不到一丝错处,自然就无法指责被他宠爱的姜氏。   “母后,兄长大权在握,你别总是与他对着干。”没有好处的。   太后与温锦兰不合,仍旧你一言我一语的埋怨,温邵却不再劝阻。   皇家体面虽重,可若后宫不宁,他的好皇兄疲于应对,前朝早晚都要出事吧。   温邵将茶水一饮而尽,连同苦涩的茶叶,一并咽了下去。   受惠与人,活在温骁的光芒底下。   这种日子,与茶叶一样,苦涩难咽。   此事后,趁着温骁忙于政务半个月没进后宫的机会,太后敲打了姜容鹤几次,她不接招,也就不了了之了。   很快,选秀的日子到了。   出发前,王淳送来了温骁百忙之中写的小纸条,上面就四个字:国库吃紧。   哦~姜容鹤懂了,他没钱了,不让挑太多,不然每个月的开支得翻番。   “皇上这些日子还好吧?”姜容鹤一脸关心:“我让小厨房炖了汤羹,等下劳烦公公一并带过去。”   王淳叹了一声:“政务繁忙,皇上熬得人都瘦了,若得娘娘的汤羹进补,那可是极好的呀。”   “虽说政务繁忙,皇上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姜容鹤想了想:“等下若皇上不忙,我便过去看看。”   王淳应了声,跟着陈嬷嬷去取小厨房里的汤羹。   收拾了一番,姜容鹤也就出发了。   选秀定在了长乐宫,凡是及笄未嫁的小姐都来了,一个个打扮的极为精致,脸上满是活力,眼睛里星光明亮,干净纯真。   看着她们,姜容鹤想起了自己入宫选秀那年。   她受够了姜府的压抑,原以为马上就能逃出牢笼,能有一个护自己周全的夫君,她的脸上也是这样的期待。   结果,却是从牢笼到魔窟。   贵为太子,梁笙从不缺美人,自己虽貌美,对他而言也是早就看腻的花。   他需要臣服,需要美人奴颜婢膝的奉承他。   她做不到,就只能被他死死压着去做那卑微下贱之人。   “娘娘。”身边的陈嬷嬷轻轻一唤,让她回神。   姜容鹤忙从那些不好多回忆里挣扎出来,摆出温柔端正的样子,含笑看着所有女眷。 第93章 后宫缺个管家婆   原定的是太后主持,姜容鹤协助,可是临了,温锦兰也跟来凑热闹,三人往座上一坐,受了礼,说了些体面话,便按着名册一个个唤出来相看。   “光禄大夫夏晖之女,夏宁冉,年十六。”   被唤了名字,女眷中走出一个青衣白裙的小姑娘,梳着精巧的发髻,发间只一支普通银簪,眉眼清丽,气质淡然,在一众女眷中并不惹眼,却让人瞧着舒服。   “光禄大夫。”太后念了一遍她父亲的官职:“都学过什么?”   小姑娘不慌不忙的回答:“回太后的话,略读过几本书,学了几年女红。”   “嗯。”太后意味不明,似乎不是很满意。   温锦兰一声嗤笑:“模样虽然清丽,却如清水一样寡淡无味,瞧着木木的,一点也不机灵。”   听了温锦兰的评价,小姑娘毫无触动,一脸的不在乎。   这种评价她自小到大听多了,没什么新鲜的。   她不在乎,其他女眷却皱了眉,只是碍于皇权,不敢多有一丝不满表露。   姜容鹤暗暗叹气,这么贬损别人的样貌,反倒显得她自己没有教养可言,真是丢人。   “你父母如何?身体可还康健?”姜容鹤温声细语的问:“今日是谁陪你来的?”   小姑娘没想到她会问这些,老实回答:“臣女的母亲故去多年,父亲身体康健,今日是臣女的继母送臣女来的。”   “原来如此。”姜容鹤心中了然,若是亲生母亲陪着来,纵使不愿意让女儿入宫,一个光禄大夫家的姑娘,也不会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可见也是个可怜人。   温锦兰问:“怎么?婕华想念自己的父母了?”   “为人子女,岂能不思念父母呢?”姜容鹤并不理会她的揶揄,只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这姑娘不错,性格淡然,最好不过,留下吧。”   她定下了,小姑娘一脸惊喜的看向她:“臣女谢恩。”   看她高兴,姜容鹤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般开心,想必也对入宫有所期许吧。   后面又选了几位,姜容鹤瞧着都挺满意的,只是第一个夏宁冉她就已经点头了,总要换太后点个头才行,否则又要被甩脸子了。   一脸瞧了好几个,太后终于相中了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她亲自指了一个姑娘出来,边上善桐立马看了看册子;“车府令之女,徐妍,年十六。”   姜容鹤看过去,是个鹅蛋脸眉眼温和的姑娘,举止做派规矩有礼。   “在家可学过看账理事?”姜容鹤笑着问。   后宫缺个管家婆,太后不靠谱,她懒得接手,沈怀娇出身沈家身份不合适,温骁提过,想选一个靠谱的来做事。   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吃闲饭,想把每一个铜板都花在刀刃上。   “学过。”徐妍老实回答:“只是略通。”   小姑娘真谦虚~   学过就好,有基础可以慢慢调教。   姜容鹤很满意:“太后眼光真好。”   她难得嘴甜一次,太后很骄傲,她对温柔懂事的姑娘都很喜欢,下意识的觉得这样的姑娘听话好拿捏,不会如姜容鹤那般恃宠生娇,处处给她不痛快。 第94章 她这波好人做的太秀了   “留下吧。”   呀呼~后宫管家婆找到了!   姜容鹤喜不自禁。   见不得她高兴的温锦兰直接一指:“那个粉色衣裳的,还有那个海棠纹绣的,都出来。”   她这样的称呼方式,姜容鹤一阵皱眉,被点名的女眷也微微略有不满,仍旧站了出来。   “母后,这两位的模样生的真是不错。”   太后看了一眼,不是很满意,她太厌烦模样招摇的女人了,总觉得这样的女人都是狐狸精。   “的确模样可人。”姜容鹤接话:“而且穿衣打扮品味不俗,可见礼数周全,家中教导有方。”   被她这么一夸,被温锦兰指出来的两个小姑娘脸色好多了。   太后冷冷一瞥:“你是嫌后宫的狐狸精不够吗?”   这话又是针对姜容鹤,温锦兰没忍住笑了出来,座下的女眷们却大半皱了眉,好些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容鹤身上。   她生的美,面色和善让人亲近,又替两位小姑娘解了围,博了一圈好感,自是有人心里为她鸣不平。   这样的好娘娘,怎么会是狐狸精?   “太后说笑了。”姜容鹤语气温和:“女儿家貌美,也是上天眷顾,乃有福之人。”   说吧说吧,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俩越是作妖嘴欠,就越是显得我温和善良有礼貌。   被太后暗讽牵连到的两个姑娘感激的朝姜容鹤行礼,若是她不这般开脱,回头她们说亲都要艰难几分。   毕竟,谁家也不会喜欢狐狸精。   “廷尉之女,杨莹莹,年十五。”   又一个小姑娘站了出来,眉眼明媚似有春光,一双眼睛灵动如林中精灵一般,周身都是掩盖不了的活力。   姜容鹤很有好感,如今选下的两个都太过淡泊温和,也该有一两个活泼明媚的人才是。   “嗯,不错。”太后这次没问什么,廷尉之女这个身份,就让她无可挑剔了:“留下吧。”   小姑娘高兴坏了,声音清脆:“臣女谢恩。”   尔后又遴选了两位,一共五人,太后嫌少,还想再选几个。   她是半点都不体谅温骁如今缺钱的困境,只想着多些人来绵延皇嗣,顺带分宠,让姜容鹤失宠一败涂地。   姜容鹤劝不动,只能笑着说:“太后,不管后宫人再多,妾身都会一直在太后面前伺候的,太后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你狂妄!”心里美滋滋的太后怒从心起,甩袖就走。   姜容鹤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看着没能入选的女眷们,让陈嬷嬷把准备好的首饰拿出来:“青葱岁月,寻个两情相悦的儿郎,夫唱妇随,也不比入宫差。   你们都极好,只是皇上不能将天下好女子都纳入后宫,便只能劳烦你们在外好好瞧一瞧皇上治理下的河山是何模样,若瞧见有趣的,便进宫说说,也让我们这些深宫女眷一乐。”   “是。”这一番话,安抚的极好,给尽了落选女眷体面。   她含笑点头,目光看向刚刚被温锦兰点名的两个姑娘:“长公主心直口快,没有恶意,也别放在心上。”   瞧瞧,这波好人做的秀不秀? 第95章 抠抠搜搜的皇上   两个小姑娘没想到她会这般温和的安抚自己,越发感激不已。   遣她们离开后,姜容鹤将入选的五人留下,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气太后的,皇上登基不久,万事都需费心,若是嫔妃多了,只会伤神劳力,你们别多心,往后一同伺候皇上,皇上自是会雨露均沾的。”   “是。”   她继续说道:“今日许你们先回家去,尔后自有旨意与车马迎你们入宫,好好与父母道个别,怕你们不习惯,我已经请旨皇上,许你们各带一名陪嫁丫鬟入宫,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谢娘娘恩典。”能自己带丫鬟,她们感激不尽。   等她们也走后,一直端着的姜容鹤松懈下来,得意的炫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善良,很温和,很柔弱?”   “是是是。”林湘笑起来。   陈嬷嬷也笑了:“太后与长公主,也算是帮了娘娘大忙了。”   “是啊,有了温和知礼的美名,我倒要看看等后宫再起事故,还有谁会死咬着我说事。”姜容鹤开心的转了一圈:“走,回宫。”   人选有了,位份安排上可不是简单事,住处和伺候的人都要一一安排,马虎不得。   温骁仍旧在安政殿忙碌,姜容鹤无奈,只能拿着自己拟好的位份与住处,去长信宫找太后商议。   “刚入宫的女子,位份不宜过高,只是四个才人一个贵人,也太低了。”太后果然很嫌弃。   姜容鹤客气了一句:“太后放心,等她们侍寝后,自是要晋封的。”   “侍寝,多久侍寝?”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觉得,廷尉之女杨氏,该给个庶七品的小媛才是,徐氏正八品舒仪,夏氏庶八品昭训,另外两个为正九品贵人才好。”   姜容鹤笑盈盈的点头:“是,妾身这就改。”   随便你,反正皇上会给你否了。   她按照太后的要求改好,交代善桐亲自送去,自己耐心的坐等,听着太后阴阳怪气。   两盏茶的功夫,善桐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战战兢兢,一看就是被喷了一顿:“太后。”   太后接了册子一看,顿时表情难看,姜容鹤好奇的瞅了一眼,只见册子上用朱笔画了个大叉叉。   噗~   这叉叉画的,愤怒又幽怨~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连忙喝口茶冷静一下。   “皇上怎么说?”太后很恼火。   善桐声音很低:“皇上说,皆以才人位份安置。”   才人,每个月六十两银子。   这还是朝中重臣的女儿,要是出身低一点,估计就是最末等的庶九品常在了。   姜容鹤唏嘘了一下:皇上果真很穷,都抠到这个地步了。   “随他吧。”太后生气了:“哀家懒得管。”   姜容鹤连忙说:“那住处……”   太后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小小才人,无主殿主院,你做安排吧。”   她被气到了,不想管。   “是。”姜容鹤欣然接受。   不管最好,省了她多少事,也碍不着她来做大好人。   一回椒房殿,她就做了安排。 第96章 你就骗朕吧   夏氏性情淡泊,住处宁静最佳,便将她安置在常宁殿,那里有个小院,屋子虽小,却宁静雅致。   徐氏是要做管家婆的,地方得大,往后才方便随时见各种奴才,为此,姜容鹤大笔一挥,把她放在了兰林殿。   杨氏活泼,有个适合玩耍的地方要紧,御花园旁边的披香殿最合适,那里有一片花圃,夏日里蝴蝶环绕,极美。   另外两位,都安置在了高门殿,那里宽敞,且在那里住过的主子都是有福的,她二人也可以作伴。   而且,这几处宫殿都在一块,也方便她们来往作伴。   人手上,每人除一个陪着入宫的丫鬟,另有一名宫女使唤,嬷嬷太监都不单独安排,只做各殿统一差遣。   都安置妥当后,她拿着册子,又去了长信宫。   太后脸黑不黑她管不着,反正她礼数尽到了,别人挑不出错处,将来谁拿这个闹事,她也有占个理字。   到了新人入宫那一日,姜容鹤吩咐林湘,亲自把她准备的礼物送去各处,沈怀娇也吩咐宋嬷嬷送去了东西。   毕竟往后要一块相处,实在犯不着见面就敌对,而且,谁不希望有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小团体呢?   夜里,温骁来了椒房殿,还在床上翘着脚看话本子的姜容鹤一溜烟爬起来端庄坐好,笑盈盈的看着他撒娇。   “皇上总算是来了,妾身好想皇上。”   他扯了扯嘴角:“朕才不信呢,那日明明说得了空就去看朕,朕巴巴的等着,也不见去。”   啊这~她说过吗?   “妾身太忙了。”赶紧找了个理由,她挪了挪位置,让温骁坐下来。   他很是疲累,脊背都有些佝偻了,拉耸着肩膀怏怏的没精神:“这些日子忙,今晚熬不住了,特别想来见你。”   姜容鹤忙跪坐起来给他揉揉肩:“皇上都清瘦了,妾身在小厨房炖了鸽子汤,正想着给皇上送去呢。”   她还说着,金乐就端着鸽子汤进来了。   “你就骗朕吧,这副打扮,也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温骁没什么精神,接了青瓷碗,喝了一口,他点点头:“这汤不错,清甜不腻,比御膳房那些油腻腻的汤好多了。”   姜容鹤心虚的一吐舌,连忙岔开话题:“妾身觉得疲累时,都会用药包泡脚解乏,皇上也试试吧。”   他喝着汤,点点头,陈嬷嬷立马去做安排,很快就把热水提进来了。   姜容鹤正要下去替他洗脚,就被他拉住:“这些事,让宫人做就行了。”   “是。”姜容鹤继续替他揉肩:“今日新人入宫,伺候的人与住处都安置妥当了。”   他闭眼假寐,说道:“朕已经知道了,你做的极好,一番安排,无需朕操心。”   “妾身做不了其他的,能在此事上为皇上分忧,也算是不吃闲饭。”   他扯了扯嘴角:“这几日不少大臣都上折,说你秀外慧中,举止端庄,行事有度呢。”   “嗯?真的?”她没绷住,原形毕露,颠颠的凑过来:“皇上可别蒙妾身。”   还说什么了?继续夸呀! 第97章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演戏吗   他在姜容鹤鼻尖轻轻一弹:“大臣们没那么闲,选秀那日,若非你在场转圜,只怕太后与长公主要得罪不少人,让大臣们觉得皇室无礼数。”   “妾身只是尽责罢了,一个个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受不得恶评与讥讽的。”   温骁心疼的看着她:“所以,你宁可自己受委屈?还不来告诉朕?”   啊这~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演戏吗?   “妾身…”她一时间找不到借口。   温骁在她鼻尖揪了一下:“往后受了委屈,必定要告诉朕,不能自己憋着,朕会心疼的。”   她心里一阵感触,点点头趴在他肩上。   待脚泡好,温骁出了一身汗,困意也抵挡不住了,姜容鹤立马伺候他梳洗睡下。   次日一早,姜容鹤醒时,温骁却仍旧在沉睡,她忍不住心里嘀咕,摸摸他的额头,确认无恙后,才放心起身。   王淳已经等在内室外,姜容鹤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今日不上朝吗?”   以往,王淳早已经来请温骁起身了。   “皇上吩咐,今日休沐。”王淳笑着。   休沐?   自温骁登基,日日早朝不断,就没见他有过一日清闲,她差点就忘了还有这样的日子。   “我还真忘了,那就让皇上多睡一会儿吧。”她招来林湘伺候自己梳洗,收拾妥当后,就去了小厨房。   辛劳半月,他消瘦了不少,满脸疲态,必须好好进补才行。   温骁睡饱了才起身,精神焕发,疲态不见,王淳伺候他梳洗,出来时,桌上已经摆了清粥小菜。   姜容鹤正在洗手,见他起来了就说:“妾身特意熬了些百合山药粥,皇上用一些吧。”   “熬粥费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已经坐下来了。   “今日早膳后,新人要到长信宫请安,妾身自是不敢懒起。”第一天见面,她可不想被太后逮着挤兑,万一忍不住怼了回去,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形象?   温骁喝了两口,又吃了几口菜,说道:“等下朕还要去御书房,就不过去了。”   “是。”姜容鹤给他夹菜:“国事繁多,皇上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他点点头,突然说:“朕想吃银鱼鸡丝面了,你准备一些,午膳时去御书房,与朕一块用膳。”   “好。”他对吃的要求不高,不过是些家常菜,倒也不难。   等他吃好离开,算着时辰,姜容鹤好一番盛装打扮才赶去长信宫。   后宫多了五个人,比先前总是要热闹不少,瞧着规规矩矩见礼的新人,太后很是满意。   “太后眼光真好,妹妹们水灵灵的,真是美人。”沈怀娇笑的好不开心。   姜容鹤看了她一眼,心里门清。   单论姿色,五个新人都比不过她,她自然高兴。   太后笑道:“往后伺候皇上,都得本分才是,早些为皇上绵延皇嗣最为要紧。”   “是。”新人们很规矩。   沈怀娇又看向了姜容鹤:“姐姐也辛苦了,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安排。”   “我事事都要太后指导,若论辛苦,太后才是最辛苦的。” 第98章 选了个来薅羊毛的   她这么给自己面子,太后很不习惯,但心安理得的受了她的恭维。   “皇上政务繁忙,往后得空,可要多来跟前尽孝才是。”沈怀娇一脸好意的提醒。   她可太希望赶紧来个大冤种顶替了她,她实在不想每天都听太后叭叭叭,听多了,容易变得和太后一样蠢而不自知,说不定还招皇上烦…   姜容鹤笑盈盈的接话:“妹妹说的极是呢,太后最喜欢热闹了,你们年轻活波,可要多来。”   多来跟前说说话,知道她有多蠢多无理,回头见娘家人的时候多吐槽两句。   “的确。”沈怀娇含笑点头。   两人眼神一对,难得默契。   太后虽稀奇姜容鹤也能说出顺自己耳朵的话,但是被奉承的很是舒坦。   演了一出后宫和谐的戏,散场的时候姜容鹤都困了。   果然,不撕逼怼人的请安,让人毫无兴趣。   她们一一离开,新入宫的才人没有轿子,只能走回去。   回到常宁殿,夏宁冉就舒坦的瘫在了椅子上。   “后宫如此和睦,真不知道那些谣言从何而来,夏知冉还说宫里不好。”   小胖丫鬟喜儿气呼呼:“二姑娘年纪不够,不能入宫参选,又一向见不得姑娘好过,自然会吓唬姑娘,姑娘别放在心里,她就是嫉妒。”   “我才懒得理她呢,如今我进了宫,可比在家里好多了。”夏宁冉一脸惬意。   “嗯嗯,而且那婕华娘娘看着真是温柔,婕仪娘娘也是。”喜儿满脸羡慕:“往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的。”   夏宁冉点点头:“婕华娘娘真的很好,常宁殿是她安排的,幽静精致,太合我意了。”   “那姑娘要不要去椒房殿走走?”喜儿提议:“奴婢听说,婕华娘娘得宠,皇上只去她殿里呢。”   夏宁冉立马摇头:“不去,我进宫图的就是有人负责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目的都达到了,还费劲争宠做什么?”   “可是才人每个月才六十两俸禄,会不会不够花啊…”喜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夏宁冉尴尬的咳了一声:“犯蠢了不是,衣食住行都不用我们自己花钱,每个月还有六十两银子,多富裕啊。”   “也对啊。”喜儿眼睛亮了:“姑娘姑娘,真的不用我们花钱吗?”   夏宁冉自信满满:“说了,衣食住行都有人负责,生病了还有太医照顾,死了包发丧,都不用我们出钱。”   “哇~”喜儿的眼睛更亮了:“那这样,姑娘也能攒下私房钱了。”   夏宁冉挑眉:“那当然。”   她娘走的早,继母对她极为克扣,吃不好穿不好,日子过得苦兮兮。   不仅要被继母所生的夏知冉欺负,还得提心吊胆的防着继母把她送给权贵做妾。   所以一听说选秀,她就赶紧去求了自己的便宜老爹,求他看在自己早去的亲娘脸面上,让自己选秀。   只要进宫,得宠与否无所谓,能让她吃饱喝足就成,她肯定安安分分在宫里活到老。   还在与喜儿说话,隔壁兰林殿的徐妍就来了。 第99章 第一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她们同一日中选入宫,夏宁冉与她也亲近些,立马迎了她坐下。   “妹妹这里真是精致。”徐妍的打扮极为用心,原以为去长信宫请安能见到温骁,故此在衣裳首饰上费了不少功夫。   夏宁冉呵呵直乐:“徐姐姐的兰林殿也不差啊,听说都是婕华娘娘亲自安排的。”   “的确,婕华娘娘安排的极为妥当。”徐妍欲言又止:“所以我想着去椒房殿道谢。”   夏宁冉直接摇头:“我不去,今日请安,来回走了这么多路,脚都痛了,不如明日请安的时候再道谢。”   “这样啊。”徐妍有些失落:“我就是听说,杨才人去了椒房殿。”   夏宁冉把笑意一敛:“哦。”   喜儿都知道皇上常去椒房殿,那杨莹莹与徐妍都巴巴的往椒房殿凑,什么心思也就不用说了。   只是,若是路上偶遇皇上就算了,怎么嘴上说着感谢婕华娘娘,心里却想着去椒房殿惹眼?   这心口不一的事做的也未免太不地道了些。   她不接话,徐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夏宁冉懒得管她,因为马上就要开饭了。   虽然只是才人,但宫里人少,姜容鹤也和御膳房打了招呼,所以简简单单四个菜,有荤有素也很不错。   夏宁冉食欲大动,招呼喜儿一块吃。   “奴婢等下吃吧。”喜儿馋的流口水。   夏宁冉满不在乎,拉了她坐下:“这么多饭菜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浪费了,我们绝对不能让一口吃的,完完整整离开常宁殿,吃!”   “好。”喜儿立马拿起筷子。   吃饱喝足,主仆俩都瘫在了椅子上。   喜儿摸了摸自己胖胖的小腰,肚饱心圆之际,内心也不免有些自责:“姑娘,要不我们出去走两步吧。”   “不去。”夏宁冉继续瘫着,她常年被克扣吃穿用度,以至于气虚无力,没有外人时最喜欢懒洋洋的瘫坐着。   喜儿跳起来:“去嘛去嘛,走走走…”   她把夏宁冉拉出来,刚吹了一阵风,就见杨莹莹抬头挺胸的领着两个宫女从门前经过,宫女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刚刚徐才人说杨才人去了椒房殿,这肯定是婕华娘娘赏的吧。”喜儿一脸羡慕。   夏宁冉无动于衷,一扭头就见徐妍站在兰林殿门前,瞧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杨莹莹,默不作声的进了屋。   “别人的事咱们不管。”这才第一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宫里还真是不太平。   夜里,太监还没有来传话,夏宁冉就睡了,兰林殿和披香殿的烛火却一直亮着。   “姑娘,早些睡吧。”小丫鬟紫嫣拢了拢烛心,瞧了一眼手里捧卷轴的徐妍。   卷轴上是温骁的画像,寥寥几笔,却将他威严俊秀的神态描画的淋漓尽致。   徐妍看着手里的画,眉眼含情:“新人入宫,皇上总是要来见一面的,再等等吧。”   那次端午宫宴,她对温骁一见倾心,能入宫为妃伺候在他身旁,也是她的心愿。   所以,她万般期盼温骁今晚能够传召她。 第100章 疯狂作妖的大姑姐   她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告诉他,好让他知晓自己的情义。   紫嫣不好再劝,往门外走了几趟,都没有消息,实在夜深了,徐妍才失落的歇下。   次日一早,她们结伴往长信宫去,杨莹莹换了一身精致的衣裙,本就明艳的脸庞,经细心装扮后,更是貌美。   “杨才人姿容动人,真是让人羡慕啊。”住在高门殿的两位才人见面就客气上了。   杨莹莹的父亲是廷尉,家世远超在场的几人,她们自然费心交好。   谁也不能保证,往后谁会得宠高飞,但家世好的人,机会总归要多一些。   杨莹莹满是得意:“听说今日请安,皇上也会去,自然要好好打扮才是。”   一听这话,徐妍略显木然的眼睛一亮,其他两人也是一喜,不由的后悔今日没有将自己最美的衣裙穿出来。   夏宁冉依旧无动于衷,跟随她们到了长信宫,也躲在最后,见了礼,便跟着坐下。   她对温骁不感兴趣,心里更惦记香喷喷的早膳。   今日温锦兰也来凑热闹,目光打量着新入宫的人,探身与太后说话。   “这新人都入宫了,昨晚皇上召谁侍的寝?”   太后一努嘴,温锦兰就懂了,白眼一翻,顺势往沈怀娇一瞥,沈怀娇别开脸,都懒得与她置气费神。   “妾身给太后请安。”姜容鹤姗姗来迟,神色略有倦意。   温锦兰看见她,心里就一阵厌烦,张口就道:“婕华请安姗姗来迟这毛病,是不是得改一改了?”   “长公主见谅,妾身得伺候皇上去上朝后才能赶过来。”   她坐下来,温锦兰继续阴阳怪气:“这新人都进宫了,皇上还往椒房殿去,可是婕华选的新人不合圣意?”   一路过来,热的口干舌燥的姜容鹤愣了愣,弄不懂她大清早这么针对自己做什么,解释说:“妹妹们都极好,只是尚未礼数周全,而且皇上政务繁忙,一时顾不上。”   我起床气还没消呢,你最好心里有数,别不知好歹。   她敢噎自己,温锦兰登时黑了脸:“婕华动不动就搬皇上做挡箭牌,只怕不妥。”   “是吗?”姜容鹤直接往椅背上一靠,起床气让她很不耐烦。   温锦兰越发不悦:“你这是什么态度?”   “长公主觉得妾身应该是什么态度?”这会儿她瞧着温锦兰,特别想给她两下。   怎么会有这么闲不住又喜欢挑事的人?   难不成这两天做做样子客气些,还把她惯出毛病了?   一会儿管自己来的迟,一会儿踩新人给自己拉仇恨。   太后不高兴了:“怎么?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   她这么一说,几位新人都有些愣住了。   分明是长公主挑事在先,太后竟然还这般维护包庇?就算是假意说她两句做做样子都好啊。   她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有些尴尬。   沈怀娇直接不吭声,自那次太后逼温骁开始,她就看不上太后的做派,自然对又蠢又事多的温锦兰更加看不上。   与这样的人多加争执,反倒有损身份。 第101章 你还真是上赶着找死啊   “太后明鉴,到不是妾身托大说不得,只是长公主的意思,妾身实在不明白,若是觉得妾身霸占皇上,那便直接回了皇上,将妾身赐死也好,打入冷宫也罢,何必在这挑唆?新人入宫第二天,大家和气不好吗?非说什么闲话,弄得大家心里不平明争暗斗才肯罢休?”   她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温锦兰却根本没有与她讲理的打算,惯常的一声嗤笑后就道:“以死相逼?皇上又不在这里,你做给谁看?”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听得其他人也很是不舒服。   姜容鹤没接话,涌到嘴边的话还在思虑要不要说出来,殿外就传来王淳的声音。   “皇上驾到。”   众人都齐齐看向门前,也有胆小的不敢直视干脆低着头。   姜容鹤突然就委屈了,肚子里要喷出来的火气,这会儿全都酸楚了起来。   温骁大步进来,一眼就注意到了太后沉着脸,余光扫过得意洋洋的温锦兰,最后把目光落在姜容鹤身上。   她咬着唇,眼圈微红,虽在见礼,却也瞧得出受了委屈。   略一思索,他就大概猜到是谁在挑事了,心里不由得一阵厌烦。   “免礼吧。”招呼她们起来,温骁直接握住姜容鹤的手,还没问话,她就把脸别开看向他处,一颗眼泪滚下来,倔强又可怜。   温锦兰很是见不得她的可怜相,张口就讽刺:“你不是要死吗?皇上来了,请旨啊!”   这话一说,沈怀娇在旁边一惊,险些被她蠢笑。   你还真是上赶着找死啊。   “怎么回事?”温骁沉了脸色。   太后生怕他被姜容鹤给蛊惑了,立马说道:“你这婕华也着实谱大,都说不得了,你姐姐提点她两句,她还敢犟嘴。”   “提点什么?”温骁看向温锦兰:“你说给我听听。”   温锦兰胆气不足,只敢小声嘟嚷:“她专房之宠,看不过去的人多了,还说不得了?”   “民间有俗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可插手娘家事务,你可听过?”温骁连一声大姐都懒得称呼了:“再者,朕愿意宠谁是朕的事,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他发火了,温锦兰登时就怂了,刚刚那股嚣张劲没了不说,还求救的看向太后。   太后立马跑出来护犊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   “为朕好?”温骁笑了,满是轻蔑:“只怕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婕华有夫君宠爱吧。”   往人心窝上捅刀的事还得他来,一句话就说的温锦兰一张脸五颜六色,让人看着都替她尴尬。   “皇帝!”太后气的不行:“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   马卫林青年才俊,又是位高权重的侯爷,如今不仅温锦兰后悔与他和离,太后也后悔丢了这样好的女婿。   温骁却偏偏要提此事,往她们心头上撒盐。   “皇上。”沈怀娇说话了:“长公主也是担心妾身们失了规矩。”   她假惺惺的一开口,温骁果然看了过来:“长公主说有人对婕华专房之宠不满?” 第102章 姜容鹤太能演了   “旁人妾身不知,但妾身谨记皇上提点,不敢有其他想法,再者姐姐温柔细心,不仅体贴,更能为皇上分忧,兴许是长公主不知道吧。”   她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不想被温锦兰拖累,还给温锦兰挖了个大坑。   选秀这事姜容鹤办得利索漂亮,宫外对她好评如潮,要是还说她不体贴,那就是见不得她为温骁分忧了。   这么明显的大坑,温锦兰想都没想就跳进来了:“做做样子罢了,你还当真?”   她突然接话,夏宁冉等人都惊了。   你是听不出来她在坑你吗?   温骁气的脸黑,懒得与她们争执,把姜容鹤揽在怀里。   “皇上,妾身来迟,长公主责怪也就算了,可是伺候皇上是妾身的本分,怎么到了长公主嘴里,就成了妾身霸占皇上?”   她靠在温骁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妹妹们刚进宫,妾身不敢有一丝怠慢,怕的就是办事不周全,让她们有了怨言。   可长公主却言语挑唆,巴不得她们怨怼妾身,妾身实在不知怎么得罪了长公主,要她处处与妾身作对,还巴不得妾身去死。”   她抽噎着告状,委屈的样子连女子看了都于心不忍,何况温骁,早已经心疼的紧紧抱着她。   “你胡说!”温锦兰气急了:“你除了装可怜告状还会什么?”   她冲过来想要动手,姜容鹤身子轻轻一抖,越发惊恐的躲在温骁怀里。   怯弱无辜的样子,越发让人心疼。   温骁一把拦住温锦兰,将她推开,脸上已是怒火从烧:“当着朕的面就敢动手,你眼里还有朕吗?”   “她在装可怜!”温锦兰也快哭了:“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看向其他人,想要她们附和,却谁都不说话,个个都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   温锦兰对她们挑三拣四,她们凭什么上赶着帮她?   姜容鹤越发伤心,哭的身子无力瘫软,几乎是挂在温骁手里的。   温骁火冒三丈,声音清冽:“于宫外择一处府宅供长公主居住,三日内搬出,若无大事,就不要进宫了。”   “啊?”温锦兰懵了,其他人也惊了。   他要把长公主撵出去。   “你为了姜氏,你竟然…”太后要气晕过去了。   “皇上。”沈怀娇也想要劝一劝,到不是可怜温锦兰,只是做做样子给太后瞧瞧。   姜容鹤太能演了,不利用太后,还真有点挤不掉她。   温骁根本不听,直接抱起几乎要哭晕过去的姜容鹤离开,本想在他面前露脸的新人,此刻也不敢有大动作。   帝王震怒,虽没有波及她们,却足以让人害怕。   徐妍等人也出来了,高门殿的赵才人脸色苍白,需要丫鬟扶着才能走路,其他人最害怕,却也还能撑住。   “不行,我走不了。”赵才人哭了起来。   与她同住高门殿的张才人只好说道:“我陪姐姐歇一歇吧。”   徐妍三人点点头,先行一步。   虽同路回宫,却谁也不说话,就连最喜欢叽叽喳喳的喜儿,都老实了不少。 第103章 婕华娘娘很有手段呢   温锦兰挑事的功夫可真是让她们开眼,高门大户,谁家还没有一两个挑事的人呢?   只是尊贵如太后和长公主竟也这般,着实让人惊讶。   不过,温骁处置的果断,到让她们安心不少,一个明辨是非的男人,可以省去太多麻烦和委屈了。   还有沈怀娇,那样清冷出尘的美人,挖坑害人的时候,也一点不心慈手软。   “皇上对婕华可真好。”杨莹莹满是羡慕念叨了一句:“不过,婕华娘娘瞧着,也不像是软柿子。”   其他人心里附和,却都不说话。   软柿子可做不到前一脚还在盛气凌人的回怼,后一脚就泫然欲泣让人心疼怜惜,就这变脸的速度,就够她们好好学学了。   后宫果然很复杂。   杨莹莹是个话痨了,没心没肺的问:“听说婕华娘娘从前很惨,在殇太子手底下苟活。”   “话可不能乱说。”徐妍吓坏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藏起来。   杨莹莹满不在乎:“就我们几个人,说说怕什么?我就是好奇,这婕华娘娘能得皇上宠爱,怎么当初就不得殇太子喜欢呢?”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姜容鹤有手段。   徐妍不敢接话,甚至想走快些,生怕这些话让旁人听见,给自己招惹麻烦。   “因为有些人不配浪费心思。”夏宁冉吭声了:“女子虽弱,却也一身傲骨,性命可丢,尊严不可践踏,殇太子以奴役人为乐,还没做皇帝,就想君临天下践踏万民,怕他爹忌惮,不敢对大臣动心思,就拿小女子取乐,这样的人,对他低头都是对自己的侮辱,婕华娘娘怎么说也是官家女子,岂能如不知廉耻之人一样摇尾乞怜?”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杨莹莹与徐妍都一阵诧异。   徐妍扯了扯嘴角:“妹妹怎么这般清楚?”   “姐姐不清楚吗?”夏宁冉笑盈盈的反问,徐妍有些尴尬。   自姜容鹤被温骁留下,就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去打听她的事,毕竟谁不好奇,新帝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杨莹莹嗤笑一声:“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装什么装?”   这话说的更是让徐妍脸红,越发不肯说话了。   “不过,你说那些话,我觉得中听。”杨莹莹主动走到夏宁冉身边:“有句话叫人不可自轻自贱,先前听旁人嘲弄此事,我就觉得她们愚蠢且轻贱,只知邀宠,却不知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   夏宁冉没表态,她就是见不得这些人拿旁人不得已的过往嚼舌根,何况她对姜容鹤都印象着实不错。   人家身为宠妃,从选秀开始就没有为难她们一句,好好吃好住的安排着,还想怎样?   至于宠爱,皇上愿意宠谁是他的事,有本事找皇上提意见,把过错怪到女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过了午后,好几波折子送到了椒房殿。   温骁靠在小榻上,怀里搂着姜容鹤,与她一块看书,对王淳放在桌上的折子一眼都懒得看。   “皇上。”姜容鹤靠着他:“妾身已经好多了,若是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去御书房吧。” 第104章 朕今晚会宣召她们的   他今天来这么早,很让人怀疑他根本没上朝。   他从容的翻看着书,随口道:“该忙的都忙完了,到也不是那么急。”   “皇上劳累,妾身还总是给皇上惹麻烦。”她心里很愧疚。   温骁笑了:“错不在你,你愧疚什么?”   “总归是让皇上费心了。”   他把书放下:“知道为何太后和长公主事事为难你吗?”   “因为妾身的来历?”   她有自知之明,太后看不上她,就是因为她曾经是太子妃,觉得她背弃了梁笙不守妇道,还配不上温骁。   毕竟温骁有本事且洁身自好,这样的好男人,配个天仙都不为过。   温骁在她眉间亲了亲:“因为有人背后纵容挑唆。”   姜容鹤糊涂了,马上想了一圈可疑的人:“皇上说的是…仇夫人?”   不是她多想,是她实在不认识几个官家夫人,人家也犯不着针对她。   “嗯。”温骁肯定了她的猜想:“你当知道,总有人喜欢亲上加亲,以为靠着这句话,就能给满门上下都挣个前程富贵,方家就是这么想的。   仇夫人有个嫡出的女儿,尚未及笄,但人家悉心培养,以历朝贤后为模范教养,什么心思根本不必多说。”   姜容鹤愣了:“哦~”   妈耶,表哥表妹的老俗套,话本子上都这么写。   还有呢还有呢?   “你没有家世依傍,宫外又对你恶评,我宠你,威胁不到她将来的地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在她入宫前压制其他人,最为划算。”   妈耶,好刁钻的法子。   “另外就是温邵。”温骁目光冷了下去:“居心不良。”   姜容鹤瞬间清醒:“临昌侯…”那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第一面就看出来了。   “他最希望后宫生乱,好让我自顾不暇。”温骁以为她不懂:“也以此证明我宠你有错,好败坏我的名声。”   姜容鹤心里一咯噔:“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她可太清楚如果温骁因为宠爱自己疏忽朝政,那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了。   历朝历代背黑锅的美人儿还少吗?   “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朕没有耐心和精力去引蛇出洞,他们也不值得朕费精神。”他摸摸姜容鹤的脸:“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朕好。”   姜容鹤坐起来:“如若有妾身可以尽力的地方,还请皇上不要顾忌情分。”   虽然她发过誓要做妖妃,可也做不到拿社稷安危开玩笑,毕竟温骁对她这么好,她知恩图报,不想毁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朕怎么会牺牲自己的女人?何况是你?”他摸摸姜容鹤的脸:“这次选的新人不错,看着都挺老实的。”   姜容鹤稍稍错愕,故作生气:“妾身都哭了,皇上还有心思看别的女人?”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醋了?”   姜容鹤矫情的给了他一拳,倒在他怀里,语气酸酸:“她们入宫两日,皇上还不曾宣召,今日的事,只怕也惊着她们了,不如…”   “朕今晚会宣召她们的。” 第105章 后宫端水大师   姜容鹤心里的醋坛子真翻了。   你赏她们就行了,真没钱和我说,没必要把自己送上去!   晚膳时,温骁突然驾临常宁宫,还在和喜儿干饭的夏宁冉吓得一激灵,差点噎死,急忙出来迎驾。   “妾身参见皇上。”夏宁冉声音很小。   饭菜还在嗓子里噎着呢,都没来得及咽下去。   站在常宁殿门前,看着精致的宫殿,温骁心里都小算盘扒拉的飞快。   “这地方不错。”重修花了不少钱吧?   王淳立马说道:“是,婕华娘娘说,都是小姑娘住的地方,不求奢华,但一定要精致。”   “婕华吩咐的。”那没事了,花了就花了。   他抬脚进去,坐下才看向夏宁冉:“你是夏才人?”   “是。”夏宁冉老老实实低着头。   温骁示意她坐下:“婕华夸你性情好。”   夏宁冉有些受宠若惊。   “你这些吃住都是她安排的,按理,才人是没有单独的寝宫的,她心好,不想你们受了委屈,破例颇多。”   夏宁冉明白他在替姜容鹤说好话,立马接话:“是,妾身对娘娘十分感激,娘娘待妾身体贴,知妾身难处,妾身本想当面道谢,只是没有机会。”   “嗯,平日若有空,就多去椒房殿陪陪她。”温骁四下看了看:“她玩心重,只是没有人作伴。”   夏宁冉点点头,眼睛看向饭桌。   您要没事就赶紧走行吗?等下御膳房就来收盘子了,我还没吃饱呢。   气氛一下子冷了,温骁识趣起身:“你继续…吃吧。”   “是,妾身恭送皇上。”她松了口气,立马把温骁送出去。   往隔壁兰林殿去的路上,温骁微微皱眉:“这位夏才人…有些贪吃了。”   他真是服了,进去坐着,连口茶都没喝上,人家一心惦记那桌饭。   王淳也一脸尴尬,他对着那个胖丫头把眼睛都快眨瞎了,那胖子也没动手去沏茶,他也没办法了。   到了兰林殿,徐妍立马迎出来,语气难掩欢喜:“妾身参见皇上。”   “嗯。”温骁又开始打量兰林殿:“这地方很宽敞。”   说完,他就认真打量徐妍。   这就是姜容鹤给他选的管家婆,看着还可以,稳重从容,也不像是个会闹妖的主儿。   徐妍红了脸,亲自奉茶:“皇上请。”   这是她静心烹调的茶水,也不知温骁喜不喜欢,能不能品出自己的心意。   “你在家学过看账理家?”温骁喝了口茶,直奔重点。   徐妍点点头:“妾身学过些许。”   “那就好,往后多看看账本,也学着处理后宫事务。”   突然被委以重任,徐妍受宠若惊:“皇上。”   “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去请教婕华。”温骁看着她:“她会教你的。”   徐妍满心欢喜,立马谦虚:“妾身刚入宫,如此重任,只怕力不从心。”   “无妨,后宫人少,实在不懂,还有大总管呢。”温骁把茶盏放下:“你先好好学看账吧,过些日子,朕会考问你的。”   考问?   徐妍突感压力:“…是。” 第106章 太后八成是装的   “行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起,认真看书吧。”他起身离开。   突然被要求读书的徐妍心凉了半截,紧张的立马让紫嫣把账本拿出来,她要通宵温习。   出了兰林殿,王淳笑道:“这徐才人心思巧妙,一盏茶煮的清香扑鼻。”   “费钱。”温骁评价简短。   王淳不敢说话了。   拐弯来到披香殿,杨莹莹也候着了。   温骁先去了常宁殿,又去了兰林殿,她就猜到一定会来自己这里。   “妾身参见皇上。”她性子活泼,行礼都要比旁人好动些。   温骁应了一声,照旧进去坐下,喝了口茶就问:“你平日里喜欢玩什么?”   “妾身喜欢踢毽子。”杨莹莹也不规规矩矩的站着,脚步轻快的来到他身边:“妾身踢毽子踢的可好了。”   踢毽子?   温骁想了想,姜容鹤也喜欢踢,还喜欢蹴鞠和放风筝,凡是瞎跑的事她都喜欢。   只是有些装端庄,所以总拘着。   “不错,婕华也喜欢。”   杨莹莹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婕华娘娘喜欢蹴鞠吗?”   “喜欢。”   “那骑马呢?”她更开心了。   温骁立马摇头:“骑马不行。”   太危险,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这样啊。”杨莹莹有点失望。   温骁提醒她:“你平日无事,可以去找婕华一块玩。”   “好。”她一口答应。   这利落的性子,温骁很满意:“那你早些休息。”   “好,皇上慢走。”杨莹莹立马把他送出来。   往高门殿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太监在前面提灯,温骁却心事重重了起来。   “朕怎么感觉,这个杨才人,对婕华更上心?”   “啊?”王淳被问住了,仔细想了想才说:“娘娘待她们好,她们自然是亲近的。”   温骁这才没说话,到高门殿坐了一会儿,结果赵才人因为早上受惊没起来迎驾,只和张才人说了两句,他就起驾回椒房殿了。   姜容鹤还抱着引枕趴在床上酸溜溜的生气呢,金乐就蹦哒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真的?”她坐起来,心里窃喜一阵,立马吩咐:“把蜡烛吹了,快快快。”   金乐听话照办,灯火通明的椒房殿顿时一片漆黑。   姜容鹤故意躺着没动,结果门响了,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她瞧见了兀自进来的温骁。   “本来就怕黑,还敢把蜡烛都吹灭?”颀长的身影停在床边。   姜容鹤小声嘟囔:“皇上也太忙了,一连串转了几个地方,怎么还有力气来看妾身啊?”   “不愿意?那朕走?”他站着没动,姜容鹤不成器的立马坐起来拉住他的衣裳。   他笑了,坐下把她揽进怀里:“朕巴巴的过来,还想把朕撵出去,该罚!”   他的吻落下来,姜容鹤娇嗔轻笑的推他,刚滚在一块,王淳就在门外禀报。   “皇上,长信宫传话,说太后晕厥,请皇上过去看看。”   姜容鹤烦躁了,看了看门外,又看向温骁。   “皇上。”太后八成是装的,你应该知道吧?   温骁重重叹了口气才起身,眉头微皱:“就没点新鲜手段。” 第107章 你也别演了   嗯?啊这,你知道啊?   那没事了。   “你别去了。”他起身穿衣:“早些休息吧。”   你是要过去拆穿她吗?   “妾身陪皇上吧。”她麻溜的爬起来:“太后不适,妾身总要去看看才安心。”   我要去看戏,你别拦我。   温骁想了想,点头默许了,等她更衣梳妆,这才去长信宫。   长信宫里,沈怀娇已经到了,站着旁边看着温锦兰坐在床沿上抹泪,太后躺在床上,面色铁青。   “皇上驾到。”   踩着王淳的通禀,温骁大步进来,众人赶忙见礼。   “母后,呜呜呜…”   温锦兰的哭声突然放大,把边上的沈怀娇吓了一跳,顿时无奈极了。   姜容鹤忙不迭的往前凑,神色焦急:“太后。”   哦哟,这眼珠子可真活泼,动来动去的。   “姐姐。”沈怀娇拉住她,假惺惺的吸鼻子。   她装的,你也别演了,站边上养养神,等下看她们怎么针对你。   姜容鹤擦擦不存在的眼泪,默默看着大哭的温锦兰。   皇上知道你们演戏,尴尬不尴尬?   “太后如何?”温骁坐下来,一眼都没去跟前细瞧。   傅炎过来禀报:“太后只是伤心过度,并无大碍。”   言下之意,就是她在装病。   温骁对此见怪不怪,太后的这些手段,当年在府上和一群小妾斗的时候就用过了。   他可是亲眼看着定远侯如何被一群女人耍的团团转的。   “为何伤心?”他明知故问。   温锦兰顾着哭没说话,善桐就跪下来了:“皇上,太后不忍长公主出宫,故此伤心过度。”   “母后舐犊情深,朕深受感动,先前竟然忘了母女情深一事,是朕的疏忽。”他像是孝心顿悟了一样。   姜容鹤和沈怀娇直勾勾的盯着他,两双眼睛眨都不眨。   她们没听错吧?   “既然太后这么舍不得长公主。”他停了停:“可以和长公主一块出宫住,只要能成全她们母女情深,朕不介意被人指责唾骂。”   他铁了心要把温锦兰赶出宫,善桐都愣了。   “你我姐弟,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就如此容不下我?”温锦兰没绷住,直接叫嚷起来。   他们要起冲突,姜容鹤立马朝陈嬷嬷示意,让人都出去。   温锦兰闹起来没有分寸,传出去还要不要面子了?   太医都出去后,姜容鹤想蹭在里面待着,结果被沈怀娇一把拽了出来。   “你做什么?”这女人好讨厌,耽误她看戏。   沈怀娇笑着问:“听说姐姐年少时与皇上相识?”   “这话从何说起呢?”姜容鹤笑盈盈的反问,心里却是一咯噔。   温骁说他们曾经认识,可她根本想不起来,现在沈怀娇也说,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怀娇笑了笑,凑近她耳边:“我听说,姐姐才是姜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怎么好端端的嫡长女,却成了嫡次女?莫不是这嫡次女出了事,所以只能身份互换?”   “啊?”我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假装听不懂,沈怀娇也不介意。   姜容鹤最会演了,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也就骗骗皇上罢了。 第108章 被我捏到小尾巴了吧   “姐姐若是有何苦衷,可以告诉妹妹的。”沈怀娇一脸好心的模样:“毕竟你我姐妹。”   姜容鹤继续懵懂无知:“嗯嗯,一定。”   除非我信了你的邪。   “不过,妹妹是从何处知晓这些谣言的?”说出来,我要除掉给你透风那个人。   沈怀娇摸了摸鬓边绢花,满不在意的回答:“说来也是有缘,姜伯父病了,我家顺手搭救,便有了些来往,姐姐也真是,即便是为了避嫌,也大可不必这般冷落自己的娘家。”去啊,去宰了你全家。   “唉~妹妹不知我的难处啊。”显着你了,需要你在这里做菩萨?   沈怀娇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姐姐有何难处,我若能帮忙,必定不会推辞。”说啊,赶紧说姜家的坏话,看我怎么把你不孝的名声宣扬出去。   姜容鹤眉眼一低:“有些事,妹妹还是别多问的好。”来来来,把柄交给你,给你机会挑事。   “好吧。”放弃挣扎了?你也有今天,被我捏到小尾巴了吧。   两人一阵沉默,沈怀娇又说话了。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阖家都该团圆才是。”她轻轻哀叹:“也怪不得太后舍不得长公主呢。”   姜容鹤细细琢磨了一番她的话:“妹妹说的极是,可是皇上金口玉言,总不能朝令夕改不是?”   “皇上一时气恼罢了,何况此事还是因为姐姐受了委屈。”沈怀娇意味深长的看过来:“我听说选秀时,姐姐还说思念父母呢,怎么就不知道将心比心的道理呢?”   姜容鹤笑了:“妹妹糊涂了不是?皇上说了,若是太后愿意,可以与长公主一块出宫小住,将心比心到如此地步,哪里还需要我们提醒?”   沈怀娇勾着嘴角没再吭声,耐心的等着。   殿里,没了外人,太后也不装了,坐在床上破口大骂。   “我这辈子,拢共就生了你们姐弟三人,为了你们,受尽委屈我都忍着,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你却处处针对我们,就算我不曾养育你,我好歹也生过你一场,你就非要这么无情吗?”   温骁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哭诉,内心毫无波动。   这些话他听过太多次了,年少时也曾心软过,从何时无动于衷的呢?   大抵是那年定远侯立下赫赫战功,被恩准立世子承袭爵位时,温邵落水,他闻声寻找过去,却被适时赶来的生母指责意图谋杀亲弟弟。   或许是诬陷他不成,在祖母病重时,趁他上京觐见,派人杀光他的随从,一路追杀他,逼着他远赴边关去找寻定远侯的庇护,最后还假惺惺的来信询问他是否安康。   “你没良心啊~”太后呜呜大哭,温锦兰也在啜泣。   温骁心里滑过一丝丝冷意:“母后可还记得那年派人追杀我的事?”   他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太后的哭声戛然而止,温锦兰也噎住了,两人直愣愣的看着他,眼底漫出不可置信与恐惧。   “有些事朕不提,不是朕不知道,也不是朕忘了,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损了双方体面。”他语气平静,透着威压。 第109章 你我心知肚明   太后心虚不已:“你胡说,我几时派人追杀你了?”   “母后,这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他连争辩的力气都懒得浪费。   太后紧紧抓着被褥不说话,温锦兰也不敢吭声,此时此刻,只有恐惧。   原以为他不知道,没想到他全都知道。   “我开国登基,政务繁忙,实在没有心力去纠缠昔日恩怨,也不想让人看了笑话,都安分些,外人面前,还是一样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他往外走,太后立马扑过来拽住他的衣裳:“你是我生的,为了平安生下你,我千防万防,还是遭了那些小贱人的毒手,子大难产,为了你我险些把命都赔进去,我就动了一次心思,邵儿是自幼养在我身边的,感情自是比你我更深厚,我不能不替他打算。”   温骁冷冷回应:“儿臣有自知之明,就是因为知道母后生产时不易,所以朕现在才会既往不咎奉养母后,母后还想如何?”   太后说不出来话了,她此刻心虚无比,也觉得温骁可怕。   “你……你若恨,冲我来就是了。”太后吞吞吐吐,事到如今,仍旧担忧温骁迁怒于温邵。   他没吭声,拉开门走了出去,神色微冷,等候的沈怀娇和姜容鹤都低了低头。   “皇上……”王淳还得硬着头皮请示长信宫的事。   温骁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傅炎:“太后身体不适,好好看顾。”   “是。”傅炎应声了。   温骁摊开手掌,姜容鹤立马过来把手给他,挽着他的胳膊与他一块离开。   出宫居住已成定局,温锦兰灰溜溜的就走了,太后也称病安养,免了请安。   前朝大臣为此事上过几道折子,温骁没有理会,也就没人再敢说三道四了。   椒房殿里,杨莹莹和夏宁冉一块来的,姜容鹤让福双将新做的点心端出来给她们尝尝,自己也只是家常打扮,拿着剪刀,修剪着阿南折来的鲜花,将它们插进汝窑瓷瓶里。   “娘娘做的枣泥糕真好吃,妾身的娘亲做的枣泥糕也是这般好吃。”杨莹莹吃的腮帮子鼓鼓,两只脚还不安分的晃来晃去。   姜容鹤笑着问:“可是想家了?”   “嗯,有点。”杨莹莹眉眼微微拉耸:“虽说入宫后没人拘着妾身,可是听惯了娘亲的唠叨,也还是不习惯。”   姜容鹤放下剪刀轻声安慰:“中秋节的时候,各府官眷都会入宫的。”   “嗯。”杨莹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笑嘻嘻的问:“娘娘想念自己的母亲吗?”   这话把姜容鹤问的一愣,她失落难掩,忙继续修剪鲜花:“想啊,只是多年未见了。”   自八岁那年被姜家抓走,她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了,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对了,赵才人的身体可好些了?”姜容鹤扯开话题:“听说她病了许多日了。”   夏宁冉把手里的点心放下:“还是不好,妾身们昨日去看过,一直照顾她的张才人说,受了惊吓,夜里又着了凉,这些日子病恹恹的,太医已经去看过了,正喝着药。” 第110章 拐弯抹角的说皇上穷   “可怜啊,金乐,你送些燕窝过去吧。”   金乐有些不情愿:“娘娘,剩下的燕窝不多了。”   “我无病无灾的吃不着,赵才人身子弱,得进补才是,送去吧,记得把蜜糖也一并送过去。”   金乐这才点头去送东西,杨莹莹忍不住赞叹:“娘娘对我们真好。”   “都是十几岁的女子,身在后宫,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姜容鹤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我记得小厨房里做了杏仁酥。”   林湘笑道:“是做了,奴婢去瞧瞧好了没。”   夏宁冉眼睛一亮:还有好吃的呢?看来今天可以直接在椒房殿蹭饭。   “徐才人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呢?”姜容鹤又问:“总不见她出门。”   杨莹莹一听就咋呼起来了:“她可惨了,皇上让她看账本,这些日子,她埋头苦读,恨不得钻进书里去。”   啊这……的确好惨。   姜容鹤忍不住一阵同情:“也该出来走走才是。”   “劝了,她说皇上要考她,偏没说什么时候考,考什么,她只能每天看书恶补,以免到时候惹得皇上不悦。”   嗯……好损啊,这不是吓唬人吗?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皇上也太坏了,这么压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杏仁酥来了,夏宁冉立马尝了一块,味道好的她差点笑出来,立马又拿了一块递给身后的喜儿,喜儿还怕被人发现,极快的塞进嘴里,模样谨慎又可爱。   姜容鹤看着她们,忍不住笑了笑,这样纯粹的主仆情太过难得了。   林湘懂事,瞧她们喜欢,便折身走了出去,吩咐小厨房又做了几样好吃的端上来。   用膳前她们就走了,到底没留下来蹭饭,林湘准备了几样点心让她们带回去吃,又赶忙去准备送去御书房的膳食。   很快中秋节就要到了,温骁把中秋夜宴的事交给了姜容鹤打理,姜容鹤反手就把徐妍拎到跟前。   几日苦读,徐妍都快看书看傻了,在椒房殿坐立难安。   “你别紧张,皇上不会考问你的。”姜容鹤笑盈盈的给她宽心:“只是皇上吩咐,让我带着你一块准备中秋夜宴的事。”   徐妍这才松了口气,却仍旧紧张:“娘娘,妾身刚进宫,位份也不高,实在不知皇上何意,还请娘娘指点。”   “自然是皇上看重啊。”姜容鹤笑着说:“太后身子不好,后宫诸事,也不好总是劳累她老人家,我要伺候皇上,也没有心力再掌管后宫事务,沈婕仪又是个不喜欢与人交涉的性子,挑来挑去,便是你最为合适了。”   徐妍大吃一惊:“妾身何德何能,能被皇上和娘娘这般看重?”   “你有才能,焉能埋没于后宫?即进了宫,也该为皇上分忧才是。”姜容鹤把手边的账本推出去:“这是后宫的账本,你先看看。”   徐妍忙翻看了几页,起初有些不可置信,慢慢的就开始面色凝重,好一番斟酌才开口:“花费似乎不太多。”   喔唷,小姑娘会说话。   拐弯抹角的说皇上穷。 第111章 迫不及待的想做甩手掌柜了   “前朝事忙,后宫不能出力,为此我曾提议节俭,所以开支不大,再者后宫人少,所以花费也不多。”姜容鹤喝了口茶:“这次中秋夜宴,是难得的大日子,官眷们也会入宫,我的意思是仍旧按端午宴那样办,你觉得呢?”   徐妍细细一番思考:“宫宴本就为皇上恩赏百官所设,重在心意,到是不拘规格,而且君臣同宴,只怕少不得商谈国事,吃什么喝什么并不重要,只不过有些忌口的总是要注意。”   “你说的不错,忌口这事,御膳房自有档案记录,到是无需我们操心。”姜容鹤对她的提议很满意:“另外菜色上也都是些时令瓜果,为方便赏月,我觉得柏梁台不错。”   徐妍又是一番思索,点点头:“娘娘安排的极好,那歌舞鼓乐如何安排?”   “赏月讲究静中有趣,倒不必太过热闹,命人以古琴笙箫奏乐即可,也不用安排歌舞了,太过热闹,反倒失了雅趣。”   徐妍点点头:“娘娘想的周到。”   “那你先去办吧,若有为难的地方大可来问我。”   徐妍一惊:“妾身一个人吗?”   “总要历练才是,你放心大胆的去安排,不必顾虑,总归就是一群人吃个饭的事,位次上我会替你安排好的,你就只管安排吃喝鼓乐就成。”姜容鹤笑盈盈的鼓励她。   你可快点成长起来,我才好做甩手掌柜啊。   “……是。”徐妍压力更大了。   她先回兰林殿给自己列了个单子,就开始忙碌起来,办起事来风风火火,一点没让人操心。   因为这事,姜容鹤专门去温骁跟前夸了她好几次。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一大早,姜容鹤就忙着梳妆。   福双端着药进来:“娘娘,先喝药吧。”   “唉~”姜容鹤看着黑乎乎的药就发愁:“不必了,都快来月事了,喝了也没用,这药喝下去嘴里酸得很,我也不自在。”   福双犹豫了一下也就把药端走了。   陈嬷嬷领着人把衣裳首饰都拿出来,一水的摆开:“今日中秋夜宴,娘娘该穿的喜庆些才是。”   “的确是要喜庆些。”姜容鹤看了一眼那些衣裳,随手指了指:“就那个吧,对了,太后今日可去?”   陈嬷嬷忙道:“长信宫来说过了,说太后身体未愈,就不去了。”   拿了步摇插入发间,姜容鹤轻轻皱眉:“还病着,得让太医仔细瞧瞧才行啊。”   “太医院正每日都去请脉,亲自照料着呢,娘娘放心吧。”   姜容鹤故意叹了口气:“太后凤体抱恙,我这心里也总是牵挂着。”   更衣梳妆好,大总管那边也来回话了,一切都准备稳妥了。   “走吧。”她得先去柏梁台瞧瞧才放心。   坐着小轿来到柏梁台,桌椅都已经布置好了,日头还高,幸好是夜宴,否则这火辣辣的日头没有遮挡,得把人晒得头晕。   顺着台阶上去,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没有高大的宫墙阻隔,不仅整个皇宫尽收眼底,就连宫城外的街坊也一目了然。 第112章 实在没办法和他共情   “柏梁台……”姜容鹤走到边上,扶着石栏,隐约有些记忆要冲突出来一样:“这个地方好熟悉啊。”   跟在身边的大总管忙道:“皇上登基之前,就吩咐重建柏梁台,特意交代,务必修建的与先前一模一样才行。”   “是吗?”姜容鹤笑了笑,摸着石栏没说话。   端午节时,温骁的确提过他让人重建了柏梁台,只是她一直没想着溜达过来逛逛。   身后突然一声惊呼:“皇上!”   明黄色的身影一跃而上,直接坐在石栏上,无视身后十几丈高的落差。   “皇上。”姜容鹤立马拉住他的手:“危险。”   温骁毫不在乎,微微侧身看着远处:“朕曾在这里瞧过万家灯火。”   姜容鹤拉着他的手不敢松懈半分力气,目光盯着他的侧颜,模糊的记忆清晰了几分,可不等她努力回想,便头疼欲裂,似乎身体本能的不允许她去触碰那处记忆。   “妾身也在吗?”她十分不确定。   温骁点头:“在。”   “额……妾身为什么会在?”嫁入东宫前,她的确进过宫,可是怎么会跑来这儿呢?   嘶~想不通。   温骁微微皱眉:“选秀之前,皇后要亲自瞧瞧各家官眷,你迷路了。”   啊这……   姜容鹤懵了,这个理由好蹩脚。   看着她的样子,温骁也没多解释。   当年他入宫觐见,遇上她时也万分震惊,立马凑上去相认,可她对自己毫无印象,一口咬定不认识自己。   一气之下,他就把人捉到了柏梁台,大晚上的一边欣赏万家灯火,一边听她哭诉自己毁了她的清誉,她不能进宫了。   自己生气她为何那么想要进宫,埋怨了她好大一通,听她哭诉错过觐见要挨打后又心疼,蹲在她面前安慰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她不哭了,柏梁台却突起大火,逃跑中她滚落台阶,自己护着她一块滚落,只记得砸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最后醒来时,已是半个月的事了,有人将柏梁台失火的事扣在他身上,为证清白他忙的不可开交,吩咐自己的随从去打听她的消息,结果却一无所获。   直到一年后,太子梁笙大婚。   皇室昭告天下,姜家嫡次女姜容鹤惠秀端庄,品貌出众,择选为太子妃。   她如愿入宫,他却在军中大发雷霆,将传到自己手里的皇榜撕的粉碎。   早知她会嫁给梁笙,他还不如毁了她的清誉呢。   “朕很后悔。”他捏住姜容鹤的脸:“我本来有机会带你走的,只可惜那时年少,顾虑颇多,气性过甚,但凡朕愿意多问你几句过的如何,可能你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姜容鹤眉眼低垂,声音很小:“妾身想不起来了,可是听着,就觉得皇上很对不起妾身。”   “……”   “皇上。”她眼巴巴的看过来:“你今晚少喝点,仔细给妾身讲讲吧,妾身好奇。”   温骁不情愿:“朕不。”   嘶~这种人最招人讨厌了。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听你半遮半掩的提两句我也共情不了啊,回头你还说我对你不上心。   我冤不冤啊? 第113章 长姐姜寰卿   她有脾气,冷着脸去检查柏梁台的布置可有错漏。   温骁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比她矛盾多了。   即希望她能想起来,又怕她顺带想起那些迫使她忘记自己的事,偏他还憋不住不去提。   午后,官眷们陆续进宫了,天色微微暗下来,柏梁台就挂起了宫灯,昏黄的烛火足够照明,却又不会抢走月亮的光彩。   笙箫雅乐中,精致的膳食也一样样送了上来,徐妍紧张不已,直到看见温骁点头称赞,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徐才人亲自布置的。”姜容鹤没有揽功,当面就把徐妍推了出来。   温骁看过去,笑了:“办的不错。”   “多谢皇上夸赞。”徐妍开心不已,疲惫一扫而空,她的父母也满脸骄傲,跟着她一块起身谢恩。   雅乐流淌,月光洒满柏梁台,温骁没有提政事,大臣们也就自在吃喝,官眷们或轻笑或说话,气氛融洽。   “皇上。”沈怀娇笑着说:“妾身敬您。”   温骁笑盈盈的举杯一饮而尽,沈家人在场,他还是很给沈怀娇面子的。   “皇上,今日中秋团圆,老臣特意寻了一副月神像献上,还请皇上过目。”沈行简突然说话。   温骁依旧很给面子:“嗯,爱卿有心了。”   他答应下,就有一人双手平持一卷画轴登场。   姜容鹤饶有趣味的看过去,莫大窒息感就涌了上来。   纵使多年未见,纵使云纱遮面,可是那双眼睛,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卷轴缓缓打开,温骁的目光却并不在画作上,而是一直紧盯着云纱遮面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他直接问了出来,众人都是一惊,沈怀娇噙着笑看向姜容鹤,见她低着头垂着眼,连直视那女子的勇气都没有,心里一阵得意。   姜家那群人,只要富贵钱财给够,什么都能交代清楚,半分不为姜容鹤着想,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女子微微欠身:“民女姜寰卿。”   听见这个名字,好多目光都落在了姜容鹤身上,姜容鹤身子微颤,紧握着拳头克制情绪却毫无作用。   姜家嫡长女,她名义上的姐姐,姜寰卿。   “把面纱摘下来。”温骁喝了口酒,似乎也在压制内心情绪。   姜寰卿提裙跪下:“民女伤了脸,不敢污了皇上的眼睛。”   “伤了脸?”温骁斟满了酒杯,目光微垂:“怎么伤的?”   姜寰卿稍稍沉默才道:“几年前柏梁台大火,伤着的。”   此话一出,姜容鹤顿时瞪大双眼,震惊之余便是满满的疑惑。   她完全想不起来这些事,难不成这些事根本不是她的经历?   那温骁反复提起他们曾经相识的事,会不会对象也不是她?   思及此处,她立马看向温骁。   他对自己这般好,会不会是因为认错了自己?   温邵紧握着酒杯,语气越发低沉:“把面纱摘下来。”   这一次,姜寰卿没有拒绝,她摘下面纱,纵使右脸颊上有一处伤疤,却丝毫不影响她那惊天绝世的的美貌。 第114章 想攀高枝还要踩她一脚   若姜寰卿不曾被伤了脸,一旦入宫,只怕谁也争不过她。   可偏偏她的脸毁了。   可偏偏毁了的脸,仍旧美的让人艳羡。   “啊…”杨莹莹一脸可惜遗憾:“这么美的容貌,竟然受伤啦,关键是受伤了还这么美。”   她身边的夏宁冉推了她一下,让她别多话,目光在姜寰卿身上细细一番打量后,便落在了姜容鹤身上,见她无措的看着温骁,忍不住心疼。   有猫腻,有很大的猫腻。   “姜姑娘可是与婕华娘娘认识?”徐妍开口问,她也瞧出不对劲了。   姜寰卿这才看了一眼姜容鹤,那双美丽的杏仁眼里,满是冷漠:“是,民女是婕华娘娘的姐姐。”   婕华的姐姐?   在座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了。   “嗯?”杨莹莹心直口快:“那你怎么和沈家搞一块了?”   姜寰卿不慌不忙的解释:“贵人不知,只因家中落寞,虽有婕华在宫中得宠,可是因当年她在东宫时,家中无力帮衬她一二,故此她也不曾管过家中分毫,前些日子,民女的父亲重病,好在沈夫人出手相救,民女为报恩,至沈夫人身边伺候照顾。”   “你这话说的婕华娘娘无情无义还不孝。”杨莹莹摸摸鼻子:“话说,婕华娘娘的亲姐姐去给婕仪娘娘的母亲做丫鬟,那是不是代表皇上的大姨子给去婕仪的母亲做奴婢?”   她绕来绕去来了这么一句,沈怀娇吓得立马解释:“皇上,妾身的母亲只是可怜姜姑娘一片孝心,推辞不过,虽以丫鬟的名义留她在身边,却当义女一般对待。”   “看的出来,沈家对姜姑娘极好。”夏宁冉附和道:“这一身装扮,若不是当做义女看待,真要让人误会沈家是不是想要进献美人。”   沈怀娇笑了笑:“夏才人误会了。”你们一个个这么能说,选秀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   她们说来说去,温骁都没有吭声,姜容鹤看着他,心里一分分凉了下去。   她想解释,却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她完全不记得曾经与温骁相识,他三言两句提起过的那些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婕华莫怪。”姜寰卿目光直逼姜容鹤:“家里也是没有办法,娘娘不见家里人,母亲担心坏了。”   这话,更是恨不得把不孝的大字直接贴姜容鹤脸上。   姜容鹤靠着椅背,扯起笑意:“担心什么?昔日我被殇太子百般折磨,也不曾听闻他们对我关怀求情过半句,我如今日子安稳,反倒让他们担心起来了?”   “昔日,父母也是无能为力,你在东宫受苦,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可是皇权尊贵,为臣者如何抗衡?”姜寰卿遗憾轻叹,将无可奈何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姜容鹤心头怒火从烧,难听的指责咒骂涌到嗓子眼,却都被她的理智与分寸压了下去。   她不能失仪,否则,岂不是越发如了他们的愿?   “这话真让人恶心。”杨莹莹忍不住作呕:“想要攀高枝就直说,非要踩娘娘一脚做什么?” 第115章 你们当朕瞎吗   “民女不敢。”姜寰卿回答的不卑不亢:“民女只是心疼父母思女成疾,不忍让娘娘一直误会家里。”   姜容鹤不吭声,只是冷眼看着她。   这是姜寰卿最擅长的把戏了,她永远都是这样,以最正义的模样做最恶心的事。   “所以你大庭广众之下,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婕华娘娘不孝,是想让其他人帮你劝婕华娘娘以德报怨?还是见不得她好过,给她一个不孝的帽子,让百官上折弹劾?”夏宁冉笑着问。   沈怀娇微微皱眉:“夏才人可真维护婕华姐姐啊。”   “婕仪娘娘误会了,嫔妾只是见不得这样的人。”夏宁冉微微欠身:“娘娘放心,纵使她靠沈家进的宫,但这些话,必定与沈家无关。”   沈怀娇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民女并没有这些意思。”姜寰卿强忍眼泪,往温骁看了一眼。   温骁喝了口酒,问:“婕华怎么打算?”   “不会原谅。”姜容鹤起身见礼:“纵使背负不孝的罪名,纵使被万人唾骂,纵使被杀被剐被五马分尸,不原谅就是不原谅。”   她这般决绝,连沈怀娇都没有想到,座下百官命妇,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还是年轻了,小孩儿性子。   温骁无奈极了,示意陈嬷嬷把姜容鹤扶起来。   他自己则拢着手,眉头微皱:“柏梁台大火那日,你为何入宫?”   “前朝皇后召见。”   温骁脸色难看:“为何去的柏梁台?”   “…为人所迫。”姜寰卿羞于启齿。   温骁长叹一声:“那日大火后,朕命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当时的少年郎,是皇上?”姜寰卿一脸不可置信。   温骁点头,起身招手:“嗯,朕寻了你很久,可惜一无所获,随朕来。”   他离座走了,姜寰卿踌躇了一番才跟上去。   纵使雅乐仍在,柏梁台上却没了方才的自在逍遥。   姜容鹤呆呆的靠着椅背,心里一阵阵凉下去,又泛起一丝丝的疼,鼻尖微酸,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是酸的。   好些人都看着她,有人冷漠,有人心疼。   “娘娘。”陈嬷嬷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再怎么傻,也都听得出来。   皇上宠她,只是错把她当成了她的姐姐姜寰卿。   如今皇上带走姜寰卿,只怕后宫马上就要多一位宠妃了。   柏梁台下,温骁率先进了用以更衣的天禄阁,姜寰卿跟着进去,王淳立马把门关上,亲自守在外面。   殿内烛光昏暗,姜寰卿规矩的站着,小心翼翼的打量面前这个英气威严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姜容鹤不配占有。   她只是自己的替代品,永远都是。   “啪!”一记耳光猝不及防的扇在她脸上,将她所有的畅想打的粉碎。   温骁满脸温怒,阴沉的目光里似乎有只发狂的野兽要冲出来。   姜寰卿重重摔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他:“皇上?”   “你们当朕瞎吗?”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寰卿:“十四岁的姜容鹤和十八岁的姜容鹤,朕能认错?” 第116章 不想再次伤了她   姜寰卿浑身战栗,却仍旧嘴硬:“民女不知皇上何意?”   “何意?”他目中似有杀气,威严的气势直压头顶,却没有半分闲心与她指责掰扯,冷冷开口:“不是她想不起来,你就可以李代桃僵,朕不允许。”   强大的压迫感让姜寰卿心底一颤,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尚存一丝侥幸:“皇上明鉴,民女没有撒谎。”   温骁毫不关心,他负手而立,看着柏梁台上招摇的宫灯,问:“你们都告诉了沈家什么?”   “啊?”姜寰卿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温骁便自己开口:“朕知道婕华的生母另有其人,知道她才是姜辅臣名副其实的嫡长女,姜家为了前程,在你的容貌被毁后逼她与生母分离,对她打骂虐待,送她入宫攀附前朝皇室,这些朕都知道。”   之所以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防的就是有多事的去查。   他怎么舍得让人在姜容鹤的伤疤上反复撒盐?   也不会允许别人将她受过的伤害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安慰,更不需要有人来劝她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她可以不原谅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纵使她要报复,那他也会痛快的替她高举屠刀。   姜寰卿有些窒息:“她怎么敢的?”   懦弱卑微的姜容鹤怎么敢把这些事全都告诉别人?   为了让她乖乖闭嘴不对外说起自己的遭遇,家里那般严厉的警告过她。   难不成她都忘了?   “说,你们都告诉了沈家什么?”温骁回头,锐利的目光直透人心。   姜寰卿哆嗦了一下:“只说民女与婕华娘娘身份互换,冒名顶替入的宫,还说民女的脸之所以受伤,全因前几年柏梁台大火。”   “她若是曹氏所出,如何会被这般作践?沈家会相信这番说辞?也就拿着不敢与皇权对抗的幌子骗骗前朝罢了。   你这般肯定的拿柏梁台大火说事,定然也是知道朕曾经在柏梁台与婕华有过交际,此事沈家必然也会细查,否则不会许你进宫故此透露此事,对吧。”   姜寰卿张了张嘴,也明白过来自家透露给沈家的消息,足够他们猜测出姜容鹤的来历,顿时不知要如何狡辩。   她无言以对,温骁心里也就有谱了。   沈行简有野心,被梁笙逼的退隐后一直心有不甘,想要在新朝初立之时依仗自己的众多门生再度临朝。   为了做样子,彰显新朝仁义,温骁主动拜访沈行简,还答应把她的孙女儿纳入后宫,给足了沈行简脸面。   偏他嘴上说着看重沈家,却只给沈怀娇一个婕仪的位份,让沈行简知道分寸,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谁知,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姜容鹤身上。   姜家苛待她的那些往事若是被人掀出来,完全就是随时能逼疯她的把柄,流言蜚语,纵使可怜她,也会伤着她。   温骁稍稍沉默,抬脚离开,王淳站在门前,面色冷漠:“姜姑娘,请吧。”   姜寰卿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两个小太监直接进来把她驾了出去。 第117章 朕倾慕婕华多年   温骁回来了,柏梁台上的人都看了过来,瞧见被太监架回来的姜寰卿,沈怀娇面色僵住。   事情与她所想的,似乎不同。   “皇上恕罪。”沈行简立刻跪地:“还请皇上治臣识人不明之罪。”   他想要主动谢罪,以此来撇清与姜寰卿的关系,温骁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接招。   沈行简门生众多,他才愿意给三分薄面,却也不会惯着这个老东西。   “婕仪。”温骁没有落座,负手看着在座的众人,直接点名沈怀娇:“可还记得朕为何纳你入宫?”   沈怀娇几乎腿软,勉强站起来小心回答:“妾身……”   “你当真让朕失望。”   这一句话堪比雷击,沈怀娇心里狠狠一颤,立马跪下:“妾身知罪。”   他当众责备沈怀娇,沈家人脸上已是五颜六色极度难看了,沈行简的脸色也黑了几分。   可他们却不敢多说什么,沈家以清流书香世家自居,如今闹出这样的事,若是不赶紧认罪,只怕名声都要被糟蹋干净。   “沈卿啊。”温骁踱步到沈行简面前,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朕不会听信妇人一面之词的,你放心。”   沈行简猛然抬头,满是疑惑惊恐,再看向姜寰卿时,仍旧疑惑。   莫非这个女人编排了什么对沈家不利的消息?   “沈卿乃前朝太傅,这样知礼数规矩的人。”他弯下腰,声音低沉只让沈行简一人可闻:“可不多了。”   他的目的就一个,别拿姜容鹤以前的事嚼舌根。   沈行简明白了,再次磕头:“臣知罪,臣不该虚听妄言。”   知道温骁的需求,沈行简心里也有谱了。   “朕倾慕婕华多年,如何会认错自己心爱之人?”他走到姜容鹤身边:“姜寰卿意图欺君罔上,挑唆朕与婕华的情分,不可饶恕。”   姜容鹤看着他,满眼惊诧:他竟然没相信姜寰卿的话?姜寰卿那么能忽悠的人,竟然没有把他忽悠过去?   “姜家为臣不忠,朕原有意满门抄斩。”温骁握住姜容鹤的手:“只因婕华求情,方才饶过姜家上下一条性命,谁知他们恩将仇报,实在令人失望。”   他说姜家为臣不忠的时候,姜容鹤还担心了一番,生怕座下有些人听了多心,可是仔细一想,姜家虽然被以勾结叛军这个罪名下狱,但他们来往的却并非温骁。   而是另一位与首阳城邻边的亲王,只可惜那位没什么本事,温骁大军杀来时,顺带把他宰了。   “连亲妹妹都想害,人品着实恶劣。”杨莹莹愤愤不平,恨不得啐上一口。   徐妍与夏宁冉这会儿都不吭声,温骁没有被姜寰卿的一番说辞迷惑,那她们自然也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有如此圣明的皇上护着,谁还敢再欺负娘娘半分?   “爱妃心善,此人就由朕来处置。”他看向姜容鹤,眼中凌厉稍退:“可好?”   姜容鹤嗓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一样说不出来话,紧紧拉着他的手点点头。   这有什么不好的? 第118章 这个男人太招人稀罕了   “传旨,姜辅臣曹氏忘恩负义,教女不严,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姜寰卿意图欺君,污蔑后妃,扰乱宫宴,于额上刺字,流放三千里。”   只是流放?   姜容鹤心里稍稍失落,看着惊恐绝望的姜寰卿,她觉得惩罚可以再重一些。   为了这一家的荣华富贵,她一个人吃尽苦头,凭什么?   “若今后再敢有人嚼舌根,一律满门抄斩。”这是他的警告。   众人都急忙起身:“是。”   “散了吧。”他没心情赏月了。   所有人都赶紧退下,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柏梁台,顿时空荡荡,就连陈嬷嬷等人都退远了一些。   “怎么不把平日里怼太后的脾气拿出来?”他捧起姜容鹤的脸,满是心疼:“区区一个姜寰卿,有这么可怕吗?”   她点点头,几乎是哑着嗓子回答的:“很可怕,在她嘴里,我就是个有价值的替身,还是个什么都比不过她的替身。”   “怎么会?”温骁大手一揽,把她纳进怀里,贴着她的鼻尖语气真诚:“你分明极好,信那些鬼话做什么?他们想要让你乖巧听话再无反抗之心,才会寻各种借口打击你。”   纵使与他亲近过许多许多次,姜容鹤此刻仍旧红了脸,因他的信任与袒护,心里头也一阵小鹿乱撞。   “妾身以为皇上……”   “以为朕会被她们牵着鼻子走?”他笑了:“若是被小小女子三言两语编排几句瞎话就戏弄过去,朕如何稳坐皇位?”   她摇摇头:“以为皇上把我当替身了。”   “朕怎么舍得?”温骁抱紧她:“你就是你,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这种酸溜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一点也不矫情。   姜容鹤比他更用力,似乎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勒紧他这件事上。   这男人太偏袒自己了,太招人稀罕了。   “力气松些,你的镯子硌到朕的腰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哄着她把力气放松了一些后,弯下来盯着她红红的眼圈,轻笑:“流放三千里,是不是很不甘心?”   姜容鹤痛快点头:“嗯,一点也不甘心。”   “你放心,朕怎么会这般便宜了他们?”他捏捏姜容鹤的脸,满脸都是笑:“不过是对外宣称的借口罢了。”   只是借口吗?   她愣住了:“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必定让他们恶有恶报。”温骁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若她知道了,万一想起些什么可怎么好?   姜容鹤也不多问,她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也愿意全心全意的去相信温骁。   真要比起来,她的那点狠辣手段实在不够看。   中秋节次日,温骁亲自下发了几道圣旨,晋姜容鹤为从四品贵媛,晋徐妍为庶七品小媛,晋杨莹莹为从八品顺华,晋夏宁冉为从八品顺容。   凡是替姜容鹤说过话的,他都晋封了。   “皇上就差昭告天下,只要与姜氏和睦相处就能晋封了,三个未能侍寝的才人都能一跃数级,姜氏真是好大的颜面啊。” 第119章 非死不得出   长信宫里,称病的太后十分堵心。   错过了中秋夜宴上的热闹,她很是遗憾,但温骁的警告还在耳边,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关起长信宫的大门与善桐吐槽几句。   “奴婢打听过,婕仪娘娘也是被骗了。”   太后一声冷哼:“沈氏出身好,哪一样比不过姜氏?皇上也是鬼迷心窍了。”   善桐不敢过多接话,姜容鹤圣眷正隆,与她作对,实在没什么好处。   “不过,皇上严惩姜辅臣,哀家到是痛快,对姜家这般无情,可见也没把姜容鹤太当回事,否则岂会不顾全她的父母?”   太后找到了让自己心情愉悦的地方,善桐立马附和:“太后说的极是,纵使再怎么得宠,也不能欺君,皇上虽然宠爱姜氏,却不重用她的母家,细说起来,她简直是毫无根基可言。”   “一个没有根基的后妃,一旦失宠,只能是任人践踏的命。”太后突然有了耐心:“哀家到是要等着那一日才是。”   善桐点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椒房殿里,紧随晋封圣旨而来的就是太医院送来的坐胎药。   金乐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药送进去,就见陈嬷嬷笑盈盈的出来,赶忙上前讨教:“嬷嬷,今日这药还喝吗?”   “我看不必了,娘娘的月事快来了,昨日又说喝了不舒服,暂且停些日子就是,只怕也是天热脾胃不合,你吩咐小厨房多做些解暑消渴的酸梅汤才好。”   金乐心里有谱了,立马就要去做。   “等等,娘娘晋封贵媛,等下只怕还有其他主子过来庆贺,把徐小媛杨顺华还有夏顺容她们爱吃的点心都早些备上。”   “好。”   没过一会儿,她们果然都来了,就连平日里不怎么过来走动的赵才人和张才人也赶着过来。   温骁一串晋封,还有谁会看不清局势?   她们在椒房殿里闲聊这一会儿功夫,温骁也下朝了,去长信宫小坐半刻,就回了御书房。   大总管早就在等候了,在他更衣的间隙,眉眼低敛:“禀皇上,姜辅臣与曹氏已经押入暴室,关押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中,每日行刑拷问,非死不得出,姜寰卿也已刺字,暂押暴室。”   关入暗室,不见阳光,让人在黑暗中深陷恐惧不可自拔,每日行刑,无休止的虐打,从身体到意志都逐一摧残…   这些,不过是姜家昔日折磨姜容鹤的手段之一,如今用同样的手段对待他们,却并不让人解气。   纵使把他们千刀万剐,他们给姜容鹤造成的阴影与伤害,都已经不可磨灭了。   每每想起她易惊胆怯的模样,温骁就是一阵心疼与愤怒。   “不可手软。”温骁坐下来:“另外,传旨下去,姜家其他人论罪处罚,不可贬为贱籍为奴为婢,更不可趁火打劫纳姜家女眷为姬妾,可杀不可辱。”   他拿捏的很清楚,若是把姜家人贬为贱籍,岂不是连带着姜容鹤也要成了贱籍,她到底还是姜家名义上的二姑娘,不得不为她多考虑一番。 第120章 姜还是老的辣   宣明殿里,冷冷清清,满宫晋封的好消息与这里都无关。   沈怀娇枯坐在窗前,连梳妆的力气都没有,虽说温骁只是责问了她一句,并未处罚,可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晋封,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姜氏有那么好吗?为什么皇上会那么相信她,那么偏袒她?还倾慕她多年。”沈怀娇心里酸酸的:“皇上到底喜欢她什么呀?”   一旁的宋嬷嬷不吭声,她也好奇,皇上到底喜欢贵媛娘娘哪里?   主仆俩还在说话,宫女就来报沈行简来请安。   隔着屏风,祖孙俩一坐一站,只有宋嬷嬷留下伺候。   “娘娘莫要伤心,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沈行简从容老成,隔着屏风也能猜到沈怀娇必定失落伤心。   沈怀娇低垂着眉眼叹息:“祖父,自我入宫,皇上从未宠幸过我,往后的日子再长又有什么用呢?”   “贵媛娘娘能得宠一时,难道还能得宠一世?如今新朝初立,皇上宠爱一个没有任何家世依仗的贵媛,也是不愿大臣攀附,毕竟朝中半数大臣,都不是一路追随的旧部。   再者皇上独宠贵媛并非好事,中宫未定,往后不管是谁上位,最要针对的就是贵媛,她不会有好日子的,你与其如今就与她争斗惹皇上厌烦,不如耐住性子蛰伏起来。”   沈怀娇心里清明了些许,但仍旧不安:“可若她诞下皇子如何是好?”   “担心她生下皇子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沈怀娇愣了愣:“祖父是指长信宫?”   “你我心里有数就好,此次皇上对姜家动手,想必也是清楚知道贵媛的过往,娘娘切记,往后万万不可拿这些事做文章才是。   至于长信宫,不要得罪,也无须太过讨好,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情分不深,况且还有一个临昌侯横在中间,谁也难保太后会不会糊涂至极。”   沈怀娇心里一紧,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也有了主意。   午后,沈怀娇特意备上贺礼去了一趟椒房殿。   徐妍等人已经走了,姜容鹤刚午睡起身,还未梳妆,知道她来了,懒洋洋的人顿时精神了几分。   “她怎么突然来了?”   “听说沈大人下朝后去了宣明殿请安。”   姜容鹤笑了:“难怪,只怕好一番开解,如今来找我赔礼认错了。”   “奴婢伺候娘娘梳妆吧。”福双已经侯在了旁边。   姜容鹤想了想,摇头:“不必,就这样去吧。”   她散着头发穿着寝衣就出来了,一见面就热情的迎上去。   “罪过罪过,不知妹妹来,我竟这般邋遢,妹妹莫怪。”她噙着笑,仿佛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一般。   知道你是来赔罪的,看我多迫不及待?   沈怀娇歉意的笑了笑,欠身赔罪:“妹妹家里人识人不明,给姐姐添麻烦了,还请姐姐莫怪。”你是真的苟啊,竟然先前就和皇上认识,关键还半句都不说,瞒的真够严实的。   “你我姐妹,无须这般客套,姜寰卿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只怕是编排了不少瞎话来骗人。”还以为抓住了我的小尾巴,没想到吧。 第121章 谁还不是个苦命人呢   沈怀娇耸眉低眼:“若非皇上圣明,只怕就要害了姐姐,我真是……”真是想捶死姜寰卿那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皇上圣明,如何会被那样的人蒙蔽?”对,我就是说你们家很蠢。   姜容鹤热情的拉着她坐下,沈怀娇一抬头,就看见她的架子上多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   这样好的翡翠观音,必然是皇上赏的。   又是专房之宠,又是赐坐胎药,又是送子观音。   皇上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生育皇嗣了。   “你我姐妹,可不能因为此事别扭才是。”姜容鹤一脸真诚,沈怀娇瞧着却像是挑衅自己一般。   “这是自然。”她强颜欢笑,喝了茶小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回去了。   姜容鹤看了看送子观音像,笑意也冷了下来。   装模作样的温柔亲和,真是让人累得慌。   晋封之后,宫里安分了没两日,宫外来了消息。   原先在定远侯身边伺候的一位老姨娘没了。   长信宫里,太后脸色铁青,几乎要把手里的佛珠摔在桌上:“哀家不同意,她一个妾室,如何能安葬在温家祖坟?”   “秋姨娘为父亲生育了一子一女,早年间女儿夭折,唯一的儿子也与父亲一块没了,将她归葬温家祖坟并无不妥,而且,秋姨娘是聘娶的良妾,归葬温家祖坟也是理所应当的。”纵使心痛,温骁仍旧耐着性子解释。   定远侯死后,太后立马把他所有的妾室与庶出子女都撵出家门,想让他们自生自灭,温骁登基后对他们奉养安置,但不以太妃身份封赏,太后虽有怨言,却也没有折腾。   而且他登基后,并未将温家祖坟迁址,只是重新择吉地安葬了定远侯,只将衣冠冢留在了温家祖坟,所以定远侯先前的妾室若是没了,一律归葬温家祖坟。   至于太后,百年之后,必定是与定远侯合葬,那些妾室的归葬温家祖坟,也只是守着定远侯的衣冠冢,根本影响不了她。   可太后不听,气的胸膛起伏:“妾室自有妾室的去处,依哀家看,一卷草席打发了就是,还想归葬祖坟,妄想!”   “秋姨娘对母后一向礼敬。”   “她若礼敬,就该老老实实的喝避子汤,而不是生下一对儿女来恶心我。”太后咬牙切齿的模样,可见是恨毒了这些让他们夫妻离心的女人。   姜容鹤坐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   什么鬼?   妾室礼敬主母,所以就该喝下避子汤自绝生路?   一家主母没有生养尚且立身艰难,何况是只能依靠子女出头的妾室?   思及此处,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虽然独得恩宠,她却清楚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妾室,必定要生下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总归是这深宫中的一份寄托依靠,否则将来色衰爱弛,漫漫长夜,岂不是无所牵挂了?   “儿臣保证,只秋姨娘一人归葬祖坟,绝对不再有第二人。”温骁当即指天发誓。   “此事,哀家绝不答应。”太后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扭头就走了。 第122章 可怜又可恨   姜容鹤都有些心疼温骁了,这些妾室都是到官府过了文书的贵妾良妾,又生儿育女绵延了子嗣,按规矩合该葬入温家祖坟。   况且这位秋姨娘对温骁而言,是位极好的长辈,并非其他妾室可比。   可太后与定远侯夫妻离心,其中少不了妾室的挑唆算计,她恨毒了所有与自己争夺丈夫的女人。   温骁说过,当年太后虽然跋扈不被温老夫人喜欢,但夫妻感情极好,即便有温老夫人送来的妾室,可定远侯仍旧一心扑在太后身上。   只是在太后怀有温邵时,定远侯亲自带回来了一个女子纳为贵妾,还在太后没出月子的时候就大张旗鼓的办宴纳妾,几乎有聘娶平妻之意。   历来跋扈嚣张的太后自然不会忍受,拖着虚弱的身体砸了宴会,惹得定远侯大怒,自此夫妻离心,再无往日恩爱。   往后十几年,定远侯身边的妾室越来越多,庶出的子女就有十几个,管家大权也落到了妾室手中,侯府内宅乌烟瘴气,就没一日清静日子。   这样的日子,哪个正室忍得了?自然是恨毒到了骨子里。   只是那位秋姨娘本就是个安分老实的性子,不得定远侯宠爱也不会争宠,进门后就常在温老夫人跟前伺候,对幼小的温骁更是疼爱有加。   温骁读书识字的本事都是她教的,温老夫人病故后,她是侯府中最为关心温骁的人了,比太后这位生母都要细致周到。   她的儿子也与温骁相处极好,关系比温邵都要亲近许多,出事的时候才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本不应该与定远侯一道,只因温骁有事不带他,才把他塞到定远侯身边待着的,结果却出了事,寻到的时候面色乌青七窍流血。   温骁对他们母子心中有愧,若非秋姨娘丧子后卧病在床不能远行,他必定是要把人接来身边奉养的。   如今人没了,归葬温家祖坟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从长信宫出来时,温骁脸色黢黑,若不是将妾室归葬祖坟需要主母点头,他真的不愿意过来费口舌。   “皇上,此事不如请仇夫人出面?”   仇夫人说话,太后历来是听得,许多他们不方便说的话,仇夫人也能以同辈的身份提一提。   而且,仇夫人有意示好,这次能帮温骁忙留个人情的事,她一定不会拒绝。   温骁思索片刻后才点头,登上龙辇回了御书房。   次日仇夫人就入宫了,去了长信宫之后,特意来了椒房殿,姜容鹤早已经备下茶水等候了。   “臣妇先给贵媛娘娘贺喜。”仇夫人含着笑,仍旧是一脸慈爱。   姜容鹤笑了笑:“夫人多礼了,这次劳烦夫人,也是迫不得已。”   “皇上仁善,臣妇如何能不明白?太后也只是在气头上。”仇夫人也看见了架子上的送子观音像:“许多事耐心下性子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容鹤点点头:“同为女子,如何能不明白太后的心?只是秋姨娘也是苦命人,皇上心里这道坎也不能不迈过去。” 第123章 山中无老虎   “的确。”仇夫人岔开话:“娘娘瞧着清瘦了许多。”   姜容鹤摸了摸脸:“晚秋闷热,有些食欲不振罢了。”   这几天的月事要痛死她了,吃不好睡不好的,肯定瘦了。   “那可要太医仔细瞧瞧才是。”仇夫人的眉眼微微一动:“娘娘辛苦,可不能累着。”   “多谢夫人关心,我会的。”   与仇夫人客套了一番,把她送走没多久,长信宫就来人传信了。   太后答应将秋姨娘归葬温家祖坟。   太后点了头,姜容鹤就赶忙准备起需要的东西。   秋姨娘的后事虽有人专门料理,但温骁自己也想要祭拜一番。   他来了椒房殿,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换下,着一身素衣,拿着香饵纸钱焚烧,又朝着温家老家的方向跪下磕头。   姜容鹤不许任何人过去打扰,自己也是素净打扮,安静的在殿里等着他。   过了许久他才出来,眉宇哀伤,不大想说话。   “过几日,朕要出趟远门,来去大概三个月。”   姜容鹤忙问:“必须皇上亲自去吗?”   “嗯。”他并不明说,后宫不得干政是他的规矩,所以他轻易不会开口说明。   姜容鹤表示理解:“皇上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太后的。”   “傻。”他屈指在姜容鹤鼻尖轻轻一刮:“先照顾好自己,再考虑别人。”   “是。”   他走的很迅速,所有政务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前朝一片平静。   但后宫却不平静,没了他坐镇,太后按捺不住了,婆婆架子立马端了起来。   大清早,天还没亮,姜容鹤就到了长信宫的佛堂,沈怀娇等人也都来了,人手一串佛珠一个草垫,跪坐在上面开始诵经礼佛。   太后说了,念佛者心善,诵经可以静心,她们这些年轻后妃就是心不静,所以必须多诵经。   温骁离开三天,太后就把所有人喊过来诵经三天。   每日天不亮就要过来,一直到用早膳的时辰才能离开。   还得抄写佛经让她过目。   “哈~”杨莹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姜容鹤也困得厉害,逼着眼睛诵经时差点睡过去,疲惫的不行。   眼瞅着快到用早膳的时候了,善桐却掐着点进来了,神气十足的端着架子:“太后口谕,礼佛需心诚,即日起,后宫食素三个月,未免娘娘们往来辛苦,已经命人备下清粥小菜,今日就劳烦娘娘们在此抄写佛经吧。”   什么?   姜容鹤想吐血,扭头看向沈怀娇,好好一个清冷美人,也有点忍不了了,可她没说话,还转过来看看姜容鹤。   你起来怼回去啊。   你怎么不去?   你位份最高。   我不。   一番眼神交流,她们俩都不动,没有出头鸟,所有人都只能受着了。   傍晚时才回到椒房殿,姜容鹤走路都有些瘸了,直接躺在小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我的天呐,皇上啊,你早点回来吧。”   林湘给她揉着腿,正要说话,阿南就拿着一封书信进来:“娘娘,有人在门外丢下一封书信。”   “我瞧瞧。”她坐起来接过去,一打开,就看见了末尾的署名。   梁笙。 第124章 差点就着了别人的道   ‘我知道你母亲在哪,来见我’   这句话让姜容鹤呼吸一滞。   十年了,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母亲的模样,可是母亲慈爱温和的笑容她却深深记得。   她做梦都想要找到自己的母亲。   瞧着信上的字,内心不由得激动紧张,身子也激动的战栗起来,她本能的起身要走,兴冲冲的立马就要跑去找梁笙问个明白,可是刚走了两步,她就立马刹住了脚步。   不对,事情不对。   再次瞧了瞧手上的书信,她不熟悉梁笙的笔迹,但很清楚,自视甚高的他绝对不会自称自己的姓名。   而且,梁笙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曹氏所出?即便知道了对他又有什么用?   谁会多嘴去告诉梁笙自己的过往?他又怎么会找到关系给自己送消息呢?   去见他,除了让人抓到把柄,说她与梁笙不清不楚辱没皇室,还能有什么作用?   “娘娘?”林湘和阿南被她弄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她。   姜容鹤退后两步跌坐回去,手里紧紧抓着信纸,理智稍稍回笼:“看见是谁丢在门前的了吗?”   “是个小太监,但没看清脸。”阿南急了:“娘娘,是什么事啊?”   姜容鹤把信纸折好:“这封书信的署名,落得是梁笙二字。”   听见这个名字,林湘与阿南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让人知道姜容鹤与梁笙有书信往来,整个椒房殿的人都要没命。   “中秋夜宴才过去多久啊。”姜容鹤脸色冷了下来。   温骁将姜辅臣夫妇下狱,又问罪了姜家其他人,就是不想太多人去深究她的过往。   结果这么快,就有人打听出来她不是曹氏亲生的消息了,甚至还拿捏住了她牵挂生母这一点。   果然,有心害人者,可以利用一切。   温骁如今不在,她要是与梁笙有了牵扯,太后一道秽乱宫闱的懿旨就能直接处死她。   可如果置之不理,对方会不会有更阴毒的法子?   她仔细琢磨起来,思考间陈嬷嬷也进来了,瞧着气氛不对,就说了句:“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我没胃口。”她躺回小榻,仔细思量起法子。   林湘和阿南神色都不对劲,可是她不主动对陈嬷嬷提起,他们也不敢胡说,只能把话藏在心里。   一夜未睡,次日起身时,眼底的乌青让她十分憔悴。   “娘娘,奴婢准备了两个鸡蛋,滚一滚眼睛吧。”   姜容鹤细细瞧了瞧,摇摇头:“不必,妆容也不必精致,素净些吧。”   她等下还要演戏呢,太精神了说不过去。   到了长信宫,沈怀娇不出意外又是第一个到的,她正坐着喝茶,见姜容鹤进来了,起身见了礼又照旧坐下,不知是否没睡好,也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姜容鹤也坐下来,今天没有心情与她拌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赵才人与杨莹莹过来,还是徐妍来的时候才把话带过来。   “杨顺华病了,赵才人也受了寒,今日没办法过来请安。”   哦哟,那么巧,两个人一块病了? 第125章 就知道你点我没好事   “赵才人身子一向虚弱,也是可怜,只是顺华历来强健,怎么也病了?等下务必让太医去瞧瞧才是。”姜容鹤明知故问的关心了一番。   被太后这样立规矩,谁能吃的消?   果然,后宫苦太后久矣。   徐妍点点头,坐下来,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太后才出来,知道杨莹莹与赵才人病了之后,她几乎要翻白眼。   “身子如此娇弱怎么行?这点苦头都吃不得了。”   大家都没吭声,如今谁还不清楚太后的德性,无非是想把拿捏儿媳那一套搬到后宫来,趁着温骁不在端个架子,好把前些日子被温骁压下去的气焰再烧起来。   只是她们犯不着上赶着与她作对,她毕竟是太后,想要处置她们这些位份不高的后妃,根本算不得难事。   “如今已是秋末,白日里却闷热难受,属实让人不舒服。”太后目光逡巡了一圈:“哀家记得,贵媛是最怕热的了。”   姜容鹤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别事事都点我行不行?我几时说过自己怕热了?你这样针对我也太明显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她还得扬着笑意接话:“有劳太后记挂,近些日子闷热,妾身总是休息不好。”   来吧,整我吧,给你机会了。   “既如此,等下你就不用去佛堂了,替哀家整理经文吧。”   果然,就知道你点我没有好事。   姜容鹤乖乖答应下来,等其他人去佛堂后,善桐把她领到长信宫偏殿,殿门一推,凉飕飕的风就扑过来,姜容鹤没忍住直接哆嗦了一下。   身后的陈嬷嬷都被冷的一激灵,四下一番环顾,心底都凉了。   空荡荡的屋子,只放着几个架子,上面堆满的佛经,屋子背阴,阳光堪堪落在窗外,偏窗外植着一棵大树,茂盛的树冠将阳光切割的零碎不堪,致使屋里阴暗无比。   地上的青砖隐隐返潮,像是水渍难干一般,走到桌椅前,连个软垫都没有,硬邦邦的椅背上还雕了不少纹饰,完全无法倚靠。   “还真是费心了。”能在长信宫收拾出这样一间屋子,真就离谱。   陈嬷嬷有些担心:“奴婢命人回去拿个垫子过来吧。”   “这如何使得?抄写佛经贵在心诚。”姜容鹤坐下来,翻了翻桌上的佛经:“岂可贪图安逸。”   陈嬷嬷看了一眼门前候着的两个宫女,没吭声,专心研磨。   摊开纸张开始抄写,姜容鹤慢悠悠的故意磨蹭,一篇经文写写停停,时不时掩嘴轻咳两声,眼看要到用早膳的时候了也没抄好一页。   陈嬷嬷怕她受了凉,忙让人去沏了热茶过来,结果等了半天,宫女只端来了一盏温凉的茶水。   姜容鹤什么也没说,人家都故意把她放这里冻着了,怎么可能让她喝的着一口热茶?   终于,一篇佛经抄好了,姜容鹤刚把笔停下,善桐就亲自领着人把早膳送来了。   清粥小菜,素的连菩萨瞧了都要叹气。   善桐绷着脸说道:“听闻娘娘最在意身段纤柔,这可是特意为娘娘准备的。” 第126章 娇滴滴装病还得看她   “太后有心了,咳咳咳……”你们哪只耳朵听说我在意身段纤柔了?   她一阵腹诽,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意思意思的喝了小口粥,结果连咸味都没尝出来。   可恶,竟然不放盐。   随便吃了两口,姜容鹤就放下了:“佛经略多,陈嬷嬷,继续研磨吧,咳咳咳……”   赶紧把这玩意儿拿走,这地方本来就凉,饭菜也没热气,吃多了必然脾胃不适,她不受这份罪。   “那娘娘先忙。”善桐立马就让人把所有东西都端走了,生怕她回头饿了找到吃的。   从屋里出来,善桐立马就去找太后禀报:“贵媛似乎着了凉,神色憔悴,还一直咳嗽。”   “真的?还是装的?”太后心眼也多了。   姜容鹤能演,吃亏吃多了,她警惕着呢。   “奴婢瞧着……像是装的。”善桐自信满满。   她就是真的病了那也是装的。   太后冷笑一笑,继续拨动着佛珠:“不管,哀家倒要瞧瞧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是。”善桐答应了一声。   还没出去,就有宫女急急忙忙的进来:“禀太后,贵媛娘娘晕倒了。”   “晕倒了?”太后眉头紧皱,皇上不在宫里,她装柔弱给谁看?   想归想,她还是得去看一眼。   姜容鹤已经被陈嬷嬷等人扶到了请安的大殿,她靠在陈嬷嬷肩上,脸色憔悴,纸片人一样柔弱。   没多久,傅炎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姜容鹤也醒了,虚弱的依靠在长信宫的椅子上,似乎随时都能晕倒一般。   小心翼翼的替她把脉,傅炎斟酌了一番才道:“禀太后,娘娘是操劳过度才昏迷的,需好好休息才是。”   太后坐在一旁板着脸,语气很不好:“操劳过度?”   她就让人早起诵经抄写罢了,能把人累的昏迷?   “妾身无用,让太后担心了。”姜容鹤作势就要跪下,结果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这一番动作,累的她险些再次晕过去,靠在陈嬷嬷肩上,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傅炎忙拿出一个小瓶子让她闻,结果味道太过上头,姜容鹤差点没绷住露出马脚。   “呕~咳咳咳……”   她狠狠瞪了傅炎一眼,傅炎默不作声垂下眼退到一旁。   太后心里窝着一团火:“罢了,身子这般虚弱,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多谢太后。”姜容鹤仍旧要晕不晕,陈嬷嬷她们一块扶着她出门登上轿辇,急急忙忙的往椒房殿赶,傅炎也跟了上来。   小轿在前面疾走,他跟在后面,瞧着小轿上的人儿,莫名想笑。   演得不错,险些把他都骗过去了。   到了椒房殿,陈嬷嬷把姜容鹤安置好才出来请傅炎进去。   殿内飘着瓜果清香,隔着罗帐,斜倚在引枕上的身影婀娜风流,傅炎低着头,无处安放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唇角不由的绷紧。   “皇上不在,太后有意针对我,我想装病,傅太医能否帮帮忙?”   她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傅炎也干脆:“娘娘体虚劳累,当静养为宜。” 第127章 被温锦兰震惊到了   “多谢傅太医。”她微微抬手,林湘就呈过来一只小锦盒,盒子里是两块小拇指粗细的金条,成色极好。   这是想收买自己?   “往后需要傅太医帮忙的地方不少,还请傅太医不要客气。”   傅炎忙见礼:“此乃微臣的本分,不敢领赏。”   “太医的本分是治病救人,这钱是我给傅太医的谢礼,多谢傅太医帮我撒谎。”   她直率至此,傅炎也就不啰嗦了,道谢后拿了金条就赶紧走了。   姜容鹤松了口气:“对外称病,吩咐殿里的人,若无必要,都不要对外走动太甚,若再有东西送来,务必检查清楚。”   她怂,不清楚是谁想害她,她就躲起来。   她可没勇气去和人家玩心眼,除了温骁,她一个依靠都没有,但想弄死她的人又出奇的多,如今温骁不在,若是自作聪明的想着去拆穿对方或是彻查,出事了连个帮忙善后保命的人都没有。   就算要查什么,她也要耐着性子等温骁回来再说。   称病第二天,肃阳侯夫人送了帖子入宫,请旨探病。   姜容鹤虽惊讶于并不熟悉的肃阳侯夫人会入宫探望自己,却也没忘记装病,仍旧躺在床上,一副憔悴模样。   “得知娘娘身体不适,臣妇特来探望。”   “侯夫人客气,快快请坐。”   姜容鹤靠着引枕,瞧着面前的戚氏,好感十足。   肃阳侯马卫林是温骁的心腹,当是因着与温锦兰不对付,出于报复心理,姜容鹤也有意与她的夫人戚氏亲近,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皇上不在宫中,娘娘可要爱惜身体才是。”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一脸自责:“都是我自己不堪,拂了太后一番好意,白白错失了这静心养德的机会。”   “娘娘一片孝心,太后会知道的。”   姜容鹤点点头,主动找话:“侯夫人近来如何?”   她瞧着戚氏似乎有心事憋着,必定是要主动问一问的。   果然,戚氏眉眼失落了下去,思量了一番,果断提裙跪地:“臣妇有求于娘娘。”   “夫人大礼,快起快起。”她忙让陈嬷嬷把人扶起来。   戚氏忍了忍心头酸楚这才开口:“不瞒娘娘,臣妇也是惶恐,长公主与侯爷曾为夫妻,两家和离之后,臣妇方才过门,这几年礼敬公婆,与侯爷夫妻和睦,本该是琴瑟和鸣的过日子,只是长公主对侯爷……”   余情未了?旧情重燃?   估计是眼红马卫林年轻有为,后悔当初和离,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的儿郎。   这事都不用过脑子,姜容鹤就明白了戚氏的欲言又止,心里下意识的对温锦兰越发厌恶:“肃阳侯何意呢?”   这种事讲究两厢情愿,马卫林要是不愿意,温骁肯定不会逼他,那温锦兰就是跳梁小丑自己瞎折腾。   “侯爷向来爱恨分明,已经回绝多次处处避嫌。”戚氏咬唇:“只是长公主并不罢休,私下里找过臣妇多次。”   姜容鹤震惊了:“她可是为难夫人?”   还能不能要点脸?找人家夫人示威吗? 第128章 愚蠢的去激怒一个母亲   戚氏红了眼眶,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臣妇娘家并非高门大户,侯爷虽得重用到底也是臣子,自入首阳,临昌侯便时时登门拜访,有意撮合旧人,其他亲族更是不必多说,如今长公主常居宫外,登门频繁,侯爷与臣妇实在是……”   什么?温锦兰上赶着去破坏人家夫妻俩就算了,温邵也有份?其他人还帮忙劝?   他们把人家明媒正娶的侯夫人戚氏放在哪里?   姜容鹤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们如何能这般行事?”   太不要脸了,怎么会这么不要脸?简直是丢皇家颜面。   他们是温骁的同胞,纵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姐弟情分不深,但终归有所忌惮。   只怕温锦兰总这样叨扰,肃阳侯夫妇也不敢说出什么重话,稍有忍让,她就得寸进尺了。   “还请娘娘指教。”戚氏落了泪,哭的人心疼。   姜容鹤躺不住了,干脆坐起来:“皇上圣明,绝对不会耽于手足之情,夫人大可放心。”   肃阳侯马卫林是温骁的左膀右臂,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温锦兰就让他寒心,温骁也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臣妇明白,只是如今侯爷随皇上离开,臣妇的公婆又不在首阳,臣妇的孩子还小,臣妇实在害怕。”   她把话说到这里,姜容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温锦兰肯定对戚氏的孩子有想法,否则戚氏怎么说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侯夫人,即便肃阳侯如今不在首阳,她也犯不着跑进宫里来哭诉。   除非,她的孩子受到了威胁。   “马夫人与马大人外任,想必也想念孙儿了,夫人不如带着孩子去探亲?”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后妃是斗不过长公主的,没有温骁撑腰,她一个外无家世依凭内无盟友帮扶的小小贵媛,怎么和长公主叫板?   何况温锦兰背后还有太后,纵使没有后宫大权,太后想要杖杀一个嫔妃,只需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她可不敢寄希望于太后会责备温锦兰。   她自己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哪有余力去帮别人?   “好。”戚氏答应了,又是一番道谢才走。   林湘有些不明白:“这侯夫人什么意思啊?她完全可以借着探亲的名义带孩子离开,何必进宫一趟?”   “娘娘与宫外没有交际,若非借着探病的名义,侯夫人岂能堂而皇之的进宫来见娘娘?又怎么会有机会把事情告诉娘娘呢?”还是陈嬷嬷看的明白。   姜容鹤看着她,心中暗暗赞叹,补充道:“京中贵妇往来交际颇多,只怕长公主纠缠肃阳侯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顾忌皇家没人敢说罢了。   今日她借着探病的名义向我一番诉苦,我若有心,扭头告诉了皇上,长公主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届时太后憎恨,也只是冲我来,哪能怨恨到侯府去?”   “这么说她是在利用娘娘?”林湘有些火了。   姜容鹤一番苦笑:“侯夫人娘家门第不高,若是长公主执意要与肃阳侯重修旧好,她只能隐忍退让。 第129章 这个要命的大乌龙   若是没有孩子还好,偏她生了肃阳侯的嫡子,若是将正妻之位拱手让出,她的儿子也会成为庶子,将来别说无缘爵位,家业也沾染不到几分,她如何甘心?   再说,以长公主脾气,怎么会容得下她们母子?所以她是万万不能退步的,稍有让步,只怕母子俩的性命都要不保。”   林湘沉默了,这还真是温锦兰做得出来的事。   “只怕长公主的事,太后也知晓一二。”陈嬷嬷生怕姜容鹤直接去找太后。   姜容鹤笑了:“自然是知道的,临昌侯都掺和进去了,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了却不阻止,分明就是允许。   她这么说,陈嬷嬷也就放心了。   戚氏来过之后,姜容鹤继续躲在椒房殿里养病,结果没两天,温锦兰就进宫了。   温骁说过,没有大事不许她入宫,但如今温骁不在宫中,太后随便寻了个理由就把她召进宫里了,后妃们也不敢阻拦。   温锦兰带着一行人来椒房殿的时候,姜容鹤一脸虚弱的由陈嬷嬷搀扶出来,稍稍见了礼,还没坐下就被温锦兰拉住手。   “病成这样,太医怎么说?”她这么亲热,姜容鹤很是不习惯,心里还有点发毛。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掩嘴轻咳,只能由陈嬷嬷帮忙应答:“回长公主的话,太医说娘娘脾胃不合,内里虚燥,故此体弱,需的精心安养。”   “这样啊,脾胃不合可是大事啊。”温锦兰直接就往架子看过去,就像是早就有人提醒过她那地方放着一尊送子观音像一般。   姜容鹤也跟着瞥了一眼,顿时心里了然。   乖乖,她不会以为自己有了吧?   “正好我带了不少开胃健脾的山楂糕来,尝尝吧。”温锦兰这才放开她的手,自行坐了下来。   姜容鹤也坐下,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山楂糕,有些犹豫。   她没怀孕,所以不怕吃什么山楂糕,可关键是这玩意儿她不敢吃啊,谁晓得温锦兰会不会在里面下毒?   她看了一眼陈嬷嬷,陈嬷嬷立马心领神会:“娘娘近来在喝药,傅太医特意嘱咐,忌酸冷之物。”   “这样啊。”温锦兰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不巧了。”   姜容鹤精神萎靡,一脸歉意:“长公主莫怪,妾身多谢长公主费心了。”   “既然身体不适,那可要好好休息才是,否则皇上知道了会心疼的。”温锦兰站起来:“行了,歇着吧。”   她带着人离开,却把山楂糕留了下来。   陈嬷嬷脸色微微凝重:“这个误会,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温锦兰往观音像看那一眼,她也瞧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如今皇上不在,此时让她们误会我有了身孕,只怕我的小命都难保,可如果直接坦白,恐有欲盖弥彰之意,反倒招惹怀疑。”姜容鹤犹豫了一番:“不过,这还真不一定是坏事。”   她看了一眼手边的山楂糕,轻声叹息:“皇上一走,长公主又堂而皇之的进宫来,有太后撑腰,这宫里只怕没有清净可言了。” 第130章 嚣张过了头   “太后与长公主视皇上的口谕为无物,已经不是有没有规矩了,是藐视皇权。”陈嬷嬷语气很低:“这种事,可大可小。”   姜容鹤看着她,脑中灵光闪过,笑了。   果然,深宫里历练三十年的嬷嬷,眼光总是要毒辣些。   另一边,温锦兰回到长信宫,太后在佛龛前拜了拜,过来就问:“你去看过来,觉得怎么样?”   “她说脾胃不合,碰都不碰那些山楂糕,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温锦兰表情又酸又恨:“还得是舅母心细啊,否则谁能发现?”   太后眉头紧皱:“姜氏那样的身份怎么配诞育皇嗣?让她留在皇上身边已是哀家的退让,诞育皇嗣一事,哀家绝对不能由着皇上的性子。”   “她没声张,估计也是月份不大,旁人也不知道,寻个由头悄声无息的除掉最好。”温锦兰微微侧身:“马上就是重阳了,按规矩需登高祈福,我们不如抓住这个机会。”   太后有些顾虑:“万一皇上知道了……”   被温骁警告过两次之后,她收敛多了,生怕温骁震怒,牵连到温邵身上。   “她自己不说,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温锦兰毫不担心:“即便是出了事,那也是她的罪过。”   太后一琢磨,是这个道理,自然也就放心了。   “母后也该查查换药的人尽不尽心。”温锦兰满脸不屑:“都做了防范还出了纰漏,可见事情办得不好。”   太后沉着脸没说话,她在后宅与一群小妾斗了二十年,什么样的狐媚妖精没见过?   只是先前再怎么斗,也是她和那群女人的事的,定远侯嫌烦,根本不管内宅的事。   哪像温骁,亲自安排椒房殿的人不说,还动不动就跑来给姜氏撑腰,处处提防着她。   重阳节登高祈福的事提上日程,一早请安时,徐妍呈上自己拟好的日程。   “还请太后过目。”她一脸温婉,乖巧的站在一旁等着太后。   太后还没看两眼,一旁的温锦兰就开始挑刺了:“我看这后宫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放着位份高的妃嫔不用,让一个庶七品的小媛打理宫务,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徐妍知道她历来尖酸挑剔,也不想过多冲突,只是微微抿唇低头听着。   “长公主,徐小媛协理后宫,是皇上的意思。”病愈的杨莹莹帮忙解释。   温锦兰冷笑道:“怎么?杨顺华也学会拿皇上压人了?看来与椒房殿走得近的人,都会狗仗人势那一套了。”   她说话太过难听,杨莹莹气的心头一堵,但终归是忍住了。   不自量力。   温锦兰讥讽了一句,目光继续放在徐妍身上:“寻常人家,未有正妻之前,都是婆母主管后宅。”   “是,皇上也是体谅太后辛苦,想让太后精心安养。”徐妍一味的温顺,尽最大的努力避免冲突。   温锦兰很满意她的退让,问道:“这布置安排的事,是谁教你的?”   “禀公主,是贵媛娘娘教的。”徐妍实话实说,也做好了被她讽刺的准备。 第131章 事关皇家颜面呢   果然,温锦兰脸一黑,立马阴阳怪气起来:“没见识,她一个小小贵媛,能懂打理后宫的事?真以为顶着前朝太子妃的名头,就真的掌握过东宫大权。”   “长公主。”杨莹莹好心提醒:“皇上口谕,不得再提贵媛娘娘的往事。”   温锦兰‘砰’一声拍桌:“真是好笑,几时轮得到一个小小顺华来教本公主做事了?”   她一脸傲慢,旁边的沈怀娇看了极不舒服,稍稍皱了皱眉就被她看见了。   “沈婕仪不服?还是觉得本公主说的不对?”   她突然找上自己,沈怀娇只能憋着火气起身:“妾身不敢。”   “太后慈爱,为了你们好,才让你们诵经静心,你们到好,一个两个的装病躲避。”温锦兰拿腔作势的开始训话,原本坐着的夏宁冉等人也立马站了起来。   太后放下册子,并不插话,分明就在纵容温锦兰。   “选你们入宫是为了繁衍子嗣的,没本事搏得皇上喜欢就算了,让你们按规矩办事,还一个个偷奸耍滑,入了宫不过是些位份低的嫔妃罢了,还以为是家里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呢?”她阴阳怪气的讥讽,众人都不说话。   “行了。”太后这才慢腾腾的阻拦她:“后宫有后宫的规矩,长公主也是为你们好。”   “是,多谢长公主指点。”所有人默契的谢恩。   出了长信宫,连沈怀娇都没提前走,一阵面面相觑后,所有人都往椒房殿来。   阿南脚步快,早就在长信宫外听见温锦兰训斥人了,一路飞奔的回来报信。   听了他的转述,姜容鹤都气笑了:“自视过高,终是要吃亏的。”   “长公主这一骂,徐小媛协理后宫的身份只怕就是个空壳了。”陈嬷嬷提醒道:“娘娘可要小心呐。”   姜容鹤心里自然明白,沈怀娇这个时候挑刺,难保不是想挤走徐妍,自己插手重阳祈福的事。   估计,她在准备对付自己了。   “娘娘快些躺着吧,沈婕仪她们快到了。”阿南提醒道。   姜容鹤立马躺在了小榻上,做出病恹恹的姿态。   很快她们就到了,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以瞧见姜容鹤的模样,连最是最快话多的杨莹莹都把嘴闭紧实了。   “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夏宁冉一脸关切的询问。   姜容鹤示意她们坐下,扯起笑意:“还是提不力气,每日喝着药似乎也不起作用。”   “姐姐可得让傅太医好好瞧瞧,实在不行,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找来也是无妨的。”沈怀娇一脸好心,姜容鹤再不好,她就忍不了温锦兰了。   姜容鹤摇摇头:“不过是小病罢了,哪里能惊动整个太医院?”   “主子们不知。”林湘奉上茶水:“太医说我家娘娘需要静养,可是前两日肃阳侯夫人进宫,说……”   姜容鹤立马打断她:“林湘,事关皇家颜面,岂可胡言?”   “奴婢知错。”林湘一惊,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退下。   原本打算来找她告状的众人神色各异,都被林湘没说完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事关皇家颜面呢…… 第132章 装柔弱放松对方警惕   端起茶盏,一个个的小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她们没有多说话,喝了盏茶就离开了,姜容鹤也假装不知长信宫里发生的事。   温锦兰没事找事的本领她早就领教过了,如今也该其他人领教领教了。   总不能整个后宫就可着她一个人欺负吧。   欺负她,她只能找温骁告状,温骁不在就只能忍气吞声的受着。   但是欺负其他人,当她们的娘家人不存在吗?   原本她是打算忍气吞声在椒房殿怂到温骁回来的,可是陈嬷嬷的话算是提醒了她。   太后与温锦兰无视温骁的话,就是藐视皇权,这种事可大可小。   自己没有家世依仗,就算是被太后与温锦兰欺负死,也不会有人跳出来为自己得罪太后与长公主的。   但宫里其他人就不同了,她们若是受了委屈,娘家人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   稍有引子,就能把事情闹大。   而她,就要做这个引子。   她们前脚才走,后脚就有盯梢的小太监回去禀报了。   “看吧,这些后妃分明已经以姜氏马首是瞻了,母后若是再不好好管教,她们眼里哪里还有您这个太后?”温锦兰越发理直气壮了:“如今皇上不在,母后合该好好整顿后宫才是。”   太后拉长了脸长长一叹:“后宫中,容貌上能与姜氏平分秋色的只有婕仪,可皇上不喜欢她,其他人更是一个个没心没肺,如何整顿?”   “那不如再添些人进宫啊。”温锦兰立马提议:“上次选秀,几乎都是姜氏看上谁了选谁,她怕有人争宠,自然不会挑选美貌女子入宫,母后何必将就她?”   太后还是摇摇头:“如今选秀已过,别说皇上不会答应再度择选,只怕那些大臣也不愿意。”   “又不是非要选千金小姐?只要家世清白容貌出众能讨皇上喜欢就好。”温锦兰探身轻言轻语:“总好过让姜氏独得恩宠。”   这话说到太后心里去了,每每瞧见姜容鹤,她就会想起昔日与自己争抢丈夫的那群贱人,心里的醋意与恨意交织,尽数都怨怪到了姜容鹤身上。   见太后表情松动,温锦兰心里也出气了一样畅快。   她也看不惯温骁哪哪都维护姜氏,一个妾室,身份低贱,哪里就需要这般上心了?   她侯府出身,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都不曾得过夫婿这般维护敬重,姜容鹤又凭什么?   母女俩怀着一样的心思,立马着手准备起来。   不过与姜容鹤猜想的不同,重阳祈福的事还是交到了徐妍手上,让她一手安排。   徐妍不敢大意,一处处都细心安排起来,遇上拿不定主意的,直接就去请教太后,每每都要被温锦兰贬低一番才能离开。   重阳节前两日,善桐到椒房殿传口谕:“太后口谕,此次登山祈福,所有人都要去,还请贵媛娘娘准备准备。”   “嬷嬷,咳咳……”姜容鹤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妾身病着,实在无力祈福,还请太后开恩,许妾身留宫养病。” 第133章 误导众人   她演的太假,善桐一眼就看穿了,自然是不会心软:“为国祈福是大事,娘娘可要顾全大局才是。”   “妾身实在……”她晕过去了,林湘等人急的不行,善桐却毫不关心。   回去一五一十的回禀后,温锦兰都笑了:“她越是不敢去,越说明有问题,只要她不吭声,那我就不知道她有喜,出了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不知者无罪,况且祈福是大事,皇上纵使生气也没办法。”   温锦兰想了想:“不过也要以防万一才是,吩咐药房的人,如若必要,就把落胎药送上去,可千万不能白费功夫。”   “是。”   她们信心满满,到了重阳这一日,所有人都乘着小轿往宫里东北角的鹿山赶去。   鹿山原为行宫,只因前朝奢靡,大肆扩建宫苑,便将鹿山行宫纳进宫城,也是前几年才开始将重阳祈福的事挪到鹿山举办。   今日,这里已经挂满了彩绸,百官命妇皆手持茱萸等候,山顶有一座高台,也已经置好了敬天的三牲瓜果,香烛也以列满。   太后自凤辇下来,由温锦兰扶着,一番环顾,满眼睥睨不屑,徐妍知道她会挑刺,早已经侯在旁边,但太后却并未多言。   她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回头一望,姜容鹤满脸病容,被烈日一晒,憔悴的脸色越发苍白,的确是久病模样。   盛装打扮并未掩盖住她的憔悴,自百官命妇前走过,她的病容也落入了所有人眼中,一时间,诧异,惊讶,疑惑,心疼,同情的目光比比皆是。   日晕晃得她眼前一黑,姜容鹤鼓了鼓气,努力站稳。   为了演的像一点,她可是一夜没睡,此时困得浑身颤抖大脑混乱,只需把绷紧的神经一松就能晕倒沉睡。   但现在还不能晕倒,她得把戏做足才行。   “娘娘。”陈嬷嬷扶着她,满是心疼。   身旁的沈怀娇侧目过来,眉头微皱,一时间也拿不准姜容鹤是不是真的病了。   太后站在台阶上,垂眼看过来:“贵媛,还不过来与哀家一同登台祈福?”   “太后。”姜容鹤不动声色的护住自己的小腹,一脸祈求:“妾身实在无力,不如请婕仪代劳?”   温锦兰断然拒绝:“祈福是大事,如何能儿戏?”   姜容鹤默不作声,把备受欺压的小嫔妃拿捏的精准到位,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温锦兰盛气凌人的样子可是有目共睹的。   与姜容鹤预想的一样,没有人会跳出来,给一个没有家世依仗的小小宠妃求情的。   沈怀娇扫了一眼她的动作,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与宋嬷嬷对视了一眼,再看了看温锦兰,顿时明白了她们的打算,一时间,不知该先心疼姜容鹤,还是该惊讶温锦兰的歹毒。   但她马上就有了主意。   中秋夜宴的事的确是她急于求成有了疏忽,这些日子的反省她也知道自己走错了路。   她不该与姜容鹤争,更不应该与太后走的太近,而是应该讨好皇上。 第134章 蠢货母女   中宫之主需识大体端庄稳重,她的家世也能助力,但温骁有意不给她高位还不许她侍寝,就是想看她气急败坏。   那她就更应该耐住性子,不求得宠,先求被皇上高看敬重。   她站着没动,静默的瞧着姜容鹤一副强撑模样跟随太后拾阶而上。   “跪~”   接了香,随着礼官一声高唱,除太后外所有人都立马跪下,太后敬香祷告,火辣辣的太阳烘烤在身上。   “起。”“跪~”   三跪九叩,姜容鹤眼前黑了好几次,头都飘了,身子摇了摇,几乎站不稳。   最后一次起身,她没撑住,还没站起来就摔了下去,这一摔,吓了众人一跳,侯在台阶之下与沈怀娇并列的徐妍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搀扶,被温锦兰一眼瞪了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姜容鹤咬着唇努力站起来,欠身谢罪:“太后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太后对她的告罪置若罔闻,只是示意礼官宣旨。   她如此作为,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了,但仍旧无人站出来。   官眷里,仇夫人默不作声的瞧着,心里暗骂:一对蠢货。   众目睽睽之下拿捏宠妃,只会让人鄙夷皇室没有规矩,也是在打温骁的脸。   礼官宣读圣旨,却没几个人用心听着,要么垂眼出神,要么就是偷偷瞧向姜容鹤。   她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太后没让她免礼,她就只能一直屈膝欠身。   仇夫人想要提醒一声,她看向温锦兰,锐利的目光很快就把温锦兰吸引过来了,仇夫人赶忙朝姜容鹤示意,可温锦兰还没弄清楚她的意思,一旁的姜容鹤就摔在了地上。   “娘娘。”   陈嬷嬷立马冲上去,沈怀娇等人也急忙围上去,大臣们脸上稍显慌乱,但很快就掩藏住了,一个个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官眷们到是往前凑的极近,有人好奇,有人担忧,也有人单纯的只想看戏。   姜容鹤晕倒了,被急急忙忙挪回了椒房殿,太医也很快就到了,太后回了长信宫,只有温锦兰与沈怀娇几人跟了过来。   傅炎仔细把了脉,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好一番思索之后,他才退出来回禀:“禀长公主,贵媛娘娘是疲累过度,气血冲撞才至昏迷的,并无大碍。”   “没了?”温锦兰不信。   傅炎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贵媛娘娘病了多日,身子虚弱,祈福时跪拜频繁,身子吃不消。“   “开方子吧。”温锦兰瞥了他一眼。   傅炎是温骁的人,他的话不怎么可信,谁能保证他是不是撒谎?还得靠自己才行。   长信宫里,仇夫人过来拜见,瞧见太后从容的样子,藏住心里的鄙夷上前询问:“前几日就听闻贵媛娘娘病着,太后为何不让她歇着呢?”   “她是装病。”太后颇为得意:“那贱人只怕真的有了孩子,为保胎相安稳,所以才装病躲避。”   仇夫人挺意外,她不过是瞧见送子观音像有几分猜测,让温锦兰留个心眼罢了,没想到竟然猜中了。   “可是请太医查验的?” 第135章 多此一举   太后瞥了一眼过来:“请太医查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兰儿用一碟山楂糕就试出来了。”   “太医没有查验?”仇夫人头皮发麻,心道不好:“太后就不怕被人蒙蔽?”   太后没说话。   仇夫人晓得她和温锦兰的老毛病又犯了,还以为是在侯府,以为如深宅大院一般把门一关就能藏住家丑,以为嫔妃与寻常人家的妾室一般只是奴才,以为面对的是可以轻易被糊弄的定远侯。   “太后,若贵媛娘娘故意误导您与公主,那你们今日当众所为,就是赤裸裸的把柄,来日皇上知晓了,可不是轻易能了结的?”   太后犹豫了:“她敢,假孕可是死罪。”   “太医不曾证实,就不能指证她假孕。”仇夫人心里越发不安:“太后觉得呢?”   被她这么一说,太后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兰儿吩咐人准备了落胎药,只要她喝下,真假也就知道了。”   “落胎药?”一股寒气直冲仇夫人的天灵盖:“贵媛若是存心误导,那落胎药就是送上门的把柄啊,今日百官都亲眼见了贵媛带病祈福,若是让人知道太后还准备了落胎药,那岂不是坐实了太后谋害皇嗣的罪名?她可是皇上亲赐坐胎药的人啊。”   仇夫人简直服了,对付姜氏,避子汤足矣,画蛇添足的弄一副落胎药上去,一旦彻查药房,只怕避子汤的事都要被牵扯出来。   “这……”太后也慌了。   仇夫人不等她反应,赶忙吩咐善桐:“速速去拦了那那碗落胎药,快去。”   善桐知道情况危及,赶紧往椒房殿赶去。   小太监已经端着药往椒房殿过来了,阿南与金乐在殿外等着,打开盖子,用避毒签试了试,确认无事后点点头。   端出药碗放在身边宫女端着的托盘上,正要进去,快步赶来的善桐一下子就撞在了宫女身上,托盘上的药碗‘啪’一声碎在了地上。   “啊!”   殿门口的几人都是一声惊呼,陈嬷嬷立马出来瞧,见药碗碎了,眉头紧皱的看向善桐。   “怎么了?”温锦兰不耐烦的出来,见药洒了,火冒三丈:“怎么回事?”   善桐松了口气,赶忙谢罪:“奴婢知罪。”   “嬷嬷也是稳重人,怎么这样冒失?”杨莹莹脾气很不好,觉得她是故意不想给姜容鹤喝药。   善桐看了一眼温锦兰,说道:“太后请长公主速速回去,是急事。”   “知道了。”温锦兰看了一眼地上的药,十分不甘。   这番小动作被一直悄悄盯着她的沈怀娇看了个清清楚楚,等她离开后,陈嬷嬷只能让阿南再去端一碗过来,因着姜容鹤未醒,也先劝徐妍等人先回去。   毕竟,等下还有宫宴应付。   徐妍她们不放心的离开,沈怀娇却没立刻走,反到是停在傅炎跟前小声提醒:“只怕长公主误会什么了,傅太医可得好好查查姐姐喝的药才是。”   傅炎看了她一眼,又想起温锦兰的表现,目光落在宫女打扫的残渣上,若有所思。 第136章 意外之喜   沈怀娇离开后,傅炎跟着打扫的宫女出去了一趟,折返时,阿南已经重新端了药过来。   亲自尝了尝,傅炎才交代陈嬷嬷给姜容鹤服下,略等了一会儿他就走了。   姜容鹤醒来时已经入夜,林湘守在身边,见她醒了欣喜不已:“娘娘。”   “我睡了多久?”姜容鹤精神萎靡,坐起来靠着引枕:“长信宫做什么小动作了吗?”   林湘点点头:“善桐嬷嬷故意撞翻娘娘的药,长公主还坐在这,一脸巴不得娘娘出事的表情。”   “就这?就没别的?”姜容鹤有些不信。   太后和温锦兰做事狠辣决绝,怎么会只是撞翻她的汤药?   此时陈嬷嬷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汤:“娘娘醒了,方才徐小媛和杨顺华她们来过,十分担心娘娘。”   “一群小姑娘,只怕吓坏了。”姜容鹤有些愧疚:“只是我除了皇上再无依靠,若是不利用她们,当真就没有援手了。”   陈嬷嬷把汤盛出来:“奴婢明白,顺容还问娘娘是不是不适已久,奴婢也说了娘娘这些日子脾胃不合的事。”   “夏顺容一向心细。”姜容鹤深感欣慰。   只要有人注意到她摸肚子的动作就行了。   陈嬷嬷继续说道:“另外,长公主出宫了,仇夫人去过长信宫之后,长公主就出宫了。”   “仇夫人?”姜容鹤微微皱眉:“还有呢?”   “奴婢注意到,被善桐撞翻的那碗药似乎有蹊跷,便擅自做主,让阿南去药房仔细查查,阿南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傅太医也去药房问过,还把药渣拿走了。”   “汤药有问题?”姜容鹤心里一‘咯噔’:“善桐撞翻的汤药……”   陈嬷嬷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这才是奴婢最担心的,娘娘一直在喝药,若是她们这次能在汤药上的动手脚,那先前是不是也动过。”   这话说的越发让人不安,姜容鹤忙仔细回忆自己喝下去的坐胎药。   “奴婢记得娘娘提过坐胎药酸了。”林湘也跟着担心:“会不会那时就……”   姜容鹤心有余悸:“傅太医是皇上的人,只怕他也有所察觉,只是不便此时透露。”   “皇上还有两个月才能回来。”林湘很着急:“这可怎么办?”   姜容鹤沉思起来,她故意误导太后和温锦兰让她们以为自己怀有身孕,对外也一直称脾胃不合,还当众摸了肚子,已经足够引人遐想了。   下面她只需要耐心等着,让猎奇心十足的人去猜想推理即可。   只是自己的汤药会被人动手脚实在令人不安。   这次是汤药,那下次会不会是膳食?   “皇上不在宫里,汤药自然也就免了,只是膳食上一点要加倍小心,能让小厨房做就让小厨房做。”她惜命,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折了。   陈嬷嬷点点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哪都不缺聪明人,何况还是没什么大事需要分神的后妃,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加之温锦兰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许多事就能猜出一二。 第137章 皇上怎么一回来就凶妾身啊   “奴婢听说,那日宴会后,杨顺华在杨夫人跟前大哭一场,似乎是为着被长公主训斥的事。”   姜容鹤斜倚着椅子,细细瞧着架子上的送子观音像:“她小孩心性,必然是受不得委屈的,在母亲跟前哭一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杨莹莹是廷尉之女,家世最高,也最受不得委屈,她会向娘家告状,姜容鹤并不意外。   陈嬷嬷轻声询问:“娘娘觉得,此事有几分胜算?”   “拿不准,但是重阳宴那日,必定是宫里宫外通过气了,长公主纠缠肃阳侯的事并非秘密,如今她逼走了肃阳侯夫人,还藐视皇上的口谕进宫训斥后妃,只希望借着我的事,大臣们能够闹起来,狠狠教训长信宫一番。”   陈嬷嬷叹了口气:“寻常人家遇上刁蛮刻薄的婆母和挑事尖酸的姑姐,闹大了都是颜面无存的事,这种人若是不和她计较,自己堵心,计较了,自己也跟着丢脸,难办啊。”   “拿脸面换得清净也不是坏事,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法子。”姜容鹤闭了闭眼:“先把那尊观音像收起来吧。”   在菩萨面前算计人,她总觉得亏心。   “是。”陈嬷嬷亲自把观音像请回锦盒,吩咐福双小心安置。   再次到长信宫请安,已是重阳节过后小半个月了,太后脸色十分不好,却并没有急赤白脸的发作。   她冷漠厌恶的目光扫了姜容鹤一眼,拨动着手里的佛珠说道:“你这一病近乎一个月,哀家甚为担心呐。”   “多谢太后牵挂,妾身疏忽,致使脾胃不合,才会身体虚弱,在重阳祈福时出了丑,还请太后宽恕。”   她不提还好,一提太后就来气。   若非仇夫人及时提醒阻止,她就要着了姜氏的套。   “脾胃不合,也该说清楚才是。”太后一脸温怒。   “是,是妾身处事不周。”姜容鹤将姿态放低,不肯多嘴辩驳半句。   其他人都不说话,各自揣着心思。   从长信宫出来,乘着小轿还未到椒房殿,就有小太监一路跑来报信:“娘娘,皇上回来了。”   “皇上?”姜容鹤大吃一惊,陈嬷嬷也惊了。   急急忙忙赶回椒房殿,刚下轿,殿里就冲出一道着墨紫色衣裳的挺拔身影,长臂一揽,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病了为何不告诉朕?”他语气温怒,说话时愤怒的咬着牙。   姜容鹤委屈巴巴的哼哼:“皇上怎么一回来就凶妾身啊?”   她一哼哼,温骁就舍不得发火了,抬起她的脸仔细瞧着,眼中满是心疼:“朕不在,竟无一人为你撑腰。”   “妾身不在乎。”她环住温骁的腰身,只用满眼欣喜瞧着他:“得皇上一人疼爱,就是妾身最大的福气,妾身不稀罕其他人。”   温骁越发心疼她,心里也越发恼怒。   知道她被欺负,他再无心处置政事,连夜跑了回来。   没一会儿,满宫都知道他回来了,在椒房殿用了早膳,温骁没有直接去长信宫,反到是借着更衣的间隙,将傅炎招到了自己的寝宫。 第138章 来找太后兴师问罪   “贵媛先前所患何病?”   傅炎老实回答:“禀皇上,贵媛食欲不振,乃脾胃不合之症,只是并不严重,但因受了凉,有些鼻塞,所以精神不振。”   “可痊愈了?”   “现已痊愈,只是仍需安养。”   温骁放心多了,示意王淳出去后,他走到傅炎面前:“朕听说,太后与长公主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就是听到了这些消息才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是。”傅炎这才说道:“重阳节那日,经婕仪娘娘提醒,臣才留意到被善桐嬷嬷撞翻的汤药,是落胎药。”   纵使早有猜测,温骁还是没能压住心里的怒火:“落胎药。”   “是,另外,臣发现药房送去椒房殿的坐胎药,并不是臣每日拟好的方子。”傅炎犹豫了一下:“而是避子汤。”   话刚说完,傅炎就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抑,他没再说话,垂头侯在一旁。   欺凌嫔妃已经有失皇家威仪,谋害皇嗣,更不是简简单单的后宫纷争。   何况,动手的人还是与皇上关系并不亲厚的太后。   “仔细替贵媛调养。”他吩咐了一声,就大步往外走,傅炎只能应答。   长信宫里,太后如坐针毡,手里的佛珠拨动的时快时慢,善桐也替她着急,一直在殿门口等候。   温骁突然回来,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兴师问罪是免不了的。   左等右等,小太监终于来了,“嬷嬷,皇上从椒房殿出来后,回长定殿更了衣,就去安政殿了。”   “去安政殿了?”善桐急忙进去禀报。   太后越发焦心了:“该不会是姜氏说了什么吧?”   “姜氏根本没有证据,能说什么呢?皇上总不能依凭外面的风言风语就坐实此事,太后放心吧。”善桐安慰着她,自己心里却也没底。   那碗落胎药虽然被她撞翻了,可是太后为难姜容鹤是事实,是大臣们都看见的,此事又该如何解释?   她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大臣不要多嘴。   太后坐立不安的等到傍晚,还在佛龛前祷告着,温骁就过来了。   “参见母后。”他虽见了礼,但脸色阴沉冷漠,让人心惊。   太后难得对他慈爱几分:“都瘦了,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下去吧。”温骁看了一眼佛龛,觉得无比讽刺。   善桐心中紧张,急忙出来,刚到门外,就被王淳手下的太监捂住嘴拖了下去,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其他人神色大变,皆被王淳瞪住。   太后听见些许响动,尚未质疑,温骁就开口了:“母后礼佛多年,不知都在佛前求些什么?”   “自然是求你们姐弟平安顺遂了。”太后心虚,不敢直视她。   温骁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母后怎么不求一求儿臣子嗣兴旺呢?”   他提到皇嗣,太后心里就害怕了起来:“你若雨露均沾,自然皇嗣兴旺。”   “是吗?”他连讥讽的笑意也扯不出来了:“母后当年看上了世子位,如今是否又看上了朕的皇位?”   “你说什么?”太后吓得脸色苍白。 第139章 焉知不是在觊觎皇位   纵使她再怎么嚣张愚蠢,也明白有篡位之心是死罪。   温骁盯着她:“否则,母后为何会生出除掉皇嗣的心思?”   “不是,哀家只是不想姜氏生下皇嗣,她身份低贱,又曾服侍过殇太子,这种女人不干净。”   温骁神色阴冷:“朕想让谁繁衍子嗣,母后无权干涉。”   太后被他的样子吓得一愣,她越发害怕,只能用叫嚣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是姜氏算计哀家,她故意误导哀家的,她明明没有怀孕,可她……”   “怎么?没能真的害了皇嗣,母后很失望?”他一声反问,太后急的嘴唇颤抖,十分想解释清楚,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朕说过,只要您肯安分些,外人面前还是一样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他冷眼看过来,高高在上的君王威仪让人不敢直视:“再三挑战朕的皇权,母后真以为朕会在乎区区血缘?”   宫灯中昏暗的烛光轻轻跳动,长信宫里如压着一层厚厚的乌云,让人几近窒息。   太后额前布了一层冷汗,她双臂下垂,脸色惊恐无措:“你我母子……”   “只生未养,就别拿母子情分说事了。”他的神色漠然到了极致:“朕知母后不易,但母后的不易源于自己的善妒泼辣,源于祖母的强势束缚,源于父亲的薄情寡义,与朕何干?   母后因朕而坐稳主母之位,朕却不曾得过母后一日垂怜慈爱,更是险些丧命于母后之手,起兵登基,奉养母后,只求母后安分,以全皇家颜面,做戏而已,母后都不能胜任。   朕再三提醒,太后之尊,与妃嫔计较有失身份,母后却屡教不改,视朕的口谕如无物,不仅纵容长公主嚣张跋扈,欺凌妃嫔,如今还谋算起了皇嗣,焉知是否在替某些人觊觎皇位。”   太后更慌了:“不是,我们只是厌恶姜氏而已,没想过皇位,邵儿最是知礼懂事,他一向敬重你这个哥哥,他怎么会觊觎你的东西?他真的没有,真的。”   温邵是她的软肋,她不想温邵受到半分牵连,本能的替他解释。   然而,温骁并不关心,疑心一起,再难消除。   何况,温邵本就不安分。   他继续说道:“姜容鹤虽为殇太子之妻,但她如今是朕的女人,母后与长公主厌恶她,无非是嫉妒她得朕宠爱,母后与长公主姻缘不幸,就见不得旁人夫妻和睦。   肃阳侯夫妻恩爱,育有子嗣,为朕所重用,长公主频频叨扰,威胁人家夫人,逼得侯夫人携子离京,其中还有温邵等亲族的手笔,行事可知廉耻二字?”   他沉声呵斥,太后已经浑身颤抖不知如何作答了。   温骁目中燃有怒火,这一番训斥,已是他再三隐忍的后果了。   他刚回来,十几份奏疏就送到了安政殿。   长公主纠缠肃阳侯,逼得肃阳侯夫人携子离京……   长公主枉顾口谕,入宫后欺凌嫔妃,藐视皇权……   疑贵媛娘娘有喜,然太后刁难,似有谋害皇嗣之意…… 第140章 舍不得追究她的小娇娇   一桩桩,一件件,十几份奏疏上写的事,全是太后与温锦兰做的恶。   自己不过暂时离宫,她们就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欺凌他的宠妃,在后宫为非作歹。   分明就是要把后宫搅得与当年的侯府一样混乱不堪,没有规矩。   “母后,朕是皇帝,一国之君,这里也不是侯府,是皇宫。”他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挺拔英武:“皇权至上四个字,还请母后谨记。”   太后看着他,头一次战战兢兢的仰视他。   “皇……不,骁儿……”太后第一次这般温柔的称呼他,别扭的称呼,连她自己都不习惯。   她还想再求求情,当年定远侯再怎么厌恶她,只要她肯低头认错,定远侯都不会计较的。   温骁是她生的,也一定会的。   “明日,母后就移出宫到温邵府中安享晚年吧。”温骁并不吃服软祈求这一套。   他甩袖离去,太后脸色苍白的呆坐着,被他一通怒火惊得脑中空白。   此时此刻,她恐惧,后悔,对自己痛恨至极。   夜里,温骁歇在了长定殿,傅炎又被唤了过来。   温骁斜倚在小榻上,身上已经沾染了几分酒气,桌上的酒壶空了三四个,阴沉的脸色仍旧不见好转半分。   “皇上,心气郁结时饮酒有伤身体。”傅炎坐在一旁,一边说着,一边替自己斟满酒水,然后一饮而尽。   王淳进来,看了一眼傅炎,得了温骁的示意后才敢说话:“皇上,善桐交代了,太后是在仇夫人提醒后才换掉了贵媛娘娘的坐胎药,也是仇夫人提醒长公主去确认贵媛娘娘是否有喜,就连她撞翻落胎药,也是仇夫人催促的。”   “这位仇夫人还真是好手段。”傅炎说道:“几句挑拨,就闹得后宫不宁。”   温骁满脸冷色:“她一向有手段。”   “这是何故呢?”傅炎明知故问。   方家是外戚,但以温骁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外戚掣肘,这是个机会。   相交多年,他自然要推上一把。   “何故?自然是为自己的女儿铺路。”语气一凛,温骁心中杀意浓烈。   “那布局者……”傅炎大胆的提了一句。   事情闹得这么大,关乎皇家颜面,全因贵媛姜氏而起,温骁总要表个态才是。   提及心上人,温骁眉目温和了两分:“朕并不觉得引蛇出洞防患于未然是过错。”   傅炎懂了。   皇上根本舍不得追究贵媛娘娘半分责任。   也是,一个娇气的弱女子,如何舍得去怪罪?   大清早,姜容鹤还在梳妆,陈嬷嬷就匆匆忙忙的进来,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当真?”姜容鹤大吃一惊。   陈嬷嬷点点头:“长信宫正在收拾东西呢,对外说的是临昌侯突患恶疾,太后牵挂,要到侯府暂住,善桐也说是暴毙,奴婢特意去瞧过,是被勒死的。”   “还有呢?”姜容鹤心惊不已。   深宫之中,这样的事并不新奇,只是善桐到底也是太后从府邸带来的亲信。   温骁把她都除掉了,可见此次是动了大怒。 第141章 帝王的雷霆之怒   “长公主因藐视皇权欺凌嫔妃,褫夺封号,迁居皇山寺思过。”   姜容鹤越听越心惊:“至皇山寺思过,与幽禁关押无异了。”   “的确,而且,着令国舅休妻的圣旨也已送出去了,仇夫人,赐死。”   “赐死。”姜容鹤心头一紧:“国舅休妻,仇夫人所出子女前程尽毁,虽是休妻之后赐死,但国舅府的荣恩也到头了。”   陈嬷嬷点点头:“我朝仅国舅府一门外戚,如今也被除掉了。”   “藐视皇权,谋害皇嗣,都是重罪,何况皇上与临昌侯曾有争夺世子位的前车之鉴,只怕皇上顾忌更多。”姜容鹤心跳如擂。   她似乎把事情闹大了。   想到此处,姜容鹤不由的浑身发抖,不必到长信宫去请安,她只能坐立不安的待在椒房殿。   她在温骁面前,一直以温柔娇弱示人,他似乎也爱极了自己柔弱可欺的模样。   也不知此次他禀雷霆之势料理了太后与长公主几人,会不会也对自己失望。   温骁下朝之后就过来了,拦住通禀的太监,放轻脚步进殿,站在门前看着她。   方才朝堂之上,因着太后迁居侯府安养的事,百官吵翻了天,事情自然而然就牵扯到了姜容鹤身上。   为了她,自己数次破例,对太后与长公主处置严厉,大臣们自然有异议。   他们骂她是妖女,说她魅惑人心,说她会祸乱社稷。   他们把此次帝王震怒的原因都归咎到了她的身上。   “皇上。”姜容鹤看见他了,一脸紧张,如同犯了大错的孩子般。   温骁走向她,摸摸她苍白的脸:“怕什么?”   “妾身……知罪。”她鼓起勇气,确仍旧害怕的浑身发抖。   温骁继续摸着她的脸:“何罪?”   姜容鹤看着他,仍旧止不住的颤抖:“妾身把事情闹大了,伤了皇家颜面。”   “自保而已,何错之有?再者,此事后果如此严重,也是因为朕在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姜容鹤似乎有写明白了,只是心里仍旧不安:“皇上要问罪妾身吗?”   “朕怎么舍得?朕说过,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惯着你。”他伏身在她唇角轻轻一啄:“朕金口玉言。”   听了这话,姜容鹤一点也不欢喜,反倒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他偏执霸道的占有欲让她害怕,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她今日才算是明白。   “皇上可失望?”她抓紧裙角:“妾身并非柔弱可欺之人。”   温骁轻笑出声:“小聪明罢了,也算城府心机?”   “那皇上喜欢这样的妾身吗?”   她问的很小心,对温骁,她的目的早已经不单纯。   她不仅要争宠活命,还贪心的要霸占他。   纵使期望一个帝王的深情不渝,是件极为冒险的事。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温骁看着她:“朕一贯无情薄幸,唯独对你,长情不灭。”   “妾身……何德何能?”突然说出的情话让她红了眼圈。   “因你当初对朕许诺太多,结果什么都没兑现就弃朕而走,朕心有不甘。”   姜容鹤欲言又止,一时寻不到任何词句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投进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 第142章 沈怀娇转变上位思路   宫楼之上,送太后离宫的马车渐渐走远,沈怀娇站在宫楼上看着,已经有丝丝凉意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将她腰间的玉佩吹得叮当作响。   “太后离宫,长公主去往皇山寺思过,国舅府被打压,贵媛娘娘盛宠依旧,只是朝臣们对她非议极大,说她惑乱君心。”宋嬷嬷一时竟说不上来姜容鹤是赢是输。   沈怀娇心里羡慕与嫉妒交杂,自嘲道:“只要皇上对她宠爱不倦,大臣们的看法与她何干?”   “后宫中哪有长盛不衰的恩宠?”宋嬷嬷感叹了一番,见她失落,便岔开话题:“奴婢听说,此次弹劾太后与长公主,廷尉十分卖力。”   沈怀娇缓了缓落寞的心绪:“杨顺华曾遭长公主训斥,廷尉为女出头,也不稀奇。”   若论受气,她受的气比杨莹莹多多了,只是因着中秋夜宴的事,沈家已经让温骁不满,若是再因她而弹劾温锦兰,恐惹温骁厌烦。   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好在如今温锦兰自作自受,也算是喜事一桩。   小太监一路疾跑找了过来:“娘娘,皇上已经在宣明殿了。”   宋嬷嬷一惊一喜,比沈怀娇都要激动:“娘娘快些回去吧。”   温骁难得来一趟宣明殿,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嗯。”沈怀娇并不惊讶,自她提醒傅炎汤药有问题,她就知道温骁一定会来见她。   赶回宣明殿,温骁正在喝茶,手边的书卷分明被动过。   沈怀娇留心看了一眼,书卷是她刻意准备的,书签标记的地方自然也是别有深意。   “参见皇上。”她见了礼,得了温骁的准许后才坐下来。   温骁放下茶盏:“婕仪何时喜欢上了《妃德》一书?”   “深宫之中,总要有所消遣。”沈怀娇的回答十分简单。   被她用书签标记的那一页,说的便是三百多年前,大周惠贵妃的事。   以最低微的才人身份入宫,爱慕皇帝,却不得圣宠,深宫四十年,坚守德贤二字,交好后妃,和睦宫闱,庇护皇嗣,帝崩之时,才惊觉自己辜负了如此贤惠的女人。   她想以此暗示温骁,自己也是这样的女人,赌他能对自己有一丝怜悯。   温骁默了默,并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反倒问道:“你与贵媛关系一般,怎么想起提醒傅炎汤药有问题了?”   “妾身与姐姐关系一般,但妾身到底也是后妃,若姐姐当真有喜,妾身必定不能坐视旁人谋算皇嗣。”她极快的看了温骁一眼,娇羞隐忍:“毕竟,爱屋及乌。”   温骁面无表情,微微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叩:“你怎么就断定贵媛有喜了呢?”   他问这话,便是怀疑沈怀娇想要借刀杀人。   沈怀娇心里一凛,惊觉自己忙于表露心迹,被温骁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她跪了下来:“其实,妾身当时并不确定姐姐有喜,只是善桐嬷嬷那样稳重的老人,突然撞翻汤药,长公主一脸可惜的模样实在让人生疑,妾身这才提醒傅太医的。 第143章 皇上的义妹   那些日子,姐姐脾胃不合的事人尽皆知,祈福当日却被为难,思及先前太后曾提过,不愿意姐姐诞育皇嗣的事,妾身才反应过来,姐姐或许是有喜了。”   她不慌不忙的补救,心里紧张不已,安静的等着温骁的反应。   “早些歇着吧。”他没再说话,沈怀娇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信没信自己的话,见他要走,也不自作多情的挽留,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   入了夜,临昌侯府的动静还未停歇,送太后出宫的王淳仔仔细细一番查看后,这才拜别温邵。   “那奴才就回宫复命了,侯爷身体不适,需得安心养病,无重要事务,还是别轻易出府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好好闭门反省。   “臣……遵旨。”温邵的怒火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王淳刚走,他就快步冲入了太后安置的院落。   他有一肚子的火气要撒出来,他要好好问问太后。   为什么要生出谋算皇嗣的心思?   为什么!   难道她不知道,若无皇嗣,离皇位最近的就是他这位皇弟。   一旦她动了谋算皇嗣的心思,就会让人怀疑自己对皇位别有居心吗?   他本就不得侯府旧部支持,又不曾追随温骁起兵,在朝中几乎毫无根基人脉。   先前纵容太后刁难后妃,也是让后宫乱象频出,让温骁疏忽朝政,好让自己有机会蓄养实力。   可他现在还没有与温骁叫板的实力呢。   一旦他被人扣上觊觎之心的帽子,没有任何人能帮他。   冲进屋里,屋里此刻更乱,太后紧紧抓着一根白绫,大哭大闹的要自缢,几个宫女惊慌失措的拦着她,乱作一团。   “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侯爷啊,我命苦啊。”   “太后……”   “太后……”   温邵心头的火气更盛:“母后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他一声斥责,哭闹的太后顿了顿,猛地跌坐在椅子上,伏案痛哭。   宫女们急忙退下,温邵走过去看着她,眉间紧皱:“儿臣不明,母后难道不知起了谋害皇嗣的心思后果有多严重吗?”   “姜氏没有喜,她是故意……”太后还想狡辩。   温邵很不耐烦:“母后!姜氏是不是真的有喜,与你有谋算皇嗣之心并不冲突,皇上震怒,一为姐姐无视口谕进宫欺凌妃嫔,二为你们谋算皇嗣,你们是在藐视皇权,是在得罪大臣,姜氏没有家世依靠,其他人有!”   太后哑然,想起先前纵容温锦兰训斥后妃的事,她一阵懊悔。   “如今之计,母后现在安心住下才是,切勿再闹出事情,等过几个月皇上消气了,必然是会寻个由头将您接回宫中的。”自幼得太后偏爱,他也说不出重话,只能先做安排。   太后也不吭声,她现在毫无心力去争吵狡辩,更没脸再去见外人。   入了十月,一封奏报快马送入宫中。   椒房殿里,夏宁冉几人还在喝茶说话,王淳便亲自过来了。   “奴才奉旨来传话,过两日,皇上的义妹施姑娘要到宫里小住,皇上让娘娘稍作安排。” 第144章 忍不住失意的后妃   “施姑娘?”姜容鹤都没听说过。   她实在理不清温骁的家族关系,往往都是他说了自己才知道,她又没有途径去仔细打听,所以很多时候都一无所知。   王淳解释道:“施姑娘的父亲施将军与皇考交好,是结义兄弟,上个月皇上离宫,一则是因为政务,二则便是施将军病危,施姑娘是施将军的独女,如今夫妇二人皆以病故,便将施姑娘托付于皇上照顾。”   话说到这里,众人心里都冒起了主意,姜容鹤也不例外。   这种托孤,一般便是许嫁的意思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请皇上放心吧。”   “那娘娘辛苦,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王淳告辞离开。   沈怀娇笑了:“听闻施将军曾对皇考有救命之恩,姐姐可得细细安排才是。”   “这是自然。”   笑盈盈的说完话,她们俩都沉默了,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自椒房殿出来,拜别沈怀娇后,其他人慢悠悠的步行回宫。   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宫里的红枫树都已经开始落叶飘零。   见此情形,徐妍不免失意:“我们入宫数月都不曾侍寝,等往后再多些新人,只怕越发没有我们立足的余地了。”   “宫里除了娘娘,旁人都没有侍寝啊,有什么可失意的?”杨莹莹满不在乎,还有闲心把手里的果子分给身边的夏宁冉一个:“就算皇上不召我们侍寝,也没耽误我们晋封啊,既然不侍寝都能晋封,那还担心什么?”   她家里对她的要求便是平安第一,前途第二,她都做到了,自然不急。   夏宁冉附和的点点头,宫里好吃好喝的她已经很满足了,现在还不用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去长信宫请安,日子不要太逍遥。   “你们……”徐妍和她们说话都觉得心累。   杨莹莹与夏宁冉只顾吃喝玩乐,一点也不在意皇上的恩宠,她却不行。   她爱慕温骁,万分期待能得他一丝真情,每日都到椒房殿去坐坐,也是想着能多见温骁一面。   所以,她很是介意马上就要入宫的施姑娘。   宣明殿里,宋嬷嬷也有些担心,“这位施姑娘进宫,皇上顾惜与施将军的情义,必定也会厚待。”   “这可不是我该担心了,如今最堵心的应该是姜容鹤。”沈怀娇拢了拢衣裳:“她独得圣宠,哪里允许旁人来分一杯羹?”   宋嬷嬷奉了热茶过来:“那娘娘可有交好之意?”   “届时又说吧。”沈怀娇恹恹的没什么志气了。   刚入宫时她还雄赳赳气昂昂,如今被温骁冷落几个月,她虽仍有争宠上位之心,却也消极多了。   宋嬷嬷瞧了出来,急忙劝道:“夫人还等着娘娘出头扬眉吐气呢。”   提起自己的母亲,沈怀娇心里就一阵愧疚。   她的母亲是续弦,只因原配夫人早年病故,故此才由沈老夫人做主聘娶了她的母亲,奈何她的母亲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原配夫人所出的儿女都不服她母亲管束。   虽有主母夫人的身份在,她的母亲在沈家仍旧不能腰杆挺直。 第145章 努力避嫌的皇帝   “我焉能不知母亲盼我登临后位扬眉吐气,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万般皆不由人,皇上独宠姜容鹤,我乃书香门第出身,总不能不择手段的去争宠啊,况且,皇上早做警告,处处以沈家书香门第压我,我怎能不顾家族声誉?”   她眉尖微蹙,不免让人心疼。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宋嬷嬷软了语气:“奴婢只是怕娘娘没了锐气与本性,若在后宫中成了朽木枯槁,那才是真正的没了前程出路。”   沈怀娇点点头:“我知道,必定不会如此的。”   她踢了踢绣鞋,瞧着鞋尖上的珍珠流苏,沉吟良久:“施将军新丧,想必这位施姑娘心中猝然没了依靠也很失落,交代人准备些她家乡的东西吧。”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她还有心思去算计,宋嬷嬷也就放心多了。   椒房殿里,傍晚时温骁就过来了,与姜容鹤一块用膳。   替他布了菜,姜容鹤问道:“皇上,施姑娘的事,妾身细细一想,觉得临华殿不错,皇上觉得呢?”   “临华殿是东宫大殿,不合适。”他看过来,笑道:“你不必以宫妃之礼安置,衣食住行依照徐小媛的规制给她就行了,平日里只当是个借住的客人就好。”   姜容鹤故意装傻:“皇上这是何意?施将军都将施姑娘托付给皇上了,皇上总不能薄待她呀。”   “与施将军交好的是父亲不是朕。”他喝了口汤:“他对父亲有救命之恩,朕登基之后已经厚赏他了,如今答应他的托孤之事,也只是全兄妹之礼,且那日诸将皆在,朕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兄妹之礼?   姜容鹤默默吃了口菜,目光往陈嬷嬷一瞟,差点乐出声。   虽说以后的事说不准,但这话现在听着就是让人开心。   “依朕看,就让她住在玉堂殿吧。”温骁瞥见她的小动作了。   “是。”   玉堂殿离长定殿和御书房这两处都极远,中间隔着好几处宫殿,看得出来他在努力避嫌了。   用过膳,姜容鹤端了热茶过来,他却不接,靠着椅背静默的看着她。   “皇上这么盯着妾身做什么?”   他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十分闲适,“朕在想,王淳过来传话之后,你是不是失落过。”   “是,妾身都哭了。”姜容鹤把茶盏一放,直接坐在他腿上:“妾身善妒,最喜争风吃醋,贸然间得知又有人要入宫,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偏还是皇上的义妹,关系亲近,只怕皇上会百般护着。”   温骁笑出了声:“哪有人说自己善妒的,就不怕前朝骂你?”   “骂妾身妖孽的人还少吗?”她满不在乎:“妾身又不是不曾有过好名声,可是好名声能有什么用?无非是在含冤受屈的时候被人同情罢了。”   温骁搂住她的腰,让她贴在自己怀里:“朕很疑惑一件事,大臣们觉得你妖媚惑主,但官眷们大多却觉得你温柔宽厚,这是何故?朕的爱妃可是悄悄做了什么?”   额……这要怎么解释呢? 第146章 给我生个孩子吧   难道你真不知道我选秀的时候,靠着太后和长公主的衬托,好好演了一把温柔后妃的戏?   还是说,你没注意到我对徐妍几人十分亲和客气,为的就是借她们与娘家来往,把自己的好名声传出去?   姜容鹤认真思考了一下:“皇上英明神武,唯独对妾身偏爱无限,他们自然害怕妾身恃宠生娇,坏了皇上的圣名,所以提前骂一骂,等日后有了错处,把妾身推出去顶罪也就不会太过唐突。”   “不,你撒谎。”他咬了姜容鹤一口:“说实话。”   他的手已经扯开了腰间衣结,眉宇间也染了情欲,呼吸攀延至脖颈,撩的人浑身燥热。   姜容鹤心如秋水,震开环环涟漪,欲拒还迎的躲避间,一脸委屈的娇嗔:“一群滥情的臭男人,见不得皇上专情,却又不敢指责皇上,自然要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咎给妾身了。”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将人一把抱起:“胆敢指骂朝臣,必须严惩。”   他大步迈入内室,林湘急忙过去将门关上。   把她压倒在身下,温骁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明亮的眼睛,脸上的情欲越发浓郁,嘴角笑意微微收敛,神情十分郑重:“姜容鹤,给我生个孩子吧。”   “妾身一直在喝坐胎药。”她故意提到。   她完全不能确定坐胎药有没有被人动手脚,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提起坐胎药,温骁心里就火大,恼怒之余又万分心疼她,越发怜惜不已。   亲吻着她的唇角,温骁嗓音喑哑:“床笫之间,你唤我夫君可好?”   “不好。”她故意不答应。   温骁皱眉,郁闷的不行:“为何?”   “皇上称呼妾身,总是连名带姓。”她有意见了。   温骁抿唇,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你确定要朕唤你乳名吗?”   乳名?他还知道自己乳名?   姜容鹤惊大了眼睛,硬着头皮想要确定一下真假:“嗯。”   “豆花。”温骁都没犹豫。   姜容鹤无语了,他还真知道。   当初她母亲大着肚子离开姜家,在乡下生下她,又没奶水,邻居大娘用米汤豆花代替,所以她的乳名就是豆花。   可她怎么会把这么土气的名字对外说呢?   想不通,真要命。   气氛有些尴尬了……   “后悔了吧?”他幸灾乐祸的勾起唇角,将停留在她唇角的亲吻加深。   情到浓处时,姜容鹤还是改口了:“夫君。”   这种由他做主的时候,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缠绵了大半夜,以至于大清早,王淳请了三四次温骁才起身,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姜容鹤红着脸伺候他更衣,他扭了扭脖子,稍作提神。   “还未入冬,夜里就有些凉了,北境进贡了一块羊绒大毯,等下朕让人送过来,铺在地上,隔一隔寒气。”   姜容鹤赶忙推辞:“羊绒毯珍贵,哪里能用来铺地呢?”别回头被人抓到把柄骂她奢侈。   “再珍贵也是物件,比不得人。”他握住姜容鹤的手:“你手脚冰凉,只怕是气血不足,等下让傅炎过来瞧瞧。” 第147章 起了争宠之心的徐小媛   “是,妾身遵旨。”   替他穿戴好朝服,披了件斗篷,姜容鹤就要送他出去。   刚到殿外,就见徐妍已经候着了。   “妾身参见皇上。”   陈嬷嬷与姜容鹤对视了一眼,没说话,每逢温骁歇在椒房殿,徐妍总会一大早就过来等着,什么心思她们也看的清楚,只是不想点破。   温骁看了她一眼:“你每日都来这么早,能休息好吗?”   “妾身是个闲人,不敢贪睡。”   “学着料理宫务也辛苦,多加休息吧。”他笑盈盈的看了姜容鹤一眼:“只是往后不需要那么早就过来,贵媛伺候朕辛苦,朕有意让她补眠。”   徐妍一慌,十分尴尬:“是。”   时辰不早了,他还要赶着去上朝,登了龙辇就立马走了。   姜容鹤扬起笑意:“我还未梳妆,让小媛见笑了。”   徐妍每次偶遇温骁都精心打扮过,着实让披头散发还没梳妆的她有些相形见绌。   徐妍也知趣,立马说道:“娘娘辛苦,是妾身打扰了,还请娘娘恕罪。”   “明日施姑娘就要进宫了,皇上亲自将她安置在了玉堂殿,不如你先去安排一番?”这么合适的理由,不用白不用。   徐妍松了口气:“是,妾身这就过去看看。”   徐妍走了,陈嬷嬷扶着姜容鹤回去,小声道:“这徐小媛对皇上格外殷勤,娘娘可要防一防?”   “其实我也很矛盾。”姜容鹤坐在床边:“我想独占皇上,却又可怜她们夜夜独守空房,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还是让皇上自己做主吧,劝皇上雨露均沾的话我说不出来,但若是皇上真的愿意宠幸她们了,我也不能横加阻拦不是?”   陈嬷嬷点点头:“的确,娘娘再睡一会儿吧。”   姜容鹤轻轻叹了口气,躺下继续休息。   过了午后她才出发去玉堂殿,宫人们已经把这里打扫干净了,正添置着细软。   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姜容鹤非常满意:“施姑娘身边自有贴身的丫鬟跟随,所以不必安排掌事嬷嬷和大宫女了,挑两位稳重的嬷嬷照应宫女太监即可。”   大总管在旁边点头,又跟着她去瞧了那些细软,确认合适了她才离开。   次日午后,马车方才入宫,姜容鹤被叫来了御书房,无所事事的她,只能在旁边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温骁则站在架子前无比认真的翻看着折子。   王淳一脸喜色的进来:“皇上,施姑娘到了。”   姜容鹤立马放下书看着门口,只见一道白色身影飞跑进来,直接扑向温骁。   “骁哥哥。”   温骁往旁边迈了一步,避开她热情的拥抱,慢条斯理的合上手里的折子,语气不咸不淡:“来了。”   “嗯,这一路我紧赶慢赶,就是想要快点来见你。”施沄满眼殷切。   温骁招招手:“爱妃,来。”   姜容鹤这才走过去,温骁自然的揽住她的肩:“这就是施沄,朕的义妹。”   “参见娘娘。”施沄并没有托大,很爽快的见了礼。   如今谁不知道皇上独宠贵媛姜氏,所以根本不需要温骁引荐,她就知道面前的美貌女子是谁。 第148章 我不吃你挑衅这一套   快速一番打量,施沄有些自惭形秽。   芙蓉花面,华贵明艳,面前的女子金钗罗衫,雍容如牡丹,浅浅含笑,温柔亲和,很难让人不心动喜欢。   姜容鹤扬起自己最亲和的笑脸:“施姑娘有礼。”   这位施姑娘,瞧年岁与她差不多,虽着重孝,但英气爽利,的确有武将家出身的大方明媚。   只是这举止……多少有些刻意了。   “朕将你安置在了玉堂殿,若有什么需要,你去找兰林殿的徐小媛即可。”   施沄有些不解:“徐小媛是……”   “车府令之女。”   施沄有些嫌弃:“哦,她呀,我不能找娘娘吗?”   “贵媛要照顾朕,宫务杂乱繁多,朕不忍她劳累,所以宫务都交给了徐小媛,她是好脾气,处事也细心。”说话间,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姜容鹤身上。   施沄笑了:“骁哥哥你可真是护短。”   “行了,路上辛苦,你先回去休息吧,朕还有政务处置。”   施沄看着姜容鹤:“我想请娘娘带我过去,正好与娘娘说说话。”   “朕让人送你过去就行了。”   “不,娘娘面善,我见了娘娘就觉得亲和,想和娘娘多说说话彼此了解。”施沄扬起笑意:“娘娘,好不好啊?”   姜容鹤含笑点头:“好呀。”   这么亲近自己,不是示好就是挑衅。   玉堂殿有些远,姜容鹤不想走路,便让人传了一顶小轿给她。   “这个小轿好难坐呀,一点也不舒服。”刚坐下,施沄就挑剔上了。   姜容鹤笑了笑没说话,舒舒服服的靠着自己的软垫子。   施沄很健谈,刚走没多远就问:“听闻娘娘先前就与骁哥哥相识?”   “嗯。”温骁在中秋夜宴上亲口承认倾慕她多年,这也算不得秘密了。   施沄一脸羡慕:“真好,其实我与骁哥哥也相识多年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去定远侯府做客,那时骁哥哥还带我玩,他去哪我去哪,形影不离。”   “怪不得皇上说你们兄妹感情深厚呢。”姜容鹤笑盈盈的听着。   施沄大笑道:“差点就不是兄妹了,侯爷和我爹想过给我们定亲呢,只是年纪小,便只在口头上说过,也不知道骁哥哥还记不记得。”   姜容鹤立马好心建议:“皇上政务繁忙,只怕是一时忘了,回头你可以问问皇上。”   你大胆去问,回头我就去皇上跟前吃瓜。   “骁哥哥忙,我也不想打扰他,还是算了。”施沄摆摆手跳过这个话题:“我爹走的时候,要不是骁哥哥赶去陪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容鹤敛起笑意:“令尊已逝,节哀。”   “嗯,骁哥哥让我进宫,也是不想让我睹物思人,我会振作起来的,以后,我就只有他了。”   姜容鹤连连点头:“往后,大可把宫里当做自己家。”   她每一句回答的都温柔亲和挑不出错处,施沄面色复杂的看着她,反倒没有太强的分享欲了。   到了玉堂殿,施沄的东西都已经送进去了,她带来的两个丫鬟也已经侯在了外面。 第149章 麻烦不到我头上就随便作妖   一个红鸾,一个青鸟,瞧着都是性格爽利的姑娘,只是这名字取得,不似武将家该有的刚利。   “来。”姜容鹤亲自领着施沄进殿:“你先住着,缺什么少什么,如果不好去找徐小媛,可以直接找大总管,若宫人们伺候的不好,也尽管告诉大总管。”   施沄一番环顾,不是很满意:“太秀气了,我喜欢习武,住不惯这么精致的地方。”   “这样啊……”姜容鹤故意一沉吟:“去把大总管叫来。”   金乐应声,立马就去请大总管。   “不喜欢就改,又不是什么大事。”姜容鹤继续挂着一脸亲和的笑意,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挑剔。   施沄忙问:“娘娘,为何不请徐小媛过来呢?”   “她忙,要核算宫中各处的月钱,这种事还是让大总管来比较方便。”   “哦,这样啊。”施沄有想法了。   等大总管来了,她带着大总管一处处挑剔过去,姜容鹤也不插手,找地方坐下,等着她把话说完。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才停下来:“这就些吧,娘娘,我快人快语,你可别觉得我烦。”   “怎会?”姜容鹤扬起笑意:“住的地方怎么能将就呢?”   施沄笑了笑,又不说话了。   “大总管,既然施姑娘不喜欢,你赶紧安排人重新收拾,若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徐小媛。”   “是。”大总管是个圆滑的人,自然知道姜容鹤只是客气一番,如今徐妍正忙着,为这种事去给她添麻烦不值当。   姜容鹤也站起来了:“那施姑娘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若得空就过来椒房殿坐坐。”   “好。”施沄一口答应。   从玉堂殿出来,金乐忍无可忍:“这施姑娘做给谁看呢?话里话外都在挑衅,就差把她和皇上青梅竹马,两家曾经口头定亲,她如今就是抱着入宫为妃的心思来的说明白了,娘娘还这般客气。”   “她怎么挑剔为难,也麻烦不到我头上,我犯得着和她计较吗?”姜容鹤悠闲的坐在小轿里:“再说了,她说你就信?一口一个骁哥哥,不知避讳,自会有人跳出来教训她的。”   金乐还是不高兴:“原以为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谁知这般。”   “施将军对皇考有救命之恩,临终前又托孤于皇上。”陈嬷嬷接话道:“娘娘若是与她计较,她一哭一闹,凭着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身份,就能让娘娘百口莫辩。”   金乐有些窝火生气,但也没再说话。   “不过,奴婢瞧着,施姑娘与徐小媛先前似乎认识。”陈嬷嬷斟酌了一番用词:“关系似乎不佳。”   姜容鹤摇摇头:“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好去问皇上,不过她这么挑剔,徐小媛不可能忍着,等她们闹起来不就知道了?”   “也是。”陈嬷嬷笑了。   皇上都亲口说了一切都由徐小媛负责,她们家娘娘也着实犯不着去自寻麻烦。   傍晚,姜容鹤都将膳食准备好了,也不见温骁过来,刚吩咐阿南去瞧瞧,就见王淳赶着过来。 第150章 沉不住气的人先去告状   “奴才参见娘娘。”王淳跑的有些急,气息微喘:“娘娘,皇上已经走到半路了,被施姑娘拦了下来,说今日刚进宫,心里失落,所以请皇上去玉堂殿用膳了。”   姜容鹤笑了笑:“好,既如此,也该将皇上的膳食送过去才是,林湘,快把皇上喜欢的这些菜装好。”   “是。”林湘立马带着福双忙碌起来。   姜容鹤在一旁坐下,安静的喝茶,王淳也不敢多说什么,命人拎上食盒,见礼告退。   “这个施姑娘,还真是有手段。”金乐更生气了。   陈嬷嬷却十分沉得住气:“她今日刚进宫,皇上过去用个膳,也只是接风洗尘的意思,有何可担心?”   “可她这么明晃晃的来抢娘娘的恩宠,实在让人不喜。”   姜容鹤笑了:“她白天已经试探过我了,我不接招,现在又拉皇上去玉堂殿用膳,就不仅是恶心我了,等着吧,只怕明天才有好戏看呢。”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洗漱更衣,拿着自己最爱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阿南就来回话:“娘娘,皇上用过膳就回安政殿了,好几位大臣都等着呢,只怕今晚不能过来了。”   “知道了。”她认真看着话本子,心思全然已经不管温骁在哪了。   安政殿那边,得知温骁去过玉堂殿用膳,徐妍带着夜宵就急忙赶过来了。   在外面等了许久,里面的大臣才离开。   “主子,请吧。”王淳这才出来。   徐妍忙带着紫嫣一块进去,规规矩矩的见礼:“妾身参见皇上。”   “这么晚了,有事吗?”温骁还在翻看折子,眉头紧锁,神色忧虑暗怒,但并没有对徐妍语气过重。   徐妍亲手把夜宵送上:“妾身准备了夜宵,特意送来。”   “嗯,有心了。”他眉头越发紧蹙,恼火的合上折子,看了一眼徐妍,仍旧压着心头的火气:“还有事?”   徐妍垂手而立:“玉堂殿的布置都是妾身安排的,听说施姑娘住的不大习惯,妾身有愧。”   温骁让她学习后宫事务,她尽心尽力,这么久了都没出差错。   凭什么一个刚进宫的孤女,就对自己的安排挑剔?   她哪哪都不满意,岂不是在告诉温骁,自己做事不周全吗?   “衣食住行本就各有所爱,只要不越制,改一改也无妨。”   他并没有如同袒护姜容鹤那样袒护自己,徐妍心里有些嫉妒:“是,只是妾身听闻,今日贵媛娘娘送施姑娘去玉堂殿时,施姑娘觉得小轿不舒服,埋怨了一大通。”   温骁有些疑惑,好一番琢磨才想明白她话里的重点:“五品以上才可用轿,她刚入宫还不熟悉规矩,回头你安排人给她细细讲讲。”   “是。”徐妍心里这才舒服一二。   “若无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温骁提笔,阴沉着脸批复奏疏。   徐妍还想再和他说上两句,可是瞧他埋头忙碌,也只能先行告退。   次日一早,大家都聚在椒房殿,不为别的,都是想来瞧瞧新入宫的施姑娘是何许人也。 第151章 你们继续吵   施沄来的晚,走的满头大汗,照旧穿着一身素色衣裳,进殿后大大方方的打量所有人。   明艳动人的姜容鹤,清冷如仙的沈怀娇,温婉亲和的徐妍,明媚阳光的杨莹莹,清雅娟秀的夏宁冉……   各有特色,堪比百花齐放的盛景。   “施姑娘来了。”姜容鹤笑盈盈的招呼她。   施沄气息微喘:“娘娘,从玉堂殿过来真的好远啊,幸好我习武,不然可要累死了。”   “玉堂殿好远的,走过来的确很累。”杨莹莹对此深有体会:“上次我们的风筝被吹过去,只是去捡回来,就把人累的腿酸。”   一旁的夏宁冉点点头,手里不忘剥开香甜的板栗:“对,走的腿酸。”   施沄看着她们俩,人人手边就一个果盘,就她们俩跟前摆了三个,还空了一半。   “这位是披香殿的杨顺华,这位是常宁殿的夏顺容。”姜容鹤热情的做了介绍。   施沄笑了笑,这两位看起来毫无威胁,而且位份也太低了。   她并不是很想搭理,目光直接看向沈怀娇:“这位是……”   “这位是宣明殿的沈婕仪。”姜容鹤继续热心。   婕仪沈怀娇,施沄知道她,沈家的孙女,原以为入宫后能得宠,结果只得了个婕仪的位份,硬生生被姜容鹤压了一头。   沈怀娇含笑打招呼:“施姑娘住的可还习惯?”   “不是很习惯,骁哥哥给我准备的地方虽然好,可是里面的摆设布置我真是不喜欢,心里不高兴,就没睡好。”施沄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她这般没礼数,沈怀娇却没生气,看了姜容鹤一眼,自己也沉默起来。   “宫中布置都有规制,不可轻易逾越。”徐妍吭声了,脸色十分不好,也有些生气。   施沄立马笑问:“徐小媛,骁哥哥夸你周全细心,可我看也不怎么样。”   “这是宫里,施姑娘对皇上的名讳还是避讳些的好。”徐妍今日说话格外尖锐,   施沄却越发得意:“骁哥哥都不管我,轮得到你来管我?”   她很针对徐妍,这事大家都看出来了。   徐妍气的不行,刚要反驳,林湘就领着几个人进来:“娘娘,今年的第一茬葡萄送进宫了,皇上吩咐送些过来让娘娘先尝尝。”   “是吗?快摆出来让大家都尝尝。”姜容鹤赶紧打了个岔。   新鲜的葡萄摆上桌,施沄又得意起来:“昨晚骁哥哥还说记得我最喜欢吃葡萄,今日竟然就有了。”   “这是皇上特意送给娘娘的,你我不过是蹭了娘娘的光,可别自作多情。”徐妍继续怼。   施沄笑了:“是不是送给我的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骁哥哥记得。”   “皇上是不是真的说过这话,除了你谁又知道呢?”   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叫板,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沈怀娇手里捻着葡萄,眼睛往姜容鹤看了好几眼。   都快打起来了,你都不吭声?   姜容鹤似乎耳聋眼瞎了一眼,优雅的剥着葡萄皮,对她们的争执置若罔闻。   再吵一会儿,皇上就该下朝了,坚持住! 第152章 告状小能手   一旁的杨莹莹兴致勃勃的听着她们俩吵,夏宁冉则忙着吃,生怕喜儿吃不到,悄悄给她递了不少。   “你若看不惯我,大可在侍寝的时候找骁哥哥告状。”施沄堪比釜底抽薪的来了一句。   结果不仅徐妍气红了脸,沈怀娇也面色尴尬起来。   她还不知道,满后宫只有姜容鹤一人侍寝的事呢。   姜容鹤唇角勾了勾,依旧没有吭声说话的打算。   “施姑娘。”杨莹莹嘴里塞着葡萄含含糊糊:“你一个未嫁的姑娘,怎么能把侍寝两个词挂在嘴边呢?”   施沄笑了:“这有什么羞于启齿的?不用那么矫情。”   这话一出口,姜容鹤都替她牙疼。   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她?   没打听过是谁挑头告状才把长公主弄去皇山寺的?   你完了。   “我才不是矫情,我是知廉耻!”杨莹莹的小脾气历来很暴躁,好心提醒还被施沄刺一句,她自然忍不了。   施沄黑了脸,看了一眼姜容鹤,见她和沈怀娇两人都默不作声,一时拿不准这两人想干嘛。   她们吵得这样凶,都不出来劝一句?   好歹也是两个位份高的娘娘啊,装聋作哑随便她们吵真的好吗?   后宫的人就这么喜欢看热闹?   殿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以至于门口的阿南都‘忘记’通禀了,温骁毫无防备的走了进来,心细如他,自然察觉到了屋里的火药味。   “怎么回事?”   他突然就进来了,众人吓得赶紧起身见礼。   杨莹莹立马就告状:“皇上,施姑娘好生无礼,一来就和小媛吵架,妾身就提醒了她一句,她还连妾身一块膈应。”   “我没有,骁哥哥。”施沄已无方才的嚣张劲了,走到温骁跟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又不知道后宫规矩这么多,又没人耐心的告诉我,婕仪问我睡得好不好我才吭声的,结果小媛就来指责我,我自然是要辩驳两句。”   徐妍气的发抖,生怕温骁信了她的话:“皇上,妾身没有。”   “婕仪。”温骁的目光从默不作声的姜容鹤身上滑过,并不打算把她牵扯进来,便把沈怀娇拎了出来:“你说。”   姜容鹤在这杵着呢,你点我干嘛?   沈怀娇很是不情愿:“妾身只是问施姑娘睡得好不好,施姑娘说玉堂殿的细软布置不习惯,小媛便说宫中有规制,两人就吵起来了。”   “对,就是这样。”杨莹莹生怕温骁听不明白,特意跑他身边:“皇上,施姑娘一口一个骁哥哥,小媛提醒她要避讳,她说我们管不着。”   论告状,满后宫就没人比杨莹莹痛快。   任何抬面子说的假话,她都会给你一五一十的当着正主的面问清楚。   施沄看了她一眼,目光才有一点点凶气,杨莹莹就大喊起来:“你瞪我干嘛?还说不得了?”   “我……”施沄吃瘪了。   温骁早已经被吵得烦不胜烦:“别吵了。”   夏宁冉默不作声的朝杨莹莹摇摇手里的葡萄,杨莹莹立马想起来了,根本不管温骁的呵斥,倔强的把状告完:“皇上,施姑娘还说你昨晚说记得她喜欢吃葡萄,今天就真的让人送来了。” 第153章 被吵得头大   “我……”你有病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施沄对杨莹莹真是服了,就没遇上过这种人。   “葡萄,是朕特意送来给贵媛尝鲜的。”温骁并没有顾忌施沄的脸面。   杨莹莹立马嘚瑟起来了:“听见没?把耳朵捡起来认真听,不是给你的。”   “你闭嘴。”施沄要气哭了。   “我不!”杨莹莹越战越勇:“还有呢,皇上,妾身让施姑娘不要把侍寝二字挂在嘴边,她毕竟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可她反说妾身矫情,皇上评评理,妾身是不是矫情?”   施沄越发羞愤:“你别说了。”   “羞不羞,羞不羞?”杨莹莹嘚瑟的就差原地蹦跶了。   她们俩一左一右,吵得温骁耳朵快炸了,瞧他眉头紧皱面色阴沉的模样,姜容鹤微微抿唇,不地道的幸灾乐祸起来,没敢吭声,怕被发现就假装揉一揉眼睛。   蒙的吧,没想到收留一个义妹会陷在女人堆里听吵架吧,脑子里是不是嗡嗡的?   “骁哥哥,我就是一时嘴快。”施沄知道理亏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听她瞎说。”   杨莹莹直接呛回来:“皇上名讳,施姑娘别忘了避讳。”   施沄心里一堵,有些后悔刚刚说话没有客气些,招惹了她。   “都别吵了!”温骁被烦的头大:“施沄,你刚入宫,不懂宫中规矩,就让沈婕仪教导你规矩,跟着好好学,徐小媛处事历来周全,一切也都是按照宫中规制来的,不能破例,还有朕的名讳,也该避嫌才是。”   施沄眼圈都要红了:“是。”   “都回去吧。”他直接替姜容鹤撵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妾身知罪。”她们告罪,但一个个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等她们走了,姜容鹤才欠身告罪:“妾身无能,没有阻拦她们争执,还请皇上恕罪。”   “都在你面前吵成这样了,你也忍得了?”温骁把她扶起来。   姜容鹤委屈上了:“不能忍妾身也要忍着,施姑娘如今举目无亲,唯有皇上一人可以依靠,妾身如何舍得对她疾言厉色?话说重了,让她生出飘零无依的心思可怎么好?”   她半句不提徐妍和杨莹莹的过错,全堆施沄身上了。   谁让施沄昨天膈应她?   “她哪里就只有朕一人可以依靠了?”温骁对这个说法很介意,拉着她坐下:“施将军有位妹妹还活着,只是早些年丧夫,如今在庙里带发修行。   家中只有一位未婚配的独子在做生意谋生,施将军说若是施沄过去,孤男寡女,又无长辈居家,不成体统,所以不能送过去。”   姜容鹤眼睛转了转,继续做好人:“施将军顾虑不无道理,宫里女眷多,施姑娘入宫是最好的了。”   “朕只是让她小住,哪里让她入宫了?”温骁生怕她误会。   姜容鹤莞尔一笑:“哪里是妾身误会,是此事引人遐想了,以皇上的圣明,必然是赏赐钱财命她闭门守孝,待孝期结束指婚即可,既然皇上不曾如此,那必然另有打算。” 第154章 矫情做作的小妖精   “有何遐想的?朕答应施将军的时候,他说施沄因着没有母亲教养,所以婚配困难,如今连他这个父亲也没了,故此希望施沄能到太后膝下教养。   以此搏个在宫里教养的好名声,待三年之后,望朕指婚,替施沄寻一门出路,若是知道宫里也不安稳,朕定然不会答应,只是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如今朕已经吩咐人寻个稳重得体的人家,好将她送过去请人家女眷代为教养。”温骁端起她喝过的茶:“照养一个孤女不是易事,稍不注意就会落人口舌,朕如今也为难。”   这话说得姜容鹤就不好反驳了,若是没有稳重知礼的女眷教养,女子婚配时的确会被各种挑剔。   虽说太后不知礼数不是秘密,可架不住‘曾在宫中教养过’这个经历实在太有优势了。   而且,说不准住个小三年,她就被年轻气盛的温骁看上了呢?   姜容鹤想了想,轻轻靠在温骁肩头:“施姑娘英气爽利,宫中还没有这样的姐妹呢,皇上就不心动?”   “怎么?你觉得朕是打算纳她为妃,所以才让她入宫的?”   姜容鹤故作生气:“皇上英明神武,面对百官都能神思清明,怎么在小小女子面前就糊涂了?难不成皇上瞧不出来自己被惦记?”   她竟然会生气,着实让人意外,气呼呼的模样也太招人爱了。   “有吗?”温骁仔细想了想施沄的举动。   施将军的后事是他吩咐人处置的,期间与施沄并无交集,自己听闻姜容鹤受了欺负就匆忙赶了回来,只交待等施将军过了头七,再安排人送施沄进宫。   施沄进宫那日他还特意把姜容鹤留在身边,晚上被施沄喊去用膳,也是随便吃了几口,就急忙赶回安政殿了,总过说了没超过二十句话。   他实在看不出施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政务堆积如山,他哪有心思却琢磨谁对自己有心思?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刚刚丧父理当悲痛欲绝的孤女?   姜容鹤把被温骁压住的袖子抽出来,生气扭头时,发间的步摇都摇晃了起来:“妾身不信皇上瞧不出来自己被惦记了。”   “朕以为她只是悲痛之下,仓皇于依靠朕这位义兄。”温骁拉住她的手:“不曾想的如此深远。”   姜容鹤娇嗔微恼的把手抽走:“施姑娘可说了,与皇上曾有口头上的亲事,还是皇考与施将军曾经定下的呢。”   “胡说八道,这种事何曾有过?”温骁顿时变脸。   姜容鹤看着他,嘴巴一扁,眼圈就红了:“妾身不敢打听皇上昔日的事,自然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哪里敢质疑半句?”   “朕不是凶你。”温骁把她抱进怀里,语气也软了下来:“她胡说八道而已,若是真有此事,早几年施将军也会提一句的,父亲能忘记,施将军还能忘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   “真的?”闹得差不多了,姜容鹤也就顺台阶下了:“皇上可不能骗妾身,昨日她这样说给妾身听,妾身心如刀割,又不敢问皇上,独自哭了大半夜呢。” 第155章 她可不是针对谁   温骁低头看着她:“傻,这样的鬼话都信,以后再听见这样的蠢话直接来问朕,自己躲着哭做什么?”   “旁人都有娘家依靠,唯独妾身没有,妾身只有皇上一人,若是不能依靠皇上,与柳絮浮萍何异?”姜容鹤靠在他怀里,嗓音低哑:“如今多了位双亲离世的施姑娘,与皇上有青梅竹马之情,妾身哪敢与她相比,惴惴不安,唯恐皇上将所有的怜惜都移去她处。”   温骁心疼了:“朕会永远做你的依靠的,旁人抢不走的。”   “妾身就是害怕,不仅害怕,还觉得自己不成器。”她挤出两行清泪:“明明自己的身世也不尽如人意,偏见不得旁人可怜。   妾身也不是针对施姑娘,只是听她一口一个骁哥哥的叫着心里就酸,可一想到她刚刚没了父亲,又觉得自己与她斗气实属可恶。”   这话说得温骁彻底没了脾气:“拈酸吃醋罢了,几时与可恶挂钩了?朕的豆花最为善良。”   “……”豆你个鬼啊,我还要不要继续演了?   她吸吸鼻子,哭不下去了,轻轻给了温骁一拳,怨念满满:“不要喊我豆花。”   “好,不喊。”他答应了,嘴角飞扬起来。   只是心里却满满的不悦。   施沄满口胡诌,若姜容鹤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闷葫芦,岂不是要让他们俩徒生误会?   果然,人不可貌相。   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姜容鹤趁着眼睛里的泪花未干,仰头看着他:“皇上,妾身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吧。”不说,估计要堵心闹腾。   姜容鹤擦了擦快干的泪痕,娇娇怯怯的开口:“皇上本意,是遵了施将军遗愿,让施姑娘入宫在太后膝下教养,全一个好名声,也好将来寻门好亲事。   可如今宫中都是年轻男女,施姑娘又与徐小媛和杨顺华闹了不愉快,万一让人传出闲言碎语,觉得施姑娘有为妃争宠之意,岂不是有违施将军的遗愿,还牵连皇上的名声?”   “的确。”温骁脸色阴沉下来:“若早知她这般不安分,朕定然不会许她进宫小住。”   姜容鹤急忙说道:“小姑娘年轻气盛,好张扬罢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与你同岁,你温柔体贴知礼懂事,她呢?”温骁没什么好脸色了:“满口瞎话。”   姜容鹤沉默了,靠着他一言不发。   “着人送她出宫,到临昌侯府住吧,太后也在那,也算是全了让太后教养她的承诺。”温骁拿定了主意。   姜容鹤故意问:“会不会不妥当?毕竟临昌侯也还年轻。”   “等寻到可靠稳重的人家,再将她送过去即可。”   太后尖酸刁蛮,让她教养英烈后人,温骁还真不放心了,施沄本就满口瞎话,要是再学了太后的尖酸刻薄,将来指婚,谁家摊上谁家倒霉。   姜容鹤也不放心,就太后那尿性,要是知道了施沄对温骁有意,指不定就要想法子把人弄进宫里来呢,她可不想留下后患。 第156章 麻烦精就送去给温邵   “这样也好。”她略有遗憾的点点头:“施姑娘在宫里这两日,大可对外说是妾身替皇上行招待安抚之事,如此,旁人也只当是妾身处置不当,所以才引起争执,这样也不会妨碍施姑娘的名声,皇上觉得呢?”   “她的错就是她的错,哪里需要你来背骂名?”温骁在她脸上轻轻一捏:“你别总是太为旁人着想。”   姜容鹤垂眼:“妾身只是不想好端端的姑娘家糟污了名声。”   “她都那般气你了,你还替她着想?”温骁在她头上揉了一下,吩咐王淳:“去临昌侯府传旨,让温邵收拾出一处院落,明日就将施姑娘送过去,请太后暂为教养。”   当年侯府后宅争风吃醋作妖闹事成风,他对此深恶痛绝,自是不许自己的后宫也生出这般风气。   他虽独宠姜容鹤,可是对其他几人并不差,衣食住行都命人置办妥帖,放任她们在后宫玩耍胡闹,也不会处处用规矩束缚她们。   只要不闹事,他都可以不管。   施沄一来就能和人吵起来,这要是待久了,岂不是要把后宫这群吃喝玩乐的姑娘全都带坏?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编瞎话膈应姜容鹤,这不是明摆着离间挑唆吗?   久留成祸,送去给温邵更合适。   王淳应声,立马就去传旨。   姜容鹤低眉顺眼靠着他,心里却忍不住好奇起温邵的处境了。   家里多了一个挑事的太后还不算,如今又多了一个施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   也不知道他后不后悔,几个月前在长廊对自己出言不敬。   安抚好姜容鹤,温骁没忘记关照一下沈怀娇。   被他喊来御书房,沈怀娇又惊又喜,不晓得他又要做什么。   “施将军托孤于朕,本意就是教养于太后膝下,如今太后在临昌侯府暂居,所以施沄也要挪过去。”   沈怀娇听得直呼惊讶:昨天才来,明天就给送走,皇上翻脸这么快吗?不对,肯定是姜容鹤干的,她老狡猾了,今早闷声不吭气的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   “只是太后身边没有得力之人,所以朕打算让你去教施沄规矩。”温骁也没废话:“她虽不必与你们一般知礼,却也不能挑唆闹事,将来出嫁,若让人看笑话,反觉得宫里没有规矩。”   沈怀娇愣了愣:“妾身去教规矩?可是施姑娘诺去了临昌侯府,妾身……”   “这事你不必为难。”温骁已经替她想好了:“你每日早出晚归就行了,反正平日里聚在椒房殿,朕瞧你们不是吃就是……”就是挑事看热闹。   今早朕进去就看见了,否认没用!   沈怀娇愣了好一会儿,眉头紧皱:“皇上,若论规矩,其实姐姐更为得体,况且施姑娘似乎更亲近姐姐。”   施沄挑事的本事不亚于太后与长公主,我才清净几天啊,就又让我去。   姜容鹤呢?你怎么不让姜容鹤去?   她一肚子坏水,这么快就把施沄弄出宫去了,你应该让她去啊。   只有她这只笑面虎,才能死死摁住太后与施沄作妖的念头。 第157章 蛇蝎美人   “贵媛去教规矩,岂不是让太后欺负她?”   你就不怕太后欺负我?   沈怀娇看着他,怨念满满:“可是妾身也担心太后……”   “太后一向器重你。”   沈怀娇:“……”   合着我受委屈不要紧,就是不能委屈了姜容鹤是吧?   一脸幽怨的从御书房出来,沈怀娇脸色难看,宋嬷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上前扶着她:“娘娘,怎么了?”   沈怀娇黑着脸不说话,登上小轿刚要走,就见姜容鹤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靠在小轿上笑的洋洋得意。   “姐姐辛苦了。”沈怀娇扬起笑意,你是真有本事啊,施沄那不安分的小苗头才冒出来多少啊,就被你给掐了。   姜容鹤一脸谦虚和善:“妹妹也辛苦了。”知道我的厉害就小心点。   “不辛苦,能替皇上分忧,是妹妹的幸事。”我是替你去做怨种的,我不服。   “真是羡慕妹妹,能替皇上分忧,不像我,只能让皇上伤神。”皇上就是护着我心疼我,气不气?   打了招呼,她们各忙各的去了。   姜容鹤拿着自己的话本子进了御书房,温骁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用见礼。   “兴许等下妾身可以为皇上分忧,所以妾身就过来了。”   温骁笑了:“那朕就拜托爱妃为朕分忧了。”   他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疏,姜容鹤也自己找地方坐下,翻开话本子看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施沄就跑来了御书房外。   “皇上,皇上,臣女知错了,臣女真的知错了,臣女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开恩,不要赶臣女走。”   她在外面大哭大喊,姜容鹤听得一阵惊讶,悄悄看了一眼温骁,见他眉头紧皱,专注于奏疏毫无动容之情,很知趣的起身出去。   “皇上,臣女知错了。”施沄跪哭的梨花带雨,着实让人怜惜。   姜容鹤云步轻移,停在她面前:“施姑娘这是做什么?将你放在太后膝下教养,也是施将军的遗愿,皇上遵施将军遗愿行事,也是为了你的将来。   如今太后不在宫里,你若长久的住在宫里,恐会传出闲言碎语,对你将来的婚配不利,让你去侯府暂住,也是为你着想。”   施沄目中带泪,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娘娘此话说的可还真心?”   她已经回过味了,晓得面前这个美人可不是什么良善柔弱之辈。   “如何不真?”姜容鹤得意的一挑眉,语气却依旧温和:“皇上年轻,太后这位长辈又不在宫里,你住在宫里有碍名声,快些回去吧,别在这里闹了,闹得越久越凶,对你的名声越是没有好处,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旁人只当是我招待安抚了你两日。   往后得空,也是可以入宫拜见请安的,闹得太僵,若是传开了,没有半分好处,施姑娘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施沄泪汪汪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站起来,怨毒的话说的极小声:“娘娘好手段,臣女糊涂,万不该试探娘娘。” 第158章 权当给你长个教训   “现在知道也不晚。”姜容鹤仍旧含笑:“权当我给你长个教训。”   施沄越发怨恨,憋着眼泪与不甘离开。   瞧着她的背影,姜容鹤嗤鼻不屑,转身进殿时,已然换上一副温柔面容。   她并非不能容人,只是容不下没有分寸且不安分的人。   不论后宅还是后宫,若是多了一个只会编排挑唆的人,那离鸡飞狗跳也不远了。   施沄次日一早就走了,杨莹莹和夏宁冉照旧过来椒房殿小坐喝茶。   “皇上竟然把那位施姑娘撵出去了。”杨莹莹手里拿着点心,也不见高兴:“昨天回去我仔细想了想,虽说她过分,可是一想到她孤苦无依的,又觉得这种人可怜又可气,闹得我昨晚怎么也睡不着。”   姜容鹤喝了小口茶,轻声道:“皇上撵她出去自有原因,一来她重孝在身,却刻意亲近皇上,满口瞎话,若是传了出去,岂非让大臣百姓以为皇上对她一个孤女有非分之想?   二来,施将军本意就是让她养在太后膝下,皇上让她入宫,也是想着太后如今在临昌侯府,不便将她挪过去,可她不安分,长住宫中对皇上声誉有损,就暂且挪过去,等过些日子再行安置。”   “太后教养?”夏宁冉吐舌,对施沄深表同情。   姜容鹤差点笑出来,但还是得一脸正经的把话说好听:“皇上的意思,是如今临昌侯身体不适正在养病,恐太后操劳,所以只是让她过去暂住,到底还是要寻一位稳重得体的夫人帮忙教养的。”   “哦,这样啊。”杨莹莹认认真真的点头。   夏宁冉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姜容鹤,没再插嘴。   她听得出来,这些话都是说给杨莹莹听得,好让她和娘家通风顺气的时候说出去,免得旁人胡乱揣测。   毕竟施沄是将门之女,又有施将军托孤的情分在,若是安置不妥,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对了,徐小媛怎么样了?”姜容鹤岔开话:“昨日她也受委屈了。”   夏宁冉答道:“说是哭了一场,有些着凉,所以不敢过来,怕染了病气给娘娘。”   “这样啊。”姜容鹤微微垂眼:“也不知这施姑娘是怎么了,昨日话里话外的,似乎对徐小媛十分针对,她们俩第一次见,总不能是相生相克吧。”   杨莹莹立马就来劲了:“娘娘,这个妾身知道。”   “哦?是吗?”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洗耳恭听。   “施将军在皇上起兵时就跟随左右,小媛的父亲徐大人是战败而降归顺的,施将军一向看不起那些战败而降的人,登基大典前,两人就曾口角数次,后来还在大街上大打出手,闹得很不愉快。”   姜容鹤摸着下巴:“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怪不得施姑娘得知小媛是车府令之女后,就那般刻薄挑剔呢。”   夏宁冉满不在乎的吐槽:“如今都是皇上的臣子,还分一直追随的和战败而降的做什么?和和气气的辅佐皇上不好吗?非争个你高我低也不嫌累。” 第159章 送上门的人脉   “岂止呀。”杨莹莹腰杆挺直:“大臣们分的可清楚了,一直追随皇上的人是嫡系,战败而降的人是旁系,便是任用上也有助力呢。”   姜容鹤清了清嗓子,打断她们俩:“后宫不得干政,议论朝臣的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才是。”   “是,妾身知道了。”   施沄就是后宫过客,来去匆匆,留下几句埋怨就没了消息,前朝虽对此有异议,觉得她一介孤女有些可怜,但将她送出宫教养于太后膝下的确是最为妥帖的安排,也没人以此大做文章。   转眼就入了寒冬,鹅毛大雪一夜功夫染白了整个宫城,来不及飘落的枯枝残叶,也在风雪中颤颤巍巍的撑起一层积雪。   椒房殿里,墙壁上已经挂起了锦绣壁毯,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大毯,殿里的幔帐也换成了大雁羽毛织就的轻厚料子,殿里的燎炉炭火正旺,银丝炭徐徐燃烧,将殿内烤的暖洋洋。   姜容鹤坐在焦尾琴前,无聊的拨动着琴弦,琴音断断续续,足见主人的漫不经心与懒散。   “娘娘。”福双接了外面太监的话,走近说道:“肃阳侯夫人递了帖子,说是要拜见娘娘。”   姜容鹤按住琴弦:“肃阳侯夫人回来了?”   “是。”福双将帖子呈上。   姜容鹤看了看:“让她来吧。”   自上次温骁离宫后,她被太后和长公主刁难,朝臣们却无一人为她出头时她就明白。   仅仅有恩宠还不够,前朝还得有自己的人脉。   不求他们平日里能替自己做什么,最少要在温骁不在时为她撑腰说句话才行。   肃阳侯马卫林得温骁重用,他的夫人戚氏又是主动拜访的,若能结交,最好不过。   时隔两月再次见面,戚氏容光焕发,气色比上次都要好些。   穿着琵琶茶缎面百花洋褶裙,芰荷色银狐绲边福字纹大袄,抱着烧蓝掐丝手炉,端庄秀气,十足的侯夫人做派。   施施然见了礼,她才坐下:“臣妇昨日才探亲回来,今日就赶忙入宫请安,娘娘痊愈,臣妇也就安心了。”我是特意进宫来拜谢的。   “夫人客气了。”姜容鹤倚着引枕,手里把玩着玉如意:“在我卧病之时,夫人能来探望,真是感激不尽。”温锦兰的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戚氏笑了:“这是臣妇应该做的,此次探亲,臣妇带了些家乡的特产回来,还望娘娘不嫌弃。”   “夫人劳累。”姜容鹤看了一眼打开的锦盒,里面都是些干果糖块。   戚氏亲手取了一碟干果糖块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都是臣妇的母亲亲手做的,是臣妇最喜欢的吃食,臣妇的娘家门户不高,拿不出珍奇珠宝,也就不敢献宝让娘娘笑话了。”我是诚心来与你结交的。   “令堂爱女之心,当真让人羡慕。”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姜容鹤把玉如意放下:“听说此次是肃阳侯亲自去接的夫人?”   “是,侯爷担忧我们母子,还帮着臣妇在公婆面前分辨。”我的夫君与我感情深厚,与我结交,也是与他结交。 第160章 与肃阳侯夫人结盟   姜容鹤思索了许久,这才端起茶盏:“这茶不错,夫人尝尝。”   “是。”戚氏心领神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还特意朝姜容鹤示意了一下:“谢娘娘赏赐。”   官眷不能在宫里滞留太久,留下带来的干果糖块戚氏就走了。   边上伺候的林湘听得云里雾里:“这侯夫人就拿这些东西来拜谢啊?”   “傻丫头。”陈嬷嬷笑话了一句,扭头也问:“奴婢不明,这侯夫人为何想着与娘娘结交呢?   姜容鹤拿起糖块吃了一口:“她娘家门户不高,虽生养了肃阳侯的嫡长子,又与肃阳侯琴瑟和鸣,可是出身上总是要比旁人矮上几分。   官眷贵妇交际,瞧的不仅是夫家的地位声望,还看娘家的地位声望呢,她自知比不过,与我结交,看重的也是我的恩宠和我在官眷中的好名声罢了。”   陈嬷嬷恍然大悟,林湘还是糊涂:“那她不是沾了娘娘的光?娘娘能有什么好处?总不能做老好人吧?”   “傻!”陈嬷嬷笑骂了一句,把余下的干果糖块塞给她:“这些东西娘娘吃不完,拿去分了吧。”   林湘一脸疑惑的抱着东西下去。   姜容鹤摸了摸手炉,语气低落:“仔细想想,我与她有何不同呢?同样没有可靠的娘家,同样只能依靠与丈夫的情分来博得尊位与敬重,可情分终有消磨的一天,若想做长久夫妻,必然少不得用心经营。”   “寻常人家过日子都需用心经营,何况帝王家呢?”陈嬷嬷侯在一旁轻声劝慰:“当务之急,娘娘该思量子嗣的事才是。”   提及子嗣,姜容鹤下意识的盖住自己的小腹,她侍寝数月都没有消息,虽然温骁并未催促,可她心里也不免着急。   正疑虑着,金乐手里捏着糖块就蹦跶了进来:“娘娘,皇上在长定殿用膳,召娘娘过去一起呢。”   姜容鹤看了眼外面的大雪:“在长定殿用膳?”   “长定殿最是暖和,想必皇上自由安排。”陈嬷嬷立马说道:“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吧。”   姜容鹤这才起身:“好。”   换上芦蕙灰的云香绢百鸟短衫,胭脂色的牡丹团绣云锦裙,再穿一件松霜绿白狐皮绲边大袄,抱上百兽逐戏兔皮小手炉,扶一扶鬓边的赤金石榴发钗,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十分满意。   林湘撑开青绸大伞,替她遮挡着落雪,等她在小轿中坐定,方才嘱咐太监们启程。   一路慢行,小轿在长定殿门前方才停下,扶着林湘的手,姜容鹤迈步进去。   厚厚的帘子内,热气扑面,淡淡的梅香萦绕在鼻息间。   “妾身参见皇上。”她欠身见礼,还未屈膝,就被温骁扶起来。   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龙纹长袍,胸前处还坠着东珠流苏,头发松散,不似往常那般束起,十分的闲适慵懒,温暖厚实的手掌直接将她的双手捂住:“昨晚大雪,朕没过去,必定冷坏了。”   “有皇上赏的鹅绒暖被,不冷。”姜容鹤跟着他进去,林湘忙替她取下大氅。 第161章 徐妍开始飘了   殿内已经摆好了膳食,还有两只热气腾腾的铜锅,瞧着就暖和。   坐下用膳,王淳与陈嬷嬷小心翼翼的在旁布菜,温骁吃了口菜,便兀自饮了口酒。   “皇上今日可是有喜事?”   他笑了:“嗯,前线大捷。”   他一路打入首阳俘虏皇亲国戚幽禁殇太子,但前朝余孽仍在负隅顽抗,如今大捷,只等消灭他们就能天下太平。   “那的确是好事。”姜容鹤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妾身恭喜皇上。”   温骁压住她的手:“你以茶代酒吧。”   “好。”姜容鹤乖顺的换了茶水敬他。   温骁心情很不错,吃了不少,刚把筷子放下,就有小太监进来与王淳耳语了两句,王淳的脸垮了两分,一番斟酌后方才过来。   “皇上,含章殿那边,发现了三个冻死的宫女。”   一旁洗手的姜容鹤稍稍一愣,看向温骁。   死了三个宫女不是大事,可关键是冻死的,细究起来,难保就是徐妍的过失了。   “冻死的?”温骁脸色一沉:“冬衣和宫人用的炭火都没发下去吗?”   王淳装傻了:“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   “去把大总管叫来。”温骁把擦手的帕子丢在一边,心情已然不悦。   很快大总管就来了,脚面上都是积雪,进来就赶紧见礼:“皇上。”   “冬衣和炭火没发下去吗?怎么会有宫女冻死呢?”温骁语气稍稍严厉。   大总管急忙说:“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刚去查过,是那三个宫女犯了错,嬷嬷就把她们关起来惩罚,屋里也没准备炭盆,谁知昨晚大雪,人就冻死了。”   “她们犯了什么错?”温骁黑着脸问,姜容鹤在一旁默默坐下,耳朵却认真听着。   大总管明显犹豫了一下:“她们洒扫时打碎了含章殿的一个花瓶。”   “一个花瓶,三条人命!”温骁恼了。   大总管吓得立马跪下。   王淳匆匆进来:“皇上,徐小媛到了。”   温骁没说话,徐妍已经快步进来,见大总管跪着,徐妍也急忙欠身:“参见皇上,皇上恕罪,含章宫的事妾身也是刚刚知晓,妾身管束不严,请皇上处置。”   她来得到快,看来这几个月打理宫务也留下了不少耳目通风报信。   姜容鹤静默的喝了口茶,安静旁观。   温骁没说话,此事不是徐妍的过失,但她打理宫务,终究逃脱不了罪责。   “为了一个花瓶,没了三条人命,宫人纵使入宫,也不该如此轻贱于他们。”温骁到底没有过多训斥:“让她们的家人来收尸吧,多加安抚,按规矩给钱发丧。”   徐艳急忙应声:“是,妾身会仔细安抚的。”   “按宫规惩罚宫女太监,也该思量周全,此次冻死人,便是管事的人失职,一并处罚。”他恩威并施,徐妍并不敢反驳,仍旧应了。   她小心翼翼,但心里实在不好受,见温骁并不想过多搭理自己,又见姜容鹤在这,丧着脸离开。   他们都出去后,姜容鹤才开口:“皇上心善,也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第162章 皇上是贪图妾身美貌吗   “徐小媛还是年轻了些,做事不够周全。”温骁很是不悦:“昨日杨顺华就来朕跟前说,她和夏顺容的炭火不够用,夜里冷得很,在屋里烧黑炭十分呛人,说是去找了徐小媛,问她能否多拨些银丝炭,被她用一切都有规制挡了回来。”   姜容鹤暗暗咋舌,徐妍做事稳重,处处按照规矩来,虽稳妥,却有些不近人情了。   “回头,你多教教她。”温骁拉住姜容鹤的手:“如今宫里就这么几个人,要是连炭火都给不够,岂不是让大臣们看笑话?朕将她们纳进后宫,虽不需要宠她们,但衣食住行上必定不能苛待了。”   姜容鹤点头:“是,妾身会提点小媛的。”   “嗯。”温骁靠在了贵妃榻上,恼怒消退后,依旧慵懒闲适。   姜容鹤在他身边坐下,手里剥着桂圆。   “朕看你闲着也是闲着,给朕做件新衣吧。”温骁拨了拨她的步摇:“不拘什么颜色,你做了朕就穿。”   她回头笑问:“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让妾身做衣裳了?”   “今日肃阳侯觐见。”他别开脸,语气幽怨:“故意让朕看他夫人给做的新衣。”   姜容鹤愣了一下,回过身就抿唇偷笑:“是,妾身领旨。”   “差点忘了。”他坐起来:“王淳,把东西拿来。”   王淳心领神会,立马抱出来一个铜片包边的樟木盒子,打开盖子放在桌上。   里面装着一套赤金凤冠,只有五尾,缀满了宝石,华丽无比,璀璨夺目。   “这是朕让人新制的。”温骁揽住她:“除夕宴的时候,就戴这个。”   姜容鹤立马摇头:“这凤冠太过华丽了,皇上倡行节俭,妾身怎敢如此奢靡?”   “朕赏的,不必有此顾虑。”他拿起里面的簪子:“云鬓高髻,怎能少了珠翠点缀?你盛装打扮的样子最美,明艳动人,让人爱不释手。”   姜容鹤摸摸脸:“难不成皇上只爱妾身这副相貌?”   “啧~朕就该把你去军中时的样子找人画下来,瘦弱无比,脸色苍白,脸上总共没二两肉,如今明艳动人,也是朕养得好。”他把自己都说笑了。   姜容鹤娇嗔着打他:“不许嫌弃妾身。”   “哈哈哈……”温骁把簪子放回去,示意王淳拿走,自己继续靠在贵妃榻上。   姜容鹤趴在他怀里问:“妾身有惑,还望皇上开解。”   “嗯,说吧。”他把姜容鹤发间的步摇拿了,认真看了看上面的珠子,随手放在一旁。   “皇上对妾身念念不忘,真的没有贪图妾身貌美的原因吗?”   温骁脸一皱,欲言又止,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才道:“第一次遇见你,你脏兮兮的像个小叫花子,朕好歹也是侯府世子出身,美人堆里长大,图你什么?”   “……”她不死心:“那第二次呢,就是皇上说的柏梁台那次。”   那次总归打扮的无可挑剔了吧?   温骁认真想了想:“朕对没长开的小姑娘不感兴趣,朕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第163章 年轻人经不住撩拨   嗯,你不肤浅。   看出她的不服,温骁翻身把人困在怀里:“不服?”   他嗓音有些沙哑,扑面的热气让姜容鹤脸颊羞红,颔首低眉的故意嘟囔:“是是是,妾身当时没长开,所以皇上瞧不上,如今妾身风华正茂才能吸引皇上,那等过几年几位妹妹长开了,皇上就该移情别恋了。”   “嘶~”他轻轻拧了一下姜容鹤腰间的软肉:“你祖上酿醋的?”   她神情略显傲娇,语气娇嗔:“皇上九五之尊,别是容不下妾身小小女子拈酸吃醋吧?”   “咕咚~”   很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温骁很是懊恼的咬着牙直起身:“天冷,朕吩咐人准备了汤浴,你手脚冰凉,多泡泡也好。”   他动情了,姜容鹤骄傲坏了。   年轻气盛就是容易撩拨。   她慢悠悠的坐起来,煞有其事的整理一下衣裳:“是,妾身谢皇上赏赐,皇上要等着妾身喏。”   说完,还朝他飘了一记媚眼。   温骁一脸幽怨的瞪着她,双眼微眯,满是警告。   长定殿的大池子,姜容鹤泡过一次,寒冬时节泡一泡,舒服的骨头都要酥了。   只是她正舒服的泡着,温骁就推门进来,提着个小竹凳子往旁边一放,大摇大摆的坐下盯着他。   啊这……   姜容鹤往水底下缩了缩,虽有花瓣遮挡,却还是有些不自在:“皇上这是何意呀?”   “你不是让朕等着你吗?”他一双长腿搭在边上的矮桌上:“朕等着了。”   “……”这就没意思了,这不是耍赖吗?   她缩了一会儿,蹲不住了,心一横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   不矫情了,又不是没被看过。   过了许久,看着自己的指腹都泡皱皮,姜容鹤纠结了一下觉得可以了,正打算起来,王淳就来到了门外。   “皇上,丞相求见。”   温骁一听,立马起身往外走,绕过屏风时脚步顿了顿,看向扭头看着自己的姜容鹤:“你先休息,不必等朕回来。”   他急匆匆的离开,姜容鹤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望。   气氛都到这了,结果人走了。   披衣来时,外面只有孙嬷嬷候着:“娘娘的药送来了。”   “好。”她坐下来,陈嬷嬷忙取了银针和一只小瓶子,验过毒后留一部分,这才放到姜容鹤面前。   她气血不足,需得喝药调理,这些日子连坐胎药都停了。   喝过药坐着,时不时的瞧一瞧外面,大雪纷飞,廊下宫灯的光亮都要看不见了。   “皇上出去的时候可穿大氅了?”   孙嬷嬷知道她挂心,忙道:“娘娘放下,大氅手炉都备着呢。”   那就好,姜容鹤稍稍放心。   沐浴后衣裳单薄,久坐易染风寒,孙嬷嬷劝了两句后亲自服侍她睡下。   安政殿外,与丞相仔细商议了许久,遣太监送他出宫,温骁立马就往长定殿赶,龙辇走至半路,就被带着太医的小宫女冲撞了。   王淳立马一声呵斥,小宫女吓坏了,急急忙忙跪下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宫女吓得快哭了,慌慌忙忙的回答:“奴婢是宣明殿的,我家娘娘惊烧,奴婢急着去请太医,还请皇上恕罪。” 第164章 看人下菜的后宫   沈怀娇病了?   温骁犹豫了一下,小宫女都告诉自己了,他不过去瞧瞧似乎说不过去,可是一想到姜容鹤还等着自己,又不是很想去了。   仔细思量了一番,他摆了摆手,王淳心领神会:“去宣明殿。”   龙辇往宣明殿去,本就因沈怀娇惊烧而忙碌的宫人更加慌乱。   刚一下轿,温骁就看见几个太监在收拾地上的枯枝和瓦片,心中不免疑惑起来。   大步进屋,纵使刚从屋外进来,温骁也发觉屋里不是很暖和,地上的毯子极薄,走在上面还有些凉脚。   不像椒房殿,进去后暖风铺面,几乎连棉袄都穿不住。   他没有进内室去看,只在外面坐下,隔着一层帘子吩咐:“太医先去看看吧。”   宋嬷嬷忙出来迎驾,温骁抱着热茶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惊烧呢?”   “回皇上的话,近日娘娘受了些风寒,一直都在静养,可是今日傍晚大风,吹断了殿外的枯树,砸在了屋顶上,娘娘被吓了一跳,方才就惊烧了。”   想起屋外的枯枝瓦片,温骁眉头皱起:“入冬前不是就该将这些枯枝锯断的吗?”   “并未来人锯过。”宋嬷嬷实话实说:“奴婢问过徐小媛,她当时答应过的,但一直不曾有人来。”   温骁顿时头疼:“婕仪的病情如何?”   太医急忙出来:“回皇上,婕仪惊烧,臣已经写好方子让人去熬药了,喝了药睡上一觉,所用汤婆子捂汗就好。”   “仔细照料着。”他茶也不喝就站了起来:“这屋里太冷了,多烧些炭火吧。”   宋嬷嬷应了声,恭送他出去。   再度登上龙辇,温骁有些暗恼:“这么冷的天气,屋里都不暖和,岂能不病?”   “皇上息怒,奴才听说,今年备下的炭火不够,所以都紧着可用的地方,其他宫殿只能按例发放。”王淳意有所指。   温骁听出来了:“可用的地方?朕常去椒房殿,所以椒房殿的炭火充足?”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回到长定殿,他脱了大氅先在燎炉边站了许久,等身上寒气消退了才进内室,林湘安静的守在床榻边,姜容鹤已经睡着了。   细瞧了她许久,听着她轻微的鼾声,心里的烦躁也没了,温骁伏身在她嘴角轻轻一啄才轻轻躺下,并不愿意扰她清梦。   次日休沐,故此姜容鹤醒的时候,温骁还躺着。   “皇上,皇上。”姜容鹤拍拍他:“皇上今日休沐?”   “嗯。”他眼睛都没睁开。   姜容鹤朝他挪了挪:“皇上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妾身呢?”   “都半夜了,叫醒你做什么?”他这才睁眼看过来:“朕从安政殿出来的时候时辰也不晚,不过朕去了一趟宣明殿,沈婕仪惊烧,朕在路上撞见她的宫女,就去了一趟。”   姜容鹤微微爬起来了一些:“沈婕仪的身子骨一向强健,不轻易抱病喊痛的,怎么会突然惊烧呢?”   “说是受了风寒,昨天傍晚积雪压断了她殿外的枯枝,砸在了屋顶,所以惊烧。”温骁揉着眉心,很是心烦:“昨日连出了两件事,都是徐小媛处事不周闹得。” 第165章 最喜欢打抱不平的杨莹莹   姜容鹤明白他的意思,他对徐媛有意见了,但这话不能接。   打理后宫是个辛苦活儿,徐媛不干了谁干?   她可不想费心劳力,如今吃喝玩乐的清闲日子爽翻了好吧。   想了想,姜容鹤说道:“那妾身等下去宣明殿探望吧。”   “也好。”温骁起身了:“另外,朕打算给各宫都添一倍的炭火,今年冬天冷,不比往年。”   姜容鹤忙道:“椒房殿炭火充足,便俭省了吧。”   温骁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她也犯不着再惦记那一倍银丝炭。   他想了想,点点头:“等下朕传徐小媛,亲自告诉她,省得她胡思乱想,觉得是你在鼓动朕压她威风。”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姜容鹤心里不免一甜。   “皇上思虑周全,妾身多谢皇上。”   在长定殿用过早膳,温骁去御书房批折子,姜容鹤也回了椒房殿,坐下没一会儿,杨莹莹和夏宁冉就来了。   两人穿的毛茸茸,怀里还抱着梅花,娇俏可爱的紧。   “这么冷的天怎么过来了?”姜容鹤赶紧招呼林湘:“快去给她们换个手炉暖暖身子,大氅也脱下来,都湿了。”   夏宁冉站在燎炉边暖着手说:“妾身在殿里待得着实无趣,就去折梅花,觉得梅花好看,就给娘娘送过来了。”   “雪天路滑,你们去园子里玩的时候可得当心,别摔着。”姜容鹤看了一眼她们俩的鞋,确认没湿才稍稍放心。   杨莹莹笑嘻嘻的坐下来,先喝了一口热茶才说话:“娘娘别听她瞎说,她懒得很,天气一冷,就缩在被窝里不出来,妾身实在瞧不过去,才拉她去折梅花的。”   “你胡说。”夏宁冉脸红了。   姜容鹤笑了,但立马问道:“纵使天冷也不能总在被窝里躺着,是不是炭火不够屋里冷?”   她们俩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有些委屈。   “其实妾身们还算好的呢,赵才人和张才人才可怜。”杨莹莹声音很低:“没有银丝炭不说,黑炭又少又呛人,夜里还得把窗户打开一些才敢睡觉,被窝里凉的跟冰窖一样,只能整夜抱着汤婆子睡觉,偏黑炭不多,月底都撑不到。”   姜容鹤听得眉头紧皱:“皇上说今年冬天冷,会给各宫添置一倍的炭火,我拒了椒房殿的添置,等下就去请示皇上,将我那份分给高门殿门,夜里开着窗户睡觉如何使得?”   “还是娘娘体贴心善。”杨莹莹快人快语。   陈嬷嬷端来热气腾腾的燕窝,让她们也暖暖身子,夏宁冉瞧见里面的红枣就问:“娘娘气血不足的病症还没调养好吗?”   姜容鹤泛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见她们俩都有些失落,忙岔开话题:“听说沈婕仪病了,我等下要去宣明殿一趟,你们要不要一起?”   “我不想去了。”杨莹莹一脸不乐意:“妾身与婕仪不熟,根本找不到话聊,去了也是干巴巴的坐着。”   夏宁冉看了看她,没说话,只埋头喝燕窝。   姜容鹤笑了笑:“也好,只是这两日大雪,在宫里玩耍的时候定要小心。” 第166章 对争宠没有兴趣   她们俩乖乖答应下来,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就不乐意和沈婕仪打交道,她祖父虽说是前朝太傅,可如今也就是个普通臣子,家世没比我们高出多少,凭什么她就可以一早被迎入宫里,我们却要选秀?”杨莹莹有些不服气。   夏宁冉抱着手炉,冻得恨不得把脑袋缩进大氅里,声音也闷闷的:“沈老大人门生故旧极多,皇上自然是要多礼待一些的。”   “就宣明殿那情况,是礼待吗?”杨莹莹不屑的哼哼:“我看皇上是恩威并施,明晃晃的给沈家面子,单独迎沈婕仪入宫,实际还是要敲打沈家,不要太张狂,毕竟这是大梁,不是大澧了,别说只是太傅,就是前朝殇太子,不也得好好趴着?”   夏宁冉直接问:“你为何那么喜欢娘娘?是不是想去多见见皇上?”   “你当我什么人?”杨莹莹差点跳脚:“我问你,得宠了有什么好处?”   夏宁冉想了想:“吃得好用得好。”   “我自小锦衣玉食,什么好的没吃过没穿过?如今也不缺这些,我犯得着去争宠吗?”杨莹莹一脸骄傲:“我去椒房殿,纯粹只是喜欢和娘娘玩儿,她没有架子,也不到处管着我,多好啊,而且,皇上宠她,我和她关系好,纵使不去争宠,这宫里的奴才也不敢刁难我。”   夏宁冉故意问:“你就一点争宠的心思都没有?”   “我发誓,没有!”她说的掷地有声,生怕夏宁冉不信,甚至指天发誓。   夏宁冉舔舔嘴皮子,把她的手拉下来:“我就随便问问,别这样。”   “我告诉你,我姐姐和姐夫两情相悦,本是一对璧人,可恨她婆母,非要塞几个小妾到我姐夫屋里,闹得我姐姐姐夫失和,我姐姐生产时险些没命。   我娘去大闹一通,把那几个作妖闹事的小妾打了个半死,逼着我姐姐的婆母把人卖了,又警告我姐夫,他和我姐姐能过就过,不能过,连同我侄女一起带回家里,我家也是能养着的。   我姐夫这才醒悟,跪在我父母面前认错,百般恳求我姐姐,才保住这段姻缘,所以我那时就发誓,绝对不拆散有情人,皇上对娘娘这么好,我虽羡慕,却知道不能横插进去。   何况,皇上对我并不差,衣食住行皆不曾苛待,在后宫纵容我胡闹玩耍,不拿规矩束缚我,在前朝重用我的父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而且我父母就希望我能平安,其他的他们也不奢望。”   夏宁冉听着都有些羡慕了,杨莹莹却突然发问:“那你呢,你想不想得宠?”   夏宁冉立马摇头如波浪,犹豫了一下才袒露:“我继母待我不好,还想把我嫁给权贵为妾,所以我求了我爹让我选秀,图的就是有吃有喝,如今进了宫,吃穿比我在家里时好多了,还不用受气,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椒房殿的点心实在太好吃了,所以我去的很勤快,哈哈哈……”   说到最后,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167章 你是不是想搞事情了   “馋货。”杨莹莹嫌弃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心疼:“怪不得每次去椒房殿,你和喜儿只晓得吃吃吃。”   夏宁冉龇出一口贝牙:“不吃白不吃嘛,入宫后,我都吃胖了。”   她们俩说着话走远,另一边,姜容鹤也到了宣明殿。   沈怀娇虽退了烧,只是没精神,靠在引枕上抱着手炉发呆。   宋嬷嬷迎着姜容鹤进来,她这才敷衍的动了动,姜容鹤笑盈盈的看着她,结果她没真的下床见礼,姜容鹤也没让嘴快的让她免礼。   屋里一时有些尴尬,宋嬷嬷都在原地僵住了,沈怀娇很不耐烦的要下床,姜容鹤这才拦住她:“不必了,好好靠着吧。”   话音未落,她就躺回去把被子盖好了。   你是真的装都懒得装啊。   姜容鹤一阵腹诽,坐下来看着她:“妹妹可好些了?今早听说妹妹病了,可把我急坏了。”快说说怎么病的,我要听你吐槽,然后借题发挥。   “多谢姐姐关心,好多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姜容鹤轻轻颔首,四下看了看:“为何这屋里这么冷呢?是不是炭火烧的不足?”哎~我就是明知故问。   “这里比不得姐姐的椒房殿,的确冷了一些,姐姐别见怪。”你说呢?你敢发誓你不知道原因?你以为哪哪都像你的椒房殿,暖的能孵蛋!   姜容鹤笑了笑:“听说妹妹是受惊了才会惊烧,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支玉如意送过来,听说这东西安神。”这玩意儿我多得很,送你一支玩玩。   林湘把锦盒交给宋嬷嬷,宋嬷嬷忙接着。   “多谢姐姐了。”沈怀娇气呼呼的瞥了一眼锦盒。   宫女端来茶水,姜容鹤刚喝了一口,王淳就来了:“贵媛娘娘也在啊,皇上口谕,今年冬日冷,各宫的炭火都翻一倍,另外,着令奴才再送一块厚实的毯子过来,地上寒凉,铺厚实些屋里才暖和。”   “多谢皇上。”沈怀娇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姜容鹤说道:“皇上心疼妹妹呢,妹妹可要快些好起来才是。”   “自然。”沈怀娇心里堵得很,就多块毯子,就是心疼我了?   王淳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沈怀娇这才说道:“不瞒姐姐,也怪那殿外的枯枝突然断了,砸了屋顶吓着我,我才病的。”既然你想借题发挥,那我成全你吧。   “枯枝砸下来可不是小事。”姜容鹤又喝了口茶,你继续说呀。   沈怀娇等了她一会儿,见她不吭声,憋着火继续说道:“原本前几日就找过徐小媛了,大抵是她忙,也没安排人过来。”你到是借题发挥啊!   “昨晚皇上还说,杨顺华前些日子因为太冷,找徐小媛要多加些炭火,被徐小媛以宫规挡了回来,结果杨顺华就告到了皇上跟前。”得了,给你添把火。   沈怀娇果然眉梢一挑:“除夕还远着呢,也不知这徐小媛都在忙些什么,我听说,含章宫还有人冻死了?”   “嗯,皇上发了很大的火。”你是不是想挑事了? 第168章 识破徐妍的捧杀计   沈怀娇没吭声了,抱着手炉瞎琢磨起来。   姜容鹤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很识趣的起身离开。   林湘有些不解,一出门就问:“这沈婕仪对徐小媛似乎不满,娘娘为何还说那些话?”   “怎么?你觉得徐小媛无辜?”姜容鹤一声轻笑:“听说过‘捧杀’吗?”   林湘点点头,却不解其意。   姜容鹤闲适的靠着小轿,这才解释道:“各宫的炭火都是有定数的,我这个位份该领多少我心里有数,可送来的炭火明显超过了我该有的份额,如此一来,其他地方的炭火自然不足。   如今又是冻死了人,又是一宫婕仪因为炭火不足病了,又是杨顺华找皇上告状说太冷了,这笔账细算起来,你觉得最后会栽到谁的头上?”   “这么说,徐小媛是故意的?”林湘心里一惊:“她在娘娘跟前一向本分,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算计娘娘呢?”   姜容鹤瞧着远处:“无非是想要出头搏一分宠爱罢了,自古以来,能被倚重后宫之权的,要么位高,要么得宠,皇上破例许她打理后宫的大权,别说是她,任凭谁也会心存幻想。”   “那娘娘如今打算如何应对?”林湘实在担心。   姜容鹤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皇上亲自帮她善后了事平息众怒,她应该会更加心存期待吧。”   林湘没懂她的意思,却也不好细问,不过她相信姜容鹤必定不会让善罢甘休。   当天夜里,晚膳刚摆上,阿南就小跑着回来了:“娘娘料事如神,徐小媛果然一直在御书房外等着皇上,磨着皇上去了兰林殿用膳。”   “没意思,一猜一个准。”姜容鹤把手里的册子放下:“这些图样都不好,明日去内廷司要几个新鲜的吧。”   林湘看了看册子:“皇上的衣裳必定是龙,只怕内廷司也没什么新鲜图样。”   “我又不是给皇上做衣裳。”她坐到桌边准备用膳:“我是给自己的夫君做衣裳。”   如今温骁待她情深,她若时时以后妃身份自居,未免也太泯然众人了。   林湘没忍住笑道:“娘娘样样都好,只是这针线活……”   “怎样?怎样!”姜容鹤自己都心虚的狡辩:“皇上身上还挂着我弄得璎珞呢。”   阿南也跟着吐槽:“娘娘,要不还是找个针线活好的绣娘帮忙吧。”   “讨打是不是?”姜容鹤不高兴的生闷气。   当初什么都学的不错,唯独针线活,她实在没法子把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整整齐齐的刺在一条直线上。   那样精细的活计,她瞧一眼就眼花晕眩了。   陈嬷嬷装模作样的拧了他们俩一下:“皇上要的是娘娘的心意,假手于人,心意就不全了。”   “就是。”姜容鹤这才开心一点点:“我都想好了,我就做件小夹袄。”   陈嬷嬷在一旁布菜:“离着除夕还有一个多月,娘娘此时准备,时间也足够了。”   “陈嬷嬷,明日你记得拿几匹好的衣料出来。”   “是,奴婢记下了。” 第169章 无聊的后宫小日子   林湘立马说道:“那明日奴婢去内廷司要几个新鲜图样将功赎罪。”   “哼!你们要是再敢笑话我针线活差,我就扣你们点心。”主仆几人一阵打趣。   用过膳,姜容鹤在屋里踱步消食。   沈怀娇说的没错,椒房殿暖的能孵蛋,所以姜容鹤也不穿厚实的棉袄了,早早换了寝衣卸去沉重的钗环,光着脚踩在厚实的羊毛大毯上,一边哼哼,一边自在的转几个圈。   她太久不曾跳舞了,虽说厌恶,可是身体是有记忆的,纵使养尊处优几个月了,也不失轻盈体态,衣袂飞舞,飘飘若仙。   漫不经心的跳着,姜容鹤突然想起了曹氏当初告诫自己的话:后宫女子,纵使不爱帝王,也得为了家族前程争上一争。   也不知为何,她此时想起这句话,立马想到了沈怀娇。   她样貌出众,仙子一般的人,这样的人入宫,换做是谁做皇帝都会荣宠后宫。   所以刚入宫时她骄傲得意,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她遇上的温骁,理智且目标明确的帝王太难征服了。   若非仗着温骁对自己的念念不忘,就连姜容鹤自己都没把握能争得一分宠爱。   只是沈家身份的尴尬,所以沈怀娇的身份也很尴尬。   温骁让她入宫,便是缓和前朝臣子与新朝臣子之间的关系,稳定朝堂。   按理说,她应该不择手段的争宠才对,可这几个月她都挺安分的。   难不成她被后宫的清静日子麻痹了?   不应该呀。   真要是麻痹了她也不会瞎琢磨给徐妍找事了。   莫非,她是闲得慌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   姜容鹤默默认同了这个想法。   殿外的阿南突然小跑着进来,看了姜容鹤一眼立马拉了拉旁边的林湘,压低了声音:“皇上从兰林殿出来了。”   “要过来吗?”   阿南摇摇头:“看样子应该是直接回御书房,好姐姐,弹个琵琶吧,难得娘娘有兴致起舞。”   林湘立马懂了他的意思,赶紧去抱了琵琶出来,在一旁坐下就弹了起来。   陈嬷嬷不明就里的看了她们一眼,见阿南一脸狡猾的笑着,心领神会的往外面瞧了一眼。   大雪纷飞,也瞧不清什么,只是没过一会儿,几盏宫灯就停在了外面。   温骁从龙辇上下来,拦住要通禀的阿南自行进来。   他站在门前,瞧着闭着眼随便乱跳的姜容鹤一言不发,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林湘更是一丝停顿都不曾有。   姜容鹤还在闭着眼睛瞎琢磨,扪心自问,她也觉得后宫太无聊了。   想想前朝的后宫,争宠争得那叫一个你死我活啊。   前朝皇后每天琢磨的都是怎么弄死后宫那一群老老小小的妖精。   谁像现在的后宫,一个个该吃吃该喝喝。   没了太后和温锦兰挑唆作妖,连坐在一块八卦吵架的机都没有了。   好当真无趣~   “唉~”她停下来了,十分夸张的伸了个懒腰:“呀~哈!”   纤腰突然被人搂住,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了温骁的脸。 第170章 勾搭人的小妖精   “不肯跳给朕看,原来是悄悄的自己跳着玩儿呢。”   “皇上何时过来的?”姜容鹤乖顺的靠在他怀里:“妾身瞎比划呢,皇上可不能笑话。”   温骁把脸埋在她肩窝,沉声道:“刚来,原本打算回御书房批折子的,听见琵琶声就过来瞧瞧,朕许久没看你跳舞了。”   最后一句话所出口时都带了几分委屈,他看着姜容鹤,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姜容鹤顿时起了色、心。   “皇上不是还要回御书房批折子吗?”纤纤玉指划过他的喉结,顺着衣领落下,勾住他的腰带,她语气娇嗔,说完还轻轻咬住唇角,眼角微抬,秋波流转。   温骁气息微重,明显来了兴趣:“小妖精。”   躲过他来抓自己的手,姜容鹤围着他转了一圈,长发从他指缝间溜走,踩着琵琶调子舞动起来。   殿里各处的帘子都放了下来,所有人都避了出去,就连林湘都挪到了帘子之外,宫灯昏黄的烛火从帘子外透进来,朦胧且神秘。   为争宠而学的舞此刻总算是有了用处,妖娆的身姿总能恰到好处的躲过温骁的抓捕,以至于他的眼神越发幽深,透露出独属于猎人的危险信号。   眼瞅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姜容鹤卖了个破绽,被他一把捞进怀里,赤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微微踮起脚尖主动吻在他唇上,在他打算加深这个吻时立马躲开。   “皇上政务繁忙,妾身可不敢耽搁。”说着,她轻轻一推,别过身子:“皇上慢走。”   温骁早已经被她撩拨的情欲烧身,见她敢逗弄自己,气的咬牙切齿:“国事暂且一放,朕今晚必定要降妖除魔,让你长个教训。”   他把人打横一抱,大步进了内室,侯在殿外的王淳等人听着动静,也清楚他不打算去御书房了,便示意龙辇可以先走了。   不远处,一直盯着龙辇的小太监匆匆离开,披着风雪回到兰林殿,徐妍正呆坐贵妃榻上发呆。   紫嫣听了小太监的话,缓步进来,语气犹豫小心:“主子,皇上去了椒房殿。”   “我就知道皇上不过是寻个借口敷衍我罢了。”徐妍手里拿着温骁的画像,神色无比落寞。   她故意给偏袒椒房殿,想要让姜容鹤犯众怒,谁知事情还没闹大,含章殿和宣明殿就出了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温骁亲自出手安抚,替她解决了麻烦,还应了她的邀请到兰林殿用膳。   她天真的以为可以把人留下。   结果,他用过膳就走了,说是政务繁忙,要回御书房批折子。   可事实呢?   “主子。”紫嫣十分心疼她:“皇上独宠贵媛娘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徐妍擦去落下的眼泪,把画像收好:“无妨了,皇上今日愿意过来用膳,指不定哪一日就能留宿了。”   她仍旧抱着希望,紫嫣也不敢泼冷水,只能沉默以对。   次日,林湘去内廷司要新鲜图样的时候,徐妍正好也在,大总管正陪着清点刚送进宫里的东西。 第171章 看不惯她又做不掉她   “参见小媛。”林湘心里对她有意见,但面上却不表露半分,仍旧如往常一样敬重,恪守奴婢的本分。   徐妍扯起嘴角:“你怎么来了?可是椒房殿缺了什么?”   “我家娘娘要给皇上做件新衣,不知衣服上绣什么才好,所以想瞧瞧内廷司可有什么新鲜图样。”   徐妍神色微微落寞:“皇上的衣裳都有绣娘缝制,哪里需要劳烦娘娘了?不如吩咐绣娘做好了送过去?”   “多谢小媛好意,只是我家娘娘平日里无事,也权当打发时间了。”   她说的很客气,并不想明说是温骁要求的,也不想说亲手做的更有真心情义。   那种话虽能炫耀,却也容易惹是非。   徐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吩咐内廷司的人:“去把图样册子拿出来吧。”   “多谢小媛。”拿了册子,林湘就赶回去了。   徐妍继续翻开着册子,心思却不在上面,沉吟了许久才说了一句:“马上就要除夕了,难怪贵媛娘娘想要做新衣给皇上,这番心思,我的确不及。”   紫嫣一时不懂她念叨这番话的用意,也不好细问,只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没过两日,一封折子摆在了御书房的龙案上,几名大臣都坐在椅子上,一脸正色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朕的后宫也需要大臣插手了?”   他声音低沉,将折子丢在地上,折子的内页被甩出来,看看露出几个字。   望皇上雨露均沾……   “皇上,贵媛娘娘承宠数月却未有喜事,还请皇上以皇嗣为重。”   温骁抬眼看向他,默不作声,却威压十足。   “皇上尚且年轻,皇嗣一事有何着急的?”另一人出声反驳了。   “独宠一人,终究不妥。”   “后宫和睦,便是幸事。”   “……”   他们争论起来,温骁只是沉默的听着,等他们争论完了,他才慢慢开口:“后宫不得干政,前朝亦不得议论后宫,诸事繁多,有对后宫指手画脚的闲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造福百姓。”   这是他的警告,那人也不敢说话了,只能垂首应是。   其他有劝他雨露均沾心思的大臣也不敢再开口了,只是心里不免越发厌恶起姜容鹤来了。   一个前朝太子妃,不顾脸面礼数自荐枕席,留了性命还不算,如今还独宠后宫。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他们脸色阴沉的从御书房出来,刚巧就遇上了姜容鹤,她等在殿外,背对众人,戴着雪帽,饶是冬日穿的厚实,也难掩窈窕身姿。   大臣们心里虽生气,却也规规矩矩的拱手见礼,然后才走。   “娘娘,请。”王淳客客气气的请她进去。   被温骁丢在地上的折子还没捡起来,姜容鹤也就顺手捡了,眼尖的瞥见了那几个露出来的字,她也权当没看见。   “妾身来给皇上量尺寸。”   温骁靠着椅背,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轻笑道:“怎么?伺候朕这么久,连朕的尺寸都不知道?”   “哪有。”她走到温骁身后,趴在他肩上:“妾身就是想皇上了。” 第172章 不领好意拉倒   她这么一撒娇,再多的疲惫烦恼都没了。   温骁看着她:“果真是个小妖精,惑乱君心,真不怕被人弹劾?”   “妾身与自己的夫君腻歪调笑,碍着旁人什么事了?”她一脸无辜样儿,让人不忍斥责。   温骁点了点她的鼻尖:“外人面前端庄稳重,朕面前就这般调皮,也不知到底哪一张才是你的真面目。”   “后宫从不缺端庄稳重之人,妾身自然要另辟蹊径抓住皇上的心了。”她大胆的亲了亲温骁的耳朵:“妾身发过誓,要做个妖妃,恃宠生娇的那种。”   温骁凶了她一下:“胡闹,这是御书房。”   她眨眨眼,不说话。   “算了。”温骁没能狠下心训她:“量吧,朕还有折子要批呢。”   姜容鹤扬起笑意:“是。”   她这才拿了布尺,仔细量好后记录下来,也就乖乖走了。   回椒房殿的路上,徐妍迎面过来,紫嫣撑着伞替她遮挡风雪,几个宫女嬷嬷跟在身后。   她没有小轿,在雪地里行走瞧着十分辛苦。   “参见娘娘。”徐妍规规矩矩的见了礼。   小轿停下,姜容鹤端起自己和善温柔的笑容:“这么冷的天走路,鞋袜湿了可是要着凉的,不如求皇上一个恩典,你处置宫务来往颇多,有小轿代步也能轻松些。”   “多谢娘娘关心,只是宫规如此,妾身不敢破例。”徐妍仍旧固执。   姜容鹤点点头,也懒得多说,说多了反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   “你先忙着吧,得空来椒房殿坐坐。”   “是。”徐妍十分客气,语气也冷漠了几分。   小轿走远,她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我若是为自己破了例,岂不招她人怨恨?”   “贵媛娘娘善良过了头,哪会计较这些?”紫嫣也跟着轻叹:“主子别放在心里。”   徐妍忍了忍,继续去忙自己的。   腊八这一日,温骁把所有人都聚到了千秋殿,一个个按位份落座,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   “马上就是除夕了,这是朕登基后的第一个除夕,必定是要大办的。”   徐妍立马说道:“皇上放心,除夕宴所需要的东西,妾身已经命人准备了。”   “嗯……”温骁明显有了犹豫,先前徐妍的失职,让他对徐妍的能力产生了不信任。   姜容鹤瞧懂了他的顾虑,也没吭声,静默的喝着粥。   他这是想找人代替徐妍置办除夕宴,接了话,就是给自己找事做。   她还没把衣裳做好呢,没闲工夫做管家婆。   温骁特意环视了一周:来个人接茬啊!   结果谁也不理他,沈怀娇垂眼搅着勺子,杨莹莹和他对视了一眼立马把目光移开,夏宁冉埋头吃的正欢,只有张才人和赵才人一脸殷切的看着他,却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只一心想着他能注意到自己。   “唉~”温骁叹了口气:“婕仪意下如何?”   沈怀娇不易察觉的唇角微弯,对他点自己出来毫不意外,从容起身:“此乃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除夕,自然是要大办的,以此才能彰显皇上隆恩浩荡。” 第173章 没有硝烟的暗斗要开始了   “嗯,的确。”温骁很满意她的配合:“小媛年轻,只怕也顾不过来,除夕宴就由你帮衬着她一起置办,切勿出了差错。”   沈怀娇完全不看徐妍的脸色,欣然答应:“皇上放心,妾身必定好好帮衬徐小媛。”   “皇上。”徐妍脸色微微发白:“婕仪娘娘刚刚病愈,只怕劳累不得。”   她实在不想让沈怀娇插手。   打理后宫是多大的荣宠与信任啊,若是能办好,在外能搏个美名,在内也能得温骁两分敬重。   沈怀娇的位份在她之上,说是帮衬,其实就是代替自己做主。   她总不能越过沈怀娇自己决定。   “小媛放心,我已经痊愈了。”沈怀娇自然不会给她把自己挤出去的机会。   徐妍笑意勉强:“妾身也是担心娘娘。”   她们俩气氛不对,温骁看出来了,可他懒得管。   前朝政务繁忙,已经足够他费尽心思了,后宫小女子之间的暗斗,他实在懒得管。   除非姜容鹤牵涉其中。   “不知此次除夕宴,都会有那些人入席呢?”沈怀娇立马就开始关心了。   徐妍不甘的看了她一眼,也等着温骁说话。   “回头,朕会让人把单子给你们。”他现在不想多说。   沈怀娇也就不问了,坐下来安静的喝着腊八粥。   “啪”有宫女不小心砸了一个茶盏。   姜容鹤一激灵,脸色顿时发白,握着勺子的手里一抖,热粥直接洒了出来。   “娘娘。”林湘急忙拿帕子给她擦去手上溅落的热粥,可她白皙的手背还是烫红了一块。   温骁伸手过来握住她,目光阴沉的看过去,王淳立马低声呵斥:“怎么回事?”   “皇上饶命。”小宫女吓坏了,扑出来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温骁有些恼怒:“笨手笨脚的,拉出去掌嘴二十。”   “皇上。”姜容鹤忙拦住他:“只是一个茶盏罢了,无妨的,妾身自己不小心罢了。”   温骁看了一眼她烫红的手背:“以后小心些。”   “还不快谢恩。”王淳立马提醒宫女,宫女这才慌慌张张的谢恩,几乎是软着腿爬出去的。   一旁的沈怀娇仔细打量着姜容鹤,不过是摔了个茶盏的动静,就能把她惊吓的脸色苍白,也太过夸张了。   转眼一看,徐妍瞧的比她还认真,直勾勾的眼神里,分明也瞧出了不对劲。   “娘娘,你烫伤了。”夏宁冉也没再埋头吃,而是一脸紧张心疼。   杨莹莹更是直接跑过来:“快去用帕子包一包雪进来。”   “无事。”姜容鹤笑了笑:“不用担心。”   她身边的宫女立马就用手帕包着雪进来了。   “真的没事。”姜容鹤哭笑不得:“快坐下吧。”   杨莹莹这才听话的回去坐下,只是大家都没心思吃东西了。   小宴散后,杨莹莹和夏宁冉围过来说了两句话才走,姜容鹤也不想乘轿,让林湘撑着伞,慢悠悠的闲逛回去。   “还有些红呢。”林湘用手帕盖着她的手,有些心疼:“等下回去用膏药擦一擦才行。” 第174章 目标清晰的沈怀娇   “小伤,哪有这么娇贵?”   林湘抿了抿唇,扶着她的手:“娘娘,你说皇上知不知道徐小媛给你挖坑的事啊?”   “猜不到,不过徐妍在皇上心里的印象可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不过沈怀娇会被皇上注意到,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她没白白安分这一个多月。”   林湘小声嘟囔:“徐小媛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奴婢瞧着沈婕仪今日从容淡定,似乎早就有此准备了。”   “上次我去宣明殿探病,卖了她口风,以她的聪明,只怕那时就想到皇上不会把除夕宴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徐小媛了。”姜容鹤停下来看着在雪地里觅食的麻雀:“毕竟,徐小媛虽然能干,可到底年轻,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都有纰漏,除夕宴若是出了岔子,丢的可就是皇上的颜面了。”   林湘点点头,陪着她慢慢溜达回去。   宣明殿里,刚回来坐下,沈怀娇就好奇的问:“虽说知道姜容鹤先前经常被打,却也没瞧出她有什么不妥,没想到今日只是碎了一个茶盏,就把她吓成那样。”   “小猫小狗挨打多了,瞧见人举棍子都会害怕嚎叫,何况是人?”宋嬷嬷的语气有些同情:“有个词不是叫草木皆兵吗?”   沈怀娇稍稍沉默,“我看徐妍似乎有些想法。”   “听闻那日皇上去了兰林殿用膳,最后去歇在了椒房殿,只怕徐小媛心里也不是滋味。”宋嬷嬷心情有些复杂:“久在后宫,很难不生出嫉妒之心的。”   沈怀娇下意识的反思了一下,嫉妒吗?她现在好像不嫉妒了,就是看姜容鹤不顺眼。   “娘娘可是有什么打算?”宋嬷嬷想知道她的打算,毕竟如果借着姜容鹤易受惊这事大做文章把徐妍除掉,那后宫大权就只在沈怀娇手里了。   “暂时没有,先把除夕宴置办好才是正事。”就算吓死姜容鹤,温骁也不一定会宠她,那她在姜容鹤身上费什么劲?   再说徐妍,温骁让她打理后宫,本就是因为姜容鹤不乐意管事,太后又没本事,自己那时又不被他信任,这才便宜了看起来稳重温婉的徐妍。   原本以为她是个老实人,谁能知道她不熟悉宫务的时候对姜容鹤还客客气气,熟悉之后,去椒房殿的次数还没她勤呢。   这样的人不讨喜,她也懒得费心思。   夜里,温骁歇在椒房殿,换了寝衣坐在床榻上,也没忘让人把药膏拿过来,轻轻地抹在姜容鹤手上。   “还是红得,回来没擦药膏?”   姜容鹤扁扁嘴巴:“擦了。”   他吹了吹,捧住她的手:“有件事,朕需要与你提前说好。”   “嗯。”姜容鹤看着他,每次他这副语气,要发生的事都会与她有关。   “前方大捷,前朝余孽中的中流砥柱战败归顺,除夕宴的时候会登朝出面,所以朕会让梁笙出席除夕宴,好好磋磨一下他和前朝余孽的志气。”   听见这个名字,姜容鹤心里就是本能的一紧,但仍旧乖顺懂事:“一切以国事为重,皇上不必考虑妾身。” 第175章 这才是宠妃的派头   “杀他的机会,快到了。”温骁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姜容鹤心里不免激动:“皇上可还记得当日答应妾身的事?”   “记得,让你亲手了结他。”温骁在她鼻尖轻轻一刮:“仇,要亲手报才痛快。”   的确,仇要亲手报才行。   她要亲手杀了梁笙,为自己的陪嫁丫鬟们报仇。   知道梁笙死期将近,姜容鹤内心便急躁了起来,迫不及待想要手刃梁笙,即便是做梦,都是将他千刀万剐的景象。   很快,除夕到了,洁白的雪几乎将整座宫城掩埋,偌大的宫城也热闹了起来,老天爷很给面子,风雪暂停,留出空闲让人欢度新春。   椒房殿里,姜容鹤献宝似的把自己磕磕绊绊做出的小夹袄拿出来:“皇上可不许笑话妾身呐。”   “嗯,不笑话。”温骁笑盈盈的等着。   她把衣裳打开,是一件朱红色的缎面小夹袄,没多少刺绣,只在右手袖口处绣了一只展翅戏水的丹顶鹤。   除了针脚有些歪,也没什么大毛病。   “皇上试试。”   他很听话的站起来展开胳膊更衣:“绣花针没扎指头吧?”   “扎了。”姜容鹤立马可怜兮兮的把自己的手举到他跟前:“扎了好几下呢,可疼了。”   温骁拉着她的手亲了亲,姜容鹤这才没再哭惨。   “今日就穿这个吧。”他做主了,将墨色长袍穿在外面,重新系好腰封:“朕去一趟御书房,等下过来接你。”   “好,妾身等着皇上。”她把温骁送出去,折回来时开心的想蹦跶:“看吧看吧,皇上很喜欢呢。”   陈嬷嬷她们都笑着不说话,还是林湘说道:“娘娘快些梳妆吧。”   她们都忙碌起来,浓密的长发梳成精致的高髻,将温骁赏的凤冠戴上,两侧各一支赤金芙蓉花头衔珠步摇,后面戴一朵洗柿色金丝包边的芙蓉绢花,耳垂上挂一副赤金缠丝石榴花耳环。   内里一件梅子青海棠花满绣的衣裳,一条矾红云香绢牡丹花锦裙,外穿一件秋波蓝满绣缠枝掐丝芙蓉花的狐皮绲边长衣,脚踩缎面坠珍珠的绣鞋。   手腕上戴着翡翠手镯,纤细的指头上有三五个精致的宝石戒指,腰上香囊玉佩一个不少,怀里抱得手炉都精致无比。   对镜自顾,她朱唇微勾:“这才是宠妃的派头。”   耐心等着,没一会儿温骁就来了,上下打量了她好一番,一如往常的拨了拨她的步摇:“这般美貌,朕都不舍得带出去让人窥见半分了。”   “旁人浅薄,也只能瞧瞧妾身这副美貌皮囊了,不似皇上,知妾身文秀本性,心底深意。”   她的回答出乎温骁意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登上龙辇,一路招摇的往长乐宫去。   这里,众臣都已经落座,后妃们也在偏殿等候着了,温骁一到,所有人才跟在他身后进去。   “参见皇上。”   华灯璀璨中,百官命妇跪地叩首,温骁登上龙椅,高高在上,威严不可直视,众后妃在他两侧落座,烛光摇曳中,珠翠金钗晃眼。 第176章 拉姜容鹤一块下地狱   梁笙一眼就看见了姜容鹤,她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比之数月前更添风韵从容,雍容矜贵,高高在上,坐在温骁身边端庄得体。   仿佛一杆杀戮的战戟旁盛开的芙蓉,是对温骁治下盛世功绩的表彰。   “众卿免礼。”   温骁发了话,所有人这才站起来,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梁笙,对他并无多少兴趣,这般无视,比直接点名羞辱他更磋磨志气。   “前方大捷,也算是给朕的新年大喜了。”温骁端起酒杯,低吟道:“岁阴穷暮纪,献节起新芳,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众卿劳累,朕敬酒以谢。”   百官都端起酒杯,齐声恭贺:“禀福添辉,大梁千秋万代。”   君臣同饮,梁笙在座位上紧紧捏着酒杯,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是被他特意拎过来坐冷板凳的笑话。   极大的屈辱感包裹住他的心,幽禁这几个月所受的所有煎熬,都在这一刻沸腾到了极致。   温骁马上就要消灭为大澧苦苦挣扎的残党,马上就能彻底掌控这座江山。   他这个被幽禁的前朝太子,也将失去所有的价值。   突然,他想起了那人的嘱咐,拉开衣裳,盯着袖口的刺绣,那是一只用掉色起毛的线新绣上去的丹顶鹤。   既然败局已定,何不好好恶心一下温骁。   他的宠妃曾经是你的女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吃的是你的剩饭,纵使他再怎么高高在上,仅这一点,就足以羞辱他。   难不成你真的愿意他夜夜恩宠你的发妻,将你的尊严践踏,把你的屈辱在史书上大写特写?   难不成你真的愿意自己的原配正妻承欢他人身下,以妾室自居,辱没你大澧皇室?   你被幽禁受苦,卑微如蝼蚁。   她受尽恩宠,嚣张张扬于后宫。   你能忍?   既然没办法东山再起,那就拉着背叛你的姜容鹤,一起下地狱。   前几日风雪夜里,那人说的这些话,如今犹在耳边。   梁笙再次看向姜容鹤,她与温骁相视一笑,眼中浓情肆无忌惮,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俩一般。   梁笙心里的怒气与郁闷直窜顶峰,他没有休妻,没有和离,姜容鹤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她凭什么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梁笙控制不住的想要站起来,却在理智被愤怒彻底淹没之前,被一个声音炸醒。   “皇上,刘子义到了。”   听见这个名字,梁笙浑身一震,再也顾不得姜容鹤,满眼震惊的看向殿门口。   只见一身布衣的大汉迈步进来,络腮胡子都遮不住的沧桑悲壮,高大的身体努力挺直,却仍旧藏不住那一身战败后的颓丧之气。   他也看见梁笙了,目光震惊之余,却满是鄙夷与悲愤。   梁笙看了看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温骁让人送给自己的臣子衣裳,顿时,他羞愧无比,几乎不敢再看向刘子义。   刘子义移开目光,直视高高在上的温骁,他威严霸气,目中凛然,仿佛天生的帝王,就该坐在那个位置睥睨天下。   与他相比,梁笙獐头鼠目,竟是分毫不及。 第177章 谁不喜欢年轻霸气的男人呢   “刘将军战功赫赫,朕钦佩已久,今召卿来,只为纳卿为臂膀,添力大梁,不知卿意何为?”   温骁的声音平稳有力,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当众询问,有着绝对的自信与把握。   刘子义又看了一眼梁笙,上殿之前,他还抱着与大澧共存亡的心,可如今看见梁笙,却突然觉得不值得。   这位太子,沉迷酒色,荒淫无度,自大狂妄,残暴不仁。   大澧治下,百姓民不聊生。   这样的大澧不值得他以命相赴。   “臣刘子义。”他抱拳,以军礼跪地:“愿效忠皇上,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温骁唇角微勾,略一挥手,身边的王淳就立马吩咐小太监端着托盘,送上了一套新的盔甲。   他早有准备,连盔甲都备好了。   “刘子义!”梁笙没能忍住,他站起来,一声大吼妄图制止:“孤的父皇重用于你,待你不薄,你岂可背叛大澧?”   刘子义一声冷哼:“大澧已经亡了,殿下若真有骨气,岂能苟活数月?”   被昔日旧臣这般回怼,梁笙顿时怔住,昔日最为看重的颜面不但被仇敌踩踏在地,还被自己的旧臣狠狠碾了一脚。   他看着刘子义谢恩领受盔甲,脚步有些踉跄,还想说话,就被身边的太监用力按回了座位,竟是半分顾忌都没有。   “赐座。”温骁给足了刘子义颜面。   姜容鹤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知道他故意在除夕宴时这样做,为的就是让所有旧臣都知道。   大澧气数已尽,效忠于他,是天命所归。   看着他,姜容鹤心里不免悸动。   谁不喜欢年轻霸气的男人呢?   “来。”温骁再度举杯,嗓音醇厚有力:“朕再敬诸卿,望君臣同心,饮马瀚海,一统中原。”   百官举杯:“饮马瀚海,一统中原。”   他们举杯痛饮,女眷们也不例外。   “真是好志气!”梁笙非哭非笑的低沉出声,被太监摁着站不起来,依旧高举酒杯,官服底下半旧的袖口尽数漏了出来:“温骁,杀人诛心啊。”   温骁静默的看着他,不语。   他猛地把酒灌进嘴里,便冷眼看着刘子义,似乎想将目光化作利刃,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一般。   坐在他旁边的人摇摇头,都不说话,只当他发疯。   歌舞被传了上来,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也送了上来,铜锅里的大虾仅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底下垫着的海参鲍肚更是异常珍贵。   姜容鹤很喜欢这道菜,但今日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去吃的打算,只夹了两片藕慢悠悠的吃着。   她不太会剥虾,每次吃都会把汤汁蹭到脸上,平日到是无妨,今日这种场面,宁可不吃也不能丢脸。   旁边的夏宁冉到是吃得很欢,她的位置靠后,也没几个人会注意她,以她的位份,今日席上的许多菜色她都见不到。   那大虾更是第一次吃,只觉得十分新奇,虽说剥的不太熟练,却半点不妨碍她,杨莹莹热心的教她怎么剥,看她吃得香,自己都馋了。 第178章 我的目标可不在那   温骁时不时要与大臣们隔空对饮说说话,姜容鹤也不去管他,随便吃了两口,就无聊的看着歌舞发呆。   目光微微一瞥扫向梁笙,他落寞的坐在那里,自刘子义称臣后,就像是魂飞了一样。   瞧着他,姜容鹤心里有一丝痛快。   这才多久啊,昔日尊贵狂妄的太子就跌入尘埃,让人拿捏羞辱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报应!   “娘娘。”身边的徐妍主动搭话:“可是菜肴不合口味?”   姜容鹤立马收回目光,含笑解释:“不是,你们准备的很好,只是我早膳用的略多,此时还没有胃口,你瞧其他人,用的挺香的。”   徐妍点点头,没再多说。   “娘娘。”王淳突然传过来一个小碗,里面装满了剥好的虾仁,还细心的浇了汤汁。   抬头一看,温骁正擦着手,然后端起酒杯,与敬酒的大臣共饮。   一杯酒下肚,他缓了缓,看过来,敲了敲桌子:“发什么呆呢?快吃,等下凉了。”   “谢皇上。”姜容鹤笑的格外甜蜜。   旁边的徐妍默默把目光从她脸上收回,筷子戳着碗里的菜,心里嫉妒的冒酸水,胃口全无。   宫宴过半,姜容鹤起身出去透气,外面又开始落雪了,她深吸了口气,顿时神思清明。   “里面酒气暖热,熏的我头晕。”   陈嬷嬷忙替她整理了一番大氅:“外面凉,娘娘透透气就赶紧回去吧。”   “嗯。”   她们就在侧门处站着,门前还有小太监宫女守着,也不打算走远。   戚氏也跟了出来:“娘娘。”   “侯夫人。”姜容鹤看她似乎有话想和自己说,便故意拢了拢大氅:“这里有些冷,去隔壁的屋子坐一坐吧。”   她们一块过去,这里也有宫女值守,见她们进来,立马把热茶燎炉都挪近了一些,然后识趣的走了出去。   “今年冬日格外的冷呢。”戚氏很主动的起了话头:“前些日子,听女眷们说,宫里好几位娘娘都冻病了。”外面都是对你不利的消息。   姜容鹤笑了笑:“是啊,小媛虽说料理了几个月的宫务,可到底不熟练,准备不足,多多历练就好。”我知道是徐妍干的。   “娘娘当真心善。”我已经提醒了,追不追究你做主。   她们俩还没喝上半盏茶,就有丫鬟找来:“夫人,侯爷有些醉了,到处找您呢。”   “那臣妇先告退了。”她赶紧跟着丫鬟走了。   陈嬷嬷把门关上,有些忧心:“徐小媛所为,已经不仅仅是想要在宫里给娘娘添堵了。”   “我们怎么就能确定,消息是徐妍放出去的呢?”姜容鹤反问道:“后宫之事,其实不过是女人间的恩宠之争罢了,徐妍给我挖坑,我也卖消息给沈怀娇去抢她的打理后宫的权利了,足够了。”   陈嬷嬷微微皱眉:“将后宫打理好,能得皇上敬重,也能在前朝搏个好名,只怕徐小媛不会轻易放手。”   “这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姜容鹤摸了摸肚子:“她们争就争吧,我的目标可不在那。” 第179章 就你会挑事我不会   陈嬷嬷一想,觉得有理。   如今满后宫就数沈婕仪和徐小媛不安分,她们俩要是为了打理后宫的事争起来,自家娘娘的日子也能清净些。   毕竟,早些怀有皇嗣,才是重中之重。   她们也折返了回去,温骁已经有些微醺了,他倚着龙椅,拉着姜容鹤的手:“外面这么冷,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上侯夫人,闲聊了两句。”   他微微用力一拉,姜容鹤只好坐在他身边:“皇上可别贪杯。”   “嗯。”他拉着姜容鹤的手不放。   王淳小声提醒道:“皇上,马上就子时了,该放炮仗了。”   “是吗?”他直起腰板:“走。”   歌舞清退,所有人都来了外面,太监拿着香,等着打更。   “妾身害怕。”还没开始,姜容鹤就已经准备捂耳朵了。   温骁笑道:“朕替你捂着,躲在朕怀里。”   他一抬手,内里朱红色小夹袄的袖口就漏了出来,上面的丹顶鹤格外引人嘱咐。   “好精致的丹顶鹤啊。“徐妍夸了一句:“想必这就是娘娘给皇上做的新衣了。”   姜容鹤给温骁做衣裳的日子,绣娘去椒房殿十分频繁。   她也听绣娘说过姜容鹤女红不好的事,所以很怀疑衣裳是不是姜容鹤亲手做的。   她这一声赞叹,好些人都看了过来,有好事者还不忘多看两眼温骁的袖口。   瞥见袖口的丹顶鹤,宴席时坐在梁笙身边的几位大人都变了脸色,几人面面相觑。   梁笙袖口上也有一只丹顶鹤。   姜容鹤不咸不淡的应声:“是呀。”   “娘娘的手艺真好。”徐妍夸了一句。   听说姜容鹤曾跑去御书房给温骁量尺寸,那就说明她是想自己动手。   如果她是请人代劳的,那是不是欺君之罪呢?   只怕皇上会很不高兴吧。   话说完,她还特意看了温骁一眼,温骁却无动于衷,仿佛被捂住耳朵的不是姜容鹤而是他。   打更声响了,小太监点燃引线,白烟刚刚冒出来,就吓到了不少人。   “要炸了要炸了~”杨莹莹在旁边兴奋不已:“我也要捂耳朵。”   夏宁冉一把抱住她的头,自己也吓得缩着脖子,杨莹莹也算仗义,伸出手替她擦擦捂住,两人挤在一块,又害怕,又激动。   ‘噼里啪啦~’   炮仗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开,震得人心头一跳,炮仗声还没落下,烟火就绚丽了夜空。   绚烂的烟火落幕之时,大臣们也该出宫了,只是千秋殿还支了席面,等着后妃们守岁呢。   “皇上。”要出宫的大臣唤住温骁,表情欲言又止。   温骁松开姜容鹤的手:“你们先去吧,朕马上就来。”   “是。”   她们先走,千秋殿就在长乐宫后面,几步路就到了,   小太监在前面提灯引路,所有人都慢慢跟着。   “皇上可真疼娘娘。”沈怀娇主动引战:“妾身可瞧见了,替娘娘亲手剥了小半碗虾仁呢。”徐妍那一脸嫉妒样,我瞧见了。   姜容鹤浅浅含笑:“今日的菜肴都不错,是你们俩谁安排的?”   就你会挑事我不会? 第180章 梁笙给你送过消息   “自然是小媛准备的了。”沈怀娇等着看戏。   徐妍把菜单给她看的时候,她特意提了一句姜容鹤喜欢吃虾,只是不会剥,没想到徐妍还真就做主,弄了道铜锅香辣虾,存心要让姜容鹤出丑。   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过她?   只是很可惜,姜容鹤没接招,甚至温骁还体贴的帮了她,反让徐妍自己膈应住了。   姜容鹤看向徐妍:“准备的不错。”你整我的事她也有参与吧。   徐妍尴尬的笑了笑,不肯多说话。   她不确定姜容鹤猜没猜到,只能自我安慰她并没有多想。   “果然还是皇上眼光好。”姜容鹤没忘了引战:“除夕宴布置的这般妥帖,妹妹功不可没。”   徐妍飞快的看了一眼沈怀娇,被抢功的不满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明明她出力最多,这些日子都在忙,沈怀娇不过是在她按规矩商议时小作参与罢了。   怎么就成了自己成功是她帮忙呢?   沈怀娇扯了扯嘴角,没吭声,徐妍高不高兴关她何事?她才不会谦让,她巴不得姜容鹤把这话在温骁跟前说呢。   杨莹莹和夏宁冉都不吭声,眼睛在她们三人身上留了两圈,假装没听见。   到了千秋殿,各自落座,桌上已经摆好了点心茶水,就等着温骁过来了。   过了许久温骁才来,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姜容鹤坐下来,脸色发黑。   “皇上,新年大喜,妾身恭祝皇上新岁安康,祝大梁国运昌隆。”沈怀娇很会来事,说完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温骁陪她喝一杯,却无刚才的兴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酒劲上来了一般。   “皇上今日饮酒不少,不如喝一碗醒酒汤吧。”姜容鹤瞧他脸色不对,担心他酒醉伤身。   他看过来,目色清冷复杂,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外面的烟火炮仗声也显得有些突兀,热气腾腾的饺子送上来,一个个精致无比的放在青瓷小碗里,却无人动筷去吃。   温骁阴沉着脸,怒火在他心里翻腾,他很想压下去,可是酒劲却让怒火烧的越发旺盛,以至于他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起来。   “朕还有事,你们守岁吧。”他站起来,本已经走了两步,却突然把姜容鹤一并拉走。   其他人都很意外,不知发生了什么。   姜容鹤也不知他是何意,提裙小跑才跟上他的脚步,“皇上。”   温骁的反常让她心里很慌,她有预感,一定和自己有关,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朕问你。”过了拐角,他回头把人困在了怀里,逼着姜容鹤靠在墙上,满眼怒火灼烧,以至于嘴角都在颤抖,“梁笙给你送过消息,是吗?”   姜容鹤脸色顿时煞白,想起了扔在自己殿外的那封信。   他怎么会知道的?   跟在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却不敢阻拦,一时间全都跪了下来:“皇上。”   “你和他还有联系?”温骁用力抓着她的手腕,恼怒的眼圈发红,直接一声暴喝:“是不是?” 第181章 朕不是独一无二   姜容鹤迅速冷静下来,明白此刻绝对不是反问的时候,推开温骁的手,屈膝见礼,压住语气里的颤抖尽量让自己语气从容:“皇上外出时,妾身的殿门口的确被人遗落了一封书信,署名也的确是梁笙,信上说他知道妾身的母亲在哪,让妾身去见他。   妾身当时的确有过想去见他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梁笙从何得知曹氏不是妾身的生母?他可是从未怀疑过妾身的身世啊,他被皇上幽禁,又是通过谁能把书信送到妾身面前的?而且妾身岂能随意出宫?他让妾身去见明显就是一个漏洞,所以,为免麻烦,妾身直接将书信烧毁了。”   “那这个呢?”他把袖子露出来,指着上面的丹顶鹤:“对你而言,朕不是独一无二对不对?”   姜容鹤看着他,脑子转的飞快,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于妾身而言,皇上就是独一无二世间仅有的存在,妾身将皇上当做夫君看待,是此生的依靠,是要白头偕老的人,谁都不能代替。”   他稍稍冷静了一些,只是仍旧恼怒:“这刺绣,你怎么解释?”   “妾身女红不精,皇上是知道的呀,为了做这件衣裳,妾身找来绣娘跟着学,打了无数底稿才绣成,在此之前,妾身都不曾为他人做过衣裳,更不用说精细的刺绣了。”   “皇上,娘娘刺绣不假,的确是这几日才跟着绣娘学的。”陈嬷嬷急忙为她作证。   温骁揉着眉心,神色温怒,酒劲催生着他的怒火,但理智到是稍稍回笼了一些。   是啊,他怎么忘了姜容鹤不善女红的事呢。   他挥手让其他人走远,自己则蹲下来看着姜容鹤:“梁笙的袖口也有这样的刺绣。”   “那请皇上仔细查查,到底是谁,三番四次利用梁笙挑拨皇上与妾身的关系。”姜容鹤知道他此刻必然是头脑混乱,故此越发冷静:“妾身死不足惜,却会让人以为妾身与梁笙私下来往,有污皇上圣誉。”   温骁扶住她的肩膀,沉吟许久:“朕大概猜到是谁了。”   他知道是谁?   姜容鹤不再为此事辩解,担心他蹲不稳,伸手扶着他,语气很轻:“皇上是吃醋了吗?”   “没有!”他反驳的很迅速,把脸别开,仍旧皱着眉头,却多了几分委屈:“朕怎么会吃醋?”   这么嘴硬,姜容鹤岂会看不明白,她抱住温骁,声娇气软:“那皇上干嘛凶我?”   温骁语塞,抬手抱住她,闷闷出声:“朕的错,朕心里不舒服。”   “皇上是不是觉得妾身待在您身边,只是为了活命和荣华富贵?”   “不是吗?”他语气平静,心里却万分紧张,只要一想想姜容鹤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利益,心里就揪成一团。   姜容鹤稍稍沉默:“刚开始是,现在不是了,妾身并非铁石心肠,皇上对妾身这样好,为了妾身不惜背负骂名,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妾身,妾身虽惶恐,却欣喜万分,皇上对妾身而言,是寒冬的篝火。” 第182章 皇上给妾身们舞个剑吧   温骁的身子明显一松,没有一开始那么僵硬了。   姜容鹤继续说道:“妾身也曾惧怕过世俗,可是世俗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妾身去死,为不值得的前朝殉葬,妾身受苦受难之时,旁人冷眼旁观,妾身蒙皇上恩宠,好不容易过上了一个人该有的日子,旁观者却愤愤不满。   他们见不得妾身从泥污里爬起,觉得妾身玷污了皇上的帝王之尊,可妾身想活着,妾身不想死,何况皇上对妾身这般情深,妾身如何能辜负皇上?妾身深知自己会是皇上宏图霸业的污点,但皇上都不惧,妾身有何惧?”   “你不是。”温骁说的无比认真,似乎这一刻已经酒醒了一般。   两人沉默了许久,姜容鹤才开口:“既然此事已经有人知道了,必然是瞒不住的,而且也说不清楚。”   温骁拉住她的手:“急于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这样的闲话,不予理会才是最稳妥聪明的法子。”   “皇上所言极是。”   温骁扶着墙壁站起来:“此事朕自有思量,你不必多管。”   “是。”他都说的这样明白了,姜容鹤自然是乖顺的答应着。   瞧他醉的不轻,姜容鹤忙架着他:“皇上先回去休息吧。”   “回去吧。”温骁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清醒一些:“回去守岁。”   刺绣的事都已经让大臣们误会了,若是再让人把他拉着姜容鹤离席的事没头没脑的说出去,只怕会被事情闹大。   姜容鹤扶着他回去,千秋殿里,沈怀娇等人还没走,见他们又回来了,急忙起身见礼。   “朕刚刚知道了一件很不好的事。”他主动找借口为刚刚的失仪开脱:“今日除夕,有人拿太后说事。”   一提起太后,在座的脸色都变了,生怕他把太后又接进宫里来闹妖挑事。   沈怀娇立马说道:“听闻年前,太后凤体有恙。”   为了不让太后大过年的进宫膈应人,温骁特意对外说了这个理由,沈怀娇现在顺势把这个理由搬出来。   “嗯,还未痊愈。”温骁瞥了沈怀娇一眼:“得空,婕仪多去探望。”   沈怀娇:“……”她就不该接这个话。   其他人都不吭声,默默看着沈怀娇去做怨种,反正这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温骁主动把气氛挑起来:“今晚守岁,总不能枯坐着,也得寻些乐子才是,否则如何熬的下去?”   杨莹莹嘟囔起来:“皇上有言在先,不得让女眷取乐,不如皇上给妾身们舞个剑吧。”   “……”   满屋鸦雀无声,正要喝水的温骁都僵住了。   杨莹莹一脸天真的看着他:“早就听闻皇上马上英姿无人能及了,妾身们很是仰慕呢。”   “是啊,妾身们的确很想见见。”夏宁冉也跟着起哄了,她酒量不济,方才席上多饮了两杯,这会儿已经微醺,胆子自然也大了。   姜容鹤瞥了一眼温骁,见他并没有生气,也说道:“皇上身披甲胄的样子,的确让人沉沦。” 第183章 这个人很不禁夸呀   他看了过来,不情不愿的脸上顿时就炸开了得意的笑,眉梢一挑:“沉沦?”   “是呀,谁能不为色所迷呢?”姜容鹤继续夸他:“只是遗憾,未能见皇上杀敌英姿。”   他很不禁夸,险些把嘴角咧到后脑勺,但很有定性,坐着没动,还找理由:“朕酒醉,改日再说吧。”   没能把他劝起来,杨莹莹很失望,只好把心思移到面前的饺子上。   饺子还温热着,就着温热的酒下肚最是舒坦。   没人挺身而出活跃气氛,默默地吃了饺子,温骁说他熬不住了,就让众人散了。   回到椒房殿,洗漱完毕,在温暖的被窝里抱着姜容鹤,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快睡着了还在问:“刚刚朕弄疼你了吗?”   “嗯,弄疼了。”   他沉默了一下,紧紧抱着她:“朕以后不会了,朕就是太生气了,梁笙怎么配和朕穿刺绣一样的衣裳。”   “妾身知道。”姜容鹤轻声哄着他:“妾身不怪皇上的。”   他嘟囔着睡着,因为醉酒,少见的黏人,一整晚都紧紧抱着姜容鹤,不许她从自己的怀里出去半分。   次日一早还得祭天,因为睡得晚,温骁差点没爬起来。   宿醉让他头疼欲裂,坐在床边醒神时眉头紧皱,眼皮都有些睁不开。   “皇上。”姜容鹤接过林湘端来的醒酒汤:“祭天后再回来小睡一会儿吧。”   他点点头:“自然,你歇着吧,不用起来,朕去去就回来了。”   喝了醒酒汤,他强撑着精神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就出去了。   外面又开始下雪,姜容鹤钻回被窝继续躺着,能陪着皇上在正月初一祭天的人只有太后与皇后,后妃连去太庙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她也懒得早起。   “娘娘再睡一会儿吧。”林湘担心她冷,换了个汤婆子进来:“天色还这么早呢。”   靠着引枕,姜容鹤困意重重:“你去一趟内廷司,就说我还要再做几个香囊,让前些日子那个绣娘过来,让陈嬷嬷仔细问问她。”   “是。”林湘不敢多问缘由,立马就去了。   姜容鹤睡到午后才醒,只有福双守在身边,见她醒了,立马就过来:“娘娘。”   “皇上没回来吗?”姜容鹤坐起来:“陈嬷嬷呢?”   福双拿了衣裳披在她身上:“皇上来过,见娘娘还睡着,让奴婢们别吵着娘娘,坐了一会儿就去御书房了,陈嬷嬷在忙。”   她想了想,先起身梳洗,还在描眉,陈嬷嬷就进来了。   “绣娘说,整个内廷司都知道娘娘要为皇上做新衣的事,所以她也会被人询问每日来咱们宫里做什么,不少人都晓得她在教娘娘刺绣,只是前几日,一个小太监寻来,让她把娘娘的图样描下来,说是内廷司要入册,她没多想就描了。”   姜容鹤听出不对劲了:“整个内廷司都知道我要给皇上做衣裳?”   “是,是小媛身边的人传出来的,那日林湘姑娘到内廷司去,正好遇见她。”   又是徐妍!   姜容鹤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那小太监呢?真是内廷司的人?” 第184章 重用沈怀娇   “她说瞧着眼生,方才奴婢带她特意去了一趟内廷司,没见着人,奴婢寻了个借口问了大总管,因他嘴角有颗痦子,所以大总管有印象,说那是临昌侯府的人,前几日入宫领过东西。”   临昌侯府?   太后,温锦兰,温邵,这三位可是一开始就看她极不顺眼的人。   又蠢又坏,难保还真就是他们干的。   啊!!!好烦人,一整个阴魂不散了。   姜容鹤沉吟起来:“如果真是他们,还不太好办,毕竟是皇上的至亲,纵使皇上舍得,大臣们也会规劝。”   “的确,皇上开国立朝,若是将自己的至亲赶尽杀绝,只怕民间都会有所议论。”   姜容鹤轻声一叹:“这样的至亲,除非有了撼动皇权的心思,否则,哪能取他们性命?”   她有些郁闷,一旁的福双猜测问:“徐小媛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娘娘了,会不会也有她的份?”   她们都没说话,这种事说不准的。   “即便徐小媛与临昌侯府之间清清白白,可她三番四次恶心娘娘也是事实。”陈嬷嬷劝道:“虽说娘娘有意让她和沈婕仪为后宫权利相争,可是筹码似乎不够,总得想个法子直接敲打她才是,否则,她还当旁人是傻子呢。”   姜容鹤放下眉笔,也没有心思继续梳妆了:“徐妍恶心我的事拿不到证据,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去皇上面前诉苦。”   “这才是最可恨的,暗戳戳的恶心人。”福双气的不行。   姜容鹤心里也不痛快,可是没办法,徐妍恶心的人手段很隐晦,她没有证据,总不能直接去温骁面前哭诉委屈。   一来温骁政务繁忙,他已经够辛苦了,自己也舍不得用这点后宫琐事去打扰他。   二来她在温骁跟前一直都是与后宫相处和睦的形象,冒冒失失的过去告状,与只会争风吃醋的小女子有何区别?   兴许一开始,温骁会高高兴兴的为他撑腰,但时间久了呢?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无休止的消耗。   晚膳时,又是阖宫上下一起用膳,席间仍旧有歌舞助兴。   “此次除夕宴办的不错。”温骁突然说道:“前些日子,沈行简的差事办的也不错。”   沈怀娇立刻笑盈盈的谢恩:“沈家能为皇上分忧是满门的福气。”   “你进宫也有数月了。”温骁好一番思量:“就晋为庶四品婕妤,好好替朕打理后宫吧。”   沈怀娇晋封突然,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其他人更是,徐妍在座位上都呆愣了。   一开始让徐妍学着打理后宫的话是温骁亲口说的,但也只是学着,并未真正掌权,但是重阳节的时候,姜容鹤称病被太后敲打,徐妍也就不往椒房殿来了,向姜容鹤学习也成了一句空话。   虽说后面温骁没有直接说过让她打理后宫,但大家都默认了她打理后宫是应该的。   可如今温骁亲自发话让沈怀娇打理后宫,那徐妍就失去了打理后宫的正统性,她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也成了一个笑话。 第185章 爱妃真是好生善良   因着被她在炭火一事上为难过,杨莹莹等人都不同情她,甚至还有点暗爽。   “妾身谢皇上。”沈怀娇欣喜不已,其他人也都起身恭贺。   姜容鹤很是诧异的看着温骁,有些拿不准他为什么这么突然就给沈怀娇晋封。   草草无味的用过膳,徐妍提前走了,说是身体不适,出门的时候神情沮丧,沈怀娇则欢天喜地,虽说她已经在努力矜持了,可总有笑意从嘴角泄出来。   回宫的路上,温骁想要走一走消食,姜容鹤也就陪着他,虽说心里疑惑不已,却也不好开口问。   “是不是很奇怪朕为什么突然给沈怀娇晋封?”他自己出动开了口。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沈婕妤做事周全,将除夕宴置办的极好,的确该嘉奖。”   “仅凭这一点就能晋封,那后宫晋升也太过容易了。”温骁握着她的手,冷峻的目光直视前方:“让她帮忙置办除夕宴,是朕的一步棋。”   嗯?   姜容鹤隐有猜测,但不敢明说,沉默的听他说完。   “朕任用沈家,也是存了与前朝旧臣和睦的心思,可沈行简并不这么想,仗着门生多,妄图自成一党,与一些旧臣拉拉扯扯私下勾连。   结党营私,为帝王所忌讳,前朝久困于此,朕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朕给足了沈家颜面,也提醒多次,可沈行简不知悔改,一意孤行。   车府令乃天子近臣,若是沈家与徐家走的近了,那朕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旧臣熟知,所以,朕才让沈怀娇协助徐妍。”   他这是对沈家不满?那晋封沈怀娇,只怕就是要捧杀沈家了。   姜容鹤心里突然一咯噔,前朝的事她不好过问,也不敢过问。   “如今朕轻易晋封沈怀娇,再赐她后宫大权,就看沈家知不知好歹了,若是仍旧结党营私……”   他没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沈家要是不识好歹继续触犯他的逆鳞,他也就容不得沈家了。   “沈婕妤……”姜容鹤欲言又止。   她和沈怀娇不对付是真的,可是同为女子,她太理解家族覆灭后的后果了。   “朕不会对弱女子下手。”这是温骁的保证,他一向不耻欺凌弱者。   姜容鹤抿了抿唇,轻叹道:“此事,徐小媛只怕会觉得委屈。”   “她委屈吗?”温骁反问,捏捏她的脸:“你以为朕眼瞎耳聋,不晓得徐妍的那些小动作?朕在后宅长大,什么手段没见过?”   姜容鹤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暗招她还真没领教过,毕竟先前在东宫,仗着有梁笙撑腰,赵宜君等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收拾她,哪里稀罕用这么不痛不痒只会恶心人的手段?   所以,她反倒不知要怎么还击了。   与温骁比起来,显得她好蠢。   不过,他这么懂,也太好了吧。   好想欢快的蹦跶一下……   “徐小媛也只是一时糊涂。”她没忘记善良的替徐妍开脱:“皇上……”   温骁突然朝她前倾过来,语气调侃:“爱妃真是好生善良。” 第186章 再得意给你头打偏   “嗯……”姜容鹤抿住唇,尴尬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知道我在演?   温骁也不拆穿她,反到是刮刮她的鼻尖,问道:“你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梁笙挑事了对吗?”   “是。”姜容鹤不敢隐瞒。   温骁对后宫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定然也是知道了自己找过绣娘的事,再撒谎就没有意义了。   “朕已经宽恕过他们很多次了。”温骁语气低沉下来:“朕身为开国之君,实在不想用自己的至亲祭刀。”   他只是不想,不是不能。   姜容鹤心里有数了。   兰林殿里,徐妍一回来就趴在了引枕上,哭的满脸泪痕不可自己。   “主子。”紫嫣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许是皇上体谅主子辛苦呢。”   徐妍哭道:“是体谅吗?半句安慰都不曾有,你又不是没看见她们看笑话的样子。”   紫嫣默了默,埋怨起来:“除夕宴明明是主子出力最多,最后却便宜了沈婕妤,皇上历来清明,必定是被她蛊惑了。”   “我自知身份地位不如她,所以处处尽心尽力,不敢有一处马虎,结果功劳反倒成她的了。”徐妍越说越伤心,哭到半夜,眼睛都肿了才稍稍睡过去。   次日一早,沈怀娇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大清早就来了椒房殿,姜容鹤还在梳妆,便先到暖阁去给温骁请安。   温骁在看书,没有束发,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裳,慵懒矜贵。   “皇上。”   “来的这么早啊。”温骁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继续看书:“你们每日无事,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沈怀娇浅浅含笑:“妾身不曾料理过宫务,恐有不周,所以特意过来请教姐姐,以免出了差错。”   “有好学之心,难能可贵。”   珠帘轻轻一响,姜容鹤出来,看见沈怀娇就笑了。   “妹妹来的好早,外面雪大,可得穿的暖和一些才是。”她顺势坐在温骁身边,温骁还给她让了让位置。   沈怀娇一脸虚心求教:“许多事情妹妹不懂,所以只能来叨扰姐姐。”我是来皇上面前做样子的。   “姐妹之间说什么叨扰?妹妹这是为皇上分忧呢。”皇上长了双火眼金睛,你信不信他晓得你想干嘛?   温骁没反应,像是完全没听见她们俩的话。   姜容鹤得意的挑了挑眉:看见没?他都懒得搭理你。   “等下我要到内廷司去清查一点账册,可能要麻烦姐姐了。”你得意什么?再得意我给你头打偏。   姜容鹤搭住温骁的小臂:“这得请示皇上一件事了,是否带着徐小媛?”   毕竟,温骁是让她学着打理后宫的。   “你们商议吧。”温骁合上书:“这种小事不必过问朕。”   姜容鹤和沈怀娇对视一眼,默契达成:带,必须带。   徐妍先前不仅膈应了姜容鹤,还仗着打理后宫充大,害得沈怀娇受惊生病,她们肯定是要讨回来的。   大年初二,大雪下的很猛,内廷司的主屋,燎炉烧的旺盛,沈怀娇煞有其事的翻看着账册,姜容鹤在一旁悠闲的喝茶,时不时看一眼眼睛红肿没有精神的徐妍。 第187章 一个比一个能演   她的气色很差,装扮也不如先前精致耀眼了,在一旁坐立不安,完全没了神气十足翻看账本的气势。   “这里是怎么回事?”沈怀娇指着账本:“怎么上个月,兰林殿的燕窝竟然超过的椒房殿?”   这话一提,姜容鹤也好奇了,不得不往徐妍瞥了两眼。   按例,满后宫只有正六品以上的后妃才能用燕窝,但架不住人少,所以庶七品及以上都可以用,徐妍正好就是庶七品小媛。   她虽然也能用燕窝,可是份例是一定的,超过椒房殿就很不正常了。   “小媛。”沈怀娇拿出气势:“你解释解释。”   她问的直白,就跟审问犯人一样,徐妍脸色十分难看。   “妹妹。”姜容鹤忙不迭的出来做好人:“徐小媛打理后宫辛苦,想必是自己用了。”   表面体谅,言下之意就是徐妍监守自盗假公济私。   徐妍果然越发着急:“不是,娘娘,妾身是见张才人和赵才人身子弱,若是便用自己的名义多领了些燕窝给她们送去。”   “徐小媛真是会做人。”沈怀娇目光鄙夷:“拿着宫里的东西去做好人了。”   徐妍恼了:“婕妤娘娘,妾身打理后宫,照看后妃只是本职而已,哪敢有徇私之心?”   “你若真的没有徇私之心,怎么不拿自己的份例送给她们,反倒自己的留着不用,多支出去送人?”沈怀娇瞥了一眼搁一旁看戏的姜容鹤:“据我所知,贵媛娘娘给赵才人送燕窝,用的就是自己的份例。”   姜容鹤抿唇看着她:我真是谢谢你,什么时候都不忘带上我。   “此事,当告诉皇上一声才是。”沈怀娇揪住这一点不放。   姜容鹤算是看出来了,她是要闹到温骁跟前,让温骁知道徐妍失职,直接免了徐妍学习宫务的事,让徐妍威胁不到自己。   这事干的,姜容鹤打心底里佩服。   够果断。   “娘娘要去找皇上,那现在就走,一切请皇上做主明察。”徐妍起身就走,再不管礼数,扭头就哭了。   沈怀娇自然不会让她先去卖可怜,拿上账本就追了上去。   “哎……”被她们丢下了,姜容鹤有点无语。   林湘很着急:“娘娘,去晚了可能就看不见热闹了。”   对哦,得去看热闹才行啊。   “走!”她麻溜的追上去。   温骁在御书房批折子,姜容鹤紧赶慢赶到的时候,御书房里只有两个女人在哭,进去一看,温骁坐在龙案后眉头紧皱,沈怀娇和徐妍一左一右拽着他的袖子,哭的一个比一个惨。   “皇上,你要为妾身做主啊。”徐妍本就气色不好,这一哭,更是让人担心她会撑不住晕过去:“妾身并没有徇私,只是心疼宫中姐妹。”   沈怀娇也哭:“皇上,妾身不过问了一句为何徐小媛不拿自己的份例赏人,她就……她就凶妾身。”   姜容鹤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坐下来继续看。   这两位,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演,她服了,服了,反正她是哭不出来这种调调。 第188章 朕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温骁很是头疼,耐着性子问:“为何争吵?”   姜容鹤:?敢情她们哭了这么一会儿,你都不晓得原因?   “因为燕窝。”徐妍委屈的不行:“赵才人与张才人的身体弱,妾身想为她们补补身子,偏自己份例内的燕窝不够,所以就多支了几两送给她们二人,谁知婕妤娘娘一口咬定妾身徇私。”   沈怀娇也哭:“皇上,妾身只是问问,而且贵媛娘娘赠人燕窝,都是拿自己的份例送人,所以就问徐小媛为何要多支,宫中东西都有数额,她若是真的心疼张才人与赵才人,何不请示了皇上另行赏赐,自作主张,只怕夹带私心。”   沈怀娇算是把话说明白了,姜容鹤恨不得点头。   徐妍可不就是夹带私心嘛,真要关心人,怎么杨莹莹和夏宁冉没有?她们俩也没有燕窝的份例啊。   只怕是自知杨莹莹和夏宁冉不好拉拢,所以只能把目标放在两位才人身上了。   如今后宫人少,指不定哪天温骁就宠了其他人,毕竟是先进宫的人,就算不得宠,以温骁善待后妃的性子,也能晋升到不错的位置,与她们交好就是给自己往后留一条路。   “妾身没有。”徐妍恨不得瘫坐在地上。   温骁太阳穴直跳,心里已经明白徐妍的小算盘了,只是他十分烦躁:“所以,你们吵成这样,就是因为几两燕窝?”   他的确想让沈怀娇和徐妍为后宫大权争执,好让沈家与徐家闹点矛盾别勾搭在一起。   可他不想让两个人跑自己面前又哭又吵啊。   他语气不好,沈怀娇和徐妍的哭声小了一点,但没停,有点试探他会不会发火的意思。   姜容鹤扫了一眼桌上那几摞折子,默默心疼温邵:好惨,大过年的,大臣都在家闲着了,皇上还得批折子,还得听后妃哭,还得为了几两燕窝调解。   “皇上,这不是几两燕窝的事。”沈怀娇收敛了一下哭声,但眼泪还挂着:“一则,此乃处事不公,若是真的心疼后宫姐妹,大可请示皇上人人有份,徐小媛只给了两位才人,让杨顺华和夏顺容怎么想?   二则,燕窝事小,若是往后还有其他东西,那是不是也可以随意支取,是不是谁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都可以破例去多多支取?持家度日,必定是处处仔细算计的,哪是随随便便就能破例的?”   她一下子就把问题的严重性拔高了,温骁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几两燕窝,真不至于,朕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徐妍也愣了,泪汪汪的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   “皇上……”姜容鹤想帮忙插个话。   温骁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她们俩吵就算了,自己还能一碗水端平主持公道,要是和姜容鹤吵起来,他怕自己护短太明显。   姜容鹤乖乖闭嘴了,吵吧吵吧,她就看看。   “皇上,妾身没有。”徐妍哭的更可怜了,可是除了重复这两句话,她也实在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为自己辩解。 第189章 诡计多端的女人   温骁已经烦透了,把袖子从她们手里扯出来,起身走到一旁:“一些都按宫规处置就是,何必事事都吵到朕的跟前?”   他的态度很明显了。   不想听女人告状,更不想因为几两燕窝的事被她们拉着做裁判。   沈怀娇不服气,徐妍则一味的垂泪哭泣。   “退下吧。”温骁快发火了。   那么多折子看不见吗?   有吵架的功夫送个点心来投喂朕啊!   为了几两燕窝就哇哇哇,那事情再大点是不是能直接打起来?   她们不敢闹了,哭丧着脸出来,徐妍一出门就晕倒了,怕御书房门前的人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送她回去。   可饶是这样,温骁也没出来看看。   沈怀娇瞧着远去的徐妍,清冷仙子都气的死死咬着牙,目的没达成,她很不舒服。   “新官上任三把火,妹妹做的真漂亮。”姜容鹤给她鼓劲:“想必后宫众人都会为此警醒的。”   沈怀娇瞥了她一眼:“方才若是姐姐说上一句,想必会更漂亮,到底是姐姐宽宏大量,被人恶心多次都能不计前嫌,如此贤良,妹妹得好好学学才是。”   “妹妹年轻了不是。”姜容鹤浅浅含笑:“皇上都说了按宫规处置,那妹妹就按规矩来,旁人自然是心服口服的,而且徐小媛年轻,往后跟着妹妹学习料理宫务,妹妹好好教她不就成了?”   沈怀娇品出点味道了,看着姜容鹤:“怪不得皇上这般宠爱姐姐,到底是姐姐见识多呢,只是姐姐愿意这般教我,莫非是自己太过心善?”你想借刀杀人是不是?   “妹妹要是这么想,权当我刚刚没说话。”姜容鹤才不和她辩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走人了。   沈怀娇脸色垮下来,看着她的小轿,哼了一声:诡计多端的女人!   接下来几天都平安无事,打理后宫并不轻松,何况还要准备元宵节宴席的事,所以沈怀娇也没空去找徐妍麻烦。   这日温骁很早就来了椒房殿,一脸笑意,姜容鹤迎过去,见他开心,顺势环住他的腰:“皇上心情不错,有何喜事呀?”   “朕身上凉,也不怕激着你。”温骁拉着大氅将她罩住,笑意未减:“是大喜事,前朝残党战败,我军大胜。”   姜容鹤目光一亮:“这么说,大澧最后的火苗也被掐灭了?”   “嗯。”温骁牵着她到暖阁休息:“等元宵节后开朝,朕要当众处死梁笙。”   姜容鹤笑盈盈的给他奉茶,他看过来:“你打算如何处死他?”   “若以妾身小小女子心肠计,必然是乱棍打死,乱石砸死,千刀万剐才能解恨。”她笑意敛了许多:“可如今妾身是皇上的后妃,若是以此对待梁笙,非但不能震慑那些别有居心之人,还有可能让百姓以为皇上宠爱的是个毒妇。   妾身可以不计较自己的名声,却要为皇上的圣誉思量,先前妾身求皇上恩准让妾身亲自处死梁笙,如今妾身只求梁笙行刑时妾身可以监斩,待行刑后,以梁笙头颅祭奠那些无辜亡人,至于如何处死他,想必皇上心中早有定数。” 第190章 夫君不喜欢我这样吗   温骁一笑:“这话很是识大体,朕很喜欢。”   他倒是不介意把梁笙交给姜容鹤一刀子捅了,只是他并不认为姜容鹤敢杀人。   娇娇气气一姑娘,别没把人杀了还给自己吓着。   而且,他杀梁笙,意在绝了某些人复立的心思。   “皇上喜欢的女子,岂能是平庸俗物?”她俏皮的歪了歪头,转身把桌上的点心端过来:“皇上请。”   温骁没动,对点心视而不见,反到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然后眉梢微微一挑,做出暗示。   他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对有些事需求很大。   姜容鹤脸颊一红,轻轻咬住一块桂花糕,主动凑过去,温骁眸色稍暗,拿掉她咬着的桂花糕,指腹摩挲着她的红唇:“朕一直想不通,你是何时学会这些媚人招式的?”   毕竟在他记忆里,姜容鹤该是个上山能逮兔下河能摸鱼的皮猴子。   “与心爱之人私下相处,难不成还要端着?”她越发凑近,对着他的耳垂似咬非咬,声娇气软:“夫君不喜欢我这样吗?”   暧昧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就连燎炉里不经意炸开的银丝炭,都在鼓噪着年轻的欲望。   “呼~”纵使被她撩拨的眼里全是欲色,温骁还想矜持一下看看她还有什么小手段撩拨自己,结果她对着自己的耳朵徐徐吹了一口热气。   这让他如何克制的住?   殿外还飞着大雪,暖阁里却暧昧声响不断。   近傍晚时,沈怀娇的小轿停在了椒房殿外,她知道温骁一定会来椒房殿用膳,所以特意过来找他的。   元宵宴都准备妥当了,但是她总归要请示一番温骁做做样子才是。   陈嬷嬷得了小太监的通禀,立马就迎了出来,把她拦在了前殿:“参见婕妤娘娘。”   “皇上呢?”   陈嬷嬷微微垂着眼:“皇上还在与我家娘娘说话,只怕不方便见娘娘。”   “这样啊。”沈怀娇想了想:“那我不便打扰,只是我亲手做了两样小菜,也想请皇上尝尝,嬷嬷可否帮我送过去?”   陈嬷嬷瞧了一眼宋嬷嬷手里的食盒,颔首:“是。”   她传来金乐接下食盒,沈怀娇也就走了。   内室里,罗帐低垂,姜容鹤枕着温骁的胳膊歇息,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脸上,她也无力拨开。   “等开了春,朕就要出宫巡政了。”   姜容鹤连忙起身看着他:“皇上又要出宫?”   “嗯,不过这次会带上后妃。”温骁替她拨开发丝:“去淮阳行宫,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一两个月。”   姜容鹤顿时开心坏了:“真的?”   “嗯,真的。”温骁一手垫在脑后:“你可以在那痛快的玩一玩,不必如同在宫里一样端着。”   她兴奋的点头,却又贴过来:“皇上是要把宫里姐妹都带上吗?”   “总共就七个人,都去玩一玩吧。”   “那其他人呢?”比如说太后和温锦兰。   温骁目光移过来:“此次巡政,意在让百姓看看大梁君臣意气风发,让百姓知道朕关心民政,可不是为了宫里宫外轮着丢人的。” 第191章 目标是冷静的帝王   姜容鹤心里越发高兴了:“那妾身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好好准备。”温骁抱住她:“也让百姓瞧瞧,何为新朝气象。”   他们俩还腻歪着,侯在殿外的王淳便硬着头皮敲了敲门:“皇上,晚膳已经摆好了。”   “朕还真有点饿了。”他点点姜容鹤的鼻尖:“先用膳,等下再吃你。”   他拉着姜容鹤起来,草草用过膳,想着又不用上朝,仗着年轻,全无节制之意,自是又嬉闹了一夜。   元宵节这日,没有百官,只有零星几个皇亲近臣,后妃们自然也陪着。   因着不是大宴,姜容鹤被温骁拉着与他坐在一块,歌舞准备的不错,饮酒吃菜,还挺惬意。   几个舞姬身量纤细柔弱,力量却惊人,将臂上的长绸舞的灵活有力,其中一个模样生的极好,媚眼如丝,仿佛带着钩子,时不时总要瞧温骁一眼,把他当成了池塘里的鱼一般。   “你瞧那个舞姬。”夏宁冉眼尖的不行:“真是一双媚眼。”   “啧~那小腰,羡慕。”她悄悄摸摸自己的腰,有点小郁闷,然后扭过头就对着夏宁冉抱怨:“都怪你,每天只知道吃吃吃,害我都长肉了。”   “长肉了吗?”夏宁冉故意用力箍紧自己的衣裳:“可是我还是很瘦呀,唉~不长肉,好难过。”   杨莹莹气的不行,从自己桌上夹了一块油腻腻的鸡肉就放进她碗里,然后神神叨叨的开始碎碎念:“老天保佑,把我身上的肉甩她身上去,甩过去甩过去……”   她们俩打闹,徐妍瞧了瞧,并不想理会。   “小媛。”沈怀娇端起酒杯,一脸含笑。   徐妍极不乐意喝她这杯酒,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强颜欢笑的陪饮了一杯。   看了一眼舞姬,徐妍算是找到了机会:“娘娘,这是宫里的舞姬?怎么跳的东西像是姐妹们不方便看的?”   沈怀娇抿唇:“这是新进宫的舞姬。”   “看来还没调教好,那乐坊的管事嬷嬷也糊涂了。”徐妍拿出气势:“这到底是是正经宫宴,竟然跳这种东西。”   沈怀娇没反驳,她也没想到乐坊会跳这种东西,算是一处短处,等下必要问罪乐坊。   舞姬手里的长绸突然就舞到了温骁跟前,他一直与姜容鹤凑在一起说笑,被长绸这一扰才抬眼看过去。   那个媚眼如丝的舞姬已经上前,水蛇腰软的像是没有骨头,柔弱风情,举手抬足间都在撩拨着男人的欲望。   姜容鹤看了一眼温骁,端坐一旁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舞姬。   舞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面容冷峻的帝王,她的舞姿着实风流,在座的男子,目光都盯在了她身上,只是避讳着规矩,才不敢太过放肆。   长绸再一次丢向温骁,他突然抬手,两指一夹,长绸之下,一柄袖剑露了出来,剑锋直指他的命门。   舞姬微微一愣,长绸挽住剑柄就劈向他的脖子。   温骁微微侧身躲过,一手将姜容鹤拉进怀里护住,同时拍起桌上的筷子丢了过去,直接弹飞袭来的袖剑。 第192章 刺杀   “啊!”   沉迷于歌舞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姜容鹤也吓白了脸,纵使有温骁护着,这一瞬间发生的事,还是吓得她险些晕过去。   “别怕。”温骁一直护着她,面色从容淡定,没有丝毫惊慌。   “护驾!”王淳急忙大喊。   座下的马卫林等人立马冲上去擒拿刺客,舞姬们全都弃了长绸,拿着刀剑一顿砍杀,宫女太监们四下奔逃,后妃们被护着连连后退。   行刺之人极有章法,在禁军赶来之前,其他人拖住最能打的马卫林,一人再度杀到温骁面前。   “娘娘。”身后的阿南生怕姜容鹤受伤,挺身就要挡刀。   温骁抓起一根筷子划过锋利的剑刃,反手一抓,直接握住剑柄,舞姬想要抽身而退已经来不及了,抵抗不了他的力道,袖剑被他面不改色的强行调转的方向,然后猛地用力一推。   袭来的舞姬被刺了个通透,血水喷涌。   阿南立马一脚把舞姬踹开,张开胳膊挡在他们面前,禁军很快就冲进来了,迅速围剿,几名舞姬见状不对,挥手把蜡烛劈向垂挂的帘幔,大火猛地蹿起,然后毅然咬碎嘴里的毒丸自尽。   “快救火!”   有人大喊着,浓烟呛的人睁不开眼。   “去乐坊细查。”温骁并不惊慌,吩咐完就赶忙安慰姜容鹤:“别怕,有朕在呢。”   姜容鹤脸色白的吓人,看了他一眼,紧紧拉着他的手缓了缓,又拍拍护着自己的阿南和陈嬷嬷:“没事了,别怕。”   阿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小身板颤抖不止,却不肯吭一声让姜容鹤担心,陈嬷嬷也紧紧在抓着椅背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你们没事吧?”姜容鹤想要站起来瞧一瞧沈怀娇等人,可惜腿软的站不起来。   沈怀娇等人皆是面色苍白,胆子最小的赵才人还吓晕了过去,徐妍与张才人也瘫坐在了地上,吓得满脸是泪,沈怀娇三人则是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都别怕。”温骁发话了:“先去澹台,请太医把脉,等禁军清查宫里是否还有刺客后再回宫。”   千秋殿起火,或是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万一救火的时候再混进刺客可就麻烦了,去澹台等着反倒安全些。   他不能跟过去,只能先把姜容鹤交给陈嬷嬷和阿南。   由禁军护送,一行人赶去澹台,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禁军把外面围的严丝合缝,以防刺客再次动手。   禁军在外面打着灯笼搜宫,澹台里的众人都余惊未过。   姜容鹤抱着哭泣的杨莹莹,纵使自己如今也是一身酸软,也尽力安慰着她,夏宁冉坐在窗前,面色紧张的看着外面忙碌的禁军,沈怀娇则是独坐一旁垂泪。   饶是平日里再怎么冷静娇气,也被刚刚的场面吓到了。   过了半个时辰,王淳亲自来传旨:“娘娘,宫里上下都已经查过了,已经没有刺客了,皇上口谕,送各位娘娘回宫休息。”   “皇上呢?”姜容鹤很是担心温骁,此刻的目标是他,也不知他那边还有没有事。 第193章 情深义重的徐妍   王淳忙道:“娘娘放心,皇上在御书房,有肃阳侯等人陪着呢。”   “那就好。”姜容鹤松了口气:“那就先各自回宫吧。”   她们都不会功夫,这个时候过去帮不上忙不说,还有可能添乱。   杨莹莹哭的嗓音沙哑:“娘娘,我不敢,我想跟着你。”   “娘娘,我也是。”夏宁冉也立马过来。   虽然禁军搜查过,可是她们都怕,这个时候抱团待在椒房殿总没错。   皇上肯定会在椒房殿层层布防,去那安全。   “我也去。”沈怀娇眼泪一摸,面子也不要了,完全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姜容鹤知道她们想什么,也就点点头:“那就都去,如今夜深,想必回去也是睡不着的,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娘娘,我就不去了,我想先回去。”徐妍惊魂未定,但她有自己的主意。   刺客的目标是皇上,这种时候,她一定要陪着皇上才行。   “你自己决定就好。”姜容鹤也不强求。   很快,她就带着其他人去了椒房殿,徐妍却在半路脚步一转,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里,温骁负手而立:“派人去瞧瞧殇太子,既然刺客是前朝余孽,只怕也有救他的意思。”   “是。”马卫林领旨离开,他脚步很快,眨眼功夫就没了踪迹。   外面立马有动静了,十几名刺客从屋顶落下,抱着必死的决心直接往御书房里冲,完全不顾禁军的阻拦。   殿门被人推开,刺客冲进来,结果却傻了眼。   御书房里早已经有禁军在等候,温骁端坐于龙案之后,从容冷漠的看着他们,外面的禁军也围住了御书房,无须谁吩咐,举刀就杀。   刺客自知今日插翅难逃,拼了命的往温骁冲过来,却突破不了禁军的阻拦,一群人徒做困兽之斗,就连死前哀嚎都是无能狂怒。   温骁冷眼看着着他们挣扎,面上毫无波澜。   很快,刺客尽数被杀,御书房的地毯洒满了血迹,他这才起身,从一堆尸体中走过。   王淳立马吩咐:“速速收拾。”   跟着他出来,就见徐妍一脸泪痕的扑过来:“皇上。”   温骁微微错身避开她的拥抱,王淳立马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主子怎么来这了?”   “妾身担心皇上。”徐妍看见殿里的尸体了,脸色煞白,踉跄着退了一步,就有些腿软站不住了。   温骁扶了她一把,有些不悦:“让你们回宫,为何不听?”   “妾身担心皇上。”她眼圈通红,一脸担忧的打量温骁,生怕他受伤。   温骁眉头紧皱十分不悦,正要再说什么,徐妍突然冲他身后:“皇上小心。”   将死的刺客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一枚暗器朝着他飞来,徐妍白着脸想要阻挡,温骁迅速错身让开了,还把她也拽开了,暗器深陷进柱子里,刺客被禁军狠狠补了几刀,禁军立刻请罪。   “皇上恕罪。”   温骁看了一眼暗器,目光落在徐妍身上,脸上一股无名之火。   “皇上。”徐妍脸色越发白,浑身瑟瑟发抖,娇弱不已。 第194章 成了公敌   温骁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交给王淳:“送回兰林殿。”   说完他就走了,王淳急忙找来人手把她送回去。   安排完这一切后,王淳没忘记找人去椒房殿报个信。   椒房殿里灯火通明,禁军在外面把守着,晕倒的赵才人也醒过来了,所有人都等在平日里请安聊天的大殿耐心等着。   小太监匆匆过来:“娘娘,方才又有刺客去了御书房,不过已经全部被杀,皇上无恙,这只是徐小媛去了御书房,要救皇上的时候受了惊吓,被皇上吩咐人送回兰林殿了。”   “皇上无恙就好。”姜容鹤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   刺客会再去御书房,实在出乎意料,不过温骁该是有所预料,所以才会让她们都从离着御书房比较近的澹台离开吧。   “徐小媛不是刚刚就说回兰林殿吗?”沈怀娇眉头紧皱:“她又跑去御书房在做什么?”   杨莹莹也说:“她又不会功夫,怎么救得皇上?”   小太监不知要如何回答,姜容鹤心里对徐妍也有些不喜了,但碍于脸面还是问道:“徐小媛没受伤吧?”   “娘娘放心,小媛无恙。”   杨莹莹极不痛快的跺了一脚,虎着脸生了气。   小太监不敢久待,急急忙忙就走了。   “我还真是小瞧她了。”沈怀娇也一脸不悦。   突然得知徐妍巴巴的跑去温骁跟前显眼,她们都顾不上害怕了,一个个心里都很不悦。   温骁独宠姜容鹤,她们虽然有点小意见,可是温骁除了不宠她们,衣食住行都没亏待,也没有哪个奴才敢欺凌她们,姜容鹤也不恃宠生娇作践她们,有东西都想着她们,她们实在犯不着嫉恨姜容鹤。   如今冒出个徐妍,小掌后宫大权的时候就拿着宫规不给炭火害她们白白受冻,现在又巴巴的跑去皇上跟前显眼,真是让人恶心。   “行了。”姜容鹤心里也很不痛快,但还是要劝一劝:“徐小媛也是担心皇上,好在他们都没事。”   沈怀娇看着她,阴阳怪气:“我们都躲在这儿,就她不顾危险的去找皇上,还真是情深义重啊,显得我们多薄情似的。”   这话是故意说给姜容鹤听得,姜容鹤撇开脸不想搭理。   她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不惧危险的搭救,纵使温骁因此对徐妍刮目相看恩宠于她,旁人也说不得。   一个个揣着火气等到天色大亮才陆续离去,旁边的林湘早就满肚子话憋不住了。   “太可恨了,徐小媛她……”   姜容鹤疲累不已:“算了,事情都发生了,埋怨还有什么用?”   历来稳重的陈嬷嬷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她不想给姜容鹤添堵,只能劝道:“娘娘休息一下吧。”   “嗯。”姜容鹤把已经凉了的手炉放下:“你去瞧瞧徐小媛吧,总得慰问一番才是。”   林湘不悦:“娘娘还瞧她做什么?救了皇上可是大恩,只怕现在过去,也是听她嘚瑟。”   姜容鹤凶了她一眼:“不可胡说,若是她真的因此得宠,我这么做也能占个礼数,省的被人说道。” 第195章 朕岂是那么浅薄的人   “娘娘放心吧,奴婢亲自过去瞧瞧。”陈嬷嬷比林湘稳重,心里也清楚要怎么办了。   被林湘服侍着睡下,姜容鹤心里却空落落的,甚至还有些不安。   如果皇上真的宠爱起徐妍……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难受的不行,郁闷难受的扯了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越想越气,偏眼睛酸涩的不行,又想睡觉又伤心的睡不着。   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一角,温骁顺势躺了进来,长呼一气:“累死朕了。”   “皇上?”姜容鹤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全然忘了自己哭的满脸是泪。   温骁瞧见她的模样愣了,赶紧给她擦擦:“怎么哭了呢?”   “没怎么。”她酸溜溜的生气,趴下来背对着温骁。   温骁连忙凑过来:“可是谁惹着你了?”   她不说话,还把脸藏进被子里,刻意离温骁远远的。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朕和你说件事。”他握住姜容鹤的肩膀,仍旧紧紧凑着过来:“昨晚差点气死朕,朕一直以为徐小媛也是个聪明乖巧的人,朕让你们回宫,就是想着别给朕添乱,她倒好,巴巴的找过去,差点把小命丢那。”   姜容鹤这才把脸露出来,泪汪汪的看着他,嗓音沙哑:“能得佳人如此挂心,皇上不是该开心吗?”   “那是添乱,而且,朕杀人无数,那等刺杀几时放在眼里过?再说,舍身挡刀挡剑这种事着实愚蠢,有那功夫,大喊一声让人避开就是。   昨晚若是朕反应慢了让她受伤,只怕就要被迫承了她这份情义,将来对她和徐家稍有怠慢就是朕无情无义,自以为是的情分就是累赘。”   姜容鹤默了默:“那如果是妾身为皇上挡刀呢?皇上也是这么想吗?”   “若你在朕身边,朕不会给你机会替朕阻挡危险,朕会永远站在你前面护你周全。”   姜容鹤张了张嘴,眼圈红红的抱住他,委屈不已:“皇上问妾身为何哭,是因为妾身害怕皇上念及徐小媛的情义恩宠于她,妾身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不愿与人分享皇上。   而且,妾身害怕有了徐小媛做对比,皇上会觉得妾身薄情,如此危急时刻只想着自己的安危,妾身甚至想到若是妾身与徐小媛有了摩擦,皇上会厉声呵斥妾身,再不顾及昔日情分,将所有的好都给了她。”   “你再怎么想这么远?”温骁哭笑不得:“朕岂是那么浅薄的人?”   姜容鹤吸着鼻子:“其实从昨晚知道徐小媛救了皇上后,妾身都把将来二三十年的事都想过了。”   “怎么想的?”温骁很感兴趣。   她抽抽搭搭的开口:“皇上宠爱徐小媛,身边多了许多美人,妾身色衰爱弛,被打入冷宫,因昔日得皇上恩宠太过遭人嫉妒,过得凄凄惨惨,最后老死冷宫,一卷草席打发了出去。”   “嗯,的确很惨,朕听着都不忍心。”温骁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傻乎乎的想这么离谱的事?早知道你脑瓜子这么多想法,朕就该早点过来给你安心。” 第196章 羞辱徐妍   “皇上不要笑话妾身了。”她把脸埋在温骁怀里,弱弱反驳的样子委屈的让人心里轻颤。   温骁揉着她的头发,满口答应:“好,朕不笑话你,你也不能多想,看给自己气的,哭成这样不累吗?”   “……累。”   他差点又没忍住笑出来:“睡一会儿好不好?朕也一夜没睡,此刻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好。”她吸吸鼻子,拉下被子换了个口气,继续躲在温骁怀里。   宣明殿那边,沈怀娇脸色阴沉的坐在榻上,腿上盖着毯子,怀里抱着手炉,宫女们侯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娘娘。”宋嬷嬷进来,拍去身上的风雪赶忙说道:“奴婢找王公公仔细打听了,皇上似乎对徐小媛擅自去御书房的事格外恼火,并没有过多理会嘉奖,刚刚已经去了椒房殿。”   沈怀娇气头郁闷一扫,笑了起来:“自作聪明,皇上圣明,哪里会看得上她这点小伎俩?”   “皇上去了椒房殿,只怕徐小媛这次非但讨不好,还会惹得后宫不悦。”   沈怀娇一脸闲适:“我还是很相信姜容鹤的,她独霸皇上,哪里会让徐妍占到好处?”   宋嬷嬷点点头:“一早,椒房殿就派人去了兰林殿探望,娘娘可要做些安排?”   “自是要的,总不能让她姜容鹤一人做好人。”沈怀娇立马拿定主意:“既然她讨不到好,那你让人多送些好东西过去,奉承她几句,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脸领受。”   宋嬷嬷应声,立马出去安排。   不多时,宣明殿的宫女就到了兰林殿。   徐妍刚醒,在床上靠着引枕,因为受惊,气色极为不好,紫嫣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服侍着。   宫女带着人端着东西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就说:“小媛安好?我家娘娘得知小媛舍身救了皇上,极为敬佩,特命奴婢过来探望。”   徐妍脸色难堪,垂下眼想要躲避。   紫嫣立马替她拦着:“多谢婕妤娘娘好意关心,我家主子受惊需要静养,等身体好转了再亲自给婕妤娘娘谢恩。”   “小媛何必如此客气?”宫女让人把东西都拿上来:“我们娘娘说了,皇上最重恩情,只怕小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都是宫里的姐妹,还请小媛将来得宠时别忘了大家都是后宫姐妹。”   徐妍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死死咬着唇,低垂着脑袋,眼圈通红。   满后宫都知道她是个笑话了吧。   “婕妤娘娘何必如此客套?”紫嫣已经忍不住了:“我们主子还要休息,请你们走吧。”   宫女避开她的手:“别啊,奴婢话还没说完呢,我家娘娘还让奴婢问问小媛,喜欢什么颜色,她好备着,等小媛晋封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你们走不走?”紫嫣彻底怒了:“出去,都出去。”   她和其他宫女一道把人都撵了出去,东西也不要了。   被一个宫女羞辱,徐妍气的趴在引枕上哭的泣不成声,呜咽着晕了过去,吓得兰林殿的人急急忙忙去请太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第197章 你是不是枕边风没吹到位   椒房殿这边,姜容鹤睡到傍晚才醒,不见温骁在身边,挑起一角罗帐往外看。   隔着珠帘,瞧得见温骁在看书,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嘴角噙起笑意:“醒了?”   “嗯。”姜容鹤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睡得真香,那小呼噜打的挺欢快。”   姜容鹤僵了一下:“妾身打呼噜了?”   怎么可能?她睡觉几时打过呼噜?   温骁不回答,她只能讪讪追问:“皇上是不是被妾身吵起来的?”   “没有,朕已经睡饱了,睡多了夜里难眠。”他合上书:“起来走走吧,再过一会儿就该用膳了。”   林湘和福双赶忙挂起罗帐服侍她起身,洗漱过后,姜容鹤脚步轻快的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每每看见皇上瞧的这些书,妾身就觉得惭愧。”   “为何?”他把人抱在怀里,怕她冷还把手炉放在她肚子上。   姜容鹤把书拿起来:“皇上瞧的都是圣贤书,妾身只会看话本子,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儿。”   “圣贤书看多了容易变成书呆子犟种。”温骁把她的头发拢到一侧:“多看话本子好,知道怎么勾搭人。”   姜容鹤娇嗔不语,故意翻了翻手里的书。   王淳此时进来回禀:“皇上,东西都备好了,是否现在送去?”   “都有哪些人去过兰林殿?”温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王淳忙道:“一早陈嬷嬷就去过了,中午沈婕妤和杨顺华先后都让人过去瞧了瞧,只是宣明殿的人被骂了出来,另外张才人和赵才人亲自过去探望了一番。”   “那就送过去吧。”   姜容鹤忙问:“皇上可是要赏徐小媛?”   “嗯。”温骁看着她:“朕下旨,晋她为正七品徐嫔。”   姜容鹤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他问王淳的话,立马懂了他的用意,笑道:“皇上赏罚分明,妾身叹服。”   温骁扯了扯嘴角,让王淳去传旨。   晚膳时,徐小媛晋封正七品徐嫔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沈怀娇听闻消息,气的胃口全无:“皇上还真的晋封她了?姜容鹤没吹枕边风?”   宋嬷嬷眉头紧皱,只能安慰:“纵使如此,她也只是个正七品而已,娘娘乃庶四品婕妤,一样可以压着她。”   “名位是小,只是这事着实让人不痛快。”沈怀娇愤愤不平。   她气的一夜没睡,第二日一早就冲到椒房殿想要兴师问罪,没想到其他人也来了。   姜容鹤盛装打扮,端坐在位置上。   “姐姐,皇上怎么会晋封了徐嫔呢?”沈怀娇很生气,你是不是枕边风没吹到位?   姜容鹤红唇含笑,温声解释:“徐嫔救驾有功,心意在那,皇上历来重情,岂能不赏?”   “可是妾身听闻,徐嫔擅自做主,险些坏了事。”沈怀娇还是不服。   姜容鹤看着她:“她一片赤诚之心难能可贵,皇上如何舍得迁怒?”   沈怀娇不说话了,杨莹莹则是欲言又止,被夏宁冉及时拉住才没有继续说话。   “不管如何,大家都还是姐妹,往后还得一样的和气才是。” 第198章 人间清醒夏宁冉   “是。”她们乖乖应了声。   出了椒房殿,杨莹莹就跳脚了:“她竟然能晋封?”   “救驾有功,的确该晋封。”夏宁冉拉住她:“否则让外臣知道了,岂非觉得皇上无情?”   杨莹莹气呼呼的一脸不悦:“我就是不高兴,她要是光明正大救得皇上,我心服口服,可她是骗了我们自己悄悄过去的,我就觉得很恶心。”   “你觉得不悦,难不成以为皇上就会喜欢?”夏宁冉拉着她往前走:“救驾大功,却只晋封两级,大有敷衍了事,堵了外人嘴的意思。”   杨莹莹反应过来:“怎么说?”   “你想,若她伤了,岂非要用救驾一事捆绑皇上一辈子?母子情分都不能碍着皇上的宏图霸业,何况还是上赶着添乱的救命之恩?”   杨莹莹想了想,拍手大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所以说你不用气愤,往后对她客气两分就行了,皇上何等圣明,喜欢的自然是明白人,糊涂人是走不长远的。”   杨莹莹心里舒服多了:“还得是你,瞧的这样明白。”   “现在不气了吧?回去休息吧,眼底都青黑了,回头要是让人瞧见了必定要挨笑话。”   她们俩欢欢喜喜的回了宫,张才人和赵才人紧跟着后脚就去了兰林殿。   得了晋封,徐妍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歇在自己殿里也用心装扮了一番,气色也不错。   “恭喜嫔主子。”   张才人和赵才人道了喜,徐妍笑着让她们坐下。   “两位妹妹从哪过来?”   张才人忙道:“刚从椒房殿过来。”   “哦。”徐妍心里多了个念头:“只怕我贸然去了御书房,已经惹了众人不快了吧?”最主要是贵媛娘娘估计很不痛快吧。   张才人和赵才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嫔主子多心了,贵媛娘娘十分挂心嫔主子呢。”   “是吗?”徐妍面色冷漠。   进宫这么久,她也瞧出来了,姜容鹤就是个惯会做好人的笑面虎,哪哪都不得罪人,其实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过,沈婕妤到是有些许异议。”赵才人吞吞吐吐。   她们俩又不傻,徐妍虽说得了晋封,可是宫里最得宠的还是贵媛娘娘,要是真把矛盾引到姜容鹤身上去了,那才是大麻烦。   徐妍脸色阴沉下来:“因着后宫大权,婕妤娘娘对我极为不善,不过我总不能与她敌对,坏了后宫清净。”   她学起了姜容鹤的处事道理,一味的做好人卖委屈,让明眼人在自己衡量。   两位才人一时不知要说什么,默契的缄默不语,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前朝,前朝余孽行刺的消息压不住,温骁也定下了当众斩首梁笙的日子,张榜公告,故意把消息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   等待梁笙斩首的日子里,徐家递了帖子进宫,请旨探病。   温骁也准了。   宣明殿里,徐夫人拉着徐妍的手心疼不已:“听说嫔主子救驾险些受伤,可把家里担心的不行,后来又来人报喜,说嫔主子晋封,家里真是高兴坏了。” 第199章 皇上能不能陪陪妾身   徐妍眼圈微微发红:“女儿不孝,让父母担心了。”   “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徐夫人替她擦去滑落的眼泪:“皇上对你可好?”   徐妍眼中光芒暗淡了下去:“皇上……”   “怎么了?”徐夫人忧心起来:“是不是受委屈了?”   徐妍落泪不语,一旁的紫嫣才说道:“夫人,皇上只宠贵媛娘娘,从不宠幸其他人,主子入宫数月,都还未侍寝呢。”   “啊?”徐夫人惊得面色微变:“我们虽知皇上宠爱贵媛娘娘,却万万没想到……”   紫嫣也抹起了眼泪:“不仅是我们主子,就连沈婕妤那里也说不准,虽说皇上在她那里歇过一夜,可似乎……”   徐夫人再次震惊不已:“沈家那样的家世,沈婕妤还受了这样的委屈,实在是不可思议。”   “母亲。”徐妍哭出声来:“女儿对皇上一见钟情,为何皇上就看不见女儿的情义?”   徐夫人心疼落泪:“傻孩子,皇上日理万机,你不说出来,皇上又怎么会知道?后宫这么多人,皇上总不能一个个去猜啊?”   徐妍看着她若有所思,可心里实在难受,这些日子受了沈怀娇不少气,本想在自己母亲面前统统发泄出来,又恐父母担心,只能抱着徐夫人好好哭了一场。   送徐夫人出宫时,紫嫣被叫了过去,徐夫人直接就问:“嫔主子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后宫有人欺负了她?”   “夫人明察秋毫。”紫嫣哭丧着脸:“旁人还好,只是沈婕妤,因着年前,主子打理后宫时得罪了她,就被她处处为难,前些日子还闹到了皇上跟前,十六那一日,还被宣明殿的宫**阳怪气糟践了一番,奴婢瞧着都觉不忍。”   徐夫人气的嘴角发抖:“我知道了,你好好伺候嫔主子,后宫宠爱不急在一时,有了此次救驾之功,皇上必定会对嫔主子多加怜惜,她向来温婉赧然,有些话还得是你们在旁提醒,皇上才能明白。”   “是,奴婢明白。”紫嫣擦去眼泪,贴心的把徐夫人送到宫门口才回来。   当晚,温骁就来了兰林殿用膳。   桌上都是御书房按例送来的菜色,温骁没什么胃口,吃的漫不经心。   徐妍陪坐在一旁,难得与温骁单独用膳,她十分欣喜,白日里才得了徐夫人的提点,此刻满心里想的都是如何留住温骁,好让他知晓自己对他的情义。   “徐夫人入宫,为何不多坐坐?”温骁受不了沉闷的气氛。   在椒房殿,姜容鹤会叽叽喳喳的和他聊各种小事,用膳时胃口都要好一些。   “宫中规矩,母亲不敢违背,皇上能允准妾身母女相见,妾身已经感激不尽了。”徐妍看着他,脸颊染上红意。   温骁放下筷子,喝了口汤,找不到话说了。   他对徐妍的了解实在不多。   “皇上。”徐妍主动找话:“妾身那日受惊,这些日子,每每夜半惊醒,饱受梦魇之困,皇上能不能留下……陪陪妾身?” 第200章 你不必用死来恐吓朕   温骁擦了擦嘴:“朕还有许多折子呢,你若害怕,就让伺候的人就近守着,梦魇一事,明日请太医瞧瞧,开个方子调理一番。”   “皇上。”徐妍想要拉他的手,却只碰到袖子:“皇上可还记得去年端午宴,殇太子刻意刁难,皇上维护众多女眷一事?”   温骁轻轻点头:“怎么了?”   “当时妾身也在其中,当日在座下瞧见皇上,深感皇上体贴,折服于皇上对女子的敬重之心,对皇上……一见钟情。”她脸颊越发红了:“妾身不敢肖想过多,只求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好。”   温骁听她说完,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只是反问:“若是将来有机会出宫,你有何打算?”   听到出宫,徐妍脸色煞白,立马跪了下来:“皇上是想赶妾身出宫吗?”   “朕就是问问。”温骁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起来说话吧。”   徐妍跪着不动,眼圈说红就红:“皇上,妾身入宫,只为一个情字,若是哪日惹怒皇上被撵了出去,妾身必定不活,妾身不求能像贵媛娘娘那般得皇上宠爱,只求皇上哪日想起妾身了,愿意召妾身说说话。”   “你不必用死来恐吓朕。”温骁仍旧神色冷漠:“朕只是觉得,你才十几岁,大可不必将一辈子都蹉跎在宫里,将来若有机会离开,也需好好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不用将心思都放在朕身上。”   徐妍泪如雨下:“自入宫那日,妾身就当自己已经出嫁了,若是离宫,便是被休被弃,若真如此,定然以死保的清白,哪敢肖想往后?”   她太过顽固倔强,温骁无言以对,径直起身,撂下一句:“早些休息吧。”就走了。   徐妍跪在地上抹泪,紫嫣爬过来扶着她,她哭的泣不成声:“皇上必然是厌烦我了。”   “主子别多想,皇上并未说什么啊。”紫嫣知道她这些日子被折磨的敏感了许多,只能好言相劝。   徐妍仍旧在哭:“后妃不将心思放在皇上身上,还能放在哪里?我做不到夏顺容她们那样没心没肺,她们不在乎皇上恩宠,可我在乎。   我对皇上一见钟情,我心心念念入宫,得他看重万分欣喜,谨守宫规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我就想着他能陪陪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主子。”紫嫣于心不忍,也跟着哭了起来。   大晚上的,这番动静临近的披香殿听得很是清楚,正在用膳的杨莹莹放下筷子就跑出来了。   “什么动静?哭这样惨?”   身边的宫女不想她惹事,忙去劝她:“主子别管,回去用膳吧。”   “你让我再听听。”杨莹莹实在好奇:“皇上不是去她那里用晚膳吗?她哭什么呀?去打听打听,快去。”   宫女不愿意,被她催的没法,才磨着过去,结果在兰林殿外就撞见了大摇大摆离开的阿南。   阿南看见了她,挥挥手说道:“回吧,没什么大事,回吧。”   “南公公。”宫女凑上去:“还请公公说个缘由,奴婢也好回去回话。” 第201章 悄悄八卦一下   阿南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嫔主子思念家人了。”   宫女不信,阿南也不多话,颠颠的走了。   一路蹦跶着回到椒房殿,温骁并没有过来,阿南跳着进去,姜容鹤已经用过膳了。   “娘娘,奴才刚刚去兰林殿了。”   姜容鹤微微诧异:“你不是说累了要早点休息吗?怎么又跑出去了?”   “奴才闲不住。”   林湘打趣道:“满宫就你耳朵长腿脚多,哪哪的事都能听到。”   “那你们听不听嘛?”阿南一脸嘚瑟。   姜容鹤端着茶盏笑的乱颤:“听听听,你快说吧。”   “今晚皇上去了兰林殿用膳,奴才本是想去候着,看皇上会不会过来咱们这,正和兰林殿外的小太监说话,就听见皇上与徐嫔说话,徐嫔说,去年端午节,她对皇上一见钟情。”   姜容鹤笑意微微敛住,徐妍对温骁有情的事她看得出来,却没想到进宫前就有了。   她问:“那皇上什么反应?”   “皇上问她,若是将来有机会出宫有什么打算?结果徐嫔直接就跪地上了,问皇上是不是要赶她出宫,好一番以死明志。   皇上说不用以死恐吓,还劝徐嫔,年纪轻轻的,别想着把年华蹉跎在宫里,也不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可徐嫔不听。   她一直说自己对皇上有情,皇上最后也烦了,让她早些休息后就走了,剩下徐嫔坐在地上大哭,说自己是因为爱慕皇上才入宫的。   还提到了夏顺容,说夏顺容不在乎皇上的恩宠,可她在乎,她兢兢业业,就是想皇上多陪陪她,哦对了,她还说自己梦魇,想要皇上留宿呢。”   听他说完,姜容鹤没吭声,福双低声喃喃:“皇上不会真的想赶她出宫吧?”   “你糊涂了?”林湘说道:“哪有撵后妃出宫的?纵使不得宠,也有冷宫住着,只怕皇上还有别的意思。”   福双默了默:“可即便如此,奴婢也觉得那徐嫔有些可怜。”   “先有雷霆手段,再生菩萨心肠。”陈嬷嬷插话进来:“徐嫔小掌后宫就敢恶心娘娘,若是让她得宠凌驾于娘娘之上,只怕后宫不宁。   而且,她若真心爱慕皇上,必然容不下其他人,爱而不得,未免痴狂,痴狂之人,多行疯魔之事,需得小心谨慎啊。”   她们听得连连点头,姜容鹤也轻轻颔首:“的确,徐嫔虽可怜,却是后宫常态,总不能因为她对皇上一见钟情,就逼着皇上对她也深情相许。”   “皇上年轻俊俏,英武非凡,生出情愫也是在所难免之事,只是皇上只有一个,后妃却有三千,若不能自己敞开心怀,一味的困顿于恩宠,悠悠岁月,犹如烈火烹油。”陈嬷嬷意有所指。   姜容鹤再次点点头,她知道陈嬷嬷也是在提醒自己,却也无法清醒抽身。   人一定起了独霸恩宠的心,真的做不到将恩宠分给旁人一星半点。   徐妍如此,她也如此。   不过温骁说将来有机会出宫的话实在耐人寻味,也不知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第202章 沈怀娇能这么大方   次日还早,杨莹莹就来了椒房殿,刚坐下就问:“娘娘可知道昨天晚上兰林殿的事?”   “兰林殿什么事?”姜容鹤装傻:“莫不是皇上留宿兰林殿了?”   杨莹莹连连摇头,正要说,沈怀娇就来了。   “哟~杨顺华来的挺早啊,怎么?”沈怀娇故意往边上看了看:“今日不和夏顺容约着睡懒觉了?”   前两日她找杨莹莹和夏宁冉有事,定好了大清早的时辰,结果这两位赖床不起,让她硬生生等了一个时辰,这气还没撒呢。   “给婕妤娘娘请安。”杨莹莹不想理她,兴致勃勃的继续说自己的:“皇上没有留宿兰林殿,不过妾身听到徐嫔在哭,也不知是为何?”   沈怀娇请了安就坐下,看似一脸清冷,实则内心好奇不已,就等着姜容鹤开口呢。   “我也不知道,昨晚睡得早,还以为皇上歇在了兰林殿。”她不说,沈怀娇顿时浑身难受。   杨莹莹也难受,立马到处找:“娘娘?阿南呢?他可知道?我的宫女说瞧见阿南了。”   呀!失策!   “他出去了,等他回来了,我仔细问问。”姜容鹤找了个理由。   她并不想把徐妍的事拿出来做谈资,纵使再怎么不喜欢徐妍,这个时候笑话她也不地道。   杨莹莹有些失望,沈怀娇也是。   “这些日子徐嫔都病着,可得让太医细细诊治才是。”姜容鹤看着沈怀娇:“妹妹不如多送些补物过去,就从我的份例上支取,回头皇上问起,我来回话就是。”回话就是好人我做了,没你什么事。   沈怀娇笑了:“何须姐姐如此?徐嫔如今晋了位份,许多东西都是够用的,姐姐可得保养好身子才是,听闻姐姐吃的不多,妹妹很是担心呢。”你每天就吃那么一点东西,怎么就没饿死呢?   “我养尊处优,哪比得上妹妹打理后宫辛苦?对了,我命小厨房做了不少点心,妹妹等下带回去尝尝。”尝吧,加猪油了,正好胖死你。   沈怀娇笑了笑:“还是姐姐记挂我。”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这边话音刚落,夏宁冉与两位才人就来了,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就坐下。   “顺容昔日喜欢做些什么?”姜容鹤笑着问她,夏宁冉是后宫的一股清流,淡泊通透又规矩,这样的姑娘,很难让人不喜欢。   夏宁冉诧异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妾身只喜欢懒洋洋的看书睡觉,偶尔钓鱼种花,也会煮茶赏月的玩一玩。”   “还真是雅致。”沈怀娇难得夸人:“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你套茶具过去,这般雅致的事,别用那些俗物。”   沈怀娇能这么大方?   姜容鹤腹诽吃惊,夏宁冉也有几分受宠若惊:“多谢婕妤娘娘,只是妾身不知该如何道谢了。”   “把你种的花送我两盆就好。”   沈怀娇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杨莹莹就哈哈大笑起来:“她种什么死什么,婕妤娘娘不如找她拿两本书,她的书都可有意思了。”   夏宁冉一阵尴尬,握着拳头几乎想锤死杨莹莹。 第203章 敏感多思的徐妍   “哦?都是些什么书?”姜容鹤很是好奇,要是话本子,她们可以换着看。   夏宁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杨莹莹立马热心的替她回答:“是民间的话本子,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可有意思了。”   “话本子?”沈怀娇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容鹤一眼:“那可真是巧了,我记得姐姐也喜欢看。”   姜容鹤忍住窃喜,扬起得体的笑容:“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娘娘也看?”夏宁冉一脸不可置信。   姜容鹤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扯开话题:“皇上说了,开春后要到淮阳行宫去,大家都去。”   “真的?”   她们都惊讶不已,一张张娇花面容都扬起了笑意,就连向来清冷自持的沈怀娇都睁大了眼睛。   姜容鹤点点头:“皇上说了,难得有此机会,到淮阳行宫小住一两个月,届时姐妹们可以尽情玩耍,不必拘泥于后宫礼数。”   她们已经兴奋起来了,杨莹莹拉着夏宁冉,像是有一肚子的主意要赶紧倒出来。   “只是这一路过去,只怕无聊,若是有能在马车里打发时间的雅趣才是极好的。”姜容鹤笑看着她们:“都去做准备吧,切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她们忙起身见礼:“是。”   高高兴兴的从椒房殿离开,就连贴身的宫女都开心不已。   徐妍带着紫嫣慢慢过来,瞧她们一个个言笑晏晏,心里顿时失落更甚。   “我不在,她们就这般高兴。”   紫嫣忙劝:“主子,兴许是旁的好事,主子要去给贵媛娘娘请安,知道了消息必定也会高兴的。”   “只怕是说起我的不堪才会如此吧。”徐妍有些不想去了。   她们停在不远处,林湘眼尖的看见了她,回头请示了姜容鹤,立马快步过来:“嫔主子安好。”   被林湘抓了个正着,徐妍没法子不过去,只能扶着紫嫣的手进了椒房殿。   姜容鹤仍旧端坐在上,等她见了礼就问:“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可让太医细心调理了?”   “多谢娘娘关心。”徐妍并不想多说。   姜容鹤对她也提不起一开始的亲热了,但还是要嘱咐两句:“方才和她们说了,等开了春,皇上要带着后宫众人去淮阳行宫,你得快些把身子养好,如此才可随驾?”   “巡政?”徐妍微微愣了一下,却并不见欣喜,反倒越发心事重重起来:“是,妾身知道了。”   她这副样子,姜容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徐妍自己也坐不住,立马起身告退。   出了椒房殿,紫嫣忙道:“主子可听见了,皇上要带后宫众人去淮阳行宫,怪不得刚刚几位主子都那般高兴呢。”   “昨晚皇上与我用膳都不曾与我说,若我今日不过来,只怕也没人知会我一声。”她更加郁闷起来。   救驾不成反被奚落成了满后宫的笑话,她实在敏感悲戚,昨晚又被温骁出宫的话吓到,想起自己先前几次膈应姜容鹤的事,内心备受煎熬,唯恐温骁以此为由把自己赶出宫去。 第204章 杀梁笙   “主子,别多心。”紫嫣只能这样劝她,可她不听,含着泪回了兰林殿,命人紧闭大门,连太医也不愿意看见。   很快就到了梁笙问斩的日子。   温骁给了他很大的排场,宫城之外,肃阳侯亲自监斩,看热闹的百姓乌泱泱围了一圈又一圈,禁军立于宫楼之上,瞧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面,指不定就混了等着劫法场的人呢。   姜容鹤一袭红衣站在宫楼上,静静的看着押送梁笙的囚车驶来。   他身上的锦衣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乌青的胡茬也未打理,手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还未下囚车,他就看见了姜容鹤。   她越发高贵美艳,那一身红衣,像是特意来庆贺他的死到临头一般。   被人推搡着走上刑台,梁笙仍旧抬头看着她。   他已经记不起姜容鹤嫁入东宫时是何模样,幽禁的这一年,他对姜容鹤所有的记忆,都是她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样子。   她就像个性情不定的疯子,即懦弱,又暴戾,她害怕被打,害怕黑暗,却在受罚挨打时从不肯松口求饶,为了几个卑贱的奴才屡屡顶撞自己。   自己那位母后常夸她端庄得体,他却觉得她假清高,太子妃又如何,不会跪在他脚边求他恩宠,他一样可以纵容妾室羞辱她。   可是幽禁之后呢?   在温骁的后宫,她越来越美,像是得了甘霖的娇花,盛开的璀璨耀眼,浑身上下华贵雍容,哪还有半分女疯子的模样?   梁笙至今也想不通,向来端庄的她,是怎么放下礼义廉耻对着温骁自荐枕席的。   “娘娘。”林湘一阵恶心:“他一直看着娘娘呢。”   姜容鹤缓缓开口:“将死的畜生罢了,他愿意看就看吧。”   拿起阿南手里捧着的休书,姜容鹤瞧了一眼便笑弯了唇角:“给他送下去。”   “是。”阿南立马就去了。   出宫门后请示了肃阳侯,阿南端着托盘登上刑台,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落魄的梁笙,将休书放在他面前。   “哈哈哈……”梁笙看着休书疯魔了一样大笑出来:“休书?怎么?温骁终是承认,他强占了我的女人!”   阿南卯足力气给了他几记耳光,满眼恨意几乎要迸发出来:“我家娘娘羞与你为伍,你这等烂人,也配提皇上名讳。”   梁笙吐了口血,狠狠看着阿南:“白眼狼,东宫出了你这条白眼狼,当初孤就该打断你的腿,将你拖去喂狗。”   “殇太子只怕没有这个机会了。”阿南恨不得夺刀活劈了他:“不过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拖你去喂狗。”   说完,他极不情愿的离开,若非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动手,阿南真想拿刀活剐了他。   当年陪着姜容鹤入东宫的那群姑娘,那是何等的明媚活泼,可最后活着走出来的,只有林湘,还是伤了脸侥幸留的一命。   十几条人命,足够将他一刀刀剔成白骨了。   回到宫楼上,阿南几乎开不了口,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却压不住翻腾的恨意。 第205章 为她们报仇了   将到问斩的时辰了,马卫林拿起圣旨,当中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曰,殇太子梁笙,残忍暴戾,骄奢淫逸,屠杀忠良之臣,虐凌无辜百姓,使民怨声载道,生灵涂炭,不敢言而怒,朕深恶其罪,执于刑部问斩,慰枉死英灵,将以此为儆,自省自身,钦此。”   合上圣旨,马卫林拔出令牌丢下,大喝一声:“斩!”   与此同时,熙熙攘攘的百姓中,十几人腾飞而起,手持刀剑直冲刑台,远处几辆马车奔袭而来,惊得围观百姓四处奔逃。   “娘娘!”林湘急的叫了出来,她生怕梁笙真的被救。   姜容鹤却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着。   转瞬之间,局势就发生了变化,一些寻常百姓拔出刀剑,以最快的与想要劫法场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他们是禁军,是早就安插在百姓中的暗桩。   刑台也被团团围住,宫楼上弓箭手蓄势待发,全都瞄准了梁笙。   一看受了埋伏,梁笙疯笑起来:“温骁,温骁!”   他竟然藏了这么多招数,就等着自己往里钻,将自己和前朝残党当猴一样戏耍。   “放箭!”   马卫林一声令下,箭雨黑压压的落下,刑台上的梁笙和想要劫法场的人被扎出十几个血窟窿,密密麻麻的羽箭之下,几乎寻不到一块好皮肉。   其他劫法场的人只想逃命,可来的去不得,在禁军守株待兔的围杀之下,谁也没走。   围杀之后,只剩一地的死尸,血水几乎流满了刑台。   “走吧。”姜容鹤平静转身,却在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间,泪流满面:“他终于死了。”   林湘同样哭的不行:“娘娘为她们报仇了。”   姜容鹤紧紧拉住她和阿南,楼梯近在眼前,却迈不出去半步,三人站在一起,哭的不可自己。   梁笙的头颅送到了东宫,这里荒凉已久,石阶上都长出了野草,殿阁因无人打理,飞禽聚集。   殿前设了祭台,摆满了各色点心瓜果,都是昔日那些小姑娘最爱的零嘴。   姜容鹤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裳,发间也没有其他饰物,斜斜的插了一朵浅粉色的芙蓉花,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竹笔,细心的在一个个牌位上写下名字。   小清儿,碧萝,阳儿,飞燕……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林湘和阿南忙着摆放香烛纸钱,她们不敢越矩,唯恐犯了宫中忌讳,便只穿了旧衣忙碌。   禁军拖着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过来,把她们丢在地上,抱拳说道:“娘娘,奉皇上旨意,提了这几个官妓过来,任凭娘娘处置,另外,这是殇太子的人头。”   他们将一个盒子放下,姜容鹤扫了一眼,目光看向趴在地上的那几个女人身上。   其中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强撑着抬起头,视线穿过乱糟糟的头发,先是扫视了一遍周围,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再缓缓看向姜容鹤,更是如遭雷劈。   “姜容鹤?”   姜容鹤继续低头写下名字,语气平静:“赵宜君,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 第206章 你还敢瞎跳   “你……”赵宜君指着她,袖下露出的手笔上,布满伤痕。   姜容鹤警告过她,所以她不敢死,纵使在教坊被百般侮辱践踏也不敢死。   却不想,会有再见姜容鹤的机会。   其他女人也有了动静,瞧见眼前熟悉的地方,惊得大喊大叫。   “薛宝林,曹宝林,李美人,杨美人,郑美人,楚美人。”姜容鹤一个个把她们叫了一遍,竹笔微微停住,抬头冷笑:“好久不见。”   她们一个个如见鬼魅,惊叫躲避,有些还想要逃走,被禁军毫不留情的摁住。   昔日环绕在殇太子身边,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尊贵骄傲的美人们,走了一遭教坊,被三教九流糟蹋了个遍。   早已经没有当年的风姿绰卓,凌乱肮脏如同疯子。   姜容鹤将所有的牌位都写好后,一一摆上桌案,手持香烛:“我替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心走了,这辈子是我姜容鹤害你们香消玉殒,我必定厚待你们的家人,若有来生,咱们再见,再容我一一赔罪。”   林湘在一旁焚烧香饵纸钱,阿南则把盒子打开,里面血淋淋的头颅露了出来。   瞧见此等恐怖场景,赵宜君等人再度惊惧,本能的想要远离,却根本没有机会。   禁军手里早就拿好了弓弦,趁她们惊慌失措挽在她们脖子上,狠狠用力,无视她们的挣扎,只等那纤细的脖子血肉模糊了才松手。   这群帮凶,一个都不能活着。   所有的牌位都被仔细收了起来,阿南带着两个小太监,将她们送去了寺庙供奉,再把一包包银子送到了她们家人手里。   而梁笙与赵宜君等人的尸体,则被丢去了乱葬岗,成了野兽饱腹之物,连个坟墓碑文都没留下,只在史书上留下一句。   建元二年二月,殇太子被斩。   同月,贵媛姜氏,晋封正四品贵嫔。   御书房内,被传召入宫的温邵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温骁埋头批阅奏折,像是忘记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等在跟前。   将最后一本折子批阅完毕,温骁这才抬头,却是一眼都懒得看过去:“母后在你那住的可还习惯?”   “皇兄放心,母后身体康健,只是时常思念皇兄和大姐。”温邵回答的十分小心,被温骁冷落这么久,他早已没了当初的戾气与斗志。   也清楚,想要拿亲情二字和温骁谈条件就是痴人说梦。   温骁冷冷看着他,示意王淳将手边的折子交给他,那都是被温邵拉拢亲近的大臣上的奏折。   温邵只是草草看了一眼,本就战战兢兢的心越发高高提起,立马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   “你一无战功,二无本事,被太后娇宠的盲目自大,一事无成,还敢结党营私,借殇太子挑衅于朕?怎么?当朕高坐宫中,不知你那些小动作不成?”威严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温邵鬓边冷汗泠泠:“臣不敢,臣只是……只是……”   “你当知道,你我之间本就没有几分手足情分,再有一次不轨,你就先下去伺候父亲吧。” 第207章 清醒的太晚   温邵浑身发抖:“是,多谢皇上,臣不敢了。”   “你们记着,没有朕,你们什么都不是,既然当初在侯府就已经撕破脸了,如今大可不必拿血脉亲情来找朕网开一面。   朕给过你们机会,你们不识好歹,那就没有机会了,都安分些,老老实实做个富贵闲人全了颜面,若是做不到,朕就亲自撕了这层遮羞布。”   温邵满头大汗,跪在地上除了一味应承,不敢有半句废话。   离开御书房时,他的腿都差点软了。   他出生时,正值太后与定远侯夫妻失和之际,自幼常听的话,就是因他的出生才让定远侯变心,他是父母失和的罪魁祸首。   若非发现温骁与自己不亲近,将来不可依靠,太后是断断不会将所有的疼爱都倾注在他身上的。   太后以为温邵年纪小不记得这些,可小小的孩子在心里早已经埋下祸根,往后数年,不管她如何疼爱温邵,温邵终究改不了内心的自卑与怯弱。   而且,随着时间长大,出类拔萃的兄长衬得他一无是处,定远侯看温骁时有多么欣赏肯定,看他时就有多冷漠鄙夷。   一次次对比之下,他内心的自卑疯长,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自卑到了极致,他也想要反抗,而他所能选择的途径,便是抢走温骁的东西,以此证明自己比他强。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太后的溺爱让他贪恋,他生怕母亲也像父亲那样冷漠的对待自己,所以从不敢反抗母亲半分。   甚至,还欢喜的等着母亲替他去抢世子位,欢喜的听母亲计划,到了首阳,如何给他讨要一个荣耀显赫的王爵。   他早该清醒,早该在温骁起兵时就清醒。   若他不听太后的话,不怕受伤,跟着温骁走一遭这场必赢的战役,那是不是处境就不会如现在一般狼狈艰难?   现在的他在温骁眼里就是跳梁小丑,任何小东西都会被暴露彻底。   今日一通训话,仿佛是温骁茶余饭后招猫逗狗的小把戏。   可对他而言,却是不可承受的雷霆之怒。   温邵拖着脚步出了宫,圣旨紧追而至。   临昌侯温邵,重病缠身,当细心将养,择日起闭门静修,朕怜惜幼弟,晋为安王,赐太监八名,禁军二十,细心照料。   名为照料,实则监视。   如愿晋封王爵,却是安王。   安,安安分分,才能平平安安。   念着自己的封号,温邵只能苦笑接旨。   这一番繁琐折腾,也到了三月开春之际,温骁亲率后宫众人去往淮阳行宫。   一路上旌旗招摇,骑兵开路护送,马车粼粼,随行宫人浩浩荡荡,场面恢宏,声势浩大……   车里,姜容鹤捧着书,哭的手帕都湿了:“怎么就死了呢?他是为了保护你啊,不是对你无情,你死什么死啊?还穿着嫁衣死,太惨了……呜呜呜……”   “娘娘。”林湘小声唤她:“书上写的都是假的。”   姜容鹤赶紧摇摇手帕:“你别说话,我还得哭会儿,呜呜呜……” 第208章 把我都哭憔悴了   她哭的着实伤心,一旁的金乐瞧着都叹气:“夏顺容的书就没一本让人笑的,我瞧娘娘看了一路就哭了一路,眼睛都肿了。”   “又死一个?呜呜呜……”姜容鹤哭的更凶了,挪了挪屁股,趴在引枕上泪流满面:“叽叽歪歪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直接告诉她真相啊,啊!蠢男人。”   林湘愣了愣,轻轻一叹:“再准备些热帕子吧,不然皇上问起,我们不好交代。”   “好吧。”金乐看着姜容鹤,也叹了口气:“这一路,娘娘哭过八对有情人了吧?”   林湘比了个手势:九对。   金乐无语,默默去准备热帕子。   马车在路上的行宫暂停,姜容鹤顶着一对哭肿的眼睛从马车上下来,紧跟在后面的沈怀娇也下车了,扶着她的宋嬷嬷怀里抱着书,沈怀娇吸了吸鼻子,脸上分明有半干的泪痕。   她没好意思找姜容鹤借书,找的夏宁冉,这一路也少流泪。   四目相对,两人很默契的扭过头没说话,反到是落在后面一些的夏宁冉,龇牙咧嘴的迎过来,瞧着很是开心。   王淳过来回话:“娘娘,皇上口谕,要在此处歇上些日子,各位娘娘的住处都已经安排好了,会有宫女领娘娘们过去。”   “好。”姜容鹤看了看众人:“都早些回去休息吧,路上车马劳顿,明日也不必请安了。”   “是。”   众人各自跟着宫女前往住处。   也不知是怎么安排的,徐妍住在了姜容鹤隔壁的清徽堂,在门口时见她进去,姜容鹤一阵牙酸。   “沈怀娇过分了,这不是存心给徐嫔找不痛快吗?这一路上她都病歪歪的没精神,这些日子也没招惹沈怀娇了啊。”   陈嬷嬷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的扶着她进了含芳阁。   金乐和福双赶忙带着人细细收拾好细软,姜容鹤四下瞧了瞧,还没来得及逛,林湘就端着两条热帕子过来。   “只怕等下皇上就会过来,奴婢先给娘娘敷敷眼睛吧。”   姜容鹤拿起小铜镜看了看:“这一路哭的我都憔悴了。”   “娘娘也知道自己哭了一路?”林湘嫌弃她,姜容鹤也不敢搭话,躺下来乖乖敷眼睛。   热毛巾敷在哭肿的眼睛上,她好受多了,还让福双把陈嬷嬷熬得梅子糖拿来吃了一块。   林湘守在旁边替她更换毛巾,姜容鹤幽怨不已:“书上这些人当真不知要怎么说了,有些误会明明可以直接说出来解释清楚,可他们偏不说,只一味的要求对方相信自己。   她又不说明白前因后果,旁人怎么相信她?又怎么知道她的动机,真当对方是自己肚里的蛔虫,处处与自己想到一处?稍稍多问两句,只会嚷嚷你是不是不信我?   天爷啊,我真是气的牙根痒痒,有说这两句废话的时候,早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总觉得难以启齿,搁那浪费瞎矫情,要我碰上这样的,直接先弄是她,唧唧歪歪膈应自己。”   林湘撇嘴:“娘娘既然气成这样,为何还哭的伤心不已?” 第209章 从前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坏   “我这叫怒其不争啊。”她嘴硬:“还有啊,还有个男人,说什么为了保护心爱之人,所以处处冷落她,还娶了别人,装模作样一副恩爱戏,说是卧薪尝胆。   我呸,恶心,也不知道装深情给谁看,可把他自己感动坏了,觉得自己是世间第一长情之人,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就不会动脑子想想,人家姑娘活着的希望都被糟蹋尽了,不死难道活着看他恶心自己吗?”   “那娘娘还哭!”林湘加重声音,已经忍不住吐槽的冲动了。   气势汹汹的姜容鹤蔫了:“那不是结局太惨了嘛,一个接一个的死了,也挺可怜的。”   “奴婢觉得娘娘就不该哭,应该笑。”林湘替她换了帕子:“就冲他们前头做的这些瞎矫情的蠢事,就说明两人天生一对,都死了是还人间清白安乐。”   姜容鹤:“……哪有~”还是挺可怜的   “要不奴婢还是去找夏顺容把书换回来吧,娘娘先前看话本子,开心的整日乐呵呵,看了夏顺容的书后,奴婢就没见娘娘大笑过了。”   姜容鹤抿唇想了想,来主意了:“不换,你把我看的这几本给沈怀娇送去。”   “……娘娘。”林湘无语至极。   想想沈怀娇会把眼睛哭肿她就开心,两只脚都高兴的摇了起来。   林湘把书收拾好,正好把福双喊来让她送去,就见温骁来了,林湘赶紧见礼想要提醒姜容鹤,却被温骁拦住。   “你看见沈怀娇抱着的那本了吗?我看过那本,我看的时候可没哭,里面那对男女死的时候我真是拍手叫好,两个祸星,没脑子一通瞎搞,从头到尾自以为是,把身边的人全给折腾死了,他们俩还放下宿怨双宿双飞。   幸好最后死了,那才是还人间清净,就这沈怀娇还能看的眼圈通红,你把这几本给她送去,我保证她要蒙被子里嗷嗷大哭,难过的几天吃不下饭,哈哈哈……”   她越说越兴奋,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也以为是林湘,仍旧没有停。   “你现在送过去,明天我就突然过去瞧瞧她的狼狈样,哈哈哈……”   温骁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皇上?”姜容鹤差点跳起来,敷眼睛的帕子掉了,她有些尴尬,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骁把帕子捡起来,换了块热乎的放在她眼睛上:“书上那些情情爱爱不过是写书人瞎编的,也不过是为了迎合看热闹的人硬生生添进去的曲折磨难,不必落泪。”   “……哦。”都不晓得怎么反驳他。   他看了一眼林湘手里的书,问:“还不送过去吗?”   林湘愣了一下,急忙让福双送去沈怀娇那里。   “皇上也坏。”姜容鹤嘟囔起来:“妾身还以为皇上会拦着呢。”   他笑了一下:“这一路上,难得见你们安安静静,一个个抱着书都成了书呆子,朕自然是要成全的。”   她们不吵架,自己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 第210章 她就是矫情   将书送给沈怀娇,刚回来,林湘就见紫嫣在清徽堂门前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见了她,急忙缩了回去。   紫嫣心虚的厉害,怕被发现,也不敢偷看了,听见屋里徐妍在咳嗽,忙给她端来热茶热水。   “皇上是不是去了隔壁?”徐妍咳得脸色通红,心里还挂着这事呢。   紫嫣劝道:“主子何必想这个,皇上历来都是住在贵嫔娘娘那里的,哪有例外?”   “我就知道,沈婕妤将我安排在这里住,定然是要我吃心的。”她咳得更厉害了。   紫嫣急了:“娘娘既然知道婕妤娘娘是故意的,就更加不该如此,否则,即如了她的愿,又伤了自己的身子,得不偿失啊。”   徐妍眼圈红红的不说话,挣扎着走到门口,痴痴的瞧着含芳阁。   自那日惹恼温骁后,她就再没与温骁说过一句话,纵使自己抱病许久,也不见温骁过来探望。   正细细瞧着,温骁就出来了,徐妍想唤他一声,就见姜容鹤紧跟着出来,蹦到他前面后退着走路,将下台阶时被温骁一把搂住,两人嬉闹了好一阵才渐渐走远。   徐妍心里更加难受,扭头回屋子躲了起来。   第二日用过早膳,瞧天色不错,姜容鹤便带着林湘几人出来走走。   此处歇脚的行宫不算太大,但可玩之处颇多,比在宫里有意思多了。   随便走了一圈,就听见半山腰上有人呼喊,打眼一瞧,是杨莹莹与两位才人,她正往这边招手。   “你们俩也在此处玩?”姜容鹤提裙上去,台阶上有青苔,杨莹莹还跳着下来扶了她一把,“慢点,小心摔着。”   杨莹莹笑着说:“屋里呆着实在没意思,听太监说这山上有漂亮的鸟雀,所以妾身们就过来瞧瞧。”   姜容鹤四下瞧了瞧:“漂亮鸟雀?可看见了?”   “刚刚看见了一只。”杨莹莹指着不远处的树杈:“是只百灵鸟,可惜飞走了,还在那瞧见一只松鼠呢。”   姜容鹤笑了笑,看着两位才人:“你们俩鲜少出门,合该多出来玩一玩,年纪轻轻的,犯不着终日里闷在屋子里,咦?怎么不见夏顺容?”   “她赖床呢。”杨莹莹掩嘴偷笑:“她这几日看书都看痴了,我听喜儿说,昨晚看到了后半夜才睡下,今早我去找她时,她还在被窝里缩着呢。”   姜容鹤微微皱眉:“虽说年轻,也不该这般糟蹋身子才是。”   “娘娘放心,妾身今晚去找她睡,妾身盯着她。”杨莹莹揽下这事了。   姜容鹤这才笑了,又问张才人:“这些日子你们可去瞧过徐嫔?”   “嗯。”张才人点点头:“太医说嫔主子是心病,妾身们每每去找她说话,她都唉声叹气,说不上两句就会落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莹莹轻轻哼了一声:“依妾身看,她就是矫情,每日躲着不见外人,旁人凑上去说话,不仅要被她阴阳怪气,还净听她说些没意思的话,也不晓得她怎么会想这么多,妾身都不愿意和她玩了。” 第211章 这些都不是你来恶心我的理由   “话不能这么说。”姜容鹤拍拍她的手:“徐嫔先前也是温婉和善之人,都是后宫姐妹,将来几十年都是要在一块相处的,哪能这般疏远?”   杨莹莹不说话,心里还是不太乐意与徐妍来往。   “娘娘。”赵才人怯生生的开口:“只怕唯有娘娘可以开导嫔主子一二了。”   姜容鹤笑了笑:“只怕她未必会听我一劝。”   赵才人扁扁嘴,欲言又止,杨莹莹立马说道:“妾身以为,满后宫谁都可以去劝,唯独娘娘是不必去劝的。”   徐妍恶心姜容鹤的那些事,谁不知道?   赵才人不吭声了,连打算帮着求情的张才人也闭了嘴,姜容鹤朝她一笑,也没继续说这些。   不一会儿,她们兴致勃勃的去山上看鸟,姜容鹤懒得爬山,嫌日头过大就想回去歇一歇午觉。   走到含芳阁门口时,她脚步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瞧瞧徐妍。   人嘛,多一个不计前嫌宽容仁厚的名声又不是坏事。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药味,徐妍靠坐在窗边出神,紫嫣守在身边,见有人来了,急忙见礼。   “奴婢参见贵嫔娘娘。”   她给徐妍提了醒,徐妍这才慢腾腾的下来见礼:“妾身给娘娘请安。”   “你病着,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姜容鹤自己坐下来,看她病歪歪的不想搭理人,轻轻一声嗤笑就道:“我知道,你如今是最不想看见我的,可现在满宫里,估计也只有我能开导你了。”   徐妍颓丧的坐着,柔弱的身子还需撑着引枕微微倚靠,语气很低:“娘娘的意思,妾身不懂。”   “心病还须心药医。”姜容鹤看着她,声音平静:“我知道你故意多多的给我炭火,想让后宫埋怨落在我身上,还在除夕菜色上想过算计我,并且大肆声张我要给皇上做衣服的事。   我知道,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你这些招数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瞎胡闹罢了,你想当然的觉得会给我造成很严重的影响,以为大家都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事情被她挑明,徐妍心里反倒一松:“是我做的,娘娘是打算除掉我了吗?”   “你觉得自己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还是觉得争风吃醋的事就必须用命来结尾?”姜容鹤继续说道:“说到底,你做的这些事对我仅仅只是恶心,我犯不着和你计较,皇上也犯不着。   你对皇上有情并不是错事,后宫女子能依靠的只有皇上一人,动情理所当然,但得宠要各凭本事,而不是靠毁了其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小动作搞多了,只会招人厌弃。”   徐妍凄凄一笑:“娘娘说的好生简单,皇上独宠您一人,您自然是不急的,妾身呢?入宫数月,都不曾得皇上一次临幸,莫非真要在后宫蹉跎年华不成?”   “这些都不是你来恶心我的理由,我自问对你不错,就凭皇上宠我,你就针对我,也太是非不分了,况且,皇上宠谁得皇上自己决定,这些事讲究两情相悦,不是你对皇上一往情深,皇上就得对你痴心相赴。” 第212章 我没兴趣养虎为患   徐妍看过来:“所以娘娘也是来嘲讽我单相思的?”   “你觉得我在嘲讽你?”姜容鹤笑了:“我虽脾气好,但你大可不必这般欺软怕硬,与其和我阴阳怪气,不如拿出些气性去找沈怀娇说道说道,她可是欺负你好多次了。”   徐妍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紫嫣忙求情:“娘娘,我家主子病糊涂了,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你家娘娘的心病,无非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不确定皇上和我知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我今日已经明白说了,皇上与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们不在乎。”   姜容鹤起身看着她:“还有一句,虽说后宫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皇上的恩宠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以家世轻视旁人,那最终也将败在家世上。”   徐妍垂眼落泪,靠着引枕一言不发,姜容鹤也不和她多啰嗦,嘱咐紫嫣好好照顾她就走了。   回到含芳阁,陈嬷嬷就疑惑的问:“娘娘怎么从清徽堂过来?”   “还说呢,娘娘真是菩萨心肠,竟然还去开导徐嫔。”林湘有些不高兴:“难不成忘了嬷嬷说的话了?徐嫔这样的人,一旦得宠,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首当其冲就是娘娘。”   陈嬷嬷忙问;“娘娘真的去开导徐嫔了?”   “也算不得开导,只是她意志消沉,要是放任她胡思乱想,万一哪天她疯魔了,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那我岂不是冤枉死?”姜容鹤说着还笑了笑:“而且,我如此不计前嫌,她再敢作怪,只怕都不需要我出面,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林湘立马接话:“徐嫔就是这样的人,沈婕妤这般欺负她,也没听见她说一句半句的怨恨之言,娘娘得皇上宠爱,反倒让她心里这么不痛快,真是是非不分。”   “沈怀娇的家世比她好,纵使不得宠,在前朝,沈家也是可以拿捏徐家的,她怎么敢去招惹沈怀娇,自然是觉得我这个毫无家世依凭的人要更好拿捏欺负一些,毕竟只需抢掉我的恩宠,我就算不得什么了。   估计她觉得,她们年轻貌美,家世清白,若我迟迟不能为皇上诞下子嗣,为了皇嗣,前朝也会给皇上施压,皇上定会宠爱她们而冷落我,所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陈嬷嬷脸色微沉:“她越是这样想,那娘娘就越是不能让她受一丁点的恩宠,否则皇上对娘娘越是宠爱,她对娘娘就越是痛恨。”   “这是自然。”姜容鹤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立马说道:“我没兴趣养虎为患。”   她歇了一会儿就去午睡了,却也不忘让陈嬷嬷准备些点心,等着温骁夜里过来时吃些。   夜里,温骁准时来了,徐妍站在门前,看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含芳阁,姜容鹤从屋里跑出来,旁若无人的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与他笑盈盈的说话,然后才一块进去。   直到含芳阁的烛火熄灭,徐妍才迟迟开口:“热烈大方的示爱,换做是谁都会沦陷吧。” 第213章 她不吃亏就行了   “主子,皇上对贵嫔娘娘……”紫嫣欲言又止。   徐妍打断她:“我知道,皇上爱慕她多年,可皇上正值青年,总有她服侍不周到的时候。”   紫嫣一时沉默,忙扶她进去:“娘娘早些休息吧。”   徐妍留恋的看了含芳阁好几眼才跟着进去。   身在行宫不必上朝,故此一早起身,温骁就在屋前练枪。   他穿着单衣短衫,长发束做马尾,手中红缨枪耍的虎虎生风,姜容鹤站在廊下瞧着,手里拿着帕子,也是一身家常打扮。   自耍自闹了十几招他才停下来,把红缨枪丢给太监,走到姜容鹤面前:“许久不曾这样松散筋骨了。”   “皇上英姿,到让妾身想起了两句诗。”   温骁拿过手帕擦汗,笑问:“哪两句?”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他笑了:“朕到是觉得,那句‘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更好些。”   “皇上是天子,这一句的确比妾身想的更有气势格局,果然,妾身还需皇上多多指教。”她装模作样的见礼,被温骁拉起来。   徐妍从屋里出来,见温骁看过来,便走了过去:“妾身参见皇上。”   “嗯,病了这么久,还没痊愈吗?”温骁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把帕子递给身边的林湘。   徐妍微微垂着眼:“多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蒙娘娘开解,心结也开了。”   “贵嫔?”温骁诧异的看向姜容鹤。   姜容鹤含笑道:“妾身瞧她终日闷闷不乐,也担心她闷坏了身子,故此找她说话解闷。”   “原来如此。”温骁猜到始末了,交代徐妍:“别总是闷在屋子里,趁着此次出行好好玩一玩才是。”   徐妍点点头:“是。”   王淳疾步过来:“皇上,几位大人求见。”   “嗯,让他们在观书楼等着朕吧。”温骁先进屋去更衣,姜容鹤跟着进去,徐妍则在门外没动。   “即便出了宫,政务仍旧繁多,好在每日都有小半个时辰与你散心说话,否则,朕当真要累死。”温骁意有所指的看了门外一眼,声音微微压低:“你去开解她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姜容鹤替他拿了衣裳过来:“皇上政务繁忙,若是此等小事还要惊动皇上,那就是妾身的罪过,小女子之间的事儿,上不得台面的,皇上放心吧。”   “也好。”温骁也不多问,他自是知道姜容鹤与徐妍之间气氛不对,也清楚两人必定不会如先前那般和睦。   以他对姜容鹤的了解,只要徐妍安安分分,那她必定不会主动寻事,但若徐妍不安分……只要姜容鹤不吃亏,他就懒得在这些事上费心思。   替他整理好衣裳,姜容鹤黏糊糊的腻在他怀里:“妾身亲手醸了桂花甜米酒,用过早膳给皇上送去。”   “好,朕等你。”他在姜容鹤眉间亲了亲,带着王淳大步离去。   姜容鹤也来到门口,见徐妍还在,便招呼她:“外面日晒,徐嫔,可要进来坐一坐?” 第214章 怼人的本事见长   “多谢娘娘。”徐妍行了礼进来,含芳阁不如椒房殿大,为此徐嫔刚坐下,就能瞧见床榻,朱红色鸳鸯戏水的被褥十分刺眼,温骁的外袍还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徐妍心里刺疼,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   “难得你愿意出来走走。”姜容鹤瞟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含笑看着她:“这一处行宫好玩的地方不少,也该去瞧瞧逛逛。”   徐妍神色微敛,垂目道:“昨日娘娘一番话,妾身如梦初醒,还望娘娘网开一面,莫要与妾身计较。”   “你放心,我当时没提,过后自然不会再拿这些陈年旧事说道。”姜容鹤扶了扶鬓边绢花:“翻旧账可不是我的习惯。”   徐妍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没一会儿,其他人就很默契的过来请安了,见徐妍也在,位份比她低的也没忘记见礼。   “徐嫔身子好了?”沈怀娇很想挑事:“看来离贵嫔娘娘近一些,能常常看见皇上,的确能让人精神焕发。”   姜容鹤假意想要阻拦她,徐妍就已经开口了:“那还不是婕妤娘娘安排妥当?娘娘这般希望妾身早日痊愈,必定是想妾身早些帮您料理宫务,娘娘放心,再过两日,妾身就能请示皇上,好好辅佐娘娘了。”   嚯~这话怼的,本事见长啊。   姜容鹤安安稳稳的坐着看戏。   “那你可得早些好起来啊。”沈怀娇有些不悦了。   徐妍也把脸扭开。   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姜容鹤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夏宁冉说话了,笑盈盈的问:“娘娘,您的书都是去哪买的?太好看了,妾身托人去买,都没有这样的。”   “都是阿南买的,我也不知他去哪里弄来的。”姜容鹤松了口气:“你若喜欢,我让他替你也买几本。”   夏宁冉笑盈盈的点头,沈怀娇看着她,语气哀怨:“你那些书里面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   “嗯……”夏宁冉皱眉抿唇,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姜容鹤兴致勃勃的问:“怎么?妹妹看哭了不成?”   “自然不会。”沈怀娇嘴硬。   怯生生的赵才人悠悠开口:“娘娘,其实民间早有将话本子上的故事演出来的人了,哭笑嗔痴,让人极为共情。”   “当真?”沈怀娇回话极快,说完才发觉不妥,立马稳住性子,悄悄瞥了一眼姜容鹤。   姜容鹤嘴角弯弯,心里分明欢呼起来,面上却仍旧从容,只是轻轻道:“是嘛,我入宫太久,都不知民间如今都有些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了。”   “那可以召入宫吗?”夏宁冉比较关心这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姜容鹤,姜容鹤沉吟起来。   现在又不在宫里,找皇上撒个娇,应该能成,只是……   “许久不出来,我都不知姐妹们在说什么。”徐妍面带苦笑:“什么书?又是什么人?”   杨莹莹快人快语:“就是民间的话本子,讲些忠肝义胆风花雪月的事,赵才人说民间有人会把话本子上的故事演出来。” 第215章 假清高惹众怒   “忠肝义胆就算了,我们身为后宫嫔妃,风花雪月之事会不会……”她声音渐低,虽未说完,却也不妨碍旁人听懂。   这就跟往火堆上浇水,大家的兴致都被她浇没了。   姜容鹤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沉默未必不是美德啊,要不你喝口茶缓缓?   “徐嫔真是恪守礼数。”沈怀娇忍不住怼她了:“我们这些俗人到底比不得。”   徐妍解释道:“妾身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后妃之德,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觉得后宫风气不正?”   这话越发把事情说的严重了,以至于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如今满后宫就她没看过话本子,是不是就她有后妃之德,就她风气正,其他人都是歪的?   “话也不该如此说。”姜容鹤不想她们在自己这里吵起来:“这无非就是个打发时间的事罢了。”   徐妍不这么认为:“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雅趣,娘娘觉得呢?”   “……”你高兴就好,姜容鹤无话可说。   杨莹莹气笑了:“嫔主子高雅,不知嫔主子平日里打发时间的雅趣是什么?说出来,也好让妾身们学一学?”   “自然是丹青画画了。”沈怀娇立马接话:“听闻徐嫔一手丹青极为出众呢,若得了空,还真想去讨教讨教。”   杨莹莹的表情故作夸张:“哇~丹青?好厉害呀,妾身还以为嫔主子最擅长的是套马车呢,毕竟令尊可以亲自教授。”   “哈~”沈怀娇笑了出来,嘲讽之意明显。   她们联手怼自己,徐妍的脸色更加不好,张了张嘴,到底没在说话。   “呼~”姜容鹤都替她松了口气,立马打发众人:“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她们离开后,一旁的福双总算是松了口气:“徐嫔到底怎么想的?奴婢真怕杨顺华忍不住脾气和她吵起来。”   “她历来恪守规矩,闭门不出这么久,贸然发现所有人都有了一样的兴趣,自然觉得格格不入,心里也不舒坦,她又历来自尊,必然不肯低头与我们同乐,所以才会搬出大道理来自负清高。”姜容鹤靠着椅背,有些头疼。   金乐说话很直接:“奴婢看,徐嫔病了一场就矫情了,自己接受不了就泼冷水,真是显着她了,她喜欢的就高雅,旁人就庸俗。”   “她不是矫情,是被孤立后的敏感,纵使旁人无心之言,都觉得是在嘲讽她,她自己又放不下架子与人和解,觉得会丢了脸面,便一直端着,招人不喜。”   感叹了一番,姜容鹤也懒得再管,也没和温骁说起此事,只当事情过去了。   没过几日,队伍便要重新出发了。   抱上阿南给自己新买的书,姜容鹤兴致勃勃的走向马车,刚要上去,就听见车后一阵尖叫,吓得她差点脚滑摔下来。   “怎么了?”前头的温骁也听到动静了。   立马有小太监去瞧了瞧,跑回来回话:“皇上,嫔主子的马车里发现一只死猫。” 第216章 让朕瞧瞧你为什么被孤立   温骁皱了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死猫呢?”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死猫?   姜容鹤也有这个疑问,但立马意识到可能要看戏,也就不着急上车了。   王淳急忙让人处置,沈怀娇与徐妍也走了过来。   “皇上。”徐妍病态柔弱,落着泪走到温骁跟前,拉着他的袖子抽泣,边上还有大臣瞧着,温骁也不便落了徐妍的脸面,便任由她拽着。   沈怀娇急忙说道:“皇上,马车布置的时候还没有死猫呢。”这事有鬼,但和我没关系。   她负责宫务,虽不用具体到每个妃嫔的马车,但多少有几分责任。   “给徐嫔换一辆马车吧。”姜容鹤心里有点不痛快,眼睛看了几次徐妍的手里的袖子。   沈怀娇立马说道:“姐姐放心,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你看这小贱人不爽是不是?我也很不爽!   “皇上。”徐妍盈盈落泪:“妾身害怕,万一又有什么东西怎么办?”   沈怀娇愣了一下,火冒三丈:“怎么?你觉得那只死猫是我给你丢进去的?”   徐妍不轻不重的哆嗦了一下,越发用力的拽着温骁的袖子,咬着唇满眼含泪,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皇上。”沈怀娇也快气哭了:“不是妾身做的。”   温骁抬手止住她们,脸色有些阴沉,姜容鹤知道他不想让大臣瞧见后妃争执,故此一声不吭,但是脸色很黑。   “既然害怕,就与其他人同坐吧。”他给了解决方法,目光扫过众人。   让朕看看谁来做这个懂事的好心人。   结果凑过来的杨莹莹几人都很默契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就连平日里与徐妍走动颇频的两位才人都不愿意。   徐妍不受众人待见,与她走得近,只怕也会犯了众怒。   温骁眉头越发皱了,不得已看向姜容鹤,姜容鹤直接转过身子。   坐马车本就辛苦,她可没精神和徐妍阴阳怪气。   “皇上……”一看众人齐心孤立自己,徐妍越发可怜。   温骁稍稍沉默:“与朕一块吧。”你这么不受待见,真是让朕大开眼界,让朕瞧瞧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全部人都不和你玩。   话音刚落,姜容鹤就上车了,招呼都没打,很明显生气了,温骁瞧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是。”徐妍这才松开他的袖子,眼圈红红的跟在他身后上车。   金乐气到猛锤车上的引枕,姜容鹤也一脸不爽的靠在角落。   “奴婢去把她喊过来吧。”林湘气不过。   姜容鹤虎着脸生闷气:“人家费尽心思才与皇上同乘的,还能喊过来?”   她心里很是不舒服,兴致勃勃带上马车的书也不愿意看了。   车里,温骁忙着批阅奏折,并不曾搭理徐妍,徐妍也不说话,坐一旁抹了抹眼泪,拿起带着书准备看。   刚翻动了一下,书里就掉落下来一张纸,正好飘到了温骁脚边。   他目光移过去,徐妍立马捡起来夹回书里。   “是什么?”你都故意掉出来,朕要是不好奇一下,是不是还有其他招数? 第217章 给你找点事情做   徐妍垂着眼,声音很小:“只是闲笔小画罢了。”   “朕瞧瞧。”他的手指很长,指腹还有茧子。   徐妍头一次这么清楚的瞧见他的手,红着脸把纸放在他手上。   接过来打开一看,温骁眉梢微挑:自己的画像?   画像极为传神,如同真人一般。   不错,画的不错,回头想办法让她替自己和姜容鹤画一张,他要裱起来挂墙上。   “闲笔小画都能画的这样好,看来你的丹青的确很出色。”他夸了一句。   徐妍受宠若惊,心里却是一暖,丝毫没注意温骁是怎么知道自己擅丹青的事。   温骁也不打算告诉她,那天她们在含芳阁互呛后,沈怀娇就立马找到自己哭哭啼啼的告状,说徐妍嫌她碍事,接着就是杨莹莹,说是给自己送点心,结果自己吃完一整盘点心不说,还狠狠强调徐妍矫情,会点丹青就了不起,再然后就是夏宁冉,兴致勃勃的来问自己能不能把会演话本子的人请进宫解闷,问完还顺走了姜容鹤送去的桂花米酒。   那碗米酒他还没喝呢!   “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温骁故意郑重起来:“库房里有许多古画丹青,只可惜大多损毁了,朕不忍这些东西消弭于世间,一直想让人临摹下来,只可惜那些画师朕都不满意。”   徐妍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心里已经猜测到了几分,忍不住激动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你的丹青这么好,可愿意为朕临摹那些古画?”给你找个事情做,也省得你闲着到处挑事。   徐妍满是欣喜:“能为皇上分忧,妾身自然愿意。”   “如今是没有古画的,不过朕觉得沿途的风景不错,只可惜下次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那些画师只会一味迎合朕,画的也不好,就由你来替朕留住沿路美景吧。”   你就专心画画吧,别去招惹她们了。   朕忙的脚不沾地,不想在前朝应付完你们老爹,回后宫还得应付你们。   徐妍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笑意:“是,妾身一定不负皇上期望。”   “嗯,好好瞧瞧车外的景致吧,落笔时也能胸有成竹。”朕要批折子,你最好别说话。   徐妍颔首轻笑,真就推开车窗高高兴兴的看着外面,时不时看一眼温骁,心里美滋滋。   当晚在行营休整,还没见大臣,温骁就赶来找姜容鹤。   白天脸臭成那样,必然是生气了,得赶紧哄。   到了她的营帐,却只见林湘在忙乎,并不见姜容鹤的身影。   “参见皇上。”林湘急忙过来见礼:“娘娘出去散步了。”   温骁默了默:“散步?坐了一天的马车,不累吗?”   林湘没回答他,瞧着未收拾好的营帐,也不方便请他坐下,这时小太监来报大臣求见,温骁也只能先走。   第二日继续走,徐妍没继续赖在温骁车里,开开心心的自己坐上马车。   但温骁没急着上车,而是特意等了一会儿,见姜容鹤来了,朝她招手:“来。”   “皇上。”姜容鹤款款见礼,瞧这像是已经消气了。 第218章 朕瞧她似乎还在生气   拉住她的手,温骁笑着说:“今日折子不多,与朕同乘,我们俩好好说话。”   “这……”她犹豫了一下,还把手抽走了:“妾身昨晚已经答应几位妹妹,今日要与她们同乘呢。”   温骁微微皱眉:“这么巧啊……”   “的确,后宫如此和睦,皇上也该高兴才行。”她浅浅含笑,说的客气有礼。   后宫和睦,他的确应该高兴,可感觉怪怪的。   温骁抿唇不语,杨莹莹这时也小跑过来:“参见皇上,娘娘,要启程了,走吧。”   她拉着姜容鹤离开,全然不顾温骁的反应。   “皇上。”王淳小心翼翼的喊了他一声。   温骁作势上车,却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朕瞧她似乎还在生气。”   “贵嫔娘娘一向大度知礼,必然不会的。”您没猜错,就是还在生气,都不理你了。   温骁沉默,看了一眼杨莹莹的马车,闷闷不乐的登车。   一路上没人挑事,也算风平浪静,各地的折子源源不断的送来,温骁每日批折子召见大臣忙的脚不沾地,去找了姜容鹤几次都没遇上她。   落榻淮阳行宫时,端午节近在眼前。   炎热的天气根本挡不住游玩的猎奇心,稍作休息,姜容鹤就带着林湘几人在淮阳行宫到处转悠起来。   早已经过了花期的牡丹花被花匠留住,如今还在盛开,一簇簇铺满了行宫各处,小山长亭,飞廊跃阁,宽宽窄窄的水渠里莲叶绵绵,偶有微风吹过,都能带来一阵不知来处的花雨,落得人满身都是嫣红艳丽。   “这地方真不错。”登上山顶的阁楼,瞧着山山水水花团锦簇,姜容鹤极其欢喜。   山下近水长亭边还停着竹排,姜容鹤顿时激动了:“竹排,这里能泛舟?”   她立马跑下去,林湘她们赶紧跟着,纵使身上衣裙累赘,也不妨碍她大胆的踩了上去,竹排摇摇晃晃,只有阿南胆大的跟着她上去,林湘等人却站在岸边。   “娘娘小心呐。”   “嗯,我今日不划。”她拿起撑杆,激动却又失落难掩。   幼时家穷,母亲养着兔子,需要很多很多的草,每日忙个不停,她也没闲着,与村里的半大少年们去砍竹子做竹排,每日在竹排上帮忙,要么招呼行人坐船过河,要么就帮忙提鱼篓,一日忙碌,能得五文钱。   五文钱不多,但是攒一个月,能买两斤白面,能让她和母亲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面条和几顿野菜馍馍。   “娘娘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阿南就在她身边,瞧得见她的失落。   她微微垂眼,将撑杆放下:“嗯,想起我母亲了。”   “老夫人一定也在某处等着娘娘的,会找到的。”   姜容鹤笑了笑,提裙上岸。   徐妍正好过来,与温骁待了一天,她就心情大好,连带着身体都痊愈了,气色精神都不错,眼下还主动过来见礼。   “参见娘娘。”   姜容鹤扬起笑意:“听说你要为皇上留住沿途美景,这淮阳行宫景致极佳,可见你有的忙了。” 第219章 出手大方的皇帝   一提温骁,徐妍便脸颊微红:“皇上只是高看妾身,妾身听说娘娘的画工也极好,当年也是请了名师教导的。”就算你比我优秀,皇上也只相信我。   “我已经多年不曾动笔了。”姜容鹤微微自叹:“我那有几方好墨,等下我让人给你送去,兴许也能用的上。”哦哟,大冤种,我天天闲着吃喝玩乐不比你吭哧吭哧画画强?   徐妍忙拜谢:“多谢娘娘。”   与她拜别走开,林湘几人没憋住,一个个‘噗嗤’的笑了出来,姜容鹤也不管。   温御极会安抚女人,这一点她可太清楚了,所以对徐妍的转变并不意外。   回到落榻的桐华楼,陈嬷嬷已经将这里收拾妥当了,两层小阁楼,雅致精巧,后窗一开就是满池莲叶,池中还有白鹭嬉闹。   还未将桐华楼的景致看完,王淳就带着一行人过来,手里捧着几只描金漆盒:“娘娘,这是地方官上呈皇上的淮阳特产,皇上吩咐,全部送来给娘娘。”   说完,他命人把描金漆盒打开,只见第一只盒子里放着一柄团扇,没有花纹刺绣,但扇面似乎泛着金光。   “这是……”姜容鹤拿起扇子细瞧,惊讶不已:“蚕丝?”   王淳笑道:“是,金光蚕吐丝如金,故得此名,结丝时将蚕放在扇子架上,吐丝织做扇面,成何样式全凭天意。”   “好生精致。”   第二只盒子里是一只手镯大小晶莹剔透几乎无色的玉环,玉环上还系着祈福的穗子,姜容鹤瞧了半天,没认出来是什么。   王淳忙道:“这是水晶,十几名能工巧匠打磨三年才得此环,只怕满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只了。”   “水晶?”姜容鹤摸了摸,也不敢乱动:“这东西太过珍贵了。”   王淳笑了:“故此才要送来给娘娘,若是凡物,哪能配得上娘娘?”   姜容鹤被他捧得不知该说什么,再看其他盒子,一只翡翠玉髓做的碗,光滑如水滴一般,触手生凉,也是难得的极品,盛夏时用来盛酸梅汤极好,另外两套首饰,镶满了珠宝玉石,即便在宫中见过不少好东西,也觉奢侈。   “多谢皇上。”姜容鹤示意陈嬷嬷打赏:“公公也辛苦了。”   被陈嬷嬷塞了沉沉一荷包银子,王淳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娘娘客气了,皇上今晚要过来用膳,娘娘早些准备着吧。”   “这是自然。”怪不得送这么多东西过来了,要过来吃饭啊。   王淳松了口气,见礼出来,悄悄打开一看,见银锭中还有几个赤金裸子,顿时心中欢喜,拿出一锭银子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交代他们几个:“这是贵嫔娘娘赏的,拿去分了吧,也记得娘娘的好才是。”   小太监们欢喜万分,立马就应了。   “天啊。”林湘几人震惊的看着温骁送来的东西:“都好生珍贵啊。”   陈嬷嬷也赞叹了一番,忙问:“既然皇上要过来用膳,那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嗯。”姜容鹤拿起团扇:“吩咐厨房,天气炎热,我想吃些酸凉之物,多加醋。” 第220章 皇上是个神医   陈嬷嬷笑了笑,没说什么,先吩咐林湘把东西收好,就去安排晚膳了。   傍晚时,温骁果然来了,没见她欢欢喜喜的迎出来扑进自己怀里,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   这还是姜容鹤第一次对他闹小性子这么久,让他新奇又忐忑。   晚膳还没摆,也不见姜容鹤,瞧林湘的表情,猜到她在楼上,便止住王淳等人自己上去。   楼上极为宽敞,仅是卧房式样,往前走了走,还未瞧清架子后面是不是有人,他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东西,故意停着不动。   “难为皇上百忙之中还记得来瞧瞧妾身。”她从后面伸手过来环住温骁的腰,顺势靠在他背上:“妾身还以为皇上寻了个乖顺的人,就把妾身忘了呢。”   他唇角微弯,握住自己腰上的手:“朕只是让她同乘了一天,说了不到十句话。”   “那皇上还真是神医,徐嫔自龙驾上下来,便神清气爽病情好转。”她微微探头,一脸醋意:“往后宫里哪位妹妹病了,也不需要太医了,都去与皇上说说话,自然痊愈,比灵丹妙药都好使。”   温骁越发乐不开支,转身看着她:“你以为朕瞧不出来徐嫔是自导自演?”   “哼~”   温骁抱住她:“她爱慕于朕,心里最在乎自然是朕,若被冷落了,最有可能痛恨的就是你,朕不拆穿她的心思,并对她给予赞赏与肯定,让她有事去做,这样她心里能好受。   未通人事的女子最大的期望不过是能得朕一两分垂青鼓励,若是几句好话就能免于一个人生出恶毒之意,何乐而不为?都说深宫大院易出毒妇,其实不过是期望屡屡落空罢了。”   “皇上……”姜容鹤自知理亏,脑袋拱进他怀里不说话了。   温骁继续说道:“都说一碗水端平就可免去女人之间的争斗,朕即端不平这碗水,就该为了你不受她人嫉恨算计,去做个长袖善舞之徒。”   “妾身不知皇上好意,还请皇上别和妾身计较。”她低声撒娇,还用力晃一晃。   温骁哪里舍得,自己都笑了:“即知错了,便随朕去用膳,等下和朕好好聊聊,朕到要听听你冷落朕的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下去用膳,一看满桌酸凉之物,温骁还耐人寻味的瞧了她一眼:这醋酸气闻着都冲鼻。   王淳机灵,立马说道:“许是近日天热,御膳房的人想着诸位娘娘主子胃口不佳,所以多备了些酸凉之物,正好皇上特意嘱咐过,在桐华楼边上布置小厨房专供娘娘使唤,里面的厨子最拿手的就是淮阳当地的菜色,奴才去吩咐她们做一些来给娘娘尝鲜。”   “嗯,去吧。”温骁拿起筷子夹了些菜:“这安排菜色的人当真细心,这些日子天热,又总待在马车上,朕实在胃口不佳。”   姜容鹤没吭声,默默吃东西。   没一会儿王淳就带着一行送膳的小太监来了,四五只食盒,一打开全是淮阳当地的美食,只是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第221章 皇上分身乏术   “尝尝。”温骁发了话,陈嬷嬷忙给姜容鹤布菜。   瞧姜容鹤喜欢,王淳立马说道:“还没到淮阳,皇上就命人快马传信,让行宫寻两个厨艺精湛的厨子备在行宫呢。”   “如何?可还喜欢?”   姜容鹤点点头:“皇上安排体贴周到,妾身欣喜难以言表。”   温骁笑着没说话,只是示意陈嬷嬷多给她布菜,让她好好吃些。   夜里突然下雨,电闪雷鸣,大风像是要掀翻屋顶一样,屋里时明时暗,风从侧边的窗户传进来,将帘幔吹得飘来飘去。   姜容鹤被惊醒,躲在温骁怀里听着动静不敢露头,又是一记响雷炸开在头顶,她吓得一缩,温骁立马把她抱紧。   “别怕,有朕在呢。”他微微侧身,严严实实的抱着她,贴心的捂住她的耳朵:“别怕,朕在呢。”   姜容鹤仍旧躲着,虽有些热,但实在不敢露头,躲了许久,雷电停了,她松了口气,昏昏沉沉正要睡去,就听见有人上楼。   “皇上。”是陈嬷嬷:“淑云阁来报,方才的响雷劈倒了树,惊着了赵才人。”   温骁已经醒了:“让太医去瞧瞧吧。”   “是。”陈嬷嬷立马轻声离开。   姜容鹤没说话,赵才人一向胆小,只怕不仅仅是惊着的事,按理她该让温骁去瞧瞧才是,可是她也怕,实在做不到把能让自己安心的人推出去。   楼下,淑云阁的人正等着,见只有陈嬷嬷出来,顿时心凉半截,但仍旧不死心:“嬷嬷……”   “皇上吩咐请太医速去瞧瞧,我们娘娘也惊着了,皇上实在走不开。”陈嬷嬷招来阿南:“你跟着一块去请太医,雨大,路上切记小心些,等赵才人安好了再回来报信。”   阿南爽快的答应下来,拿了伞就与淑云阁的人一块离开。   一块守夜的金乐忙问:“嬷嬷,为何要让阿南陪着一块?”   “赵才人害怕,娘娘就不害怕吗?皇上哪里舍得丢下娘娘?既然皇上不能过去,那必定要有人跟着过去一趟才是,否则赵才人巴巴的安排人来请,谁都没请过去,不是打她的脸吗?这个宫女也不好交代,回头挨了骂有怨气,说些有的没的,不是给娘娘招是非吗?”陈嬷嬷把门关上:“对了,你去把安神的燕窝炖上,明早回了娘娘,送一盏过去给赵才人。”   金乐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陈嬷嬷细心周到,连这样的小事都顾及到了,若换做是她,定然是直接打发走淑云阁的人,为此赶忙去炖燕窝。   淑云阁这边,太医也请过来了,阿南就在屋外候着,等太医把过脉,赵才人也缓过来一些,这才在门外说道:“才人主子包涵,我们娘娘也被刚刚的雷电惊着了,皇上实在分身乏术,便亲口交代陈嬷嬷,安排奴才过来,主子有什么事,大可吩咐奴才。”   赵才人没说话,到是她身边的小宫女出来客客气气的说道:“我们主子多谢皇上,也多谢南公公了,现下已经缓过来许多,就不麻烦南公公了。” 第222章 两个心机女   “主子安好是喜事,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也好请皇上安心,主子好好休息。”阿南规规矩矩的见了礼,打着伞就钻进了雨里。   小宫女也急忙进去伺候。   第二天一早,被风雨洗礼过的天空,颜色极好。   住的近的徐妍还没用早膳就过来了,见赵才人病恹恹的躺着,立马关心:“今早才起来就听说你被吓着了,现在如何了?”   “多谢嫔主子关心,昨晚请了太医,已经好多了。”   徐妍点点头:“皇上可来瞧过?你一向胆子小,必定是吓坏了。”   “皇上不曾来过,昨晚惊雷,贵嫔娘娘也被吓坏了,皇上便吩咐阿南过来。”赵才人一脸天真:“到底是皇上想的周到,若是御前的人,我必定心中不安,惊吓之余若是怠慢了可怎么好。”   徐妍微微皱眉,对她这般良善的想法多少有些无语,却也寻不出错处。   正不知要如何接话,沈怀娇就进来了:“听说你受惊了?如何,可好些了?”   徐妍忙起身见礼,赵才人也想起来,被沈怀娇止住,还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徐妍:“到底还是徐嫔来的快些。”   “妾身刚到。”徐妍也懒得与她假客气。   两人都坐下,沈怀娇便让人把带来的东西放下:“说来还是我安排不周,这才惊着你了,向你赔罪。”   “娘娘如此,妾身哪里受得起?”赵才人慌了。   沈怀娇笑道:“既然是我错了,那必定是要赔罪的。”   这话意有所指,说的就是去年徐妍失职,把砍树的事忘了让她受惊,结果事后毫无表示。   “娘娘处事周全,妾身受教了。”徐妍客客气气的接了一句,但心里实在堵得慌。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沈怀娇竟然还死咬着不放。   沈怀娇唇角微勾:“你的身子一向柔弱,需得好好补补才是,与我就别客气了,对了,皇上可来过?”   “不曾。”赵才人摇摇头,仍旧天真的解释:“昨晚惊雷,贵嫔娘娘也吓着了,皇上一直陪着她,但是给妾身请了太医。”   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在出乎沈怀娇的预料,也有几分无语。   这分明就是姜容鹤霸宠,不许旁人有一分机会接近皇上,这都能想开?   但沈怀娇并不打算闭嘴,反倒点点头:“贵嫔娘娘胆小,不仅受不得惊,还怕黑,听闻皇上担心她夜里醒来时烛火熄灭害怕,特意赐了一颗夜明珠呢。”   “嗯。”赵才人点点头,一脸我知道,但我不嫉妒的样子。   沈怀娇故作叹息:“端午宴时你们也都看见了,不过是宫女打翻了东西,就把她吓得脸色都白了,瞧着真是让人心疼。”   赵才人仍旧点头,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接了。   徐妍到是被她勾起了回忆,她竟然把姜容鹤容易受惊的事给忘了。   她们走后,张才人立马就进来了,赵才人见了她才稍有亲近松懈一态:“姐姐来了多久了?”   “好一会儿了。”张才人急忙握住她的手:“你受尽了怎么不派人去找我,我好过来陪你。” 第223章 她们肯定要干坏事   赵才人笑了笑:“大雨天的,从你那边过来又是荷塘又是小山,我也不放心。”   “那我这些日子都过来陪你一块睡。”张才人摸摸她的脸,瞧着她模样憔悴,好一阵心疼。   赵才人微微敛住笑意:“姐姐既然来了许久,想必也听到婕妤娘娘的话了吧。”   “怎么会听不到呢?”张才人叹了一声:“沈婕妤那些话,分明就是提醒旁人去对贵嫔娘娘不利,想拿旁人做棋子呢,你可别歪了心思才是。”   赵才人笑了:“我自然是不会的,我自知容貌家世都不出众,就算没了贵嫔娘娘,皇上的恩宠也是轮不到我的,再者贵嫔娘娘盛宠至极,我怎敢去动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的确,而且,贵嫔娘娘待人宽厚,从不曾苛待你我,我们绝对不能去做丧了初心的事。”   赵才人点点头:“姐姐放心。”   她们这边话音刚落,小宫女就来报:“主子,林湘姑娘来了。”   林湘规规矩矩等在外面,着实让赵才人意外,赶忙让人进来,张才人快速说了一句:“椒房殿的人一向知礼。”   不像其他人,不等宫女通禀,就仗着位份高直接闯进来。   赵才人点点头,昨晚阿南避讳,一直等在屋外不进来,她就已经见识到了椒房殿的礼数。   林湘跟着小宫女进来,规规矩矩的见了礼才道:“主子可好些了?皇上命奴婢给主子送一盏燕窝压惊。”   “多谢皇上挂怀。”赵才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贵嫔娘娘可好些了?”   林湘忙道:“多谢主子关心,只是我们娘娘受惊不轻,今早起了微烧,皇上担心,所以不能过来看望主子,还请主子包涵。”   姜容鹤这么易惊,两位才人都诧异不小,张才人立马说道:“娘娘的身子重要。”   “是,那主子好好休息,奴婢就不打扰主子了。”林湘让人把东西交给小宫女,赶忙见礼离开。   两位才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桐华楼这边,温骁被大臣请走了,姜容鹤在二楼窗边的藤椅上悠闲的休息,仍旧穿着寝衣散着头发,闭着眼享受威风。   莲池里白鹭飞过,时不时还有鲤鱼跃出水面。   福双端着新鲜瓜果上来,轻轻放在她手边:“娘娘,这是淮阳当地的杏子,酸甜可口,您尝尝。”   “你也吃一个。”姜容鹤给她递了一个,自己也尝了一口,舒坦的呼出一口气:“这样的日子真是安逸啊。”   福双乐了:“娘娘就好好歇着吧。”   正说着,林湘就回来了:“娘娘,奴婢去给赵才人送燕窝,见到了沈婕妤与徐嫔。”   “她们俩那么积极,肯定没安心。”姜容鹤给林湘也拿了一个杏子:“估计是想撺掇赵才人,把皇上不去看她的事往我独霸恩宠上提。”   林湘立马说道:“奴婢说娘娘受惊起了微烧,想必赵才人心里也有数。”   “她有数,那两位可指不定有数呢。”姜容鹤笑了笑:“知晓了我受惊的事,她们肯定要干坏事。” 第224章 互呛   林湘和福双面面相觑,姜容鹤却不在意:“算了,既然她们不想过太平日子,那就都别过,欺负到头上来了,也得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找死。”   她极少这样放狠话,林湘与福双也都不再接话。   没过两天,就是端午节,温骁设宴与淮阳地方官同饮,许后妃出席。   姜容鹤将他前几日送来给自己的首饰选了一套戴上,还在装扮,温骁就来了,站在身后细细瞧了一阵,十分满意。   “皇上,妾身这样装扮,不会太张扬了吧?”   他负手而立,含笑摇头:“朕既然给了你,便是觉得你用着合适。”   姜容鹤起身抱住他:“那妾身能否请皇上为妾身描眉?”   “描眉?”他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了。   坐下来拿起眉笔,温骁细细瞧着她,犹豫了许久才动手,平日里拿笔提枪的手此刻竟有些不受控制,但心绪却宁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描画好,他还是很满意的:“看看。”   “皇上画的极好。”她拿着小铜镜细细瞧,还有些小嘚瑟。   温骁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块出门,设宴的地方在行宫半山腰上的馆娃宫。   后妃们在偏殿等候,淮阳地方官则全部等在正门外。   一见温骁来了,都急忙见礼,温骁牵着姜容鹤的手,并没有松开了意思,免了大臣们的礼,拉着姜容鹤率先进去。   偏殿处,沈怀娇含笑轻说:“到底是皇上宠爱,大家都是后妃,唯独贵嫔娘娘陪侍左右,如今还只是正四品的贵嫔,若将来生下了皇嗣,母凭子贵,只怕圣宠更甚。”   “娘娘嫉妒了?”徐妍听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还是忍不住呛沈怀娇:“娘娘也是四品,不过一个正一个庶,怎么就从不见皇上带一带娘娘呢?”   沈怀娇被她激的险些发怒,但好歹忍住了:“跟随皇上身边,必定是要稳重端庄的,我不如贵嫔娘娘,但好歹也能打理后宫为皇上分忧,不似有些人,打理后宫频频出错,靠卖可怜谋个画画的事儿。“   “你……”徐妍被气得不轻。   她稳不住了,沈怀娇便越发得意:“你想想,你不过去皇上的马车上待了一天,贵嫔就小半个月都不搭理皇上,皇上巴巴的去哄着她,几天没理你了?在皇上心里,对谁真心,对谁假意,不是一目了然吗?”   徐妍暗暗咬牙,扭过头不再搭理她。   太监来请她们进去,沈怀娇立马端起笑意走了进去,徐妍却怎么也摆不出好脸色了,进去一看,温骁已经拉着姜容鹤坐在了自己身边,登时脸色越发不好。   虽说姜容鹤已经不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坐在温骁身边了,可今日瞧着,就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再一看她身上的首饰,宝石无数,璀璨夺目,一看便知价值连城,这下连沈怀娇都有些泛酸气了。   “皇上平日总说要俭省,怎么赏赐贵嫔娘娘的时候,就这么大方了?”   坐她旁边的杨莹莹实诚的开口:“这些好像都是地方官进贡的,皇上没花钱啊。” 第225章 想要进献美人   自己没花钱的东西,应该不算不俭省吧?   “你怎么知道?”沈怀娇看着她,已经有些来气了。   地方官进贡,她竟然不知道。   杨莹莹笑道:“那日妾身亲眼瞧见王公公带了好些东西去的桐华楼,自然知道。”   沈怀娇愣了一下,地方官进贡的东西温骁一股脑全给了姜容鹤,竟然连告诉她一声都不曾,全然是不打算过宫中的账目了。   又看了一眼姜容鹤发间的花冠,缀满了珠宝,她本就十分适合花团锦簇的装扮,如今盛装坐在温骁身边,真是把其他人压得一点光芒都不剩了。   沈怀娇越想越气,看看自己这一身精心装扮,竟觉得有几分穷酸了。   淮阳地方官难得与皇上同席,自然是恭维不断,只是温骁不怎么喜欢客套,随便说了几句就没什么兴致了。   很快,歌舞之后,一阵悦耳的琵琶声入耳,晚风吹起帘幔,一个倩影若隐若现,立马吸引了众人注意,宫女将垂落的帘幔缓缓拉开,就见一个江南俏女郎怀抱琵琶坐在垂拱门前。   红色抹胸的长裙,外披一件烟灰色纱衣,浓密的头发挽起,斜斜的簪了一朵芍药花,鬓边还有垂落的步摇,细眉细眼,楚楚可怜,气质风流哀怨,月光洒在身上,缥缈仙气。   “四方风入松木,指秉五经灯影烛,书上字句,行行尽沾珠玑蛊……”(原曲:《吴哥窑》)   女郎开口,一口吴侬软语酥进骨头,所有人都细细听着,温骁也不例外,放在桌上的手还轻轻打起了拍子。   女郎悠悠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转,婉约多情,垂落的碎发被风吹起,越发惹人怜惜。   一曲终了,她抱着琵琶碎步上前,浅浅见礼。   “唱得不错。”温骁喝了口酒:“只是不像是淮阳本地人。”   女郎轻声回禀:“皇上,奴家师从江南乐师。”   “怪不得,唱得不错。”他又夸了一句,似乎当真是十分满意的。   边上的地方官十分高兴,立马说道:“皇上,此女熟知诸多词曲,不仅琵琶弹得好,舞艺更是极好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都猜出他们的心思了。   想要进献美人。   徐妍目光不善的打量面前的女郎,一身哀怨风流的气质,的确招人疼,只是这文弱的姿态,实在让人不喜。   “赏。”温骁说话了,却是认真询问起身边的姜容鹤:“爱妃觉得赏什么好?”   问自己?   姜容鹤吃了一惊,目光飞快扫过坐下众人惊讶的表情,笑了笑:“这位姑娘词曲这样了得,若是财物反倒俗气了,不如皇上赐个名号?”   她拿不准温骁想不想把人留下,所以转着弯把问题推了回去。   温骁稍作沉吟,女郎已经抱着琵琶跪下了下来:“皇上,奴家大胆,想向皇上讨个恩赏。”   自己讨恩赏?胆子还不小。   “你说。”温骁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女郎垂首道:“奴家想入宫做乐师,听闻宫中惯有词曲鼓乐集大成者,奴家向往已久。” 第226章 皇上的赏赐很贴心务实   她这个说法还真没法让人拒绝,人家向往的是宫中鼓乐又不是其他,拒绝了显得温骁小气,但是不拒绝,谁晓得她会不会抱有其他心思?   “你可知宫中鼓乐都有规制礼数,说是集大成者,其实只是因循守旧不懂变通的曲调?什么日子配什么曲子都是有规矩的。”温骁笑着问:“词曲讲究新意,入宫却是固步自封。”   女郎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讲,稍作犹豫便立刻回答:“宫廷曲乐,典雅高贵。”   “是吗?”他笑了笑,让人猜不透心思。   姜容鹤瞧了一眼女郎,已经猜明白了。   什么向往宫廷词曲,摆明了就是借口,这样的吴侬软语进了宫,只怕难保温骁会感兴趣。   日子久了,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那朕赏你一套宫中曲谱,再赐你曲娘子的名号,谢恩吧。”   众人惊呆了,女郎也惊了。   觉得宫中曲乐典雅高贵,就直接赏她一套曲谱,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赏赐了。   “皇上。”有官员想要再提两句,王淳已经机灵的宣旨,然后请女郎下去了。   温骁吃了口菜,全然不看众人的脸色,女郎一脸懵的抱着琵琶站起来,离开时都没想好怎么回答。   气氛稍稍凝滞,王淳已经重新传了歌舞上来,让那些想说话的大臣再也找不到机会吭声。   “皇上。”姜容鹤替他斟酒,故作怨怪:“也太伤美人心了。”   温骁默默嚼着嘴里的东西,唇角微勾,却不解释。   如今的后宫,除姜容鹤是他真心喜欢留在身边的,其余的人,都因家世对他有用,他需要缓和与前朝旧臣的关系,所以沈怀娇和徐妍能入宫,需要巩固新朝臣子的地位,所以杨莹莹和夏宁冉与两位才人能入宫。   一个只会唱词作曲的女人入宫对他有何用?   每日与姜容鹤用晚膳都是紧赶慢赶做好安排才得的空,他还没有清闲到有时间听曲。   而且,淮阳这些人越是殷勤的想要讨好他,越说明这些人心里有鬼,这个时候把人留下,只怕就是在自己身边留下一只耳朵了。   宴席结束时,温骁也有几分醉意了,不等王淳询问去哪休息,他就拉住了姜容鹤的手。   今晚,自然是歇在桐华楼。   见礼告退,目送龙辇离去后,沈怀娇自嘲叹息:“咱们皇上还真是清明,不为美色所动,也不知这到底是谁的功劳。”   “难道就不能是皇上矜贵,非歌舞之女可觊觎吗?”夏宁冉笑着说:“娘娘总不会愿意与乐女为伍吧?”   沈怀娇瞥了她一眼:“自然不愿意。”   她们各自离去,徐妍则在原地出神了一会儿,紫嫣唤了她两声,她才醒神离开。   次日,金乐端着点心从楼上下来,正给众人分,就见去给夏宁冉送书的两个宫女说说笑笑的回来。   “说什么呢?”金乐招呼她们:“娘娘赏的点心,快来吃。”   宫女跑过来,拿了一块就道:“金乐姐姐,我们方才经过院子,听见有人唱曲,可好听了。” 第227章 淮阳的水很深呐   “唱曲?”金乐皱眉想了想:“谁请进来的?”   “不知,不过婕妤娘娘在边上听着呢。”   金乐心里嘀咕了两句,刚要上楼告诉姜容鹤一声,就见两个小太监一人抱着一个花盆过来,盆里的茶花开得极好。   到了跟前,太监才说道:“这是朱大人送给娘娘的茶花。”   “好端端给娘娘送花做什么?”金乐想了想:“先放那,我去回禀娘娘。”   她赶紧折身上楼,见姜容鹤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眼神询问陈嬷嬷后才轻声道:“娘娘,朱大人送了两盆茶花,说是给娘娘赏玩。”   “朝臣?”姜容鹤皱眉,立马就睁眼了:“他一个大臣,是怎么把东西送到我手上的?”   金乐愣了一下,解释不了。   身边的陈嬷嬷看她反应慢,立马解释:“皇上最忌后宫干政,娘娘怎么能越过皇上收大臣的东西?”   “啊这……”金乐慌了:“那奴婢把东西丢出去。”   姜容鹤摇摇头:“丢了就更说不清了,把东西送去给皇上,明明白白说清楚缘由,听皇上处置。”   “是。”金乐急忙应声,立马就去安排。   陈嬷嬷说道:“金乐年轻,处事不周全,娘娘莫生气。”   “我怎么会与她生气?”姜容鹤继续靠着:“谁又会把两盆茶花往这般严重的方向想?”   “一个外臣,能把东西直接送到娘娘手里,只怕在这行宫里关系打点的很通畅了,而且,必定对娘娘有所求。”   姜容鹤举起手中的金光蚕丝团扇:“大张旗鼓的送这么多好东西,宴席上还想送美人,这般殷勤,心里必定有鬼,如今又把注意打到我的身上,只怕淮阳的水很深。”   陈嬷嬷点点头,却也不敢多说,事关政务,她们可不敢多嘴。   绛珠轩这边,徐妍也收到了东西,是上好的笔墨。   “这些都是朱大人孝敬主子的。”紫嫣把东西一一摆开:“虽然比不得先前上贡给皇上的,却也不差。”   徐妍一样样细细瞧了瞧,警惕的问:“各宫都有吗?”   “嗯,奴婢亲眼瞧见桐华楼那边也有东西送去,是两盆茶花。”紫嫣笑道:“这位朱大人还真是会投其所好,而且奴婢还瞧见沈婕妤在院子里听曲呢,就是昨晚给皇上唱曲的那位女子。”   徐妍顿时警铃大作:“沈怀娇莫不是想把人引荐给皇上吧?”   “应该不会吧,沈婕妤一向高傲,只怕也是寻个乐子消磨时间。”   徐妍这才稍稍放心,仔仔细细瞧着手里的东西。   紫嫣笑道:“这些人还真是会处事,打点的这般周全。”   “皇上落榻淮阳行宫,机会难得,他们自然是要处处巴结的。”徐妍心里忍不住得意:“心思也恰当,送的都是贴心贴意的物件,收起来吧。”   她欢欢喜喜,等下午日头不那么火辣了,这才带着紫嫣出门,想着去打听打听其他人都收到了什么,却遥遥见王淳带着禁军绑走了好几个人,顿时吓得不轻。   “这是出了什么事?” 第228章 慢反应   紫嫣也不知,忙劝道:“主子,先回去吧。”   徐妍点点头,急忙回了绛珠轩,又命机灵的小太监去打听消息。   只是御前的人口风很紧,王淳又滑头,没有温骁的准许,旁人什么都问不出来,徐妍不由的紧张起来。   傍晚,王淳就来回温骁了。   “皇上,给大臣通风报信的人都已经抓住了,为首的便是原先的行宫主事太监,这些人收了钱财,给大臣们做耳目,探听宫中的风吹草动。   今日给各宫娘娘主子送东西,也是想着都不是金贵物件,所以就让手下的人悄悄办了,若不是贵嫔娘娘警醒,奴才都不知道,还请皇上恕罪。”   温骁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都有哪几处收了东西?”   “奴才查过了,只有贵嫔娘娘,婕妤娘娘,嫔主子三位收到了东西,贵嫔娘娘的是两盆茶花,自然,东西早已送来了,婕妤娘娘对昨晚的曲子很感兴趣,将人召来又听了两支曲子,打赏之后也就送出宫里,嫔主子的是笔墨,已经收下了。”   温骁皱眉,心里对徐妍有些不喜了。   自己从未在衣食住行的亏待过她们,而且也三令五申后宫不得干政,她还贪图几方笔墨,当真是小家子气。   “皇上。”小太监进来禀报:“嫔主子来请皇上用晚膳。”   温骁一脸不悦,并不作答,王淳立马想了想,折身出去。   “王公公。”徐妍十分不安,故作淡定:“皇上还在忙吗?”   王淳笑道:“折子很多,皇上只怕不能去绛珠轩用膳,嫔主子请回吧。”   “这样啊。”徐妍心里还是没着落:“王公公,敢问今日是出了何事?”   王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立马解释:“不过是几个宫人寻衅生事,嫔主子放心,已经将他们都赶出宫去了。”   “这样啊?”徐妍有些怀疑他的说法,却也不敢多问。   “嫔主子请回吧。”王淳说完就进去了,也不愿意提点徐妍两句。   往回走时,迎面就撞上了沈怀娇,徐妍本不想搭理,沈怀娇却加快脚步直接拦住她。   “参见婕妤娘娘。”徐妍不得不见了礼。   沈怀娇神色得意:“脸色这般不好,莫不是被皇上呵斥了?”   “娘娘何出此言?”徐妍强撑着反问:“妾身并未做错事,皇上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呵斥妾身呢?”   沈怀娇笑出了声:“你确定没做错了事?”   这话问的徐妍心里瞬间没底了,沈怀娇却故意不说,绕开她去见温骁,徐妍见她进了屋,心里顿时气结。   “主子,婕妤娘娘是何意啊?”紫嫣也跟着担心。   徐妍皱眉不语,快步先回了绛珠轩,瞧着一桌晚膳胃口全无,思量了许久才恍然大悟,顿时脸色苍白。   “怎么了主子?”紫嫣被她吓得不轻。   徐妍声音都在颤抖:“皇上最忌后宫干政,我收了大臣的礼,皇上是不是误会我与前朝勾结?”   紫嫣也吓傻了,赶紧安慰她:“只是笔墨而已,又不是贵重之物,怎么能算勾结前朝呢?” 第229章 她实在愚蠢   “不,不是礼物轻重的问题,是我收了东西这件事。”徐妍坐不住了:“快,快随我去请罪。”   她很着急,生怕在温骁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主子,天色已经黑了,传轿辇吧。”   徐妍不听,几乎要提裙跑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等得了轿辇?”   劝不动她,紫嫣只能跟着加快步伐。   赶到书斋,却不见温骁,问了小太监才知道他去了桐华楼,徐妍又急急忙忙往桐华楼赶去。   她出来的急,宫女没来得及准备新的灯笼,走到半路灯笼就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主子,主子,前方路窄,可得慢些才是。”紫嫣拉着她:“稍等片刻,让人就近去取了灯笼过来才是。”   徐妍瞧了一眼黑漆漆的前方,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也算能看清,心烦意乱的她突然就有了想法,只留下紫嫣在身边,让宫女去取灯笼过来。   桐华楼这边,温骁枕在姜容鹤腿上,手里虽然拿着书,却是扣在肚子上的,闭着眼也不说话,姜容鹤替他揉着鬓角,知他心里有事,也不多话。   本来安安静静的,却被快步上楼的声音打破平静,王淳亲自来报:“皇上,徐嫔落水了。”   姜容鹤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回事?”温骁面无表情,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紫嫣说,徐嫔有事找皇上,因灯笼被吹灭了,这才失足落水,索性已经救起来了,只是呛了几口水,又受了惊。”   他不说话,仿佛没听见,王淳也不敢擅自拿主意了,忙往姜容鹤看了一眼求援。   “皇上要过去瞧瞧吗?”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天色已晚,朕懒得走动。”   这般冷淡的态度,王淳心里有数了,急忙退了下去。   “她实在愚蠢。”温骁满脸嫌弃:“打理后宫时,处事就带着一股小家子气,如今更是把朕的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姜容鹤默不作声,心知徐妍收大臣的东西已经犯了温骁的忌讳。   只是她十分不地道的生出欣喜之情。   原本想着温骁可能会感动于徐妍深情,临幸她也是迟早的事,所以她才会对温骁召徐妍同乘有意见。   如今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因着温骁都没搭理徐妍,姜容鹤自然也就没有上赶着去看她,宫里多的是趋利避害之人,旁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绛珠轩里,徐妍靠着引枕,脸色苍白憔悴还挂着泪珠,手里拿着温骁的画像,画像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主子。”紫嫣端着药过来:“先喝药吧。”   徐妍眼圈通红的看向门口:“皇上必定是极生我的气了。”   紫嫣不知如何劝慰,自她落水到现在,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别说自家主子了,就是她这个做奴婢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主子别多心,您落水受惊,皇上虽不曾过来探望,却也不曾责怪啊。”   徐妍不语,心里越发难受,原本她就是故意落水招温骁疼惜,想着搏他几分怜悯,顺势认错,可是温骁无动于衷,这越发伤她。 第230章 你们俩半斤八两   “主子。”去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回来了:“主子,奴才打听过了,朱大人给贵嫔娘娘和婕妤娘娘都送了东西,只是贵嫔娘娘没有收,把东西送到了皇上跟前,这才有了王公公拿人的事,婕妤娘娘也没收,留人听了个曲子,给了打赏就让走了。”   徐妍一愣,顿时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主子恕罪。”紫嫣立马跪下来:“是奴婢愚蠢,瞧见婕妤娘娘在园子里招摇过市的听曲,误导了主子。”   徐妍的泪流的越发汹涌,已经没有心力责怪紫嫣了。   绛珠轩外,沈怀娇用过早膳就兴冲冲的来了,却也不曾进去,只是站在绛珠轩外瞧热闹。   “真是冷清啊。”   宋嬷嬷说道:“皇上都不在意,旁人自然不会管了,就连先前与徐嫔关系近的张才人与赵才人,此次也没来。”   “活该。”沈怀娇嗤鼻不屑:“自己不留心,又能怪得了谁?”   她嘲笑了一番就离开了,也没注意到竹林后面散步的姜容鹤,摇着团扇,姜容鹤也瞧了一眼绛珠轩。   “这沈怀娇也太针对徐嫔了,莫不是还在为去年冬日里,她受惊起烧的事计较?”   阿南立马说道:“娘娘不知道,几个月前,徐家弹劾沈家结党营私,奴才出宫买书的时候,还碰见官兵抓人,虽不是沈家的人,却似乎与沈家有来往。”   “还有这事?”姜容鹤吃惊不小,用团扇轻轻拍他脑袋:“那你怎么不早说?”   阿南赶紧摸摸头:“后宫不得干政,沈婕妤也不见着急,奴才怕给娘娘惹麻烦,也不敢多嘴。”   “竟然还有这事,怪不得沈怀娇处处针对徐妍呢。”姜容鹤咋舌,心里却清楚,温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沈家想要拉拢徐家,旧臣结党已经不可能了。   她溜达着离开,也不去多管,又绕到了第一日闲逛的近水长亭,寻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   没一会儿沈怀娇也溜达来了。   “真是巧了,姐姐也出来散心?”她笑盈盈的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姜容鹤手里的团扇。   这扇子……   姜容鹤扬起笑意:“到了行宫,妹妹也得清闲了。”你是特意到处溜达着来找我的吧?   “这扇子精巧,必然是皇上赏的。”你好东西可真多啊。   姜容鹤笑了笑,并不作答。   “姐姐见惯了好东西,果真不似那些没开过眼的,谁的东西都敢收下。”沈怀娇意有所指。   “徐嫔一时糊涂罢了。”你把徐妍当猴耍就算了,还想把我当猴耍?大张旗鼓的跑园子里听曲,还真有你的,杀人不见血啊。   沈怀娇嗤鼻一笑:“姐姐心善,徐嫔可就不这么想了,她可是一直嫉妒姐姐呢。”   “她嫉妒归嫉妒,到底不曾对我动过真招。”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沈怀娇故作好心:“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若是姐姐,可不会留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人在身边。”你是真的心大啊,这都不怕?   “瞧得出来。”你们俩半斤八两,少在这上眼药。 第231章 坐山观虎斗是不可能了   沈怀娇把话说完就走了,姜容鹤继续闲闲的坐着。   “娘娘,沈婕妤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连一向老实善良的福双都瞧出来了。   姜容鹤不语,心里也有几分谨慎。   温骁对后宫一向宽厚仁义,徐嫔此次犯了他的忌讳,最多也只是被冷落,并不会危及性命。   但沈怀娇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对徐妍有杀心,难保不会趁着这次动手除掉徐妍,又或者是挑唆徐妍两句,借刀杀人把自己一块弄掉,然后再跳出来做好人。   还是得先下手为强才是。   夜里,温骁过来用膳,刚吃了两口就道:“今日,徐术上折,问徐妍安康。”   “徐嫔落水,车府令身为人父,自是挂心。”姜容鹤将筷子放下,听着他说话。   他心情很不好:“只怕挂心是真,想让朕宽恕也是真。”   姜容鹤垂了垂眼:“皇上可仔细查过徐嫔为何会收下东西?”   他看过来:“你知道其中缘由?”   “以妾身对徐嫔的了解,她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定然瞧见旁人收了,自己才会降低防备。”姜容鹤也不说破。   温骁若有所思,王淳立马请示:“皇上。”   “说吧。”温骁并不介意让姜容鹤也在跟前听一听有些事。   王淳这才敢说:“奴才细细问过行宫主事太监,那日给沈婕妤准备的东西是几卷书,但是被拒了,沈婕妤自己点名要了唱曲的女郎。”   “她打理宫务,东西想要不惊动朕就送进来,必然要她点头才是。”温骁立马就明白了原委,脸色十分难看。   姜容鹤心里翻了浪涛,她以为沈怀娇只是单纯的误导徐妍罢了,没想到她还给外臣送礼行方便,比起徐妍,这才是真正的勾结啊。   不过这样也好,她想坐山观虎斗是不可能了。   温骁用过晚膳就走了,他没说怎么处置沈怀娇,姜容鹤也不问。   一连几日都没有半点风声,勾结外臣的事似乎就这么被忘了。   淮阳的夏日炎热非常,即便是夜里,屋子里也闷热的不行,用过晚膳,姜容鹤就在藤椅上吹风,不远处还放着一盆去暑气的冰块。   福双端着一只花瓶上来,姜容鹤瞥了一眼:“莲花?”   “只是园子里长了几支,花房的人特意剪下来送给娘娘的。”福双拢了拢遮住瓶口的叶子:“这些人办事也不仔细,瓶口这样空。”   姜容鹤很是喜欢:“莲叶大,挤在一起就不好看了,瓶口自然是要空一些的。”   “娘娘,皇上该是不会过来了,早些休息吧。”林湘也铺好了床,细细的在罗帐里赶了一遍。   姜容鹤打了个哈欠:“我还真有些困了。”   服侍她躺下,林湘与福双就守在旁边,只是没一会儿,也困得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里寂静无声,送来的莲花突然动了动,一个光滑的东西顶开莲叶钻了出来,是一条近两尺长的蛇,吐着猩红信子,身子缓缓从花瓶里爬出,缠住罗帐的穗子,缓缓爬向床榻。 第232章 娘娘有喜了   罗帐的缝隙被慢慢挤开,蛇吐着信子钻进来,紧紧贴着罗帐,朝着里面爬去。   “唔……”姜容鹤将被子推开了一些,雪白的小臂搭在枕头上,头发也铺散开了一片。   迷迷糊糊的,她觉得头发麻酥酥的,就像是有东西在搓自己的头发,下意识的伸手饶了绕头皮,结果却碰到了冰凉滑腻的东西。   这陌生的触感……   姜容鹤惊醒,飞快的爬起来,结果手掌剧痛,她疼的一声惊呼把手缩回来,却把整条蛇都提到了自己眼前。   滑腻的触感,胜任的鳞片,扭曲的蛇身,似要缠上她的胳膊……   “啊!”一声惨叫。   林湘和福双被吓醒,立马冲向床榻:“娘娘。”   “蛇!”   姜容鹤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满脸惊恐的指了指床榻,脸色煞白,一口气没缓上来,直接晕倒在了林湘怀里。   福双一把掀开罗帐,借着床边的宫灯,一眼就看见了被甩在床边的蛇缓缓抬头,吓得又是一声凄厉大喊,直接跌在地上大哭起来。   书斋这边,温骁还在与大臣商讨政事,王淳就惊慌的进来。   因着打算了他们,温骁眉头皱起,满脸不悦:“何事?”   “皇上,贵嫔娘娘被蛇咬了。”   话音刚落,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温骁就已经冲出去了。   桐华楼乱作一团,阿南带着太监已经将床榻上的蛇打死了,但不知屋里会不会还有,正翻箱倒柜的继续找。   姜容鹤也被扶到了楼下小榻上,她仍在昏迷,手掌上是两个血淋淋的牙印,陈嬷嬷担心是毒蛇,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松手,满脸担忧。   林湘和福双都吓坏了,其他宫女也害怕还有蛇在屋里,不住的到处打量,被帘幔擦到脖子都吓得浑身一酥。   温骁很快就到了,冲过来一把抱起她:“姜容鹤,姜容鹤。”   唤不醒人,他立刻掐人中拍脸,傅炎也气喘吁吁的到了,见他在这,立马见礼。   “免礼,快过来看看。”   傅炎应了声,立马过来:“是什么蛇?”   “蛇在这呢。”阿南立马把已经打死的蛇拿过来,纵使是死蛇,仍旧吓坏了好些人。   傅炎稍稍放心:“此蛇无毒。”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才松了口气,陈嬷嬷紧绷的神经一松,捏着姜容鹤手腕的力气才松,腿软的扶着柱子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傅炎细细搭脉,脸色猛然不对劲,温骁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皇上。”傅炎又确认了一番:“娘娘有喜了,一月有余。”   这又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惊慌失措的众人顿时一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温骁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本能的用力,越发抱紧姜容鹤。   傅炎说完就处理起伤口,把血挤出来,擦洗干净后上了药包扎好。   “娘娘并无其他不妥,休息够了,自然会醒来。”   温骁放心了,只是看见那条蛇的时候,怒火中烧:“端午节时,各处都洒过雄黄粉,怎么会有蛇进来?” 第233章 迫不及待露了陷   “皇上。”陈嬷嬷赶紧把花瓶抱来:“奴婢们细细搜过,可以确定,此蛇是藏在花瓶里送进来的。”   傅炎摸了摸瓶口,指腹轻搓:“有些黏腻,像是蛇爬过的痕迹。”   不是意外,是人为。   温骁的神色越发难看,福双立马跪下来:“皇上,东西是花房的人送来的,送来的时候娘娘已经用过晚膳了,奴婢还问过送花的小太监,为何大晚上送来,小太监说明早莲花全开,再插瓶就不好看了,奴婢这才收下的,皇上饶命。”   “还记得是哪个小太监吗?”   福双连连点头,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敢含糊。   若是不把想害自家娘娘的人揪出来,她岂不是要愧对自己领受的这诸多好意?   不用温骁吩咐,王淳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立马带着福双和几个太监去花房找人。   温骁抱起姜容鹤,带着她去自己住的乾麟殿,出来不多远,就见沈怀娇几人往这边过来。   “皇上,听闻桐华楼出事了。”沈怀娇一脸担忧,迫不及待的往温骁怀里的姜容鹤看去。   桐华楼乱成这样,把在书斋商议政事的温骁都惊动了,也不知徐妍用的什么法子,可真是让人好奇。   温骁的目光扫过她们,并不作答,带着人立刻离去。   “娘娘的手似乎受伤了。”杨莹莹眼尖,担心的不行。   夏宁冉同样神色担忧,目光飞快扫过沈怀娇,却是拉着杨莹莹什么都不说。   拂晓时,姜容鹤猜悠悠转醒,想起床上有蛇,惊得浑身一抖,立马缩紧了身子。   “啊!”   “别怕。”温骁一直守在身边,立马抱住她:“别怕,这里没有蛇了,别怕。”   她抬头看了看,惊慌的大哭起来,紧紧抓着温骁的胳膊,身子抖若筛糠。   温骁把她整个抱在怀里,还用自己宽大的袖子盖住她缩起来的脚,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陈嬷嬷和林湘都在跟前守着,见她如此害怕,都十分心疼,若是她们仔细些,也不至于让她被吓成这样。   姜容鹤哭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却仍旧缩在温骁怀里,眼圈泛红,楚楚可怜。   “傅炎把脉,说你有了身孕。”温骁捧着她的脸轻轻抚摸:“我们有孩子了。”   姜容鹤吸着鼻子仍旧余惊未过的抽泣着,哭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他:“皇上说什么?”   “你有喜了。”温骁替她擦去眼泪,微微浅笑。   盼了那么久,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她愣住,下意识的盖住自己的小腹,有些不敢相信。   心心念念的孩子,如今就在自己腹中。   “朕已经下旨,让傅炎亲自照料你和孩子,也让人把东西搬了过来,回宫之前,你都住在这里。”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连连点头,脸上泪痕未干就傻傻的笑着,全然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民间有胎相未满三月不能声张的习俗,朕已下旨,不许声张。”看她傻笑,温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等胎相坐稳,再公告于外。” 第234章 我信皇上自有决断   她还是傻笑着点头,温骁也就不提这事了:“你先用膳,朕就在书斋,若是无趣就来找朕,朕陪你去园子里散心。”   “好。”她笑的格外甜蜜,未干的泪痕也挡不住她的喜悦。   他把话交代下来就走了,陈嬷嬷与林湘立马围过来。   “娘娘。”   姜容鹤笑盈盈的摸着肚子,语气徒然森冷:“蛇从哪来的?”   “蛇藏在花房送来的瓶子里,无毒,已经给打死了。”陈嬷嬷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王公公去花房找那个小太监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不过,奴婢猜测,这宫中会对娘娘下手的人,也只有……”   “徐妍对吧?”姜容鹤笑意敛住,脸色也阴冷狠辣了起来:“只怕其中还有沈怀娇的手笔。”   陈嬷嬷沉默,有些叹息:“若无充足的证据,也指证不了她们。”   林湘跪在地上:“娘娘,是奴婢大意,还请娘娘处置。”   “后宫害人的法子数不胜数,这种手段谁能料到呢?快起来,福双呢?”姜容鹤把她拉起来。   林湘哭着往外看:“福双自责,自领了十个板子,在外候着呢。”   “何必呢?”姜容鹤心疼了:“让太医替她好好瞧瞧,好好的姑娘,别落下什么毛病才是。”   林湘哭着点头,却又欢喜的不行:“娘娘有喜,往后也算有了依靠。”   “是啊,虽说方才皇上平静从容,可是昨晚一直守在娘娘身边,足见皇上对娘娘的挂心。”   姜容鹤面色柔和起来:“皇上一直希望我能为他诞育皇嗣,如今也算心想事成了。”   “的确,只是奴婢担心,若昨晚的事拖沓起来,往后再想追查,只怕不易。”林湘有些不甘心。   陈嬷嬷立马看了她一眼,她才微微抿唇不说话。   姜容鹤默了默:“我信皇上自有决断,不会让我白白受惊。”   她如此笃定,陈嬷嬷放心不少。   书斋,王淳匆匆赶来:“皇上,奴才查问了宫门各处的记档,这几日并无活物送进宫里,但是在运送宫中杂物的宫门处,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记档。   西砚台宫女桂香采买豆酱一罐,豆酱这种东西,宫里没有哪位娘娘喜欢吃,为防万一,奴才特意去行宫各处的厨房问过,都没有这罐豆酱的记录。   后又去查了这名叫桂香的宫女,还没用刑她就招了,说是婕妤娘娘身边的宋嬷嬷交代她去的,东西拿回来也是交给了宋嬷嬷,她想攀婕妤娘娘的高枝,这才去办事。”   温骁听完,毫不意外。   沈怀娇给外臣送礼行方便的时候自己没有追究,她必然觉得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有胆子做第二次。   “皇上。”小太监进来报:“婕妤娘娘求见。”   王淳的眼睛飞快的转了转,见温骁点了头,立马出去请沈怀娇进来,然后将门前的人挥退十步,自己也屏气凝神的侯在门口。   “参见皇上。”沈怀娇有些着急担忧:“皇上,妾身听说姐姐被蛇咬了,蓦然想起一事,不敢隐瞒。” 第235章 看穿一切的皇上   温骁垂目看着她,语气平静:“何事?你说。”   “端午节前,有人发现行宫竹林处有蛇窝,原本,在御驾落榻前,就已经吩咐人仔仔细细检查过各处,只是行宫常年无人居住,蛇虫鼠蚁不少,难免遗漏。   妾身想着杨顺华她们极喜欢往林子里钻,便命人将蛇窝打掉了,还特意派人去告知了她们一声,让出门的时候切记戴好装有雄黄的五毒荷包。   只是前日在园子里散心时,听赵才人说,远远的瞧见徐嫔身边的太监在竹林那边找东西,她好心询问,太监谎称是徐嫔的簪子掉了。   赵才人当时还奇怪,徐嫔落水未愈,怎么会跑去竹林,又怎么会让一个太监给自己找簪子?妾身当时也没有留心,只当闲谈。”   她双目含泪,一副担忧至极的样子:“今早得知姐姐是被蛇咬了,再想想徐嫔先前对姐姐的做的那些事,实在拿不准,这里面会不会有牵连。”   她轻轻拭去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等着温骁回应。   “徐嫔,杨顺华,赵才人。”温骁重复了一遍她提及的三个人,起身走向她。   沈怀娇还跪在地上,见他走近,泪莹莹的瞧着他。   “你很聪明。”温骁掐住她两腮,迫使她挺直了腰身直视自己:“只是这等聪明,为何不用在正途上?”   沈怀娇脸色微微一变:“妾身听不懂皇上的意思。”   “你让人取了一罐豆酱进宫,可还记得?”温骁把她重重甩开,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怀娇脸色大变,跌在地上时已经清楚温骁知道了原委。   “皇上,妾身……”   她想狡辩,却清楚知道自己欺瞒不了温骁,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后宫不得干政,朕提过数次,你给外臣送礼行方便,可知这也是勾结外臣?”   沈怀娇脊背一凉,立马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妾身不敢,皇上,妾身真的不敢。”   “徐妍妄图算计贵嫔,故意短了你炭火,让你受惊起烧病了一场,你找她麻烦与她争吵,朕知情且默许,小女子间的小打小闹,朕并不想过多插手。   但徐术弹劾沈家结党营私是政务,你因前朝之事处处针对徐妍,三番四次挑唆刺激于她,对她步步紧逼,还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贵嫔。”   沈怀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泪莹莹的却说不出一句辩驳之语。   “朕念你们年少不懂事,不予追究,你到好,敢利用徐妍借刀杀人。”温骁蹲下来,冷眼看着她:“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竟歹毒至此,若是放任着你,岂不是要将朕的后宫搅弄的天翻地覆?”   沈怀娇拉住他的衣袖,痛哭起来:“皇上,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不敢杀人的,只是想吓唬贵嫔娘娘。”   “贵嫔易惊,若是被无毒蛇吓死,还可当做意外,若是毒蛇,便是你失职,追究起来总有错漏。”温骁把衣袖扯出来:“你分明就是为了自保,还有脸说的这样无辜?” 第236章 聪明通透的夏宁冉   他把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说透了,沈怀娇顿时傻了。   “王淳。”温骁懒得废话,回到书案后坐下,拿起手边的折子:“传旨,沈婕妤失礼于御前,德性不佳,着降为贵人,卸去后宫大权,闭门反省,徐嫔怀执怨怼,数违教令,着降为才人,闭门反省。”   沈怀娇五雷轰顶,一时心绪复杂,后悔恐惧,还有捡回一条命的庆幸,她不敢在多嘴,生怕牵连家族,只能含泪谢恩。   口谕传遍各处,在夏宁冉这里吃东西的杨莹莹直接被噎住,喜儿废了大力气才让她把东西吐出来。   “这么突然?”杨莹莹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不舒服:“是何缘故啊?”   小太监摇头:“奴才们只管传口谕,详情一概不知。”   说完,小太监就赶忙走了,可见对缘由相当避讳。   杨莹莹不死心,还想追上去问,被夏宁冉拉了回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只怕就是婕妤和嫔主子同时被贬的的原因了。”   “你快说说,快说说,我想不明白,真是要急死我了。”   夏宁冉示意她别急,兀自沉默了一番才道:“你可还记得徐妍为何落水?”   “记得啊,她收了外臣的东西,惹得皇上不悦。”   “即便有行宫主事帮忙,外臣的东西又怎么能顺顺利利的送到后妃手里?”   杨莹莹愣了一下,显然有了答案,她想说出来确认,被夏宁冉拦住,“心里有数就好,贵嫔娘娘出事,必然只是个引子,我们别多问。”   “可是我想知道。”杨莹莹拽着她乞求:“你就细细的讲给我听,我想把前因后果全都弄清楚。”   夏宁冉还是摇头,杨莹莹求了许久不见她松口,急的上火,最后气呼呼的走了。   “主子,你与杨顺华关系这样好,为何不细细的告诉她呢?”喜儿不太明白。   夏宁冉看着桌上用过的点心,语气失落:“御前失礼,怀执怨怼,皇上对沈怀娇和徐妍所犯之事模糊定罪,必定是不想后宫丑闻传出宫去,顺华偏喜欢事事都告诉家里,若是皇上隐瞒之事被她传了出去,倒霉的就是她了。”   “啊这……”喜儿立马意识到严重性了,只是见不得她失落的样子:“主子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相处融洽的朋友,其实可以提醒顺华别把事情说出去的。”   夏宁冉摇摇头:“她说的不告诉别人,可不代表不告诉她娘,只要她知道了,必定会告诉杨夫人,我总有一种感觉,杨夫人在借她的口探听后宫消息。”   喜儿又吓了一跳,出于对夏宁冉的信任,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入了夜,姜容鹤刚喝了安胎药,温骁就回来了,他捏捏姜容鹤的脸,屏退众人枕着她的腿躺下。   “朕没有下旨杀了她们。”他神情冷淡,这样说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处事历来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缘由,现在突然提了一句,显然别有用意。   姜容鹤稍稍沉默,就道:“皇上必有成算。” 第237章 他另有打算   温骁看了她一眼:“朕为了让沈家和徐家失和,故意提拔沈怀娇,纵容她欺负徐妍,闹成今日这样的局面,你可觉得朕才是罪魁祸首?”   这话更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了。   他办事向来都以大局为重,几时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谁能料到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因为争执嫉妒生出害人之心?”姜容鹤飞快想好了应答的话:“这才几个月啊,就没了本性。   皇上虽有离间她们的用意,又何尝不曾补偿?沈怀娇执念于权,徐妍执念于情,皇上给了沈怀娇打理后宫的权利,也安抚宽慰了徐妍,她们本该相安无事。   若是真要论对错,便是她们自己控制不住欲望,不知道分寸底线,沈怀娇因前朝的事处处磋磨徐妍,把人往死路上逼,太过狠心毒辣。   徐妍心性不坚,有贼心没贼胆,自己把自己吓的愁绪敏感,让沈怀娇抓到了软肋,几次教唆设套,就把她推到了绝路,毫无自己的判断能力。   皇上即不曾在衣食住行上亏待她们,又不曾对她们训骂指责让她们战战兢兢,所以,实在不必为她们歉疚,留她们性命,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歉疚?”他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朕从未低估过人性之恶,对她们俩今日之恶也并不意外,朕只是很在意你的看法,你会不会觉得朕此时说一句她们可惜,太过道貌岸然?”   姜容鹤认真想了想,这才摇头:“将她们按律处置,是皇上的主君之责,道一声可惜可叹,是人心怜悯,二者并不冲突,何来道貌岸然之说?”   “那你不想杀了她们?”温骁捏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问的十分随意。   怎么不想杀?只是……   姜容鹤目光微垂:“若非深仇大恨,何故取人性命?妾身曾经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太明白活着不易了。”   温骁摩挲着她的下巴许久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道:“朕许你去见徐妍,问问她为何会突然就要杀了你。”   为何一定要去问?   姜容鹤不懂,可是看温骁的样子,他是希望自己去的。   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若是知晓缘由,妾身可以随意处置吗?”这应该才是温骁的目的吧。   他笑了笑:“自然可以,你是贵嫔,处置一个才人有何不可?”   果然,留下徐妍,他另有打算。   “朕不是矫情的人,不会因为你报复人而觉得你恶毒。”他又摸了摸姜容鹤的肚子:“善良也需要锋芒,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一味的宽容良善,教不会儿女刚利果断的。”   她还不够果断刚利吗?   她可是一直认为自己足够果断的,否则,也不会在梁笙把她推出来的时候,果断选择温骁。   “是不是很得意自己耍了梁笙委身于朕的事?”他撑起来一些,又把她拉下去了一些,鼻息靠近,笑出了声:“就成器了这么一次,总不能吃老本嘚瑟吧,这是个立威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第238章 为何突然对我下杀手   这话说到了姜容鹤心坎里,而且十分熟悉,如同城破那日,在百官面前公然掌掴梁笙般。   他在鼓励自己,挣脱端庄礼数的束缚。   又或者说,他在强行洗去自己身上的暗藏的奴性。   “妾身领旨。”   温骁笑意更浓,在她唇上轻轻一啄,继续枕在她的腿上。   事情败露的太快,以至于被禁足在绛珠轩的徐妍实在无法接受温骁对自己的处置,屋门刚一打开,她就疯了一样往外冲。   “皇上,皇上……”   金乐和福双眼疾手快的把她摁在了椅子上,她挣扎不开,这才稍稍冷静,看向走进来的姜容鹤。   “你怎么来了?”她的态度骤冷,仿佛极其不愿意看见她一般,眼神躲避,足见心虚。   这样的她让姜容鹤觉得十分陌生,只是她并不在意,反将目光落在了几张挂着的丹青上。   “画的不错,可见是认真下过功夫的。”姜容鹤细细瞧着:“丹青磨炼心性,线条流畅,落笔的时候,内心一定很平静吧。”   徐妍冷脸坐着不动,也不应声,姜容鹤继续道:“你温婉有礼,面相可亲,一开始,我对你是极其喜欢的,从不曾想过你第一个对付的会是我。”   “同为后妃,娘娘独霸皇上恩宠时,可曾想过我们孤枕空席彻夜难眠?”徐妍嗤笑出声:“入宫为妃,却不曾侍寝,当真是极大的笑话了。”   姜容鹤默了默:“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我?就那么有信心,杀了我之后就可以代替我?”   她咬唇,冷声道:“我要见皇上。”   “有话就告诉我吧。”姜容鹤坐下来:“为何突然就要对我下杀手?沈怀娇给你下了这么大个套子,你就看不出来?”   徐妍不说话,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皇上对你和沈怀娇的罪过避讳不谈,外人并不知道你二人所犯何事,只当是后宫矛盾,自然不会牵连家里。”   听到不会牵连家里,徐妍的神情才微微松动:“皇上想让你怎么处置我?”   “这得看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姜容鹤扫到了桌上打开的盒子,那里面放着不少家书,最上面的一封,还有残破的地方:“我记得你娘是个十分和善的夫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满腹深情的入宫,结果却落得个凄惨下场,必定伤心。”   提及自己的母亲,徐妍眼圈立马就红了,内心挣扎了许久,她才开口:“明知是套,我也得跳。”   “为何?”姜容鹤可不相信沈怀娇几句话能把她挑唆的杀心都起来了。   她哭了,眼泪一滴滴滑下:“我爹受贿,被沈家拿到了把柄,沈怀娇说,只要我杀了你,沈家就会销毁证据。”   还有这层缘故?   “沈怀娇为何突然想杀我?”姜容鹤更好奇这一点。   她与沈怀娇不对付这么久,她先前那么自信,都没想过借太后的手弄死自己,自己现在也没有招惹她,为何她会突然要杀了自己。   徐妍不说话,姜容鹤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   这话去问沈怀娇更加合适。 第239章 为什么最后倒霉的会是她   “我爹是被人陷害的。”徐妍突然跪下来:“他们就是为了报复我爹,一定是。”   姜容鹤气笑了:“所以,你就对我下手了?”   “不然呢?那是我爹啊。”徐妍掩面痛哭:“我没有别的选择。”   去你大爷的没有别的选择。   姜容鹤暗暗骂了一句,站起来:“你爹的事,皇上自会查清,但也需要你将沈怀娇威胁你的前因后果都说明白。”   “娘娘。”徐妍跪行了两步,哭的悲戚凄凉:“我能不能再见皇上一面?”   你还想见皇上?皇上从未对你有过半分情义,你的所谓所为更是让他厌恶至极,他不愿意见你。   这番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到嘴边时,姜容鹤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她就不说,让徐妍留一丝希望,却永远不能达成所愿最好。   “呜呜呜……”徐妍的哭声随着屋门的关闭落锁而没了声响。   林湘忙问:“娘娘,可还要除掉紫嫣?”   按照她先前的想法,以温骁的名义除掉紫嫣,徐妍必定心灰意冷自尽,如此,与任何人都搭不上关系。   沉吟许久,姜容鹤摇了摇头:“算了,犯不着牵连一条无辜人命。”   “其实娘娘刚刚有机会逼死徐才人的。”一直不曾说话的陈嬷嬷开了口:“娘娘莫不是心软了?”   她微微低头,自嘲自笑了一声:“我何需多嘴,逼迫一个将死之人?”   陈嬷嬷几人都糊涂了,却也不在插嘴。   移步去了书斋,温骁在批折子,姜容鹤进去后见了礼,便自行在一旁坐下。   “问清楚了?”他头也没抬,拿着朱笔一直在批复。   姜容鹤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问道:“皇上早就知道其中始末,为何还要妾身去问?”   “好让你心中无愧。”他把批好的折子放在一旁,重新拿了一本,趁这个间隙看了过来:“你恨她,想杀她,可若真的动了手,估计心里也不好受,让你去瞧瞧她那副害了你还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心里就不会愧疚了。”   姜容鹤默了默,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她这会儿对徐妍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那皇上能否解惑?为何沈怀娇要杀了妾身?”   温骁认真瞧着折子,批复后才说话:“沈家内宅之争,沈怀娇她娘被原配所出的儿子欺压,连同名义上的儿媳都对她不敬,她娘被气病了。   沈怀娇的祖母非但不医治,还把人送去乡下庄子,说是静养,实则是维护原配的子嗣,沈怀娇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在宫中出人头地,所以才让她娘毫无体面。”   “所以,她做了这么一件漏洞百出的事,以为杀了妾身,她就是后宫第一人,仗着打理后宫的体面与名义,可以为自己的母亲做主撑腰?”姜容鹤大致猜到了沈怀娇的动机。   温骁点头:“猜得真准。”   姜容鹤:“……”   这俩娘们儿有毛病吗?她们俩的苦衷和自己有鸡毛关系?为什么最后倒霉的会是她?关她屁事啊! 第240章 不喜欢她端着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气恼的厉害。   温骁继续批折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会害怕,有一天朕不宠你了?”   “后宫无宠不能活,妾身自然是害怕的。”姜容鹤老实回答。   温骁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过了小半个时辰,王淳来复命:“皇上,徐才人自缢了,留下书信,请皇上过目。”   徐妍自缢了。   姜容鹤心里微微抽痛,虽说恼怒她那副理所当然害自己的模样,却还是有些不忍心。   “嗯。”温骁看完书信,仔细收好:“徐才人旧疾难愈,惊悸暴毙,按制安葬,通禀徐家。”   他给徐妍的死找了个冠名堂皇的理由,有意不去打草惊蛇。   “后宫大小事务交由贵嫔处置。”他给了第二道口谕。   一旁的姜容鹤心里不惊不喜,反倒觉得很累。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她不想做这个管家婆,更不想被繁琐的宫务榨取精力。   而且……   “皇上。”她直接问道:“若是妾身打理宫务的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做了错事该怎么办?”毕竟,沈怀娇和徐妍的前车之鉴还在这儿呢。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行差踏错触怒了温骁,又会是什么下场。   他看过来:“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留在朕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不怪你,若是做错了事,朕替你善后。”   这话撞在心里,姜容鹤却不觉得惊喜,反倒心里沉沉的有些压抑。   从书斋出来,太阳有些晃眼,姜容鹤眼前黑了一下,林湘及时扶住她:“娘娘。”   她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清晰明亮起来,瞧着周遭精致景色,心里像是堵着东西,实在活泛不起来。   徐妍的丧仪很快就准备好了,由专人护送,率先遣送回首阳。   至于沈怀娇,温骁并没有动她,只做闭门反省。   过了七八日,司徒与太尉亲至淮阳,清洗淮阳官场,整治盐税。   忙里偷闲之际,温骁备下小酒,躲在半山腰上的桃林里拉着傅炎一块喝酒。   酒过半酣,就见姜容鹤从山下池中的游廊里经过,她手里拿着新摘的花,被身边的宫女逗的直笑,阿南手里还拿着鱼竿,林湘手里提着竹篮,一看便是刚刚去钓鱼回来。   “看来娘娘收获颇丰。”傅炎赞了一句,看向温骁。   他认真瞧着,嘴角下意识的挂起笑意,却在思绪回神时敛了下去,“她在朕面前,从不会这般轻松,一颦一笑都得体大方,挑不出差错,说话做事也总是顺着朕的心意。”   “帝王威严,哪有人敢轻易冒犯?”傅炎宽慰道:“皇上是否多心了。”   “多心吗?姜家为了送她入宫争宠,对她的一言一行都管教成了刻板模样,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只要对着朕,她就会下意识的说那些体贴人心的话,如今她有了朕的孩子,对朕还是隔了一层。”   傅炎认真想了想:“皇上就是喜欢看娘娘不那么端着的模样对吧。” 第241章 矫情的小孕妇   “自然。”温骁并不否认:“朕想要的,是她可以对朕发脾气撒娇,把自己的本性坦露出来,而不是做个谨守分寸规矩的木头人。”   傅炎笑了笑:“臣到是有个法子,这些日子娘娘吐得厉害,身上也不舒服,皇上不如夜里多陪一陪娘娘,别让宫女帮忙。”   温骁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当天傍晚,他特意回乾麟殿用膳。   姜容鹤已经卸去了白日在园子里那身装扮,装着轻薄的衣裳,挽着简单的发髻,不见半点装饰。   “皇上。”正在用膳的她忙起身见礼。   这都好几天没回来用膳了,今日怎么这么突然?   温骁把她拉起来,扫了一眼桌上膳食,见都是些清淡之物,她面前的碗碟里,也只有一碗燕窝粥,佐粥的小菜也清淡无味。   温骁不由皱眉:“这些东西,并不是你喜欢吃的。”   姜容鹤怏怏不乐:“有孕之人,难免忌口些。”喜欢的不能吃,她也没办法。   “那也不能满桌都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招来王淳:“吩咐膳房,把贵嫔喜欢的菜写做水牌,膳前送来由她挑,每餐最少有一个她喜欢吃的才行,全是不喜欢的如何下咽?”   姜容鹤赶忙拉了他一下:“皇上,不过忌口罢了,妾身无碍的。”   “先顾好自己,再顾孩子。”他拉着姜容鹤坐下:“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朕,朕给你送来。”   这话听着实在让人心里舒坦,姜容鹤有点感动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一说深情,就感觉一阵反胃,金乐见状,立马把痰盂拿过来。   “呕~”她吐的厉害,脸色也白了几分,漱过口便越发无力,瞧着满桌膳食越发没有胃口。   她赶紧离开桌边,在小榻上坐下,腿脚一缩,整个趴在了引枕上闷闷出声:“皇上恕罪。”   得,皇上特意过来用膳,还没动筷她就吐了,估计这会儿皇上也吃不下去了。   “无妨。”温骁也跟着过去:“把膳食撤下吧。”   趴了一会儿,她把脸蹭出来,却眼睛湿漉漉的,声音也有了哭腔:“皇上还没用膳呢。”   “朕不饿。”温骁凑过去给她擦了擦眼睛:“吐得很难受是不是?”   她点点头,又把脸藏在了引枕里,温骁没多说话,拿起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身上,连同她的头也一并盖住,安静的坐在旁边,让她的脚可以碰着自己。   姜容鹤心里莫名的难受,又伤心又烦躁,再想到自己连吃东西的自由都没了,便越发委屈,又忍不住哗哗流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坐起来,顶着那块薄毯发了会儿呆,自己擦擦湿漉漉的眼睛,然后抱腿坐着。   屋里已经没别人了,就连陈嬷嬷也被温骁打发去了门前候着。   “想不想出去吹吹风?”温骁揉揉她的头:“朕从外面过来,蛙声虫鸣,听着心静。”   她立马看了一眼外面,犹豫了一下,却摇摇头。   想去,可她不想走路,坐小轿又颠的厉害,还是不去了。 第242章 妾身不想被人弹劾   “朕背着你去。”   嗯?可以吗?   姜容鹤眼睛一亮,但立马冷静了下来:“皇上辛劳了一整天,妾身哪敢?”   她可没胆子让皇上背着遛弯,再怎么恃宠生娇也得有个限度吧。   “噗~”温骁笑了出来:“朕不辛劳。”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意思表达错误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不敢……”   “朕乐意。”温骁起身,解开镶了玉石的腰封,脱掉袖口宽大的外衫,站在她前面:“上来吧。”   姜容鹤心里蠢蠢欲动,可还是胆量不够:“皇上,妾身不想被人弹劾。”   她现在脆弱的不行,不想挨骂,文官骂人可难听了。   “谁敢弹劾你,朕就指着他骂回去。”他招招手:“快点。”   姜容鹤看了看他的手,麻利的趴在他背上,绣鞋也没穿,就被他背着出去了。   见他们这样出来,王淳等人都吓傻了,陈嬷嬷急忙进屋把姜容鹤的鞋带上,远远的跟在后面。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三个小太监正一路点亮各处的宫灯,莲池里蛙声阵阵,远处树上还有虫鸣,飞舞的小虫子时不时就会撞在脸上。   凉凉的风吹着,到是能把暑气消散,就连憋闷的胸膛里都被灌进了新鲜的气息,让人只觉得一阵畅快。   “今天去钓鱼了?”   她点点头:“钓到了好大一条鲢鱼。”   “就是刚刚桌上那一碗豆腐鱼汤?”   姜容鹤失落的点点头,趴在他背上不吭声了。   “鱼汤腥气,难怪会吐,你又不爱吃豆腐,还有那碟玉菇白菜,你是最不喜欢吃玉菇的了,先前就觉得有一股味道,如今有孕,只怕更加吃不了。”   姜容鹤心里有些动容:“皇上都记得?”   “自然。”他停了停,活动了一下肩膀。   姜容鹤立马问:“是不是妾身太重了?”那可太丢人了。   “不是,是朕久坐,批折子太多,肩颈酸痛。”他继续走:“说来,还是长久的不曾动武了,以前动不动就要提枪动武,哪有这些毛病?”   姜容鹤忙抱紧他的肩膀:“皇上起兵之前,一直都在边关吗?”   “嗯,定远侯府奉旨戍边,自然是一直都在边关,否则,朕哪有兵力起事?”   她往上爬了一点:“边关正如书上所写那般,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吗?”   “不是。”他语气带笑:“大梁疆域远远不到大漠,前朝丢失了不少疆域,如今的边关放眼看去,是青山峡谷,不过朕有信心,将那些丢失的国土拿回来。”   他雄心壮志,姜容鹤不由嘴角一弯:“皇上是开国之君,功绩已然可以青史留名,若是还能收复失地,岂不是要彪炳史册?”   “自然,朕得让史官给朕单独写一本传记出来。”他哈哈大笑,难得有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姜容鹤吐舌:大梁帝王的族谱都得从你开始写,一本传记算什么?   “以后,你的名字是要与朕写在一块的。”他突然很认真。   姜容鹤脑子卡了一下:“皇上想的真长远。” 第243章 架子端不住了   好家伙,她才多大啊,这位就想好给她写史书上去了。   “可惜了。”他突然叹了一声:“徐妍画画不错,朕原本还想着让她替我们俩画幅画。”   姜容鹤脊背有点凉飕飕:“皇上……”   “别怕,朕就是随口一提。”   “不是,皇上……呕~”她想吐。   温骁立马把她放下,姜容鹤也顾不上什么了,趴在扶栏上,呕出一口口苦涩酸气的水。   陈嬷嬷早就备好了茶水,立马冲过来放下绣鞋,又把漱口的水递过来。   漱了口,她靠着扶栏,头晕的厉害。   “再走一走,还是想回去了?”温骁撑着她的腰,让她舒服些。   姜容鹤眼巴巴的看着他:“还想再走一回儿。”   凉凉的风吹得可太舒服了,比在屋里待着舒服多了,还不用自己走路,实在不要太舒坦。   “好。”他答应了,蹲下来再次背起她。   这次,姜容鹤没力气把脑袋立起来了,无精打采的靠着他的背。   “回头等你好一些了,朕让画师给我们俩画幅画。”他很认真的提议:“以后挂在墙上,瞧着也好看。”   姜容鹤有些无语:“皇上才二十出头,怎么就想着挂墙上的事了?”   “现在画一幅,等孩子出生了,再给我们三个画一幅,要是以后再有了更多的孩子,就都画进来。”他笑了起来,对往后的日子十分憧憬。   姜容鹤也被他说的笑了起来:“妾身也会画,若皇上有空,不如先让妾身为皇上画一幅。”   “好。”他答应的很干脆。   气氛出奇的轻松,似乎少了以往的礼节规矩,让人发自内心的愉悦。   脸颊被蚊虫撞了一下,有些痒痒,姜容鹤顺带在他背上蹭了蹭,然后就靠着不动了。   绕着莲池走了一圈,回乾麟殿的时候,背上的姜容鹤已经睡熟了,温骁把她轻轻放下,见她脸颊上冒出了一个小红疙瘩,还让陈嬷嬷拿了止痒的药膏过来给她擦了擦。   “今晚不必在旁伺候。”他似乎有点明白傅炎的用意了。   平日里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自然喜欢端着,如今有孕在身,难受恶心,根本端不住那些架子。   陈嬷嬷小心应了声,忙去准备夜里可能需要的东西,温骁也吃了些东西,洗漱后才轻轻躺下来。   夜里,姜容鹤醒了两次,恶心突然涌上来,能把她从梦里惊醒,好在痰盂就在床边,温骁一捞就拿过来了。   她吐得厉害,看见是他给自己捧着痰盂,觉得十分不妥,而且十分难为情,但是压不住恶心,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喝水。”温骁到是不嫌弃她,还去倒了茶水过来给她漱口。   漱了口,姜容鹤无力的倒在床上,眉头紧皱的躺了一回儿,又坐起来,看着温骁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也坐起来,随时准备把痰盂拿过来:“还想吐?”   她摇摇头,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声音小的可怜:“皇上你躺着别动,妾身去去就回。”   她立马从床上下来,鞋都没穿就跑进了隔壁。 第244章 悄咪咪的闲逛   好一会儿她才回来,脸有点红,还不敢直视温骁。   利索的上床从温骁身上爬过去,她躺下就不吭声了,躺的笔直,有意假睡。   “内急可以和朕说。”温骁并不打算放过她:“记得穿鞋。”   她的脸更红了,默默把被子拉高遮住脸。   尴尬着尴尬着她就睡着了,睡梦中是被人吵醒的,迷迷糊糊把眼睛睁开就看见罗帐外的模糊身影。   温骁已经起身了,窸窸窣窣的穿着衣裳,服侍他洗漱的太监宫女虽多,却没有一声响动发出,收拾好,他还又过来掀起一角罗帐。   姜容鹤立马把眼睛闭上装睡,温骁把挡在她口鼻前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放下罗帐就出去了。   姜容鹤立马看了外面一眼,虽天色大亮,但还不见太阳。   她睡不住了,干脆也起来,想着趁清晨凉爽去园子里走走。   陈嬷嬷她们还没过来,她便自己穿了轻便的夏衣,头发也只是随意挽起,掬了盆里的凉水洗漱,拿上团扇就出门了。   清晨十分凉爽,宫人们也都还在洒扫,突然见了她,即便离着很远都赶紧见礼。   在园子里绕了一圈,随手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姜容鹤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把荷叶撕出一个口子稳稳戴在头上。   “你看我的花好不好看。”   “我的才好看。”   三四个小宫女提着花篮从小道过来,篮子里是新摘的鲜花。   “你们来。”姜容鹤招呼她们。   她们受宠若惊,急忙过来见礼:“给娘娘请安。”   “都摘了哪些花?”姜容鹤对她们手里的花篮感兴趣:“拿过来我瞧瞧。”   几个小宫女赶紧把花篮呈送到她跟前,她细细挑拣了几支,随口问道:“这些花都是做什么用的?”   “回娘娘的话,是用来晒干做胭脂的。”   “哦,怪不得呢。”姜容鹤又挑了几支:“这些花我想拿走,你们再去剪一些可好?”   她们笑了起来:“娘娘若喜欢,奴婢们可以送过去的。”   “这倒不必,对了,把花篮给我一个。”   她们立马腾了一支花篮出来,见姜容鹤没有其他吩咐了才退下。   拎着花篮,姜容鹤溜达着去莲池另一边,这里有几棵荔枝树,只可惜不挂果,但是旁边的杏子树到是黄橙橙的挂了许多。   旁边就有洒扫的小太监,姜容鹤把他叫过来:“替我摘些杏子下来。”   “是。”小太监立马就去摘,用衣服兜着过来。   捡了几颗大一些的放在花篮里,还剩下许多:“这些你们吃吧。”   “谢娘娘赏赐。”小太监欢喜的不得了。   提着花篮满载而归,日头也冒出来了,不过有荷叶帽遮着,到也不晒。   溜达到书斋,能瞧见有大臣进去,姜容鹤走过去,示意王淳别说话,悄悄走到窗边,贴在窗户上偷听。   温骁在看折子,余光敏锐的扫到窗外的影子,特意瞧了一眼。   阳光撒在窗户上,瞧得见她头上戴着的荷叶都被挤得卷了边,她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上下左右都挪一挪,好把耳朵对准窗上的孔。 第245章 原来他真的不嫌弃自己   “皇上,经查,淮阳多年来贪腐税款总计二千八百四十七万两白银,瞒报款税九百五十七万两,虚报徭役七千人,衙狱枉死二十三人,冤案三百五十七宗……”司徒一样一样的说着。   温骁起身,走到窗边,手里的朱笔一转,从孔里伸出去一画。   “呀!”她躲开了,可脸上还是被朱笔画了一笔。   司徒声音一顿,扭头看过来。   “继续说。”温骁心情不错。   司徒继续说道:“所有涉案官员具以拘拿,请皇上下旨。”   “交由御史院审问详查,按律处置。”   “是。”司徒领旨退下。   大臣们走后,姜容鹤才进来,脸上还留着朱笔的痕迹。   “大清早的怎么不多睡会儿?”温骁拿起手帕,替她擦脸。   “妾身睡不着,所以去院子里逛了逛。”她把花篮提起来:“特意摘了杏子过来请皇上品尝。”   温骁接过花篮:“你吃了?”   “没有,查出身孕之前妾身吃过一两个,后来告诉了傅太医,他就提醒了妾身不能吃,还说先前吃的少,所以不妨碍。”   温骁这才放心:“昨晚睡得可好?”   “嗯,皇上妾身想去划竹排,可是陈嬷嬷不许妾身去,皇上要是得空,能不能与妾身一块去,这样陈嬷嬷就不会拦着了。”她眼巴巴的看着温骁,心里十分期待。   他微微皱眉:“朕不会划竹排。”   “就去竹排上坐一坐,不划也可以。”她赶紧说道:“陈嬷嬷担心竹排侧翻,也坐都不许妾身去坐。”   他笑了,点点头:“好,朕今日忙完就陪你去。”   “好。”她开心起来。   昨晚被温骁撞见自己的狼狈模样,虽然让她觉得很丢脸,可心里一直端着的架子突然就松了。   原来自己真的可以不必端着端庄美丽的架子去做戏,他是真的不会嫌弃自己。   所以,她想拉着温骁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他不找自己,自己就不找他。   回去用了早膳,刚把安胎药喝了,夏宁冉就过来了。   “参见娘娘。”她见了礼,立马让喜儿把东西放下:“园子里的杏子都黄了,妾身吃着不错,特意给娘娘送过来。”   姜容鹤笑着问:“许久不见你们过来了,怎么今日杨顺华不与你一块呢?”   “她与赵才人去玩了。”夏宁冉有些失落,杨莹莹因为她不说清楚沈怀娇和徐妍的事和她闹脾气她可以理解,但实在理解不了杨莹莹转头就去与赵才人一块说笑玩乐,直接不搭理她的事。   姜容鹤立马关心:“怎么了?吵架了?”   夏宁冉点点头:“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妾身也懒得说。”   “孩子气,吵嘴不是大事,多些日子忘了也是一样的玩耍。”姜容鹤把手边的点心朝她推过去:“这是小厨房新做的荷叶糕,尝尝。”   夏宁冉细细瞧了瞧面前的点头,两层颜色,下面奶白,上面是一层清透的淡绿色,咬一口,奶香与荷叶的清香都在嘴里散开,极是美味。 第246章 充满好奇心的杨莹莹   “这个好好吃。”她很喜欢。   姜容鹤瞧了一眼馋的舔嘴角的喜儿,笑道:“喜儿也尝尝。”   “谢娘娘。”喜儿立马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后,好吃的险些跳起来。   看她们俩吃东西总能让人高兴,姜容鹤立马说道:“小厨房做了不少,等下你带回去一些,另外再劳烦你给杨顺华和两位才人都送过去一些,大家都尝尝。”她可是十分乐意把好吃的拿出来与大家一块分享的。   夏宁冉明白这是姜容鹤给自己机会与杨莹莹和解,十分欢快的领了她的情。   坐了一会儿,她就拿着点心走了,兴冲冲的先去找杨莹莹。   杨莹莹住的地方外面有一簇竹林,竹林边上就是石桌石椅,正巧杨莹莹与两位才人都在这里坐着说话。   “徐才人暴毙之后,我夜里都不敢睡,好端端的人,前几日还好好的,竟然说没就没了。”赵才人心有余悸。   杨莹莹立马接话:“徐妍暴毙的事我觉得很有蹊跷,听说她暴毙前,贵嫔娘娘去瞧过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此话可不能乱说啊。”张才人立马打断她:“贵嫔娘娘历来心善,去照看一下后妃也是理所应当的。”   杨莹莹自然知道她是害怕,但是徐妍暴毙的事实在让她好奇,为此继续说道:“要我说,徐妍死了也不可惜,打理几天宫务就上纲上线,张口闭口都拿宫规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沈怀娇也活该,让她打理宫务,虽无错处,但还不是拿架子压人,听说徐妍落水,便是因为收了外臣的东西着急找皇上认错,你们说后妃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收到外臣的东西?”   “那必然是有人行方便了。”赵才人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说完就被张才人拉了一下,她吓得立马住口。   勾结外臣的事太过敏感,徐妍落水的事她们也不知内情,而且皇上都没有用这个罪名处置沈怀娇,妄自揣度,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必定恼怒。   张才人忙岔开话题:“许多日不见夏顺容了,这些日子天气不错,等下我们去找夏顺容爬山吧。”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杨莹莹还记着夏宁冉不肯告诉她内情的事呢。   她现在已经想明白徐妍突然被降为才人还暴毙是因为姜容鹤被蛇咬一事,只是拿不准沈怀娇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让人好奇,若是不打听清楚,她真是吃不好睡不好。   赵才人笑着打趣:“顺华与顺容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   “那是以前。”杨莹莹张口就回。   赵才人一阵尴尬,竹林后面的夏宁冉也来气了,直接冲出去;“好巧啊,给顺华请安。”   她比杨莹莹低一个位份,先前关系好,是从未对她见礼的,但今日她就是存心的。   杨莹莹扭头不说话,两位才人到是急忙起来见礼,有些担心她听见刚才的话。   “我刚刚去了乾麟殿请安,贵嫔娘娘让我带了些点心过来。” 第247章 又闹翻一对   喜儿把点心放下,脸色也很是不好。   亏她们家主子把杨顺华真心当做朋友呢,结果杨顺华背着她们主子就是这么说话的,还真是让人寒心。   张才人立马说道:“贵嫔娘娘又有好吃的点心了,那可得尝尝才是。”   “是啊是啊。”赵才人也立马附和着,说着话,便招呼宫女提起食盒:“妾身们先告退了。”   她们俩急急忙忙的就走了,夏宁冉板着脸说道:“顺华,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祸从口出。”   “你听不下去可以不听。”杨莹莹站起来:“不是只有你明白这些算计,我自己想想也能明白,不需要你对我藏着掖着。”   夏宁冉脸色更加难看:“不是对你藏着掖着,是你口无遮拦,若是将所有事情都与你说个清楚,你必定全都对外说出去,宫外的人听风就是雨,谁知会把事实编排成什么模样?”   “所以你就是觉得我没脑子嘴巴大咯?”杨莹莹气笑了:“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宫外的人未必不知,怎么就说不得了?端午节的时候徐妍还好好的呢,如今才过去多久啊就死了,谁不好奇?”   她脾气太犟,夏宁冉脸都黑了,气的要走,又憋不住提醒她:“皇上不许后宫干政,虽不曾禁止宫里宫外传递消息,但我们身为后妃,也该自觉,以免哪日疏忽,触怒皇上。”   杨莹莹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她指的是自己亲娘,登时来气:“我与我娘说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这话太过伤人,夏宁冉心里一抽,气的扭头就走。   夜里,杨莹莹怎么也睡不着,身上痒的厉害,逼得她翻来覆去。   “主子,怎么了?”守夜的宫女举着宫灯过来。   杨莹莹掀开罗帐就骂:“是不是没有赶罗帐里的蚊虫?”   宫女吓坏了,急忙把蜡烛都点上,光线一亮,再看向杨莹莹时,宫女吓得一声尖叫。   正在抓脸的杨莹莹不明所以,也被宫女惊恐的模样吓到了,立马冲过去拿起铜镜,对着自己的脸一照,她也吓得大叫,铜镜也摔在了地上。   好好一张脸,此刻肿成猪头,被挠过的地方,更是泛起了一条一条红痕。   “快去请太医。”杨莹莹也吓坏了。   她吓哭了,偏地方与乾麟殿离得近,温骁自然是被惊动了,姜容鹤刚吐过,听来报信的宫女说杨莹莹的脸毁了,也担心的不行,劝温骁过去瞧瞧。   温骁过来的时候,两位才人也都到了,见了礼规规矩矩的跟在温骁身后。   “我的脸,呜呜呜,我的脸……”杨莹莹伤心不已,模样着实把人吓得不轻。   温骁眉头紧皱,问道:“可是吃了什么碰了什么?”   杨莹莹的哭声一顿,认真想了想:“只是吃了贵嫔娘娘送来的点心。”   她这么一说,温骁脸色直接一沉。   “你确定?”   这一声反问,已然昭示他心底不悦,可是杨莹莹正害怕的哭泣,根本没有在意,反到是连连点头。 第248章 不想给姜容鹤惹麻烦   “皇上。”张才人立刻说道:“点心是贵嫔娘娘命夏顺容送过来的,妾身们也吃过。”   温骁的目光落在她们脸上,赵才人心慌的厉害,不知道张才人为什么要突然这样说话,生怕温骁迁怒过来,被他瞧着就已经腿脚半软。   “除了点心,是不是还吃过其他的?”温骁的脸色稍稍好转。   “妾身不记得了。”杨莹莹伤心的大哭,看着自己肿起来的手,心里越发难过:“皇上,妾身的脸是不是毁了?”   温骁没法回答,但杨莹莹现在的模样,的确让人害怕。   说话间,太医来了,见了礼后就忙来到床边,细细瞧了瞧,又替她把脉。   杨莹莹泪汪汪的看了看太医,目光看向温骁,却意外注意到了温骁身后的两位才人。   即便是匆匆赶来,她们俩也是穿戴整齐打扮得体的,并不见寒酸磕碜之气。   瞥见赵才人紧锁的眉头,杨莹莹心里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   自己现在这么丑,竟然还让皇上看见了。   “啊!”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拉下罗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太医已经确定了,起身说道:“皇上,顺华主子是得了荨麻疹。”   “不是吃错了东西?”温骁追问了一句。   张才人立马看了他一眼,知道杨莹莹刚刚的话让他十分介意,毕竟险些就把过错推到了姜容鹤身上。   “这个说不准,有可能是吃了东西,也可能是沾染了花粉药物,或是被蚊虫叮咬。”   温骁继续追问:“吃了什么东西会引起?”   他必须问清楚,毕竟姜容鹤好巧不巧的给所有人都送了点心,杨莹莹历来嘴巴大,什么都往外说,要是把她得了荨麻疹的事算到姜容鹤头上,岂不是给姜容鹤找麻烦?   “鱼虾牛羊肉都有可能。”   杨莹莹身边的宫女立马说道:“皇上,奴婢想起来了,晚膳时就有一道白灼虾,我们主子吃了不少。”   事情真相大白,与姜容鹤没有关系,温骁也就没有那么上心了。   他的态度冷淡了几分:“此病可会传染?”   “皇上放心,此病不会传染。”   “那就由你细细医治。”他看了看罗帐,也找不到什么话交代杨莹莹,干脆抬脚走人。   看他什么话都不和自己说就走了,杨莹莹哭的更伤心了。   她虽没有争宠的心思,可是哪位后妃愿意被皇上瞧见自己的丑样呢?   两位才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见礼退了出来。   “天呐,杨顺华的模样好生恐怖。“赵才人心有余悸:“姐姐,刚刚你为何突然提起贵嫔娘娘?”   张才人也有些后怕,“杨顺华的话说的暧昧不清,若是皇上不追问,岂不是要与贵嫔娘娘牵扯上?再说你我也的确吃了,提一句好让皇上不误会。   否则回头皇上去问了夏顺容,知晓你我也吃了却不说,岂不是会觉得我们存心想让杨顺华把这口黑锅甩在贵嫔娘娘身上?你我人微言轻,行事可要万分小心谨慎才是。” 第249章 她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那你觉得杨顺华会不会是故意的?”赵才人大胆猜测。   毕竟沈怀娇和徐妍相继降位,如今杨莹莹的位份仅在姜容鹤之下,谁也不能保证她是不是故意想给姜容鹤泼脏水的。   张才人摇摇头:“我觉得不是,如今快一年了,你我何尝见她献媚于皇上?我想,只是她历来心直口快,所以皇上问起就直说了,又害怕自己容貌被毁所以忽略了皇上的言下之意。   夏顺容心思缜密通透,先前又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很多时候就会阻拦她说话,如今夏顺容不陪着她,她自然想不到那么深远的地方,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也这么想,毕竟,皇上对贵嫔娘娘十分信任。”   “的确,夏顺容心思缜密通透,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赵才人点点头,轻叹道:“其实心直口快与莽撞尖利是有区别的,杨顺华好打抱不平不假,可有的时候说话,实在让人不喜。”   张才人笑了笑:“与我们有何相干?我们都只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了。”   “也是。”赵才人笑起来,与她一块回去。   次日一早,夏宁冉就来了,只是徘徊在屋外不知该不该进去。   “主子,实在担心就进去瞧瞧吧。”喜儿劝道:“您昨晚担心的一夜没睡,如今来都来了,就进去瞧瞧吧。”   夏宁冉不吭声,来来回回踱步了许久,最后还是走了。   最爱热闹的杨莹莹这一病,行宫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夏宁冉终日躲在屋里看书,两位才人更是只凑在一起玩,偌大的园子,只有姜容鹤愿意去逛逛。   清风斜阳,坐在空荡荡的长亭里,姜容鹤无聊的不行。   “这杨顺华病了之后,其他人也躲了起来,还真是寂寞。”她摇着团扇,瞧着在水面上飞来飞去的蜻蜓出神。   金乐把食盒里冰冰凉凉的酸梅汤拿出来:“奴婢听说,杨顺华那日一口咬定是吃了娘娘送过去的点心才会生病的,幸好皇上追问,否则娘娘又要背黑锅了。”   “她爱美,惊慌之下实话实说罢了,也不是什么坏心思。”姜容鹤并不计较:“皇上追问,也只是不想旁人以此传出流言碎语。”   林湘替她接了团扇:“如今娘娘有孕,等胎相坐稳后广而告之,旁人必定是会有心思的,得亏如今宫中主子少,且都是知礼安分的,只是不知还会不会再有人入宫。”   金乐也沉默了,皇上年轻,后宫必定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人,往后几十年更是不会缺少来来往往的年轻美人。   “后宫女子,想这么多做什么?”她喝了口酸梅汤:“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可从不属于深宫,想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林湘和金乐面面相觑,到也不说话了。   夜里,温骁过来陪她用膳,说道:“明日朕要出宫,可有什么想要的,朕给你带回来。”   “出宫?”姜容鹤忙把筷子放下:“那皇上何时回来?”   “一两日就回来,只是出去瞧一瞧,毕竟端坐高堂不视民间,难知民生疾苦。” 第250章 朕要把她们都嫁出去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皇上言之有理,妾身没什么需要的,只盼皇上平安回来。”   “这是自然。”   用过膳,温骁陪着她去园子里散步消食,姜容鹤自己提了宫灯,让伺候的人都远远地跟着。   “杨顺华的荨麻疹起的突然,虽然太医说不会传染,只是你也离远些,等她好一些了再去看也不迟。”   姜容鹤笑了笑:“皇上放心,妾室明白,只是杨顺华这一病,宫里冷清了不少,夏顺容总喜欢躲在屋里看书,两个才人也都是娴静性子,妾身反倒觉得无趣了。”   “无趣?”他想了想:“我记得夏顺容提过民间有唱话本子的女先生,就让人去寻了得力的入宫给你们解闷吧。”   姜容鹤一喜:“真的?妾身多谢皇上。”   “深宫无趣,总要给自己找乐子才行。”温骁揽住她的肩:“其实朕也很为难,朕实在厌恶内宅后宫争风吃醋的事,却又不得不纳些女子入宫堵住悠悠之口。   人多了闹腾,人少了冷清,其实很多时候,朕都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一块玩耍,小吵小闹无妨,怕的就是又出一个沈怀娇徐妍之流。”   姜容鹤眼睛转了转:“皇上,其实妾身一直有个疑问。”   “你说。”   她停下脚步,认真看着温骁:“妾身听说,皇上曾经问过徐妍,若有机会出宫,她有何打算,妾身一直不解皇上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温骁也不瞒着她:“朕有雄心壮志,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后宫女子身上,女人多了,对朕毫无助益,还会增添不少麻烦。   原本,朕对进宫的这些人都有安置的打算,总归年纪都不大,在宫里痛痛快快的玩上两三年,再由朕赐婚,给个宗室女的身份嫁出去,与寻常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朕也是瞧徐妍有些魔怔了,所以特意问问她,她若是有自己的打算,那朕就送她出宫嫁人,结果她一口一个出宫就去死,朕也就不想把话说出来了。”   姜容鹤听得目瞪口呆:“皇上好意,只是她们到底是后妃,皇上就不介意吗?”   “为何介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毕竟她们是皇上的女人,将自己的女人送出去另嫁,皇上就不担心被人说是头上戴了绿帽子吗?”   “嗯?哈哈哈……”温骁笑的直不起腰,悠闲的靠着扶栏,笑够了才说道:“朕没碰过她们,只是个名分的事,有何在意?涉及你,才算是绿帽子。”   姜容鹤脸红了一下:“那她们的父母岂会同意?”   “没有哪对父母希望女儿在深宫孤独终老的,她们在宫里不能为家族挣到任何好处,还不如换个身份嫁个寻常人家生儿育女。”   姜容鹤也靠在扶栏上:“道理虽如此,只怕她们一时间无法接受。”   “这个不用担心,朕自会一个个劝她们。”他握住姜容鹤的手,陪着她继续溜达:“这几日,又有大臣上折让选秀,朕已经拒了。 第251章 我们俩慢慢生   这些老头子,自己家妻妾一大堆,每日闹腾的没完没了,自己都嫌烦,偏打着繁衍子嗣的旗号想让朕的后宫不宁,朕实在懒得搭理。”   姜容鹤故意说道:“大臣们说的也没错,皇嗣昌隆才是国之根本,如今妾身又有孕不能伺候,皇上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岂能一味的冷落其他人?”   “朕虽年轻但是惜命。”温骁长叹一声:“每日奏折堆积如山,大臣都见不完,若得了空朕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一会儿,哪有心思去想那档子事?”   “哈哈……”这次轮到姜容鹤笑了出来:“皇上好辛苦啊。”   不像她们,日日睡到自然醒,吃过早膳吃点心,要么睡觉看书吹散牛,要么溜达钓鱼摘鲜花,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现在知道也不晚。”他也笑了,摸摸姜容鹤的肚子:“其实繁衍子嗣的事朕并不在乎,三儿两女就足够了,你我年轻,何愁不能子嗣兴旺?   反到是姬妾一大堆的人家,孩子多,废物也多,只生不教,生的再多有何用?女人之间勾心斗角,最容易祸害到孩子身上,反倒子嗣不兴旺了。”   姜容鹤听得咋舌,摸着肚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啊。”他动作很轻的摸了摸肚子:“我们俩慢慢生,好好教养。”   姜容鹤又是一阵脸红,满脸羞意的点点头。   过了游廊,刚从大大的榕树下绕过来,就见地上映出一个倩影,顺着影子往前瞧,是一个极其曼妙的身影。   因着天热,穿着清爽的过分,红色的小衣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杨柳枝一样的细腰轻轻扭动便是万种风情,长发绾做松散的发髻,飘落了碎发衬得女子柔弱可欺。   她像是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过来了一般,忘我的跳着,柔弱无骨的手一下子划过脸颊,一下划过脖颈,像是引导着人去窥探她的秘密一般。   姜容鹤好奇的往温骁看了看,只见他眉头紧皱,像是见了脏东西一眼,强忍着不适,一脸不悦。   啊这……人家跳的这么好,为什么这样嫌弃?   身后的林湘和福双已经黑了脸,要不是温骁没吭声,她们肯定要冲上去。   宫里妖精就是多,只因为皇上年轻,但凡有点姿色的都不安分。   大晚上的搁这跳大神呢?   突然,女子脚崴了一下,如落花一般摔在地上,眉间疼的微微蹙起,摸了摸自己的脚踝,一抬头就瞧见了温骁。   “啊!”女子一惊,纵使慌乱,仍旧盈盈可怜:“奴婢参见皇上。”   轻颤的尾音,就连姜容鹤都被撩拨了一下:这也太勾人了。   温骁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牵着姜容鹤走过去,冷冷丢下一句:“撵出宫去。”   “是。”王淳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就应声了。   姜容鹤吃了一惊,却什么都没说,女子愣在了原地,连哭喊求饶都没发出来,就被太监捂着嘴拖走了。   “皇上好生无情。”姜容鹤揶揄他。   他阴沉着脸:“往后宫里再有这些一门心思往龙床上爬的人,一律当众打死。” 第252章 朕不想被逛   “是。”又是王淳应了声。   他可太了解温骁了。   皇上政务繁忙,现有的后宫都无心雨露均沾,而且生怕贵嫔娘娘心里有一丁点的不舒坦,这群蠢货偏上赶着找不痛快,不收拾她们收拾谁?   姜容鹤吐吐舌头:“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皇上年轻俊秀,宫女们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奇怪。”   “朕烦。”他哭笑不得:“说句不孝的话,幼年时看父亲穿梭在不同女人的房里休息,朕就有种……他被逛了青楼的感觉,朕不想被逛。”   姜容鹤:!!!   这话她好想接,可惜她不敢。   乖乖跟着他回屋休息,躺着聊了一会儿困意就来了。   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就听见王淳来报:“皇上,司徒求见。”   温骁立马就起身了,姜容鹤也跟着起来,眼睁睁的瞧着他穿着衣裳大步出去。   这几日他都在处理淮阳的事,能惊动司徒大晚上来禀报的不会是小事。   “娘娘。”林湘举着烛台进来:“娘娘早些睡吧,奴婢看皇上应该不会回来了。”   姜容鹤一脚踢开被子:“皇上好忙啊,这让早睡晚起的我觉得良心不安。”   “啊?”林湘愣了愣,随即一撇嘴:“那也没见娘娘你早起啊,还不是每日睡到用早膳才肯爬起来。”   啊这……   姜容鹤反驳不了,只能良心不安的先睡觉。   次日一早,温骁处置了半夜跳舞的宫女的事就传开了,只是七嘴八舌一议论,多了些有的没的。   “听说是贵嫔娘娘不悦,皇上才把人处死的。”   “好可怕,贵嫔娘娘往日瞧着温柔善良,没想到也这么容不得别人。”   “皇上年轻,多些个妃子怎么了,又不是皇后,管的真多。”   几个小宫女凑在一起,一边洒扫,一边八卦。   边上的小太监说道:“你们都从哪听来的?不是说娘娘什么都没说,反到是皇上生气恼怒,这才把人撵出去的吗?”   “美人投怀送抱,皇上恼怒不也是顾及娘娘在跟前?若是娘娘不在,只怕还不一定恼怒呢。”   “就是,那人也是蠢,竟然当着娘娘的面勾引皇上。”   她们一脸得意,就差把‘若是自己勾引皇上,必定要背着娘娘’的话说出来了,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脸色阴沉的夏宁冉,登时吓得跪在地上。   “参见顺容主子。”   夏宁冉板着脸,目光扫过她们:“身为奴才,怎敢议论主子娘娘?入宫时嬷嬷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掌嘴。”   几个宫女吓得一哆嗦,顿时红着眼吓哭了出来,却迟迟不动手。   “怎么?要我告诉主事太监亲自责罚你们吗?到时候可就不是掌嘴了。”夏宁冉又是一声冷斥。   她们更害怕了,这才哭着扇自己耳光。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吓得不轻,跪了一地,低着头生怕祸及自己。   “好好长个教训,再敢非议皇上和娘娘,必定打发你们去做苦役。”她警告了几句,带着喜儿等人离开。   走的稍远,喜儿才憋不住激动:“主子,你好厉害啊。” 第253章 给后宫找些乐子   “宫里这些长舌头,真是什么话都能胡乱编排。”夏宁冉很生气:“娘娘什么都没做就能被她们关上善妒的恶名,就没什么事是她们嘴里嚼不出来的。”   喜儿点点头:“对,这些人就是心思太多,皇上年轻,宫里宫外想着伺候的人多如牛毛,也就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但凡给她们一点点机会,往上爬的人可不少。”   夏宁冉黑着脸没说话,喜儿立马说道:“好了主子,不生气了,不是要去摘杏子做好吃的吗?走吧走吧。”   她见不得夏宁冉不开心,如同还在家里一样,拉着她跑起来。   园子里,早膳后出来寻阴纳凉的两位才人瞧着不远处走过的宫女,也有几分说道。   “到底还是皇上的话好使些,行宫不似宫里规矩多,夏日炎热,这些宫女一个个的穿着都凉爽了起来,鲜花往头上一带,竟比我们这些主子都要体面些。   奈何我只是个小小才人,说出来的话也没几个人上心,先前我提过一两次,都被当做了耳旁风,觉得我多管闲事碍着她们攀上枝头。   瞧瞧,昨晚皇上才发的话,今日就没见几个花枝招展的人了,一个个低头羞脑的,生怕被瞧见了一般,如今反倒成了羞答答的大姑娘。”   赵才人说着,目光还特意打量了一番自己身边的宫女,见她们一个个白白净净,并没有涂脂抹粉弄得招摇过市,不由的十分满意。   女儿家就该如此干干净净才好,好好的模样,偏学了那些妖精样儿的装扮做什么?   张才人笑了笑:“年轻姑娘好打扮罢了,只不过是有些人存了勾搭人的心思,反倒牵连了无辜,不过皇上的处置也不无道理,若是不杀鸡儆猴,那宫女们都有了高攀的心思,谁还会好好守着本分呢?后宫岂不是要乱作一团?”   “也是。”赵才人点了点头,对她的话很是赞同。   到了晚间,阿南亲自往各处登门,请她们明日到近水长亭取乐,行宫主事得了温骁的吩咐,立马就找到了两个说话本子极好的女先生接进宫里。   这可是后宫难得的趣事,为此一大早,近水长亭的瓜果还没备齐,夏宁冉和两位才人就都过来了。   “参见娘娘。”   姜容鹤笑盈盈的招呼她们:“皇上总算是许了给我们寻些乐子,就不要顾及这些规矩,快坐下,喏,话本子都在这儿呢,瞧瞧想听什么,可说好了,得是好笑的,别选些让人听了只想哭的。”   “娘娘是在指我吗?”夏宁冉很有自知之明。   姜容鹤用团扇假意打她:“你也晓得?你那些书,瞧的我伤心了好几日,如今都不敢去碰,今日若是敢瞎选,我们几个必要好好教训你才是。”   “哈哈哈……”她们笑作一团。   很快,杨莹莹也来了,戴着面纱斗笠,远远的就瞧见了夏宁冉,两人都一副有话想说却咽不下傲气的别扭样儿。   “顺华,快过来。”姜容鹤格外热情的招呼她:“快让我瞧瞧,好些了没?” 第254章 还是孑然一身好   杨莹莹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肿,妾身就不靠近娘娘了,单独在一旁坐了。”   “也好,每日关在屋里养病怎么行,也得出来走一走才是。”姜容鹤看着她们:“原本,我是想把大家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这些日子,后宫出了不少事,大家都受惊了,不过事情都过去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没必要非揪着不放,深宫日子孤寂,到底是要作伴的姐妹。”   她们点点头,杨莹莹立马说道:“娘娘说得对,与人记仇,自己也不得痛快。”   她意有所指,夏宁冉听出来了,特意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说话。   杨莹莹那样说她,怎么反倒成了她记仇了?   “那可不是。”姜容鹤笑了笑,把她们选好了话本子交给阿南。   很快,女先生就说起来了,一唱一和,抑扬顿挫,遣词用句幽默诙谐,逗的人哈哈大笑。   到了用早膳的时候,大家还都舍不得走,便支了圆桌,众人围坐在一起边听边吃。   直听到午后,女先生说的口干舌燥了才停,只是仍旧舍不得休息,临时叫来了乐坊的笙箫手奏曲。   园子里热热闹闹,动静都传到了沈怀娇耳朵里。   因着闭门反省,她并未梳妆打扮,一系浅色纱裙,衬得她越发清冷高贵,放下手里静心凝神的佛经走到窗前,透过小小的格子想要寻一寻动静的来处。   宋嬷嬷也跟过来瞧,看她有些渴望的瞧着外面,忍不住一阵心疼。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沈怀娇敲敲窗户,问外面守着的太监。   太监不敢轻视拿大,立刻说道:“回主子,是贵嫔娘娘设宴,请了宫外说话本子的女先生进宫。”   “这样啊。”沈怀娇沉默了。   想想往行宫来的路上,听赵才人说起有这样的女先生,她也十分动心,只是到了淮阳后就收到了家里的书信,以至于再没心思去想这些,反到是一门心思的算计起徐妍和姜容鹤来。   如今,徐妍没了,她又被禁足,反到是姜容鹤把说话本子的女先生请进了宫让所有人取乐。   “还是她好啊,孑然一身也算不得坏事,最少皇上对她万分放心,什么都依着她,我们费尽心思的算计,也敌不过她掉几滴眼泪来的实在。”   “主子。”宋嬷嬷想要劝劝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怀娇折回来坐下,神情无比落寞:“我被降位禁足,风光不在,想必母亲的日子越发艰难了。”   “夫人到底也是沈家如今的主母,大公子他们再过分,也得顾及体面。”   “体面?”沈怀娇自嘲的笑了出来:“祖母一味的偏袒自己的好孙儿,送我入宫时就明确的说过,必定要在后宫争出一席之地给母亲撑腰,否则她也劝不住她的好孙儿。   这话说得还不够明显吗?我未能承宠,已经让她们不满,如今入宫一年了,非但不曾俘获君心,还丢了本来的位份让沈家蒙羞,只怕如今他们早就恨死我了。 第255章 我现在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   旁人都以为御前失仪四个字是皇上怜惜我,可是对于沈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这四个字便是将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体面规矩都砸了粉碎。   只怕如今家中姐妹婚配都要艰难几分,她们恨我却伤不着我,必然是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母亲身上,母亲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说着,她忍不住落下泪了,心里悔恨无比,可是扪心自问,若是再来一次,她仍旧会放手一搏,因为沈家从没给过她其他选择。   “老大人还是心疼主子了,必然也不会看着夫人受欺负。”   沈怀娇掩面落泪:“祖父再怎么心疼我,也插手不到后宅。”   她越发伤心了,以至于泪水把佛经都打湿了、   “沈贵人。”外面来人了。   沈怀娇憋出眼泪,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不想被人瞧见自己的狼狈。   宋嬷嬷忙去开门,只见福双站在外面,十分规矩的见了礼才说:“我们娘娘吩咐,将那两个说话本子的女先生送过来,给沈贵人解解闷。”   沈怀娇一愣,看见她真的把人带过来了,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反应。   “我们主子还在禁足,这样妥当吗?”宋嬷嬷十分仔细,生怕姜容鹤给沈怀娇设套。   福双含笑:“嬷嬷放心,贵人不出来就行了,皇上那边自有我们娘娘呢。”   宋嬷嬷这才放心,瞧向沈怀娇,等她拿主意。   “那就多谢娘娘了。”沈怀娇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即便猜到姜容鹤把人送过来是表面功夫,可是这种时候,她仍旧有些感动。   福双把人留下,又是见了礼才走,两个女先生也规规矩矩的见了礼,立马把话本子递过去让她挑选。   近水长亭这边散了之后,姜容鹤心满意足的溜达回去,乾麟殿里用着冰,一进屋就凉爽非常,她歪在小榻上,闭着眼休息。   “娘娘。”福双回来了:“人已经送过去了。”   金乐端着一只小瓷碗进来:“沈贵人都这般算计娘娘了,娘娘还想着她,也不知道她领不领情。”   姜容鹤笑了:“她领不领情与我何干?总之我现在是个以德报怨的好心人就是了,再说,深宫度日原本就艰难,若是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那日子可就真的太难过了,每日里耗尽心思的去害人去防备,实在累人。”   金乐没再吭声,只是把手里的小瓷碗放下:“娘娘,这是小厨房制得妃子汤,您尝尝。”   姜容鹤看了看,只见雪白的瓷碗里浸着两颗杨梅和一颗荔枝,一片金黄色的橘片也沉在里面,杨梅汁水泡着两块晶莹剔透的冰,瞧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妃子汤?”姜容鹤尝了一口:“不错,比酸梅汤的味道要好些,小厨房做了多少?给各处都送一盏过去吧。”   林湘立马出言阻止:“娘娘忘了杨顺华的事?还是别送了。”   “杨顺华那事只是个误会,而且这汤的确不错,我也只是想让大家都尝尝。”姜容鹤很耐心的解释:“不过你说的也对,我总是这样,若真有人生出歪心思,最后倒霉的也是我。 第256章 严厉的管家婆   算了,这样,吩咐小厨房多做一些,你们都尝尝,另外,近些日子天热,多熬些绿豆汤,给宫里所有奴才都分分,大热天的办差,也怪可怜的,再告诉御膳房,天热,多做些消暑的凉品给各宫主子。”   林湘她们笑起来:“是,多谢娘娘。”   她们立刻就去各处传话,姜容鹤歇了一会儿,就歪在小榻上打起盹来,福双守在身边,安安静静的也不吵她。   姜容鹤睡到午后才醒,略微醒了醒神,靠着引枕翻看账本,瞧着瞧着便眉头紧皱了起来。   “去把负责采办的太监叫来。”   林湘立马就去叫人,太监刚一进来,姜容鹤就把账本合上了,看着他问:“一个鸡蛋五十文钱?这是哪家皇商置办的东西?”   太监吓得立马跪下:“是,回娘娘的话,宫里采办一直都是按这个价钱买的。”   “民间一个鸡蛋不过十文钱,你们采办多了足足五倍。”她把账本丢过去:“宫里每个月只是鸡蛋这一项,所费银两就是一千多两,怎么吃的?”   太监噎了一下,顿时冷汗直流:“奴才……奴才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什么规矩?”她追问:“宫里一共就六位主子,每个月能吃一千多两的鸡蛋?你告诉我,怎么吃的?御膳房隔一日才会送一品有鸡蛋的菜过来,是怎么吃完一千多两的鸡蛋的?”   太监越发回答不上来了。   先前沈怀娇和徐妍打理后宫时,哪里会管采买的事?一向都是奴才们报什么价钱就是什么价钱,谁会闲着没事去算宫里每个月吃鸡蛋能花多少钱?   姜容鹤冷着脸:“阿南,去告诉户曹,把给宫里供给的皇商扣押,好好查查他们都是用什么价格替宫里办事的,等皇上回来,我禀报了皇上再做定夺。”   “是。”阿南应了声,立马带着小太监进来把人带了下去。   林湘骂道:“这些人可真是黑心肝,真是不把宫里的钱当钱了,只是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你指望总管太监替皇上省银子?还是指望沈怀娇和徐妍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知道一个鸡蛋多少钱?”姜容鹤笑了笑。   “她们金尊玉贵,自小过得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只怕自己经手的银钱都没有多少,哪里知晓外面的市价?   而且,在她们看来,只不过是几个鸡蛋的事,其实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去了,五倍的价钱啊,若是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们这么虚报高价,里外通吃,肥死他们了。   我若是皇商,那我就自己置地养鸡,鸡和蛋都能送进宫里,花一份钱赚两份钱,真要是按照五十文一个鸡蛋来算,一年时间我就发了。   皇上一心节俭,虽说前朝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却也不曾克扣后宫,只是若放任这些中饱私囊的人,那就是在米缸里养虫,给自己做祸呢。”   林湘一想,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两边都拿钱,怪不得人人都说宫中采办是个肥差,没点关系还坐不到那个位置上去呢。” 第257章 宫中藏污纳垢的地方多了去了   “把这些账本发下去,告诉那些主事,账本我都看过了,让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三天后,我要彻查,若是让我找出什么缺漏,他们又说不出什么道理,届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林湘把账本接过来:“娘娘,为何还要给他们三天时间?明日就查,必定让他们原形毕露。”   “明日就查,缺漏必定很多,届时由我出手惩戒,宫人之间互相袒护,只怕查不出多少东西,还会遭人嫉恨,反倒让那些主事太监嬷嬷做了好人。   我给三天时限,让他们自己去补缺漏,宫人之间谁拿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要的就是让那些主事太监和嬷嬷自己去得罪人。   这样,往后若是再有人想捯饬宫里的东西,也得思量一下会不会被人告发,总好过现在大家一起偷东西吃利来的好些。”   林湘连连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啊,是,奴婢,这就去告诉他们。”   当天晚上,姜容鹤难受的睡不着,吐了好几次,头也晕的厉害,只能靠着引枕闭闭眼睛,陈嬷嬷几人一直陪着她。   “娘娘。”阿南进来了。   姜容鹤疲惫的睁开眼,扯起嘴角:“说吧,又去了哪些地方溜达啊?”   “嘿嘿嘿,奴才就是随便转转。”阿南凑过来:“今天晚上,宫里各个主事太监嬷嬷屋里可热闹了,都这个时辰了,还点灯熬油的查账补账。   宫墙拐角好些骂声,这些主事太监和嬷嬷平日里自己吃的不少,如今查账,先从普通宫女和太监手里拿,惹得人人生怨。”   陈嬷嬷轻声骂道:“宫里从不缺仗着没主子管束,私藏私拿的人,宫里的物件哪样不是好的?只要他们寻个由头说是皇上或者娘娘用的,拿出宫去就是让人眼红的好价钱。   如今宫里主子娘娘少,许多宫殿都空着,虽说没摆出来什么好物件,可就算是寻常物件也少不得被人惦记,而且有些大胆的,还会觊觎主子娘娘的首饰呢。”   “胆子这么大吗?”林湘她们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姜容鹤说道:“我记得前朝后宫就发生过打死大批宫女太监的事,起因似乎就是偷了一位夫人的镯子,满宫一查,竟然没几个干净的。”   “的确。”陈嬷嬷心有余悸:“那是奴婢刚入宫那年的事了,前朝尊卑不明,礼乐崩坏,后宫也是一团乱象,这可给了不少人钻空子的机会呢,不都说乱世出财神吗?”   姜容鹤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前朝大臣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后宫也是一团乱象,即便只有殇太子一个皇子,但架不住所有人对国家存亡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就连前朝皇后,也是一心扑在后宫纷争中,对着后妃千防万防,生怕有人背着她生出皇子,毕竟如果还有皇子可选,哪里轮得到残暴狂妄的梁笙做太子?   她记得曾听人传言过,之所以前朝皇后会相中她为太子妃,是因为前朝皇帝想从给殇太子择选的秀女中选几个美人入宫为妃。 第258章 皇上受伤了   那时她的眉眼尚未长开,不知为何会被前朝皇后认定再过几年必定是个绝佳美人,所以直接指给了殇太子,就连大婚时,她的头冠都有金珠帘子垂下遮着脸。   似乎刻意不让前朝皇帝瞧见她一般,只是后来她在东宫遭罪,没有长成皇后预期中的美人,还因为斗不过东宫那些女人,被皇后百般嫌弃。   毕竟,就没见过哪朝哪代给太子选正妻,不选有家世可助力,只要求品性相貌的。   “随他们吧,总之三天后要是查出来什么,必定不能轻饶。”她打了个哈欠,因着心头恶心阵阵,实在睡不着,只能继续闭眼靠着。   外面突然有了动静,阿南立刻出去看,是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摔在了门前。   “猴急成这样做什么?也不怕惊着娘娘。”   小太监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凑在阿南耳边说了几句话,阿南脸都白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赶紧在门前探头瞧了瞧,见姜容鹤闭着眼睛,便招手示意陈嬷嬷出来。   陈嬷嬷不明所以的出来,被阿南拉着走远了一些才说:“嬷嬷,皇上在宫外遇刺受伤,这事可要告诉娘娘一声?”   “什么?”陈嬷嬷也吓坏了,愣了一下她急忙问:“皇上可回宫了?现今在哪?伤得重不重?”   小太监急忙说道:“刚刚回宫,去了桐华楼,流了好多血。”   “是王公公让去的,还是皇上吩咐去的?”陈嬷嬷一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是皇上亲口吩咐的。”   陈嬷嬷心里有数了:“皇上这是不愿意让娘娘着急,那就先不要告诉娘娘,如今天色已晚,娘娘本来就不舒服,明日,皇上必定会有传召的,管好太监们的嘴,别让他们多话吓着娘娘。”   阿南拿不定主意,也只能先听她的。   “另外,你过去桐华楼候着,瞧瞧皇上的情况如何。”   “好,我这就去。”阿南立马带着小太监走了。   乾麟殿这边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夜,次日一早,姜容鹤刚睡醒,就见陈嬷嬷等候在罗帐外。   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困意倦倦的问:“有什么事吗?”   “娘娘,皇上已经回来了,在桐华楼等着您呢。”   “回来了?”她立马起身:“怎么跑去桐华楼了?”   陈嬷嬷扯着嘴角不吭声,忙招呼林湘替她梳洗,再然后备上小轿才过去。   桐华楼外多了不少太监,姜容鹤刚一下轿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吸吸鼻子,隐约还能闻到屋里飘出药味。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药味?   她心里一悬,赶紧进去,里面的布置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几个太医,就连傅炎都在这里,见了她急忙见礼。   没见到温骁,姜容鹤立刻上楼,心里已经猜测到了几分,只是亲眼瞧见温骁身上缠着绷带,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时,她还是心里疼的一抽。   这种疼不同于同情谁亏欠谁,而是深切的担忧,不掺杂一丝杂念的担忧,担忧之余,恨不得自己替他去受罪。   这是先前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第259章 旧臣自寻死路   “皇上。”她急忙过去,伸着手不敢碰他。   温骁倚着引枕,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的衣裳,敞开的胸膛和袒露的胳膊上都有伤,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是不错的。   “朕没事。”他挂起笑意,如往常一般捏捏她的脸:“原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只是你耳朵灵,估计也瞒不住你,所以才让人把你带过来,省得你听到些风言风语的瞎猜担心。”   姜容鹤眼圈红了,看着那些渗出来的血迹不知所措:“何人敢刺驾?”   “自然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他仍旧笑着:“别哭,朕没事,只是皮外伤罢了。”   她没忍住,眼泪一颗颗滴下来,难过的把脸埋在温骁掌心。   “好了好了。“温骁声音很轻:“你是想让朕伤势未愈,还得心疼一场吗?别哭了,来,来朕怀里。”   她哭着摇头,温骁只能拉她:“来,轻轻靠过来,让朕抱抱你。”   姜容鹤怕弄疼他,只敢轻轻的靠着他的肩,温骁却大方的抬手把她搂住,身上的药味萦绕在她鼻息。   “这只是小伤,与朕征战时受过的伤比起来不值一提,所以快别哭了。”他贴着姜容鹤的耳朵,温柔的不像样子:“告诉朕,这两日可好好吃东西,有没有很难受,夜里是不是还会吐?”   姜容鹤一直点头,声音哽咽:“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皇上那么厉害,身边还有禁军跟随,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她越发难过,反倒让温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了。   淮阳的事越查越复杂,官官相护,旧臣新贵都有涉及,以至于司徒和太尉亲至都有心无力,只能他亲自出面。   谁知,那些人为了销毁证据,竟然会狗急跳墙,直接炸毁库房。   不过,这也正好把证据送到他手里来了。   他有心与前朝旧臣和解,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为自己办事,他并不会去计较什么。   可惜,这些人还想把蚕食前朝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   这他便万万不能容忍了。   思虑许久,温骁岔开话:“是秦染救了朕,等下她可能要进宫,你带她四处逛逛吧。”   “秦染?”姜容鹤不认识这个人。   温骁笑了笑:“朕昔日好友秦贲的妹妹。”   “好。”她抽泣着答应下来,仍旧心疼温骁,也没精力去思索那个秦染是什么样的人。   到是身后的陈嬷嬷与林湘,一听又是个女子,有了施沄的前车之鉴,不由的对视一眼,眉头紧锁。   别又是个挑事恶心自家娘娘的人吧。   服侍温骁喝了药姜容鹤才出来,脸上泪痕未干,心里牵挂着温骁的伤,精神也有几分恍惚,下台阶时踩到自己的裙边,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身边的陈嬷嬷和林湘吓得惊叫,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她要摔下去,突然飞过来一个清俊后生,一把搂住她的腰,‘刷’一声打开折身,抱着她转着圈连退好几步才停住。   然后含笑睁开桃花眼,无比深情的问:“姑娘可有受伤?” 第260章 鲜花插在牛粪上   姜容鹤被吓得不轻,满眼惊恐的看着她,然后:“……呕~”   她当场就吐了,被吓得腿软的陈嬷嬷和林湘立马过来,清俊后生也被吓得手足无措。   “怎么吐了呢?我没转几圈啊?”   楼下动静略大,温骁已经被人扶着来到窗边,站在楼上咬牙切齿一声大喊:“秦染!”   “我是救人!救人!别喊。”边上的清俊后生炸毛了一样疯狂解释,也不敢帅气的摇扇子了。   傅炎跑了出来,林湘都快急哭了:“傅太医,快瞧瞧我们娘娘,她险些摔跤。”   “娘娘可有不适?”傅炎拿过林湘手里的帕子,搭在姜容鹤手腕上,细细思量了许久才点头:“娘娘无事。”   他的话让陈嬷嬷和林湘松了口气,却也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温骁被王淳扶着下来,看姜容鹤吐得脸色发白,瞪着秦染:“你救人就救人,转圈做什么?”   “那不是帅气嘛。”秦染摸摸后脑勺,小声嘟囔了一句,心虚的龇出一口大牙。   姜容鹤晕的厉害,声音也有些发颤:“多谢这位……姑娘。”   秦染又是一乐,还想贫个嘴,就被温骁瞪了一眼。   瞪什么瞪啊,要不是她,这小美人儿可就摔跤了。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温骁很是恼怒。   陈嬷嬷和林湘急忙跪下来:“皇上恕罪。”   “皇上,是妾身自己走路不当心,不怪她们。”姜容鹤深怕陈嬷嬷他们被牵连。   温骁沉着脸,心里极为不悦,却不忍心她难过,握住姜容鹤的手说道:“起来吧。”   他不追究了,这让陈嬷嬷和林湘齐齐松了口气:“谢皇上,谢娘娘。”   她这会儿走不回去了,只能先进屋歇着,坐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   秦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瞧着她,越瞧越喜欢,这怎么长得,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竟然这得有人长得娇花一样。   可惜了,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咳!”温骁咳了一声,眼睛瞪着她:“你前日不是说,今日要带你那未婚夫婿一块入宫让朕瞧瞧吗?人呢?穿着这样,你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秦染龇牙乐:“他病了,所以今日没法入宫,我就想着不用换衣服了,穿男装和您的后妃一起逛园子更刺激。”   温骁:“……”这货在边关呆傻了吧?   “噗~”姜容鹤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正色道:“多谢秦姑娘相救,姑娘对我和皇上都有救命之恩呢。”   秦染挺不好意思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娘娘客气了,早就听闻娘娘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知书达理和蔼可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和蔼可亲?   这词听得姜容鹤有些怀疑起自己了,她的年纪有那么大吗?   “她没念过书。”温骁面无表情的解释:“每次夸人都是那几个词,多了不会,和蔼可亲这个词估计是新学的,还没明白夸谁合适。”   秦染顿时黑了脸:“谁说我没念过书,我哥的折子都是我写的呢!” 第261章 很吃撒娇这一套   “哦。”温骁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下:“她哥秦贲也不识字,她给朕的折子与鬼画符有的一比,每次都需要朕连蒙带猜才能知道写了什么。   啊这……姜容鹤忍不住想笑,又觉得这样不地道。   不过,听温骁的语气就知道他们的关系的确很好,否则也不会这般直率的吐槽嫌弃。   瞧得出来他是有意让自己与他的好友相识交际,姜容鹤心里难免漾开波澜。   这种被认同和接纳的感觉,实在让人安心。   秦染虎着脸不高兴,对他揭短的事很是介意,嘴唇翕动还想狡辩几句,但温骁不和她吵,只是关心询问起姜容鹤来:“好些了吗?还晕不晕?”   他这么一问,秦染更加心虚了,想狡辩的心思也没了。   “已经不晕了。”姜容鹤笑了笑:“皇上不是让妾身带秦姑娘去园子里逛逛吗?不如妾身就带秦姑娘一路逛着回去,正好到乾麟殿用膳。”   温骁故意看了看秦染:“不用去了,你回去好好歇着,让她自己去逛吧。”   “这不太好吧?”姜容鹤赶紧看向秦染。   她一脸不服的扭开脸:“我救人了。”   温骁不接茬,姜容鹤猜想他是想让自己来做这个好人,也就说道:“可是妾身已经想好了带秦姑娘去什么地方逛了。”   说完,还撒娇般的轻轻推了温骁一下,温骁很吃这套,嘴角控制不住的飞扬。   “咦~”秦染直接一哆嗦:“我要是敢这么推我哥,他能把我锤死。”   温骁斜眼嫌弃:“你哥那木头桩子,不知情趣。”   “他估计要孤寡至死,这辈子除了我,是没福气被别的姑娘推了。”秦染说着,还嫌弃的咂咂嘴。   他们俩这话把姜容鹤逗的忍俊不禁,只是她嘴角刚刚一弯,秦染就立刻看过来,似乎很好奇她笑的模样。   温骁交代道:“小鹤身子不方便,不许拉着她乱蹿跑跳。”   这么说,他就是答应让自己带着秦染去逛了。   只是这小鹤……   姜容鹤哭笑不得,怎么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   “不方便?”秦染认真瞧了瞧姜容鹤,没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啊,目光来来回回扫视了即便,落在她微微护着的小腹,一瞬间醍醐灌顶,惊得张大了嘴巴:“娘娘她……”   姜容鹤低头笑了笑,温骁抬手止住她:“现在还不能说。”   “啊?”秦染吓得立马捂住嘴,生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温骁缓了缓,他伤势未愈,刚刚着急顾不上,如今歇了一会儿,乏力感就涌上来了:“逛的时候小心些,切莫乱跑,让伺候的人都跟紧了。”   “是。”姜容鹤应了,先送他去休息,然后才带着秦染出来。   秦染性格很好,一点也不避讳陈嬷嬷她们,直接就问:“娘娘就是豆花对不对?”   姜容鹤笑意僵住:“……”   “我们在边关的时候,有一次皇上喝醉了,嗷嗷哭,说豆花不是他的了,把我哥吓得半死,以为他想吃豆花了。 第262章 感同身受才算道歉   我们俩熬了一夜给他做了一大锅豆花出来,结果没想到是个人,那一锅豆花,吃得我和我哥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豆子了。”   撑伞的林湘拼命忍着还是笑出了声,姜容鹤也想笑,可是一想到这个名儿是自己的,又笑不出来:“秦姑娘与皇上认识多久了?”   “温老夫人是我们的姨婆,所以我们打小就与皇上相识。”秦染细细瞧着姜容鹤:“娘娘与皇上也认识很多年了吧?”   姜容鹤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应该是吧。”   “应该?”这个词让秦染不太懂了,这事还能有不应该吗?   姜容鹤笑着解释:“我挨过打,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皇上说在我八岁上下时就见过我,所以我想我们也算是相识很多年了。”   “被打的失忆?”秦染一脸不敢相信:“我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在床上躺了半年多,撞伤了脑袋都没失忆。”   她有些心疼姜容鹤了,这得遭罪到什么地步,才会断断续续的失去记忆。   “都过去了。”姜容鹤一脸坦然:“虽说不记得皇上有些可惜,但是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一并不记得了,也是一件好事。”   她这么想得开,秦染不由得佩服,赶忙说道:“皇上一定替娘娘报仇了吧?”   报仇?   殇太子幽禁时,温骁把他强烈的自尊与狂妄碾压的渣都不剩,让他看着大澧残党被斩草除根,让他亲眼见证自己是如何艳冠后宫独得恩宠的,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还有姜家的人,至今还在暴室日日受刑,求死不能,昔日他们是如何驯服自己的,如今就有人怎么驯服他们。   听说,曹氏已经快疯了,每日一大碗药灌下去,让她在半疯半醒间挣扎,姜寰卿也差不多了,终日被锁在小黑屋里毒打,如今已经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若非让人去暴室打听过这些手段,姜容鹤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就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肠,才会让他们想出这种手段来驯服自己。   将思绪从这些不好的事情上拉回来,姜容鹤含笑说道:“不是报仇,是道歉,与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妙啊!”秦染拍手称快:“这话说得真对,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算什么道歉,这些人就该让他们自己受受罪,他们才知道自己干的事都算不得一个人。”   这话说得很合姜容鹤脾气。   带着她走了大半个园子,顺势就到了乾麟殿,早膳也罢好了,都是些清爽开胃的菜。   她最近吐得次数不多,但胃口依旧不太好,膳房每日煞费苦心的给她做东西吃,知道她怕热,膳食也可都是可着她的口味来的。   姜容鹤吃的很慢,小小口饭菜慢悠悠的嚼着,好一会儿才会咽下去,斯文的过分。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训练的刻进了骨子里,只有在被温骁故意纵容和陪同下才会忘记那些规矩礼数,猛然间与刚认识的人一起用膳,还是会拘着。 第263章 好好一美人竟然进宫了   只是这番动作却把秦染看的一愣,然后提醒她:“娘娘,皇上说你总喜欢端着架子,我还以为他胡说呢,没想到是真的。”   “端架子?”姜容鹤愣了一下,赶紧反省:“有吗?”   她点点头:“娘娘你笑的时候,说话的时候,还有现在吃东西,都带着刻意的味道,瞧得出来你在极力约束自己。”   这话说得陈嬷嬷与林湘都开始认真打量起她了,反到是姜容鹤十分不自在:“很刻意吗?”   她自己从未注意过。   “有啊,刚刚在桐华楼聊天时,娘娘笑起来的样子就特别自然。”秦染认真的想了想:“娘娘定是敬着皇上,把他当帝王看待,所以言行举止都用宫妃的要求约束自己吧。”   这话说得姜容鹤不知如何回答,虽说床笫之间,也会称呼温骁为夫君,可他到底是皇上,自己总不能真的毫无规矩不在乎他的身份吧。   “其实娘娘不需要这么在乎规矩的。”秦染很热心的指点他:“太过注重礼数心里就会隔着一层,放开些才能交心。”   姜容鹤笑了笑:“多谢秦姑娘提醒。”   为了让她言行举止都端庄得体,姜家废了极大的力气调教她,多年的习惯,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   用过早膳,外面天气正热,姜容鹤也懒得出去走,想先休息片刻,秦染便决定自己出去走走。   她原路返回,又溜达到了桐华楼,温骁靠着引枕,卧床养伤都不忘批折子,见她回来就把折子放下了。   “聊完了?”   秦染大大方方的坐下:“真不错哎,可惜了,好好一美人,竟然进宫了。”   “……”这话把温骁说的都无语了,黑着脸强调:“朕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了,有什么可惜的?”   秦染摆摆手:“知道知道,皇上不用再三强调,不过话说话来,娘娘的相貌如此出众,若不是少时就被姜家带回去培养入宫,真在民间长大,没有父兄庇护,只与孤母为依,只怕日子比在东宫时都要不堪。”   这是实话,温骁并不反驳。   但这并不代表姜家做了好事。   “对了,先恭喜皇上,马上就要有皇嗣来了,这可是喜事啊。”秦染笑起来。   提起那个刚来不久的孩子,温骁眉眼温和了下来:“你与她聊了,她是什么反应?”   “娘娘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不过可以理解,规矩礼数已经成了习惯,旁人觉得别扭,她自己却已经习惯啊,男人不都喜欢温柔乖顺的嘛。”   温骁默了默:“朕并非不喜欢她这样,只是她如此拘谨,总让朕觉得她没有把真心送出来。”   “这事不能着急,换做是谁遭那么多罪也不敢轻易交付真心啊,再说了,这可是后宫啊,谁能保证皇上你可以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秦染说的很大胆。   温骁却并不介意,反倒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你说的有理。”   “还有一事,皇上托我哥找的那位夫人已经找到了,只是…… 第264章 继续你的废话   温骁立刻正色起来:“只是什么?”   “她改嫁了,男人是个铁匠,前年没了,继子二十几岁,经营着一件铁匠铺子,已经娶妻生子了,继女十四岁,另生了个儿子,九岁了。”秦染默了默:“据说,这些年她都没有找过娘娘。”   听到这里,温骁的脸色不由的一沉:“小鹤一直记挂她的母亲,她记忆里的母亲温柔美丽,对她极好的,母女俩相依为命,最后被迫分离,怎么会没找过呢?”   秦染撇撇嘴:“可能是不敢吧,毕竟一个没有娘家帮衬的下堂妇,怎么敢去姜家闹腾,而且这都十年了,总会有些东西改变的,皇上可要想好,若是让娘娘认了亲,只怕少不得拖家带口。”   这话她听秦贲说起过,换做谁突然多了一个做宠妃的亲戚,不得各种要求找好处啊?   温骁沉吟起来,想了许久才道:“无非就是给些钱财的事,朕并不在意,如今她有了身孕,若是有母亲陪在身边,应该会更安心一些。”   “道理是这样,就怕母女相认之后不能让娘娘安心。”   温骁问道:“那对兄妹品行如何?”如果是多事无赖……算了,只要姜容鹤点头,他也认了。   她想念自己的母亲那么多年,如今找到了,自己怎么能不让她见面?   “啊?”秦染认真想了想:“男的看起来挺老实的,很有雄心壮志的样子,不仅打铁,还喜欢与人打拳比武,女孩儿也就是个普通姑娘。   那男的媳妇有些泼辣,我们找到铁匠铺子的时候,她正和人对骂呢,那个小孩儿也调皮,不过小孩子嘛,好动也很正常。”   温骁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了,这件事先别声张,等回了首阳再说。”淮阳的事他还没处理好,这个时候不想把心思浪费在这些事上。   “好。”秦染吃起桌上的点心:“宫里的东西就是不错,点心都这么好吃。”   温骁看了一眼,目光温柔起来:“都是小鹤做的,她有孕,口味挑剔,旁人做的不爱吃,便自己捣鼓这些。”   “还小鹤呢,皇上不是说娘娘叫豆花吗?我觉得还是豆花好听。”   温骁瞪了她一眼,继续批折子。   秦染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马一脸狡黠的凑过来:“皇上,其实我有个馊主意。”   “知道是馊主意还说?”温骁直接怼她,一点没客气。   秦染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压根不管他,继续说自己的:“我可以让娘娘找你闹腾吃醋耍性子,在你面前一点架子都端不起来。”   “嗯?”温骁很感兴趣:“继续你的废话。”   秦染龇牙乐了一个:“首阳有个极其阴柔的美男子,平日里最擅教唆深宅妇人打压其他女人,娘娘这样的,他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把人气的暴跳如雷。   只是他的身契不在自己手里,所以不得自由,如果皇上让他进宫,交代他专门气娘娘,他一定会让娘娘彻底放下礼数架子的。” 第265章 不被待见的皇上   “男人?”温骁不懂:“朕若是与一个男人来往过密,你觉得妥吗?”   而且,他犯得着故意安排人给姜容鹤找不痛快嘛?   秦染立马探身:“只要皇上愿意放他自由,她就可以是个女人。”   “他的身契在官府?”温骁听出来。   秦染点点头:“皇上放心,他有心爱之人,绝对不会对皇上和宫中后妃动半点心思。”   温骁笑了,合上折子问:“你一直在边关,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不是我认识的,他是怀玉的朋友,曾经也是个高门贵公子,只可惜被牵连了,因为长相阴柔,又擅长乐器,所以也被充入了教坊。”   杨怀玉,她的未婚夫。   温骁默了默:“以后再说吧。”   他再怎么想让姜容鹤放下所有的架子,也不想在她需要安心养胎的时候找事气她。   不急在这一时。   “好吧。”秦染一脸失望。   等过了午睡的时辰,温骁受伤的事差不多也在在后宫传遍了。   秦染还在吃东西,王淳就进来禀报:“皇上,诸位主子知道皇上受了伤,都急忙赶来探望。”   “想知道朕的后宫是什么样的吗?”温骁批着折子头也不抬:“你去窗前瞧瞧就知道,王淳,告诉她们,朕无事,不必探望。”   秦染眉毛一挑,靠在窗前往下瞧,只瞧见三个小美人,在下面等待的这一会儿功夫还聊起来了,脸上一点也不见担忧之色,就像是特意过来敷衍一下。   王淳下去传话,十分客气的说道:“诸位主子请回吧,皇上无事,不必探望。”   “是。”她们齐齐应声,还真走了,连客客气气的让温骁养伤的话都没留下。   “我就说皇上没事吧,大热天的还要走过来,累死了。”   “是啊,把我都晒黑了,打伞也没用。”   “我们去找娘娘吧,请她设宴听书啊,我最近又买到了新的话本子。”   “真的?那快走快走,哎呀,你要早说啊,我们就不来了。”   “总得过来露个面吧,我以为你们想来呢。”   “大热天的,我只想待在冰块旁边午睡。”   她们聊着天笑着走远,秦染面色纠结的看着床上批折子的某人,有些嫌弃:“皇上你也太……”招人嫌了。   这是你的后妃啊,来看你一眼还那么不情愿。   这皇上当得,也真是够失败的。   “这就是朕的后宫。”温骁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样:“她们只管吃喝玩乐就行了,只要不闹妖给朕找麻烦,随便怎么玩都可以。”   秦染听出点意思了:“合着满后宫,只有贵嫔娘娘是例外?”   “嗯。”温骁笑了笑:“她是朕的女人。”   这话听着都牙酸,秦染好奇的凑过去:“皇上,不,温大哥,我想问个很八卦的事情。”   温大哥这种称呼都出来了?   温骁目光微斜:“说。”   “娘娘说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她才八岁上下,你也才十岁上下,你是怎么做到惦记人家那么多年的?她还是个孩子啊。”你这个禽兽。 第266章 被迫粗俗的皇上   温骁认真想了想:“两个小孩能有什么男女之情,不过是困境中能抓住的唯一希望罢了,我答应过会带她去找她母亲,她也答应了我很多事,没兑现就分开了,自然是愤愤不平。”   “那你怎么在军中就……”不是她八卦,这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守身如玉的世子在军中开荤的消息,早就被昔日旧部私底下当笑话传开了。   谁让他先前总是一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模样。   这么多年,上赶着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就没见他放纵过。   大家私底下都以为他有点毛病。   结果,大军还没破城呢,他就把自己给破了。   啧~稀奇的很。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温骁沉了脸,说话也粗俗了:“关你们屁事。”   秦染吐吐舌不敢问了,不过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就姜容鹤那副娇媚动人的样子,克制不住很正常吧。   如果是她,她也忍不住。   她在宫里待够了,也就打道回府,回到临时下榻的宅子,本来在养病的杨怀玉立马冲了出来。   “皇上答应了吗?”   秦染看了看他,穿着青衫,身姿挺拔却消瘦,面色白净,模样也算是出挑,所以她瞧着还是很顺眼的。   “阿染,我问你呢。”杨怀玉十分急切:“你和皇上提了吗?书青能从教坊出来了吗?”   书青,就是那个阴柔的美男子。   秦染摇摇头:“暂时不能。”   “为何?”杨怀玉有些急躁起来:“你没有求情吗?你和皇上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何他会不答应你呢?”   秦染一阵疑惑,都笑了:“莫名其妙从教坊里放一个男人出来不要理由吗?皇上政务繁忙,当然是顾不上啊,这与我们关系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担心朋友,可你这话说得很不中听。”   她语气严肃,杨怀玉一愣,立马扬起笑意:“我就是着急,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了。”   秦染闷闷的生了会儿气才问:“不是病了吗?可让大夫来瞧过了?”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早上起身时一阵头晕罢了。”杨怀玉急忙解释:“你明日还进宫吗?”   秦染扭头回屋:“说不准,需皇上召见才是。”   她走远了,杨怀玉的笑意也没了,眉头紧皱,一脸焦急模样。   次日一早,行宫里就来人传旨了,太监在屋里等着,杨怀玉听到消息立马就跑了过来。   却是宣秦贲入宫觐见了。   “阿染。”杨怀玉叫住出来领旨的秦染:“你不进宫吗?”   秦染一脸莫名其妙:“我与皇上关系再好,也不至于每天都进宫吧?你要是想进宫,可以跟我哥一块啊。”   与秦贲一块?   杨怀玉拒绝了,他虽然是秦染的未婚夫,但秦贲对他不喜欢,他们俩的关系也就一般。   眼睁睁看着秦贲离开,杨怀玉不免又失望了几分。   入了宫,秦贲就被带去了书斋。   温骁并不打算一直住在桐华楼,不然姜容鹤一天三趟的往桐华楼去,天热气,路程远,他看着也心疼了。   但为了不互相打扰,便在书斋旁边单独的屋里休息,等伤势好一些了再搬回乾麟殿。 第267章 很短的距离   休息一日,他的气色也好了许多,手里端着药碗,眼睛还盯着面前的折子呢。   “皇上受了伤,怎么不好好休息?”秦贲只是抱了抱拳,并未行大礼拘束。   温骁笑容玩味:“小伤罢了,没那么矫情,坐吧,炸毁仓库的人已经抓到了,连夜审问,吐了不少东西出来,朕给足了前朝旧臣颜面,也敲打过了,可他们竟然还不知死活。”   “这些人早就野心膨胀了,从前朝身上扒下那么多油水,在就忘了这座江山姓什么了,哪里收敛的下去?”   这是实话,单说沈家,仗着前朝太傅门生多,一开始就敢威胁他,他给了面子让沈怀娇进宫,结果人家还不知足,恨不得把沈家所有男丁都安排进官场。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是在为将来掌权摄政做准备呢。   喝了药,温骁把折子推开,靠着椅背问道:“秦染何时定下的亲事?我从边关回来的时候都没听说呢,那天本来想问你,没顾得上。”   “就是皇上离开后定下的,那杨怀玉是个书生,我爹大老粗,我们兄妹二人也是大老粗,我爹就觉得家里该有个读书认字的撑门面。   偏巧杨怀玉他爹与我爹年轻时都在军中效力,也算是旧相识,只是杨家没能发达,他爹后来成了私塾先生,我爹觉得都是老相识,就给定下了。”   温骁点点头:“那人品性如何?秦染是否真的喜欢?”   “我是看不上,弱鸡一只,脾气还不小,说话不中听,仗着认识两个字,平日里一脸拽相,只是秦染看他还算顺眼,所以我也不好说。”秦贲有些愤愤不平。   温骁听得直皱眉:“秦染觉得顺眼,那相貌必定是很好吧?”   “还行吧。”秦贲板着脸:“也算是人模狗样了,反正我是看不上,我劝我爹仔细想想,这毕竟是秦染的终身大事,我爹非说她年纪不小了,不能耽误。   她才十八岁,有必要这么着急吗?我和我爹为这事闹了一通,所以就带着秦染回来,多出来见见世面,她就晓得那个杨怀玉真的一点也不好。”   温骁听得出来他的不满,想了想才说:“明日朕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你把人带进宫,朕瞧瞧,若是真的不堪,那朕做主,去劝一劝秦叔叔。”   “还是算了吧。”秦贲一脸不悦:“这事只是两家口头之约,还没定下说媒下聘的日子呢,贸然把他带进宫里,闹得人尽皆知了,反倒不好收场。   我让我爹等等,让秦染和这个杨怀玉多相处些日子,就算是看在旧友的份上想要亲上加亲,也得瞧瞧两人能不能相处的来吧。”   温骁默了默:“这话说得也对。”   “对了皇上,您吩咐找的人找到了。”   温骁点点头:“我知道,秦染说过了,只是朕忘了问在哪,离得远不远?”   “不远,就在首阳城外的一个镇子上,离着三十多里地。”   听到这,温骁心里一揪,竟心疼的不行,十分愤怒且不可置信:“就三十里地?” 第268章 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女儿   “嗯,怎么了?”秦贲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恼怒这个距离。   温骁怒极反笑:“民间乡里传鸡毛蒜皮的事都比这个远。”   秦染说那个妇人从未找寻过姜容鹤,他还以为是距离太远,所以只能无奈放弃。   没想到,人就在首阳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整整十年啊,被迫离开母亲的姜容鹤在首阳城里受尽折磨与委屈,小小的孩子想方设法的逃出姜家去找母亲,结果人家就在她身边另嫁生子。   只怕,早已经忘了还有一个女儿。   这些年,她就没听到有关姜容鹤一星半点的消息吗?   秦贲反应慢,却也想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上。”王淳打破了屋里的沉默:“贵嫔娘娘到了。”   秦贲忙起身,温骁也敛住神色,不让她瞧见自己的不悦。   姜容鹤进来,看了秦贲一眼,先见礼:“参见皇上。”   “这就是朕与你说的秦贲。”温骁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姜容鹤朝秦贲颔首一笑,秦贲立马抱拳,垂着眼不敢直视。   在温骁身边坐下,姜容鹤问道:“皇上怎么挪来书斋了?是不是桐华楼住的不舒服?”   “桐华楼太远,你过去太辛苦,所以就搬过来了,这样近一些。”他看见姜容鹤鬓边细汗了:“今日不算热,怎么这么多汗?”   她笑了笑:“傅太医说妾身体虚,气血不足,所以容易出虚汗。”   “怎么会气血不足呢?”温骁忙握住她的手:“先前不是调理了很久吗?王淳,去把傅炎叫来。”   不亲自问问,他不安心。   秦贲见状也不久留,见了礼先出宫。   傅炎很快就来了,温骁直接就问:“先前已经调理过了,为何贵嫔还是会气血不足?”   “皇上,娘娘受寒挨饿的日子过长,又是在年少长身体的时候被磋磨,内里虚透,虽说调理过,却也是治标不治本,如今有孕,腹中龙胎要想长成,必先汲取母体的气血为补,故此才会屡屡气血不足。”   他仔细说出缘由,温骁听完又恼怒又心疼,在姜家和东宫遭的那些罪伤了她的底子,虚不受补,只能慢慢调理。   “如今已经吐的不是很厉害了,多吃些东西就能补回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姜容鹤并没有太当回事:“妾身听陈嬷嬷说,有孕之人体虚是常事。”   温骁扯了扯嘴角:“那你可要多吃些才是,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   “知道了。”   看了一眼傅炎,温骁说道:“明日朕要为秦贲和秦染接风洗尘,只是家宴,不过五六个人,你替朕准备一下。”   “好。”她眉开眼笑,也瞧得出来温骁还单独问傅炎些话,便起身说道:“那妾身去准备。”   她走了,温骁也收起了勉强的笑容:“贵嫔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贵嫔心气郁结,内里虚透,怀有身孕自是辛苦,不过,只要精心养胎,待分娩之后,将月子好好坐一坐,也可以补养回来。”傅炎不敢骗他。 第269章 娘娘的派头   温骁稍稍放心,但还是问道:“如今宫中无人敢欺负她,为何会心气郁结?”   “大概是有心事吧。”   温骁沉默了,姜容鹤的心事,估计也只有她的母亲了。   看来,还是得让人把那个妇人找来才行。   他们在这边商议,姜容鹤也不忘忙自己的事:“去把行宫主事找来,再去通知各宫的主事太监和嬷嬷,午后拿着账本过来,明日有宴,我今日就要查账。”   “是。”林湘立马吩咐小太监去传人。   她突然查账,一时间,宫里各处都乱了,那些还没有将账目上的亏算找补回来的主事太监和嬷嬷都慌了,等不及压榨普通太监和宫女,为了保平安,赶忙自己先拿钱出来添补,实在找补不回来的东西,也只能寄希望于姜容鹤发现不了。   将明日宴席的地方和菜品定下,姜容鹤先用了午膳,喝过安胎药后歪在小榻上休息,等精神养足了,该来的主事太监和嬷嬷也都到了。   她懒得梳洗打扮,头发随便挽起,只戴了一根玉簪,衣裳也是家常的窄袖,清凉透气,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温婉和气,没有丝毫威慑。   但这并不妨碍心虚的主事太监和嬷嬷冷汗直冒。   “林湘,拿上行宫各处的器物册子,你与金乐福双三人往各处去清点,缺了什么全都记下来。”   “是。”林湘三人各带了五六个宫女三四个太监就出发了。   姜容鹤这才拿起手边的账册:“端午节前半个月,行宫开始准备迎驾,重修了不少地方,皇上的意思是不必铺张,为此只拨了两万两银子下来,可是账目上的数额才一万七千两白银,另外三千两银子呢?”   她把这个都看出来了,行宫主事太监心虚的满头虚汗,立马说道:“娘娘,先前的行宫主事被拿了,这笔账,奴才也不知道用去了何处。”   “所以说,这三千两银子成了一笔烂账,不过我想你该是会查清楚才是,毕竟三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姜容鹤并未疾言厉色,言下之意也很清楚。   新上任的行宫主事总得自己布置人脉才能好好打理各处,以前没有足够的理由除掉上一任的爪牙,行事未免落个坏名声,这三千两银子,就当她给的由头了。   行宫主事愣了愣,大喜过望,面上拼命忍住激动,立马说道:“是,奴才一定查个清楚。”   “行宫采办之物,都由淮阳皇商供应,我瞧了这一个多月行宫采办膳食的账本,虚报过高,这事必定是要交由户曹彻查的。”   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采办的油水多也不是秘密,大家都是这么捞银子的,先前也没被管过,如今姜容鹤突然死咬这地方,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她合上账本,说道:“我知道,在宫里做奴才,图的也是多赚些钱,这并不是大事,但是凡事都要有度,贪婪无度,我是容不得的,采办一事,最好心中有数才是。”   “是,奴才们记得了。” 第270章 恩威并施   她继续查,找出来不少错漏,看账的速度让陈嬷嬷的都惊讶的不行。   这边刚把账目说完,林湘三人也都回来了,三处一核算,行宫里少了不少东西。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淡定,她说是查账,却是把行宫各处的清楚都摸清楚了。   姜容鹤笑了笑,不急不慢的先喝了口茶,心里打着腹稿。   “娘娘恕罪。”好些人都跪了下来,监守自盗,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姜容鹤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翻动着账本,这个时候的沉默更像是一把钝刀,割在这些心虚的奴才身上,煎熬不已。   屋外,得了消息的温骁特意过来看热闹,却没有选择进去,只是走到侧边窗外瞧着,他伤势未愈,但实在想瞧瞧姜容鹤怎么整治后宫。   过了好一会儿,账本反动的声音才停下,‘啪’一声轻响,她随手把账本扔在桌上,就像是在紧绷的弦上弹了一下,让所有人心里都跟着一颤。   “丢了这么多东西,按宫规需问罪论处乱棍打死的。”   心虚的这一群人越发慌了,哭天抢地的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姜容鹤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别忙着哭:“但皇上仁慈,我也不好杀生,这次就暂且饶了你们,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主管太监和嬷嬷扣一年月例,杖责二十。”   扣钱还要挨打,这群人却没有不高兴的,比起丢了命,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个都赶紧谢恩。   他们都急忙去领罚,等人走光,也到了傍晚。   早就在屋外等累了的温骁立马进来找地方坐下休息,姜容鹤正要喝茶,都赶紧放下茶盏过去:“皇上何时来的?”   “来了好久好久了,想着瞧瞧你怎么整治这些人,没想到那么久,在外面那硬邦邦的椅子上坐着,把朕坐的腰疼。”他靠着软软的引枕,满脸舒畅。   姜容鹤忍俊不禁:“皇上大可进来坐啊。”   “若是朕在,你大概又会把事情推给朕处置,这可是立威的机会,怎么能浪费?”说着,他在姜容鹤鼻尖轻轻一刮:“处置得当,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他笑盈盈的夸赞,弄得姜容鹤一阵脸红,忙借用喝茶来掩饰。   “听说,你送了一个人去户曹?”   姜容鹤立马说道:“是,妾身正要禀报皇上呢,宫中采办的东西,价格虚高,一颗鸡蛋就要五十文,其他东西更是价高离谱,所以,妾身拿下了采办的太监,交给了户曹,让他们先行扣下负责采办的皇商,至于如何查处,还得请示皇上。”   “既然拿到了把柄,那就好好查查,正好治一治这些人中饱私囊的毛病,而且,也是时候换一批皇商了,去年朕登基,顾不上这些,便仍旧选了前朝的皇商办事,如今看来,是不行的。”   姜容鹤点点头:“的确,宫中人少,但每月花费巨大,节省下来的钱财,足够做许多的事了。”   “嗯,来人,拟旨户曹,彻查宫中采办的事,不仅要查行宫,就连皇宫里,也要细查。” 第271章 被强行进宫的秦染   他决定的很利索,直接吩咐王淳去传旨,到是给姜容鹤少了许多麻烦。   在乾麟殿用了晚膳,他就打算回书斋休息,结果姜容鹤一把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背上撒娇。   “皇上能不能不去书斋住?”   温骁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孕,朕有伤,还是各睡各的吧。”   “可是妾身想让皇上陪着。”她的脑袋故意蹭了两下,差点让温骁破防。   他摸着姜容鹤的手,心里十分想要留下,可是理智提醒他不可以,“你睡觉喜欢紧紧勒着朕,朕有伤在身,万一被你把伤口勒崩了怎么办?”   她犹豫了一下,乖乖松开手:“那皇上好好休息。”   瞧她一脸不情愿,温骁忍不住笑了:“等朕好些了,必定日日陪着你。”   说完,在她鼻头刮了一下,温骁立马就走了,生怕多瞧一眼她委屈的模样,自己就舍不得离开了。   次日因为只是家宴,姜容鹤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打扮,一件窃蓝色衣裳,一条螺甸紫的宫裙,因着小腹尚未显怀,腰带一系,露出盈盈细腰,发髻也是寻常样式,只用玉簪妆点。   因着有孕在身,不便浓妆艳抹,故此连胭脂都没擦,只是将脸洗干净,用泡在水里的花瓣细细的敷在脸上晾了一阵便作罢了。   她往书斋过去,寻了温骁一块,闲庭散步的往筑鱼轩去,这里就在莲花池旁,满池莲花白鹭,清风美酒,最是怡人。   傅炎与秦家兄妹俩都到了,秦染今日也换上了女装,清秀的眉眼灵动狡黠,手里已经拿着点心在吃了。   免了礼数坐下,他们畅聊在边关的事,姜容鹤安静的听着。   对于边关,她是陌生的,被困在深宫大院太久,她已经忘记宫墙外的人间烟火是什么模样了。   “依朕看,就让秦染在宫里住些日子吧,就当是陪同小鹤了。”温骁突然提起这话:“跟着你一个大男人,除了无赖耍混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傅炎表示认同:“将来嫁人为妇,理账治家的本事必不可少,而且,朝中妇人皆知娘娘端庄识礼,便是只在身边待几个月,说出去也是一桩好名声。”   “啊?”秦染急忙停下筷子:“要学什么?我不学。”   秦贲看了她一眼:“行,那就要劳烦娘娘了。”   “不劳烦。”事情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姜容鹤很是意外,再看秦染,她的反对根本没用,秦贲和温骁直接就替她做了决定。   虽然不清楚他们都想让秦染进宫陪着自己,但她本人对秦染还是很喜欢的,有个人陪自己玩何乐而不为呢?   说说笑笑的吃完,傅炎要替温骁换药,姜容鹤也要去喝安胎药,秦染立马跟着她一块去,十分不乐意和自家哥哥待在一块。   秦贲突然就落单了,他也不闲着,自己在园子里闲逛着打发时间。   只是走着走着,一个风筝就准确无误的砸在他头上,虽说不重,但还是让秦贲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   “啊!”身后的假山冒出来一声惊叫,一颗脑袋也鬼鬼祟祟的缩了回去:“主子,砸到人了。” 第272章 男人也会很八卦   “啊?”又是一声惊叫,又一颗脑袋鬼鬼祟祟的探出来,匆匆看了一眼就立马缩了回去:“快跑。”   秦贲揉了揉脑袋,拿着风筝冲上去:“哎,你们的风筝。”   两道人影头也不回的跑远了,生怕慢了一步就被他抓住要赔偿一般。   经过的太监听见声音,忙赶上去问:“秦将军,可是有何吩咐?”   “那两个是小宫女吧,风筝掉了。”秦贲把风筝给他:“不必追究,送还给她们就成。”   太监瞧了一眼,笑道:“这是给顺容主子扎的风筝,今早刚送过去的,奴才这就还回去。”   “嗯。”秦贲没多管,他并不认识什么顺容主子,连如今的后宫有几位娘娘他都分不清,而且碍于礼数,也不能多问后妃的事。   在园子里又走了几步,不多远就看见四五个宫女侯在池边,花树后隐约有两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在钓鱼,秦贲立马调头往回走。   虽说他长在边关是个不折不扣的糙汉,但是也知道非礼勿视。   折回筑鱼轩,温骁与傅炎已经回来了,吹着清风喝着茶,正说着秦染的事呢,秦贲立马坐下听。   “就让秦染好好待着,等淮阳的事情平定后,一块回了首阳再做打算,总之她也没什么正事,跟在小鹤身边学一学管家理账也是好的,至于和杨家的亲事不着急。”   秦贲点点头:“可能还要请娘娘教教她规矩,我和我爹都是大老粗,哪里懂女人之间的礼数,虽说杨伯父也属意这门亲事,可那位杨夫人却很嫌弃秦染不懂规矩,至今也不曾正式请媒人登门。”   “既如此,这门亲事便还不能作数。”傅炎笑了笑:“秦家乃是将门,秦老将军与你都是我朝战将,门第显赫,一个将门嫡女,几时轮得到寻常门第挑挑拣拣了?”   秦贲笑了笑:“门第到是无所谓,只要对秦染好,我和我爹给他铺路垫脚都行,可那个杨怀玉,我瞧着实在不可托付。”   “那日秦染向我提起了一个人,貌似是教坊里的,叫什么……”温骁还有点想不起来。   身边的王淳立马小声提示:“书青。”   “哦,对,书青,说是首阳城里有名的美男子,此人可是与那杨怀玉有关系?”温骁吃了块点心,闲适的靠着椅背。   秦贲皱眉:“没听说过啊,她与皇上提这样的人做什么?”   “嗯……”温骁想了想,避开缘由,只道:“她求朕放了那人的身契。”   傅炎也糊涂了:“家族获罪,充入教坊者一般都是女子,若是男子也被充入教坊,那必然是被人有心留在那……”   话未说完,但意思明显,温骁抿着唇,看向秦贲。   “留在那做什么?”秦贲一脸憨厚,疑惑的眨眨眼:“一个男人在教坊那种地方能干嘛?总不可能和那些女人一样接……”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也想明白了,顿时脸都绿了。   傅炎笑道:“这事不难,仔细查查不就知道了?” 第273章 娘娘表示大受震撼   秦贲板着脸不说话,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把秦染提到跟前来好好问问,好端端的找皇上给一个教坊里的人求情做什么,更想冲回家揪着杨怀玉的脖领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正想着,就听见秦染咋咋呼呼的声音:“哥!哥!快看我快看我。”   她大呼小叫,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只见她换了衣裙,挽着精巧的发髻,发间戴着珠花,穿着一件桑蕾色的窄袖梨花纹上衣,一条云水蓝千水裙,清丽明媚,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拿了把团扇。   只是咋咋呼呼的模样,实在不称这套装扮。   秦贲看她提着裙子大步跑来就头疼,傅炎则是笑而不语,温骁到是没说话,只是目光略过秦染,一直瞧着后面慢慢走来的姜容鹤。   她自己撑着油纸伞,步子不疾不徐,像是从莲池里飘过来的一般,行走间,耳坠都没太大的晃动。   等她走近了一些,温骁起身过去,让她搭着自己的手上台阶,然后默不作声的拉着她一块坐下。   “哥你看,好不好看?”秦染欢快的转圈:“这可比你给我买的那些衣裳漂亮多了,就是因为你买的衣裳丑,所以我才喜欢穿男装。”   秦贲眉头紧锁:“你安静点。”   她笑嘻嘻的围着秦贲转了一圈,坐下来就疯狂摇扇,恨不得把扇面晃下来,摇了一会儿看见姜容鹤慢悠悠的动作,立马跟着改了改,也慢悠悠的扇,只是风力小,不得劲,然后我行我素继续疯狂扇。   “唉~”秦贲觉得她没救了。   温骁问道:“秦染,你说那个书青是杨怀玉的好友?”   “嗯,怀玉说他们俩同窗十年,亲如兄弟,而且那个书青也是被他叔叔连累的,前朝暴政,动不动就九族连坐,所以他就倒了霉。”   傅炎好奇的问:“你可想过,好端端的一个男人,为何会被充入教坊?”   “想过啊。”秦染回答的十分肯定:“长得阴柔美艳,所以很招一些口味刁钻的男人喜欢,自然会充入教坊,好名正言顺的一块快活呀。”   在场的三个男人同时:“……”   “口味刁钻?”姜容鹤不懂,疑惑的看着温骁:“是什么?”   温骁揉了揉眉心,难以启齿的吐出两个字:“龙阳。”   “龙阳?”姜容鹤仍旧一脸疑惑。   她自问看过不少书,可实在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娘娘,就是男人和男人翻云覆雨。”秦染解释的通俗易懂。   温骁顿时黑了脸:“秦染!”   秦贲已经想把自己的脸撕下来在地上挖个坑埋起来了。   “我的天呐~”姜容鹤大受震撼,眼睛一亮,嘴角竟然还忍不住翘了起来。   乖乖~玩的真花啊。   “你知道?”秦贲有点心口疼:“你都不问问我,就跑来求情?”   秦染撇了撇嘴,扭头看着莲池装耳聋,实在被叨叨烦了,才接了一句:“皇上不是没答应嘛。”   “杨怀玉让你求情你就求情了?”秦贲戳她脑袋:“你被门夹了?” 第274章 实心眼的老实姑娘   秦染被戳的一脸不高兴,一看秦贲真的动了气,也不敢多话了,只敢狠着脸生气。   “秦染,你对那个杨怀玉感觉如何?”温骁仍旧耐心的问她:“是不是觉得他哪里比较好?”   秦染认真想了想:“长得好啊。”   “你瞎呀?”秦贲张口就怼:“在边关见过上万条汉子了,拎条狗出来都比他精神,还长得好?”   秦染气的直喘粗气,想怼回去又不敢,害怕被揍。   瞧着他们兄妹俩,姜容鹤只觉得想笑,却又羡慕,虽然秦贲说话难听,但也是处处都为秦染着想了。   “样貌这种东西看久了就腻了,缔结姻缘,看重的还得是品行。”温骁没参与他们俩的争执,继续认真说道:“你只告诉朕,他对你好不好?”   秦染想了想:“一般吧。”   “这还一般?一会儿嫌你咋咋呼呼没规矩,一会儿嫌你说话粗俗没文采,你给他打猎补身子,他还觉得你没有女人样儿呢。”秦贲越说越气,可见心里积攒的怨气不是一天两天了。   温骁听得眉头直皱,还没见着杨怀玉,对他的印象就已经很不好了。   秦染噘着嘴反驳:“人家说的是事实,我就是不懂规矩没文化啊,再说,他说的女人样是像娘娘这样的,我骑马打猎也的确没有女人样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   秦贲心口疼,赶紧坐下来缓缓,傅炎贴心的递过来一丸药:“吃一颗吧,不容易气死。”   秦贲想都没想就赶紧吃了,黑着脸坐在一旁瞪着秦染。   “秦姑娘。”姜容鹤也大概听明白了:“就算是事实,真心待你的人也不会一味的指责嫌弃,而是会引导你改正,纵使不能改正,也能瞧见你的好处,一味的指责嫌弃打压你,大抵便是见不得你家世过高,怕别人说他高攀吃软饭了,这样的人最不值得托付。”   这番话说得秦染愣了愣,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忍了回去。   “娘娘说得对!”秦贲立马附和,傅炎也跟着点点头。   “皇上。”姜容鹤扭头说道:“这种事不着急,何须再三追问呢?今日天气不错,奴才们已经备好了小船,不防顺着水渠瞧一瞧这行宫景致。”   她替秦染缓解了被追着问的尴尬,秦染对她感激不已,立马接话:“就是就是,不好好逛逛,逮着我问个不停做什么?”   “好,那就不问了。”温骁喝了口茶才站起来:“那就四处去逛逛吧,说来,朕也不曾好好逛过呢。”   他们应了声,一块下了台阶上船,由两个太监撑着船,慢悠悠的荡离池边。   秦染要挨着姜容鹤坐,温骁干脆挪到了姜容鹤身后,好随时照顾她。   “娘娘,谢谢你替我解围。”秦染声音很小,挽着她的胳膊,几乎与姜容鹤贴在一块。   姜容鹤笑了笑,同样压低声音:“皇上他们只是担心你遇人不淑,没有恶意,多问了几句,也是怕你被人利用,你可不能生气才是。” 第275章 哥哥不如娘娘好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亲事是我爹定下的,他一直都很霸道,做了决定的事怎么会改?为这事和我哥吵了好几次了,我真是烦死他们吵架了。”   姜容鹤默了默:“即便如此,也不能用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委曲求全,秦老将军想与杨家结亲,只怕也是为了你打算,一则他与杨怀玉的父亲是旧相识,算是知根知底,二则你的家世可以压制杨怀玉,让他不敢欺负你。   杨怀玉必定不敢在秦老将军面前对你挑三拣四,秦老将军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口舌君子呢?再说让你找皇上为一个教坊中人求情,若是传出去,旁人只当你一个将门嫡女自甘堕落,竟然与那样身份的人来往。   你母亲走得早,怕是也没人告诉你后宅交际的道理,你若出嫁前名声有损,往后都抬不起头的,杨家可不会把杨怀玉推出来替你辩证清白,所以,杨怀玉让你为一个教坊中人求情,根本没有为你考虑过。   而且,杨家门第不高,攀上将军府的亲事,按理说该是立刻请媒下聘,将亲事板上钉钉才是,可他们家却像是全然不着急一般,杨怀玉还敢如此对你,只怕是深知秦老将军的脾气,所以故意在你过门前就给下马威呢。”   秦染认真听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垂头想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姜容鹤的话确确实实说进了她的心里。   平日里,秦贲只会骂她眼瞎,根本讲不出这些道理,所以每一次兄妹俩都不欢而散。   这还是头一次听人替她细细分析呢。   “那娘娘觉得我该怎么做?”她没有主意了。   姜容鹤想了想:“如今你先进宫住着,过些日子问问自己是否想念杨怀玉,若是想念就去找他,一块吃个饭,随便聊聊,听听他可想你,也听听杨家可有下聘的意思。   若是没有,只怕杨怀玉并不在意你年岁渐长,只是贪慕将军府的权势,又不直接拒绝得罪秦老将军,用一桩未坐实的姻亲谋利,在外还能得个未结亲的好名声另觅佳人。”   “好。”秦染很听话:“我听娘娘的。”   她突然拔高声音,秦贲立马把头伸过来:“娘娘说什么了?”   “不用你管。”秦染对她哥已经相当嫌弃了,白吃那么多年大米,竟然连这番道理都讲不出来。   一时间,她对姜容鹤更加亲近了。   当晚,她就留在了行宫,用过晚膳,秦贲才出宫,回到落榻的宅子,一个人孤零零吃饭的杨怀玉急忙出来,一看只有秦贲独自回来,再怎么不愿意与他多说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兄长,阿染呢?”   秦贲看他越发不顺眼,冷声回道:“她奉旨留在宫里与贵嫔娘娘作伴了,你不是一直嫌弃她没规矩吗?贵嫔娘娘贤名在外,她跟着也能矜持几分。”   杨怀玉微微皱眉,但很快就舒展了眉头:“兄长误会了,我只是关心阿染,能在贵嫔娘娘身边学规矩,可是喜事。” 第276章 我哥是个老孤寡   谁人不知贵嫔娘娘后宫独宠,若是能求得她帮忙,书青离开教坊指日可待。   为此,杨怀玉连夜修书一封,托回家替秦染收拾东西的丫鬟带进宫里。   不管如何,总得要提醒秦染别把正事忘了才行。   然而书信送进宫里,秦染却根本顾不上看,不被秦贲管着,她只想肆无忌惮的玩儿。   她一早起来就去找姜容鹤,结果姜容鹤还在赖床,只有林湘招呼她,拿了许多好吃的点心出来。   “我听说宫里的主子每天早上都是要请安的,怎么娘娘这里没人呢?”秦染大口吃下点心:“我还担心来晚了呢。”   林湘笑了:“我们娘娘说又不是在宫里,且就几个人,难得出来散心游玩,不需要讲究那么多规矩,早上多睡一会儿可比什么都要紧,故此免了请安,若是哪位主子得空了,想过来说说话就过来。   日日请安,也没什么大事需要说,无非就是喝盏茶就走,主子们都不爱说三道四,人人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若有趣事,与自己交好的人就说了,实在不需要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也就犯不着大清早的过来。”   “这也太好了吧,每位主子都这样吗?”秦染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皇上不会介意?”   林湘摇摇头:“皇上每日天色未亮就要见大臣批折子,哪里有心思来管后宫?后宫诸事都是娘娘打理,自然是娘娘想如何就如何,皇上只求清净。”   “这……皇上也太惨了吧。”秦染连连咋舌,后妃可以睡到自然醒,皇上却要大清早就起来忙。   林湘被她说的笑了出来,仔细想想又好像是事实。   屋里总算是有了动静,姜容鹤起身了,陈嬷嬷像是预料到了她该醒了,立马带着宫女端来洗漱的热水,林湘和福双从屋里退出来,换了旁人进去忙碌。   秦染进去的时候,姜容鹤在梳妆,手里拿着两支发簪,正思考今日戴哪一支。   “你来的好早啊。”姜容鹤从铜镜里瞧着她笑道:“我睡懒觉习惯了,起得太早,一整日都会不会自在,所以每天都会多睡一会儿。”   秦染自己找地方坐下瞧着她:“我可不敢睡懒觉,我哥每日天色未亮就会把我喊起来,不是带着我去跑马就是练拳,我若不起,夏日里一盆凉水直接兜头浇下来,冬日里便是扯了被子让我挨冻。”   “秦将军这般严厉吗?”姜容鹤很是不敢相信:“那你嫂嫂可怎么受得了他?”   秦染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我哥还没成婚呢,他老孤寡了,前几年我爹给他寻了门亲事,想着边关都是粗人,也不讲究那些礼数,先让他与那位姑娘见见,若是互相有意再定亲。   结果,大夏天,狗都不去太阳底下溜达,他带着人家姑娘去爬山,害得人家姑娘中暑,他把人家姑娘一路扛回来,后来这门亲事就吹了,我问他为何不背人家或者抱人家,他说扛着走比较快。” 第277章 犯不着摆架子   “……噗嗤~”姜容鹤实在没忍住:“秦将军心眼实诚。”   一旁的金乐也笑出了声,直接问:“秦姑娘,会不会是秦将军还没遇见喜欢的,所以才会这么避嫌?”   “我告诉你们我哥喜欢什么样的,他要求可多了,性格呢要爽快大方不娇气,要会管家理事,要会骑马会武功,还要能和他说得上话,就是听他吹自己的战功。”秦染鼻子一哼:“就算这些都有了,他还要看合不合眼缘,总之要求一大堆,我觉得他得孤寡一辈子。”   姜容鹤几人面面相觑,忍俊不禁,虽觉得搞笑,却也不好与她一样调侃秦贲。   梳妆打扮好,离着早膳还有些时候,姜容鹤带她去园子里闲逛。   “如今宫里的主子都在淮阳,杨顺华因得了荨麻疹,好些日子不出门了,她最是活泼,你们应该能玩到一块,等她病好了,我还有夏顺容,也是个有趣人,与你一样喜欢吃点心,人也聪明,另外就是两位才人,也都是温和有礼的,还有一位沈贵人,因先前做错了事,正闭门自省呢,不过,大家都是和善人,若你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以约上她们一起。”   姜容鹤把宫里的人简单说了说,秦染认真听着,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前面来人了。   是喜儿,她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篮,竹篮里是新摘的莲蓬和几片荷叶,看见姜容鹤,喜儿立马欢欢喜喜的见礼:“参见娘娘。”   “这一大早你就来摘莲蓬了?”   喜儿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主子有些上火,嘴里长了溃疡,所以奴婢来摘些莲子回去熬汤。”   “你家主子这些日子是不是又熬夜了?”姜容鹤记得夏宁冉喜欢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看书看迷了连饭都不吃,傅炎去给她瞧过两次,交代的也是多多休息,可她并不放在心里。   喜儿一脸心虚的狡辩:“没有呀,我们主子睡得……挺早的。”   姜容鹤有些无奈:“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指不定哪天我就要恢复早上请安的规矩了,她若是不早早的睡觉被我发现了,就得去佛堂抄经。”   “啊?”喜儿苦了脸:“真的吗娘娘?”   这副担忧又可怜的模样,让姜容鹤险些没忍住笑:“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能吓唬你们不成?好了,快回去吧。”   喜儿担心坏了,见了礼后一路小跑着离开。   “娘娘与她们的关系可真好。”秦染笑着说:“一点架子都没有。”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都在宫里住着,摆架子做什么?又不是她们见了我战战兢兢,我能长寿。”   “娘娘能这样想真不容易,我就见过那种自诩高人一等的人,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跪地上捧着她才行,纵使身份家世相当,也会强行寻些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抬高自己,那种人可讨厌了。”   姜容鹤听笑了:“这样的人大抵就是不如人不如意的事太多,所以才会执念于高人一等,当真什么都比别人好,是不屑于宣之于口的。” 第278章 不以讨好人为主   “有些人就是过不了清闲日子,总想闹点事出来,纵使让她衣食无忧了,她也还想要更多,恨不得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占着,别人的也要抢,见不得旁人过得比自己有一丁点的好,最好旁人多灾多病一世可怜,就她顺风顺水,这样才能衬出她是时间顶好的人。”   秦染越说越愤愤不平,姜容鹤只是听听,就觉得万分窒息,不过细细一想,这样的人只怕还不少呢。   姜寰卿不就是这样的人,她的脸伤着了之后,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发泄到了自己身上,认定了自己抢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平日里样样都要比自己好,样样都要比自己强。   “不说那些了。”秦染很机灵的看出她情绪不对劲,亲昵的挽住她的手:“娘娘,我们继续逛。”   溜达着到了亭边,又见到两位才人在钓鱼,都是寻常打扮,还像模像样的戴着斗笠,坐在岸边,真如渔翁一般,跟随的太监宫女都离她们远远的,瞧她们脚边摆放的竹篓,似乎收获可观。   姜容鹤停在不远处瞧,她们立马就要见礼,被姜容鹤止住,示意她们不用理会自己。   “这就是两位才人。”   秦染点点头:“好清闲呐,感觉她们都很乖,一点也不闹腾。”   “不是乖,是知足。”姜容鹤笑了:“在宫里衣食无忧,说实话,当真没什么好相争的,安安分分的把日子过下去,才算是不辜负自己。”   秦染立马补充:“不过这得分人,有些人就过不了清静日子。”   “的确。”徐妍不就是这样嘛,刚进宫就被委以重任,按说最该知足的就是她了,偏她想不好,处处与自己作对,最后越错越离谱,白白丢了性命。   领着秦染溜达了一圈,折回乾麟殿用了膳,姜容鹤便命人把书拿来了。   “皇上与秦将军都说,要我教你管家理事,那我们便从认字开始,我再把管家理账的要领告诉你,不说精通,但最少心里有谱,这样不管以后做什么用,都不至于被人蒙蔽。”   秦染点点头:“好,娘娘这样说,我就学的心甘情愿,不像我爹,每次让我学东西,说的都是不好好学,将来到了婆家怎样怎样,就好像是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就是为了去讨婆家人欢心一样,那话听着就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我明白,我学的东西大多以献媚邀宠为主,我也很厌恶。”姜容鹤露出一阵苦笑:“不过,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只要我们不认为是为了讨好人学的就行了,何须让旁人来为我们做决定呢。”   秦染又点点头,虽然瞧了一眼书便头晕的厉害,可还是强撑着学起来。   她很认真,姜容鹤也很认真,以至于傍晚温骁过来时,两人还在写字,到弄得温骁不方便进去打扰了。   “皇上,奴才进去通禀一声?”王淳试探着提议。   毕竟,皇上可以特意腾出空来找贵嫔娘娘的,总不能让他白来一趟吧。 第279章 正经人谁买这种书啊   温骁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还是算了,憋屈打扰她们了。”   难得见姜容鹤有心思做一件事,他也不想去打扰。   只是一连半个月过来时都扑了个空,温骁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娘娘呢?”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很不高兴。   前些日子那小没良心的一天三趟的跑去找自己,他还没高兴够呢,结果秦染进宫后,她一次没去找过自己不说,一连半个月,是一次都不去瞧瞧他,一次点心都不送,难不成忘记他还有伤在身?   不去找就算了,自己巴巴的过来找她,她不是出去外面玩了,就是与秦染读书练字弄得他不好打扰。   “娘娘与秦姑娘去夏顺容屋里了。”留下守家的福双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回答的也十分小心:“说是夏顺容买到了新的话本子,所以过去瞧。”   温骁有些无语,脸色又黑了几分:“看书。”   还真是每天都能找到不少事情做啊。   夏宁冉的屋子里,三人挤在一张小榻上,脑袋凑在一起看书,要么咬唇,要么努嘴,无不是一脸大开眼界的模样。   “我的天啊。”秦染脸颊通红:“这书好刺激。”   姜容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你去哪买的?我让阿南去买,他说没有卖的。”   夏宁冉笑而不语。   “哇~他们亲了,我的天,快翻一页,快快快……”她们迫不及待的翻了一页,结果齐齐失望:“什么嘛,罗帐一垂就没了,帐子里面怎么整的都不写清楚,没意思。”   姜容鹤哈哈笑着,假意打了秦染两下:“你在说什么?”   秦染也大笑起来:“事实啊,他都不写清楚,我很好奇两个男的是怎么整的。”   “嘘~嘘~”夏宁冉笑的倒在榻上,姜容鹤也一边笑一边用书捂着脸,都没好意思去纠正她。   笑闹过后,姜容鹤突然想起来:“你别是自己写的吧?”   “怎么可能?”夏宁冉立马不笑了:“妾身是花了高价买的禁书。”她压低声音:“去青楼楚馆买的,那里面香艳事多的是,自然有人愿意编书售卖,只是正经人谁会去买这种书啊,所以很难打听到。”   姜容鹤又想笑了,正要说话,林湘就进来:“娘娘,皇上在乾麟殿等着您呢。”   “啊?”姜容鹤皱眉,拿着手里的书想了想:“告诉皇上,我还得许久才回去呢,让他先忙,不用等着,就说我一切都好,没什么可挂心的。”   林湘哭笑不得,提醒道:“万一是皇上想您了呢?”   “想我?”姜容鹤红了脸,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仔细算算,她好像很久没去见皇上了。   秦染推了推她:“娘娘去吧,我们看完了你单独看也行。”   “胡说。”姜容鹤口是心非的回了一句,这才穿上鞋子离开。   欢欢喜喜的回到乾麟殿,温骁的脸色已经很黑了,她直接无视,颠颠的上去扑进他的怀里:“皇上都好久没来看妾身了,是不是不要妾身了?” 第280章 荤话是可以张口就来的吗   温骁险些被她气笑:“许久不见,倒打一耙的本事见长啊。”   “妾身哪有?”姜容鹤厚着脸皮装傻,黏腻的坐在他腿上,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皇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还记得自己受伤了?   不容易啊,这半个月,愣是没有一个人去瞧他一眼,他都以为王淳给错了消息,让这群人以为自己出宫了。   “你怎么带着秦染去找夏顺容了?”温骁摸了摸她的小腹,嗯,还没显怀,不过有点肉肉了,软乎乎的,还挺好摸。   姜容鹤抠着指甲道:“夏顺容得了新的话本子,妾身想看,所以就过去找她了,皇上可不知道,秦姑娘与夏顺容一见如故,关系甚好,这夏顺容竟然写的一手好字,妾身也不及她,故此请了夏顺容写了字帖,供秦姑娘临摹。”   “什么话本子,让你如此喜欢?”他握住姜容鹤的手,目光盯着她。   夏宁冉让人去秦楼楚馆买话本子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小丫头看着正正经经,看点书却都是不正经的。   自己看就算了,还把姜容鹤带过去一块看,真是好样的。   “就是话本子啊。”姜容鹤被他盯得一阵心虚:“普普通通的那种,嘻嘻~”   实在编不出来瞎话,只能尴尬的笑一个。   温骁勾起唇角:“她们姑娘家为一些事好奇,只能看看书窥探两分,怎么爱妃也跟着凑热闹?莫不是养胎这些日子忘了朕的本事?”   “啊?”姜容鹤一愣,满脸羞红,立马捂住他的嘴:“皇上慎言啊。”   这么多人都听着呢,荤话是可以张口就来的吗?   而且,你是不是知道我们看得什么书了?   温骁毫不在意,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傅炎说你胎相稳固。”   “还不满三个月呢。”姜容鹤忙把他的手指握住:“还有半个月左右呢。”   他眉梢微挑,笑了:“无事,朕没那么……算了,这种事不敢保证。”   姜容鹤越发脸红,哼哼唧唧不接话。   “你告诉夏顺容,差人买书的时候小心些。”温骁拨了一下她的步摇:“我朝律法,买卖禁书,是要蹲大牢的,别到时候被人扯出来买主是宫里的主子,朕可丢不起这个人。”   姜容鹤:“……”完了,皇上还真的知道。   当晚,温骁歇在了乾麟殿,即便床边放着冰块,但炎热的天气还是让姜容鹤在床上烙饼一样不断挪窝,温骁到是躺在一个位置就没动过,腾出大半床铺任她翻滚。   “明日,朕要去见一见沈怀娇。”   他突然说话,正专心致志烙饼的姜容鹤立马安静下来:“沈贵人闭门自省也有些日子了,的确该放出来了。”   “并不是因为这个。”温骁抬手搭在额前,闭着眼说道:“朕有其他打算,准备给她复位婕妤。”   复位?   姜容鹤心里毫无波动,她现在已经很确信沈怀娇对自己的恩宠没有半分威胁了,所以即便是沈怀娇的位份高过自己,她也没什么慌张的。 第281章 要对前朝旧臣下手了   “朕提前告诉你。”温骁握住她的手:“是不想你胡思乱想。”   她笑了起来:“皇上放心,妾身不会多心的。”   “那朕也得防着,都说有孕之人好胡思乱想,朕多说几句话就能解释的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瞒着,反倒让你多费心神。”他太过体贴,姜容鹤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若是不胡思乱想一下,似乎都对不起他。   “妾身斗胆一问,可是因为沈家?”   这种事事关朝政,她觉得温骁应该不会告诉自己,但温骁点头了:“嗯。”   果然,温骁这是要着手清理前朝旧臣了。   那些人,温骁刚登基时不计前嫌对他们委以重任,对沈家更是看重,只可惜就没听到他们办出一件让人满意的事。   温骁在外受伤的事也与前朝旧臣有些关系,半个月的准备,也的确该着手收拾这些人了。   “等胎相满了三个月,也该公之于众了。”他转过头来,手掌覆在姜容鹤小腹上,倜突然说道:“听闻,民间养胎,需要母亲在旁陪侍。”   姜容鹤脸上闪过落寞:“这样的习俗,不过是方便孕妇诉说心中苦闷罢了,妾身有皇上疼爱,又有陈嬷嬷林湘等人贴心伺候,没什么不顺心的,纵使没有母亲在旁陪侍也无妨。”   “若是有,也算是锦上添花了。”温骁心里拿定了主意。   次日一早,他先去书斋批折子,等用过早膳了,才往沈怀娇住的地方过去。   见他的仪仗停在屋外,宋嬷嬷还有几分不可置信,等门外的太监将屋门打开了,宋嬷嬷才又惊又喜的去告诉抄经的沈怀娇。   “主子,皇上来了。”   闻言,沈怀娇笔尖一顿,扭头看去,温骁已经进来了。   夏日炎热,他的衣裳颜色也都以浅色为主,但即便如此,仍旧藏不住周身深沉凌厉的气质,无须沈怀娇开口,便自行坐下来。   “妾身参见皇上。”沈怀娇急忙跪下。   温骁挥手打发走众人,连宋嬷嬷都出去了,王淳立马把门关上。   又是独处,沈怀娇却再也没有刚开始那等邀宠的心思了,如今一年多,她已经明白自己在温骁心里没有半分位置,自然也不做那痴心妄想的梦了。   “沈家结党营私,证据确凿,按律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他语气平淡的砸出四句话,将沈怀娇惊得脸色发白:“皇上,皇上开恩,妾身的母家……”   “你先别急着求情,朕还没说完。”温骁抬抬手示意她可以起来坐下听:“朕知道,你进宫是为了你的母亲,你爹原配夫人所出的儿女对你母亲不敬,如今更是把你母亲送去了寺里。   说白了,你们母女就是沈家争夺权势的棋子,沈家期盼你得宠帮衬沈家的时候对你们母女尚有退让,一看你没有为沈家谋利的作用了,就将你们母女弃之如敝履,是半点亲情都不念的。”   这是实话,沈怀娇听在耳里,心里愤恨无比,眼圈也红了:“是妾身无用。” 第282章 沈怀娇复位   “不是你没用,你容貌出众,才情了得,知书达理,只是朕并非你的良配。”温骁看着她:“不宠你,也是不想耽误你。”   沈怀娇还是头一次听温骁这么认真的细数她的优点,不似先前那般,只为给她戴高帽,但她不懂最后那一句话,为此疑惑的看过来:“妾身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若不进宫,沈家可是打算将你嫁给朝中新贵?”虽是问话,温骁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前朝后宫,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沈怀娇点点头,老实交代:“妾身的祖父,有意将妾身许配给蒙将军之子。”   “是啊,蒙将军是朕的嫡系,与他结为姻亲,文武联姻,沈家在朝中的地位便不能撼动了,但当初蒙将军得知沈行简有了这个念头后,便立刻告诉了朕,请朕做主。”温骁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所以,朕用入宫换了你这门亲事。”   沈怀娇愣住,她一直以为是祖父改变了主意,所以放弃了与蒙家结亲的想法,这才决定送她入宫的,没想到会是温骁为了阻拦她嫁入蒙家。   “朕只问你一句,若出宫,你可还愿意嫁入蒙家,若是愿意,朕可以为你保媒,你乃清白之身,蒙家不会嫌弃你,这一点朕可以保证。”   沈怀娇再度一愣,反应与当初的徐妍差不多,身为后妃,她哪里敢想出宫另嫁的事?   但温骁主动提了,便是有这个打算。   她立马冷静了下来,细细一想,直接问:“皇上可是有需要妾身的地方?”   她是聪明人,很清楚温骁来找自己必定有打算,否则不会特意过来告诉她一声要对沈家的处置。   “你祖父办事隐蔽,虽说证据确凿,但若是由朕出手,只怕会激起沈家门生的民愤。”这是温晓最顾及的地方,他可不想为了除掉前朝旧臣,就激起文人学子的抵触之情。   沈怀娇明白了,一阵沉默,她立刻拿定了主意,“妾身愿意尽力一试,但求皇上饶了妾身母亲。”   母亲是她最在意的人,至于沈家其他人……不提也罢。   经此一遭,她对沈家其他人都寒心了。   “你母亲的安危你不必担心,朕也可以为你做主另嫁,事成之后,你便不是沈家女儿,沈怀娇会在宫中自缢,再嫁便是郡主身份。”   他替自己想好了后路,沈怀娇也不矫情,立刻说道:“妾身多谢皇上,只是妾身与蒙家公子并不相识,也不愿意胡乱嫁了,为报答皇上,若皇上需要,妾身愿意舍身为国替皇上分忧。”   “用女子和亲换取国家安宁的事,朕做不出来,大梁数十万将士也不屑于此。”他两手抱在一起:“朕可以养着你,等你想出宫嫁人了再说。”   他这般体贴,沈怀娇心里五味杂陈,如果这份体贴是因为感情,想必没有谁会不满足吧。   “来人。”温骁将王淳喊进来:“沈贵人自省知错,念其昔日苦劳,复位婕妤。” 第283章 经营一个贤良宽厚的名声   听到这话,屋外的宋嬷嬷激动的两眼通红,立马跪了下来,沈怀娇却是面上淡定,郑重叩拜。   “妾身多谢皇上。”谢他还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   沈怀娇复位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知情的林湘等人无不吃惊,都有些愤愤不平。   “她是谋害娘娘的主谋,皇上怎么给她复位了?”   “就是,娘娘被吓得那样惨。”   姜容鹤把新鲜花瓣放进石臼里细细研磨着,轻声含笑:“徐妍已经死了,就让事情过去吧,犯不着把沈怀娇也往死路上逼。”   “她若是再生歹意可怎么好?”她们十分担心。   姜容鹤动作顿了顿:“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只是平心而论,十几岁的年纪,不该承受太多责任。”   林湘她们还想再说,被陈嬷嬷摇头止住。   沈怀娇对自家娘娘已经没了威胁,对她宽容些,并不会损失什么,相反,更能显得自家娘娘敦厚待人。   且自家娘娘已经不需要费心争宠了,到不如腾出心思,好好经营一个贤良名声,这才是另一重助力呢。   复位第二日,沈怀娇特意来了乾麟殿,再次坐在一起,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穿着素衣,打扮也素净,整个人越发气质清冷了起来。   “桐华楼闹蛇的事,还请娘娘恕罪。”她并不避讳陈嬷嬷等人,直接就跪下了。   姜容鹤把她扶起来:“都过去了,无须再提。”   沈怀娇看了她几眼,扯了扯嘴角:“娘娘就一点也不恨我?”   “恨?我哪有精力去恨所有害过我的人啊?”姜容鹤释然一笑:“你与徐妍所为,在我遭受过的所有折磨算计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沈怀娇微微一怔,想起自己曾经嘲讽她不讨好殇太子自讨苦吃的事,心里不由的惭愧:“妾身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算计人,害人的一日。”   “人之初,性本善,谁会一开始就想着害人呢?必定是先有了欲望,又起了贪心,才会一错再错。”姜容鹤摇着团扇,淡然含笑:“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生出害人之意的那一天。”   兴许等将来为了孩子的前程,她也会不择手段吧。   “娘娘本性纯善,必定不会有这一日。”她奉承了一句,却也是如此希望的。   姜容鹤团扇掩面笑的花枝乱颤:“什么本性纯善?不过是太早被磨了锐气,受多了苦楚,见多了人面兽心,所以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这话听着越发让沈怀娇心里不是滋味了,喝了半盏茶,她说道:“闭门自省这些日子,妾身竟然有些羡慕娘娘,没有娘家人拖累,行事也少了许多不得已。”   “你羡慕我自在,我又何尝不羡慕你还有母亲互为依靠呢?好了,不说这些矫情话了。”姜容鹤拿起手边的锦盒:“去好好打扮打扮,如今复位了,也该给家里报个喜才是。”   沈怀娇看着锦盒里的珠钗,心道:何止报喜啊,还该送他们上路了。 第284章 晋封昭仪   转眼,姜容鹤的胎相也满了三个月,傅炎瞧过,仍旧是气血亏损,其他无碍。   “仍旧气血亏损?又喝了这么久的药还是没补回来?”温骁对此十分不满,姜容鹤的憔悴他是看在眼里的,自有孕起,她便终日瞌睡不醒,恹恹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每日一碗碗苦药喝下去,胎相到是稳了,她却越发的憔悴了。   傅炎没吭声,他早就说过,有孕之人气血亏损得慢慢调理,何况姜容鹤旧疾沉疴,早些年就被伤了根本,调理起来比寻常人要更加困难几分。   “皇上。”姜容鹤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俗话说病去如抽丝,气血亏损虽然不是病,但想调理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办到的,皇上担心妾身,却也不能操之过急,妾身如今是两个人,傅太医用药自然是万般斟酌的。”   她不想自己责备任何人,温骁也就不说了,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说道:“算了,傅炎的医术朕还是信得过的,他说你无事,那便是真的无事了。”   “是呀,所以说皇上别急,这些日子妾身的胃口也好多了,吃东西不吐,能养回来的,皇上不是说要给妾身设宴,高高兴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嘛。”她悄悄挥手,示意傅炎可以先走了,以免继续被迁怒。   傅炎被她的小动作弄得哑然失笑,以他和温骁的关系,实在没必要如此小心,但他还是十分配合的离开了。   到了温骁设宴这一日,除了后妃,在宫里住着玩的秦染也到了,杨莹莹也痊愈出门了,有两个喜欢瞎闹腾的在,宴席到也热闹。   莲池的风吹过,带着一阵清淡的花香,桌上的点心菜肴清淡精致,到是极其应景。   “自首阳出来,也有三个多月了,如今也该动身回去了。”温骁看着她们说话了:“此一遭带你们出来,朕瞧你们一个个玩的都挺开心。”   她们都笑了,就连沈怀娇,都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深宫女子,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离开宫墙,这一次陪侍巡政,机会难得,自然是开心的。   “如今,淮阳的事尘埃落定,不日就要启程返回首阳了。”   要走了,众人都有些舍不得,自出了宫门,规矩也少了,礼数也少了,日子过的清净逍遥,这一回去,想想被规矩礼数禁锢的日子,就让人觉得窒息。   但是,温骁已经肃清了淮阳官场,稳住了大梁税银最多之地,保证了每年的财政收入,自然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另外,此次出来,到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他握住姜容鹤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贵嫔有孕,如今已满三月。”   这话一出,除去早就知晓的秦染,其他人无不神色各异。   姜容鹤有孕三月,她们一点没看出来就算了,竟然什么风声都没听见,身边伺候的人口风也太紧了。   而且,胎相稳了才说出来,也像是在防着别人。   思及此处,所有人都默契的看了沈怀娇一眼。 第285章 总算是有了争宠的机会   沈怀娇呆了片刻,突然就释然了,她突然就明白为何温骁在查出是自己教唆徐妍害人后会那么生气了。   原来那时,姜容鹤就已经有了身孕,也怪不得呢。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纵使心有惊诧不已,她们也不忘齐声拜贺。   温骁很是高兴:“这是朕的第一个皇嗣,是宫里的大喜事,故此,朕决定,晋封贵嫔为正三品昭仪。”   后宫众人对姜容鹤的晋封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管起身恭贺。   “另外,晋沈婕妤为庶三品修仪,昭仪有孕,不堪操劳,后宫诸事便由沈修仪操持。”   他抬举沈怀娇,这是旁人万万没想到的。   “妾身多谢皇上。”沈怀娇并没有太过欣喜,她知道这不过是温骁的计划罢了。   不抬举她,又怎么让沈家的人放松警惕?   众人又忙着恭贺沈怀娇,只是席间的气氛却多了几分古怪。   最得宠的姜容鹤有孕,必定是不能侍寝的,皇上年轻,这几个月的空缺可就是旁人的机会。   不管平日里把话说的再怎么清高,既入了宫,便不会清心寡欲的当真没有这样的心思。   毕竟,没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在后宫守一辈子活寡。   宴席散后,秦染立马找到姜容鹤:“娘娘,我想出宫一趟。”   “嗯?是家里有东西要取吗?”姜容鹤已经知道杨怀玉给秦染写信,让她继续请求温骁放了那个书青的事,所以很防着她回去被那个杨怀玉纠缠。   秦染哈哈一乐:“不是,我是想我哥了,而且我找夏顺容讨要了字帖,想拿回去给我哥临摹,如今不在边关,他有大把的时间认字,总不能浪费了。”   “好吧,那我让人送你回去,若有什么事便让人回来告诉我一声。”姜容鹤看了看自己身边:“阿南,金乐,你们俩跟着秦姑娘回去。”   这两脾气最暴躁,跟着秦染最好不过了。   “好,那我们立马就走。”秦染风风火火的走了,还不忘与夏宁冉也打个招呼。   回去的路上,没了旁人在身边,喜儿这才说道:“昭仪娘娘竟然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真是看不出来,前几日她还往咱们屋里来,同主子一块看书说笑,还带着秦姑娘满园子的去玩呢。”   “娘娘是有孕,又不是腿瘸,玩一玩怎么了?”夏宁冉觉得她说这话好没道理:“而且这是喜事,我只是担心娘娘到底是何时知道的,有孕之人不能吃杏子,我还摘去了不少杏子给娘娘呢。”   喜儿大大咧咧一挥手:“主子放心,肯定是早就知道的,如今胎相稳固,又没什么大事,只是奴婢觉得刚才席间的气氛也太古怪了。”   “哪里古怪?”夏宁冉明知故问。   喜儿认真想了想:“一听娘娘有孕,气氛就古怪,就像是……哦对,就像是饿狼盯着皇上这块大肥肉一样。”   这个比喻把夏宁冉逗的大笑起来,笑过后才说:“先前不敢争夺恩宠,如今娘娘不能侍寝,这份空悬无主的恩宠,自然是谁都眼馋。” 第286章 规矩大的哥哥   “这么说,又没有清静日子可以过了?”喜儿愁眉苦脸:“唉~这些日子多好过啊,不用早起请安,该玩玩该吃吃,非得争抢做什么?”   她们唠叨着回了屋,这边秦染也到家了。   知道她回来了,秦贲高兴的快步走出去,但立马又一脸严肃,故意站在门口等她自己进来。   “哥!”秦染仍旧咋咋呼呼。   秦贲一脸严肃的戳她的头:“在宫里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是这般没规矩?”   “嘻嘻~”秦染毫不在意,只把手里的东西给他:“哥,这个给你。”   她能给自己带礼物?秦贲险些没忍住笑意,但仍旧板着脸:“什么东西?”   “字帖,我在宫里有好好跟着认字读书的,这是我找来的字帖,你也练练,省得我以后嫁人了,你连个公文都看不明白。”   秦贲顿时黑了脸:“怎么?你还惦记着杨怀玉?”   “啊?没有啊。”秦染蒙了一下,但立马又嘻嘻哈哈起来:“不说他不说他,你快看看。”   秦贲板着脸打开字帖,瞧见满篇笔锋凌厉的字,顿时眼前一亮:“好字啊,这是哪位先生的帖子?”   “是夏顺容写的,你不知道,她写的可好了,会好多呢,我说想找一本给你练练,她就临时写了这一本。”秦染对夏宁冉佩服的不行:“哥,你可得好好跟着写呀。”   夏顺容?秦贲隐约记得那日用风筝砸了自己的人,似乎也是顺容。   “宫里有几位顺容?”   “就一位,夏顺容夏宁冉。”秦染大步进屋:“对了哥,贵嫔娘娘已经是正三品昭仪了。”   秦贲合上字帖:“你怎么能直呼宫妃的名字?”   “不是你问嘛。”秦染瞪了他一眼:“这里又没外人,规矩这么大做什么?”   秦贲被她噎了一句,看了看跟着她回来的金乐与阿南,笑了笑没再说话。   “阿染。”杨怀玉知道她回来就立马过来了,兴冲冲的,像是早就对她想念了一般。   秦染看着他,心里无动于衷,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她一天都没想过杨怀玉,而且,在宫里随便拎个小太监出来都眉清目秀,再看杨怀玉,似乎也就那样。   “阿染。”看见秦贲也在,杨怀玉本能的虚了一截,涌到嘴边的话也跟着咽了下去。   秦贲冷着脸问:“兴冲冲的跑来,有事?”   “太久没见阿染了。”杨怀玉扯了扯嘴角,分明就是撒谎。   金乐与阿南细细打量了一遍杨怀玉,再看看秦贲,在一旁瞧着都觉得难受。   这般合不来,秦姑娘在宫里住的这些日子,他们俩是怎么共处一个屋檐下的?   金乐与阿南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   秦贲很不待见他,扭头问秦染:“回来住多久?”   “估计要好几天,皇上说马上就要回首阳了,我想等启程的时候再去找娘娘,这些日子就陪着你,哥,你不知道,宫里可有意思了,哪有你说的那些勾心斗角,你和爹只会吓唬我,娘娘们可好了,每日只管吃喝玩乐,连皇上都不用费力气去搭理,可太清闲安逸了。” 第287章 又当又立未婚夫   “瞎闹,怎么能这么说皇上呢?”秦贲立刻虎着脸训她。   秦染嘴硬的不行:“事实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贲继续虎着脸,眼见自己威胁无用,只能一脸尴尬冲金乐和阿南笑一笑。   看她不仅无视了自己,还笑嘻嘻的说个不停,这让杨怀玉警铃大作。   莫不是皇上动了让秦染入宫的心思?   这可是将门嫡女,错过了她,别说救书青出教坊,就连他自己,只怕再也不能高攀上这样的好亲事了。   “阿染。”杨怀玉立马走到秦染身边,笑着说道:“我有话对你说,你随我来。”   秦贲立刻出声制止:“什么话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能听?”   杨怀玉面色尴尬,却也很恼怒,秦贲看不上他,处处找他不痛快,防贼一样防着他,当真是可恶。   “哥。”秦染觉得秦贲有点过分了,“你和我来吧。”   她带着杨怀玉出去,秦贲黑着脸不说话,金乐见状,立刻上去搀扶着秦染,秦染看着她愣了一下,金乐却笑了笑。   “姑娘,可不能把宫里学的规矩忘了才是。”   “……哦。”   秦染任由他扶着,杨怀玉不满了:“我与秦姑娘说过,奴婢该是退远些才是。”   “杨公子,您与姑娘虽然有口头婚约,但到底八字还没一撇,孤男寡女的凑在一处说话,只怕会让人说闲话,奴婢知道规矩,不会多嘴多舌,只当自己没有耳朵,杨公子说话不必顾及奴婢。”   这一番话说的杨怀玉哑口无言,只能默许她跟着。   秦贲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拿起手里的字帖打开细看,他虽不识字,可是极为敬佩读书人,当然,杨怀玉除外。   屋外,杨怀玉想要拉一拉秦染的手,被秦染躲开,他面色尴尬,说道:“马上就要中秋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定亲了?”   “你问我?”秦染诧异的有些无语:“这种事不是应该你与我哥商议吗?为什么和我说呀?”   金乐暗暗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秦染父兄皆在,又不是孤儿,犯得着找她商量?   杨怀玉一副可怜相:“婚姻大事,总要两情相悦才好,若你不点头,我心里也没底。”   “可我现在还不想嫁人。”秦染还记着姜容鹤与她说的那些话:“两家长辈口头约定都一年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杨怀玉心里一紧,越发相信她有了旁的心思,先前她可是主动问自己何时上门提亲的,现在却不在乎了。   “先前是想着你年纪还小。”杨怀玉忙扯了个借口:“如今……”   秦染眉头一皱:“去年定亲的时候我十七,今年我十八,女子十三定亲,十五嫁人,你妹妹十六岁嫁人,你还嫌她年纪大,怎么轮到我年纪就不大了?”   杨怀玉被问得哑口无言,面色也局促起来,憋了半天,怒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是的话你可以直说,不用吊着我。”   他倒打一耙,秦染都懵了,总觉得这话有问题,却又想不通哪里有问题,心里不由堵得慌。 第288章 诡计多端的未婚夫   “杨公子。”金乐听不下去了:“两家口头定亲一年多,是你家拖着不下聘,怎么反倒成了姑娘不愿意嫁给你?怎么?你一个大男人指望女方家主动上门提亲?”   杨怀玉顿时发狠:“多嘴的丫头,闭嘴!”   “她又没说错,你凶什么?”秦染立马维护金乐:“你们家明知道我年纪已经很大了,一年多来却拖着不肯提亲,你自己想想,有多少人知道我们有口头婚约?   如今,你一句是不是我不想嫁给你,反将脏水泼给我了,到成我的错,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依仗家世欺负你,觉得我将军府嫌贫爱富,觉得我是薄情寡义之人。”   家世差异是杨怀玉最在意的地方,他顿时脸色通红愤怒至极,翕动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拼命忍住。   娶了秦染,他就能攀上将军府的门第,还能救出书青,所以,绝对不能得罪秦染。   “阿染,我失言了,我也是一时着急,才会胡说的。”他神情沮丧,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让人想发火却又受不住内心的自责煎熬。   秦染只能把火气咽下去:“哦。”   “我去找兄长商议我们的亲事,你别生气了可好?”他软了语气。   秦染没说话,金乐听得仍旧紧皱眉头,最后两人默契的扭头离开。   瞧着她们走远,杨怀玉这才暴躁的狠狠踹翻远离的花盆,还狠狠跺了两脚泥土,将盆里的花枝干都弄断了。   家世家世,莫欺少年穷,难道这句话她们不懂吗?他不是没有本事,只是没有机遇,等他有了机遇,他定要看看谁敢看不起他。   秦染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但还是提醒了秦贲一声。   只是一直到启程回首阳这日,杨怀玉都没有去找秦贲商谈提亲的事,一来秦贲看不上他,他知道找他说了也没用,二来他也有些犹豫,不清楚秦染是不是真的有进宫的希望。   毕竟,纵使关系再好,也不必住在宫里,谁能保证皇上没有网罗天下美人的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可是和皇上抢女人?小命还要不要了,他不提两家有口头定亲的事,说不定皇上还会觉得他识时务懂眼色,秦家为了堵他的嘴也会对他稍作补偿。   虽然这个想法很龌龊,但却是对他最有利的。   反正,秦老将军一诺千金,及说了两家结亲,就不会主动悔婚,他们家也犯不着着急。   完全有时间等等看宫里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又不吃亏。   到了启程这一日,秦染要去姜容鹤的马车上,杨怀玉十分主动的替她拿行李。   “这里藤箱里我给你备了你爱吃的零嘴,还有你喜欢的木头人,在车上多多休息,可千万不要胡闹。”他很贴心的嘱咐着,自从秦染嫁给他的心思没那么坚决后,他也肯对秦染用心些了,生怕秦染对自己没了心思。   只是秦染没说话,径直走向姜容鹤的马车,跟随的金乐和阿南也没理他,这都多少天了,就没见这位杨公子去找秦将军商议下聘的事,可见那日也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第289章 让人羡慕的恩宠   他们在马车前等了一会儿,就有太监打前开路,明黄色的辇伞映入眼帘,除紧警戒的禁军,其他人都赶紧见礼。   “参见皇上。”   杨怀玉紧张的垂着眼,余光都不敢胡乱瞧一眼,只等得了免礼的话,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飞快的往前面的人影扫去。   明黄色的身影让他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自己能离皇上这么近,虽说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朕有机会得见天颜,必定是毛遂自荐,让皇上知道自己的才能,可现在机会近在眼前,他却不敢了。   温骁正与人说着话,并不曾在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多少,到是跟在他身边的姜容鹤笑盈盈的往这边招手。   纤细的手指轻勾,纵使不是对着自己,杨怀玉也愣了一下,几乎把魂飞过去。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十二个字用来形容她,都尚有不足之处,自诩饱读诗书,杨怀玉此刻也寻不出一句妥帖的话来赞扬这样气质与美貌。   好美的人啊。   “娘娘。”秦染立马过去,一刻都不想多待,阿南接了杨怀玉手里的行礼也忙跟过去。   杨怀玉愣了一下,空荡荡的双手仍旧保持着拿行李的姿势,仿佛原地定住了一般。   为了方便在车里休息,姜容鹤的打扮简单家常,摇着团扇,笑盈盈的与秦染说了两句,等温骁与人交谈完,她就先行登车了。   秦染与她同乘,也跟着上去,她们要先走半日到渡口,然后走水路返程。   瞧不见人了,杨怀玉才迟迟回神,被禁军挤到人后,直愣愣的盯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马车,直到秦家的人过来找他催促他赶紧上马,他才急忙找到自己的马坐上去。   午后,御驾就到了渡口,弃车登船,温骁先带着姜容鹤去休息,秦染便去找夏宁冉玩儿。   “昭仪娘娘有孕,皇上留她同乘,当真体贴。”赵才人语气中满是羡慕,与张才人互视一笑,便去了两人住的船上,边上的杨莹莹与沈怀娇招呼没打,各自登船。   她们都明白,就算姜容鹤有了身孕,这一路上也没有争宠的机会。   傍晚时分,御驾方才启程,龙舟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十几条大船数十条小船,一路顺流而下,极快的驶离了渡口,落日余晖洒在河面,波光粼粼,闪耀刺眼。   “来。”温骁扶着姜容鹤出来,走上甲板,十分舒畅的深吸一口气。   姜容鹤挽住他的胳膊,笑道:“妾身记得皇上不是说,回程的时候还要去什么地方吗?走水路会不会不方便?”   “你有孕在身,陆路颠簸,对你和孩子不好,水路平顺,等到了就近的渡口,你们在船上等着朕,朕带着人去瞧瞧就回来。”温骁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等到了首阳,也该五个月了。”   姜容鹤含笑低头,她还没显怀,只是腰上多了些肉,摸起来软软的:“皇上这般迁就妾身,反倒让妾身不安了。”   “为何不安?”温骁又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是想恃宠生娇吗?朕怎么就没见你骄纵嚣张过呢?” 第290章 晕船的人伤不起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妾身也想啊,可谁知皇上这般独宠妾身,若是妾身还不满足,岂非是个妒妇?本来有孕者容易变丑,若还是个妒妇,那可就更丑了。”   “不丑。”温骁捏捏她的脸,没其他安慰的话,却倍显真诚。   在甲板上吹了会风儿,陈嬷嬷便催着她赶紧进屋,夜里风凉,极易着凉。   姜容鹤很听话,立马进去待着。   夏宁冉屋里,她晕船了,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好好教教秦染,结果船刚离岸,她就趴下了。   “主子。”喜儿蹲在床前,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奴婢去寻太医拿些治晕船的药丸给你吧。”   夏宁冉点点头,不过一个小动作,她肚子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立马拉过痰盂吐了起来。   “不用找太医,我去找我哥拿些,他不仅晕船,还晕马车,随身带着药丸呢。”   说完她就走了,纵使船只间都有些距离,但对她来说都不算事,载人的小船还没靠过来,她就飞身而已,直接跃上了最近的船只,走走跳跳,很快就到了外臣男子所在的大船上。   秦贲刚好在甲板上,趴在船边吐得昏天暗地,夜里起风打了几个波浪过来,船身晃了晃,他就不行了。   “哇呕~”   “咦~”秦染一脸嫌弃,过去给他拍拍背:“哥,你的药丸呢?”   秦贲指指水面:“吐了。”   “没作用?”秦染大失所望。   他摇摇头:“我还没咽下去,就吐了。”   “哦,还有吗?你给我两粒吧。”秦染在他身上摸了摸,想搜搜看药丸在哪。   秦贲直接拍开她的手,自己从怀里把小药瓶拿出来:“你也晕船?”   “不是我,是夏顺容,她和你一样,正吐得昏天暗地呢。”秦染倒了好几颗出来,用手帕包好:“我想着你这有药丸,就给她拿点,需要我扶你进去休息不?”   秦贲摆摆手:“我吹会儿风透透气。”   “好吧,那明儿见。”她又跳走了。   秦贲还想叫住她问几句话,可是凶猛的晕眩感让他实在没力气大喊,只要不吐,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紧紧抱着船边的扶栏,见药丸还剩下大半,秦贲吃力的回忆。   她说谁也晕船来着?   回忆不起来,秦贲也就不管了,滑坐在地上暂做休息。   “兄长怎么了?”杨怀玉看见他了,瞧他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忍不住幸灾乐祸。   秦贲沉着脸不说话,干脆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需要我扶兄长回去休息吗?”杨怀玉假惺惺的过来:“夜里风凉,兄长可不能着凉了才是。”   秦贲更烦了:“不需要你管。”   “我还是扶兄长回去吧。”杨怀玉去拽他:“走吧兄长。”   他故意摇晃秦贲,弄得他舌根一酸,又要往外倒东西,秦贲恼了,用力一甩,直接把杨怀玉摔出去,然后立马起身趴在扶栏上吐起来。   不过稍稍舒服一些,他就回头,一把提起杨怀疑的衣襟,沉声低喝:“你他娘的在这儿恶心谁呢?给我滚!” 第291章 后宫富婆   他发恨了,杨怀玉胆子再大也不敢闹了,灰溜溜的先回屋躲起来。   船队顺流而下一夜未停,次日一早,姜容鹤是被水流声吵醒的,她没出声,隔着罗帐,看向在窗前批折子的温骁。   即便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却也瞧的出他的专注,因她还没起身,屋里也没有旁人。   “夫君。“她挑起一角罗帐,煞有情趣的一声轻唤,温骁扭头看过来,嘴角乍开笑意,十分意外姜容鹤会自觉的喊他夫君,当下就猜到这小妮子又有小把戏要玩了。   他放下朱笔,靠着椅背笑着问:“醒这么早?”   “我饿了。”姜容鹤摸摸肚子:“不,是孩子饿了。”   他笑的更开心了,放下折子过来挂起罗帐:“起身吧,朕也没吃呢,等你一块。”   “那今日穿什么衣裙好?”她赖着没动:“我想穿的漂亮点。”   这可把温骁难住了,他认真想了想,突然顿悟:“你有一身红色的丝绢裙子对不对?穿那个吧,白天热,那个轻薄。”   “那条红裙太过单薄了,透肉。”姜容鹤很拒绝,那玩意儿她穿过一次,引得他血脉喷张,险些把自己吃了,她可不敢再穿。   “你又不出去,只朕瞧得见,怕什么?”   姜容鹤还是没吭声,温骁立刻正儿八经的保证:“朕不会胡来的。”   我信了你的鬼。   她不信,昨晚上还折腾她来着。   但温骁却来了兴趣,吩咐进来伺候的陈嬷嬷,去把那条红裙子拿出来。   更衣洗漱后,姜容鹤懒得梳头,一头长发直接散披着,拿着团扇坐在他对面,慢悠悠的摇着扇子,他也不批折子了,往后挪了挪椅子,闲适的靠着,瞧着她若有所思   “看什么?”她团扇半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温骁想了想:“朕记得有一顶星星草的花冠对不对?”   侯在门外的王淳听了,立马回话:“是,皇上记得没错,是益州官员送给皇上的端午贺礼。”   “去找来。”   “是。”   王淳立马亲自去拿,很快就拿了一个小盒子回来,把盒子交给陈嬷嬷,便照旧在外候着。   陈嬷嬷将盒子打开,里面的明黄色缎面料子上,放着一顶由牙签粗细的银丝堆叠而成的花冠,精致细小的白色小花全是贝壳磨制的,精致且新奇。   “戴上给朕看看。”   陈嬷嬷立马小心的替她戴在头上,金乐也把镜子抱了过来,对镜瞧了瞧,姜容鹤很是喜欢。   “小巧别致,先前从未见过。”   她喜欢,温骁便高兴:“朕一直觉得这顶花冠太简单,不太适合你,所以没给你,但此时瞧你不施粉黛,戴着这个到是合适。”   姜容鹤一脸欢喜,笑着说:“夫君给了我很多好东西了,礼物贵重,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真不是她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富裕过,仅是温骁在淮阳行宫时赏她的东西就价值连城,这还不算先前一箱箱送进椒房殿的首饰面料,可都是值钱玩意儿。   现在,她可是后宫富婆。 第292章 皇上富裕了   “那你就收好,朕现在也富裕了,自然不能再想先前那样小气。”他把桌上的团扇拿过来,似乎很想露富一般,豪气的说道:“一直瞧你用这一柄扇子,也该换换了,等下让人多找些出来,你好好挑挑。”   姜容鹤立马把团扇抢过来:“可别,那一箱箱东西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犯不着现在翻动,怪麻烦的,等回了宫,我自是不会客气,届时,只求夫君不嫌弃我贪财市侩才好。”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也好,随你吧。”   难得她愿意调皮的与自己说上一两句话,温骁心情很好,瞧折子瞧出来的火气也灭了。   膳食很快就送进来了,温骁先陪她用膳,膳后小坐了片刻,便继续批折子,姜容鹤无事可做,倚在窗前瞧着外面。   船队已经离开城镇,放眼看去尽是山川,绿意葱葱,两岸还有猿声高啼,仔细瞧瞧,还能瞧见攀坐在树冠上的猿猴。   午后,一场大雨说来就来,夹带着雨滴的大风吹过狭窄的河道,宽大的河面被推起了波涛,船身晃动,速度越发快了,温骁也不批折子了,放下朱笔揉着眉心,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晃来晃去的,弄的朕一阵阵恶心。”   姜容鹤放下团扇:“那我给夫君弹一曲吧。”   “弹琴?”温骁十分诧异,据他所知,姜容鹤是极其不愿意弹琴的,毕竟学弹琴的时候受了太多罪,她对让自己受过罪的东西都非常抵触。   “许久没弹了,还是有些手痒的。”她动了动手指。   林湘立马取来温骁送的焦尾琴,拨了拨琴弦,她就弹了起来,并不是什么意境深远的雅致曲调,而是一首十分欢快的乡间小调,轻快的曲调与晃动的船只并不相配,但听着就是让人心情舒畅。   温骁闭着眼睛,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十分喜欢这个调子。   姜容鹤心里也忍不住一阵轻松,她不愿意做提线木偶,所以很抵触先前学的琴棋书画,总觉得那是下作的邀宠手段,可如今想开了,有一身本事,不拿来消磨时间凑趣,岂不是浪费?   她一连弹了好几曲,困了就与温骁窝在一块睡觉,无事可做就下棋看书,倒也好打发时间。   就这样一路不停的走了半个月,船队终于在铜陵渡口靠岸停泊,温骁带着禁军离开,留下秦贲照看整个船队安危。   难得阳光明媚,姜容鹤也愿意下船走一走,半个月没踩土地,她一上岸就笑了,痛快的呼吸,还跺了跺脚。   “还是踩在地上才踏实。”   林湘和福双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渡口周围已经没有闲杂人等了,官兵把守着各处,不许任何人靠近。   寻了凉棚坐下来,姜容鹤瞧着四周,亭台楼阁有不少,但所有人仍旧住在船上,隔着摇荡的柳枝,瞧得见远处桥头挤了不少百姓,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瞧一瞧宫里的贵人。   姜容鹤若有所思:“也不知这里离着集市近不近。” 第293章 皇上是个劳碌命   林湘立马说道:“挺近的,娘娘可是想吃什么?奴婢差人去买。”   “我想去逛逛。”她满是期望,笑过后又忍不住落寞起来:“可是皇上不在,也是去不成的。”   林湘和福双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不仅后妃不能随便出宫,就连宫女也是不能随便到民间集市去的,有什么需要都得安排太监去买,所以她们也没法子。   “娘娘。”   秦染和夏宁冉一块来了,两人只穿着家常夏衣,手里抱着新鲜柳枝和野花,行了礼坐下就开始编柳叶帽。   “娘娘。”夏宁冉灵巧的编着帽子,说道:“妾身每日吃喝玩乐,闲的一身懒病,抽空还学了不少东西,可皇上不是通宵批折子见大臣,就是这里跑跑那里跑跑的视察,弄得妾身良心不安,哈哈哈……”   她想装一下,结果没装住,自己先笑了,把秦染也逗得大笑起来。   “前朝的事我们帮不上忙,但只要后宫和睦,让皇上不必在后宫耗费心神,便是姐妹们的功劳。”姜容鹤笑盈盈的看着她,突然发现她脸颊几乎没肉:“走了半个月,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夏宁冉努了努嘴:“妾身晕船,第一天吐了一夜,后面断断续续吐过几次,每日躺着都觉得天旋地转,一点胃口也没有,所以瘦了,不过正好,妾身这也算是身量纤纤,小腰不盈一握了。”   “这只能当做玩笑话说一说,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姑娘家最是要保养好身子才是,否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她撇了撇嘴,不说话,分明就是没把话听进去。   “娘娘你看。”秦染编好了,献宝似的举起来:“好不好看?”   姜容鹤眉开眼笑:“真不错,手真巧,快戴上,你们俩最喜欢往太阳底下跑,用这个遮一遮也好。”   她们俩欢欢喜喜的戴上,规规矩矩的坐了没一会儿,就跑着去别处了,喜儿嫌累,乖乖等着姜容鹤身边。   正好金乐端着点心过来:“这是水晶糕,豆沙馅的,娘娘尝尝。”   “是这里的特产吗?”姜容鹤吃了一块:“不错,你们也尝尝。”   她们一点也不客气,一人一块,开心的吃起来。   “好好吃。”喜儿开心的不行。   金乐又拿了一块给她:“喜欢就多吃点。”   “好。”喜儿没心没肺的继续吃,贪吃的模样把姜容鹤又逗笑了。   不远处,夏宁冉脚下一滑,绣鞋踩进了泥坑,直接摔在了地上,手上也沾染了泥巴,秦染没刹住,紧跟着踩了进去,泥水溅了夏宁冉一身。   “呀!”她挡了一下,却依旧弄得满脸都是。   夏宁冉立马退了两步,看了看自己弄脏的鞋子和裙角,有些懊恼,可再一看夏宁冉,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别笑了。”夏宁冉尴尬的不行,匆匆擦去脸上的泥水,忙把脚拔出来,可是鞋子陷得太深,没一块拔起来。   秦染立马去帮她,好不容易在泥坑里找到她的鞋子,用力拽出来,却滚满了稀泥,也不能穿了。 第294章 这是哪个宫的小宫女   “都湿了。”夏宁冉坐在地上,忙拉了拉裙摆盖住自己的脚:“喜儿呢?”   秦染帮她拎着鞋:“我的也弄脏了,裙子也脏了,不如我们直接回去换,就别喊喜儿了,她在娘娘那里,若是叫了她,必定娘娘也会跟过来。”   “也对,那走吧。”夏宁冉立马站起来,看了一眼裹满泥巴的鞋子,也不打算穿,接过来自己拎着,与秦染鬼鬼祟祟的绕过姜容鹤的视线溜回船上。   秦染在前面带路,闷着头刚越过大船,就和正在巡查的秦贲撞上,见她脏兮兮的一身泥巴,秦贲顿时皱起眉头,挥手示意官兵先去忙。   “哥。”秦染心虚的不行,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   “你在做什么?”秦贲沉声训斥:“多大的人了,怎么弄成这样?”   秦染不说话,夏宁冉立马解释:“秦将军息怒,是我摔在了泥坑里,秦姑娘帮我捡鞋子才弄脏的,我们正要回去换呢。”   她说话了,秦贲才注意到她,戴着柳叶帽,白白净净的脸上都是泥点子,身上比秦染脏多了,手里还拎着一只裹满了泥巴的鞋。   该是自己训斥秦染的样子太凶,连带着她都怯怯的,一副很害怕自己的模样。   这是哪个宫的小宫女?   “摔泥坑了?”秦贲的态度微微缓和:“在哪摔得?”   他得安排人去把坑填了,否则再伤了人可怎么好?   夏宁冉立马指了个方向:“那边,藏在花圃里,挺深的,都陷到我的脚踝了。”   秦贲飞快扫了一眼:小短腿,陷脚踝了又能有多深?   “哥。”秦染揉揉鼻子:“等下再说行吗?我们要先去换洗,不然等下就要让人看笑话了。”   夏宁冉立马附和:“对,秦将军派人去找吧,我们先走了。”   她们俩小跑着离开,鬼鬼祟祟的没了踪迹,但是却在甲板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   秦贲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吩咐人将甲板擦干净,然后也不敢耽搁,立刻安排人去瞧岸边可还有会让人摔跤的泥坑,自己在船队各处巡视完,也赶着去瞧了一眼。   夜里,因着温骁不在,秦染特意过来找姜容鹤一块用膳,夏宁冉觉得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也厚着脸皮过来,说说笑笑,到是让姜容鹤的口味都变好了些。   她们俩待到亥时左右才回去,阿南送她们回去,喜儿掌灯,因着船队已经停泊,各船之间都打着木桥牵连,也不必小船引渡。   “娘娘这里的膳食也太好吃了吧。”夏宁冉意犹未尽:“我们明天再来呀。”   秦染摸着肚子认同的点点头:“行,我也觉得好好吃,十二道菜,要是娘娘一个人吃,肯定是吃不完的。”   “对对对。”她们俩达成一致,默契的龇牙笑。   水面突然‘咕咚’了一声,秦染耳尖胆大,立马探身去瞧:“是不是有鱼?”   “嗯?有鱼吗?”夏宁冉立马把灯笼拿过来,对着水面照了照。   ‘哗啦’有个男人从水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冲她们笑。 第295章 所以他不是正常人   “啊!”   她们吓到了,秦染把灯笼砸过去,直接闷在那人头上:“来人,有刺客。”   大晚上的这么喊一嗓子,把船上的人都惊动了,周围荡着小船的禁军也立刻往这边划过来,水里的男人见状,低骂了一句,立马沉进水里,可他刚消失,就有一道人影从她们头上飞过,踩着水往下一抓,直接把人从水里提了起来。   “主子。”喜儿连忙把夏宁冉护在身后,阿南把往前冲的秦染也拉了回来。   那人被重重丢在甲板上,摔得哀嚎不止,满地打滚,目光却小心的打量着周围。   赶来的禁军拔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这才吓到,慌得急忙跪在地上猛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拿下!”秦贲沉着脸,并不打算在此处与他废话。   禁军将人拖下去,他这才看向秦染,自然也注意到被阿南和喜儿护着的夏宁冉,这等架势,他自然反应过来夏宁冉不是小宫女了。   “顺容受惊了。”阿南忙道:“奴才这就去回禀娘娘。”   夏顺容?秦贲总算是知道她的身份了,立马拱手见礼:“臣失职,惊扰了顺容主子。”   “没事,只是岸边守卫森严,怎么会有人从水里溜进来,还得劳烦秦将军仔细问问才是。”她已经镇定下来了,说完便告诉阿南:“现在已经很晚了,娘娘只怕也要休息了,没必要现在去惊扰,大可等明日查出结果了一并告诉娘娘,也省的娘娘跟着操心,另外,你们夜里也要守好才是,以免再有人溜进来,你也不必再送我了,劳你多走几步,往其他人住处去说一声。”   她有条不紊的做了安排,秦贲反倒没什么事了,也就闭嘴听着。   “是,奴才这就去。”阿南倒是听话,应了声,立马就去各处送消息。   夏宁冉这才看向秦贲,见他垂着眼,不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有意避嫌,干脆找秦染说:“秦姑娘,我是无碍的,只是这里离着娘娘比较近,她有孕在身,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多,但到底没有高手,不如你今晚陪着娘娘?”   “好。”秦染一口答应,但马上就问:“那你怎么回去呢?”   夏宁冉笑了笑:“只是几步路的事,有喜儿陪着我呢,无妨。”   “好吧。”秦染心大:“那我回去了。”   她扭头就走了,秦贲想叫住她显然来不及,只能尴尬的往旁边站了站。   夏宁冉冲他点了点头,带着喜儿回去。   “主子,我怕。”喜儿紧紧挽着她的胳膊,没有灯笼照明,对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充满恐惧。   夏宁冉安慰她:“没事,刚刚闹了这么大动静出来,就算是有同谋,也不敢冒头,再说,船身这么高,哪里是能轻易上船的?”   “怎么不能?”喜儿反驳道:“刚刚秦将军不就是蹦下去又蹦上来的吗?”   夏宁冉被问住了:“不一样,正常人做不到的。”   这话顺着风吹进秦贲的耳朵,他眉头皱在一起:所以自己不是正常人? 第296章 说话滴水不漏的小姑娘   秦贲有些无语,却也顾不上这些,忙去审问那人。   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姜容鹤在用早膳了才知道夜里有人潜了进来,顿时吓得不轻。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一声?”她忙把筷子放下:“现下结果如何?”   陈嬷嬷等人也一脸担忧,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全都直愣愣的盯着阿南。   “娘娘放心,人昨晚就抓到了,夏顺容吩咐,大晚上的别惊扰娘娘,交代奴才仔细留意,还让奴才去通知了各处,让晚上都警醒些,以防有同谋,不过一夜无事。”   阿南说道:“秦将军连夜审问,也出结果了,那人是个地痞无赖,水性极佳,因听人说船队里贵人极多,所以与人打赌潜进来瞧一瞧。   谁知刚冒头就被夏顺容和秦姑娘发现了,人已经捉拿交给当地官府严办了,那些起哄打赌的人也都抓住了,打了十几棍丢进大牢了。”   林湘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秦姑娘突然回来说是要挨着娘娘休息呢,原来是防着有人吓着娘娘。”   “夏顺容安排的挺周全的,秦姑娘也有心了。”陈嬷嬷赞了一句,若是昨天晚上惊动了姜容鹤,只怕又得一夜不能安眠,她有孕在身,哪里经得起这般操心?   姜容鹤点点头:“的确,夏顺容处置的十分周全,不过禁军也有纰漏,幸好只是地痞,若是刺客可怎么得了?船上女眷颇多,万一受惊了,就不好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宫女进来通禀,说几位娘娘主子都来了。   姜容鹤挪到外面,刚坐下她们就进来见礼。   “娘娘,妾身听说昨天晚上有贼人混了进来?”沈怀娇十分关心,她协理后宫,却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是十分介意的,以为姜容鹤瞒着她。   姜容鹤点点头:“我也是刚刚知道。”   “娘娘刚知道?”沈怀娇很诧异,有些不信。   夏宁冉忙道:“是妾身吩咐阿南昨天晚上不要惊动娘娘的。”   她替姜容鹤做了保证,证明她的确不知情,沈怀娇这才相信,看向她问:“听说当时顺容也在?”   “是,当时妾身与秦姑娘正在散步,听见水里有动静,意外发现有人,幸好禁军就在旁边,这才没让人潜逃。”夏宁冉并没有提秦贲也在。   后妃不能随意与外臣见面是礼数规矩,沈怀娇问她是不是也在,难保暗藏其他心思,若她再提秦贲,保不齐会让人编排出是非,提一句秦染也在,到是更合时宜。   “原来如此。”沈怀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真是小瞧这丫头了,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   姜容鹤笑道:“我刚刚还说呢,夏顺容处置的周全。”人家说话滴水不漏,根本不给你抓住话柄的机会,是不是很厉害?   “娘娘过奖了。”夏宁冉低眉顺眼,一脸谦和。   赵才人忍不住问道:“娘娘,不知结果如何?”   “别怕,秦将军已经审问清楚,是地痞打赌,相关人等都已经拿下。”姜容鹤知道她一向胆小,为此安慰的很小心。 第297章 接见官眷   赵才人这才心安,张才人安慰她:“你若害怕,我晚上过去陪你。”   赵才人笑了笑,点点头,也算是答应了此事。   “一个地痞都能潜水进来,可见禁军失职了,必得严惩。”沈怀娇面色凝重:“如今皇上不在,船上女眷极多,可得小心才是。”   姜容鹤颔首不语,这个道理她明白,可是她无权过问禁军,一切都要靠秦贲安排,秦贲是外臣,就算是请罪,也得等温骁回来,哪里就需要她出面去问罪了?   她们小坐了一会儿就散了,姜容鹤摇着团扇一脸无奈:“这沈怀娇,给人家小姑娘挖坑做什么?幸好那丫头心细没被她的话带进坑里去,这要是换做杨顺华,铁定要留下话柄。”   “沈修仪协理后宫,却不知道昨晚的事,反倒让夏顺容做了安排,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陈嬷嬷看了一眼膳食:“娘娘可要再用些?”   姜容鹤摇摇头:“算了,我也不饿,出去走走吧。”   喝了安胎药,她带着人出门,到了昨晚抓住人的地方,好好一番打量:“船身高,这些人就算是潜进来也爬不上来,只是有备而来,难保不会带东西往上爬,还是得吩咐禁军看严实一些才是。”   走到船头,她看着远处的大桥,仍旧有好些人在瞧船队,也不知在看什么。   “娘娘。”有宫女来报:“铜陵的几位夫人递贴拜见。”   宫女把帖子送上来,帖子上写明了丈夫的官职姓名,最后便是一句请安拜见的场面话。   “见吧,明日传召,留她们一块用午膳。”温骁说过,她可以接见官眷,以示皇恩。   收下帖子,又在别处走了一圈,她就回去了。   次日,姜容鹤把沈怀娇叫来,一块接待这些官眷,来的人不多,只有七八位,但丈夫都居铜陵要职。   “我深处宫中,若不是此次陪同皇上巡政,只怕也无缘与诸位夫人见面,俗话说鞭长莫及,皇上坐镇首阳,即便巡政,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铜陵百姓安居乐业,这一路走来我也是亲眼所见,那日还听皇上感叹,若无诸位大人鞠躬尽瘁,哪来此等升平和乐,得卿如此,当真幸事。”   姜容鹤一番话说的几位夫人眉开眼笑,立马就有人说道:“居其位谋其政,不过是分内之事,能为皇上分忧,也是为臣者的本分。”   “虽说皇上现下不曾召见诸位大人,但心里是记挂着的,等皇上得了空,必定是要君臣列座,好好商谈一番的。”让他们别急,总有面见皇上的时候。   她们笑了笑,立马有人奉上一对平安福:“知晓娘娘身怀有孕,臣妇们特意去铜陵香火最旺盛的观音庙求了平安福呈送娘娘,愿娘娘平安顺遂,皇嗣聪慧安康。”   “夫人们有心了。”姜容鹤收下了:“我先替腹中孩儿谢过诸位夫人。”   “臣妇们能做的不多,唯有祈愿皇嗣兴旺,诸位娘娘主子葳蕤繁祉,延彼遐龄。”   姜容鹤含笑点头:“诸位夫人好意,我们心领了。” 第298章 紧急避嫌   沈怀娇插话进来:“诸位大人能一心为民,必定是后院无忧,铜陵百姓安乐,也少不得诸位夫人助力,昭仪娘娘有孕不宜饮酒,还请娘娘恩准,由妾身代娘娘敬夫人们一杯。”   “好。”姜容鹤允准了。   沈怀娇这才端起酒杯,笑盈盈的敬了她们一杯。   席间客气的闲聊了一阵,等人都走后,沈怀娇也告辞了。   金乐大感意外:“这沈修仪今日也太有分寸了吧?”   “外人面前,她若不敬我,岂非让人觉得后宫没有尊卑规矩?那旁人又怎么会敬重我们呢?”姜容鹤看了她一眼:“往后可不能再这么说她,她是修仪娘娘,别这么没规矩。”   金乐点点头:“奴婢知错了。”   夜里,一场暴风雨说来就来,所幸大船都连在了一起,晃动也不算大。   但夏宁冉还是没忍住,在屋里吐得昏天暗地,蔫蔫的倒在被窝里,缩成一团,难受的不想动。   喜儿陪在身边,担心的不行。   “去给我拿些茶水来。”   喜儿应了一声,想找小宫女去拿,可是开了门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气的骂人:“一群懒货,惯会偷懒,明天必须回了昭仪娘娘才是。”   她嘟囔着自己去取,刚把茶水沏好,就听见了响动,竖起耳朵认真一听,不像是船只碰撞的声音,大着胆子从窗户上格子上一看,就见一个大铁钩子勾住了船沿,一个人正努力爬上来。   喜儿吓得浑身一酥,立马捂住嘴,着急忙慌的回去告诉夏宁冉。   “主子,主子。”她忙把门关好,来到床边,声音都在哆嗦:“主子,有人爬上船了,是个光膀子的男人。”   夏宁冉皱眉:“你看清楚了?”   “嗯,奴婢去喊人吧。”喜儿想要出去。   夏宁冉立马叫住她:“外面正是暴风雨,只怕你把嗓子喊哑了也没人听得见,而且一旦让人知道有男人上了我的船,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   “那怎么办?”喜儿要吓哭了,不停的往门外看,生怕那人摸过来。   夏宁冉飞快想了想:“你扶我起来,我们去后面的船上。”   “后面的大船?”喜儿愣了一下:“那是外臣的船啊。”   夏宁冉已经在穿鞋了:“我主动找过去外臣的船上,最多说我没规矩,但如果被人知道有个男人上了我的船,那可就是清誉问题了,孰轻孰重?”   喜儿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让她自己走了,直接把她背上,顾不上拿伞就出门,冒着雨往后面的船走。   偷偷溜上来的男人偷偷摸摸四处看,十分警惕的想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人,她们俩吓得躲起来,等人进去了立马绕过几条小船去了后面的大船。   刚一上去,就被人喝住:“是谁?”   那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瞧不清模样,大步过来,借着微弱的烛火,夏宁冉才瞧清楚是秦贲。   “秦将军。”她们俩淋的浑身湿透,单薄的夏衣都贴在了身上。   秦贲也是一惊,立马垂眼抱拳:“参见顺容,这么晚还下着雨,顺容怎么过来了?” 第299章 神经大条的杨莹莹   他垂着眼摘下斗笠递给喜儿,让她们俩先戴上,又把蓑衣解下来让她们先遮一遮。   夏宁冉冻得直哆嗦,却也没忘记正事,“有人爬上了我的船。”   “有人上船了?”秦贲急了,他昨天才狠狠惩罚过值守的禁军,今日还能出纰漏,这可就是打了禁军的脸啊,“臣去抓人。”   夏宁冉急忙拦住他:“能否请秦将军帮个忙?别声张,我只是晕船出来透气的。”   秦贲沉吟了一阵,明白她的顾虑:“顺容放心,臣知道。”   他孤身过去,很快就来到的船上,因着船身摇晃,以防着火,许多屋子都没点灯,黑压压的很难发现是否有人。   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看过去,又上了二楼,这才再楼上一间屋子发现了人。   光膀子的男人正再床边摸索,还嗅了嗅罗帐,一脸享受沉醉。   “恶心。”秦贲骂了一句,立刻进去。   那人见有人来了,吓得立马往床底下躲,还没藏起来,就被秦贲抓住脚拽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拳捶在那人腮帮子上,直接把人打的两眼一番,晕死了过去。   秦贲直接把人带了回去,见夏宁冉和喜儿都还在原地等自己,把人丢在甲板上才过去说:“顺容放心,此人是爬上了臣等的船才被抓的,臣自会去向娘娘请罪。”   他寻这个理由到是十分合适,现在暴风雨,再无第四人知道这件事,两艘船又连在一起,说出去也不会被人质疑。   “多谢秦将军。”夏宁冉忙把蓑衣和斗笠都还给他:“只是不知会不会再有人爬上来,还请秦将军仔细查一查才是。”   秦贲点头:“是,臣一定细查。”   他没接斗笠和蓑衣,一直垂着眼,只等她们俩走了才抬起眼皮,然后便黑着脸去找值守的禁军麻烦了。   这边,姜容鹤已经洗漱赶紧准备睡了,阿南匆匆进来:“娘娘,秦将军说有人上船了,请娘娘的旨意,往各船都仔细搜一搜。”   “什么?”姜容鹤吓得不轻:“禁军是怎么办事的?前天的事还不能长教训吗?先让禁军严查,查完了让禁军统领来见我。”   她问罪不了秦贲,还问罪不了禁军统领了?   阿南赶紧去传话,去了没一会儿,就越发惊慌的回来:“娘娘,有贼人上了杨顺华的船。”   姜容鹤心道不好,也顾不上外面正吹风下雨,立马带着人往杨莹莹的船过去,赶到的时候,沈怀娇也到了。   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光膀子的身上盖了一条麻袋。   “娘娘。”杨莹莹内里一件杏红色小衣,外穿葱绿色罩纱小袖裳,散着头发,分明是要入睡的打扮。   姜容鹤顿时心头一紧:“怎么发现贼人的。”算我求你小祖宗,快说不是你看见的,把事推给宫女。   “妾身都已经睡下了,听说有人上了船,心里害怕,就让太监宫女进来搜,结果就在床底下发现了这人。”杨莹莹实话实说,姜容鹤却听得内心绝望。 第300章 杀鸡儆猴   就非得着重提人家躲你床底下,你才能把事情说清楚是吧?   长脑子了吗?   沈怀娇冷着脸确认:“难不成更衣的时候,就没察觉?”   “没有。”杨莹莹回答的很干脆,但她立马愣住了,脸色剧变,赶忙解释:“娘娘,妾身不是在这间屋里换的衣裳,妾身沐浴,是在屏风后面更衣的,床底下瞧不见屏风后面的。”   她越说越严重,连沐浴都说出来了。   沈怀娇的神色越发冰冷,姜容鹤直接喝止住她:“闭嘴!”   这般吵吵嚷嚷,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的妃子沐浴时,屋里还躲了个男人不成?   嘴里那三寸长的舌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只怕是什么腌臜事都能编排出来。   杨莹莹脸色煞白,一下子眼泪全都流下来了,再无方才的精神气,恐惧让她浑身发抖,直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阿南。”姜容鹤沉着脸:“除掉外面那个男人,告诉外面的人,顺华身边的宫女被贼人所惊,着安养休息。”   现在只有半字不提杨莹莹,才能把她摘出去,至于真相,那必然是要告诉温骁的,但粉饰太平也是必要的。   若是留着那人,让他对外编排出什么东西,只怕杨莹莹只能以死自证清白了。   阿南应了声,拿起桌上削果皮的刀就出去了,外面还有不少宫女太监,秦贲也带着禁军统领一块来了,还没说话,就看见阿南手起刀落,无视那人惊恐的眼神,干脆利索的一刀捅进那人的脖子,热血飞溅。   “啊!”太监宫女被吓得不轻,有些胆小的甚至都要软了腿。   禁军统领也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平日里白净好动的小太监,也会有这么狠辣的时候。   阿南擦了擦脸上的血,冷声警告:“管好舌头,别让本公公的刀子伺候你们。”   他小小年纪,稚嫩青涩的眉眼此刻却凶狠的吓人,“抬走。”   禁军立刻动手把尸体抬走,秦贲这才过来,阿南看了看他,恭恭敬敬的见礼:“秦将军。”   “臣来请罪。”秦贲单膝跪地抱拳,禁军统领也紧跟着跪下。   姜容鹤闻声出来,阿南立马让开位置。   “臣失职,还请娘娘恕罪。”他跪在地上,浑身湿透。   姜容鹤沉着脸,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前天有人潜水靠近船队,我已经不做追究,今日到好,直接爬上了船,皇上的御驾守卫竟如此不堪,让贼人任意出入,依我看,干脆让禁军撤了,省得放那当摆设。”   “臣知罪。”秦贲的头越发低了。   禁军统领想要分辨两句,可有些事不能随便告诉她们,温骁三令五申后宫不得干政,作为臣子,哪里敢抗旨?   “我是无权处置你们的,只等皇上回来处置,但若是再有一次,我可就容不得了。”   秦贲两人眉头紧皱,仍旧认罪。   “另一名贼人在哪?”夏宁冉和两位才人那里还没有消息,不清楚是不是也出事了,这让她十分心焦。 第301章 敲打沈怀娇   秦贲忙道:“那人上了外臣的船只,正逢臣晕船呕吐出来透气,所以当场抓获,已经绑起来了,经审问,他们是拿钱办事。”   拿钱办事?   姜容鹤的脸色凝重起来,冷着脸的沈怀娇却是一惊:“幕后主使是谁?”   秦贲没说话,他们查出来的,却不适合告诉她们。   “把人看押好,不许处半点纰漏,若有必要,相关人等都扣押下来,另外,去信告知皇上,不许让皇上忧心。”姜容鹤飞快的做出安排,秦贲自然是应了的。   等他们走后,姜容鹤回头看着沈怀娇:“杨顺华的事可大可小,但皇上的名声不容亵渎,若皇上有什么不测,我们都将沦为玩物,你大仇未报,若是再度失势,你的母亲只怕就不仅仅是送去寺庙那么简单了。”   沈怀娇立刻欠身跪下:“妾身知道,娘娘放心,妾身不敢生事。”   “你我都是宫妃,若有危难,必定是以皇上为先,说句不好听的话,若当真有意外,我腹中的孩子只要平安,你我荣华富贵皆可保住,若是我腹中孩子不平安,我们便是丧家之犬。”   沈怀娇知道她在怀疑此事与沈家有关系,毕竟温骁在淮阳已经拿到了沈家的罪证,谁能保证不是沈家察觉到了什么,才使这种手段来败坏后妃清誉的?   也幸好贼人是上了杨莹莹的船,若是直接上了她的船,就凭嫉妒她恩宠的人,就能编造出一麻袋流言来质疑她腹中皇嗣的正统性。   所以,她有必要提醒沈怀娇一句。   “娘娘放心,妾身知道孰轻孰重,必然不会轻易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妾身只求母亲平安。”   姜容鹤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却也没多话,只是板着脸离开。   夏宁冉这边,她已经换了衣裳,被吓了一场,左右睡不着,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很久,才有小宫女匆忙跑来:“回禀主子,杨顺华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夏宁冉一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小宫女摇摇头:“奴婢也说不清,只是听说有人上了杨顺华的那条船,惊到了她的宫女,昭仪娘娘动了怒,狠狠责骂了禁军统领,还把上船的人给杀了。”   “杀人了?”喜儿一愣,差点吐出来。   夏宁冉眉头紧锁,立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如果只是宫女受惊,哪里犯得着杀人?   “我去看看。”她放心不下杨莹莹,虽然和她吵了架,可如今出了这种事,到底是不忍心看她受委屈的。   小宫女赶忙拦着:“主子还是好好歇着吧,杨顺华那里正乱作一团呢。”   “你先下去吧。”夏宁冉心沉到谷底。   喜儿已经面色煞白,声音颤抖的说道:“主子,杨顺华她……”   夏宁冉沉默不语,还眉头紧锁着思量对策,刚出去的小宫女就又进来了:“主子,禁军来找。”   夏宁人心里一咯噔,以为又出事了,急忙出来,见秦贲也在,顿时心里一紧。   莫不是有人查出另一个人上了她的船所以过来对峙的? 第302章 警告所有人   “顺容。”秦贲神情严肃:“方才禁军搜查,在小船船舱里抓住了几个人聚赌,其中几人说是顺容身边的,故此请顺容确认一番。”   他们把人押上来,夏宁冉一瞧,还真是自己身边那几个没影的太监宫女。   “不好好伺候主子,一味的聚赌,呸!”喜儿气的大骂。   那几个太监宫女瑟瑟发抖,低着头一言不发。   “既然是顺容身边的人,那就交给顺容了,后宫事务,臣等不便插手。”   他们忙退下,喜儿忍不住想要教训他们,他们积极求饶:“主子饶命,奴才们再也不敢了。”   “全部关进船舱,等明日我回禀了昭仪娘娘,再做决断。”这一晚上的事太多,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去教训他们。   苦苦熬了一夜,次日一早,夏宁冉就赶忙去姜容鹤跟前,没想到两位才人也来的很早,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是都听说昨晚的事。   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林湘才来引她们进去,一个个满腹心事的坐下,都没有主动开口。   姜容鹤也没说话,脸色阴沉难看,眼底还有青黑,可见是没睡好。   不一会儿沈怀娇和杨莹莹也来了,杨莹莹神色憔悴眼睛红肿,这副模样看的夏宁冉与两位才人都是心里一惊。   沉默了许久,姜容鹤才开口:“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这次巡游,到处都是事,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在一个地方停留,先是淮阳官商勾结,把手伸进后宫,如今又是这里,贼人潜入搅扰。   这些日子接连出事,只怕后面还会有更多事,现在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把心警醒起来,别清静日子过惯了就没有锐气,这种时候只有齐心协力,才能保所有人平安。”   “是。”   “前朝的事我们无能为力,但后宫可不许再出任何幺蛾子,各自把手底下的人管束好,都有不懂事的,偷懒的,一律严惩。”   众人心里都是一紧,赶忙起身:“妾身谨记。”   “娘娘。”夏宁冉说道:“妾身身边那两个宫女和太监着实懒惰,昨日暴风雨,竟与几个杂役宫女躲在船舱底下赌钱,禁军满船搜查时才把她们翻出来,还请娘娘治妾身治下不严之罪。”   姜容鹤的脸色越发难看:“平日里我宽容待下,反倒让许多人以为我没了脾气,故此放纵不堪,连本分都忘了,正好有人撞上来,必定是要杀鸡儆猴的,把人摁住,狠狠打上五十棍,让所有人瞧瞧,若是再有人敢渎职,一律打断腿撵出宫去。”   她发了狠,众人心里又是一紧。   “我只一句,同为宫妃,我们互相敬重,外臣官眷才会敬重我们,我们互相编排猜忌,官眷也只会当宫里没有体统规矩,底下的人都是有样学样的,别把那股子上不得台面的风气拿出来,若让我见了,我是容不得的。”   “是,妾身们谨记。”她们都应了,一个个心绪复杂的出来。   夏宁冉放慢步子与杨莹莹一道,“今晚我陪你吧。” 第303章 良禽择木而栖   杨莹莹一愣,顿时哭了出来,泪如雨下,咬着唇泣不成声。   “再怎么难过也别在这里哭。”夏宁冉替她擦了擦眼泪,拽着她先走。   沈怀娇落在最后,瞧着她们,同样满腹心事,宋嬷嬷瞧的出来,也是一样的愁眉苦脸。   回到屋子,宋嬷嬷说道:“昭仪娘娘似乎实在敲打娘娘呢。”   “我有前科,她自然是要敲打我的,不过她说的对,皇上好好的,我就是后妃,皇上若是不好好的,我就是丧家之犬,至于沈家,我不过一时落魄,他们就落井下石,这样的娘家,我若没了利用价值,只怕下场会更惨。”   宋嬷嬷越发愁绪:“娘娘虽说应了皇上,可奴婢实在想说,若是沈家问罪,娘娘便是罪臣之女了。”   “罪臣之女又如何?皇上已经承诺我和母亲会有后路,我也没必要为了沈家去得罪皇上,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家即然对我落井下石,我自然不会既往不咎。”   宋嬷嬷颔首:“奴婢斗胆,实在想问问娘娘,娘娘真的愿意按照皇上的安排出宫另嫁吗?”   “自然不会。”沈怀娇并不隐瞒她:“出宫另嫁,谁知会碰上什么妖魔鬼怪?皇上年轻英俊品行端正,只是不宠我罢了,姜容鹤又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目前来说,待在宫里才是最好的。”   宋嬷嬷心里有数了:“娘娘说的没错,出宫另嫁,福祸难测,犯不着去赌一把。”   她们俩互通了想法,杨莹莹也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夏宁冉。   “屏风后面真的看不见的。”杨莹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也不知道有人会进来,为什么要怪我。”   夏宁冉替她擦去眼泪:“这种事情最容易让人编排是非,纵使清白,也被人指责,娘娘严惩了那人,也是为了你好。”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杨莹莹捂脸痛哭:“为什么那么多船,偏就来了我这里。”   夏宁冉沉默不语,这种事怎么安慰都不对,而且,她也不会为了让杨莹莹心里好受些,就告诉她自己船上也来人了。   “就是禁军玩忽职守!”杨莹莹一口咬定,气的眼圈通红咬牙切齿:“那个秦贲,奉旨守卫御驾,却屡屡出事,他罪责难逃。”   她将过错怪到秦贲身上,夏宁冉记着他两次救了自己的事,不得不说两句了:“秦将军负责御驾安危不假,可是禁军玩忽职守,他也生气,这种事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便是那些值守禁军的事。   而且,娘娘的话你也听见了,只怕御驾两次被扰,已经不是禁军和宫人玩忽职守的错了,而是有人内外勾结,目标便是娘娘腹中皇嗣,若是后宫清誉被毁,必定有人质疑娘娘腹中皇嗣的正统,明白了吗?”   杨莹莹愣了愣,太过伤心以至于许久才反应过来,吓得直接捂住嘴。   “所以说,你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往外说知道吗?否则不仅仅是你,我们所有人都会沦为谈资的。” 第304章 心细如发的夏宁冉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显然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的后果会涉及这么多东西。   安抚她睡下,夏宁冉借口拿东西先回了自己的船上,喜儿跟在身边欲言又止:“主子,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凡事往严重的地步想,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夏宁冉停了停:“你记着,绝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的船上也来人的事,否则,杨顺华的现在,就是我的下场,流言蜚语可以逼死一个人的。”   喜儿重重点头:“主子放心,这事奴婢心里明白,绝对不会犯蠢。”   她们俩回去坐了一会儿,算着杨莹莹该是睡醒了才过去陪着她。   一连几日平安无事,姜容鹤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外面的官眷又递了帖子进来,姜容鹤直接打发沈怀娇和夏宁冉去见。   天气阴凉,难得没有太大的日头晒人,吹着微风,到是凉爽。   她坐在甲板上,摇扇瞧着远处空荡荡的桥头,在那里围观驻足的百姓已经被驱散,一眼看去,到是没有人在惊扰风景。   “这些夫人也太热心了,三天两头的递帖子求见。”林湘端来酸梅汤:“娘娘不见也罢,有空真不如像这样休息休息,与她们费什么精神?”   陈嬷嬷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着,接话道:“道理可不是这样的道理,纵使是难得见一见宫里的贵人,想要多多亲近,也不必这般频繁的求见,奴婢瞧着像是另有企图。”   她们看着姜容鹤,想听听她怎么说,姜容鹤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后宫不得干政,有些事我们操心了也没用。”   她不愿意多管,陈嬷嬷等人也就不说了。   只是姜容鹤心里清楚,这些人频繁递帖子要见自己,只怕是另有打算。   益州是军政重地,温骁起兵时,听前朝皇后说起过,朝廷几次下诏要求益州出兵勤王,可是益州一直按兵不动,首阳城破后,立刻上折归顺。   虽不知这其中真假细节,可是此次温骁直奔益州,必定是要肃清益州,免得这些军政大将依仗手中兵马就与朝廷叫嚣。   铜陵毗邻益州,难保这些人频繁的想要见自己就是有别的打算。   喝了酸梅汤,她靠着藤椅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听见脚步声,疲惫的睁开眼睛。   “娘娘。”林湘还怕惊着她,声音很轻:“修仪娘娘与顺容主子来了。”   姜容鹤缓了缓神,沈怀娇与夏宁冉行了礼,坐在凳子上。   “她们来做什么?”   沈怀娇说道:“她们听说有人惊扰御驾,所以特来请罪,妾身告诉她们此事已经由禁军处置了,无须再提,然后她们便又问娘娘安好,妾身借口说娘娘忙碌。”   “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姜容鹤喝了口酸梅汤,嘴里一股酸味,顿时就不想喝了,林湘机灵,立马去换其他的,顺势把其他人都打发走。   沈怀娇摇摇头,她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妾身觉得她们很关心娘娘。”夏宁冉说话了:“应该说,她们很关心娘娘腹中皇嗣的安危。” 第305章 想要扶立幼主   沈怀娇惊讶的看着她,皱着眉仔细回想。   姜容鹤警惕起来:“怎么说?”   “她们问了两次,一次是娘娘安好?第二次是娘娘养胎辛苦,是否安好。”夏宁冉十分认真的回忆细节:“若第一次是客套关心的话,那第二次便是因着修仪娘娘没有明确说娘娘的身子如何,她们捉摸不透所以只能再问一遍。”   沈怀娇想起来了:“的确,她们第一次问娘娘安好时,妾身说娘娘一切安好,第二次她们又问,便是顺容答得了。”   “妾身说娘娘近来胃口不错,爱极了铜陵江上的白鱼,精神奕奕,常在船上散心,腹中皇嗣也康健,且已经显怀。”   姜容鹤听她说完便笑了:“如此仔细的回答,她们大抵是心中有数了吧?”   “嗯,妾身说完后,她们也就没再问了。”   沈怀娇有些不解:“妾身疑惑,她们这般在意娘娘的身子和腹中皇嗣,难不成有什么打算?”   “你们觉得最坏的打算是什么?”姜容鹤故意问。   沈怀娇心里有数,但不敢说,夏宁冉到是实在,直接就答:“皇上先动淮阳再动益州,必然是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淮阳关乎前朝旧臣,益州又是军政重地,有淮阳的前车之鉴,益州又怎么会束手就擒。   他们再三打听娘娘的情况,只怕是有了挟持皇嗣与皇上做交易的打算,打听皇嗣的情况,可能是想扶立幼主,摄政监国,若真的如此,皇上此刻的处境不容乐观。”   这话说得足够直白大胆,沈怀娇对她不由得佩服,先前只觉得她谨小慎微,没想到是看走眼了。   姜容鹤心里越发担忧,夏宁冉与她想到一块去了,温骁现在的处境必定非常艰难,她们不能坐以待毙。   沉吟了许久,姜容鹤说道:“若是能将这些女眷都扣下来……”   “也快中秋了,给铜陵所有官眷发帖子,许她们带着未嫁的女儿入宴,就说奉太后懿旨,可在巡政路上瞧几个大家闺秀入宫伺候皇上,这样也算是合情合理。”沈怀娇出了个主意:“只是,她们大概不会相信。”   “妾身到有个法子。”夏宁冉立刻说道:“只是有些阴损,妾身看这些夫人的年纪都不大,估摸着子嗣的年岁也不大,十几岁的年轻人既不会太过在乎家里的事,又是一腔热血,扣住传宗接代的儿子,可比扣住女眷有利多了。”   姜容鹤想了想:“想让这些人毫无防备的过来,也只有秦将军可以做到了。”   “秦将军是男子,行走方便,且常驻边关,只怕这边的人并不认识他,这样更方便行事。”   姜容鹤点点头:“此事具体怎么安排,你去告诉秦将军吧。”   “是。”夏宁冉并不推辞。   沈怀娇提出自己的担忧:“若是他们倒打一耙,说朝廷私扣大臣子嗣可怎么好?”   “他们要是敢这么说,便是真的要与朝廷撕破脸了,那握在手里的人质不用白不用。” 第306章 谎称有孕   沈怀娇一惊,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懒洋洋的夏宁冉也会有这么狠的一面。   “行了,你先去安排吧,越快越好才是。”   夏宁冉应声,立刻就去找秦贲。   “娘娘是否还有其他打算?”沈怀娇没走,仍旧坐着。   姜容鹤看向她:“给你家里修书一封吧,就说你有了身孕。”   沈怀娇一愣,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在益州情况不明之前,安抚好前朝旧臣最为要紧。   若是沈家知道她有了身孕,毕竟不会再冒险,相反,会在孩子平安降生之前,努力保温骁的安危。   “妾身遵旨。”她立马去写信,写好了还让姜容鹤过目,等她瞧过之后才送出去。   另一边,秦贲得知夏宁冉要见自己,十分疑惑,到了她的住处前,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   “有件事要麻烦秦将军。”夏宁冉待在屋里,中间隔着竹帘,“想必秦将军也知道铜陵这些人居心不良,我与两位娘娘仔细商议过,想请秦将军出面,将铜陵官员家的儿子,最好是嫡子聚在一块。”   秦贲微微皱眉:“皇上有言在先,后宫不得干政。”   “我们只是想了个主意,所以才会请秦将军出面,这件事也只有秦将军可以办到。”   秦贲犹豫了一阵:“还请顺容细说。”   “可能需要秦将军破费,拿个在边关的战利品出来做彩头,引那些人来比试。”夏宁冉不忘补充:“当然,将军不能用自己真正的身份。”   秦贲想了想:“臣明白了,不知娘娘打算何时要那些人?”   “越快越好。”   “是。”秦贲抱拳:“臣去准备。”   他走了,下船的时候与往这边过来的杨莹莹迎面碰上,杨莹莹狐疑的瞧了他一眼,来到夏宁冉屋里,见喜儿挂起竹帘,心中越发疑惑。   “我听说你今日陪着修仪娘娘见了官眷?”   夏宁冉摇着扇子点点头:“嗯,昭仪娘娘安排的,她有孕在身,懒得动,便让我与修仪娘娘一块去见。”   “娘娘对你十分看重。”杨莹莹心情低落:“你与秦将军很熟吗?”   这话问的夏宁冉立马留了个心眼,她摇摇头:“不熟,只是先前秦姑娘陪我住着,所以说过几次话。”   杨莹莹拉耸着脸:“你真好,身边一直都有人,不像我……我觉得我现在特意像徐妍,我好害怕,等皇上回来,知道有男人躲在我的床底瞧见我沐浴更衣,会不会觉得我不清白了?”   “皇上睿智,必然不会,你别怕,你不是徐妍,徐妍是害人害己,你不是。”夏宁冉忙坐到她身边:“真正该罚该杀的是那些心思龌龊的人,不是你。”   杨莹莹捂脸哭起来:“我现在都不敢待在我屋里,每天都要在床底柜子里翻找,我生怕又冒出个人来,夜里睡觉也害怕,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那你搬过来与我一起住。”夏宁冉抱住她:“就这么决定了,你与我一块住吧,喜儿,带着人去给顺华收拾东西。”   喜儿应了,立马就去了。 第307章 这对兄妹太头铁了   船下,撒欢的秦染被秦贲找到了,这边招招手,她立马颠颠的跑过来。   “怎么了?”   “去换身衣裳,随我出去一趟。”   秦染眼睛一亮:“去做什么?”   “打人。”他玩不来夏宁冉弯弯绕绕那一套,更喜欢比较直接的方式。   秦染一听,乐的后槽牙都出来了:“不用换了,走。”   她激动的拽着秦贲出去,兄妹两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丢了,直奔铜陵学府。   夜里,夏宁冉还在与杨莹莹说话,秦染就跑回来了:“顺容,顺容,我哥把你交代的事办妥了。”   夏宁冉没有立刻回答,警惕的看了一眼杨莹莹,杨莹莹满是诧异的看向她。   秦染没想到杨莹莹会在,笑意不减,继续说道:“我跟着一块去的,这次一定能让娘娘放心。”   “你们在做什么?”   夏宁冉笑了笑:“今日见的官眷前些日子给昭仪娘娘求了一枚平安福,娘娘想着,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想给大家都求一个,因着我们不方便出宫,让太监去又心不诚,所以我只能麻烦秦将军和秦姑娘了。”   “这样啊。”杨莹莹将信将疑。   夏宁冉起身过去:“这么快?你们腿脚真快。”   “那当然。”秦染一脸嘚瑟,悄悄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我们俩砸了铜陵学府,那里面念书的都给抓了,说是江洋大盗,留下勒索信让那些人看着办。”   夏宁冉惊了:“你们……”不是让他们慢慢来嘛?怎么还给人家学府砸了呢?   “你那主意太慢了,而且我以为多大点事呢,不过抓几十个人的小事,我跟你说,那些人真不禁打。”   秦染夸夸其谈,夏宁冉却有些无语,回头告诉杨莹莹:“我得去找娘娘一趟,你先休息。”   她立马出门了,路上还遇上了秦贲,他刚上船,手里攥着蒙面帕子,面对面碰到一起了才赶紧抱拳。   “秦将军,你们直接把人抓了?”夏宁冉对这对兄妹无话可说。   秦贲老老实实点头:“顺容放心,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没带到御驾这边来,自有安置的地方,不会被人发现的。”   “有劳秦将军了。”她急急忙忙就走。   秦染立马推了秦贲一下:“完了哥,你一定是领会错意思了,闯祸了。”   说完,秦染就跟了上去,把秦贲留在原地一头雾水。   姜容鹤还没睡,瞧了一眼秦染的打扮,顿时大感不妙。   “娘娘,秦将军与秦姑娘砸了铜陵学府,将里面念书的学子全部抓了。”   姜容鹤呛着了:“什么?”   “是的,几十个人,一群弱鸡,不过里面有好些官家公子,刚开始傲气的不行,他们不表露身份耍横放狠话,我下手还能轻点,偏他们大言不惭,我就一拳一个了。”   姜容鹤听得目瞪口呆,夏宁冉却十分兴奋:“娘娘,或许可以借由此事,要求铜陵大臣给个说法,御驾在此,却发生这样的事,铜陵大小官员罪责难逃,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控制铜陵。” 第308章 真是个笨蛋   她的想法实在大胆,姜容鹤听得直接愣住,可是一阵沉吟后,却觉得十分有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必然是要争取利益最大化的。   “阿南,去把秦将军请来。”   这种涉及前朝的事,必然要有人出面,但绝对不能是她们,否则只会埋下祸根遭人非议。   秦贲很快就来了,手里仍旧攥着蒙面的黑巾,可见刚刚他就没回去。   “秦将军。”姜容鹤斟酌了一番说辞:“你可以确定那些人关押的地方不会被找到吗?”   秦贲垂着眼,语气肯定:“娘娘放心,一定找不到。”   “既如此,那就只能继续麻烦秦将军了。”   秦贲不解,下意识的看了夏宁冉一眼,他有感觉,是这位夏顺容想搞事。   “御驾在此,铜陵却接二连三的出事,可见平日里事情更多,这让皇上和娘极为失望,还请这些人给个过得去的说法,否则,朝廷必然是要问罪的。”   秦贲听得眉头直皱:“警告他们?”   “嗯?哎呀,笨蛋。”夏宁冉急的跺脚,改了下说法:“就是说你和其他大人仔细商议,把这件事往严重了说,他们要是想解释,必定是要官眷来说情的,到时候直接扣下,然后派人接管铜陵,懂了吗?”   秦贲恍然大悟,可是被一小丫头骂了,还是有些好面子的:“臣读书不多,顺容说话,不必弯弯转转。”   “哦。”夏宁冉不高兴了,自己笨怪谁啊?   姜容鹤说道:“我们不便直接过问,所以只能请将军代劳,也请将军不要提这个主意是我们想的,若是真的要说,也只能告诉皇上一个人,我们不想留下把柄惹出是非。”   后宫干政,这条罪名能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臣明白,娘娘放心。”秦贲抱了抱拳就赶紧走了。   姜容鹤看了看夏宁冉和秦染,笑道:“都回去休息吧,记住,可说漏了嘴。”   “娘娘放心,妾身心里有数。”夏宁冉见礼便走,秦染也回屋休息去了。   一旁的金乐咋舌:“以前怎么没发现夏顺容这么聪明啊?脑子转的真快,真是厉害。”   “她一向都是聪明明理的。”姜容鹤十分欣赏:“这样的姑娘难得,有主意知分寸,懂得隐藏锋芒,关键时刻又靠得住。”   陈嬷嬷扶她坐下,她一时又担忧起来:“这么久了,皇上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只希望我们做的这些事对他能有一两分的助力。”   “皇上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娘娘切莫太过忧心了。”   姜容鹤沉默不语,摸了摸肚子,只希望温骁能够顺顺利利的达成目的平安回来。   秦贲的动作也快,连夜就找了还在船上的几位大人一块商议,司徒与太尉早在淮阳事毕后就返回首阳了,如今随驾的大臣也不多,但是出个主意还是可以的。   中午的时候,就有人前往铜陵府衙问责此事了。   天色不错,姜容鹤在甲板上摆了几张藤椅,留了来请安的沈怀娇几人坐着说话吹风。 第309章 阴阳怪气   “这几日清闲,妾身到是想念起说话本的先生了。”张才人很懂眼色的把大家都感兴趣的事提出来活跃气氛。   姜容鹤含笑不语,夏宁冉立刻接话:“现在是找不到说话本子的女先生,不过我这里还有些书,可新鲜着呢。”   “是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书吗?”秦染这话接的,直接让夏宁冉羞红了脸。   大家都笑了起来,姜容鹤用团扇在她头上轻轻一拍:“大姑娘家的,也不害臊。”   “实话嘛。”秦染摸摸头:“不过我很感兴趣的。”   沈怀娇故意咂咂嘴:“夏顺容平日里都看这些书?”   夏宁冉没说话,这话嘲讽十足,暗讽夏宁冉想男人了。   “你当真是冤枉她了。”姜容鹤帮忙打圆场:“一个小姑娘家的,让人买书买错了,前面正正经经的,谁知后面尽是些不堪入目的话,秦染与她一块玩,碰巧看见罢了。”   沈怀娇笑了笑:“娘娘也看过?”   “看过。”姜容鹤回答的很利索,笑盈盈的说道:“瞧见那不堪入目的话,我就把书收走了,你若不信,我让人把书翻找出来给你瞧瞧,对了,上次你从我这儿拿走的书是不是该看完了?里面有几处写的着实难堪,我都没好意思细看,你可看了?”   沈怀娇语塞,扯了扯嘴角:“不曾看完呢。”   “哦,这样啊。”姜容鹤没追着问,让沈怀娇知道尴尬她就没咄咄逼人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尴尬和火药味让她们都一阵尴尬,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皇上也不在,我也想问问你们打算怎么过?可有什么好主意?”姜容鹤仿佛没察觉一般,神色如常的闲聊。   大条的秦染根本没听出刚刚的火药味,兴冲冲的提议:“可以出去外面玩吗?民间过节才有意思,宫里只会吃吃饭看看跳舞,没意思。”   “不可以。”姜容鹤断然拒绝:“另想个好玩的法子吧。”   赵才人小声问:“娘娘可打算宴请官眷?”   “不打算。”姜容鹤温声解释:“一来御驾接连出事,可见铜陵官员失职,家眷何德何能得御赐宫宴?二来皇上不在,太过频繁的与官眷来往,恐惹人非议闲话。”   赵才人明白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到也不急在这一时,都去想想法子,到底是中秋佳节,便是皇上不在跟前,我们也要好好庆祝庆祝才是。”姜容鹤端起茶盏:“想到好的了,就去告诉修仪一声,庆贺的事,你拿捏着办吧。”   沈怀娇起身应是,与其他人顺势也就走了。   姜容鹤淡淡的瞥了一眼,心里翻了个白眼:夏宁冉没招她没惹她,这么针对人家做什么?   没过两天,就有好几个官眷递帖子进来求见,姜容鹤一律拒绝,耐心的等着,秦贲那边也没闲着,提了一个最不安分的二世祖出来狠狠揍了一顿丢在大街上,弄得其他人家人心惶惶,越发的急切了。   到了第四天几乎所有家里孩子出了事的官眷都来了,姜容鹤这才点头见她们,秦贲也带着一行禁军出发了。 第310章 瞎猫碰了死耗子   刚一见面,她们就跪了一地,一个个神色憔悴,可见这几日过得有多么心惊胆战。   “这么多天了,还没查到是哪里的歹人吗?”姜容鹤眉头紧锁,一副极度恼怒的模样。   有人拭泪,道:“臣妇们无能啊,出了这种事,实在无颜见娘娘了。”   姜容鹤轻叹:“我也是要做母亲的人,十分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说实话,一路走来,我瞧见的铜陵安乐富足,结果到这里后却三番四次的出事,若说不失望,那便是假话了。   御驾连接出事,我只当是民风淳朴和禁军失职,可是官家公子在学府里集体出事,这便不是民风淳朴能圆过去的了,贼人嚣张至此,总是要有个原因的,你们觉得呢?”   “娘娘……”她们哭的更凶了。   姜容鹤示意宫女扶她们起来:“都先别哭了,我们不如仔细想想,平日里可是得罪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所以有人蓄意报复?我听说有人回来了,是否平安啊?”   “是小儿回来了。”一位夫人满脸是泪:“臣妇的长子还没回来,小儿被打的浑身青紫,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苦,那群丧尽天良的东西,不给吃不给喝,将他们闷在一个洞里,还说最近雨水多,指不定哪天洞就塌了,到时候谁都找不到他们,呜呜呜……”   她说不下去了,这番话将其他人说的更是心都要碎了,一个个又哭了起来。   她们所出的嫡子,都是她们在家里安身立命的依靠,偏在学府念书的,既有嫡出又有庶出,那便是一个家里所有的希望啊。   如果出了事,真是家都要塌了。   姜容鹤也一脸悲戚,狠狠骂道:“当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了,他们可提了条件?”   “提了。”有人忙道:“说是一个人黄金一万两,否则连尸体都见不到。”   立马有人补充:“不是拿不出这份钱,是他们根本没说怎么赎人啊。”   好些人跟着点头,绑人却不告知怎么赎人,她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姜容鹤:?   一个地方官,至多每个月八百两银子,你家拿得出黄金一万两?   这里面,得有不少民脂民膏吧。   她差点就演不下去了,只能一阵沉默:“这般狮子大开口,可是昔日在钱财上得罪过对方?”   她就是随口一问,结果哭声停了一大半,而且几个人还面面相觑。   好家伙,你们还真的干过?   真是瞎猫碰了死耗子,这都能问对。   一下子就觉得秦贲干的漂亮,这种人就是活该。   姜容鹤板起脸:“说说吧,都这种时候,人命要紧,说了也好查查到底是谁。”   她们不说话,压根没胆子把这种能要命的事情往外说,这可是事关全家老小的事。   这些年,他们在铜陵贪污受贿,占地霸财,什么恶事没做过?   大家都不干净,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虽然担心孩子,却也不敢拿全家的性命安慰去赌。   瞧着她们一个个装糊涂的模样,姜容鹤真想把她们的虚情假意撕开仔细瞧瞧。 第311章 做个知冷知热的好心人   现在知道怕了?   做坏事享受的时候怎么没见害怕?   就是贱!   “不说也没关系,只是此次事态严重,实在让人心惊,既做了铜陵的地方官,就该把心思用在正事上面,先前御驾两次被人潜入,我不曾问罪,如今自家孩子出了事你们才知道着急?”   她疾言厉色,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通:“此事我是极度失望的,可即便如此,我也想替你们出份力,既然你们不说,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有数就好。”   所有人都沉默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我还是需要一句准话,铜陵这样乱,你们打算如何解决?别只顾着救自己的孩子,这可不是小事,总要有句准话才是,否则皇上问起,我也不好作答。”   她们都沉默了,可见只是想卖惨博同情把事情圆过去。   姜容鹤也不吭声,耐心的等着她们,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那不如,我挑个人出来表表态?”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急忙翻肠倒肚的组织说辞。   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姜容鹤点了一个人:“你说。”   那位夫人身子一僵,立马说道:“这是臣等的失职,还请娘娘恕罪,必定严查贼人,给皇上和娘娘一个交代。”   “场面话罢了。”姜容鹤评了一句。   那位夫人急的鬓边发汗,其他人也都不由的把心提了起来。   硬生生耗了她们一个时辰,守在门前的阿南终于露脸了,冲着姜容鹤点了点头。   秦贲已经控制住铜陵了。   姜容鹤松了口气,看着所有官眷,轻叹一声:“算了,都是深宅妇人,这种事问你们也是为难你们。”   大家都松了口气,气氛这才稍稍回暖。   “我也是太过着急愤怒了,不过,既然知道错了,就该及时回头才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谢娘娘宽宥。”   姜容鹤起身,故意扶了扶自己衣裳下尚且不怎么能看出来的肚子:“等皇上回来,我会替你们说情的。”   她们瞧着她的动作,若有所思。   遣送她们离开后,阿南立马就凑近了来报:“娘娘,秦将军送信回来,说已经拿下了铜陵大小官员二十三名,那些人因着子嗣和家眷都不在身边,根本不敢反抗,全都下狱了,只是没有皇上口谕,不敢抄家,所以只能派人看住了他们的家门,这番大动作必然会遭人弹劾。”   “遭人弹劾是一定的,只是特事特办,总不能事事都按规矩来,等公文来来回回一传一送,再等首阳的大臣商议几日,可就来不及了。”她认真想了想:“先办吧,按照这些夫人的说法,铜陵的事也不会比益州简单,难保我们误打误撞的捅了老鼠窝呢。”   阿南应了声,立马就去传话。   铜陵的事或多或少都传进御驾船队里,宫里那么多张嘴,七拼八凑,大概能还原一两分真相。   杨莹莹自然也是听见的,瞧着专心与自己对弈的夏宁冉,吞吞吐吐的问:“这事与你有关吗?” 第312章 小姑娘家的嫉妒心   这话问的旁边的喜儿直接心里一紧,在一旁沏茶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了。   “怎么可能?”夏宁冉笑了,一脸的惊讶:“后宫不得干政,这种前朝大事我怎么会知道?”   杨莹莹不信:“前些日子秦将军与你来往颇密,昭仪娘娘不也很看重你吗?”   “话可不能乱说的,秦将军一个外臣,何时与我来往过密了?”夏宁冉一脸严肃:“再说,若不是你精神一直不好,娘娘也不会让我跟着修仪娘娘一块去见官眷,你又不是没听出来,修仪娘娘对我阴阳怪气的,我可一点都不想被看重,每日吃喝玩乐不清闲吗?去寻这些麻烦事做什么?”   听她这样说,杨莹莹心里的疑虑才稍稍消退:“也对啊。”   她的疑虑打消了些,喜儿松了口气,将茶水呈上来。   “所以说,你还是快点恢复精神吧,我可不想和修仪娘娘一块办事了。”夏宁冉托着下巴,把玩着棋子:“本来以前还挺好,我什么都不管,她还能对我有个好脸色好语气,如今我不过跟着她去见了一次官眷,对我就阴阳怪气起来了。”   杨莹莹眉眼低落:“你还没看出来吗?当初因着徐妍失职,沈修仪掌握了后宫大权,就对徐妍各种打压找茬,她可是不许任何人与自己争抢权利的。”   “是啊,徐妍有错在先,所以被她逼得退无可退,要是我哪天被她抓到错处,只怕下场不会被徐妍好。”夏宁冉喃喃念叨了两句,拿着棋子出了神。   杨莹莹以为吓着她了,立马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做错事呢?我看那天就是秦姑娘口无遮拦,所以才给你惹了祸。”   “秦姑娘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夏宁冉笑了笑:“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   杨莹莹张了张嘴,心里有些嫉妒,她与夏宁冉闹别扭这些日子,夏宁冉与秦染走的极近,她就感觉秦染把自己的好朋友给抢了,现在夏宁冉还帮秦染说话,她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不过,我到是越发觉得娘娘好了,从不为难我们,与我们也算是推心置腹。“夏宁冉岔开话:“你的针线活不错,回头我们俩一块给娘娘腹中的孩子做些小衣服吧,好不好?”   杨莹莹怔了怔,立马欢快起来:“好,算来也有四个月了,过了年就该出生了,那时天气还冷,可以做两个小被子,我记得我小侄子出生的时候可小可小了,可是长得快,准备了好些衣服呢。”   “所以我们得早些准备,不过内廷司自有准备,但我们的终归只是个心意。”   她点点头,立马就把心思挪走了,起身去找东西:“我记得我有两个花样册子的,找找看。”   “那你先找,我得出去走走,在屋里待得我骨头都僵了。”夏宁冉说着话就出去了,喜儿立马跟上去。   出了门,走上甲板,喜儿才松了口气:“刚刚奴婢真是要吓死,还以为顺华猜出什么了。” 第313章 在后宫立足难呐   “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哪天走漏了风声,是谁说的都查不到。”而且,她始终不敢相信杨莹莹和杨夫人,万一杨莹莹回去对着杨夫人说漏了嘴,那可是大麻烦。   喜儿连连点头,忍不住一脸窃喜:“还是主子厉害,这要是换做别人,指不定就要露马脚了。”   “我哪里敢露马脚?这宫里头人少,可不代表心眼少。”夏宁冉靠在船边,唉声叹气:“于昭仪娘娘,不能争夺皇上的宠爱,于修仪娘娘,不能争夺后宫权利,于顺华,不能疏离她而亲近旁人,难啊,立足难啊。”   喜儿撇撇嘴,但很快就高兴起来了:“还好主子什么都不图,等顺华好起来了,主子装个病,不就又可以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了吗?”   “的确。”夏宁冉跟着乐了。   她们俩心态好,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很快到了中秋节,沈怀娇张罗了一些菜肴,直接送去各条船上,也不聚在一块吃了,各自带着各自的宫人一块吃就行了。   “这沈怀娇还真是懒。”姜容鹤摇着团扇,瞧着摆上桌的菜色:“不过这样也好,我们自己吃,玩玩闹闹的,比一大群人围在一块自在多了,也省得我说些自己都不信的场面话,端着假笑,脸都要笑酸。”   林湘乐了:“娘娘一向是不喜欢那种场面的,若非必要,必定日日躲懒,整日也算是正好。”   金乐她们已经在搬凳子了:“娘娘,奴婢们自己也准备了小菜呢,还做了月饼,今日好好陪着娘娘过个节。”   “好好好,快把你们的心意端上来吧。”姜容鹤坐下来:“秦染呢?她是最爱热闹的,怎么今日不见踪迹?”   陈嬷嬷忙道:“秦姑娘去找秦将军了,这样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他们兄妹两必定是要好好聚一聚的。”   “也是,到是我糊涂了。”姜容鹤向其他人招招扇子:“都别愣着了,都坐下来,平日里讲究着礼数规矩,今日就不讲了,放肆的吃喝玩乐,只一点,饮酒适量,一个个小小年纪的可别贪杯,哦对了,多拿些酸梅汤上来,年纪小的滴酒不许沾,只需酸梅汤。”   侯在身边的宫女太监闻言,立马欢欢喜喜的道谢。   他们都坐了下来,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摆了长长的一个席面,御膳房送来的菜色大多都是那几样,姜容鹤也不爱吃,就让摆下去让他们吃,自己面前则是摆了鸭架子熬的粥和陈嬷嬷腌的开胃小咸菜,外加林湘做的几样小菜。   “娘娘快尝尝。”林湘很想知道自己的厨艺长进如何。   姜容鹤吃了一口:“不错不错,清爽可口。”   “娘娘再尝尝这个,这个是奴婢腌的藕带,过了鸡油,细细炒出来的。”福双也来凑热闹。   姜容鹤也尝了她的,照样夸了一番。   她们乐坏了,最活泛的金乐和阿南立马招呼起来,让那些拘谨的太监宫女都赶紧吃,一直插科打诨的说笑话,姜容鹤笑盈盈的听着,也不管他们。 第314章 娘娘她们好可怜   各处船上都热热闹闹,秦家兄妹这里也是。   杨怀玉特意张罗了一大桌好菜,还去集市上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回来,许多都是秦染没见过的,她坐在榻上,一样样的看过去,眼睛都要花了。   “喜欢吗?我几天前就去外面定的,满天下独一份,旁人绝对没有。”杨怀玉紧盯着她,十分在意她的情绪。   秦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以前我总想着你要是知礼懂事些就好了,但现在觉得,你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才是最好的。”   这话他能说出口?   秦染觉得不可思议,挑了挑眉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这一路走来,她就没怎么搭理过杨怀玉,似乎有些过分了,这和他当初冷落无视自己有什么区别?   “你有心了,谢谢,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杨怀玉这才笑了:“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也给不起你什么,但是这些力所能及的东西,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啊,哦。”这话听着好怪。   一旁的秦贲冷着脸,早已经不耐烦了:“过来吃饭。”   “来了。”秦染立马就过去了,杨怀玉也过去。   满桌的菜,都是秦染喜欢吃的,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秦贲一直脸色不好,杨怀玉也神色平平,只在秦染说话时笑一笑,与秦贲对视时,也不肯轻易浪费力气笑一笑。   天色渐晚,稀稀拉拉的烟火也落下了帷幕,她跑到岸边石阶上,脱了鞋袜把脚泡进清清凉凉的水里,任凭月光洒在身上。   “杨怀玉不是良人。”秦贲在她身后负手而立:“可别被他这些小招数骗了。”   秦染低着头,玩着随手扯得野草:“我知道,只是我看他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要是不领这份情,显得我多无情似的。”   “那就离他远点,好好跟在娘娘身边,别总是跑回来。”秦贲看了看打算走近的禁军,等他们绕远了才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瞧着你也比先前稳重了许多,可见即便是跟着娘娘,不必刻意学什么,都能把你的性子静下来。”   秦染踢了个水花,突然说:“可我觉得娘娘她们好可怜啊。”   “胡说八道。”   “真的。”秦染继续踢水花:“她们才多大的,身上的锦衣华服就像是网兜一样,每日除了看书就是出去散步,只有略略几件事可以打发时间,什么玩闹都与她们无关,身边随时都跟着一大群人,我瞧着都觉得闷。   我明明记得皇上说过,昭仪娘娘喜欢蹴鞠,喜欢踢毽子,是个极其好动的性子,还说杨顺华也是个极其好动活泼的人,说夏顺容贪吃好玩,一个个都是贪玩的年纪。   可我瞧着一点也不像,她们只会看书弹琴,只会下棋画画,要么就闲聊说话,走路的时候步摇都不晃动一下,我也没见夏顺容多贪吃,她都很克制自己的,只是偶尔放纵。 第315章 为什么要让太后回来   而且,我总算是看出来皇上说的问题了,皇上不是说娘娘和他不亲近嘛,身边每天都跟着这么多人,时时刻刻都要做后宫表率,她要是不端着架子,后宫就没规矩了,到时候,又是人人都要怪她了。”   秦贲沉默不语,他对后宫的事不熟,也不方便随便过问。   “如果我以后也成了这样,那真是太可怕了,没了本性,被各种规矩束缚着,纵使吃穿不愁,也不得不被礼数压抑,就像是带了枷锁的鸟,看似可以飞,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的扑腾翅膀罢了。”   秦贲过来,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别胡思乱想,有我和爹在,就不会让你过这样的日子。”   秦染不吭声,她相信秦贲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是秦老将军就说不定了。   老头子脾气死犟,执意要把她嫁给杨怀玉,偏杨夫人看她不顺眼,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她肯定是要被各种规矩束缚的。   兄妹两都少见的沉默着,突然有人疾跑上船,发现秦贲在案上后,又飞奔下来:“秦将军,接旨。”   “皇上有旨?”秦家兄妹急忙跪在地上。   “着令秦贲带兵驻守统领,命禁军统领护送御驾及宫眷即刻回宫,钦此。”   即刻回宫。   这四个字听得让人心惊,秦染赶紧穿上鞋,拿上圣旨就跑去找姜容鹤。   “皇上不提自己的处境,只是让御驾即刻回宫,想必是要发生大事了。”姜容鹤心里慌了:“既然这般着急,便是一日都不能等了,吩咐下去,连夜预备船上的吃食,明日一早起锚。”   阿南应了声,立刻安排小太监往各处通传。   本已经冷清下去的船队瞬间又热闹了起来,一直忙碌到天亮,船上的米粮清水都预备齐了,所有外臣与跟着秦贲留了下来,秦染则跟在姜容鹤身边,跟着众人起锚出发。   这一路上,再无人有心思赏看风景了、,一路顺流而下,借着雨季流水湍急,不过小半个月,就抵达首阳。   离宫数月,再次回宫,却没几个人心里高兴,温骁的动向不明,她们如坐针毡。   回宫次日,安王府的折子就经过三司的手送到了姜容鹤这里。   “太后得知娘娘有孕,大喜过望,想着如今也病愈,一直住在宫外遭人非议,朝中几位大人商议过,觉得太后的确不便久住王府,还是该回宫才是。”   听听这话,姜容鹤的头皮就麻了:“安王府住着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回来?皇上口谕,不得回来的。”   “皇上以照顾安王为由遣送太后离宫,又说太后生病,让太后留在安王府,如今几个月了,再这么说实在说不过去。”陈嬷嬷解释道:“而且,几位大人的意思,似乎是为了太后的安危着想,进宫最佳。”   姜容鹤一脸不情愿:“虽然现在的日子过的普通平常毫无意思,可是一想到太后回宫后,每天都要找我麻烦,我就怕得很,不仅要每天早起过去请安,还要被她各种膈应,烦死了!想想就烦死了。” 第316章 双喜临门   陈嬷嬷一脸理解的看着她,谁不烦太后?   就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还闹腾的太后,三天两头找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都嫌烦。   姜容鹤发了会儿脾气,把折子丢在桌上,气呼呼的吩咐:“那就准备着,迎太后入宫吧。”   温骁不在,她要是拦着不让太后回宫,能被口水淹死。   这事根本不需要她点头,三司也只是地折子通知一下,所以没两天,宫里就预备齐整了,恭迎太后回宫。   这一日,姜容鹤带着后宫众人亲至福临门等候,还没到时辰,虽有云伞这样,众人还是被秋老虎舔的大汗淋漓。   “唉~”   身后不轻不重的多了一声叹息,姜容鹤微微回头,就见沈怀娇丧着一张脸,再看后面,其他人也都丧着脸。   后宫苦太后久矣~   “还是娘娘孝敬,刚回宫就迎回太后。”沈怀娇脸丧的都可以直接换衣服送殡了。   姜容鹤黑了脸:“你闭嘴,我没有。”   “唉~”沈怀娇又叹了一声,恨不得把心里的苦闷都吐出来。   等了许久,才见马车驶入宫门,众人忙打起精神,等着马车缓缓停下,齐齐见礼:“妾身恭迎太后回宫。”   车门开了,最先出来的人却让姜容鹤神色一僵。   施沄?   好家伙,她怎么和太后在一块?不是在出宫巡政前,就被温骁送走了吗?   其他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一个个不可思议。   施沄唇角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伸手扶住太后:“太后,您慢点。”   沈怀娇立马用手肘拐了姜容鹤一下,嘴唇都没怎么动,就把话挤出来了:“她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知道?”她快烦死了,回来一个太后还不够,还来了一个施沄。   好家伙,觉得宫里的日子太清净了是吧?   太后来到她们面前,看着姜容鹤,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眼,冷漠的眼睛扫过她的小腹,阴沉沉开口:“听说你有了身孕?”   “是,已经四个月了。”姜容鹤老实回答。   太后暗暗翻了个白眼,竟然一点也不高兴,只是目光扫过其他人:“你们呢?”   她们都不说话,太后的脸色也就更黑了。   “一群废物,伺候皇上也有一年了,竟然这般不成器。”太后厉声责骂:“若是哀家再不上心,岂不是要耽误皇室香火?”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吭声,这种时候,谁跳出来和太后顶罪,那就得做好和她破口大骂让人看笑话的准备。   太后拉了拉施沄:“听说,昭仪娘娘教唆皇上,连自己孤苦无依的义妹都不能管?”   这说的是人话?   “妾身不敢。”姜容鹤看了眼施沄:“只是施姑娘未嫁,长久的待在宫里并不合适,且施将军遗愿就是请太后教导施姑娘,所以皇上才会将施姑娘送去安王府,又因不忍太后照顾安王之余多加操劳,故此才托其他人暂时照顾施姑娘。”   她离开说话漂亮,太后只是一声冷哼:“是嘛,那如今巧了,哀家痊愈,自然是将人带回来,你没意见吧。” 第317章 搁这儿内涵谁呢   “只要太后舒心,怎么着都好。”   她还知道认怂,太后总算是舒心了几分。   施沄盈盈一拜:“又要到扰娘娘了。”   “哪里,姑娘能在太后身边陪同为太后解闷,替我等尽孝,何来叨扰?”姜容鹤扬起笑意:“太后,妾身愚昧,不知这施姑娘如何安置?”   太后瞪了她一眼:“听说你们先前将人丢在偏僻的玉堂殿?不知礼数,这一次,就让沄儿随我住长信宫,如今长公主不在身边,也就只有她能孝敬了。”   “是。”姜容鹤才不跟她生气呢。   玉堂殿是皇上安排的,随你怎么说,关她屁事。   太后目光往后,发现了秦染,该是一时没认出她,直接就问:“那是谁?”   秦染挪不出来见了礼:“臣女秦染,参见太后。”   “秦染?是你啊。”太后的态度不冷不热,有点想起来了:“何时回来的?怎么都没听说呢。”   秦染老老实实的回答:“前两个月跟随我哥哥去的淮阳,皇上命臣女跟随昭仪娘娘学习规矩,所以暂住宫中。”   “学规矩?”太后神情讥讽:“是学规矩,还是学勾引人的手段?你是将门嫡女,可别学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给家门丢人。”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秦染皱紧了眉头,姜容鹤却已经习惯了,懒得和她吵嘴。   “秦姐姐。”施沄这会儿开口了:“我也是将门女子,是骁哥哥的义妹,我们可以一起跟着太后学规矩的。”   秦染黑了脸,她只是不方便直接怼太后,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的?   “学什么规矩?学你不分尊卑直称皇上名讳?学你见了娘娘主子不见礼在旁边呆头鹅一样杵着?还是学你乱攀亲戚?我们俩素不相识的,上来就喊姐姐,上赶着沾谁的光呢?”   这话怼的姜容鹤和沈怀娇默契的回头瞅了一眼,满眼惊讶一脸的不可置信,再瞧一瞧施沄僵在脸上的笑意,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俗话说人走茶凉,施将军一死,施家也算是彻底败落了,但秦老将军尚且在世,与秦贲父子二人驻守边关,是大梁重臣。   秦染的地位远超施沄,哪里容得下她来攀附?   施沄脸色僵硬,尴尬万分。   姜容鹤憋着笑,唇角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无礼。”太后怒了,也听出来她在指桑骂槐:“你是说哀家不会教人?”   秦染屈了屈膝:“臣女不敢,只是娘娘的端庄知礼是满朝公认的,臣女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臣女虽然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也瞧得出来施姑娘失礼,所以帮她指证。”   太后气的脸色铁青:“真是好一番伶牙俐齿啊,看来有些人花言巧语狡辩的本事你是学到了不少呢。”   搁这儿内涵谁呢?   “太后息怒,是妾身失职。”姜容鹤施施然认错,她实在不想和太后争执,费精神还吵不明白,只求赶紧把这尊佛送回长信宫了事。   秦染却气的胸膛起伏,还想为姜容鹤说话,被夏宁冉回头瞪了一眼,她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第318章 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到底谁不是好货色?   后宫和和美美的一点事没有,太后回来就开始挑刺讽刺人,昔日她把定远侯闹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现在还想把宫里也闹成这个样子吗?   “息怒?”太后微微低着头,眼睛却狠狠盯着她,一副极其刁钻恶毒的模样:“好好的将门嫡女跟着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姜容鹤不吭声,随便她怎么说,只求她赶紧说完走人。   大庭广众的太丢人了,训斥就不能回长信宫说?非得当着一群宫人的面丢人?   她走到姜容鹤身边,斜眼瞪她:“别以为有了身孕就可以无法无天,才四个月,离着生下来还早呢,一切可都说不准,毕竟宫里的孩子难养活。”   众人都惊了,这可是皇嗣,怎么说都是皇上的血脉,以后是要称呼她一声皇祖母的,这话她也能说出口?   老太婆疯了吧?   “太后何意?”姜容鹤不忍了:“妾身腹中是皇上的子嗣,太后可以不喜欢妾身,可以不喜欢这个孩子,但为何要诅咒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太后立刻板着脸:“哀家何时诅咒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只是提醒你罢了,莫要不识好歹。”   她这么不讲理,姜容鹤也不顾全颜面了,给脸不要脸,她还忍个屁啊。   “那太后就当妾身不识好歹吧。”她扭头就走了,这可把众人都看的一惊,秦染见状,立马跟上,剩下沈怀娇几人跟上也不是,不跟上也不是。   太后险些气疯:“你……不知礼数的东西。”   她一副要晕倒的模样,施沄赶忙扶着,其他人冷眼瞧着,也都想走了。   好好的恭迎太后回宫草草收场,太后一进长信宫就躺下了,惊动了整个太医院,恨不得把姜容鹤顶撞她的事闹得天下皆知。   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心口疼,好几个太医把脉,都没摸出什么病症,不得不凑在一块假做商量。   “我真是服了。”杨莹莹低声骂了一句,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其他人都不吭声,心里确实认同的。   姜容鹤腹中皇嗣到底是皇家血脉,那番话的确不该说。   “娘娘。”宫女出来了:“太后请娘娘及诸位主子进去。”   沈怀娇明显不耐烦,杨莹莹更是忍不住厌恶,却没都说话,丧着脸进去乖乖站好。   太后靠着引枕,气色比她们好多了,脸色阴沉,砸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就像是一个个白眼,施沄心安理得的坐在床前,即便她们都站着,她都没有站起来的想法。   “哀家离开才几个月,后宫就这般不成体统了,姜氏恃宠生娇,如今仗着自己肚子里有货,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夏宁冉忙见礼:“太后息怒,昭仪娘娘身怀有孕,本就气燥,并非有意顶撞太后。”   “怀个孩子就把自己当个东西,真以为只有她能生不成?”太后的嘴脸极其刻薄:“你们比她年轻,怎么就她有动静?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伺候的?” 第319章 老太婆你疯了   她们都不说话,一味的沉默着。   “你们一个个,不思量着怎么伺候皇上,只晓得偷懒耍滑吃喝玩乐,要你们何用?”太后声音更大,可还是没人理她。   爱骂就骂吧,反正只当耳旁风,谁往心里去谁就是傻子。   太后却以为她们害怕了,板着脸说:“如今皇上未归,哀家必定是要好好整顿一番后宫的,来人,去传旨,废昭仪为正九品贵人,迁居兰台禁足反省。”   这话一出口,沈怀娇就把眼睛瞪大了:老太婆你疯了?   “太后……”传旨的人也愣了。   谁不知道昭仪娘娘盛宠,如今她又身怀有孕,只等生下皇子就能母凭子贵,谁敢得罪她?   “去啊,哀家的话不中用吗?”太后怒了,瞧着满屋无动于衷的人,一脸疼痛难忍的表情,捂着心口说道:“你们是想气死哀家啊。”   沈怀娇缓缓开口:“太后,今日,虽说昭仪娘娘有错,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人人都误会太后诅咒皇嗣?届时皇上回来,可怎么交代?”   “皇上那边哀家自会交代,就该让你们知道,即便是得宠有孕,也别目中无人。”太后反驳的理直气壮。   好家伙,这不仅仅是想打压姜容鹤了,这是想把她们都踩下去啊。   这能忍?   沈怀娇面上波澜不惊:“昭仪娘娘腹中乃是皇嗣,降为禁足太过严苛,妾身请太后收回成命。”   众人都跪了下来:“请太后收回成命。”   即便太后不知道现在的处境,她们可都清楚,一旦温骁真的出了什么事回不来,那她们唯一的指望就是姜容鹤腹中的孩子。   所以,哪里容的下太后搁这儿犯蠢?   “你们……”太后继续心口疼,‘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倒在床上,施沄立马去请太医,沈怀娇等人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到门口时,施沄上赶着来到沈怀娇面前:“骁哥哥若是知道修仪娘娘这般照顾昭仪娘娘,必定对修仪娘娘另眼相看。”   大热天,本就被太后闹腾的一肚子火气,施沄还上赶着过来阴阳怪气,沈怀娇顿时火冒三丈,抬手一耳光就扇在施沄脸上了。   “提醒多次,都不知道避讳皇上名讳,区区一个义妹,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学不会规矩就滚。”   她竟然会发火,这可又把众人惊得一愣,施沄捂着脸,怔了一怔,立马冲进了屋里,哭的门口都能听见了。   “烦死了。”沈怀娇也端不住架子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又蠢又坏的人。   她黑着脸气呼呼的离开,其他人也都赶紧走,生怕步子慢了就被太后喊回去。   椒房殿这边,秦染气的满屋子团团转:“我就没见过这样的长辈,这可是皇上的孩子啊,她竟然说这种话。”   姜容鹤坐着哭鼻子,虽然她现在气的恨不得去锤死那个老太婆,但她就得哭,不仅现在哭,刚刚还一路哭回来。   不出意外,明个儿就该都知道太后诅咒皇嗣了吧。   她等着三司的夫人来给她赔礼道歉,她一定要告这个状。 第320章 着实被开了眼了   次日用过早膳,便有肃阳侯夫人携三司夫人入宫请安。   按规矩,她们先去了长信宫。   太后一瞧见肃阳侯夫人戚氏就翻了白眼:“这是谁啊,怎么先前从未见过呢?”   她是故意的,话里话外恶心戚氏,讽刺她先前从不进宫给自己请安。   司徒夫人大方的一笑:“侯夫人不大出门,也难怪太后瞧着眼生。”   “哼~”太后丝毫不给司徒夫人面子,仍旧阴阳怪气:“眼生到是不眼生,就是觉得来气。”   这话一出口,戚氏心里就非常不痛快了,若是换做她一个人来,绝对不会到长信宫来,直接取椒房殿坐一坐就好了。   谁有闲工夫巴巴的跑进宫里来听别人讽刺呀?   其他三位夫人更尴尬了,肃阳侯和长公主的婚事是太后亲自提的和离,肃阳侯再娶也是理所应当,怎么就把怨气洒在侯夫人身上了?   “太后。”司空夫人还想打圆场:“听闻太后身子不适,臣妇们特来探望,太后可好些了?”   太后板着脸,就跟旁人欠她一样,听了司空夫人的话,脸色才稍稍好转:“都坐吧,到底是你们知晓规矩,还想着入宫给我请安,不像有些人,肚子里揣了个货,不仅顶撞哀家,还连请安都不来了,哀家在安王府住的舒心自在,一回来就受了一肚子的气。”   嗯……   头一次和太后打交道,她们无语了。   她们是命妇官眷,是外人,当着她们的面这么诋毁一个娘娘,是想让她们看宫里的笑话吗?   而且,太后之尊,竟如此上不得台面。   “哀家听说,外面的人常说姜氏知礼,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鬼话,分明就是个狐媚惑主的玩意儿,竟然还说她知礼。”   她们神色尴尬的听着,接话也不好,不接话也不好。   最后还是司徒夫人强颜欢笑着道:“娘娘身子重,太后莫要气恼了,当心身子才是。”   “身子重?谁没生过孩子?哀家已经算是对她客气了,这若是放在其他人家,必定是要日日过来站规矩的,她到好,与哀家一言不合甩脸就走。”   司徒夫人噎住了,目光看向年轻时被婆婆百般磋磨的司空夫人:你坏身孕的时候站规矩?   司空夫人微微摇头:我家婆婆虽无理取闹,却也没到这个地步。   目光对视,她们无声轻叹。   “孝敬婆母是本分,按说,她该每日侯在哀家身边端茶倒水,服侍哀家睡下了还得守夜才是,可是哀家到现在,都没喝过她亲手奉的半盏茶。”   这要求说的几人都沉默了。   “太后慈爱。”司徒夫人满脸尴尬,却不得不打圆场:“怎么舍得把自己昔日吃过的苦,让娘娘们再吃一遍呢?”   太后皱眉,司空夫人立马轻轻推了司徒夫人一下。   昔日太后刚进门,就与温老夫人闹得不可开交,把老人家都分家分出去了,几时这样做过?   司徒夫人这才想起来,顿时觉得大难临头,再一看太后,脸色黝黑,神情严肃:“哀家就是没遇上懂事的婆母,才会吃了诸多苦楚,如今教导晚辈,她们还不识好歹。” 第321章 太后说你坏话了   没人接话了,这话说得她们有些听不下去。   “太后想得周全,只可惜昭仪娘娘年轻浮躁,辜负了太后好意。”施沄插话进来。   戚氏看着她,一脸疑惑,太后身边的宫女可以这副打扮?   她不认得施沄,司徒夫人三人却知道皇上有位义妹,太后入宫前特意接到身边带着。   先前没听到过施沄什么消息,不过如今她贸然插话进来,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三位夫人顿时不满。   她们与太后说话,一个臣女杵在跟前,不避嫌不见礼已经失礼了,竟然还插话。   当下谁也没搭理她,冷眼瞧着她与太后一唱一和的说些不过脑子的嚣张话。   在长信宫如坐针毡的待了半个时辰,太后要午睡了她们才得以逃出来,站在宫巷里面面相觑。   “午睡的时辰了,这会儿过去椒房殿,只怕惊扰昭仪娘娘。”司空夫人开口了:“不如等等。”   她们本就是约着一块入宫探望身怀有孕的昭仪娘娘的,听说昨天太后诅咒皇嗣,她们不信,想着入宫打听打听真假。   这会儿早就心里有数了,哪里还需要去打听真假什么?   就太后的嘴脸和德性,毫无大家风范,也无主母体面,属实是印证了温老夫人对她的评价,登不得大雅之堂。   司空夫人直接叹气:“娘娘实属不易啊。”   她家里的婆婆虽然刁钻多事,却也比太后好一些,最少顾及脸面,也晓得家丑不外扬的道理。   可这位呢,巴不得把那些婆媳间别扭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对比之下,自己那位婆婆竟和蔼可亲了几分。   “侯夫人。”司徒夫人温声安慰:“方才的事,也别放在心里。”   戚氏扯了扯嘴角:“这不算什么的,只是可怜娘娘,处处顾着皇家体面,却不能精心养胎。”   这话说得其他三位夫人都有些尴尬了,是她们的丈夫主张太后回宫的,昭仪娘娘不能精心养胎,也算是她们的丈夫造成的了。   本来,她们对姜容鹤的来历就抱有成见,所以一直觉得宫中不宁,并非是因为太后与温锦兰挑事,而是被人陷害,所以才惹得皇上厌弃。   可如今面对面的见见太后,才发现她们错的有多离谱。   在御花园等了半个时辰她们才过去椒房殿,跟着宫女进去,就瞧见姜容鹤在看书,秦染也在身边写着字,见她们来了,姜容鹤立马把书放下。   秦染赶紧站起来见礼:“娘娘有客,那我等下过来。”   “好。”姜容鹤笑盈盈的看着她出去,然后才道:“这么热的天,诸位夫人还来瞧我,实在辛苦了,林湘,上茶。”   “娘娘随驾归来,我等理当前来请安。”戚氏细细的打量着她:“娘娘的气色不好,可是心里不痛快?”   其他三位夫人都不好开口,也就只能她开开口。   姜容鹤摸了摸脸,笑意勉强:“无事。”   “臣妇们刚刚去了长信宫。”戚氏轻叹一声:“娘娘莫放在心里,一切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她给姜容鹤提了个醒,太后说你坏话了。 第322章 眼泪是女子的大杀器   姜容鹤听懂了,笑了笑:“太后是长辈,哪有与长辈置气的?我只是心里惭愧,昨日气急,竟然对太后发了脾气,思来想去,内心惭愧,太后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啊。”   “娘娘如此宽容,臣妇们真是敬佩啊。”这话说得着实客套了些。   “可能你们不信,只当我做戏罢了,可我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自己受委屈没事,孩子是无辜的,太后中伤我腹中孩儿,我如何忍得了这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低落。   这话立马引起司徒夫人的共鸣:“孩子是母亲的软肋,哪有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呢?”   “是啊,十月怀胎,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养大,哪里舍得他委屈难过?”   姜容鹤适时落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瞧的人万般心疼。   不过,话里的意思却让她们听明白了。   在座的三位夫人自问,若是自家儿子十分喜欢的贵妾有了身孕,即便对方再怎么闹妖,她们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宽容几分,毕竟是自家血脉,而且也免得儿子生气难过才是要紧。   可太后这是完全不管皇上会不会心疼难过,全然按照自己的脾气来。   她们瞧着姜容鹤也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主儿,想想外面官眷对她的风评,实在想不明白太后到底看她哪里不顺眼。   她们在椒房殿坐了许久才离开,姜容鹤让陈嬷嬷准备了一些点心让她们带回去:“都是我素日打发时间亲手做的,诸位夫人别嫌弃才是。”   她们之间不能有贵重礼物来往,送些点心再合适不过了,也免得人旁人说闲话。   将她们送走后,秦染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刚刚出门调了个头就折回来了。   “娘娘,不是说要告状吗?为什么还要帮太后说好话呢?”她不懂了。   姜容鹤擦去挤出来的眼泪:“告状是为了让人知道我的委屈,我若大哭大闹,张口闭口都是太后的过错,那在旁人眼里,便是两个市井泼妇指鼻子对骂,何来委屈,谁愿意多管?   太后必定是骂了我的,我自然不能与她计较,我宽容大度,反衬的太后如乡野村妇一般不知体面分寸,哭一哭,让她们晓得在委曲求全,过错自然怪不到我的头上。”   “何必呢?”秦染听着都觉得好累:“这样弯弯转转的,一点也不痛快。”   姜容鹤笑了,拉着她到面前坐下:“我只教你一句话,眼泪是女子的大杀器,是用来示弱博取怜惜的,不是用来发泄情绪的,更不是事后悔恨的。   将来嫁人为妇,若是被婆母为难,硬碰硬是下下策,长辈管教晚辈理所应当,许多长辈会借此刁难,这种时候硬碰硬,夫君大多会站在婆母那边,觉得你不懂事。   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只会嚼你的舌根,你倒不如做出一副温良柔顺的样子,落几滴眼泪,让你的夫君瞧见,然后再说一说婆母的所为,切记,最后必定是要说感谢婆母的。” 第323章 沈家来确认怀孕真假了   秦染听得目瞪口呆:“那若是嫁的是个混蛋玩意儿,觉得他老娘怎么做都是对的,让我受尽委屈也要自己忍着呢?”   这话问的姜容鹤眉头一皱,气性立马就上来了:“那就硬刚,给脸不要脸,就干脆撕破脸,有些人就是不能给脸,否则得寸进尺。”   “对!”秦染深以为然,直接拍桌站了起来:“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当初太后怨恨妾室抢走了她的夫君,所以她厌恶定远侯府所有女人,可如今,她竟然还想让皇上三妻四妾。   她自己都吃过苦,竟然还想旁人也吃一遍,可是到了长公主身上,即便多年没有生养,也不允许肃阳侯纳妾,什么都以对自己有利的为主,当真让人不爽,我祖母就说过,谁摊上太后这样的婆母,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话说得姜容鹤忍俊不禁:“这里面的纠葛我也听皇上说起过一些,说是皇考是在太后生下安王的那个月子里纳的妾,所以太后对此耿耿于怀。”   “是啊,我刚知道的时候还和我祖母说,也难怪太后会这么歇斯底里,然而我祖母说,她也不冤枉,不给侯爷纳妾,让她忙着和妾室斗法,温家就要被她折腾的母子断绝关系兄弟反目了。”   这消息听得姜容鹤瞪大了眼睛:“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祖母可爱唠嗑了,我爹我哥又不爱说话,她就只能和我叨叨,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我听了许多呢。”秦染得意的挑眉:“不过,皇上很不喜欢谈论自己的家事,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娘娘说这些。”   不喜欢谈论吗?可她瞧着,皇上每次和她聊这些都听欢快的呀。   姜容鹤有点拿不准了。   见过几位夫人后,后宫没什么大动静,姜容鹤却是一点也不急。   她是极有耐心的,既然选这里暗戳戳的给太后埋祸根,就不会急功近利。   只是这个时候,沈家请旨入宫。   帖子送进宫的时候,沈怀娇正好在椒房殿请安,瞧着自己手里的帖子,姜容鹤笑了笑:“大概是来确定你的身孕是否属实了。”   “娘娘觉得妾身应该如何应对?”沈怀娇等着她说话。   毕竟假孕这个法子是姜容鹤提的,现在沈家进宫来确认,万一糊弄不过去,她可不想担责任。   姜容鹤看着她:“你把自己宫里的口风统一,其他人的口风,自然有我替你料理。”   沈怀娇沉默了一阵,知道她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故此也不废话了。   次日,沈老夫人亲自进宫来了,跳过长信宫,先来的宣明殿。   满头银发的老人精神矍铄,行了礼坐下,便伸手摸向沈怀娇的肚子:“娘娘是何时侍寝的?”   “七月十九。”沈怀娇谎报了一个日子。   她算好了,按照这个日子算,两个月不到,摸不出来的。   沈老夫人满意点头:“不满三个月,皇上可知晓?”   “祖母,胎相未稳,我是不敢声张的。”沈怀娇压低声音:“一经发现就赶紧告诉家里了。” 第324章 给太后报喜   沈老夫人越发满意:“娘娘做的对,昭仪娘娘有孕在身在晋封为正三品,娘娘无子,却能晋封庶三品,可见皇上对娘娘的喜欢。”   这话说得沈怀娇心里警铃大作,可她不慌,与沈老夫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她自然明白沈老夫人的言下之意。   “孙女儿做错了事,害死了一条人命,牵连家中,闭门思过时抄写佛经百遍恕罪,幸好老天开眼,让皇上开恩,临幸了孙女儿。   孙女不敢隐瞒,事后,孙女儿曾对皇上哭诉,母亲被孙女儿犯错牵连,孙女儿良心不安,皇上有感孙女儿孝敬,这才开恩,晋了孙女儿的位份。”   说辞是她早就想好的,沈老夫人听了一时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似乎在掂量可信度。   “祖母,我娘可好?”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母亲的处境。   沈老夫人笑了笑:“你母亲身体痊愈,由你大哥大嫂亲自接回来了。”   “那就好。”沈怀娇面前释然松了口气,心里却恨得要死。   自己为了沈家的前途入宫,他们到好,自己不过一时出事,就把自己母亲赶去了寺庙,现在又把人接回来,打量着她会忘记吗?   还是说,以此告诉她,母亲能否好过,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可恶   沈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既然有了身孕,便要好好保养,等胎相稳固,皇上也该回来了,届时,家里必定不会让你再屈居人下。”   “好。”沈怀娇感动的热泪盈眶。   沈老夫人嘱咐完,就按规矩往长信宫去请安。   “老夫人,这娘娘有孕,为何不见您高兴呢?”身边的老嬷嬷十分不解。   沈老夫人扯起嘴角:“她进宫一年多,刚开始卖惨装温柔什么事没做过?皇上那个时候不宠她,出去巡政一趟,突然就临幸她了,荒谬。”   “兴许是先前昭仪娘娘身子方便,所以皇上对其他人不感兴趣,我们娘娘年轻貌美,与昭仪娘娘的美全然不同,昭仪娘娘不能侍寝,我们娘娘得宠,也不算意外的。”   沈老夫人暗自点头:“此话说的有理,只是家里的太医不把脉,我到底是不相信的,不过,这也不打紧。”   如果真的有孕了,那沈家有耐心等孩子出生,届时除掉对沈家虎视眈眈的温骁,扶立幼主。   如果没有身孕,那也可以借刀杀人除掉姜容鹤腹中的孩子,没了这个皇嗣,只要这次益州的人得利,温骁回不来,那沈家也不是不可以扶立温邵。   反正家里女儿多的是,嫁给温邵生下子嗣,也不过一两年的事,只要能保住沈家家门富贵世代无忧,没什么不可以的。   思索间,沈老夫人已经到了长信宫。   太后对她还算客气,见面时难得有些笑意:“老夫人上了年纪,实在不必这么客气。”   “老身是特意来向太后报喜的。”沈老夫人笑呵呵:“事情,老身已经听说了,知道太后委屈,所以来说件喜事让太后高兴。”   太后一头雾水:“什么喜事?” 第325章 沈老夫人借刀杀人   “修仪娘娘有孕,如今快两个月了。”沈老夫人笑呵呵:“皇上不在身边,那孩子害怕,竟不肯对外说。”   太后一惊,转而开怀大笑起来:“此事当真?”   “是,已经请太医请脉了。”沈老夫人说的十分肯定。   只有让太后确信自家孙女儿有了身孕,那她才能越发没有顾忌的对付椒房殿那位。   太后拍手大笑:“喜事,真是大喜事,这样的喜事怎么不说呢?”   “孩子胆小啊,皇上极少临幸她,贸然有了身孕,也恐遭人嫉妒。”沈老夫人满脸心疼。   太后明白了,这是在提防人呢,至于是谁……除了姜氏还能有谁?   “小心些也好,只是这孩子,怎么连哀家都不说?”她有些责怪了:“枉费哀家一向疼她。”   沈老夫人忙道:“她如何不知太后疼她,只是太后身子不适,哪能把这些顾虑说出来让太后操心?今日也是问了老身的主意,这才大胆让老身来告知太后一声的。”   “这孩子办事,历来是最周全的。”太后很是欣慰,只是很快就又怨怼起来了:“这样的好孩子,皇上偏不喜欢,反被那个狐媚迷得神魂颠倒,哀家说不得管不得,如今仗着有身孕,处处与哀家叫板,哀家……唉~”   沈老夫人深以为然:“如今到不怎么,只是若生下皇子……”   生下皇子,那还了得?   太后顿时心里一沉。   “不过,修仪的孩子必定与太后这位祖母亲近的,其他人亲近与否,也不是大事。”沈老夫人马上又笑呵呵。   太后突然就悟了,是啊,皇上只是想要一个皇嗣,反正现在沈修仪也有了身孕,谁生不都是一样的?生不下来的那个也只是没福气罢了。   她顿时高兴起来。   次日,姜容鹤刚起身,林湘就进来了:“娘娘,太后口谕,请您到长信宫去,说是有大事宣布。”   “大事?”姜容鹤疑惑不已,梳洗打扮好,才慢悠悠的乘着小轿过去。   她是不大乐意过来的,所以,自进门行了礼,就什么话都不愿意再说。   “来。”太后十分亲热的招呼沈怀娇挨着她坐,拉这沈怀娇的手,一脸骄傲:“宫里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修仪如今也有身孕了,快两个月了。”   一句话,惊得其他人都是一愣,沈怀娇也是一愣。   不过她立马反应过来,沈老夫人并不在乎什么不足三个月不能声张的事,又或者说,沈老夫人并不相信她有了身孕。   她看向姜容鹤,姜容鹤也有一时微怔,但立马就笑了:“这是大喜事,妾身恭喜太后,恭喜妹妹。”   其他人迟钝的没动,皇上何时临幸过沈怀娇?她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   “恭喜太后,恭喜修仪娘娘。”夏宁冉起身了。   杨莹莹诧异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被夏宁人紧盯了一眼,然后一头雾水的站起来,跟着祝贺,两位才人也是一脸懵,却都没敢开口。   沈怀娇暗暗松了口气,她太害怕这种时候被人拆穿了。 第326章 我祖母没有相信   从长信宫出来,杨莹莹疑惑的盯着沈怀娇的肚子看了许久,夏宁人直接把她拉走。   “她怎么会怀孕呢?”杨莹莹想不通。   夏宁人拽着她往前走,只是交代:“这你别管,你只要记住,沈修仪如今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啊?”杨莹莹没弄明白。   夏宁冉却不解释,只是反复交代她别多问。   姜容鹤与沈怀娇慢悠悠的并肩走着,身边只有林湘和宋嬷嬷两个心腹跟着,其他人都离得很远。   “我祖母没有相信,这该怎么办?”   姜容鹤摇着团扇,略一沉思:“她把事情告诉太后,便是想让太后没有顾及的除掉我腹中的孩子。”   “我祖母怎么会……”沈怀娇想反驳,却没底气。   姜容鹤看了她一眼:“皇上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三司还以为太后的安危着想让太后入宫,可见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沈家不干净,自然是不希望皇上回来的,更不希望有皇嗣留下,否则,如何理所当然的立新君?”   沈怀娇沉默了。   “你母亲现在如何?”姜容鹤突然问起。   沈怀娇神情低落:“已经被接回家中了。”   “宣你母亲入宫吧,我做主,许你母亲入宫。”她看着沈怀娇:“你们母女很久没见面了吧。”   沈怀娇一惊一喜,激动难耐:“谢娘娘恩典。”   她开心极了,到了路口便欢欢喜喜的走了。   林湘脸色不太好:“沈家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把人接回去,不像是示好,反倒像是要拿捏着沈夫人,让沈修仪老实些。”   “或许吧。”姜容鹤摸了摸肚子:“回去告诉陈嬷嬷,往后我的衣食住行都要再三仔细,太后极有可能对我动手,那个丧心病狂愚蠢至极的老太婆,真是让厌烦。”   林湘点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们必定再三仔细着。”   得知沈怀娇可以宣自己母亲入宫见面,杨莹莹立马来了椒房殿。   “妾身也好久没见过母亲了,求娘娘开恩,让妾身也见见自己的母亲好不好?”她可怜兮兮,眉间微皱,瞧着都像是要哭了一般。   姜容鹤微微摇头:“沈修仪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我才让她见见她母亲,她自进宫,就不曾与自己的母亲相见,你不同啊,每逢年节,你们母女都是会见面的,她不一样,平常只能见沈老夫人。”   “娘娘。”   “别说了,回去吧。”姜容鹤不松口。   杨莹莹什么话都往外说,她先前允许,是要借她的口把自己的好名声传出去,现在正是如履薄冰的时候,她要是说漏了什么有的没的坏了事,那可不是小事。   没能成功,杨莹莹十分丧气,离开椒房殿时,整个人精神都蔫了。   回宫的路上她满肚子都是委屈,结果过宫门的时候,被人直接撞在了身上。   “啊~”与她相撞的施沄后退了两步,两手一扬,直接把身后一个宫女撞翻了,宫女手里的直接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砸了出来,是一尊送子观音,只可惜已经四分五裂了。 第327章 诬陷杨莹莹   杨莹莹揉了揉撞疼的手,一看是施沄撞的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了她一下:“没长眼睛啊?”   施沄摔在地上,手腕上的玉镯也碎成了几截。   她看着碎掉的镯子,顿时火冒三丈。   “顺华恕罪。”身边跟着的宫女已经慌张的跪地求饶了。   杨莹莹气的脸色涨红:“倒霉,青天白日的被你撞上,这么宽的路,不长眼吗?”   “是你撞过来的。”施沄生气大喊。   杨莹莹噎了一下,一时也闹不清到底是谁撞得谁,瞧见她手边碎了的镯子,憋着火气说道:“不就是一个镯子嘛,我赔给你就是了,哭什么哭?”   说着,她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递给她,施沄不接,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这是太后赏的羊脂玉,就凭你这个成色普通的翡翠镯子也能赔得起?”   “成色普通?”杨莹莹也来气了,直接把镯子丢在她身上:“你这只羊脂玉的镯子也不过是一般成色,不过碎了而已,又不是看不出来,装什么装?爱要不要。”   她本来就一肚子不悦,现下一点也不想和施沄说话,扭头就走了。   “姑娘。”宫女把施沄扶起来,急忙把盒子捡起来,确认观音像完好无缺,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若是碎了,奴婢的脑袋不保啊。”   她庆幸的念叨着,施沄看过来,心里立马有了主意,左右一看确认无人,直接把盒子拍在了地上。   “啪~”一声,盒子里的观音像彻底碎了。   “啊!”宫女吓得脸色大变:“姑娘,你……”   施沄抓住宫女的胳膊,几乎要把指甲掐进她的肉里:“听着,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与杨顺华撞在了一起,杨顺华气恼,所以推了我,打碎了观音像,明白吗?”   敢用东西羞辱她,她必然不会让杨莹莹好过。   宫女快要吓哭了。   “明白吗?”施沄加重了语气。   宫女这才带着哭腔回答:“明白了。”   听着她答应,施沄却还是不放心,拉着她对了一遍说辞,这才收拾好满地碎片,急急忙忙的回了长信宫。   不到半个时辰,杨莹莹就被长信宫的人押走了。   一盒子观音像碎片被太后摔在杨莹莹面前:“好啊,后宫果然有人见不得哀家对沈修仪好,哀家特意赏给她安胎用的观音像竟然还给砸了。”   杨莹莹吓得浑身一颤,看着面前的碎瓷片,立马说道:“不是的太后,妾身与施姑娘撞在一块,只摔碎了她手腕上的镯子,妾身已经赔给她了。”   “呸!明明是你推了施沄,不仅砸坏了盒子里的观音像,还将她手上,哀家赏她的玉镯给砸碎了,你还敢狡辩?”太后急赤白脸,恨不得用手里的佛珠狠狠扇她的脸。   施沄在旁边哭的伤心不已,更显得她十分无辜了。   “妾身没有。”杨莹莹极力申辩:“当时盒子只是掉在了地上,东西没碎。”   太后根本不听,抓起桌上的翡翠镯子,直接砸在杨莹莹的头上,杨莹莹一声吃痛大喊,额前立马起了个大包。 第328章 难保太后又在发疯   她突然砸人,就连施沄都吓了一跳。   杨莹莹懵了,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火冒三丈的她哭喊着去拽打施沄,被长信宫的人直接按住。   “放肆!”太后厉声责骂:“哀家跟前还敢动手,来人,把她关进暴室。”   一听要被关进暴室,杨莹莹就吓傻了,她愣在原地,大睁着眼睛,仰头瞧着太后以为自己听岔了,施沄假意抹着眼泪,同样一怔,但立马就满心得意。   她第一次进宫,杨莹莹就跳出来与她吵架,当着温骁的面拆穿她,弄得她下不来台,被温骁误会是个挑事的人,现在又拿个翡翠镯子羞辱她。   该!   长信宫的人拽着杨莹莹就走,跟着杨莹莹的宫女求情无果还被打了一顿,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被拉去暴室,立马爬起来往外跑,结果被嬷嬷一把揪住头发拖了回来。   “还想去找谁做主?不分尊卑的东西。”嬷嬷狠狠骂了两句,就把人拖着关在长信宫。   晚膳的时候,夏宁冉找了过来,秦染正学着姜容鹤的样子细嚼慢咽,见她来了,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顺容,你们吃饭也是这样吗?”   姜容鹤放下筷子:“别问了,大家都是细嚼慢咽,姑娘家吃饭哪有狼吞虎咽的?”   “啊?”秦染苦不堪言:“就这么一小碗饭,慢悠悠的吃这么久不累啊?我腮帮子都嚼酸了。”   姜容鹤抿唇笑而不语,看向夏宁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妾身听千秋殿的人说,杨顺华被人带走了,想着会不会是娘娘寻她有事。”夏宁冉语气克制,却也听出来着急。   姜容鹤一头雾水:“她到是来过我这儿,只是已经走了,何时被人带走的?”   “说是午睡那会儿。”   姜容鹤看着她,心里稍许明白了,这丫头怕是知道原委,但是不方便直说。   “阿南。”姜容鹤擦了擦嘴:“去千秋殿问问,带走杨顺华的人是谁。”   阿南应了声就去,姜容鹤朝夏宁冉示意:“先坐吧。”   夏宁冉坐下来去,却一直往外面瞧,瞧着十分着急。   过了两刻阿南才回来,跑的大汗淋漓,说话也气喘吁吁:“娘娘,奴才细细打听过了,今日杨顺华从咱们这儿离开后,在路上和施姑娘撞在了一起,把太后赏给沈修仪安胎用的观音像打碎了,太后动怒,将杨顺华送去了暴室。”   “暴室!”夏宁冉‘蹭’一下站起来,慌张的看着姜容鹤:“娘娘,杨顺华虽然莽撞,却无恶意,还请娘娘救救她。”   姜容鹤脸色难看:“在哪一处撞上的?”   “似乎是近御花园那个宫门拐角的地方。”   姜容鹤沉了脸:“从长信宫到宣明殿去,怎么会在那里遇上从椒房殿往千秋殿去的杨顺华?”   “那个施沄是故意的?”秦染叫起来。   这个姜容鹤不确定,但观音像已经碎了,消息还瞒的这样紧,难保是太后又在发疯。   “你快去一趟宣明殿,告诉沈修仪原委,这件事她去求情更为合适。” 第329章 她是在杀鸡儆猴   阿南应了声,立马又跑了。   “娘娘。”夏宁冉十分着急:“妾身想先去暴室瞧瞧杨顺华。”   姜容鹤看向她:“你现在过去,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必定自身难保。”   “太后早晚都是要撕咬到妾身身上的,也不在乎这一时一日了。”夏宁冉隐隐动怒。   太后现在就是一条自以为是的疯狗,顺她者昌逆他者亡,谁能保证她不会把利爪伸向自己?   姜容鹤认真想了想才点头:“去吧,交代那里的太监,不许动手,仔细问问杨顺华经过。”   “是。”夏宁冉立马就去了。   秦染在一旁眉头紧皱:“一尊观音像而已,至于把一个妃子丢进暴室吗?”   “太后看我一直不顺眼,先前我不过肠胃不适,她就误会我有了身孕,动了让我生不出孩子的念头,这种时候沈修仪有了身孕,她便将所有人当做和她一样,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怎么除掉别人腹中的孩子,今日所为,不过是想杀鸡儆猴罢了。”   秦染听得眉头更皱:“自己的孙儿,她也下得去手?”   自己的孙子?她连亲生的儿子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孙辈呢?   “这种人自私自利,哪里管这么多?”姜容鹤看了一眼外面,心里也酝酿起了主意。   阿南很晚才回来,见面就说:“奴才告知了沈修仪原委,沈修仪立马就去了长信宫,结果吃了闭门羹,那个施姑娘拦在门口,一会儿说太后在礼佛,一会儿说太后已经歇下了,就是不让沈修仪见。   沈修仪便问她为何会在那里与杨顺华碰上,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还卖惨说自己的镯子碎了,沈修仪气的不行,直接扇了施姑娘一耳光,那施姑娘也是心魔魇了,竟然叫嚷着与沈修仪争执,说欺负她一个孤女。”   “她和沈怀娇叫嚷?”姜容鹤忙把茶盏放下:“动手了吗?”   边上的人都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错过一星半点的精彩。   阿南摇摇头:“这到不曾,沈修仪大发雷霆,警告施姑娘,自己作孽就自己想法子,别拿她做幌子,若再有下一次,必定撕了她的嘴。”   “沈怀娇反应倒是快。”姜容鹤这才喝了口茶:“她也知道太后所为是给她招祸呢,只是那个施沄,当真是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陈嬷嬷说道:“太后乃是皇上生母,礼法又说孝顺双亲,皇上为天下表率,自然少不得顾全一二,自是有人狗仗人势,将自己当个东西,只可惜一个个都拎不清,别说宫里,就是天下,都只有一位主子,那就是皇上,触了皇上的逆鳞,不管依仗哪座靠山都是无用的。”   这话说得极对,可就是有些人拎不清。   第二日一早,沈怀娇就去了长信宫请安。   “妾身听闻太后惩罚了杨顺华,不知何故?”沈怀娇十分温柔耐心的询问。   太后一声冷哼:“她轻浮,不仅撞碎了哀家准备的送子观音,还敢在哀家面前叫嚣动手,哀家便罚了她。” 第330章 显着你了是吧   沈怀娇点点头:“太后,妾身想求一个恩典。”   “给杨顺华求情?”太后看着她,微微叹息:“你也太过心善了,那尊送子观音像,是哀家特意寻出来给你安胎用的,她撞碎了,便是诅咒你,你还给她求情?”   沈怀娇忙道:“妾身有孕,本该为腹中孩儿积德祈福,若是因此伤了人,心中也不安,还请太后恩准,放了杨顺华吧。”   “修仪娘娘,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也不该这样说,反倒显得太后不想着为你腹中孩子积德一般?”施沄又插嘴了。   沈怀娇脸色一黑,太后也说道:“小惩大诫罢了,即便是真的伤了,也是她自己的命罢了。”   这话说得沈怀娇都要吐了,死老太婆,你闲着没事给我做什么祸?还有施沄这个小贱人,就你长个嘴,哪哪都要插话,显着你了是吧?   她心情很不好,离开长信宫时脸色都没缓过来,在长信宫外略略停了停,还没与宋嬷嬷说话,就见一个小太监跑着过来。   “站住。”沈怀娇喝住他:“怎么?慌慌张张的?”   小太监赶忙说道:“回娘娘,暴室的人,杨顺华惊厥高烧,请旨太后,是否将人放出来。”   “惊厥高烧?”沈怀娇心里一紧,担忧的与宋嬷嬷对视了一眼。   这会儿功夫,小太监已经进殿了,又问了太后一遍,就听见施沄声音尖利的说道:“惊厥高烧,等她不害怕了就不高烧了,哪有那么娇弱,我看就是装病罢了。”   “贱人!”沈怀娇气的大骂,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往椒房殿过来。   姜容鹤正教秦染认字,沈怀娇直接冲进来:“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就是我家粗使的婆子,只怕都没有这般刁钻恶毒的,这都是什么大户人家教出来的?”   “求情无果?”姜容鹤已经预料到了,不疾不徐的摇着团扇。   秦染把笔放下,认认真真的听着,借机偷懒。   “我可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臭味相投什么叫蛇鼠一窝。”沈怀娇气的不轻:“我现在甚至怀疑,皇考当年是不是瞎……老话说的对,家无贤妻,三代不幸。”   这话说得可真够越矩的,陈嬷嬷等人都不知道该不该避出去。   姜容鹤却仍旧淡定:“太后这是等着我去出面求情呢,只怕被施沄教唆几句,她已经认定是我不想你生下孩子,所以故意让人砸碎观音像云云了。”   “说起施沄我就来气,这是哪路牛鬼蛇神托生到人间的孽障,不懂规矩礼数,当真是除了丢脸挑事无一样用处,我现在真是恨不得刚开始就一条白绫勒死她。”沈怀娇气的捶桌,可把宋嬷嬷心疼坏了,拦着以防她手疼。   姜容鹤笑了笑:“与这样的人计较只会失了自己的气度。”   沈怀娇憋着心头的火气,脸色阴沉的坐了好一会儿:“暴室的人说,杨顺华惊厥高烧,求娘娘将人放出来吧。”   她已经打定主意自保,实在不想添一桩麻烦给自己招祸。 第331章 手撕施沄   “惊厥高烧?”姜容鹤摇扇的动作停住,脸色也凝重起来:“太后怎么说?”   沈怀娇摇摇头,想起来又是一肚子火气。   “金乐,阿南,你们俩去暴室,就说是我的话,将杨顺华放出来。”顿了顿,她又说:“记得让暴室的人有机会通知长信宫你们去放人,走靠近福临门那条路。”   阿南脑子转的快,立马就笑了:“是,娘娘放心。”   沈怀娇与秦染都有些一头雾水,秦染是个耐不住寂寞的,立马就追了上去。   很快,金乐与阿南就到了暴室,说是奉昭仪娘娘的话,来带杨顺华出去,暴室的太监一脸为难。   “南公公,放人得要太后的懿旨才行啊。”   金乐立马凶道:“糊涂东西,杨顺华到底是主子,太后只说关进暴室惩罚,如今她病了,若是在暴室出了事,你们担当的起吗?”   “这……”暴室的太监犹豫了。   金乐脸一沉:“怎么?还要昭仪娘娘亲自过来请你们放人不成?”   暴室太监一惊,立马说道:“不敢,不敢,快,去请顺华主子。”   他们心里有数,这是主子们的争端,他们只需听吩咐办事就行,犯不着得罪谁。   开了门,他们金乐与阿南带着人进去,经过黑压压的门洞,里面便是一条极长极长的巷子,两边都是小房子,只在门上留了一个送饭的小窗户。   外面烈日炎炎晒得人头晕,这里却阴冷渗人,金乐和阿南都感觉极其的不舒服。   过了两个黑压压的门洞,终于瞧见了杨莹莹。   她被关在一间略宽敞的石屋里,虽有被褥,却脏兮兮的,整个人缩坐在墙角,昏沉沉的已经没了知觉。   金乐立马带着人进去把她扶出来,她们带着人出去,阿南则留在后面,直接从怀里掏出几个金锭放在为首的太监手里。   “南公公,这是何意?”为首的太监受宠若惊。   阿南笑了笑:“兄弟们辛苦了,昭仪娘娘知道,太后是要对顺华主子动重刑的,兄弟们没有动手,这是昭仪娘娘请大家喝酒的。”   为首的太监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多谢昭仪娘娘了,奴才们知道该听谁的,请娘娘放心。”   “那就多谢兄弟们了。”阿南抱了抱拳,这才离开。   出了暴室,刚把杨莹莹扶上小轿,施沄就带着人赶来了。   “放肆,太后下旨关的人,谁敢放?”   金乐直接迈步上前,提起裙子就把想上来拽杨莹莹的嬷嬷一脚踹开,气势汹汹的放话:“昭仪娘娘让放人,怎么了?”   嬷嬷被她踹的翻了个跟头,坐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其他人立马顿住步子。   施沄咬牙切齿:“贱婢,你敢对长信宫的人动手?”   “长信宫的人又怎么了?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谁也不比谁高贵,搁这儿充什么脸面?”金乐呛声,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冷哼道:“我还是有分寸的,不像有些人,将门之女没有将门之女的体统,大家闺秀也没有大家闺秀的规矩。” 第332章 围殴施沄   施沄被骂的一怔,心火暴起:“你敢骂我?”   “奴婢不敢,奴婢又不曾指名道姓,施姑娘何必上赶着来认名?”金乐翻了个白眼。   施沄被她阴阳怪气的模样气得不轻,狠狠掐了一把身边的宫女:“死了吗?还不快撕了她的嘴。”   “撕我的嘴?”金乐指指自己的嘴:“笑话,我说了什么就要撕我的嘴?我直呼皇上的名讳了吗?还是我在娘娘主子们说话时不害臊的插嘴,满宫里上千张嘴,个个都知道分寸规矩,到底是奴才们有嬷嬷管着,不像有些人,连奴才也不如,即便要撕嘴,那也轮不到我。”   她挑衅至此,跟着施沄的宫女也不敢动,施沄气的跳脚,估量着金乐瘦小力气应该不大,自己就冲上来了,想要狠狠教训她,宫女们连忙拉住她,金乐却立马撸起袖子迎过来,在施沄扬手扇自己的时候,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狠狠转了她一圈。   两方带着的宫女嬷嬷都打在了一起,阿南等人和暴室的太监都赶紧过来拦着,暴室前顿时乱做一团,扯头发,扇耳光,惨叫声此起彼伏。   施沄跟本不是金乐的对手,推翻拉架的嬷嬷,金乐就把施沄摁在了地上,一边打一边骂:“真当宫里没主子了吗?都被撵出去了,还好意思再进来,一天天的搁这儿闹妖挑事给谁看?”   施沄被打的惨叫连连,抱着头缩成一团,两个宫女过来拉开金乐,施沄立马爬起来,也不管自己披头散发,朱钗被头发丝挂住,张牙舞爪的扑向金乐,金乐的脸上瞬间多了两道血痕,拉扯她的小宫女被人扑倒在地,她再度抓住施沄的头发,朝着她的腰腹蹬了她一脚,施沄吃痛摔在地上,几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眼见拉不开,暴室太监已经慌忙去喊禁军了,得知宫女打架,禁军来的也很快,把她们分开的时候,好几个禁军还挨了打,又拉又拽才把人暂时分开。   “呜呜呜……”施沄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蓬头垢面,像个乞丐婆。   金乐干脆也坐在地上,怎么惨怎么哭,谁劝都不好使。   总管太监也惊动了,得知打架的人是长信宫与椒房殿的人,顿时头疼,问清楚缘由后,这才拧着眉头过来调和。   一边是太后,一边是怀有身孕的宠妃,他哪个都不敢得罪。   “总管明鉴,昭仪娘娘得知顺华惊厥高烧,甚为担忧,所以便让奴才们来接顺华回去医治,可这施姑娘二话不说就开骂,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吩咐,奴才想着,纵使太后小惩大诫,也不该是想要了顺华的命,怎么会不许人生病医治呢?所以就打起来了。”阿南说着话还不忘摸一摸自己被挠花的脸。   总管太监瞧了一眼在小轿上昏昏沉沉的杨莹莹,阴沉着脸道:“不管是得了谁的话,都不许在宫里打架,顺华主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们不急着送人回去,还在这里吵嘴,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担待。” 第333章 向宫外通风报信   他想让阿南几人赶紧走,留这儿干嘛?还想再打一架不成?   “是是是,总管骂的是,奴才们这就送顺华主子回去。”阿南立马认了错,然后招呼金乐等人赶紧走。   施沄不乐意了,大哭大喊:“站住,站住。”   打了她就想走,那里有这么好的事?   “施姑娘,施姑娘。”总管大人耐着性子:“与奴婢计较有失身份,快些起来吧。”   施沄被人扶起来,却一时半会儿站不直,佝偻着脊背仍旧在哭,听着凄惨可怜。   金乐她们才不搭理她呢,也不整理扯散的头发和衣裳,就连脸上的泪痕都不去擦,特意绕路,往福临门那边走。   福临门这边临近大臣们商议政事的偏厦值房,这个时辰人虽不多,但总是能遇见的。   果然,他们跟着小轿从福临门经过,立马就被两个站在外面说话的大人叫住。   “宫里当差,不成体统,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金乐哭哭啼啼的过去,还不忘抹着眼泪:“大人恕罪,奴婢们刚刚被人打了。”   “在宫里打人?”那两位大人惊讶不已:“谁这么大胆?”   金乐哭着说:“奴婢是椒房殿伺候昭仪娘娘的,昨天,杨顺华失手打碎了太后命施姑娘送去给修仪娘娘的观音像,就被太后用东西砸伤了头,还关进了暴室,今早,我们娘娘得知杨顺华惊厥高烧已经昏迷了,就让奴婢去接顺华主子出来治病,谁知施姑娘带着人过来阻拦,非但不许放人,还打了奴婢们,呜呜呜……”   为了一尊观音像闹出这么大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成何体统。”   两位大人气的不轻,登时就进了值房,金乐也不在这里干巴巴的等着她们,立马阿南他们先回千秋殿。   把杨莹莹安置好,夏宁冉也已经请了太医过来了,一看金乐她们满身狼狈,立马拿帕子给她们擦擦脸。   “怎么弄成这样?”   金乐几人还笑:“主子别担心,奴婢们没吃亏,那个施姑娘被奴婢们打的老惨了。”   “你们……”夏宁冉心疼不已,给她们整理了一番头发:“娘娘吩咐的?”   金乐眼睛转了转:“奴婢意会的。”   好一个意会,夏宁冉明白了。   “这里就劳烦顺容主子了,奴婢们先回去交差。”他们呼啦啦的就走了,夏宁冉赶紧去看杨莹莹。   半个时辰不到,太后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椒房殿。   本来还在邀功说笑的金乐几人听到动静,这才在边上跪下,姜容鹤也带着秦染慢悠悠的迎上去:“妾身参见太后。”   “不敢当,昭仪娘娘多威风啊,身边的奴才都敢对官宦小姐动手了。”太后阴阳怪气,分明是极其恼火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她。   姜容鹤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施沄,冷冷一笑:“事情经过妾身已经知道清楚了,说来此事还真怪不得金乐他们,施姑娘带着人上来就要撕嘴动手的,宫中自有规矩,何时轮到一个官宦小姐作威作福了?” 第334章 还敢来兴师问罪   “娘娘真是好口舌,惯会颠倒黑白。”施沄就跟在太后身后,虽然收拾过,但嘴角的淤青脸上的抓痕都清晰可见。   姜容鹤瞥了她一眼:“颠倒黑白?那你说说,你们为何打起来,我到要仔细听听,这到底是谁的过错。”   施沄立马说道:“这个贱婢,讽刺我不懂规矩,还说什么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的话,她……”   “她说错了吗?施姑娘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懂规矩吧?”姜容鹤一句反问,丝毫不给施沄脸面:“施姑娘难道不是奴才吗?既然不是奴才,为何做些奴才才会做的事?当众拉扯打架,当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举止轻贱。”   一句小姐身子丫鬟命,说的施沄顿时脸色苍白。   “你也没高贵到哪去,也好意思说别人?”太后语气尖酸,甩袖坐下:“这群不长眼的东西以下犯上,不怪她们,还怪哀家不成?”   姜容鹤也不干站着,自己坐下来:“杨顺华已经长了教训,太后何不宽宥她,若是非得死死关着她,闹出人命了可怎么好?若传出去,不是要人埋怨太后刻薄?”   “刻薄?”太后重重拍桌,手里的佛珠绳子都断了,满地的珠子滚落一地,到是把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姜容鹤波澜不惊,继续说道:“妾身以为,观音像碎了已成事实,太后也小惩大诫了,实在没必要一定要人命来偿。”   “是啊,没了安胎的观音像,修仪腹中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最高兴的可就是你了,你多得意啊,占着皇上不放,现在又有了孩子,唯独让宫里其他人苦熬,你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后掐尖指骂:“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那点小心思,旁人瞧不出来,哀家可是瞧得出来的。”   姜容鹤并不恼怒,也不辩解,仍旧语气平静:“太后明鉴,妾身可不敢如此,妾身自然是希望皇嗣兴旺,哪里会针对谁?妾身要说的,是观音像已经碎了,犯不着赔上一条人命。   杨顺华虽然做错了事,可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如今她惊厥高烧,继续把人关在暴室,若是出了事,该怎么与大家交代?这不是给修仪招祸吗?”   “昭仪娘娘说的可真是好听。”施沄眼圈都还是红的,却仗着太后在跟前,开口便盛气凌人:“难不成皇嗣还比不过一个妃子?”   这话说得殿里的奴才都皱了眉。   姜容鹤慢悠悠瞟了她一眼:“皇嗣是不是比后妃更尊贵我可不敢说,只是你一个官宦小姐,即便没有母亲教导,也该知道一些规矩才是,听说你屡屡插话,已经让外面的人非议宫中没有规矩了。”   “臣女的规矩是太后教导的,难不成娘娘想说太后没有规矩吗?”她到是聪明,知道什么时候拉什么人出来。   姜容鹤一脸不悦:“我教导你,你反倒与我犟嘴,果真是冥顽不灵。”   施沄气的不行,转头就可怜兮兮的哭惨:“太后,必定是昭仪娘娘指使人殴打臣女的,否则这群奴才哪来的胆子?” 第335章 这疯老太婆真丢人   太后瞪了一眼姜容鹤,目光扫过金乐几人:“哀家瞧着也是,椒房殿的人比狗都听话,若不是有人点头应允,一群奴才哪来这个大的胆子,来人,把这几个贱婢拉出去乱棍打死。”   长信宫的嬷嬷立刻就要动手,椒房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站出来拦着。   骂他们是狗,这话可真是够难听的。   “太后,施沄不懂规矩,三番四次给宫里丢人,也是给太后丢人,太后这般向着她,只怕会惹得外面的人不满,而且杨顺华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太后是不是该仔细想想怎么对外交代。”姜容鹤安然坐着,瞧着哭哭啼啼的施沄,暗道金乐怎么没直接打死她呢。   太后气笑了:“哀家和他们交代什么?难不成杨家还要找哀家对峙不成?”   姜容鹤不说话,太后身边的宫女立刻给嬷嬷们使眼色,又要对金乐等人动手。   “太后,金乐等人是椒房殿的人,怎么处置自有妾身做主,如今掌管后宫的也是妾身,还是不劳太后操心了。”姜容鹤语气低沉,好脾气已经濒临极点。   一提后宫大权,太后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抓起手边滚烫的茶盏,直接砸过来,身边的人吓坏了,茶盏落在姜容鹤脚边,满地碎片不说,热水还溅湿了她的裙角。   陈嬷嬷几人担心烫伤她,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看太后的模样,也有几分恼火了。   动不动就打人砸东西,这到底是谁家的规矩?   姜容鹤一下都没动,只是冷眼瞧着她。   疯婆子,又开始了。   “来人,请太后回宫。”她实在不愿意多费口舌,和疯子吵架简直就是在浪费口水。   椒房殿的人比长信宫的人得力,立马就走到太后身边:“请太后回宫。”   看这架势,太后就知道姜容鹤今日是不打算退让了,顿时更加来气,她虽然吃软怕硬,却也仅限于可以捏死她命脉的温骁,其他人她可不放在眼里。   她是太后,任凭是谁,也得顾及几分她的身份。   否则,以下犯上四个字,就足以问罪。   “好啊,好啊,真是好大的官威架子,竟然连哀家都敢如此对待了。”   太后往前走了几步,还想对她动手,秦染立马护着,怒瞪着双眼,一脸警告。   “你还敢拦哀家?”太后甩手就是一巴掌。   秦染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已经生气到脸红,张了张嘴想说话,最后还是只把太后的手甩开作罢。   “送太后回宫。”姜容鹤觉得万分丢脸。   陈嬷嬷同样忍无可忍,半扶半拽的送她出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秦染差点气哭了:“这哪里是太后,分明就是个又蠢又坏又闹腾作妖的乡野村妇。”   姜容鹤沉着脸不说话,她越发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自己生产之前除掉太后,否则自己生产坐月子的时候最是虚弱,要是那个时候她跑来这么折腾自己,只怕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她与太后闹了一通,火气还没捋顺,杨夫人的帖子就送进宫了。 第336章 母亲是她的软肋   “这杨家消息也快,廷尉杨大人今日正好在值房,听说顺华出事,立马就给家里送去了消息。”陈嬷嬷把帖子递过来。   姜容鹤扫了一眼就放下了:“让杨夫人明日进宫吧。”   总得有人挑头教训太后,省的这个疯老太婆每天都闹妖,弄得宫里乌烟瘴气。   杨夫人次日一早就进宫了,与沈怀娇的母亲沈夫人走的是同一道宫门。   沈夫人老实敦厚,尚且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一脸喜色的等着见自己的女儿,见到杨夫人,立刻笑呵呵的打招呼。   “杨夫人也是奉旨进宫的吗?”   杨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冷着脸就进了宫门。   “这是怎么了?”沈夫人一头雾水,但一看见宣明殿的宫女亲自带着小轿来接自己,立马又欢欢喜喜的。   宣明殿里,沈怀娇早已经急不可耐,外面小轿方才停下,她就赶忙迎了出去。   “母亲。”   母女俩抱在一起,沈怀娇一下就哭了,沈夫人也红了眼圈,却是满脸喜气:“娘娘莫哭,臣妇还得给娘娘见礼呢,后宫人多眼杂,不能错了规矩。”   她轻轻推开沈怀娇,规规矩矩的见礼,沈怀娇立马扶起她,瞧着她手上淡淡的疤痕,忍不住落泪:“女儿不过一时失势,他们就这般作践母亲,母亲怎么说都是夫人,是他们的继母,他们怎么敢的?”   “算了,都过去了,只要娘娘过得好,臣妇心里就没什么可恼怒牵挂的了。”沈夫人十分开心的摸摸她的肚子:“深宫大院,有了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一桩依靠,娘娘有福。”   沈怀娇神色稍稍落寞,但很快就藏好了,拉着沈夫人坐下来:“母亲,家里出了这么多事,父亲还是不管不顾吗?”   “你父亲醉心诗书,哪里管这些闲事?而且后宅的事都是你祖母说的算,谁能管得了。”沈夫人笑了笑:“不提他,娘娘在宫里吃苦了吧?臣妇准备了好些娘娘喜欢的点心,娘娘尝尝。”   她迫不及待的让身边的丫鬟把手里的六棱盒子拿出来,盖子打开,里面装了七八样点心,每样却只有两三块。   “臣妇原是准备了不少,可你祖母说带太多东西进来不合规矩,所以就每样都装了一点点,怕不新鲜,都是连夜做的,娘娘快尝尝。”   连夜做的?   沈怀娇瞧着她眼底的青黑,眼圈越发红了,刚停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嗓子都差点被点心噎住。   “都瘦了。”沈夫人满心欢喜的看着她:“前几次,臣妇托你祖母入宫给你带些爱吃的,你吃了吗?”   前几次?   沈怀娇愣住,顿时明白东西又被沈老夫人嫌弃寒酸给丢了,顿时心里一酸,可是瞧着自己母亲,又不忍她失望,只能点点头:“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夫人一脸欣慰。   总算是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了,沈怀娇试探着问:“母亲,若女儿说,女儿对皇上没有半分情义,只是一味的贪图皇上给的权利与富贵,母亲会不会觉得女儿不知羞耻?” 第337章 小人得志最是可恶   沈夫人愣了一下,立马红了眼眶,摸着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肚子,终于哭了出来:“给一个走不进心里的男人生儿育女,心里必定是很苦了。”   这话说得沈怀娇破防了,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吸了吸鼻子说道:“不苦,皇上对女儿……”   她一时寻不到词来评价,温骁对她如何?敬重?还是疏离?   似乎都没有,于温骁而言,她们都只是住在宫里的陌生人,与太监宫女无异,可有可无。   “别说了。”沈夫人给她擦着眼泪:“我懂,我懂。”   她劝着沈怀娇,自己却哭的越发伤心了:“你才多大啊,这一辈子可怎么熬啊,我在宫外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是昭仪娘娘,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人。   你若是不进宫就好了,要是当初,我催促你父亲,顺着你祖父的意思,将你嫁给蒙家公子,没有后宫这么多嫔妃争宠,说不定也能夫妻和睦,我……”   她埋头痛哭,懊悔却又无力:“都怪我,都怪我在家里说不上话,连你的出路都无权决定,皇上虽然年轻俊秀,可你心里装不进去,这一辈子只剩下苦楚了啊,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儿。”   “母亲,你答应女儿一件事,一定要答应女儿。”沈怀娇握着她的手,满脸是泪:“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的,一定要等着女儿派人去接你,好不好?”   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沈夫人懵了一下才点头:“好,我答应娘娘。”   “你一定要等着女儿去接你,平平安安的等着女儿去接你。”沈怀娇扑进她怀里:“母亲,女儿不想再被家里利用了,女儿想想自己搏一条出路,若是再由着祖母安排,女儿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夫人抱着她,哭的越发伤心,一直点头顺着她。   宣明殿这边母女抱头痛哭,千秋殿那边也一样。   瞧见虚弱无比的杨莹莹额头上还肿起一个青紫色大包,杨夫人顿时心疼万分,同时又火冒三丈,细细询问了经过后,更是火气上涌。   “堂堂太后,把嫔妃打成这样,成何体统?”   边上的宫女忙道:“夫人不知,太后何止是只对主子动手,昭仪娘娘如今有着身孕,太后都想对她动手,昨日椒房殿的人接主子出来,与那个施姑娘起了冲突,太后立马就去椒房殿大闹,若不是秦姑娘也在,只怕昭仪娘娘都免不得一顿打。”   “这……这……”杨夫人震惊了:“好不容易撵出去一个张牙舞爪的长公主,又多了一个狗头嘴脸的义妹,竟然连昭仪娘娘都敢冒犯,就没人管一管那个不知规矩的东西吗?”   杨莹莹哭着说:“施沄张口闭口都是按照太后的吩咐办事,谁敢忤逆她?她背后可是太后,就算太后再怎么不对,身份就摆在那里。”   “可恶,可恶,小人得志最是可恶。”杨夫人气的大骂,又心疼她在暴室受苦,一时急的哭了起来,忙让人拿了剥了壳的鸡蛋,在她额前的大包上轻轻的揉着。 第338章 还是没管住嘴   杨莹莹委委屈屈的哭了许久,吸着鼻子说道:“母亲,女儿有一事不明,皇上从未宠幸过沈修仪,她是怎么怀孕的?”   “嘘~”杨夫人立马止住她的话:“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莹莹害怕的缩了缩脑袋:“真的,按日子推算,沈修仪是七月底有的身孕,可是皇上离开的前几天,一直都与昭仪娘娘在一条船上,一路行进,各船之间互不往来,御驾靠岸皇上就走了,哪有时间宠幸她?”   杨夫人一番沉吟,神色慎重:“只怕主子没注意,那皇上虽然与昭仪娘娘待在一块,可是保不齐是坐着小船去了修仪娘娘的住处啊。”   “是这样吗?”杨莹莹觉得有些不对劲。   杨夫人心里却是已经有数了,仍旧轻轻揉着鸡蛋,问道:“只怕朝中要出大事了,这一路巡政,可是出了不少事?”   “嗯。”杨莹莹吸了吸鼻子:“母亲,徐妍死了。”   杨夫人点点头:“知道,说是旧疾难愈,惊悸暴毙,那徐夫人得知消息后精神都垮了,哭了半个月才缓过来。”   杨莹莹摇摇头:“不是,徐妍是被沈修仪设套谋害昭仪娘娘问罪自缢的。”   杨夫人一惊:“那沈修仪怎么还会……”   “不知道,总之沈修仪闭门反省了一个月左右就被复位了,而且,皇上之所以大发雷霆,很可能是因为这次谋害才查出昭仪娘娘有了身孕,幸好徐妍没成功,否则……”   杨夫人心里清楚了:“这些日子,你爹也总是黑着脸,说已经有好几拨人请他来往应酬,他都拒了,那些文人墨客的交际,他不愿意去,而且,皇上忌讳臣子结党营私,这些人却趁着皇上巡政这般胡闹,必定暗藏祸心,想来这些事都有联系。”   “这么说,当真要出大事了吗?”杨莹莹害怕的不行:“我们在铜陵渡口的时候,曾经有贼人两次潜进御驾,昭仪娘娘都不让声张,顺容说那是有人针对娘娘腹中的皇嗣。”   杨夫人脸色大变:“贼人进了御驾?吓到你没?”   “……母亲。“杨莹莹大哭起来,想起当日受的委屈,大哭起来:“那贼人躲在我床底下,我没发现,在屏风后更衣沐浴,都要睡了才把人揪出来的。   后来昭仪娘娘来了,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让我万万不能对外说,还把人给杀了,可是母亲,我保证,屏风后面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你说要是皇上回来知道了可怎么办?”   杨夫人也是一阵心惊,别说是皇上,任凭是谁,只怕都不会谅解这种事,而且,万幸是贼人被发现了,若是没被揪出来,等大家都睡了再出来……   杨夫人完全不敢往下想,又舍不得吓唬杨莹莹,只是抱着她安慰:“昭仪娘娘是为了你好,这种事声张出去,你就彻底毁了。”   “嗯。”杨莹莹伤心不已。   母女俩正哭着,宫女就来报:“主子,夫人,施姑娘来了,说是传太后口谕。” 第339章 自以为是的羞辱人   一听施沄上赶着过来,杨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她擦了擦眼泪,板着脸起身出去。   小贱人,还敢送上门来。   她到要好好瞧瞧,在后宫这般上蹿下跳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走到外面,施沄已经在屋里大摇大摆的站着了,脸上还有伤,但并不妨碍她一脸倨傲。   “太后口谕。”施沄趾高气昂:“杨顺华仪德有失,不堪其位,着降为庶八品昭训。”   前两天不降位,今天当着杨夫人的面才来宣布降位,这便是赤裸裸的羞辱杨家了。   而且一句仪德有失,足以断送杨家其他姐妹的婚嫁前程。   杨夫人气的咬牙切齿:“给嫔妃降位,不该是口谕,请问施姑娘,懿旨在哪?”   “懿旨?”施沄嗤笑:“一个小小八品降位,哪里用得着懿旨,口谕足矣。”   这轻佻的语气,拱的杨夫人心头火气更甚:“施姑娘该是知道,我乃廷尉夫人。”   “那又怎样?”施沄不屑一顾:“我可是代传太后的口谕。”   狗仗人势,也不过如此了。   杨夫人都气笑了,这般没脑子轻佻倨傲的人,她也还是第一次见,与聪明人打交道多了,竟然忘了还有这样的蠢货。   她没再说什么,施沄还丢了给她一个白眼:“进了宫就都是奴才,装什么大家闺秀呢。”   她说着话出去,却刚好能让杨夫人听见,杨莹莹得知了消息,在屋里哭的晕死过去,杨夫人反倒冷静了下来。   与这样的人争斗不过白费口舌,俗话说打蛇就要打七寸。   杨莹莹降位的事姜容鹤午睡起来了才知道,她腰疼的厉害,侧躺在小榻上,让福双给她轻轻揉着,听阿南说完后,一脸不耐烦。   “当真是一日都不见消停,杨家位居廷尉,她以为她今日让施沄过去传口谕降位是羞辱人家,熟不知是把人家得罪的彻底了,仪德有失,杨家待嫁的女儿有三四个,这四个字一出,那四个小姑娘就别想嫁人了,杨家能让她们好过?”   陈嬷嬷坐在一旁缝着一条百家被,用针搔了搔头皮,说道:“皇上这么久没回来,太后一点也不急,还整日磋磨娘娘,如今更是为了沈修仪得罪了杨家,也不知杨家会不会把这笔账也算在沈修仪头上。”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姜容鹤也无动于衷,但她越琢磨越不对劲。   如果真是这样,太后图什么呢?   她自己也是经历过后宅纷争的,难道就不明白她的所作所为会给沈怀娇树敌招祸?   就算不待见皇上,也不该这般冷漠,竟然一句都不曾听她关心,还在后宫闹得人仰马翻,丝毫不关心皇嗣的安危,皇上岂不是无后,那这皇位岂不是……   摸着自己的肚子,姜容鹤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这疯老太婆,总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有异心吧?   隔了两天,肃阳侯夫人戚氏便进宫了,这次她一个人来的,也就没去长信宫,径直来了椒房殿。   “这些日子,娘娘没少被宫里的事情烦心吧。”   姜容鹤笑了笑:“怎么,宫外传遍了?” 第340章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岂止是传遍啊。”戚氏苦笑:“昨日是司空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自然是免不得说起这些的,前有三司夫人与臣妇一同进宫开了眼,如今又有杨昭训的事。   席间说起那位施姑娘,杨夫人几乎把牙咬碎,听她说了施姑娘传口谕的事,好几位夫人气的心口疼,当真是可怜娘娘了,竟然要与这样的人缠斗。”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好事不出门吗,坏事传千里,只怕如今人人都以为宫里没有规矩尊卑了,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那也只是个别人,官眷命妇还是瞧着娘娘的,娘娘如今身怀有孕,可一定要保养好身子才是。”戚氏微微压低了声音:“娘娘可知益州动了兵马。”   姜容鹤心里一紧:“动了兵马?”   “是,我家侯爷调了三员大将赶去益州,此事隐蔽,知道的人不多。”   益州动兵,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这深宫大院,消息还真是隔绝的厉害。   “前朝的事后宫哪里知晓,也就只有你们在外能探听一二了。”姜容鹤摸着肚子:“我每日过得提心吊胆,更是没有精力去听听外面的话了。”   戚氏诧异:“提心吊胆?娘娘何出此言呐?”   姜容鹤沉默不语,边上的陈嬷嬷叹着气说:“侯夫人哪里知道我们娘娘的难处,去年重阳前后的事侯夫人可还记得?太后是一点也不想我们娘娘生下孩子。   前些日子沈老夫人进宫了一趟,太后就知道了沈修仪有身孕,对我们娘娘便越发的苛刻了,那日救杨昭训出暴室,她还想打我们娘娘,好不容易才拦住的。”   “娘娘有孕在身,太后怎么能……难不成外面的传言竟然都是真的?”戚氏心头俱震,若有所思的念叨。   姜容鹤忙问:“外面什么传言?”   戚氏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犹豫了一番才道:“臣妇也只是听说,中秋节的时候,不少人给安王送礼了,礼物贵重,非比寻常。”   只这一句,姜容鹤就听懂了。   安王温邵,一无战功二无人脉,在朝中也没个像样的职务,这样的人最好拿捏,被温骁打压这么久,想必心中怨气早就积压甚重了,太容易与人一拍即合了。   中秋节前,淮阳事发,皇上去往益州处理前朝遗留的军政问题。   这个时候给温邵送礼,太后又闹着回宫,然后折腾她这个孕妇……   话都说到这里了,姜容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对母子啊,被人利用了还帮人数钱呢。   “娘娘还是小心为妙,不过前朝的事娘娘可以放心,皇上亲自带出来的嫡系,可不是一群废物,现在放任这些人蹦跶,也只是麻痹他们,等皇上回来,便是大清洗的时候。”戚氏敢说这些给她听,必然也是与肃阳侯马卫林仔细商议过得。   话毕,她语气低了许多:“娘娘何不借着这个机会,送那些人一程,也好绝了后患,安心养胎,我家侯爷近来总爱念叨一句话,欲要让其亡,必先使其狂。” 第341章 满宫后妃磋磨了个遍   戚氏离开后,姜容鹤就开始发呆,好半天都不曾动一下。   送她们一程,罪能致死,便只有随她们的意将恶事做尽了。   虽受磋磨,却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人人都以太后为祸,才能让温骁下定决心,除掉这个祸患。   接下来几日,姜容鹤都称病不出,她已经五个月的身子了,腰酸腿疼,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能躺着绝对不坐着,每日都只是听阿南告诉她宫里的事。   太后羡慕寻常百姓家婆婆享儿媳妇的福,就让张才人赵才人一早去长信宫,给自己端茶倒水洗脚按摩,夜里还让人守夜,一天一夜就把本就身子娇弱的赵才人累晕了过去,连带着张才人也挨了训斥,缓了一日,就被叫过去继续伺候,太后午睡,她们也得候着,遇上秋末大雨,还得在瓦檐底下候着,两人齐齐染了风寒,都不得休息。   得知夏宁冉字写的好看,太后便整日让她抄佛经,半个月的功夫,好好的姑娘右手就包上药了,连筷子都拿不稳,更别提抄写佛经,因此还被太后狠狠责骂了一顿,说她们身娇肉贵使唤不得,太医院送来给她泡手的水,还被人掺了荨麻草汁,差点直接毁了她的手,最后查出是施沄身边的宫女放的,夏宁冉又哭又闹,太后自知理亏,活活打死了那宫女了事,施沄却毫发无伤,气的喜儿满宫骂人。   就连沈怀娇,都被叫去跟前陪着她唠嗑,说的无非是当初在侯府的鸡毛蒜皮,还得一碗一碗的补品喝下去,弄得沈怀娇这几日上火,总是夜里流鼻血,便是如此,长信宫还是每日一碗补品送来,施沄还盯着她喝下去才走。   杨莹莹还病着,太后也就不管她,但是补身子的东西是没有的,降了位膳食也不好,养病期间反倒瘦了一大圈,姜容鹤只能让林湘每日送一碗炖好的燕窝过去,或是将自己的膳食给她送两道过去。   细算下来,满宫后妃都被磋磨了个遍。   咬牙坚持,时间迈入十月,天气也转凉了。   陈嬷嬷小心扶着姜容鹤,金乐与阿南跟在身后,陪着她慢悠悠的在御花园里散步,阳光穿透树梢上泛黄的枯叶,斑驳的落在她们身上。   “又快入冬了,今年夏日炎热,想必入冬不会太快,就是不知冬日里会不会太冷。”   姜容鹤扶着腰,细细瞧着面前路,低声道:“皇上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了。”   “昨日侯夫人进宫,不是说一切大好嘛,娘娘不必担心,想必皇上很快就能回来了。”   “左等右等,等了这么久了,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姜容鹤很沮丧,身子重了,她的心情也不太好,总是闷闷的提不起精神力气,随便走了一会儿,便在树下的石头上坐着休息。   瞧了瞧四周,姜容鹤说道:“好久不出来走走,连御花园瞧着都陌生了。”   “也不怪娘娘觉得陌生,太后觉得御花园先前的景致不好,所以让人改了好些地方。” 第342章 宫里养了大狼狗   提起太后,姜容鹤的心情就更加压抑,总有一股火气控制不住的要狂喷出来:“劳民伤财。”   她虽有着后宫大权,可这些事太后根本不过问她的意见,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她也实在懒得说了。   陈嬷嬷劝道:“娘娘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这半个月,长信宫闹得怨声载道,就连总管太监都被逼得每日缩着脑袋,她没来招惹娘娘,已经是极好的了。”   “我虽好,只是可怜了她们,一群小姑娘,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你没听傅太医说嘛,这半个月,太医院出诊的次数都比往常多了许多。”姜容鹤有些怨气:“想享婆母的福没错,却也不该这么折磨人。”   陈嬷嬷叹气,对长信宫的所作所为,已经无话可说了。   “咦,这什么东西呀。”身边金乐嫌弃的退了两步。   阿南看了一眼,也露出嫌弃:“宫里怎么会有狗屎?哦,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太后说宫里无聊,专门找了两条大狼狗进宫养,还把张才人吓得半死呢。”   陈嬷嬷立马心慌起来:“大狼狗,这……宫里怎么能养大狼狗呢?娘娘,估计那狗经常到这里来,娘娘还是去别处吧。”   “大狼狗。”姜容鹤心里慌了起来,立马扶着陈嬷嬷起身:“快快快,回去,快回去,别在这里了。”   阿南立马找了个棍子拿在手上,让金乐小心扶着她。   匆匆离开御花园,瞧见椒房殿的屋檐了,陈嬷嬷才勉强松了口气:“太后不安好心,娘娘可得小心才是。”   “这是自然。”姜容鹤放慢脚步:“走慢些吧,这几步走得太快,我有些恶心。”   挺着六个月的身子,走的太快,压得她心头一口气都难喘出来。   陈嬷嬷他们赶紧慢下脚步,刚松一口气,两声犬吠就响了起来。   “汪汪汪~”   近乎狂躁的犬吠,夹杂着狂奔的喘息,两种声音犹如魔音,直接穿过所有人的耳朵。   金乐回头一看,脸色都白了,只见两只通体黝黑的大狼狗正朝他们狂奔过来,速度之快,犹如捕猎一般。   “娘娘。”   陈嬷嬷一声惊呼,立马挡在姜容鹤身前,金乐也急忙护着她,阿南则拿着木棍挡在最前面,几个小太监吓懵了,急忙手拉手护着姜容鹤。   自家娘娘有着身孕,要是被这两只畜生伤着,他们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狼狗直接扑过来,阿南一棍打过去扑了空,却是激怒了它们,张口血盆大口就咬,一口咬在阿南的衣袖上,直接撕下来一大块衣料,另一只则十分狡猾,直接绕后,目标直冲姜容鹤。   几个小太监扑上去摁住一条大狼狗,那条狗力气极大,强壮的腿用力蹬,能直接蹬开一个小太监,可他们不敢放手,全部压了上去,将那条狗激怒的狂吠不止,一口锋利的犬牙胡乱撕咬。   另一只则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姜容鹤,同伴被制服让它十分小心翼翼,阿南手里的木棍让它龇牙低吼警告,但它仍旧死死盯着姜容鹤,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底气。 第343章 昭仪娘娘见红了   “阿南。”   林湘跑来了。   这本来就在椒房殿边上,这么大的动静在自然会有人发现,直接林湘手里提着菜刀,带着四五个手持棍棒的小太监冲过来。   大狼狗见状,立马调头就跑,另一只还在挣扎,被阿南用木棍对着嘴狠狠甩了几棍,打的嘴角出血才呜咽的嚎叫着示弱。   姜容鹤高悬的心一松,登时腿就软了,眼前一黑,直接晕在了陈嬷嬷怀里。   “娘娘,娘娘。”   余惊未过的众人吓得一阵慌乱,手足无措的围住她。   宣明殿里,沈怀娇正在瞧宋嬷嬷准备的假肚子。   “按日子推算,娘娘现在也该三个月的身孕了,也不知皇上何时回来,总得备着以防万一。”   沈怀娇满脸自嘲:“我有孕的事,只怕祖母根本不信,太后肯定也不信,这些东西也就只能自欺欺人了。”   “她们不明说,娘娘就得装下去。”宋嬷嬷把东西收好:“如今,本就是比试谁更能做戏的时候。”   这话说得不差,沈怀娇也就默认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了。”宫女匆匆跑进来:“娘娘,长信宫的大狼狗冲去椒房殿,惊着了昭仪娘娘。”   沈怀娇身子一震,猛地站起来:“我那日不是才说过,那两条大狼狗不安全,不允许放出铁笼子吗?”   “娘娘,这会儿说这些也没用了。”宋嬷嬷扶着她:“只怕是太后动手了。”   太后可是铁了心要弄掉姜容鹤和她腹中的孩子的。   沈怀娇不敢耽误,立马赶去椒房殿。   椒房殿的确乱做了一团,傅炎与几个太医都在,沈怀娇进去等着,没一会儿,夏宁冉也赶了过来。   “娘娘,主子。”傅炎出来回禀:“昭仪娘娘见红了。”   沈怀娇脸色白了几分:“可有危险?”   “已经命人去煎药了,还得熏艾,姑且试试能否保住皇嗣,毕竟才六个月,即便是催生,孩子也是活不了的。”   夏宁冉立刻说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娘娘腹中的孩子。”   傅炎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铜盆搬了进来,内室的门也关了起来,傅炎点燃了艾香,装进盆里让嬷嬷端进去,自己与几个太医都守在门外。   里面正火急火燎的忙着,长信宫就来人了,又是施沄。   她一脸假惺惺的担忧,进来后直奔内室门外:“昭仪娘娘可还好?太后得知那两只畜生惊到了娘娘,十分担忧,特地让臣女过来探望。”   说着,还提了提她艳红色牡丹花式样的裙摆。   “你还敢来。”一向温和的福双都是副红着眼要杀人的狠厉模样:“给我滚。”   施沄躲了一下,并不拿她当回事,还在门口探头瞧呢,就被人一把扯住头发强行回头,然后一记耳光扇在脸上,直接打的她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动手的是夏宁冉,她的右手还包着药呢,但这一耳光却是十足十的用了力气。   小贱人,想扇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344章 审问还得看阿南   “我让你们把狗拴好,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沈怀娇也很想扇她,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夏宁冉神色冷漠,虽不急躁,却冷漠的吓人:“娘娘问这些话做什么?娘娘有协理后宫之权,妾身怀疑昭仪娘娘受惊乃是被人算计,请娘娘口谕,审问可疑之人。”   这半个月虽然备受磋磨,可她也瞧的出来,姜容鹤一直不吭声,便是在纵容长信宫。   今日事发,算是拿到了长信宫的把柄,自然是要抓住机会。   “来人,扣住施沄,现在就审,把长信宫其他人都给我一并压住送往暴室。”   沈怀娇早就想出这口怨气了。   “你们敢,我……”施沄还想拿太后出来撑腰,阿南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捂嘴拖走,椒房殿有的是空屋子,随便寻一间就可以做审问之用。   夏宁冉有些不放心,叫住阿南:“你若不会,就将人送去暴室。”   “主子放心,奴才怎么说也在前朝东宫待过,打那处炼狱出来,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没见过,只怕暴室都不如奴才的手段呢。”   这话听得夏宁冉心里只觉得可怜,也就没说什么了。   阿南不放心的往内室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担心姜容鹤,但转身出去时,稚嫩的脸上已经升起狠厉。   几个小太监将施沄丢进殿后放杂物的屋子里,施沄这才晓得害怕,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我是奉太后之命过来探视的,你们还敢得罪太后不成?”   这种时候了她还敢嚣张,可见这一个月给她惯出毛病了。   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阿南的脸色更沉:“扒了她的衣服。”   “你们敢!”施沄越发害怕,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裳:“我是皇上义妹,是将门遗孤,辱没了我的清誉,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阿南冷着脸驳斥:“奴才不得好死,姑娘就好意思活着不成?”   他一挥手,小太监们立马冲过来摁住她,三下五除二,任凭施沄怎么凄厉哭喊都不为所动,很快就把她扒的只剩小衣裘裤在身上了。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施沄情绪有些崩溃了,拼命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子,却无济于事。   她还是个十几岁的黄花闺女,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羞辱。   阿南提起墙角的脏水泼在她身上,她惊叫连连,恨不得整个人瑟缩在墙角。   “施姑娘,给人当狗就得有当狗的自觉,先前敬着你是皇上的义妹,是将门遗孤,我们娘娘已经给够了你颜面。   可你也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如今张狂的害到我们娘娘身上来了,怎么,打量着谋害皇嗣这等大罪,也是后宫小打小闹了不成?”   施沄抱着自己大哭,羞耻心几乎冲散她的理智。   “奴才问姑娘什么,还请姑娘如实回答,否则,奴才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将姑娘扒的精光拽出去让满宫都瞧瞧。”   阿南的声音很低,并非在开玩笑:“姑娘这般卖力的在太后身边做奴才,为的不就是爬上龙床嘛,不出这道门,谁都不会知道姑娘在这里面的遭遇,但要是出去了,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345章 奴才可就冒犯了   “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施沄大声哭喊。   阿南冷笑:“我家娘娘盛宠。奴才们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姑娘这条命,只怕还不值得奴才去赔,所以,还请姑娘老老实实的回答奴才。”   施沄哭声更大,侥幸的想让人听见来救救她。   可这根本不可能,这是椒房殿的地盘,谁是主子,大家心里都有数。   “太后养两条狼狗在宫里,是不是为了加害我们娘娘?那畜生目标明确,是不是有人专门训练过?今日是谁把狗放出来的?”   阿南连问了三个问题后就闭嘴了,与几个小太监站在一处,冷眼看着浑身狼狈的施沄,等着她给出答案。   “姑娘说了,便是自首,我家娘娘自会为姑娘求情,姑娘不说,事情暴露,太后也救不了姑娘,姑娘即便死了,也辱没了家族门风。”阿南下了最后通牒:“姑娘可别糊涂,太后到底是太后,皇上总归是敬着的,但姑娘可就没这么大的本事了,皇上盛怒,必定是要拿人开刀泻火的。”   施沄缩在墙角,好一番思量,看着自己被撕成碎片的衣裳,仍心存侥幸。   她想过很多次,若是真到了被拉来审问,无非是打板子抽鞭子,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拔指甲,这些咬咬牙都能扛过去。   她是万万没想到,阿南会直接扒了她的衣服,直击女子看的比性命都重的清白。   这个下作的阉人。   “姑娘不说?”阿南语气森冷:“那奴才可就冒犯了。”   他吩咐小太监摁住她,一把扯下她的小衣,胸前一凉,施沄的惊恐凄厉的尖叫几乎冲飞屋顶……   半个时辰不到,阿南就出来了,两个宫女带着衣服进去,没一会儿就扶着瑟瑟发抖面色灰白的施沄出来。   内室也熏艾结束了,陈嬷嬷小心翼翼的喂姜容鹤服了药,她还未醒,脸色白的吓人,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娘娘易惊,这一番惊吓动了胎气,务必静养才是。”傅炎还是那一套说辞。   姜容鹤太容易受惊了,他恨不得姜容鹤待在椒房殿别出去。   沈怀娇眉头紧皱,纵使不太放心了,余光瞥见阿南进来了,诧异万分。   “审问完了?”   阿南笑了笑:“本不是什么难事,娘娘放心,娘娘可以亲自问问了。”   宫女把施沄扶上来,夏宁冉立刻注意到她的衣服换了,虽没看出身上有什么伤,可是瞧她的样子却像是经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   莫不是……   夏宁冉皱眉看向阿南,又摇摇头:不会不会,阿南是太监,能对她做什么呢?何况年纪还这么小。   “娘娘。”门外的小太监进来报:“长信宫来人问施姑娘为何还不回去。”   夏宁冉沉脸道:“告诉她们,昭仪娘娘安危还不确定,施姑娘要在这里等娘娘平安了才会走。”   小太监得了话立马就出去了。   施沄的脸色仍旧灰白难看,跪在地上痴傻了一般。   “说吧。”沈怀娇坐在一旁,打发走旁人问道:“弄两只大狼狗进宫,是不是针对昭仪娘娘的。” 第346章 宫里真是乱了套了   她不大会审问,为此问题问的也不是很聪明。   施沄神色麻木的点头,目光呆滞,还没从刚刚的羞辱中缓过神来。   “那两只畜生直愣愣的盯着娘娘,都不看旁人一样,是不是也是你们驯的?”阿南死咬着这个问题。   只有确定这个问题,才能断了她们狡辩的后路,用什么那两只畜生什么人都咬的鬼话来开脱。   胡乱咬人和针对有孕妃嫔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施沄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那两只狼狗送进宫里之前,让怀着身孕的女人,把他们的狗崽子一只只弄死,所以他们瞧见怀孕的女人,就发了疯的去咬。”   “太阴毒了。”沈怀娇听得想吐。   夏宁冉紧紧皱着眉:“谁送进宫里的?”   这才是要紧问题,没人在宫外帮忙,谁会帮太后办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国舅府。”   听见这个名字,沈怀娇与夏宁冉脸色齐齐一沉。   这宫里的事,真是乱套了。   太后就像条疯狗,外面的人指哪她咬哪。   只怕回宫之前就与人细细商议过,所以进宫后在后宫搅弄是非针对姜容鹤,后得了沈老夫人的教唆,越发没有顾忌。   “太后这次回来,这般针对昭仪娘娘,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夏宁冉问的更露骨:“是不是想除掉皇嗣?”   施沄摇头:“我不知道。”   看她的模样已经痴傻了,沈怀娇觉得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夏宁冉却不这么想,坐下来就近看着她:“除掉娘娘腹中的皇嗣,皇上就没有子嗣了,太后那般偏爱安王,必定是想着趁此次益州动乱,若皇上不能回来,就让安王上位,毕竟先前,太后为了世子位都对皇上下过杀手,何况是如今的皇位,皇上对长公主与安王不亲近,与太后也不顺从,太后对皇上不满已久,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能放过?”   这番话说得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施沄痴痴的看着她,似乎第一次知道这么重大的消息。   “送施姑娘回去吧。”夏宁冉不再多说。   宫女立马把施沄扶走,沈怀娇皱眉问:“你说那些话做什么?”   “娘娘,斩草要除根,皇上回来必定会过问施沄内情的。”夏宁冉露出狠辣神色:“太后这般嚣张,便是仗着安王还在,若安王死了……”   她就是要借施沄的口,把这番话告诉温骁。   沈怀娇赶忙捂她的嘴,吓得心里一咯噔,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安王虽不曾招惹她们,可他是太后嚣张跋扈的底气,那他就该死。   “这一个多月来,太后虽在宫里磋磨人,可再怎么说,她也是太后,训诫嫔妃理所应当,即便是皇上回来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她现在对皇嗣动手,意义便大不相同了,我们虽不知如今前朝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太后必定不安好心,难保就是妾身猜测的那般。   修仪娘娘,事到如今,若是不能一举除掉长信宫,那往后便只能任由她磋磨刁难了,太后与安王身份尊贵,唯有谋反的罪名,才能置他们于死地。 第347章 斩草要除根   妾身是不信什么小惩大诫的,也不信改过自新四个字,皇上给过长信宫多少次机会,可有些人的恶毒与愚蠢是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就只能除掉了。”   夏宁冉拉住沈怀娇的手,目光坚定:“畜生都有灵性,能只有无身孕,那两只狼狗袭击有孕之人,却未凶过修仪娘娘你,难不成娘娘以为,太后还相信你有身孕不成?   纵使相信,娘娘一个有孕之人,一碗接着一碗的补品吃进去,别说娘娘了,只怕是腹中的孩子都得大补过甚而夭折,所以从一开始,太后也是不打算让娘娘生下孩子的。   娘娘细想,若是这次放过了她,往后娘娘得宠有孕,是否愿意像昭仪娘娘这般,怀有身孕还得过得战战兢兢,本已经百般小心了还要造次横祸?”   听她这么一说,不止沈怀娇,就连边上的宋嬷嬷都吓得脸色苍白。   “如今昭仪娘娘昏迷不醒,娘娘就得做主才是。”夏宁冉的话直穿人心,沈怀娇稍稍犹豫就拿定了主意。   她绝对不能等太后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才后悔今日没能狠下心来。   “我明白了。”她看了一眼宋嬷嬷,一件达成统一。   她们一块守在椒房殿,直到晚上,姜容鹤才悠悠醒过来,喝了两口粥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虚弱的躺在床上。   “我的孩子……”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被肚子里的孩子推了一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林湘眼圈红红的,声音也很低,生怕惊着她:“娘娘放心,孩子没事。”   她闭了闭眼,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   夏宁冉放轻声音:“娘娘安心养着,一切都有妾身们做打算呢。”   姜容鹤看了看她们,不大放心:“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记忍耐为上,不要硬碰硬,把自己的安危搭出去。”   “娘娘放心,妾身明白。”夏宁冉应了声就出来了。   她才从内室出来,赵才人就来了,半个月的功夫,她清瘦了一大圈,进门就问:“娘娘如何了?”   “你不是在长信宫吗?太后怎么许你来了?”倚在椅子上打盹的沈怀娇坐直了身子。   赵才人行了礼才道:“太后哪里允许妾身过来,是她如今歇下了,张姐姐便让妾身悄悄过来看看。”   “娘娘刚醒来喝了两口粥,又睡过去了。”夏宁冉压低声音,过来拉着她的手走远了一些才问:“你们每日都在长信宫,可晓得那狗是怎么跑出来的?”   赵才人来气了:“那两条狗是关在大铁笼里的,顺容觉得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出来?”   “她胆子也太大了。”夏宁冉气的坐下:“可惜我们现在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若是知晓一二,也能推测处长信宫的动向。”   陈嬷嬷犹豫再三,这才走过来:“娘娘,主子,奴婢有话要说。”   她上前,四下瞧了瞧才压低声音说:“肃阳侯夫人昨日进宫请安,闲聊中似乎暗示,皇上不日就能回宫,只是不宜声张。” 第348章 皇上回来了   “真的吗?”赵才人喜上眉梢:“皇上快点回来吧,我真的熬不住了。”   夏宁冉好一番思索,看向沈怀娇:“前两日沈老夫人也入宫探望娘娘了,可说了什么?”   “自然是说了,她说我的福气不如昭仪娘娘,晚了几个月,若是昭仪娘娘生下皇子,那便是皇长子,到底要比我的孩子尊贵些。”沈怀娇说着,都忍不住自嘲。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唆使她对姜容鹤动手嘛,只怕一样的意思,也说给了长信宫听。   夏宁冉摸着下巴认真想了许久,终于琢磨透了。   皇上回来的消息不宜声张,那便是要悄悄回来肃清朝局了,只怕他早就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了。   她们身在后宫,虽然不知道前朝的动向,可是前朝旧臣和国舅府在后宫都这么嚣张,必然在前朝的动静也不会太小,三公不语,便是有心放纵。   显然,以沈家为首的前朝旧臣都被益州传回来的假消息迷惑了,连带着国舅府也动了歪心思,这才有了太后在后宫胡作为非的事。   只是想到这儿,夏宁冉对温骁便生出极大的不满。   就算是要引蛇出洞,那就让她们回来就行了,姜容鹤身怀有孕,又是太后的眼中钉,万一防备不当出了事可怎么好?   清净了一日,姜容鹤也算是缓过来一些了,外面天色渐黑,陈嬷嬷端着一碗热粥进来:“娘娘吃不下去东西可不行,奴婢亲自熬了虾仁粥,娘娘吃一些吧。”   她与林湘和姜容鹤扶起来靠着引枕,将虾仁粥吹凉了一些,这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她。   “长信宫那边怎样了?”她心里实在是恨。   陈嬷嬷微微垂眉:“有着施沄的口供在,直等皇上回来就能为娘娘做主。”   等皇上回来……   姜容鹤有些心酸,后宫嫔妃,所能依仗的只有皇上,皇上不在,万事都要忍耐。   可偏偏作恶的人不需要,这实在难以让人不恨。   “啊!”   外面一声小小惊呼,林湘立马黑着脸出去,以为是小宫女毛躁办错了事。   结果,一个人快步走进来,顺手拉下斗篷山的帽子,满脸久别重逢的喜气:“姜容鹤。”   是温骁,他回来的突然,进宫们谁也没惊动,直奔椒房殿而来。   姜容鹤愣住,一时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脸色怎么这样差?”他神情错愕,立马凑了过来。   姜容鹤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对着他狠狠打了几拳,鼻头发酸,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哭的嗓音嘶哑:“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   温骁由着她打,一时不解,还想分辨几句,瞧她软了下去,吓得心里一惊,立马抱住她。   “姜容鹤,姜容鹤。”   连唤了几声她才醒过来,靠在他怀里哭的人心疼不已。   “皇上。”陈嬷嬷立刻跪下痛哭起来:“太后她……”   陈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骂声:“不愧是东宫出来的贱货,羞辱人的手段想必是自己也受过了,让姜氏滚出来。” 第349章 主仆联手挖坑   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姜容鹤听着犹如魔咒,把脸整个埋在温骁怀里,眼泪汹涌不止,紧紧拽着他的衣裳,无声饮泣。   “太后何时回宫的?”温骁对此毫不知情。   这话问的陈嬷嬷也愣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愣在内室门口的林湘见状,反应迅速,立马跪在门口拦着:“太后,我们娘娘身体虚弱,太医交代一定要静养,还请太后放过我们娘娘吧。”   “怎么?身体虚弱还能羞辱人?那若是身体好些了,是不是该羞辱哀家了?”太后站在门口,根本瞧不见里面有谁在。   她就是知道姜容鹤见了红胎像不稳需要静养,这才赶紧找上门了。   要不是施沄死咬着嘴不说,她昨日就找来了。   哪里会给姜氏这个小贱人一天一夜的时间休养。   林湘哭起来:“太后,我们娘娘已经被长信宫的大狼狗伤的见了红,傅太医说险些母子不保,还请太后看在皇嗣的份上,让我们娘娘好好静养吧。”   林湘几句话就让温骁听明白姜容鹤这些日子遭了多少罪,陈嬷嬷心里不由的松口气,可仍旧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温骁已经怒了,拉了拉姜容鹤想确认,低头一看她哭的伤心不已,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了,只好抱住她,耐着性子继续听。   “皇上又不在宫里,大可不必再装娇弱了。”太后很是无情:“伤了哀家宫里的人,可不是躲起来就能好过的。   林湘哭着说:“太后,您心疼施姑娘,为了她打了杨昭训,把杨昭训关进暴室,还差点打了我们娘娘,奴婢求求您,也疼一疼我们娘娘吧,不求其他,让我们娘娘好好休息,先把胎相稳住,否则,等皇上回来,太后也不好交代不是吗?”   施沄也在宫里?   温骁脸上怒气更甚,怀里的姜容鹤哭的越发伤心委屈,瑟缩在他怀里,恨不得捂住耳朵一般。   “自古宫里的孩子难养活,这有什么难交代的?生不下来也就是她自己福薄,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会生孩子的女人,六个月就见了红,依哀家的意思,就是生不下来也罢了,让开。”   太后踹开林湘,得意洋洋的进来:“姜氏,难不成还得哀家请你从床上爬起来吗?还不快……”   嚣张得意的话戛然而止,纵使殿内烛光昏暗,太后仍旧瞧的请温骁的神情。   几乎可以渗进骨子里的冷漠……   她愣了愣,被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温骁惊得不知所措,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死在益州了吗?不是回不来吗?怎么会……   “皇上回来了。”太后十分不自在,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母子重逢的欣喜,客套疏离,甚至还有一点点失望。   这副表现,就连奴才瞧了都觉得心寒,任凭是他们都知道,皇上去益州凶险万分,她这个做亲娘的难道不知道吗?   太后心虚的不知该把目光落在哪里,生怕被瞧出心中所想,又道:“怎么不派人提前说一声,大晚上的悄悄回来做什么?” 第350章 抢占先机   温骁轻轻扶着姜容鹤的背,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的安抚着她。   他向来缜密,怎么会看不出太后刻意遮掩的小心思。   好在,他早就不对太后抱有任何念想了。   “昭仪有孕,母后便是这般对她的?”纵使对他无情,也不该如此针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太后看了一眼林湘,也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却是半点都不心虚,仍旧理直气壮:“皇上可知沈修仪也有了身孕,同样是有身孕,沈修仪侍奉哀家勤谨,这姜昭仪却是终日躲着哀家,哀家身为长辈,自然是……”   沈怀娇有了身孕?   温骁再次诧异,他眉头微皱,却没有多嘴问,低头看着将自己衣裳都哭湿的姜容鹤,冷声吩咐。   “送太后回宫,没有朕的口谕,不得任何人觐见探视。”   他实在不想听见太后说话,半个字都不愿意听她说。   林湘有些不服,太后都这样了,怎么能轻易了结?   “是。”陈嬷嬷到是明白。   自家娘娘虚弱成这副模样,皇上自然是紧着自家娘娘的安危。   问罪,也不急在一时。   太后也不敢多说,温骁突然回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得赶紧想法子善后,好不把温邵牵连进来。   内殿没了外人,姜容鹤的啜泣声也越来越小,温骁立马发现端倪,唤了她两声没反应后,立即让人去请太医。   她又见红了,一碗浓浓的坐胎药灌下去后,又忙着熏艾,这一折腾,便是拂晓。   温骁一直守在旁边,血止住了,悬住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皇上。”王淳来了:“沈修仪与夏顺容来了。”   温骁替姜容鹤掖了掖被子,轻声出去,沈怀娇与夏宁冉立马跪地:“参见皇上。”   一大早知道温骁回来了,她们俩立马就来了。   有些事,必须先行解释清楚才行。   “你怀孕了?”温骁盯着沈怀娇。   沈怀娇立马道:“妾身不曾有孕,还在铜陵的时候,因着察觉出铜陵官眷有意打听娘娘的安危,所以,娘娘与妾身们猜测,定然是那些人有异心,随即想到益州的情况只怕不容乐观,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想着先安抚住沈家,以免有人趁虚而入,所以,娘娘提议让妾身假称有孕。   这个消息,妾身是悄悄告诉沈老夫人的,可谁知沈老夫人竟然直接告诉了太后,据妾身推测,沈家并没有相信妾身有孕一事,将消息告知太后,似乎是有意让太后心无顾忌的对娘娘下手,太后得知妾身有孕,对娘娘便越发不客气了,沈老夫人还在妾身面前感叹,娘娘若是生下皇子,便是长子的话。”   她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都不用温骁细问。   温骁自然也听得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沈家想要借刀杀人除掉他的子嗣,一个都不留下,连自己的亲孙女儿都准备牺牲了。   默了默,他看向夏宁冉:“秦贲说,占领铜陵的法子是你想的?”   “是。”夏宁冉低着头:“妾身干涉朝政,还请皇上问罪。” 第351章 我们来说就太刻意了   温骁揉了揉眉心,这群整日里只晓得吃喝玩乐的货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还帮了自己大忙,实在出乎意料。   秦贲都说了,她们只负责出主意,一切都是他来办的,温骁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去问罪她们。   况且占领铜陵这事办的漂亮,虽然手段有些不耻……   “起来吧。”他抬了抬手,靠着椅背梳理思路。   他是想着太后在安王府,后宫其他人也玩不过姜容鹤,所以才放心的让她们先回来。   谁知,太后竟然会回宫,还带着施沄一起。   这到底是哪个蠢货办的事?   “太后何时回宫的?”   “皇上。”陈嬷嬷跪了下来,这话得她来讲才清楚:“娘娘回宫不久,经三公商议,为太后的安危着想,便决定接太后回宫了,太后说皇上答应过施将军,会请她亲自教养施姑娘,所以便让施姑娘也一块进宫了。”   蠢货竟是朝中三公……   温骁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但他还算理智,一番沉吟,就想通了关窍。   他在益州处理那帮不听招呼的军政官员,前朝旧臣很有可能会趁机作乱,但为了不激怒追随他的文武大臣,绝对不敢篡位,唯一的法子便是扶立一位与他有亲近关系的新君。   人选只有两个,一个是温邵,一个便是姜容鹤腹中的孩子。   只是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尚且不知男女,所以温邵的可能性最大,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让太后进宫待着,便有警告温邵老实些的意思。   只是他们全然不曾考虑太后会把后宫搅弄的一团污糟。   “杨顺华怎么样了?”温骁还记得林湘哭诉的时候,提了一句杨莹莹被打了,还被关进了暴室的事。   沈怀娇答道:“还在养病,太后降了她的位份,膳食一类也都克扣了,身体一直不曾好转。”   “传旨复位吧。”温骁懒得管这些事:“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他没再多问,沈怀娇却还想说,夏宁冉拉了拉她,便见礼退了出来。   “太后想要谋害皇嗣推安王上位的事还未说呢。”   夏宁冉摇头笑了笑:“我猜皇上知道三公做主让太后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前朝旧臣是想谋害皇嗣推安王上位,只是并不确定安王和太后也有这样的心思,只当太后不喜欢娘娘,所以不愿意娘娘生下孩子。”   “那你不说?”   “我们来说就太刻意了。”夏宁冉笑了一下:“得让其他人证明太后与安王并非被迫,而是顺水推舟想要皇位,如此,才能让皇上知道,安王是个巨大的隐患,是太后嚣张放肆生出谋害皇嗣之心的罪魁祸首,如此,才能将这对母子连根拔除。”   沈怀娇恍然大悟,心里记挂着的事也就放下去了。   椒房殿里,温骁哪里也没去,一直守在姜容鹤身边,她午后才悠悠专醒,唇色发白,气色极差。   “你是昭仪娘娘,大可不必受这些委屈,即便你将太后撵出宫去,朕也不会怪罪你,何苦受这些委屈。”温骁心疼极了。 第352章 朕不需要你识大体   姜容鹤微微摇头:“妾身身为众妃之首,常见官眷,若是不敬太后,岂非让人猜测宫中没有尊卑礼数?往后,谁还肯敬重宫规?妾身不是不能请太后继续住在安王府,可那样一来,岂非让人非议妾身不孝,让人觉得皇上识人不明,累及皇上圣誉?妾身能做的,便是惹不起躲得起,尽量顾全皇家体面,不让人觉得宫中如市井。”   “朕不需要你识大体。”温骁咬住牙:“你可以胡闹,可以不守规矩,可以无视旁人的眼光,朕都是允许的。”   姜容鹤心里微微触动,拉住他的手:“肆无忌惮,也得挑时候啊,妾身虽不知前朝局势,却也明白正值多事之秋,若妾身图自己痛快,与太后斗的你死我活,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皇上又怎么心无旁骛的处置益州的事?”   这话说得温骁不知如何回答,她却稍稍用力,道:“妾身答应皇上,往后,将架子放下,肆意些的过日子。”   温骁越发不说话了,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很久。   同样是受了太后的欺压,同样是找自己诉苦告状,沈怀娇与夏宁冉刻意引导他去查太后与前朝旧臣之间的关系,姜容鹤却是一番顾全大为他着想的话。   这样的女人,他如何不爱?   即便知道昨天晚上林湘跪拦是给太后挖坑,他也舍不得怪罪她。   等姜容鹤喝了药他才离开,毕竟前朝的事亟待处理,总不能一直拖着。   林湘守在一旁,轻声道:“若是娘娘在皇上面前也如与奴婢们私下说笑那般自在,皇上必定更加宠爱娘娘。”   “若是后宫安宁天下太平,我自是不愿意这般紧绷着,可我要以身作则保全皇家体面,要小心翼翼保住腹中的孩子,如何敢没心没肺的去天真浪漫?”她累的闭上眼:“总是端着,我也很累。”   林湘瞧她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也不敢再说话,安静的守在一旁。   御书房里,温骁仔细看完三公梳理的证据,心里已有九成的胜算了。   这一趟巡政,他亲自收拾了淮阳与益州两处前朝遗留的祸患,但是要把朝中这些与他们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全部揪出来,还需要一个引子。   这边刚说完,宣明殿的人就送来了一份折子,是沈怀娇亲手所写。   这是她与温骁的约定,由她出面,将沈家书香门第的遮羞布一把撕下。   折子上细数了沈行简多年来推举门生学子出任为官,以此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贪污受贿,沈家子弟杀害家奴,强占良家女子为妾等数条罪状。   温骁看完,就把折子给了三公:“动手吧。”   这些给脸不要脸的前朝旧臣,他是一日也容不下了。   “是。”三公早已经准备妥当,拟旨用印,禁军亲自抓人。   禁军闯门抄家,被假消息迷惑还做着改立新君美梦的前朝旧臣这才知道温骁已经平安回来了。   宫外忙着抓人,温骁也没闲着,抬脚来了长信宫。   既然沈怀娇和夏宁冉刻意引导他查太后,那他总得问问清楚才是。 第353章 看太后怎么狡辩   踏进长信宫,就见宫人端着一大碗饭菜往殿后走去,隐约见还能听见狗吠。   温骁心里一沉,昨晚守在姜容鹤身边,阿南就已经把施沄说的话全部告诉他了。   狗是国舅府送进来的,还特意让有孕之人打死了狗崽,以此让狗生恨,对有孕之人万分针对。   这种事,他相信太后干的出来。   太后早已经等着他了,沉着脸,反倒像是要等温骁来给自己赔礼道歉一样。   温骁看着她,并没有见礼的打算,直接就坐下了:“听说昭仪欺负了长信宫的人,朕过来看看。”   他连母后都不愿意喊一声了。   “哼!这事哀家可要细细的与你说道,沈修仪有孕,哀家高兴,赏了一尊送子观音像给她,结果被杨昭训那个不长眼的贱人打碎了,哀家恼怒,把人关进暴室,结果姜氏硬是与哀家作对,不但强行把人接出来,还纵容宫人殴打了替哀家传话的施沄。”   温骁点点头:“所以,昨晚太后找去椒房殿,就是为了这事?”   “自然不是。”太后完全没在意他对自己的称呼:“她被狗伤着了,施沄好心过去探望,她到好,让人审问施沄,好好的姑娘,回来后就病倒了,哀家追问了几遍才知道,她宫里的太监,竟然扒了施沄的衣裳,你说这是不是奇耻大辱?”   是好心,还是故意过去添乱,温骁心里有数。   他垂着眼:“传施沄。”   “她病着。”太后对他的态度很有意见。   若是换做自己疼爱的温邵,必定是要跟着埋怨上几句,再安抚她一番的,温骁到好,半句不提那个贱人的不好。   “朕去看看。”   他往施沄的房间去,太后也不拦着,正好让他瞧瞧椒房殿那个贱人干了什么,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吓成这样。   王淳推门进去,立刻搬了凳子请温骁坐下,施沄目光呆滞的靠在墙角,瞧见他进来,愣了半刻,才麻木的下床跪在地上。   “皇上。”施沄一脸诧异,似乎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看自己。   屋里没有旁人,王淳也侯在了门口,房门大开,能让人瞧见温骁就在屋里坐着。   他两手拢在一起,微微俯身撑着膝盖,脸色凝重:“你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朕照顾,朕也为你打算了,想着等你过了三年孝期,便给你指婚一户好人家的,你何必进宫跟着太后胡闹呢?”   施沄趴在地上大哭,她本来就想进宫,被温骁送出宫后心里不甘,在安王府住着的那些日子,拼了命的讨好太后,太后也承诺一定会让她进宫得宠的,所以她才愿意跟着进宫。   皇上年轻俊秀,谁还看得上外面那些男子?   “说吧,那两只狼狗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听阿南说过了,可他还得问。   施沄哭哭啼啼的开口:“狗是国舅府送进宫的,太后不想昭仪娘娘生下孩子,说她不配,说修仪娘娘也有身孕,只要有一个人生下皇嗣就行了,所以,每日都让修仪娘娘进补,还让臣女盯着修仪娘娘吃完。” 第354章 你还想与哀家翻旧账不成   “每日进补?”听到这,温骁乍然想起一件往事。   当年在后宅,定远侯极其疼爱的一位妾室有了身孕,太后每日命人送去大补之物,不足六个月,便母子俱亡了。   大补伤身……   所以,她是故意的,把当年后宅害人的手段,又用在了自己的后宫。   若沈怀娇当真有孕,也是生不下孩子的。   自己无所出,再配着从益州传回来的假消息,那皇位只能落在安王头上。   安王,温邵。   温骁复又想起了当年抢夺世子位的事,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帮着温邵抢夺自己的东西,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安王。”他念了一声。   施沄愣了愣,耳边立刻响起那日在椒房殿,夏宁冉絮絮叨叨和她说的话,她麻木的重复道:“皇上不与太后亲近,也不与安王和长公主亲近,身居高位,却对自己的手足打压,太后不满已久,外面都说皇上回不来了,有皇嗣在,安王就做不了皇帝,所以太后不想娘娘们生下孩子,所以故意放狗出去……”   她思绪混乱,一时间想不起那日夏宁冉说的具体是什么了,只能断断续续的重复那层意思。   可偏偏就是思绪混乱的样子,让温骁对她的话多信了两分。   温骁没有立刻说话,默默地起身出去,太后早已经等在廊下,见他出来就喊:“看看那个贱人做了什么,施将军与你爹是结义兄弟,他的女儿就是你的妹妹,椒房殿那个贱人,竟然还敢这么做,那是半分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温骁看着她,纵使心生杀意,也没有生出半分痛色。   “传旨,请安王进宫,陪陪太后吧,把长公主也接回来。”他下旨了。   太后一愣,立刻面露喜色:“合该如此,皇上也该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哪能一心偏袒外人?”   温骁没有搭理她,神情恍惚的走了。   次日,温邵与温锦兰进了宫,温骁也在,一张席面上,只有太后喜气洋洋满是得意,温锦兰一头雾水,温邵则是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你们还从未这样整齐的与朕一同用过膳呢。”温骁吃了菜,神色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太后怨怪道:“今日是家宴,便不要再端皇帝架子了。”   温锦兰与温邵大气都不敢喘,更是不敢接话。   “安王。”温骁放下筷子:“当年,母后为了替你抢世子位,派人追杀我的事,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吧。”   温邵瞬间一身冷汗,急忙跪在地上:“皇上,臣……”   “皇上,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还提?”太后炸了毛:“怎么,你还想与哀家翻旧账不成?”   温骁无视她,继续说道:“这一次,太后对有孕妃嫔下手,要除掉朕的子嗣,为你登上皇位铲除障碍,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这话一出,温邵顿时脸色苍白,太后与温锦兰也齐齐变了脸色。   “皇上,你在胡说什么?”太后心虚了:“哀家只是不愿姜氏生下孩子,怎么会谋夺皇位?” 第355章 两头都想占好处   这种时候还要狡辩?   温骁终于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皇上明鉴,母后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臣也并不知情。”温邵用力磕头,似乎想要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温骁喝了口酒:“朕不需要你们证明清白,你只需要告诉朕,太后给你抢世子位和谋算皇位都是知情的,对吧,说实话。”   “臣……”他想否认,可是却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不知情,从头到尾他都是知情的,只是他不曾阻拦罢了。   温锦兰战战兢兢的开口:“皇上,母后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沈修仪也有孕啊,母后不是对她很好吗?有沈修仪的孩子在,也算不得谋算皇位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太后的脸色就变了。   “母后还记得吧。”温骁看过去:“朕也记得。”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温锦兰与温邵都听不懂,太后却是脸色灰白,瘫软的靠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温骁。   他竟然都知道。   “安王。”温骁垂着眼:“你习惯躲在母后身后让她替你出面,你也知道这种事是谋逆,你以为自己不出手,你就是被迫的,是无辜的,你不阻拦母后放任她胡来,只因为你得利,你是又想要好名声,又想要好处,但凡你男人些,敢多敢当,朕都会对你高看几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心思被点破,温邵神色大变:“不是的,臣没有这样想,没有。”   “你们可知道,世子位与皇位不仅仅只是身份的问题,争抢世子位是家事,谋算皇位便是国事。”温骁给自己斟酒:“皇权不可践踏,可是你们身为皇族,非但不以身作则,还屡次践踏朕的权威。   你们真以为朕很看重与你们的亲情不成?没有自小养大的情分,什么血缘都不重要,何况,大家本就是维持表面而已,也不知朕做了什么,让你们生出刻意玩弄朕的错觉。”   温锦兰也吓得跪了下来,自被撵去皇寺,她也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放肆了。   他将酒一饮而尽,王淳立马重新端了一壶上来:“这壶酒朕赏给你了。”   他放下酒杯起身,温邵惊慌的爬着过来只拽住他的衣角:“皇兄,皇兄,不,哥,哥,你饶了我,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此时求饶,只怕也太迟了些。”   太后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打翻桌上的酒,站起来指着大骂:“你竟然想杀了自己的兄弟,你是要遭天谴的,事情都是我干的,与邵儿无关,你要真想杀人,那就杀了我,我好下去告诉你爹,他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我的命好苦啊~”   她又开始哭闹,温骁已经懒得搭理了,抬脚走人。   “王爷。”王淳重新端来酒壶,亲自斟满:“请吧,这一杯酒喝下,还有小半个时辰呢,皇上已经开恩,给你与太后话别的机会了。”   温邵脸色苍白,太后还想来拦,被身边的嬷嬷拉住,温锦兰也被拉住。   “别喝,别喝。”太后哭的撕心裂肺,疯了一样想扑过来阻拦。 第356章 朕寻到你的母亲了   王淳一直保持着递酒的姿势,耐心十足的等着温邵,温邵双手颤抖的接过酒杯,突然就哭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王爷。”王淳垂眼,满是冷漠:“什么都没做,不就是默许吗?常言道怀璧其罪,王爷请吧。”   小半个时辰后,长信宫的哭声便撕心裂肺了起来。   亲眼看着最疼爱的儿子死在跟前,任是再泼辣蛮横的人,主心骨也断了。   阿南消息灵通,立马就回来了,姜容鹤靠着引枕正在喝药,见他进来,便忍不住心累。   “又出事了?”   阿南挥退宫女,近前看了一眼守在身边的陈嬷嬷与林湘,这才小声说道:“娘娘,皇上赐死了安王。”   陈嬷嬷与林湘白了脸色,姜容鹤也愣了一下:“什么罪名?”   阿南舔了舔嘴皮,也是后怕:“说是安王与太后谋害皇嗣,图谋皇位,安王贬为庶人赐死,太后迁居行宫,长公主随侍,永世不得离开行宫,国舅府满门抄斩。”   “雷霆之怒,震慑人心啊。”   姜容鹤喝了口药:“给过机会的,不知收敛,也怨不得皇上心狠了。”   她安心静养,耳朵也没闲着,陈芸芸找了个借口就对外宣称滑了胎,因检举有功,替她母亲求了个情,免了死罪,挪到了寺里暂居,为安抚后宫,杨莹莹晋从七品良仪,夏宁冉晋庶七品良媛,两位才人晋为贵人,各有赏赐。   至于前朝,沈家满门抄斩下狱,与之有牵连的所有官员门生彻查后下狱大半,流放、杀头,一刻都没闲着。   入了冬,一切风云才稍稍落幕,屋外大雪纷飞,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两头梅花鹿跑了出来,金乐与几个小宫女用小碗装了豆子在廊下喂它们。   姜容鹤躺在小榻上,温骁靠在她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笑着直起身:“真是好动,这一会儿功夫踹了朕好几下。”   “这几日到是乖巧,到了夜里就不闹了,刚开始整夜整夜的闹呢。”   温骁把手放上去,手掌还被轻轻的推了两下,他的笑意更深:“好动些好,朕就不喜欢文静的。”   姜容鹤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可想好名字了?”   他点点头,立马让王淳把东西拿过来,是一个卷轴,姜容鹤觉得十分奇怪,林湘帮忙打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名字。   “自知道你有孕,朕就开始想了,因不知男女,所以都想了,想起一个就赶紧记下来,不知不觉就这么多了。”温骁拉着细看。   姜容鹤凑近他,故意问:“皇上更想要皇子还是公主?”   “都想要,又不是只生这一个,男女都无妨,朕第一次做父亲,实在想给孩子取一个配得上的名字,平日里总觉得好些字都不错,可是真到了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俗气平庸,伤脑筋。”   她笑了笑,抱着手炉瞧了眼外面,两只梅花鹿溜达到了雪地里。   “有件事,朕需要与你说一声。”温骁随口道:“朕寻到你的母亲了,不日就传她进宫。” 第357章 夫人与昭仪多年未见了   姜容鹤愣住,以为自己听岔了,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语气也呆呆的:“妾身的母亲……”   “已经找到了。”他看过来:“准备准备吧,你们母女好多年没见了。”   姜容鹤捂住嘴,激动的眼圈通红,一时间不知该先笑还是先哭。   “宫里有规矩,妃嫔八个月的时候召娘家母亲入宫作陪。”温骁捏捏她的脸:“朕这般上心足你心愿,你可不能再闷闷不乐了才是。”   她点点头,一把抱住温骁,满含热泪激动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二年了,她虽时时做念想,却从不敢期望还能再见。   耐心的等了两天,终于到了林氏入宫的日子。   提前半个月,宫里的嬷嬷就出宫去教过规矩了,为此被带到御书房时,林氏立刻跪下。   “民妇林氏,参见皇上。”   温骁放下奏折看过来,林氏人比他想象的年轻,三十多岁,眉眼与姜容鹤有七八分相似,该是日子清苦,风韵略显柔弱。   “夫人与昭仪多年未见了。”   林氏低着头,小心回答:“是。”   她挺心虚的。   “朕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就在首阳附近,朕并不关心你为何从不寻找她,如今寻你进宫,只为一件事,为昭仪安胎,事情办好了,朕自然重重有赏,但若是办不好,你大可自己掂量后果。”   林氏心里一阵紧张:“是,皇上放心,民妇一定好好伺候昭仪娘娘。”   “不是伺候。”温骁靠着椅背:“不管你是否在意她这个女儿,但你就是演,也得陪着她演母女情深多年牵挂的戏,等昭仪平安生产,朕自然会重重赏你。”   林氏忙磕头:“是。”   “去吧,昭仪正等着你呢。”他复又拿起了奏折。   林氏小心退出来,跟着嬷嬷到了椒房殿,一看门口宫女太监整齐候着的阵仗,一时就有些愣住,略一打量椒房殿,立马就被其奢侈的装饰惊住了。   早就听教导规矩的嬷嬷提过,昭仪娘娘专房之宠,如今又怀着皇嗣,身份尊贵,满宫再寻不出第二个这样盛宠的人了。   可是亲眼见了,还是震惊不已。   “参见夫人。”陈嬷嬷领着所有人见礼,林氏吓了一跳。   见她不适应,林湘立马过来领着她进屋,殿内十分温暖,摆设更是奢华精致,许多东西林氏都不曾见过。   姜容鹤一直在屋里踱步,听见动静就忙从暖阁出来了。   林氏一眼就看见她了,生的极美,气质高贵,穿着桃花色的家常衣裳,领口袖口都有一圈浓密的兔毛,挽着简单的发髻,只有朱钗装饰,瞧身子也有七个多月了。   “民妇参见娘娘。”她下意识的跪在地上。   陈嬷嬷急忙把她扶起来:“夫人不必如此。”   姜容鹤细细的看着她,印象中的人脸渐渐清晰了起来,她声音有些嘶哑:“母亲。”   “娘娘。”林氏先她一步哭了出来,上前伸着手,想要细细看看她又不敢:“多年不见,娘娘受苦了。” 第358章 母女相认   她这般激动,姜容鹤愣了一下,立马抱住她,伏在她肩上哭了起来:“我以为您不要我了,您去哪了?”   林氏也有几分动容:“民妇被姜家逼得远走,逃命路上侥幸遇上了一个铁匠,嫁给他后又一块回来,一直守在首阳城边上,想着打听娘娘的消息,可是没有半分消息。”   “就在首阳城边上?”姜容鹤愣了愣,越发伤心:“十二年啊,您就在首阳城边上?”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分明就是造化弄人。   母女俩哭了许久才停住,林氏一边拭泪,一边将自己如今的情况告诉她,得知她已经有个九岁大的儿子了,姜容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很快就把这丝不悦抛掉了。   “得知娘娘平安,如今还在宫里得宠,我真是……”林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虽说分离后,她就再也不曾寻找过姜容鹤,留在首阳边上也是不得已为之,可是教导她规矩的嬷嬷也将姜容鹤的来历大致告诉了她。   前朝太子妃成了新帝宠妃,这里面必定波折颇多。   好歹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她也做不到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姜容鹤擦了擦眼泪,笑道:“皇上对我很好,如此就够了,为了给我安胎,皇上还去寻了母亲,让我们母女重逢呢。”   林氏含泪点头,两人拉着手又哭了许久,姜容鹤问道:“那铁匠的儿女对母亲可好?”   “好,他儿子与媳妇都是忠厚老实的人,两口子经营铁匠铺子,吃穿上都不曾苛待我,我想让孩子念书,他们也肯花钱,都挺好的。”   姜容鹤心里宽慰多了:“母亲终于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幼时那些苦日子,当真是苦了母亲。”   “这也是托了娘娘的福。”林氏眉开眼笑起来:“那日来了贵人,问我可知道娘娘,我哪里知道娘娘如今的姓名,还是报了娘娘的乳名,我们才知道娘娘如今成了贵人。   那日听说消息,家里都惊了,报信的贵人说娘娘要认亲,还派人来教规矩,皇上也赏了不少东西,给了宅子田地和不少银钱,只是他儿子都不敢要,说是娘娘的恩赏,给一个母亲生的弟弟最为合适。”   姜容鹤点点头:“他们对母亲好,我自然不能苛待了他们。”   她早就准备好了不少东西,只等林氏入宫问明白了,就让人给那家人送去。   到了傍晚用膳的时候,满桌佳肴,瞧的林氏花了眼,拿着筷子都不知道该先吃什么好。   “夫人尝尝这个。”林湘替她布菜。   姜容鹤在喝粥,却也时不时告诉林湘夹些什么好吃的放在碟子里。   “娘娘怎么不吃?”林氏吃了一半才发现她不怎么动筷子:“如今身子重了,不吃好些可不行。”   姜容鹤笑了笑:“我一直吃的不多,母亲不必忧心。”   “瞧得出来,常人有孕,体态臃肿,娘娘却还是瘦瘦的,必然是不大吃东西。”林氏叹息了一声,再看了看满桌的饭菜,一下子挂心起自己的小儿子。 第359章 幸好朕不是养猪的   这么多好吃的,若是那孩子在,必然很喜欢吃。   姜容鹤自是参透不了她的内心,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也没说。   她少时挨饿的次数太多,脾胃脆弱,吃的太多就会不舒服,有孕后几次呕吐下来,脾胃就更娇弱了,自是不敢胡吃海塞一些。   用过膳说了许久的话,林湘与福双去伺候林氏歇下,姜容鹤则让陈嬷嬷准备好夜宵,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往御书房溜达过去。   这个时辰了,温骁还在批折子,外面大雪纷飞,屋里虽烧着火盆,可是握笔久了,也会手冷。   姜容鹤这个时辰还过来,守在门口的王淳都有些吃惊,忙出声提醒温骁:“大雪夜里,娘娘怎么过来了?”   温骁立刻放下笔过去,接替陈嬷嬷扶住她的手:“今日你们母女重逢,怎么不好好说些话,反倒这么晚还跑过来?”   “母亲已经歇下了,妾身就想来瞧瞧皇上。”她小心坐下:“晚膳是妾身吃的不多,现在也有些饿了,就让陈嬷嬷做了些夜宵,带来与皇上一块吃,皇上也正好歇歇。”   夜宵摆出来,是两碗熬得软糯的紫米粥,一碟佐粥的咸菜和两样清新爽口的小炒菜。   “还有一个月就是除夕了,妾身听说,此次有贵客。”   温骁点点头:“知道鞑靼吗?”   “知道,盘踞在北境的外族,听说曾被前朝重创,所以安分了许多年。”   温骁吃了口菜:“前朝内政混乱那几年,鞑靼崛起,如今兵强马壮,上个月送来国书,有意与大梁和谈通商,除夕的时候,他们的使臣就要来访。”   “原来如此。”姜容鹤没在多嘴,这明显是国事,再问就越矩了。   温骁吃饱了,瞧她还剩下小半碗粥,不由的担心:“吃的这样少,只怕不妥。”   “不少了,每天一早起来就是燕窝,早膳又是肉羹又是鱼虾,午后还有安胎的汤羹,晚膳又是一桌鸡鸭,一整日下来,嘴巴就没闲着。”   温骁捏捏她的脸:“这也不见你胖,还好朕不是养猪的,否则得亏死。”   姜容鹤:???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在御书房待了好一会儿,温骁看完折子才陪着她回的椒房殿。   次日一早,林氏就过来了,金乐赶忙出来拦住她:“夫人稍等,皇上还没走呢。”   “娘娘有孕,皇上还歇在这里啊?”林氏直呼不可思议。   金乐笑了:“夫人等一会儿吧。”   “好好好。”林氏乖乖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温骁才出来,穿着黑色的龙袍,脖子上围了一圈狼皮巾,矜贵霸气。   林氏忙见礼,温骁停下步子抬手:“夫人不必客气,只怕夫人得等许久了,孩子闹腾,昭仪夜里睡得不安稳,现下睡得正熟。”   “无妨,民妇在此多等一会儿就是。”   温骁默了默,也就随她去了。   外面冷,金乐忙领着林氏到暖阁休息,一进去林氏就呆了,窗前桌上摆了一颗金灿灿的树,上面缀满了宝石珠玉,被外面的雪光一映,似乎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第360章 算你哪门子的姐姐   内室与暖阁之间垂着厚重的帷帐,金乐却还是不大放心,呈上茶盏的时候小心提醒:“娘娘容易受惊,夫人且坐坐吧。”   “好好好。”林氏也小声应着,接了茶水后,仍旧仔细打量。   暖阁里摆着焦尾琴,架子上有不少她从没见过的东西,桌上的小香炉都是漂亮石头雕的,里面的香料味道淡淡的,闻着就舒服。   摸了摸屁股下面的坐垫,林氏十分局促,她出身不高,遇上姜辅臣的时候他还没发迹,终于等姜辅臣发迹可以过好日子了,却被一脚踹开,实在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等的茶都凉了,内室才有动静,陈嬷嬷立马进去,隐约瞧得见帷帐后面人影晃动,林氏过去悄悄看,只见四五个宫女端着洗漱的东西,一个个上前伺候姜容鹤洗漱。   她坐在床边,洗漱过后,立马有人送来热水,蹲下来替她泡脚,又仔仔细细的捏了捏。   “娘娘的脚越发浮肿了。”   姜容鹤捶了捶腰:“昨晚这孩子又闹腾,踹的我只想吐。”   “还是请傅太医来瞧瞧吧。”金乐说着话就赶忙吩咐小太监去请太医。   揉了许久,陈嬷嬷才扶她起来更衣,简单挽起头发,帷帐这才挂起来。   “母亲。”姜容鹤扬起笑意:“母亲过来多久了?”   林氏笑盈盈的扶她坐下:“没一会儿呢,娘娘夜里睡不好,不如在背上垫一个枕头,歪歪的躺着,或许要舒服一些。”   “是吗?那我晚上试试。”姜容鹤摸了摸肚子:“前两日还夸这孩子,昨晚就闹腾。”   林氏细细的瞧着她的肚子:“若能一举得男,那可就太好了。”   “都一样。”姜容鹤不太在乎:“我与皇上年轻,何苦计较这一胎是男是女?”   林氏抿了抿唇:“话虽如此,到底不一样,我当年如果没给铁匠生下个儿子,只怕也没脸待在他的家里。”   这话听得姜容鹤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娘娘,燕窝好了。”金乐端了两碗燕窝过来。   姜容鹤先把心里的别扭放下,招呼道:“这是冰糖炖的燕窝,母亲尝尝。”   “燕窝?”林氏有些惊讶:“这可是好东西呢。”   她端起来尝了一口,一时间品不出什么惊艳的滋味,但心里清楚这是好东西,自然也是吃的干干净净。   离着早膳还有会儿功夫,姜容要懒得去走路,便只在椒房殿里走走。   赏给铁匠家的东西也全部送了出去,铁匠夫妇拉着小孩儿站在一旁连连谢恩,好不容易送走太监,门口就跑进来一个姑娘。   “哥,是不是宫里又有赏赐了?”她迫不及待的去看是些什么东西去,瞧见满满一匣子银锭,顿时眼睛放光:“有位在宫里做娘娘的姐姐真是好,这么多钱,回头让二娘求她给我说门亲事呗,我也想做官夫人。”   一旁的壮实青年教训她:“那是二娘的女儿,算你哪门子的姐姐?我们如今沾二娘的光已经够了,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第361章 有钱好办事   姑娘轻哼:“二娘进我们家的门多少年了,总说把你我当亲生的看待,她必定会答应我的,栓子,你现在可有个当娘娘的姐姐了,以后吃穿不愁,我要是你,就不去学堂受罪了。”   “可是我娘说,我要自己读书明理。”边上的孩子一脸老实。   青年立刻说道:“你娘说的没错,你要自己读书明理,不能指望别人,自己有本事了,日子才能过好。”   见他们不开窍,姑娘又是一声轻哼,拿了两个银锭就往外走:“我去取新做的衣裳和首饰。”   青年喊不住她,只能交代自己身边的女人:“把东西都收好,别乱动,等二娘回来了交给她。”   “哎,好。”女人忙把东西都收起来。   宫里,沈怀娇在看总管太监送来的入宴名录,好提前安排座次。   “昭仪娘娘的母亲入宫陪伴,皇上却并未赏赐身份,座次上实在不好安排。”沈怀娇有些头疼。   宋嬷嬷说道:“奴婢也觉得奇怪,皇上费工夫替昭仪娘娘寻到母亲,又这般宠爱昭仪娘娘,只赏赐财物,却不加封,的确奇怪了些。”   “先前昭仪得宠,皇上对姜家不宽恕不加封,是因为姜家曾虐待昭仪,这林氏该不会也是相同的原因,所以皇上不愿意加封吧。”沈怀娇一阵猜测:“可惜瞧着也不像啊,这事还得请昭仪做主才是。”   她带上东西去了椒房殿。   内廷司的人也正好过来,是特意送东西的。   “娘娘生产时的稳婆都已经送来了,乳母也已经选好,让太医检查过身体了,家世清白,相貌也端庄,还有娘娘需要的被褥衣服剪刀都已经送来了,奴婢检查过,已经让人收起来了,另外,傅太医送来了几丸药,说是止血丹和人参丸。”陈嬷嬷把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放在桌上。   姜容鹤瞧了瞧,满意的笑了:“有心了,东西准备齐全了就好,好好养着这些稳婆和乳母,快年下了,给她们每人做两身新衣裳,算是我的心意,告诉她们,等我平安生下孩子,自然还有重赏。”   她从不在拉拢人心这事上吝啬钱财,满宫都知道她出手大方,温骁也知道,怕她的份例不够花,私下给她添了不少。   “娘娘就是心好。”林氏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在宫里没钱很难办事吧。”   姜容鹤笑了笑:“也还好。”   “娘娘。”金乐进来:“沈婕仪来了。”   林氏急忙起身:“那我避避。”   她忙躲去了暖阁里,刚进去沈怀娇就进来了。   “昨个儿才听良媛说你在忙除夕宫宴的事,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姜容鹤示意她免礼坐下。   沈怀娇将东西递过去:“皇上恩准,除夕宫宴时,后宫嫔妃与五品以上官眷都可以出席,因着此次还有鞑靼使臣,所以还得娘娘做主,这座次上如何安排。”   她将名册和座次的简图递上来,姜容鹤瞧了一眼,就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了。   “皇上并未加封我母亲,却恩准她出席宫宴,这的确是难办。” 第362章 不想招惹一堆亲戚   “快年下了,娘娘也该生了,不如请旨,求皇上加封一个身份,如此也体面。”沈怀娇提了建议。   她母亲沈夫人现在还是罪臣之妻,她也是罪臣之女,她虽不在乎,可若是姜容鹤能替林氏求到加封,她也想求温骁恩准自己母亲和离,以此摆脱罪臣妻女的身份。   姜容鹤垂眼含笑:“这倒不必,皇上必定有自己的考量。”   她知道温骁对自己好,也不奢求其他。   “那这座次……”沈怀娇有些失望。   “就在良仪后面置一桌吧。”姜容鹤把东西还给她:“另外,歌舞上要特别叮嘱乐坊,那些软踏踏的柔歌慢调就别上了,既有外臣,也该多编排些气势恢宏,能够彰显我大梁国力气势的歌舞才是。”   “是,娘娘想的周全。”沈怀娇拿着东西走了。   姜容鹤看了一眼陈嬷嬷,两人相视一笑,都清楚沈怀娇是什么心思。   “娘娘当真不打算求皇上吗?”陈嬷嬷还是忍不住问道:“历来外祖家体面,对皇嗣也是有助力的。”   姜容鹤摇摇头:“皇上万事考虑的都比我周全,他既没有开恩加封,必然是有所顾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再者,皇上连国舅府都能连根铲除,可见是恨毒了外戚。   姜家本就不是安分的,求情放出来也是给自己做祸,再说铁匠家,这样的寻常人家,有足够的钱财过日子就可以了,给太多,反倒给他们招祸。   而且,若是懂事知礼的亲戚就算了,若是遇上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的,非但没助力,还有可能被连累,如今我与母亲重逢已经心满意足。   若是再给加封,便要惠及母亲娘家,他们多年都不曾与我们母女来往,一旦加封,只怕阿猫阿狗都能找过来,我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娘娘考虑周全。”陈嬷嬷明白了。   俗话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可不就是一样的道理。   到了腊月,鞑靼的使臣也进宫了,温骁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没让女眷入席,但是大晚上散了宴席还过来了。   椒房殿里也正忙着,临睡时,姜容鹤突然想吃烤肉了,阿南立马生了火,领着林湘几人在烤兔子和牛肉,姜容鹤还挺着肚子调料。   “好香啊。”金乐馋的不行:“好久没吃娘娘亲手做的东西了。”   姜容鹤得意坏了:“等我把孩子生了,好好给你们做一顿尝尝,哎,快翻翻牛肉,别烤糊了。”   “奴婢熬了粥,娘娘先喝些垫垫吧,仔细烤肉太腻不消化,伤了脾胃。”陈嬷嬷把热气腾腾的黑米粥给她。   姜容鹤把调料给林湘,自己先坐下喝粥:“我母亲睡下了?”   “嗯,奴婢问过夫人了,夫人说她不吃,交代娘娘也少吃些。”   姜容鹤吹了吹粥,记挂起温骁:“也不知道宫宴散了没,皇上也馋烤兔子,难得弄一次,他还没在。”   “应该散了吧,鼓乐声都停了。”   她端着碗溜达去门口,刚一探头,就撞在温骁怀里。   “哎呀,我的头。”她撞疼了。 第363章 闹情绪的小孕妇   宽厚的手掌敷上来:“外面冷,不在里面待着,鬼鬼祟祟的跑出来做什么?”   “皇上。”她委屈的在他手掌上蹭蹭:“妾身来瞧皇上回来了没有,妾身馋烤兔子了,就让人烤了,等着皇上一块吃呢。”   温骁笑了:“越发像个等着郎君回家的小娘子了。”   “哪里像?本来就是。”她把手里的粥递上去:“皇上喝了不少酒吧,要不先暖暖胃。”   温骁接了粥,揽着她进去。   他们在临近后院的地方烤肉,开着门,即避风,又能赏雪,还不会把屋子弄得烟熏火燎。   见温骁来了,急忙见礼。   “烤兔子,你烤的?”   姜容鹤连连点头:“妾身调料腌的,刷的料也是妾身弄得。”   “不错,朕还真想尝尝。”他坐下来喝粥,喝了一口,还不忘吹一吹让姜容鹤也喝一口:“这粥必定是给你的,防着你贪嘴吃多了不消化。”   姜容鹤挺不好意思的:“皇上料事如神。”   “再喝一口。”   他把小半碗粥都给了姜容鹤,姜容鹤吃不下去了,借着看兔子烤好了没有溜开,他这才自己吃。   “皇上快尝尝。”她端着烤好的牛肉过来了,一手拿着签子,直接吃了一口,那一脸满足的模样,瞧的人心花怒放。   温骁笑盈盈的看着她:“好吃吗?”   “嗯,很香。”她把盘子放下,随手抓了两串递给旁边的王淳:“王公公,尝尝。”   王淳受宠若惊:“这……娘娘先请,娘娘先请。”   “吃吧。”温骁不忍扫她的兴:“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王淳这才敢接过来:“是,那奴才多谢娘娘赏。”   阿南他们也吃上了,架子上的烤兔子金黄流油,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吃了一串牛肉,姜容鹤就有些饱了,只是嘴巴还是馋得慌,想再尝尝兔子的味儿。   好不容易等兔子烤好,她已经有些困了,吃了两口金黄酥脆的皮就没胃口了,无精打采的枕在温骁腿上。   “困了就回去睡觉,在这儿躺着,也不怕着凉。”温骁把小毯子盖在她身上,又把汤婆子塞给她抱在怀里。   她困得厉害,说话时舌头都大了:“就眯一会儿,皇上吃饱了喊我就行了。”   温骁一阵无奈,吃了两三口就停下了,小心抱起她回屋休息。   次日休沐,温骁陪着她睡了会儿懒觉,就把她拖起来到外面溜达散步。   “傅炎说了,你得多多走动,这样生产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辛苦,每日窝在屋里,随便走两步就去小榻上歪着可不行。”   姜容鹤沉着脸,很是不愿意:“妾身脚疼腰疼浑身都疼,不想走。”   “就几步,慢慢走,实在走不动了朕抱你回去。”温骁扶着她,又替她拉了拉雪帽,恨不得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姜容鹤还是不高兴:“不想走了,好累,下着雪还冻脚。”   “冻脚?鞋袜不够厚实?”   “嗯。”她停下来不走了,扶着腰,越发不高兴了,皱着脸,委屈的马上就能发火。 第364章 他都不带自己一块玩了   温骁皱眉看着她,她情绪更大,狠狠一跺脚,气呼呼的往前冲:“烦死了,这么冷出来溜达什么,为什么要走路,我就想躺着,还不给躺。”   说到最后,她就哭了,自己委屈的擦眼泪,边哭边走,还吸鼻子。   温骁默不作声的跟着她,也不让其他人上前。   气呼呼的往前走了一段路,姜容鹤越发难过了,她不想走了,可是温骁也不上前来哄哄她,她拉不下脸回头。   左看右看,发现除非调头,否则要走一大截才能回去,她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好烦,为什么要出来走。   “咳!”温骁清了清嗓子:“朕累了。”   她立马转过来,拉着脸往回走,只是心里太窃喜,还没越过温骁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模样太逗人,温骁怕她又闹别扭,忍着没笑,只是默默跟上去。   回去的速度明显快多了,她扶着腰,挺着肚子,脚步飞快,瞧着还挺神气。   到了椒房殿,把厚实的大裘一扔,立马往最喜欢的位置上一坐,鞋子一蹬,就缩上去靠着引枕抱起汤婆子。   “哎~”舒坦的缓了口气,她心情好多了。   冬天就该这样,老老实实的窝在小榻上,多舒坦啊。   温骁迈步进来,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一脸倔强的别开脸装生气。   “鞑靼此次来访,带来了不少好吃的,有牛肉干和奶酥,朕觉得不错,就让人赏给各宫,想着你有孕又不喜欢动弹,那就要少吃,所以就不给你了。”   鞑靼的牛肉干和奶酥她向往很久了,温骁就是故意气她。   她果然上当了,拉着脸呛声:“不给就不给。”   “这次鞑靼还带了不少东西来,新奇的厉害,许多朕都没见过,想找个人与朕一块赏玩。”他摸着下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朕该去宣明殿呢还是常宁殿呢,亦或是披香殿呢?”   姜容鹤更生气了,气呼呼的转过身子,抱着引枕锤了两下,然后就把脸埋在里面哭了起来。   平常有什么好玩的,温骁必定是拿来给她先玩的,现在都不考虑她了。   她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呜呜呜’哭出了声。   林湘端着牛肉干和热气腾腾的奶酥进来时都愣了,见温骁示意,才赶忙把东西放下。   温骁拿了根牛肉干吃起来:“嗯,不错,不像我们自己做的,吃进嘴里满嘴腥膻。”   姜容鹤泪汪汪的看过去,他又尝了口奶酥,表情有些复杂:“这个朕不大喜欢。”   “我尝尝。”她立马就凑过来了,擦擦眼泪吃了一口,咸甜中一股冲鼻的奶味,竟然出奇的合胃口。   “不是在和朕生气吗?”温骁笑看着她。   她不说话,低着头静悄悄的吃东西。   “鞑靼送的东西朕都放在了御书房,你记得过去找朕,朕带你一起玩。”他还是想把姜容鹤忽悠出去多走走。   姜容鹤想了想:“我要坐小轿。”   “不行。”他一口拒绝,又想想雪天路滑,只好改口:“坐小轿也行。”   等到了御书房,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多走两步。 第365章 不能惯出毛病   陪着姜容鹤用过早膳,他就又去了御书房,林氏这才过来,看着缩在小榻上翻书的姜容鹤说道:“娘娘怎么能与皇上闹脾气呢?”   “无妨的。”姜容鹤满不在乎:“皇上又不会生气。”   林氏默了默:“后宫那么多贵人,万一皇上生气了,不理娘娘了怎么办?”   “不会的。”姜容鹤笑起来:“母亲放心就是,皇上不会与我生气的。”   林氏还是不放心,坐在一旁说道:“皇上对娘娘好,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皇上终究是皇上啊。”   “虽是皇上,却也是我的夫君啊。”她抬头笑了笑:“母亲不用担心,我以前也是极稳重端庄的,可是现在怀孕辛苦,真的不想憋着,不高兴就不高兴,总是自己憋着也太累了。”   林氏摸着手炉感叹:“寻常人家的夫妻,尚且要看娘家底气足不足才能客客气气的过日子,何况是皇家,皇上是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温顺些,皇上看着也喜欢,若是一味的使小性子,皇上生气了可怎么好?”   “是,母亲的话我听进去了。”姜容鹤不想与她争执。   林氏满心欣慰,看着外面的大雪,突然叹息起来:“马上就年下了,今年不能陪那孩子一块过了。”   “母亲进宫也好久了,只怕他们也想念母亲了。”姜容鹤放下书:“母亲可要回去看看?”   林氏面上一喜:“可以吗?其实我不大想参见宫里宴席,太规矩了,还是乡下宴席热闹,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吃饺子放炮仗,说些家长里短的趣事。”   “只要母亲高兴,什么都行。”姜容鹤倒是不强求:“皇上那边,我自会解释的。”   林氏笑意更深:“好好好,那我等下就去收拾行李。”   “好,既然母亲要回去过年,那我也准备些礼物。”   林氏赶紧摆摆手,笑盈盈的脸也严肃起来:“娘娘还是少给些吧,东西多了,让他们拿顺手了,往后缺什么都要找娘娘可就不好了。”   “母亲不是说,那是一家老实人家吗?”姜容鹤有些不懂了。   林氏笑了笑:“的确是一家老实人,可他们家姑娘也是十几岁了,本就长得漂亮,媒婆说了许多人家她都不愿意,日日想着嫁个豪门显贵,被人家捧在手心里才是,在家里衣裳也不洗饭也不做,事事指望她嫂子,养的大小姐一般。   娘娘还是不要赏了,我到是想替那两个小的讨娘娘个赏,要些点心果子拿回去给他们吃,小孩子最喜欢这些东西了,过年时吃些,也让他们见见世面,至于其他的,娘娘就别给了。”   “好,那就听母亲的。”姜容鹤忙吩咐旁边的林湘:“多准备些点心果子,明日安排人送我母亲出宫时带着,另外,准备四方好墨和两支狼毫笔,既然家里那两个孩子都在念学堂,也该有所鼓励才是,读书可明理,万万不能倦怠了。”   林氏越发欢喜:“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第366章 和善的婆婆   第二天一早,林氏就带着东西出宫了。   满城谁不知道铁匠家二娘有个在宫里做娘娘的女儿,为此一看见大马车,就立刻传开了。   马车停在铁匠铺子门前,正在拉风箱的铁匠媳妇就急忙起身出来:“二娘回来了。”   “哎。”林氏从马车上下来,提着包袱,对着赶车的太监道谢:“公公辛苦了,大雪天的有劳公公和嬷嬷了。”   随车的嬷嬷放下来几只食盒,客气说道:“夫人好生过年,奴婢们这就回去了。”   “多谢,多谢。”铁匠媳妇也跟着一块道谢。   乡邻围了不少,眼睛都盯在那几只食盒上,觉得里面肯定是装着极好的东西。   林氏拿了一盒子,直接当着众人面打开,笑呵呵的分给围观的乡邻:“大家伙都尝尝,就当吃个新鲜了。”   围观的乡邻立刻闹哄哄的来拿,一人几块,很快就分完了。   林氏这才招呼铁匠:“把东西拿进去吧,都是些点心。”   “哎。”铁匠也不含糊,拉着媳妇儿把东西都提回去。   回家坐下,铁匠媳妇赶紧倒了热水:“二娘怎么不在宫里过年?与娘娘刚团聚,也该多陪陪才是。”   “我想栓子和你们了,就回来看看,等过了年再回去。”林氏满脸开心:“娘娘在宫里过得好,照顾的人都仔细着呢,我每日也就陪着说说话,虽然皇上说了让我在宫里过年,可是规矩太大了,我就不去了,省的闹出笑话给娘娘丢脸。”   铁匠没心没肺的说道:“二娘多想了,娘娘怎么会觉得二娘丢脸呢?”   “娘娘不觉得,我也要自己识数才是,那过年的席面上,一定有很多的大官,他们说话我又听不懂,待着也没趣,还是陪你们一块吃饺子好,而且年下了,你们两口子怎么忙的过来?沁沁又不帮忙。”   沁沁,便是铁匠的妹妹。   铁匠两口子都没说话,林氏歇了一会儿,就先回屋去换衣裳,这一身的绫罗绸缎穿的她一点也不习惯,干活还得是粗布麻衣的棉袄好使。   一进门,她就瞧见自己的床上堆满了东西,都是姜容鹤赏下来的,立马猜到是铁匠两口子不愿意拿,她也没多说,换好衣裳,先拿了几锭银子,又抱了几匹布,直接出去找铁匠媳妇。   “马上过年了,往年穷,只能吃顿好的,今年既有了,也该富裕一次,这些钱你拿去置办些年货,只怕过年的时候乡里乡亲的免不得要过来吃杯酒,总不好让人家干巴巴的喝冷酒。   这几匹布,你拿去给家里人都做身新衣裳,也喜庆喜庆,打铁辛苦,你总这么跟着劳累也不行,去年才掉了一个娃娃,就没好好养过,我看院子里那块地还空着,你买两头老母猪和几只鸡回来,圈在家里养,以后少辛劳。”   铁匠媳妇推着不要:“这是娘娘给二娘和小弟的,我们够花够用,二娘收着吧。”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你公公死后,我和你小弟,还不是靠你们两口子养着,快拿着。” 第367章 还是希望亲生女儿好   林氏把东西塞给她就挽起袖子去前面拉风箱,铁匠媳妇想了想,也就先按她说的办。   到了傍晚,沁沁回来了,穿着新做的衣裳,头发梳的十分漂亮,还涂了胭脂水粉,一进门,就瞧见两个孩子在吃点心。   “还没过年呢,你们哪来的点心?”   九岁大的栓子坐在台阶上说道:“我娘带回来的。”   “二娘回来了?”沁沁立马跑进屋里。   铁匠媳妇正在准备做晚饭,林氏在给老铁匠的灵位上香。   “二娘,你不是在宫里过年吗?怎么回来了?”沁沁一脸惊喜:“是不是回来接我们一块进宫的?   林氏仔细拜了拜才回答:“宫里规矩大,我与娘娘说了,回来过年。”   “这怎么行?”沁沁骤然失落,一屁股坐下就开始闹:“我都往外说了,你要在宫里过年,还要把我带进去的,你怎么回来了啊,我不管,你得回去过年,二娘,你快回去。”   林氏站在一旁没说话,铁匠从屋里出来就骂:“闹什么闹?二娘愿意在哪过年是她自己的事,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外面胡乱吹牛,还好意思回家来闹?”   “我不管,好些人都知道我要进宫过年的,我就是要进宫,就是要进宫。”她跑过来拽着林氏:“二娘,你不是一向最疼我了嘛,你快去和娘娘说,让你回宫过年吧,我也想和你一块去。”   林氏不吭声,任凭她怎么拽袖子都不动。   “胡闹,胡闹。”铁匠上来把她拉开:“二娘回来就去铺子里帮忙,你在外面疯一天不着家,还好意思闹,再不消停我就打你了。”   说着,他就装模作样的举起巴掌,沁沁一下子就哭了,直接坐在地上耍赖。   铁匠媳妇端着饭菜进来,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目光看向林氏,瞧她如何决定。   平日里沁沁只要这样一闹,林氏十有八九都会顺着她的。   可今日林氏就是不开口,她是过来人,可太清楚沁沁的性子了,最是好面子,现在闹着进宫,是因为对外说了大话,等进了宫,必定要这要那,自己的亲闺女有着身孕,性子又软,不舍得自己为难,定会一一如了她的愿。   皇上年轻俊俏,又时常去椒房殿,这妮子历来眼界高,只怕掂量不清楚就觉得自己也能配上,白白惹出是非给家里招惹祸事。   一边是十二年未见的亲女儿,一边是养了十年的继女,对比下来,林氏更愿意自己的亲生女儿过好日子。   最起码,相认后这段日子,姜容鹤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好,什么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不像这个养了十年的继女,自己连她亲手倒的茶都没喝过一杯。   “二娘。”沁沁继续闹,一看林氏板着脸不吭声,哭着喊了一声,就跑回屋了。   铁匠忙说:“二娘别管她,回来过年热闹,而且她要是真进宫过个年,只怕就觉得自己嫁的了皇亲国戚了,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任她挑挑拣拣下去,只怕谁也不敢要。” 第368章 真是个小祖宗了   林氏点点头,招呼他们:“吃饭吧。”   她想好了,即便是铁匠两口子心里不舒服,她也绝对不会答应这事。   一连半个月,沁沁也不出门,每天拉长了脸在家里发脾气,她不敢得罪林氏,怕她生气就真的不管自己了,便每日对着自己的嫂子挑三拣四,铁匠看不下去,提棍子打了她一顿,她才老老实实的去搬柴火烧炉。   铁匠铺隔壁卖豆腐的大娘见她一个人在铺子里烧炉,抓着一把瓜子过来:“沁沁,你二娘怎么不带你进宫呢?”   沁沁不想理她,闷着头烧柴。   “要我说,你二娘这个人一向心眼多,你年轻漂亮,她肯定是害怕你进宫让皇上看上,所以不带你。”大娘满嘴吐着瓜子皮:“前面葫芦巷的张员外你知道吧,他开春的时候又纳妾了,是他去年冬天迎进门那个小妾的堂妹,那个小妾怀孕了,担心其他人勾搭了张员外,就把自己的堂妹领进门给了张员外,靠着这姐妹俩,他们家都盖上大瓦房了。”   沁沁看着她,野心一下子就膨胀了,却还是有些不自信:“我听说,娘娘生的极美。”   “怀孕的女人能美到什么地方?谁不是一身肥肉?”大娘直啧嘴:“我看就是你二娘小气,怕你进宫抢了她亲生闺女的风头。”   她才说完,林氏就端着东西进了铺子,看见她也在,心里没什么好感,大娘赶紧找了个借口就回了自己的铺子。   “这老肥婆惯爱嚼舌根,挑拨后面的卖油郎家鸡犬不宁,记得与她少来往。”林氏说了两句,又赶紧去拿东西。   沁沁却瞪了她一眼,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很快到了除夕,姜容鹤慢腾腾的打扮着,先前准备好的首饰她突然就不喜欢了,只好把十几个首饰盒子全都拿出来重新挑选。   温骁坐在暖阁里,看一会儿书又看看她,耐心的等着。   “这个不好看,要那个,可是这个不好配衣裳,这个裙子也不好看,腊八的时候穿过了。”   她挑剔的很,扶着腰,在一排排衣裙前挑挑拣拣。   “娘娘,这个就不错。”林湘挑了件缂丝衣裙出来。   她摇头:“太奢靡了。”   “那这个。”   “太素净了。”   在衣裳首饰里转了半天都没找到合心意的,她又生气了,拉长了脸不吭声。   “朕瞧瞧。”温骁停在她身后,仔细瞧了瞧她的妆容,认认真真的选了一身衣裙出来:“穿这个,再把朕前几天赏你的象牙花冠戴上,必定很美。”   她不吭声,算是默认,林湘赶紧带着人替她更衣打扮,收拾好,果然十分漂亮。   “把兔毛靴子穿上,别冻着自己。”   “不,我就要穿绣鞋。”她倔的很:“穿靴子不好看,绣鞋是新做的,可好看了。”   温骁直皱眉,盯了她许久,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越发不听话了。”   她捂着脑门气呼呼的看着温骁,温骁没忍住笑了起来:“穿吧穿吧,打不得骂不得,真是个小祖宗了。” 第369章 谁不喜欢这样水灵灵的人儿   如愿穿上自己喜欢的绣鞋,她这才高兴,抱上手炉,乖乖跟着温骁出发。   到了长乐宫,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趁着众人见礼,温骁扶着姜容鹤先坐下,然后才走上龙椅,让众人免礼。   姜容鹤看向鞑靼使臣,三男一女,女子是鞑靼王的王后,亦是鞑靼的勇士,身材比寻常女子而言略显魁梧,浓眉大眼,也是个英气美人。   看向沈怀娇等人,打扮都很亮眼,高耸的发髻优雅且高贵,反倒显得她不那么端庄了,图省事只戴了象牙花冠,有着身孕也不敢太过涂脂抹粉,。   “娘娘。”陈嬷嬷将手里的垫子放在她身后,让她可以舒坦的靠一靠,趁着温骁与鞑靼说话的功夫,阿南还抬了一个暖脚的炉子进来,直接放在姜容鹤脚下让她踩着。   “这样娘娘就不会脚冷了。”   姜容鹤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舒舒服服的坐着。   “可惜了,如今天寒地冻,否则,真想与大梁的勇士比试一场。“鞑靼王后说话了,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姜容鹤。   自她坐下,鞑靼王后就看着她,这一副娇气俏丽的模样,一看便是备受宠爱的后妃,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连她都喜欢。   鞑靼可养不出这样水灵灵的人儿。   温骁轻笑了一声:“此处宽敞,若王后愿意,大可在殿内比试。”   “自然愿意,就是不知哪位将军出来讨教?”她十分嚣张得意。   这种时候比试,事关一国脸面。   但温骁麾下最不缺的就是武将,许多人跃跃欲试,温骁却并不准许,反倒把座下快乐吃东西的秦染叫了起来。   “秦染,与王后讨教讨教。”   他这话让姜容鹤有些担心,秦染虽然会功夫,可这鞑靼王后瞧着就是个高手,也不知道秦染行不行。   秦染却立马放下筷子,高高兴兴的应声:“是,王后,得罪了。”   鞑靼王后打量了她一番,年纪不大,白白净净的,她一只手就能捏死的样子。   “姑娘可要小心了。”   鞑靼王后出来,提醒完,就大力挥出一拳,秦染灵巧一个闪避躲过,一个后踢腿踹在鞑靼王后腰间,鞑靼王后往后一撤就躲开了。   她们俩打的有来有回,秦染的身手好的着实让人意外,凌空而跃,轻松的如同平地起跳一般,只是鞑靼王后力大如牛,也着实让人震惊。   打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二人都未分胜负,鞑靼王后率先停手:“姑娘好身手。”   “王后相让罢了。“秦染也很客气。   她们俩回位坐下,秦染得意的冲姜容鹤晃晃脑袋,姜容鹤笑盈盈的悄悄给她鼓掌。   “大梁还真是人才济济,一个小姑娘都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实在难得。”   温骁轻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结局,并不意外与惊喜,清冷的声音勉强能听出一两分喜气:“实乃王后相让,秦染,敬王后。”   “王后好身手,若有机会,必再讨教。”秦染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怯战。   鞑靼王后喝了酒,歌舞就上来了,佳肴上桌,还有应景的饺子。 第370章 大梁不拿女人联姻   温骁微微探身过来嘱咐:“等下累了就先回去,不必一直陪着。”   “知道了。”姜容鹤端起自己桌上的热米酒,朝温骁敬,温骁很给面子,陪她喝了一杯。   这样的宴席没多少意思,虽然后面还有烟火炮仗等节目,但这两年也见多了,姜容鹤并不感兴趣,她随便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趁着歌舞未停,想温骁说了一声,便起身回椒房殿。   她离席了,这事不少人注意到,座下的杨夫人立马看向杨莹莹,想看看她会不会给温骁敬酒说几句,结果发现杨莹莹看着歌舞乐呵,在座的后妃,谁也不搭理温骁。   这让杨夫人有些头疼了。   殿外,小轿也传来了。   “奴婢瞧娘娘吃的不多,只怕是今日的饺子不合胃口,好在出来前让林湘把娘娘爱吃的酱板鸭备上了。”陈嬷嬷扶着姜容鹤上轿:“娘娘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奴婢们。”   一听有好吃的,姜容鹤立刻来了精神:“皇上不是赏了块鹿肉嘛,趁着雪天,刷上蜂蜜小火炙烤最香了。”   “对,再把昨日送来的野鸡子用夏日里晾干的蘑菇一炖,哇,想想就饿了。”金乐欢喜的跺脚:“娘娘,我们快些回去吧。”   他们喜滋滋的回去,全然不管宫宴上的事。   用膳到傍晚,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温骁带着众人换地方看烟火,大雪飘飘,站在他身边的人换成了沈怀娇。   只是沈怀娇没胆子与他太过亲近,多少还是有些疏远。   “早就听闻大梁美人极多,今日瞧见诸位娘娘,也算是开眼了。”鞑靼王后笑道:“我有一个大胆的请求,还请皇上答应。”   温骁看了她一眼:“王后请讲。”   “我儿义峥,马上就十七岁了,按照鞑靼的习俗,他可以娶妻生子了,我与大王有意,聘娶一位贵女,结两国之好。”   旁边的杨莹莹听得一阵糊涂,小声问:“这往后瞧着尚且不足三十,怎么会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   “王后无子,她说的义峥是鞑靼王与原配正妻之子,鞑靼未来的继承人。”夏宁冉早就把这些弄清楚了。   杨莹莹这才明白,安静的听着温骁作何回答。   “王后有心了。”温骁看着满天烟火:“只是两国邦交,不当以女子婚嫁为约,若令郎在大梁寻到情投意合之人,朕自然会成人之美,只是赐婚许嫁一事,朕便做不得。”   这番回答让鞑靼王后十分意外,一个女人就可以换来边关几十年的和平,无论怎样都是划算的,为何不答应呢?   她想了想,当场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烟火中,杨莹莹瞧见了杨夫人,立马高高兴兴的过去,杨夫人碍着还有外人在,规矩的行了礼,等避开身边的人,语气也就家常了起来。   “昭仪娘娘离席,主子也该趁此机会,多与皇上说说话才是。”杨夫人替她拢了拢大裘,怕她吹了冷风着凉。   杨莹莹笑道:“说什么?又没什么好说的。” 第371章 怼杨夫人   杨夫人无奈,携了她一把,往旁边避了避,往她的肚子示意:“现如今昭仪娘娘有孕不能侍寝,主子也该多多与皇上亲近才是,御驾进贼人的事,皇上可有怪罪主子?”   “没有,皇上还安慰我来着,但我不想与皇上亲近。”   杨夫人愣了一下:“为何?”   “母亲是不是忘了姐姐当年因为姐夫要纳妾的事险些难产了?”   杨夫人一噎:“男人纳妾理所当然,何况是皇上,昭仪娘娘自己也是妾室,如今后宫无主皇后未立,终究是……”   “那你当初为何非要去姐夫家里闹?”杨莹莹毫不客气的回怼:“不是你亲闺女,你就不心疼是吧?”   杨夫人说不过,嗔怪的打了她两下:“你在宫里若是没有子嗣依仗,往后可怎么办啊?”   “宫里有吃有喝的,你急什么?难不成我年纪大了,还会把我赶出宫不成?”杨莹莹有些不高兴了:“这种事母亲别催了,先前都说了,只要我在宫里平安就行了,如今才多久,怎么就变了主意?莫不是觉得我在宫里就不能如此轻松惬意不成?”   她丢下杨夫人走开,杨夫人又不好追上去,只能悻悻退了回去。   未到亥时,宫宴就散了。   回到常宁殿,喜儿就忙把袖子里藏着的书信交给夏宁冉:“主子你瞧,刚刚一个丫鬟塞给我的,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夏宁冉打开看,原来是给自己的家书。   他爹因病,卸职四个月了,家中银钱所剩无几,继母之女又到了婚嫁的年纪,继母无法料理家中琐事,想要见她一面。   “大人病了,夫人见主子也没用啊,难道是想请主子安排太医?”   夏宁冉把信丢进火里:“只怕不是让我请太医,是想让我给她女儿寻门好亲事,否则我爹一死,家里就再也没有可以撑腰的男人,什么官宦人家都将是往事,她女儿想嫁个好人家就永远没可能了。”   “这也太过分了,打小就没对主子好过,现在还来借主子的光。”喜儿看着已经烧城灰烬的家书:“主子要帮吗?”   夏宁冉摇头:“我没那么心善,她们待我歹毒在先,我若心善半分,便是恶心当初吃苦受累的自己。”   她是这个主意,喜儿顿时放心多了。   宫外,入宴回来,秦染拉着秦贲笑嘻嘻的说话,让他夸奖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现,兄妹二人正说的高兴,杨怀玉就回来了。   还没进屋就听见秦染的笑声,杨怀玉急忙把手里的折扇藏好,又细细闻了闻自己身上,不确定是不是有脂粉香味。   听着屋里的笑声,杨怀玉耳边又响起了书青的哭诉,教坊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得,无论男女都是玩物,女子尚好,只要有更漂亮的出现,总又机会歇息。   不像他,满教坊再寻不出第二个可以顶替他的,那些达官贵人,不管明面上多么正派,背地里折磨人却一个比一个狠毒。   你若再不救我出去,只怕我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第372章 这事我不会帮的   书青的哭诉让杨怀玉十分揪心,他恨不得冲进教坊强行带他出来,可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只怕还没踏出房门,就会被直接打死。   好一番思量,他还是把希望放在了秦染身上。   秦贲极重礼数,除夕必要守岁,秦染又贪玩,买足了烟火炮仗,她能自己在院子里玩到大半夜。   杨怀玉就站在廊下,含笑看着在院子里放烟火炮仗的秦染,她大呼小叫的模样,他是极其看不上的。   他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到底也算读书人家,他心仪的妻子,是温柔知礼,孝顺父母长辈,和睦兄弟友邻,替他打理好内宅,不让红尘俗事烦扰他的人。   可秦染与温柔知礼沾不上边,内宅之事更是一窍不通,为此他母亲很是看不上秦染,若非秦老将军许诺会为他仕途开路,他也不会这么殷勤的跟着秦染。   回头看屋里,秦贲在练字,一本字帖摊开放在面前,照着上面的笔迹,他正一笔一画认真描摹,外面的动静并不能惊动他半分。   救书青离开的事必定不能让秦贲知道,否则他一定会阻拦,可是秦染万事都会告诉秦贲,这便让杨怀玉有些头疼了。   “怀玉,你怎么不来一起玩?”秦染站在院子里招呼他。   杨怀玉这才上前,却是愁眉苦脸:“我心里有些烦闷,过来只怕会影响你。”   “怎么了?”秦染把手里的烧着的香垂下:“遇到什么难事了?”   杨怀玉叹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与你说的书青吗?他在教坊被欺负的很惨,快要活不下去了。”   “你去教坊了?”秦染反应还算快,看他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杨怀玉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立刻解释:“没有,我们只是出来赴约,老友相聚罢了。”   “哦。”秦染不置可否,杨怀玉也不知道她信不信自己。   瞧她打算继续放烟火,杨怀玉赶忙拉住她:“阿染,算我求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我帮不了。”秦染推开他的手:“你与其找我,还不如找我哥呢。”   杨怀玉再次拉住她:“我知道你心好,书青与我是老友,看他受苦,我心如刀割,我知道你有法子的,你帮帮我行不行?”   “他身在教坊,要想脱籍,要么重查旧案,要么皇上开恩,这是这都需要有人上折求情。”秦染往屋里的秦贲示意:“这事你求我没用,还得求我哥。”   你哥你哥你哥,他要是愿意帮忙,那才是见鬼了。   杨怀玉心里暗骂,却还是要忍住不悦,“你与昭仪娘娘关系好,昭仪娘娘马上就要生了,不如你求昭仪娘娘帮忙,在生产之后替书青求情脱籍?”   “你是怎么想的?”秦染立马推开他:“娘娘身份尊贵,怎么能为一个教坊中人求情?若有多事者猜想,还以为娘娘与这样的人有来往呢,再说,娘娘生子大喜,就算是求恩典,也不用七拐八拐的拐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去,这事你别和我说了,我不会帮的。” 第373章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小人   她言语中尽是对教坊中人的鄙夷,杨怀玉有些恼了。   “书青原本也是正经人家的公子,是家里出事了才进的教坊,他……”   秦染打断他的话:“那又怎么了?娘娘是宫妃,我是深闺小姐,你觉得让我们去给一个外男求情合适吗?旁人会不猜测我们为何帮忙吗?”   “若旁人问起,你只说是我求你的不就行了?”杨怀玉觉得她就是不愿意帮自己。   秦染更生气了:“那为何要等旁人质疑我了,你才出面?你不能现在大大方方就去找我哥帮忙?非要等我被人猜忌泼脏水了才行?到时候把事情推给你有用吗?还不是要我哥出面。”   这话更是触怒杨怀玉,他想发火,却又惧怕秦贲听见,只能恶狠狠的低骂:“你就是不愿意帮忙,就是想看书青死在教坊。”   “我与他不熟,他的死活我也不在乎。”秦染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你半分都不曾为我考虑过,还来逼我帮忙,就没这个道理。”   她直接扭头回了自己屋里,杨怀玉也恼怒的走了。   正月初一一早,秦家兄妹就起来上香祭祖,将将参拜完毕,大门口的人就报信,说是老将军来了。   他们赶忙去了正堂,还没进去,就听见杨怀玉的声音:“伯父要来首阳,怎么不早说呢,侄儿也好早早的去城门口迎接。”   “我也是一时兴起,来瞧瞧我那个老丫头,你们离开这几个月,她没闯祸吧?”说话的声音嘹亮,中气十足。   杨怀玉笑了:“阿染一向都是这副性子,不过是些小脾气罢了,无妨的。”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说,言下之意,就是秦染闯祸了。   秦老将军的脸顿时黑了几分:“那秦贲呢?是不是又凶你了?”   “兄长只是不会关心人,伯父别生气。”   秦老将军的脸色更难看,一看秦家兄妹进来,不等他们见礼就骂:“怀玉是个好性子,你们俩就伙同着欺负人家。”   “哪有?”秦染都懵了:“我们几时欺负他了?”   杨怀玉赶紧求情:“伯父别生气,我们不过是年轻人的玩闹罢了。”   “看看人家,两个不孝子,我大老远过来,怀玉衣裳都没穿好就去大门口等着了,你们俩到好,我都坐下喝茶了才来。”秦老将军继续训斥。   秦贲来气了,但十分克制:“我们在祭祖上香。”   “就是,我和哥哥一大早起来就忙着祭祖,他睡到您来了才起来,可不是要衣服都没穿好就往门口跑吗?”秦染十分不服气。   杨怀玉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解释:“伯父恕罪,昨晚守夜,阿染觉得烟火好看,所以我……”   “陪她放烟火是吧。”秦老将军一脸欣慰:“你不能惯着她,这老丫头被我和他哥哥惯的一身臭毛病,你就不能惯着了,否则,谁能镇得住她?”   秦染一肚子火气全憋肚子里了,看着杨怀玉,气的要死。   他几时陪自己放烟火了?   “这次我还特意去了你家,商量了你们的婚期。” 第374章 两家议亲是你高攀   此话一出,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伯父放心,我会对阿染好的。”杨怀玉喜出望外。   秦老将军亲自开口商议婚期,这对他家来说,可是极大的荣耀了,等婚事成了,他即得了将门之女执意下嫁的美名,还能靠着秦老将军的人脉,平步青云。   美事,极大的美事。   秦贲黑了脸,语气也低沉恼怒了起来:“这桩亲事,还是多多考虑为好。”   “我会不好好考虑吗?”秦老将军吹胡子瞪眼。   秦染吓着了,赶紧拉拉秦贲的袖子让他别说了,万一老倔头恼了,自家哥哥又得挨一顿打。   秦贲却不怕,看了一眼杨怀玉就道:“他一无功名才学本事二无相貌品行家世,你看上他什么了?阿染虽然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却也是将门小姐,有必要上赶着嫁给杨怀玉吗?”   “兄长,我会对阿染好的。”杨怀玉恨不得对天发誓,心里却恨死秦贲了。   他一个目不识丁的粗糙军汉,还看不起自己这个读书人了?   秦贲瞪了他一眼:“怎么对她好?用嘴对她好吗?你娘觉得她不懂规矩识字不多,你说服不了娘就算了,你不会教她读书识字吗?你除了用嘴挑剔她还做了什么?   杨怀玉我告诉你,两家议亲是你高攀,高攀就得有高攀的自觉和态度,你配不上阿染,任凭你怎么挑剔她,配不上就是配不上,不是你挑刺多了,就成阿染高攀你。”   他的话说的杨怀玉面红耳赤,只是还没想到怎么辩解,秦老将军就拍桌子了:“你有点军功在身上就看不上怀玉了?杨家是正经人家,皇上还没有开恩科考试呢,你急什么?”   “他也得考得上啊,总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秦贲扭头往外走,看秦染还杵在原地,一把拉她出去,也不管秦老将军在后面呵斥,拽着秦染去她屋里。   “收拾东西,我会找皇上说一声的,这些日子,还是让你进宫陪着昭仪娘娘。”秦贲气愤的往外头看了一眼:“老牛,倔死了,别管他。”   秦染一脸忧郁:“劝不动的,别劝了,你们也别吵了,你和爹本来就有分歧,为了我的婚事,这两年就没好好说过话。”   “这你别管,杨怀玉我是一万个看不上,老牛就是死倔,你看我怎么治他!”秦贲气的胸膛起伏。   让秦染收拾好东西,也不告诉秦老将军,他就带着人进宫了。   温骁正在长定殿陪着姜容鹤下棋,知道他们俩求见,也没多大礼数,直接让人过来了。   秦染脸色不好,姜容鹤立马就问:“今日正月初一,是好日子,怎么不高兴了?快过来。”   “我爹来了。”秦染看了一眼秦贲:“我爹一来,怀玉就凑上去说话,我哥和他还吵了几句。”   姜容鹤默了默,拉着秦染在自己身边坐下,也不大好插话。   “秦老将军已经进城了?”温骁示意秦贲可以坐下说话:“半个月前收到他请旨进京探亲的折子,朕想着大概要元宵左右才能到呢,。” 第375章 哥哥准备的东西送了丢人   秦贲沉着脸不说话,姜容鹤推了推温骁,冲他努嘴示意。   “既然秦老将军也来了,那正好,元宵节的时候,朕就见见这个杨怀玉。“温骁怕他们误会,特意加了一句:“当然,即便是真的很好,若阿染不喜欢,朕也会劝说秦老将军的。”   秦染立刻说道:“我不想嫁,昨晚他又求我去救那个书青,我都说了,救人出教坊,要么翻案,要么高官插手,我一个没有功名的女子做不到,让他求哥哥,他又不答应,还让我等娘娘生产后大喜,求娘娘帮忙说话,也被我拒了。”   “他和那个教坊里的人还有往来?他是不是去教坊混了?”秦贲越发来气了。   温骁心里也多了一丝反感:“此事秦老将军可知道?”   “我还没说,我爹就开始骂了。”秦染丧着脸,心情沮丧。   姜容鹤安慰她:“只怕秦老将军瞧见的,是一个谦和风雅的杨怀玉,并不知晓这些事,有些人最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了,就如同我说的,杨家的家世低,秦老将军大概觉得这样的人家一定不敢不善待你。”   “那个杨怀玉,最是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了。”秦贲仍旧愤愤不平,听杨怀玉在秦老将军跟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只是生气,想怼又一时半会儿骂不出来,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才把想骂的话捋顺,很想立刻冲回去骂死他。   温骁瞧得出来他很是生气,也就不多说,转而问秦染:“除了昭仪,朕瞧着你与夏良媛的关系也不错,昭仪生产在即,过了元宵,她母亲朕就不安排你在椒房殿了,你可愿意去常宁殿与夏良媛作伴?”   “愿意。”秦染一口就答应了,她与夏宁冉相处的很是开心,能继续在一块玩最好不过了。   秦贲抱拳:“麻烦皇上了。”   “你我之间的交情还用说这些?”温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   秦贲出宫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交给秦染:“你去叨扰夏良媛,总是要多谢人家的,总不好每次都空着手。”   “哥,这是你准备的?”秦染惊呆了:“那我还是不送了。”   秦贲黑了脸:“我准备的怎么了?还能给你丢脸不成?拿着,旁人问起,就说是你自己送的,记住没。”   他太霸道,秦染不敢拒绝,只能拉长了脸接受。   秦染要到常宁殿住,夏宁冉高兴坏了,请示过姜容鹤后,立马让人把偏殿收拾出来。   秦染一来,夏宁冉就跑出来带着她进去:“可算是有人来陪我作伴了,昭仪娘娘有了身孕,皇上整日陪着她,我也不好过去,修仪娘娘忙着打理宫宴和各种后宫琐事,我怕被抓壮丁,也不敢去,良仪迷上了跳舞,也是每日都忙着,就我无所事事,都不晓得干什么。”   “我哥说我是来叨扰主子的,还准备了东西,让我送给主子聊表心意。”秦染把盒子递过去。   夏宁冉挺意外:“秦将军也太客气了,只是这外男的东西,我不敢收。” 第376章 这么好看绝对不会是哥哥买的   “是他替我准备的,也算是我送给主子的……吧。”秦染说的很不情愿。   她都还没来得及看里面是什么,要是又是什么见不得人了的东西……   还在担心,夏宁冉已经把盒子打开了:“哇,好漂亮。”   “嗯?”秦染不敢相信,赶紧看了一眼。   盒子里是一串手持,十八颗红彤彤的石榴石串在一起,还有一个穗子,上面垂了两颗圆润的珍珠,每颗石榴石中间,还有一颗米粒大的玉石间隔。   “这是我哥选的?”秦染皱着脸:“不,一定是他请人买的,他眼光不好,绝对不会买这么好看的。”   夏宁冉才不在意是不是秦贲自己买的呢,拿着手里笑道:“我只当是你送的,我可收了。”   “好。”秦染立马笑起来,只要夏宁冉喜欢,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贲把秦染送进宫里小住,这让杨怀玉很是不悦,少了心大单纯的秦染在跟前,他还不太好在秦老将军跟前做戏了。   不过得知皇上元宵节的时候许他与秦老将军一块入宫赴宴,杨怀玉又高兴了起来,憋了几天,写了两首诗出来,只等着献给温骁。   到了元宵节这日,夏宁冉替秦染好一番打扮,“真好看,再来一支珠花,耳环得换一对,嗯,这样还不错。”   “这也太夸张了?”秦染看着自己满头珠翠:“主子,你们平日里脑袋不重吗?”   夏宁冉想了想:“挺重的,可是很好看啊。”   “可是脖颈会疼啊。”秦染揉着脖子:“还是少一点吧。”   夏宁冉犹豫了一下,只能遗憾的听她的:“好吧。”   “主子,你们可好了?”喜儿进来催促:“小轿已经备好了。”   夏宁冉对镜看了看,拉着秦染一块去千秋殿。   温骁没请太多人,除后妃外,就只有秦家父子女三人与杨怀玉。   坐在秦贲旁边,杨怀玉十分紧张,却又欣喜难耐,等温骁带着后妃来了,他低着头,紧张的浑身发抖。   “免礼吧,只当家宴,不必拘束。”   威严清冷的声音,听得杨怀玉心里又是一紧,虽然知道温骁的年纪比自己还小,但对帝王的崇敬,是不分年纪的。   “两年多未见,老将军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等雪化了,朕必定要找老将军讨教几招才是。”   秦老将军哈哈大笑:“皇上尽管放马过来,老臣必定不让。”   他不拘规矩,旁人都瞧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不错。   温骁也笑了:“除夕那日,秦染力战鞑靼王后,真是给朕长脸,那鞑靼王后力大,是鞑靼勇士,若是男子赢了她,也是胜之不武,还得是女子出手啊。”   “别的老臣不敢说,论拳脚,我家老丫头绝对不输人。”秦老将军语气骄傲,一脸嘚瑟,似乎能招架住所有的赞美之词。   秦染在一旁不满的嘟囔:“家里喊我老丫头就算了,出来还喊,烦死了。”   “杨怀玉。”温骁突然点了名:“听闻老将军十分欣赏你,朕早就想见见了。” 第377章 属实阴阳怪气了   被他亲自点名,杨怀玉受宠若惊,立马起身见礼,回话时声音都在发抖:“草民参见皇上。”   “听秦老将军说你耕读十几年了?”温骁不苟言笑,瞧着分外严肃:“现下可做生员了?”   杨怀玉红了脸,准备好的诗顿时念不出来了,羞愤的吞吞吐吐:“还……还不曾,因前朝荒唐,不愿做其走狗,所以……”   这话说得可真是得罪人,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从前朝过来的?   温骁自己,还替前朝守卫边关好几年呢。   姜容鹤微微摇头,对他的应变能力十分不满,杨莹莹却已经开口了:“皇上,这位杨公子当真是有风骨,为了不做前朝走狗,二十多岁了,连生员的功名都不曾去考。”   她把走狗二字咬的很重,阴阳怪气的,满屋子人,除了憨直的秦老将军和紧张的杨怀玉没听懂,其他人都听懂了。   秦贲板着脸,觉得杨怀玉丢人。   “可不是。”沈怀娇也跟着凑热闹:“想必杨公子是打算等皇上开恩科了,再投身报国呢,不知皇上打算何时开恩科纳选人才呢?”   她们把目光投过来,姜容鹤直接一阵无语。   这两女的可真是会挑事,明摆着让杨怀玉下不来台。   “开朝后,自然会把此事提上日程。”温骁说的含糊不清。   登基之后,他没有着急恩科取仕,毕竟朝中各个职位,能塞人的全被沈家以有才学为由,便宜了昔日的门生故旧,即便开了恩科,也没有位置可以容纳这么多人,养太多闲人,对朝廷的财政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如今沈家塞进来的门生故旧铲除的差不多了,恩科取仕迫在眉睫,但这种大事当提前半年做安排,即便明日开朝商议,最迟也要到六月份才行,毕竟许多地方的已经有贡士身份的学子,要有足够的时间上京考试。   杨怀玉听了,不喜反忧,他不是没有参加过童试,可是并未通过考试,为此如今连生员的身份都没有,即便朝廷真的开了恩科,他也得从头开始。   生员-举人-贡士   到了贡士身份,才有资格参见朝廷开得恩科,而想一级级往上爬,少则十年,多则几十年,有人倾其一生,连举人的门槛都没迈过去。   想想这些,他就极有压力。   “朕听闻,你与阿染议亲两年多了,怎么还不提亲下聘呢?”温骁专捡着他不好回答的问题问:“可是有什么顾虑?”   当着他们的面,杨怀玉怎么敢直说自己嫌弃秦染,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在,这才编出个理由:“草民身无功名,不想怠慢了阿染,想等有了功名后风光大娶。”   “原来如此。”温骁明显不信。   一旁的沈怀娇故意掰了掰手指:“秦姑娘该有十八岁了吧,即便杨公子今年上了贡生,那也得三年之后上举人,再三年上贡士,再三年才能恩科入仕考取功名,近十年……可惜了,若是杨公子不那么有风骨,以杨公子的才学,如今必定是个贡士,今年就可以办喜事了。” 第378章 想法还挺多   阴阳怪气膈应人的本事,姜容鹤只佩服沈怀娇一个。   “娘娘是不是算错了?”杨莹莹开口:“若是今年就有恩科,那是皇上开恩特许的,那明年三年也会有春闱,届时,今年生员,明年举人,三年之后贡士,再三年恩科入仕,算一算,也就七年。”   这个‘也就’用的很好,姜容鹤想给她鼓掌。   秦老将军听得眉头紧皱,他对恩科考试从不感兴趣,所以也不曾了解过这里面的程序,如今一听最少七年时间,杨怀玉才能当官,心情也不好了。   “无妨,慢慢来吧。”温骁并不想带着情绪打击他,却也不想夸赞过多,让他生出傲慢之心。   杨怀玉却喜出望外,在秦老将军与温骁闲聊时,大着胆子,瞧了一眼上座的温骁,顿时被他的气度所折服。   目光如炬,贵气天成,似乎那个位置本就该他坐在上面。   目光一斜,扫过姜容鹤与沈怀娇,差点失了魂,浑身都酥软在了椅子上,书上说的那些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世间真的有。   他原以为,秦染的相貌就已经足够出众了。   正出神,秦贲就一脚踢在他的小腿骨上,他疼的险些叫出声,咬牙忍着看着秦贲,秦贲正凶狠的盯着他,眼神警告他自重。   杨怀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顿时脸色苍白,低着头恨不得躲进地缝里。   酒过三巡,秦老将军的话立马就多了起来,“听闻皇上斩了国舅府满门,还送走了太后,老臣真是高兴的想上贺表啊。”   “爹。”秦贲吓得半死,急忙拉他。   秦老将军却根本不听,继续说道:“俗话说家中有贤妻,方能后顾无忧,侯爷年轻时,也是骁勇善战之人,赫赫战功作保,这才得以承袭爵位,只可惜娶妻之后,先是兄弟反目,后又困于内宅纷争,竟再无战功加身,当真是可惜了。   如今皇上登基,也算是鸡犬升天了,里面总会混有杂鱼,皇上可不能再被后宅事务拖累才是,皇上年轻,那些中原失地,都还等着皇上收复呢,麻烦人当弃则弃,才是最要紧的。”   这番话说得所有人都提起了一颗心,秦贲险些起身告罪。   “朕知道,老将军放心,纵使如今不比从前处境艰难,朕也不会被磨灭了逐鹿中原的野心。”温骁并没有说生气,只当是长辈教导。   秦老将军立刻起身:“老臣希望,还能有为皇上效力沙场的机会,纵使马革裹尸,也如愿了。”   “宝刀未老,必有开锋见血的时候。”温骁算是应下了。   这一场宫宴有了秦老将军这个话痨,歌舞反倒免了,吃的也痛快自在。   散了宴席,温骁要醒醒酒,便慢悠悠的溜达,姜容鹤陪着他,扶着腰走的很慢,好奇问道:“皇上觉得这位杨怀玉如何?”   “一般,才学不可知,但应变能力不强。”前面有两级台阶,温骁立刻扶住她:“秦染与他并不相配,若是当真成了婚,只怕秦染没好日子过。” 第379章 有母亲记挂真是好   姜容鹤在台阶下停了停,提起裙摆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那皇上打算如何劝说秦老将军?”   “他对秦贲秦染虽然严厉,却也是极其希望他们兄妹俩往后平安和美的,好好说说,他会听进去的。”温骁摸了摸她的肚子:“以前,朕总想着,若自己有了孩子,必定要让他文韬武略,做个世间样样都一等一好的人,如今想的却是只要平安长大,不至于太过荒唐无能就好了。”   姜容鹤笑了:“皇上是人中龙凤,子女平庸,不会失望吗?”   “自然会,可是平庸未尝不是好事,知礼,仁善,贤明,有容人之量,守成之君,如此就够了。”   这话说得姜容鹤心里一突突,她仿佛明白了温骁的意思,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过了元宵,林氏也再度进宫了,一脸喜气不说,还带着自己亲手做的小被子和衣裳。   “这是百家被,我回去后,找了子女双全的乡亲讨要给孩子做衣裳的碎布头,棉花也是新的,可暖和了,还有这两件小衣裳,时间紧,只做了两件,好在还有一个多月,也来得及再做些了。”   姜容鹤瞧的满心欢喜,心里的暖暖的,眼睛也有几分酸涩:“母亲是回去过年的,还这么忙。”   “也就热闹那么一两天,我懒得出去与那些人多嘴多舌,不如待在家里做些针线活。”林氏把小被子和衣裳都叠起来:“女子有孕,娘家母亲亲手做衣裳,也有给外孙纳福的好意头,自然是不能落下的。”   姜容鹤摸着肚子,心里头越发暖洋洋的。   御书房里,温骁也把秦老将军单独召进宫里,让王淳拿了最好的酒,就着秦老将军最爱的下酒菜,两人就吃开了。   “朕听说,老将军亲自找杨家商议婚期了?可定下时候了?”   秦老将军摇摇头:“他们夫人说要算个好日子,所以老臣也就没催。”   “这样啊,那可说何时请媒人上门纳吉了?算好日子之前,总得拿秦染的八字才是。”   秦老将军沉思起来:“还要算八字?”   “这是礼数,自然是要的,阿染也不小了,总不能真的等杨怀玉有了功名再进门。”   秦老将军笑了:“先成家后立业,那孩子谦和知礼,我倒不在乎等多久,可是他们兄妹俩不愿意啊。”   “秦贲不愿意朕可以理解,他是武将,怕是看不上杨怀玉文弱的模样,但秦染为何不愿意?若是不喜欢这个夫婿,只怕成婚对她就是折磨了。”   秦老将军脸色微微一僵,语气随即低落下去,还满满疑惑:“老臣也不明白她为何会不喜欢怀玉,怀玉性子好,又是读书人,讲道理,她是个心大的暴脾气,又喜欢动手,要是真有什么矛盾,动手了也不会吃亏。”   “老将军看中杨怀玉,是因为他打不过秦染?”温骁深感意外。   秦老将军摆摆手:“倒也不全是,还因着杨家祖上几代都长寿,嫁过去,最少不会年纪轻轻就守寡。” 第380章 总觉得别人家孩子好   这话戳中了温骁的心,他耐心听着。   秦老将军闷了口酒:“武将我是不考虑的,要想出人头地,哪个不是拿命去拼,难保挣下个功名就死了,就算活着,也是一身的伤,日子过得艰难,所以那小子现在都没娶妻,我也不催。   读书人就不一样了,不用打打杀杀,就算没本事吃闲饭也行,我给她准备的那些陪嫁,闲养着杨家几口人都足够了,活得长点,小夫妻过日子也能有个人作伴。”   “您为秦染想的长远。”温骁并不否认这一点:“可秦染若是对杨怀玉无意,甚至是排斥厌恶,那只怕往后几十年,只有无尽的心塞与委屈了。”   秦老将军沉默的倒酒,一连喝了好几杯:“老臣觉得怀玉那孩子挺好的,对老丫头上心。”   温骁想了想:“老将军可知道杨怀玉与教坊中人认识?”   “教坊?”秦老将军手一抖,脸色立马就黑了:“皇上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去逛教坊了?”   温骁摇头:“去没去朕不知,但他几次开口,要求秦染把教坊里的朋友救出来,您应当知道,杨家一直嫌弃秦染没有规矩,如果秦染真的帮了忙,只怕杨家会说她与教坊中的人不干不净,败坏她的名声,秦染以此拒绝杨怀玉,但杨怀玉仍旧为难。”   言下之意,便是杨怀玉根本不在乎秦染的名声,在强人所难。   “秦贲就在跟前,杨怀玉顾念友谊,若真心就朋友,找秦贲帮忙更为合适,可他却一次都不与秦贲提,在秦染提出可以找秦贲帮忙的时候拒绝,朕猜想,他大概是想利用秦染救人,然后再以败坏门风为由退婚。”   秦老将军彻底脸黑:“敢问皇上,那教坊中人,是男是女?”   “男子。”   秦老将军明显松了口气:“多谢皇上提醒,老臣心里有数了。”   他这幅反应,说是心里有数,温骁却觉得不可信,但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先耐心等着。   当晚回家,借着酒劲,秦老将军就把杨怀玉提到了跟前,吹胡子的瞪眼的大骂:“你老子一辈子老老实实,怎么你却满肚子坏水?我家老丫头不过是傻点,你就想着忽悠她。”   杨怀玉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实交代,你一个好人家的孩子,怎么结识教坊那种腌臜地方的人?”   杨怀玉第一反应就是秦染找秦老将军说了自己让她救书青的事,立刻挤出眼泪,‘怦怦’磕了两下:“伯父,书青乃我同窗好友,因被牵连才问罪,按理,他是该流放边关的,可是却因为姿容出色,被人故意弄进了教坊,七尺男儿蒙此羞辱,若非还有老父身在边关,他早已经自裁数次,我想救他,却又担心兄长因对我不喜拒绝,所以才会求着阿染帮忙。”   “这……”秦老将军凶不起来了,此举重情重义,他哪舍得苛责?   看他松动,杨怀玉似乎看到了希望,继续说道:“我也是心急,才忽略了阿染,还请伯父苛责。” 第381章 鞑靼的小算盘啪啪响   秦老将军沉着脸默然了许久:“重情义不是坏事,可你万万不该去为难我家老丫头,她到底是个姑娘,与教坊里的人扯上关系,旁人怎么看她?”   “是,是我欠思量。”杨怀玉一脸懊悔。   秦老将军拉长了脸:“放一个教坊中的人出来不是大事,我替你救了,往后少拿这种事去为难阿染,有功夫多看看书逗她开心才是要紧。”   “是。”杨怀玉喜出望外,虽然秦老将军的话有些让他讨好秦染的意思,可是他能帮忙,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到了二月,鞑靼使臣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与大梁商谈的事还没结果。   安政殿里,大鸿胪正说着他们与鞑靼王后商议的结果。   “鞑靼王后提出,若大梁愿意与鞑靼通商,那鞑靼愿意退兵三百里以示诚意。”   肃阳侯马卫林立刻说道:“鞑靼退兵三百里,那大梁边关三百里外岂不是再无军队遏制匪徒,虽说有诚意,可是大梁客商的安危如何保证?若朝廷主动承担这三百里的防务,那边防开支就会增多,只怕通商的盈利都不能弥补,若朝廷不承担,那客商自请镖局,虽可保一时平安,但等哪日鞑靼生出异心,便可轻易置大梁于不义之地。”   他这番话说的正是温骁心里想的,鞑靼名为退让,实则还是想让大梁吃亏,他自然不会答应。   “另外,鞑靼王后请求,送鞑靼女子至大梁学习纺织。”   温骁靠在龙椅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他不说,静静听着大臣们开口。   “鞑靼占据中原西北上千里疆域,那里自古便是棉麻盛产之地,只可惜鞑靼不善纺线织布,若是大梁准许他们送女子至大梁学习纺织,便是给他们添砖加瓦,往后再想收复西北失地,难上加难啊。”   “鞑靼若是真的有诚意与大梁通商,就该归还西北疆域,而不是百般算计大梁,依臣看,他们并无诚意。”   他们一人一句的争论起来,王淳推门进来,温骁抬眼看向他。   “皇上,昭仪娘娘腹痛,怕是要生了。”   争论的大臣们立刻噤声,一个个的神色都耐人寻味起来。   “你们继续商议。”温骁起身,心里着急,脚步也不由的快了几分,但在大臣面前还算稳得住。   出了安政殿,轿辇已经等着他,他看也不看,直接往椒房殿飞跑冲去,王淳与一众随侍根本追不上他。   椒房殿里,太医稳婆都已经到了,林氏与陈嬷嬷在内室陪着,林湘在内室门口随时传递消息,福双和金乐也在忙碌,好在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倒也不算慌张无措。   温骁很快就到了,在门口急的搓手的阿南把腹痛的经过说了一遍,温骁却并没有搭理,在内室门口站了站,就钻进了暖阁。   暖阁与内室的帷帐已经拉上了,但正值中午,外面的太阳从内室射进来,却能仔细看见内室里人影绰绰,也更能听清楚姜容鹤每一次用力时压抑的低吼。 第382章 昭仪娘娘生下皇子   宣明殿里,知道消息的沈怀娇倚在门前,目光瞧的很远。   宋嬷嬷陪她站着,远远瞧见得了消息的夏宁冉与秦染往椒房殿赶去,便道:“昭仪娘娘有孕不能侍寝这几个月,其他主子都没有接近皇上的机会,生产之后,只怕又是专房独宠。”   “嬷嬷不觉得这很值得羡慕吗?”沈怀娇眼中藏不住的落寞:“皇上是最不缺女人的,只要他愿意,多的是有想伺候他的人,可他偏偏就守着姜容鹤,只当其他人是养在宫中的闲人一般。   姜容鹤出手大方,打点赏赐从不吝啬,宫人对她交口称赞,她是没有娘家接济帮扶的,靠她的俸禄哪里撑得起这么大的花销,也不知皇上私下补贴了她多少,帮着她去经营口碑和关系。   如今,皇考过世也满三年了,若是她一举得男,后位非她莫属,皇上从一开始,就是要让她母凭子贵,选我们这些人入宫,大抵也是不想被人指骂她惑乱君心吧。”   宋嬷嬷轻轻抚在她背上,安慰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一开始,自家娘娘就是冲着后位入宫的,结果被皇上的软刀子磨掉了锐气,如今没了沈家,还能在宫中好好活着,便已经是皇上开恩,其他的哪敢肖想。   “若能得郎君如此,先前遭的罪,也算值得了。”沈怀娇低头苦笑,自我安慰:“还好,皇上从一开始就不曾给过我念想,如今还给我留了后路,若是他虚情假意的待我,将我困在宫里,只怕即伤了姜容鹤,也耽误了我。”   她十分感伤,但心里也着急不已,人都说生产时危险重重,她不免为姜容鹤担忧起来,到了夜里还没有椒房殿的消息,竟有些睡不着了。   枯坐着等到半夜,去椒房殿守着的太监才回来报信:“娘娘,昭仪娘娘生下皇子。”   沈怀娇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笑起来。   姜容鹤是次日早晨才醒的,生了那么久,她累到虚脱,好在身上已经擦洗干净,床铺与衣裳都已经换干净了,头上还戴了一圈绣满石榴的围子。   “娘娘。”   眼睛刚一睁开,她就看见林氏了,熬了一夜,林氏神色略显憔悴,可是一脸喜气都掩不住。   “娘娘平安就好。”林氏坐在床头,纵使蚕丝被盖得严实,也替她压着被角,生怕漏一丁点的寒气伤着她。   脸颊被人摸了摸,抬眼过去,就与温骁对上,他眉头像是刚刚松开,瞧不见多少喜色,倒像是藏了许多话一般。   “可有哪里不舒服?”   姜容鹤点点头,她口渴了厉害,像是黏在一起了,只能干咽了一下。   “拿水来。”温骁立刻就懂了,接了水,吹得不怎么烫嘴了,才用勺子喂她。   嗓子里干涩的感觉下去,姜容鹤赶紧问:“孩子呢?”   “在呢。”温骁放下碗,边上的乳母立刻就把襁褓中的孩子放在他手上,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伏身凑近让姜容鹤细瞧:“白里透红,肉肉的让人爱不释手。” 第383章 怎么只晋封为淑妃   孩子刚吃了奶,睡得正香,小小一只,让人不敢轻易去碰。   “小皇子乖巧,嚎哭了一阵,很快就哄乖了。”   姜容鹤心中欢喜万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生出来的,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不能哭,坐月子的时候哭了,一辈子见风流泪呢。”林氏赶紧给她擦擦:“这是喜事,该笑才是。”   她点点头,却还是止不住眼泪,一直仔细瞧着。   “这是朕的皇长子。”温骁看着怀里的孩子:“王淳,传旨,晋昭仪姜氏为正二品淑妃,加封其生母林氏为三品淑人,赏黄金三百两,椒房殿上下赏一年月钱,皇子名讳朕要细细斟酌,待满月时再做定论。”   众人赶忙谢恩,姜容鹤也未在意位份的事,满心都是刚出生的孩子。   披香殿里,杨莹莹正与夏宁冉和秦染一块玩,听了消息后,三人都有些吃惊。   “娘娘生下皇长子,竟然只是正二品淑妃?”杨莹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皇上会晋封娘娘为贵妃呢。”   秦染也满是失望:“我也这样以为,皇上那么宠爱娘娘,怎么只是淑妃呢。”   “你们不懂了吧?”夏宁冉到是一点也不失望,耐心的解释给她们听:“皇上虽然极其宠爱娘娘,但娘娘没有家世依仗,操之过急会让朝臣非议的,所以只能一级级来。   而且,孩子还小,满月,满岁,三岁,可是三道门槛,前朝就有好几个例子,后妃生子就高升,结果孩子……老人都说,那是夺了孩子的福气,我想皇上必定是极其高兴的,却也忌讳这些事。”   秦染抿唇:“皇上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   “放在自己身上不信,可放在至爱之人身上,便是眼皮跳几下,都要万分当心。”夏宁冉托起下巴:“而且,往大了说,树大招风,皇子尚在襁褓,将来的路还很长呢。”   她们俩恍然大悟,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生产费力,姜容鹤并不愿意见外人,吃了些东西就又昏睡了过去,歇了两日,她才能下床慢慢走几步。   “我问了稳婆,并不曾伤及娘娘的身子,只是娘娘还是得好好休养几个月。”林氏十分心疼,意思隐晦。   她生怕年轻气盛的温骁在姜容鹤出月后就忙着歇在椒房殿。   姜容鹤微微红了脸:“母亲放心,皇上对我好,必定是会想到这些的。”   “皇上对娘娘好,我是瞧在眼里的。“林氏很是好心:“娘娘吃了太多苦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姜容鹤笑着说:“这也算是先苦后甜了。”   她对以前的事突然就释然了,并不想放在心里,浪费她去惦记温骁,母亲还有孩子的精力。   已经二月了,椒房殿还在烧炭,内室里暖洋洋的,姜容鹤穿着寝衣,坐在床上,与温骁一直细细瞧着熟睡的孩子。   “昨日,沈怀娇找朕鸣不平,说朕为何只晋封你的淑妃。” 第384章 谁不心疼自己生的   姜容鹤笑了:“她让宋嬷嬷给妾身送来了一对子母佩,还给孩子准备了平安符,说是她母亲在寺里求了百日才求来的。”   “有心了,她似乎没过来。”温骁细瞧着孩子,还忍不住俯身下去轻轻的亲了亲孩子的脸蛋。   “宋嬷嬷说她小时候瞧见过女子难产,所以不敢过来,妾身生产那日,她也担心的大晚上都睡不着呢。”   他笑着说:“先前沈怀娇很是针对你,现在她竟会替你抱不平。”   “人心换人心罢了。”她并不想背后说沈怀娇坏话,但也不想刻意的替她说好话。   温骁握住她的手:“孩子满月的时候,朕会再次晋封。”   姜容鹤立马摇头:“不,妾身知道皇上顾忌什么,妾身自己也顾忌,前朝那档子事妾身不是不知道,妾身不会因为皇上不晋封就质疑皇上对妾身的心意,妾身如今,只求孩子平安。”   “孩子必定是平安的。”他抱住姜容鹤,贴在她耳边:“但该给你的荣宠,朕也必定要给你,这不仅是一个皇子,还是朝廷稳固的基石,若是早些有了他,那些意图作乱推温邵上位的人,哪里还敢生出心思?”   姜容鹤点点头,靠在他怀里也就不在推辞。   用过早膳,温骁还得去处理政务,孩子也还在熟睡,姜容鹤躺下来瞧着孩子,喜欢的不行。   两三日的功夫,已经不似刚出生时那会儿了,白白净净的,像个面团子,实在让人喜欢。   陈嬷嬷端着燕窝进来,极为慈爱的看着孩子,也是喜欢的不行。   “我母亲呢?”   “夫人休息了,昨晚殿下哭闹,夫人担心乳母照顾的不好,一直陪着。”   姜容鹤心里不由的踏实了几分,但嘴上还是责怪:“母亲也太小心了,没得累坏了身子。”   “娘娘拼了半条命才生下的孩子,夫人自然是心疼的。”陈嬷嬷拢着手:“夫人交代,熬了艾草水给娘娘擦洗,奴婢问过傅太医说,说是可以的,每日用艾草水泡脚,对娘娘养身子也有好处。”   姜容鹤轻轻颔首,用了小半碗燕窝就放下了。   不一会儿,林湘与福双就带着人来伺候她擦洗,担心她着凉,陈嬷嬷还又添了两个燎炉进来,弄得屋里暖洋洋的能冒汗。   细细的梳洗了一番,姜容鹤舒服多了,让人把孩子抱到暖阁,斜倚在小榻上瞧着他,正好孩子也睡醒了,一双圆圆的眼睛,细细的瞧着她,小嘴还微微张着笑。   “呀,你醒了。”姜容鹤伸出指头,孩子立马紧紧攥住。   林氏也来了,见孩子也在,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刚刚林湘告诉我,皇上想在满月的时候让铁匠一家进宫请安,我想辞了。”   “为何?”姜容鹤不解:“母亲似乎很不希望我与铁匠家有来往。”   林氏犹豫了一下才解释:“娘娘是我亲生的,他儿子女儿与我到底是隔了一层,我虽希望他们好,却更希望娘娘好,谁不心疼自己生的呢?” 第385章 母子俱荣   姜容鹤拉住她的手:“母亲放心,我会越来越好的,会孝敬您,会陪着皇上,会教养孩子,把日子经营的漂亮且踏实,如母亲希望我一般,我也希望母亲越过越好。”   “我挺好的,娘娘不必忧心我。”林氏的手十分粗糙,多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不是清闲一两个月就能消磨的。   因着林氏开口,温骁也就放弃了让铁匠家入宫的意思,只吩咐案例赏赐。   很快就到了皇长子满月这一日,姜容鹤也算是出月了,她仔细瞧了瞧自己的腰身,虽不及先前纤细,却也不臃肿,仔细调理了一个月,肚皮也收回大半了。   “傅太医的药膏效果不错,没留疤,肚皮也没瘪瘪的坠着。”   图喜庆,她穿了一件鹅黄色棉质掐丝上衣,一件朱红色满绣杜鹃百蝶外裳,一条朱红色千水裙,发髻梳的端庄稳重,戴了一个赤金底嵌石榴石的华胜,两支赤金莲花步摇。   还在描眉,屋外就有人见礼,是温骁来了,他刚下朝,进门就直奔旁边的摇床,见孩子醒着,小心把他抱起来:“可喂饱了?”   “乳母刚喂过。”姜容鹤从铜镜里瞧着他们:“皇上快些更衣吧。”   温骁应了一声,却仍旧抱着孩子,在屋里走了两圈才把他放下,召来王淳替自己更衣。   “呀呀~”孩子奶声奶气的叫唤,圆溜溜的眼睛漫无目的的四处转。   换好衣裳,温骁立马又把他抱起来,溜达着到了门口,有梅花鹿溜达到门口探头探脑,他还抬高手让孩子也瞧瞧。   “呀呀~”孩子也不害怕,小手甚至还想去摸摸。   温骁抱着他直接走出去,阳光略有些刺眼,他立马就闭着眼睛不肯再睁开了,温骁只好又把他抱回来。   姜容鹤也打扮好了,乳母过来,要接了孩子出发,被温骁拒了。   “朕抱他过去就好。”他舍不得放手,冲姜容鹤笑了笑,带着他们一块上了龙辇。   孩子满月,本不是什么极为重要的喜事,但温骁却在长乐宫置宴,入席的不仅有后宫妃嫔,还有皇亲国戚百官大臣,就连半个月前就该返程的鞑靼使臣也被他留了下来,力邀入宴。   这样大的场合,姜容鹤有单独的席座,并不与温骁同座,按理,孩子也该交给乳母抱着退到姜容鹤身边才是,但是进去之后,温骁却直接抱着孩子坐在了龙椅上,他穿着黑色龙袍,霸气冷峻,怀里红色的襁褓并不妨碍他的气场。   “淑妃为朕生下皇长子,如今满月,朕甚为欣喜,也替皇长子拟下了名字,名承政,字昭徽,望他才德辉茂,守君子端正雅量,列君王智勇无双。”   一名一字,都显着他对这个孩子的看重,纵使心里早就有数,姜容鹤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立马起身谢恩,众臣也起身拜贺见礼。   “此外,淑妃生子有功,晋庶一品淑贵妃,皇长子承政,赐荣王爵位。”   这一道旨意,便是巨石入水,姜容鹤惊讶的跪在地上一时都忘了谢恩。 第386章 把能给你的都给你   因生子有功,先是晋封她为淑妃,如今又是淑贵妃,这已经足够荣宠了,可是刚刚满月的孩子,便是荣王爵位,这是历朝都没有过先例的事情。   旁人也都惊讶,但朝臣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并无异议,后宫妃嫔也只是略一震惊就释然了。   姜容鹤晋升的速度她们早就习惯了,先前无子,都能从从五品容华位至正四品贵嫔,如今生下皇长子,位至贵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臣妾,谢皇上。”姜容也急忙改了自称谢恩,只是仍旧震惊不已。   众人都赶紧对她拜贺:“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荣王。”   姜容鹤看着所有人,目光有些无措的看向温骁,他说该给自己的荣宠,便是这个。   “呀呀~”孩子奶声奶气的叫唤不合时宜的响起,温骁却半点不恼,笑盈盈的拍着襁褓。   他这一番赐名封赏,算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心思。   他在给姜容鹤登上后位铺路,给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赐王爵,便是要让朝臣们知道,将来的太子,只能是姜容鹤所出。   “皇上有了儿子,是喜事。”鞑靼王后起身,端着酒杯,很是豪迈:“我在此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   姜容鹤含笑承了她的恭贺,心里头虽欣喜,却也有压力。   她原想着,纵使温骁看重她的孩子,也得再有二三十年,才需花心思为孩子筹谋打算,可现在看来,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歌舞曲乐响起,犯了困的孩子就不那么乖了,哼哼唧唧的像是要哭,温骁这才把孩子交给乳母,先行带回椒房殿哄睡,福双与阿南跟着乳母一块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临近傍晚,满月宴才结束,跟在温骁身边,姜容鹤有些惴惴不安:“皇上如此荣宠臣妾,臣妾实在不安。”   “朕只是想把能给你的都给你。”温骁揽住她的肩:“把能给自己孩子的好都给孩子,朕通宵批折子,整顿吏治,为的不就是让你们安逸踏实嘛。”   这话说得姜容鹤心里一暖,惴惴不安的感觉也随即烟消云散了:“臣妾没有能帮皇上的地方。”   “怎么没有?你给朕生下皇长子,可比多少军队都有用,打理后宫,更是不曾让朕操心过半点事,如此,朕才能一心扑在政务上。”   这些事姜容鹤不敢居功,而且,后宫众人的确都是安分的,每日吃喝玩乐,若不是先前太后一直想法折腾她们,也不至于闹得怨声载道。   温骁还有政务,回椒房殿坐了一会儿就去了御书房,姜容鹤待在暖阁,瞧着册封诏书出神。   “娘娘。”陈嬷嬷拿着一个册子进来:“今日收到的贺礼都已经清点完毕了。”   她把册子放在桌上,见姜容鹤还在出神,不由的放轻声音询问:“娘娘晋封贵妃,怎么不见高兴呢?”   “我是担心树大招风。”她抱着圣旨:“自我到皇上身边就一直盛宠,先前没有孩子,想的无非就是固宠,可如今有了孩子,想的便要更多了。” 第387章 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陈嬷嬷安慰道:“皇上为娘娘遮风挡雨,娘娘无须想这么多,尽一个后妃妻子的本分就好,许多事都是多做多错的,随缘反倒更加好些。”   “是啊,多做多错,自从有了昭徽,我便想着如何替他谋划,可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我不过略读几本书罢了,什么权术,什么治国,我一窍不通。   于后宫生存,也只是谨守规矩,以诚待人,真要狠下心去害人,我自己都会良心不安,这样的我,能替孩子谋划什么好的将来?   我不想利用皇上的宠爱,也不想自作聪明的去干涉朝政,能做的,大概就是以身作则,教养子女,让皇上无后顾之忧,做好一个后妃的本分。   只是这样一来,我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皇上身上,若将来年老色衰失了宠,我的孩子怎么办?”   陈嬷嬷沉吟许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宽心。   次日,鞑靼王后请示过温骁后,到椒房殿会见姜容鹤。   第一次与鞑靼王后单独见面,姜容鹤很难不紧张,相让着坐下,鞑靼王后就一直看着她:“皇上很宠爱娘娘,我本想着带娘娘去鞑靼,如今也不敢开口了。”   “带我去鞑靼?“姜容鹤一阵诧异,尴尬的笑了起来:“这是为何?”   想让她做人质?   “娘娘端庄知礼,鞑靼养不出来这样好的女人,因着先前不曾见过,所以视若珍宝,想着带娘娘回去,也让鞑靼的男人女人都瞧瞧。”   这话说得姜容鹤一怔,立马在心里接了她未说出来的意思:知中原富庶,好燃起马踏中原的斗志?   乖乖~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王后实在高看我了,我反倒十分羡慕王后的飒爽英姿。”心里有了谱,姜容鹤也知道怎么应对了。   鞑靼王后笑了:“男人还是更喜欢娘娘这样温柔的女人。”   “世上有英姿飒飒的女人,有清冷高贵的女人,有蛮横无理的女人,有温柔似水的女人,哪一个男人不喜欢?各花入各眼罢了。”   她会这么回答,鞑靼王后属实没想到,不由的高挑眉毛。   夜里温骁过来用膳,姜容鹤说起自己与鞑靼王后交谈的话,不由疑惑:“鞑靼王后特意来见臣妾,臣妾也没听出她的来意。”   “你不是猜出她的言下之意了吗?”温骁笑了。   姜容鹤微微皱眉:“臣妾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她向朕讨要你的画像,朕拒了,然后她就提出见你一面。”温骁看着她的脸:“美人,权利,地位,金钱,这四样东西,能够刺激一个男人的野心。”   姜容鹤沉思起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鞑靼使臣马上就要回去了,皇上可有赏赐?”   “赏赐?”温骁笑了:“是回礼吧。”   姜容鹤轻轻拍头,暗骂自己把鞑靼当做臣子了,立马改口:“嗯,就是回礼,毕竟鞑靼送了不少东西来,大梁总要讲究礼尚往来才是。”   “自然,朕送了他们不少中原小吃,也让他们尝尝中原的美味。” 第388章 皇上可真是辛苦   鞑靼送的就是吃的,他也送吃的,而且中原地大物博,搜罗搜罗特产就能撑死他们。   还真是抠门。   姜容鹤心里嘟囔着,有些忍俊不禁,然后正色道:“臣妾有个主意,皇上不妨多多赏赐精美的器物与女子喜欢的金银首饰,越是工艺繁复的越好。”   “嗯?”温骁好一阵疑惑,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立刻就明白了,不由的笑了起来:“朕明白了。”   攀比爱美之风起,不仅耗费钱财,还消磨斗志。   关键是,女人爱美,一旦迷恋上漂亮首饰,巨费钱。   “后宫不可干政。”他故作一脸严肃,在姜容鹤鼻头一捏:“下不为例。”   姜容鹤躲了一下,嗔笑着应声。   “……你呀。”温骁的手留恋在她脸上,目光深沉了起来:“本打算今晚陪你的,朕还是回长定殿吧,虽出了月,却也要多多休息两个月才是。”   姜容鹤红了脸:“那就辛苦皇上了。”   “自然是辛苦的,为了清心寡欲,朕恨不得每日念念佛经。”他把手缩回来,有些郁闷的吩咐:“给朕盛碗百合莲子汤来。”   他要压压火。   姜容鹤笑而不语,见他放下筷子起身,也就停下不吃了,挽着他的胳膊说道:“外面凉爽,皇上陪臣妾出去走走吧。”   “也好。”他领着姜容鹤出去。   依姜容鹤的主意,温骁送了不少精美的器物和贵重华丽的首饰给鞑靼王后,还给使臣的夫人女儿都送了漂亮华丽的首饰,热热闹闹的送他们离开。   平平安安过了三月,清明将近,秦染要回家祭祖,只能来请辞。   “你与杨怀玉的亲事还在议吗?”姜容鹤抱着吃饱的孩子在屋里转悠:“秦老将军也到首阳三个多月了,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秦染手里摇着拨浪鼓,很是忧愁:“谁知道我爹的,要不是祭祖,我都不想回去。”   “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不过等祭祖完毕,你可以随时进宫。”   秦染垂头丧气,晃了晃手里的拨浪鼓,也无心多想了。   回到家里,祭祖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秦贲把她拉进书房,不等她问就说:“老牛头干了件事。”   “啥?”秦染又激动又好奇:“他要续弦?逼你成亲?解除婚约?”   秦贲摇摇头:“他把教坊里那个叫书青的人脱籍赎身了。”   “哦。”秦染反应平淡:“那怀玉的心事可以了了,以后再也不用来烦我了。”   秦贲有些无语,想骂她蠢,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是实话。   两个男人还能怎样?   “老丫头。”秦老将军找了过来,直接推门,看见秦染就大笑:“你总算是愿意回来看你爹了。”   秦染给他见了礼,秦老将军惊讶的大笑:“我家老丫头也是稳重人了,好看好看,这见礼的样子好看,来来来,爹也要与你说一件喜事。”   他拉着秦染,笑意难藏:“爹已经与杨家商定了日子,四月十七,杨家就来下聘定亲,过了端午,就让你和怀玉成亲。” 第389章 这不就暴露了吗   秦染顿时就炸了:“我不嫁。”   “胡闹,议亲两年多了,你现在说不嫁?”秦老将军虎了脸:“怀玉有什么不好?家世清白,生的也不差,还是读书人,你要是担心他娘为难你,爹也给你想好了,在首阳给你买一个院子,让你们俩住在首阳,不往他爹娘跟前凑,爹也告诉他了,以后不能为难你。”   秦染越发来气了:“你那么喜欢他,你去嫁啊,我说了我不嫁,早就说过了。”   “你……”秦老将军气的想动手。   秦贲立刻把秦老将军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你敢打她我就动手了。”   秦老将军看着他,到底没把手巴掌扇下去,秦贲也就拉着秦染走了。   “我不嫁。”秦染哭的不行:“我早就说过了,他不听。”   秦贲心疼,却也劝不出什么话,拍拍她的头让她先别哭,等他再想想法子。   闹了这么一场,一直到正式祭祖扫墓这天,父女两人都没说话,秦家祖坟上,秦贲领着秦染去忙,告诉她祭祖扫墓要准备下什么,什么时候烧什么纸,每一样东西的意义,秦老将军不懂这些,只能在旁边黑着脸瞧着他们俩。   “怀玉呢?怀玉怎么不来?”被无视太久,他没话找话的问。   秦贲板着脸呛声:“两家还没定亲,秦家祭祖扫墓有他什么事?”   秦老将军脸色更黑,懒得搭理他,直接问秦染:“老丫头,怀玉呢?”   “在家呢。”秦染虽然生他的气,却不敢像秦贲那样。   秦老将军没再吭声,等祭品都布置好,这才过来叩拜,自然是免不得在自己的亡妻墓前絮絮叨叨的说兄妹俩不听话,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操心。   “絮叨吧絮叨吧,娘要真的能听见,晚上就去找他。”秦贲在一旁小声骂骂咧咧。   秦染则乖乖跪着不说话,心里默默祈求自己不要嫁给杨怀玉。   大街上,喜儿带着两个小太监从书屋出来,他们每个月都要出宫一趟替夏宁冉买最新的话本子,自然也会带些宫里没有的新鲜玩意儿回去。   揣着银袋子,喜儿买了三根糖人,与两个小太监一人吃一根,又去泥人摊上挑选憨厚精巧的泥人。   正挑的认真,就听见摊主鄙夷不屑的啧嘴:“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啊?”喜儿蒙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摊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身后的巷子出来个人,正是杨怀玉,他拉了拉衣裳,旁若无人的离开,而他出来的那道小木门,一个粉红色的衣角从门缝里拉了进去,随即木门也关上了。”   喜儿看着杨怀玉,觉得很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喜儿姐姐,这不是与秦姑娘议亲的杨公子吗?”到底还是小太监记性好,元宵宫宴上远远瞧见一眼就记下了。   喜儿这才想起来,还真是杨怀玉,他没认出喜儿,大摇大摆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大伯,这男的在这养小?”喜儿连拿了好几个泥人在手里。 第390章 又得和她哥打交道   摊主见状,心里高兴,立马就说:“要是在外面养个女子也就算了,可这院子里住的是个男人,从教坊出来的,教坊那种粪坑能出来什么好东西?这男人三天两头都过来,真是吃屎不嫌脏。”   喜儿震惊了,一下子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是朋友来往?”   “朋友来往?”摊主笑了,像是见多识广的老狼笑话不谙世事的小羊一般:“朋友见面离别时,会有男人倚在门框上搔首弄姿吗?”   这话说得喜儿腾一下红了脸,她无法想象一个男人搔首弄姿的样子,但也清楚,摊主说的已经十分隐晦了。   “我都要了。”喜儿付了钱,立马带着两个小太监回宫。   她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夏宁冉,通宵看书后熬得命悬一线的夏宁冉挣扎着从被窝里钻出来,盯着眼底的青黑抓住她,眼睛睁的老大。   “你确定?”   “奴婢亲眼看见的,确定就是杨公子,元宵宫宴的时候见过他,那个摊主说了里面的人是教坊出来的,这不是与秦姑娘念叨的差不多吗?与她议亲的杨公子求了她几次,让她救教坊里的人。”   夏宁冉盘腿坐在床上,摸着下巴一脸沉思:“还真对得上,那可真是太恶心了,他这么逼着秦姑娘,就是为了救自己的相好?他把秦姑娘当什么了?不过他是怎么把人救出来的?”   “不知道,主子,这事得告诉秦姑娘一声才行。”   夏宁冉有些犹豫,这事必定是要告诉秦染,可那个杨怀玉巧舌如簧,若是不抓个现行,只怕还会狡辩旁人在冤枉他,以秦染的性子,直接告诉她,大概只会打草惊蛇。   不告诉她,那就只能告诉……她哥了。   又得与秦贲有交集,夏宁冉有些犹豫,自己身为后妃,总这么和一个外臣来往,被抓到一次就得玩完。   思来想去,夏宁冉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皇上日理万机,总好不的做这种事都要去叨扰他。   一番思索,她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瞧的那些书上。   祭祖扫墓之后,秦染就打算收拾东西回宫躲着,秦老将军怎么会答应,硬扣了她待在家里。   她恼怒的发火也没用,被关在屋里不吃不喝。   杨怀玉端着吃的东西站在她门口好言相劝:“阿染别闹,吃些东西吧,别让伯父担心。”   “我没有再闹。”秦染冲出来:“你不想嫁给你。”   杨怀玉一点也不恼,反倒扬起笑意:“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那我也不嫁,你不是很嫌弃我吗?不是看不上我不知礼数,看不上我识字不多吗?那你也不用娶我的,你可以去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的。”   杨怀玉仍旧一脸笑意:“你在说什么,我几时嫌弃你了?”   秦染愣了一下:“你明明先前很嫌弃我的。”   “我发誓,从来没有。”他笑盈盈的看着秦染,心里得意万分。   不想嫁?这可由不得她。 第391章 被羞耻到的男人   将门嫡女上赶着嫁给他,仅这一点,便足以让他炫耀数年。   而且,要是错过这门亲事,他上哪去找这样好的亲事?将门之家,岳父的人脉铺路,妻子还是个没心没肺的粗人,以后也不会妨碍他与书青来往,刚刚好可以给他打掩护。   最重要的是,秦染不喜欢他,往后自然也就不会粘着他,等成亲后,住在秦老将军在首阳给他们买的院子里,离着秦老将军和秦贲数千里远,就凭一个秦染,也管不住他。   秦染冷冷的看着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只觉得脊背发凉。   “伯父很希望我们成亲的,你不该让伯父失望才是。”杨怀玉进了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你信我好不好?”   秦染连搭理他都不愿意,沉着脸一声不吭。   “浑身上下就剩下张嘴能用了是吧?”秦贲来了,在门口瞪着他。   杨怀玉也不怕他了,笑呵呵的离开。   秦染立马过去:“哥,我觉得怀玉好可怕。”   “看出来了。”秦贲把手里的书给她:“你先别急,我会替你想办法的,这个先拿着,良媛主子给你的。”   秦染哭丧着脸接过书:“现在我哪里还有心思看书啊,烦死了。”   “看看吧,你急也没用。”秦贲随手翻了翻:“送书的人还说,若是方便,我也可以瞧瞧,也不知这书上写……”   他动作一顿,目光被书上的插画黏住,浑身一震,顿时面红耳赤,羞耻的把书猛地合上。   “哥,你怎么了?”秦染疑惑的看着他。   秦贲脸红的能滴血:“你们看这种书?”   秦染瞟了一眼,有点慌了:“啊这,一定是主子拿错了,不对,这不是春、宫图。”   “那这是什么?这画……”太羞耻了,他说不出来。   秦染慌得结结巴巴:“这就是龙阳断袖的书,就是两个男的哼哼唧唧那种。”   “闭嘴!”秦贲实在没脸听下去,指着她好半天说不出来话,气的扭头就走,出了秦染的院子,远远的又瞧见秦老将军再与杨怀玉说话,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把书一卷就想砸过去,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忍着羞耻心再度把书翻开,那副令人羞耻的插画旁边,用朱笔清清楚楚的写了几个字。   教坊中人。   秦贲恍然大悟,同时只觉得五雷轰顶,然后虎躯一震,浑身恶寒,恨不得炸开一身冷汗。   再度看向杨怀玉,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咬着牙,一副打算活吞了对方的模样。   次日,杨怀玉吃得早饭就又出门了,秦贲在家里等着,过了不多久,跟踪杨怀玉的小厮就回来了。   “公子,杨公子去了葫芦后街的一个小院子里,门关着,小人瞧不清里面。”   秦贲点点头,收拾好情绪去找秦老将军。   “我给阿染找了个院子,一块去看看吧。”   秦老将军臭了脸:“你找的?你找的能住吗?”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392章 被抓住了小辫子   他并不等秦老将军,一副你爱来不爱的模样,偏秦老将军最吃这套,黑着脸跟上他。   父子俩一前一后,两个小厮也跟着。   很快,秦贲就带着他到了葫芦街,四下一打量,秦老将军很不满意。   “这种地方你也好意思看?”   秦贲才不搭理他,走到门口往里面一努嘴:“杨怀玉看上了这个院子,阿染都是随他决定,你进去看看吧,要是满意,就把这里买下来。”   “怀玉看上的?”秦老将军还是很嫌弃:“这种地方怎么住啊,谁家陪嫁给这种院子?”   他去推门,结果里面被插住了,秦老将军刚要开口问,秦贲就掏出匕首,匕首从门缝插进去,稍稍用力以滑,大门就开了。   “你这样进别人家里?”   “用不着你管,进去看看吧。”秦贲站在大门口,冷眼看着门窗紧闭的屋子。   秦老将军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杨怀玉在这里养了别的女人,黑着脸就往里冲,也不直接往屋里冲,而是从窗户里一间间看过去。   看到第三间,他就震在了屋外,差点张嘴大叫出来,秦贲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拉着他蹲下。   显然,屋里的画面把老头儿镇住了。   屋里喘息的声音不堪入耳,秦老将军紧紧握着拳头,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弄死那两玩意儿。   “这种事情不能闹大,否则,让旁人知道阿染要嫁的人做出这种丑事,阿染的脸还要不要了?”   秦贲这样提醒,秦老将军才忍下来,一刻都在这里留不住了,抓起秦贲离开。   过了两个时辰,杨怀玉才从小院出来,路边的商贩看他的目光满是打量,他也不在乎,大摇大摆的离开,书青照旧关门,只是还没把门彻底关上,几个埋伏在旁边的小厮就冲了进去,直接捂住他的嘴,摁在院子里掰他的腿,对着胯下就是狠狠几脚,书青因为剧痛浑身剧烈挣扎颤抖,然小厮并不松口,直到踢出了血才罢休。   秦家,杨怀玉心情舒畅的回来时,秦老将军已经在正堂等着他了,秦贲负手站在廊下,冷眼看着他。   “兄长。”杨怀玉见了礼就要进去,边上的小厮直接吵架木棍,丝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膝弯处,杨怀玉疼的尖叫,重重扑倒在地。   边上的两个小厮提棍就上,劈头盖脸的打下去,杨怀玉疼的嗷嗷叫,想躲又躲不了。   一顿棍棒伺候下去都吐血了,秦老将军才从屋里出来,直接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不知廉耻的东西,我好心替你救朋友,结果救出个烂货,枉你还是读书人,竟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伯父,伯父,我冤枉啊。”杨怀玉还想狡辩。   秦老将军一脚踢开他:“冤枉?老子亲眼看见的,脏的恨不得挖了眼睛,两家亲事作废,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留你狗命,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他气的想杀人,大吼大叫的进了屋。   秦贲垂眼看着杨怀玉,皮笑肉不笑:“你放心,那个书青我会命人送到你家的。” 第393章 两家亲事作废   杨怀玉脸色苍白,但仍旧嘴硬:“书青与我,只是挚友。”   “挚友?床上的挚友?”秦贲提一嘴都觉得恶心:“别狡辩了,等人到了你家,你找你爹娘解释去吧。”   人到了他家,岂不是要让亲朋好友全都知道他因为与书青胡来才弄砸了秦染的亲事?   那他们家的额脸面岂不是丢个一干二净?   杨怀玉这才知道害怕,还想再求秦贲,就见秦染来了,他像是看到了希望,立马冲过去。   “阿染,阿染,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来了,阿染,你救救我啊。”   他现在后悔了,他不该自以为是的拖着亲事等秦家开口了,若是早早的成了亲,即便如今事发,秦家为了脸面也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秦染心情复杂,欢喜,震惊,不可思议。   她万万没想到,当初温骁他们在一块瞎猜的事竟然会是真的,也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有礼的杨怀玉玩的这么花哨。   幸好事情在定亲之前就发现了,若是拖到成亲之后才发现……   在门口停住脚步,她想说点什么,还被想好,就被秦老将军一嗓子喊了进去。   “拖走。”秦贲下了吩咐,瞧着挣扎远去的杨怀玉,心情舒畅。   父子女三人坐在一块,秦老将军羞的抬不起头。   “看见了吧,我就说不嫁。”秦染嘟囔的底气都足了。   秦老将军很羞愤。   “我说了你还不信,信别人不信自己亲生的。”   秦老将军更加羞愤。   “要是哥没发现,把我嫁过去了,我要怎么做人啊?肯定要把苍蝇吞下去膈应一辈子。”   秦老将军已经把头快垂到地上了。   秦贲冷哼一声:“劝了两年都不听,就觉得自己做得对,差点害死阿染。”   “你在叫什么?闭嘴!”秦老将军立刻呵斥:“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自己猜啊。”秦贲也不惯着他。   秦老将军气的胸膛起伏,也没老脸呵斥他们,只能摆摆手:“这事作罢,好在不曾定亲下聘,明日我就修书一封,退了这门亲事。”   秦染高兴坏了,出门后立马撵着秦贲询问:“哥,你是怎么知道杨怀玉和那个书青胡来的?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与你无关。”秦贲还是不说,他可没脸明说自己看了那副羞于启齿的插画悟到的。   秦染不大高兴,却不在意:“不说拉倒,反正我现在不用嫁人,明天我就收拾东西进宫告诉娘娘和良媛这个好消息。”   夏良媛……   秦贲想起夏宁冉那乖巧的样子,实在无法接受她竟然会看那种书,果然人不可貌相。   “哎呀,我差点忘了。”秦染突然说道:“我还没去临安坊买药枕呢。”   秦贲揪着她的衣领让她转了一圈:“好端端的买药枕做什么?睡觉卡头了?”   “不是,是买来送给夏良媛的,她过得日夜颠倒,说是晚上没有睡意,我睡得药枕助眠,就想着买一个送给她。” 第394章 已经彻底躺平的夏宁冉   日夜颠倒?   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那你去吧。”他不忘提醒:“别傻乎乎的只买一个,枕头要送双数。”   秦染歪歪头:“那你给我买一个?”   “我买了一对呢。”   “那另一个呢?”   “我花的钱,我就不能自己枕一个?”秦贲说完就把她弄走了。   秦染的婚事没了下文,其中缘由她不说,大家也都不问,温骁想替她赐婚,也被她拒绝了。   她对嫁人生子实在没兴趣,也不愿意安分下来做什么贤妻良母。   过了四月中旬,秦老将军请辞返回边关,他离开数月,不能再耽搁了,秦贲也要一起回去,他们都想让秦染留下,但秦染不愿意。   “我虽然是姑娘,可拳脚功夫不弱,我也可以上阵杀敌做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才不要整日待在深宅大院里呢,外面的风景精彩极了,我还没看够呢。”   这话说得杨莹莹好一阵羡慕:“我也想去外面瞧瞧,只可惜以前待在家里,现在待在宫里,要是能出去,我就一路下江南,把天下好玩的好吃的全都玩个遍吃个遍。”   “也可以去边关找我啊,边关也可好玩了,等我们收复失地,就去马踏塞北。”   她们俩聊得兴致勃勃,扭头秦染就问:“良媛你呢?”   “我?我不想出去啊。”夏宁冉一脸老实,露出个疑惑不解的尴尬笑容:“宫里吃穿不愁还有钱拿,这么安逸我为什么要出去自己努力?”   秦染有些无语,杨莹莹却已经习惯了:“她就是这么懒散,出宫了得饿死。”   “这不是懒散,是随遇而安。”夏宁冉替自己辩解,她就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杨莹莹懒得说她,继续与秦染畅想以后。   四月底,秦家父子女三人一块返回边关,夏宁冉送了不少书和字帖给秦染,约好时常互通书信。   很快就又是端午了,天气也炎热了起来。   御花园亭子里,杨莹莹抱着三个月大的孩子,夏宁冉和赵贵人拿着布偶和拨浪鼓逗他玩,他乐的咯咯笑,姜容鹤在一旁摇着团扇,张贵人时不时找些闲话与她聊一聊。   不远处,沈怀娇领着两个太监往这边过来,太监手里还抬着个大木箱子。   “我在这里偷懒,到是劳烦你去布置端午节的宫宴了。”姜容鹤笑盈盈的说:“忙完了?”   沈怀娇坐下来:“布置的差不多了,就过来坐坐,内廷司新制的纳凉盒子也做好了,所以一并带过来,让姐妹们解暑。”   她让太监把木箱放下,打开盖子,里面还有一层,再打开,便是一个圆形中空,中空隔成了六块,中空周围以及每一个格子下面都放满了碎冰块,上面摆着切成小块的瓜果,盖子一打开,便是一阵凉爽之气袭面。   “夏日炎热,这玩意儿纳凉,可去暑气。”沈怀娇用小碟子取了几块去了籽的西瓜出来:“都尝尝。”   姜容鹤吃了一块,果真凉爽,暑气也消散了不少。   “真不错。”夏宁冉喜欢的不行:“这要是用来放甜米酒定然很好。” 第395章 和谐后宫你我她   “甜米酒?是酒吧。”杨莹莹毫不客气的拆穿她:“你前日还把酒坛子放井里呢。”   姜容鹤用团扇轻轻拍她的脑袋:“你日夜颠倒就算了,还喝酒?身子怎么受得住?”   “就偶尔小酌一口,不然睡不着。”她小声辩解,显然底气不足。   姜容鹤一阵无奈:“秦染送你的药枕不管用?”   “也挺……管用的。”她龇牙乐,想把这事赶紧带过去。   杨莹莹怀里的孩子直勾勾的看着大木箱里的瓜果,伸手也想抓一块尝尝,被拦住后立马就瘪着嘴找姜容鹤。   “呀,怎么就哭了呢?”姜容鹤把他抱过来,他把脸埋住,伤心的不行。   “呀呀~”他泪汪汪的指着大木箱,眼巴巴的瞧着里面红的西瓜黄的橙子,很想尝尝。   杨莹莹笑哈哈的哄他:“殿下还小呢,不能吃。”   “呀呀~”他听不懂,倔强的伸着手要去抓。   姜容鹤只好站起来不让他看见:“今年夏天热的厉害,有这件东西在,可要舒服不少呢。”   “的确,另外,按照娘娘的吩咐,给各宫都安排了绿豆汤,每日中午发放,也都吩咐下去,正午炎热时就不要在做工了,免得中了暑气。”   姜容鹤笑道:“你思量着办吧,只是别累着自己。”   “是,妾身还有一事相求。”沈怀娇有些不大好开口:“端午宫宴,妾身怕是不能参加,妾身的母亲病了数日,妾身实在不放心,想请娘娘的旨意,出宫探望。”   “出宫啊。”姜容鹤有些犹豫:“后妃出宫可不简单,那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沈怀娇忙道:“妾身已经让人把母亲接到了皇寺,妾身到皇寺祈福,当天就回。”   她很是心急,生怕姜容鹤不答应。   “好吧。”姜容鹤同意了:“既然是祈福,也不好一个人去,免得落人口实,不如……”   杨莹莹立马跳起来:“娘娘,妾身也去。”   “妾身也要去。”张贵人也跟着凑热闹,还拉了没说话的赵贵人一把。   这是难得的出宫机会,她们实在太想出去了,而且,宫宴实在没意思,去不去无所谓。   “好吧。”姜容鹤有些无奈,看向在大木盒里挑好吃的夏宁冉:“你去不去?”   夏宁冉果断摇头:“妾身不去。”   出宫有什么好的?坐马车累死了,这么热的天,就该躺在榻上让宫女扇风,顺带吃个解暑的冰西瓜。   “你真是懒死了。”杨莹莹十分嫌弃她。   夏宁冉轻哼一声满不在乎,春困夏乏秋无力,人之常情,怎么能说懒呢?   “好吧,那就速速准备好,早些命人到皇寺中安排,车马也得提前准备好才是。”   她们欢喜坏了,赶紧谢恩。   得了这样的好消息,她们都赶紧回去准备了,姜容鹤也就抱着孩子往御书房去,到了御书房,她也不直接进去,抱着孩子站在窗外偷看。   孩子抓住窗户上的格子,对着里面‘呀呀呀’的叫唤,专心批折子的温骁听见动静看过来,招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第396章 亲疏远近分的很清楚   一进屋,温骁就迎过来了,他还没伸手,孩子就挣扎着往他怀里钻,被他抱住,立马就趴在他的肩头。   他穿的外衣冰冰凉凉,比凉席都要舒服,孩子十分喜欢趴在他身上。   “天气这么热,怎么过来了?”   姜容鹤坐下,团扇轻轻摇着:“臣妾们在御花园闲聊,她们都散了,臣妾也就过来了。”   “还是你们清闲啊,朕就没功夫去外面闲聊纳凉,本想着今日可以休息一会儿,结果一大堆折子送上来。”温骁把孩子放在桌上,看他出汗了,拿着手帕细细的替他擦了擦,孩子打了个哈欠,一点也不安分,总想往他怀里钻。   姜容鹤笑道:“皇上辛苦,臣妾可记着呢,让人准备了清热解暑的百合莲子汤,马上就送来。”   温骁笑了笑,抱住孩子:“看来是困了,都坐不稳了。”   乳母上前想把孩子抱走,温骁摆摆手,安静的抱着他,等他睡熟了,才把右手换出来,拿起朱笔继续批折子。   “皇上,端午节的时候,修仪想出宫祈福,良仪和两位贵人都打算去,臣妾已经准许了。”虽说不用征求温骁的意见,但她还是得说一声。   温骁专心批着折子,轻轻点头,声音也很小:“去吧,总待在宫里也没意思。”   很快到了端午,林氏拒了姜容鹤邀她赴宴的事,只领了赏赐。   她在家里过节,栓子可高兴了:“娘,娘娘又赏好吃的了吗?”   “嗯。“林氏拿出糖果:“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大官,自己买好吃的,明白吗?”   栓子点点头:“我知道,念书才有出息,我不但给娘买,还要给娘娘和殿下买,买更多,这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儿有志气。”林氏摸着他的头,无比欣慰。   傍晚一家子吃团圆饭,林氏笑着说:“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了,可惜你爹了,没福气多活两年。”   “也是托娘娘的福气。”铁匠搓着手,有些不好开口:“二娘,娘娘赏赐这么多,您都拿来贴补家里可不行,栓子还小,往后读书费钱的地方多,您得多留一些才是。”   边上的沁沁在菜盘子里挑挑拣拣,掐舌阴阳:“咸吃萝卜淡操心,宫里有位娘娘还会缺钱?依我看,就算栓子不念书,这辈子也是吃穿不愁的了,何必每日早起晚睡的抱着书啃。”   “你……”铁匠气的想骂她。   栓子说道:“读书可以明理,娘娘是娘娘,我是我,我得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林氏满是欣慰,摸摸他的头,铁匠骂道:“看看,他一个孩子都懂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   “嘁~”沁沁满是不屑:“是靠不住吧,否则一个娘生的,怎么说也算是姐弟,怎么就不管不问呢?”   铁匠恼了:“你不想吃就滚蛋,在这阴阳怪气的膈应谁呢?”   “滚就滚!”沁沁直接砸了碗筷。   铁匠见状,追着出去骂她,林氏却浑不在意,只是摸着栓子的脑袋嘱咐:“咱们踏踏实实的活,不靠关系往上爬。” 第397章 家里这个麻烦精   栓子点头,安静的吃东西。   铁匠媳妇在一旁有些尴尬,却也很是理解。   吃饱了回屋休息,铁匠还在生闷气:“明个我就去找媒人,必须给沁沁说一门亲事才行,也是大姑娘了,该找婆家了。”   “前面吴大娘说了三四个,她不是都没看上吗?”铁匠媳妇小声嘟囔:“而且,卖豆腐那婆子和我说,沁沁这几个月,和前边饭店老板家的儿子走的很近。”   铁匠脸色更难看:“我看她就是不知道羞耻。”   “也不能这么说。”铁匠媳妇劝道:“沁沁年轻漂亮,自然是心气高,二娘认了亲闺女,还是宫里的娘娘,如今又生了儿子,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虽说与我们关系不大,可是这么多赏赐给下来,沁沁一个小姑娘哪里把持的住?”   铁匠摆摆手:“她是想得美,以为自己也算是娘娘的妹子了,就想着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能够低三下四的来求她过门,她也不想想,二娘的女儿,和她拐了多少个弯的亲戚,她算个屁的妹妹。”   铁匠媳妇不说话,这种道理和她讲没用,得沁沁想明白。   林氏屋里,林氏拿着蒲扇给栓子扇风纳凉,栓子还没睡着,小声问:“娘,姐姐为什么总是针对你呢?先前她也不这样啊。”   “她想让娘办事,娘不答应。”   栓子不解:“办什么事?”   “她想进宫玩。”   “那娘为什么不答应?”栓子坐起来:“娘以前对姐姐不是很好吗?”   林氏摸摸他的头:“宫里有娘娘啊,娘亏欠她太多了,不能让人去烦她,你姐姐爱闹事,心气又高,进了宫可能就不想离开了。”   “她会抢娘娘的东西对吗?”栓子咬了咬牙:“我听卖豆腐的大娘说,娘心疼自己的亲闺女,一点也不心疼姐姐,姐姐白白孝敬娘了。”   林氏笑了笑:“你是娘的亲儿子,娘娘是娘的亲闺女,都是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娘不疼你们疼谁?你希望姐姐去抢娘娘的东西吗?”   “不希望。”栓子回答的很快:“儿子学了一个词,叫做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姐姐不识字,脾气还大,若是去了宫里,肯定会惹祸。”   林氏欣慰的笑了:“睡吧,明日还要去念书呢。”   她将栓子哄睡下,自己拿过还没做完的虎头鞋,做到了深夜。   次日吃过早饭,铁匠就把媒人请来了,请了林氏过去,坐在一块商议着给沁沁寻个好人家。   “年纪合适的也有,是首阳城里一家点心铺子的老板的儿子,十八岁,家里也正在访女眷说亲,小伙子白白净净,常年经营家里的点心铺子,读过两年书,也认识几个字,家里还有一个姐姐,早年间就嫁人了,也算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都是老实人,祖籍就在首阳。”   铁匠笑呵呵的点头,已经十分满意了:“那小伙子的品性怎么样?”   “脾气很好,客客气气的还喜欢笑,做生意的嘛,能说会道的,人也勤快。” 第398章 和亲女儿在一起才舒服   铁匠更满意了,忙问林氏:“二娘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的。”林氏知道他很满意,也不自己多嘴多舌。   媒人笑道:“你们家姑娘呢?也让我瞧瞧,我好去说。”   “她在呢,我去叫她。”铁匠媳妇赶忙出去,很久才把沁沁拉来。   沁沁一脸的不耐烦:“干什么呀?烦死了,还在睡觉呢。”   “闭嘴,快叫人。”铁匠立刻训斥她。   媒人打量着她,心里已经有些不满意了,模样虽然生的好,但是脾气大,拉长了脸,瞧着就像是旁人欠她的一样。   “不错不错。”媒人有些敷衍,但还是仔细问:“会做饭吗?女红怎么样?”   铁匠媳妇忙替她回答:“会做饭,女红也会。”   沁沁打量着她们,火大的问:“你们什么意思?”   “给你找婆家呢。”铁匠媳妇拉她:“快坐下好好说话。”   沁沁恼了:“她能说什么好亲事?”   媒人不乐意了,嘴巴一努:“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婆子我说了二三十桩亲事,哪一桩不是夫妻俩和和美美的?”   “那是平常人,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沁沁一脸不屑:“宫里的贵妃娘娘知道嘛,那就是我姐姐。”   林氏面露不悦,铁匠立刻就骂:“那算你哪门子的姐姐?那是二娘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二娘的女儿不是我姐姐?”沁沁理直气壮。   媒人本以为她在撒谎,听了铁匠的话后,不得不多打量了林氏几眼,林氏的衣着的确要好一些,不是一个铁匠铺子供应的起的,虽然有些年纪了,但风韵犹存,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个美人。   “这……夫人呐,这门亲事……”媒人下意识的客气起来。   林氏来气,已经不想管了:“你问他们吧。”   说完,林氏就气的回屋了,沁沁还在闹,铁匠媳妇只能先客客气气的送媒人离开,还没回去,就听见清脆的巴掌声,很快沁沁就捂着脸大哭着跑了出去。   林氏冷眼看着,也懒得去管。   把给孩子的虎头鞋做好,林氏寻了个由头进宫。   “呀呀~”孩子看见她就乐的大叫,趴在榻上,恨不得直接扑她怀里。   姜容鹤把他抱起来:“母亲。”   林氏赶紧过去接过孩子:“殿下重了不少,只是娘娘瘦了,是不是天热胃口不好?”   “有点。”姜容鹤摇着团扇:“天气一热,我就满身虚汗,懒懒的没劲,也就吃不下什么。”   林氏一脸担心:“这是身子虚,莫不是月子没做好?”   “这到不是,傅太医说是气血虚亏,早些年落下的病根了。”姜容鹤不大在意:“那是什么?”   她眼尖,看见了金乐放下的包袱。   林氏抱着孩子腾不出手,笑着说道:“我给殿下做了两双鞋子,再过几个月,就该学爬学走路了,用得上。”   “呀,我瞧瞧。”她把包袱打开瞧见漂亮的虎头鞋,满眼笑意:“还是母亲的针线好,我的针线活一塌糊涂,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第399章 小小年纪话挺多   “我什么都没教给娘娘,娘娘还会这么多东西,一定吃了很多苦。”林氏又忍不住心疼了。   姜容鹤笑了笑:“我的厨艺就是和母亲学的,就那烤兔子,皇上可喜欢了,现在宫里养了不少,母亲烤给我吃好不好?”   “怎么不好?娘娘想吃,我就做。”林氏也笑了,蹭蹭怀里的孩子,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   等孩子困了睡下,林氏还真去了小厨房,姜容鹤也摘了戒指手镯去帮忙。   安政殿里,司徒踌躇了一番才开口:“皇上,行宫传来消息,太后得知皇长子出生,想见见孙儿。”   殿里一下子非常安静,温骁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看着面前的折子,许久才说:“与鞑靼通商一事再议。”   他不想让太后见自己的孩子,司徒也就识趣的闭嘴了。   “还有,恩科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回皇上,皆以准备妥当,这是商议的考官名册,请皇上过目。”有人送上折子。   三十几个人名赫然在列,就等着他做主让谁主考。   “恩科取仕不是儿戏,务必慎重,贡士们住的地方也要妥善安排。”   “是。”   讲几件大事商议完,温骁松懈的窝在椅子里揉着眉心养神。   王淳进来,小声说道:“皇上,先用膳吧。”   他没做声,起身就打算去椒房殿。   “呀~”孩子直接在门口叫起来。   温骁赶紧出去,孩子被乳母抱着,见了他就咧嘴笑着要过来。   “夫人今日入宫,所以贵妃娘娘就让乳母把殿下送过来陪皇上一块用膳,而且还亲手做了几道菜一并送过来。”   温骁笑了起来:“这样也好。”   他抱着孩子去旁边的偏殿用膳,孩子乖乖的坐在榻上等着他,看他吃得香,小嘴张着,口水都差点滴下来。   “呀呀~”他指着桌子上的菜,也想吃。   等温骁吃饱,立马过去抱起他,结果他小手直接就往嘴里抠,直勾勾的瞧着想知道他吃的是什么。   “喂过了吗?”   “回皇上的话,殿下已经喂饱了。”   温骁这就放心了,抱着孩子在安政殿外走了走,有些困了才进屋,他需要午睡一会儿,孩子到也乖,直接趴在他身上,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温骁热的不行,正是盛夏,身上还趴了一团肉,实在难睡,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放在旁边,他才稍稍轻松安心睡过去。   夏日午睡难醒,为此王淳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进来唤他起身,结果孩子已经醒了,高高翘着脚,圆溜溜的眼睛看寻声看过来。   “呀呀~”他淡淡的叫了一声,突然声音尖利的大笑起来。   温骁醒了,扭头看他在大笑,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皇上,太尉求见。”   “知道了。”他缓过精神,把孩子抱起来:“呀呀呀呀,话也太多了,送他回椒房殿吧。”   乳母赶忙过来把孩子抱走。   夜里温骁没过来,椒房殿的人也就格外清闲,大殿后门敞开,凉凉的晚风吹进来。 第400章 离极品亲戚远一点   廊下摆着一方小桌,茶水瓜果都放在上面。   姜容鹤穿着寝衣,手里捣鼓着小石臼,耐心的碾磨着香料,林氏抱着孩子,静静的看着她。   “我也是在书上瞧见这么制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林氏浅浅笑着:“能不能成总是要试试的。”   “我一贯不爱用香料,有了孩子之后,用的就更少了,即便偶尔点了,也是安神一类的,皇上说孩子闻着香料对身体不好,所以每日都只能用瓜果熏屋子,只是我觉得这也太破费了。”   林氏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皇上心疼殿下罢了,这样细心的男人可不多。”   姜容鹤笑着没接话,温骁细心周全她怎么会不知,听林氏这样说,甚至还有些骄傲。   “有件事,我想同娘娘商议商议。”林氏有些难开口:“我打算带着铁匠家搬家,往远一点的地方去。”   姜容鹤脸上笑意一僵,抬头看着她:“为何?如今的地方住着不舒心吗?”   “不是,只是……“林氏不知道怎么和她说,犹豫好久才道:“娘娘还记得我要你说的铁匠的妹妹吧,她本来就长得有几分漂亮,我与娘娘认亲后,她的心气就更高了。   到处吵吵说自己是娘娘的妹妹,寻常人家的小伙子她是一个都看不上,总是闹着让我带她进宫,她那点心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若是别人家的,我是懒得管,可她爹对我不薄啊。   所以,我就想着搬家,离这里远一点,也好绝了她的心思,好让她找个老实人家嫁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别总是做乌鸦变凤凰的美梦。”   姜容鹤微微皱眉:“因为这个就搬家也太不值当了?她品性如何?不如我替她寻门亲事?”   “娘娘可千万别管这事。”林氏赶紧劝她:“娘娘在宫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能不与外面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掺和就别掺和,但凡她是个踏实过日子的,我都会求娘娘帮忙说亲,可她不是。   都说结亲讲究门当户对,铁匠门户,能结亲的自然也是那些做小本生意的门户,可她看不上她,她想嫁大官,做官夫人,贪心太过,娘娘帮了一次,后面就有无数次呢。”   这话说得姜容鹤也犹豫了起来:“可我与母亲团圆才数月。”   “我自然也是舍不得娘娘的,只是我还有另外一层私心,我那小儿子才十岁,再过几年也可以参加童试了,我希望他好好念书,踏踏实实的拼一个前程。   如今他姐姐整日里把靠着娘娘就不用自己努力的话挂在嘴边,我也担心他被带坏了,所以才想着离开,这人要活几十年呢,总不能贪图安逸。”   姜容鹤沉默许久:“那母亲可想好去哪了?”   “不会太远的,我会隔几个月就来看望娘娘和殿下的。”林氏眼圈有些红:“我也不想离娘娘太远,可我那儿子还小,我不敢让他学坏啊,你们都是我的骨肉,我希望你们都好,却又不能两个都顾全。” 第401章 又来劝我争宠啊   她不能全心全意只为自己一个人考量,姜容鹤心里不免难过,但同为母亲,却也理解,一时也就不说什么了。   林氏在宫里没待几日就回去了,找到铁匠两口子商议,他们俩一时沉默着。   “到不是我舍不得离开这里,只是二娘与娘娘刚刚相见,若是搬家,往后可怎么再见啊?”铁匠媳妇有些顾虑,若是因为沁沁,逼得林氏搬家,万一宫里的娘娘对他们家不满可怎么好?   林氏摇摇头:“能与娘娘再见,我已经十分高兴了,不求其他,如今娘娘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但不能不管沁沁和栓子啊,我们家都是粗人,要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是会招祸的。”   “我觉得二娘说的对。”铁匠开口了:“沁沁已经成这样了,要是栓子和咱娃也这样了,那可就毁了,反正我们有手艺,上哪也饿不死,二娘要是想念娘娘了,就过来看看,几天功夫算不得远。”   他都这样说了,铁匠媳妇自然是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消息到了沁沁那里,她却死活不同意,在家里又吵又闹,甚至还想离家出走,铁匠哪里由得她胡来,她不走就直接绑走。   林氏离开后,姜容鹤消沉了好一段日子,因着沈怀娇生病才忙碌起来。   前朝忙着恩科取仕,后宫也到了采选宫女的时节。   杨夫人递了帖子进宫,到披香殿的时候,杨莹莹正抱着孩子玩。   “殿下怎么在主子这里?”杨夫人有些吃惊。   杨莹莹摇着拨浪鼓笑道:“贵妃娘娘忙着料理宫务,我就把殿下抱过来玩会儿,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主子若是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这样更亲近,没必要费心劳神的替旁人照顾。”   杨莹莹看了她一眼:“母亲又想劝我争宠?”   “后宫女人不争宠还能干什么?”杨夫人一脸不解:“主子怕是被人骗了。”   杨莹莹拉着孩子的小手笑呵呵的玩,随口问:“母亲为何这样说?”   “娘娘年轻,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吃穿不愁的供应着主子,放任主子随自己的性子过日子,这不就是消磨主子的意志吗?后宫无宠不能活,主子的眼光总要长远些。”   “没有啊,我活的挺好的。”杨莹莹抱起孩子,让他乖乖坐在自己怀里,认真的看着杨夫人:“母亲,就很希望女儿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吗?女儿如今在宫里过得安逸自在,皇上虽不宠女儿,可是衣食住行不曾苛待,宫里的奴才也不敢怠慢,贵妃娘娘如长姐,对我们照应的仔细周到,这便是普通人家都换不来的清闲,而且,皇上若是宠女儿早就宠了,他不宠,女儿去争,只怕不仅不能获得宠爱,最后还得被人排挤,反得罪了人,届时日子更难过,母亲很希望我去冒险吗?”   杨夫人被问住了,可仍旧不甘心:“总得试一试不是?”   “母亲说的简单,生活安逸不好吗?非要去试一试?难不成母亲希望女儿如同徐妍一样?” 第402章 给家里添几房妾室吧   提起徐妍,杨夫人就闭嘴了。   “争宠的话母亲往后可别说了。”杨莹莹蹭蹭孩子软软的脸蛋:“皇上那么宠爱贵妃娘娘,也不见他对贵妃娘娘的亲眷都任何重用,母亲总不会还指望我得宠了,好让杨家满门荣耀吧?”   杨夫人张了张嘴,语气可怜:“我是心疼你,好好的姑娘家,总不能一辈子都蹉跎在宫里。”   “那就等皇上哪日开恩,我请旨出宫,如何?”杨莹莹哈哈笑着。   杨夫人微微皱眉不语,只当她在说笑,把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叫过来:“这是香儿,我精心选的,就留在宫里伺候主子吧。”   “嗯?”杨莹莹看向那个丫鬟,杨柳细腰,模样生的清丽娇俏,搭在一起的手纤细细嫩,哪里像个丫鬟?杨莹莹顿时眉头紧皱:“母亲这是何意?”   杨夫人直说道:“以前的确是想着主子平安就好,可是主子也该看出来了,这宫里的娘娘主子,并没有特别厉害的,既如此,主子何不一试?有个孩子傍身,在宫里也能有个盼头,主子不愿意,就让这丫鬟去,等她生了孩子,养在主子跟前也是一样的。”   杨莹莹气坏了,当即抱着孩子站起来:“母亲非逼着我做什么?还带一个丫鬟来羞辱我,既如此,那好,我会去找贵妃娘娘请旨,给我爹还有姐夫还有哥哥,都赏七八个贵妾,母亲不是喜欢孩子嘛,那就让他们三个生吧,送夫人出宫。”   她来这么一招,杨夫人都懵了,还想说点什么,她已经抱着孩子走了。   “呀呀~”孩子直勾勾的看着杨夫人,又瞅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杨莹莹,乖乖的趴在她肩头。   椒房殿里,听完杨莹莹的话,正在看账本的姜容鹤都惊了:“给你爹和你哥哥赏妾?”   “嗯,妾身真的要烦死了,妾身的母亲总是劝妾身争宠,妾身说了不想,她还是不听,还选了个丫鬟进来,想着让丫鬟代替妾身争宠生孩子。”她烦躁的不行。   姜容鹤放下账本,笑了笑:“她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他们也是想让你多一重依靠,否则老了没有牵挂,在这宫里的日子可就难熬了,你也不必如此,不然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可妾身就是生气,为什么就是不听,妾身不觉得宫里的日子难熬,以前在家里,一群姊妹打打闹闹,为了些钗环首饰都要动小心思,简直累得半死,可是进宫之后,当真是什么都不用发愁。   每日都有许多有意思的事,学制香点茶,做女红做菜,哪一样不必费心思去争宠抢男人有意思?”她看着乖乖让自己抱着的承政:“我打小见多了勾心斗角,当真是烦死了,实在不想掺和进去。”   姜容鹤沉默良久:“不想就不想吧,也别这么生气,你这一路鼓着包子脸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孩子闹腾把你惹生气了呢。”   “怎么会?”杨莹莹笑了:“殿下可乖了,咦~几时被蚊子咬了。” 第403章 宫外起了牛痘   杨莹莹注意到孩子领口有一个红色的疙瘩,她去摸了摸,结果孩子一头撞在她怀里,瞧着像是很困的样子。   “困了?”杨莹莹赶紧把乳母招呼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给她。   姜容鹤也摇起了团扇:“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会想,我专房独宠,你们会不会嫉恨我,所以很多时候都难免小心翼翼,唯有对你们好一些,我这心里才过意的去。”   “对皇上有意才会嫉恨娘娘专房独宠,就像徐妍那样,不在乎皇上,为何要嫉恨娘娘?”杨莹莹一向说话一向大胆直白。   姜容鹤被她逗笑了:“皇上年轻英俊,怎么会一点也不在乎?”   杨莹莹眼珠转了转,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她不喜欢皇上这样的,或者说,她不想为了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去耗费精神。   “说来,你们的年纪都还小,若是真的要一辈子蹉跎在宫墙里,当真可惜了,我十五岁踏入宫门,这辈子就再也出不去了,若非皇上真心相待,又有了孩子,深宫于我便是牢笼了,你们还年轻,若有机会出去见见外面河山,那才算是不负年光呢。”   杨莹莹托住下巴,满是沉思。   “娘娘,娘娘。”阿南匆匆进来:“奴才听说,贡士们住的地方有人生了牛痘。”   “牛痘?”姜容鹤立马坐直了身子:“这可是疫症,具体是什么消息?”   阿南摇头:“具体不清楚,只是宫门口已经戒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姜容鹤立马起身:“我得去问问皇上才是,你先回去吧。”   “好。”杨莹莹也不敢大意,先行告退离开。   姜容带着人往御书房去,走到半路,温骁也正好朝这边过来,两人迎面就碰上了。   “皇上,臣妾听说贡士们所住的地方出现了牛痘了?”   温骁握住她的手,十分镇定:“嗯,的确,今早上报,说是客栈的伙计高烧了几日,昨晚起了痘,今早才确认的,尚且不清楚贡士们是否沾染,也不确定其他人是否也被沾染上了。”   “宫里新采选了一批宫女入宫,若是民间牛痘已经传播,那宫里也不安全。”姜容鹤忧心起来:“臣妾先安排宫里煮醋喝药吧。”   温骁点点头:“朕已经交代太医院去替病患看诊,好准备好方子以防万一了。”   “皇上与大臣们接触,可要小心些才是。”姜容鹤十分担心他,突然,她想起杨莹莹说孩子身上有被蚊子咬的疙瘩,顿时心里一激灵,面色也变了:“政儿他……”   她不敢明说,急忙回去,温骁立刻跟上去。   匆匆回到椒房殿,守着孩子睡觉的乳母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姜容鹤忙把孩子的衣裳解开,确认只是蚊虫要的疙瘩,她骤然松了口气,几乎瘫坐在地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娘,杨夫人今日入宫,正好殿下也在披香殿,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陈嬷嬷十分不放心。   姜容鹤也不敢大意,立马让人去请太医。 第404章 沈怀娇病的蹊跷   傅炎亲口说出孩子没事姜容鹤才放心,只是孩子见了傅炎就拉长了脸,一副又怂又害怕的样子,直往温骁怀里钻,然后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宫外的牛痘可查清楚了?”温骁看着孩子身上的疙瘩,挖了点药膏替他擦上,他凑过去吸吸鼻子闻了闻,张着小嘴一脸作呕的别开脸,然后重重的把脸拍在温骁肩上,拉着他的衣裳打起了哈欠。   傅炎如实回答:“来源尚未查清,臣等已经在商议药方了。”   “此事不能大意,万万不能让宫里出现牛痘。”温骁拍拍趴在自己肩上的孩子:“新采选入宫的宫女要格外留意。”   傅炎仍旧应是,见他没有其他吩咐了才走。   温骁也还有事要忙,姜容鹤自然也不能留他。   恩科期间遇上这样的事,太容易被有心人造谣生事,不过两日,就连宫里都听到了风声,姜容鹤本来还很担心这会让温骁为难,结果他根本不在意,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就连主考官们审过的试卷,他也不惜通宵亲自看一遍。   这日用过早膳,杨莹莹与夏宁冉就来把孩子抱走去玩了,孩子也乐意跟着她们俩耍,回头看一眼姜容鹤都不曾,咯咯笑着就被抱走了。   “难得清净清净,去瞧瞧沈怀娇吧,病了这么久,总不见好怎么行。”她也出发了。   溜达着到了宣明殿,还未走近,就被一阵刺鼻的味道扑面熏了个恶心,这几日宫里处处都在泼洒这样的东西,姜容鹤闻的想吐,却也不好说什么。   一进屋,里面便是药味,暮沉沉的屋子瞧的人心里压抑了几分。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宋嬷嬷忙出来见礼。   姜容鹤站在内室门前问:“你家娘娘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   “前几日只是乏力,以为是染了风寒,这两日时不时就会起高烧,刚才还吐了。”宋嬷嬷急的眉头紧皱:“太医一时也不说出来是什么病症,只让喝药歇着。”   陈嬷嬷立马多了个心眼,把姜容鹤往后推了推,姜容鹤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外面起了牛痘,只怕是疫症,不能大意,去请傅太医来看看吧。”   宋嬷嬷原本没往这方面想,可她一提,就不由的着急担心了起来,应了声,赶紧让人去请。   “让你家娘娘好好歇着吧,若是宣明殿还有谁病了,一定要请太医仔细瞧瞧,不能大意。”姜容鹤又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开。   陈嬷嬷扶着她,小声说道:“修仪娘娘这病蹊跷啊,第一批粗使宫女入宫的时候,修仪娘娘还在打理后宫,常往各处走动,娘娘还是当心些才是。”   姜容鹤心思沉了下去:“让各宫都把人清点一番,瞧瞧最近都有哪些人生病,这些新进宫的只怕会有瞒报的情况。”   “是,奴婢立刻去办。”   “还有,等下让傅太医过来一趟。”沈怀娇的病她总要问问清楚才放心。   陈嬷嬷应了声,当下就离开了,金乐上前扶住姜容鹤,见她发愁,自己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第405章 告状的时候先哭为敬   回椒房殿等了近一个时辰傅炎才来。   “坐吧。”姜容鹤摇着团扇,心事重重:“沈修仪的病情如何?”   傅炎垂着眼,并不敢直视她:“回贵妃娘娘的话,修仪娘娘的病有几分疫症的样子,微臣特意回太医院翻了脉案,发现端午节前,就已经有宫人高烧起痘,但都是命人到太医院拿退烧的汤药回去,并不曾请太医过去看过。”   姜容鹤心里不免越发一沉:“那些宫人如何了?”   “皆以病故。”   陈嬷嬷想起来了:“端午节后,修仪娘娘的确来报过几次宫女太监病死的消息,只是当时报的是吃东西坏了肚子,修仪娘娘还追查了一番,说是食用了发臭的粽子。”   姜容鹤想起来了,当时沈怀娇的确说过,还疑惑为何会有人去吃发臭的粽子,为此好一番整治底下的太监嬷嬷,以为是他们苛待宫人。   “这样看来,宫里也早有疫症了。”姜容鹤摇扇沉默良久:“把西北角掖庭腾出来,打扫干净,凡是有生病的人一律送过去,太医院命人过去照看着,若有病症但尚且不确定是不是疫症的,在掖庭单独辟一处地方出来,并别有病没病的塞一块,太医院安排人手,给各宫细查,另外,沈修仪我就交给你了。”   陈嬷嬷赶紧应声,傅炎也赶紧应声。   “虽说是宫人,却也不可轻视,安排的太医务必可靠。”   “娘娘放心,医者仁心,微臣必定好好安排。”   他们立刻去忙了,姜容鹤又把阿南叫来:“你去宣明殿知会宋嬷嬷一声,宣明殿的人不可随意出入,每日衣食用药都安排人送过去。”   “是。”阿南也赶紧去传话。   掖庭有十二殿,本来就是宫人居住较多,为此连炕很多,只需稍加打扫就能立刻住人。   宫中所有生病的人都被送了过去,太医也到了,在一处单独的小院设灶熬药,配了十几个手脚麻利的太监帮忙。   几位经验丰富的太医意义给各宫诊脉,主子奴才一个都不放过。   忙碌了几日,温骁也得了空,他过来椒房殿的时候,孩子正在哭闹,他坐在地上,手里拽着一串扯散的珍珠手串,姜容鹤站在一旁,已经气的不想说话了。   “哇呜呜~”   陈嬷嬷他们都在门前站着,谁也不敢说话。   “参见皇上。”   他们见礼的动静惊动了孩子,他扭头看过来,顿时哭的更委屈了,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小奶音哇哇乱叫。   “呜呜呜~”   “怎么哭成这样?”温骁把他抱起来,他伤心不已,紧紧抓着温骁的衣裳,张着嘴哭的嗓门都能让人瞧见。   姜容鹤也生气了:“他要玩臣妾的手串,臣妾给他玩了,谁知他那手串砸人,手串都砸的松散了,所以,妾身就打了他的手,让他长个教训,他就坐地上哭了。”   “哇呜呜呜~”似乎知道她在告状,孩子哭的更伤心了,似乎还想吵架:“呀呀呀呀~”   温骁哭笑不得,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坐下来:“告状的时候先哭为敬这一点,当真是和你一模一样了。” 第406章 真能演呐   “臣妾哪有?”姜容鹤不开心了,她什么时候先哭为敬了?   温骁托着孩子的腋下把他举起来:“是是是,你不是,朕来教他,都说严父慈母,你这样,难不成要朕做个慈父不成?这白脸还是朕来比较好。”   “呜~”孩子委委屈屈的把手巴掌伸出来,撇着嘴泪汪汪的看着温骁,温骁刚把他放下,他立刻就趴进怀里,可怜的抽泣着。   当真是委屈极了,像个面团子一般。   姜容鹤看温骁满脸笑意,心里也不生气了,打趣揶揄:“皇上哪里舍得做严父?只怕说重话都舍不得了。”   “再大一些就好了,这么小,话都听不懂。”温骁过来摸摸她的脸:“用东西砸人的确不对,打得好,只是可惜这条手串了,回头朕给你再送几条过来。”   姜容鹤顺着台阶下,自然是温顺的点头。   “呜~”孩子还在委屈。   温骁捏捏他肉肉的脸:“你也别装了,眼泪都没了还呜呜呜。”   被捏了脸,孩子立马把脸埋在他怀里,左蹭蹭右蹭蹭,噘着嘴看了眼姜容鹤,直接把脸扭开。   记仇了?   姜容鹤有些无语,轻轻戳了他一下,他立刻哇哇乱叫,像是受了重伤一眼,大喊过后脱力了了一般靠在温骁怀里,看着可怜兮兮的。   真是能演呐~   姜容鹤懒得再说他,正色道:“皇上,臣妾命人细查,发现宫里有不少宫人高烧,不清楚是不是疫症,所以命人腾了掖庭出来安置,又命太医医治。”   他点点头:“后宫的事你做主就行了,不用过问朕。”   “是,另外,沈修仪似乎也是疫症,臣妾让宣明殿的人闭门不出了。”   温骁默了默:“沈怀娇沾染了疫症?从哪沾染的?”   “尚未查清,臣妾猜测,大概是与宫人接触较多。”   他看过来:“那你要当心些,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是,臣妾明白,皇上放心。”   他握住姜容鹤的手:“恩科的成绩出来了,有才之士不少,朕很欣慰,明日殿试,朕打算带着政儿一块去。”   姜容鹤惊讶不已:“政儿才几个月大,殿试这样的场合,去了是否不妥?”   “无妨,男孩子得多见见这样的场面,往后才不会害怕。”他这么说,姜容鹤也不好再反驳。   次日,温骁出发时直接抱走孩子,姜容鹤收拾收拾,也忙跟上去。   后妃不得出福临门,但是柏梁台可以看见前朝大殿,为此姜容鹤直接登上柏梁台,林湘陪着她,远远可见登榜的进士在大殿前整齐站着,衣冠楚楚,谦和有礼。   “皇上这般疼爱殿下,真是让人欢喜。”   姜容鹤摇着团扇,嘴角噙笑:“初为人父,对孩子难免是疼爱的,只是这份亲情落在皇家,便显得尤为珍贵了。”   “皇上疼爱殿下,应当也算是爱屋及乌,毕竟有着与娘娘的情分,奴婢听说,皇上有以殿下为太子之心。”   姜容鹤立刻正色制止她,然后才道:“孩子还小,品性能力都还不知,江山重担,还是该能者居之,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了。” 第407章 注定的尊荣无双   宫中向来讲究谨言慎行,纵使温骁偏爱,也得小心几分。   “是。”林湘赶紧改口:“不过,殿下满月就册封王爵,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姜容鹤含笑不语,她远远瞧着,清楚的看得见孩子乖乖坐在温骁怀里,面对震耳山呼,他从容淡定,温骁说话的时候就抬头看着他,不吵也不闹。   一举得男,孩子满月加荣王爵位。   这等殊荣,只要她不自寻死路,他们母子的后半生,注定尊荣无双。   “如今再想想东宫三年,当真是恍若隔世。”姜容鹤忍不住笑了:“还好,我那会儿没想过寻死,否则,岂不是可惜。”   她在柏梁台站了许久,直到前面散朝才离开,正提裙下去,阿南就气喘吁吁的找来:“娘娘,良仪染了牛痘。”   “什么?”姜容鹤惊得不轻:“其他人可有问题?”   “还不曾有禀报。”   姜容鹤赶忙回了椒房殿,这种时候,她是断断不能去披香殿的。   “宫中尚且如此,只怕民间更苦。”她有些疲惫,回殿坐下歇了一会儿,忙起身洗了洗手,到供奉的佛龛前认真叩拜。   不求其他,惟愿温骁和孩子平平安安。   认真叩拜结束,还没起身就看见孩子趴在地上,探头探脑的瞧着她。   “呀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容鹤抱着他出去,见温骁在更衣,就先把他放在榻上。   孩子立马趴在她腿上,仿佛很累。   “朕听说良仪也病了?”温骁出来,把懒成一团的孩子抱起来:“她一个,沈怀娇一个,两人平时也不爱凑在一起,两处的宫人也不爱凑一块,这事你得仔细查查才是。”   姜容鹤点点头:“臣妾一定详查。”   他抱着累瘫的孩子亲了亲,立马就走了,孩子继续趴在姜容鹤腿上,姜容鹤也不动他,随他怎么趴着都行。   陈嬷嬷进来了,像是存心等温骁离开似的:“娘娘,行宫送来消息,长公主染了牛痘,指明请傅太医过去瞧瞧。”   姜容鹤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沉思良久:“指明傅太医?她们视傅炎为皇上心腹,可是从来不信的,怎么这次就要指明要人了?宫中痘疫更为严重些,傅太医要主持大局,不能离开,长公主那边安排其他太医去吧。”   “是,另外,送来的信上说,太后卧床已久,自觉时日无多,想要见见殿下以全心愿。”   这话听得姜容鹤一阵恶心:“行宫已经有了痘疫,不管是政儿过去还是她回来都不安全,她是何居心?她当初恨不得我胎死腹中,如今来说这样的话做什么?时日无多与我们母子何干?这种消息只怕最先告诉的是皇上,皇上从不曾与我说起,想必也是不答应的,她就是就想着我一个女人家心肠软,所以才把消息传给我的,不用理她。”   她看看孩子,见他已经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陈嬷嬷赶紧拿了软软的毯子过来,就势铺在榻上让孩子睡好,姜容鹤也守在旁边,拿起宫里开支的账本翻看起来。 第408章 不吓唬她还没法子治病了   突然,一条登记被她注意到了。   ‘香油钱八十两’   香油钱,寺庙?   姜容鹤恍然大悟,端午当天,沈怀娇她们都去了皇寺,回来之后,宫人们开始生病……   眼下沈怀娇和杨莹莹都病了,姜容鹤忙让人两位贵人请过来。   “端午节你们去皇寺,可有遇到什么人?”   这话问的她们一脸疑惑:“端午那天,皇寺已经清退了无关人等,并未遇到什么人。”   “那沈怀娇去看望她母亲的时候,你们可跟着?”   张贵人摇摇头:“不跟着,那时赵贵人有些中暑,妾身便陪着她去纳凉了。”   “那良仪呢?”   她们俩摇摇头:“不知道去没去,良仪对皇寺后山的风景十分喜欢,提出想要去走走。”   那八成是去了,只怕原因就是皇寺。   姜容鹤心里有底了,顿时有些头疼,等她们走后就把阿南叫了过来:“你去查一查最先病下的那些宫人是否跟着修仪她们端午节那日出过宫,再去查查沈修仪母亲是什么病,皇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奴才这就去。”阿南立马就走了。   披香殿里,杨莹莹坐在窗前小榻上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丫鬟端进来的动静惊扰了她,她脑袋一偏,就看见了铜镜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脸上长了大片痘痘,看起来奇丑无比。   厌恶的撇开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手,也是大片的痘痘。   “围城给良仪请安。”傅炎见了礼便起身放下药箱,拿出脉枕放在桌上,抖开手帕等着她。   杨莹莹仍旧看着窗外:“其他人是不是也像我这样?”   “良仪沾染的时间不长。”   “所以,还有可能更加难看?”杨莹莹难过的心都要碎了:“痊愈之后会不会留疤?”   傅炎默了默:“难免留些疤痕。”   这越发让杨莹莹接受不了,她眼圈红红的哭了起来:“那还不如不治了,早些死了,一把火烧干净才是。”   “良仪怎能如此想呢?如果不治,这一身痘会溃烂,然后流脓,再然后连成一片,肉烂露骨生蛆,最后浑身恶臭。”傅炎语气平静的给她描述了一番。   杨莹莹吓得连哭都忘记了,恶心的想吐,却也乖乖的把手伸出来:“那就……就治一下吧。”   “良仪放心,微臣祛疤也很有一手。”傅炎把帕子盖上,替她把脉,又仔细瞧了瞧牛痘的症状。   杨莹莹盯着他:“傅太医,你真的会祛疤吗?”   “是。”傅炎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仔细瞧着她脸上的痘痘是否有溃烂的痕迹。   杨莹莹抿抿唇:“你好好给我治,等我好了,必有重谢。”   “微臣职责所在。”他扫过杨莹莹的眼睛,目光飞快避开,退了两步开药方让人去熬药。   告辞的时候,他注意到杨莹莹又在看屋外,瞧了一眼,只停在窗台上的两只扇雀。   后妃们并不经常生病,傅炎对她们的性子也不是很了解,却也知道杨莹莹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毕竟就她每天没事满宫溜达,一刻都在屋里待不住。   替 第409章 我们过清闲日子良心过意不去   提着药箱出来,就见一个小太监怀里抱着兔子站在门口,见了他还不忘行礼。   “这不是椒房殿的兔子吗?”傅炎停下来,阖宫也就椒房殿养兔子,时常跑的到处都是,连太医院也有跑去的。   小太监老实回答:“是,我们娘娘担心良仪养病无聊,所以命奴才送一只兔子过来给良仪解闷。”   “这兔子真惨。”傅炎笑了一声:“无聊的时候送人解闷,长得肥就上烤架了。”   小太监眨眨眼,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兔子生崽极快,到现在都没有成灾,椒房殿主仆的确……功不可没。   披香殿的人出来抱走兔子,傅炎也就走了。   痘疫肆意到中秋才稍加缓和,前朝也在此时收到了鞑靼国书。   鞑靼有与大梁永世修好之意,所以将鞑靼美人送于温骁,同时,鞑靼大王也希望为自己的爱子义峥求娶大梁贵女,并强调鞑靼并不在意女子已为人妇。   言下之意,便是后妃也可以。   随着国书一同送来的便是那位鞑靼美人,鞑靼可以接受人妇这件事实在有违中原伦理规矩,但人家并未明说,大臣们虽唾弃,却也不曾纠结于此,但不少人觉得一个女人就能换来边境和平,也不是坏事,为此朝廷上争论不休。   温骁没让鞑靼美人进宫,暂时安置在驿站,他十分抵触用女子换取边关和平的事,而且鞑靼占据中原失地,这是迟早都要夺回来的,一旦答应和亲,届时为收复失地发兵,便是主动撕毁盟约。   鞑靼此举,便是在试探大梁会不会发兵首富失地,为此,温骁还在考量。   椒房殿里,姜容鹤正带着陈嬷嬷和林湘她们自己做月饼,她搅拌着碗里的馅料,阿南则坐在地上,陪好动的孩子玩,陈嬷嬷她们自是和面擀皮做模各有分工。   “这都要中秋了,痘疫还在,前朝又有了事,皇上为此整日发愁,我们还如此清闲,有时候想想还真的挺愧疚的。”   陈嬷嬷她们笑了笑,谁说不是呢,主子厚待,嫔妃之间不争宠,每个人都安静的过日子,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日子也就清闲了。   瞧着做好的月饼,姜容鹤交代:“记得刷一层鸡蛋液再放进炉子里。”   “是。”金乐把做好的先端下去。   陈嬷嬷随口道:“听说行宫又送来书信,说太后年事已高,病痛多日,希望能与子孙团圆。”   “他的子孙只有长公主与罪臣安王,她何时把皇上当做儿子了?”提起太后,姜容鹤就非常不悦:“话说回来,也有月余不曾听到长公主的消息了,这病是好了还是没好?”   他们摇摇头,谁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毕竟行宫的消息都会直接送到温骁手里,她们根本不得而知。   还说着,夏宁冉就过来,见了礼就欢喜的说:“娘娘,妾身听说民间有人治疗牛痘十分厉害,百姓已经痊愈大半了。”   “是吗?”姜容鹤忙停下来:“你听谁说的?” 第410章 大臣们催生了   喜儿说道:“奴婢出宫替主子买书的时候听一个卖鱼的老翁亲口说的,他说她们村子也有人得了牛痘,吃了几服药就好了。”   “那可真是奇了,宫里这么多太医都不曾想出根治牛痘的方子,竟在民间出现了,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若是属实,当把人请进来才是,可知道是哪里人?”   夏宁冉忙道:“喜儿问清楚了,是个姑娘,长陵人,家里经营药铺,到首阳投亲,娘娘,我们可以高价买药方。”   “原来是家学渊源。”姜容鹤笑道:“病症因人而异,药方也有所不同,还得请进宫里来让她瞧瞧才好,等我回头禀报皇上一声,便去请人。”   “是。”夏宁冉安心多了,若是能早些把疫症治好,对宫里来说也是一件绝佳的好事,也省的每天胆战心惊,还得喝苦的想吐的药了。   夜里温骁就过来了,拉着姜容鹤好好温存了一番后,他满头细汗的靠着引枕。   “前朝大臣是真的烦人,政儿尚未满岁,他们又劝朕当以皇嗣为重,觉得一个孩子太少了,让朕雨露均沾,微微诞育后嗣。”   姜容鹤枕在他肩上,轻笑道:“大臣们也是盼着皇上子嗣兴旺。”   “你有孕,朕便要清汤寡水的过一年多。”他有些幽怨:“朕又不是老态龙钟的烂黄瓜,不想一年接着一年的熬。”   姜容鹤都被这话说得羞红了脸:“若皇上愿意雨露均沾,就没有这样的苦楚了。”   “不愿意,宠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抢着往朕身上爬,朕烦得很。”他闭着眼睛皱眉:“朕只宠你一个,那你就会善待其他人,其他人没有指望,也就安守本分,如此,后宫才会和睦。”   姜容鹤微微起身:“难道皇上宠爱臣妾,只是因为平衡后宫?”   “你想找茬闹事大可换个理由。”温骁把手垫在后脑勺。   姜容鹤笑了:“皇上,良媛打听到民间有位高手治好了牛痘,臣妾想把人请进宫里给修仪和良仪二人瞧瞧。”   “治好了吗?”温骁果然十分上心:“为何朕未曾听说?”   这个姜容鹤可就不知道了,她微微摇头:“喜儿打听到是广陵人,家里开药铺,到首阳来投亲的,臣妾身居后宫,也不能查证,所以还请皇上帮忙。”   “这是大事,也是朕的本分,怎么能说帮忙呢,朕会让人去仔细查证的,如果真的有用,可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姜容鹤躺下来,温骁继续说道:“朕打算让那个鞑靼美人进宫,鞑靼此举意在试探大梁是否发兵,朕打算出其不意,让那个女人进宫,再回复鞑靼,大梁愿意联姻求和,以联姻的幌子,发兵边关。”   “那女子的住处。”姜容鹤只敢问问这个,至于他打算如何忽悠鞑靼,她也帮不了什么忙。   最大的帮忙,应该就是把那个鞑靼美人看住,不让她往外传消息了。   “你做主吧,总得摆一摆贵妃的谱气才是。” 第411章 美人进宫   温骁给了她大权,姜容鹤也就不客气了。   过了两天,医治好牛痘的人就进宫了,因为是女眷,温骁也不便出席,便由姜容鹤见一见。   是个小妇人,瞧着十分规矩受礼。   进来之后,她就跪在了地上,一身打扮朴素干练。   “不必跪着,坐着说话吧。”姜容鹤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妇人低着头,即便坐下也是战战兢兢:“民妇秋娘。”   “听闻你治好了患有牛痘的人,只怕医术非凡。”   “民妇的爹是大夫,民妇自小跟着也学了一些,因着民妇的娘死于痘疫,民妇的爹便多年琢磨治疗牛痘的方子。”   姜容鹤点点头:“原来如此,请你进宫,也是想要劳烦你替宫里的人瞧瞧。”   “娘娘言重了,能给宫里办事,是民妇的福气。”她回答的小心翼翼,满是拘谨谦卑。   姜容鹤笑了:“倒也不必这么说,此事也是我们有求于你,你若有什么条件大可提出来,钱财不在话下。”   “民妇不敢。”她低着头。   姜容鹤很理解她的反应:“那就这样,你先治病,若是想起要什么了再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她这么好说话,秋娘很意外,顿时心里也平顺了不少:“是,民妇多谢娘娘。”   “林湘,先带她去太医院,这些日子你就跟着她,再叫两个小太监跟着使唤。”   林湘痛快的答了话,秋娘却有些受宠若惊。   “这女子瞧着不像是行医的人。”旁边的陈嬷嬷这才说话。   姜容鹤歪了歪身子:“先让她瞧瞧吧,不然沈怀娇和杨莹莹的病,我怎么也不放心。”   阿南细查了之后,也算是找到了宫里疫症的根源,细究原因,颇有几分讲究机缘。   沈怀娇为方便见面,将她母亲挪至皇寺休养,求了恩典到皇寺以祈福的名义探病,偏巧皇寺里送柴油米面的人村里就有人染上了痘疫。   送柴油米面的人送东西那日,正好是端午节,沈怀娇几人去皇寺,随行的太监去寺庙伙房吃饭的时候有了接触,回宫后,因着不是身边的太监,为此并不能请太医细看,高烧没了,也只推断出个吃坏了东西,为此不了了之。   这一水的事,但凡有一处错开,都不至于让宫里发生痘疫。   但此事却不能责怪沈怀娇,毕竟她并不知情。   安排完此事,姜容鹤以自己的名义让阿南去驿馆传旨,册鞑靼送来的美人从六品丽仪,居徐妍先前住的兰林殿,因着宫里痘疫未平,拟定于九月初八入宫。   传了话下去,兰林殿也吩咐重新整修,为彰显对鞑靼的重视,姜容鹤还特意吩咐以鞑靼的风格装饰兰林殿。   因着痘疫,中秋节也未曾举办宫宴,姜容鹤给各宫都送了些月饼过去,又吩咐给宫人们在原来的份例上再加三道菜和每人一个月饼,就当着各房过节了。   温骁自然是到椒房殿过节,他难得有半日闲暇,午后就过来,靠着引枕在榻上小憩,孩子乖乖坐在旁边玩,累的就直接趴在他身上。 第412章 朕以为鬼压床了   “父皇休息呢。”姜容鹤声音低低的,想把孩子抱走。   孩子紧紧抓住温骁的衣裳,一脸严肃的看着姜容鹤,一副你动我我就哭的模样,姜容鹤也一脸严肃的看回去,他立马就委屈了,像是挨了骂一样,委委屈屈的趴在温骁胸口,圆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姜容鹤,小嘴巴还微微翘了起来。   当真是讨打。   姜容鹤懒得搭理他了,在一旁静默的看书。   温骁睡了小半个时辰才行,睁眼就对上孩子亮晶晶的大眼睛,他揉着眉心,语气疲惫:“朕还以为鬼压床了呢,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来气儿。”   “臣妾想把他抱走的,可他直勾勾的盯着臣妾,一碰就要哭。”仗着会说话,也算是先告状了。   孩子听不懂,还欢欢喜喜的看着他,一脸单纯的笑,把人的心都要笑化了。   “嗯?长牙了?”温骁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张着嘴:“让父皇瞧瞧,啊~”   孩子眨眨眼,当真就乖乖的跟着‘啊~’   “长两颗牙了。”温骁大笑起来:“当真像是两颗小糯米牙了,不错不错。”   孩子也跟着乐,他一抱自己,立马往他怀里钻,轻车熟路的抓住他的衣裳。   “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温骁把她手里的书抽走:“也别看了,多动动身子骨也舒服。”   他稍稍洗了把脸,抱起孩子就出门了,姜容鹤撑了把油纸伞跟着,其他人都远远跟在后面。   “天气好的时候就多带孩子出来走走,多晒晒太阳才好,别总是在屋子里关着他,男孩子不似女儿家,要养成文静性子,多在外面逛逛,性子都要活泼些。”   姜容鹤默了默:“臣妾不太喜欢出来逛,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先前都是良仪每日过来抱着他到处溜达,如今良仪病了,自然也就没人整天带他出来了。”   温骁看着四处张望的孩子:“即是这样,那你每日早膳他带他到御书房找朕,权当路上带他溜达了。”   “好。”姜容鹤只管听话的答应下来。   她本来就没什么事,纯粹就是懒,若是找借口,还真找不到。   在御花园里寻了个亭子,姜容鹤立马坐下去歇着,她累得很,实在不想走路。   “越闲越懒。”温骁嘲笑了她一句,抱着孩子站在水边,让他看池子里的鱼。   “呀呀~”孩子很兴奋,扶着石栏瞧的无比认真。   抬头瞧了一眼日晕,姜容鹤有些眼前发黑,太阳这样刺眼的日子,她是不大想出来的。   “娘娘是不是中暑了?”陈嬷嬷小心询问:“奴婢瞧着娘娘的脸色有些苍白。”   姜容鹤摇摇头:“这到不是,就是懒洋洋的没力气,还总是眼前发黑,感觉随时都会晕倒。”   “要不请傅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她不是很当回事儿:“大概是没休息好吧。”   自从孩子满了三个月能闹腾了,她就没睡过午觉,但凡眼睛一闭,孩子就哇哇乱叫,势必要将她吵醒才作罢,等他想睡觉了,她已经不困了。 第413章 做一对明事理的父母   太久没出来逛了,孩子十分不乐意回去,温骁抱着他走了大一圈,自然也累了,把他放在地上随便他爬。   “皇上,这地上不干净啊。”王淳想劝劝,屋里的地上每天都擦着不说,还铺着软软的毯子,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到没事,这院子里的石砖地可咯人的很呢。   温骁摆摆手:“无妨,没那么矫情。”   姜容鹤也不管,作为母亲虽然心疼,可是孩子又不傻,不舒服了自然会喊叫,也轮不到她大惊小怪。   “等他再大些,朕带他去骑马,亲自教他骑射读书,这男孩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得多与勇武谦和的人待在一块才行。”温骁已经设想好了未来:“若有机会,得到军中和地方去历练好好磨练一番心性。”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那若是往后还有男孩儿呢?”   “自然也是一样的。”温骁看着她:“江山社稷,能者居之,若是朕的儿子个个出类拔萃,那兄弟同心,世上诸事还有何惧?”   姜容鹤微微垂眼,说出自己的顾虑:“臣妾担心,他们兄弟相争。”   “兄弟相争,根源便是父母处事不公。”温骁握住她的手:“孩子指望不上父母,不相信父母给自己安排的出路是最好的,所以才会生出相争之心,我们必定不要做这样的父母。”   姜容鹤笑起来:“臣妾不太会教导孩子,还得多多仰仗皇上才是。”   “不,不会就要学,教养孩子的事万不能偷懒。”温骁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即需在孩子面前有威严,也当与他们关系融洽,有威严,才能及时纠错,关系融洽,才更容易付诸信任,不仅是孩子信任我们,我们也要信任孩子。”   这些道理说的姜容鹤脑袋晕晕,她不大搞得懂这些道理,毕竟从未有人教过她,这些道理对她来说,实在陌生。   “无妨,以后朕带着你。”温骁看向孩子,他坐在地上,已经不想爬了。   发现温骁看向自己了,他立马伸着胳膊:“呀呀~”   “累了?”温骁把他抱起来:“那就回去吧,回屋让你好好爬两圈,别学你母妃,每日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教孩子就教孩子,你把我拎出来做反面例子作甚?   姜容鹤听着很是不服气,但是能回去歇着了,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晚膳顺势就在椒房殿用了,阿南弄来个藤球,孩子满地追着爬,越玩越兴奋,到了亥时也不睡觉,也不许乳母抱起来。   姜容鹤早就困了,洗漱后倚着引枕,懒洋洋的看着他。   “呀呀。”他坐在温骁怀里,抓着他的衣裳,扬起脑袋不停的发出小奶音。   温骁也困了,他每日天色不亮就得起来批折子,这个时辰自然是熬不住了。   “嘘~”他想捂住孩子的嘴。   孩子还以为他在陪自己玩儿,又‘咯咯咯’直笑起来。   “皇上你困吗?”姜容鹤明知故问。   活该了吧,晓得为什么她用过晚膳就绝对不会和孩子说话了吧。   这就是个话痨,一说就别想睡了。   ------题外话------   剩下三章下午更新 第414章 何时安排妾身侍寝   温骁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来。”她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蒙住他的眼睛,悠悠的哼起调子。   这是她小时候常听的调子,林氏哄她入睡时最喜欢哼唱,具体的词她记不住了,但是调子还记的。   温骁安静的听着,不知不觉也依靠在了旁边。   听着调子,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小脚丫还搭在了姜容鹤胳膊上。   调子哼了几遍,挪开手掌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招手唤来乳母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走,回头看时温骁也睡着了。   每日批折子见大臣,他比谁都要劳累。   微微凑近他,姜容鹤细瞧了他许久,将被角搭在他身上,自己也安静的靠在他旁边。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秋娘的药的确管用,沈怀娇和杨莹莹也痊愈了,虽然脸上还有些痘印未消,却并不妨碍她们俩出门。   戴着面纱到了椒房殿,她们立刻就在姜容鹤面前跪下。   “此次若非娘娘寻来秋娘医治妾身们,妾身们只怕挨不过去,娘娘大恩,妾身们无以为报。”   姜容鹤忙把她们扶起来:“说这样客套的话做什么?你们即在宫里,难不成我还能放任你们不管?”   让她们都坐下,姜容鹤继续说道:“说来,还是良媛告诉我有秋娘这样的人物,我也是请皇上将人带进宫里来的,我只是中间传话,并非我的人情。”   她们俩又赶紧谢了夏宁冉。   再次坐好,姜容鹤就道:“脸上的痘印也不用着急,我问过傅太医了,可以医治,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   “是。”   “丽仪马上就要进宫了,我让她住徐妍先前的兰林殿,大家住在一块,也都好有个照应。”姜容鹤看着她们俩:“有些话,我也得事先与你们通个气才是。   鞑靼送她过来,便是为了试探大梁的反应,大梁与鞑靼之间必有一战,中原故土不可能直接送给鞑靼,所以她来之后,相处间也得多留一重心思,懂了吗?”   她们忙起身:“是,妾身们知道了。”   到了鞑靼美人入宫这一日,由陈嬷嬷带着安排在兰林殿的奴婢去福临门迎接,又陪着到兰林殿住下,次日,鞑靼美人就道椒房殿来请安了。   她穿着一身深蓝色宫装,身姿婀娜,浓眉大眼五官深邃,浑身都是勾人摄魄的异域风情。   “妾身逐娜,参见贵妃娘娘。”   姜容鹤扬起笑意:“免礼,赐茶。”   起身坐下,姜容鹤替她引荐其他人,说道:“往后都是宫里的姐妹,必要好好相处才是,皇上政务繁忙,后宫便不能轻易生事,若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是。”逐娜看着她:“贵妃娘娘,不知何时安排妾身侍寝?”   她问的这么直白,沈怀娇几人都看向她,想说点什么,又识趣的闭嘴,像是在她身上瞧见了她们刚入宫时的模样。   她们何曾没想过自己何时侍寝,只是当初没有勇气直接问出来罢了。   如今,早就没了当初的心性,甚至主动去温骁跟前凑热闹都不愿意。 第415章 势必把皇上留在屋里   “侍寝一事需皇上自己决定,并非我能左右的。”姜容鹤也实话说了。   她可没本事干涉温骁上哪睡觉,也不会去做这个好人。   “妾身听说,皇上只宠幸贵妃娘娘,不知真假。”逐娜大方的看着姜容鹤,语气肯定,却还要多此一举让姜容鹤自己承认。   姜容鹤笑了笑:“我最早陪着皇上,皇上宠幸我也是事实。”   “皇上不宠其他人,一定是娘娘阻拦吧。”她丝毫不掩饰自己挑拨离间的嘴脸。   杨莹莹呛声了:“丽仪管的还真是宽啊,怎么,想着这么说,妾身们就会嫉恨娘娘不成?”   “良仪是不问自招了?”逐娜扬起一脸得意笑意:“不过妾身并不害怕,是否得宠,本就各凭本事。”   她很挑衅,姜容鹤也不恼:“这是自然。”   什么嚣张模样的人她没见过,越是轻浮嚣张的,越是倒霉飞快。   自椒房殿离开,逐娜就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去了御书房。   温骁在里面批折子,王淳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敢放她进去:“丽仪主子恕罪,御书房不许随意进出。”   “公公放心,我不进去。”她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王淳也不多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去上茶。   温骁正对着一封折子头疼,王淳揣摩着他的神色,小心说道:“皇上,丽仪主子在外头等着呢。”   “丽仪?”温骁先蒙了一下:“哪个丽仪?”   他记得宫里没有丽仪啊,到是有个良仪。   王淳有些尴尬:“就是昨日进宫的丽仪主子啊。”   “哦,朕想起来了。”他揉着眉心:“贵妃告诉过朕,给了那个鞑靼美人丽仪位份,她在外面等着做什么?”   “丽仪主子要给皇上请安。”   温骁摆手:“朕忙得很,让她回去吧。”   “是。”   得了温骁的话,王淳就忙出去赶人了。   “丽仪主子先回吧,皇上忙着呢。”   逐娜扬着笑:“没事,我会等皇上出来的。”   她清楚,这会儿要是走了,再想见温骁可难上加难,今日是入宫第二日,她势必要把温骁弄去自己的寝宫。   她很确信自己可以留住温骁。   王淳无话可说,也就随便她了。   很快就到了用早膳的时候,逐娜站的腿脚发软,本打算休息休息,就见姜容鹤来了,她还抱着孩子,瞧见逐娜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   “参见贵妃娘娘。”   姜容鹤笑盈盈的看着她:“丽仪在等皇上吗?”   “是,皇上有事,没时间见人。”逐娜故意这么,等着看里面怎么回话。   姜容鹤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想必也没时间见我,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她把孩子交给乳母:“领着殿下进去,好还陪他玩,别让他吵着皇上。”   “是。”乳母抱过孩子。   逐娜立马拦着:“公公,皇上既然忙着,只怕孩子进去更加不妥吧。”   “这事总要问过皇上才是。”王淳才不搭理她呢,给了姜容鹤一个眼神就进去了。   姜容鹤笑盈盈的也不说话,逗的孩子咯咯直笑,随便逐娜用什么眼光看自己。 第416章 就喜欢看贵妃破防   “小鹤,进来吧。”温骁在殿里扬声一喊,姜容鹤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   王淳也出来了,满脸堆着笑:“贵妃娘娘请。”   “皇上忙碌,没空见我,到是有空见其他人了?”逐娜神色讥讽。   姜容鹤笑意一收:“皇上想见谁,我们可管不着,丽仪说话可得知分寸,殿下虽小,可皇上愿意亲自教导,难不成你要与殿下这个亲生儿子相比吗?”   逐娜装模作样的一拜:“妾身向来心直口快,贵妃娘娘恕罪。”   “心直口快可不是没有礼数,念你新进宫还不懂规矩,我就不罚你了,可若是往后仍不知规矩礼数,可就没那么简单善了。”   她训斥完毕,抬脚进去。   逐娜怎会轻易罢休,直接在殿门口行大礼:“妾身求见皇上。”   她都这么喊了,温骁自然不能继续耳聋,起身出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姜容鹤说话。   “御书房前怎可胡闹,丽仪有失尊仪,着降为庶六品惠嫔。”   “妾身的晋封贬谪怎能由娘娘做主?”逐娜不服,在他们鞑靼,王后可是管不了这些的。   “大梁与鞑靼的规矩各有不同,兴许你这刁蛮任性的厉害劲深得鞑靼男人喜欢,可是进了宫,规矩便是规矩,你的位份是我给的,晋封贬谪自然也是我做主。”   逐娜有些噎住,仍旧是不服气的:“妾身可是鞑靼进献,娘娘此举,实在轻视鞑靼。”   “你也说了是进献,既然只是个送来取悦男人的物件,就该有自知之明安分守己,而不是标新立异想着用娇蛮任性可吸引男人的注意。”   王淳看见他,面色焦急的讨主意,温骁却听得饶有兴致。   他没听错吧,平日里端庄温柔的贵妃娘娘,也能这么口齿伶俐的与人对骂?   逐娜气急败坏,还要反驳,就见人出来了,她直接看过去,冷峻凌厉的眉眼比鞑靼那些粗狂的男人俊俏了太多。   “妾身参见皇上。”她委屈的微微红了眼睛,但一脸倔强的仰着头,烈性十足。   温骁看了她一眼:“为何在御书房门口争执?”   “妾身想要给皇上请安,贵妃娘娘不许,还要给妾身降位份。”   姜容鹤什么话都不想说,这种人她真是见的太多了,沈怀娇施沄徐妍,谁没用过这招?这些人,就没个新鲜花样。   “嗯,的确不该。”温骁突然就帮她说话了。   姜容鹤诧异的睁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起来。”温骁虚扶了她一把:“见朕做什么?”   逐娜看了一眼姜容鹤,见她气呼呼的瞪着温骁,心里暗喜,故意往温骁靠了靠:“妾身进宫,怎么说都该见见皇上的。”   “嗯,的确。”温骁自然知道自己被瞪了,可他不在意。   难得啊,难得她敢这么虎自己。   姜容鹤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耍逐娜,开口确认:“皇上,惠嫔在御书房前胡闹,有失尊仪。”   “你不也大喊大叫吗?”温骁反问了一句:“贵妃。”   姜容鹤愣了一下:狗脸,方才喊我小鹤,现在瞧见美女就贵妃了。 第417章 憋得不轻吧   姜容鹤火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难看的要命。   “皇上,妾身还没见到皇上呢,就成惠嫔了。”逐娜目光挑衅的看着姜容鹤。   温骁面露不忍,故意说道:“刚入宫不知礼数罢了,倒也不必……”   他把后半句留给姜容鹤,越发存心的气她。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臣妾执意给她降位岂不是不识抬举。”姜容鹤窝了一肚子的火。   昏君,色令智昏。   温骁满意的笑了:“朕知道,你一向是最温婉体贴的。”   戴高帽戴到她头上来了?   姜容鹤更窝火,气的脸都红了,拳头捏的紧紧的,王淳几人在旁边看着,很怀疑她想挠死温骁。   皇上你是怎么了?早膳吃错东西中毒了不成?   “妾身多谢皇上,也请贵妃娘娘别嫉恨妾身。”逐娜满眼都是得意。   凭她的模样,拿捏男人从未失手,鞑靼男人是这样,中原男人自然也是。   姜容鹤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也犯不着和她置气,所以根本不想搭理她,只把所有的愤怒就记在温骁头上。   昏君!昏君!昏君!   “你先回吧。”温骁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朕晚些时候过去看你。”   逐娜心花怒放:“是,妾身回去等着,皇上可一定要来哦。”   她笑颜如花,杨柳腰枝扭来扭去的离开。   “的确是美人啊。”温骁一副不满足于只饱眼福的模样。   姜容鹤脸色黑成锅底,但马上她就释然了:“的确,这样的美人难得一见,臣妾瞧着也着实喜欢呢,皇上既然答应了她过去瞧瞧,可不能君无戏言啊。”   “这是自然。”看她这么快释然了,温骁心里越发想笑,   憋得不轻吧。   姜容鹤浅浅含笑:“那皇上先忙着,晚膳既然过去兰林殿,臣妾总是要好好安排一番的。”   “那就有劳你了。”你是想整朕吧,朕等着。   他笑盈盈的送走姜容鹤,回到御书房,就笑的直不起腰。   “皇上,贵妃娘娘气得不轻呢。”王淳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惹生气是要哄的。   温骁扶着桌大笑着问:“她是不是很想打死朕?哈哈哈哈……朕听她说话都是咬着后槽牙再忍。”   “皇上,奴才实在糊涂。”   温骁心情很好:“日子平静,总要找点乐子嘛,后宫又不是寺庙,不需要清心寡欲的熬日子,索然无味久了,日子就没有奔头了。”   王淳还是不懂,觉得他在没事找事。   到了晚膳的时候,温骁当真去了兰林殿,逐娜已经在等他了,穿着鞑靼的服饰,娇俏妩媚,他一来就往他怀里依。   “皇上没骗妾身,妾身好高兴。”   温骁不动声色的把她推开:“朕即答应了你,就没有爽约的道理,朕先用膳,等下再尝尝你。”   这话说给一般女子听,必定是一脸娇羞的嗔怪几句,逐娜却不一样,反而媚态十足:“皇上放心,妾身必定好好伺候皇上。”   “先用膳。”温骁坐下来,一看桌上的菜,顿时心里一沉。   好家伙,在这等着他呢。 第418章 娘娘觉得皇上需要进补   甲鱼汤,蒜蓉生蚝,炙烤鹿肉,最普通的大概就是一盘饺子了。   “饺子是什么馅的?”他准备尝尝。   逐娜不知道,但是旁边的宫女知道,立马就说:“是韭菜鸡蛋馅的,贵妃娘娘说皇上……”   宫女话到嘴边赶紧咽下去,不大敢说。   温骁已经把要碰到饺子的筷子迅速挪到凉拌金针上:“说朕怎么?”   “需要补补。”宫女声音小的可怜,温骁却还是虎躯一震。   真是羞辱人,不可饶恕。   逐娜立马说道:“教导妾身的嬷嬷说了,没有不行的男人,只有不会伺候的女人。”   “哪个嬷嬷这么教导你的?”我大梁可没有这么没皮没脸的嬷嬷。   逐娜微微一笑:“自然是鞑靼的嬷嬷。”   “原来如此。”温骁看着一桌菜,除了几道给他鼓劲的菜,其他全都是他素日里不爱吃的。   逐娜端起酒杯:“皇上,妾身敬您。”   温骁端起酒杯,正要喝,立马多了个心眼:“此酒不会也是给朕助兴的吧。”   “贵妃娘娘劳苦用心,妾身不敢辜负。”这话听着就不对劲。   温骁把酒杯重重一放:“扫兴,不喝了,还有这满桌的菜是做什么?故意给朕脸子看,撤走。”   他生气了,逐娜立刻朝宫女使眼色把菜撤走:“皇上别生气,好在妾身让御膳房备下了菜肴,立马就能换回来。”   “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拒绝贵妃?”给你机会了,告状吧。   逐娜一点也不委屈,大方的笑道:“妾身若是一开始就拒绝,岂不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妾身孤身一人,可不敢胡乱得罪人。”   “那你就是在借朕的势了。”   她哈哈一笑,坦言道:“身在宫中,不借皇上的势借谁的势?皇上可一定要庇护妾身才是。”   “此话言之有理。”温骁身为赞许:“你性格大方直接,朕很喜欢,不像贵妃,总是十分委婉。”   逐娜往他凑,一对酥胸恨不得直接摁在他脸上:“鞑靼女子性格张扬,学不来中原女子故作矜持。”   “嗯,的确。”温骁往后让着身子,想远离这对能把他捂死的玩意儿:“故作矜持,贵妃就是在故作矜持。”   逐娜笑着问:“皇上这么挑剔贵妃,那为何不宠幸其他人?”   “都是俗物。”他给了句评价,看菜上来了,先吃东西。   逐娜倒了新的酒水:“皇上,请。”   “算了,朕不太想喝酒。”朕得防着你动手脚撂倒朕胡作非为。   逐娜也不强求,夹了筷子菜就要喂给她。   盯着她的筷子尖,温骁心里很是拒绝,他真是接受不了用别人的筷子吃东西,想想就会呕。   “不用,自有奴才们布菜。”   边上的王淳很懂眼色,立马拿起筷子布菜。   逐娜还是不放心:“妾身想要喂皇上嘛。”   “不必。”他的语气骤然一冷。   逐娜立马就识趣的放下筷子:“好吧,贵妃娘娘伺候皇上用膳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问这个做什么?”这么想探听朕的喜好? 第419章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逐娜倚着身子大方说道:“就是好奇贵妃娘娘伺候皇上这么久,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妾身也好知道怎么哄皇上高兴。”   “若是人人都是一个花样,岂不是没趣了?”温骁吃了口菜,味道平平,一吃就是御膳房的手艺,与椒房殿的小厨房根本没有可比性。   逐娜笑了:“妾身只是想知道皇上怎样才能高兴,至于手段,妾身才不屑于学别人呢,妾身会让皇上尝尝新鲜。”   “是吗?”温骁若有所思:“贵妃常与朕品茗聊书,你都看过什么书?喝过什么茶?”   这个问题逐娜实在回答不上来,但她并不慌张,大方一笑:“这些东西妾身不懂,但是妾身可以与皇上聊骑射之事,也可以陪皇上去骑射,品茗聊书已经有人陪皇上了,皇上大可多一项。”   “骑射?”温骁神色微凝:“朕,已经许久不曾碰过了。”   逐娜立马来了兴致:“那不如妾身陪皇上一块去骑马,妾身也好久没骑马了。”   “好,改日朕得了空闲就陪你去。”   说着话吃的半饱,逐娜已经恨不得整个人贴他怀里了。   温骁也笑盈盈的看着她,就在逐娜整个扑上来的时候,早就悄悄退出来的王淳适时就喊:“皇上,几位大人在御书房等着皇上。”   温骁皱了皱眉头:“现在?”   “是,已经在安政殿等候了。”这话王淳说的相当熟练。   逐娜面露不满:“来的这么巧?”   “你不知道,大臣们若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入宫至安政殿觐见,这是朕定给他们的规矩,这个时候来,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事了。”温骁满脸遗憾的起身:“你先歇着吧,朕去去就来。”   逐娜立马起身:“妾身随皇上一块去。”   “胡闹,后宫不得干政,你怎能去安政殿?”他骤然沉了脸拂袖而去。   逐娜不甘心的咬牙,立马去更衣。   既然安政殿不能去,那她在安政殿外面等总行了吧。   她打定了主意要缠着温骁。   龙辇走在前面,逐娜就带着人悄悄跟在身后。   纵使她们十分小心,但实在瞒不过去。   王淳瞧见后看了一眼温骁,见他神色清冷不吭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她跟着龙辇一路到安政殿,当真就守在外面,像是看押犯人一般等着。   一直悄悄跟着他们打听消息的阿南也在旁边蹲了一会儿,没耐心就回去了。   他进门没看见姜容鹤,忙问林湘:“娘娘呢?”   “已经睡下了。”林湘两手相握,一脸不悦:“皇上今日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娘娘回来后生了好久的气。”   阿南忙道:“皇上用过膳就回安政殿去了。”   “那又怎么了?若是托推不开要过去用膳去就是了,说那些话伤人做什么?”林湘看了一眼内室:“我瞧着娘娘都伤心了。”   阿南默了默:“你听我说完,丽仪跟着皇上去了安政殿,悄悄跟过去的,就守在外面。”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林湘气急了:“这么缠着皇上做什么?” 第420章 罚你不需要理由   阿南抿抿唇,林湘又骂道:“根本就是皇上的错,直接拒了多好,苍蝇不叮无缝蛋。”   阿南舔舔嘴皮子,不敢说话了。   第二日一早,丽仪在安政殿外眼巴巴的等了一夜的事就传遍了后宫。   阿南立马回来告诉姜容鹤,结果刚进殿,就瞧见众人脸上都是又惊又慌的喜色,姜容鹤还没梳妆,就在暖阁吐了个昏天暗地,小宫女捧着痰盂,林湘几人又是扶背又是开窗通风又是倒茶。   “怎么了?”阿南忙拉住金乐:“娘娘怎么了?”   金乐哈哈笑:“怎么了?有喜了呗。”   “啊?”阿南惊住了:“殿下才七个月。”   金乐往里面一努嘴:“正忙着去请傅太医呢。”   “那我去告诉皇上。”阿南喜滋滋的就要去。   金乐拉住他:“急什么?你等傅太医把了脉,请示了娘娘的主意再去问也不迟。”   阿南觉得有理,欢喜的直搓手。   傅炎很快就来了,把脉的时候,陈嬷嬷几人满脸担忧却又不敢问话,当真是折磨心神。   “娘娘有喜不过月余。”   姜容鹤神色十分憔悴:“我生产不过七个月,此时有孕,是否有碍?”   “自然是会有的,有孕辛苦,只怕娘娘的身子受不住。”   姜容鹤摸着腹部:“能否尽快将我的身子调理好呢?”   傅炎沉默:“生产未满两年就有孕,对女子伤害极大,若要调理,只能温补,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说,就是调理不回来的。   姜容鹤眉间微蹙,沉默着不想说话,若是放在平时,她现在必定去找温骁,即便不求他拿主意,也要找他好好说一说。   可她现在实在不想去见他,见了就心烦。   “你先给我调理着吧,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另说。”   陈嬷嬷忙道:“娘娘,不可冒险啊。”   “娘娘。”陈嬷嬷还想再劝,小宫女就进来:“丽仪前来请安。”   林湘立马说道:“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必请安,请她回吧。”   什么人啊,这种时候还来给自家娘娘找不痛快。   小宫女出去回话,直接丽仪直接在殿外大喊:“贵妃娘娘,妾身求见,还请贵妃娘娘见妾身一面。”   姜容鹤心烦的闭着眼睛,火气已经要压不住了:“问问她有什么事,若是胡搅蛮缠,直接让她在太阳底下跪十二个时辰。”   “是。”这事得金乐出马了。   金乐出来,就见她神色有些憔悴的站在门口,堆起笑意问道:“丽仪主子可是有什么事想问?”   “自然是有的,妾身就是想知道,是不是这宫里除了贵妃娘娘侍寝,只要轮到其他人,皇上就会有事离开。”   金乐敛住笑意:“丽仪主子打哪听说的?”   “这又不是秘密,只怕是个人都知道吧,妾身还请贵妃娘娘给个交代。”   金乐点点头:“贵妃娘娘口谕,罚丽仪在太阳底下跪十二个时辰。”   “凭什么罚我?”逐娜被摁在地上还不服气:“难不成连问都不能问了吗?”   金乐唇角一勾:“贵妃娘娘惩罚你一个小小丽仪,还需要理由吗?” 第421章 给我打死她   这种事都能怪在自家娘娘头上,那就是胡搅蛮缠,就该罚跪十二个时辰。   金乐瞧着,也想去死死摁她一把。   “的确不需要理由,可妾身势必要问问清楚,为何事情会那么巧?”逐娜跪的腰杆挺直:“贵妃娘娘若是不许旁人侍寝大可直说,实在不必做这样的小动作,妾身不懂中原礼法,可这分明就不对。”   她故意喊得声音很大,姜容鹤自然是能听得清楚,当下对温骁越发埋怨起来。   勾着人家的是他,耍人家的也是他,最后反倒让她背了黑锅。   她几时在人家侍寝的时候设计让温骁离开了?   “早听闻娘娘贤惠端庄,我还以为是怎样识大体良善的人呢,没想到也是假清高罢了。”逐娜越说越难听。   陈嬷嬷都气坏了:“当真是毫无礼数可言以下犯上,娘娘,此事得告诉皇上才是。”   “告诉皇上做什么?”姜容鹤忍着恶心:“凡事都找皇上,若皇上处事不公了岂不是要委屈死?”   她不指望温骁了,这让殿里其他人心里都是一惊。   “皇上不是一直觉得我太过端庄守礼,让他觉得我像个木偶人一样吗?好,也不劳烦他这么气我逗我了,赏丽仪杖八十,以儆效尤。”   不发火,真当她是个软面团子不成?   “娘娘息怒啊。”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这会儿都有几分害怕了。   丽仪是鞑靼送来的,可不是一般妃嫔,事关两国邦交,罚跪就算了,真要是动了手,事情可就严重了。   “娘娘,皇上必定会为娘娘做主的。”傅炎实在不想看她做错了事被大臣指责。   陈嬷嬷也赶忙劝道:“娘娘,您经营了这么久的好名声,犯不着毁在一个不知礼数的妃嫔身上,若是娘娘生气,就罚她多跪两个时辰就是了,万万不能动刑啊。”   好名声,她为了可以洗刷掉先前在东宫不堪的过往,费尽心力的端着规矩礼数,只求能得一句仪德配位,少叫人用她以前的事说话。   温骁到好,总是希望她如过年前那般自在洒脱。   可是套着身份的枷锁她如何能洒脱?   “打吧。”她懒得再废话,漱了口,折回内室,掀起帘幔的时候又停住脚步:“我有孕的事先别说,容我想想。”   傅炎迟疑了一下,才抱拳应声。   陈嬷嬷等人面面相觑,阿南率先站出来:“管她什么鞑靼不鞑靼的,进宫做了后妃,她就是个丽仪,小小丽仪敢在贵妃宫前大呼小喝,不先抽烂她的嘴巴子,已经是娘娘良善了,你们不敢动手,那就我去。”   说着,阿南大步出去,傅炎急忙出去,见他到处找木棍,立马交代跟随自己的小太监速速去报信。   小太监腿脚也快,很快就赶到了安政殿,温骁正与一众武将商议着怎么暗度陈仓的把兵马推到两国边境。   “王公公,王公公。”小太监直冲向王淳:“出大事,贵妃娘娘要打死丽仪主子,已经上板子了,快请皇上过去看看吧。”   ------题外话------   好吧,我没想到男主的行为会让广大小可爱觉得下头,我有罪,我认罪。 第422章 丽仪身份有疑   王淳一个激灵:“胡说八道,贵妃娘娘怎么会对人用刑?”   “奴才不敢骗您,是真的,傅太医差使奴才过来报信的。”小太监忙把前因后果细细的和他说了一遍。   他这般急切,王淳也不敢不信,急忙就进去。   他突然闯进来,所有说话的人都闭了嘴,温骁也直起身子,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做什么?”   “皇上,出大事了。”王淳忙走到他身边耳语。   几句话,温骁的神色便有些波动,他扶着桌便略一沉思:“你们先商议着。”   他往椒房殿赶去,路上问王淳:“查到了吗?”   “回皇上的话,已经查到送往暴室审问了,还没有结果呢。”王淳小心应着。   昨个儿皇上告诉他宫里的日子清心寡欲没意思,他当真觉得皇上是没事找事,心里十分同情贵妃娘娘,结果听听昨晚丽仪主子那些话。   那是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外邦女子会说的话吗?   一个新进宫的鞑靼美人,不与盛宠的贵妃好好相处,却处处针对挑唆,这明显自寻死路的举动,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如此的。   昨日皇上不过稍加配合,这位丽仪便丝毫不做掩饰的得寸进尺,她跟着去安政殿后把她宫里的人一问,顺藤摸瓜查到了几个在她进宫当晚就悄悄来拜见的新进宫的宫人身上,再一细查,宫人籍契造假,冒顶身份。   好好的人家,何故要身份造假?   这自然是要交给暴室去查的。   王淳到现在也没想到皇上是什么时候察觉不对的,但他很清楚,贵妃娘娘这次气得不轻。   紧赶慢赶到了椒房殿,远远的就能听见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逐娜趴在老虎凳上,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同样听闻消息赶过来的还有沈怀娇几人。   见他来人,几人脸色都复杂暗恼,见了礼便一声不吭。   王淳心道不好:完了完了,皇上惹众怒了。   “参见皇上。”阿南停下来见礼。   温骁看了他一眼就先进去,王淳在后面冲阿南赶紧抬抬手:愣着做什么?继续打啊。   殿里很安静,陈嬷嬷与林湘都守在跟前,姜容鹤侧身躺着,孩子她怀里趴着,似乎知道她不高兴,活泼的孩子也安安静静,小奶音轻轻的叫唤着。   “朕……”他坐下来,刚把手搭在她身上,姜容鹤就避开了。   她拉着孩子的小手,声音冷冷:“打了皇上的美人,皇上是来兴师问罪了吗?”   “她不知礼数在前,你罚她理所应当。”   “怎么会理所应当呢?初入宫不知礼数,昨日不过降个位分,皇上就舍不得了,现在人在外面都要昏死过去了,皇上急匆匆赶来不就是心疼了?皇上若是舍不得,现在就把人带走,若觉得臣妾坏了两国邦交,那就问罪臣妾。”   她是真的生气了,温骁有些措手不及:“她有猫腻,朕想逗逗你,所以不曾明说。”   “逗我。”她气笑了:“陈嬷嬷,把孩子抱出去交给良媛,让她带着孩子去御花园玩一会儿。” 第423章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陈嬷嬷应声,忙把孩子抱走,林湘也赶紧出来,小心翼翼的掩好宫门。   她们刚出去,姜容鹤就坐起来,抓起枕头对着温骁就是一顿猛砸,温骁闷声忍着,反正也伤不着自己,也就让她撒撒火了。   “皇上觉得臣妾太过端庄,太过守礼,就像是一个礼教束缚的人偶没有真性情,所以不惜用别人来激怒臣妾,就想瞧瞧臣妾撒泼无赖的模样。   这样做有意思吗?臣妾不想离经叛道让这些狗屁规矩都滚远点吗?可是臣妾敢吗?这是深宫,底下有多少人盯着臣妾的一言一行?   臣妾刚陪伴皇上的时候也曾信誓旦旦的想着离经叛道不守规矩,可是在宫里活一时和活一世是不一样的。”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殿外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就连打板子的阿南都停了下来。   “皇上现在可以用一个丽仪来逗臣妾,那往后是不是还会用其他女人来逗臣妾?是不是皇上喜欢什么样的臣妾就得是什么样儿的?   皇上怀念臣妾少时与皇上相遇时的洒脱自在,可那是多少年前了,人都是会长大的,都会因为肩上的责任禁锢自己本性的。”   温骁沉默不语的反思着,他不曾想到姜容鹤的反应会这么大。   “朕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他伸手想给姜容鹤拭泪。   姜容鹤扭头撇开,忍住哭意:“妾身想念母亲了,还请皇上允准妾身出宫探亲。”   “何不请夫人入宫呢?”   “宫中规矩森严,臣妾都不喜欢,何尝臣妾的母亲。”她倔强的抹去眼泪:“还请皇上允准。”   她还在气头上,温骁一时也不愿意答应。   殿外,赵贵人心有戚戚:“怎么突然没声了?”   “被骂的狗血喷头,总得给时间缓缓啊。”沈怀娇翻了记白眼:“没事找事,活该。”   她看了一眼早就抱着孩子走远的夏宁冉,又朝奄奄一息的逐娜瞧了瞧,抬脚跟上夏宁冉,一块逛御花园去了。   午后,贵妃重阳节后省亲的消息就传遍了。   刚把孩子哄睡下,沈怀娇几人就齐齐冲到椒房殿。   “娘娘是自愿出宫省亲的,还是皇上……”撵你走的?   她们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姜容鹤仍旧未梳妆换,神色憔悴:“我自己请旨的,过些日子就回来。”   听她说还会回来,众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皇上对娘娘那般好,想必其中有误会。”夏宁冉还算比较理智:“妾身细想过,丽仪再怎么依仗鞑靼与大梁之间的关系,也不该如此行事,她再三挑衅娘娘,只怕就是想离间皇上与娘娘。”   杨莹莹立马说道:“即便这样,皇上也该与娘娘说清楚才是,不打招呼就给人难堪算什么?他以为是玩笑,可这一点也不好笑。”   姜容鹤打断她们:“算了,别说了,我省亲这些日子,宫里事务就交给修仪打理,政儿还小,自是不能跟着的,所以,也劳烦你们替我多加照看。” 第424章 是皇上最希望看见的洒脱模样了   “娘娘放心,妾身们一定照顾好殿下。”至于皇上,哪凉快滚哪去。   过了两日肃阳侯夫人戚氏就进宫了,显然也是听见了一些传闻进来的。   “娘娘何故如此憔悴?”戚氏满脸着急:“莫不是外面传闻,皇上因丽仪惩罚娘娘的事是真的?”   姜容鹤摇摇头:“皇上并未因为丽仪对我责罚,是我自己心里不痛快想要出宫瞧瞧自己的母亲。”   “原来如此,只是娘娘的神色实在太憔悴了。”戚氏止不住担心:“娘娘可知朝中有人与鞑靼勾结的事?”   姜容鹤愣了一下:“不知。”   “是昨日傍晚抓的人,事发在宫里,牵连出一大片籍契造假的宫人,朝中也有涉及。”戚氏等着看她的反应:“朝中已经有人上折,指责丽仪居心叵测,要求处死她呢。”   这些事姜容鹤全然不知,这几日她都不见温骁,每日待在屋里想着自己腹中孩子的事,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   “其实男人做事,并不会太过切实的考虑女人的心思想法,皇上对娘娘真心相待,岂能因为这一次的事,就否认了皇上昔日对娘娘的好呢?”   她是来做说客的,姜容鹤听出来了,心里立马生出排斥。   有孕之人本就易心烦气躁,偏他还恶心自己,偏还知道了这个孩子可能留不住。   几件事撞在一起,她实在不想被人劝着大度。   草草打发走侯夫人,再有人递帖子进宫请安,姜容鹤一律都拒绝。   过了重阳,她立刻启程出宫探亲,孩子交给了夏宁冉照料,身边也只带了林湘和阿南,其他人全都留下。   当然,姜容鹤也没忘记留个心眼,让傅炎把自己的脉案如实记录,以免后面多生事端。   瞧着马车离宫远去,温骁站在宫楼上闷闷不乐,像是被始乱终弃了一般。   “皇上舍不得娘娘?”沈怀娇明知故问。   杨莹莹立刻搭腔:“方才妾身看娘娘可开心了,想必是之前活的太压抑了,总算有机会痛痛快快的出去玩了,换做是妾身,妾身也高兴啊。”   “娘娘离开的好生洒脱啊,应该是皇上最希望看见的洒脱模样了吧。”   “娘娘必定是要玩个痛快再回来了,这样也好,皇上可以光明正大的宠爱丽仪了。”   一人一句,差点恶心死温骁,王淳站在旁边,都被狠狠挖苦到了。   温骁一点也不想和她们搭腔,静默的瞧着走远的车队,总是要看不见了,也一直瞧着。   她哭着和自己说讨厌活在宫里的时候,他恐慌到了极致,虽然她保证会回来,可他还是害怕了。   出了宫门,姜容鹤立马让林湘把车窗推开,瞧着离自己咫尺近的民间烟火,她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阿南,那是什么?”   她随手一指,阿南立马说道:“那是条头糕,奴才去给娘娘买来。”   林湘立马提醒他:“别只买一样,把好吃好玩的都买回来。”   “知道知道。”阿南立马离开车队。   姜容鹤放松下来:“等到了别院,咱们就丢下这些人单独去找我母亲。” 第425章 见了母亲就委屈了   林湘笑着狠狠点头,目光下意识的扫过她的肚子,但却绝口不提腹中孩子的事。   车队离开首阳城,便多了一重禁军保护,一路行驶,虽然颠簸难受,但心情却越发的好了起来。   正值秋收时节,大片金黄的稻田铺开,农忙的百姓在田间地头穿梭着,中午时他们在田间地头吃着野菜窝头,车队也停靠路边暂做休息。   姜容鹤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瞧着他们,他们也瞧着这边,猜测着是哪位贵人。   “秋收可辛苦了,我幼时会帮人去田间地头捡漏掉的谷穗,盯着烈日在田地里晃悠一圈,才能得这么一把谷子,碾出来后,麸皮都不舍得乱扔。”   这种日子林湘和阿南想象不到,虽然为奴为婢,但他们并不务农。   途中只是小作休息,车队便再度出发了,沿途有驿馆落脚,自是重兵保护,旁人一概不能进前。   等到了铁匠一家落脚的小镇,地方官早就得了旨意,收拾出一处干净的大院子供她休息,地方官的家眷都要避让,林湘传出话说车马劳累,就不必请安了,以此免了所有的叨扰。   得了消息的林氏早就到了,母女俩刚一见面,姜容鹤就欢喜的扑进林氏怀里:“母亲。”   “路途遥远,娘娘若是想我了,大可让我去见娘娘。”林氏捧着她的脸:“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是不是受委屈了?”   她不问还好,开口一问,姜容鹤就红了眼圈,哭腔也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什么忍耐矜持都忘了:“嗯。”   “别哭别哭。”林氏忙给她擦去眼泪,看她啜泣不止,忙问林湘:“好姑娘,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林湘也一脸哭相:“大委屈,很大的委屈。”   他们三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前因后果告诉林氏,本来哭哭啼啼的姜容鹤越说越来火,也顾不上哭了,拉长了脸杵在那生气。   “这……”林氏无法理解她们生气的理由。   当众给人难堪的确不对,可是民间,男人对女人大呼小喝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若是这都要生气,岂不是每天都要吵架?   可她心疼姜容鹤,自然不会去说这些让她堵心的话。   “娘娘伤心,竟然憔悴至此。”林氏还是心疼,拉着她的手,不停的摸她的脸。   姜容鹤立马说道:“不是的,是我……又有了。”   林氏一愣,满脸喜色:“当真?这可是大喜事啊。”   “大喜事吗?”姜容鹤愣了一下:“太医说,我生产不过七个月,再度有孕,身子会吃不消的。”   林氏立马就冷静:“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好好的孩子来了,若是堕去,岂不是也会伤了身子?仅我知道的,孩子掉了之后再难有的就有不少,还有的便是吃错了药,孩子没了,命也没了的,实在冒险。”   这话说得姜容鹤脸色微微发白,林湘和阿南也被吓傻了。   “我舍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可我又害怕,若是因着这个孩子没了性命,政儿怎么办?”她内心十分挣扎,哪一个都舍不得。 第426章 和母亲悄悄告状   林氏沉吟许久:“那就留着,我多给娘娘做些好的,好好补补身子,只要能生下来,便是福气。”   她的想法十分简单,也不懂太医说的什么体虚之类的话,只想着能生就生下来,毕竟庄户人家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姜容鹤仍旧有些犹豫,这是冒险,但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   有关孩子的心结一开,她的脸上也终于多了几分轻松。   夜里和林氏睡在一张床上,姜容鹤靠在林氏肩上,轻声说道:“姜家让人教我邀宠的手段,我学的所有都是为了讨好男人,我十分厌恶,自己都分不清对皇上是真心要是邀宠,总觉得把先前学的手段用在他身上便是邀宠。   皇上总说我端着,可我放松不下来,我就怕他只是图一时新鲜,他宠我,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害怕,他提起的那些过往我一无所知,我先前真的害怕他认错了人,他坚定的说没有认错的时候我真的好欢喜啊。   可是我无法和他一块回忆以前,他口中自在洒脱的少年时,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数不清的折磨,我不愿意回想那些日子,总觉得我们之间还隔了一层。”   “隔得是什么?不过是柴米油盐罢了。”林氏摸摸她的脸:“皇上忙于国事,你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小女子之间的事,皇上又不能过多插手,你们现在唯一可以共同出力的地方,就是教养殿下。   寻常夫妻可以把心凑在一块过,只因两人都混在一起过日子,今个儿赚了多少钱该怎么花,明个儿要做什么一块商量,吃什么菜,做什么活,人情往来都得混在一起,其实能交心的不一定要是大事,日子里的鸡毛蒜皮才能交心。”   姜容鹤心中难免触动:“宫里怎么会有鸡毛蒜皮的事呢,后宫安稳,每日都是清净的,最闹腾的时候,也就是太后和长公主还在的那段日子,只是她们太过折磨人了。”   “谁家婆母不磨人?只是分好坏罢了。”林氏握着她的手:“皇上肯一直帮着你,便已经比其他男人好太多了,世上多的是知道婆婆不对仍旧偏心袒护让你委屈着的男人。”   姜容鹤皱眉:“为何总要和那些人比?不能与清醒理智的相比吗?”   “在太后的事上,皇上不清醒不维护你吗?”   林氏这话问的姜容鹤反驳不了了,可她还是心里闷闷的:“可他为了一个鞑靼美人当众给我难堪,纵使是玩笑,我心里也很难过,就算是想要逗我,也可以用其他法子,犯不着故意恶心我,是不是我生了孩子不复先前年轻娇美了,所以他也不把我当回事了?”   “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宫里那么多娘娘主子哪个不漂亮?就连宫女都比一比一个俊俏,你怀胎十月他都不曾碰过其他人,还与你又有了孩子,怎么会是突然就嫌弃你呢?”   “那万一是丽仪异域风情,让他觉得新鲜呢?”她钻牛角尖了。 第427章 又被劝说了   林氏想了想:“皇上住在丽仪宫里了?”   “没有,所以丽仪来我跟前大骂,我才动手打人的。”想起这事,姜容鹤也有几分后怕,鞑靼本来就对大梁虎视眈眈,大梁如今还在准备,如果因为丽仪给了鞑靼用兵的借口,大梁一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那说明皇上没能称她的意,她也瞧出来自己被耍了,不敢去得罪皇上,可不是就要找你的麻烦吗?所以,皇上并非嫌弃你,只是一块过日子久了,总会想着闹一闹,估计皇上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你生气,他必定也是慌张的。”   姜容鹤耍脾气的蹬了一脚被子:“他处处周全,怎么会没想到我会不高兴?”   “再周全的人也会有疏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兴许是他低估这件事给你的难堪,毕竟他先前宠你,又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我心里也不舒服。”   “既然心里不舒服,那就别忍着,谁还没点脾气,只是两个人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寻常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怨气火气,趁着吵架的时候一块撒出来,自己心里不委屈了,日子也就平顺了,总是憋着不说,谁也猜不到谁得心思,过日子可不能指望对方事事都懂自己,长个嘴巴可不是只用来吃饭的。”   姜容鹤默了默:“母亲是想劝我原谅皇上吗?”   “到不是谁原谅谁,只是要明白一个道理,舌头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闹归闹,但不能有了矛盾就一辈子都不原谅闹死闹活不给对方机会的,小孩子才会这么任性,如今你也为人母了,虽不至于为了孩子受委屈不说,但万事总是要想的长远些,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否定他先前对你的好。”   姜容鹤默不作声,靠着她的肩膀闭着眼睛。   林氏知道她没睡着,继续说道:“谁家过日子都会磕磕绊绊,再恩爱的夫妻也不会一直蜜里调油,大家都是这样的,那些老了老了说一辈子和睦的夫妻,不过是将昔日的磕磕绊绊看开了罢了。”   “困了,不想说了。”她闭着眼睛装耳聋。   林氏也就不说话了。   次日天色未亮,林氏就起身去给她炖汤,等吃过早饭,大家都换上便装,她就出门溜达去了,禁军管不了她,只能也换了便装远远跟着。   小镇不大,一出门便是商贩叫卖声起伏的大街,两边店铺林立,街边巷口还有做生意的,路上行人脚步悠闲,学堂就在附近,站在街上还能听见孩子稚嫩的读书声。   姜容鹤左瞧瞧右看看,嘴角都收不回来了,选了个瞧着热闹的方向抬脚就去逛。   小镇里的东西自是不如首阳精致多样,可她已经十年不曾逛过市井街市了,瞧什么都觉得新鲜,遇上杂耍还得停下来仔细看一会儿。   在街上溜达了一大圈,寻了家热闹的茶楼进去,没有雅间就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歇脚,周边几桌也都让便装跟随的禁军坐满了。 第428章 没事就八卦八卦亲戚   “真热闹啊,我记得以前,只有年节的时候母亲才会带我去市井走一走,还都是几个村子之间的集市,什么牛羊猪鸭的都在街上,我那时可馋街上的卖着的松子糖了,可惜太贵了。”   林氏脸上也是一副苦涩的浅笑:“以前的日子是真的苦啊,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养活我们俩,娘家靠不住,嫁的男人也靠不住,当真是相依为命了。”   “母亲加封淑人后,可有人叨扰母亲?”她指的就是那群对她们娘俩儿见死不救的舅舅姨妈们。   “找过,才来了一个舅妈我就打发走了,紧跟着就搬家了,谁也没告诉。”林氏自己都笑了:“当初我们娘俩儿都快饿死冻死了,他们是一个都不管,现在跑来和我说什么手足亲情,晚了,我又不是开菩萨庙的,容不得他们一个个排着队到我跟前许愿,你知道那女人找我说什么吗?”   姜容鹤立马探身,一脸好奇,本能的压低了声音:“什么?”   旁边的林湘也微微前倾着身子竖起耳朵去听。   “说她儿子,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爬树下不来的那个,可还记得?他做了小衙役,晓得你在宫里做了娘娘,我还得加封,就和县太爷叫板,直接被县太爷打了板子。   她就求我在首阳给她儿子弄个职位,说什么一家子总是要在一块的,还说了许多县太爷的坏话,解释说当初不收留我们娘俩儿也是因为她婆婆不许,在我跟前都哭了。”   姜容鹤听得想笑:“我记得她有一年来我们家里,想让我去给人家做童养媳,还带着人想明抢,幸好邻居大婶回来的早把我护住了,不然我就要被卖去山沟沟里了。”   “对,这事干的,我能恨她一辈子。”林氏忍不住骂了一句:“她收了人家十两银子,后来被那家人打了一顿,还来家里叫骂呢,这种事她都觉得我能忘记。”   林湘听得诧异不已:“还有这样的舅妈啊?”   “离谱的事多了去了。”姜容鹤示意他们俩坐下来:“我记得我大舅妈在我们走投无路投靠的时候,还想抢了我们身上的钱,我那个舅舅还有那三个表哥,人高马大的拉扯我们娘俩儿,可吓人了。”   林氏点点头:“幸好我提前把东西都缝在了你的衣服里,她说给你外公送丧花了不少钱,就要把我的钱抢去让我尽孝,那可是我们娘俩儿唯一的救命钱了,就一个银镯子,真是把人看的透透的。”   “天啊~”林湘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姜容鹤轻笑了:“还好还好,虽说吃了不少苦头,可如今我们也算是熬出来了,那些劳什子的亲戚与我们无关。”   “是啊,如今的日子也算是松快。”   “铁匠家的那位姑娘如何?可还让母亲烦心了?”   林氏摇摇头:“离开的时候闹死闹活的哭了一场,后来也安分了,他哥哥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是个耕读的生员,家里有几亩薄田,日子也算踏实,我也给她备了份嫁妆,把他爹送我的首饰都给了她,另外添了几样,总之不会让她吃苦。” 第429章 欢欢喜喜等吃席   “婚期何时?”   林氏想了想:“快了再有七八日就该出嫁了。”   “那我要去凑热闹。”姜容鹤兴奋起来:“民间嫁娶必然十分热闹。”   林氏笑盈盈的点头:“自然是热闹的,第一天请邻居来布置桌椅,第二天请邻居杀猪宰羊吃饭坐席遣送新娘,第三天正席亲朋好友送嫁,第四天亲朋好友坐席,第五天姑娘回门,第六天宴请邻里帮忙,第七天善后收拾,这热闹才算是过完的,若是细算起来,再过四五日就该忙了。”   “当真热闹。”她满是向往:“那我也备一份礼。”   林氏忙提醒:“切勿太过贵重,我已经与铁匠夫妇商议过了,总之我们到这里的日子不长,也就不要再提我是什么淑人不淑人的事了,娘娘自然也就不要暴露身份,那日是新娘的大喜之日,旁人都不能抢了风头。”   “母亲放心,这个道理我明白。”暴露身份就不能玩的尽兴了。   在茶楼歇了许久,她们又去逛,最后找了家客人极多的小酒楼去吃饭,溜达到傍晚,才心满意足的回去歇着。   宫里,夏宁冉抱着孩子去了御书房,自姜容鹤离宫省亲,温骁就整日待在御书房,但每日早膳后把孩子送过去的规矩没变。   温骁在批折子,桌上一摞摞奏折几乎将他埋起来,不仔细瞧,都发现不了他的位置。   “妾身参见皇上。”行了礼,夏宁冉抱着孩子走近。   他放下笔起身,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这几日,辛苦你照顾了。”   “妾身到底不是亲娘,照顾的再怎么费心,也是比不上娘娘的。”夏宁冉神色冷漠。   温骁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抱着孩子继续批折子,夏宁冉自己就在旁边坐下,温骁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温骁。   一本折子还没批完,王淳就急匆匆的进来,朝夏宁冉瞧了一眼,忙道:“皇上,丽仪主子吵着求见皇上。”   温骁并不搭理,他可没闲心去听逐娜自辩。   姜容鹤打了逐娜的当天,暴室就审问清楚了那几个籍契造假的宫人是何来历,顺藤摸瓜一查,次日就让几个朝中大臣落了网,逐娜被打的消息这才放出宫,两个消息一冲突,大臣们也顾不上管姜容鹤打人的事了。   发落那些与鞑靼勾结的大臣后,逐娜也被打入冷宫,只是往边关调动兵马的速度必须加快,否则一旦让鞑靼察觉异样,就会打草惊蛇。   “妾身听说兰林殿的奴才被丽仪打伤了,还闹出了一条人命。”夏宁冉冷冷开口给他心头拱了把火。   丽仪被打后十分不忿,她身边的宫女为了所谓的伸冤,竟然自尽想把事情闹大。   沈怀娇认定她们想给什么人通风报信,连消息都没让传开,直接把人就处置了。   但这事就得告诉温骁一声,好让他心里清楚,丽仪不是什么好人。   温骁仍旧默不作声,专心批着折子,他怎么会不知道丽仪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他不想和沈怀娇她们解释罢了。 第430章 挪窝去凑热闹   差不多要午睡了他也没歇着,因为大臣到了安政殿,他得忙着过去,只好把孩子交给夏宁冉,自己赶紧去了安政殿。   “皇上,秦老将军奏报,他已经携十万兵马抵达边关,另有从各地抽调的十五万兵马也在赶去边关的路上,已发强令,九月底必须赶到。”兵曹说话,立马把手里的战报呈上来。   细细看过后,温骁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调遣兵马的速度一定要快,只怕如今,鞑靼也已经集结兵力在边关等着我们了。”他把战报放下:“粮草安排的如何了?”   户曹立马说道:“皆以准备妥当。”   有淮阳作保,粮草军饷就不是问题。   温骁放心多了:“那就好。”   他把事情一一安排妥当,一出安政殿就立马吩咐:“备马,朕要出宫。”   忙了那么久总算是可以放下心了,他得去找姜容鹤,当面向她认错道歉,也不知她气消了没有。   从首阳到小镇,快马加鞭也就两天功夫,温骁一刻都不敢耽误,带着人紧赶慢赶到了小镇。   他直奔姜容鹤落脚的院子,兴冲冲进去的时候,陪同的一个嬷嬷也听到消息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   “奴婢参见皇上。”   温骁迫不及待的往屋里走:“娘娘呢?”   “娘娘她……”嬷嬷不大敢说。   吞吞吐吐的模样立马让温骁察觉了不对,他顿住脚步,心里升起一股惊慌:“娘娘怎么了?”   “她不在这里。”嬷嬷语气微微颤抖。   温骁心里一紧,不在这里,难不成她偷偷溜了?她不要自己了?   一时间,他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站在院中,纵使深秋的烈日晒在身上,心里也刮过一股凉飕飕的风。   “去哪了?”三个字,温骁问的无比沉重,几乎有些不敢开口。   嬷嬷缩缩脖子:“娘娘去……吃席了。”   沁沁成亲的日子快到了,按照林氏所说了,家里现在就已经开始忙碌。   七天席面,姜容鹤果断收拾包袱挪了窝,跟随而来的人谁也不敢管她,只能任由她去。   搬来小镇后,林氏出钱在城外买了一处院子,铁匠家的生意也只在乡邻里,喜宴自然也在设在城外院子里。   他们家刚搬来不久,熟悉的邻居不多,但婚嫁乃是喜事,为此捧场的邻居不少,杀猪宰羊,铁匠不想沁沁被看轻,也为了自家在这里可以落脚安居,所以也想趁机善待乡邻,准备了两头大肥猪不说,还准备了两只羊,席面上的菜足有十六道,也算是大席了。   院子里热热闹闹,沁沁在屋里瞧着林氏和铁匠媳妇给她收拾嫁妆,除了铁匠夫妇添置的衣裳被褥和老铁匠送给林氏的首饰外,林氏单独给她备了五百两银子压箱底,姜容鹤则送了一对玉镯和两匹上好的衣料添妆。   铁匠在院子里招呼邻居杀猪宰羊,就连栓子都忙着端茶倒水拿瓜子,有手脚麻利的妇人帮着杀鸡拔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说话,小小一方院子热闹的不行。 第431章 看人家跳脚吵架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林氏屋里,姜容鹤坐在炕上悠闲的嗑着瓜子,她今日就是一身乡妇装扮,长发用一块绛紫色的粗麻布包着,衣裳也是普普通通的布衣,林氏阿南的装扮与她差不多。   “娘娘,今日才开始准备,竟然就这么多人了,到了正席那一日,不得挤满院子啊。”林湘看着窗外,觉得不可思议。   姜容鹤也好奇的瞧着:“不晓得,一定更加热闹。”   “姐姐。”栓子跑进来,手里抱着个纸包:“吃黄果果,是酸的。”   姜容鹤笑盈盈的摸摸他的头,吃了一颗,果然是酸的,正合她的胃口:“这附近可有好玩的地方?”   栓子想了想:“有,旁边就是小河,可以摸鱼,现在还有人在打渔呢,明天席面上要吃。”   “嗯?”她越发有兴致了:“走走走,去瞧瞧。”   趁着院子里的人都在忙,叫上栓子,他们溜达着去了小河边,果真就两个老翁与四五个壮年用渔网在河里捞鱼,桶里已经有不少收获了,只可惜瞧着太小,等下还得捡出来放回去,下游不远处还有三四个大娘在洗衣裳。   看见她们几个,目光在姜容鹤身上转了好几圈,这两日吃席,她们也都知道她是铁匠家的亲戚。   栓子脱了鞋就下水去摸鱼,不一会儿就捞了个河蚌回来:“给。”   “哇~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个了。”姜容鹤拿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这里面的肉刮下来,用辣椒丝蒜皮姜丝一炒,特别好吃。”   林湘哈哈笑:“娘娘,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吃啊?”   “不能吃的东西有什么可在意的?”姜容鹤心痒痒的也想下水:“快快快,再去捞捞,看还有没有,等下我们回去单独开荤。”   栓子一听,立马兴冲冲的继续去捞,阿南也脱了鞋袜下去,林湘也想去,却又害怕水里的蚂蟥,只能干站在岸边。   他们捞河蚌的间隙,林湘去摘了不少野花回来,姜容鹤则发现了缀满黄果果的树,她直接席地而坐,摘一个吃一个,甚是无聊的等着。   “你是不是找事!”   洗衣服的大娘突然吵了起来,姜容鹤回头去看,看她们摔了衣裳推搡起来,立马转转身子远远的看热闹。   旁边两个大娘大声劝着,一时听不清她们在吵什么,但两个大娘跳着脚恨不得用手戳死对方的动作实在有趣,姜容鹤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不远处村口,从村里找出来的温骁第一眼就被吵架的大娘吸引住了,目光扫过去没见人,再一环顾,先看见了打渔的男人,再就看见在水里抓着个河蚌的阿南。   瞧见阿南,他心里就放松了,只是仔细一瞧,却只能瞧见采花的林湘,愣是没瞧见姜容鹤在哪。   “喳喳喳喳~~~”   “呱呱呱呱~~~”   吵架的大娘越吵越凶,打渔的男人在一旁看热闹,谁也不去管,还被逗的哈哈大笑。   “啊!大鹅。”栓子一声突兀的大喊,热闹的场面顿时越发热闹了起来。 第432章 被大鹅撵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回来,阿南也吓得哇哇大叫,紧紧抓着河蚌冲回河边,温骁看过去,只见一只成年大鹅气势汹汹的踏水而来,大鹏展翅一般,轻松扑倒栓子就算了,连阿南都扑倒了。   “快跑快跑。”   姜容鹤站起来了温骁才看见她,从未见她这样装扮,猛地一看都还有吃惊,他们四个大叫着落荒而逃,大鹅气势汹汹继续追,旁边打渔的人哈哈大笑,连吵架的大娘都停了下来。   大鹅凶得很,一路追着他们,栓子直接吓得嗷嗷哭,阿南也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   温骁捡起一块石头正要帮忙,姜容鹤就抄了根木棍虎虎生风的挥舞起来,大鹅收了翅膀,脖子伸的长长的还想啄人,发现讨不到好了才回了河里。   “吓死我了。”   林湘不成器的哭起来,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想笑,一时间‘呜呜’哭两声又哈哈大笑起来,姜容鹤也吓得不轻,但却笑的前俯后仰,还不忘拍拍栓子的脑袋哄一哄他。   “别哭别哭,等下就炖了它。”   栓子点点头,赶紧去把自己的鞋捡回来,阿南也忙去捡鞋子,提着棍子摇头晃脑的看着他们,林湘突然扯扯她的衣袖,然后一脸恭敬的行礼。   姜容鹤疑惑的回头,正对上温骁的目光,她脸上的笑意一僵,飞扬神采顿时就垮了下来,转过身子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温骁主动走上前,到了她跟前,拱手抱拳:“为夫知错了,还请夫人原谅。”   他郑重其事的行礼,旁边的林湘惊得腿都软了,立马深蹲见礼,都不敢站起来。   “……知错了也不行。”姜容鹤还是不想搭理他:“凭什么你道歉我就得原谅?”   温骁想了想:“好,那你多恼我几日,我给你赔礼。”   “叭叭叭,就跟你长嘴了会说话一样。”她悄悄吐槽了一句,领着栓子他们回去,温骁自然跟了上去。   林氏刚好出来找她们,笑盈盈的问:“屋里待不住出去玩了怎么不说一声?”   “我们被大鹅撵了。”姜容鹤立马委屈的上去告状。   林氏笑得更欢了:“吓着了吧,快快快,我给你们倒糖水喝,喝了就不害怕了。”   “我想把它给炖了。”炖大鹅,多香啊。   林氏一口答应:“行,等下我就去把那只大鹅买回来。”   她给姜容鹤擦擦嘴角的黄果果汁水,又摸摸她的肚子,小声询问:“有着身孕呢,别乱跑,河边石头多,要是绊脚了怎么办?”   “没事。”姜容鹤飞快的朝温骁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他清楚瞧见了林氏的小动作,眉头蹙起,目光探究。   林氏这才发现温骁,顿时惊得不轻,立马就要建立,被温骁拦住:“岳母不必多礼,我是来接小鹤回去的。”   “不回去。”姜容鹤抱着林氏的胳膊:“我还在省亲呢。”   她与温骁说话这般不客气,林氏十分担心,急忙解释:“皇上,家中小女明日出嫁,娘娘也是想热闹了之后再走。” 第433章 差点没骗成功   “好。”他答应了:“那就等热闹之后再回去吧。”   温骁知道,她就像被强行养在金丝笼的雀鸟,一直都很渴望笼子外面的生活。   机会难得,他愿意成全。   姜容鹤冷着脸不愿意搭理他,挽着林氏的胳膊进去,避开温骁后小声提醒她:“母亲,我还未与皇上说过自己有了身孕的事呢。”   “啊?”林氏好一番诧异,有话想问,最后又咽了下去。   温骁的气质着实出众,一进院子,正在帮忙的一群人就全都看了过来,他四下环视了一圈,负手而立不知坐哪,反倒让一群坐着说话闲聊的乡邻惴惴不安起来。   屋里,还在收拾嫁妆的沁沁和铁匠媳妇也看了出来,瞧见温骁,两人都是一惊。   “这是谁家的大小伙,模样生的实在标致英气。”铁匠媳妇看热闹一般瞧着,再看姜容鹤也在,立马就猜到了温骁的身份,心里一片震惊,两手抱握在心口,恨不得掐自己两下证实不是在做梦。   沁沁的反应却很快,立马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自己的头发梳的不好,发髻上的珠花也不好看,身上的衣服也不漂亮,也不顾上箱子里是刚收拾好的嫁妆,立马在里面翻找起来。   “屋里请。“林氏可不敢让温骁坐在院子里的大席上。   忙碌的铁匠疑惑的过来,看了眼温骁便一连询问的瞧着林氏:“二娘,这是……”   林氏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然后就领着温骁进了堂屋,堂屋里单独有一桌席面,本来是给村里长辈准备的,现下也不敢再让其他人进来了。   自然,其他人也都不往这里凑。   温骁坐下来等着,姜容鹤却回了林氏的屋子,本来愉快的心情糟糕的一塌糊涂。   林湘在门口瞧了一眼,回来瞧着姜容鹤:“娘娘,皇上亲自道歉认错,很难得的。”   “所以呢?我就该原谅他吗?”姜容鹤急了。   林湘急忙摆手:“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不要说了。”姜容鹤抱住枕头:“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林湘不想她生气,只能出来,刚把门关好,就被叫去了温骁跟前。   “她肚子不舒服?”林氏的动作他可都看清楚了。   林湘咬了咬牙:“嗯,娘娘葵水来了,肚子疼。”   温骁盯着她:“她的日子不是这几日。”   林湘:???   皇上竟然记得?   林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娘娘她的日子不准,提前了几日。”   “会提前?”温骁充满怀疑?目光探究的看了她许久才勉强相信:“那日,朕只是听见她和丽仪争执觉得新奇,毕竟先前她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何时那般口齿伶俐的与人互呛过。   所以就想着逗逗她,才故意替丽仪说话,想瞧瞧她生气吃醋的样子,她晚上安排的那些菜,分明就是与朕在置气,所以朕并没有继续逗她的心思了,也想着去找她赔礼道歉。   只是丽仪言语中透着诡异,朕便多诈了两句话,后来便让人找理由脱身,谁知真有大臣在安政殿等着朕,朕就只能先过去处理政务,次日下朝后还在商议着,她就生气了。” 第434章 没摸上爪子很遗憾吧   这是解释给自己?不对,是想让自己去传话?   林湘有点慌:“其实娘娘……”   她是大晚上难受睡不着的起床气加上知道又怀孕了的无助加上孩子可能保不住的难过加上丽仪挑衅……才把火撒在您身上的。   您就是纯纯的赶上了。   “其实什么?”温骁直勾勾的盯着她。   林湘咽了一口唾沫:“娘娘生气皇上当众让她难堪。”   “是朕的错,朕知道错了。”他的态度十分诚恳。   林湘被弄得手足无措起来:“奴婢去转告娘娘。”   她赶忙来到林氏屋外,正想推门,琢磨了一下就来到窗边。   “娘娘,皇上说他知道错了。”   姜容鹤沉着脸:“听见了,除了这一句还会说什么呀?”   “他说那天是因为听到您和丽仪斗嘴,就觉得新奇,就想逗逗您,毕竟您以前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所以才帮着丽仪说话,而来后来瞧见您准备的菜肴,就想着找您道歉的。   可是丽仪说的话有些诡异,所以多诈了两句,后来也找理由脱身的,结果大臣在安政殿等着,所以只能过去,次日下了早朝还在商议,还没说完,您就发火了。”   姜容鹤立马挪到窗子边坐着:“还是怪我呗,觉得我耐心不好,不能等他过来给我解释是不是?”   “啊?”林湘摸摸头,赶紧去回话。   听她说完,温骁就皱起了眉头:“朕知道是丽仪挑事,她是存心的,朕着急忙慌过去就是担心她误会,不是去维护丽仪,也不怪她,是朕的错,朕没有当天晚上就过去道歉认错。”   林湘又急忙去传话,一个字都不敢改。   “丽仪为什么找我闹事?还不是他勾勾搭搭吊着人家,不想宠幸就不宠幸,临门一脚了找借口溜走做什么?弄得跟别人逼他一样,最后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这话说得温骁鬓角直跳,他沉着脸默然了许久,起身往外走。   这话得当面说清楚,什么叫勾勾搭搭吊着人家?又什么是临门一脚?   他跨步出门,端着茶水的沁沁迎面就进来,险些撞在他身上,幸好温骁避闪及时躲过,一眼都没看她就去找姜容鹤了。   “民女……”沁沁还没张口他就不见了,回头一找,他站在林氏屋子的窗户外面,还想靠过去,就被便装打扮的禁军拦住,不许她上前。   温骁敲敲窗子:“朕没有勾勾搭搭吊着人家,只是新人入宫,象征性的过去看一眼,朕连手都没摸,怎么就成临门一脚?”   “哟哟哟~没摸上爪子很遗憾吧。”隔着窗户,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姜容鹤还是来了一记大白眼。   温骁重重咽了一口气:“朕有你就足够了,怎么会对旁人生出遗憾的心思?”   姜容鹤背过身子:“你有我就足够了,还不是懒得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精力,我最先伺候你,你便只记着我罢了。”   “姜容鹤!”他骤然严肃:“朕心里一半是江山社稷,另一半就是你,从未因你最先伺候朕才对你盛宠不断,朕的确不想浪费太多心力在后宫,但朕却把自己除国事外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了你的身上。” 第435章 早就想骂人了   这话他说的格外严肃,姜容鹤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了。   沉默良久,她语气闷闷的争辩:“你当众给我难堪,必定还在她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是,朕说你故作矜持。”他也痛快:“朕早就说过,你只管过得自在随性就好,不必拘着在外面的名声,不必因为位份就束缚自己,朕知道你图一个好名声,知道你不想惹事。   可朕不希望你为了不惹事就用礼数规矩把自己束缚起来,朕想要的是真实的你,朕见过你狼狈无助的样子,不管你是丑陋刁蛮还是任性恶毒,朕都愿意把心给你。   为了不让你端着,朕在后宫不强调礼数规矩,宁可放任所有人,前朝大臣那边自有朕挡着,你管他们说什么?难不成朕给你撑起的天,不够你肆意撒欢不成?”   他竟然说自己故作矜持。   姜容鹤不痛快了,可是其他话说的她又反驳不了,一时间闷闷的什么都不想说。   “你要给丽仪降位朕没同意,的确是朕的错。”他语气缓和下来。   姜容鹤抿着唇不吭声,现在想想,她当时也不对,哪有进宫第二天还没侍寝就给人家降位份的,鞑靼使臣都还没走远呢,就算是入了宫,人家身份也不一样,若是一直冷落着,还怎么糊弄鞑靼给大梁机会暗度陈仓呢?   “行了,不舒服就先歇着吧。”温骁回了堂屋。   沁沁立马就要进去给她添茶,阿南接过来:“姑娘歇着吧。”   “我在待客。”沁沁说的理直气壮。   林氏在厨房忙的团团转,一出来就见她杵在堂屋这里,立马过来把她拉走。   “明日就出嫁了,快回去待着。”   沁沁甩开她,直接就问:“二娘在怕什么?”   “怕?我是不想你犯蠢丢人。”林氏把她拉回屋子,关上门了才说:“你明日就出嫁,老老实实去过日子,皇上身边就别想了,今日这么多人都在,你若丢了脸丢了婚事,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沁沁心高气傲的回道:“二娘怎么就那么确定皇上瞧不上我?”   “你哪点好?一等一出众的容貌?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皇上缺祖宗供着吗?”这样的话她早就想说了,也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说完就出去了,又把铁匠媳妇拉过来,让她看着沁沁。   林氏屋里,姜容鹤抱着枕头悄悄坐着,林湘推门进来,探头探脑的打量她。   “娘娘。”   姜容鹤招招手让她过来:“刚才过去,皇上问什么了?”   “皇上问您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奴婢说是葵水,结果皇上说不是这几天,可吓死奴婢了,谎称日子不准,好在皇上不懂。”林湘撇撇嘴:“娘娘,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奴婢害怕。”   “别怕别怕。”   姜容鹤摸了摸肚子,出宫这几天她都没让人把脉,每日吃喝玩乐,几乎想不起自己还有着身孕的事,什么气虚无力也没了,顶着大太阳在外面溜达的力气多的是,似乎真如林氏说的那样,以前就是太养尊处优了。 第436章 说我是偏心的后娘也罢了   林湘试探着问:“娘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皇上?”   “不知道。”她心里也没底。   林湘默了默:“那娘娘要出去吗?”   “不出去。”   “可是开席了。”   开席了?   姜容鹤麻溜的穿鞋出去,正打算找张桌子坐下,就被林氏拉着往堂屋去:“小性子闹一闹也就罢了,得晓得顺着台阶下。”   她很是不乐意,拉不下脸去服软,坐下就板着脸不知道说啥,菜都是林湘和阿南端上来的,摆了满满一桌,八个荤菜六个素菜一个汤一碟点心,这一看就是单独给他备下的。   铺张浪费给人家添麻烦!   “你要炖的大鹅呢?”温骁主动开口打破尴尬。   姜容鹤动了筷子:“还没买回来的呢,宰杀生火都是要时间的。”   她大大的吃了口菜,一眼都不往温骁瞧,温骁静默的吃了两口,亲眼看着她夹了块肉,然后看着上面的大肥肉皱了脸,略一犹豫后,满是试探的把大肥肉放他碗里,还直勾勾的瞧他的反应。   “何意?”这么大块的肥肉让他吃?   姜容鹤埋头扒饭:“多补补……我吃不下。”   这也太肥了,瞧着就倒胃口。   林湘眼睛转了转,赶紧拿了筷子和小碟子就打算把肥肉夹走,温骁摆摆手示意不用,夹起来吃了一口,随便嚼了嚼就赶紧咽了下去。   这玩意儿他也不爱吃。   吃过饭后,他们俩在屋里待着,林氏进屋陪着坐下,说了几句话就道:“今天晚上,娘娘还是回镇子里住吧。”   “这里住不下吗?”姜容鹤不太乐意:“回去好远,坐马车一点也不舒服。”   温骁立马开口:“不必,就在此处住下吧,岳母不必管我,我自有安排。”   “这……”林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答应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乡邻们都还在喝酒吃茶的闲聊,姜容鹤躲回了屋里,栓子写字给她看,阿南和林湘坐在一旁抓石子玩儿。   林氏端着一盘花生松子进来:“要我说,还是回去住比较好。”   “为何?”姜容鹤抓了两颗花生在手里。   林氏不太好说,栓子看看她,立马问:“娘,是不是因为二姐姐?”   林氏点点头,姜容鹤也就懂了:“她明日就嫁人了,也是大姑娘了,总不至于会这么任性。”   “你不了解她。”林氏操心的不行:“她何时像个大姑娘,做事说话是从不考虑后果的,我是真的担心她胡来,说句真心话,对她,我这个后娘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往后怎么着我是半点管不着,可若是她出了事,还要牵连上你,那我是万万不肯的。”   姜容鹤握住她的手:“母亲放心,若她不知分寸,也牵连不到我的头上。”   林氏还是不放心,母女俩还打算说些什么,铁匠媳妇就敲敲门进来,客气拘谨的朝姜容鹤屈了屈膝,立马问:“二娘,你瞧见沁沁了吗?”   “她不在屋里吗?”林氏立马站起来。   铁匠媳妇摇摇头:“她说困了想早点睡,我就出来了,刚刚去看,人就没了。” 第437章 为自己搏一条出路有何错   林氏心道不好,当着铁匠媳妇的面又不好直说,只是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到让姜容鹤瞧了个明白。   温骁也没回镇子上,就住在隔壁的农家院子里,那院子里住的是个早年中了恩科后因病退仕的鳏夫,家里只有他一人,温骁自己选择住在那里的。   “知道了,我们去找找,你先去招呼客人吧。”林氏忙把铁匠媳妇打发走,不消她说,姜容鹤就赶紧穿鞋准备与她一道出门。   栓子见状,立马也要去,被姜容鹤摁住:“好好写字,我们出去走走。”   若是沁沁真的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别让孩子看见的好。   林氏的脸色已经黑了,林湘也阿南也不敢在玩了,扶着姜容鹤,打了灯笼一块出去。   出屋后遇上还没走的乡邻问起去哪,林氏立马笑呵呵的打招呼,说是陪姜容鹤去外面散散步。   出了门,他们直奔隔壁的农家院子,这个时节的夜晚,已经有一丝丝寒凉了,灯笼被吹得晃来晃去。   “若是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我……”林氏已经豁达的控制不住手痒打人的冲动了。   姜容鹤忙安慰她:“纵使她有心,皇上也无意的,母亲放心就是。”   林氏不吭声,到了隔壁的院子,果真远远的就能瞧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沁沁靠坐在门前,只可惜院门紧闭,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分明瞧得见里面还有烛火。   守在院子里的禁军见姜容鹤来了,立马过来开门,沁沁满脸惊喜的起身,正打算进去,就被禁军直接挡了出来。   禁军抱拳见礼,沁沁这才惊觉来人了,看见是姜容鹤和林氏,脸色有些心虚。   “皇上呢?”姜容鹤扫了她一眼,你还真是心比天高,明个儿就嫁人了,还这么不知分寸。   禁军忙道:“皇上在屋里与许先生说话呢。”   林氏一把拉住沁沁:“回家吧,明日要早起的,今天晚上早点睡。”   她还是想替沁沁留一丝颜面让她好好嫁人后好好过日子。   沁沁甩开她的手:“我为自己的往后搏一把就不行吗?”   “你……你不要脸!”林氏气的咬牙切齿,却不忘压低了嗓音。   沁沁冷笑:“不要脸?为自己挣出路不要脸,那她还是前朝太子妃呢,怎么就成了皇上的宠妃了?”   沁沁把矛头指向姜容鹤,林湘一听就气的想要动手,阿南忙拉住她。   和这样的人犯不着生气计较。   “能一样吗?”林氏十分维护姜容鹤:“若是当初能有人为娘娘撑腰做主,娘娘也不必吃这些苦头了,如今你哥哥一门心思的想让你嫁个人好好过日子,连嫁妆都厚厚的给你备了一份,你不知满足,还想闹什么?”   沁沁高昂着脑袋:“一个耕读的书生,凭什么娶我?好好过日子,让我去给他耕田种地就是好好过日子了不成?”   “日子都是需要经营的,等他将来高中,你也跟着富贵,总想着吃现成的做什么?”林氏握着拳头,若非不想闹出动静让人看笑话,她真想扇沁沁几巴掌。 第438章 姑娘可别上赶着倒贴   沁沁又是冷笑:“二娘是怕我抢了你亲闺女的富贵恩宠吧。”   “呸,你也不照照镜子。”她针对姜容鹤就让林氏十分不悦,语气也恶劣了起来。   姜容鹤拉住林氏:“母亲,别气坏了身子。”   说完,瞧了一眼趾高气扬的沁沁,拉着林氏进去,沁沁见状也要进去,阿南回头拦住她,她气急了。   “滚开!”   夜里炸出这么一声,屋里的人自然是被惊动了,说话的声音一停,姜容鹤就回头示意阿南不用拦着,放任她进来。   屋门开了,许鳏夫一见自己院里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子慌了:“你们这是……”   温骁自屋里出来,瞧见姜容鹤时眉眼立刻泛起笑意:“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   姜容鹤不吭声,只微微朝身后偏了偏头,温骁便瞧见了沁沁。   “民女参见皇上。”   她楚楚动人的一拜,反惹得温骁眉头紧蹙,林氏也一脸厌恶,旁边的许鳏夫则是一愣,吓得浑身发抖。   “您……您是皇上?”   温骁示意他别怕,走下去拉住姜容鹤的手:“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姜容鹤歪歪头皱眉:“没……”   “我有话和你说。”他拽着姜容鹤的手不放,转而看向林氏:“岳母先回去休息吧,等下我送她回去,林湘,阿南,送夫人回家。”   林氏有话想说,林湘立马拉住她:“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他们俩拉着林氏要走,温骁又交代许鳏夫:“此事不要声张,以免扰了我岳母一家清闲。”   “是。”许鳏夫惶恐不已,自然连连应是。   至于沁沁,温骁全然没有搭理她,拉着姜容鹤就出门了,沁沁不甘心要去追,被禁军拦住。   走到门口的林氏还是没忍住回头训斥她:“还不走?非要人瞧见你一个新娘子来……”大晚上来一个鳏夫家里不成?   她没把话说完,许鳏夫已经很是尴尬了,急忙进屋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沁沁黑着脸挪步,心一狠还是要去追温骁,林湘一把拉住她:“姑娘可别给脸不要脸,有句话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个词叫矜持,上赶着倒贴的人,皇上一向都是最为鄙夷的。”   “你们娘娘不也是上赶着贴上去的?”她还是那姜容鹤做例子。   林湘冷笑:“皇上与娘娘早年相识,这么多年对我们娘娘念念不忘,姑娘也太高估了自己。”   她和阿南一块把沁沁拖走,林氏在旁边也不说话,不过心里这会儿才明白为何沁沁敢有入宫的心思,分明就是想学姜容鹤。   明白这些,她却越发心疼姜容鹤了,难怪她这般守着规矩礼数,想必这弃夫另嫁的骂名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来气,只能费心端出一个好名声了。   村口河边,大晚上的被拉到这里,姜容鹤还是很害怕的,乖乖跟在温骁身边不乱走动。   “大军马上已经往边关出发了。”他突然说道:“大梁与鞑靼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朕把能用的战将都安排了上去,力求稳扎稳打,夺回中原失地。” 第439章 你还没原谅我呢   姜容鹤微微努嘴:“后宫不得干政,皇上与妾身说这些做什么?”   “如今不在宫里,别这么称呼我。”   姜容鹤脸一沉,把白天和他吵架的气势了出来:“国家大事不要说给我听,后宫不得干政。”   “若是有可能,我可能要御驾亲征。”温骁才不管她听不听呢。   姜容鹤不闹了,赶紧就问:“御驾亲征?”   “嗯。”他突然脱了外衣铺在地上,然后坐下去,给姜容鹤留了块位置:“鞑靼如今兵强马壮,是块硬骨头,我手下战将虽多,但若由我亲自收服失地,便能震慑军心。”   姜容鹤小心坐下来:“一定要这么快就动手吗?不能等几年?等国力蓄积不行吗?”   “等不得。”温骁拉住她的手:“有句话叫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我起兵开国,手下战将如云,麾下士兵如猛虎凶狼,这样的军队不赶紧用来收复失地,时日久了,要么军中滋生腐败蚕食士兵锐气,要么为私心所用成为大患。   而且,大梁在蓄积国力,鞑靼自然也在蓄积国力,时间拖得越久,失地越难收复,若是能收复失地,我大梁百姓便不再惧严冬无棉絮了,所以此事拖不得的,只有一举击溃鞑靼,让边关和平,大梁才才有余力恢复民生。”   姜容鹤默了默:“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怎会?你替我生育子嗣,比十万大军都要有用,是给江山社稷一个稳固的基石,若无子嗣,我根本不敢随意起兵,否则再怎么费尽心力,也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这话说得姜容鹤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正犹豫要不要和他坦白,温骁就直接说道:“若是御驾亲征,我准备带上沈怀娇她们一块出发。”   “为何?”姜容鹤惊讶不已。   温骁看着她:“她们也该十七八岁了,不能耽误了,也该出宫多与外面的男子接触接触,总不能真的把一辈子都蹉跎在宫里吧,为了名声,他们的父母家族定然不会答应她们另嫁,到不如去远一些的地方。”   “你真的愿意她们另嫁?”姜容鹤还是有些不信。   温骁点点头:“我可以扛起万里江山,但只能扛起你一个女子,她们对我无意,我对她们无心,放她们出宫,对她们才是最好的选择,一辈子把人困在宫里,岁月蹉跎,是在作孽。”   姜容鹤不说话了,但心里难免敬佩。   “我知道错了。”他凑过来:“别生气了可好?”   姜容鹤眨眨眼:“怎么又突然说这个?”   “因为你还没说原谅我呢,那天你说不喜欢待在宫里要省亲的时候,我好害怕,怕你不要我了。”他拉着姜容鹤的手亲了亲:“我答应你,往后再也不气你了。”   他说的真心实意,很难让人不心软,姜容鹤自然是踌躇着点了头:“下不为例。”   “好。”他笑了起来。   姜容鹤思量着开口:“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她把温骁的手放在自己小腹:“我又有了,一个多月了。” 第440章 被退婚了   他怔住:“当真?”   “嗯。”姜容鹤低垂着眉眼:“丽仪闹事那天查出来的,傅炎说我生产后才几个月,身子还没养好,这个孩子兴许是保不住的,那日打丽仪,便是因着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失落恐慌,所以才动手的。”   温骁赶紧抱住她:“是我大意了,先前一年之久百般调理才有了政儿,我以为……。”他咬着牙,心里百般悔恨,最后也只能先缓和了语气安慰道:“回宫后多请几位太医先瞧瞧,不要怕。”   “我不想堕胎。”姜容鹤已经没有刚开始知道时那么慌张了:“我想留着这个孩子,我可以几个月卧床养胎,可以不乱吃东西,可以喝一碗碗苦药,我知道这个决定很不理智,可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温骁没吭声,任何事他都可以随姜容鹤胡闹,唯有与她安危有关的,他绝对不会轻易答应。   他们在河边说了许多,近半夜了温骁才把她送回去,凑热闹的客人已经走光了,林氏还等着她。   只是一进屋,气氛便有些不对劲,姜容鹤忙坐下来:“怎么了?”   “刚刚闹了一场。”林氏气不打一处来:“还好乡邻们都走了,否则就要给人看笑话了。”   姜容鹤不方便多说,而且沁沁的事她实在管不着,便劝了林氏几句就早早睡下了。   因着睡得晚,大清早的姜容鹤险些没起来,还在梳头温骁就来了,因着正堂今日有送亲的布置,他便寻个阴凉处坐着,一群乡邻长辈也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几个小媳妇去了沁沁的屋里替她梳妆,林氏也在忙碌,姜容鹤仍旧待在屋里嗑着瓜子,时不时瞧一瞧外面看迎亲的人来了没有。   还未到吉时,外面就来了动静,有脚快的小伙跑回来报信,说是新郎官来了,铁匠赶紧招呼人准备放炮仗,院子里的人也都热闹起来。   姜容鹤忙来到门口瞧着,却只见一个穿着寻常布衣的书生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老者,一见这阵仗,乡邻们议论起来,铁匠也明显懵了一下。   他忙过去:“你们这样来迎亲?”   “我们是来退婚的。”书生气的浑身发抖:“如此放荡的女人,我受不起。”   退婚!   这话把整个院子的热闹气氛都冷落了下去,许多人站了起来,姜容鹤立马往温骁身边靠,踢踢他屁股底下的凳子腿。   “嗯?”温骁不解其意。   姜容鹤把他拽起来:“我看不着,我要踩上面。”   她踩上凳子,总算是能看清楚了,温骁无奈的扶着她,也跟着看热闹。   “你胡说。”铁匠气的脸色铁青。   书生大声嚷嚷:“今日成亲,她昨天晚上去你们村许鳏夫大门口蹲着,还闹着要进去,你们家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   这话一出满堂哄闹,铁匠险些气晕过去,从厨房出来的林氏无语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被人瞧见了。   “你不娶,我还不想嫁呢。”沁沁从屋里冲出来:“娶我,你也配?” 第441章 别惹上一身骚气   她就这么冲出来,本就震惊的乡邻更是议论纷纷。   姜容鹤吐舌:“我都替她哥丢人。”   温骁不吭声,只是静默的瞧着。   这样闹腾的事情,他当初在侯府可见过不少,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闭嘴。”铁匠铁青着脸冲过去就要对沁沁动手,周边的人赶紧拉住。   同样过来吃席的许鳏夫见状,急忙否认:“我不知道啊,我根本没见过她。”   他一否认,沁沁更是没脸。   旁边有人起哄:“都强行去你家了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许鳏夫嘴硬的很,心里很清楚沁沁就是个大麻烦,不配污了圣誉。   铁匠与沁沁吵得不可开交,退婚的书生家也闹得鸡飞狗跳,场面顿时慌乱不堪。   林氏忙挤过来,把姜容鹤拉下来就说:“你们先回吧,别等她疯了把你们扯进来,那时候不计较自己受气恶心,计较了有失身份。”   “那她会不会怪罪母亲?”姜容鹤最担心的这个,若是林氏受了委屈,她得在这为林氏出头才行。   林氏摇摇头:“她没脑子拎不清,她哥哥嫂嫂却拎得清,我不会有事的,快走吧。”   林氏推着他们出去,刚到门口,就听见沁沁哭着大喊:“你们为什么总是要拦着我给自己搏一条出路?二娘的女儿能进宫做宠妃,我为什么不行?她就是个后娘,后娘就是见不得我比她亲闺女过得好。”   这话听得姜容鹤心里一阵冒火,停下脚步就想回去找她理论。   谁家后娘做到林氏这个份上了?   又有谁家做后娘会把继女送给亲姑娘的丈夫?   这话说得根本没有脑子。   她嚷嚷完,便是被扇了巴掌的哭喊声,一时间院子里更加闹腾。   “你家姑娘心气儿高,我家要不起,退婚。”书生家的人更气愤,只当她已经疯了,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林氏恨不得没长耳朵,推着姜容鹤出去:“快回吧快回吧,别惹上一身骚气。”   把她们推出去,林氏就折回去了,沁沁坐在地上哭闹,铁匠媳妇拉着暴怒的铁匠,书生家满脸气愤,乡邻们全都在看热闹。   铁匠家在这里还没站稳脚跟,颜面就已经丢干净了。   林氏把家里的两个孩子都送进屋里,交代大一点的栓子照顾好小侄子,便出来拉住铁匠到一旁。   “事情都出了,舔着脸求人家不退婚也是不可能的了,痛痛快快的退了婚,反倒不叫乡邻觉得我们是地痞无赖。”   铁匠都快气哭了:“二娘,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妹妹啊?”   他知道,这事一闹,自家要被左邻右舍笑话十几年呢,往后他若是有了姑娘,只怕说亲都难了。   “都这样了,先把今天的闹剧停住,后面再仔细想法子吧。”   林氏拍拍他,让他在一旁先缓缓,自己过去与书生家的人说:“我们家姑娘做的不对,实在对不起了,这门亲事的确该退,你们家把退婚书拿来,正好乡邻们作证,我家把聘礼还给你们,两家的亲事自然也就作废了。” 第442章 那个书生躲过一劫   她好说话,书生家也不为难,当即把退婚书掏出来:“退婚书已经准备好了。”   林氏把他们家的聘礼都拿出来,放在桌上让他们家清点,拿了退婚书过来,因着不识字,只能请挂礼的人念一念,确保无误后才收下。   “少了一对珠花。”书生气愤的瞪了一眼沁沁,看见在她头上,顿时一阵恶心:“既然你已经戴在发间了,我就不要了,脏!”   这话实在膈应人,正在哭闹的沁沁闻言,从发间拔下来直接砸在他身上:“这就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做聘礼。”   “你……不可理喻。”书生被气的浑身颤抖,就没见过这样屋里蛮横的。   虽说退了婚,但是脸面丢了,人也被恶心的够够。   身边跟着的长辈赶忙劝他:“还好没进门,否则更丢人。”   书生家骂骂咧咧离开,乡邻们却并未走,这么大的热闹可不得多看看才是。   “二娘。”沁沁坐在地上大哭大闹:“你答应过我爹会把我当亲姑娘一样疼的,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都不答应我。”   林氏神色冷漠:“你惦记的是我的亲女婿,乡邻们做主,我自己的亲姑娘和我十年没见,好不容易碰见个对她好点的女婿,现下她瞧见我女婿好,便要去做我女婿的人,我能这么做吗?别说那是我亲姑娘,就算是不相识的人,也断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把话撂下,林氏就进屋了。   沁沁不要脸,那她也不要了。   果然,这话一说,看热闹的乡邻瞧向沁沁的目光越发鄙夷,一个个就差直接戳她脊梁骨了。   一看林氏也不管了,铁匠媳妇只好先把沁沁拉回屋里,让她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又出来讨铁匠主意,毕竟家里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花了几十两银子呢,如今天热,必然是不能留着糟蹋的。   铁匠被几位村里的长辈劝了一阵才缓过来,红着眼圈说道:“家门不幸啊,让乡邻们见笑了,今日就不做喜宴了,权当我家结好乡邻,往后落脚生根的,还请乡邻们看顾。”   他这样说,七嘴八舌的乡邻口舌上才稍作留情,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忙劝慰了两句,尔后该如何帮忙料理仍旧如何料理,至于沁沁,谁也不再去管了。   另一边,温骁和姜容鹤还没离开,书生家退婚的人走了,他们俩才放心的走人。   “愚蠢至极。”温骁给出评价:“她若肯吃苦,大可去做宫女一步步做起,换做其他皇帝,兴许可以多看她两眼让她高兴高兴,一开始就想去宫里做主子娘娘,也不看看自己的家世出身。   就她这样的,别说进宫了,嫁个门第稍高人员冗杂的家门,日子都过不平顺,不会治家理账,不会对外交际,不会结好亲族,愚蠢且无脑,与太后有何差异?”   太后?   姜容鹤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沁沁像一个人,却又想不起像谁。   现在温骁自己说一句像太后,还真像。   “那个书生……躲过一劫啊。” 第443章 最后做了妾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温骁笑了笑没说话。   马车很快就找来了,登上马车,他们先回了镇子上。   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立刻就回去的道理,温骁自是要在城池镇里逛一逛瞧一瞧的,姜容鹤屁颠颠的跟着她,听说有个厉害的老大夫还在坐堂,他们俩就溜达着去了。   药房里,老态龙钟的坐堂大夫给姜容鹤把脉,半瞌着眼,好一会儿才问:“少时是不是经常忍饥挨饿啊?”   “是。”温骁立刻替她回答:“幼时吃的不好,八岁往后便经常挨饿,十五六岁的时候还经常挨打受刑,找人仔细调养过,可一直气血不足,月事也不准。”   坐堂大夫看了他一眼:“这小娘子受苦颇多,但身子骨不错,虽然气血不足,却也算强健。”   “她二月才生产,如今再度有孕,对她的身子可有害?”温骁最关心这个。   坐堂大夫认真把了许久才开口:“如今孩子已经足月,从脉象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妥,气血不足并非重症,食药膳温补即可,只是不能动气,不能提重物。”   “孩子养的大吗?”温骁这才关心一句。   坐堂大夫恨不得翻白眼:“只要平平稳稳的足了月,怎么养不大?这小娘子二月生产,如今又有了的确有些着急,身子底的确有些虚,可是处处有孕百般不适,自然是会虚的。”   “那就好,那就好。”温骁松了口气。   抓了两副安胎药出来,姜容鹤才笑出来:“不管可靠与否,我这心算是安稳下来了。”   “即便如此,回去了也得让傅炎和其他几位老太医再瞧瞧。”温骁牵住她:“不然,我不能全然放心。”   “知道了知道了。”姜容鹤应着声,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过了四五天,林氏才进城,温骁也在,刚坐下姜容鹤就忙问:“母亲没被为难吧?”   “没有。”林氏笑了笑:“如今有你替我撑腰,铁匠夫妇又是知礼的人,并没有怪我。”   姜容鹤松了口气:“那事情怎么解决的呢?”   “让她去做小。”林氏挺不好说出来的:“如今名声臭了,谁家肯要?年纪也不等人,她又一心想攀高枝过富贵日子,前两日来了个媒人,替郴州一个员外来说亲。   那人三十多岁,原配死了,填房生了个女儿后便伤了身子不能再生,所以想找个年轻的小妾给自己生儿子,送了不少银钱首饰过来,她哥本是不愿意答应的,可她自己应下了。   家里早就被她折腾的烦了,也就随了她的意,她即愿意去给人家做妾,只为那富贵日子,也就随她去了,我们是没有心力再管了。”   姜容鹤微微叹息:“放着书生家里的正妻不做,跑去给员外做小妾,她别是想着生了孩子就能坐拥家财吧?”   “我都告诉她了,只要正妻活着,就算是生了孩子也和她没关系,她不听劝,我也没法子了,再拦着,便要越发说我这个后娘不愿意看她过好日子了。”   ------题外话------   还有一章,下午发 第444章 大臣不是皇家奴才   姜容鹤也不好再说什么,笑了笑便转开话题:“母亲,我们去寻了个老大夫,老大夫说好好养着便不会有事,明日,我们就准备起身回去了。”   “当真?”林氏大喜过望:“好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回去了好好过日子,别记挂着我。”   她满是欣慰,虽说舍不得姜容鹤,却也欢喜她与温骁和解,细细的交代了许多才走。   很快到了启程回宫的日子,宽敞的马车里,温骁又在批折子,姜容鹤在他身后宽敞的小榻上翘着脚看话本子,吸鼻子的声音过大,专心于奏折的温骁也被惊动了。   回头一看,就见她哭的满脸是泪,鼻翼煽动,整个身子都跟着抽抽。   “书里面的人又死了?”温骁已经习惯了,把手边的帕子递给她。   “嘘~”她还不许温骁问,压抑着呜咽声,翻身侧躺着,把话本子翻了一页,看了一会儿,就把书蒙在脸上安静的缩一会儿,缓一缓才继续看。   温骁继续批着折子,姜容鹤突然坐起来趴在他背上,还往他身上蹭蹭眼泪。   “难受。”   温骁放下朱笔:“那就别看了。”   “不行。”她嗓子都哭哑了,坐起来一些,直接把下巴放在他肩头,细细的瞧着他手里的折子,折子上提到的‘丽仪’两个字尤为刺眼。   “丽仪派人往鞑靼送密信,被截获了,密信上说了我军的布防和粮草调集的事。”   姜容鹤立马道:“她都被禁足了,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啊,她都被禁足了,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温骁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若是探子告诉她的,为何不直接送消息出去,非得借她的手传信?”   姜容鹤认真想了想:“想让你杀了丽仪?”   他用笔头点了点姜容鹤的鼻尖,将折子放下,另外拿起一本。   “可是杀了丽仪有什么用?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礼物,就算是死了,消息也传不出去啊。”姜容鹤盯着他的侧脸:“难不成还有鞑靼的内应?不应该啊,不是已经铲除了吗?”   朱笔不停,他说:“并非只有鞑靼内应才会传送消息机密,世人并不是非黑即白,与我政见相悖的人不少,纵使是我的心腹,也有自己的想法主张,他们不是我手中傀儡,政事上与我争执实在平常。   武将想要军功所以赞成开战,文官却更加认同与鞑靼修好,他们的本意都不坏,一个为了收复失地免后代子孙烦恼,一个为眼下民生所计,若是丽仪死了,即便我们封锁消息,鞑靼也会知道的,届时鞑靼备战,我军错失先机,这一仗只能偃旗息鼓,如此,他们也算是止住了这一战。”   “这算是有二心吗?”姜容鹤不理解了,大臣们竟然不和皇上一条心。   温骁换了本奏折:“他们是臣子,不是奴才,是来辅佐我治理江山社稷的,不是来做我手中提线木偶的,即便是君臣,许多事上也需要博弈,这并不能以对错评判,只能说是各有所顾。” 第445章 朕会装聋作哑的   这话说得姜容鹤陷入沉思,不管是她在前朝宫里听到的,还是话本子里瞧见的,总有一个印象,便是忠臣必须始终与皇上一心,潜意识里,也藏着大臣与奴才们是一样的,只需听吩咐办事的思想。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人说,大臣们不是奴才,君臣之间也需要博弈的话。   突然,温骁胳膊一抬,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你与肃阳侯夫人走的比较近?”   姜容鹤心里警铃大作,问这个做什么?   “也不算很近。”姜容鹤揣着手乖乖窝在他怀里,决定说实话:“就是长公主打肃阳侯主意的时候,她主动跑进宫里来给我请安,一来二去的我们俩就有了些交际,她时不时进宫找我说说话。   我知道她娘家家境不好,即便是有了孩子,也担心马家畏惧长公主权势,夺了她的正妻之位,影响她孩子的前途,所以跑来巴结我,后来长公主被罚,她的位置稳固了,进宫的时候也就少了。”   她也算是承认了自己与长公主被褫夺封号送去皇寺这件事有关,安静的等着温骁质问。   温骁却紧盯着奏折,道:“肃阳侯与三公都是朝中重臣,你与他们的家眷结交,不仅对你有好处,对孩子将来也有好处?而且,官眷也分文武抱团的,虽说不必与她们抱团,但是可以左右逢源都沾点交情。   这样一来,官眷中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她们也会来告诉你,你在宫里也不至于消息闭塞,遇上什么大事,有她们从中说和,我也不至于太费心思。”   他竟然不问?   “那这算不算结党营私?”姜容鹤故意试探。   他微微皱眉:“我允许的,不算。”   “不是口口声声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嘛,说这么多政事我害怕。”   他眉头越发皱了:“我说给你听得不算。”   “我本来就好打听好八卦,万一哪天伸长了耳朵,不小心打听了政务,你不是要治我的罪?”她可聪明着呢,必须把话说明白才行。   温骁气笑了:“我会装聋作哑的,你放心就是。”   啧啧啧~   姜容鹤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话。   回到宫里已经十月初了,二十多天没见,承政到是记得她,见面就往她怀里扑,安安静静的抱着她不哭也不闹,但小小的人儿力气大得很,恨不得在她怀里生根。   “胖了不少,有劳你精心照顾着了。”抱着孩子,姜容鹤只能浅浅屈膝给夏宁冉行了个礼。   夏宁冉忙比她的动作更低了一下:“娘娘信任妾身才会如此,妾身自然是要尽心的,而且殿下十分乖巧听话,并不费心。”   她们坐下来,杨莹莹立马说道:“娘娘的气色都好多了,想必在宫外瞧见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吧。”   “可多好玩的了。”姜容鹤笑起来,不过还是有些遗憾:“只可惜,没能瞧见完整的嫁娶之礼。”   杨莹莹眼睛转了转:“为何?”   “出了些变故。”她拍拍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并不想把沁沁的事拿出来做谈资。 第446章 还是针对皇嗣   沈怀娇忙把钥匙印章都拿出来:“娘娘既然回来了,后宫之事妾身便不好再插手。”   “不必,你打理的都很好,便继续打理着吧,若有拿不定的主意的再来问我就好,后宫之事也不好频频易主。”她如今只想好好养身子,并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精神。   沈怀娇只好答应下来,她们默契的都没有提丽仪的事,但姜容鹤省亲回宫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皇上亲自接回来的,先前那些猜测姜容鹤失宠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兰林殿里的逐娜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免不得一番咒骂。   回来第二天,傅炎就被请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两位几位老太医,温骁也过来跟前坐着。   把脉的时候,傅炎显然谨慎了不少,等几位老太医把脉后,几人一番商议才给出答案:“胎相稳固,只是娘娘身子虚弱,平日里务必多多休息。”   “嗯,我知道了。“她心里有数了。   温骁也算放心了,叫走傅炎另外还有话要说。   林湘有些疑惑:“为何几位太医总说娘娘身子虚?明明那位老大夫说,有孕之人的身子虚弱是很正常的。”   “在宫里当差,他们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些,什么话都不能说周全肯定,否则将来出了意外便推脱不了责任了。”姜容鹤摸着肚子:“不过,他们这么说已经很好了,若是真有什么大事,也不会单单只说我的身子虚这事。”   她们还在说话,金乐就进来回话:“娘娘,兰林殿的人来送话,说丽仪知道错了,恳请娘娘宽恕,放她出来,亲自到娘娘跟前谢罪。”   “皇上已经将她打入冷宫,岂是我宽恕就有用的?”姜容鹤直接就拒了。   她没有必要去逐娜跟前耀武扬威,也没有必要去做犯蠢的老好人,现在巴巴的给她放出来,纯粹就是恶心自己。   说实话,她现在连逐娜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楚了,没闲心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她没给回应,逐娜几乎要气疯了,拉着兰林殿的门大喊:“姜容鹤与我有何区别,不过也是一个玩物罢了,她就是男人豢养的宠物,她一切都要靠着男人,在后宫可有可无罢了,她以为的得宠只是男人的发泄罢了,她有什么可高贵的?”   逐娜的大喊大骂,离着最近的披香殿最是能听个清楚,偏巧夏宁冉也在这里,两人把她骂的每一个字都听了个清楚。   “她是不是疯了?”杨莹莹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娘何时得罪了她,犯得着她这么咒骂娘娘?”   夏宁冉悠闲的磕着瓜子:“娘娘没得罪她,只是她想刺激娘娘罢了,皇上忌讳后宫干政,若娘娘着了她的道,将手伸向政务,届时皇上恼怒,只怕不仅娘娘要失宠,殿下也会受了牵连,这些人说到底,还是冲着皇嗣来的。   因着殿下出生,皇上才有了动兵的底气,除掉殿下,皇上行事必定要慎重,没有子嗣作保,拼死拼活,到最后都有可能成全了他人,先前安王不就是个例子?”   ------题外话------   剩下两章下午发 第447章 娘娘又不是疯了   “可恶,竟然这么多心思,小孩子都不放过。”杨莹莹有些忍无可忍:“来人,就说是我的话,过去打烂她的嘴。”   宫女有些不敢:“主子,那可是丽仪。”   丽仪位份在良仪之上,杨莹莹无权对逐娜用刑。   杨莹莹恼了:“她都被打入冷宫了,还摆什么丽仪的谱?对贵妃娘娘不敬,就该挨打,快去。”   宫女不敢不从,连忙就去了。   很快,兰林殿的咒骂声停了,只可惜不能亲眼去瞧一瞧逐娜挨耳光,杨莹莹还是有些失望的,她倚着门框看着外面,颇为不忿。   “进了宫,不靠皇上靠谁?进宫便是笼中鸟,高墙围困断翅飞,她那些话说的真难听,难不成人人都能活成秦姑娘和鞑靼王后那样可以肆意横行天地间的女子不成?”   夏宁冉没她那么惆怅,仍旧嗑着瓜子:“那些话听听就行了,除去挑唆,便是天真犯蠢,我们自小学的就是诗书礼仪,家里对我们的要求教导也是做个贤妻良母,我们怎能长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女将军?   女子安于后宅相夫教子,能使内宅和睦安定,能使子女知礼出色,便已经是极大的本事了,不是人人都有野心,再说,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突然就变得足智多谋心思深沉,那不成换魂了?多渗人啊。   再说,娘娘现在的日子这般安逸,她只需安安稳稳的打理后宫照料殿下,往后位至皇后太后都说不准,她疯了这个时候去干政挑事,只为了那可笑的自己闯一番天地的屁话,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孩子的未来都搭进去了。”   杨莹莹的语气忍不住低落下来:“话虽如此,可我们进宫也有三年了,有时候我自己都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深宫里一日日的熬,熬不住了就给自己找点乐子。”   “你这就是闲的,世上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尚有被家中逼嫁换亲的人,尚有不能读书识字的人,尚有被人欺压不知何处伸冤的人,与他们比起来,我们的日子足够安逸富足了。   你若真的觉得没事,那便自行修一门本事在身上,琴棋书画哪一样不需要钻研?若觉得没意思,那就学看账治病,不求悬壶济世,最少将来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晓得该怎么治对不对?”   杨莹莹默了默,趴在桌上:“你就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趣吗?”   “不觉得,我后娘待我极差,我吃不饱穿不暖的,若非进了宫,只怕就是被她打发去给人家做小妾,到时候被人家打骂责罚还不能反抗,那种日子才叫苦呢,所以现在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安逸自在,半分无趣都不存在。”   杨莹莹眨了眨眼:“我竟不知还该羡慕你还是心疼你。”   没几天,肃阳侯夫人戚氏便入宫请安。   瞧见姜容鹤气色极好,打扮的雍容华贵,她心里稳了几分:“外面都说,皇上亲自去接回了娘娘,足见皇上心里还是以娘娘为重的。” 第448章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前些日子因着丽仪的事,反倒让许多人误会了。”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必定有人说她善妒,为了挤掉丽仪,用离宫出走威胁温骁。   戚氏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只笑道:“朝中有人与鞑靼勾结,丽仪进宫后的举止便十分可疑,娘娘处置她,必定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让娘娘受了委屈实在不该。”   这话说得真好听,姜容鹤笑了笑:“这些日子侯夫人可还好?”   “多谢娘娘关心,一切都好,臣妇的妹妹托着侯爷的关系都嫁了好人家,弟弟也在数月前恩科入仕为皇上效力了。”她眉眼带笑,从容气度原是娘家崛起的底气,只是眼中难掩有些疲惫。   若夫妻恩爱,何须这般在意娘家底气?   姜容鹤有些隐隐有些猜测,面上却仍旧波澜不惊的贺喜了一声。   戚氏走后,阿南就说:“娘娘或许不知,肃阳侯到益州公办的时候,救了一个姑娘,带回时便已经有了身孕,前几日刚生下了一个男婴。”   “肃阳侯纳妾了?”姜容鹤忍不住心疼,但转念一想,马卫林与温锦兰还是夫妻的时候,也有过纳妾的想法,怎么会甘心只有戚氏一个女人?   纳妾生子,不过迟早的事,瞧戚氏的反应,她便是心里难过失落也不能表现出来,娘家姐妹兄弟的出路,都要靠着马卫林呢。   夜里,温骁过来了,宽衣洗漱后,他疲惫的趴在床上让姜容鹤替他捶捶腰。   “今日,肃阳侯请朕恩典,想为他的一个妾室讨要贵妾的身份。”   又是肃阳侯?   姜容鹤顿时明白戚氏今日进宫不是偶然,“是近日生了男孩儿的那个妾室吧。”   “你知道?”温骁大感意外。   “今日侯夫人进宫请安,我瞧她不大欢喜,后面听阿南说了才晓得。”   温骁点点头:“原来如此,马卫林说那个妾室孤苦无依,为了生下孩子险些把命搭进去,他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想为妾室求个恩典。”   “那侯爷可真是心善,对孤苦无依的女子这般妥帖,一个贵妾的位置怎么够?不如高封侯爷一个名头,也好让他眷顾天下所有孤苦无依的女子,如此才是大善。”姜容鹤心里白眼连连。   这是什么屁话,竟然也能说出口。   温骁笑了出来:“这话阴阳怪气的,马卫林招你了?”   “没,只是看不过眼,什么叫妾室为了给他生孩子差点把命搭进去,难不成侯夫人生孩子就跟吃饭一样简单?同样是生子,没见他给侯夫人请封诰命,现在到给一个妾室请封,如此一来,置侯夫人于何地?”她挺抱不平的。   温骁笑的越发开心了,故意说道:“他可是替你说过话的。”   “我知道啊,所以也想投桃报李。”姜容鹤趴在他背上:“嫡母尚在,妾生子女都要养在嫡母膝下,那妾室生育辛苦,肃阳侯心疼她,平日对她好些不就行了?到是皇上,肃阳侯办了那么多差事,是否该给侯夫人加封啊?” 第449章 年纪轻轻就说熬日子太过心酸   给侯夫人加封?   温骁斟酌了一番,答应了下来:“的确,侯爵之上再无加封,肃阳侯立下如此多的功劳,当惠及妻子才是。”   “那我先替侯夫人谢过皇上。”姜容鹤也很上道,给他捶背的力气又大了一些。   次日,加封的圣旨就送去了侯府。   看着来传旨的太监,戚氏心如死灰,她不确定是姜容鹤没帮自己说话,还是没能劝住温骁,再看一眼旁边满心欢喜的马卫林,心里更是伤感无限。   这份原是属于自己的欢喜,如今也成了旁人的了。   “奉天承运皇帝,曰,肃阳侯妻戚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着即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望其教养子嗣,施以内德,钦此。”   圣旨一宣,马卫林与戚氏同时一愣。   “公公,这……”马卫林怀疑温骁弄错了,他是给妾室请封贵妾,不是给戚氏请封诰命啊。   戚氏大喜过望,面上自是控制不住的欢喜起来。   先行领旨谢恩,送走传旨的太监后,马卫林看了圣旨好几眼,颇有几分欲言又止,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温骁只怕是觉得一个贵妾的加封就打发了他不好,所以干脆给了一个极体面尊贵的诰命夫人。   可他根本不需要啊,而且现在也不好再为妾身求加封了。   “侯爷。”戚氏说话了:“如今姨娘也生了,这孩子何时送到我屋里呢?”   马卫林沉着脸:“她生的自然是她养着。”   “侯爷,历来庶出子女都是要养在嫡母膝下的,这才合乎规矩。“有了诰命夫人的身份,戚氏的底气都足了:“否则将来孩子大了,成家立业的,难免被人说是姨娘养出来的。”   马卫林没话说了,他虽偏爱妾室,却也知道戚氏说的在理,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才丢下一句:“等她出了月子,就把孩子送到你院里。”   “是。”戚氏心里颇为得意,只是瞧着他懊恼的模样,心里难免是失落的。   心心念念的贵妾身份打了水漂不说,孩子满月还要被抱走不能养在自己跟前,妾室为此哭了许久,马卫林自是一直陪在身边哄劝着,以至于戚氏递帖子进宫道谢他都不知道。   “臣妇加封诰命一事,多谢娘娘美言。”戚氏深深一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姜容鹤歪歪的依靠着软枕,手里握着一卷书,面上含笑:“我自是为夫人抱不平罢了,生养辛苦的可不是一人,侯爷随着皇上起兵开国时,跟着吃苦的可是夫人,患难夫妻,不可轻弃。”   “臣妇也算不得什么患难夫妻。”戚氏满是自嘲:“先前夫妻和睦时,觉得内宅之事虽然繁琐,却也夫唱妇随来日光明,如今情分淡了,重归于好大抵是不能了,往后的日子大概只能熬了,幸而臣妇还有孩子,教养孩子长大,往后的日子也能有个盼头,不至于幽怨内宅,虚度光阴。”   姜容鹤心里颇为触动:“年纪轻轻就说熬日子,听起来怪心酸的。” 第450章 未来可期   “自然是心酸的,可臣妇既不愿意为了争抢一个男人迷失本性丢了善心,也不愿意天天与女人缠斗误了自己孩子的教养,那这日子就只能熬了。”戚氏强颜欢笑:“只求往后能再有个一儿半女的,这样膝下也热闹些,孩子也能有个同胞手足依靠,而且,如今有了诰命,臣妇便再也不用担心位置不稳了。”   姜容鹤点点头:“的确,有了诰命身份,这侯夫人的位置算是稳了,好好教养子女,往后的日子指日可待,费心思与人争宠实在愚蠢,并不值得。”   “娘娘何尝不是将来可期?”戚氏展眉一笑:“皇上这般疼爱娘娘,娘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到福气二字,戚氏语气里是浓浓的羡慕。   姜容鹤默然不语,这个时候聊自己与温骁的恩爱私事,显然是不合适的。   经此一事,戚氏与姜容鹤的关系到是更加亲厚了些,谈话也从客套的问候,涉及到了孩子,三公夫人也时常进宫请安,姜容鹤记着温骁的交代,与她们都有来往,只为结个友善的交情。   冬月底,温骁宣布姜容鹤有孕三个月,这在年底又是一个喜讯。   那些对他独宠姜容鹤的大臣虽然有异议,可架不住姜容鹤能生,并未耽搁皇嗣兴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只是另一个消息也随之传来,太后病重,只怕熬不过春天了,朝中大臣上折,请求温骁允准太后回宫养病,为了此事,朝中大臣们争执的颇为激励。   “听说是痘疫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现如今报了病重,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决断。”   椒房殿暖阁里,几人围坐着,嘴里闲闲的吃着松子花生。   沈怀娇这么一说,大家的人脸色都不太好,谁愿意太后回来啊,又不是没受够她的磋磨,若是心软放她回来了,她养上几日又缓过来了,难不成再被她磋磨一阵激怒皇上再送走?   那简直就是在自讨苦吃。   “我瞧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安排太医过去诊治。”姜容鹤给她们吃定心丸:“都是姐妹,说句心里话,你们怕她回来磋磨,我更怕她回来和我抢孩子。”   杨莹莹立马说道:“对对对,太后必定会如此。”   她们可不相信太后能做出什么好事。   “边关已经开战了,这种时候后宫可不能出半点错乱。”夏宁冉很喜欢五香花生,窝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怀里直接抱着个小木桶:“所以放心好了,太后绝对不会回来的。”   姜容鹤动了动:“说起开战的事,有件事我到是要细细的问问你们,先前也和你们说过了,若有机会出宫,可愿意去瞧瞧外面的风景,皇上大概会御驾亲征,届时身边要带几个人出去,若是想好了,便跟着一块出去,寻个由头离了这深宫大院。”   她们都是一怔,一时间每个人的表情都耐人寻味。   “现如今还早,倒不必急着告诉我,我也不是容不得你们,只是深宫蹉跎一辈子,当真是浪费了。”   ------题外话------   剩下两章下午发 第451章 都害怕遇人不淑   “此事,妾身曾经想过。”沈怀娇说话了:“皇上隆恩,也是为了妾身们着想,可是出宫了能去哪里?找个人嫁了吗?谁知道嫁的是人是鬼?虽在宫中蹉跎岁月,可最起码不用耗费心神,不用把自己逼得歇斯底里,相夫教子听起来好听,内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她现在都忘不了自己母亲在沈家受的那些白眼冷漠,她那个所谓的父亲,从头到尾都不曾站出来过,这样的夫唱妇随有何意思?   姜容鹤看了看其他人,显然她们都有这个顾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不能昧着良心劝她们想开点,这事换她自己都想不开。   她不就吃过这样的苦头了,若是没有温骁起兵谋反,只怕她在殇太子手底下,根本熬不住那个春天。   “上个月,妾身收到家里的书信,说妾身的姨夫续娶了填房。”赵贵人悠悠开口:“当年,姨夫为了求娶姨母,三顾媒人登门,长街颂诗,拿出了万分情谊,婚后更是恩爱万分,让小辈们都艳羡不已。   可婚后十载不足,姨母被冷落别院,姨夫身边已有妾室通房十几人,庶出子女二十几个,端午节时,姨母凄惨病故,如今除夕未到,新人入门,当年情深求娶,也不妨碍后面两心相离。”   这事听的所有人更是一阵沉默,姜容鹤下意识的想到了戚氏,当初端午宫宴初见,她看向马卫林的眼神,崇拜且深爱,分明也是夫唱妇随的一对璧人,如今也不过三年。   “我想出宫,可我不想嫁人。”杨莹莹开了口,十分精神:“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银钱了,出宫后先去大江南北玩一遍,然后寻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开个茶馆悠闲度日,请两个说书先生,听着四方来客闲谈,多好啊。”   这话逗的其他人笑了起来,沉闷的气氛到是活跃了不少。   过了两日,温骁当真下旨,着令太医前往行宫侍疾,至于让太后回宫的话则是只字未提。   朝臣们虽有异议,却不多,很快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挪到了两国交战之上。   除夕前,秦染来信了,她求得秦老将军答应,披甲上阵,已经与鞑靼交战,并且在战场上再遇鞑靼王后,这才知道当初交手,鞑靼王后让了她多少,若非秦贲及时出手,她险些被鞑靼王后生擒。   信上的只字片语便是她数月以来经历的生死打杀,信末,她向夏宁冉讨要字帖和书籍,夏宁冉准备了不少字帖给她,除此之外还把自己没穿过的新衣包了一包袱,边关都是男子,她一个姑娘家的换洗衣服必定难寻。   除夕宫宴与往年相同,一样的没什么意思,宫宴尚未结束,温骁就因为战报走了,大臣跟着撤了一半,姜容鹤也就让所有人都散了,领着沈怀娇几人去了宫城。   大雪纷飞,宫城外华灯初上,在肃杀寒冬映出一抹暖色,她们站在城楼边上,瞧见璀璨灯火渐行渐远,直到在远方黑暗中埋没成零星光亮。 第452章 不想浪费心思抢男人   出宫的马车上,载着不少面容娇美的年轻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天真烂漫,在宫宴上远远的往温骁瞧一眼,眸中情动都清晰可见,只是除第一年选秀后,温骁再不提选秀一事。   他不愿意把太多女孩子关进深宫,不想瞧着一个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因为嫉妒野心,最后变得敏感多疑歇斯底里。   她们不该把岁月浪费上争夺一个男人的怜悯之上。   “娘娘。”走路的歪歪倒倒的杨莹莹突然拉住姜容鹤的衣袖:“若是妾身真的出宫了,以后还能再见你们吗?”   突如其来的感伤,弄得姜容鹤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能笑盈盈的摸摸她的脸:“如何不能?我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你们若是能出去外面瞧瞧,见了趣事,必要告诉我才好。”   “嗯。”她抱住姜容鹤的胳膊,微微歪头靠住她的肩膀,眼皮沉重的似乎想要闭上。   旁边的沈怀娇掩嘴轻笑:“看她脸颊通红,想必是喝酒了。”   “喝了,小半壶桂花酒呢。”夏宁冉扶住她:“看样子是醉了。”   姜容鹤替她拉了拉披风:“醉了就先回去歇着吧,别冻着才好。”   安排人把杨莹莹送回去,夏宁冉也要跟着回去,两位贵人受不住冻,不一会儿也走了。   宫楼上一下子只剩下了姜容鹤和沈怀娇两人,烟花炸开,宫楼下百姓欢呼,她们就势在台阶上坐下。   “刚到皇上身边的时候,娘娘可想过自己往后的路怎么走?”沈怀娇有闲聊的兴致。   姜容鹤抱着手炉,认真回想:“想过,无非是争宠生子上位,矫揉造作的演着让自己都不适的戏码,天真的想着站稳脚跟活下去。”   “娘娘没想到皇上会对自己从一心一意吗?”沈怀娇看着她。   姜容鹤摇了摇头:“那可是帝王啊,谁敢做这种美梦?我那时都想好了,先站稳脚跟留住性命,然后生下孩子给自己一个余生安稳就够了,不过你进宫的时候,我的确刺心。”   “那日在沈家,我给皇上奉茶,皇上正眼都不曾看我,见祖母一个人回来,就立马问娘娘在哪,随即立刻找了过去。”沈怀娇还清楚记得那日的事:“那时,祖母就告诉我,娘娘是我的劲敌。”   “劲敌?”这个称呼逗笑了姜容鹤:“算是吧,一开始我的确将你当做劲敌千防万防的。”   沈怀娇笑了:“还记得我刚入宫的时候,第一次见皇上,他给我戴高帽,想方设法的让我死了争宠的心,我还不服,觉得娘娘能得宠,那我也能,可是这日子过着过着,就觉得就算是不得宠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一开始进宫,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吧。”姜容鹤语气调侃,并不介意她有这个想法。   沈怀娇大笑出来,但很快就笑意沉静了下来:“嗯,为了给我母亲争口气,可我母亲所求,不过是我平安罢了,沈家倒台后,我还有过痴心,想着总能得到皇上的怜惜宠爱,可现在又不想了,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能为书里的人白老偕老所高兴,自然就不能再做坏人姻缘的事了。” 第453章 预备着太后的后事   “书中人圆满,我们必定也是圆满的。”   沈怀娇看着她笑:“娘娘必定余生圆满,这也是娘娘应得的,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留不得妾身性命了。”   “活着不容易,轻易取人性命的事最是恶毒。”姜容鹤站起来:“回去早些休息吧,我也乏了。”   沈怀娇扶住她,陪着她一块离开。   过了元宵,行宫里送回消息,太后眼见着就要不行了每日都吵着要回宫见见自己的孙子,温骁忙着与鞑靼开战的事,书信自然就送到了姜容鹤手上。   “太后本就病重,如何能车马劳顿赶回来?殿下下个月才满岁,也不好让他去受颠簸,告诉太医,务必仔细照料太后才是,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到太医院领取,一切以太后的安康为重。”   她是不会让太后瞧见自己的孩子的,这辈子都不会。   说了几句漂亮话把人打发出去,姜容鹤这才交代:“吩咐内廷司准备着吧,只怕后事也不远了,皇上将太后送往行宫安养,如今病重也不能亲自去探望,少不得被外面的人搬弄是非,若有丧葬,务必隆重,以示皇上孝心仁义。”   “娘娘放心,年前传回消息,内廷司就已经悄悄置办着棺椁了。”陈嬷嬷压低声音,也不想让人听见这样忌讳的话,免得被人编排,说姜容鹤咒太后早死。   姜容鹤点点头:“下个月政儿就满岁了,两件事可别冲撞到一起才是,我与皇上提过,正值战事,满岁酒只后宫姐妹一起吃喝就行了,不必向满月酒那样大操大办。”   林湘笑道:“皇上疼爱殿下,纵使只是小宴,也必定重视。”   姜容鹤笑了笑,温骁对自己的长子的确尤为喜爱,每日都要带着一块午睡,夜里还总要过来陪着玩一玩。   这样的亲情,在皇家实在难得。   按照先前的约定,用过早膳,姜容鹤就带着孩子去御书房,她如今是抱不动孩子了,为了断奶,乳母也不能露面,只能另找了两个稳重细心的嬷嬷抱着他。   他还不安分,动来动去的总想下来自己走,偏积雪未化,嬷嬷也不敢放他下来,以免着凉,他就一路都在闹腾,两个嬷嬷都差点没抱稳。   到了御书房,却见温骁在外面,身边还有几个武将,因着有外臣,姜容鹤一时不便过去,只能安静的等在不远处。   只见温骁手里握着一把似剑非剑的长刀,刀身细长微弯,与昔日所见的刀剑都有区别,刀身宽度一致,只在刀剑处有一个斜劈的角。   温骁挥舞了两下,顺势劈砍了起来,扫起地上的积雪横空一劈,似乎要直接斩断风雪一般,最后他猛然用力劈向前面摆着的一个木头人,如削泥一般不费吹灰之力,木头人便被拦腰斩断。   “好,好啊。”他对手里的长刀十分满意,止不住的高声赞赏:“此刀锋利,刀身坚硬灵便,近战对敌,最是适合不过了,可有名字了?”   旁边的工曹忙道:“尚未取名。” 第454章 皇上还是很抠搜   “这样好的兵器,必须有个极好的名字才是。”温骁对长刀爱不释手:“此刀造价多少?”   “打造这样一把刀,需白银四十两。”   温骁微微皱眉:“这么贵啊。”   他有心给大梁将士都配上这样的长刀,可几十万的大军,如果都要换上这样的长刀,花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看出他的犹豫,工曹忙道:“此刀工艺繁琐,用的是最新的包钢法,千锤百炼而成。”   “嗯。”温骁没有立刻说话。   刀是好刀,可就是太贵了,任是工曹说的天花乱坠,他也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现如今边关开战,即便他不缺钱,也不能敞开了花钱,总得以防万一。   而且,盔甲,粮草,伤药,哪一样不需要真金白银?   “呀呀!”   一直闹腾着要下地的孩子没耐心了,十分不满的叫嚷出来。   声音惊动了温骁,他抬眼看过来,立马露出笑意,示意嬷嬷把孩子放在地上,嬷嬷赶忙照办。   一落地,还不会走路的孩子便手脚并用的往前爬,欢快的朝着温骁过来。   大臣们朝姜容鹤见了礼,赶忙退下,谁也不敢抬眼瞧一瞧。   “嗯,快些,到父皇这里来。”温骁蹲下来等着孩子,并没有迎上去的准备。   孩子欢快的爬到他跟前,被他抱在怀里就高兴的咯咯直笑,温骁在他脸上亲了亲,他立马欢快的亲回来。   “皇上英勇,方才我们都瞧见了。”姜容鹤悠悠过来,看着交到王淳手里的长刀:“这刀真是不错。”   温骁领着他们进屋:“好是好,可就是太贵了,朕还真有点舍不得。”   “到处都要花钱,怨不得皇上舍不得。”   御书房的毯子还没撤走,温骁便直接把喜欢乱爬的孩子放在地上,扶着姜容鹤坐下,摸摸她的肚子:“一把刀四十两,我军五十万人,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不过这样好的刀若是放着不用,便是暴殄天物了,所以,朕打算先行打造一万把,配备给禁军和京畿大营,其他的地方,慢慢来吧。”   “打造此刀若只是工曹负责,必然是他们说多少价钱就多少价钱了,就如同宫中采办,与那些皇商勾结,私吞了多少银钱都不知。”   这话勾起了温骁的兴趣:“你的意思是,如同选拔皇商一般选拔打造此刀的工匠?这只怕不行,铁匠小作坊,撑不起军需。”   “但是可以零散打造啊。”姜容鹤挽住他的胳膊:“皇上何不命工曹将长刀图纸散出去,命工匠学习打造,然后筛选出手艺好的工匠,不需要他们全权负责所有军需,即便是一个作坊每个月打造一把,都得有上千把长刀。”   温骁一琢磨,似乎是这个道理:“如此一来,工曹报价便不能虚高了,只是兵器万万不能马虎,若是有人粗制滥造,伤及的便是将士性命。”   “这样也简单,每一把长刀都刻上工匠的姓名籍贯以及检验的官员姓名官职和刀成的日子,如此,若是出了事,就可以层层追查下去。” 第455章 太后薨逝   温骁拍腿大笑:“好办法,如此一来,技艺精进,只怕还有更好的兵器面世,你啊,这脑瓜子真不错。”   “没办法,管家就得抠抠搜搜想法子。”   这话逗的温骁大笑不止,立马起身去草拟圣旨。   姜容鹤拿了个橘子,剥皮吃了一口,酸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立马放下不吃。   “娘娘。”林湘突然小声惊讶的唤她,示意她看孩子。   姜容鹤看过去,只见孩子扶着桌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王淳也瞧见了,忙提醒温骁看,他们都没出声,以防吓着孩子。   站稳了,孩子立马看向姜容鹤,小嘴咧开,咯咯咯的大笑起来,然后又趴了下去。   “呀,真厉害,自己站起来了。”姜容鹤立马过去抱住他,开心不已。   温骁也笑了,草拟圣旨的时候嘴角都有笑意。   圣旨很快就经过三公商议张贴了出去,工曹虽然万般不情愿,却只能按吩咐办事,一时间,民间铁匠铺子都忙碌了起来。   很快到了二月满岁这一日,因着姜容鹤要求,便只是后宫小宴,温骁很高兴,喝了不少酒,抱着孩子,听他咿咿呀呀的说话,姜容鹤时不时听一听,时不时又去听听沈怀娇她们聊天。   “我已经把书买回来了,只是还得请示修仪娘娘,容那个先生进宫才是。”   沈怀娇笑盈盈的应道:“我自然是答应的,只是这是大事,得皇上点头。”   “皇上。”夏宁冉立马开口:“皇上,妾身们有事想求皇上恩典。”   温骁看了看她们,本是各自一桌,她们几个不知何时已经坐一块去了,全都看着自己,一副认真模样。   “什么事?”   “妾身们寻了个极好的女先生,想请皇上应允,让她进宫。”   温骁抱住乱动的孩子:“女先生,教什么的?”   姜容鹤也很好奇,细细的瞧着她们。   “药理。”   姜容鹤吃了一惊,瞧着她们忍俊不禁,温骁也笑了:“怎么想起学药理了?”   “防身,保命。”夏宁冉回答的格外理直气壮:“妾身们商量了许久,觉得学药理比学其他的都靠谱。”   这话直接逗笑了姜容鹤,可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懂的药理,往后若是她们当真出宫另嫁,也能免受后宅算计,单单是瞧的出堕胎药这一样,就是大福气。   “是哪位女先生?”   “就是替妾身们医治牛痘的秋娘。”沈怀娇往姜容鹤看了一眼:“痘疫后她出宫了,现居首阳。”   姜容鹤说道:“就是那位家里开药铺,到首阳投亲的女子,皇上可还记得?”   “有印象,既然想学便请进来吧。”他同意了。   沈怀娇几人高兴的立马谢恩。   这边欢声笑语还没落,就有太监急匆匆的进来,直接跪在地上。   “皇上,大事不好,太后薨了。”   一句话,炸的满屋鸦雀无声,温骁脸上笑意敛住,声音平静,无半分悲恸:“何时的事?”   “二月初九,夜里亥时三刻,长公主已经在扶灵回宫的路上了。” 第456章 守灵   闻言,殿里所有人都忙欠身跪下。   “预备着后事吧。”他看了姜容鹤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满岁宴很快就散了,温骁命人拟旨,传令国丧,姜容鹤回宫后,立刻命人到内廷司领守丧的麻衣,自己也忙摘下首饰,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先穿在身上。   “太后薨逝,守灵辛苦,娘娘怀着身孕,不如请修仪娘娘代劳。”陈嬷嬷十分担心她的身体。   姜容鹤摸了摸小腹:“如今快六个月了,无妨,守灵必定是轮换,不管如何,总是要做个样子给外人瞧瞧,免得招惹是非。”   很快麻衣就领回来了,匆匆换上,姜容鹤就去了千秋殿。   灵堂设在此处,是内廷司一早就暗暗定下的,如今正忙着布置,白幡蜡烛,神位神像,金银元宝全都堆在了这里。   沈怀娇很快也过来了,四下瞧了瞧,过来说道:“娘娘有着身孕,早些回去休息吧,妾身问过,明日灵柩才到。”   “布置的仔细些,莫让人抓住口舌。”姜容鹤替她扶了扶鬓边的白色绢花,声音也低了下来:“命人在旁边的屋子多置几张床榻,方便大家轮流守夜。”   沈怀娇明白她的意思,应了声后还不忘交代陈嬷嬷小心伺候。   熬过一夜,次日一早就都起身了,温骁率大臣至首阳城外迎太后灵柩回宫,姜容鹤则带着宫眷等在福临门出,满宫素白,灵柩靠近福临门,便能听见哭声。   忙碌了半日,才将灵柩归置于千秋殿,温骁烧香叩拜之后,与温锦兰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并没有留下来守灵的打算。   太后薨逝突然,亲眷尚未尽数到齐,暂时只能宫妃守灵。   千秋殿里,宫人们低声啜泣,姜容鹤几人跪在灵前,便是假意擦擦眼泪,都得做做样子。   温锦兰焚烧着香饵,目光扫过她们,眼神淬毒了一般恶劣,她的目光最后又落在了姜容鹤的肚子上,咬了咬牙,别开脸。   夜里,千秋殿里一阵阵穿堂风吹过,烛火跳动,白幡摇晃,即便守灵的人有数十人,却也诡异无比。   大家暂且休息,林湘端来安胎药,姜容鹤喝了小半碗,就累的捶了捶腰。   她已经很躲懒了,并不久跪,可是大着肚子,不管坐着躺着都不舒服。   “娘娘回宫休息吧。”夏宁冉很是心疼:“夜里有妾身们守着呢。”   姜容鹤摇摇头:“无妨,我在这里歇一歇就好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这个表面功夫做足了才行。   温锦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她们,径直坐在了另一边,沈怀娇几人也不和她说话,全都围在姜容鹤身边。   “我先带着良仪和张贵人守夜,后半夜再换良媛和赵贵人吧。”沈怀娇做了安排。   她们都同意,姜容鹤也就说道:“那我也守后半夜,记得叫我起来。”   “好。”   商量好,沈怀娇就带着杨莹莹和张贵人回灵堂了,温锦兰阴恻恻的看着她们离开,回头就对上夏宁冉锐利晶亮的眼睛。 第457章 温锦兰装神弄鬼   温锦兰赶忙转过头,余光仍旧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夏宁冉坐下来,朝姜容鹤微微一个眼神示意,姜容鹤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温锦兰对她有想法,她自然是一万个小心。   她们几人先行在这里休息,林湘特意过来守在姜容鹤床边,夜色渐深,陪着夏宁冉的喜儿已经困得趴在床边睡着了,赵贵人身边的宫女也趴在床边困得直点头。   林湘安静的托腮坐着,纵然很困,却不敢闭眼,稍微一点动静她就立刻睁眼瞧一瞧。   灵堂里,沈怀娇几人老实跪着,温锦兰在焚烧纸钱香饵,还未退散的寒冬大风在殿外呼啸,殿里白幡晃动,烛火也有几分不老实。   过了子时,她们便熬不住的有些困了,但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去休息,只能强撑着。   “沈怀娇。”   悠悠一声轻唤,吓得昏昏欲睡的沈怀娇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看着殿里微微晃动的白幡和烛火闪烁的灵位,几乎窒息。   那个声音便再度响起:“沈怀娇,我母后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与姜氏站到了一块,拦着她回宫享天伦之乐?”   说话的是温锦兰,沈怀娇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去,但忍不住埋怨她大晚上装神弄鬼,还是在灵堂这样的地方。   “太后久病,不宜舟车劳顿,是皇上心疼太后的身子,故此不许太后回宫的。”这种事往皇上身上推就对了,而且,也的确是温骁的意思。   他若想接太后回来,谁又能拦的住呢?   温锦兰阴恻恻的看过来:“皇上被姜氏蛊惑,只怕早就忘了自己的亲娘。”   “皇上日理万机,万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岂是娘娘几句话就可以左右的?长公主节哀才是,莫要多想。”   温锦兰冷笑出来,大晚上的在灵前听着十分渗人:“我母后薨逝前,连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儿就不能见,抱憾终身,你让我如何节哀?”   沈怀娇不语,那句‘心心念念的孙儿’属实膈应到她了。   若不是当初经夏宁冉提醒,识破了太后对她的手段,她还以为太后多少也是为她着想呢,也幸好她是假孕,若是真的有孕,也是个母子俱亡的下场。   “邵儿没了,母后也没了,我们这些手足血亲家破人亡,反到是那弃夫另嫁的贱人安乐圆满,世道不公。”温锦兰悲痛欲绝大笑出声,笑声把已经浅浅入睡的张贵人和杨莹莹都惊醒了,两人吓出一身冷汗,以为闹鬼了。   温锦兰丢了香饵起身,扶着棺椁,继续冷笑:“人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家却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当真是不养在身边的人不亲,自古以来,哪个皇帝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不是纵容礼遇?唯独他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自己的亲娘没了,不侍疾,不探病,不守灵。”   杨莹莹想说话,被沈怀娇抬手止住,她们安静跪着,并不理会温锦兰。   瞧她疯癫的模样,这个时候说什么都用。   “爹啊,你到底看见了没有啊?”温锦兰大声哭喊。   ------题外话------   剩下三章下午更新 第458章 她多留一日我都不安心   这么大的动静,隔壁歇着的人也别想睡了。   熟睡中被吵醒,姜容鹤十分不适,一阵阵恶心涌上心头,一个没忍住就吐了。   林湘来不及唤宫女过来,拿了个盆先接着,夏宁冉和赵贵人也已经醒了,赶忙围了过来,又打发喜儿去倒热水过来。   一番折腾,姜容鹤脸色难看的不行,温锦兰的哭骂还在持续,夏宁冉想要冲过去教训她,被姜容鹤一把拉住。   “长公主丧母,你若这个时候去找麻烦,言官的口水折子就能淹死我们。”   夏宁冉蹲下来,拉着姜容鹤的手:“娘娘,她不安好心的。”   “我知道。”姜容鹤看着她们:“温锦兰只怕是想拉着我和我的孩子一起去死,她要报复皇上,为太后和温邵报仇。”   林湘吓得脸色苍白:“那怎么办?娘娘,不如告诉皇上吧。”   “告诉皇上了也没用,没有确凿的证据,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若是让她察觉藏了起来,便是个隐患,有她在一日,我一日都不能安心,而且我不能主动出手。”   她们都糊涂了,还是赵贵人问了出来:“为何啊?”   “因为娘娘现在什么都不做,都有人针对殿下,娘娘与长公主有宿怨,若长公主出事,所有的嫌疑都会怀疑到娘娘身上,届时,受害的还是殿下。”夏宁冉十分清醒:“如今皇上的孩子尽数出自娘娘,可若往后再有了其他人所生的兄弟,这件事就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   皇上年轻,谁也不能保证娘娘可以荣宠一世,娘娘如今万般荣宠,殿下满月获封荣王,若不能为殿下谋的皇位,将来非娘娘的孩子登上帝位,那娘娘母子必死无疑。   这话夏宁冉没说出来,但姜容鹤懂,赵贵人也听懂了。   她们心头大惊,谁也没在发问。   姜容鹤起身:“所以必须要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才行。”   她们一块去灵堂,温锦兰渗人的哭喊声还在继续,沈怀娇几人安静的跪着,对她的大闹充耳不闻,也不去劝,见姜容鹤来了,立马见礼。   “长公主。”姜容鹤微微上前:“太后薨逝,心里必然是放不下长公主的,长公主这样岂非让太后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温锦兰猛地转头看着她,怨毒的眼神吓得胆小的赵贵人险些腿软跌倒,姜容鹤也被吓得一惊,但她仍旧看着温锦兰。   “母后安宁与否,头七还魂的时候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她说这话时,外面又起了大风,白幡被猛地吹起,烛火也灭了两盏,胆小的宫女吓得大叫,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   如今刚过了子时,灵柩又在跟前放着,她在这装神弄鬼,实在吓人。   看她们的反应,温锦兰不闹了,她拖着脚步过来,停在姜容鹤面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肚子,林湘立马护着,生怕她对姜容鹤不利。   “当初母后换了你的安胎药,让你喝了几个月的避子药,要我说当真是蠢,既然能直接换药,为何不一碗红花下去,绝了你生养的可能,也省的皇上被你迷惑心智,害我弟弟被杀,母后郁郁而终。” 第459章 长公主受了刺激   她们心中大惊,姜容鹤心里同样一惊,一股凉意扫过她的头皮,让她不寒而栗。   “安王自己找死,觊觎皇位,这都能怪罪到皇上和娘娘头上?”杨莹莹愤愤不平:“他若老实安分些,皇上焉能杀他?”   温锦兰眼中顿时迸出恨意,直勾勾的盯着杨莹莹,似乎要记住她的脸,好把她拖下地狱一般。   “他是皇上的同胞弟弟,可他何曾享受到半分同胞弟弟该有的东西?”温锦兰要为温邵鸣不平。   杨莹莹直接站起来,跪的太久,她一时间没办法站稳,扶着喜儿的手也要呛回去:“同胞兄弟?皇考亡故,皇上起兵的时候不提同胞兄弟并肩作战?皇上面对前朝旧臣居心叵测的时候不提同胞兄弟为皇上献策分忧?   反到是皇上起兵讨伐昏君的时候他躲在娘窝里打着孝敬长辈的幌子安享太平,皇上清理门户的时候他与人私下结交?皇上在益州情况不明,他就抱着取而代之的心思,你管这叫同胞兄弟?”   “你闭嘴!”温锦兰厉声大喊,杨莹莹被吓了一跳,还要继续说就被夏宁冉拉住。   有些事,即便是掰开了揉碎了说,不愿意接受的人也不会接受的。   一番叫嚣,温锦兰直接晕倒在姜容鹤跟前,姜容鹤垂眼看着她,淡漠吩咐:“长公主受了刺激,扶她去休息,请太医过来瞧瞧,你们也去休息吧。”   沈怀娇几人应声,扶着人起身,宫女也忙过来扶着温锦兰到隔壁去休息。   清晨,赶来守灵的皇亲国戚以及官眷也到了一些,由他们在这里守着,姜容鹤先回了椒房殿。   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正在小榻上耍赖闹脾气,福双和金乐怎么哄劝都没用。   “政儿。”姜容鹤拖着疲惫的身子过去,孩子立马不闹了,大哭着扑进她怀里。   “怎么哭成这样?”   照顾的嬷嬷无措的说道:“昨天半夜吹大风,窗户被砸了过来,弄出动静惊着了殿下,便一直哭闹不休。”   “又是昨晚?”林湘一脸晦气。   福双忙问:“灵堂出事了?”   “可不是。”林湘揉了揉眼睛:“刚过子时就装神弄鬼,吓不死人。”   金乐顿时火大,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   “皇上驾到。”   王淳在外面一声高唱,林湘等人忙跪下迎驾。   “怎么哭成这样?”温骁也穿着一身麻衣孝服,大步进来就忙抱起孩子,见姜容鹤脸色发白眼底青黑,伸手摸摸她的脸:“你有着身孕,不是让你别守灵了吗?”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很辛苦,亥时不到就先睡了,与沈修仪她们乱流守得,不累。”   “再去休息休息。”温骁抱着大哭的孩子:“夜里就不用去了,你有着身孕,若是谁敢多嘴,自有朕挡着呢。”   “这是规矩,不能乱的,我会好好休息的,皇上放心就是。”她站起来拍拍嚎啕不止的孩子:“只是政儿受了惊吓,许是宫里处处白幡吓着他了,我晚上不在,她又不亲嬷嬷她们。” 第460章 厌胜之术   温骁与嚎啕大哭的孩子贴了贴脸:“这几日,朕都歇在御书房,入了夜就把孩子送过去。”   “好。”孩子跟着他,姜容鹤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简单吃了些东西,她先歇下补觉,孩子也止住了哭声,缩在她怀里和她一块睡。   温骁没留多久,一边是边关战事,一边是太后丧仪,多少事等着他拿主意,他只能立刻折回御书房。   这一觉睡到午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姜容鹤都有点睡梦了。   “娘亲~”   孩子突然奶声奶气的喊了她一声,姜容鹤懵了,看着他愣了好一阵才欢喜的大喊着坐起来:“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他眨眨眼,咯咯咯直笑:“娘亲。”   小奶音含糊不清,但姜容鹤就是喜欢,一把搂住他:“啊~你竟然会喊人了,谁教你的?”   孩子趴在她怀里咯咯笑,还想爬她身上去。   “哎哟~殿下可不能乱爬啊。”陈嬷嬷掀开罗帐,就赶忙把他拉下来:“娘娘有着身孕,不能爬呢。”   姜容鹤笑道:“他喊我娘亲了,这是谁教的呀?”   “也就金乐福双那几个丫鬟陪着玩的时候会教,让她们叫殿下喊母妃,她们非说拗口。”陈嬷嬷拿了引枕垫在她身后。   姜容鹤抱着赖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叫娘亲好,娘亲二字喊的人心里暖暖的,告诉她们,也别教他喊父皇,喊爹爹,这样更亲近。”   “爹爹。”孩子立刻奶声奶气的跟着喊。   姜容鹤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他会?”   陈嬷嬷笑而不语。   “我竟然不知道。”姜容鹤一阵懊恼:“都怪我,都好久没陪政儿好好玩了,连他会喊人了都不知道。”   “娘娘。”福双来了,神色十分不自然,进来后便立刻压低了声音:“良媛让喜儿送来了一件东西,说是在太后的棺椁底下发现的。”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姜容鹤,姜容鹤疑惑的打开,里面赫然是两个纸扎的小人,一个写着她的名字,一个写着孩子的名字,两个小人身上都贴了符篆,。   “厌胜之术?”陈嬷嬷脸色大变:“这在宫里可是死罪啊,莫非昨晚殿下受惊与这个有关?”   姜容鹤忙把盒子盖上,心里也同样大惊,但她并不相信这种伎俩,只是温锦兰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便足以证明她是起了杀心。   “今日守灵的人多了,良媛去添香,这才发现,东西就放在棺椁后面,不上前一些根本发现不了。”   她们都紧张了起来,担心这种厌胜之术会对姜容鹤和孩子不利。   “娘娘,此事一定要告诉皇上啊。”陈嬷嬷气的胸膛起伏。   姜容鹤一阵沉思后,微微摇头:“告诉皇上,无非就是赐死,毒酒白绫都太便宜她了,而且,灵堂人来人往,太后新丧,必定会有菩萨跳出来说她是被冤枉的,加上她这几日疯魔了一般,只怕很容易脱罪。”   抱着往她怀里蹭的孩子,姜容鹤交代:“这几日你们都仔细些,我若不回来,就把政儿送去御书房,温锦兰太久不在宫中,她的手伸不到皇上身边去。” 第461章 故意激怒温锦兰   陈嬷嬷不放心:“那娘娘怎么办?”   “我自会小心的。”姜容鹤看着手里的盒子:“对我的孩子下手,我就容不得她了。”   她憋着火气,稍作休息,吃了些东西就去了千秋殿,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守灵的了,官眷们也都老老实实跪着,她们不用守夜,但是白日里都是要在的。   温锦兰靠着棺椁,趴在膝盖上,稍有动静就抬头看过来。   见是姜容鹤,她便又趴在了膝盖上,姜容鹤走到她跟前蹲下来,当着守灵官眷的面温声劝道:“若太后见长公主如此,岂能安心?”   “滚!”温锦兰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下意识的恶劣起来。   姜容鹤却不恼,仍旧温声细语:“太后已逝,长公主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皇上着想才是,皇上已经没了母亲和弟弟,可不能再没了姐姐啊。”   这话说得温锦兰杀心顿起,抬头看着她,目光狠辣怨毒,几乎是咬着牙把字一个个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姜容鹤,你会下地狱的。”   她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跪在前面一些的人听见。   姜容鹤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勾,冲着她扬起一个挑衅无比的胜利者的微笑,起身时,又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下地狱?她就是从地狱爬起来的人,还会害怕下地狱?   她扶着林湘的手在蒲团上跪下,温锦兰静默的看着她,怨毒的眼神让所有人都瞧了个清楚。   很快又到了夜里,仍旧如昨晚那样轮流守灵,睡在床上,听着隔壁诵经超度的声音,姜容鹤睡意全无,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仔细想着主意。   也不知温锦兰是否发现那个厌胜之术的盒子不见了,若是发现了,她一定会狗急跳墙吧。   正想着,温锦兰又开始发疯了一样哭喊大骂,声音之大,让人烦不胜烦。   “烦死了。”夏宁冉气恼无比,姜容鹤能听见她在烦躁的翻身。   温锦兰就是不想她们休息,想折腾着让她们睡不着。   她有着身孕,若是一直休息不好,身体根本吃不消。   “收拾东西,我们回宫。”她才不在这里和温锦兰浪费精神呢。   收拾东西起身,又去告诉了夏宁冉和赵贵人一声,让她们回去休息,等下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再过去。   乘着小轿回到椒房殿,陈嬷嬷她们都睡下了,姜容鹤也不惊动她们,径直进去睡下,让林湘她们也赶紧休息。   没有吵闹声,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一直到丑时,林湘才把她喊起来。   到了千秋殿,姜容鹤就打发沈怀娇她们直接回自己的地方睡觉,也别在这里睡了,省的温锦兰再发疯,一夜一夜的熬夜守灵,若是再睡不好,谁也吃不消。   后半夜温锦兰也闹不动了,装疯卖傻也是需要精力的,姜容鹤她们跪着,她就靠着棺椁睡觉。   天亮了,官眷再度进宫守灵,温锦兰还睡着,无人敢招惹她,全都安安静静的,她自己睡饱了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外面走去,像是游魂一样,伺候的人也只敢默默跟着她。 第462章 消磨殆尽的姐弟情分   一路来到御书房,就见孩子在御书房外光滑宽敞的门庭下玩耍,咯咯咯的笑声,比清晨的鸟叫都要悦耳。   “公主。”身边的嬷嬷怕她不认识,就提醒她:“这就是荣王殿下。”   温锦兰没吭声,宫里的孩子,还能在御书房外这么玩儿的,除了姜容鹤生的小畜生,还能有谁?   她的模样太凶,孩子怔怔的看着她,等她朝自己走来,立刻奶声奶气的大喊:“爹爹!”   “殿下,殿下。”王淳忙蹲下来:“这是长公主。”   孩子根本听不懂,利索的爬过去扶着高高的门槛站起来,眼睛细细的看着温锦兰。   “长公主。”王淳等人急忙见礼。   温锦兰充耳不闻,大步朝着孩子过去,伸手抓向他,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孩子被人抱了起来。   “爹爹。”孩子抱住温骁的脖子,趴在他肩上看着温锦兰。   温骁声音清冷,言语间满是冷漠:“长公主到御书房有何事?”   “太后归天,皇上是否过去看看?”温锦兰同样冷漠,本就不深的姐弟情分,这些年也已经消耗殆尽了。   温骁拍了拍孩子:“朕政务繁忙,得了空自然会过去的,可是千秋殿守灵的事安排的不妥当?若是不妥,就告诉沈修仪,让她仔细安排。”   “母后到死都没能见你一面,你现在也不愿意多去看看他?”温锦兰心都要碎了。   温骁默了默:“她想见的不是我,是温邵,惦记我,不过是因为我与温邵同胞兄弟,模样有几分相似罢了。”   “可你杀了温邵是真的,难不成母后不能怨了?”   温骁盖住孩子的耳朵:“长公主是来问罪的?”   温锦兰愣了一下,叩拜在地:“不敢,既然皇上政务繁忙,那能否让这个孩子去太后灵前跪拜?太后对他心心念念,只想看一眼自己的孙儿。”   “朕自会带他过去。”他不大愿意让孩子去灵堂,小孩子眼睛干净,传闻看得见鬼神,若是过去瞧见了什么吓着可不是小事。   他防备的这样深,温锦兰心里越发怨恨,他对姜容鹤母子越是袒护,她就为太后和温邵越发不值,也不试探了,起身离开先回去。   一连几天的守灵都比较平静,到了头七这天,远一些的亲眷也到了。   姜容鹤还是头一次见定远侯的妾室和庶子,温骁给他们封了爵位,让他们在温氏老家生活,尽守坟扫墓之责,如今太后薨逝,他们也得赶到首阳。   瞧见妾室,姜容鹤总算是晓得为何太后第一次见她就那么厌恶,妖妖娆娆,举止做作,她和这个妾室当真有几分相似。   千秋殿的人极多,一切都由沈怀娇和夏宁冉负责,姜容鹤大着肚子,人多不便,略去瞧了一眼就在隔壁坐着,林湘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冲她点点头,表示东西已经放回去了。   姜容鹤耐心的等着,听到温骁来了的通传,她这才起身出去。   众人见礼,温骁抬抬手示意他们免礼,大步来到姜容鹤跟前扶着她。 第463章 事情败露   孩子乖乖的被他抱着,见了姜容鹤就满脸欢喜的要大笑,姜容鹤赶忙捂住他的嘴。   这可不兴笑啊。   “嘘~”她比着噤声的动作。   孩子点点头,扒开她的手,也跟着‘嘘’,但还是忍不住乐。   温骁没说话,把孩子交给嬷嬷,然后就进了灵堂,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   上香,叩拜,哭声一片,今日是头七,他也得在这里守着。   姜容鹤朝灵位后看了一眼,东西就在那个后面,从这个角度看,并无不妥,但只要近前……   她还想着,温骁就持香上前,郑重的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他郑重的拜了拜,动作微微顿了顿,伸手去拿东西。   见他发现了,姜容鹤这才低下头,跟着一群人假意拭泪。   把盒子拿在手上,温骁打开看了一眼,冷漠的神情没有任何反应,温锦兰的笔迹他是知道的,一眼就能瞧出来。   他朝温锦兰看了一眼,温锦兰神色大变,似乎没想到盒子竟然去了那里,被温骁盯着,心虚的目光躲闪。   温骁瞧了她许久,最后收起盒子跪下,可他握住了姜容鹤的手,这让姜容鹤一阵诧异,下意识的看着他,近了看,才发现他强压怒火下微微抽动的嘴角。   “皇上。”姜容鹤轻声唤他,他不答应,只是握住她的手越发用力。   半真半假的哭声此起彼伏,温骁却是一声都不吭,听见孩子逐渐没了耐心的小奶音,立刻让人把他抱走。   到了傍晚,因着要守一整个通宵,明一早就得出殡,所有人都先休息吃东西。   简单喝了两口粥,姜容鹤就没胃口了,心里记挂着事,她是吃不下的。   温骁也没吃多少,他手里握着那个盒子,目光阴沉,整个人的气质都带着杀气。   “皇上。”姜容鹤拉住他的手:“那是什么?”   他下意识的把盒子藏进衣袖:“没什么,这些日子你和政儿可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姜容鹤摇摇头:“不好的感觉?睡不好算吗?这些日子诵经超度的声音太大,总是睡不好。”   “娘娘这几日还吐得频繁,气色都差了。”陈嬷嬷补了一句。   姜容鹤摸摸自己的脸:“也还好吧,只是睡不好,自然就不怎么喜欢吃东西了,气色不好也正常。”   她不当回事,温骁却上心了,伸手捏捏她的脸,又摸摸她的肚子,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王淳进来:“皇上,边关战报。”   “国事为重,皇上先去吧,这边有我呢。”   他最看重国事,立刻就走了,姜容鹤的神情也冷了下来,喝了安胎药,做好了准备才去的灵堂。   今晚官眷不能出宫,也不能轮流休息,所有人都得在灵堂守着。   入了夜,再怎么装模作样也哭不出来了,灵堂反倒安安静静了下来,温锦兰跪在火盆边,将一把把香饵丢进火里,姜容鹤看着她,只觉得眼皮沉重,困得不行。   “娘娘。”沈怀娇伸手过来:“妾身让人送些醒神的汤羹过来吧,不然子时还不到,就好……” 第464章 想要同归于尽   话未说完,她就倒在了地上,身后的人也一个个都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唯独姜容鹤清醒的跪着,目光戏谑的看着她。   “你竟然没事。”温锦兰一脸不可思议。   姜容鹤不说话,只是扶着腰站起来,走带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推开,清凉的风涌进殿里,她才把嘴里含着的东西吐出来。   “前几日都不曾关窗,今日突然窗门紧闭,我猜你也该动手了,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她站在窗边看着温锦兰:“长公主不妨再猜猜,你放在棺椁下面的盒子,是怎么跑到灵位后面的?”   温锦兰目光怨毒:“你早就发现了,偏要放在哪里,等皇上自己发现。”   “我主动把事情捅开,岂不是找事?我儿将来继承大宝,我这个生母绝对不能有任何把柄污点,为了你毁我孩子前途,不值得。”   温锦兰疯笑起来:“你一个弃夫另嫁的脏女人,你的孩子就该拉出去喂猪喂狗,也配沾染皇位?”   “配不配轮不到你说了算。”姜容鹤并不生气:“这些也无须你操心,你不如想想,明日出殡后,自己怎么度日,厌胜之术,必死无疑,过了今晚,你就能与太后和温邵相见了。”   温锦兰被激怒了,拿起桌上的灯盏:“你以为自己能活着?你生的小畜生能活着?你们都得死,一个都不能活着,厌胜之术怎么了?总会有人给我求情,我能等,等大赦天下那一天。”   她把灯盏砸向白幡和殿里的帘幔,大火迅速蹿起,浓烟滚滚,姜容鹤依旧不慌,隔着火苗,冷漠的看着她:“杀我,你还不配。”   她话音刚落,阿南就带着人冲进来:“娘娘。”   “快救人。”   他们忙把晕倒的人一个个送出去,温锦兰却又拿起几盏油灯砸在地上,灯油洒了一地,火苗也蹿了一地,炙热的火苗烤的人眼疼喉疼,浓烟熏人。   “娘娘。”   阿南顾不了其他人了,冲过来护着姜容鹤,温锦兰也冲了过来,可是温锦兰手里抓着太后的灵位,看见阿南就用力一砸,阿南忙着保护姜容鹤,后脑勺挨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   姜容鹤提起裙子一脚踹倒温锦兰,她摔进了火里,却完全不管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就紧紧抱住姜容鹤,身上的衣裙烧了起来,温锦兰拖着她往大火靠去。   关键时刻,有人捡起地上砸晕阿南的灵位重重砸在她身上,她吃痛松手。   “娘娘。”是夏宁冉,她吸入的蒙汗药不多,姜容鹤开窗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足够她清醒,有些话自然也听到了,只是力气还未恢复。   把姜容鹤拉出来,她立刻手忙脚乱的帮她把着火的衣裳脱下来,拉着姜容鹤就要往外跑。   姜容鹤却没着急走,转身把想要往外跑的温锦兰拉了回来,夏宁冉见状,立刻帮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用力把她推向熊熊大火。   温锦兰不能活着,一刻都不能活着。   留着她,便是留下一个隐患。 第465章 我还没死呢   “姜容鹤,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温锦兰浑身都被大火吞噬,俨然已经看不清模样了,她仍旧疯狂的叫嚣着冲过来,临死也要带上姜容鹤一起。   姜容鹤怔了一下,捡起灵位狠狠砸在她身上,看她在大火里痛苦的嚎叫翻滚,这才把阿南扶起来,拉着夏宁冉,三人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可惜火势太大,浓烟呛人,大火挡住了去路,根本出不去。   “娘娘,娘娘。”   “主子。”   外面的人着急的喊着她们,隔着大火,瞧得见她们着急的模样,却怎么也出不去,一盆盆水泼过来却无济于事。   姜容鹤也害怕起来了,她立马拉着力气未恢复的夏宁冉和阿南去窗边,拿了一把烫手的椅子过来。   “快爬出去,快。”   她把夏宁冉扶到椅子上,催促着她往外爬,让她在外面拉阿南一把,阿南被砸的太重,头上身上全都是血,虽未昏迷,却也理智涣散,好在身体的本能让他知道该做什么。   把他们俩推出去,窗户就砸了下来,姜容鹤立刻后退躲开,却也被截断了生路,浓烟呛人,她口鼻都是火辣辣的疼,眼睛泪流不止,已经快看不清周围了。   她慌了,摸着自己的肚子,看了一眼十几步远的门口,心里一横,直接往外冲,视线模糊,她只能勉强分辨地上的东西,小心防备着不会被绊倒。   “娘娘……皇上小心。”   外面的喊声骤然变大,紧接着,姜容鹤就感觉到身子一轻。   温骁把她抱了起来,飞快的跑了出来。   夜里寒凉的风吹在脸上,是九死一生的感觉。   “娘娘,娘娘。”   着急的呼喊着围着她,姜容鹤意识模糊,被温骁紧紧抱在怀里,她在清醒与昏迷之间犹豫不决。   “姜容鹤,先醒醒,先醒醒。”温骁轻轻拍着她的脸,语气惊慌:“姜容鹤,姜容鹤。”   被他吵得不行,姜容鹤只好拽住他的衣裳,忍着嗓子疼说道:“还活着呢,没死,咳咳咳~”   温骁嘴唇翕动,越发用力的抱住她,声音哽咽:“好,你睡吧,朕带你回去。”   他再度抱起姜容鹤,连小轿都不愿意费时间去等,抱着她一路快走,直奔椒房殿。   姜容鹤被他颠的有些想吐,费力攀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忍着嗓子疼说道:“长公主……”   “挺好的。”温骁并未等她说完:“挺好的。”   一个有心害他妻儿的人,活着,他坐立难安,处置,必定会被大臣阻拦。   这样的结局……挺好的。   他的回答出乎姜容鹤的预料,那句‘是我推进火里’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他这是知道且默许了吗?   温骁看着前方,眼底微微泛红:“你没事就好,于我而言,你和孩子,才是至亲。”   在他心里,江山社稷与他们母子,各占一半。   千秋殿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等大火扑灭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焦炭,所幸除了温锦兰被烧死阿南受伤,其余人都没什么大碍。 第466章 不想转着圈丢人   太医替沈怀娇她们把脉时也查出了蒙汗药,证明了是温锦兰刻意纵火伤人,才惹出这样的大祸,大臣们一时也没有替她说话的,只是太后棺椁损毁,凤体也没了好样。   温骁下旨,收拢骨灰,另置棺椁安葬,死者为大,也不追究温锦兰纵火伤人的过错,许她与太后同葬。   一场大火打断了所有的规矩,殡葬又得等下日子,姜容鹤被强制要求休息,一切事宜都交给内廷司处置。   冒了那么大的险,腹中孩子并无不妥,这让姜容鹤无比庆幸,她生怕孩子因为自己的莽撞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静养的第三天,夏宁冉过来请安,她郑重其事的磕头:“妾身是来谢过娘娘救命之恩的。”   要不是姜容鹤把她从窗户推出来,她可能就真的要烧死在千秋殿了。   “这般客气做什么?”姜容鹤忙把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道:“是我该谢谢你,否则,我必然死在大火里,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情分了。”   夏宁冉没说话,瞧着姜容鹤的眼睛,她知道,推温锦兰的事,将是她和姜容鹤这辈子都不能明说的秘密。   “从今往后,我也能安心了。”姜容鹤眼圈通红,笑盈盈的拭去眼泪:“我的孩子,也能平安了。”   夏宁冉心里微微触动,她自问,换做自己,她也会对温锦兰动手,要怪,只怪她对无辜的孩子起了杀心。   三月初,太后丧仪彻底告了一个段落,开春雪化,似乎一切都迎来了新生。   孩子已经会走路了,自从可以自己站起来之后,他学走路学的很快,软软的草地上,他跌跌撞撞能走很远,摔了就自己站起来,不哭不闹,身边跟着的人去扶他,他也不让,爬台阶的时候尤为利索。   海棠树下,姜容鹤给腹中孩子做着小肚兜,她的女红仍旧不可直视,但实在没有事情做,只能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了。   艰难的绣出个目光呆滞的憨鸭子,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略有些烦躁的把东西往桌上一扔,无聊的托着下巴。   “娘娘可是累了?”   姜容鹤一脸愁:“良仪那样咋咋呼呼的性子,都有一手好女红,我到现在都绣不直一条线,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   “噗嗤~”林湘笑了出来:“五个手指头还不一样长呢,娘娘其他的都已经很好了,女红有所欠缺也无事的。”   她还是愁:“我听说民间又起了新花样,结儿女亲家的时候,婆婆要亲手绣婚书下聘,如此才有诚意,就我这女红手艺,到时候拿出去估计只有丢人现眼的份,亲家要是个喜欢炫耀的,我还得转着圈丢人。”   “娘娘想的也太长远了,殿下还小呢,有的是时候练习呢,也不急在这一时。”   姜容鹤目光洒过草地,去找孩子的身影,结果发现他牵着温骁的手,跌跌撞撞的走了回来。   “这一会儿功夫跑去御书房了?”姜容鹤觉得不可思议,却依旧懒洋洋的托着下巴。 第467章 我想娶你呀   温骁将就着孩子的步子,还被他拉着转了两圈才得以坐下来:“都爬上长廊了,你都没看见?”   “没,反正不会丢,上哪都有人送回来。”她现在心大的很。   温骁有些无语,放开孩子的手,任由他去玩耍后才说:“刚刚收到战报,边关大捷。”   “这是好消息啊。”姜容鹤笑起来:“两军开战之后,似乎就一直是捷报。”   温骁点头:“是啊,我军占了先机,故此连连大捷,只是越发艰难了,接下来必定是胶着之态。”   姜容鹤安静的听着,这些事她不懂,但温骁说的,她愿意老老实实听一听。   “战事胶着,便是比拼国力的时候,堤坝水渠皆以修缮完毕,只要淮阳不出事,军饷粮草就能好好的。”   姜容鹤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人:“丽仪尚在宫中,皇上打算如何安置她?”   “她?”温骁都有些记不起这个人了:“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姜容鹤想了想:“两国既然已经开战,便是隔着国仇家恨,留她在此,于她而言是折磨,于我们而言是隐患,不如放她离开。”   “不想杀了她?”   姜容鹤摇摇头:“犯不着毁孩子阴德。”   “你决定就好了。”他嬷嬷姜容鹤的肚子,扶膝轻叹:“原本我还想着,等这个孩子落地,就册立你为皇后,如今,还得再等等。”   姜容鹤笑了笑:“一个名分罢了,不急。”   “我急。”他拉住姜容鹤的手:“你还不曾为朕穿过嫁衣呢,你得为朕穿一次。”   嫁衣?   这两个词听着实在陌生。   她有些腼腆:“我已经不是青葱待嫁的姑娘了。”   “那又怎样?我想娶你啊。”他笑了起来:“我得尽快让政儿念书识字才好,届时让他宣旨,替我聘你为妻。”   还能这样?   姜容鹤看了一眼在草地上跌跌撞撞的孩子,替他算了算。   三年后,四岁,得替他爹宣旨。   啧啧啧~真惨。   扯了一阵贫嘴,孩子困觉了,温骁便陪着他们一块回椒房殿休息。   逐娜那边,姜容鹤一道口谕就解决了,金乐亲自去传的口谕。   妖娆美人被禁足数月,早已经没了媚骨,枯坐在窗边,呆呆的盯着看着树梢上的鸟雀。   “贵妃娘娘口谕,送姑娘回鞑靼,姑娘收拾收拾东西吧。”   逐娜迟钝的回神,瞧着树梢上的鸟雀说道:“你们娘娘活的如同鸟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不知反抗,反倒温顺,不觉得可悲吗?”   “自以为是外客,才会觉得后宫如鸟笼,皇上与我们娘娘以夫妻相称,深宫便是我们娘娘的家,夫君宠爱袒护,儿女乖巧活泼,寻常人家都艳羡的日子为何要没事找事?姑娘觉得可悲,不过是因为被宠爱偏袒的人不是自己罢了。”   金乐说话向来不客气,逐娜一时沉默,转头看过来:“有着那样的过去,你们娘娘也活不痛快。”   “姑娘放心,我们娘娘忙着相夫教子,没工夫替人渣哀悼,娘娘若有闲心,不如多替自己考虑考虑。” 第468章 凑在一起就想八卦   接连被怼,逐娜不说话了。   金乐继续开口:“姑娘收拾东西吧,明日,自会有人送姑娘返回鞑靼,回去寻个良人嫁了,好好过日子才是要紧事。”   “我都进了宫了,再送我出去,皇上就不怕有碍声誉?”   金乐神色冷漠:“宫女出宫罢了,至于丽仪主子,夹于两国之间,忧思过度,自是香消玉殒了。”   “香消玉殒。”逐娜笑了起来:“当真是好借口。”   她一直找事,金乐懒得搭理,把话留下就走了。   入了夜,替逐娜收拾东西的宫女过来请安:“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逐娜不答,宫女也就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明月高高悬着。   “回去,哪里回得去啊,被退回去的礼物就不值钱了。”   她拿起桌上的纸笔,沉吟半刻才落笔,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成功与否不知,只求鞑靼大王遵守约定,放过她无辜的妹妹。   次日清晨,宫女来请逐娜登车时,她早已经没了呼吸,遗书也送到了姜容鹤手上。   “得与皇上相识,甚为幸事,此生难忘。”姜容鹤叹息摇头:“她到是情深,只是糊涂,好好安葬吧。”   收好遗书,姜容鹤有些多心:“这兰林殿是不是风水不好?拢共就住了两个人,还都寻了短见,让人打扫干净先空着吧。”   她没心思料理逐娜的后事,也交给了内廷司去办,内廷司还得准备着清明祭祀,逐娜的后事只能草草了结。   清明是雨季,姜容鹤懒得出门,她的产期将近,不大愿意走路,可为了能好生养,每日都要在殿里溜达溜达。   林氏也被温骁接近了宫里陪着她,母女俩凑在一块,自然是说不完的话。   “铁匠媳妇也有了,我本来打算一早就进宫陪着娘娘的,可是又不放心她,便等她满了三个月才来,给她留了一百两银子,交代她好好吃喝,这些年,她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姜容鹤撑着腰慢慢溜达,手里还拿着桃酥:“我身边有人伺候,母亲大可放心,只是那位嫂嫂得照顾周全了,我瞧她也难,如今家里也没有人能帮衬,必然是舍不得如我一样闲着的。”   “这是当然。”林氏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件事:“沁沁回家了。”   姜容鹤愣了一下:“回家的意思是……”   “被弃了。”林氏很是头疼:“刚开始那两个月,那个员外对她很是包容,可是就她那个脾气,换谁也忍不了太久,大概是得罪了正妻,正妻买了两个丫鬟给员外做妾,她就被冷落了,这几日在家里探亲呢。”   姜容鹤一阵皱眉:“这样下去可不好,得罪了正妻,还没了宠爱,发卖出去就是正妻一句话的事,可不是跑回家里躲着就行的,籍契在人家手上呢。”   “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不听,我说话就装耳聋。”林氏摇摇头:“我都懒得管了,继母难做,管的多了,只怕她还觉得我不盼着她好呢。” 第469章 何必脏了自己手   “这种事全在母亲自己拿主意,她哥哥嫂嫂都还在,其实也用不着母亲费心。”姜容鹤继续溜达自己的。   “我到是不怕费心,只是不想让她把你当成退路。”林氏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有人告诉我,说是有几个人在寻亲,找的就是我,我打听了一下样貌,大抵就是我那几个兄弟了。”   她这么说,姜容鹤也想起一件事:“那日我还听阿南说,有人声称是我的舅舅表哥,被官府抓住狠狠教训了一番呢,只怕也是他们。”   “那可不能认啊。”林氏连连摆手,生怕被缠上。   “不认,这样的消息下面的人就处置了,根本轮不到我出手的。”姜容鹤走累了,小心翼翼的坐下来:“虽说母亲封了淑人,对外也算是证明了曹氏并非我生母,可是底下那些官员却不是都知道的,如今还当我是姜家的姑娘。”   林氏笑了笑:“只要少些麻烦,当做是谁家的都不要紧,只是这些亲戚能别认就别认。”   “知道。”姜容鹤靠着引枕缓了口气,突然说道:“姜辅臣死了。”   林氏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道:“报应。”   她在姜辅臣最落魄的时候嫁给他,姜辅臣发迹后,第一个踢开的就是她,被休那年她才十六岁,身怀六甲,身上除了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嫁妆再无钱财,生下姜容鹤后,母女俩吃尽苦头,结果姜辅臣还来抢她的女儿,把她逼得走投无路。   要不是遇上老铁匠,她早死了。   “曹氏与姜寰卿都疯了,关进暴室的第一年就疯了。”现在提起她们,姜容鹤心里都一阵胆寒,少年时留下的恐惧,她至今都无法直视面对,而且,她们母女没能熬过一年就疯了的事,她心里实在无法释然。   她在姜府苦熬了七年,又在东宫熬了三年,整整十年啊,全是打骂凌辱关黑屋子。   她都没疯,她们母女俩怎么能疯?实在不公平。   “别提她们了。”林氏倾身过来握住她的手:“晦气。”   姜容鹤点点头,只是心里仍旧不甘,她突然害怕曹氏和姜寰卿也死在暴室中,那也太便宜她们了。   夜里温骁过来,趴在她肚子上听了一会儿,便疲惫的靠在了引枕上闭着眼休息。   “真是累死朕了,今日早朝就听大臣们吵了两个时辰,好不下朝,又批了一百多本折子,午睡都没时间,下午又听他们吵,真是累啊。”   姜容鹤靠在一旁,用脚在他腿上等了两下,他立马翻身侧躺。   “蹬蹬背。”   姜容鹤给他蹬了两下:“放着宫女不使唤,使唤我一个快生的。”   他笑了笑,没有应声,闭着眼只想立马睡过去。   “姜辅臣死了,我想得空了,直接去送曹氏和姜寰卿一程。”姜容鹤用力蹬了两下。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后又说:“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心里这关过不去。”她声音很低。   温骁迷迷糊糊的出声:“去的时候告诉我,我陪你。”   ------题外话------   还有三章下午更新。 第470章 不争不抢的后宫日常   “好。”姜容鹤动作轻了一些,听他呼吸绵长熟睡过去,这才轻手轻脚的躺下。   过了清明雨季,天气难得放晴,承政吵着要去外面玩,姜容鹤便带着他出去溜达。   连日雨水洗刷,连吹来的风都干净清新,青石板边上多了一层青苔,绿油油的铺开了一大片。   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走在前面,跟着出来溜达的小梅花鹿一直围着他转圈,他若摔跤了,就耐心的等着他站起来。   林氏扶着姜容鹤慢慢走着,说着家常闲话,商量着午膳时吃点什么合胃口的东西。   绕过假山,隔了一墙就是太医院,原本的花圃变成了药圃,侍弄的杂役正细心的除草松土,药圃边上闲置的屋子也成了沈怀娇几人每日学习药理的地方。   每日卯时到这里,上午学药理,下午学针灸,就连请安的事,都捡着傍晚才去椒房殿,去了两次碰上温骁也在,闲他在场拘束不好说话,干脆也不去了,如今想见她们一面也难。   悄悄靠过去站在窗外细瞧,长长的桌上摆放了上百种药材,秋娘一样一样的告诉她们药材的名字和药性,她们手里拿着小本子,一边听一边记,学的格外认真。   没了金钗首饰锦衣华服,她们也就是一群潜心学习药理的普通姑娘。   孩子也要看,让阿南把他抱起来,姜容鹤示意他别出声,他就乖乖的瞧着,药味有些熏人,皱眉瞧了一会儿他就转身不想再看了,趴在阿南肩膀上,懒洋洋的垂着手脚,一点力气都不想使。   瞧了一会儿,不想打扰她们,姜容鹤悄悄的就走了。   “难得啊,放在寻常人家,早就斗个你死我活了,哪里能像这样愿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林氏很是感慨。   姜容鹤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斗的你死我活根本不值得,她们要么饱读圣贤书有自己的主张,要么被父母宠爱用不着靠男人的喜欢哄自己的开心。   而且皇上从一开始就把话说了个明明白白,没有给过她们希望,衣食住行样样善待,恩宠与否都不会对她们的母家有何益处,这样吃穿不愁又无烦心事的日子,斗什么?”   “女人之间斗不斗,全然在男人,若是夹在中间的男人一碗水不能端平,今日勾勾这个,明日想想那个,换做谁不心动?有些人家,不得宠连穿衣吃饭都成问题,不争能成吗?”   姜容鹤停下来,摸摸抱着自己腿撒娇的孩子:“怎么了?”   “抱。”孩子撒娇:“娘亲,抱。”   阿南立马蹲下来:“殿下骑奴才肩上跑马好不好?”   “嗯。”孩子立马点头应声,放开姜容鹤,伸着手等阿南抱自己。   姜容鹤忙拉住他:“你的肩膀好了?别胡闹。”   “已经不疼了,娘娘放心。”他笑嘻嘻的把孩子举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的腿,小跑着往前冲去,孩子乐的大声尖叫,竟是一点也不害怕,小梅花鹿也跟着冲出去。 第471章 八卦的母女俩   他们在前面哈哈大笑着的走着,傅炎领着两个小太监往这边过来,瞧见了,忙退到一旁。   “参见娘娘,参见殿下,夫人。”   姜容鹤微微颔首,见他手里没有药箱,随口问道:“傅太医怎么到这里来了?”   “几位娘娘主子学习药理,皇上交代,让微臣每日过来协理秋娘授课。”他低垂着眉眼,轻易不看姜容鹤。   姜容鹤点点头,错身让开他:“难得她们愿意学,那就劳烦傅太医了。”   “娘娘身子重了,若是劳累,就要回去休息才是,近日天热,小心暑气。”   规规矩矩的嘱咐了两句,他才见礼离开。   林氏瞧着傅炎,到是一脸满意:“这位傅太医到是很知礼数,也不知婚配了没有。”   “怎么?母亲还想给他说亲不成?”姜容鹤笑了:“傅炎还未婚配呢,他祖父母接连亡故,家孝就守了五年,如今又得守国孝,便一直不曾婚配。”   林氏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什么大家闺秀,如何给他说亲?只是这孝期频繁,实在耽误婚嫁,好在皇上圣明,皇考的孝期不是国孝,否则,耽误的更多。”   “是啊,除夕宫宴的时候,我私下打听了一下,有几位姑娘十三岁上下定的亲,十七了还未出阁,就是被家里的孝期耽误了,所以在得知太后凤体有亏的时候,我与进宫请安的官眷闲聊,就提醒她们先把婚事办了,否则三年之后,姑娘就该二十了,遇上不规矩的夫婿,三年时间,庶子女都要出来了,届时不管嫁不嫁,都是姑娘吃亏。”   林氏点点头:“的确,常言道,女子十五嫁人,二十之前生儿育女,如此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大多女子,过了二十就得给夫君纳妾,若真是二十岁才出阁,那小夫妻过的就不叫日子了。”   “而且,我还听到了几件荒唐事。”她压低声音,挽着林氏的胳膊小声说道:“说是一家姐妹俩,看上了同一个夫婿,可是家里长辈想着没有妹妹先于姐姐的道理,就准备把姐姐嫁过去,妹妹嫉妒,姐妹俩那一番勾心斗角,好不容易妹妹赢了,结果长辈过世,姐妹俩都得守孝,那个被她们看上的男子扭头就娶了别人。”   林氏直皱眉:“娘娘整日待在宫里,打哪听到的这些事啊?”   “可多了,那些进宫请安的官眷,闲聊时都会说一说,我原是不知道的,以为每家每户都如表面上这般光鲜亮丽,谁知内里都差不多,内宅后院藏了多少污糟事都不知道。”   林氏眉头直皱:“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可不是,我原以为话本子上那些瞎编的故事已经足够离谱了,没想到还真有人家的日子过的这般离谱可笑呢。”   她们俩说笑着走远,并不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放在心上。   到了五月,边关战事越发胶着,已经许久没有捷报传来了,宫里的日子虽然仍旧平静,但温骁留宿安政殿的日子越来越多,大臣们进进出出,都很忙碌。 第472章 再得一子   端午节宫宴也免了,但姜容鹤还是拉着林氏一块包粽子,孩子也勤快的来帮忙。   新鲜的粽叶在锅里煮上半个时辰,在凉水里泡一天,再把泡了一夜的糯米包进去,用小火炖煮一晚上,煮好后放在水缸里泡着,或是浇上熬得晶莹剔透的红糖浆,或是什么都不加。   夜里,她们几个都来了椒房殿,围在桌边,说说笑笑,虽然没有美酒佳肴,却也轻松热闹。   说笑近深夜才各自散去,林氏被孩子拉着不放手,只能先送他去休息,陈嬷嬷吩咐小宫女收拾东西,忙碌完后进来就见姜容鹤歪在贵妃榻上。   “娘娘,夜色深了,休息吧。”   她说了话,姜容鹤才动了动,却是抬手想要拉她。   “娘娘。”陈嬷嬷察觉不妙,忙握住她的手。   姜容鹤唇色有些泛白:“我有些腹痛,怕是要生了,让人去请太医和稳婆过来,不用太着急,也别去惊动皇上,这会儿安政殿里肯定很忙。”   “是。”陈嬷嬷忙把阿南叫来,他腿脚快,让他安排小太监去请傅炎过来,又忙通知稳婆准备。   刚刚还在欢欢喜喜的宫女太监赶紧忙碌了起来,把孩子交给嬷嬷照看,林氏也赶忙过来陪着。   姜容鹤靠在贵妃榻上,腹中阵痛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她没有吭声,只是咬牙忍着,傅炎替她瞧了,也只说要生了,早早让人去准备药汁。   椒房殿悄悄忙碌着,没惊动任何人。   次日清晨,在安政殿争论一夜的大臣们也都累了,温骁许他们坐下休息,自己也满是疲惫,但手里还是拿着折子。   “青州若是失守,鞑靼便可长驱直入,无论如何,必须死守青州。”   “皇上,如今秦老将军重伤,肃阳侯往南方平叛,不知该以何人为主帅。”   “自然是秦小将军。”   “秦小将军年轻,如何服众?”   他们又吵了起来,温骁听得一阵心烦,积压在心头的火气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了。   他对秦贲的能力还是相信的,可是秦贲年纪不大,一些老将军并不服他,可是其他人,极少有调度全局的能力,马卫林到是可以,但上个月,南方蛮夷入侵,马卫林去了南方,不可能把他再调回来,事情就卡在这里了。   王淳一脸喜气的进来:“皇上,拂晓时贵妃娘娘生产,母子平安。”   温骁一愣,飞快的站起来:“贵妃生了?”   “是,昨晚就腹痛了,贵妃娘娘交代不许叨扰皇上,如今母子平安,才让人报喜。”   大臣们闻言,顾不上争执,先行恭贺,温骁不想搭理他们,立刻赶去椒房殿。   生产这么大的事竟然都瞒着自己,真是好样的。   他一路飞快的赶到椒房殿,这里却安安静静,进了内室,也只见姜容鹤在睡觉,隐约有一股血腥气袭来,却不见孩子,陈嬷嬷守在身边,见礼也是极轻的。   “皇上,娘娘累了一夜,刚睡着。”   温骁放轻步子过去瞧了瞧她,鬓边被汗水洇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她憔悴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第473章 你是不是以为我中毒了   “孩子呢?”瞧了姜容鹤许久,温骁才想起少了点什么。   陈嬷嬷忙道:“乳母抱去喂奶了。”   他替姜容鹤掖好被子,这才去看孩子。   孩子的屋里十分热闹,沈怀娇等人都在这里,见他来了,忙给他让出位置。   襁褓里的孩子粉粉嫩嫩,皱巴巴的还未张开,闭着眼,小小一团,柔软的让人不敢去碰。   温骁瞧着他,因战事骄躁的心平和了许多:“与政儿长得很像,只是清瘦些。”   “皇上可想好小殿下的名字了?”   他摇摇头:“不急,朕要好好想想。”   他把孩子抱起来,熟练的动作十分小心,越看越喜欢。   姜容鹤平安生产,温骁也把御驾亲征的事提上了日程,与鞑靼这一仗他必须亲自去。   月子里,姜容鹤只安心养着,两个孩子都有人照应,每日只喂饱了再抱过来,一点也不耽误她休息,她可以舒舒服服的睡整觉,什么都不用操心。   温骁每晚都会过来,陪她说话,再瞧瞧孩子,等他们都睡下了,再回安政殿商讨政事。   在床上躺了三天,姜容鹤实在歇不住了,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衣裳,她在殿里慢慢溜达,已经能够利索走路的承政就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含糊不清的念叨着新学的词儿。   这日,杨莹莹过来陪姜容鹤说话,小小的孩子也在摇床里呼呼大睡。   “他好漂亮啊。”杨莹莹趴在摇床边,稀罕的不行:“肉肉软软的,让人想抱着狠狠稀罕一番,奶香也好好闻。”   姜容鹤倚在贵妃榻上,被她说的忍俊不禁:“喜欢就抱一抱啊。”   “不敢,妾身虽然抱过大殿下,但小殿下还没出月呢,秋娘说,他身上的骨头还没长好呢,不能乱动。”杨莹莹伸出指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孩子的手,立刻一脸欢喜。   福双进来说话:“娘娘,傅太医来请脉。”   她才说完,傅炎就进来了,见了礼后,拿出脉枕和手帕:“娘娘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都挺好的。”   傅炎细细的请了脉后交代:“生产劳累,娘娘定要好好休息才是,便是下地溜达,也要适可而止。”   姜容鹤点点头,傅炎回头看了一眼杨莹莹,见她专心致志盯着孩子看,开口问道:“良仪可是身体不适?”   “嗯?”杨莹莹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傅炎直接把脉枕放下:“微臣给良仪请脉。”   好端端的给自己请脉作甚?   杨莹莹疑惑的伸手,托起下巴等着他。   “良仪唇色发紫。”   “我吃了桑葚。“杨莹莹突然有点小得意:“傅太医别是以为我中毒了吧?”   傅炎微微垂眉:“微臣只是听秋娘说,良仪分辨药性,要靠尝,所以不放心。”   “尝?”姜容鹤都惊了:“是药三分毒,怎么能乱吃呢?”   杨莹莹窘了:“妾身就是嘴馋吃了两颗枣。”   这话说得姜容鹤越发眉头紧皱,傅炎淡淡开口:“近日天热,吃枣可以,人参片可千万别往嘴里塞。” 第474章 一碗水端平   杨莹莹脸一黑:“傅太医放心,我知道这个。”   傅炎唇角一勾,一脸不信,嘴上却是恭敬的吐词:“是,微臣告退。”   杨莹莹看他一眼都觉得晦气,继续逗着孩子。   “你怎么瞪人呢?”姜容鹤笑着问:“莫不是怪傅太医揭了你的短?”   杨莹莹叹了口气:“娘娘不知道,这个傅炎实在讨人嫌,妾身就偷吃过一次枣,他就把枣泡在黄连水里,阴得很。”   姜容鹤无语皱眉:“你为何偷吃?”   “肚子饿。”   “没吃饱?”姜容鹤大惊,宫里的伙食变差了?为何会肚子饿?   杨莹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妾身吃了一大篮山楂,哈哈哈……”   “……”姜容鹤越发无语,不过听她这样说,似乎跟着秋娘学药理还挺有趣。   “那往后,就让人多备些茶水点心过去,可不许随意吃那些东西了,药性相克,吃错了东西可不是小事。”   她乖乖的应了,陪孩子玩了好一会儿才走。   宫务都由沈怀娇打理,月子里并未出什么大事,很快就到了孩子满月的日子。   一早,温骁就过来了,满是稀罕的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姜容鹤从铜镜里瞧着他,笑道:“如今战事紧急,皇上这般大办满月酒,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不管是第几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朕都要让满朝文武都来给他们过满月,让所有人知道朕看重他们,若是一个大办一个小办,难免让人猜想,都是朕的骨肉,总得一碗水端平才是。”   “那皇上可想好名字了?”   他笑了,抱着孩子走到姜容鹤身后:“想好了,稷宁,社稷安宁,天下太平。”   又是一个寄予厚望的名字,姜容鹤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皇上对他们兄弟俩都这般看重。”   “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他抱着孩子慢慢溜达:“放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兄友弟恭,手足和睦的。”   他十分有信心,虽抱着小的,却没忘记过来把承政抱过来。   等姜容鹤梳妆好,他们才一块过去,同样的热闹,同样的赐王爵。   刚满月的稷宁,赐端王爵位。   唯一少了的,便是对姜容鹤的加封,但两子傍身,皆有爵位,对她而言,加不加封已经不重要了。   只等三年国孝后,直升后位。   满月宴后,温骁陪着姜容鹤走了一趟暴室。   站在暴室门前,姜容鹤还想得起四年前因为顶撞温邵被他丢来这里的情形,那会儿要是晓得温骁会无限的纵容偏袒自己,她才懒得装柔弱来这吃苦受罪呢,早就两个大耳刮子扇回去了。   圣驾亲临,暴室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领路,第一次走进暴室,扑面而来的压抑让人窒息。   姜容鹤有些喘不上来气了,她拉住温骁的手才能勉强挪到脚步,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了石屋外面。   小小的门洞里,一双麻木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面,凌厉的头发遮着她的脸,脏兮兮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第475章 她想起来了   “姜容鹤。”   门洞里的人咧出一口黄牙,满脸狰狞,沙哑的声音直接唤出她的名字,然后便声音尖利癫狂的笑了起来,像极了索命的修罗。   是姜寰卿。   一股寒意沿着后背直冲天灵盖,姜容鹤下意识的抓紧温骁。   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她不是疯了吗?   边上的太监也被吓着了,幸而是大白天,若是夜里,岂不是要吓死人。   “别怕。”温骁抬手把她揽进怀里,冷眼看着门洞里的人。   那双麻木空洞的眼睛看了看他,最后还是落到了姜容鹤身上,泛黄的牙齿狠狠磋磨,一副想要冲出来撕咬他们一般。   姜容鹤抓着温骁的衣裳,踌躇许久才回头瞧了一眼,对上她的眼睛那一刻,渗进骨髓的恐惧便袭遍全身。   她脑子里闪过一间灵堂,黑压压的棺材放在正中,一个白森森的‘奠’字挂在墙上,白幡,纸人,棺材里还躺着个穿寿衣的老人,满地的纸钱,阴森吓人。   因为学会了姜寰卿最擅长的舞,姜寰卿发疯了一般把她关在了那间屋子里,狂风暴雨的夜,诡异阴森的纸人盯了她一晚上,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却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她还想起了水井,第一次遇上温骁的那次逃跑,她为了不让姜家人为难受伤的温骁,乖乖跟着他们回去,被吊在枯井里三天三夜,腰部以下泡在水里,而水里游动着东西。   时不时,那东西就会擦过她的腿脚,滑腻腻的,还会尝试着啃咬她的脚趾,她被蒙着眼,根本看不见是什么,饥寒恐惧让她喊得嗓子流血,但声音却被水井尽数吞噬。   还有鞭子,竹篾子,这些东西打在身上可真疼啊,夏日里被几个火盆烘烤的几度晕死,冬日里在冰天雪地里弹琴,琴弦割破手指,每一根弦上都是血。   只要她有一丁点的不顺从,只要她有一丁点自己的想法,只要曹氏和姜寰卿有一点点的不高兴,她就得挨打,就得挨罚。   还有那次,她被带上柏梁台,哭着要走,结果柏梁台大火,摔在台阶,回家后,她挨了一顿毒打,仔细交代了与温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细节,然后就被关在了一个小小的木箱里。   黑暗,窒息,她在木箱里拼命挣扎,指甲因撕挠木箱而断裂。   整整一夜,曹氏才把她放出来,警告她不许在与外男见面,否则,便把她关在箱子里丢进井里。   她害怕,恐惧,无助,为了不受罚,拼命去忘记曹氏不允许她记得的东西。   这些记忆撕开口子,挣扎着爬出来,姜容鹤却已经脸色苍白。   许多恐惧她都已经忘了,但现在偏偏就想起来了。   她脸色苍白,浑身僵硬,被那些恐惧的记忆定在了原地。   “别看她。”   眼睛被他蒙住,宽阔温暖的怀抱把她整个抱住,姜容鹤立马抱紧了他,许久,她才缓过来,僵硬的身体才有了自主的知觉。   温骁仍旧紧紧抱着她,轻声问:“你想如何处置?” 第476章 赔罪得用命偿   姜容鹤咬着牙,语气狠厉:“杀了她们。”   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未出生就被抛弃的是她,被抢回来与母亲分离的是她,被曹氏和姜寰卿凌虐的是她。   她什么都没做,只因为姜辅臣攀附权贵,只因为姜寰卿伤了脸,只因为她生的与林氏一样貌美让曹氏嫉妒,只因为她学东西比姜寰卿快,只因为她是姜寰卿的替代品。   她就该像被驯服的野兽一样,挨打,受罚,可以被任何人欺辱。   这些事,让她愤怒的浑身颤抖,即便被温骁抱在怀里,她也忍不住的颤抖。   恨意一遍遍冲过她的四肢百骸,她恨不得将温骁的衣裳抓出一个窟窿,恨不得双手化作利爪,将她们撕个粉碎。   “好。”温骁答应了她,语气温柔,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然后冷冷吩咐:“凌迟。”   他极恨这些酷刑,处置乱臣贼子也不会这般残暴。   但他早已经不止一次想过,要让凌虐姜容鹤的这三人,好好尝一尝酷刑的滋味。   暴室的太监心中一颤,还未来得及确认,温骁就抱起姜容鹤大步离去了。   “王公公。”暴室的太监还是害怕自己听错了:“皇上说的是……凌迟?”   皇上仁义,这两个字会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实在不可思议。   王淳斜了他们一眼:“姜辅臣的尸体呢?”   “在,在呢。”   “拖去喂狗,这等脏污,投胎都不配,记得找块石头压住镇魂。”   王淳说完就走了,暴室太监从震惊中缓过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暴室回来后,姜容鹤足足沉默了三日,缩在床上,一言不发,大热天的也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   她害怕,恐惧,那些涌出来的回忆差点击溃了她。   她恨不得可以回到从前,去保护无助的自己。   若是有机会,她要带着母亲跑,绝对不让姜家人找到。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跟着温骁离开,不会跟着姜家人回去,她应该相信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可以保护她的。   若是有机会,那日在柏梁台上,她应该求温骁带她跑,而不是放她回去。   上天明明给了她两次逃跑的机会,可她偏偏都没有抓住。   暴室送来曹氏与姜寰卿已死的消息,她才从魂游四方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出门站在太阳底下,细瞧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猝不及防的笑了起来。   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知道她们死得很惨,她心里畅快万分,如同被泉水冲洗过一般浑身轻松。   果然,赔罪得用命偿。   放下心结,她又是宫里温柔可亲的贵妃娘娘,高贵端庄,贤良亲和。   御驾亲征的日子越发临近,除了夏宁冉,其他人都愿意随驾出宫,此次出宫意味着什么她们心知肚明,为此坐一块请安时,气氛竟有些离别前的感伤。   “出宫后,妾身就直接去找母亲。”沈怀娇已经有了打算:“这些年攒下的钱,足够妾身买一处小院与母亲好好过日子了。” 第477章 各自都有了去处   姜容鹤倾身细问:“可想好落居何处?”   “想好了,就到母亲幼时长大的平阳县去,那是我外祖母的娘家,母亲在那长大,有许多故人都在那里。”   “原来如此。”姜容鹤笑了。   赵才人笑了出来:“修仪娘娘跟随自己的母亲返回故里,张姐姐也要与家人团聚了。”   “嗯?”姜容鹤看向张贵人:“你也想好了?”   张贵人含笑点头:“皇上御驾亲征,身边实在不该跟着太多女眷,所以妾身自请为太后守陵出宫,皇上已经恩准,妾身随时都可以离开皇陵。”   “真好,皇陵那边常年无人过去,即便是走了,外人也不会知道的,可想好去哪了?”   “妾身的父亲调了外任,请旨举家跟过去,皇上也准了,知晓皇上愿意悄悄放妾身们出宫,母亲与弟弟就一直等在首阳,只等妾身出宫,再一块出发一家团聚。”   姜容鹤不由的笑了起来:“一家团聚,真是不错。”   “那你们俩呢?”姜容鹤看向杨莹莹和赵贵人。   杨莹莹没说话,赵贵人眉眼微微落寞下来:“妾身跟着皇上,再做打算吧。”   “可是出了什么事?”姜容鹤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无妨,说吧。”   她还是摇摇头,姜容鹤也就不追问了,转而看着杨莹莹:“良媛不打算走,你呢?”   “妾身早就想走了,可是学了这么久的药理,又有了其他打算,妾身想跟着去边关瞧瞧,然后再转道往江南水乡去。”杨莹莹打破了沉闷起来的气氛:“反正时间有的是。”   姜容鹤忙问:“你没告诉家里?”   “没有。”她神情略微严肃了几分:“若是让我父母知道,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如此,我就跟着去一趟边关,若是他们还抱着让我留在宫里,想着让我争宠的事,我就说自己死了,等玩够了再告诉他们真相。”   姜容鹤微微摇头:“如何能这般欺骗?”   “娘娘放心,妾身早就想好了。”杨莹莹难得清醒硬气:“妾身的哥哥不成器,不好好读书,学人家风花雪月,耽误学业未能入仕,兄弟仗着父亲的官位闯了祸,以至于家中妹妹的婚嫁之事都被耽误了。   他们盼着让妾身得宠,好帮衬她们,妾身并不愿意为了她们就牺牲自己,且那几个妹妹与妾身自幼不睦,那样的兄弟也帮衬不起来,纵使得宠了,皇上也不会对他们看重半分,妾身何苦耽误自己?   他们若是一意孤行,还不如谎称死在了边关的好,否则,他们若是有心细查,将皇上把我们都放出宫的消息往外一传,让其他人怎么看待皇上?又怎么看待娘娘?”   她说的硬气,但让人忍不住心疼,姜容鹤记得她可是与家中来往最频繁的姑娘,什么事都要与自己的母亲说。   细算算,杨夫人也有一年没入宫了,也不知何时疏离了。   “良媛。”杨莹莹转向夏宁冉:“你真的不走吗?”   突然被问,夏宁冉多少有点不知所措:“我父母都死了,出宫养继母不成?” 第478章 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嫁妆   她一副调侃的语气,其他人听着却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杨莹莹打着哈哈把话绕过来,几人都略坐了一会儿才走。   姜容鹤留下了赵贵人,带着她进了暖阁:“心里有顾虑,还是说出来的好。”   赵贵人红了眼圈,这才开口:“妾身的母亲因为后宅纷争,被休弃回了娘家,如今家里主事的,是祖母的外甥女,也是妾身父亲最疼爱的妾室。   妾身一个未嫁的妹妹,被祖母做主,许给了一门远房表亲,妾身若是告诉她们可以离宫的事,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你嫡亲的兄弟呢?”姜容鹤记得她有两个哥哥的。   赵贵人咬住牙:“那两个窝囊废,一个与父亲爱妾的表侄女滚在了一起,被迷得晕头转向,觉得母亲是坏人姻缘的毒妇,一个逃婚投军,多年没有消息了。”   姜容鹤听得眉头直皱:“虽说不该问,可我疑惑,令尊与令堂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妾身的父亲与那爱妾是青梅竹马,祖母想要亲上加亲,格外撮合,可是祖父犯了事,家中需要有人说话支撑,所以,祖母就求亲到了妾身的外祖家。   那时外祖父与几位舅舅都在朝为官,能说的上几句话,顺利保下了祖父的性命与官职,没几年祖父过世,孝期未过,那爱妾就挺着肚子进门了。   那时,妾身的外祖父已经病故,几位舅舅也相继被贬,早已经不能为母亲撑腰做主,有着祖母撑腰,那爱妾在后宅横行霸道,一口咬定是母亲拆散了他们,妾身的哥哥也不知道听他们怎么讲的,对母亲格外冷漠嫌弃。”   还真是个又蠢又自以为是没有分辨能力沉迷美色没脑子的窝囊废一个啊。   帮着妾室把自己的母亲休弃回娘家,这简直……无法理解。   姜容鹤对她那位哥哥产生了巨大的嫌弃:“这样的情况,跟着皇上去边关到是一条出路,你若不想去,也可以留下来,宫里不缺你们一口吃穿,也不是非要你们走的。”   “娘娘对妾身好,妾身如何不知,只是小妹还在,所以,已经请旨,此次离开带小妹一块离开,不管是投靠母亲也好,请皇上做主嫁人也罢,都不能被祖母和那个爱妾摆布。”   她心意已定,姜容鹤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让林湘抱来了一个盒子:“一块在后宫待了那么久,我全然将你们看做了自己的妹妹,你们是我选进宫的,也算是我耽误下来的,若你们能觅的佳婿,我是真心欢喜,所以,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嫁妆,不管你们是嫁人生子也好,自己过日子也好,我都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   “娘娘。”赵贵人诧异非常:“妾身这些年攒了不少,不必娘娘破费的。”   姜容鹤把盒子给她:“出了宫,什么地方都是要花钱的,你若要成全自己的妹妹,必定会委屈了自己,这是我的心意,为的便是不委屈你。” 第479章 婚嫁大事随缘吧   拿着盒子,赵贵人突然就哭了:“若是妾身的哥哥靠得住,妾身也能像张姐姐那样的。”   她从抽泣,转为嚎啕,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姜容鹤只是安静的听着,她明白无所依靠的感觉,也知道发泄之后,赵贵人还是得自己强硬起来才行。   她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还有一位母亲需要赡养。   宣明殿的东西,是姜容鹤亲自送过去的,沈怀娇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她和宋嬷嬷亲自动手,许多东西只是瞧一瞧就放回了原位。   “这些衣裳首饰都是你最喜欢的,不带吗?”姜容鹤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忙碌。   她摇摇头:“首饰和衣裳华丽,却也沉重如枷锁,如今出宫,自是要抛去的,轻装简从,最为随性。”   姜容鹤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发间的首饰,这些东西的确沉重,起初,她也是极其不习惯的,可现在,早已经习惯了。   “娘娘肩膀老是疼。”沈怀娇坐下来:“那些华丽的发冠完全可以弃了的,妾身觉得,娘娘穿着家常衣裳,挽着简单发髻的模样最美。”   姜容鹤一笑,她也在试着摆脱那些规矩礼数,自从与温骁闹了一场吵了一架后,她已经没从前那么端着了。   “妾身想和娘娘求个情。”沈怀娇看向宋嬷嬷:“宋嬷嬷年纪大了,照顾妾身多年,妾身想带她一块出宫。”   宋嬷嬷闻言,立马看过来,满是期待的等着姜容鹤回应。   “好。”姜容鹤也没为难:“安安稳稳的出去,到宫外游山玩水也是好的。”   宋嬷嬷大喜过望,立马跪下来:“奴婢多谢娘娘。”   “起来吧。”姜容鹤示意林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给你们每人都准备了一份嫁妆,这是你的,怎么处置随你安排,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虽攒了不少,可是想要安家,花费不会太少,往后过日子也得细细衡量,多些钱财在身上也是好的。”   沈怀娇怔了,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底下是一摞厚厚的银票,上面堆了十几个小金锭,这么多钱,足够她们母女俩安身立命十年了。   “娘娘。”沈怀娇抱着盒子竟不知该如何感谢。   姜容鹤握住她的手:“我问过了,那位小蒙将军至今未娶,他是见过你的,也不知你晓不晓得,当年知道要与你议亲,他很欢喜,给你的见面礼都备下了,沈家出事的时候,还上折替你求情。”   “不了,当年依仗家世,妾身还敢想一想,如今与母亲相依为命,怎么敢去高攀?他战功在身,前程似锦,自有知书达理的贵女相配,与妾身早就有云泥之别。”   姜容鹤忙道:“你若愿意,皇上可以封你为郡主,绝对让你们门当户对。”   “不了,妾身知道娘娘为妾身考虑,可妾身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陪伴母亲。”她含着笑:“离宫后,妾身与母亲先安稳下来才是要紧事,至于婚嫁……随缘吧。”   语气轻松的一声‘随缘吧’,姜容鹤都替她遗憾。 第480章 都走了   挨个把准备好的嫁妆送到她们手里,出发的日子也到了。   前一晚,姜容鹤靠在温骁怀里久久无眠,温骁也睡不着,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掌心。   “明天一早出发,这宫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好多,往后再也不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话了。”她满是失落,把脸埋在温骁怀里,万般不舍:“此去,三年能回吗?”   温骁在她额前亲了亲,便紧紧抱着她,答非所问:“我会平安回来的。”   以前,他从不在奔赴战场的时候做出平安回来的承诺,这还是第一次。   一夜无话,次日天色未亮,所有人就忙碌了起来。   多年未曾上身的盔甲再度穿戴,替他扣上扣子,瞧着他的脸,姜容鹤又想起了他把搭在桌上的脚乖乖放下,然后迟疑的喊出自己名字的那天。   她当时对温骁毫无印象,只觉得此人霸道阴狠,图他美色,自我安慰赚到了。   做了几年帝王,他的五官硬朗了不少,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沉稳,少了戾气与阴狠,对着孩子还能摆出一副温柔慈父的模样。   细想想,这些年何止是她被规矩礼数束缚的端庄贤惠,他不也是一样吗?   一个习惯了带兵打仗的人,要每日待在御书房里批阅成堆成堆的奏折,上朝听大臣吵架,下朝听大臣争论。   他所面对的烦心事,可比后宫那些鸡零狗碎闹心多了。   可他极少诉说,一句后宫不得干政,拦着后宫与前朝,把前朝的勾心斗角全部挡住,专宠她一人,灭掉了大臣们想要送女入宫争宠的心思。   这几年的日子,其实真的已经足够平静安稳了。   “看朕看痴了?”他扬起笑意,眉眼间神采肆意:“朕穿盔甲,一向英武非凡。”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替他整理着披风:“我在想,第一见面时,瞧着阴狠轻狂的世子,为何后来能稳住性子,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纵使大臣争执不休,也能再三忍下去。”   “这还不简单?”他高昂着头颅:“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尝一遍亡国后颠沛流离的苦滋味,既做了我的女人,便要让你余生安稳,你若吃苦受罪,便是我没本事了。”   这话听着实在熟悉,他从前也是说过的。   姜容鹤笑了起来,故意提了一下他的腰带,妩媚从容的瞧着他:“战场凶险,还望皇上守身如玉。”   他摸摸姜容鹤的脸,很是遗憾:“你刚出月,可惜了。”   姜容鹤红了脸,拿了头盔替他戴上,瞧着他,越发不舍。   乳母将两个孩子都抱了过来,温骁抱了他们许久才松开,他是最爱孩子的。   王淳催促时辰快到了,他这才出发,直接去了宫门,姜容鹤与夏宁冉张贵人则登上宫楼,目送着他们离开皇宫。   沈怀娇三人的马车跟在军队之后,她们都只带了各自配加入宫的丫鬟离开。   “明日,妾身也要出发了。”张贵人内心欢喜却又惆怅:“娘娘可要好好保重才是。”   姜容鹤本就因温骁离去心酸,被她被这一说,眼泪就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第481章 侯夫人的理想生活   张贵人是次日一早离开的,她装扮普通,进宫后置办的衣裳首饰一样没带,脸上的笑意是入宫数年都不曾见过的开朗。   送她去往皇陵的人是特意安排的,皇陵那边也做了安排,不管她何时离开,都不会有消息传出来。   瞧着她的马车走远,姜容鹤心里又是一阵惆怅,回头看了看陪着自己的夏宁冉,拉起她的手:“还有你陪着我,我心里实在高兴,可是一想到你在宫里蹉跎,我又心中不安。”   “妾身不会一辈子留在宫里的,只是如今,妾身实在无处可去,只能赖着娘娘了。”她俏皮的笑了笑:“娘娘不会是嫌弃妾身吧?”   姜容鹤被她逗笑了:“怎会?我只是心疼你,即便是赵贵人,也有一个妹妹做牵挂,只有你,了无牵挂的。”   “这样很好啊。”夏宁冉挽住她的胳膊:“牵挂多了,反倒不能自在,妾身都想好了,在宫里多待两年,等想好去哪了,就收拾行装出发。”   这话越发让人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姜容鹤也不说她了。   沈怀娇她们宫里的东西都是细细造册登记下的,如今她们离宫,虽不曾明说,但各样东西都是要收回来,她们住的地方,也是要细细打扫后落锁的。   姜容鹤领着夏宁冉一处处逛过去,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秋娘照旧每日给夏宁冉授课,姜容鹤无事,也会过去坐着听一听。   日子熬着熬着,就到了中秋,宫宴自是没有的,但戚氏还是递了帖子进宫请安。   瞧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姜容鹤立马关心询问:“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戚氏脸上满是笑意:“这孩子来的实在意外,那小妾没得贵妾身份,侯爷心疼她,便一直陪着,纵的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与侯爷大吵了一架,侯爷就来找我。   我本是不愿意留他的,可是我婆婆在,我也不想招惹是非口舌,就把他留下,那妾室晓得后,第二天一早,我们还没起身,就端着参汤来赔礼道歉,就那一夜,我就又有了。”   姜容鹤默了默,听她说着,竟有几分悲凉。   “也是上天作弄了,当初生产,我伤了身子,与侯爷夫妻恩爱的时候却一直没能再有儿女,如今离了心,反到是有了。”戚氏摸了摸肚子:“知我有孕,那妾室晕倒了好几次,拖着侯爷不许过来瞧我。   我婆婆原本还很心疼她,念着她孤苦,孩子又不能养在身边,劝我大度,结果那日当着外客的面,她还装晕,我婆婆失了好大的颜面,狠狠责骂了她一顿,逼着侯爷不许见她,侯爷如今也是个孝敬的,离开前都没去见她。”   姜容鹤安静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既有了身孕,便不要在意这些了。”   “早就不在意了。”戚氏笑了笑:“诰命在身,地位稳固,只要我儿长大,他现在拼下的爵位富贵都是我儿的,妾室多一些,还省得他到我跟前碍眼。” 第482章 一家主母的权利是很大的   这个说法姜容鹤还是第一次听,可是设身处地的一想,戚氏说的还真是没错。   和小妾吵架后来找正妻算什么事?   就跟收破烂一样,换谁都恶心,不来跟前反倒更好一些。   反正孩子有了地位稳了,只要安安心心享受荣华富贵,细细教养孩子,任凭小妾怎么闹腾,都威胁不到正妻的地位。   将来不管是分家还是继承爵位,都由正妻说了算,届时,就算是把小妾卖了,也没人敢说一二。   若是马卫林敢宠妾灭妻,言官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你再度有孕,你婆婆应当很欢喜吧?”   戚氏点点头:“先前,我娘家门第不高,我婆婆因为我生下男丁,对我的确要客气几分,可我两三年都没能再次有孕,也有些怨言,那妾室有了身孕后,对我便冷淡了许多,只是顾着面上的功夫。   好在我娘家兄弟争气,替我抬了颜面,又蒙娘娘大恩,封了诰命,我婆婆对我便尊敬了不少,知晓我与娘娘还有许多官眷夫人交往颇深,还提醒侯爷善待我,遇事也肯帮我说两句话了。   这次我有了身孕,我婆婆十分高兴,对我照顾的细致周到,那妾室想害我,被我婆婆知道了狠狠罚了一顿,我便提出把妾室的孩子送回去让她自己养着,那妾室欢喜坏了,可我婆婆不答应。”   “谋害浩命夫人可是死罪,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能教养出什么孩子?由妾室养大的庶出子嗣,即便是侯府公子,若非自身出众,将来说亲,也没几户人家看得上。”姜容鹤想的很现实:“而且,马夫人若是当真把孩子抱给她,岂不是打了你的脸?”   戚氏笑了:“正是如此呢,就因为我婆婆发话,本来还为此事求我的侯爷也闭了嘴,那妾室也老实本分了许多,其实拿捏一个妾室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家主母的权利是很大的,凭着姿色得几分宠爱,就嚣张的挑衅主母实在愚蠢。   侯爷年轻,身边的姬妾只会越来越多,色衰爱弛,她如何能例外?等将来上了年纪,她的去留可就由我做主了,我若是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也要好好巴结主母,而不是针锋相对,不给自己留后路。”   “谁说不是呢。”姜容鹤笑了笑:“幸好宫中没有皇后,否则,我肯定早就被除掉了。”   戚氏认真说道:“后位非娘娘莫属,娘娘何必这样想?这些年,娘娘晋封飞快,自古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皇上分明是在为娘娘一步步铺路啊。   起初皇上以容华之位待娘娘,前朝大臣都还非议颇多,可后来娘娘逐步晋封,阻拦的大臣越来越少,官眷中谁不说一句娘娘端庄大方宽厚知礼。   如今娘娘膝下有两位皇子,满月封爵,何等风光,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只可惜太后国丧,要等三年,否则娘娘如今便是中宫皇后,人人都知,皇上在以夫妻之礼待娘娘。”   “似乎的确很久没听到,旁人用先前的身份针对我了。” 第483章 宫里的清静日子   “有皇上明目张胆的偏爱,谁敢触怒龙颜?且娘娘从不干涉前朝,又在后宫善待妃嫔,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瑕不掩瑜,自是无人再说了。”   姜容鹤笑了笑:“你哪里知道我的累啊,为了不让人挑出错处,整日端着,险些把自己活成木头人,一忍再忍,就连反击都得犹豫再三,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摘出去。”   “都是一样的,我刚进门时,礼数规矩处处都被嫌弃,我婆婆更是觉得我小家子气,如今,就连我婆婆都夸我比大家闺秀都要知书达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日子过得有多压抑。”   姜容鹤忙道:“虽说做了母亲要以身作则,可是母亲不一定要端庄知礼,若是自己都觉得不舒服,旁人瞧着也会不舒服的,我们不过二十出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自己开心些最重要的。”   “娘娘说的在理,我如今也就只有与娘娘说话时才能放松些,在外面赴宴,不端着不行啊。”戚氏喝了口茶,又吃了块点心,笑道:“娘娘这里的点心实在不错。”   “你若喜欢,就带些回去,我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点心了,以前良仪她们都在,每次做点心都要准备很多。”姜容鹤忙招呼林湘去准备:“只可惜她们都随驾出宫了,良媛最近又嚷嚷着胖了要节食,我自己吃反倒什么滋味了。”   戚氏浅浅一笑:“那就多谢娘娘了。”   她在宫里闲坐了两个时辰才离开,姜容鹤也有些乏了,歇了一会儿,四下瞧了瞧就问:“政儿呢?”   今日竟然没到跟前来撒欢,实在稀奇。   “大殿下被良媛抱走遛弯去了。”   “还没回来?”她起身出去:“真是贪玩。”   外面的日头还是有些晒人的,林湘细心的撑了伞,慢慢溜达着出去,走了不多远,就在御花园看见他们俩了。   梧桐树下的秋千架上,夏宁冉欢快的荡来荡去,孩子坐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兴奋的大喊大叫,喜儿坐在一旁,怀里抱着食盒吃的津津有味。   瞧见姜容鹤来了,喜儿羞红了脸,赶忙把手里的点心塞进嘴里。   “慢些吃,别噎着。”姜容鹤笑盈盈的摇着团扇,寻了个阴凉处瞧着他们。   终于,他们也荡累了,孩子一下地,就欢快的蹦跶过来:“娘亲。”   “嗓门真大。”姜容鹤蹲下来给他擦擦汗:“热不热?”   他点点头,拉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想往下脱:“嗯。”   姜容鹤替他脱了件衣裳,叫上夏宁冉一块回去。   温骁不在,姜容鹤便不吃御膳房的饭菜了,每日都让小厨房做,她给夏宁冉也置了一间小厨房,但很多时候,她们都在一块吃。   吃饱饭,困觉的稷宁也醒了,三个月的他正在学习翻身,承政就在一旁瞧着他,看他翻不过来,还利索的示范给他看,要么就凑过去抱着他。   “皇上他们走了一个多月了,该到边关了吧。”   姜容鹤算了算:“该到了,七月初七走的,如今中秋,怎么也该到了。” 第484章 边关   边关。   温骁曾与姜容鹤说过,因着前朝丢了不少疆域,所以边关并不是荒凉大漠,而是青山峡谷。   但杨莹莹对此毫不知情,以至于整日想着到了边关先骑着骆驼去沙地里滚两圈的她下车时整个人都傻了。   大漠呢?黄沙呢?骆驼呢?   她抱着自己的包袱愣在原地,瞧着周围与首阳没什么区别的青山绿水小瓦房,有点怀疑是不是绕了一圈又回首阳了。   边关不应该住大帐篷吗?   “参见皇上。”有人来迎驾了,是几个威风凛凛的年轻将军。   温骁下马,与他们说了几句就被簇拥着走了,杨莹莹和赵贵人姐妹被晾在原地,一下子不晓得该去哪。   刚出首阳,沈怀娇就与她们告了别,带着她母亲和宋嬷嬷去了平阳县,这一路上,他们接上了赵贵人的妹妹跟着一块过来,如今也一块作伴。   “良仪。”   一声高喊,杨莹莹寻声看去,就见街头驾马跑来一个人,穿着盔甲,威风凛凛,近了才瞧清楚是秦染。   “秦姑娘?”她们震惊的瞧着秦染,一年多未见,险些没认出她。   潇洒下马,秦染大笑着跑过来:“我哥告诉我会有后妃随驾,我当真要高兴坏了,咦,怎么娘娘和良媛没来?”   “娘娘又添了一位皇子,刚出月,皇子年幼,不宜远行,良媛也就留下陪她了。”   秦染面上一喜:“娘娘真是好福气,走走走,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住处了,跟我走。”   秦染拉着她们,话说个不停,走了不多时就进了一个小院子。   “这里原本是我和我哥住的,因着你们要来,又说是不必太过安排,所以我哥就搬出去了。”秦染站在院子里:“皇上住在城外大营,那些将军也得住外面大营,极少回来的,城里大多都是伤兵。”   她们点点头,对住处到是不介意。   “劳烦秦姑娘了。”赵贵人与她交情不深,还是有些拘束的。   秦染大大咧咧一挥手:“别这么客气,对了,这里没有专门的厨房,吃东西要到隔壁院子去拿,这里前后两坊住的都是伤兵,夜里有巡查,要是没事,晚上尽量别出门,毕竟是边关。”   她们表示自己知道了,杨莹莹已经进了屋,屋里打扫的很干净,放了很多书,随手拿起一本,瞧着便觉得眼熟。   “这书似乎是良媛的。”   “对,良媛送来的。”秦染站在门口:“本来是给我的,我哥哥天天看,他该是忘记拿走了。”   杨莹莹把书放下,又发现了一叠练字的废纸,只瞧一眼,她就认出是夏宁冉的字迹。   “秦小将军的字与良媛的好像啊。”   秦染过来看了一眼:“我找良媛要的字帖,我哥跟着练,自然是像的。”   “的确很像。”瞧着这些东西,杨莹莹突然有点想夏宁冉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秦染没注意她的失落,高高兴兴的介绍:“两边都没人住,你们可以随便住,都是打扫干净的,我等下在带你们去外面逛逛,虽然没有首阳繁华,但也热闹。” 第485章 这礼物也太重了   赵贵人姐妹让杨莹莹先挑,杨莹莹便选了一间小的。   她与丫鬟一块住,两个人可以挤挤,赵贵人姐妹算上丫鬟有四个人,屋子必须大些才是。   安顿好,秦染正要带她们出去,秦贲就回来了。   进门就见杨莹莹站在院子里,他立马抱拳见礼,吓得杨莹莹也赶紧给他回了个礼。   “哥,你怎么回来?”秦染在屋里换鞋,她脱了盔甲,换了身家常的衣裳,把鞋拉起来就出来了。   秦贲微微低头,随口道:“字帖忘记带了。”   说话间,赵贵人姐妹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互相见礼的间隙,秦贲飞快的扫了她们一遍,立马问道:“良媛没来吗?”   “娘娘刚出月,她留在宫里陪着。”秦染又进屋去拿东西:“她历来懒散,怎么会来边关?”   秦贲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但马上就敛了回去,快步进屋,看着早就整理好的书桌。   字帖是他搬家时头一样收好的东西,如今自然是找不到的。   拿了本书做遮掩,他出来后就赶紧见礼离开了。   秦染领着杨莹莹几人简单买了些东西就回来了,夜里坐在一块说笑,秦染不住的打听自己离开后的事,晓得她们此次离宫,便不会再回去后,整个人愣了。   “当真吗?”   杨莹莹点头:“张贵人借着为太后守陵的由头,如今该是已经与自己的父母团聚,修仪娘娘也该与她母亲到平阳县了吧。”   “皇上太圣明了。”秦染都要为她们高兴哭了。   赵贵人笑着说:“皇上有娘娘一人就足够了,即便一辈子不宠幸我们,凭着娘娘对我们的好,我们也不会有怨言,如今还能离宫,真不知是积了多少福气呢。”   “嗯嗯嗯。”秦染实在忍不住笑:“说的我好想回去瞧瞧娘娘,我都好久没吃娘娘做的点心了。”   这话一出,她们脸上都落寞了下来。   记得刚入宫时,她们也极其喜欢吃椒房殿的点心,每每有什么好吃的,姜容鹤都不忘让她们也尝一尝,椒房殿的小厨房她们光顾了很多次呢。   秦染赶忙岔开话题:“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赵贵人摇摇头,显然还是没有想好,杨莹莹到是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听得秦染一脸羡慕。   “我真想陪你一起。”   杨莹莹哈哈大笑:“我可以等你的,等边关战事结束,我们一块游山玩水下江南。”   “好,一言为定。”秦染立马算了算:“我的钱都花光了,到时候我找我哥要,他可有钱了,花几百两银子买串手持眼睛都不眨一下。”   杨莹莹眼睛一亮:“送给你的吗?给我瞧瞧,什么样的手持,竟然这么贵,是不是很好看?”   “不是给我的,是给良媛的。”秦染嗑着瓜子:“就杨怀玉骗我那件事,要不是良媛出主意,我可能真的就嫁了,我哥觉得她帮了我大忙,所以重礼相谢。”   赵贵人愣了愣,笑着说:“这礼物也太重了。”   “的确。”杨莹莹赞成的一点头,和赵贵人互看了一眼。 第486章 良媛为何不出宫   秦染没对上她们的意思,单纯的跟着点头:“的确很重,那玩意儿可好看了,他都不说送我一串,唯一送我个药枕,还是他买了一对然后给我分了一个。”   “噗~”杨莹莹实在没忍住,赵贵人她们也笑了出来。   说笑到了半夜,她们才各自去睡,次日天色未亮,秦染就麻溜起身了。   她虽然住在城里,可是每日都要一块练兵,这是秦贲要求的,她若是做不到,就不许上战场。   快马赶到大营,她差点迟到,急急忙忙站定在自己的位置开始操练。   点兵台上,温骁看了一会儿就折回了帅帐。   秦老将军负伤,如今无人主帅,一切都由他来调度。   四品已经上的将军都到了帅帐,共同商讨着行军战略。   一个上午过去,练兵场上的人才散去,秦染满是大汗,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不一会儿就打哈欠了。   “拿着。”从帅帐出来的秦贲丢过来两颗枣:“昨晚干什么了?大白天的哈欠连天,不像样子。”   秦染困得想趴在膝盖上:“聊天啊,哥,你知道吗?皇上真是太圣明了,竟然要放娘娘主子们出宫,当然,贵妃娘娘除外。”   “什么?”秦贲以为自己听错了。   “放她们出宫,这次就是机会,修仪娘娘和张贵人都已经和家人团聚了,良仪和赵贵人只是暂无打算,所以过来的。”秦染咬了口枣子:“皇上没碰过她们,就是为了放她们出宫另嫁的。”   秦贲下意识的捂住她的嘴,确认周围没人才放开:“你说真的?”   “嗯。”   那良媛为何不出宫?   这话涌到嘴边了,秦贲又咽了下去,他没有立场去过多询问这些。   秦染忙着吃枣打瞌睡,也不往下说,秦贲在一旁等的肝火旺,黑着脸起身就要走。   “可惜这次良媛没来。”   她提起夏宁冉,秦贲起身起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不过想想也是,她出宫了能去哪呢?别人都有父母姐妹,她就一个人,出了宫也没个依靠,用她的话讲,留在宫里吃喝不愁,生病还有太医,比外面的日子好过,估计她也不愿意出宫。”   秦贲故作镇定的问:“她的父母呢?”   “她母亲早年病故,小小年纪就有了继母,亲爹又不疼爱,任由继母磋磨她,她说她要是不进宫选秀,就会被送去做小妾,幸好进宫了,前两年她爹病故,家里只有继母,可不是无依无靠嘛。”   秦贲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说道:“下午无事,早些回去,明日若是再看见你萎靡不振,我定然处置。”   “啊?”秦染苦了脸:“可我想和良仪她们多说说话,我都好久没见娘娘和良媛了,可想她们了,只能听良仪说说了。”   秦贲有一瞬间的心软,忍了忍没接话,大步流星的离开。   秦染烦死他了,赶紧回去补觉,顺带拉上杨莹莹她们继续聊。   说到太后丧葬时着火的事,秦染气的不行,大骂温锦兰是个祸害,聊得太投入,第二日她没能早起。 第487章 随军的日子太苦了   所幸秦贲不在,带兵出去了,秦染险险逃过一劫,到军中露了个脸,就听说要开战了。   她自然不敢再懒散,知道秦贲不在,立马去找别人,跟在身后巡营点兵,忙的一丝不苟。   九月初,秦贲带领前锋营突袭鞑靼左翼,双方交战,迫使鞑靼增援,大梁援军包抄,与鞑靼大军展开厮杀。   城外打了半个月,城内几乎要被伤兵塞满,秦染一直没回来,杨莹莹几人也没闲着。   她们不是来这里做主子的,虽然被血淋淋的伤口吓得不轻,却也鼓起勇气去药馆帮忙,熬药,包扎,竟没有一刻休息的机会。   一批伤兵还没好,又来了一批伤兵。   温骁打仗历来凶猛,一波波攻击,让鞑靼措手不及,双方伤亡都很惨重,但鞑靼节节败退,已经守不住驻城了。   秦染是十月中旬才回来的,身上的盔甲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脏的离谱。   她直接找到杨莹莹她们,看她们狼狈的模样,即便疲惫不已,却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秦染才道:“我军大捷,往前推进,我是回来收行礼的,皇上让我给你们带话,是否继续跟着都听你们自己的,若是跟着,就跟着我走,若是不跟着,想在这里安家也是行的。”   “我继续跟着。”杨莹莹很快就决定了。   赵贵人犹豫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跟了。”   “那要在这里安家吗?”秦染忙问:“我在这里有熟人,如果在这里安家,我可以帮忙,以后也有照应。”   赵贵人想了想,对她行了个大礼:“那就多谢秦姑娘了。”   “无妨,举手之劳。”秦染喝了口水,忙安排杨莹莹:“你快些回去收拾东西。”   安排走杨莹莹,秦染忙带着赵贵人姐妹俩去找自己的熟人,嘱咐给她们重新找一处院子,如今那个院子周围住的都是伤兵,她们几个姑娘长久的住在那里也不方便。   她很匆忙,大军开拔根本耽误不得,回去简单收拾些东西就带着杨莹莹走了。   大军开拔推进,被秦染带着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了大军,只是杨莹莹并未见到温骁。   自来了边关,她就没见过温骁,或者说,温骁就没管过她们。   入夜大军驻扎,杨莹莹终于住上了想象中的帐篷,样子与她想象的差别甚大,可她也没力气挑剔了。   她和秦染住一块,草草铺好床,秦染就躺了下去。   她累的已经没有力气坐着了,若是再不闭眼休息,她觉得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   杨莹莹也躺了下来,两人都没说话,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不用行军,秦染带着她先去洗洗干净,换了衣裳,晾晒衣服的功夫去伙夫营拿饭,寻了个地方就坐下来吃。   “太舒服了,这样的日子要是多几天就好了。”秦染一边喝大米粥一边期待。   杨莹莹的吃相也不文雅了,大口啃着馒头,四下张望:“我怎么没见皇上?” 第488章 他们明明不熟的   “皇上坐镇指挥,自然是在中军大营,我们在前锋营东营,隔着两个山头呢。”秦染拿起馒头啃了一口:“你在这看见我哥还有可能,皇上就算了吧。”   杨莹莹差点噎着:“两个山头?”   她站起来,瞧着绵延几座山的营帐,心里唏嘘不已。   “这里是后营,就是治疗伤兵的地方,你不用担心,军中有女医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杨莹莹坐下来,谨慎的问:“前锋营的意思是我们离鞑靼最近?”   “别怕,鞑靼就算是袭营,一般也不会往这来,所有的伤兵都会送到这里,鞑靼要想来这,比登天都难。”秦染吃饱了:“我得去找我哥了,你自己安排,记得收衣服。”   她回帐穿了盔甲就走,穿过十几座营帐,这才找到秦贲。   他正在给自己麾下的人做安排,秦染也凑过去听,认认真真,不敢有半分懈怠。   安排完毕,其他人立马就走了,秦染留下跟着他。   “皇上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秦贲坐下来,也是累的不行。   秦染立马过去给他捶背:“那当然,赵贵人不跟着了,她妹妹还小,丫鬟也小,随军危险,她就留下,我已经托人给她们重新找住处了,良仪与我住在一起,我把她放在了后营。”   “皇上的意思,是以后就别在以宫里的位份称呼她们了。”秦贲解开护腕放松:“忙着忙着就能让人淡忘,等时间合适了,再寻个理由做说法。”   秦染点点头,眼尖的发现他手腕处有一块烧伤:“几时伤着的?”   “前两日,不妨事。”秦贲并不当回事,行军打仗,这种小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秦染找了药膏出来给他擦上:“话说,良……杨姑娘告诉我,太后丧仪时,长公主放火,想要拉娘娘陪葬,那时夏姑娘也被困在了里面,她中了蒙汗药,强撑着救了娘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长公主真是可恶,什么过错都算在娘娘头上,就不想想太后和温邵做的那些蠢事分明就是咎由自取,幸好娘娘没出事,否则真的天理难容。”   秦贲心中微微触动,其他的都置若罔闻,脑子全是夏姑娘为了救娘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的话。   他闭了闭眼,想让脑子冷静清醒下来,别总是想着夏宁冉的事。   他们明明不熟的,唯一的交际,也只是在铜陵渡口的几次会面罢了,兴许夏宁冉早就不记得他了。   “将军,有敌情。”   秦贲立刻拿上护腕冲了出去,秦染也立马跟着。   鞑靼大军败逃,也只是一时换了对手没有防备,如今鞑靼重整旗鼓,真正的胶着战这才算是开始,而前锋营势必要冲在最前面,为大军破开缺口。   冬月初,姜容鹤收到了沈怀娇的书信,她已经与母亲在平阳县安顿了下来,她母亲的旧友,引荐她到一户人家教姑娘规矩诗书,她母亲与宋嬷嬷也开了一间小小的茶馆,三人买下了一个小院,日子算是安稳了下来。 第489章 寂寞深宫很无聊   瞧完她的信,姜容鹤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笑了出来:“上个月收到张贵人的信,说她已经与父母团聚了,如今又收到了怀娇的,也不知莹莹和赵贵人如何了。”   “边关打仗了,她们俩要是随军,书信不会那么快送回来的。”夏宁冉在燎炉边烤着板栗:“要是不随军,跟随御驾一路过去,找地方安身也需要时间。”   姜容鹤把地址细细的记了下来,提笔回信,嘴上应着:“是啊,希望她们俩也早日安稳下来。”   “娘娘说的安稳是怎么个安稳法?是有个住的地方,还是觅得良婿啊?”   姜容鹤笑了出来:“你这话说的,回头等莹莹送了信回来,我替你问问她,可在军中觅的良婿了。”   “那她可能会冲回来打死我。”夏宁冉吐舌,把炭火里的烤栗子扒拉出来。   闻见香味,坐在地上往的承政立马站起来凑到她面前,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小姨母。”   “烫,等一下啊。”夏宁冉捏捏他的耳朵,小心剥出板栗,放凉了一些才给他:“要小口小口的咬,不能整个吞进去。”   承政乖乖听话,小口小口的吃着,看他吃完了夏宁冉才放心。   他又去玩了,精力旺盛的不行,明明还不满两岁,却活泼的过分,两个嬷嬷已经看不住他了,还得多加两个小太监跟着才行。   擦了擦手,见姜容鹤停笔,夏宁冉忙坐过去:“借娘娘纸笔一用。”   她给秦染去了信,想要知道杨莹莹和赵贵人的情况,问秦染更加稳妥,而且,她也许久没和秦染通信了。   宫里的日子了无生趣,听秦染说说边关的事更有意思。   将信写好,姜容鹤歪歪的靠着椅背,瞧夏宁冉写了一张又一张的信纸,不由暗笑。   当真是小姑娘的心思,絮絮叨叨能写上极多。   终于等她停笔,信封都险些装不下,勉强封了口,交给阿南一并送出去。   雪地里突然有了嬉闹声,是几个去折梅回来的小宫女,她们嬉闹着跑来,在廊下拍干净身上的雪花后才抱着梅花进来,仔仔细细的放在插瓶里,然后摆放在殿里各处   在地上玩的孩子认真看着她们,瞧见一朵梅花掉在地上,立马捡起来拿在手里,高高兴兴的举起来给姜容鹤看。   冬日里本没有多少事可做,可架不住姜容鹤懒,半步都不愿意出屋子,孩子只能每日都去缠着夏宁冉,大雪天也要拉着她去外面溜达。   现如今宫里的人少了许多,许多宫殿都落着锁,至于觅食的鸟雀极多。   孩子穿的毛茸茸圆滚滚,乖乖拽着夏宁冉的衣裳,一处逛一逛,然后去御书房敲敲门。   御书房落了锁,温骁不在宫中,旁人不能进去的。   “爹爹。”孩子拍着门,等着如从前一样殿门打开,然后抱起来,舒舒服服的趴在爹爹肩头。   夏宁冉蹲下来看着他:“政儿,皇上出征了,不在里面。”   他还听不懂,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夏宁冉,不死心的又拍了两下。 第490章 帮别人带孩子比较好玩   没能见到爹爹,他情绪低落,虽然乖乖跟着夏宁冉继续逛,却安静了许多。   这样大的雪,少不了冬日里打雪仗堆雪人的乐趣,小宫女小太监干着活都不忘嬉闹,见夏宁冉一行人经过,立马规规矩矩的见礼。   承政细细的瞧了他们一眼,拽着夏宁冉的衣裳淡然走过。   他已经习惯了被人见礼跪拜。   领着他回到椒房殿时,姜容鹤正带着稷宁在暖阁玩,见他们回来,立马放下手炉让承政到自己怀里来。   林湘给他解了身上的斗篷,他消沉的过来,趴在姜容鹤膝上一声不吭。   “怎么了?和小姨母出去玩,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他不说话,抬头看着姜容鹤,小胳膊刚抬起来,姜容鹤就忙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稷宁提溜着大眼睛瞧他们,小短腿蹬了两下,姜容鹤腾出手拍拍他,他立马乖乖的趴下。   “殿下去了御书房,拍了好久的门,大概也是想念皇上了。”夏宁冉站在燎炉边上暖身:“没把门拍开,这一路都蔫蔫的。”   姜容鹤低头蹭蹭承政的脑袋,轻声说道:“爹爹在忙,等他忙完就回来了。”   “爹爹。”他的小奶音满是失落,贴在姜容鹤怀里,委屈成一团。   姜容鹤把他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等他自己缓过来。   夜里冷的厉害,姜容鹤早早的洗漱好就在床上靠着引枕看话本子,承政趴在她怀里,手里抓着温骁特意找出来给他玩的东珠手持自娱自乐,稷宁在旁边咿咿呀呀,认真的看着自己高高翘起的脚。   母子三人,互不干扰。   “哈哈哈……”看到好笑的地方,姜容鹤忍不住笑出了声。   承政立马抬起脑袋盯着她,看她眼睛盯着书,又重新趴下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陈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他们都已经睡着了,话本子丢在枕边,姜容鹤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承政的脑袋在她的肩颈处勉强找了个地方露出来,母子俩盖得严严实实,稷宁抱着取暖用的汤婆子,身上就搭了个被角。   陈嬷嬷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走,换了汤婆子塞在被子里,放下罗帐,这才放心的出去。   冬日的早晨冷的过分,孩子们都醒了,姜容鹤还在被窝里躺着呢,林湘给她换了个汤婆子,她也只是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娘亲。”承政趴在床边扯被子,扯了没几下,就被飞快的抱进了被窝,过了一会儿,鞋子才丢出去。   “娘亲。”   “嘘~。”   他乖乖闭嘴了,林湘过来瞧的时候,就见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四处看,瞧见来人了,立马笑出一口白白的小乳牙。   “娘娘,该用早膳了。”   姜容鹤闷闷出声:“不吃。”   “可是殿下要吃啊。”   “那你把他抱走吧。”   承政立马抱住她的头,不想被抱走。   林湘耐心的等着,没一会儿,姜容鹤憋不住坐起来了:“明天早上把他送去常宁殿吧。”   还是看别人带孩子比较好玩些。 第491章 常宁殿   “良媛从未早起过,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林湘拿来衣裳:“昨天喜儿出宫了,想必又是替她去买话本子,只怕昨天晚上觉都没睡呢,若是真把殿下送了过去,只怕良媛会立马收拾东西出宫。”   “啊这……”姜容鹤无语了,掀开被子下来:“等下过去瞧瞧她,也顺带走一走,我也得溜达溜达了,不然一个冬天过去,只怕会胖不少。”   “娘娘可以跳舞啊,娘娘都许久不曾跳舞了。”   “是啊,好久没跳了,你把琵琶准备准备,届时给我奏乐。”   洗漱过后简简单单的打扮了一番,她抱起承政先去用膳。   稷宁一早就醒了,乳母喂过后又睡着了,出门时都还睡着,姜容鹤也就没带他一块。   宫巷里的积雪虽然扫过,可还是一片素白,沿路宫门都开着,太监宫女们忙着年下除尘,到是少见的热闹。   姜容鹤提着裙摆在前面慢慢跑,承政欢快的大笑着追她,小短腿跑的很快,瞧他累了,姜容鹤就放慢脚步慢慢走,等他追上来了,才停下抱住他。   “娘亲。”他喘着粗气笑,口鼻间全是白色的雾气。   姜容鹤扶一扶他的帽子,把他抱起来:“等下到了常宁殿,不能大声说话,知道吗?”   “嗯。”他很乖,抱紧姜容鹤的脖子,细细的瞧着周围。   这里原是最热闹的,毕竟沈怀娇几人都住在这里,可如今也冷清了许多,也就是赶上了太监们除尘的日子,看着与往日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常宁殿很安安静静,夏宁冉习惯了晚睡,上午是决计起不来的,为此在这里当差的太监宫女,上午都不敢胡乱玩闹,生怕朝着她睡懒觉。   姜容鹤到的时候,小宫女们都在屋里烤火翻花绳,瞧见她们来了,赶忙迎出来见礼。   抱着孩子进殿,殿里暖洋洋的,取暖的炭火烧的很足,喜儿与两个嬷嬷都做着女红。   “娘娘。”   “还没起身?”姜容鹤压低声音:“是不是又熬夜了?”   喜儿点点头:“守夜的宫女说,拂晓才睡的。”   “这怎么行?”刚说完,姜容鹤就眼疾手快的捂住孩子张开的小嘴:“嘘~”   这孩子喜欢学人说话,嗓门还大,必须防着。   喜儿抓抓头:“奴婢实在劝不住,主子总是要看完一本书才睡,说什么看一半就放下十分没意思。”   “长久这样,身体如何扛得住?”姜容鹤想了想:“中午你就把她喊起来,就说今日大雪,我要在椒房殿烤兔子,让她早早的过来,晚了,我可一口都不留的。”   喜儿顿时眼睛一亮:“娘娘真的要烤兔子吗?”   “自然当真。”姜容鹤把孩子放下:“你把她早早的弄过去,我单独给你烤一只皮脆肉嫩的。”   喜儿连连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为了好吃的烤兔子,她都得把夏宁冉拖起来。   姜容鹤叫上孩子离开,她们绕路往披香殿方向走了一趟,这里靠近御花园,原本将杨莹莹安排在这里,想着的便是她好动,可以多到御花园玩耍。 第492章 要与我军和谈   可事实上,她也没有玩过几次,就连她最爱的蹴鞠,入宫后也没好好玩过。   不知何时也学会了安静看书做女红,好在本性没变,仍旧是好出头打抱不平的性子。   “娘亲。”承政指着兰林殿:“这里不好玩。”   瞧着兰林殿的匾额,姜容鹤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身边的林湘忙提醒道:“兰林殿接连没了两位主子,长久不住人了,殿下年纪小,眼睛干净,怕是瞧见了什么。”   这话听的人毛骨悚然,姜容鹤忙把孩子抱起来带走。   临近除夕,温骁不在,除夕宴自然是免了,不过官眷们却是要入宫请安的。   千秋殿还没重建好,入宫的官眷也不算多,姜容鹤便让人把澹台收拾出来设宴。   没有歌舞,没有杂耍,美酒佳肴,都是女眷,几句话不到就开始说起家长里短,念得无非就是自家得意的儿子和适龄的女儿。   内宅妇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女身上,这样的场合,她们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姜容鹤含笑听着,她从不阻止官眷们说这些,家长里短也能听出许多消息,何况还是婚嫁大事?   她一步步晋封,连生两子后,能进她席面的官眷,夫君位高权重,这些人家若是想要强强联手结为姻亲,可不是小事。   臣强主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宴席散后,夏宁冉陪着她回宫,脚下的积雪‘嘎吱嘎吱’的响。   夏宁冉说道:“这些年皇上不曾选秀,好些大臣便自己结亲,文武联合,都成了常态,如此下去,可不是好事。”   “自然不是好事,他们强强联手,或许慑于皇上威严,不敢有其他想法,但将来政儿和宁儿长大,想要掌控他们,便难上加难,开国功臣,两朝元老,任何一个身份都会让皇子们忌惮的。”   夏宁冉看了她一眼:“所以娘娘得提前考虑。”   “放心吧,如今正值国丧,他们便是有了联姻的心思,也得等国丧过去,届时赐婚许嫁,皆是天恩。”   她们渐行渐远,鹅毛大雪很快就把地上的脚印掩埋了。   边关。   寒冬也拦不住两军交战,温骁已经带兵推进到了西北腹地。   营帐根本挡不住严寒,即便火盆烧的很旺,也冷如冰窟。   桌上放着几本折子,温骁正在细看,能送来这里的折子,都是三公九卿商议后无法决定的事,务必仔细。   与折子一同送来的,还有两个小小的卷轴,折子瞧完了,温骁才得空把卷轴展开。   是两个孩子的画像,画的极好,眉开眼笑,纵使挂起来做新春福娃娃都使得,画轴里面还有一张方方正正的小画,巴掌大小,画的正是姜容鹤。   她的画功极为了得,只是先前从未见过,比起徐妍最为骄傲的丹青也不逊色。   温骁细细瞧着,秦贲进帐就见他一脸笑意,还在营帐前犹豫了一下。   “嗯?”温骁发觉来人了,见是他,也就没着急,一边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一边问:“何事?”   “皇上,鞑靼送来的停战书,要与我军何谈。” 第493章 笼中雀有什么好的   温骁把画像折好放进荷包,又把荷包塞回怀里:“和谈?他们虽然连连败退,但远远不到和谈的地步,此时和谈,有诈,可知他们派谁来和谈?”   秦贲说道:“义峥,鞑靼大王的继承人。”   一番思索,温骁有了决断:“接停战书,你去与他和谈。”   “是。”秦贲应声,和谈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他正要出去,温骁叫住他,拿起桌上厚厚的信:“这有两封信,一封是贵妃给杨莹莹的,一封是良媛给秦染的,你顺道送过去吧。”   “是。”秦贲拿了信,这才出来。   两方停战准备和谈,送来后营的伤兵也少了许多,替伤兵换了一遍药,杨莹莹赶忙躲回帐篷。   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她哈气暖手,给自己倒了碗热水,秦染在修理自己的马鞍,修好后还不忘擦得干干净净。   “秦染。”秦贲在帐外叫唤,因着是两个姑娘家住一块,所以他从不进帐篷,即便是大白天也不进去。   秦染钻出来,手里的抹布还没放下:“怎么了?”   “你的信。”他把东西递过来:“良媛写给你的。”   秦染立马兴奋的拿过来拆开:“这么厚呢,写的什么呀。”   她打开瞧,秦贲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目光不经意间就落在她手里的信上。   “如今仅我与娘娘作伴,当真是深宫寂寥日子无趣,看书玩耍都没了滋味,度日如年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日子了,娘娘劝我嫁人,可我不想从大笼子挪到小笼子去关着,也不知莹莹现在如何,她可打算游历江南了,若是准备动身了,切记告知我,我必同行。”   一张信纸上写了这么几句话,剩下的秦贲便没有再看了。   秦染叹了口气:“宫里的日子怎么会不无聊呢?以前大家都在的时候,还能说说笑笑一块玩耍,如今只剩下娘娘和她了,两人都不喜欢动弹,日子可不就无趣了。”   “养尊处优不好吗?”秦贲不理解:“总好过劳心费力,温饱难说。”   “笼中雀哪里好了?”秦染丢下他进帐。   双方和谈,日子便过得极快,到了开春雪化的时候,理所应当的谈崩了,两军交战在即。   杨莹莹也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开始自己计划已久的行程,她尊敬这些浴血拼杀的将士,但她并不想把自己几年的青春耗在战场,每日与血污打交道。   若是一直留在这里,她从后营那些女医身上,就可以预见自己往后几十年的日子。   寻个军汉嫁了,相夫教子,忍受丈夫常年不在家的孤寂,一个人照顾孩子和一大家子人。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辞别前一晚,她收拾着自己的行囊,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裙,将头发洗的干干净净,绾成自己最喜欢的发髻,戴上最漂亮的首饰,拿出珍藏的小铜镜,细细的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等我到了江南,我给你送信,我是要在江南开茶楼的人,等战事结束,你去找我,我请你喝茶。” 第494章 夏宁冉离宫   秦染托腮看着她,满是不舍:“你的丫鬟要陪你一起吗?”   “不知道,我回去问问她,她若愿意就与我一块走,不愿意,我就给她留些钱财安置,然后乘船南下。”她拿了一支簪子交给秦染:“这个就是信物,我等你来找我。”   秦染握着簪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次日一早,秦染送她出营,瞧着不远处的中军大营,秦染忙问:“你不去与皇上辞别吗?”   “不去了,悄悄走就行了,我和皇上没什么话可聊的,客套话也说不出口,白白尴尬。”   她这样想,秦染就不再多说了,牵马送她,往关内走了几十里,瞧得见人烟了才停下。   “保重。”秦染心情有些沉重。   杨莹莹却是欢天喜地,她已经学会了骑马,虽说不熟练,但赶路还是可以的,学着秦染的模样抱了抱拳,她上马离开,远去的背影,很是潇洒。   杨莹莹乘船南下的消息到了宫中的时候,夏宁冉也收拾行囊准备走了,她要与杨莹莹汇合,拿着姜容鹤给的巨额嫁妆尽情挥霍。   离宫前,她拿了不少东西到椒房殿。   “日子太无聊了,所以妾身给两位殿下都做了衣裳,还有鞋子,帽子,等他们大一些了就可以穿,另外还做了不少姑娘家的小帕子小扇子,妾身希望娘娘儿女双全。”   东西摆满了暖阁,姜容鹤却一点也不高兴,拿着手里的小扇子,鼻头微酸:“你留下陪我过了年,如今也要走了,去了江南后,还有打算吗?”   “我是没打算的,娘娘知道,我一向都懒散,如今身上的钱财,够我挥霍十几年了,若是俭省些,能吃一辈子,我打算寻个热闹的地方先待着。”   “为何是热闹的地方?你以前是喜静的。”   她笑了笑:“原先我十分喜欢宫里的日子,清闲,安逸,可是待了这么多年,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倍感无趣,不争宠,不争权,就连打发时间的趣事都没了滋味,还是热闹些的地方好,鸡零狗碎的事情多了,日子也就不难熬了。   到是娘娘,皇上已经替娘娘铺好了将来的路,母仪天下是迟早的事,没有人与娘娘争,娘娘只需静静的过日子,什么也不做便能一辈子安逸,可这样的日子,妾身都替娘娘觉得孤寂。”   姜容鹤垂眉一笑:“这座宫城我是出不去了,你们即出去了,那以后可打算嫁人?”   她摇摇头:“不知道,以前想过一辈子不嫁,可如今不想说的这么肯定了,两位殿下这般可爱,若是妾身也能有这样招人喜欢的孩子,那可就太好了。”   “那若是嫁人了,记得告诉我。”   “嗯,一定。”她提裙跪下,郑重无比:“当年,多谢娘娘恩选,让妾身躲过一劫,这些年也多谢娘娘照料,将来不管妾身走到哪,都会一直记得娘娘的,娘娘也要记着,多为两位殿下打算才是。”   她磕头辞别,姜容鹤别开脸才没让眼泪滚下来。 第495章 为姑娘们善后   她带着喜儿离宫那日,姜容鹤没有去送,一个人在御花园荡了许久的秋千,心里默默算着时辰,想着她们该出城了,才把林湘唤过来。   “宣旨,良仪杨氏,病故于边关,追封为正六品婉华,随葬皇陵,良媛夏氏,自请至皇寺为皇上祈福,晋封为庶六品惠嫔,恩准其奏。”   她要为这些姑娘善后了,寻些漂亮的理由,让她们无所顾忌的去过日子。   旨意送出宫,杨家自是一片悲凉,哭嚎震天,杨夫人更是数次晕死过去,但最后也只能谢恩。   病死在随驾的路上,对杨家而言,也是一门殊荣。   反到是夏宁冉的继母,得知消息后,满是漠不关心,甚至嘀咕为何她不去随驾,若是病死了,最少还能得些银两贴补家用。   宣旨的太监把话一字不落的带回来转述给姜容鹤,听完,姜容鹤便认定夏宁冉的决定是对的。   这样的继母,的确犯不着花自己的银两去供养。   她安排车队跑了一趟皇寺,让宫女顶着夏宁冉的身份露了个脸,做足了祈福的派头就回来了。   惠嫔会一直待在皇寺,任谁问,她都会在。   不仅如此,披香殿还为杨莹莹办了一场小小的丧仪,等殡送回来的棺椁到了,便送入了皇陵。   四月底,赵贵人的父亲犯了事,司徒夫人进宫提了一嘴赵家问罪的事,隔天,姜容鹤就以温骁的名义宣旨,将赵贵人打入冷宫。   沈怀娇的去路,姜容鹤一时没有安排,后宫妃嫔本来就少的可怜,若是短短几个月接连出事,必会招人怀疑。   五月初六,稷宁满岁,温骁不在,自然是没办法大办了,但官眷都尽数到场,为他庆生,自然又热闹了一日。   席间,已经出月的戚氏就在姜容鹤身边,她又得一子,马夫人高兴不已,全然已经顾不上妾室所出的那个孩子了,心思全都扑在了戚氏身上,她如今,春风得意。   “娘娘瞧那。”戚氏示意姜容鹤:“那个姑娘,便是太尉府的三姑娘。”   姜容鹤留心瞧了两眼:“正值妙龄啊。”   “家里议亲,说的便是蒙将军家的公子。”戚氏的消息十分灵通,这些官眷家里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她的长姐,嫁的便是蒙将军姐姐的儿子,如今蒙将军父子在边关立功,家中长辈便商议着亲上加亲。”   姜容鹤心思触动:“蒙将军?小蒙将军?”   “嗯,小蒙将军二十五了,别的公子这个年纪,都有子嗣了,他至今未娶,他祖母蒙老夫人可是愁白了头发,前年装病把他骗回来,逼着他与这位三姑娘见了一面,结果他当天晚上就走了,把蒙老夫人气的要把这个不肖子孙逐出家门,好不容易才劝下的。”   听她说着,姜容鹤不免多看了那位三姑娘几眼,温婉可亲,知书达理,的确是长辈们都会喜欢的模样。   姜容鹤不免想到沈怀娇,她是个清冷美人,抛开美貌不谈,仅凭气质,便无人可以越过她了。 第496章 男人的野心不能过了头   只是,喜欢这样温婉女子的蒙老夫人,只怕根本不会喜欢她。   “蒙老夫人很喜欢这位三姑娘,若非国丧,早就登门定下了,按如今的战况,只怕等皇上凯旋回朝那一日,喜事也就近了。”   戚氏还在说着,姜容鹤却有些唏嘘:“那小蒙将军见面当晚就走了,只怕并不喜欢。”   “长辈定亲,哪里会管这些?”戚氏嘴角泛起苦笑:“无论娶谁,传宗接代才是要紧,至于夫妻是否恩爱,他们只会一句日久生情,熟不知那只是妥协罢了。   蒙家这一辈只有两位公子,蒙老夫人又是极其看重香火子嗣的,那大公子成婚早,可蒙老夫人觉得儿媳没有婆婆的规矩,便越矩让少夫人站规矩,竟把腹中的孩子累掉了。   经此一事,那大公子就带少夫人走了,常年驻守边关,皇上登基都没回来,有一儿一女,蒙老夫人却从未见过,如今,自然是紧着小蒙将军的婚事了。”   姜容鹤眉头直皱:“听着便不是省油的灯。”   “噗~”戚氏没忍住笑了,又示意她看另一位姑娘:“娘娘觉得那位如何?”   姜容鹤看过去,立刻被惊艳到了:“这样的容貌,便是怀娇也难以匹敌。”   “那是侯爷拐了七八个弯的表妹,上个月才接过来的,废了好大的功夫呢。”戚氏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过来:“她要在首阳常住。”   姜容鹤笑了笑:“皇上多年不曾选秀了。”   “皇上与侯爷有交情,侯爷到南方御敌,回来又是一重功劳在身,他的人,皇上不会拒绝的。”戚氏摇着团扇,声音很低:“不过,娘娘可以放心,她若入宫,子嗣上便再无机会。”   这话说得让人胆寒,姜容鹤扯起嘴角:“倒也不必如此。”   “也不全然为了娘娘,也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男人有野心很正常,可是野心过了头,我便不会放任不管,他若出事,岂不牵连我们母子?”   姜容鹤没再说话,戚氏比她想象的狠心多了,对马卫林全然没了以前的深情,也不知马卫林知道了,作何感想。   满岁宴傍晚就散了,回到椒房殿,姜容鹤便带着两个孩子兴致勃勃的拆礼物。   大臣送的东西,无非就是文房四宝金石玉器,林湘专门给稷宁弄了个册子,替他一样样登记好。   “呀,满岁,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跟着哥哥一块跑跑跳跳了。”   孩子咯咯直笑,兄弟俩一言不合,就开始抢她怀里的位置,姜容鹤立马把他们俩都抱住,这才没让他们动手。   五月底,林氏送了信来,是栓子代笔的。   问了她可好,问了孩子可好,铁匠媳妇生了老二,是个姑娘,粉粉嫩嫩的极为漂亮,她每日帮忙照顾照顾孩子,日子也算和美,栓子也提前得了童试的资格,明年就可以考了。   她没提沁沁,姜容鹤也不关心,一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人过得如何,她实在不在意。   到了六月,稷宁也会走了,只是还不稳,总是跌跌撞撞的跟在承政身后。 第497章 各取所需   除了阿南和福双外,姜容鹤多安排了几个小太监跟着他们,便撒手不管了。   她想玩蹴鞠了,不过略微透了个口风出去,便有好几户人家推荐自家姑娘。   这些姑娘无不是要嫁入高门大户的,若是能提前与贵妃娘娘交好,成为贵妃娘娘宴席上的座上宾,谈婚论嫁时,女方的底气更厚实些。   毕竟,这代表着姑娘家的圈子里全是权贵官眷。   姜容鹤也不厚此薄彼,无论嫡庶,全都接了。   她们要沾她的光,她也需要这些人家欠她这份人情,与内眷交好,靠的便是这些寻常之事。   宫里的蹴鞠场空闲了几年了,如今也算派上用场了。   藤球飞来飞去,两伙人追逐的热火朝天,太阳晒着,没一会儿便个个大汗淋漓,可即便如此,也没人离开。   直至上下两场都结束,姜容鹤才喘着粗气回来,她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满脸都是汗水。   “今日踢得不错。”她擦了擦汗:“林湘,把彩头拿上来。”   一群脸蛋通红的大家闺秀看着端上来的托盘,上面是十二支步摇,以每个月的花神为主,十分精致,每人一支,戴在发间,往后应酬会宴,都是极有脸面的东西。   “谢娘娘赏赐。”   姜容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让她们到两边的随帐休息,擦了擦手,又喝了口冰镇酸梅汤,靠着椅背,拿了块冰西瓜吃起来。   “娘亲。”承政跑了回来,手脚并用的爬上椅子,扶着她的胳膊去咬西瓜。   林湘抱着稷宁走在后面,看见哥哥吃东西,他也立马张嘴。   “怎么这么多泥巴呀?”姜容鹤忙把承政的鞋脱了:“掉泥塘里了?”   阿南忙道:“刚刚瞧见个小水坑,殿下执意去玩,怎么也拉不住。”   “小孩子都是喜欢玩水的,如今天气也热,玩一玩没事。”姜容鹤把稷宁抱在怀里:“殿门前那方小鱼池不是没鱼了嘛,让人收拾干净,弄一点点水进去,他喜欢玩就让他玩,伺候的人瞧着就行了。”   “娘娘就纵着殿下吧。”   “我哪里是纵着啊,只是男孩子本就不应该养的太娇气,摔摔打打才结实,如今皇上不在,无人做他榜样,我若是再一味的娇宠疼他,那还了得?”   她捏捏承政的脸,挑了快没有籽的西瓜给他,便继续休息着。   两边随帐里,落败的那一方明显有些不服,全都不说话,脸上很是失落。   “都怪你,刚刚传给你球,你为何不接着?”   被训斥的姑娘扁着嘴巴,直接就哭了:“砸到身上会疼的。”   “藤球怎么会疼呢?”另一个姑娘气愤不已。   哭诉的姑娘更委屈了:“我的手都破了。”   “你真是够了,这是蹴鞠啊,你会不会啊?”   她们都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忍不住埋怨起来,哭着的姑娘觉得自己被针对,直接趴在了桌上抽泣不已。   “你哭什么呀?”率先质问的姑娘急了:“你接不住可踢开啊。”   那姑娘哭的更大声了,姜容鹤也不由的瞧了过去:“那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金乐过去听了一耳朵,回来说道:“输了蹴鞠,责怪了两句,那姑娘就哭了。” 第498章 教习女医   “只是蹴鞠输了罢了,何至于此呢?”她把已经开始打瞌睡的稷宁抱起来:“到底都是小孩心性,告诉她们,下个月我会设宴,邀官眷夫人们前来,她们可以自己组人,届时两方再战,再定胜负。”   金乐应声,忙去传话,姜容鹤带着孩子起驾回宫,她实在不想掺和这些小姑娘的吵闹中,再说稷宁也困了。   时间一晃就是秋日,承政染了风寒,有点咳嗽,傅炎过来替他看诊,他害怕,知道傅炎一来他就要喝苦苦的药,所以整个躲在姜容鹤怀里。   “殿下,啊~”傅炎要看看嗓子,可孩子不搭理他,圆圆的眼睛盯着他,小嘴嘬着。   哄了好久,他才愿意张嘴,张着小嘴让傅炎仔仔细细的看。   “嗓子没有红肿,喝两副药就好了。”   姜容鹤放心多了,示意宫女给他赐座,闲话道:“如今宫里人少,太医院也清闲了不少吧?”   “以前诸位娘娘主子都在时,也没有什么病痛,到也谈不上如今才清闲。”傅炎垂着眼,并不直接看她。   姜容鹤笑了笑:“外面的人瞒得住,又怎么能瞒得住你们呢?昨日,我收到了莹莹的信,她和宁儿已经到了江南,到云梦泽游了半个月,如今乘船继续南下了。”   “杨姑娘心心念念的就是去江南。”   “她与你说过?”   傅炎微微颔首,唇角不经意的勾起笑意:“微臣教导她们药理的时候,听她说起过,她说江南烟柳如丝,她十分想去看。”   “教导药理的那个秋娘还在吗?其实我到有个想法,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妇人内症,你们看诊实在不合适,那些内宅官眷们身体不适,想请太医瞧瞧,又担心传出去不好听,所以一概不看,许多拖着拖着,便是顽疾。   见了秋娘我才想起来,若是能教习女医,让她们知晓药理,治妇人内症,应当是件好事,往后若是谁家妇人再有不适,也好仔细问诊,只是不知,你这个太医院正可否答应。”   傅炎忙站起来:“医者仁心,微臣自然是答应的,边关军中就有女医,不过大多都只是处理外伤的,也全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才让女子出力,若是朝廷能够教习女医治疗妇人内症,再好不过了。”   “你既然答应,那此事我命人去办,就算是只有一个人学也是好事,对了,你问秋娘一件事,当初请她入宫为怀娇和莹莹看诊时,我曾许她一个承诺,问问她可想好要什么了,我也好答应了她,别让她得空头承诺。”   傅炎应声:“是,微臣告退。”   他一走,孩子立马就坐直了身子,四下瞧了瞧,确认他没影了,立马从姜容鹤怀里下来。   招纳女医的事,是姜容鹤自己出的钱,请了司空夫人在外面照应,太医院安排太医前去授课,秋娘仍旧负责教授药理,另外,还有两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也被安排了过去。   既然是女医,那生产大事就必须懂得。 第499章 笼络人心罢了   秋娘也要了赏赐,她想让自己的儿子给皇子做陪读,皇子伴读,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要求了,姜容鹤自然是答应的,只是还得等两年。   两个孩子都还小,尚且不到念书的年纪呢。   入冬前,第一批女医也遴选出来了,只有二十人,都是嫁做人妇的女子,识字细心。   教授的地方设在了宫里东南角,闲来无事,姜容鹤特意过去瞧了瞧。   干干净净的院落,太医院的老太医正在授课,屋后是大片空地,只能开春雪化后开垦出来,由她们栽种草药。   “娘娘提出教习女医,官眷们都大加赞扬呢。”陈嬷嬷扬着笑意,脸上富态了不少:“等这些女医学成出师,只怕各府都要抢着要呢。”   姜容鹤抱着手炉,看着屋里认真学习的女医,唇角勾起笑意:“惠泽内眷,笼络人心罢了,马上就要寒冬了,给她们每人赏十两银子,外加三斤大米白面过年,除夕准她们三天休沐。”   “是,她们必会感激娘娘的。”   姜容鹤笑而不语,她不求这些人感激,只求她们将来在内宅后院听到什么风声,能够告诉她一声就足够了。   临近除夕,天气越发的冷了,稷宁受了凉,难受的直哭。   大半夜里,椒房殿还灯火通明,姜容鹤抱着他,在殿里来回踱步,稷宁哭个不停,陈嬷嬷要接过去抱着,好让姜容鹤歇歇孩子也不准,离了她便哭的越发大声。   终于,稷宁哭累了,喝了药下去,高烧也退了,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金乐立马说道:“娘娘坐一会儿吧。”   姜容鹤轻手轻脚的坐下,还没坐稳,稷宁就又哭了,她只能赶紧站起来继续踱步。   快拂晓时,姜容鹤实在熬不住了,抱着稷宁缩在小榻上,身后靠着引枕,靠坐着就睡了过去,陈嬷嬷拿毯子盖给他们,又拿了汤婆子塞进去。   林湘带着福双来伺候,示意陈嬷嬷她们先去休息,换她们俩在旁边守着。   熬了五六天,除夕前官眷们入宫请安的时候,姜容鹤清瘦了一大截,腰身比她刚进宫时还纤细,自然免不了被一群官眷夫人围着关心了一番。   她们聊起前方战事,温骁已经带兵收复大半失地,将鞑靼逼退至漠北边境,兴许可以提前回来。   这个消息实在让人高兴。   除夕的时候,林氏进宫陪着一块过年,她们在椒房殿包饺子,两个孩子也要帮忙,拿着面团揉的十分起劲,一碗碗饺子煮好,说说笑笑的便又是一个新年。   年后,张贵人送了消息来,她家里给她议亲了,对方是个恩科入仕的青年,在他父亲任地的书院授课,有朝廷的官职和俸禄,前程似锦,他们见过几次,心生喜欢,只等国丧过去便下聘定亲。   记下地址,姜容鹤特意选了一份贺礼让人送去,她们觅得佳婿,她是真心高兴的。   承政过了三岁的生辰,小小的孩子突然就稳重了起来,姜容鹤捧着三字经教他,他安静的听着,没几遍就能叨叨句‘人之初,性本善’了。 第500章 嘴碎的哥哥很招人烦   开春化了雪,花匠们开垦空地栽种药材,姜容鹤特意带着他们去看,花匠们忙忙碌碌,他们就坐在台阶上细细瞧着,瞧了一会儿不过瘾,承政又跑去人家面前蹲着看,口齿不清的和花匠聊天。   姜容鹤并不约束,只在廊下坐着,稷宁性格安静,每每这时只待在她怀里,细细的瞧着嘴碎的哥哥把能看见的人挨个聊一遍。   “娘亲。”稷宁待得都烦了,仰头看着姜容鹤,奶声奶气的吐槽:“他的话……好多啊。”   姜容鹤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明天不陪他过来了,让哥哥自己过来吧。”   “嗯。”稷宁扁着嘴哼了一声,无聊的靠在姜容鹤怀里。   终于,承政愿意走了,回到椒房殿,就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水,喝饱了就蹭过来:“娘亲,嗓子疼。”   “叭叭叭一上午,嗓子能不疼吗?”姜容鹤揉揉他的脸:“花匠在干活呢,肯定烦你了。”   他鼓鼓腮帮子,手脚并用的爬上小榻找稷宁玩,稷宁烦死他了,抱着自己最爱的老虎枕头不搭理他。   “娘娘。”阿南拿着东西进来:“皇上的家书。”   每个月,温骁都会送信回来,不对,他更喜欢称作家书。   “七月可归,夫安,勿念。”   八个字,却比万字千言都让人欢喜。   她跳起来,拿着家书开心的笑:“爹爹七月份就回来了。”   “七月份?”承政煞有其事的掰手指算。   姜容鹤替他算了算:“还有三个多月。”   “哇~”他对三个月是多长时间没有概念,但却满脸欢喜的跟着喊,稷宁有样学样的跟着,喊完就问:“爹爹?”是什么人?   温骁出征的时候他两个月,根本不记事。   承政也细细瞧着姜容鹤,他对温骁也没有印象了。   他知道自己的爹爹是皇帝,是他能看见的所有人所有物的主人,但他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   姜容鹤立马把画像抱出来,这些年,她悄悄画了不少温骁的画像,只是没让他知道罢了,如今一张张挂起来,他的喜怒愁容展现的淋漓尽致。   “是不是很英俊?”姜容鹤对自己的画功很满意,对温骁的模样也很满意。   但凡温骁长得丑点,当年色诱他的时候,她可能都要尽力克服一下。   两个孩子点点头,细细瞧着。   满心期待的到了端午,稷宁也满两岁了,姜容鹤把夏宁冉给他做的新衣裳拿出来,又把自己给他做的荷包挂在腰上。   “又长了一岁。”   稷宁奶声奶气的接话:“长大了。”   “对对对,长大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跟着哥哥一块念书了。”捏捏他的脸,姜容鹤认真瞧着他,突然想去刚怀上他时的事。   若是那次她没有和温骁闹脾气,打着回家省亲的名义去散心,可能会听傅炎的话把腹中孩子堕掉,想来,还得感谢林氏的坚持和那位老大夫。   “娘亲,还能抱抱吗?”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长大了,以后就不能被抱在怀里了。   姜容鹤立刻敞开怀抱:“能呀,只要你想,七老八十了娘亲也抱着你。” 第501章 为孩子着想   他开心的扑过来,承政见状,也跑来要抱,兄弟俩一争,就把姜容鹤挤在了地上。   端午后天气热的厉害,他们俩恨不得一整天都在水里泡着,椒房殿门前的小鱼池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姜容鹤在岸边垂钓,他们俩就在水浅的地方玩泥巴,浑身湿透,脏兮兮的如同泥塑一般,玩着玩着还得打一架。   “前天,我与我婆婆闹了一场。”进宫请安的戚氏陪坐在一旁,说起与婆婆争执的事,还满脸笑意。   姜容鹤看向她:“为何?”   虽说戚氏如今强硬了不少,可她不像是会对婆母发火的人。   “我家辞儿,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可是我家婆婆还是对他万分娇惯,别说玩水玩泥巴了,就是洗脸洗手,都让人伺候着,不管去哪,都要小厮抱着,前天,他在学堂骂了先生,我罚他,我婆婆出来护着,说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的话,还说是先生的过错,叽叽歪歪一大堆,我就火了,娇惯出来的孩子能担什么大任,我生下的孩子,总不能让她给我娇惯成废物。”   姜容鹤点点头:“皇上与我都不赞成娇惯孩子,男孩子摔摔打打才行,长于妇人之手本就会少些凌厉,若是再养的如娇花一般,那还了得。”   “是啊。”戚氏很赞同她的说法:“别说是武将的儿女,就是文官家的,也不该养的娇气,侯爷不像皇上,愿意亲自教导孩子,陪孩子玩闹,他得了空,只会往妾室屋里钻。”   这一点温骁做的的确没法挑剔。   看着鱼漂,姜容鹤又问:“马夫人可是个强势性子,你与她起了争执不会善了吧?”   “她对我也就那样,好在她看重嫡出的孙子,所以平日里我们俩也算客气,前天闹了一场,她便吵着要去找了我公公,我也随她去了,总不能为了对外说一声自己有孝心,就把孩子的将来毁了。”   姜容鹤笑了笑:“你是个利索性子,豁的出去,只是马夫人心疼孙子,这并不是坏事,孩子还小,少不得祖父母疼爱。”马卫林已经变心了,若是将来遇上个手段了得的妾室,生个庶子出来与嫡子争爵位家产,到时候还是需要长辈来做主的。   “娘娘的意思我明白,我已经给我公公去信,细说了自己对辞儿的期望,侯爷对自己的子嗣不上心,我只能央求孩子的祖父母了,我一介妇人,许多事情当真是有心无力。”   这事她做的很聪明,一个流连于妾室美色的爹,和一个一心为孩子打算的娘,婆家再怎么不讲道理,凭他们看重嫡出子嗣这一点,都会选择支持戚氏的。   “我记得马大人也该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戚氏算了算:“也快了,如今侯爷身居高位,我公公常说父子同朝,最忌讳两人都是重臣,所以,已经在打算辞官的事了,到时候,自然也是到首阳来与我们同住。”   “届时有马大人亲自教导,你也能放心了。” 第502章 不给自己的孩子招祸   戚氏一笑:“戚氏,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娘娘可否答应。”   “你说。”   戚氏蹲下行了大礼:“还请娘娘答应,让臣妇的辞儿为殿下伴读。”   姜容鹤早猜到她会求这个,扶她起来:“政儿三岁多,稷宁两岁多,年纪与你们家的两位公子相差都不大,等他们上学堂选伴读,必然是要往年纪相仿的权贵公子中选拔的,但皇上对两个孩子寄予厚望,挑选的必定是人中龙凤。”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孩子好好上学,到时候家世是一重,孩子的能力与品性又是一重,都得温骁决定。   戚氏听懂了:“多谢娘娘提醒。”   戚氏离宫们,林湘不解的问:“侯夫人主动把公子送来伴读,可是拉拢侯府的大好时机,娘娘为何不直接答应呢?”   “怎么答应?”姜容鹤看向打闹的孩子:“我有两个孩子,但皇位只有一个,不管肃阳侯府的公子给谁做了伴读,那另一个就会被针对,我现在答应,不是拉拢侯府,是给我的孩子招祸呢。”   林湘恍然大悟,暗叹自己大意了。   日头渐渐西垂,孩子们也玩累了,带回椒房殿,让嬷嬷们洗的干干净净,用大大的毯子裹着抱了出来。   “要擦擦脸,这样才白嫩。”姜容鹤拿着自己做的玉颜膏给他们擦擦脸,还不忘把小手也抹一抹:“好了,来,穿衣服。”   稷宁光着屁股就爬了过来:“娘亲。”   “哎!”姜容鹤小小一声惊呼,立马给他遮住,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做什么?”   “和你睡。”稷宁十分黏人,趴在她怀里就开始打瞌睡,小奶音倔强的确认:“好不好?”   “好,只能破例一次。”   他听不懂破例一次的意思,但晓得姜容鹤答应了,开心的咧开嘴直笑。   姜容鹤先替他把衣服穿上,然后把他抱到一旁,继续给承政穿衣服。   洗漱完毕,照旧带着他们一块躺下看书,不同的是,她最爱看的话本子换成了自己画的百兽图,一页页翻过去,承政趴在她头顶细细的跟着瞧,慢慢认识百兽,一旁稷宁却早就睡得人事不省了。   小半个时辰后,承政也睡着了,陈嬷嬷轻手轻脚的过来:“殿下睡着了,让嬷嬷抱走吧。”   “不用,我即答应了他们,就不能失信,就让他们在这睡吧。”她把稷宁拉过来,这孩子睡觉总往边上挤,要不是罗帐兜着,早就掉下去好几次了。   陈嬷嬷也就不在多说,留了一盏宫灯照明,熄了其他烛火后去了外面。   很快到了七月,边关大捷,温骁班师回朝。   班师凯旋,自是先在前朝庆贺,祭了天,便是论功行赏的大宴,女眷是不能入席的。   所以,无论姜容鹤有多么想见温骁,都要等在椒房殿里,等着前面的大宴结束才行。   鼓乐声传的很远,椒房殿里也能清晰听见,陈嬷嬷端着洗干净的瓜果进来,将姜容鹤心不在焉的摇着团扇,特意循声看了一眼。 第502章 朕想见你   “这个时候,御驾该进宫了。”   姜容鹤不说话,手里的团扇转来转去,穗子都要被薅秃了。   进宫了又如何?   祭天,论功行赏,大宴,见面也是明日的事了,所以她连打扮的心思都没有,穿着家常衣裳,发髻也简简单单,连珠花都没戴。   “娘娘不如去柏梁台走走?”   柏梁台可以瞧见前面大殿。   姜容鹤愣了一下,立马穿鞋:“我都忘了。”   她提着裙子就往外面跑去,陈嬷嬷追不上,赶紧让金乐和林湘跟上去。   她抄了近路,从繁密的林子里穿过去,刚钻出去,就有一行人经过,顾不上细看,姜容鹤下意识的把他们认为是禁军,继续跑自己的。   可是突然间,身后的人上前两步,一手抱住她的腰,毫不费力的把她抱了起来。   姜容鹤以为遇上了不检点的禁军,吓得花容失色,胡乱的悬空蹬踹:“放肆!”   “噗~”熟悉的一声笑,她被抱进了怀里:“大胆,敢对朕吼放肆。”   姜容鹤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把他推开看了一眼,瞬间兴奋的尖叫,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夫君。”   他还是戎装打扮,黑压压的盔甲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但看她的目光却温柔的能拧出蜜汁。   她整个挂在了温骁身上,身后跟随的人立马转过身低着头,全当自己是聋子瞎子。   兴奋过后,她一下子委屈起来,沙哑着嗓子问:“你不是该去祭祖吗?”   “我想见你。”温骁把脸埋在她脖颈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急切的思念。   祭祖封赏都不重要,大臣们可以等,祖宗也得等,可他等不了。   他就是想见姜容鹤,想抱着她,想听她说话,想和她待在一起哪也不去。   所以,刚一进宫他就来了,他必须见她一面,否则,祭祖封赏什么的,他都没有心思去应对。   御花园里时常有宫人经过,见他们抱在一起,无不是立刻背过身子低下头耐心等着。   “皇上。”王淳替他估算着时辰呢,忍不住催促:“祭祖的吉时快到了。”   温骁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些力气,可一看见她欢喜落泪的模样,又是一阵心软,也不管旁边还有人,摁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好一番唇齿纠缠后,才离了她半分。   “朕明日去看你。”   姜容鹤羞红了脸,一声不吭的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温骁捧着她的脸,留恋的捏了捏,狠了几番心肠才离开。   太庙,眼看着吉时快到了,温骁仍旧不见踪迹,大臣们忍不住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间,一声高唱传来:“皇上驾到。”   大臣们赶忙止住议论声恭敬见礼。   温骁大步走来,上前面色严肃的祭祖,他没迟到就好,大臣们也不敢问他去了哪。   繁琐的祭祖完毕,众人前往大殿,此次收复失地重创鞑靼,大梁扬威塞外,带兵收复失地的温骁更是亲自立了一重丰功伟绩。   这样有脸面的事,他自然是要论功行赏,好好奖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 第504章 你把孩子教的极好   经此一战,温骁提拔了不少新秀,以此打压老将们的气焰。   老将依仗功劳倨傲不服管教,这可不是好事。   他已经给足了这些人荣华富贵,这些人若是生出旁的心思,耽误了他一统中原的大业,他并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提拔新秀,就是警告他们。   一番封赏,有人欢喜有人怨,但一切都是按照军功来算的,心里不痛快也没办法。   大宴时,温骁命人把两个孩子都接了过去,细细的瞧了瞧他们,温骁并没有太过宠溺的与他们亲近,只是挨个揉揉脸,便抱着他们俩走上主座。   兄弟俩乖乖坐在温骁身边,看着底下叩拜的大臣,一点也不慌张。   姜容鹤平日里的那些大宴小宴他们俩都在,早就习惯了乌泱泱一群人的叩拜,也知道这种时候就要乖乖的坐着。   大臣们跪拜山呼,他们俩仍旧从容淡定,这样的反应让温骁十分满意。   他的孩子,就该习惯这些场面。   因为封赏的事,大宴的气氛有些古怪,武将之间说话阴阳怪气充满了火药味,有人悄悄看了眼温骁,却见他对火药味置若罔闻,而是专心的照看两个孩子吃东西。   稷宁到底年纪小坐不住,不一会儿就跳下龙椅,钻到温骁面前等着他喂自己吃东西,温骁把他抱起来,他也乖乖坐着,小手摸摸盔甲,指头不安分的扣紧盔甲上的兽头。   大宴结束时不过亥时,温骁饮酒不多,但他不想去打扰姜容鹤休息,直接把两个孩子都带回了长定殿。   孩子没来过长定殿,虽然被哄着乖乖睡下,可是却一脸的不情愿。   温骁更衣进去,罗帐刚一掀开,就被两双圆圆的无辜大眼睛盯着。   “不认识爹爹了?”他有心与孩子们好好亲近,躺下来撑头看着他们:“叫爹爹。”   他们乖乖喊了,对着画像看了几个月,他们自然是认得温骁的。   小奶音喊的温骁心里一暖,拉一拉他们的小手,耐心的哄他们睡觉。   次日一早,就有折子送来,大臣们也在安政殿等候,天色未亮,温骁就起身过去了。   两个孩子被送回椒房殿的时候,姜容鹤还没起身,他们俩趴在床边细细的盯着她,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在她身边依偎着睡下。   温骁是午后才过来的,进门就将姜容鹤抱在怀里:“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孩子闹腾。”   “他们很乖的,清瘦,大概是因为这两年不是跳舞就是蹴鞠。”姜容鹤细细的瞧着他:“皇上黑了。”   温骁大笑起来:“这叫硬朗,风沙打磨出来的硬朗。”   与她抵额相靠亲昵的说了许久的悄悄话,温骁这才拉着她一块坐下:“昨日大宴,政儿和稷宁从容稳重,不骄不躁,可见你教导的极好。”   孩子被夸了,姜容鹤自是满脸笑意。   “朕已经回来了,你的善后之事可做好了?”   姜容鹤摇摇头:“沈修仪尚未安排。”   “朕替她安排了。”温骁拉住她的手:“有人舍命救朕,命悬一线时求朕赐婚,朕答应了。” 第505章 朕进退两难了   姜容鹤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反应过来他并未受伤后才问:“皇上说的是……”   “蒙堇年,也就是你们说的小蒙将军,他向朕求娶沈怀娇,朕答应了。”温骁笑了出来:“他还不知沈怀娇出宫的事,求娶后妃,当时可把他哥吓惨了,不过如此,也看得出来他对沈怀娇用情至深,所以,回来的时候,朕告诉了他实情。”   用情至深?   姜容鹤沉默了,她要是猜得没错,沈怀娇都不记得这个小蒙将军长什么样子吧?   沉吟许久,她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忙问:“小蒙将军可知他家中要为他定亲的事?”   “给他定亲?”温骁摇摇头:“大概不知道吧,他家中要给他定亲?定谁?”   “太尉府的三姑娘。”姜容鹤认真说道:“蒙家老夫人对这位三姑娘很是喜欢,如今首阳官眷几乎都知道太尉府的三姑娘是要配给小蒙将军的,皇上给小蒙将军赐婚,岂不是让太尉府难堪?   虽说太尉府至今没有回话,可是蒙老夫人已经把这桩既定的婚事闹大了,若是小蒙将军这边另娶她人,三姑娘的颜面还要不要?太尉府的颜面又当如何?”   温骁沉吟一番:“这事朕不知道,但的确不好处置。”   “而且,怀娇出宫前,我问过她,要不要嫁给小蒙将军,毕竟小蒙将军至今未娶,她若愿意,可为他们赐婚,可她对小蒙将军并没有心意,只说了一句随缘,如今都两年了,万一她已经嫁做人妇呢?或者是有了两情相悦的人呢?”   这些事温骁也没考虑到,他沉默了许久:“那怎么办?”   “嗯?”姜容鹤惊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面前的男人怎么会问她怎么办?   “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温骁被自己逗笑了,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话:“金口玉言,朕现在进退两难。”   姜容鹤认真想了想:“此事皇上不能继续插手,一切都要看小蒙将军自己了,否则,就算太尉府不计较,就算怀娇未嫁,小蒙将军若是不能说服蒙老夫人,往后也会内宅不安的。”   “好,听你的。”他答应的很干脆。   当天,温骁就传了蒙堇年入宫,姜容鹤躲在御书房的屏风后面,第一次见这位小蒙将军。   挺拔健硕,面容清俊硬朗,瞧着便是个温和的性子。   “拿着。”温骁把纸条给他:“沈怀娇带着她母亲和伺候她的嬷嬷在这里定居。”   蒙堇年立马把纸条拿在手里:“臣多谢皇上。”   “但有两件事,朕得提前告诉你,其一,已经两年了,沈怀娇是否有了意中人朕不知情,其二,你祖母已经把你和太尉府三姑娘将要定亲的事闹开了,你得考虑太尉府的颜面。”   蒙堇年一点也没犹豫:“皇上放心,臣会处置好的。”   他立马就走了,姜容鹤这才出来,温骁问道:“你猜他如何处置,才不会得罪人?”   “先去找怀娇,若怀娇未嫁,真心求娶,然后再到太尉府坦诚认错。” 第506章 万事都可以依赖我   这样虽然不君子,可是最稳妥,最起码有个保障。   “不,朕以为,他会先去太尉府阐明心意,然后再去找沈怀娇。”温骁说的很肯定:“蒙堇年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心眼直,一根筋,他不会考虑自己能得利多少的。”   姜容鹤不信:“他先去了太尉府,不管怎么说,这梁子都结下了,若是怀娇有了意中人,他岂不是什么都没落到?”   “那我们打个赌。”   “好。”姜容鹤一口答应。   夜里,椒房殿的小厨房备下菜肴,温骁吃了一口,便满心欢喜:“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行军这两年,虽然有人专门给我做饭,可是味道始终差强人意。”   “尝尝这个。”姜容鹤夹起来喂他,他想都没想就吃了:“嗯,不错。”   他胃口很好,吃的心满意足。   饭饱后,姜容鹤陪他在殿外散步,夏日夜里,清风徐徐,到是将酷暑吹散了。   “听说你做了不少事,还自掏腰包教习女医,方便后宅女眷?”   姜容鹤点点头:“妇人内症实在让人难以启齿,许多病拖着拖着就严重了,女医到底是要方便些。”   “今日在安政殿,几位大臣对此事大加赞扬,我今日才知道这件事。”温骁揽住她的肩:“你的体己钱没剩下多少了吧?”   她撇了撇嘴:“就还剩一点点了。”   这些年她花钱大手大脚,打赏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虽然温骁给她贴补了不少,却也经不住这么花。   给沈怀娇几人预备的那些嫁妆,差点把她的老底掏空,好不容易攒一些,又拿出去教习女医了。   如今,她的小库房里,就没几个钱。   “我补给你。”温骁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笑了:“这样的好事,岂能让你一个人吃亏。”   姜容鹤立马说道:“我有私心的。”   “我知道。”温骁停下来抱住她:“长远考虑,此举十分聪明,我悄悄补给你。”   她这才展开笑意:“我还让女眷以进我的宴席为荣。”   “很好,你做的很好。”温骁靠着她的额头:“人人皆知你温柔大度,皆以与你交好为荣,宫里宫外对你赞誉一片,我都知道的。”   姜容鹤环住他的腰:“我还答应了秋娘,让她的孩子做伴读,但我拒了肃阳侯夫人想让他家公子做伴读的事。”   “做得对。”温骁把她抱进怀里:“孩子还小,过早的纷争对他们毫无益处。”   他闭着眼,心绪早已杂乱,磨蹭着贴近她的耳朵,吐出阵阵热浪。   “你做的真的很好,好的无可挑剔,完美至极。”   姜容鹤被夸的很开心:“我笃信你对我一心一意,知道即便是我错了,你也会替我善后的,所以我没有后顾之忧。”   “就该如此,你万事都可以依赖我的。”温骁欲火难平:“让我好好看看你吧。”   他把人抱起,直奔内室,积压两年的欲望毫无顾忌的释放着。   几番恩爱缠绵,姜容鹤抱着被子沉沉睡去,温骁仍觉意犹未尽,撑头躺着,手指在她腰身上不安分的游走。 第507章 谁把皇上累着了   这么多年了,她仍旧腰身纤细,肌肤白嫩,丝毫没有生育两个孩子的痕迹,床榻之事上又与他万般契合,实在让他欲罢不能。   端起床榻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温骁再度贴过去,亲吻着把她唤醒,沙哑着嗓子祈求:“最后一次,这次是真的,不骗你。”   “不要。”姜容鹤实在太累了,拒绝时都困意重重。   温骁停下来:“当真?”   “嗯。”她紧紧抱着被子:“真的很累了。”   温骁没有回应她,不安分的手指仍旧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她躲了几次没成功就恼了,扭头瞪着他。   “睡吧,不是困了吗?”温骁把手缩回来:“我也困了。”   姜容鹤火冒三丈,你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啊,把我吵醒了又说自己困了?   “你给我过来,今天,我以命相搏。”   以命相搏?   这话说得温骁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但是动作上却是半点没含糊。   次日是要上朝的,被王淳催促了四五遍,温骁实在起不来,只能让王淳传话免朝。   大殿前,突然通知免朝,大臣们都有些懵,介于温骁从不曾无故免朝,自然少不得有人追问。   “王公公,我们还有政务与皇上商议,不知为何免朝?”   王淳被问住了,犹豫了一下才说:“皇上昨夜批折子睡得太晚,今日疲累,为此免朝。”   万事都往批折子太晚上推总是没错的。   “批折子累的?”大臣们疑惑的看看自己手里的折子,又看看旁边的人:“不是说好了今日呈送奏折的吗?谁偷偷摸摸提前把折子送上去的?”   还把皇上累的早朝都免了,这得送了多少上去?多损呢,净耽误事。   没人承认,王淳也心虚的一脸尴尬,生怕他们追问,扭头就赶紧溜了。   早朝既然免了,大臣们便只能离开。   回府更衣,蒙堇年立马赶去了太尉府。   他此次救驾有功,又立了军功,是朝中新秀,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蒙老夫人对自家女儿很是喜欢,两家结亲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故此太尉对他登门拜访十分欢迎,还将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叫了出来陪客。   喝过半盏茶,蒙堇年便率先开口了:“此次救驾,皇上应了晚辈的要求,为晚辈赐婚了。”   “哦?”太尉大喜:“皇上赐婚,这在本朝还从未有过呢。”   蒙堇年点点头:“是,晚辈心仪那位姑娘五年之久了。”   太尉脸色一僵:“五年?”   他女儿现今才十五岁,蒙堇年口中的姑娘,必定不会是她。   “是。”蒙堇年面色认真:“此次回来,得知祖母对贵府千金格外喜爱,作为孙儿,本该尽孝心如了长辈的愿,可是女子嫁郎,若是不能得份真心,这辈子不就毁了吗?晚辈有意中人,实在不愿耽误她人。”   太尉府的大公子顿时就怒了:“蒙堇年,是你蒙家四处说看上我三妹妹的,如今你一句心仪别人多年就想把此事揭过,我三妹妹颜面何存?”   “此事的确是我蒙家理亏。” 第508章 不许别人说她半点不好   蒙堇年并不否认狡辩,只是起身抱拳,歉疚的见礼。   “呜~”屏风后一声呜咽,紧接着就是推门跑出去的声音,蒙堇年这才发现屏风后面有人。   太尉夫人气氛的冲了出来,虽然恼怒非常,却也没有失态的破口大骂:“如今人人都知道我家三姑娘是你祖母看上的,这两年因着外面的话,我家拒了几门亲事,如今你不娶,上门说清缘由,我们可以理解,可是外头的流言蜚语却不会管着这些,你是要我家姑娘去死吗?”   “晚辈并无此意,祖母行事,思虑不周,这些事晚辈会对外说清楚的。”   太尉夫人气的泪流满面,但理智还在,立马就说:“即便这门亲事不能成,为了我家姑娘的名声,也得是你的过错,就说你在外与人私相授受,我家姑娘不愿委屈,故此两家划清界限。”   “不行。”蒙堇年一口回绝:“晚辈心仪的姑娘端方知礼,若是以夫人的借口对外解释,岂不伤了她的颜面?将来让她如何自处?”   太尉夫人越发生气了:“你顾着别人的颜面,就不管我家姑娘了?”   “晚辈有意中人,长辈不知情,乱点鸳鸯,这才闹出这等事来,晚辈与三姑娘并未真正定亲,解释开来,外人也能理解的。”蒙堇年觉得这件事并不难解释。   太尉夫人却不罢休:“理解?”   她家姑娘早就对蒙堇年情根深种,认定是要嫁给他为妻的,如此蒙堇年上门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自家姑娘如何接受?   对外解释清楚了?那他家姑娘呢?   “此事,最好让你祖母亲自登门说个清楚。”   这是太尉夫人的要求,蒙堇年自知理亏,也不能拒绝。   只是他回家把此事一说,蒙家上下立刻就炸了。   蒙老夫人首当其冲的大火:“你是被哪个小妖精迷了心智啊?那太尉府的三姑娘,是我精心挑选,好不在容易相中的姑娘,你……”   “孙儿已经请皇上赐婚了,孙儿的意中人端方知礼,温柔贤惠,不是小妖精。”蒙堇年并不理会她的无赖哭闹:“祖母自作主张,伤了太尉府的颜面,此事还得祖母出面才行。”   蒙老夫人愣了愣,直接坐下,也不哭了,反倒十分硬气:“出面?好啊,那我就去太尉府下聘,这门亲事必须定下。”   “皇上已经赐婚,祖母想要抗旨不成?孙儿并未说不娶亲,但也只想娶自己心仪的人,祖母为何就不能理解?”   蒙老夫人被问住了,憋着一口气问:“好,那你说说,你心仪的那位姑娘,是什么家世?”   “庶民百姓。”   “一个庶民百姓,如何能与太尉府的姑娘相比?”蒙老夫人越发不答应了:“你如今立功,得皇上看重,若是有了太尉府的助力,前程只会更好,娶一个庶民百姓,只会拖累你。”   “孙儿不会靠姻亲上高位的。”蒙堇年也很犟:“祖母若是执意让我婚娶太尉府的姑娘,那孙儿立刻辞官,至皇寺出家。” 第509章 最有效的法子   自己还没威胁呢,他反倒先威胁上了,蒙老夫人登时气得头晕,被家人扶着才坐下:“你若不娶,那我就死给你看。”   “祖母,孙儿已经请旨赐婚,若是再娶太尉府的姑娘,便是欺君之罪。”他语气平和:“欺君,是要满门抄斩的。”   蒙老夫人噎了一下:“皇上也不能不讲道理才是。”   “祖母,隔墙有耳,若是让人听见,辱没皇上,祸及三族。”   蒙老夫人吓得立马闭嘴,可她还是忍不住:“赐婚也不成,一个庶民百姓,如何配得上你?”   “她还是罪臣之女,年岁二十出头。”   蒙老夫人又炸了:“你……你要气死我,你……”   “啊~”蒙堇年捂住心口,突然跪倒在地,一脸痛苦。   蒙老夫人顿时演不下去了,一家子全围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蒙堇年咬着牙,满脸痛苦:“大概……是伤口裂了。”   “啊?”一家子人全被吓到了,急忙嚷着请大夫。   大夫来给他治伤,蒙堇年把人都赶了出去,示意大夫不用,拿出两吊钱给大夫,交代道:“若是我家里人问起,还望先生往严重的地步说。”   他对自家的情况心知肚明,祖母强势霸道,往事都要自己做主,对自己兄弟两却是极好的,父兄远在边关,母亲又不是个主事依托的人,装病威逼虽然卑鄙,却十分奏效。   他可不吃蒙老夫人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那一套。   “这……”大夫犹豫了一下,也就收钱答应了。   故意在屋里耽误了半个时辰大夫才出门,守在门口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伤势很重,好不容易愈合又裂开了,若是再有一次,只怕性命不保。”说着,大夫拿出药方:“不能再动气了。”   蒙老夫人连连应是,蒙夫人已经哭开了,她们冲进去,蒙堇年就面如死灰的躺着。   “大哥已经生子为蒙家留后了,何必再管着我?祖母已经耽误了太尉府的颜面,还要逼孙儿去死吗?”   蒙老夫人心疼的不行:“我是为你好啊,那三姑娘是多好的人啊,她……”   蒙堇年闭着眼一声不吭,蒙老夫人也没辙了,不多时丫鬟送来汤药,蒙堇年也不喝,与蒙老夫人较上劲了。   虽然这是极其幼稚的法子,但也是兄长用过最有效的法子。   当初蒙老夫人一样看不上他嫂嫂,寻死觅活险些拆散一对有情人,兄长晓之以情劝了两年都没用,最后嫂嫂娘家不愿意女儿被人如此轻看,立马给嫂嫂议亲,他兄长急了,学着祖母寻死觅活,这才娶到了意中人。   祖孙俩闹了三天,蒙老夫人实在心疼孙儿,只能妥协,带着蒙夫人登门被太尉府赔不是,得知蒙堇年为了把事情说清楚,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太尉夫人当时就没话说了,虽然生气自己的女儿被莫名其妙耍了一顿,但事已至此,皇上都赐婚了,他们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有三姑娘,为此事哭的肝肠寸断。 第510章 放不下她   应太尉夫人的要求,蒙老夫人特意设宴,将此事说了个明白,原因无非就是蒙堇年有了心仪之人,且请旨赐婚,先前与太尉府的事,都是蒙老夫人一厢情愿,如今两家说开了话,事情也就过去了。   有人问起赐婚的人选是谁,蒙老夫人也不知如何回答,毕竟蒙堇年没提,她们又不能对外说是一个罪臣之女。   她们处置这些事的时候,蒙堇年已经告假,去了平阳县。   平阳县不大,找一个茶馆也很容易,还没进去,蒙堇年就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多年前他只是在沈家远远的瞧见过她一次,沈家那么多姑娘,偏她闯进了自己的眼里。   远远一眼,他便记下了她的模样,得知两家有议亲的意思,对象就是她,他万分欢喜,心心念念的等着与她拜天地做夫妻。   他甚至想好了,等新妇入门,便学着哥哥一样带着女眷驻扎边关,不让她留在家里受祖母磋磨。   可是两家议亲的消息还没有着落,便传来了沈家姑娘被宣召入宫的消息,偏偏还是她。   臣子怎么能与皇上争抢女人?   若是让旁人得知她曾与自己议亲,对她害而无一利。   为此,他只能对议亲的事绝口不提,权当从来不认识沈怀娇。   他有心探听她的消息,不断鼓励不喜欢交际的母亲多去官眷跟前走走,还给表姐送了不少礼物,借着她与肃阳侯夫人那一点点交情打听宫里的事。   得知皇上独宠姜娘娘,他担心的夜不能寐,无君王宠爱,她在后宫该如何度日?会不会被人欺负。   所幸人人都说娘娘温柔宽和,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从不为难妃嫔,如长姐一般体贴,倒也让人放心。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皇上独宠娘娘对其他妃子置若罔闻的消息就在私底下传开了,其他娘娘主子夜夜独守空房,似乎吃遍了孤寂之苦。   那时他就想着,他一定要立下天大的功劳,然后向皇上求情,换她荣宠至极也好,换她位分高升也好,总之她好就行了。   救驾重伤,他生怕自己熬不过去,所以提前求了恩典。   只是求皇上善待沈修仪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求皇上赐婚。   臣心仪沈修仪多年,还望皇上成全。   当时兄长吓得瘫软跪地,就连医治他的军医都说他糊涂了,身侧的人无不为他求情。   可皇上并未恼怒,而是一口答应,并亲口为他赐婚。   昏迷几日后清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觊觎后妃,在冒犯皇权。   他向皇上请罪,却被皇上告知实情。   他从未想过后妃可以出宫,但那时却是万分欣喜。   她重得自由,即便不嫁自己也是件让人欢喜至极的事。   知道她身在何处,他想了整整一夜,下定决心来见她。   他也担心自己的意中人已嫁作他人妇,但更担心她过的不好。   不来看看,他放不下。   “公子可要歇歇脚?”   突然的呼唤打断了蒙堇年的回忆,循声看去,就见沈怀娇站在茶馆门口向他招手,笑盈盈的模样如三月暖阳春风。 第511章 拘谨无措的傻大个   她笑意温柔,少了几分年少时的清高骄蛮之气,却仍旧是能让他心动的模样。   瞧她还是未嫁的打扮,蒙堇年突然就松了口气,然后赧然了起来,紧张的手心冒汗。   天知道在乱军中杀进杀出时都不紧张的他,为何这会儿会这么心慌。   抬脚进去,他竟有几分控制不住的拘谨,沈怀娇笑盈盈地招呼他,引他入座,轻声笑问:“公子要喝什么茶?”   她并不记得蒙堇年,但看得出来他身份不凡。   “都行,还请姑娘再准备些饭菜,我赶路过来如今腹中饥饿。”他不敢提半分要求,甚至不敢直视她。   “好,公子稍等。”她抽身离去,不一会儿就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茶香四溢,点心也很好,甜而不腻,是他从未吃过的味道。   “姑娘的点心做的真好。”他红着耳朵夸赞。   沈怀娇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这是与一位姐姐学的。”   姐姐?大概是贵妃娘娘吧。   他听母亲说过,贵妃娘娘宫里的点心极好,新奇又美味。   蒙堇年这样想着,一块点心吃完,几碟饭菜也上桌了。   家常小菜,却让人食欲大开。   吃着吃着,他就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自己,抬头一看,就见沈怀娇与宋嬷嬷站在一起。   宋嬷嬷满脸惊喜的说着什么,沈怀娇惊讶的听着。   看她看向自己的样子,分明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蒙堇年赶忙扯起嘴角朝她笑起来,却又赧然不知要如何开口说话。   好好一个俊俏青年笑得这般拘谨傻气,沈怀娇顿时无语。   入夜歇了茶馆,蒙堇年还没走,宋嬷嬷与沈夫人收拾东西先回家了,沈怀娇端来热茶,在他对面坐下。   茶馆再无第三人,蒙堇年越发手足无措。   “将军是来寻我的?”沈怀娇问的很直白,将热茶推过去:“请。”   蒙堇年点点头:“是,我以为姑娘还在宫中,所以求皇上赐婚,皇上答应了,回来才知道姑娘出宫了。”   “赐婚?”沈怀娇语塞:“将军何必如此?我对外仍旧是皇上的后妃,将军求娶,是在觊觎后妃,若是有人存心弹劾,于将军而言就是灭门之祸。”   蒙堇年默了默:“皇上不是滥杀的君主,而且,我是用军功换的。”   “换我吗?”沈怀娇突然有点小悲哀,觉得自己像个物件。   蒙堇年慌了,立马解释:“不不不,沈姑娘别误会,我敬姑娘,并不曾将姑娘当做自己立功的奖赏,我只是听说姑娘在宫里不得宠,想着深宫难熬,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换姑娘自由,我的确对姑娘有心,可我没有轻视姑娘的意思,我就是…”   他嘴笨,越说越糊涂,急得满头大汗,想着喝口茶缓一缓,结果一口灌下去,烫的他直接跳了起来,茶水泼了一身,把沈怀娇也连累了。   沈怀娇也顾不上自己被泼湿的衣裳,吓得立马去端了碗凉凉的井水过来:“快喝。”   “咳咳咳~”他被烫的不轻,再开口,嗓音沙哑:“不碍事的。” 第512章 可我与你不熟啊   沈怀娇都被他的声音惊着了,赶忙拉着他去看大夫。   医馆的大夫都准备歇下了又被喊起来,拿了颗药丸让他含着,又装了两颗,交代他不能吃热的东西,便让他们走了。   街上已经没人来了,蒙堇年嘴里含着药丸,一股凉意攀附在他的舌根嗓间,十分舒服,却也让他不能开口说话,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沈怀娇,蒙堇年心里凉透了。   “小蒙将军还是回去吧。”沈怀娇提着灯笼,语气平静:“你是将门公子,朝中新秀,想要嫁给你的姑娘很多,我是罪臣之女,与你不合适的,我如今已经出宫是个自由身了,多谢你为我考虑,但我不需要。”   蒙堇年立马冲她前面,捂着嘴不让药丸调出来,含糊不清的追问:“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先前并未见过你,我们俩也不曾正式议亲,而且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你现在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不觉得突然吗?”沈怀娇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很好,家世样貌能力品性无可挑剔,可我与你不熟啊。”   蒙堇年愣住了,他似乎真的从未想过这些。   沈怀娇与他不熟,这是事实,偏他忘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沈怀娇送回家,然后就走了。   后面几日都没见他,沈怀娇也只当他已经离开了,只管每日开门做生意。   大清早客人少,沈怀娇会多睡一会儿,慢悠悠的去小茶馆开门,没成想蒙堇年已经等着她了。   “我喝杯茶就走。”他生怕沈怀娇误会自己在缠着她。   沈怀娇没说话,开了门请他进去,沏了热茶给他就忙着做点心。   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妇人进来,笑盈盈的直奔沈怀娇:“沈娘子,忙着呢。”   沈怀娇对她烦不胜烦,埋头忙自己的,并不想搭理她。   “沈娘子还是好好想想吧,那李先生才四十岁,又是贡士的身份,虽然是鳏夫,可他家财万贯,他家姑娘与你也亲近,你嫁过去就是正房主母,可比你开茶馆好千倍万倍。”   沈怀娇转过身不搭理她,她继续说道:“女人家不嫁人是不行的,李先生在平阳县也是有官身的,平头百姓开罪不起,他已经发话了,若是沈娘子再不点头,他就要强娶了,终归是要嫁的,何必闹得难看是不是?”   “强娶?国法是摆设不成?且不说他现在只是贡士,即便是真的做了官又能如何?”沈怀娇把手里的面团摔在案板上:“我是良家女,不是贱籍,他若敢强娶我就敢去贡院递状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他有胆子就试试。”   夫人急了:“你这怎么就不听呢?”   “嫌话不好听啊?走走……”沈怀娇拿起笤帚赶人,也不管妇人埋怨吐槽,继续做自己的点心。   蒸笼上气,她仍旧做着其他的佐茶点心,蒙堇年过来结账,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是怎么一回事?”   “前两年我被亲戚引荐去教导那家姑娘规矩,结果被东家看上了。” 第513章 蒙堇年斗殴   蒙堇年差不多猜到经过了:“他很过分吗?”   沈怀娇点点头:“自然,不然我一个教规矩的女先生,何必躲在这里卖茶?”   “我帮你。”蒙堇年自己倒了热水,端着茶壶坐回原位。   不多时,外面就来了一伙人,手里拿着绳索,一看就是来绑人的。   沈怀娇探头看了一眼,蒙堇年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热茶,起身出去。   那些人叫嚷着闯进茶馆,刚踏进门,就被踹飞了出来……   温骁再度听到蒙堇年消息的时候,是司徒来告的状。   “蒙堇年休沐期间与人斗殴,致伤八人,平阳县令不敢处置,还请皇上做主。”   温骁批折子的手一顿,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   老实巴交,听话乖巧,几年来从未惹祸,比秦贲还要稳重的小蒙将军斗殴打架?   他不信。   “蒙堇年与人斗殴,致人重伤。”司徒也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他也不信啊,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本来这次蒙堇年秦贲几人立功封赏就让许多老将不满了,如今他还动手打人,现在人家把事情闹大了,那些老将立马要求严惩,他就是想包庇都不行了。   不过那几个地痞也是找死,打架都不看看对手是谁吗?   屏风后面教孩子写字的姜容鹤也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后细细听着。   “为何动手?”温骁意识到事情棘手了。   “蒙堇年说平阳县贡士李由看上了教导自己女儿规矩的女先生,想要娶做续弦,人家姑娘不同意,就不去他们家教规矩了,李由不死心,请媒人数次上门说亲不成,恼羞成怒让人去绑人,蒙堇年这才动手。   可是李由却说那位姑娘是答应他的,还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给了姑娘钱财,权当聘礼,让她回家待嫁,媒人登门是走礼数,结果那姑娘翻脸不认人,他这才让人绑人。”   姜容鹤立马猜到那姑娘是谁了,朝温骁轻轻招了招手。   温骁起身过去,司徒立马就背过身子。   御书房是不许女眷入内,但贵妃娘娘是个例外,皇上愿意,他们这些大臣劝不动还要被骂,就只能当做看不见了。   姜容鹤耳语了几句,温骁有些诧异,心里也有数了。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就命人仔细审问,蒙堇年与李由都是官身的人,你安排人亲审,既然李由咬定他给了聘礼,那就让他把单子列出来,再去查一查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有这些东西,查问清楚后,按律处置。”   “是。”司徒立马就走了。   姜容鹤这才出来:“皇上为何还要查怀娇,不信她吗?”   “不能因为我认识她,就默认她无罪,万事都讲究证据,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否则只会让人说我在包庇。”温骁继续批折子:“不过此事也说明,有些人当真是德不配位,只是有官身就敢如此行事,若是入了仕途得了实权,岂不是要更加过分。”   他考虑的太长远,姜容鹤插不上话,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沈怀娇的。 第514章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男的张嘴就是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样的鬼话说出去,那些惯爱捕风捉影的人定然会以讹传讹,届时谁能证明沈怀娇的清白?   她实在糟心,温骁突然拿起封折子递给她:“瞧瞧。”   “什么?”她接过来,还没看完就乐了:“秦染要回来?”   “嗯,此次论功行赏,秦染破例封赏,她自然要到朝中谢恩。”   姜容鹤吃了一惊:“当真吗?历朝都没有女子封赏为官的先例啊。”   “没有先例,就创造先例,同样是上阵杀敌,男子可以封赏官身,女子自然也是可以的。”他靠着椅背,面色郑重:“没有人规定女子只能做男子的附庸。”   姜容鹤哼了一声:“那皇上还念叨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与前朝是不同的。”温骁示意她坐下,认真说道:“前朝能凭自己本事立功的女子,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而且他们只是帝王手里的利剑,不会影响到帝王决策。   后宫不同,后宫女子若是干政,能够直接影响帝王的判断,即便不排除有些后妃的确有政治远见,可是大多数后妃干政,都是为了钱财恩宠蝇头小利。   提前把话放在这里,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存有异心,故意接近帝王争夺恩宠,进而干涉朝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里面的分寸如何界定,全凭帝王自己做主,在我这里,这条规矩对你就不成立。”   姜容鹤看了他一眼:“开先例,必定很难吧。”   “自然,这些日子,前朝为此事吵翻了天。”温骁揉了揉眉心:“有些人叫嚷着女子参政是牝鸡司晨,其实他们担心的事,是自己在女子面前的威严受挫罢了。”   姜容鹤把折子放回去:“若是开了先河,往后是否会有女帝?”   温骁摇头:“不会。”   “为何?”她不明白了:“若是女子参政成了常态,必然会有女帝的产生,阻挡不了的。”   温骁笑了笑,捏捏她的脸:“还是那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姜容鹤有点懂了,回去继续教孩子写字。   蒙堇年斗殴的事还没有定论,秦家父子女三人就抵达首阳了,秦老将军年事已高,受伤后体力大不如从前,温骁封他为武侯,他顺势告老辞官,安心待在温骁赏赐的宅邸养老。   秦贲晋了品级,为骁骑将军,秦染封都尉,也有了实实在在的军中职务。   她在大殿领旨时,几乎要被大臣们的目光捅成筛子,可不管他们如何不愿意,温骁执意如此,谁也拦不住。   “这就是开国之君最大的权利。”秦染来后宫找姜容鹤嘚瑟,吃着点心还不忘一脸神气十足:“若是换做继承皇位的帝王,便没有这个底气,除非自己立下丰功伟绩,皇上此次执意亲征鞑靼,就是为了这份威信,不然根本镇不住这些依仗开国功劳的大臣。”   姜容鹤托腮瞧着她,实在羡慕:“你可是自古以来,第一个有官职在身的女子,行事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第515章 是个出乎意料的娃   “嗯,这是一定的,娘娘放心就是了。”秦染也托起下巴看着她:“娘娘也得小心谨慎才是。”   姜容鹤笑着点点头,秦染却一脸严肃:“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皇上现在提拔新秀,就是在为下任帝王铺路,虽然狡兔死走狗烹很残酷,但不得不这样。   如今朝中这些有着从龙之功的老臣,居功自傲,连皇上的话都不一定会听,想要如前朝那样,掌握大权,形成臣强主弱局面的人不少,若是现在不牵制他们,放任他们做大,将来殿下们可压不住。”   “我知道。”姜容鹤把点心推过去:“再吃些吧。”   她到不是觉得秦染在危言耸听,只是不大愿意深谈这些事,毕竟着急是没用的。   秦染并不在后宫住,傍晚左右就走了,姜容鹤无事,送她到福临门才折回来。   “夏姑娘离宫前,提醒娘娘为殿下们打算,如今秦姑娘也这样提醒,可见前朝局势严峻。”林湘隐隐有几分担心:“奴婢糊涂,那些大臣不是跟着皇上开国的嫡系吗?为何如今又要与皇上作对?”   姜容鹤摇着团扇,慢慢走着,道:“他们愿意跟着皇上,无非是因为前朝的确没有指望了,皇上势如破竹,他们与其和皇上为敌,不如倒戈做个开国功臣换取权位富贵。   如今与皇上作对,不过是起了效仿前朝的心思,想把皇上供起来做傀儡,行割据藩镇之实,皇上自然不会允许,权位富贵都给他们了,他们还不满足,自然君臣对立。”   “那皇上会杀了他们吗?”林湘问的很小心,生怕自己失言。   姜容鹤摇摇头:“君臣之间稍有异议就大开杀戒是暴君所为,他们是开国功臣,不到反心暴露那一刻就动手,错的就是皇上了。”   林湘沉吟起来,怕犯事,也不敢多问。   中秋之前,蒙堇年的事有了着落,李由诬陷女子清白,以官身强娶女子不成,指使家丁绑人属实,去贡士功名,按律杖行五十,监禁两个月。   蒙堇年不服,上折严惩,挨了司徒一顿骂后,给李由添了三日游街示众,为污蔑沈怀娇清白的事致歉。   这可比费尽口舌自证清白来的直接有用多了。   不过,这番操作也是姜容鹤万万没想到的,从温骁口中得知的时候,她对这个小蒙将军徒然多了几分敬佩。   “司徒向来严厉,能答应他,必定不简单吧?”   温骁批着折子,闻言只是点头,好一会儿才说:“挨了两个时辰的骂,司徒火气太大晕倒了,蒙堇年掐他人中给他弄醒的,他就答应了。”   啊这……   姜容鹤无话可说了:“那小蒙将军无罪了?”   “他仗义出手,何罪之有?只是休沐得提前结束了,司徒要求他即刻返回边关驻守。”   姜容鹤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确定沈怀娇会不会因为此事对蒙堇年生出好感,所以特意写信去问。   至于蒙堇年,则麻溜的收拾东西滚回了边关,他多待一天,司徒都不会放过他。 第516章 就数她俩最兴奋   很快到了中秋节,温骁免了大臣们入宫,休沐一日,各家欢喜。   他为了女子参政的事耗费了太多精力——和大臣呱唧呱唧吵了半个月,实在不想再与那群人说话了,放他们休息一天,自己也休息一天。   不用进宫过节,秦染是最兴奋的,还未入夜,她就欢喜的出门去了街上,秦贲本来不想去,可招架不住秦老将军对自己老闺女不放心,催着他多带些钱赶紧跟上。   长街上的人极多,还未入夜,就有一大票闲不住的人出来游走觅食,首阳的酒楼饭馆挤满了人,秦染挤不进去,只能蹲在街边吃烧饼。   “说了吃饱了再出来,非得凑热闹,家里缺这一顿饭吗?”秦贲啃着烧饼愤愤不平:“谁家过节蹲街边啃烧饼啊?”   秦染不敢接话,毕竟街上要饭的叫花子都啃上烧鸡了,她吃的烧饼还是秦贲去抢的。   “赶紧吃!”秦贲看见她磨磨蹭蹭的样子就来火。   秦染却突然跳起来:“喜儿?哥,你看你看,那是不是喜儿?”   她站起来,努力踮着脚在人潮中搜寻刚刚从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喜儿雄壮的背影实在太好辨认了,一般人家养不出她那样的身板。   “谁是喜儿?”秦贲站起来,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   “就是夏姑娘身边的丫鬟,喜儿啊。”   一提夏宁冉,秦贲就成了鹰眼:“就是那个胖丫头是不是?在那。”他抬脚往那边走去:“为兄给你开路,快跟上。”   秦染赶紧把烧饼塞进怀里跟上去,挤过人群,喜儿已经不见了,来街上闲逛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就连秦贲也寸步难行。   “当当当~”   一阵铜锣声吸引了许多人过来,他们越发走不动了,只能停在原地,这才发现跟前是一座花楼。   敲锣的人没有废话,眼瞧看客吸引的差不多了,立马叫来了一群舞姬,腰肢扭动,舞姿妩媚,纱衣下半遮半露的身子,更是让人呢面红耳赤。   看客唏嘘一遍,纵使好这口的男人也不好意思太大胆的看,女子就更不敢瞧了,只觉得伤风败俗,秦染也看的目瞪口呆,秦贲刚要拉她走,就听见了两声突兀的惊呼。   “哇~”   乌泱泱的人群里,就数这两个声音最兴奋,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秦贲也看了过去。   只见人群里,啃着烧包谷的杨莹莹和撸羊肉串的夏宁冉眼睛都看直了,那一脸的兴奋,真是半点不避讳人,喜儿站在她们俩身后,怀里抱着一大堆吃的。   “嗯?”秦染立马叫她们,努力挥着手,杨莹莹发现了她,兴奋的在人群中里蹦跶,夏宁冉全神贯注的看着那几个女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呆呆的瞧过来,一直看着她的秦贲就笑了。   她愣了一下,四处看了看,不大确定秦贲看的是自己,还指了指自己:看她?看她干什么?登徒浪子!嗯?不对,秦染!那……哦,她哥啊。   “你们何时回来的?”秦染已经兴奋的挤过去了。   ------题外话------   明天有个渠道推荐,会爆更两万字哦~ 第517章 秦将军喜欢看这个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们奋力汇合,激动的抱在一起。   “我们今日刚到。”   “你不是要在江南开茶馆吗?”   “不开了,我还没玩够呢,我们俩听说失地收复了,所以商议着先北上去看看大漠。”   “你呢你呢,你怎么也在首阳?”   “我进京受封啊,我现在是都尉,皇上亲封的都尉。”   “哇!都尉。”   “女人也可以当官吗?”   “自然。”   她们连花楼上的美人也顾不上看了,叽叽喳喳一顿聊,秦染突然转过来,道:“哥,她们要在首阳待些日子,要住我们家。”   “嗯。”秦贲求之不得。   杨莹莹立马道谢:“那就多谢秦将军了。”   “无须客气。”   夏宁冉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铜锣响,唏嘘的人群突然就躁动了起来,人潮一挤,打断了她们的重逢喜悦,在大片惊呼声中,她们往花楼看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四个男子走了上去,手里拿了古琴长笛,坐下便开始演奏,如此到是无妨,只是他们一个个衣不蔽体,领口敞开,肚脐眼都露了出来。   其中一个,还十分眼熟,秦贲越看越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秦将军喜欢看这个啊?”夏宁冉一脸吃惊,看不出来哟~   秦贲一愣,火速移开目光:“没有。”   “哦~”   这拉长的尾调,分明就是不信,秦贲有些暗恼:“我只是觉得眼熟。”   “眼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秦染凑了过来:“哥,你去过教坊?有熟人?”   秦贲眉头一皱,摁在她天灵盖,把她扭开:“胡说八道。”   不给亲哥泼脏水,她嘴痒难耐不成?   杨莹莹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夏宁冉往花楼多看了两眼,心里有数了,在自己手心写了个名字,目光询问的看向秦贲,他点了点头,两人默契的都没说话。   秦染神经大条没反应过来,就不恶心她了。   哈哈大半天的杨莹莹突然冒出一句:“我们离开不过两年,首阳的民风就如此彪悍,厉害呀。”   “伤风败俗。”秦贲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吧。”   他抓起秦染的衣领把她拖走,夏宁冉三人立马乖乖跟了上去。   她们还带着行李,自是不方便在这样热闹的街上游玩了,只能先回侯府。   本应该出门会友的秦老将军在院子里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与他撞见,秦贲心里一紧,担心秦老将军认出她们,他记得秦老将军是见过夏宁冉两人的,悬着一颗心见了礼,所幸秦老将军早就记不得她们了,听清缘由后,还笑呵呵的招呼她们坐下,秦贲这才松了口气。   “我家阿染还从未有过小女娃做朋友呢。”秦老将军很是开心,赶忙让人把酒撤了,又拿了不少月饼和糖果点心上来:“多吃些多吃些。”   他笑呵呵的,说话也不严厉,生怕吓着她们。   “两个小姑娘,游了江南,还打算去边关。”秦老将军把她们当小孩子了:“不怕遇上坏人啊?” 第518章 山猪拱白菜   杨莹莹摇摇头:“我们走的很小心的,远行都会与镖局一块,一路上十分平安,如今天下太平,匪徒少见,没什么可担心的。”   “边关可不是江南,苦的很。”秦老将军故意吓唬人:“还有吃人的野人呢。”   这话编的秦贲皱眉:“杨姑娘去过边关,你说话靠谱些。”吓唬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为老不尊。   “啊?去过?”秦老将军大吃一惊:“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跑去边关了?”   杨莹莹笑了:“图好玩。”   “唉~到底是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啊,那边刚刚收复,隐患不小,好些人学了鞑靼的脾性,凶狠好斗,两个小姑娘还是该小心些。”   他准备说教,秦贲立马打断他:“夏姑娘,你们既然到了首阳,可打算见见故人?”   故人,自然就是姜容鹤了。   “想见,但是不能见,只要故人安好就行了。”   秦贲点点头:“说的也是。”   在外人眼里,她们一个已经病故,一个还在皇寺祈福,如何能出现在首阳?   “你们的郎君呢?”秦老将军很是热心肠:“这么想去边关,别是去见心上人吧?”   秦染嫌弃的接话:“就非得为了个男人才有这样的勇气吗?爹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就是问问。”被老闺女嫌弃了,秦老将军讪讪闭嘴:“不问就是了,不问就是了。”   夏宁冉突然问:“秦将军的内眷呢?我们要在此叨扰几日,理应拜见。”   秦贲还没说话,秦老将军和秦染便异口同声道:“他还未娶,光棍。”   “……”秦贲强颜欢笑:“并无内眷。”   杨莹莹大呼不可思议,夏宁冉也是一脸惊讶,秦贲怎么看都不是娶不上媳妇的人啊。   “想必是因为国丧,秦将军年纪不大,婚娶的年纪遇上国丧,迟迟未成家也情有可原。”夏宁冉是这么理解的,还一本正经的解释给杨莹莹听。   杨莹莹点点头:“还有半年,国丧就能结束了,到时候秦将军也能娶亲了。”   “不着急。”他下意识的看向夏宁冉。   秦老将军眼睛一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默不作声的看了看夏宁冉。   小姑娘看着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个懂事的聪明孩子。   臭小子有眼光啊,就是山猪拱白菜,有点高攀了。   她们俩赶了一天的路,坐了一会儿就累了,秦染立马带着她们去休息,秦老将军则把秦贲留了下来。   “那个夏姑娘是哪人啊?”虽然他不在乎秦贲成不成家,但是儿子铁树开花,他这个当爹的不问问,也怕自己的亡妻泉下不满。   “你问这干嘛?”秦贲很警惕的看着他,有秦染婚事的前车之鉴,他对老头儿防备的很。   秦老将军瞪大了眼睛:“我问问还不行?你那眼睛都快黏人家小姑娘身上了,我能看不出来?”   “首阳人。”秦贲很烦他,却又忍不住告诉他:“父母早些年都没了,如今孑然一身。” 第519章 撸你哥的逆鳞   秦老将军一脸恍然:“这个孑然一身是指……”   “孤女。”   秦老将军神情微微松动:“是个可怜孩子,也难怪喜欢到处跑,只怕也是没有固定的容身之地。”   这话还真是,她还真没有容身的地方。   “我可提前告诉你,别乱来。”秦贲生怕他闷着头给自己找事,他对夏宁冉是一厢情愿,只怕人家并不乐意,贸然说了,显得轻浮。   秦老将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认识人家小姑娘多久了?”   “只见过两次,不熟。”秦贲已经想走了,他和秦老将军本就有隔阂,这么多年,交心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没办法细细的和他说自己的心思。   秦老将军却很是好奇:“与阿染几时认识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秦贲很烦他:“我们俩是男人,别总管小姑娘的事行吗?”   被怼了,秦老将军也就不敢说话了。   次日一早,只有杨莹莹和秦染起来了,两人坐在廊下,手舞足蹈的聊,秦染在嘚瑟自己的官印,杨莹莹在嘚瑟自己这一路买的各种特产。   两人叽叽喳喳,院子里都热闹了几分。   秦老将军就在不远处射箭,听着秦染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他停下来:“咱们家就没这么热闹过,还是小姑娘多些好啊,叽叽喳喳的,听着都热闹,咦~怎么不见那个夏姑娘呢?”   “还在睡觉吧。”秦贲拉开大弓,瞄准箭靶:“听阿染说,她夜里难眠。”   秦老将军皱了眉:“老闺女嘴真大,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秦贲不搭理他,羽箭飞出,直接与秦老将军的箭钉在了一个位置:“该你了。”   “你这是在挑衅我。”秦老将军不甘示弱,拉开自己手里的大弓:“阿染可知道你看上她朋友了?”   这话问的秦贲一点也不想回答,可是以他对秦老将军的了解,不回答他,他肯定会去问秦染,也只好说道:“不知。”   “啧~那个冬瓜脑袋,就没灵光过。”   院门处,夏宁冉鬼鬼祟祟的探头了,确定自己没被发现后赶紧过去找秦染。   “你怎么起来了?”秦染给她让了个位置。   夏宁冉掩嘴打了个哈欠:“莹莹告诉我,你哥最看不惯贪睡懒惰之辈,我们借住你家,总得顾及着些,我起的不晚吧?喜儿告诉我,天都没亮,你爹和你哥就已经起来练枪射箭了。”   “他们就是这样,二十几年了,严寒酷暑,风雨无阻,没必要管他们的。”秦染突然想起来:“你睡得晚就继续睡,吃饭又不和他们,我们等你就是了,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夏宁冉困得不行,又打了个哈欠:“我可不敢,昨晚莹莹和我说了你哥的规矩,我的天,我觉得我所有的习惯爱好都是踩着你哥看不惯的地方培养的,真怕我多住两天,就把你哥的逆鳞挨个撸一遍。”   她挺怵秦贲的,在铜陵渡口那会儿和秦贲打过几次交道,记忆里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应当对她这种懒人很是看不顺眼吧。 第520章 我是担心他们犯蠢   “不会的,我哥再怎么严厉,也只是在军中。”秦染都尴尬了:“他在家里还是挺和蔼的。”   和蔼?   这词用的似乎不对劲。   杨莹莹细细的盯着她:“你再睡一会儿吧,眼底都是青黑的。”   “算了,我等下午睡一会儿就行了。”夏宁冉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   “你都离开两年了,不去见见你爹娘吗?”秦染拉着杨莹莹问:“我听说,你爹娘知道你病故于边关,伤心欲绝,病了数月呢。”   杨莹莹犹豫了一下:“想见,但是得看他们能不能见,这事还得麻烦你,替我打听打听我家现在的情况。”   “这么小心做什么?”秦染不理解。   杨莹莹有些丧气:“我也不想,可是若我兄弟们不争气,我怕他们会拿我的事去威胁皇上换取功名利禄。”   秦染笑了:“怎么可能?皇上才没那么容易被威胁呢。”   “我知道不容易被威胁,我也不是担心皇上吃亏,我是怕他们犯蠢去自寻死路。”   秦染一琢磨,似乎道理没错,也就替她答应了。   吃过早饭,秦贲把秦染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他在练字,头也不抬的说:“那是新买的药枕,你拿去给夏姑娘和杨姑娘吧。”   “嗯?我正打算出去买呢。”秦染过去摸了摸,走过来趴在桌上:“哥,你恶名远扬了。”   秦贲看了她一眼:“你造我谣了?”   “还需要我造你的谣吗?”秦染不屑一笑:“要不你大清早的换个地方射箭练枪吧,夏姑娘晚上本来就难睡,她生怕你发现她睡懒觉把她轰出去,只能一大早就挣扎着爬起来,我看着都痛苦。”   秦贲皱了眉:“我不会轰她走的。”   “你最恨懒惰散漫之人,偏她就是个懒惰散漫的性子,她不怕不行啊。”秦染抱起枕头,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字帖:“哥,你都练这么些年了,如今夏姑娘就在跟前,不如请她帮你瞧瞧呀。”   秦贲立刻盖住字帖:“不用。”   “人家算你半个师傅,看看怎么了,你和蔼一些,说不定她就不怕你了,你等着,我请她过来。”秦染抱着枕头跑了。   秦贲慌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书房,即便已经很整洁了,他还是不放心,手里拿着笔,竟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不一会儿,秦染就拉着夏宁冉来了:“指点你的师傅来了。”   夏宁冉被拖进来的时候困得正打哈欠,看见秦贲就硬生生把哈欠咽了下去,她眼底青黑,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捂着嘴,似乎很怕被自己看见。   见她这幅反应,秦贲大概知道自己又多吓人了,忙咧开嘴角露出笑意。   “我哥照着你写的字帖练了好几年了,麻烦你指导指导。”秦染把人丢下就往外走。   秦贲立马叫住她:“你去哪?”   “我答应了杨姑娘,帮她打听消息。”秦染很匆忙的就走了:“你们先忙。”   被她硬凑在一块的两人都愣了,夏宁冉无措的眨了眨眼,看着秦贲,笑的很是小心勉强:“秦将军的字呢?” 第521章 他竟然对自己有意思   “在这。”秦贲让开位置,想多说点话活跃气氛,想了大半天,说道:“多年不见,夏姑娘胖了不少。”   夏宁冉:???   “不对,是圆润……”   夏宁冉无奈了一下:“秦将军若是词穷,就不要夸了。”   “抱歉。”秦贲揉了揉眉心,对自己也很无语。   “秦将军写的不错。”夏宁冉并不生气,拿着他的稿纸点评起来:“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写的呢。”   “是吗?”秦贲干巴巴的站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夏宁冉一张张翻看过去,实在忍不住想打哈欠,赶紧把稿纸立起来挡住脸,痛痛快快的打了个哈欠后小心翼翼的把稿纸放下,刚露出眼睛就见秦贲看着自己。   “额……”   她飞快的想借口狡辩,秦贲却把头低下了,漫无目的的碰了碰桌上的书:“晚上睡不着,干巴巴的躺着一定很无聊吧。”   “嗯。”肯定无聊啊,睡不着就看书,看书就熬夜,熬夜就起不来,起得晚,晚上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时候出来外面走走比较好。”   夏宁冉看着他:“大晚上黑黢黢的,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你若害怕,我可以陪你,首阳如今没有宵禁,夜里也是极热闹的,白天出去逛可能会遇上熟人,晚上却不会,毕竟没有哪家官眷会大晚上的在街上溜达。”   嗯?   夏宁冉愣了一下,品出味儿了。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些,她身上全是秦贲看不惯的坏习惯,他怎么会对自己有意思呢?   被自己的才智折服了?   总不可能是自己坏毛病太多,他觉得太有挑战性,想着以后慢慢调教她吧?   想不通,不过他的提议不错,夏宁冉也就欣然应允了下来:“那就有劳秦将军了,那我能先走吗?”   她真的好困,已经熬不住了,再不睡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就要困死了。   “回去歇着吧。”秦贲退开半步:“若是早上起不来,可以多睡一会儿,我只是对军中将士严厉,别听秦染瞎说。”   夏宁冉忙把稿纸放下:“秦将军治军从严,我早有耳闻。”   “那也有例外。”   这话说得,夏宁冉不晓得该怎么接了,冲他点点头就赶紧走人。   心大的睡了个午觉,夜里,夏宁冉意料之中的失眠了,喜儿已经呼呼大睡,隔壁的杨莹莹也熄灯很久了。   她无聊的靠在床上,看着帐顶,脑瓜子总算腾出空来琢磨一下秦贲了。   秦贲竟然对她有意思,这实在出乎意料,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男轻女爱都是俗世常事,再正常不过了,她也不是矫情害羞的小姑娘。   游江南这两年,虽说自在,她们也切实的感受到女子想要安身立命有多难,即便她们有钱,可是因为她们没有父兄丈夫作保,连租面门铺子都困难重重。   世俗环境就在逼迫女子嫁人安身,形单影只的女子想要活着都是艰难的,没有男子做依靠,周遭虎狼环伺,许多事防不胜防,就连最基本的安家都办不到。 第522章 我可以嫁给你   所以她也想过成亲,只是不想潦草糊涂的嫁人,秦贲品行可靠,是个正人君子,似乎值得了解一番。   想到这,她把随身带着那串手持拿出来,这是秦贲给她的谢礼,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东西,出宫时,她没带走宫里的钗环珍宝,但带了这个。   看来缘分这东西的确玄乎。   想了想,夏宁冉更衣出门,提着灯笼走过黑黢黢的院子,吹来的风让她脊背一寒,她不由的加快脚步,出了院子,就见秦贲提着灯笼站在路边。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的笑了笑,一前一后离开。   出了侯府,街上的行人比夏宁冉想象的要多,虽然这两年她去过不少繁华之地,可是首阳永远都是最热闹的地方,天子脚下,禁卫森严,夜间仍灯火通明。   只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大多都是男子,三三两两,说笑打闹,偶尔有女子路过,也是几人作伴。   “秦将军为何至今未娶?”夏宁冉问的很大方,以秦贲的条件,不应该这个年岁都没娶妻才是。   秦贲很认真的回答:“一直不曾上心,也没遇见心动之人,家里不催促,自己也就不着急了,先前相看过几位姑娘,最后都没结果。”   “那为何看上我了?”她比较好奇这个,应该不是看上她浑身缺点想着调教她吧。   秦贲停下脚步,垂眼看着她:“夏姑娘聪慧机敏,在铜陵渡口的时候,处事冷静理智,我甚为佩服。”   “只是佩服?”   “当时只是佩服,夏姑娘帮忙让秦染没入火坑,我对夏姑娘甚为感激。”   “只是感激?”夏宁冉认真想了想:“这么说,秦将军对我只有佩服与感激。”   秦贲摇摇头:“到也不是,后来去往边关,夏姑娘送来了不少书,我为认字,时常翻看,可以说,我接触的字帖和书籍都与你有关,我从不曾与一个女子有这般亲近的联系,日子长了,时常会回想起在铜陵渡口,你冒雨向我求救的事。”   “我听明白了,我就是你闲时瞎琢磨畅想的对象是吧。”   不是的,我是真的牵挂你。   秦贲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如何把话说出来。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她眉眼含笑,一脸认真:“秦将军若是想娶我,我可以答应。”   秦贲愣了一下,喜出望外:“真的吗?”   他掐了自己一下,确保自己不是在做梦。   “是,我孤身一人,想要安身立命实在艰难,我也没有本事闯出一番天地,秦将军知道的,我性格懒散,嫁人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但我有几点要求,还请秦将军答应。”   她是为了立足才愿意嫁给自己的,秦贲心里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能给她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是好的,岁月悠悠,总能生出情分来。   秦贲点了点头,她才道:“我要带着喜儿一起,不管去哪,都要带着她,她若是不嫁人,那我养她一辈子。”   “她是你的丫鬟,这是自然。” 第523章 我给自己找了个夫君   “我懒散惯了,你别对我太严厉,我会改的,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求吃饱喝足,若是你将来厌倦了我,可以娶平妻纳贵妾,但我们不和离,你得保证我不会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这话说得实在让人心疼,秦贲对天发誓:“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不容忍懒惰散漫这一条规矩,与你无关,我不会娶平妻,不会纳妾,不会和离,更不会让你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有我一日,必让你清闲安逸一日。”   夏宁冉默了默:“十年内,我不会留在首阳,认识我的官眷挺多的,我若嫁给你,必然要出门应酬,抛头露面,若是让人认了出来,必定会惹来麻烦。”   “我会带你去边关,多久都行。”   “我要改个名字,夏宁冉这个人在皇寺祈福呢,如何能再成为秦夫人?”   “好,我帮你处理籍契的事。”   他答应的很爽快,夏宁冉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谈了,想了许久才又开口:“生儿育女的事上,你要顾惜我的身子。”   “嗯,我也有要求。”秦贲突然说道,夏宁冉立马认真听着:“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万事都可商量,绝对不能自己做主,既要结为夫妻,必要坦诚。”   夏宁冉等了一会儿:“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个要求并不难,夏宁冉伸手:“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击掌为誓。”   “聘礼不谈?”   “我不缺钱,也无长辈,这些虚礼看你心意即可。”她晃晃手,示意秦贲可以击掌了。   秦贲犹豫了一下:“日思夜想,应该算是有感情吧。”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经验。”   他笑了出来,与她击掌为誓,顺势握住她的手:“你想好自己的新名字,明日我就去改籍契。”   “好。”   这事谈的异常顺利稳妥,所以一回去,夏宁冉就把喜儿叫醒。   “姑娘,你还不睡啊?”喜儿困得东倒西歪,抱着枕头努力坐起来。   夏宁冉看着她,一脸认真:“我给自己找了个夫君,就是秦将军。”   “哦,啊?”喜儿顿时清醒:“为何这么突然?姑娘,你是不是做梦了?”   夏宁冉扒开她的手:“没有,反正都要嫁人,他是我能遇见的最好的人选了,品行可靠有担当,就够了。”   喜儿摸摸她的额头:“可你与秦将军不熟啊?”   “处着处着就熟了,又不是云英待嫁的小姑娘,还想着两情相悦了才成婚,我们要踏实一些,把日子平平稳稳的过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喜儿拉着她的手:“姑娘,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嫁给秦将军与入宫是不同的,你在宫里不用侍寝,可是嫁给秦将军,便要为他生儿育女。”   “嗯,决定好了。”夏宁冉十分肯定:“他牵我的手的时候,我不反感排斥,应该也不会排斥更亲密的接触。”   喜儿看了她许久,抱住她:“我相信姑娘的决定,秦将军是个可托付的人,他一定会对姑娘好的,姑娘以后也有家了。” 第524章 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是我们有家了。”夏宁冉笑容灿烂。   次日天明,秦贲替她去办新的籍契,新的名字,夏宁冉也想好了,白榆。   夏宁冉跟着他,有他出面作保,籍契更换的很快,小吏飞快的用了印,就去弄新的籍契。   夏宁冉等在衙门的院子里,换了籍契,她就再也不是夏家大姑娘,不是在皇寺祈福的后妃了,她会顶着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过日子,不用在颠沛流离。   不一会儿,秦贲从屋里出来,把手里的契书给她:“旧的籍契已经烧毁了,这是新的。”   “多谢。”她松了口气,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为何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她点点头:“诗书中以白榆称呼星星,星星不如日月那样明亮,平凡的很,但夏夜里最是好看,就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秦贲受教了:“你当是没休息,早些回去吧。”   “我想去买样东西。”她拉住秦贲的衣角:“我想去买只狗,可以吗?我一直想养狗,可是不敢养,担心它和我一样居无定所,到哪都是过客。”   秦贲点点头,拉住她的手:“自然可以,我带你去。”   他带着夏宁冉去买了一只她心仪的小白狗,还给小狗做了个木牌挂在脖子上。   回府后她先睡了一会儿,然后才跟着秦贲去见秦老将军。   “国丧之后,我们成亲。”   八个字,吓得秦老将军手里盘的核桃都飞了,他蹲在地上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眼睛来来回回的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伸手去摸秦贲的额头。   “我没病,说的是真的。”秦贲避开他的手。   秦老将军还是不信,目光狐疑的打量他,走到夏宁冉跟前,放轻语气:“小姑娘,他比你年长好几岁,性格木讷,不会说漂亮话哄你开心的。”   “老将军放心,这个我知道。”   秦老将军松了口气,忙招呼夏宁冉坐下:“他除了不会说漂亮话哄你开心,没有别的缺点,做事稳重细心,不邋里邋遢,也不会随便发火骂人,屋子帐篷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很是自律有担当,家里家外的事也都是他一手包办,很省心的。”   他竟然夸自己,秦贲很是意外。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秦老将军才闭嘴,他也担心秦贲嫌自己烦,打发他们去告诉秦染,等人走后,立马跑着去自己亡妻的灵位前烧香把此事说一说。   他们俩决定成亲的消息杨莹莹接受的很坦然,当初在铜陵渡口时,她就觉得秦贲和夏宁冉有点什么,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只有秦染,听到后都愣了。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看对眼儿的?”   夏宁冉抱着小狗玩,笑盈盈的答:“没有看对眼,只是觉得对方还行。”   “那你们不是就将着在一起了?”秦染有些不能接受:“终身大事不能将就的。”   “也不算将就吧,你哥很好啊,有担当靠得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反正要嫁人,不如嫁一个熟悉靠得住的男人。”   ------题外话------   剩下十二章,晚上更新 第525章 英雄救美很难不动心   她历来很务实,嫁人这种事自然也是一样的。   “秦姑娘,你若进宫,就替我告诉娘娘一声,让她知道我有了好归宿,也好让娘娘安心。”   她没有别的亲眷可以报喜,唯有姜容鹤,夏宁冉是真心将她当做姐姐一样,自然是希望她与自己一块高兴的。   宫里,从秦染口中得知夏宁冉要嫁给秦贲了,姜容鹤高兴的不知所措。   “她们回首阳了?宁儿几时与你哥相识的?可还好,这两年游历有没有受委屈?”   秦染蹲在地上逗着玩耍的稷宁,嗔怪道:“娘娘问的好多。”   “哎呀,快说快说。”姜容鹤推推她,笑意难掩。   “她们中秋那日才到的首阳,现在住我家,她和我哥应该只有在同龄渡口的时候有交集吧,她说没有看对眼,只是我哥有担当靠得住,是她遇见的最好的托付之人了,反正要嫁人,嫁一个品行端正认识的,总好过盲婚哑嫁。   听她们的意思,游历这两年十分精彩,却也受了很多的白眼,两个小姑娘,没有父兄丈夫依靠,租铺子都难,更别提用籍契落户安家了,所以开茶楼的事也困难重重。”   姜容鹤点点头:“她向来通透务实,又是那样的秉性,秦将军与她到也般配,往后成了婚,你们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这是自然,我哥说会带她去边关,届时就在边关成亲,还帮她改了籍契上的名字,只等大家忘了后妃夏氏再回来。”秦染托起下巴:“娘娘,没有男人依靠,真的没办法立足吗?”   姜容鹤点点头:“自然,要么有长辈,要么有父兄丈夫,否则一个女子孤身行走,就是住店都困难,如今还好些,天下太平,前朝亡国那会儿,到处打仗,没有依靠的女子只能被抢夺玩弄,走在大街上都不安全,下场凄惨。”   “怪不得娘娘当初出宫,明明有机会却不跑。”秦染的心情有些沉重:“这些规矩也不知何时能改一改。”   姜容鹤笑了:“如今皇上给你封官,便是破除这些旧约俗成的第一步,有你做榜样,必然还会女子站出来独当一面,唯有她们显示了自己的能力与本事,才能一步步打破这些世俗歧视,皇上只能开路,剩下的路,要女子自己走出来,所以呀,你这位女武官,可要努力才是。”   秦染郑重无比:“我一定会的。”   她走之后,林湘就拿着一封信件进来,是沈怀娇的回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英雄救美很难不动心,游街致歉,干得漂亮。   “哦豁~有戏有戏。”姜容鹤举着信笑得龇牙咧嘴,她可是很看好沈怀娇和小蒙将军的。   稷宁爬起来,抱着她的腿一脸好奇:“给我瞧瞧。”   姜容鹤把信给他,他看的两眼一抹黑,皱着小脸把信还回来:“娘亲,喝水。”   把他抱起来,倒了些茶水给他,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喝完就自己滑了下去,迈着小短腿去外面玩了。 第526章 送嫡子入宫为质   八月底,南方传来捷报,肃阳侯马卫林大捷。   御书房里,温骁窝在内室的小榻上,两个孩子围在他身边玩,姜容鹤在一旁剥着核桃,准备给两个孩子做核桃酥。   “马卫林大捷,却迟迟没有定下班师回朝的日子,前朝大臣已经对他有异议了。”   姜容鹤给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稷宁喂了块核桃仁:“他想加官晋爵?”   “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温骁接住爬过来喂他吃东西的稷宁:“只怕,他是有了其它想法。”   “皇上起兵,肃阳侯鼎力相助,这样的情分难得。”最主要的是,如果温骁对马卫林动了手,其他大臣必定人心惶惶,于温骁的圣誉也不利。   温骁捏捏两个孩子的脸:“自然。”他很感激马卫林的相助,也清楚他的秉性,他只是飘了,想要更多权位。   王淳进来:“皇上,肃阳侯夫人求见娘娘。”   戚氏?   “你去吧。”温骁抱起稷宁:“我带他们到御花园转转,今日还没让他们疯跑呢。”   姜容鹤擦擦手起身,回到椒房殿的时候,戚氏已经在等着了。   “侯爷大捷,夫人合该在府里预备着夫妻团圆才是,怎么想起进宫来看我了。”姜容鹤示意她坐下说话。   戚氏含笑:“此次侯爷立功,我与公公婆婆商议了一番,想用这份功劳求一个恩典。”   求恩典?“你说。”   “请娘娘教导我的两个儿子,许他们进宫侍奉,也好让两个孩子长长见识。”   这话让姜容鹤一愣,这哪里是让她教孩子,是把马卫林的两个嫡子送进宫里做人质,让马卫林老老实实回来。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何至于此呢?”   “这是我与公公婆婆再三商议后决定的,还请娘娘成全,侯爷大捷,却久不还朝,前朝已经有了非议,他骄傲了,但家里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却不能任由他如此糊涂。”戚氏跪下来:“侯府如今的富贵是皇上给的,侯府上下对皇上忠心耿耿,还望皇上给侯爷一个机会将功赎罪。”   戚氏说的情真意切,却也有另一层私心,要是马卫林一心作死,那她送两个孩子入宫为质的举动,最少可以保住侯府其他人的性命。   姜容鹤犹豫了:“此事,还是得请示皇上。”   “我知道娘娘担忧什么,都是自己的骨肉,自然担心他们兄弟相争,所以我将两个孩子都送进宫里,让他们陪伴两位殿下,侯府不会为了权位挑唆两位殿下的兄弟情义的,还请娘娘放心。”   戚氏以为她在犹豫这件事,恨不得当场发誓。   姜容鹤把她扶起来:“我到不是这个意思,侯府忠心,侯爷自然也是忠心的,你们还是多劝劝的好,如今尚且不到这个地步。”   贸然让马卫林的两个嫡子进宫,传到外面去,不知要让人非议多少呢。   “娘娘,我也是没办法了。”戚氏哭了起来:“他现在哪里听劝,我公公恨不得当面找他,他现在就是糊涂了,以为自己立了功了不得,却忘了如今的富贵全是皇上给的。” 第527章 鱼鳔可以避孕   姜容鹤握着她的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用他的话说,他跟着皇上打江山的时候,那什么小秦将军,小蒙将军都还是跑腿兵,如今只不过运气好,碰上了收复失地,才晋升飞快,他独当一面守住南方,也该加封才是。”   姜容鹤默默听着,前朝的事,她没办法回答戚氏,却也知道这是马卫林久不还朝的理由。   他和那些功劳不多的老将一样,担心这些新秀架空他们。   傍晚时,温骁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吃饭,姜容鹤转述了戚氏的话,他听完沉默良久。   “皇上提拔新秀,让这些老将有了危机,只怕肃阳侯也是这么想的。”   温骁给乖乖吃饭的承政夹了些菜:“官场军权,总不能一直让某些人垄断吧,马卫林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没有答应让戚氏送子入宫胁迫马卫林,而是亲笔书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苦劝马卫林。   很快到了重阳,入冬前的酷热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姜容鹤的胃口一连几日都不好,月事也推后了,她猜测自己该是又有了。   毕竟,温骁凯旋后,拉着她一连闹了半个多月,夜夜笙歌,防也防不住。   傅炎来诊脉,姜容鹤蔫蔫的靠着引枕与他闲聊。   “近来那些女医教习的如何了?”   傅炎老实回答:“有些已经可以明断药理了,只是问诊把脉的本事得靠日积月累,这两个月,在教导他们如何处置外伤和妇人生产之事。”   姜容鹤点点头:“这才一年不到,能这般已经很不错了,我已经告诉司空夫人,今年再找一批,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年入宫教习的女医,得粗通药理。”   “是,如今这些女医尚未学成,就已经有不少人家看上了,私下问询成绩,想提前聘用的人家不少,能到权贵家做事,钱财人脉都是好东西,多的是女子愿意,如此许多人都会提前看医书学药理。”   姜容鹤点点头:“如此甚好,皇上鼓励女子自立,学医也算是一条路,有个谋生的手艺,总好过什么都等着男人给。”   傅炎起身抱拳:“恭喜娘娘,是喜脉,已有月余。”   “还真是。”姜容鹤笑了起来:“胎象如何?”   “如今来看,甚好,经过这两年的细细温补,娘娘的身子康健无忧。”   陈嬷嬷满脸欢喜:“娘娘接连生子,当真是喜事。”   “娘娘独宠,且正值育龄,有孕理所应当,先朝贞德皇后也是后宫独宠,承宠二十年,生育子女十三人,后贞德皇后广纳后妃,如此才停止了生育。”傅炎的意思,是姜容鹤可以效仿先人,毕竟温骁年轻,只围着她一个人宠爱,没人替她分担,频频有孕是避免不了的。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服用避子汤可使得?”   她还没有大度到给温骁纳妃的地步,有了后妃,就会有子嗣,届时她的孩子就会有对手,这种事她不会干。   “避子汤寒凉,长久服用伤身,娘娘怀有二殿下的时候,皇上就曾问过微臣。”傅炎抿了抿唇:“不过,民间有个法子,用鱼膘。” 第528章 夫人是心病   姜容鹤糊涂了:“那是…”   “这个,微臣会细说给皇上的。”傅炎不方便和她明说。   姜容鹤稀里糊涂的点点头,琢磨不透鱼膘是如何避孕的。   “对了,莹莹回首阳了。”姜容鹤看着他:“她可能会去见自己的父母,听说杨夫人病了许久了,你去瞧瞧吧,虽说如今她不在宫里了,可对外,杨家仍旧是后妃母家,宫里有责任照料他们。”   傅炎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心里竟有一股莫名的高兴,她去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江南,没留在那里还能回来,着实让人意外。   问清姜容鹤,傅炎次日就去了武侯府。   他会来这里找自己,杨莹莹很是意外,出门瞧见他了才相信。   傅炎仍旧客气的抱拳见礼:“杨姑娘,好久不见。”   “傅太医。”杨莹莹屈了屈膝:“是娘娘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傅炎微微点头:“杨夫人病了许久,娘娘知道后不放心,让我去看看,你若想见父母,可以与我一块去,如此也不会引人注意。”   “多谢。”杨莹莹正愁没机会呢:“是今天吗?”   傅炎点点头:“杨姑娘可以换身打扮。”   “好,劳烦你等我一下。”   她立马就去换衣服,秦染替她打听过,她的那些兄弟还是一样的浑浑噩噩,她是不想见的,但是父母以为她死在了边关,终日以泪洗面,如今已经卧床数月,她实在不忍心,必须去见见才安心。   扮做小童跟着傅炎顺利进了杨家,一路往后院去,看着熟悉的家,杨莹莹心里很是触动。   家里还是老样子,这几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走在其中,她似乎还是那个嬉皮捣蛋的顽童。   进了后院,杨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就迎了出来。   “傅太医,有劳了。”   傅炎点点头,抬脚进屋,屋里药味浓重,杨夫人躺在床上,罗帐低垂挡着她,屋里昏暗,让人倍感压抑,这样的地方养病,只会把人闷出病来。   老妈妈把她的手拿出来,微微掀起衣袖容傅炎把脉。   “夫人。”   傅炎轻声喊了喊,浑浑噩噩的杨夫人才悠悠转醒:“傅太医来了。”   “贵妃娘娘得知夫人病重,特意让下官过来为夫人看诊。”   杨夫人微微唏嘘:“多谢贵妃娘娘挂怀,臣妇感激不尽。”   傅炎搭脉静思,不一会儿心里就有数了:“夫人郁结于心,乃是心病。”   “我的莹莹没了,我如何能不难过?”杨夫人哭了起来:“那孩子任性,好端端的跟着去边关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才多大啊,这么久了,她一次都没有来过我的梦里,必然是怨恨我当初,想让丫鬟替她生子争宠的事。”   老妈妈忙去安慰她,傅炎淡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劳烦妈妈先回避,去请杨大人回来。”   老妈妈点点头,忙退了出去,傅炎示意杨莹莹可以过去了,他自己则退到门口写药方。   杨莹莹早已经泪流满面,掀开罗帐,沙哑的嗓音就哭了出来。   “母亲。” 第529章 你可以去我家住   昏昏垂泪的杨夫人惊讶的抬头看着她,仿佛见鬼了一般瞪大双眼。   “母亲。”杨莹莹扑在她身上,大哭出来。   杨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和手,又捧着她的脸细看了许久,“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你去哪了呀?”   她们母女抱头痛哭,赶来的杨大人一阵糊涂,傅炎朝他见了一礼,随即退了出去。   屋里的哭声多了一个人,已死的女儿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跟前,杨家夫妇自是欢喜万分。   哭了许久,听杨莹莹抽抽搭搭的说清缘由,杨大人默不作声,杨夫人则抱紧杨莹莹,连连谢恩。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不走了,莹莹听话,我们不走了,留在爹娘跟前,爹娘养你一辈子。”   杨莹莹摇头:“皇上愿意放我出宫,我如何能给皇上惹麻烦,我活着的消息,除了你们,谁也不能再知道了。”   杨夫人眼圈通红:“你还要去哪啊?你能去哪啊?姑娘家到处跑,出事了怎么办?”   杨大人也说:“听你娘的,别走了,不让人知道也不是难事,我们家在城外还有几个庄子的,你去住着。”   “不要,我准备去看看大漠,我去看过江南了,也该去瞧瞧大漠才行。”   杨夫人泪汪汪的舍不得:“不是去过了吗?为何还要去?”   “不一样的,就是还想去看看。”   她现在主意大,杨家夫妇也知道左右不了她,一时间竟忍不住心酸起来。   “即便去,也等过了年节可好?冬日大漠风雪似刀,我们如何安心啊。”   “是啊,你母亲还未痊愈,等她痊愈了再走也不迟的。”   他们实在不愿意再放她离开,生怕她在外面出事,那当真是要了他们的命。   杨莹莹很想拒绝,可是看了看父亲鬓边的白发和母亲憔悴的容颜,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答应下来。   杨家夫妇一阵欣慰,不一会儿就让人快去准备饭菜,他们总觉得杨莹莹在外吃了大苦头,恨不得把她昔日爱吃的全都搬上来。   杨莹莹问了家里兄弟的事,杨夫人只是一味摇头,再说起那几个妹妹,杨夫人更是摇头不止。   “那些事与你无关,你把日子过好就好了。”杨夫人已经不敢提让她帮衬家里的话了。   自杨府出来,已经是傍晚,杨莹莹哭的眼睛都是肿的,十分不舒服。   她时不时就要揉一揉,傅炎把手帕给她:“用这个擦擦眼睛会好一些。”   “多谢。”   “杨夫人的病情不严重,如今见了你,心结开了,多用两副药就会好。”   杨莹莹点点头:“多谢傅太医。”   “你现在住在武侯府?”   她点头:“我与秦姑娘相识,暂时落脚。”   “这个月月底,秦将军和秦姑娘就得启程去往边关赴任,武侯独自在首阳,你一个小姑娘继续留宿,只怕不妥,杨家的庄子虽多,可是突然住了人,你的兄弟们也会知晓。”   杨莹莹默了默:“我会另找住处的。”   “你若不嫌弃,可以去我在扇子巷的宅子住。”傅炎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完全没办法产生异样想法。 第530章 后日就搬家   杨莹莹张了张嘴:“不好吧。”   “贵妃娘娘又有喜了,胎象坐稳之前,我都会留在宫里,那处宅子是我自己买的,没有其他人知道,那里安静,住的都是读书人,你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这样啊,杨莹莹忙给他见礼:“那就多谢傅太医了。”   “不客气。”傅炎笑容灿烂。   把她送到武侯府,她没有立刻进去,有些为难的开口:“明天傅太医还去我家吗?”   “自然,不过你不能再去了,今日也就是你的妹妹们不在身边,否则你必定会被发现,过些日子,等杨夫人好些,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杨莹莹有些失望,但也听话:“好,那我母亲的病就有劳了。”   “不用客气。”傅炎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知走了趟江南,杨姑娘都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了,可否让我瞧瞧。”   新奇的东西杨莹莹想了想:“到是有一些,等搬家的时候,我拿给你看。”   “好,那我后日来接你。”   杨莹莹惊了:“等等,后日就搬家?会不会太快了?”   “总不能等秦姑娘走了再搬吧。”   也对哦。   杨莹莹犹豫了一下:“那就有劳傅太医了。”   “口头感谢我不接受,若是杨姑娘真的有心,可以送我一样你从江南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他要东西的样子都很大方正经。   杨莹莹笑了:“好。”   送他一封谢礼,也不算欠下太大的人情了。   她进去了,傅炎这才拎着自己的小药箱走人。   杨莹莹要搬走,秦染舍不得,可是自己月底就要赴任,也不能到时候再让她走,只能要求到时候送她过去。   她的东西不多,一只藤箱一个包袱,略微装了两身换洗的衣裳,其他全是买的新奇玩意儿。   傅炎傍晚才驾车过来,看见她的行李这么少,还挺意外:“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杨莹莹背着包袱:“东西多了不方便赶路。”   傅炎点点头:“没事,可以慢慢添置,上车吧。”   秦染把箱子放上马车,杨莹莹和夏宁冉依依不舍的说了两句才上车,傅炎自己驾车,带她去了宅子。   小院儿不算大,一间大屋两间耳房,大屋后面一个园子,园子里有两间屋子,邻舍高墙,到是十分安静。   “进来吧。”傅炎帮忙提着藤箱,进屋后点起蜡烛:“这里没有伺候的人,吃饭洗衣可能要自己动手。”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杨莹莹跟着他先去房间。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桌椅齐全,被褥也是新的。   “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告诉我,我买回来。”傅炎站在门口,并不进来。   秦染绕了一圈回来:“这宅子不大不小,真不错,就是一个人住着,只怕夜里会害怕。”   “我把门窗关紧些就好了。”   傅炎检查了一下门窗:“我偶尔可能会回来小住,不过杨姑娘可以放心,不会惊扰你的。”   “不不不,这是你的地方,不敢说惊扰。”这话说得像是她在鸠占鹊巢一般。 第531章 宫里还有密辛   坐下喝了口茶,时辰瞧着也不早了,秦染就先回去了。   杨莹莹站在院子里等傅炎出门,她好把大门插上。   傅炎站在廊下抄手站着,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狐疑的歪歪头:“有事?”   “你还不出门吗?”都这么晚了,再不出发,宫门该落钥了。   傅炎摸了摸鼻子:“就说有没有可能,我今日告假替你搬家,不用回去值守?”   “啊?也对哈,抱歉。”杨莹莹赶紧去关门。   秦染的茶杯还在桌上,只是少了个人,他们俩坐着竟然有些尴尬了。   “你送给我的礼物呢?”傅炎到是十分坦然:“那个藤箱里不会全是你一路买的吧。”   杨莹莹点点头,有话聊就不尴尬了:“很多呢,不如你自己挑挑。”   她去搬箱子,傅炎忙站起来:“不用,我来搬吧。”   他一点也不和杨莹莹客气,把藤箱从屋里搬出来,顺势坐在廊下:“我看上的你可得舍得送才行。”   “那当然。”杨莹莹蹲在一旁,等着他挑。   箱子里还真装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牛角磨得长号,孔雀尾巴上的羽毛,几个造型奇特的铜铃铛,面目狰狞的门神像……   傅炎哭笑不得,拿着孔雀尾巴上的羽毛问她:“为何买这个?”   “好看啊,这个要是能做成扇子,一定很漂亮,可惜这东西好贵啊。”她一脸苦相。   傅炎有拿起一个铜制夜壶:“这……”   “好看。”   “……你的眼光很独特。”傅炎细细的选了半天,在箱子角落发现了一条系着铃铛的红色手绳:“这个也是你买的?”   杨莹莹点点头:“红绳辟邪,我就买了一条,戴了一年多,后来发现了这个。”她晃晃手腕上的系着铃铛的恶意跟黑色手绳:“我就把那个解了,这个是不是更好看?”   “红色好看。“傅炎示意她把手伸出来,替她解了那条黑色的:“这是头发吧,你自己的头发?”   她摇摇头:“不是。”   “不是自己的头发也敢戴在身上,你可知道有种邪术叫做借势,轻一些的借财运,重一些的借命,这种邪术惯常用的,就是用自己身上的东西编制东西让人随身佩戴。”   杨莹莹吓得脸色苍白:“真的?”   “当然。”傅炎把红色的系给她:“红色辟邪,戴红色的更好。   她点点头,看着那条黑色的有些发憷:“傅太医都是去哪听说的?”   “这些都是深宫密辛。”傅炎突然压低声音,阴沉沉的看着她:“你没听过深宫幽魂吗?”   杨莹莹‘刷’一下汗毛乍起,脊背都发凉了:宫里还有密辛?   “哈哈哈……”傅炎笑的很是开心:“行了,这个送我吧。”他要了根孔雀尾巴上的毛:“我也觉得挺好的。”   杨莹莹心如刀割:“要不换一样,我就买到两根。”一根好多钱呢。   “正好,我们一人一根。”傅炎很是喜欢她舍不得的小气模样,立马把藤箱搬了回去:“不早了,早些休息。” 第532章 你没有愧对自己   他刚刚特意打过招呼的。   各自回屋,杨莹莹抱了抱自己的宝贝箱子,闷闷的先睡觉。   刚躺下,脑子里就闪过傅炎说的邪术,顿时就觉得屋里除了她还有好多人,吓得她躲在被子里不敢露头。   因为害怕,杨莹莹睡得并不踏实,天快亮了她才睡着,睡得正香,就听见有人敲门,挣扎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听错,她赶紧爬起来。   大门外是个小二,手里提着食盒:“小娘子,这是傅公子吩咐小的送来的饭菜。”   “饭菜?”杨莹莹狐疑的接过来。   “是傅公子在店里放了银子,交代小的一日三餐都送过来,姑娘若有什么喜欢吃的也可以告诉小的,小的会转告厨房给姑娘做。”   还能这样?杨莹莹大吃一惊。   傅炎午后就回来了,杨莹莹正在晾衣裳,见他推门进来,就赶紧说:“首阳现在已经这样好了吗?饭食都可以直接送上门了。”   “嗯,前两三年开始的。”傅炎看了看她:“衣裳也可以送去请人浆洗。”   杨莹莹越发吃惊:“这也可以?”   “这是自然,衣食住行都可以花钱解决。”   她抓抓头:“我竟然都不知道。”   “入宫前是深闺小姐,入宫五六年,又去外面玩了两年,不知情也可以理解。”他进屋换了身衣裳:“那家的饭菜可还吃得惯?”   杨莹莹点点头,忙问他:“傅太医,我母亲可好些了?”   “有些精神了,身边的妈妈说,已经吃得下去东西了,夜里也睡得香,我让她打开门窗,多让杨夫人出门透透气,我也告诉杨夫人你现在在这里住着,她说等她病好了些就来看你。”   杨莹莹放心多了:“那就好,昨日瞧见我母亲消瘦憔悴的样子,我实在自责。”   “没什么好自责的,你只是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虽然愧对你的父母,但你没有愧对自己。”傅炎挽起袖子:“你洗好了吗?我来刷刷院子,昨天时间太紧,只收拾了屋子。”   杨莹莹惊了:“你自己收拾的屋子?”   “嗯。”他去打水:“我没有下人,自然要自己动手。”   杨莹莹忙把扫把拿过来:“傅太医怎么会……”   “是不是觉得我和皇上关系好,家世不会低,不至于连使唤的下人都没有?”他笑了:“我祖上显赫,到我这里已经不行了,我祖父虽然留下了不少钱财,可我有好几位叔叔,我爹娘又在我幼年时就离世了。   祖父母过世后,虽然给我留了一些家产,可是叔叔们都分家了,我这个侄儿总不能与他们还挤在一起,所以我买了这处宅子,当然,我时不时得回去一趟,帮着我那几位叔叔维系一番傅家的脸面。”   杨莹莹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情况:“原来是这样。”   他抢过扫把:“你上去站着吧,小心鞋袜湿了。”   说完,他提着水冲洗院子,拿着扫把仔仔细细的刷了一遍:“我大多住在宫里,要么就回去傅家住,这里长久不住人,积了不少灰尘。” 第533章 可惜我不是个八卦的人   杨莹莹站在廊下,看着他忙怪不好意思的,进屋脱了鞋袜挽起裤腿就去帮忙。   “小心鞋……”傅炎提醒的话咽了下去,看了一眼她的脚,把扫把给她:“行吧,一块干,也省的你良心上过意不去。”   这话说得怎么就那么不中听!   杨莹莹瞅了他一眼,卖力洗刷起来,傅炎从井里打水上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半桶水都浇在了杨莹莹脚上,杨莹莹忍了,他又浇了一桶,明显就是故意的。   杨莹莹抄起扫把就拍了上去,怎么会这么欠!   桶底还残留了一捧水,傅炎拿手兜着泼她脸上,自己挨了好几扫把还哈哈哈。   院子洗刷干净,两人也都脏了,坐在廊下休息时,他推过来一篮子红枣:“我昨天买的,尝尝。”   “不会又泡了黄连水吧?”杨莹莹很小心,她发现在宫里还一本正经的傅太医真的很欠。   黄连水泡枣的事儿她能记一辈子。   “没那么闲。”他自己先吃了一颗:“我把红枣泡在黄连水里,是不想你偷吃,不是舍不得那几个枣子,是因为那些东西都和各种药材放在一起,一旦沾染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你就完了。”   杨莹莹默默吃着不吭声,还是记仇。   晚饭仍旧是小二送过来的,吃饱喝足,傅炎就在廊下做药丸,杨莹莹看了遍那些药材,问道:“你要做止血的药丸?”   “嗯。”他很大方的使唤人:“我配药,你帮我研磨吧。”   杨莹莹当真就坐下来替他研磨药粉。   “妇人生产时遇上血崩最为危险,这些固本止血的药丸可以救急,我经常会做一些,或送或卖,就当赚个人情小钱了。”他拿着小称,细细的称量。   杨莹莹认真研磨着,不忘问他:“娘娘再次有孕,身体可好?”   “很好,娘娘先前身子弱,是因为遭了很多罪,一时半会儿根本养不回来,这两年养尊处优,还喜欢上了蹴鞠,身子强健,有孕了也不碍事。”   “皇上对娘娘好吗?”   傅炎笑了出来:“如今后宫只有娘娘一人,皇上对娘娘自然是好的。”   “嗯……”她鬼鬼祟祟的把头伸过来:“傅太医,我能问一个僭越的问题吗?”   傅炎也把头伸过去:“问吧,要是被人听见了,我们俩脑瓜子滚地上,还能做个伴。”   “……”杨莹莹无语了一下:“皇上打算何时册封娘娘为皇后?先前大殿下出生,我以为娘娘就是皇后了,可是宁儿告诉我,娘娘没有家世做依仗,并不是册封皇后的时机,所以只能屈居贵妃之位,现在娘娘有两子,还再度有孕,怎么着也该册封皇后了吧。”   傅炎摸了摸下巴:“应该吧。”   “你在宫里行走,又是院正,这都不知道吗?”   他皱眉:“就算我在宫里飞我也是个治病的,册封皇后这种事皇上还能参考我的意见不成?”   “太医院的消息不是应该很灵通吗?”   “是挺灵通,可惜我不是个八卦的人。” 第534章 礼尚往来   咦~这话鬼都不信。   这天实在聊不下去了。   帮他磨了二两药,杨莹莹就去睡了。   第二日来了两个裁缝,带着布料,说是为她做衣裳,杨莹莹稀里糊涂的就让她们量了尺码,选布料的时候傅炎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   “选好了吗?”他把东西放进屋里:“这些布料可喜欢?”   杨莹莹把他拉到一旁:“傅太医,我不需要这些的,你不用破费。”   傅炎看了她一眼,自己过去看:“这些都不错,色彩艳丽,你不选,那就都要了。”   “哪有你这样买东西的?”杨莹莹现在可抠了,立马拦住满脸喜色的裁缝,认认真真的选了两匹料子出来:“就这两匹,另外,再给他量一量尺寸。”   傅炎也不拒绝,抬手让裁缝量身。   记下尺寸和衣料,杨莹莹付了他的衣裳钱,心里这才平衡。   “这叫礼尚往来。”她不想欠太多人情。   傅炎没吭声,只是收拾起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喏,你喜欢看的书。”   “话本子?”杨莹莹立马拿过来:“多谢。”   傅炎把其他东西一一归置:“这样才像个有人住的家,不然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瞧着也冷清。”   “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傅太医,你不是说娘娘胎相稳固之前你得住在宫里吗?为何这两天都回来住?”   傅炎动作顿了一下:“因为娘娘看着比我强壮多了,我就回来睡了。”   娘娘哪里比你强壮了?   杨莹莹想翻白眼:“你早上出去,午后就回来,这院正当得也太舒服了吧。”   感觉当太医好清闲啊~   他得意的笑了笑:“我每天早上给娘娘请脉就行了,回来的自然很早。”   “这职位真舒服。”杨莹莹竟然有点小羡慕。   还瞎聊着,就有人敲门,杨莹莹立马去开门,竟是秦染和夏宁冉两人。   “大白天的,你们怎么来了。”杨莹莹赶紧让她们进来。   夏宁冉摘掉头上的帷帽:“我们又不是通缉犯,为何不敢大白天上街啊?”   她们向傅炎打了招呼,傅炎立马拿上装药丸的小盒子:“我得出门一趟,就不打扰了。”   他让出地方给她们叙旧闲聊,自己则去送药丸。   找他要药丸的是他二婶,拿到药丸了还笑盈盈的扯了许久的白话,说到最后,便是希望他帮忙,让家里几个适龄的妹妹去做女医。   傅炎听她说完才道:“学医辛苦,只怕她们吃不了这份苦头。”   “又不要求她们学成名医,我听说,权贵人家都盯着这些女医呢,再说,自家同宗的妹妹,她们若是遇上了什么疑难杂症,你难道会袖手旁观?”   这话傅炎听懂了,是想进权贵人家享福,只怕不单单是做女医这么简单。   “二婶,贵妃娘娘下令教习女医,本就是因为妇人内症不便外传,若是遇上事来问我,岂不是让内眷难堪?”他赶紧站起来:“女医收录都是司空夫人在忙,我帮不上,二婶找找别人吧。”   他走的飞快,生怕慢了就被当做冤大头。 第535章 差点害了孩子   夜里,本该值守的太医闹肚子,傅炎就代替他值守,顺势歇在了宫里,刚睡下就有太监来请。   大殿下起了烧,抽搐且口吐白沫,听描述十分严重。   傅炎一路跑着过去,椒房殿的人已经都起身了,姜容鹤抱着抽搐的承政急的满脸是泪,温骁也在旁边,不用他见礼,立马让他过来细瞧。   伺候的人也说不清他为何会突然高烧,傅炎仔细把了脉,点着烛火在承政身上仔细找了一圈,在他耳后发现了一只蜱虫,蜱虫的脑袋已经钻进去了,看着十分渗人,他小心的把蜱虫夹出来,又用了药,过了不久,承政才停止抽搐,只是仍旧高烧,以至于他哭闹不止,被温骁抱在怀里也在嚎啕。   “好端端的为何会被蜱虫咬伤?”温骁大发雷霆:“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所有奴才都赶紧跪了下来,傅炎说道:“皇上,蜱虫多出于动物身上,椒房殿养着兔子和梅花鹿,兴许是殿下玩的时候被咬了。”   姜容鹤脸色都白了:“听说被蜱虫咬伤极其严重?政儿还小,会不会……”   “娘娘放心,虫子已经拔出来了,速速为殿下退烧就好。”他转头吩咐:“去拿些冰块来。”   林湘立马去拿冰块,温骁抱着承政,忙问:“两位殿下每日都在一块玩耍,二殿下可有不妥?”   不等嬷嬷回答,姜容鹤就忙去看稷宁,好在他没事,在小床上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隔壁出了什么事。   冰块很快就拿来了,傅炎把帕子用冰水泡了泡,拧干敷在承政头上:“殿下年纪还小,若是突然高烧,切记不能捂汗,否则容易烧坏脑子。”   “好。”照顾的嬷嬷急忙记下。   药也熬好了,喂药的时候承政哭个不停,温骁哄了许久才让他和药喝下去,等他累了睡过去,已经是后半夜了。   姜容鹤吓得不轻,承政退烧后,她反倒恶心不已吐了起来,一下子晕了过去,傅炎又立刻照顾她。   这一忙碌就是一夜,太医院的人都弄得紧张不已。   次日一早,椒房殿里养着玩的梅花鹿和兔子就被送走了,原先的地方被洒了厚厚一层石灰,最外围还被倒了一圈酒。   姜容鹤守在孩子身边,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看了看他耳朵后面的伤口,更是鼻头酸涩。   “殿下已经没事了,傅太医说了,好好休养两天就好,娘娘还有着身孕,不能如此啊。”陈嬷嬷想劝她去休息。   姜容鹤很是后悔:“养了这么多年,我竟然大意了,忘了天气炎热,那鹿和兔子身上会有蜱虫。”   “幸好昨天晚上傅太医值守。”陈嬷嬷也心有余悸。   姜容鹤默默哭了许久:“皇上呢?”   “去御书房了,听说肃阳侯递了折子,马上就率大军凯旋。”   马卫林启程回京,那说明温骁的亲笔信起作用了。   姜容鹤擦去眼泪:“皇上一夜没睡,吩咐小厨房做些参汤送过去。”   “是。”陈嬷嬷忙去安排,姜容鹤则继续守在孩子身边。 第536章 陪你呀   九月底,秦贲秦染兄妹离京赴任,夏宁冉与他们一块走,秦贲单独给夏宁冉准备了一辆马车,让她把喜欢的东西都带上。   夏宁冉最爱的就是话本子,为此秦贲带着她去买了不少。   约好一块出发的杨莹莹不能走了,杨夫人还没痊愈,她放心不下。   不过杨莹莹去送了他们,看着他们走远,在城门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傅炎陪着她,被路过行人的目光提溜八百遍后,他终于出声了:“等杨夫人病愈,你就可以去与她们汇合了,没必要哭的这么伤心,旁人看着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汇合不了了。”杨莹莹伤心的不行:“我爹娘会用各种理由留下我,他们努力对我好,就是想让我放弃去大漠的念头,我知道这是他们的伎俩,可是他们稍稍做出可怜模样,我就狠不下心了。”   傅炎也蹲下来:“你没必要去称他们的心意,别哭了,等娘娘生产后,我带你去大漠。”   “你?”杨莹莹泪汪汪的看着他,还在抽泣:“你要辞官啊?”   傅炎无奈的撇着眉:“我可以告假,你不会想定居在边关吧?”   “不想。”她哭的嗓子都哑了:“我就是去看看,那地方太苦了,我待不住。”   “那不就得了,等娘娘生产之后,我告假几个月,陪着你瞧瞧大漠。”他伸出指头:“你若不信,可以拉勾。”   杨莹莹抿了抿唇:“你也想去看大漠吗?”   “不想。”   “那你为什么要告假?”   “陪你呗。”傅炎把帕子递过去:“别哭了,你马上就吃到鼻涕了,赶紧擦擦。”   杨莹莹:“……”   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感动还是先发火。   她乖乖跟着傅炎回去,为了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让傅炎给她买了不少医术回来,每日待在宅子里抱着书啃。   她也想做女医,虽然不能去宫里跟着学,但是每天都可以让傅炎开小灶,进步也挺快的。   很快就到了十月底,马卫林班师回朝,温骁设宴接风洗尘,宴席上,马卫林推了属于自己的赏赐,求恩典要将自己的两个嫡子送进宫中为皇子伴读,温骁欣然应允。   这件事由马卫林亲自开口,意义不同。   戚氏再次入宫时,已是春风满面。   “侯爷能听劝,我心里也就放心了,往后两个孩子就要劳烦娘娘费心了。”   姜容鹤看了一眼在一块玩耍的四个孩子:“皇上与侯爷有交情,不会轻易闹翻的,那些教唆王爷的人才是当真可恶。”   “的确,好在这次侯爷及时醒悟,否则,便是要带着侯府满门寻死。”戚氏心有余悸:“不过,此次也算是有意外收获。”   姜容鹤洗耳恭听。   “经此一事,我公公婆婆觉得我十分可靠,万事都很撑我的腰,听了我的劝,将那位七拐八拐寻来的表妹许配了别人。”戚氏很是畅快的喘了口气:“以前,他们觉得我小家子气没成算,如今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第537章 接连卖了两个人情   姜容鹤笑了笑:“这次的事,也得你舍得,否则,只怕侯爷也不会听劝,马大人和马夫人也该对你放心了,这男人啊不管年纪多大,都有气性,气性一上来,就是小孩子脾气,少不得规劝。”   “我只是有几分私心罢了。”戚氏笑容灿烂:“我与侯爷同气连枝,他好我也好,他不好我也不好,自然是要为他费心,否则,我是断断不会浪费这些气力的,如今的日子已经够好了,都是为皇上效力,总要与旁人争个高低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眼红人家也得凭本事说话,闹脾气根本没用。”   姜容鹤笑而不语,抿了口茶才说:“明日你再进来一趟吧,辞儿也是开蒙的年纪了,不能等着政儿,那样可就耽误他了,皇上请了原在白鹿书院教书的老先生来授课,明日拜师,让辞儿先跟着老先生开蒙,等政儿到了上学的年纪,再让他跟着老先生念书。”   “娘娘。”戚氏惊讶不已:“辞儿本就是为殿下们陪读的,怎能先殿下入学呢?”   姜容鹤笑了:“既然托我教养,我必然要上心才是,孩子的学业万万不能耽搁了,另外,秋娘的孩子年纪与辞儿相仿,我就让他们一块念书,彼此做伴,孩子也能念进去,等政儿他们该念书了,也有兄长做榜样。”   戚氏忙跪下:“娘娘如此对待辞儿,臣妇感激不尽。”   “快起来。”姜容鹤把她扶起来:“你将孩子托付给我,便是信我,我如何能辜负你呢?况且皇上与侯爷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侯爷对皇上的忠心。”   她这样说,戚氏越发不知该怎么感激才好了。   戚氏离开后,她过去看了看玩耍的孩子,替他们擦了擦脏兮兮的脸。   “辞儿,明日拜师,咱们学一学礼数可好?”   辞儿很乖巧的点点头,学着姜容鹤的样子,跪下磕头,说话,承政三人也在旁边有模有样的学,记得差不多了,就一块跑了出去。   次日,戚氏一早就赶着进宫了,还备下了拜师礼,姜容鹤给秋娘的孩子也备了一份,还请了秋娘一块去。   三人领着两个孩子和往含章殿去,姜容鹤嘱咐他们:“拜了师,便要尊敬师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何敬重的父母的,便要如何敬重师长,记住了吗?”   他们俩很乖的点了点头,不吵不闹的样子让人放心不少。   孩子念书的地方就在安政殿旁的含章殿,是温骁亲自指的地方,他常在安政殿面见大臣,孩子们念书的地方近些,他也方便时时监督。   到了含章殿,姜容鹤先来替他们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才带着他们进去,老先生已经等候着了,穿着官服,和蔼儒雅,行了礼客气几句,便端坐下来。   两个孩子有模有样的跪下,先给圣人像敬香磕头,又跪拜了老先生,戚氏和秋娘忙把拜师礼呈上,也算是礼成了。   他们留在含章殿,姜容鹤三人先回去,秋娘感激不已,在含章殿外就准备给姜容鹤跪下。 第538章 杨家另有打算   “娘娘大恩,小人……”   姜容鹤立马扶住她:“孩子还小,不懂尊卑规矩,你这样若是让他瞧见了,免不得心里伤心,快起来。”她携着秋娘的手走远了一些:“当初请你入宫,我就答应过你,如今不过是履行承诺罢了,你无须这般。”   秋娘仍旧感激不已:“若非托了娘娘的恩典,小人是万万不敢想能让自己的儿子进宫念书的。”   “为人父母,图的不就是孩子可以出人头地吗?你行善在先,如今福报也是理所当然,哪里是我的恩典?我不过就是遵守承诺尽了本分罢了。”她不居功,也不让秋娘感激,秋娘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回到椒房殿小坐了一会儿,傅炎来请脉,秋娘与戚氏就先退下了。   “莹莹还住在你那?”姜容鹤没着急让他诊脉,她突然嘴馋,想先吃点东西。   傅炎微微点头:“杨夫人有意让杨姑娘挪去杨家城外的庄子,杨姑娘不愿意,故此仍旧住在微臣的宅子里,前些日子,杨夫人亲自过来接杨姑娘,微臣劝了许久,她才放弃,杨家子女多,庄子上住了人必定会被知晓。”   “杨夫人的病可好些了?”姜容鹤示意他坐下。   傅炎谢恩坐下:“杨夫人的身子早就好了,却一直卧床,杨姑娘说,她知道杨夫人是故意装病留下她,可她见不得父母可怜的模样,秦将军他们出发那日,她去送行,哭的十分伤心。”   姜容鹤眉眼一垂:“莹莹不能长留首阳,若是被人发现了,实在难交代。”   “是啊,杨大人和杨夫人爱女心切,也是担心她在外面出事。”   姜容鹤默了默:“杨家也难,莹莹的姐姐嫁的不错,是个端庄贤惠的人,可是官宦人家联姻,看的可不仅仅是姑娘家自己的品性,还要看父兄的,偏他们家的男丁不成器,以至于姑娘的婚事也不好,高嫁不了。”   傅炎不说话,他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姜容鹤说这些话的用意。   “我听说莹莹在学医?”姜容鹤岔开话题:“学得如何?”   傅炎这才说话:“杨姑娘聪慧,学的也快,只是医学晦涩难懂,想要精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故此还是以药理为主。”   “这样也好,有事情做,总好过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她把手伸出来,让傅炎诊脉,知晓胎相稳固并无异样后,也就不留他了。   入冬前,姜容鹤办了一场蹴鞠比赛,发帖子让适婚的男女都来,温骁很给面子,也提出要与人比试比试,还吩咐大臣们也要参加。   秋日艳阳下,蹴鞠场上的草已经泛黄,但并不影响众人的热情,两边行帐坐满了人,穿着不同颜色衣裳的少男少女都在商量着各自的战术,端庄的夫人们则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块闲谈,时不时就会把目光落在少男少女的席面上,窃窃私语后满意的笑。   姜容鹤与温骁坐在一块,面前放着陈嬷嬷做的果脯,她不停吃着,嘴巴略微闲下来就觉得难受。 第539章 专门为杨家做红娘   温骁给她削了两个梨,擦手的时候看她嘴巴不停的吃,还轻轻揉一揉她的肚子。   “还没显怀,你的小油肚就出来了,这次有孕,竟然胖了一圈。”   姜容鹤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吃着果脯:“皇上快些想想等下的战策,若是输了,可太丢人了,别在这里讨嫌了。”   她吃多了有小油肚怎么了?这次有孕没有吐得死去活来反倒胃口大开难道不好吗?   就算是胖了,还不是很稀罕她吗?   “今日蹴鞠,赢了的人是有彩头的,我却例外,不如你给我许个彩头?”温骁拿了块果脯,想尝尝到底有多好吃,以至于她嘴巴都没停下过,结果酸的他比眉头一皱,喝了口茶才勉强咽下去。   姜容鹤转过来嬉笑:“这个我得想想,不过我到是有件事想求皇上,还请皇上答应。”   “何事?”   “等下有登对的公子和姑娘,还请皇上赐婚,成全我做红娘的心愿,可好?”   温骁瞥了她一眼:“就知道你不会闲着没事办什么蹴鞠,准了。”   “多谢皇上。”她讨好的要喂温骁吃果脯,温骁避开,示意自己要吃梨。   这果脯酸的他心头都是酸的,实在吃不下去。   蹴鞠场上已经有两队人在比试了,藤球飞来飞去,十分热闹,不一会儿就分出了胜负。   姜容鹤看着其中两个欢喜洒脱的小姑娘,总算是放心多了。   她记得杨莹莹很喜欢蹴鞠,提起过家中姐妹也会蹴鞠,所以才会赶着办一场,好让杨家的姑娘露露脸。   杨家夫妇如何不知杨莹莹现如今不能露脸暴露身份,他们却不惜装病也要把杨莹莹留下来,虽然有舍不得女儿再去吃苦的意思,但姜容鹤不得不防着他们是有别的企图。   毕竟,若是杨莹莹真的被人发现了,最为难的便是温骁,还会无辜牵连其他人。   所以,她愿意出面替杨家姑娘寻一门好的亲事,以此换杨家夫妇别在利用杨莹莹的孝心把她强留在首阳做隐患。   “踢得极好,赏。”她十分大方,还招招手让杨家那两位姑娘过来自己跟前,拉着她们细细的瞧了几遍:“当年莹莹初入宫时,年纪与你们相差无几,也很喜欢蹴鞠呢。”   她们含笑不语,提及‘病故’的姐姐,也不见悲伤,可见杨莹莹说她与家中姐妹的关系并不算好也是实话。   “杨夫人很会教导女儿呢。”早已经打过招呼的司徒夫人开口:“昔日,婉华明媚活泼,性格爽利,是个顶好的热心肠,天真活泼,杨夫人必定费心不少,今日这两位姑娘也是这样活泼开朗的性子,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大病初愈的杨夫人不由的有些得意,她本来还打算继续卧病装病的,可今日这场蹴鞠,适婚男女都来,想想自家年纪到了又难寻婆家的姑娘,她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如今听见自家姑娘被夸赞,自是万分欢喜。”   “司徒夫人过奖了。”   司徒夫人笑了笑:“不知可许配人家了?” 第540章 杨家不要给脸不要脸   姜容鹤喝着酸梅汤笑而不语,谁人不知杨家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堪托付,以至于他们家的姑娘也说不上好亲事。   司徒夫人这一问也是客气,如此才好把话往下说。   “还在国丧,还不曾许配人家呢。”杨夫人对这个话题很敏感,也猜到司徒夫人对自己姑娘有意了。   司徒夫人笑着拍掌:“这可不就巧了嘛,我有心做媒,夫人可有意?”   一听她做媒,杨夫人顿时心动:“不知是谁家公子?”   “是我侄儿。”司徒夫人凑过去与她细说,看着杨夫人越来越满意的样子,姜容鹤彻底放心了。   数月前,司徒夫人的女儿身体不适,姜容鹤安排秋娘以送东西的名义去问诊,悄悄的就把姑娘的病治好了,这个人情司徒夫人还记着呢,所以姜容鹤提出给杨家姑娘说一门亲事时,她毫不犹豫就揽下了。   司徒夫人的侄儿众多,青年才俊自然也不少,只是门第不高,若能婚配到廷尉府的姑娘,那也是高攀了,有着司徒府和廷尉府的提携,前程自是可观。   杨家就更是不挑了,比起一直说不上亲事,能配给司徒夫人的侄儿,也算是与司徒府有了姻亲关系,这种机会可是十分难得的。   等她们二人相谈结束,瞧杨夫人的,姜容鹤才笑盈盈的开口:“今日我是东道主,即是在我的场面上聊起婚嫁大事,若是真成了,我得请皇上赐婚,也好让大家都晓得我是红娘,司徒夫人可要把这个彩头让给我才好。”   “若是亲事能成,臣妇必定要请谢媒酒的。”杨夫人已经欢喜不已了。   司徒夫人也是一脸高兴,能为门第不高的侄儿说的廷尉府的姑娘,对侄儿来说也是一桩喜事。   她们俩有了意向,私下怎么商议的姜容鹤也就不管了,只是等司徒夫人与旁人交谈时,将杨夫人请到跟前来。   “莹莹已经走了,夫人需得节哀才是,人总得往前看,莹莹是最喜自在逍遥的,若是夫人一直郁结于心,她瞧着也不忍心,如何能安心投胎重新做人呢?”   杨夫人神色微微异样,看了姜容鹤许久才结结巴巴的应声:“是,臣妇知道。”   “莹莹伺候皇上一场,随驾去往边关时还说,十分感激皇上,她没了,皇上也很懊悔呢,皇上已经允准,杨家姑娘的婚事,都会赐婚,给够体面。”所以,杨家不要给脸不要脸,要是继续强留杨莹莹在首阳让人发现,让皇上失了颜面为难,那杨家的好日子也彻底到头了。   杨夫人脸色微变,点点头已经不敢再多说话。   姜容鹤到是一脸笑意,看着温婉可亲,瞧不出半分狠意。   蹴鞠场上,温骁等人战况激烈,大臣们早得了吩咐,不许故意相让,以至于昔日文质彬彬的文官,为了拿到藤球也不要命的追逐起来,相比于武将上蹿下跳如履平地的身手,他们抱球躲闪的样子滑稽又让人担心。   这要是不小心挨了一脚,得哭好几天吧。 第541章 机灵的娃   藤球飞来飞去,落到了温骁脚下,他带着藤球飞奔,马卫林过来截球,两人躲闪抢夺,看得人热血沸腾。   最后藤球被温骁一脚踢向靶门,行帐中人顿时欢呼雀跃。   又一场开始,同样热闹不已,有些大人体力不支撤了下去,换了几位更年轻新提拔起来的官吏,这几位明显更加擅长,一时间场面越发精彩了起来,呼喝不断。   “娘亲。”嬷嬷带着孩子们过来,辞儿他们俩下了学,都过来看热闹。   姜容鹤给了他们每人一颗糖,让他们乖乖坐下,都不许吵闹,可稷宁黏人,还是过来蹭着她,姜容鹤只好把他抱在怀里,他这才乖乖的待着。   突然,一个抢到了藤球的年轻官吏一脚把藤球踢向队友,队友去接,被人截倒,藤球撞在他脚上,滚过被踢出的泥坑,直接砸在被人阻拦的温骁耳边,泥水都溅到了他的脸上。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年轻官吏下的腿一软,立马跪在地上:“皇上饶命。”   场上其他人也慌忙跪下,行帐中人一个个都面色凝重谨慎了起来,再不见方才的欢声笑语。   温骁揉了揉眼睛,泥巴进了眼睛,弄得他很不舒服。   一旁乖乖坐着的承政起来,拿走姜容鹤手上的帕子,迈着小短腿跑下去,直接奔向温骁,到了跟前,把手帕高高举起:“爹爹,擦擦。”   他这一番举动,将凝滞的气氛冲了个缺口出来。   温骁蹲下来,拿着手帕擦了擦眼睛,承政还帮他吹了吹,小手小心翼翼的弄开他眼睛边上的泥巴。   “起来吧。”温骁揉着眼睛,舒服些了。   年轻官吏哪里敢,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浑身发抖,额前密布了细汗。   承政见状,过去蹲在年轻官吏跟前,细细的瞧了瞧他,就把手里的糖递了过去:“爹爹让你起来。”   “皇上饶命。”年轻官吏还是害怕。   温骁朝所有人抬抬手:“无妨,蹴鞠本就无可避免,起来吧。”   “来人,快去把地上的坑填一填。”姜容鹤笑着吩咐:“不然等下都成泥人了,林湘,去打盆过来。”   阿南很机灵,应了声,立马吩咐去把填坑上。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年轻官吏心里也是一松,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给自己递糖的承政,小心恭敬的接了过来,立马重重磕头:“谢殿下赏。”   “不必多礼。”他抱拳拜了拜,这是跟辞儿学的,老先生说,君子要知礼。   “朕得洗洗脸,你们继续。”温骁招招手,示意承政赶紧跟上,他立马迈着小短腿飞跑回来。   众人无不松了口气,他回来坐下,好好的洗了洗脸,承政就站在一旁细细的看着,等他洗干净了,才把自己的手伸出来。   刚刚给温骁擦泥巴,把他的手也弄脏了。   “我儿聪慧。”温骁捏捏他的脸,十分满意他方才的举动:“真是给为父长脸。”   被夸了,承政乐的龇出一口糯米牙,被温骁抱起来坐在一旁。 第542章 孩子天赋极高   蹴鞠继续,仍与方才一样轻松。   一场结束,便是少男少女们的比赛了,一个个年轻儿郎的矫健英姿十分惹眼,别说姑娘们看直了眼,那些官眷夫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满意,几乎已经相看到了自己满意的女婿。   又到了另一群姑娘们,不管多娇弱的姑娘都带了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摔在地上,疼的眼圈都红了,也会咬着牙爬起来继续。   “这群姑娘不错。”姜容鹤很是喜欢:“韧劲,难得啊。”   等蹴鞠结束,仍旧大方的给了赢的那一方彩头。   热闹了一整天,众人方才散去。   几个孩子在前面飞跑玩耍,温骁陪着姜容鹤慢慢散步:“前两日,周老先生与我说,政儿喜欢跑去含章殿,也不闹腾,会安静的坐下听他授课,天赋极高,为此与我商议,可让政儿提前入学。”   “他还不满四岁,现在入学是不是早了些?”姜容鹤有些担心:“这孩子虽然聪明,可是性格活泼,安静一时半会儿还好,长久的让他待着,只怕他待不住。”   温骁认真想了想:“你说的也对,那就等他满了四岁,就送他上学,既然孩子有天赋,我们就不能耽误他,小孩子嘛,玩可以,也要学才行。”   “好。”姜容鹤答应了。   回到椒房殿,温骁先去沐浴更衣,姜容鹤去瞧了一眼几个孩子,他们在屋里玩的正开心,满地打滚,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交代嬷嬷哄他们早些吃东西,吃过东西后玩一会儿就赶紧睡觉,以免耽搁了明日去含章殿。   嬷嬷应下了姜容鹤才回来,不一会儿晚膳就上桌了,都是家常小菜,以酸辣为主,都是姜容鹤爱吃的。   她吃的津津有味,用过晚膳没一个时辰,又吃上了橘子,睡前还喝了小半碗杏仁茶。   躺在床上抱着她,温骁捏捏她的小油肚:“从未见你的胃口这么好过。”   “就是饿,不对,是嘴馋,感觉不吃点东西,从嘴巴到肚子这一截就干巴巴的,可难受了。”   温骁故意从她下巴划线到她肚脐眼处:“这?”   “哎呀!”姜容鹤立马洞悉了他的意图,挥着拳头把他打开:“别闹。”   温骁笑着躲开,不一会儿又凑过来抱着她:“就抱一下,不做别的。”   “夫君,傅太医说频繁有孕可以用鱼鳔,是什么意思?”   温骁耳朵红了一下:“你不用知道。”   “为何?”她好奇了:“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吗?”   “嗯,是很忌讳的话,等你产后养好了身子就知道。”温骁蒙住她的眼睛:“睡吧。”   姜容鹤动了动,把脚塞他腿边:“脚冷。”   他什么话也没睡,只是替她暖着。   第一场雪很快就落了下来,傅炎的宅子里,火盆边烤着地瓜,他露出小臂,手里拿着竹笔,在自己胳膊上点出穴道的位置,杨莹莹认真看着,听他细细讲每一个穴道的名字和作用。   “落针要准,没入肤下这么多就够了。”傅炎比给她看:“你试试看。”   毒543章 骗她嫁人   杨莹莹忍不住紧张:“会不会扎疼你?”   “疼是一定会疼的,你要是觉得歉疚,可以扎自己。”   他才说完,杨莹莹就对他下手了。   火炭噼啪炸响,有人敲响了院门,傅炎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杨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见了傅炎,便满脸堆笑。   “傅太医,我家夫人想姑娘了,来接我们家姑娘。”   杨莹莹从屋里出来,很是狐疑:“接我去哪?”   “带姑娘去逛逛,姑娘放心,不会被人看见的。”老妈妈笑盈盈的催促:“姑娘拿件厚衣裳,赶紧走吧。”   傅炎站在门口:“天气冷,记得把手炉带上。”   杨莹莹拿了厚衣服抱着手炉出门,傅炎看着她上车了才关门。   马车驶远,一路出了城门,杨莹莹十分狐疑:“这是去哪?”   “就快到了。”老妈妈一直往前看,似乎有几分紧张。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老妈妈忙下车,领着杨莹莹进了一个张灯结彩的小院。   杨夫人急急忙忙迎上来:“莹莹。”   “母亲,这是哪啊?”杨莹莹看着院子里的红绸灯笼,心里糊涂的很。   国丧还没结束呢,谁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挂红绸娶亲啊?   杨夫人拉着她进屋,与她坐在一块:“皇上赐婚,你三妹妹马上就要嫁给司徒夫人的侄子了,四妹妹的亲事也在敲定。”   “所以呢?”杨莹莹并不关心自己那几个与自己关系不好的妹妹嫁给谁。   杨夫人笑了起来:“我与你父亲商议过了,你一直留在首阳也不合适,所以我们给你寻了门亲事,是惠州的一个举人,人还年轻,家底丰厚,先前有过妻室,只可惜难产死了,你嫁过去,日子会好过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明日你就从这里出嫁,到惠州的时候国丧也结束了,你们也可以拜堂成亲了。”   “你说什么?”杨莹莹猛地站起来:“我不能长久的留在首阳,我可以走的,你们凭什么给我定亲嫁人啊?”   杨夫人也站起来:“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姑娘家,去边关做什么?嫁人生子,安安心心的做个贤妻良母才是最应该的,爹娘又不会害你。”   “我不。”杨莹莹大喊道:“那是你想做的,我不想的,我留下是因为你生病,是因为父亲年老,我见不得你们可怜,如今你们好了,我自然是要按照我自己的打算离开了,我不嫁人。”   杨夫人怒了,忙耐下性子:“你老实告诉母亲,你不愿意嫁人是不是喜欢傅太医?他是太医啊,他是要在宫里行走的,你又不能留在首阳,除非他愿意辞官陪你离开。”   “凭什么让人家辞官啊?”杨莹莹越发听不下去了:“我明白了,你们先前留下我,真就是想让娘娘为那几个丫头解决婚嫁大事是吧,如今她们的亲事定了,我就没有用处了,所以巴不得我走的越远越好。”   杨夫人一噎,甩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你……我们为你打算,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第544章 快把我女儿交出来   杨莹莹被打懵了,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杨夫人,红着眼睛就要离开。   “快拦住她,快把门关上。”杨夫人生怕她跑了,急忙大喊。   屋外的婆子立马把门关上,几个丫鬟也过来拉着杨莹莹。   “姑娘,姑娘。”   “姑娘,夫人是为了你好啊。”   “姑娘,听话,女子都是要嫁人的。”   杨莹莹推不开她们,直接抬脚狠踹,丫鬟被踹倒。   眼看拉不住她了,杨夫人便自己过来抱着她:“你当真要让我和你爹操心死吗?你若不嫁,我即刻就去死。”   杨莹莹愣了一下,立刻反驳:“那你去吧,你死了,家中所有人都要守孝三年,我倒要看看三年后,还有谁愿意娶杨家的女儿,说不准,司徒夫人的侄子会先纳妾生子再娶妻,正妻过去就是个摆设,纵使皇上赐婚,人家也会对你家姑娘百般挑剔嫌晦气。”   “你……”杨夫人气的心肝都是疼的。   杨莹莹趁机推开她,跑去用力拽门老妈妈见状,忙抓起桌上预备好了蒙汗药帕子,冲过去捂住她的口鼻,杨莹莹挣扎了两下,就瘫软了下去。   “快些扶姑娘去休息。”老妈妈交代完,就忙去安慰杨夫人:“夫人莫生气,姑娘只是年轻,不懂夫人的用苦良心。”   杨夫人扶桌垂泪:“陪她嫁过去的人一定要好好选,就是她这辈子都不原谅我,只要她好好过日子,我也就安心了。”   这话说得心酸,老妈妈也忍不住跟着落了眼泪。   入了夜,杨莹莹悠悠醒过来,扭头看了看,看守她的丫鬟正在桌边打瞌睡,屋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杨莹莹忙起身,轻手轻脚的抓起烛台,对着打瞌睡的丫鬟砸了下去,丫鬟被打晕过去,她赶忙接住,把丫鬟拖到床上用被子盖好,慌忙拿起自己的衣裳,贴在门上停了停,确认外面是有人了,就盯上了窗户。   外面冷,纵使有人看守,也不会待在屋外,她推开窗户,轻手轻脚的爬出去,所幸院子里也没人,开门迅速跑出去,外面黑黢黢一片,只有没过脚踝的积雪隐隐有几分白亮。   她一边跑一边把衣裳穿在身上,跌跌撞撞的往城池的反向跑,没一会儿,看守的人就发现她不见了,提着灯笼顺脚印找了过来。   杨莹莹慌得不行,只能全力跑,一脚踩空,她就从斜坡上栽了下去掉进雪窝里,尖叫还没出口,就被积雪盖住。   找她的人并没有往这边找来,从不远处经过,任谁都没有发现她掉进了雪窝里。   一早,傅炎正准备去上朝,大门就被砸响,他刚开门,面色憔悴双眼通红的杨夫人就冲了进来,拉着他追问:“我的莹莹呢,你把我女儿交出来。”   傅炎一头雾水:“昨日杨姑娘不是被夫人接走了吗?一夜未归啊。”   “你撒谎,一定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你快把她交出来,等下接亲的人就会带她离开首阳,你是太医,你们没可能的,她不能留下,否则杨家就完了,你快把她交出来啊。” 第545章 这可不像父母所为   寥寥数语,傅炎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心里震惊失望且恼怒。   杨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和丫鬟直接闯进门去搜,傅炎直接一把拽住杨夫人,面色严肃:“杨姑娘如今不在首阳,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查,若是让人得知,只怕夫人更不好交代吧?”   杨夫人一愣:“人家等着迎亲呢。”   “那是杨夫人自己的事,我只提醒杨夫人一句,若是把事情闹大了,牵扯到皇上和娘娘,杨家可就真的完了。”说完,他就把杨夫人推开。   老妈妈赶忙过来扶着,杨夫人已经揪心痛苦的快站不稳了:“我能怎么办?我是为了她的,我又不会害她,她跑什么呀?”   这话听着就恶心。   “出去。”傅炎站在门口下了逐客令。   一无所获的丫鬟们出来,摇了摇头证实杨莹莹的确没有回来,赶忙就要扶着杨夫人离开。   “傅太医。”老妈妈一脸愁容:“你不懂父母的苦心啊。”   傅炎冷着脸:“我还真不懂杨家的苦心,明知她不能长久留在首阳,还要装病留着她,如今自家姑娘的亲事有了着落,就把她骗走嫁人,就着算计亲女儿的样子,也不像父母所为。”   老妈妈被骂了一顿,仍旧一脸愁容,低着头就要跟着离开。   “站住。”傅炎一把拉住她:“她在哪里走丢的?”   老妈妈抿着唇不说,傅炎掐住她的脖子就把她重重摁在了墙上,‘咚’一声,老妈妈的后脑勺撞得不轻,傅炎却没有半分手软:“不说,我可就要进宫告诉皇上,国丧未过,杨家就私自嫁人的事了。”   老妈妈果真脸色大变:“在东城门外杏子林。”   “滚!”傅炎这才松开她。   他也不进宫了,衣裳也来不及更换,进屋后拿了杨莹莹穿过的衣裳塞在怀里,立马出城去杏子林,先去找了猎户,给了银两借来猎犬,拿出杨莹莹的衣裳让狗闻了闻,便让猎户驱使着狗去找人。   大雪纷飞,杏子林这边荒无人烟,十几里也寻不到一户人家,也难怪杨家敢在这里悄悄办事。   猎犬寻着味道四处搜寻,猎户也跟着搜,傅炎走的跌跌撞撞,扯开了嗓子喊人,以期能得到回应。   “杨莹莹,杨莹莹!”   大雪吞没了他的声音,传出的距离并不远,白茫茫一片,看久了眼睛都有些花了。   “汪汪汪~”   猎犬狂吠起来,猎户急忙冲过来:“公子,找到了。”   傅炎连滚带爬的过去,看见她缩在雪窝里,立马滑下去:“杨莹莹,杨莹莹。”   她已经昏过去了,脸色冻得发青,手也冻得红肿,傅炎赶紧把她抱起来,猎户帮忙,一块带她离开。   高烧了三四日,杨莹莹才悠悠醒过来,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她看着熟悉的罗帐,一时间还有些恍惚,病了太久,她身上也没几分力气,强撑着起来就见屋里的炉子边上放着一碗药,再看自己的手,十个指头都包着药,疼的根本不敢乱动。 第546章 他很好呀   “傅太医?傅太医?”   轻唤了两声,傅炎立刻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勺子:“醒了?先歇一会儿,等一会儿才能吃东西。”   他说完就走了,似乎很匆忙。   杨莹莹歇了一会儿,走过去瞧他在干什么,拐过弯就见他在堂屋的火炉炖着汤,见她来了,立马把人扶过来。   “让你躺着,怎么还起来了呢?”他把汤婆子递过来,去回去拿了汤药过来,找了块毯子披在杨莹莹身上:“你现在虚弱,不能再受凉了。”   抱着汤婆子,杨莹莹虚弱的不想说话,傅炎啰嗦完就继续熬汤,他熬得是莲藕排骨汤,卖相还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几天都没吃东西了,闻着还很香。   “这几日大雪,酒楼忙,送饭菜的时辰忘了许多,我估摸着你今日该是醒了,就自己做一做,再等一会儿就能喝了。”   杨莹莹默不作声,暖和的汤婆子让她渐渐找回了一些力气,好一会儿她才问:“我母亲……”   “杨夫人来我这里找你,我才知道你丢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差点就冻死了,杨家要把你嫁人,因为寻不着你,所以找了一个家生的丫鬟代替,对方是举人,此事若是瞒过了还好,若是瞒不过……”   杨莹莹咬了咬牙:“与我无关了。”   她这样说,傅炎才稍稍放心,端着汤药喂她:“你的手被冻伤了,得养上些日子才行,喝药吧。”   “我还能弹琴绣花吗?”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里一片酸涩。   傅炎替她擦去眼泪:“你面前的人是太医院正,这点伤算不得什么的,张嘴,先喝药吧。”   她红着眼圈赶忙喝药,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开,她越发难受了。   “多谢。”杨莹莹心情低落:“我原以为,我的兄弟们会拿捏我向皇上娘娘谈条件,没想到最后这样做的竟然是我的父母,家中妹妹的婚事有了着落后,就想将我远嫁做填房。”   傅炎默默听着,等她说完了才开口:“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要离开首阳,此处是容不下我的,我得走,原本父母还是牵挂,如今也不是了。”她这会儿才体会到夏宁冉当初的感觉,没有依靠,活的如浮萍一般,心里真的会害怕。   傅炎点点头:“等病养好再动身吧,还是打算去大漠?”   “嗯,既然说了想去看看,总得去看看吧。”她的语气里并不见欣喜,低沉沉的,没了当初一心向往江南的精气神。   傅炎没有接话,默默喂她喝药,这时有人来敲门了,是送饭菜的小二,饭菜装在食盒里,拿出来还冒着热气。   “吃饭吧。”傅炎盛了碗汤出来:“把身子养好了,才能赶路。”   杨莹莹看着他,想问他当初说会陪自己去大漠的话还算不算数,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默默接受他的喂食。   夜里,傅炎熬了一大锅药汁,热气腾腾的用木桶装着提到她跟前,不顾她的扭捏,替她脱去鞋袜。 第547章 揉脚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你被寒气伤了身子,得赶在开春前把寒气驱出去,否则以后有你受罪的。”   杨莹莹脸色通红,看着被他放在腿上揉按的脚,咬着牙不知要说什么。   “我是太医,你不用拘束。”傅炎在安慰她,也是在给自己鼓劲,他也是第一次给姑娘家揉脚,握着与他手掌大小的脚,他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杨莹莹沉默着不说话,想放松假装坦然,却无法忽略他手掌的温度,微微抓紧的脚趾越发显得尴尬。   揉了许多,傅炎才把她的脚放进桶里:“两刻就好,时间久了反倒不好。”   让她泡脚的这会儿功夫,傅炎取了药膏出来,替她更换手上的药,杨莹莹这才看见自己的手,冻烂的皮肉已经脱落,十根指头全都是痂,她都没眼看,痛苦的别开脸。   “会好的,不妨事。”傅炎动作轻巧的替她擦药,十分仔细的包扎起来。   脚泡好后,他又细细的替她揉了一阵,确保筋脉舒展开了,直接把她抱回房间。   “我就睡在外面,你有事喊我就行了。”他拿了汤婆子进来,稍稍塞进被窝。   杨莹莹点点头不说话,他帮忙吹了蜡烛,将屋门虚掩住,不多时,外面的烛火也熄灭了,他躺在榻上的声音很轻,但是轻轻一声‘吱呀’,却恨不得把人的心神都搅乱。   屋外大雪纷飞,簌簌的落雪声,将气息声勉强压住,杨莹莹抱着汤婆子,想起刚刚的事,还是会不自觉的脚趾抓紧,但很快她就想到了自己为何受伤,一时间又难免伤心,这就样心情复杂的睡了过去。   她伤的不轻,养伤的过程极慢,且像个小废物一样万事都得请傅炎帮忙,就连给夏宁冉写信,都要傅炎代笔。   “除夕后,我就前往边关,你何时出嫁,可定下好日子了?”   她念一句,便埋头咬一口桌上的烤红薯,傅炎写着写着,就好奇的问:“夏姑娘看上秦贲什么地方了?”   “踏实,可靠,有担当。”   傅炎皱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那你别讲了。”   “……你不觉得秦贲像个老爹吗?”傅炎说出自己的心声:“虽然他才二十几岁,可是什么都会,从秦染身上就看的出来,他可比秦老将军这个当爹的尽职尽责多了,除了生孩子,我觉得就没有他不会的,这夏姑娘是不是自小不被父母疼爱,所以才看上他的?”   杨莹莹认真想了想:“这不是很好吗?有个家世样貌能力都无可挑剔且包办一切的夫君,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好行不行?”   “那秦贲可说为何会看上夏姑娘了?”傅炎最好奇这个:“几时勾搭在一起的?”   杨莹莹舔走自己唇角的红薯:“在铜陵的时候吧,他们俩也就在铜陵的时候有过交际,其他时候也没机会啊。”   “啧~秦贲这个假正经,我觉得他不是娶妻,像是把秦染养大了,再换个人继续养。”他蘸了蘸墨汁:“你继续说。” 第548章 清理不正之风   他替杨莹莹代笔写了很多字,次日就帮忙送出去了,这些日子他告了假,随时都在家里守着杨莹莹,至于给姜容鹤诊脉的事,则交给了另一位老太医。   姜容鹤已经显怀了,她冬日里不爱出屋,但在椒房殿很宽敞,足够她四处溜达。   福双端着她爱吃的炸鹌鹑进来,顺嘴禀报:“娘娘,秋娘来了。”   “快请。”   秋娘进来,身穿官服,端庄稳重。   “你再不过来,我便要差人去请你了,如今年下,孩子在含章殿学的极好,老先生十分夸赞呢。”   秋娘一脸喜色:“娘娘费心了。”   “你忙着教习女医,我哪里有你费心?今年新招的女医已经到齐,必然更费心思吧?”   秋娘面上喜色一敛:“小人正为此事来寻娘娘呢。”   看她面色不对劲,姜容鹤便抬手示意她过来扶自己,然后慢悠悠的散步到暖阁里,“说吧,怎么了?”   “今年想做女医的人极多,这本该是喜事,只是小人注意到,好些人似乎只是为了得一个方便出入权贵门户的身份,娘娘本意是行善,若是让这些人浑水摸鱼,败坏了娘娘的好意,岂不是给娘娘树敌吗?”   姜容鹤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女医是为了治病救人方便妇人,不是给某些人做攀附权贵的阶梯的,你们只管好好教,若是学得不好,便直接撵出去。”   “是。”秋娘心里有数了,但姜容鹤还是不放心,宣了傅炎进宫。   傅炎以为她不舒服,急急忙忙就来了,却见她十分精神,也不说诊脉,只让他坐下聊一聊。   “我听司空夫人说,今年的女医里面,有两位是你的妹子。”姜容鹤问的很直白,也不绕弯子。   傅炎心道不好,赶忙起身:“回禀娘娘,前两个月,微臣的婶婶找了微臣,要微臣为两位堂妹打点关系,但是微臣已经拒绝了,不成想她们还是做了女医。”   “为何?”姜容鹤比较好奇这里面的缘故。   傅炎老实交代:“她们并没有学医的恒心,学医也是别有目的,这样的人学医,是对病患的轻视。”   “原来如此,你不用着急,坐吧,我也是只问问。”她也坐下来:“学医苦,看病也不是儿戏,不是全部学会了就能让她们去医治的,是不是得有个考核?”   傅炎忙道:“三年为期,三年内会有太医带着她们外出行医,期限到了考核通过才能让她们看诊。”   “三年就能学会所有吗?”姜容鹤反问:“我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这不像其他手艺,不是把书背的滚瓜烂熟就成了,若是她们医术不精,耽误了病情不说,还会让官眷们觉得女医只是个幌子。”   傅炎露出疑惑:“那娘娘的意思是……”   姜容鹤笑了:“你是院正,这样的事自然是你想法子,我如何能替你做决定呢?我也只是有这个顾虑罢了。”   “此事,微臣会仔细想法子的。”他知道姜容鹤是故意不说,自己也先装傻。 第549章 很感激傅炎的收留   很快到了年下,傅炎应邀回傅家,看见两个本该在宫里的堂妹出现在家里,不由疑惑。   “宫里有规矩,女医除夕可休沐三天,这还有几天呢,她们怎么就在家里了?”   婶婶忙笑道:“都快过年了,还去继续受罪做什么?寻个身体不舒服的由头待在家里多好,等过了年再去也不迟。”   “每日教授的东西都不一样,错过一日便会耽误许多,怎可如此?”傅炎一脸正色:“既然决定学医,就不能如此行事。”   婶婶努了嘴,一脸不悦:“你也太谨慎了。”   “堂兄放心,等过了年,我们再好好学补回来就是了。”她们也担心傅炎生气,赶忙说着好话。   傅炎心里不满,但不想多说,点点头敷衍了过去,便不再多提。   除夕这日,温骁在宫里设宴,傅炎没去,提前在酒楼放了银子,定了热气腾腾的羊汤锅送来。   屋外大雪纷飞,杨莹莹和他在屋里烫羊肉汤锅,小菜摆了七八样,还有珍贵的大虾和肥美的草鱼,其他吃的东西更是多的不行。   杨莹莹吃的很欢快,傅炎温了酒,给自己斟了一杯,杨莹莹立马把杯子推过来。   “你会喝酒吗?”傅炎十分怀疑。   杨莹莹吃着东西不便说话,立马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倒。   傅炎只好给她满上,两人碰杯了一口,杨莹莹畅快的回味了一下,嘴里的东西也咽下去了,她说:“进宫之前我是不会喝的,可是宁儿会喝,我们俩冬日里会偷偷的温酒喝。”   “偷偷喝?怎么,还怕被人发现不成?”他笑了,越发觉得她们年轻胡闹。   “到不是怕被人发现,只是娘娘见不得我们胡来糟蹋身子,时常给我们吃燕窝阿姣一类补身体的东西,要是让她知道我们偷偷喝酒,怕她伤心,觉得我们不乖。”   这个说法竟有几分可爱,傅炎忍不住笑了:“娘娘的身体底子不好,所以她极重温补调养,自然也会顾着你们。”   “是啊。”杨莹莹又喝了一口:“这酒不错。”   傅炎替她满上:“这是桂花酒,同僚自己酿的,送了我一壶。”   “真不错。”她爽快的又喝了一杯。   傅炎微微皱眉:“这酒后劲大,喝慢些。”   “嗯。”她满足的夹了个大虾。   酒足饭饱,杨莹莹的意识已经有几分混乱了,她坐在脚踏上,趴在小榻边看着屋外的大雪,傅炎坐在另一个脚踏上,慵懒的摊开手脚,也有几分醉意。   “这样的日子真不错。”她打了个哈欠:“不用费心思去交际,只需要每日做自己喜欢的事,有人陪自己吃饭聊天,就很好了,似乎被关在院子里也不是什么坏事,突然就理解娘娘了。”   傅炎看着她:“是不是觉得有个每日都能给你带好吃的男人更好?”   “岂止呀。”她傻乎乎的笑了起来:“你还陪我聊天,告诉我外面的八卦,还教我诊脉针灸,还干啥来着?”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有点想不起来了,总之,她很感激傅炎的收留。 第550章 你还会陪我去看大漠吗   傅炎揉了揉眉心,看她眼皮沉重的就要睡过去了,爬过来推推她。   “困了就进屋睡觉,别着凉了。”   杨莹莹没动静,被他推了几下都没反应。   傅炎只好过来抱起她,跌跌撞撞的把她送进屋子。   “傅太医。”杨莹莹突然环住他的脖子,醉醺醺的问:“你还会陪我去看大漠吗?”   傅炎把她放下:“娘娘平安生产后,我会告假陪你去看。”   “娘娘何时生产啊?”她醉的已经有些想不起这些事了。   “六月。”   她一脸失望,松开了手:“虽然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可我不想等那么久,太久了,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大家都不愿意我留在首阳,我自己的爹娘都觉得我是个麻烦。”   “不麻烦的。”傅炎俯身抱住她:“我愿意你留在这儿的,陪我聊天,陪我一块吃饭,我们一块刷院子,一块收拾屋子,多好啊。”   她摇摇头,已经醉的无力应答了。   “杨莹莹。”傅炎晃晃她,见她没反应,不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把她放下盖好被子,脚步虚浮的往外走了,又回头看了看她,不甘心的折回来,看了她许久,忍不住想要亲亲她,伏身下去,在离她唇角一寸许的地方停住,犹豫了一下,傅炎亲了亲自己的手,然后轻轻摁在她额前,自己欢喜的笑了出声,立马就出去了。   过了除夕,杨莹莹也就准备出发了,傅炎替她收拾行装。   “秦贲已经确认了婚期,三月初就与夏姑娘成亲,武侯也要去边关,我已经拜托他一路照顾你了,你跟着武侯一块,我也放心。”   杨莹莹看他进进出出的忙碌,还是没忍住问了:“你不是说要陪我的吗?”   她根本想不起那天晚上问过的话,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得等娘娘生产。”傅炎耐心的重复:“这是皇上的妻儿,交给别人,皇上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我必须亲自守着,等娘娘平安才能告假。”   杨莹莹的失落一闪而过,但立马就点头:“行,娘娘要紧。”   傅炎想说点什么安慰她,想了想又忍了下去。   到了出发这日,她换了男装,牵着马到城门口与秦老将军汇合,行礼都由随从拿着。   “此一路,有劳武侯照应。”傅炎深深一拜,不敢有半分礼轻。   秦老将军赶忙挥挥手:“别这么客气,这丫头和我家老闺女小儿媳妇是朋友,老夫一定把她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到了边关就给你写信,放心得了。”   “多谢。”傅炎又是一礼,然后才转向杨莹莹:“出门远行,记得照顾好自己,等我这里处置好了,我去接你回来。”   这话说得将杨莹莹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原来她也不是居无定所的无根浮萍。   “记得乖乖的,别给武侯惹祸。”   秦老将军有点牙酸,不知所措的抓了抓头,又摸了摸胡子。   “知道了,那我们走了。”   傅炎退了两步,看着他们驾马离去,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孤独感来的猝不及防。 第551章 皇后之位的最佳人选   翻过元宵,宫里要筹备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太后薨逝满三年,需得礼祭,承政也满了四岁,得准备拜师上学堂的事了。   姜容鹤一样一样的安排过去,到了太后礼祭这一天,皇亲国戚和百官全都到了太庙,姜容鹤也来了,跟在温骁身边,敬香,叩拜,一丝不苟,整个太庙庄重肃穆。   礼祭结束,温骁转过来扶住姜容鹤。   “皇上。”马卫林站了出来:“皇上登基已有数年,然后宫至今无主,如今太后薨逝已满三年,国丧已过,臣恳请皇上立后。”   司空也站了出来:“臣附议,贵妃娘娘贤良端庄,又为皇上诞育子嗣,臣等请旨,请皇上立贵妃娘娘为后。”   “请皇上立贵妃娘娘为后。”参与礼祭的大臣尽数跪下。   姜容鹤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惊在原地,下意识的抓紧温骁的手。   温骁眉眼浮起一丝笑意:“淑贵妃的确是后位的最佳人选,允准,择选吉日,昭告天下,行立后大典。”   这分明就是君臣配合把事情提出来的,姜容鹤诧异的看着温骁,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头看了看太庙。   如今,太庙就供奉着三个人,皇考,太后,还有长公主温锦兰,太后和长公主是极不愿意让她登上后位的,如今这个消息,却是在礼祭之后,在太庙就定下的。   似乎……是故意给太后看的。   没几日,太常就拟定了好日子。   五月十七,八月十三,都是极好的日子,温骁立马就批了八月十三。   他拿着卜算的日子来到椒房殿,先听了听姜容鹤的肚子,然后才说:“虽然我很期待让你早些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可是女子有孕,本就疲惫,登基大典礼数繁琐,你吃不消,而且身怀有孕,必定不能做美丽的新娘,女子一生出嫁一次,我不想你留有遗憾。”   他根本没把姜容鹤嫁给梁笙的那次大婚放在眼里。   那是大婚吗?那是给梁笙送了个施虐的对象,屁都不是。   “你想的这样周到,我怎么会遗憾?为了不让大臣们阻拦我登上后位,费了许多心思吧?”   他摇摇头:“是你应得,这些年,你待人宽厚,在外已经有了足够的贤良名声,如今又自己出钱教习女医,与官眷们相处和睦,宫里宫外就没有人说你不好的。   皇后之位,我属意的一直是你,只是刚开始,你毫无根基,即便强推你到了后位,也会被人百般算计,所以才让你以妾的身份委屈多年,这一点,是我对不住你。”   姜容鹤赶紧摇摇头:“你没有委屈我,我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有多艰难,让我留在你身边,你比我承受的要多,外人笑我二嫁女,笑我弃夫自荐枕席,何尝不是笑话你吃剩饭呢?你是帝王,本不该有这样的污点的。”   “他们不知内情,自然胡说,可如今,这后位你得的理所应当。”温骁捏捏她的脸:“往后,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唤我夫君,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我同行,几十年后,我们堂堂正正的葬在一起。” 第552章 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姜容鹤满心欢喜的笑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早就不在乎名分了,知道温骁钟情于自己一人开始,她就已经不在乎了。   温骁并不留下过夜,他还有折子要批,这几日都得住在安政殿。   夜里还有几分寒凉,姜容鹤坐在后殿,敞开了门,瞧着外面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和已经快过花期的梅花。   “娘娘看什么呢?”林湘怕她着凉,拿了毯子过来。   姜容鹤笑了笑:“有些恍惚,还记得当初嫁入东宫,曹氏就告诉我,只要我老老实实的坐稳太子妃之位,等殇太子登基,我就是皇后,母仪天下,结果出了那么多变故后,我还是做了皇后。”   “娘娘有福。”林湘拿了小杌子过来,坐在她身边:“先前虽然遭罪,可是熬过来了。”   姜容鹤点点头:“说来,我还得感谢曾经的自己,纵使被姜家折磨数年,也没向残暴的殇太子低头,我不低头服软,他就对我百般虐待,因为厌恶我的不臣服,一次都没碰过我,若是真与他有了什么,我必然没有十足的勇气去找皇上。”   “即便是有了什么,皇上也不会嫌弃娘娘的。”   她摇了摇头:“只怕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女人就是这么奇怪,清白身子给了谁,便像是中蛊了一样,被礼数规矩束缚住,任凭这个男人是人是鬼,也会咬着牙与他过下去,要想改变心意,必定要狠下万倍心肠,吃尽苦头,抵住难听的流言蜚语才行。”   林湘默不作声,知她说的是事实。   “世俗对女子的约束,也不知何时可以开明些,斩断女子自食其力的路,反过来又说女子只能做依附,当真是坏事好话都让他们说尽了。”姜容鹤一阵苦笑:“若是当年我有求生的技巧在身上,只怕也不会去找皇上,我必然走的干干净净。”   林湘道:“若是不进东宫,娘娘怎么能与皇上遇上?换做旁人,只怕早已经与娘娘生儿育女了,也就是殇太子自负,不管多美的女子,一定要无下限的臣服他,他才肯施恩一般的去临幸,赵宜君那群贱人,更是以娘娘从未侍寝作为嘲笑娘娘的把柄,处处阻拦,只能说一切都是定数。”   “的确是定数,可我并不感激她们,我只感激咬牙挺过来的自己,感激一直陪着我的阿南和你,感激为了护我丧命的那些小丫头。”姜容鹤摸了摸肚子:“这几年,为了博一个贤良的名儿,我真是累啊。”   林湘握住她的手:“奴婢明白,娘娘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姜容鹤也握住她的手,主仆俩相视一笑,只觉得心头无比畅快。   隔日,便是承政的生辰,他年满四岁了,在椒房殿热热闹闹的过了生辰,第二天就欢欢喜喜的去了含章殿。   温骁也来了,与姜容鹤一起穿着家常衣裳,细心备下拜师礼。   看着承政规矩的行礼拜师,姜容鹤脸上笑意绽放,她只盼承政认真读书,做个明理擅辩的人。 第553章 改口喊声夫君听听   承政去了学堂,稷宁照旧每日都被送去御书房,他还小,不到描红的年纪,温骁就让他坐在旁边,见大臣,批折子,都让他陪着,得了空,还会带他们去骑马,把他们抱在怀里,在马场上驰骋,两兄弟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激动的尖叫,每一次都兴奋不已。   椒房殿里得闲无事的孩子就只有戚氏的小儿子福儿了,他年纪着实有些小,好在性格安静,每日姜容鹤看书,他就乖乖玩自己的,轻易不哭,戚氏也得了恩准,可以时常进宫看自己的孩子。   日子也就安稳平淡的过去了。   转眼三月,边关。   秦贲在驻地买了宅子,如今已经挂满了红绸灯笼,他提前列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吩咐人一样样买回来,到了日子,安排人一样样去收拾,其他人什么心都没操。   夏宁冉待在院子里,三月开春了,边关仍旧很冷,她坐在火炉旁边不愿意挪窝,手里捧着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你都要成亲了,怎么什么都不着急啊?”杨莹莹烤着板栗:“你的嫁衣呢?”   夏宁冉往柜子里点了点:“早就做好了,我们从首阳出发之前,秦将军就让首阳的裁缝赶了出来。”   “你怎么还叫秦将军啊?”杨莹莹笑话她。   夏宁冉糊涂了:“不叫他秦将军叫什么?现在改口还早吧?”   “就一两天的功夫,不早了吧,你要不要提前喊两声习惯习惯?”杨莹莹怂恿她。   夏宁冉考虑了一下:“夫君。”   “大点声。”   “夫君。”   “哈哈哈哈,可以再大点。”杨莹莹看热闹不嫌事大。   夏宁冉也跟着笑了起来:“要不我去城门楼子上喊算了,又没人答应。”   “再过两天就有了,你得提前改改口,不然到时候还秦将军秦将军的喊,多不合适啊?”   夏宁冉清清嗓子:“我觉得我可以这么喊,不是说娇滴滴的最好吗?就这样。”她捏着嗓子:“夫君。”   “嗯,何事?”   她们俩还笑闹着,结果真有人应了,看向门口,秦贲就站在那,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有事吗?”   “……没。”夏宁冉想找地缝钻进去,杨莹莹已经捂住脸假装与自己无关了,一点挑事的担当都没有。   秦贲点点头:“新房已经收拾出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你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让他们立刻改。”   “快去吧。”不等夏宁冉答应,杨莹莹就把她推了出来。   夏宁冉无声的骂她,到门口了还对她示威般的挥了挥拳头:就没见过这么不仗义的人。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秦贲对她们闲聊的话题很感兴趣。   夏宁冉老脸都要丢尽了:“莹莹让我提前改口,我就喊了,谁晓得秦将军你会过来。”   “刚刚不是改了吗?怎么还喊秦将军?”他语气里隐隐带笑,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然让夏宁冉生出他说的非常有道理的错觉。   “想屁吃,现在还早呢。”夏宁冉闷着头往前走:“刚刚就是个意外。” 第554章 他不会让你随意摆布的   秦贲也不反驳,只是跟着她到了主院。   秦老将军并不常住边关,所以这座宅子的主院就是新房,院子收拾的很干净,只是边关苦寒缺水,院子里没什么草木,进了屋,屋里到是收拾的很好,桌椅床榻样样齐全,还在西屋给夏宁冉单独辟了一件小屋出来,里面放满了书,还有一张小榻让她躺着看书。   “妆台放在这里合适吗?”秦贲打量着新房,里面的桌椅都是他命人重新打造的,毕竟是新房,他不允许有旧物出现,就连柜子里的衣裳鞋袜,也全都是新的。   夏宁冉四处看了看:“挺好的,就是这床榻……”怎么看着比平常的要大?   “我问了阿染,她说你睡觉不老实,所以命人加宽了。”秦贲笑了起来,似乎自己做了件很贴心的事。   夏宁冉扯了扯嘴角:她真是谢谢秦染了。   “我觉得都挺好的。”她往外走:“就这样吧,没什么需要改的。”   秦贲跟上去拉住她的手:“你确定现在不改口吗?我刚刚都应了,你再改回去是不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夏宁冉没挣扎,从首阳离开,他们就拥抱过亲吻过,拉拉手算什么呀。   秦贲让她转过来:“后日,你我就要拜堂成亲了。”   “那我也不现在改口,说了刚刚就是意外,喊着玩的。”   她这副态度让秦贲无奈的笑了笑:“好吧,那就等洞房的时候再改口。”   洞房……   夏宁冉立马觉得大事不妙:“秦将军,你是不是在威胁我啊?”若是到时候改口把他喊兴奋了,那……咦~羞羞呀……   “威胁你?”秦贲摇摇头:“怎么会,你不愿意,我还能逼迫你不成?”   也对,他挺正派的,半道上想亲自己,还一本正经的和自己商量来着,应该不会这样。   可恶,她刚刚怎么会生出那种想法?   夏宁冉晃晃他的手:“那可就说定了,等拜了堂我在改口。”   “好。”他笑了起来,很吃这一套。   他还有事忙,夏宁冉就自己走了,回到屋子,杨莹莹还在,夏宁冉先上去打了她两下,骂她不仗义,然后就去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杨莹莹笑嘻嘻的凑过来:“我帮你一起找啊。”   夏宁冉停下来看着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买过几本很有伤风化的书,就是喜儿从秦楼楚馆买回来插画很露骨的那几本。”   “记得,你找了干嘛?”杨莹莹莫名有点兴奋了。   夏宁冉埋头翻找:“我后天就为人妇了,临了看一眼。”   “你……”杨莹莹都不好意思了:“我觉得你不要白费心思了,秦将军孔武有力,你就算是看了又能怎么办?他还能让你随意摆布?”   夏宁冉震惊的看着她:“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多看看书上光溜溜的男人,提前有个准备,不至于到时候衣裳一脱,就不成器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噗~哈哈哈哈……”杨莹莹一顿无情嘲笑:“出师未捷身先死是这么用的吗?” 第555章 我们先行礼吧   夏宁冉瞪了她一眼,埋头找书,好半天才找着。   “让我看看,这勾栏里面出来的画,应该不会半遮半露的吧。”   杨莹莹立马凑过来,夏宁冉看了她一眼,她就笑了:“有福同享。”   “啧~”夏宁冉挑挑眉,翻开书,插画的细节都十分大胆。   “哇~不愧是勾栏的手笔。”杨莹莹斜眼瞄人:“我听说,新娘子都会得到一本书,叫什么鉴的,比这个大胆多了,你有没有?”   夏宁冉被问懵了:“啊?有吗有吗?”   她立马把书丢了去箱子里找:“话说回来,秦将军把东西送来我还没细看过呢,也不知道有没有。”   “这些都是他给你置办的?那大概是没有,我觉得他应该反应不过来去买书。”   夏宁冉一想:“有道理哈,那算了,不找了,将就着看吧。”   她们俩挤在一块继续看,插画没几张,翻了几页就闲聊开了。   到了成亲这日,不大不小的宅子宾客络绎不绝,秦贲如今是骁骑将军,麾下将士就有不少,如今边关又无战事,自是很多人都来道贺,除此之外还有秦老将军的旧友,他在边关来游来游去的驻守几十年,相识的人不少。   官眷夫人也来了不少,也是秦贲安排人招呼,她们什么心都不用操,只需陪在夏宁冉身边与她说笑取乐,等着吉时到了出门。   院子里,秦染和杨莹莹围着夏宁冉打扮,喜儿替她梳妆,妇人发髻温婉,红妆点缀,略添明媚,杨莹莹和秦染夸赞着她身上的嫁衣。   等她装扮好,两人一阵惊叹夸赞,弄得夏宁冉还有几分不太好意思。   吉时一到,门口的鞭炮就炸响了,秦染跑出去看了看,立马就笑着折了回来:“来了来了。”   边关寻不到太大的宅院,所以秦贲买了两座相邻的宅子,打通院墙,并做一家,只是原先的两道大门仍在,今日,夏宁冉会从东边的大门出阁,绕三道街坊后再从南边的大门进门拜堂。   如今,也算全了礼,他是不愿意让夏宁冉连大门都不出就拜堂的,那样太苛待了。   不一会儿,秦贲就进来了,向来一本正经的脸上挂着浅笑,按照规矩行了礼,秦染她们并没有太过为难,就让他把人领走了。   出了院门,登上马车,秦贲领前骑马,带着她绕了一大圈,风风光光的将她迎进了门,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等一切大礼完毕,已是午后,秦贲跟着她一块回了房间。   “我们先行礼吧。”   夏宁冉害羞了,举着团扇瞬间移开:“大白天的,不好吧?”   而且这么早,宾客都还在外面的,怪不好意思的。   “饮合卺酒啊,大白天不能喝酒吗?”秦贲有些疑惑,说话间已经冲喜儿招手,让她把酒拿过来了。   夏宁冉有些尴尬:“这个礼啊。”   “不然呢?”秦贲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是哪个礼?”   你说呢?   夏宁冉尴尬的没吭声,喜儿帮着老嬷嬷,服侍他们饮合卺酒,吃五谷,一丝不苟的一样样完成。 第556章 别耽误她洞房呀   美酒下肚,夏宁冉还回味了一下,秦贲抬手擦去她唇角的酒渍:“今日很美。”   “其实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很美。”   他笑了,点点头,挥手让人上了满满一桌菜:“今日来的人很多,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你与喜儿慢慢吃,我会早些回来的。”   “哦,去吧去吧。”她故作淡定,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慌张的。   秦贲走了,只有喜儿留下来陪着她。   两人吃饱喝足,外面仍旧热闹,只是昨晚没睡好,夏宁冉已经困了,坐等了一个时辰就困得睡了过去,吓得喜儿在门口给她放风。   秦贲的确回来的很早,天色刚擦黑,他就回来了,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往里一看,夏宁冉已经更衣洗漱好了,她坐在妆台前,喜儿拿着香粉往她身上扑。   “这可是奴婢花大价钱买的,不能浪费,等下有大用呢。”   “太浓了,咳咳咳~阿嚏!”夏宁冉一个喷嚏,喜儿手里的小小的粉盒直接少了一半。   她心疼的要命:“姑娘你也太败家了,这香粉很贵的。”   “我……阿嚏!”她鼻子很痒,香粉的味道让她眼泪都出来了:“不行,我想割掉自己的鼻子了。”   她连忙跑开,到门口看见秦贲,拉着他一块出来。   “哎!”秦贲立马抱住她,她穿着寝衣,就这么待外面可不妥,而且,三月初的边关还冷着呢。   吹着风,她还打了好几个喷嚏,不一会儿她就知道冷了,默默把手塞在秦贲腋下,喜儿已经急急忙忙的开了窗透气,想让香粉的味道赶紧散出去。   “回来这么早呢?”夏宁冉没话找话的和他聊:“你没喝酒吗?”   “喝了,怕熏着你,所以喝得少,又吃了些别的。”秦贲抱紧她:“都要睡了,为何还擦香粉呢?”   她犹豫了一下:“喜儿说,这样可以……香汗淋漓。”   最后那四个字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种羞耻的话实在不好说。   秦贲一愣,也有几分害羞,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胳膊稍稍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今日成婚了,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还记着呢?   夏宁冉鼓了鼓气,大方的看着他:“夫君。”   秦贲嘴角咧开,高兴还没来得及全部显露,夏宁冉就环住他的脖子:“你会对我好的对吗?”   “自然,你我夫妻,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每句话都很实在,满是让人信任的力量,夏宁冉点点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喜儿正拿着蒲扇奋力扇风。   真是难为她了。   “喜儿。”她喊了一声,就赶紧使眼色。   傻丫头干嘛呢,人都回来了还散什么气通什么风啊,赶紧回屋睡觉别耽误她洞房花烛啊。   喜儿立马懂了,赶紧出来,低着头麻溜的走了。   “累了吗?”秦贲的胳膊收的很紧。   她点点头,借力在他唇角留下一个亲吻,秦贲立马低头将这个亲吻加深,然后抱着她进屋,身影从敞开的窗户出一闪而过。 第557章 处置杨家   他们成亲的消息是杨莹莹送回首阳的,她给傅炎写信,傅炎进宫请脉时就转告了姜容鹤。   “他们离京前,皇上想过给宁儿赏一个郡主身份或是婚后赏诰命,都被小秦将军拒绝了,他说宁儿如今改了个名,叫白榆,籍契上也是良家民女,父母双亡,若是给了她体面,反倒会招惹麻烦。   而且因为小秦将军他们提拔的事,就闹了这么多风波出来,若是再封赏内眷,麻烦更多,所以我们只能作罢,如今他们成亲,虽然我瞧不见有些遗憾,但终归有了归宿,让人心里也高兴,秦将军值得托付,宁儿往后也不用在漂泊了。”   傅炎笑而不语,姜容鹤便问:“莹莹如何了?”   “杨姑娘很好,如今夏姑娘和秦姑娘都在那边,她有人作伴,日子过的很欢喜。”傅炎垂着眼,回答的一丝不苟。   姜容鹤摸了摸肚子:“如此就好,前几日,我还听说有人弹劾了杨家,说他们家国丧未过,就在城外庄子上披红挂彩的嫁了个丫头,你常在外面走,可知真假?”   “确有此事。”傅炎并不想隐瞒。   姜容鹤点了点头:“其实这事荒唐的很,竟然是婚娶的那个举人自己揭发的,上报了学政,说自己被人骗婚了,学政托司徒细查,才发现杨家也在其中。”   “骗婚?”   “嗯,说是他根本没等到自己的新娘,问了媒人才知道,新娘子半路带着嫁妆跑了,那媒人怕惹麻烦,就告诉他新娘并不是原定的,只是个丫鬟,他恼羞成怒,就告状了。”   傅炎心中一叹,这事还真是有缘分。   “原本,看在婉华的脸面上,皇上打算小惩大诫,可我想着,杨家应该不配,便着降了官职,至于那个已经与司徒家定亲的杨姑娘,司徒夫人厚道,说亲事照旧。”   亲事照旧,便是给姜容鹤面子,毕竟是在她的席面上商定的婚事。   至于杨家其他姑娘能不能出嫁,嫁的好不好,与外人也无关了。   傅炎知道,姜容鹤告诉自己这些,是要让他把话转给杨莹莹,也就应是了。   四月后,阴雨连绵,各处都报了洪涝,温骁忙的焦头烂额,好在他前几年大兴水利,把各处的水利加固新建了一番,这次啊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等他忙过,已经是五月底了,一封信突然送到了姜容鹤手里,是张贵人写的,告诉她,赵贵人死了。   她们姐妹二人与被休弃回家的母亲通信,原本好好的,可是赵贵人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伤了人,人家要赔钱,赵家已然败落,那扶正的姨娘又不愿意出钱,便想出让女儿抵债的法子。   为救儿子,她母亲谎称病重,让她们速归,结果到家后就把人关了起来,因着她妹妹已经被赵家祖母定了亲,所以被赵家接了回去,赵贵人则被送给了那户人家为妾。   她抵死不从,却无计可施,只能做了妾,结果还遇到了强势恶毒的主母,清明时难产,母子都没了。 第558章 公主扶光   这个消息让姜容鹤实在崩溃,她捧着书信大哭:“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好好的走了吗?为何要回去啊?她都带了自己的妹妹的走了,回去做什么呀?管别人做什么呀?那样的父母那样的哥哥,与她有什么关系?”   “娘娘。”陈嬷嬷几人虽伤心,却也担心她哭坏身子。   伤怀许久,姜容鹤恨得咬牙:“这样的父母,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为了废物儿子,把女儿推进火坑,这样的哥哥活着做什么?即是废物,就该早早消失,免得祸害旁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杀心了,这会儿实在控制不住。   她找了戚氏入宫,戚氏的弟弟入仕,如今正好在御史台领职。   为着赵贵人的事,姜容鹤伤心了小半个月,任谁劝她都没办法平复自己的难过,好在林氏进宫了。   姜容鹤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到嘴边却只问了一句:“母亲,真有做父母的,会把儿女推进火坑吗?”   “自然是有,这天下最虚假无耻的话,就是那句无不是的父母,父母不如猪狗的事情多了,只因多了个身份,就会有人替他们辩解,这么什么想不通的。”   姜容鹤激动起来:“母亲会为了儿子牺牲女儿吗啊?”   “不会。”林氏摸摸她的头:“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自己不争气就算了,哪能去祸害别人?那些没品的人家,才会把儿子养成废物。”   姜容鹤咬了咬牙,擦去快要落下的泪水:“我听说栓子已经是秀才了。”   “是啊,我让他好好念书,即便有娘娘眷顾,他自己也要争气,否则就是往他手里塞金山银山,他也守不住。”   姜容鹤点点头:“让他好好念书吧,早日入仕为皇上效力才好。”   与林氏一番闲聊把心里憋着的话说了出去,姜容鹤心里舒服多了,六月过半,她生下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温骁当即赐名,扶光。   坐月子这事姜容鹤很重视,她细心养着,孩子们也被温骁接走,暂住长定殿,温骁每日都会带他们过来瞧一瞧小妹妹,平时姜容鹤要么睡觉要么与林氏闲聊,日子也算安逸清闲。   到了扶光满月这日,温骁照例大办,即便是公主,他也没有敷衍了事。   满月酒后,戚氏入宫请安,逗弄着摇床里的扶光,笑着说:“赵同致宠妾灭妻被人弹劾,御史台细细查询后,找出不少罪证,如今已经奏请皇上罢官问罪了。”   “赵家和李家如何我都不关心,只是赵家还有一个小姑娘,也是无辜。”   戚氏立马说道:“那个姑娘已经被人接走了,说她是旧友之妹,听闻她姐姐抵债惨死,如今也算是得了个公道,那户人家细查之下,已经逼死好几房妾室了,主母已经被休问了罪。”   旧友,想必是张贵人了,她与赵贵人的关系最好,离得也不远。   “那家主母虽然恨毒,可那个男人难道不知自己的妻子是什么货色?不加制止,便是同党,哪有他片叶不沾身的道理。” 第559章 封后   戚氏默默无语,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半个月不到,赵贵人所嫁之人,就被查出遗漏税银,御史台顺藤摸瓜,把包庇他的地方官一并查了出来,又是一宗大案。   至此,姜容鹤才劳烦傅炎去皇寺为赵贵人母子供奉排位,又请了主持为她们母子超度,望她们母子来世再会,傅炎也告了假,启程去往边关。   张贵人再次送信来已经是八月,封后一事已经昭告天下,封后大典也在筹备。   她告诉姜容鹤,她母亲将赵贵人的妹妹收为义女,替她说了一门可靠的亲事,她自己也已嫁人,知晓姜容鹤终于登上后位,不能当面磕头恭贺,实属遗憾,只期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她与赵贵人姐妹情深,替她照顾最放不下的妹妹,家里都还支持,连姜容鹤都觉得佩服。   只是她没时间去管太多,封后大典才是她最需要操心的事。   八月十三总算到了,内廷司上百个绣娘耗时半年做成的凤袍也送来了,朱红底色,绣满了凤凰百鸟,华丽奢侈,九凤冠更是璀璨耀眼,赤金底座,一百二十颗东珠镶嵌在上面,各色宝石更是数不胜数。   温骁没多少亲戚,他也看不上那些亲戚,便让三公夫人及戚氏入宫伺候更衣梳妆,林湘几人都只能侯在旁边拿取东西。   发髻梳好后,凤冠戴上头,肩颈就感受到了不可承受的重量,险些要把她压趴下,姜容鹤费力站好,不得不抬头挺胸,如此才能让凤冠稳固,凤袍上身,更加沉重,比抱着承政兄妹三人都要沉重。   到了吉时,已经开蒙的承政就亲自过来宣旨,陪同在他身边的人是礼重端方的太常,椒房殿内,除姜容鹤外,所有人依礼下跪,承政穿着吉服,一本正经的打开圣旨。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贵妃姜氏,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   慈着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着懿称,宜膺茂典,兹仰天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封后诏书温骁早就写好了,教了承政半个月,他已经念得无比流畅,几乎可以背下来了,故此并未出错。   “臣妾,叩谢皇恩。”姜容鹤这才见礼,领着圣旨后,一直正正经经的承政忍不住笑了出来:“娘亲。”   “嘘~”姜容鹤摸摸他的头,他立马就乖了,牵着姜容鹤的手,登上早已经等候的凤辇。   他们要先去太庙敬告祖宗,上香归宗,然后再去大殿前完礼。   承政陪着姜容鹤一起,坐在凤辇上,他还不住的抬头看,清澈的眼睛里还不知自己的娘亲封后代表着什么,只晓得娘亲今日很美。   “娘亲,嬷嬷说,我将是大梁最尊贵的孩子,是不是真的?” 第560章 封后大典   姜容鹤摸摸他的头:“是,从今往后,你就是嫡长子,身份尊贵,不过即便坐上高位,也不能生出鄙夷万物之心,要谦逊,礼让,仁慈,不可依仗权势欺人,要明理,擅辩,权衡,不可凭一时意气,万事多思多想,裁决利弊,再有行举。”   “嗯。”他乖乖点头,脑袋微微一歪靠在她怀里。   到了太庙,敬香叩拜宣旨,半个时辰便过去了,再度乘上凤辇,去往大殿。   百官命妇皆以静候多时,帝后仪仗并立,场面恢弘肃穆,半分不输温骁当初的登基大典。   凤辇刚入正德门,就是编钟国乐入耳,姜容鹤瞧见了站在长阶上的温骁,他穿着一身朱红底色的龙袍,见凤辇来了,他眼底笑意便缓缓炸开,犹如婚娶新妇一般,欣喜,期待。   凤辇缓缓前进,分列两旁的百官命妇皆拱手施礼,待凤辇停下,他立刻大步流星的迎上来。   承政拱手,提着小奶音口齿清楚的说:“父皇,儿臣已迎母后凤驾,宣旨,祭天。”   恭谨的模样,让姜容鹤一阵骄傲,温骁也是一脸笑意,揉揉他的脑袋,便牵住姜容鹤登上长阶,承政乖乖跟在身后,到了长阶之上,太常又给了他一封圣旨。   他展开,圆圆的大眼睛扫过阶下百官命妇,中气十足的开口:“姜氏攸德,鹄峙鸾停,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六宫表率,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钦此。”   宣旨毕,百官命妇齐齐叩首山呼,高喝几欲攀涉宫墙冲入云霄。   姜容鹤下意识的握紧温骁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六年多了,她听太过难听的话了。   说她自荐枕席不知羞耻。   说她除了生孩子一无是处。   说她只是个依附于温骁的废物。   ……   可她自荐枕席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可她母凭子贵登上了后位。   可她在温骁的默许下已经将满朝官眷收拢。   ……   若当初自以为是的逃跑,她能去哪?一个没有庇护的女子流落在外,只会任人糟践,世上哪有那么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好事。   不生子巩固地位,那些大臣能容得下她几时?能心甘情愿奉她为后?若非温骁独宠她一人,子嗣皆她所出,那些大臣岂能松口?但凡还有第二个选择,她都坐不上后位。   温骁已将她的后路铺平,她只需乖乖顺着他的安排走下去,就能尊贵一生,为何要自以为是的去做其他打算?   如今,她是皇后,她的孩子是嫡出,她只不过一路顺从,就能尊享一生。   她清楚自己没有裁决政务的能力,清楚自己没有谋算城府,知道自己学识不佳目光短浅。   既有自知之明,就不会自作聪明。   她只需把后宫打理好,只需与官眷和睦,只需教养好儿女,她就已经尽到了一个皇后,一个母亲该有的职责。   至于其他,与她无关。   ------题外话------   女主封后,第一阶段身份完成,后面会直接跳到十五年后的。 第561章 十五年后   十五年后。   七月初七这日,是太子承政遴选太子妃的好日子。   长乐宫里,一身槿紫色宫装的姜容鹤端坐在高位之上,团扇轻摇,粉面含笑,发髻上的赤金凤钗耀眼夺目,珍珠耳坠点缀其中,平添温柔可亲之态。   她身边依偎着两个小姑娘,大的十五岁上下,眉眼清透,如晚霞撞进眼里一般,明艳灿烂,仿佛饱满水润的石榴籽一样,让人垂涎,正是大公主扶光。   小的八九岁上下,圆圆的脸蛋上嵌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娇憨可爱,瞧着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自然就是二公主莲致了。   左首坐了位少年,剑眉星目,目光坚毅有神,气质稳重内敛,坐在那不说话,便有一股威严散发。   “娘娘。”已经升任椒房殿总管的阿南凑过来:“秀女们已经准备好了。”   姜容鹤点点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承政:“等下按照你我商议好的,若有顺眼的就留下,不拘几个,暂且留在我身边,容你们先相处些时日再定。”   “嗯。”承政这才点头:“娘亲放心,儿臣会慎重的。”   有了他的话,姜容鹤才些许放心,扬起笑意:“选拔的时候,你们可不许说话影响哥哥。”   “一定。”扶光抬头挺胸的做好,还拿扇子把倚在姜容鹤身上的莲致拍了起来,让她举止端庄些。   阿南传了秀女入殿,三十位已经经过家世样貌采选的秀女依次进来,行礼后就赏了座。   看着她们,姜容鹤含笑开口:“无需拘束,也抬头瞧瞧太子,虽是选秀,也得两情相悦才是。”   听了这话,好些人就抬眼了,先看了一眼上座的姜容鹤,然后才把目光移到承政身上。   他坦然接受着打量,目光扫过秀女们,心里也有数了。   “太子如今十九岁,明年弱冠,读书识字自是不必说的,骑射武功也可圈可点。”姜容鹤略略的夸了几句自己的好大儿,就闭嘴旁观了。   底下的秀女已经有好些蠢蠢欲动了,她们都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太子妃三十无所出才许太子纳妾,也就是说,若做了太子妃,有十五年的独宠时间,这放在寻常人家都是不能想的好事,她们自然是乐意的。   但这也意味着机会之渺茫,毕竟名额只有一个。   承政起身,领着小太监下去,托盘里放着簪子,是入选的信物,虽不是拿了簪子就能做太子妃,但有了此物凭证,皇后可赐婚,也是光耀之事。   缓缓从秀女跟前走过,承政亲手把簪子交出去,姜容鹤看着,并不言语。   “娘亲。”扶光微微倾身,浅笑道:“哥哥选的人有的美貌有的一般,好生奇怪。”   姜容鹤这才一笑:“不知内在品性,自然是合眼缘的好了。”   “那合他眼缘的还真不少。”   姜容鹤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含笑不语。   承政很快就选完了,四个小姑娘留了下来。   “选好了?”姜容鹤这才笑着开口:“这么多优秀的小姑娘,必定是挑花了眼吧?” 第562章 遴选太子妃   承政笑了笑,并不作答,只回去坐下了。   “这么好的小姑娘们,别说太子花了眼,便是我也花了眼,只是你们与宫闱有缘无分,可见上天更希望你们在宫墙外头逍遥自在。”   落选的秀女安然见礼,不少人脸上都是失落。   “你们四人上前来。”姜容鹤细瞧着承政选出来的小姑娘:“入宫小住三月,就当陪陪我,今日先回去,明日自有车马接你们入宫,可各带丫鬟一名,贴身伺候。”   她们应声,无不欢喜。   姜容鹤起身准备走了,扶光挽着她的胳膊,莲致责备承政牵着。   “这四个小姑娘看着都不是轻浮无礼之人,我觉得……”   话没说完,身后就是一声惊呼,姜容鹤忙回头瞧,只见被选中的四个姑娘中,一个推了另一个,便有第三个跳出来护着,另一个则在旁边劝和。   “对不起。”被推的姑娘娇弱可怜,很是招人怜惜,名唤穆棱。   推人的则叫做月盈,此刻正皱着眉气势汹汹:“你方才才外面就踩到过我的裙子了,你现在还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护着人的小姑娘名宁思思,性格十分仗义:“不就是裙子嘛,我赔给你就是了。”   “显着你了是吧?”   她们快要吵起来了,边上旁观的姑娘忙开口:“这是长乐宫,高声喧哗有失礼数。”   她语气平静,顾及礼数的样子让姜容鹤很有好感,问了身边的林湘,才知她名唤曲玉。   “嘶~”扶光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瞄了瞄承政:“哥哥,你后悔吗?”   承政默不作声,姜容鹤拍拍他的胳膊:“小姑娘之间争执不是稀奇事,小打小闹罢了,不能由此就评定她们的品性。”   “嗯。”承政没说话,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出了长乐宫,姜容鹤就直接去了御书房,扶光带着莲致先回去,承政则还要去安政殿一趟。   御书房里很安静,王淳都在外头候着,姜容鹤免了他的通禀,自行进去,摇着团扇走到温骁身边,微微坐在扶手上。   “选完了?”他头也没抬,拧着眉头细瞧着手中的奏折。   姜容鹤给他也扇了扇:“嗯,选了四个,家世算不得拔尖,但是瞧着都还不错。”   “政儿处事稳重,但太子妃的事上你可要多操心才是,娶妻不贤,祸及三代。”他停下笔,把姜容鹤抱在腿上:“另外,我准备安排承政去巡查粮税,让稷宁陪他一块去,跟着政儿好好学一学。”   姜容鹤立马问:“稷宁要是跟着一块去了,谁带瑾廷?”   瑾廷,三皇子,时年五岁,三个月前刚上学堂,平日里总跟着稷宁上学堂,最听他的话。   “让扶光带着不就行了?”温骁揉了揉眉心:“我也是怕他的很,那么小的孩子,管教略严格些,就一脸可怜像,让人瞧着都不忍心,我已过了不惑之年,对这样小的孩子,还真严厉不起来。”   姜容鹤皱着眉掂量了一下,扶光可不是个好脾气,淘气的瑾廷落她手里,确定不会被整天收拾? 第563章 皇上积劳成疾   温骁一想,似乎有道理。提议道:“你若不忍心,就自己带,那孩子在你跟前挺乖的,也不淘。”   姜容鹤火速摇了头:“大可不必,就让扶光去吧。”   温骁大笑起来,却有几分咳嗽,姜容鹤赶忙把茶水拿过来:“自上次伤寒,你都咳了半个月了,要不换个药方试试?”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温骁并不在意:“这些年,我虽时常习武强身,可到底扛不住这么多政务。”   姜容鹤有些心疼:“政务再急,也不该整夜整夜的处置,夜里还是该早些休息才是,忙起来便是几个通宵,换做谁也扛不住的。”   “等政儿再大些,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就不需要这么劳累了。”他露出笑意,却又猛咳起来,把王淳都惊动了进来。   姜容鹤忙吩咐王淳:“快去请傅太医来。”   傅炎很快就来了,替温骁诊脉后,脸色微微凝重:“皇上是积劳成疾,伤寒也成了诱因,还需多多休息才是。”   “知道了。”温骁并不放在心里。   姜容鹤却不放心:“是不是安心静养就行了?”   “嗯,安心静养,避免操劳。”   姜容鹤瞧了温骁几眼,等傅炎走后,便沉着脸站在旁边,神情严肃。   “别这么看我。”温骁揉着眉心,想要躲避她的目光:“我会注意身子的。”   姜容鹤欲言又止,坐下来靠在他肩上:“你咳嗽不停,我心里不安,你没听见傅太医说你积劳成疾了?”   “那我答应你,等政儿巡视粮税回来,就放手让他处置一些政务。”   姜容鹤一番细想:“能否留下政儿处置政务,让稷宁与大臣去巡查粮税?今日才遴选了太子妃,这个时候就把承政遣走,等他回来,三个月的时间已过,如何能与这些小姑娘相处了解呢?”   她这样说,温骁便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行吧,让稷宁也出去历练历练。”   “那你也要多多休息,不可在通宵处置政务了。”   “好。”他历来说话算数,答应下来就不会反悔,姜容鹤这才放心了许多。   次日,承政选定的四位姑娘就都进宫了,住处安排在了高门殿,高门殿屋子多,让她们居住最合适。   领路的太监还没走,月盈就皱了眉:“我听说原先住在高门殿的两位贵人,一个打入了冷宫,一个到皇陵为太后祈福了,这地方这么不吉利,怎么能住人呢?”   太监还未见过说话这般无礼的人呢,一时皱眉,还没说话,宁思思就开口了:“你这么嫌弃这个地方,不如去找皇后娘娘,请旨给你换换地方啊。”   “这宫里最吉利的地方,大概就是皇后娘娘所居的椒房殿了,若是风水不好,皇后娘娘岂能独宠二十年?”月盈这话其他人可不敢随便接。   皇上先前的妃嫔死的死,散的散,任谁不说一句皇后手段了得?   只是这些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娘娘独宠,是与皇上伉俪情深,哪里是风水的事了?”曲玉站出来,想要让月盈赶紧闭嘴,少说些不知分寸的冒犯之言。 第564章 考察儿媳妇   月盈却斜眼白了她一下:“实话罢了,我历来心直口快,不晓得阿谀奉承的话怎么讲。”   见她如此,曲玉也就不再吭声,只温声客气的问:“公公,我住哪里?”   “姑娘请。”太监忙带她去。   月盈也不说话了,穆棱却在此时柔柔开口:“月盈姐姐,皇后娘娘德行贵重,这才得宠,岂是区区风水就能解释的?你莫要乱说。”   本来打算回屋的月盈听了这话,立刻回头看着她:“那好啊,来人,带她去原先赵贵人住的屋子,我盼着妹妹纵使当上了太子妃,也别落得赵贵人那样的下场。”   “你……”穆棱眼圈一红就哭了:“我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你何苦这样诅咒我?”   见她落泪,从屋里出来不知内情的宁思思立刻冲上来:“你怎么处处刁难人?”   “我刁难她?”月盈气笑了:“我可没有招惹她,是她自己上赶着来找我说话的,她若不和我说话,我根本懒得搭理她半个字。”   穆棱哭的更伤心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若再这样,我便去告诉皇后娘娘。”宁思思护着穆棱,放下狠话就拉着哭泣的穆棱回屋了,月盈气的翻白眼,也扭头进屋了。   她们在高门殿的一言一行都被传到了姜容鹤面前,听完太监的禀报,姜容鹤心里对这几人的品性也有数了。   “那位月姑娘,性格似乎火爆了些,怕是不大妥当。”林湘坐在一旁,手里正绣着给莲致的手帕。   姜容鹤拨弄了一番团扇上的穗子:“不是火爆脾气,是不肯吃亏,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她没有主动去招惹那位穆姑娘,那位穆姑娘完全可以学着曲姑娘那样避开就行了,明明在长乐宫就知道她有多么厉害了,还去凑话,便是自讨苦吃。”   林湘顿了顿:“那位宁姑娘,到是有几分婉华当年的性子?”   “是吗?”姜容鹤看了她一眼:“莹莹正义好打抱不平,却也知道分寸对错,可不是一味的瞎逞强,再看看吧,三个月的时间还早,人无完人,总不好的因为区区小事就断定她们谁好。”   林湘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她话里的意思,笑而不语。   次日,四位秀女就到椒房殿请安,姜容鹤自是不可能见她们,让林湘传了话,可以让太监领着在宫里四处转转,无须太拘束,她们领了口谕,就相继走了。   姜容鹤就在殿里瞧着,四人的相貌自是无可挑剔,只是这品性上,才是最重要的,看了一会儿,她回头催促道:“莲致还没起吗?该上课了。”   “来了!”高高的一声答应,莲致手忙脚乱的跑出来,头也不回的从姜容鹤跟前冲了出去,跟随她的丫鬟替她拿着东西,也跟着一路飞奔出去。   姜容鹤很是无奈:“这孩子若有她两个哥哥念书时省心就好了。”   “公主年纪尚小,再大些就好了。”林湘安慰她,也算是安慰自己。   二公主的性子着实拖沓了一些,若能改过来,早就改过来的。 第565章 不选高门大户之女   姜容鹤早已经不抱希望了,坐下来翻看宫里的账目:“下个月就是中秋,让内廷司送些布料去高门殿,给她们每人做两身衣裳,再送些首饰过去让她们挑拣。”   “是。”林湘应了,亲自去内廷司吩咐。   御书房里,承政来汇报与大臣们商议过的事,温骁让他坐下,父子俩喝着茶,很是闲适。   “秀女的名单我瞧了,似乎都是家世平平的姑娘,难不成三公侯府的姑娘都入不了你的眼?”   承政摇头:“不是,只是儿臣并不需要她们背后的家族助力,太子妃不仅要家世出众,更重要的是品行,如今进宫的四位秀女,儿臣虽不敢确定她们的品性,但是瞧着面善,应该不会太差。”   “你能这样想,父皇很欣慰。”温骁把他爱吃的点心推过去了一些:“中秋后便是秋猎,可得骑射准备的如何了?”   承政点头:“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在勤加练习了。”   “届时我昔日的旧部也会回来,你可要在他们面前好好露一手才是,如今虽无战事,却不可懈怠,帝王需得文治武功皆通,如此才能服众。”   “是,儿臣谨记。”   温骁不忘提醒他:“平日里别太累了,更别通宵见大臣处置政务,我实在怕你母后唠叨,说我不心疼你。”   “父皇放心,母后那边儿臣自会解释。”   他处事稳妥周全,温骁一向都是满意的,自是放心。   没几日,戚氏就进宫了,这么多年了,马大人和马夫人都相继故去,马卫林纳了无数姬妾,可是除了刚开始那个小妾生下一子外,其余人皆无子无女,反倒是戚氏,后面又添了两个女儿。   如今,她的长子辞儿已经成婚投军,在秦贲麾下效力,次子福儿还在念书,却也是个文韬武略的好儿郎,两个女儿最得马卫林疼爱,只因年纪尚小,所以还在念书。   娘家弟弟争气,也升了官,如今的日子越发意气风发,行走于首阳官眷中,万事都能说上两句,也成了高不可攀的官眷夫人。   她客客气气的向林湘打了招呼,进来时秋娘也在,见了礼后,戚氏就道:“秀女进宫住了些日子了,娘娘可有看中喜欢的?”   “太子妃得政儿喜欢,我喜欢不作数的。”姜容鹤歪歪的倚在椅子上,手里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戚氏笑了:“也是,太子喜欢最重要,我家辞儿婚娶的时候,我与侯爷看上的姑娘他不喜欢,还不是让他闹了一场,顺了他的意思,如今我那儿媳妇也还好,虽说心直口快,却也是个爽快人,昨日和我呛两句,今日又来我跟前嘻嘻嘻,到让人怨也不是说她也不是的。”   “这样才有意思,总好过像木头人一样,我看辞儿的眼光比你们夫妇好多了,他媳妇儿是个爽快能担事的人,不亚于你当年。”   戚氏被说的笑了起来,心里对自己那儿媳妇也很满意。   秋娘温声开口:“小人听说,此次太子择选的秀女都是面善之人,想必娘娘很难抉择吧。” 第566章 有仇当场就报   “我是看花了眼的,正好你们也在,不如随我一块去瞧瞧,帮我也考量考量。”说着,姜容鹤就起身领着她们往高门殿去。   内廷司已经把衣裳料子和首饰都送来了,在高门殿正殿摆放整齐,宫女侯在一旁,等她们挑选。   林湘说道:“皇后娘娘恩赏,几位姑娘一人选两匹料子,自会有人替姑娘们制作新衣,好在中秋节时上身,首饰姑娘们也尽情挑选吧。”   “多谢皇后娘娘。”她们谢了恩,便满心欢喜的挑选起来。   内廷司送来的布料都是些娇俏靓丽的颜色,有云水色的娟纱,子姜色的缎子,合欢色的云绢,星黎色的薄缎,豆蔻色的绮,还有妆花缎,软烟罗,青蝉翼……   首饰更多,有玛瑙的,松石的,珊瑚的,鎏金的,青玉,白玉,珍珠,有簪有钗有珠花步摇……   数不胜数。   几人虽出身权贵之家,却还是看花了眼睛。   曲玉细细的瞧了一遍,拿了一支珊瑚簪子细看,转身放在丫鬟手里端着的托盘上,又取了两只珠花,就去瞧衣料。   其他三人先看的衣料,每人两匹,足够四个人尽情挑选了。   月盈看了一圈,相中了子姜色的缎子,刚要拿下来,宁思思就在一旁开口:“我觉得这个颜色更称穆姑娘。”   “没事没事。”穆棱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样子:“月姑娘喜欢,就让给她吧。”   月盈白了她们一眼:“笑话,你喜欢你不拿,我拿了就成让给我的了,这大半天的,你站那做柱子呢?”   “不是。”穆棱咬唇,一脸委屈。   月盈才不管她,直接定下,又去选别的,目光刚落在云水色的娟纱上,宁思思就站了过去。   “我要这个。”   她摆明了想挑事,月盈自是不会忍让:“我不过多看了两眼,你就这样占着,是不是不妥啊?”   “你看了就是你的了?我也喜欢。”宁思思立马定下来。   穆祯怯怯的:“宁姑娘,别这样。”   “我就是看不惯她,明明那匹料子更称你,她还先抢了。”   穆棱微微哀戚:“我可以选别的,月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可别招惹她才是。”   “我怕她?”宁思思一脸不屑一顾:“我们四个家世相当,有什么不敢招惹的,走,继续选。”   月盈瞪着她们,又选了一匹星黎色的薄缎,选完了才去瞧首饰,虽然收拾都很漂亮,但她想选两样与自己衣裳相称的。   曲玉定下一匹青蝉翼,一匹妆花缎就回屋了,似乎并不想和她们有过多交涉。   很快,穆棱在宁思思的建议下,定下一匹明绿色的料子,两人又去选首饰,宁思思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热情的给穆棱试戴,月盈刚伸手,看中的东西就被宁思思一把抢走,她还一脸得意暗笑。   月盈脸色已经很黑的,宁思思再抢她看中的东西时,月盈一把按住她的手摁在了步摇上,步摇上镶嵌了不少东西,如碎石一般,硌人的很。   “啊~”宁思思疼的大喊,差点哭了出去。 第567章 谁都不是白纸一张   月盈死死用着力:“让你三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皇后娘娘让各自挑选,你当逛首饰店呢?”   “月姑娘,月姑娘。”穆棱吓坏了,想要拉住月盈:“此事怪我,你别生气。”   月盈扭头就骂:“闭嘴吧你,她给你试的时候你不吭声,现在我发难了你知道说话了?但凡你是个知规矩的,刚才就该表明态度,你已经得了好处,还想做好人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棱哭了。   宁思思的手还在步摇上,她也疼的哭了。   林湘这才说话:“几位姑娘,莫要争执才是,东西都是足够的。”   月盈这才松开宁思思,回身见礼:“姑姑见谅,月盈只是看不惯她们这么一唱一和的恶心人,这支坏了的步摇月盈一定会修好的。”   说完,她就把不要拿走了,其他上过穆棱头的东西一概没要。   “姑姑。”宁思思哭着想请林湘做主:“她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是你们俩先恶心人吧?   林湘自然不会替她们谁做主,一脸正色道:“东西还有许多,宁姑娘也没受伤,选好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不做主,宁思思越发委屈了,什么也没选就回了屋,穆棱想去追,犹豫了一下,先选了两样东西才去。   看她们都选好了,林湘就吩咐:“好了,把东西收走吧,等下,会有人来为姑娘们量身的。”   “是。”只有曲玉一个人走到门口,见礼应了声。   林湘也不计较,带着人离开。   殿外,姜容鹤与戚氏和秋娘面面相觑,几人心里也有数了。   “当真是小孩脾气。”戚氏笑道:“这也值得置气?”   姜容鹤笑而不语,秋娘也只微微笑道:“还年轻罢了。”   “不过,的确是面善之人,太子的眼光极好呢。”戚氏一脸笑意。   与她们走了一段路,她们便相继告辞了,姜容鹤在御花园里等着林湘很快就找了过来。   “娘娘瞧见了?”   “嗯。”她手里捻着饵料,悠闲的喂鱼:“你觉得如何?”   林湘仔细想了想:“都是有些脾气的,最重要的,不还是得殿下自己喜欢吗?”   “我看他就没正儿八经的看上过谁?”姜容鹤挥挥手示意她坐下:“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月盈说话直爽,让人听着到是爽快。”   林湘也笑了:“这么说,娘娘是觉得那位宁姑娘和穆姑娘不太好?”   “到也不是,只是觉得那个宁姑娘心眼更多,她是故意当着你的面去挑衅的,只怕也是想你回来告诉我,好让我对那个月姑娘没了好感,今日若非我亲眼所见,纵使你说的公平至极,你信不信,我对那位月姑娘都会生出蛮横的看法?”   林湘点头:“其史奴婢觉得那位曲姑娘不错,不争不抢,什么事都没闹出来,就把自己的东西准备妥当了,像那位穆姑娘一般,落得最后,只怕没有一样是适合自己的。”   “穆姑娘?”姜容鹤回忆了一下:“那也不是张白纸啊。” 第568章 开始挑事了   这些年虽然没在后宫遇上什么强劲的对手,可是看透几个小姑娘还是很轻松的。   午后,内廷司的人去高门殿为她们量身,一一记录在册后,宁思思身边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跟了出去。   她追上量身的绣娘,直接塞过去一大包银子:“姐姐们辛苦,这是我家姑娘犒劳两位姐姐的。”   两位绣娘一脸糊涂,不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   “两位姐姐可能不知,这月姑娘有处隐疾,个头不是很高,所以在鞋上塞了不少垫子,若是为她裁制衣裙,必要短上几寸才好。”   两个绣娘心里有数了:“姑娘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不知可还好其他提点?”   “我家姑娘听说穆姑娘极喜欢山茶花,不知能否在穆姑娘的衣裙上绣满山茶?”   “自然是可以的。”   两个绣娘答应了,丫鬟才满脸笑意的拜谢。   从高门殿离开,绣娘就直接来了椒房殿,把银子和丫鬟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林湘,林湘又去传给姜容鹤。   姜容鹤正盯着莲致背书,林湘进来也先在一旁瞧着,并不立刻做声。   “有事?说吧。”   林湘这才开口:“方才内廷司的绣娘到高门殿为几位姑娘量身裁衣,宁姑娘的丫鬟追出来给了她们一大包银子,说月姑娘有隐疾,个头并不是很高,所以在鞋上塞了不少垫子,让内廷司将她的衣裙裁断一些,还说要在穆姑娘的衣服上绣满山茶花。”   “这还真是个心思多的,只是为何要绣满山茶?”姜容鹤拍了拍停下来听她们说话的莲致,示意她继续写。   “穆姑娘羞的衣料轻薄,什么都不绣就很好看了,绣上山茶花,廉价且累赘,且她选的首饰是杜鹃花簪,届时一打扮,花里胡哨,只会俗气。”   姜容鹤扶额无语了一阵:“还真是心思多,就让绣娘们按她说的办吧,银子也给她们吧,我等着看她们怎么处置?”   “娘娘不阻拦吗?”   “太子妃之位只有一个,这样的明争暗斗少不了,要是现在这样的小事都处置不好,如何担当重任?”姜容鹤继续看着莲致:“吩咐御膳房,除每日按规矩送去的菜色,再额外赏两道菜色,让她们自己点。”   林湘皱眉:“娘娘这不是给她们找事嘛?”   “她们若是足够大度,一人一天就不会有矛盾。”   她是这番道理,林湘也就不劝了,出去把银子还给绣娘,交代她们按照宁思思的意思去办,又派人到御膳房传话。   得了姜容鹤的话,次日一早,御膳房就派人来了高门殿,在高门殿外耐心的等着她们请安回来,恭敬开口:“皇后娘娘有旨,除每日膳食外,几位姑娘还可以另外再点两道喜欢的菜,以此恩赏,解思家之情。”   “娘娘隆恩,臣女拜谢。”   她们先谢了恩,曲玉就道:“即是娘娘恩典,不如我们一人一日轮流,如何?”   “行,我先选。”月盈想了想:“要一品奶汁鱼片,一品莲蓬豆腐。” 第569章 这样的小事也值得闹腾   宁思思立刻跳出来:“凭什么你先选?即便是一人一天,也得有个先来后到才是,若按年纪,得……”她的眼睛在几人中溜了一圈:“曲姑娘先选吧。”   就她会做好人,一天天的端着一副不与人争执的清高样儿给谁看都不知道。   曲玉微微皱眉,她们几人都是十五岁的年纪,只不过月份上相差些日子,可这话从宁思思嘴里说出来就有几分不对味了。   “你貌似要比曲姑娘年纪大吧。”月盈可不是个吃亏的主,知道她在针对自己,也不愿意拉其他人下水,当即就怼:“看都看得出来,还装什么装?”   被怼了,宁思思来了火气:“好,那我先点,我要桂花鱼条,糖醋荷藕。”   “真是不巧,我比你大两个月,今日这才必须是我点。”月盈一掌推开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屋。   宁思思气的发抖,曲玉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她实在不想与宁思思争执,这样的争执没有半分意思,无聊的紧。   “别生气,明日点菜也是一样的。”穆棱怯怯的劝说着:“月姑娘本来就是那样的脾气,用不着和她计较。”   宁思思满是不服:“我还偏不信治不住她了。”   放下狠话,宁思思也回屋了。   她们几人都是在一处用膳的,早膳上桌时,宁思思的丫鬟出来绕了一圈,端起两道菜就要回屋,弄得其他人一头雾水。   “站住。”月盈叫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丫鬟趾高气扬的回头:“我家姑娘身体不适,想在屋里自己吃,让奴婢拿两道菜进去,月姑娘不会介意了吧?”   “不舒服可以让人拿小碟子来把饭菜分一些端进去,而不是直接端走,你们姑娘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月盈对这对主仆简直无语了。   丫鬟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月姑娘喜欢吃的菜还在,这么着急做什么?难不成连两道菜都要计较不成?”   “我还真要计较,放下。”月盈可不惯着宁思思这样的臭脾气。   穆棱忙劝:“月姑娘别生气,宁姑娘身子不舒服,我们让让她也是应该的。”   “要让你让,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月盈极为看不惯穆棱假惺惺的模样:“这桌上的菜我们每个人都有份。”   曲玉懒得开口吵,只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御书房要几个小盘子来。”   她的丫鬟点头,立马就出去了,月盈身边的丫鬟上前,直接把菜抢回来放下,等着小盘子取回来。   月盈脸色阴沉的瞪着丫鬟,穆棱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等下盘子取来,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夜里,温骁到椒房殿休息,姜容鹤替他揉着肩,林湘端来温水和一方装药丸的小盒子,温骁就着温水把药丸吞下去,这才舒畅的缓了口气。   “这几日,那几个秀女如何啊?没闹事给你找麻烦吧。”   姜容鹤笑了一下:“也就那样吧。”   “有矛盾?”他回头看着姜容鹤:“莫非政儿看走眼了?” 第570章 席面上的明争暗斗   姜容鹤垂手坐着:“这话我可不敢说,只怕是我年纪大了,又因着要做婆婆了所以挑剔,还得政儿自己瞧了才能知晓,毕竟是给他选妻子,我说了不算数的。”   “听你这话,可见她们并不省心,那就让政儿寻个空与她们聊聊,摸一摸品行。”   姜容鹤不置可否,只在承政过来请安的时候与他提了一句。   “几位秀女入宫也有半个月了,是否见一见聊一聊?了解一下对方的性格品行?”   他略一思考后问道:“这半个月,她们可生事了?”   “这我可不好说,我若说了,必然带着我自己的偏见,会影响你的判断,你不如自己去瞧瞧,要么就问问在那使唤的人,听听他们说的,自己在想想。”   听她这样说,承政心里有数了:“好,儿臣去问问看。”   “我还是那句话,姑娘家有些小脾气小性子不碍事,谁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娇惯些也是常事,而且,太子妃之位只有一个,明争暗斗在所难免,你得自己分辨,还有,如今离着三个月的期限还早,万不可偏心一人,否则只怕会给人家惹麻烦。”   “嗯,娘亲放心,我记住了。”承政心里有数了:“对了娘亲,稷宁他们已经到了柳州,一路安好,您大可放心,他这次出去事情办得不错,同行的大人上折对他很是夸赞,赞扬他处事比以前稳重了许多。”   姜容鹤笑了:“他若能早些如你一般独当一面,你们爹爹也能轻松些,这一次,原本是要让你出去的,是我拦了你,这两年,你们爹爹的身体有些不大好了,整宿整宿的处理政务太伤身子,所以留下你替爹爹分担。”   “儿臣明白,娘娘放心,儿臣会让父皇多多休息的。”   “你自己也要多多休息,政务繁多,不能累着。”   “知道了,那就请娘亲帮忙置办一场席面,儿臣届时出席吧。”他要帮着温骁处理政务,实在没有心思置办。   姜容鹤自然是答应的,借着赏莲的名义,在御花园置办下了席面,请她们入席。   莲池上有画舫,席面就置办在画舫上,宫女摇着画舫在莲池上缓缓行走,陪同入宴的还有扶光,她与承政分别坐在姜容鹤两侧,其他人依次而坐。   “你们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可还习惯?”   曲玉含笑说道:“皇后娘娘关怀备至,臣女们被照顾的处处周到。”   “那就好。”姜容鹤细细的瞧了瞧她,她要是记得没错,这位曲姑娘,至今没有掺和到各种小打小闹里。   其他人三人的目光在姜容鹤和曲玉的脸上飞快扫过,心里都有几分不舒服,她们都没说话,就曲玉说话了,显得她多会做人一般。   “月姑娘头上的簪子不错。”扶光细瞧着,笑问:“样式新奇漂亮。”   月盈立马一脸笑意:“这是臣女自己做的,若公主喜欢,臣女为公主做几支。”   “那多不好啊。”扶光挺欢喜的,说话时还不忘看看姜容鹤征求她的同意。 第571章 真是让人失望   姜容鹤笑着说:“你若喜欢,就请月姑娘教你,怎么好得劳烦人家?”   “好。”扶光立马应声:“还请月姑娘教我。”   月盈自是爽快的应了,能与公主交好,对她也是一门助力。   这事让其他人心里颇为嫉妒,宁思思的脸色当时就垮了下来,穆棱却垂着眼,小心翼翼的夹菜。   承政只是略扫了一眼,就把她们各自的神情都收拢眼底,他找在高门殿使唤的人细细询问过,对宁思思已经有了些许意见,只是碍于姜容鹤的交代,这才不曾表露,眼下看她当众垮了脸,心里也已经否认了她。   “这个是新鲜莲子做的点心,都尝尝。”姜容鹤仍旧喜欢做些新鲜点心来满足自己几个孩子的口腹之欲。   其他人都吃了,唯有穆棱没动,姜容鹤立马笑着问:“穆姑娘怎么不吃呢?”   “回娘娘的话,臣女吃不了莲子,容易发痒起疹。”   姜容鹤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就尝尝别的吧。”   “吃了莲子也会发痒起疹吗?”承政还是头一次听说。   穆棱低着头:“嗯,臣女幼时初尝莲子,险些要了命。”   “可真是奇了,那可万万不能碰啊。”承政的目光本能的往姜容鹤瞧,姜容鹤却只是垂眼品尝,并不作声。   她们三人都被搭了话,唯有宁思思没人搭理,一块点心还没吃完,她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特别想找话题聊一聊,又不知说什么好。   “莲花开得不错,不如我们联诗如何?”扶光的目光在几人中扫过。   月盈咬唇,颇为为难,宁思思也抿着唇有些心虚,穆棱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只有曲玉大大方方的微笑颔首表示赞同。   “唉~”承政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只是这席面本就为他而设,他不便提前离开。   姜容鹤也瞧出来了,只低头笑了笑:“弄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做什么?欺负我多年不看诗书,想让我出丑不成。”   “儿臣才不是这个意思呢。”扶光心里也有数,配合着姜容鹤把这话圆过去。   承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曲姑娘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   “臣女看书较杂,除诗文外,还会看些民间杂谈异录。”曲玉说话时就把眼睛垂了下去,并不敢直视他。   承政来了兴趣,还想再问,立马想起姜容鹤的交代,也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宴小半天就结束了,回椒房殿的路上,扶光挽着姜容鹤的胳膊,偷偷瞄了承政好几眼才说话:“虽然说朝廷没有规定适龄女子都要入宫参选,全看各自心意自愿,却也是三轮删选的,官眷出身,样貌,年纪,八字,怎么也不该联诗都不会吧。”   “有些人家,并不在意诗文,不会联诗也算不得什么大的毛病,只是心思过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姜容鹤心情也不是很好,今日她们那些小动作心思,可被人瞧了个清楚,当真有失大家闺秀的礼数风范,也不知宗正怎么选的。   扶光又看了一眼承政:“娘亲说的是那个穆姑娘吧?” 第572章 宁缺毋滥   “你怎么会觉得是那位穆姑娘呢?”承政这才说话:“不该是那个宁姑娘吗?”   扶光愣了:“那个宁姑娘睚眦必报好出头,她和月姑娘本就没有多大的矛盾,一开始斗嘴全因穆姑娘而起,后面的矛盾也是她先招惹人家的,没把人家欺负下去,还觉得是人家的错,简直又蠢又坏自以为是,快人快语和没脑子也是有区别的。   那个穆姑娘可是高手啊,只需要装装可怜,就能把别人推到坏人的位置上去,就说那日长乐宫踩到裙子的事,当日月姑娘穿的可不是什么垂坠长裙,而且料子很薄,很容易就会被踩烂,她在殿外踩一次就算了,后面还踩,由不得让人多想她是不是打算让月姑娘殿前失仪。   被呵斥后还那副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月姑娘小题大做呢,还有后面选首饰的事儿,月姑娘有句话说的很对,得了好处还想做好人,还有点菜的时候,拿别人的东西做好人还以为自己很善良,就挺让人反感的,遇上腼腆的人,自己吃亏到是让她做了好人。”   承政沉吟不语,姜容鹤就问:“这么说,你很欣赏那位月姑娘了?”   “若是结为玩伴,我很欣赏她,这样的性子做朋友,分得清且爽快,但若是太子妃,则不合适,身居高位,会看到很多恶心的事,许多时候只能看破不说破,若是什么都说出来,只会闹得大家都没脸,还容易被人激怒利用,太容易把人都得罪光了,还怎么帮哥哥维护官眷之间的交际?”   姜容鹤拿团扇在她头上轻轻一拍,不愧是她女儿,真是把她想说的都说出来,又看了一眼承政,也希望他能把自家妹妹的话听进去。   “那你觉得那位曲姑娘呢?”承政对自己妹妹的眼光还是比较信任的。   扶光细细一想:“怎么说呢,感觉是个知分寸礼数的人,可是太隐了,着实瞧不出其他优点。”   “日子还早,慢慢瞧吧,兴许日子久了,还能瞧见其他好处呢?”姜容鹤很是有耐心。   扶光好奇的问:“若是三个月之后,哥哥一个都瞧不上呢?”   “那就按照先前说好的,为她们赐婚或者遣送回家另嫁,不喜欢就不喜欢,难不成爹爹还能摁着你哥哥的头逼他娶不成?反正我是不着急。”姜容鹤看着承政:“你才多大啊,还没立冠呢,要不是宗正那帮老家伙催催催,也不至于现在就选太子妃,不怕,慢慢选,合自己心意的最好,不会规矩娘亲可以教她。”   “哥哥,听见了吗?这就叫宁缺毋滥。”   承政笑了笑:“儿臣觉得那位曲姑娘还不错,杂谈异录这些书,只怕旁人提都不敢提,她到是说的大方,可见坦荡。”   “便是觉得不错,也不能给予太多的关注,否则她会有不少麻烦,日子还长,慢慢考量就是,我还是那句话,小脾气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知道分寸,品性端正,都是可以教的。” 第573章 孤不喜欢女人哭   “嗯。”承政心里舒服多了。   他们正说着话,身后就有小太监追来:“皇后娘娘,宁姑娘落水了。”   “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姜容鹤心里有诈,却还是说道:“政儿,你去瞧瞧吧,记住,别生气错了分寸,白毁了你太子殿下的威严,也别一气之下就把人撵了出去。”   承政不解:“为何?”   “因为后面还有好戏啊。”姜容鹤不明说,宁思思给其他人挖了坑,现在就让她走了,那坑不是白挖了?她还怎么瞧那两人的应变能力?   承政不解,但还是跟着小太监去了。   扶光赶紧拉住姜容鹤:“娘亲,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这种唱戏的时候,让你哥独自去感受一下,以后瞧见的更多,让他提前适应适应。”   姜容鹤把她拉了回去,扶光满是不乐意,她可想去瞧瞧了。   御花园里,承政折返回去的时候,宁思思已经被救上来了,她浑身湿漉漉的在地上哭,细瞧瞧,只要腰部以下是湿的,穆棱也在一旁哭,月盈气的吹胡子瞪眼,曲玉也阴沉着脸。   承政走过去,看了一眼浑浊的水池,那地方不深,前几年他还和稷宁在那抓鱼呢。   “怎么回事?”   宁思思立刻就哭开了:“殿下,您……”   “孤很不喜欢女人哭。”承政语气一沉,平日在朝堂上统领百官的气势一下子就拿了出来。   宁思思噎了一下,眼泪也挤不出来了,其他人也是心中一凛,穆棱也悄悄收住了哭意。   “殿下,请容臣女禀报。”月盈窝着一肚子火气,等承政点了头她才说话:“方才自画舫下来,臣女与曲姑娘同行,请教曲姑娘诗文的事,宁姑娘自己追上来,臣女两人本就走在池边,宁姑娘放着旁边宽敞的地方不走,自己往池边靠,然后脚滑掉了下去。”   宁思思委屈的喊:“旁边哪里有路?你们挡在前面,我才从这边走的,分明是你推我,殿下,穆姑娘可以作证。”   她看向穆棱,笃信她会帮自己。   “是吗?”承政看向穆棱,他很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特别在听了扶光一番分析后,心里已然排斥起她来。   穆棱掩鼻轻轻抽泣了两声:“臣女……只瞧见宁姑娘自己滑下去了。”   这几日,宁思思这个蠢货处处强出头,今日宴席,愣是谁都没和她说话,现在还做出这副模样来冤枉人,狡辩根本没用,还不如顺势让她失去太子殿下的好感,也好少个对手。   “你……”宁思思大惊失色,看着穆棱,万般不敢相信她会出卖自己。   月盈鄙夷的看了穆棱一眼:“那你哭什么?”   “我……”穆棱怯怯低头,声音微弱:“我只是害怕。”   这矫揉造作的样子连曲玉都瞧不下去了,鄙夷的别开脸不想说话。   “好了,既然是误会,那就回吧。“承政谨记姜容鹤的提醒:“这种事也值得闹腾?”   他大事化小,这让月盈很不服气:“殿下,宁思思栽赃嫁祸,虽未成,却有其心,还请殿下严惩。” 第574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殿下恕罪,思思再也不敢了。”宁思思也知道服软了。   承政挺不喜欢她现在就对自己自称小名的样子,觉得十分轻浮,板着脸道:“你们还不是东宫女眷,孤无权惩处,等回禀了母后在治罪。”   说完他就走了,宁思思吓白了脸,深知自己的事若是闹到了皇后跟前,那她就彻底没希望了,可她又没有办法,请安的时候她都进不了椒房殿的门,何况现在?   月盈到是无所谓,等承政走远了才笑着讽刺:“当真是好姐妹啊,帮人家几次了,你看人家愿意帮你吗?”   “不是的。”穆棱赶忙狡辩:“我只是不敢在殿下面前撒谎。”   月盈乐了:“那你还真是个诚实的姑娘啊。”   讽刺完,月盈就走了,懒得看她们接下来的互撕,曲玉也不多留,她已经瞧出来了,宁思思没希望了,留她大概是另有用处,至于穆棱,太子殿下瞧不透,皇后娘娘一定是瞧透的,也没什么希望了。   其他人都走了,穆棱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知道承政不会直接把宁思思撵出宫,她高低也会再帮忙说两句的,现在反倒尴尬了起来。   “宁姑娘。”穆棱想缓和一下刚刚的事。   宁思思站起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穆棱愣在原地,暗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上去。   这日过后,高门殿安静了几日,月盈带着东西去教扶光如何制作发簪小物,曲玉每日请安后就躲在屋里看书,宁思思也不出门,姜容鹤罚她禁食三天,穆棱也躲在屋里。   中秋节前两天,内廷司才把为她们做的衣裳送来,曲玉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后才换在身上,丫鬟替她细细瞧了瞧,点点头:“很合身,只是姑娘这身衣裳会不会太素了?”   “并没有,绣娘们的手艺不错,心思也巧,还在领口袖口绣了这么繁复的碎花,格外用心。”曲玉很满意:“收起来吧。”   丫鬟替她把衣裳收好:“奴婢记得其他三位姑娘的衣裳都选了颜色极艳丽的,姑娘不如在首饰上做打算,中秋佳节,还是喜庆些好。”   “适合我的就行了,否则只是累赘,我到是要想想中秋节做些什么,听闻皇后娘娘很喜欢做点心,你等下拿些银子出去,找管事嬷嬷问问,可否让我用一用小厨房。”   “姑娘要明日送吗?”   曲玉摇头:“明日当众送东西,只怕惹人嫉恨,今日晚膳时我就送过去。”   “好,奴婢晓得了。”丫鬟立马去了银子藏在怀里出门。   月盈屋里,衣服还没上身她就发现短了一大截,丫鬟急的冒冷汗:“怎么会短了呢?莫不是尺寸弄错了?”   “若是量错了,只会少一两寸,这么短必然有蹊跷。”月盈气的不行,把裙子丢在床上阴着脸,这事一定有人使诈,她心里隐约有猜忌的人选,只是没有真凭实据,贸然把事情闹大了也是自取其辱。 第575章 浑身上下就剩心眼子了   丫鬟急哭了:“明天就是中秋节,这可怎么办啊?”   “你现在去一趟内廷司,找那天来量身的绣娘问问是怎么回事,另外多拿些银子过去,内廷司一定还有做好的衣裙,选一条合适的带回来,先把明天糊弄过去。”   丫鬟擦擦眼泪,应了声立马往外走。   她们俩的丫鬟先后离开,穆棱就在屋里静静的看着。   “姑娘,这衣裙好俗气,真是白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了。”   穆棱这才走过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能在宫里当差,岂能不知这大片绣花俗气?”   “姑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姑娘可知是谁?”   穆棱坐下来,拿起衣裙上的绣花:“刚刚已经有两间屋子的人出去了,大家都有事,偏她没事,还能是谁?”   “宁姑娘?”丫鬟眉间皱起:“她打着为姑娘出头的旗号得罪人,平白连累姑娘,如今还算计到姑娘头上,姑娘可不能放过她。”   穆棱看着衣裙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找来剪刀,直接挑了衣服上的绣花:“她没希望了,我犯不着为了报复她,自己去出头,不还有一个月盈吗?那可是个烈性子。”   “奴婢只是担心若是月姑娘也不出头可怎么办?”丫鬟也拿了剪刀坐下来与她一块拆去绣花:“她性格直爽,如今大公主与她走的又近,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为她说了好话,只怕会给姑娘添麻烦。”   穆棱咬牙:“我最担心的便是这事,若是三个月后不能被定为太子妃,我如何救行知兄?”   “方公子的病,不能耽误太久的,只是姑娘,太子殿下的心头血真的能救方公子吗?即便做了太子妃,若是太子不愿意怎么办?”   穆棱目光微沉:“若我能早些有孕,便能以腹中孩儿求一求太子殿下的恩典,那老道士说过,取半碗心头血不碍事的。”   丫鬟抿唇不语,总觉得这个法子实在冒险,但她们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不选秀,她们根本接近不了太子殿下。   这是唯一的机会。   过了半个时辰,月盈身边的丫鬟才回来,手里拿着个包袱,急匆匆的进了屋,宁思思躲在门口瞧着,还没瞧清楚,就见曲玉出来了,她立马躲了回去,等曲玉离开了才探头出来看,却被已经站在门口的月盈吓了一跳。   月盈已经知道了缘由,看着宁思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离着晚膳还有半个时辰,曲玉带着丫鬟从管事嬷嬷们用的厨房出来,谢了她们,就带着丫鬟往椒房殿。   林湘被小姑娘叫出来,见她来了,忙上前见礼:“姑娘有事吗?”   “明日过节,我做了两样点心来孝敬娘娘,还请姑姑转交。”说着,她就屈膝见礼。   林湘忙把她扶起来:“姑娘的心思是好的,只是明日皇上和殿下都在,那时送才有意思。”   “那样太招摇了,我在家中时也会做点心孝敬父母,不为争功的。”她拿了丫鬟手里的食盒捧在手里:“劳烦姑姑了。” 第576章 拆穿宁思思   她都这样说了,林湘自然是接了下来,曲玉也没侯在门外,立刻就走了。   回到高门殿,膳食也上桌了,四人各怀心思的落座,丫鬟在一旁布菜,虽膳**美,吃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内廷司的人说,量身那日,有人使钱,特意为我们几人都交代了一番,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竟然关心到我头上来了。”月盈说话了,低沉嘲讽的语气,就差直接把主使指出来。   曲玉吃了口菜,微垂的眼睑抬都没抬一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穆棱也吃着东西不吭声,神情无异,宁思思也没说话,只是免不得心里惊慌。   月盈身边的丫鬟出去过,显然知道是她干的了。   “我只能说真是位好心人啊。”月盈并没有看向谁,只是用勺子搅着自己面前的汤:“虽说太子妃之位只有一个,我们四人免不得一番争长论短,只是出身官眷,即便是争,是不是也该光明正大些?   各凭本事,各展长处,以优相争,如此才算对得起自己的家世门楣身份涵养,那些不入流的阴谋算计下作手段,不该是没品的妾室才会的吗?怎么还用到争夺太子妃之位上来了?”   穆棱放下筷子:“月姑娘,是谁做了这好心人,你不妨直说,何苦说话这般刻薄呢?”   “穆姑娘不知道是谁做的吗?那你可真笨,多吃些鱼吧。”月盈很看不上穆棱装模作样的德行,扭头看着曲玉:“曲姑娘的衣裙没出事吧?”   曲玉放下筷子,摇摇头:“我的还好。”   “合着你的意思,是我做得了?”宁思思死鸭子嘴,直接把筷子拍在桌上:“你有什么证据?”   月盈看向她:“量身的绣娘亲口所说,你若不服,我们可以到皇后娘娘面前对峙。”   宁思思顿时白了脸,可还是硬撑:“真是笑话,你的丫鬟也去了内廷司,只怕绣娘已经被收买了。”   “你当宫规是儿戏?还是觉得满宫都是瞎子傻子?你家门户也不小吧,怎么,这十几年没有正经嬷嬷教过规矩,还是说没读过正经书?歪门邪道懂得真是不少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吗?你在宫里这些小心机小伎俩要是传了出去,你家那些姐妹姑嫂可都没有好果子吃,你可想清楚了,你如今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   宁思思如遭雷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丫鬟也慌张了。   “若说你有靠山,猖狂些我还能理解,可你并没有,你爹不过小小兵曹罢了,你最多只是有个堂姐进了司空府的门,可你姐夫的官职并不高,怎么就让你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还是说话本子看多了,觉得我们都是木讷的大家闺秀,你就想剑走偏锋,用娇蛮活泼的样儿去引太子注意?怎么?还指望太子为你路见不平一声吼而神魂颠倒不成?”   月盈讽刺人很有一手,说的宁思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紧紧抓着桌沿,不知所措。 第577章 还想算计曲玉   “明日中秋,要么你自己向皇后娘娘请罪,把你的所作所为说清楚,要么我替你说,人证物证我都有,不怕你抵赖。”   她完全不给宁思思任何选择,逼着她亲手毁了自己和家族的声誉,宁思思面如土色,一下子就晕倒了。   “哎。”曲玉微微一惊,忙让丫鬟把宁思思送回屋子。   只剩她们三人还在饭桌上了,穆棱喝了口汤,月盈说这些的时候她没有插嘴,只是安静听着。   从宁思思在画舫上没有被搭理开始,她们就都明白,宁思思已经没用了,如今她的去留也不招人关心,只是被她动手脚坑了,眼见她被月盈当众羞辱,实在让人心里爽快。   曲玉示意丫鬟继续布菜,她细嚼慢咽,从容模样比起盛气凌人的月盈和心怀鬼胎的穆棱多了一份淡定。   吃饱后众人各自回屋,丫鬟关好门就道:“那位月姑娘可真是厉害,竟然当众拆穿了宁姑娘的手段。”   “她也算是给了宁姑娘机会了,若是把这些事拿到皇后娘娘面前去说,宁姑娘可就没有半分开脱的机会了,说不准她父兄的官职都要丢掉。”曲玉坐下来,手里绞着帕子。   “不管如何,这宁姑娘明日都没有好下场了。”连丫鬟都清楚事情败露的后果。   曲玉不语,看了看自己的手,吩咐丫鬟拿小剪子来,先给自己修一修指甲。   丫鬟应声去拿东西,拿了小杌子坐在她跟前,刚修了两个指头,穆棱就来敲门了。   “曲姑娘,我没打扰吧。”   曲玉和她不熟,却也让她进来了。   “这么晚了,穆姑娘有事吗?”曲玉不动声色的把桌上的新鲜莲子推远。   穆棱面色忧虑:“月姑娘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她方才的话曲姑娘也听见了,分明就是不给宁姑娘活路啊。”   曲玉微微皱眉,垂下眼不吭声。   宁思思的确很惨,可她不是咎由自取吗?   “大家多少也是一同入宫的,这样做会不会不好?”穆棱擦了擦眼角:“虽然她罪有应得,但月姑娘的样子分明就是要逼死她啊,曲姑娘可有法子帮帮忙?”   曲玉想都没想就摇头了:“宫里的人都不是瞎子,我们的所作所为,想必皇后娘娘一清二楚,穆姑娘何苦操心呢?”   “皇后娘娘心善,若是知道我们不计前嫌愿意帮忙,必定也不会怪罪的。”   曲玉还是摇头:“我愚笨,想不出解困的法子,穆姑娘还是自己想想吧。”   “我见太子殿下似乎对曲姑娘颇为看重,不如曲姑娘去求求太子殿下?”穆棱满眼希冀。   曲玉皱眉,有话不便说,她身边的丫鬟立马就开口了:“穆姑娘,宁姑娘从头至尾都是在帮你的忙,你替她求情出主意理所当然,干我们姑娘何事?我们姑娘与宁姑娘三句话都没说上呢。   再说了,如今大家只是秀女,这大半夜的你撺掇我们姑娘去找太子殿下求情是何用意?是否想过我家姑娘的声誉?是否考虑过太子殿下?穆姑娘既然这般好心,自己怎么不去?” 第578章 一石二鸟   “我只是提议,你何必如此疾言厉色?”穆棱也拿出脾气了。   曲玉语气平淡但态度坚决:“此事我帮不了忙,穆姑娘还是去找别人吧,我要休息了,请回吧。”   计策落空,穆棱只能离开,心里自然是不满的。   “我原以为她闷闷的是个呆鹅,没想到这般谨慎。”   丫鬟扶着穆棱停下:“姑娘不如自己想个法子,以她的名义帮宁姑娘一把?说不定可以一石二鸟。”   穆棱眼睛一亮,心里也有了主意。   亥时左右,宁思思的丫鬟就着急忙慌的冲了出去,叫喊着她们姑娘突发恶疾要传太医,把高门殿的人都惊动了起来。   这里出了事,自然免不得惊动椒房殿,林湘自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去打扰姜容鹤休息,穿了衣裳,带了两个小宫女过来。   太医已经请过来了,其他人都在正殿等着,瞧见只是林湘过来也不奇怪,毕竟她们之间的事,还真轮不到皇后娘娘亲自过来,只怕连请示的资格都没有。   林湘先瞧了她们三人一眼才进屋,只见宁思思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她的丫鬟在一旁紧张的浑身哆嗦,太医一惊在写药方了。   “宁姑娘是什么病?”   太医忙道:“宁姑娘刚来月信,还喝了掺了当归的汤药,故此流血过多,以致虚脱。”   “喝的什么汤药?”林湘自然听得出来太医言下之意。   宁思思的丫鬟哭着说:“是曲姑娘命人送来的安神药,若不是她让人送的,我家姑娘是万万不敢喝的,只因曲姑娘平日里与世无争,我们才信了她两分。”   一听与自己有关,曲玉愣了一下,与丫鬟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立马就有数了。   月盈和穆棱都看了她们一眼,都没吭声。   林湘领着宁思思身边的丫鬟出来,看着曲玉问:“曲姑娘命人给宁姑娘送汤药了?”   “不曾,我与宁姑娘并不熟悉,高门殿的人都可作证,犯不着给她送汤药,还请姑姑明鉴。”她一点也不慌,温声细语的做着解释。   这么从容,到是让林湘高看了两分,摊上这种事,要是气急败坏的慌张攀咬,反倒招人怀疑。   林湘让宁思思的丫鬟抬头:“可还记得是谁说奉曲姑娘的意思送来的汤药?是她身边的丫鬟吗?”   “不是,是……”丫鬟的目光转了一圈,看见了一个小宫女:“是她。”   小宫女这会儿功夫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姑姑。”   “是曲姑娘让人送的汤药吗?”   小宫女轻轻点头:“汤药是曲姑娘身边的丫鬟亲手交给奴婢的。”   曲玉身边的丫鬟气着了,想质问,却被曲玉拉住,曲玉只问:“这么说,是她熬好了才交给你的?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给你的药?”   “两刻钟之前。”   曲玉这才向林湘道:“高门殿没有厨房,最近的小厨房这个时辰也已经锁门了,所以,必定是自己动手熬的,熬药的人身上多少会沾染些药味,两刻钟只怕味道还未散尽,我与丫鬟都不用熏香,姑姑可以查验。” 第579章 自己给自己下药   这话说得穆棱主仆心里一紧,丫鬟躲在她身后,慌忙闻了闻自己身上,穆棱也忙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确认没有药味,这才放心。   “月姑娘,你身上的熏香味道好重啊。”穆棱赶紧开口:“是不是你一时半会儿错了方寸呢?”   事情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月盈差点气笑了:“我看是你吧,怎么?狗急跳墙胡乱攀咬了不成?我还有必要给她送汤药?”   “我只是担心罢了,不是就不是,你何苦说话这般刻薄?”穆棱别开眼,掩鼻委屈。   月盈烦死她这副模样了,曲玉也只是安静瞧着,她心里已经有数了,但是没有证据。   穆棱是用熏香的,就算是她身边的人,被熏香熏一熏,味道也是闻不见的。   她能做的,便是先洗脱自己的嫌疑。   “姑姑,宁姑娘想见你。”   林湘忙进屋,宁思思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哭道:“还请姑姑莫要追问了,我与她们同住高门殿,姐妹一场,犯不着撕破脸皮,如今我伤了身子,怎配太子殿下?何苦再牵连她人?还请姑姑替我回皇后娘娘,许臣女出宫吧。”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太医可以医治的。”林湘忙扶她起来:“宁姑娘不必如此。”   宁思思哭着摇头:“只怕不行了。”   这话让林湘一阵糊涂,目光询问的看向太医,太医这才说道:“姑姑,这汤药里似乎掺了九寒草,九寒草可使女子绝育。”   这话一出,林湘都吓得心里一惊,明白这事自己做不了主了,只能先让太医医治,自己回去禀报姜容鹤,却见内室熄灯了,便先忍下来。   次日一早,温骁起身早朝,姜容鹤也起来了,今日中秋节,午后就会有官眷命妇入宫,她得准备着了。   送走温骁,林湘还没说话,姜容鹤就掩嘴打了个哈欠,问道;“昨晚出了什么事?”   “宁姑娘月信,喝了有当归和九寒草的汤药,腹痛难忍,流血虚脱。”   姜容鹤脸色一沉:“谁干的?”   “宁姑娘身边的丫鬟一口咬定是曲姑娘指使人干的,但曲姑娘说不是她,还说那个时辰只能自己熬药,熬药的人身上会有药味,奴婢当场查过,后面又询问了高门殿其他人,没人熬过药,所以只能是她们身边的丫鬟自己干的。   奴婢还得知,昨日内廷司将她们的衣裙送去,月姑娘立刻就让人去了内廷司,从绣娘手里拿了一套新的衣裙,并且得知了宁姑娘的所作所为,并在晚膳拆穿,她让宁姑娘今日当面承认那些事,宁姑娘还为此昏了过去。”   姜容鹤面露不悦:心思多不怕,可若是用来害人,她可就容不下了。   “而且,太医告诉奴婢,他是在打碎的汤药里发现了九寒草的碎叶子,说明九寒草并不是直接加进汤药里熬煮的,而是研磨成了细粉,直接洒在汤药里的。”   姜容鹤心里有数了:“这么说,是宁思思自己放的九寒草,为了不认罪,想要称病离宫。” 第580章 让承政自己拿主意   “应该就是这个用意,只是她一个待选太子妃的秀女,为何要随身带着九寒草这样的东西?”林湘提醒着她,这种东西只能是用来害人,宁思思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那不管如何,这样心思歹毒的人都不能再留在宫里了。   姜容鹤坐在妆台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面色微沉,道:“就算是她自己给自己下药,若是让她以这个说法出宫,岂不是要让皇家亏欠他们宁家?那其他三人的名誉岂不是要毁尽了?”   “那娘娘作何打算?”林湘也清楚这事难办:“不如直接拆穿宁姑娘吧,她也是罪有应得。”   姜容鹤思虑了一阵:“等下把政儿叫过来,让他知晓原委,问他怎么处置,往后这样的勾心斗角不会少,他没经历过,只怕不懂,多见见,也省的被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好。”林湘记下了,忙告诉阿南,让他安排小太监去大殿候着,等承政下朝了就让他过来。   约莫等了两个时辰承政就来了,与温骁一块过来的,父子俩并肩走着,温骁还在与他说话,他一脸认真的听着。   到了椒房殿,今日不用上学的瑾廷和莲致立马一前一后跑上去抱住温骁的腿,他们俩刚打了一架,哭的正凶,各有各的委屈。   “哎呀,怎么又打架了,一天打三顿,也不嫌累,别哭了别哭了。”温骁一边牵一个,带着他们进暖阁去做和事佬:“今日又为了什么打架啊?”   姜容鹤就在一旁看着,根本不管,天天打,她都已经麻木了,而且这两孩子不见温骁不哭,就等着让爹爹主持公道呢。   “政儿,来。”姜容鹤放下手里的书,示意承政坐到自己身边来:“有件事,娘亲要让你自己拿个主意才行。”   承政洗了手立马过来坐下听着,姜容鹤把前因后果细细的讲了一遍,承政还没听完,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让这位宁姑娘离宫是肯定的事,但让她以什么理由离宫才是最重要的。”   承政拧眉问:“不能明说是她咎由自取吗?”   “不能,这次选秀,三令五申品行为重,却还是选了一个这般轻浮阴狠的人进宫,外人不会觉得是她能装,只会觉得是你识人不明,是宗正识人不明。”   承政沉吟半刻:“既然是身体有疾,自是放她出宫,将其所作所为告知她的父母,让他们知道皇家顾全了宁家的脸面,若是旁人问起,也只当她身体不周,乃数宁家瞒报参选秀女,皇家仁义,不追究其责。”   姜容鹤松了口气,往暖阁看了一眼,屏风后偷听的温骁溜达着离开,可见也很满意这样的说法。   “好,那就这般安排,林湘,今日就送那位宁姑娘出宫,也省的再闹出什么事来。”   林湘应了。   姜容鹤顺手替承政抚平衣褶:“吃了早膳就赶紧休息,眼底青黑这么重,又熬夜看书批折子了吧?”   他赶紧摸摸自己的眼睛:“就晚睡了一个时辰,不碍事的。” 第581章 小姑子不要多管闲事   “你才多大啊,万不能这样不顾身子,也还是要早些睡觉才是。”   “嗯,知道了。”他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娘亲放心就是。”   瑾廷跑出来,说着话就往承政腿上爬:“哥哥,你给我做的弹弓坏了。”   “坏了,那我再给你做一个。”承政把他抱起来:“走,让我瞧瞧你最近写的字可有长进。”   瑾廷一下子就慌了:“不看,不看,娘亲救我。”   他就像是要被宰杀的猪崽儿一样大喊,却还是无用,任凭怎么挣扎都逃不了,被承政扛回他的房间。   到了用早膳的时候扶光才过来,用过早膳,温骁就又去了御书房,承政则去了安政殿,瑾廷被抓去御书房描红写字,出门的时候还满脸都是不乐意。   “娘亲,我听说高门殿出了事?”扶光的消息很是灵通。   姜容鹤正在给莲致换衣裳,闻言只是笑了笑:“我可提醒你,插手兄嫂弟媳之间的事的姑子最是讨人厌,你哥哥选秀的事你只需要问不许插手管,知道吗?”   “知道了,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扶光笑嘻嘻的凑过来:“只是儿臣还没亲眼见过这些手段呢,以前都是听各家夫人闲聊时说起,所以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姜容鹤替莲致整理好衣裙,拍拍她的头,就放她自己去玩了:“有何不可思议的?你不是去侯府住了几日吗?怎么,没瞧见侯府那些姬妾怎么斗的?”   “侯府那些妾室哪里是侯夫人的对手啊?我就没看出她们有什么厉害的。”   姜容鹤戳戳她的额头:“侯夫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没有让侯爷有第二个庶出的孩子,那些妾室无子无女,如何敢与儿女双全的主母叫板?等将来侯爷没了,她们的去处全凭侯夫人决处,焉能不安分?还去了半个月呢,这都没看出来。”   扶光摸摸头:“不过我觉得高门殿那四位秀女也很厉害啊,有一件事只怕姑姑也没打听到告诉娘亲吧。”   “什么?”   “那位穆姑娘昨天晚膳后私下找过曲姑娘,要曲姑娘帮忙想个法子为宁姑娘解围,被曲姑娘拒绝了,她还提出让曲姑娘大半夜去东宫找哥哥求情呢,真不知是坏还是蠢。”   姜容鹤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是蠢还是坏?”   “纯粹的坏,伪善呗,幸好那个曲姑娘不糊涂,不过她拒绝了,就成了她端药给宁姑娘,这事可真是有意思。”   姜容鹤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进屋更衣:“心里有数就好了。”   “娘亲,你留着她,是想让哥哥好好见识见识这种勾心斗角的手段吗?”扶光跟着进去:“娘亲,以前那几位庶母有没有这样算计过人啊?”   姜容鹤摇头:“你爹爹态度明确,她们也都是知礼懂事之人,怎么做得出这样下作无度的事?”   “怪不得姑姑和我说,真正的大家闺秀就该是她们那样的,知分寸礼仪,自己有主见,不会为了男人和家族而遗弃秉性。” 第582章 逐出宫去   姜容鹤笑了笑,招手让她过来,拿了一支发簪戴在她发间:“等你哥哥的婚事定下,也该为你的事操心了。”   “我又不着急,我想像秦姑姑那样,做个驰骋沙场的女将军。”她说着,还握拳挥了两下。   姜容鹤把她的拳头摁下去:“随你,反正我和你们兄妹几个操心操的够够的,只要你自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应该怎么过就成了。”   “几时操心了?侯夫人都说我们很乖的。”扶光不服,但随即眼睛大亮,发现了好东西:“娘亲,这个头冠好漂亮。”   姜容鹤坐下来梳妆,扶光还在细看:“爹爹还骗我说他送我的最好看。”   “你还小,首饰得合乎身份才行。”姜容鹤坐下梳妆:“林湘,去把那顶银丝底座的小花冠拿来。”   林湘应声,很快就拿来了,扶光细细瞧着,喜欢的不行。   “这个轻巧,也适合你这个年纪,让姑姑替你戴上。”   她欢喜的戴上,止不住的臭美:“好轻巧啊,一点也不重。”   “那是自然,这还是我怀着你哥哥时戴的。”说这话时姜容鹤还有一丝丝感慨,转眼都二十年了。   她们慢慢收拾好,时辰差不多时,温骁就带着瑾廷回来接她们一块去长乐宫。   今日入席的只有三位秀女,免不得让官眷们一阵猜测,只是谁也没把话当面说明白,此次入选的四位秀女算不得样样出色,这里面的猫腻也就宗正心里最为清楚。   趁着长乐宫举办宴席,林湘亲自去了高门殿,吩咐人送宁思思出宫。   宁思思脸色苍白,看着在屋里盯着丫鬟收拾东西的林湘,心虚的厉害。   “姑娘为何出宫,皇后娘娘心知肚明,也知姑娘给自己下药的缘由,奴婢奉劝姑娘一句,顾全彼此体面,出宫后别有的没的都要说一说,否则闹的难看了,宁家可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宁思思低着头,应是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见。   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小轿也传到了门外,丫鬟扶着宁思思上轿,自有小太监送她们出宫,林湘冷漠的瞧着她们走远,快步赶去长乐宫回禀。   宴席并无大事发生,只是散宴回来,瞧见空了的屋子和没了踪迹的宁思思,月盈就不高兴了,摔门进了屋,一口恶气未出尽的样子。   “唉~”穆棱满是可惜的叹气:“何必呢。”   曲玉懒得看她装模作样,也先回屋了。   没过几日,便是秋猎,姜容鹤自己不愿意去外面风吹日晒,但是许了曲玉三人可以去。   猎场上,善弓马骑射的月盈英姿飒爽的跟在承政身边追捕猎物,收获颇丰,只是承政并不是很想与她说话。   行帐里,曲玉和穆棱坐在一块,穆棱掩嘴低咳了两声:“太子此行,是为了与老将们切磋,这月姑娘一直跟在身边,是不是不妥啊?”   “穆姑娘觉得不妥,可以提醒,月姑娘怕是贪玩忘了。”曲玉看着她:“穆姑娘怕热?怎么一直在咳嗽呢?” 第583章 三月之期将到   穆棱忙掩鼻:“不曾,只是灰尘大,有些呛鼻。”   这话曲玉自然是不相信的。   没一会儿,月盈就被呵斥了,是一位老将军,骂她总痴缠太子作甚,大庭广众之下,骂她的脸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行帐里的人都看了过去,月盈憋红了脸下马,却也没有再到行帐这边,而是闷着头走了。   见她如此,穆棱心里有数了,目光不由的多看了曲玉两分。   很好,就剩一个了。   傍晚,消息就送到了姜容鹤跟前,她听完也没什么反应,这种情况早在预料之内。   月盈善弓马骑射,她自己说会以优取胜,那自然免不得表现自己,只是看不懂形势,贸然凑上去也只有吃瘪这一个下场,承政也不能维护她,一是犯不着,二是他若对一个女子手下留情了,如何还能服众?   秋猎后,月盈消沉了几日,重阳前,便以母亲生病为由离宫,她那样趾高气扬的人,离开时也灰溜溜的,高门殿一下子就剩下两个秀女了,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也没听见她们说闹腾的话了。   天气渐冷,离着定下的三月之期也快到了,她们到椒房殿请安,姜容鹤照旧不见,没定下是谁之前,她懒得费心思去说些不讨人喜的废话。   久不进宫的秋娘来请安,略几句闲谈,秋娘凝重的面色便有些藏不住了。   “有话就说吧,怎么在我面前还这般遮遮掩掩呢?”她还以为秋娘遇到了麻烦。   秋娘忙跪在地上:“小人近日得知,民间盛传一个方子,说贵人的心头血可治旧疾缠身的将死之人。”   “心头血能救人?”姜容鹤还从未听过呢。   秋娘摇头:“自然是救不了的,人血哪里能救人?也就是那些江湖术士瞎编乱造罢了,只是这个方子传的十分厉害,更有甚者,说太子殿下的心头血能够让人百病尽消。”   “相信这种话的人得蠢成什么样儿啊?”姜容鹤都无奈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起来明说吧。”   秋娘这才站起来:“小人只是听说了这样一个方子,有些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若是真有这样愚蠢的人,势必会对太子殿下动手的。”   “政儿身边护卫周全,他自己也是个警醒的人,难不成还有人能潜入东宫对他动手?”   一旁的林湘忙道:“外人可防,枕边人不能不防。”   枕边人?这话提醒了姜容鹤,她看着秋娘:“曲玉,还是穆棱?”   “穆姑娘有一位青梅竹马,身患恶疾,三个月前请了游方老道士,给出的药方就有太子殿下的半碗心头血。”   姜容鹤瞬间握紧拳头:“确定?”   “小人不敢撒谎。”   秋娘语气肯定,姜容鹤对她有大恩,这事她也是再三查证后才进宫禀报的,哪里敢胡说?   一旁的林湘早已经火冒三丈,就等着姜容鹤吩咐。   “阿南。”她把阿南喊了进来:“细细查一查此事,若是当真发现那个穆棱不安好心,直接处决。”   半碗心头血,足以要了她孩子的性命,这种人必然是留不得的。 第584章 事情败露   阿南应声,秋娘也就离开了。   高门殿里,瞧着小太监带走穆棱身边的丫鬟,曲玉身边的丫鬟立马把门关上。   “看来一切都如姑娘预料。”   曲玉不惊不喜,早有预料的事有什么可让人觉得惊喜的呢?   她只是好心,托哥哥查了查这穆姑娘有没有隐疾罢了,否则大热天的咳什么咳?谁知不仅查出这位穆姑娘有肺疾,还会查出她有个重病卧床的青梅竹马。   用太子殿下的心头血治病,这种话也能相信,只能说无知且大胆。   好在哥哥也是个聪明人,借着嫂嫂串门时,隐晦的提起此事,果然立刻就有人查了。   穆棱在屋里待着已经乱了方寸,宗正已经筛选过了,还有谁会去细查她的底细,还会查到与他们家交好的方家去?   看了一眼外面,穆棱盯上了曲玉的屋子。   宁思思有句话说的很对:会咬人的狗不叫。   皇后娘娘历来贤德,最坏不过是把她逐出宫去,只是行知哥哥的病怎么办?   想到此处,穆棱也待不住了,一看无人看守自己,她心里一横开门出去。   “姑娘。”看她出来了,丫鬟立马喊曲玉。   主仆俩在门后瞧着,将穆棱出了高门殿,曲玉只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自寻死路。”   宫巷里,纵使无人领路,穆棱仍旧找去了安政殿,太子殿下每日早朝后都会在这里见大臣处置政务。   将到安政殿了,穆棱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这里守备森严,五步一禁军,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而且,安政殿外还有大批禁军太监候着。   穆棱急了,不住的往后看,她知道自己不能到这里来,但必须一试,只求丫鬟不要太快招供,拖一拖时间,好让她有机会。   焦急的等了一会儿,还真瞧见了承政出来,这会儿该用晚膳了,只是他身边仍旧有大臣,一个个手里按着奏折,还在不停的说话。   “明天说不行吗?”穆棱急得捶墙,一回头,就见阿南领着太监正往这边走来,她立马意识到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心里一横,她拔腿就朝承政冲过去:“殿下,殿下。”   突然的呼喊惊动了安政殿外所有的人,禁军立刻上前阻拦,与大臣说着话的承政也抬头看了过来,瞧见她惊慌失措的跑来这里,顿时眉头一皱。   “殿下救命。”被禁军拦住,穆棱只能立刻跪下哭喊。   阿南很快追到她身边,为了不引起误会,立马说道:“殿下,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带穆姑娘过去问话。”   “既然是母后传话,这般惊慌做什么?”承政有些不悦,强闯安政殿足以杀头问罪,而且,前几日秋猎,那个月盈总缠着他骑射就已经招惹大臣们非议,说他醉心女色,如今穆棱还跑来。   选秀选秀,竟选出了一堆麻烦。   穆棱泪莹莹的推开禁军,到了承政跟前郑重跪下磕头行礼:“殿下,臣女有事相求,还请殿下移步。”   承政略有犹豫,往旁边走了两步,大臣们也识趣的退了退。 第585章 皇后娘娘大发雷霆   “还请殿下救臣女的兄长一命。”穆棱重重磕在地上,轻声啜泣的样子,让人不忍。   承政听得糊涂:“你兄长怎么了?”   “兄长久病卧床,时日不久了。”穆棱说着,两行清泪便划了下来,难忍哽咽。   “孤不会治病,可让太医医治。”   穆棱忙摇头:“不是的,家里已经为兄长寻遍名医,皆无所获,好在一游方老道士给了个方子,只是方子里有一味药在殿下身上,只有殿下能帮忙。”   “嗯?”承政越发糊涂了,他看看自己,他身上有什么药?   穆棱抿了抿唇:“要太子殿下的半碗……心头血。”这话她说的十分小心,说完又赶紧解释:“老道士说了,不会伤及殿下性命的。”   “孤的半碗心头血?”承政当真是听到大笑话了,笑过之后,脸色猛然一沉:“且不说半碗心头血会不会伤及孤的性命和身体,心头血能救人这种鬼话你也能相信,足见你愚蠢无知。”   穆棱泪莹莹的看着他:“殿下……”   “阿南。”承政懒得再搭理:“母后也是为了此事传她对吗?”   阿南微微颔首:“穆姑娘身边的丫鬟已经全部招了。”   阿南审问人的本事,是最让人放心的。   “既如此,那就请穆姑娘过去吧。”承政懒得浪费口舌。   阿南恭恭敬敬的应了声,立马示意小太监,捂住嘴直接把穆棱拉走,大臣们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都觉得荒唐的很。   穆棱出去了就没回来,曲玉大概也知道了她的下场,只是她并未松懈,整肃衣冠,安静等着。   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不管是出宫也罢,还是当选也好,都是命数,她已经尽人力了。   椒房殿里,负责采选秀女的宗正被叫了进来,姜容鹤火冒三丈:“这就是你们选的秀女?一个个要品行没品行,要规矩没规矩,一个惯用下作手段害人,一个看不清形势只顾着表现自己,还有一个竟然相信人血能治病救人的鬼话。”   “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姜容鹤大发雷霆:“太子尚未立冠,催促太子娶妻的是你们,负责选秀一事的也是你们,那么多大家闺秀,愿意入宫的官眷嫡女就有上百人,你们精挑细选了两个月,就是这样的?   我以往不是没见过官眷嫡女,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那些小花招,你们一口一个谨防外戚干政,想方设法的把什么司空府司徒府太尉府的姑娘们刷下去。   人家大大方方教出来的姑娘,大方知礼,知尊卑礼数,你们到好,把差事给我办成这样?若不是我留她们在宫里住三个月瞧了个清楚,岂非要给太子娶一个不贤之妻?”   她从未这样发过火,以至于宗正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椒房殿上下也都噤若寒蝉,就连扶光都觉得害怕。   “选秀这件事,你们能办就办,不能办,往后就别给本宫多管闲事,遴选储妃这样的大事都能办成这样,还能指望你们办什么?” 第586章 臣女有自知之明   宗正伏拜在地不敢吭声,离开时,脸上已经全都是冷汗了。   林湘示意扶光带着莲致先回屋里,这种事,一个未嫁的公主不便干涉。   “娘娘,事已至此,还有位曲姑娘,要不要见一见?”   姜容鹤扶着椅子慢慢坐下,见自然是要见的,说好的三个月为期,如今就剩曲玉一个人,说什么都是要见一见的。   次日,曲玉照常来请安,林湘把她领了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椒房殿,微微低着头,碎步缓行,鬓边的步摇都稳重的不怎么晃动,余光能瞥见姜容鹤的鞋尖时,她停下,缓缓跪地。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微微俯身,磕头后仍旧跪着。   “坐下说话吧。”姜容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   虽然穆棱的事让她大动肝火,但她并不想把怒火波及旁人。   “是。”曲玉起身坐下,仍旧微微垂着眼。   她的礼仪规矩比其他人好多了,这一点否认不了。   “四人一同入宫,如今就剩下你了,本宫也不知如何评判她们三人,即便是做做样子,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算长,为何接连犯蠢呢?莫非连演戏骗骗本宫都不愿意了?”   曲玉略一沉思才道:“必定是不甘心泯然于众人吧。”   “此话怎讲?”姜容鹤准备好好听一听。   曲玉这才抬眼,目光清澈柔和,大方的看着姜容鹤的眼睛:“宁姑娘很聪明,她打着仗义的旗号护着穆姑娘,无非是想让娘娘知道,月姑娘恃强凌弱,穆姑娘软弱可欺,两位都不是可靠的储妃人选,只是她忘了,后宫不需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储妃也不需要一腔仗义。”   这话说得有几分意思,姜容鹤静静的看着她:“那你呢?为何她们三个矛盾重重,唯独你置身事外了?”   “臣女有自知之明,比姿色不及她们,比家世也不及她们,处处都不及,自然不会树敌。”   这话说得没意思,姜容鹤移开目光:“这话妄自菲薄了些。”   “娘娘昔日设宴,常得恩赏的女眷,哪一个不是活泼好动的?如臣女这样木讷文静的,即便是到了娘娘跟前,也只是旁人的陪衬。”   姜容鹤看向她,细细一想,还真是。   那些活泼好动的小姑娘惹眼,什么蹴鞠放风筝之类的玩意儿,她们最是擅长,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听着便让人心情愉悦,她自然是厚赏的。   这么想,也就不奇怪宁思思为何没把曲玉放在眼里了。   “是你让人去查穆家的?”姜容鹤问话的语气平淡无常,这些事可以瞒的了别人,却瞒不住她。   曲玉并不惊慌,只是微微颔首默认。   “为何突然想起让人去查穆家?”这才是姜容鹤最好奇的地方。   曲玉解释道:“穆姑娘爱用香料,每逢膳后,身上的香料味都会重一些,秋猎那日她因天气太热而咳嗽,臣女便想,她大概有隐疾在身上,所以命人去查,虽说宗正都一一细查过了,可是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太多,并不能当真。” 第587章 通过皇后的考量   “穆棱身体不好,常吃药丸,宗正细查的时候,他们家用丫鬟顶包探脉,躲了过去。”说起这事,姜容鹤便是一肚子火气,宗正府皆为男子,不便亲眼见女子,像这样查处的时候只能让女医动手,可是女医能认识几个养在深闺的姑娘?   而且,宗正府那些人,在秀女入宫前,他们一次都没亲眼瞧瞧,说什么非礼勿视,男女大防。   这事简直是越说越让人生气。   姜容鹤缓了缓,继续说道:“昨日,穆棱在本宫面前哭泣,她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何会让人去查她,若是让她知道仅仅因为这两个并不起眼的事,想必至死也不会服气了。”   曲玉微微垂眼:“察言观色罢了,下人们以此揣度主子的心意,臣女也不过是多留了半分心思。”   “其实本宫对此次选秀的结果很不满意,给本宫的感觉,便是太子从一堆好姑娘中间,偏选了两个愚蠢无知的女人出来。”这话还算是轻的。   曲玉垂眼:“便是选了旁人,该发生的事情也会发生,也只不过是换了个样儿出现罢了,宁姑娘与穆姑娘虽是小流,但是面对储妃之位,便是金尊玉贵心高气傲之人也会乱了本性,勾心斗角在所难免,三月为期,任是谁都失了策略。”   “那你觉得你能否留下?”姜容鹤想看她的反应。   曲玉抬眼看着她,微微含笑:“臣女虽才疏学浅家世鄙陋,但自认可以担好一个储妃的责任。”   这话说得姜容鹤心头一软,对她多了几分改观。   “你可想好了,宫苑深深,很多时候日子都是用来熬得,纵使本宫与皇上恩爱二十年,这深宫大院于本宫而言也是枷锁牢笼,若不能夫妻恩爱,日子越发没有盼头了。”这是姜容鹤给她的忠告。   曲玉郑重其事的跪下来:“帝王家必不能以情爱为重,谨守君臣礼制才是最要紧的,衣食住行,丝丝入扣,虽与情无关,但处处都是情义,欲语还休,更缠人心。”   她温声细语,说得却铿锵有力。   姜容鹤略微沉默了一番,看了眼身边的林湘:“政儿该下朝了?”   “算算时辰,也快了。”   姜容鹤点点头,看向曲玉:“你随林湘去接一接吧。”   两人投不投缘,从大殿到椒房殿这一截路足够他们心里有数了,换句话说,曲玉能不能让承政对她有兴趣,也全凭这一截路上她的表现了。   “是。”   林湘心里有些没底,却还是领着她去了福临门。   等了不到半刻便下朝了,龙辇不走这道门,只有要去安政殿的太子与百官才会往这里走。   不一会儿承政就出现了,乘着半副御驾轿辇,微微歪着身子扶额养神,身边的太监轻声提醒了一句,他才睁眼瞧过来。   “殿下,娘娘请殿下到椒房殿用膳,特意让奴婢领着曲姑娘来接殿下。”林湘微微退了半步,把曲玉让出来。   曲玉抬头看着他,少年剑眉斜飞入鬓,慵懒的倚在轿辇上,已隐隐可见帝王该有的尊威。 第588章 她是个有趣的人   他把目光落在曲玉身上,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的欲望。   通宵见了大臣,又上了早朝,这会儿着实没有心力去想其他,见曲玉垂眼不语,也就不主动与她说话,只微微点头,便继续闭上眼睛歇息。   林湘忙给曲玉使眼色,曲玉却无动于衷,安静的跟在轿辇后头往椒房殿去。   她这么从容,林湘都替她着急,但转念一想,这事与自己也没多大关系,也就耐住了性子。   一路无话,直至轿辇在椒房殿外停下,太监才轻声唤醒承政。   他缓了许久才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曲玉:“母后让你去迎我,当是别有用意吧。”   “是,皇后娘娘恩赏,给臣女机会与殿下相谈。”曲玉低着头,从容平静。   承政朝她走了两步:“那你为何一言不发?”   “殿下需要休息,说话反倒引殿下厌烦。”她抬头看着承政,大方一笑:“殿下可要在外面醒醒瞌睡?”   她这么说话,承政并不抵触,抬脚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曲玉朝林湘颔首一笑,这才跟上去。   亭子里,承政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曲玉自然不会蠢到等他来找话题,坐下后缓了三息就问:“这次选秀的事,殿下会怪罪宗正吗?”   “怪罪?”承政垂眸:“这个时候怪罪宗正失职,岂非牵连她人声誉?”   曲玉微微摇头:“殿下乃是储君,为您择选储妃乃是国之重事,宗正虽未敷衍,但策略不当,任用官员尚有恩科筛选,择选后妃却听信旁人评判,他们顾及礼数,终究是男女有别,容受欺骗,即受欺骗,那其中必然有手段不当者,愚弄宗正,可是大罪,宗正失职,也当惩处。”   这还真是个理所应当治罪的理由。   “此次择选,孤一开始便不是很赞成。”承政转了转身子,面对着她:“我朝有女将军,女医,宫中女官,女商人,女先生,她们与男子共责,孤对她们敬佩且高看,却在婚姻大事上如挑选货物一般对待女子,总有言行不一的惭愧。”   曲玉瞧着他:“皇上礼待女子,殿下从之,我朝之幸,然殿下即是选妻,也是选臣,天家先君臣,后夫妻,无须惭愧,寻常百姓家里择选,不也寻访良家再三比较吗?”   这话让人听着有趣,承政笑了一声,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其实孤的婚事,母后完全可以指婚,不必大费周章择选的。”   “这是自然,娘娘见过的大家闺秀数不胜数,其中必有妙人,然娘娘仍旧答应宗正的提议择选,想必心中也有计较,知道逗自己开心的姑娘能否担得起储妃之责吧。”   承政这才认真的打量她:“其实,先后出了宁思思与月盈的事,孤对你们四人都不满意,穆棱一事,更让孤恼火。”   “人之常情。”   “若是孤觉得你也担不起储妃之责呢?”   闻言,她起身郑重行礼:“那就请殿下开恩,为臣女指一门体面的婚事。” 第589章 册封储妃   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宁思思三人犯蠢在前,即便瞒的再严实也会被人所知,届时她即便什么都没做,也会被连累。   所以,若不能做储妃,那必定要求一门亲事,否则,谁敢娶她?她家中未嫁的姐妹岂不是也要被牵连。   “此事不难,孤答应你。”承政站了起来:“你回吧。”   撂下话,他便往椒房殿走去,曲玉一直屈膝恭送,等他走远了才免礼。   见他独自进来,姜容鹤不免心里一沉:“这位曲姑娘……”   “是个有趣的人。”承政见了礼便坐下:“母后许她见儿臣,应当也是满意的吧?”   姜容鹤微微松了口气:“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如她这般知分寸,我已经很高兴了,只是我对你有顾虑,你懂事早,但到底年少,若是喜欢美人,那她并不合适,即娶了人家,便要当做发妻来真心相待,若是只为了圆此次择选,就不要耽误人家,免得互伤成了宿敌。”   “美人除了皮相一无是处,与聪明人相处才更加有趣,儿臣很喜欢与她说话,母后大可放心。”   有了他这话,姜容鹤也算是安心了。   只是她仍不放心:“都说皇家无真心,但娘亲希望你们可以两情相悦,不止步于规矩礼数,压制自己的感情念想,高处不胜寒,若是再无一个知心知意的人陪着,也太过凄凉了。”   承政点头,这一次没说话,感情的事说的太肯定,反倒虚假。   三日后,皇后懿旨,送曲玉出宫归家,同日,圣旨下。   ‘兹闻太史令曲讼之女曲玉温良敦厚,娴端雅正,育才颂德,惠极思敏,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年近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相配,特赐汝为储妃,望汝辅君上进,常省优德,大婚礼制,交由宗正亲办,择良辰完婚,布告天下,扬德于民。’   赐婚一事突然,曲家上下都受宠若惊,曲玉却坦然接旨。   若帝后与太子着重美貌,那昔日常在皇后娘娘宴席上得赏的姑娘早已经入眼,何必大张旗鼓的择选?   她既能入了太子的眼,样貌自是不用担心,那着重的便是品性了。   通篇圣旨,夸得都是她的品性,可见那日两次谈话,她的表现都得到了认可。   因着太子次年二月才弱冠,为此婚期定在了三月开春,姜容鹤特意指派了林湘过来教导她规矩,告知她官眷之间的规矩忌讳。   曲玉没经过几次只有官眷的宴席,即便是去了也是混在人堆里,根本到不了权贵夫人们跟前,自然也不会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林湘怕她混淆,还在纸上细细的写了下来。   谁与谁私下有怨,谁与谁关系极好,谁欠了谁人情,谁家与谁家是姻亲,谁家的男丁任职什么仕途如何,全部都告诉她,以免她将来出错。   朝内朝外几百人,姓名官职姻亲恩怨,这些事曲玉一背就是三个月,就连夜里做梦,脑子里也全是这些事,除夕都没法安心休息。 第590章 大婚   弱冠礼后,承政便正式监国摄政,曲玉也加紧学习大婚礼仪,承政命人送来书信,中规中矩的嘱咐她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曲玉也拿不准这是他自愿写的还是被要求的,也就中规中矩的回了信,然后再无联络。   终于到了大婚之日,众目睽睽之下,曲玉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所有的礼仪,尚且稚嫩的眉眼在储妃冠服的衬托下也有了几分威严端庄之色,她与承政站在一起,受着百官叩拜,心里下意识的有些惊慌。   便是学了几个月的礼仪,这样的场面也是第一次经历,说不紧张是假的。   袖中的手紧张的握拳,她只能木然着脸不显露自己的情绪,目光空荡荡的不知该落在何处。   袖口在此时动了动,承政一言不发的握住她的手,沉静的目光漠然注视着百官命妇,眉间微蹙,自带尊威,察觉到曲玉在看自己,他这才把目光移过来,眉头微微舒展,但很快就移了回去。   只是短短一个目光相触,曲玉安心多了,试探的握住他的手指,沉下心思,坦然接受朝拜。   太子大婚次月,帝后移驾行宫休养,朝政尽数交由太子处置。   行宫清净,是个静养的圣地,没有朝政烦累,温骁终于可以早睡早起,每日习武强健一番体魄了,他的咳疾也痊愈了不少,这让姜容鹤安心不少。   只是除稷宁外,其他三个孩子跟着一块来了,行宫里每日最多的声音,就是瑾廷逃跑时的尖叫,不过半个月,扶光已经可以麻利的折一根柳条,撵着他满行宫跑,翻山越岭也要揍他一顿,每每这时,莲致就会窝在姜容鹤怀里看笑话,等瑾廷挨揍后,再和瑾廷掐一架,日日如此。   来了数月,姐弟三人的身体都强壮了不少,能跑能跳,最易得的风寒都不见了踪迹。   他们每日吵闹,温骁都不多管,但在学业上却严厉的很,便是已到了婚嫁之龄的扶光,也得每日跟着林湘学规矩学管家,而瑾廷除了每日念书,还得跟着他习武。   至于前朝的事,承政大多都能自己想法子处理,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才会赶来行宫询问温骁,至于稷宁,在首阳安分待了没两个月,便又求了一份外派的差事出发了。   前朝的事姜容鹤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些年,朝廷兴修水利,开荒良田上千亩,鼓励经商,重学政,改革吏治,修订大梁律,驻防边关,屡抗外敌,每一件事都是温骁一个个通宵熬出来的。   他武将出身,却没有选择穷兵黩武,而是一心一意的发展农桑,夯实大梁根基,那个逐鹿天下的梦想在他掂量了大梁百姓的温饱能力后就搁置了。   他不想给自己的子孙留下一座根基薄弱,吏治混乱,民生凋敝的江山。   如今的大梁,百姓富足安乐,吏治清明,内有良臣,外有悍将,犹如即将成年的猛虎一般,威震着周边小国。   只是如此,仍不可懈怠,压在温骁身上的重任迟早要彻底移交给承政,然后代代相传下去。   不求万世相传,最少昏君榜上,不留温家子孙姓名。 第591章 自述:老太太回忆录(一)   正宁十五年,我七十五岁,在深宫的第六十个年头。   先帝高寿,驾崩那年六十二岁,在我怀里安然离世,我笑看着他闭眼,心里缺了一块,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我拥有了这个男人四十二年,早已将他当做我身体的另一半。   他走后,我拖着半副残躯,在这深宫熬过一年又一年。   阿南病故于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天,林湘也在八年前走了,原本伺候我的人一个老去,一个个离开。   如今伴在我身边的宫女,是十来个活泼好动做事周到仔细的小丫头,皇后亲自选的,每日还会将孩子们送来陪我玩乐说话。   皇后还担心吵着我,交代他们安静些,可我最喜欢小孩子围着我吵吵闹闹了。   政儿登基十五年,与他爹一样操劳,常歇在安政殿,被堆成小山的折子淹没,极难得半刻喘息。   也与他爹一样,未纳后妃,一心一意扑在治国安民上。   年轻那会儿,皇后曾主动让我提及为他纳妾一事,被我否了,男人自己都不提,她去提什么?好好的丈夫,非得分给别人一半心里才行?他们夫妻恩爱和睦,我是瞧在眼里的,背地里不知偷乐了多少回。   她说不纳妃有碍贤名?这话谁说的?还不是那些男人说的,典型的占不了便宜就骂娘,理他作甚?   她说自己子嗣不兴旺,两儿一女还不旺?孙辈已有八九个还不旺?有人继承皇位就得了,也不知道她急什么。   稷宁与瑾廷也都成家了,发妻都是惹人喜爱的孩子,知道我喜欢看话本子,搜罗了不少给我解闷,只可惜我年纪大了,瞧字儿总有重影,久了还会瞌睡,她们便请说书的女先生进宫给我解闷。   那些酒醉红楼的事儿我早就听过无数遍,可我还是喜欢,我喜欢热闹,每每听着,我都会想起先帝。   书生编纂的男子,哪个比得上他啊,仅他那副相貌,就让我痴痴念念了几十年。   我与他之间的情分没有半分轰轰烈烈可言,说是平淡如水也不为过,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女人,困在深宫大院,陪伴着专心朝政的帝王,做他丰功伟绩上唯一的风花雪月。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一没插手过朝政,二没著书立传,三没写下什么辅佐帝王的良策。   到是话本子上留下我不少墨宝,也不知后人翻阅了,会不会编排我什么瞎话,我可不想被他们胡乱写在话本子上。   扶光与莲致也都出嫁,驸马一文一武,夫妻和睦,子孙满堂,会时常进宫陪我说话,他们安稳,我自是欢喜安心。   皇后这个长嫂,将所有人都照顾的周全,没有一处错漏,我感激她,也心疼她,她也那么大年纪了,还是不肯休息,所以我很听话,安安心心做个吃喝玩乐的小老太太,可她把我当孩子一样哄着,害得我总要提醒她,我是她婆婆。   虽然我老了有点任性,可她也不是年轻人了,每日跟着我操心,哪里受得住?   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第592章 自述:老太太回忆录(二)   子孙和睦,我本该高兴的,但我还是很难过。   我收到了蒙家报丧的书信。   怀娇走了,小蒙将军陪了她十二年,便撂下他们母子战死沙场,她咬牙将孩子教养长大,承袭蒙家衣钵,靠着独子的战功,封诰命,成为首阳城里赫赫有名的蒙老夫人。   明明几日前,她还进宫来看我,白发苍苍,拄着拐杖和我携手在御花园里溜达,吓得皇后亲自赶来劝我们进屋歇着。   我们不听,说说笑笑,一如几十年前,自长信宫请安出来后,并肩斗嘴,还和皇后吐槽当年老太后如何如何可恶,怎么欺压我们,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的天花乱坠,最后自己却笑了。   真是两个碎嘴子的老太太,怎么这么能编排人呢。   我还记得她一开始那股清高娇蛮劲,她也记得我矫揉造作故意端出的妖妃样儿。   我们都看对方不顺眼,却不想都在伪装。   我都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连装都懒得继续装,一个个暴露本性,恢复了自己最初的小女儿模样。   她说她感谢先帝,海量容人,没逼着她们做了那戴着面具的粉红骷髅。   那日,我送到她宫门口,与她拉着手,笑看着对方,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猜她时日大概不长了,小蒙将军离开后,她的心都死了,强撑了几十年,已经撑不住了。   可她最后喊了我的名字,她叫我姜容鹤。   先帝走了十五年,我第一次听见我自己的名字,不是太后,不是皇祖母,也不是曾祖母。   我让皇后帮我把名字刻在玉牌上,刻着名字的玉牌我有很多,莹莹,秦染,戚氏……   她们都先我一步离开了。   当年傅炎从边关带回了莹莹,三媒六聘,风光大娶,两人生儿育女,人人都道院正夫人擅长妇人内症,受她恩惠的人极多,稷宁的媳妇儿难产,便是她帮的忙,五年前,她在江南安然离世。   秦染也走了,她一生未嫁,屡立战功,成为我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史官为她著书立传,无人不敬佩,先帝驾崩那年,她从边关赶来,安慰我丧夫之痛,替政儿撑腰,生怕那群老臣欺负了我们母子。   秦贲比先帝早走了两年,他呵护了宁儿几十年,将宁儿惯得,明明是个几十岁的老太太了,还一副小孩子脾气,儿孙也被他教的恭谨上进,他的长子将他那一套学了个彻底。   戚氏死在了去年夏天,以诰命夫人的身份风光大葬,肃阳侯早就过世十几年了,女人太多,身体终是不堪重负。   他死后,戚氏立刻打发了所有妾室,到是厚待了那唯一的庶子。   那庶子在她膝下养大,早就视她为母亲,对她孝敬无比,至于庶子的生母,早已经离世多年,比马卫林走的还早。   那个不聪明的女人,傻傻的等着马卫林回心转意,继续与自己夫妻恩爱,在一日日的期盼中,耗尽了年华,她死后,马卫林甚至想不起她的名字,还是戚氏将她厚葬。   我是极佩服她的,对变了心的男人弃之如敝履,一心教养子女,富贵了一辈子,晚年安养。 第593章 自述:老太太回忆录(三)   哦,还有秋娘,她是我朝第一任女医官,教习出去的女医不计其数,独子十分成器,投军后立了不少战功,只可惜壮年没了,留了一双孙儿给她,她告老后,不少人家想请她到家里去,争着为她养老送终呢。   细细想想,我活了七十五年,似乎一直逐水飘零,我唯一一次为自己做主,便是去见先帝。   在这孤寂的年岁里,我想过上百次,若我当年跟着先帝走了,是不是便不用再受姜家磋磨?   若我当年逃了,不曾去往军中,那我会死在兵荒马乱之中,还是九死一生搏出另一番天地。   我都这么老了,我还在纠结这种事,纠结到让皇后代笔给宁儿写信,让她给我分析。   结果她说闻着信纸有糯米香,馋的她都流口水了。   唉~这个不靠谱的小老太太。   皇后开解我,说我这一生先苦后甜,帝王专宠,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气。   嘁~说的好像她没有这个福气似的,她比我有福,我也希望她比我的福气更多一些。   我告诉皇后,我不想在宫里,我想出去玩。   她当真带我出宫去玩,我们领着一群小丫头,笑哈哈的走过首阳最热闹的长街。   急的政儿抛下朝政,带着太子出宫来逮我们,被他抓到的时候,我还等着我的面团果子。   我让匠人照着政儿的样子捏一个小人,其实我想捏先帝,可我已经形容不出他具体的模样了。   回去的路上我走不动了,政儿要背着我,可我老的没办法趴在他背上,他便抱着我。   他也五十多岁了,也已经做了祖父,鬓边也早已经生白,太子要替他,他也不许。   举着手里的面团果子,我告诉他,我小名豆花,他爹喊我小鹤,可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啊,别在史书上用姜氏二字代替我。   他答应着我,问我是不是想念先帝了。   怎么会不想呢?   那是我的夫君,是我半副灵魂躯体,十五年了,他该是等急了吧。   也不知他会不会埋怨我,觉得我这个小老太太能活,比乌龟还能活。   高大的宫城再一次出现在我跟前的时候,我纠结了起来,我是去宫楼上呢,还是去柏梁台呢?   我问皇后,皇后替我拿主意,说是去柏梁台。   先帝离开前两年,最喜欢牵着我去柏梁台,两个老家伙费劲扒拉的爬上去,要歇上小半日才有力气下来。   那地方高,瞧得见整个宫城。   政儿抱着我去了柏梁台,临近黄昏,在这里瞧着夕阳垂落,似乎要比别处更加好看一些。   我和皇后讲过我与先帝的故事,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婆婆会不会这么嘴碎,好在她不烦我,耐心的听我一遍遍重复。   瞧见夕阳,她还扶着我往高处走了一些,让我看的更久。   我看出了神,落日余晖中,整座宫城都被渡上了暖人的颜色,像极了多年前某个傍晚,我和先帝携儿抱女,膳后溜达的样子。   我笑了,意识也在笑意中渐渐模糊。   呀,老家伙终于活够了,那我终于能离开这座宫城,能去见先帝了吧。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